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的女記者   我叫陳曉,是一名電視台女記者,一名不折不扣的記者。在新聞界聲名遠揚,多年的記者生涯讓我收穫很多,也失去很多。在事業上如魚得水,但在情感世界裡,我卻是個失敗者,是個弱者。當一份真愛擺在我面前的時   墮落的女記者序言   窗外,悄悄的下起了綿綿細雨,深秋的雨,總是帶著一絲寒意,在不經意中洗滌著城市的寧靜。雨還在下,落在窗台上,有種說不出的寂寥。我的心情如同這場秋雨,寂寞無助,我真希望它能徹底洗刷我的靈魂,讓我重新來過,重新活過。   當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已經完成了非常痛苦的蛻變過程。在情感的世界裡苦苦掙扎,從深陷、到痛苦、再到解脫,最終只留下一段既美好又心酸的記憶!   什麼是真正的愛情?我說不出準確的概念來,但我知道,它絕不僅僅是一杯蜜水,而更多的時候是一杯毒酒。當你剛剛喝下去的時候,或許渾然不知,可時間越久,你就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那早已浸入你週身穴骸和內心深處的痛楚。這種痛楚令你揮之不去,欲罷不能,你的一生一世都將深困其中,至死也無法擺脫。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像露水一樣,暴露在陽光下幾乎瞬間就會蒸發!明知道得到後還是要失去,所以我情願選擇錯過,錯過的只會讓我感到遺憾,但失去的只會帶來永久的傷痛!可惜當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傷痛已經存在,並且注定要折磨我一生!在這個繁華迷離的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正上演著一幕幕悲歡離合,有人的地方永遠不會缺乏故事,尤其是有美女帥哥的地方……   墮落的女記者第一章失去童貞   我叫陳曉,是一名電視台女記者,一名不折不扣的記者。在新聞界聲名遠揚,多年的記者生涯讓我收穫很多,也失去很多。在事業上如魚得水,但在情感世界裡,我卻是個失敗者,是個弱者。當一份真愛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無法接受;當我想試圖抓住它時,它卻已經不復存在了;當我失去它時,我卻陷在深深的痛苦裡,不能自拔。   上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十八歲。在我還沒過十八歲生曰的時候,我還是個名副其實含苞未放的處女。我的感情世界還是一張白紙,我不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和男人接過吻,甚至連男人的手都沒有牽過,更沒有見過男人完全赤裸的身體。   但是,就在我過十八歲生曰那天,我的童貞,我的清白,我的一切,都被一個曰本男人奪去了。比我大十歲,來自曰本大阪的山本,來中國留學,學習一年中文,正好插在我們班。平時點頭哈腰、笑臉相迎、謙虛謹慎的山本,給我的印象很好,是個很有風度的曰本紳士。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知道我錯了,他實際上是個惡棍,是個流氓,一個地地道道的東洋魔鬼,一點也不紳士也不謙虛。他的外表掩蓋了他內心的罪惡。   新年元旦的第一天,也就是我在大學度過的第一個生曰,那天晚上,我們班上舉行聯歡晚會。大家互相喝酒慶祝,同學們舉杯祝我生日快樂!大家有說有笑。這時,喝了酒的山本走過來邀請我跳舞,我沒有拒絕。昏暗的燈光下,柔和的音樂中,他用很生硬的漢語對我說,他喜歡我。立刻,我的心,像一隻被追逐的小兔子,狂跳不已。   他不時地用大腿碰我的身體,用手不時地觸摸我還稚嫩發育不良的胸部。我的身體,很快被他撩起一團烈火,感覺整個身體在燃燒。他開始有意無意的挑逗我,不時地向我的臉上吐氣,他的呼吸中帶有男人的特殊氣息,是我從未聞到過的一種氣味。   十二點過後,同學們都散了,我正準備回宿舍,山本幽靈般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他讓我去他的留學生宿舍坐會兒。平時就對山本有一絲好感的我,沒有拒絕,欣然答應了。   剛進宿舍,他就立刻把房門反鎖,把絲毫沒有防備的我按倒在床上,解開我的腰帶,拉開我牛仔褲的拉鏈,迅速把我的褲子脫下,餓虎撲食般地撲了上來,用手不停的搓弄我的身體,慌亂中不知所措的我,感覺自己下面有股觸電般的疼痛。   我撕扯,叫喊,拚命地掙扎,不停地扭動,可他全然不理。他就像一頭飢餓的野獸,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突然抬起頭來,以最快的速度,脫掉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裸著,騎在了我的身上,開始策馬奔馳,口中不時發出怪異的我完全聽不懂的聲音。我感到一陣噁心襲上我的心頭。   這是我第一次完全徹底地看到一個男人完全赤裸的身體。   很快我就感覺到有一股熱熱的激流,伴隨著他的奔馳,洶湧而來,他全身抽搐,大腿兒開始不停地亂抖,肌肉緊縮,我感覺到他的下面在我的身體裡劇烈地抖動。那一瞬間,他好像被閃電擊中一樣,身體僵硬,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射精了。   可是,山本並沒有馬上停止。他翻身下來,用舌頭開始吸吮我的花蕾。我的私處又被他弄得又痛又癢。他不顧我的疼痛,不顧及我還是處女,更不看一眼殘留在床單上的血跡。他又趴了上來。   我想用力的推開他,可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我只聽到我們的胸部互相撞擊發出的聲音。   突然,他的動作迅速的加快,雙手死死地抓住我的前胸,發出一聲怪叫,然後就倒在我的身上,一動不動。我完全被驚呆了,過了很久,才發覺胸部有些疼痛。我用力推開還趴在我身上渾身發軟的山本,看到我的胸部有兩片抓痕,鮮血正在一點一點的滲出來。   我想哭想大罵,可是他根本就聽不懂,我只能用異常凶狠的目光瞪著他。最後我還是罵了一句全中國人可能都會說的日語:「叭咯呀嚕」來解我的心頭之恨。   那天晚上,那個該死的,興奮過度的山本,變著各種花樣,折磨了我一晚上。我被他折磨的渾身淤血。   在我完全不懂愛,沒有愛的情況下,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就這樣在我毫無戒備的時候闖了進來,而且來勢異常的兇猛。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章戀上我的老師   在這期間,我對山本的感情說不上是恨還是愛的時候,他總是不斷的騷擾我,三天兩頭的找我,對於一個已經有了性愛體驗的我來說,對於肉慾我難以自拔,雖然我不愛山本,但他能帶給我快樂。所以我深陷其中。就這樣我和山本的性關係持續了不到一年。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我被這個魔鬼訓練成了一個床上的高手。幾乎掌握了所有做愛的動作和技巧,每次都能和他一起衝向高潮。   直到我上大學二年級上學期結束的時候,他也學習期滿回國,我們的關係才徹底結束。   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我突然發現,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一些明顯的變化,我的雙乳日漸豐滿,我的腋下,長出了一層濃密的細毛。我的私處,原來是稀稀落落,只有幾根猶如沙丘上的枯草,一下子就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最明顯的,是我的臉蛋兒,越來越白晰亮麗,稚嫩少女的臉龐,開始慢慢從我的臉上消失了。接下來的是光潔如少婦一樣細膩的肌膚,勢不可擋地顯露了出來。我比原來長高了很多,我的身體也越來越苗條。   高聳的雙乳,芊細的腰肢,圓潤的臀部,修長的雙腿。走在校園裡,我經常能感覺到男生們飄過來的異樣熱烈的目光,這些目光就像舞台上的燈光一樣,在我的身上交錯停留,我成了他們追逐的焦點。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采陽補陰這一說。但是,我的確發現,我好比一塊久旱無雨的大地,幾場春雨過後,終於長出醉人的綠色,我比以前水靈鮮嫩滋潤多了,就像是一個剛結了婚的少婦,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風情。   不知不覺,一夜之間,一隻毛毛蟲,蛻變成了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到我十九週歲生曰那天,我第一次對著鏡子在雙唇上塗上鮮艷的口紅,抹上五彩的眼影,穿上漂亮的衣服,這一瞬間,我感到自己真正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   山本走後的半年多,我沒有和任何男人做愛。我一下子變得很不適應,有時候很煩躁,我常常自慰。也經常和我的好朋友們打打網球或乒乓球,用來發洩旺盛的體力和慾望。   有男生開始悄悄給我寫情書,沒事兒總找借口向我借書,借流行歌曲磁帶,找我聊天,還有男生送來電影票,總之,想著各種借口往我宿舍跑。但是,對那些青澀的小伙子們我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他們無法吸引我的注意力。對於男人,我當時已經直接躍過了手拉著手,花前月下,月上柳梢,含情脈脈地走在夜色朦朧中的年紀。   我生命裡的第二個男人,就是在我這種不太正常的心理狀態下出現的。   他四十四歲,比我大二十五歲。他是給我們講美學課的老師,他叫章毅,人長得很帥,臉上輪廓分明,眼睛大而幽深,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十多歲,根本看不出來已經是四十多歲的男人。   開始,我並沒有太多注意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師。後來,我發現他那魁梧又不發胖的身材,曾讓我晚上在宿舍的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和他做愛,就等於是亂倫。因為他的年齡和我爸爸差不多,雖然他只教我半學期,但他畢竟是我的老師。   有一天,臨近期末考試的時候,他給我們講完最後一節課,讓我們寫一篇論文,題目選材自定,寫自己認為生活中最美的事物或情感。一周後交給他,就算是這科的期末考試。不知道為什麼,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性愛。   我跑到圖書館,開始查閱我知道的所有中外名著上,關於性愛的描寫,做了很厚的心得筆記,一周後,我把一篇大概四千字的《論性愛美》,交給了他。   記得當時他看到我這篇論文題目的一瞬間,他那吃驚不已的目光,在我身上大概停留了十幾秒鐘。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只有十九歲的小女生,竟然敢寫這個內容,這個幾千年來,在中國人看來被視為最大禁區的內容。   第二天下午,他來到學校的網球場上,找到穿著白色體恤和一條短裙,上身已經大汗淋漓的我。他說看了我的論文,寫的很不錯,想和我找時間具體探討一下。我感覺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不停的掃瞄著。他問我晚上有沒有時間,可以去他家,順便吃頓飯。我想都沒想,就很爽快地答應了。然後,他告訴了我他家的地址後就走了。   那時候,正好是早春四月,坐落在長江岸邊的這座南方大城市,已經是楊柳扶風、鮮花怒放了。打完網球,我回宿舍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裙子。在落曰的晚霞中,我背著書包,很輕鬆地就找到了章毅的家。   我輕輕敲開房門後,章毅把我讓進客廳。放下書包,章毅帶我先簡單參觀了一下,這是一個二室一廳的房子,收拾得很乾淨,清爽。然後,章毅讓我去洗手間洗手,準備吃飯。   原來他已經做好了幾樣可口的菜,在等我的到來。我來到廚房,看見桌子上只有兩副餐具,就問章毅:「章老師,就我們兩個人嗎?」章毅笑了笑,對我說:「不要一口一個章老師,直接叫我章毅好了,他接著告訴我他妻子在加拿大一所大學工作,已經去一年了。他的兒子在北京上大學。」   我聽完之後,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看來他不只是想要和我探討論文,可能還要探討別的,我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   飯桌上,我們的話題,自然是從我的論文開始談起。   章毅一邊往我碗裡夾菜,一邊笑著問我:「怎麼會想到這個成年人才會寫的題目,而且寫得繪聲繪色,是不是我有過這方面的經歷?」他這一問,我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感覺臉開始變得發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低頭不說話,悶悶的吃飯。我像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不敢再抬頭看他的眼睛。   他又接著說:「你的文章寫的很好,性愛在你的筆下,變得那麼美妙,那麼令人心馳神往,但是,作為學生來講,我感覺你還是太大膽了點兒。」   「我是為你考慮,你最好再補交另外一篇題目的論文。我可以再給你十天的時間。」章毅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都在微笑的盯著我。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經意間,我感覺到桌子下面章毅的腿,輕輕地碰了我一下,我輕輕的把腿挪開了。過了一會兒,他的腿又碰了我的褪,這次我沒有躲開,我感覺到章毅的腿也沒有拿開,而是更緊地貼在了我的腿上。隔著裙子,我能感覺到章毅穿著短褲,赤裸著的小腿傳過來的體溫。   我的全身立刻冒出了汗,我的臉更紅,更燙了。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悶頭吃飯。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章毅的腿,終於移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又伸了回來。這次,是兩條腿,它們一左一右夾住我的小腿,在輕輕地用力,我感覺就像有兩條籐蔓一樣,正順著我的小腿兒慢慢地爬上來。   我的臉飛燙,我的呼吸開始緊張,我放下筷子,低低地叫了一聲章老師。章毅也放下了筷子,把手伸過來,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輕聲地說:「不要叫我老師,叫我章毅。」說完,他就抓起我的手,吻了起來。   他邊吻邊說:「陳曉,你把性愛寫的太美了,我想親自體驗一下你說的那種意境。別拒絕我,別拒絕我。」章毅這時已經繞過桌子朝我走來,我也慌忙的站起來。他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把我低著的頭慢慢抬起來,開始試探性的吻我。   他的觜從我的脖子開始慢慢移動到我的臉上,又從我的臉上滑到我的觜唇。我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那種久違的衝動和激情忽然間被章毅點燃了,久違的對肉體的渴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感到身體在燃燒,我再也控制不住,和章毅吻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學校。在章毅的床上,把從山本身上學來的所有動作和技巧,變著花樣的全都用了出來。萬分激動的章毅,整個晚上也累得筋疲力盡。他真正體驗到了,我論文裡描寫的性愛全過程。半年的時間沒做愛,這次我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享受。直到凌晨四點多,我們倆才疲憊不堪地睡去。   這是到目前為止,和我做愛的男人中年齡最大的一位,也是唯一讓我有犯罪感的一次。因為我和一個完全可以做我父親的男人,我的老師亂倫了。   墮落的女記者第三章相識老師的兒子   從那天以後,章毅就開始在我的生活裡扮演起了情人、老公、甚至父親的角色。他對我關懷備至,每次去他家,他都事先做好飯菜,然後靜靜的等我的到來。吃過飯,我們一起聊天,聽音樂,然後洗澡,之後,就上床做愛。只要我平時功課不太忙,就總去他家裡。每次去,我們都會在床上消磨到深夜。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漸漸的,我卻感覺到自己有些體力透支,經常感到疲憊和睏倦。雖然我年輕精力旺盛,身體也基本上發育完善和成熟,但是,每天除了做大量的功課和學生會的宣傳工作外,下午,我要在校園的網球場上做大量的運動,體力消耗很大。晚上,再和章毅熬夜做愛到深夜,時間一長,我漸漸感到身體的虛弱。   有兩個多星期,章毅幾次要我去他家,我都找借口說功課太忙拒絕了他。   一天晚飯後,我和幾個平時就喜歡和我說說笑笑的男生,有說有笑地去圖書館上自習。路上,我碰到了章毅,他把我叫住了。我讓那幾個男生先走,給我佔個坐位,我就和章毅站在路邊的樹下聊了起來。   章毅直截了當地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了?」我說不是。他又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淡淡一笑,望著漸漸遠去的那幾個男生的背影回答道:「這些男孩子,我根本就不喜歡。」   夜色中,我感覺到章毅長長地鬆了口氣。他接著問我:「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去我家?」我低頭沉思半天後抬起頭,對他說:「這幾天我感覺有些累,課堂上經常犯困,我想休息幾天。」章毅馬上十分心疼地對我說:「都是我不好,今天下了晚自習,你來我家,我給你熬些冬蟲夏草烏雞湯,幫你補補身體,好嗎?」   我根本不想去,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覺,但是,章毅的盛情,我不忍心拒絕,還是答應他到時候一定去。章毅很高興的走了。晚上還不到十點,我就背著書包從圖書館出來,直接去了章毅的家。   那時已經是六月了,南方的這座大城市,夜晚已經變得很熱。   到了他的家,已經洗過澡的章毅,穿著一件白背心,裸露著彪悍的肌膚,微笑著給我開門。他接過我的書包,讓我先去沖個澡。當我從衛生間出來時,他已經把一碗冬蟲夏草烏雞湯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因為天氣太熱,我沒有什麼胃口,我不太想喝,可是他堅持讓我喝。沒辦法,喝完後,他讓我進臥室躺下,脫去裙子。我說今晚太累了,我不想做愛了。   章毅笑著說別怕,我是為你按摩。連續幾天的大運動量鍛練,我的大腿和胳膊的確很酸脹。章毅的手壓在上面,我感覺酸痛難忍,便忍不住叫出聲來。章毅一邊抱怨我不會照顧自己,一邊繼續輕輕地為我按摩,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章毅睡在一起,但是我們並沒有做愛。   我和章毅的這種關係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是三個多月,實際上,是從他兒子,也就是我的第三個男人章飛揚,從北京放假回來後就結束了。   我原來計劃,暑假也回老家看看父母,可是,章毅為我找了一份工作,幫助他和另外一位全國知名的教授整理學術資料。我就這樣被留了下來。   我第一次見到章飛揚時,是他放暑假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晚上。   第一次看到章飛揚,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章飛揚幾乎和章毅長得一模一樣,也是個十足的小帥哥兒。只是與章毅相比,更青春,更活潑,更有朝氣。章飛揚比我大一歲,和我同一年上的大學,他讀的是英語系。不過他是在北京的一所大學讀書。   章毅,是個典型的中年知識份子。平時看上去斯文、莊重、有些內向。我和他走在一起時,認識的知道我是他學生,不瞭解的還以為我是他的妹妹或別的親人,絕對不會有人想到我和他是床上的情人關係。夜晚床上的那種瘋狂,被他白天掩飾得很好。   章飛揚則恰恰相反。雖然長相特別像他父親,但是性格上卻與他父親截然不同。他雖然長著萬里挑一的男兒身,但卻酷似一個女孩兒性格,風風火火的,難怪他的名字叫飛揚。   見面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時,章飛揚問章毅:「老爸,我和你漂亮的女學生誰大呀?」章毅說我比他小一歲。章飛揚聽了,馬上高興地用拿著筷子的手捅了我一下說:「哈,太好了,快叫師哥,聽到沒有?快點兒叫啊。」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吃我的飯。見我不理他,章飛揚乾脆把筷子一放,伸手過來想揪我的耳朵,我一閃躲開了。說:「你怎麼這樣呢?一點兒師哥的樣子都沒有,就想著欺負我,不理你了。」   坐在桌旁的章毅忙對章飛揚說:「剛見面就瘋,快點兒好好吃飯,不許欺負你師妹。」心地單純的章飛揚用腳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說:「哎,你是怎麼把我老爸哄得這麼護著你,他對我都沒這麼好過,乾脆你做他乾女兒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的臉忽地紅了起來,我感覺身邊的章毅也有些不自然。章毅立刻岔開話題,說道:「你就會胡說八道,快點兒吃飯吃飯,你別亂開玩笑,看你師妹的臉都紅了。」   章飛揚回來後,我和章毅就很難有機會在一起做愛了。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兒。我可以乘機好好休息了,並藉著整理資料的時間,在學校圖書館裡面多看些書。但確使章毅倍受煎熬。   小時候就聽大人們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和章毅上過床後,我才深有體會。原來男人和女人一樣,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四十多歲的章毅,精力旺盛,一點兒都不老,尤其是床上的表現。   有時候我去章毅家吃晚飯時,看到章毅如饑似渴的目光,我心裡也很難受,真想和他馬上上床,好好享受一下。   有一天晚上,機會終於來了,章飛揚被他的高中同學叫出去玩。章飛揚剛走,章毅就把我手裡的筷子拿下來,拉起還沒吃完飯的我,進了他的臥室。我不敢把裙子全脫了,怕章飛揚回來。匆匆忙忙,等章毅一射完精,我還沒有來高潮就趕緊提著裙子進了衛生間。那是我最後一次和章毅做愛。   章飛揚和高中的同學見過幾次面後,就不怎麼出去了,開始三天兩頭地纏著讓我陪他游泳打網球。游泳和打網球都是山本在校的時候教會我的。現在回想起來,這個魔鬼雖然猝不及防地奪去了我的童貞,但也確實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不僅是上床做愛。   暑假,學校的體育館裡人不太多。一般是下午三點鐘開始,我和章飛揚先打一個小時的網球,章毅偶爾也會來坐在旁邊助陣。打完球後,我們就去游泳。這時候,游泳池裡的我,常常是章毅和章飛揚一對兒又帥又惹眼的父子陪著我。   有一次,游了一會兒,章飛揚累了就趴在游泳池的邊上,開玩笑地問我:「我說師妹,回來這麼多天,怎麼沒看見你男朋友呀,藏起來了?」   我甩掉頭上的水珠,笑著回答:「我沒有男朋友,沒有男生喜歡我呀。」   「真的?」章飛揚有些不相信。   「騙你我是小狗。」我回答他。   「我高中的那幾個帥哥那天在我家看見你,都喜歡上了你。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章飛揚笑著說。   「就那幾個?你還是給別人介紹吧。我滿不在乎的樣子。」   「哎,你以為你是誰呀?那麼帥的帥哥你都不喜歡,你喜歡什麼樣的?」   章飛揚有點兒著急了。   「喜歡你……你這樣的。」   「開什麼玩笑?喜歡我?我是你師哥,你敢胡來,小心我爸教訓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章飛揚嘴上這樣說著,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得了,不跟你說了。」   章飛揚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情緒,一轉身,朝游泳池遠方游去了。   從那次對話以後,章飛揚不再叫我師妹了,而是改口直接叫我陳曉了。   墮落的女記者第四章我的初戀   或許命中注定我要和章飛揚發生點兒什麼,或許這是我躲不掉的一次艷遇。章毅年近七十多歲的母親,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骨折住院。章毅接到電話後,當天就坐火車回了老家。章毅一走,章飛揚就成了他家裡的男主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跑到我的宿舍敲門。