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的嫂子

 內容簡介 
  故事發生在華鎣山渠江畔一個叫做清溪的小村子的老江家。是一個關於親情、愛情和倫理的故事。散文筆法,詩意情節,人性內容,有興趣的盡可一看。
  父親、母親和哥哥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相繼被白虎命的嫂子「克」死,家族勢力要驅逐嫂子,而作為小叔子的江濤卻堅決不肯,嫂子是不是要像命理所說的那樣,「克」死江家最後兩滴骨血?如此悲劇命運的嫂子,將會有怎樣的命運?本書將帶你進入渠江江畔,領略渠江風情。本書只想寫一種理想的美,可能超越現實,帶有詩意的美化色彩。。。。



  親親的嫂子 寫作序言   
  一直以來,響水就一個心願未了:要好好地寫兩本書,一本歌頌男人,一本歌頌女人。世界上就兩種人——男人和女人,歌頌完男人和女人,響水心願就足了。沒想過書要出版,也沒想過書要掙錢,只是想把自己對人的認識,對生命的認識表達出來。 
  寫男人,響水用自己的心理成長經歷為原型——注意是「心理成長」經歷,不是個人生活經歷——塑造了蕭可這一人物形象,展示了一個普通男人在遭遇災難時的心理歷程。在網絡上發表,得到了讀者大大們的基本認可。面對災難,人的最真實的心理往往會表露得最為充分。之所以讓蕭可妻子成為植物人和自己成為按摩師,目的就是這個。 
  寫男人的願望已經實現,不管它多麼地不能容於現實社會,尤其是社會主義的現實社會,響水都算了結了半個心願。現在寫的《親親的嫂子》,是女人生命的頌歌,是響水最後的半個心願。該文9月14日在新浪上傳,下午通過審核,到15日上午12時,上傳僅僅15章,點擊數即達到5萬多點。但很快地,新浪編輯以其涉黃為理由封殺了它,新浪安全部門的同志告戒響水不要再上傳,否則要追查到底。響水一度傷心絕望,要TJ了個作品,同時TJ了自己的半個心願。一部《男按摩師日記》曾幾次遭幾大門戶網站封殺也就夠了,因為那個寫得確實難入正人君子法眼,可《嫂子》這書「斯文」多了啊,還不行啊?不錯,嫂子這書裡寫了濤子偷聽哥嫂做愛,也寫了嫂子得性幻想和春夢,還寫了濤子的夢遺。這些怎麼了?響水毫不避諱地和自己十五歲的兒子都可以探討的問題,為什麼寫出來問題就大了?第一,偷聽做愛能不能寫?濤子偷聽了哥嫂做愛,引起一系列反應,響水著重寫濤子偷聽後能正確化解心理的陰影,表現濤子的健全的心理和健全的人格,這正是現實中一些孩子缺少的,是青春期性教育應該非常重視的性心理教育問題!避諱這些,我們的孩子夢遺或者手淫後還會繼續產生愧疚感,道德失落感,犯罪感,使他們不能正確認識這是多麼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現象,從而影響其心理和人格的健全發展。響水這樣處理,非但沒有什麼驚世駭俗的地方,相反,濤子在事後的心理調節,正是正人君子們所缺少的,正是他們的好教材!第二,春夢可不可以寫?不錯,嫂子有過性幻想和春夢。一個守寡一年多的青春年少的小媳婦,產生性幻想正不正常?只要是正常的,人之常情的,為什麼不能寫?正人君子們也許並不明白響水苦心,寫嫂子的性幻想、春夢,是為了寫嫂子生命的覺醒,還沒粗淺成吸引點擊的YY!要真寫色情小說,響水把文章拿新浪去發,不是沒來由找氣受嗎?他大可以到台灣色情小說網站掙銀子去! 
  作為一個男人,本想為女人的生命吶喊幾聲,沒想到處處犯忌諱,這寫文還真不如玩遊戲! 
  但寫兩本書是響水一直的夢想,響水不會輕易TJ這部作品的! 
  響水要繼續寫出在災難中生活——注意,這裡的災難是心理意義的,嫂子物質上並不貧窮,災難來自她的精神——的嫂子,是怎樣煥發出一個弱女人的強大的生命活力的!性,還會寫到,因為它是生命力的體征,當性都沒有的時候,人活著也該到盡頭了,還談什麼生命的活力! 
  支持響水完成心願的,請多多點擊,多多推薦,多多評論,以示鼓勵和支持!不支持的,謾罵與侮辱,請都來吧,只要還有一個網站還允許此文上傳,此文就一定會上傳到底!一句話,此文絕不TJ!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一章 清溪之夜      
  入夜,華鎣山慵懶地躺下了,橫亙成一抹靜悄悄的青黛。傍山而臥的小鎮、村莊,也都抖落了白日的喧囂,沉入了迷夢的故鄉。 
  未能即時入睡的,是從山裡偷偷溜出來的清溪,她像一個俏皮的小女孩,趁著月色,穿過小鎮鼾聲織就的門簾,繞開村莊寧靜編成的籬笆,到闃無人聲的田野裡捕捉流螢,去悄無聲息的樹林裡尋找蟲鳴。她步履輕快,像跳躍的音符,帶起一陣微微的風,風裡蘊涵一些濕潤、一些芳香。突然,一個不小心,她腳下一滑,竟然從清溪村村頭的懸崖上跌了下來,弄出轟然聲響,驚起了水沫,濺起了迷霧,濕潤了夜色,嚇得自己花容失色,忙膽怯地藏到懸崖下面的深潭裡去了。轟然的聲響很讓沉睡在半崖上的古廟吃了一驚。古廟睜開惺忪的睡眼,發出昏聵老邁的燭光,好像要探詢點什麼,卻受不了橋樑工地上那盞千瓦大燈刺眼的光芒,忙躲向暗處去了。清溪本分了點,悄悄向前走了一段,小心謹慎地打量著這個臨河村莊,見一馬平川上靜謐安詳地躺著幾十戶人家,正要舒一口氣,不料渠江一個小小的浪花湧來,一下子就吞沒了她,她只得順江而下,尚未來得及在淺灘流連遊戲,橋樑工地雪亮的照明燈下轟響的機車,繁忙的加班人群,立即就破壞了她的興致。她一生氣,一個猛子扎進江裡,埋頭便隨渠江西去了。 
  橋樑工地喧騰熱鬧,卻打不破清溪村的闃寂寧靜。清溪村就像一個龍鍾老太,躺下後連身都懶得翻一個;又像一個靜靜的處子,一沾床便發出了甜柔的微鼾。工地上雪亮的燈光,比月光更明亮,但它照不到遠處的人家,更跑不到遠在村西頭的這戶人家小小的院落裡。月光卻能。清冷的月光越過竹籬笆,撫摩了一下院子裡的瓜菜,打量了一下那棵老桃樹下的雞鴨棚子,便悄然扣開了人家的窗扉,透過白色的麻紗蚊帳,去輕撫一張夢幻般的女人的臉龐,無聲無息,曖昧溫馨。 
  女人的臉龐被月光撫摩,撫摩成一種詩意的朦朧,月光似乎驚詫於這夢幻般虛無又夢幻般真實的充滿生命活力的臉,生怕打擾了她的清夢,沒敢發出任何聲響就退了出去,在桃樹梢上遲疑著,既不離開,也不進來,害得院子裡看家的狗嗚嗚著,既不像和同伴打招呼,也不像朝路人狂吠。 
  那狗嗚嗚了一陣,終於長長地叫出了聲,聲音裡先是警覺、疑惑,接著就是驚訝和喜悅,它迎了出去,搖著尾巴,像迎接主人。 
  一個黑色的影子推開了籬笆門,像月光進院子一樣,打量了瓜菜、棚圈,撫摩了狗的腦袋,就來到了大門前。鑰匙抖動的聲音伴隨著開鎖的聲音,接著聽一個女人朦朧然而喜悅的聲音響起:「江波,是你嗎?」 
  門關閉了,細碎的聲音響了半天,剛才被月光光顧過的小屋,呢喃聲久久不歇。狗也跟進大門,它沒跟江波一起去和女人呢喃,在堂屋轉躞了半天,最後從狗洞鑽進了隔壁的房間。 
  隔壁房間睡著一個叫江濤的半大小子,剛才的狗叫聲、開門聲吵醒了他的清夢,提醒他哥哥江波加完班回來了。蹲在床前抖跳蚤的狗還在嗚嗚地叫,一隻沒被攆出蚊帳的蚊子叮上了他的膀子,濃濃的尿意憋得他特別難受,這一切惹得他非常惱火,一個翻滾就爬起了床,拉亮了燈,先找到那只蚊子,「啪」地出了口惡氣,這才撈開蚊帳下床,一腳踢向自家的狗。那狗趕忙鑽狗洞出去了,他開了房門,不是要去攆狗,而是要去上茅房。 
  茅房在屋後,他得先經堂屋,開了大門到院子去。經過堂屋時,聽哥哥對嫂子說:「你還沒睡著嗎?」嫂子回答說:「睡著了,給你鬧醒了。」哥哥說:「哦,我以為我不在,你睡不著呢。」嫂子說:「瞎說!」哥哥說:「我瞎說嗎?」哥哥說著,便聽嫂子吃吃地笑。江濤開了大門,到院子去,繞到屋後,方便了,轉回來,關了大門,正準備進自己房間,卻聽哥哥房間傳來很大的動靜,便忍不住站住了來聽。 
  哥哥在喘息,嫂子也在喘息。兩人似乎很累,但還一邊在說話,聲音很低,但很甜膩。哥哥說:「寶貝,愛死我了!」嫂子說:「愛我什麼呀?」哥哥說:「愛你如雲的秀髮,愛你修長的眉毛,愛你長長的眼睫,愛你玲瓏的鼻子,愛你柔軟的耳垂,愛你櫻桃般的小口,愛你乖巧的下巴,愛你潔白的脖頸,愛你——」嫂子吃吃笑了:「別說了,再說就把高中學的詞語用完了。」哥哥笑著說:「不用嘴說,那用嘴親吧。」嫂子嘻嘻著,似乎要躲避,但又沒躲避,她嘴裡發出了夢幻般的呻吟,呻吟裡還夾著吸吮的聲音。 
  聽得這聲音,濤子全身起了奇怪的變化,他感覺血往腦門沖,眼前一陣眩暈,呼吸急促了,心跳加速了。他聽見一個比哥嫂發出的聲音大得多的聲音響起,那是心臟敲擊胸腔發出的,也是喉結上下滑動吞嚥唾液發出的。 
  濤子非常惶恐,覺得自己非常可恥、墮落。自己竟然墮落到偷聽哥哥嫂子做愛這種地步了,這不但不道德,也是對哥哥、對嫂子的侮辱!但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心裡想著趕快回去睡覺吧,別這麼無恥了,可是腳下卻一動不肯動。 
  哥哥和嫂子的動靜稍微大了些,木床發出了快樂的吱嘎聲,哥哥還一個勁問:「寶貝,舒服嗎?寶貝,這樣好嗎?」嫂子輕輕地說:「你輕點,別碰著寶寶。」哥哥便說:「那我就輕點吧。」嫂子不說話,只顧呻吟,頂多用一聲「恩」來回應。江濤聽到了啪啪啪的聲音,像兩人在拍巴掌,節奏由慢到快,由緩到急。最後,哥哥壓抑著叫了一聲,似乎極舒服,又似乎極痛苦,接著,一切聲音都沒有了,包括喘息。 
  濤子繼續站了一陣,失落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上床躺下。耳朵裡滿是哥哥輕柔的吸吮,嫂子迷醉的呻吟,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很自然地浮現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幽深的乳溝,吊帶連衣裙包裹著的豐滿與高挺——那是去年夏天,嫂子才剛嫁到他們家。一天中午,他正在堂屋寫作業,一道幾何題難住了自己,他只好向讀過高中的嫂子請教。嫂子來到他身邊,躬身給他講解解題思路。他在分神的一瞬,眼睛不經意掠過了穿著吊帶連衣裙的嫂子的胸脯!嫂子的胸脯真白,真豐滿,真高挺!那天不知道她因為什麼沒有穿背心,前傾的身子使領口大大地敞開了,敞開的領口竟將她神秘幽深的胸溝全部暴露在了他的眼裡,他甚至看見了嫂子雪白的奶子,櫻桃般的奶頭!他的臉頓時紅了,整個人變得侷促起來。但嫂子並沒發覺,講完題,回房睡午覺去了。那天,哥哥不在家。媽媽在另一間屋睡午覺。那天睡午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從下體發出的一種極樂的快感,他夢見自己把嫂子抱住,那快感就產生了。他因此很長時間不敢正眼看嫂子,羞愧,自責時時弄得他很容易分神。後來上生理衛生課,老師講了些青春期知識,自己也偷偷看了些書,他才知道,自己那是做了個性夢,自己那是第一次遺精,自己那是長成了男人!一切都是正常的,沒有可恥的必要,也沒有自責的必要。他不再分神,成績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濤子在學校是個品學兼優的初二學生,品學兼優並不等於就不偷聽哥哥和嫂子半夜調情,也不等於就不能回到床上腦子裡裝著嫂子的奶子,也不等於就不能輕輕地呼喚著嫂子的名字手淫——「靜,愛死我了!」他學著哥哥的聲調,發自內心地呼喚著,出自本能地掙扎著,又在內心深處愧疚著。每次他都痛苦著、嚮往著、既而迷醉著、呻吟著、快樂著,之後,卻擔心自己會墮落,於是不斷地辱罵自己,甚至扭打著自己,內心有說不出的羞愧與惱恨,自責與懺悔。緊張前的興奮,換來的往往是放鬆後的迷茫。 
  等他自責完了,想起老師講的,自己書上看的,終於釋然地鬆弛下來時,窗外的月亮已經越過桃樹,將巨大的陰影留在院子裡,許是躲到渠江的哪個角落,沐浴去了。 
  一切歸於寧靜,天、地、人都沉沉地睡去了,那只挨過主人踢的狗,在暗夜裡,也合上了眼睛。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二章 詩意的晨      
  當東方天邊剛剛露出點魚肚白,橋樑工地上的千瓦大燈的光便暗淡了,疲倦地閃著眼睛,點綴在一馬平川的清溪村,猶如廣袤天空裡的一顆小星,孤獨而寂寞。江家廚房裡的燈也亮了,雖然只有四十瓦,卻比那顆大燈亮堂得多,狹小的廚房,被照得如同白晝。於是見一個人影,腳在地面,身子在牆上,很像童話裡的巨人。影子行動遲緩,肚子部位顯得特別突兀,高高地隆起,顯示著一種生命湧動的跡象。 
  「靜,我叫你別起來做飯,你就是不聽,唉!」 
  廚房隔壁的房間裡,一個算不得蒼老的聲音歎息著,接著就聽翻身下床找鞋子的聲音,輕微咳嗽的聲音。 
  「媽,你身體不好,不要這麼早起床!」 
  廚房裡,影子的嘴巴在動。影子的一隻手在鍋裡鼓搗,一隻手撐著腰,彷彿不撐著,那腰就承受不了肚子上的重量。 
  「我起來喊濤子,讓他自己做。你挺著個大肚子,行動都不方便,做什麼早飯!哎——」 
  「就讓濤子兄弟多睡會兒,他們今天期末考試,養好精神才能考得好。」 
  廚房裡多了個影子,是濤子。濤子沖媽媽房間說:「媽,你別起來了,我起來了!」 
  「你還曉得起來呀?我以為你睡死了呢!也不體諒體諒你嫂子,她懷著你侄子呢,傻小子!」媽媽似乎又躺床上去了,木床吱嘎了一聲。 
  「嫂子,你回去歇息吧,讓我來。」 
  嫂子看了看小叔子。因為天熱,這傢伙也不避忌嫂子,赤裸著上身,露出強健的肌肉。濤子是個懂事、勤快的孩子,生在農村,從小干重活,身體素質天然地棒。嫂子笑了笑,說:「濤子,你休息好了嗎?今天可別考砸了!」 
  「放心吧,嫂子!」江濤拍著結實的胸膛說,「我江濤就沒考砸過一回!」 
  「又衝殼子!」媽媽在隔壁笑著,笑聲裡沒有責備,倒很是得意。 
  「媽,濤子可不是沖殼子!」嫂子自豪地說,「濤子,考好點,我們都看著你呢!你回去再睡一會,嫂子做好飯叫你,你哥也要早些吃呢。」 
  「嫂子,我早睡醒了,沒事,我會考好的。哦,哥白天黑夜地幹,可別累著,房子什麼時候造是小事,身體是大事!」 
  「濤子,你可真懂事!」嫂子笑著說,「既然沒事,就幫嫂子燒火吧。」 
  「好的!」濤子就看著嫂子的笑來到灶前,幫忙往灶裡添柴禾。濤子愛看嫂子的笑,那笑像一個美麗的夢,又像秋天河面上的霧,怎麼看怎麼美。 
  嫂子一邊淘米往鍋裡放,一邊不經意地打量小叔子。火光裡,濤子的臉紅堂堂的,每一顆汗珠都能看得清楚。嫂子心裡想,濤子今後可比他哥有出息,絕不至於連大學都考不上。濤子的前途彷彿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實實在在,像看濤子臉上的汗水珠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叔嫂配合著做好了早飯,濤子要上學,胡亂扒拉著飯吃。嫂子便從廚房出去,到院子裡,抬頭看了看天,見曙色未起,便又進廚房,對隔壁屋裡的婆婆說:「媽,我想去再睡會兒!」 
  「快去吧,以後再不要這麼早起來,將息自己的身子要緊!濤子能做飯的。」婆婆在床上翻身。 
  嫂子於是回去了。 
  濤子見嫂子臨出門時用拳頭在背上不住地敲著,心裡很不好受,於是眼裡就含上了淚水。 
  「明天,」濤子心裡想,「明天我一定要讓嫂子吃我做的早飯!」 
  嫂子回去上床時,不小心弄醒了丈夫江波。 
  「吵醒你了啊,大哥?」嫂子上床的動作就變得輕輕的了。 
  「不是,我自己醒的。」江波揉了揉眼睛,見窗外天光漸漸亮了,打了個呵欠說,「工地上這燈也太亮了,連是不是天亮了都不清楚,真是!」 
  「是天亮了。」嫂子說,「沒睡醒就再睡會,你白天干一整天,晚上還加那麼久的班,我真怕你受不了!」 
  「沒事!」江波笑著,一把攬過老婆,撫摩著她的突兀的肚子,側過耳朵去聽胎動,「有你娘兒母子做我的精神支撐,我還有什麼受不了的?」 
  「可惜肚子越來越大了,要不然,我也可以到工地上去掙點錢的。你看,光你一個人掙,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造這老房子。眼看濤子就初三了,離讀高中還只一年,到時也要用錢——」 
  江波抱著老婆,在她臉上親了親說:「你不用擔心,有我呢!」 
  「都怪我,要不是我進門就剋死了爸,花光了積蓄,我們也不至於這樣——」 
  江波摀住了老婆的嘴,不讓她說下去:「靜,這都是廟子裡那王瞎子瞎說的,我不許你也跟著這樣說!我們是高中畢業呢,難道也跟著迷信?」 
  「不是我信不信,大家都這樣說,還說我要克媽媽,克你,克——我都害怕了,要是真這樣,我,——你叫我怎麼活啊?」 
  江波拍著老婆的肩,安慰說:「靜,別信那些瞎話,怎麼可能!好了,我起床了,你好好睡會兒,啊!」 
  嫂子點點頭,看著丈夫起床,聽著丈夫去廚房洗漱,吃飯。她其實根本就睡不著,但躺著比坐著或者站著舒服,她喜歡這樣躺著。這樣躺著感覺安全,因為有床框范,有帳子罩著,有屋子關著,有院子圍著。她不喜歡出門,因為一出門就能聽見廟裡的那個不是和尚的和尚撞響的老邁的晨鐘或者暮鼓,聽見竹樹林裡不時傳來的關於自己剋死公公的傳言,聽見婆婆一聲聲無奈的歎息……甚至會時常莫名其妙地聞到廟子裡飄散出來的香火的味道,像硝煙還沒散盡的那種味道,充滿著死亡的氣息,總能勾引起結婚那晚經歷的那種大喜過後的大悲…… 
  她在床上躺著想心事,江波便進來了,他剛漱了口,滿口的清香味。他用他的滿是清香味的嘴親了親她的臉,色迷迷地說:「不親一親,我走路都沒勁!」 
  她嬌嗔著:「天亮了啦,你就不怕濤子在院子裡看見?」 
  「濤子早走了。媽媽起床了,今天好像是觀音菩薩的生日,她要上廟去燒香。我叫她別去,硬不聽。也不知道當初造廟那和尚是什麼玩意,好好的平地不造廟,偏選擇半崖上造,廟會上人又多,萬一擠下崖去,可怎麼得了!觀音也是,一年生三次,害得我老為媽媽擔心!」江波俯看著老婆,戀戀不捨,嘴裡說了一籮筐的話,就是不肯離開。 
  「大哥,媽媽吃齋燒香,還不都是因為我!」嫂子又開始了自責,「要不是我——」 
  「又來了!」江波打斷老婆的話,「說過不許你再提的!」 
  嫂子便不再說,卻定定地看著丈夫,傻傻地笑。江波也看著老婆,相對傻看。 
  「你還不去?」嫂子笑著問。 
  「還沒看夠!」江波說。 
  「那就別去了,在家慢慢看!」嫂子吃吃地笑。 
  「我要把你身子的每一部分都裝進腦子裡,帶到工地上慢慢回味——」江波聲音小下去了,低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我會一邊挖土,一邊聽著寶寶的胎動,聽著聽著,一天的漫長時間就打發了……」 
  嫂子吃吃地笑著,用指頭點著江波的頭:「好了啦,不正經,再不走,要遭扣工錢了!」 
  江波這才站直身,不捨地走出房間。媽媽早在堂屋裡,恭恭敬敬地給家神上香。江波看了一眼那被煙熏得面目全非的家神,看那「天地君親師」幾個大字,心裡就很不舒服。不舒服歸不舒服,媽媽喜歡給他們上香,自己也沒辦法。 
  等媽媽上完香,江波說:「媽,廟裡窄,人又多,你要注意安全!」 
  「你這孩子,大清早起來說什麼屁話來!」媽媽橫了江波一眼,很不滿意兒子的這句勸告。 
  「算我沒說,我走了!小靜還在床上,你自己吃飯,別喊她,讓她睡會兒!」江波說著,走出了大門。 
  「你等會兒!」媽媽突然想起似的,追出大門,在籬笆門邊趕上兒子,拉著他到桃樹下說:「杜靜肚子大了,你們晚上可不許再鬧騰了,聽好沒有?」 
  「媽,你這是說什麼呀,也不怕外人聽見!」江波又尷尬又好笑,四下看了看,紅著臉,小聲說,「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媽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三章 白虎之命
  太陽從觀音崖上探出腦袋來的時候,白亮亮的清溪瀑布便染上了一層金色,它們從懸崖上聳身往崖下跳躍,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弄出隆隆的聲響。這是一掛觸手可及的瀑布,懸掛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它和半崖上的觀音廟一起托起朝陽,一起笑看落日,不倦地打量著清溪村,但卻一個年輕,一個蒼老。一個時時都要弄出跳崖的驚險和墜落的悲壯,一個處處都龍鍾老邁,暮氣十足,甚至連晨鐘的節律都懶散得邁不動腳步。 
  一條青色的沒有欄杆的石階由西往東陡削地爬上半崖,在觀音廟前稍事停歇,然後折了一個身,又由東向西爬上了高崖。站在高崖上打量渠江的一排刺槐樹,年年都幸福地開花,濃郁地芳香,卻年年都不見掛果,豆莢裡癟癟的,沒有一點貨。但它們一點都不害羞。依然高傲地站在崖上,以一種藐視的眼神打量滔滔西去的渠江,以及那些上崖進廟頂禮膜拜於土偶之下的人們。 
  人們虔誠地來到古廟,低三下四地乞求送子娘娘,為自己或者為媳婦,乞求肚子能夠早日鼓起來,以續一門香火,不知道這些刺槐是否也為自己乞求過,它們得天獨厚地享有送子娘娘,居然不能結實,真是對觀世音菩薩莫大的諷刺。 
  此時的刺槐顯得特別的輝煌。太陽躲在他們身後,怯怯地,四處探望,像一個膽小的孩子。它的光輝卻為刺槐鍍上了一身的燦爛,猶如莊嚴的佛像,人們不敢仰視。遠遠地看,能見千百條絲綢的帶子,從刺槐身上飄下來,七彩的,隨著晨風斑斕。 
  嫂子杜靜就站在崖下,任由七彩的飄帶在自己身上輕拂,她的曾被月光輕撫得夢幻般美麗的臉,在迷離的陽光中依然夢幻般美麗。她也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崖下一站,已經成了比清溪瀑布,比觀音古廟,比輝煌的刺槐更顯美麗的風景。人們頻頻地回頭,不認識的,問問這是誰家的媳婦;認識的,微笑著打個招呼;年老的,關心一下她肚子裡的孩子;小孩子,則甜甜地叫阿姨,並試圖去摸她的肚子;更有甚者,就連跟主人前來上香的看家狗,也對了她大搖尾巴,然後輕輕地從她身邊躥過去。 
  嫂子對這一切都抱以感激的微笑,卻不十分在意。她只是目送婆婆隨人流爬上半崖,隱入人頭攢動的觀音廟去。看著觀音廟裡的擁擠,看著絡繹不絕來趕廟會的人,她真擔心,要是發生擁擠踩踏,那可怎麼得了!不過她這是在為別人擔心,因為她自己並沒想過要去給觀音上香,一來她肚子鼓鼓的,早就有喜了,二來怕擠著肚子裡的寶寶。她只是不放心婆婆,要來送送,也順便走一走,呼吸點早晨濕漉漉的空氣。婆婆本不欲讓她送來,但聽她說是順便走走,活動身體,覺得這有益於孩子,便欣然同意了。和婆婆一起走,儘管處處是熟人,但她聽不到一句關於自己的傳言,連平日裡嚼得最凶的何家嬸子,也只和婆婆擺擺上香要注意的事項,絕口不提其他。 
  站在路中間,便擋了別人的去路。她只好折轉身去,要原路返回。那些七彩的飄帶於是被她拋在了身後,輕輕地漂浮在空氣中,一時不能瀰散,被匆忙行走的上香的人們攪動,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陽光將她的身影投向路邊的稻田,淡淡的,那突兀的肚子顯得並不明顯,只是能感覺在稻子上移動,朝回家的方向。 
  回家得走一會兒,上香的人似乎很多,絡繹不絕。路狹的地方,上香的人見她是個大肚子,往往停下來讓她,但她不喜歡老是別人讓路,有時便主動地停下來。這樣,不但要耽擱些時間,也會影響自己的心情。她站著,就能聽見剛過去的不認識她的大媽嬸子問:「這是哪家的媳婦啊?模樣可真標緻!」然後就有熟識她的大媽嬸子接嘴:「嘿,這媳婦你都不知道啊?老江家剋死公公的媳婦杜靜啊!人是個好人,客氣謙虛,禮數周到,從不和人爭個長短。可惜呀,生就的個白虎命!」 
  白虎命!杜靜心裡絞痛。等眼前的大媽嬸子過盡,她不再給後面的人讓路,她實在怕在讓路的時候,再聽到類似的話。 
  也許,自己真是白虎命!不然,怎麼自己一進婆家門,公公就猝然死了呢? 
  想想那天晚上,新婚的喜氣還融在爆竹的硝煙裡沒有完全散盡,夜色在月光裡濃濃地發酵一種纏綿,正當她和江波欲喜嘗人生的極樂,卻突然聽到了媽媽絕望的呼喊。那個晚上,與其說是洞房花燭,不如說是人生的死別。為他們的婚事前前後後勞累了半個多月的公公,在那天晚上,送走最後一批客人,一躺下去,就再沒有起來。 
  營葬了公公,她才知道,公婆一輩子慘淡經營積累的財富,被婚事和喪事耗了個精光,婆婆原本健康的身體,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擊垮了。 
  婆婆從此喜歡往廟上跑,燒一柱香,許幾個願,乞求一家平安。然後自然就會有何家嬸嬸來勸:「他嬸子,江大哥走得古怪,你就不找王瞎子算算?他算得可準得很喲!」 
  王瞎子是廟裡的一個算不得和尚的和尚,說他算不得和尚,是因為他沒有受過戒,也不剃成光頭;說他是和尚,是因為他常年住在廟裡,守廟,算命,主持廟務,籌辦廟會,這些事情都是他在操辦,已經儼然一個住持和尚了。他能算命,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也沒見算準過什麼,但相信他的人就是多,人們幾乎是毫無理由地相信一個瞎子。於是婆婆就很自然地在何家嬸嬸的陪同下去廟裡找了他。算完回家,婆婆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之後,便開始皈依佛門,吃齋,唸經,虔誠得誰也勸不轉來。 
  有一天晚上,杜靜因妊娠反應強烈,早早地睡了,卻怎麼也睡不著。江波在一旁守著,憐愛地分擔她妊娠反應的痛苦。婆婆在堂屋做功課,濤子也在做功課。因為婆婆唸經影響了濤子,濤子說:「媽,你就別念了,你一念,我都沒心思做作業!」媽媽果然就不念了,只是長歎了一聲。濤子笑著說:「媽,你別老歎氣,歎得跟觀音廟似的老氣橫秋。雖然爸爸不在了,但你還有兩個出息不小的兒子,一個孝順的媳婦,呵呵,你知足吧!」媽媽便呵斥濤子:「你小子曉得個屁!」濤子不服氣,爭辯道:「嘿,我不曉得?我什麼都曉得!你不就是聽了破廟裡王瞎子的瞎說嗎?什麼白虎命,什麼克全家,我呸他個王瞎子!要是惹毛了我,我一把火燒了那該死的廟子,要他個龜兒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婆婆見濤子說得過火,痛罵了濤子一通。隔壁的杜靜多了個心眼:「大哥,濤子說誰白虎命啊?不會是我吧?」江波尷尬地笑道:「寶貝,怎麼會是你呢?濤子瞎說的!」 
  杜靜於是總會在不經意間聽到關於自己的傳聞,隱隱約約說的就是「白虎命」啥的。一天,婆婆和丈夫都不在,她拉住濤子問:「濤子,告訴嫂子,王瞎子說誰是白虎命?」濤子滿不在乎地回答說:「別聽那瞎子亂說,什麼宗教,其實是迷信!就王瞎子那德性,也能宗教?」杜靜見濤子不正面回答,假做生氣說:「濤子,嫂子問你誰是白虎命,你怎麼不回答?你要不回答,嫂子以後就不理你了!」濤子便調皮地笑:「嫂子,王瞎子說的當然是你,說什麼白虎命剋夫,還說什麼你這個白虎命最硬,能克全家,我也是聽何嬸子何喇叭說的。不過你別介意,以後誰要敢當你面說,我非給她點顏色看看!」 
  杜靜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很傷心,眼淚便滾了出來。濤子吃了一驚,忙安慰說:「嫂子,你別哭,我們都不信瞎子說的,那傢伙眼瞎心也瞎,說出來的自然就是瞎話,誰信呢?」杜靜聽濤子說得順口,破涕笑了:「濤子,你怕嫂子克你嗎?」濤子笑道:「嫂子,慢說『克』不『克』這種說法荒唐透頂,就算真能給你剋死,也沒什麼好怕的啊!哥哥能把你娶回來,這是我們家的福氣。至於爸爸剛好那晚去世,可能是勞累過度,也有可能是心腦疾病突發,他從沒檢查過身體,誰知道都有什麼病?人死是人生理功能的終止,與人的命相什麼關係?——我討厭迷信!」杜靜心裡舒服了些,但仍然免不了憂戚:「就怕媽媽怕啊!」濤子點點頭說:「嗯,媽媽很信,也很怕,我就煩她這點!」杜靜正色起來:「濤子,可不許說煩媽媽這樣的話!媽媽心裡苦呢!」 
  叔嫂對話剛好被回家的婆婆聽見。婆婆說:「靜,媽媽可沒有想過要虧待你呀!」杜靜點點頭:「媽,我知道!」婆婆說:「我就想多燒幾柱香,求菩薩消消災,沒別的意思。」杜靜流著淚說:「媽,我都知道!」婆媳兩人於是就抱在了一起,傷心落淚了好一陣子。 
  杜靜想起這些,眼中便不由得含淚。她是讀過高中的,課餘也曾看過許多閒書,多少婆婆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逼迫兒子與媳婦離婚的,但自己的婆婆沒有,她只是默默地乞求著上蒼的保佑。杜靜可以想像出,婆婆點燃的每一柱香裡,漂浮著的惶恐與膽怯,期盼和渴求。 
  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升上了高空。杜靜看了看從桃樹間漏下的太陽的光斑,就聽臨廚房的豬圈裡,幾頭大肥豬已經在嗷嗷叫了。她就拖了些柴禾進廚房去煮豬食。她只能拖柴禾,不能像往常一樣抱一大捆,因為挺著個大肚子,不但抱不了多少,還有可能傷到自己。 
  她剛餵了豬,正準備開了電視看看,院子裡卻突然響起了鞭炮聲,接著就湧進一大群人來,鬧轟轟的。她愕然望著那些人,然後就見自己的丈夫滿身的血污,和幾個年輕人,抬了自己的婆婆,踉踉蹌蹌地回來了。 
  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就癱在了地上。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四章 婆婆之死  
  婆婆下葬那天,下起了小雨,都說是好日子被天佔了,埋人的天往往會下雨。這雨不大,淅淅瀝瀝的,綿長悠遠,像秋雨,甚至比秋雨更淒涼。雨打在送葬的人們身上,人們看看天,見天色陰沉,卻並不去管它,仍然逶迤往前走。花圈被淋濕了,紙花凋零;撒向天空的紙錢被淋濕了,沉重地落下,像大張的枯梧桐葉;嗩吶的嗚咽也被淋濕了,越發的悲哀淒切;嫂子的慟哭被淋濕了,出不了聲,沙啞到了力竭的程度。 
  嫂子是被娘家嫂子攙扶著去墳地的。她根本就沒有體力、沒有心力去遙遠的墳地。那天,婆婆給人抬回來,她頓時暈倒了,醒後就說:「天哪!我又剋死了媽媽!」接著就大哭,一連哭了好幾天,哭累了,歇一陣,當體力剛剛恢復,她便又嚎一聲:「天哪,我剋死了的媽媽呀——」呼喚著婆婆就又哭起來了。幾天下來,她粒米未進,人瘦了一大圈。大家勸她節哀,要她顧念肚子裡的孩子,她才肯喝點米湯。就這樣,用米湯吊著兩條命,嫂子熬到了送葬這天。由於天天哭,她哭干了眼淚,哭啞了嗓子,哭變了天色,直哭得六月的天,下起了綿綿小雨。 
  嫂子哭得慘痛,大家有目共睹,於是人們便免不了要猜測她哭得這麼傷心的原因。有婆媳關係融洽的,認為是婆媳情深;有婆媳關係緊張的,認為這是拿勢給人看;何家嬸子可不這麼認為,她認為是嫂子內心有愧,因為是她剋死了婆婆;只有小叔子濤子知道,嫂子這是真傷心,因為流言傳得再凶,媽媽也並沒半句刺激嫂子的話,嫂子是真心哭婆婆慘死。這一點,哥哥江波都未必真正理解。 
  當婆婆的棺材落了井,嫂子再也沒有力氣哭了,她倒在井邊,臉色蒼白,牙關緊咬,不省人事。送葬的人慌了手腳,娘家嫂子尖聲驚叫,其他人也忙著去扶。哥哥要忙著主持安葬事宜,脫不了身,叫濤子道:「去,把你嫂子送村醫那裡去!」濤子便跑了過去,扒開圍觀者,張開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將嫂子瘦弱的身子一摟便抱了起來,用儼然大人的口吻對嫂子的娘家嫂子說:「嫂子,你陪我先送嫂子到村醫家去!」娘家嫂子已經沒有了主意,忙點頭應承,旁邊幾個大媽嬸子也願意跟去。濤子便不再猶豫,抱了嫂子,衝開人群,朝村醫家方向去了。 
  嫂子是因為過度虛弱、過度悲傷而休克,村醫給她掛了糖水,沒多久就醒過來了。因為嗓子啞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感謝大媽大嬸的話,但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她只好眼裡含著淚,感激地望著圍著她的大媽嬸子。 
  濤子見嫂子醒來了,悄悄地回墳地去了。媽媽已經葬下去了,送葬的親友和鄉親紛紛往回趕,哥哥問濤子:「你嫂子怎麼樣了?」 
  濤子說:「醒了,在輸水。」 
  哥哥問:「誰在守護?」 
  濤子說:「嫂子的嫂子。」 
  哥哥歎了口氣:「濤子,你再過去,等水輸完了,把你嫂子接回來,醫藥費我去付。」 
  濤子於是又轉到村醫家去。 
  水已經輸完了,但嫂子仍然半躺在沙發上,沒力氣動。幾個大媽大嬸焦急地在門口張望,不知道該怎麼辦,見濤子轉來,一齊都道:「這下好了!濤子,快來把嫂子接回去!」 
  濤子來到沙發前,蹲下身去,對嫂子說:「嫂子,哥哥要招呼親戚朋友,讓濤子接你回去吧。」嫂子不能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濤子便照樣將嫂子抱起來,對村醫說:「張醫生,謝謝你了。我哥說他來付醫藥費。」 
  村醫忙笑道:「快抱嫂子回去吧,說什麼錢不錢的!」 
  濤子看了看沙發,又說:「沙發弄上泥巴了,改天我來給你洗!」 
  村醫立即不悅地道:「濤子,咱們鄉里鄉親的,說這話多見外!一點點泥巴而已,什麼大事!快抱嫂子回去,讓她吃點清淡點的東西,好好休息,可不能再不吃東西,也再不能傷心了!」 
  濤子答應著,就到了門口,此時雨已經停了,太陽在雲層裡探頭探腦地往下看,似乎看不慣小叔子抱嫂子,一扭頭就鑽雲堆裡去了。濤子可不管這麼多,他低頭看了看,見嫂子閉著眼,頭髮全濕了,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有一縷髮絲甚至沾在了青紫的嘴唇上。濤子心裡充滿了一種悲壯的情感,一昂首,像個赴難的英雄,大踏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時,哥哥接過嫂子,抱進臥室去了。哥哥出來時,眼裡滿是淚水,他強忍著悲痛,忙前忙後地招呼親友們就餐,等到他找濤子時,卻不見了濤子的影子,問了許多人,都說不知道,他急了,又去房裡問杜靜的嫂子,杜靜的嫂子也不知道,杜靜卻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告訴他什麼,他附耳去聽,沙啞的聲音裡,隱約是「瞎子、廟子」什麼的,他便一愣,急忙叫了本社的泥水匠何曲往觀音廟趕去。才走到半途,便見濤子手裡提著一根扁擔,氣呼呼地回來了。 
  「你去哪裡了?家裡這麼忙,你還害得哥來找你,你懂點事好不好?」江波責備兄弟道。 
  濤子不哼聲,將扁擔一扔,匆匆往家趕。何曲撿起扁擔看了看說:「扁擔上有乾泥,還有油彩,難不成濤子砸了觀音菩薩?」 
  江波吃了一驚,忙搶過扁擔去,看了一看,大叫道:「濤子,你給我站住!」 
  濤子站住了。江波問:「濤子,是真的嗎?」 
  濤子恨恨地道:「豈止砸了菩薩,我連王瞎子一塊兒打了!不過你放心,沒傷命,坐不了牢!」 
  江波長歎道:「濤子,你叫哥說你什麼好啊?媽媽死都死了,你打那個殘廢有什麼用啊?再說媽媽的死,也怪不得他呀!」 
  濤子冷笑道:「王瞎子私建廟子,愚弄村民,聚斂錢財,中飽私囊,早就該打了!他還故弄玄虛,裝神弄鬼,說嫂子是白虎命,害得媽媽成天提心吊膽,害得嫂子連門都怕出,你是哥哥,這些你能不清楚?別說打,殺了他個狗日的都該!今天不打,他以後還害人!」 
  江波呆了一呆,皺眉道:「那你也不要砸菩薩呀,菩薩是大家塑的,你一個人還能抗得過大家?到時還不是要我們出錢給塑一個!」 
  濤子變得有點冷酷,他咬牙切齒地道:「我倒要看看,哪個舅子敢要我們出錢塑菩薩!哥,你太軟弱!觀音廟建在半崖上,地勢狹窄,又沒護攔,梯子也陡,純屬非法的危險建築!你看每次廟會,那麼狹窄陡峭的一個地方,人山人海的,又沒人負責安全,能不出事嗎?這該死的廟子早就該搗毀了!要早搗毀了,也不會發生這次的悲劇了!現在搗毀了,以後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悲劇了!」 
  江波無奈地道:「濤子,人家有信仰的自由,法律也保護的。」 
  濤子道:「這不是宗教!這是打著宗教旗幟的迷信!哥,你放心!廟子已經被派出所封了,我去砸了省得他們請人工,就算派出所不管,我也要上告政府,非得為媽媽的死,為嫂子的清白討個說法!」 
  江波聽濤子說得振振有辭,不由得呆了。何曲也贊同說:「濤子兄弟說得對,這破廟確實害人不淺!這次事情鬧這麼大,總有些人要拿話來說!」 
  濤子卻不買何曲的帳,指著他的鼻子道:「還有你媽!先是攛掇我媽去找王瞎子算命,接著將我嫂子是白虎命的話到處傳揚!你媽是成心不想讓我家安寧!要不是你媽,我媽不會迷信菩薩,不迷信菩薩怎麼會趕上這次踩踏事件?不趕上這次踩踏事件,我媽她怎麼會死!」 
  何曲漲紅了臉,尷尬地道:「濤子,我媽也是受害者,她也傷了大腿!」 
  濤子冷笑道:「她是何該!」 
  江波見濤子說得有些不像話,忙呵斥兄弟:「濤子,不要瞎說!」 
  濤子見哥哥動了怒,忙閉了嘴。江波忙給何曲賠禮道:「曲子兄弟,你別生氣,濤子不懂事,你得原諒他!」 
  何曲笑道:「波子哥,我有那麼小氣嗎?濤子也是氣頭上的話,我怎麼會生氣?再說,我媽也確實有些不對!」 
  「我們回去吃飯吧,出來也有一陣了。」江波說,「濤子,以後不許胡來!這次踩踏事件死傷這麼大,早驚動了多級政府部門,用不著你瞎攙和!」 
  濤子不說話了。哥哥江波老實軟弱,濤子一向不怎麼怕哥哥,但哥哥一旦表現出點剛氣,濤子還是很畏懼的。 
  江波抬頭望了望天。太陽已經鑽出了雲層,將它那奪目的光輝遍灑大地。江波眼神迷茫,心中老大一個疑問:老天,你為什麼總將災難降臨在我家?你為什麼要讓我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接連失去父母兩個親人?而且還要把無盡的痛苦、把白虎克命的緊箍咒牢牢地套住我的愛人?老天,你倒是說啊!…… 
  心裡的一陣吶喊,解釋不了父母的死,尤其是媽媽的死。江波怎麼也想像不出來,在觀音崖那從西向東的石梯上,一些人往上,一些人往下,怎麼會為一隻狗咬了人就弄得幾十人掉下崖去,連媽媽在內,光死亡就五人!他更想像不出,和藹可親、善良仁慈的媽媽,早晨還告戒自己晚上不許再和杜靜鬧騰的媽媽,怎麼會在兩三個小時後,就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五章 寧靜生活   
  當親友和鄉鄰散去,院子裡只剩得一片狼藉,江波的叔叔和伯伯仍然坐在堂屋正中那張桌子的上首,側邊,杜靜娘家哥嫂和江波兄弟陪著。 
  桌子上顯得很傷感。雨後的空氣沒有清新,只有燠熱。太陽透過屋頂一片破瓦將一朵碗口大的光斑斜斜地投在桌子正中,將桌子上的一碗殘湯照得格外怪異。每個人的臉都被那碗殘湯反射的光搞得很憂傷。伯伯就在這種憂傷的反光裡開口說:「波子,你媽的喪事,這就算辦了,傷心絕望還得都收起來,好好將濤子撫養成人,供他讀完書,可不要因為父母不在了,就荒廢了濤子的學業。濤子呢,伯伯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有爸爸媽媽了,更要好好聽哥哥嫂子的話,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好大學,別叫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江波兄弟倆點著頭,接受伯伯的教育。叔叔覺得自己也該說點,於是清了清嗓子說:「波子,王瞎子的話不能聽,就當他是放屁,他連師都沒參過,哪會算八字!一家人好好過,別去瞎想!杜靜眼看就要生產,不能讓她太傷心,那樣對大人孩子都不好!」 
  江波又忙著點頭,說了很多感謝幫忙,感謝教育的話。 
  喪事就這樣辦了,燒了三七,江波和杜靜商量:「家裡積蓄又空了,你馬上要生產,濤子下期學費還沒著落,看樣子我不到工地上去是不行了!要不然,到時你想吃點肉都吃不上!」 
  杜靜憂傷地說:「大哥,你去了,我又挺著個大肚子,眼看著苞谷就老了,誰來收啊?」 
  江波安慰道:「濤子大了,他能收回來的。」 
  濤子正在堂屋寫暑假作業,聽哥哥這麼說,接口道:「嫂子放心吧,沒問題的。等我收了苞谷,我也去工地上挖橋基,掙個十來天,好歹也能把學費錢掙出來。」 
  江波說:「濤子,收收苞谷就行了,打什麼工?挖橋基有一定的危險,隨時都可能塌方的,怎麼可能要你去!收稻子時我請假回來幫你,你一個人收不回來。」 
  濤子笑道:「收稻子時我可以和伯伯、叔叔家換工,一個人也能收回來的。好歹我也是個全勞力,不讓他們太吃虧。」 
  「到時再說吧。」江波道,「你嫂子預產期還有十多天,你多留心一點,嫂子一有動靜就趕快去叫嬸嬸或者伯娘。」 
  濤子笑道:「這我還能不知道?不過,再過十多天,不正是收苞谷的時候嗎?」 
  「就是啊,所以叫你多留心點嘛!」江波說。 
  「看我,剋死了爸媽不算,現在又成了家裡的負擔!」嫂子鬱鬱不樂地說。 
  「誰說你剋死了爸爸媽媽?」濤子憤憤地說,「都是王瞎子,哪天再遇到我手上,非把他弄殘廢不可!」 
  「夠了哈,濤子!」江波嚴肅地道,「上次你打了王瞎子,他見我們家連媽都去了,沒和我們計較,要不,有你好看的!」 
  濤子冷笑道:「嘿嘿,他還和我計較!他被抓去關了十多天,政府要不看他是個殘廢,怎麼著也要判他個十年八年的,他拿什麼和我計較?他要還能威風,廟子也就不會被拆除了,菩薩也就不會被徹底砸爛了,村委會也就不會專門為這事替嫂子正名了!我倒要看看,哪個舅子還敢說嫂子是白虎命,再說,我敢燒了他家房子!」 
  嫂子忙笑道:「濤子,嫂子自己說說而已,你別動不動就來氣。」 
  濤子跟著笑:「嫂子,我是跟我自己急。我討厭迷信!」 
  嫂子歎了口氣:「唉,我要不是你們的負擔多好!」 
  江波安慰道:「你這哪裡是負擔了?你馬上就要給我生一個白胖兒子或者乖乖女兒,你是咱江家的功臣哇!」 
  「還功臣呢!」嫂子嗔道,「看著家裡活路一大堆,就是幫不上忙,我心裡都急死了!」 
  「你可別急,急了就只能生女兒了,哈哈!」江波玩笑道。 
  「你看你,還有心思笑!」嫂子不悅地道。 
  「人不能總愁眉苦臉過日子,開心一點嘛!」江波笑著說。 
  這以後,江波就上了工地,他白天干一整天,晚上還要加班到十二點過,勞累得沾床便叫不醒,看得嫂子直心痛。 
  濤子開始像個大人,早上一大早便起床,給哥哥做飯,做了飯就弄豬食。弄好這些之後,嫂子也就起床了,他再和嫂子一起吃早飯。飯後,他一般都要去割豬菜,一割就是一整天,一整天一般能割二十來背簍,嫂子問:「濤子,割那麼多豬菜做啥呀,豬也吃不了那麼多啊?你別把自己累著了!」濤子笑笑,他將多餘的豬菜洗乾淨了,曬在院子裡,豬菜在酷熱的陽光照曬下,不到半天就干了,他將這些乾菜裝了,以備不時之需。嫂子見原來如此,便對濤子豎了大拇指:「濤子,你想得可真周到!這樣一來,收苞谷時就不愁沒豬食了!」濤子自豪地道:「老師說,這叫未雨綢繆。」 
  中午的時候,濤子不再睡午覺,他到屋後竹林裡看一陣書,然後相中一根竹子,拿刀砍了,又相中一根,砍了,一共砍了十來根,剔去竹枝,修了節,先剖成篾塊,再將部分篾塊剖成篾片,學著父親編竹器那樣,先編了個涼板,自己看了看,太粗糙,於是拆了,精心重編了一遍,看一看,覺得還可以,躺上去滾一滾,覺得很不錯,於是扛回去,對嫂子說:「嫂子,天熱了,晚上把這個擱凳子上睡,保證涼快!」嫂子看了看手工相當不錯的涼板,驚訝地道:「濤子,連這你都會編?」濤子笑笑說:「前幾年跟爸學著玩,沒想到現在就派上用場了!」濤子並不滿足,之後的日子裡,他還編了好幾樣竹器,一個嬰兒搖籃,一個嬰兒椅子,一些家常用具。看著這些,嫂子連誇濤子聰明,就連哥哥早上偶爾看見,也讚不絕口。 
  傍晚的時候,村裡人都喜歡到渠江邊去洗澡游泳,那裡有沙灘,水淺,人多熱鬧。濤子以前也去那裡,但現在不去了,他獨自一人去清溪裡洗澡,清溪裡石頭多,石頭縫裡寄居著抓不盡的螃蟹,洗完澡順便帶回一大串螃蟹,去了殼,把殼扔豬圈裡給豬打牙祭,把肉炸了,遞給嫂子:「嫂子,螃蟹鈣多,你得給我侄子好好補補!」嫂子往往會眼含熱淚,吃下濤子的一番心意。嫂子有時問濤子:「濤子,你幹啥對嫂子這麼好呀?」濤子就會怔半天,是啊,自己怎麼會對嫂子特別好呢?良久之後,濤子猛然道:「嫂子,媽媽死了,你就是我的娘呢!」嫂子也會因此怔住,然後又問:「濤子,爸爸媽媽要真是嫂子剋死的,你恨嫂子嗎?」濤子大搖其頭:「嫂子,我根本就不信那邪說!」嫂子固執地說:「嫂子是說,假設是真的呢!」濤子便垂下眼皮,咕噥道:「嫂子,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恨你的!」濤子自己也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袒護嫂子,莫名其妙地,無緣無故地,無怨無悔地袒護! 
  晚上歇涼,嫂子不方便到院子睡,濤子便替嫂子搬三條長凳,擱了涼板,讓嫂子在臥室吹著電扇睡涼板上。他編的涼板又軟又結實,哥哥回來,兩人睡上去,也沒折斷一塊篾塊。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苞谷在土裡終於成熟了,嫂子的肚子也挺到了特別大,終於不堪重負,要卸掉包袱了。 
  江家,雖然先失去了父親,接著又失去了母親,但他們終將有所收穫,收穫莊稼,收穫後輩,也收穫某種心理的成熟!老天雖然不公平,但還沒不公平到連這點收穫都剝奪。日子平淡而寧靜地過,有些能感動別人並感動自己的細節,像正午的時光,在鼾聲中悄悄地流逝。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六章 嫂子生產   
  收苞谷了。 
  連續兩天,濤子像上足發條的鐘錶,一刻也沒停過。 
  濤子睡在院子裡,睡的是涼棍。涼棍睡上去涼快,但很硌人,所以他寧肯編一張涼板給嫂子和哥哥睡。濤子睡在涼棍上,不到五點鐘就醒了,他數著天上稀少的星星,以為要下雨,連忙翻身爬起來,收了涼棍,打掃了堂屋,打量了一下那堆如山的金黃的苞谷,相了相空地的寬窄,背了背簍,擔了籮筐,悄然消失在了朦朧的晨光裡。 
  不時驚起的幾聲狗叫,喔喔的雞鳴,輕輕地扣擊著清溪村的黎明。濤子鑽進苞谷地裡,臉被苞谷葉子割得生生地痛,頭髮和衣服被濕重的露水打濕。他看了看天色,慶幸著,今早怎麼著也能收完全部苞谷了。 
  往家裡運了兩次苞谷之後,橋樑工地上的大燈暗淡了下去,天色漸漸地亮了。濤子收了工,他背上背了一背簍苞谷,肩上挑了一擔苞谷,步子還邁得很輕鬆。一個起早的大爺碰見了他,吃了一驚:「濤子,這麼早啊?一個人?」 
  濤子點點頭,停下來歇口氣。大爺又問:「哥哥呢?」 
  濤子默默地搖搖頭:「哥哥整天在工地上,晚上還加班到深夜,他太累!」 
  大爺便感慨:「多好的孩子!我家那個小子還挺在涼席上煎煎餅呢,別說幹活,就是喊起來吃早飯,他也起不了這個早啊!」 
  濤子知道大爺的孫子江川,和自己一個班,矮自己一個頭,期末考試比自己少三百分。 
  「大爺,我回家給哥哥做飯去了,不陪你玩了,呵呵!」濤子背起背簍,挑了擔子,甩手走了。 
  大爺還在後面喊:「濤子,一次別弄那麼多,壓壞了身子長不高!」 
  接著便有另一個聲音問:「大爺,喊什麼呢?」 
  大爺便嚷:「喊濤子,還能喊誰?」 
  「你說剛才過去的是濤子?」 
  「可不是!」 
  「我的天!背一背還挑一擔,他比我們大人都強啊!」 
  濤子聽慣了表揚,對人們的讚譽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只想一個問題:我為什麼這麼賣力氣,尤其是在討好嫂子方面賣足了力氣?他問自己,我喜歡嫂子?那是當然,嫂子又漂亮又溫柔,又善良又和藹,我能不喜歡嗎?我把嫂子當娘親?那是當然,媽沒了,嫂子就是自己的娘!我難道就不是怕下期開學時,嫂子胡亂一個借口,就讓我輟學了?那不可能!嫂子是菩薩心腸,怎麼可能像後娘! 
  濤子胡思亂想著,就到了自己家。他且不去把苞谷倒在堂屋裡,先去廚房,洗鍋,淘米,做飯,飯上還蒸了晚上沒吃完的螃蟹。他怕天太熱,炸螃蟹放一晚會變質,便用塑料袋密封了,沉到水缸裡保鮮。早上取出來時,螃蟹還鮮鮮的。做好飯,又煮豬食,煮好豬食,他又出工了,一直到收完那塊土的全部苞谷才回家吃早飯。 
  這是一個普通的早晨,但對於濤子來說,卻是一個極考驗體力,考驗意志,考驗毅力的早晨。連續三個早晨,他挺過來了,以堅強的意志,頑強的毅力,強悍的體魄。他站在院子裡,迎接著生活的朝陽冉冉升起,心裡有一種全新的感受,覺得自己長大了,就算哪一天自己生命的海洋裡再掀起不測的海嘯,他的生命的航船也能經受住嚴峻的考驗。 
  早飯後,濤子讓嫂子好好休息,自己則去收剩得不多的一點苞谷,收回來就可以不再出去了,因為嫂子的預產期就在這兩天,他不敢太大意。 
  等他收完苞谷回來,還沒進院子,便聽見嫂子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慌得他趕忙將擔子放下,跑進嫂子的房間。 
  嫂子躺在涼板上,穿著寬大的孕婦裙,捂著肚子直喊痛。濤子抓著嫂子的手問:「嫂子,很痛嗎?」嫂子咬著呀點了點頭,雙手死死抓住濤子的手,尖聲大叫:「濤子,嫂子要痛死了!」濤子見嫂子額頭上全是汗水,身上的孕婦裙也濕了,心痛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嫂子,怎麼會這麼痛?」嫂子似乎被問得好笑,哭笑不得地道:「濤子,生孩子不痛,還,還叫生孩子嗎?」濤子聽說是生孩子,高興地跳了起來:「嫂子,你怎麼不早說!我請嬸嬸和伯娘去!」說著,忙跑叔叔、伯伯家去叫嬸嬸和伯娘過來幫忙,嬸嬸和伯娘聽說,叫他趕快去叫村醫老婆來接生。他便又朝村醫家跑去。村醫兩口子正在為點小事吵嘴,聽說江家嫂子要生了,村醫老婆道:「別吵了,接生這活你一個大老爺們去不方便,還是我去妥當!土裡的苞谷沒收,吵是吵不回來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濤子笑著道:「嬸子,苞谷沒人收麼?等你幫我嫂子接完生,我替你們收!」 
  村醫老婆便笑:「濤子真會說話!我們閨女要是也能像你這樣,我們倆老不死的也不爭這個嘴了!你看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在床上打蓆子!」 
  「誰說我還在床上打蓆子?」一個醉酒般的少女的聲音傳來,濤子看時,見村醫的女兒張希穿著紅色無袖背心,緊身牛仔短褲,突兀著胸臀,伸著懶腰,打著呵欠,正從樓上下來。濤子看得心頭亂跳,一張臉弄得通紅。張希也是濤子的同班同學,仗著老爸是醫生錢多,成天換新衣服玩,像開了服裝店一般。 
  「我,你老媽!難道不是?」張希媽媽道。 
  「媽——」張希撒嬌道,「不許你在同學面前說我壞話!人家多沒面子!」 
  濤子笑道:「嬸子,我們走吧。」 
  村醫老婆便背了藥箱跟濤子走。身後張希問她爸:「濤子家什麼人病了,要媽媽親自去?」 
  村醫便嗔:「你這孩子!這是什麼話?好像你媽是什麼大人物,不親自去還能派誰去似的,真是!」 
  「不是通常都是派你去麼?哈哈!」張希笑道。 
  濤子聽得直樂:「嬸子,張希說話真有趣!」 
  村醫老婆含笑道:「是嗎?可是她的學習成績卻一點也不有趣!濤子,你成績好,為什麼就不幫幫你張希妹子呢?」 
  濤子尷尬地道:「我們小的時候原本很隨便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進初中後,我們倆就沒再敢說句話了。」 
  「哦?那怎麼行?你和張希不但是同學,還是鄰居,怎麼能不說話呢?沒想到你還一腦子封建啊!」 
  「哪裡!不是!」濤子囁嚅道,心裡嘀咕:我才不喜歡和你家張希來往呢,瘋瘋癲癲的,成天沒一個正經,不愛學習還喜歡拉人下水!我可是要考重點中學的宏志班的,怎麼可能和她混在一起! 
  村醫家到江家不遠,兩人很快就聽到了嫂子的喊叫聲。 
  濤子將村醫老婆領到嫂子房間,村醫老婆笑道:「濤子,產房重地,男子免進哈!」 
  濤子笑道:「那我去燒水,電視裡演生孩子的場面都有這樣的細節。」 
  伯娘笑罵道:「小子,你把伯娘和嬸嬸叫來,難道伯娘和嬸嬸這點都沒想到?快去給你哥報信吧,磨蹭什麼呀磨蹭!」 
  濤子搔了搔頭皮,不好意思地道:「我一向心思細密,怎麼倒把這事給忘了呢?」 
  濤子便跑橋樑工地上去找哥哥,有人告訴他哥哥在5號坑。他在一個足有兩個籃球場大的坑裡找到了哥哥。那坑可真大,挖得也真深,怕已經挖到平河床了,坑底已經有少量水滲透出來。 
  濤子對哥哥說:「哥,嫂子快生了,跟包工頭說一聲,回去看看吧!」 
  江波便去跟包工頭說了,來跟濤子回去。濤子說:「這坑還要挖多深?都滲水了,隨時都可能塌方啊!」 
  江波道:「包工頭說還要挖十米,這是高速路橋基,不是鬧著玩的。」 
  濤子冷笑道:「路是高速路,就是挖橋基很原始!要是哪天出現塌方,保不定又是一場慘案!哥,你得處處小心呀!」 
  江波道:「濤子,哥自會留心的!」 
  兄弟兩人快步如飛地趕到家的時候,嫂子已經停止了痛苦的喊叫,代之響起的是哇哇的嬰兒的啼哭。兄弟倆互相望了一眼:「生了!」 
  江波飛一般地闖進臥室去了,濤子在堂屋激動得直打轉。伯娘和嬸嬸不斷在臥室和廚房間往來,濤子拉住伯娘問:「伯娘,嫂子生了個啥?」 
  「一個帶把的,你說是個啥?」伯娘樂呵呵地道。 
  「帶把的?」濤子樂了,「那是侄子了,哦,我有侄子了!我有侄子了!」 
  「看把你樂的!」嬸嬸差點被跳躍著抒情的濤子撞上,微嗔道,「添侄子了就把你歡喜成這樣,要是自己老婆生兒子,還不知道你傢伙要歡喜成什麼樣子,那還不得跳到房子上去!」 
  濤子傻笑道;「嬸嬸,我才不到十六歲,還早呢!」 
  「自己扒苞谷籽去,這裡你幫不上忙了!要不,就殺雞去!」嬸嬸笑道。 
  「我怕殺雞,我還是扒苞谷籽吧!」濤子笑道。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七章 請來奶水   
  天灰濛濛的,既不出太陽,也不下雨。橋樑工地上機車沒有節律的轟鳴,樹上知了單調的吟唱,運輸便道上車過後揚起的滾滾塵沙,放眼便能望見的苞谷地的斑駁色彩,使空氣裡充斥著壓抑和鬱悶,煩躁與無奈。 
  濤子將半隻雞煨在砂鍋裡,另半隻用塑料袋密封了,準備拿去村醫家冰櫃裡存放。村醫家傍著高速路入口鎣城大道,來往車輛、人流多,開有小賣部,買了個大冰櫃。他來到院子裡,看了看天,歎了口氣。濤子很少歎氣的,因為很少他辦不了的事,他只在他辦不了某件事的時候偶爾歎口氣。他拿著雞,算了算帳,就歎了口氣。他發現,嫂子坐月子期間,雞是夠吃了,但煨雞的配料卻沒有了。媽媽早就未雨綢繆給嫂子養了二十多隻雞,其中有一半是大紅公雞,加上嬸嬸和伯娘家送來的,還有嫂子娘家人打三朝送來的,可供宰殺的大紅公雞有將近二十隻。嫂子胃口不好,一天只能吃半隻。所以說雞是夠吃的了。但用什麼煨雞卻成了問題,因為家裡沒錢了。 
  沒錢了可以去借。哥哥便去向包工頭預支幾天工資,包工頭一臉苦相說:「波子,我口袋裡就五塊錢,你要你就全拿去吧!都是月底關工資,現在哪裡有啊?」哥哥是個老實人,以為人家包工頭真沒有,愁眉苦臉回來,唉聲歎氣的。濤子說:「哥,向叔叔、伯伯家借點吧,又不是不還,他們未必就不肯借!」可是哥哥好面子,哪裡肯,卻商量濤子道:「我們把豬賣了吧。」豬圈裡原本有兩頭肥豬,辦媽媽的喪事殺了一隻,還剩下一隻。這隻豬已經長得很肥,估計能賣個千把塊。濤子為了嫂子連命都可以搭上,當然沒有意見,可是嫂子不幹了:「你們誰要賣豬?誰賣我跟誰急!那豬得濤子開學時賣,交了學費,還要買小豬,哪能給我吃了?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誰也休想打它的主意!不然,我絕食給你們看!」不能賣豬,又放不下面子去借,哥哥只好繼續回工地幹活去,希望到月底能關點錢回來用,卻把這個難題交給了濤子去解決。濤子心想,我現在人小,借錢沒人肯信,我倒是想什麼辦法搞點錢呢? 
  這件事讓濤子作難,還有件事更讓濤子難受。嫂子生產四天了,還沒奶水。按張希媽媽的意思,是侄子力氣小,沒吸通;按嬸嬸伯娘的意思,得請會請奶水的人來請。濤子當然不信嬸嬸和伯娘的迷信說法,只信張希媽媽的,但怎麼才能吸通,就不得而知了。 
  濤子拿著雞到了村醫家,村醫兩口子收苞谷去了,只有張希守著門市。張希見了濤子,顯得很高興:「濤子,你來啦?買點什麼?」 
  濤子害怕和張希面對面說話,囁嚅了好半天,說不出來。張希便笑:「濤子,是來凍雞的吧?」 
  濤子漲紅了臉,結巴道:「你,你怎麼,怎麼知道?」 
  張希呵呵笑道:「我見你拿著雞,又用塑料袋封著呢。你不是拿來凍,還能是拿來送我?呵呵!」 
  濤子被張希逗笑了,心情不再那麼緊張:「張希,能幫我凍一下嗎?我怕放一天會餿。」 
  「能,當然能!多大點事!」張希笑道,「以後要凍什麼儘管拿來,就算我家雪糕凍滿了,我吃也給你吃出個空間來!」 
  濤子笑道:「張希,你真幽默!」 
  張希嘿嘿笑道:「不過濤子,能不能把你的暑假作業借來參考參考呀?我好多題都做不來耶!」 
  濤子為難地道:「張希,抄作業不好吧?你爸爸媽媽曉得了,還不把你的作業連同我的作業一起給燒了?」 
  張希笑道:「濤子,我還沒傻到連抄作業也讓他們曉得吧?再說,我借你的也就參考參考而已,不是抄!」 
  濤子會意地笑道:「那好吧,我明天來拿雞時給你帶來,你可小心一點!」 
  張希笑吟吟地道:「你放心,沒事!哎,終於搞定作業了!」 
  張希顯得很興奮,她接過濤子的雞放進冰櫃,一邊問濤子:「濤子,以往見你一臉高傲,以為不好相處,今天看來,你呀,其實很好相處的嘛!」 
  濤子羞澀地笑笑說:「張希,我回去了,再見。」 
  「哎,別急呀!」張希關了冰櫃蓋子,回身道,「今晚我邀了幾個哥們去捉田雞,你去不去?很好玩的!」 
  「捉田雞?幹啥?」濤子奇怪地問。 
  「江川他們要玩遊戲又沒錢,就想到去抓田雞賣咯,不過我是覺得好玩才跟去的,我不抓,抓也就幫他們抓而已。」張希一本正經地道。 
  「誰敢買呀?那可是犯法的事!」濤子說。 
  「這你就不懂了吧,鎮上那些館子都偷偷收購,價錢還不低呢。都是偷偷進行的,什麼犯法不犯法呀?江川他們有時一晚上抓的能賣好幾十呢!」 
  「好幾十?」濤子眼前一亮,「那,你們晚上來喊我,我也去!」 
  「一定喲?」 
  「一定!」 
  濤子從張希家回來,心裡老盤算著抓田雞的事,心裡越盤算越亮堂,他想,黃鱔、泥鰍、魚蝦、螃蟹、田雞,我什麼沒抓過?怎麼就沒想到抓它們換錢呢?現在雖然不是抓黃鱔、泥鰍的季節,可是卻是抓魚蝦、螃蟹、田雞的季節啊,人家都能賣,我為什麼不能?也許抓田雞確實違法,可是小鎮上也沒人管呀,再說,為了嫂子,就算干違法的事我也認了。這樣想定,他心裡一下子就輕鬆了。 
  濤子剛回到家,嫂子聽得聲音,便在臥室裡叫道:「濤子,來,嫂子有話跟你說。」 
  濤子忙進了嫂子房間,問:「嫂子,什麼事?」 
  「濤子,嫂子求你一件事,你可得幫嫂子一下。」嫂子背靠在床頭靠背上半躺著,上身改穿紫色碎花襯衣,下身穿黑色裙子,侄子安靜地躺在她身邊睡著了。 
  「嫂子,什麼事你就直說,濤子什麼都聽你的,你就別吞吞吐吐的了。」濤子笑道。 
  「濤子,幫嫂子吸吸奶,老不出奶水,你侄子都只能吃米湯過日子,那哪成啊?」嫂子焦慮地道。 
  濤子的頭一下子垂了下去,表情變得很古怪,臉也變得通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他的眼前陡地閃出一片潔白的胸脯,幽深的胸溝,飽滿、堅挺的乳房,艷紅的奶頭。夢中千百次閃過的畫面,意念之手撫摩過千百次的神秘地帶,今天,嫂子竟然要向自己開放!這像一聲炸雷,轟得他腦袋都暈了。 
  見濤子低著頭,嫂子笑道:「濤子,怎麼,不願意幫嫂子的忙?」 
  濤子忙抬頭否認:「不,不是!嫂子,你叫哥吸吧。」 
  「不是就好,叫你哥吸?別提他了,他每天多晚回來,一倒床上便睡,怎麼叫都叫不醒,他倒是吸過,力氣小得跟你侄子差不多!濤子,來,幫幫忙,嫂子求求你了!」嫂子說著,一邊向濤子招手,要他到床邊去。 
  濤子遲疑地來到床邊,嫂子拉著他的手,笑道:「濤子,別害羞,啊,你不是說嫂子是娘嗎?」 
  濤子望著嫂子,他突然發現,嫂子的目光是那樣慈祥、仁愛,這是母親眼中常流露的目光。濤子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嫂子母性的目光!這目光裡,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一絲私念。母愛真是世上最偉大的愛,它可以使女人有足夠的勇氣把女人最美麗、最私秘的乳房,獻給兒子,甚至小叔子! 
