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屆秋韻夜語 第十四夜:暗花   作者:小悴(pc38)   【獻給黑暗中夜舞的蝴蝶 獻給曾經默默相伴的人】   #1 靳輕   我和銀狐合作了158個星期。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每一次,需要找他的時候,我都會來這間酒吧。   而每一次,我都會點一杯『森佰加』。選擇坐在角落的7號台。   旁邊的牆壁是一面留言版,我們總是把要說的話用黃褐色的紙片釘在上面。   先前的時候,我只負責告訴他時間,地點,佣金的數目還有要殺的人。   合作的久了,漸漸彼此熟悉。有的時候,竟把彼此的心情留在上面。   親切的,帶著體溫,卻也不知所云。   April.6  1998  p.m.23:45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遇見了初戀的人。   回憶起7年前的那些蠟燭,還有便當,   我真的覺得歲月猶如流水落花……   這個時候在下雨,   雨點打在這裡的落地玻璃上,   沒有一點聲音,卻留下鮮明的軌跡。   25年前,我就像雨點一樣來到這個世界。   Vivian,你要記住我的生日……   【銀狐】   每一次,我都會同樣留下一段話給他。雖然我沒有見過銀狐。可是,每一次坐在同一張椅子上,我感覺自己漸漸習慣這樣的方式,熟悉他的體溫。我喜歡他叫我Vivian。   Vivian,多麼富有活力的名字。而我,卻是如此幽暗見不得陽光的女子……   ***    ***    ***    ***   April.2  1998  p.m.23:33   我來這裡之前,在一個地下酒吧聽黑人的靈歌。   我聽不懂歌詞的意義,   但是那些音律或者亢長,或者短促,不時撞擊我的心臟……   我一直在聽,   一直到流淚竟覺得害怕起來……   因為那是別離的靈魂在黑暗的森林哭泣。   不知道為什麼,你叫我Vivian。   可是銀狐,我喜歡這個名字。   儘管事實上,我是那種終日沒有笑容的女孩。   【Vivian】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們以這樣的方式彼此說話。   我和他合作了158個星期,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2 銀狐   我和她合作了158個星期。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每一次當我需要錢的時候,我都會來這間酒吧。   而每一次,我都會點一杯『森佰加』。選擇坐在角落的7號台。   旁邊的牆壁是一面留言版,我們總是把要說的話用黃褐色的紙片釘在上面。   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告訴我時間,地點,佣金的數目,還有要殺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把各自的心情留在上面。親切的,帶著體溫,卻不知所云。   也許是合作的太久了,彼此產生了感情。   每一次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喝同樣的雞尾酒,用同樣的姿態,打量著這個世界。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們其實很近。然而卻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都市是一座森林。殺手就是狐狼。彼此接近的時候,需要的也不是體溫。   在我跟她合作的第159個星期,我來到這裡。   我看見她給我的留言。   May.22  1998  p.m.23:45   上個星期,我搬進城市北角的單身公寓。   很安靜,我在陽台移植了百合,   純白色的花瓣在夜晚時分,散發出幽雅的香味……   我把它們捧在手心,貼近臉頰。   那個時候,   我會感覺到快樂,就像每個叫Vivian的女孩那樣……   【Vivian】   那一天是1998年5月23日。   其實有的時候,我真的會很希望在這裡遇見她。從字條上的日期,我知道她每個星期五才出現在這裡。   而我卻不定時。   有的時候,終於相信我們其實很沒有緣分。不過這樣也好,拍檔之間最好不要有什麼感情……   後來我想去問侍者她的樣子。卻突然覺得沒有意義。   我甚至熟悉她身上香水的味道,我想在人群當中,我們能彼此認得出對方,然後各自沉默的走開。   Vivian,我喜歡這樣叫她。   #3 靳輕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受他的影響越來越深,變的有一些神經質。我發覺我開始和他越來越像。   1998年5月27日,是我的25歲生日。   我一個人在房間呆了一夜。我的房間在距離地面50公尺高的7層樓。   晚上的時候,從窗口看見整個城市像盛放的暗花荼靡。   探照燈的光束好像天使的翅膀,掠過城市的上空。   那麼多冷艷的霓虹,那麼多穿流的汽車。   我突然想到銀狐的字條,突然想起我的初戀。  後來,我叫了一份外賣。一直到天亮。   對面住著的那個女孩一直在大聲放著Hotel California這首歌,儘管聽過許多次。而每一次聽見的時候,卻依然感覺內心的悸動。   就像找尋一個墮落的托辭,然而卻是溫暖的。   那是一個優雅安靜的女子,她有潔白的皮膚,美麗的容顏。   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像靳輕一樣,帶著憂鬱和落寞的氣質。   我想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朋友。   整個晚上,我都在聽免費的音樂,然後從高處眺望著這個聲色犬馬的城市。   我在想自己,在想他。   我開始問自己,最好的拍檔是否應該有感情。   在我25歲生日之後的第一個日出。我做了一個決定,我去把頭髮染成了銀灰色。   ***    ***    ***    ***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4 銀狐   突然有一天。我開始厭倦殺手的生涯。   我坐在Maya的7號桌。我依舊點了一杯『森佰加』。她沒有給我留言。   其實有的時候,我開始覺得世界荒謬。   殺手殺一個人不是因為仇恨,而只是為了得到錢。   而這些,就像命運的饋贈。   五天之後,洪盛會從泰國進一批貨。400萬。   我於是開始覺得不公平。因為有的時候,我必須為了六位數的酬勞去玩一次命。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開始給Vivian留言。   May.28  1998  p.m.23:11   Vivian,有的時候我開始覺得自己就像一尾魚。   泅泳在宿命的河流。   因為,離不開水。   所以一直停不下來……   因為離不開水,所以選擇讓自己成為一隻魚。   而今,我要游進大海裡去。因為那裡如此誘人。   再見,Vivian……   我的朋友……   【銀狐】   臨走的時候,我舉起酒杯,又放下。躊躇的。像是放下沉重的一段感情。   落地的玻璃窗外,夜行的女子像一朵一朵詭異的暗花,在霓虹色燈下哀艷曖昧。   高聳的樓房像巨大的陰莖插進天空,沒有片刻的停留,天空又下起雨來。   我走近吧檯,我對侍者說,星期五的時候,假如你看見7號桌的朋友來,就說她朋友為她點這首歌。   我指著點歌的單子。   是的,加州旅館。   #5 Nico   靳輕今天起床的很早,天只是黃昏。她去給那些百合澆水。   一個人的日子,常年寂寞。   這些年來,陪伴她的只有七叔的關懷,還有銀狐留下的隻言片語。   她把頭髮都染成銀狐的顏色,但是她始終沒有見他。   因為她知道,最好的拍檔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每一個遊戲,都有一個規則。   空氣中瀰漫著摩卡咖啡的氣味。   是對門的女孩。   她打開門來,發現她的門沒有關。   靳輕微笑的推開她的門。   女孩笑厴如花。   她說:『你好,我是靳輕。』   女孩說:『靳輕,你真漂亮。』   她笑,因為她知道她的美麗雖然高貴,卻陰暗,總見不得日照。她是常年朝五晚九的女子,哪怕是在家裡,她也用很濃的妝。   她說:『你也很漂亮,我的鄰居。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Nico。』她輕輕的回應她。   『Nico,我是被摩卡的氣味吸引而來的。』   『就煮好了,我們一起喝。』   …………   ***    ***    ***    ***   短短的幾日,她們相互陪伴,一起聽音樂,一起玩PC遊戲。   她們有相似的習慣,比如從來不看電視劇,比如從來都叫外賣,比如喜歡喝同樣的咖啡。   她們有的時候聊天,聊女人,聊這個世界。卻從來不問彼此的職業。   有一次Nico說她曾經是被人包養的女孩。   她覺得一點也不奇怪:『你長的這麼好看,有一種淡雅的氣質,還有滄桑落寞的笑容……』   『不,我只是需要錢。這個世界太不公平。因為錢,後來我變成一個很極端的人……從前的時候,我也是那種擁有純潔笑容的女子……』   『生活就是如此,有的時候讓人歇斯底里起來。就像靳輕自己,現在也就過著見不得陽光的日子……』   『女人,無論做什麼,都很不易。世界彷彿遺棄我們。而偏偏有些女人想打破這宿命。』   不知道為什麼,靳輕突然想到銀狐。她喜歡他叫她Vivian。   ***    ***    ***    ***   這幾天,她們都聊到很晚。