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中國紅燈區   本世紀最後一個夏季,沉渣泛起的賣淫現象,遭到國家機器最為致命的遏制。   2000年7月,在最高決策層發佈行動命令的電視電話會議之後,全國160萬警察急速將打擊鋒芒指向霓虹閃爍的各類夜總會、KTV、洗浴中心、髮廊……互聯網上的消息說,在行動開始後,東北某地的火車站,每天都有數千名花姿招展的「小姐」款款「撤離」;某省的一名公安局長因「掃黃」行動失敗,而引咎辭職;在上海,我的朋友,娛樂業的消息靈通人士哈先生估計,因「生意」緊縮,每天至少有3萬名小姐面臨「失業」!   13年前,我首次目擊了一次曖昧的片斷   那時,我的身份是一所政法學院刑事偵查專業的學生。儘管形形色色的違法犯罪伎倆和場所充斥著厚重的教材,然而,我的目擊記錄依然為零。   那個短暫的寒假正式開始的前一天,為了趕上夜間11:59分發往上海的列車,我們幾乎提前了6個小時到達重慶菜園壩火車站。廣場上,噪雜、擁擠、髒亂,空氣中充滿著蒸汽機車的煤煙味而不失繁華,只有坐在花壇邊的我們窮極無聊。   華燈初上的時刻,有個穿紅色滑雪衫的年輕女子站在我們面前的一根電線桿旁,她成了我們目力範圍內的一個亮點: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我們竊竊私語竟相形容漂亮女人的長相,從本校的「校花」,一直到港台的明星。點評別人,特別是一個站在眼前的漂亮女子,給我們帶來了一點樂趣。不過,我們很快地發現了某種可疑的跡象。在長達一個小時的時間內,這個女子和來來往往的子六名過路男子搭汕,讓我們懷疑她不是等人而是旅店接客的服務人員,可她為什麼不到出口處去呢?   我們中的一個悄悄地挪到了電桿下面。稍後,有個穿呢大衣夾黑皮包的中年男子移到了她身邊。說了幾句話後,那女子挽起那男人的胳膊,親親密密地朝纜車站走去,我們目睹著他們湧進了人流中。電線桿下的那位回來報告說,不知他們說的什麼話,好像一起去玩玩什麼的。   「這是個『皮蛋』!就是賣淫女!」同行的吳志剛(現為刑警803一員)肯定地說。我們真的失望透了。吳志剛剛從武漢市公安局實習回來,他的判斷應該是有依據的。   畢竟,我們目擊的只是一個片斷,這個片斷裡充滿著暖昧。但是,我們不希望這判斷會是真的,那會破壞了我們有過的短暫樂趣。但這一幕卻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腦海。兩年後,我加入了警界,我看到了更多的我們不願意看到的事實。   充滿誘惑的「新大陸」   這道風景暗藏在都市的繁華里。車站、碼頭、歌舞廳、髮廊、賓館、夜總會、農宅、樹叢……上三流和下三流,原始的慾望尋找著自由的空間,瘋狂地奔騰著。   繁華的KTV包房,遠遠低於15勒克斯的光線下,5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摟著5個大露背、大開叉的「妹妹」,沉醉於短暫的甜蜜中,熒屏上只遮三點的妖嬈女子搔首弄姿,高保真音響轟鳴的卻是《血染的風采》,桌上的玻璃器皿中,清一色的XO.環境的搭配極不和諧,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營造出最寫意的氛圍。   高潮即將出現。   名叫王文忠、季智田的兩位先生帶著兩位「妹妹」離開了包房,20分鐘後,這兩男兩女帶著某些倦意回到了原位,喝酒、扯開嗓子放聲高歌。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名叫「珍妮」的「妹妹」猛然掙脫了5個男人中的「買單模子」單文立,她有點激動的顫抖驚動了一房間的人:「我不賣身!