  濤子終於點了點頭。 
  嫂子解開了她的襯衣,為了餵奶方便,她沒有再穿背心,襯衣扣子一解,雪白腫脹的乳房便滾一般塞進了濤子的眼裡。嫂子用右手掌沿托著乳房的下部,食、中二指夾著乳頭,左手拉著濤子說:「濤子,來,死勁吸!」 
  濤子開始心神有點慌,看著嫂子雪白的奶子,腦海裡便伸出了意念的手,下體也生出急劇的變化。突然,神智一凜,一陣羞愧襲上來,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嫂子床前,耷拉著腦袋,神情非常痛苦。床很矮,他人又高,即使跪著,他的頭也能夠著嫂子的胸脯。嫂子沒在意他的表情,左手抱了他的頭,右手食、中二指將奶頭送進濤子嘴裡說:「濤子,叫一聲娘,你就不會害羞了!」 
  濤子只覺得一顆肉乎乎的東西進了自己的嘴,腦子裡更加清明了,果然叫了一聲「娘」,接著「嗚嗚」地就哭了,可是嘴裡含著奶頭呢,他不能全哭出來,聲音便顯得很滑稽。 
  「濤子別哭,吸吧,吸出來你侄子就有奶吃了。」嫂子用左手拍著濤子的肩,像安撫兒子般輕柔。 
  濤子果然就不哭了,他輕輕地吸了幾下,顯得特別笨拙。嫂子說:「濤子,使勁吸才能吸通!」濤子就死勁吸,才吸的幾口,突然感覺一股細小的熱流進入了口腔,舌頭立即感受到了一絲甜味。「通了,嫂子!」濤子鬆了口,興奮地道。 
  嫂子用食指和拇指將奶頭一擠,一股白色的液體立即射了出來,一股奶香味立即在小屋裡瀰散了開來。嫂子高興地道:「真的耶!濤子,快,吸吸右邊這隻!」 
  嫂子側了側身,可實在不方便濤子吸,只好一翻身坐了起來,一把把濤子攬起來,像給孩子餵奶一樣,將濤子抱在了懷裡。 
  兩隻奶都吸通了,嫂子迫不及待地就去餵孩子奶。濤子在一邊看著嫂子的奶子,心裡在雙腿跪下前的那些雜念被奶水蕩滌得乾乾淨淨,他從長流的奶水裡,突然看見了母親,看見母親的生命,正像奶水一般,在自己身體裡延續。 
  「濤子,去端雞肉來,嫂子要多多的吃,吃飽了你侄子才有吃的呢!」嫂子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八章 夜捉田雞  
  濤子下午就找好一個編織袋,為電瓶充足了電,單等張希和江川他們來喊,就要和他們一起抓田雞去。他還砍了幾根竹子,剖成了篾片,要編魚籠捕魚蝦,因為時間緊了點,才編得三四個。 
  十點來鐘的時候,張希來了,但並不見江川和其他人。濤子有些奇怪:「張希,你說江川他們也要去的,他們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別提他們了!」張希憤憤地道,「一群膽小鬼!聽我說要到觀音崖附近抓去,他們就都不敢去了!濤子,你敢不敢去?」 
  濤子膽子天生就的大,除了女孩子,他還沒怕過什麼。他一拍胸脯道:「張希,別說是觀音崖附近,你要到華鎣山裡抓,我也敢去!」 
  張希大拇指一豎:「哥們,我第一次見你這麼男人氣的哥們!走,他們不去我們去!」 
  「濤子,你要去做什麼?」嫂子聽得兩人唧唧咕咕,出聲問道。 
  「抓田雞!」濤子說,「一會兒就回來!」 
  「你去抓田雞做啥?」嫂子不解地問。 
  「給嫂子補身子!」濤子笑嘻嘻地說。 
  「我不要你去!」嫂子說,「晚上多危險!我有肉雞補就行了,哪需要什麼田雞補?」 
  濤子使出了強勁:「不,我要去!人家張希專門來找我去,我能不去嗎?」 
  「是張希來找你?」嫂子口氣鬆了,因為畢竟是張希媽媽替自己接生的,「既然張希來找你去,你就去吧,不過要早些回來啊!」 
  濤子便和張希提了電瓶出去。工地上的大燈早就輝煌地燃起來,在橋樑工地的上空自在地閃爍。清溪村披著這顆大燈的霧濛濛的光輝,發出蟬鳴般的鼾聲。遠處,觀音崖黑□□地立著,似乎被淺淺地埋葬在裡工地上這顆大燈的光輝裡,發出死亡和腐朽的氣息。 
  濤子望了望觀音崖方向,心裡產生了一種要和死亡和腐朽的觀音崖靠近並奚落一番的想法。說:「張希,我們一路沿稻田朝觀音崖方向抓去,你看怎麼樣?」 
  張希笑道:「你說怎麼走就怎麼走吧,我反正是湊熱鬧,只看不抓!」 
  「你不抓?」濤子很意外,「難怪你連袋子都不帶。」 
  張希嘻嘻地道:「小女子自有生財之道!」 
  濤子點點頭:「那是,你爸媽給你的零花錢,也夠我半年的生活費了,還抓什麼田雞!」 
  張希不滿地道:「濤子,怎麼說話酸唧唧的啊?嫉妒啊?人家真心實意陪你去抓田雞耶,你可別把我氣回去了哈!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點生活的快樂,你可別輕易就給剝奪了!」 
  濤子聽了一樂:「張希,我哪有嫉妒?我是羨慕呢,看你,多好啊,有爸媽疼,生活條件又好,多自在啊!你看看我,又沒爸媽疼,生活又艱辛,嫂子坐月子,連割肉的錢都沒有,多難啊!」 
  張希哈哈笑了起來:「哈哈!濤子,別逗了!你嫂子坐月子沒錢割肉,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小男生,難不曾還要你服侍她?你哥幹啥去了?」 
  濤子呆了一呆:「是啊,我哥幹啥去了?我哥上工地掙錢去了!他得掙錢割肉啊!」 
  「濤子,你哥眼下沒錢可以借呀,幹嗎非得急著掙啊?什麼時候不可以掙?以後掙了還唄!」 
  「我也這樣想啊,可我哥就是我哥,他好面子,不肯向人家借唄!」 
  「真是個好哥哥!也是你嫂子才嫁給你哥,要我,嘿嘿……」 
  濤子笑道:「張希,你這麼漂亮,家庭條件又好,以後當然——」 
  「不許往下說,再說我跟你急!」張希笑道。 
  濤子吃吃笑了起來,張希也笑。 
  兩人一路沿稻田朝觀音崖方向抓去,還沒到觀音崖,編織袋裡就裝了一大袋。田雞們在袋子裡碰碰撞撞的,提起來感覺沉甸甸的。 
  漸漸聽見清溪瀑布的聲響了,模糊地看見觀音崖黑□□地立在前面,兩人只顧抓田雞,也沒心思看到了觀音崖沒有。濤子突然說:「張希,袋子好像裝滿了。」 
  張希驚訝地道:「不會吧?以前江川他們抓一小袋都難,怎麼你一來就能抓滿一袋呀,你看,還沒到觀音崖呢!」 
  「真的滿了,不信你就看看!」濤子說。 
  張希果然來看,看了過後,顯得很失望:「哎,還沒玩夠呢,又得回去了!」 
  「我們回去吧,我答應過嫂子早些回去的。」濤子說。 
  「濤子,我陪你抓田雞,你陪我坐會兒,好不好?我不想這麼早就回去。」張希說。 
  濤子為難地道:「張希,已經不早了,再坐就更晚了。」 
  「濤子,你不會把我一個小女生單獨扔在這裡獨自回家吧?」張希笑著,到小溪裡洗了手,一屁股就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 
  濤子苦笑了笑:「張希,我再沒風度,也不至於沒風度到這地步吧?」 
  「那就陪我坐會兒!」張希用手抹了抹身邊的石頭說,「來,這裡,很乾淨的。」 
  濤子哪敢去一個女孩子身邊坐,藉故去洗手,洗了手,就遠遠地站在小溪邊,不肯到張希身邊去。 
  張希將電瓶燈打開,照著濤子的臉,射住他的眼睛,嘻嘻地笑:「來不來陪我坐?不來我就一直射你眼睛!」 
  濤子眼睛被燈光射的沒法睜開,只好告饒道:「你關了,關了我才上來。」 
  「不許騙我!」張希嚴肅地道。 
  「哪個小狗才騙你!」濤子說。 
  張希關了燈,濤子真就上來了。張希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張希望著漫天的繁星,悠悠地道:「濤子哥,有人說,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對應著天上的一顆星,也不知道我們對應的是哪兩顆。」 
  濤子也悠悠地道:「張希,你在天上建一個坐標,橫坐標是歲月,縱坐標是理想,它們交會的那一個點,就是你,就是我!」 
  張希慚愧地道:「濤子,我到現在還沒弄懂平面坐標呢,真羨慕你,能把各科學得那麼好!」 
  「張希,只要你以後好好聽課,你一樣能學好的!你這麼冰雪聰明,學什麼學不會?」濤子顯得很真誠。 
  「濤子哥,全天下就你說我冰雪聰明!」張希感激地道,「老師說我笨,父母罵我蠢,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沒想到你會這麼誇我!」 
  濤子笑道:「張希,你一點也不比別人差,關鍵是你要有信心。你如果願意學好,我可以幫你的!」 
  「濤子哥,咱們可就說定了!」張希高興地說,「你肯在學習上幫我,你抓的田雞,銷售就包給我了,咱倆愉快合作!」 
  濤子笑道:「張希,幫你學習是我這個同學應該做的,倒是賣田雞的事,你怎麼賣呀?」 
  張希神秘地道:「你附耳過來——」 
  濤子見她做的神秘,好奇地把耳朵伸過去,張希將嘴湊近他耳邊,吐出一陣溫熱:「我有鎮上幾家飯店的電話,和老闆都熟,只要有貨,打個電話給他們,他們自己就會開摩托來取,價格一般在每斤五塊錢左右。江川他們的貨我一般抽取佣金一斤五毛錢,你的就算了,咱們是哥們!」 
  濤子一陣感動:「張希,以前我對你的態度有些不好,你還肯這麼幫我——」 
  張希呵呵笑打斷道:「濤子哥,咱倆誰跟誰呀!」 
  濤子突然得耳邊的溫熱引起了一陣奇怪的瘙癢,心頭頓時湧起一陣激流,那激流迅速掀起狂瀾,撞擊著他的胸口,使他差點一口氣沒回過來。 
  張希似乎也被一股激流掀起了心情的狂瀾,她的頭竟然靠上了濤子的肩膀!濤子突然感到肩頭受力,吃了一驚,立即觸電般推開張希道:「張希,我們回去吧,天真的不早了!」 
  張希顯然很失望,但她變得溫順了起來,點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 
  濤子便和張希回家去。張希緊緊拉住濤子的臂膀,滿口膽怯的語氣:「濤子哥,我好怕!」濤子前後左右看看,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心裡暗笑,女生就是女生,天生的膽小!他忘了,是張希要到觀音崖去抓田雞的,那裡不久前才發生過踩塌事件,連濤子媽媽在內死了五個人!濤子以為張希真害怕了,大方地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走。這兩人像一對小戀人,在石板路上親熱地並排著走,一邊不著邊際地說些閒話。 
  濤子把張希送回家,順便將田雞擱張希那兒了。張希說,等濤子明天來取雞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拿到錢了。濤子另外帶了十來只田雞回家,打算明天炒了給嫂子吃。 
  濤子剛進院子,就見嫂子站在屋簷下,焦急地張望。嫂子見濤子回來了,高興地道:「濤子,你總算回來了!」 
  濤子驚訝地道:「嫂子,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嫂子嗔道:「濤子,你沒回來,嫂子放心不下,怎麼能睡得著?」 
  濤子慚愧起來:「嫂子,讓你擔心了。」 
  嫂子笑道:「回來了就沒事了!以後別去了,啊!」 
  濤子道:「嫂子,你去睡吧,哥還沒回來嗎?」 
  嫂子擔憂地道:「我真擔心,你哥他這樣累下去,萬一哪天生病倒下,我們可怎麼辦?」 
  濤子寬慰道:「嫂子放心吧,哥身體好,沒事!哥到橋樑工地上挖橋基也是暫時的,過段時間他還能不重操舊業?」 
  江波和杜靜以前都是在南方替人打衣服的車工,結婚前在南方幹了一兩年,結婚時回家,因為遇到父親那件事,媽媽找人算了一卦,說是哥哥兩年內不宜遠行,沒準哥哥出去,於是哥哥只好在附近找些事做。 
  兩人正說著,侄子在屋裡發出了抗議,哇哇地哭了起來。濤子笑道:「侄子提抗議了,嫂子,快去睡吧。」 
  嫂子這才進屋去。濤子放下田雞,舀了涼水沖了個澡,一身濕漉漉地站在院子裡,一陣晚風吹來,帶走身上水分的時候,也帶走了大量的熱量,他感到一陣暢快的涼意,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他看看天空,天上還是像剛才他和張希看天時那樣繁星滿天,他默默地念叨:「我十五歲的坐標,對應的是讓嫂子母子平安,自己能順利讀上三年級,天上的星星保佑,讓我實現這麼個微不足道的理想!」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九章 兩小無猜  
  早飯,濤子將田雞煨得爛爛的,雙手捧了遞給嫂子說:「嫂子,吃田雞肉,細嫩鮮美,我嘗過的。」 
  嫂子看著冒著熱氣的碗,聲音有些哽咽:「濤子,這些天真是苦了你!」 
  濤子便傻傻地笑:「嫂子,你吃,我到張希家拿雞肉去。」 
  嫂子點點頭:「濤子,別忘了謝謝人家!」 
  濤子拿了暑假作業,翻了翻,見全做了,便放心地朝村醫家去。 
  村醫兩口子又收苞谷去了,只留了張希守門市。張希上身穿一件粉紅色輕紗短袖T恤,微微透明的輕紗,勾勒出她上身美好的線條,尤其是她的胸脯,發育得和成人一樣豐滿,傲人地突兀。她下身穿黑色鑲金絲邊的超短褲,露出潔白修長的大腿,整個人往櫃檯前一站,像荷葉律動的池塘裡盛開的蓮花,又像雲霧縹緲的蓬萊諸峰間曼妙的靈芝。濤子以前也覺得張希漂亮,但都覺得是不值得一看的,因為張希成績太差,而且瘋瘋癲癲的,不值得他注意。昨晚抓田雞以後,濤子對張希的看法有了些改變,好感多了,看人就覺得親切了,親切能催生西施,他頓時看得眼睛都直了。 
  「濤子,瞧你那傻樣!」張希嫵媚地笑著打趣呆子一樣的濤子。 
  「哦?張希,我來拿雞肉,這是作業,給你!」濤子回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 
  「濤子,你看這是什麼?」張希且不接作業,卻神秘地從褲兜裡摸出一把錢來,全數給濤子,「快數數,一百二十五塊三毛,看有那麼多沒有?」 
  濤子這下眼睛更直了,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多錢呢:「張希,哪來這麼多錢?」 
  「你忘了昨晚了?」張希正色道,「這些都是你抓來的呀,一共二十五斤六兩,快收起,讓別人看見了麻煩。」 
  濤子「哦」了一聲,忙把錢收拾起來,想了想,又抽出十塊道:「給你十塊佣金。」 
  張希眼睛一橫:「濤子,你把我看什麼人了!」 
  濤子嚇了一跳,忙笑道:「那我買兩塊雪糕,請你吃塊雪糕,賞臉吧?」 
  張希馬上高興起來:「好啊,你以後可得常請!」 
  濤子瀟灑地打了個響指:「沒問題,只要我有錢!」 
  張希從冰櫃裡先拿出兩塊雪糕,一人一塊先吃了起來,邊吃邊沒有邊際地聊天。吃完,濤子再次將作業給張希道:「這是作業,拿去參考,我可是說話算話吧?」 
  張希不以為然地道:「你帶回去吧,我既然想學好了,就沒打算抄作業了,中午我到你家,你輔導我,怎麼樣?」 
  濤子驚訝地道:「你,真要好好學了?」 
  「難道還有假啊?」張希一臉的不滿。 
  「張希,你變得可真快!好,我一定幫你!」濤子爽快地道。 
  「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中午我來找你。你快拿了雞肉回去吧,不然燉晚了,到中午可燉不爛。」張希笑道。 
  濤子於是拿了雞出了張希家,見馬路邊有賣肉的,先去割了點排骨,又去買足了生薑、大蒜、花椒等常備佐料,這才回去。一路上,他怎麼也想不出張希突然改變學習態度的理由。 
  「也許是佛教裡說的頓悟吧!」濤子想,「能讓張希認真學習,可能只有活菩薩才有那本事!」 
  張希來的時候,濤子正在院子洗衣台上給小侄子洗尿布。 
  「濤子,這,這,這你都能做?」張希覺得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這有什麼不能做的?」濤子笑道,「自己侄子的尿布,又不是別人侄子的,嘿嘿!」 
  張希豎起大拇指來:「行!你真行!我發現你不但特男人,還特細膩,真是現代男人的典範!小妹我喜歡!」 
  濤子和張希混得也熟了,漸漸能開開玩笑了:「張希,別誇我,我會驕傲的!」 
  「得了,看你尾巴翹的!濤子,我來做作業呢,給我騰個地方行不?」張希嘻嘻地笑。 
  「張希,我做作業都是在飯桌上,你可別嫌不是地方。」濤子難為情地道。 
  「濤子哥,咱倆誰跟誰呀?沒事!」張希笑道。 
  「那我幫你收拾收拾!」濤子放下尿布,洗淨了手,在圍裙上揩了又揩。他收拾了飯桌,在上面鋪了一張報紙,笑著說:「趕你的書桌差遠了,你就將就一下。」 
  張希看了看飯桌,摸了摸報紙,感慨地道:「你在飯桌上複習功課,考出的是全縣第一名,我在書桌上打瞌睡,考出的是班級倒數幾名。現在想想,我真是浪費了大好書桌我!」 
  濤子笑道:「張希,快做吧,有不懂的你問就是。待會兒我洗完了,給你從頭補習好不好?」 
  「好哇好哇,不過——」張希似乎想起了什麼,遲疑了起來。 
  「不過什麼?」濤子不解地問。 
  「我這樣是不是會影響你呀?」張希問。 
  「你放心,絕對不會。幫你補習一遍,我也就跟著複習了一遍,我們這是兩兩受益。好吧,你先做,我馬上就來。」濤子出去繼續洗尿布去了。張希果真認真做起了作業。 
  張希還從沒認真做過作業,以前都是拿別人的抄,也不管別人做的對不對,當然更不管自己會不會做,抄了交老師就完事。考試的時候,客觀題她一般都是用抓鬮的方式選擇答案,主觀題不是一律不做就是抄題干。考好了——當然不可能很好,她不自豪;考差了,她也不當一回事,整個一個無賴加痞子的學習態度。現在自己認真來做,才發現其實有不少題自己還是會做的,並不是一道題都不會做。她心裡發笑,自己真是天才,沒認真聽幾節課,居然也能做幾道題! 
  濤子洗完尿布,便來看張希做作業,輔導了幾道題,然後就拿出一冊書,幫張希補習了一陣。張希基礎實在不太好,一會兒就感覺如在雲裡霧裡了,濤子見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許多,就說:「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接著補,我要去編捕魚籠子,不陪你了。」 
  「編捕魚籠子?捕魚啊?」張希一聽,精神就來了。 
  「我想到清溪去下籠子捕點小魚給嫂子熬湯喝。」濤子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如果樣樣都要拿錢買,我們可沒那麼多錢!」 
  「濤子,我理解你!」張希真誠地說,「我最喜歡好玩的,帶我去看你編籠子,怎麼樣?」 
  「沒問題!走吧,到後面竹林去。」 
  竹林陰翳,微風輕拂,人一進入立即感到一股涼意。在曬乾了的竹枝堆裡,藏著幾個編成功了的魚籠子。濤子將那幾個籠子扒出來,遞給張希看:「看看,我編得怎麼樣?」 
  張希細看那籠子,見篾片和篾絲削得非常精細,編織也特別巧妙,不由得點頭讚道:「濤子哥,你真行,連這個你都能編!不過,它能捕到魚嗎?」 
  濤子接過籠子道:「你看,籠子一頭大,一頭小,大頭是入口,編有倒刺,魚只要從入口進去,就再也休想出來。小頭是出口,下籠子的時候將出口用塞子塞了,收籠子時,打開塞子,往外倒就行了。」 
  張希有些不太相信這個能捕魚,笑著道:「魚又不是傻子,它幹嗎往你籠子裡鑽呀?」 
  濤子笑道:「我會在籠身上貼餌料,用麻葉包了,下籠子時再用泥漿糊住籠子,只留入口,魚在外面吃不到,只能鑽進籠子去吃。放心吧,這方法是我爸教的,他以前抓黃鱔、泥鰍、魚蝦,靈驗得很!」 
  「總要抓到了我才能相信!」張希說,「你還要編多少?」 
  「總共編十多個吧,少了沒有什麼收穫。」 
  「那要是抓多了呢?」張希問。 
  「那就送你吃!」濤子笑道。 
  「我才不吃呢,我又不是你嫂子!」張希紅了臉道,「我是說,要不要委託我給你賣。」 
  「等真正多了再說吧,現在說這些,好像早了點。」濤子說。 
  「濤子哥,今晚咱們就去捕魚怎麼樣?我要看你捕到了魚才肯相信。」張希說。 
  濤子笑道:「張希,我晚上只是把籠子下到溪裡,第二天一早去收,不是當時下當時就收,你看不到全過程的。」 
  「怎麼看不到?我晚上陪你去下,早晨再陪你去收,不就看到全過程了?」 
  「早晨你起得了床嗎?」濤子不信,「你每天七八點都不肯起床,別說陪我去收籠子,去收太陽還差不多!」 
  「你不信是不是?那我們賭什麼?」張希生氣了。 
  濤子笑道:「賭什麼呢賭,算了吧!我今晚去清溪抓田雞時,順便就去下籠子,明早五點就去收,你要感興趣,到時來吧。」 
  「好,我們說定!」張希說。 
  「不來的是小狗!」濤子笑罵道。 
  「來了你是小狗!」張希回敬道。 
  濤子怎麼也想不到,張希不但晚上陪他抓田雞,下籠子,第二天還真就五點鐘就到他家來了! 
  濤子背上背簍,故意左看看天,右看看天,就是不肯出發。張希催道:「你磨蹭什麼呢?走吧!」 
  濤子笑道:「我看看今天太陽從哪邊出來!」 
  「你嘲笑我!」張希嗔道,「人家可是來給你做伴的,不許嘲笑!」 
  「好好,我們走!」濤子笑著道。 
  兩人出了村子,張希道:「濤子哥,你教我背英語單詞吧,早晨這麼大好的時光浪費在走路上真可惜!」 
  濤子一呆,接著讚道:「這倒是不錯的方法!我就試著將一冊的單詞按課回憶起來教你背。」 
  「你能按課回憶起一冊都有哪些單詞?」張希驚奇不已。 
  「大致能回憶起來,當然不一定能全部記起來。」 
  「那快教我吧,我都等不及了!」 
  就這樣,兩人一路走,一邊背記單詞,就到了清溪邊。濤子將背簍放下,尋找記號,一一去收籠子。張希顯得十分緊張,見濤子從溪水裡收起一個籠子,用雙手捂了籠子兩頭,在水裡鼓蕩著清洗泥漿,好一陣都不拿出水來。張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濤子哥,有嗎?」 
  濤子回頭看著張希,故做神秘地道:「好妹子,你猜猜!」 
  張希聽濤子叫自己「妹子」,心裡樂得開了花,又聽濤子聲音裡滿含著喜悅,便忍不住笑道:「一定是有了!」 
  濤子突然將籠子捧出水面,呵呵笑道:「當然有了!沉甸甸的,好大一籠子呢!」 
  濤子上了岸,取下塞子,將出口朝下,對準盛了水的塑料袋,輕輕一拍籠身,籠子裡便朝外倒出不少魚蝦來。 
  「哇,一個籠子都這麼多,那你不是發了?」張希笑道。 
  「發什麼發?夠嫂子喝湯就行了!」濤子淡淡地說。 
  「濤子哥,像你這麼盡心,不把嫂子養得白白胖胖的才怪!」張希道,「我每天陪你晚上下籠子抓田雞,早上收籠子,算不算也為嫂子盡了份心呀?」 
  「怎麼不算?你和你媽媽都是嫂子的恩人呢,嘿嘿!」濤子笑道。 
  兩人一邊說笑,收完了籠子就回家去。路上,濤子接著教張希背單詞,因為是有心學,張希進步還真不小,一早晨竟記下了好幾十個單詞。 
  濤子先送張希回去,並叫她不要睡懶覺,趁早晨讀讀書,很有好處的。他臨離開還笑著說:「我上午還要來凍雞,你可得給我吃出個空間來。」 
  張希笑道:「弟子謹遵師傅教誨,區區小事,弟子一定不讓師傅失望!」 
  「這可是你說的哈,以後就叫我師傅了,不得改口!」濤子笑道。 
  「是,師傅!」張希一本正經地道,但自己終究忍不住,又噗嗤笑了。 
  濤子見晨曦朦朧裡,穿著紅色T恤的張希笑得花枝亂顫,心頭湧起了一些說不清的甜柔味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突兀的胸脯上,正想入非非,突然心頭一震,他想起自己該回去做早飯了,連忙告辭了張希,匆匆回去了。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十章 哥哥之死  
  苞谷剛剛收進倉裡,一場持續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就襲擊了整個川東。清溪河水暴漲,瀑布雪白的匹練變得渾濁起來,瀑布口變得寬起來,衝擊力變得大起來,隆隆的聲響猶如天雷敲打著大地的胸口,震耳欲聾。觀音崖卻在這宏大的聲音裡孤獨地靜默著,雖然天已經晴了,但它的面容實在禁不住風雨的侵襲,已然散發著蒼老的氣息。朽敗的斷了香火的觀音破廟,像一個垂死病人張開的大嘴,艱難地喘息著;又像一個神秘的巫婆,張嘴說著一個古老的預言。 
  濤子背了背簍到觀音崖下割豬菜,望了望觀音崖,想起了王瞎子,真想上去看看,那個給自己家、給無數個家帶來災難性毀滅的王瞎子,現在是不是還躺在破廟裡,藉著巖穴躲避風雨。 
  濤子來到清溪邊,見溪水上漲,心道,好在是白天下雨漲水,要在晚上下雨漲水,都不曉得要把我的魚籠子給沖哪裡去!不能下籠子捕魚了,但只要不下雨,就還能抓田雞,張希就還能每天晚上來找自己。想到張希,濤子心裡就格外激動,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落後同學,現在竟然佔據了自己的很多心思。自己竟然擔心她這沒學好,那沒學紮實,有時還擔心她別被父母罵了,別被夥伴們欺負了,自己這都是怎麼了這? 
  我這麼一個好學生,不會是愛上她了吧?濤子想,愛上她?怎麼可能!別說我今後要考大學,進城去工作,就算我回村上種地,我也不可能找她這樣的女孩啊!她那麼嬌氣,我可沒本事養活她! 
  濤子心裡胡思亂想,東轉西轉就轉到了橋樑工地上去了。綿延一兩公里的工地上擺了十多個大土坑,除了那些已經澆築了混凝土橋墩的,其他幾個大坑全積起了水,土方不斷地往坑裡掉,好幾台大馬力抽水機正忙著抽水。濤子看見,哥哥工作的那個大坑也積了足有半人深的水,像一個混濁的大池塘,濤子差點就設計了幾個下籠子的點了,後來醒悟這裡根本就不可能有魚,不由得啞然失笑。 
  因為天降大雨,哥哥江波得了幾天難得的休息時間,蹲在家裡好好地陪嫂子和侄子,把原本由濤子做的事全攬過去了。濤子在工地上轉了幾轉,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自己這段時間抓田雞、螃蟹和魚蝦賣的六百多塊錢交給哥哥,便匆匆回了家。濤子因為當著半個家,所以自己掙得的錢暫時並沒交給嫂子,怕用起來時不方便。 
  哥哥很嚇了一跳:「濤子,抓田雞能賣這麼多錢?」 
  濤子點了點頭。 
  「早知道這生意這麼好做,我還去什麼工地!」哥哥懊悔不迭。 
  「哥,你是成人,可不能學我!我抓田雞,即使被派出所逮了,大不了也就教育一下。但你要是被逮了,那可就不是教育能了事的了!所以,你休得打這個主意!」濤子嚴肅地道。 
  江波呆了一呆,笑著對弟弟道:「濤子,你想問題想得可真周全,難怪成績好!」 
  濤子自豪地道:「那是!不然,縣第一名是好考的?明年縣重點宏志班是那麼好進的?」 
  江波笑道:「呵呵,濤子,哥哥以你為榮!錢我交給你嫂子保管,你要用時找嫂子要去。看這樣子,過一兩天我就得上工地去。」 
  濤子憂鬱地道:「哥,我剛才看了,土坑被水泡好幾天了,土質鬆軟,塌方相當嚴重,你還是別去為好。」 
  「濤子,這你就不懂了,清理坑裡的淤泥單價可比挖坑的單價高多了,正是掙錢的時候呢!」 
  「可是,那不安全!」 
  「不安全的事哥肯去做嗎?哥當然要確定相當安全了才會去的!」 
  以後的幾天,哥哥一直在家服侍嫂子和侄子,濤子突然間少干了許多事,覺得很不習慣,沒事就愛往張希家跑,張希一見濤子就纏著補習功課,把濤子往書房裡帶。濤子爸媽管不了女兒,儘管反對女兒把男生往樓上帶,但卻沒奈何。他們對濤子的人品還是放心的,加上女兒和濤子交往這段時間確實變化很大,變得聽話了許多,愛學習了許多,他們也就沒太把濤子來訪放在心上。 
  這天,哥哥終於上工地去了,濤子對張希說:「徒弟,我哥上工地去了,我沒什麼時間上你家了,你還是到我家來補習吧。」 
  張希笑道:「一切師傅說了算,徒兒敢不從命!」 
  正午時候,張希來了。 
  張希帶著一大疊書,興致勃勃。濤子很熱情地把她讓到堂屋,幫她騰出飯桌,鋪上報紙,說:「徒弟,別站著,坐了好學習!」 
  此時嫂子正抱了侄子出來散步,聽濤子叫張希為徒弟,莫名其妙地道:「濤子,怎麼叫小希妹子叫徒弟呀?」 
  濤子笑道:「是她自己要稱我為師傅的,嘿嘿!」 
  張希見了嫂子懷裡的寶寶,覺得很可愛,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寶寶身上:「寶寶好乖,呵呵,他伸舌頭了呢,呵呵!」 
  嫂子笑道:「寶寶哭起來可橫了,一點都不乖哦!」 
  濤子道:「徒弟,別磨蹭,動作快一些!」 
  嫂子連忙把寶寶抱回臥室去:「你們忙學習,嫂子不影響你們了!」 
  張希白了濤子一眼道:「沒勁,才逗寶寶一句就不讓了!」 
  濤子道:「你現在要趁沒收稻子前把前四冊的內容都補一補,一旦收稻子了,我可就沒時間幫你了!」 
  張希聽濤子這樣說,「哦」了一聲,便不再說了。 
  張希這段時間進步很快,基本把一年級的內容補習了一遍,收穫也很大,不少難一點的題也能解了。濤子曾說,你現在在班上起碼也算中等水平了,回校上課,準把所有老師嚇一跳。張希臉上便不無幸福光暈地說,還不都是師傅教導有方!濤子說,哪裡,哪裡,都是徒弟勤奮刻苦,起早貪黑的功效啊!張希想想自己這段時間確實都是起早貪黑,雖然不全是用於學習,但確實又與學習相關,便不禁笑了。濤子望著她的笑臉,有時會出神,好幾個晚上忍不住了,手淫的時候,腦海冒出來的便不再是嫂子,而是張希了! 
  兩人補習了一陣,張希開始疲倦了,濤子說:「先休息一會,等會兒再學。現在我宣佈,下課!」 
  張希便呵呵笑著起身:「WC去!」 
  濤子笑道:「請你一定帶上蒲扇,與蚊子做最艱苦的鬥爭!」 
  「媽呀,我還是忍忍吧!」張希嚇得直吐舌頭。 
  濤子正覺好笑,突然臉上笑容一凝,人就呆了。張希正要說話,見他這樣,不由得嚇了一跳:「怎麼啦?」 
  濤子伸了一根指頭一豎,示意張希不要說話,自己則側耳靜聽。張希感覺很奇怪,因為她什麼也沒聽見。濤子聽了一陣,突然往外就跑,邊跑還邊喊:「哥,我哥!」 
  張希回不過神來,搖了搖頭正要罵他神經,但見他跑得倉皇,聲音更是恐怖,突然想起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依濤子那麼睿智堅強的人,不可能如此失措的,於是飛也似的跟著跑了出去。 
  張希跑出院子時,濤子已經跑遠了。張希聽到一個聲音在遠處喊:「塌方了!工地上塌方了!」她這才明白濤子為什麼跑了!她趕忙去追濤子。她心裡豪壯地想,一定要在這個時候陪伴在濤子身邊。 
  濤子遠遠地就見工地上人頭攢動,大家都朝一個方向跑,那正是哥哥工作的5號坑!濤子腦子一陣眩暈,腳下就一陣踉蹌,差點就栽倒在了地上。 
  濤子跑到5號坑的時候,5號坑已經被工地保安人員封鎖了。5號坑還在繼續塌方,收救人員不敢貿然營救,都站在坑沿指手畫腳地議論。圍觀的人們只能遠遠地站在一邊,議論著塌方的事,都說是包工頭黑心趕進度,也不管是不是危險就派工人去清淤,這下慘了,一下子埋了五個工人,和上次觀音崖踩踏事件死亡人數一樣多! 
  濤子在人叢裡尋找自己的哥哥,可怎麼也找不到,他便見人就問:「我哥呢?我哥下坑了沒有?」有同村的工人說:「濤子,你哥,你哥埋下面了!」濤子便睜大眼睛:「你胡說!」那人便不再說,只是唉聲歎氣。 
  濤子在人叢裡找遍了,都沒能找到哥哥,他知道,哥哥可能真的被埋下面了。一想到哥哥真的被埋下面了,他突然發瘋一般衝向封鎖線,狂嚎了起來:「哥——哥——」聲音淒厲、慘痛,涕血一般的聲音突然引發了鋪天蓋地的哭聲,隨之而起的,是哭兒聲,是哭爹聲,是哭兄聲,是哭弟聲,是哭夫聲……男女老少,不下數十人齊聲痛哭,鬧得工地天愁雲慘。 
  張希找到濤子的時候,濤子正跪在坑邊失聲痛哭。他雙手抓著泥土,在地上狠狠地砸,頭像雞啄米一樣,也狠狠地往地上撞。張希從沒見濤子這麼哭過。爸爸死時,濤子默默地流過淚,媽媽死時,他也默默地流過淚,但都沒哭出聲,看得出他雖然傷心,但卻能強抑著,表現得很堅強。這次看來,濤子的堅強似乎全被哥哥出事的嚴酷現實擊垮了,他再無力掩飾自己的悲傷和虛弱,只管痛哭出聲,以頭搶地。 
  張希蹲下身,陪著濤子默默地流了一陣淚,接著就小聲地抽泣了起來。女孩子容易被悲傷的情緒感染,張希抽泣,完全發自內心。同時,她也知道自己勸不了濤子,所以不勸,只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在他痛苦悲傷的時候默默地守侯在他身邊。 
  濤子哭夠了,聽見身邊還有人陪著哭,回頭看時,見是張希,忙揩乾了淚水,洗了手,扶起張希說:「你哭什麼?」 
  「人家見你傷心就跟著傷心了嘛!」張希好不容易收了淚,微嗔著。她見濤子已經恢復了固有的堅定神態,心下寬了一些:「濤子哥,現在你該怎麼辦?」 
  「怎麼辦?我要聯合其他幾個死者的家屬,向橋樑公司討個說法!」濤子神情突然變得堅定起來,但接著眼淚又流下來了:「我擔心的是嫂子,我不敢想像她怎麼接受得了這個事實。」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十一章 叔伯相逼   
  嫂子被徹底擊垮了。 
  除了每天抱著寶寶以淚洗面,就只會說一句話:「我是白虎星,是我剋死了他們!我是白虎星,是我剋死了他們!」好幾天守靈至夜深,親友和鄉鄰們散去,家裡只剩下叔嫂二人時,嫂子都忍不住問濤子:「濤子,是嫂子剋死了他們嗎?」濤子傷心地搖搖頭,嫂子立即便失去了理智,她抓住濤子的手臂,死勁地搖晃:「你說,是嫂子剋死了他們!你說,是嫂子剋死了他們!說呀!」濤子每次都忍不住要反抓住嫂子的雙臂,讓她停止搖晃,再鬆了她,然後花很長的時間,拿出根本與年齡不相稱的語氣安慰她,哄她,像哄哭泣的寶寶一樣,一直要哄得她疲倦了,她才肯安靜下來。嫂子安靜了,他可就疲倦了,是那種叫做「身心俱疲」的疲倦。 
  嫂子已經被哥哥的意外刺激得非常脆弱,營葬哥哥的事便全落在了濤子身上。可是,濤子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子,他能懂什麼呀,哪裡能承擔得起這樣的大事啊!但濤子天生就的不服輸的個性,越是不能承擔的他越要承擔,就這樣,他咬了咬牙,硬把營葬哥哥的擔子挑了起來。 
  好在橋樑公司的撫恤金很快就送到了他的手裡。撫恤金被分割成了四部分,哥哥的喪葬費、嫂子的安撫費和兩份撫養費——一份寶寶的,一份濤子的。濤子請來叔叔和伯伯,讓他們幫忙算計各項開支的大致數額,然後將喪葬金取出,將其他費用存入銀行,將存折交給嫂子保管。濤子又請來鄉鄰們幫忙,一一分派工作,像安排班級工作一樣細緻周到,沒有想到的,就讓叔叔和伯伯在旁邊指點。叔叔和伯伯看在眼裡,心裡逐漸有數,濤子這小子不簡單,這是他們的共同看法。 
  有叔伯的指點,又有鄉親們的幫助,濤子順利地安葬了哥哥。 
  這是一個陣雨天。 
  棺材落井的時候,一團烏雲陡地升起,接著就是一陣暴雨。送葬的人們頂著瓢潑大雨安葬了哥哥。待得墳山壘起來,雨便停了。雨後的天依然昏沉沉的,鉛一般沉重的烏雲東一塊西一塊地撂在天空中,好像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送葬的人們怕再被大雨澆了,都急急地回濤子家,去吃下葬酒席。 
  濤子安排親友鄰居們入了座,菜上上來,他便代表喪家一一給鄉親們敬酒。在給曾經送過嫂子月禮的親友敬酒時,他說:「嫂子的滿月酒,我就不敢再請大家了,一來嫂子經歷這麼多事後,精神受了點刺激,這你們都看到了;二來我一個小孩子,不懂得事體,操持不下來。大家就看在我爸媽、我哥生前的面子上,今天,連同我嫂子的滿月酒一起喝了。來,我敬大家一杯,大家滿滿地喝上!」 
  濤子將一杯茶猛地灌下了肚,又道:「大家得原諒我,我還小,不敢喝酒,只好以茶代酒了!」 
  親友們都可憐這個沒了爹娘,最後連哥哥都沒剩下的孩子,又見他這麼懂禮數,誰還怪他呀?都將「不要傷心,要好好地讀書,好好地聽嫂子的話」之類的話來勸他。濤子挨桌敬了酒,表達了對鄉親們的感謝,然後回到叔叔和伯伯所在的桌席去。叔叔和伯伯說,要和他、嫂子商量善後的一些事。 
  桌子上首坐著叔叔和伯伯,他們是江家的長輩,理所當然地應該坐上首位置。橫裡一邊坐著嫂子娘家哥嫂,一邊坐著嫂子和張希。張希是濤子特地請來陪自己的,濤子在感覺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張希一個鼓勵的眼神,就能讓他生出無窮的力量,所以堅決要她和自己坐一桌吃哥哥葬後這一頓飯。葬後的這頓飯,一般都是長輩要給晚輩說事的飯,有時會吃上好幾個小時。濤子一人坐下首,他沒來時,下首就一直空著。 
  話由濤子伯伯開始說:「濤子,能夠順利把哥哥安埋下去,雖然離不了大家的幫助,但從中也可以看出,你長大了,是個大人了!」 
  聽得伯伯誇獎,想起自己才十五歲的年紀就不得不擔負這種責任,濤子心裡的苦水便開始悄悄地流淌。但濤子沒讓這股苦水在心裡氾濫,他強笑著說:「全靠伯伯和叔叔指點,全靠鄉親們的幫助,我一個小孩子,能辦得好什麼事呀?」 
  張希接嘴說:「濤子哥,本來你也能幹嘛!」 
  濤子抬頭感激地看了看張希,接著聽伯伯的話。伯伯這次的話是朝嫂子說的:「杜靜哪,杜靜——」 
  嫂子神情木呆,張希用肘碰了碰她,她才聽伯伯叫自己似的,人精神了些,但神情依然委頓。 
  伯伯見嫂子注意自己說話了,便繼續說:「杜靜啊,你也都看見了,你過門來不到兩年,這個家就連續走了三個人,三個人哪!任由哪個聽了,都由不得不掉眼淚呀!」伯伯說著,聲音先瘖啞了起來。 
  嫂子娘家哥嫂便忙著勸伯伯,要他不要傷心,說是已經這樣了,傷心也沒用了。嫂子則依然神情淒涼,嘴唇動了動,淚水便充盈了她的眼眶。淒然呆坐中,她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光澤,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漸漸消失,而她的目光也漸漸退回到了內心深處似的。哥哥死後,嫂子就一直這樣淒然呆著,眼神暗淡,這麼多天了,誰也沒在她眼裡找到點靈氣。她甚至沒像哭媽媽之死那樣痛哭過哥哥,濤子明白,嫂子這是將深深的悲哀、無助和絕望掩藏到了內心深處,她甚至將一向善良客氣的目光也退回到了內心。只有在寶寶哭鬧的時候,她的眼裡才會燃起一絲亮光。濤子知道,嫂子這次是連心都差不多死了。要不是寶寶偶爾的哭聲驚起她的知覺,濤子真不知道,嫂子還有活下去的勇氣沒有。 
  伯伯掉了一陣眼淚,接著又說:「走的已經走了,剩下的兩個,總得讓他們好好地,平平安安地吧?杜靜啊,你得拿個注意,怎麼保全你的弟弟和寶寶啊!」 
  伯伯的話藏著機鋒,意思是要嫂子想個什麼辦法,不再繼續剋死濤子和寶寶!濤子一聽就明白了伯伯的意思,心裡便不由得一寒。嫂子都這樣了,虧他們能說得出口! 
  濤子看了看嫂子,見她依然木著一張淒涼悲切的臉,眼睛無神地看著桌子上的某一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雙手抱著寶寶,好像什麼都聽見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她懷裡無知的寶寶,正吸吮著她癟癟的奶子。嫂子這段時間吃不下東西,奶水特別地少。濤子看得心痛,咳了一聲嗽說:「伯伯,今天既是哥哥的葬日,又算嫂子的滿月,就不說這件事了吧。」 
  伯伯注目濤子看了一會兒說:「濤子,馬上就要收稻子了,大家都要忙了,過了今天,哪個有時間管你們的事?你說說,今天不把這些事說明了,以後什麼時候來說?要萬一過不兩天再出點事,那可就想說也沒法說了!」 
  濤子皺眉道:「連你也信王瞎子的話!」 
  伯伯不悅起來:「什麼叫連我也信?我這是不得不信!事實擺在這裡,能不信嗎?」 
  叔叔連忙贊同:「是啊,濤子,你伯伯說得沒錯!我以前是不信王瞎子的,心想他沒參過師,能算準什麼呀!可是你看看,他說得有多准!我們還能不信嗎?」 
  濤子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他的牛脾氣開始上來了,不再說話,只是冷冷地聽伯伯和叔叔說。伯伯見濤子不說話了,以為是他聽了叔叔的,便又道:「濤子,為了你和寶寶不再被克著,你嫂子,我們要請她離開江家了!」 
  濤子聽得這話,猛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說什麼?你說什麼?要嫂子走?」 
  伯伯皺眉道:「濤子,別那麼激動嘛!聽我說——」 
  「不行,誰的話我也不聽!」濤子氣呼呼地道。 
  伯伯雙眉緊緊地擰在一起:「濤子,你這是什麼話?我和你叔叔還不都為了你好?」 
  叔叔忙朝濤子招手:「濤子,你坐下!」 
  這時嫂子娘家哥哥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我說伯伯,你們要請靜妹子離開老江家,要她走哪裡去呀?」 
  「愛去哪裡去哪裡唄!」伯伯冷冷地道。 
  嫂子哥哥冷笑道:「我家妹子嫁到你們江家,不是我們不要臉皮偷偷摸摸地跑來的吧?那可是你們老江家明媒正娶,敲鑼打鼓接來的!想要攆她走?沒那個說法!再說了,她現在是清溪村人,法律都保證她是江家的戶主,你們憑什麼攆?」 
  伯伯勃然怒道:「你家妹子生就了白虎命,就不該把她拿來嫁人!她已經害了老江家一家三口,你還嫌不夠?硬要剋死濤子,剋死寶寶,你心裡才舒服?」 
  「哪個看到我妹子往他們碗裡投毒藥了?說我家妹子害了你江家人,證據拿出來呀!誣陷也是要犯法的,別欺負我們杜家沒有不懂法的!好歹杜家村也出了幾個律師!」 
  濤子聽他們吵起來了,心頭火起:「你們都別說了!我都說過了,這不但是哥哥的葬日,也是嫂子的滿月,吵什麼吵?現在這個家我當,我說了算!都別吵了!」 
  濤子的話使大家都吃了一驚。伯伯驚愕地望著自己的侄子:「濤子,伯伯可都是為了你和寶寶好哦!」 
  濤子哭泣道:「伯伯,你們的心意我知道,可是你們看看嫂子!你們忍心嗎?」 
  於是大家的目光便落在嫂子身上了,嫂子卻站起身,抱著寶寶進臥室去了。她彷彿一直置身事外,神情淒楚而麻木,淒楚得叫人傷心,麻木得讓人害怕。大家都默然了。 
  濤子看了看大家說:「嫂子嫁過來,沒得罪過任何人,她人多好!為什麼要聽王瞎子的呢?」 
  濤子說起嫂子的為人,大家都默然點了點頭。是的,嫂子的善良與謙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是一個非常溫順老實的小媳婦,她誰也不去得罪,卻到處結得人緣。即使叔叔和伯伯口裡說要攆她,他們的心裡也是很覺過意不去的。 
  嫂子娘家嫂子站起來說:「我去看看,我怕靜妹子想不通做出傻事來!」 
  濤子皺眉道:「有我和寶寶在,嫂子不會做任何傻事的!」 
  嫂子娘家嫂子固執地道:「我還是得去看看!」 
  「那你去看吧。」濤子說。 
  叔叔等嫂子娘家嫂子進了臥室,忍不住道:「濤子,還是多想想這個問題!」 
  濤子看了看叔叔,見他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便使出最大的耐心道:「叔叔,爸爸去了,媽媽去了,哥哥也去了,嫂子便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們要真為我好,就什麼都別說了!」 
  「濤子說得對!」嫂子娘家哥哥道,「靜妹子現在是濤子唯一的親人,我們都是外人,我們說什麼都不管用,還說什麼呢?」 
  濤子笑了笑道:「哥哥,你放心,濤子絕對不會讓嫂子回娘家麻煩你們的!也請叔叔和伯伯別再提這件事,不提,我依然是你們的侄子;提了,你們就別把我當侄子了!——大家吃飯吧!」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十二章 谷子事件  
  送走親友,濤子整個人像飽脹的氣球突然洩了氣,一下子顯得特別委頓。他坐在簷下階梯上,雙手擱在膝蓋上,卻把臉全埋在了雙手裡,淒淒惶惶地抽泣了起來。張希坐在他旁邊,一聲不哼地陪著他,只用手去摸他的手,輕輕地拍一拍,表示還有個人在關心著他。 
  濤子抽泣了一陣,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冷靜地對張希說:「張希,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鼓勵和幫助。要收稻子了,我不能天天輔導你了,你得原諒我。」 
  張希輕輕地道:「濤子哥,輔不輔導我是小事,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啊?」 
  濤子哀歎了一聲,接著就堅定地道:「我的目標永遠都沒變:好好讀書,考大學,到城裡工作!」 
  張希不無憂慮地道:「萬一嫂子不讓你繼續讀了,你怎麼辦?」 
  濤子陡地站了起來:「張希,不許懷疑嫂子!她不會,永遠都不會!」 
  嫂子躺在床上,聽濤子這樣說,憂傷委屈的心裡,總算得到了點慰藉。在不到兩年的短短的時間裡,公公死了,婆婆死了,丈夫也死了,還都是自己給剋死的!這是人的生命旅途中多大的災難啊!有誰會像她這樣傷得如此之痛?叔叔和伯伯更是要攆自己出江家,這又是多大的侮辱?這些天,她一直處在恍恍惚惚中,連丈夫的後事都讓濤子打理,自己什麼都不過問,完全處於一種自我封閉的意識狀態。但剛才濤子和張希說的話她卻偏偏聽了個真切,她知道,現在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恐怕只有濤子了。嫂子翻身坐了起來,她下了個決心:就算是為了濤子,我也得鼓足勇氣站起來。人不能老活在憂傷裡,更不能老活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馬上就要收稻子了,我不能再躺在床上了! 
  嫂子站起來,卻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她晃了晃頭,頭暈的感覺便迅速消失了。她抱著寶寶去照了照鏡子,準備出去和濤子商量收稻子的事。她才照得一照,心裡便不由得一陣酸楚,原來自己竟然瘦成這個樣子了! 
  確實,夢幻般美麗,脫俗幽雅的嫂子,因為一連串的打擊,不斷的悲傷的襲擾,進食的不斷減少,使得她已經瘦得叫人擔心了。她看了看寶寶正吸著的奶,見自己曾經傲人地堅挺的乳房,現在竟然乾癟下垂,一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心裡的難受就更重了一點。但她已經決定捨棄憂傷,要好好地撫養江家兩個孩子,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白虎命,也不是狠心後娘。於是她梳了梳頭,揩了揩淚痕,振作精神,出了自己的臥室。 
  濤子見嫂子出來,吃了一驚:「嫂子,你怎麼出來了?」 
  嫂子平靜地道:「濤子,我們的稻子已經熟了,該收了,我們和叔叔、伯伯他們換換工,請他們幫我們收一下,就定在明天收,你看好不好?」 
  張希見叔嫂商量收稻子的事,便起身告辭走了。濤子說:「嫂子,我馬上就去和伯伯他們商量。」 
  「去吧,看看先收哪家的,好像伯伯他們的也熟了,叔叔的稍微要青一些,暫時收不得。」嫂子說。 
  院子外便是社裡各家各戶的稻田,一眼便能看得出誰家的稻子熟了,誰家的稻子青頭還多了點。 
  濤子便去商量伯伯,伯伯說:「先收我的,我菜都買好了。」 
  濤子沒有異議,伯伯又說:「濤子,你嫂子的事,你就真的能夠容忍?」 
  濤子聽伯伯又把這事情拿來說,心裡有些不痛快,卻又不得不和他周旋:「伯伯,嫂子是個好人,我真的把她當自己的娘,你就別操這份心了!」 
  伯伯卻嚴肅地道:「濤子,雖說你嫂子剋死你爹娘和哥哥的說法是有些迷信,可是我們也不能一點都不信,是不是?再說,我和你叔考慮的,可不全是克不克的事。我們考慮的是你嫂子今後改嫁了,你怎麼辦?現在這個社會,女人不可能一輩子守寡,要是你嫂子改嫁了,寶寶她帶走是天經地義的事,未必把你都要帶走啊?她要是把你的那一部分撫養費都給帶走,到時你拿什麼生活?拿什麼讀書?」 
  濤子聽伯伯這麼分析,心裡倒是吃驚。是的,嫂子不可能一輩子守著自己,她肯定要謀求她的幸福的,可是濤子堅決不相信嫂子到時會把自己那不多的一點撫養費也帶走:「伯伯,你說的有道理,但嫂子不是那號人,即使她要改嫁,也絕對不會虧待我的!」 
  伯伯搖搖頭:「小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態度要敢硬起,我和你叔就想辦法照顧你和寶寶兩個,讓你嫂子盡早嫁人算了,要克也讓她克別的人家去,要走也只能帶走她那部分安撫費。可是你小子不敢硬起,我和你叔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濤子搖搖頭說:「伯伯,這件事我不想再談,你就別逼我了。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說吧。」 
  伯伯急了:「濤子,就算不攆你嫂子走,和你嫂子分開過也是一種選擇呀,現在就分家,依然能保住你那一分撫養費。」 
  「分家?」濤子嚇了一跳,「伯伯,你別說了,我不可能和嫂子分家的!嫂子帶著還沒滿月的寶寶,多麼需要人照顧,我怎麼能叫她一個人單獨過?我不可能和嫂子分家的!」 
  「濤子,你小子被你嫂子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就這麼不聽伯伯的話?」伯伯有些無奈,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 
  濤子道:「伯伯,嫂子沒給我灌什麼迷魂湯,我只相信,我心目中的嫂子是個好人。這個世界上,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我不會不相信嫂子的!伯伯,你只要看看她的眼睛,你就會知道的。一個有著那麼善良、仁慈的目光的人,不會做出有喪天良的事的!」 
  伯伯歎了口氣道:「濤子,你太年輕,哪知道社會的複雜!好了,既然你不進油鹽,我也懶得說了。」 
  濤子巴不得他不說,抽個冷子就回自己家了。 
  接下來的兩天,濤子便和伯伯換工,到伯伯家收了兩天的稻子。伯伯家曬場窄,便將谷子堆放到濤子院子裡打引草、晾殼子。嫂子還在月子裡,不宜干重活,但仍然強掙著來幫伯伯曬穀子。吃飯的時候,按農村規矩,月子裡的女人是不能上別人家去的,不然會帶給人家霉運,嫂子只得在自己家吃飯。濤子一早就將雞燉在了砂鍋裡,告訴嫂子燉爛了舀出來,到時自己吃。中午收工時,濤子怕嫂子還在傷心中,吃得少,顧不得自己一身累,一身髒,急急地趕回家,看著嫂子吃了,這才放心去伯伯家吃飯。 
  第二天發生了點不愉快。下午收工的時候,濤子先去江裡洗了澡,回來就聽自家院子裡鬧哄哄的。原來是伯娘在院子裡罵人,什麼「爛貨」、什麼「賣X的」、什麼「剋死全家」的,罵得很是難聽。伯娘是個潑辣的女人,什麼髒話都罵得出口。她一邊罵,還一邊跳腳拍屁股的,引來了很多鄰居看熱鬧。鄰居們圍在院子外,有說東的,有說的西的,虧這麼大忙的天,他們還能騰出時間來看熱鬧。濤子跑去一問,才知道伯娘在罵嫂子偷了他們家谷子,說是剛才從堂屋裡搜了出來。 
  濤子如何肯相信這是真的!濤子心裡冷笑,心想,別人誰誰偷了你們家的谷子我還相信,說嫂子偷谷子,哼,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別說是偷谷子,就是億萬塊現錢放在嫂子面前,嫂子也未必會動一動。這一點我濤子敢保證!但濤子沒有動聲色,他知道這是伯伯和伯娘甚至可能還有叔叔和嬸嬸合夥做的戲,目的就是要逼嫂子離開江家。他只是分開圍觀的鄰居,一句話沒說,就進了自家屋,把門一關,就將吵鬧和議論關在了門外。 
  嫂子正蜷縮在堂屋門背後,臉色蒼白,眼神散亂。她雙手抱著寶寶,卻禁不住渾身發抖。見濤子進來,嫂子突然哇地哭出了聲:「濤子,嫂子沒偷,嫂子也不知道谷子是怎麼到了堂屋的……」 
  濤子連忙把嫂子扶起來,攙到嫂子臥室,讓嫂子坐到床上,然後安慰道:「嫂子,濤子知道你是清白的。別說是區區一點谷子,就是金銀珠寶,嫂子也是看不上眼的!」 
  「濤子,嫂子沒偷,真的沒偷——」嫂子似乎只會說這句話了。 
  濤子站在床前,默然站立,他的心跟著嫂子的話急劇下沉,像要沉到無底的深淵裡去。 
  「濤子,嫂子沒偷,真的沒偷!」嫂子拉著濤子的手,顯得特別無助,「你可一定要相信我!他們哪個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伯娘還打我,嗚嗚——」 
  濤子眼睛濕潤了,他怎麼也想不通,伯娘怎麼下得了手,去打一個月子裡的女人:「讓我看看,傷哪裡沒有?」 
  嫂子將背後衣服撈起來,濤子一眼便看到她腰部有一道紅色的印痕,像是被水竹條子抽過。嫂子雪白的肌膚上,突顯出一道紅印痕,顯得非常刺眼。濤子眼裡幾乎就要冒出火來,但他很快就熄滅了那股火焰,肇事者是一心只為自己好的伯娘,他是有火也發不了。他用手在嫂子腰上揉了揉,見傷得並不重,便安慰道:「嫂子,傷得不重,我用白酒幫你擦一擦,好不好?」 
  嫂子搖搖頭說:「不用擦了,皮肉傷嫂子還受得了!濤子,嫂子是受不了心裡的傷啊!」 
  「嫂子,你心裡的痛苦,我比誰都清楚!」濤子說,「你歇息一陣,我去把他們打發了,回來給你做飯吃。」 
  「你怎麼打發他們?他們一口咬定是我偷的,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都不相信,都不肯聽,你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相信不是我偷的?」嫂子淚水漣漣地道。 
  「你放心吧,我有辦法!」濤子說,然後便出了屋。 



  親親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十三章 叔嫂相依  
  濤子出來的時候,伯娘還在繼續痛罵。濤子叫了聲「伯娘」,便站著不動。 
  伯娘見濤子站在自己面前,愣了愣,還想接著罵。濤子忙道:「伯娘,別罵了,谷子是我撮進去的!我想讓嫂子嘗嘗新米飯,就撮了點進去,準備舂了給嫂子煮了吃。我想自己伯伯家的谷子,撮了那還用告訴嗎,於是就沒跟你打招呼,要早知道你罵得這樣凶,我就不撮了!」 
  伯娘這下可呆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濤子這小子竟然這樣護著他嫂子! 
