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秋韻夜語 第十六夜:雪霽─妖獸道之風暴眼大結局   作者:寒江   不讓你的眼睛再看見人世的傷心   投入風裡雨裡相依為命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看著你的眼睛有太多太多淚不停   心疼你每一步愛的艱辛苦難的夢特別真心   ——摘自(熊天平。你的眼睛)   ************   小雪花從厚重雲層中好奇地探出身子,在灰濛濛的天地之間歡快地打著旋兒,宛如輕盈的舞蹈。   元旦剛過,69年的第一場雪便在不經意間降臨。   雪花兒飄過廣袤的大地,四下裡一片荒涼,幾根光禿的樹杈直楞楞地豎立在寒風中。雪花兒飄過忙碌的校舍,一大幫穿藍戴綠的年輕人熱火朝天地幹活,把牆壁上層層疊疊的舊標語殘跡刮下來,刷上鮮紅醒目的最新指示。   無人理會的雪花兒寂寞地飄落下去,停在一張打開的手掌上,化成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消逝不見。   這張手掌有著年輕而富有彈性的皮膚,也有著利刃割開的傷痕和老繭,如同它的主人,眼神中充滿同齡的青年人少有的銳利,陰冷和心事重重。   按常理,他汪國慶不應該如此這般困坐學校辦公室,任看風起雪落。   過去的一年,稱得上是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當初他被不明身份的人伏擊,生命垂危,他和他領導的襄江風暴戰鬥隊眼看要煙消雲散又奇跡般的起死回生,與襄平高中紅衛兵中實力居首的鐵血扞衛團郭胖子結成聯盟,先後鬥垮了馬士強的「紅小兵」和柳琳的武工隊,實力之強,已穩居襄平雙雄之副。   正是躊躇滿志指點江山之際,不料風雲突變,全國的形勢急轉直下。來自上面的指示說,文攻武衛已取得偉大的勝利,要轉向新的戰鬥。隨即軍隊開進了城,實施軍管,全城的造反派頭頭集中到革委會開會,限期解散隊伍,交出攻擊性武器。   襄平高中是武鬥最凶,勢力最強的地區。革委會王主任親自掛帥成立工作小組進駐,強行將幾支紅衛兵整合。郭寶昌郭胖子任主任,汪國慶任副主任。從大亂到大治,戰爭到和平,只有短短不足一個星期的時間。雖然地下還有暗流湧動,但在檯面上看到的,已是一派安定團結的景象。   「結束了,都結束了,操。」   郭胖子憤憤地將煙屁股摔在地上,膠鞋碾上幾碾,「槍桿子裡出政權,真是一點不錯。姓王的仗勢欺人,鎮壓革命,戰鬥沒有了,批鬥限制了,小將們無所事事,一天到晚刷刷標語,學習文件,這叫什麼事兒。遲早有一天,要跟他算總帳。」   汪國慶搓搓發涼的手掌,「也不一定哪。我的家鄉臨近海邊,颱風多,風暴來時,漩渦中心會形成一個空洞,老人叫它風暴眼。風暴眼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平靜得很,事實上,最強的暴風就在後面。我有個預感,現在咱們就在這風暴眼裡,別看現在幹啥事都不成,保不齊暴風雨馬上轉來,咱哥們再乘勢大幹一場。」   「干?干雞眼。聽說了嗎,上頭準備拿咱們怎麼辦?」   「上山下鄉囉。」   「那是他們,咱們屁股上可不太乾淨。」郭胖子邁出門坎,意味深長地撂下一句,「有人還揪著柳琳那事不放,你可得當心點。」   「那事可是你幹的,別把屎盆子往人家頭上扣。」   郭胖子的小眼瞇成了一條縫,「整個局是誰出的點子,又是誰把她誘來的?   真查起來,你比我更過不了坳。「   汪國慶默然。郭胖子收回腳,善意地拍拍搭檔的肩頭,「老汪,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得抱成團。團結,才是力量啊。」   「啪。」鉛筆頭用力摁斷了,摁斷處正是報紙上幾個套紅的大標題字觸目驚心,「血債難逃!」汪國慶閉上眼,浮現出柳琳赤條條趴在水泥地上,口鼻溢滿鮮血,死不瞑目的模樣。   真是不祥的一日。也許,從早上發生的那件小事就預示了這一點。   ************   早上他是被雞巴漲醒的。袁芷青下鄉社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孤枕難眠的滋味實在難熬。過去還有戰鬥隊裡的丁莉救場,最近不知怎麼搞的,丁莉的行蹤詭秘,常常見不到人,據說總往縣革委的王主任那裡跑。小妮子是想攀高枝了,今天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   芷青,你快回來吧,我和小老弟都好想你。   「汪主任,有電話,女的,在傳達室。」   正想著芷青,芷青就來電話了嗎?汪國慶興奮地胡亂套上鞋披衣衝到傳達室,抓起歪把子話筒。「喂。」「汪國慶?」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聲,遙遠而疏淡。   「是我,你是……」   「芷青的媽媽。」   汪國慶不禁站起來,頗感意外又有些尷尬地喊了聲,「是阿姨啊,芷青不在。」   「我不找她,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實實回答。」聲音明顯比窗外的寒風還冷。   「是,您說。」汪國慶小心翼翼地回答。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會備感詫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紅衛兵闖將怎麼會如此低聲下氣。   電話裡卻靜默了,能聽到枯葉飄落。   汪國慶堅信在自己的生命當中,再也不會見到比芷青的母親茹施更漂亮的女人。   芷青曾是襄平高中有名的校花,大革命開始後,被革命風暴裹脅進來,不情不願地隨了汪國慶。當時,她和奶奶住,父母都在部隊。   汪國慶是直到去年入秋前後,芷青奶奶去世時才第一次見到她母親。   芷青已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但做母親的茹施根本看不出已三十好幾,跟芷青走在一起姐妹花似的,卻更多了一份成熟氣質和柔和嫵媚。這天她身著軍便裝,長身玉立,頭髮盤髻在腦後,不施粉黛也依然清麗無匹。一張豐盈欲滴的朱唇生在玉潤般白皙的臉孔上,寬大的軍裝雖然看不透身段曲線,但彷彿一靠近就會有溶化了的氣息迎面撲   來欲沁入肺腑。   而她的那雙覆蓋在長長的睫毛下的大眼睛,像一泓森林深處幽幽湖水,沉靜純潔,清澈得發藍,透出多情溫暖的光芒。   這泓湖水將汪國慶徹底淹沒,一下竟癡了。   後來才知道,茹施在部隊裡本來就是文工團的舞蹈尖子,跳革命芭蕾《紅色娘子軍》的領舞是一絕。年齡稍長後,留在團裡教學,有慶典時,老首長們還是常常點她上台。   此後一晃四個月過去沒有再見過面,從來對他不假辭色的茹施如何會突然打電話給他,長時間的靜音讓汪國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難堪的沉默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阿姨,我……」   「不要叫我阿姨!」女人衝動地喊道,「去年,芷青奶奶喪事後,你和芷青到家裡來吃午飯,還記得吧。」   「記得。」   「飯後,你和芷青幹什麼去了?你說。」   果真是這事麼?汪國慶一時思緒亂糟糟的。他怎能稍忘那一段最深最隱諱的記憶呢。   奶奶火化之後一日,他和芷青母女三人在幽靜的小院裡吃中飯。茹施說留芷青一個人在襄平不放心,打算帶她去部隊,席上不怎麼活躍,有點壓抑地。   飯後,汪國慶就匆匆帶著芷青回了學校,一進房就要與她親熱,剝光了衣服,蒙住眼,雙手用手巾綁在床頭上。芷青雖不悅也無可奈何,因為汪國慶與她之間就是這種帶有一點變態傾向的關係。當她以為又是例行公事時,汪國慶卻親薄一番後藉故離開,給她蓋上一床薄被,偷偷帶上她的家門鑰匙,反鎖上門走了。   他從芷青家小院後面翻牆進去,發現女人關著門,躺在芷青的房間裡熟睡。   這一切自然出自汪國慶的預謀。飯前,他就將磨成粉末的安眠藥偷灑在茹施喝水的杯子裡。