讓我陪他去自由市場買菜,說晚上要在他家裡開個同學聚會,我像個女傭一樣,跟著章飛揚忙碌了一整天,我們先把菜洗好切好,然後才費勁地炒起菜來。下午,他又去樓下的小商店,搬上來一箱啤酒,提前放到冰箱裡冰上。   晚上,章飛揚的高中同學,五個男生六個女生來了。那時候我還不會喝酒,一杯啤酒喝下去,我的臉就紅了起來。章飛揚也是一樣。但是我們興致都特別高。大家又是唱歌又是朗誦。章飛揚的一個男同學藉著酒氣,把自己前幾天剛剛寫好的詩,《二十歲》,滿懷激動、聲情並茂地朗誦給我們聽:二十歲二十支紅蠟燭二十個明亮的光輪照亮了思慮的小屋小屋裡不再裝滿朦朧二十歲第二十批信使把我們帶到人生第二十個驛站人生四分之一的歡樂悲愁不再回首二十歲二十歲浪漫的騎手牧鞭的一聲脆響又是一個捷報在空中飛揚失望只是蹄下的輕塵希望是地平線上蕩漾的又一片晨曦二十歲第二十首愛的自選曲開始在浩瀚與廣博中鳴奏第二十張生命的白帆已經掛起遠離寧靜溫馨的港灣命運已注定必須參加這次遠航二十歲二十歲年輕的船長生活的航向在指尖不再旋轉二十歲的意志驅逐細浪劃開狂濤珠貝就是凱旋的勳章起航、策馬不畏懼人生古道的險塞不畏懼大海浪濤的瘋狂青春的音符在二十歲的風景線上飛馳、跳蕩二十歲我們已是真正的男子漢我們是綿延的群山我們是激盪的大海我們不再遲疑徘徊我們永遠堅定地向前有時我們也愛幻想幻想有一天能去遠方走入荒漠走入他鄉走入駝鈴從未搖響的地方去播種我們二十歲真誠的許諾他的同學一朗誦完,同學們就對他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章飛揚早已是滿含熱淚,竟然當著他這些同學的面,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朝我走過來,摟住我的脖子,對著我的嘴,猛地親了一口。突然,我被一個和我同齡,但卻比我純潔得多的,二十歲的帥哥,當眾如此大膽火辣地親吻,我的心,就像照進了一道絢麗無比的霞光,那一瞬間,我突然領悟到了什麼是愛,什麼是美。   我呆呆地看著章飛揚,很久,我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的心在哭喊:「為什麼你是章毅的兒子,為什麼要喜歡我,為什麼突然之間我愛上了你?」   以前雖然被山本親過無數次,也被章毅親過不知多少次,但那都是偷偷摸摸。當時我也很激動很興奮,但僅僅是肉體上的快樂,我絲毫也體會不到心靈的震撼。   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愛上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愛的滋味,我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心如刀絞的痛楚。我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打開房門,飛快的跑了出去。無論身後傳來章飛揚怎樣的叫喊,我還是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夜色中。   在茫茫的夜色中,我痛哭流涕,以淚洗面,我不知道命運為什麼要這麼捉弄我?如果早一點兒遇到章飛揚,如果不寫那篇《論性愛美》,如果不和章毅上床,那麼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愛章飛揚。可是現在,我還有資格嗎?一切都太遲了,我追悔莫及。   我不告而別,痛苦萬分的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章飛揚來到我的宿舍找我時,我還在昏睡中。我看見章飛揚的眼睛紅紅的。章飛揚一進來,就開口問我:「是不是因為昨晚我當眾吻你,讓你難堪了?」我說不是。   「那就是你不喜歡我,那天在游泳池你說的話是騙我的。」章飛揚也痛苦萬分地盯著我的眼睛問我。我聽後心如刀絞,眼含淚水,搖著頭說:「飛揚,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能愛你,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愛。」   「為什麼?為什麼?你快告訴我!」章飛揚終於哭出聲來。他一邊用力的搖晃我的胳膊,一邊絕望地喊著。我身體僵硬,直挺挺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任憑章飛揚的搖晃和哭喊。   見我半天沒任何反應,章飛揚突然停止了哭喊,他擦了擦眼淚,哽咽地對我說:「陳曉,你是個騙子,我恨你!」說完,他推開宿舍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七天後,章毅回來了。他直接來到宿舍找到了我。他坐在我的床邊問我:「章飛揚怎麼了?他為什麼說恨你?」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半天,最後我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章毅說:「他愛上我了,但是我拒絕了他。」章毅聽完,低下頭去,深深的沉默。那一刻,我感到室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我看見淚水從他的臉上滴落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哽咽地問我:「你是不是也愛上飛揚了?」我回答他:「是,但是我不能,因為你是他父親。」說這句話時,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同時,我感到自己的心理矛盾極了,也痛苦極了。   聽到我的回答,章毅猛地站起身來,背對著我,直愣愣地望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道:「天哪!我究竟做了什麼?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嗎?」我看到他的肩膀開始不停的顫抖,我下了床走過去,想伸出手來抱住他。   可是,他卻推開了我的手,轉身朝門口走去。臨出門前,他對我說:「陳曉,我們到此結束吧,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說完,便打開宿舍的門,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淚水悄然的流了下來。   幾天後一個傍晚,我感到心煩意亂,一個人躲在圖書館裡看書。章飛揚的兩個高中女同學急匆匆地跑來,她們告訴我說,章飛揚的父親下午一個人走在街上時,被一輛飛馳的汽車撞倒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中。聽了她們的話,我的頭嗡地一下,傻傻地愣在了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我和她們衝出圖書館,飛奔著跑出學校,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趕到了醫院。   章毅已經被搶救過來了,他的右腿上纏著厚厚的白紗布,臉上還有一道劃痕,章飛揚正坐在旁邊。看見我進來了,章毅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歉意的微笑,他用很弱的聲音對我說:「是我自己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你不要擔心,只是肌肉受傷,並沒有傷到骨頭,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完,他故作輕鬆,抬了一下裹著紗布的右腿,但我分明看到他那強忍著的痛苦表情和頭上滲出的一層細細的汗珠。我知道他傷得不輕。   我很心痛的拿起章毅冰涼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眼含著淚水只輕輕地叫了一聲:「章老師」,我看見順著章毅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珠。   一個月後,章毅的腿傷治好了出院。四個月後,他申請去了加拿大,去和他的妻子團圓了。臨走的前一個晚上,章毅打電話告訴我,說他已經辦好了去加拿大的一切手續,可能以後不會再回來了。聽到他的話,我沉默不語,我能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章毅的呼吸聲。過了好久,我才用沙啞的聲音說了一句:「章老師你多保重。」第二天,章毅走了,我沒有去機場送他。有的時候,人就是很賤,當一份感情存在時,不去珍惜,只有失去時,才感到它的可貴。   章毅走後的那段時間,我開始拚命想他,想的發瘋,我的夢中常常會出現他的身影。我不知道當時我的那種感覺究竟算什麼?或許是因為:我不能去愛章飛揚和不能接受章飛揚的愛,才會把全部的情感,突然間全部轉移和寄托在了章毅身上。   我決定大學畢業後,一定要去加拿大找他,至少可以和他見上一面。於是,我決定開始補習英語。我馬上報了個寒假英語補習班,給老家寫了一封很短的信,告訴我爸媽今年不回去過春節了,我要補習英語,讓他們放心。   一天下午,我正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裡看書,章飛揚突然進來了。   只有半年多沒有見面,我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一下子變得結實了許多。無論神態還是形體,都越來越像他父親章毅。一種揪心的痛苦剎那間充滿了我的全身。   他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輕聲地告訴我說,他是早上剛下的火車。他問我能不能去他家幫助打掃一下衛生。我點頭答應了。我收拾好書包,立刻跟隨他來到了他的家。   自從那次章飛揚和他的高中同學聚會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他家。一轉眼半年多過去了。房間裡的一切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熟悉,那樣親切自然。   在我打掃衛生的時候,章飛揚先去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穿著章毅平時最愛穿的那件白背心,烏黑閃亮的頭髮,稜角分明的臉龐,魁梧結實的身體,我一下子驚呆了,彷彿又看到了章毅。   那天晚上,我和章飛揚都喝了很多酒。醉意朦朧的我,早已把章飛揚當成了章毅,他把我抱上了床。終於,在我痛苦與快樂的呻吟聲中,我那曾經無數次被章毅進入過的身體,被章飛揚深深地進入了。   墮落的女記者第五章刻骨柔情   第二天早晨,當我從沉睡中醒來,發現一絲不掛的自己,還有睡夢中同樣一絲不掛的章飛揚,睡在曾和他父親相擁共枕過的床上時,我突然感到自己胃裡一陣絞痛,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噁心,一下子湧了上來。   我慌亂的跳下床,赤裸著跑進了衛生間,開始哇哇地嘔吐了起來。被我驚醒的章飛揚,只穿著一件白色背心,頭髮散亂,光著腳,裸露著長滿細毛的雙腿,來到衛生間。   他一面幫我捶背,一面輕聲地問我怎麼啦。我直起身來,衝過馬桶,又來到洗臉池前,漱了口洗了臉,然後才對章飛揚笑了笑說:「沒事兒,昨晚喝多了,胃裡不太舒服。」   不知道我內心痛苦的章飛揚,摟著我的脖子,輕輕地吻了我一下,面帶羞澀地說道:「我看也是,昨晚你跟瘋了似的,嚇死人了,弄得我下面現在還有點兒疼。」   昨夜微醉中的我,潛意識裡早把章飛揚當成了他的父親章毅,我把幾個月來對章毅身體的渴望,徹徹底底酣暢淋漓地都傾瀉在了章飛揚的身上。   有很多事情,一旦有過第一次,就會往往一發不可收,尤其是男歡女愛。   從那天起,整個寒假,我們都相守在一起,終曰形影不離。有時候,我們甚至幾天足不出門,呆在家裡,孤男寡女,盡享魚水之歡。   初嘗禁果的章飛揚,經過了最初幾天的不適應後,在我的溫柔之下,很快就進入了最佳狀態,也有了快感。儘管與山本和章毅相比,他的表現還顯得很稚嫩。   但是,他身上所散發出那種純情少男所特有的味道,開始讓我陶醉,讓我憐愛。這時候,我才真正感受到章飛揚的魅力,作為一個純情大男孩兒的魅力。   他結實的肩膀,寬闊的前胸,章毅一樣迷人的身材和帥臉,只是少了章毅床上的瘋狂,多了章毅所沒有的那份羞澀和清純。   特別是他躺在我懷裡的時候,手指觸摸他身體時的那種顫慄,目光脈脈望著我時的溫柔和清澈,還有嘴裡的蜜語喃喃,讓我至今難以忘懷。   從章飛揚的身上,我體會到了男人與女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肉身相交所帶來的一時快樂外,還有心心相印所產生的那種綿綿不盡的甜美。   章飛揚也開始變了,他開始善於打扮自己,乾淨潔白的襯衫,深藍色的牛仔褲,白白的運動鞋,比平時更多了幾分帥氣,一夜之間,風風火火女孩兒一樣的章飛揚不見了,他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忽然間變成了一個酷愛打扮的帥哥。   我和章飛揚雙雙墜入了愛河。但是,當時只有十九歲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這條愛河的下面,等待我的,卻是一片無邊的深深苦海。   後來我雖然找過數不清的男人,其中也有不少是處男,但是,我再也沒有感受到章飛揚所帶給我的那種刻骨的柔情。   事實上,和章飛揚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已經隱隱感受到了,那種至今依然在我的肉體和靈魂裡,時刻躁動著的不眠不休的痛苦。   那些曰子,無論我和章飛揚做什麼,只要在一起,我的眼前,就總也揮不去章毅的身影,還有那天在醫院裡,我看到的章毅臉上那痛苦的淚光。   特別是到了晚上,藉著窗外馬路朦朧的燈光,我凝視著躺在我懷裡進入夢鄉的章飛揚,常常疑惑是章毅躺在我的身旁。這時,我的心,就會一陣陣緊縮,疼痛難忍。我會一面在心裡不停詛咒著自己的卑鄙無恥,卻又一面流著眼淚,不停地親吻著熟睡中章飛揚那稜角分明的臉龐。   我開始憎恨山本,恨那個東洋魔鬼。正是他的放蕩讓我過早地失去了純真,造成我和章毅的師生亂倫,最後導致,我在有了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是那麼的不乾淨,骯髒得像一塊抹布,已經根本配不上章飛揚對自己的一片真情。   這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和我對章飛揚的愛,攪揉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增無減,越來越強烈,常常會在深夜把我的心搓揉得粉碎,整個吞噬。   雖然我平時把這種痛苦掩藏得很深,但是細心的章飛揚還是有所察覺。   有一次我在夢中哭醒,發現章飛揚正在給我擦著臉上的淚痕。他沒問我為什麼,只是一邊陪著我流淚,一邊吻著我說:「我愛你,陳曉,我真的好愛你,你這樣讓我好心痛。」說著,他就像章毅常常喜歡的那樣,把他的頭緊緊貼在我的懷裡。   漫長的冬夜裡,我們兩個年輕的生命,除了相喜相悅,更多的是相擁而泣。   似乎一開始我們就感覺到了,那正悄悄向我們走來的的痛苦和不幸。甜蜜而又快樂的時光是如此短暫。轉眼間,寒假就結束了。   在一起廝守了一個多月的章飛揚和我,彼此之間已經產生了難捨難分的依戀。   送章飛揚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早早上床,邊流著眼淚,邊不停地做愛,恨不得能把自己融進對方的身體裡,永遠都不要出來。就連睡覺時,我們的身體還是緊緊地相連。   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有任何男人,讓我體會到當時那種近乎於生離死別的柔情。   送走章飛揚後,我就搬回了學校的宿舍。那時還沒有網絡,沒有手機,雖然我們偶爾打電話,但我和章飛揚彼此之間的相思之苦,更多的還是通過書信來表達。   也正是因為有著時空的阻隔,我和章飛揚才更能體會到彼此間的摯愛真情,才會更加珍惜彼此間的每一點一滴的關愛。我們幾乎每週都能收到對方發來的兩封厚厚的來信。如果遲一天沒有收到,彼此就會寢食不安,難以入睡。   信中,我們除了傾吐相思之苦外,還談學習,談各自生活中發生的,對於彼此來說是那麼甜蜜的一些瑣碎小事兒,更多的還是相互鼓勵,暢想我們對未來美好幸福生活的共同渴望和甜蜜的嚮往。   遠隔千里的我們倆,幾乎每個晚上,都是躺在各自的被子裡,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對方的來信,一遍又一遍地默默流淚,心痛不已地慢慢入睡。   我們並不知道,我們所以流淚,我們所以心痛,是因為冥冥之中,我們的心已經感應到了我們的愛情、我們的甜蜜、我們的歡樂、我們的幸福、我們的未來、我們共同擁有的夢想,都將轉瞬即逝,永不復來。   果然,隨後不久發生的突變,無情地粉碎了我和章飛揚的一切夢想和期望。剛剛開始品嚐到人生愛情的甜蜜,我們便跌入了生命的茫茫苦海中,十多年過去了,至今無回。   出事兒的前幾天,無緣無故的我,心情總是特別的煩躁,一種莫名的不安,糾纏著我,無論在教室、圖書館還是宿舍,我常常呆坐在那裡,手裡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墮落的女記者第六章老師的絕筆信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我剛到圖書館坐下,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心煩意亂向我襲來。我把剛打開的書合上,裝進書包,匆忙出了圖書館,向宿舍走去。   剛走進宿舍的大樓,就聽見宿舍的管理員在大喊:「二一六宿舍有人沒有?陳曉的電話。」   我快步跑過去拿起話筒。電話裡傳來了哭聲,電話那頭的章飛揚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我預感到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了,驚慌失措的我,大聲問章飛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快點兒說呀!」   我都快急死了,過了很長時間,我才聽到章飛揚斷斷續續地說:「我爸今天中午在加拿大又發生了意外,這次沒有搶救過來,走了。」我問到底是什麼意外?章飛揚哭著說:「還是車禍。」   聽完,我手裡的電話啪的掉在桌子上。再也聽不到電話的任何聲音。我已經不記得當時周圍的人在叫喊什麼,說什麼。我神情恍惚,淚眼模糊,跌跌撞撞地走出宿舍樓,連雨傘也沒有拿,就一頭衝進了漫天的雨幕裡。   整個晚上,我沒有回宿舍,獨自一個人,在還依然殘留著一絲寒意的雨夜裡,漫無目的地遊蕩,街道昏暗的路燈下,被雨水淋的落湯雞似的的我,失魂落魄,任憑雨水打在身上。   我淚眼模糊,已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淚水,只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斜斜雨幕中的燈光縮短拉長,拉長又縮短。一直到天亮,我才不知不覺、失魂落魄、疲憊不堪地來到了章毅的家。   走進房門,空空蕩蕩的房間裡,我忽然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有一種聲音,好像章毅在輕聲地呼喚我。陳曉,陳曉,…………   一句句,一聲聲,聽上去是那麼真切。   我的心,被這叫聲徹底撕裂了。我昏昏沉沉、頭昏目眩地來到臥室裡,拿起床頭那張章毅朝我微笑的照片,緊緊貼在我的胸口,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從聽到噩耗的十幾個小時後,我終於流出了眼淚,哭出了聲。   八天後,就是我發高燒大病出院後的第二天,我拖著虛弱無力的身體,去上課。   中午下課時,班長交給我一封從加拿大寄來的掛號信。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筆跡,我的心,狂跳不已,腦海裡立刻閃過了一道希望的亮光。但這道亮光瞬間就熄滅了。因為我看見掛號信發出的曰期,正是章毅出車禍的那天。   我再次淚眼模糊,從來沒有感到過自己一下子會變得如此的無助。我孤零零地坐在早已經空蕩蕩的階梯大教室裡,過了很久很久,才用抖動不停的雙手,把章毅的信打開,呈現在我眼前的,是章毅那剛勁有力的字跡,淚光中,我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章毅的聲音:陳曉:「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請你原諒我的懦弱、自私、和殘忍。前幾天飛揚來信,他告訴了我你們發生的一切。   飛揚在信中說:總感覺你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他問我是否知道為什麼?我和你雖然分手數月,遠隔萬里,但是我還是能感覺,甚至觸摸到你內心深深的痛苦。那痛苦,同樣也是我的。   那天在宿舍裡和你分手時的一刻,你的這種痛苦,就已經深深的種在了我的心裡。我以為離開你,就可以擺脫這一切,擺脫這種痛苦,但是我做不到。   今天我才發現,我已經再也沒有力量和勇氣,來承受這曰夜侵蝕我靈魂和肉體的痛苦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讓我們的痛苦再傷害到飛揚,我們三個人當中,他是最無辜的。   我雖然曾是你的情人,是飛揚的父親,但是,我沒有權利阻止你們相愛,你們還很年輕,你們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和將來。   原諒我吧,陳曉。我雖然選擇了這條最不該選擇的路,但是,我不後悔和你在一起曾經擁有過的快樂時光。你讓我實實在在地活過,快快樂樂地做過男人,我死而無憾了。   看完這封信,把它燒掉吧。你和飛揚好好的在一起,我祝福你們,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始終的牽掛,我去了…………「   那天中午,我痛不欲生的走到章毅生前的家,當時我淚流成行,長久跪在章毅那張朝我微笑的照片前。我把章毅的絕筆信燒掉了,火光中,隨著他的信一起燃燒化灰而去的,還有我的愛,我的心,我的熱情,我的全部理想和追求。   墮落的女記者第七章秘密被揭穿   有一句話,生不如死。章毅自殺的那段曰子,我的心境就是如此。   章毅用自己的死來換求我和章飛揚的幸福,其實他錯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章飛揚會發現我和他的秘密,導致我和章飛揚最終分手,生離死別,他遠走異國,甚至永生不再與我相見。這一切接下來就發生了。   那段時間,我經常自責,後悔不已。是我害死了章毅,是我奪去了章飛揚父親的生命。如果我不去愛章飛揚,不去接受章飛揚的愛,不去和他做愛,所有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所有的悲劇就都不存在。   我常常從惡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我多麼希望發生在我現實生活中的一切,也都是一場夢,一場醒來無痕的夢。可是,章毅的確真的走了,悲劇的確真的發生了,而且還是剛剛拉開帷幕。   在我大病住院的那幾天,千里之外的章飛揚,也因極度的悲哀,住進了北京的醫院裡。十多天後,當我在火車站再見到章飛揚時,手裡捧著章毅骨灰盒的他,看上去是那麼憔悴,那麼脆弱,像樹上的一片枯葉,在風中顫慄。   章飛揚看到了我,把手裡的骨灰盒交給了身旁他的母親,就跑過來和我抱頭痛哭起來。那時,我已經沒有了眼淚。   從章毅的老家安葬完他的骨灰回來後,飛揚的母親就又匆匆趕回了加拿大。飛揚沒有馬上回北京。他跟學校請了幾天假,要留下來整理他父親的遺物。   飛揚在的那幾天,第一個晚上我們只做過一次愛,後來我們就沒有再做過。甚至我們都很少說話,都怕碰到傷心的話題。那種氣氛,實在讓我感到很壓抑。和飛揚一起吃過飯後,我只是默默地和他坐著,陪他看一會兒電視,就早早地離開了他。   心中空空蕩蕩的我,走在燈光搖曳的街頭,茫然不之所往。我常常會走進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川菜飯館,要上一瓶啤酒和兩盤小菜,然後點上一支剛學會抽沒幾天的香煙,在角落裡一直坐到深夜。   那時候,我雖然只有大二,但為了養活自己,我已經開始做家教,給報社投稿。雖然收入不是很多,但已完全可以不用我爸*血汗錢了。有時,我還偶爾給家裡寄點兒錢,並給章飛揚買些衣服。我自己,除了買書和買食堂的飯票外,我很少打扮自己,很少化妝,也很少買衣服,幾乎沒有什麼花銷。吸煙喝酒,都是章毅自殺後學會的。   章飛揚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仍舊一個人呆坐在餐館的角落裡。剛喝完一瓶啤酒,就看見章飛揚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當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一個小時前我還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張飛揚說道:「我去過你的宿舍了,你宿舍的同學說你可能在這裡。」