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副市長的味道   新調來一位副市長,是個女的。這幾天,大家都忙著為她設歡迎宴會。這可叫我忙壞了,因為我是三科科長,而新來的王敏市長又恰好分管農口,真是場場必到,逢酒必喝。喝過農委的喝農行的喝過林業局的喝畜牧局的,喝喝喝,喝得王市長說:小浪你真行。我是真不行了,胃吐血來了三大次了。一次吐得灰天地暗,吐過後左手指麻抖。正在我上愁之時,酒終於喝畢。於是開會。王市長要理出農業發展的新思路。這又叫我忙壞了。各種材料放在案上一大堆兒,剪刀、膠水一齊上,好容易總結出了一個「421」工程。什麼「421」就是抓好四個農業園區建設,搞好兩個典型,做到一個農業總產值的突破。——其實這一切都是老套套,不過下了點文字功夫給總結出來的「換湯不換藥」的東西。材料遞上去,王市長正在辦公桌前剪手指甲呢。「坐坐——」王市長對我說。這時,我才發現王市長是個十分美的四十不到的女人。以往只覺她是市長從沒覺得她是個女人。我就這樣膽小。   給王市長倒了杯「晶純」之後,我說王市長恁慢看,有事打電話,我就在隔壁。然後退後將門掩上,掩門那霎那,我看到王市長正拿眼瞅我呢。心裡一陣亂。要知道——我是上一任周市長一手帶出的秘書科長,王市長會信任我嗎。我要叫她信任。   媽的!混官場真難,可自己一無所長只能混官場。聽老百姓說過:「養官如養豬——養大一個肥啦,就走;再來一個正餓呢,還要養,比前一個更能吃」我輩也是如此,看剛好混熟一個領導,就給你調走啦再來位還得需要重新投資。上任周市長是個男人,咱沒錢,可憑臉氣還可以在琴室茶坊找一個兩個小姐供他玩,如今竟來個女的,破錢摔?斷不成的,哪咋辦呢?我得好好研究究。   不久我便摸清了王市長的小出身。她原是縣裡公療醫院的一名醫生。醫術好,人又美,竟靠上了當時在該縣當縣委書記的李全有書記。現李全有書記已坐上了省委主要領導職務,自然,王敏一升再升了。通過幾天的共事,特別是我沒死沒活地替她喝下大量酒精,看她對我的表現還基本上算不多反感。這一點可通過那天我給她送材料時她那一句不經意的「坐坐」來得以印證。與大領導交往重要在領會精神。   這一點我是有經驗的。有個關於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傳說不知恁知道不?話說一天,毛要到南方考查,乘專列路遇張玉風,毛一見鍾情便不停地在紙上寫張玉風的名字,同行康生是何等聰明,便將張玉風紹介給毛做了貼身秘書。俺前任周市長也是這個樣子的。那次到「綠林」吃飯,請客的是市農村信用社的趙主任,陪同的是趙的一班人馬,特別引人注目的是該社的辦公室女主任康鴿子。這康鴿子年紀二十出點頭,個頭兒不高不低真得勁兒,嫩乎乎的人又浪。幾杯小酒一喝,生生端出一段風流體態。周市長便常勸她喝,還給她敬酒。這意思我已看透。於是,沒兩天,我便找一個借口將康鴿子喚到「綠林」的一個小雅間,如此這般開導她一番,她便爽快應允。當然,我深知官面上混的女孩子十個有八個都是靠賣屁走出來的——這一點可是絕密。當了幾年秘書,這點內幕還是清楚的。   周市長得手後對我恩寵有加。本來在政府辦,我的資格算比較嫩的,可咱會來事,一來二去,上次人事變動時,周市長親自為俺說話就當上了三科的科長。三科是協調農口的科室。   如今周市長調離了,來了一位還是個女的,這該咋辦。總不能給她送個男妓吧。   我開始尋找突破口。