  濤子見伯娘一時傻了眼,忙笑嘻嘻地道:「伯娘,回家做飯我們吃吧,打了一天谷,總不能不給晚飯吃吧?」 
  伯娘恨恨地用手點著濤子罵道:「狗日的濤子,你讓你伯娘臉都丟盡了!」 
  圍觀的鄰居見濤子承認自己撮了伯娘的谷子,伯娘就沒轍了,便哄地一聲散了。濤子把伯娘送到院子外說:「伯娘,不要做我的飯,我就在家裡吃。」 
  伯娘一瞪眼道:「幹嗎?罵你嫂子你心痛得飯都不吃了啊?」 
  濤子笑道:「伯娘,我幫你節約一頓飯,你還不高興?」 
  「節約你媽的個屁!」伯娘罵道,「你沒把老子氣死就是好的了!」 
  「嘿嘿!」濤子一陣傻笑,就把伯娘送走了。 
  伯娘回去了,濤子便回來做飯。 
  當他把雞肉和米飯端到嫂子床前,嫂子已經迷糊著睡了,小侄子也跟著睡得正香。濤子將飯菜擱在凳子上,蹲在床前,輕輕弄醒嫂子說:「嫂子,起來吃飯了。」 
  嫂子被濤子弄醒,看了看凳子上的飯菜,又看了看濤子,問:「濤子,你沒去伯伯家吃飯?」 
  濤子笑道:「我怕到伯伯家吃不成飯,反倒給伯娘吃了!不如在家陪嫂子吃,心裡痛快,呵呵!」 
  嫂子含淚坐起身,下了床,和濤子一起吃飯。飯後,濤子要去洗碗,嫂子卻怎麼也不願意讓他再勞累,硬要幫著去做。濤子聽老人們說月子裡的女人摸不得冷水,哪裡肯讓嫂子洗,硬扶嫂子坐下了,自己去了廚房。 
  濤子忙完這些,才拿出書來看,他實在太累,才看得一會兒,眼前便朦朧了起來,眼皮像有千斤的重量,怎麼睜也睜不開了。 
  一陣巨大的鼾聲從堂屋傳進嫂子的臥室,嚇了嫂子一跳。 
  嫂子連忙從房間裡出來,到堂屋一看,立即痛到了心裡。原來,在昏暗的燈光下,濤子正撲在飯桌上酣睡。 
  嫂子端來三根凳子,將涼板擱在上面,然後去叫濤子:「濤子,醒醒,到涼板上睡去。」 
  可是濤子睡得很死,嫂子怎麼叫都叫不醒,還是照樣打他的呼嚕。嫂子沒法,只好去背他到涼板上去。嫂子個子單小,濤子的身材卻很是長大,份量也不輕,要背他起來,委實很不容易。她才將濤子背到身上,一用力,便一個前傾,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濤子這下醒了。他睜開眼睛,有些莫名其妙。等他發現自己正壓在嫂子身上時,立即一個翻身,讓開嫂子,吃驚地道:「嫂子,我,我做什麼了?」 
  嫂子立即紅了臉:「濤子,你瞎說什麼?」 
  濤子似乎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趕快站起來,扶起嫂子道:「嫂子,你個子這麼小,哪裡能背得動我?你摔痛了沒有?」 
  嫂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雙手捋了捋頭髮,然後說:「濤子,困了就早些睡吧,別看了。明天還要收稻子呢。」 
  濤子點了點頭道:「嫂子,你也睡去吧。」 
  嫂子笑道:「我一天睡的時間太長了,一身都睡痛了。你睡吧,別管我。」 
  濤子果真就不管嫂子,自去涼板上躺了睡。他是真疲累了,身子一沾涼板就沉沉地睡去了。 
  嫂子吝惜地看著濤子,好半天沒挪動身子。待她確定濤子真睡著了,正欲進臥室去,卻突然用手去撫摩了一下濤子的臉。濤子的臉抽動了一下,變得羞澀了起來,似乎夢見了什麼值得害羞的人。嫂子怔了一怔,蹲下身去,將濤子的手握在手心裡喃喃地說:「濤子,你和寶寶都是嫂子最親最親的親人,嫂子不會剋死你和寶寶,也不會丟下你和寶寶獨自一個人走的!」她說著,眼淚便肆無忌憚地狂瀉了下來。 
  燈光引來了許多討厭的蟲子,嫂子怕一種叫「隱翅蟲」的蟲爬了濤子引起皮膚潰爛,趕忙關了燈,回自己房間去了。 
  第二天一早,濤子便和伯伯、叔叔兩家的大小勞力出工收稻子去了。濤子早對工作做了分工安排:讓伯娘和大家一起下田,怕她和嫂子見面尷尬;讓嬸嬸幫忙曬穀子並燒茶、做飯;請來張希幫忙上街買菜、送啤酒;讓嫂子能幫嬸嬸做了點什麼就做什麼,不能就什麼都別做……因為安排得比較細緻,兩天的工夫,順利收回了稻子。接下來又幫叔叔家收,收了又還張希的工,幫忙收了兩天。鄉親們見濤子能像個大人般做事,也都來請他去幫忙,這樣,濤子差不多在收稻子季節,忙了整整半個月。濤子再忙,也不忘嫂子是月子裡的女人,每天照樣將雞肉燉在鍋裡,要沾冷水的事情絕不許嫂子做。 
  看看就要開學了,一天,嫂子將存折拿給濤子道:「濤子,去取一千塊錢,一部分給你交學費,一部分給我買仔豬。這麼久沒買豬,主要是因為我們忙,現在已經忙過了,我們得喂幾隻豬了。」 
  濤子說:「嫂子,先別忙餵豬吧,你照顧不了的。」 
  嫂子說:「你放心,嫂子有嫂子的辦法。一個門家戶,怎麼能不喂幾頭豬呢?」 
  濤子還想勸阻,嫂子阻止道:「濤子,你別說了,嫂子餵豬,是要為你湊明年讀高中的學費!」 
  濤子說:「我要考縣重點宏志班,不收費的,連生活費都不交。」 
  嫂子不以為然地道:「濤子,你要是只想考縣一中的宏志班,那就不買也罷!但嫂子希望你考市七中的火箭班,你明白嗎?」 
  濤子從沒想過要考市七中的火箭班,不是沒勇氣考,是因為那裡無論你考得多麼好都要收學費,更別說減免生活費什麼的了。濤子搖搖頭說:「嫂子,我不考市七中,我只考縣一中。」 
  嫂子生氣地道:「好,濤子,這可是你說的!你既然不把嫂子的話當回事,那嫂子再住在這個家裡也沒什麼意思了!你把這個存折拿去,嫂子回娘家去住去了,再不管你的事了!」 
  嫂子說著,抱了寶寶做勢要往外走。濤子一見,嚇了一跳,「撲通」就跪在了嫂子面前:「嫂子,你別走,濤子考還不行嗎?」 
  嫂子借勢就站住了:「濤子,嫂子告訴你,你不但要考,而且一定要考上!否則,嫂子到時還是要走的!」 
  濤子咬咬牙說:「嫂子,我就努力考吧!」 
  嫂子聽濤子下了決心,這才一手抱寶寶,一手來拉濤子。濤子順勢站起來,嫂子又去幫他拍膝蓋上的灰塵,而且告誡說:「濤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輕易給人下跪,尤其是給女人下跪!」 
  濤子不以為然地道:「嫂子,給你下跪,沒什麼丟人的。」 
  嫂子便紅了臉,嗔道:「濤子,以後連嫂子也不許跪!一個男子漢,哪有動不動就給女人下跪的?多沒骨氣!」 
  濤子不再說話,因為他看見嫂子的襯衣扣子開了,雪白的奶子滾了出來。那奶子經濤子這段時間用大魚大肉精心調理,又變得飽脹了起來。雖然乳暈已經暗淡了,乳頭膨大了,但依然對濤子充滿了性的誘惑力。他看得呆了。 
  嫂子很快意識到了,忙將侄子平放在懷裡,公然撈開襯衣,當著濤子的面,將奶頭塞進了寶寶的小嘴裡。 
  濤子逃一般地跑出了家,向鎮上跑去了。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四章 做個春夢  
  這一天小鎮逢場。 
  已經是中秋之後,一場小雨,便讓天涼了起來。經歷了一個酷熱的夏天,竹樹枯萎了不少,剛下下來的小雨,還不足以使它們恢復生命的活力。枯萎,使人自然就會聯想到人的生命的脆弱與短暫。但經歷了這個夏天漫長的乾旱與炎熱,人彷彿對枯萎已經麻木,對生長也失去了熱情。 
  嫂子杜靜卻很興奮,她內心裡枯萎過的竹子似乎已經活過來了,或者秋後的這場雨澆長了她內心的竹筍,她早早地收拾了,背了寶寶,提了個籃子,便去邀約鄰社的王媒婆去趕場。王媒婆給嫂子介紹了個對象,是小鎮上的生意人。因為老婆不守婦道,那生意人與老婆離了婚。據說那人有自己的門市,做的是副食生意,年收入相當不錯,人也高大帥氣。嫂子動了心,決定去看看。 
  江波死去一年多了,嫂子已經從婆婆和丈夫死亡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她照照鏡子,看自己依然年輕漂亮,不打算就這樣把自己埋在空閨裡,準備找個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女人一旦動了嫁人的心思,全身都會散發一種熟稔的氣息,這種氣息能將男人輕易置於死地。年輕的嫂子剛剛冒出心地的嫩筍,已經被雨水澆長得生機勃發了。 
  王媒婆家在一叢枯萎了的竹林裡。嫂子扒開枯竹,踩著枯死了的竹筍尖,尋路到了她家院子。王媒婆正坐在屋簷下等她,見她來了,便笑道:「小靜來了啊,我正等你呢。」 
  嫂子含羞笑道:「王媽,我們走吧。」 
  王媒婆便和嫂子一起走,嘴裡一個勁誇嫂子漂亮:「小靜啊,我這輩子也算見識廣的了,長你這麼漂亮的閨女我還真沒見過多少!我說啊,就你這條件,也只有田楓能配得上你呢!」 
  田楓就是那個生意人,嫂子今天要去看的那人。 
  嫂子含笑不語,卻去逗背上的寶寶說話,叫他喊王婆婆,寶寶卻不買帳,怎麼也不肯喊,撅著嘴生氣。 
  走上通往小鎮的大路,人便多了起來,全是朝同一方向去的。嫂子和王媒婆混入人流,像被捲進了渠江,一會兒便不見了。 
  這是暴熱之後的第一個涼爽的逢場天,趕場的人特別多。大家都像要趁著涼爽,買回因烈日暴曬而失去的一切,瘋狂地從四面八方向小鎮湧來,狹窄的小鎮立即便顯得擁擠不堪了。只見人頭攢動,擠擠攘攘的,嫂子和王媒婆兩人老半天擠不到田楓的門市去。媒婆便罵:「狗日的中國什麼不多,就是人多!趕他媽個場,骨頭都擠散了!」媒婆的粗俗引得嫂子想笑卻笑不出來,因為她背上有寶寶,擠得更吃力,她幾乎就後悔自己到鎮上來了。她想,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了去相親,把自己擠得一身汗,甚至把寶寶都擠得哇哇地哭了!難道自己就這麼迫切地想嫁出去?王媽也真是,另選個日子就不行麼?自己擠點都沒什麼,逢場天人家田楓該有多忙,哪騰得出時間來相親呀? 
  田楓果然忙得不可開交。十多個顧客同時在門市裡外挑選貨物,砍價的找著各種理由貶損商品質量,他要忙著解釋、證明自己商品的質量是如何地好;挑貨的則東不成西不就,不是嫌棄這樣就是嫌棄那樣,他又得幫忙挑選,還得解釋為什麼挑選這樣的貨;付錢的等得不耐煩了,便高聲叫:「不要錢哪?那我走了喲!」田楓便笑:「你走吧,我還拉到你要不成?」…… 
  田楓確實高大帥氣,與顧客周旋間,頗見生意人的精明與能幹。可惜人手太少,逢場天經營這麼個門市根本就忙不過來。嫂子想不通,這麼好的一個男人,他老婆怎麼就不能安心守著他過一輩子,偏要當什麼出牆紅杏。 
  等到田楓忙過了,偷空數著錢玩的間隙,王媒婆拉著嫂子就進了田楓的門市。 
  「喲,王媽來了!買點什麼?」田楓笑著和王媒婆打招呼,看上去相當熟悉。 
  「你小子還問!替你小子買喜酒喜煙來了!肯不肯賣嘛?」王媒婆使著眼色笑罵道。 
  田楓會意,便去看王媒婆身後的嫂子杜靜。杜靜打著短髮,留了個學生頭;穿一件碎花襯衣,樸實得像地裡的高粱;背孩子的背帶在她胸前劃了個「X」字,將她的胸脯緊緊地勒住,使得她胸脯更加傲人地高挺。嫂子走出死亡的陰影之後,正綻放著少婦的無窮魅力,把個田楓看得都呆了。 
  嫂子假裝挑選糖果餅乾,卻用眼睛的餘光注意田楓的神情態度,見那傢伙如此不堪一擊,忍不住想笑,心裡便由不得不得意。 
  兩人雖然沒有對視,但兩人似乎都中意對方。王媒婆看在眼裡,笑著對田楓道:「田老闆,抽根凳子讓我們坐一下啥!」 
  田楓呆得一呆,忙去門市裡間抽凳子,嘴裡一邊陪不是:「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忙得把待客的禮數都忘了!」 
  王媒婆笑道:「這一陣沒見你忙啊?你在盯到江家嫂子看吧?人家不會拿你東西不給錢的!」 
  田楓臉一紅,笑道:「王媽說什麼呢?我田楓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這就是江家嫂子呀?」 
  「可不就是江家嫂子嗎?天底下還有哪個有我們江家嫂子這麼漂亮的?」王媒婆笑道。 
  嫂子漲紅了臉轉移話題:「王媽,又瞎說!田老闆,我買兩袋餅乾,還有一包糖果,一共多少錢?」 
  田楓看了看嫂子手裡的貨,一合計,也就六塊錢,忙笑道:「江家嫂子難得照顧我的生意,不收錢,拿去吧!」 
  嫂子聽得這話,臉更紅了:「田老闆要不收錢,我就不買了!」 
  王媒婆連忙上前來,從嫂子手裡奪過糖果和餅乾,笑嘻嘻地道:「和田老闆客氣啥?不客氣,不客氣,再拿點哈!」 
  王媒婆說著,又去貨架上拿了幾樣東西,往塑料袋裡一裝,就提在了手裡。直看得田楓心驚肉跳的,卻又作聲不得,還得陪著笑臉道:「儘管拿就是!」 
  嫂子看不下去,扭轉身就出了門市,站到大街上道:「王媽,你慢慢拿啊,我走了!」 
  王媒婆還真想再拿點,見嫂子說要走,只好作罷。卻回身去問田楓:「小子,怎麼樣?給個話吧。」 
  田楓毫不猶豫地道:「可以,你哪天帶她來訪人府吧,給我打個電話就成。」 
  王媒婆低聲笑道:「我還得問問人家呢,好了,我們走了!」 
  王媒婆出得門市,和嫂子擠了一陣,好不容易出了場鎮。媒婆看看四下沒人,笑著問:「小靜,怎麼樣?還滿意吧?」 
  嫂子心裡一千個滿意,嘴裡卻說:「不怎麼樣!不怎麼滿意!」 
  媒婆便尖叫起來:「你條件也不要太高,就這,還不滿意?」 
  「你那麼大聲幹啥?怕人家聽不見啊?滿意了還不行嗎?」嫂子急得臉色都變了。 
  回了家,王媒婆和嫂子約定,過兩天就去訪人府。嫂子並沒什麼意見,因為她覺得田楓還不錯,可以處一段時間看看。 
  整個下午,嫂子眼前都晃動著一個男人的影子,這個影子雖然模糊不清,但嫂子肯定地認為他就是田楓了。因為眼前老晃動著男人的影子,弄得她的心好幾次都怦然亂跳,渾身也跟著燥熱不已。 
  晚飯過後,安頓寶寶睡了,她便去沖涼。冰涼的水從肩頸往下流淌,流過雪一樣的胸脯,她的雙手便自然地在身上撫摩,纖細的手指,才剛觸到自己敏感的肌膚,那個男人的影子又在眼前晃動了。 
  這次,她任由「影子」在自己身上輕薄,從自己的嘴唇開始,到潔白的胸脯,到扁平的小腹,到雙腿之間……「影子」肆無忌憚地撫摩著,親吻著,直到她心跳加速了,呼吸急促了,臉色潮紅了,雙手摀住胸脯了,雙腿絞緊了,嘴裡發出快樂的呻吟了……嫂子沉醉在一種幻想中,她幻想那影子強健有力的雙手抱住自己,緊緊地把自己攬在他寬厚的胸膛裡,給她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突然,那影子變得清晰了起來,相貌凸顯了出來,她吃了一驚,內心極度痛苦:「江波,是你嗎?」她心裡才這樣叫得一聲,那相貌便更清晰了,赫然竟是自己的小叔子:「啊,濤子!怎麼是你?」濤子竟然還回答:「嫂子,怎麼不可以是我?難道我不可以?」嫂子頓時羞紅了臉,渾身一陣痙攣,眼睛陡然睜開了。 
  其實眼前什麼都沒有。昏暗的燈光下,嫂子正雙手撫摩著胸脯,將一對乳房撫摩得堅硬筆挺。 
  嫂子心裡罵了自己一聲「賤」,趕忙將雙手從胸脯移開,匆匆沖了涼,便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她怎麼也睡不著。她想不通自己在剛才那種情景下怎麼想到的不是江波或者田楓,而是濤子。想到濤子,嫂子就自豪地笑了。濤子真是不錯,中考居然仍然穩穩地考到了全縣第一名。縣一中宏志班一再招他去讀,一切全免,但嫂子堅決不同意,非得讓他去考市七中,濤子以第十名的好成績進了市七中,一時成為清溪村的頭條新聞,人們到處傳揚濤子如何如何的優秀,順帶也就傳揚了嫂子如何如何的善良、仁慈。 
  想著濤子,嫂子模模糊糊地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發現,濤子竟然坐在了自己的床沿。濤子揭開被子,伸手便來撫摩她的胸脯。她沒有躲避,竟然幫忙解開了背心的扣子,將兩隻白生生的乳房呈給濤子。濤子先用手輕輕地撫摩著,接著就俯下身去,用嘴吸吮了起來,像當初吸吮奶水出來一樣。她感到沖涼時的暢快迅速地被喚醒了,一陣陣快感從胸脯向全身擴散開來。她突然變得焦渴起來,一把拉住濤子,將他拉得伏倒在了自己身上…… 
  強烈的快樂感受還沒消退,嫂子便醒了。她努力地想使這種快樂的感受持續下去,雙手很自然地便伸向了下身,但一觸到自己光光的下體,她的雙手便縮了回來。王瞎子恐怖的預言,在她耳邊轟然響起:「白虎命!剋死全家的白虎命!」 
  眼淚,慢慢從嫂子的眼角流了出來。 
  窗外投進了一點清冷的月光,淡淡地灑在嫂子神情迷醉的臉上。嫂子的臉依然夢幻般美麗,尤其是剛才的快樂衝擊,使她的美更多了一份神奇。但這美麗裡,卻隱藏著一點淒迷,淡淡的,一如今晚的月光。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五章 夢遺殘月  
  就在清冷的月光把嫂子的臉照得淒迷的時候,濤子醒了。 
  濤子是被大腿根的一陣冰涼的感覺驚醒的。 
  濤子躺在學生宿舍裡,眼睛一睜開,就看見了窗外天空中的那彎殘月。夜色迷茫,夜氣冰涼,窗外的一切顯得非常安靜。七中的教學質量是一流的,但它的學校環境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如果不是天空中還斜依著一彎殘月,在夜裡,一覺醒來,那可真夠孤獨的,寂寞得沒有一點美感。 
  月亮是孤獨的,它孤零零地斜依黑沉沉的天幕,不言不語。孤獨不等於就沒牽掛。月亮就牽掛著大地,它將它淡淡的光灑向鄉村,灑向城鎮,灑向更寂寞的人。有時孤獨也是一種美,這種美小巧別緻。 
  濤子在這種清冷的意境中出神。對月懷人也許是人類的一種共性,和所有有文化的人一樣,濤子的內心被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塞得滿滿的。他思念渠江,儘管學校其實離渠江很近;他思念清溪,思念清溪裡那些大小的石頭,思念那些石頭下面的螃蟹;思念螃蟹送到嫂子嘴邊的日子……嫂子,一個嬌小的女人,剛才還在他的夢裡…… 
  濤子剛下晚自習,正要去洗漱,突然接到張希打來的電話:「濤子哥,國慶回家嗎?」 
  濤子猛然想起,原來國慶快到了:「回,當然回!」 
  「那我們又可以見面了!」張希高興地道。 
  「你們放幾天假?」濤子問。張希在濤子的輔導下,三年級時很下了些工夫,好歹考了個普高。 
  「七天啊,不都是七天長假嗎?」張希有些意外。 
  「我們沒有七天,只有三天,要補課四天。」濤子說。 
  「三天也好啊!」張希說,「怪想你的,嘿嘿!」 
  濤子漲紅了臉:「張希,回家再談吧,我們晚自習後時間很緊,不聊了!」 
  「還沒說兩句呢,怎麼就不聊了啊?」張希失望地道。 
  「反正還有幾天就回家了嘛,到時再說,拜拜!」濤子掛了電話,就想起了嫂子,想起國慶就可以回到嫂子身邊了,濤子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該給嫂子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國慶時要回家,他想。 
  他於是撥通了張希家的電話,要張希爸爸通知嫂子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接電話。張希家是公用電話,接一次電話五毛錢。 
  濤子懷著剛才接電話的興奮入睡,一入睡就夢見一個女孩向他走來,是張希,濤子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不明白張希穿什麼衣服,穿什麼裙子,只感覺她美得出奇,美得不帶一點煙火氣,是夢中的美,迷離、幽雅。濤子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見她走來就興奮,就氣喘,就三步變著兩步迎了上去,而且把她擁在了懷裡!這可是擁抱!濤子也沒管那麼多,只覺得周圍沒人,是一個無月的夜,而且是清溪邊,草叢裡的青石板上。他放倒了張希,伸手去撫摩她的胸脯,可是她卻捉住了他的手。濤子努力地想掙脫自己的手,卻聽張希說:「濤子,你連嫂子都要摸嗎?」濤子吃了一驚,原來懷裡的張希竟然突然間變成了嫂子! 
  嫂子的臉隱沒在黑夜裡,看不清楚,只能看見兩隻眸子閃著亮光。濤子羞得要死,趕緊鬆開雙手,拔腿就要逃跑。可手卻被嫂子緊緊抓住了,嫂子用力一拉,就將他拉得一個踉蹌,撲倒在了她的身上。 
  濤子感覺撲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上,肉呼呼地特別舒服。他聞到了一股成熟的女人的香氣,像熟透了的稻子,給人以強烈的收割慾望。他觸摸到了肉感的肌膚,像觸摸到滑膩的緞子,給人以強烈的披上它的慾望。 
  「濤子,你想幹啥你就幹吧,嫂子不介意。」嫂子在濤子身子下說,濤子的臉幾乎就接觸到了嫂子的臉,於是有了一種吐氣如蘭的感覺。 
  嫂子說著,便將濤子的手牽引著,去撫摩她的身體,從她的臉,到頸項,到胸脯,牽引著移動。才移動得一陣,濤子就聽見了自己狂亂的心跳,聽到了心潮澎湃洶湧的濤聲。濤子還聽到一種熟悉的聲音,是一陣時有時無的低低的壓抑著的呻吟,像痛苦,又像極樂的呻吟。這聲音似乎來自嫂子的小嘴,又像發自自己的心底。濤子忘記了自己身下壓著的是嫂子,再不用誰的牽引,放開手腳就大幹了起來。 
  濤子一邊和嫂子親熱,一邊如癡如醉地嘮叨:「靜,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嫂子痛苦而快樂地呻吟著,對濤子的嘮叨給以最熱烈的回應:「濤子,嫂子也愛你,真的,嫂子也愛你!」 
  濤子得了這話,就將自己的身體貼緊了嫂子,在貼緊的一剎那,那種曾經多次產生過的快感就來了…… 
  濤子內心裡有了一層莫名的恐懼。他懷疑自己在夢裡膽子怎麼會變得這麼大!他想,這要是發生在現實中,可怎麼得了?不管是對張希做什麼,或者是和嫂子做什麼,那可都是不可以的呀!我濤子不能做這樣一個骯髒齷齪的人啊! 
  濤子看著清冷的月,看它穿過一朵黑雲,感受天地間因突然的黑帶來的懼怕,想著辦法消除自己內心的恐懼。他想,這畢竟是夢,夢雖然是潛意識的自然再現,但是不能當真的。不錯,自己下意識裡確實曾千百次地出現過擁抱張希,和嫂子做愛的畫面,但那只是想想而已,是書上說的意淫,既不犯罪,也不違反道德倫理。再說了,夢裡的自己幾乎是沒有意志力的,完全憑著本能實現自己白日裡想都不敢想的願望。可是現實中的我就不同了,我有意志力,可以把非分之想壓在心理死角,不讓它們抬頭。我怎麼能把夢延伸到現實,自己嚇自己呢? 
  這樣想著,心裡就輕鬆了點。他於是看見那彎柔弱的月,劃破那朵黑色的雲,露了銀白的尖角,夜色於是亮了許多。但月亮尚有很大一部分還沒掙脫黑雲的束縛,顯得沉重,凝滯,遲疑。 
  濤子心裡還有一點老想不通。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來的是張希,怎麼一會兒就變成嫂子了呢。這除了解釋成夢境的荒唐,還能解釋成什麼呢?濤子歎了口氣,心想,也許不是夢境荒唐,而是自己有這樣的潛意識心理荒唐!我可以愛張希,以後也可以娶她為妻,我怎麼可以把這種愛給嫂子?她可是自己哥哥的妻子! 
  嫂子,嫂子——濤子望著窗外,心裡喃喃。 
  嫂子,你還好嗎?寶寶還好嗎?濤子真想你們啊!濤子知道,你們一定也想我了,不但想念,而且可能像我一樣,還在夢中見到了想念的人。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六章 好夢成空  
  夕陽卡在西方天邊的山坳裡,漲得一張臉通紅。紅通通的太陽把它的餘光灑在身邊的雲彩上,讓它們燃成了一簇簇熱烈的火焰;灑在西去的渠江江面,隨波蕩漾成了盛開的芙蓉。「長河落日圓」,在渠江別有一番美感。 
  田楓在日落時分將嫂子送了出來,一直送到江邊,還沒有回去的意思。 
  「你回去吧,別送了!」嫂子說。 
  田楓看了看西方天邊,見太陽已經完全沉下了山去,空蕩蕩的西方天空,只留下一點點墨色的殘雲。他遲疑道:「我,再送送吧,你看,叫你留下來,你不肯,這天都黑了!」 
  嫂子也看了看天,心裡著實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怎麼在田家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竟然挨到了天黑才記起回家來。嫂子前天相親以後,覺得還可以交往交往,於是就去商量娘家嫂子,要她今天陪自己上田家訪人府,娘家嫂子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嫂子又去請嬸嬸和伯娘幫自己參謀參謀,可是她們卻以抽不開身為理由拒絕了。嫂子不知道,她們其實是放不下臉:侄兒死了,侄媳婦要改嫁那是她的自由,可她們要是還厚著臉皮去當參謀,那可真要笑掉外姓的大牙了!嫂子和娘家嫂子、王媒婆到田楓家,吃飯,看房子,看門市,之後,王媒婆和娘家嫂子藉故先走了,只留下嫂子帶著寶寶在田家。嫂子要和田楓攤牌,要把自己的實際情況說清楚,所以就留下了。因為是初次交談,交流起來很有些困難。嫂子艱難地把自己嫁人的條件說出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了。因為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和態度,嫂子不待田楓表態,便起身告辭。她要留給田楓考慮的時間,也要避免訪人府就在男方家留宿。 
  嫂子提出的條件有兩個,一個是要帶上寶寶,一個是要帶上小叔子。這條件對田楓來說,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條件。田楓之所以不立即表態,只是一種象徵性的思考。他現在關心的,是嫂子一個人背著寶寶怎麼回去。眼看天已經黑下來了,要是路上出點什麼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強留是不行的,非但是不行的,而且有趁人之危的嫌疑,那麼強送就自然多了,不但自然,而且顯得體貼。所以,臨出門時,田楓順手就把電瓶提上了。他有他的打算,打鐵要趁熱,如果能迅速攻佔嫂子的身體堡壘,再要攻佔她的心理堡壘就容易多了。大家都是過來人,在那方面應該能很放得開的。 
  儘管嫂子一再要田楓別送了,別送了,但田楓就是不肯。嫂子內心裡於是對這個男人漸漸地多了些好感,覺得他很能疼人。過日子就需要這樣的男人,她倒沒往壞的方面想,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在心理設防。 
  天已經黑定了,電瓶已經擰亮了,嫂子見勸不回田楓,便不再勸。他們說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 
  一到家,嫂子就開了電視給田楓看,自己則去廚房弄晚飯。等到晚飯吃過,屋裡屋外都收拾了,寶寶也睡了,嫂子便去鋪濤子的床,鋪好之後,便來叫田楓去睡覺。 
  嫂子把田楓帶進濤子臥室,給田楓說電燈開關在哪,夜裡要方便該怎麼辦,說完便要出門。田楓伸手拉住了嫂子的手,眼裡露出綿綿的情意。嫂子掙了一下,沒掙脫,便不再動。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田楓便上前半步,將嫂子攬在了懷裡。 
  嫂子的心怦怦地跳得厲害,她感覺到了田楓胸膛的寬厚,感覺到了他的臂膀的強健,她還聽到了他跳得比自己更厲害的心跳。嫂子靜靜地依靠在田楓胸前,默默地享受著這種已經闊別已久了的溫情。田楓見嫂子事實上已經被自己俘虜,雙手便抱住了嫂子的雙肩,俯下頭去,用嘴去找嫂子的嘴。嫂子突然感覺到田楓將嘴湊到了自己的臉上,嚇得一下子掙脫了田楓的擁抱。但田楓並沒讓她走出屋去,又很快把她攬在了懷裡。嫂子其實也沒有想要離開,她真實地發現,自己內心裡是多麼需要男人的擁抱,撫摩與親吻。 
  田楓攬著嫂子的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兩人什麼都沒說。田楓的雙手再次抱住了嫂子的雙肩,並再次用嘴去尋找嫂子的嘴。嫂子這次沒有掙脫,事實上她也不可能掙得脫,因為她明顯地感受到了田楓雙手上的力度。但她用一隻手的手背擋住了自己的嘴,讓田楓的嘴只能吻在她的手心裡。 
  田楓急了:「靜,難道你不願意?」 
  嫂子好久沒有出聲,田楓又問:「靜,你不願意嗎?」 
  嫂子幽幽地道:「田楓,我提的兩個條件很苛刻的,你能接受嗎?」 
  田楓好笑地道:「靜,才多大點事呀,我全部都接受了!」 
  嫂子依然幽幽地道:「只怕你到時反悔,吃虧的就只能是我們女人!」 
  田楓將嘴湊到嫂子耳邊,情意款款地道:「靜,把手拿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我可以起誓——」 
  田楓說著,用嘴去拱嫂子摀住嘴唇的手,嫂子半推半就地撤退,卻將雙手去抱田楓的腰,這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回應,田楓的嘴立即封堵住了嫂子的嘴…… 
  嫂子已經開始呻吟,因為田楓已經吻到了她的胸脯,洶湧的激情衝擊著她的神經,讓她忘乎所以了。田楓的雙手一直抱著她的肩,聽得嫂子迷醉的呻吟,似乎也跟著動了情,一時便開始了動作,慢慢把手伸進嫂子的裙子,去探她的下體。 
  嫂子感到田楓的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臀部,另一隻手則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挲,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接近自己的私秘。突然,她感覺他的手做了個大的跨度,一下子由大腿轉移到了小腹,而且一下子就探進了內褲裡!嫂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她知道接下來他的手指該指向哪裡了! 
  田楓的手在嫂子的小腹上游移,一絲一絲地下滑,下滑……突然,田楓停住了! 
  嫂子能明顯地感覺到田楓的手在顫抖,厲害地顫抖! 
  田楓的手停了一停,接著快速地掠過了嫂子那女人最神秘的地方。田楓的手才掠過去就迅速地抽了出去。 
  他已經語無倫次:「你,你,你果真是!果真是——」 
  嫂子聽得一愣,整個人立即從迷醉中迅速甦醒,她一把推開田楓,順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手往門外一指,帶著哭腔恨恨地道:「你滾,你給我滾!」 
  田楓忽然挨了一耳光,這才明白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連忙提了電瓶,灰溜溜地走了。 
  嫂子關了大門,回到自己臥室,用被子把頭一蒙,嗚嗚地痛哭了起來。 
  嗚嗚的哭聲一直響到後半夜,響到破損得十分嚴重的月亮斜斜地升起。嫂子的臉再次被月光撫摩著,再次被撫摩成迷夢一般的飄渺。淚水漣漣的臉,傷心過後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依然那樣富於詩一樣的美。 
  月光裡,晶瑩的淚光閃爍著,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像牽牛花一樣爬上了嫂子的嘴角,接著的一聲咕噥,差點把月亮都嚇了一跳:「濤子,嫂子也想你了!」 
  這是濤子打電話回來時,濤子說想嫂子和寶寶了,嫂子想說,但沒敢說出口的話,她怕張希爸爸笑話,也怕濤子難為情。 
  可惜沒人聽見,也許連嫂子自己,也沒有聽見。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七章 濤子回家 
  今天是國慶的第一天,城裡的有錢人都忙著出城去旅遊,可天公卻顯得有些小氣。昨夜下了整整一晚上的小雨,天亮之後,雨停了,但天色依然暗沉沉的,看上去隨時都有繼續下雨的可能。 
  農村人並沒有感覺到國慶的多少喜氣,也沒旅遊的那份閒錢,更沒有旅遊的那份心思。但嫂子一早便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去了趟小鎮,割回了幾斤肉,買了些時新蔬菜,回家又宰了一隻大紅公雞,忙呼了一上午。嬸嬸路過院子,見嫂子殺雞,有些奇怪:「小靜,你這是要招待什麼客人呀?是不是那個姓田的要來上門?」 
  嫂子聽嬸嬸提起姓田的,心裡就隱隱地痛,但想到自己畢竟不是為那個東西準備,也就釋然了。她笑著說:「濤子放國慶假,要回來,我給他改善改善伙食。」 
  嬸嬸就滿意地點頭:「嗯,是應該改善伙食!學校的大鍋飯,沒什麼油水!」 
  嫂子聽得這話,幹得就更歡了。寶寶來撿漂亮的雞尾巴毛,卻弄了一臉的絨毛,活像個猴子,惹的嬸嬸和嫂子大笑不已。嬸嬸見嫂子忙著給濤子準備吃的,便抱起寶寶說:「我抱寶寶去玩,免得擋了你的手腳。」 
  嫂子感激地道:「嬸嬸,這怎麼好意思?」 
  嬸嬸道:「一家人嘛,還說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嫂子將雞和肉燉在砂鍋裡,用文火煨著,然後就到張醫生家去等濤子。老天早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進站公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就是不見濤子。 
  張希昨天就回家了,見了嫂子,便巴巴地問:「嫂子,濤子哥還沒回嗎?」 
  嫂子道:「是啊,路遠嘛,不方便。不像你,就在縣城讀,當天下午放學就可以打個摩的回家。」 
  張希面帶神往地說:「明年就好了,大橋一通車,從市裡回來,頂多20分鐘,幾塊錢車費!哪像現在,要繞好大一個彎子,還要繞到縣城,車費十多塊不說,還耽擱時間。濤子哥要是從縣城打摩的回來,還得花八塊錢!這樣回一趟家,得花二十多塊,再算上回去的路費,都要五十好幾塊,真不划算!」 
  嫂子笑道:「濤子不會經常回來的,這次回來,肯定是才離開家,想家了。按他的個性,他肯定會從縣城走路回來。」 
  張希說:「是啊,打摩的真的有點貴耶!明年就好了,明年進站路要開通公交,頂多一兩塊錢。到時從縣城上車,家門下車,多方便啊!」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嫂子就見公路那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提著一個塑料袋子,光著個腦袋冒雨匆匆地走來了。嫂子笑了,那是濤子! 
  嫂子忙撐傘迎了上去,張希也迎了上去。 
  「濤子哥,你咋這陣子才回來呀?」張希老遠就叫著。 
  嫂子站住了,讓張希跑上去,拉著濤子的手說笑。濤子望著嫂子,對張希說:「張希,我先回家,下午再到你家玩,好不好?」 
  張希有些不情願,但又沒法,只好點頭。濤子這才走到嫂子身邊,高興地叫了聲「嫂子」。嫂子接過濤子手裡的袋子,又要去接他背上的書包,濤子不讓,她只好作罷。一手提著袋子,一手替濤子撐著傘,叔嫂二人共著傘往家去。 
  嫂子見遠離了張希家,假做生氣道:「濤子,咋不打摩的呢?沒錢了嗎?」 
  濤子笑道:「嫂子,打摩的要八塊,好貴喲。」 
  嫂子正色道:「那在縣城買把傘也好啊,幹嗎光著個腦殼走啊?淋出病來了,多耽擱學習!」 
  濤子嘿嘿傻笑著:「嘿嘿,沒事,這點雨算啥?只要不淋濕書包裡的書就行!」 
  「書包都濕透了,書能不濕嗎?」嫂子嗔道。 
  「不會,我把書裝塑料袋裡了。進站路又直又平,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所以我就淋著走了。可惜這一段路,修得這麼好,竟然不通班車!」 
  嫂子說:「剛才聽張希說,明年就通了,還說大橋明年也要通車呢。」 
  濤子便顯得很興奮:「要真通車了該多好啊,高速路,從市裡回來,頂多20分鐘!」 
  「呵呵!」嫂子笑了,「張希也這樣說!」 
  「她消息就是靈通!」濤子笑道,「哎,寶寶呢?怎麼沒帶寶寶來?」 
  「嬸嬸帶去玩去了。」嫂子說。 
  叔嫂二人說著話,一會兒就到了家。才到院子,濤子就嚷嚷:「哈哈,哪家燉雞了,端出來,濤子喝口雞湯!」 
  嫂子嬌嗔道:「嚷什麼嚷,我們家燉的!」 
  濤子立即怔住:「嫂子,今天有客呀?」 
  嫂子呵呵笑道:「有啊,遠客!才從市七中回來!」 
  濤子心裡頓時感到一股熱流奔湧,眼淚差點掉下來:「嫂子——」 
  嫂子含笑催道:「快進屋去,站院子裡淋雨嗎?還沒淋夠嗎?」 
  濤子聽嫂子這樣說,真怕自己眼淚掉下來難為情,於是頭一低,鑽出雨傘,一貓腰就躥到了屋簷下。嫂子忙進了屋簷,收了傘,急忙到衣櫃裡幫濤子找衣服。一會兒,嫂子就將衣服遞給濤子:「趕忙換上,別冷出個感冒來!」 
  濤子接過衣服,見嫂子不肯離開自己的臥室,尷尬地笑道:「嫂子,你不出去,我怎麼換啊?」 
  嫂子突然明白似的,臉頓時就紅了:「我等你換下來拿去洗!」 
  嫂子說著,出了濤子臥室,順手就把門關上了。卻忍不住心裡嘲笑自己:「好你個杜靜,臉皮可真厚!連小叔子換衣服都想看哈!」 
  濤子很快就換好了衣服,嫂子要拿去洗,濤子不肯:「嫂子,讓我自己洗吧,你忙你的就是!」 
  嫂子見濤子不肯,而且戴上斗笠,三步並作兩步就到洗衣台前去了,便顯得很落寞:「濤子,你這麼久不在家,就讓嫂子幫你洗一下吧,嫂子要不幫你做點什麼,感覺欠你很多似的!」 
  濤子一怔,回頭看著嫂子,見嫂子落寞的樣子,便覺得很是揪心:「嫂子,都是濤子不好,你來洗吧,我去接寶寶回來玩!」 
  嫂子立即露出了笑顏:「好啊,好啊!你去吧!」 
  濤子揩乾淨手上的水,摘下斗笠給嫂子戴上,便去嬸嬸家了。嫂子將濤子的衣服褲子泡在水裡,先到廚房看了看砂鍋,見雞已經煨的熟爛的了,於是端了鍋,深深地聞了一口:「啊,真香啊,濤子一定胃口大開!」 
  嫂子似乎看見了濤子大口大口地吞嚥雞塊的形象,心裡湧起一股甜柔的味道。她在這種味道的驅使下,來到洗衣台前,哼著歌快樂地洗起來。洗衣粉泡過的衣服,搓揉得一陣,便鼓滿了雪白的泡泡。泡泡映襯下的嫂子的臉,泛著紅霞,別有一番韻味。 
  雨不久就停了,濤子抱著寶寶過來,站到洗衣台前,看著嫂子雪一樣白的脖頸,泛著紅光的臉的側面,隨身子起伏而顫抖的山一樣高聳飽滿的胸脯,在泡泡裡出沒的纖細柔嫩的手,濤子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怪異的感覺,好像自己進了浴室,正偷窺女人沐浴。濤子瞬間便紅了臉,連心跳也加速了,而且身體也起了怪異的變化,嚇得他趕緊收攝住心神,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壓得下體軟服。 
  濤子哄著寶寶來轉移注意力:「寶寶,看媽媽洗衣服!看媽媽好能幹呀,洗出這麼多的泡泡!」濤子一邊說,一邊弄了些泡泡在手上,朝天一吹,泡泡便在空中飛舞了起來。 
  寶寶望著七彩的泡泡,揮舞著手裡的雞毛,高興地叫著:「媽媽!媽媽!」 
  嫂子笑著道:「一根雞毛耍了一上午,他還沒丟!」 
  濤子突然想起:「哎呀,我給寶寶買了個鈴鐺,忘記了!我去給他戴上!」 
  「你花那個閒錢幹啥子?還不如拿來打摩的強!」嫂子責怪道。 
  「嫂子,小孩子就是要玩玩具才聰明!再說,一個鈴鐺才一塊錢,也打不了摩的。」濤子說著,便抱著寶寶去翻塑料袋子,翻出那個鈴鐺後,給寶寶戴在左手腕上,然後搖了搖寶寶的手,那鈴鐺便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吸引得寶寶歪著腦袋直瞅,瞅了又搖,搖了又瞅,將興趣一下子就轉移到了鈴鐺上,自然就扔掉了雞毛。 
  嫂子洗完衣服,晾在了屋簷下。然後到廚房做午飯去了。 
  吃飯的時候,濤子說:「嫂子,為了我把雞殺了多可惜,留著賣錢吧,好歹能賣個好幾十!」 
  嫂子笑道:「濤子,就算嫂子嘴饞了吧,寶寶嘴也饞了,自己養的殺了自己吃,有什麼呀?」 
  濤子便不說了,他夾了個雞腿在嫂子碗裡,嫂子哪裡肯要,忙要挑了送濤子碗裡去。濤子便用筷子使勁按住了,一邊笑著說:「你不是嘴饞了嗎?我要看著你吃!」 
  嫂子挑了幾下都沒能挑出來,不由得洩了氣:「濤子,學校食堂伙食差,你就多吃點,嫂子在家,什麼時候想吃都行的。」 
  濤子按住雞腿,不肯鬆手,直到嫂子不再挑了,他才笑道:「嫂子,今晚我再去抓幾隻田雞,明天我自己好好地油油嘴!」 
  「天都冷了,抓什麼田雞,不許去抓!」嫂子正色說,「晚上出去不安全,萬一出個什麼事,你叫嫂子以後怎麼向你哥交代?」 
  嫂子說著,眼圈便紅了。她想起自己的白虎命,真怕哪一天命運再次將不幸降臨到濤子頭上。 
  濤子見嫂子眼圈紅了,不再說抓田雞的話,卻趁嫂子揩眼睛時,將她的碗端過來,將雞腿撕爛了,又遞過去說:「嫂子,快吃吧,我幫你撕爛了!」 
  嫂子皺著眉頭道:「濤子,你不吃,嫂子怎麼好意思吃?這雞可是為你殺的!」 
  濤子笑著說:「你吃了我就吃,不然,我堅決不吃!不是還有一個雞腿嗎?我吃另一隻。」 
  嫂子只好吃了一塊,然後將剩得的去餵寶寶吃。濤子見嫂子肯吃了,這才夾了塊雞肉吃起來。其實,濤子是真饞了,早就暗自吞了好幾次口水了。之所以強抑住自己的食慾,要看著嫂子先吃,實在是怕嫂子不肯吃,還要留到下頓。果然,見濤子肯吃了,嫂子就只顧喂寶寶了,不肯再吃。 
  濤子突然產生了一股衝動,他要親自喂嫂子吃! 
  這個念頭嚇了他一跳,嚇得他急忙去探視自己的內心:「我喂嫂子?太過分了吧?她是嫂子耶,不是情人!」 
  濤子這樣想著,強壓著這個念頭,不使它變成現實。濤子明白,夢裡,一切都可以發生,但是現實中,這一切都不允許發生! 
  但這個衝動卻非常強烈,一陣陣激烈地扣擊著濤子的心,使他難以自持。好幾次,他都要把這話說出口了,又縮了回來;筷子夾著的雞肉送到半途了,轉了圈便到了寶寶碗裡。 
  突然,他只覺得一陣血直衝腦門,他夾了雞肉的筷子猛然一伸,就到了嫂子嘴邊,他的嘴裡衝口而出的話,也令他格外吃驚:「嫂子,你怎麼能不吃呢?來,把這塊吃了!」 
  嫂子驚愕地望著濤子,一時顯得驚慌失措,好一陣,她才強笑道:「濤子,嫂子自己來吧!」 
  濤子腦子裡只裝了要讓嫂子吃這塊雞肉的念頭,其他什麼都沒裝了似的,他倔強地道:「不,我就要喂!你不吃,我就再也不吃了!你剛才就哄了我!」 
  嫂子擱了碗,用手豎著捂了嘴和鼻,眼睛眨巴了一眨巴,眼淚就放了出來。她顧不得揩拭,起身衝進了臥室,接著濤子便聽見了嫂子嚶嚶的哭泣聲。 
  濤子嚇了一跳,這才醒悟自己有些過分了,忙兩口吃了飯,進到嫂子臥室,見嫂子正躺在床上抹眼淚,囁嚅著道:「嫂子,都是濤子不好,惹你傷心了,你罵我吧!」 
  嫂子猛地翻身爬起來,破涕笑道:「傻濤子,嫂子哪有傷心啊?嫂子是為你這麼體貼嫂子感到高興啊!」 
  「哦!」濤子釋然地道,「那,快去吃吧,讓我來喂寶寶!」 
  這時,寶寶已經將碗當玩具敲得噹噹地響了,濤子連忙出去,餵他吃飯去了。 
  嫂子接著出來吃飯。吃飯時,她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濤子,看他的與江波一樣的面目神態,看他的周到細緻的手上動作,心裡漸漸有了一種江波還活著的感覺。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八章 娘家嫂子  
  下午,雨停了一陣,天便放亮了。厚的雲層漸漸西去,壅塞在西方天邊,將蜿蜒於山巒間的渠江江面堆壘得墨一般黑。但頭頂絲絲縷縷的白雲裡卻漸漸現出了藍藍的天。 
  嫂子看了看天色,背了背簍就出去割豬菜。濤子帶著寶寶到張希家玩去了,她正好趁天色轉晴、寶寶不在身邊去忙一陣。 
  嫂子走過何家院子時,見院子外幾個小媳婦正圍著何家嬸子說話。何家嬸子是有名的高音喇叭,嫂子向不喜歡和這樣的人多接觸,和她們象徵性地打了個招呼,便要走開。哪知何家嬸子卻不肯放過她:「他靜嫂子,耍一會喲,難得見你出來!」 
  嫂子笑了笑道:「我得趁天晴這會兒去割點豬菜,不然豬可就沒吃的了!」 
  「急啥呀,還有這麼大一個下午呢!」何家嬸子說著,便來拉嫂子,「我正在和她們商量,看有哪個要去曲子工地去打小工的,她們都去,你也去啥!」 
  嫂子為難地道:「嬸子,我去倒是想去,掙幾個錢補貼一下家用,可是你看我拖著個負擔,我能去嗎?」 
  何嬸子笑道:「不去也沒什麼,以後寶寶大了再去也行!你看,他們都說我家曲子懦弱,怎麼我家曲子也出息了啊!包工了,當包工頭兒了!他靜嫂子,曲子當包工頭兒了!」 
  嫂子感覺很好笑,曲子當包工頭兒,值得這麼大驚小叫的嗎?我家濤子以後還當大老闆呢,真是!但嫂子卻不得不陪著笑臉恭喜說:「曲子當包工頭兒了,真能幹呀!恭喜喲嬸子!」 
  何家嬸子連忙道:「他靜嫂子,以後一定幫幫曲子喲!」 
  嫂子點著頭說:「一定,一定!」然後假做看了看天色,接著就慌張地說,「喲!又要下雨了,不陪你們了,我得割點豬菜去!」 
  嫂子說著,再不肯和她囉嗦,逃一般地走了。 
  嫂子割得一背簍豬菜,正要回家去,卻見自己娘家嫂子匆匆地找來了:「靜妹子,嫂子到你家來,未必嚇到你了嗎,不肯回家?」 
  嫂子見了娘家嫂子那一臉興奮的笑容,就知道她帶什麼好消息來了,忙笑著道:「嫂子,怎麼下雨天來了?就不曉得天晴的時候來?」 
  娘家嫂子道:「這不是天晴了嘛!趕忙回家,有好事告訴你!你不會要嫂子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吧?」 
  嫂子背了背簍,邊走邊說:「正要回去呢,你就來了。」 
  娘家嫂子看了看嫂子沉重的背簍問:「這麼大一背,背得起嗎你?」 
  嫂子笑笑說:「沒事。」 
  娘家嫂子於是歎了口氣:「靜妹子,看你這樣子,嫂子真為你難過,咋就不順了人家田楓呢?」 
  嫂子聽了「田楓」兩個字,立即正色道:「嫂子,不許你提那個人!他算什麼玩意兒?」 
  娘家嫂子立即賠笑道:「好好好,不提!寶寶哪個帶著呢?」 
  嫂子應道:「濤子放國慶假回來了,帶寶寶去張醫生家玩去了。」 
  娘家嫂子聽說濤子回家便玩去了,撇著嘴道:「怎麼樣?濤子以前那麼勤快,現在也懶了!」 
  嫂子糾正道:「是我叫他去的,人家同學好久不見了,在一起玩一會兒也是應該的。再說了,他不是還帶著寶寶嘛,也不是純粹的玩。」 
  姑嫂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家。嫂子放下背簍,洗了手道:「嫂子,有什麼話就說吧,看你那樣子,準有什麼好事,呵呵!」 
  娘家嫂子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什麼事?」嫂子心裡早猜了個八九分。 
  「還不是你的事!」娘家嫂子道,「我們村上那個小學老師——」 
  「別說了,嫂子!」嫂子落寞地道,「沒用的!」 
  娘家嫂子笑道:「怎麼沒用?他死了老婆,拖著個女兒,才三歲,正要找一個貼心人,怎麼就沒用?難道他還看不中你?」 
  嫂子淡淡地說:「是他找的你?」 
  「嗯,沒錯,就是!」嫂子點頭笑嘻嘻地道,「這該有用了吧?」 
  「你告訴他我的情況了嗎?」嫂子問。 
  「哎呀,你的情況人家都知道!」娘家嫂子道,「人家知道你是個實誠的苦命人!」 
  「他知道我要嫁人就得帶上濤子和寶寶?」嫂子問。 
  「知道,哪能不知道呢?我告訴的嘛!」 
  「你告訴的?那你告訴他我是白虎星沒有?」嫂子冷笑道。 
  「傻妹子!這可不是能夠亂告訴的呀!」娘家嫂子驚道,接著又疑惑地探問道:「是不是你告訴那姓田的你是白虎星,那傢伙就怕了?」 
  嫂子的猛地心被揪了一下,一種比疼痛更痛苦的感受頓時漫過心頭眼淚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但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嫂子,不告訴人家這些,不是害了人家嘛?你不告訴,我看這事就算了!」 
  「別呀,傻妹子!」娘家嫂子慌了,「人家好歹是人民教師,不會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迷信說法的!」 
  嫂子冷笑道:「教師就不會?我看教師還嚴重些!觀音菩薩的生日,到廟裡上香的,哪回少得了人民教師?」 
  「哎,靜妹子,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娘家嫂子歎了口氣道,「誰在你背上刻字說你是白虎星了?沒來由聽王瞎子胡說!」 
  嫂子聽得這話,想起田楓快樂地伸向自己下身,然後又驚恐地停住的手,眼淚一滾就掉了下來:「嫂子,是我自己的啊!」 
  娘家嫂子呆了一呆:「靜妹子,你沒瘋吧?怎麼盡說瘋話?」 
  嫂子嚥了淚,站起身來,拉著娘家嫂子到臥室去,關了門,拉下窗簾,扯下褲子,將下身一下子就亮了出來:「嫂子,你看看吧!」 
  娘家嫂子見嫂子進屋就脫褲子,先是吃了一驚,接著看到的,卻更讓她吃驚!原來嫂子的下身,光光地,寸草不生!娘家嫂子連忙幫妹子拉上褲子,繫好了,一把抱住,哽咽道:「妹子,這不是我們女人的錯!這都是他媽的男人的錯!誰他媽說的女人沒毛就要剋死老公啊?」 
  嫂子流淚道:「嫂子,你別說了!以後也別為我操心了,沒用的!」 
  娘家嫂子陪淚道:「不,妹子,嫂子一定要給你找個不在乎這個的男人,讓他好好地疼你!」 
  嫂子哽咽著,啜泣道:「嫂子,你說,你妹子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娘家嫂子輕輕拍著嫂子的後背,輕輕地說:「妹子,別灰心,會好的!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就找不到一個不迷信的男人!」 
  嫂子已經收了眼淚,去系娘家嫂子沒幫他繫好的皮帶,一邊說:「嫂子,你就跟那什麼老師的直截了當地說我的情況,如果他不在意,妹子就拿他當知音,沒一句好說的,心甘情願地嫁給他。要是他怕了,大家趁早!」 
  娘家嫂子道:「這樣好是好,就是傳出去,對妹子你不好吧!」 
  「我還怕什麼好不好的嗎?」嫂子又流淚道,「我剋死了公婆丈夫三個人,我名聲早就在外了我!」 
  娘家嫂子見嫂子又流淚了,害怕自己呆得越久,逗得妹子越傷心,於是告辭說:「妹子,我走了!」 
  嫂子驚訝地道:「才來就走了?好歹也歇一晚呀!」 
  娘家嫂子道:「我得回去回信呀!」 
  「那你去吧。」嫂子說。 
  娘家嫂子開了門,正要出去,猛地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前,嚇得「媽呀」一聲叫了起來。原來不曉得什麼時候,濤子已經站在了堂屋裡!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十九章 張希來玩   
  「濤子回來了?」娘家嫂子驚魂未定地道。 
  「剛回來!」濤子淡淡地道,「寶寶,快叫舅娘!」 
  濤子教寶寶叫「舅娘」,一邊拿眼疑惑地看著娘家嫂子道:「柳嫂子,做啥呢?還關著門!」嫂子娘家嫂子姓柳,所以濤子這樣叫。 
  嫂子聽說濤子回來了,忙探出身來道:「濤子,寶寶舅娘來看我,剛才我們姑嫂說悄悄話呢。」 
  濤子笑道:「柳嫂子,看樣子要走啊?歇一晚呀,你也難得來!」 
  娘家嫂子笑道:「家裡還有事,不歇了。你該曉得,你杜大哥在外面打工,家裡離不得人!」 
  濤子嘻嘻笑道:「杜大哥不在,你正好不回去呀!」 
  柳嫂子聽濤子笑話自己,忍不住笑道:「看你娃人不大,說話還很好耍耶!走嘛,到柳嫂子家耍去,反正你柳大哥也不在!」 
  濤子忙搖頭道:「不,不,不!我怕人閒話呢!還是讓嫂子陪你回去吧,嫂子,你難得有時間耍一下,要不趁我回來了,你回去耍一下?」 
  「哎,這主意不錯!」柳嫂子笑道,「要得,靜妹子,去嫂子家玩去,反正濤子回來了,你那幾頭吃潲的傢伙也不怕挨餓了。」 
  嫂子一下子為難了。她確實想回娘家去看看,尤其想到爹娘墳前去倒倒心裡的苦水,好好地哭一場,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平白無故地上爹娘墳前哭一場,別人會把自己當瘋子看的。但回去看看總是好的,哪怕只是站在爹娘墳前,默默地在心裡向他們訴訴苦也好啊!但她又實在不想離開家,離開濤子。濤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沒和他好好地說說話,自己就回娘家去,這成什麼事? 
  濤子看出嫂子心裡的猶豫,忙笑道:「嫂子,去吧,我放三天假呢,你可以後天才回來!」 
  柳嫂子也鼓動道:「就是,妹子,和我去吧!」 
  嫂子看了看娘家嫂子,又看了看濤子,終於咬了咬牙:「好吧,濤子,一定等嫂子回來才走!嫂子,等等我,我收拾收拾就走!」 
  嫂子進臥室收拾去了,濤子拉著柳嫂子到了院子裡,低聲道:「那老師是個什麼人?靠得住嗎?你可別害了我嫂子!」 
  柳嫂子驚愕地看著濤子道:「小子,你什麼都聽見了?」 
  濤子笑道:「哪裡,就聽見這一句!」 
  柳嫂子道:「靠不靠得住,讓你嫂子拿主意吧。那老師是個好人,不是什麼奸邪之輩,這個你大可以放心!」 
  濤子「嗤」地笑道:「柳嫂子,靠不靠得住,是指那人肯不肯疼人,你管他奸邪不奸邪!有的奸邪的人對老婆好得很,有的好人卻對老婆凶得不得了,你說女人找男人,是要奸邪的還是找好人划算啊?」 
  柳嫂子呵呵笑道:「濤子,你娃才多大,就曉得這些了?」 
  濤子得意地道:「你別管我多大,你就說,你喜歡哪種?」 
  柳嫂子沉思了一會道:「我還是喜歡又是好人,又對老婆好的男人!」 
  濤子一本正經地道:「這就對了,我問那老師疼不疼人,就這個意思。」 
  「疼,人家老婆得病期間,照顧得好喲,是人都感動呢!」柳嫂子道。 
  濤子冷笑道:「他對他原配老婆越好,就越靠不住!再說了,他就不怕白虎克命?」 
  柳嫂子忙朝嫂子臥室窗口望了一下道:「你小子輕點,叫你嫂子聽了又傷心!」 
  濤子淡淡地道:「你放心,我說什麼嫂子都不會傷心的!我再跟你說一聲:你別害了嫂子,不然,我和你沒完!」 
  柳嫂子不悅地道:「濤子,你嫂子是我妹子耶!你關心你嫂子,知道為她好,哦,我就不關心我妹子了?我就不為她好了?」 
  濤子見柳嫂子生氣了,逗笑道:「柳嫂子,你看我們這可是想到一塊兒了,很像一家人說的話喲,怎麼當初你沒和我成一家人呢?嘿嘿!」 
  柳嫂子「呸」了一口,開顏道:「龜兒濤子,你狗日的就曉得逗老娘開心!」 
  濤子見柳嫂子笑了,將寶寶遞給她抱住,然後在寶寶小臉上親了一下道:「寶寶到舅娘家玩去,和叔叔拜拜一個!」 
  寶寶已經能說簡單的話:「嘟嘟,嘟嘟!」寶寶把「叔叔」叫成了「嘟嘟」,引得柳嫂子大笑不已:「濤子,你什麼時候成了嘟嘟了啊?哈哈!」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高興!」嫂子收拾了出來,見柳嫂子和濤子說笑得開心,笑著道。 
  嫂子梳光了頭髮,穿了一身新衣服,看上去人特別精神。濤子說:「嫂子,好好耍一下,衣服換在哪裡了?我等會兒給你洗。」 
  嫂子笑道:「還是等我回來自己洗吧,女人的衣服,洗了不吉利!」 
  柳嫂子打趣道:「喲喲,小叔子給嫂子洗衣服,不簡單喲!」 
  濤子漲紅了臉,彷彿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窺破了似的。 
  嫂子皺眉道:「嫂子,閉上你的烏鴉嘴,走吧!寶寶,給叔叔說拜拜!」 
  寶寶於是揮著他的小胖手說:「拜——拜——」 
  濤子從尷尬中解脫了出來,朝侄子揮手道:「寶寶拜拜!」 
  濤子目送嫂子一行三人遠去,心裡怔忪不安地回了屋,去嫂子房間找嫂子換下的衣服洗。嫂子的衣服換下後全散放在床上,花花綠綠的很是惹眼。濤子拿起一樣,見是背心,心裡立即一咯登,眼前頓時又閃現出那些早已淡忘在心裡了的畫面。濤子拿著背心,坐在床沿,心裡翻騰得厲害:為什麼我口裡勸嫂子回娘家去耍,心裡卻捨不得嫂子離開呢?為什麼勸嫂子回娘家相親,我心裡卻一千個一萬個不希望嫂子改嫁呢?為什麼我口頭上總想嫂子好起來,心裡卻希望她保持現狀呢?為什麼我老覺得自己潛意識裡對嫂子總是充滿了佔有的慾望?…… 
  濤子胡思亂想著,擔心著嫂子真改嫁了,以後就不會關心自己了,自己也不能常將心停泊在嫂子的身上了,不由得一時心神恍惚,忙站起身,收拾了衣服出去,剛到院子,就見張希匆匆地來了:「濤子哥,幹啥呢?」 
  濤子見了張希,心情好了些,笑道:「洗衣服。」 
  「嫂子呢?」張希問。 
  「回娘家了。」濤子說,「你來做什麼?」 
  「耍啊,不歡迎呀?」張希不滿地道。 
  「哪有不歡迎的道理?快進屋去坐吧。」 
  張希哪肯進屋,站在洗衣台前,看濤子手裡拿的全是女人的衣服,便「嗤」地笑道:「濤子,那是你嫂子的背心,啊,還有內褲,你都洗呀?」 
  濤子皺眉道:「張希,再多說話,小心我不理你!」 
  張希笑道:「濤子哥,你別洗了,讓我來吧,沒來由噁心你!女人的內褲很髒的!嫂子也真是,這可比不得寶寶的尿布!」 
  濤子看了看張希,又看了看嫂子沾了白帶的內褲,遲疑了一會兒道:「你真的要幫我洗?」 
  「當然!」張希正經地道。 
  濤子再看了看張希,見她眼裡沒有撒謊的跡象,也沒有嘲笑的意思,便道:「好吧,總算帶了個好徒弟!你洗,我可就只站一邊看了喲!」 
  張希接過衣服洗起來,洗到嫂子內褲時,她略感驚訝地道:「濤子,嫂子好像得了婦科病。」 
  「你說什麼喲?我不懂!」濤子當然不懂。 
  「我媽常給我講女孩子的事情,她說,這種情況,一般都有炎症什麼的。得早看醫生,早檢查,早治療。」張希很專業地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等嫂子回來你給她說吧。」濤子實在不想談關於內褲的事,因為一說到它,他的身體就開始起一種奇怪的變化,只好岔開話題道,「我到堂屋看電視,你慢慢洗啊!」 
  「濤子,你真沒良心,我幫你洗衣服,你不陪我卻跑去看電視,那算什麼嘛!」張希急了。 
  「你洗快點呀,我在堂屋等你!」濤子笑道。 
  「等我?等我什麼?」張希漲紅了臉,她一下子想到了一邊去了。 
  濤子沒聽見張希的話,早開了電視看了。好一會兒,張希才洗完衣服,誇張地捶著腰進來,嬌聲呻喚道:「師傅,徒兒累得腰都直不起了,你還好意思坐著動都不動!也該給徒兒騰個位置出來,幫徒兒捶捶背什麼的吧?」 
  濤子見張希裝得挺像的,就笑道:「位置呢有,捶背嘛,免了!」 
  張希靠著濤子,在涼板沙發上坐下,撒嬌道:「不行,趕快給我捶捶!」 
  濤子可為難了,這怎麼好玩得真的呀?他只好笑著求道:「好徒弟,捶背就免了,台給你調就是,算對得住你了吧?」 
  「不行,我就要捶背!要不,我就把衣服全弄髒了,你自己重新洗去!」張希不依不饒地道。 
  濤子壓低聲音道:「嘿嘿,徒兒,外人看見了,該怎麼說我們呀?要傳到你爸爸媽媽耳朵裡,不把你打死才怪!」 
  張希擰了濤子的手臂一下,嬌嗔道:「我管別人怎麼說!給我捶背,否則,小女子可真生氣了!」 
  濤子見張希將背朝向自己,躬成蝦米狀要自己捶,不由得好笑:「好好好,師傅幫你捶!這是什麼天理,師傅給徒兒捶背!」 
  濤子用拳頭在張希背上輕輕地捶著,原本是好玩,可是這一捶,就壞事了! 
  濤子的手才剛接觸到張希的背,就覺得自己身體裡一股熱力直衝腦門,衝擊得自己一陣莫名其妙的眩暈。第一次這麼近地接觸異性,他感到異常興奮,只一瞬,臉便漲得通紅,一顆心早跳到了嗓子眼裡。 
  張希似乎從濤子的手上感覺到了異樣,回過頭去,眼睛直鉤鉤地看這濤子,她的臉其實也早就紅了,心跳也早就加速了,她甚至從濤子的手上的溫柔裡,觸摸到了濤子的慾望:「濤子哥,喜歡,喜歡給我捶背嗎?」 
  濤子已經不能自持了,幹點著頭道:「喜,喜歡!」 
  張希聽得這話,眼裡流露出天真而幸福的微笑:「既然喜歡,我要你一輩子給我捶輩!」 
  濤子的手一下子停在了空中,他豈能不理解張希這話的意思?這要是答應了,就是一輩子的承諾!他的手停在半空,久久地不敢再捶下去。 
  「張希,這話我可不能輕易地答應你!」濤子突然變得很冷靜,手自然地收了回去,放在了大腿上。 
  張希感到很意外,但張希並沒有失望,反而笑著道:「濤子哥,逗你玩呢!繼續給我捶喲!」 
  濤子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傻丫頭,嚇死我了!」 
  「你才傻小子呢!」張希笑道,「喲,和你說得話來,忘記了,WC去!」 
  濤子笑道:「真把你沒辦法,這事要去就去,別掛在嘴上!」 
  張希起身出去了,一會兒便又回來,見堂屋門大開著,笑道:「這門兩扇都開著,影響看電視,關半邊吧。」 
  濤子道:「你關半邊就是,未必還要我親自動手呀?」 
  張希關了電視一方的門,但想了想,又打開了,卻關了人坐的一方的大門,這樣,從院子外路過的人,只能隱約看見堂屋裡在放電視,卻看不見人影。張希心裡的小九九,被濤子看在眼裡,也不聲張,單看她怎麼調弄自己。這一想就又壞事了,他的身體立即起了了不得的變化!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章 再遇白虎  
  嫂子回娘家只有五里多路,很快就到了。娘家嫂子見天色還早,神秘地對嫂子道:「我去學校一趟,你在家等我消息。」 
  嫂子羞紅了臉道:「你快去快回就是!」 
  娘家嫂子去了。嫂子沒什麼事做,突然想起要到爹娘的墳前去看看,便抱了寶寶往墳地去。 
  爹娘葬在一片荒涼的墳地裡。一眼望去,陰雲低垂,丘陵高聳,荒塚處處,衰草連連,寒鴉聲聲,未近墳地,心便先淒涼了起來。嫂子是有心事的人,哪禁得這雨後陰沉沉的天,荒野衰草的墳地以及寒鴉聒噪的影響,眼淚早就流了出來。待到爹娘的墳地時,她已經成了一個淚人兒了。 
  見到爹娘的墳,就像見到了活著的爹娘,嫂子心裡的話總算找到了傾訴的地方。但眼前的景象實在讓她不忍心把自己的不幸傾訴給爹娘聽。爹娘墳上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荊棘,在這個酷暑裡,它們也沒能逃脫枯死的命運,全都枯萎了。有多事的孩子還點了火,燒了幾團,讓墳山這兒黑一團,那兒黑一團,這兒草一叢,那兒荊棘一簇,看上去格外淒涼。 
  嫂子淚眼望著爹娘的墳,站立了良久,彷彿終於有所明白,明白其實爹娘過得也不順,連自己的家都沒能力收拾乾淨! 
  「爸,媽,讓女兒幫你們打掃打掃房間吧!」嫂子心裡默默地說,將寶寶放下,然後就去扯那些枯萎了的草。 
  儘管是荒地,四下裡並沒人影,嫂子又傷心欲絕,但嫂子終於沒能把自己的心事告訴地下的爹娘,只是默默地獨自承受著。直到娘家嫂子找來,高聲地道:「靜妹子,你到這裡來幹啥子呀?也不避忌一下,寶寶還小呢,萬一闖著個什麼髒東西——」 
  嫂子見娘家嫂子到了,笑了笑道:「你還好意思說,爹娘墳上草都這樣深了,你也不來清理一下!」 
  娘家嫂子道:「爹娘有知,曉得我們忙!快回去,這裡陰氣重,不要久留!」 
  嫂子在娘家嫂子的催促下,匆匆離開了墳地,嫂子一邊走,一邊問:「嫂子,那人,那人怎麼說?」 
  嫂子突然發現,自己回娘家的目的原來根本就不在要到墳地來看爹娘,也不在要回娘家耍,而是在意那個人民教師!一個連長相、脾性、人品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會讓自己心裡這般在意!嫂子不由得悲從中來:我杜靜怎麼就到了這般地步!想當初自己和江波的愛情,那是多麼的純粹,多麼的聖潔,多麼的激越,什麼時候都不曾有過絲毫的功利的愛情,今天,看看,都浸染成了什麼樣子!我是在尋找愛情嗎?不,不是,我充其量是在尋找婚姻!是在尋找一種認同!我等待著的,竟然是誰能承認我是一個正常的人,然後我就將自己嫁給他! 