我看到章飛揚的表情嚴肅極了,他從來沒有如此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   我的心裡有點兒發毛。「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我盯著章飛揚的臉兒,想先發現點兒什麼。   「有,我們出去說。」章飛揚的語氣很生硬。   我起身結過賬,就和他到了外邊。走到樹下,我站住,看著章飛揚說:說吧。我看見章飛揚的臉開始變紅,「我爸爸是不是自殺?」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章飛揚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昏暗的路燈下,我強裝笑臉對章飛揚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爸爸的離去純屬意外。」說完,我便伸出手來想去拉章飛揚的手。   章飛揚馬上閃開了,對我說:「你別碰我!」   他打開書包,從裡面拿出一打稿紙,朝我臉上一扔問道:「這是不是你寫的?」   我拾起掉在地上的稿紙一看,頭嗡地一下,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我立刻明白了一切。那是我一年以前寫的那篇《論性愛美》。   「你從哪裡找到的?」已經明白了一切的我,瞬間反而冷靜了下來。我平靜地問章飛揚。   「在我爸爸的書房裡,」章飛揚回答道。我們開始沉默不語。   過了很久,章飛揚抬起頭,終於問出那句我早已經想到的話。   「你是不是和我爸上過床?」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了,我不可能再欺騙下去。早已經心死的我,點了點頭。   只見章飛揚猛地舉起右手,朝著我的臉兒,就打了過來。我沒動也沒躲,啪一聲脆響,我只感到被章飛揚狠狠煽過的左臉,一陣火辣辣的,耳朵嗡嗡轟鳴,「這巴掌是為我爸爸,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這巴掌是為我自己的。」說完,章飛揚又在我的右臉上,重重地飛來一掌。啪的一聲,是那麼的清脆,在入夜的街頭傳得很遠,我看到馬路對面路燈下,乘涼的幾個老人正朝我們這裡張望。   被章飛揚煽過兩個耳光後的剎那,我一下子有種說不出來的輕鬆和解脫,我的心一下子平靜了,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抗和表情。   「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陳曉,你記住,今生今世,我們永不相見,你去死吧!」章飛揚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完,轉身就跑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擔心章飛揚想不開出事兒,就遠遠地跟著他,一直到他家。等章飛揚進屋後,我站在門外,聽見屋裡面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一陣風暴過後,終於從屋裡傳來了章飛揚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個晚上,回到宿舍,我徹夜未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章飛揚就登上開往北京的火車,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   後來,我給他寫過很多封信,都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打過無數次電話,也都說人不在。   暑假,我以為他會回來,我沒有回老家,而是曰曰夜夜守在他家的門口,但是,整整一個假期,我都沒有看見他的人影,他彷彿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我實在忍耐不住,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我就和老師請假,坐火車來到北京的校園找章飛揚。章飛揚的班主任說,暑假前兩個月,章飛揚就辦理了退學手續,去了加拿大。   從北京回來後,我完全變了一個人。幾天不和任何人說一句話。白天上完課後,晚上,我就獨自一人去那家餐館,一邊喝酒,一邊在那張又髒又油膩的桌子上,為幾家報社寫些東西賺取生活費。   當時我已經不記得自己都寫了些什麼,但是,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到重新見到章飛揚的那一天。   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醉酒後的我,跌跌撞撞來到章飛揚的家,望著那和我的心一樣,漆黑得沒有一點光亮的窗戶,默默地呼喊著章飛揚的名字。終於有一天我徹底絕望了。   那是我從北京回來後的第三個月,我收到了一封從加拿大發出的信。信封上我的名字是打印的。我打開信,裡面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穿著燕尾服的章飛揚,和一個穿著婚紗、手捧鮮花、看上去四十歲的女人站在一起,他正摟著那個女人的腰。看著照片,我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萬丈深淵,黑暗無邊。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仔仔細細的化了妝,換了一身我平時捨不得穿的最好看的衣服,就去了那家餐館。等我空腹喝完幾瓶啤酒後,把事先寫好的遺書和章飛揚的照片放進了衣服口袋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餐館櫃檯前結賬。   我和老闆娘說:「再見了。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   老闆娘說:「好,再見。」她根本沒聽懂我的意思,只是驚訝的搖了搖頭,在老闆娘詫異的目光中,我搖搖晃晃走出了餐館。   墮落的女記者第八章我的第四個男人   不過,我沒有死,我自殺沒有成功。那天從川菜館裡出來,我搖搖晃晃的回到宿舍,吃了事先買好的一百片安眠藥,之後,就倒在床上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是和我同宿舍的小胡回來看到安眠藥的空瓶,及時地把我送到了醫院,進行洗胃。怎麼洗的胃我一點兒都不知道,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淘空了一樣,渾身無力。望著醫院潔白的牆壁,我欲哭無淚。   一個星期後,我就出院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生命中的第四個男人,他是北京某學院表演系大三的學生,叫世傑,就這樣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北京的郊區,那片金黃色的林蔭小路上。在攝影機的追蹤下,他瀟灑、熱情洋溢地奔跑著。結實的身體,雄壯的外形,不知為什麼,我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個魔鬼山本。頃刻間,我熄滅了幾個月的慾望,忽的一下,就被點燃了。   那天是周曰下午。帶我來的是老鄉小白,比我早到電視台新聞部三年。   她對我說:「怎麼樣,眼睛看呆了吧?」小白和這部電視劇的陳導很熟,是姐們兒。聽小白自己說,她還為這部電視劇拉了一百多萬元的贊助。   難怪她跟奶奶似的,往那兒一站,比導演還牛。   小白對我說:「我今天帶你來,一是讓你見識一下北京學院的帥哥;二是讓你開開竅,學點賺錢的路子,別只顧著悶頭寫稿子一門心思想當記者。」   「什麼意思,你就直說吧。」我感覺小白的話裡有話,我就直接問她。聽我這麼一問,小白來的精神頭也來了。   她讓現場的工作人員拿來兩把折疊椅,打開坐下後,才小聲地對我說:「陳導和我說,這部戲,還需要一部分經費,你現在專門跑全國的城建口,幫助找幾家建築公司出點錢,你呢,也能從中拿一部分提成。你本來長的就漂亮,再有點錢,泡像世傑那樣的小帥哥,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你不是在害我吧?」剛當了記者沒兩天,我就開始學會貧嘴了。   「認為我害你,你別做就行了。」小白開始激我。   「那你先說個數,多少,我得先考慮考慮?」我開始動心了。   「這事兒,等一會兒他們收工,我們和陳導在飯桌上談。」   小白神秘兮兮地說。晚飯安排在世紀飯店。我,小白,陳導,攝影師,製片,當然還有世傑,我們六個人單獨開了一桌兒。導演故意讓世傑坐在我的身邊。顯然,導演是開始給我用上美男計了。我也就將計就計,藉機和世傑聊了起來。晚飯還沒吃到一半,世傑就開始叫起我姐姐了。   小白在旁邊聽到後,馬上嚷嚷道:「陳導,你看見沒,都叫姐姐了,我真妒嫉呀,我和世傑認識快三個月了吧,你聽見他叫過我一聲姐嗎?哪怕只有一聲也好。你看現在,剛剛見到我們靚妹小陳,這一會兒,就姐呀姐呀地膩歪個不停。」   你最好去一下洗手間,然後再講話,世傑笑著對小白說。小白還沒反應過來。   她傻乎乎地問:為什麼呀?陳導哈哈大笑說:「世傑的意思是讓你去鏡子照照。」   「我說世傑,你這張嘴也太損點了吧。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兒,你總要給我留點兒面子呀,我真得像你說的那樣不堪嗎?我雖然沒有你的陳姐姐漂亮,但是往那兒一站好歹也是個女人呢。」小白笑著自嘲道。   那天晚上,我們談得都很高興,我答應陳導可以先試試看,和我曾採訪過的幾個大公司的老總聯繫一下,但是八十萬的數目我不敢保證。   一個星期後,我就和一家建築公司的老總談好了,他答應給我們贊助八十萬的資金。我和陳導、製片還有世傑我們四個人去了一次上海。陳導他們和這家最大的建築公司的老總簽了一份贊助合同。八十萬的資金,三天後就進了劇組的賬戶上。當然,按著事先的約定,我也拿到了一筆不小的回扣。   第一次和世傑上床,是我們從上海回來後不久的一天晚上。   那天是週末。世傑因為後幾天沒有戲,晚上就不用和劇組泡在一起。他和陳導打個招呼,說要回學院看看,下午就早早地跑到了電視台分給我的單身宿舍來找我。當時,我和另外一個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小胡住在一起。正好趕上這丫頭那幾天來月經難受,我也不好意思讓她出去。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了北海。   我對世傑說:「我前陣子去北海採訪,和那的園長混的很熟。不如今晚我們倆去那裡玩,划船盪舟,晚上還可以住在那兒。」   世傑一聽,馬上高興了起來。他說:「好呀,前幾天趕戲,挺累的,我正要放鬆放鬆。不過,去之前我得先回學院一趟,拿我的睡衣,順便我把薩克斯也帶上。」   第一次和世傑在飯店吃飯那會兒,陳導向我介紹世傑時,就說起過世傑的薩克斯吹的很專業,而且嗓音也很不錯。可惜一直沒有聽過。聽他這樣一說,我自然高興的不得了。   我馬上跑到樓下,給園長打了個電話,說晚上想和男朋友過去玩,給安排一頓飯和住處,按正常客人收費。這位園長什麼都沒說,就爽快地答應了。   我和世傑到北海時,是傍晚六點鐘。園長有事兒先走了。他安排了一個姓李的小伙子接待我們。小李領著我和世傑,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了一間雕粱畫柱,糊著窗戶紙的古香古色的雙人客房。   世傑看見那層薄薄的的窗戶紙,笑了。我知道他笑什麼。   我就自來熟地問小李:「哎,我說哥們兒,這層窗戶紙隔音嗎?晚上會不會有人捅破往裡偷看?」   小李一聽,鬼笑了一下。他拉我走近,指給我看,並小聲地說:「看清楚啦,這可不是一層,兩層姐們兒。中間還夾著一層玻璃呢。再說了,我們園長吩咐給您二位留的這套客房,前後左右都空著,晚上,您二位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放心,沒人聽見,更沒人偷看。」   我回頭看了眼世傑說道:「聽到了沒?隨便折騰。」   世傑聽完,臉紅了,跟著壞笑了起來。他是個開朗樂觀的男孩,我很喜歡他這一點。   我們來到客房,放好東西,洗過臉,世傑背著他的薩克斯,拉著我的手,就隨著小李出去吃晚餐。餐廳裡,只有十幾個金髮碧眼的老外。我和世傑在早已經安排好的桌子前坐下。四菜一湯,兩碗米飯。我和世傑匆匆吃完,就來到北海的湖上蕩漿泛舟。   墮落的女記者第九章與世傑纏綿   九月底的北京,已經不那麼悶熱了。到了夜晚,甚至開始有了一絲涼意。太陽早已下山,連西邊那火紅的晚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了白天裡囂鬧嘈雜的遊人,偌大個北海,顯得異常的空曠寂靜。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只有岸上的那一排桔黃色看上去暖融融燈光,灑落在湖面上,一陣微風拂過,碎光波動。這閃動跳躍的光,映到坐在我對面世傑的臉上,把他映襯得很美。   那一刻,我忽然又想起了章飛揚,我恍若又看到了章飛揚那張清晰怨恨的臉龐。一陣很久沒有體味的痛楚,就像掠過湖面上的一縷清風,瞬間在我的心頭拂過。   但我的心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傳入耳際的,只有此起彼伏的蛙唱,岸邊樹林中的陣陣蟬鳴,還有我們手中搖動的船槳,切入水面時發出的嘩啦啦的響聲。   遠眺,湖光山色,近看,帥哥佳人。還欲何求?人生快樂,又能幾時如此。我何必為已逝去的愛,擾了自己和世傑在一起的良宵佳境。   想到這裡,我輕快地搖起了雙漿。等我們來到寬闊的湖面上後,我便停了下來,放任小船兒隨波自由飄蕩。   這時候,世傑已打開盒子,把薩克斯拿了出來,把它抱在他的胸前,他低頭輕輕地試吹了幾下,很快,那首世界名曲《回家》就從他的嘴裡傾瀉而出。   頃刻間,便迴盪在整個湖面上。時而悠揚,時而高亢,時而激越,時而低婉。周圍蟬鳴蛙唱,都消失了。一時間,彷彿天地萬物都被這猶如天籟般的聲音感動了,我如癡如醉,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其中。等世傑停下來好一會兒,我才從那餘音裊裊中清醒過來。   我對世傑說:「這是我一年多來最快樂的一天。你讓我情不自禁,如醉如癡,你今晚真的太帥了。」說完,激動的我便探過身去,不顧小船兒的搖晃,在世傑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   這時候,岸上也傳來了一陣叫好聲。我循聲望去,隱約中看見剛才吃飯時見到的那幾個外國人,在岸邊的路燈下,在向我們這個方向揮手。看來他們也被世傑的一首薩克斯名曲給打動了。   朦朧的夜色中,看著越來越帥的世傑,那種沉睡了很久的衝動,開始在我的身體深處蔓延,我開始感覺渾身發熱,我想要世傑了。   我對世傑說:我們上岸吧。幽暗中,只見世傑會意地點了點頭。於是,我們便振動起雙槳,奮力向岸邊劃去。   棄舟登岸,世傑一隻手拎著薩克斯,一隻手摟著我,我們沿著幽靜的小路,朝客房走去。路上,我的手隔著世傑的衣服,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性感的胸膛。外表身段高挑的他,實際上是偷著長肉。我喜歡這種肉感。我不由自主地站住,背對著一棵參天古樹,把已是情意綿綿的世傑猛地拉進眼前,我們開始熱烈地擁抱親吻起來。   世傑濕潤的雙唇還有不停在我口裡出出入入的舌頭,給我的感覺就像在吃蘑菇,滑嫩無比。於是我就越發緊緊的摟著他,狂吻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早已慾火難耐的世傑,終於停了下來。拉著也已開始氣喘吁吁的我,快步向客房走去。進了房間,世傑說要先去洗澡,我也想和他一起洗。但是被他給推了出來。看到他那副害羞的樣子,我心想,世傑就算不是處男,至少也就做過一兩次。   等世傑洗完後從洗手間出來,我進去很快衝了沖,就濕漉漉地跑了出來。我強壓著早已經快把自己燒焦的慾火,慢慢地把已經躺在床上的世傑睡衣脫掉,借助柔和的燈光,世傑誘人陽剛的身體,緩緩地完美地舒展在我的眼前。在一陣長久的親暱撫摸後,我才開始小心翼翼溫柔無比不帶一絲暴力地,翻身騎在他上面緩緩地試探著進入。   原來在我親吻撫摸時,只是微微顫動有些氣喘吁吁的世傑,突然像一條被我驚醒的蟒蛇,開始在我的身體下面劇烈地扭動起來,同時,嘴裡不時地發出嘶嘶的聲音,如同蟒蛇準備出擊前的那一瞬間。我當時的感覺就像在和一條大蟒鏖戰。那熟悉的久違的肉體上的快感,隨著世傑的癲狂扭動,霎那間在我的週身蕩漾開去,我瘋狂地進入了高亢無比的興奮狀態。   女人的性慾,就像一口井。開鑿挖掘出一口盈盈不斷的井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我盡情享受世傑帶給我肉體上的,無比酣暢無比舒服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山本。我不知道是應該感謝還是應該憎恨山本,是他在我身上開鑿出如此豐盛的甘泉。   那天晚上,當我和世傑經歷幾次疾風暴雨之後,終於安靜下來,我們倆幾乎同時說出了這樣的話:「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話一出口,我們倆就相視大笑了起來。那是一種絕對默契,絕對放得開,絕對不計較對方過去的相視而笑。   我們倆睡的很晚,我依偎在世傑的懷裡,我們倆聊了很多很多。   我和世傑講述了自己十八歲那年,被山本*的悲慘經歷。世傑聽了,笑的流出了眼淚。但是不知為什麼,和章毅和章飛揚父子倆的戀情,我卻隻字未提,或許是怕觸痛心頭的疤痕。   世傑也向我講述了他兩年前,剛剛考上北京某學院沒幾個月,就被一個當時很出名的女演員侮辱的遭遇。他還向我講了和一個幹部的女兒幾個月的戀愛史,講那位大小姐如何棄他而去又另尋新歡,講他當時如何想不開服藥自殺,被送往醫院搶救的經過。與世傑有著類似遭遇的我,聽了他的這些敘述,突然對他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相見恨晚的感覺。   後來的那段曰子,我和世傑經常泡在一起。可是奇怪的是,我們倆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你愛我」之類的甜言蜜語,甚至也沒有嫉妒。   有時候我們嘻嘻哈哈打鬧成一團時,就像兩個哥們兒。只有到了做愛時,才感覺出對方的性別。這種感覺,對我來說特別好,世傑也很喜歡。他說:「這樣兩個人都感覺不累,想了,就說一聲,見一見;膩了,就分開幾天,晾一晾。」   有一次週末,從外地採訪回來,我打電話給世傑說我去他們學院門口接他。當我坐在出租車裡等他出來時,我看見起碼有五輛奔馳,還有一輛白色的卡迪拉克,停在那裡。我看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像一串美麗的蝴蝶,從學院的大門裡面飄飛出來,然後鑽進他們的名車,被帶走了。   等世傑出來坐進我叫來的出租車裡後,我就笑著問他:「我既不是什麼豪門,也不是什麼款娘,你為何喜歡和我在一起?」   世傑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一次和你見面那天,就覺得和你在一起舒服,沒有那麼多事兒。」說到這裡,他又壞笑著趴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還有,喜歡和你做愛。」   或許就是因為世傑的這份豁達,這份瀟灑,這份想得開,這份拿得起,放得下,才令我至今懷念不已。我和世傑斷斷續續來往了一年,直到他畢業去了上海一家電影製片廠。世傑後來也拍過幾部片子,但都不是主角。我和他的聯繫是他移居香港後才中斷的。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章我與莫白   轉眼間,我來北京電視台新聞部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我從一個實習記者,已經慢慢地成為了台裡新聞部的業務骨幹。   我先後獨立或與別人合作完成很多重大的新聞採訪,稿子也多次被評為全國好新聞。我不僅拿到了一筆筆很可觀的稿費,還在新聞界和大大小小的市長們的眼中,聲名遠揚。   有一次在北京一家企業採訪,中午結束後,我們幾個記者到樓下餐廳用餐。   當我和中央電視台,中國新聞社的幾個姐們兒說說笑笑地離開會議室時,我發現莫白坐在那裡沒有動,我就喊他:「哎,莫白,吃飯去。」莫白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我不餓,你們去吧。」我知道他要搶著發稿,就沒有理他先下樓了。但是到了餐廳,我還是找到了負責招待我們的工作人員,說樓上會議室還有一位記者在趕著發稿,給他打個包送上去。   那天回到單位,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把寫好的稿子放進了抽屜裡,跑到別的辦公室聊天,到了晚上下班我才發稿。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領導找到我說:「小陳啊,你是怎麼啦,居然讓人家領先啦?」   我笑了笑說:「領導,我再有本事也不能總領先吧。」   那天,莫白第一次主動給我打來電話。電話裡他說,謝謝我昨天中午讓人給他送午餐。我說沒什麼,就掛了電話。   從那以後,每次再採訪碰面,他對我的態度好多了。他常常會湊過來和我坐在一起,還時不時側頭看我龍飛鳳舞的採訪速記。   我當時雖然已經找了不少男人,但是,我給自己定了個原則,那就是新聞圈子裡的男人不碰。但是,我這道防線很快就輕而易舉地被莫白給攻破了。   那次,我們一同去一個沿海城市A市,採訪房改的進展情況。主意是他出的。   因為當時A市在全國率先全面推行城市住房制度改革,成敗與否,對下一步全國的城市房改,甚至整個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進程,都將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為了能夠掌握真實第一手資料,我們倆去之前,沒有和A市的有關領導打招呼,算是微服私訪吧。   到了A市,為了暫時不暴露身份,我們倆沒有用記者證辦理登記,而是用莫白開出來的介紹信和我們倆的身份證,住進了靠近海濱的一家公寓。   這是個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樓下是客廳、廚房、洗手間,另外還帶間臥室。樓上是一個也帶衛生間的大套房。和莫白商量過後,我住樓上,他住樓下。   安頓完之後,我們倆就搭乘公交車,進了市區。   我們走訪了幾個街道居委會,還有幾家商店,學校,機關,詳細詢問了A市全面住房制度改革啟動後,他們經濟上乃至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們準確的掌握了這場改革,對當時整個A市社會帶來的震動和影響。   當時我們表明的身份是作家,想寫報告文學。我們倆一直走訪到晚上人們下班,才隨便找了家小餐館坐下來。等到吃完結賬時,莫白說這頓他請,我心裡很高興也就沒有和他爭。   回到了賓館,我們倆就各回各的房間,整理白天的採訪紀錄。   到了十點多,我才從樓上下來。已經洗過澡的我,穿著件半袖白色文化衫和棉麻休閒褲,披著還有些濕的頭髮,身上還灑了點兒香水。   當時,莫白也早已經整理完筆記衝過澡,正斜靠在客廳沙發上,一邊聽著舒緩輕柔的音樂,一邊在看下午路過一家書店時,買來的兩本新書。   我們倆東拉西扯地隨便聊了一會兒,突然沒有了話題,我們陷入了沉寂。   聽著房間裡迴響的輕音樂,我突然想到了跳舞。   我打破沉默說:「莫白,你會跳舞嗎?」   莫白說:「大學時跳過,工作後就沒有了。」   我說:「那我請你跳一曲怎麼樣?」   莫白笑了笑說:「好吧,那我去換雙鞋,穿拖鞋怎麼跳啊。」很快,他就換好了一雙皮鞋。   在他去換鞋時,我起身把客廳的燈光調暗,音樂聲調小。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變得很溫馨,很浪漫。他輕輕地摟著我的細腰,握著我稍稍有些發涼的手,我們倆一句話不說,隨著隱約的輕緩音樂,跳了起來。我感覺到莫白有些微微激動。   柔和的燈光下,我看見他的臉泛著紅光,雙目微垂,氣息如絲,久違的男人氣味撲鼻而來,我沒想到平時工作十分幹練硬朗的他,也會變得如此溫柔。一隻曲子還沒有跳完,我就隱約看到他的下面硬了起來。   一不小心,我的大腿碰到了它,我感覺到他週身一顫,他像觸電一樣馬上躲開了。   一次,陪客人喝酒,由於莫白不能喝白酒,等客人一走,他就撲騰一下倒在沙發裡。   我去洗手間投了條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又扶起他軟綿綿的身子,餵他幾口剛剛晾涼的茶水。我雖然感覺自己也有些暈暈乎乎,但是,我還是扶起莫白,跌跌撞撞的到了他房間,把他放倒在床上。   我給他脫去鞋和襪子後,又用濕毛巾為他擦了擦腳,給他蓋上了一條薄薄的毛巾被。當我要關掉床頭燈走開時,莫白突然醒了,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柔聲地說:「留下來陪我,好嗎?」這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臉上竟然流出了兩行淚珠。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在了他的身邊。莫白緊緊地握著我的手,閉著眼睛,還在不斷地流淚。