然後Nico回去自己的房間上網。   她去欣賞那些百合,也俯瞰這個城市。   一會,當Nico打開電腦,總會響起Hotel California的歌聲。   直到她開始睡著。   #6  May.3  1998   1998年的5月3日。   銀狐出現在西郊海灘的時候是晚上11點03分。   10分鐘之後,銀狐看見那輛黑色卡迪拉克。   160個星期以來,他總是根據Vivian的留言去殺人。而這一次卻是例外。   銀狐看見那輛車在海邊停下來,走下來一共6個人。   一艘機動的小魚船靠過來。   ……………   23分鐘之後,那艘船慢慢駛回。銀狐看見他們交易的整個過程,也看清他們打開汽車的後蓋,把貨放了進去。   ***    ***    ***    ***   西郊的海灘到市區,要經過一個隧道。   銀狐像鬼魅一樣站立在隧道中央。   在距離駛來的汽車不到100米的時候,銀狐連續開了兩槍。   車胎被打暴,車頭歪向一邊,停了下來。   四個拿著全自動步槍的人第一時間跳出車來。   銀狐的手槍卻快的多。   銀狐左右手用兩隻不同的手槍,一共開了7槍。   然後走近汽車,看見七叔鎮定的坐在後坐。   這個穿著唐裝,身材肥碩的禿頂男人就是洪盛會老大。   銀狐和他對視的時候,驚訝他平靜如水的表情。   他說:『銀狐。這次的僱主是誰?』   銀狐先是沉默,然後雙手各自開了一槍。   『這一次,是我自己。』   然後,銀狐回答他說。   銀狐打開汽車的後蓋,把貨取出來。   時間是23:55分。   160個星期以來,銀狐第一次離開Vivian的字條。   突然想起在Maya為她點的那首歌--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歡迎來加州旅館   多麼可愛的地方   多麼可愛的面容   他們在這裡享受人生   讓人多麼驚奇   帶給你的墮落的托辭   #7  May.3  1998   1998年5月31日。   靳輕出現在Maya的時間是晚上11點03分。   那一天,Nico的房間沒有燈光,沒有音樂。   她為那些百合澆灌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一隻黑色的蝴蝶在花瓣間翩然。   7層的公寓陽台,它是怎麼飛上來的?   她開始懷疑自己在經歷一場幻覺。   那一秒,她眼中儘是漆黑的夜色和蝴蝶。   儘是白色的花粉和晚霜。   儘是銀色的秀髮和男子。   ***    ***    ***    ***   因為是星期五,於是她去了Maya。   她見到銀狐的留言。   卻沒明白。   也許是兩個人合作的久了,產生了感情。160個星期以來,在銀狐每一次去殺人的時候,她總是會獨自去郊區的高速公路開車。   每一次,都是在晚上11點以後。有時候,她會把速度提到200碼以上。   她喜歡那樣的心跳。因為那一個瞬間,她會感覺他們彼此離的很近。   漸漸的,這成為一種持久的默契,成為一種習慣。   而今天,她知道自己不會這樣做。   因為銀狐說,他已沒有方向。   ***    ***    ***    ***   就好像一個突然失去依賴的孩子,她突然覺得不安和失落。   透過整面牆的落地玻璃,她開始看馬路上夜行的途人。   她感覺那就像電影的快鏡頭,一張張陌生曖昧的面孔,像潮水一樣從面前流過。而最終,什麼也沒有留下了。迷亂的城市,退色的人群,帶著夜晚的驚喜,帶著墮落的托辭。   她開始覺得每一個人的頭髮彷彿都是銀色。   她點了一隻香煙。Winston-Salem的薄荷口味。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DJ用富有磁性的聲音開始旁白:『7號桌的朋友為Vivian點播這首「加州旅館」……』   My head grew heavy and my sight grew dim   I had to stop for the night......   加州,又是加州……   靳輕默默的大口吸煙,她把小腿架的很高。在顫抖,這樣的姿態性感撩人。然後,她隨著音樂清唱起來。   吐出濃濃的煙圈來,彷彿一個輪迴……   加州,又是加州……   她想到『重慶森林』裡的情節。   她低頭看了時間。1998年5月31日23點55分。   160個星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失落和不安。   7個小時之後,她得知七叔被殺的消息。   #8 洪盛   洪盛是社團。   黑社會。   洪盛的Boss是七叔。   七叔之所以成為洪盛的Boss是因為南哥。   南哥的死,換來七叔的榮耀。所以在之後的5年,七叔一直照料著南哥的女兒。   從南哥成為死人的那一天,靳輕就被送到英國的貴族學校修心理學。   七叔對靳輕的照顧就像對親生女兒那樣。   儘管事實上,靳輕最終沒有拿到學位,反而成為職業殺手合作人。   七叔依然不定期在她的名下存入數量可觀的錢。   直到7個小時之前,七叔自己也變成死人。   ***    ***    ***    ***   靳輕是披著麻來到洪盛堂口的。   儘管這個時候,洪盛會的幫眾沉浸在巨大的哀痛和仇恨當中。   但是當她楚楚而來的時候,依然引起嘩然驚艷。   她的面色如此的蒼白,眉宇間帶著憂傷的哀艷。   她披著麻衣,神形憔悴。   在花圈和哀樂聲中,她跪倒在七叔的遺像之前上香。   一鞠躬。   二鞠躬。   她穿一條黑色的皮質短裙,彎腰的時候,隱約流露春光。   肅殺哀傷的氣氛之中,竟有不少人意馬心猿。   ***    ***    ***    ***   一個男人拿著槍,頂在她身後一人的面門。   『畜生!這是老爹的義女!你這雜碎,給我滾遠點!』   全場色變。   靳輕想像的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默默的三鞠躬。然後輕輕的轉身。她的聲音很小:『David,我也很難過。』   他輕輕拍拍她瘦弱的肩膀:『會好的,一槍斃命,爸爸走的時候,不會太不堪……』   然後,他看著靳輕,打量著。露出複雜的眼神。   『談談。』   #9  David   『靳輕,8歲之前,我們在一起長大,那個時候老爹和南叔都還在……』   『轉眼,我們各自長大,而他們卻也都不在了。』   『轉眼,我的小妹妹也長成如此美麗的一個女人。』   『David,好像你也很英俊吧……』   『呵,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人,恐怕沒有這樣的心情和你說笑。我只想問你求證一件事。』   『…………』   『小輕,我們就像兄妹一樣,老爹待你就像親生女兒一樣!這些話題,你不願談會不會對不起良心!』   ***    ***    ***    ***   靳輕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荒謬。   就像銀狐突然殺死了七叔。   就像一個古惑仔突然在跟她講良心。   然而就這件事,她現在心亂如麻。一個是她視為父親的長者。另一個是她合作160個星期的拍檔。   她開始想,他們兩個人之間,究竟有沒有感情。   『小輕。』David說話帶著嚴厲的口氣:『這些年來,老爹或許真的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而我卻什麼也知道!你,靳輕!你是銀狐的拍檔!』   『…………』   『現在滿世界都在說銀狐殺了我老爹!或許你們這行有你們的行規,我也相信先前你不知情!現在很簡單,你把銀狐交出來,我們還是兄妹!』   ***    ***    ***    ***  David的說話就像一隻手槍頂在靳輕的眉心。   當她聽說銀狐殺死七叔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幕。   在她聽見David說『兄妹』兩個字的時候,她原本就如亂麻的心於是顫抖了一下。   只是一秒。   靳輕沒有解釋。   因為她知道,假如告訴他自己連銀狐都沒有見過,那會是多麼蒼白無力。   她輕咬著下唇,姿態動人。   他望著她,氣勢逼人。   一分鐘之後,她說:『David,謝謝你對我的信任。發生這樣的事,最痛苦的一個其實是Vivian……』   『誰?』   『嗯?什麼?』   『Vivian是誰?是銀狐?』   『不是的,剛才我說錯了。我是說發生這樣的事,我和你一樣很不好受。』   『Vivian……』他重複著,用懷疑的眼神望著她。   『David,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好嗎?這個是我的電話……你隨時可以聯繫靳輕……』   『今天是週六,下週五……把銀狐帶出來,我要拿他祭老爹的頭七。』   …………   ***    ***    ***    ***   靳輕離開堂口的時候,這裡的哀樂聲迴盪繚繞。   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那是另一首歌。。。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   她回望了一眼七叔高掛的靈堂和遺像。   驟然起風。   她的一頭銀髮慢慢的,慢慢的揚起來,帶著她的憂傷和繚亂。   她打開車門,日光陰霾。   ***    ***    ***    ***   『耀哥,你看她的跑車也是銀色的。』   『是啊,David。我也懷疑……』   #10  Jul.1 Sunday   黃昏的時候醒來。還剩5天。靳輕的電話響了。   是Nico:『我開你的車,1個小時之後回來,晚上我們去逛家樂福?』   『可以。』