這突破口必需在她對我產生反感之前找到,否則一旦印象上,再去變那就很難了。於是,大小事兒都跑去給她匯報。一來樹立她的權威性二來趁機會多揣摸一下她的脾性。這王市長坐在老闆桌後周周正正的,體態微豐,不管我用如何犀利的目光,她總不露內心,幾經官場,這婦人歷練得到家啦——心有千層浪,外表總鎮靜。不過,漸漸我發現她的靜不同於周市長的按捺的一種靜,而是油然而出的一種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再偉大的人,日常生活中都有小動作,恰恰就是這些小動作洩露了做為一個人而不是官的內心——王副市長好剪指甲。這說明她性格孤僻。性格孤僻的人,內裡是很豐富的,她是一團燃燒的雪——她的靜,都是內心慾望的火焰。這是個寂寞而內心狂熱的女人。   這天,我跑到一個賓館裡美美地哭了一場——當了近三個月的小孫子,在王市長面前,低聲下氣了三個月,我終於弄透了她的突破口。我為什麼不哭?——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只要找到了她的一個進入內部的缺口,慢慢來,我就與她不會純是工作上的關糸啦——與領導純工作上的關糸?告訴你吧,沒你一天好日子過的——因為領導處處在使用你,而不是利用你,懂嗎?使用就是象牛象馬的用,而不以利而用!這樣,你就是干死也不會落上好的。我為什麼不哭?!——我覺得自己馬上又成為一個人啦!那以往的三個月,俺是牲口!   於是,我改變了戰略。我不常到她辦公室裡找她匯報工作,而是把一些事慢慢往後略推一點,積成幾個有聯糸的問題了,再去找她匯報。這樣,不是一個問題一解決便沒話了。沒話了,就得走。好幾個問題放一塊兒,一時她又說不清,便趁機提示她——點燃她內心的暖意。與她進行一種看不見的內心交流。這女人太寂寞太少關懷太空虛。我隱隱覺得我快要成功啦。只要領導說你行,在官面上混,你就行!   內心無語的交流多了,王市長在我跟前也笑笑。也露出些女人的模樣來。於是,我便開始給她送一些小擺設。甚至一次,我給她送了一瓶子香水。這是個大膽的嘗試。   那天,天比較暗,似乎要下雨。我故意找了這麼一天。天,陰沉,寂寞的女人會更寂寞的。我敲開了她的辦公室門。王市長正在修剪自己的指甲。   我走過去把一瓶子香水放到她的老闆桌上。我的心懷著小小的不安。我怕出事。我怕她把香水瓶子摔了。我怕。不料,也是意料中的事,王市長竟雙眼放光。女人的光。女人內心的光。溫柔的光。這時,天陰沉得很,肥胖的雨雲已壓在了窗沿。那光,如雨雲深處折出的一脈乳亮的閃電。我一抖。趕緊走開,我怕被那溫柔的光劈開,露出最髒的東西。   我興奮又害怕。要知道王市長那可是省委李副書記的相好!我一個小男人怎敢動她?!不要命啦。我從內心裡給自己立了一個原則:決不來真格的,實質的。套一下感情可以。   正是一班人馬有一班人馬的弄法!原來周市長好下去調研,與縣裡面的鄉鎮長都廝熟。自然,那些鄉鎮長也巴不得結識周市長,你送我接,各求所得。這是暗的一面,明的一面呢,報紙電視裡常是周市長下基層搞調研的報道。——周市長玩得真高:名利雙收。可周說啦:咱上邊沒人就要多幹些實事!王市長卻不!她愛聽匯報愛坐在佈置得優雅的會議室裡開開會。她調子比較低不喜歡張揚,報紙電視不常露臉,自然,下面的人也很少找她,自然啦,王市長就比較清廉。不像周市長那樣貪財。王市長說:少給基層找麻煩。各有各的道理。我們做秘書的就要適應。   「春季植樹動員大會」又要召開了。