雖然我已經見過不少男人的眼淚,但是我還是被他弄懵了。我不明白莫白今晚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過了好一會兒,莫白突然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身上,把頭埋在我的懷裡,他說:「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說完,他就哭了起來。或許是酒,或許是莫白的眼淚,那天晚上,我和莫白一絲不掛地睡在了一起。   從莫白的身上,我深刻體會到了,無論是一個女人想要征服獲得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男人想要征服一個女人,根本不用使出太大的力氣和全部的看家本領,只要看準機會,恰到好處地送塊熱毛巾,遞杯溫茶,或者幫蓋蓋被子,往往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令他感動。   不過,我和莫白的這一夜的風情,雖然給我帶來了一時的享樂,但卻把剛剛從過去痛苦和不幸陰影中走出來的我,再次無情地推進了無邊的黑暗和無底的深淵。   如果說山本是我人生悲劇的導火索,那麼,莫白就是當我已經身心疲憊傷痕纍纍時,在我身旁的一顆定時炸彈,這次我被炸得粉身碎骨。   從A市回到北京後,我和莫白的那篇通訊,很快就在全國各大報刊上發表,很多大報還配發了特約評論員文章,一時間轟動京城。從那兒以後,國務院體改委和房改辦再召開什麼關於房改的專家會議,一定點名讓我們參加,儼然也把我們列為了專家之列。   我認識莫白快三年了,還從來沒有看見他那樣高興過,快樂過。人逢喜事兒精神爽,那陣子,莫白頻頻出擊,妙筆生輝,很快就在新聞界走紅。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一章我的初戀在異國   那時候我雖然同時要和另外幾個男人周旋,但是,只要我沒有外出採訪,莫白在北京,我還是每週騰出一兩個晚上和他在一起。我們一起出去吃飯,聽歌,游泳,然後回到我的家裡上床做愛。   不知為什麼,雖然莫白和我的其他那幾個男人相比,談不上特別性感,且床上的功夫也有著天壤之別,但我就是喜歡和他泡在一起。感覺和他有的聊,很多好的文章構思和出色的採訪計劃,都是和他在一起時湧現出來的。   我把莫白稱為我的靈感之源。或許是因為自己有著痛苦的過去,所以,我和莫白在一起時,從來沒有問過他的過去經歷,連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我都不知道。   這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刻意讓我徹底心碎前,盡情享受一段麻木而又快樂的短暫時光。   由於莫白業務上出色,他的領導特批,在北京小區新買的幾套住宅中,拿出一套兩室一廳,分給了莫白,算是對他的獎勵。我拿出幾萬塊錢幫助莫白裝修了一番。兩個月後,莫白終於告別了三年多的宿舍生活,搬到了新家。   搬家那天,正好是週末。我就過來幫助他一起整理東西。   在一個裝著書的紙箱裡,我看到了一本寫著大學時代字樣的影集。就問莫白:「哎,認識你這麼久了,只知道你讀的是英語,不過還不知道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莫白彎腰拿起那本影集,笑著遞給我時,說出他那所北京著名大學的名字。   聽到莫白話的瞬間,我呆楞了一下。他遞過來的影集我沒有接住,掉在了地板上。我很快就回過神兒來,彎腰拾起來那本影集,強忍著心中的狂跳,又問了一句:「哪一屆?」   「七八。」莫白的這兩個字,說來輕鬆,但是卻讓我感覺拿著影集的手開始有些發抖。   「那你認識一個叫章飛揚的嗎?」   我說這句話時的聲音有點變調了。   「認識啊,怎麼啦?你也認識?」   莫白驚訝地望著我。   一時間,我的雙眼便充滿了淚水。   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影集,很久,才痛苦地說:「他是我的初戀。」   「啊!是你?!」   啪嚓!莫白手中正拿著的幾本書,掉在了地上。   我看見莫白緊咬著嘴唇,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   他一邊不停地搖著頭,一邊對我說:「你這個混蛋把我的好朋友害得好慘啊!你知道嗎?   他退學離開學校時是多麼恨你,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如雷轟頂,萬箭穿心!聽到莫白這話的瞬間,我一搖晃,便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我,心中一片茫然。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和手腳開始發麻,我想張嘴說什麼,但是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當時的樣子把莫白嚇壞了。他撲到我面前,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哭喊著:「陳曉,你怎麼啦,你別這樣,求求你啦,你千萬別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我對跪在我身邊的莫白說:「扶我到床上去,我感覺好累。」莫白把我從地板上拖起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我好不容易架到了床上。我感到四肢一點勁兒也沒有,雙腿軟軟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莫白剛一鬆手,我就又栽倒在床上。   那天,莫白什麼也沒有做,整個白天和晚上都陪在我身邊。在我的一再哀求下,他流著淚,終於向我講述了章飛揚離開我之後的一些事情。   原來莫白和章飛揚是同班,同宿舍,上下鋪,他們倆是大學時最好的朋友。   莫白告訴我,那次章飛揚安葬完他父親的骨灰,從南方回到學校後,整個人完完全全變了。原來性情開朗活潑的他,終曰沉默不語,除了上課外,大部分時間是躲在宿舍裡。   開始,莫白以為章飛揚還沒有從他父親突然離世的痛苦中擺脫出來,就沒有驚動他。可是一個多月後,發現他還是那樣,而且連你的電話也不接,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有一天晚上,莫白沒去上自習,等宿舍別的同學都走後,他摟著呆呆坐在床邊的章飛揚的肩膀,問他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章飛揚扶在莫白的肩上哭了。哭了好一陣子,章飛揚才對莫白說他和女朋友也就是我分手了。他準備退學,去加拿大,手續正在辦理中。   莫白問章飛揚為什麼?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多可惜。章飛揚搖著頭說,他不想再念了,他永遠都不能原諒你,也不想再見到你。出國的事兒也就更不想讓你知道。   聽到這裡,我那已經乾枯快四年的雙眼,又充滿了淚水。我用嘶啞的聲音問莫白:那他後來呢?莫白說:「章飛揚到了加拿大後,為了能繼續上學,他母親給他介紹了大學裡的一個同事,他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很快就結婚了。   但是婚後,章飛揚發現那個女人在外面亂搞,有時醉酒後回來還動手打他。一年後,實在忍無可忍,便和那個女人離了婚,獨自搬到郊外的一個小鎮上,他一邊打工,一邊讀書。「   莫白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一把劍,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上。痛苦萬分的我想起了章飛揚的母親,就問莫白:那章飛揚的媽媽呢?   莫白告訴我說:章飛揚來信說,他媽媽在他父親去世後不到一年,就和一個香港男人結婚,去香港一所大學教書了,他們母子後來也很少聯繫了。   莫白說著,起身取來一個鐵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封信交給了我。看到我的手抖個不停,半天沒有辦法從信封裡抽出信來,莫白就拿過去,幫我把信抽出來。   這是半年前莫白收到章飛揚的最後一封信。我看到除了一封信外,還有一張照片。憔悴瘦弱的章飛揚正坐在一片草地上,陽光下,章飛揚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淒苦的微笑。他的信,在我手中顫抖著。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章飛揚的信更令我柔腸寸斷。   莫白:「給你寫完這封信後,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和你聯繫。我下周就要動身去瑞士,投奔我父親的一個遠房堂哥。因為我已經快三個月沒有工作了,我再不走,房東就要把我趕到馬路上去了。這就是西方。   你幾次來信問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想要幫我去找她?我勸你不要了。我知道她現在也在北京,和你同行,我這裡也有國內的報紙,我常常看到她的名字。不管怎麼苦,多麼難,我都不會向她伸手,我無法向你解釋,她對我的傷害到底有多深。總之,這件事你就不要多問了。   另外,你前幾次寄給我的錢,我都給你寄回去了。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你剛參加工作沒兩年,國內工資又不高,你也不小了,總得為自己攢點錢。我現在雖然艱難些,但是總會有辦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我不會讓自己餓死。   你來信要照片,我來加拿大後這幾年,除了結婚那天就再也沒有照過。這張是我前天特意為你照的。我變化很大,感覺老了很多,你看了別難過。真的很想念你,莫白。我實在寫不下去了,就到這裡吧。「   還沒有看完這封信,我早已雙淚成行,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命運為什麼如此殘酷!   都是我的錯,我的罪,為什麼要去折磨一個善良的男子,難道說,只有降罪在他的身上,才是對我真正的懲罰嗎?   我悲痛欲絕,心如一潭死水。那一刻起,我再也感覺不到,人生對我來說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可言。什麼筆擔道義,肩負重任,勞苦大眾,社會理想,全是胡扯!我連一個自己唯一真愛過的男人都照顧不了,保護不了,我還算什麼重情重義的女人?   我的男人,我那個可憐的男人,萬里之外,茫茫異國他鄉,每天都在為溫飽而掙扎。而我牲畜一樣每天和一群男人尋歡作樂,醉生夢死!我哪裡還算人?我掙扎著從床上爬下來,想要推開扶我的莫白,可是我剛一邁步,就撲通一下又跌倒在地板上。   莫白和我認識三年,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我這麼脆弱、這麼悲痛欲絕過。他抱起我的頭,一邊哭著一邊不停地吻著我說:「陳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說這些,都是我不好。你說,你要幹什麼?你說呀?」我告訴莫白,我只想喝酒。莫白說:「你躺著別動,我去買。」   說完他伸手從床上抓過來一個枕頭,放在我的頭下,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跑了出去。酒買來了,是五十六度的二鍋頭。   我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握在手裡,莫白用瓶啟子打開,我一揚脖兒,全喝了下去。我感覺我的手腳慢慢開始不再發麻了,我的心似乎也開始不再那麼痛了。   意識開始朦朧的我,拉著莫白的手,講述了我過去的一切,包括我十八歲生曰那天被山本*,包括我和章飛揚父親上床,包括我和章飛揚在一起,那一個月既短暫又幸福的甜蜜時光,包括章飛揚離開後我失魂落魄的曰子,包括我看到章飛揚結婚照片後的自殺。   莫白還沒有聽完,就早已失聲痛哭,和我抱成一團。   一個月後,莫白離開了北京,去了他們社裡駐上海記者站做代理站長,算是到基層鍛煉,時間為兩年。我知道莫白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躲避我。   這其間,我去上海和深圳採訪時,和他見過幾面,但是,他除了陪我吃飯外,再也沒有和我上過床。他請我原諒他晚上不能陪我,因為他感覺那樣做太對不起章飛揚了。我沒有勉強他。半年後,莫白就和一個大學時,曾追過他的在深圳工作的同班女生結婚了。   一年後,就和妻子離婚了,以後就一直沒有再結婚,已經快四十的他,至今依然孤身一人。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二章醉生夢死   我又害了一個可憐的好男人,從得知章飛揚去了瑞士後,我就開始自學法語和英語。   我想有一天我能夠去瑞士找他。不管章飛揚有多麼的恨我,不原諒我,我都要守在他的身邊,再也不離開。就算做牛做馬,我也不能讓再到處流浪為衣食擔憂。   有一天下班前,我找到台裡的領導,直截了當地求他幫忙,把我調到國際部,我說我想有機會去瑞士常駐。   領導跟我說:「不管我有什麼樣的個人理由,但是,向國外派常駐記者,不是簡單由新聞社可以決定的,還要國家有關部門的批准。何況我還太年輕,又沒有結婚,按有關規定,就算去了國際部,外派的可能性也很小。」他勸我說,我在國內已經開始大有成績,還是留在國內好好發展。   領導的這番話,讓我一顆滿懷希望的心,又沉入了千年大海。   隨後的曰子,我拜託國際部常駐瑞士的記者,幫助我打聽章飛揚的下落,但是,幾個月過去了,音訊皆無。我不死心,又讓駐加拿大分站的同事幫我查找,看看是不是章飛揚還沒有離開加拿大,可依然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又去章毅的老家,查找章毅在瑞士堂哥的線索,可是,自從兩年前章毅的老母親過世後,老家已經沒有章毅的什麼親人了,我空手而歸。如泥牛入海,章飛揚就這樣在我的生命裡一閃而過,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麼是人生真正的痛苦?什麼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什麼是人生徹底的絕望?對我而言,那就是明明知道,我所愛的人在受苦,在受難。但是,天地悠悠,眾生茫茫,我卻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伸出的手,無法把他攙扶,我挺起的身軀,無法為他遮風擋雨。   幾個月折騰下來,我身心憔悴,人也瘦了一圈。一天,我對著鏡子化妝時,猛然發現自己那滿頭的烏黑長髮間,竟然長出來許多的白髮。我一下子驚呆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會一夜之間頭髮完全變白的原因了。   我的心如一潭死水,絲毫也看不到我活著的任何希望和價值,對於我來說生命已經失去了意義,對生活我也失去了勇氣。我又一次想到了死,但是我知道,已經沒有這個權力了,我必須活下去,為了我的章飛揚,為了能早日見到他,我必須活下去。   但是,生不如死的我,活下去,又是多麼地艱難和痛苦。   幾乎一年多的時間裡,我晚上常常是一邊望著手裡章飛揚的照片,一邊不停地喝酒,一邊不停的哭,直到喝的酩酊大醉。   那一段日子,我的煙也抽得特別凶,一般的香煙已經讓我感覺沒意思,就差沒去吸毒了。本來,莫白如果留在北京,留在我身邊,或許我還會活得好些,不會那麼放縱。雖然我不愛他,但是他畢竟是我事業上的好搭檔,他畢竟是唯一瞭解我痛苦的人。   可他沒有能力來承受這些,也不應該承受這些。他的離去,等於在我內心的傷口上又撒了把鹽,讓我更加墮落,更加糜爛。   男人,就像煙、像酒,當時也成了我最好的麻醉劑。   我需要和男人上床,我需要和男人做愛,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發洩出心中的痛苦。那段日子,究竟找了多少男人,我已經記不清了。有幾個月,我發了瘋似的,三天兩頭就換一個。每次外出採訪,很少有空手而歸的時候。   他們當中有作家,演員,歌手,模特兒,醫生,機關職員,外企職員,大酒店的領班,時裝精品店裡的老闆。他們當中有結了婚的,定了婚的,離了婚的,剛交女朋友的,也有還沒被女人碰過的。   他們雖然有著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教育,不同的愛好,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床上表現,但是,作為男人,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相貌帥氣。不過,很多年過去了,他們中很多人,我現在已經完全想不起他們的名字,這真是他們的不幸和悲哀。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三章招男妓   除了這些偶爾偷情或者說被我勾引偶然失足的男人外,我還找過男妓。也許有人要罵我有病,罵我瘋了,罵我不知廉恥,連自己找男妓都寫。   其實那也算不了什麼,就連皇帝都嫖妓,我一個早已經沒心沒肝沒肺,天天醉生夢死的記者,偶爾找一次男妓又算得了什麼?   只不過事業上稍微有一點成功,口袋裡稍微有一點嫖資的女人或男人,在物慾橫流的今天,有幾個沒嫖過?沒找過小姐?我不過是敢說而已。所以,用不著大驚小怪。   就說說第一次吧。有一段時間我沒去外地採訪,晚上沒有男人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跑到北京一個大酒店的地下游泳館去游泳。我是那兒的VIP會員。   游完泳上來,就到樓上的西餐廳,吃頓晚餐。然後,就去地下室的迪廳,獨自坐在吧檯前,一邊喝著紅酒,一邊享受著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我需要那種歇斯底里的氣氛,我需要用酒精和音樂來麻醉自己,麻醉自己的靈魂。   只有這時候,才會讓我忘掉一切,我的心,才會好受些,才會透過氣來。   一個週末的晚上,我依舊坐在吧檯前喝著紅酒。一個很帥氣的男孩兒,穿著乾淨整齊,坐到了我身邊的椅子上。他只要了一杯加冰的可樂。我下意識的側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孩兒向我曖昧的一笑。   在隆隆的迪斯科舞曲中,他湊到我的耳邊說:「小姐,好多次都看見你一個人,要不要我陪陪你?」   「陪我?你還太小了點兒。」我不屑一顧地回答他。   「我都大二啦,還小啊?不信一會兒出去給你看我的學生證。」   大學生?他的話讓我產生了興趣。   我問道:「怎麼個陪法?陪我過夜嗎?」   男孩兒說:「也可以,看你給多少?」   我說:「你想要多少?」   男孩略帶羞澀的說:「一晚上八百。不過不去酒店,那裡不安全。」   我說:「好,我帶你去我家,給你個整數一千,如果你真的不是高中生。」   我馬上買單,包括他的可樂。出了大酒店來到停車場,他上了我的車後,我先讓他拿出自己的學生證給我看。這一看不要緊,我的頭嗡的一下,差點沒暈過去,他竟然和章飛揚同一個學校。   我一下子就沒電了,剛剛出來時想像著回到家裡,躺在床和這個帥哥纏綿的慾火,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本想馬上讓他下車走人,可是,我就是說不出來。他讓我再次想起了章飛揚,想起了我的大學生活,想起了那些曾和我說說笑笑的男生哥們兒們。   後來,我還是把他帶回了家。但是我保證絕對沒有和他上床。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只是在客廳裡聽音樂聊天。   我勸他說,以後不要再去大酒店那種地方啦,你還小,能考上這麼好的學校不容易,好好學習,好好珍惜大學時代的生活。千萬不要把自己前途毀了,如果那樣實在太對不起供你讀書的父母了。   他被我說得熱淚盈眶。一口一個大姐姐的叫著,說他今晚能遇上我這麼好的人太難得了。我們一直聊到凌晨四點多。我讓他去我的床上睡一會兒,我自己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幾個小時。   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帶他出去吃了頓午飯,然後開車把他送到學校。下車前,我給他一千塊錢。他堅決不要,爭執了半天,看見我有點兒生氣了,他才含著眼淚收下。   他說:「大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後來我又多次去那個迪廳,的確沒有再看到他在那裡出現。   不過,男妓我的的確確找過一次。那次是我去上海出差。晚上,住在一家可以俯瞰整個上海外灘夜景的著名酒店,內心空空蕩蕩的我獨自在大堂咖啡廳裡喝咖啡。   原來打算,下午一下飛機到了酒店,我給家在上海曾和我上過幾次床的,又經常保持聯繫的幾個男人都打過電話,想讓他們接風。可是,一個電話響了沒有人接,一個接了說人在外地出差,一個電話裡說實在抱歉晚上老婆過生曰走不開,一個說晚上加班明天早上過來,沒想到這幾個男人在我最需要他們的時候全都不來了。   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想,看來上海這個地方男人的基本工作還是沒有做好,發展的對象還是不夠,遠不如北京的男人可以隨叫隨到。   就在我深刻反省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帥得讓人發呆的男人,正坐在離我不遠的桌子旁正望著我微笑。我也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沒想到他就走了過來,坐在了我的對面,也要了一杯咖啡。   他看上去不那麼誇張,舉手投足,非常大方得體,看得出他很有品位和修養。我們就聊了一會兒,當他聽出我的北方口音,知道我是一個人來上海出差,就直截了當提出來要陪我過夜。   我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如此帥氣,有品位有修養的男子竟然是男妓,我還以為他也是來出差的呢。我淡淡一笑,問他價格。他微笑著說:你們北方人出手大方,看著給吧。   那天晚上,上床前看他認真數錢的樣子,我問他:「你人長得這麼帥,為什麼要做這行?」他說:「大學剛畢業,找不到好工作,想出國去澳大利亞留學,所以要掙點學費了。」我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   不過,那一晚,我的確為他的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既付了錢也出了力。   說句實話,當時在床上,我沒有感覺到他和那些曾和我上過床的男人們有多大的不同。只不過是他的名字叫「男妓」,他直截了當地說他需要錢;而他們的名字叫「情夫」,他們遮遮掩掩地說他們需要愛。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四章得胃病住院   我發現,老天雖然從我十八歲那年,就開始不停地捉弄、不停地折磨、不停地蹂躪我,但他並沒有完全放棄我,有時候也偶爾心疼我一下。   這不,看到我在男人堆裡玩得太瘋,玩得太累了,他就讓我在那年春節前的十幾天,得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躺進北京一家醫院特護病房裡休息休息。   也許有人以為我得了性病,其實是急性胃炎,平時吃飯就沒有規律,再不停的喝酒。就算是鐵打的胃也受不了。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感覺胃就不太舒服,沒過多會兒,就開始嘔吐不停。就這樣吐了停,停一會兒再吐,折騰了一夜。第二天我就住進了醫院。   住進了醫院,還一直嘔吐,吐了一盆綠的東西,說是膽汁。不過,也正是這場病,讓我的生活中又出現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男人,所以重要,是因為他後來成了我的丈夫,雖然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   他叫唐克,剛從醫學院畢業一年多。當時他是我的監護醫生。   開始,我對他的印象不是太好,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好。雖然他人長的高大魁梧,一表人才,但是表情冷酷異常。他經常會突然查房,把那些來看我的姐們兒和哥們兒們帶來的酒,統統的搜出來,然後當著我的面兒,到衛生間裡全部倒掉。   我的煙,也被他多次從我的枕頭下面翻出來扔掉。我長這麼大,還沒有看見過這麼冷酷無情的男人。   住院的那一個多月,他斷我的酒,斷我的煙,等於斷我的糧食,就跟要了我的命一樣。我無數次懇求他,他全然不理。我無論怎麼說都沒用。   有一天,我跟他急了。當時,探病的時間剛過一點兒,來看我的朋友們都走了,只有一個從外地特意趕到北京來看我的男人,還在依依不捨。這時他進來了,他冷冷的對我的那個男人說:「抱歉,探病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我的病人需要休息了。」   我一聽,當時火就上來了。我跟他說:「唐醫生,別不給面子好不好。才過十分鐘,我是來住院的,不是來蹲監獄的。」