異常睏倦的茹施只會以為這幾日太累,和衣而睡,哪能發現有人登堂入室,一直到被剝去衣物,打開雙腿慘遭姦污時也沒一點知覺。   自始至終汪國慶都處在亢奮至近於崩潰的邊緣,第一眼看到茹施就特別有種佔有的渴望,她的美麗,她的氣質,她的一顰一笑,完全左右了汪國慶的目光,讓他思念,癡迷,瘋狂,處心積慮地製造見面機會,中午的家宴本沒受邀請,也是他死賴著臉強跟著芷青來的。   直至陽物充滿象徵意義地深深地楔入那具冰清玉潔的身體那一刻,他感動得想哭。   美妙的時光過得格外短暫,汪國慶不受控制地在她體內射精,又慌慌張張地拿自己的內褲給她清理殘跡,收拾局面,至少外表上看上去與之前無異,才小心帶上門,打道回府。   回到學校,芷青依舊那麼樣躺著,閉著眼不理他。早已將激情透支的他無力也無心再來一場風雨,鬆了綁,摟著她昏昏睡去。   奇怪的是,本來說好第二日來接人的茹施卻不見了人影,留下口訊說是部隊有事急返了。汪國慶心裡有鬼,雖然那一刻銷魂蝕骨,但興奮一過,就不怎麼踏實了,甚至有點後怕。   這真是種奇怪的感覺,從來就與人奮鬥其樂無窮的汪司令會無故對一個被玷污的女子心生懼意。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他雖年少,畢竟也見過大世面,很快便能平靜面對,鎮定地問:「阿姨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電話裡幾乎是一字一頓,「我要知道,那天你有沒有對我,行不軌之事。」   汪國慶不假思索,「有。」   電話裡再次沉默,只聽到女人粗重的呼吸聲。也許是茹施在驚詫,料不到這傢伙真敢承認,還承認得這麼痛快,半晌,「啪」,電話掛斷了,嘟嘟的忙音。   汪國慶慢慢地把話筒掛上,顯得十分沮喪。   ************   「汪主任,工作組通知開會,老地方。」一聲喊打斷了汪國慶的沉思。   初雪沒落幾片就住了,沒有陽光的天空顯得陰鬱。   室內已經坐了幾個人,王主任,郭胖子,馬士強,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婦女,一個不苟言笑的青年軍人,還有丁莉!男人們燒著劣制捲煙,煙霧騰騰。   王主任招呼他坐下,「汪主任來了,那就開會。我介紹一下,」他先後指著中年女人和青年男子,「這位是地區派來的調查組沈組長,另外那位是部隊裡來的黃專幹。」   郭胖子討好地衝他們笑笑。   「調查組和黃專幹的到來,是對我縣我校革命事業的大力支持,是……」王主任大通套話之後,話風一轉,臉色也拉了下來,「近年來,也有個別不法分子,打著革命的旗號幹著反革命的勾當,釀了不少血案,民憤極大。上級領導下了決心治理整頓,我們要堅決執行,撥亂反正,共同揪出這些害蟲,肅清革命隊伍……下面先請黃專幹作   重要講話。」   黃專幹冷口冷臉,風紀扣扣得一絲不苟,「我主要是來通報一個情況,最近我部逃逸了一名女幹部,名字是茹施……」汪國慶心頭咯咚一聲。   「……該名女子的丈夫是潛伏在部隊多年的反革命特務,早已拘禁。她自己作風不正,又陰險狡猾。部隊正要採取措施,她利用一些人的同情心逃了出來。   我們已經有同志前往她的家鄉布控,而你們這所學校是她女兒袁芷青的學習地,她很有可能會找過來,一有發現,請你們協助抓捕。「軍人說話幹練冷靜,音調不高,卻透出一股子冷冽的殺氣。   郭胖子暖昧地沖汪國慶拋個眼色。除了汪國慶裝作埋頭抽煙,眾人紛紛表態一定配合。   沈組長倒是和顏悅色,「我們來的目的王主任都說了,是關於對前一階段鬥爭中一些經驗教訓的總結和摸底,大家不要緊張,我們絕對是相信革命小將的。   能夠通過調查澄清一些模糊認識我想對誰都有好處對吧。我只請求大家,在我們的調查期間多多給予理解和支持。王主任,我與你們的聯絡員是……「   「喔,差點忘了。就是這位,革委會的丁莉,有事儘管找她。」   汪國慶與丁莉的眼神不覺碰撞出火花,又同時避開去。