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情如此糟糕,她卻沒有拒絕Nico。   或者,她真的沒有朋友可以陪伴。   ***    ***    ***    ***   她又去給那些百合澆水。   她看見太陽從西邊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城市的輪廓整個變成黃昏的顏色。   她的電話響起來。   她以為是Nico。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銀狐?   她心跳。   『小輕,我是David。』   她的心瞬間就像太陽那樣沉下去。   他的語氣很溫和,彷彿就像一個兄長安慰傷心的小妹。   『昨天是我太焦急了,小輕對不起。也許突然失去父親對我打擊真的很大。所以那樣和你說話,你要原諒David,好嗎?』   『…………』   『小輕,你怎麼不說話。小輕,小輕……』   『David,你放心。我會在一周內給你一個答覆。我說過。』   …………   ***    ***    ***    ***   那一天晚上,她和Nico去了家樂福。   週末的家樂福擠滿了各色人等。   她們手拉著手,就像結伴而行的女中學生。   在整個超市,她們看見無數笑容明媚的女孩,挽著男朋友的手笑厴如花。她們的男友推著拖車,滿滿的放著琳琅滿目零食和女孩喜歡的東西。   她們和他們擦肩而過,彼此面無表情。   她們手拉著手,就像結伴而行的女中學生。   那一天,她兩手空空。Nico卻買了各式的咖啡。   走到雞尾酒貨架的時候。她終於停下來,拿一瓶『森佰加』。   Nico同時也拿了一瓶。   她們同時問說:『你喜歡?』   然後,她們一起笑出聲音來。   ***    ***    ***    ***   離開的時候。她們看見一對戀人。   他喂女孩吃哈根達斯。女孩笑,笑的就像一株迎風盛開的水仙。   那是個姿色平庸的女子,可是她的笑容那樣美麗,那樣充實。   她看她輕輕用舌尖舔冰激凌,洋溢著幸福的神采。   她說:『Nico,你沒有發覺嗎,我們的笑容背後,都是寂寞。』   Nico停頓了一秒。   然後拉起她的手,在零點的大街飛奔起來。   兩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就這樣飛奔起來。   Nico把她帶到一家通宵的哈根達斯連鎖店。   然後,她像那個男人那樣一點一點的餵她。   不知道為什麼,靳輕居然哭起來。   然後她停下,又快樂的笑起來。   她們坐在廣場的階梯上,放肆的大笑。   Nico餵她吃哈根達斯,然後輕輕用手撫摸她的臉頰。   然後她說:『靳輕,你看我手心裡有一滴雪。』   那是不小心滴落的冰淇淋。   她說:『我們看看它多久會融化掉。』   後來,她們等了一分鐘。融化得連那一丁點殘留的水滴也不見了。   靳輕說:『有些東西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便消失到無影無蹤。』   Nico問她說:『靳輕,我們是朋友嗎?』   靳輕點頭。   她說:『靳輕,你會記住這分鐘嗎?』   她點頭。   時間是1998年6月1日23點55分。   這一天,靳輕終於明白,其實離開銀狐。她也是可以快樂的。   #11 剩下的幾天   那一天,靳輕還是去了Maya。   在Nico睡著以後,她獨自開車去的Maya。   她給銀狐留言。說要見他。   第二天,Nico帶她去電玩城。兩個女孩玩到凌晨3點。   靳輕終於知道原來離開銀狐,離開殺手的童話,她竟可以像一個普通的女子那樣快樂。   她們一起玩射擊遊戲,她沒有想到Nico的槍法居然比她還要好。   每一台機上的記錄總是在被她刷新之後又被Nico更新。   於是她就開始和Nico耍賴,在Nico全神貫注的時候,從後面突然蒙住她的眼睛。   兩個女孩在午夜的電玩城肆無忌憚的笑。   她們回家之後,她又獨自出門。   她去Maya希望能見到銀狐。   她知道,只要他出現,他們就能彼此認出對方。   哪怕她沒有看見他,一樣能感覺他的存在。   可是,這一天銀狐沒有來。   她開始明白他最後留言的意思。   ***    ***    ***    ***   第三天,Nico和靳輕去水族館。   她們看海豚的表演,那些海豚歡快的跳躍,把水花打在她們的臉上。   Nico對她說:『輕,你看,它們在一起游,在一起跳,多快樂。』   『可是,你想過當它們找不到對方的時候,一個人在深海中孤獨的游弋,那多麼哀傷,多麼寂寞。』   『所以,靳輕。我們要互相陪伴呀。』   『…………』   『靳輕。』Nico說:『靳輕,你怎麼了?』   『沒,在想一個人,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是嗎?給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一個人來。』   『Nico的男人嗎?』   『不,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    ***    ***    ***   那一天,其實依然很開心。她們去看了海獅,大海龜。最後還一齊潛水。   當兩個女孩著著潛水服蕩進寬闊幽藍的水域。   她伸過手去牽Nico,她突然有一個感覺。   這觸覺如此熟悉。   她穿著潛水服,分辨不出男女,感覺不到體溫。   她幻覺她就是她的銀狐,她輕輕的說:『銀狐,我是你的Vivian。』   而她們耳邊的,只是水波蕩漾的聲音。   她們並肩向前游著,游著。那些寂寞的珊瑚就像城市的霓虹。   之後,她獨自從家裡去了Maya。   只剩兩天了。銀狐真的消失了。   她想到七叔,想到David,想到那天的哀樂。   她記得曾經告訴過他她害怕聽見別離的靈魂哭泣。   於是她開始給他最後的留言。   Jul.3  1998  p.m.23:44   假如我們是最好的拍檔,Vivian要見銀狐。   假如我們是寂寞相伴的朋友,Vivian要見銀狐。   在Vivian和銀狐合作的第161個星期。   Vivian要見銀狐。   【Vivian】   #12 Wednesday   明天就是星期五。   除了給百合澆水,除了觀望日落。靳輕獨處的時候始終寂寞如初。   Nico出現的時候,遞上煮好的摩卡。   她煮的咖啡總是偏苦。   她說:『Nico,這些日子以來,靳輕過的很不好。一直以來感謝你的陪伴,感謝你的咖啡,還有哈根達斯。』   她說:『Nico,今天我煮一次咖啡給你吧。』   Nico笑了起來:『不用了,輕。你陪我去走走。』   她說:『好。』   ***    ***    ***    ***   距離David說的日期只有一天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依然選擇和Nico一起。   她們延著鐵路一直走出很遠。   說彼此的初戀和對現狀的感受。   卻始終沒有談及未來。   因為靳輕明白,對於她這樣的女子,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   她不知道Nico是什麼樣的人。   只聽她自己說是曾經被有錢人包養的女孩。   確實,她很漂亮,有一種純潔向上的樂觀氣質。   可是她真的想像不出這樣的一個女子,離開了男人以什麼為生。   她也真的不明白,Nico快樂的理由。   可是她卻又清楚的知道,這些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樣默默的彼此陪伴。Nico總是像遞上咖啡那樣,給她一個快樂的理由。對此她是感激的。   或許除了銀狐,她是給她最多快樂的人。   只是兩者的本質不同而已。   月光下,Nico的樣子如此的迷人。就如一個天使。   Nico說:『輕,在月光下看你,真的就像一個天使那樣迷人。』   ***    ***    ***    ***   銀色的月光照在Nico的身上,那麼和諧。   不像她的銀髮,她總是覺得強加。因為,那是屬於銀狐的東西。   她和銀狐合作了161個星期。24個小時之前,她給他最後的留言。   她真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朋友。   靳輕看著Nico的眼神開始模糊起來。   她突然想到那天吃哈根達斯的時候。Nico曾經問她說:『靳輕,我們是朋友嗎?』   她於是問她:『Nico,我們是朋友嗎?』   她回答說:『輕,我們是相互陪伴的人。』   靳輕追問:『相互陪伴的人是朋友嗎?』   Nico答:『相互陪伴已經足夠。最好的拍檔之間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靳輕突然變的歇斯底里起來,高聲叫著:『為什麼不可以有感情?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是朋友?!』   Nico笑起來:『輕,過完今晚,我就會去搬走。一個月之後,我去新西蘭定居。認識你以來,我很高興。因為終於可以有一個人相伴Nico。你知道嗎?Nico從前也很寂寞,Nico的世界也沒有友情。Nico卻真的真的喜歡和靳輕在一起。』   她繼續說下去:『因為似曾相識,因為靳輕的寂寞和Nico是雷同的……只是我們選擇不同的方式面對生活,尋找快樂。在這繚亂荒謬的城市,我們彼此陪伴,就像兩隻夜舞的蝴蝶,就像兩朵暗花,彼此靠近,彼此相慰。』   …………   ***    ***    ***    ***   這一天她們回去的很晚。   Nico敲她的門。她把幾包東西放在她家。   『我的房租這晚2點以前就期滿。這裡面是電腦、咖啡豆和煮咖啡的器具。