我不會這樣輕易地賣身!」顯然,單文立已經進行了此行最後階段。「怎麼不高興了呢?   我們在這兒不就是圖個開心嗎「單文立縱是老道,今天頭遭遇到了」硬刺「,頗有些尷尬。」換小姐!「王文忠、李智田有些不悅,單文立卻不死心:」就要她,我才開心。「甜蜜的氣氛開始摻雜著對峙。也許是給」珍妮「做個示範,在兩個沙發的轉角上,徐忠財和李曉把各自懷裡的」妹妹「架在了自己的腿上,並扯下她們的花邊內褲。單文立有些氣惱但還未失風度:」珍妮,你來吃這碗飯,可別再想什麼守身如玉……「誰知,」珍妮「反唇相譏,語出驚人:」阿哥,我吃這碗飯就是想賺錢,5000元一夜,希爾頓或新錦江(賓館),我就是這個價!「單文立畢竟缺少一些底氣,悻悻然敗下陣去:」你是金子做的嗎?他媽的!「」珍妮「不依不饒:」一分價錢一分貨嘛。哈哈……哈哈……「   這一幕發生在富麗堂拍的JL夜總會。1995年的初冬。   23歲的「珍妮」在被警方拘捕的時候,還是大學生,她聰穎、善辯,天生麗質,然而,她卻常常後悔自己沒法選擇一個「大款」爸爸。大二的暑假,在一位「阿姐」   的遊說下,她橫下一條心進入JL夜總會,在洗手間的鏡子裡,她端詳著自己大膽、風騷的儀態,不免自己也為之心動。在此之間,由於經常陪「阿姐」吃飯,「珍妮」   不但開了眼界,也很快諳熟了歡場逢場做戲的技巧。打破她身體的最後防線,「5000元一夜,希爾頓或新錦江(賓館)」就是她的心理價位,即使被眾多客人封為難得近身的「冷美人」。「珍妮」的距離感產生出來的巨大誘惑,還是給JL夜總會拉回不少生意。老闆對「珍妮」也奈何不得。畢竟夜總會不是妓院,而吃了「珍妮」「彈皮弓」的客人還常常回頭。   「珍妮」終於如願以償。一位台灣商人經不住「阿哥」、「阿姐」們的哄抬,開出了2萬元一夜的價碼,不過地點不是五星級賓館,而是郊區的一幢別墅內。隨後,「珍妮」的錢袋迅速鼓漲起來,讓她頗為自信的是,在一群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中間,她始終處於「賣方市場」。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然而誘惑是常新的。對墜入風塵的年輕女子來說,直接的誘惑來自於金錢,更令人心旌飄搖的是,在這場黑暗中的交易裡,價碼是沒有上限的。於是,「褲帶鬆一鬆,賽過八級工」成為這個都市的特殊部落裡最便捷的生財之道。   25歲的許亞莉是個時裝模特兒。在某次大賽中,許亞莉脫穎而出,一舉奪得比賽的亞軍。來自「窮街」的許亞莉,面對幸運之神的降臨,竟有些不知所措。理所當然的,她成了某專業時裝表演隊的一員,拍封面照、演出、出席宴會,在最初的日子裡,一切都令她興奮不已。在知名度逐步擴大的同時,許亞莉卻有一份莫名的失落感。似乎,她並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回報。在人材濟濟的專業表演隊裡,她找不到得大獎的光環,隊裡拿大獎的人多的是。每天走步、練功,令她覺得單調、乏味,而論收入,她也不是拿得最多,而圍著「台柱子」們的男人,多少都是有點「立升」   (能耐)的。許亞莉處處覺得矮人一截。   陽春三月,許亞莉隨隊赴新加坡、香港回來後,人有介紹許亞莉去草台班子「走穴」,到各娛樂場所表演。豐厚的「外快」令許亞莉心動,並一發不可收拾。   最終許亞莉被時裝隊開除。沒多久,草台班子被文化稽查隊取締,許亞莉一片茫然。   此時,「紫羅蘭」娛樂總會的老闆張德祥闖進了她的生活,她搖身成了「紫羅蘭」   的K房領班。