我從檔案櫃裡翻出往年的市長發言材料,這材料已用了五、六年啦,每年都是換換數字換換日期即可——不要大驚小怪!黨的方針政策能亂改嗎?四項基本原則要堅持一萬年不動搖!決不動搖!——自然,這些大的方向性的領導講話都不可輕易亂改的。「今年綠化的重點是湖人山。」我用純男性的聲音提醒王市長。我是在提醒王市長應到湖人山所在的欺人縣開個現場會。王市長的眉毛一揚,真美!要不咋說人家大領導的水平就是高呢?就是高,怎麼大的一個美女硬給騙哩死心塌地的跟他一輩子而不嫁。做他一生的情人!真高——我的心這幾天老拋錨。   「去年的綠化重點是哪兒?」「還去年呢?大前年都是這湖人山!要不咋叫『糊人』山呢!」思想一拋錨,竟說出了這句混話,沒立場沒原則的混話。我一清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忙偷眼過去——王市長竟眉毛一展,笑了。這笑,讓我們的心一下子拉近。外面的陽光,很美。跳跳的如一束束銀亮的水線。外面,下著一場水銀雨。「小浪——家屬在哪兒上班兒?」王市長歪著頭關切地問。「市電視台。」「記者呀,好單位。我年輕的時候就夢想做個記者的。」乖乖,這不是明顯的信號嗎?「那活?累死人,是雙重勞動!」「哦——?也是。」王市長笑笑:「記者是辛苦。常往外跑嗎?」「唉,六縣一區,常不使閒!」   植樹動員大會又在欺人縣召開。欺人縣是個風景優美的縣,這裡有山,有水,就是有幾個禿山,年年需要綠化。不需要綠化了那哪兒成?——像我們這些人就是趁著跟著領導開會巧兒才出來玩幾天呢。欺人縣水庫招待所住滿了各縣林業局的負責人。王市長住在該所唯一的一間總統套間裡。我就住在她隔壁。我的內線電話是61888,市長的內線電話是61889.春的夜,蛙鳴一片燦爛。風,像一股股微紅的火苗,亂竄。剛洗完澡,電話響了。「小浪嗎?」「王市長?有事,您說——」「過來一下!」這麼晚了讓我過去一下?我心內一陣竊喜。王敏長得,嗯,慢湊乎!怪好,走廊裡沒人一個人來往!敲開市長的門。王敏才是一個真正的王敏。她穿著一套睡裙。她將門一下子關嚴。她一下子爬在我的肩頭,嚶嚶地哭泣。她是一個近四十歲的老女人了呀。不過她比實際年齡要年輕的太多太多,看上去頂多三十五、六。   我不敢動了。她一揚手,「啪」地扇我的一巴掌:「叫姐勾過來了還裝蒜?!」緊接著又瘋狂地摟我。她的下身緊緊地貼我。我那一根慢慢和泛,粗大起來。她的手竟順著我的身子往下滑,研磨我那一根,抓住了,又解開前開口,掏出來,滿手套住弄。我真受不住了。妻子從沒這樣跟我做過。我發瘋地脫光衣服,把她的睡裙從底下掀起,又從頭上套下來,我們都赤裸。王市長,不,是王敏的身體,白滑,如處子,只在肚皮上有一道道細細的紋紋兒。她豐滿又彈性。一對大奶子飽滿地垂著。   我們就站著弄。試了幾次,總入不進去。她拽著我挑起的那一根往床上移……我被她掏得一乾二淨。可她還不停,爬在身上不停地吻我。像一個螄子舔著一個嬰兒。   這時,我一個清醒的認識便是王敏太寂寞了太壓抑了太想釋放了。她說,她活得苦、累。她說,她不是個人。她說,她要神經的。她說,我要跟你私奔。   這還了得,我一屁股坐起來。睜大眼睛看她,又拍拍她的臉:「你不是瘋了吧?你是我的市長!」「不!我是你的女人!」她一下子摟緊我,緊緊的,頭貼緊我的胸脯,怕我跑掉。   從此,我們在她的辦公室裡在賓館裡在我家裡(自然,妻子都不在家)在野外的草地裡在石人山的森林裡在泰山的拱北石的夜深裡在祖國的大江南北弄事。   「你要下去當個實職!」