【內容簡介】
魔門妖女當老婆,富家千金是老闆。
秦壽大人左青龍,右白虎,狂犬身前溜,老牛在腰間,橫行古代無敵,人擋面前不殺人,佛擋面前不殺佛,那是相當的裝逼。
【風格】:輕鬆、趣味、溫馨、裝逼,一點點糾葛。
魔門世家 第00章 漂流新生   「撲通!」   「哎呦喂!TMD,搞什麼?玩漂流怎麼掉進了這個鬼地方?」   秦守掙扎著從水潭裡爬出來,身上的衣服被劃的稀爛,比街上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漂流用的橡皮艇,早不知道被水流衝到了哪裡去。這地方冷的古怪,他一身是水,從水潭裡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丟掉。   「打……打火機呢?打火機呢!」   光著身子的滋味更是不好受,秦守沒辦法,只能披著濕漉漉的衣服,掏出打火機,四處尋找可以點燃的東西。   手電筒浸了水,早已不堪使用。打火機的照明範圍又太小,在這漆黑的地方,秦守也只能勉強摸索著前進。   「咦?有個山洞?」   無意中摸到一處凹陷下去的地方,秦守第一個念頭是進去看看,可緊接著便想到,這山洞可能是野獸的巢穴,便小心翼翼的檢視了一番。   山洞相當乾燥,也沒什麼野獸糞便的腥氣。顯然沒什麼危險,秦守這才放心的走了進去。   把濕漉漉的衣服和背包往地上一甩,秦守就打算出去找點枯枝,卻聽得「啪嗒」一聲,似乎是背包砸到了什麼東西。   「這黑漆漆的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能砸著什麼玩意兒?」   秦守嘀咕了一句,卻沒能按捺住好奇心,就著打火機的微弱火光,尋找了一番。   「這是個什麼東西?」   秦守仔細的打量著從地上撿起的木片,好半天才認出這東西,竟是一枚腰牌。   「這地方,無緣無故怎麼會有枚腰牌?莫非是古董?不!不可能,這腰牌雖然有點舊,卻也不像是放了多年的東西。再說,要真是古董,在這個山洞裡,恐怕早就風化了都!」   一番尋思之後,秦守確定了一件事:這山洞裡有古怪!絕對不像它表面上看起來似的,那麼平靜!   望了一眼幽深黑暗的山洞更深處,秦守決心一探究竟。   好奇心本就可以戰勝寒冷,劇烈跳動的心臟,帶動沸騰的熱血,更是讓他的身上,隱隱冒出了些許霧氣。   山洞的盡頭,散亂的堆了些枯枝、乾草,倒是沒有秦守想像中的東西。   秦守聳了聳肩膀,這次出來漂流本就是在辦公室裡受夠了悶氣,想要瘋狂瘋狂的,誰知道遇到了墜落深潭的倒霉事。   「切!還以為能來個山洞探險呢,竟是什麼都沒有!我到底是沒瘋狂一把的命啊!」   嘟囔了幾句,秦守又道:「嘿!左右這裡枯枝多,倒是省去了我的麻煩!」   抓起乾草、枯枝,秦守索性就在這裡點起了火來。   他是打著先把火堆點起來,再回去拿東西的主意。畢竟若是拖著枯枝回去,不免要浪費許多力氣。   「啊……」   火堆點起來,秦守還都還沒烤熱乎,便被枯枝堆下露出來的一張臉給嚇了個夠嗆。   那張臉慘白一片,雙眼圓睜,面部表情滿是驚愕,竟是死屍一具!而最令秦守害怕的是,那張臉和他竟有八分相似!   「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   在地上癱了好一會兒,秦守才回過神來,開始考慮自己應該怎麼辦。   報警?別開玩笑了!秦守連這是什麼地方都不清楚,報警真是太傻了!萬一牽連到他,誰能說清楚這死掉的傢伙,不是他殺的?秦守連個證人,連些證據都找不到!   「對!證據!」   就算不報警,事先搞清楚這具屍體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凶器,無疑是很重要的。   為什麼?暴力機關的嗅覺,可是極為靈敏的。若是不預先防範,說不定……   「這是什麼衣服?布料倒是棉的,可樣式和色澤怎麼這麼古怪?」   一番查探,秦守非但沒搞清楚究竟,反倒覺得自己更糊塗了。   「目前為止,可以確定,屬於這具屍體的,除了他身上的衣服,腰牌,也就這個銀袋。留下的印跡,就這麼一行血字:王三……這個字應該是個繁體的殺字,『王三殺』要麼這是個人名,要麼兇手就是王三……」   秦守自己的嫌疑已經可以洗脫,但是他卻不明白,這死屍為何要寫個繁體字,還有,他的腰牌上為何也有一個極像「秦」字的刻痕。   一時沒想明白,秦守索性也不再去想。左右自己的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子,死屍身上的衣服雖然破了個小洞,卻有七八分新,總歸還是能穿。他乾脆把死屍拔了個精光,把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這位仁兄你千萬別介意,最多我以後幫你找到兇手,報警抓他!你可別因為我借你的衣服穿一下,就變鬼找我啊!最多,最多我再幫你找件衣服穿上……雖然不太那啥,可總比沒穿強吧!」   禱告了一番,秦守準備回去拿背包,一時不慎,腳下絆了一下,恰好把死屍絆倒在地。   秦守訕笑了一下,又是一番告罪,想要把死屍扶起來,卻又覺得在火光的映襯下,他那張臉太過恐怖。   猶豫再三,秦守自我安慰著道:「我還是先去把東西拿過來,再扶他,反正也耽擱不了多久!」   拿了背包和破破爛爛的衣服回來,望著熊熊的火光,秦守傻眼了。   他本意是把破衣服拿過來,給死屍穿上的。誰知道就耽誤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堆火竟是燒到了死屍身上,更是引燃了那堆好的一大堆枯枝、乾草,火勢之盛,秦守就算是靠過去都覺得難受,更不要說是去救火。   愣了有一會兒,秦守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手上,像是摸到了蛇一般,飛快的把破衣服丟進了火堆裡,扭頭就跑。   秦守跑出山洞有一陣,還是覺得有些不安,索性把背包也找個地方埋了,心裡面這才覺得好過了些。   這時,不知哪裡冒出一個聲音:「媽的,只是出來大個便,怎麼火就先燒起來了?劉二娃,你他媽的就那麼急著燒死秦壽?他到底那裡對不起你了?」   聽到這聲音的吆喝,不遠處又冒出來一個聲音:「李老憨,你他媽胡咧咧個囊球?誰說是老子急著燒死秦壽?明明是王頭先甩了他一槍,讓咱們留下善後。你大便,我不也在大……」   「糟了!」   出聲的兩人意識到不對,都從草叢裡跑出來,一時聰明,都忘記了擦。   若是擱在平日,兩人必定要好生嘲笑一番對方。可現在情況緊急,他們也顧不得許多,飛奔著就往山洞裡跑去。   躲在暗處的秦守這才知道,自己竟然就站在兇手的附近,還很好命的沒被兇手發現。   反應過來的他,腦子裡就剩下一個「跑」字,慌不擇路的從山上下來。氣都沒來得及喘贏,就被人迎面一把抓住。   「我的兒啊,娘總算是等到了你回來!」   抓住秦守的,是一個老婦人。手裡提著一盞昏暗的燈籠,站在黃土路上,滿臉的焦急。   「大媽,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秦守,不是你的兒子!」   老婦人既悲又喜:「你還知道你叫秦壽?娘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平安、長壽,不要像你爹那樣短命!」   「唉,娘應該早點阻止你的!我早就知道,你結交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善類。更不該聽信謠言,以為這木槐山上有什麼高人,還說給你聽……」   「走,壽兒,跟娘回家!咱不去學那什麼異術,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娶上媳婦,娘也就知足了!」   秦守還待堅持,卻聽到山上忽然傳來吆喝聲,心中不覺一顫,以為被人發現,趕緊抓住了老婦人的手,道:「娘,那咱們趕緊回去!」   老婦人沒有發現秦守的異常,也沒想到自己等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另一個世界的陌生人。所以,她聽到秦守的回答,感到非常的高興。   「好!好!好!壽兒,你總算是想通了。唉,其實當年娘不該堅持讓你進公門,當什麼衙差!誰能想到,你爹的故交陸先生會去的那麼早,本來還能指望他能拉你一把,讓你混上縣尉……」   一路上,老婦人絮絮叨叨的一番話,雖然囉嗦,卻也讓秦守醒過了味兒來。   他玩漂流倒是不打緊,竟然順流直下,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名為大乾的國度!   當真頂替一個古人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代人無論是說話、做事,還是思維習慣,都和古人有絕大的不同。   以至於在最開始的幾天,秦守時不時冒出來的幾句話,都被秦壽的老母當作驚人之語,並再三追問。   無奈之下,秦守只好編了一個在山中遇到異人,得其傳授的謊話,這才瞞了過去。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秦守才下定決心,以秦壽的身份,在這個世界堅強的活下去。   無論時空如何改變,生存永遠是第一本能。秦守所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同樣是生存的問題!   劉二娃、李老憨,還有那個所謂的「王頭」一個不知道是王三還是王三殺的傢伙等著要他的老命。露出任何異狀,對秦守來說,都是危險的。   這些人為什麼要對付秦壽,經過不停的旁敲側擊,秦守終歸還是從老母親口中得知了究竟。   原來,這秦壽,竟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時不時還喜歡跟人賭上兩局。   也不知怎麼的,秦壽就跟王三認識上了,還很好運的贏了王三不少錢。   那王三是什麼人啊?一個滑的流油的老軍痞,真正經歷過生死戰陣的煞神。   打一開始,老母親就不同意秦壽和他來往。可不管她怎麼勸,秦壽都不聽。   有一天,秦壽不知怎的,面色慌張,不住的向老母親打聽木槐山上有道高人的事。   老母親本待不說,卻耐不住秦壽的哀求。最終還是告訴了他,不想,第二天天不亮,他就鑽進了山裡,可直到天色發黑,都不見人影。   而那一天,恰恰是秦守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王三一幫人為何要殺秦壽,秦守心中已經有了結論。毫無疑問,日後他要以秦壽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免不了還是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秦守想出了一個主意:詐作在山上撞到樹枝,忘記了一些事情。而最關鍵的是,忘記的事情裡面,包括了王三等人襲擊他的事情。   果不其然,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王三的幾個手下確實有來找過秦守,不停的旁敲側擊。   好在秦守早有準備,倒也是瞞了過去。   不覺時光匆匆而過,轉移便是春去秋來,秦壽的老母親染上了一場一大病,無論秦守如何努力,終究還是沒能留住她老人家的生命,從此,秦守的身上,最後一處破綻,也已經在無意中縫合。   而秦守所需要做的,便只是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活下去。   誰知道,一樁突如其來的婚姻,又讓他陷入到了新的矛盾之中。 第01章 魔門娘子   秦壽走進衙門的大門,廳房內的爐火裹帶著熏人的暖風,讓秦壽幾乎要僵掉的身子感到了無比的舒適。拍了拍袍子上的雪花,秦壽趕緊上前幾步,拱手向端坐在高堂上的師爺笑道:「今兒雪還真大,有些年頭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對於秦壽討好似的招呼,高師爺陰沉著臉,像是死了爹親娘親似的,半晌也不搭理秦壽。   自討了個沒趣,秦壽臉色有些訕訕的,扭過頭去,卻見平素交好的衙役也都低頭握著水火棍,不敢看自己。   心裡打了個突,秦壽忽然有種不好的念頭:該不是在這古代,老子也被人給炒了魷魚吧?   與秦壽最是相得的仵作老孫頭湊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交子,拍著秦壽的肩膀遞給他道:「老秦,別往心裡去,咱們大乾朝規矩擺在那裡,除了咱們縣太爺,其他人都不吃皇糧。被踢出公門倒也尋常,能有這些銀錢,也足夠你挨過這個冬天!」   秦壽接過老孫頭遞過來的交子,瞅了一眼,上書:「大乾交子,當十貫。」   並說明文字若干,大抵是介紹適用區域,不得過界交易等等,另有騎縫紅戳一枚,須得與銀莊的存底咬合方能兌出現銀來。   上個月秦壽便有預感,自己多半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便要被縣老爺給踢了。高師爺態度的轉變,明裡暗裡的訓斥,早已宣判了自己在衙門裡差事的終結。   其實秦壽自己也知道,衙門八字開,無錢莫進來。身為公門中人,幾乎沒有不貪的。只是秦壽卻實在無法容忍自己,從那些枯瘦的苦哈哈身上,再刮出幾滴油來。便是秦壽這自認為清廉的舉動,擋了整個衙門的財路。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縣老爺容不下秦壽,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他自認高貴,是吃皇糧的,便是要踢秦壽出門,也不屑於親自與他講,只是指示高師爺告知於他便了。   彈了彈手中的交子,秦壽笑道:「縣老爺也算仁義,給了咱十貫的遣散費,按現下的米價,這可是足足三百石大米呢!咱也沒什麼不滿的了,回頭給老爺說一聲,就說咱秦壽謝了!」   老孫頭苦笑著望了秦壽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道:「你啊你!吃虧就吃虧在這張嘴上!若是你能圓滑一點,何至於走到今天?」   當陽的土話裡,咱字和我、俺之類的常用自稱是同意,卻多了幾分說話人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豪邁,錯非撕破臉,少有人會用這個自稱。   端坐高堂上的高師爺,似乎有些不滿老孫頭和秦壽敘話,突的撈起驚堂木拍了一下,道:「咄!兀那小子,即已不是我公門中人,怎的還在這裡絮叨不休?莫非想要嘗嘗水火棍的威力不成?」   秦壽知道這高師爺是在藉機過乾癮,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拱了拱手,做了個羅圈揖,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秦某就此別過,還請諸位多多保重!」   看到秦壽這般做派,平時關係不錯的李小四、郭鉗等人終於還是忍不住,走過來跟秦壽道別。秦壽也沒什麼心情,敷衍了兩句,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衙門。   外面的雪很大,積雪很深。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秦壽心中不快,又不想回家面對自己那有名無實的老婆,想了想,終於還是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一家酒樓,獨自喝起了悶酒。   大乾朝的酒,到底比不了秦壽前世的酒清冽。味淡、色濁,還帶著一股涮鍋水的味道。也不掐頭去尾,怎麼喝怎麼不是味道。只是現下秦壽有心買醉,倒也不管那麼許多,有一口,沒一口的,竟也喝多了。   一罈酒,一碟茴香豆,一碟油酥花生,一碟醬牛肉。等秦壽全部消滅之後,外面已是黑了個通透,店夥計有一眼沒一眼的瞟著秦壽,總算是沒拱手送客。   秦壽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酒樓,湊巧遇到一輛牛車正送了行首回轉,當下問了兩句,知是車伕要路過自家門口,便商定五文錢,順路送他一程。   回到家時,房門已經上鎖,敲了許久,方才聽到院子裡傳來一把清冽的女聲:「是官人麼?」   秦壽應了一聲,本來昏沉沉的腦袋,竟是有幾分清醒起來。   「嘎吱~」沉重的木門被人從裡面輕巧的拉開,一張亦喜亦嗔的面孔,映著油燈,彷彿志怪小說中的狐妖、艷鬼一般誘人。   秦壽狠狠的擰了自己大腿一把,提醒自己這張天仙化人般的美麗面孔下,隱藏著怎樣恐怖的一個身份,這才稍稍壓下心頭的,搖晃著走進屋去。   「官人,怎的喝了這許多酒?」   秦壽悶頭走進廂房,權當沒有聽到,一坐在床頭,只覺腹中酒意翻滾,頭昏沉沉的,難過無比。   「官人,妾身與你說話,怎的不理人家?」   秦壽那娘子並不與他罷休,舉了油燈,破例走進了他的廂房。   燈光下,素色的衣裙泛出點點金色,映的她那張薄帶怒色的嬌顏,更是說不出的動人。這一刻,秦壽很有一種抱她入懷,恣意憐愛一番的衝動。可一想到她的手勁,她的武藝,秦壽那火熱的心,便似被一桶冰水澆過一般,頓時沒了情趣。   「娘子想要我理你甚子?莫非娘子今日想通了,想與為夫同房不成?」   果然,一聽秦壽提這事,秦家娘子立時變了顏色,微哼了一聲,道:「官人,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和奴家真個歡好,可是要今生只愛奴家一個的!」   秦壽心頭冷冷一笑,暗道:「莫要欺我不知你是魔門中人,甚子和你真個歡好,便要只愛你一個,該是你在魔門身份不低,看不起我這沒什麼出息的衙役罷了!」   努力睜開有些惺忪的醉眼,秦壽最後望了她一記,卻耐不住酒意上湧,眼簾裡的她好一陣搖晃,醉意十足的秦壽,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壽才知道,再淡的酒,醉起人來也是會要命的。頭痛欲裂、口乾舌燥都還算好,最難受的是渾身發軟,就跟沒有骨頭似的。   習慣性的翻起手腕去看表,空空如也的手臂細嫩、白皙,提醒著秦壽:這裡,已是完全不同的時空。   秦壽勉強起身,倒了一杯溫水喝了,然後定定的看著自己製作的小玩意發呆。   那是一個簡易的保溫裝置,原理非常簡單,不過是借助生石灰遇水發生化學反應,進而產生大量熱氣的道理,做出的一個保持水溫的裝置。若不是怕秦壽那娘子看出破綻,興許,秦壽會做出更多改進,好讓自己生活的更好也不一定。   又倒了一杯水,秦壽走到窗前,把葛布抹開,露出下面的紙窗秦壽才想起,生活在這個時代,掛窗簾的習慣原本就是不必要的。   打開窗子,冰涼的空氣帶著一抹清新吹進房裡,讓秦壽昏沉沉的腦袋為之一醒。   窗外是一片銀色的世界,院子裡的積雪很厚,若是秦壽來清掃,怕不是要花費一整天的功夫。可若是秦壽那娘子來做,只怕揮揮衣袖,便能搞定。   拍拍額頭,秦壽不再讓自己去想這些,轉而考慮自己的處境。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一年,秦壽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個身份。要說有什麼不滿,也就是對自己的名字有些意見。也不知他這身體的前一個主人上一世造了什麼孽,居然得來一個秦壽的名號。   衙門裡的活計是不用去做了,秦壽本就和那些人合不來,也不想太委屈自己,丟了也就丟了。只是感覺有些對不起半年前過世的老人……秦壽這副身子的生身母親,她是一心想要秦壽能在公門有所作為,光宗耀祖的。   「嚶呃~」一聲清脆的禽鳥鳴叫,吸引了秦壽的注意,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鴿蛋大小的黑影,正從自家屋頂上飛掠而過。   「咦?這般時節,怎會有雄鷹飛過?」   銀鈴般的嬌脆聲音,傳入秦壽的耳中,沒有給秦壽半點美的享受,倒是讓秦壽忍不住生出了關窗的慾望。   秦壽下意識的扶助窗格,正要合攏的當兒,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敲響了:「官人,起床了麼?奴家有事要求官人幫忙!」   秦壽打了個機靈,很想鑽進被窩裡裝睡,卻終究不敢挑戰她的底線,萬一激怒了這魔門妖女,天知道她會怎麼對付自己這有名無實的相公。   「甚子事?大清早的,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子麼?」   秦壽沒好氣的拉開房門,一臉的寒霜。   門外的魔門妖女,臉上滿是討好的微笑,只是眼瞼上那抹一閃而逝的殺氣,卻怎麼也沒能掩住,惹得秦壽心肝一陣亂跳,生恐就此惹來殺身之禍。   秦壽家娘子一臉的討好:「官人,今日起的這般遲,莫非不用去衙門裡點卯麼?」   「有什麼話你就明說,你我夫妻,用的著這般客套麼?」   「這樣的,奴家有封書信要送給若雲庵的靜怡小師太。這若雲庵遠在金陵,沒有四五天的功夫,怎的也沒法趕到。若是相公近日沒有公事,可否幫奴家送一封書信?」   說著她一臉期盼的望著秦壽。   生平秦壽第一次覺得,她這張臉上的表情不是戲子的面具,而是發自內心的生動。   若雲庵的靜怡尼姑,秦壽是知道的。在秦壽的記憶裡,秦家娘子曾經三次提到過她。每一次提到這個出家人,她的臉上都是說不出的光芒。秦壽很難形容那種感覺,總之每次看到,心裡面總是感覺有些怪怪的。   於是秦壽說道:「此去金陵,便是快馬兼程,也要三日夜的功夫。若是坐車,當真要花費四五天時間。我這一去,家中只有你一人,恐怕……」   秦家娘子急了,也不顧平素的忌諱,扯住秦壽的衣袖便是一通癡纏嬌嗔:「官人,莫非你忘記了,奴家手底下也有兩手粗淺的功夫。尋常三兩個潑漢,還不在奴的話下。求你了,好官人!就幫奴家送一封書信吧!官人……」   最後這一句官人,便是秦壽的骨頭,都被她給叫輕了幾兩。來到這個世界足有一年,和她也相處了足有三月之久,她還是第一次這般與秦壽說話。   「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成麼?你先把手放開,這般糾纏,沒得讓旁人看了笑話。」   秦家娘子小臉微微紅了一紅,道:「奴已嫁入秦家,雖然尚未與官人洞房,卻也是有了名分的。只要他日補足儀式,便是皇帝老兒來了,也不能阻止你我親熱……」   依著秦壽的性子,莫說是這般言語,便是再狂放一些,也不會放在他的心上。只是這話語牽扯到皇帝,按照秦壽的原本身份,多少也該有些慌亂才是。   「娘子休要胡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我都是聖上的子民,怎可對聖上不敬?」   一通胡言下來,直到娘子眼中的平和盡去,換上一抹鄙夷的光芒,秦壽這才鬆了口氣,心中暗自生出幾分得意。   「奴家倒是忘了,秦家祖上也是出過丞相與將軍的!我的秦大官人,不知今日可否成行?」   不理自家娘子口中的調戲,秦壽想了想,道:「家中無馬,我需先到衙門,與那李小四打個商量,看看能否從他姑丈手中借來一匹使用。」   秦家娘子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官人在衙門裡當差,旁的不說,銀錢總還是有些的。今日事急,何需問他人相借,不若去那城東車馬行裡,租上一匹便是!」   秦壽暗自苦笑一聲,不好跟她說自己已被炒了魷魚,只好支吾一聲,道:「娘子有所不知,李小四他那姑丈是養馬的好手,手下儘是腳程極好的良馬。若是我能借來,他那一匹能趕上車馬行裡兩匹的腳程!」   秦壽家娘子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頭道:「既如此,官人這便去借馬。奴家且去廚房做幾張煎餅,也好與官人路上吃。」   邁出門坎的那一剎那,秦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正好捕捉到自家娘子匆匆鑽進廚房的背影。這一刻,秦壽不由得癡了。若她不是魔門中人,那該有……多好!   眼下時辰尚早,李小四還沒去衙門開工,秦壽知他最愛在打狗巷拐角處吃早點,便快步走了去,準備在那裡等他。   「秦家兄弟、秦家兄弟,這邊坐、這邊坐!」   遠遠的,李小四便發現了秦壽的身影,站起來搖手招呼。   笑著點了點頭,秦壽快步走過去坐了下來。   李小四一邊招呼老闆給秦壽上些早點,一邊道:「秦家兄弟,今日不用點卯,怎的起了這般早?」   秦壽微微有些尷尬,秦壽這人生來憊懶,來到這個世界,依然沒能改掉這個毛病。如果不是擔心在衙門裡挨板子,秦壽寧可損失些月俸,也不願早起。衙門裡早已傳為笑談,只是秦壽臉皮甚厚,從來不在乎罷了。   看到秦壽神色有些赧顏,李小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秦大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唉……其實衙門裡的差事幹不干都無所謂!娘的,一多半油水都給老爺和師爺給刮了,還不如自家做些小買賣來的輕省!」   前面幾句李小四還有些抱歉的意思,說到後來,便多是對分配不均的抱怨了。   秦壽暗自笑了一下,也不點破。需知,這大乾朝的從九品縣令,已經是吃皇糧的最後一個等級的公務員了。自縣令以下,但凡師爺、捕快、衙役、仵作、雜差統統都算是縣令的私傭,半是他老人家派錢、派物支餉,半是這些個私傭抵了勞役。   既是縣老爺的私傭,油水被他撈走大半,也是情理中的事。   待李小四語句稍歇,秦壽便趕緊道明瞭來意:「小四,今日大哥我有事相求,還望看在你我兄弟一同當差多年,幫我一把!」   李小四聞言勃然道:「秦大哥,你這說的是甚子話?你我兄弟,早已不分彼此,你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說吧!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幫上忙,便是赴湯蹈火也再所不惜!」   秦壽假裝咳嗽了一下,道:「小四,是這樣的……我有一封書信,需要快馬送到金陵,當面交予對方。城東車馬行裡那些貨色你也知道,跑短途還成,長途指不定會出什麼禍端。所以我想……」   李小四臉色微微變了變,道:「我那姑丈雖是李府的馬倌,手底下好馬無數,可畢竟那是李大員外的家產。萬一……」   秦壽歎了口氣,強笑道:「既如此,我再想想辦法,興許……」   「等等!」   李小四突然打斷了秦壽的話,臉上露出幾絲猥瑣的笑容,道:「秦大哥,這件事我姑丈那邊沒什麼辦法,清荷那裡卻不一定啊!只要你……嘿嘿……」   聽到這個名字,秦壽忍不住一陣頭疼。若要問秦壽在這不同於華夏歷史的朝代,最顧忌的是誰,秦壽的回答一定不是自家娘子,反倒是這清荷!   清荷與秦壽青梅竹馬,只是可惜家道中落,父親早亡,無奈之下自典己身,賣入李府作了一個丫環。也是她運氣好,被李家小姐看中,收做貼身。據說李家小姐求學的時候,清荷還作了伴讀。   李小四嘿嘿一陣怪笑,伸手在秦壽麵前揮了兩下,道:「秦大哥,瞧你這模樣,該不是又在念著清荷的好吧?」   秦壽幹幹一笑,心中的些許想法,自然不好與他分辨。抬眼望了望天色,已是不早,便拱手對李小四道:「天色已是不早,兄弟我先走一步。」   「慢走、慢走!記著去找清荷!他日你若是與清荷成就好事,可別忘了我!」   轉過拐角秦壽才回過味兒來,感情這小子不是不能幫,而是不想幫!   沒辦法,即便是不想面對也是不成,家中可是只有幾十貫錢了!為了日後打算,能省一點,還是省一點的好。   李家的老爺名半山,歸在他名下的產業,遠遠不止半山那麼點兒。諾大個當陽縣,起碼有一多半,都要姓李,剩下的……全都姓官!   尋常富戶,主宅大都建在鬧市之中,又或建在各級官邸不遠,大抵不過是商人逐利的本能驅使。   偏這李家半山老爺不同尋常,在城外建了老大一座園子。那園子既不是夏日納涼的莊園,也不是偶爾小住的別館,竟是李家宗祠的所在……李家的主宅!   秦壽出了城門,慢吞吞的沿著黃土路向西。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尋思:遇到那清荷,我該說些什麼好呢?   「得噠!得噠!得噠噠!」   遠遠的,一陣細微聲響自西面傳來。初時感覺還很遠,不過抬眼的功夫,彷彿已經近在耳邊。   「秋菊,你這小妮子幹嘛跑那麼快,小心撞著路人!」   「咯咯……清荷姐,你放心好啦。咱們李府的姐妹裡面,就數我馬術最好。莫說是撞著人,便是路上有只螞蟻經過,我也能避開它!」   歡快的對話,伴隨著陣陣香風,呼嘯著從秦壽身邊穿過,秦壽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兩匹馬上坐的是男是女。   重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秦壽原本以為,自己的神經已經足夠大條,面對再大的危險或打擊,也能做到胸有激流而面若平湖。   兩匹呼嘯而去的馬匹,帶過的不止是香風,還有秦壽的無知和過度自信。   「咦?」   「唏律律!」   衝過去老遠的一名騎手勒住了馬韁,突然受痛之下,急速行駛的快馬忍不住驚叫著人立而起。   「清荷姐,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呀?若是傷了小姐的愛駒,人家可是要陪你罰跪的!」   發覺同伴停了下來,名叫秋菊的另一名騎手不得不也拉住了馬韁,由於騎術上佳,當她胯下的馬匹停穩的時候,竟是落後了清荷半個馬身。   清荷歉意的對秋菊笑笑,道:「對不起啦,秋菊妹子!我只是覺得那邊那個男子有幾分面熟,忍不住便想停下來看個究竟。一時思慮不周,竟是忘記了責罰,姐姐這廂給你賠不是了!」 第02章 有美清荷   名為秋菊的小丫頭對清荷扮了個鬼臉,嘿嘿笑道:「清荷姐,人家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啦!誰不知道,你在小姐面前最是得寵。莫說只是勒傷馬嘴,便是剁了它吃馬肉,小姐也不會怪罪於你。」   清荷淡淡一笑,沒有怪罪小丫頭的有口無心。   秦壽早已從馬匹飛馳而過驚恐中醒轉,兩人的對話更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這才知道,剛剛差點製造一起交通事故的兩名騎手,其中一人就是自己要去拜訪的清荷!   「的!的!的!」   馬蹄聲輕盈而又緩慢的傳進秦壽的耳中,卻像黃鐘大呂聲聲敲響似的,讓秦壽渾身上下都覺得有些不自在。   秦壽都還沒想好怎麼去面對,便遇到了秦壽這身子昔日的青梅竹馬,這卻如何是好?   「秦哥……相公,真的是你?」   秦壽僵笑了一下,扭頭給了清荷一個不咋樣的笑臉,道:「清荷姑娘,別來無恙!」   繼承自身體主人的記憶,讓秦壽依稀能夠分辨出身前騎著馬的兩個女人,誰是清荷,誰是秋菊。只是到底只是些許記憶碎片,若非事先從兩人的談話中略窺端倪,只怕便是她站在秦壽麵前,秦壽也是不敢相認的。   清荷匆匆下馬,臉上表情不斷的變幻,或幽怨,或歡喜,或惱怒,或哀怨……   過了約摸半晌,才聽她輕輕歎了口氣,幽幽的道:「秦相公,聽說……你成親了?」   秦壽暗道一聲:來了!硬著頭皮道:「只是定親,還沒有正式拜堂。」   清荷咬了咬下唇,步步緊逼道:「可是,我聽說,那女子,都已經住進了你家裡!」   秦壽暗自苦笑了一聲,心道:住進我老秦家又能如何?她睡她的,我睡我的,來到這個世界幾近一年,老子還要玩五個打一個,我苦啊我!   清荷見秦壽不作聲,以為秦壽是心虛,便又歎了口氣,道:「怨不得秦相公你不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要怪……也只能怪清荷命薄!」   隨著清荷一同下馬的秋菊,這時忍不住插話道:「清荷姐,你忘了?小姐經常教育我們,女人也是要有骨氣的。瞧你現在這副模樣,跟沒人要的老處女似的,莫說是這小子,就算我是男人,也見不得你這副模樣!」   清荷被秋菊說的有些羞惱,微嗔道:「去!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些什麼!我與秦相公乃是青梅竹馬,發小的交情!」   秋菊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什麼青梅竹馬,若是這男子當真歡喜你,怎會拋下你不顧,與旁人訂了親?」   秦壽暗道一聲:不好!若是任由這丫頭碎嘴碎舌下去,我這借馬之事,豈不是要泡湯?   清荷臉色微微變了變,卻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反倒問道:「秦相公,這條路只通往李府,不知你走這條路,卻是準備……」   秋菊又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哼,瞧這男子也不甚出色。也不知清荷姐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和他說這許多廢話作甚!」   秦壽乾笑了一聲,道:「我有封書信,需得快馬送至金陵。我那同僚李小四的姑丈在李府當馬倌,我就尋思著:能不能讓他老人家看在李小四的薄面上,借一匹快馬與我,也好助我成事。」   秋菊這時冷笑了一聲,道:「那李老爹只是李府的一個小小馬倌,他有什麼權利,借馬與你?若是被老爺知道他私自借馬,說不得要當場杖斃!」   聽了這話,秦壽不由得心頭一沉。萬萬沒有想到,這李家老爺為富不仁至此!   清荷嬌吒了一聲,喝道:「秋菊,你嚼的什麼舌根!若是給老爺知道,你這般敗壞他的名聲,仔細你的皮子!」   秋菊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嚷嚷著溜回馬上:「哼!人家不過是不想你為情所苦罷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清荷對秦壽笑了一下,道:「秦家相公,你莫放在心上。這丫頭人小嘴快,說話從來不計後果。既是借馬,何需找那李小四的關係?你我自小……怎的今日竟是生分如此?」   被清荷幽怨的瞥了一眼,秦壽登時心跳如鼓。先前心虛,一直不敢正眼看這清荷,倒是對那秋菊多看了兩眼。不想,正視她的第一眼,便奪了秦壽三魂七魄,險些讓他癡傻當場。   「這清荷怎會美麗若此?」   「相公,奴家不與你同房,你是不是一直有些怨恨奴家?」   「不……不敢!」   「相公,若是你實在忍耐不住,不若奴家作主,給你納上一房小妾如何?」   「不……不用!」   「相公,秦壽聽說城南的鸞鳳樓,新來了一批姑娘,個頂個的新鮮嬌嫩,不如你去嘗嘗鮮如何?」   「不……不想!」   一念及秦壽那有名無實的娘子手段,秦壽不由得暗念了幾遍正人君子咒,強迫自己收回對清荷的一絲綺念。   秦壽嚥了嚥口水,乾巴巴的道:「清荷,不是我與你太過生分。而是你身在李府,這高宅大院,以我的身份,沒有去探望的立場啊!」   清荷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異色,微微抿了抿雙唇,輕笑道:「秦相公,這麼說來。若是清荷時常離開李府,秦相公便願意和我多多親近,是也不是?」   其實秦壽不過是順口敷衍,也沒想過當真要和她過多接觸,她這麼一反問,秦壽反倒呆了一下。怔了一會兒,秦壽才道:「如果大家都有時間,當然沒問題。」   清荷嘴角弧線滑動,笑容開始變的嫵媚起來,她把握著馬鞭的兩手背到身後,一步步靠近秦壽,步步緊逼著道:「若是奴家去秦相公家拜訪,我那嫂夫人該不會放狗咬人吧?」   這話說的,秦壽該怎麼回答才是?唔……秦壽那娘子可是魔門出身,一想起那日自己偷看到的對方手段,一股寒意自秦壽脊背處生出,分作兩股,一衝腦門,一墜腳心,頓時讓秦壽上下寒了個通透。   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和她深入下去,秦壽便假意望了兩人的馬匹一眼,道:「方纔我見你二人行色匆匆,莫非是這李府有什麼要緊的事?與我閒話,若是誤了兩位的差事,那才是天大的罪過!」   清荷略略幽怨的瞄了秦壽一眼,指著她的坐騎道:「我雖是李府的下人,借你一匹馬的權利,總還是有的。莫非……你真就連和我多說幾句話,也覺得不耐麼?」   秦壽臉上熱了一熱,不好直言自己膽怯,不敢惹家中的那尊魔神,只好道:「今日相遇也算難得,不若我請你們姐妹去那酒樓吃上一頓可好?」   一旁久未說話的秋菊忽然插言道:「我們李府從不虧待下人,老爺、太太們吃的,縱是山珍海味,珍饈美饌,我們也是經常吃的。莫非你以為清荷姐姐稀罕你……」   清荷想是未嘗預料到,這個平素多得她照顧的姐妹,今日竟是如此多話,猝不及防,已經讓她說了多句,等她反應過來,僅僅只是捂下了後半截罷了。   「秋菊!你若是再要多話,府上的差事,你先自去辦了就是,不用與我一起。若是小姐怪罪下來,自有我一人承擔!」   秋菊見清荷發怒,連忙堆起笑臉陪笑道:「清荷姐,莫惱!莫惱!我不說就是!」   可能是覺得秦壽妨害了她們姐妹間的情誼,那秋菊躲過清荷的視線,竟是給了秦壽一記恨恨的眼神,彷彿秦壽是那謀財害命的兇手一般可惡。   無奈的搖頭笑笑,秦壽自在前面帶路。原是想自己一個男子,不好與她們走的過近,以免誤了她們的清白。卻不想那清荷竟是沒有騎上馬跟在自己後面,而是把馬韁交到秋菊手裡,像個小媳婦似的,亦步亦趨的步行跟在自己身後。   先時秦壽還不覺,直到聽得身後有人時不時發出悶哼聲,這才一個轉身,想要看個究竟。不想,清荷就落在秦壽的右後方不遠處。   出於習慣,秦壽是向右後方旋轉,陰差陽錯之下,秦壽的唇竟是從她的鼻尖滑過。那柔柔涼涼的肌膚輕觸,在一瞬間竟是讓秦壽有種難言的舒爽。   「哎呀!」   清荷捂著鼻尖向後跳了一下,神色複雜的望著秦壽,不知在想些什麼。   恍惚間,秦壽的右手似乎在什麼東西上拂了一拂。只是看清荷的動作,只捂鼻子,沒遮掩其他什麼地方,秦壽一時也不敢確認到底是真實發生了什麼,抑或只是他的錯覺。   「臭流氓!」   遠遠跟在後面,一直騎著馬的秋菊似乎看到了全部經過,望著秦壽低罵了一聲,說是低罵,聲音卻足以讓秦壽二人都聽得真切。   秦壽有些尷尬的望著清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有心逃離此地,又擔心這般做作益發被兩女看輕,只得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秦相公,這般走法,總是緩慢。不如……你騎著我的星眸,我與秋菊共乘漣漪,咱們一同騎馬前行可好?」   到底是在大戶人家待過,清荷待人處世處處大方,隱隱竟有幾分前世客戶經理的架勢。   秦壽點了點,笑著道:「星眸可是這馬的名字?雖然略顯得有幾分飄逸了,總還有幾分貼切。只是這漣漪……」   話說得一半,秦壽忍不住暗叫一聲:壞了!這嘴一嘟嚕,怎的決了這番話?怨不得我上一世討不得女孩子歡心,這嘴上少個把門的,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秋菊立時便哼了一聲,便要發作。若非清荷搶先一步攔著,不知要說出些什麼怪話出來。   隱約中只聽到那小妮子哼哼了幾句,也不知說的什麼。   卻聽清荷未語先笑了一下,道:「說起來這兩匹馬雖是養在李府馬棚,卻是小姐賞給我們二人的坐騎。算起來也是我們的私有之物,所以命名權也就交給了我們。」   聽得她道出究竟,固然是回答了秦壽的疑問,卻也讓秦壽有些尷尬起來。接過馬韁之後,也不多說什麼,匆匆便駕著馬來到酒樓。   若是只得秦壽一人,說不得隨意尋了一個座頭便也將就了。怎奈佳人在側,坐在樓下不免噪雜,只好喚了堂倌帶路,上了二樓雅座。   先前秋菊那丫頭嘴上說的囂張,上樓時卻似初來乍到一般,左顧右盼個不休,全然不像大戶人家的丫環。倒是清荷目不斜視,一路款款而行,極具大家風範。   只看二人的表現,秦壽便隱約猜知:清荷在李府的地位,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高上一線!   讓了兩人在靠窗的座頭坐下,秦壽招呼了小二過來,這才坐下。   「這位相公,二位姑娘,請問三位要吃點什麼?」   上了雅座,便是這小二的素質都變的不同起來。若是在樓下,只怕不等客人發話,便是一通口水噴將過來,把他們這酒樓跨的地上少有,天上沒有!   秦壽伸手一讓,道:「今日我請客,吃什麼都無所謂,還是由著你們高興,隨意點就是!」   口上說的豪邁,秦壽兜裡卻不是那麼闊綽,下意識的緊了緊腰包,卻又覺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氣,心道:「雖是不同時空,好歹見識多了不少年頭。有道是:千金散盡還復來,怕他怎的?」   如此一想,秦壽心裡也就釋然,不覺一抬頭,正迎上清荷似笑非笑的面頰。   秦壽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剛剛的細微動作,已經盡數被她收入眼底,不覺有些赧顏。   「好呀,府上規矩太多,我正愁沒地方吃個盡興呢!」   秋菊倒是異常高興,叫過小二便是一通海點:「我要吃:一元復始、兩儀分生、三才輝映、四象更新、五行聚首、六合睥睨、七星高照、八卦驚心、九九歸一、十全十美!」   「秋菊!」   清荷好氣又好笑的橫了秋菊一眼,轉又溫言對早已被秋菊忽悠的木立當場的小二笑道:「小二哥,且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你便上一碟清燉馬蹄,一碟醃鮮鱖魚,一碟徽州毛豆腐,一碟蒜泥鮮蔬,再上一盆五鮮滋補湯也就是了。」   小二差點被清荷那一聲「小二哥」給叫的魂都沒了,若非秦壽適時輕咳了一聲,只怕他非得在這裡出醜。   反應過來的小二匆匆記下菜名,不敢再看清荷,低頭悶聲問了句:「三位還要不要點些酒水?」   清荷、秋菊都是女士,秦壽自然不好一人獨飲,剛要說不要,卻聽清荷道:「那就來一壇好點的酒吧!」   「好勒,三位客官請好吧!小店正好有北地商人剛剛送來的珍藏葡萄釀,最是適合兩位小姐飲用!」   說罷,立刻就閃了開去。   四菜一湯,除了鮮蔬只算可可,其他菜可都是徽派名菜,最是講究選料和火功,這還罷了,最要命的還是葡萄釀!便是在秦壽那個時空,洋鬼子的東西也不便宜,更何況是在這古代!只要想想那些穿過絲綢之路,萬里之外運來的紅酒,秦壽就忍不住……   「千金散盡還復來!千金散盡還復來!」   如是反覆默念了幾遍,秦壽才感覺心頭抽搐的感覺好了一些。   「浮雲,錢財都是浮雲。總歸還是能賺回來的!」   剛剛壓下心頭的不適,方一抬頭,秦壽便又迎上了清荷那對,彷彿能夠看穿秦自己壽內心的雙眸。   每每對上這雙彷彿能夠透視心靈的眼睛,秦壽總是感到壓力莫名,說不出是悸動,還是別的什麼,總是有種不知所措的尷尬。   秦壽下意識的去掏口袋,方才發現,在這個時代,他縱是想要借香煙來掩飾尷尬,也是求之不可得!   忽聽清荷道:「自從我家道中落,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秦相公了,想不到,你還是這副清秀模樣。不知……秦相公今年可有參加科舉?」   秦壽含糊著笑道:「你不也沒什麼變化麼?」   一旁的秋菊很是有些不安分,她撇了撇嘴,不滿的道:「有你這麼說話的麼?清荷姐姐明明變的更漂亮了,怎麼能說沒變化呢?」   秦壽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道:我若是能那麼快想到這等溢美之辭,還至於落到今天麼?   清荷淺淺的笑了一下,笑容裡隱藏了一些讓秦壽看不懂的東西。   幸好這個時候堂倌開始上起了酒菜,秦壽藉著避讓的時機,躲開了她的注視。   「秦相公,剛剛我問你的事,你還沒有答覆秦壽呢!」   小二方才離開,清荷又用那雙異常明亮的眸子盯著秦壽。   「什麼?」   「秦相公!」   清荷很是嗔了一記,送給秦壽一記又大又媚的白眼,差點沒電的秦壽靈魂離體而去。「人家問你科舉之事,你怎能裝作沒有聽到呢?」   蒼天可鑒,秦壽是真沒有在意啊!   「科舉麼?我大約是不會參加的吧!」   開什麼玩笑,在那個時空,秦壽足足上了十八年的學,來到這沒什麼人管束的古代,還給自己背上科舉的枷鎖,秦壽還不得鬱悶死!   清荷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一下,眼神裡的那一抹憂傷,差點沒揉碎秦壽的心臟。   不能再和她繼續聊這些了,天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秦壽趕緊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葡萄釀,也給秋菊斟了一杯,道:「今天多虧清荷姑娘幫忙,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跟我家娘子解釋,秦某敬你一杯!」   給她們倒的只有七分滿,秦壽自己的酒杯自然是要斟個滿滿當當。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已經吃了虧,能撈回一分損失,便是一分,反正她們姑娘家……也不喜歡喝酒。   清荷聽秦壽提起娘子,原本臉色變的有幾分黯淡,看到秦壽忙活著給自己倒酒,又急急忙忙倒進嘴裡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倒是秋菊對秦壽的做派很是有些看不慣,臉上的鄙夷之色就沒有間斷過。   「粗鄙、小氣、平庸、無能,真真是全天下最最無聊的男子,真不知清荷姐姐到底是搭錯了哪根筋!」   左右秦壽是看出來了,秋菊這小丫頭片子三分鐘不罵自己兩句,渾身就不舒服。秦壽全當她是河畔的風在吹,全不放在心上就是。   清荷起身和秦壽對飲了一杯,笑道:「你這人……不是你提醒,我險些忘記跟你交代。我壽把星眸借給你,你可要好生照料。草料要三分青草,七分黃豆,水另喂,不可摻進草料裡面。每天還要幫它洗刷一下,它最愛乾淨,一天不洗澡都要睡不著覺的!」   從清荷手中接過馬鞭的同時,秦壽聽的直皺眉頭。心道:大戶人家果然是不一樣,馬都比人金貴!只是借我一兩天罷了,用得著說這許多麼?   馬鞭入手沉重,咦?怎麼還裹了一張白紙?莫不是……一想到可能是清荷寫給自己的私密話,秦壽的心臟就忍不住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想看、為難、躊躇、猶豫,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秦壽的心頭,讓秦壽很是難以抉擇。   「呀!清荷姐,你怎麼可以把星眸的馬契交給這個傢伙?」   「馬契?」   秦壽猛的一陣警醒,不自覺的展開白紙,只見上面竟是清荷那匹坐騎的買賣文書。換句話說,只要誰持有這份文書,誰就是那匹馬的合法主人。   便是一匹普通水準的駑馬,也要三十貫,若是良馬,便要五十貫。似清荷、秋菊兩人的坐騎,幾有千里馬之姿,和普通馬相比,自然不是簡單的倍數關係,若是拉出去賣,起碼也是千貫上下!   千貫是個什麼概念?差不多就是前世的三十幾萬人民幣!   她竟然這麼輕易的……把這幾值千貫的駿馬送給了秦壽!   要是擱在後世,不亞於平白無故送給秦壽一輛寶馬,這等貴重之物,秦壽如何輕易能收?   「清荷姑娘,我只是借來一用罷了,用不著這文書,還是請你貼身收好為宜!」   清荷搖了搖頭,道:「送出去的東西,哪裡還有收回的道理?若是你執意要我收回,那這馬,我索性也就不借了!」   「這怎麼可以?星眸如此神駿,怕不是價值千貫!如此貴重之物,我如何能收?」   清荷瞪了秦壽一眼,道:「哪裡有這許多囉嗦?你若是不想用,那便還我!要麼收下,要麼還我,在我這裡,沒有借這回事!」   「這……」   秦壽一陣莫名其妙,實在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有時候女人的心理,還真不是常理可以推測的。怎的送就得,借就不得呢?   秦壽想了一下,道:「若是借我騎上兩天,心意我也就領了。可你卻執意要送我,若是尋常之物倒還罷了,可這馬如此貴重,若是它有個好歹,縱是把我賣了,我也是還不起的。如果你一定不肯讓我借,那這馬你牽回去便是!」   秦壽說著便把那馬鞭,連同馬契一起退了回去。   先前一直找秦壽麻煩,很是看秦壽不起的秋菊,看到秦壽的這番舉動,眼中竟是閃出了幾分讚賞之色。 第03章 馬背激情   清荷眼中閃過一抹異常燦爛的光芒,忽而笑道:「你呀,這麼多年,其他倒是變了許多,就是這性子,還是這麼的執拗!」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落在秦壽的耳中,倒是讓秦壽心中一動。   不等秦壽細想,清荷又道:「好吧,既然你覺得這馬貴重,價值千貫。那我便認為它確實值千貫,不若你寫下一紙字據,以飯食來分期償還,你看可好?這樣一來,縱然是我被趕出李府,也不至於流落街頭,衣食無著。」   「這……」   秦壽如何不知清荷的苦心,以她的聰明和善解人意,哪裡會有流落街頭的一天?   「清荷姐!為什麼啊?這匹馬可是你的嫁妝來的!」   坐在一旁的秋菊急了,不住的拉扯清荷的衣袖,可惜她始終不為所動。   「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只要我喜歡,又有什麼不可以?」   說著,清荷微微側首,無限溫柔的望了秦壽一眼。   說不出來的感覺,瞬間把秦壽籠罩住,秦壽只知道,先前還很是沉穩的心臟,這一刻突然有種麻痺了的滋味環繞其中。   秦壽愣在那裡,手一直伸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清荷掩嘴輕輕一笑,把馬鞭連同馬契一同推到秦壽的手裡,道:「你就拿著吧,秦相公!清荷可不是白給你的,待你立下字據,白紙黑字的,日後我可就把你栓牢了!」   「那……我……」   不等秦壽感激的話出口,清荷又是媚媚的一笑:「別看你得了我的寶貝星眸,好像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可實際上,真正佔便宜的應該是我才對。」   話說到這一步,秦壽已經沒法不要了,只能端起酒杯,道:「清荷,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一切……全在酒裡面!」   清荷望著秦壽的眼眸裡,閃出了一道秦壽有些看不懂的光芒,她抿嘴笑了笑,也舉起了杯子,道:「好,干了!」   「干,我也干!」   不知秋菊是湊的什麼熱鬧,大大的眼睛裡,滿是興奮的光芒,學著清荷的動作,也是一飲而盡。   這個時代的葡萄釀,顯然沒有後世那麼多講究。喝到嘴裡,像果汁,遠遠多過像乾醋。一不留神,秦壽們三人便多喝了幾杯。   一罈酒根本不夠秦壽們三個人分的,足足又叫了三壇上來,才算夠數。   酒真是好東西,沒喝酒之前,秦壽和清荷之間的氣氛雖說還算和諧,可總是覺得隔了點什麼。不過一罈酒下去,關係不自覺的就近了許多。   秋菊饞酒,一個人抱了個罈子,躲在一邊吃香的、喝辣的,也沒怎麼過來糾纏,倒是讓秦壽和清荷多聊了好些事。   說是聊,其實大半時間,都是清荷講,秦壽在一旁聽。她說的許多東西,都是她和「秦壽」小時候的一些趣事,這些東西,有些在秦壽腦海裡還有一些模糊的記憶,有些乾脆就一點痕跡都找尋不到。   統共四壇葡萄釀,真正喝進秦壽肚裡的,還不到一壇,倒是有兩壇進了秋菊的小肚子,便是清荷也喝了足有一壇半那麼多。   即便如此,秋菊似乎還沒過足癮,招來了小二,還要再上一壇。   秦壽連忙阻止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喝可就要滾著回去了!」   秋菊那張小臉早就紅成了柿子,眼睛更是紅的像隻兔子,聽到秦壽說不允,兩隻大大的眼睛一瞪,便是一聲嬌哼:「怎麼?捨不得了是吧?虧得清荷姐這麼惦記你,你就是一個小氣鬼!有什麼啊?不就是一罈酒麼?你沒錢,姑……有錢!」   小妮子話裡的意思,多半是想自稱「姑奶奶」的,只是話到嘴邊,不知怎就含糊了。看了她的反應,秦壽益發相信:酒醉者,必心明!   望了清荷一眼,正巧她也在拿眼瞧秦壽,紅撲撲的小臉蛋,彷彿是裹著薄薄一層膜的紅心蛋黃,只要稍稍碰上一下,便有可能滴出水來。   那風情,那眉眼,說是我見猶憐都嫌庸俗了!   「莫……莫非你也是這麼想的?」   被清荷這麼一看,秦壽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不自覺的辯解道:「我可不是心疼錢,我只是……只是怕你再喝下去,醉了難受!」   清荷吃吃一笑,望著秦壽的眼眸波光流轉,彷彿是通了電似的,掃的秦壽渾身酥麻:「不是心疼錢,那就是心疼我了?秦哥哥,原來……你的心裡,還是有人家的啊!」   一聲「情哥哥」比秦壽家娘子的「官人」還要夠勁,叫的秦壽半邊身子都酥軟做一團。   一想到秦壽那魔門娘子,好似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火熱的心思,立時涼了半截,秦壽只能裝作沒聽到一樣,面無表情。   第五罈酒上來之後,秦壽便有意識的多吃菜,少喝酒,一罈酒幾乎全部被清荷、秋菊兩人給瓜分了。   秋菊喝到後面,早就已經成了一隻小醉貓,叼著杯子,不停的在那裡傻笑,最後那一罈酒,她沒喝進肚裡多少,太半都給灑了。   倒是清荷,不停的喝著、說著、笑著,似乎特別高興的樣子。   一個已經醉的犯傻,另一個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也是時候散場了。秦壽喚來小二結賬,然後對清荷道:「走吧,你們……能行麼?」   秋菊先前還跟個神經病患者一樣傻笑兮兮的蹲在椅子上,聽到秦壽這句話,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衝到秦壽跟前,拍著秦壽的肩膀道:「小子,別小看姐們的酒量,告訴你,這才不過潤潤喉嚨,要是接著喝,我們照樣沒問題……呃……」   惡形惡狀有如流氓地痞,單說還不算,還要打上大大一個酒嗝,噴出老大一股酒氣。秦壽很乾脆的對秋菊的行為選擇了無視,當先便走。   「丁零噹啷……」   「哎喲……」   桌椅板凳碰撞的聲響,連同清荷綿柔嬌媚的驚叫,拉住了秦壽的步伐。   回身的同時,一把柔軟溫潤的嬌軀,踉蹌著跌進秦壽的懷裡,和秦壽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秦壽從來沒有想過,僅憑一次意外的身體接觸,些許肌膚的廝磨,就能引發如此不堪的情況。   這可是大乾王朝,民風一向開化的大漢民族,被無良腐儒侵蝕的猶如小腳婦人的時代。若是此刻清荷大叫一聲:「流氓!」   秦壽毫不懷疑,馬上就有七八個壯漢跳出來,把自己押進官衙收審,落在高師爺手裡,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是浸豬籠的下場。   這一刻,秦壽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明明身下某處無良如鐵,偏偏還能如此冷靜的追古思今,展開無邊無際的幻想。   「秦相公,你硌著我啦!」   憨態可掬的清荷微微蹙起了秀眉,嘴角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形狀:「也不知你帶些什麼兵刃在身上,莫非在這當陽縣,還怕有人敢尋你晦氣不成?」   沒等尷尬的秦壽有所解釋,清荷便抓著秦壽的衣領,撅著誘人的紅唇道:「我可是不成了,都怨你,灌了人家那麼多酒!我不管,今兒你可要負責到底,把我送回……送回……」   話都沒說完,她又是一個踉蹌。   迎著週遭食客曖昧的眼神,秦壽只能硬著頭皮半扶半抱的將清荷送下樓。至於那秋菊,秦壽倒是有心不管,誰知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竟然在秦壽踏下樓梯的一瞬,一個縱身跳到了秦壽背上。動作之迅捷,比之猿猴也不多讓。   「你們……唉!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那麼多嘛!得,還得讓我送你們回去。」   若是只送清荷一人,就算秦壽有些抵受不住她的熱情,也是甘願的。可偏偏醉酒的不止她一個,還強送了秋菊這個搭頭。好在兩匹馬就在樓下,倒也不用另雇牛車,在荷包大出血之餘,這也算是個安慰。   不知是不是秦壽的錯覺,在扶清荷上馬的一瞬,秦壽隱約看到她的嘴角隱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秋菊這丫頭先前看著覺得很不讓人省心,沒想到把她丟到馬上,竟是知道自己摟著馬脖子,很自覺的擇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趴好,完全不用秦壽再操心。   反倒是清荷,秦壽有心讓她像秋菊一樣在馬上趴好,秦壽再牽著兩匹馬走。可不管秦壽如何努力,她總是會從馬身上歪下來。   沒奈何,最終秦壽只能選擇一手牽著漣漪的韁繩,一邊和清荷共乘一騎,緩緩駛出城外。   一路上路人指指點點的手勢,交頭接耳的舉止,曖昧不明的目光,讓秦壽如坐針氈,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迅速飛出城外,總也好過忍受這無端被人戳脊樑骨的滋味。   好不容易出了城門,西郊路上人煙稀少,不用再忍受別人的指手畫腳,秦壽總算輕鬆了不少。   人潮擁擠的時候,光顧著躲避別人異樣的目光,倒是沒有心思注意清荷與自己同乘有什麼不妥。這才出了城門,秦壽便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身前是一個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滿身都是自然散發出來的動人體香,隨著身下星眸的移動,她的嬌軀,更是一下一下的,輕輕頂著秦壽的胸膛。   頂的秦壽心癢癢的,卻怎麼也沒辦法撓到癢處,因為……秦壽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竟然跑到了她那裡!   秦壽不敢深呼吸,每一下吸入鼻腔的,不光是清新的空氣,還有她那可以輕易撩動秦壽心弦的處子幽香。秦壽已經在竭盡全力控制自己,可還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生理反應。   眼前的這個女人,純情而又危險,秦壽可以輕易的擁有她,可擁有她的後果,卻是讓人想想都忍不住顫慄。   激烈的內心矛盾死死糾纏著秦壽,就算秦壽想置身事外,也不可得。   最要命的是,一直軟綿綿的清荷,忽然靈巧的一個轉身,從背對著秦壽,變成了與秦壽麵對面。更過分的是,她居然還用雙手勾住了秦壽的脖子。   「松延!你知不知道,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刻忘記過你……我還和以前一樣……喜歡著你!」   清荷突如其來的告白,完全打亂了秦壽的思緒,前一刻秦壽還在自我掙扎,這一刻乾脆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知道麼,這五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沒有一個夜晚我不想你,沒有一個夜晚,我不思念你……想你早已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如果只是這綿綿情話,秦壽也就忍了。可是她竟然不等秦壽有所表示,便狠狠的將小嘴貼到秦壽的唇上。   自己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兩世為人,秦壽保存了四十個春秋的初吻,就這麼粗暴的被人給奪走。秦壽在驚愕、激動、暗爽之餘,很沒良心的吶喊了一聲:清荷,你這個女強盜!女流氓!這可是我的初吻啊!   秦壽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去思考清荷到底是流氓,還是強盜。因為,就在這一刻,秦壽的唇上一涼,一個溫柔小巧的東西擠開了他的唇舌。   膩膩的、滑滑的、濕濕的它頂開了秦壽的牙關,肆意侵佔著原本屬於秦壽的領地。   