好景不長,為了張德祥身邊的幾個風流女子,許亞莉結束了與張的同居生活。而「紫羅蘭」的所見所聞,讓她進一步弄清楚自己的身價。她橫下心來,與無業人員劉金誠開赴海南、廣東。22個月後,許亞莉身負出賣肉體換來的50萬元巨款打回家鄉,自己投資開辦「怡韻」夜總會。此時,許亞莉已是一番「大姐大」   的作派。許亞莉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訓導K姐,她的模特兒知名度和K姐們到位的「服務」,打倒了整條街上的對手。在生意日漸火爆的時刻,警方便衣人員走進了「客人」行列,許亞莉和她的「怡韻」夜總會,得個血本無歸的下場。   這的確是一塊「新大陸」。至今為止,我們無法精確地統計城市中暗娼的規模,但時時處處卻能夠體驗到她們的存在。在南方沿海某些大城市裡,旅遊者最大的煩惱是「要不要服務」的電話多次驚擾了他們一夜的好夢。她們開出的價碼大約反映了不同的層次。據已知的材料,有個剛到上海打工的外來妹開出的價碼是人民幣5元。   賣淫被當作快速攫取財富的捷徑。而與同時,在中國大陸曾和賣淫一樣被滅絕的性病又捲土重來,對社會的公共健康產生了巨大威脅;在另一個層面上,賣淫的蔓延,使傳統的首先觀迎接著新的挑戰,在社會轉型期,我們不得不經歷一場前未所有的陣痛。   歡愉與悸動中的「偷獵者」   丁克朋身在桑拿中心的軟榻上,任由按摩小姐的纖纖玉手捏著他的肉身。25歲的丁克朋只是在最近的一年裡有了一點做人的感覺。在過去的10多年的歲裡,他一無所長,無論在哪都是在扮演著被人征服的「小三子」然色。逃學、偷竊、打架,不成功的是多數。他夥同他人的公交車上扒竊,得了皮夾轉移給同夥,卻被人發現。   同夥逃逃夭夭,他卻被淹沒在憤怒的拳頭中。由於他死頂硬抗,警方在留置他24小時後,因證據不足將他釋放。   終於有一天,一個扒竊團伙成員被人贓俱獲後,供出了丁克朋,由此丁克朋坐了3年大牢。出獄後,丁克朋賣水果、賣水產,又敵不過同行對手,他使出渾身的解數,卻是個不虧不盈的結果,算算借債的利息,還是虧。一年前,丁克朋加入了「阿詐裡」行列,迅速膨脹的錢袋,終於讓他可以也斜著眼睛看別人。而K TV、桑拿中心是他最要去的地方,這不僅是因了中國的古語「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而且丁克朋可以面對賣淫女、按摩女、「三陪」女,獲得從未有過的征服感。   於是,丁克朋又扮演了一個新的社會角色:嫖客。   丁克朋走進桑拿中心的時候,就懷揣著一把火,他只是在大池裡浸了一下身子就穿上浴衣,到休息廳等候摩房的叫牌。一個小時後,他踏進昏暗的摩房時,心跳不由加快。那按摩女的手與其說是按摩,不如說是撫摸和挑逗。「重點,再重一點,快,快!」丁克朋沉浸在一片征服感之中,慾火在全身的個各角落快速升騰,那按摩女的手已經滑進他的敏感部位,他一躍直起了身子……就在此時,摩房的門被頭戴鋼盔的特警們大力拉開,在耀眼的碘鎢燈光的照射下,攝像機如同炮口對準了他們。丁克朋如同疾墜冰庫,呆若木雞。   嫖客們就是這樣一群「偷獵者」,他們在得到片刻的歡愉之際,還要防備警方的突襲,驚悸總使他們得不到徹底的舒坦,於是他們期待著下一次,而下一次僥倖的得手同樣也擺脫不了恐慌,在原欲強烈的震盪中,他們似乎永遠得不到滿足。這樣,「偷獵者」在純粹滿足動物慾的同時,又增加了一種冒險的刺激,使他們樂此不疲。   28歲的徐丹華是個有9年工齡的機械廠技工,在他精力極為旺盛的時候,卻因廠裡的效益滑坡而下崗。他的妻子是個來自浙江山區的外來妹,在公交車站旁靠賣油墩子兼賣晚報為生。待崗在家的日子很無聊,錢當然是個問題,好在妻子逆來順受、勤懇賢惠,生活水平下降了,但還沒到讓人扶貧的境地。