一天,王敏將我叫到她辦公室裡對我說。「為啥?那個李老頭子發覺了嗎?」「你——你混蛋!」王敏氣得一拍桌子,眼睛裡痕出了淚水。這是女人的淚水。   我常常開她這方面的玩笑。因為,只有這樣我在她面前才不低,才活得跟個男人似的。——只有這樣,才會使她覺得總比我低一等。但王敏的耐性忍性是我所不及。她總把苦吞下去肚去,慢慢消化。可一遇時機,她會在我肩頭哭死。「小浪,你要下去!明天,就到環保局報到,副局長!」   果然,第二天,組織部便下了一批任命幹部的文件。我被公佈為環保局的副局長,如今好單位基本全垂直完了,只這環保局還算不錯。可我對這業務是一竅不通。但不久,我發現了王敏叫我來環保局的秘密——她一個遠房的表弟在省環保局做局長。她是把我當做自己人準備重用的!我一陣怕——她會不會真的纏住我跟我結婚呢?不行,我要慢慢冷淡她。最後擺脫她!   我是從失約開始一步步實行計劃的。起開始,我總是比約定的時間遲去半個一個小時,女人就是這樣怪,越不理不擺她,她越是強烈地追你。一見面,她總是要,瘋狂地要過之後還要,我真的不行了,她就用口交。「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不應該是那個小娼婦的!」「哪個小娼婦?」我推開她,她正想伸嘴去噙我那一根。「電視台的那個!」王敏說。「你才是娼婦呢!」我不允許她污辱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純淨的,我對不起我的妻兒,我決不允許她說我妻子的難聽話。我推開了她,穿好衣服,一帶上門,走了。那是個星期三的黃昏。   從此,我偷偷地換了個手機號。又將辦公室的電話裝了來電顯示,一看是她的,我總不接,我不能太對不住我的妻兒了。   已經有兩個多月沒得與王敏來往了,我覺得自己也太殘酷了對她。便想找個機會去見見她。夏天,真熱。   中午與幾個污染比較嚴重的企業領導喝過酒後,也懶待回家,便在「綠林」開了個包間午休。忽然手機響了。打開接了,一聲便聽出是王敏的。「你中哪兒裡?」「王敏,我的大市長呀,我在綠林609房。你來吧。」「行,你等我,我一會兒到。」她是咋知道我的新手機號呢?這樣一想,便啞然失笑了——女人啊,女人。   剛沖了澡,王敏便敲門。訊速地與她開了門後,王敏明顯地憔悴了一些,她手裡挎著一個小黑包。她是從來不挎包的!這念頭一閃便消失了。我一把摟過她,趁著酒勁,我想好好與她弄一盤。王敏明顯也動了心思。她那麼順從我,一點點地配合我。我們由慢到快一次次地要著對方的身體。我們的靈魂結合又分離。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孩子掉進了水裡,一沉一落,我們的靈魂不敢重疊,我知道,那是要淹死的。   我從她身上爬起來。她又想坐上去。她喜歡這樣的姿勢。她說,這樣她覺得她主動。我閉起了眼想讓她再主動一回,從此不再交往,我閉起了眼睛。   她在我上面一坐一起地弄。忽然,我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頂著我的太陽穴。我猛一挺肚子,突突地狂射了。「硼~~」一聲悶響。我倉慌地睜開眼,一股粘粘的東西,流滿了我的臉頰,就只一會兒,我又聽到一聲槍響……   如今,我的魂魄正向地獄裡流浪。四周混混沌沌的呀,我看不清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