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來,心臟擂鼓一般砰砰跳個不停,大腦之中更像是有人剛剛打了一通高炮,轟轟的餘音響個不休,震的秦壽眼冒金星,渾身酥軟,竟是動彈不得。   鑽進秦壽口中的小舌頭,在最初的順暢之後,很快便現出了原型。它的生澀,它的驚慌,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書本上的知識,到底沒有畫面直接!」   秦壽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自覺的捲起了舌頭,挑逗起它來。   事實證明秦壽並不是一個接吻高手,秦壽本不該賣弄的,清荷的悟性遠遠超過秦壽的想像,而秦壽的賣弄也很快就遭到了報應。   清荷的表現,讓秦壽知道,有些時候,人類在學習東西的時候,真的可以聞一知十,舉一反三的。   秦壽不過表現了吮、吸、挑幾個技巧,都還沒來得及嘗試諸如蝶振之類的超高技,清荷居然很快就把本朝有名的太祖長拳應用在了吻戲之上。   「天,怎麼可以這樣?」   秦壽身體僵直,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清荷捕捉戰機的能力,簡直讓秦壽瞠目結舌。她竟然第一時間察覺到秦壽身體的異樣,雙腿一揚,臀部一抖,便趁勢盤坐在了秦壽的大腿上。   馬蹄聲聲叮噹響,清荷便是在這馬蹄聲中,對秦壽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挑情攻勢。太祖長拳攻守兼備,可以吮吸,能夠打圈,甚至還有無盡的廝磨,他們的口水早已不分彼此,她的流進秦壽的口中,秦壽的滲入她的體內。   聰明如她,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順著星眸移動的步伐,一高一低的輕輕微蕩臀部,秦壽便需要花費全部的意志力來抵抗。   兩手一合,秦壽便把那撩撥秦壽的妖精摟在懷裡,第一次和女性來了個全面接觸。   頂著秦壽胸膛的,是高聳的,富有彈力的女性象徵。摟著秦壽脖頸的,是滑膩的,遊蕩在秦壽敏感區附近的雪白臂膀。廝磨在秦壽襠部的,是柔軟的,彷彿要把秦壽靈魂吸進去的膩滑雙臀。   嗚嗷!秦壽可是正宗的原裝在室男,哪裡能夠禁受的住這般程度的挑逗?   「秦郎,要了奴家吧!」   勾魂奪魄的膩聲,適時的在秦壽耳邊響起,早已欲血沸騰,渾身燥熱的秦壽,昏頭昏腦的就伸出兩手,摸進了清荷的衣衫。   雪特!   該死的梅花扣,簡直比死結還要難解。秦壽一解沒開,二解還是沒開。花費了好大力氣才解開第一顆,隨手向下摸了一把,秦壽頓時淚流滿面……   誰他媽發明的梅花扣,為啥不是按扣,秦壽伸出中指,對著太陽比了個像形文字:曰!   「死人,哪有你那樣解鈕扣的!」   清荷含著秦壽的耳垂,膩聲呢喃低語,吹出的陣陣熱氣,讓秦壽汗毛倒豎之餘,又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輕鬆解開兩粒梅花扣,清荷拉著秦壽的手,摸進她的處女地。當真碰觸那對神聖的蒼天恩物,秦壽又僵住了。   秦壽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它們的尺度和質感,也曾經面對限制級影片反覆觀摩,暗自YY。可當真摸到實物,秦壽才知道:想像的力度,和真實的美妙比起來,差距居然是如此的巨大。   隔著褻衣,一手難以掌握的驚人尺碼,劃不留痕的驚人彈性,狠狠的刺激著秦壽的觸覺神經。   「嚶嚀……」   清荷似乎是被秦壽的粗魯給弄痛了,勉強睜開朦朧的媚眼,狠狠的白了秦壽一記:「死人,人家那裡是肉做的,可不是石頭!」   「咕嘟!」   秦壽的,被她的媚態徹底點燃,這個妖精,簡直比蘇妲己還要妖媚!   「吼!」   秦壽忍不住低吼了一聲,抱住清荷的雙臀,便是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按,若非隔著數層衣物,只是這一下,秦壽便能刺入她的體內。   可即便如此,那觸電般的刺激,還是讓秦壽忍不住一顫。   「好柔軟,好柔軟……」   柔軟,不單單只是柔軟,還包括了許多複雜難言的含義,可是秦壽只能用柔軟來概括,那種感覺,不親自嘗試,實在是難以體會。   在最初的莽撞之後,秦壽略微清醒了一下,手忙腳亂的撕扯著她的衣服,迫切的渴望剝光她,也好順利完成那生命傳承的儀式。   「秦郎,不要……」   「不要?這麼關鍵的時刻,你說不要?」   秦壽想也不想,便直接無視了清荷的低語,繼續用力扯動她的衣服。   行動是果斷的,可結果卻是令人沮喪的。這該死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怎麼就那麼難脫?怪不得電視上的壞人,都習慣用撕的!認真算起來,撕果然比脫來的省時省力……不過有點費錢罷了。   人急生智,狗急跳牆,秦壽一急,忍不住跳……呃,頓生一計,在她衣服的連接處使力,整個往上一托,褻衣、中衣連同外裙,被秦壽整個托了上去,露出裡面白生生一片的耀眼之物。   兩點嫣紅生在兩團、飽滿的渾圓之上,旺盛的生命力深深的吸引著秦壽,吸引著秦壽的唇舌,秦壽的手掌,秦壽的所有生理構造,乃至於……靈魂!   天!秦壽忍不住暗自感慨:「終於見到了,母愛之所以偉大,就在於它媽的大呀!」   秦壽伸出顫抖的右手,覆蓋上了其中一隻,入手的滑膩觸感,直接連通了秦壽的靈魂,讓秦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雪特,差點忍不住噴了!秦壽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   然後……秦壽有些惡趣味的大力揉搓著那雪白之物,眼睜睜的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中變幻成各種不同的形狀,一會兒變成正方形,一會兒變成三角形……一隻摸起來不過癮,秦壽忍不住又摸上了另一隻……   清荷在最初的主動之後,早就恢復了淑女的模樣,臉紅紅的低垂著小臉,時不時靠向秦壽的肩頭,然後又被秦壽的動作帶著倒向馬頭方向。   終於,秦壽不再滿足於只是撫摸和揉搓,秦壽俯下頭,含住了一顆殷紅的草莓,用力的舔了起來。   強烈的生理刺激,讓清荷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扮淑女,她輕叫著抱著秦壽的頭顱,一下往上,一下往下的大力推按。   「給我……秦郎……給我!」   清荷身子向後一仰,提起了臀部,三兩下扯下裙子,露出下面巴掌大的白色綢制褻褲:「要了奴吧,從今以後,奴就是你的人了!」   「唔……嗯……」   「從今以後,奴就是你的人了!」   不同於清荷的聲在背後響起,連同清荷宣誓似的諾言,齊齊驚了秦壽一個激靈,慌忙往後看了一眼,卻見周圍都是青色的高粱桿,濃濃密密的,幾乎完全擋住了視線,秦壽根本看不到後面有什麼人。   「我在搞什麼?若是真個與清荷做了什麼,我該如何面對家中那個魔門娘子?」   焚燒著秦壽的慾念,頃刻間四散著退了個乾淨,一顆顆冷汗從秦壽的脊背滑落。   「秦壽啊秦壽,莫非你不想要小命了麼?若是給那魔門妖女知道,你還想在這世代安穩的活下去麼?」   秦壽的遲疑,清荷絲毫未曾察覺,她甚至在這個時候,褪下了那抹白綢褻褲。 第04章 往事追憶   「秦郎,今天清荷就把自己的清白身子交給你……」   就在那抹白綢褻褲滑到妙處之前的十分之一秒,秦壽既遺憾、又慶幸的阻止了她的舉動:「不!不!」   隨手拉下她的衣服,秦壽道:「我們不能那樣。」   「什麼不能那樣?」   清荷的激情尚未冷卻,頭腦還不太清醒,一點也未發覺秦壽態度的轉變。   秦壽一骨碌從馬背上滑下來,道:「對不起,今天我喝多了,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清荷姑娘,你送我去見官吧。」   本來想要演戲演全套,來個跪地請罪的。可曲了曲膝蓋,終究還是沒能跪下去。「唉,我終究還是臉皮太薄。」   秦壽很是為自己的純潔感慨了一把。   「秦郎,你說的什麼話?怎麼會禽獸不如呢?你我郎情妾意,你情我願。若是我那姐姐容不下我,我便不踏入秦家大門便是。只需有間茅房可供遮風擋雨,只要秦郎你能抽空來看看我,我便滿足了……」   這般柔情似水,這般言辭懇切,感動之餘,秦壽更加害怕了。這樣的清荷,比剛剛風姿撩人,騷媚蝕骨的清荷還要令秦壽難以抵擋。   「天色很晚了,你早點回府休息,改天有空我們再聯繫!」   說完,秦壽便匆匆鑽出青紗帳,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直到進了城門,秦壽才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光顧著跑了,這馬卻落在了清荷那裡。這可如何是好?早先出門的時候,可是跟娘子說的好好的。   「糟糕之極,真是糟糕之極!」   一路走,秦壽一路捶胸頓足,枉花了銀錢,卻沒能牽回馬來。要不……回去求求清荷,把馬牽回來?不成!秦壽仔細想想,覺得以自己方才對清荷的態度,這會子再送上門去……十有八九是要惹出禍事的……於是,終歸還是沒有回轉。   秦壽垂頭喪氣的回到家門前,心中已經決定告訴自家娘子實話,就算是雷斧加身,他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推了一下,木門沒有推開,湊在門縫裡看了一下,竟是給人從裡面落了門插。   「該不是我家娘子那倒霉師姐……又來尋我的晦氣吧?」   一想到那個笑如桃李,心若蛇蠍的女人,秦壽不由得就是一陣心寒。   背轉身就想逃走,邁了幾步,秦壽又停下了腳步:「不對啊!若是她那該死的師姐到訪,娘子斷斷不會不讓她與我見面的。這裡面,定有蹊蹺!」   順著院牆,秦壽矮身鑽進一個牆洞,一路溜著牆根走到底,隱約開始聽到了院子裡傳來說話聲。   秦壽踩著遍佈泥灰的青石,爬上了牆頭向內觀望,正好看到自家娘子正和一個大袖飄飄的青衫儒生在院子裡說著什麼。   距離太遠,有些話聽不太真切,斷斷續續的,只能聽到個大概。   「寄瑤……既然計劃失敗,何不早日脫離這樊籠……以你的才華,只要尋上一個機會……聖女之位……囊中之物罷了!」   「碧靈姐……」   「停!不許叫我碧靈……我是你師兄!」   青衫儒生有些惱羞成怒,扳著秦家娘子的肩膀,說了些什麼,又撓著她的胳肢窩,惹得她嬌笑連連,銀鈴聲響遍了院落。   心裡有些發冷,秦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不到,她果然是有愛人的,只看他們兩人親暱的模樣,怕是相愛已經許久了吧?   「若是再叫她娘子,對自己終歸是一種諷刺。從今日起,在我的心中,便只有孟寄瑤,再沒有娘子!」   還沒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秦壽便自怨自艾的立下了淒涼的誓言。   被撓了一陣,孟寄瑤終於抵受不住,趕緊改口道:「師兄,我那秦官人雖然有些木訥,才智卻是極高,尤其擅長土木機關之術。他那廂房裡,有好些構造精巧的物什呢。」   「什麼木訥,我看該是個呆頭鵝吧!你都和他成親這麼久,卻還在分房睡,冷落佳人,他可是罪過不小呢!」   青衫儒生言辭益發過份,甚至還伸出食指,勾起了孟寄瑤的下巴,戲謔著道:「寄瑤,不如我們先成就一番好事,解解你的寂寞如何?」   「師兄!你若是再這樣,我便不和你說了!」   孟寄瑤話雖說的生硬,卻沒有躲開青衫儒生的賊手。想來,她不過是故作姿態吧……望著兩人,秦壽的心又是一痛。   「莫惱,莫惱,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剛剛說他精擅土木機關之術,不知都有些什麼好玩意?」   「好些東西我也不知道功用,有心想試上一試,又怕搞壞了無法還原。我壽所知道的,只有一件神奇的物什,不管什麼時候使用,都能接到開水。最神奇的是,我仔細尋遍了四周,也不見半點火苗。」   「哦?」   青衫儒生似乎生出了探究的興趣,邁步走到秦壽那廂房門口,卻被秦家娘子擋住了腳步:「不成的,我那官人雖然平素不愛與秦壽說話,心思卻極是細膩,若是你動了他的東西,肯定會被他發現的。」   青衫儒生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既然如此,不看也罷。若是這秦壽……這名字太也彆扭,不知他呆頭鵝的性子,什麼時候真能如同禽獸一般……」   秦壽家娘子有些著惱的輕喝了一聲:「師兄!」   青衫儒生連忙轉移話題,道:「寄瑤,若是那秦壽當真如你所說,精擅土木機關之術,對我聖教也是一大臂助。只是你需抓緊一些,莫要誤了時辰。」   秦壽家娘子鄭重的答應了一聲:「寄瑤明白,還請師兄放心。」   青衫儒生輕佻一笑,道:「寄瑤,這正事談完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樂和樂和了?」   「師兄,你好討厭!」   聽著門內奸夫婦似的對話,秦壽呆若木雞的掛在牆頭上,抽搐的心再次變的冰涼一片。   緩緩的從牆頭上滑落下來,秦壽木然的坐在青石上,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包括不堪回首的那一晚……   那是孟寄瑤來到秦壽家的第三個晚上,下午送走了盈門的賓客,秦壽已是疲倦之極,顧不得什麼約法三章,半醉半醒的踉蹌著進了她的閨房。   仔細想想,那是秦壽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踏足她的房間。   定親不似成親,加之秦壽和孟寄瑤雙親俱亡,倒也沒有那麼許多繁文縟節,她的閨房便也沒有過多的修飾,只是燃了一對兒臂粗的喜燭,桌上擺一桌喜宴罷了。   歪歪扭扭的倒在床上,鞋也沒脫,往床裡面一滾,隨手扯下紗帳,秦壽便沉沉睡去。   睡不足一刻,便被一陣說話聲吵醒。   透過紗帳,秦壽隱約看到兩個人影,正在飲酒談話。   「師妹,今天可是第三天了,殺了那小子,你就可以藉著未亡人的身份,接近王佑平,聖教的千秋大計,可都繫在了你一人身上!」   「師姐,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就這麼害死一條無辜的人命,我……我真有些下不了手!」   「師妹,如果你真下不了手,那就我來。哼哼,我廖伊寒雙手沾滿血腥,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在乎多殺這麼一個!告訴我那姓秦的小子在哪裡,我立馬結果了他。」   聽到這裡,秦壽原本醒了三分的酒意,一下子全都醒了。她口中的姓秦的小子,說的莫不是自己?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我就說麼,自己上輩子也沒燒什麼高香,怎麼就有這麼一個瞎了眼的傾國絕色,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給我,原來是打著接近王佑平的主意。」   儘管秦壽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可當真明白了真相,心中還是有股說不出的酸澀。   「王佑平這孫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奶奶的,有什麼嗜好不好,偏偏喜歡寡婦,害得我招惹了這對煞星上門。也怪我被豬油蒙了心,相信孟寄瑤的一篇鬼話,以為和她分房而睡,相處三年之後,當真可以和她長相廝守。」   秦壽躺在床上,繼續扮殭屍,心思卻沒有停下。   「師姐……為了我你已經殺了太多人了,我不能再讓你繼續錯下去!」   孟寄瑤說著便起身堵在了門口,不讓廖伊寒離開。   「師妹,你……」   廖伊寒和孟寄瑤僵持了片刻,終歸還是洩了氣,頹然坐了下來:「師妹,師父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讓我殺那姓秦小子,若是師父怪罪於你,那可如何是好?」   孟寄瑤淺淺一笑,道:「師姐,此事我自有主意,只要你不動殺念就好。」   明知孟寄瑤勸阻廖伊寒不殺自己,原本也沒安什麼好心,可秦壽心裡還是不自覺的湧出一絲感激。可能是心中的擔心消去,喘出的氣息不自覺的重了一些。卻不想,竟是差點惹來殺身之禍。   「誰!」   「相好的,出來吧!我早就知道你藏在那裡!」   「怎麼辦,竟然被發現了?奶奶的,我怎麼就那麼不小心。」   「不行,不能緊張,不能出汗!好死不死,我幹嘛非要喝那麼多酒,結果還喝醉了亂跑,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若是給她們知道秦壽偷聽了她們的談話,就算孟寄瑤先前不想殺秦壽,只怕這下也要動了殺念吧?   「酒?醉?對啊,我怎麼忘了這茬!」   「干!再乾一杯!今天我定親,我高興啊!哈哈哈……」   就在秦壽說話的當兒,一柄讓秦壽汗毛直豎的東西,擱在了他的脖子上。秦壽敢打賭,只要自己敢稍露破綻,這把劍立刻就會劃拉下去。   口中假意說著胡話,秦壽並沒有驚慌,而是用力甩了一下手臂,撩開了半邊紗帳。   裝醉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為了能保住小命,秦壽不得不裝作沒發現那把劍,與此同時,秦壽還要隨時觀察她們的反應。   事實證明,秦壽撩開紗帳的做法是明智的。卻見孟寄瑤雙手籠在袖中,冷著臉望著秦壽,神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在她身邊,站著一個足有一米七五的高個女子,一襲黑色夜行衣極為貼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線,想來她就是廖伊寒。   便是這廖伊寒,手中擎著一柄長劍,見秦壽睜著朦朧的醉眼望她,她持劍的手向後一收一背,那把要命的東西便消失不見。   她收了劍後,卻又寒著臉對孟寄瑤道:「師妹,咱們的話肯定已經被他聽見了。不如……」   不能給她們這個機會,秦壽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娘子,是你啊?哈哈……咱們還沒喝合巹酒……呃……」   秦壽向外爬了一下,胃部居然恰到好處的翻滾了一下,讓秦壽打出一個飽含酒氣的酒嗝,恰恰噴在廖伊寒的臉上。   距離秦壽不足一尺的她惱了,手一翻,用劍背敲在秦壽身上,打得秦壽向外一翻,滾落在地上。   秦壽詐作不知是她搞的鬼,努力了好久,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傻笑道:「呵呵……呃……這好好的地上怎麼多了個坑,害我摔了這麼大……呃……一交……」   「撲哧……」   廖伊寒被秦壽的醉態逗得笑了一下,臉色也沒那麼冷了。   「師妹,你這夫君醉的真夠可以的,居然連床和地面都分不清了!」   孟寄瑤陪著笑了一陣,忽然對秦壽道:「秦相公,別裝了,快點起來吧!」   秦壽支著地面的手臂一軟,又撲到在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被她看出破綻?秦相公是孟寄瑤沒有和秦壽定親之前對秦壽的稱呼,她突然這麼叫秦壽,莫不是真想殺了秦壽?   「唔……還沒喝合巹酒呢……」   秦壽腦中拚命想著主意,口中卻無意識的重複著先前的話。卻不想,這無意識的重複,竟是救了秦壽自己一條小命。   「師姐,他果然是真醉了。」   聽到孟寄瑤這麼一說,秦壽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正琢磨著該不該從地上爬起來,眼前微風一動,不知怎的,孟寄瑤就飄到了秦壽麵前,睜著一對狐媚的雙眸,安靜的望著秦壽的雙眼。   秦壽先前在地面上努力掙扎,本就驚了酒意。恰好這會子困意上湧,秦壽忍不住醉眼朦朧的打了個哈欠。   「官人,就讓奴家扶你回房休息去吧!」   孟寄瑤眼中一直閃爍不定的精芒,直到這一刻方才隱去,彈出衣袖往秦壽身上一拉一卷,便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廖伊寒這時也滿意的道:「師妹,你真不愧是我們聖教百年不遇的天才。心思縝密如此,我都沒想到用這種方法試探這小子。現在,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你就繼續陪這小子吧,師姐我先走一步!」   孟寄瑤娉娉婷婷的笑了一笑,也不挽留,只道:「師姐自可放心而去,這裡自有寄瑤照應。」   廖伊寒說走便走,衣袖一揮,便帶起一陣妖風,頃刻間便從原地消失。   看到這一幕,方才湧上來的酒意立時退了個乾淨,驚的秦壽眼珠子險些都要凸出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   秦壽一直盯著廖伊寒的一舉一動,竟然沒能發現她是怎麼離開的。   不等秦壽轉過更多念頭,孟寄瑤忽而回頭,目光落在秦壽的身上,既不說話,也沒有其他舉動,只是那樣平靜的望著秦壽。   被她這樣望著,秦壽更加不敢動彈,索性一直瞇著眼,沒敢睜開。若不然,她這突然回頭的舉動,必然發現秦壽的異樣。   「放鬆,沒什麼的。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沒奈何,秦壽必須努力自我催眠,不讓自己的身體出現諸如顫抖、流汗這樣的生理反應。若是被孟寄瑤發現什麼破綻,他這小命,可就要歸西了……   想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秦壽竟然在歪七八扭的站立姿勢下睡了過去。等他迷迷糊糊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房裡。   正要長出一口氣慶幸一番,忽而房內某個角落發出「嚓」的一聲輕響,接著便是一陣火光。   隨著火光的移近,一張慘白卻又看不清面目的怪臉湊了過來,驚的秦壽汗毛豎起,四肢發麻。   「官人,你已經醒啦?」   溫柔酥軟的聲音,把秦壽懸起的心臟又放回了肚裡。媽.的,魔門妖女就是魔門妖女!再多被你這樣搞幾次,嚇也要把爺給嚇死了!秦壽暗自腹誹一句,面上去不露痕跡。   「醒……醒啦!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半夜三更突然在別人房裡出現?還有,就算你要出現,可不可以不要隨便點燈?最過分的是,你居然還把燈放到自己臉前面,你存心嚇死我好改嫁是不是?」   秦壽心情複雜的怒喝了幾聲,卻換來孟寄瑤的掩口偷笑並幾句缺乏誠意的道歉。   忽然之間,秦壽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秦壽知道自己貌不出眾,就算是穿越到這個時代,依然普通的可以,所以最初秦壽並沒有太多的奢望。   是眼前這個女人,是她讓秦壽誤會,自己是有人欣賞的,哪怕原本那就只是一次天上掉餡餅的狗屎運作祟。   可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狗屎運與秦壽都是無緣的。她想要的……只是秦壽的命罷了!就算她今日放秦壽一馬,誰又能保證,他日這妖女不起殺心?   兩世為人,秦壽從未像現在這樣憎恨一個人。原本他以為,在這樣一個時代,沒有同事間的彼此傾軋、沒有朝不保夕的生存壓力、沒有整日擔心女友出軌的心理負擔……生性淡泊的自己可以活的很好。可事實卻是……   秦壽不明白自己為何氣的這樣厲害,甚至於身子都有些發抖。大腦一片混亂之下,想也沒想便喝出了一聲:「滾!」   孟寄瑤愣住了……秦壽也愣住了……那個在喉頭翻滾的字眼兒,怎麼就這麼輕易的跑了出來?難道自己對她的憎恨,甚至已經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死就死吧,身邊守著這樣一個女人,早晚還不是一個死字?倒還不如早些投胎,重新來過!」   秦壽閉上了雙眼,等候孟寄瑤出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壽的心裡出奇的平靜,所有的憤怒與恐懼,全都匯成一句話:千古艱難惟一死!老子連死都不怕,還怕她根鳥毛?   出乎秦壽的預料,迎接他的,並非死亡,也非孟寄瑤的雷霆怒火,她竟是哀哀怯怯的低應了一聲:「是!」   倒退著出了廂房。   這女人,又想搞什麼鬼?秦壽一邊尋思,一邊下床倒了一杯溫水。   溫熱的液體,順喉而下,滋潤著秦壽乾渴的喉嚨,也讓他能冷靜下來,好生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面對妖女,他究竟該是一種什麼態度才好?   第二天起,孟寄瑤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在秦壽的面前極力展現她溫柔嫻淑的一面。   「官人,奴家新給你做了身衣裳,試一下好不好?」   「……」   「官人,奴家新學了一道菜,你嘗嘗?」   「……」   「官人,奴家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   「姓秦的,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不就是不小心嚇了你一跳麼?你這心眼兒,怎麼比女兒家還要小,一直記恨到今天?」   「……」   對於秦壽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孟寄瑤終於按捺不住,衝動了起來。   「哈!終於忍不住了,是吧?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是吧?魔門妖女就是魔門妖女,要殺就殺吧!」   秦壽在心裡面做好了準備,冷冷的直面著孟寄瑤的動作。   「既是官人不肯原諒寄瑤,那便休了寄瑤吧!」   前一刻還冷冷望著秦壽的孟寄瑤,突然換了副面孔,怯怯的拿出了筆墨紙硯,要秦壽寫下休書。   這……寫鋼筆字秦壽還比較在行,這毛筆字……   秦壽的遲疑,讓孟寄瑤有所誤會,她上前一步,貼著秦壽的身子,輕輕蹭了一下,哀求道:「官人,若是你不忍心,那便原諒寄瑤吧!」   不忍心?秦壽怎會不忍心?美色固然重要,小命卻是更重要!當下秦壽也不多言,奪過紙筆,唰唰就是幾個大字落在紙上。   寫完之後,他剛想冷笑一聲,以壯聲勢。卻聽得孟寄瑤道:「官人,你這寫的是些什麼?」   秦壽定睛一看,頭腦立時懵了,心中糾結的,就只有一個念頭:糟了! 第05章 欲死欲仙   秦壽正要奪過字幅,卻不想被孟寄瑤搶先一步,拿在手中。   「休什麼,有妻孟氏,不守什麼道,什麼什麼……」   念沒幾句,孟寄瑤便皺著眉頭,停下道:「官人,你寫的這是何方文字?為何寄瑤似覺相識,卻又不認得?」   出乎預料的變故讓秦壽有口難言,只能選擇裝傻充愣,悶聲不響。   「該死,我怎麼一不小心把簡體字給寫出來了!」   「官人似乎很緊張這幅字呢?」   孟寄瑤兩隻流光溢彩的眸子咕嚕嚕的轉著,先前低姿態的偽裝全都收了起來,只露出一副篤定的微笑:「莫不是這天書似的文字裡面,藏著什麼秘密?」   秦壽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行書寫的不好,倒是讓娘子見笑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體字和行書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借口雖說有些牽強,卻也不是完全說不通。   孟寄瑤微哼了一聲,似是默認了秦壽的這種說法。   「孟家小姐,既然你我商議已定,何不將紙筆歸還與我,好讓我繼續寫這休書?」   秦壽刻意的忽略了剛剛不小心又叫了人家一聲娘子的事實,故意用「孟家小姐」這個生硬的稱呼,冷卻自己和孟寄瑤的關係。   「孟家小姐」這四個字,效果比秦壽預先料想的還要好。聽到秦壽這樣生冷的稱呼,孟寄瑤嬌弱的身子一陣搖晃,臉色變的慘白一片:「不用了……既是官人這般不喜寄瑤,這個家……不要也罷!」   丟下這番決絕的話,孟寄瑤踉蹌著轉身回房,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有一瞬間,秦壽甚至忍不住想要出言挽留,最終卻被那抹有些殘酷的理智生生剋制住了。   房門緩緩關上,秦壽知道,只要他肯說一句話,她一定會選擇留下,可那句挽留的話,直到房門合攏,秦壽也沒有說出口。   小小一扇門,卻輕易封閉了兩個世界。   秦壽呆呆的立在院子裡,望著那扇關閉的門,許久……許久……   孟寄瑤同意離開,秦壽的心裡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麼快樂,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空落落的,就像是原本完整的心上,突然缺了一角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孟寄瑤已經收拾停當。她身上的那身長裙,秦壽一點都不陌生。她第一次來秦壽家的時候,穿的就是這條長裙。淺淺的綠色,就像是初春時剛剛萌生的嫩芽。   第一次見面,她給秦壽的印象,就像是這長裙帶給秦壽的感覺。她穿著它來,又要穿著它去。她竟是不想帶走一點……家裡的東西麼?   她肩膀上那個包裹很小,能夠容納的東西自是不多。秦壽幾乎可以斷定,裡面的東西一如她來時一般,只有一條紗巾,一把梳子,一面玉珮!   「秦爺……要不要檢查一下?」   孟寄瑤的語調,還有她手上的動作,讓秦壽心裡很痛。就像是……一件原本屬於自己最美好的東西,突然間丟失了似的。   「不……不用了,你……你走吧!」   短短一句話,卻幾乎用盡了秦壽全身的力氣。說完這些,秦壽再也不敢去看孟寄瑤,生怕自己只要再望她一眼,便會忍不住出言挽留。   孟寄瑤默默的把解開的包裹捆好,慢慢從秦壽身前走過,留下一縷幽香,卻帶走了秦壽的心靈一片。   她終於還是走了,就如同她來時一般,輕輕的、靜靜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一天,秦壽上工時老是走神,幹什麼都沒有精神,下班回到家裡卻又渾身無力,懶懶的什麼也不想吃,便逕自躺在了床上。   和孟寄瑤相識的一幕幕,放電影似的浮現在他心頭。說起來,她倒是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秦壽的事。秦壽之所以要逼走她,也只是源於對她魔門身份的不信任。   「興許她不會殺我呢?」   「可若是她當真要殺我怎麼辦?」   心中轉著如此這般的煩亂念頭,秦壽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卻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手掌一盞油燈,就那麼冷冷的吊在他面前不足三寸的地方。   「你……你是誰?」   險些喊出廖伊寒的名字,幸好秦壽反應快,說出了附和自己身份的台詞,若不然這條小命便要折在這魔女手中了。   「哼,我是寄瑤的表姐廖伊寒,你不認識我沒關係,只要你認識寄瑤就行!」   「寄瑤?表姐?我不認識你,她欠你錢不還還是怎樣?不管你和她有什麼關係,都不應該來找我。我……我已經把她休了!」   這番話明明是早已想好的,為何說出來的時候,秦壽竟是覺得自己的心……竟在隱隱抽痛?   「你……你混蛋!」   廖伊寒勃然大怒,手腕翻動了一下,彈出一把鋒利的寶劍橫在秦壽的脖頸上,寒聲道:「寄瑤她為了你,都快要死了,你居然還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她真是看錯了你!」   她要死了?怎麼會?她不是魔門弟子麼?她不是有很高明的武功麼?如果她不想死,誰能殺得了她?   幸好秦壽心思雖亂,卻沒忘記提防一手,沒有當真問出來。這廖伊寒可是一力主張殺死他的魔女,在她面前,秦壽更是要加倍小心才是。   「她怎麼會快要死了?」   「哼!」   對於秦壽不鹹不淡的問候,廖伊寒顯然非常不滿,卻勉強按捺住性子,道:「前天你們才定親,昨天你就休妻。那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人,寄瑤身上有毛病?你這般對她,讓她如何面對鄉鄰?她根本就沒有回娘家,而是跑到了縣城南面的亂葬崗那邊上吊自殺!」   上吊自殺麼?   廖伊寒對於秦壽遲遲不願相信的表情很是不滿,也不管秦壽如何反應,拖著秦壽便向外跑,全不顧秦壽身上只著中衣,根本不曾穿上外衫。   亂葬崗距離縣城足有十里,以秦壽的腳程,縱是奔跑也需要半個時辰才能趕到。被她拖著,竟是花了不過一刻鐘便已在望。   黑暗之中想要辨別方位原是不易,若有點點鬼火在前,也就有了指路的明燈。   剛剛踏上亂葬崗,如同風一般的速度,便慢了一些下來,這時,廖伊寒卻突然撒開秦壽的手,任由秦壽踉蹌著站定。   隱下心中的不滿,秦壽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做的,似乎是想發洩些什麼。這個時候去觸她的霉頭,顯然是不理智的。   秦壽不去看那張距離自己不遠,滿是怒火的嬌面,四下搜索著孟寄瑤的身影。   亂葬崗的夜,斑斕而陰森,就像是罩上一層恐怖色彩的星空,說不出的詭異。   在熒熒鬼火的映照下,莫說不容易看到什麼,便是看到什麼東西,也是慘綠色一片,讓人心裡面也變的陰慘慘的,極是壓抑。   「跟上來呀,沒事亂瞅個什麼?小心有鬼物鑽出來,撓瞎你的眼睛!」   廖伊寒沒好氣的刺了秦壽一句,責備秦壽不該距離她太遠,不跟上她的步伐。   不用她多做說教,秦壽也是要緊緊跟住她的。   這般荒涼、詭異的所在,死上個把人,怕是過上幾個世紀,也不會有人發覺吧?   如此一想,心中便沒來由的哆嗦了一下,秦壽趕緊快走幾步,跟上廖伊寒的步伐。   「哼,膽小鬼!」   廖伊寒鄙夷中帶著一絲喜悅的聲音,秦壽權當沒聽到,眼下還是找到秦家娘子比較重要,沒功夫跟她糾纏。   不知為什麼,再次在心裡,用「我家娘子」這個稱謂來稱呼孟寄瑤,秦壽的心裡面,竟充滿了一種別樣的滋味,一種甜甜的、酸酸的,很複雜,卻又很溫暖的一種滋味。   「師妹,你在哪裡?」   壞了,這該死的廖伊寒,是不是肌肉太多,練壞了腦子?先前還跟秦壽說,她是秦家娘子的表姐來的,這會子卻又放聲大喊什麼「師妹」這麼大的聲音,秦壽不可能裝作沒有聽到。萬一這一身肌肉的魔女回想起來,找自己麻煩怎麼辦?   「咳……那誰,你先前不是說……你是我家娘子的表姐麼?」   聲音很小,略微帶著一點畏縮,很好,很附和自己現在的身份。很難想像,一向木訥的秦壽,竟然在這個時候表演的如此到位。唉!人……都是逼出來的!   「什麼那誰、那誰的!你亂叫什麼?我是寄瑤的表姐,也是她師姐,你管我那麼多?我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記住了,你要叫我表姐,不許喊錯,小心我殺了你!」   廖伊寒突然轉過身來,表情很凶狠,手上的劍一抖一抖的,寒光四溢,極大的增加了她的威懾力。若是她能鼓動一下胸肌,想必秦壽會更加的害怕。   「知……知道了!」   「什麼?你叫我什麼?」   廖伊寒對秦壽的表現不是很滿意,很是執著的糾纏於秦壽對她的稱謂。   「是!表姐!」   秦壽很大聲的叫了一聲,卻又惹來了她的不滿。   「沒事叫那麼大聲幹嘛?狼嚎似的,要是把狼給招來了,我就宰了你喂狼崽子!」   秦壽囧……   面對這種肌肉纖維遠遠多過腦汁的女人,秦壽只能無言以對。   「哼哼,知道服軟就好!跟我來!」   秦壽的沉默,讓廖伊寒有所誤會,這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奇怪,師妹原本就是在這棵樹下的啊!」   廖伊寒在一棵老槐樹下站定,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   慢了她幾步,秦壽也追到了老槐樹下。   亂葬崗上種槐樹,是一件很詭異的事。但凡屍體丟在亂葬崗的,不是無錢殮葬的貧民,便是客死他鄉的路人。   傳說槐樹能讓死去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若是說為了客死他鄉的人著想,種上一棵也就罷了,可亂葬崗上卻不只一棵,而是足足有五棵之多。   想到那些令人汗毛直豎的傳聞,秦壽的心不由得緊了一緊。   「我家娘子該不是想……上吊之後,魂魄飛回家裡吧?若是娘子當真死了……」   「咕嘟!」   秦壽忍不住重重的嚥了口唾沫,前一世秦壽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可當真靈魂轉世,來到這個陌生的年代,秦壽早已不自覺的生出了幾分對鬼神的敬畏之心。   「啪嗒!」   「誰?」   一記幾不可聞的細微落物聲,立刻激起了廖伊寒的反應。她電光石火般彈出了一劍,橫在秦壽的脖子上。   「表……表姐,你這是……幹嘛?」   這廖伊寒該不會是專門把秦壽騙過來,然後把秦壽殺死在這個地方吧?   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秦家娘子被秦壽休掉,基本上等於宣告了魔門任務的失敗。孟寄瑤或許不忍心對秦壽下手,可廖伊寒這惡毒婆娘就不一定了!   「你身上這是什麼?」   廖伊寒沒有像秦壽想像中的那樣動手,而是用劍尖在秦壽衣襟上挑了一下,點燃了一個火折子仔細看了一下。   「是血……」   「啪嗒!」   話音未落,又是一記細微的落物聲。這下,便是秦壽也看到有東西從自己頭頂上滴落下來,紅紅的,分明是黏稠的血跡!   「奇怪,怎麼會有血從上面滴落?」   廖伊寒抬頭向上望了一眼,道:「我上去看看,你先去四周仔細找一下寄瑤的下落!」……秦壽半晌無語。   他真的很想告訴廖伊寒一聲:「請不要用你魔鬼筋肉人的腦水,來考驗我的智商好吧?這種時間,從頭上滴血,濃密的槐樹……還用想麼?我家娘子肯定受傷躲在了樹上!」   出於對自身安危的顧慮,這樣的吶喊,也只是在秦壽心裡浮現了一瞬,便迅速被秦壽壓了下去。   秦家娘子怎麼會受傷,她又是怎麼爬到樹上去的?想必,廖伊寒真正難以面對的,是如何應付秦壽的追問吧。   一個謊言出口,往往意味著要許多謊言掩飾。以廖魔女的智商,很難想出一個完美的借口。讓秦壽迴避,恐怕是她唯一能夠做出來的正確判斷。   「唔!」   秦壽應了一聲,遠遠退了開去。   只是站了片刻的功夫,廖伊寒便把秦壽喊了過去。秦家娘子虛弱的躺在她懷裡,看到秦壽走過來,竟是掙扎著要起來。   「相公,你是來帶寄瑤回家的麼?」   聽到孟寄瑤柔弱中帶著期待的眼神,秦壽的心都要碎了。   便是在這一刻,就算擺在秦壽麵前的是一碗毒藥,秦壽也會毫不皺眉的喝下去。為了自家娘子,秦壽……拼了!   「娘子,我們回家!」   心中本有千言萬語,臨出口,不想卻只有這麼一句話。   便是這一句話,卻也花費了秦壽幾乎全部的力氣。   秦家娘子笑了,笑的那麼燦爛,笑的那麼嫵媚。認識她這麼久,秦壽從來都不知道,她笑起來竟是這麼好看的。   就像是一抹明媚的春光,深深的照在秦壽的心底,以致這一刻秦壽只有一個念頭:若是一直能夠看到她的笑,就算這麼死了……卻也是值得了!   「相公……你莫哄寄瑤了。寄瑤做了令你不開心的事,還……咳!咳!」   不知秦家娘子牽動了哪裡,突然咳了起來,越咳越是厲害,最後竟是「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   「娘子!」   秦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安慰人本就不是秦壽的強項,秦家娘子之所以會突然如此激動,莫不是已經……心哀若死了麼?   想到這裡,秦壽的心就像是被人埋進了冰窟裡,再壓上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頓時冷的不能再冷。   以前常聽人說,夫妻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或者那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秦壽原本是不信的,可當秦壽家娘子用那雙有些黯淡的大眼睛望著他的時候,秦壽分明感覺到了她……內心的一點點喜悅,秦壽甚至隱約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喜悅。   她竟然……竟然知道了秦壽的想法?   「相公,現在寄瑤知道你是真的原諒寄瑤,寄瑤真的……咳!咳!真的好高興!」   廖伊寒扶著秦家娘子,一直忍著沒有開口。到了這一刻,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一邊幫秦家娘子順氣,一邊心疼的道:「寄瑤,你這是何苦!既然受了傷,就不要再逞強了嘛!為了這個混小子變成這樣,你……唉!」   看到廖魔女的動作,秦壽才想到自己似乎真的太過木訥了一些。趕緊走上前去,幫忙扶起自家娘子。   廖伊寒只是橫了秦壽一眼,卻沒有阻止秦壽的動作。   若是放在平日,秦家娘子多半是不許秦壽近身的,今日不知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心情激盪,竟是一臉甜蜜的倚在秦壽的身上。   秦家娘子沒有告訴秦壽她是因為什麼受傷,秦壽也沒有問。也許是他們兩人,都不想破壞這難得的甜蜜時刻,刻意的忽略了這些問題。   誰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會怎樣,至少現在……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不是麼?   當秦壽再次提議回家的時候,秦家娘子便沒有再次拒絕。旁邊廖伊寒陰晴不定的神色,秦壽權當沒有看到,不想因為她壞了自己大好心情。   來的時候不覺得,當一行人回城的時候,秦壽才知道,腳下的路是多麼的難走。尤其是,秦壽還要半扶半抱一個很難自己走路的傷者。   經歷了一些艱難和辛苦,三人終於還是順利的回到家中,沒有驚動任何人。   秦家娘子的傷,秦壽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親自下廚,幫她煮上一碗生血湯。枸杞、阿膠家中都有,冰糖也買了一些存放。   以枸杞、阿膠為主料,加上一些黨參、山藥,大火燒開,小火慢熬一陣,加入冰糖,待到湯色漸濃,香氣溢出,秦壽便封上爐火,端了一碗進房。   娘子的廂房裡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從外面看去極是微弱,走進房裡之後,一時還有些不習慣。幸好秦壽手裡提著一展比較明亮的燈籠,這才沒被腳下支稜的腳蹬絆倒。   秦家娘子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不再是那件讓秦壽看了便忍不住揪心的染血綠裙,反倒是換上了他們訂婚那日才穿了一次的喜服。   看到她那副打扮,秦壽心中沒來由的一甜,便是讓她喝湯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溫柔了許多:「娘子,我幫你煮了一碗生血湯,趁熱把它喝了吧!」   「相公,可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妾身傷了身子……」   孟寄瑤接下來要說的許多話,都被秦壽用湯碗堵了下去。秦壽知道她要說些什麼,無非是君子遠庖廚,身為一家之主不該親自下廚房等等等等。   若是以前或許秦壽順水推舟也就答應了,可現在看到她這副柔弱的樣子,秦壽又怎麼忍心?   秦家娘子甜甜蜜蜜的在秦壽的服侍下,一口一口的把生血湯喝下。喝完之後,竟是很有幾分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角。   她這副嫵媚的小模樣,很是勾的秦壽心神蕩漾,差點忍不住要俯下身去,淺啜低嘗。   「秦爺,可不要忘了你和我家表妹的約定哦!」   廖伊寒陰陽怪氣的提醒,仿若一聲驚雷,震醒了癡纏於柔情蜜意中的秦壽和孟寄瑤。   魔門!它就像是牛郎織女中的那道銀河,就像是擋在愚公門前的王屋與太行。那麼傲然的擋在秦壽和孟寄瑤之間,那樣的難以跨越。   秦家娘子的笑容,瞬間斂去,神色複雜的望了秦壽一眼,輕輕一歎,道:「相公,天色已經不早了,不如……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第06章 佳人誘惑   憤怒?悲哀?痛苦?或許吧,這種種難明的滋味一齊湧上心頭,簡直讓秦壽痛苦的想要大聲嚎叫。   「娘子,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我們之間還有可能的希望?給我一點讓我披荊斬棘,滅掉魔門的勇氣?只要你願意,便是讓我覆滅這個帝國,讓你登上皇后之位,我也會付出全部的努力!」   可悲的是,秦壽心中的吶喊,終究沒有被孟寄瑤聽到。便是秦壽執著的目光,在和她對視了一下之後,也被她有意無意的躲了過去。   確定了彼此相愛的兩人之間……終究還是只能維持現狀麼?   哈!魔門?哈!哈!魔門!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便如你所願吧!   秦壽默默的轉身,再也不看孟寄瑤一眼,打開房門,大步離去。   隱約中,秦壽彷彿聽到了廖伊寒的一聲歎息,好像還有「師妹」、「何苦」之類的語句。可秦壽卻再也管不了那麼多,瘋一般的衝進自己的廂房。   那一夜,很長……很長……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   「啪嗒!」   秦壽一直伏在青石的身子,終於抵禦不住地心引力的作用,在沉浸往事的情況下,重重的摔了下來。   這先是麻痺全身,繼而全身彷彿裂成無數瓣的感覺,竟是讓秦壽有種自虐的快樂。   可惜,青石和地面的距離,到底不如牆壁和地面的距離。若是秦壽剛剛一直伏在牆上,而不是無意中伏在了青石上,只怕會摔的更爽吧!   有些自虐似的想了一下,秦壽便從巷道中走出來。不管這一刻有多麼不想面對孟寄瑤,秦壽卻不能一直選擇躲避她。   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秦壽站在街上,偶有過路的街坊同秦壽打招呼,秦壽竟能淡然自然的予以回應。看來,秦壽對孟寄瑤的感情,未必有他想像中的那麼濃烈。   秦壽再度來到家門之前,用力推了一下,一如先前那般,沒能推開。   「娘子,速來把門打開!」   往日喚來隱隱有絲甜蜜纏擾的稱呼,如今出口卻只惹來一陣黯然神傷。   「吱~呀~」陳舊的木門,在拉開的時候,發出帶有古舊氣息的聲響,將秦壽從不太愉快的心緒中,拉將出來。   「輸人不輸陣,既然眼前這魔女已經對我不起……」   心思剛剛轉到這裡,秦壽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明悟,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聲:「人家是魔門妖女,和你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且不說至今沒有突破最後一步,便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如浮雲一般不可捉摸。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對你不起?」   「官人,你回來啦?」   拉開房門的女子,容光是那樣的嬌艷,瀲灩如秋水,明媚似春光,即便時常與她照面,這一瞬秦壽仍然不自覺的被她吸引,沒了繼續思考下去的心情。   「官人……」   似是被秦壽看的很不自在,孟寄瑤放下長袖,裹住雙手,輕輕拉了秦壽一下,把秦壽拽進了院子裡。   大門一關,立刻便有無數偷偷注視的目光,被阻隔在了門外。   「秦壽這小子,還真是好福氣,竟然能娶到那麼漂亮的娘子,哪怕是少活幾年,也是甘願啊!」   「都不知道這小子上輩子積了什麼德,這般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竟然都願意嫁給他!嘖嘖……」   門外的閒言碎語,沒持續多久,便消散了個乾淨。   而秦壽的心思,卻因為這些閒言碎語,又起了些許變化。   放在往日,即便秦壽對孟寄瑤不假辭色,卻也何嘗沒有他們一般的心思?以為自己能和她做夫妻,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甚至於……曾幾何時,秦壽還在想:老天把自己丟在這個未知的時代,是不是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她相遇?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即便只是與她做些許時日的假夫妻,在秦壽的內心深處,原本也是甘願的。   可悲的是,今天趴在牆外看到的一切,徹底擊碎了秦壽的美夢。   魔門妖女到底是魔門妖女,她之所以留下秦壽的性命,與秦壽虛與委蛇,不過是想要得到秦壽後世的奇思妙想罷了。   哈!若是秦壽連這些利用價值都沒了,她會不會……毫不留情的親自取走秦壽的性命?   「官人,你……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你的眼神,看起來是如此的憂傷?可是借不到馬,還被李家人所傷?」   孟寄瑤的心思靈敏,著實令秦壽心神大亂。差點就以為,她徹底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若非她後面補充的言語,還有她的動作,秦壽險些便奪門而逃。   「沒……沒有!娘子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其實……其實馬已經借到,只是……暫時還沒能牽到府上罷了!」   其實這一刻,秦壽根本就沒有心思敷衍她,和她相處的每一秒,都讓秦壽感到心神不安。秦壽忍不住感慨:「這個時候,我還是在乎她的。在沒有徹底斬斷這段情絲之前,我和她……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心中下了決斷,去金陵的心思便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秦壽揚手阻止了孟寄瑤繼續追問的意圖,朗聲道:「娘子,我明日便去金陵。路上的盤纏我倒是已經備妥,乾糧、細軟之物,你可曾準備?」   許是知道秦壽不想說太多,孟寄瑤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已經備妥,就在廂房裡,我馬上去拿!」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廂房房門之後,秦壽的臉色不自覺的又開始變的陰沉起來。   或許,他真的需要換個環境才好。已經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裡,待足了一年。對這個時代的熟悉,也已經達到了普通人的水準。出門遠遊,或許是個不錯的決定!   這個時代,有些東西是秦壽熟悉的,有些東西卻讓秦壽感到詫異。單單從歷史進程來講,用秦壽所熟悉的歷史來類比的話,這個時代差不多相當於北宋初期,有關北宋的歷史,恰恰是秦壽所熟悉的。   只是這個時代,卻多了許多不應該有的東西。比如……高產、耐旱的美洲植物:玉米!   相比普通人,秦壽有許多他們不具備的資本。無論是遠超這個時代的見識,還是秦壽所掌握的製造技能……也就是被魔門妖女稱之為土木機關之術的奇技巧!   邁步走進廂房,從自製熱水機裡壓下一杯熱水,淺啜了一口,秦壽的心思忍不住又向前考慮了一步。   過去的一年裡,為了適應自己的身份,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秦壽隱忍的十分辛苦。尤其是在孟寄瑤進秦壽家門的這一個月,秦壽每天都要加倍小心,生怕露出一絲的不妥。   大乾朝的整體社會氛圍是相當寬鬆的,卻還沒寬鬆到可以輕易接受一些未知事物的份兒上。來到這個時代,秦壽沒有想過要回去,卻也沒有想過通過自己掌握的見識和技能,改變什麼。   上一世的木訥性格,在這一世對秦壽依然大有影響。不想出頭,不想讓自己成為出頭掾子的混世思想,同樣深深影響著秦壽。   「官人……」   孟寄瑤一聲輕喚,把秦壽從深沉的思緒中叫醒。   不得以,秦壽只好迅速收拾情懷,迎了過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秦壽便做出了一個搶前的動作。自家人知自家事,秦壽終究……還是不能徹底放下啊!   秦壽停下了試圖搶上去接包裹的動作,暗罵了自己一聲犯賤,神色冷淡的對孟寄瑤道:「東西放在桌子上吧。天色已經不早了,你留在我房裡多有不便。若無他事,你先回房歇息吧!」   「為什麼?」   孟寄瑤神色複雜的望著秦壽,問話的聲音是那樣的柔弱。   就在這一瞬間,秦壽的心,不可抑制的再次劇烈顫動起來。感情,真的可以用理智來壓制麼?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人能給秦壽答案。   秦壽躊躇了一陣子,方才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我只是覺得……以我們兩人的關係,你待在我房裡……不合適!」   秦壽已經盡量的平抑自己的心情,控制自己的語氣,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一個被拋棄的怨婦。可惜,秦壽錯了。秦壽就像一個怨婦一樣,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合適?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是夫妻啊!」   「夫妻?有我們這樣的夫妻麼,啊?吃、穿、住、行,我們有哪一樣是在一起的?彼此之間除了偶爾說上一句話,甚至比陌生人都還不如!」   面對孟寄瑤若無其事的平淡語氣,秦壽終於爆發了!假象,一切都是假象!她剛剛根本就是在用柔弱的語氣,來玩弄自己的情緒!   險之又險的,一個念頭在衝到秦壽頭頂的時候,被秦壽壓了下去。揭穿她的身份,並不能給秦壽帶來任何可以預期的好處,反而會把事情搞的更糟。   「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麼?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的歡喜之情麼?」   孟寄瑤沒有反駁,也沒有否認,只是微咬雙唇,雙眸微紅的看著秦壽。   彷彿有一股滿載酸澀的電流,從她的雙眼射入秦壽的心底,讓秦壽滿心躊躇,不自覺的壓下心頭的怒氣。   「真是一個妖精啊!」   直到擺脫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睛,盯著有些破舊的木門好一陣,秦壽才醒過神來。若是拋開感情因素來講,這魔門妖女,還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賜恩物……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答應和你……那個,是不是……就能挽回我們之間的感情呢?」   好似有人把一盆冷水先澆在秦壽頭上,然後又把秦壽丟進了溫泉裡,聽完孟寄瑤這句話,秦壽竟是百感交集,一時說話都有些哆嗦了起來:「你……你剛剛說什麼?」   孟寄瑤凝了凝神,屏息道:「我是說如果官人很在意奴家的身子,奴也可以先把身子給了官人。」   秦壽忍不住死死盯著她,腦袋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固定住了似的,根本生不出轉開的念頭。但見她雙眸雖然依舊掛著紅絲,面頰之上卻多了幾分羞赧之色。   「狗日的,該不會是晃點老子的吧?魔門妖女的話……真的可信麼?」   理智告訴秦壽,這可能是一個圈套。但面對孟寄瑤這般神仙中人似的天姿國色,秦壽的生理反應,完全忽略了秦壽的理智存在。   天!她僅僅只憑這麼一句話,就勾起了秦壽的反應!   「哼,左右老子也不吃虧!」   秦壽發了發狠,勉強把自己的注意力從孟寄瑤身上移開,腦子飛快的轉了幾圈,卻想不出這樣做會對自己帶來什麼害處。   秦壽一時沒說話,竟是讓孟寄瑤多了幾分心思。   「官人,可是擔心妾身並非完璧之身麼?若是如此,官人大可放心。待到官人從金陵歸來,官人自可去找那劉穩婆,想必以劉姥姥的仔細,定會給官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孟寄瑤的這番話,倒是讓秦壽不自覺的心頭一喜。旋即,秦壽又忍不住暗惱起自己來:「我這是高興什麼?難道就因為她這一番話,就可以當作下午什麼都沒發生過麼?」   「況且,妾身自懂事起,身上便滴了一粒守宮砂。官人現下便可以驗個究竟……」   這般說著,孟寄瑤很乾脆的撩起了蔥綠色的衣袖,露出一截粉嫩嫩,白晃晃,滑膩膩的手臂,儘管是在燈光輝映下,依然晃花了秦壽的眼睛。   「守宮砂?還驗個究竟?這算什麼?預付的定金?」   秦壽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心情有些複雜,說不清是對她那誘人的玉臂感興趣,還是對上一世一直很好奇的守宮砂傳說感興趣。   在一根中通外直,秀外慧中,細膩不知其有幾許的嫩臂之前,秦壽根本生不出去看一看守宮砂的念頭。只是一直貪婪的在那白皙誘人的雪色肌膚上來回逡巡。   是誰說的色不迷人?狗屁!那是他沒遇到孟寄瑤這般迷人的天姿國色!反正……秦壽已經是被迷的五迷三道了……這才只是一根玉臂,若是肉丘……豐臀……幽谷……嗚……秦壽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要哭?鬼才不哭!天天待在一個屋簷下,足足三個多月啊,守著這麼勾人的一個美女,秦壽愣是當了一百多天的和尚!秦壽委屈啊……   不自覺的,秦壽試圖握上那隻玉臂。   孟寄瑤卻是臉上微微一紅,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隨後又似乎是覺得不妥,又自動上前了一步,把手臂送入秦壽的狼爪……呸!哪裡是狼爪了,分明是一隻寬廣的大手嘛!   可是……這入手的玉臂,還真是很滑呢……   「咕嘟!」   該死!秦壽居然在這個本應一本正經扮作君子狀的時候,吞嚥口水……更該死的是,秦壽居然還咽的那麼大聲……死啦!死啦!死定啦!   秦壽偷偷望了孟寄瑤一眼,卻見她玉腮之上罩著一層淡淡的紅霞,面孔微微偏轉,望著陳舊的木門,似乎是想從上面找出一朵花兒來。   秦壽忍不住老臉微紅,她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分明隱藏了笑意……這次真的丟人丟大了!   秦壽假模三道的放開孟寄瑤的手臂,儘管秦壽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可還是忍不住辯解了一句:「我只是一時有些口渴罷了……」   孟寄瑤低聲「嗯」了一下,放下衣袖,很乖覺的挪到桌前,接了一杯茶水,送到秦壽手上,道:「官人,請用茶!」   如果……她能一直這樣對自己,該有多好……   秦壽知道,這一刻,他的心又軟了。   「不能這樣,秦壽,你不能心軟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理智很清醒,可當話出口的時候,秦壽的腦袋像是被驢踢過一樣,竟然丟出一句:「寄瑤,我們的事,先放一放,等我從金陵回來,我們再談,好麼?」   