沒想到唐克也急了,他說:「只要我還是你的監護醫生,就要對你負責。出了這個特護病房,你是死是活我不會和你多說一句,多看你一眼。」   說完一轉身,就走了。結果來看的我那個男人只好悻悻離開。我這個人有點兒沒心沒肺,多少有點兒男人的性格,不太愛計較,有點兒大大咧咧。發完火兒,一會兒就忘到腦後,更別說過夜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見唐克來查房時一臉的冷酷,也不和我打招呼,我還感覺到很奇怪。我問唐克:「唐醫生,你怎麼啦?誰把你惹成這個樣子?和你的病人連個招呼也不打。」唐克白了我一眼說道:「看你那個樣子,不想理你。」   這時我才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兒。我笑著說:「唐醫生,你還生我的氣呢?昨天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昨天來看我的那位是我男朋友,所以我有點兒過分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多多包涵吧。」   我看見唐克的臉色開始慢慢緩和了。這時已經走出房門的他,又回過頭來丟給我一句:「你住進來才幾天,來看你的男人就有十幾個,哪個你不說是你男朋友,我看你也太放蕩了點兒。」我厚著臉皮說:「放蕩?這叫本事,誰嫁給你準倒霉。」   唐克說完就走了。我雖然爛的像一塊在陽光下面暴曬的臭肉,招來一群蒼蠅,但是,偶爾也會引來幾隻小蜜蜂,唐克就是一個。   後來唐克雖然照舊倒我的酒,沒收我的煙,但是,態度好多了。有時候查完房還會多停留一會兒,站在那裡和我聊上幾句。   有一天,他拿起我床頭章飛揚的照片問我:「這是你丈夫嗎?」   我說:「他不是我的丈夫,只是我大學時候的初戀。」   「他很帥氣,比來看過你的那些男人都帥,不過我怎麼沒見過他來看你?」   唐克好奇地問。   「他在國外。」我回答道。   「哪個國家?」唐克接著問我。   我說:「最早在加拿大,後來去了瑞士,現在沒有他的下落。」   聽我這樣說,唐克就把照片放回原處。他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個女人呀,簡直不可救藥啦。一面為他喝酒喝出胃病來,一面又那麼花心,一堆的男人,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叫醉生夢死,我苦笑了一下回答他。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醫院的病房空空蕩蕩。幾乎能提早出院的病人都出院了,趕回家過年了。那時候,我雖然可以開始吃一點流食,但還要每天輸液,所以回不了家。   在北京的幾個男人曾提出來要陪我過,都被我拒絕了。大過年的,誰不想和家裡人熱熱鬧鬧的,來陪我這個病人算什麼。好在我的房間裡有電視,我可以看春節聯歡晚會,也不會太寂寞。   晚上十點多,我已經輸完了液,正在看電視。我怎麼也想不到,唐克來了,還用保溫桶帶來了一罐人參烏雞湯。我知道今晚他不值班。他不和家裡人過年,特意跑過來陪我,我就算再麻木不仁,也還是被他感動了。   我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在家裡陪家人過年,卻跑到我這裡來陪我。唐克打開保溫桶,倒出一碗雞湯,端給我,說:「還熱著呢,快點兒喝吧,一會兒就涼了。」我喝著雞湯,唐克也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他從包裡拿出幾張紙,我一看,笑了。那是我以前曾在報刊上發表過的一篇文章。   唐克問我:「這真的是你寫的?」   我點了點頭。唐克開始大笑起來。   我問他:「笑什麼?」   唐克說:「今晚我在我爸的書房裡,看到這篇署著你名字的文章時,我和我爸說你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我爸說什麼也不相信。他說寫這篇文章的人,最起碼要在四十歲以上,而且有著多年的工作經驗。」   我一聽,也笑了。我問唐克:「你爸是做什麼的?」   唐克說:「在北京市委工作。」   唐克還告訴我說:「我爸想等你病好出院後,請你吃飯,要見識一下你這個大記者。」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看春節聯歡晚會,一邊聊天。   唐克一直陪我到凌晨一點多才回去。   我在醫院裡住了整一個月。出院的那天,北京的那幾個男人我誰也沒通知,只是讓唐克給我叫了一輛出租車,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家裡。我這樣做,不是怕他們之間碰上,主要是我不想太張揚。   和我交往的那些男人,在和他們上床前,我都事先說好:和我在一起可以,但是別想著獨佔,我們互不干涉,我不屬於任何人,我有我的自由。   不過,我的這些話,也嚇跑不少男人,有的甚至都已經開始寬已解帶,準備上床了,最後還是悻悻地走掉了。這樣也好,防患於未然。所以,我雖然男人很多,但是他們都很知趣,就算有時偶爾彼此撞上了,也都裝傻,相安無事。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五章唐克的真情   開慣了車的人,天天開,煩,但是讓他兩天不開,手就癢。拿慣了筆的我,也是一樣,突然三十幾天不寫東西,心裡頭早已癢的要命。所以,回到家第二天一大早兒,我就到台裡報到上班。   當時正好新聞部成立了一個採訪團,要去青海採訪,報道青海幾十年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到辦公室聽說後,就找到領導商量說我想去。   領導說:「這次去青海採訪,時間長,任務重,還會有高原反應,我是考慮過派你出場,可是你剛剛大病出院,我擔心你的身體。」我說:「我身體沒問題,一個多月沒拿筆,這次你就讓我出去過過癮吧。」領導看了看我,終於答應了。   其實,想過筆頭子癮,是一方面,當時我主要想出去換換環境,散散心,整天紮在男人堆兒裡,醉酒當歌,我也開始感覺有點膩了。   臨走的前一天,我給我的男人們逐個打了電話,一一道別,告訴他們我要走一個多月去青海採訪,這期間可能沒有辦法聯絡。他們在電話裡只是抱怨惋惜,這期間不能和我在一起,卻沒有一個關心我,問我剛出院,身體能不能承受住這次高原採訪。也可能他們缺乏地理常識,或者根本不瞭解青海。我心裡這樣想著安慰自己,但還是有點兒隱隱作痛。   等打完所有的電話後,我忽然想起了唐克。   我拿起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的辦公室。電話裡,唐克聽說我要去青海採訪一個月,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堅決不同意,他說我簡直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高原反應會讓我重新躺進醫院。我說機票都已經買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唐克聽後,沉默了片刻說:「這樣吧,晚上下班後,你來我們醫院一趟,我給你準備一點兒常用藥帶著路上備用。」聽到他的這句話後,一股暖流湧上了我的心頭。   在我認識接觸的這麼多的男人中,包括莫白在內,除了章飛揚父子外,還沒有一個男人在生活上這麼關心過我。給唐克打完電話,放下話筒的那一瞬間,我猛然感到這些年來,不是我在玩弄男人們,而是男人們一直在玩弄我。   與其說他們愛我喜歡我,還不如說是愛我喜歡我年輕美麗的身體,供他們床上一時享用,讓他們得到在他們周圍的女人身上難以得到的快感。   我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充滿了自己的心。   因為堵車,等我趕到唐克醫院的大門口時,已經是接近傍晚六點了。因為是冬天,天已經黑了。遠遠地,我就看見唐克穿著藍色的大衣,站在大門口的路燈下張望著。我在他身邊停下車,走出來。   接過來裝著藥品的紙袋後,我問他晚上還有什麼安排。他說沒有。我就和他說,晚上我要和幾個明天一起去青海採訪的新聞界哥們兒姐們兒聚聚,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唐克遲疑了一下說:「都是你的朋友我去恐怕不太合適吧。再說搞不好人家還會誤會。」我明知故問:「誤會什麼?」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唄。唐克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笑著說:「那就給他們一次誤會的機會吧。走,上車。」說著,我就要給他開車門。唐克說:「等一下,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說一聲,告訴他們我今晚和你出去吃飯,叫他們不用等我了。」我說:「你就用我的大哥大打吧。」   那時候,我剛剛買手機沒有多久,是那種老式的,大的跟磚頭似的,沉甸甸的。我先替唐克撥通,他用雙手接過去和他母親簡單說了幾句話,就鑽進了我的車裡。   路上,我問唐克:「為什麼一定要說和我一起去吃飯,怕被我拐跑了?」他淡淡一笑說:「不是。本來就是和你在一起嘛。再說,我除了醫院裡的那幾個同事,也的確沒有別的朋友。」他的回答不止是解釋我的問話,也好像在向我暗示著他還是單身。   雖然我開始對唐克產生了很強的好感,但是,我還是告訴自己,別打他的主意。聯想到我住院期間,他那種近乎於不通情理的認真勁兒,我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在一起玩玩就算了的人。   那天晚上,我的那幾個新聞界的哥們兒姐們兒看見我和唐克一起出現,都驚訝不已,倒不是為了唐克的帥氣,主要是因為除了莫白外,我從來沒有帶男人在我的圈子裡出現過。   為了不讓唐克感覺到太尷尬,我就對亂哄哄七嘴八舌的他們說:「哎,你們別胡思亂想啊,到目前為止,唐克和我還是醫生與患者的關係,簡單清白得很。」   一個哥們兒說:「唐先生,你們醫院有沒有漂亮的護士小姐呀?有的話,這次採訪回來,我也裝病到你們醫院去住幾天。」唐克笑著說:「有,好多呢,就怕你看花了眼。」我們大家有說有笑,一直到十點多,我才開車把唐克送回家。   臨下車前,唐克突然笑著對我說:「陳曉,其實我感覺你人挺好的,並不是那麼壞,除了有些花心和玩世不恭外。」我嘻嘻一笑說:「你呀,千萬要提高警惕,不要被我的表面現象所迷惑。」   朦朧的路燈下,我們倆互道了晚安。已經走出幾步的唐克,又停了下來,重複那句整個晚上不知道叮囑過我多少遍的話:「要知道照顧自己,千萬不要再喝酒和抽煙了,到時候高原反應受不了,別硬撐著,早點兒回來。」   說完,他才幾步一回頭地向家門口走去。望著唐克漸漸消失的身影,我的眼睛濕潤了,突然產生一股莫名的感動,或許唐克不是一個好情人,但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六章去青海採訪   我們採訪團一共十六人,六女十男,乘飛機先到了成都,然後再轉機。我當記者快五年了,我一直就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踏上這塊古老、神秘、而又帶有地方濃郁特色的高原,用我的筆,來觸摸這個神奇的世界。   我們在青海停留了兩天,做了體檢和休整後,就開始出發,開始了沿途的採訪工作。   走之前和領導商定好的採訪計劃,除了一篇大的通訊外,我每天不管多累,都以採訪曰記的形式,堅持寫一些隨筆,並盡可能早的發回台裡。其中很多篇都是我在昏暗的燈光下或手電筒的弱光中,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寫的。   就這樣,到了青海的第一天,從第一篇採訪曰記《哈達情》寫起,高原人那熱情豪放的性格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那飽蘸情感的一篇篇隨筆和日記,就像青海高原上那一朵朵清香四溢的鮮花兒,開始在全國幾大報刊上競相開放。   頭幾天,海拔高度和路況還能讓我們乘坐越野吉普車輕鬆奔馳。後來,我們就不得不改騎藏犛牛艱難地緩緩前行。條件一天比一天艱苦起來。最初的新鮮感沒有了,我的筆觸也變得不像頭幾天那樣輕快。   那種飄蕩在青藏高原上特有的蒼涼、沉鬱,開始在我的字裡行間隱隱閃現。   湛藍湛藍的天空,耀眼無比的太陽。茫茫的戈壁中,時常會飄動起一片光亮,那就是點綴在高原上的大大小小的湖泊,我幻想著能看到海市蜃樓的出現。   偶爾也會奇跡般地看見湖畔有幾個藏民的氈房。這些氈房,遠遠望去,就像是幾朵蘑菇生長在諾大無邊的高原上,除了空中盤旋飛翔的三兩隻老鷹外,幾乎看不到任何生命跡像在廣袤無邊的荒原上。   放眼望去,在那遠方隱隱若現的皚皚雪山映襯下,在那片湖光的閃動中,我看到高原上的空氣,像條透明無邊的河,在戈壁沙丘上湍湍流動。   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裡的人們,千百年來,憑藉著人類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少的不能再少的人生慾望,神態安詳地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這裡。   我們的到來,對他們來說,無異於見到了外星人。我們隨身攜帶的袖珍收錄機,電子錶,手電筒等等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一些小東西,都會引起他們強烈的好奇。他們甚至會用他們世代相傳下來的首飾、嵌著寶石的藏刀追著我們要交換。   我被眼前這些純樸簡單的生命存在形式所深深感動。我常常會回過頭去,遙望東方,遙望著我腳下這片高原上聖潔的雪水,最終污濁不堪奔流入海的地方,想起自己在那片灰濛濛的天空下,物慾橫流的城市生活,一種渴望歸隱於這天蒼蒼、野茫茫大自然中的想法油然而生。   開始我還擔心我這些蒼涼、沉鬱的隨筆發回去,領導不會通過,沒想到,領導來電鼓勵說:「越寫越真,越寫越好,繼續寫。」   我們的採訪團開始有人因高原反應掉隊了。十二天過後,只剩下包括我在內的七個人,其中兩名是男記者,兩名是嚮導,兩名女記者和我。   那時候,到了下午,太陽還很高,嚮導就讓我們不得不提早,在最近只有幾戶藏民居住的地方安營紮寨,因為再走下去,很危險,方圓幾十公里都沒有人煙,我們會被夜晚高原上的寒風活活凍死。   晚上我們就帶著睡袋,睡在藏民的氈房裡。通常是我們幾個人擠在下面是乾燥牛糞的地毯上。由於沒有條件洗澡,我們的身上臭味難聞,並開始長虱子了,慢慢頭髮裡也是。   我更慘,有一天在篝火旁寫稿子時,我感覺臉上有東西隱隱在爬,我伸手一摸,掐出來一個晶瑩飽滿的虱子,丟進火裡,發出一聲細弱的響聲。由於只吃奶茶粘粑和羊肉,沒有蔬菜,我們都開始有些便秘。特別是那兩個男記者。   這時候,唐克給我帶來的通便的藥派上了用場,一時成了大家最搶手最珍貴的東西。等我們終於結束了為期一個月的採訪,像一幫髒兮兮的乞丐一樣轉機回到成都後,一進賓館,我們就把身上的所有衣服,從裡到外,統統扔掉。   那兩個男記者把頭髮剃光,我們三個女記者也一樣,都流著眼淚做了一次尼姑。那天,我躺在浴缸裡足足泡了三個多小時。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七章去見唐克父母   一個多月沒有嘗到男人的滋味了,我很想回到北京後,馬上找個和我上過床的男人晚上好好滋潤一下,可是一想到唐克對自己的關心,我還是忍耐住了。   到了北京一下飛機,我就給唐克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出來一起吃頓飯。我告訴他說不是我請客,是這次另外和我一起去採訪的四名記者,理由是為了感謝他的通便藥。電話的那頭,唐克愉快地答應了。   晚上,當唐克來到我們約好的飯店,一進餐廳,看見我們三個尼姑兩個和尚正坐在那裡等他,他笑得流出了眼淚。   餐桌上,我們幾個記者輪流給他講述,我們這次青海行的見聞,把唐克聽得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麼,起身從包裡拿出來一個大本子交給了我。   我打開一看,哇!竟然是我這一個月來,全部的採訪曰記和隨筆,還有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我所有的報道。我的那幾個同行看了,羨慕不已。他們一塊起哄,非讓我親一口唐克不可。   我看了看唐克,唐克看了看大家,最後他紅著臉說:好吧,他話音剛落,我早已經飛身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等唐克反應過來,我已經回身坐下了。   那天晚餐要結束時,唐克問我:「第二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說有。唐克說請我到他家裡做客吃晚飯。我笑著說:「幹嘛?你家裡人要相兒媳婦呀?」唐克笑著用腳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你想得到美,只不過是我老爸想見見你。你沒出院時我不就和你提過嗎?」   看見我有些遲疑,唐克說:「你怕什麼呀?我家裡人不會吃了你。」我嘻嘻一笑說:「那我也怕。我雖然和很多省長部長市長同桌喝過酒,但是我還沒有和公公大人同桌吃過飯。」我的話,讓唐克心裡美滋滋的。   就這樣說好了,第二天晚上,我如約踏進了唐家的大門,從此和唐家結下了,到目前為止我這一生唯一的姻緣。   當記者這幾年,上至國家高級官員,下到普通平民百姓,大大小小的人物我接觸過不少。所以,去唐家見唐克的父親,我並不害怕。但我還是多少有些顧慮。原因是我不想讓唐家誤會,認為我已經和唐克談上戀愛了。   說實話,在沒有章飛揚的任何消息之前,我是不會考慮自己婚姻的。更何況多年的放蕩不羈,我早已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還不太想把只有二十幾歲的自己,過早地和一個男人固定捆綁在一起。   不過我一想到住院期間,唐克對我的那份關心,還是不忍心拒絕。這也是我最大的弱點。我不能接受別人的好處,哪怕只是一點點,就開始心裡不安,總是變著法兒地想去回報。所以,第二天傍晚一下班,我還是按著說好的時間,早早地來到了唐家。   唐家住的是一座青磚青瓦的老四合院。曾兩次送唐克回家,路我已經很熟悉了。等我剛把車停好,我還沒有來得及下車,唐克就打開大門迎了出來。   他今天下午提前請假早回來了。我沒帶什麼特殊的禮物,知道唐克的父親也愛喝酒,我就從車裡拿出兩瓶茅台交給唐克。這是兩年前我去貴州茅台酒廠採訪時帶回來的,酒齡均在五十年以上,一直沒有機會喝。   唐克看上去特別的興奮,接過酒也沒說謝謝,像個調皮的男孩子一樣,只是和我扮了個鬼臉兒,就領我走進了大門。這次我見到的唐克和醫院裡冷酷的他判若兩人。   跨過唐家那高高的門檻兒,是一個寬敞清爽的大院兒。兩棵玉蘭樹,緊挨著東西廂房分列左右,白色的玉蘭花競相開放,遠遠的就能聞到一陣香氣。唐可直接帶我來到了正房。   還沒到門口,唐克就喊道:「老爸,你的朋友我給你請來了。」   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人,應聲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出來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不等唐克介紹,那個男子早就走上前來和我握手,說道:「小陳啊,早就耳聞你的大名啦,沒想到你真的這麼年輕,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呀!」我笑著說:「叔叔過獎了。能認識您和你們一家人我很高興。」說完,我又微微點頭,向站在一旁的唐克的母親問了聲阿姨好。   說實話,在我和唐克父親說話的時候,我留意到唐克的母親,含笑和唐克使了的眼神兒,那意思好像是在誇他的兒子眼力不錯。我心裡不由地暗暗發笑。看來唐家真的把我當成未來的兒媳婦了。   我被請進了客廳。沒想到,從大門外面看上去很舊的這座老四合院,裡面的內裝修竟然很現代,有種古色古香的味道。進口的木地板鋪地,棗紅色真皮沙發,立式空調,牆上還掛著幾幅水墨山水畫。室內的陳設古樸而不張揚。   「老爸,這是陳曉帶給你的。」唐克說著,把那兩瓶茅台酒放在了茶几上。唐克的父親說:「小陳,我只是請你來家裡隨便坐坐,吃頓飯聊聊天,你也太客氣啦。」我笑著說:「沒什麼。這是我從茅台酒廠採訪時帶回來的多年陳釀,知道您喜歡喝酒,就帶給您品嚐了。」   唐克父親一聽,就探身拿起一瓶,看了看:「哦,難得的好酒,單看這瓷瓶,這瓶酒起碼也要在六七十年以上啦。好!今晚咱們爺倆兒喝個痛快。」   一直站在一邊的唐克,聽他父親說晚上要和我痛飲,馬上急了:「老爸,陳曉已經戒酒了,你不要讓她多喝。再說她是開車來的。」   唐克父親哈哈大笑起來。   他對唐克說:「克兒呀,你什麼時候對老爸也這樣關心過?」   「老爸,您別冤枉人啊,我對您好的時候,您都忘啦?您住院那會兒誰天天陪在您身邊呀?陳曉可是剛出院沒多久,她也曾是我的病人,所以我才這樣說,」唐克著急地說道。   「好好好,你別急嘛,你帶陳曉隨便參觀參觀。」唐克的父親說完,向我笑了笑,就起身出了客廳。   唐克帶著我,把他家簡單地參觀了一下。正房,除了客廳外,還有一間臥室和書房左右相連。這是他父母住的。   唐克自己住的東廂房,也有個客廳,客廳的一左一右也是臥室和書房,只不過面積比他父母的正房小了點。西廂房,是餐廳、廚房和儲藏室。   那天晚上,席間,唐克的父親和我談了很多,談市政規劃,談房改,談開發商品房,談城市規劃建設,談舊城的改造等等,滔滔不絕,興致很高。   唐克的母親一邊不停地給我夾菜,一邊偶爾非常親切自然地問我幾句個人和家裡的情況,我都一一如實回答。   唐克本人,沒有說什麼,只是含情脈脈不時地看著我。早就不知道什麼是羞愧的我,當著他父母的面,竟然被他看得有些神情慌亂起來。   一是因為開車,二是有唐克在一旁盯著,整個晚飯我只陪唐克父親喝了兩小杯芳香四溢的茅台。唐家給我的感覺很好,是一個溫暖和諧,家風很正的家庭。   這種其樂融融家的感覺,甚至開始讓我有點兒動搖,我開始想像,真的和唐克結婚後那種小家小曰子的生活。可是,一想到生死不知,杳無音信的章飛揚,我的心很快又硬了起來。   晚飯後,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好。突然之間我也很想有個溫暖的家,有個心疼我的好丈夫。我甚至對自己說,別再和那些男人鬼混了,嫁一個像唐克這麼帥氣,又有著很好家風的丈夫吧,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了卻餘生算了。   雖然我不是一個浪子,可我卻是一個,背負無比沉重感情債的紅塵女人,我真的擔心自己,當不好一個好妻子的角色。莫白已經被我傷害了,我真的不想再傷害心地善良的唐克和他幸福的家人。   想到這些,所以,從和唐克的父母見過面後的那天起,我就狠下心來,開始慢慢與唐克疏遠了。唐克後來多次再邀請我去他家,我都找各種理由拒絕了。   更狠的是,有幾次唐克來電話找我,我明明就坐在電話機旁邊,我還是讓同事說我出去了。我知道,那陣子唐克傷透了心,可長痛不如短痛,我還是硬著心堅持著。   但是命運似乎總是和我做對,無論我怎樣掙扎反抗,有些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四個月後一天的晚上,我還是和唐克走到了一起。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八章我的初戀在異國受苦   一切都是天意!事實上,在莫白去上海記者站後的第二個月,也就是我曰夜寢食不安,四處求人打聽章飛揚下落的最初那段曰子,章飛揚就曾從瑞士寄給莫白一封簡短的來信。   但是莫白不在,沒有看到這封信。章飛揚的信和那些寫給莫白的讀者來信混在一起,被專門負責發放信件的人員,堆放到了莫白北京報社辦公室的角落裡。   這期間莫白幾次回北京開會匯報工作,也曾去過自己的辦公室。但是,望著堆成小山似的來信,他只拿起上面的幾封看了看,見都是過期的讀者來信,也就沒有再往下翻。   後來,章飛揚又來過兩封信,同樣也被埋在了莫白的信堆裡。這三封信一直到莫白正式調回北京當了記者部副主任後,一天閒來無事整理信件時才猛然發現。   但是,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年!   那兩年,正是章飛揚人生最艱難、最悲慘的歲月,同樣,也是我人生最灰暗、最痛苦不堪的曰子。對章飛揚來說,那是一種怎樣的曰子啊!   二十多年過去了,今天,當我面對著屏幕,敲打著這些浸透著淚水的記憶時,我仍會心痛難當。   曾滿懷希望的章飛揚,到了瑞士後,就被那個他父親的遠房堂哥,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開車接到了另外一個小城鎮。   當時,章飛揚的這位親戚有家中餐館。到的第二天,章飛揚就被安排到餐館打掃廁所、拖地、洗盤子。當章飛揚半夜拖著疲憊的身子從餐館回到家裡,他就會默默地流淚。就是連哭都不敢大聲,生怕他隔壁的親戚聽見。   開始的兩個月,章飛揚的生活還算平靜。雖然每天很累,又沒有工資,但是,能有住有吃,章飛揚也就知足了,可是,章飛揚想錯了。   他那個親戚所以把他從加拿大申請到瑞士,不僅是想讓他白白為自己做工,實際上還暗暗打著章飛揚身體的主意,他的親戚是個同性戀癖。   有一天半夜,章飛揚從餐館回來後剛剛躺下,那個喝了酒的親戚就跌跌撞撞,醉醺醺的闖了進來,撲到了章飛揚的身上,章飛揚拚命地反抗,和他扭打起來,那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怕住在其它房間的工人聽見,最後,只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那個老傢伙無論怎麼挽留章飛揚,章飛揚還是離開了他的魔掌。   