最讓徐丹華難受的是一整天和弄堂裡的退休老頭、老太還有一些同病相憐的待崗人員搓麻將、下棋、打牌,實在沒有太多的滋味。他倒真希望老婆能跟他吵一吵,多少能讓他發洩出他的激情,可是老婆從做生意、做家務、哄孩子直到上床,從來沒有對徐丹華說個「不」   字。徐丹華嚮往廠裡機聲隆隆、熱熱鬧鬧和滿負荷的生活,看到產品從自己的手中誕生,這種樸素的滿足感讓他覺得生活的安定。下班回家,妻子準備好了酒菜,「老婆孩子熱坑頭」,雖說不合當代年輕人「勇攀高峰」的潮流,但徐彤華安於這種和諧美滿的現狀。然而,隨著徐丹華的下崗,一切都已入變,這讓徐丹華萬分沮喪。   使徐丹華加入「偷獵者」行列的機緣,純屬偶然,3月下旬的一天,徐丹華睡了個大懶覺,直到下午4點鐘才起床,吃過一碗泡飯,像是散步一般朝妻子賣報的公交車站走去。當他路過同廠工人李樂濤家門口時,十分驚愕地發現,李樂清家的街面私房已經變成一個髮廊!在疑惑中,李樂濤從髮廊裡出來將他拽了進去:「來來來,丹華,這個髮廊好看嗎?」李樂濤告訴他,他已將房子租給了溫州來的髮廊女,自己擠在岳母處,今天是來收租金。「怎麼樣?洗個頭吧,算我請客。」李樂濤不由分說,將徐丹華按在了椅子上。「這裡生意不好麼!怎麼顧客這樣少?地上頭髮也沒有。」李樂濤給徐丹華咬了咬耳朵:「這裡髮廊生意好著呢!現在不是高峰,越晚生意越好,要到凌晨才關門。哎,洗頭我請客,小費自己付哦!」徐丹華還是有點聽不明白,不過李樂濤的臉色頗為猥褻。髮廊妹居然不會理發!徐丹華被小姐用洗髮水折騰了好長時間,接著又被請到裡間的按摩椅上……3小時後,徐丹華紅著臉走下按摩椅,付給髮廊妹50元小費。李樂濤和徐丹華一起走出髮廊,「怎麼樣?」徐丹華慌慌張張地說:「這髮廊真厲害,大白天也敢做這事?」「你做了?」   「哪敢,她問我全套還是半套,我就讓她摩面、捶背,其他的,我怕。那女人倒是蠻嗲的。」李樂濤大笑:「什麼都沒做,你付什麼小費,真是巴子!」有過這段經歷,這家名叫「甜甜」的髮廊,竟然讓徐丹華有點魂不守舍。面容清靚、豐腴細嫩的髮廊妹所特有的萬種風情,撩撥著他的每根神經,沁心的體香、甜甜的呼喚、輕輕地揉、軟軟的捏,終於引爆了徐丹華待崗後淹沒多時的激情,他成了「甜甜」髮廊的常客。   事發東窗時,徐丹華的妻子是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他猥瑣的醜態。她茫然地搖了搖頭,猛地關掉了電視機。   「偷獵者」的歡愉僅僅在於單純地實現性能量的釋放。單身的嫖客在付出金錢後,可以免除「戀愛」中的其他一切責任,而已婚的嫖客既不想解除既有的家庭和情感維繫,只在賣淫女身上得到性生活的補償或在妻子身上難以得到的性行為方式的嘗試。他們的歡愉是急促的,始終得不到想像中的暢快淋漓。除了警方隨時隨地地破門而入,可能使他們永遠地失去男人的雄風而外,他們還時時擔心著兩種威脅的發生:性病和「黑吃黑」式的欺詐和敲詐。   據性病防治部門發佈的報告,前來就診的婦女中,有73%的人聲稱是她們的配偶將病傳染了過來,而有6%的男性病人表示性病來自配偶。不潔性行為是的最終結果,是成百上千個家庭因為性病的傳染而孕育著一場情感的危機,對家庭大戰的爆發。對於「偷獵者」來說,面對家庭婚姻的危機,不是始料未及,而是「它怎麼來得這樣快!」事實上,緣於這種單一的因素而招致家庭解體的例征,每天都在發生著。但是,我們在民政局和法院很少找到典型的情形。因為離婚的緣由可能被「性情不合」這樣認可的借口所掩蓋,鬧到法院的紛爭可能是財產分割和孩子的撫養問題。對於只想用小小的償付打發掉賣淫女的「偷獵者」來說,他們為此付出的代價背離了初衷,因而也是慘不忍睹的。   