孟寄瑤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似乎對秦壽沒有當場決定佔有她很失落似的。   「好……吧……」   孟寄瑤很勉強的答應了下來,「夫君一定要早日回來才好!金陵……自古繁華之地……夫君可不要忘了家中有個苦命的人兒在等你!」   秦壽差點被她這幽怨的腔調給逗笑了,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怕秦壽慾求不滿,在秦淮河上縱情煙花。   不過……秦淮河自古煙花之地,無數名.妓誕生在那裡,若是去趟金陵,不逛逛秦淮河,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呢!   「官人!」   孟寄瑤輕喝了一聲,咬緊了下唇,望著秦壽的小臉,很有幾分苦命女子的意味兒。   秦壽忍不住心中一痛,望著她這副模樣,給秦壽的感覺就像是心中有個地方突然缺了一角似的,很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寄瑤,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搞的我跟陳世美似的……」   「陳世美?他是何人?聽夫君的意思,好像他很有名似的……」   秦壽差點忍不住給自己一巴掌,來到這個世界都已經一年了,居然還是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馬腳。   「唔……娘子不知此人倒也平常,想那陳世美不過是我在一部野史中,無意間看到的名字罷了。」   陳世美雖因戲劇《鍘美案》聞名後世,真人卻是清朝之人,即便這個空間裡真有包公,卻也生不出來一個殺妻滅子的陳世美來,不得以,秦壽只能用野史來掩蓋此事。   「野史……」   「哦,對了,寄瑤。此去金陵,不知你可有小巧之物要我代買,總歸是順路,幫你買上一些也是好的!」   不想和孟寄瑤在糾纏於此事,秦壽乾脆誘之以利。   果然,購物還真是古今中外女人的致命要害。一聽秦壽要給她買東西,孟寄瑤那一對流光溢彩的眸子,立刻多了一抹明珠般的光彩,差點沒晃花秦壽的眼睛。   「夫君……還是不要破費的好……」   嘖!嘖!嘖!從孟寄瑤入秦壽家門開始,直到十秒鐘之前,秦壽就從來沒有見她這麼猶豫過,這麼依依不捨過,這麼忍痛割愛過!   她分明是想要給她買點小東西,哄哄她開心,可卻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又不能接受。因此露出這麼一副小女兒姿態,還真是有趣。   「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自你入我家門,我還真沒給你添置過什麼,衣服首飾之類尚且不說,便是連件隨身的小玩意兒也沒給你買過……」   不說還好,說起這件事情,秦壽還真覺得自己挺無恥的。既想佔有人家的身子,又一毛不拔,平時也沒怎麼關心過人家,還想讓人家愛上自己……   這麼一想,秦壽心中的鬱鬱之氣,一下子散了個乾淨。   是啊,你又憑什麼生人家的氣啊?雖說孟寄瑤是魔門中人,可她有害過你嗎,她有對不起你嗎?   嗯,孟寄瑤和她師兄私會可能算是一件。可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私情,現在還很難說,要不然,她又怎麼敢讓秦壽驗身?   說到底,不過是秦壽察覺了她的身份,又因為自己不會武功,因而從骨子裡生出一種害怕的情緒,這才刻意的疏遠她罷了。   而孟寄瑤和她師兄私會,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她就好像是擺在秦壽案頭的供品,而秦壽是一尊神像,雖說秦壽根本不可能走下神龕吃這供品。可若是這供品被別人給吃了,秦壽還是會忍不住憤怒。   「夫君……」   就在秦壽說完那番話,心思百轉的自我檢討的當兒,孟寄瑤突然撲入秦壽的懷裡,生平第一次……和秦壽抱了個滿懷! 第07章 美人恩重   那無邊的溫柔滋味簡直能把人醉死,秦壽的腦袋彷彿是在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裡就被凍成了冰疙瘩,根本轉不出哪怕一個念頭,甚至連合攏雙手這最起碼的狼道行徑也沒能完成。   秦壽只知道,膩在身上的那副嬌軀很滑、很香、很軟……然後秦壽僵直的身體,做出了迄今為止,秦壽認為唯一正確的反應,秦壽他媽的居然勃了!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什麼樣的滋味啊!   如果秦壽能動一下,哪怕只是一下,甚至於只是能偏轉一個角度,秦壽都願意就這麼幸福的死去。   沒一處不硬也就罷了,可為什麼偏偏是渾身僵硬?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一個酒鬼面前放了一瓶陳年老窖,最可惡的是,那瓶口還偏偏被打開了!而秦壽這個酒鬼,卻只能聳著鼻尖去聞聞美酒的香味,卻無緣喝上一口!   「啊……讓我死了吧!為什麼要讓我忍受這樣的折磨?」   萬幸,在這個煎熬的時刻,孟寄瑤主動離開了秦壽的身子,她動作快的可比跳遠冠軍,一下子就跑到了木門旁。   「我……我再去準備點乾糧……」   說罷,逃也似的開門而去,瞬間就已芳蹤杳渺。   誘人的香味彷彿還在鼻尖環繞,溫柔的滋味彷彿還在身上纏綿,可那美人,卻已不見……這漫漫長夜,讓秦壽怎麼熬啊……嗚嗚嗚……   事實果然不出秦壽的預料,晚上秦壽輾轉反側了許久,依然難以入睡。   好不容易睡著,卻又夢到自己被孟寄瑤壓在身下,在床上瘋狂的滾來滾去。   滿眼都是雪白一片,渾身都是熱血沸騰。   然後,在黎明前的一瞬,秦壽可恥的被一片冰涼激醒。   臨出行前還要洗內褲,真是……秦壽強忍住心中的苦笑,偷偷溜到院子裡,自覺的把內褲給洗了。   說起內褲,秦壽不禁又是一陣苦笑。誰能想到,這古人都是不穿內褲的!沒奈何,只有自己動手,縫上兩條四角褲,雖說有些醜陋,好歹也是絲質的,很滑,很舒服。比不穿內褲,任由小弟遛彎兒,然後摩擦的晚上痛苦,可要好上了許多。   「官人,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早?」   偏房裡亮起一盞油燈,燈火搖曳,孟寄瑤的身影很快便來到秦壽的面前。   一時不及收好,秦壽只能尷尬的把內褲藏在身後。   早知道就多縫上兩條,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非洗不可的地步,那樣的話,自然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尷尬。   「想到要起程,馬卻尚未到手,所以我便起早了些,好去李府把馬牽回來。」   尷尬中,秦壽想到了這樣一個借口來搪塞。   「官人莫要太累著自己,金陵一事,原本也是不急的。」   孟寄瑤邊說邊向秦壽靠近,為了手中的內褲不被她發現,沒奈何,秦壽只好一點點的向後退。兩隻手更是向後拱的厲害,只是為了不讓她看出個中蹊蹺。   「不急?若是不急,當初你為何要擺出那副嘴臉?」   這小蹄子的話,還真是不能全信!孟寄瑤捉摸不定的性格,讓秦壽心裡不由得又起了一絲變化。   「咦?官人,這石凳上的木盆,可是你拿出來的?」   糟糕!光顧著藏內褲了,倒是把這目標更大的破木盆給忘了!該死,真是該死!這破木盆本來就是用來漿洗衣物的,用其他借口,自然是無法搪塞的。   「啊,是我拿出來的,今天起的早,想到有些小衣沒洗,就順手拿過來洗了。這剩下的水,我是準備拿去澆花的。」   左右是瞞不過去了,索性秦壽硬著頭皮給了一個半真半假的理由,只盼著孟寄瑤不要繼續糾纏,回房去做自己的事情才好。   「澆花?」   孟寄瑤用古怪的目光掃了秦壽一眼,以袖掩面,似是忍著笑意,低聲道:「官人想是忘了,家中除了一株棗樹,並未種有他物。況且……這天寒地凍之日,用熱水澆灌,可是要損傷草木根莖的。」   望著還在冒著騰騰熱氣的破木盆,秦壽頓時傻了眼。   「罵了隔壁的,誰跟我說古代都是腦殘、弱智、NPC的?我遇到的,怎麼個頂個的都這麼聰明?」   孟寄瑤又掃了秦壽一眼身後,面色微微有些發紅,用更低的聲音道:「官人,可是有貼身的衣物在洗?妾身即已嫁入秦家,這些賤事,自然應該妾身來做,官人不必避嫌的。」   這她都看見了?秦壽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眼下天色尚早,官人還是再去歇息片刻吧。我煮好飯後再叫你,到時你再起身也不晚。」   孟寄瑤從秦壽手中搶過洗了一半的內褲,將秦壽推進了廂房。   迷迷糊糊中,秦壽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反抗,就已經又躺在了床上。   聽著房門輕輕關上的聲音,秦壽卻怎麼也睡不著。   「孟寄瑤啊孟寄瑤,我到底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你呢?」   莫名的,秦壽又想起了她捋開衣袖,向自己展示玉臂的那一幕。想到這裡,不覺有些犯傻,那枚守宮砂到底是何模樣,秦壽竟是壓根就沒有印象。想來,是那玉臂太過誘人,以至於吸引了秦壽的全部注意力。   「坐擁如此佳麗,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只是一根玉臂,就讓你色受魂與成這副模樣。若是她真的肯把自己交給你,你還不得美死?」   雖然是用這種自嘲的口吻,自言自語的勸解了自己一番,秦壽的內心卻依然矛盾如前。   到底,要不要給孟寄瑤一次機會呢?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她的魔門身份,孟寄瑤無論相貌、身材、人品、才幹,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說難聽的,除了轉世帶來的些許見識,秦壽還真沒什麼能比得上人家的。   魔門……該死的魔門!歸根結蒂,一切都是魔門在作祟啊!   可是秦壽又能拿魔門怎樣呢?大乾雖然是煌煌盛世,卻依然難以平抑江湖中的激流洶湧。   尚在衙門裡當差的時候,有一次秦壽溜號上茅房,無意中撞到縣太爺和京城的上官交談。交談的內容,恰恰是有關魔門的。也因此讓秦壽知道了一些魔門的企圖。   可惜的是秦壽去的太晚,他們已經談的差不多,秦壽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諸如「前朝公主」、「遺孤」、「造反」之類的字眼兒。   統合起來,大抵不過是魔門手裡有張前朝公主的好牌,可以當作造反的旗號,推翻大乾,恢復昔日後周的榮光罷了。   就算秦壽有後世的無上見識,可到底身子骨不算強壯,真要和魔門那些強人對上,定然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內無強援,外無幫手,以一己之力,想要從試圖擁兵造反的魔門勢力中,搶出孟寄瑤當自己真正的老婆……這有可能麼?   想這樣的問題總是很容易煩躁,意識到自己在這太平盛世根本就不算個啥,無疑是很讓人鬱悶的一件事。在後世是個小人物,在這古代,依然是個小人物。除了陰差陽錯的,有了一個名義上的天仙般的老婆,自己又有什麼可以傲人的東西呢?   思來想去,依舊拿不定主意不說,反倒擾亂了秦壽一貫平靜的心境。煩躁起來,索性什麼都不再去想,秦壽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窗前。   挑開葛布,打開窗子,讓冷風吹在自己的身上。秦壽本以為這樣做,就能驅走煩亂。不想風勢太大,讓秦壽覺得自己像是一下子掉進了冰窖裡,渾身都在發抖。   關上窗子,擋住了冷風,依然覺得身上冷的厲害,秦壽只好又倒了杯開水抱在手裡,坐在床頭發呆。   坐沒多久便有人在外敲門,這個時間,除了孟寄瑤不會再有旁人,秦壽便走過去,打開房門道:「娘子有事?」   孟寄瑤手托著一個軟布包裹,臉上本是帶著幾分笑,聽到秦壽語氣有些冷淡,不由斂了笑容,道:「官人出門在外,身上少不得銀錢。我便取了些私房錢,留待官人路上使用。」   「盤纏我早已備妥,既是你的私房錢,還是你收起來為好。」   秦壽搖了搖頭,並沒有從孟寄瑤手裡接包裹。   一張熱臉貼了秦壽的冷,孟寄瑤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賭氣似的,將包裹往秦壽手裡一丟,冷聲道:「愛要不要,不想要丟了便是。」   望著她離去的蕭索背影,秦壽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可秦壽終究還是沒有挽留她。   把包裹放在桌上,緩緩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做工精美的荷包。   看得出來,荷包是精心縫製出來的。淺灰色的布料上,繡著一幅寓意深遠的山水圖。畫筆清新雅致,栩栩如生,讓人見之便有心胸開闊之感。   只是在那山水圖的最上面,卻有一隻孤鳥煢煢孑立,多有令人不解之處。   翻過荷包瞅了瞅,秦壽才發現,在這荷包的背面,竟是繡了一行篆體小字:楚山有鳥。   「楚山有鳥,三年不鳴,三年不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娘子對我的瞭解,竟然已經深入到了這一步了麼?」   手握著荷包,秦壽不覺發了一陣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有一年,一年的時間,足以讓秦壽撫平初來時的彷徨,也足以讓秦壽對這個世界有足夠的瞭解。   以後的路如何走,在秦壽心裡原本已經有了一條明晰的線索。只不過,孟寄瑤的出現,卻打亂了秦壽早先的計劃。   秦壽很懷疑,若是按照先前的計劃,變成一個巨商大賈,最終卻是替人做了嫁衣,甚至……淪為魔門賺錢的工具。   「實力不足,還是隱忍為上!當年韓信連胯下之辱尚且能忍,只是忍受一時的貧窮,又算得了什麼?」   秦壽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不再胡思亂想。   捏著荷包的時候,便感覺荷包硬而沉,顯然是裝了不少硬通貨。打開荷包之後發現,裡面果然裝的都是銅錢和銀角子(散碎銀子)荷包別具匠心的被隔開成兩塊,銅錢放在一邊,銀角子放在一邊。貼著荷包的內側,還有一道細縫,秦壽拉開一看才發現,裡面竟然還放有幾張黃紙。   隱隱感覺這黃紙有些熟悉,抽出來之後赫然竟是四張面值五貫的交子!   所有這些加起來,足足有三十貫之多。秦壽想到自己拿到了十貫遣散費,卻從來沒有想過交到她手裡,一時間,不覺有些面皮發熱起來……   收好荷包放在一邊,然後又從包裹裡找到了秦壽那條已經洗好晾乾的內褲。摸在手裡,內褲還有些餘溫,顯然,這是孟寄瑤擔心秦壽沒有換洗的貼身衣物,特意在擰乾了之後,用爐火烘乾的。   一念及此,秦壽不覺有些眼眶發酸。   包裹裡還有些什麼,秦壽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查看。隨手收好,連同先前收拾好的包裹繫在一起,放在肩膀上挎好,秦壽便離開了房間。   原本和孟寄瑤的關係有所緩解,正有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趨勢,不想卻是被秦壽無意中給破壞。不過這樣也好,省得秦壽老是掛心魔門的種種,惹得心裡不痛快。   走出大門的時候,秦壽忍不住回身往堂屋的方向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一抹綠色的裙角一閃而過。   知道孟寄瑤只是一時惱了自己,卻依然對自己放心不下,秦壽心中不由得湧出幾分歡喜。   「終有一日,我會找到對付魔門的辦法。到那時……我才有堂堂正正迎你過門的資格!現在,你和我終歸還是有緣無分啊!」   帶著幾分歡喜,幾許惆悵,秦壽離開了當陽縣。   剛剛走出城門,便聽到得得的馬蹄聲。秦壽走的本是道路的外側,便沒有轉身相讓。不想,馬蹄聲到了秦壽身邊,竟是漸漸停息了下來。   「姓秦的,這馬,你到底要還是不要啦?」   清脆的聲音給秦壽以熟悉的感覺,忍不住轉身望了一眼,卻看到秋菊正橫眉豎目的瞪著自己,一手洽腰,一手提著小馬鞭,一臉的不善。   「你是專程給我送馬來的?」   秦壽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不想竟是捅了馬蜂窩,惹來秋菊連珠炮似的埋怨。   「不是給你送馬,我吃飽了撐的起那麼早?你說你也是!一大清早不在家待著,到處跑什麼呀?害得我去你家給你送馬,竟然沒有遇到你人!要不是你家娘子告訴我你的行進路線,說不定我就和你錯過了呢!」   秋菊說的又快又急,幸好秦壽耳聰目明,這才沒有漏掉什麼。   「如此,倒是有勞秋菊姑娘了!」   秦壽拱了拱手,算是算是謝過,不客氣的從秋菊手中取過馬韁,然後慢條斯理的爬了上去。   「這就完啦?」   看到秦壽騎上馬,就要抖韁離開,秋菊趕緊扯了秦壽一把,杏目圓睜,一臉的埋怨。   「秋菊姑娘還有事?」   秦壽有些不解,既然是專程給自己送馬,馬自己已經收到了,也謝了,還有什麼問題沒解決嗎?   「哼!難道你就不想問問我,清荷姐姐有沒有托我給你帶什麼東西?」   這小丫頭片子……秦壽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的暗罵了秋菊幾句。「既然清荷有拖你給我送東西,你直接拿給我不就完了嘛!幹嘛那麼多廢話?要不是我馬術不好,沒敢縱馬馳韁,豈不是要錯過?」   「如此……還要請問一聲,秋菊姑娘,清荷有沒有托你給我帶些什麼東西?」   雖然秦壽只和秋菊這小娘皮見過兩面,但是秦壽對於她的性格,多少還是已經有了些瞭解。若是秦壽不放低姿態,秦壽幾乎可以肯定,她會轉身就走!   「這個態度才對嘛!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下次可不要問的那麼直接哦!要說:秋菊姑娘,最近安好……可還有什麼吩咐……如此這般才好!」   秋菊對著秦壽很開心的笑了一下,露出兩枚尖尖的小虎牙,無比的可愛。   只是落在秦壽的眼裡,卻只看得到她頭上兩隻代表惡魔的尖角!   心裡煩著秋菊,卻依然不能拿她怎樣,秦壽只有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秋菊見狀,瞪了秦壽兩眼,小嘴兒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手上卻是不停,從她騎著的另一匹馬背上,取下一個粗布縫製的白色褡褳(兩邊皆可裝物,還可以抗在肩上,是一種非常方便的古代簡易背包)丟在秦壽的懷裡,哼哼了幾聲,竟是招呼也不打,便打馬離開。   「這丫頭……」   秦壽微微搖了搖頭,轉瞬便去了心中的不快,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懷裡的褡褳上面。   褡褳雖然是粗布縫製,做工卻是極為精巧。看得出,縫製它的主人,相當的用心。   這褡褳不似尋常人背的那般,只有一前一後兩個布兜,而是每相隔約一寸,便縫了一個。林林總總,竟是足有十個布兜之多。   如此一來,一些散碎之物,便可以分門別類的直接丟進褡褳裡面,不用再費心收藏。   一番翻檢之後,秦壽在褡褳裡找到了一些東西,想來……這些才是清荷真正要送給他的東西,褡褳……不過是附送的贈品罷了!   由上從下,最先被秦壽翻出來的,竟是一張本地官府出具的路引……該死!這麼重要的東西,秦壽竟然給忘了,若是到了金陵,因為忘記帶路引,被拒之門外,才令人恥笑。   當陽縣出具的路引,做工較為粗糙,以粗紙為原料,上面簡略的寫了秦壽的家庭住址、職業、家庭情況等等。最為重要的,卻是上面蓋了一個騎縫戳,以秦壽在衙門供職近一年的經驗,一眼便看出,這是相當嚴謹的官府章,並非偽造!   若是秦壽本人去申請路引,放在秦壽還在衙門裡供職的時候,倒也能夠如此迅速。可現在秦壽已離開,少不得要受些刁難,三五日拿不到手都算好的。   如此一想,秦壽對清荷的感激,不由得又多了幾分。   裝有路引的布兜下面,鼓鼓囊囊的,有些東西冒了出來,抽出來一看,竟是用油質包好了的點心。   打開之後,香氣四溢,儘管腹中並不飢餓,秦壽卻不自覺的感到口舌生津,很有吃幾塊的衝動。   努力嗅了一下之後,秦壽卻沒有捨得吃,小心翼翼的包好,重新又放進了布兜裡面,接著打開下面的布兜。   這一層裡面,沒有太多東西,只有一個做工精巧的香囊。只是望了一眼,秦壽便猜出裡面裝的是什麼。警惕的掃了一眼四周,秦壽沒有打開,直接便放了回去。   財不露白,當陽縣的治安雖然尚好,但卻保不準有人會見財起意。曾經身為衙役,秦壽自然知道,在這個時代,想要破獲一起刑事案件的難度有多大。   最下面的布兜裡,有一雙精心縫製的布鞋,鞋底很厚,極見功夫,顯然不是一兩日能縫出來的。   於是,秦壽不由得想到清荷對自己的癡心……心中不覺有些暖暖的。   只是……把布鞋放好,秦壽不由得歎了口氣。孟寄瑤嘴上說的好聽,允許自己納妾,可是一日不將她吃到嘴裡,秦壽又怎敢輕易相信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對自己的試探?萬一惹的她興起,把自己殺了,只怕也不是什麼大事!   褡褳的另一面,裝的東西不多,只有油傘(油紙、竹篾做就)、火石等一些雜物。   這許多東西,都是秦壽不曾想過要帶的。說來,也是秦壽模糊了古代和現代的概念,以為古代出門像現代一樣方便,只要錢帶了就成了。 第08章 客棧惡少?   如此一來,秦壽便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像對孟寄瑤說的那樣,三日內趕到金陵!   難怪那日自己說三日內趕到,她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怪異,不知是不是……   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秦壽將褡褳放好,抖動馬韁,緩緩離開了當陽。   「喲呵?這不是秦頭兒麼?怎麼,準備出遠門兒啊?」   行經城門的時候,守門的軍士遠遠的便對秦壽打招呼。   抬眼一看,原來是王三,滑的流油的一個老軍痞。   秦壽勉強笑了一下,道:「原來是三哥,莫要取笑了,我哪裡還是什麼秦頭兒?不過是個落魄之人,這不是想要看看,別處有沒有機會麼?總要賺點銀錢,也好養家餬口。」   不知為何,秦壽下意識的不想人知道,自己出門是為了給老婆送信。想來,這是骨子裡的男人的面子問題在作怪吧!   王三怪笑了兩聲,沖秦壽比了個下流的動作,曖昧的道:「你就不怕……你這一走,你婆娘耐不住寂寞,偷養漢子?」   偷漢子?哼!怕是你這無賴,想趁機佔便宜吧!秦壽暗恨在心,提了馬速,想要衝上去給他一鞭,卻在關鍵時刻看到王三眼中閃過了一絲陰狠之色。   心中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浮上腦海,秦壽趕緊用力一勒馬韁。星眸不愧是匹好馬,很輕易的便穩住了身子,從極快的速度停下來,都不需要人立而起。   這時秦壽才發現,王三早已把長槍握在手中,若是秦壽要真給他一鞭,秦壽毫不懷疑他會趁機一槍將自己捅死!   這王三當年可是上過戰場,經過戰陣的。殺死一兩個百姓,尤其是對守門軍士出手的百姓,對他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一時間,涔涔的冷汗瞬間冒出,幾乎將秦壽的衣衫浸透。   王三遺憾的掃了秦壽一眼,懶懶的踢了一下槍尾,舞了個槍花,然後又靠著牆根站好,邪聲道:「嘖嘖!那麼漂亮的婆娘,不知道要便宜誰了哦!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三哥說的沒錯,我說秦頭兒,你可要早去早回啊!哈哈……」   「能有一口吃的,誰願意拋開老婆、熱炕出遠門?要我說,秦頭兒也是慘啊……」   有王三帶頭,守門的四個軍士一一隨聲附和,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秦壽的神經。   只是秦壽心中起了疑心,沒有再像先前那麼衝動,只是笑了笑,權當沒有聽出他們的嘲諷之意。   「幾位說笑了,在下事忙,就不再陪幾位嘮嗑,先行一步!」   說罷,秦壽便打馬前行,不再搭理這窮極無聊的幾個軍士。   「三哥,還看啥?那小子都已經走遠了,來,喝口酒,進門樓裡暖和暖和!這鬼天氣,可是越來越冷咯!」   「楊兄弟說的是啊,這鬼天氣,狗都不願意出門,也就姓秦的那傻小子傻。別不是被他婆娘哄騙出去,好給人騰床吧!」   「哈哈哈……劉二狗,你小子的嘴巴還是那麼損!該不是你也惦記著秦壽家的婆娘吧?」   「呸!就你沒惦記啊?整個縣城裡,有哪個漢子沒惦記過?娘的,嫩白菜都讓豬給拱了!你說姓秦的那小子到底哪點好?竟然讓那麼個仙女似的女人給看上了?」……   漸行漸遠,後面的話便再也聽不清了。聽了這些話,秦壽心中沒有憤怒,卻益發的肯定,王三先前是在激自己出手!   只是秦壽有些想不通,要說自己和這王三也沒有什麼過節,他怎麼會想到要對自己出手呢?   莫不是因為孟寄瑤?來到這個世界,秦壽一直韜光隱晦,從來不曾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不同。要說有什麼能值得別人惦記的……恐怕也只有孟寄瑤這個名義上的老婆了。   可王三惦記孟寄瑤,幹嘛要殺秦壽?   猛然間,一個無比可怕的念頭,竄到秦壽的腦中。   「王佑平!」   暗自吸了口冷氣,能讓王三生出歹念,單單是垂涎孟寄瑤的姿色,還不至於讓他殺秦壽。可若是牽扯到秦壽的遠房親戚王佑平,就不是一個概念了!   在秦壽的印象中,幾乎從來沒有和這個遠房親戚有什麼瓜葛。就算有,也是在秦壽這具身體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自她走後,秦壽家幾乎已經和他斷了聯繫。   聯繫到王三的身份,以及他平日裡的言行,秦壽心中的那個推斷,便益發的肯定起來。   魔門打的是這個主意,王三打的也是同樣的主意。好!很好!   想通了關鍵,憤怒之餘,秦壽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了別樣的意義。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從當陽到金陵,有三條路可走。既然騎馬,自然是只有先到海州,再從海州至金陵的官道,一路南下。   隱忍了幾近一年,秦壽本已覺得自己對這個時代足夠瞭解,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好時機。怎料想,魔女上門,不得以,又是韜光養晦三月之久。   這一次能有機會出來,秦壽自然要好生在外面耍耍。只是可惜,正值寒冬臘月,道路兩旁白雪皚皚,有時官道上也都被冰雪覆蓋,行路都已極是艱難,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欣賞風景。   出門方知行路難,事實果然如同秦壽所預料的那般,先前秦壽對孟寄瑤所說的日期,終究還是太過樂觀了些。   結果等到秦壽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金陵,竟然已經是七天之後!這還因為到了金陵地界之後,風雪小了許多,路程也不似先前那般難走的結果。   不管行路有多艱難,總歸還是到了地頭。進城的那一刻,秦壽險些沒有掉下淚來。   或許是在後世享受了太多交通便利的成果,以至於從來都不知道旅途的艱辛。這一路吃的苦,怕是比秦壽後世那幾十年加起來都要多!   金陵不比其他小城,別說秦壽這百姓身份,就算是驛站軍士,如果不是有緊急公文在身,都是不准縱馬疾馳的。入城之後,都需要依著規矩,牽馬而行。除此之外,坐轎、乘車,也都不准超過二十公里的時速。   時速不超過二十公里,是秦壽根據騎馬的巡差處理了幾次超速行為之後,得出的結論。   不是進了金陵這等大城,秦壽還真不知道,在中間的馬道上,還是有專門的騎馬巡差指揮交通的!   也虧的如此,不然這交通,定然阻塞不堪。那推車(雞公車)的小販,牽馬的行商,挑擔的農夫,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一眼望去簡直沒個盡頭,若是沒個規矩,還真是不成樣子。   牽馬走了一陣,越發覺得人困馬乏。秦壽決定暫時不急著去若雲庵,還是依著先前的習慣,先找家客棧住下來再說。   一路上雖然趕的急切,秦壽卻依然通過觀察,得出了些許心得。   在這個時代,但凡車馬行、客棧、茶莊、酒樓、妓.院、綢緞莊這些現金流龐大的產業,大多都是被世家大族所把持。   尋常富戶,想要介入這些行當,實在是難之又難。先不說資金的壓力,就只是官府和地痞的輪流壓搾,就足以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秦壽這一路上借宿的沈記高昇客棧,就是其中的一家。秦壽大致計算了一下,這一路上七天,秦壽在三大六小九個城裡停過。林林總總,竟是見了十九家掛有沈記高昇客棧招牌的客棧。   走進客棧,立刻有裹著棉襖的店小二衝上來,未語先笑,然後才道:「客官,您來啦?是先吃點熱食,喝點酒暖暖身子,還是立刻安排一間上房?」   「一盤醬牛肉,兩個熱菜,二兩面,半壺燒酒。」   「好勒,一盤醬牛肉,兩個熱菜,二兩陽春麵,半壺燒酒。馬上來!客官,您這馬可要我幫您牽到後院?」   店夥計招呼了一聲櫃檯,重複了一下秦壽報的菜名,又慇勤的幫秦壽牽過馬韁。   一路上沈記高昇客棧的店小二幾乎都是這麼慇勤,說話也都很有技巧。但凡進店的,總能讓他們忽悠的既吃飯又住店。   秦壽輕輕撫了撫星眸的脊背,欲將馬韁交到小二的手上。卻見星眸低嘶了一聲,仰頭甩了一下,竟是不欲小二靠近。   「咦?好靈性的馬兒!」   一聲低呼,響在身側,不待秦壽轉身,便聽「唰」的一聲輕響,一個身著錦衣,外罩皮氅的粉面公子,搖著一柄折扇,笑吟吟的走到秦壽的面前。   「唰」的又是一聲,那公子把紙扇收好,在左手上輕輕一磕,便對秦壽咧嘴一笑:「這位公子,我看上了你的馬兒,不知可否割愛?」   公子?秦壽哭笑不得地的望了望自己一身臃腫的裝扮,再看了看對面的傢伙英姿颯爽的模樣,很是有些無語。   「馬是別人的,我只是暫借,無權買賣,這位公子真是抱歉!」   那公子一聽秦壽的星眸不賣,臉上立時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轉瞬又被笑顏代替:「無妨!無妨!買賣不成仁義在。鄙姓沈,沈鳳蘭!草字君卓。你叫我君卓就是!只是……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這沈鳳蘭公子名字雖然有些脂粉氣,人倒是非常熱情,很有點自來熟的味道。就算秦壽為人較為木訥,也不禁被感染到。   「君卓兄請了,在下姓秦,名壽,表字松延。」   每每向人介紹名字,總是令秦壽萬分尷尬。若非亡母的遺命,說什麼,秦壽也要改掉這個頗有惡趣味的名字不可。只是……唉!   「禽獸?」   沈鳳蘭傻傻的望著秦壽,眼睛瞪的老大,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模樣,令秦壽更是尷尬。   「咳!君卓兄慢坐,我還要去後院把馬拴上才好!」   「松延兄且慢……」   不理身後沈鳳蘭的吆喝,秦壽便跟在店小二身後,找地方把馬拴好。   再回到前廳飯堂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秦壽剛剛坐下,正要一人獨飲。   忽然聽到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秦兄,你可回來啦!我都等你半天啦!」   就見沈鳳蘭從一個幽靜的角落裡站起身來,拚命的向著秦壽揮手。秦壽舉起酒杯向他遙敬了一下,卻並沒有過去的打算。   這人太鬧騰,秦壽正是人困馬乏的,只想好好的吃上一頓,回房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哪裡有那麼許多精神來招呼他?   有心想要躲麻煩,卻怎麼也躲不過。不知沈鳳蘭把夥計招呼過去,低聲說了什麼。就見他走到秦壽身前,舉著托盤,悶不做聲的便收拾了起來。   秦壽忍不住心頭有些著惱:「你這是在做什麼?我還一口都沒吃呢!」   哪知那夥計竟是翻了翻眼皮,道:「那邊的沈公子說了,你的所有吃食花用,都是記的他的賬,但是現在他跟你鬧翻了,不準備幫你結賬了,這些東西都要端過去孝敬他老人家!」   「什麼?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法律嗎?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豬腦袋啊?」   秦壽一通大罵,卻不見夥計有任何回應,只待秦壽發洩完了,才聽他道:「沈公子還說了,如果你罵我一句,他就賞我三個大子兒。剛剛你一共罵了我四句,我不介意你繼續罵下去。如果罵的好,我今年就有錢娶媳婦了!」   「娘嬉皮!這叫什麼事啊?」   秦壽簡直要憤怒了,居然遇上這麼一對活寶!看來,自己若是不過去,這飯也沒法吃了!   狠狠的怒了沈鳳蘭一眼,秦壽甩了一下褡褳,悶不吭聲的向他走了過去。   一旁,那夥計跟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歎息:「我該聽公子的,再撩撥他幾句才對,這才罵了五句,才十五個大子兒啊!」   秦壽的腳步不覺一個踉蹌,險些絆著自己。   大馬金刀的往沈鳳蘭對面一坐,秦壽忍著怒意,低聲喝道:「沈公子,我見你衣著錦繡,儀表過人,本以為你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卻沒想到,你竟是如此戲弄於我!敢問,可是看我秦某人軟弱可欺麼?」 第09章 他竟是她?   娘的,在家有孟寄瑤壓在頭上,秦壽已經忍的不想再忍了。出門居然還遇到這樣的傢伙,狗日的,最好說幾句好話讓哥哥消氣,不然……   「秦大哥……」   沈鳳蘭可憐兮兮的望著秦壽,聲音都是柔柔弱弱的,看的秦壽渾身雞皮疙瘩亂跳,好不容易積聚的怒氣,一下子散了個乾淨。   雪你個特!這小子……該不是有特殊嗜好的兔兒爺吧?秦壽氣勢一挫之下,忍不住臉色都變的有些難看起來。   秦壽轉過頭不看他,甕聲甕氣的刺了他一句,道:「說話歸說話,你那是什麼眼神?」   沈鳳蘭臉上紅了一紅,有半晌沒說話。   這一冷場,便足有十分鐘,秦壽倒是無所謂:你不讓我自己吃喝,我就吃你的、喝你的!夾一口菜,抿一口酒,秦壽一個人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後來,沈鳳蘭大約是覺得秦壽的脾氣就是如此,無法改變。只好歎了口氣,先投降了:「我見秦大哥你馬兒神駿,人物風流,不似凡俗人物,沒想到卻是一根只會練靜功的木頭!可憐我好容易拿到的若雲庵請柬,竟是就這麼浪費了!我真是服了我自己啊!」   秦壽聞言不覺心中一動,道:「怎麼?去若雲庵還要請柬?」   沈鳳蘭再歎氣,眉梢眼角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意:「如果我長得再帥氣一些,有宋玉、潘安之貌,李白、杜甫之才,自然不用請柬,只要把臉拿出去,自然就能輕易進去。」   秦壽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沈鳳蘭倒真是個妙人兒。再想到先前他教唆夥計的一番舉動,心中更是充滿了喜意。   這個人,很有趣!   秦壽心中對沈鳳蘭沒了成見,尷尬的氣氛自是一掃而空,一頓飯便吃的恬淡而愉快。   如果不是秦壽話太少,或許,氣氛還可以更加融洽一些。不過,就算這樣,對秦壽來說,也已經是個很大的突破。   吃完飯食,自有店小二撤去殘羹冷炙,換上一壺新泡的明前春芽。   輕輕啜上一口,雖然不如新茶香甜,卻也可以稍解口中油膩。   秦壽很喜歡這種輕鬆、安逸的生活,也很滿意眼下的處境。沒了公職,雖然少了些進項,可卻也少了聽人呱噪的煩惱。沒了嬌妻在側,雖然少了養眼的機會,卻也少了人頭不保的擔憂。   可惜,遇上了沈鳳蘭這個活寶,他顯然不是個能老實下來的孩子。手中雖然捧著茶盅,上卻像是長了毛刺似的,不停的扭來扭去,時不時還要偷偷瞟上秦壽一眼。   秦壽忍著沒有說話,繼續安然的品茗。   沈鳳蘭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從懷中取出兩張素色的請柬,在秦壽麵前晃來晃去。   「看見沒有?看見沒有?」   秦壽微微皺眉,道:「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兩張硬紙麼?」   「硬紙?」   沈鳳蘭瞪大了眼睛,呼的一下站了起來,衝到秦壽麵前,大聲道:「這可是若雲庵限量發行的金柬!可以進入內院,聽靜怡師太吹簫的高級貨!」   限量發行?聽師太吹簫?該不是看師太吹簫吧!秦壽額頭不禁冒出幾條黑線,心道:「這都是什麼跟什麼?請柬有限量發行的說法麼?師太吹簫?這到底是師太……還是失態啊?」   「若雲庵的金柬?在哪裡?在哪裡?」   「可以進入內院啊!」   沈鳳蘭反應極快,一看周圍的人群有洶湧之勢,把請柬往懷裡一塞,又掏出兩張白箋往地上一丟,道:「哇,這是誰丟的金柬?好東西啊!」   「別碰,那是我丟的!」   「別搶!你敢動老子的東西?」   「你們這些強盜,都給大爺我住手!」   人群像是被點燃了的炸藥一般,前一刻還寂寂無聲,下一刻卻突然炸了開來。   趁著這個機會,沈鳳蘭拖著秦壽的手,硬是把秦壽從高昇客棧里拉了出來。   「吶!這個時候咱們要是再回客棧,可是會被人給認出來的。到時候,你若是被憤怒的人群海扁,可不能怪我哦!」   沈鳳蘭只用了一句話,便把悶聲不響,想要回轉的秦壽給拉了回來。   秦壽道:「我的馬,還有包裹都在裡面呢!」   沈鳳蘭「嗯」了一聲,嘻嘻一笑,道:「那又怎麼樣呢?」   稍稍調戲了秦壽一下,他才又道:「安啦!安啦!我都已經跟夥計吩咐過啦,保證不會丟掉你一個大子兒。如果有任何問題,我來負責好啦!」   初次見面便如此大包大攬,這人若不是個騙子,那就是個凱子!對於騙子,自然要小心提防。對於凱子,那可就要多刮下幾勺油來才好!   錢秦壽都帶在身上,包裹裡基本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算丟了,也並不可惜。於是秦壽便順水推舟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穿過客棧所在的大街,經直達府衙的官道向西,輾轉來到一處建築門前。   走了這麼許久,差不多花費了半個小時時間,卻仍然沒有到達目的地。   秦壽望了望時不時有馬車、牛車出入的建築,道:「不是去若雲庵麼?怎麼在車馬行門口停下了?」   若是秦壽初來這個時代,或許秦壽還會因為不熟悉各種建築的樣式,被人哄騙。可現在,有誰能騙得了秦壽?   就在秦壽疑心沈鳳蘭是個小騙子的時候,他說話了:「若雲庵建在西郊,掩映於梅林之中。莫不是你以為,憑著我們兩個的腳力,在這天空飄雨的情況下,可以在天黑前趕到?再說……走路去,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一番話說的秦壽啞口無言,只能聽從他的安排,在這家於記安順車馬行裡,租了一架還算氣派的馬車,一路逶迤前行。   到了若雲庵之後,本來秦壽想到前門看看,打聽一下,看能不能不和靜怡師太見見面,順手把信箋轉到她手裡去。   哪知沈鳳蘭卻道:「不能走前門!若是給那些沒有金柬的登徒子給堵到,煩都能煩死你!」   秦壽只好聽從他的安排,從後門走了進去。   才不過穿過一個庭院,秦壽便發現他被沈鳳蘭給騙了。   正巧有兩個小尼姑從他們身旁經過,一邊走一邊聊,聊天的內容,恰恰正是前門的那些「登徒子」「師姐,門口站著的那些公子,都好安靜啊。都說沒有金柬,不得入內了。他們怎麼還那麼執著?」   「估計是想等機會吧!如果誰的金柬有多,或許他們也有機會進內院。」   「如果別人不給他們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動手搶啊?」   「敢!誰敢在若雲庵門前鬧事,那可是要被列入拒絕來往的黑名單裡的!借他們兩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那麼做!」   氣惱之下,秦壽忍不住重重的哼哼了一聲。   沈鳳蘭此刻就像是一個做壞事的小毛孩,被人戳破了把戲,臉紅紅、怯生生的低頭站好,比學校裡等著體罰的小學生還要乖巧。   再仔細一看,他眉角眼中都有波光流溢,顯然……沒想什麼好事!   秦壽暗道了一聲:不好!先前的猜測,莫非要應驗了麼?大爺可是不好那一口的!   正思量間,卻聽得沈鳳蘭期期艾艾的開口道:「其實……我是怕你發現……」   一見他如此模樣,秦壽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秦壽手往前一擋,正氣凜然的道:「沈公子,我想你誤會了。秦某的性取向很正常,對同性沒有那種愛!」   沈鳳蘭一下子傻了,望著秦壽的眼神都呆呆的,幾乎都變的不會轉動。   他越是這樣,秦壽越是害怕。心中不由得暗自後悔,怎麼就這麼輕易的,相信這麼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妖人?   「你這人好生沒趣!你才性取向有問題呢!」   傻了半天的沈鳳蘭突然一聲爆喝,面色通紅的恨了秦壽一眼,話也不說半句,便跑了開去。   沈鳳蘭這一走,秦壽可是犯了難。   有心從後門離開,再從前門進去,可目前秦壽所處的位置太隱秘,秦壽轉了幾圈,竟是連先前是從哪裡進來的都給忘記。   一時間,秦壽不禁有些後悔,就算要譴責沈鳳蘭的性取向,也應該出去再說才對!   儘管沈鳳蘭矢口否認,秦壽依然抱持懷疑的態度。   在尼庵裡又轉了幾圈,依然沒有找到正確的道路,秦壽開始有些洩氣了。   「你說這該死的尼庵怎麼這樣?幹嘛把所有的房子,都建成一個模樣?房子一樣也就算了,幹嘛連周圍的景物都搞成一個模樣?這到底是尼庵呢,還是迷宮啊!」   抱怨了幾句之後,可能是因為憤怒,秦壽忽然又有了力氣。   秦壽聽天由命的隨便選了個方位,大踏步的走了過去。心中暗自祈禱:但願這一次別選錯,讓我能夠順利的離開這個該死的尼姑庵!   如今的天氣,當陽應該還是白雪皚皚,霜雪漫天吧?可在金陵這地界兒,已經是雨霏霏,見不到半點雪色。   金陵雖然沒有下雪,卻要比當陽還要冷上幾分。初時坐在馬車裡,還不覺得。可當秦壽在若雲庵裡左轉右轉,怎的都轉不出去的時候,絲絲冷氣,卻開始像是刀子一般,輕柔而狠絕的剔刻著他的肌膚。   冷風中,秦壽裹緊了厚棉襖,繼續向前走去。   又穿過一道門洞,在視線所及的不遠處,秦壽終於看到了渴望已久的牆壁!   能看到牆壁,就意味著順著牆根,秦壽便能找到出去的路。至不濟,翻牆出去,也是一個辦法!   走到牆邊的時候,已經隱約可以聽到鼎沸的人聲,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   秦壽幾乎已經可以想像,那些有著類似後世追星心理的公子、小姐們,在做些什麼。   若是不小心遇到狂熱者隊伍,以秦壽這副小身板,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擔心自己會遭到池魚之殃,秦壽不由得快走了幾步。   順著牆根一直往前走,本是平安無事,可就在一個拐角處,秦壽忽然發現了一件異事。   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傢伙,正笨拙的通過腳下的幾塊青磚,在爬牆。   哈!這可正是秦壽想做,而未做的事情啊。難道說,這傢伙也和自己一樣,迷路了?竟然在尼姑庵裡遇到同病相憐的傢伙,真是有趣!有趣!秦壽不由得停了下來,抱著膀子,站著看戲。   要說這傢伙也著實太笨了些,比秦壽都不如。兩隻手攀著牆沿兒,腰背卻使不上力氣。肥厚的在那兒一拱、一拱、再拱、三拱,就是拱不上去。   看的秦壽差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暗自搖了搖頭,出於與人為善的好心,秦壽走到他身後,在他上托了一下。   不想,入手竟是柔軟綿彈,全不似衣料或是肥肉的觸感。經驗雖然不夠豐富,秦壽心中還是閃過一絲異念:難不成,他竟是她?   「哇!」   幾乎是在秦壽摸到他的同時,這傢伙好無徵兆的,便尖叫了一聲。   聲音清脆悅耳,如黃鶯出谷,翠鳥初啼,說不出的溫柔婉轉。   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傢伙,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兩手竟是直接來了個大撒把,直接就摸回到自己的位置,把秦壽的手給撥開。   秦壽有些訕訕的收回自己的手掌,不想更糟糕的事情就此發生。   自己沒了支撐,秦壽給他的支撐力也已經收回,半懸空的傢伙一個猛墜,就踩在了青磚上,哪料想,這青磚疊的不夠瓷實,受不住這股力道。   只聽「哎呀!哎呀」之聲不絕,他一個倒栽蔥從青磚上跌下來還不算,一直滾了六七個圈兒,才因為撞到苗圃的邊緣,停下了運動的趨勢。   這一路摔下來,姿勢變幻,著實難看的可以。站在一邊,秦壽好辛苦才忍著沒笑出來。   說起來,他摔這麼慘,秦壽多少也有些責任,若是再沒心沒肺的笑幾聲,估計別人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10章 美人在背   見他趴在地上半天不動,秦壽心裡不覺有些慌亂,趕緊跑了過去,伸手去扶他,道:「喂!你怎麼樣?沒摔壞吧?」   蓋住那人腦袋的帽兜,因為這一摔,被甩到了一邊,一頭如雲的長髮,散了開來。竟然果真是個女子!   這下可好,秦壽伸出的手,也不覺僵硬在了半空。   大乾朝雖然男女之防不慎嚴,可也沒開放到,陌生男女可以隨意肌膚接觸的地步。   只聽她哼了一聲,竟是毫不在乎的搭著秦壽的手臂,兩手用力,掙扎著坐了起來。   微一抬頭,一張美的勾魂攝魄,直欲化風飛去的絕美面孔,顯露在秦壽麵前。   天上還在落雨,雖然不大,卻浸濕了地面。她摔落的地方本來沒有泥水,偏偏她滾到了苗圃附近,以至於半張美麗的小臉沾上了濕答答的泥水,鼻子上甚至還沾了黏呼呼的一小塊。   此刻,她緊皺著眉頭,微咬著芳唇,一臉怒色的望著旁處,似乎在考慮,該如何興師問罪。   一時間,尷尬無比的秦壽,都不知道該如何暖場才好。   只能愣愣的望著她,聽候她的發落……   可能是摔的太過厲害,她拉著秦壽的芊芊玉手,半點都沒有動作,只是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地上潤濕的泥土,都已經浸濕了她的衣物。   「等下再跟你算賬!」   許是有了計較,她也不看秦壽,只是憤憤的丟下這麼一句,兩手似拔河一般,揪著秦壽的手臂,便要借勢站起來。   哪知她腳一用力,立刻便經受不住,慘呼了一聲:「哎喲!」   竟是重新又跌坐了回去。   然後秦壽便看到,這個絕美不似凡人的女子,晶瑩閃亮的眼睛裡,很快便堆滿了熱淚,只是強忍著,才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你這混蛋,都是你害的!竟然害我扭到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來了!終於來了!聽到她如此一番責問,秦壽倒是不自覺的鬆了口氣。若是她一直閉口不談這個問題,或許秦壽還會擔心,既然說出來,那多半是沒有大問題了。   「不……不知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個迷了路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美麗的女人,總是容易給人壓力。還是美人垂淚,才讓秦壽覺得滿心愧疚。   秦壽明明只是好心辦了壞事,怎麼聽她這麼一哭訴,秦壽竟是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一般呢?   「我叫楚靜怡!」   美麗無比的女孩狠狠瞪了秦壽一眼,似乎準備看秦壽驚慌的神態。   「楚靜怡……是誰啊?」   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的樣子,可秦壽印象並不深,想了一下,沒有頭緒,秦壽便停下了追根究底的念頭。   楚靜怡驚訝的望了秦壽一眼,似乎準備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我的腳……好痛!」   因為楚靜怡姓名而引發的問題,終於又因為她的腳痛,開始回歸正題。   秦壽蹲下身子,望著楚靜怡密實的打扮,有些摸不清到底傷到了哪裡。   「是腳踝嗎?」   秦壽的視線向下,卻被一層黑色的衣物阻擋,無法看到下面的秘密。甚至於,連她腿的粗細與長短,都無法一窺真容。   她長的這麼漂亮,身材應該不會太差吧?   在美女處於痛苦中的時候,秦壽的腦子裡還在轉著這些東西……可真是罪過!   「試著轉動一下,看看能不能動?」   楚靜怡當真動了一下,卻也只是動了一下。   「痛……哇……」   晶瑩的淚水,彷彿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水介從楚靜怡的眼眶中落將下來。   這一刻,她的絕色姿容,在淚珠的映襯下,簡直耀眼的令人心碎。   她仰著小臉,以一種說不出是哀怨,是痛苦,還是祈求的目光看著秦壽。   「嗚嗚嗚……我該怎麼辦?」   「……我就知道!」   秦壽忍不住暗自咬牙哀鳴了一聲。   禍雖然不是他闖的,秦壽卻也難辭其咎。看在美女柔弱的令人根本沒臉拒絕的份兒上,秦壽決定幫她一把。   「還能走嗎?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嗯!」   楚靜怡用柔柔的,彷彿是與父母失散在茫茫人海,突然遇到一個好心人的三歲小女孩一般的聲音,輕輕吐出了一個「嗯」字。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萌的秦壽幾乎渾身酥軟,沒有力氣邁動腳步。   「絕對……是個妖孽!」   天知道秦壽花費了多大的決心和毅力,才勉強克制住自己的慾望,沒有用那雙噴吐著慾望火焰的雙眼,去掃瞄楚靜怡此刻絕美的面容。   秦壽有一種感覺,一旦自己看了……今晚絕對會發生一些什麼不可預測的事情!   感覺到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搭在自己矮下的肩膀上,秦壽一把捉住這隻小手,奮力站了起來。   「你……別……」   聽楚靜怡的意思,似乎不想被秦壽捉住小手。可不捉,秦壽又能怎麼辦?難道抱著她的腰?   想來,可能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只是軟弱無力的叫了兩聲,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嘶……痛!」   秦壽攙著楚靜怡,想讓她走兩步試試。   誰知她的情況竟然當真嚴重的可以,扭傷了的那隻腳,竟然是連下地都不行。   「實在不行,我背你去找跌打醫生?又或者……你先待在這裡,我去找人!」   對於楚靜怡的腳傷,秦壽抱有極大的愧疚。可也只是愧疚,秦壽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如果能夠極早脫身,秦壽自然還是比較樂意的。   「別丟下我一個人!」   感覺到一對犀利的目光望著自己,就像是在盯著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忍不住,秦壽終於回望了楚靜怡一眼。   接觸到現在,他們才不過是第一次對視。   可就是這一眼,卻讓秦壽覺得,彷彿有一股閃電,把自己的心臟刺穿了。   「女人,真的可以美成這樣麼?」   恍惚中,秦壽竟然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來。   秦壽很懷疑,自己現在經歷的一切,乃至這一年來所謂的經歷……是不是只是一個夢境?   「喂!你怎麼啦?」   楚靜怡在秦壽麵前揮了好幾次小手,才招魂似的,把秦壽從近似石化的狀態中,喚醒。   「哦……沒……沒什麼……」   「我這到底是怎麼啦?」   秦壽捫心自問,在面對清荷的時候,他心動了。現在面對楚靜怡,他竟然可恥的再次心動了!難道說,處男的心,就這麼不值錢麼?   對於秦壽明顯拙劣的掩飾,楚靜怡並沒有追根究底。只是用那對無比明亮的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秦壽一眼,便輕輕的「哦」了一聲,算是揭過。   「你背我去找跌打醫生吧!」   沉默了片刻,還是楚靜怡打破了沉寂。   「就當是還債吧!」   秦壽暗自對自己說了一句,點點頭,再次矮下身去,讓楚靜怡伏到自己的背上。   厚重的棉衣和皮衣,完全無法阻擋住肌膚相戀的熱度。   異性的身體接觸到一起,哪怕彼此之間並沒有愛的存在,卻依然能夠灼傷靈魂。   楚靜怡有沒有特別的感覺,秦壽不知道。可秦壽卻知道自己的感覺……只是被這輕柔的身子壓在身上,秦壽便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朦朧幸福感來。   「我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哪裡會有什麼可能?可不就是不真實的虛幻美感麼?」   自嘲了一下,震了下身子,秦壽把楚靜怡頂到背上比較合適的位置,準備出發。   「哼!」   「怎麼啦?」   恍惚中似乎聽到楚靜怡悶哼了一聲,秦壽不由得扭頭問了一下。   卻見她把腦袋埋在秦壽的肩窩上,臉色都不露出半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事!」   「難道是我的錯覺?可我怎麼覺得,她有些口不對心的樣子?」   疑惑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在秦壽腦海裡停留太久。   眼下對秦壽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儘管猜到問也是白問,秦壽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楚大小姐,請問,你知不知道,怎麼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   「不知道!」   背上的佳人悶悶的應了一聲,停了停,才聽她道:「我只知道怎麼悄悄離開若雲庵!」   某不是這楚靜怡和這尼姑庵有什麼關係,要不然,幹嘛這麼維護它?念頭只是在秦壽腦中閃了一下,便被可以離開這裡的巨大驚喜衝散了。   「那你幫我指路……咦?不對啊!你該不是告訴我,繼續爬牆吧?」   秦壽顛了顛背上的楚靜怡,提醒她道:「你可別忘了,你的腳可是不能再摔傷了哦!」   楚靜怡終於肯抬起頭,用不同於先前那般柔軟,而是多了幾分硬色的嗓音道:「不用你提醒,我也不會忘記,是誰!亂!出!手!把!我!的!腳!弄!傷!的!」   秦壽不由得擦了把虛汗,訥訥道:「我只是出於一番好心,用不著記那麼清楚吧?」   「哼!」   不知是不是秦壽的錯覺,他彷彿感覺到,背後的那張漂亮臉蛋上,似乎正露出得意的微笑呢?   可回過頭去,秦壽看到的卻只是楚靜怡偏轉了的半張小臉。   即便是這樣,她似乎也有些不滿:「好好走路,注意力不集中,小心再把我給摔到!哼,要是我的腿有問題,小心我會賴你一輩子!」   楚靜怡的威脅,聽在秦壽的耳中,不但沒有威脅的意味,反倒……多了幾分挑逗的味道。   只要腿有問題,就賴自己一輩子啊!多麼美好的事情,美好到秦壽竟然暗自生出幾分,希望她的腿不能全好的念頭……   心跳又有些超頻了,該死!秦壽捂著咚咚亂跳的胸口,不覺又對自己先前的想法產生幾分懷疑。   和她見面這麼會兒的功夫,自己的心臟已經「享受」到了兩次,超負荷運轉的待遇。若是當真被她賴上一輩子,那自己的心臟還不得……早晚報銷啊?   「走了呀!」   楚靜怡夾了夾腿,像是在驅趕駿馬一般,用嬌憨的語調,讓秦壽前行。   要命!   心臟劇烈跳動的問題還沒解決,渾身的血液被她這一夾,竟是有向下運行的衝動。決對不能再這樣下去!   秦壽勉強硬起心腸,不被她的美色所迷,硬聲道:「抓緊,坐穩!要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來,可不關我的事!」   「哦……」   楚靜怡察覺到秦壽態度的變化,便安靜了下來。只是偶爾伸出白嫩的春蔥玉指,指點一下道路。   有識途老馬帶路,果然是不同。   秦壽花費了好多時間都沒能鑽出來的迷宮,在楚靜怡的指點下,竟是在很短的時間內,鑽了出來。   「真奇怪,明明知道近路,幹嘛非要爬牆?」   秦壽自言自語似的疑問,很快便得到了楚靜怡的回應。   「老是走近路也會悶的也!我只是想換種離開的方式啊!」   囧!   聽這話的意思,竟然還不是第一次啊?   見秦壽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沒了繼續談話的意思,楚靜怡有些不樂意了。   「我們……我們聊聊天好不好?」   「沒空!」   「我要專心的背你去找醫生唉!天都已經黑了,路又滑,也找不到馬車,距離城門又那麼遠,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醫生,居然還要我陪你聊天!真是……」   楚靜怡顯然沒有那麼許多擔心,她繼續纏著秦壽說話:「可是……如果不說話的話,我……我會害怕的!誰知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歹人啊?」   歹人?秦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一沒有刀疤,二沒有邋遢的大鬍子,哪裡看起來像歹人了? 第11章 夜色旖旎   「那我把你放下來,你自己去找醫生吧。」   「不要!」   聽到秦壽要把她放下來,楚靜怡立刻便像八爪章魚一般,死死的把秦壽纏住,不讓秦壽有一點機會。   「就算不讓我把你放下來,至少你也不要把我的腿別住嘛!你這樣……我怎麼走路?」   秦壽有些哭笑不得地垂頭,望著兩隻分別頂著自己大腿根的繡花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被她這樣撐著,秦壽只能蝦著腳走路,極彆扭不說……一不小心還會被她的小腳丫刮到不該碰到的地方。   「哦……你真的不會把我丟在這裡麼?」   楚靜怡似乎依然不太相信秦壽的話,腳雖然鬆了點勁兒,卻依然沒有拿開。   「我發誓!」   「好吧,我們繼續!」   聽到秦壽肯發誓,楚靜怡明顯鬆了口氣,一直有些僵硬的身子,再次柔軟的伏在了秦壽身上。   又走了一段,她又忍不住要說話:「我……會不會太重?」   秦壽道:「你回頭看看我的腳印。」   背上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她竟然當真回頭看了一下。   難道自己開的玩笑,這麼不好笑嗎?竟然……秦壽有些無語的低下了頭。   「我都已經有減肥了啊……怎麼還這麼重?腳印都快陷到土裡去了呢!」   楚靜怡的聲音有些低落,似乎對自己減肥無果很是不滿。   秦壽:「……」   什麼時候,古代也流行減肥了呢?   看來,女人一旦遇到身材的問題,都很容易降低智商呢。   地面上的腳印之所以會比較深,那是因為雨水滋潤下,土質變的鬆軟起來,一腳下去,很容易比普通的露面陷的更深。   楚靜怡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想當然的,就以為是自己太重的緣故。   