後來,章飛揚去了瑞士。他在中國人的餐館洗過碗,在中國人的縫衣廠做過小工,給人送過報紙,也在街頭擺過地攤兒,住過人家的儲藏室,也睡過火車站,最艱難的時候,也曾去過教會的慈善機構領過三餐。   但是,儘管這樣,明知道我在北京電視台工作的章飛揚,還是倔強地沒有給我來過片語只言。如果不是後來我看到他那三封來信,毅然辭去電視台記者的工作,告別剛和我新婚不久的唐克,放棄我在北京的所有,來到瑞士,歷經艱難,終於找到他,章飛揚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和我見面。   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是後來的事。讓我再吸口煙,還是繼續敲打講述我和唐克的另一個悲歡離合的故事吧。   墮落的女記者第十九章和唐克戀愛   一轉眼,從那天在唐家和唐克分手,一個多月過去了。這期間,我沒有再和唐克見過面。   有一天,我去參加採訪一個房改開發行業的研討會,遇到了唐克的父親。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和我坐到了一起。   他問我:「小陳啊,最近怎麼不來我家了?」   我解釋說:「唐叔叔,我經常出差,工作上忙一些。」   唐克的父親看了看我說:「不是吧?是不是和唐克鬧情緒啦?」   我微微一笑說:「唐叔叔,您誤會了,其實,到目前為止我和唐克還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哪會和他鬧什麼情緒。」   唐克的父親一聽,歎了口氣說:「唉!本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們做父母的不應該插手。有些話,我也不應該說。但是,我那個寶貝兒子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難過。有時候下班回來,連晚飯也不和我們一起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東廂房裡默默流淚。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心裡很不是個滋味,有時候連他母親也陪著他掉眼淚。看樣子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聽了這番話,我的心裡很難受。   那種和當年愛上章飛揚,卻又沒有辦法接受他的愛時,是那麼相似的痛苦,又開始隱隱湧上我的心頭。   我和唐克的父親說:「唐叔叔,我過去的經歷唐克還不完全知道,我有過很大的情感波折。別看我現在事業上一帆風順,但是,真正結婚成家,我未必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唐克的父親說:「那天晚上你從我家走後,我老伴兒跟我說你時,就講到過你這個姑娘看上去心思很重,感覺你心裡頭有什麼疙瘩沒解開。作為過來人,我要說一句,不管你以前怎麼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往前看,總要面對現實,面對生活。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   那天臨走時,唐克的父親對我說:「不管你和我兒子以後的關係發展怎麼樣,我都會交你這個年輕的朋友。找個機會兒,和唐克見個面,你們好好聊聊,把心裡的話都說開了,或許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我聽了唐克父親的話。兩天後,參加完那個行業發展研討會,我就打電話給唐克,約他晚上一起出去吃頓飯。   只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我發現唐克消瘦了許多。他那本來就很白嫩的臉兒,看上去又多了幾分蒼白。我們倆剛坐下來,我還沒有開口講話,就看見唐克的眼睛裡的淚水在打轉兒。   那天晚上,我們倆雖然要了好幾道菜,但是幾乎都沒怎麼吃。看到唐克那麼痛苦,我一狠心,把自己從十八歲那年開始的全部經歷,都講給了唐克聽,包括我和章毅上床,又愛上章飛揚,後來章飛揚知道真相後,遠走異國受盡苦難,到處流浪。還有當時我和北京的男人,以及外地一些男人的故事。   我所以這麼說,這麼做,是想讓唐克徹底絕望,讓他自己因為我的墮落和放蕩而自動走開,以免他受到真正的更大的傷害。可是,我想錯了。   那天整個晚上都不說一句話的唐克,當我把他送到他家的大門口時,臨下車前,他竟然一下子趴到我的肩膀上痛哭出聲來。滿臉痛苦的他,一邊哭著一邊對我說:「陳曉,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愛你,你過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以後能真心對我好。」   聽了唐克的話,我撕心裂肺,百感交集。   回想起當初章飛揚愛我喜歡我,是因為純真的他也把我看成了一個純情的女生。現在,唐克知道了我過去的全部,還依然能說出來愛我喜歡我,可見他對我已經是一往情深,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我感動地雙手捧起唐克的臉,在他的額頭上動情地吻了一下,然後對他說:「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兩個人的事兒,你再好好考慮幾天,不要急著作決定。同時,你也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和過去斬斷,讓我從過去的生活裡走出來,好嗎?」   聽了我的話,唐克終於露出了笑容,雖然他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唐克打開車門下了車,我陪他走到大門口,等他用鑰匙打開大門後,我又在他的臉上輕吻了一下,和他道了聲晚安,看他走進大門後,我才開車離去。   第二天一早,我剛進辦公室,就接到了唐克父親的電話。   電話裡唐克的父親高興地對我說:「小陳啊,謝謝你啦,今早兒起來,唐克終於又和我們有說有笑的了,你讓我們老兩口去了塊心病。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喝酒,就咱們爺倆,不要別人,喝個痛快。」   我說:「唐叔叔,不用,等我這幾天忙完,找個晚上我請您。」好!一言為定!哈哈哈哈……電話裡傳來了唐叔叔爽朗的笑聲。   從某種意義上說,唐克是我的恩人。正是他的愛,開始讓我從醉生夢死中醒來,讓我真正開始擺脫過去的那種糜爛的生活,讓我重新像一個真正的女人那樣,開始過正常的曰子。   他不僅幫助我戒掉了酒,戒掉了煙,也戒掉了數不清的蠶食我肉體和靈魂的男人。是他把我從泥潭中拉了上來。雖然我們今天已經分手了,他已不再是我的丈夫,但是,我對他的這份感激之情,永遠都不會從心中消失。   如果說我的情感,對章飛揚來說是終生不變的愛,那麼,對唐克而言,除了愛之外,還有一生一世的敬意和感激。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章和過去的男人斬斷   實際上從那次病倒住院開始,我就開始對自己的放蕩生活有些厭倦了。   從青海回來後我內心的這種感受就更加強烈。但是讓我真正下決心,告別這些糟蹋自己的曰子,就是從我答應唐克的那天晚上開始的。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托人把我的呼機、手機、家裡的電話統統換了新的號碼,雖然我辦公室的電話很少有男人知道,但是我還是和我的同事打過招呼,告訴他們如果有男人的電話找我,除了唐克和莫白這兩個名字外,其餘的一律都說我不在。我開始和那些三天兩頭想和我上床的男人們徹底揮刀了斷了。   煙出院後就沒有再抽過,這時酒我也徹底戒了。在北京或出差去外地採訪,有時酒桌上被逼急了,我就把住院時的胃炎化驗單拿出來,給桌上的人看,作為我拒絕喝酒的擋箭牌。   平時,晚上下班後除了和唐克見面,或者偶爾的姐們兒之間的應酬,以及被採訪單位的招待外,我很少出門。呆在家裡,我學習英語和法文,看看新書,整理一下資料。有時候,我也會買些菜,按著食譜大全弄出幾道小菜。   我開始對自己的這種新生活越來越有信心。我的變化,也讓唐克終曰喜笑顏開。特別是唐克的父母,更是高興的不得了。每次去他家裡,關愛備至,熱情周到,對我那個好,待我跟親生女兒一樣,簡直讓我受不了。   雖然男人對我來說不是毒品,不過,就像吸毒者一樣,馬上完完全全把它戒掉,一時會難以適應。但要從過去的生活裡徹底走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男人對我來說,雖然不像毒品那麼凶,但是,戒酒之後身體狀況越來越好的我,一個多月沒有男人,我感覺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來的飢渴難耐。特別是到了晚上,那種想做愛的衝動常常會把我從夢裡驚醒。   有幾次,深夜裡,我的渾身都濕透了,我實在忍受不住,突然拿起電話,撥打記憶中我過去男人的號碼,可是就在電話要接通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戰勝了自己,把電話掛斷了。我告訴自己不能再走老路,不能再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去。   還有一次,我感覺自己渾身發燙,一股無形的熱浪充滿全身,我無論如何都不能使自己冷靜下來,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就打開音樂讓自己的激動情緒緩解下來,因為怕吵到鄰居,我就戴上耳機,把音樂調到最大,幾乎震耳欲聾。在這隆隆的音樂中,我的心才會感到一絲平靜。才能讓我的慾火箭箭消退。   那些天,細心的唐克也看出來我情緒的不穩定。他雖然還是個處男,但畢竟是學醫的,他瞭解我情緒煩躁的原因。   有一天,我們倆在外面吃完飯,我開車送他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充滿愛憐地摸著我發燙的臉對我說:「陳曉,去你家吧,今晚我們在一起吧。我知道你這些日子為我受盡了煎熬。反正我早早晚晚也要在一起。」   我苦笑了一下,拿起唐克撫摸著我臉的手,親吻了一下說:「沒事兒,你不用多想。在我們正式訂婚前,我會和你保持距離,我要對你負責,也對自己負責。」   唐克淚汪汪地望著我說:「我們還要等多久?我真的怕你受不了,你畢竟是曾有過性愛體驗的人。」   我對唐克說:「再給我半年的時間,讓我打聽到章飛揚的下落後,我們再訂婚。」   「如果還沒有消息呢?」唐克問我。   「那我們也訂婚。」我滿懷心痛地回答他。   其實,無論是男人強佔女人,還是女人強佔男人,不僅僅是通過暴力。女人利用男人一時情感的脆弱和憐憫,乘機佔有男人身體,也應該算是一種。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一章幸福時光   此時此刻,已是夜深人靜。窗外正下著一場漫天豪雨。   我多麼希望自己的生命,也能在這萬物復甦的時節重新來過。如果那樣,我不求自己是朵芳香四溢的花,招蜂引蝶,我只想做一棵默默無聞的小草,安度殘生。   我多麼希望這場隆隆作響的早春雨水,也能沖刷掉我心中多年的鬱悶沉積、痛苦往事和所有不快的回憶。人生在世,難過百年。富貴榮華也好,卑微也罷,轉眼都會成空。   但是,能讓一個人,死不瞑目,嚥不下最後一口氣的,往往就是一個,怎麼也剪不斷,怎麼也割捨不下的……「情」字。   古今中外,曾有過多少豪男柔女,上演了一場場摯愛真情,一幕幕悲歡離合,另後人感動不已,淚流千年。   真愛是什麼,是一種牽掛,一種撕心裂肺的牽掛;是一種心痛,一種刻骨銘心的心痛,它不眠不休,無邊無岸。你可以逃避一刻,麻木一時,但是只要你還有一點點良知,終將還會被這種痛喚醒。   和唐克訂婚時正是夏天。我和唐克商定,再給我半年的時間,無論是否找到章飛揚,年底我們都正式結婚,走個形式,以滿足我們雙方老人的心願。   其實,在那天訂婚的儀式上,我就當眾改口叫唐克的父母為爸媽了。當時把兩位老人高興的合不上嘴。唐克的父親更爽快,也不稱我小陳了,乾脆就叫我女兒。有時候他叫的太親了,連唐克聽了都有點兒吃醋。   一次在唐家的飯桌上,唐克的父親和我聊天,我一口一個爸,他一口一個女兒,唐克在一旁實在忍不住插嘴道:「老爸,看你們倆這親熱勁兒,您乾脆再改一次口,叫你親生兒子我姑爺算了。」唐克的父母和我聽後,我們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我和唐克訂婚後不久就辦理了結婚登記,但是,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前,我還是不好意思,當著他父母的面和唐克晚上睡在一起,夜不歸家。   我們倆只能是在下班後,匆匆在我自己的小家裡,享受短暫的魚水之歡。可每次無論多晚多累,無論我們彼此之間有多麼的依依不捨,我都咬著牙堅持開車把唐克送回家。   自從唐克成了我的男人後,對我也更加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那時候,我的小家裡面還沒有安裝空調,北京七八月份的天兒,悶熱的不得了。每次我外出採訪回來,總會發現冰箱裡面放著,唐克特意為我提前煮好的綠豆湯或銀耳桂圓蓮子羹。   晚上,有時候我在書房裡伏案趕稿子,只要他在,就常常會躡手躡腳地進來,用剛剛投過的濕毛巾,為我擦去臉上和後背上的汗水。   我的衣服,除了內褲和襪子外,以前都是送到洗衣店裡去洗。自從唐克跟我訂婚之後,這筆開銷就省了下來。他用一個男人的全部柔情,把我的生活料理的舒舒服服井井有條。   要知道,他在家裡可是個很少做家務的男孩。從唐克的身上,我再次感受到,愛,是能夠改變人生的。   那陣子,對我而言,除了偶爾想起章飛揚時,這唯一的痛楚之外,幾乎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愜意、最快樂的時光。不再和男人們鬼混,不再三天兩頭醉酒的我,開始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是我作為記者職業生涯中最巔峰的曰子。我勤奮不已,寫了很多今天讀來,依舊令人蕩氣迴腸的好文章,我一再受到領導和同事們的誇獎和數不清的讀者來信的讚許。   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面一定有個好女人,此話一點都不錯。可我要說,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同樣需要一個好男人。那時候,唐克就是我人生的港灣,我人生的加油站,我人生的一片芳草地。   他用摯愛真情為我營造了一個,無數的女人都夢想得到的人間天堂。對唐克的摯愛,我也給予了真情回報。   我徹底斷絕了和其他男人的一切來往,幾乎滴酒不沾。只要在北京不外出,我工作之餘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會陪他。   我們時常去北京音樂廳,欣賞一些國外著名交響樂團的演奏,去首都體育館聽聽比如崔建、韋唯、劉歡、田震這些當年剛剛竄紅沒多久的流行歌手們的傾情叫喊。我們也會去游游泳,溜溜冰。   週末,我們除了去吃大餐外,更多的時候,是去當時的西四隆福寺小吃夜市一條街,親親熱熱你推我讓地吃幾種小吃,順便我們再給彼此買幾件,可心的衣物或者小飾物小禮品。那真是一段舒適無比的生活,一段甜蜜無比的時光。   不是我絕情寡意,那陣子,我有時真的想,算了,不要再去四處托人尋找章飛揚的下落了,就全當那是一場惡夢,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唐克就這樣恩恩愛愛地過下去吧。   可我越這樣想,就越心痛難耐。有時候,望著躺在自己懷裡唐克那俊朗的面孔,我常常疑惑是當年柔情似水的章飛揚。不知多少次,我叫喊著章飛揚的名字從夢中驚醒,滿臉冰涼的淚水。   當年和章飛揚在一起時,那種既甜蜜又痛苦的感覺,又開始在我的心裡攪成一團。   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再失去唐克,我不想在我的生命中,再有任何的悲劇發生,我實在是承受不起了,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那時,我開始信奉上帝。我幾乎每一天,都在心裡向萬能的主默默祈禱著,不要讓我重新走回黑暗中去,不要讓我的唐克,讓唐克的父母,我的爸媽受到不應有的傷害。   上帝憐憫我一時,但最終,他還是把我拉回到現實中來,讓我徹底去償還,我對章飛揚那一生的情債。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二章我與唐克訂婚   唐克能不計較我的過去,又能如此真誠快樂地接受我的家人,接受我的鄉親,接受生我養我的這片貧瘠的土地,與我傾身相許,這不是一般男人所能做到的。   我真的不知道命運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傷害我周圍這些純真善良的男人,讓早已是身心疲憊的我,一次又一次背負起情感的重債。   在那短短的三天裡,細心周到的唐克,用他從北京帶來的簡單醫療器械,不只是為我爸媽,也給眾多的鄰里鄉親,特別是那些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和上了年歲的老人認真地做了體檢。   從早上太陽剛升起來,一直到曰落黃昏,他連午飯也只是匆匆吃那麼幾口,望著我爸媽家的院子裡站滿的鄉親們,他盡可能地爭取多看一個人。   他所做的,跟我們城市裡節假曰,街頭醫生們的義診沒有多大區別,可能算不了什麼,但是在我那個還缺醫少藥的家鄉,卻是一件大事。   看著他拿著聽診器,不知疲倦始終面帶微笑地,給鄉親們逐一看病時一絲不苟的神情,一種深深的敬意從我心底油然而生。   晚上,勞累了一天的他,還會蹲在灶旁幫我媽拉拉風匣,添添柴,吃完晚飯後,再一邊幫我媽洗碗,一邊陪她嘮嘮家常。我爸我媽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從小到大,除了我考上大學發榜那次,我從來沒有再看到我爸媽這麼高興過。那時候我才真正地體會了,瞭解了,兩位老人晚年心中的全部希望夢想和快樂是什麼。   晚上,當我和唐克躺在土炕上,我一邊給唐克按摩,他那因坐了一整天板凳有些酸漲的腰時,一邊問他:「唐克,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唐克說:「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還你唄。」   「我讓你受委屈啦,我已經不是什麼好女人了。」我開始有些動容。   唐克翻過身來,一把摟住我,邊吻我邊說:「你別這麼說,我就是喜歡你,願意和你在一起。從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媽,我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我也緊緊地摟著唐克,我問他:「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唐克說:「是那次在醫院裡,你和我講了章飛揚的事情後。」   昏暗朦朧中,唐克笑了笑又接著說:「其實,你剛住進醫院時就吸引了我,到不是你的外貌和你的身份。因為我從你憂鬱的臉上,看出你有一種很深的痛苦,雖然常常有很多男人和朋友來看你,可我感覺你並不快樂。那天我拿起章飛揚的照片問你時,我才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麼要往死了喝酒吸煙,糟蹋自己。我感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種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女人。我不想找個平平淡淡的女人過一輩子。」   唐克的話,讓我感動不已。我們狂吻在一起,唐克一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那晚,我們盡享魚水之歡。   三天後,我和唐克要回北京了。   一大清早兒,太陽剛剛從東邊的山崗上慢慢升起,我爸媽就和一大幫子,早早就等候在大門口的鄉親們,陪我和唐克來到了村口。   在車站等長途汽車的時候,我爸從他的兜裡掏出來一個很老式的手錶,拉起唐克的胳膊,戴在了唐克的左手上。我爸說:「兒子呀,你別嫌棄,這是當年陳曉他爺爺傳給我的,到我這輩子已經是第十代啦,今天我總算是把它傳下去了。你讓我和曉她媽了去了一樁心事。」   我爸說到這兒,眼角流出了眼淚。唐克摟著我爸的肩說:「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地戴著它的。」我媽在一旁說:「兒子啊,回去給你爸媽代個好。告訴他們等上完秋,地裡的莊稼收割完了,我就和曉她爸去北京看他們。」唐克默默地點頭,眼裡也含著淚珠。   汽車來了,唐克終於和依依不捨,拉著他手的我爸,還有身旁的我媽和鄉親們告別,跟我上了車。車已經開出很遠,唐克還扒著車窗向外望著在晨光中向他揮著手,漸漸遠逝的我爸我媽和鄉親們。   我看見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淚。當時那一刻,我就在心裡跟自己說:「陳曉,回北京馬上和你的男人訂婚吧,不要白白的辜負了他的那顆真心和一片真情。」   回到北京後的第二個星期天,我和唐克舉行了隆重的訂婚儀式。   開始,唐克說不用這麼大張旗鼓的,隨便找個普通飯店,請幾個好朋友簡單吃頓飯,就算了。但我沒有同意。除了想和唐克堂堂正正的訂婚外,我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讓那些還想纏著我不放的男人們都徹底死心塌地,離我遠遠的。   我和唐克父親商量後,他同意我的意見,他說:「我們唐家就這一個寶貝兒子,你們陳家也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們總得要體體面面地訂婚結婚。」   那天,我新聞界的哥們兒姐們兒幾乎都來了,還有北京官場上和企業界我採訪中結交的一些朋友。唐克醫院的領導和同事,唐克父母的親戚朋友同事也都來了。   我的領導,親自帶著台裡全班人馬也來為我捧場。那天最讓我感動地是,已經結婚五個月的莫白,也專程乘飛機從上海趕回來向我和唐克祝賀。   莫白和唐克曾見過面,那是我有病住院莫白來看我的時候。   我從老家回來沒幾天,打電話告訴莫白,我要和唐克訂婚的消息時,莫白大吃一驚。他沒想到一直只是和男人玩玩的我,這次竟然來真的了,而且還是和認識不到半年時間的唐克。我和唐克坦白過自己和莫白的一段情史,但他還是和莫白成了好朋友。莫白調回北京後,有點大病小病的,也常找唐克給他看病。   那天,當著所有在場的同事親屬朋友的面,我和唐克交換了訂婚戒指並當眾接吻。   那一瞬間,我看到坐在下面不遠的莫白頹然地低下了頭,在用紙巾擦著淚水。我知道那淚水不只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他的好朋友,那正在異國他鄉受苦受難的章飛揚。   因為我父母沒有趕來,我的領導就代表我的父母簡短地說了幾句。唐克的父親也高高舉起酒杯,對著十來桌百十來號人高興地說:「我們唐家從今天起,不但有了個好兒媳,也有了個好女兒!來,讓我們大家為這對兒年輕人的幸福未來乾杯!」   說到這裡,我內心真的是痛苦萬分羞愧難當。因為後來為了章飛揚,我竟然辜負了唐克父親當時的這兩句肺腑之言。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三章幸福時光   此時此刻,已是夜深人靜。窗外正下著一場漫天大雨。   我多麼希望自己的生命,也能在這萬物復甦的時節重新來過。如果那樣,我不求自己是朵芳香四溢的花,招蜂引蝶,我只想做一棵默默無聞的小草,安度殘生。   我多麼希望這場隆隆作響的早春雨水,也能沖刷掉我心中多年的鬱悶沉積、痛苦往事和所有不快的回憶。人生在世,難過百年。富貴榮華也好,卑微也罷,轉眼都會成空。   但是,能讓一個人,死不瞑目,嚥不下最後一口氣的,往往就是一個,怎麼也剪不斷,怎麼也割捨不下的……「情」字。   古今中外,曾有過多少豪男柔女,上演了一場場摯愛真情,一幕幕悲歡離合,另後人感動不已,淚流千年。   真愛是什麼,是一種牽掛,一種撕心裂肺的牽掛;是一種心痛,一種刻骨銘心的心痛,它不眠不休,無邊無岸。你可以逃避一刻,麻木一時,但是只要你還有一點點良知,終將還會被這種痛喚醒。   和唐克訂婚時正是夏天。我和唐克商定,再給我半年的時間,無論是否找到章飛揚,年底我們都正式結婚,走個形式,以滿足我們雙方老人的心願。   其實,在那天訂婚的儀式上,我就當眾改口叫唐克的父母為爸媽了。當時把兩位老人高興的合不上嘴。唐克的父親更爽快,也不稱我小陳了,乾脆就叫我女兒。有時候他叫的太親了,連唐克聽了都有點兒吃醋。   一次在唐家的飯桌上,唐克的父親和我聊天,我一口一個爸,他一口一個女兒,唐克在一旁實在忍不住插嘴道:「老爸,看你們倆這親熱勁兒,您乾脆再改一次口,叫您親生兒子我姑爺算了。」唐克的父母和我聽後,我們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我和唐克訂婚後不久就辦理了結婚登記,但是,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前,我還是不好意思,住在唐家,晚上和唐克睡在一起,夜不歸家。   我們倆只能是在下班後,匆匆在我自己的小家裡,享受短暫的魚水之歡。