還有就是我的衣服,如果你有喜歡的,你可以拿去……』   Nico指著一隻黑色的箱子說:『這裡邊的東西靳輕最好不要去碰……』   『你放心,靳輕不是那麼無聊的人,你的私人物品,我一樣也不會動。』   『嗯。那麼我現在出門。一個星期內會來拿回我的東西。』   『那麼,再見,Nico。』   『再見,靳輕。』   然後Nico走近前,吻了吻她的唇,撫摩著她的銀髮。   她說:『這頭髮不適合你的。』   靳輕笑了,帶著一點無奈。   Nico說:『我走了,靳輕。』   『…………』   『……有機會……我們還一起吃……哈跟達斯好嗎?』   『嗯……』   ***    ***    ***    ***   Nico走的時候,關門的聲音很大。   她一個人在房間,空空洞洞。   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銀狐還是Nico,她總覺得自己始終處於下風。她就是一個這樣的女子。她總是奢望著一份感情。   1998年6月4日,星期四。在晚上11點55分的時候。   靳輕開始流淚。   這一天風很大。她站在陽台,銀色的頭髮被風吹散開來。   她看著那些百合,淚水一點一點的滴落上花瓣上面。   整個城市就像一座深海。   她的眼淚滴在其中,只一剎那就湮沒了。   她開始像孤獨的海豚那樣唱歌……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   她不知道究竟唱給誰聽。   銀狐離開她,七叔離開她,連Nico也離開她。   她繼續哼唱著,清唱著……   她想到她和Nico著著潛水服在深水徜徉的時候,她伸出手去牽她,那種熟悉的觸覺。   風很大,吹落花瓣。   她再一次伸手想留住它們。卻落空。   在50英尺高的颱風中,一切難以把握的住。   她終於開始明白。   ***    ***    ***    ***   半個小時之後,靳輕出現在Maya。   她看見銀狐給她的留言。   Jul.4  1998  a.m.00:21   Vivian,我可以見你。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拍檔。   記住,最好的拍檔之間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我可以見你,在星期五晚上零點以前。   我們是最好的拍檔,我的Vivian。   【銀狐】   ***    ***    ***    ***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那一天,酒吧的音樂這樣放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裡常常放加洲旅館。   她要了一杯『森佰加』,然後開始抽煙。   #13  Friday  靳輕   靳輕醒來的時候,時間是18點25分。   在睡夢中,她見到一個染著銀色頭髮的消瘦男子。   他們背靠著背坐在一起抽煙。   後來,他轉過身上。從後面抱緊她。   風吹的她的頭髮散開來,撩動他的臉。   他的手指是冰冷的。   在夢中,他叫她Vivian。   然後,他抱起她。在黑暗的房間裡無聲的做愛。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她依然覺得那感覺如此的真切。   這是她和銀狐合作的第161個星期。   因為一場春夢,她錯過了星期五的落日。   ***    ***    ***    ***   電話響起來。   『小輕,我是David,我可以上來嗎?』   David坐在客廳的沙發。   她在梳頭。   『今天晚上,我可以見到他。David,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好嗎?』   『小輕,銀狐的事,一直由我的手下在查。阿耀辦事很穩重的……』   『David,我和銀狐合作了三年。我想,由我自己來給你一個解釋吧。』   『怎麼,愛上他了?』   『不。不是。拍檔之間,是不會有感情的。』   『呵,那一天,我說話很急,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David,小輕說過我會在明天之前給你一個交代,你應該相信小輕。』   David無端的笑起來。   笑的很意味深長。   然後,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打開靳輕的音箱來。   『沒想到你也喜歡聽這首歌。』   『怎麼,David,難道你也喜歡?』   『不。一點也不。傳說中這是銀狐的最愛。』   『是的,在Maya的時候,他曾經點給我聽,後來那就常常放這首。』   靳輕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她竟然感覺害怕起他的目光。   他打量著這房間的一切,用一種審視的目光。   那感覺讓靳輕不寒而慄。   然後,他點了一支555香煙。   只吸了一口,然後重重的把它按在靳輕的棉布沙發上。   傳來刺鼻的氣味。   ***    ***    ***    ***   靳輕呆立在那裡,她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靳輕,你這狡猾的狐狸。』他狠狠的說:『老爹待你不薄!你這婊子!』   天?David竟把她當成了銀狐?   『David,你錯了。我不是銀狐……銀狐也不是女人……』   『哼哼,靳輕這場戲你要做到什麼時候?』他霸道的打斷她。   『你們都進來吧!』David高聲叫著。   隨即是門被揣開的聲音。   三個粗壯的男人,兩條大狼狗一齊踏了進來。   靳輕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David好不得意的說:『哼,你這頭狐狸終究還是逃不過獵狗的鼻子!說!貨在哪裡!』   靳輕居然笑起來。   一個粗壯的男人著實的一腳揣在她小腹上。   她退出兩步,撞在壁櫃上。   『David,你們真的錯了。或許我解釋什麼也沒有用,可是你們大可以搜遍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靳輕這裡真的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幾個小時之後,我會去見真正的銀狐……』   『小輕啊小輕,你知道嗎?David從頭都是很相信你的。只是……這兩隻優秀的「掃毒犬」,它們告訴我,那一批貨,就他媽的在你這裡!』   『你個忘恩負義的婊子!到這關頭還想玩花樣?』   『阿強!阿輝!你們先給我把這婊子帶走!Dick牽好了狗!給我搜!』   然後,他在靳輕絕麗的臉上重重的重重的摑了一掌。   『賤!』   就在這個瞬間,靳輕居然扣住了他的手。   然後她不知從什麼地方拔出一支手槍。   她把它頂在David的太陽屄。   她後退出三步。然後,她用低沉而懇切的聲音說話。   『David,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可是,你們真的弄錯了。我不是銀狐,也沒有殺七叔。而這裡更不會有什麼你要找的東西……』   David 在她的挾持之下,居然泰然而笑。   他說:『哼,銀狐,這場戲,你真的演的很好,很好……』   這樣的場景,靳輕竟真的感覺沒有話可以說。   她開始覺得全世界都在和她開一場玩笑。   原本幾個小時之後,她就可以見到這個朝思暮想的銀狐。   原本在幾個小時之前,她和夢見和這個男人如何做愛。   而現在,她卻被當成殺死七叔的兇手,被當成銀狐。   她開始後悔把頭髮染成銀色,她開始後悔選擇買銀色的跑車……   良久,她把槍放下來。   她說:『David,我可以跟你們走。可是我真的不是銀狐……這裡,你們可以搜。可是,不會有你們要的結果……』   他把她的手槍接過來,搖晃了兩下。   他說:『那麼,我希望你不要再玩什麼花樣了,銀狐小姐……』   『David!』她甚至開始歇斯底里起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哈。』他冷冷的說:『因為……我不是我老爸。』   然後,兩個男人就這樣把靳輕帶走。   他們粗暴的架著她的手臂,按下她的頭。   她倔強的避開:『我自己走。』   臨行的時候,她看見Nico的房門是開著的,裡邊空空蕩蕩。   她想,也許她會和她一樣,永遠不可能再回來這裡……   #14  Friday  銀狐   那一天,銀狐終於決定見她。   儘管銀狐知道,最好的拍檔之間永遠不應該有什麼感情。   可是,銀狐還是出現在Maya。為了Vivian。   銀狐來的時候,是1點45分。   每個星期五的這個時間,Vivian總是會準時出現在這裡。   而這一次,銀狐喝完了兩瓶『森佰加』。   零點的時候,突然開始下雨。   銀狐開始看從前他們的每一張留言條。   從日期上看,27個月以來,每一個星期五,她都會在這裡留言。   那些黃褐色的紙片幾乎都被保留在這裡。   銀狐看著它們,輕輕的撫摩它們粗糙的表面。   那些是和 Vivian 的整整一段歲月。   ***    ***    ***    ***   在加洲旅館的旋律當中,雨點零落在巨大的玻璃牆面上。在霓虹燈下,閃出光怪的顏色。   那些,其實就是他們相同的寂寞。   ***    ***    ***    ***   直到零點二十分鐘的時候,銀狐知道她不會來了。   以一個殺手的敏感,銀狐知道有事情已經發生。   