坐馬車過來的時候,感覺時間過了很久,路程應該很長才對。怎麼自己背著楚靜怡進城,才只花了這麼一點時間呢?   秦壽背著楚靜怡進城之後沒多久,守門軍士便吆喝著要關門。他心中暗自慶幸了一陣,才想起來,自己對金陵並不熟,又去哪裡找跌打醫生?   左右看了看,街上幾乎沒什麼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是官道的緣故。   「你去若雲庵,是去聽靜怡師太吹簫嗎?」   「不是。」   「不是?」   楚靜怡很是驚奇了一下,忍不住又問:「那你去那裡幹什麼?若雲庵沒有請柬,可是輕易進不去的!」   「送信!」   說到送信,秦壽忍不住想要苦笑,人都沒見著,我送給誰啊?   「送信?」   楚靜怡更加驚奇了,有些不太確定的道:「那……你可以告訴我,給誰送信麼?」   秦壽聳了聳肩,又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沒什麼不能說的。   「給靜怡師太。」   「什麼,給我的?」   「給你?」   這次,驚奇的對象,變成了秦壽。   「你是靜怡師太?」   秦壽巴巴的扭轉著腦袋,以至於差點沒抽了筋。   楚靜怡笑瞇瞇的對秦壽點了點頭,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在帶髮修行?」   「鬼才知道!」   秦壽心中有些懊惱,擺了這麼大個烏龍,還真是讓人有些……尷尬呢!   「信是你寫給我的麼?」   秦壽被楚靜怡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轉過頭,悶聲道:「不是!」   看她笑的那麼詭異,該不會是以為,自己在給她寫情?   好像……這種情況在古代,是比較普遍的現象!小姐公子們窮極無聊,彼此寫信交流,其意義,大約就相當於聊QQ吧?   「哦……」   楚靜怡拉著長音的回答,似乎帶著隱隱的竊笑,讓秦壽更覺尷尬。   「我一定是瘋了,沒事這不是找虐麼?好好的,我幹嘛要幫人翻牆?結果幫人不成,反倒是自己背上多了個累贅!這還不算,居然還不知道這累贅就是靜怡小尼姑!」   秦壽握緊了拳頭,慨歎人生的玄幻。   怪不得那些閒的蛋疼的公子、小姐們溜溜的要跑去尼姑庵,聽師太吹簫。感情,這小尼姑根本就是個假尼姑!   楚靜怡又開始問話,不知是不是想要化解秦壽的尷尬:「剛才,你有聽到我吹的曲子麼?你覺得我吹的怎麼樣?」   「沒聽到,不知道。不過……我有個同伴去了,他可是你的忠實崇拜者,連你的金柬都有,想來,你的曲子,他應該都會吹。」   背著楚靜怡,秦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   開始秦壽說「沒聽到、不知道」的時候,她的肌肉明顯有些繃緊,等到秦壽說出後面的那些話,卻又重新變的柔軟起來。   「是嗎?」   楚靜怡似乎很開心,又問道:「你到若雲庵,就只是為了給我送信啊?」   「送信?鬼才是專門跑來給你送信的呢!這一路過來鞍馬勞頓,我都還沒休息好呢……」   說這話的時候,背上似乎有一團低氣壓在形成,以至於秦壽說到一半,就繼續不下去了。   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楚靜怡一眼,卻正好和看到她對自己嫣然一笑,道:「繼續說啊,你怎麼不說了呢?」   「我又不是傻的!你都這樣了,我還敢說麼?」   轉移話題,必須轉移話題!   「哎呀……走了一路,還真是累呢!」   楚靜怡似乎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一下子就聽出了秦壽語氣裡隱隱的威脅。   這天昏地暗的,還下著小雨,半天見不到一個行人。若是秦壽就這麼把她給丟在這裡,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對了,你背了我這麼久,我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這才對嘛!眼見楚靜怡識趣的和自己站到統一戰線,秦壽也就不為己甚的道:「姓秦,名壽,字松延。」   「秦壽?」   「喂!你不要念那麼重好不好?秦是大秦帝國的秦,壽是益壽延年的壽。沒聽到秦壽的字叫松延麼?松鶴延年啊!」   「秦壽!」   「都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念!」   「秦壽!」   秦壽已經沒有力氣再和她繼續鬥嘴下去,背上背著一個人,哪怕是身輕如燕的佳人,這一路下來,也累的秦壽夠嗆。   還要時不時跟她說話,加大心肺的負擔,這就更累人了。再繼續和她鬥嘴下去,秦壽懷疑自己會不會突然心肌梗塞,猝死街頭。   「咯咯咯……好啦!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啦,壽記住了呢!以後,我就叫你松延吧!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無所謂,只要你不記恨我讓你爬牆失敗的糗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成!一碼歸一碼,我一定要感謝你的!」   「隨便你吧!」   「嘻嘻……」   抵不住楚靜怡的癡纏,秦壽再次選擇了投降。   「松延,松延,你喜歡聽我吹簫麼?」   背上的楚靜怡沒安靜兩分鐘,又開始了疲勞轟炸。   「沒聽過,談不上喜歡。」   「那……你聽我給你吹一首好嘛?」   「幹嘛要聽,看豈不是更好……」   一時太過投入,感覺上就像是後世在和人胡侃,不留心就把泛著黃.色(音:骰)的包袱給丟了出來。   「怎麼會看更好呢?」   楚靜怡大感驚訝,從秦壽背後探出小腦袋,想要問個清楚。   「這……」   生平,秦壽曾經編織過無數個謊言,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緊張,這麼如芒在背的。   「這就是說,如果看你吹簫的話,仙音、美色,再加上一杯醇酒,會比神仙的日子還要逍遙!」   「咯咯咯……你真會說話!我知道,你這是變著法兒說我漂亮呢!」   既然你要這麼想……那就算這樣吧!秦壽暗自擦了把虛汗,心道:總算是給忽悠過去了。   「嘟~~」背上的楚靜怡悉悉索索的一陣,便以一聲空靈婉轉的輕響,開始了為秦壽一個人的演奏。   簫音時而空靈婉轉,時而幽遠低沉,奏出的樂章悅耳而動聽。只是秦壽音樂修養有限,只能聽出來好聽,可是好聽在哪裡,又有什麼妙處,秦壽卻是難以說出一二。   等她吹完,秦壽還是讚了一句道:「好!真是好聽!」   走了這麼遠的路,其實秦壽已經很累了,只是楚靜怡一片苦心,秦壽若是不識趣的說出煞風景的話來,豈不是罪過?   楚靜怡卻是心很細,立刻便從秦壽短促、粗重的喘息中,察覺了異樣。   「你很累了吧?把我放下來,休息一下吧!」   她這麼一說,是個男人,便忍不住要繃面子。   秦壽趕緊道:「你那麼輕一個人兒,我怎麼會累呢?不累!」   再次震了一震身軀,秦壽把楚靜怡往背上顛上去了一些,繼續邁步向前。   沉默了一會兒,楚靜怡開口道:「其實……我倒是知道有一家醫館,只是從不對外掛牌……」   感情……這丫頭竟然知道醫館的位置?竟然一直忍著不說?難道是在自己的背上待的太舒服,不捨得下來?   「既然靜怡師太知道路,何不指點一二?」   「不許叫我靜怡師太!不過……你可以叫我靜怡的。我只是帶髮修行,可不是真就成了尼姑!」   輕斥了秦壽一句,楚靜怡也不客氣,指引著秦壽,一路穿街走巷,很快,便在一座青磚綠瓦的大院門前停了下來。   大門古舊,偶有裂縫。街路昏暗,青石都已經略有塌陷。   只是街道上的車馬痕跡依舊,掩蓋不住宅院門前,昔日車馬如梭,冠蓋雲集的熱鬧光景。   這就是楚靜怡口中的醫館?秦壽抬起疑惑的目光,望了望大宅門上那黯淡的牌匾,上面的「留香園」三個大字,依舊能看出朱紅的舊色。   「靜怡,這就是你口中的醫館?」   楚靜怡輕輕點頭,低聲示意秦壽向前一些,好讓她能夠摸到房門。   「篤!篤!篤!」   古舊的木門,被敲響之後,在空洞的街道裡,引起了陣陣回音。   來的時候沒怎麼注意,此時秦壽左右打量方才發現,這條巷道,除了這留香園古宅,竟是再無第二戶人家!   「誰呀?」   一聲清脆的問候,伴隨著隱隱的紅光,在門後閃現。   「是聽雪嗎?我是靜怡姐姐呀!」   楚靜怡顯是聽出了門後的女生是誰,很開心的回應著。   「吱~~呀~~」木門被人從裡面快速拉開,只是太過古舊,以至於免不了要發出難聽的悶響。   門邊上,一個梳著雙丫髻,挑著一盞紅燈籠,穿著翠綠色裌襖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門沿上。   她大約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卻也已經開始漸漸長開,有了魅惑人間的本錢。   秦壽忍不住暗自感歎一聲:「難道說,美女交往的,都是美女麼?楚靜怡絕美如仙,連認識的女醫生家的丫鬟,都幾有仙婢之姿,那女醫生……又該是何等姿色呢?」   燈光昏暗,看不清聽雪的長相,只是覺得很萌,很可口。   「呀!靜怡姐姐,你怎麼會被一個男人背著呀?難不成,你已經許了人家?」   聽雪一開口,對著楚靜怡便是一記悶棍。   聽的秦壽倒是微微有些暗爽,暗自誇她乖巧。只是……楚靜怡估計會很鬱悶吧!   果然,就聽秦壽背上的楚靜怡似乎微惱,說話的聲音,都多了幾分嗔意:「什麼呀!我不小心扭到了腳,恰好他從那裡經過,我一時找不到旁人,只好讓他帶我來這裡!」   聽雪眨了眨可愛的眼睛,很無辜的道:「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呀!你這樣做,若是被素心師太知曉,怕是……」   楚靜怡似乎先前並沒有想這麼多,一聽到「素心」這兩個字,渾身的肌肉竟是一僵,先前的淡然、從容竟是一絲不剩。   「你……你不說,我不說……誰……誰會知道啊!」   聽她說的可憐,秦壽幾乎都要忍不住,扭過頭去。又怕自己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會沉迷在她那勾魂攝魄的眼眸中,秦壽終歸是沒敢回頭。 第12章 有女觀霞   「嘻嘻,靜怡姐姐,你不乖哦!居然要撒謊耶!不過,你放心好啦!我才不會做告密這麼沒品的事呢!可是我要提醒你哦!背你的這個傢伙,剛剛眼珠兒轉個不停,看起來很不老實耶!我懷疑……」   剛剛是誰誇聽雪乖巧來著?秦壽真是瞎了眼!居然沒有看出,在這只蘿莉乖巧的外表下,其實暗藏著一顆妖魔的心臟!   「秦壽,你……會出賣我麼?」   問話就問話嘛,湊那麼近幹嘛!難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誘人麼?感覺到那絕美的臻首,已經貼到自己的耳垂,彷彿有一股說不出的酥麻,一直從秦壽的骨子裡散發出來,直透全身。   「禽獸?靜怡姐姐,你怎麼叫他禽獸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人品很壞,是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氣兒了的壞胚子!」   聽雪這番話,像是一桶冰水從天而至,將秦壽從頭到腳澆了個通透。這妮子,純粹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秦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是大秦帝國的秦,益壽延年的壽!沒聽清楚,就不要隨便發表議論,不然,會很讓人生氣的!」   聽雪先是咯咯一陣笑,然後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你起了這麼個名字呢?誰聽了,都會這樣認為的啊!」   秦壽一陣無語……不成!以後絕對不能自稱秦壽,一定要告訴人家,自己叫秦松延!   楚靜怡在秦壽背上輕輕的打著顫,不用說,一定也是在偷偷的笑。   等到笑夠了,她才輕輕橫了聽雪一眼,道:「聽雪,不許胡說!還不快點請我們進去,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小心觀霞姐姐知道了,罰你抄書!」   聽雪伸了伸小舌頭,趕緊在前面引路:「好了啦!好了啦!人家知道錯啦!千萬不要告訴姐姐,她最喜歡罰人家抄書啦!你看,你看,人家這麼白嫩嫩的一雙小手,都生出了繭子呢!」   等秦壽和楚靜怡進了門,聽雪將其關緊,又跑到他們前面,一面挑著燈籠照路,一面訴苦似的伸出她的一對嫩蔥般的玉手。   楚靜怡輕輕的在她那對小手上拍打了一下,嗔道:「看起來比我的手都要細嫩,居然還說長了繭子,真是討打!」   「嘻嘻……被你發現了呢!靜怡姐姐眼睛真尖!」   聽雪嬌笑著躲了過去,又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天發生在園子裡的趣事。   同樣是蒜皮小事,若是換個老婦人這樣絮叨,只怕秦壽會很反感。倒是從她這菁菁少女的口中說出,秦壽竟是絲毫不覺討厭,反倒覺得她天真而可愛。   走沒多遠,便到了一處門廊儼然,雕琢生趣的閣樓前。   若是秦壽沒看錯,這應當是未出閣少女的繡樓才對!怎麼會距離大門如此接近?   心中這一生疑,他便忍不住左顧右盼起來。   縱是天色昏暗,看不到太遠的地方,秦壽還是藉著燈籠不大的火光,看到了不遠處的圍牆。   莫看聽雪年紀雖小,一對玲瓏妙目卻是眼觀六路,只一回頭,便看出了秦壽的疑惑。   「秦壽大哥可是在疑惑,為何這四周的圍牆靠的如此緊?」   秦壽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可是隨即想到她對自己稱呼竟是「秦壽大哥」一時氣悶,忍不住道:「秦大哥就秦大哥,幹嘛非要加個壽字?」   聽雪不覺嘻嘻一笑,眉宇間剛剛聚攏的愁色,瞬間便散了個乾淨:「因為秦壽大哥的名字就是叫做秦壽啊!」   囧!   看到秦壽被聽雪調戲的不輕,背上的楚靜怡也被觸動了神經,趴在秦壽身上,悶笑個不停。   聽雪看到秦壽神色不善,似乎是怕秦壽麵子上掛不住,找她麻煩,留下一陣嬌笑,人卻挑著燈籠,搶到了閣樓門前,作勢要幫他們開門。   秦壽無奈的望了遠去的小妮子一眼,卻拿她沒什麼辦法。   待要邁步,卻聞到了一股細膩怡人的幽香,就聽楚靜怡低聲道:「擦下汗吧!」   秦壽伸手接了一下,準備把那黃絹拿在手中。不想背上的她竟是輕聲尖叫了一下,人都差點沒掉下來。   沒奈何,秦壽趕緊撒手,重新又在她臀部上托了一下,也好讓她能夠在自己背上趴穩。   「還是我……我來幫你擦吧!」   楚靜怡的聲音雖然溫柔,語氣卻有些不容拒絕。也不知,是不是為了掩飾她剛剛不小心的尷尬。   溫柔的小手,輕輕的從秦壽麵上掠過。不經意間,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柔滑,在和他的肌膚,做著若有若無的親密接觸。   「其實,聽雪的祖上也曾經闊過……」   「咳!咳!咳!」   秦壽的心正被楚靜怡溫柔的撩撥著,眼瞅著春情蕩漾,正想做點什麼的時候,她卻冒出了這麼一句。直咳的秦壽嗓子眼生疼,恨不得自己從沒有看過《阿Q正傳》「你怎麼啦?」   楚靜怡顯然不明白,秦壽為何會在惱怒和狂笑的情緒之中來回翻騰。為何表情怪異,舉止也同樣的怪異。   平息了情緒,秦壽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輕笑著道:「沒事!沒事!我祖上,也曾經闊過!」   「討厭呢你!」   楚靜怡這才知道,秦壽竟是一直在看她的笑話。   感覺到一隻溫潤的小手,似乎又有向自己腰間滑落的跡象,秦壽趕緊告饒:「別!別!楚大師太手下留情……」   「不許再叫我師太!」   楚靜怡白了秦壽一眼,也不管秦壽看不看得到:「人家是帶髮修行,都說你可以叫人家靜怡了啦!」   「那……靜怡,你的手是不是可以不要摸在我的那裡?」   「什麼手摸在哪裡?」   走的雖然緩慢,卻也在不知不覺中,邁進了閣樓。也不知聽雪是什麼時候,聽到了秦壽和楚靜怡兩人的談話。突然間,插了這麼一句進來。   「沒……沒摸哪裡!」   秦壽倒是有些無所謂,楚靜怡卻急急的跳出來澄清。   殊不知,有些事不說還不覺怎樣,越描卻越是漆黑。   聽雪狀似明白的「哦」了一聲,一對玲瓏的雙眼卻是滴溜溜的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恰在這時,從二樓上傳來一陣清越的問候:「是靜怡妹子麼?怎會這麼晚過來?」   楚靜怡還沒來得及答話,聽雪卻是搶過了話頭:「是哦,姐姐!正是靜怡姐姐過來了呢,她還帶了一個男人過來!」   「噗噠!」   楚靜怡被聽雪這句話給雷到,一不小心動作大了些,也不知帶倒了身旁的什麼擺飾,落在地上,發出令人異樣的聲響。   「聽雪,你胡說什麼啊!」   楚靜怡似是暗自了一聲,很是有些無力的,試圖糾正聽雪的說法:「不是我帶了個男人過來,我是被這位先生救過來的!」   聽雪眼眉間藏著幾抹得意的賊笑,面容卻是規整:「還不是一樣?只是說法不同罷了!」   「你……」   似乎是被聽雪給氣到,楚靜怡本就不善於和人爭執,便只有索性不搭理她,揚聲對二樓道:「觀霞姐姐,我現在行動不便。可否讓我身邊這位秦先生,背我上去?」   樓上清越的聲音再響:「既然如此,你便讓他上來吧。只是,我從不見生人,你需警告他,莫讓他犯了我的規矩!」   楚靜怡聞言倒是鬆了口氣,道:「小妹省得!」   隨即又央求秦壽,將她背上二樓。   看著窄而高的樓梯,秦壽腿彎兒都有些發抖。   走了這麼遠的路,秦壽都已經快到了生理極限。再爬這麼高的樓,萬一……   「秦壽大哥,靜怡姐姐,要不要我幫忙啊?」   聽到這個令人無語的稱呼,哪裡不知道是誰靠了過來?秦壽黑著臉,望了聽雪一眼,想要假裝不認識她,卻耐不住楚靜怡的軟語相求。   沒奈何,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在聽雪的幫助下,將楚靜怡送到了二樓,把她放在了一張胡床上。   「真是辛苦你了……」   楚靜怡看到秦壽額際的汗珠滾滾而落,一雙美眸裡不自覺的射出令人心醉的溫柔。   又是那張黃絹,又是那抹溫柔,不等秦壽深深的沉醉其間,便聽到一串破壞氣氛的聲音,不客氣的鑽進了他們的耳門。   「要郎情妾意你們可以到樓下去,我這裡是醫館,沒空看你們表演!」   秦壽被這話說的心頭既是尷尬,又是著惱,忍不住就要站起來和她理論,不想卻是被楚靜怡阻止了行動:「秦大哥,別……這是觀霞姐姐。她……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能不能麻煩你……先下去迴避一下?」 第13章 蘿莉愛錢   看在楚靜怡的面子上,秦壽不跟躲在簾子後面的女人計較。只是望了那邊一下,想要記住那個女人的樣子。   可惜的是,除了被風吹的簌簌抖動的珠簾,還有一層薄紗遮擋,秦壽只能看到一尊孤高的身影,在燈光下搖曳。   「秦大哥……」   聽到楚靜怡微嗔的聲音,秦壽知道,他該下去了。   於是秦壽對她點點頭,有氣無力的回到一樓的大廳。   下來之後秦壽才記起,剛剛應該先跟楚靜怡道別才對。左右已經把她送到,這裡也已經沒了他什麼事。   不對!還有封信要親手交給她才行。自己來金陵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送信麼?   摸了摸貼身放著的那張硬紙,秦壽決定先歇口氣再說。   走了那麼遠的路,沒累死秦壽都算是好的。再不歇歇,秦壽可能真的會有大麻煩!   坐在硬的硌人的椅子上,秦壽正昏昏欲睡。   突然,一張陰森森的小臉伸到秦壽麵前:「秦壽哥哥,你是怎麼和靜怡姐姐認識的呀?」   秦壽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彈起來。   那丫頭卻像是早有預謀似的,咯咯笑著搶先跑開,倒是沒和秦壽有什麼接觸。   悶悶的看了她一眼,秦壽沒打算理她。   蘿莉再可口,也要性格喜人才成。像她這樣,既不尊重秦壽,還老是找秦壽麻煩,秦壽才不要理她!   「秦壽哥哥,你為什麼不理人家啊?」   這個煩人的小妖精!怎麼就不能離自己遠點呢?秦壽轉過身,繼續不理她。   「秦壽哥哥,你餓不餓呀?」   走了這一路,又耽擱這麼久,怎麼可能不餓?被聽雪提醒,秦壽不由得摸了摸癟癟的肚子。   「我不餓……」   話未說完,便被一串「咕嚕嚕~~」的聲響打斷。   謊話才剛剛出口就被揭穿,秦壽不由得臉色有些發紅,只能繼續扭頭,不去看聽雪笑瞇瞇著貼過來的小臉。   「秦壽哥哥,你不誠實哦!」   「誠不誠實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會拿什麼吃的給我!」   咦?哪裡那麼香?   秦壽很硬氣的想一直保持沉默,可那彷彿就在身邊,勾的秦壽饞涎欲滴的香味,揮之不去,讓秦壽忍不住想要找到它的源頭。   「秦壽哥哥,想不想吃呢?」   卻見聽雪正捧著一碗造型漂亮,色彩豐富的白飯,俏生生的站在秦壽身前。   說白飯造型漂亮、色彩豐富,是因為這碗白飯裡面內容居然不少,雖然大多是素菜,只有一點點葷腥,但看的出,是很用心做出來的。最誘人的是,這熱氣騰騰的白飯上面,居然還有兩枚荷包蛋!   荷包蛋?秦壽的最愛啊!只是看著,秦壽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這是姐姐給我留的晚飯哦!只有這一碗,你不吃的話,我可就要吃了哦!」   看到秦壽不停的吞著口水,聽雪端著白飯,繼續笑瞇瞇的誘惑秦壽。   「等等!」   秦壽原本還準備再矜持一下,可那小丫頭居然已經舉起了筷子,一副真的要吃的模樣,秦壽終於忍不住了!   「慢來!」   秦壽正要從聽雪的手中搶過白飯,她卻輕巧的閃了一下,躲過了秦壽的動作。   她眼中的狡黠,讓秦壽心中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你有什麼條件?」   聽雪一本正經的教訓秦壽道:「秦壽哥哥,你很聰明嘛!看你的模樣,大約也是個讀書人。不過,無功不受祿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   原來只是要錢啊?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秦壽點點頭,道:「多少錢?」   「一口價,五十文!」   聽雪聽到秦壽當真願意給錢,兩隻圓圓的眼睛,立刻閃爍起了銅錢般的光芒。   「五十文?怎麼這麼貴?你這碗飯,最多不過十文錢!五十文差不多可以讓我去小館子叫上幾個小菜,外加一壺老酒了呢!」   秦壽才不是什麼視錢財如糞土的讀書人,自然不能吃這樣的悶虧。再說,有讀書人穿成他這副模樣的麼?   聽雪嘖嘖了幾聲,道:「看不出來,你還挺精明呢。這樣吧,我吃點虧,只要你四十五文銅錢,你看如何?不准再還價了哦,要不然,我寧肯吃掉,也不賣給你!」   看在白飯做起來很用心,而且是她姐姐觀霞做出來的份兒上,秦壽決定,花上這四十五文。就當是做了件善事,施捨給她便是!   秦壽扯了下腰間,露出隱藏起來的褡褳,從裡面掏出一串銅錢。   「咦?你都穿好了?正好,我也懶得數。看你手上這些,差不多也有四五十文的樣子,算便宜你啦。少點我也不計較,都給我吧!」   聽雪那小丫頭,看起來真的很財迷。把飯丟在一旁,就來搶秦壽手中的銅錢。嘴上的說法,好像還是秦壽賺了很大便宜的樣子。   「住手!我這裡可是足足整一串,有一百文呢!」   聽雪見沒能忽悠成功,只好悻悻的退到一旁,道:「好了啦,數給我吧!」   然後,秦壽和聽說便一手交錢,一手交飯。   聽雪拿了錢,樂滋滋的跑到一邊,愉快的數著銅錢。而秦壽,則摸了摸快要貼著胃的肚皮,吃起了白飯。   米煮的很軟、很糯,軟硬合適,卻不粘牙。青菜煮的時間也極好,既去掉了生味兒,又保留了清香與甘甜。那一點點肉絲,要留到最後吃,這荷包蛋卻是要好生品嚐一下。   咬了一口,濃香的味道,險些充滿了秦壽的口腔。他從來沒想過,雞蛋也可以煎的這麼好吃!   「我姐姐做的思親飯好吃吧?走遍金陵,也只能在我家裡吃到哦!」   思親飯?雖然有些直白,但卻道出了吃飯時,那縷說不出的溫馨味道。就像是……對!就像是小時候媽媽追在身後,親手喂自己的味道!   悄悄扭過頭,擦去眼角那滴因為思念親人滾下的淚水,秦壽點頭道:「味道確實很好!四十五文,花的值!」   聽雪笑瞇瞇的看著秦壽舔去嘴角最後一顆飯粒,然後才道:「飯也吃了,你也有力氣了。跟我說說,你是幹什麼的,又是怎麼和靜怡姐姐認識的吧!」   「我是做工……」   心門一時放鬆,秦壽竟是險些說出他那必須緊守的秘密來。   秦壽警惕的望了聽雪一眼,那張小臉上依舊是無害的笑容,似乎一無所覺的模樣,讓秦壽縱是想要發作,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垂下眼瞼,再睜開時秦壽理清了思路:「我只是個小衙役罷了!最近還被革了職,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聽雪一直盯著秦壽的眼睛看,聞言驚訝道:「衙役做的好好的,怎麼會被革職呢?」   看得出,她的問題不止一個,只是不想一股腦倒出來,讓秦壽無所適從罷了。   「縣老爺上下其手,貪的不亦樂乎。我只是不想太過份,就被踢了出來。」   聽雪更是驚訝:「你是哪個縣衙的衙役?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過份?」   「海州府當陽縣。」   「可是崔轍崔文甫的治下?」   「你怎麼知道?」   由不得秦壽不驚奇,這個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子,怎麼會懂那麼許多?身在金陵,居然連遠在海州的事情都知道。又是誰教給她的?莫非……是她的姐姐?   聽雪嫣然一笑,又恢復成先前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你還沒告訴我,你和靜怡姐姐是怎麼認識的呢!」   怎麼認識的?照實說,不但沒人相信,恐怕日後楚靜怡也要找秦壽算賬。   猶豫了一下,秦壽決定還是把說不說的決定權交給她。   「如果你真想知道,還是去問靜怡吧。」   「秦大哥……你還在嗎?」   聽雪嘟了嘟嘴,正要繼續癡纏,不想樓上傳來楚靜怡的呼喚,正好幫秦壽解了圍。   「來啦!」   秦壽抱歉的對聽雪笑笑,不理她做出的鬼臉,重新回到二樓。   推開二樓的房門,一眼便能看到,楚靜怡正好端端的坐在胡床上。   屋裡燒著暖盆,顯是有些太熱,她那身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衣物,被她解下丟在了一邊。   只是她那貼身的衣物看起來也相當臃腫,根本無從揣測下面的身材。   唯有受傷的那隻腳丫,正白生生的露在外面,吸引著秦壽的目光。   看到秦壽進來,視線一下子就落在她的腳丫上面,楚靜怡臉色微微紅了紅,蜷起了小腿,把腳丫隱藏在衣角下面。   「秦大哥,還需麻煩你一下。觀霞姐姐幫我治療,需要些濃烈的老酒。留香園裡原本有些存貨,只是不湊巧,前些日子恰好都給用了。所以……」   秦壽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屋裡面四個人,卻只有秦壽一個男人。這差事,還真是沒辦法假手他人。   美麗女孩的要求,總是不容易讓人拒絕。秦壽點頭答應下來,離開了留香園。   臨來的時候,秦壽記得在巷子口左邊,似乎曾經看到過一抹酒旗招展。找到沽酒之處,應該不難。   花費了一點時間,從酒館裡買到一罐沒有去除封泥的老酒,花費了秦壽足足兩百錢,卻絲毫沒有覺得心疼。   抱著酒罐再入留香園的時候,秦壽才有些恍然:絕色女人的魅力,當真是無影無形的!   出門時候大門只是虛掩的,倒是不需要再次叫門。   來到繡樓下面的時候,卻不見有人出來。秦壽猜測三個女人應該都在樓上,便沒有多做停留,直接抱了酒罈上去。   來到二樓秦壽發現,原本打開的房門,已經被人掩上,裡面還有人在說話。 第14章 提防之心   偷聽別人說話不是什麼好習慣,秦壽正準備咳嗽一聲提醒她們注意,卻因為她們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一時忘記了此事。   「觀霞姐姐,你總是那樣小心謹慎。我都已經讓聽雪試探過他了,他不過是個有點吝嗇的老實人罷了!」   「聽雪年紀還小,如何能夠看得出那人是否是在刻意掩飾?你需記得,我們女人……」   後面她們又說了什麼,秦壽沒聽到,也沒心思去聽。   只覺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憐。   先前楚靜怡對秦壽的笑,眼底藏著的那絲異樣;聽雪對秦壽的笑,眼底藏著的別樣情緒;這一刻,秦壽總算是懂了!   火熱的心,在剎那間變的冰涼,這劇烈的變化,鬱結在秦壽心頭,讓秦壽難過的幾乎想要大吼出來才舒服。   「這……就是幫人的代價麼?人與人之間,連這一點點信任,都不存在麼?她們三個,竟然沒有一個人信任我,竟然全都在防著我!」   秦壽丟下酒罈,大步離開留香園,不去管身後的呼喊與雜亂,只是任憑那淒涼的夜風,拂過自己的身心。   漫無目的的走了許久,秦壽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換位思考一下,楚靜怡也好、聽雪也好,都是極漂亮的女孩子。這又是男女之防比較嚴謹的古代,她們多防備自己一點,也是應當的。   如果她們長相普通一些,沒有那含糊不清的身世,或許秦壽生氣是應該的,可她們畢竟不普通!   楚靜怡帶髮修行若雲庵,還精通樂器,精擅舞蹈,風靡江南,這本就透著一絲古怪。聽雪和觀霞兩姐妹住在顯然是被分割了的大宅裡面,以懸壺濟世為生,更是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們曾經經歷過的,又或者需要面對的世界,肯定比秦壽要複雜的多吧?   能夠帶秦壽走進留香園,還很心疼的幫秦壽擦汗,其實已經證明,她對秦壽還是有些信任的。只不過,還沒有足夠信任罷了。   畢竟,她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身邊的一切,不是麼?   如此一想,秦壽漸漸覺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太過小心眼兒了。   耳邊傳來滴嗒滴嗒的聲響,仰起臉感覺到幾許濕意。才停歇沒多久的小雨,竟是又下了起來。   又走了幾步,聽到有喧鬧的人聲,秦壽心中一振,趕緊快走了幾步,問清去沈記高昇客棧的路,這才算是徹底放鬆下來。   「今夜,就當是做了一場美夢吧!明早醒來,我把信交給楚靜怡,就讓我們從此形同陌路,就當誰也不曾認識過對方好了!」   客棧、酒樓、妓院、賭場、茶肆,諸如此類的娛樂產業,在大乾朝,都是允許通宵營業的。允許歸允許,卻也要看地方。像在秦壽他們當陽縣那種小地方,就算是生意最好的酒樓,也不會通宵營業。   因為賺的錢,還不如老闆給夥計發的夜錢多。   幸好金陵自古繁華,秦壽才有幸不用半夜叫門,弄的神憎鬼厭。   站在門口的燈籠下面,打著呵欠招攬生意的,竟也不是外人。湊前一看,竟是那個在秦壽麵前找罵,被沈鳳蘭賞了十五枚銅錢的傢伙。   「秦爺,您總算是回來啦!」   看到秦壽出現,店夥計原本勉強睜著的惺忪睡眼,竟是睜了個滴流滾圓。   他屁顛屁顛的跑到秦壽麵前,樂呵呵的同秦壽搭訕:「秦爺,初來金陵,玩的可還開心?要不要小的再帶您去找點樂子?」   秦壽早已累得夠嗆,只想回房好好睡上一覺,哪裡有精神應付一個店夥計?   店夥計見秦壽只顧著往前走,根本就不搭理他。一著急,他這才道出實話:「秦爺,是我們沈少爺要見你,你要是不去,我的賞……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原本,秦壽見店伙低聲下氣的相求,心裡面本是有些不忍的。   誰知他竟是為了賞錢!秦壽一聽,頓時不再猶豫,三步並作兩步,鑽進自己定下的房間,甩手就把門關上,倒頭就睡。   店伙又在門口低聲央求了兩聲,見秦壽依然不肯開門,這才垂頭喪氣的歎息了幾聲,轉身離開。   「這人真是沒勁,和我一個店夥計記什麼仇啊?」   秦壽累的也是狠了,迷濛中只聽到了這麼一句,便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暖陽高照,陽光都已經透過偏窗,照到了秦壽的床頭上,他才懶懶的爬起來。   頭有點昏沉,全身的骨頭感覺像是要散了一樣。這種熟悉的感覺,秦壽很清楚:這分明是感冒的徵兆!不消說,一定是昨晚累了一夜,又淋了小雨的「附贈品」秦壽打著哈欠拉開房門,正要喚來店夥計幫忙打水盥洗。卻發覺朦朧的眼簾前,已經站了一道人影。   「小二,你倒是識趣,知道我要喚你過來。去,幫爺打盆水來,爺要洗臉。」   隨口吩咐了兩句,秦壽便轉回房內,不想卻是聽到有人脆生道:「你讓我給你打水?還在我面前稱爺?」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秦壽回頭一看,竟是沈鳳蘭虎著一張臉,橫眉豎目的站在自家門前。   渾身一個激靈,秦壽下意識的就要關上房門。   卻見沈鳳蘭把腳往門縫裡一塞,大聲道:「你要是敢夾傷我的腳,我就讓夥計把你給轟出去!告訴你,我是老沈記的少東家。金陵所有掛老號沈字招牌的,都是我們老沈家的產業!」   秦壽:「……」   囧了一陣,秦壽終歸還是只有妥協。如果沈鳳蘭說的是真話,秦壽在金陵還真是會沒有立錐之地。   金陵秦壽雖然只是初來,走馬觀花似的,還是被他瞭解了不少東西。   古人經商,有行商坐賈之說。但凡購置了產業,或是出於揚名的考慮,或是出於顯富的心理,大都習慣以姓氏為前綴,落在店名之前。   擱在現代社會,其實也就是起到商標保護的作用。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商人們約定俗成的一種習慣。 第15章 送信不果   起初,這樣做的人少,自然也就不會引起什麼誤會。可中國那麼大,人口又多,總有重名的時候。   這時,姓氏前綴的不同寫法,不同圖案,以及諸如:老、小、金陵、長安等等區分法,便應運而生。   關上的房門被秦壽主動拉開,讓了沈鳳蘭進來。   「沈公子今天倒是有空,一大早就來看我秦某人。」   幹幹的笑了一下,秦壽主動開口,試圖化解他們之間的尷尬。只是秦壽依然不敢太過靠近沈鳳蘭,生怕給他什麼奇怪的暗示。   「有空?我當然很有空!說,昨晚我讓夥計請你到我房裡,你幹嘛不去?」   秦壽:「……」   「靠!這還用想嗎?別說我昨夜累的跟狗一樣,就算我生龍活虎的,大半夜的,我也不能去你房裡啊!你是男人啊,大哥!」   這話在秦壽舌頭上咕嚕了幾圈,最終還是被生生他給嚥了下去。   「戒急用忍!要戒急用忍!嘴巴痛快的結果,可是要露宿街頭的啊!」   秦壽忙著勸解自己,自然顧不上回答沈鳳蘭。   結果,沈少爺惱了。   就見他眉毛一挑,道:「莫非秦兄覺得,與沈某為友,會辱沒了你的身份?」   秦壽意識到不能再沉默了,再繼續下去,沈少爺絕對會發飆。   「沈兄這是說的哪裡話來?只是昨夜我在若雲庵迷路,好不容易轉出來,又找不到馬車,只能一路走回來。結果偶感風寒,有些不想說話罷了。」   「呀!我竟然沒有注意到你生病了!」   沈鳳蘭驚叫了一聲,慌忙伸出手來,就要試試秦壽的體溫。   一時放鬆了警惕,竟是被他摸到了自己的額頭。秦壽心中不覺大驚:「糟糕,陣地失守了!」   好在沈鳳蘭沒有趁機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情,只是試了試秦壽的體溫,便柔聲對秦壽道:「你有些發燒,需要好生休息。你先躺下,我去幫你打水。」   聽到他這麼溫柔的聲音,秦壽渾身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開玩笑,我怎麼敢領您這麼大的恩情?到時候萬一弄出個什麼以身相許來,不管誰許誰,我都接受不了的!」   「咳!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我還有要事待辦,洗漱一番之後,我便要出門的!」   「不成!你都已經生病了,怎麼可以出門呢?萬一風邪入體,豈不是要大病一場?」   實在是看不出,沈鳳蘭竟是有做領導的天賦。絮絮叨叨囉嗦了一大通,全是一個意思,在表達的詞彙上,竟是沒有重樣的!   好容易等她長篇大論的說完,秦壽終於抓住了開口的機會:「沈兄,楚靜怡是否就是靜怡師太?」   楚靜怡果然是轉移話題的靈丹妙藥,只是說出了她的名字,立刻便轉移了沈鳳蘭說教的興趣。   「沒錯!楚靜怡就是靜怡師太,全金陵,沒有人不知道。靜怡師太號稱歌、舞、簫三絕,如果能請到她專門為我一個人表演一回,那可就美死我啦!」   「聽說你的偶像,昨晚扭到了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壽有心支開沈鳳蘭,不經意的透露給她這個消息。   「真的假的?你從哪裡聽到的消息?」   沈鳳蘭面露不信之色,只是試圖離開的姿勢,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秦壽暗自一笑,道:「托你的福,把我一個人丟在若雲庵裡。東轉西轉了半天,鑽不出來。在路過一處牆角的時候,聽到兩個小尼姑的對話,裡面有提到靜怡師太扭到腳的消息。」   沈鳳蘭這下坐不住了,匆匆離開秦壽的房間,只留下一句:「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去打聽一下是否屬實!」   送走了性別難分的沈鳳蘭,秦壽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現在想來,如何與他相處,還真是個大問題。看來,以後還是要找機會,辨一辨他的雄雌!   可惜沈鳳蘭是個人,不是動物。要不然,直接掰開兩腿一摸就知結果,也省得秦壽去花費心思,該如何找機會。   招來小二打水盥洗一番,然後泡上一盞茶,要上一碟肉包,兩盤糕點,秦壽便開始了悠閒的早茶時間。   喝完早茶,已經是巳時末(接近中午十一點)估摸著時間已經差不多,秦壽便離開了客棧,再度前往若雲庵。   好賴已經走過一遭,也算是認路。秦壽便沒有花那冤枉錢,租什麼馬車。   當真走路來到若雲庵,秦壽才知道,和沈鳳蘭一起的那一次,竟是繞了不少冤枉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車伕交代的!   敲開尼庵大門,出門迎客的是位中年女尼。面色黧黑,衣著樸素,張開就是一句:「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了。小庵舉行的尊佛法會昨日就已經結束,門邊貼有告示,施主自行觀看便知究竟,貧尼不便奉陪,還請施主自便!」   秦壽聽了前面幾句,還能笑臉相迎,一聽這女尼竟是要閉門謝客,秦壽顧不得多禮,趕緊道明來意。   「師太誤會我了,我不是來參加什麼法會的。我是受人之托,攜帶一封書信當面交給給靜怡師太。還請師太你幫我帶個話,就說當陽秦松延來訪!」   中年女尼詫異的望了秦壽一眼,歉意的道:「如此,倒是貧尼孟浪了。只是施主你來的不巧,靜怡師侄今日恰好受邀前往蘇州。他們走的是水路,此時,怕是已經到了揚州!」   「怎麼可能?我昨日……」   一時激動,秦壽險些洩露了昨夜和楚靜怡的瓜葛。照理說,楚靜怡扭傷了腿,此時應該不良於行才對。怎麼可能會出遠門?   中年女尼似是回答,似是逐客的道:「靜怡師侄確是今日一早離開的,她為何走的如此匆忙,我等也是無從知曉。施主若無他事,還請早回。尼庵實在不便久留男客!」   沒奈何,秦壽只好對女尼道了聲謝,轉身往回走。 第16章 惡棍蘿莉   (合併了下章節,內容並無增刪。字數的減少,是因為刪去了湊字數的部分前作內容。13章以後的,都是新更新的內容。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楚靜怡和留香園的女醫生姐妹,似乎極為熟悉。或許可以去她們那裡,瞭解一二。   依著昨夜的記憶,秦壽來到留香園所在的巷道。   夜晚看不清楚,現在才發現,這周圍的宅院竟都是佔地極廣的深宅大院。   感歎了一聲,來到留香園門前,秦壽正要敲門,一股情緒浮將上來,秦壽卻又猶豫了起來。   「若是聽雪來開門,我該怎麼說呢?說我是來找楚靜怡的麼?可是,我和她又是什麼關係呢?我憑什麼來找她呢?只是送信麼?會不會被人誤會,以為我是專程來看楚靜怡的呢?」   「嘎吱~呀~」不甚悅耳的聲音過後,大門被人打開。露出一張俏麗的小臉蛋,卻是聽雪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翠綠裌襖,戴著毛茸茸的小帽,手裡還挎著一個竹籃,似乎是準備出門買菜。   「咦?這不是秦壽哥哥麼?」   看到秦壽站在門口,聽雪很是親熱的湊了過來。   「秦壽哥哥,你是來看靜怡姐姐的麼?」   「不……不是……我只是有封信忘記交給她,所以才會過來。」   「騙人!信呢?都不見你拿在手上,肯定是借口啦!」   秦壽知道若是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聽雪這小娘能跟他掰扯一天。所以,秦壽決定撇開這個問題:「靜怡她還在嗎?我想……」   「好了啦!我知道你是擔心她的腳傷,想要進去看看。真是的,難道你沒有看到,你面前還有一位青春美麗、活潑動人的可愛少女,需要人幫助麼?」   「這……是條件麼?」   雖然才不過和聽雪見過兩次面,但是,她財迷的形象,早已深入秦壽的腦海。   秦壽很懷疑,她這麼說,是不是想要壓搾自己這個免費勞動力。   「你說呢?」   聽雪用她那對可愛的大眼睛,笑瞇瞇的望著秦壽,語氣卻是一點都不容拒絕。   沒奈何的從聽雪的手裡接過竹籃,秦壽道:「我們這是去做什麼?」   聽雪白了秦壽一眼,道:「還能去幹什麼?當然是去買菜啊!」   囧!   買別的東西,秦壽還能忍受。去買菜?和一個小娘一起去買菜?   想想別人會有的異樣眼神,還有那令人背脊發寒的竊竊私語,秦壽最終還是選擇了退卻。   「聽雪……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我不去,可不可以?」   「不去買菜?你想讓我和姐姐餓肚子麼?」   「不!不!不!我的意思只是我不去,你自己去。」   「不行!」   「如果我給你點補償呢?」   沒奈何,對付這個小財迷,只能用銅錢來誘惑她,但願她不要宰自己宰太狠!   「你準備拿出多少錢來補償我呢?」   果然,一聽到有錢拿,聽雪的一對大眼睛,立刻變成了銅錢的形狀,對秦壽的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三十文?」   秦壽不確定的拋出了一個數字,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一開始,不能把價錢提的太高,不然,肯定會變的很麻煩。   「什麼?你把柳聽雪我當成了什麼人?」   聽雪瞪大了一對圓圓的眼睛,人雖然很小,卻極力鼓出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不是人……」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我沒把你當成什麼人,我把你當成了天上的小仙女,下了凡塵。」   「這還差不多!」   聽秦壽說了這話,聽雪有些轉嗔為喜,只是嘴裡兀自還在念叨:「仙女就仙女,幹嘛還非得加個小字?看清楚,本姑娘明年就可以嫁人了,該大的地方,可沒有小的!」   秦壽肯定是腦袋被驢踢了,竟然沒察覺到,這是小丫頭的一個陷阱。竟然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什麼都還沒看到,腦袋上就啪的一聲,被人打了一下。   秦壽暈頭脹腦的定睛一看,竟是聽雪踮起腳尖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   「姑娘家的那些地方,也是能亂看的麼?說,你準備怎麼陪!」   「得!我就知道,這丫頭一開口,就準沒好事!」   「三十五文銅錢?」   「什麼?你看了一眼小仙女身上不該看的地方,就只值五文錢?」   「四十文?」   「姑奶奶跟你拼了!沒你這麼侮辱人的!我難道連一碗白飯的價錢都比不上?」   呃……秦壽現在才知道,當初自己花四十五枚銅錢,買走聽雪一碗白飯,是多麼冤大頭的一件事。   秦壽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日後一定會被聽雪反覆提起,並且成為她從秦壽手裡搾取錢財的有力證據!   最終,聽雪從秦壽這裡拿走了九十文銅錢。這才洋洋得意的,挎著提籃,揚長而去。   那背影,就跟一個剛剛侮辱了村姑的惡棍,沒什麼兩樣。   「也不過是兩碗白飯的價錢,有什麼可得意的?」   願意花錢免災,說到底,還是不願意跟一隻可口的蘿莉治氣。   走進留香園,被穿堂的涼風一吹,秦壽才恍然,自己為什麼會在聽雪面前屢屢落在下風。   女孩子長得可愛一點,真的很佔便宜呢!   白天走進這棟古宅,恍然間,心中湧出一種很是異樣的感覺。   距離大門不遠處,有一堆依稀能看出痕跡的土牆殘片,讓秦壽疑心那是大戶人家才有資格豎起的影壁。   再回頭望向大門,更令人驚異的是,在大門的兩側,竟有三處被草草糊上的門洞。磚坯和黃泥斑駁其上,仔細觀看,甚至還有稻草混雜其間。   這一切,在門外卻不見半點痕跡,著實令人心生疑惑。   又走幾步,一處只有重物積年堆放才能形成的巨大痕跡,讓秦壽的記憶不禁和前世遊園時,曾經看到過的太湖石相互印證。   除了這些之外,留香園裡還有許多難以抹去的痕跡,不斷的在向秦壽訴說,這家人以前,曾經是多麼的闊綽。 第17章 秦壽發飆   到底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一個很可能家資巨萬的大戶人家,敗落到這種程度?敗落到甚至需要一個女兒家不惜拋頭露面,為人醫病?   帶著心頭的疑惑,秦壽走進繡樓。   屋內簡單卻精美的傢俱,更是印證著秦壽心頭的某些猜想。   拾級而上,秦壽逕自來到二樓。客廳無人,聽雪又說楚靜怡還在,那就只能是在二樓了吧?   「聽雪,是你回來了嘛?」   很溫柔的聲音,卻不是楚靜怡。難道說,這繡樓裡,除了觀霞和楚靜怡,還有第三個人?   秦壽的疑惑,很快便被打破。   二樓關著的房門,被人打開了一角。半張秀美絕倫,卻又和楚靜怡截然不同的絕色容貌,躍入秦壽的眼簾。   可惜的是,她只在秦壽眼簾裡閃了一下,便被堅硬的木門,殘酷的隔絕在了房內。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   溫柔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厲色,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赫然給秦壽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聲音,秦壽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是在……哪裡呢?   「不告而入,與盜賊何異?我勸閣下,還是快快離開的好!若是我高聲呼喊,招來巡捕、衙役,只怕閣下想走也難!」   短短一段話,訓斥、勸解、威脅,竟是諸般手段齊上。讓秦壽不得不佩服這門後的女子,除了一副花容月貌,竟然還有這等玲瓏心竅。   「姑娘切勿驚慌,我不是歹人。昨夜我曾送楚靜怡楚姑娘來此治療足疾,卻忘記將一封帶給她的信交給她。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秦壽的一番解釋,似乎是讓門後的女子想起了什麼。   「你便是靜怡口中的秦壽?」   「……」   門後的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低低竊笑了兩聲,方才緩聲道:「秦兄勿怪,觀霞昨日不曾注意兄台容貌,以致當面不識,說起來,卻是觀霞的不是。」   「只是靜怡今日一早便已離開,想是已經返回若雲庵。秦兄既然是尋找靜怡而來,我這繡樓素來不接待男子。秦兄若無他事,還請早點離開!」   又是不在?難道說,楚靜怡真的像那尼姑說的,已經應邀去了蘇州?   「那我怎麼辦?我眼巴巴的跑這麼遠,不就是為了送封信麼?」   「還是說,秦壽要繼續在這個城市裡,等下去?」   當陽那座小城,值得秦壽留戀的東西不多。孟寄瑤、清荷……或許她們是秦壽僅有的,需要牽掛的人。   或許……秦壽可以嘗試一下,在這座城市裡,開始新的生活?   秦壽覺得自己需要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對未來的規劃,秦壽早已經有了腹案。只是孟寄瑤的突然到來,打亂了他的生活罷了。   而現在,似乎讓秦壽觸摸到了讓一切重新回到軌道上的關鍵節點。   一想到這裡,心中那絲一窺觀霞全貌的期待,瞬間就被秦壽拋到了九霄雲外。   「既然如此,冒昧之處還請觀霞姑娘原諒,秦某先行一步!」   一直到秦壽走到樓下,也不曾聽到二樓的房門有打開的跡象,這才死了心,離開留香園。   從留香園出來,秦壽一路上都在考慮問題,所以走的很慢。   在快要走到沈記高昇客棧的街拐處,忽然聽到一陣馬嘶人叫的混亂動靜。   一輛瘋狂奔馳的馬車,以秦壽難以想像的速度,擦著秦壽的衣袖衝了過去。   恰好滑過路邊的水窪,濺了秦壽一身的泥水。   從彎道處狂奔過來,又從水窪裡帶了些許泥漿,駛上官道的馬車根本就沒辦法控制,車輪一滑,就直奔行人而去。   官道行人、車馬從來都是涇渭分明,誰也沒想到,會有一輛馬車如此毫無顧忌的衝過來。   在馬車的前面,正有一個梳著沖天小辮,舉著一個糖人的小女孩,傻傻的望著馬車迎面衝來,渾然不知危險將至。   「罵隔壁的,踩剎車啊!」   秦壽狂叫了一聲,卻猛然警醒:馬車只能靠勒住馬韁來控制速度,哪裡來的剎車可用?   警醒之後,便是反應過來的疾步狂奔。這麼小的小蘿莉,就這麼喪生馬蹄,將是一件多麼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馬車上的車伕顯然也發現了危險,拚命的勒住馬韁,並且不住的用「余、我」這種類似結巴的音調,招呼著什麼。   萬幸馬車在撞上小女孩的瞬間,被車伕勉強帶離了原本奔馳的軌道,只是和小女孩擦身而過,把她帶倒在地,沒有發生令人心痛的慘劇。   馬車上的車伕和乘客,一同走了下來。看到小女孩沒事,轉身就要上車離開。   看到車伕,秦壽倒沒什麼表情,可看到一臉驚慌的沈鳳蘭居然就在他身邊,而且只是看了小女孩一眼就要走。   秦壽的怒火,就像是被點燃了的爆竹一樣,頓時壓也壓不住。猛的衝到馬車前,死死的拽住馬韁。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沈鳳蘭看到秦壽站在馬前,有些驚喜。   秦壽卻沒管這些,硬梆梆的道:「你趕著投胎啊?知不知道你這樣駕車有多危險?」   沈鳳蘭眼神本就躲躲閃閃的,見秦壽態度惡劣,氣勢更是萎靡不振:「我……我有急事,遲了我會很慘的!」   秦壽不由得更怒:「慘?再慘能慘過她?你知不知道,再偏一點,她就會沒命!」   沈鳳蘭被秦壽咄咄逼人的態度給激怒,也火了起來:「什麼偏一點就沒命?她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你什麼意思你?」   「我什麼意思?你撞了人,道歉的話都沒一句,就想跑,你問我什麼意思?」   「我道不道歉關你什麼事?用的著你為她出頭嗎?」   沒想到沈鳳蘭居然是這種人,秦壽怒極反笑,道:「不關我的事?那好,你看看我身上的這灘爛泥。就是拜你所賜!你的馬車剛剛從那汪泥水上駛過,濺了我一身又怎麼算?」 第18章 少奶有請   沈鳳蘭眼圈隱隱有些發紅,可態度卻沒有一點軟化的意思,反倒狠狠的捋開袖子,從裡面掏出一隻荷包,隨手捻起一塊銀角子,憤憤的丟在秦壽腳下。   「一身爛襖能值多少錢?這銀子足有二兩,足足價值三貫錢,夠你在錢記錦繡坊上上下下換身最好的還有富於!」   秦壽頓時被氣的臉色鐵青,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原來竟是這副德行?   「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草菅人命?有錢就可以肆意妄為?你以為大乾朝的律法,是用來糊弄百姓的?」   不能不說,大乾朝的百姓還是極富正義感的。圍觀的越來越多,還頻頻的指責沈鳳蘭的不是。   更有激進者,嚷嚷著要報官。並引用《大乾律》條文,指責沈鳳蘭縱馬沖街,按律當笞三十,罰錢三千文。   被撞小女孩的家人,這時倒是站了出來,很好心的安慰秦壽道:「先生,我家小娘也沒受傷,我看就算了吧。別為難這位公子了!」   少婦的一句先生,倒是讓秦壽有些惶恐。在大乾,只有教書育人的老師,和有德行的長者,才能當得這種稱謂,秦壽只是做了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這讓他壽於心何安?   「當不得夫人這般稱呼,只是這小子和我本是舊識。不想竟是如此無禮,而且竟然仗著家裡有兩個臭錢,就敢如此目中無人。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要不然,以後他肯定會更加囂張!」   車伕站在馬前急得干轉圈,卻又不敢拉秦壽,顯然是真有急事。沈鳳蘭卻眼眶泛紅的望向一旁,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突然轉過臉來,喝道:「你快點讓開,擋著我,莫不是想要多點銀子?二兩不夠,我給你五兩如何?不行我就給你十兩!十五貫錢可是不少了,做點小生意都已經足夠!」   秦壽險些被氣笑了:「你莫不是聾子?我讓你道歉。錢,我們不稀罕!」   沈鳳蘭乾脆扭過頭去,再也不理秦壽。顯然是牛性子上來,堅決不肯道歉。   他不退,秦壽不讓,場面頓時僵持了下來。   不大的功夫,街道被堵了一多半,很是影響了交通。   秦壽隱隱有些後悔孟浪了些,該把馬車拖到路邊的。   恰在這時,有兩位騎著馬的衙役路過,見一大堆人圍著觀看,堵塞了交通,立刻便靠了過來。   騎馬的衙役就相當於後世的交警,管的就是道路交通。他們手上還拿著特製的竹鞭,專門用來懲罰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行人。   只是見沈鳳蘭穿著錦繡,言語不俗,這才沒有上來就打人,而是先瞭解了一番。   等事情弄清楚,又過去了小半天,足有一刻鐘的功夫。   其中一名衙役便對沈鳳蘭道:「按大乾律,縱馬沖街當笞三十,罰錢三千。不過事主都在,並且這位……公子只要求你道歉,不賠償,笞刑可以免了,罰錢、道歉卻是必須的!」   沈鳳蘭咬著牙,虎著臉,瞪了秦壽半天,才勉強對被家人抱在懷裡的小女孩道:「小妹妹,剛剛是姐姐不好,差點撞到你,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抱著小女孩的少婦趕緊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家小娘又沒什麼事。」   沈鳳蘭開始道歉,秦壽倒是鬆了口氣。覺得這傢伙,還算有救。   態度雖然不算誠懇,起碼懂得進退,還不算紈褲的令人生厭。要不然,秦壽都要懷疑,自己之前和他的結交,是不是自己瞎了眼。   「咳吭!」   重重咳了一聲,提醒猶猶豫豫站著的沈鳳蘭,還有一個人在等著。   他忍不住瞪了秦壽一眼,才很小聲的道:「對不起!」   可隨後,他又貼過來,在秦壽耳邊補充了一句:「姓秦的,咱們沒完!」   秦壽很不習慣被男人靠的如此近,不自覺的退了一步。無形中,倒是給馬車讓開了道路。   得此機會,沈鳳蘭快速爬上馬車,疾馳而去。   「喂!罰款還沒交……」   衙役倒是很敬業的幫秦壽喊了一句,只聽沈鳳蘭道:「那混蛋腳下有,剛好三千文!」   秦壽很無語的看著一名衙役從地上把銀角子撿起來,然後很理解的拍了拍秦壽的肩膀。   「大乾朝商、士同籍,有錢人地位比較高。下次,可別那麼冒失了,要不然……」   衙役下面的話不說,秦壽也知道是什麼。對他拱了拱手,算是別過,秦壽轉身就回到了沈記高昇客棧。   來到客棧門前,秦壽才想起,沈鳳蘭還是老沈記的少東!今天自己得罪了他,豈不是要被掃地出門?   「哼!也沒什麼大不了。大不了我不等楚靜怡,直接回當陽。」   回到自己的房間,大致整理了一下。秦壽準備搬出去,與其等沈鳳蘭跑過來落自己的面子,把自己趕出去。還不如自己先主動離開,佔個先手。   沒等秦壽收拾完,便有店小二跑過來對秦壽道:「秦爺,我家少奶奶有請!」   「少奶奶?」   秦壽心頭大是疑惑,這家客棧的少奶奶,不就是沈鳳蘭的嫂子、弟媳之類的麼?秦壽幾時認識了沈記的什麼少奶奶?   「小的不知,還請秦爺不要推辭,以免小的難做。」   店小二似乎是看出了秦壽的打算,趕緊軟語相求,又是作揖,又是哈腰,就差沒跪在地上磕頭了。   有心想看看沈家人要搞什麼鬼,秦壽便點點頭,道:「也罷,前面帶路!」   店小二鬆了口氣,趕緊領著秦壽,進了一個跨院。   他只是把秦壽領進了廳堂前,便不在向前,只是催促秦壽道:「秦爺快點進去吧!莫讓少奶奶等久了。我一個下人,身份低微,就只能帶到這裡了!」   秦壽整了整衣冠,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   泥水已經被擦乾淨,雖然有些顏色,不過上下還算清爽。   於是秦壽昂然走進廳內,大馬金刀的坐在側面的胡榻上,道:「少奶奶請秦某來,不知有何吩咐?」 第19章 高級書僮   靠著中堂畫的八仙桌前,有一白衣女子,背對著秦壽站在那裡,手上絞動著一件細物,似乎是絲巾之類。   聽到秦壽說話,她只是一聲嬌笑,卻並不轉過身來。   「少奶奶都是下人的叫法,秦相公如此稱呼,豈不是要折殺小女子?若不見棄,叫小女子一聲姐姐便是。」   停了停,她又道:「只是小女子尚在為夫守孝,不便見外人。若是有何慢待之處,還請秦相公海涵!」   「守孝?既然在守孝,你找我來幹什麼?莫非想偷人?」   心中轉著很讓心臟劇烈跳動的念頭,秦壽淡淡道:「有話請直說,我沒空跟你閒聊!」   白衣女子又是一陣嬌笑:「秦相公快人快語,若是再做拖延,倒是顯得屏雪小家子氣了。不知秦相公,可否認得我家三弟君卓?」   「君卓?沈君卓?」   仔細念叨了兩遍,秦壽才反應過來,白衣女子口中的君卓,就是沈鳳蘭!平時直叫其名,倒是忘記了他的表字正是君卓!   「沈鳳蘭是你弟弟?」   「正是我家小叔(嫂稱夫弟為小叔)」   「沈少奶奶請我過來,莫非是想為他出頭?」   秦壽忍不住冷笑,縱馬沖街險些傷人也就罷了。秦壽還以為教訓他一頓,他會長些記性。卻沒想到,自己不出頭,倒是找他嫂子來與自己理論。   難不成是欺秦壽不願打女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還叫人家少奶奶?」   白衣女子口口聲聲不能見外人,終歸還是沒能忍住,被秦壽氣得轉過身,狠狠瞪了秦壽一眼。   要想俏,一身孝。這話是誰說的來著?真他媽的太對了!   只是望著她的背影,秦壽還沒覺得她有多好看。蓬鬆寬大的衣物,更是遮去了女人身體的輪廓,根本就讓秦壽生不出半點聯想。   可她這一轉身,白色的衣裙,多了那張亦喜亦嗔的小臉,整間屋子彷彿都充滿了陽光。   「呀!」   似乎意識到自己這麼做很不應該,她又趕緊背過身去,絞著絲巾的兩手,卻在無意中,動的卻更加起勁。   「相公千萬莫要對外人說起,見過小女子的容貌。若不然,會出大事的!」   她說的倒是鄭重,秦壽卻沒有放在心上。「不就是看了你一眼麼?還沒怎麼看清楚,朦朦朧朧的,我連細節都沒記住。就這一眼,能出什麼大事?」   為了避嫌,秦壽還是道:「我不說就是,沈少奶奶有什麼事,還是快說的好。省得讓被人知道你與我在這裡私會,毀了你的名節!」   