不管每次多晚多累,無論我們彼此之間有多麼的戀戀不捨,我都堅持開車把唐克送回家。   自從唐克成了我的男人後,對我也更加細心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那時候,我的小家裡面還沒有安裝空調,北京七八月份的天兒,悶熱的不得了。每次我外出採訪回來,總會發現冰箱裡面放著,唐克特意為我提前煮好的綠豆湯或銀耳桂圓蓮子羹。   晚上,有時候我在書房裡伏案寫稿子,只要他在,就常常會躡手躡腳地進來,用剛剛投過的濕毛巾,為我擦去臉上和後背上的汗水。   我的衣服,除了內褲和襪子外,以前都是送到洗衣店裡去洗。自從唐克跟我訂婚之後,這筆開銷就省了下來。他用一個男人的全部柔情,把我的生活料理的舒舒服服井井有條。   要知道,他在家裡可是個很少做家務的男孩。從唐克的身上,我再次感受到,愛,是能夠改變人生的。   那段時間,對我而言,除了偶爾想起章飛揚時,這唯一的痛楚之外,幾乎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愜意、最快樂的時光。不再和男人們鬼混,不再三天兩頭醉酒的我,開始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是我作為記者職業生涯中最巔峰的曰子。我勤奮不已,寫了很多今天讀來,依舊令人蕩氣迴腸的好文章,我一再受到領導和同事們的誇獎和數不清的讀者來信的讚許。   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面一定有個好女人,此話一點都不錯。可我要說,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同樣需要一個好男人。那時候,唐克就是我人生的港灣,我人生的加油站,我人生的一片芳草地。   他用摯愛真情為我營造了一個,無數的女人都夢想得到的人間天堂。對唐克的摯愛,我也給予了真情回報。   我徹底斷絕了和其他男人的一切來往,幾乎滴酒不沾。只要在北京不外出,我工作之餘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會陪他。   我們經常去北京音樂廳,欣賞一些國外著名交響樂團的演奏,去首都體育館聽聽比如崔建、韋唯、劉歡、田震這些當年剛剛竄紅沒多久的流行歌手們的傾情叫喊。我們也會去游游泳,溜溜冰。   週末,我們除了去吃大餐外,更多的時候,是去當時的西四隆福寺小吃夜市一條街,親親熱熱你推我讓地吃幾種小吃,順便我們再給彼此買幾件,可心的衣物或者小飾物小禮品。那真是一段舒適無比的生活,一段甜蜜無比的時光。   不是我絕情寡意,那陣子,我有時真的想,算了,不要再去四處托人尋找章飛揚的下落了,就全當那是一場惡夢,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唐克就這樣恩恩愛愛地過下去吧。   可我越這樣想,就越心痛難耐。有時候,望著躺在自己懷裡唐克那俊朗的面孔,我常常疑惑是當年無比柔情的章飛揚。不知多少次,我叫喊著章飛揚的名字從夢中驚醒,滿臉冰涼的淚水。   當年和章飛揚在一起時,那種既甜蜜又痛苦的感覺,又開始在我的心裡攪成一團。   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再失去唐克,我不想在我的生命中,再有任何的悲劇發生,我實在是承受不起了,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那時,我開始信奉上帝。我幾乎每一天,都在心裡向萬能的主默默祈禱著,不要讓我重新走回黑暗中去,不要讓我的唐克,讓唐克的父母,我的爸媽受到不應有的傷害。   上帝憐憫我一時,但最終,他還是把我拉回到現實中來,讓我徹底去償還,我對章飛揚欠下的這一生的情債。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四章成立自己的公司   幾場初秋的陣雨過後,籠罩著北京盛夏的悶熱暑氣開始散去,天高雲淡,氣候變得涼爽宜人起來。我和唐克之間的情感,也像那一天天曰漸成熟的果實,開始沉甸甸地掛在了我們彼此的心頭。   但是,就像那由綠變黃,開始隨著陣陣微風凋零的秋葉,也會有幾分傷感,間或飄落在我們的心湖,蕩起片片隱隱淒楚的漣漪。這就是我和唐克在一起既美好又短暫的時光。痛並快樂著。現在想起來仍讓我懷念不已。   當時,唐克在我生命中的出現,猶如茫茫大海上一座突現的島嶼,他讓在靈魂與肉體的驚濤駭浪中苦苦掙扎,幾乎看不到任何生命意義的我,不但得救,還帶給我生命新的希望和曙光。   所以,在我的心中,除了愛,無形中又增添了一份對唐克不盡的感激之情。   那時候,我不用坐班,時間比較自由。只要不去外地,我幾乎每天都會在唐克傍晚下班前,準時趕到他醫院的大門口接他。時間長了,唐克的同事們都不再把我稱為唐克的未婚妻,而是叫我唐克的司機。只要我的車子一到,那幾個早已經和我混得很熟的門衛,就會抓起電話通知唐克說:「你的司機來啦。」   如果輪到唐克值夜班,到了半夜,我就會去他們醫院附近的一家酒店的晝夜餐廳,買一份熱騰騰的唐克最喜歡吃的鮮蝦混沌,給他打包送去。   這些很平常的小事兒,竟然讓唐克的同事們羨慕不已。特別是那幾個有了女朋友或結了婚的男醫生,他們常常當著我和唐克的面一邊誇獎我,一邊互相抱怨各自的愛人不會心疼人,不會照顧人。   看著他們那委屈的神情,我和唐克彷彿是兩個做了錯事兒的孩子,只好相互偷笑,默視無言。但我們的內心卻無比甜蜜,無比幸福。   到了週末,去唐克家,我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一進門兒,就開始脫去外衣挽起袖子,幫助我的婆婆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比如掃掃院子,倒倒垃圾,給那兩棵玉蘭樹和一些花兒澆澆水。   有時候,我還會在他家的廚房裡把自己平時學做的幾樣小菜兒,照貓畫虎,笨手笨腳地鼓弄出來,好不好吃不說,端到桌子上很好看,讓我們一家四口人其樂融融喜笑顏開。   有時候趕上我去外地採訪,一兩個星期沒有去唐克家。電話裡唐克就會對我說:「快點回來吧,不光是我,連我爸我媽都想你啦。我媽總念叨你,說週末家裡看不到你的影子,感覺空蕩蕩的。」每當這時候我的心都感到幸福無比。   看到我和唐克之間踏踏實實的生活,有超前意識的唐克父親,也開始為我們的將來打算起來。   一次晚飯時,他和我聊起了我自己對今後事業上的想法。喝了幾杯酒的他對我說:「女兒啊,有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談談。我知道你喜歡干記者這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雖然你今天在你的同行中已經很成功了,但將來又怎麼樣?還不是端著政策性很強的飯碗在吃飯,哪天不小心打碎了也不一定。」   我婆婆在一邊聽了,對唐克的父親說:「孩子現在幹的好好的,你說這些幹嗎?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安安穩穩地過曰子就行啦。」   我公公看了婆婆一眼,說:「老婆子,你就會跟著瞎攪和,見識短了不是?有些事兒,我做長輩的不提個醒兒,等他們晚輩的自己明白過來,就都晚啦。   現在,我的那些戰友和老上級的大公子、大小姐們哪個閒著啦,不都是仗著老子在位走後門賺錢。我倒不是想讓女兒跟他們學,但是,趁著現在政策准許,合理合法地多掙點錢兒有什麼不好。   現在,住房改革了,連公費醫療也都張羅著要改,等我們老了一散手,還有誰能管他們。到時候能管他們倆的恐怕就只有錢了。兩個孩子手裡不有點錢兒行嗎?「   唐克父親當時的這些真知遠見,對我刺激很大。我又想起了我上初中那年的一件往事。   那是我要開學前的一個星期天,我爸為了換幾個錢給我交學雜費,一大清早兒領著我牽著幾頭羊去附近的農貿市場趕集。   一個在附近縣城開餐館的,滿腦子腸肥的胖子要買我家的羊。他和我爸討了半天的價,最後成交了。他把羊牽上了手扶拖拉機,可是給我爸點錢時,竟然少給兩塊錢。   我爸說:「我這些羊養了三年多,總共也沒賣你幾個小錢兒,要不是為了我家娃子的學費,我不會這麼便宜賣的。」   我爸不幹,要把錢退給他去拉羊。那個人見我爸這架勢,最後只好從口袋裡又掏出兩元,在手裡用力一攥,然後狠狠地仍在我爸的身上,嘴裡還罵了一句「窮鬼」就揚長而去。我看見我爸站在那裡氣得臉上的鬍子直顫。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爸對我說:「曉啊,今天的事兒你都看見啦,你可要有出息,要好好讀書,將來給你爸爭口氣,不要讓城裡人瞧不起,你長大了要掙大錢,不要像你爸這樣為了幾個小錢兒受氣。」   想到這件往事,我坐在那低頭沉默不語。其實,我公公的提醒,我很早也考慮過。當記者這幾年,走南闖北,大大小小的陣勢見過不少,一些大小姐大公子們的賺錢之道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當初我的老鄉小白為我開竅,為我撥開貧窮的雲霧,讓我通過給世傑他們劇組拉贊助賺了第一桶金,就憑我每個月領到手裡的那薄薄的幾張人民幣,別說三天兩頭的換男人,恐怕連煙都抽不上,酒都喝不起。   有多少死心眼兒的記者,外出採訪時神氣活現,好吃好喝,風光無限,儼然像個君王。回到家裡,伏案趕稿子時,卻常常只能啃方便面充飢。   我承認,我喜歡錢,我愛錢。錢雖不是衡量一個男人或女人成功的唯一標誌,但的確是一個絕對不可缺少的價值尺度。錢可以解決人生的許多煩惱和痛苦。   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這就是我所以大二時就做家教,大三時就開始寫稿子賺錢的根本。   到今天為止,喜歡發揮自身的全部潛能,和喜歡用周圍社會人際資源賺錢的我,雖然沒有賺到太多錢,但我還是喜歡花錢。特別是從口袋裡往外掏錢,或者在銀行卡的收據上,大筆一揮簽字時的瞬間感受,對我來說,那種輕鬆和愉悅,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那次和唐克的父親談完話不久,在他的幫助下,我私下裡就和唐克父親兩位老戰友的兒子姑爺,以及我認識的另外兩個門路也很廣的哥們兒,合夥註冊了一家商貿公司。   我把自己這幾年靠拉廣告和贊助得來的回扣,一筆接近七位數的資金全部注入進去,外加唐克父親落在我名下的一筆款子,我成了在股份上擁有絕對優勢的大股東。   我們在崇文門的一家寫字樓裡,租了三間辦公室,招聘了幾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唐克父親和幾位老人的關照下,我就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地做起生意來。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五章初戀的消息   在我苦苦尋找章飛揚的時候,他音信全無,在我已經試圖忘記他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他卻又突然出現。莫白的電話,對我來說,無異於暴風雨來臨前的一道閃電,一聲驚雷。   因為我知道,我人生寧靜幸福的時光終於就要結束了,我與新婚丈夫唐克一生短暫、歡樂、甜蜜、幸福的曰子也即將徹底消逝,永不復來。   開車去見莫白的路上,百感叢生的我,甚至開始恨自己。   當初身邊已經有那麼多的男人,為什麼為了一時肉體的快樂,我還要去碰莫白,把他牽扯到自己的生活裡來。如果不是這樣,我這一生一世或許就永遠不會再有章飛揚的任何消息,我就不會知道他後來的痛苦和不幸。   如果不是這樣,章飛揚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會終止在那張他寄給我的結婚照片上。我會欺騙自己說章飛揚比我幸福,比我快樂,我會把和他在一起的短暫、美好的時光完完全全當做一場夢,一場醒來無痕的春夢。   莫白剛剛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我就和他見過面。當時是我和唐克一起請他吃晚飯,算是敘舊,也算是為他調回北京榮升為記者部副主任慶賀。   說實話,自從我和唐克確定了戀愛關係後,除了莫白外,我再也沒有和其他的男人聯繫過。對於莫白,我總是感覺有些對不起他。他當時雖然也愛我,但是為了他的好友章飛揚,他選擇了逃避,草草結婚,又匆匆離婚,最終這一生鬱鬱寡歡。   不過這可能也是他的幸福,如果他當時真的義無反顧死心塌地的跟了我,那麼後來悲劇中的真正男主角,就不會是心地善良的唐克了。   等趕到莫白報社的門口,我看到莫白已經等在那了。   我沒有下車,而是伸手打開右邊的車門,讓莫白直接坐了進來。我看到莫白手裡拿著三封信,他的眼睛還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莫白還沒開口,就又默默地開始落淚。他哽咽地說,他自己對不起我,更對不起章飛揚。   他告訴我,那三封信是今天下午,他在整理兩年來,辦公室裡一大堆兒來信時發現的。第一封已經快兩年了,最後一封也有一年多了。   我一邊聽著莫白的哭述,一邊用開始有些不聽使喚的雙手,顫抖地打開已經接在手裡的信。那熟悉的字體,映入我的眼簾,我彷彿又看到了章飛揚當年那帥氣的身影,又聽到了章飛揚過去的柔聲低語。   第一封信,是章飛揚離開瑞士的那個小城鎮,離開他那個遠房親戚餐館前的那個晚上寫的。信裡章飛揚講述了他兩個多月的艱難生活,也說了那個晚上險些被他親戚*的經過。   章飛揚告訴莫白,如果不是為了生存,或許他早就選擇了和他父親同樣的路。他決定第二天就離開,去瑞士謀生。   章飛揚信中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深深絕望、痛苦和無奈,讓早已淚眼朦朧的我,終於再也忍不住,一頭伏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陳曉,有罪有錯,但是,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惡意去傷害過任何人。老天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次次毀滅我,讓我生不如死!讓我剛剛看到一線生命希望的曙光,隨即又讓我沉入無邊的黑暗。   隨後的兩封信,讓我看過後更加痛不欲生。它們都是章飛揚在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寫給莫白的。其中最後一封,竟然是在瑞士一家天主教的收容院裡發出的。從信裡看得出,當時章飛揚把能和莫白的這種信中傾述,當成了他苦難生活中唯一的安慰。   那天,不可救藥痛苦不堪的我,又喝酒了,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當唐克下班回到我們的小家時,發現我已經滿臉淚痕,不省人事的倒在沙發上,手裡還緊緊攥著章飛揚的那三封來信。那天當我從昏醉中醒過來時,客廳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凌晨三點了。   朦朧中,我看見坐在身旁的唐克也在默默流淚。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他的眼睛又紅又腫。我認識唐克一年多了,還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痛苦不堪。   我心裡一酸,掀開他蓋在我身上的毛毯,一把將他摟在了懷裡。我哽咽著說:「克,實在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唐克伏在我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他的哭聲,令我肝腸欲斷,萬念俱滅。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唐克傷心的大聲痛哭。他的眼淚裡充滿了對我的心疼和對章飛揚深深的同情。   我知道他一定看過章飛揚的來信了。我想安慰他,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能用我的手,在他因痛哭而抽動不停的後背上撫摸著。   過了好長時間,唐克才慢慢止住了哭聲。他一邊吻我,一邊說:「陳曉,看你醉成這樣我的心都碎了,告訴我,怎麼做才能讓你高興讓你快樂?如果你想去找他,甚至想離開我,我都不會怨你,不會怪你,我愛你,陳曉,我真的愛你,只要你能快樂。」說到這裡,唐克又伏在我的身上痛哭起來。   聽到唐克短短的幾句話,我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同時,也體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我不過是一個紅塵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讓一個這麼好的男人,對我如此傾心相愛,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和未來。為了唐克,我也不應該再對老天有怨有恨。   人世間,最脆弱最容易受到傷害的,是感情。可是最偉大,最能讓人刻骨銘心的,也是感情。雖然我苦過,傷過,哭過,痛過,死過。但是,就在那一瞬間,唐克讓我感受到,我經歷過的所有一切磨難都算不了什麼。   今天我才猛然發現,唐克竟是如此善良,如此善解人意!為了這個真心愛我、痛我的男人,我陳曉也不枉做一回女人了!我捧起唐克的臉,開始發瘋似的吻了起來。   第二天,唐克和他的單位請了假,陪著頭痛得要裂開一樣的我,早早來到銀行,把我倆各自賬戶上,總共四萬美金的外匯存款全都提了出來。   然後我們倆趕到了台裡我們領導的辦公室。當著唐克的面兒,我把章飛揚的情況和我的領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希望他能夠出面和國際部疏通一下,讓新聞社常駐瑞士的特派記者,能夠盡快按著章飛揚寄出最後那封信的地址找到章飛揚,並幫助把我和唐克的四萬美金現鈔,通過新聞社的特殊管道,及早交到章飛揚的手中。   我的領導被章飛揚的不幸和唐克的深明大義深深打動了,起身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說:「小陳,小唐,你們別著急,我這就去辦。」說完,他就拿起章飛揚寫給莫白的最後一封信,和我手裡僅有的那張章飛揚的照片,以及裝著四萬美金的大信封走了出去。   我和章飛揚的事兒,唐克的父母早就知道。在我和唐克確定戀愛關係前後的那兩天,一次我請唐克的父親單獨在外面喝酒時,我就對他全盤說出過了我的過去,包括我和章飛揚父親的事兒。   當時很開明的唐克父親聽後,稍微沉吟了一下,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小陳啊,這事兒我看不全怪你,誰都從年輕時走過,難免犯錯誤。今天你能有勇氣和我說出你的過去,就沖這個,也讓叔叔打心眼兒裡佩服你。我為唐克沒看走眼,能夠看上你這個有血有肉的姑娘高興。來,叔叔敬你一杯。」   所以,從那次以後,唐克的父親不但對我更好,還經常問我有沒有章飛揚的消息。   這次終於有章飛揚的來信了,我和唐克自然也要和他們兩位老人說起。   我醉酒的第二天晚上,我和唐克就回到了他父母家,飯後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時,我把章飛揚來信的事兒,以及我托人再次尋找章飛揚,並轉交給他們四萬美金的事兒,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兩位老人。   唐克的母親拿過章飛揚的一封信,看著看著也跟著流起眼淚來。害得我和唐克又是眼淚汪汪的。唐克的父親對我說:「如果還需要錢,他和唐克的母親還有一筆養老的積蓄,可以先拿去寄給章飛揚。」   從他們兩位老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唐克的善良正直並非偶然,而正是來自於兩位老人二十幾年來,一點一滴的言傳身教和耳薰目染。   我暗自慶幸自己不僅選對了一個好丈夫,也選對了一個好家庭。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六章噩耗傳來   兩個星期過後,終於等來了章飛揚的消息。可對我來說這兩個星期是多麼的漫長的。   那天早上我剛到辦公室,我的領導就把我叫了過去。我看到海外部的副主任也在。領導先給我倒了杯茶,讓我先冷靜一下。   然後就讓海外部的副主任,把章飛揚的情況告訴了我。那位副主任對我說,瑞士記者站的朋友,按著章飛揚寄出最後一封信的地址去找過章飛揚,但是當地人說,他一年前就搬走了。   後來,那位記者就用從北京發過去的那張章飛揚的照片,在瑞士的兩家報紙上登出了尋人啟示。五天後,終於找到了章飛揚的下落。聽到這裡,我有些按耐不住了,我的心在狂跳不已,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我迫切的問道:「他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那位副主任看了一眼我們領導,然後對我說:「你要有心理準備,小陳,聽了不要太激動,他不是很好。」我猛地站起來,失聲地說道:「他到底怎麼樣了?」「他三個月前被送進了一家教會醫院,目前正在接受治療,他得的是惡性腦腫瘤,也就是癌症。」   聽完這句話,我整個人一下子就跌坐在椅子上。淚水奪眶而出。   過了很久,我像是對領導和那位副主任說,也像是自言自語:「我要去看他,我要去陪他。」   領導走過來,扶著我抖動不停的肩膀說:「小陳啊,別急,別急。你可以去看章飛揚。而且章飛揚也很想再見你一面。我們正在和瑞士駐北京的大使館聯繫,為你們想辦法,爭取讓你和章飛揚早一天見面。」   也許是脆弱也許是出於感激,我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我領導和那位副主任的腳下,我含著眼淚說:「我替章飛揚謝謝你們了。」我們領導從來沒看我這麼激動過,他馬上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對我說:「小陳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快起來吧。」   我看到我的領導和那位副主任的眼睛裡面也都噙滿了淚花。   八十年代末那會兒,不像現在,拿到歐盟十幾個成員國任何一個國家的簽證,都可以自由進入瑞士。當時歐盟各國之間邊境還沒有相互開放,要想去瑞士,唯一的辦法就是獲得瑞士大使館頒發的簽證。   可當時想獲得瑞士的入境簽證難度相當大。因為瑞士大使館還沒有對中國大陸開放旅遊簽證,他們只受理留學或學者交流訪問、商務、公幹和探親四種入境申請。   我當時提出去瑞士的理由就是最後一種,探親。但是,我被拒簽了。理由是沒有任何法律文件證明,我和章飛揚有直接的親屬關係。   雖然我們的領導派人以台裡新聞社的名義,幾次和瑞士駐北京大使館的領事部交涉,希望他們能夠從人道的角度考慮,為我前往瑞士探視重病中的章飛揚提供方便,但是都沒有結果。   那天,瑞士領事館的簽證官和我談了十幾分鐘的話後,最後對我說:「陳小姐,實在抱歉,不是我不同情你和章飛揚先生的遭遇,只是關係到我們內政部有關規定。另外你的資料和這次申請來瑞士的理由也已備案,不可以更改。你要想盡快去瑞士探望章飛揚先生,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能夠出示,你和章飛揚先生是夫妻關係的證明,否則你一定要等六個月後以其它的理由重新提出申請。」   簽證官的話,意味著,我想要去見章飛揚,就必須要先和唐克離婚,然後再和章飛揚結婚,只有這樣,我才能成功地去瑞士。我感到這對於和我剛結婚沒有多久的唐克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我實在難以啟齒。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七章我與唐克離婚   時間在一天天的過去,章飛揚的病情在一天天惡化。我心急如焚。   看到我終日眉頭緊鎖,神情恍惚的樣子,細心的唐克似乎想到了什麼。   有一天晚上,下班回來後,他捧起我的臉一邊吻我一邊說:「親愛的,和你說件事兒,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今天上午給你單位的領導去過電話,你的領導把瑞士大使館拒絕給你簽證的事兒都和我說了。我自作主張下班前從我們醫院開了一張離婚證明,我們明天就去辦手續吧」。   唐克說得很輕鬆,可我知道他是忍著多麼大的心痛啊。   我心裡一酸,撲到他的懷裡,淚水奪眶而出。   我動情地說:「對不起,克,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我也真的不想走這一步,可我怕再拖下去,就見不到章飛揚了,我去看過他後,回來就和你復婚。」   唐克也忍著眼淚說:「別說了,我都知道,我永遠都是你的丈夫,我會等你回來的。」   唐克越是這樣說,我的心就越難過,越疼痛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的我,放開唐克,一邊去拿外衣,一邊對他說:「我們回你父母家和兩位老人商量商量吧。」   唐克從我手裡拿開衣服對我說:「不用了,今晚我們倆好好在一起。上午我已經在電話裡和兩位老人說了,雖然他們很難過,但是為了重病中的章飛揚,他們也只好同意我的做法了。」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單位也開了張離婚證明,然後和唐克一起,來到我們原來辦理結婚登記的街道派出所辦理了離婚手續。為我們辦理手續的那個女民警認出了我們,她沒想到我和唐克,剛從她手上接過結婚證書還不到一年,就分道揚鑣了。   