而「黑吃黑」像是一出黑色的喜劇。春節前的一個晚上8點50分,水產個體戶陳知春懷1.2萬元來到一個三流夜總會尋歡。28歲的陳知春五短身材,雖然有錢,卻因形象問題和木訥的口齒,有過幾次不成功的戀愛。一直沒有指望擺脫「王老五」   的身份。於是,陳知春帶著十分失敗的感覺,要在賣淫女身上「雪恥」。當陳知春踏上夜總會的台階時,蟄伏在一旁的江西妹陳蓉蓮閃了出來,攔住了陳的去路:「先生,一起出去玩玩嗎?」19歲的陳蓉顯然是個老手,話音剛落,未等陳知春反應過來,她已經倒閉靠在陳的胸前,劣質香水直衝陳知春的鼻子,陳知春本能地勾住了陳蓉蓮的細腰。女人柔軟的軀體此刻讓陳知春連骨頭都酥了。「200元怎麼樣?」   「300.」「好!」買賣成交,陳知春揚招一輛出租車,由陳蓉蓮帶路,直奔上海西站附近的一座農宅。走進昏暗的小屋,陳蓉蓮拉開被子:「你先脫衣服。」火燒火燎的陳知春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鑽進被窩。陳蓉蓮順手將陳的衣服卷作了一團仍在門口的櫃子上,自己和衣鑽進了被子,陳知春迫不及待地去扯衣服。正在此時,小屋的門被3個彪形大漢撞了開來:「好啊!你這臭流氓,敢強姦我妹妹!打!」   陳知春大叫:「不是,不是」3個男子不由分說,對其拳打腳踢,陳蓉蓮乘機溜出門外。陳知春被打得動彈不得,心中已明白了上圈套,陳蓉蓮把他的衣褲遠遠地扔到門口的櫃子上,其實心存了險惡的用意。3名男子洗劫了陳知春1.2萬元現金和他手上的金戒指、項鏈,揚長而去。陳知春火速穿衣褲,也逃離了這個黑窩,卻在鐵路邊的小道上被社保隊員當作小偷攔截了下來。他羞羞答答地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社保隊員迅速將情況報告了警方值班室。經圍捕,將陳蓉蓮一夥7人抓獲歸案。陳知春在被派出所嚴厲訓戒後,拿回了被劫的錢物。不過他向警方人員感歎,「太怕人了,我這輩子大概做不成男人了……」   「偷獵者」和賣淫女就是這樣的一種醜惡因子,它還孕育著吸毒、販毒、盜竊、搶劫等等大量的刑事犯罪,毒化和危害我們的社會肌體。事實上,還沒有一個人出來公開宣稱賣淫嫖娼有積極意義,在公眾輿論中,它無一例外地被歸入「醜聞」之列,那麼,為什麼會有人敢於鋌而走險?賣淫嫖娼行為不存在過失和某種意外,完全是這種黑色交易的主體雙方出於自願和故意的狀態下發生的。因此,這種危機決不僅僅一個具體的人,而是針對整個國家和民族。   挑戰如同災難一般橫陳在世人面前,社會正義應當作出怎樣的回答?   笑貧不笑娼嗎?   賣淫嫖娼問題,從個案上看,僅僅在於肉慾和金錢的交易。然而,從更深的一個層次看,結論並非如此簡單。「笑貧不笑娼」是古已有之的邪說,而在中國大陸絕跡30年的賣淫現象的死灰復燃,卻正是「笑貧不笑娼」在意識深層次的驅動,它營造了一種亞文化的氛圍,它形成了畸形的價值取向。近年來發生的一些事情,頗為令人深思。   江西某報為幫助扶貧,敞開版面,免費為貧困地區的開發、資源,招聘廣告在下。然而在兩個月內,除了收到一封來自村辦小學的信外,免費廣告成了「單相思」。   據分析,有些地方政府的領導認為,如果接受了報紙的廣告扶貧,就等於承認自己的那個地方「窮」,也就「等於」工作沒有「政績」。   遼寧省一位60多歲的母親,在60年代丈夫去世後,一人挑起兩家三代11口人的生活重擔,含辛茹苦,將兒女培養成人。小女兒大學畢業後,做起了省城的白領,因不願在同事面前讓又窮又土的母親露面,竟將母親長期鎖在屋裡,導致這位母親在去年8月上吊自然,以其特有的悲憤激越告別人世。   