終於忍不住問侍者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侍者說:『她很漂亮,銀色的頭髮,開銀色的跑車……』   突然,銀狐面上的表情呆滯下來。   似乎突然感覺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銀狐是衝出Maya的。   『Taxi!』   ***    ***    ***    ***   當銀狐出現在靳輕房間的時候,那裡已空無一人。   一片狼籍之中,銀狐看見散落一地的咖啡豆和破碎的器皿……   銀狐呆滯了,是真的呆滯。   良久,銀狐走近陽台,看見那些散落一地的百合花瓣。   雨越來越大。   伴隨著閃電。   銀狐開始回想Vivian曾經留下的每一張字條。   然後,銀狐終於什麼都明白過來。   #15  靈堂   七叔的遺像被高懸在靈堂,白色的輓聯,黑色的挽帳。   靳輕低垂著高貴的頭,那些銀色質感的發一絲一絲擋在她的面龐。   這個世界,彷彿只此三種顏色。   ***    ***    ***    ***   她的雙手被綁一根事先備好的立柱上。   她穿著高跟鞋,鞋尖稍稍離開地面。   她的面色是空虛的蒼白。   他用鋒利的小刀輕輕頂在她露出的鎖骨。   然後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來,順著她的脖子,抬起她的臉頰。   『小輕,』他溫柔的說:『我早說過,你真的很美。』   她迴避他的眼神和挑釁。   他撥弄開她垂下的銀髮,用柔和的動作。   就像輕輕撥開一片一片花瓣。   他抬起她憔悴不堪的面龐。   像在欣賞一朵頹廢的暗花。   所有在場的馬仔和紅棍都屏住呼吸。   請不要懷疑古惑仔的審美藝術。   他們瞪大了眼睛。   他們不得不承認David的形體語言是一門藝術。   他們靜靜的看著他用小刀挑開她的銀髮,掠過她的鼻尖。   而這個時候,靳輕就像一隻獨自泅泳的海豚那樣冰冷死寂。   當David用小刀一顆顆劃開她外衣的鈕扣,她依然選擇隱忍的方式。她把頭垂的很低,再低。   現場的馬仔和紅棍終於發出驚歎的聲音。   她的胸罩是黑色的,36C的Cup。   David似乎並不急於剝落它,他回過頭叫了一個馬仔的名字。   馬仔遞給她一支皮管。   然後,他退出兩步的距離。   現場的馬仔和紅棍於是又嘩然起來。   然後靳輕分明看見白花花的水流從皮管噴射出來,像是一顆顆子彈,落上她的臉頰、身體、發上……   激烈的水流,讓她難以睜看雙眼。   她像任何一個被虐待的女子那樣呼叫起來。   搖晃著頭和身體。   她在狼狽的時候,依然會有那麼誘人的形體和動作。   她的全身都被水沖刷的潮濕起來。   男人們的狂笑響徹在她耳際。   不是靈歌,不是哀樂,也不是加洲旅館的旋律……   David狠狠的咬牙。   『婊子!』他說。   然後,他近前來,把皮管伸進她胸罩的中間。   依據她身體原有的弧線。   冷水就這樣被噴在她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她就像落水的蝴蝶那樣掙扎。   在男人的笑聲當中,她開始覺得刺骨。   於是,David看見靳輕顫抖起來……   她的雙手被綁過頭頂,就像是沒有翅膀的蝴蝶。   而一場暴雨,就足夠完成摧毀。   ***    ***    ***    ***   就在這個時候。   有一個人站在了門口。   低聲而隱秘的,彷彿世上沒有人知道這種出沒的方式。   『放了她,我才是銀狐。』   只一秒不到的時候,十幾支手槍全部對準來人。   『放了她,我說了,我才是銀狐。』   ***    ***    ***    ***   1998年6月6日凌晨1點19分。   在七叔的靈堂中,原本應該爆發一場槍戰。   可是那一天,銀狐卻只開了一槍。   那一槍打在David的手槍上,他的槍應聲落在了地上。   『我不是來殺人的。我叫你放了她。』   出乎銀狐意料的是David的鎮定。這讓銀狐想起七叔在臨死前的對白。   David左手按住被劇震的虎口。   他看了看狼狽的靳輕一眼,又開始打量著銀狐。   在場的所有人舉起各自的手槍,瞄準銀狐的位置。   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    ***    ***    ***   銀狐近前一步,他們後退一步。   David終於打破了這沉寂。   『假如你是銀狐,那麼這個女人又是誰?』他用手掌輕輕地撫摸著靳輕的胸部,有點漫不經心。   銀狐淡淡的說:『她是我的拍檔,她是Vivian。七叔是我殺的,她不知情。那批貨也是我寄放在她家的,她也不知情。』   『呵,那又如何?』   『很簡單,放了她。』   『然後呢?』   『然後我們之間再解決。』   『銀狐啊銀狐,沒想到你居然也這麼可愛,你以為就算我放了這女人,你便有把握可以離開這裡嗎?儘管,我相信你是最頂級的殺手,可是你始終也是血肉之軀。』   『我再說一遍,放了她。我們之間的事之後可以再解決。』   『你知道嗎,只要我打一個響指,他們會一齊開槍。這恐怕有人會被打成蜂窩。』   『我最不喜歡有人和我比出槍快……我想即使我被打成蜂窩的話,你只怕會先變成一具屍體。我是認真的。』   『哈哈哈!』David居然笑了起來:『銀狐啊銀狐,我的手下大多是飯桶,只怕也沒那個本事把子彈射到你身上去……』   說著,他把手伸進靳輕的胸罩,愛撫著。   他冷冷地說:『只怕這美人就難說會不會變成蜂窩了……』   David的語調忽然變的很柔和:『你說對嗎?銀狐?』   銀狐呆滯在那裡。   銀狐抬頭的時候,望見巨大的七叔的遺像。   穿著唐裝,臃腫慈祥。   銀狐突然覺得七叔的遺像在笑,在說話。   銀狐的視線突然變的模糊起來。   ***    ***    ***    ***  混亂中,銀狐打倒了三四個馬仔。   突然David高叫起來:『你給我把槍放下!』   銀狐只見David拾起被擊落的手槍,頂在靳輕的口中。   銀狐呆滯在那裡。   兩秒鐘之後,銀狐重重的重重的把雙手的槍同時拋向遠處。   然後,銀狐就像個原賭服輸的賭徒那樣,張開空虛的雙手,跪倒在七叔的靈位前。   做為一個殺手的合作人。   靳輕知道這個動作的意味。   打個比方說,就像飛鳥自行折斷翅膀。   就在這個瞬間,她突然原諒了銀狐。   ***    ***    ***    ***   她看見銀狐加上手銬。   David走近前去,對準銀狐的面門,重重的一腳。   銀狐轟然倒地,David猛的拉起銀狐的長髮。   端詳銀狐的面龐。   他咬著牙,惡狠狠的神情。   靳輕看見銀狐的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然後,David抬起銀狐的面龐,說:『婊子!原來你也是個美人。』   #16  銀狐   我的名字叫做銀狐。   我是一個殺手。   我跟她合作了159個星期。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我總是喜歡叫她Vivian,因為那是快樂的女孩才會擁有的名字。   每一次,在同一間酒吧,我會和她點同樣的雞尾酒,坐在同樣的位置上,用同樣的姿態觀望這個世界的謬誤。   1998年5月31日。   我差5分鐘到零點的時候,我殺了七叔。   為了一批價值400萬的毒品。   159個星期以來,這是第一次我為自己做的決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處的太久了,彼此產生了感情。   那一天晚上,我始終感到不安和恐懼。   先前,我有一個習慣。每次殺完人之後,總會去西郊的高速公路獨自吹風。   我喜歡看那些風弛而過的汽車。因為那麼快的速度,在夜闌珊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和她彼此離的很近。   而每一次,我都會見到一輛銀灰色的跑車,以超過200碼的速度在我面前一閃而過。   ***    ***    ***    ***   我般進城市北角的單身公寓。   一是為了安靜。二是因為那裡聚居了很多印度人,我想通過他們的渠道把貨出手。   那些日子裡,認識了我的鄰居。   她的名字叫做靳輕。   大概是因為彼此有些習慣過於接近,我們開始成為相互陪伴的朋友。   她也有一輛灰色的跑車。   有的時候,我會一個人開她的車去高速公路上狂飆。   當時速超過200碼的時候,我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會覺得,我和Vivian如此的接近……   ***    ***    ***    ***   在那些日子裡,我白天聯繫買主。回來的時候,常常會很疲憊。   有的時候,我會煮咖啡。   大概是因為嚮往,每一天,我都會放著老鷹樂隊的Hotel Cali-fornia。   儘管,我為自己留的退路是新西蘭。   每一次,我煮完咖啡,都會和我的鄰居分享。   大概是因為她的頭髮是銀色的吧,讓我覺得,很親切。   有的時候,我很想告訴她我是一個殺手。   也很想叫她Vivian。   ***    ***    ***    ***   6月4日的時候,印度人告訴我說洪盛的人常常在北郊出沒。   出於一個殺手的敏感,我搬出了那裡。   臨行之前,我把那批貨放在靳輕那裡。   我告訴她,很快我會回來拿。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信賴這個女人。   我曾經拉著她的手飛奔在零點的大街。   然後,像情人那樣餵她吃哈根達斯。   我曾經和她兩個人在電玩城玩到凌晨3點。   我喜歡她從背後蒙住我的眼睛和我耍賴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會想起Vivian。   