  想到這一點,嫂子內心的悲傷到了極點,但因為是在路上,迎面時時有行人過來,身邊還有娘家嫂子,這種巨大的悲傷只能隱藏在心裡,不斷地積澱,積澱在內心的底層。 
  娘家嫂子沒有說什麼,因為迎面來人了。她們沉悶地回了家,娘家嫂子才憤憤地道:「靜妹子,我算看清了,人民教師他媽的也信不過!我以為他一個知識分子,怎麼著也不會迷信,哪知道,他媽的比我們老娘們還迷信!」 
  「別說了嫂子!」嫂子低垂著眼睛,「那是人家的自由!」 
  娘家嫂子見嫂子落寞的樣子,抱住她的肩膀道:「妹子,別急,嫂子再慢慢給你物色!」 
  嫂子感到娘家嫂子臂膀的強健有力,突然感覺自己實在太柔弱,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需要嫂子保護的感覺,一回身就把頭埋在嫂子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嫂子這一哭,不僅把娘家嫂子弄了個糊塗,還把寶寶給嚇哭了。娘家嫂子道:「妹子,別哭了,嫂子會幫你留心的!看,嚇著寶寶了!」 
  嫂子哪裡肯停下,一邊哭,一邊拍打著娘家嫂子的肩膀,一邊訴說:「嫂子,我也是人啊,我為什麼就不能像別人一樣,獲得自己的幸福?你說呀?為什麼?」 
  娘家嫂子拍著嫂子的後背,含淚道:「妹子,你會幸福的!你今年才二十六歲,在城裡,人家還都沒嫁人呢!幸福要靠自己去追求,幸福還要在經歷了不幸之後才能深深地感受得到。妹子,嫂子堅決相信你一定能得到幸福的!你這麼善良,這麼漂亮,連老天都在嫉妒你,所以讓你先經歷這麼多痛苦!但老天不會總是嫉妒,它也會幫助你的!妹子,你的好運還沒到,一旦到了,你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女人了,我的妹子!」 
  娘家嫂子也是高中畢業的文科生,當年文才還相當不錯,一番大道理講下來,像模像樣地,水平還相當不低,連正哭著的嫂子都給她說笑了。 
  嫂子從娘家嫂子懷裡立起來,揩了眼淚:「不和你說了,人家傷心,你倒逗人家笑!」 
  娘家嫂子道:「人嘛,就是要活開心些!東方不亮西方亮,商人教師不行,好歹還有三百六十三行呢!」 
  嫂子莫名其妙地道:「你胡說些什麼呀?」 
  娘家嫂子笑道:「不是天下有三百六十五行嗎?試了兩行,還有三百六十三行沒試!」 
  嫂子笑罵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不理你了!我得回去了!」 
  娘家嫂子愕然道:「回去?回哪裡去?」 
  「回家啊,還能回哪去?」嫂子說著,背上寶寶就要走。 
  「妹子,你倒是說清楚原因呀,嫂子哪裡得罪你了?怎麼說走就要走?」娘家嫂子惶恐地道。 
  「嫂子,你想哪裡去了?我擔心濤子一人在家,沒人照顧,我得回去看看。」 
  娘家嫂子鬆了口氣:「我以為什麼事!嚇我一跳!濤子都是大人了,什麼不懂?要你照顧!也不知道誰照顧誰!」 
  嫂子笑道:「就算我要他照顧好了!反正我得走了,再晚些就天黑了。」 
  「濤子要你在我這好好耍兩天,你就別急著走!」娘家嫂子挽留道。 
  「算了,下次吧,下次再說!」嫂子說著,前腳已經跨出了門檻。 
  娘家嫂子知道嫂子心裡的事,她是抱著太大的希望來的,結果那位人民教師又太過令她失望,她已經沒心思再留下來耍了。既然是這樣,她要走就讓她走吧,反正也不遠,一會兒就到家了。 
  娘家嫂子不再挽留,一直將嫂子送到村口才回去。 
  嫂子匆匆地回來,一進院子,便聽見電視的聲音,知道濤子在看電視,心裡不禁好生難過:為了考大學,高中生們成天在題海裡摸爬滾打,連看電視的權利都暫時被剝奪了,一放假,就忙著過電視癮來了。 
  嫂子推開門,正要進去,可是入目的一幕,卻把她驚呆了!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一章:面對初吻  
  原來,濤子和張希正擁吻在一起! 
  張希面向著門,將雙手搭在濤子的肩上,歪著頭,閉著眼,潮紅著臉,沉浸在巨大的陶醉之中。濤子則背對著門,雙手摟著張希的腰,身子前傾,做出一副男人主動進攻的樣子。 
  嫂子心裡的震動,不亞於一場十級地震,山崩地裂中,震盪得她頭暈目眩;又猶如一塊巨石突然從萬里高空墜落平靜的湖泊,激起萬丈狂瀾,巨大的波濤吞噬著她的理智,吞噬著她的情感;她的眼前好似看見了登陸海岸的颶風,吹捲著天地間的一切,有生命的,沒生命的,巨大的,弱小的,一切的一切,摧枯拉朽般,灰飛煙滅。嫂子感覺自己的心陡然被掏空了,只落得一個空腔,猶如樊籠一樣的空腔。 
  正在熱吻中的兩人,哪裡提防嫂子會突然回來,嚇得臉色都變了。嫂子臉色很難看,但她什麼都沒說,就和寶寶進了自己的房間,而且特意把門掩上了。張希望著濤子,濤子卻將腦袋垂下,神情特別痛苦。他甚至把雙手伸進自己的頭髮叢裡,狠狠地抓扯頭髮。張希站起來,哀怨地望著濤子道:「濤子哥,我走了!」 
  濤子站起來,送出院子去,愧疚地道:「張希,對不起!」 
  張希強笑道:「濤子哥,這有什麼呀?如果嫂子罵你,你就說是我強迫你的,啊!」 
  濤子也擠點笑來:「張希,嫂子不會罵我的。她要真罵,我倒好受了!在她心目中,我是一個好學生,一個好學生這樣了,她一定很傷心,但卻未必會罵!」 
  張希嘻嘻地笑道:「濤子,你是好學生?好學生怎麼會這樣呢?得了吧!回去吧,嫂子不罵你最好,要罵你,也是應該的,誰要你欺負我的?哼!」 
  張希哼著走了,她走得很瀟灑,刻意將手臂的擺動弧度拉大了許多。濤子明白,張希其實心中也怕,至少怕嫂子把這事告訴她爸爸媽媽。但她能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一點,濤子無論怎樣也做不到。 
  濤子蔫頭耷腦地回了屋,推開嫂子虛掩著的門,難過地叫了一聲:「嫂子——」 
  嫂子正坐在床前發呆,讓心去感受那巨大的衝擊。突然聽得濤子叫自己,本不想理他,可嘴裡卻柔聲問:「什麼事,濤子?」 
  濤子聽出嫂子聲音裡沒有半點不悅,心裡反而更難過了:「嫂子,我,剛才——」 
  「別說了,剛才,我什麼都沒看見!」嫂子說。 
  濤子心想:你怎麼能沒看見呢?你這明明是折磨我!但嫂子既然這樣說了,自己就不好說出來了,再說,自己怎麼說呀?兩人都吻上了,還能解釋出個什麼來? 
  「濤子,濤子,——你還在嗎?」嫂子見濤子沒聲音了,擔心地問。 
  「嫂子,我在!」濤子說。 
  「天色不早了,去熱飯吃吧,我累了,不想動。」嫂子說。嫂子確實累了!走了兩趟近十里的路,作為形體的嫂子累了;又經歷了教師懼怕白虎和濤子熱吻張希兩件事,作為精神的嫂子也累了。 
  濤子見嫂子不肯提自己和張希的事,哪能釋懷,他走到嫂子床前,見嫂子坐在床沿,正黯然神傷,眼淚正沿臉頰流下,掛在兩腮,便「撲」地單腿跪下了:「嫂子,濤子不爭氣,你罵吧!你打吧!濤子以後再也不做這樣的蠢事了!」 
  嫂子見濤子又跪下了,忙來他扶起來,含著淚道:「濤子,嫂子沒覺得你不爭氣啊!起來吧,我說過,不要輕易給女人下跪。」 
  濤子不肯起來:「嫂子,你罵吧,你罵了我心裡還好受點!」 
  嫂子淡淡地道:「濤子,只要是人,就都有衝動的時候。一時衝動,犯個糊塗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犯錯誤並不可怕,只要能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濤子,你還小,應該以學習為重,不要因此荒廢了學業。你可是江家的希望啊!你要真墮落了,不思進取了,你說,嫂子該怎樣向你哥交代?」 
  濤子現在只剩得後悔了,他道:「嫂子,濤子以後再也不了!」 
  嫂子拭乾臉頰上的淚水道:「濤子,這事嫂子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後,至少在考上大學前,不要再犯;同時也希望你不要背什麼思想負擔,這事過了就過了,啊!」 
  濤子點點頭,又說那句:「嫂子,濤子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嫂子破涕笑道:「濤子,考上大學以前,這事不許再發生。上大學以後,你要能這樣,嫂子不但不怪你,還要誇獎你呢,傻小子!別難過了,去做飯吧!」 
  濤子看了看嫂子,遲疑地出去了。嫂子見濤子出去,原本已經收住了的眼淚,又嘩嘩地掉了起來。 
  嫂子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為什麼要流下來,但心裡明白,這不僅僅是為了濤子所謂的不爭氣。濤子並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和張希接吻,一定是因為兩人走得太近,難免一時糊塗衝動。再說,自己不也是在濤子這個年齡就和江波有了初吻嗎?當時自己那種熱流湧動,有如過電一般酥麻,全身癱軟的感覺,至今還能觸摸得到,那是何等銷魂的事啊,如果能讓自己重溫當時的感覺,哪怕現在就死,我也心甘情願呀!可是,剛才張希的臉上,分明就寫著那種感覺!那種令人嫉妒的感覺!初吻是美好的,然而濤子的初吻卻給我驚散了,他該有多大的委屈啊!所以我不但沒有什麼好責怪濤子的,相反,我該為自己的鹵莽感到愧疚才是! 
  難道,我是為自己的愧疚在流淚?不,這絕對不可能!我在心裡怎麼也找不到一絲愧疚的色彩,相反,我有的只是嫉妒!我嫉妒張希,嫉妒她佔有了濤子的初吻,嫉妒她臉上的紅潮,嫉妒她全身的酥麻,嫉妒她過電一般的感覺,嫉妒她無力的癱軟,我連她雙手搭在了濤子的肩上都嫉妒……我還嫉妒濤子!嫉妒他擁抱著張希這樣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嫉妒他將手攬著張希的纖腰,嫉妒他將嘴覆蓋在了張希櫻桃般的小嘴上,嫉妒他呼吸著張希如蘭的體香,我連他望著張希的眼神都嫉妒…… 
  嫉妒!嫉妒!嫉妒!我什麼都嫉妒!但我還沒被嫉妒燒昏頭腦,我不是在心平氣和地勸濤子要以學業為重嗎?——雖然,這種勸說其實也是一種嫉妒!當初自己和江波為了愛情,不是連學業也不顧嗎?不是豪氣干雲地說:為了追求美好的愛情,什麼都可以不顧嗎?怎麼現在倒要濤子為了學業而拋棄愛情了呢?這分明也是嫉妒! 
  難道我的心裡就只剩下了嫉妒?不,不是的!我是在悲傷自己,為自己的不幸流淚!我是一枚成熟的果實,每一寸肌膚都透著熟稔的氣息,可是卻沒有人願意採摘,沒有人願意把我捧在手裡,精心地呵護。商人不願意,教師也不願意,以後可能還會有更多的男人不願意!他們之所以不願意,僅僅是因為我沒有長出成熟女人應該長的那一點點毛髮!沒長那點點東西就會「克」死他們!這世上的男人怎麼偏偏都相信?難道就沒有誰發現這是天底下最荒唐的邏輯聯繫?也許他們本是不相信的,可是,我的命運一再證實,「白虎星」就是要剋死夫家人的,我不是一連剋死了三個嗎?難道別人不該信?認命吧,既然注定要剋夫,我又何必多害人!可是,一想到張希只是一顆青澀的果實,濤子卻把她捧在手心裡把玩,我這心裡怎麼能平靜?濤子,難道你已經成熟了?難道嫂子該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你了? 
  濤子也許就是這世上最不相信那個荒唐的邏輯聯繫的人了!他從來都不相信是我剋死了他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可是,他只是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孩子,你想要他怎樣?再說,那是他根本不知道你沒有長那點東西的事實,要真知道了,說不定也會和其他男人一樣! 
  不!濤子不會的,濤子永遠都不會!他和他哥一樣,不但善解人意,體貼入微,而且絕對的不在乎這個!可是,這有什麼用?自己又不是要嫁給他! 
  呸!死杜靜!臭寡婦!沒羞沒臉的人!什麼好事不想,倒做起嫁小叔子的美夢來了!我看你怎麼把你那驚世駭俗的下體,亮給你的小叔子看! 
  嫂子的臉漸漸地紅了,因為她不經意間想到了淫褻。這時寶寶在床上正將被子拉了開來,牽著一角來和媽媽玩,將那一角搭在了媽媽的身上。嫂子在被子觸體的一剎那,產生了一陣極樂的快感,內心突然一驚,差不多把自己的魂都嚇掉了。 
  等她看清是寶寶在逗自己玩時,不由得心裡暗自嘲笑自己:小蕩婦,發什麼悶騷!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二章 國慶之夜  
  嫂子還要繼續自己的心裡旅程時,濤子卻在堂屋喊吃飯了。 
  濤子將中午吃剩得的雞肉熱了,再炒了點素菜。 
  嫂子坐到桌子邊,見濤子低垂著眼皮,不敢像以往那樣正眼看她,心裡有些難過,又想起濤子的初吻來。初吻的動情與美好是難以言說的,可是濤子的初吻卻給自己撞散了,結果以強烈的驚恐和巨大的後悔結束,這會不會在他心裡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記?看他現在這種情緒,好像已經背上了思想包袱。想想自己不但沒有向他道歉說對不起,反而不無責怪,嫂子心裡就感覺慚愧。嫂子想,我雖然口裡沒有說責怪的話,但我責怪的意思一定給濤子聽出來了。我對他說的那些以後不許這樣、不許那樣的話,不是已經把自己責怪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嗎?如果因為我的責怪,而讓濤子背上負擔,因而影響了學習或者影響了以後和女孩子的交往,那我說那些話起什麼作用呢?難道就是要達到折磨濤子的目的?不!不是的!我怎麼會捨得折磨濤子呢?他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知己,是這個社會唯一不怕我這個「白虎女人」的小男人!雖然我不可能像愛他哥哥那樣愛他,但我卻可以像疼寶寶一樣疼他,——他是我的兒子!我寧肯折磨我自己,我也不可以,不願意折磨他呀!——但現在他已經在經受折磨了,這是事實!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不能放任他背負著包袱不管,也不能放任他早戀不管。我應該給他道歉,但也應該讓他明白早戀的危害,尤其是這種過早的身體接觸對學業的危害! 
  可是我該怎麼辦呢? 
  我還是先給濤子道歉吧,我首先應該不讓濤子背什麼包袱。 
  嫂子想好了,先吃了飯,等濤子離自己遠遠地坐下來看電視時,故意咳嗽了一聲,等濤子主意到她了,她就說:「濤子,你坐過來,嫂子有話跟你說!」 
  濤子驚愕地看著嫂子,心裡似乎擔心嫂子責怪,遲疑著不肯挪動身子。 
  嫂子見濤子不肯動,笑著道:「濤子,過來,嫂子又不是魔鬼,你怕啥?」 
  濤子見嫂子笑容平和溫柔,並沒責怪的意思,這才肯坐到嫂子身邊去。 
  嫂子坐在涼板沙發上,一手攔著寶寶,讓寶寶在沙發上玩。濤子心裡還是怕嫂子責怪,口裡囁嚅著說:「嫂子,我以後真的不會再那樣了!我說到做到!」 
  嫂子見濤子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便真誠地道:「濤子,嫂子正想對你說,剛才,剛才,是,是嫂子對不起你!」這話說起來真費力,原來成年人向未成年人道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濤子驚訝地看著嫂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嫂子,你,你說什麼?」 
  嫂子既然已經說出了「對不起」三個字,後面的話就好說多了:「嫂子想讓你明白,和女孩子交往,並且獻出自己的初吻,不是什麼骯髒齷齪的事。正好相反,它是聖潔的,美好的,是人的生命中最美麗、最燦爛、最輝煌的一刻!所以嫂子撞散你們,還批評你,教育你以後不許這樣不許那樣的,是嫂子的錯!現在嫂子真心向你道歉,濤子,對不起!」 
  濤子激動了:「不!嫂子,是我的錯!我還小,不應該這麼早就和女孩那樣!」 
  嫂子見濤子還是滿心自責,便只好耐心地道:「濤子,嫂子真沒責怪你,只是想讓你明白,這本是一件美好的事,不要背什麼負擔,知道嗎?」 
  濤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擔心這一件『美好的事』可能會給我造成永遠的痛苦,可能會嚴重影響我的學習吧。請嫂子放心,濤子還沒有那麼脆弱!嫂子,濤子只想求你,不要把這事告訴張希爸媽知道!」 
  嫂子怔了一怔:「濤子,嫂子可從沒想過要把這事告訴給張希爸爸和媽媽!你信不過嫂子?」 
  「不!嫂子,我怎麼能信不過你呢?」濤子忙道,「我只怕張希受委屈!既然你都說這是美好的事,她不應該受什麼委屈才對,你說是不是?」 
  嫂子笑道:「濤子,你真會關心人!和張希真就發展到這地步了?」 
  濤子紅了臉,遲疑道:「嫂子,我說了,你信嗎?」 
  「信!怎麼不信?這世上誰的話我都可能不信,但你的話,我每一句都信!因為你是嫂子的弟弟,知道嗎?」嫂子微笑著道。 
  濤子咬了咬嘴唇道:「我沒想過要和張希好,她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可是坐在一起的時候,我聞著她身上的香味,看著她的眼睛,一衝動,就沒控制住——」 
  嫂子看了看濤子。此時的濤子正將內心向嫂子敞開,沒有一絲遮掩。和他的身體一樣,濤子的內心世界,幼稚裡略帶成熟,成熟裡滿是稚氣。嫂子才看得一看,心裡便怦然亂跳了起來。 
  原來濤子已經是個大人了,他的個子比嫂子高了很大一截,高大魁梧,臉部輪廓分明,嘴唇上鬍鬚已經很惹眼,喉結也格外的突出,這一切都顯示出濤子是個大人了,是個成熟得讓人饞涎欲滴的果實! 
  嫂子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濤子是自己身邊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的一個大男人,而不再是個孩子!這個感覺一產生,嫂子立即便聞到了濤子身上發出的男人的氣息,這是一種曾經再熟悉不過,現在卻久違了的氣息。她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吸進了濤子身上所有的逼得人渾身酸軟的氣息。在這種逼人的男人氣息中,嫂子心旌一陣搖蕩,差點就要將自己軟綿綿了的身體倒向他! 
  這是一個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想法:濤子,你能把你的內心世界向嫂子袒露,就一定能把你的身體也向嫂子袒露呢;我既然能夠擁有你的內心,就理所當然地要擁有你的身體…… 
  這一陣念頭,讓嫂子的臉不期然地紅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濤子以為那是嫂子聽了自己話害羞,便住了嘴不再說了。但他最後還是表白道:「嫂子,你真不用為我擔心,我既沒有背什麼思想包袱,也沒有要和張希戀愛的打算。」 
  嫂子心裡正想著擁有濤子身體的種種細節,突然聽濤子這樣說,心裡猛地一驚:看你都想什麼了?你個小淫婦!嫂子驚醒過來,趕忙攝住心神,正經地說:「濤子,你能這樣,嫂子真為你高興!嫂子還以為你背上了包袱了呢!沒有就好!尤其是你能認識到現在還小,不適合談戀愛這點,真讓嫂子放心!以後呢,和女孩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注意保持點距離,那樣可以減少衝動,明白嗎?」 
  濤子點點頭,突然感覺自己和嫂子的距離已經近到了自己和張希的距離,甚至已經聞到嫂子身上的女人味了,忙往一邊挪動了一下屁股。 
  嫂子正想好好看看濤子,好好聞聞他身上的男人的味道,見他往遠處挪動,在7感失望時,忍不住笑道:「濤子,馬上就學會了?」 
  濤子漲紅了臉,顯得侷促不安起來。濤子的樣子,使嫂子不由得想起了江波。當初,江波和自己的第一次身體接觸,就這個樣子。一開始是坐得很近,突然間,兩人就挨上了,在一陣過電般的心靈悸動中,江波挪開了,坐到了一邊去。是嫂子捨不得那種感覺,主動靠了過去…… 
  可惜眼前的男人不是江波,而是江波的弟弟,一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孩子!不然,嫂子真想將自己賤賣了,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上床!嫂子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特別羞愧,以至於不得不站起身,藉故去哄寶寶睡覺,匆匆離開了沙發。 
  等嫂子哄睡了寶寶,再到堂屋時,濤子已經關了電視進臥室看書去了。嫂子看著濤子緊閉的房門,心裡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失落感。 
  「我這是怎麼了?」嫂子心裡道,「難道我就飢渴到了這種地步了?我可是一個恪守婦道的好女人啊,我怎麼會這樣迫切地想得到男人的生理上的安慰?而且荒唐的是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小叔子,一個孩子!我怎麼能這樣!難道自己就這樣墮落?就這樣淫蕩?」 
  嫂子心裡胡思亂想著,洗漱了,進屋去睡覺。進屋時,她順手就要關門,但手把住門的時候卻遲疑了,遲疑了一下之後,竟然放棄了!門破天荒地開著,像一張待吻的嘴,給人無限遐想。嫂子一上床,就將自己脫了個一絲不掛,她真希望有一個強健的男人,今夜能進入她的房間,和她同床共枕,哪怕這個男人是個孩子,她也絕不拒絕! 
  嫂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這是她第一次失眠。她大睜著眼睛,可是眼前卻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她想看看窗外,看是不是有月亮,但這是雨夜,只有習習的風掠過院子,沒有一絲兒亮光,就連橋樑工地上的大燈,也被擋在了窗簾之外,沒有了光亮。自然的黑暗,悄悄地籠罩著這個寂寞的夜;內心的黑暗,也正籠罩著嫂子寂寞的心……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三章 寂寞呻吟  
  沒有風,雨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地。屋簷上滴下的雨點,在地上砸起一陣稀稀落落的豆莢爆裂,籬笆牆上的瓜蔓似乎低了頭,葉片上間或傳來「彭——彭——」的聲響。雨,在夜裡本該養育寧靜與和平,但今天晚上不同,它滋生的是一種煩躁和紛亂。嫂子的情緒被濤子的初吻攪得跟這個夜一樣,失去了往日的平靜,讓雨點敲打得時不時濺起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就像她時不時發出的歎息,雖然微弱,卻擾攘得內心極不安寧。 
  睡夢中的嫂子突然聽到了吱嘎的開門聲。 
  是濤子在開門! 
  嫂子迷糊的內心突然一陣莫名其妙的激動。她似乎看見濤子正走出臥室,拉亮了堂屋裡的燈,燈光銳利地射進了她的臥室,將臥室照得十分亮堂。嫂子雖然閉著眼,但仍然能感覺到眼前的明亮,這是一種和內心黑暗嚴重失調的明亮,幾乎像一座山,壓得嫂子不斷感覺胸悶,氣短,心慌。她甚至幾次將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似乎已經不能呼吸,不能吞嚥,不能叫喊……因雨而生的煩躁與紛亂,很快歸並為一種難以控制的衝動,像被困住的滾滾洪流,掀起滔天的波浪,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響,尋找著,奔突著,然後沖決堤壩,演繹一種洶湧奔騰的壯觀。 
  嫂子已經不能明白為什麼一聲平常的開門聲會使自己產生如此不可思議的衝動,她唯一能明白的,是自己的心跳已經快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濤子似乎在堂屋站了好一會兒,像在屏息聽什麼,堂屋是一陣蛐蛐獨鳴的寂靜…… 
  嫂子在床上一個反側,不由自主地低吟了一聲。這聲音似乎快樂到了頂峰,又似乎痛苦到了極至,在院子裡的雨聲裡,纏綿而熱烈;在堂屋蛐蛐的鳴唱裡,輝煌而燦爛。寂靜的夜,寂寞點燃的慾火開始燃燒,燃燒成一種毫無理智的試探! 
  突然,傳來了打開大門的聲音,接著就聽見了衝出大門的腳步聲。嫂子的心一下子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揪住了,高高地提著,提成一種難以啟齒的渴望——渴望濤子能進入她的房間,能揭開她的被子,能擁著她沉沉睡去,甚至渴望濤子能夠在今夜,進入她的身體…… 
  意識一旦失去控制,再淑女的女人都會讓人側目。嫂子因為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飢渴念頭,她的手自然地伸向了自己沒毛的下體,在敏感的地方輕輕地撫摩揉捏,嘴裡同時發出了誇張的呻吟。這呻吟並非來自極樂,但卻像極了極樂;這聲音並非來自身體割裂的痛苦,但卻比身體割裂更痛苦。一聲緊似一聲,一聲殘酷過一聲,蛐蛐的鳴唱失去了顏色,雨點的敲打失去了張力,連濤子的腳步,也因此沉重而遲滯。沉重來自腿上纏著的鉛塊,遲滯來自腿上的磁鐵,那起伏、悠長、跌宕的呻吟,就是鉛,就是巨大的磁場! 
  在呻吟的間隙,嫂子聽見,濤子急切地關了大門,然後背靠著門,挪動不了腳步,卻發出了粗重的鼻息。 
  嫂子心裡一陣莫名的興奮:來吧,濤子!快來吧,濤子!嫂子今夜是你的!嫂子不要什麼廉恥,嫂子也不要什麼道義,嫂子更不想要什麼倫理!嫂子只想當一回女人! 
  嫂子肆無忌憚地卻又極端壓抑地發出蕩人心魄的呻吟,她還從沒這麼放蕩過,以前和江波快樂到極點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誇張!嫂子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弄這麼大的聲勢,到底要幹什麼。難道只想聽見濤子的腳步聲朝自己房間走來?難道就為讓濤子能走到床前,去聽他粗重的鼻息,去聞他讓人心旌搖蕩的氣息,去撫摩他的臉,撫摩他的胸脯,撫摩他的大腿?…… 
  濤子的腳步動了! 
  嫂子聽見,濤子的腳步向她的臥室走來了!一步,兩步,三步!三步,剛好能到門邊! 
  嫂子又低沉地叫了一聲,痛苦裡的極樂。嫂子以為,這一聲一定能拽進濤子的雙腳,可是腳步聲卻停了! 
  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積聚勇氣!嫂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渴望和與之而來的恐懼使她幾乎忘記了呻吟,忘記了給自己的敏感點充電。 
  濤子的腳步停在了門外,再沒有動。嫂子只能聽見濤子粗重的鼻息,其他什麼也聽不見。嫂子怕濤子回去,把呻吟拉得更長了一些,更痛苦了一些,更能讓人興奮了一些。 
  但濤子依然沒有進屋的跡象。嫂子差不多就失去了耐心,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加大了呻吟的力度。突然,一陣沖決一切的快感從她的手指尖震盪開來,從她光光的下體流淌開來,迅速傳遍了全身,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叫。這一聲,在淒厲中顫抖,在顫抖中撕裂,在撕裂中痛苦。聲音裡遊蕩著一顆熱烈的靈魂,它以旺盛的生命力,向暗夜裡的一切昭示著它的存在…… 
  「嫂子,你怎麼了?」 
  濤子的這一聲問,來得突兀至極,把正在極樂中的嫂子驚得大汗淋漓。 
  「沒,沒什麼!做了個噩夢!」嫂子支吾著。剛才的一切幻想終於歸回到了現實。不管多麼熱烈的衝動,也不管多麼強大的生命力,在現實面前,都將變得理智而委屈。 
  濤子「哦」了一聲道:「要喝水嗎?我給你倒!」 
  「不!不!」嫂子惶恐地道,「沒事了,你睡去吧,別管我,幫我把門關上,剛才我忘記關了。」 
  「喝點吧,我這就去倒!」濤子不由分說地走向了廚房。一會兒就端來了一杯熱水。 
  「我可以進來嗎,嫂子?」濤子問。 
  剛才期待的,現在成了現實。可是嫂子現在冷靜得跟無風的湖面一樣,沒有一絲兒波瀾,再沒了剛才的激情:「你端進來吧,看不看得見?看不見的話就算了!」 
  「看得見。」濤子說,「我擱你床頭凳子上了,你自己起來喝吧。」 
  嫂子看見一個黑影走進屋來,在床頭摸索著,接著就聽見了擱杯子的聲音。嫂子抓緊了被子,似乎怕被濤子冷不丁就揭開了被子,看見自己全裸的身體:「濤子,你出去吧,把門關上,我剛才就忘了關門!」 
  濤子聽話地退了出去,關了門。 
  腳步聲再次響起了,但不是走進嫂子的臥室,而是走向他自己的房間。嫂子聽見了關燈的聲音,關門的聲音!她長出了一口氣,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地。她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很緊張!人真是個怪物,他不進來時,她巴不得勾引得他進來;他進來了,她又怕得跟防賊似的! 
  夜,歸回到了死寂。雨點,還在敲打地面;瓜葉,仍然「彭——彭——」地扣擊著寧靜。嫂子被一陣慵懶和睏倦襲擊得再也睜不開眼睛,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四章 遇見何曲   
  天色微明,濤子便起床了。他想了半夜,終於決定要提前返校。 
  昨夜,嫂子的劇烈釋放,像一枚重磅炸彈扔進了他的心裡,他明白,要是再出現那樣的情況,他,濤子,一定會成為世人唾棄的玷污自己嫂子的人! 
  濤子不怪嫂子。濤子是一個心理、人格都健全的小伙子,自從省得人事以來,他就明白,嫂子那樣做有多正常。但濤子卻不能不逃避嫂子了,他隱隱地感到,他要再不趁早逃避,他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嫂子還在酣睡,農忙未到,農村人沒事不愛早起。濤子來到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壓壓腿,擴擴胸,做做體操。雨已經停了,空氣有大旱之後重生的草的芳香,有龜裂過又重新濕潤了的泥土的味道。水泥地上的凹處積滿了水,籬笆牆上凋落的瓜葉還掛著一些晶瑩的雨的顆粒。這是一個詩一樣的晨!然而,一夜淅淅瀝瀝的雨,沒有洗去天空的陰霾,反而使它更陰沉了。有幾團墨一樣的雲塊就壓在頭頂,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濤子產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清新與壓抑。濤子明白,自己對嫂子的依戀,使家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溫馨,但自己對自己的不信任,又使他非常壓抑。就像這雨後的晨,清涼裡夾雜陰鬱。濤子只好用活動的方式,來使自己忘記一些該忘記的。 
  嫂子被濤子叫醒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濤子說:「嫂子,我準備吃了早飯就回學校去了。」 
  嫂子吃了一驚,急忙道:「濤子,不是還有一天嗎?急什麼?」 
  「我想早些回學校看書。」濤子掩飾著真實的原因。 
  「你書不是都帶回來了嘛!」嫂子道,「濤子,別急著走,嫂子今天去買一條魚回來吃,讓嫂子好好給你改善一下伙食!你這一去,就得下月初放月假才能回來了!」 
  「嫂子,我真的得走了!」濤子艱難地道。濤子心裡矛盾,他實在是不想這麼早就回去,一方面是捨不得離開嫂子,嫂子是他心靈棲息的港灣;另一方面,學校生活實在太單調,除了學習就還是學習,所謂名校,實際就是一批只知道教學生做題的老師教出了大批能做題的學生。但是,不走又真的很危險,自己很容易就又會犯吻張希那樣的「美好」的錯誤,甚至可能做出比那嚴重得多的事來! 
  嫂子卻似乎不明白濤子的心思,仍然堅持道:「濤子,嫂子說不讓走就不讓走,你得聽話!」 
  濤子聽嫂子聲音變得嚴肅了,不敢再強嘴,只是不甘地道:「嫂子,我在家根本就沒心思看書。」 
  嫂子笑道:「學校放假,本就是放學生回家玩的,看什麼書!別走哈,不然,嫂子會生氣的!」 
  嫂子一邊說,一邊穿衣起床,梳了頭,照了照鏡子,竟然覺得自己容光煥發,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精神,都漂亮,都更女人味濃。嫂子心裡嘀咕,女人就是賤,沒男人滋潤,自己滋潤一下就感覺大不相同了! 
  嫂子開門出來,見濤子坐在堂屋沙發上看書,便笑道:「這不很好嘛?濤子,聽嫂子話,別走,啊!」 
  濤子抬頭看了看嫂子,見嫂子容光煥發,神采奕奕,臉上一抹潮紅,似乎是不經意的一抹,卻似出水的芙蓉,濤子心頭一熱,想起那句「芙蓉向臉兩邊開」的詩句,要走的念頭就淡了。嫂子,你是我永遠的依戀,我怎麼捨得離開!濤子心裡這樣想著,點了點頭,就又看書去了。 
  嫂子打水洗了臉,又去給寶寶穿衣服。等到一家人吃了飯,已經不早了。嫂子要去鎮上買魚,怕寶寶影響濤子看書學習,便要背了去。濤子說:「嫂子,把寶寶留家裡我帶著吧,背著上街多累!」 
  「我怕他影響你看書!」嫂子說。 
  「沒關係,他不影響我,我也看不進書!就讓我帶他玩吧。」濤子放下書說,一邊便來接寶寶。 
  嫂子猶疑了一陣,終於還是堅持說:「還是我背去吧,你好好看書!」 
  「嫂子,真不影響的!」濤子說。 
  「算了,影不影響我都帶走了!」嫂子說著,便把寶寶往背後綁,她動作麻利,還沒等濤子反應過來,寶寶就已經綁在她身後了。 
  濤子呆了呆,見嫂子已經把寶寶綁在了身後,只好作罷,重新坐回沙發,拿起書來。 
  嫂子背著寶寶去鎮上買了魚,回來已經是中午了,她見濤子已經不再看書,便把寶寶交給他說:「寶寶現在給你帶,我弄午飯去。」 
  嫂子忙了一個中午,待到終於停來時,寶寶已經被濤子哄著睡午覺了。濤子也困了,想睡。嫂子說:「濤子,你帶寶寶睡吧,我出去割點豬菜回來。」 
  濤子為難地道:「嫂子,這時去抱寶寶到我床上去,很容易弄醒他的,醒了吵瞌睡就麻煩了!」 
  嫂子笑道:「我又沒叫你抱他到你床上去!」 
  濤子漲紅了臉:「嫂子,那是你的床耶,我怎麼好去睡?」 
  嫂子驚詫地看了看濤子,突然想起昨晚,臉不由得就發起了燒來,但她並沒表現出窘狀,這畢竟是大白天,很多陰暗的心理見不得陽光,那念頭才一抬頭,就被嫂子深深地掩埋在了心底裡。所以她能笑著說:「濤子,嫂子的床怎麼啦?是不是有寶寶的尿臭,怕被熏暈?」 
  濤子撓了撓頭道:「嫂子,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嫂子笑著說:「好了,我走了,你看著辦吧!」 
  嫂子背著背簍,出了院子,尋田間地頭割豬菜去。她正在大路邊的田塍上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把她嚇了老大一跳:「靜嫂子,這麼水濕,也出來割豬菜呀?」 
  聽聲音,嫂子知道是何曲。抬頭看時,見何曲正拿著磚刀從觀音崖那邊過來,忙笑著招呼道:「是曲子兄弟呀,這是從哪裡來呀?」 
  「剛到師傅家去了一趟,師傅家的豬圈倒了,叫我去幫忙砌一砌。」何曲說。 
  「呵呵,都當包工頭了,你就不曉得派幾個工人幫你砌去?」嫂子逗笑道。 
  「什麼包工頭喲!嫂子從哪聽來的?」何曲笑道。 
  「嬸子說的呀,她還要我到你工地上來打小工呢!」嫂子說。想起何嬸子那得意的神情,她就滿心裡彆扭。 
  何曲聽得眉頭大皺:「你怎麼聽我媽瞎說!我就跟在人家包工頭屁股後頭帶個班,什麼包工頭!她還叫你上工地打小工?真虧她想得出來!你家寶寶才多大?能出去打工嗎?」 
  嫂子聽何曲這樣說,心裡舒服了不少,忙笑道:「曲子,等寶寶大點,我真要給你打工,你不會不要我吧?」 
  「那哪能呢?」何曲道,「嫂子,別說波子哥和我是好兄弟,就算不是,咱們鄉里鄉親的,誰不幫著誰呀?你要來打工,我還能不要?」 
  「那我們就說好了喲,等寶寶大點,我就來給你打工!」嫂子玩笑道。她可真沒想過要去建築工地打什麼小工,她學的是縫紉,即使要打工,也是去南方進廠打衣服,怎麼可能去建築工地呢? 
  曲子似乎知道嫂子說的是玩笑話,爽快地道:「到時只要我還在帶班,那肯定沒問題!只是我們老闆只在附近包工,附近能有多少工程呀,怕到時早沒活幹了!」 
  「不會的。進站路兩邊不是劃為工業園區了嗎?越往後工程會越多的。明年,寶寶兩歲後,我就把他送縣城幼兒園去,到時我就解脫了。」嫂子瞎說著,胡亂勾畫著自己的明年。 
  何曲突然想起似的道:「你一說我倒想起了,縣城果然就有好幾個幼兒園到我們這來招生,每天車接車送,中午在學校吃飯,花錢好像也不太多。我也沒結婚,沒孩子,不大在意這個。」 
  「我早知道!」嫂子說,「我們窮人家,孩子能讀那樣的幼兒園嗎?」 
  「怎麼不能?」何曲道,「你將寶寶送進幼兒園,等於解放了自己,你就可以掙錢了,掙得的錢,除了交學費和生活費,再怎麼著也有剩的吧?總比坐在家裡吃波子剩下的幾個錢強啊!」 
  「你說得也對,到時我試試。」嫂子笑著道,「曲子,早點結婚,也生個兒子,好和寶寶一起上縣城讀幼兒園去!」 
  何曲難為情地道:「嫂子笑話了!我這個樣子,能討得到老婆嗎?」 
  嫂子再看了看何曲,這何曲其實人長得也不賴,就是性格實誠懦弱,而且老媽嘴上不愛積德,竟然沒一個女孩子看得上他,害他都二十五六了,連對象都沒處好。像他這樣年齡還打著光棍的,在本地可是不多見的。 
  「曲子,等你掙足了錢,老婆自然就來了!」嫂子笑道,「嫂子給你留意留意,哪天給你介紹一個。」 
  「那我這裡先謝了!」何曲笑著道,「喲,我得趕回去了,天一晴,還得上工地去!嫂子,別忘了你說過的話喲,記得給兄弟介紹一個!」 
  何曲一邊說,一邊匆匆地去了。 
  嫂子見何曲當真,忍不住想笑,卻又忍不住想哭。她望著何曲遠去的背影,心裡道,曲子,給你介紹一個?誰來給嫂子我介紹一個呀?你這麼好的一個人,處不好對象,怪就怪了你媽那張嘴!我呢,怪就怪了我的命!我們是同樣的命哦! 
  嫂子又想起了傷心事,眼淚便要掉下來。但這是大白天,又是田間地頭,掉眼淚是很荒唐的事,她趕緊定了定心神,強抑下了傷心,專心去割豬菜。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五章 濤子返校  
  十月三號,天晴了。濤子吃了早飯,帶上冬天的換洗衣服,到嫂子處要足了本學期的生活費,就告別嫂子要走。 
  嫂子很不情願地把錢遞給濤子道:「濤子,真的要到放寒假才回來?」 
  「嫂子,少回一趟家,可以節約幾十塊呢!」濤子這樣說,心裡卻隱隱作痛。他何嘗願意捱到那時才回家啊,他其實想每個週末都能回家,感受嫂子溫情的關懷;或者至少每個月假能回家,吃上嫂子改善了的伙食。但他不敢,不是因為節約錢,而是因為他害怕。他害怕再出現意外! 
  嫂子歎了口氣,看了看天色道:「天晴了,我送送你吧。」 
  濤子笑道:「嫂子,這個不用了吧?我這麼大了,還要你送?」 
  嫂子想了想道:「我反正要到進站路辦點事,你等等我!」 
  嫂子進屋換了件衣服,抱上寶寶就出來了。 
  進站路早就完了工,這是一條高速路的配套公路,從高速路出口直達縣城火車站,所以老百姓叫它「進站路」,官方卻管它叫「鎣城大道」。鎣城大道屬於高等級公路,寬闊平坦。路兩邊十米內屬於綠化帶,綠化工人正在其中作業。高速路出口處,正在搭建收費站,看施工警示牌,寫明叫「清溪收費站」,沿用了清溪村的名字。靠近收費站立了一塊「鎣城工業園區」規劃圖,顯示整個鎣城大道已經被納入整體規劃之中。 
  一切跡象都表明,高速路在不久的將來就要開通了,鎣城大道,這條連接高速路和鐵路的大動脈,即將成為繁華的地帶。 
  張希家就在收費站附近,是一棟三層小洋樓。叔嫂兩人來到張希家門前時,張希忙迎了出來,拉著濤子到背人的地方說話去了。嫂子見張希媽媽在櫃檯前,便去和她說話。張希媽媽突然想起似的低聲說:「靜妹子,我聽我們張希說,她在幫濤子洗衣服時,發現了你的內褲,上面白帶異常,你要不要我給你看看?」 
  嫂子驚訝地道:「白帶異常?我沒發覺!」 
  張希媽媽道:「那上樓我幫你看看吧,我雖然不能治,但還勉強能認。看看是不是真的異常,也好早些去醫院醫治呀!」 
  嫂子正要謝張希媽媽的好意,濤子和張希卻說完話過來了。濤子說:「嫂子,我走了,你就別送了。」 
  嫂子忙向張希媽媽道:「我一會兒轉來再和你說,我先送送濤子。」 
  張希媽媽道:「好的,你呆會兒一定記得來哈!」 
  嫂子笑道:「會的,一定!」 
  嫂子說著,就和濤子走了。張希站在旁邊,以為嫂子把她和濤子的事告訴給了媽媽,嚇得臉色都變了。忙「登登登」地上了樓,差點把正從樓上下來的爸爸給撞翻在樓梯上。 
  嫂子把濤子送出了很遠,卻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她的眼睛一直在前方尋找摩的,希望把濤子送上車。濤子見嫂子沒完沒了地送,覺得很過意不去,便催嫂子回去:「嫂子,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嫂子笑道:「再往前走走,看有沒有摩托。」 
  濤子道:「我走路,坐啥摩托?又花錢又不安全!」 
  嫂子不肯,接著往前送:「我至少也得把你送到十字街,等你上了小鎮到縣城的車,我才回去。」 
  「這又何必!」濤子道。 
  「濤子,嫂子要把你送上車,心裡才塌實,懂嗎?」嫂子說。 
  濤子點點頭到:「嫂子,我懂!只是我這麼大了,你不用太過操心!」 
  嫂子笑了:「濤子,你再大,在嫂子眼裡,你都是個孩子!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知道嗎?」 
  濤子心裡升起莫名的感動,想起「兒行千里母擔憂」那句話來,眼前便有淚花閃現。是啊,在嫂子的眼裡,我是她永遠也長不大的兒子!哪怕只是去學校,她也放心不下。 
  這叔嫂的關係,此時似乎已經升格成了母子關係了。可是,在濤子的心裡,嫂子一直都是他夢中的情人,這是一個埋藏在心裡的結,就算他沒有意識到,但他的潛意識裡,總時不時地遊蕩著這個幽靈一樣的結。 
  嫂子抱著寶寶,走了一大段路,感覺手有些酸,便把寶寶放下地道:「濤子,慢慢走,我讓寶寶自己走一走!」 
  濤子看了看四周道:「嫂子,大道上運材料的車輛來來往往,你好生牽著他。」 
  嫂子笑著道:「這還用你說?」她接著羨慕地道:「現在大道邊交通真方便,要是把房子修到這裡,該有多好哇!」 
  濤子看了看路兩邊正在栽種花木的工人說:「嫂子,你說得沒錯,你看這裡一綠化,環境該有多美!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就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嫂子問:「什麼事?」 
  「房子的事啊!」濤子道,「前天我從縣城走路回來,見鎣城大道管理處正高懸巨幅廣告,拍賣大道兩邊的土地,我們何不買塊地,把房子修上來呢?」 
  嫂子驚奇地道:「濤子,你怎麼會這麼想?」 
  濤子道:「我怎麼不能這樣想?我們的房子太靠近渠江,一漲大水就被淹,修上來,最起碼的好處,就是不會被水淹。只這一條,我就可以想,你說是不是?」 
  嫂子笑道:「濤子,我們哪來的錢買地修房子?」 
  濤子道:「哥哥留下的錢,足夠買地修房子了。」 
  嫂子慌道:「濤子,那是留給你讀書和撫養寶寶的錢,嫂子怎麼能亂花?」 
  「嫂子,錢存在銀行裡,利息低不說,還得擔心貶值。投資房產就不同了!」濤子分析說,「政府已經將鎣城大道劃為了工業園區,現在高速路還沒通車,路兩邊就已經修起了好幾十家工廠,你可以想像高速路一旦通車,交通一便捷,這裡該有多熱鬧!我保守地估計,五年後,這個工業園區,就將基本成型。到時,這裡的土地必然漲價,住房也會跟著漲。現在投資十萬,可以買下一百個平方並修成一座五層高的樓房。底樓三個門市,上面四層修成三居室住宅,我們自己住一層,還剩三層可以賣出去。我可以這樣說,五年後,可能光樓上的一層居室就可以賣出整棟房子的錢來!更別說底樓的三個門市了!」 
  嫂子苦笑道:「濤子,這個問題嫂子不是沒想,想過!可是,你哥留下的錢,我真不能動!一動,叔叔和伯伯就會站出來說話的。」 
  濤子皺了皺眉頭道:「嫂子,你管他們做什麼?我們家的事,他們管得著嗎?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這樣吧,你先把地買下來,別急著修房子,那樣就用不了多少錢。即使他們要說,你也可以說是用你的那部分錢買的,看他們還能說什麼!」 
  嫂子道:「濤子,嫂子倒並不怕他們說什麼,而是怕對不起你!你遲早是要跳出清溪村的,我在這裡置下產業,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要萬一虧了,連供你讀書的錢都籌不起,到時我到哪裡後悔去?」 
  濤子笑道:「嫂子,這你就錯了!我是要讀書,但萬一讀了書找不到工作怎麼辦?你置下這份房產,我到時還可以回家做點小生意,反正門市是自己家的。再說了,我以後要真在城裡發展,也有需要資金的時候,到時你賣了房產,也能幫我一把,你說是不是?」 
  嫂子咯咯笑道:「濤子,你就不怕嫂子修了房子,回過頭來不要你了?」 
  濤子怔了一怔,脫口道:「嫂子,慢說你不會,就是你真那樣了,我也不怨你!」 
  該是嫂子怔住的時候了:「濤子,嫂子都那樣了,你為什麼還不怨我?」 
  濤子淡淡地道:「不為什麼。嫂子,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你不要濤子沒關係,只要你過得好,濤子就心滿意足了!濤子現在已經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 
  嫂子很有些感動:「濤子,嫂子發誓,嫂子永遠都是你的嫂子!絕對不會拋下你的!」 
  濤子高興起來,笑著道:「嫂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嫂子長長地舒了口氣,悠悠地道:「濤子,這個家,你和嫂子都是家長,知道嗎?」 
  濤子難為情地道:「我,我當什麼家長?」 
  嫂子不理會濤子的話,繼續悠悠地道:「所以,要買地肯定得你點頭了才算!嫂子要讓你明白,這個家,你是說了話能算話的男人!這樣,別人就不會說什麼了!現在,既然你沒意見,嫂子真就下決心買了。嫂子不但要買地,而且要趁早把房子修起!因為現在錢還值錢,誰知道再過幾年,錢還值不值錢呢?」 
  濤子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嫂子,激動地道:「嫂子,只要你買下了地,我保你五年內變成一個小小的富翁,哦,是富婆!」 
  嫂子被濤子的話羞紅了臉:「濤子,嫂子可沒做夢變什麼富婆,嫂子唯一的夢想,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濤子,嫂子不怕別的,就怕你不理解嫂子的心啊!」 
  濤子點了點頭道:「嫂子,我怎麼能不理解你的心呢!這樣吧,既然決定了要買,就要趁早辦,不然人多一議論,公一句婆一句,決心就很容易動搖!」 
  嫂子道:「好的,只要地買下來了,就不會動搖了!濤子,你覺得哪段地勢好些?」 
  「嫂子,十字街附近最好!」濤子說。十字街處於小鎮進縣城公路與鎣城大道的交匯處,這裡早在幾十年前就形成了規模不小的集市,房子一修成功,底樓門市即可出租,只是地皮相應貴些。 
  「濤子,那裡好是好,就是離家遠了些!」嫂子說,「種莊稼來回一趟得一個鐘頭。不好!」 
  濤子笑道:「嫂子,房子一修好,你就拿一間門市干自己的老本行,還種什麼莊稼?就我們那點地,指望它?還不把人餓死?不種也罷!」 
  嫂子想了想,覺得濤子說得沒錯。十字路口修房子,可以立即見到經濟效益,為什麼不買那裡呢?買! 
  「濤子,那就照你的意思辦了?」嫂子決心下得大,但仍然有些遲疑。 
  「嗯!五年後,我也該差不多該讀大二了。到時,你就是富婆了,嫂子!」濤子玩笑道。 
  「什麼富婆!濤子,不許笑話嫂子!」嫂子忍不住笑道。 
  「哦!你看,你都送到十字街來了!」濤子突然道。 
  十字街已經能夠一眼望得見了。這裡,沿老公路的十字走向修了不少房子,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集市,但相比鄉鎮,還差了點規模。但這裡正好處在縣城的郊區,工業園區的中部,周圍地段已經入駐了十多家企業,發展前途相當樂觀。嫂子和濤子來到緊鄰街口的一塊空地邊,濤子指著這塊空地道:「嫂子,就是它了,一百個平方,不要吝惜錢!」 
  嫂子點點頭,心裡早就按捺不住了。 
  嫂子和濤子到了十字街,等到了小鎮去縣城的班車。嫂子把濤子送上車,等車遠遠地開走了,這才回來。 



  親親的嫂子 第二卷 生命悲歌第二十六章 嫂子買地   
  石懷君醒來後,一見兩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禁暗自防備,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托亞和邊武都不是一般人,從他們身上石懷君可以感覺出淡淡的殺意,但這股殺意有似乎被掩蓋的很深很深,一時間讓人辨別。 
  「醒了。很好。」邊武依舊不動神色的喝著咖啡,甚至沒有再多看石懷君一眼。 
  「你們是誰?我怎麼在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孫萌呢?到底怎麼回事?」石懷君掀被下床,一口氣連提五個問題,心中依舊不敢有半點放鬆。 
  托亞一見此景,變哈哈大笑起來,差點連眼淚都笑了出來,一邊拍著邊武的肩膀,一邊抹著笑淚道:「這小子真是石頭的兒子嗎?我還真懷疑啊,石頭可沒有他這麼廢話。」 
  按照他對石開的瞭解,石開本是一個孤言寡語的人,由於他小時全家被殺造成的陰影,造成了他性格上的扭曲,冷漠、不顏苟笑,甚至很少開玩笑,加上後來君言之死,更是在他心靈上造成了莫大的打擊,從此連他的人生都變的悲觀起來,臉上常常都會帶著憂鬱的表情。而他的兒子石懷君卻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父親、母親都很愛他,可以說什麼都不缺少,在性格上和他父親完全是兩個極端。 
  石懷君一見面前兩人自顧自己說話,完全把他當成了透明,心中不禁有火,大步走到托亞面前,恨聲道:「你們是來殺我的?」 
  「殺你?」托亞打了個哈哈,不以為然道:「是救你。」 
  「救我?」石懷君更是詫異,不知這個「救」從何說起,心中更是不敢相信。 
  「算了算了,廢話少說了,你老子叫什麼名字。」邊武立即切如主題,畢竟這個問題才是他們最關心的,若是救錯人,直接將他變成試驗品就行了。 
  石懷君心中一抖,一想到自己的父親,不禁冷汗都流了下來,本是說好半個月就回去的,此刻已經耽誤了好幾日了,難道是父親找過來了?要真是如此,那就麻煩大了。 
  托亞一見石懷君面色憂鬱,甚至露出了慌張的神色,心中就有了幾分把握,平緩道:「不要緊張,只要你告訴我們你爸爸的名字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可以不必說了。」 
  什麼老是要問我父親的名字?石懷君百思不得其解,似乎這個問題和他本身沒有太大的聯繫,連日來被一些莫名的殺手追殺著,近日有莫名其妙的被弄到這裡,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最讓他頭痛的是父親最不喜歡別人提他的名字,就是是石懷君也不敢輕易透露。 
  良久,托亞見石懷君沒有說話,好奇的看著他,繼續道:「怎麼啦?說話啊?」 
  「我爸爸不准我說。」石懷君老實交代著。 
  說到這裡,只見邊武伸出一手,一把手術刀立即出現在手心之中,冷聲道:「那你爸爸有沒有提到過我呢?」 
  石懷君不禁退後兩步,額頭滲出了冷汗,心驚道:這刀是怎麼出現的?好快,看不清楚,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麼人? 
  此刻,一串串疑問從石懷君腦子裡冒出,好像事情別他想像的要複雜多了。 
  「看來是沒有了。」邊武一見石懷君的神態就明白,手術刀立即消失,繼續道:「既然你爸爸不要你說他的名字,那把你媽媽的名字告訴我們,這樣可以吧?」 
  「對呀!」托亞一拍手,興奮的站了起來,一把將石懷君抓了過來,道:「小子,你媽媽的名字,快說,快說。」 
  「不說。」石懷君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在此種情況下,更加不能亂說自己父母的名字。 
  托亞臉色一寒,迷著眼睛威脅道:「小子,你叔叔我脾氣雖然很好,但是有時候也會抓狂的哦。」說到這裡,不禁將手緊了緊,做出了衣服凶狠的樣子。 
  此刻,石懷君一見情況有了些變化,以為對方起了殺心,二話不說連忙單手化刃,直削托亞手臂而來。 
  手刃!?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托亞和邊武心中果斷的冒出了這兩個字,只見托亞側身逼過刃鋒,反手一把抓住石懷君的下巴道:「小子,比起你父親來,你的手刃還嫩的很啊。」說完便一把將石懷君摔到了床上,看來也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托、邊二人均知道手刃是石開的成名絕技,長久以來也只見他用過,現在前這面似的石開的小子,肯定就是他兒子了。 
  石懷君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被對方摔了出去,心中怒火直冒,爬起來就一腳踢向了托亞。 
  「喲喲喲……有意思,叔叔陪你玩兩下。」托亞興奮的笑著,儼然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樣。 
  在一邊繼續喝著咖啡的邊武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因為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既然肯定了是石開的兒子,這麼看來辛苦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沒有白費,那麼接下來就是好好的保護著他,畢竟石開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頃刻間,只見托亞伸出一拳,適力的打在了石懷君腳掌之上,只見石懷君整個人再一次被擊飛到了床上,當感覺上沒有絲毫的疼痛,心中大感奇怪。 
  「來,來啊!繼續,你可比你老子差遠了,他沒教你移形換影嗎?」托亞得意忘形的笑著,時不時出手挑釁著。 
  當石懷君聽到這裡,更是大感意外,急聲道:「你知道怎麼我爸爸會移形換影?」 
  「移形換影」是石開和師父的絕招之一,要不是有石懷君自己有渴睡症,注意力無法集中,也不至於學不會,但現在沒想到這門高深的功夫在一個陌生的嘴中說出來是如此輕巧,實在有點匪夷所思,而且看對方的表情似乎沒有惡意,最多是抱著玩耍的心態。 
  「我怎麼不知道?你會手刃,難道就不會移形換影了?你老爸不會這麼小氣,連這都不教你吧?」托亞雙手叉腰,得以的笑著,覺得石懷君這小子真是傻的厲害,簡直和當年剛認識石傲天的時候差不多。 
  石懷君立即辯解道:「不是我爸爸沒教,是我學不會。」說到這裡,臉色也暗淡了下來,似乎觸到了心中的痛處一樣。 
  「學不會?」托亞詫異的看著邊武,最後目光回到石懷君身上,不敢相信道:「不會吧?」 
  這個消息對邊武和托亞來說確實意外,生為石開的兒子,竟然學不會,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你們……你們是不是認識我爸爸?」石懷君終於問出了口,打從一開始問話,他就覺得對方的話題一直圍繞著他的父親在轉,若不是認識,又如何知道手刃和移形換影?可見在他沒出生的時候,眼前著兩人早已經認識了自己的父親。 
  「哈哈……」托亞狂妄的笑著,大步衝了過去,拍著石懷君腦袋道:「不但認識,而且還很熟,真想不到二十年過,石頭那小子生出了這小石頭了啊。難得,難得……看來你老媽東方情的努力沒有白費啊,只是可惜了,你媽媽一個大美人跟著你父親那塊爛石頭,真是有點不值得啊。」 
  邊武一聽托亞胡言亂語的說著,不禁用手摸了一把面,搖頭歎道:「果然一點都沒變,白癡始終是白癡。」 
  「你……你,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媽媽的名字的?」石懷君覺得很意外,一雙眼睛不停的在托亞身上轉悠著。 
  托亞激動的一把抱住石懷君,興奮道:「都說過了,我和你爸爸媽媽是老朋友了,我認識他們的時候,還沒有你呢,放心,放心,呆在叔叔這裡,沒人敢來傷害你的……」 
  石懷君被他這麼一抱,只覺有如鐵箍一般,整個人都快無法呼吸了,心中雖然知道是對方熱情所至,可這種熱情的方法實在讓他難以忍受,可是手腳卻使不出一絲力氣,只能乖乖聽著托亞發表著感慨。 
  「喂,你白癡啊,夠了吧。」邊武將杯子一放,眉頭一皺繼續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什麼什麼?」托亞被他這麼一提醒,不禁低頭一開,只見石懷君整張臉漲的通紅,十指如僵硬了一般。 
  「啊!?」托亞怪異一叫,連忙將石懷君鬆開,著急道:「小子,你沒事吧?叔叔我實在太興奮了,可能力氣大了點,你沒事吧?」 
  癱軟在地上的石懷君猛力的咳嗽著,心中只歎實在危險,這還叫用力大了點而已?簡直可以「抱」死一頭牛了。好在對方及時鬆手,要在被他感慨的幾分鐘,只怕真要到閻王爺那裡報道了。 
  「好了,鬧夠了,今日大家都累了。白癡,我告訴你,不要在我家裡耍寶,要是弄壞了什麼東西,一定會要你賠償的。」邊武周上前去,將石懷君小心的扶到了沙發上,輕聲道:「你父親還好吧?」 
  只見托亞在一邊不情願的吧嗒的嘴巴,喃喃道:「哪次你沒叫我賠了,吝嗇鬼。」 
  石懷君好奇的看著這兩人,心中很是狐疑,可一見邊武語氣那麼誠懇,當即點了點頭,勉強笑道:「好。」 
  「嗯。那就好。」邊武坐到了石懷君身邊,繼續道:「放心,我們不是殺手,是你爸爸的老朋友。」 
  「真的嗎?」石懷君仍然有所懷疑。 
  「什麼蒸的煮的。」托亞連忙插嘴道:「你老爸叫石頭——噢,不!一時嘴快,說漏了,你老爸叫石開,不過我很意外的是你媽媽會是東方情。」 
  「可我媽媽確實是東方情啊!」石懷君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其實在托亞說出自己父親名字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相信了他們的話。 
  「小子,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啊?」托亞意外的看著石懷君。 
  「那我要知道什麼?」石懷君好奇的問著。 
  「算了,沒什麼?」托亞擺了擺手。一時間,托、邊二人均知石開沒有將二十年前的事情告訴過兒子,所以也不知道有莫君言這個人既然石開不想說,那他們做朋友的也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了。 
  雖然如此,邊武和托亞對東方情最後會和石開結婚確實有點意外,不過這事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何況他們兒子都有了,而且還張的這麼像,斷然不會有錯了。 
  「請問,你們是誰啊?」石懷君打量著他們,這個問題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叫邊武,和你父親是很好的朋友,你叫我邊叔叔就可以了。」邊武說到這裡,順手指向托亞,正色道:「這個白癡叫托亞,也是你父親的朋友,不過最好離他遠點,他精神有點不正常。」 
  「哦!」石懷君偷偷瞄了一眼托亞,小心翼翼的回應著。 
  「老怪物!」托亞抓狂般的叫了起來,兩隻眼睛中甚至要擠出火焰一般,大刺刺的站到邊武面前,憤憤道:「你才是白癡,你這老不死的怪物。」隨即,又一把摟住石懷君的肩膀,立即笑逐顏開道:「小子,不要聽那個老怪物的,我叫TONY,你可以叫我TONY叔叔,也可以叫我TONY,這個就隨你便了,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說到這裡,托亞陰險的看了邊武一眼,伸出一掌攔在嘴邊,湊近石懷君耳朵小聲道:「不要理那老怪物,這傢伙其實是一個變態醫生,小心他晚上會——」隨即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嚴肅的看著石懷君。 
  「哦。」石懷君依然簡單的回應著,臉上出現了複雜的表情,心中只歎這兩人在搞什麼鬼,一時像老朋友一個聊天,一時像相互有著深仇大恨一樣相互詆毀。 
  自從托亞、邊武兩人相識以來就沒有少吵過架,雖然他們已退出了殺手界,但著二十年裡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也許在外人眼中很不能力理解,但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告訴叔叔,你最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搞的這麼狼狽啊?」托亞笑呵呵的問著。 
  「糟糕!」石懷君猛然起身,著急道:「你們又沒有看到孫萌啊?」 
  此事托亞不說還沒事,一說石懷君倒記起了這最重要的一件事,自從自己入院後,都好幾天沒見到孫萌了,開頭一兩天還來過幾次,到後來也沒見她過來,石懷君心中很是著急,目前更加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孫萌?」托亞不禁抓了抓頭髮,不解道:「誰啊?」 
  「是那個女的,報紙上不是寫了嗎?」邊武不禁提醒著他,當日看報紙之時,孫萌這個名字的曝光率還是很多的,很多細節也是從此女口中述說出來的,當日邊武就多多留意了這個名字。 
  「哦,我知道了,知道了。」托亞恍然大悟的拍著頭,正色道:「應該還在Z市吧?」 
  「啊?那這是哪裡?」石懷君吃驚的看著他們。 
  「這裡是XH啊?」托亞自然的說著:「怎麼了?」 
  「XH?」石懷君心頭不禁猛跳,一開始這裡就是本是和孫萌二人最終要到的地方,可苦於沒有證件,無法通過。可現在一覺醒來,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這個地方。 
  「我們只在乎你的安慰,至於你說的那個孫萌,沒有在我們營救的範圍內。」邊武坦白的說著,就算當時孫萌就在場,他也不會多此一舉的救,甚至還有可能將其殺了滅口也說不定。 
  沒有過來?!石懷君心中不斷吶喊著,這下他可真沒了主意,而且還十分擔心著孫萌的安危,最近的殺手一批接一批的過來找他們的麻煩,如果孫萌要是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在多的警察,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畢竟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叫她如何去面對那些瘋狂的殺手。 
  「一個女人而已,沒必要這麼緊張。」托亞老練的安慰著石懷君,以他御女無數的經驗,女人對他來說只是附屬品,當然,除了他老婆雨魔和女兒之外,至於其他的,他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可石懷君卻不是這麼認為的,孫萌是他下山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而且連人共患難過,關係非比一般。如今自己獨自一人到了XH,而她卻還在Z市那個危險的地方,看來情況是非常不妙了,說不著急那還真是假話。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二十七章 嫂子打工  
  春節的喜氣在鄉村漸漸散盡,爆竹的硝煙味已經隨風消散,淡得捕捉不到一絲兒氣息。春天的韻味便越發濃了,濃得人的呼吸裡,滿是草葉的味兒;濃得人的視野裡,漸漸桃花飛紅,李花飄雪。 
  鎣城大道佔盡了春天的熱鬧。綠化帶裡,紅紅的花,綠綠的草,綻出新綠的樹,假山怪石間潺潺流淌的小溪,輕輕舞動於紅花與綠葉間的蜜蜂,無不顯示著春天的勃勃生機。收費站那些高速路通車典禮上插的彩旗,也在明媚的陽光中,隨風而動,招展出春天特有的律動。大道上,車來車往,如繁忙的蟻群,延伸著都市的喧囂。喧囂,是春天舞動著的生命的旗幟。 
  鎣城大道,春節的喜氣似乎從來就沒散過。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從正月初一一直鬧騰到十五,又由十五一直鬧騰到現在,天天都像在過年,天天都有過年的喜氣蒸騰。今天這家破土修房了,明天那家新房落成了;今天這家工廠奠基了,明天那家工廠剪綵了……這不,中午過後,靠近收費站附近,剛才又燃放了一串五千響的爆竹,弄得辟啪山響,煙霧瀰漫,硫磺味四處瀰散,空氣裡洋溢著的,便滿是散不盡的節日的氣氛了。——那是一戶人家破土建房了。 
  爆竹燃放過後,煙霧還沒散盡,工人們便在刺鼻的硝煙味中進入了工地。挖土的挖土,運送的運送。工地上一片忙碌。 
  嫂子穿了一身舊衣服,天藍色的小西裝,領口開處,露出裡面紅色的高領毛衣。她挑了一副畚箕,雜在一群男女中忙著運送泥土。春天剛到,女人們穿得都比較臃腫,看上去沒有一點線條的美感,但嫂子是天生的大美人,就算穿上了毛衣,套上舊衣服,她的嬌好的容貌,苗條的身段,依然給人美到極至的感覺。尤其是勞動中的女人,更有一種別樣的美——健康與活力,勤勞與簡樸的美。一起工作的幾個小伙子,看的都直吞口水。 
  嫂子個子單小,屬於小巧玲瓏型女人。她與一群男人和幾個身強力壯的女人站在一起,很有些不協調。偏偏嫂子挑的是畚箕,幹的是運送泥土的活,這更讓人感覺不協調了。幾個小伙子都心疼他們的嫂子,見她一挑土壓在肩上,脆弱地前行,莫不想上去替她撐一肩。但這些想法、衝動只能隱藏在心裡,沒人願意表露出來,怕惹人笑話。 
  可何曲不,這傢伙是個實誠人,他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出來了:「靜嫂子,你別挑,來挖吧!你個子這麼小,別壓壞了!」 
  何曲說的是實在話,嫂子確實感覺肩上的擔子好重,但嫂子不能接受何曲的好意,笑著回絕道:「曲子,謝謝你的好意,別管我,我能行。」 
  幾個女人聽何曲這麼巴心巴腸地關心嫂子,早就看出了何曲那點心思,先是吃吃地笑,接著就放肆地說:「曲子,我們也是女人,怎麼就不關心關心我們呀?」 
  何曲便漲紅了臉道:「去去去,你們五大三粗的,用得著兄弟關心嗎?」 
  女人們便大笑:「既然只關心你靜嫂子,那就該去把她肩上的擔子接下來,光嘴上說說起什麼用!」 
  何曲是實誠人,聽大姐大嫂們這麼說,還真就放下鋤頭,來接嫂子的擔子。嫂子可不是傻子,她早聽出那幾個嫂子輩的女人在拿自己和何曲取樂。可是,嫂子並不擅長說玩笑話,明知道她們有意取笑,卻反諷不了,只是羞紅了臉,埋頭挑自己的土。這時見何曲來接自己的擔子,心裡慌了神。她沒想到,何曲這傢伙這麼實在,連人家的玩笑話都聽不出來! 
  何曲抓住嫂子的擔子,真誠地說:「靜嫂子,她們說得對,你去挖吧,我來挑!」 
  嫂子又好氣又好笑,朝著何曲翻了個白眼道:「曲子,你聽她們瞎嚼!」嫂子掙脫何曲,挑了擔土往前走。因為心裡慌,腳下不小心碰到了土坷,頓時一個趔趄,便要摔倒! 