在中國的演藝圈內,儘管桃色新聞、醜聞不斷,各路明星依然在舉手投足之間閃耀著他們的光輝,有時,輿論的譴責,竟成了「炒作」的道具。   行賄受賄、偷稅漏稅、假貨橫行、非法盜版……賣淫嫖娼已決非個別孤立的社會現象。   金錢使出了特有的魅力,令人頭暈目眩,以上羅列的事實,似乎訴說著這樣一種社會心理:富有即是強者,無錢則是孬種,金錢還是無堅不摧的護身符。   年前,上海市普陀區警方調研部門對1000名市民作同問卷顯示,約有29%的人認為婚外性行為、婚前性行為屬於個人自由,不受任何約束,約有41%的人認為,應作具體分析,不宜一味地譴責和制裁,約有30%的人認為是錯誤的。更為令人關注的是,在參與賣淫的外來妹中,她們大多數來自農村,那些地方對女人的「貞潔」   有著十分落後保守的觀念。那些賣淫女為了「撈錢」,擋不住都市燈紅酒綠的誘惑,還必須在鄉親面前做「守身如玉」狀,她們不無痛苦地在扮演著「兩面人」角色。   問題是這些外來妹涉足賣淫並不是面對封建糟粕的「性解放」,而僅僅只是墮落。   這一切並非是在一夜之間發生的,但是追循它們的軌跡可以使我們看到某種必然。「笑貧不笑娼」有它必然存在的土壤。   不久以前,我自告奮勇地前往某夜總會做了一次「臥底」,同去的還有初到上海的深圳刑警劉偉先生,他是我的同學。這次「臥底」令查禁中隊長王家騮十分失望,整整15只KTV房間,只有我們兩人開了一間,生意十分清淡。不過這次「消費經歷」卻讓我觸摸到歡場內在真實的一面,我們和兩位小姐的談話比平時在審訊室對涉嫌人居高臨下的採訪要好得多。當然,在結束的時候,按照娛樂場所的慣例,劉偉先生付給她們每人100元小費。   兩個小姐,一個叫馬麗,22歲;一個叫任潔,25歲。我不太清楚她們的姓名是否用了化名。我只想知道她們身在此處的感受和真正的內心起因。   「我是臨時做做的,因為我還是個學生。」馬麗的話讓我大吃一驚,「現在還沒放假呢!」馬麗笑笑說:「我在實習。」   馬麗的父母是支援邊疆的知青。據她講,她從小長在吉林。前些年,按照政策馬麗來到上海落戶,不過,馬麗說不上她的落戶的親戚和她是什麼關係。憑著她的刻苦與勤奮,馬麗考進了福建的一所大學,讀的是財會統計專業。「那可是個蠻熱門的專業。」我說。馬麗淡然地又笑了笑:「可能是吧。我們現在實習,我在上海找了個單位。可是,實習生是沒有薪水的。這樣蕩在上海的幾個月,不要太巴噢。」   我注意到,馬麗在幾杯啤酒下肚後,臉上紅紅,眼睛瞇上了一條線,特別令人不舒服的是,她的臉上竟著青春痘,「我沒錢,就上這兒來了。到時候,請實習單位寫份鑒定沒什麼問題。你想想,再熱門的專業,又有什麼用,現在又不包分配。我一個窮光蛋,住在別人家裡,能白住嗎?人家巴不得你趕快走。考到外地去讀書,也是這個想法,少討人嫌。可是,現在又不包分配,我在上海又沒有門路,我再優秀,一個女,要你。其實我對上海也沒有什麼感情,我爸我媽說,他們回不來,讓我來扎根。上海的確是個繁華的城市,可是我沒有錢,還不是寄人籬下?有時,我真的覺得煩。因此,我得想方設法賺點錢,有錢了,別人會對你刮目相看,也不會嫌棄你,反正還要巴結你。我現在做這一行,是臨時的,將來畢業了我可能還會來做,鈔票來得快嘛。當然,還有一個出路,趕快嫁人。不過我也有自知之明,你做這一行,會有什麼樣的前途,我不抱有太高的希望值。客人到這兒來,高興一下就走了,即使有回頭客,那裡面會有感情的成分嗎?我想我不會有這種機遇。」「那麼你的親戚知道你做這行嗎?」乘著她的滔滔不絕,我撥了一下敏感的神經。「怎麼能。   我怎麼可能給了他們錢,還要落下話柄給他們。說真的,我心看不起他們,但有時照照鏡子,我也不見得會看得起自己。所以,我什麼都不想,掙錢,多多益善,這是我唯一的目標,而且只有用目前的這種方法,說來說去自己的命不好。