那一天,在水族館。   我們一齊潛水。   蕩進水域的時候,感覺是壓抑的。   陰暗幽藍的一片,彷彿一場疾病。   她伸手拉我的時候,我突然有了錯覺。   我感覺她就是那個叫做Vivian的女孩。   儘管她不夠快樂。   但是,她和我寂寞相伴。   寂寞相伴已足夠了。最好的拍檔之間,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那個時候,我輕輕的叫她Vivian。   然而在那個時候,在我們的耳邊,只有大海蕩漾的聲音。   隔著潛水眼鏡,我感覺自己在流淚。   然而我是慶幸的,因為這樣,我的眼淚才始終不會被冰冷的海水湮沒。   我們就這樣並肩游過。那些哀艷的珊瑚,好似都市的霓虹。   ***    ***    ***    ***   在我們告別的那個晚上。   她問我說我們是不是朋友。   我回答我們只是彼此相伴而已。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的想法真的如此。   知道麼,在這樣繚亂物慾紙醉金迷的城市之中,再沒有比兩個默默陪伴的女人更愜意的風景了。   記得那一次,她很傷心。   可是我該怎麼告訴她呢。   難道告訴她我是一個職業殺手嗎?殺手是沒有感情的動物。   ***    ***    ***    ***   是的,殺手是沒有感情的動物。   尤其是和自己的拍檔之間。   可是銀狐卻沒有做到。   當銀狐看見Vivian最後的留言,銀狐的心臟便一直在劇烈的跳動。   因為我跟她合作了161個星期。   然而彼此之間只有那些留言而已。   ***    ***    ***    ***   當我突然明白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在趕到靳輕房間的時候,當我打開她陽台的門,看見那些百合……   我終於知道,這個寂寞相伴的女子,原來真的就是我的Vivian……   ***    ***    ***    ***   儘管,我知道。最好的拍檔之間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可是,我卻依然前來營救她。   真的,是為了她。而不是那400萬得而復失的毒品。   對銀狐來說,Vivian才是我的鴉片。   從她的眼神中,我猜想她終於什麼都明白過來。   ***    ***    ***    ***   有的時候,上帝總是喜歡開這樣的玩笑。   明明朝夕相處的兩個人,卻帶著各自的面具互不相認。   偏偏我們相認的時候,我們就像兩具標本那樣,被骯髒的男人吊掛起來。   他們像洗車一樣用水喉射的我們狼狽不堪……   在水花飛濺的時候,我極力大聲的說話。   我說:『Vivian,我是銀狐,Vivian,原諒我……』   就像在潛水時那樣,我知道她想伸手拉我。   可是我們的雙手都被綁過頭頂。   我聽見她極力大聲的叫喊著我的名字:『Nico。』   她說:『銀狐,我們終於見面。』   ***    ***    ***    ***   我和她合作了161個星期。   在1998年6月第一個星期六,我終於知道,我們是朋友。   #17  兩個女人   David扔掉手中的皮管。   靳輕的表情始終是倔強的。   銀狐穿著黑色的露肩吊帶背心。很緊身。   水沖之後,她是身材格外性感撩人起來。   銀狐穿著Mizuno的平底運動鞋,所以她要踮起腳來,才可以令腳尖勉強的著地。   他以為這樣可以輕易的抬起她的雙腿,脫下她的牛仔褲。   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銀狐的雙腿絲毫不動。   或許他真的太低估這個著名的殺手。   他有些惱羞成怒,他突然重重的一腳踹在她的小腹。   那響聲,靳輕聽見也覺得心驚。   銀狐卻只慘淡的一笑。   他再踹,這次低了一些,踢在銀狐的下身。   她負痛,抬起頭望他,又望了望身邊的靳輕。   銀狐便慘淡的一笑。   David狠狠的對他的手下說:『給我狠狠的打!』   他指著銀狐補充說:『別打她臉,打難看了,我怎麼玩?』   隨即,十來個人圍在銀狐的周圍。   他們開始狠狠的打她,開始狠狠的摸她的臉頰和胸部。   David走到靳輕的面前,把她的胸罩整個解除。   他用最輕柔的聲音和她說:『小輕,原來你真的不是銀狐啊。唉,你可真是冤枉的很哪……那……我對你輕一點啊。』   靳輕惡狠狠的望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   她的乳房被他握在手裡,然後他彎下腰去,含住她的乳頭……   她罵他畜生。   他抬起頭來,用一種野獸一樣的神情望定她。   靳輕終於開始覺得害怕……   有個馬仔想去解銀狐牛仔褲的扣子。   只見David轉身一個飛腿踢在那人的下身。   『我操你媽!等我玩完了再留給你們!』   他望著銀狐:『讓你嘗嘗千人騎,萬人壓的滋味……操,殺我老爹!老子一會先玩死你!』   說完她繼續吮吸靳輕的乳頭。   他感覺的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    ***    ***    ***   那一天,靳輕穿著白色的亞麻的一步裙。   方纔那陣水沖,她黑色的蕾絲內褲早已透明析出。   David抬起她的雙腿,她掙扎。   兩隻高跟鞋都零落在地上。   他捲起她的裙角,在她的掙扎中,看見其中的春光。   她高叫著不要。   可是他依然整個拔下她的內褲。   他把它挑在指尖,旋轉著。   靳輕絕望的望著他,他的眼中閃爍著變態的光芒。   他用手指在她的陰道口來回摸索。   她難以忍受,她於是極力低下頭去咬他的肩。   隔著衣服,他被咬出血印來。   David大罵著穢語,然後把她的內褲塞進她口中。   她的雙手被綁在腦後。   她拚命搖擺著腦袋和身體,她是真的不堪這樣的凌辱。   她搖擺的時候,兩隻勻稱的乳房有蕩漾出優美的弧度。   他托起她的面龐:『小輕,你輕一點嘛。』   然後,他把兩隻手指一起插進去……   『啊……』   靳輕的聲音是鈍重的,拖的有些長。   她轉頭望向銀狐的時候,看見幾個男人用鐵棍擊打她的小腹。   她的嘴角,一直溢出暗紅色的血跡來。   她跟銀狐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    ***    ***    ***   銀狐真的不忍多看,於是閉眼。隨即又是重重的一擊落在她的肋骨。   她突然想到在電玩城的時候,她從後面突然蒙住她的眼睛……   靳輕也記得那一天她們放肆的笑著,就像眼前這些骯髒的男人。   ***    ***    ***    ***   David插進靳輕陰道的時候,她竟覺得小腹上一陣劇痛。   那一邊銀狐又嘔出一口鮮血來。   他把靳輕的雙腿抱起來,90度的放在自己腰的兩側。   靳輕的身體形成一個『L』的形狀。   他還一邊用指甲掐她敏感的陰蒂。   儘管是被強姦,靳輕的身體依然火熱起來。   她高舉著雙手,扭動著腰臀。   她的銀髮甩動起來就像一株詭異的植物在風中起舞。   銀狐閉著眼睛。她害怕看見這樣的情景。   她知道殺七叔的人是她而不是靳輕……   她明白,她將受到的暴虐將是比這恐怖的多的表演……   ***    ***    ***    ***   當靳輕終於開始發出消魂的叫聲的時候,David把他的陰莖抽出來。   這個時候,人們看見靳輕的身體依然在顫抖,她的腰依然還在扭動。而在她的面上,分明流下淚來。   她是屈辱的。   David卻像一個得勝的軍官一樣高昂著頭,走到銀狐的身前。   他嘗試著解她牛仔褲的扣子,只一下,便解開了。   要把褲子脫下來,必須先拖鞋。   他看見她幾乎虛脫的樣子,似乎沒有還手的力氣。   他低下頭,彎下腰去脫她的鞋。   他感覺有東西滴在他頭頂。伸手一摸,卻是她嘴角滴下的鮮血……   他開始脫下她的鞋。   她是光腳穿著球鞋的,她的腳很小,很精緻。   突然,銀狐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只見她用兩隻小腿竟勒住David的脖子……   David死命的打,肘擊。銀狐始終緊緊的勒住他的脖子。   他的馬仔又圍過來。   銀狐用虛弱但陰森的語氣說:『你們誰再進前一步,我就殺了他。你們放了靳輕……我便放了這男人。』   ***    ***    ***    ***   靳輕赤裸著被吊掛在一旁。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更不相信銀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在那一個瞬間,她下體的淫水依然湧出。   然而卻體味到一股真正的暖流。   她開始回想她們之間的每一次留言……   先前,她總是以為銀狐是個消瘦靜默的男子……   而今,這樣的情景之下。她終於明白兩個女子寂寞相伴的意義。   她突然大方的大方的抬起頭,面對每一個人審視她美艷胴體那種骯髒的眼光。   她抬起頭來,像每一個優雅幹練的女子。   她說:『David,你可以蹂躪我的身體,你放了銀狐,我留下……七叔是我殺的……』   靳輕說這段話的時候,那樣的堅定而坦然。   銀狐莫名的望向她。   靳輕笑。   她說:『Nico,謝謝你曾經給我的咖啡和快樂……』   銀狐虛弱無力的看著她,她叫她:『Vivian。』   ***    ***    ***    ***   就在這個時候,在銀狐的後腦,突然落上重重一擊。   色變。   全場色變。   只見銀狐暈死過去,鬆開了對David的禁錮。   耀哥從銀狐是身後走出來。他對靳輕說:『你們女人天真起來的時候,怎麼都是一副可愛相。』   