  何曲見嫂子身子朝前踉蹌,整個人就要撲倒下去,吃了一驚,嚇得慌忙上去,雙手托住了扁擔,生生地從嫂子肩頭取下了擔子。嫂子打了個趔趄,朝前衝了幾步,總算沒有跌倒,但臉早給嚇成了一張白紙。何曲放下擔子,上前來問道:「嫂子,閃到腰沒有?」 
  嫂子是因為要避開何曲才差點摔倒的,心裡本就有些惱他的實誠,這時見他關心過分,便更惱了:「曲子,當好你自己的包工頭吧,沒來由聽她們那幫人精瞎嚼什麼!看吧,差點叫嫂子摔一觔斗!還不過去!」 
  何曲顯得很尷尬,但他確實實誠,到這時還看不出嫂子的惱怒,偏還起勁地關心:「嫂子,閃腰沒得?閃了就休息會兒!」 
  嫂子正要罵這個實誠得沒有一點靈氣的傢伙,卻又忍住了,人家畢竟是好意。嫂子想起剛才要不是他,那一擔泥土就會實實在在地壓在自己肩頭,把自己壓倒在地,保不定就真閃著腰了。她不再理會何曲,回頭繼續去挑自己的擔子,何曲還要問時,她已經去得遠了。 
  何曲沒趣地回來,那些挖土的,運土的大姐大嫂早笑得揉著肚子喊痛了,幾個小伙子也笑,直笑得何曲莫名其妙:「你們笑什麼?」 
  「沒,沒笑什麼!哎喲,哈哈!」一個女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莫名其妙!」何曲皺眉道。 
  嫂子倒了土回來,大家便不再笑。嫂子感覺腰部隱隱地有些不舒服,估計是剛才閃的,但又不好意思說,強撐著挑了幾趟。後來,腰部竟然痛了起來,擔子壓上肩膀,便再也直不起身來了。 
  何曲眼尖,忙過來問:「嫂子,怎麼了?」 
  嫂子一臉痛苦地道:「剛才閃腰了!」 
  何曲一下子慌了:「果然閃了,怎麼辦呀這下!」 
  嫂子已經放下擔子,揀一乾淨地方坐下了。她的額頭上本來就滿是汗水,這時因為腰痛,汗水出得更多,一時間,滿臉都是汗水了。何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得手足無措。還好,一個女人過來說:「曲子,虧你都當包工頭了,你靜嫂子閃了腰,都是你害的,還不帶到張醫生那去看看!」 
  何曲忙點頭道:「是,是,你看我這都沒想到!」 
  那女人便叫來兩個中年女人道:「我和她們兩個把你靜嫂子送張醫生那兒去,你不能少了我們的工錢!」 
  何曲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錢呀錢的!快去呀!」 
  於是那三個女人便來扶嫂子,她們力氣大,一個人背,兩個人協助,張醫生家又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張醫生檢查了一遍說:「腰閃了,不過還好,不是很嚴重,但得休息。」 
  三個女人互相望了望道:「看這玩笑開的!靜妹子,沒想到曲子那麼實誠,害你閃了腰!」 
  嫂子苦笑道:「哪能怪人家呢?都怪我自己!」 
  張醫生給嫂子簡單處理了一下,建議她回家靜養。三個女人於是又把她往家裡送。 
  嫂子躺在床上,眼望著帳頂,眼淚就流了下來:你這都行的是什麼鬼運氣呀!挑點土都把腰閃了!看你這麼一躺下,誰幫你接寶寶,誰給你做飯吃!更莫說誰給你洗衣服,誰給你倒尿罐了! 
  嫂子躺在床上,強烈地感覺到孤單再次向自己襲來。人,最脆弱的時候,莫過於病中,因為只有這時侯,人們才會清晰地觸摸到自己的生命。生命的存在,會讓我們生起許多美妙的遐想,但對生命流逝的恐懼也會因之產生。嫂子此時感到的孤單,正來自她在觸摸生命的時候產生的恐懼。靜靜地躺著,人很容易地就能感覺到時光的流逝,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消亡,在走向一個黑暗而冷清的地方。 
  嫂子想,我這麼年輕,本應該盡情地享受生命的美好,沐浴愛情和婚姻的陽光,體驗創業的艱辛和快樂,感受家庭的溫暖和幸福,可是我現在享受著什麼呢?我享受著的是生命的苦澀,是命運的噩夢!我沐浴著的愛情的陽光又在哪裡呢?在愛情持久的苦難裡形成的陰霾背後,在婚姻漫長的承諾中形成的暗影世界!而我創業的快樂又在哪裡?艱辛又在哪裡?難道就是在帶孩子的瑣屑裡?在割豬菜的忙碌裡?我的生命難道就只能這樣悄悄地消逝?是啊,不這樣又能怎樣呢?我不是連起碼的家庭的溫暖和幸福都感受不到嗎?偶爾的幸福感覺,是寶寶的歡笑;偶爾的溫暖感覺,是濤子回家後端到面前的熱茶!但那只是偶爾,不是經常!這個沒有男人支撐的家,溫暖是奢侈品,幸福只是遙遠的夢想…… 
  為什麼命運對我這麼不公?它竟然忍心讓美麗的青春就這樣白白地流逝,讓我這朵女人的鮮花在無人問津的角落寂寞地開。人都說女人嫁差了男人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其實插在牛糞上有什麼不好?插牛糞上也是一種歸宿啊!現在,我這朵鮮花,連牛糞都沒得插,我只能在自己的屋子裡,寂寞地開敗,凋謝,枯萎,直到死亡…… 
  嫂子心理胡思亂想著,竟然沒覺察到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時,大門突然被「篤篤」地敲響了。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二十八章 曲子探病  
  嫂子問了一聲:「誰呀?」 
  門外便有一個聲音道:「嫂子,是我,曲子!」 
  嫂子聽得曲子的聲音,疑惑地道:「曲子,你來做什麼?」 
  「嫂子,我幫你把寶寶接回來了,順便來看看你!」曲子道,接著便聽曲子教寶寶喊媽媽的聲音。寶寶聽話地叫起了「媽媽」,嫂子心裡立即湧起一股柔情,剛才的胡思亂想一下子便沒了蹤影。幸福是什麼?嫂子現在明白得很,幸福就是孩子甜甜地叫一聲「媽媽」!嫂子忍著腰痛,掙扎著起了床,用手撐著腰,去開了門。 
  寶寶見門開了,立即翻過門檻來抱媽媽的腿。曲子忙將一個塑料袋子放在地上,一把拉住寶寶道:「寶寶別急,媽媽腰痛呢!」 
  寶寶哪裡肯管這些,纏著媽媽再不肯鬆手。嫂子忍著疼痛,對曲子道:「曲子兄弟,謝謝了。你能送寶寶回來,就夠照顧我的了,還給買這些東西,你叫我怎麼好意思!」 
  曲子道:「嫂子,說哪裡話來!本來是我害你閃了腰的,我不來看看你,再怎麼著也說不過去!剛好幼兒園接送學生的車攏了,我安排了工地上的事,就送寶寶回來了。」 
  嫂子見曲子站在門外,怕冷落了他,想叫他進屋坐,可是又怕寡婦門前是非多,還是忍住了。曲子哪裡知道嫂子這些心思,笑著道:「嫂子,站著說話累,你給條凳子我坐吧。」 
  嫂子見曲子說到這個份上了,只好從堂屋裡掇了條凳子遞給曲子,讓曲子在門外坐著,自己也掇了小矮凳,靠門裡坐下。寶寶急不可耐地爬到了媽媽腿上,玩起了騎馬。一陣陣搖晃,牽扯得嫂子的腰鑽心地疼痛,都快讓她冒虛汗了。 
  曲子沒話找話道:「嫂子,寶寶他們幼兒園還好吧?」 
  嫂子笑著道:「嗯,還可以,裡面設施比較齊全,阿姨也都很年輕,活潑漂亮,對孩子們很好。中午伙食也還不錯。」 
  曲子道:「現在什麼都講究個競爭,他們學校要辦得不好,招生就成問題。不過,寶寶才一歲半,你便把他送幼兒園去,放心嗎?」 
  嫂子黯然道:「曲子,你說我能放心嗎?可是,我不送去又能行嗎?」 
  曲子想了想道:「也是!你一個人,不把孩子送幼兒園,平常休想做事!不做事,就我們社裡的幾分地,那還不把人給餓死!只是這樣就苦了你,也苦了孩子!」 
  嫂子道:「曲子,嫂子是不是特別沒用?你看我才幹一個多小時,就把腰給閃了!我還能做什麼事呀!」 
  曲子漲紅了臉道:「嫂子,是我害你閃了腰的!怪都怪我太蠢,她們笑話我的話,我都當了真。嫂子,現在好些了沒?」 
  嫂子抬眼看了看曲子,只見曲子漲得一張臉通紅,不由得笑道:「曲子,嫂子現在好多了。謝謝你啊!她們雖然是玩笑,但嫂子知道,你是真為嫂子好,嫂子記得你的好處!」 
  曲子道:「嫂子,等你好點了,再上工地吧,和點水泥沙漿,挺輕鬆的,我給你每天開二十塊。」 
  嫂子笑道:「曲子,你不嫌我手腳笨啊?而且你知道,我早晚接送寶寶,會耽誤工時的,給二十塊你虧不虧喲?」 
  曲子道:「我虧什麼?嫂子,你好好休息,這幾天,我給你開十五塊,按工傷待遇,你看怎麼樣?」 
  嫂子愕然道:「濤子,搞錯沒得?我在家躺著,你還給我開十五塊錢一天?」 
  曲子道:「嫂子,你是因為我受的傷嘛!再說,哪有包工頭虧了的?好好歇息吧,好了就上工地來。嫂子,我就準備走了!」 
  嫂子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忙挽留道:「曲子,等會兒,我問個事。」 
  曲子聽嫂子挽留,心裡很是舒服,剛剛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到凳子上:「什麼事?」 
  「曲子,你是搞建築的,憑你估計,在進站路邊修一座一百個地面平方的五層樓房,修成功需要花多少錢?」嫂子問道。 
  曲子不假思索地道:「十來萬吧!」 
  嫂子吃了一驚:「要這麼多啊?」 
  曲子道:「當然呀!一百個地面平方,五層樓喲,修起來就是很大一座房子哦,不要錢能行嗎?」 
  嫂子掂量了自己存折上的錢,心裡一陣痛,這房子修成,存折上的錢也就所剩無幾了!要萬一打個急用,可到哪裡找錢去! 
  「嫂子,你問這個幹嗎?」曲子不解地問。 
  「不幹什麼!」嫂子慌忙道,「幫一個朋友問問!」 
  曲子疑惑地道:「嫂子,不會是你要在路邊修房子吧?」 
  嫂子乾笑道:「曲子,你看嫂子像能在路邊修房子的人嗎?」 
  曲子呵呵笑道:「像,怎麼不像?我看我們社,就你像!」 
  嫂子紅了臉道:「曲子,你也笑話嫂子!」 
  曲子真誠地道:「嫂子,我沒有笑話你。我們這個社,只有你能拿出十多萬塊錢來呀!不過我覺得,你即使要買地修房子,也沒必要買那麼大的面積,修那麼多的層數。按我說,就買個三十個平方,修三層。底樓一個門市,二三樓做住房,也就夠寬敞的了!這樣,花錢要少得多,你修了房子後,還可以剩一筆錢。別把錢用空了,打急用時難得求人!」 
  嫂子聽曲子為自己打算,心裡暗笑,曲子確實會打算,會過日子,但他沒有濤子的眼光,濤子的打算是從中賺一筆,恨不得有更多的錢,買更多的地,修更高的樓層。但嫂子眼下還不能承認自己買地修房的事實,因為怕傳出去引來叔伯的反對,惹無謂的麻煩,所以她強調說:「曲子,真不是我修,你別誤會!」 
  曲子疑惑地看著嫂子道:「不是?真不是?」 
  嫂子點點頭道:「真不是!」 
  「那我走了!」曲子說著,站起身來,走下階梯,又回過頭來道:「你能做飯不?」 
  嫂子感激地笑道:「當然能!不然,要我挨餓呀!」 
  曲子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嫂子見曲子去遠了,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曲子這個人,雖然憨了一點,為人還真不錯!自己也確實沒什麼中意的姐妹,要不,還真該給他介紹個對象。 
  曲子剛離開,嬸嬸就匆匆來了:「小靜,聽說你閃了腰?」 
  嫂子道:「就是,才上工地第一天,就出了這事!」 
  嬸嬸心疼地道:「不能幹就別幹,看你一個人過日子,病倒了該怎麼辦?」 
  嫂子笑道:「我不是還有嬸子你關心嘛!」 
  嬸嬸受用地笑了:「小靜,今晚別做飯了,嬸子做好了給你端過來。」 
  嫂子感激地道:「嬸子,那哪能呢?多不好意思呀!」 
  嬸嬸道:「小靜,一家人嘛,幹嘛說兩家話!就這麼著了,你好好歇著,別再閃了。」 
  嬸子匆匆回去了,嫂子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嬸子對自己可真好。但嫂子接著就苦笑了:我晚上有著落了,可是我圈裡那幾個大傢伙還張著嘴巴要吃要喝呢!沒法,我還是得強撐著給豬弄吃的去。 
  剛安頓好豬們,嬸嬸就端了飯過來了。嫂子接過飯,眼含著熱淚,幾乎就要流出眼眶來了。嬸嬸見寶寶纏人,對嫂子說:「小靜,我帶寶寶過去吃,他這樣纏著你,讓你吃不好飯不說,還可能傷到你的腰。」 
  嫂子忙道:「沒事,我習慣了!」 
  嬸嬸看了看,搖著頭道:「嗯,不行,你看他在你身上那個不安分的勁,一會兒都不肯停歇,還是讓我把他抱走吧,讓他和小叔小姑們玩去。」 
  嬸嬸說著,拉過寶寶來,抱住了。寶寶不肯離開媽媽,在嬸嬸懷抱裡亂踢騰。嬸嬸說:「寶寶乖,⼳婆帶你和小叔小姑玩去!」 
  寶寶聽說和小叔小姑玩,竟然不踢騰了。嫂子笑道:「小傢伙,盡知道和小叔小姑打鬧!」 
  嬸嬸說:「小靜,等會兒我送寶寶過來,再來拿碗,別洗,小心又傷著自己,啊!」 
  嫂子笑道:「哪那麼容易又傷了喲!嬸嬸,放心吧,沒事,我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嬸嬸抱著寶寶走了,嫂子望了一眼院子裡的天空,天早黑了,但一輪圓月已經從東方升起,照耀得大地如同白晝。嫂子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臉上現出了難得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的撫摩下,依然那樣夢幻般美麗。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二十九章 嫂子被罵  
  孟浩然《春曉》詩說:「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嫂子心中有事,第二天倒是很早就醒了,夜來也沒有風雨侵襲的聲音,與詩中所說很有出入。但嫂子確實一早就聽到了熱鬧的鳥鳴。開門一看,撲入眼裡的,也確實是一地的芳菲。 
  鳥鳴來自屋後的竹林。天還未全亮,唧唧喳喳,唧唧喳喳,便吵得林子像逢場趕集一樣。嫂子在鳥唱聲中起床,撩開窗簾,望外看時,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一夜之間,院子裡的桃樹全開花了! 
  涼風習習,清露滴落。滿樹桃花,如粉似霞。院子裡,瀰漫著絲絲縷縷的薄霧,遮掩得桃樹如夢如幻。嫂子感覺自己一下子進入了童話般的境界,眼前的一切,若山嵐,漫過心尖,彈撥著嫂子的心,心在微微的顫動,發出山泉流淌般美妙的樂音,在院子裡的草叢中、菜葉下蜿蜒;像輕紗,漫掩玉體,撩弄著嫂子的情緒,情緒在芬芳中醞釀,醞釀出濃濃的蜜汁,在清晨清新的空氣裡瀰漫消散。 
  嫂子顧不得腰痛,顧不得穿戴寶寶,顧不得洗漱,顧不得做飯,一打開大門,就撲進了院子。她站在桃樹下,張開雙臂,仰面朝天,微閉了眼,讓隨風飛落的花瓣,輕輕地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脖子裡,肩膀上,手心裡……在花的世界裡,嫂子感受著鮮花盛開的美麗,催攢著自己心中的那棵花樹,懷胎,吐蕾,綻放,熱烈地綻放!綻放到空氣中花香充盈,綻放到人間花色滿眼! 
  要不是寶寶在床上大聲抗議,嫂子真不願意從幻想中回到現實。她抖落身上的花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顧腰痛跑了出來,腰間的脹痛感覺依然還在,稍微扭動身子依然會引來一陣揪心的疼痛。她笑了笑自己的癡,回到屋子裡,現穿戴了寶寶,讓寶寶自己玩著,這才抽空洗漱了,去做母子倆的早飯。 
  早飯後,就快到七點鐘了。嫂子牽了寶寶便要出門。幼兒園的接送車七點半準時在收費站接人,以往嫂子都是七點二十分出發,背著或者抱著寶寶趕去,剛好能趕上。今天嫂子不能抱也不能背,寶寶自己又走得慢,所以十分鐘的路,她得提前二十分鐘走。 
  剛剛關了大門,一轉身,嫂子便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院子裡,寶寶已經跑了過去,叫著:「何叔叔,何叔叔!」昨天何曲一定給了這小子不少甜頭,不然,他不會叫得這麼親熱。 
  嫂子笑著和何曲打招呼:「曲子兄弟,咋這麼早?」 
  曲子道:「嫂子,我知道你腰痛,背不了寶寶,專門過來接寶寶去上學的。不早點,我怕你帶他走了!」 
  嫂子聽說他是來幫忙送寶寶的,感覺很是意外:「曲子,我的事,你還真上了心了!是我自己不消息閃了腰,你給開了工資就行了,這點小事,就不管了。你也忙,不是嗎?」 
  曲子道:「嫂子,你一個弱女人,又一個人過,平時倒還好,一生了病就難了,我這當兄弟的,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嘛!好了,我送寶寶走了,你就別去了,好好養傷。下午我照樣把他給你送回來就是!」 
  嫂子感激地道:「曲子,嫂子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才是!」 
  曲子笑道:「嫂子,記得你那天說過的話就行了!」 
  嫂子愕然道:「曲子,我哪天說什麼話了?」 
  曲子也愕然了:「嫂子,你不記得了?那天你說,你說要給我找個對象的——」 
  曲子靦腆地說,臉就跟著紅了,嫂子這才想起,原來曲子這麼上心,原來為這事!嫂子忙笑道:「曲子,這事嫂子怎麼能不記得呢?記得!」 
  曲子道:「那就是了,只要你給我幫上這個忙,我幫你再多的忙,也是應當的!」 
  「呵呵,曲子,那你就送吧,我就不去了!」嫂子笑著說。 
  寶寶和媽媽說了「拜拜」,曲子便抱著走了,一邊走,一邊說:「寶寶,今天吃什麼?叔叔給你買。」 
  嫂子望著兩人遠去,微笑一直掛在臉上。但一想起給曲子介紹對象的事,嫂子就愁了。嫂子交往本就不廣,和自己要好的姐妹也都有了家室,這可到哪裡介紹去!難不成把自己介紹給他? 
  想到把自己介紹給他,嫂子就笑了:杜靜呀杜靜,你真是天才的媒人!還是以後留心幫他找吧,你發什麼悶騷呀! 
  這一天,嫂子在家裡悶了一天,無聊得連看電視也沒勁。好不容易盼得天色暗下來,自己早早就去做了飯,等候何曲把寶寶送回來。 
  何曲終於把寶寶送回來了,寶寶和往常一樣,一回家便纏著媽媽抱。何曲說:「嫂子,人交給你了,明天我再來接!」 
  嫂子忙道:「曲子,明天就不必了,我感覺好了許多,沒事了,還是我自己送吧!」 
  「嫂子,你不放心我?」何曲不高興地道。 
  嫂子笑道:「曲子,你想哪裡去了?你大小也是個包工頭,有你的事,成天幫我接送孩子,那成什麼話?」 
  曲子道:「嫂子,你不是有病嘛,我幫你這點忙,怎麼又不成話了呢?」 
  嫂子搖搖頭道:「曲子,你是個好人,還沒找對象,跟一個寡婦走得太近,別人會笑話你的,我這都是為你好!」 
  曲子不以為然地道:「嫂子,別說這些了,就我這德行,怕是永遠也找不到對象的了。別人笑話我?誰會有閒情來笑話我?」 
  嫂子聽說曲子心裡有委屈,便不再說。曲子繼續道:「都怪我媽那張嘴巴,幾乎把鄉里四鄰都給得罪完了,這方圓幾十里的地盤,誰不知道清溪村有個何喇叭?誰肯把好人家的女人嫁這樣的人家當媳婦?去天天受婆婆的氣?我算是沒希望的了!」 
  嫂子見曲子灰頭土臉的,想起何嬸子那一張唾沫飛濺、翻動不停的嘴,嫂子只有苦笑著安慰曲子道:「曲子,你還年輕,才不過二十六歲,這要在城裡,差不多都還在讀書呢。」 
  曲子忿忿地道:「我要是生在城裡就好了,一出門,大家誰也不認識誰,誰知道我是我媽的兒子呀?天哪!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人見人恨的媽呀!」 
  「曲子!狗日的你是你媽的兒子哪裡虧待了你呀!」一個高音喇叭般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嚇得曲子一哆嗦,嫂子的心裡也咯登咯登地跳。何嬸子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了院子裡,虧兩人都沒發現。 
  何嬸子一手叉在腰間,一手指著曲子道:「把你養大了,翅膀硬了,曉得在外人面前罵你媽了!曲子,你給老子說清楚,媽哪一點對不起你了?啊!」 
  曲子見自己媽突然來了,早嚇傻了,逃一般離開了嫂子的院子。何嬸子忿忿地指著他遠去的背影,捎帶連嫂子一起罵,罵得難聽至極:「狗日的曲子!龜兒子吃家飯屙野屎!一輩子只能打光棍塞炮眼!你還曉得幹點啥?就他媽會在外人面前罵自己的媽?啊?想討人同情嗎?你也找個好人家呀?找寡婦,找白虎星,剋死你狗日賣屁股的!」 
  嫂子涵養再好,聽了何嬸子的罵,也嚥不下這口氣,但她從不和人吵嘴,受了委屈連分辨都不會,就只知道哭。她扭頭進了屋,關了門,抱著寶寶就流開了眼淚。 
  何嬸子在院子裡,一邊罵自己的兒子,一邊捎帶罵嫂子,什麼「狐狸精」,「騷貨」,「爛龍」,「破鞋」全給罵出來了,一會兒便引來了一大群人圍觀。圍觀中不乏小孩子,這些傢伙爬上了桃樹,在上面學猴子上躥下滑,把桃樹搖得嘩啦啦直響。薄暮裡,桃花飄零,一派淒迷,很有點黛玉葬花的悲慼。江家伯娘也湊了過來,聽了半天,總算明白這何喇叭敢情是在罵杜靜! 
  伯娘昨天也聽說杜靜閃了腰,而且據說是何家那討不到老婆的兒子獻慇勤鬧的,今天就聽何喇叭這樣罵,心裡一股豪氣頓時給激發了出來:「何喇叭,你她媽罵自己的兒子各人回去罵,在我江家門前罵你媽個什麼名堂!」 
  何嬸子起初一個人罵,本來覺得沒什麼勁,後來見來了人圍觀,才有了興頭,但一個人罵,沒有對手,始終沒激情,這下好,有人答腔了!她像一隻好鬥的公雞,終於找到了對手,手朝伯娘一指道:「什麼卵江家,這裡姓杜,姓江的被剋死光了,現在她要勾引我家那個不成器的東西,要剋死他!」 
  伯娘聽得這話,哪裡肯干休,立即對罵了起來。 
  這就算接上火了!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章 嫂子心動  
  江家嬸嬸是個和氣的人,知道這兩人一吵起來,那是難以收場的,便扒開眾人,去敲嫂子的門:「小靜,開門,我是嬸嬸!」 
  杜靜正抱著寶寶哭,聽嬸嬸來了,忙開了門,讓嬸嬸進來之後,又急忙關上。嬸嬸皺眉道:「小靜,何喇叭罵人是厲害,你也沒必要怕成這樣吧?別怕,有你伯娘頂著,你怕她怎地!」 
  嫂子抽泣道:「嬸嬸,你侄媳婦可沒做錯什麼!」 
  嬸嬸吝惜地幫嫂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把寶寶接過去道:「小靜,嬸嬸還能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好意思張揚,真不要臉皮!世界上這樣的女人都有,真是!要我,生個兒子因為當娘的一張嘴臭死人找不到對象,還不如早早死了乾脆!」 
  嫂子哽咽著說:「本來嘛,我還打算給曲子張羅個對象的,這樣一來,我哪敢呀!」 
  嬸嬸急忙道:「小靜,趕快打消這個念頭,你不曉得這何喇叭的厲害!等閒人誰也奈何她不得,也就是你伯娘,才有勇氣和她幹!你要介紹哪家閨女,還不是把人家往火坑裡推呀?再說,你還在守寡呢,給人家介紹對象,這合適嗎?」 
  嫂子紅了臉道:「我也知道不合適,但曲子是好人!」 
  嬸嬸道:「曲子是好人,這誰不知道啊?怪誰呢?誰叫他攤上這麼好個娘呢?讓他打一輩子光棍得了!」 
  外面,何嬸子和伯娘已經吵得一塌糊塗。何嬸子吵架特別投入,指手畫腳拍屁股,嘴上唾沫翻飛,手上舞個不停,腳下扭個不住,外帶扭腰送髖做一些淫人妻女的動作,常常惹得看熱鬧的人大笑不已。伯娘則好整以暇,從家裡端了根凳子,泡了杯清茶,坐著和她對罵。罵得口焦了,便喝口茶潤潤喉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伯娘這是要和何嬸子耗精力呢。但何嬸子不明白,沒多久便喉嚨發乾,聲音嘶啞了。眾人見何嬸子已經罵不出了,伯娘卻還在笑罵,心中大是快樂。有心好的忙勸何嬸子道:「聲音都罵沒了,各人回去吧,都為了什麼這是!」 
  何嬸子聽了勸,灰頭土腦地回去了。伯娘這才收了凳子,端了茶,敲開嫂子的門道:「小靜,出來吧,伯娘為你出了口惡氣!」 
  嫂子忙對伯娘說些感謝的話,伯娘道:「得得得,伯娘也罵過你,那會兒嘛,就想攆你走,怕你和濤子不能一條心,現在早知道了,伯娘那是錯了,錯得離了譜,你不要怪伯娘才是哈!」 
  嫂子知道伯娘是直腸子人,哪裡計較過去那些事,笑著說:「伯娘,你們為濤子好,我都知道。我哪會怪你們呢?濤子是江家的驕傲,是我們大家的驕傲,我們都應該對他好,你說是不是?」 
  伯娘忙道:「那是,那是!濤子這傢伙,就他媽的能幹!」 
  嬸嬸捂著嘴笑道:「嫂嫂,你就那嘴!」 
  伯娘笑道:「我這嘴怎麼了?不是我這嘴,還對付不了何喇叭呢!」 
  嬸嬸道:「這就叫『惡人還須惡人收』!沒想到何喇叭這麼難對付的人,也有敗在你嘴下的時候!」 
  伯娘笑道;「嘿嘿,老娘端了條凳子,泡了杯茶和她罵,她能是我對手嗎?」 
  嫂子憂鬱地道:「伯娘,你和她這一鬧,這仇可就結下了,以後怎麼相處啊,都鄉里鄉親的。」 
  伯娘道:「小靜,伯娘是直腸子,沒管那麼多。哦,吵忘了,回家吃飯去了!」 
  嬸嬸也道:「小靜,做飯沒有?到我那吃吧。」 
  嫂子道:「早做好了,怕已經冷了呢,你們就在這吃吧。」 
  伯娘笑道:「你做那點能夠我和你嬸嬸吃嗎?我們都是有名的大肚子婆!」 
  嬸嬸笑罵道:「嫂嫂,你才大肚子婆,我可不是!走吧,還賴在這裡做啥!」 
  伯娘和嬸嬸笑鬧著回去了,嫂子這才有機會和寶寶吃晚飯。 
  躺在床上,夜很快就靜了下來,嫂子的心出奇地平靜,聽了何嬸子的罵,又聽了伯娘和嬸嬸的話,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好好地對待濤子,把他送出這個小山村,送大城市去,干一翻事業,打一片天地!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要盡快把房子修起來,盡快讓它創造經濟價值! 
  心靜了,夜自然就靜,靜得連桃花飄落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像微風輕輕地拂過水面,像掌沿甜柔地滑過臉頰,像薄霧悄悄地漫過山頭,像輕紗遮住少女的容顏……在夜的靜謐裡,突然響起了一聲狗叫,是自己家的狗!嫂子吃了一驚,她清晰地聽到了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來到了窗前! 
  難道是賊來了?不會有這麼大膽的賊吧?這麼早,許多人家都還沒睡呢,何況自己家的狗還在叫呢?儘管這樣想,嫂子心裡仍然害怕,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好在來人很快就在窗外說話了,嫂子終於舒了一口氣。 
  「嫂子,睡了嗎?」是何曲的聲音。 
  「睡了。曲子,這麼晚了,還來做什麼?」嫂子心撲撲地跳著。她想起嬸嬸說曲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真擔心這個到現在都沒聞過女人味的男人,會不顧一切地衝進來! 
  但曲子的話卻使嫂子非常羞愧,人家哪是來吃天鵝肉的,人家是來道歉的:「嫂子,我是替我媽來向你道歉的!我聽說我走後,我媽指桑罵槐地罵你了,還惹你伯娘和她吵了一架。我媽就是那樣的人,你別和她一般見識,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吧!」 
  嫂子很感動,曲子這人和他媽媽可真是兩個人!兒子這麼明白事理,媽媽怎麼就那麼蠻橫呢? 
  「曲子,回去吧,我沒事!」嫂子說,「你還不是一樣挨罵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挨你媽媽罵了,要說對不起,也該我說啊!」 
  「嫂子,你這樣說,就是不肯原諒她了?」曲子說,「不肯原諒也是應該的!誰叫她罵得那麼難聽呢?唉,我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媽呀!」 
  「曲子,回去吧!」嫂子擔心曲子在外這樣站著被別人看見,傳出去丟人,忙催促說。 
  「不,你得原諒了我媽,我才離開!」曲子倔強地道。 
  「曲子,我原諒她了,行了吧?快走吧,別人見了不好看!」嫂子無奈地道。 
  「嫂子,我聽出來了,你不是真心原諒!」曲子說著,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嫂子這下子可急了:「曲子,快走啊!你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站在一個寡婦窗外幹啥呀?叫別人看見了,別人會怎麼說?啊?你不為你自己作想,為我想想吧!這大半夜的,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寡婦窗外哭,要傳出去,口水都能淹死人呀,我一個女人家,還要不要活啊?」 
  曲子忙收了淚,哽咽著說:「對不起呀,嫂子,我這就走!」 
  一陣腳步匆匆地去了,嫂子鬆了口氣,想起做女人,尤其是寡居女人的難處,心裡便覺得格外委屈,本來好好的心情,頓時變得特別糟糕。 
  桃花也許還在靜靜地飄落,但嫂子再也聽不到那只有用心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了。她想靜下來,可側耳聽時,滿耳都是青蛙的聒噪,一時間弄得自己煩躁極了。 
  第二天一早,嫂子正要送寶寶去上學,曲子又來了。寶寶眼尖,一見曲子,便跑著迎了上去,這個被零食買通了的小傢伙,現在對曲子是格外的好。曲子見寶寶跑來,忙蹲下身,一下子抱了起來。 
  嫂子看見曲子,心裡便不由得一沉。經昨天那樣一鬧,嫂子是再不願意與曲子有什麼牽連了。她原本以為,曲子媽媽那樣鬧過以後,曲子是不可能再來接送寶寶的了,哪知他依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嫂子心裡想:這曲子也真是,既不會為他自己作想,也不懂得為別人作想,都鬧到這份上了,還敢來!這不是要給大家找麻煩嗎?這樣想著,便想拒絕他的好意。再看他臉上,見腫了老大一塊,又青又紫,心裡更加明白,卻裝著詫異地道:「曲子,臉怎麼了?」 
  曲子抱起寶寶,親了寶寶粉嘟嘟的臉蛋一口,神情黯然地道:「別提了,嫂子!」 
  嫂子知道這定與自己有關,或者是曲子媽打的,或者是昨晚天黑撞的,不管怎樣,這傳出去都不是什麼好話,便對曲子道:「曲子,我已經能夠送寶寶了,你別送了!」 
  曲子急了,道:「嫂子,你還得好好休息,不要急著干重活,送寶寶這事,在我是順帶,舉手之勞,你和我客氣啥呢?」 
  嫂子道:「曲子,你是好心,嫂子知道。但你不能好心辦錯事,知道不?你看,昨天你媽媽鬧的,還有你臉上的傷!知道的,說你媽媽的不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人!你放下寶寶走吧,我自己送!」 
  曲子聽嫂子這麼說,慢慢放下了寶寶,一臉痛苦地道:「嫂子,是我不好,讓你挨了罵還擔心名聲!好,我不送,你帶寶寶慢慢來吧,我走了!」 
  曲子說著,蔫頭耷腦地往院外走,嫂子看了實在不忍,忙道:「曲子,嫂子沒怪你的意思!」 
  曲子頭也不回,逕直走了。嫂子歎了口氣,看著曲子遠去了,這才背上寶寶,朝進站路走去。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一章 謠言四起  
  嫂子的腰傷很快就沒事了。她原本不想再回曲子的工地上去,因為畢竟何嬸子傷得她太重。曲子卻似乎作通了他媽媽的工作,何嬸子居然放下老臉,又是來道歉,又是來相請,還拍胸脯保證,以後再不會像前次那樣不問青紅皂白亂罵一通了。嫂子禁不住何嬸子的軟磨硬纏,就又回到了工地上。當然,嫂子上工地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瞭解修房子的全過程。她要弄清楚修一座房子,從挖基礎到落成拆除腳手架的全部環節。嬸嬸勸她別去,說是何嬸子之所以放下老臉來道歉,是因為曲子手裡實在缺人手,不然,依她那種個性,是斷不可能來打矮樁的。嬸嬸說:「我一個表侄兒也是帶班的,他告訴你叔叔說過,一個帶班的,每天能從一個小工頭上摸至少十塊錢,技工還不止這個數!何喇叭看在錢的份上,向你打了矮樁,哪裡是真心道歉!」嫂子有自己的打算,也沒放在心上。 
  嫂子早晚要接送寶寶,必然有一些耽擱。嫂子說:「曲子,你給我少開幾塊吧,我這也是沒辦法。」曲子笑道:「嫂子,你能來幫兄弟,兄弟就感激不盡了,工錢的事,我自有主張。」這樣,曲子就對她特別照顧,不但允許她遲到和早退,還和其他小工一樣,給她一天開二十塊工錢。嫂子很過意不去,怕其他工人有意見:「曲子,你就象徵性地給我少幾塊吧,不然,他們有意見。」曲子不聽,道:「他們好意思有意見?他們哪個比你做的活多了?我當帶班的還能沒看在眼裡?你一個人差不多幹了他們一個半人的活!」曲子這樣說,嫂子便心安了一些,因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小工是按工作日發工資,干多干少一個樣,誰肯賣力氣做?也就是嫂子還肯,她生怕對不起曲子,幹活格外賣力氣。 
  但嫂子每天早晨比別人都要晚十來分鐘到,下午都要提前些時間收工,工資還和大家一樣多,這必然會引起其他小工的不滿。打小工的一般是婦女和老人,大多小肚雞腸的,雖然當著曲子不說,背後哪有不議論的?中國農民的想像能力本來是不怎麼樣的,但遇到這種事,他們的想像力卻超乎尋常地好,他們猜測這其中的原因,猜測轉去猜測轉來,覺得一個未娶,一個守寡,不是有了「那事」,還能是什麼原因?所以沒過多久,背地裡人們便都傳說嫂子和曲子有了不清白,有的甚至說,嫂子好幾次噁心嘔吐,連娃都懷上了!說得有鼻子有眼,有時間有地頭,比真的還真! 
  這話很快傳到了嬸嬸和伯娘耳裡,她們倆因為關心侄媳婦,一商量,便尋了個晚上,一起來找嫂子。伯娘說:「小靜,今天你給伯娘和嬸嬸說實話,你和曲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嫂子愕然:「什麼怎麼回事啊?」 
  伯娘道:「外面都傳遍了,你就沒聽到點風聲?」 
  「什麼傳遍了?」嫂子一頭霧水。 
  「說你和曲子,那個,那個,那個了啊!」伯娘本來是直腸子人,可說到關乎侄媳婦名聲的話時,也不由得吞吞吐吐了起來。 
  「誰這麼缺德,傳這麼惡毒的謠言呀?我和曲子,哪有那事呀!」嫂子急得臉色都變了。 
  伯娘道:「小靜,你給嬸嬸和伯娘說實話,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嫂子欲哭無淚地表白道:「沒有啊!」 
  伯娘道:「真的沒有?」 
  嫂子指天發誓道:「要有,就讓我不得好死!」 
  嬸子道:「嫂嫂,別問了,我算是明白了!總是那些喜歡嚼舌根的,沒事捏造!論小靜的為人,即使要和曲子好,那也得向大伙挑明了再來往,絕不會偷偷摸摸地干見不得人的事!」 
  嫂子咬著嘴唇,眼淚悄然流下來。 
  伯娘道:「小靜,伯娘和嬸嬸不是要反對你改嫁,你這麼年輕,改嫁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的意思,是你不能和那家人來往,知道嗎?和那家人來往,討不了半點好,只有你吃虧的!」 
  嬸嬸也道:「對,你伯娘說的對!何喇叭太凶,什麼人都和她相處不了。你這麼弱,當了她的兒媳婦,那還不成了她的下飯菜啊!曲子人雖然不錯,但太懦弱,這麼大人了,還老被他媽打,他根本就保護不了你!」 
  嫂子含淚搖頭道:「伯娘,嬸嬸,天地良心,我和曲子真的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伯娘道:「我和你嬸嬸也就這麼一說,外人傳得難聽,你離曲子遠點,要真為這事惹火了那個高音喇叭,可有得你受的!」 
  嬸嬸道:「嫂子,既然問明了,再遇到亂嚼的,可不能輕饒了他!」 
  伯娘道:「我們走,找剛才嚼舌根的人去!」 
  嫂子見不是事,忙拉住伯娘道:「伯娘,這種事,好比鍋煙煤抹牆,越抹越黑,能說得清楚嗎?何必鬧得文進武出,更讓侄媳婦丟人!從明天起,我不去他工地幹活就行了!」 
  伯娘皺眉道:「唉,你真是命苦!虧伯娘以前對你那麼凶,現在對外人倒凶不起來了!」 
  嫂子歎了口氣道:「我命就這樣,總是我上輩子作了什麼孽,該著這輩子報!」 
  伯娘道:「小靜,那明天就別去了,另外找點事做吧。」 
  嫂子點了點頭,送走了嬸嬸和伯娘,嫂子回來,伏在床上,又傷心開了。 
  第二天,嫂子送走寶寶,便去跟曲子說,自己不來上班了。曲子非常驚愕,弄不懂什麼原因,但因為忙,來不及過問。只是重複了幾遍:「為什麼呀?」見嫂子不答,便任由嫂子去了。 
  嫂子離開工地,有自己更深的原因,這家人的房子已經臨近掃尾,她基本摸清了造一座房子的各個環節的用料,人工,避忌等,不必再到工地上去了。她現在要做的,一是怎麼做通叔伯的工作,免得到時他們阻攔,一是去熟悉建材採購,免得不熟悉行情,被商家宰了。 
  嫂子經過張醫生家,突然想起找張希媽媽看看自己越來越重了的婦科炎症。張希媽媽看過說:「我讓你去縣城醫院檢查,你沒去嗎?」 
  嫂子不好意思地道:「一到醫院門口,就嚇回來了。要是醫生是個男人,多難堪呀!」 
  張希媽媽嗔笑道:「你呀,我說你什麼好呀!你這樣有病不查,也不治,可不是辦法喲!」 
  嫂子道:「我以為拖個一段時間自己會好,沒想到,倒是越來越嚴重了。」 
  張希媽媽道:「聽嫂子的勸,去醫院檢查一下,早治療早好。一旦拖深沉了,那可不是玩的!」 
  嫂子下了決心:「那我明天就去!」 
  「你今天沒事,今天就可以去!」張希媽媽說,「哦,對了,今天怎麼不去工地了?」 
  嫂子黯然道:「人言可畏!」 
  張希媽媽笑道:「你管那些做啥?嘴長在別人臉上,他要說由他說去,自己好好過日子要緊!」 
  嫂子也笑了:「嫂子,謝謝你,你最理解妹子!」 
  張希媽媽道:「妹子,曲子的人品你是知道的,你要中意,嫂子就幫你們撮合了,免得還有人嚼舌頭!」 
  嫂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急的雙手直搖:「嫂子,千萬莫開這樣的玩笑!妹子就是守一輩子寡,也不敢那麼想!」 
  兩人一邊說,一邊從樓上下來。張醫生正在接一個電話:「濤子啊?太好了,你嫂子正好在我這裡,我馬上叫她接電話,好不好?」 
  嫂子聽說是濤子打來的電話,高興極了,忙來接聽:「濤子嗎?是我呀,我是嫂子!」 
  濤子在電話那頭道:「嫂子,你還好吧?」 
  嫂子道:「好,很好,怎麼能不好哪?你呢?學習緊不緊張?吃不吃得消?」 
  「嫂子,我剛吃了早飯,要去上課了,原本要你傍晚來接電話的,現在我只好長話短說了。」濤子說,「這個週末就放5.1假了,我想回來一趟。我在想,你有些事情肯定需要我回來解決!」 
  嫂子笑道:「濤子,要回來就回來吧,現在交通這麼方便了,十幾分鐘就回家了啊!回來再說其他的,你上課去吧!」 
  濤子說:「好的,那我掛了喲!」 
  嫂子說:「掛吧。」 
  濤子掛了電話,嫂子掏出五毛錢給張醫生。張希媽媽道:「放5.1假了,濤子要回來吧?」 
  嫂子點了點頭。張希媽媽又道:「我們張希也放5.1假,現在還沒打電話回來,也不曉得回不回來!」 
  嫂子道:「該是忙學習,忙得沒時間打吧?還有,張希在縣城讀書,這麼近,還用得著打電話嗎?」 
  張希媽媽道:「妹子,你是不曉得,我們給張希買了手機的,怎麼可能沒有時間打電話?就算沒時間打吧,那接電話總該有時間吧?可是我們給她打電話,她接都懶得接!她一定是把娘老子給忘腦殼後頭了!真羨慕你們家濤子,多懂事啊!」 
  嫂子笑道:「濤子這次回來,是要跟叔叔和伯伯商量事情的,不然,他也不會回來。好了,嫂子,我回去了!」 
  張希媽媽道:「好的,我也邀人來打麻將去,你有空常來坐。」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二章 曲子醉酒  
  接下來的幾天,嫂子乘幼兒園的便車,天天往縣城跑,幾乎鑽遍了所有的建材門市,細細地瞭解了包括河沙、水泥、頁岩磚、石灰、鋼筋、鋁合金、瓷磚等等的市場行情,這些行情都摸清了,她才想起自己還沒去醫院查病。 
  這天,嫂子又跑了幾個門市,終於想起到醫院去了。她去掛了號,找到婦產科門診室,見裡面圍了很多女人,便也走了進去。等她看清坐在辦公桌前的是個老年男人時,嚇得扭頭就跑了出來,心裡還直罵:呸呸呸!怕男醫生,就真碰上男醫生!真倒霉! 
  嫂子扔了掛號單,又跑門市去了。等到寶寶該放學了,她便到幼兒園門邊去等,坐了接送車回來。下了車,見前些天工作過的那家人的房子已經竣工,門前一地的紙屑,還有不少桌凳散放在簷前,像是竣工請客了。嫂子屈指算了算,這家人修這個六十地面平方的三層樓房,前後大約花了一個半月。想起一個半月的忙碌勞累,嫂子心裡便有些發怵,自己的房子要大得多,那得修多久呀!但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發怵也得修啊!不是還有濤子嘛,有他在背後撐著,有什麼好害怕的!嫂子覺得,只要一想到濤子的聰明能幹,自己這心裡便特別塌實。 
  嫂子牽著寶寶,經過張醫生門前,見門市裡有一桌人在打麻將,外面圍了群人觀看,看的人比打牌的人還多,心裡便覺得好笑。張希媽媽叫她耍會兒才走,她回說要回去弄飯,沒有停留。離開張家,走上了一條水泥預制板路,這路是高速路修成後鋪的,「院院通」的成績。路兩邊是油菜田和小麥田。滿眼清油油的小麥長勢正旺,藍色的高桿油菜和綠色的矮桿油菜已經結出了飽滿的菜莢。這是一個豐收在望的春天,嫂子想,可惜田土太少,田里的那點微薄的收入,根本就養活不了一家人。 
  嫂子一邊感慨,一邊趁和寶寶在一起的機會,教寶寶認識身邊的事物。突然,寶寶指著前邊道:「媽媽,看,叔叔!」 
  嫂子抬眼看時,只見前面不遠處,一個人正頭下腳上倒在油菜田里,頓時嚇了一跳,不敢上前去。女人,對死人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嫂子以為那人可能已經死了。寶寶卻不怕,早跑上去了,還拍著手笑:「曲子叔叔睡著了!」 
  嫂子聽寶寶叫「曲子叔叔」,心想,原來是曲子,他怎麼會倒在田里呢?她再顧不得畏懼,忙趕上去看是怎麼回事。 
  曲子頭下腳上斜躺在田里,他人高,腳還在路上,頭卻到了田里的排水溝裡。溝裡沒水,但非常泥濘,曲子頭正埋在泥濘裡,泥濘幾乎淹沒了他的整個額頭。看樣子是酒喝多了,吐了好大一攤穢物在溝裡,那些穢物掛在他的嘴角,流向他的臉頰,看上去非常噁心。可他卻睡得很香,嘴角的污穢裡,寫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從不喝酒的曲子,今天怎麼醉成了這樣!嫂子心裡隱隱作痛,她看了看前後左右,見沒一個人影,心裡發急,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是沒力氣弄這麼個大男人回家的,得喊人來幫忙,好在這裡到進站路不遠,張醫生店裡有不少男人,去喊他們,也許能幫幫曲子。 
  嫂子連忙回轉進站路去,對正在看老婆打麻將的張醫生道:「張醫生,曲子喝醉了酒,倒在前面油菜田里了,麻煩你喊幾個人幫忙弄他回去吧。」 
  張醫生聽得這話,哈哈笑道:「小靜妹子,你可是從來不開玩笑的!今天怎麼也開張哥玩笑了?」 
  嫂子愕然道:「張醫生,我沒開玩笑!曲子真的倒在前邊田里了!」 
  張醫生道:「曲子從來不喝酒,就是你拿酒灌,他也不喝,怎麼可能喝醉呢?」 
  嫂子囁嚅道:「這個,我怎麼知道?反正他倒在田里了就是!」 
  張希媽媽聽得說曲子喝醉了,起初也不信,後來卻道:「老張,小靜妹子幾時開過玩笑!她說曲子喝醉了,那就一定喝醉了!去看看吧。」 
  張醫生聽老婆這麼說了,便對站著看打牌的幾個男人道:「哥幾個,你們跟我去看看!」 
  張醫生在社裡人緣很好,看打牌的幾個男人全都願意跟他去。嫂子跟在他們一行人後邊,到了地頭。張醫生笑道:「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曲子還真是喝醉了!看他這個吐的,這一身泥濘糊的!」 
  一個人接嘴道:「那家人斷水(指新房落成——作者注)請吃酒,可能被灌了!」 
  張醫生道:「剛才大家都看打麻將了,沒注意他過路,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睡多久了。」 
  嫂子見大家站著不動,急道:「你們倒是幫忙弄一下呀,讓他這麼躺著,不是回事呀!」 
  張醫生這才道:「來,大家幫忙弄一下,先把他弄醒,看能不能自己走,這麼個大漢,又糊了一身的泥,要弄回去,還真不容易!」 
  一個人道:「哪個弄他回去喲!弄一身泥為啥子呀?就為他老娘前天罵了老子一通?要弄你們弄,老子反正是不弄的!」 
  另一個接口說:「就是,誰沒挨何喇叭的罵呀?弄個球,走,走,走球!」 
  這人這樣一說,除了張醫生,來人全都說要走了。嫂子哀求道:「各位大哥,別這樣,何嬸子雖然嘴巴厲害點,可是曲子是好人哪!看在大家鄉裡鄉親的,幫幫他吧,杜靜這裡求求你們了!」 
  「杜靜妹子,你也不是沒被他老娘罵過,幹嗎要對他好?難道他們傳的都是真的?」一個人不解地道。 
  「大哥,人做事憑良心,他媽是他媽,曲子是曲子,各歸各。他媽是罵過我,但曲子沒罵過呀,曲子也沒罵過你們,是不是?」 
  幾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站著不動。嫂子算是看透了這幫人,突然惱怒起來道:「你們不動就站一邊去,讓我這個弱女子來!」 
  張醫生聽嫂子這麼說,連忙道:「小靜妹子,別這麼說嘛,來,大家看我面子,搭個手,先把他弄路上來再說!」 
  那幾個男人被嫂子那樣一說,也覺得很沒面子,又卻不過張醫生的面子,於是一起上去,拉腳的拉腳,托屁股的托屁股,抬肩膀的抬肩膀,費了老大的勁,才把曲子弄到水泥預制板路上。 
  張醫生喘著氣道:「我的媽呀,這小子怎麼這麼重呀!」 
  另一人道:「這傢伙喝得也真夠多的,這麼弄都沒把他弄醒!」 
  張醫生道:「先把他弄醒再說!你們等在這裡,我去舀瓢冷水來,我就不信他不醒,哈哈!」 
  其他幾人也都笑,都說:「這主意不錯!」 
  嫂子見曲子現在到了路上,比剛才好多了,便道:「各位大哥,我先回去喊何嬸子,你們別走光了喲!」 
  一個人道:「杜靜妹子,小心那條瘋狗不感謝你的好意,反倒咬你一口哈!」 
  嫂子笑道:「怎麼可能!」 
  那人道:「輪到那家人,什麼可能都有!」 
  嫂子哪裡肯信,抱著寶寶飛也似的往回趕。 
  天快黑了,各家各戶已經燃起了燈。嫂子把寶寶交給嬸嬸,簡單說明了曲子的事,便匆匆往何家去。 
  何嬸子正在做晚飯,聽嫂子說曲子喝醉了酒,倒在油菜田里了,氣的嗓子都冒了煙,指著嫂子就罵開了:「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狐狸精!你還好意思來報信!」 
  嫂子愕然道:「嬸子,曲子喝醉了,關我什麼事呀?」 
  何嬸子冷笑道:「哼哼!不關你的事?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麼人讓他日也想,夜也想,連做夢都喊那人的名字?」 
  嫂子哪知道曲子心裡想的啥,急得都快哭了:「嬸子,曲子醉得人事不醒,你就別說了,快去弄他回來吧。」 
  何嬸子哪裡肯聽,繼續道:「你說,你到底都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害他竟然得了相思病?這些都罷了,你何嬸子我看在你在曲子工地上做事,忍了!他媽的你不該逼人呀!啊!你逼死我家曲子對你有什麼好!」 
  嫂子莫名其妙地道:「我逼你家曲子?我,我幾時逼過了我?」 
  「你幾時逼過了?哼,裝什麼裝?使哪個叫曲子今天早上來跟老娘說他要討你這個騷狐狸精當老婆的?啊!姓杜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還想嫁曲子,老娘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你這白虎星就休想進我何家的門!」 
  嫂子快要崩潰了,雙手捂了臉,就想去痛哭一場。她沒有想到,原來曲子為了自己,竟然害了單相思!竟然都到了和他媽商量娶自己的地步了! 
  「狗日的不爭氣,罵了又怎樣?打了又怎樣?就該他媽的去喝酒?自己喝的,喝死算球!總比剋死全家好!」何嬸子真不愧喇叭,罵起人來不僅中氣足,聲音高,還刻薄、尖酸、庸俗,不留一點情面。 
  嫂子沒想到自己好心沒好報,竟被何嬸子罵了個狗血淋頭,頓時委屈得哇地哭了起來,捂著臉就跑回了家。嬸子見她面帶哭相,奇怪地問:「怎麼啦?怎麼這一去才幾分鐘不到,就哭過了?」 
  嫂子委屈地哭訴道:「我好心去報信,她不但不感謝,反倒把我大罵了一通!剛才來福大哥還叫我小心那條瘋狗,別給她反咬一口,沒想她還真就咬上了!」 
  嬸嬸皺眉道:「他咬你什麼了?」 
  嫂子邊哭邊道:「他家曲子各人害了單相思,關我什麼事呀,憑什麼罵我?硬是我好欺負?」 
  嬸嬸道:「我明白了。小靜,別睬那條瘋狗,你也曉得她是瘋狗了,不可理喻,以後少跟她往來!別哭了,天也晚了,就在嬸嬸這裡吃飯,別回去弄飯了!」 
  嫂子擦乾了眼淚,哽咽道:「嬸嬸,你帶著寶寶先吃,我再到路上去看看,我擔心那些人不肯幫忙把曲子送回去。」 
  嬸嬸生氣道:「小靜,嬸嬸叫你離那家人遠點,你怎麼還不聽呀?他是你什麼人,用得著你這樣為他好?」 
  嫂子道:「嬸嬸,你沒見曲子倒在田里那樣子,真的好可憐,他媽不管他,總不能讓他在路上睡一夜吧?」 
  嬸子哭笑不得地道:「小靜,可憐可憐你自己吧!你一個沒了男人的女人,生活中會有多少不容易?你管他一個男人幹啥?何況這個男人對你心懷鬼胎呢!」 
  嫂子堅決地道:「嬸子,你不必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三章 酒後真言   
  天已經黑了。 
  這是一個無月的夜,只見繁星漫天,一個個頗有深意地眨著眼睛。嫂子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回家,從嬸嬸家出來摸黑就來了。好在星光尚能照出一條白色的大道來。嫂子沿水泥預制板路往前走,田野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暗。黑暗裡,青蛙興奮的鳴叫此起彼伏,嫂子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中學生物學過的一點點常識來了,想起那段短短的文字敘述的,說青蛙起勁地鳴叫,招來配偶,於是雌雄青蛙相互擁抱著,然後排出精卵……嫂子為自己突然想起這些感到臉燙,忙收了心思。這時,菜花和小麥的芳香,夾著泥土的氣息,撲鼻而來了。嫂子不由得感慨,真是個美麗的夜呀!然而,就在這美麗的夜裡,居然還有一個為了一個「白虎星」,一個剋死了公婆和丈夫的寡婦而喝醉酒了的男人!這個男人,當媽的不管,鄉鄰們不幫,只能悲哀地躺在大路上! 
  嫂子找到曲子時,那些男人果然都不見了!嫂子一邊心裡埋怨那些男人,埋怨他們竟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一邊就走到了曲子身邊。 
  曲子躺在路上,顯然已經醒了,嘴裡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聽上去是心裡很難受那種呻吟。嫂子一邊可憐曲子,一邊暗恨何嬸子的絕情,自己兒子醉成這樣,她竟然可以不管!她的絕情,竟然能讓鄉親們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 
  曲子似乎聽得有人來了,呻吟聲裡夾雜著哀求:「哎喲哦,哪個嘛?求求你喲,救救我嘛,我要死了!」 
  嫂子蹲在他身邊,低聲道:「曲子,是我,你的靜嫂子,你好點了沒?」 
  曲子無力地搖著頭道:「你、你是哪、哪個?你別哄、哄我,我、我靜嫂子,怎麼會、會來?嘿嘿!」 
  嫂子心想,這傢伙居然到現在都還認不出人來,醉得怎麼這麼個狠法!她對曲子道:「曲子,你能不能坐起來?能的話,先坐起來,歇一會兒我們好回去。」 
  曲子搖著頭說:「不,我不回去!我就睡、睡這裡,這裡涼、涼快!」 
  嫂子溫柔地道:「曲子,乖,聽嫂子的話,起來坐會兒,醒一醒,我們好回去,啊!」 
  曲子似乎認出人來了:「嫂子,真、真是你嗎?」 
  嫂子點點頭,又怕他沒看見,便摸著他的臉道:「曲子,是嫂子!」 
  曲子臉上的穢物還在,摸在手上難受極了,但嫂子眉頭都沒皺一下,她想,比起曲子現在的髒,自己這點點髒,實在算不了什麼。 
  曲子似乎感受到了嫂子溫柔的撫摩,一時控制不了委屈,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訴:「嫂子,你曲子兄弟苦啊——」 
  嫂子安慰道:「曲子,嫂子知道你心裡苦,坐起來吧,啊!」 
  曲子倔強地道:「我不起來!我就不起來,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嫂子笑道:「曲子,看誰把你怎麼樣啊?這裡沒人,就嫂子一人!」 
  「嘿嘿,嫂子,你哄我!我媽站你背後呢!」曲子醉笑道。 
  嫂子聽曲子這樣說,吃了一驚,忙回頭去看,卻哪裡有人!眼前仍然是無邊的黑暗。嫂子惱了:「曲子,你嚇嫂子一跳!再這樣,嫂子不理你了喲!」 
  「嫂子,你背後那不是人?不是我媽?」曲子不解地道,接著就又哭訴起來了,「哎喲哦,我好苦哇,嫂子!」 
  嫂子知道,酒醉了的人喜歡發洩自己內心的鬱積,便拍拍曲子的肩膀道:「曲子,有什麼委屈就對嫂子說吧,說了,就起來回家,啊!」 
  曲子像個孩子,點頭說:「嗯,嫂子,你不知道,我爹死得早,我媽像你一樣,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她心情老是不好,動不動就拿我當出氣筒,我是在我媽的打罵中長大的呀!嗚嗚——」 
  嫂子只曉得曲子媽沒有了男人,沒想到居然是很年輕就守了寡,想想自己,再想想曲子媽,心裡對何嬸子的怨氣就少了些,覺得那也是個不幸的人,常年的孤獨寂寞,也許讓她多少有些心理變態了。 
  「嫂子,我有時真想一死了之,或者一走了之,離開我那個讓我傷心絕望的家!我是再也不想回去的了!我都二十多快三十歲的人了,我媽還動不動就罵我,就打我!我找不到對象,我想討個女人做老婆,她不但不肯,還把我打得渾身是傷,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媽呀?」曲子哭訴起來,思路清晰,說話利索,居然根本不像喝醉了酒的樣子。 
  嫂子道:「曲子,說得差不多了,快起來吧,地上涼!」 
  曲子點點頭,艱難地翻身坐了起來,用一隻手撫著頭道:「嫂子,我頭好暈!」 
  「你喝了多少酒,怎麼醉成這樣?」嫂子關心地道。 
  「一碗!」曲子道,「我就想醉死自己,一了百了!」 
  嫂子吝惜地道:「曲子,死有什麼好?你看嫂子這麼難,都還活著呢!活著多好啊,每天早上,你一醒來,打開門,能看見太陽,多開心啊!要是哪一天,我們一覺睡過去,醒不來了,我們的世界,不就永遠一團黑暗了嗎?」 
  曲子反對道:「不對,我痛恨天亮!天一亮,我就得面對我媽那張苦瓜臉,就得看著她的惡煞相,小心謹慎地做事,說話,不敢有半點差錯。活著,一點樂趣都沒有!」 
  嫂子笑道:「曲子,你以後還要結婚,帶孩子,那多有趣呀!別盡說喪氣話。來,坐了一陣了,我們回去吧。」 
  曲子不肯起來:「不,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 
  嫂子為了難:「曲子,你要這樣,嫂子可就回去了!嫂子一個女人家,總不能陪你在這野地裡站一夜吧?起來回去吧,別強了,聽話,啊!」 
  嫂子一邊說,一邊來拉曲子。曲子順從地站了起來:「嫂子,我沒事了,你回吧,我自己走得回去!」 
  嫂子笑道:「那好,我們一起走吧。」 
  曲子沒有反對,一搖一晃地走在前頭,好幾次差點又倒田里去。嫂子跟在後面,見曲子身體高大魁梧,心裡就格外難受:這麼強壯的一個男人,怎麼就生的這麼懦弱!嫂子很明顯地感覺得出,曲子骨子裡滿是自卑,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和快樂。嫂子想,也許,這些都是他媽媽何嬸子何喇叭何寡婦賜予的!自己這輩子是不是也會因為孤獨寂寞,將寶寶也「培養」成這樣一個男人呢? 
  想到自己,嫂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自己的身世與曲子媽媽多麼相似呀,自己可不能走她的老路啊!自己哪怕賤賣了自己,也要讓寶寶健康快樂地成長啊! 
  嫂子這樣想著,曲子早晃到了自家屋後的竹林裡,嫂子叮囑道:「曲子,跟你媽好生說,回去好好洗洗,早些睡覺,啊!」 
  曲子嘟噥道:「我不回屋去!我睡屋簷下也不回屋去!」 
  嫂子笑了,心想:曲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嘛,懦弱,在女人眼裡,有時也是一種美德。曲子要娶了親,那還不事事聽老婆的!何況,他有時還像孩子一樣倔強呢。想到曲子娶老婆,嫂子臉便燙了,她還清楚地記得何嬸子說的,曲子今天一早挨老娘打,就是要討某寡婦當老婆呢! 
  嫂子心裡責怪曲子:曲子呀曲子,你要討我當老婆,你一相情願就能成嗎?你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呀?我們哪就走到結婚那一步了啊?你人是不錯,不錯我就要嫁你麼?再說,你媽那麼迷信,能容得下我這個白虎星?曲子,下輩子吧,下輩子也許都沒機會! 
  嫂子看曲子繞到他家前面去了,不敢再跟上去,怕惹麻煩,匆匆回到嬸嬸家。嬸嬸一家大小正在看電視,寶寶抱著遙控板,和嬸嬸的兒子、女兒守著動畫片看。 
  嫂子在嬸子家胡亂吃了點飯,又和嬸嬸聊了一陣曲子的事,見時間不早了,這才接了寶寶回去。 
  從嬸嬸家過來,有好幾十米的路,還沒攏院子,便聽狗汪汪狂吠,像是有人在院子裡。嫂子害了怕,驚恐地摸到院子外,往裡看時,果然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正靠在自己臥室的窗外,一聲聲呻吟般地哀求:「嫂子,讓我睡你家吧,我媽她不開門!」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四章 一夜驚恐  
  夜很黑,曲子的影子靠在窗外,看上去非常恐怖。嫂子雖然已經知道那是曲子,但仍然感到惶恐不安。她進了院子,對曲子道:「曲子,怎麼又到嫂子這裡來了?嫂子說過,嫂子這裡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你回去吧!」 
  曲子聽得嫂子的聲音,回頭來道:「嫂子,我媽不讓我進屋,連門都不給我開!」 
  嫂子哭笑不得地道:「曲子,你媽不給你開門,你就打門呀,深更半夜的,也不該跑我一個寡婦這裡來吧?」 
  曲子顯得惶恐了起來:「嫂子,天下之大,已經沒有曲子的容身之處,曲子知道,只有嫂子你才肯收留我!」 
  嫂子簡直就要哭出來了:「曲子,嫂子一個單身女人在家,哪敢收留你一個大男人!這事要傳出去,你叫嫂子怎麼見人呀?」 
  曲子突然變得委頓了:「嫂子,原來你也不肯收留我!」 
  嫂子道:「曲子,不是嫂子不肯,是不能!你去吧,不然,我就放狗咬你了!」 
  曲子無奈地道:「好,好,嫂子,我走,我走!」 
  曲子的聲音裡,滿是悲哀和絕望,聽得嫂子心裡酸,可是又沒辦法:「曲子,跟你媽媽好生說,啊!」 
  曲子已經走到了籬笆門邊,聽嫂子這樣說,回過頭來道:「嫂子,我會的!我媽不給我開門,我到渠江找我爸去!」 
  嫂子聽得這話,心裡一震,該不是這傢伙要尋短見吧?嫂子心裡這樣想,卻馬上便否定了,曲子那麼懦弱膽小,他哪來自殺的勇氣?估計也就是酒喝多了,很多事一時想不通,想發洩發洩,所以也沒放在心上,開了門,洗漱了便來睡覺。 
  寶寶早就瞇上了眼睛,連給他洗臉洗腳他都沒醒。嫂子先讓寶寶睡了,正要脫衣服就寢,突然感覺心撲撲地跳得厲害,手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夜,被院子外響起的一路狗叫襯托得出奇的靜。狗叫聲像一條線,由自家方向,一直向渠江邊延伸。嫂子彷彿看見一條聲音的路,有幾條狗,在這條路上,追咬著寧靜,而寧靜的盡頭,是滔滔的渠江! 
  嫂子大叫了一聲:「不好!」拉開大門,提了電瓶就追了出去。 
  嫂子把曲子從渠江里拉了上來,當時,水已經淹沒到了曲子的小腹,淹沒到了嫂子的胸脯。 
  「你要幹什麼嗎?」嫂子幾乎是咆哮著問曲子。 
  曲子耷拉著腦袋:「嫂子,我到江裡洗個澡,你看我多髒。」 
  嫂子氣得渾身沒了力氣:「我的天神,我還以為你要自殺呢!」 
  曲子苦笑道:「嫂子,我是個沒用的人,我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一陣江風吹來,嫂子打了個寒噤:「曲子,趕忙洗,洗了跟嫂子回去。身上打濕了水,真冷呀!」 
  曲子重又回到了江裡,洗了好一陣才起岸。嫂子早已經冷得上牙磕下牙,渾身顫抖個不停了。 
  「嫂子,我洗好了!」曲子說。 
  「那,快,快走、走!」嫂子說話都已經不利索了。 
  兩人回到嫂子家,嫂子拿江波生前的衣服給曲子換了,自己再回臥室換衣服,等身上暖和了些,她把曲子領到濤子的臥室道:「你睡濤子這間屋吧,我給你鋪床。」 
  曲子靜靜地站在屋子裡,看燈光下的嫂子。嫂子臉色有點蒼白,嘴唇還有點紫,是剛才凍的,但這掩不住嫂子的美。曲子看著嫂子忙碌地鋪床的身影,心裡開始咚咚地跳。這時,嫂子正俯下身去展開被子,將一個渾圓的臀,突兀地塞進了曲子的眼裡,硌得他的眼睛生生地疼。曲子的酒勁並沒散盡,這時腦子一熱,膽子突然膨脹到說不出的大,他雙手向前一撈,便將嫂子攔腰抱住了。 
  嫂子吃了一驚,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冷冷地道:「曲子,放開!」 
  曲子顫抖著聲音道:「嫂子,我,我,我喜歡你!」 
  嫂子依然冷冷地,夾著憤怒地道:「曲子,我叫你放開!」 
  曲子聽出嫂子話裡的火氣,酒頓時醒了大半,膽子退回到了平時,忙鬆了手,「撲通」一聲,羞愧地跪在了嫂子面前,自己用手打開了自己的耳光:「嫂子,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你罵我吧!你打我吧!」 
  曲子跪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打自己。嫂子默默地看了一眼這個為自己害單相思的男人,沒有敢再出一聲,轉身就出了門。 
  回到自己臥室,關了門,嫂子一顆吊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媽呀,叫你做好事!要是他剛才霸王硬上弓,你該怎麼辦?順從還是反抗?反抗吧,你是他的下飯菜嗎?順從吧,你就那麼賤嗎?沒名沒分的,算什麼事呀?」 
  嫂子摸著剛才被曲子抱過的地方,仰天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曲子,嫂子不是沒想過要嫁給你,可是,就你媽那迷信勁和蠻橫勁,就你那懦弱性格,我能嫁你嗎?嫂子還是那句話,等下輩子吧,也許下輩子都不能成! 