「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悲觀,這讓我始料不及。   任潔的舉止要比馬麗老道得多。她從18歲進入歡場,已有年頭。「什麼賣淫、三陪,要想日子好過一點,這是沒辦法的事。也可以算作謀生手段。我老爸老媽都曉得我幹這一行。我現在是做領班的,好幾個地方要我去管理,這一點頗讓我驕傲。   我現在正打算退出,因為要結婚了。對方買了房子,應有盡有。但我有我的積蓄,我在婚姻裡有獨立感,不是簡單的『傍大款』。「」那麼你的那位知不知道你做這行?「我提出這個問題,似乎觸到了任潔的軟檔,她的成就感一下子全沒有了,她垂下了眼瞼:」那怎麼能讓他知道,我一直在蒙他,吹牛吹到現在。在大多數人眼裡,我們是不正經不可靠的女人。但只有我們自己認為是正當的。「   馬麗和任潔她們的無奈,她們一面不認為這是墮落,另一面強調她們別無選擇,她們理解貧窮的概念不在於絕對的溫飽狀態,而在於與大款們的相對的距離。   與此對應,在很多私下的場合,我們聽到很多老闆們在抱怨,警方的「掃黃」   使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而某個領導階層的人士也悄悄地說:「只要不是太過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投資環境是很重要的。」從南方沿海傳來的消息稱,某些地方觀念裡,就是把賣淫嫖娼、「三陪」等醜惡現象作為發展經濟的催化劑,把境外的腐朽現象當作科學文明借鑒到內地來。   這讓我看到主流社會裡的一些虛偽和不幸。某些理念在被亞文化的姿意強姦和摧殘後,失去了對正義的信心,優秀的道德傳統附在機械的軀體上,已經變成空洞的說教,而法律的「橡皮筋」在反覆的拉動中,變得老化而鬆弛。亞文化在對主流文化發動的進攻中,顯然取得局部的勝利。儘管我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但我們還是必須面對這樣的現象。因此,對賣淫活動的肅整,所有善良的人們應當知道現在還不是歡呼的時刻,更重要的是切實地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我們不要紅燈區   只要人們稍加注意,中國大陸的媒體在新聞報道中從未使用「妓女」一詞,這種指稱僅限於解放前的事例。而境外媒體對當今中國大陸的「賣淫女」會混用「妓女」一詞。儘管世界各國紛紛制定了禁止賣淫的法律,但也部分地承認了賣淫的合法性,甚至將賣淫作為支持國家財政的產業。但在中國,賣淫始終是被政府嚴厲禁止的違法犯罪活動。   然而,在賣淫活動死灰復燃之後,在某些地方縱容這種越軌活動而迅速產生的虛假繁榮面前,有人鄭重地提出了開設紅燈區的方案。他們不無善意地指出,設在城市邊緣的紅燈區可以帶動經濟開發,同時滿足了部分社會成員找到合法的釋放能量的空間,減少暴力這樣的罪案發生,而且通過完善的衛生保健措施,控制性病的蔓延,並可以增加稅收,還能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值得高度警惕的不是這樣類似於「癡人說夢」的囈語能否成為現實,而是社會正義的防線正在失守。   向明泉被某局提為副處長時,還未到35歲。在「下海」的熱浪襲來時,耐不住清貧的他,堅決地辭了官,搖身一變成為一家娛樂公司的總經理,「官場」與「商場」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向明泉「下海」立刻嗆著了水,財務報表一路「紅」   燈高掛。