『哈,多感人的一幕,兩個相依為命的女人,互相保存。』   David搖晃著疼痛的脖子接過耀哥的話頭。   這個時候,靳輕彷彿回到天天看日落的那些日子。   許多東西,真的就像太陽一樣,只在一剎那間,便完全沉下去。   沉下去……   #18 虐   銀狐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剝的一絲不掛,而雙手雙腳也都被套上了鐵鏈。   她的小腹始終劇痛,她想,是不是肋骨斷了。   這裡似乎是一個地下室。因為四面的牆壁都沒有窗。   第一時間,她想到靳輕。   她叫她的名字。   黑暗中,她聽見她細微的呻吟。   她爬到她近旁。   輕輕撫摩她銀色的頭髮。   她說:『Vivian,不要說話,我的Vivian,你什麼也不要說,好嗎?』   靳輕靠在她赤裸柔軟的身體上。   她聽見她在低聲哭泣。   『Vivian……』而她卻說不出彼此安慰的話來。   ***    ***    ***    ***   靳輕蜷縮在屋子的角落。   整個晚上,她被David和耀哥輪姦了無數次。   她不會把這些和銀狐說的。   因為銀狐叫她什麼也不要說。   銀狐對她說:『Vivian,對不起。』   靳輕沉默了一秒。   在這黑屋暗淡的唯一一抹光線當中。   她看見銀狐的眼睛。   靳輕說:『Nico,我們是不是朋友?』   銀狐點頭。   她問她說:『Nico,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一分鐘麼?』   她點頭。   『其實有的時候,一分鐘,都是地獄天堂的煎熬。』   在黑暗的房間裡,她們赤裸著身體,擁抱在一起。   在唯一的一抹光線當中,她們彼此望見對方的眼睛。   ***    ***    ***    ***   小悴把這個故事獻給曾經每一對寂寞相伴的戀人,或者是朋友。   在黑暗的房間裡,彼此緊抱在一起的時候。   一分鐘,如同一個世紀溫存。   ***    ***    ***    ***   5分鐘之後,David和耀哥走進這間房間。   他們用皮鞭抽打這兩個美麗孤高的女子。   在男人的肉慾和征服之下,她們始終互相默念彼此的名字……   ***    ***    ***    ***   口交。   銀狐含著David的陰莖。他抓著她的秀髮,帶著仇恨和獸慾。   每一次的抽送都給他帶來極大的快感。   耀哥是更變態的男人。   每一次,他都把精液全部射進靳輕的嘴裡。   靳輕掙扎的時候,他就狠狠的打她。   他說:『我請你吃哈根達斯。』然後把精液抹在她的嘴唇……   兩個女孩借助僅有的一抹光線對望……   一個星期之前,她們曾經在零點的大街發足狂奔……   她餵她吃哈根達斯,她會甜蜜的笑。   然後,她把冰激凌抹在她唇邊,她就吻她,再擦到她臉上去……   …………   而現在,當她們像職業的妓女一樣供男人口交的時候。   耀哥突然說起這個名字……   淚水真是就像潮水一樣洶湧出來。   快樂原來真的這樣短暫。   兩個曾經寂寞相伴的女子,在同一分鐘終於崩潰……   ***    ***    ***    ***   小悴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帶著疼痛的心情。   帶著往事的唏噓。也帶著前路的迷茫。   只是,這個故事沒有給人希望的光芒。   也沒有施虐的快感。   小悴只是想寫兩個寂寞相伴卻又互相不無法相認的女子。   而在她們終於相認的時候,卻只能以如此被動的姿態……   而這樣的痛苦,在這樣的荒謬的世界,卻屢屢上演……   ***    ***    ***    ***   當David把皮管的1/3塞進銀狐陰道的時候,發覺她居然還是處女。可是他沒有一點的憐惜。   他說:『銀狐,就讓這皮管成為你第一次的歸宿好嗎?』   他盡量用最溫柔的聲音去說話。   然後,耀哥打開了水喉。   整個房間響起銀狐的慘叫……   而靳輕在一邊被三個馬仔架在床上。   她的口中含著一根陰莖。然後在陰道和後庭各有一根。   她甚至根本沒有聽見銀狐的慘叫聲。   銀狐的肚子被罐的隆起,就像一個孕婦一樣……   男人隨即把皮管抽出來。然後用腳蹬她的小腹。   那些水就從她的陰道回湧出來。   他說:『騷貨,你看,你的水可真多。』   依然是那麼溫柔曖昧的口氣。   後來,他終於良心發現,似乎想正而八經的玩她一次。   他俯下身,輕輕拔開她粉色的陰唇。   那動作真的像是剝落花瓣。   他笑著,用舌間挑逗她的陰蒂。   她的全身也在顫抖。   然後他對準她的屄貪婪的吮吸起來。   她崩潰。   然後他在她的乳頭上塗抹奇怪的藥物。   她全身也灼熱起來。   她感到體內的慾望洶湧澎湃。   她的胸部快要炸開。   他一根一根的拔下她的陰毛。   他說:『銀狐的陰毛是不是銀色的呢?』   她的雙手上著沉重的鐐銬,她於是用它瘋狂的撞擊自己的額頭。   她是真的想到死……   當她血流滿面的時候,她突然看見Vivian在男人是身下掙扎。   也不知道哪裡湧來的力氣,她掀翻身上的David,衝上前去。因為她的腳鐐,她倒下了。然後銀狐站了起來,彷彿從前每一次殺人時。   她用手銬,重重的砸在那個強姦靳輕的男人頭上。   那男人只一蹬腿,便死了……   然後,銀狐倒下去。   靳輕哭著,喊著。緊緊的環抱著銀狐。   這是她們合作的第162星期。   她真的知道,她們是朋友……   ***    ***    ***    ***   David走過來,一腳踢開地上的屍體。   他從靳輕的懷抱中,把銀狐拉到床上。   他輕觸她的下體,那裡已是潮水氾濫。   銀狐已經暈死過去,他問她:『你想要嗎?寶貝。』   銀狐已經暈死過去。   他看著床上的赤裸佳人,正要插入的時候。   靳輕從後面抱住他的腳。   她跪在地上:『David,放過她,David,我求你……』   他一腳踢開她。然後他大聲喊:『耀哥啊,靳輕換新的一批!』   ***    ***    ***    ***   銀狐的陰道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插入。   緊緊的環抱住他的陰莖。他艱難的挺進。   雖然裡面灼熱潮濕,雖然她呻吟刻骨消魂。   可是,他依然無法再深入。   他開始暴跳起來。   他開始給她注射各種春藥。   兩天後的那個晚上,他終於干了進去。   那一天,銀狐居然很配合。他們變換不同的體位。   然後相繼達到高潮。   銀狐雖然剛剛被破處,但卻真的堪稱極品。   她的每一次呻吟和收縮,都可以讓David醉生夢死。   當他看見她在床上妖艷的搖擺,他是真的覺得不枉。   連續五天,他不讓別的男人碰她。   而靳輕,每天被同的人輪姦。   不過,她真的太美,所以每一天,他和耀哥也會親自奸她。   而在僅有的一點空餘時間,人們總是看見這兩個美麗的女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沒有對白。   【結局】  A   又三天之後,也就是她們合作的第164個星期。   銀狐死了。   那一天天氣突然轉冷,銀狐說她想念加洲的陽光。   靳輕去求David,而當她扶著銀狐走出來,到唱機前的時候,銀狐用很輕微的聲音問她:『Vivian,我們是朋友嗎?』   靳輕她看見她慘白的臉色,還有虛弱的呼吸。   她感覺到害怕。   她說:『是的。』   銀狐笑,她說:『曾經在Maya,我為你點過這首的。今天,我還想送給你……』   然後,她側過頭去。   目光漸變虛無。   像一朵凋敝的暗花。   【結局】  B   半年之後,在她們合作的第187個星期。   在地下室裡,依然是那兩個美麗的女人。   她們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經高高隆起。   她們各自被按在房間的一頭,透過那唯一的一抹光線。   David看見她們白皙的皮膚上,盞滿了男人的精液。   他對山鬼說:『你知道麼,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她們曾經無往不利。』   他說:『後來,她們一起被強姦,一起被搞大肚子。一起成為洪盛的職業性奴。』   耀哥含笑點頭。   『這近半年來,我也常叫兄弟光顧她們。』   『呵,對呀,山鬼。這個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假如想和宿命抗爭的話,命運就只有這樣。山鬼,你是阿耀的兄弟,我們洪盛和你們東英聯合起來的話……』   然後,三個男人一起狂笑起來。   ***    ***    ***    ***   地下室內。   當那些男人滿意的爆發完他們的獸慾。   當一根一根陽具,不斷撞擊銀狐子宮內壁的時候,她感受到的只有高潮的快感。   她轉身望她,靳輕身上的幾個男人也已經離開。   可是她依然躺在那裡抽搐,她隆起和她一樣高的小腹,面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   銀狐爬過去,輕輕的撫摩她的銀髮。   她叫她:『Vivian。』   靳輕沒有回答。   她聽見靳輕的嘴裡分明在清唱那首歌……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那一個瞬間,她們又彷彿回去從前那些相伴的日子。   那些雷同的寂寞。   ***    ***    ***    ***   夜晚的時候,耀哥和山鬼殺了David。   耀哥對David說:『當年,你老爸也是像這樣殺了靳輕的老爸,後來,他自己成了大哥。』   山鬼陰笑著:『耀哥一定會養大你的女兒,然後送去英國唸書的。』   【結局】  C   在銀狐被破處之後的第七天。   那一晚,銀狐被David帶出地下室。   