  嫂子正要脫了衣服睡覺,突然聽得曲子從濤子臥室走了出來,並來到了她的臥室門前,輕輕地敲著門道:「嫂子,你要原諒我,我剛才,剛才,是一時糊塗!」 
  嫂子三下並作兩下地脫了衣服,鑽被窩裡,故作朦朧聲道:「曲子,嫂子原諒你了,去睡吧。」 
  曲子這才離開臥室門,回濤子臥室,關了門。嫂子提著的心再次放回了胸腔:「媽呀,這怎麼跟防賊似的呀!」這樣想著,又不由得笑了:不防著,難道把你送給他?你願意嗎?有什麼不願意的?他那麼強壯……嘻嘻,你真是個騷貨,看你發騷!發騷!嫂子自己和自己調笑著,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自己的私密地帶。每次這樣的接觸,她的手都要顫抖:白虎!白虎!白虎! 
  嫂子一夜難以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開門看時,見濤子的臥室門大開著,大門卻緊閉著,心想,曲子一定一早走了。 
  嫂子去濤子臥室看了看,見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就知道曲子果真是走了。嫂子心裡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升起,心想,他要還沒走,給人看見,我可怎麼分辨得清。幸好他走了,省得我擔心! 
  可是,嫂子的心裡又隱隱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悵然地坐在濤子的床上,撫摩著被子,枕頭,床沿,彷彿撫摩著一個男人的臉,的胸膛,的胳臂,心裡湧起一陣快樂的感受。 
  突然,寶寶一聲「媽媽」,將嫂子從幻想中拉了回來,嫂子忍不住苦笑:杜靜呀杜靜,你要圖舒服,你昨晚就順了人家呀,幹啥等人家人都走了,才發悶騷呀? 
  笑過之後,她忙去穿戴寶寶,弄飯,今天是週末,濤子要回家,還得上縣城去買些肉菜回來。現在交通方便了,嫂子喜歡上縣城去買東西,不再願意去鎮上了。一是鎮上貨少,另外,也怕碰上那個曾用手探過自己下身的男人。 
  下午,嫂子接到寶寶後,並沒急著回家,而是和寶寶一起站在張醫生家等濤子。張希媽媽也在等張希,她一個勁歎氣:「我們家張希要有你家濤子一半那樣體貼人就好了!你不過是一個嫂子,濤子都要按時回家探望一下!張希倒好,我們是她爹媽耶,倒屁都不朝我們這個方向放一個!」 
  嫂子聽了,心裡受用,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同情,跟著痛苦的樣子道:「張希也真是啊,你們打電話叫她回來吧。要不,讓濤子給她打,他們是好朋友,平時都師徒相稱呢,張希一定會聽濤子的。」 
  嫂子想起張希和濤子在堂屋裡接吻的事,心裡雖然猶自不舒服,但她相信,張希肯定會聽濤子的勸,回來看看自己的爹娘的。 
  「那等會兒讓濤子試試!」張希媽媽道。 
  不一會兒,濤子乘坐的車便從收費站出來了。濤子下了車,和張希爸爸媽媽寒暄了幾句,便要和嫂子回家。嫂子見濤子連張希回家沒有都不問一下,便道:「濤子,張嫂子讓你給張希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你幫她打一下吧。」 
  濤子驚訝地道:「張希沒回來?」 
  張希媽媽唉聲歎氣地道:「是呀,估計是學校好玩,不想回家了吧?」 
  濤子皺了皺眉頭道:「你們給她打電話就是咯,她不是有手機嘛,好聯繫呀!」 
  張希媽媽道:「她不接我們的電話!」 
  濤子道:「如果打她宿舍,我估計她早出去玩去了;打手機,見是你們的號碼,她又不肯接,我打也不行呀!」 
  張希媽媽道:「也是這麼個理!」 
  嫂子道:「濤子,打一打,試試看。」 
  濤子笑道:「好,我試試!」 
  濤子拿起電話,撥通了張希的手機。手機聲音顯示已經通了,但那邊就是不接。濤子的倔脾氣一下子就給惹了出來,嘴裡嘟噥道:「除非你關機,否則,我非打到你接不可!」他按下了閃斷鍵,立即按下追撥鍵。那邊一直不肯接,他就一直按。這樣弄了好有一陣,那邊沉不住氣了,終於開了腔:「我的老媽,我的老爸,求求你們饒了你女兒吧,別按了!」 
  濤子勝利地笑了:「徒弟,是你師傅呢!」 
  「濤子哥,怎麼是你呀?」張希聽到濤子的聲音,顯得很驚喜。 
  「張希,回來吧,我等你回來玩呢。」濤子道,心裡卻嘀咕:鬼才有時間和你玩! 
  「濤子哥,是我媽請你來當說客的吧?我早跟他們說過的了,這個5.1假不回家!」 
  「為什麼?玩電腦?玩電腦很重要麼?」 
  「誰玩電腦啦?你別瞎說,——我媽沒在旁邊吧,她聽了不把我嘮叨死才怪!」 
  「張希,我都聽到鍵盤的敲擊聲了!就知道你在幹什麼!」 
  「嘿嘿,濤子哥,知道你別說出來呀!真怕我媽不知道啊?」 
  「張希,我警告你!你要再這樣逃課去玩電腦,我們這師徒沒得做了!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我江濤子絕對不交玩物喪志的朋友!你給我老實說,昨天一天一夜不在學校,今天到這個時候還在網吧泡著,你哪就那麼好的精力!你還哄我!我昨天一個電話,今天又一個電話,都說你上網去了,老師和同學都在找你!我本不想再管你,要不是你媽叫我打這個電話,我才懶得理睬你呢,去墮落吧你!」 
  張希媽媽終於聽出名堂了,搶過電話就哭了起來:「張希,你給媽回來!」 
  張希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在電話那邊大叫道:「江濤子,去死吧!」便關了手機。 
  濤子笑著對張希媽媽道:「嬸嬸,明天去接她吧,這樣下去,早晚不是個事!」 
  張希爸爸一臉愁雲地道:「她媽,明天你要麼去接,要麼看門市,讓我去接,別老是惦記你的麻將!濤子,你不說,你看,我們都不知道這些!真得謝謝你!」 
  濤子忙道:「張醫生,我也是才知道。我有個同學也在張希一個班,是他告訴我張希的事的。我打了兩個電話,印證了確有其事。去接回來吧,張希本來一直自我控制能力就差,很容易出事的,網吧那些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不是我們這些農民的孩子該去的地方。」 
  張希媽媽已經擱了話筒,傷心地坐下了。 
  濤子見他們這樣,心下不忍,拉著寶寶的手,說了聲「我們不打攪你們了」,便走出了張家的門。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五章 商量叔伯  
  叔嫂二人從張家出來,嫂子感慨地道:「沒想到張希會變得這麼快!」 
  濤子笑道:「我不覺得,她以前一直這樣啊!只是初中六冊努力了一個學期,然後考試時搞了點鬼,考了個高中而已。」 
  嫂子皺眉道:「濤子,你怎麼能這樣說張希呢?你們不是挺要好的嘛!」 
  濤子道:「我說的是實話。人到高中,是會變的,但張希並沒變,只是回到了她的過去而已。我估計,她應該已經交男朋友了!」 
  嫂子笑道:「濤子,聽你說話酸溜溜的,原來這樣啊?」 
  濤子漲紅了臉道:「嫂子,你笑話我!」 
  嫂子道:「別說她了,到家了!」 
  兩人回家後,濤子放下行李,去洗了個臉。然後和嫂子坐到沙發上,商量起房子的事情來。 
  「濤子,你不是說有什麼事,我要你回來解決嗎?我看你算得怎麼樣?」嫂子笑道。 
  濤子得意地道:「我算得不錯的話,你肯定想盡快動工了,但怎麼去跟叔叔和伯伯說,還得我去,是不是這樣?」 
  嫂子點了點頭道:「濤子,你真聰明!」 
  濤子道:「嫂子,不是我聰明,我常琢磨著,嫂子什麼事最棘手,什麼事我最能幫上忙,這不,就琢磨出來了。」 
  嫂子裝作不滿道:「濤子,你心裡老琢磨這些,學習能跟得上嗎?嫂子有什麼好琢磨的?」 
  濤子道:「嫂子,學習是學習,琢磨心事是琢磨心事,兩不耽誤。不曉得叔叔和伯伯在家沒有,我今晚就去跟他們說。」 
  「叔叔和伯伯都在進站路邊那個種豬場工地上,晚上都要回來。不過,」嫂子不無憂鬱地道:「我擔心你也說不通他們,因為這畢竟是要動用所有的積蓄,他們一輩子可能都不會親手經歷這麼大數目的工程。」 
  濤子道:「嫂子,別擔心。能做到你這麼坦蕩無私,做誰的工作都能做得通!任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打動的,何況叔叔和伯伯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呢?放心吧,沒事!」 
  嫂子笑了,只要濤子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 
  晚飯之後,濤子向嫂子要了土地使用證,到叔叔家去,跟叔叔道:「叔叔,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和伯伯商量,我們到伯伯那去會兒,好不好?」 
  叔叔疑惑地看著濤子,嘻嘻笑道:「濤子,你小子一月沒回來,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幹啥?什麼事?」 
  濤子道:「到伯伯家再說!」 
  叔侄兩人於是又一起到伯伯家去。伯伯家離叔叔家不遠,也就二三十步路,一會兒就到了。 
  伯伯見自己兄弟和侄兒一起來了,很有些奇怪:「老⼳,看你這神神叨叨的樣子,好像有什麼事?」 
  叔叔道:「老大,不是我神神叨叨,是濤子神神叨叨。」 
  「哦,我就說嘛,你哪來這樣的閒情!」伯伯嘀咕道。 
  三人坐下來,伯伯和叔叔先點燃煙抽起來,濤子在二人吐出的煙霧裡,正經地道:「伯伯,叔叔,今天侄兒想跟你們商量個事情,哪裡是閒情!」 
  「什麼事情?我和你叔白天在工地上干,錢沒得兩個錢,卻累得要死,晚上要早些睡,你有屁就放快些!」伯伯吐出一個煙圈,笑道。 
  「我想問一下,我嫂子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完了?」濤子故作深沉地道,「你們也都曉得,雖然有人給她介紹了幾個對象,但人家都嫌棄她是什麼『白虎星』。一個沒成,二個也沒成,把個嫂子是白虎星的話傳得天下皆知了。這樣下去,她這輩子不是完了嗎?你們是長輩,得幫她想個主意啊!」 
  伯伯皺眉道:「濤子,你娃不懂事!你嫂子改嫁,我和你叔可以不干涉,這就夠了,你娃難道還要我和你叔幫忙說媒?你叫你伯伯和叔叔的臉往哪裡擱?外人還不把咱江家的脊樑骨給戳斷了?別人會指著我們說,看,那就是嫁自己侄兒媳婦的倆老混蛋!」 
  叔叔也說:「濤子,你這確實有些不懂事!你嫂子要改嫁,只要不虧待你和寶寶,我們沒意見,但要我們張羅把她嫁出去,我們還真放不下這張臉!」 
  濤子得意地笑了:「那麼就讓嫂子一輩子這樣一個人過下去?現在還好,有哥留下的幾文錢,再過些年頭,錢花完了呢?怎麼辦?」 
  伯伯歎口氣道:「濤子,現在看上去生活好了,其實哪家生活都難著呢。你看,我這麼大歲數了,還得上工地幹活去,不去,就沒錢活命。我們哪有更多的精力管你嫂子的事呀?」 
  濤子道:「我現在有個解決嫂子生活問題的辦法,只是不曉得你們當長輩的是不是支持。」 
  叔叔笑罵道:「濤子,說了半天屁話,你小子要的就是我和你伯伯聽你這個辦法?那還不快說!你娃書讀得多,肚子裡的玩意兒就多,真是!」 
  濤子哈哈笑道:「我不繞幾個彎,怕你們不答應啥!」 
  伯伯愕然道:「你們說什麼啊?」 
  濤子從衣兜裡摸出土地使用證,遞給叔叔和伯伯看:「伯伯,叔叔,我把哥留下的錢買了地,準備修房子,這是解決嫂子一輩子生活的最好辦法!你們看哈,嫂子會縫紉,有了門市,她就可以重操舊業,獲得比較穩定的收入。同時我修的是三個門市,另外兩個門市可以出租,就目前十字街的門市租金來看,一個門市一年有一千多塊,兩個就接近三千,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可以這樣說,房子一修,你們就沒後顧之憂了。」 
  伯伯和叔叔抽了一口涼氣,齊把眼睛來盯著濤子:「濤子,這得花多少錢?」 
  濤子道:「估計是全部積蓄,說不定還不夠,到時你們得借點喲!」 
  伯伯道:「濤子,就算寶寶還小,暫時用錢不多,你可是正用錢的時候,你想過沒有,你讀書的錢咋辦?」 
  濤子笑道:「這個簡單,嫂子自己門市一立,錢就會來的!何況我現在讀書用的,也不是哥留的錢,主要靠的是嫂子幹點副業掙的呢?」 
  叔叔不安地道:「濤子,修這麼大一座房子,要是將來你嫂子變心,說沒你的份,那該如何是好?」 
  濤子笑道:「叔叔,你看看土地使用證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叔叔和伯伯這才注意道,原來那張紙上寫的,赫然是「江濤」兩個字!一時間,叔叔和伯伯對視著說不出話來。 
  濤子悠悠地道:「叔叔,伯伯,這麼好的嫂子,我不把她一輩子的事安排好了,怎麼能安心去考大學?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伯伯和叔叔連連點頭道:「是,是!修吧,我們倆長輩支持你們!」 
  濤子開心地笑了,他站起身來,對伯伯和叔叔道:「伯伯,叔叔,你們休息吧,我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嫂子去,讓她也高興高興!」 
  伯伯驚異地道:「你嫂子就這樣在意我們的意見?」 
  濤子笑道:「她敬你們是長輩呀!」 
  伯伯和叔叔兩人露出了滿足的笑意。人都渴望獲得人的尊重,尤其是長輩,他們更希望能獲得晚輩的尊重,當這種受尊重感一旦獲得,他們往往會反過來報以更熱情的關懷。濤子想,只要有伯伯和叔叔的支持,修房子的事已經不是什麼太難辦的事了! 
  嫂子坐在堂屋等消息,見濤子滿面笑容地回來,口裡還哼著時下流行的歌,便知道事情辦成了,但她還是小心地問道:「濤子,怎麼樣?」 
  濤子笑道:「完滿完成任務!」 
  嫂子雖然早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聽濤子這麼一說,還是禁不住內心的喜悅,竟然高興地拉住濤子的手,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濤子愕然了,他驚訝地道:「嫂子,不用這麼誇張吧?」 
  嫂子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忙鬆了濤子的手,坐回沙發上去道:「是啊,我用不著這麼誇張的!」 
  濤子聽出嫂子心裡的落寞來了,忙過去陪嫂子坐下道:「嫂子,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 
  嫂子強笑道:「濤子,說什麼哪?什麼該不該的?」 
  濤子道:「嫂子,我知道,造房子對你來說,是和改嫁同樣重要的事。改嫁,是要找個人和你共同走過這一生;而修房子呢,則是要找一條適合自己走的人生路,兩者都很重要!但嫂子又很在意我的意見,在意叔伯長輩的意見,所以,你才會表現的這麼激動,是不是啊嫂子?」 
  嫂子驚愕地看著濤子,感覺自己根本就沒這麼思路清晰地思考過這兩個問題,但濤子說的,又似乎正是自己所巴望的。 
  濤子拉過嫂子的手道:「嫂子,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的一生,就是以愛情婚姻和事業這兩條腿走過的一條漫長的道路,不論哪條腿斷了,這條路走下去都會艱難萬分。嫂子,你應該努力追求兩條腿的完美,不要太在意別人會怎麼看。愛你想愛的人,做你想做的事,這樣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 
  嫂子將手從濤子手裡抽出來,感覺手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習慣地摸了摸道:「濤子,你說什麼呀?嫂子聽不大懂耶!」 
  濤子笑道:「嫂子,你在裝不懂!我才這麼大就能懂的道理,你能不懂?好了,你去睡吧,我再看會兒書。」 
  嫂子怔了怔,不情願地道:「濤子,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濤子凝重地道:「嫂子,你那麼無私,不用我說,只需要那張土地使用證就夠了!確切地說,只需要那張紙上的兩個字就夠了!」 
  嫂子莫名其妙地道:「哪兩個字?」 
  濤子再次拉過嫂子的手道:「嫂子,就我的名字——江濤!」 
  嫂子聽濤子這樣說,心頭一陣熱血湧上來,眼淚馬上就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幾乎就要哭出聲來。濤子用雙手把她的手捧起來,大膽地在自己的唇上吻了一下道:「嫂子,剛才伯伯和叔叔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假設房子修成後,你嫂子說沒你的份,你到時怎麼辦?』我現在把這個問題拿來問你:嫂子,假設房子修成後,我說沒你的份,你該怎麼辦?」 
  嫂子怔住了,好一陣後才幽幽地道:「濤子,這個世界上,誰都可能對不起我,但你不會!」 
  這下該濤子怔住了。好一陣後,濤子將臉埋進嫂子的手掌裡,流下了洶湧的熱淚,抽噎著哭了起來。 
  嫂子用另一隻手拍著濤子的背,像母親一樣安撫著他:「濤子,我們雖然是叔嫂,但我們更像母子,你說,母親離得開兒子嗎?兒子會捨棄母親嗎?所以,嫂子永遠都不怕被你捨棄,你也永遠也不會捨棄嫂子的,對吧?」 
  濤子立起頭來,破涕笑道:「嫂子,感謝你這麼相信濤子!去睡吧,我真要看會兒書!我們班主任說了,明年高考,就讓我們成績好的去試考,考好了,有獎學金。」 
  嫂子聽濤子這麼說,不敢再打擾濤子,忙起身洗漱去了。等她躺上床,還感覺被濤子握過、吻過並埋過臉的手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不是那種日夜夢想的身體接觸的感覺,而是一種得到昇華的母性的溫柔感覺,還似乎是一種指引生命航向的光明籠罩的感覺!嫂子一時也說不出都是什麼意義上的感覺,但她總算從這隻手上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濤子說的,人應該好好地走自己的人生之路!雖然自己愛情婚姻這條腿斷了,而事業呢,事業這條腿對於一個農婦而言,幾乎就是天生的畸形,但我仍然應該追求一個人所應該有的健康,用雙腳,去走完自己的人生路!現在愛情也許還遙遠,但事業卻伸手可及,我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對,一定要牢牢地抓住!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六章 張希問罪  
  五月一號,早飯後,嫂子對濤子說:「濤子,你在家看書,順便帶著寶寶,嫂子去找曲子商量工程承包的事,你看行不?」 
  濤子想了想道:「嫂子,工程承包找曲子哥是沒錯,不過,所謂『親兄弟明算帳』,我看這樣,我們準備些飯菜,晚上請來伯伯和叔叔,再把曲子哥請來,一起斟酌著簽個合同,這樣穩妥一些,你覺得呢?」 
  嫂子笑道:「濤子,還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先跟曲子說聲,再到縣城買點菜回來。」 
  濤子道:「就這麼辦。」 
  嫂子於是匆匆來到何曲家,老遠便見曲子往家走,進了門,嫂子大聲喊他,但他沒聽見。何嬸子倒是聽見了,卻叉著腰,瞪著眼,盯著嫂子,一副鬥雞模樣。 
  嫂子見何嬸子這樣,心裡早有些害怕,但又不能不上前搭訕:「嬸子,我找曲子兄弟說話。」 
  「不在!」何嬸子大聲地道。 
  「我剛才還看見他呢,他進屋去了。」嫂子爭辯道。 
  「我說不在就不在!怎麼,要進屋搜還是怎麼的?」何嬸子氣勢洶洶地道。 
  嫂子搖搖了頭,心裡真為世上有這樣的人而感到悲哀,正要扭頭走,那何嬸子卻不依不饒起來了:「莫忙著走,你給我說說,前晚你把我家曲子喊哪去了?是不是上你家了?」 
  嫂子聽何嬸子這樣問,一張臉羞了個通紅,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何嬸子得了理似的,立即跳腳罵了起來:「好你個娼婦,爛貨,你勾引你家小叔子就夠了,你還來勾引我家曲子!還勾引到你家裡去了!是不是還上了床呀?啊!你剋死你家公公婆婆老公還不滿意呀,還要來克我,克我家曲子?啊!」 
  嫂子委屈得想哭,但她忍住了,她希望曲子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曲子,你出來,你出來,說說清楚,到底嫂子勾引誰了!」 
  曲子在屋裡,只能以淚抹面,哪敢出來。 
  嫂子見曲子竟然是這樣的孬種,失望得想哭,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堅強些,你應該堅強些!你不能給濤子丟臉!」嫂子清了清喉嚨,冷冷地對正破口大罵的何嬸子道:「何嬸子,我是來找曲子商量工程承包的,既然你這當娘的這個樣子,我的房子又不是包不出去,非得要包給你家曲子喲!不包就算了,幹嗎罵人?打擾了你嗎?那我就說聲對不起了,拜拜!」 
  嫂子扔下這句話,扭頭就走了。何嬸子聽說嫂子是來說包工的事的,一時也沒明白包什麼工,但卻很明白這個工給她的無理取鬧給鬧沒了,心裡一下子就後悔了起來。 
  曲子聽媽已經沒罵了,估計嫂子已經走了,這才敢從屋裡出來,他帶著哭腔對他媽道:「媽,你就可憐可憐你的兒子吧,你這樣今天罵這個,明天罵那個,你兒子能包的一點工程都給你罵沒了!難道你讓你兒子打了光棍,還要讓你兒子餓死嗎?」 
  何嬸子正後悔呢,聽曲子這麼一說,忙叫曲子道:「你趕快去追,把工程包下來,只要不是和那個寡婦上床,媽同意你和她來往!」 
  曲子欲哭無淚地道:「媽,人家剛才找我,我都不敢出來,她還能理我這個懦夫嗎?啊?」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媽這麼說話呢?快去!是不是要我抽你,你才肯去?」何嬸子喜歡和任何人過不去,但卻從不和錢過不去,哪裡肯看著到手的肥肉飛走呢! 
  曲子是被媽媽的淫威嚇唬大的,聽媽這樣說,哪敢再強,連忙像風一樣追了上去。 
  「嫂子,你等等!」曲子邊追邊喊。 
  嫂子聽得曲子的聲音,心裡本來惱恨他當縮頭烏龜,但一想到他也是可憐沒辦法,再加上把工程包給其他人也不放心,就不由得停了下來。 
  「嫂子,對不起啊,都讓你挨罵!」曲子趕上來,道歉道。 
  「沒關係,習慣了!」嫂子淡淡地道。 
  「你剛才說包工的事,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朋友的房子要修?」曲子問。 
  「呵呵,曲子,算了吧!」嫂子冷笑道,「算了,我找別人吧,我怕你媽不願意!」 
  曲子聽嫂子語氣,那是真的了。急忙道:「嫂子,你別和我媽一般見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嘴!看我面子上,再原諒她一回吧。」 
  嫂子冷冷地道:「曲子,你剛才做什麼去了?為什麼連句公道話都不敢出來說?」 
  曲子低下頭去,唉聲歎氣去了。 
  嫂子繼續道:「曲子,你真可憐!你還算是男人嗎?你跟你媽說要娶我,你知道不知道,娶老婆回家,就要呵護她一輩子?就你這樣懦弱,你能呵護誰呀?就你這樣子,我的房子能包給你嗎?」 
  曲子無話可說,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嫂子見曲子這樣,心裡又是痛又是怨,正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嫂子想叫他轉來,但剛才不期然就把話說重了,不好改口。待要不叫他轉來,又覺得失去曲子這個最好的承包者可惜,同時,自己也不希望看見曲子頹喪成這個樣子。正在為難的時候,卻見何嬸子匆匆趕了來,與曲子相遇時,一把拉了曲子,直朝嫂子跑來,拉得曲子那麼大的個子都踉蹌不已。 
  何嬸子到了嫂子面前,放下了老臉:「小靜呀,都是嬸子豬油蒙了心,看不出你是好人,倒做了狗咬呂洞賓!你就把工程給我加曲子吧,鄉里鄉親的,我們曲子也不會虧待你,你說是不是?」 
  嫂子見何嬸子連老臉都放下了,自己正好趁機借梯子下樓,便笑道:「何嬸子都這樣說了,我還有啥說的?這樣吧,我家濤子也回來了,說要請伯伯和叔叔兩家吃飯,我準備了點酒菜,今晚曲子兄弟過來吃飯,我們再商量吧。」 
  何嬸子賠笑道:「哎喲,小靜想得可真周到!還吃你家的飯,多不好意思啊!」 
  嫂子道:「高興就來吧,要不高興,我找別人去!」 
  何嬸子忙道:「高興,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 
  嫂子道:「那就這樣吧,我有事,得到城裡去一趟,我先走了!」 
  嫂子說完,也不管那母子二人,匆匆回去,帶了錢,便上縣城去了。 
  濤子留在家裡看書,一邊帶著寶寶玩。突然的一聲喝,把他嚇了一跳:「江濤子,你給我出來!」 
  濤子聽出是張希的聲音,嘴角露出了笑意:「知道你不會放過我,早在家等著你的狂風暴雨的摧殘呢,來吧!哈哈!」 
  濤子話音未落,張希已經進了堂屋,橫眉豎眼地,一點兒也不賢淑:「我不和你嬉皮笑臉!你這個賣友求榮的無恥之徒!」 
  寶寶見了張希,一眼便認得是零食姐姐,忙叫道:「姐姐,姐姐!」這小傢伙以為這次還有零食,哪知道張希沒有零食,有的只是火氣:「別叫我姐姐!」 
  寶寶吃了一嚇,怯怯地退到了叔叔身邊。濤子皺眉道:「張希,有火朝我發,幹嗎和寶寶生氣?他才多大?」 
  張希來到濤子身前,一把搶了他手裡的書,順手扔在沙發上,然後挨濤子一屁股氣勢驚人地坐下,讓結實的沙發發出了一聲慘叫。寶寶忙鑽到叔叔背後去了。 
  「幹嗎呀,張希?」濤子忍了又忍道。 
  「幹嗎?你說幹嗎?你憑什麼要把我的事告訴我爸我媽?關你什麼事?」張希氣乎乎地道。 
  濤子笑道:「為這個呀?告訴你,我不憑什麼,就憑是你的師傅!我管教徒兒,沒錯吧?」 
  「誰是你徒兒了?」張希被說笑了,死勁在濤子胳膊上擰了一下。 
  濤子見張希笑了,忙誇張地尖叫起來:「殺人了!徒弟殺師傅了!」 
  張希鬆了手,攘了濤子一下:「去你的!本想來罵你個狗血淋頭的,沒想到反被你給說笑了!——別以為我笑了就完了,說,前次我到市裡找你,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濤子雙手一攤,學西方人聳了聳肩道:「學校不准,沒法!」 
  「屁!你們學校是什麼學校?同學來了都不准見?」 
  濤子嘿嘿笑道:「什麼學校?你還不知道?方圓數百公里升學率最高。考名牌大學人數最多的學校啊!」 
  「該你拽!」張希癟著嘴道,「我們的學校差,不敢跟你比!」 
  「你們學校當然差!學生居然可以逃課去上網,同學和老師居然四處找都找不到!什麼破學校?管理簡直跟放鴨子似的!」濤子說著來了勁,「你說,你都這樣幹了幾回?」 
  「別提了,就一回!」張希怯怯地道。 
  「就一回?」濤子瞪大眼睛道,「騙誰?敲鍵盤的速度快得和打字員差不多了,才一回?一回能練出那水平?鬼才相信!」 
  「你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張希冷哼道。 
  濤子道:「張希,早知道你到了高中就迷上上網,當初真不該輔導你考上高中!我聽說你還交男朋友了,有這事嗎?」 
  「有啊!怎麼?吃醋了啊?」張希高傲地道,一臉的挑釁。 
  濤子冷笑道:「切,吃醋!」 
  張希突然站起來,惱恨地道:「我就交男朋友了,怎樣?誰叫你不理我?你個大傻瓜!大木頭!」 
  濤子沒想到張希會說這樣的話,一時呆住了:「張希,你交男朋友關我什麼事?」 
  張希冷笑道:「當然不關你的事!不過我警告你,我交男朋友的事,你敢告訴我爸我媽,我就和你翻臉!」 
  濤子皺眉道:「你真交男朋友了?」 
  張希一臉的不可思議狀:「原來我說了半天,你還以為我在開國際玩笑!」 
  濤子笑道:「讀高中交男朋友,本來就是在開國際玩笑,哈哈!」 
  「不和你說了,我走了!」張希忿忿地道,「再警告一次,不許告訴我爸我媽!」 
  濤子見張希要走,突然沉下臉道:「我也警告你一次,以後哭鼻子,最好別找我做傾訴對象!」 
  「切!你算老幾!」張希說著,走出了堂屋,出院子去了。濤子送到院子裡,見張希那曼妙的背影遠去,心裡悵然若失。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七章 拒絕曲子  
  傍黑的時候,伯伯、叔叔和曲子收工後來到了嫂子家。濤子負責進廚房弄吃的,嫂子便和伯伯、叔叔、曲子去商量修房子的事,簽了合同。待吃飯時,濤子又去叫來伯娘、嬸嬸以及他們家的小孩,借了一張桌子,方才坐下所有的人。 
  除了曲子是外人,堂屋裡吃飯的全是自家人,所以這飯吃得很開心,幾個小傢伙在桌子上打打鬧鬧的,更給這頓飯增添了喜氣。 
  伯伯和叔叔都喝酒,二人干喝覺得沒勁,便要濤子和曲子陪,濤子道:「論理,我該給伯伯和叔叔敬酒才對,可我是學生,喝酒傷害大腦,影響記憶,我不能喝,不過,我倒是樂意以湯代酒,敬伯伯和叔叔一杯。」 
  伯伯笑道:「你小子最會耍滑頭,不過,這總比我們干喝強!好,我和你叔叔接受了!」 
  濤子便以湯代酒從伯伯敬起,挨個兒喝了,連伯娘,嬸嬸,嫂子都沒放過,死說活勸地讓他們都沾了點酒。最後,濤子給曲子倒了一杯酒,勸曲子道:「曲子哥,兄弟知道你不喝酒,但兄弟誠心誠意敬你一杯,房子的事,就多拜託你了!來,我先乾為敬!」 
  濤子一仰脖子,將那湯灌了下去,做出一副喝了酒的樣子,似乎回味悠長,然後拿眼看著曲子,看他怎麼辦。 
  曲子尷尬地看著桌子上的酒杯,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喝!我沾酒就醉!」 
  濤子道:「曲子哥,哪有沾酒就醉的?沒事,喝,怕啥?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曲子苦笑道:「兄弟,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喝醉了,倒在油菜田里,人事不醒!這不,我還沒恢復呢!」 
  濤子笑道:「呵呵,曲子哥原來喝酒啊?喝了多少,怎麼醉得那麼厲害?」 
  曲子是老實人,不曉得撒謊:「那天喝了一碗,喝完腦殼就昏了!」 
  濤子誇張地道:「哇,曲子哥這麼厲害?原來能喝一碗酒!那還在乎這一杯麼?絕對的不在乎,你說是不是?」 
  這華鎣山區人勸酒,最是大公無私,不把別人勸得把酒喝下去,那是不肯甘休的,濤子也不例外,他憑著兩片嘴唇和三寸不爛之舌,硬讓曲子將酒杯端了起來。 
  曲子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嫂子,她知道濤子最聽嫂子的,而嫂子是一定會幫自己的:「嫂子,你是曉得我不喝酒的——」 
  嫂子因為高興,也幫濤子勸道:「曲子,喝點吧,不多喝,未必能醉呀?」 
  這時伯伯和叔叔也都上來勸,曲子沒法,將眼一閉,酒杯一傾,喉嚨裡咕嘟一聲,竟然將一杯辣辣的白酒灌了下去。 
  濤子大拇指一豎,讚道:「曲子哥,行啊!來,來,兄弟給你滿上!我伯伯和叔叔論輩分是你長輩,你總得表示個意思吧?」 
  曲子慌了神,漲紅了臉道:「實在不能喝,我頭都暈了!」 
  濤子哪裡肯:「曲子哥,你是包工頭了,不能就瞧不起長輩了吧?怎麼能不喝呢?你不能喝酒是一回事,關鍵是你能喝!剛才那杯,看你喝得多乾淨利落!」 
  伯伯和叔叔跟著就起哄了起來:「曲子,不喝就算了,我們老百姓一個,可以不喝!呵呵!」 
  曲子哪裡聽得這些話,將衣袖一撈,端起酒杯道:「喝就喝,大不了一醉,沒的說我曲子忘了長輩!」 
  曲子一表態,濤子就樂了,勸酒成功!叔叔對著濤子直豎拇指,那意思是:「你小子真行!」 
  曲子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大伯,大叔,大媽,大嬸,嫂子,濤子,你們放心,工程交給我,絕沒有錯,保證不出什麼差池!我可以從設計到施工到材料質量把關,甚至幫忙守材料,全幫得上忙,把這個工程當自己的事來辦!」 
  大家見曲子有了點醉意,忙點頭贊成。嫂子見曲子還在給伯伯和叔叔斟酒,要繼續和他們喝,便提醒曲子道:「曲子,是不是少喝點?」 
  曲子立即醉笑道:「嫂子,你捨不得酒!只有勸客人多喝點的,哪有勸客人少喝點的?哈哈!」 
  嫂子漲紅了臉,不說了。曲子便又去和伯伯和叔叔喝,他還要和伯娘、嬸嬸、嫂子喝,但她們都堅決不喝了,沒奈何,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和伯伯、叔叔碰杯。這俗話說「酒壯英雄膽」,又說「兔子是狗攆出來的,話是酒攆出來的」,曲子酒一喝到位,話特別地多,就特別的氣壯,整個屋子就聽他一人的聲音:「今天我高興!自古以來我就沒喝過這麼多酒,而且沒有醉!你們看,我連臉都是紅的!不是說『臉紅正喝得』嗎?我起碼還可以喝個半把斤!」 
  嫂子擰了濤子的手臂一下,示意他出去。濤子跟嫂子出去,嫂子焦急地道:「叫你別勸他喝,現在喝醉了嘛!他媽那麼凶,他回去又要挨罵,搞不好還得挨打!」 
  濤子笑道:「難得見曲子哥醉過,原來他醉了話還挺多的嘛!我還以為他說不來酒話呢,呵呵!」 
  嫂子急道:「濤子,嫂子愁死了,你還笑!現在該怎麼辦?」 
  濤子道:「放心吧,我等會兒送他回去。何嬸子要敢怎樣,我給她好看!你問問,我們這個社,何嬸子最怕誰!」 
  「最怕誰?」嫂子奇怪地道。 
  「正是區區在下!」濤子哈哈笑道。 
  嫂子也忍不住笑了,她倒是記得,何嬸子被濤子收拾的事。那次何嬸子為點小事罵起了嬸嬸,濤子跑去幫忙,他站在何嬸子的菜土裡,對何嬸子道:「你罵吧,罵一句,我就拔你一棵菜!」何嬸子哪將濤子一個半大小子放在眼裡,照罵不誤。濤子便在她的土裡數著數拔,把偌大一塊地的菜給拔了個精光。何嬸子來抓扯濤子,反倒被強壯如牛的濤子按倒在地裡,將菜葉子塞了她一嘴。還指著她罵道:「別人怕你何喇叭,老子江濤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爹娘我為大的主兒,別瞎了你她娘的狗眼!」何嬸子吃了濤子的虧,但又拿他沒辦法,因為濤子鬼點子多,稍微不注意,就會被他算計。後來媽媽倒是主動陪了何嬸子家的菜,但從此何嬸子再也沒在濤子在家時找江家的晦氣。 
  想起這些無賴行徑,嫂子笑罵道:「你還好意思說,盡耍賴!」 
  濤子笑道:「馬善有人騎,人善有人欺。嫂子,對付惡人,就得用惡辦法來對付!這就叫『惡人還得惡人治』!」 
  嫂子道:「等會兒你自己記得送他回去,我不管哈!看你吹牛!」 
  濤子笑道:「絕對把他送回家!」 
  「進去吧!」嫂子道。 
  曲子正說得唾沫飛濺,不知道怎麼竟然說了他和嫂子的事,說得是手舞足蹈,激情飛揚。突然,他站了起來,虔誠得跟教徒一般,誠懇得跟傻子似的:「今天,大伯大媽,大叔大嬸,還有濤子兄弟都在,我鄭重地請你們為證,我何曲子,要娶嫂子為妻子,今生今世,永遠好好對她,希望你們成全,希望嫂子成全!」 
  曲子說完,「撲通」一聲,竟然跪在了嫂子面前。嫂子聽得呆了,她哪裡想得到,曲子酒後竟然會這麼大膽!他竟然有勇氣把這個想法當著伯伯和叔叔的面說出來!呆了一呆,嫂子變得驚恐起來:「曲子,你瘋了?你說什麼瘋話!」 
  伯伯和叔叔也都皺眉道:「曲子,你醉了!」 
  曲子卻道:「不,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我是真心喜歡嫂子,真心想跟嫂子過一輩子!」 
  濤子聽曲子向嫂子求婚,開始覺得好笑,心想曲子也真是,什麼癩蛤蟆都想天鵝肉吃!接下來腦子裡卻一陣嗡嗡響,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威脅,正虎視著他,向他發出一種說不出什麼味道的挑戰。他快步邁到嫂子身邊,把嫂子拉到自己背後,對曲子道:「曲子,你給我起來!」 
  曲子直直地跪著,哪裡肯:「不,我要嫂子答應我!」 
  濤子冷笑道:「曲子,先回去問問你媽再說!知道嗎?先回去問問你媽再說!」 
  曲子聽濤子這樣一說,緩緩地站了起來,沉沉地低下頭去,人一下子蔫了。 
  濤子趁熱打鐵,冷嘲熱諷起來:「曲子,就你這懦弱的個性,還有你媽那死不悔改的迷信思想,別說娶我嫂子,娶天下任何一個女人,都是妄想!你知道嗎?女人,是男人娶回去好好愛護的,不是喝來叱去任人宰割的。你有本事保護我嫂子不受傷害嗎?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還能保護我嫂子?別做夢了你!要做這樣的夢,先從你媽的噩夢中走出來再說吧你!」 
  伯伯聽濤子這麼說,感覺很傷人自尊:「濤子,怎麼跟你曲子哥說話哪?」 
  濤子本想發洩一種不忿,哪管話輕話重,這時聽伯伯呵斥,感覺確實說得有些過分,忙住了嘴。嫂子站在濤子背後,怯怯地對曲子道:「曲子,我當你說的是酒話,就算是真話,我也不能答應你。濤子說得對,我需要被保護,而你卻保護不了我!」 
  叔叔打圓場道:「大家都別慌嘛,曲子醉了,說的是酒話!曲子,以後可不要這樣說了!好在今晚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傳出去就鬧笑話了,啊!」 
  曲子頹然道:「濤子說得對,在我沒有走出我媽給我的噩夢時,什麼都是空了吹!濤子,我要謝謝你的提醒!好了,我剛才獻醜了,我得回去了!」 
  濤子道:「就是嘛!曲子哥,明白了這個道理就好,以後不要太窩囊,男人嘛,得有男人的剛氣!衝你這句話,我送送你!」 
  曲子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曲子說著,歪歪倒倒便往外走,嫂子忙叫濤子道:「去送送,別讓他摔了!前天他差點沒給醉死!」 
  濤子笑道:「這種人,一直都在醉夢裡生活,醉不死的!」 
  嫂子聽濤子沒個正經,生氣地道:「濤子,我和你說正事,別當玩笑!」 
  濤子見嫂子生氣了,忙跟了上去,心裡卻老大不願意:什麼跟什麼嘛,幫你拒絕了這個懦夫,你還要我幫他?未必—— 
  濤子不敢想下去,他突然感到夜是那麼地涼,以至於他突然打個寒噤。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八章 嫂子查病  
  曲子走出院子,晚風一吹,酒就湧了上來。這酒一湧上來,曲子的思維便一片混沌了,整個人也跟爛柿子一樣,軟完了。濤子見曲子快被風吹倒了,忙上去扶住,把他架了回去。 
  何嬸子正站在簷前等曲子,見曲子被濤子架了回來,知道又喝酒了,但這次她沒罵人,還笑呵呵地道:「濤子,麻煩你送你曲子哥回來,多不好意思呀!」 
  濤子見何嬸子居然客氣了起來,稍微感到有些驚訝,但他不相信何嬸子會狗改了吃屎的毛病,嘿嘿笑道:「我把曲子哥灌醉了,你不恨我呀?」 
  何嬸子嗔笑道:「濤子,曲子喝酒,一定是因為高興,一高興就喝多了,一喝多就醉了,怎麼能說是你灌醉了的呢?你想啊,你嫂子要修房子,我們鄉里鄉親誰不為她高興啊?何況她還把工程包給你曲子哥呢,曲子當然更高興了,這不,就喝醉了!」 
  濤子笑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快來幫幫忙吧,我支持不住了!」 
  何嬸子這才忙著來幫濤子將曲子弄進屋,扔上床去。何嬸子說:「濤子,坐坐吧,喝口茶!」 
  濤子哪裡肯:「得了,我還是先回去吧,我伯伯和叔叔還在等我呢!」 
  濤子送曲子走了,伯伯接著剛才的話頭,問嫂子道:「小靜,伯伯本不該過問,你,你對曲子,到底持什麼態度?」 
  嫂子漲紅了臉,羞澀地道:「伯伯,我和曲子真沒什麼,是他自己喝醉了酒亂說!」 
  伯娘見嫂子害羞,嗔著自己老公道:「你一個大老爺們,管這事算什麼?我們小靜自己有主見,哪拿那曲子當回事!你瞧何喇叭那德性,誰肯嫁到她家去受罪呀!」 
  嬸嬸也道:「小靜不會動心的!」 
  伯伯道:「我就怕小靜糊塗!好人家我們自然是支持的!小靜,你現在不是我們江家的媳婦,是我們江家的閨女,知道嗎?凡是多跟伯伯、叔叔商量,啊!」 
  嫂子點點頭道:「伯伯,我不會犯糊塗的。你們放心好了,我也不是孩子了!」 
  伯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叔叔道:「老⼳,房子的事,我們得多上點心,明天你去找個先生看看日子,看看哪天可以動工。」 
  叔叔道:「這個沒問題,我反正不找沒參過師的,像王瞎子這種人,我是不找的。」 
  伯伯笑道:「你提王瞎子做啥?那老小子時來運轉啦!砸了觀音廟,竟然進養老院享清福去了!」 
  叔叔笑道:「這不,怎麼能說明黨的政策好呢,哈哈!」 
  嫂子插嘴道:「叔,還是讓我去吧,我又沒事做,你明天還要上班呢。耽擱一天,幾十塊呢!」 
  叔叔想了想道:「也好,你去找張村的劉駝背,那是有名的八字先生,正規參過師的。」 
  嫂子道:「我聽說過,我明天就找他去。」 
  伯伯道:「那這事就先這麼定下,等日子定了,我和你叔叔都到曲子手裡做工,也就能幫你看著了。」 
  正說著,濤子回來了,一家人又說了些閒話,叔叔和伯伯因為明天要做事,想早些睡,就告辭了要走。伯娘和嬸嬸不慣熬夜,早已經是呵欠連天了,只有那些小孩子,瞅著電視看,不知道疲倦。 
  送走了叔伯,嫂子說身上癢癢,想洗澡。濤子說:「剛才做飯時,鼎鍋裡燒了開水,可以調了涼水洗。」 
  於是濤子去廚房收拾餐具,嫂子自去換衣服洗澡。 
  躺在床上,嫂子又失眠了。 
  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也會有一個男人,在默默地、深深地愛著自己這個災星!這個人在懦弱、平庸包裹著的身軀裡,竟然湧動著真情!這真情居然會在一瞬間,被酒精點燃!可是,這份情卻被自己拒絕了,被自己用冰冷的心,澆滅了。濤子則用更冷酷的話,傷害了它,也許會傷得很重…… 
  第二天上午,嫂子帶著寶寶去張村找劉駝背去了,濤子便清理嫂子昨天晚上換下的衣服來洗,當她看見嫂子內褲上淋淋漓漓的東西時,吃了一驚,想起前次張希說嫂子的話,心裡就開始了緊張,下決心要帶嫂子去醫院查一下,看到底是什麼病,最好別是什麼大病才好。 
  嫂子中午時回來,說是日子已經看好了,就在農曆下月初五。濤子皺眉道:「下月初五?不正是農忙時節嗎?大家都忙,那房子怎麼修啊?」 
  嫂子笑道:「我也問了,人家劉先生說了,破土嘛,破土就成。等農忙過後再接著修嘛。」 
  濤子苦笑道:「這曉得都是什麼狗屎臭規矩!」 
  嫂子笑道:「濤子,農村人嘛,大家都信,你就跟著信信也沒啥嘛。」 
  濤子傻笑道:「什麼時候動工倒無所謂,我就是著急想今年暑假能住上新房,嘿嘿!」 
  「一定能成的!」嫂子笑道,「濤子,你看著寶寶,我把昨晚換的衣服洗了!」 
  「衣服我已經洗了。」濤子聽嫂子提起衣服的事,臉色突然變的很嚴肅,「嫂子,有件事我不得不求你——」 
  嫂子見濤子突然這樣,驚訝地道:「什麼事呀,濤子?」 
  濤子道:「嫂子,你,你去醫院查查吧。」 
  嫂子紅了臉,她明白濤子說的是什麼,這段時間,月經早該停了,可是還有經血淋漓不止,她也正煩惱呢。 
  濤子道:「嫂子,聽我的話,今天下午就去檢查!我陪你去!」 
  嫂子點了點頭:「濤子,嫂子去就是!」 
  一種幸福的感覺在心裡悄悄升起,嫂子在心裡對自己說:杜靜,你知足吧,女人的這種病,是需要男人的關心和愛護的,但你是一個寡居女人,本不應該享受到這種愛護的,可是你卻幸運地擁有了!你真幸福! 
  午飯後,濤子陪嫂子上縣城去,在張希家門前等班車,張希跑出來問:「濤子,你和嫂子去哪?」 
  濤子玩笑道:「去縣城,你去不去嘛?」 
  張希眼睛一亮,笑了起來:「我去,我去!」 
  濤子腦袋都大了,暗罵道:「我這是捉些虱子到頭上爬!」 
  張希回樓上換了衣服,就要跟濤子和嫂子走。張希媽媽攔住道:「不許去,去又上網!」 
  張希不耐煩地道:「媽——我去買點文具,跟嫂子同去,你有啥不放心的?」 
  濤子笑道:「怕你中途偷偷溜了啊!腳長在你腿上的,到時誰拉得住你呀!」 
  張希大喝道:「濤子!你給我閉嘴!」 
  濤子忙用手捂了嘴,嘻嘻地不說話,跑站台邊去了。張希又涎著臉跟她媽說:「媽,讓我去嘛,跟嫂子去,你該放心呀!」 
  嫂子也道:「嫂子,你就讓她去吧,我給你看著就是。」 
  張希媽媽道:「她嫂子,你不是不曉得這傢伙,一轉眼就溜沒了,到時找都找不到。」 
  嫂子聽張希媽媽這樣說,便對張希道:「希妹子,答應嫂子不跑一邊去,嫂子就帶你去。」 
  張希忙道:「嫂子,妹子絕對不亂跑,亂跑了,你就見我一回罵一回!」 
  嫂子笑道:「那就這樣吧,嫂子,讓她去吧!」 
  張希媽媽笑道:「她嫂子,她明知道你不會罵人,她當然不怕你見了她就罵了!唉!你要去就去吧,女兒大了,娘管不了了!」 
  張希等的就是這句話,一聽得媽媽這樣說,早飛身到站台挨濤子站著等車去了。 
  「你去縣城做啥?」濤子問。 
  「嘿嘿,讓你見一個人去!」張希自豪地道。 
  「我沒時間跟你混!」濤子道。 
  「我讓他來見你!」張希說。 
  「他?就是你那個他麼?」濤子酸酸地道。 
  「嘿嘿,你真聰明,濤子就是濤子啊,什麼時候都比別人聰明!」張希冷笑道。 
  濤子悻悻地道:「我可不可以不見啊!」 
  「不行!我剛才上樓換衣服的時候,已經給他打電話了!」 
  「車來了,我們上車吧!」嫂子來到他們身邊,催促道。兩人忙住了話,一起上了車。 
  下車的時候,一個和濤子一般高的男生來接張希。那男生結實而且白淨,比濤子多了一份文靜和狡黠,卻少了濤子的豪爽和智慧。濤子看了那男生一眼,心理哂笑:張希也就這眼光! 
  張希拉著那男生過來給濤子和嫂子介紹:「濤子,嫂子,這是我高中同學范繁;范繁,這是濤子,這是杜嫂子。」 
  范繁倒是很禮貌地和二人打了招呼,便跟著他們一起到醫院。嫂子去門診室檢查,這三人帶著寶寶就在走廊裡玩,說一些高中生活的趣事。檢查的人太多。嫂子進去了一個小時都沒挨上倫次,張希便說:「濤子,我和范繁去『E網情深』網吧玩會兒,你們走的時候來找我,我們一起回去,免得我媽嘮叨,好不好?」 
  濤子笑道;「我早知道你會溜,不過我警告你,到時你可得跟我們回去,不然嫂子不好向你媽交代。你可以讓我難過,你可千萬別讓嫂子難受,知道不?」 
  張希笑道:「誰的面子我不給,難道嫂子的面子我能不給嗎?放心吧,絕對不會!」 
  濤子笑道:「那你們去吧。」 
  張希於是和范繁離去了,濤子便在走廊裡逗寶寶玩。又過了半個小時,嫂子出來了。濤子忙迎上去問:「嫂子,怎麼樣?」 
  嫂子難為情地道:「濤子,醫生說還要做一些檢查,你再等會兒,可能還要花些時間。」 
  濤子「哦」了一聲道:「那我就在這裡等吧。」 
  「你帶寶寶出去等吧,到廣場或者瀕溪公園等都可以,我等會兒完了來找你們就是。」嫂子說。 
  濤子不放心地道;「那你萬一需要幫助怎麼辦?我還是就在這裡等吧。」 
  嫂子笑道:「醫生說了,沒什麼事,你放心吧。」 
  濤子疑惑地道:「真沒什麼事?」 
  嫂子道:「當然是真的!你帶寶寶出去玩吧,這裡空氣不好,別把寶寶憋著了。」 
  濤子聽嫂子說得肯定,高興地道:「我帶寶寶去瀕溪公園吧,這裡完了你就來找我們。」說著,就帶寶寶出去了。 
  濤子帶寶寶在瀕溪公園玩了一圈,還不見嫂子來找,便沿途返回,到了醫院,見嫂子正從門診室出來,臉色有些不太好,便關心地問道:「怎麼啦嫂子?」 
  嫂子皺眉道:「沒什麼,剛手術過,有點不舒服。」 
  「手術?」濤子驚訝地道,「這麼嚴重?」 
  「你不懂!」嫂子笑道,「別大驚小怪的,沒事!走吧,我們回家!回家再說,哦,張希呢?」 
  「上網去了!」濤子咕噥道,「看她都交的什麼朋友,真是!」 
  嫂子奇怪地問道:「那個小男生是——」 
  濤子嘿嘿笑了:「嫂子,這個不能亂說的!」 
  這時兩人已經出了醫院,嫂子逗笑道:「濤子,你和她這樣就算兩清了?」 
  濤子不幹了:「嫂子,不許取笑我!」 
  「好好,不取笑,去把她叫來一塊回去吧,同路不掉伴,不然,回去不好跟她媽媽交代!」嫂子說。 
  濤子把寶寶給嫂子牽著,便去網吧找人。找到那個所謂的「E網情深」,濤子鑽了進去,在昏暗的房間裡,他沒發現張希,這時老闆過來問:「你上網嗎?」 
  濤子道:「我找人,你看見一男一女兩人,他們長這個樣子——」 
  濤子用手比畫著說了張希和范繁的長相,老闆道:「他們在裡面雅間,你去找吧。」 
  濤子撩開雅間的門簾,一眼便看見張希靠在范繁肩頭,偎依著看錄像,錄像裡正發出濤子再熟悉不過的喘息呻吟聲。濤子心裡一咯登,忙退了出來。卻清了清喉嚨,叫道:「張希,我走了喲,你走嗎?」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三十九章 拒絕張希  
  張希在雅間裡慌亂地道:「濤子哥,等我,我當然要走!」 
  等了好一會兒,張希出來了,范繁卻沒有。 
  「他呢?」濤子問。 
  「別管他!」張希說,「走吧,別叫嫂子等!」 
  出了網吧門,濤子變了個人:「張希,我作為你的老同學,老鄰居,最後再勸你一句:別忘了我們在那個星夜,對著星星給自己劃定的坐標!」 
  張希苦笑道:「濤子哥,那年的坐標,我輕易地就找到了,因為有你幫我。但現在我找不到我的坐標在哪,因為沒有你幫我!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再幫我了呢,濤子哥?」 
  濤子不解地道:「張希,要說在學習沒幫上你,這我承認,因為我們畢竟不在一個學校了。但你不能說我就不願意幫你了,我隨時都願意幫助你!但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讓我無話可說了,真的!」 
  張希嬉皮笑臉地道:「是不是無藥可救了?」 
  濤子歎口氣道:「那倒不是!路是由你自己選的,只要不後悔,就不存在對錯!誰也不能說誰的選擇就對,誰的選擇就不對!」 
  張希突然變得很淒涼:「濤子哥,你當初來見我一見多好,可是——」 
  濤子聽得一愣,驚訝地道:「什麼見你一見?」 
  「沒什麼!」張希恢復了原狀,淡淡地道。 
  濤子想起那次張希到市裡來玩,自己確曾沒去見她,難道就為這個?正要問時,卻已見到嫂子了,便忍住了。 
  三人上了車,張希一人遠遠地坐著,濤子則和嫂子靠窗坐了。車在鎣城大道飛速前進,濤子眼望著窗外,見沿途一個又一個正在修建的樓房工地,興奮地道:「嫂子,你看,他們都修了!」 
  嫂子笑道:「知道你性急!」 
  濤子道:「嫂子,你看,外面這些已經修成功了的房子,最後都缺少點什麼?」 
  嫂子伸頭看了看,搖了搖頭道:「看不出!」 
  濤子微笑著,不再說話。嫂子見他一臉深意,感到好奇,但又不方便當眾人問,只好忍住了。 
  下車後,嫂子被張希媽媽叫住問檢查治療的事,張希朝濤子一招手道:「濤子,天色還早,跟我到江邊玩去!」 
  濤子笑道:「你不累?我可是累了!」 
  張希蠻橫地道:「去,還是不去?」 
  濤子皺眉道:「強迫呀?不去!」 
  濤子口裡這樣說,卻去跟嫂子說要去江邊陪張希玩,張希媽媽立即罵起自己女兒來:「張希,你濤子哥要看書,你以為像你一樣不努力學習呀?別耽擱濤子,聽到沒有!」 
  「真不去,還是假不去?」張希不理睬自己媽媽,卻追著濤子問。 
  濤子無奈地道:「去,去,去呀!不是在跟嫂子說了嘛,真是!」 
  張希得勝地笑了:「那就好!你等等我,我換衣服去。」 
  「又換衣服呀?不是今天才換的衣服嘛?」濤子苦笑道。 
  張希已經跑到樓梯口了,聽濤子這樣說,回頭匆匆地道:「髒了!」 
  張希媽媽看著自己的女兒,無奈地搖著頭。嫂子見濤子要和張希去江邊玩,和自己不同路,便對濤子說:「早些回來,我好做飯。」 
  濤子點點頭,嫂子便帶著寶寶回家去了。濤子等張希下了樓,一同往江邊去。 
  從進站路到江邊,要走近20分鐘路。他們先過了立交,然後到觀音崖,下了崖,走過一段土路,就下到了江邊。 
  渠江靜靜地躺著,像一個慵懶的睡美人。微風中,清澈的江水輕吻著沙灘,發出夢幻般的聲音。兩人坐在沙地上,看了一會兒江水、藍天、白雲,還有岸上的油菜、小麥,濤子說:「這幾年,我們這裡變化可真大哈!你看,大橋看上去多壯觀,以前想都不敢想像,我們這裡會修高速路,修跨江大橋!」 
  張希無聊地道:「說這些,沒勁!」 
  濤子嘿嘿笑道:「說什麼才有勁?」 
  張希道:「濤子,你今天見了范繁,感覺怎樣?給個意見。」 
  濤子聽張希提那個人,心裡很不舒服,皺眉道:「沒感覺!」 
  「呵呵,濤子,你吃醋了!」張希快樂地笑道。 
  「我吃醋?切!」濤子嘴上不肯承認,心裡卻嘀咕,我心裡怎麼會有股酸酸的味道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吃醋?切,我怎麼可能為張希吃醋?我又沒打算和她要怎樣怎樣! 
  「不承認吧?」張希曖昧地笑道,「我怎麼聽你的話裡酸溜溜的啊?」 
  濤子道:「我還沒把他看上眼!我吃醋?我吃什麼醋?我根本就還沒長吃醋那根筋!」 
  「好好好,你沒吃醋,是我自作多情,好不?」張希見濤子不肯承認,生氣地道,「你當然不會吃醋了,你要還曉得吃醋,你當初就會來見我!既然沒來見我,你當然就不會吃醋了!」 
  濤子莫名其妙地道:「張希,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當初不當初的?我已經說過,學校紀律不允許!再說了,見不見個面算啥呀?放了假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嘛!」 
  張希突然委屈起來,帶著哭腔道:「你知道什麼呀!你只知道紀律!你不曉得當時人家有多失望!」 
  濤子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我不可能違反學校紀律,那樣的話,我嫂子還不傷心死呀!」 
  張希已經抽泣了起來:「你只顧了你嫂子的感受,可你知道當時我的感受嗎?」 
  「你什麼感受?你不就是週末到市裡來玩嗎?即使沒見著我,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受吧?」濤子嘻嘻笑道。 
  張希望著西去的渠江,幽幽地道:「當時,范繁緊追著我,追得我好辛苦。我想找你訴訴苦,可你呢?你竟然躲著不肯見我!」 
  濤子嘿嘿笑道:「這不很好嗎?你們女孩子不是成天就希望有人追嗎?沒人追的女孩,還躲被窩裡哭鼻子哪!」 
  張希恨恨地擰了濤子的膀子一下,然後站了起來:「你真是個死人!和你說了半天,等於是對牛彈琴!不和你說了,白癡一個!真枉了你是高才生!」 
  濤子聽張希這話,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被欲愛不能愛,欲捨又不忍的感受折磨著,嘴裡卻仍然打著哈哈地道:「張希,我天生就是白癡高才生嗎,你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給我講了半天,我都聽不懂!」 
  張希悻悻地道:「懶得理你,回去了!」 
  濤子笑道:「那就回去,麻煩往我家方向走吧,先送我回家,呵呵!」 
  張希望了望去濤子家的方向,見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油菜地,恨恨地道:「你就這麼當男人!真沒風度!不過呢,看在那一望無際的油菜地,我認了!」 
  濤子嘻嘻笑道:「什麼『一望無際』?我們這是在矮處往高處看,等到了上面,就『一望有際』了!」 
  「懶得和你說!」張希果真不和濤子說,往那片油菜地去了。濤子忙追了上去。 
  張希走到一條小河溝裡,停了下來,心咚咚地直跳。濤子跟上來問:「怎麼了?發神經了啊?怎麼不走了?」 
  張希四周看了看,見四下裡沒人,突然一把抱住了濤子,將自己的櫻桃小嘴,湊到了濤子的嘴邊。 
  濤子嚇了一跳,他實在沒想到張希已經和別的男生好上了,怎麼還會衝動到要吻自己。同時,這畢竟是野外,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濤子一把掀開了張希:「張希,這樣多不好!」 
  張希紅著眼道:「濤子,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我的心麼?你裝什麼傻啊?」 
  濤子想起網吧裡她與范繁偎依著看錄像的情景,耳邊迴響著女人的呻吟和喘息,心裡頓時生起一陣噁心感,語氣便變得冷了起來:「張希,你已經和范繁好了,就應該好好對人家,那才是對得起自己。你現在這樣做,不但是對不起范繁,也是對你自己不起!同時,更是對我的侮辱!」 
  張希沒想到自己的熱情主動,找來的竟然是濤子這樣的話,突然感覺很委屈,很憤怒:「江濤子,你就這麼絕情哈!我侮辱你?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吻我?啊!我侮辱你?當初,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是誰陪在你身邊?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是誰夜夜陪你去捉田雞,下魚籠?啊?那是侮辱嗎?我張希將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了,那是侮辱嗎?我將自己的初吻獻給了誰?獻給了誰?那也是侮辱嗎?現在,我只想吻吻你,然後說出深埋在我心裡的話:我愛你!我有什麼錯?啊?」 
  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哭訴,把濤子驚得都呆了。濤子何嘗不明白張希喜歡自己,可是,他從沒想過張希會主動表白。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要面對這種表白。他呆了,看著張希一陣發洩之後,飛也似的跑遠了,也不知道追趕。 
  濤子在小河溝裡蹲了下來,心裡一片混亂。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四十章 江邊漫步  
  嫂子帶著寶寶在院子外散步,突然見張希匆匆從江邊上來,卻不見濤子,估計兩小鬧矛盾了,忙笑問道:「希妹子,濤子呢?」 
  張希見嫂子問,沒好氣地道:「死了!」 
  嫂子吃了一驚,她當然不相信濤子會「死了」,但還是不放心,便對寶寶說:「寶寶,我們去江邊找叔叔。」 
  寶寶高興了,晃晃蕩蕩地便往江邊跑。嫂子跟在寶寶後面,遠遠地看著。路是土路,沒有高坎,只是一路斜斜地向江邊延伸,不怕摔交,即使摔著了,也不礙事。 
  濤子在小河溝裡蹲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張希的表白。張希走了,留給他的是思考:答應張希,發展和她的戀愛?那自己怎麼向嫂子交代?自己當初可是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以後再也不「那樣」的了!而且自己現在學習何等緊張,哪來的工夫閒扯戀愛這個蛋呀!可是不答應吧,見張希這麼如花似玉的可人兒眼巴巴從自己眼前溜走又實在心有不甘,想起她被那個姓范的摟著腰,我這心裡就妒火中燒啊,我怎麼能讓張希這麼好的女孩落入那樣一個混混兒手裡呢? 
  濤子正在心裡打著小九九,突然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在耳邊想起,他抬眼看時,見寶寶正站在小河溝的岸上,朝自己笑,還甜甜地喊:「叔叔,叔叔!」 
  濤子見寶寶來了,知道嫂子一定就在後面,忙站起身,上了岸,一把抱起寶寶道:「寶寶,自己跑來的嗎?」 
  「媽媽,媽媽!」寶寶回過頭望著來的方向,尋找媽媽,可是,媽媽卻沒了影子。 
  濤子也沒看見嫂子的影子,心裡嘀咕:這不可能,嫂子不可能讓寶寶獨自一個人來找我!她未必躲在油菜地裡,要逗寶寶玩?想到這裡,他便抱著寶寶往回走,才走得幾步,嫂子便突然從油菜地裡鑽了出來,還「啊」地發出聲來,頓時逗得寶寶直樂呵。濤子明知道嫂子就在附近,可是還是被突然出現的嫂子嚇了一跳。他心咚咚地跳著,呼吸變的急促起來,結巴道:「嫂、嫂子,你、你嚇死我了!」 
  「不會吧?連寶寶都沒嚇著,會嚇著你?」嫂子一臉驚愕,接著突然明白了似的,嘻嘻笑道,「哦,原來是你心裡有鬼!你剛才想什麼了?是想張希吧?」 
  「嫂子——」濤子急了,「哪個想她了?我想你肯定會在寶寶後面,沒留神就被你嚇著了!」 
  嫂子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這樣吧,反正沒事,我們要不要帶寶寶到江邊散散步?」 
  濤子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夜幕已經徐徐拉開,江面上早升起一層濛濛的霧氣,使水面開始變的朦朧迷離起來。霧氣漸漸還瀰散至岸上沙灘、油菜地、小麥叢。濤子道:「嫂子,這天已經晚了——」 
  嫂子笑道:「濤子,你不覺得天晚了,這渠江反而更美了嗎?朦朧、迷茫,充滿著浪漫、溫馨,嫂子好久沒這麼好的心情了,陪我散散步吧。」 
  濤子捨不得違逆嫂子的情趣,儘管自己沒有心情再散步。叔嫂兩人重新回到沙灘,在江水吻濕的水線慢慢地朝下遊走去。渠江,靜靜地躺著,像處子,寧靜而優美。下游不遠處,跨江大橋雄偉地越江而去,行色匆匆,像奔馳的列車,沒有瞬息的寧靜。 
  嫂子心情一如渠江的水,靜靜地吻著沙灘,籠著薄霧。可是濤子的心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剛才張希已經攪動了他的心湖,朝他原本平靜的湖面扔了一塊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浪,這波浪迴環沖蕩,哪裡能停得下來! 