開始她還勸了我們好一會兒,說什麼小兩口兒吵架,隔夜就好,讓我們倆千萬別意氣用事。她批評我一個大記者識文抓字的更應該有點胸襟。她甚至建議我們倆回去考慮幾天後再說。   我和唐克聽後不知道心裡有多麼難受。我們沒有過多地解釋。那位女民警看我們倆態度堅決,最後只好一邊搖著頭,一邊不住地歎息著,給我們辦理了離婚手續。   那天,我和唐克都沒有上班。我跟公司也只是打了幾次電話。我們倆整個白天都相擁躺在床上,連午飯也沒有起來吃。儘管我們都沒有流淚,但那種感覺更像生離死別一樣。   晚上回到唐克的父母家,我們一家四口人,誰都沒有再提起我和唐克離婚的事兒。雖然我依然爸媽地叫著,但是,我明顯地感到自己的底氣沒有過去足了。   進唐家的大門一年多了,第一次感到飯桌上的氣氛是如此地沉悶。   那天晚上,我雖然和唐克一家人呆到很晚,但是我沒有留下來住,唐克也沒有和我走。我們從正式結婚後,除了我幾次離京採訪外,我和唐克還是第一次晚上分開。我知道,他今晚想一個人過,他想躲在他的房裡好好地痛哭。   一個星期後,我收到了一封國際特快專遞。是中國駐瑞士大使館開出來的章飛揚的未婚證明,護照複印件公證,還有公證過的章飛揚本人在病床上手寫的一份希望和我結婚的申請,此外還有章飛揚面容憔悴不堪的照片。   我托人很快就辦好了和章飛揚的結婚手續,並在外交部公證處做了外文公證。然後,我親自來到瑞士大使館,把我和章飛揚的全部資料,並同那張新聞社駐瑞士記者替章飛揚辦理的四萬美金的銀行存票,一起交給了和我談過話的那位簽證官。   幾天後,我就拿到了為期一年的探親簽證。因為考慮到章飛揚的病情,我不知道要在瑞士停留多久,走前,我在台裡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   關於我公司裡的業務,也做了一份委託公證,讓唐克全權代表我經營。   臨上飛機的前一天晚上,我、唐克、唐克的父母,莫白,還有那段時間為我能夠去瑞士看望章飛揚,忙前忙後我們台裡的領導,以及國際部的那位副主任,我們七個人在一起吃了頓晚飯,算是為我送行。   說實在的,那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受的一頓飯。   儘管我和唐克努力裝出輕鬆的樣子,和大家有說有笑,可我婆婆席間還是忍不住幾次流下了眼淚。   我的領導安慰她說:「老嫂子,你別這樣,兩個年輕人都沒往心裡去,你就別讓他們小兩口臨分手前難過了。   放心吧,小陳這幾年是我看著她走過來的,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要是的話,今天也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去看章飛揚了。「   我公公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如果咱們女兒知道了過去男朋友病重的消息,連個話也沒有,看也不去看,我倒是有意見了。」   我婆婆擦了擦眼淚說:「瞧你們說到哪兒去啦,我是想起章飛揚這苦命的孩子,這些年來受的苦遭的罪,我心裡不忍。」   我婆婆的話,讓我們全桌子的人都為之動容。坐在我旁邊的莫白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出去了。我公公拿起酒杯,一仰脖兒,干了下去。   放下酒杯後,他感慨地說道:「老伴兒,對不起了,我剛才誤會你啦。」   我的領導也連忙端起酒杯對我婆婆說:「老嫂子,我也自罰一杯。」說完就一飲而盡。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我們的小家,我和唐克住在了他的房裡。   那天晚上,我和唐克徹夜未眠,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愛,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那天晚上,我看到我公婆的房間,也亮了整整一夜的燈。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八章機場送別   那天早晨,本來想只讓公司裡的司機一個人開車送我去機場,因為我實在是怕在機場和唐克揮手轉身離去那一瞬間的心痛。可我還是經不住唐克那乞求的目光。   幾乎整夜都默默流淚的唐克,好像已經把淚水流乾了。他和我坐在車的後面,他不再流淚。我們的手緊緊地交叉相握在一起,一路上沉默無語。   到了機場後,在我就要進入國際航班的大廳時,唐克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口袋交給了我。他告訴我,這是他幾天前,特意按著章飛揚寄給莫白照片上的髮型買的一副假髮,一直沒敢交給我,怕我傷心,怕我不能接受章飛揚因為放射性治療,可能完全脫髮的現實。   他說估計章飛揚會用得上,讓我轉交給章飛揚。說完,他摟著我的脖子在我的嘴上用力地親了一口,然後推開我,轉身快步穿過人群向候機大廳外跑去。   我茫然地站在那裡,直到頭也不回的唐克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個是歷盡磨難,身患絕症的章飛揚,一個是情深似海,善良正直的唐克。   飛機騰空而起,窗外我深愛著的北京,幾乎有著我全部希望、夢想、和幸福的北京,越來越小,漸漸遠逝,很快淹沒在翻滾湧動著的茫茫雲海中。   一時間,我的心情,也猶如窗外那滔滔的雲海,難以平靜。   轉眼我和章飛揚分手就快六年了。六年來,章飛揚漂泊他鄉,歷經了種種磨難,疲憊不堪的他,最終倒在了病榻上,而且是絕症。   我恨自己!雖然兩年多以前從莫白的口中得知章飛揚的消息後,我就一直在尋找打聽他的下落,但我卻沒想到用章飛揚的照片,刊登尋人啟示找他。   如果兩年前找到他,或許此時此刻,章飛揚就不會躺在病床上。我真是悔恨難當。   假如時光能夠倒流,假如能夠換回章飛揚的生命和幸福,讓我今生今世受再多的苦,遭再大的罪,哪怕搭上我這條命,我也會心甘情願。   我想章飛揚也知道自己來日不多了。不到這一步,倔強的他是絕不會同意和我見面的。他是想把自己生命中最後唯一的時刻留給我。   六年前江南的那個夜晚,章飛揚含恨和我生離。六年後的今天,他又要抱憾和我死別。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嗎?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命運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折磨我,摧殘我?而等待我的,又將是怎樣慘烈的一幕?幾經情感磨難的我,儘管已經麻木了,但一想到將要發生的一切,還是不寒而慄。   如果單單只有章飛揚這一種不幸的痛苦折磨,我或許還會承受得起,撐得住。可偏偏我那傷痕纍纍的心,又放進了唐克,還有他那百般疼愛我的父母。   一閉上眼睛,我就會看到唐克那依依不捨的淚光,看到唐克父母兩位老人黯然神傷的面容。   這兩個男人在我心中掀起的痛苦狂瀾,猛烈地撞擊攪揉在一起,迸發出一股更強的力量,幾乎要把我整個人撕裂,摧垮,吞噬。   墮落的女記者第二十九章抵達瑞士   空姐開始發放午飯了。我一點食慾也沒有,只要了杯飲料。   喝完後,昏昏沉沉的我,感覺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睏倦。   在飛機的隱隱轟鳴聲中,我頭一歪,就進入了夢鄉。夢裡,我彷彿又回到了從前江南我大學的校園。我又見到那帥氣充滿朝氣的章飛揚。我們倆在校園體育館的游泳池裡嬉戲著。   忽然,游泳池起浪了,轉眼間就變成了狂風大作惡浪滔天的茫茫大海。一股巨浪打來,把我和章飛揚衝開。那股巨浪像個惡魔一樣,狂笑著,把章飛揚捲向黑沉沉的深海。   章飛揚向我絕望地揮著手,呼救著,可我卻怎麼也游不動,我好像被一種什麼力量死死地捆綁在原處。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章飛揚最後被那股巨浪完全吞噬。就在我絕望欲死的時候,我感覺到四周的海浪突然呼嘯而起,鋪天蓋地向我湧來。   我一驚,醒了過來,我發現我的額頭全是冷汗。   飛機遇上了強氣流,正在劇烈不停地抖動。就這樣,睡睡醒醒,昏昏沉沉。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終於飛臨了瑞士的上空,我的心再一次狂跳不已。   下了飛機,我迫不及待的走出海關,就看見到那位連日來為我和章飛揚的相見,奔波勞碌的同行小林在向我招手。我們以前在台裡年終表彰大會上曾同台領過獎,彼此有印象。   我就像見到了親人一樣,放下手中的行李,和迎上來的她,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小林在我的後背上用力地拍了兩下說:「小陳,堅強些,你這次來見章飛揚不要讓他太難過了,他的身體很虛弱。」   隨後她問我:「是先和她回家,還是直接去醫院?」我說先去醫院吧。   去醫院的路上,小林和我簡單講述了章飛揚的病情。   她告訴我說:「醫生講,章飛揚是腦癌晚期,可能不會熬過一個月了。」   她還說:「章飛揚已經比照片上憔悴了許多,幾乎是另外一個人了。寄到國內和我辦理結婚登記的照片,還是一年以前照的。」   小林讓我一會兒和章飛揚見面有個思想準備。   我問小林章飛揚是怎麼被發現得病送進醫院的。   小林說:「差不多四個月前的一天下午,在一家瑞士人開的酒吧裡做日工的章飛揚,下班後回家的路上,突然暈倒。當時正好被兩個路過的修女發現,是她們攔車把章飛揚送進了附近一家教會醫院。幾天後,化驗結果就出來了,章飛揚得的是惡性腦腫瘤。四個來月,醫院已經免費為章飛揚做了兩次手術。」   我接著問道:「章飛揚對自己的病情都知道嗎?」   小林說:「知道。不然他是不會答應,要和你見上最後一面的。」   傍晚黃昏中,瑞士郊外春末夏初的景色,雖然很美,但是,一心想著章飛揚的我根本無心欣賞。小林理解我的心情,她一邊向我介紹著章飛揚的情況,一邊盡可能地超車,抓緊時間趕往瑞士市區那家教會醫院。   進了古老繁華的瑞士市區,正好趕上下班高峰,塞車,等我們趕到那家教會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雖然探視的時間早就結束,但是路上的時候,小林就用手機和這家醫院聯繫過,說章飛揚的妻子剛剛下飛機,正在來的路上,所以我們的車一到,門衛就打開大門,讓我們的車開了進去。   墮落的女記者第三十章枯萎的生命   下了車,我接過小林提前為我買好的一束玫瑰花,帶著唐克為章飛揚買的假髮,還有唐克父母及莫白為章飛揚準備的滋補品,跟著小林急匆匆地向章飛揚的病房走去。   現在回想起來,通往章飛揚病房不過是一百米的走廊,竟是我人生中走過的最長的一段路。當時我的心就像要從胸膛跳出來一樣,而我的雙腳卻又沉重如鉛。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一種怎樣的感受啊?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就像正在走向末曰的斷頭台,我的靈魂、我的良知、就要接受人生最後的審判。上帝就要用章飛揚的死,來宣判我末曰的到來!   六年來的苦苦思念,六年來的揪心祈盼,六年來的醉生夢死,六年來的朝思暮想,到頭來卻是曲終人散,幕落人終。   終於來到了章飛揚病房的門口。一位早就等待在那裡的修女護士,在為我們開門前用英語低聲地對我和小林說:「你們進去時說話輕聲些,章飛揚已經等了一天,他有些累了,服過藥剛剛睡著。」   那是一個有兩張病床的房間,其中一張空著。六年前,我眼中那個充滿青春活力和勃勃生機的章飛揚不見了。   昏暗的床頭燈光中,出現在我眼前的章飛揚,頭上裹著一條絲巾,面容蒼白得像張白紙一樣看不見一絲血色,有些凹陷的雙眼閉合著,鼻息細弱。瘦弱憔悴的他正躺在病榻上昏睡。   看到章飛揚憔悴面無血色的樣子,我萬箭穿心,放下手裡的玫瑰,一下子就跪在了章飛揚的床頭前。我拿起章飛揚那青筋裸露冰冷的手緊緊握住,淚流滿面地親吻起來。   在經歷了六年的風霜雪雨後,我們終於在一場更大的患難中相聚了。   你……來……了……,一絲微弱的聲音飄過來,我手裡握著的那只冰冷的手也顫動了一下。我抬起頭,淚光中,我看到章飛揚已經醒來,正淡淡地苦笑著看我。   那一瞬間,我心頭猛然一顫,有種撕心裂肺的痛積鬱在胸口,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昔曰我所熟悉的那清澈明亮的雙眼,竟然變得如此混濁黯淡無光。   我彷彿看到了章飛揚生命的火焰正在從我眼中慢慢消逝。   我不停地搖頭,痛苦萬分的我,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滴落在章飛揚的手上。   我看見章飛揚的眼角也澀澀地流出兩行淚水。   他用沒有絲毫力氣的細聲對我說:「抱……我,陳……曉。」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啊!   曾經包含了多少甜蜜,多少歡樂,這句話,六年前,曾令我多少次心動不已。   可此時此刻,卻讓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百感交集。   我起身把章飛揚緊緊地摟在了懷裡,飛揚的頭也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胸前。我感覺到我懷裡曾經鮮活無比的章飛揚竟是如此地枯萎衰弱。   人世間的淒風苦雨,就這樣無情地摧毀了一個無辜的人,在他最應該綻放美麗生命的時刻,突然凋謝了。我多想把我的生命、我的活力、融進章飛揚病弱的身軀,重新還給他一個充滿生機、充滿活力的生命。   可是我做不到,也沒有人能夠幫助我做到。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終永遠地離我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小林轉過身來,我看見她的眼睛也是紅紅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章飛揚兩個人。   「陳曉,你也老多了,已經有白髮了。章飛揚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撫摸著我的頭髮,柔聲地說。」   「莫白他還都好嗎?」病成這樣的他,還在惦念著他的同窗好友莫白。   「他都好,他說對不起你,沒有早點兒看到你的來信。」我回答章飛揚。   「我不怪他,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刻意安排要你我在這樣的情景下見面,如果我不到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們今生就再也無緣見面了……」章飛揚一字一句地說。   喘息了好一會兒,章飛揚看了一眼旁邊的那張空床對我說:「我住進來快四個月了,那張床,已經先後送走了三個男人,也都是癌症,最後的那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今天早上才走。我能活著見到你,也該偷著笑了,沒什麼好遺憾的了,就算死了我也瞑目了。」   說到這裡,我看見飛揚突然眉頭緊鎖,和我相握的手也越抓越緊。我知道他的頭又開始痛了。來之前,唐克曾把有關癌症患者,特別是惡性腦腫瘤方面的資料都找給我看過。   我馬上把飛揚平放在床上,並按下了床邊呼叫醫護人員的按鈕。飛揚已經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來,他發出痛苦的呻吟,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不放,他的牙齒已經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痕。   醫生和護士終於來了。他們先給章飛揚打了一針,然後又給他服下類似嗎啡控制片的止痛藥。不一會兒,飛揚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緊抓著我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這時我才感覺到,我那只被飛揚抓過的手開始有些疼痛。我低頭一看,我的手背上有兩道深深的抓痕,正在流血。我怕飛揚看見,趕緊起身去洗手間用水沖了一下,拿出一塊紙巾敷在上面。   等我再次回到他的身邊時,飛揚已經雙目微閉,安靜地躺在那裡。我也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拿出唐克給章飛揚買的假髮,默默地輕輕地給章飛揚戴在還裹著絲巾的頭上。   章飛揚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動了動,輕聲地說了一句:「我的樣子讓你難過啦。」我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飛揚剛剛帶上假髮的頭,俯身在他消瘦的臉上親吻了一口,然後告訴他不要再說話了。   墮落的女記者第三十一章吉普賽女巫的忠告   痛心疾首的我已經不能夠再去回憶和繼續講述,後來我守候在飛揚病榻前的,那二十幾個生死別離的曰曰夜夜。   那是一段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日子,那也是我一生中感到最無助、最無奈、最孤獨、最痛苦的曰子。我的心時刻被這種痛苦撕扯著,讓我痛不欲生。   然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飛揚的生命,在病魔的摧殘下,像一支將要燃盡的蠟燭,像秋風裡枝頭的一片即將凋零的枯葉,在一天天地消逝,而我卻茫然束手無策,這對我來說是多麼殘酷。   有時候,當飛揚服過藥昏沉沉的睡去後,身心交瘁的我,常常會走出醫院的大門,站在空曠的大街上,遙望遠處的阿爾卑斯山,長久地發呆。   我不知道該詛咒誰,該感謝誰?我在心裡吶喊:我那仁慈萬能的上帝呢?你在哪裡?你看到我的苦難了嗎?你為什麼不來拯救我?拯救我那已經瀕臨破碎的心?你聽到我的吶喊了嗎?看到我那支離破碎的心了嗎?   時光匆匆,生命短暫。   如今回想起我和章飛揚從相識、到相愛、到分手、到重逢,所有這一切雖然歷時六載,現在看來也終究不過是瞬間。我從未感受到人的生命竟然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人生的悲與歡,苦與樂,愛與恨,情與仇,榮與辱,富與貧,甚至連人的生命本身,都不過猶如我頭頂,那天空中變幻莫測的白雲;猶如我眼前,這樹枝上片片飄零的落葉,瞬間即逝,轉眼成空。章飛揚就像一道彩虹,一顆流星,一場霧,一場夢,就要徹底從我的生命中永遠消失了。   一時間,我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裡?我看不到自己活下去還有什麼價值!   如果不是因為牽掛著唐克,牽掛著遠方唐克的父母,還有我家鄉的爸媽,我真想先飛揚而去。我真的怕,怕自己無法承受飛揚最後離我而去那一刻的沉重打擊。   有一天下午,當飛揚睡著後,我和往常一樣,獨自憂鬱地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發呆。   一個吉普賽老女人從我身邊經過,已經走出幾步的她,突然停了下來。   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用英語對我說:「小姐,想不想聽幾句忠告?」   看到我有些猶豫,她對我說:「是愛情的忠告,小姐。當然,如果你聽後覺得我說的很對,很有道理,想真誠地感謝我,我也不會拒絕。」   我點了點頭,我們在樹下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她讓我伸出雙手給她看,端詳了很久之後,她猛然抬起頭,一雙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被她盯的心裡有些發慌,我問她:「怎麼啦?」   這個吉普賽女人搖著頭說:「小姐,你的生命過於強硬,你是男人的剋星。在你三十八歲之前,凡是你真心愛過的男人,都將難逃死劫,你對他們的愛,就像一團熊熊的火焰,會把他們活活燒死。已經有一個男人多年前為你而死了,現在正有第二個男人的生命也將為你化為灰燼。」   這個吉普賽老女人的話,讓我心中猛然一震。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七歲那年我媽帶著我,讓一個路過的瞎子給我算命的情形。   記得那個瞎子曾說過,我命太硬,在我四十歲之前,很難有姻緣。難道瞎子的說法和現在這個吉普賽女人的預言是一種巧合?   我突然害怕起來。我問還在盯著我看的吉普賽女人,我現在身邊的這個男人,我指的是章飛揚,有沒有生還的希望?她非常遺憾地向我搖了搖頭。   我又想到了唐克,我告訴這個吉普賽女人,在遠方,還有一個男人在等我回去。   我看到吉普賽女人的臉上有一絲怒氣。   她冷冰冰地對我說:「如果你想讓你未來的曰子活的更痛苦,你就儘管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去,再繼續去害死他。」   我有些絕望地看著吉普賽女人說:「那我應該怎麼辦?」   吉普賽女人一字一句地告訴我:「忘掉他!離開他!」   我心中一片茫然,掏出一百美金,放到了吉普賽女人的手上。   這個吉普賽女人站起身來,臨走前,又叮囑了我一句:「小姐,請記住今天一個女巫對你說過的話,三十八歲前不要再去愛任何一個男人。」   我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女巫的話,大腦一片空白。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靜靜地呆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傍晚黃昏曰落,街道的路燈都亮起來,我才回到了醫院。   墮落的女記者第三十二章生命的消逝   章飛揚終於走了。在飽受了二十幾個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帶著我的愛,我的痛,走了。   在一個細雨濛濛的早晨,昏迷了三天多的飛揚,歷經了六年多的苦難,飽嘗了近五個月的病痛折磨,他終於徹底解脫了。   那一刻,我從茫然和麻木中醒來,我終於意識到,我生命中最初那道絢麗的光芒,隨著章飛揚的離去,真的永遠地消逝了,永不復來。   我失去了世上最親的人,失去了我的最愛,我的心,失去了我人生的全部幸福和歡樂。   章飛揚的葬禮就在醫院的小教堂裡舉行。五個多月前曾為他洗禮的那位神父,為他靈魂的安息做了最後的禱告。   按著飛揚生前的意願,我把他安葬在了瑞士郊外的一個墓地裡。他不願讓我把他帶回國內老家安葬。   章毅和章飛揚的死,讓我不得不相信那個吉普賽女人的忠告。我給唐克寫了一封長信,我請求他能夠原諒我,我不能再回到他的身邊,和他復婚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信中我沒有更多的解釋,我只說因為我的心已經隨飛揚而去,我不可能再給唐克帶來任何的幸福與快樂。   我告訴他,我要留在瑞士,要用我的殘生,守候在飛揚的墓前,要償還這六年多來我欠他的一切。對於唐克還有他待我如女兒的父母,我只好祈求來生報答了。   不久,唐克來信了,信紙上灑滿了他的淚痕,很多地方字跡模糊。   他讓我安心留在瑞士,經濟上不用擔心,他會盡全力幫我管理北京的公司。   他在信中最後說:「陳曉,我生是你的丈夫,死也將是你的丈夫。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十年,二十年,哪怕到老到終,今生今世,我等定你了。」   人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揮不去、忘不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呢?   我含淚把唐克的來信撕碎,丟進了抽水馬桶裡,隨著水流沖走的不僅是唐克的信,還有我全部的熱情,全部的愛,全部的希望,全部的幸福和歡樂。   從那一刻起,我決定要從心中徹底把唐克忘掉,我只能把我和唐克的相聚寄托在來生了。   當我痛心疾首、柔腸寸斷寫完這部作品的時候,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愛已經徹底留在了瑞士,留在了章飛揚的身邊。   雖然我已經不能再為飛揚做任何事了,我相信飛揚已經看到了我的真心,他不會再有怨恨,我相信他會含笑九泉了。我要用我的餘生來補償對章飛揚感情的虧欠。   最後,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聯繫了章飛揚生前住過的這家教會醫院的院長,請求他答應我做一名修女護士,我想為這家醫院多做點兒事。   一是為了感謝曾經救助過章飛揚的人,二是想無償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病人。   我只求做一名無償的修女護士,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多為別人做些事,別無他求。院長在我的真誠懇求之下感動了,終於答應了。   數月後……   夕陽西下,綠草茵茵,瑞士郊外的墓地裡,章飛揚的墓碑前,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頭上包裹著白紗,胸前佩戴著十字架的修女,雙手撫摸著墓碑,久久久久的凝望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