屋裡也不知道裝了什麼取暖的物件,也沒看到什麼火盆之類,怎麼就這麼熱?說這話,秦壽忍不住鬆了鬆衣扣。   她顯然是在注意著秦壽的舉動,若不然,身子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抖了那麼一抖?   「既然如此,我便直說了便是。說起來,也是我三弟的建議……」   「哼哼,戲肉終於來了!」   秦壽暗自冷笑了一聲,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沈家家大業大,香火卻不甚繁盛。以致許多關鍵崗位,沒有心腹之人可用。難得相公與我三弟投緣,不知公子可願屈尊降貴,在我沈記門下謀條出路?」   什麼?竟是要給自己一份工作?   沈少奶奶的建議著實出乎秦壽的預料,一時倒是讓秦壽亂了方寸。   「這……」   不可否認,沈少奶奶的提議,其實很令秦壽心動。可問題是,前不久秦壽才剛剛教訓了沈鳳蘭,再到他家工作。豈不是送上門去,讓他給自己小鞋穿?   可若是因此而放棄,倒是有些可惜了。   衙役的工作,已經丟了。科舉之路,也只能想想。若要在這個時代出人頭地,除了經商,怕是只有舉孝廉一途。   可問題是,秦壽戶籍落在當陽縣,與縣老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縱是有關係舉上孝廉,他一句:不准。秦壽還是只有白瞎。   沈少奶奶似乎聽出了秦壽話中的猶豫之意,打鐵趁熱的道:「我沈家對人才一向禮遇有加,過節有恩賞,年終有雙俸。相公若是進我家門,絕對被待若上賓。若是公子不信,你我雙方可以擬就一份你強我弱的契約。」   求賢若渴的意思,已經在她話中表露無遺。   然而秦壽卻很是懷疑,自己從未在沈鳳蘭面前表現出什麼過人之處。他們怎麼就如此篤定的認為,自己是個人才?   莫非,沈家已經派人去當陽調查過自己?   「不會,應該不會。就連孟寄瑤都沒有把握看穿我,沈鳳蘭那個有奇怪嗜好的小凱子,哪裡會有那麼精明?」   「不知姐姐想要請秦某做些什麼?」   膩人的兩個字說出口,秦壽自己都覺得有些受不了。說到底,秦壽還是太純潔了。   沈少奶奶輕笑了兩聲,道:「好叫公子知道,小女子娘家姓紀,閨名屏雪。秦相公切莫口是心非,嘴上叫我姐姐,心裡卻依然見外,稱呼我為沈少奶奶!」   背著身都能看穿秦壽的些許想法,倒是讓秦壽對這口口聲聲「小女子」的女人,不敢再小看。   「我都已經改口,紀姐姐卻還依舊叫我秦相公,依我之見,見外的,怕是姐姐才對!」   「既然如此,弟弟還請聽好。」   紀屏雪聲音忽然嚴肅起來:「我那三弟雖然年幼貪玩,卻是家中指定的下任族長。只是家中對他疏於管教,以致他的心思從來就沒辦法放在生意上。所以……」   感情是沈家有人目睹了秦壽在街上教訓沈鳳蘭的一幕,以為秦壽能降住他,想讓秦壽當全職保姆?   秦壽很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在沒有確定那小子的真正性別之前,我哪裡敢接下這個燙手任務?萬一沈鳳蘭那小子真是斷背山來客,我豈不是很倒霉?」   「那我豈不成了伴讀?」   「不!不!不!弟弟你的職務是地字號冬烘助理,也叫高級書僮。」 第20章 鳳蘭兇猛   「……」   秦壽一陣無語,這不是一碼事麼?還什麼地字號冬烘助理,我還踢七兒哦呢(ceo、cio、teacher+o)「若是弟弟肯屈就,我們可以把標準再提高一些。一旬(十天)先生只需上工五日,過節可放假三天,年終除去雙俸,外加一份累錢(等同年終獎)」   嘖!嘖!嘖!為了誘惑自己入彀,除了女色,他們沈家還真是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剛剛還是弟弟、相公的,轉眼就成了先生!雖然不見得自己真有什麼本事當先生,可光是聽著,也覺得很爽嘛!再說……福利這麼好,若是就此錯過,實在很可惜。   「待遇倒是很好,只怕我與君卓兄合不來……」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您在這契約書上按個手印,您就是咱們沈家的地字號冬烘助理啦!」   「契約書?手印?等等!」   秦壽猛然縮回被人糊里糊塗拿著的手,盯了盯白紙黑字書就的契約書,又望了望剛剛一手捉住自己手掌,一手拿印泥的傢伙,不覺傻了一瞬。   「是你?」   竟然是沈鳳蘭!在這個時候見到他,秦壽實在是免不了有些心跳加速,額際冒汗。   好險啊,好險!差點糊里糊塗的就按了手印。萬一那是一張賣身契,自己可就要從此沉淪苦海咯!   「小三兒,沒事你搗什麼亂!」   紀屏雪很是有些著惱,竟是顧不得再背身對秦壽,狠狠的把沈鳳蘭揪了過去,抬手就是幾巴掌,脆脆的落在他的上。   嘶!   秦壽都忍不住替他疼了幾下,那手法,那準頭,起碼得是專家級的!   隔著厚厚的衣物,都能聽到啪啪的脆響,可以想像那得有多疼。   教訓了一通沈鳳蘭,紀屏雪這才歉意的道:「小三兒胡鬧,驚了先生,真是對不住。案上有紙筆,先生可以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自行書寫,省得被這小子趁機搗鬼。」   原本秦壽還有些疑心這是紀屏雪和沈鳳蘭設的局,可聽了她這番掏心窩子的話,秦壽倒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起來。   「哼哼,想跟爺們作對,那還得看看,你有沒有通天的手段!治你這皮小子,爺們有的是轍!」   秦壽暗自橫了沈鳳蘭一眼,恰恰遇上他那雙曖昧之極的眼睛。   一時間,有股冷風從秦壽尾椎骨上鑽上來,涼透了他半邊心。秦壽又有些吃不準,自己能不能降住沈鳳蘭這個極有可能擁有斷背之心的小受!   媽的,干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秦壽還真就就不信,沈鳳蘭能把他怎樣。   「真敢跟也來斷背,爺就一定讓你知道,菊花為什麼這麼紅!」   唰!唰!唰!   攤開宣紙,秦壽按照記憶中的合同格式,很快便寫好了一紙契約。一共寫了三份,自家一份,沈家一份,官府還要留一份備案。   沈鳳蘭又湊了過來,拿起一張,吹乾了墨水,撇了撇嘴道:「沒想到,你的字寫的還不賴嘛!比我也只差那麼一點點。」   「什麼叫比你差一點點?明明寫的比你好很多!你這傢伙,真是讓人不省心!」   紀屏雪從沈鳳蘭手中搶過契約,仔細看了一遍,很是有些驚異。   「字寫的好也就罷了,想不到先生的契約也寫的如此之好。格式新穎,邏輯嚴謹,絲絲入扣,竟是不留一點漏洞。秦先生果然大才!」   秦壽不覺有些汗顏,合同這東西,若是擱在後世,誰沒從網上下載過?秦壽不過是蕭規曹隨,竟然得到紀屏雪如此高的評價,真是羞愧啊……羞愧!   「彫蟲小技,彫蟲小技,當不得姐姐謬讚!」   「既然當不得謬讚,你笑那麼開心幹嘛?也不怕笑掉了下巴!」   沈鳳蘭這小子……家庭教育失敗啊!   側對著秦壽的紀屏雪掩口一陣輕笑,稍停方道:「既然契約已經書就,秦先生已經是我們沈家禮聘的地字號冬烘助理,還須與小三兒多多親近。我還有公事要忙,就不打攪你們倆個了。」   這話說的,秦壽怎麼聽著覺得□得慌呢?別走啊,姐姐!   不等秦壽把話說出口,紀屏雪大袖一揮,竟是飄然而去。那風姿,那氣質,簡直跟飛天的女仙沒什麼兩樣。   「好看吧?」   「好看。」   「愛看吧?」   「愛看。」   「沒看過吧?」   「沒……去!去!去!」   把勾著腦袋盯著秦壽,阻擋住他視線的傢伙攆到一邊。秦壽心裡面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小惆悵。   「難道是思春期提前了?」   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秦壽捂了捂嘴,發覺不對,話根本就不是他說的!   秦壽忍不住怒視了沈鳳蘭一眼,這小子顯然是教訓的不夠!居然敢這麼對他說話。   似乎是發現自己吊兒郎當的態度,比較能夠刺激秦壽,讓秦壽發脾氣。   沈鳳蘭更是來勁:「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看得到,吃不到。撐死眼睛,餓死X!」   「我靠!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沈鳳蘭在秦壽心目中的女性可能性,直接下降了五十個百分點,跌到零點零幾的危險地帶。   原本秦壽的心裡,還藏著一個美好的期盼。   希望沈鳳蘭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美女,這個願望,美好而充滿誘惑。   然而擺在秦壽麵前的事實,卻打破了秦壽心中的幻想。   可能是秦壽此刻的臉色,給了沈鳳蘭一個錯誤的暗示。他居然以為,秦壽是被氣得不行,快要瘋掉。   他背著一雙小手,在秦壽身邊踱來踱去,臉上更是得意無比。   「覬覦我家嫂子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你那點齷齪念頭,我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比起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你?就連這個都算不上!」   為了增加說服力,沈鳳蘭伸出他那白嫩嫩的小手,比了比小指,原本想要直接伸出來。   後來不知他怎麼想的,又用無名指抵掉一大半,只露出很少的一點尖尖,算是對秦壽的形容。 第21章 吸氣呼氣   好氣又好笑的秦壽,很想就這麼拂袖而去。   可是想了想,最終秦壽還是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手上的契約墨跡才剛剛幹掉,轉眼就撕毀的勾當,秦壽幹不出來。   「紀屏雪姿容秀麗不假,很妖嬈、很魅惑也沒錯。可這世上漂亮女人多了,難道看到一個,我就要愛上一個?難道看上一個,我就要抱回家一個?」   「且不說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就算可以,我身上難道可以長出無數根傢伙,讓她們一人一個或者幾個,很滿足、很嗨屁?」   沈鳳蘭被秦壽義正嚴詞的囂張態度給震懾住,好半晌,才想起來發火:「你……你簡直跟你的名字一個德行!就是一個禽獸!作為一個有為君子,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的那麼粗俗?什麼叫無數根那什麼……」   秦壽撇了撇嘴,頂了他一句,道:「也不知道剛剛是誰在說:看得到,吃不到。撐死眼睛餓死X?說的比我粗俗的人都不是禽獸,秦某怎麼當得起這個高貴的稱呼?」   沈鳳蘭被秦壽噎的不輕,張大了小嘴,「你……你……」   的哽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句囫圇話來。   他一個人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裡發愣,秦壽才不管那麼許多。自顧自的喝著茶,吃著糕點,水冷了,有乖巧的夥計幫忙換上熱的。再抽空看看沈鳳蘭的精彩臉色,真是有趣無比。   「好!我讓你欺負我!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咱們沒完!你最好不要讓我捉住你的錯處,要不然,哼哼……」   對於沈鳳蘭的威脅,秦壽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這小子說好聽點,叫單純。說不好聽,那就是一腦殘!   跟他兩個玩手段,秦壽讓他一個半,他都不是個兒!   「不成!不成!我不能這麼囂張,要低調,要低調……」   大乾朝的律法雖然無比健全,但是官府的執法力度和手段,比起後世來,都要欠缺許多。   若是惹毛了沈鳳蘭,直接把秦壽給宰了,然後挖坑給埋上,秦壽找誰說理去?   沈鳳蘭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拿秦壽沒什麼辦法。只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兒,胡亂翻了幾下,似乎是在查詢著什麼。   秦壽道:「三少爺,今天我算不算正式上工?要是不算,我可就要歇息去了。忙了大半天,我還挺累的。」   「算!為什麼不算!」   沈鳳蘭聲音極大,聽起來很有些歇斯底里。   看到秦壽對著他詭笑個不停,沈鳳蘭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妥,趕緊閉上了眼睛,忙著做深呼吸。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聽著他在那裡默默念叨個不停,秦壽有些想笑,自言自語,卻用他能聽到的語調道:「氣沉丹田,小心放屁。」   這句話秦壽說掐的時間極好,每每都是壓在他說到呼氣這個節骨眼兒上。   沈鳳蘭以為秦壽是故意搗亂,睜開眼睛橫了秦壽一眼,秦壽沒理他,繼續念叨。   他拿秦壽沒有辦法,只能背過身去繼續調整呼吸。   結果沒做多久,就聽一聲「噗」的輕響,從沈鳳蘭站立的位置發出。   秦壽憋著笑,身子抖個不停。一臉無辜的望著面如重棗,猛然轉身狠狠盯著他的沈鳳蘭。秦壽攤開兩手道:「我早就提醒你,不要氣沉丹田了,這不能怪我。」   「你給我出去,走!滾!我不想看到你,現在、立刻、馬上!」   沈鳳蘭的態度極其惡劣,但語調卻壓的很低,顯然是不想底下人知道他們的矛盾。   秦壽哈哈一笑,走到門邊,心中一動,忽然回身道:「三少爺!」   沈鳳蘭以為秦壽要服軟,臉上做足了姿態,準備好好的羞辱秦壽一番:「怎麼?」   秦壽忍著笑,道:「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今天的工錢,怎麼算?」   「給!我給!還有別的問題嗎?」   不敢再撩撥已經處於爆發邊緣的沈鳳蘭,秦壽丟下一句:「那就好,再見!」   趕緊閃了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該怎麼打發呢?」   空了下來,秦壽才發現,自己竟然無事可做。   左右秦壽還沒仔細逛過金陵,不如……今天就去逛逛?   金陵整體建築佈局呈九宮格狀,官府在中心,圍著官府的一圈,大都是富貴人家的寓所。官府左右的兩格,則是最繁華的坊市所在,分別是東市和西市。   走在街上,行人大都行色匆匆。若不是衣物風格與後世迥然相異,秦壽簡直以為自己仍然活在那個瘋狂的大都市。   似當陽縣那般,閒漢扎堆,或聚在一起閒話家長裡短,或聚在一起飲酒喝茶的現象,幾乎就看不到。   從西市逛到東市,琳琅滿目的商品雖然不如後世來的精巧,卻又多了幾分後世所沒有的奇趣。以至於逛了許久,秦壽竟是沒有半點厭煩的感覺。   不覺來到一處賣人偶的所在,正要走過去,卻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闆,這個龍女人偶,能不能便宜點啊?」   「不行!不行!八文錢已經是最低價了,再便宜,我可就要虧本咯!」「怎麼可能虧本?三文錢一個,怎麼樣?如果你肯賣,我決定買兩個!」   「買兩個也不賣!三文錢一個,不夠工錢,不夠料錢,你讓我喝西北風啊?」   「好啦!好啦!老闆你真摳門,那四文錢一個,怎麼樣?」   這聲音,這死要錢的個性,不是聽雪那小丫頭,還能是誰?   秦壽忍不住走進了兩步,湊過去一看,還真是聽雪!她買菜應該不用買那麼久吧?   「咦?秦……松延哥哥?」   聽到這甜膩膩的歡叫,秦壽不禁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似乎……那晚這小丫頭騙他買她那碗思親飯的時候,也是用的這麼膩的聲音。   不過看在她沒有當著眾人的面兒,叫秦壽「秦壽大哥」的份兒上,秦壽也就勉強答應了她一聲。 第22章 一對人偶   (很久沒求過票了,求幾張票來濕濕。20:1的點推,好像挺難看的樣子……   「幹嘛?笑的那麼賊,有什麼企圖?」   聽雪微微嘟起了嘴,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什麼啊?人家對你笑,你還不滿意。難道說,要人家對你哭,你才覺得人家對你好?」   秦壽知道這妮子可是向來說風就是雨,若是由著她,她可當真敢哭出來!   趕緊擺擺手,秦壽道:「別!別!別!笑比哭好,笑比哭好。你就笑著好啦,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秦哥哥,你怎麼這樣啊!」   看著聽雪不依的扭著小身子,秦壽心中不覺湧出幾分異樣的感覺來。似乎如果自己當真丟下這麼一個可愛的少女走了,是在犯罪一樣。   「喂,這個龍女你到底要不要啊?」   擺攤的老伯似乎有些看不慣秦壽,不去追問聽雪,反倒對秦壽大吼大叫的。   秦壽這是招誰惹誰了這是?   「他要!他要!他要這個和這個!兩個人偶,九文錢!」   除了先前看中的龍女,聽雪又抄起了一個童子。感情這倆,竟是一對!   「拿錢來!」   擺攤的老伯還真不客氣,直接就把手伸到了秦壽麵前,問秦壽要錢。   「憑什麼……問我要啊?」   錢雖然不多,但秦壽總不能無緣無故的當這個冤大頭啊。   老伯翻了翻白眼,道:「不問你要,問誰要?我早看出來了,你就是這小姑娘的哥哥。她一個月起碼跑我這裡三十趟,幾乎天天都來看下這對人偶,天天來還價。我看得出她捨不得買,就一直逗她玩。可今天……莫非你一個大男人,也捨不得這九文錢?」   先前還死死拉著秦壽衣角的聽雪,這會兒抱著兩隻人偶,笑瞇瞇的站在一旁,一隻手夾一個,顯然是沒空掏錢的。   一個月跑三十趟來看人偶,卻一直捨不得買。說起來,這小妮子還挺可憐的。   糊里糊塗的心一軟,秦壽當真掏出了一串錢,數了九枚出來,交到擺攤老伯的手上。   「秦哥哥,你真好!」   聽雪看到秦壽交了錢,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湊到秦壽身邊,用小腦袋在秦壽胸腹間蹭了蹭,像只小貓一樣可愛。   小丫頭年紀不大,魅力卻是不小。被她蹭這麼一下,心都要被她蹭酥了。可秦壽卻是知道的,聽雪這丫頭心眼兒極多,一不小心,就要被她騙到。   和她在一起,秦壽會很沒有安全感的。   「好了啦,人偶也買啦,我也該走啦。」   轉身就要走,卻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腰,兩隻木製的人偶,更是橫在要的肋叉,硌的秦壽生疼。   「不許走,不要走!人家好不容易溜出來玩,你就陪人家玩玩好不好?」   聽雪又是威脅,又是央求,說什麼也不肯放秦壽離開。   秦壽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又不是楚靜怡,一個沒長開的黃毛丫頭,和你有什麼好玩的?   「不好!我可不像你那麼閒,我還有事要忙。」   「你騙人!昨天你還說你剛剛被人革職,都沒有事情做。怎麼才過了一天,你就變的很忙啦?」   站在一旁的擺攤老伯似乎就是看秦壽不順眼,聞言也幫腔道:「要我說這位小兄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看你細皮嫩肉的,也像是個讀過書的人。莫非聖人的教誨,你都給丟在了腦後?」   秦壽又是頭疼,又是無奈:「昨天是昨天,我今天剛剛應了沈家二少奶奶的請求,當了沈家的地字號冬烘助理。從今天開始,我就已經身不由己咯!」   「這樣哦?」   聽雪撒開了小手,轉到秦壽身前,道:「既然你都這麼說,那人家就不要你陪人家玩了。」   聽她這麼說,秦壽心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正自要就勢離開。   卻聽她又道:「反正今天我也沒什麼事,我就和你一起去看看,你所謂的地字號冬烘助理,到底是做什麼的吧!」   怎麼會這樣?   「我擺脫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帶你去我的住處?那我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看聽雪的架勢,若是不帶她去,可能會更麻煩的樣子。沒奈何,秦壽只得答應了下來。   一路走回客棧,秦壽都不敢轉臉去看聽雪。   也不知道這丫頭犯了什麼毛病,舉著兩個人偶,老是盯著他傻笑,笑的秦壽毛骨悚然,時不時的要打量一下自己,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喂!丫頭,你笑夠了沒有?再對我笑,我可要翻臉了啊!」   快到客棧的時候,秦壽終於忍不住,決定對聽雪攤牌。   開玩笑,若是任由她這麼傻笑著陪著秦壽進客棧。就算她長的很可愛,人家也會以為他沒事撿個傻子回來。這不影響人工作嗎?   雖然秦壽對這份工作還談不上熱愛,可好歹也是份優差。若是因為這個被炒了魷魚,那他得多冤啊?   聽雪嬌哼了一聲,收起了笑臉,白了秦壽一眼,嗔道:「人家對你笑還不好?難道,你想我一直對你哭?」   果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叫什麼話?真是嘴尖牙利!再說,和小女孩鬥嘴,就算贏了也不光彩。存著這份心思,秦壽道:「拜託,你這樣一直對我笑,讓人看到會覺得很奇怪哎!難道你想讓別人認為你是個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   聽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一蹦三尺高,指著秦壽的鼻子,就是一通咆哮。   「乖乖,幸好我從來就沒打過這個小蘿莉的主意。儘管她是個小美人,長大了一定是傾國之色。可要是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性子,日後絕對是有名的悍婦!」   秦壽暗自慶幸之餘,告饒道:「好!好!好!我是傻子,那麼聽雪姑娘,可不可以不要跟著在下我這個傻子?你不覺得有辱身份麼?」 第23章 活該欠揍   聽雪瞪了秦壽一眼,咬著下唇,終於道出了一直對他笑的原因:「你這人,真是根大木頭!原本人家是因為你給人家買了人偶,心存感激,想到了許仙和白娘子,可你……哼!不理你了啦!」   「啥?不是哄我的吧?」   看著聽雪負氣跑走的小模樣,秦壽一時愣在了那裡。   「就因為給她買了兩個人偶,她就想跟我許仙和白娘子了?乖乖,難道說,這個時代的小蘿莉,這麼好騙?」   「我冤啊我!一想到我來到這個時代幾近一年,甚至還守著個名義上的媳婦守了三個月,卻始終都沒機會一嘗女人的滋味,我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早知道小蘿莉這麼好騙,我拿幾個人偶送給她們,再帶她們去看金魚,不就……」   「呵嘿嘿,七哥,您回來啦?」   秦壽正沉浸在緋色幻想與懊惱之中,不覺迎面來了一人,開口就是一陣賤笑,打斷了他的思緒。   心情不好,自然也就不怎麼客氣,秦壽隨意打量了那人一眼,冷聲道:「你是何人?我們認識嗎?」   不打量還好,這一打量,秦壽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人堵住秦壽的去路,顯然是有求於他。先不理他所求何事,單單是遮住面目,藏頭露尾的行徑,就有些讓人不喜。   「看你這藏頭露尾的樣子,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人。讓開,別擋住爺的去路!要不然,爺可就要喊人了!」   一時氣急,倒是沒有想好措辭。話都出口了,秦壽才察覺不對。他這說法,怎麼聽起來跟被色狼堵住的花姑娘似的?一口的小綿羊腔調!   好在那人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只是幹幹一笑,趕緊解釋:「七哥,您別生氣!別生氣!容小人解釋、解釋!」   「慢著!」   先前秦壽倒是沒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很是有些問題。   「我什麼時候成了『七哥』了?家裡就我一個,怎麼著我也不是行七啊!」   「你稱呼我為七哥,是何道理?」   那人賤賤一笑,又是行禮,又是作揖:「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該稱呼您為七爺才是!七爺,小的這廂有理了!」   「住口,什麼七哥、七爺的?我老娘就我一個兒子!」   「七爺您有六個姐姐?」   「啊!」   才答應了一聲,秦壽便回過味兒來,怒道:「少跟爺胡扯!爺家裡就我一根獨苗。哪裡來的七呀、八的!」   那人似是恍然大悟,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可是七爺,您不是用家鄉話,跟沈家的下人說了句『要叫七爺哦』麼?稱呼您七爺,是您自己說的呀!」   秦壽若有所悟,感情是那日他說了句「踢七兒哦(tercher+0)」   被沈家人誤會他說了句方言,那句「踢七兒哦」其實是自稱為七爺!   一時無語,秦壽懶得跟這殺才繼續囉嗦,他擺了擺手,道:「把頭巾拉下來,讓爺看看。若是爺高興,甭管你求什麼,總能給你個念想。」   那人聽了,先是高興了一陣。停了片刻,卻又忍不住帶著哭腔道:「七爺,您還是不看的好。小的怕您看了我這尊容,把我打成豬頭。還……」   秦壽被勾起了興趣之餘,又有些不耐煩:「囉嗦些什麼!真把你打成了豬頭,甭管你要什麼,只要爺能辦到,立馬賞你!」   那人頓時大喜,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扯下頭巾就道:「七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可不能忘了您這句話!」   「我擦!」   一看到這小子露出那張臉,秦壽就覺一股邪火直往腦門竄。不自覺的,一腳就踢了出去。   直到把他踢出老遠,秦壽才回過味兒來:「不對呀!他那張臉,就長得這麼邪性?看了就忍不住揍他?」   「過來!過來!過來讓爺再看看……」   秦壽把滾到了門邊的那小子喚來過來,想起什麼,又問了句:「你叫什麼來著?」   「小的甄乾鄒。」   真欠揍?還真是特麼的欠揍!   秦壽又看了甄乾鄒一眼,忍不住火氣更大,一陣拳打腳踢之後,方才覺得舒暢了些。   倒是被秦壽狠K在地的甄乾鄒,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一身單薄的衣服,讓人看了頗是有些不忍。   「起來吧。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總遮著臉了。以後要是沒事,你還是把臉遮上吧!」   甄乾鄒哎喲著掙扎起身,對著秦壽媚笑道:「謝七爺的打,以後,小的就跟在七爺身邊了!」   這小子,還真是會順著桿子往上爬。秦壽笑罵了他一句,又道:「就只是跟著我,沒別的要求了?」   甄乾鄒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沒了!能蒙七爺您收留,小的也算是跟沈家沾了點親,帶了點故。以後這金陵,我看誰還敢隨便打我!」   「這誰這麼橫?敢在我沈家的鋪子前,這麼說話?」   一聽這滿是驕橫的口氣,秦壽幾乎立刻便確定了他的身份。這不是老沈家的沈鳳蘭,沈公子麼?   沈鳳蘭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身華美的貂皮大氅,怎麼看怎麼招搖。身上的零碎玩意不計其數,每一走動,便丁了當的,響個不停,就像後世那些收破爛的。   才剛剛在秦壽身前站定,都沒斜他一眼,沈鳳蘭便看到了甄乾鄒的真容。   頓時間,平時在秦壽麵前即便再怎麼惱怒,都很注意自己身份的沈鳳蘭,竟然顧不得形象,撲上去就是一通胖揍。   「我讓你長這麼欠揍!長得欠揍不算,居然還敢出來找揍,你就是活該欠揍!」   一邊痛毆甄乾鄒,他還一邊唸唸有詞,竟是揍的痛快無比。   秦壽站在一旁,都替甄乾鄒肉疼。   好不容易等沈鳳蘭揍了個神清氣爽,甄乾鄒再度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徹底的變成了豬頭。   那張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了原來的痕跡。幸運的是,也正因如此,才沒有消去他們心頭的歉意,生出再毆打他一頓的慾望。 第24章 人上之人   (這幾天家中有事,上網的時間不多,更新量自然難以跟上。明天還要忙一天,週一開始,速度會提上來。不過最重要的,當然還是保證質量。香國從頭水到尾,五萬多人說好看,魔門一直保證質量,卻老是被人拍磚。表逼我寫流水賬……大力推薦《止武》書號1174240,很好看的一本異世新作。作者的水平很高,比老抱強很多,歡迎大家閱讀。鏈接:http://www.qidian.com/book/1174240.aspx)   沈鳳蘭舒爽的表情還沒維持多久,就被身後的一個丫環一陣低語提醒,趕緊收拾了一番,命人丟了一錠銀子仍在甄乾鄒身上,便揚長而去。   不用面對沈鳳蘭的怨氣和怒火,秦壽倒也樂得輕鬆自在。自然不會好心提醒他,其實他是沈鳳蘭的書僮來的。   沒成想,沈鳳蘭倒是走了,他的丫環卻留了下來,宣讀他的指示。   「七哥,明日二老爺回來,要召集沈家所有下人開家族大會,你記得準時參加。」   該來的總歸是躲不過,既然端人飯碗,秦壽也早已做好了服人管的心理準備。   點了點頭,秦壽道:「有勞姐姐了。」   那丫環被秦壽一聲姐姐叫的眉開眼笑,小腰兒一扭,小眼兒一飛,丟下一句:「死相!」   這才扭著小,一搖一擺的離開。   秦壽暗自擦了一把冷汗,收拾起渾身的雞皮疙瘩,回過神來,卻看到甄乾鄒正流著滿口的哈喇子,望著那丫環的背影愣愣出神。   「欠揍,你這是在幹嘛呢?」   聽到秦壽的召喚,甄乾鄒渾身一個激靈,戀戀不捨的又望了那丫環的背影一眼,涎著臉道:「沒什麼!沒什麼!一點下流心思罷了,說出來沒得污了七爺的耳朵。」   秦壽不禁一樂,心道:「這小子!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什麼齷齪想法,都敢擺在檯面上講。」   恰是如此,倒是讓秦壽對甄乾鄒的提防之心,消去了許多……   既然存了收下甄乾鄒的心思,秦壽便不再惺惺作態,直接讓他幫手,把他的行李搬到沈記高昇客棧的後院。   打從今日起,秦壽便要正式開始他在沈家的地字號冬烘助理……也即高級書僮的生活!   別看甄乾鄒名字欠揍,人長得也挺欠揍,心思卻極其靈巧,慣會察言觀色。   秦壽根本就不需要開口吩咐,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甄乾鄒立馬就幫他辦的妥妥帖貼。   有了這麼個貼心的隨從,秦壽才找到了一點人上人的好兒來。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存過人上人的想法。可關鍵是,封建社會對人身束縛極嚴。便是大乾朝號稱以商立國,卻也容不得一個毫無背景的人,輕易在他人碗裡刨食。   「七爺,小的給您捏捏腳?」   甄乾鄒打完了洗腳水,二話不說便捋起了袖子,準備幫秦壽搓腳。   秦壽回過神來,趕緊擺手:「別!別!別!我自己洗就挺好,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   若是甄乾鄒是個漂亮姑娘,秦壽還巴不得享受一下香酥小手的溫柔滋味。   可讓一個大老爺們幫自己洗腳,嘴上不說,心裡面總是覺得有些彆扭。   甄乾鄒卻沒依言退下,擺了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欲言又止。那表情放在別人身上倒也沒什麼,偏偏放在他身上,說不出的古怪。   好在他臉變了形,要不然,指不定秦壽先就要給他一腳。   而現在,秦壽只是被他逗得笑了一下,道:「在我手下當差,沒那麼多規矩。有什麼話,說出來就是。」   甄乾鄒得了令,面部表情一鬆,諂笑著道:「七爺,您不讓小的做這粗活,小的心裡面不踏實啊!」   秦壽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道:「滾你的!七爺既然留下了你,只要你不犯什麼大錯,怎麼著也不會趕你走。就你那蘆柴棒似的爪子,捏在爺的腳上,還不得把我硌死?」   甄乾鄒被罵了一歇,心裡面反倒踏實了。嘿嘿一笑,做著揖道:「謝七爺的罵!」   說著,便倒退著離開了內室。   搬進了後院,秦壽的待遇便也不同。   金陵的沈記高昇客棧,與別處的高昇客棧自然大不一樣。前面是面向尋常商旅住所的平房,後院卻是專為出遊的豪商富戶們準備的雅捨。   安排給秦壽的這處雅捨,是座獨立的小院。雖說滿打滿算也只有五間房,卻相當的幽靜。   除開兩間堂屋,一間廂房之外,還有一間廚房,一間柴房。   秦壽住堂屋,廂房便留給了甄乾鄒。若是再多個丫環,這小日子不要太滋潤。   說起來,也是秦壽剛剛加入沈家,契約雖然已經簽了,身份卻是未定。所以,便被暫時安排在這後院。要不然,按著沈家的規矩,秦壽也是要住進沈家大宅的。   宗族大會其實是個統稱,並非秦壽想像中的那樣,需要召集沈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   秦壽也是打聽了一番才知道,沈家二老爺召開的所謂宗族大會,其實只是一個小規模的內部員工會,沈家族人列席的極少。   甄乾鄒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瞄著沈家別院內進進出出的丫環,一邊不無抱怨的道:「七爺,以您的身份,這麼早就跑過來,還跟那些下人掰扯,是不是顯得有些掉價啊?」   秦壽不覺一笑,不答反問道:「以我的身份?你以為,我是個什麼身份?」   甄乾鄒聞言不覺精神一振,似乎瞌睡蟲都被這句話給趕跑了似的:「七爺,您是什麼身份,您還不知道啊?嘿!要說,您老也真是本事!沈家的三少爺那是什麼人?人見人怕,鬼見鬼憎,整個金陵,誰敢招惹他呀?」   「也就七爺您!除了您,沒第二個人幹那麼對沈三少!」   聽了甄乾鄒一番誇獎,秦壽不覺一陣苦笑。心道:「看來還真是被我給猜中了,沈家二少奶奶的目的,不單純呀不單純!」   「你們是不是新來的?光看著別人忙,啥事都不幹,抄著兩手東張西望的,給二老爺看到?仔細你們的皮!」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倒豎著柳眉走將過來。   來到近處,秦壽方才發覺少女長相竟是不俗。一身粉紅小襖,也是極為貼身,把少女的豐饒身姿襯托的淋漓盡致。勾的人眼珠子恨不得鑲進去,方才甘心。 第25章 沈家大會   (明天更新恢復一日兩章,請大家多多收藏。能看到這裡的兄弟,顯然是喜歡本書風格的,還請大家投兩張票票。多謝!多謝!   甄乾鄒也曾在秦壽麵前自詡見過大場面,不想見了這少女,立刻便歪了嘴,斜了眼。那副模樣,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秦壽一時沒能看顧甄乾鄒,讓他丟了那麼大人。還是從少女不虞的神色中看出不妥,趕忙向外面站了兩步,撇清和他的關係。   「我是路過的,這裡也沒我什麼事,我先走一步。」   少女見秦壽丟下這麼一句要走,不覺噗哧一笑,道:「七哥,纖月又不是老虎。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咦?感情是認出了我來?」   秦壽暗自尋思,反應卻是不慢:「纖月姑娘,你這麼漂亮,怎麼會是老虎呢?我是真的有事,二老爺召集宗族大會,我若是去晚了,還不得被活刮咯?」   纖月咯咯一笑,道:「七哥,你就別開纖月的玩笑啦!要說其他人被活刮,我信。七哥你?我是萬萬不信的!」   話是這麼說,纖月卻沒勉強秦壽留下,反倒是幫他指路道:「宗族大會照例是要在中庭舉行,你們不要到處亂逛,直接進去等著就是。省得被人碰到,亂嚼舌頭根。」   雖然不知道這纖月為何對自己這麼友善,秦壽還是頗為承情的道:「麻煩纖月姑娘告知,真是感激不盡!」   纖月卻是一笑,道:「以後仰仗七哥的地方還多著呢,我不過是結個善緣,當不得七哥誇獎。」   說笑間便要別過,怎料秦壽和甄乾鄒兩人方向感都不強,轉悠了幾步,似乎就要走偏,纖月招呼一聲,索性丟下手中的活計,要給兩人帶路。   「我這邊也不是很忙,要不我帶七哥走一趟?」   秦壽道:「會不會太麻煩纖月姑娘?」   「七哥你這樣說,可就太見外了!」   有熟悉環境的纖月幫忙帶路,秦壽和甄乾鄒兩人很快便來到中庭。   待安排兩人坐下,纖月居然還幫兩人各自泡了一杯熱茶。   雖然纖月口上說是想著以後占秦壽的便宜,可眼下看,誰占誰的便宜,還真不一定。   秦壽心中溫暖之餘,不由得感歎:「還是好人多啊!」   纖月到底有事,不能陪伴兩人太久,便道:「七哥你先坐著,我還要張羅一下。很快其他下人也都會過來,你也不必著急。」   秦壽忙道:「怎麼會?你想忙你的就是,不必管我。」   纖月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中庭。   不想纖月走後,甄乾鄒竟也嘖嘖感歎了一番,只不過,說出的話,卻不怎麼中聽了:「怪不得人人都想擠進沈家,這沈家還真是個好地方!人傻、錢多,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地方啊!」   秦壽頗有些無語,對這甄乾鄒,更是多了幾分認識。這傢伙不但人長得欠揍,嘴巴也很臭啊!怪不得總是不招人待見,不過到底在自己眼前有幾分眼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份?   「呸!呸!呸!我跟一個男人能有什麼緣份?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王八之氣!」   秦壽自娛自樂的幻想了沒多久,便被人打斷:「快點!快點!馬上就要到點兒了,二老爺要是看到你們還在磨蹭,小心你們的狗腿!」   就見身著各色下人裝扮的男男女女,或三兩成群,或簇擁一團,笑鬧著走進了中庭。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看起來很是寬大的中庭,便擠滿了人。   以中庭前的堂屋為界,台階與門坎中間,擺放著幾張太師椅,那裡便是後世主席台的所在。   台階之下,放了一排錦礅,顯然是給有身份的下人準備的。   再向後,一直延展到院牆處的位置,都只能站著。   秦壽一看這架勢,趕緊扯過甄乾鄒,貓著腰,一路躲躲閃閃的,藏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還沒在角落裡站定,秦壽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輕笑聲。   抬眼看去,也不知怎麼就這麼巧,他竟是一頭撞到了纖月的身邊。   纖月對著秦壽微微點頭,打趣道:「錯非我和七哥是第一次見面,說不得,我都要誤會七哥是看上了小妹呢!」   這些話若是在大街上說出來,或許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可在這深宅大院卻是司空見慣。換句話來說,嚴謹的民風,僅僅只是維持在街面上罷了。   想來也是,一個商業氛圍極其濃厚的朝代,若是被這樣那樣的規矩束縛住手腳,豈不就成了步履維艱的小腳婦人?   秦壽笑了笑,湊趣似的道:「纖月妹妹漂亮又能幹,便是我看上纖月妹妹你,也不奇怪呀!」   那纖月卻是噗哧一笑,半真半假的道:「七哥,你這麼說,我可是會當真喲!」   甄乾鄒站在一旁,聽的是無比的羨慕。偷偷瞟了瞟秦壽,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插嘴道:「按說,我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雖然比不上七哥,至少也算得上有點小帥。怎麼就沒有姑娘哭著喊著,求我泡她們呢?」   纖月臉色微微一紅,岔開話題輕聲道:「對了,七哥,恐怕你還不知道。三少爺的先生昨日請辭,今天二老爺又給他請了一個。架子挺大的,只怕七哥你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呢!」   秦壽也放輕了聲音,道:「是嗎?架子大的,未必真有本事。七哥我會怕他?」   纖月面色古怪的望了秦壽一眼,終究還是沒憋住,笑道:「七哥,人家是女的耶!」   「女的有怎樣……」   話說了一半,秦壽才回過味來,道:「女先生?」   纖月點了點頭,道:「挺奇怪吧?我也覺得奇怪,要說……」   她正要說點什麼,卻聽得原本鬧哄哄的中庭,忽然安靜下來,便和秦壽兩人一起抬頭望了過去。 第26章 女狀元   就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中庭一側的月門處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五十多歲的老者。團臉細眉,面白無鬚,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配上一身員外袍,怎麼看怎麼喜慶。   「呵!是二老爺呢!」   纖月捅了捅秦壽,道:「你大約還沒見過他老人家呢,待會可不要說話,二老爺耳朵可尖著呢!」   正說間,就見沈家的二老爺扇了扇耳朵,若不經意的往這邊看了一眼。   纖月吐了吐舌頭,趕緊把腦袋低了下去,再不敢說什麼。   秦壽歉意的笑了笑,這才開始打量沈家二老爺身旁的女子。   就見這女子身材高挑,面如滿月,目若青蓮,走起路來目不斜視,優雅從容,端的是一表人才。   想到一表人才這四個字,秦壽不由得啞然而笑,心道:「好好一個女子,偏要穿上青衫儒袍,不用『一表人才』來形容,都不成呀!」   踏上台階站定,二老爺收起笑容,威嚴的掃視了一眼全場。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道:「在場的諸位,雖然職務不同,卻都拿著比別處高上許多的薪俸。這是為什麼?因為你們直屬於沈記金陵分號!你們要對得起自己的薪俸,要對得起沈記商號金陵分號的金字招牌!」   「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金陵分號出現了許多情況。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你們不是對不起我們沈家,你們是對不起你們自己呀!」   「相信大傢伙都知道,我們沈記商號產業雖然眾多,客棧卻是根本。可隨著我們沈記商號越做越大,很多人卻都想著跳到別處,不再願意從事客棧裡的工作。結果,直接導致我們沈記商行出現了兩次危機!」   「經過沈家長老會研究、決定,沈記商號撤換了一批玩忽職守,不負責任的掌櫃、賬房。空下來的職位,暫時由他們的副手代替。在這裡,我聲明一點,只要你們好好幹,幹出成績出來,空下來的位子裡面,一定有你一份!」   「嗡!嗡!嗡!」   一石激起千層浪,二老爺前面說了那麼多,卻沒這一句來的震撼。   站在下面的好多人,都動起了心思。   沈二老爺微微一笑,等到人聲稍靜,這才繼續道:「另外,我還要向大家隆重的介紹一下。從今日起,我們家的三小子,就要正式出任沈記商號金陵分號的總掌櫃。今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秦壽聽到這裡,不由得微微撇嘴,算是明白了究竟。沈二老爺一番作為,無非是為沈鳳蘭的接任造勢。這在後世,實在是司空見慣。不過……在這個時代,沈二老爺的手段,也算是極為高明了。   沈鳳蘭這時站了出來,微微繃著小臉,對著下面微微點頭。   看得出,他還是有些緊張。不過他的眼神從秦壽臉上溜過之後,緊張立刻變成了得意,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介紹完沈鳳蘭,沈二老爺又推出了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位女子:「這位上官綠蓉小姐的名字,大家也許比較陌生。不過若是提起去年高中狀元的上官麒麟,大家一定不會不記得!」   「嘶~~」「上官麒麟?女扮男裝高中狀元,差點被選為駙馬的牛人?」   果不其然,沈二老爺說起這個名字,下面立刻響起了一片吸冷氣的聲音。   秦壽也忍不住多看了上官綠蓉兩眼。在後世,有出戲劇很有名,名字就叫做《女駙馬》說的就是一個女子,為了救回自己的郎君,女扮男裝冒名趕考、偶中狀元誤招東床駙馬。   戲劇裡的女子,和眼前的這位上官綠蓉的經歷,是何其的相似?   沈二老爺見達到了效果,便繼續道:「從今天起,上官姑娘將出任沈府冬烘一職,另外,鑒於上官姑娘大才,還將掌管金陵分號的宣傳和銷售一幹事宜。」   上官綠蓉的事跡,在大乾朝多有流傳。秦壽略知一些,卻沒想到,這麼個傳奇女子,也能被沈家收羅門下。一想到自己日後將成為她的副手,心裡面多少有點小激動。   也是因為比較注意上官綠蓉的關係,秦壽赫然發現,站在她身側的沈鳳蘭,臉上很是掛著不快與敵意。而對象,毫無疑問的指向了上官綠蓉。   秦壽心中不由暗道:「奇怪,以前也沒發現沈鳳蘭這麼小心眼兒。難道說……他真的也是女扮男裝?」   對於沈鳳蘭性別的懷疑,在秦壽心中已經存放了許久。這種懷疑到了今天,都已經到了不弄清楚,渾身上下都不痛快的地步。   沈二老爺顯然沒有察覺自家侄子(女?的不對,麾下多了上官綠蓉這麼一位傳奇女性,哪怕什麼都不幹,供在桌上當神像都挺唬人。   這會子,他老人家正沉浸在沈記商號即將迎來飛速發展的前景之中而不能自拔,自然不會注意身邊的細微小事。   好容易沈二老爺才從神遊物外的境界中回過神,張羅著沈鳳蘭和上官綠蓉的就職演說。   而此刻的秦壽,卻滿心思的在抓主意,考慮該如何揭穿沈鳳蘭的老底。   想要確定一個人的性別,除了日常接觸時,從第二性徵上著手外,最直接的方式,莫過於和對方一起上廁所、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三種方式。   這三種手段直接倒是直接了,可萬一對方要真是千中無一的極品小受,那結果可就有些噁心人了……   秦壽正左右思量不得要領的當兒,衣擺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猛一抬頭,回了那人一句:「幹啥?」   正巧看到甄乾鄒苦瓜似的笑容:「七哥……台上有人叫……」   秦壽這一嗓子調門有些高,直接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尤其是沈鳳蘭,那表情要多揶揄有多揶揄。   「七爺架子還真是大,莫非比我上官姐姐還要有文彩?」   這小子,真惡毒,這不是逼著秦壽和上官綠蓉掐架嗎? 第27章 墨泉絕對   (昨天喝高了,少更了一章,這會兒正在努力補上。許久沒那麼努力了,連續碼三章,很是考驗抱香的韌性啊!看在抱香這麼辛苦的份兒上,大家多給幾張票票吧!拜求!   輸人不輸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就算明知沈鳳蘭是故意激怒自己,秦壽也不能不應招。   穿過人群,走上七級台階,再面對著台下的眾人,秦壽忽然覺得心神有些恍惚,忍不住低頭回憶起了往日的種種。   上一世的他,也曾經有過機會,站在那麼多人面前,迎接鮮花與掌聲,可是……   沉默啊,沉默。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秦壽深深吸了口氣,猛然抬起頭,直視著沈鳳蘭道:「不知三少爺讓我站在這麼多人面前,有何吩咐?」   沈鳳蘭被秦壽的目光所攝,不敢和他對視。錯開了目光,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怯了場。一時惱怒,頓時道:「你是聾子嗎?那麼多人都聽到,就你沒聽到!你不是冬烘助理嗎?有沒有膽量和我上官姐姐對對子?」   「對對子?」   秦壽不由得啞然一笑,道:「彫蟲小技,這有何難?」   「彫蟲小技?」   沈鳳蘭哈哈大笑了幾聲,才道:「你可知道,我上官姐姐當年號稱『汴州對王,天下無雙』!」   上官綠蓉一直保持著淡淡的表情,就連沈二老爺介紹她的時候,臉上也不曾有過什麼起伏。卻被秦壽一聲「彫蟲小技」打破了面具,臉上開始有了色彩。   秦壽忍不住笑了一笑,心道:「汴州對王?周星星有部作品裡面,還有個對王之王呢!」   不想,這一笑,卻是笑惱了雲淡風清的上官綠蓉。   當下她別無他話,開口就是一個字:「墨!」   這身段,這表情,沒別的,就一個「酷」字!可問題是,中華文字,浩如煙海,發「mo」音的,可不單單只有一個墨水的墨字!   可逼都已經裝了,若是再作補充,上官綠蓉覺得那很掉價。   幸虧底下有伶俐的近身下人,看懂了她的表情,很是乖覺的捧上了紙筆。   上官綠蓉很是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大筆一揮,一個「墨」字立時躍然紙上。端的是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一個女孩子,能寫出這樣的字來,若沒有常人數倍的努力,絕難成功。   以字觀人,這樣的女孩子,實在是值得別人尊敬的。   「好!」   沈鳳蘭既然想要秦壽難看,自然要第一個跳出來給上官綠蓉撐腰。只不過,他並沒有看懂,這「墨」字,到底好在哪裡。   「墨字果然很好!」   沈二老爺仔細品味了一番,拍手而歎:「墨雖是文房四寶之一,可無論對以紙、筆或硯,雖然勉強能夠說通,卻不免令人有種缺滋少味之感。」   秦壽微做愕然之態,道:「有這麼難嗎?泉水的泉,不就很好嗎?」   暗地裡,秦壽卻道:「你個死胖子,表面上是在品鑒上聯的妙處,其實卻是想坑我!先把最容易對的路給封上,然後讓我不得不另闢蹊徑。幸好小爺我博覽群書,雖然算不上才高八斗,至少也有半鬥!」   「泉水的泉?妙!果然是妙!」   沈二老爺卻沒有秦壽想的那麼齷齪,聽到秦壽出口的「泉」字,更是不住的讚歎。   上官綠蓉面露異色,這次乾脆連一聲也不出,抬手就在墨字後面補了個「泉」字。   這一招夠狠,直接拿秦壽對出來的字入聯,便成了「墨泉」有說教:「黑土入白水,可成墨泉!」   沈二老爺見了也是大驚,道:「絕對呀!黑土入白水,這……」   秦壽和上官綠蓉前面的一番較量,對底下的眾人來說,實在是淡而無味。直到沈二老爺「絕對」一詞出口,這才哄鬧了起來。   「要我說,這墨泉恰是若雲庵的一出妙景,這下聯也要是個好去處才成!」   「不對!不對!墨泉是流動之物,下聯得是靜物才好!」   秦壽也沒料到這上官綠蓉才思敏捷若此,錯非上一世恰好無意中看到過有人無聊的把這個對子的上下聯列出來,而這大乾朝也剛好有那麼一個切題的去處,說不定今天也就丟了大人!   「鎮橋!」   秦壽「妙!妙!黑土入白水,真金鎖木喬。哈哈,真是妙啊妙!」   隨著一陣大笑,一個搖著蒲扇的和尚搖搖擺擺的晃上了台階。   天氣雖然已經快要入春,可依舊有些寒冷。大多數人的身上,都還穿著厚厚的皮襖。偏偏這個和尚,袒胸露腹不說,還搖著一柄碩大的蒲扇。   「煙棵禪師,您怎麼來啦?」   看到這和尚出現,沈二老爺驚喜非常的迎了上去,那模樣,和靜怡師太的那些瘋狂粉絲有的一拼!   秦壽暗自腹誹著這個時間和尚、尼姑們的莫大魅力,心裡面多少覺得有些奇怪。   煙棵和尚笑著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和沈二老爺打過招呼,隨後便撇下了他,逕自向秦壽走來。   開始,他臉上倒是掛著笑。可走沒幾步,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斂了下去,等到走到秦壽身前,面色更是變的凝重。   「這位施主,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除了這沈鳳蘭,我還能得罪誰?」   秦壽暗自嘀咕了一句,搖頭道:「大師說笑了,我初來乍到的,認識的人屈指可數,哪裡會得罪什麼人?」   煙棵和尚聞言,臉色益發凝重:「如此說來,施主路上可曾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事情?」   秦壽無緣無故的,接連被追問,心中不禁有些不耐:「你這和尚好沒道理,有什麼話不能直說?非要追問那麼清楚做什麼?某不是要查查我的祖宗八代?」   煙棵和尚醒悟過來,知道是自己太過急切,言辭不免有些令人誤會。   有些事,不在局中的人,便是你解釋千萬遍,也難以取得對方的信任。煙棵深明此理,便對著秦壽微微一笑,合什為禮道:「是貧僧孟浪了,還請施主勿怪!你們繼續便是!」 第28章 架上絲瓜   (求票!   秦壽撇了撇嘴,也不去管這古里古怪的和尚,轉對上官綠蓉道:「上官姑娘,你連續出了兩聯,我都對了上來。我的學問如何,你應該已經有了計較。下面,是不是該讓我出個上聯,你來對對?」   眼見得身前的男子,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不堪,上官綠蓉的臉色難得緩和了下來。   她道:「綠蓉知道秦相公腹藏錦繡,千萬莫要因為綠蓉是個女子,便隨意出個對子欺我。」   秦壽心道:「你可是中過狀元的女中翹楚,大乾朝頂尖兒的人物!我哪裡敢小視你?那豈不是侮辱我自己的智商?」   不能隨意出個簡單的對子,也不能出個太難的對子。簡單了,人家上官綠蓉不會罷休。若是太難了,只怕是想不出名也不成。   出名對別人來說,那是求之不得。可對秦壽來說,那等於是主動招惹魔門的那群蒼蠅叮他這塊蜜糖!   心思百轉,秦壽忽的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他從旁取過紙筆,唰唰唰,寫下一行飄逸的大字,然後便笑吟吟的望著上官綠蓉。   就見七個瀟灑的正楷落在紙上,正是一個絕妙上聯:「架上絲瓜都是吊!」   上官綠蓉略一沉吟便有了下聯,很快便寫了出來,忽的身旁一個丫環湊在她耳邊,對她低語了幾句。   瞬時間,上官綠蓉一張銀盤似的俏臉就佈滿了紅霞,她一把奪過沈二老爺拿走的白紙,匆匆離開了中庭。   只是臨行前,她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惱意,狠狠的瞪了秦壽一眼,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剜進他肉裡。   沈二老爺不但耳朵靈,眼睛也同樣的好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把上官綠蓉寫出的下聯收進了眼裡。   那下聯正是:「池中荷花朵朵……」   「咳咳!」   都是男人,自然遠比女人更能領會這副對聯裡的奧妙,沈二老爺回過味兒來,一時忍不住想笑。好在他鎮定功夫到家,很快便壓了下去,只是這聲音到底發了出來,只能用咳嗽來掩飾。   沈鳳蘭眼見上官綠蓉沒能壓住秦壽,他的一番打算全都落了空,又見下人們議論紛紛,望向秦壽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佩之意。雖然無奈,也只得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大家都散了吧!」   若是擱在往日,主人一聲令下,下人們早就作了鳥獸散。可今日難得看到秦壽大放異彩,文彩竟然比中過狀元的上官綠蓉還要出色,只出了一個上聯,便羞走了女駙馬。他們自然想要留下來,和他套套近乎。   沈鳳蘭有心落落秦壽的臉面,怎奈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對他冷冷一笑,和沈二老爺一起離開。   主人家一走,下人們頓時炸開了鍋。圍著秦壽,又是跳,又是鬧。那架勢,比他們自己贏了上官綠蓉還要高興。   被人圍觀,秦壽沒什麼經驗,開始還沒怎麼當回事。可當有人竟然做出類似後世瘋狂粉絲的舉動,開始撕扯他的衣服什麼的,當紀念品的時候。   他便開始慌了。   「七哥,你先走,這裡有我!」   關鍵時刻,甄乾鄒站了出來,對於應付圍觀,他有著無師自通的異常天賦。   別的不說,只要他隨便往哪裡一站,說上一句:「誰敢把我怎麼樣?」   馬上就能吸引大群人來圍毆。   人群被甄乾鄒吸引,秦壽很容易便脫開了身。   一直走到一個僻靜處,他才停下,擦拭額際的汗水,順便整理一下凌亂的衣服。   虧的現在還是冬天,身上衣服厚重,輕易不容易撕破。要不然,只怕他身上掛著的,就全是布條了。   不知是湊巧,還是有意,纖月恰好從一處門廊裡走過,看到秦壽的身影,便走了過來。   「七哥,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秦壽指了指自己還沒整理好的衣服,苦笑著道:「再不躲起來,恐怕我就要光著身子咯!」   纖月一陣輕笑,道:「那又怪得了誰?誰讓七哥你這麼有本事,不但鎮得住三少爺,還贏過了上官姑娘。若是傳出去,只怕來找你比試對子功夫的才子,能把沈家的門都踏破!」   秦壽一陣緊張,對他來說,最要緊的就是低調。他都已經這麼掩蓋自己的光芒,難道還是免不了要出名麼?   「纖月姑娘,有沒有什麼辦法,不讓他們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纖月奇怪的看了秦壽一眼,道:「為什麼呀?出名不好嗎?」   秦壽笑笑,不想騙她,只好道:「這個得保密!」   「有什麼呀!真是!那你去找二老爺吧,只要他老人家一聲令下,沒誰敢說三道四的。哦……不對!現在要找三少爺才行!二老爺說放權,就放權,不會再管金陵分號的事。這事……」   「還得去找他?」   在沒有搞清楚沈鳳蘭的真實性別之前,秦壽實在不願意和他多做接觸。   可眼下,似乎又是不得不和他接觸。   如此看來,鑒定他性別一事,還真是迫在眉睫!   纖月久居沈府,對沈家上下瞭解的遠比秦壽要多。   一番深談,他也是深感受益良多。   沈記商號是沈家的族產,雖然由沈家直系執掌,卻也有旁系的份子。   其組織結構雖然比起後世的公司制度要鬆散,卻也算是相當嚴密了。   沒有貢獻或較少貢獻的族人,獲得的分紅自然比較少。同理,也沒有機會掌管沈記商號下屬的各處產業。   金陵分號是沈記商行最大的四家分號之一,與汴州分號相對,統管江南數省的數十家分號。   沈鳳蘭這般年紀,就手握如此大權,免不了會有些少年人的剛愎自用與強烈報復心。   他在秦壽這裡接連受挫,自然要想辦法找回場子。   一番佈置之後,他便找人去召喚秦壽。   怎料底下人轉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人,灰溜溜的,一個人就回來匯報。 第29章 人有三急   (原本昨天打算熬夜碼出第三章的,結果……身體太虛,感冒了竟然。撐到現在,才碼出了一章。殘念……債越欠越多,抱香都不好意思要票了。我這一腦子漿糊,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碼出來一章……   那底下人回報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會被沈鳳蘭罵的狗血淋頭。誰曾想,沈鳳蘭竟是不怒反喜,賞了他五兩銀子,便讓他退了下去。   「秦壽啊秦壽,我找不到你沒關係,若是上官姐姐也找不到你,嘿嘿……」   一念及此,沈鳳蘭馬不停蹄的來到上官綠蓉所在的聽月樓。到了門前,他才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個男子,逕自找過去,似乎多有不便。   聽月樓樓高三層,坐擁廳閣數十間。左右有水塘、綠竹環繞,可坐聽松濤水浪,臥看月朗星稀。端的是沈家大宅的一處好所在。和秦壽暫時寄身的高昇客棧後院,自然大有不同。   沈鳳蘭尋過來的是時候,上官綠蓉正倚在窗欄上,極目遠眺。心裡面想的,卻是秦壽這個人。   要說他才華出眾,偏偏出了那麼一副無賴的對聯。   可若是因此說他粗鄙,似乎又有一葉障目之嫌。   