  濤子只好借問嫂子事情來平服心情:「嫂子,你的病——」 
  嫂子笑道:「濤子,放心,沒事!醫生說沒事!」 
  濤子又道:「縣城醫院其實有些檢測設備不夠先進,很容易誤診或者漏診,嫂子,我建議過段時間不見好轉,就到市醫院去看看。」 
  嫂子不以為然道:「人家醫生說了,這病,物理治療很簡單的,連藥都不用吃。他也說了,一個月後去複診,如果沒有完全好,還可以再做一次。」 
  濤子好奇地道:「什麼病呀?」 
  嫂子羞紅了臉道:「濤子,女人的病,你問那麼細幹嗎呀?我問你,剛才和張希鬧矛盾了吧?」 
  濤子強笑道:「哪能呢?」 
  「別哄我了濤子!」嫂子正色道,「看你神色,我就知道你有心事!說吧,看嫂子能不能幫你分憂。」 
  濤子煩惱地道:「這事,估計你也分不了憂啊!」 
  嫂子道:「濤子,你沒說出來,怎麼知道嫂子能不能分憂呢?」 
  濤子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讓嫂子猜猜!」嫂子笑著說,「是不是因為張希移情別戀了,你心裡不舒服?」 
  濤子苦笑道:「嫂子,我和她根本就沒戀過,哪來什麼移情別戀!你別瞎猜了。」 
  嫂子道:「既然不是張希的問題,那就是你的問題了,是你拒絕了她的表白?」 
  濤子沉默了。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拒絕,好像應該是沒有答應。 
  「那就是了!」嫂子見濤子不出聲,微笑道,「濤子,只要你弄清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你的事就很好解決了。如果弄不清,嫂子就幫你分析分析。」 
  濤子忙道:「算了,嫂子,分析起來難為情。你這麼一說,我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 
  嫂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們就回家去了!」 
  「你不散步了?」濤子驚訝地問。 
  「散步是為了解開你的心結,你以為我真有心情散步啊?我的傻弟弟!」嫂子說著,又催促道,「快走,天都黑了!」 
  濤子感激地道:「嫂子,謝謝你!」 
  嫂子微嗔道:「濤子,說什麼呢?自己嫂子,謝什麼?快走吧,天晚了,怕嚇著寶寶。」 
  濤子這才想起,自己懷裡一直抱著寶寶,忙點頭道:「好的,我們快點。」 
  「你抱累了吧,把寶寶給我抱吧。」嫂子邊走邊說。 
  「沒事,寶寶多輕呀,怎麼會累著我呢?」濤子說。 
  叔嫂兩人回到家時,見曲子正在院子前徘徊,濤子皺眉道:「曲子哥,有事麼?」 
  曲子見了濤子,顯得很尷尬:「哦,濤子兄弟喲,我,我找嫂子有點事。」 
  濤子知道他是找嫂子的,便冷冷地道:「什麼事?」 
  嫂子見曲子尷尬,又見他手裡提著個塑料袋,就知道他是來還那晚換上去的衣服,忙道:「曲子,把東西給我,你回去吧。」 
  曲子答應著,把塑料袋遞給嫂子,問道:「時間定下來了嗎?我好找工人。」 
  嫂子道:「定了,農曆下月初五破土。還有段時間呢。」 
  曲子道:「我知道了。」說著,曲子望了一眼一臉不耐煩的濤子,匆匆離開了。濤子見曲子離開,這才放下寶寶,疑惑地從嫂子手裡接過袋子,仔細看了看,更加疑惑了:「衣服?怎麼會是我哥的衣服?」 
  嫂子紅了臉,尷尬地道:「濤子,那天曲子喝醉酒,倒在了油菜田,糊了一身泥,他媽又不管,我就將你哥的衣服借給他穿了。你看,他都洗得乾乾淨淨的了!」 
  濤子提著袋子往屋裡去,邊走邊道:「嫂子,我不是說你怎麼借了衣服給他穿,而是說——」 
  濤子想了想,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最後道:「嫂子,我怕你受到傷害,你知道嗎?」 
  嫂子心動了動,感覺特別受用,於是含笑道:「濤子,嫂子知道你的心意。好了,我們去做飯,我燒火,你炒菜,怎麼樣?」 
  濤子高興起來了:「好啊,寶寶看電視,呵呵!」 
  廚房裡,燈光暗淡,只見到兩個人的巨大的影子,一部分倒在地上,一部分立在牆上,兩個影子都在毫無規則地動。 
  灶堂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火光照得嫂子的臉紅彤彤的。濤子不時看看嫂子的臉,心裡有一中說不出的溫暖。他想起曾經無數個夜晚,媽媽做飯,自己燒火,自己看著媽媽,心裡總會有無盡的依戀。原本以為媽媽去世後,這中依戀永遠也不會有了,但嫂子卻取代了媽媽,廚房裡依然充滿了溫馨和甜蜜。只是會短離長,心裡的這分依戀,總是牽動著夜半醒來的愁腸。 
  「糊了,濤子!」嫂子突然叫了起來,「你走神了!想什麼呢?」 
  濤子果然聞到了一股焦味,忙將手中的鏟子在鍋裡翻動起來。 
  「濤子,嫂子剛才不是已經給你把心結解開了嗎?又怎麼啦?」嫂子問。 
  濤子怯怯地道:「我,我沒想那事!」 
  「那想什麼呢?」嫂子笑道。 
  濤子鼓足勇氣道:「想你呢!」 
  嫂子心裡咯登一跳,紅了臉道:「傻!嫂子就在你眼前,有什麼好想的?」 
  濤子道:「明天下午就得走了!嫂子,我真不想離開你!」 
  嫂子心裡甜甜的,她將柴禾塞進灶堂,站起身來,去看了看鍋裡,又聞了聞道:「菜熟了。舀吧。」 
  嫂子說著,便去拿碗,用清水洗了,來幫忙舀。這樣一舞弄,就將濤子欲言未盡的話給岔開了。 
  飯後,濤子坐在飯桌前看書,嫂子帶著寶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寶寶不肯安分,一直不停地在背後搖晃媽媽,或者從高處朝前撲,弄的嫂子勞累不堪。嫂子怕影響濤子,把電視聲音調的很小,濤子說:「嫂子,你把聲音調大點吧,我沒事,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能鬧中取靜。」 
  嫂子道:「調大了影響鄰居,而且大聲了,鬧的人心煩。」 
  濤子笑道:「你這連聲音都沒了,看什麼電視呀,無聲電視呀?再說,鄰居隔我們好幾十米遠,那吵得著他們!來,我幫你調!」濤子從飯桌前走到沙發邊,彎腰便去拿嫂子手中的遙控器。 
  寶寶一直在背後頑皮,和媽媽逗著玩。濤子彎腰拿遙控器時,這小傢伙剛好一個前撲,撲在媽媽的背上,嫂子一個吃力不住,朝前便俯伏下去,正好將濤子的手,壓在了胸口和膝頭之間! 



  親親的嫂子 第三卷 悲劇戀情 第四十一章 率性而為   
  濤子感覺手背像觸到了柔軟的棉花團,卻又感覺比棉花團更溫暖,更讓人無比舒服。他的心咚咚地跳,血液也一下子直衝向頭頂,腦子一陣眩暈。濤子真捨不得這種感覺,但他還是將手抽了出來。其實,嫂子也已經直起腰,慢慢將寶寶從背後移開,身子靠上了沙發背。 
  那一瞬間,嫂子也產生了異樣的感覺。她感覺濤子的手背,硬硬地抵著自己的胸脯,是一種來自男性的硬硬的感覺。她也感覺到了心跳的異常,快,快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但這種難以承受卻幾乎就是一種巨大的享受,她甚至有一種再也不要直起身來的想法。不過這種想法被一種本能替代了,她本能地直起了身,讓濤子將遙控器拿走了。 
  濤子蹲下身子,靠著嫂子的膝頭,把聲音調到了適當的位置。便回到了桌前去,嫂子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問道:「濤子,今天在車上,你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濤子愕然道:「我哪有啊?」 
  嫂子回憶道:「當時,你叫我看路邊那些修成了的房子,問我看出它們最後缺點什麼來,我沒有看出,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濤子笑道:「那個嗎?呵呵!」 
  嫂子道:「我看你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濤子道:「嫂子,房子修好後,你肯定是要重操舊業,干縫紉的,對不對?」 
  嫂子笑道:「這不是你都安排好了嘛?嫂子敢不從嗎?」 
  濤子道:「嫂子,縫紉是個大概念,你準備主要經營什麼呢?」 
  嫂子想了想,笑著道:「濤子,我看你神態就知道,你早想好了。其實我也想到一個方向,不知道和你是不是想一起了,這樣吧,我們各自寫在手心裡,看看是不是一樣的,怎麼樣?」 
  濤子覺得有趣,高興地道:「好啊,這麼有趣!」 
  於是濤子將筆遞給嫂子,嫂子在左手心裡寫了,將手握成拳頭,再將筆遞給濤子。濤子也寫了。叔嫂兩人將拳頭伸出來,朝著燈光明亮處,慢慢打開了拳頭,兩人的手心裡,赫然都是這樣兩個字:「窗簾!」 
  濤子見嫂子和自己不謀而合,高興地道:「嫂子,我們竟然想一起了!確實,整個鎣城大道沒有一家做窗簾的,人們要做窗簾,得上城裡去,又遠又麻煩。而現在小城鎮化發展速度這樣快,人們的房子越修越好,幾乎家家都要添置窗簾,這是一塊很大的市場啊!潛力很大啊!你反正也不出房租,可以在價格上比城裡低點,質量上比城裡好點,我保你有錢賺!嫂子,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呀!」 
  嫂子聽了這話,嗔道:「濤子,掌嘴!什麼叫心有靈犀?亂用詞語!」 
  濤子也發現用錯了詞,紅了臉,忙改口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所見略同!」心裡卻不服氣:本來就是心有靈犀!是心有靈犀又怎麼啦! 
  嫂子道:「濤子,嫂子哪能稱得上什麼英雄?以後你當英雄去吧,呵呵,那時嫂子就成了英雄的嫂子!」 
  濤子嘿嘿笑道:「現在這個社會,還當哪門子英雄!你看戰爭年代那些英雄,拋頭顱,灑熱血,為了新中國的誕生,犧牲了寶貴的生命。可是,到頭來,他們誰會想到,就在他們灑過熱血的土地上,現而今竟然貪慾橫流……」 
  嫂子打斷濤子道:「濤子,你都從哪裡學的些消極的東西回來?不當戰鬥英雄,你還可以當其他英雄啊,只要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幹出成就,那就是時代的英雄啊!」 
  濤子想了想,笑道:「在我的心中,自有英雄的標準,嘿嘿!」 
  嫂子奇怪地道:「你的標準?什麼標準?」 
  濤子嘿嘿傻笑,就是不說。 
  嫂子見濤子不說,假做生氣道:「濤子,不說是不是?」 
  濤子道:「嫂子,我說了你別罵我!」 
  嫂子道:「一家人說著玩,我罵你幹啥?」 
  濤子道:「我心目中的英雄,那應該是率性而為,成就自己的人。」 
  嫂子皺眉道:「怎麼講?」 
  濤子道:「當今社會,有成就的人太多了!但他們有幾個能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就了自己的呢?那可真難說!我心目中的英雄,不一定要取得多麼卓越的成就,但他一定要成就自己。如何成就自己?我認為,最關鍵的,就是要率性而為。一個人,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別說是英雄了,狗熊也談不上!」 
  嫂子聽得莫名其妙的:「濤子,你也就一個高一的學生,我咋就聽不懂你的話了呢?是不是嫂子落伍了啊?」 
  濤子笑道:「嫂子,我們很多同學都跟我一樣的觀點呢!跟你這麼說吧,比如曲子,你看他哈,作為一個農民工,能混成個帶班的,也算是有成就了吧?但他不能率性而為,始終生活在他媽媽的陰影裡,這種人,能算得上英雄嗎?當然不能!」 
  濤子提到曲子,觸到了嫂子的心病,嫂子一時默然了。 
  濤子本想再發揮幾句,見嫂子不說話了,覺得沒趣,便看書去了。嫂子一邊漫無目的地調著台,一邊心裡嘀咕:真是搞笑,濤子幫你拒絕了曲子,你又出主意要濤子拒絕張希,你們這都是演的什麼戲呀?濤子幫你拒絕曲子,說得多麼好啊,他就是知道,他的嫂子需要的是保護,是安全,是雙手小心翼翼的托起,而不僅僅是個男人!但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當初與姓田的交往,才一接觸,就帶他回家了,你那時可不就是僅僅想找一個男人嗎?你何曾想到過要尋找保護,何曾想到過要尋求安全,更何曾想過要尋求小心翼翼的托起啊!再後來,你甚至要將自己賤賣掉,賤賣給一個只需不相信「白虎克命」的男人。你多蠢呀!現在想起來,你後怕不喲?幸好你沒有將自己賤賣出去,來日方長,你還有機會爭取自己的幸福。可是,你的幸福又在哪裡呢?拒絕了曲子,還會有誰像他這樣愛你?且不說愛不愛吧,還有誰敢娶你?你可是白虎星啊! 
  我是白虎星! 
  你難道沒發現幸福正在遠離你嗎?到今天,距離嫂子給你介紹那個教師都多長時間了?有過媒人上你家來嗎?天啊,難道我就要這樣一個人,像何嬸子一樣變態地過活一生嗎?與其像何嬸子那樣,我還不如嫁給曲子得了!嘿嘿,你想得倒美!嫁給曲子?誰同意了?江家長輩同意?濤子同意?何嬸子同意?何嬸子怕你剋死她和她兒子,怎麼可能讓你跨進她家院子!叔伯和濤子關心你,又怎麼肯讓你嫁給曲子那個懦弱的人!就算你能衝破一切阻礙,和一心單戀著你的曲子結合了,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愛曲子嗎? 
  是啊,我愛曲子嗎?你當然愛了!你不愛他,你幹嗎在他喝醉酒後那麼在意他?你甚至衝進渠江去阻止他自殺!這不是愛是什麼呢?不,那不是愛!那只能是對曲子愛的一種回報,是感激,是同情!感激和同情絕對不能跟愛劃等號。 
  既然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勸濤子拒絕張希,是不是包藏什麼禍心啊?哈哈! 
  天啊,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勸濤子可是完全出於對他的愛護!是愛護,而不是愛!愛,是男女之間能夠讓心狂跳不已的感覺,我和濤子能有嗎?他還是個孩子! 
  你別死不承認,你的下意識裡不是總裝著他麼?是誰常常進入你的夢裡,脫你的衣服,解你的胸罩,探你的下體……又是誰,在濤子的初吻獻給了張希時,心懷耿耿?更是誰,在夜深人靜時,故意發出誇張的呻吟,極力引誘濤子的腳步…… 
  不,我怎麼會!我沒有!不,你有,你就是愛你的小叔子!就是愛他!愛他!可是你卻不敢面對!不敢像他說的那樣,率性而為! 
  就算我愛他吧,那也是母愛多過性愛呀,難道我對濤子的愛護,全都是為了要他將來成為自己的情人?我不是這樣的女人吧?我是這樣的女人嗎?我有這樣工於心計? 
  你不是工於心計,你是自然的流露…… 
  「嫂子,嫂子!」 
  嫂子心裡正打著架,濤子的聲音突然想起,把她嚇了一跳。 
  「嫂子,寶寶打瞌睡了,帶他去睡吧。」濤子說,「我去給你打水洗臉洗腳。」 
  「我去吧,你自己看書。」嫂子收住亂七八糟的心思,站起身來,到廚房去了。 
  你給我好好把心收起,別胡思亂想,不然,會害死人的!嫂子舀了水,嚴肅地對自己道。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二章 新房落成  
  這天,天氣格外好。明媚的陽光,把天空洗得瓦藍瓦藍的,幾縷白雲,從華鎣山上升起,從青色的背景裡,升騰到藍色的天幕上,像華鎣山白色的紗巾,被風輕輕地撩起;又像華鎣山裡潺潺流出的清溪,纏繞著無垠的大地。 
  嫂子望了望遠處的山,又望了望自家的房子——這座五層樓高的房子,比其他房子整整高了兩層,因而顯得格外魁梧。嫂子看了看,心裡有一種望見華鎣山的豪壯感覺,又有一種看見一個魁梧的男人的羞怯感覺,覺得這一個多月的罪真是沒有白受。現在,這房子就是自己的了!自己這就叫有了靠山了! 
  曲子一邊指揮工人拆除腳手架,一邊對嫂子道:「嫂子,再過幾天,這房子就可以交給你了,看了滿意嗎?」 
  「滿意!太滿意了!」嫂子說,「曲子,這一個多月,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幫忙,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辦!」 
  曲子笑道:「嫂子,這你就說見外話了!別說你的房子包給我做,就是沒有包,叫我一聲,我還能不幫你?不就是額外幫你守了守材料嘛,什麼大不了的!」 
  嫂子慚愧地道:「曲子,你不說,其實我都知道。為了幫我守材料,你沒少挨你媽的罵。好幾次,我一見你臉上的指甲掐傷,就想讓你別為我守了,但我實在沒人幫忙守,只好忍了又忍,沒找人換你。那些傷都是你媽媽掐的嗎?」 
  曲子低下頭去,歎了口氣道:「嫂子,讓你見笑了!我媽就那樣的一個人!很多時候,我真想起來反抗,可是,一想到她是獨自一個人拉扯我長大的媽,我就心軟了。那是我媽呀,親媽呀!」 
  嫂子黯然道:「曲子,你是好人,至少是個孝子!」 
  曲子道:「嫂子,我真的好喜歡——」 
  「曲子,打住!別說!」嫂子知道曲子又要說什麼,連忙道。 
  曲子只好不說,嫂子悠悠地道:「曲子,以後都不要說這話,知道嗎?不然很傷感情!」 
  曲子黯然,後來長舒一口氣道:「嫂子,實話告訴你吧,忙完你的房子,我就要離開一陣子了!濤子說得對,我要不走出我媽給我的噩夢,我這輩子就沒指望了!眼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走出這個噩夢,只好先離開一陣再說。」 
  嫂子吃了一驚:「曲子,離開?離開有什麼好?現在進站路兩邊好多房子要建,正是你包工掙錢的好時機,走了多可惜!」 
  曲子道:「嫂子,我這樣窩囊地活著,連愛自己想愛的人都不行,我掙錢再多,又有什麼意思?」 
  嫂子道:「你想過你媽媽沒有?你留下她一個人,怎麼生活呀?」 
  曲子望著遠處的華鎣山,悠悠地道:「就算我對不起她老人家了吧!嫂子,這話千萬別跟我媽說起,不然,我就走不了啦!」 
  嫂子搖了搖頭,只有苦笑而已。這時工地上需要濤子幫手,濤子便上樓去了。 
  今天是斷水的日子,嫂子在飯館包了桌席,要請出力出錢幫助自己建房的親戚朋友、鄉親四鄰。雖然是吃包席,但嫂子還是擔心到時飯店拿不出席來,所以先要去看一看,催一催。 
  嫂子來到飯店,飯店老闆——一個叫作「七嫂」的女人便笑呵呵迎了出來:「靜妹子來了?來來,快坐!」 
  嫂子道:「七嫂,中午十二點半開席,沒有問題吧?」 
  七嫂道:「沒有,保證沒有!包席的事,我還能開玩笑?對了,剛才有個生意人,在打聽你的房子呢。」 
  嫂子笑道:「打聽我的房子?我還沒修好呢,想買,不賣,呵呵!」 
  七嫂道:「人家不是想買,是想租!他是做建材生意的,想在這裡開個建材門市。」 
  「哦,是哪裡人?遠天石壩的人,不知底細,我可是不租的。」嫂子道,心裡暗想,只要不是租了製作窗簾,都可以考慮。他看中這一帶建房的潛力,我可是看中了這一帶房子購買窗簾的潛力。 
  七嫂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那人是我一遠房親戚,老表。家在江對面,過江就到。俗話說,隔河一千里,所以就遠。但現在不是有大橋了嗎?過大橋,也就半個小時路程,所以就近。」 
  嫂子聽七嫂亂七八糟地說了半天,曉得那人其實就是江對面住的,於是笑道:「七嫂,他要租就得早來聯繫,晚了,恐怕就租給別人了。」 
  七嫂笑道:「我馬上就叫他來,你們談談,怎麼樣?」 
  嫂子道:「今天?今天算了,你看,我也沒空。」 
  七嫂忙道:「是,是,是,你今天哪來的空時間呢!你看我這性子,就是急!這樣吧,明天,明天怎麼樣?」 
  嫂子想了想道:「好吧,你叫他明天來,到時你通知我就是。」 
  酒宴在十二點半準時開始,熱熱鬧鬧地鬧騰了一中午,親戚朋友們飯後要去看房子,嫂子便叫上曲子,帶了他們一起上樓去。 
  底樓是三個三米開間的門市,每個門市進深十米,足有三十平米。親友們嘖嘖誇讚,臉上滿是羨慕之情。看完底樓,嫂子又帶大家上樓參觀。 
  因為二樓到五樓是一樣的佈局,於是嫂子把他們直接帶到了五樓,五樓已經過簡單的裝修,刷了塗料,貼了地板磚,踢腳線,廚房和廁所也都滿貼了牆磚。親友們進了寬大的客廳,站在窗口向外望,只見腳下是筆直的鎣城大道,稍遠處是綠色的田疇,更遠處是華鎣山起伏的山嶺,直覺得心胸開闊。再看雪白的牆壁,明淨的鋁合金窗,大家覺得,這樣的居室環境,真是太好了。一個城裡住的親友說:「這樣一套房子,在我們城裡,起碼得賣到五十萬!小靜有眼光啊,別人起三層,你起五層,別人一般買四五十地面平方,你買一百,眼光獨到啊!我敢打賭,不出三年,你這房子,不值個一百萬,也值個四五十萬啊!」親友們又去看了看主、客臥室,廚房、廁所、陽台,又讚歎了一番。曲子笑著道:「大家去樓頂看看怎麼樣?」 
  一個親戚道:「樓頂有什麼好看的?」 
  嫂子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大家從樓梯間出來,眼前便不由得一亮。原來樓頂護欄內,砌了很多個花台,花台裡已經填滿了泥土。花台樣式很多,有菱形的,有矩形的,有橢圓形的,還有心形的,花台與花台之間留有間隙,搭有水泥預制棚架。花台用白色的瓷磚鑲砌,細心一點還會發現,花台底部都有一小洞,看樣子是排澇用的。那個城裡來的親戚道:「這個想法好,空閒的時候種點花,養點草,陶冶性情,很好!」 
  伯伯笑道:「我說老表,種花養草那是你們城裡人,要我說呀,就種點瓜菜,這裡除去空隙,好歹有五六十個平方,能種不少菜呢!」 
  嫂子娘家柳嫂子道:「種什麼都可以呀,其實種菜也是蠻可以陶冶性情的哦!」 
  城裡親戚道:「是呀,是呀!種菜比種花更好,既實惠又能陶冶性情。想一想啊,早晚來到這高樓頂部,視野開闊,空氣清新,人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愉快。在這樣的環境裡,侍侯侍侯瓜菜,看著綠色的葉子,金黃色的菜花,該是多美的享受啊!小靜呀,表叔我都想來你這裡租房子住了!」 
  嫂子笑道;「歡迎啊!表叔啊,你要肯來我們農村生活,保你天天心情愉快,身體健康啊!」 
  伯伯也跟著笑道:「老表,你要能來,嘿嘿,我還介紹一個你那什麼陶冶性情的好去處。」 
  城裡親戚道:「什麼去處?」 
  伯伯道:「去渠江邊,清溪裡,釣魚呀!」 
  城裡親戚道:「不錯的想法!你這麼一說哇,我還真就想搬來住了,呵呵!」 
  大家說笑著,看完了樓頂,一路下來。一個鄰居不解地道:「靜妹子,你自己住,怎麼不選一個樓層好點的?幹嗎選在五樓呀?樓層高,難得每天都要爬上爬下,又是頂樓,夏天多熱呀。」 
  嫂子笑道:「頂樓好啊,種菜不是很近嗎?」 
  柳嫂子道:「我家妹子是要把好樓層留著賣好價錢呢。」 
  嫂子道:「你曉得什麼呀?我要住下面的樓層,現在能裝修嗎?我不趁現在材料人工都是現存的,一口氣把裝修搞了,等什麼時侯啊?」 
  柳嫂子道:「妹子,該裝修兩套吧?」 
  嫂子皺眉道:「裝修兩套幹什麼?」 
  「留一套給濤子住啊!」柳嫂子道。 
  嫂子心裡一咯登,悵然了好半天。心裡有話跟娘家嫂子說,又見人多,忍下了。 
  等親戚、鄉鄰們都走了,曲子也忙工作去了,嫂子把娘家嫂子拉到一邊道:「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柳嫂子愕然道:「什麼啊?」 
  「我剛才叫什麼來著?裝修兩套?這不是要我和濤子分家嗎?」 
  柳嫂子笑道:「可不是嗎?分家是遲早的事呀!難道你今後和他過一輩子?」 
  嫂子嗔道:「聽你那沒正經的嘴!」 
  柳嫂子神秘地道:「妹子,我這次來,可是給你帶了個好消息喲!」 
  嫂子苦笑道:「又相中哪個男人了?」 
  柳嫂子道:「哪是我相中的,是他自己找來的!我把你的情況都說了,包括你是那個也說了。那人倒是很開通,說那是迷信,他不在乎!怎麼樣?動心了吧?」 
  嫂子哂道:「動什麼心?哦,別人不閒棄我是白虎星了,我就得動心?什麼邏輯呀?你妹子就這麼個水平?切!」 
  柳嫂子笑道:「曉得我妹子眼光高!哪天去看看人,怎麼樣?」 
  嫂子心有些動了,點頭道:「過幾天吧,過幾天我回躺娘家,海吃你一頓!」 
  「哦,濤子要放假了吧?好久沒見那小子,長高了不少吧?」柳嫂子見嫂子已經答應見面,便轉移注意力道。 
  「快了,他們已經在期末考試了。」嫂子道。 
  「那就是這幾天就要回家。」柳嫂子道,突然她嚴肅地起來:「妹子,濤子對你改嫁,持什麼態度啊?」 
  嫂子怔住了,一時還真不明白,濤子對自己再嫁持的是什麼態度。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三章 曲子逞兇  
  嫂子不知道濤子的態度,當然沒法回答娘家嫂子。柳嫂子也沒太在意,心想,小叔子反正也管不了嫂子,於是極力慫恿嫂子確定個時間,她好去約定人家。嫂子被纏不過,便同意後天去,因為明天要和租門市的談,大後天要驗收房子,濤子也要在後天回來。 
  門市的事很快就敲定了,那人租了兩個門市,肯出比最好路段只少一百的租金,最好路段的房租一般是一千五。嫂子算了算,這二千八百,足夠濤子下期交學費了,也就同意了。但卻提出了按年租房的條件,那人也答應了。之所以要按年租,是考慮到門市升值的因素,那人也理解,但提出在租金相同的情況下,他有優先租賃權。 
  嫂子第二天就回了趟娘家,在娘家嫂子的安排下見了那個叫朱偉的男人。朱偉確實像豬一樣魁偉,壯實。嫂子見了這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說了幾句話,覺得不是什麼傻子,偶爾還有點小聰明。嫂子將自己的情況跟朱偉說了一遍,朱偉便道:「你放心,我朱偉別的什麼都可能有,但迷信是絕對沒有的!」嫂子聽了這句話,就答應可以交往。 
  第三天,曲子要將房子交付給嫂子,簡單點說,曲子也要和嫂子做最後的結算。 
  房子是反反覆覆地看過的,沒有什麼好驗收不驗收的,嫂子在家和曲子算了工錢,要了鑰匙,就算完事。曲子卻道:「嫂子,還是去十隻街看看吧!」 
  嫂子笑道:「看什麼看?還有什麼好看的?就這樣吧。」 
  「看看吧,就算讓我最後開開眼。」曲子有些傷感地道。 
  嫂子聽曲子這樣說,不好拒絕,只好把寶寶交給嬸嬸看著,自己和曲子一起到十字街來。開了門市,逐間看了,見門市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嫂子滿意地道:「行,不錯!樓上也打掃好了吧?」 
  曲子道:「那是當然。難道我能只做光面子活路?」 
  他們又上到二樓,見也是如此,嫂子道:「算了吧,我懶得一層一層地看。」 
  曲子道:「那就到五樓看看,看看是否能馬上就住人。」 
  嫂子無奈,又到五樓去。 
  嫂子早就熟悉這裡的一切了,但一進客廳,還是有一種怦然心跳的感覺,這畢竟是套間——以前到城裡表叔家見過,但從沒想過自己會擁有的套間!曲子指點著說:「嫂子,你看,這裡擺電視櫃,擱上電視,音箱,DVD,對面放沙發,再在牆壁上掛點書畫美化一下,窗前掛一掛窗簾,這客廳就顯得很漂亮了。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住房。」 
  嫂子微笑道:「曲子,你現在包工,很掙錢不是?要得了幾年,你還能沒這樣的房子?」 
  曲子悠悠地道:「嫂子,聽說你昨天相親去了?那人好嗎?」 
  嫂子紅了臉:「你聽哪個說的呀?又亂嚼!」 
  曲子道:「嫂子,是真的嗎?那人怎樣?」 
  嫂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可無不可地道:「什麼怎麼樣?不怎麼樣?」 
  「那你答應了嗎?」曲子酸酸地道。 
  「答應了。」嫂子神情黯然,不知道為什麼,答應了朱偉,她心裡沒一點興奮。 
  「答應了?」曲子一臉驚恐。 
  「曲子,請你原諒,我——」嫂子欲言又止。 
  曲子突然回轉身,「撲通」又跪在了嫂子面前,雙手抱住了嫂子的腳:「嫂子,為什麼就不能答應我?你說呀,為什麼?」 
  嫂子憐憫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曲子,茫然地道:「曲子,我答應了你,就能成了麼?」 
  「能成!能成!我可以求我媽,求我媽!」曲子點著頭道。 
  嫂子淡淡地道:「曲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你媽同意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太弱,你保護不了我!」 
  「那那人就能保護你了?他哪裡強壯了?不就是像豬一樣肥壯點而已嘛嗎」曲子不屑地道,「嫂子,我求求你,答應我吧!就算是可憐我,好嗎?」 
  嫂子聽曲子說朱偉像豬,心裡很不舒服。是的,朱偉人才外貌確實一般,而且也沒其他過人的地方,自己要真跟了他,這輩子不知道會是什麼景況。又聽曲子說得可憐,心裡正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曲子繼續道:「嫂子,拒絕他,答應我吧,我會好好地愛你,好好地呵護你,把你小心地捧在手裡,絕不讓你磕了、絆了、摔了。」 
  嫂子苦笑道:「曲子,起來吧,我們,是不可能的。」 
  「不!我們是可以的!」曲子心裡絕望,嘴上大叫道。 
  「曲子,你不明白!」嫂子傷心地搖著頭。 
  「我明白!」曲子叫著,「呼」地站了起來。 
  嫂子見曲子站了起來,便轉身往臥室去。曲子見嫂子不理睬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又見嫂子曼妙的背影,勾勒出弱肩纖腰的優美線條和突兀惹眼的渾圓臀部,一股慾火騰地燃了起來,一種嫉妒和怨恨被這股慾火燒得滾熱沸騰了起來。 
  他突然上前,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嫂子:「嫂子,我,我今天要要了你!」 
  他說出了這樣的話,手上就使了力,將嫂子一下子拉進了懷裡,而且扳過了身來:「嫂子,你是我的,誰也休想搶去!」 
  嫂子嚇懵了!她沒想到曲子會這麼大膽,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立即將嘴唇朝自己的嘴吻來,將手朝自己的胸脯摸來!嫂子極力掙扎道:「曲子,你瘋了!快放開我,不然我生氣了!」 
  曲子確實已經瘋了,他一手死死地抱住嫂子,一手便去扯嫂子的衣服扣子!嫂子護住自己的扣子,他又去撈嫂子的衣服,要將手伸進嫂子的懷裡…… 
  嫂子連忙捉住曲子那罪惡的手,哭道:「曲子,我是你嫂子!你不能這樣!」 
  曲子已經被慾望燒紅了眼,什麼都聽不進,什麼都顧不了了,他唯一剩下的,是粗重的喘息,狂亂的撫摩和親吻。這個從沒親近過女人的一度善良的青年,已經被慾望燒成了禽獸!他,要霸王硬上弓! 
  嫂子在曲子的懷裡掙扎著,躲避著,雙手亂舞。她太弱小,太需要男人的保護,不是蹂躪,不是摧殘!她的哭泣哀傷悲慼,她的哀求卻蒼白無力:「曲子,嫂子求求你了,別這樣!」 
  曲子像一條發情的瘋狗,哪裡肯聽,嘴裡迷醉地咕噥:「嫂子,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是不是?我們為什麼不能做夫妻?為什麼不能?」 
  嫂子哭泣著道:「曲子,這你比我更明白!還能為什麼?」 
  曲子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做夫妻,你從了我吧,嫂子!」曲子一邊說,一邊將嘴往嫂子臉上蹭,要找嫂子的嘴。 
  嫂子見曲子獸性發作,怎麼求都沒法,竟然不再躲避,只是哭罵道:「何曲子,你這個畜生!你這個流氓!嫂子平時待你不薄啊!你怎麼就向我下得了這樣的手?好,你這個畜生!來吧!上吧!你這個畜生!」 
  曲子似乎吃了一驚,手上停止了動作,嘴也停了一會兒,就這一呆之間,嫂子又哀求道:「曲子,放了嫂子,嫂子給你介紹個好姑娘,啊!」 
  曲子猛然間又動了起來,而且嘴一下子就堵住了嫂子的嘴,狂吻了起來。 
  嫂子心碎了,她知道,再怎麼求也沒用了。曲子,這個自己一向把他當可憐蟲愛護的畜生,已經被慾火燒壞了腦子,燒壞了良心,燒壞了人性。 
  嫂子的心橫下來了,她穩穩地站定了,胸脯急劇地起伏,心裡暗叫道:來吧,你這個畜生!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嫂子停止了掙扎,張開了嘴,去迎接曲子的唇!曲子先是覺得嫂子牙關緊咬,嘴唇緊閉,再怎麼扣擊都打不開,吻不了,這時突然覺得嫂子雙唇一放,牙齒也跟著鬆了,以為嫂子抗拒不了自己的挑逗,從了自己,不由得大喜過望,一張嘴唇就深吻了下去。可是,嫂子已經橫了心,一口便將曲子的嘴唇咬住了,而且往死裡咬了下去! 
  曲子負痛,尖叫了一聲,頓時從慾火的迷醉中醒了過來,突然明白自己這是在幹什麼了似的,鬆了嫂子,捂了嘴,不敢停留,倉皇地跑了。 
  嫂子見曲子跑了,整個人頓時癱在了地上。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四章 濤子賣傻  
  曲子捂了被嫂子咬傷了的嘴,「咚咚咚」地往樓下跑,心慌神亂,剛到三樓轉台,一下子撞在了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身上。那人身體壯實,而且閃得也快,但還是被撞得打了一個趔趄。那人穩住身形笑道:「曲子哥,火燒茅廁了麼,怎麼這麼急?」 
  曲子看那人時,嚇得魂都掉了! 
  來人正是剛剛下車、急著往樓上趕的濤子!濤子倒沒想過嫂子是否在樓上,只想上來看看,沒想到竟然和曲子撞了。不過濤子躲得快,沒被撞傷。 
  曲子哪敢接話,捂了嘴,「咚咚咚」地又跑。濤子皺了皺眉頭,咕噥道:「嘿,今天闖了鬼了!」 
  濤子雖然覺得餓曲子有些怪,但卻懶得管他。第一次看自己家的房子這樣宏偉,他的心裡只有興奮,已經顧不得其他。他上到四樓,見門鎖著,便徑直往五樓去,剛上得幾步梯子,他的心便不由得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他突然聽到了嚶嚶的哭聲,那哭聲,分明就是自己嫂子發出的! 
  他發瘋似的跑上了五樓。門開著,嫂子正爛泥般靠著臥室門半躺著,頭髮零亂,神情悲傷,低低地啜泣著。濤子手中的行李掉了,瘋子般衝進屋子,蹲在嫂子面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失聲驚叫道:「嫂子,你怎麼了?啊,你怎麼了,嫂子?」 
  嫂子見曲子下去,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除了痛苦、傷心、委屈、失望,她不知道心裡還能藏得住什麼,而這一切,又只能通過眼淚來排泄。可她還不能大聲地哭泣,害怕引來看客,讓自己丟人現眼,所以,她只能淺淺地啜泣,只能讓眼淚默默地順兩頰流淌。此時見了濤子,猶如見到了靠山,一切的痛苦和委屈便再也抑制不住,一頭埋進他的懷裡,哇地大哭了起來。 
  濤子攬著嫂子,讓她盡情地發洩心中的委屈,心裡惡狠狠地道:好你個人面獸心的何曲子,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老子不讓你有家難回,我就不是江家的種! 
  嫂子痛快地哭了一場,哭得累了的時候,心裡也就舒暢了不少,於是不再哭,還揩乾了淚,強笑著對濤子道:「濤子,嫂子,嫂子哭起難看嗎?」 
  濤子搖搖頭道:「嫂子,你什麼時候都不難看!你為什麼哭?」 
  濤子幾乎是本能地問了這句,但一問出口就後悔死了:傻子都看得出來,你還問!你真是個混蛋! 
  哪知嫂子並不介意,撒謊道:「新房子落成了,嫂子高興啊!高興得哭了!嫂子是不是沒出息啊?」 
  濤子笑道:「人之常情嘛!來,嫂子,起來吧,你看,這地板雖然乾淨,但還是有灰塵。」 
  濤子扶嫂子站起來,替她拍去身上的灰塵,又從行李袋裡找出自己的梳子,去幫嫂子梳頭。濤子心裡充滿了吝惜,卻又隱隱作痛:嫂子啊,你都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濤子,我自己來吧。」嫂子一臉難為情地道,一邊伸手要去拿濤子手裡的梳子。 
  濤子不肯,將拿梳子的手抬高了些道:「嫂子,你就讓我幫你梳吧,這樣,我心裡才能平靜些,不然,我此時就想殺了那個畜生!」 
  嫂子呆了呆,只好讓濤子幫自己梳頭。剛才的驚懼已經過去,傷心和怨恨也淡了些,嫂子現在心裡滿是幸福的感覺。她彷彿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些靠在江波的懷裡的日子。嫂子將自己弱小的身子靠在濤子寬厚的胸膛上,靜靜地聽他平靜的心跳,心裡生出了一種難得的平和感和安全感,一種就這樣靠著這個男人的胸口過活一輩子的願望便油然而生。 
  「梳好了,嫂子!」嫂子正沉浸在無邊的幸福中,突然聽濤子這樣說,心裡咯登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作為嫂子,已經沒了嫂子的樣子,倒像極了濤子的情人!這像什麼話!嫂子紅了臉,忙整了整凌亂的衣衫,再次揩了揩臉上的淚痕,強顏道:「濤子,我們鎖了門,回家去吧。」 
  濤子點了點頭,提了行李便和嫂子下了樓。 
  回到家,才坐得一會兒,濤子便扛了根扁擔要去找曲子的晦氣,卻見遠遠地來了兩個人,看走路的姿態,像是柳嫂子。柳嫂子後面跟了個豬一樣肥壯的男人,倒是從沒見過。濤子本能地感覺那豬一樣的男人像個不明飛行物,即將闖入自己的生活,潛意識裡滿是厭惡和抗拒,於是不自覺地便放下了扁擔,等柳嫂子的到來。一邊對堂屋裡的嫂子道:「嫂子,來客人了!」 
  來的正是柳嫂子和朱偉兩人。嫂子沒想到他們竟然不事先約定就來上門,心裡有些不悅,再加上剛才受過曲子的侮辱,心裡正厭恨這世上齷齪的男人,臉上一時便很難看。她頭伸出門看了一眼,咕噥了一聲,便縮了回去。 
  濤子見柳嫂子和朱偉走進院子,笑著道:「喲,柳嫂子,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回來了啊?就算知道了,也不用這麼著急來看我吧?哈哈!」 
  「我看你個頭!」柳嫂子笑道,「嫂子呢?」 
  「嫂子在堂屋裡。這位是?」濤子望著朱偉,問柳嫂子道。 
  「朱偉,你嫂子的朋友!」柳嫂子笑道。 
  聽了這話,濤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打量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男人,心裡很是鬱悶:嘿,你小子果然是不明飛行物!我就不明白了,就你這德性,嫂子怎麼就能看得順眼?你可真是要人才沒人才,要身材沒身材啊!看你小子眼睛裡那點耍小聰明的德性,就不是什麼好來頭!想進我家門?哼哼,那可真是門都沒有! 
  嫂子雖然沒什麼好臉色,但出於禮貌,還是將柳嫂子和朱偉迎進了堂屋,等他們在沙發上坐了,便吩咐濤子道:「濤子,去燒點開水吧!」 
  濤子看了看嫂子的臉色,又看了看柳嫂子,嘻嘻笑道:「不急,反正柳嫂子馬上就要走,又不會等午飯吃。」 
  嫂子聽濤子說話這麼不懂事,臉漲得通紅,尷尬地道:「嫂子,朱偉,你們坐,我去燒去!」 
  朱偉見了濤子,人矮了三分,氣勢也矮了三分,這時忙道:「別去燒了,我們口不渴,我們坐會兒就走!」 
  濤子忙接道:「是不是?我說他們一會兒就要走嘛!」 
  嫂子無奈地看了濤子一眼道:「濤子,你怎麼這樣!」 
  濤子笑道:「嫂子,我說的是實話。柳嫂子,你說對不對?」 
  柳嫂子見不受濤子歡迎,心裡雖然明白濤子這小子的花花腸子,可一張臉還是擱不住,悻悻地道:「是,是!我們順路過來看看,馬上就走,就走。朱偉,我們走吧!」 
  濤子嘴快,立即道:「不送了,柳嫂子!」 
  柳嫂子早起身走出了堂屋,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吐聲很是驚天動地的。朱偉哪裡坐得住,也跟著走了。嫂子待要去挽留,卻被濤子一把拉住了。 
  嫂子急得差點哭出來:「濤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嘛?」 
  濤子笑道:「嫂子,幫你打發你不喜歡的人啊!」 
  嫂子哭笑不得地道:「誰不喜歡了啊?」 
  「你呀!」濤子道,「你臉上全寫著呢,你連自己都騙不了,還能騙得了我?」 
  「濤子,你知道什麼呀!」嫂子苦笑道,見娘家嫂子和朱偉已經走遠,只好歎了口氣,「你把我嫂子都給得罪了!」 
  濤子呵呵笑道:「得罪不了,她要真把你當妹子疼,她就不會生氣。那朱偉什麼人呀?她竟然給你介紹這麼個形象的,我沒罵她算她走運,她還好意思說其他的?」 
  嫂子辯解道:「濤子,人家朱偉外貌雖然差了點,但他不嫌棄我是白虎星,多難得的人啊!」 
  濤子不以為然地道:「嫂子,這世上難道就他一個人不嫌棄你是白虎星?我就不是?你怎麼見一個不嫌棄你的,就要和他交往啊?這人,形象太經不起我的研究了,對不起,得換一個!」 
  嫂子哭笑不得,嘟噥道:「是嫂子找對象,又不是你找,幹嗎要經得起你的研究啊?真是!」 
  濤子見嫂子耿耿於懷,逗笑道:「嫂子,兄弟幫你把把關,也是一番好意呀!」 
  嫂子笑道:「你還是個孩子,你懂得把什麼關?好了,走就走了,別再說了!」 
  濤子道:「就是,都走了好遠了,還說什麼!嫂子,我出去走走,你沒意見吧?」 
  嫂子嗔道:「你要出去走一走,嫂子有什麼意見?」 
  濤子嘻嘻笑著,拿起扁擔,便要往院子外去。嫂子奇怪地道:「濤子,你拿扁擔幹啥?」 
  濤子遮掩道:「狗多,防狗。」 
  嫂子笑道:「你幾時這麼怕狗了?」 
  濤子怕嫂子起疑心,不再答話,扛起扁擔飛也似的跑出了院子,逕直朝曲子家去了。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五章 濤子發瘋   
  嫂子見濤子出去了,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現在,她已經冷靜了,她想,我該好好想想了。 
  ——我到底該怎麼走過自己這一生?濤子打過一個比方,愛情婚姻是一條腿,事業是一條腿,人的一生,就是由這兩條腿支撐著走下去的。這兩條腿只要有了殘疾,這人生,就帶了缺陷。我現在是兩條腿都帶了殘疾呀,我該怎麼走? 
  ——曲子,我相信你並不是什麼壞人,可是今天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比壞人還壞!你竟然對我用強!告訴你吧,我不是沒有考慮過要嫁給你,我也打心裡喜歡過你,喜歡你的樸實和善良,喜歡你的勤勞和誠懇,可是,喜歡不等於愛啊,我一想到你媽,我的喜歡就立即會化作寒戰,還怎麼能愛得起來?都是因為你媽太霸道太迷信,不全是我不願意呀!曲子,你怎麼就能忍得下心,對我這麼個苦命的人下這樣的毒手!曲子,就算我拒絕了你,你也不該這樣啊!你毀滅了也許還存在的最後一線希望!以後,我不可能再喜歡你了,更別說愛了!愛是什麼?首先是尊重,而你呢?你太傷我的心了!你根本不懂得女人,不懂得什麼叫呵護,什麼叫體貼。你還以為天底下的女人只要守了寡,就一定會想男人,想男人的那根破玩意兒!見你鬼的去吧!你哪裡知道,女人是用心包著的,不是用慾望包著的! 
  ——濤子,你呢?你趕走了朱偉,就算是在幫嫂子嗎?也許是吧?在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和他交往的時候,你趕走了他,也許真是好事。嫂子真慚愧,嫂子居然這樣草率底答應跟一個陌生男人交往,而這個男人唯一給我的承諾,就是不嫌棄我是災星!我真該好好地想想,我有沒有必要這樣賤視自己? 
  我為什麼要賤視自己?不就因為別人說自己是白虎星嘛!不就因為自己是再嫁寡婦嘛!不!我是再嫁寡婦不假,可我不是什麼白虎星!我那點毛病連生理缺陷都算不上,能害得了什麼人!就算是生理缺陷吧,我不是照樣生兒育女了嗎?女人,能生兒育女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完整,哪裡缺陷了? 
  …… 
  嫂子正在思考自己,不提防嬸嬸帶著寶寶突然闖了進來,大聲道:「小靜,快去看看,濤子在何喇叭家發瘋了,沒人敢勸!」 
  嫂子吃了一驚,不解地道:「他發什麼瘋?」 
  嬸嬸道:「我也不曉得呀,就曉得他把何喇叭的罈罈罐罐給砸了,還有做飯的鍋,也讓他一扁擔給捅了個窟窿!」 
  嫂子明白了,敢情這傢伙發洩對曲子的怨氣去了。嫂子趕忙站起身來,抱了寶寶,就和嬸嬸一起往何家去。 
  原來濤子離開院子,一陣風來到何家,見何嬸子在院子裡曬柴禾,也不聲張,就進了她家院子。 
  何嬸子奇怪而客氣地問:「濤子,找哪個?」 
  濤子冷笑道:「找你家那條發情的瘋狗!」 
  何嬸子聽得一怔,笑罵道:「龜兒子濤子,你罵哪個呀?」 
  「罵哪個?」濤子恨恨地道,「罵你家曲子!他在哪裡?叫他出來,不然,老子今天就要開砸了!」 
  何嬸子見濤子氣勢洶洶,一副殺牛匠的樣子,一時間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早有些害怕,但她嘴上卻不肯示弱:「濤子,別以為你扛了一根扁擔,老娘就怕你!要砸你就砸啊!我家曲子怎麼啦?X了你嫂子,你這麼大脾氣?」何喇叭罵著,便放出自家的狗來咬濤子。濤子聽何喇叭說到「X」字,心裡無名火頓時直躥三丈高,又見那狗汪汪亂叫,追著自己咬,一股惡念頓時就被「咬」了出來。他佯裝害怕,引那狗來追,待追得近了,回身只一扁擔,就結果了那條狗的老命。 
  一見狗被濤子打死,何嬸子如何肯甘休?上前便來抓濤子。濤子看著腦袋都直冒血的狗了,眼睛紅了,狂笑著,一把攘開何嬸子,飛一般衝進了何家大門,見什麼砸什麼,辟里啪啦,罈罈罐罐,鍋碗瓢盆,沒一樣能夠倖免。 
  何嬸子被濤子攘得後退了幾步,又見濤子衝進屋去行兇,哪敢上前阻攔,只剩得聲嘶力竭的痛哭加亂罵了。何嬸子一哭嚎,鄰居們便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是什麼事。何嬸子見人來得多了,一屁股便坐在了柴禾堆裡,腳亂踢騰,將柴禾踢騰開,露出了一塊潮濕的空地來。她一邊訴說濤子無緣無故地跑她家行兇,一邊乾脆一仰身就躺了下去,在柴禾堆裡打滾撒潑起來。 
  濤子砸光了何家可砸的東西,來到院子裡,一把將何嬸子提起來,惡狠狠地道:「告訴你家曲子,別讓我看見他!」 
  何嬸子嘴上還硬:「狗日的濤子啊,你把我家的東西都砸爛完了啊,你下這樣的死手,我哪裡惹著你了啊?」 
  濤子冷酷地道:「何嬸子,你知道我砸了你家東西呀?對頭,我砸了你家東西!我告訴你,你沒惹著我,是你家曲子,是他,是他惹了我!步但惹了我,而且還把我惹毛了!」 
  何嬸子哭鬧道:「他又惹你什麼了啊?你今天才回來,連面都沒碰上,惹你什麼了?」 
  濤子咬牙切齒地道:「等你兒子回來,你自個兒問他去!老子是砸了你家,有脾氣就到派出所告我去!何喇叭,我告訴你,莫說你這一隻狗頭,幾個罈罈罐罐老子敢砸,只要你家曲子出現,老子連他的腦殼也照砸不誤!明白告訴你,老子現在只想要了他的小命!」 
  何嬸子哪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嘴上還在說著硬話。濤子並不想和何嬸子囉嗦,正要放了她去找曲子,卻聽嫂子一聲喝:「濤子,你發什麼瘋?還不給我回去?」 
  濤子見嫂子來了,立即蔫了,收拾起扁擔,灰溜溜地走了。 
  嫂子忙去安慰何嬸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答應賠償一切損失,總算讓何嬸子停止了哭鬧。於是眾鄰居一齊去看都砸壞了什麼,一一的算了細帳,都記在了嫂子頭上。 
  安頓了何嬸子,嫂子這才氣苦地回家。她這個冤啊,心裡真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知道濤子為什麼發瘋,但她不能公開說啊,難道為了要證明濤子砸得對,就將曲子侮辱自己的事,拿到大庭廣眾來宣揚?這是自己給自己臉上扣屎盆子啊! 
  嫂子回到家裡,見濤子躺在沙發上,胸脯急劇起伏,氣息特別粗重,便知道這傢伙心裡怨氣還沒出完。本來一肚子的怨氣要朝濤子發洩,這時卻怎麼也提不起那個勁頭了。她放下寶寶,讓他獨自玩去,自己過去挨濤子坐下,心平氣和地道:「濤子,誰叫你砸人家的家了?你這是犯法,知道不?」 
  濤子不以為然地道:「我就是要犯法給該死的曲子看看!」 
  嫂子冷冷地道:「濤子,你要他看什麼呀?」 
  濤子憤憤地道:「我要讓他看看,欺負我嫂子會有什麼後果!我還要讓他明白,他以後還能不能在清溪村落腳!嫂子,你放心,沒事!我量何嬸子也莫奈我何!我這口惡氣還沒出盡,憋得難受,她還能怎地!」 
  嫂子無力地道:「濤子,曲子並沒把嫂子怎樣,你怎麼老把這事往心上去啊?你還讓別人不敢在清溪村落腳,人家要是報了案,警察把你抓了,到時到底誰落不了腳,啊?」 
  濤子嘿嘿冷笑道:「嘿嘿,嫂子,你還沒看透曲子!那小子,膽子比老鼠還小,敢報案?他就不怕被抓?不!他永遠也不敢報案!我也不能讓這事就這麼算了!」 
  嫂子苦笑道:「濤子,曲子也許不敢,但不等於何嬸子也不敢吧?」 
  「何嬸子更不敢了!」濤子道,「她除了會罵人,別的什麼都不會!」 
  嫂子見濤子不進油鹽,氣惱了起來:「濤子,你還要怎樣?怎麼跟你說了半天,你就是不理解嫂子的苦心啊?難道你要鬧得滿城風雨,讓嫂子沒臉見人才肯罷休?」 
  濤子愕然了:「嫂子,濤子只是想幫你出口窩囊氣,哪想過要鬧的滿城風雨啊?」 
  「可是你已經是這麼做的了!」嫂子道,「我不是說過嗎?他沒把嫂子怎樣!你不鬧什麼事都沒了,你一鬧,不明真相的人倒猜測起來了,沒事都給說出事來,好像他已經把我怎樣了!你這不是在害我嗎?你讓嫂子以後還怎樣見人啊?」 
  濤子沒話說了。他知道嫂子善良,不願意追究曲子那個混蛋。可他作為一個大男人,心裡始終覺得怨氣難平,不找曲子打一架,這牙就咬得格格響,這心就恨得嘎嘎叫。 
  嫂子見濤子不再說話,以為把濤子說服了,也不再說,獨自氣苦去了。 
  濤子悶坐了一會兒,心裡一口怨氣沒出盡,老是想找曲子的晦氣,於是借口到進站路玩,抽身便要走。嫂子哪敢讓他再出去惹禍,起身攔住道:「你給我就在家裡,要走,也得嫂子跟著!」 
  濤子哭笑不得,哀求道:「嫂子,你讓我出去吧,就一個小時,中午我準時回家吃飯!」 
  嫂子冷冷地道:「不幹!」 
  濤子沒法:「好,好,不去就是!」 
  濤子坐回去,開了電視看。嫂子鬆了口氣,陪著濤子,不肯離開半步。她倒不是害怕濤子把曲子侮辱自己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是怕濤子一步走錯,毀了他一生。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六章 曲子遠走 
  濤子倒是再沒想要出去找曲子的晦氣了。 
  飯後,嫂子覺得很睏。她心裡疑惑,怎麼今天這麼犯困呢?是不是因為上午傷心哭泣的原因呢?雖然睏倦,但又怕濤子不聽話,又跑出去惹禍,所以一直不敢睡午覺去。捱到下午三點,嫂子實在堅持不住了,一連打了好幾個呵欠,眼淚直滾,不得不對濤子道:「濤子,嫂子困了,你帶著寶寶耍一會兒,我去躺會兒。聽嫂子的話,就算嫂子求你了,別給我闖禍了!何嬸子那裡算下來,我們得賠好幾百呢!」 
  過了幾個小時了,濤子心裡已經平靜了不少,他笑道:「嫂子,你去睡吧,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就是。不過,要賠償麼,沒那麼便宜!我倒要看看,她姓何的敢伸哪只手出來接這賠償!」 
  嫂子道:「濤子,這事不要你管!」 
  濤子笑道:「好,我不管!」 
  嫂子睡去了,濤子確認嫂子已經睡著了,便關了門,帶了寶寶進站路來。 
  張醫生正在給人看病,濤子突然想起,嫂子的病也不知道怎樣了,好像早該複查的了,也不知道去複查了沒有。待會兒回去還真得問問。 
  「濤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張醫生問。 
  濤子見張醫生問自己,忙上去道:「今天上午,我回來時,你家門關著呢。」 
  張醫生道:「上午我和張希媽媽去火車站了。」 
  濤子奇怪地道:「去火車站幹什麼?」 
  張醫生道:「送張希。張希到重慶跟她姑姑學做服裝生意,她媽媽跟她一塊下去了,我得守著門市,就沒下去。」 
  濤子吃了一驚,好久沒跟張希聯繫,她居然輟學了。輟學就輟學吧,怎麼就下重慶去呢?濤子不便多問張希輟學的原因,心裡卻滿懷失落,和張醫生胡亂說了幾句,便要離開,臨走問道:「張醫生,你看見曲子了嗎?」 
  張醫生道:「曲子呀?他下重慶去了。」 
  「下重慶去了?」濤子顯得很失望,「怎麼就下重慶去了呢?」 
  「我中午回來時在車站碰上的,他說下重慶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找他做什麼?」張醫生問。 
  「沒什麼。就是想當面感謝他的幫助!」濤子嘴裡說著冠冕的話,心裡道,老子要感謝他對嫂子的侮辱,用刀子感謝! 
  濤子聽說曲子也去了重慶,心裡頓時全空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好。濤子帶著寶寶,在田野間晃蕩,寶寶很高興,一會兒鑽這個田塍,一會兒爬那個地坎,濤子又心神不寧,往往失去寶寶的蹤影,時不時急得冷汗直冒。 
  濤子心裡想:這樣下去可不行,今天自己心神不寧,怕要出事,我得帶寶寶回去。 
  濤子這樣想,就帶了寶寶正直回家。寶寶沒玩夠,雙腳踢騰著不肯回家,濤子費了好大勁,才把小傢伙帶回去。寶寶吵鬧起來,自然把嫂子給鬧醒了。 
  嫂子艱難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依然很睏,渾身酸痛,頭也很沉。看樣子是感冒了,她想。 
  嫂子掙扎著起了床,對濤子道:「濤子,帶著寶寶,我想去張醫生那裡看看,好像有點感冒,頭昏腦脹的。」 
  濤子道:「我陪你去吧,反正沒事,寶寶也沒玩夠,吵著要出去。」 
  嫂子道:「那就一起去吧。」 
  等他們到了張醫生家,見何嬸子正在接電話,就沒敢馬上進去。等何嬸子接完電話出去後,他們才去看張醫生。張醫生給嫂子看了病,說嫂子這是勞累過度,身體虛弱,所以感冒了。他拿了點感冒藥,叮囑嫂子別再累著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濤子在一邊見張醫生給嫂子看完病,問道:「張醫生,何嬸子剛才接誰的電話?」 
  張醫生笑道:「曲子啊,她,還會有誰給她打電話?曲子坐中午的慢車走的,現在估計已經到重慶了。」 
  嫂子驚訝地道:「曲子下重慶去了?」 
  張醫生道:「是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今天下去,明天就可以上來,多方便。」 
  嫂子嘴上道:「是,是。」心裡卻嘀咕,他果然走了,難道這樣真能走出他媽媽的陰影?如果真的能,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真混,待我怎麼就那麼狠! 
  因為寶寶想玩,叔嫂二人便帶著他在進站路玩了一會兒,直到他不願意玩了,這才回家去。到家時,天已經快黑了。 
  剛一進院子,二人便見何嬸子坐在屋簷下,哭喪著臉,樣子怪可憐的。嫂子吃了一驚:「何嬸子,你家的東西我都答應賠了,你就別這樣了!」 
  何嬸子見嫂子和濤子回來了,忙站起來,帶著哭腔道:「小靜呀,嬸子是來給你道歉的呀!不是來討要賠償的!都怪曲子混蛋,砸就砸了,賠什麼呀!」 
  嫂子懵了,以為何嬸子吃錯了藥,忙笑道:「嬸子,你沒事吧?今天怎麼說這樣的話了?」 
  何嬸子流著淚道:「小靜啊,你曲子兄弟跑了啊,他恨我不同意他和你的事,發誓再也不回來了!」 
  濤子聽何嬸子又將曲子和嫂子扯在一起,生氣地道:「別把你家曲子那個混蛋和我嫂子扯在一起,我聽了噁心!」 
  何嬸子道:「是,不扯在一起!可是他跑了呀,你這叫我以後靠哪個去呀!嗚嗚——」 
  何嬸子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農村人特別忌諱別人在自家哭,說是哭了不順。濤子雖然不信,但心裡早不高興了:「何喇叭,你家曲子自己跑的,你跑我家哭什麼?快走,不然,老子扁擔又來了!」 
  嫂子聽濤子這樣說,怕他又犯混,忙嗔道:「濤子,沒你的事,弄飯去吧,把何嬸子的飯也做上。」 
  濤子氣呼呼地道:「還把她的飯做上?憑什麼呀?」 
  嫂子嗔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是哪個連人家的鍋都砸了?還不快做去,小心我不理你!」 
  濤子沒法,乖乖去廚房了,一會兒卻又出來了,手裡捧了一杯水:「嫂子,你先吃了藥再說。」 
  嫂子吃了藥,濤子這才進廚房去弄晚飯。 
  何嬸子見嫂子大方到這種地步,心裡滿是慚愧:「小靜啊,你人真好啊,以前,都是你嬸子不是人啊!你嬸子瞎了眼,認不出你是好人!唉,也是我們家曲子沒命消受,讓他攤上我這麼個老娘!」 
  嫂子忙道:「嬸子,你別傷心了,曲子不會走遠的,就在重慶不是,多近啊,一天就可以兩個來回,哪天想家了,還不哪天就回來了?」 
  「不行啊,小靜!」何嬸子道,「曲子說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都是我害的,小靜啊,嬸子想求求你,叫他回來吧!」 
  嫂子驚愕地道:「嬸子,我,這,我怎麼有那麼大本事呀?你都叫不回來,我能行?」 
  何嬸子道:「你能行!我知道我們曲子!他最肯聽你的,你不知道,他半夜都念叨你的名字——」 
  嫂子紅了臉,阻止道:「嬸子,你別說了!什麼跟什麼呀!」 
  何嬸子道:「是,我說錯了!你就幫我打個電話吧,嬸子求求你了,啊!還有,你得跟濤子說,叫他別再跟曲子過不去了。曲子都跟我說了,他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犯糊塗。」 
  嫂子道:「嬸子,我幫你打電話試試可以,但他回不回來,我可就不敢保證了!我話得說在前裡,免得逗你怪。」 
  何嬸子道:「行行,就這麼辦!你就說,你媽已經同意你們的事了,不管了,什麼克不克的,你逗不怕,她一個土埋半截的老婆子還怕什麼?」 
  嫂子為難道:「嬸子,你要叫我這樣說,我就不敢打了!」 
  何嬸子奇怪道:「為什麼呀?不是都同意你們了嗎?」 
  嫂子好氣又好笑地道:「嬸子,你錯了,我從來就沒答應過曲子的什麼要求,我和他,根本就沒那回事!那是他一相情願,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同意了,我可沒同意!」 
  何嬸子驚呆了:「原來你一直都沒那個意思?都是我家曲子害的單相思?」 
  嫂子道:「他當著我伯伯、叔叔和撥伯娘、嬸嬸的面向我提過親,但我沒答應,這有他們做證,你可以去問。嬸子,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這個電話,我不能照你說的打!」 
  何嬸子又哭了起來:「你不這樣打,他怎麼肯回來呀?哎呀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哇!」 
  嫂子皺了眉,心裡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一方面來自心裡漸漸升起的對何嬸子的厭惡,一方面來自吃了感冒藥後的胃慌和睏倦。嫂子痛苦地道:「嬸子,我好難受,要去躺會兒,你自己坐吧,等會兒就在這裡吃飯。」 
  何嬸子見嫂子額頭上虛汗直冒,不像是有意打發自己,便謙讓道:「小靜,生病了呀?剛才是去看病嗎?好好,你休息,嬸子不打擾了。只是你要記得幫嬸子打電話,嬸子只有希望你能幫得上忙了。」 
  嫂子已經很難受了,虛弱地道:「就在這裡吃晚飯,你的鍋都砸了,怎麼吃得成飯呀?」 
  何嬸子可從沒在別人家吃過不送禮的飯,起身走了。待濤子做好飯叫人時,竟然一個走了,一個躺下了。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七章 複診懸樑  
  嫂子一躺就是好幾天。她確實是累的,好像偌大一座房子建成,不累出點病來也說不過去似的。等她能起床時,濤子又催她進醫院了:「嫂子,我記得當初醫生叫你一個月後去複查,現在都兩個月了,你是不是該去複查了呀?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你肯定已經忘記了要複查這件事了。」 
  嫂子愣了一愣,笑道:「你估計得還真沒錯,可不就是忘了!」嫂子心裡難受,那次的物理治療,好像並沒什麼效果,還是淋淋漓漓的,老是不得乾淨,而且腰老是酸痛,好像是越來越重了。該複查的時候,正是忙得不可開交,哪來時間去複查呀?現在想來,這次躺下,腰是更痛了,小腹也墜脹得不舒服,不曉得與這個病有沒有關係。 
  濤子嚴肅地道:「嫂子,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沒說的,明天我陪你,一定得去!」 
  嫂子點了點頭道:「這事聽你的。不過,我想沒什麼事的。」 
  這次查病,濤子多了個心眼,把寶寶委託給了嬸嬸,心想,我倒要好好問問,嫂子的病到底怎麼了。 
  第二天上午,嫂子便催濤子去複查,濤子道:「下午去吧,下午人少,免得擠。」嫂子想想也是,便同意了。 
  中午,兩人來到進站路等車。張希媽媽見了濤子,轉告張希的話說:「濤子,我們張希希望你給她打個電話,她一個人在外,需要朋友。」 
  濤子道:「這個,沒問題,我有她的手機號呢。」 
  濤子心裡其實早想給張希打電話,問問她為什麼要輟學,但前些天嫂子生病,他抽不出心思來管張希的事,現在張希主動要自己打電話,正好。 
  到了醫院,門診室裡沒人,門上寫著要就診請到住院部婦產區去。濤子便帶了嫂子往住院部去,找到上次那個醫生。醫生問了些情況,感覺不對:「禁房事了嗎?」 
  嫂子紅了臉:「醫生,我守寡一兩年了呢。」 
  醫生皺起了眉頭:「這樣啊?你先去做一樣檢查,我再給你做一次,不應該這樣啊!」 
  嫂子於是出來,讓濤子去交化驗和手術的費用。把化驗申請交化驗室後,先採樣,再去做手術。濤子守在手術室外,沒有機會和醫生接觸,心裡很不情願。 
  手術後,嫂子有些不舒服,便對濤子道:「你去取化驗報告,我在這裡坐坐。」 
  濤子於是又去取報告。醫生看了報告,臉色凝重地道:「老鄉,你這病估計不是單純的宮頸糜爛,建議你到重慶去詳細查一下,我們畢竟是小醫院,有些病不能確診。」 
  嫂子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立即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濤子也很緊張,問道:「醫生,我嫂子到底是啥病?」 
  醫生看了看濤子,見是個大男孩子,嘲笑道:「你一個毛孩子,想知道什麼?」 
  濤子羞紅了臉,尷尬地道:「我關心嫂子的病嘛,你給我說實話吧,到底是什麼病?」 
  醫生再次看了看化驗報告道:「我們不能確診,到大醫院去檢查吧。」 
  嫂子灰心喪氣地道:「濤子,我們走吧。」 
  濤子還想問個究竟,他對嫂子道:「你先走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嫂子心裡明白,有些病,醫生是不肯告訴病人,只肯告訴病人家屬的。她心裡一陣難過,我竟然病到這種程度了,病到了醫生連病情都不肯告訴我的程度,那不是癌什麼的,還能是什麼! 