或許,她真的是尤物。他想找個更好的地方調教她吧。   ***    ***    ***    ***   靳輕一個人在陰暗的房間裡。   她的陰道一直在流血。   幾個男人走進來,開始輪流強姦她。   那一夜,她無數次含著他們的陰莖,當他們把精液一點一點射在她臉上的時候,她彷彿聽見『加州旅館』的旋律。   在男人的穢語和淫笑聲中,她如此的痛苦。   她伸出手去,彷彿想抓住什麼。   可是,卻又落空。   她開始明白,在這個世紀之交的邊緣年代,在這個物慾橫流的聲色都市。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子。   她伸出手來,能抓的住的,也只是哈根達斯的碎屑在消失之前,最後的一分鐘而已。   她清唱著,她突然想到銀狐。   這個默默相伴的女子,原來給過她那麼多個一分鐘的快樂。   她們在酒吧互相留下字條……   她拉著她在午夜的大街像神經質一樣奔跑……   潛在水中的時候,她們曾經輕輕呼喊彼此的名字……   她清唱著。   突然,她明白過來,無論她的一生將如何繼續。   這個叫做Nico的女人永遠將成為她記憶中最美的一朵暗花。   ***    ***    ***    ***   8個小時之後,有人推開地下室的門。   他說:『你可以走了。』   她吃驚的問:『銀狐呢?』   男人沒有回答她。   ***    ***    ***    ***   她也永遠沒有見過銀狐和David。   她不知道那天在銀狐和David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後來,她在這個城市默默的生活。   她賣掉了她的車。   把Maya轉盤過來。   每一天的零點,她會放『加洲旅館』。   會去買哈根達斯。   後來有一天,她覺得應該記錄下這個故事,帶著她的傷感和疑問。   帶著她對銀狐的追憶和感動。   她把這個故事取名為『暗花』。用以告慰和紀念那些默默相伴悲劇收   場的戀人和朋友。   她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叫作:小悴。   【The End】   Sep5 2003   ***********************************   ◇ 附 錄 ◇   評小悴《暗花》   作者:鏟子   小悴是惡魔島上絕對另類的作者,因為他的作品其實很多都是他自己的內心獨白,還有他駕馭文字的能力,在羔羊也是獨樹一幟。   無鹽說小悴是玩弄文字的傢伙,秦守說小悴是走火入魔的文藝青年。每次和小悴聊天都有種想抽他的感覺,為什麼?是因為他字裡行間流露出的矯揉造作使我感到憤怒;是因為他如行雲流水般噴薄而出的精彩之極的句子讓我感到嫉妒;還是因為他看似謙虛其實是驕傲到骨子裡的內心世界令我從心底裡羨慕,這些也許都可以成為我抽他的理由。   頹廢、優雅、自戀、倔強在小悴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好像「哈根達斯」一樣,標準的小資情調,是《格調》這本書裡及其鄙視的那類人。但小悴卻比那些所謂的小資多了一個豐富的內心世界,更像一部「寶馬」,漂亮,拉風,沒有「奔馳」高貴,沒有「巡洋艦」耐用,但卻是都市「雅皮」的最愛,用「墮落天使」這個詞形容比較好。   我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只承認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對於小悴這種類似於《伊利亞特》或是《神曲》的敘事長詩抽像風格可能無法領略太多。   小悴的作品所描繪的世界是一個不完美的世界,在那些生活在都市邊緣的人眼中沒有鮮明的黑與白,大多數都是令人無奈並且無法改變的灰色世界,而這個世界裡充滿了小悴內心的傾訴,我們要好好學會珍惜,我們要很用心的愛護我們本來就該愛護的東西,因為好的東西不會永遠陪伴著我們。   小悴曾說過,他是用最美麗的語言敘述最哀傷的事情,在這篇文章裡他的確做到了,試問還有什麼比孤獨更淒美更哀傷的事情呢。小悴在文字上的功力自不必多說,單是這種「兩隻瀕死的狼互相舔著對方的傷口,等待著那一刻來臨」的感覺就足夠了。   一個黑幫老大的女兒,一個職業殺手,兩個冷艷孤高的女子,兩顆孤獨無助的心,靠著酒吧裡的留言板相互慰籍,近在咫尺卻互不相識,當危險來臨時,她們卻義無反顧地走到一起,因為她們不僅是拍檔也是相互陪伴的朋友。和肉體的摧殘相比,孤獨和冷漠才是最大的痛苦。   相比之下,色情對於這部作品只是道具而已,此文在故事情節上還有一些漏洞,邏輯關係上有些錯亂,但是這種感覺卻很真實,感覺是沒有邏輯的,重要的是內心真正的想法,能夠在作品中完全得以體現。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沒有經歷過刀口舔血的生活,何來放下屠刀,沒有經歷過孤獨的人,怎麼會理解此文的含義。   小悴很喜歡描寫殺手,這是一個最孤獨的職業,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仇家卻是遍天下,很符合小悴的內心世界。但是小悴只是寫出了殺手的孤寂,卻沒寫出殺手「滄海一聲笑」的豪情和「曾將滄海難為水」的滄桑感,只是披著一件殺手的外衣罷了,這也許是年齡的關係吧。感覺溫瑞安筆下的唐斬才是真正可以用「隱、忍、殘、獨 」這四個來形容的殺手。   我更喜歡第一個結尾,隨風而逝也許是最好的歸宿,第二個結尾雖然黑暗但是有悖於全文主旨:內心的蕭索和和孤寂,需要撫慰的孤獨心靈,這和黑暗並不完全一樣。   對小悴有一種親切感,因為令我情竇初開的那個女孩就是福建人,她的名字裡有個「閩」字。   今夜我如曇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剎那凋落,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是否記得我驕傲的說,這世界我曾經愛過,不要告訴我永恆是什麼,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麼,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束。   ***********************************   小悴:《暗花》是小悴目前最滿意的作品。希望大家喜歡!   濱岸居士:不愧為小悴喔,文章水準和美感真強。   小悴:關於這篇,之前我嘗試寫武俠的古裝題材當作徵文的……   濱岸居士:哦?小悴為什麼改變主意?   小悴:可是寫著寫著……可能是感覺不對……加上身邊發生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情……所以就陷入僵局;寫到萬字,就難以繼續……後來的這篇《暗花》,本想做為《極品唏噓》的外傳,後來有一位前輩不太欣賞我這樣借用已成名的作品吸引讀者眼球的做法才作罷。   鏟子:那麼小悴有沒有把寒蟬代入文中?   小悴:原本是很想這樣的。後來小悴卻想另外寫一篇獨立的,去讓大家檢驗一下……小悴想寫一個帶著同性戀意味的東西……這也算一種嘗試吧,寫著寫著卻也很陶醉。而且我覺得這篇在情節和意義上,應該會勝過《極品》一籌。   御風而行:這一篇東西,可以說是《極品唏噓》的翻版,延續了小悴獨有的那種風格,人物以及敘事手法。同樣的女殺手,同樣的黑道鬥爭,同樣寂寞的內心世界,頹廢,傷感,糜爛和死亡的氣息幾乎貫穿全篇,小悴再一次將最美麗的東西,很藝術很熟練的撕毀給我們大家看,特別是結尾部分,那種被毀滅的美感可謂表現的淋漓盡致。   鏟子:毫無疑問,優雅、頹廢、寂寞,這種文風已是小悴的商標了。   小悴:呵呵,我發覺自己都快走火入魔了!   御風而行:總體來看,這篇的兩個女殺手銀狐和靳輕,無論是形象塑造上還是老二勃起度上,都不如《極品》中的寒蟬那樣吸引人。但她們間那種似友情又似同性戀人的心靈交匯,在作者的筆下寫來十分動人,尤其是水下互相表白的那一段,可以說是全篇中最精彩的妙筆——當然這是從純藝術的角度來說。   濱岸居士:但以黑暗角度來看,便很不過癮了。   秦守:相信在廣大情色讀者的心裡,最精彩的還是這兩個美女殺手被暴奸的部分。不過這部分沒能完全展開,總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未免有少許的遺憾。   小悴:一直以來,我很想堅持自己的風格,也希望讓人明白:色情小說也是可以這樣寫的。在寫作的過程中,也漸漸體會到一些東西,對惡魔島的認識也慢慢加深,隨著和你們幾位的不斷溝通,我越來越認識到自己的定位。到後來,我寫文的過程,簡直就是一個不斷尋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線,不斷和讀者妥協的過程呀!   秦守:總之,這篇東西,原本是有希望成為黑暗系佳作的。但是作者自己的心態太軟,再加上不必要的憂傷筆觸,使它最終和黑暗系形似神非,可惜了。   小悴:我自己現在也有朝黑暗系發展的意向,不過……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濱岸居士:無可否定的一點,悴兄一定是惡魔島的藝術家。   小悴(臭美中):呵呵,小可你說的對!   幻想:感謝小悴兄的佳作。讓我們期待秋韻……   小悴:幻想兄等等,小悴有補充的話。小悴很帥的,很帥的,很帥的……有沒有MM喜歡小悴的?小悴失戀的,大家快來泡小悴呀……   幻想:呵呵,別利用《秋韻夜語》賣廣告。讓我們期待秋韻夜語第十五夜:《慾望電梯》!   ──────── 第十四夜 ◆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