眼見得沈鳳蘭在聽月樓下走來走去,似乎有事卻又不好打攪自己的樣子。上官綠蓉招了招手,喚來貼身的丫環酥紅,道:「酥紅,今天我身子乏的很,不想見外客。你去把三少爺打發了吧!」   酥紅脆生生應了一聲,轉身下了樓去。   要說這酥紅,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女子。自小跟隨上官綠蓉不提,便是上官綠蓉女扮男裝,考狀元,招駙馬的時候,她也是隨侍身側的。   便是公主,當年也曾被她擋過架。沈鳳蘭……在她心裡,還真不算回事。   沈鳳蘭正躊躇間,見到酥紅將聽月樓的大門打開,便換了副笑臉,迎了上去道:「原來是酥紅姐姐,正巧我有事要拜訪上官姐姐,可否通稟一聲?」   酥紅蹙起秀眉,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三少爺,真是對不起!我家小姐初來金陵,一路車馬勞頓,身體多有不適。有什麼事,等明天再來可好?」   沈鳳蘭還待堅持,卻瞥見酥紅鳳眼中的不耐和鄙夷。同樣的眼神,他曾多次在他的嫂子紀屏雪的眼中看到,哪裡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當作登徒子的一天,沈鳳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還請酥紅姑娘轉告上官姐姐,就說君卓來過。告辭!」   遠離了聽月樓的範圍,沈鳳蘭找了個僻靜處,尋了一棵小樹,抬腳就踢了上去:「什麼嘛!什麼嘛!以前沈家就我最大,現在來了個上官綠蓉,我竟然還要給她的丫環賠小心!真是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秦壽告別了纖月,正準備返回高昇客棧,正走著,忽然聽到一陣尖厲的咆哮。   嚇了一跳之餘,忍不住好奇,湊過來一看,正看到沈鳳蘭在對著一棵小樹瘋狂發洩。   秦壽不由得想到沈鳳蘭狂揍甄乾鄒的樣子,不由暗道:「大家族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看這小子,都快變成神經病了!」   沈鳳蘭發洩了一通,心情舒暢了不少。不知是不是運動了的緣故,她忽然覺得有些內急。   左右看了看,左右都是綠樹濃蔭,不虞會有人誤闖進來。沈鳳蘭便大大方方的揭開了衣帶,蹲了下去。   「滋~~」立刻便發出了一陣又快又急的水流撞擊聲。   秦壽正要離開,哪想到沈鳳蘭發洩完了會內急,他視線太好,沈鳳蘭寬衣解帶之後,正好用一對又大又圓的白白臀瓣對著他,隱約間,竟是辨別了他的性別。   「竟然是她?」   在這種情況下搞清楚沈鳳蘭原來是個女人,多少有些出乎秦壽的預料。   不過想到自己不用冒險去窺浴,也不用使什麼其他手段,秦壽不免也要鬆口長氣。   搞清楚了沈鳳蘭的性別,先前的種種,一幕幕從秦壽腦中閃過,不自覺的,秦壽搖頭輕笑。   心中的閃念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秦壽的視線,便被沈鳳蘭的那對之地吸引。   儘管知道自己這麼做不道德,可生理性的吸引,從來不以人的意志轉移。   偏偏沈鳳蘭這泡尿也不知道憋了多久,持續時間竟是極長。   一直到秦壽心中的理智,戰勝了邪念,都準備要離開,她的身下還有滴滴答答的聲音。   排出了身體裡的廢物,沈鳳蘭身心舒暢,往腰裡一摸,卻是暗道了一聲糟糕:「壞了!竟是沒帶草紙!」   沒帶草紙才是正常!先不說古時候有沒有這個習慣,就算有,沈鳳蘭待在自己家裡,那些零碎,自然有下人幫忙帶著。   誰又能想到,在自己家裡,會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呢?   沈鳳蘭環視了一下左右,試圖找一件勉強能夠擦拭的東西。可左顧右盼,不是黑□□的枯枝,就是刺乎乎的敗葉,再不就是滿是稜角的石塊。   用這些東西擦都難受,何況是女兒家那嬌嫩嫩的私密處……   正懊惱間,沈鳳蘭忽然發現,一處灌木旁,似乎掛著一片破布。   怎麼說,破布也比其他東西軟和呀!沈鳳蘭自然是大喜過望,想也不想的,便衝了過去,一把抓在手裡。   秦壽無比的懊悔,心道:「早知道,我就該走快一步,一步之差啊……一步之差!」   衣擺被沈鳳蘭抓在手裡,一掙之下沒能掙脫,反倒把沈鳳蘭扯了一個踉蹌,歪倒在他身旁。   視線大好之下,秦壽更是把人家小腹下的那點私密,看了個乾乾淨淨。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鳳蘭又羞又氣,兩手無師自通,都握成了鷹爪狀,恨不得把秦壽撕個十七八塊,可身下透風處涼颼颼的,又感覺羞於見人。   「咳!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纖月姑娘可以作證。」   儘管是在事實上佔了沈鳳蘭的莫大便宜,秦壽卻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有過邪念。   要怪,也只能怪沈鳳蘭選的地方太巧 第30章 京劇解圍   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沈鳳蘭面對秦壽蹲著……她倒是想背對秦壽來著,至少那樣可以減少一些尷尬。可如果當真那麼做,豈不是等於把便宜送給秦壽占?   從沈鳳蘭的反應裡,秦壽得出了一個結論:無論多麼精明的女人,一旦落入尷尬的境地,腦筋都會打結。   眼下這種情況,她最應該做的,明明是提上褲子,不管其他。可偏偏她就沒有想到,反倒蹲下來。以為這樣就能減少尷尬,殊不知……這其實是最笨的一個選擇!   面對沉默不語的沈鳳蘭,秦壽一時倒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尷尬。摸了摸鼻子,他向外邁了一步……保持一個姿勢站了這麼久,他的腳都已經有些酸了。   不想,秦壽的動作,被沈鳳蘭誤以為想要逃離現場。   「站住!」   一聲嬌喝,沈鳳蘭虎的一下站了起來:「你難道就想這麼一走了之?」   秦壽有些傻眼,心道:「這都什麼跟什麼?難不成,你還想以身相許?」   左右佔了人家的便宜,若是再惡言相向,似乎就有些太過不厚道。所以,秦壽揉了揉鼻子,沒有出言反駁。   見秦壽不說話,沈鳳蘭滿腔的羞憤、惱怒似乎找到了發洩口,她鳳目含淚,大聲喝道:「說!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咳!」   秦壽乾咳了一聲,指了指沈鳳蘭,道:「如果你再不掩蓋一下,或許我真就什麼都看到了。」   「呀……」   沈鳳蘭發出一聲頻率堪比三大女高音的尖叫,猛的蹲了下去。   眼淚似乎不要錢似的,一滴滴、一串串的從沈鳳蘭的眼眶裡滑落,一邊流淚,她還一邊恨恨的道:「秦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秦壽聳了聳肩膀,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頭。反正不是第一次被沈鳳蘭記恨,他權當沒聽到。   「三少爺?如果我沒猜錯,剛剛你那聲尖叫,應該可以引來不少圍觀者。萬一……」   沈鳳蘭顧不得去分析秦壽這聲「三少爺」的稱呼裡面,包含了多少揶揄、多少調侃。她只知道,秦壽說的沒錯。她的尖叫,的確太大聲了,很可能有負責巡邏的家丁被吸引過來,若是再不走,說不定……   狠狠的瞪了秦壽一眼,沈鳳蘭咬牙提起了褲子,正要說上幾句狠話,卻見秦壽兩指夾著一疊白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鼻子。   「你……你……」   沈鳳蘭險些被氣的背過氣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褲子都已經提了起來,那該死的混蛋才拿出紙來,這不是存心要自己好看麼?   儘管知道解釋已經沒什麼用,秦壽還是無奈的解釋道:「不是我不拿出來,是你一直都沒給我這個機會。」   「姓秦的,咱們沒完!」   沈鳳蘭叉開兩腿,一蝦一蝦的離開,臨走也沒忘記從秦壽手裡奪過那疊白紙。顯然,褲子裡濕漉漉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她這是打算用紙暫時隔一下。   「那裡,應該就是那裡!」   「不對吧?我聽聲音,好像是這邊傳過來的啊?」   「聽我的沒錯,就是那裡!」   喧囂的人聲,在沈鳳蘭走後沒多久,就響了起來。   秦壽笑了一下,從樹蔭處站了出來。   「咦?是七哥啊!」   看到秦壽走了出來,幾個還在爭執的家丁,都趕緊對秦壽行禮。   今天上午的宗族大會,秦壽算是在沈家露了臉。少有人不認識他,連帶的,這七哥的名號,算是正式打響了。   秦壽回了一禮,笑著道:「幾位小哥抬舉了,七哥那是別人瞎叫的,叫我一聲秦兄弟就是。」   幾個家丁中間,有個老成的連忙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七哥的名聲,在咱們沈府,那可是如雷貫耳!沒見七哥之前,我們就聽說七哥馴悍有術,把三少爺馴的那是服服帖帖。見了七哥在宗族會上的表現,我們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就是!就是!」   又扯了幾句閒話,那家丁想起自己的職責,連忙道:「對了,七哥。剛剛我們聽到這附近有尖叫聲,不知道七哥有沒有聽到?」   秦壽早已想好了托辭,聞言不由得一笑,尖著嗓子起了了調門,然後唱了一段《空城計》「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除了開始的調門是秦壽刻意模仿的沈鳳蘭聲調,後面的唱詞只能算是中音,並不甚高。   可那些家丁哪裡懂得這些,只知道秦壽唱的這曲兒很是有味道,說的又是三國時期諸葛亮擺空城計的故事。   似這般有曲、有情節還有典故的小曲,這些家丁平素第一次聽到。頓時生了興致,鼓噪著讓秦壽再唱幾段。   京劇雖是秦壽前生時的國粹,發展起來卻極完。一直到清中葉,四大徽班進京,這門藝術才算是初具雛形。   別說是這些個家丁,就算是沈家二老爺見慣了世面,也是沒有機會見識京劇的。   秦壽前生的時候,個性比較沉悶。自然也沒什麼人和他交往,也沒多少機會去KTV高歌。後來,便養成了聽京劇的習慣。   要說這京劇,也確實極有味道。適合淺吟低唱,慢慢品咋。   只是前生的時候,社會多浮躁,生活節奏極快。人們都像是上足了發條的鬧鐘一樣,一秒鐘都不肯停下來,又哪裡有時間去品味這些早就被人棄如蔽履的藝術?   耐不住家丁們的央求,沒奈何,唱完了《空城計》秦壽又唱了一段《追韓信》滿足了家丁們的耳欲。並推脫自己嗓子不適,改日再唱,這才脫開了身去。   《追韓信》蕭何:(白)韓將軍!將軍吶!你有管樂之才,伊呂之匹。我連保三本,大王說你,出身微賤,不肯重用。怒惱將軍遘奔他鄉,我追趕前來,將軍隨我回去,我以全家性命力保將軍!將軍,千不念,萬不念,不念你我一見如故……   (閒暇時聽聽京劇,也是不錯的消遣。看電視可能有些跟不上,百度一下台詞,再對著音頻細細聽上一遍,彷彿感冒都好了許多一樣。呵呵,老抱真的快要成老抱了喲……都有這樣的愛好了,殘念…… 第31章 又見綠蓉   (忘記推薦英年早肥巨巨的《紅燒大唐》真是罪過、罪過。這是一本好書,嗯,肯定比《魔門世家》好看。話說,英年早肥巨巨的古典味兒,是抱香極其想學,卻一直學不來的。罪過啊……罪過……   第二天的時候,依著規矩,秦壽這個副手,需要給上官綠蓉這個正牌先生見禮,算是正式開始合作。   一大早,甄乾鄒就給秦壽準備好洗臉水和楊柳枝,服侍他洗漱。   梳洗了一番,把自己打整的乾乾淨淨,隨便吃了兩口早點,秦壽這便來到了聽月樓。   秦壽掛著上官綠蓉副手的招牌,這聽月樓說起來也有他的位置。自然也就沒像沈鳳蘭來的時候那麼多禮數,直接推門就要進去。   哪想到,酥紅早早的就看到了秦壽、甄乾鄒兩人向聽月樓方向走過來,一早就埋伏在門後面。   秦壽這一推門而入,她立刻就從門後跳了出來:「站住,你們兩人是幹什麼的?竟然擅闖聽月樓?」   秦壽定睛一看,卻是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   這少女身著桃紅裌襖,內襯一襲粉紅棉衣,下著碎花繡裙,配上一副小蠻靴,說不出的青春動人。   秦壽暗道:「看這架勢,倒像是個千金。比起上官綠蓉來,更有大戶人家女兒的派頭。倒是那上官綠蓉……」   昨天略施小計逼走了上官綠蓉,秦壽頗有不厚道之處。今天趕來見禮,自然不好先惡了她的門人。   「這位姐姐請了,我便是秦松延。和上官綠蓉姑娘一樣,都是沈三少的先生。今日我來,是和上官姑娘打個招呼,日後也好相見。」   秦壽的一番言辭,並沒有取得預料中的效果。   那酥紅冷笑了一聲,暗道:「果然是你這秦壽!姑奶奶等的就是你!」   「秦松延?不對吧!我記得,我家小姐的副手,該是秦壽才對。你叫秦松延,莫非是假冒的?」   秦壽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松鶴延年,本就是長壽之意。秦壽是我,秦松延同樣是我!」   酥紅見秦壽說著便要向裡走,趕緊堵在他的身前,輕喝道:「就算你是秦壽,也不准進來!這裡是我家小姐的住處,怎能由得你亂闖?沒有我家小姐允許,誰都不許隨便進來!」   秦壽望了甄乾鄒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   若是酥紅好言相對,倒也罷了。偏偏她要惡言相向,若是秦壽和她爭執,不免落了下乘。   這般時候,自然輪到甄乾鄒表現了。   「小姑娘,說話可要注意點。這裡是你家小姐的住處不假,卻也是三少爺聽課的地方。既然是三少爺聽課的地方,七哥怎麼就進來不得?」   酥紅到底年紀小,雖然跟在上官綠蓉身邊,也算見過大場面。可一見甄乾鄒流里流氣的欠揍模樣,一時忍不住,就把實話給丟了出來:「別人都可以進來,就他不行!誰讓他欺負我們小姐來著!」   秦壽也料到上官綠蓉可能會記仇,只是不敢肯定,這才有了今日的拜訪。   不想,甄乾鄒往前面一站,就把酥紅這小丫頭的實話給套了出來。   秦壽都以為今天也就這樣了,正準備離開,一條身著長衫的倩影,卻從珠簾後走了出來。   「酥紅,不得無禮。」   是上官綠蓉的聲音,中正平和,幾乎沒有半點個人的感情色彩。就像是秦壽前生的時候,在聽新聞聯播一樣。   「小姐!人家幫你出出氣還不好呀!」   聽到上官綠蓉阻止,酥紅忍不住跺了跺腳,嘟著嘴向她走了過去。   秦壽這才恍然,感情先前並不是上官綠蓉的決定,而是酥紅這丫頭私自拿的主意。   上官綠蓉揮了揮手,示意酥紅先下去,轉對秦壽道:「秦兄的大才,昨日綠蓉已經領教了一二。既然同為鳳蘭的先生,你我二人自然不用分什麼正副。說不得,日後綠蓉還要多向秦兄請教請教。」   秦壽注意到,上官綠蓉只是揮了揮手,酥紅儘管很不情願,卻是乖乖的退了下去。心中對這曾經的女狀元,又多了幾分認識。   聽得她這般說法,秦壽乾咳了一聲,笑道:「上官姑娘繆讚了,秦某不過有幾分歪才,於旁門左道略有研究。要是上官姑娘考我四書五經,怕是我就只能甘拜下風了!」   上官綠蓉微微皺眉,道:「秦兄,我不大喜歡拐彎抹角。對聯雖是小道,卻是基礎。你我都是一路走過來的,並無不同之處。莫非秦兄是不喜綠蓉的女子身份,所以才……」   秦壽忍不住暗自擦了把汗,心道:不愧是曾經被公主看上的人,還真是會扣大帽子,人才啊!   還沒怎麼樣,先就被上官綠蓉扣了一頂「歧視女性」的大帽子。若是再說下去,還不定怎樣。   秦壽只好道:「若是上官姑娘不嫌我粗鄙不文,我自然不介意多做交流。」   上官綠蓉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今日上午便先由秦兄授課,我作旁聽,如此可好?」   秦壽有些傻眼,心道:「當初和紀屏雪那婆娘簽約的時候,好像沒提要我教課的事吧?我不是一陪太子讀書的旁聽生嗎?原來只是個擺設,怎麼就成了苦力呢?」   想想覺得沒對勁,秦壽趕緊搖頭,道:「不妥!不妥!如何授課,都聽上官姑娘的安排。你把我當成一個擺設就是,我決不干涉。」   上官綠蓉卻以為秦壽是在謙虛,哪裡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淺淺笑了一下,便起身道:「如此,就這麼定了。我去做些安排,你請自便。」   秦壽被上官綠蓉突然露出的笑容所迷,隨口答應了一聲。直到上官綠蓉的身影消失,才醒悟過來:「就這麼定了?什麼就這麼定了?」   甄乾鄒同樣是一臉的茫然:「不知道啊,七哥。你們的對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感覺就跟聽天書似的,聽得我腦袋都大了!」   秦壽也很不喜歡這種很正式的交談方式,要不然,在前世,他也不會明明悶頭研究工作,屢出成績,卻始終功不成,名不就,一直被人壓在下面了。   可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生存的壓力面前,人的變化,往往更加的劇烈。 第32章 端人飯碗   (光榮的從新書榜上下來了,最好成績也不過二十多名,且沒站幾分鐘。另外,從下周開始,《魔門世家》將繼續裸奔的日子,在對抱香來說,反倒鬆了口氣。   現在的成績,對抱香來說,早在預料之中。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編輯。連續三個不錯的推薦,卻只加了不過兩千收藏。相當於,一個推薦,統共只加了一百。說起來,本周也有抱香自身的問題。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想要熬夜的結果,反倒是拖慢了速度。   想來,接下來,抱香也終於可以靜下心,好好寫書了。書評區的風風雨雨,抱香眼不見,心不煩。倒是對各位喜歡本書的朋友,要說聲抱歉了。實在懶得看那些骯髒話,所以,精華也就沒地兒散了。   再次推薦英年早肥巨巨的《紅燒大唐》分類專區新書榜上比較靠前的那個就是。   根據合約,秦壽的工作原本是相當簡單的。即:在沈鳳蘭讀書的時候,陪讀。在沈鳳蘭工作的時候,監督。在沈鳳蘭會客的時候,旁觀。   簡而言之……就是新形勢下的三陪。   至於給沈鳳蘭上課,這一高難度工作,卻並不在秦壽預料之中。   「喂,喝茶!」   秦壽主僕二人正迷惑間,酥紅用木盤托著兩杯熱茶,很不客氣的砸在了兩人面前。   與其說她是在請兩人喝茶,倒不如說是請兩人「淋雨」四濺的茶水,差一點點,就落在了秦壽身上。只是甄乾鄒卻沒那麼好運氣,反應比秦壽慢了一點,被熱茶燙的哇哇亂叫。   「小丫頭片子,你找死是不是?竟然敢這麼對待我們七哥?」   「你才找死呢!我怎麼啦?我怎麼啦?什麼七哥不七哥的,還不是個下人,能跟我們家小姐比嗎?」   面對甄乾鄒的指責,酥紅挺起小胸脯,不但毫不示弱,氣焰看起來比甄乾鄒還要囂張。   不得不說,甄乾鄒這傢伙,很有招災惹禍的天賦。秦壽天性中,隱忍和低調,幾乎都要融到他的骨頭裡。偏偏多了這麼一個底下人,這日子,哪裡還能低調的過下去?   「你怎麼說話呢你?」   「我就這麼說話了我,怎麼著?有本事跟姑奶奶出去較量較量?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喲呵?小娘們,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天爺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你根本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來呀,姑奶奶要是說個『怕』字,姑奶奶我……」   兩人正鬧的歡實,沈鳳蘭馬著一張臉走了進來。落後她兩步,一個衣衫單薄的大和尚,滿臉笑容的跟在後面,不是煙棵和尚又是誰來?   「退下!一點規矩都沒有,成什麼樣子?」   沈鳳蘭一聲冷喝,甄乾鄒立時噤若寒蟬,馬上識趣的閃到秦壽身後,再不肯露頭。   酥紅倒是還有些不忿,有心想要分辨一二,卻見沈鳳蘭冷眼望著她,似乎就準備看她如何接招呢。   心中暗自一凜,酥紅連忙福了一福,道:「不知是三少爺駕到,奴婢失禮了。我家小姐正在準備,馬上就來。」   沈鳳蘭也不理她,只是回頭對煙棵和尚笑了一下,道:「這些下人都是新來的,還不知道府上的規矩。倒是讓禪師見笑了。」   煙棵和尚在胸口摸了一把,哈哈大笑道:「三少爺,你就別拿和尚我開心啦。要說最不守規矩的,恐怕就數煙棵我咯!」   沈鳳蘭略略有些尷尬,知道自己終究是低估了煙棵的灑脫,只好道:「禪師怎麼能和尋常人相提並論呢?禪師那是不拘泥於外物,不受世俗的約束,已經到了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終歸是要守些規矩的。」   說罷,沈鳳蘭話鋒一轉,對酥紅道:「且去請你家小姐來,早些結束今日的課程,我也好向禪師請教請教佛學。」   酥紅又是福了一福,抗聲道:「回三少爺的話,其實今日請不請我家小姐,都沒什麼關係的。我家小姐已經和七哥商量好,今日由他主講的。」   本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原則,秦壽被晾在一邊半天,原本也不甚在意。不想,酥紅這丫頭仇恨之心如此強烈,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執意要把麻煩引到他身上。   果然,沈鳳蘭冷電似的兩道目光落在秦壽身上,就像是兩盆冰水澆在他身上一般,頓時讓他渾身一冷,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雪特,仇恨果然不是東西。這簡直相當於給她增加了一個霜凍天賦啊,這目光,簡直冷的可以!」   秦壽暗自腹誹著,嘴上卻不能不應聲:「上官姑娘倒是有和我商量,只是上官姑娘自己有了我主意。我卻並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打算。」   酥紅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七哥!你該不是個草包吧?要是你什麼都不會,直接跟三少爺認個錯。沈家家大業大,也不在乎多養一兩個吃白食的。對吧,三少爺?」   沈鳳蘭雖然有些厭煩酥紅的沒大沒小,此刻卻也不得不承認,酥紅的做法,很合自己的脾胃。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秦壽呢,偏偏瞌睡有人送枕頭,這機會,如何能不好好利用利用?   「七哥,你的意思呢?」   這是沈鳳蘭第一次稱呼秦壽為「七哥」只不過在眼前這等情況下這麼稱呼,似乎很有幾分逼人上梁山的歹意。   秦壽暗自歎了口氣,心道:「早就知道沈家的飯碗,不是那麼好端的。只是沒想到,麻煩來的這麼快!」   大乾朝相比以前的朝代,在人身自由上放鬆了許多,不再把人死死的束縛在土地上。可這放鬆,也是有限度的。其本意,也是為了讓大地主有足夠的人工,藉以轉變為大商人階級。   如果秦壽不端沈家的飯碗,他就需要找個地方落戶。小小一張當陽路引,自然不足以讓他在金陵這等大城落戶。除非,他能買通官府。否則,他就只能哪裡來,再回哪裡去。   孟寄瑤之所以不擔心秦壽一去不回,原因也正在此。   「我肚子裡面倒也有些貨,只是不知道,三少爺想要學習哪方面的?」   衡量了一番,秦壽也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沈鳳蘭眼珠兒一轉,倒是被秦壽挑起了興趣。   和秦壽的相識,本是看上了他的駿馬。一番交談下來,覺得他這人可以深交,便有了接下來的同游若雲庵一事。   怎料陰差陽錯,偶爾的一次縱馬狂奔,被他撞到,竟是引來了他的一番呵斥。最不能忍受的,還是他一而在,再而三的把自己當成男人,將自己的好意據在千里之外……   甩了甩頭,沈鳳蘭收回了思緒,道:「我若是想學經商呢?」 第33章 十人九錯   (碼這一章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挖了個坑,差點把自己給埋了……寫這一章,竟然花了一整天,差點沒更成,真是汗死我了。   經商是門大學問,若真想下工夫鑽研,怕是皓首窮經,也未必能夠研究透徹。   大乾朝的商業模式,秦壽也下過功夫瞭解。充其量,還停留在資本萌芽狀態。講究的,也不過是利用信息的不對稱,貨販東西,財通南北。   聽到沈鳳蘭說想學經商,秦壽不由得一笑,一語雙關的道:「若是二老爺同意,我自然無可無不可。就怕二老爺以為我班門弄斧,白領了工錢。」   沈鳳蘭有些猶豫了。沈家不養閒人,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也是沈家多年屹立不倒的根本所在。   秦壽和紀屏雪簽訂了合約不假,可背後的心思,紀屏雪知道,沈鳳蘭也知道,惟獨沈家二老爺不知道。   若是秦壽明面上的表現不能令人滿意,那可就保不準,二老爺要親自動手趕人!   「我准你說,就算說錯了也沒關係。」   說曹操,曹操到。秦壽才剛剛提到沈家二老爺,老爺子便笑呵呵的推門而入,時間趕的極是湊巧,剛剛接上秦壽的話茬。   「沈家是商人世家不假,可這麼多年過來。我們沈家人,卻一直都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就怕除了一個不肖子孫,把沈家多年的積累,敗落個乾淨。為什麼?就是因為這經商不同於其他學問,都能留下個典籍下來。」   秦壽暗自苦笑,知道這是趕鴨子上架,推也推之不掉。與其惺惺作態讓人看不起,倒還不如光棍一些,露點光芒,好生震震這些人。   「二老爺有命,秦某不敢不從。好吧,我就隨便講講。不過在開講之前,我先出個小題目,請三少爺做做。」   「一天有個年輕人來到王老闆的店裡買了一件禮物,這件禮物成本是三十一個銅板,標價是三十六個銅板元。結果是這個年輕人掏出一角銀子要買這件禮物,王老闆當時沒有零錢,用那一角銀子向街坊換了一百枚銅板的零錢,找給年輕人六十三個銅板,但是街坊後來發現那一角銀子是假的,王老闆無奈還了街坊一百個銅板。」   「請問,王老闆在這次交易中,一共損失了多少錢?」   秦壽這道題目一出來,頓時震暈鳥人一片。   就算是先前含笑而立的沈家二老爺,也不自覺的低頭沉思起來。   「九十四吧?」   考慮了片刻,沈鳳蘭不太確定的小聲答了一句,卻見其他人還在凝神思索。一時間,對自己的答案,又變的有些不確定起來。   好半晌,其他人紛紛抬起頭來。   「一百五十七!東西賣了損失三十一個,找了那個人六十三,還鄰居一百,其中借的時候留了三十七元。」   酥紅見其他人都不開口,索性站出來答了一句。反正說錯了也沒關係,再加上她看沈鳳蘭有些不順眼。若是答對了,那就舒服了,剛好給沈鳳蘭上點眼藥。   「七哥,我覺得酥紅姑娘的答案比較靠譜。」   甄乾鄒也跟著湊趣,扳著指頭數了一下,很篤定的認可了酥紅的答案。   「我覺得,應該是一百九十四枚吧?他又還了那鄰居一百枚銅錢呢!」   上官綠蓉早已做好了準備,卻正好聽到秦壽在出題,索性便站在樓梯台階上,旁聽了片刻。此刻正好站出來,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小小一道題,當真是答什麼的都有。   秦壽聽了,不由得暗笑:「不愧是十個人裡面,至少九人答錯的題目啊!」   沈二老爺老奸巨猾,心中雖然偏向沈鳳蘭的答案,卻並不說出來。只是故作高深的想要捻鬍鬚的動作,卻多少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煙棵和尚只是撓頭想了片刻,便覺得這麼高深的智力遊戲,不是自己能玩的轉的,早早的就宣佈了放棄,反倒是眾人裡,最為輕鬆的一個。   眼見得眾人莫衷一是,誰都說服不了誰,又都堅持自己的答案才是正確的。煙棵和尚忍不住站了出來,道:「秦小哥,到底答案是什麼,你就直說了吧。搞的人心癢癢不說,你看他們都快要打起來了!」   秦壽倒是沒注意,這要打起了的兩位,竟然是酥紅和甄乾鄒。   原來,酥紅見甄乾鄒附和自己的答案,心頭極是不爽,非要他再想一個出來。   甄乾鄒不知是不是對酥紅動了心思,仔細想了一番,給出了一個一百二十八的答案。後來越想越是覺得自己有道理,竟是和酥紅起了爭執。於是,便有了煙棵和尚的說辭。   失笑了一聲,秦壽公佈了正確答案:「確切的說,王老闆損失的,只有九十五枚銅板!」   「啊?」   「什麼!」   「不可能!」   雖說是十人九錯,可這一屋子人裡面,竟是沒有一個正確答案。眾人一番面面相覷,忍不住叫了起來。鬧騰著,非要秦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其實,有個討巧的方法,直接逆推過去,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那就是貨物的賣價減去成本價,也就是三十六減三十一,得出五枚銅板的利潤。再拿一角銀子的假錢,減去這五枚銅板,就是王老闆的實際損失。」   「這裡面,街坊拿出了一百枚銅板,又收回去一百枚銅板,既不賺,也不賠,是不用考慮的。同理,王老闆是拿銀角子換的銅板,後來因為銀角子是假的,又還了銅板,本質上是持平的,不能算是賠錢。」   「有道理,的確應該是這樣考慮!」   沈二老爺最先回過味兒來,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手掌,道:「這題目很有意思,怪不得我在看帳目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帳目有些混亂,明明覺得自己虧了,可又算不清到底虧了多少。原來奧妙,在這裡!」   小小一道題,並沒有說如何經商,甚至都沒說經商是什麼,偏偏決了經商的精髓:「盈虧」二字。不能不說,秦壽相當的取巧。 第34章 服務難做   沈鳳蘭實在是看不得秦壽得意,忍不住道:「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出個算術題嗎?會算術就算是經商呀?要是這樣,我也會!」   秦壽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倒是沈家二老爺有些看不下去了,抬起手給了沈鳳蘭一個爆栗,道:「沒知識也要有見識,沒見識也要懂得掩飾!往日我都是怎麼教你的?沒點長進!」   沈鳳蘭痛的直咧嘴,一句「人家是女孩子……」   都差點忍不住要從嘴巴裡跳出來。   見到沈鳳蘭挨揍,秦壽開心得意的差點要笑出來,只是礙於東家在場,他還要保持風度,只好苦苦的忍著。   為了不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特別古怪,秦壽乾咳了一聲,道:「經商是門大學問,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我簡單的舉個例子,只是想說明做生意是有風險的,有賺有賠,這是常情。」   沈鳳蘭撇撇嘴,不說話,只是心中暗恨:「我讓你得意!日後,有你的麻煩!」   「秦兄,敢問一聲什麼是經商?」   「經商就是買東西,賣東西。」   「這麼簡單?」   秦笛忍不住一笑,道:「就是這麼簡單。你想一想,這做生意的,有哪一家不是買東家的,賣給西家?」   沈鳳蘭心中靈光一閃,覺得自己抓住了秦壽的把柄,搶著道:「胡說!我們家客棧就不賣東西!」   秦壽道:「不賣東西?那客棧裡的食物,都是免費送的麼?」   沈鳳蘭強詞奪理道:「食物不算,那只是附帶的!我是說,我們客棧裡提供住宿,並不是在賣東西!」   秦壽搖頭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且問你。客棧提供住宿,所收的費用哪裡?不外乎床鋪、洗漱,以及店小二的招呼。這些統合起來,就是服務!客棧賣的,就是服務!」   「服務?」   服務這個詞,著實有些新鮮。畢竟,服務業作為一個產業概念被提出來,是比較晚的。   秦壽點點頭,道:「服務!這些無形的,卻可以給人帶來某種利益或滿足感的,可供有償轉讓的一種或一系列活動就是服務!」   「精闢!實在是太精闢了!」   沈家二老爺眼眸中異樣的光芒一閃再閃,忍不住拍案叫絕。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再不懷疑,秦壽是有大才之人。   秦壽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和紀屏雪簽訂的合同,送到沈家二老爺案頭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派人到當陽,把他調查了個通透。   也正因為如此,沈家二老爺知道,秦壽是有才之人。   只是秦壽的有才,到底是根據道聽途說的流言,再加上捕風捉影的線索,統合分析之後的結論。並沒有直接或間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   所以,沈家二老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誘使秦壽顯露本領。   秦壽到底是研究員出身,不夠油滑。儘管已經在這個世界沉寂了整整一年,卻依然在不經意中,落入了沈家二老爺的圈套而不自知。   好在沈家二老爺也是出於善意,並沒有什麼惡毒的念想。   秦壽並不清楚,他講的這個服務概念,對沈家二老爺的觸動有多大。   甚至放到後世,只怕很多人也不明白,一個概念的提出,對某些觸及成功邊緣的人,意味著什麼。   沈記商號的大部分產業,都是以服務為主的產業。只是沈家的領導人,本身並不明白這一點。   一旦他們醒悟過來,明白什麼是服務,而服務最重要的是什麼,沈記商號就將不可避免的,迎來井噴式的大發展!   僅僅是憑借這麼一個概念,沈家二老爺便有值回票價的感覺。生平第一次,把沈鳳蘭這個一直當成兒子養的侄女,當作了福星。   秦壽謙虛的笑著道:「二老爺繆贊,其實這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有些人喜歡總結,而有些人不善於總結罷了。」   沈鳳蘭哼了一聲,道:「虛偽!」   秦壽左耳進,右耳出,渾不在意的道:「要想做好服務,有幾點很重要。」   「願聞其詳!」   「這第一,就落在問候語上面。這一點,沈記高昇客棧做的很好,所以來金陵的路上,每次我都願意在高昇客棧住宿。」   聽到秦壽的誇獎,沈家二老爺忍不住渾身有點飄飄然。若是旁人誇獎,他只會一笑置之。   可這誇獎的人,是提出「服務」概念的牛人,被沈家撿便宜似的,領進了府的秦壽,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過獎!過獎!秦先生真是過獎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沈家二老爺才真心實意的,稱呼秦壽一聲「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又或叫他秦小哥這看似親熱,實則居高臨下的稱呼。   「這第二,就是要溝通。要和客人溝通,和對手溝通。只有不斷的溝通,我們才能瞭解客人需要什麼,才能知道競爭對手在做些什麼,而不是閉門造車,盲人摸象。」   這一點,其實秦壽是做了變通的。認真來說,第二點其實應該是降低信息不對稱現象。   可若是說出來,既要解釋清楚什麼是「信息」這一點還好懂一些,又要解釋什麼是「不對稱」完了之後,還要把這個結合在一起的「新名詞」解釋清楚,不但累,還容易稀釋效果,把前面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破壞殆盡。   「第三,要將心比心,把自己當成客人。想客人所想,急客人所急,只有這樣,才能脈絡清楚,把握住局勢。」   沈鳳蘭明明知道秦壽講的很有道理,可還是忍不住要唱反調:「要真這麼做,我們店也不用開了。光是伺候那些大爺,就能把我們所有的夥計都累趴下!」   沈家二老爺雖然不滿沈鳳蘭無故插話,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   服務業,不是那麼容易做好的! 第35章 千里姻緣   (身體好些了,雜事又多了。每天碼字都是在傍晚,頂著種種噪雜……諸般辛苦,卻只能碼出兩千餘字,真是太廢了……   「你提的這個問題,恰恰是我下面要講的。」   秦壽微微一笑,道:「光有服務是不夠的,還要制定一個相應的服務標準。在統一的標準下,對客人進行服務。如此一來,便可以最大範圍的,吸引客源。」   「統一的服務標準……統一的服務標準……」   沈家二老爺若有所得,重複了兩遍之後,忽然眼睛一亮,重重拍了拍手掌,丟下一句:「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便匆匆離去。   丟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下去。   上官綠蓉平時對誰都是不鹹不淡的,在這關鍵時刻,卻想都沒想,便站了出來,道:「今天秦兄講的內容,對我們衝擊都很大。我建議,今天暫時先講到這裡,我們先散了,好好消化消化。明天,再讓秦兄繼續,幾位覺得如何?」   口中說的是幾位,其實主要問的還是沈鳳蘭。畢竟,沈二老爺一走,這屋裡就數她最大。   沈鳳蘭也是屬順毛驢的,順著她的脾氣,什麼都好說,哪怕再困難的事情,求到她頭上,她都能想辦法給辦了。可若是惡了她,那日子……可就難過了!   見上官綠蓉說的在情在理,又是給自己台階下,沈鳳蘭只是做了個考慮的姿態,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有心再抓秦壽的壯丁,不想那煙棵和尚卻搶先開了口:「秦兄弟,貧僧有些話想跟你私下裡聊聊,不知道你方便還是不方便?」   初見煙棵和尚的時候,秦壽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可回去之後,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若不是在自己身上發現了什麼,人家一個陌生人,自然沒理由和你說那麼多。   有鑒於此,煙棵和尚剛剛出言邀請,秦壽便沒口子的答應了下來,都沒給沈鳳蘭插話的機會。   望著秦壽和煙棵和尚離開,沈鳳蘭卻只能氣呼呼的看著,卻找不到什麼借口把他們留下來。   沈府佔地寬廣,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很是簡單。根本不需要刻意,隨便往林子裡、牆角邊一躲,便是個私會的好地方。   「呸!我跟一和尚私會個屁啊!」   秦壽搖搖頭,趕走腦子裡的雜念,停下腳步,道:「煙棵禪師,有什麼話你就趕緊說吧。說完了我好走人,早上沒吃多少東西,我肚子裡都咕咕叫了!」   煙棵和尚似笑非笑的望著秦壽,在自己圓溜溜的肚皮上摸了兩把,道:「小子,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錯非我是個出家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衝你這態度,我就應該扭頭走人!」   秦壽心中「咯登」一聲,隱約有所觸動。只是不願相信,硬著頭皮,強笑了一聲,道:「笑話!我健健康康,沒災沒病的,怎麼可能死到臨頭?」   煙棵和尚嘿嘿笑了兩聲,道:「你不信沒關係,在自己虎口上用力掐上一盞茶的時間,再反手看看自己的手腕,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   秦壽口中說著不信,手上卻是不由自主的,照著煙棵和尚的話做了一遍。   煙棵和尚倒是自在,大冷天就那麼往樹上一靠,不但不覺得冷,還舒服的打了個激靈,叫了一聲道:「爽啊!」   「怎麼會這樣!」   望著手腕上浮現的三條黑線,秦壽心中冰涼一片。   原本以為,遠離了當陽,再不去見孟寄瑤,自己就和魔門再也不會有交集。秦壽萬萬沒想到,自己身上早就被人動了手腳。   說來也是,錯非如此,魔門又怎麼可能放任孟寄瑤這麼嬌滴滴的一個絕色,窩在秦家?有怎麼可能放任秦壽脫離自己的視線,也不派個人跟著?   答案,就在這三條黑線上面!   「看到了三條黑線是吧?告訴你,這是魔門蠱毒宗的手段。憑借一隻小小的千里姻緣蠱,哪怕你跑到千里之外,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煙棵和尚伸了個懶腰,站直了身子,道:「我說秦小子,你到底得罪了魔門的什麼人?犯得著讓他們下這麼大的本錢?」   秦壽望了煙棵和尚一眼,沒有說話。   心下卻在暗自嘀咕:哼!賊和尚,終於說實話了吧?恐怕,這才是你的目的所在!想從我嘴裡套消息,沒門!   煙棵和尚為人雖是粗豪,卻也不是沒腦子的莽夫。一看秦壽的反應,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信不過大和尚我,你不說就是。相逢即是有緣,我奉勸你一句,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要是超過一個月,神仙也救不了你!」   說罷,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煙棵又道:「提醒你一句,那三條黑線從脈門處向上走,每天向上一寸。等走到心窩位置,就是你的死期。好自為之吧!」   「嘩!嘩!」   秦壽就聽到兩聲輕響,眨了眨眼再看,眼前卻是再也沒有人影,那煙棵竟是從他眼前憑空消失了一般!   見識過孟寄瑤師姐的表現,煙棵的表演也算不上特別。秦壽只是愣了一下,便低頭繼續研究自己的手臂。   此時,三條黑線已經逼近肘窩。距離心窩,按最遠距離計算,也就剩下三分之二多一點。若是按最近距離算……   「我只想在這個時代,輕輕鬆鬆、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最大的理想,也不過是討個漂亮媳婦兒。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就要找上我!」   憋屈了一年,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秦壽心中的暴怒,再也壓抑不住,狀似瘋狂的狠狠的猛踹面前的雜草、灌木、大樹。   雜草、灌木倒還罷了,三兩下就被他踩倒在地。可對上大樹……就算他穿的是厚底棉鞋,也難以避免硬碰硬的下場。   「嘶……喲……」   秦壽抱著腳跳了兩下,反倒冷靜了下來。   「既然求平凡而不可得,索性我就把聲勢搞大一點!」 第36章 試驅蠱毒   一晃數日過去,秦壽明面上按部就班的生活著,既沒有哪裡來哪裡去,返回當陽,也沒有像煙棵和尚想的那樣,找他求救。   蠱這東西,要說神秘,那也是相當的神秘。不但是普通人,就連接觸昆蟲最多的昆蟲專家,也對其相當的敬畏。   可若是說白了,也不過是生存在人體內的寄生蟲罷了。   秦壽這幾天,就在嘗試,把這蠱毒給逼出來。   蠱毒稱之為毒,其實是蟲毒一體。蟲就是毒,毒就是蟲。若是把蠱蟲逼出來,毒自然也就迎刃而解。若是解掉了毒,蟲也就會自然消亡。   一般的解毒手段,通常有飲雄黃酒、吃牛黃、針刺曲池、三陰交等數種方法。   不過遺憾的是,這種普通手法,對秦壽所中的千里姻緣蠱無效。那三條黑線原來在什麼位置,還在什麼位置。   接下來,他便開始準備,使用驅蟲的方法,把蠱蟲給逼出來。   這一日,秦壽把甄乾鄒收集來的蜈蚣、蜘蛛、蛤蟆等五毒收好,把他趕了出去,準備做做實驗。   之所以這麼做,秦壽也不是憑空想像,而是前世曾經認識一個家學淵源的老中醫,從他那裡聽到了一些怯蠱的方法。   按照老中醫的說法:蠱雖然寄生在人體內,輕易不肯出來。卻也難除蠱蟲好鬥的習性,在中蠱之人的周圍,擺上一些毒蟲,或可將蠱蟲吸引出來。   到底和老中醫不熟,所以秦壽也只能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反正,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掉過頭去求煙棵和尚。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不想,這一試,卻試出了禍端。   秦壽還沒把五毒之物擺好,就覺得背上像是被鬼壓了一樣,涼颼颼的,極是異樣。   他這邊一有反應,孟寄瑤那邊立刻便有了感覺。   「怎麼會這樣?」   秦壽一去金陵便是半月不歸,孟寄瑤心裡面本已有了幾分掛念。只是還沒往深裡去想,只把原因歸結在旅途不順上面。   直到今日,她種在秦壽身上的蠱蟲有了異樣,她才明白了緣由。   「竟是……被你發現了麼!」   孟寄瑤從臥榻上坐起,輕輕捋了捋髮絲,面上的表情古怪,說不清是在笑,還是什麼。   「被你發現了,也好!當初為了對抗師父的命令,我一時情急,在你身上種下了姻緣蠱,這才絕了師父逼我嫁給潘太師做小妾的念頭。」   「可恨師父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知道我若要再許人,必須與你歡好一場,才能解去姻緣蠱的『連心鎖』。就迫使我假作嫁給你……你又怎麼知道我的苦心?若是我真和你那樣了,你哪裡還有命來?」   「罷!罷!罷!終歸是我欠你的,大不了,我還條命給你就是!」   孟寄瑤的反應如何,煙棵和尚不知道。不過秦壽的動作,他卻一一看在了眼裡。   倒不是他對秦壽的隱私感興趣,而是他改不了管閒事的毛病,有心幫秦壽解去身上的蠱毒。偏偏秦壽不識相,他就算是想幫,也沒有立場。   「嘿!千里姻緣蠱若是那麼容易解,也就不會被稱為魔門第一奇毒了!被人種下千里姻緣蠱,都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是福氣大,還是霉星高照!」   煙棵和尚之所以這麼感慨,也是有原因的。   千里姻緣蠱號稱魔門至寶,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用的。   就煙棵和尚所知,魔門只有兩種人有資格使用。一個是魔門聖女,借用千里姻緣蠱選擇夫婿,同時也是在選擇下一任門主。   而另一個,卻是魔門鬼女,選擇一個最愛的人,種下千里姻緣蠱,以情來考驗自己、折磨自己,直到自己窺破情關,成就無上魔功。   如果種蠱的是魔門聖女,不用說,秦壽自然是洪福齊天。擺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一條金燦燦的金光大道。   可如果種蠱的是鬼女……擺在他面前的,說是刀山火海,也不為過!   強忍住心頭的異樣,秦壽把甄乾鄒搜集來的毒物,分門別類的擺好。   說是分門別類,其實不過是把原本一隻一個布袋的毒物,按照種類,分別倒進幾個大甕裡,然後再丟進一點粉末罷了。   這粉末倒是有些特別,是秦壽找了好久,才買到的山藥干,被他特意磨成了粉末。   原本安安靜靜待在幾個大翁裡的毒物,在秦壽灑下山藥粉之後,立刻便開始騷動起來。   一隻隻蠍子、蜘蛛、蜈蚣、蛤蟆、毒蛇,在甕裡不停的鑽來鑽去,並且發出種種異響。   看到這一幕,煙棵差點忍不住從瓦片上掉下來。他怎麼也想不通,秦壽到底丟下的是什麼東西,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毒物們的騷動,也感染到了秦壽身上的姻緣蠱。   背上原本只是覺得有些陰涼,這會兒,便開始有了瘙癢感。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背部鑽出來似的。瘙癢之餘,渾身發麻,心也覺得涼颼颼的,分外的詭異。   如果只是這樣,秦壽勉強還能忍受。可隨著毒物們受不了瘙癢的刺激,開始彼此攻擊之後,潛伏在秦壽身體裡的蠱蟲,也開始不安起來。   「不好!」   孟寄瑤正在整理行李,突然被姻緣蠱的異動驚到,細軟之物落了一地。   「有人在試圖逼它出來!」   先前,孟寄瑤還能穩住,那是因為她知道,姻緣蠱不是那麼容易被逼出來的。要不然,它也沒有資格被稱之為魔門至寶。   可此刻秦壽搞出來的動靜,卻讓她沒了那份自信。   被山藥粉刺激到的五毒瘋狂吞噬自己的同類,那血腥的同類相殘的氣息,讓秦壽身上的姻緣蠱極不安分。   這種不安,同樣也刺激到了孟寄瑤身上的那只姻緣蠱。   孟寄瑤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顧不得再仔細收拾,把包裹在身上打了結,立刻便奔出了秦家老宅。 第37章 毒蟲大補   「戛!」   一種說不清是耳邊,還是直接刺激大腦的尖叫,驚了秦壽一下。   擺在他身旁的五個大甕,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似的。原本廝殺吵鬧個不休的毒物們,全都啞了聲音。   然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大甕裡殘留的有數幾隻毒物,似乎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從大甕裡爬了出來。   毒物們一邊向秦壽身邊爬,一邊扭曲著身子,似乎是在拚命的抵抗著什麼。   偏偏這種抵抗,是那麼的無力。無論它們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注定的命運。   先前戴著鹿皮手套,隔著布袋把毒蟲、毒物丟進大甕,秦壽也不覺得怎樣。可現在,看著一隻隻渾身毒蟲汁液,腥臭難聞的醜物爬過來,心裡面不自覺的泛起了噁心。   待要離開,秦壽才發現,自己的身子,竟是麻痺了半邊。被蠱蟲佔據的一側,此刻完全不聽使喚!   「咕嘟!」   趴在房頂上的煙棵和尚嚥了口口水,揉了揉光溜溜的腦袋,乍舌道:「乖乖,姻緣蠱有這麼厲害?老毒蟲給我的方子,難不成是騙我的?幸好沒獻寶似的,把這方子交給靖皓師侄!」   煙棵和尚先前之所以能夠看出秦壽身中姻緣蠱,倒不是他眼力有多高明。說起來,也不過是因緣際會。恰好,他從好友毒手神醫那裡,瞭解了點皮毛,結合秦壽的一些身體症狀,現學現賣而已。   一番自相殘殺之後,五大甕毒蟲,就只剩下了圍在秦壽身前的七隻。   其中蠍子兩隻,蛤蟆一隻,異種毒蛇一隻,拳頭大的蜘蛛一隻,還有一隻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毒物的東西。   先前一股腦的把毒蟲倒進大甕,秦壽也沒仔細檢查過。現在認真看清楚這些毒蟲的模樣,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就算膽子再大,面對一身猙獰的毒蟲,只怕也會有些心虛。更何況,是一次面對這麼多只?   偏偏半邊身子被麻痺,秦壽想逃跑都辦不到。   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毒蟲排著隊,一隻一隻的,順著他麻痺了的左腿,一直爬到他的左手虎口位置。   打頭的,就是那拳頭大的蜘蛛。   明明半邊身子麻痺,一點感覺都沒有。可眼睛一看到那渾身毛茸茸的蜘蛛,貼著肌膚爬來爬去。秦壽就感覺自己像是被鬼給刮到一樣,異樣的感覺,讓他恨不得大吼大叫一番,才能排除心中的恐懼。   別過臉去,秦壽不想看對著那蜘蛛醜陋的模樣。就在他剛剛有所動作,突然間,他感覺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好痛!」   左手虎口位置,像是被一支大號注射器刺入一樣,疼的秦壽身子都在打顫。   可很快,麻痺的感覺,又重新籠罩了他的身子。那一剎那的疼痛感,都彷彿是錯覺一般。   秦壽就看到,趴在自己左手虎口處的蜘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下去。   不一刻,便像是風乾了絲瓜殼一般,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沒等他看仔細,跟在後面的兩隻蠍子,一左一右,兩隻尾鉤一起甩了上來,正在卡在他的虎口位置。   隨後,秦壽便又感覺到了一陣距離的疼痛……   直到最後一隻毒蟲掉在地上,秦壽才解脫了似的,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幾乎是下意識的,秦壽捋起了衣袖,掐住虎口屈肘。卻意外的發現,那三條線比昨天的位置,竟是降了一些。   只不過,原本是黑黑的線條,卻多了一抹說不清是金色還是楮色的別樣顏色。   「怎麼會這樣?」   對比蠱蟲前後的異動,秦壽分明感覺到,它的力量有所增強。只是卻想不通,為何它沒有繼續向自己的心臟位置前進,反倒倒退了一些?   更令秦壽想不通的是,這蠱蟲的位置。有時候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它就在自己的手臂中。可今天,卻又感覺到,它分明就在自己的背部某處。   這樣的感覺,讓秦壽最後的希望,也落了空。   原本他還打算,實在不行,就當個「神雕大俠」把左臂切了了事。可現在看來,不過是玩笑罷了。   「得,還是去找那大和尚吧!」   聽到秦壽自言自語的感慨,煙棵和尚搓了搓臉上僵硬的表情,極為狼狽的從秦壽的屋簷上飛奔下去。   先前在秦壽麵前,擺夠了高人的譜。雖然秦壽不怎麼買賬,可那派頭到底是擺了出去的。   結果現在人家準備求到門上,高人所謂的有求必應突然不靈了。那感覺,比被人一巴掌扇在臉上,還要讓人難過。   煙棵和尚跑那麼快,就是想要多點時間想輒。要不然,他這臉皮,就只有丟在地上了。還是那種會被人狠狠踩上幾腳的那種。   把打掃毒蟲廢物的工作丟給了甄乾鄒,也不去管他臉上的驚訝,秦壽一邊出門,一邊活動著腿腳。   感覺很奇怪,明明是吸收了那麼多毒蟲的毒素,秦壽不但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反倒感覺,身子骨健壯了不少。   說健壯,也不確切。就像是一個人,如果天天一夜七次,突然一天只做三次,就會感覺自己突然勇猛了很多。   秦壽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身體狀態極佳,連帶著精神都有些亢奮的感覺,讓他分外的不適應。   「難不成,這些毒蟲都成了補藥?」   得出這個結論,秦壽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結論卻是最有可能正確的。   煙棵和尚是沈家二老爺的方外至交,佛經研習不精,只會念一句「阿彌陀佛」一身武藝,卻是出類拔萃。   這煙棵和尚個性豪爽,交遊廣闊,人緣也是極好。只要有人求到門上,幫不幫得到忙倒是兩說,有求必應的招牌,卻是從來沒有被砸過。   偏偏今天,這照片很有可能,就要砸在秦壽手裡! 第38章 窺破好事   (期盼本書太監的各位,讓你們失望了。雖然最近抱香一直很忙,昨天都沒抽出時間來更新。直到現在,才碼出來這一章。本書的成績雖然不好,卻大致在抱香的預料中。所以,收藏本書的兄弟,請不要擔心。香國後期的訂閱,其實大家都能猜出來,因為屢屢斷更,其實後期早就跌破了三位數。出於責任感,抱香一直堅持到完本。   而這本書,再慘能慘過香國後期?無論有多困難,抱香只會選擇一條道路:堅持!   愛罵的,罵去。愛咒的,咒去。雖然抱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惹了誰了。從第一本書上傳,一直到現在,就從來沒斷過被罵。算了,也不想這些煩心事了。說這些,只是給還在等本書更新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你們是那麼的寬容,抱香一直心存感激。很多時候,想到這些,既為自己的不在狀態感到慚愧,又為你們的無私付出而感到熱淚盈眶。   抱香只能說一句:只要恢復狀態,一定拿最大的努力,來回報大家!   煙棵和尚在沈家大宅,同樣有座小院。只是煙棵性喜雲遊,這座小院,大多數時間都是空著的。   今天,同樣如此!   煙棵和尚左思右想,卻始終想不出兩全齊美的辦法。沒辦法,他本來就不是個四大皆空的僧人。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反正都看不破,就當我被盛名連累了吧!」   使了個「遁」字訣,閃人了事。   一番打探之後,秦壽來到煙棵和尚的小院。卻見鐵將軍把門,大門竟是上了鎖。   想到這和尚有可能是故意躲著自己,秦壽二話沒說,往牆根上一溜,噌噌噌就翻了過去。   落地之後,秦壽才察覺,自己的身子,似乎輕巧了許多。   存了心思要堵煙棵,秦壽也沒功夫多想,踮起了腳尖,貼著牆根就往堂屋裡溜。   秦壽剛剛來到窗沿下,都還沒蹲好,就聽到房內傳來一陣壓抑的。   這種聲音,他半點都不陌生。前世對著電腦,曾經溫習了不下一千遍。閉著眼睛,他都能構思出,房裡面那女人,擺的是什麼姿勢,受力是輕還是重。   「咕嘟!」   秦壽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有心想要捅開窗戶紙,看看裡面到底是誰。可又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有些太過下作。   一番掙扎,秦壽還是覺得,辦正事更重要。可沒想到,屋裡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突然叫了一聲猛的。   隱約間,裡面似乎還夾雜著落雨聲。   「千年難見的奇景啊,竟然要錯身而過,真是糾葛啊!」   這一刻,秦壽忍不住又猶豫了。   若是不親眼看看,裡面的極品女人到底是誰。怕是他會整整一個月,都睡不好覺!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不管了,死就死了,先看看再說!」   秦壽說服了自己,也不去管煙棵和尚在不在院子裡,貼了貼手指,便捅開了窗紙。   房內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模樣,秦壽沒有看到。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看到一截如脂如玉的幼嫩肌膚,壓抑的翻滾。   房內擺著幾盆炭火,溫暖如春。所以房內的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盡情展露自己的肌膚,把它們全部暴露在空氣中,都不需要稍微的遮掩。   明明剛剛觸及到了一次快樂的高峰,可房內的她,似乎仍然不夠滿足,嬌嫩的身子,彷彿靈活的蛇類一般,扭來扭去的,試圖碰觸下一個高峰的極限。   房內的女人,讓秦壽看到了一截肌膚,卻也只是看到一截。她半躺著,多一半的隱私,都朝向了另一邊。   暴露在秦壽眼睛底下的,除了幼滑的大腿,也就只有半截的臀瓣。   原本是想著只看一眼,就閃人的。哪想到卻遇到這麼個到吼不到肺的狀況,秦壽心癢癢的幾乎想要破門而入。   「誰他媽說閱遍日系XX,心中自然**的?我怎麼腦子裡,全都馬賽克?」   秦壽狠狠的在地上捶了一下,拳頭落地,才醒悟過來,自己似乎看的太過投入,竟然做出了不理智的舉動。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拳頭砸在地面上,好死不死的,碰到了一片殘瓦。   秦壽倒是沒覺得自己的手有什麼問題,可那瓦片卻不能受力,發出了一聲「嘩啦」的脆響。   房內的女人,身子不自覺的僵了一下。猛然站了起來,隨手裹了一件披風,吭也不吭的,就往一邊閃了過去。   秦壽心頭先還覺得而幼小疑惑,不過很快醒悟了過來:「該死,她分明就是要開門,看看是誰在偷窺呢!」   想都沒想,秦壽感覺原路退了回去。只不過,那女人起身的時候,帶落的一截油膩膩的圓柱狀木頭,卻給了他極為豐富的聯想。   自摸?自助?不求人?   無數個被二流H小說家以YD的方式解析的詞語,瞬間跳入秦壽的腦海,所有的證據,無不指向一個簡單的詞語:角先生!   一骨碌從牆頭上翻下去,秦壽擦了擦汗,自以為自己跑的夠快。   卻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全都落在了房內那女人的眼裡。