  濤子等嫂子離開了,急切地對醫生道:「醫生大姐,你告訴我,我嫂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醫生笑道:「小傢伙,叫我醫生大娘吧,還大姐!」 
  濤子哪有心情玩笑,幾乎是哀求地道:「醫生大娘,快告訴我吧?」 
  醫生這才正經地道:「我們檢驗發現,你嫂子的宮頸糜爛已經差不多好了,可是卻發現了新的病變,但我們不能確診,只是懷疑,所以建議你們最好到重慶腫瘤醫院去檢查一下,及時確診,早日治療,治癒的機會就很大;要是拖著不治,後果就難說了。其實,你嫂子的病,多半就是拖出來的。」 
  濤子額頭汗水直冒,唯唯諾諾地出了醫生辦公室。嫂子正站在門外等,見濤子這樣子,心裡早死了一萬遍了。 
  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等車回家的時候,濤子給張希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他說不定哪天要下重慶,到時請她來接,給他當嚮導。張希很高興,滿口答應。張希還有很多話要說,濤子卻沒有心情,說了聲「見面再談」,就掛了電話。 
  回到家,嫂子躺到床上,就再不肯起來。濤子只好去接寶寶,嬸嬸問:「你嫂子病好些了嗎?」 
  濤子搖搖頭,嘴一癟,就要流淚。嬸嬸大驚道:「怎麼了?」 
  濤子定了定神,擦了眼淚道:「醫生叫嫂子到重慶去檢查。」 
  「啊!」嬸嬸呆了,醫生叫到重慶去檢查,準沒好事,「怎麼會是這樣?你嫂子多好的人啊,老天爺怎麼老和她過不去?」 
  濤子強笑道:「醫生也是懷疑,又不是確診。要是確診了,也不必到重慶去了。唉,老天爺不開眼唄,越是好人越是命苦!」 
  嬸嬸擔憂道:「醫生不會無緣無故地懷疑的,這可怎麼是好?」 
  濤子道:「過兩天我和嫂子下重慶檢查去,醫生也說了,早確診,早治療,醫好的可能性很大的。要是拖著不治,那就難說了。」 
  嬸嬸道:「要去就早些去,何必等幾天,明天就去吧。」 
  濤子苦笑道:「嬸嬸,我們起房子把錢都用光了,一時還湊不起錢來。等過幾天,門市的租金就可以到位了。」 
  嬸嬸毫不遲疑地道:「錢的事好說,我這裡存折上還有三千,你趕緊拿去取出來,給嫂子查病要緊!」 
  嬸嬸把存折找出來遞給濤子,濤子感動得差點哭出聲來:「嬸嬸,你太好了!」 
  嬸嬸溫和地笑道:「濤子,你還跟嬸嬸客氣啥?快去取吧,坐摩托去,還來得及,注意安全啊!」 
  嬸嬸話沒說完,濤子已經跑出院子去了。 
  濤子取錢回家,家裡已經聚了不少人。伯伯和叔叔坐神色凝重地坐在堂屋裡,另又幾個大叔大伯,在一起唉聲歎氣。嫂子臥室裡聚了一屋子的婦女,還有小孩。 
  濤子愕然了,猛然感覺事情不妙,忙扒開人群就進去了:「嫂子,嫂子,你怎麼哪?」 
  張希媽媽見了濤子,嗔道:「濤子,你去哪裡了,怎麼放心嫂子一個人在家?啊!」 
  濤子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急的眼淚直流。但他看躺床上的嫂子時,見她微閉著眼,雖然眼角清淚直流,臉色卻沒什麼不對,還是紅潤光澤的,心裡大定:「嬸子,我嫂子到底怎麼了?」 
  張希媽媽眼睛往屋樑上看著,用嘴示意濤子往上看,濤子看時,心裡猛抽了一口涼氣——天神,那上面竟然垂下了一根尼龍繩! 
  濤子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及時發現了,要不,這可怎麼是好!又聽旁邊七嘴八舌的述說,他明白是嬸嬸知道嫂子生病了,帶著寶寶過來玩發現的,要是再遲一陣,可能就只能給嫂子收屍了。 
  「嫂子沒事了,大家放心吧!」濤子見鄉親們圍在屋裡影響嫂子休息,便請大家出去,到堂屋坐。大家見濤子回來了,估計嫂子不會再尋死了,也就漸漸散去。嬸嬸對濤子道:「濤子,錢取回來了嗎?」 
  濤子點點頭:「取回來了。」 
  「那明天就和嫂子下去!」嬸嬸道,「家裡的事叫嫂子別擔心,有我和你伯娘呢。」 
  伯娘也道:「就是,一定要把你嫂子盯緊了!別讓她再起糊塗念頭!」 
  濤子又點點頭。嬸嬸說:「好了,我們回去,你也別做飯,等會兒嬸嬸幫你們的飯端過來。你好好勸勸你嫂子,她只肯聽你的。」 
  濤子再次點點頭,等叔伯和伯娘嬸嬸走後,帶著寶寶來到嫂子床前,握著嫂子的手,把它捧到自己嘴邊道:「嫂子,你怎麼這麼傻?你這是想拋棄我和寶寶了啊!」 
  濤子說著,傷心地哭了。這個硬漢子,把眼淚流進了嫂子的手心裡。嫂子伸手撫摩著濤子的頭,喃喃地道:「濤子,嫂子覺得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早死了,還能給你和寶寶留點財產,要晚死啊,保不定就什麼也不能給你和寶寶留下了。」 
  濤子道:「嫂子,你傻呀!醫生的猜測僅僅是猜測,又沒得到證實,怎麼能輕易放棄呢?再說,就算證實了又怎樣?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嫂子,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個你比我懂啊!你看看寶寶,他才多大啊,你忍心不要他嗎?——寶寶,快來,讓媽媽親親!」 
  濤子拉過寶寶,讓他站在床前。嫂子看見寶寶,心中一陣大慟,忍不住就哭出了聲:「寶寶啊,媽媽差點就看不見你了呀!媽媽糊塗哇!」 
  濤子見嫂子能夠哭了,心想:你再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寶寶見媽媽哭,莫名其妙地看著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濤子道:「寶寶,上床和媽媽玩,好不好?」 
  寶寶高興地道:「好啊,好啊!和媽媽玩咯!」 
  小傢伙蹬掉鞋子便往床上爬,找媽媽玩去了。濤子看嫂子臉色舒展了開來,心裡放寬了一些:「嫂子,為了寶寶和我,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和寶寶,哪個也離不開你呀!你要再這樣,我就只好帶著寶寶跟你一起去!」 
  嫂子慚愧地道:「濤子,嫂子是一時糊塗!嫂子再也不會了,原諒嫂子吧!」 
  濤子道:「嫂子,什麼事情濤子都可以原諒你,惟獨這種事,濤子是絕對不原諒的!」 
  嫂子黯然道:「濤子,嫂子錯了!」 
  濤子道:「所以,明天,你就得跟我下重慶去檢查,沒有商量的餘地!」 
  嫂子道:「一時哪來的錢啊?等門市租金到了再說吧。」 
  濤子道:「不必了,嬸嬸借了三千給我們。明天就去,你曉得就行了,沒有商量餘地哈!」 
  嫂子笑了,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紅暈。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八章 生死思量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出發,晚飯後,濤子便將寶寶送嬸嬸家去了。濤子不敢在嬸嬸家多停留,胡亂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回來,守在嫂子床前,不肯離開。 
  嫂子見濤子守著自己,很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濤子,去睡吧。」 
  濤子不肯:「嫂子,我要一直守著你!」 
  嫂子紅了臉:「濤子,這怎麼成呢?嫂子已經答應你絕對不再犯傻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濤子笑道:「嫂子,只有等你完全讓我放心了,我才能放心。而現在你還不能讓我完全放心,嘿嘿,你就乖乖地睡吧,我撐得住。」 
  嫂子苦笑道:「看樣子你真是不會原諒嫂子的了!」 
  濤子正色道:「當然不會原諒!你要結束的是什麼?一條人命啊!這能讓人原諒嗎?怎麼能讓人原諒啊?那可是生命啊!一個人只有一次,沒有第二次!生命喲,一旦結束了,就永遠地結束了!你想想,世界上什麼最寶貴?是生命,對吧?沒有了生命,哪來什麼情呀愛的?一切不都成了空談了嗎?」 
  「好了,你別說了,濤子!」嫂子道,「嫂子知道錯了,嫂子以後一定會為了你和寶寶,好好活著,這下放心了吧?去睡吧,你不能就這樣守著嫂子坐一晚上不睡啥!」 
  濤子笑了笑道:「嫂子,你別擔心我,你得聽我說!我看啊,人呢,一般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活著,你能明白你是為了我和寶寶活著,也算個明白人了!可是嫂子,其實啊,我希望你不僅僅要為我和寶寶活著,你更要為你自己活著啊!活著,就是要好好地享受人生的無窮樂趣,這種樂趣,按我的理解,它就是精神和物質兩個方面的享受。為親人而活著,僅僅是精神享受的一個方面。人生的無窮樂趣,又豈只是親情這一個方面呢?嫂子,我說得對不對?」 
  嫂子笑道:「對,你說的能不對麼?都什麼亂七八遭的?跟誰學來的這一套一套的理論啊?」 
  濤子笑問道:「嫂子,你認為我說得不對?沒關係,我們同學常在一起討論活著有什麼勁的問題,反正也還沒什麼結論,呵呵!」 
  嫂子含笑道:「濤子,你們同學間能討論這個,比討論學習更深奧啊!你說得很對,人活著,是該不光為別人活,也該為自己活;其實呢,還有一種說法,叫不光為自己活,也要為別人活。聽說過嗎?」 
  濤子笑道:「那是對自私的人說的!」 
  嫂子道:「不管是對誰說的吧,濤子,嫂子已經明白了活著的目的,你就別揪著嫂子的錯誤不放了,啊!去睡吧,你這樣坐在嫂子床前,讓外人看見,成什麼話呀?」 
  濤子羞紅了臉:「嫂子,我,我不放心嘛!哪個會笑話?哪個敢笑話?」 
  嫂子笑道:「好,好,你不怕別人笑話!可我怕呀!小叔子在嫂子房間裡,看著嫂子睡覺,人家會怎麼說我?」 
  濤子冷笑道:「你管他們怎麼說!嘴長在別人臉上,你還能管得了別人的嘴?說就說唄,我不怕,等我長大了,我就娶你為妻,那更加驚世駭俗,呵呵!」 
  嫂子吃了一驚,生氣地道:「濤子,瞎說!什麼話都能瞎說嗎?你真混!」 
  濤子見嫂子生氣了,囁嚅道:「嫂子,我沒瞎說,我本就這樣想的!」 
  嫂子不敢和濤子在這件事上糾纏,忙道:「別說了!以後都不許說!你要實在不放心嫂子,就去把涼板搬進來睡吧。」 
  濤子想了想,笑道:「算了,我還是睡堂屋吧。但你不許關門,讓我一聽見聲響就能進來。」 
  嫂子道:「隨你便吧,快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嗎?」說完,嫂子便不再理睬他,閉了眼睛裝睡去了。 
  濤子果然在堂屋鋪了涼板睡覺,堵在堂屋到臥室的門外。一會兒,熟睡的鼾聲便隱隱可聞。 
  嫂子心潮澎湃,她怎麼也想不到,在濤子小小年紀的心裡,居然藏著這麼古怪荒唐的想法!濤子,嫂子知道你就這麼一說,當不得真。你只是個孩子,說話做事衝動,但你能這麼說,嫂子卻很高興!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比曲子更愛嫂子的人,嫂子能不高興嗎?其實,嫂子能沒覺察到你的愛嗎?你哥死的時候,嫂子就隱隱感覺到了,後來,嫂子更感覺到了你濃得像蜜一樣的愛啊!但嫂子一直以為,你那是兒子對母親的愛,不摻雜任何情愛在裡面的!你怎麼能還有這種想法呢?濤子,嫂子也愛你啊,嫂子的心思全在你和寶寶身上,但嫂子的這種愛,是母親對兒子的愛,沒有摻雜其他啊!儘管有時夢裡和你做那些苟且的事,可那是夢啊!當然,能做你這麼會關心人、體貼人的男人的妻子,嫂子死也值了,嫂子也想有朝一日能成為你的新娘,但想歸想,嫂子自己能允許自己那樣做嗎?那可真就驚世駭俗了!濤子,你可以驚世駭俗,但嫂子不可以啊!你驚世駭俗後,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進城去安家落戶。可嫂子呢?嫂子還要繼續在清溪生活,還要把寶寶撫養成人。就算我不為自己想,難道就不為寶寶想?難道以後就讓別人指著寶寶的脊樑骨罵他有個不要廉恥的媽媽? 
  唉!看你,濤子一句無心的話,竟讓你這樣傷神!得了吧,你剛才不是還想死嗎?去死呀!不想死了啊?哈哈,不想死了,我還想和濤子白頭偕老呢!不知羞!還白頭偕老!是啊,要能和濤子白頭偕老多好啊!我們可以再生個孩子,一家四口……打住,打住,你都想什麼了啊?真不害臊啊?…… 
  嫂子心裡千回百轉,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暗夜裡,她略一睜眼,猛然看見了那樑上被割斷了的尼龍繩,一陣膽寒,不由得想起了下午那驚險而恐怖的一瞬。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差點就吊死在樑上!我怎麼就把尼龍繩子掛到了樑上呢?我怎麼就將頸項套進繩套了呢?我怎麼一下子就蹬倒了凳子呢?天啊,要不是嬸嬸剛好趕到,我現在怕已經在閻王殿上了吧?還有現在的我嗎?還能讓我聽見濤子那讓心都跳出喉嚨來的話嗎?我真傻啊! 
  你是真傻!是大傻蛋!當初公公去世,有人傳你是白虎星,你沒有想過要死;婆婆慘死,更證實了白虎星說法的可怕,你也沒想過要死;如果當時是因為江波還在,那麼江波的死,給你打擊夠大的了吧?你也沒想過要死呀!你苟且活著,為了什麼?不就是要把寶寶拉扯長大,把濤子送進大學嗎?現在這兩件事情,你一件都沒完成了,你就想撒手了?那怎麼行啊?你沒有權利放棄自己的生命啊!你的生命不僅僅屬於你自己,你的生命還屬於你的兒子,你的濤子啊!我的濤子?真沒羞!是我的小叔子! 
  你這次上吊,不就因為自己生病和被曲子侮辱了嗎?這算什麼呀?被曲子侮辱和被姓田的侮辱,誰更重呀?你當時想過要死嗎?再說,你生病不是還只是小醫院的醫生的一種猜測嗎?沒有確診呀!要萬一不是絕症呢?你死了冤不冤啊?是啊,說冤也不冤!誰叫我這麼傻呢?如果濤子真有勇氣娶我為妻,我就這樣死了,我划算嗎我? 
  又娶你為妻!真沒羞!…… 
  門外傳來濤子的微鼾,嫂子心裡漸漸平靜了些,她喃喃地道:濤子,你放心吧,經歷了這次「死亡」,嫂子說什麼也不會想死了!這世界上,還有你和寶寶是我的牽掛,我怎麼能就去死呢?即使我得了不治之症,我也要與病魔做頑強的鬥爭,而不是屈服於病魔的淫威之下。我才剛剛把房子建起來,好日子眼看就要來了,我怎麼能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呢?你說得對,生命是最寶貴的,我連生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關心你們,愛護你們?還談什麼做你的妻子,去享受人生的極樂? 
  濤子,放心吧,嫂子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難,也不會再動死這個念頭了!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四十九章 一夜激情  
  濤子和嫂子一下火車,就看見了張希。 
  張希跑過來,挽著嫂子的胳膊,有說有笑的:「嫂子,真沒想到,你和他竟然真的來重慶了!」 
  嫂子聽張希說「他」而不說「濤子哥」,心裡怪怪的,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卻又覺得沒有道理。「希妹子,我和濤子來,可是來麻煩你的喲!」她只能說這樣的客氣話。 
  張希道:「沒問題,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我不會像某些人,同學來了,連面都不敢見,什麼『紀律』啊,『制度』啊,我呸呸呸!」 
  濤子笑道:「張希,還記得哪?我都快忘了呢。我們這次是來給嫂子查病的,你帶我們到腫瘤醫院去吧。」 
  「腫瘤醫院?」張希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巴,「怎麼會這樣?」 
  濤子和嫂子都默然,張希知趣地不再誇張。於是打了個的,直朝腫瘤醫院去,掛號,就診,檢查,舞弄了半天。檢查的部分結果得第二天才能出來,三人便回張希姑姑處歇腳。 
  姑姑做的是服裝批發生意,有兩間門市,四個工人,都是張希一樣的小女生。姑姑安排嫂子和濤子住工人宿舍。說是工人宿舍,其實就是在門市打地鋪。五個女人住一個門市,濤子這個男人,住另一個門市。 
  入夜,山城重慶的燠熱並沒散去,張希要帶濤子和嫂子去街上玩,嫂子身上有病,心裡愁悶,不願意再出去:「你們兩個出去耍吧,我先睡了。」 
  張希很掃興:「嫂子,去吧,難得來一回!重慶的夜景是很美的!」 
  濤子道:「嫂子不願意去就算了,今天趕了車,我也累了,想早些睡。」 
  「不行!」張希倔強地道,「嫂子身體有病,不出去可以原諒;你沒病卻不出去,堅決不可以原諒!你從沒聽過我的,到了重慶,你得聽我一次!」 
  濤子其實也想出去看看重慶夜景,只是不放心嫂子,才不肯答應。 
  張希見濤子遲疑,又拉著他的手,搖晃著,一面涎著臉:「陪我去嘛,求求你了!」 
  嫂子心裡雖然不太願意濤子和張希走得太近,嘴上卻笑道:「濤子,去吧,別冷落了希妹子!」 
  濤子見嫂子發了話,再不去就說不過去了,又覺得嫂子身邊有幾個打工妹,應該沒事,於是便陪張希出去。 
  大都市的夜就是繁華熱鬧。七彩的霓虹燈把城市的街道和樓房裝點得跟節日似的,往來不息的車流,沒有倦意的人群,隨處可見的棒棒,無不新奇地吸引著濤子。濤子是第一次到重慶,也不知道到了哪條街,進了哪條巷。 
  他們瞎逛了一圈,逛得累了,張希買了兩盒冰淇淋,和濤子一人一盒,吃著來到了街心花園裡,選乾淨的長椅坐了聊天。 
  張希指著天空道:「濤子,你看見天上的星星了嗎?」 
  濤子望了望天,城市的天空,被通明的燈火映襯得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濤子搖搖頭道:「沒看見!」 
  張希道:「我怎麼能看見?漫天都是!我還找到了屬於我的那一顆!」 
  濤子想起了前年那個暑假,那個在田間地頭看星星的夜晚。那夜,星星滿天,夜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心跳。可是今晚不同了,這是城市的夜。城市的夜,由汽車的喧囂,燈光的奇麗,以及沒有星星的天空的漆黑構成,而兩個人的心跳,弱得怎麼也聽不見了。 
  濤子想起自己要問的話:「張希,你為什麼要輟學?」 
  張希笑道:「真想知道還是裝樣子問問?」 
  濤子道:「當然是真想知道了!」 
  張希悵然起來:「問你自己吧,還不都為了你!」 
  「為我?」濤子愕然了,「怎麼跟我有關係了?」 
  張希幽幽地道:「還記得那個范繁嗎?」 
  「記得呀,你男朋友嘛!」濤子笑道。 
  「不許笑!」張希嚴肅地道,「當初,因為你不理我,人家一氣之下和他走得近了些而已,算什麼男朋友?」 
  濤子想起二人偎依著看錄像的情景,心裡有一種揪痛感:「你們在網吧看錄像,我都看見了!」 
  張希恨道:「看見什麼了?他,他是不是很過分?」 
  「什麼很過分?你們不是交朋友了嗎?還能有什麼過分的?」濤酸酸地道。 
  張希道:「跟你這根木頭說不清楚!人家的意思你永遠不懂!」 
  濤子心裡的酸勁更濃了:「我是不懂啊,可那個范繁懂啊!」 
  張希高興起來:「哇!你吃醋了!哈哈,真高興啊,某人居然肯為我吃醋!」 
  濤子哂笑道:「切!我又吃醋了?什麼呀?我看呀,你是為了躲避他,才輟學到重慶的!」 
  張希見濤子吃醋,心裡非常快樂,擰著濤子的手臂道:「木頭,虧你曉得人家是躲禍出來的!你為什麼就不曉得安慰人家一下呢?」 
  濤子笑道;「安慰?你也需要安慰麼?」 
  「我怎麼就不需要安慰了?」張希嗔道,「人家不是還是個小女生嘛!你不知道,那傢伙都向我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得了吧,你!難道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個小女生?——什麼過分的要求?」濤子訕笑道。 
  「不和你這個木頭說!」張希嗔道。 
  濤子感覺很失望,他看了看手錶道:「不說?那就算了!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這麼早,回什麼!」張希皺眉道,「濤子哥,人家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呢。」 
  濤子心裡裝著嫂子,見天色確實不早了,於是淡淡地道:「張希,有什麼話,明天說吧,我們快回去。這麼晚了,小心警察把我們當不良青年!」 
  張希見濤子沒心思和自己在一起,憤然道:「濤子,我曉得你以後會有很大的出息,看不起我!可是,你難道就不能再陪我一會兒?我就這麼讓你討厭?」 
  濤子吃了一驚:「張希,我哪討厭你了?」 
  張希見濤子軟了下來,語氣跟著也柔和了:「濤子哥,我知道我們之間,距離太大,所以沒想過要和你有什麼結果。但我愛你,瘋狂地愛你,你知道嗎?」 
  濤子不敢則聲,心裡早咯登一跳:又來了! 
  張希聲音開始變得悠遠起來:「濤子哥,我總算弄明白了:愛,是不能賭氣的,那會毀了自己;但愛也是不能藏著掖著的,那更會毀了自己!所以,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是多麼地愛你!愛,是上帝賦予我的權利,誰也不能剝奪!向你吐露,是我的勇氣,誰也不能阻攔!你可以拒絕我,我雖然會傷心,但我並不絕望,因為我已經愛過了,而且已經吐露過了!」 
  張希說著這段像是從電影裡學來的台詞,慢慢側過身子靠上了濤子。濤子全身一陣顫抖,明顯地感覺到了張希薄薄的T恤裹著的身體的溫熱,聞到了湊到鼻端的髮絲的清香。青春女孩身上特有的氣息,猛然撲進了他的心。 
  濤子心裡咚咚地跳,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張希。濤子並不討厭張希,說實在話,他的心裡其實一直就對張希充滿了幻想。聽到張希這麼激情的表露,他哪裡能再控制住自己。他畢竟只是個孩子,一個有血有肉有血性的男孩子,他既吃不消張希大膽的表白,也吃不消張希和他身體接觸這種要命的刺激,他一抱住張希,意志立即崩潰了,意識也被衝動所取代。 
  他們很自然地就吻在了一起,撫摩在了一起。張希喃喃地說:「濤子哥,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范繁提出要跟我那個時,我唯一的反應就是,不,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獻給你!濤子哥,為了保住我的清白身子,我好辛苦——」 
  濤子徹底崩潰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後來怎麼回到了住處,做了「那事」,他竟然都回憶不起來了。他只覺得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一切都來得很自然,自然得就像一次夢遺。唯一不同的是,大腿根不再冰涼,眼前也不再沒有人!當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赤裸著身體把赤裸的張希壓在身下時,他整個人都懵了:「張希,我們做了什麼?」 
  張希吃吃地笑:「傻瓜,做了什麼你都不知道啊?你又沒喝醉酒!想不認呀?」 
  濤子翻身爬起來:「天哪!我比喝醉了酒還糊塗啊!」 
  「你小聲些!想讓她們都聽見嗎?」張希一把將濤子拉躺下道,「濤子哥,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知道嗎?為守住這處女的身子,我守得好辛苦!我只想把我的第一次,交給你,你知道嗎?」 
  濤子聽得這話,心像被揪了起來一樣疼痛:「張希,我真混,我居然——」 
  張希忙摀住濤子的嘴,像一個小新娘般溫軟:「濤子哥,你別這樣啊,是我心甘情願的嘛,你高興點啊。」 
  濤子閉上了眼,眼角有一滴淚水滴落。他的心在顫抖,在疼痛。 
  天啊,你佔有了張希!張希把她清白的身子給了你!你愛她嗎?你打算要娶她了嗎?你還是個一無所有的學生啊,你用什麼去娶?你用什麼去愛?你說說,按照學校的紀律,該給你個什麼處分吧?就算學校永遠也不知情吧,你怎麼去面對嫂子?你曾在嫂子面前許下過什麼諾言?你不是保證過,在考上大學之前再不會犯傻了嗎?難道你這次犯的不是傻?你不是信口開河地說,你長大了要娶她為妻嗎?你就用這樣的行動娶她?濤子啊濤子!你真糊塗啊你! 
  「濤子哥,你不會後悔了吧?」張希見濤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角還有淚水閃爍,便將裸身貼了上來,嘴湊到濤子耳邊廝磨,「濤子哥,你不用後悔,你的希妹子不求一生都能和你相伴,只是想讓你明白,她是多麼愛你!她只在乎一朝的擁有!」 
  張希的話溫軟可人,只一瞬間就又摧毀了濤子心中的懊悔,每一個字都深深地打動著濤子的心,而她如蘭的氣息也再次逼近濤子的鼻端,滑膩的肌膚更是緊貼著濤子的身體,濤子疼痛、自責、愧疚、惶恐的感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漸起的燥熱和焦渴,意識的漸漸混沌和迷茫,重又抉住了他的心…… 
  他猛地一轉身,緊緊地摟住了張希,嘴找著她的嘴,手撫摩著她的凝脂般的身體……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五十章 痛苦剝離  
  城市的天亮得比鄉下早,嫂子老早就聽見了街道上賣早點的吆喝聲。那些豆漿油條的香氣鑽進門來,勾引得她肚子裡的饞蟲蠕蠕直動。 
  嫂子翻身爬了起來,見三個小丫頭還在酣睡,獨獨沒有看到張希,嚇得差點沒暈過去。她穿好衣服,匆匆梳洗了,便去敲隔壁的門:「濤子,濤子,在嗎?」 
  濤子和張希正睡得香,沒提防嫂子會這麼早敲門,急得差點沒哭出來。他輕輕地弄醒張希,告訴她嫂子在敲門,張希一臉的無所謂,咕噥道:「開門去唄,怕啥?嫂子又不吃人!」 
  嫂子在門外已經聽到了張希的聲音,她腦子裡「嗡」地一下,意識頓時全沒了,整個人也軟了。她靠在牆壁上,感到一陣虛脫,冷汗一股腦兒地冒出來,一會兒便濕了衣衫。額頭上的汗水更是不住地順臉頰流下來,滴落在地上,幾乎能聽得見吧嗒、吧嗒的聲響。這滴落的汗水裡,不知道有多少是鹹澀的眼淚。 
  嫂子的視線早已模糊,一種大慟的感覺抉住了她的心。她的胸口有如壓了萬鈞巨石,使她喘不過氣來,窒息般的感覺從胸口發出,迅速蔓延至全身。這是一種清晰的死亡的感覺,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覺! 
  濤子穿好衣服,開了門。嫂子大汗淋漓地靠在牆壁上,神色淒慘絕望,眼淚洶湧,張嘴欲哭,卻又沒能哭出聲來。濤子嚇了一跳,知道嫂子什麼都知道了,慌張地道:「嫂子,嫂子,你怎麼啦?」 
  嫂子沒怎麼,她只是不明白,學習上一流的濤子,平時也格外聽話的濤子,怎麼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她更是不明白,自己將全部心思放在他身上的濤子,昨晚還說要娶自己為妻的濤子,怎麼恰恰在她生病的時候,在最需要他的寬厚肩膀的支持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這不是往我的傷口撒鹽嗎?這不是要把我推上絕路嗎?濤子啊,你,你不該啊! 
  「嫂子,嫂子,你怎麼啦?」濤子繼續問。 
  嫂子聽見了,但當沒聽見一樣,掙扎著站直身子,揩了眼淚,咬了咬牙,沒有理睬濤子,獨自走了出去。 
  她沿一條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街上匆匆來去的汽車和人流,聽著忙亂的人聲和車聲,眼睛卻似乎一無所見,耳朵也似乎一無所聞。她像一個盲人,雖然來到了一個紛繁的世界,可這個世界的紛繁卻不屬於她;又像一個聾子,雖然來到了一個聲音的國度,可這個國度的聲音卻不為她所擁有。她感覺到了,一切似乎都在遠離她:生命,在與她的肉體和靈魂剝離;親情,在與她的關心和愛護剝離;幸福,在與她的苦尋和追求剝離。剝離,是一種撕裂的疼痛。這不同於生產那種撕裂,生產會誕生生命,撕裂裡滿是希望;這是毀滅性的撕裂,只能使自己走向死亡,結束生命! 
  嫂子經受著自己加給自己的痛苦,濤子跑著攆到了她的身後她也沒覺察;非但沒覺察,她反而覺出,濤子,這個自己最牽掛的人,這個昨晚還說要娶自己為妻的人,這個自己還拿他當孩子的人,原來已經悄然長大,也正在悄悄遠離自己! 
  老天,當一切都遠離我的時候,我該怎樣走完自己的一生?是就此結束生命,看自己默默地遠離塵世;還是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看塵世的一切悄然遠離自己?老天啊,你讓我的父母、公婆離我而去,又讓我的丈夫離我而去,你讓所有的希望都遠離了我,你怎麼還把我的愛也悄然奪去啊?你該不會不明白,濤子和寶寶,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啊!現在濤子也要離我而去了,我還剩下什麼?就剩下寶寶一人了!我這殘廢的人生,連愛的付出,居然都要殘缺嗎?以後,寶寶也會像今天的濤子一樣,遠遠地離開我,到時,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當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人活著,還有意義嗎? 
  有!怎麼會沒有呢?你要為自己活著啊!你不應該只是看著自己遠離塵世,也不應該只是看著塵世遠離自己,你應該實實在在地活在這個塵世之中,做一粒屬於你自己的微塵!每一粒微塵,都是一個多彩的世界啊! 
  像濤子說的那樣,不能為別人活著的時候,就為自己活著,或者就為自己這一條生命活著吧。死了一次,你難道還沒覺出,活著是多麼好? 
  還是那句老話,活著好啊,清早起來,能夠看見太陽,那比什麼都好啊!你不是還對曲子說這樣的話嗎? 
  對啊,我要好好地活著!濤子長大了,早遲都是要離開的,他說的娶你的話,原本就是無心的話,你自己也是明白的,你沒有必要這麼傷感;寶寶長大了也是要離開的,到時,更不許你這麼傷感!你該為他們離開你高興啊,他們,可都是你生命的延續!雖然,濤子不是你的兒子,但也是你「子宮」裡孕育出的希望,不是嗎? 
  …… 
  「嫂子,停一下!」濤子跑到了嫂子前面,攔住了嫂子,「我們去吃早飯吧,吃了就去醫院!」 
  濤子輕輕地說,怯怯地,顯得小心謹慎。 
  嫂子聽出濤子聲音裡滿是愧疚與不安,不由仰臉望著他,見他眼神裡還是滿含著憐愛,心裡一激靈:原來濤子始終都是在意我的啊!她本就想通了些事,這時一感動,便微微一笑,對濤子道:「等張希一起吧!」 
  「張希?嫂子,我——」濤子紅了臉,一臉的難堪,他想把昨晚的事說一說,可又實在開不了口。 
  嫂子含笑道:「濤子,你別說了!你長大了,是大人了!」 
  「可是,我——」濤子急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過,嫂子還是要批評你!」嫂子心裡的不樂意還是跳了出來,「第一,你還是學生,這樣做的後果有多嚴重,你一點都沒考慮!你沒有考慮你有沒有條件去愛,沒有考慮你有沒有精力去愛!你更沒有考慮你有沒有能力去愛!第二,你們戴套子了嗎?沒有?我就知道沒有!你們這要萬一有個不測,那可怎麼辦?我就不說這會不會影響你的學習了,也不說這會不會影響你未來的一生了,濤子,嫂子真的很痛心啊!」 
  濤子默默地垂著頭,聽嫂子責怪,等著嫂子訓斥。他知道,嫂子責怪得對,都怪自己衝動,不計後果,可那時人成了被慾望支配的動物,根本就沒法用腦子去思考,等到能思考的時候,一切又都晚了。 
  嫂子沒有訓斥,她的不樂意在看到快樂地蹦跳著過來的張希時,全沒影了。這是多麼漂亮,多麼富有青春活力的小女孩啊,莫說濤子敵不過她的「美色」,就是換了自己,也難說就一定能敵得過呀! 
  「嫂子,這麼早呀?」張希笑著打招呼。 
  嫂子笑道:「嫂子今天要去等宣判,睡不著呀!」 
  張希不依了:「不來了,嫂子一大清早就說喪氣話!」 
  嫂子見張希撒嬌的樣子,溫婉可人,一把就攬了過去,刮了她的小瑤鼻一下道:「好,嫂子不說喪氣話,咱們走吧!」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五十一章保住子宮 
  醫生看了X光片和檢查報告,對嫂子道:「你患的是子宮肌瘤,顆粒不大,數量也不多,還算幸運。這病要晚些發現,就麻煩大了。」 
  嫂子惶惶地道:「醫生,子宮肌瘤是什麼病呀?癌症嗎?」 
  醫生笑道:「看樣子你對這病一無所知啊,這麼跟你說吧,子宮肌瘤是女性生殖器官中最常見的良性腫瘤,也是人體中常見的腫瘤之一。子宮肌瘤主要由子宮平滑肌細胞增生而形成的。其確切的名稱應為子宮平滑肌瘤,通稱子宮肌瘤。你注意聽我說了嗎?這是良性腫瘤。」 
  嫂子心裡撲撲地跳,小心地道:「良性腫瘤是癌症嗎?」 
  濤子插嘴道:「良性腫瘤當然不是癌症了啦!」 
  醫生笑道:「這位小同志說的對,良性的當然就不是癌症啦!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啊,如果任其發展,一樣可以要了老命哦。我給你說啊,你現在的情況,其實已經相當危險,病情稍微發展,就只能摘除子宮了。摘除子宮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嫂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眼巴巴地望著醫生。 
  濤子又道:「摘除了子宮,女人就不是完整意義上的女人了!」 
  醫生笑道:「小伙子,看你年紀不大,倒懂得多啊?你是她什麼人啊?兄弟?還是愛人?」 
  嫂子紅了臉道:「濤子,別打岔。嘿嘿,醫生,他是我兄弟,年輕不懂事,話多了點,你請原諒哈!」 
  醫生笑著說:「杜靜啊,是叫杜靜吧?你兄弟說得沒錯,女人,摘除了子宮,真就不能算完整意義上的女人了。所以,我們女人要好好地愛護自己的子宮啊!它是我們女人的寶貝,知道嗎?」 
  嫂子點點頭,不自覺地將手伸到腹部,輕輕地撫摩了一下。張希也幾乎是本能地撫摩著自己的小腹。 
  「醫生,我的子宮有救嗎?」嫂子小心地問。 
  醫生道:「你聽我給你講哈,就算我給你普及一下醫學知識。如果肌瘤體積大、症狀重、保守治療無效或有惡性病的,就只能摘除子宮了。這種手術的優點,是完全摘掉了子宮肌瘤,也就能根除其所有症狀。但是,摘除子宮後,病人將喪失生育能力,並不會再有月經了。據統計,34%的婦女在手術後2年內出現卵巢衰竭和更年期症狀。子宮切除還會影響盆底的完整性,縮短陰道,使性生活受到影響。同時,子宮切除後卵巢功能早衰,雌激素減少,心血管發病率上升,病人容易出現肥胖、高血壓、心臟病、骨質疏鬆症等不良反應。而且手術後需要4—8周的恢復期,那可真是遭罪啊!」 
  嫂子嚇得臉色都變了:「醫生,那我的病呢?是不是也要摘除子宮?」 
  醫生笑道:「剛才我說了啊,你算幸運的,發現得早,肌瘤不大,數量也不多,不必摘除子宮。」 
  嫂子惴惴不安地道:「那該怎麼治啊?」 
  醫生道:「放心吧,我們給你用宮腔鏡進行子宮肌瘤切除術,可以對長在子宮內壁的小肌瘤進行微創摘除,替你保留子宮,手術後不影響生育,恢復也快,48小時就可以出院。你覺得好不好啊,小妹妹?你這麼年輕,老天也不會讓你失去孕育生命的子宮啊!何況我們都是女人呢?女人更知道子宮對於女人的意義,你說是不是?所以我更不會讓你失去子宮的!」 
  嫂子聽說能保住子宮,而且住院時間不長,高興得直掉眼淚:「醫生,這是真的嗎?」 
  醫生正色道:「當然是真的,我像和你開玩笑嗎?不過——」 
  「不過什麼?」嫂子剛剛放下的心,陡地又被提了起來。 
  「不過啊,這種手術不能完全根除病灶,復發的幾率很大。所謂有利必有弊嘛。你要有思想準備。不過也沒啥大不了的,只要每年定期做一次檢查,早發現,可以藥物治療。總之,你大可以放一百個心!」 
  這時,濤子又插嘴道:「醫生,怎麼做了手術還會這樣?」 
  醫生笑道:「小伙子,還在讀書吧?你上網查查就知道了,呵呵!我看你們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容易,如果錢帶足了,就住下吧,我早些給你做。」 
  嫂子怯怯地道:「估計要多少錢啊?我們錢帶得不多。」 
  醫生道:「也是,你們怎麼可能帶很多錢來檢查呢?這樣吧,你們先去籌錢,然後再來手術。錢嗎,寬備窄用,準備個萬把塊吧,啊!」 
  嫂子高興地道:「我們馬上就去籌,會很快的!」 
  「要盡快啊!千萬別拖,別小病拖成大病!」醫生叮囑道。 
  醫生說著,去給後面的病人看病去了,嫂子三人便出了門診室。 
  三人出了醫院,在門外站著。濤子道:「嫂子,我們回去湊錢吧。」 
  「別急,等我打個電話再說。」嫂子說著,對張希道,「張希,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行嗎?」 
  張希忙把手機遞給嫂子,嫂子笑道:「張希,我不會撥呢,你教我吧。」 
  張希於是又來教嫂子撥號,號撥通了,嫂子等電話的時候,濤子問:「給誰打?我們重慶也沒熟人啊!」 
  嫂子不說話,一會兒那邊說話了:「你是哪個喲?打錯沒得?」 
  嫂子聽出了對方的聲音,笑道:「曲子,是我,杜靜!」 
  濤子吃了一驚:「原來你是給他打!」 
  曲子似乎更吃驚,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曲子,我有事想見你,行不行?」嫂子道。 
  「嫂子,你,你在哪裡?我可是在重慶!」曲子囁嚅道。 
  「對呀,知道你在重慶。你要在其他地方,我也見不了你。我現在在重慶腫瘤醫院門外,你在哪裡?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啊?你到重慶來了?好,好,你別走,我來找你!」 
  「那就這樣,我等你,你快點啊!」 
  「好的,我馬上就打的過來。」 
  「那我就掛了喲!」 
  「好,你掛吧!」 
  嫂子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張希道:「謝謝了,希妹子!」 
  張希笑道:「嫂子,怎麼這麼客氣?多見外呀!」 
  嫂子逗笑道:「哦,是不該見外哈,都一家人嘛,呵呵!」 
  張希聽嫂子話中有話,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一邊害羞去了。濤子不解地對嫂子道:「嫂子,你找他幹什麼?找他來挨揍?我還真想揍他一頓,那個畜生!」 
  嫂子道:「濤子,不許亂來!曲子再有不對,事情過都過了,不許再提。我是要他給我們湊錢的,我不想再回去一趟然後又下來。我想早早地治好了病,高高興興地回去。」 
  濤子聽嫂子這樣說,便不再說了。他也希望嫂子早些把病治好,但曲子的事,卻怎麼也不能釋懷,他恨恨地道:媽的,等會兒見了他,先給他兩拳再說! 
  張希聽濤子要揍曲子,心下疑惑:「濤子哥,你幹嗎要打曲子哥呀?」 
  濤子臉一紅道:「我的事,你別管!」 
  張希一嘟嘴道:「不管就不管!什麼呀!」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五十二章 了悟人生   
  曲子很快就打的過來了,一下車就問:「嫂子,誰生病了?」 
  張希嘴快:「嫂子生病了,要做手術。」 
  曲子正要再問什麼,不提防濤子猛然衝上前來,一拳便照他臉上砸來。他吃了一驚,頭一偏,拳頭擦著他的鼻尖過去,頓時將他的鼻子打得血流如注。曲子感覺一陣喝了老陳醋般的酸,眼淚跟著滾出來,不由叫好道:「打得好!再打一拳!」 
  濤子見曲子居然叫好,心中的怒氣更盛,撲地又一拳,早打在了曲子的胸口。曲子立足不住,「登登登」地後退了好幾步。張希和嫂子見濤子瘋子一般打人,嚇得都傻了。張希衝到濤子身後,把濤子攔腰抱住道:「濤子哥,你瘋了啊?這是曲子哥!」 
  濤子咆哮道:「打的就是曲子!」濤子力大,一邊咆哮,一邊前衝,才邁得一步,便把張希帶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張希恨恨地道:「濤子,你這個瘋子,你連我也敢摔!我和你沒完!」張希鬆了手,卻用粉拳朝濤子身上亂捶。 
  嫂子見濤子還想衝上去,既怕他傷著曲子,又怕曲子還手。曲子畢竟是大人,而且是干體力活的,力氣大,他要還手,濤子還能有便宜占?她顧不得許多,快步跑到曲子面前,將曲子攔在身後,將胸一挺,頭一昂道:「濤子,你要打是吧?就朝嫂子來吧!」 
  嫂子指著自己的胸脯,要濤子往她的胸口打。濤子看著被嫂子擋在身後的曲子,恨得眼裡冒火,一雙拳頭也幾乎捏出水來:「嫂子,你別攔著,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了?」 
  曲子也道:「嫂子,你別攔,讓他打吧,打了他痛快,我也痛快!不然,我們兩個都難受!」 
  嫂子生氣地道:「還要打是吧?那就都朝我來!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命苦,活著也沒意思!我不是要做手術嗎?我不做了,你們兩個把我打死得了!」 
  濤子見嫂子說著就哭了,哪裡敢再行兇,一把把嫂子攬在懷裡道:「嫂子,別哭,我不打還不行嗎?」濤子一邊安慰嫂子,一邊恨聲對曲子道:「以後再找你狗日的算帳!」 
  曲子不敢再觸濤子的霉頭,忙去問張希:「希妹子,嫂子是需要錢吧?多少?」 
  張希緊緊地盯著抱住嫂子的濤子,眼裡湧出了淚水,突然,她哭喊了起來:「濤子,你是個混蛋!」 
  曲子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原來濤子仍然緊緊地抱著嫂子。嫂子也委屈地把頭埋在他懷裡,抽動著雙肩。曲子心裡難受,卻沒有像張希那樣哭叫,只是呆呆地站著而已。 
  好一陣,嫂子不哭了,她掙脫了濤子的擁抱,揩乾了淚水,強笑道:「看我,真沒出息,說著說著就哭了!」 
  曲子見嫂子沒事了,便輕輕問道:「嫂子,要錢吧?多少?」 
  嫂子看了看附近,見沒人注意,這才道:「要萬把塊呢,我們沒帶那麼多,我知道,你身上有,能不能先給我墊著?」 
  曲子笑道:「早算到你需要了,走吧,先住進去再說,這地方說話不安全。」 
  嫂子聽曲子早準備好了,不由得開心地笑了:「好,我們這就住院去!」 
  此時濤子卻不開心了!原來張希已經衝到了他面前,一揮手就給了他一耳光!張希打過了,又哭鬧道:「你真無恥!你竟然連嫂子都敢抱,還吻她的頭髮!」 
  嫂子的臉紅了,她似乎真就感覺自己的頭髮濕了,而且帶著濤子的唾沫香! 
  濤子捂著臉,閉了眼,痛苦地道:「張希,打吧!打了我心裡還好受一點!」 
  張希大叫道:「我不打,我就不打!我要讓你難受一輩子!」 
  嫂子沒想到張希對濤子抱了自己反應會這麼大,尷尬地道:「張希,都是嫂子不好,不該哭,不該裝脆弱,你罵嫂子吧,不關濤子事!」 
  張希揚起下巴,氣沖沖地道:「還有你!你還是他嫂子嗎?你簡直就是他情人!」 
  嫂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羞得真想尋條地縫鑽進去! 
  濤子聽張希罵嫂子,心裡陡地升起一股怒火:「張希,你罵我,打我都可以,不許罵嫂子!」 
  張希冷笑道:「喲,心痛了呀?心痛幹嗎還站著,去抱她呀!啊,去抱啊!」 
  濤子沒想到張希居然有這麼可惡的一面,一時氣急了,手一伸,就在張希的臉上抽了一耳光! 
  張希摀住被抽紅了的臉,淚眼汪汪地道:「你打我?你敢打我?哇,我不活了我!」 
  張希哭嚎著,就要往牆壁上撞,尋死覓活地,吸引了很多人駐足觀看。濤子見張希鬧得實在不像樣子,一把抱住了她,任她踢騰,拳擊,哭鬧,就是不鬆手。 
  嫂子見剛才濤子和曲子打起來,現在這兩人又這樣,而這都是為自己而起的,心裡很難受。她黯然地對曲子道:「讓他們兩人鬧,我們住院去。我真累了,早該住院了!」 
  嫂子和曲子花了老半天時間才住下,正想讓曲子去看看那兩人怎麼樣了,濤子卻帶著張希找來了。兩人竟然又有說有笑的了!嫂子直搖頭,她想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怎麼跟六月的天一樣,喊雨就雨,喊晴就晴。 
  手術很快就做了,做得很成功。 
  出手術室,嫂子像年輕了幾歲似的,顯得很興奮,她要濤子把手給她握著,聽她說:「濤子,嫂子沒事了,真的,沒事了,醫生說的!」 
  濤子含淚笑著,點著頭。他們身邊沒有其他人,就他們兩人分享手術成功的歡樂。張希要上班,曲子也要去扛棒棒。 
  「濤子,嫂子沒事了,真的,醫生說的!」嫂子顯得第一次這麼囉嗦,翻來覆去說這一句話。 
  濤子笑著道:「嫂子,我知道了,說第二遍了!」 
  嫂子不好意思地道:「還說一遍可以嗎?還說一遍就不說了,呵呵!」 
  濤子道:「嫂子,說吧,說一百遍我都愛聽。」 
  嫂子笑道:「濤子,嫂子只有這一刻才懂得,健康對一個人多麼重要!健康,是生命的第一保障哦!」 
  「說得沒錯!」濤子道,「嫂子,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 
  「我什麼都想吃,可一時卻想不起要吃什麼了,呵呵,就隨便吃點吧。」嫂子笑道。進手術室前的恐怖,手術中的緊張,全化成了手術成功後的喜悅,嫂子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重新煥發生機。她似乎看見枯萎了一冬的小樹,正抽出嫩葉,綻出新蕾。 
  嫂子在醫院養了兩天,便匆匆出了院。上車前,濤子被張希拉到一邊說情話去了,嫂子對來送自己的曲子道:「曲子兄弟,回家吧,嬸子很想你,她要我給你說,她不會再管你的事了。」 
  曲子黯然道:「嫂子,我到重慶,不光為了我媽!你雖然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我,但我不能原諒我自己!要不是算著你是急著要錢花,我是沒臉來見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嫂子苦笑道:「曲子,你這是何苦?嫂子都不介意,你幹啥還耿耿於懷呀?」 
  曲子悠悠地道:「嫂子,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動心,也是唯一一次動心的女人,可我卻犯混,既玷污了你的名聲,也玷污了自己的感情!我這輩子還配得到愛?還配繼續在清溪村生活麼?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我媽那裡,我會打電話的,我媽實在要我回去時,我也可以短時回去一下的,你別為我操心。回去好好養病吧,希望你能身體健康,生活幸福!」 
  嫂子見曲子一臉落寞的樣子,心裡真有些不忍。但她終於還是忍住了,笑著說:「曲子,嫂子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會把錢還給嬸子的,你缺錢時,我叫嬸子給你匯下來。」 
  曲子笑道:「嫂子,重慶地方多大啊,哪裡不找錢?我還能餓著肚子?就是撿破爛賣,我也能養活自己呀。好吧,你們快上車,到點了。」 
  見上車時間到了,濤子和張希也過來了,嫂子和濤子告別了張希和曲子,進了剪票口。 
  列車在山間飛奔,嫂子望著迎面撲來又飛快倒退的青山,突然升起一種感觸,覺得人的一生就如這飛奔的列車,人生的艱難時時會像一座座山巒,迎面而來,但又總會飛逝而去。列車不會因此而停下的,它總會沿著它自己的軌道,永無休止地運行。人生也應該如此!人生的列車,就應該在命運的軌道上,朝著目的地飛奔,生命不息,前行不止。就算累了的時候,我們會在一個個小站稍事停歇,但卻不會在某個小站永遠停止……這種關於人生和命運的感觸,讓嫂子感覺很興奮,很充實。以前花很久都想不通的問題,她竟然在列車的飛奔中了悟了。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五十三章 我要娶你   
  到家了,嫂子有一種二世為人的感覺。彷彿這個家曾離自己很遙遠,遙遠得像夢一樣不可捕捉。現在,家卻真實地呈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是多好啊!桃樹、籬笆、瓜菜、畜棚,安詳行走的雞鴨,嗷嗷折騰著的肥豬,晃著尾巴的看門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的老屋……這些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物,曾經都差點遠離自己,或者說,自己差點遠離這些!現在,我又觸摸到它們了,聽到了它們的聲音,聞到了它們的氣味,看到了它們的形體!是啊,天亮的時候能夠睜開眼睛,就是生命的一種饋贈;睜開眼睛能看見天光,就是命運的一種恩賜。我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啊。 
  都說人在病中是易感的,不錯,嫂子可謂感慨萬端了。 
  左鄰右舍都來慰問過了,叔伯嬸娘都來細問過了,娘家嫂子也匆匆趕來了。說是回家靜病,倒熱鬧得跟趕集似的。 
  第二天,嫂子娘家嫂子來了,買了大包水果,還捉了一隻雞。嫂子笑道:「看把你累的,又是水果又是雞,好像我坐月子似的!」 
  柳嫂子道:「妹子,你可不就是坐月子!」 
  嫂子道:「我沒事,一個什麼微創手術,不打緊!」 
  柳嫂子道:「妹子,真高興你沒事,聽濤子嬸子說你得了那什麼病,把嫂子都差點嚇落魂了!現在我放心了,沒事了!」 
  嫂子笑道:「嫂子,還是你關心妹子啊,上次讓你難堪了,真不好意思!」 
  「快別說了,那也不是你的意思,再說,就算是你的意思,嫂子也不可能生自己妹子的氣啊,你說是不是?都是濤子那小子幹的好事,讓我在朱偉面前丟盡了人!」柳嫂子笑道。 
  「什麼都是我的事?」濤子從廚房裡鑽出來,揚著勺子道,「看你都給嫂子介紹的什麼對像?像頭豬樣,你還好意思怪我!我還沒找你呢!」 
  「是,是,都是你柳嫂子的不是!」柳嫂子笑道,「你柳嫂子給你嫂子找的不好,那你幫你嫂子找啊,要帥的啊,不帥,老娘我也裝瘋攆他走!」 
  濤子笑道:「柳嫂子,你放心!我想清楚了,等我長大了,我就娶我嫂子!」 
  柳嫂子呆了,結結巴巴地道:「濤,濤子,你,你龜兒子,莫,莫亂說!」 
  濤子堅毅地道:「在別人面前我都沒說,就跟你和嫂子說,你們反正也不會拿出去亂宣傳的,呵呵!」 
  嫂子羞紅了臉,一團幸福的光暈升上臉頰。但她哪敢享受這樣的心理幸福啊,她立即裝著生氣的樣子,朝濤子喝道:「濤子,你要再胡說,我們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濤子嚇了一跳,縮回廚房去了。 
  柳嫂子定了定神,試探地道:「妹子,看濤子那小子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原來,那小子小小年紀,心裡還裝著大文章啊!你倒是怎麼想的啊?」 
  嫂子苦笑道:「嫂子,他還是一個孩子,能聽他瞎說嗎?他是孩子,我們可都是大人!」 
  柳嫂子逗笑道:「我看也不錯的哦,就依了他吧,你們現在就把房圓了,呵呵!」 
  「嫂子,要死呀!」嫂子嗔道,她想都不敢想像,自己和濤子有一天能躺在同一張床上。 
  「呵呵,我妹子害羞了!」柳嫂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嫂子正經地道:「嫂子,你千萬別把這話當真!以後呢,還得多為妹子留心哦,要不,你妹子就真得守一輩子寡了!你想想啊,他瞎說,我們能跟著瞎想嗎?啊?」 
  柳嫂子微笑道:「放心吧,嫂子什麼事不上心可以,這事還能不上心嗎?」 
  嫂子笑道:「哥哥大半年不在家,你日子也難過吧?嘻嘻!」 
  柳嫂子掐了嫂子一下,嗔道:「你也不是好人!」 
  柳嫂子在妹子這裡耍了半天,便匆匆回去了。嫂子因為濤子再次提起娶自己的話,不得不把濤子叫到床前道:「濤子,別老說要娶我,這話別人聽了會笑話你,也會笑話我的!」 
  濤子倔強地道:「我就說,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笑話!」 
  嫂子苦笑道:「濤子,你不在乎,可嫂子在乎啊!你還小,什麼都不懂!別人會以為你說的是瘋話。可嫂子呢?嫂子是成人,別人會以為嫂子多麼的不檢點,勾引你這未成年人,害你說這樣的瘋話,甚至害你書不好好地讀,大學不好好地考,甚至還會說,是嫂子,害你在外面亂搞!濤子,這話,以後再也不要說了,算嫂子求求你了,好不好?」 
  濤子內心極為矛盾地道:「嫂子,我真是這樣想的啊!好吧,我現在可以不說,但有一天我如果正式向你求婚了,你不許拒絕我!」 
  嫂子笑道:「求婚?呵呵,濤子,如果到時嫂子還沒改嫁,再說吧!濤子,你和張希都那樣了,你不能拋棄人家,知道嗎?別可憐嫂子了,多想想你自己吧!」 
  濤子淡然道:「我的事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嫂子,我不是可憐你,是真真正正地愛你!」 
  嫂子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濤子,又說混話!聽你說得跟沒事似的,你怎麼處理啊?」 
  「總之我能處理好就是了!」濤子道,「嫂子,我並不愛張希,我和她不存在什麼拋棄不拋棄的事!我現在要讀書,其他什麼都不談!」 
  嫂子笑道:「所以嘛,以後凡是娶呀娶的話,都不要提!不過,濤子,嫂子還是要問一問,和張希在一起,你感覺快樂嗎?」 
  「不,不快樂!」濤子搖頭道,「能快樂得起來嗎?我從沒感覺和誰相處有這麼令人腦殼痛的了!」 
  「那,你們商量過以後怎麼辦了嗎?」嫂子擔憂地道。 
  「商量什麼呀?她反正不在乎,說是不在乎一生相伴,只渴望一朝擁有!」濤子咕噥道。 
  「真是那樣的嗎?」嫂子怎肯相信張希會這樣?那天在醫院門外吃醋的樣子,可不像這麼豁達。 
  濤子愁眉苦臉地道:「當然不是!」 
  嫂子道:「現在的女孩子,也許會有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但誰的腦子都不會進水,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所以,唉!」 
  濤子後悔地道:「嫂子,都怪我一時衝動!」 
  嫂子望著濤子,愛憐地道:「濤子,人嘛,尤其是年輕人,誰沒個衝動的時候呢?衝動是可以理解的,但衝動的後果,有時卻是難以估計的。所以啊,你以後要學會克制,知道嗎?」 
  濤子點點頭道:「嫂子,我懂了!」 
  嫂子道:「濤子,那天坐車回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人的一生啊,就像列車在山裡跑,困難會像山一樣,一座又一座地擋在前面,但列車不會停止,即使在某個小站停歇,也不會用太長的時間。為什麼呢?因為它要到它的目的地去。目的地沒到,就永遠要飛奔。這個比喻雖然不太恰當,但是,我覺得對我們很重要,因為,我找準了自己的軌道,我也要開始飛奔了!」 
  濤子呵呵笑道:「嫂子,你找準了什麼軌道?說來聽聽。」 
  嫂子道:「是你說的啊,除了要為你和寶寶活著,還要為自己活著啊!」 
  「就為這個?可你怎麼飛奔呀?」濤子不解地道。 
  「濤子,嫂子要為你們活著,首先得解決經濟問題,對吧?所以,嫂子現在首先要干的,就是盡快開張營業咯!」 
  濤子笑道:「嫂子,我真為你高興!」 
  嫂子道:「濤子,別光為我高興,你的軌道是早就選擇好了的,目的地也是早就定好了的,你該知道怎麼跑吧?沿途小站再怎麼好,你也不會停下太久,對吧?好好告訴張希你的目的地,啊!你們都還小,不能就這樣自毀了前程!」 
  濤子點點頭,堅定地道:「嫂子,我從來都沒動搖過自己的信念,你放心吧!我和張希的事,會有個結果的!人,荒唐了一次,總不能就定要荒唐一輩子吧!」 
  嫂子聽出濤子話裡的意思,心裡滿是憂鬱。濤子卻滿不在乎,掐算著道:「嫂子,將圈裡的四頭肥豬賣了,把老房子處理了,我們盡快搬上去吧。」 
  嫂子笑道:「看你說的真簡單!賣豬倒是沒問題,好幾個殺豬的都來看過,價錢也出得還可以,我原打算等收稻子時才賣,那時價錢會好些,現在看來是等不及了。房子哪來那麼容易就脫手呀?」 
  濤子笑道:「嬸嬸家房子窄,他們會要的,叔叔早些年就想起房子,一直沒批到地,現在有現成房子,他還不高興?」 
  嫂子為難道:「只是一家人,不好意思說錢。這老房子雖然是小青瓦房,可好歹也是磚房,總可以值個萬把塊的。」 
  濤子笑道:「嫂子,嬸嬸拿出那三千塊存折的時候,連手都沒抖一下,多好的嬸嬸啊!我決定了,這房子,三千塊,轉給嬸嬸得了。還有一些傢俱,搬套間去委實不好看,以後我們添好的,就一併送給他們得了!」 
  嫂子看著濤子,驚訝地道:「濤子,你真大方!嫂子真有些捨不得呢。」 
  濤子道:「什麼捨不得呀,以後我們靠著他們的時候多著呢。再說,你一旦生意打開場面,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嫂子道:「既然你這樣決定了,那就照你說的辦吧。不過,房子便宜賣給叔叔了,傢俱就送給伯伯吧,不然,伯伯有意見。」 
  濤子笑道:「還是嫂子想得周全!行,就這樣吧!明天我就找屠戶來買豬!好歹爭取你身子好利索後能搬上去。」 



  親親的嫂子 第四卷 多舛命運 第五十四章 N種結局   
  小說寫到這個時候,本來該在嫂子縫紉店開張的鞭炮聲中,在硝煙瀰漫的門市前,在鎣城大道兩邊濤子貼得到處都是的小廣告裡結束了,但我知道,這樣結束,文友們是不舒服的。你們愛看大結局,這是人之常情。沒看到大結局,你們甚至可以拿磚頭砸偶腦袋,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作為作者,偶不喜歡有這樣的結局。簡單點說,我的小說,沒有真正的結局。這裡之所以弄幾個結局出來,是想滿足你們喜歡大結局的願望,同時也想讓你們明白,其實每一種結局,都是充滿變數的生活演繹的結果。結局前面的路,走法不同,結局就不同。作為網絡版的《親親的嫂子》,就到這裡了,省略了結局前的這段充滿變數的路。這段路,誰都可以去續寫,不一定非得看偶怎麼寫。 
  好了,廢話說完,看結局吧! 
  [第N-1種結局]五年,彈指一揮間,濤子已經是某名牌大學的大三學生了。高二的時候,他和班上幾個成績好的同學被學校選派去參加試考,竟然上了重點線,他認為即使再讀一年高中,考出來的成績也無非就這樣了,於是和嫂子商量了一下,就去讀大學了。如今的大學可真夠寬容的,居然允許學生結婚,這不,濤子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就想結婚了。 
  此時,正是晚上九點,他盤腿坐在床上,正通過QQ和嫂子聯繫結婚的事呢。嫂子還在猶豫,濤子便催:「還猶豫啥呀?都用電腦了,你還怕什麼?」 
  嫂子富了,她憑借自己的勤勞能幹,制的窗簾又價廉物美,收入相當的不錯。更可喜的是,她的三套住房,去年竟然以每套十萬的價格賣了出去,不但收回了建房的全部成本,還狠狠地賺了一筆。門市租金也漲到了五千,有人還願意出二十萬買她一個門市,但她不願意賣,覺得收租金其實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學會了使用電腦。用電腦是濤子的主意,說是可以和他天天視頻。後來,嫂子發現,原來網上也是可以賣東西的,於是又在濤子的幫助下,開了個網上商店,專營窗簾,居然也很掙錢。 
  嫂子的病沒有再復發,她的心也活了,和濤子結婚吧,我也該好好享受享受做女人的福氣了。於是,她在QQ表情裡選出了那兩隻接吻的企鵝,發給了濤子…… 
  不解的讀者會問,那張希呢?曲子呢? 
  曲子去年帶了個漂亮的重慶妹妹回來,在家鄉舉行了婚禮,沒住上半個月,兩口子就又回重慶去了。聽說,他們開了個小雜貨店,生意很不錯。何嬸子怕自己的嘴惹事,儘管兒子媳婦要她到城裡去給他們帶孩子,她總是不去。她現在經濟條件好多了,也很少罵人了。有人問她:「何嬸子,怎麼不罵人了?」何嬸子便老實回答:「以前那不是窮的嗎?還提它幹啥?」其實,何嬸子是不是窮的,大家不知道。但現在她是真富了,富了就不罵人了,大家卻都是知道的。 
  張希經姑姑的介紹嫁到了重慶郊區,一個繁華的小鎮。丈夫是一鞋廠老闆的兒子,有錢。小兩口還很恩愛呢。和濤子的那點事,她早就忘腦後去了,現在不經意地回想起來,還覺得特幼稚。「純潔就等於幼稚!」這是她的名言。 
  寫到這裡,我歎了一口氣,他們都有了美滿的結局,而我呢?我還得寫出他們的第二個結局!(點評:這個結局可能是大家最想看到的,所以放在最前面。人都渴望自己有個美好人生,同時我們還喜歡推己及人,這是我們善良的體征,因此我們都希望經歷了太多磨難的嫂子能有個美好的結局,讓她在精神和物質上都富起來。經濟上,讓她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精神上,讓她與濤子締結良緣,恩愛白頭。這個結局的局限在於,太過善良和美好。其實,就偶所在縣的情況,處在城鄉結合部的十字街的建築面積一百個平米的三居室,目前頂多賣到400元/平米,尚賣不到十萬那樣的價錢;門市租金更沒那麼高,能有2000元已經很不錯了,按租金與房產的價格比,門市能賣到十萬就算不錯的了。當然,嫂子建房賺了,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是社會發展進步的功勞。另外,嫂子的窗簾生意很掙錢,在鄉鎮,任何掙錢的生意,都會引來同行的競爭,而且可能是惡性競爭,嫂子的窗簾事業也會遇到這樣的競爭者,發展網上商店倒不失為明智的一種拓展。) 
  [第N-2種結局]五年,彈指一揮間。嫂子新修的樓房,看上去已經有些陳舊了,雨水剝蝕了那些原本光澤透亮的瓷磚,斑斑駁駁的,在陽光下晃眼。嫂子的門市裡,幾個小姑娘正在忙著縫製窗簾,她們的身後,掛著一排色彩鮮艷的窗簾,在窗簾旁邊,坐著一個容顏憔悴的中年婦女,只見她面容蒼老,眼袋鬆弛,皺紋橫生,體態臃腫。五年不見,才剛過32歲的嫂子,看上去像年過五十的老太婆了。 
  嫂子的病在第二年復發,檢查時,發現腫瘤有惡性病變,不得不拿掉了女人孕育生命的子宮。兩年後,嫂子不幸成為了醫生說的那34%中的一員,卵巢功能早衰,青春,在一年間痛苦地消失了。 
  濤子還在大學苦苦地掙扎、等待,他還有半個月就年滿二十二週歲了,到時,他就能結婚了。他說過,他長大了就要娶嫂子,他一直記得那個諾言,他一定要實現它…… 
  曲子和張希的結局,同上,此不贅言。 
  (點評:這個結局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我們善良的心地不希望看見如此不幸的結局。但這種結局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我們不能排除。關鍵是,嫂子的生命真要這樣脆弱了,濤子還會信守自己的諾言嗎?嫂子會答應跟濤子結婚嗎?愛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是真的嗎?這裡面變數太大,此結局基本不能成立。) 
  [第N-3種結局]五年,彈指一揮間。嫂子的三居室的客廳裡,兩個小孩正歪在沙發裡,守著動畫片津津有味地看。嫂子在飯廳一聲喊:「你們倆小傢伙,吃飯了!」兩個小傢伙頓時起立,爭著朝飯廳而去。 
  這倆小傢伙,大的,自然是寶寶;小的呢,今年4歲,是濤子那年一夜荒唐留下的根。 
  張希懷上濤子的孩子,死活不肯拿掉,沒法,只好讓她當了未婚媽媽。張家通情達理,沒有找濤子的麻煩,在濤子被迫答應等年齡一到就和張希結婚後,放了濤子一馬,讓他好歹進了大學。張希似乎並沒打算跟濤子結婚,生下孩子後,根本就不盡當媽媽的責任,扔下孩子去了南方,四年了,杳無音信。嫂子怕苦了小傢伙,領了過來撫養。 
  看著這個苦命的孩子,嫂子想起了自己,想起自己,她又想起了一個美麗的諾言,那個如夢的諾言,不知道今日的濤子,是否還記得…… 
  濤子,正在大學裡苦度時光。他在等,等自己二十二歲生日的到來。他的決心已經下了,生日那天,他要鄭重地向嫂子求婚…… 
  (點評:這個結局讓人充滿期待,不失為一種好結局。可惜了張希,她竟然沒找到濤子學校去,大吵大鬧,然後讓濤子失學,回家,結婚,然後庸碌地和自己過一生。) 
  …… 
  [第N種結局]……還是讓大大們自己去設計吧。 
  記住,偶的小說是在嫂子的開業鞭炮聲裡結束的,這些結局,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結局。好了,小說的尾聲,就到這裡了,一個多月的辛苦,換來了罵聲,也換來了大家的喝彩聲,這就夠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要大家在看書時快樂過,偶的心願就達到了。 
  最後,只想告訴看書的朋友們,尤其是正在青春年少的朋友們,嫂子最後對於人生和生命的了悟,是在大病之後的了悟,很有啟迪意義,希望你們也能在自己的軌道上,飛奔前進啊! 
  (網絡版《親親的嫂子》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