為改變現狀,向明泉前往全市大小娛樂場所實地考察,揣摸別人的經營方法。當朋友告訴他「要吃飯,靠小姐」這條「鋼鐵定律」時,向明泉嚴辭拒絕。但是,向明泉使出混身的招術,廣為羅致明星來表演,到頭來仍然是明盈實虧,而且始終起不起「蓬頭」,生意不旺。走投無路的向明泉,悄悄地實施了朋友的方案,生意迅速火爆,不過當他看到KTV包房裡烏煙瘴氣的景象,心中十分黯然。這一切離他的初衷已走得太遠了。然而,兩個月的持續火爆,使他淨掙60萬元的純利,使則徹底地丟掉了心中原有的那份愧疚,而他的智商也得到更加淋漓盡致的發揮。他不惜重金疏通各路關係,聘請打手,平息解決內部糾紛。只是他最首要的收買警方人士的一講,始終難以得逞。在了為得意的時刻,朋友給他潑冷水:「明泉,太過火了,這樣會死得很快的。」得意忘形的向明泉哪裡聽得進去,娛樂總會從服務質量到衛生保健、安全保衛已經無可挑剔,哪裡有「翻船」之虞。然而,事態的發展被他的朋友不幸言中。向明泉被警方以容留、脅迫、介紹他人賣淫罪逮捕歸案。向明泉竭力使自己的娛樂總會向國際紅燈區模式接軌的計劃,如肥皂泡頃刻破滅了。   有關專家在評析此案時指出,向明泉走的是「黑社會」路線,而世界各國的情況表明,賣淫嫖娼在中國的繼續存在,它是產生「黑社會」犯罪最首要的溫床。善良的們務必高度警惕!   面對警方的嚴厲打擊和查禁,有組織的賣淫活動也在變換著多種手法,操縱多個賣淫女的「雞頭」應運而生。   5月初的一天,上海市普陀區警方根據群眾舉報開展偵查,在虹橋機場附近發現有人專門向台灣旅客散發一種叫「溫馨服務」的卡片,上面記有聯繫電話和BP機號碼。這種未明服務內容的卡片到底隱藏著什麼玄機?警方對此引起了注意。經瞭解,「溫馨服務」在台灣實際上是一種招嫖服務。警方迅速查明了真相,並於5月27日在某賓館拘捕了發卡老闆台灣人巫介民以及由巫介紹來此賣淫的一個女人。   34歲的巫介民來滬從事禮品生產、銷售,因經營不善而倒閉。為了扳本,巫介民聯絡嫖娼時認識的賣淫女邵某、蔡某等8人,散發「溫馨服務」卡,專門向台灣來滬人員賣淫,每次聯絡賣淫,均由巫單線聯繫,親自護送賣淫女到嫖客處或雙方認為安全的地點,由巫先出面收取淫費,再安排賣淫女與嫖客嫖宿。巫介民要求手下賣淫女不得單獨接客,他自己也不同時接待兩檔嫖客。嫖客對賣淫女不滿意,巫介民則予換人,但從不使用遙控應招手段,而是親自全程陪同。巫介民這樣不怕麻煩,是「周密地考慮安全問題,以避開警方的偵查」。這個狡猾的「雞頭」被法院以介紹他人賣淫罪判處8年徒刑。   正義的反擊仍在如火如茶地進行著。   我們需要潔淨而又自由的個人空間和社會空間。   上海市委書記黃菊指出,我們不能以犧牲精神文明的代價,來獲取物質文明建設的成果。我們已經在數以千計的文明城鄉的崛起中看到,沒有某種「催化劑」,依靠人民的誠實勞動和齊心協力,獲得了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巨大進步。而從更微觀的角度來看,娛樂業經過「掃黃」的洗禮,致力於大眾文化的雷建,某些富有創意的經營者不僅取得了較好的經濟效益,而且還受到群眾的廣泛好評。   我們正視社會主義中國賣淫活動死灰復燃這樣一個嚴峻的事實,但我們始終認為它是一種陣痛。   對此,醫治和反病毒侵襲的力度還要進一步加大,要打一場標本兼治的人民戰爭。法律、道德、文化、經濟、思想、行政的多種力量,將會合力再造一個神聖的方舟。   我們拒絕紅燈區。   我們曾經將賣淫活動在自己的本土上滅了30年。這是一個舉世矚目的奇跡。我們迎接著奇跡的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