她動作確實不夠快,不過她卻足夠聰明。沒有開門,而是先閃出了秦壽的視線,然後很快跑到窗沿,也捅破了一截窗戶紙。   於是,秦壽的所有舉動,一絲不拉的,全都被她看在了眼裡。   「原來……是你!」   房內的女人,若有所思。   沒找到煙棵和尚,反倒免費看了一場春宮。秦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賠了,還是賺了。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並沒有停留太久。因為,這個時候,他想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   如果說姻緣蠱吞噬掉毒蟲的毒素之後,秦壽對自己身體的反應,還只是個朦朧的感覺的話。   經歷過這次進出煙棵的小院,身體一系列的反應,秦壽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   毫無疑問的,他的身體,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並且現在看來,這些變化,還是比較好的一方面。   來到這個世界,秦壽曾經無數次為自己單薄的身體而懊惱。前世一直坐辦公室,悶頭搞研究,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鍛煉身體?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大部分時間要靠身體混飯吃,秦壽才意識到,健康有多麼重要。   可惜,多年的研究工作,已經摧垮了他的身體。再要補救,已經為時過晚……   哪裡想到,這姻緣蠱和毒物的結合,竟然有這麼神奇的功效?給秦壽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又回到了十八歲一樣!   除了手腳的靈活,還有一些反應,既讓秦壽覺得欣喜,又有些擔心這反應是某些不良徵兆的前期表現。   身下的某處,在活春宮的刺激下,竟是有了二次發育的跡象。其尺寸,早已超過了他曾經的最好記錄。這讓他如何能夠不欣喜?   哪怕是沒有對手,自娛自樂,感覺上也可以讓人驕傲許多,不是麼? 第39章 毒蟲竟是借來的   (今天狀態尚好,晚上應該還有一章。   沒找著煙棵和尚,秦壽心中也並不著急。在死亡的威脅面前待久了,死亡的可怕早已慢慢變淡。   要不是當初對孟寄瑤存了一份奢望,或許,秦壽早就掙脫了那座牢籠。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家。   深深被前世變味的親情傷害過的秦壽,無比的珍惜他和這裡的「娘親」的那份親情。   之所以一直忍著孟寄瑤,「娘親」的遺命,也佔了相當重的一部分。   錯開孟寄瑤的魔門身份,其實她也是一個好姑娘。聰明、勤勞、細心……可這些優點,放在魔門身份之後,卻總是容易變的黯淡無光。   正在房間裡胡思亂想,沈家的小廝找到秦壽,交了一封信在他手裡。   謝過小廝,待其離開之後。秦壽打開信一看,心頭不由得一跳。   信上是這麼說的:「小子,大和尚我有急事要處理,不得不離開幾天。早先大和尚要救你,你小子不領情。現在大和尚沒功夫理你了!不過,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大和尚我不計較你的冒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身上的姻緣蠱有什麼異常,會牽動另一隻姻緣蠱。也就是說,即便你不去找人家,人家也會找上門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秦壽沒時間去考慮,煙棵和尚為什麼會知道自己身上的姻緣蠱有什麼異常。因為他此刻,恰好被信中的內容提醒。想起了身上的姻緣蠱在吸.毒的時候,心中的一絲異樣。   那分明就是感覺到,在千里之外,有一個值得自己深深眷戀的人兒存在。   「難道說,這姻緣蠱竟是雙向的?不但可以讓她感覺到我的存在,我也可以感覺到她?」   越想,秦壽越是覺得有可能。又把甄乾鄒喚了過來,讓他再去捉些毒蟲。   誰知道,甄乾鄒一聽這話,噗通一聲,竟是哭喪著臉,跪在了秦壽麵前:「七哥,我的七爺!上一次給您找的毒蟲,可都是珍獸閣的珍藏,要不是藉著沈家的名頭……」   「你說什麼?珍獸閣的珍藏?藉著沈家的名頭?」   珍獸閣的字眼,秦壽多少也有些耳聞。據說,那是一家專門為大戶人家,搜羅各種珍禽異獸的地方。只不過,那價錢,可就海了去。   甄乾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把心一橫,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鼻涕一抹,就要抱秦壽的大腿。   被他噁心的不行,秦壽一腳把他踢開,道:「有話就在那裡說,不要靠過來,瞧你那德行!」   丟了一張手帕給甄乾鄒,讓他擦好鼻涕再回話。   甄乾鄒見演技被戳穿,只好先擦乾淨鼻涕,然後道:「七爺,是這樣的。您讓我去找毒蟲,我想到,這是我第一次給您辦事。不能不辦的漂亮點,於是,我就四處打聽,結果打聽到,珍獸閣恰好有一批剛剛運到的珍奇毒物。」   「我知道,七爺您要這些毒蟲,一定是瞧著稀奇,想要看這些毒物廝殺。嘿,您還別說,這些毒蟲,可是個頂個的毒啊!」   「就拿那些蛤蟆來說,可都是極為難找的五線毒蛤,咬人一口,不出三息,就能致人死地!」   秦壽被甄乾鄒的一番說辭,給驚得毛骨悚然。   打斷他的話道:「等會兒!你剛剛說什麼?你給我找的毒蟲,都不是普通的毒物?」   甄乾鄒眨了眨眼,陪笑道:「我的爺,您這不是在戳小的脊樑骨麼?尋常的毒蟲,小的怎麼好意思送到您面前?」   秦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差點把身旁的茶杯給撞翻到地上。   「麻類筆!這混賬玩意兒,完全是在拿老子的生命開玩笑啊!」   暗自罵了甄乾鄒一句,卻又不能因此而發火。誰讓自己沒交代清楚,讓他誤會了呢?   不過身為上位者,就是有個好處。自己捅了再大的簍子,都可以責怪到底下人身上,罵他們一句辦事不利。   秦壽起身給了甄乾鄒一腳,罵道:「這些毒蟲那麼毒,你都沒想過,爺會不小心被毒蟲咬到?」   甄乾鄒生受了秦壽這一腳,委屈的道:「七爺,小的不是給了您一副鹿皮手套,讓您無論如何都要戴著的麼?」   秦壽仔細一想,確實有這麼回事。可這種事,終歸是開不得玩笑。若是不好生敲打敲打甄乾鄒,怕是以後他能反了天!   「呵?這麼說,你是覺得自己有理,爺委屈了你?」   甄乾鄒一聽秦壽的語氣變的緩和下來,還以為秦壽消了氣,正要再陪笑幾句,卻見秦壽望著自己的眼神,淡淡的,不帶一點暖意,心頭頓時像被冷水澆過一樣,寒了個通透。   從小因為自己生相奇特,一直都在底層打混。見慣了人臉色的甄乾鄒,哪裡看不出秦壽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氣。   「咚!咚!咚!」   甄乾鄒趕緊磕了幾個響頭,求饒道:「七爺,小的錯了!是小的錯了!全是小的的錯!求您別生氣,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   秦壽搖搖頭,道:「你沒錯,錯的是我。我這廟太小,當初就不該收留你。」   一聽秦壽這話,甄乾鄒真的是嚇壞了。   他人長得欠揍不假,可這麼多年來,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什麼人,以後能有多大能耐。就算不是看個十成十,看個七八成也是沒跑的。   秦壽若是把他敢了出去,以後他可就真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七爺,小的交代,小的全都交代了。求您別趕我走!」   當下,甄乾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如何巧遇珍獸閣的門子,他又是如何介紹珍獸閣的好處,又如何說動自己,打著沈府的旗號,暫「借」了那批毒蟲回來的,一股腦的,全都抖落了個乾淨。   「什麼?你說這些毒蟲,都是借的?不是買的?」   才把這話問出來,秦壽便意識到,自己說了傻話。珍獸閣的東西那麼貴,甄乾鄒兜裡那倆錢,如何能買得起? 第40章 前往珍獸閣   (第二更送到。   「莫非,這珍獸閣,也是衝著我來的?」   這個念頭才剛剛浮上秦壽的腦海,便被他否定了去。他才來金陵多久?說到底,不過是個外人。就算別人知道他這個人,最多也就止於傳聞。   珍獸閣拿出這麼多煞費苦心搜羅的毒蟲,自然不會是為了針對秦壽。   「如果不是針對我,那這珍獸閣的目的,可就值得玩味咯!」   不是針對秦壽,自然就是衝著沈家來的。沈家家大業大,成為別人的目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任何世道,都少不了喜歡摘別人家果子的人存在。只不過,那人能使動珍獸閣打前站,只怕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秦壽心中轉過諸般念頭,踢了甄乾鄒一腳,道:「起來吧,爺跟你一起去珍獸閣轉轉,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看得起我。就憑你一句話,就把那麼多毒蟲借給你『玩』!」   甄乾鄒趕緊爬了起來,在前面帶路。   剛剛出了大門,就被沈鳳蘭堵了個個正著。   「好啊你,大白天的就想溜號,看我不告訴上官姐姐去!」   沈鳳蘭顯然是明白,秦壽並不把自己當個女人看。什麼時候都不肯讓著自己,索性總是把上官綠蓉掛在嘴邊上。   偏偏秦壽又虧了上官綠蓉,心裡面多少都有點虧欠,每次都不回嘴,倒是讓沈鳳蘭得以稍佔上風。   「去珍獸閣看看稀奇,你去不去?」   秦壽也不多話,針對沈鳳蘭貪玩的個性,一句話便勾起了她的好奇。   「珍獸閣?就是那個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賣的地方?」   秦壽聽了這話,心頭不由得暗自苦笑:「到底出身不同。聽到的是同一個地方,我首先想到的,是哪裡的東西賊貴。而這大小姐,想到的卻是好玩!」   點點頭,秦壽答道:「去的話,就跟我們走。要是不去,請別擋著道。」   沈鳳蘭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道:「怎麼說話的你!」   嘴上這麼說,沈鳳蘭卻毫不猶豫的跟上了秦壽的腳步,一同前往珍獸閣。   珍獸閣以珍獸為號,做的又是珍禽異獸的買賣。地方自然不能小了,加上又都是活物,嘶吼、糞便之類,處理起來相當麻煩。處於種種考慮,擺在城內的珍獸閣,僅僅只是起到個展示的作用。   真正要拿貨,還得要來到城郊的莊園裡才成。   甄乾鄒兜兜轉轉走了兩條街,把兩人帶到了車馬行,雇了輛馬車,這才走上正途。   沈鳳蘭坐進了馬車才道:「搞什麼,浪費那麼多時間,就是為了雇輛馬車?早說嘛!我們直接從府裡叫一輛出來,還省事些!」   秦壽聞言,忍不住望了她一眼,道:「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帶我走了那麼多冤枉路,雇了輛車去若雲庵,又把我給甩在了那裡不管不顧!」   沈鳳蘭忍不住沉下臉來,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叔叔有多摳門?如果沒有急事,我怎麼敢從府裡驅車出來?」   秦壽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才知道。」   沈鳳蘭恨的牙根子癢癢,卻拿秦壽沒什麼辦法,只好哼了一聲,一個人生悶氣似的,別過臉去不看他。   只是馬車的空間就那麼大,躲如何能夠躲的過?先前說說話還好,不用想太多。   如今氣氛冷下來,孤男寡女,靠的距離那麼近,免不了會有些氣息相碰。   許多苟且之事,大都發生在密閉或半密閉的空間。很多時候,並不一定要兩者有情,荷爾蒙的刺激,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好在秦壽從來沒見過沈鳳蘭的女裝扮相,對她生不出什麼幻想來。雖然知道她是個女人,卻也不會有什麼其他想法。   沈鳳蘭卻不同了,上一次和秦壽同坐一車,馬車是她特意選的,裡面的空間足夠坐六七個人還有多,自然不會有氣息碰觸的事情發生。   甄乾鄒為了省錢,就雇了輛雙人馬車,他自己跟車伕擠在行轅上,不知道有多顛簸呢。   雙人馬車裡的空間,能有多大?兩人放鬆一點坐著,都免不了會挨挨碰碰,若是敞開了坐,肌膚接觸那就更是無法避免。   好在現在天氣還冷,身上的衣服足夠厚實。沈鳳蘭只需要悶頭不去想那些曖昧的氣息,心裡面就不會有太多想法。   可問題是,荷爾蒙的事,哪裡是那麼容易控制的?   沈鳳蘭趁秦壽不注意,偷偷抬頭望了他一眼,心道:「奇怪,以前看他都很不順眼的。怎麼今天看起來,竟是覺得他有些吸引人呢?」   正想著女兒家的心事,不知道那該死的車伕是怎麼趕車的,竟是碰上了一塊石頭,馬車一個打旋兒,帶的沈鳳蘭控制不住身子,哎喲著,跌進了秦壽的懷裡。   沈鳳蘭像是被蛇咬了一樣,剛剛跌進去,就爬了起來。身體的接觸,僅僅只有微不可查的幾秒。可她的臉蛋,卻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紅紅的,怎麼也退不了潮。   肌膚的接觸,雖然不久,對秦壽來說,也是比較異樣的體驗。   其實隔著厚厚的衣物,並沒有太多快感可言。偏偏身體的反應,激烈的有些過份。   秦壽忍不住揉了揉臉,為自己的意志力低下而感到可恥。   「七爺,前面就是珍獸閣了。」   甄乾鄒及時的一聲招呼,倒是解了秦壽的尷尬。他索性鑽出了馬車,順著甄乾鄒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見,一片綿延數十畝方圓的莊園,座落在一處小山丘下。山色青青,綠水依依。依山傍水,當真是處好所在。   若是待到春暖花開之日再來這裡,倒也是一個休閒的好去處。   只是恰巧這會兒吹了北風,隱隱隨風飄過來一陣腥臭氣,不免有些壞人興致。   莊園正門豎起了一座高大的門樓,兩旁有碩大的獅子鎮守。更有幾名黑衣守衛,持刀警戒,門禁說不出的森嚴。 第41章 關爺們屁事   (最近回頭看了一下自己寫的,突發發現,有些線索真的埋的太深了!這段時間,可能會抽空改改,把線索挑明晰一些出來。今天狀態不太好,渾身乏力,就一章了。   甄乾鄒乖巧的搶先一步跳下來,跑到門衛那裡道明來意。   其中一名門衛,拍了一下腰間的佩刀,傲然對他道:「你也不睜大眼睛打聽打聽,這珍獸閣是哪位爺的買賣。是你們這些閒雜人等,能隨便進去的嗎?」   也虧得甄乾鄒臉上的傷還沒全好,若不然,怕是這狗眼看人低的門衛,抽刀砍他都有可能。   甄乾鄒灰溜溜的走了回來,把情況報告給秦壽知道。   沈鳳蘭聞言撇了撇嘴,道:「看吧!我就知道,這銀子省不得!瞧見沒有?人家根本就不讓咱們進!」   秦壽激了她一句,道:「怎麼?莫非你有辦法?」   沈鳳蘭得意的一笑,指著自己道:「瞧見沒有?小……少爺我這張臉,就是辦法!」   秦壽頓時恍然,以沈鳳蘭的囂張,金陵若是有人不認識她,那才奇怪!   也幸虧她是個女人,要是個男人,不知道該有多紈褲,多討人嫌。   沈鳳蘭說完這麼一句,就翹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坐著。抖著兩腿,一臉的得瑟。   她如此作態,意圖都已經寫在了臉上:求我啊!來求我啊!大聲的求我啊!   秦壽嘿嘿一笑,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馬車也不要了,珍獸閣也不去了。   「麻煩又不是我惹的,人家也不是衝我來的。爺肯幫你們沈家,只有一分職責,二分歉意,倒有七分,都是人情!既然你沈三小姐不領情,爺不幹了!」   沈鳳蘭聽了這話,一個激靈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捉住秦壽的衣袖,怒喝一聲,道:「你剛剛說什麼?」   秦壽懶得理她,對甄乾鄒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問題解釋清楚。   甄乾鄒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把自己如何巧遇珍獸閣的管事,人家又如何如何和自己套近乎,自己如何如何腦袋一懵,就借了許多毒蟲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聽完甄乾鄒一番話,沈鳳蘭還不以為意,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呢!把人家的毒蟲都還回去,不就完了?也不知道你發的什麼神經,玩什麼毒蟲!」   秦壽聳聳肩,道:「還不回去了,毒蟲全死了。一個都沒剩下,屍體都還丟在我那後院。若是你喜歡,可以全拿去。」   「什麼!」   就算沈鳳蘭是個白癡,也明白事情有多大條。她一蹦三尺高,指著秦壽的鼻子罵道:「你神經病啊?那麼多毒蟲,你怎麼就把它們給玩死了?人家要錢倒也罷了,就怕人家不要錢!我看你怎麼辦!」   甄乾鄒弓著腰,陪笑道:「三少爺,這事不能怪七哥。都是我自作主張,又沒告訴七哥實情,這才惹的禍事。」   事實雖然的確如此,可若是秦壽一句話不說,不免寒了人心。所以他道:「三少爺,我來這珍獸閣,就是想把問題給解決了。可你也看到了,門都進不去,自然也就不能怪我了。」   「你……你們倆……」   沈鳳蘭指著秦壽主僕二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氣的都說不出話來。   「好!我就幫你們一次!你們要是不把這個麻煩給我解決咯,明天我就把你們給踢出家門!」   沈鳳蘭差點沒把銀牙咬碎,這才勉強克制了心中的怒意,換了張臉,走到珍獸閣門前。   「叫你們管事的滾出來,就說沈家三少爺過來瞅瞅,你們珍獸閣都有些什麼破爛玩意兒!」   認識沈鳳蘭也有些日子了,秦壽今天才算是真正見識了她的跋扈。   偏偏先前態度極其強硬的門衛,竟是很吃這一套。腰也蝦了,脾氣也小了,陪著笑臉,一個勁兒點頭應是。   「媽的,這會兒會裝孫子了!」   甄乾鄒恨恨的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卻沒想到,那石頭看起來像是落在路邊,其實竟是長在地裡的。   這一腳下去,痛的他抱著腳亂跳了許久才止住痛。   秦壽好笑的望了他一眼,道:「等你有了錢,想怎麼折磨他們都可以。」   甄乾鄒嘴上應著是,心頭卻有些不以為然。他想的卻是秦壽早日發達,日後也好仗勢欺人。   也就片刻的功夫,珍獸閣的管事,就在門衛的引領下,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   一見到沈鳳蘭,那管事直起的腰桿,頓時就矮了半截:「原來是沈三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小的謝友千添為珍獸閣三掌櫃,在這裡給您老賠罪了!」   沈鳳蘭略微拱了拱手,算是回禮,態度卻沒見好上多少:「聽說你們珍獸閣有很多新鮮玩意,今兒個少爺我專程來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稀罕物,若是少爺看上了,少不了你的銀子!」   秦壽聽了忍不住暗自偷笑。別看沈鳳蘭說的豪氣,其實底子虛的很。以前就覺得奇怪,沈家那麼大家業,沈鳳蘭怎麼就那麼小氣。   馬車上沈鳳蘭無意中露出的訊息,讓秦壽明白了緣由:沈三小姐的腰包裡,乾癟的很哦!   謝友千顯然是懾於沈家的名頭,當真以為來了恩客,臉上堆起的笑容,比綻放的菊花還要燦爛。   「三少爺這邊走,這邊走!不知您是喜歡天上飛的,水裡游的,還是山上跑的,地上爬的?不是謝某吹,咱們珍獸閣裡面只有您沒見過的,絕對沒有您找不著的!」   沈鳳蘭冷笑了一聲,道:「前面帶路!」   便不再搭理謝友千。   謝友千雖然討了個沒趣,臉上笑容卻是不減。   「這邊請,三少這邊請!」   謝友千在前面帶路,沈鳳蘭居中,秦壽、甄乾鄒尾隨其後。   一行人穿過庭院,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了片刻,便拐進了一處所在。   就聽謝友千介紹道:「三少爺,這裡是放養飛禽的天字號園區,這裡有大漠裡的飛鷹,大海上的飛鴻,有凶比藏獒的海東青,也有乖巧可人的紅嘴鸚哥。您老先看哪一種?」 第42章 神奇海東青   (晚了點,今天還是只有一章。   「比藏獒還要凶狠的海東青?那我可得瞧瞧!」   沈家家大業大,養些凶狠的藏獒看家護院,自然稀鬆平常。可她卻也沒聽說過海東青這東西,更不要說見過。   獒有「十犬一獒」的說法,說的是一奶同胞的十條狗,彼此互毆,存活下來的最強者,才能稱之為獒。   藏獒更是獒犬中的佼佼者,素有「天狗」之稱。其中的雄壯者,甚至能生裂虎豹。   比這麼凶狠的生物還要強悍的東西,沈鳳蘭自然大感興趣。   刻意的落後了謝友千一步,她小聲問秦壽道:「喂,姓秦的!考你個問題,知不知道,海東青是什麼東西?」   「海東青麼?」   秦壽眼神有些飄忽,這個熟悉的名字,讓他想起了他曾經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肅慎語『雄庫魯』,翻譯成漢語就叫海東青。意思是世界上飛的最高和最快的鳥,有『萬鷹之神』的含意。傳說中,十萬隻神鷹裡面,才能出一隻海東青。確實要比藏獒要凶狠和稀有的多。」   海東青的含意,遠遠不止這麼多。它還是肅慎族系的最高圖騰,代表,勇敢、智慧、堅忍、正直、強大、開拓、進取、永遠向上、永不放棄的肅慎精神。   沈鳳蘭聽的大是動容,下意識拍了拍手,就想丟出一句:「買了!」   好在沈二老爺的緊縮銀根政策,給了他深刻的教訓。讓她在花銀子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會先摸摸荷包。   荷包裡不多的幾塊散碎銀子,摸在手裡硌硌垠垠的,沈鳳蘭不由得在心裡面,暗自歎息了一聲:「沒有錢的日子,難過啊!」   沒有錢用不可怕,可怕是是曾經花錢如流水,如今卻只能數著銅板過日子。那種感覺,真比用鈍刀子割肉還要痛苦。   「我不買,只看看就好!」   都不知道沈鳳蘭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用這句話勉強說服自己。只是誰有能保證,她真能說到做到?   進了鷹捨,秦壽抬眼一掃,方圓數百米的地方,竟是只空蕩蕩的,並沒有他想像中,擺滿了各種珍禽的景象。   謝友千似乎是看出了秦壽一行人的疑惑,笑著解釋道:「海東青太過凶狠,其強橫早已經刻進了其他禽類的靈魂深處。在肅慎族的傳說裡,海東青飛翔的地方,沒有任何飛禽敢升空。開始,我們也不相信。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整座鷹捨,就只能放一隻海東青!」   「我們鷹捨裡的這只海東青,更是海東青中的神品。金翅銀爪,就算是擱在肅慎族手裡,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罕物!」   沈鳳蘭聽完這話,眼珠子裡都要冒綠光了。   如此難得的好東西,若是不買到手裡,豈不是天大的遺憾?   可一摸荷包,沈鳳蘭鼓起的興致,頓時焉了下去。   「話說的倒是挺漂亮,就是不知道東西怎麼樣。」   秦壽眼見沈鳳蘭表情不對,趕緊叉開話題。開玩笑,來這裡是解決麻煩的。別一個麻煩沒解決,又惹上一個麻煩。不然,日子都沒法過了。   謝友千笑了笑,卻拿眼去看沈鳳蘭。沈鳳蘭的面子可以當信用卡來用,秦壽卻沒那麼大面子。   私底下對秦壽有再大的意見,這會兒沈鳳蘭也要幫秦壽撐腰。要不然,丟人的不光是秦壽,還有整個沈家!   「秦先生說的話,就等於是少爺我說的!告訴你知道,這位可是我們沈家禮聘的西席,才高八斗的秦先生!」   沈鳳蘭說這話,有七分是在抬舉秦壽,可也有三分,是在噁心他。   謝友千自然不知道這裡面的貓膩,不由得肅然起敬,高看了秦壽一眼,道:「原來這位竟是和女狀元上官小姐一樣,同為沈府的西席先生。謝某先前多有不敬,真是失禮失禮!」   秦壽注意到一個細節,這謝友千隻是在第一次稱呼沈鳳蘭的時候,自稱了一句「小的」後面就一口一個謝某,似乎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下人來看。   這裡面包含的信息,很是耐人尋味。   到底是珍獸閣的背景太大,還是謝友千這人太過囂張?   秦壽腦中轉著念頭,笑著道:「謝掌櫃不必如此,秦某雖然有那麼三兩分才氣,卻都在雜學上。」   謝友千似乎對秦壽口中的雜學很感興趣,笑著追問道:「那可真是巧!我們東家對雜學特別感興趣,尤其是什麼土木機關之術,如果秦先生在這方面擅長,倒是不妨常來我們珍獸閣,我們東家定然倒履相迎!」   秦壽心頭不由得一跳,笑著敷衍道:「謝掌櫃倒是真給面子,我們家少爺都還在面前,你就急著挖牆腳,都不怕我們少爺怪罪麼?」   謝友千面色微微一僵,不過很快掩飾了過去,哈哈笑著道:「玩笑!玩笑!謝某膽子再大,也不敢觸三少爺的霉頭啊!這邊請,咱們賞贏,賞鷹!」   沈鳳蘭望著秦壽,臉色有些怪異,卻始終忍著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裝海東青的籠子分作兩層,罩在外面的,是座很大的鐵籠子。只是裡面,卻又裝了一層小鐵籠。   裡面的小鐵籠,有繩索連著外面,只要輕輕一拉,就可以把海東青放出來。   那海東青,果然像謝友千說的那樣,有一對金色的翅膀,爪色純白,只是看起來精神並不太好,很是有些萎靡不堪。   它的一隻爪子,還被人用繩索拴著,控制著它的飛行距離,既讓它覺得還可以飛,卻又不讓它飛的太高、太遠。   謝友千指著海東青道:「這海東青剛剛抓回來不久,還在熬鷹階段。你們看,小籠子上之所以要罩上一層布,就是為了不讓它過早的認主。熬鷹雖然不容易,可一旦熬出來,海東青一生只會認一個主人,由不得我們不慎重。」   秦壽等人這才知道,為何要特意製作這樣一個雙層牢籠。 第43章 氣死人不償命   「三少爺,這海東青咱們是看過了,也就那麼回事。是不是,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貨色?」   沈鳳蘭的眼饞與渴望,秦壽全當沒看到,轉過臉來對著謝友千,又丟出這麼一句:「還有沒有什麼看的入眼的猛禽,拿出來讓我們瞅瞅?」   謝友千滿臉的得意與笑容,像是被人急凍過了一樣。僵在臉上,都沒來得及換掉,就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秦先生,您說什麼?」   秦壽翻了翻白眼,指了指那只有氣無力的海東青,道:「這玩意也就那麼回事,毛色不夠鮮亮,體型也不夠壯碩。兇猛也都是你說的,它再猛,能與虎豹為敵麼?」   謝友千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憋過氣去。   「有這麼說話的麼?簡直就是氣死人不償命!虧得自己還曾動過心思,想幫東家招攬他!」   做生意的,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在謝友千的眼裡,秦壽雖然算不上有什麼背景。可不看僧面看佛面,當著沈鳳蘭的面兒,他連句狠話都沒法說。這口氣,只能生生的嚥下去。   沈鳳蘭倒沒覺得秦壽說的話有多難聽,更難聽的話,她都曾經說過,而且還不止一次。只不過,這些話原本應該由她來說,秦壽搶她的台詞,這讓她很是有些不滿。   「還用你來說?誰都看的出,這玩意個子小。和我們家大黑擱在一起,肯定會被偷去吃了!」   謝友千剛剛堆起的笑臉,又散了去,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別過臉去,狠狠的在自己胸腹處按了兩下,這才沒吐出血來。   海東青又不是養的家雀兒!飛的高,飛的快,怎麼可能會被狗給叼了?不帶這麼埋汰人的!   來珍獸閣的主顧,就算沒知識,也有幾分見識。像這兩人一般,連掩飾都不會的草包,謝友千破天荒的還是頭回見。   想起先前對秦壽拋橄欖枝,想要招攬他的舉動,謝友千都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的臉。   「沒了,海東青已經是我們這壓軸的猛禽了。要不然,幾位再去看看異獸?」   珍獸閣那麼大,猛禽自然不可能就只擺著一隻海東青看家。那大漠神雕,瀚海蒼鷹,高原禿鷲……珍獸閣也都有收藏。可神駿無匹的海東青都被這麼踏血,其他猛禽亮出來,還不是一樣的被這兩人糟踐?   存著這份念頭,謝友千算是明白了過來,感情這兩位壓根就不是來買東西的,根本就是來砸場子的!   沈鳳蘭不等秦壽開口,便搶著點點頭,道:「那還等什麼?快點去看看!」   秦壽低頭悶笑了兩聲,沈鳳蘭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不由得恨的牙根子癢癢,卻又不能拿他怎樣,只能裝作沒聽到。   謝友千依舊在前面領路,只是走路的姿態,卻沒先前那麼恭謹了。   路過一處宅院,謝友千並沒停步,而是繼續往前走。   沈鳳蘭不由好奇的問道:「怎麼?飛禽和走獸沒挨著?這裡放的不是你說的異獸?」   謝友千暗自搓了搓臉,讓自己僵硬的表情變的柔和一些,這才抬起來,對沈鳳蘭笑道:「三少爺猜的沒錯,這裡面是水塘,存放的都是些珍奇魚類。」   「水塘?」   沈鳳蘭聞言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又來了興趣:「有多大?有沒有那麼大?」   說著她指了指前面的一處花圃,那花圃約摸有百來個平方,算起來也不算小了。尋常富戶家中的魚池,也就那麼大。   謝友千笑了笑,嘴角泛著苦意的道:「院子裡最小的水塘,大約是那麼大。」   「這麼說來,裡面的水塘還不止一個咯?」   望著沈鳳蘭星光四射的眼眸,謝友千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直接提出異獸,本就是希望沈鳳蘭忽略他先前的介紹,看過異獸,貶低一番之後直接走人。   沒成想,自己忘記選擇避開的路線,還是從魚部宅院門前經過,結果,免不了又要遭上一番禍事。   謝友千有些認命的道:「是!莫非三少爺想進去看看?」   「好啊!好啊!我正有這個打算。原本我還以為裡面不能讓人隨便參觀,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呢。」   謝友千聽了這話,忍不住搶先跑了幾步,衝進了院子裡面。   沈鳳蘭有些不解的回頭對秦壽道:「喂,姓秦的!你說他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怕咱們看了又不買,跑去把魚收起來?」   都已經跑了幾步的謝友千,聽了這話,終於還是沒忍住,抱著一棵小樹,就拿頭撞了過去。   秦壽答道:「你要是想買也可以啊。就憑你三少爺這三個字,人家還能怕你沒錢給?」   沈鳳蘭想想也是,不由得又動起了海東青的念頭。   「二老爺會答應麼?」   自知闖了禍的甄乾鄒一直都沒說話,刻意的讓人忽略自己的存在。可看到沈鳳蘭大為意動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出了頭。   毒蟲的事情,已經讓他惹了一腦門的官司。若是再任由三少爺在珍獸閣裡揮金如土,怕是二老爺知道,殺了他的心思都有。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儘管甄乾鄒明知道這時候說話很是有些不合時宜,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說出來。   沈鳳蘭恨恨的瞪了甄乾鄒一眼,哼了一聲,對秦壽道:「你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壽翻了翻白眼,道:「關我什麼事?」   主僕三人跟上謝友千的步伐,來到存放珍奇魚類的水塘前。   「靠,還真是壯觀!」   秦壽忍不住暗自感歎了一聲,轉眼去看沈鳳蘭,卻發現,她的表情也沒比自己好多少。這才知道,井底之蛙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   這水塘星羅棋布,幾乎佈滿了整座宅院。   有大有小,有方有圓。更有一些,一眼看過去,就能分辨出有活水相連。讓人不覺有些恍然:這珍獸閣選在有山有水的地方,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第44章 氣不死人騙死人   尚未走進水塘,透過光線的折射,便能看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有一團團黑影在游動。   待到走至近前,方才看清,這一團團黑影,竟是形形色色,不同種屬的奇異魚類。   魚有大有小,色澤也是奇艷瑰麗。買不買倒是兩說,單單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上一遍,秦壽一行人,都忍不住暗呼過癮。   小到只有髮絲粗細,長甚至只有半截小拇指骨的銀絲魚,大到足有成人平躺的巨骨舌魚……或淡水,或海生,無所不包,無所不有,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有一座水塘裡存放的魚苗尤其奇特,初一看,還以為是一隻圓球狀的大魚。   待到仔細觀察,才發現,那竟然是無數拇指大小的小魚,緊緊貼在一起,組成的魚苗方陣!   沈鳳蘭看的興起,伸手就要去撈,卻嚇壞了謝友千。   「您可千萬別啊我的爺!」   謝友千一時驚嚇過度,沒控制好力道,把沈鳳蘭拉的跌倒在地,重重的跌了一個蹲兒。   「你幹什麼你!你瘋了是不是?」   沈鳳蘭氣急敗壞的爬了起來,想都沒想,抬腿就是一腳,種種的踢在謝友千的膝蓋骨下方一寸。   這一腳踢的很是講究,恰恰就是生物學上所謂的反射中樞。   那謝友千一個立足不穩,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秦壽也覺得這謝友千反應有些過激,不就是撈條魚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搞死了,未必沈家還賠不起?   可這念頭還沒浮上來多久,秦壽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時候,似乎在網上見到過一種毒魚,就是這種模樣……   謝友千苦笑了一聲,倒是沒怎麼在意自己挨了一腳,還很屈辱的跪了下來。   「我的爺!您知不知道,這種小魚看起來很可愛,其實卻是最毒不過?只要被它咬一口,不出三息,就能讓人斃命!」   沈鳳蘭嚇了一跳,望了望魚球,又望了望謝友千,狐疑的道:「你該不是故意騙我的吧?我都還想撈起這魚,嘗嘗是什麼味道呢!」   謝友千一聽這話,臉都給嚇白了。也顧不得膝蓋骨疼痛,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顫聲道:「三少爺,您……你說什麼?撈魚嘗嘗?莫不是,你進這大院,就是想嘗嘗這裡的魚是什麼滋味?」   沈鳳蘭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是啊!要不然怎樣?我又沒興趣養魚。不過……若是吃魚,我倒是有幾分興趣。」   聽了這話,謝友千徹底把沈鳳蘭當成了瘟神。   莫看這些魚都丟在水塘裡,好像不稀奇的樣子。可這些魚不單單有淡水魚,還有些是海魚!   且不說從海裡撈出來,再運到金陵,需要花費多大代價。單單是讓這水塘,保持一個適合海魚生長的環境,就需要巨額的花費。   再加上收購這些珍奇魚類的花費,可以這麼說,這院子裡的每一條魚,都可謂價值千金!   謝友千聽到沈鳳蘭說是想吃魚,而不是想看看這些魚到底有多稀奇,心裡面那個堵啊,簡直要給氣成了內傷。   一路上不住的打擊謝友千,其實不過是種策略。和買衣服的時候,總要橫挑鼻子豎挑眼一樣。只有給對方一種,自己的貨確實買不上價錢,才好殺價。   秦壽此時感覺火候已到,便打圓場道:「謝掌櫃也別生氣,我家少爺性子有些直,總是不小心說了實話,你也別往心裡去。」   甄乾鄒站在一旁,聽的直歪嘴,心道:「我的爺,您這到底是勸人呢?還是在氣人啊?別說是那謝掌櫃,就是我這麼沒脾氣的人,被你們倆這麼一番折騰,只怕也要把肺給氣炸咯!」   謝友千一手撫胸,一手指著秦壽,顫了半天嘴巴,愣是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秦壽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謝掌櫃胸襟廣闊,不會記在心裡。不過呢,出於歉意,我們還是決定,把那海東青給買下來算了。對了掌櫃,我剛剛看到,上面的標價是一百文。我覺得一百文太少,不如湊個整數,就給你一貫錢。」   「剩下的,權當是我們的一點補償。如果謝掌櫃覺得不好意思,不妨把那日借給甄乾鄒的毒蟲,當作搭頭,送給我們得了。」   謝友千在氣頭上,秦壽到底說了些什麼,他全都沒聽到。心裡面只存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送走這群瘟神!   當下,也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秦壽也是缺德,給甄乾鄒使了個眼色,立刻拿出了紙筆,就把前面的一番約定,白紙黑字寫了下來,讓謝友千簽字畫押。   謝友千一時鬼迷了心竅,鬼使神差的在上面簽了字,才去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不想沈鳳蘭得了秦壽的暗示,適時的說了句:「這都看了天上飛的和水裡游的,還沒看那山裡跑的和地上爬的,謝掌櫃,咱們再去逛逛如何?」   謝友千聽了這話,手裡不覺一顫,那張紙便從指縫裡滑了下來。   甄乾鄒很乖巧的跑過去撿了,也沒再遞給謝友千,直接小心疊好,就塞進了懷裡。   秦壽沒給謝友千反應過來的時間,接上這麼一句:「少爺,我看天色已經不早,不如今天就先逛到這裡,咱們改日再來如何?」   謝友千見有人給自己台階下,哪裡還不趕緊抓住。也不管是不是陷阱,連忙道:「沒錯!沒錯!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三少爺就算過去,只怕也看不大清楚。不如改天風和日麗,再來光顧小店如何?」   沈鳳蘭面露不悅之色,幸好有秦壽很「小意」的跑去勸解,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安撫下來。   謝友千見沈鳳蘭答應要離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心裡面,倒是對秦壽有了幾分感激。卻是忘記了,就在前不久,氣死人不償命的二人組裡面,就有他一份功勞!   秦壽三人離開了珍獸閣,上了馬車之後,才對謝友千拱了拱手,丟下一句:「海東青還要煩勞謝掌櫃送到沈府,我們就此告辭!」 第45章 恩怨與流毒   「海東青?什麼海東青?」   謝友千望著遠去的馬車背影,臉上有些茫然。   一旁跟出來的賬房,苦著臉把沈鳳蘭封給他的一張交子,遞上去道:「掌櫃的,這是您賣海東青的錢。」   「什麼?才一貫錢?你一貫錢就把咱們的鎮店之寶賣給了那兩個混蛋?」   謝友千指著賬房的鼻子一通臭罵,暴跳如雷的模樣,像是恨不得把他給活吞了。   賬房趕緊叫屈,若是其他黑鍋,他也就背了。給掌櫃的背黑鍋,通常都少不了好處。他願意背,也喜歡背。可今天這黑鍋實在太大,他一個人根本就抗不下來。   「掌櫃的,就算您借我倆膽子?我也不敢賣啊!您都說了,那是東家特意留下來,準備自己養的啊!」   謝友千一聽這話,心裡面頓時咯登了一聲,暗自叫了一聲糟。   「不是你賣的,難道是我賣的?」   謝友千聲音雖然仍舊帶著怒氣,卻比先前緩和了不少。   賬房垂手望著謝友千,只是陪著笑,卻不說話。   謝友千心頭不覺又是一震,抓了抓自己的腦門,給賬房使了個眼色,快步走回院內。   來到自己平常辦公的地方,謝友千抖了下衣擺,在太師椅上坐定,才道:「吳先生,這海東青,你看咱們還能要回來嗎?」   吳賬房在謝友千下手站定,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陣苦笑:「掌櫃的,白紙黑字,您都跟人簽了契約。這事……恐怕不容反悔啊!」   謝友千用力拍了一下八仙桌,怒而起身道:「這沈家人未免欺人太甚!我謝某人與他們沈家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他們為何要設計騙我入彀?」   吳賬房小心的瞥了謝友千一眼,支吾了幾句,才咬牙道:「三掌櫃,只怕這事……與二掌櫃有些關係?」   「你是說這事要怪王福平?」   謝友千不由得一愣,這王福平仗著自己是東家的親戚,一向喜歡作威作福,可要說這事和他有關係,是不是有些過了?王福平面子再大,能大到請動沈家三少爺來設計自己?   不提謝友千和吳賬房和那王二掌櫃到底有多少恩怨,且說秦壽一行三人乘著馬車,卻是又出了狀況。   初上車的時候,倒還尚好。   沈鳳蘭待馬車駛出了一段距離,便拖著秦壽,興奮不已的分析這次的勝利成果。   能在不經意中平息了一場,可能針對沈府的陰謀。這讓沈鳳蘭感覺很是得意。   「姓秦的,咱們可說好咯!若是我二伯問起,你要『實話實說』的告訴他,這次能夠挫敗珍獸閣的陰謀,都是我的功勞!」   沈鳳蘭在「實話實說」四個字上,咬音咬的非常重。顯然就是怕他回去之後,當真實話實說!   秦壽略略有些猶豫,倒不是為了爭這份功勞。而是甄乾鄒到底是借了沈府的名義,在外行事。若是不說清楚,怕是日後有人攀附到他身上,說他藉著沈府的名義招搖撞騙。   若是擱在前世,哪怕秦壽明明懂得這個道理,也不會放在心上。不是他無所畏懼,而是他足夠愣頭青。   在這個世界沉寂的一年,讓秦壽想明白了許多道理。做人不能放棄抗爭的勇氣,卻也不能不聞不問的等人潑髒水!   就是秦壽這略一猶豫的當兒,沈鳳蘭突然向前一栽,差點沒跌下馬車去。   幸好秦壽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攔腰抱住。   「三少爺!三少爺?你沒事吧!」   搖了搖沈鳳蘭,見她沒有動靜,秦壽心頭微微一沉,感覺把他翻了過來。   秦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沈鳳蘭,多少有點不大習慣。雖然是為了檢查她的身體,看看她到底出了什麼狀況,可對一個還不知道男女之間樂事的悶騷男來說,到底是種困惑。   緊閉著雙眼的沈鳳蘭,秀眉微蹙,不像平常那樣,總是眉角飛揚,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壓在底下那樣囂張。也因此少了幾分強裝出來的陽剛,多了幾分屬於女性的柔和。   她的鼻子平時總是刻意的鼓著鼻孔,讓人覺得男人般飽滿。可這個時候,秦壽才發現,她的鼻樑,竟是少見的秀美。   她總是習慣大張著嘴角,讓自己看起來很四海。可真實的她,嘴巴竟是比秦壽見過的很多女人都要幼小。   秦壽忍不住雙手團成一個圈,把沈鳳蘭的那張臉圈進去,而他的視線則通過那個圓圈看過去。   這一看不打緊,秦壽發現,沈鳳蘭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啪!」   秦壽用力給了自己一個巴掌,趕走了心中的臆想,暗罵了自己一聲:「混蛋!我這是在想什麼?都還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萬一得了什麼急病,若是給我耽誤了怎麼辦?」   不知是被巴掌打出了急智,還是心中閃現了靈光。秦壽抄起了沈鳳蘭的右手,定睛一看。   「果然如此!」   身為沈家的少主人,沈記商號金陵分號的總掌櫃,沈鳳蘭的身體健康,自然有許多人關心。也因此,不可能有什麼隱疾沒被發現。   唯一合理的解釋,自然是問題出在珍獸閣!   秦壽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還是出在沈鳳蘭伸手去捉毒魚的問題上!   儘管沈鳳蘭沒被咬,手上也沒什麼傷痕。可她的手,到底是伸進了水裡。誰也不敢保證,池水就是沒毒的。萬一……   想通了關鍵,秦壽再不猶豫。立刻吩咐車伕,快馬趕到留香園。   金陵這麼大的地方,醫生自然是不缺乏的。可一個好醫生,又能保守住沈鳳蘭女性身份秘密的。秦壽就只認識一個……不,還不能說認識。只能說是知道這麼一個!   她就是和秦壽見了半面的柳觀霞,聽雪的醫生姐姐!   車伕起先還有些不願,以秦壽當日教訓沈鳳蘭「縱馬沖街,當罰錢三貫」云云來教訓他,搞得秦壽好一陣尷尬。   暗自感歎了一聲「臘月裡的債,還得快」秦壽趕緊許下好處,並允諾,若是被巡差捉住,罰款他給,這才說動了車伕。 第46章 意外遇到的人   馬車在留香園門前停下,引來不少好奇的路人觀望。   這條曾經車水馬龍的青石巷,已經許久沒有馬車進來過。但凡瞭解些情況的,都免不了會感到好奇。   秦壽卻管不了那麼多,馬車剛一停穩,便抱起沈鳳蘭衝進了小院。   心中掛念著沈鳳蘭的安危,秦壽竟是忽略了兩個細節:一、留香園的大門,一向都是落了閘的。今天怎麼這麼巧,一推就開?二、沈鳳蘭雖然是個女孩子,身子卻也不輕。以他的體力,原本是抱不起來的,現在抱的這麼輕鬆,說明他的力量,也獲得了極大的提升。   慌慌張張的衝進了繡樓,掃了一眼客廳,沒人。無奈,秦壽只好蹬蹬瞪又跑上了二樓。   「柳大夫,快救人!」   秦壽也沒多想,就撞開了二樓的房門。   不想房門撞開之後,竟有三個人圍坐在一張繡榻上,正在談笑。   背對著秦壽的,是古靈精怪的聽雪。側對著他的,一個是見過半面的柳觀霞,也就是他要找的柳大夫。   不過那最後一個,卻是他沒想到的……孟寄瑤!   見到那張宜喜宜嗔的俏臉,秦壽的大腦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般,剎那間全身麻痺,竟是做不得半點反應。   曾經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見到的女人,真真的坐在自己面前,那種感覺,讓秦壽有些無所適從。   酸澀之中,竟然帶著一點點喜悅,這種奇怪的感覺,讓秦壽很難接受。   「不!我不可能對她還有感覺的!」   「誰讓你進來的?」   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被突然闖進來的秦壽打破,柳觀霞很是有些不悅。   聽雪一見姐姐表情不對,有心幫秦壽一把,卻又擔心自己會成為柳觀霞火力傾瀉的對象,便假意呵斥了秦壽一句:「你都不會敲門的麼?一點禮貌都沒有!」   表面上聽雪是幫著柳觀霞在罵秦壽,其實卻是扭曲了柳觀霞的原意。   「誰讓你進來的」潛台詞或者接下來的一句,多半都是「滾出去」「不會敲門」和「沒有禮貌」兩句一出,就把敢秦壽出去,變成了最多臭罵他一頓。   秦壽被兩人一罵,倒是恢復了冷靜,道:「這位是沈家三少爺沈鳳蘭,一直女扮男裝。我來金陵不久,實在找不到熟悉的女醫生。不得以,才來找柳大夫。」   「還望柳醫生看在醫者父母心的份兒上,救她一救。若是我估計的沒錯,她是中了毒。若是耽擱的太久,說不定就會沒命!」   秦壽很清楚,若是不說明沈鳳蘭的女性身份,柳觀霞多半是不會出手救人的。要不然,她大可堂而皇之的懸壺濟世,也不會把這繡樓當作醫堂,只給那些夫人、小姐們看病。   再結合柳觀霞初見自己的態度,秦壽很確定,她對男人,多半很有成見。   柳觀霞沒有回答,只是「哼」了一聲,站起來往裡走。   秦壽見狀不由大急:「柳大夫,就還是不救,你給個話啊!要是你不救,我找別人救還來得及!」   聽雪也跟著站了起來,拖著秦壽的胳膊,就往外拉:「笨蛋!我姐姐不趕你走,就是答應幫她治啦!告訴你哦,要不是我姐姐只肯給女人治病,金陵杏林國手的頭把交椅,早就落在我姐姐的手裡啦!」   秦壽心裡稍稍放心,道:「我也知道你姐姐醫術高超,可驅毒和看病是兩碼事……」   「切!」   聽雪白了秦壽一眼,道:「你這外行就不要胡說八道啦!自古醫毒不分家,一個醫生,若是製毒、解毒,根本就算不得入門!」   秦壽被這一罵,倒是醒悟了過來。這並不是感冒發燒都能在醫院住上好幾天的時代,醫生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的。   若沒有過硬的基本功,沒有足夠的經驗,根本就不敢掛著招牌懸壺濟世。了不起,也就當個走街串巷的赤腳醫生。   聽雪見秦壽情緒穩定了下來,便拉著他下了樓。   回到一樓,卻見甄乾鄒正雙拳交握,交集的走來走去。   要說沈鳳蘭突然中毒栽倒,最擔心的人,並不是秦壽,反倒是他。   甄乾鄒比秦壽更明白,他們現在之所以能在沈府那麼風光,固然有秦壽的原因,可更大一部分,還是因為沈鳳蘭。   秦壽是等下黑,看不到沈鳳蘭的作用。甄乾鄒卻是在底層掙扎慣了的,對人情世故認識的尤其清楚。所以,才會這麼的著急。   「七哥,少爺他……」   秦壽擺了擺手,道:「柳醫生手段高明,除非是她不救,既然肯救,應該是很有把握……」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望了聽雪一眼。這只是他的推測,並沒有事實的依據,既是為了讓甄乾鄒放心,同時何嘗不是為了讓自己寬心?   好在聽雪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認同了秦壽的說法:「沒錯,我姐姐確實有這個規矩。若是救不了的,絕對不會留下。既然留下來,就表示她有絕對的把握。」   得到肯定的答覆,秦壽倒也徹底鬆了口氣。   一路緊趕慢趕,先前還不覺得。身體這一放鬆下來,倒是開始隱隱有些倦意上湧。   「她怎麼會來金陵?又為什麼會在柳醫生這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身體越是疲倦,大腦卻越是興奮。秦壽不自覺的,想起了孟寄瑤,以至於連聽雪對他的呼喚,都完全沒有聽到。   「喂!你這人,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可要用冷水潑你了哦!」   聽雪的再三呼喚都沒有得到回應,一時著惱,忍不住揪起了秦壽的耳朵。   「嘶!你想謀財害命呀?」   秦壽輕輕的把聽雪的小手拍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哼!誰讓你都不理人家!」   聽雪小身子扭的厲害,也不怕變成麻花。就連一直擔憂沈鳳蘭安危的甄乾鄒,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掃了甄乾鄒一眼,秦壽不由暗自感慨:這要是擱在我那個時代,還是受法律保護的小蘿莉。在這個時代,卻都已經可以做孩子他媽了!這正是風騷蝕骨正當年啊! 第47章 你為何要傷心?   秦壽是因為多了些見識,對蘿莉只抱有著培養的心態。甄乾鄒卻不一樣,想的就比較貼近實質了。   聽雪冷著臉對甄乾鄒道:「你要是沒什麼事,請先出去。這裡不歡迎你!賊眉鼠眼的,看到就討厭!」   甄乾鄒不由得縮了縮腦袋,可憐巴巴的望了望秦壽,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說情。   秦壽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上面。   甄乾鄒頓時明白,他和秦壽是福是禍,還要看沈鳳蘭能否轉危為安。   一念及此,看美女的念頭,便徹底離開了甄乾鄒的腦海。他二話不說,便選擇了離開。   等甄乾鄒走進了院子,聽雪又丟了一句:「順手把門帶上,不喊你,不准進來!」   甄乾鄒回過頭,對秦壽擠擠眼,笑的很是有些猥瑣:「七哥,多保重身體啊!」   聽雪名聽出甄乾鄒的潛台詞,有些好奇的問秦壽道:「秦大哥,他為什麼讓你保重身體啊?難道說,你很累麼?」   秦壽忍不住乾咳了幾聲,敷衍道:「這個……還好……還好!」   聽雪撇撇嘴,對秦壽的回答很不滿意。眼珠兒咕嚕嚕轉了幾圈,突然道:「秦大哥,你是不是認識寄瑤姐姐啊?」   「啊,認識……」   一不留神,又被小丫頭片子給套出了話來,秦壽不由得把眼一瞪,對她道:「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   聽雪嘻嘻一笑,全不把秦壽板著臉的態度放在心上,膩在他身邊道:「秦大哥,人家好奇嘛!你就告訴人家嘛……你和寄瑤姐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秦壽沒好氣的道:「能有什麼關係?告訴你,我們沒關係!」   恰在這時,孟寄瑤不放心秦壽,沿著樓梯下來,剛走到轉角。   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尖兒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一樣,既酸且痛,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明明不想哭,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啪嗒啪嗒的往腳下墜落,止都止不住。   「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要難過……」   「我明明只是在利用他,為什麼……聽到他說這句話,我會這麼的心痛?」   「孟寄瑤,承認吧,你已經愛上了他!」   「承認什麼?我有資格去愛麼?」   「不!沒有!我根本不愛他,我怎麼可能愛一個廢物!」   「他真的是廢物麼?你不是有發現,他製作的那些精巧之物麼?如果把那些報給師父知道……不!」   孟寄瑤迅速轉過身去,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什麼都不想,把所有紛亂的思緒,統統拋出腦海。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即便是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更何況,她修習的魔門心法,最忌情動。心魔一起,便無法平息!   「寄瑤姐姐?」   孟寄瑤轉身離去的時候,偏偏遇到聽雪轉身,恰好捕捉到了她的衣角。   這一聲呼喊聲音並不算大,偏偏時機拿捏的恰好。   落在秦壽和孟寄瑤的耳朵裡,不啻於平地春雷。   不但孟寄瑤沒想好該如何面對秦壽,他同樣也沒有想好,自己該如何面對孟寄瑤。   離開當陽的時候,是一番景象。   如今再次相見,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人生遇合之離奇,有時候真的很難預料。   「聽雪,有什麼事嗎?」   剛剛怎麼止也止不住的眼淚,此刻竟像是被擰緊了的水龍頭一般,再也流不出來半滴。   以至於孟寄瑤轉過身來的時候,都有些不大習慣。   聽雪嘻嘻一笑,伸了伸舌頭,扳著鬼臉道:「沒什麼事啊,就是和你打聲招呼。你要下來玩嗎?」   孟寄瑤突然改變了離開的主意,微微一笑,道:「好啊!」   說著,便輕移蓮步,緩緩走了下來。   她每落下一階階梯,秦壽的心臟就不由自主的快上一個節拍。   等到孟寄瑤走下樓來,秦壽都快覺得,自己的心臟要不堪負荷了一樣。   該面對的,終於還是要面對。只是時間有些不對,無論是秦壽,還是孟寄瑤,都還沒有準備好面對彼此。   「你們在聊些什麼?」   孟寄瑤很自然的走到秦壽對面,坐了下來,輕輕抖了抖衣袖,神態一片自然。   聽雪先前還對秦壽和孟寄瑤的關係,十分的好奇。如今正主兒來到面前,她卻突然改變了態度:「沒聊什麼啊,也就聊聊金陵好吃的、好玩的之類啊。你知道啦,我姐姐是醫生,身為她的住手,我是有責任幫她安撫病患的家人的!」   孟寄瑤忍不住微微一笑,對聽雪胡扯的能力,很是有些佩服。   「金陵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你不妨也跟我說說。這金陵,我也還是第一次來呢!」   有孟寄瑤在場,聽雪自然不好膩在秦壽身邊,索性和孟寄瑤坐在一起,當真就擺起了金陵的豐富物產。   一大一小兩個美麗的人兒,就那麼坐著,橫看豎看,怎麼看都好看。   可惜的是,曾經的妻子,如今……   秦壽揉了揉太陽穴,拋開了那不切實際的想法,起身道:「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   都已經決定,自然也就沒什麼捨得與不捨。   秦壽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找孟寄瑤,她也會找機會和自己見面。   如今的這次碰面,雖然有些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陳靜儀都可以和柳觀霞認識,孟寄瑤和她認識,又有什麼稀奇?   推而廣之,陳靜儀在佛門帶髮修行的身份,只怕也很有些可疑!   好好一個出家人,哪裡有拋頭露面,當大眾情人的理由?可如果陳靜儀也是出身魔門,這一切似乎就有了合適的解釋!   果然,孟寄瑤和聽雪聊沒多久,就找了個理由,從客廳裡走了出來,站在秦壽身側,和他一起望著小院裡不大的天空。   沉默了片刻,還是孟寄瑤先開口:「你……都知道了?」   秦壽笑了笑:「只是知道了我該知道的。」   孟寄瑤咬咬唇瓣,不由嗔道:「什麼叫該知道的?你這人,怎麼還是老樣子?」   秦壽偏過頭去,輕聲道:「我倒是希望,我還是老樣子。」 第48章 這是我的決定   (得,天氣突冷突熱,又抗不住了。拖到這麼晚,勉強碼出來一章,大家就別怪我了。   孟寄瑤不由得心中一痛,她明明知道,秦壽沒有別的意思,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去往別處想。   「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的話,我和他會像現在這樣麼?」   「明明站的這麼近,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卻感覺,我們像是相隔了一個世紀?」   微微閉上眼睛,趕走心中的憂傷,孟寄瑤緩緩的道:「你變了……」   秦壽不由得笑了笑:「人,都是會變的。」   孟寄瑤忍不住道:「可你過去三個月的變化,都沒……」   秦壽扭頭望了孟寄瑤一眼,道:「都沒什麼?都沒這幾天的變化大麼?哈!我也覺得是這樣。以前,我只想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活著,農婦、山泉、有點田,就是我的追求。」   這不光是秦壽初來這個世界的夢想,甚至也是他在那個機械化時代的夢想。偏偏這樣平房的夢想,實現起來卻總是無比的艱難。   「身為熱血男兒,怎能如此不求上進?」   秦壽哈哈一笑,道:「是啊,就是這樣一個不求上進的男人,突然遇到一個天仙似的美人兒從天而降,你說,這樣大的艷福,能不把人砸暈麼?」   孟寄瑤不由得一窒,她知道,她就知道,秦壽會介意。是啊,誰會不介意呢?說不介意,恐怕也只是在欺騙他自己吧?   「那是有原因的……」   「隨便吧,有沒有原因,我不在乎。只要你把我身上的蠱毒解了,咱們就兩清了,就當我們沒認識過。」   孟寄瑤臉色頓時一白,準備好的許多心裡話,此時一句都說不出來。   咬咬牙,孟寄瑤勉強微笑著問道:「這就是你的最終決定麼?」   秦壽淡淡一笑,道:「不然還能怎樣?繼續守著你的謊言,你的欺騙生活下去嗎?」   「我也不想騙你,我其實……」   「夠了!」   秦壽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孟寄瑤的話,「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很沒意思嗎?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既然錯了,就要負責!你只需要告訴我,什麼時候幫我解毒,其他的,我不想聽。」   孟寄瑤捂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她沒想到,她萬萬沒想到,好好的兩個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那麼在乎他的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腦子亂哄哄的孟寄瑤根本就沒辦法集中精神,只能虛弱的道:「好吧,如果這是你的要求!我會盡快去找你!」   秦笛點點頭,淡淡的道:「最好快一點,我可不想等你出了什麼事,給你陪葬!」   「他這是關心我嗎?」   孟寄瑤心中微微一喜,可當她看到秦壽冷冰冰的一雙眼睛,頓時如墜冰窟,整個身子似乎都要被凍僵了一樣。   秦壽感覺得到,孟寄瑤一直望著自己的背影,似乎在期盼自己的轉身。   可他終究沒有轉身。   和孟寄瑤的相處,平淡,卻很愉快。如果沒有那次隔牆相望,如果沒有這次的蠱蟲事件……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或許,他會一直沉浸在那種淡淡的虛假幸福中,永遠都不願醒來。   可惜的是,偏偏有那麼多的如果。   所以人生,也就總是如此的出人預料。   「秦大哥,寄瑤姐姐好像在哭唉……」   秦壽剛剛踏進客廳,聽雪迎面就撞了過來,悄悄指著門外,道:「秦大哥,你不會在欺負寄瑤姐姐吧?」   聽雪說的很不確定,她是知道孟寄瑤身負武功的。她同樣也知道,秦壽身子骨弱的要死,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笨蛋。   所以她才會奇怪,秦壽怎麼可能把孟寄瑤弄哭。   秦壽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才道:「熟都不熟,我欺負她幹什麼?」   聽雪聞言不由得大嗔:「切!怪不得你總是欺負我!我們有那麼熟嗎?」   秦壽心中微微騰起的一絲糾葛,立刻就被聽雪的無理取鬧給驅逐的煙消雲散。   「什麼跟什麼啊?我哪有欺負你啊!」   「就有!還說你沒有欺負我?每次都被你佔盡便宜,人家冰清玉潔的身子……」   「打住!打住!」   秦壽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道:「什麼你冰清玉潔的身子,我佔盡便宜的?搞的跟我怎麼著了你似的!」   聽雪叉起了腰肌,嬌喝道:「你想怎麼著我?你想怎麼著我?我就是打個比方,話都還沒說完,你就暴露了你的齷齪念頭吧?哼!怪不得起名叫秦壽,你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想法?」   秦壽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和這小蘿莉糾纏的好,根本就是糾纏不清嘛!   不想,聽雪隨後又丟下一句話,差點沒把他雷倒在地。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哦。如果你有一千貫,我可以隨便你怎樣哦!」   秦壽忍不住望了聽雪一眼,只見她嬌俏的小臉蛋上,表情似真似假,讓他難辨真偽。   「喝,你個大色狼!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打你,打你,看我不打死你!」   聽雪見到秦壽眼神中的猶豫,頓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跳到秦壽身上,又掐又咬。   「聽雪,不許胡鬧!」   又是那把清冷的聲音,簡直具有化神奇為腐朽、化歡樂為冰寒的大能力,讓秦壽和聽雪兩人僵在那裡,比冰雕還要僵硬。   「姐姐……」   從秦壽身上跳下來,聽雪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站在樓梯前,聽候柳觀霞的發落。   「回頭再收拾你!秦先生,你可以上來了!沈小姐並無大礙,帶回去休養幾天,照著我給你的方子,補補就好。你可以把她帶走了!」   秦壽如蒙大赦,趕緊上了樓去。   不知柳觀霞是不是真的不喜歡見生人,秦壽上來之後,只見到沈鳳蘭睡倒在秀榻上,一旁的几案上,擺放著一張筆墨未干的素箋。   而柳觀霞卻是芳蹤渺渺,不見人蹤。   「多謝柳大夫的妙手,只是不知道這診金該怎麼算?」   把沈鳳蘭抱起來,秦壽才想起,自己還沒給錢就要走人,哪裡有這個道理? 第49章 不欺暗室   「承惠五貫錢,放在桌上就好,就不用送進來了。」   清冷的聲音裡透著疲憊,說完這話,也不等秦壽回應,又道:「我要休息了,秦先生還請自便。不送!」   秦壽應了一聲,便去摸荷包,這一掏,不禁尷尬的立在了那裡。   出門的時候沒想那麼許多,荷包竟是沒帶在身上。袖口裡倒是有些散碎銅錢,可幾十文能頂什麼作用?還不到診金的百分之一,真是羞於拿出手。   「我沒帶,這妮子不可能也沒帶吧?沈記商號諾大的家業,她一個紈褲小妞,每次出門還不得帶的多多的錢在身上?再說,這是給她治病,憑什麼爺們出錢啊!」   秦壽腦中靈光一閃,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伸手就往沈鳳蘭的腰上摸。   柳觀霞進了內室休息,聽雪又在樓下沒敢上來。   秦壽一時沒注意,這間閣樓裡,竟只剩下了他們孤男寡女一對。   《禮記中庸》曾經曰過:君子慎獨。駱賓王又曰:不欺暗室。   寫這兩句的作者不是不想獨,不想欺暗室,只不過理智戰勝了獸.欲,思想控制了身體。   若是理智戰敗,思想被控,那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秦壽可沒接受過傳統的儒家教育,心中也就沒那麼多君子如何如何的條條框框。開始摸的時候倒也沒想那麼多,只想快點把荷包找出來。   可三摸兩摸之下,終於摸出問題來了。   平時和沈鳳蘭相處的時候,她總是外罩華袍,內著錦繡,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什麼內容都看不到。   偶爾窺見的那次私密,也是驚鴻一瞥,加上光線昏暗,根本就沒看到太多內容。與其說是視覺的滿足,倒不如說是心理上的滿足。   可這一次,情況又有不同。   秦壽的手放在外面,在自己習慣放荷包地方摸了幾把,衣袍太厚實,完全沒摸到內容。   一時不耐之下,直接就伸了進去。   事情的轉折點,恰恰出在這裡。   這一伸進去倒是不打緊,就像是滾進了絲綢堆裡一樣,滑不留手的刺溜一下,摸向了不該摸的地方。   「該死,裡面怎麼沒有夾層!」   秦壽先是一驚,然後又小小的驚喜了那麼一下。   驚的自然是,這一摸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喜的卻是,這麼光滑的觸感,似乎肢體的直接接觸。   君子慎獨,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一個人面對誘惑,是個人,就很難壓制慾望的升騰。哪怕是多個人站在旁邊,理智都能夠佔據優勢。   說到底,所謂的理智,不過是對暴力機關的懼怕而已。只要有個人在旁邊,秦壽害怕他報官,或許就不敢怎樣了。   情不自禁的在裡面摸了兩下,沒有摸到任何類似不料的東西,秦壽不禁要往更深的深淵滑落。   「秦大哥,沈小姐沒事了麼?」   關鍵時刻聽雪跑出來攪局,秦壽不但沒惱,反倒長出了口氣,心中對她多了幾分歡喜。   匆匆把手收回來,秦壽道:「她沒什麼大礙,柳大夫讓我把她帶回去,喝點補藥,修養幾天就好。對了,聽雪,你來幫我一下,把沈小姐的荷包拿出來。」   聽雪蹦蹦跳跳的走過來,偷偷往裡面看了看,吐了吐舌頭小聲道:「秦大哥,剛剛忘記問你,我姐姐是不是睡了?她要是沒睡,我還是要下去的。要不然,肯定要被她打成四瓣的!」   見聽雪說的可愛,秦壽忍不住往她的小上看了一眼。惹得聽雪面色微紅著嗔道:「大壞蛋,你看什麼呀!」   秦壽嘿嘿一笑,轉過臉去,道:「剛剛柳大夫說她倦了,要休息,這會兒大約已經睡著了。」   聽雪不信的道:「怎麼可能?我姐姐會放心你這個登徒子?她就這麼睡了,難道不怕你色心大發,突然衝進去……」   秦壽被聽雪戳破了心思,又羞又惱,怒道:「你胡說些什麼?我是那種人嗎?」   聽雪嘻嘻笑著道歉道:「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對不起啦,秦大哥!你連沈小姐身上的荷包都不自己拿,怎麼會是那種人呢?我這就幫你取荷包!」   秦壽不由得暗道了一聲:慚愧!事實上,他偏偏就是那種人。   若是以嚴苛的道德標準來看,或許秦壽確實應該殘酷。可事實上,即便是以一般的道德標準來看他,他做的其實都沒錯。   人的一生,誰能沒有個面對誘惑的時候?不過是有些人陷進去,有些人陷進去而已。   就在秦壽胡思亂想的當兒,聽雪已經把沈鳳蘭的荷包拿了出來,道:「秦大哥,你讓我把沈小姐的荷包拿出來做什麼?莫非你想貪墨她點銀子?」   秦壽道:「去你的,我貪她的錢做什麼?你從裡面取五貫出來,那是你姐姐的診金。再把那張方子放進去,註明診金數。沈小姐自然就知道,她的錢是怎麼少的。」   聽雪「哦」了一聲,聽話的照做。   一切搞定,聽雪又按照秦壽的吩咐,把荷包放回沈鳳蘭的身上。   秦壽把沈鳳蘭抱下樓,甄乾鄒第一時間就衝了上來:「怎麼樣?怎麼樣?七哥,三少爺沒什麼事吧?他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咱們的小命怕是……」   甄乾鄒一個人在樓下想了很多,越想越是覺得不妙。他都已經想清楚了,若是沈鳳蘭真有什麼好歹,他就鼓動秦壽和他一起逃跑,有多遠走多遠。   開玩笑,沈記商號那麼大的勢力,不跑,怕是就只有等死了!   秦壽笑了一下,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回去靜養幾天,喝點補藥就好。」   甄乾鄒一聽這話,腳下一軟,撲通一聲竟是跌坐在了地上。   「我的天!真是謝天謝地,謝佛祖!幸虧三少爺沒什麼事,我都已經準備……」   秦壽望了他一眼,道:「準備怎樣?」   甄乾鄒摸著頭,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啊,我去叫車,我去叫車!」 第50章 奴家心事你不知   (今天有書友問起,才知道香國沒了。呵呵,早知道有這個結果。就算有底限,一樣不行。聳肩,又能怎樣呢?別人的書都刪了,就香國沒刪,很多人不爽。所以,很多人舉報,都無所謂了,反正,書寫完了。在自己心裡,算是圓滿了。這本書成績不好,很多人勸我太監。   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給自己一點壓力,把這本書完本。另外,關於票票:現在魔門世家還沒機會上強推,所以現在還沒求票的打算,等上了強推,老抱再爆發求票吧。   馬車緩緩離開留香園,有三雙眼睛望著車尾,若有所思。   站在門外的,屬於聽雪。小妮子不知道想到什麼得意處,嘴角都忍不住要掛上一絲壞壞的笑意。   隱在暗處的,屬於孟寄瑤。她的眼神,飄忽而憂傷。一邊是強大的魔門,一邊是自己陰差陽錯的愛人。到底該何去?何從?   最後一雙,屬於站在閣樓上,推窗而望的柳觀霞。就數她的眼神複雜,有好奇,有輕蔑,有思索,還有許多其他說不清的東西在裡面。   秦壽忙著照顧沈鳳蘭,倒是沒心思回頭望。要不然,鐵定會驚的從馬車上滾下來。   兩大一小三個女人,就沒一個是秦壽想招惹的。在他心裡,但凡是和魔門沾邊的女人,就沒一個是好人!敬而遠之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沾上去?   躺在秦壽懷裡的時間長了,沈鳳蘭終於按捺不住,悄悄打開了眼簾。   柳觀霞進屋的時候,忘記告訴秦壽,沈鳳蘭已經醒轉,只需要扶著她出門就可以了。   秦壽伸手的時候,沈鳳蘭其實非常的緊張,整個身子都繃成了一塊木頭。   可是秦壽比較粗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所以,也就沒能發現,沈鳳蘭早已醒轉的事實。   冰清玉潔的身子被人侵犯,按說沈鳳蘭應該暴起反抗才對。可不知為什麼,腦中閃過被偷看的念頭,竟是沒有立刻起身。   等到秦壽摸半天沒找到荷包,更深入一步的時候,沈鳳蘭身子更是軟做了一團,想反抗也沒了力氣。   馬車一路顛簸,在秦壽懷裡滾來滾去的,若是再不起來,似乎有些裝過頭的嫌疑。   沈鳳蘭想了想,還是決定「醒過來」「嗯~」似乎所有從昏迷狀態醒過來的人,都應該發出點聲音。問題是,沈鳳蘭對此毫無研究,哼出來的聲音很做作,還不如直接醒來更像真的。   秦壽見到沈鳳蘭醒來,怕搞得雙方尷尬,便把她往便上放了放,不至於全都窩在自己懷裡。   「我這是怎麼了?」   「醒來」後,沈鳳蘭按照自己草擬的劇本,問了這麼一句。   秦壽便把自己的猜測,以及柳觀霞的診斷說了,末了還告訴她自己讓聽雪拿了她荷包,取了錢支付醫藥費一事。   沈鳳蘭幾乎是從頭到尾體驗了秦壽的表演,自然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可既然身為一個演員,就算沒有研究過《演員的自我修養》起碼也要有點職業道德。   所以,沈鳳蘭本著職業精神,先是情真意切的感激了秦壽勇於救人的同志精神。接著,又痛心疾首的批判了他未經他人同意,就擅自拿取他人財物的行為。   沈鳳蘭同志認為,在當時的情況下,秦壽同學理應主動、自覺、自願的,幫助沈鳳蘭同志墊付診金。   最後,還是沈鳳蘭同志發揚風格,表示對秦壽同學這種錯誤行為既往不咎,希望秦壽同學勇於改正錯誤,以後不要再犯。   秦壽開始聽的時候,還以為沈鳳蘭對自己有多麼感激。可越聽越覺得不是味道:「感情,自己救她是對的,可讓她自己付醫藥費就不對了?從她身上拿錢付費,就更是罪大惡極了?」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   秦壽真的很後悔,為什麼救下沈鳳蘭。救下也就救下了,把她丟給柳觀霞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盡職盡責的,想著把她好好的帶回家去?   索性扭過頭去,不理沈鳳蘭,任由她一個人自說自話。   沈鳳蘭見沒了聽眾,自己說什麼都沒意思,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自然也拉不下面子,乾脆也扭過頭去,不理秦壽。   一路無話,回程自然就快了許多。   從車上下來,沈鳳蘭也不讓秦壽攙扶,自己一個人就扭了回去。   回了沈府,沈鳳蘭才知道,海東青竟是已經早一步被珍獸閣送了來。   見秦壽正要回轉他在高昇客棧的住處,沈鳳蘭喝住了他,道:「站住!我才不要別人花錢買的東西,這丑鷹,你給我拿走!」   天知道沈鳳蘭其實有多喜歡那只海東青,可為了繃住她大小姐的面子,非要詆毀其為丑鷹,還要讓秦壽把東西拿走。   秦壽也不客氣,本來就對沈鳳蘭的大小姐脾氣有些受不了,正覺得自己虧了呢。   沈鳳蘭不要海東青,可謂正中秦壽的下懷,他二話沒說,提起籠子就走。   眼見秦壽竟然當真不客氣,也不說兩句好話給自己賠罪,然後自己假意推脫一下,再把海東青留下來。沈鳳蘭又是生氣,又是後悔。   跺了跺腳,又覺得頭暈,沈鳳蘭只好恨恨的喚過一名丫環扶著自己回房休息,暗中把秦壽的惡跡,又在心中劃上了一筆。   一貫錢買只海東青,簡直便宜的沒邊了。秦壽托著籠子,心裡面簡直美的不成樣子。   有了只海東青,不啻於多了個高空偵查員。只要訓練得法,簡直是難得的助力。   尤其是海東青飛的極高,很難被地面的人察覺,哪怕是身懷絕世武功的魔門高手。這對秦壽來說,自然是極為有利。   回答自己的房間,秦壽把海東青從籠子裡拿出來,正準備給它綁上繩子,好生訓練一番。   哪料到,這海東青賊的不得了。先前窩在籠子裡的時候,假裝奄奄一息,騙得秦壽大意。   甫一被放出來,振了翅膀就飛。   完全沒有思考的時間,秦壽幾乎是下意識的向房門處一撲,兩手向內一攏。   「壞了,萬一抓不住,一貫錢就飛了!」   等到秦壽心中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卻感覺到了手中多出的活物。   「竟然抓住了?」   秦壽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動作竟然變的這麼麻利。反射神經,竟然變的這麼出色!   毫無疑問,擱在以前,這對秦壽根本就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如果飛要找原因,那就只能歸結在姻緣蠱吸取了那麼多毒素的緣由上。   越是感覺到姻緣蠱帶來的巨大好處,秦壽的心裡就越是矛盾:「這蠱到底是留著好,還是解了好?」 第51章 熬神鷹   以前曾經無比確定的答案,在這巨大的好處面前,變的有些動搖起來。   以前做研究工作的時候,秦壽經常熬夜不說,還很少按時吃飯。   長期積累下來,不但身體變的亞健康,還有焦慮、躁狂、厭食等許多現代病。   還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慢慢的調養下來,才漸漸恢復正常。   也正因如此,秦壽比誰都珍惜身體。   現在的身體素質已經變的不錯,擺在秦壽麵前的事實是,他的身體還可以變的更好。尤其是某個不好意思擺在檯面上的地方,可以讓他得到持久的幸福。   「唉……矛盾呀!」   秦壽搖了搖頭,索性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蠱是孟寄瑤種的,還是讓她去煩好了!解不解,隨便她,我才不要再考慮這些!」   拋開這些問題不想,秦壽把海東青套在了胳膊上,適應了片刻,便離開了房間。   海東青是好東西沒錯,可落在秦壽手裡的這隻,被珍獸閣的那些敗家玩意給弄壞了!   先前沒仔細看,秦壽還沒發現。   這只海東青,體重嚴重超標,飛行的速度遠比正常的海東青要慢許多。   秦壽的身體畢竟是肉長成的,就算變強,也沒理由那麼快。要不是海東青體重超標,秦壽也沒那麼容易抓住它。   好在秦壽以前也沒什麼朋友,除了研究,就是泡在網上,到處搜集些自己感興趣的資料。   恰好,就有一些熬鷹的撒手鑭。   海東青捕獲之後,通常都是要日夜看守的。有的鷹脾氣大、性子烈,被人捉到後,往往以死抗爭。任憑你百般關懷、體貼、撫慰,它就是不吃不喝。   若是沒人日夜看守,一個不好,可能就落下個竹籃打水的下場。   秦壽手裡的這只異常的神駿,性子自然也暴烈無比。也不知珍獸閣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它吃的這麼胖。   也正因如此,秦壽方才明白過來,珍獸閣那邊為什麼這麼容易放手這麼神駿的海東青。   估計他們也是知道,肥鷹幾乎就等於廢鷹的道理。   給鷹「減肥」不是那麼容易成功的。一個不好,把鷹餓的外瘦裡肥,滿身泡肉,那鷹可就真的徹底廢了。   秦壽用的手段比較特殊,據說還是一個滿族的老大爺,祖上傳下來的手藝。   那就是將一小段一小段的麻秧子搓成小軸,外面包上切得薄薄的肉片。   在鷹比較餓的情況下,放在手裡,讓它叼食。   高昇客棧後院沒什麼雜人,裹了麻秧子的肉片也在甄乾鄒操持下,很快送到了秦壽的手裡。   他便一手托鷹,一手捻肉,幫助海東青減肥。   開始的時候,海東青對秦壽手裡的肉片還很是不屑。儘管那是精選的上好牛柳,最嫩的肥牛肉片。   秦壽知道,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   人和鷹在這個過程裡,既要相互較勁,也要相互熟悉。只有在較勁中熟悉了彼此,才能最終成為生死與共的戰友。   吃食還不是最艱苦,最難熬的一環。真正難熬的,還是熬鷹。既是熬鷹,也是熬人。人考驗鷹的同時,鷹也在考驗人。若是撐不住,中途換人。鷹寧肯餓死,也不會認主。   人鷹對峙了一段時間,想是餓了,海東青試探性的在秦壽手裡叼了一片肉。   肉片很薄,海東青消化又快,就見它胸部一挺,咕的一聲,麻軸子便被吐了出來。   這軸子和甄乾鄒剛搓出來的時候,已經大不一樣。   上面黃黃的,亮亮的,滿是海東青身體裡面的油。便是要通過這種手段,來幫海東青減肥。   這個過程耗費了秦壽不少時間,足足用了三天時間,才把海東青的體重恢復到標準狀態。   然後便開始了最最艱苦的熬鷹環境,熬鷹不能放籠子裡,得做一個專門的架桿,把鷹放在上面。   每天的晚上十點到凌晨三點這段時間,可以把鷹放在架子上過夜。   可其他時候,秦壽就必須把鷹從架桿上取下來,放在手上架著,直到再次放回架桿。   因為這段時間的重要,秦壽還特別跑到沈家二老爺那裡請了假。   沈家二老爺本想推給沈鳳蘭處理,好說歹說,秦壽又給他出了個改善服務質量的點子,這才准了假。   沒日沒夜的熬下來,海東青漸漸恢復了精神,和秦壽之間,慢慢的也培養出了感情。   而代價則是秦壽原本已經壯了起來的身體,又慢慢的瘦了下來。   熬鷹的時候,是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的。鷹是猛禽,海東青尤其兇猛。一個不好,就有可能飛去琢人鼻子抓人眼,無論是哪一項,惹出來都是不小的禍事。   尤其這金陵多富商,萬一人家要海東青抵命,那才叫一個心痛。   秦壽和海東青日益熟悉之後,才可以帶出來見人。出來見人,也是培養海東青的一個必須過程,稱之為「溜鷹」溜鷹不比熬鷹的不能見人,還要專門找人多的地方去溜。   秦壽一連十幾天貓在高昇客棧裡不出來,許多人想找他都找不到,這一出來,眾人得了消息,便一一找上了門來。   剛一上街,就被聽雪給擋了架,說什麼都要把他拖進留香園。   不想才走到半路,就被酥紅擋了道,說是上官綠蓉有事情找他商量。   「秦大哥,你到底是跟我走,還是跟她走啊!」   聽雪好不容易才說動秦壽,哪料想半路上殺個程咬金來,而且看情況,秦壽似乎很是意動的樣子。大急之下,小姑娘忍不住撒起了嬌。   不能不說,小蘿莉撒嬌的樣子,很是可口。秦壽心裡面的天平,不由得向她偏了過來。   酥紅本來和秦壽就不怎麼對付,撒嬌的手段自然不會用,也用不出來。聞言不由得大急:「秦先生,我可先告訴你,我家小姐的事真的很急,若是你不去,所有後果,你自己承擔!」   聽酥紅說的,似乎很嚴重的樣子,秦壽不由得又有些遲疑。   「哼,能有什麼重要的事?難不成,她還想嫁給我們秦大哥怎的?」 第52章 神鷹初啼   到底還是女人最瞭解女人,聽雪這小蘿莉,只用一句話,就成功的挑起了酥紅的怒火。   「你說什麼?你胡說些什麼?我家小姐是什麼人?要不是她的女兒家身份,她早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狀元公,人人稱羨的駙馬爺!就憑他?」   秦壽見火勢有往自己身上燒的趨勢,也不勸兩人,曼聲道:「你們倆先吵著,我去那邊逛逛。吵完了,再來找我。」   聽雪和酥紅見秦壽當真要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向秦壽撲去,一人捉住了他一直胳膊。   「不能走!」   「不准走!」   秦壽不去看那態度極不端正的酥紅,笑著對聽雪道:「怎麼?不想吵啦?」   聽雪一肚子古靈精怪,哪裡看不出來,秦壽明顯的偏向自己。聞言嘻嘻一笑,在秦壽胳膊上蹭來蹭去的道:「秦大哥,你笑人家,人家不來了啦!」   一旁的酥紅,被聽雪這膩人的聲調給雷的外焦裡嫩,口吐黑煙,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道:「要調情,你們回家調去。姓秦的,我老實告訴你,我家小姐純粹是好心。若是你不去,被人無端害了性命,也是你活該!」   丟下這麼一句,酥紅哼了一聲,頭昂的高高的,甩了甩衣袖,這才揚長而去。   看樣子,酥紅原本是不想說這話的。實在是被逼急了,這才顧不得上官綠蓉的交代,當街就把這話給拋出來。   聽了這話,秦壽還沒覺得怎樣,聽雪卻有些著急起來。   「秦……秦大哥,這可怎麼辦呀?都是聽雪不好!都是聽雪不好!」   小丫頭顯然是把酥紅的話當真了,以為自己把秦壽攔下,就會害了他的性命。   秦壽微微一哂,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誰會害我性命?別聽她瞎說,走,先去留香園。」   要說對秦壽有企圖的人,的確不少。別人之所以對你有企圖,自然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可一個死人,又能有什麼利用價值?自然是活的比較值錢些。   可要說有人想他死,除了王三,還真沒有其他人。   想那王三,也不過是個小小軍痞,就算認識些什麼強人,又憑什麼驚動上官綠蓉?   對聽雪說的那番話,自然不是無端的安慰,秦壽心中也有一番計較:「難道是珍獸閣惱羞成怒,這才準備對我下手?」   秦壽雖然那麼說,聽雪臉上還是帶著惶急:「可是,萬一……」   「你要是再囉嗦,我可要走了!」   秦壽逗了逗手上的海東青,作勢要走。   聽雪這才注意到,秦壽手臂上,竟然停著一隻神駿異常的鳥兒。   「哇,好可愛的小鳥!」   聽雪到底是小女孩心性,很快便被海東青轉移了注意力。   見聽雪要下手去摸,秦壽趕緊先一步把她的小手捉住。   「小心,聽雪!可不要隨便亂摸,小心它攻擊你!」   聽雪忍不住咯咯嬌笑道:「秦大哥,你在開玩笑吧?也就小公雞大小的鳥兒,能有多大能耐呀?還攻擊人家呢!咯咯咯……」   秦壽也不解釋,輕輕一抖左臂,就見海東青輕嘯了一聲,順著秦壽所指的飛鳥電射而去。   「撲啦啦!噗!」   聽雪就只看到一道金光飛過,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黑點,然後天上一個黑點快速變大,掉落在她的腳邊,竟是一隻剛剛飛過的大雁。   「呼。」   聽雪再一抬頭,卻看到海東青好端端的停在秦壽的手臂上,就像是從來沒有飛起過一樣。   「怎麼……怎麼會這麼厲害?」   從地上撿起大雁,聽雪不敢相信的望著海東青。   秦笛搖頭笑道:「現在還沒完全訓練好,還不算厲害。你看,這裡還有跟絲繩牽著,要不然,它還可以更厲害一些。」   聽雪順著秦壽手指的方向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原來,在秦壽的手腕位置,固定著一個轉軸。   在轉軸上面,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細線。而在海東青的爪子上,同樣也繫著一根細繩。不過,和秦壽手腕上的比起來,卻是粗了許多。   「秦大哥,這繩子為什麼一頭粗,一頭細啊?」   秦笛不由得一笑,道:「繩子?什麼繩子能綁住海東青?告訴你,細的這一端,是最堅韌的蠶絲纏著金絲和頭髮絲混編的。粗的這一端,也是同樣的材質,不過在混編的時候,摻入了大量的細牛筋。」   聽雪聽的兩眼犯暈,道:「秦大哥,人家又欸問你那是什麼材料做的,你說這些人家還是不懂啊!」   秦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好東西不能跟人分享,有時候也是種痛苦。難得聽雪問其,他一時沒忍住,就獻了回寶。哪料想,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春吟唱給聾子聽。   「咳!」   乾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秦壽道:「是這樣的。綁小金的一端用粗的,是怕它試圖飛走的時候,用力太大,勒傷了自己。而細的一端綁在我手上,自然是為了輕便。」   聽雪哦了一聲,嘻嘻笑道:「原來,這隻小鳥叫小金呀!還真是形象呢!」   秦壽無力的笑了聲,徹底敗給了她。問的是她,不關心的同樣是她。小女生啊,思維就是這麼的跳脫!   「哈,正好今天家裡沒什麼葷腥。這大雁紅燒來吃,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果不其然,秦壽剛剛給聽雪下了個斷語,她的思路又跑到了吃的上面。   一手提著大雁,一手拉著秦壽,便走向了留香園。   「聽雪,你都還沒跟我說,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   走了一截路,秦壽問起聽雪攔路的緣由,原本高高興興的聽雪,臉色卻是變的黯淡了下來。   「還不是沈家的大小姐!早知道,就不該讓姐姐救她!」   說起這件事,聽雪語氣都變了:「也不知道她腦子裡都想的什麼,竟然想讓我姐姐開醫堂,專門給那些闊太太們看病!」   秦壽不由得有些疑惑:「這是好事啊?多看些病人,你們的收入不是也會提高一些麼?」   「好什麼呀!」 第53章 三見柳觀霞   想起沈鳳蘭的提議,聽雪就忍不住來氣。   「要是聽了她的,我姐姐還不得累死?似現在這般,是我姐姐挑客人,可若是開了醫堂,我姐姐豈不成了任人挑選的貨品?」   秦壽聞言不禁一笑,尋思了片刻,才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姐姐的想法?」   聽雪腮上微微見紅,神情微現忸怩,她絞了絞手,猶豫了一下,才道:「姐姐什麼都沒說,不過……我覺得,她肯定會這麼想的!」   秦壽不覺又是一笑,雖然和觀霞僅有兩次半面之緣,但他相信,觀霞絕對不是那種會太過在意這些小事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觀霞應該是那種極有主見,對待事業,有著自己堅定信念的女性。   若是擱在現代,那就是創業型的新知識女性。   因而,秦壽有理由相信,這裡面……另有隱情!   再入留香園,入目所見,還是那番景象。   殘垣、斷壁,禿枝、壓痕,清掃的再乾淨,也無法掩蓋繁華逝去的蕭索。   只是當聽雪靈動的身影闖入留香園,彷彿突然間,天地中都多了一抹動人的色彩。   哪怕是再多的愁緒、悲思,也都被擠壓出去,再也無法在心頭殘留半點。   秦壽不覺深深吸了口氣,心中又多了一些堅定的東西。   跟在聽雪身後,緩步拾級而上。   秦壽心頭,不覺多了幾分別樣的期待。   明明心中知道,自己和觀霞之間,除了見過兩次半面,讓她幫手治過一次沈鳳蘭,與她便無其他瓜葛。   可心中就是止不住那一絲異樣的情緒氾濫,生出一絲不該有的綺思。   「看來,我在當陽縣,還是壓抑的太狠了!」   輕輕搖搖頭,秦壽驅走心頭那一絲邪念。   前世不知收斂,以至於被人陷害,到了這一世,倒是懂得了收斂,卻收斂的過了頭,以至於是人都敢看扁自己。   尤其是娶了一位魔門娘子,就如同懸在自己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有可能斬下來,以至於自己,從生理到心理,壓抑的都已經快要變態!   「還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離開當陽,我竟是連孟寄瑤都不怕了!」   秦壽心中浮想聯翩,綺念紛呈,不知不覺中,竟是來到了二樓,柳觀霞的門前。   「姐姐,秦先生已經請來了。」   聽雪在門前停住了腳步,小翼的向著柳觀霞請示。   「是嗎?」   房門裡,傳來柳觀霞略帶慵懶的聲音,這個時間,她還在休息。   日子過的雖然不太富裕,柳觀霞以前的生活習慣,卻沒有改變多少。   無非是肉少吃些,富家小姐的奢侈玩樂少了一些,其他的,對柳觀霞來說,並無太大改變,她也並不想去改變。   「讓他進來吧。」   略略過了一段時間,大約房內的柳觀霞起床梳妝打扮了一陣,這才讓秦壽入門。   在門外站了許久,秦壽心頭卻並無不耐之感。   等待,彷彿也是一種舒服的體驗。   聽雪小聲對秦壽道:「秦大哥,你自己進去吧。姐姐不說讓我進去,就是說我不能進去。我就不陪你了,你可要小心哦!」   秦壽不覺微感愕然,微微一笑,道:「我有什麼可小心的?」   如此想著,秦壽不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柳觀霞見面的情景。   當時,這個美麗女子,可是大大的虛張聲勢了一番,生怕自己闖入的!   聽雪卻也並不解釋,詭異的衝著秦壽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哦!」   不等秦壽回應,聽雪便匆匆下樓而去。只留下秦壽一個人,面對緊逼的房門。   秦壽深深吸了口氣,明明只是去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芊芊弱質女子,怎麼感覺上,比上刑場還要艱難?   自嘲的一笑,秦壽輕柔卻堅決的推開了房門。   不出秦壽所料,房門後面的女子,依然選擇了側對自己。   既不是完全無視,非常傲慢的背對,也不是正視自己,能讓秦壽一窺全貌的正對。   依然如同前面兩次見面一樣,只給了秦壽半張臉。   不知是巧合,還是柳觀霞有意,秦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驚訝的發現,連這一次算上,自己和柳觀霞見了三次面,竟然面對的,都是同樣的半張臉!   不等秦壽仔細去想,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奧妙,就聽得柳觀霞說話了。   「秦先生,這次冒昧邀請,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先生不要怪責觀霞孟浪。」   秦壽微微一笑,道:「觀霞姑娘說的是哪裡話,我和聽雪不是外人,觀霞姑娘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但請吩咐就是。」   柳觀霞微微蹙了蹙秀眉,輕柔但卻堅決的道:「先生這番話,有欠斟酌。聽雪尚未出閣,若是這話落在別人耳朵裡,實在是不好。若是先生真的和聽雪談得來,倒是不妨改日請了里正,義結金蘭可好?」   秦壽麵色微現尷尬,心道:「這叫什麼事兒啊?不過是隨口一句,也能扯出這些有的沒的?」   乾咳了一聲,秦壽又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提及此事。不知觀霞姑娘請我來,有何事要吩咐?」   柳觀霞面色微微好轉了一些,遲疑了片刻,才道:「若是只我一人,每日出診次數雖少,卻足夠開銷。只是多了聽雪,我又曾答應父親……所以,沈小姐的提議雖然有不妥之處,我卻頗有些意動。聽說先生精於商道,又添為沈府西席,所以想請教一番!」   秦壽這才恍然,心知自己精於商道的名頭,多半也是沈鳳蘭給吹出去的。   不過,憑著多於這個世界千年的知識,指點柳觀霞一二,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秦壽心中念頭一轉,道:「這麼說來,觀霞姑娘是想增加一些收入,但是卻不想拋頭露面,當坐堂醫生?」   此話一出口,秦壽分明感覺到柳觀霞的眼中亮了一亮,那絲亮光,差點沒耀花他的一雙眼。   他也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眼睛,可以如此的靈動而惑人,簡直比夜明珠,還要光芒四溢。 第54章 折服   「先生果然大才,還請指點觀霞一二!」   柳觀霞很鄭重的轉過身來離席而起,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雙手舉過雙眉,向秦壽深深稽首。   秦壽果然大為震驚,甚至有幾分不知所措。   稽首是什麼?乃是三叩九拜的九拜中,最為隆重的禮節!沒有之一!   子拜父,拜天拜神,新婚夫婦拜天地父母,拜祖拜廟,拜師,拜墓等,都用此大禮。   柳觀霞此舉,分明就是對秦壽拜以師禮。   就算沒有聽雪的關係,就衝著柳觀霞的這番尊重,秦壽也要幫她一把。   「觀霞姑娘快快請起,松延何德何能,怎麼當得起姑娘如此大禮?」   男女有別,柳觀霞又是未出閣的姑娘,秦壽只能虛扶一把,倒是不好直接將她扶起來。   柳觀霞也是個執拗性子,沒有得到秦壽的肯定答覆,她硬是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先生不答應,觀霞不敢起身!」   秦壽無奈的笑笑,道:「我答應指點你,你起來就是!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我和聽雪兄妹相稱,你對我行此大禮,還真是有些折殺我!」   柳觀霞兩手垂下,撩起裙擺,慢慢站起身,垂首淺淺一笑:「妹妹是妹妹,我是我。先生大可不必介意,各交各的便是。」   秦壽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道:「好嘛!你這句各交各的,看似語出至誠,裡面還是埋著炸彈呢!你以先生待我,若是我對你生出歹念,豈不是禽獸不如?」   心念這麼一轉,秦壽突然有些想笑,他就叫秦壽,縱然再怎麼禽獸不如,又能如何?自己和自己比,再差,豈不是也很有限?   如此一想,秦壽的笑容裡,不覺多了一抹邪異:「觀霞姑娘說的是!」   柳觀霞恰恰抬頭,剛好看到秦壽的這抹笑容,心尖不由得跳了一跳,心說:「這秦先生的笑容,怎麼如此……讓人不安?」   轉念又想到聽雪的評價,沈鳳蘭的大力推薦,她又暗自搖頭,「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也許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秦壽笑罷,卻是恰好看到柳觀霞抬頭,心頭也是不覺一跳。   和柳觀霞三次見面,直到這一刻,他才算是看到了柳觀霞的真容。   一眼看罷,秦壽竟是情不自禁的別過頭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朦朧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看清楚柳觀霞長得是什麼模樣,可卻有一道深深的影子,永遠的鏤刻在了他的心上。   那是一副女人看到,都會愛上的面容。無關長相,僅僅只是那股從裡到外瀰漫出來的恬淡氣質,雍雍容而淡雅,恬適適而憂傷。   儘管並不知道柳觀霞經歷過些什麼,秦壽卻多少能猜出一些,她的這身氣質,必然和她的家庭出身,以及家道中落,撫育幼妹有必然的關係。   深深吸了口氣,秦壽知道,這道影子,自己是別想從心中驅散了,索性也就不去管他,自顧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觀霞姑娘,我對你所掌握的醫術,還不太瞭解,你可否跟我說說,你都擅長些什麼,又偏於哪個方面?」   柳觀霞雖然被聽雪、沈鳳蘭輪番洗腦,心中對秦壽的本事,卻是多少有些疑慮,此刻聽了他這番話,眼中卻是一亮。   「是!先生且聽我道來……」   柳家不是醫術傳家,柳觀霞的一身本領,自然也不是學自父親,而是幼年時,隨母親到若雲庵上香,偶遇一個法號名為智琳的遊方女尼,被其看中,才傳了一身醫術。   那時的若雲庵,與今日的若雲庵,自有一番不同,只是年代久遠,有些東西,柳觀霞已經記不太清楚。   況且,當時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女尼傳授的本領上,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太多細枝末節。   直到女尼傳授完畢,遠遊他處,柳觀霞才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的師父,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會回來。   此後,柳觀霞也曾多次到若雲庵上香,為的就是期盼有一天,能夠再見師父一面,不想,倒是因此,認識了楚靜怡。   家道中落以後,柳觀霞去若雲庵的次數日漸稀少,和楚靜怡的關係,反倒加深了起來。   柳觀霞雖然提起了這些往事,卻不是描述的重點,多數時候都是一句帶過,而後著重的介紹了她學習的醫術。   傳自智琳師太的醫術,也是頗有一番來歷,竟是傳自前朝神針道人,那神針道人一身精湛醫術,博古通今,明醫理,善煉藥,尤其擅長針石之術。   柳觀霞講解起來,多有一些涉及到專業術語和專有名詞的地方,秦壽多有不解之處,卻沒有打斷,而是從懷中掏出素箋、炭條,默默的記錄下來。   他的動作,柳觀霞也有注意到,掃了一眼,只是暗自點頭,卻沒有停下講述。   待到柳觀霞全部敘述完畢,秦壽心中已經有了一條明確的思路。   柳觀霞對推拿、針灸、煉藥都很擅長,但在看病方面,卻只是可可。   換句話說,就是柳觀霞掌握的醫術,偏於保健,但對疑難雜症,卻沒有太大把握。   可也正因為如此,秦壽才有更大的把握,讓柳觀霞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就能賺到足夠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   無論什麼朝代,女人的錢、貪官的錢,永遠最是好賺!   柳觀霞精於保健之術,用之於美容、養生,簡直是再強大不過的吸金利器!   「觀霞姑娘,對於你掌握的醫術,我已經有了較為明晰的理解。等下,我會問你一些有關醫術的問題,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一聲,能否允許我入股你的事業?」   「入股?」   柳觀霞善睞的明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秦壽微微一笑,道:「就是我拿出一筆錢來,加入你的事業,在獲利之後,享受分紅的權利!」   柳觀霞眼中一亮,不過隨即變的黯淡起來,搖頭道:「秦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無償的幫助!」   秦壽先是一愣,繼而醒悟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第55章 【施恩望報】   秦壽在心中暗自搖頭,柳觀霞到底是柳觀霞,還真是有幾分硬挺的骨氣。   只不過,她卻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秦壽一念轉罷,不由得一笑:「柳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怎麼可能無償幫助你?」   柳觀霞微微抬起臻首,一雙明亮的眼眸中,射出兩道異色。   「秦先生這句話說的真好!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果然是這樣!」   秦壽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一時有些無言。   以前還懷疑聽雪和觀霞,是不是親姐妹。現在看來,這一點還真是確定無疑的!這兩姐妹,都是一樣的癡性。   一個癡迷於錢財,一個卻癡迷於文采華章。   這廂裡,分明是在談論一些緊要事,虧得這姑娘,竟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癡!   「咳!觀霞姑娘,我這句話的重點不在這裡!」   經秦壽這麼一說,柳觀霞才回過神來,俏面上不覺一紅,低垂著頭,嬌嬌怯怯的道了聲歉:「對不起,秦先生,是觀霞癡了!只是不知,秦先生是怎麼一個不是無償幫助的方略?」   秦壽倒是不覺愣了一愣,剛剛他還以為,柳觀霞一句沒聽進去。可現在看來,這姑娘還真是頗有些天賦異稟。   發癡歸發癡,思緒卻不見一絲混亂,還能把秦壽剛剛的那番話,全都聽進去,這可真是不簡單!   秦壽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既然柳姑娘問起,那秦某就直說了!」   柳觀霞躬身為禮道:「先生請!」   秦壽微微點頭,道:「我所提的方略,並不是多麼新鮮。不過是一般的湊份子做生意的手段,關鍵的地方在於,我會幫你做出準確的市場定位,再通過通過有效包裝的手法,細分市場,選定一個沒有競爭或者較少競爭的市場,以達到快速賺錢的目的!而我願意出錢,自然是為了賺錢,盡可能多的賺錢!所以,你完全不用安心,我是做個毫無所求的好人!」   柳觀霞微微皺著眉頭,細細的梳理了一下思緒。   秦壽這番話裡,傳遞的信息與新名詞太多,她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整理,略微多花了點時間。   「秦先生說的一些名詞,我不大懂。不過,我大約還是理解了一部分,我把我的理解說出來,還請秦先生不吝賜教!」   秦壽略略點頭道:「好,你說!」   柳觀霞這才道:「我是這樣理解的:秦先生的意思,是說您已經找到了一條適合我的賺錢道路,而且,這條道路,其實並不難走,只是我以前沒有想到而已。不但是我沒想到,可能許多我的同行醫生,甚至我的前輩們,都沒有想過這條路。而通過這條道路,可以賺很多錢,可以讓您獲得多倍回報,是這個意思嗎?」   秦壽不由讚賞的望了柳觀霞一眼,果真是冰雪聰明!   雖然限於時代的局限,她所瞭解的信息,接觸的知識,遠沒有秦壽來的多。但是她的聰明與睿智,顯然是超越了時代的!   「沒錯,你的理解完全正確!」   得到秦壽肯定的回答,柳觀霞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既然是這樣的話,那觀霞要求在這生意裡,多佔一些份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秦壽笑了笑,道:「有什麼不可以?秦某只是稍微多費了一點腦筋,而具體負責去做的,卻是觀霞姑娘。說起來,還是觀霞姑娘要多辛苦一些!」   柳觀霞嘴角淺淺一笑,搶著道:「那既然這樣,觀霞便要求占一成的股份,秦先生可不許耍賴,不答應哦!」   秦壽聽了這話,心頭卻是狠狠的一愣。   才只要……一成份子?   「不成!你怎麼才只要一成?若是這樣,我與沈鳳蘭又有什麼區別?」   一句話出口,秦壽發現這話似乎有些不妥。沈鳳蘭也是一個女孩子,把她在另一個女孩子面前提出來說事,似乎有些貶低她的嫌疑。   不過話已經出口,再解釋顯然已經不及,秦壽也只能作罷。   柳觀霞微微轉過身,不與秦壽麵對面,似乎是在有意無意的遮掩著什麼。   「秦先生,您肯在這個時候出面幫助觀霞,觀霞已經是感激不盡。若是再多貪心,不說是觀霞自己,只怕是聽雪都不會原諒觀霞!」   秦壽撓撓頭,道:「可是,你都沒有聽我說完,都還不知道我給你提的是什麼建議,讓你做的是什麼事……你就這麼信任我?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柳觀霞轉身淡淡一笑,道:「先生之前才說過,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觀霞除了薄有幾分姿色,又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若是信錯了先生,那是觀霞有眼無珠,要怪的,也只該是觀霞自己,又關先生何事?」   秦壽除了感歎,還是感歎。   當年讀《烈女志》《紅顏書》還不相信這事件有那麼多奇女子,可眼下,就有一個,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由不得人不信!   「如此,觀霞姑娘且聽我細細道來……」   「在我看來,治病的醫術,尤其是治療普通病症的醫術,並不賺錢。況且,為醫者,有所謂『醫者父母心』,社會輿論對醫者的道德要求很高。想以此為職業,就不得不多為富人看病。而這樣一來,實際上會分薄貧困者的就醫資源。」   「我的計劃是,不做單純的治病醫生。只是針對那些縉紳富戶的太太,提供一些讓他們延年益壽的增值服務。」   「我們可以多管齊下,一方面,製作一些可以增強體質的藥劑、藥丸、藥液;另一方面,則通過針灸、體操等手段,吸引大量核心客戶加入!」   秦壽侃侃而談,把一番現代營銷的觀念和策略,深入淺出的解析給柳觀霞聽。   尤其著重點出一點:她的醫術好固然很好,但更賺錢的,卻不是醫術,而是讓人健康的概念! 第56章 【尾聲】 一番講解下來,柳觀霞眼中異彩連閃,只是眼角處,卻又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   秦壽心中微微一動,隱有所覺,卻沒說什麼。   待到告辭的時候,柳觀霞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跟秦壽說,只是一番掙扎後,卻終歸還是沒有說。   離開留香園,秦壽出其不意的突然回頭望了一眼,果然覺得眼角有什麼東西閃了一閃,卻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在視野中。   心頭的那絲感覺益發的明顯,秦壽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而是直接回到宿處。   本以為早已忘卻的一幕幕,彷彿慢鏡頭回放一般,一點一滴的,重新浮現在秦壽的眼前。   一切,都是從漂流開始的,那裡是一切的原點。   可從一開始,就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既讓秦壽感到疑惑不解,卻又一時找不到破綻。最終,只能自我安慰似的,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多心了。   可最近,通過海東青看到的一些東西,開始讓秦壽感到了一些不妥之處。   以海東青的腳力,撒著歡的去飛,不敢說展翅就是千里,飛個幾十公里才算盡興,怎麼著也該是常有的事。   可令秦壽感到奇怪的是,那海東青竟似是被什麼給束縛住了似的,一旦速度超過某一限度,立刻就會頓上一頓,然後迅速慢下來。   這種感覺,讓秦壽心中又有了一番旁的想法。   他記得,在以前存在的那個世界,自己掌握的理論中,曾經有一種情況,和目前的情況極為類似。可問題是,那種情況,分明是還沒有被驗證過的啊?   恰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誰呀?」   「秦先生,是我!」   沈鳳蘭大大咧咧的答應了一聲,也不等秦壽開門,便自己動手把門推開。   「我急著找你呢,怎麼樣,柳家那丫頭答應下來沒?」   「柳家那丫頭?」   秦壽微微愣了一下,轉念一想,方才明白過來,原來沈鳳蘭說的是聽雪的姐姐觀霞!   他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上下瞄了沈鳳蘭兩眼,眼中的意味,很是有些深長。   沈鳳蘭難得的小臉一紅,狠狠的瞪了秦壽一記,嗔道:「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美女不成?」   她依舊是一身男裝,刻意描過的眉毛,塗了胭脂的粉唇,怎麼看都是劍眉朗目,唇紅齒白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形象,還真當的起一個「帥」字。   不過,也只是在秦壽麵前,她才會這麼說。外面那些人,可都只知道有三少爺,不知道有三小姐的!   秦壽不覺又是一笑:「答應倒是答應了,可是……」   沈鳳蘭不由得大喜:「哈哈!我就說嘛!這麼好的事,怎麼可能有人拒絕?沒什麼好可是的,就算她有些什麼別的條件,只要不過分,我統統都答應了。秦先生,走,咱們一起去留香園,趕緊把契約給簽了!」   秦壽微微苦笑了一下,才道:「三少爺,我要可是的是……那柳姑娘不答應和你合作,只答應和我合作。」   「你說什麼?」   沈鳳蘭笑容一斂,一對杏眸瞪的滴流滾圓,那模樣,似乎是恨不得把秦壽給生吞活剝了,才能消了心頭之氣。   秦壽微微一笑,又道:「不過,這門生意,我和她兩個人也做不來,在我和柳姑娘合作之後,你也可以加入進來,只是要略等一些時間罷了。」   沈鳳蘭聽了秦壽這話,這才轉嗔為喜,有心要說些什麼,卻被秦壽打斷。   「三少爺,你來的也是正好。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些草料給星眸,再把府上的追影借給我,我要出去一趟。」   一番思量之後,秦壽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   剛剛之所以和沈鳳蘭說那麼許多,其實,不過是為了這一句鋪墊。   果然,先前承了秦壽的情份,沈鳳蘭果然說不出一句「不」來。臉色雖然有些為難,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件事我答應了,可你總得告訴我,你這是準備去哪裡,去幾天,什麼時候回來吧?」   秦壽笑了笑,道:「用不了幾天,我只是準備沿著官道撒撒歡。想試試看,到底是星眸的速度快一點,還是追影的速度快一些。可能會玩一些危險的動作,所以,你就不用跟來了。」   沈鳳蘭忍不住嘟了嘟嘴,剛剛聽到秦壽是準備兜風,她心頭一喜,正要提一起去的事,轉眼就被秦壽給堵了話頭,心頭多少有些小小的鬱悶。   「哼!誰稀罕給你一起去!你去大門外等著吧,我讓小甄子把馬給你牽過去。真是沒勁!」   秦壽微微一笑,對沈鳳蘭一去三回頭的作態,視若不見,只是自顧的出門。   「若是我的猜測屬實,或許,我就會脫離這個看似真實的世界。如果是真的,帶著你離開,只怕對你才是最大的傷害!」   默默的來到大門外,秦壽從甄乾鄒手中接過韁繩,對他微微點頭,算是謝過,翻身上馬,一抖韁繩,便離開了沈府。   要說在這個世界,還有事什麼人是秦壽放不下的,恐怕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兩道影子。   一個是清荷,另一個……卻是孟寄瑤!   「呼……想那麼許多幹嘛?興許,我的猜測都是虛妄呢?也許,我會一直在這個世界中生存,直到終老呢?」   秦壽自失的一笑,一夾馬腹,叮呤噹啷的沿著官道向前。   出了城門,路邊行人車馬漸漸稀少,速度,也漸漸的可以提了上來。   秦壽深深吸了口氣,猛的一夾馬腹,讓胯下星眸的速度再提一線,陡然加速到了最快。   身旁的景物,飛速的劃過,刺破前方帶起的冷風,讓秦壽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   星眸的速度果然夠快,他感覺,臉上的肌肉,都被吹的有些抖動起來,這速度,恐怕不比摩托車稍慢。   微微側首,秦壽發現,追影的速度也是不慢,不但跟得上星眸的步伐,似乎還有餘力!   星眸是匹不錯的寶馬,可到底不如追影的品種優良。再加上沈府財力更勝一籌,養馬的手段也豐富了許多,這就導致,星眸要比追影差了不少。   又跑了一陣,秦壽明明都感覺自己已經觸及到了壁障,可感覺就是差了那麼一線,怎麼也沒辦法打破。   「吁!」   漸漸放慢了速度,秦壽把馬停下,轉身上了追影的馬背。   現在看來,當初的選擇是明智的。若是沒有帶上追影,恐怕今天的測試就只能無功而返……   秦壽整理了一下衣服,從懷中取了一張頭巾,把自己頭臉抱住,忍不住自失一笑:「怪不得那些馬賊、俠客什麼的,總是喜歡在頭上包個頭巾。原來並不是為了藏頭露尾,而是為了擋風……」   這麼自我調侃一下,心情也平復了不少。手臂上的肌肉,也隨之放鬆了一些。   秦壽感覺自己的狀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也才又長吸了一口氣,夾緊馬腹,箭一般的衝了出去。   這一次,周圍景物的快速流動,給了秦壽不一樣的感覺。   快速流過的景物,在追影的速度達到極限之後,慢慢的變成了網格,一道連著一道,彷彿沒有盡頭。   前方的路,也開始逐漸的扭曲起來,漸漸的,變成了同樣黑白交織的網格。   而看不到盡頭的前方,似乎閃爍著一道白色的光門,有無數刺目的光線,交織在那裡,組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   就在剛剛看到光門的同時,秦壽聽到了一聲悶哼,緊接著就覺得自己胸口一緊,自己似乎是被誰摟進了懷裡。   再下來,他分明感覺到背上一暖,兩團豐潤溫暖的恩物抵住了自己的背心,讓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隨之沸騰了一下。   那熟悉的香味,就算不回頭,也能讓他知道,身後的佳人是誰。   「你為什麼要跟來?」   秦壽沒有回頭,語氣雖然冷淡,心底,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淡淡歡喜。   「已經下了姻緣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去哪裡,我自然只能跟著去哪裡!」   秦壽依然沒有回頭,心頭雖然有些小小的感動,可那個人,依然是一道刺:「你那師兄怎麼辦?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將來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噗哧……」   身後的孟寄瑤先是輕笑,接著忍不住大笑,狠狠的笑了好久,她才道:「什麼師兄啊?你說的,該不是我那碧靈師姐吧?啊,你可真是小心眼!那天在門外大青石上偷看的,是你吧?哼,其實啊,我和師姐都發現你了。只是呢,我師姐說要給你一個教訓,才不准我告訴你的!」   原來……是這樣的嗎?   秦壽心頭又羞又惱,更多的,卻是止不住的歡喜。可最終,他還是沒忍住,回身狠狠的往她大腿根上,啪的抽了一記。   若不是實在夠不到,粉臀,這一下,肯定會落在那裡!   「嚶嚀……」   孟寄瑤嬌糯糯的輕吟了一聲,小臉微微泛著紅暈,媚眼如絲,彷彿沒了骨頭一般:「官人,你打的人家好痛,可是……人家好喜歡哦……」   秦壽渾身熱血激盪,身下的某處,不自覺的翹起了老高,若不是此時實在不適合出手,怕不是他真的就要把孟寄瑤給推dao,好一番恣意憐愛。   雖然不能真個**,可總也不能就這麼算了。秦壽兩手毫不客氣的分別捏上孟寄瑤的兩處高聳,好一番揉搓撫捏,那無與倫比的觸感,讓他徹底的沉醉其間。   果然不愧是魔門的妖女啊……   「嚶嚀……官人,現在……可不是那個的時候啊……咱們,還沒離開這奇怪的地方呢!」   也許是離開了那方世界,孟寄瑤的心情,已經徹底的放開,明明是勸阻的話,卻說的高低起伏,蕩意綿綿,勾的秦壽魂不守舍,差點沒跌下馬來。   好在秦壽也被提醒,明白此刻不是真個**的時機,四下看了看,果然四周還是無盡的黑白網格。而前方的光門,還不知其遠有幾萬里。   「那夫人,你可有什麼辦法?」   孟寄瑤收起蕩人心魄的嬌媚,神色一正,道:「當然,官人,你且坐好,看我的!」   就見她渾身紫氣一現,兩手往馬背上微微一按,原本似乎已經到了極限的追影,陡然淅瀝瀝一聲,向前一竄,速度竟是又快了一大截。   那看似在無窮遠處的光門,竟是瞬間而至。   「嗡嗡……」   一陣嗡嗡聲過去,兩人就覺面前一白,身下一空,轉眼就到了另一處世界。   「啊……」   兩人一起驚叫了幾聲,驚飛鳥雀無數。   孟寄瑤有武功在身,自然比秦壽早許多適應了眼睛的不適。   「官人,這裡是哪裡?」   秦壽搖了搖頭,適應了一下,定睛一看,眼前的環境,竟是無比的熟悉。   這裡……這裡不是他漂流時跳下的地方嗎?咦?那遠處……遠處不是和他一起組團的團員嗎?難不成,那個奇怪世界裡一年多的時間,對現實世界來說,才不過過去了不久?   「官人?」   孟寄瑤的輕搖,讓秦壽回過神來。   「娘子,這是我出身的世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