丁莉原本是汪國慶一派的骨幹,也對他頗有情意,芷青的加入複雜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以為丁莉只是吃吃醋而已,看來這次是鐵心要與他決裂了。   事態怎麼發展得這麼嚴重。汪國慶長長地吁口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   散會後,他截住丁莉,「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丁莉滿懷怨懟,「告訴你,你有興趣聽嗎?汪國慶,你看清楚,我不是棋子,不是玩物,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   王主任故意路過他們身邊,丁莉如蒙大赦,扭頭走了。   王主任看似隨意地說,「我以前聽過一個說法,說汪司令特別有思想,特別能戰鬥,特別有野心。」   汪國慶眼光一閃,「什麼意思?」   王主任哈哈笑道,「沒什麼意思,說說而已,丁莉那事就這麼定了。小伙子,照顧好自己,好自為之。」   路上他聽說社教隊回來了。   芷青果然在屋裡,埋著頭收拾東西。汪國慶被她窈窕的背影勾起壓抑了好久的熊熊慾火,一把摟住她就往床上抱。   芷青被突然襲擊嚇得驚叫,即使看清是他,身子也沒放軟,掙扎僵持著,「不行不行,汪國慶,我有事要同你說。」   「有啥事待會說,現在先幹事,可憋死我了。」   三下幾下,汪國慶就把芷青的下身扒光,將她的兩條長腿夾在腰側,肉棒迫不及待地往那條粉紅鮮嫩的肉縫裡鑽去。   在有力的撞擊下,床板有節奏地晃動,吱吱啞啞響。大白天的,芷青生怕路人發覺,不時朝窗戶瞄上一眼,死咬著唇不肯出聲。   「叫啊,別死撐著,發點浪啊。」汪國慶一面用力挺送著屁股,一面氣喘吁吁地發出不滿的指責。   芷青美麗的眼睛越過汪國慶的身體無言地看著蚊帳頂。   汪國慶並不在意,芷青這種變相的抵抗他早就習慣了,也知足了。如果不是假借革命風暴,他這種又窮學習成績又不好的癩蛤蟆哪能吃得上白天鵝芷青。從第一天起,他們的生活就注定不會摻進多少愛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肉慾、性交和宣洩。   「來換個姿式。」汪國慶搬動她的臀部,要她翻過身來,從背後來個老漢推車。   「我不……」芷青躲閃掙扎,還是讓汪國慶得逞。男人的大手緊掐住她兩側的臀肉,雪白的肉從指縫中條條鼓出。   龜頭熟門熟路地尋著了那緊窄閉合的菊門。   芷青料不到他會走旱路,真正驚叫出聲,「不要走那裡。」   「噓,別叫,你要把所有人都驚動嗎?」   芷青咬牙閉嘴,表情顯得非常痛苦。柳琳死的那晚,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過去無論汪國慶怎麼威逼利誘她,她都還堅守著內心最後一絲尊嚴,不做過份羞恥的事情,連口交都拒絕。但是,她不幸偷窺到了汪國慶和郭胖子他們對柳琳動用私刑時的極度殘忍,竟能將一位那麼美麗堅強的女性活活迫死。   燈光下,汪國慶的猙獰面孔活像惡鬼,柳琳尖厲的慘叫、郭胖子淫蕩的笑聲與滿屋的鮮血、體液、穿梭的裸體和凶險的刑具交織在一起,好似面對活生生的地獄,讓芷青這個局外人也徹底崩潰,恐懼感深植心底。   也就是在那個晚上,她被極度亢奮的汪國慶破肛,還用嘴清理了陽具上的穢物。   做一切時,她只是行屍走肉,聽指令行事,根本感覺不出自己在幹什麼。   此後,雖然汪國慶恢復了理智,但嗜虐傾向在增強。失望至極的芷青主動要求下鄉接受貧農再教育,也只是想避開他多一點,遠一點。   在男人的控制下她無法逃開,肉棒在一點點地擠開她柔軟的肉洞。她對這種狗奸一般的交配深感憎惡,可是毫無辦法。唯一能做的只有內心歎息一聲,閉上眼睛,盡力放鬆自己的括約肌,方便陽具的進入,也使自己少受一點傷害。   該來的盡早要來,想避的永遠也避不了,這恐怕是鐵的規律了。芷青沒有絲毫快感,忍受著身上的狂風暴雨,權當一樁義務在木然地履行著。   歡樂也好痛苦也罷,一切總會有結束的時候。汪國慶躺在她身邊,餘韻未盡地把玩著她精緻的小乳房,「顏色變深了呢,是不是背著我去勾男人了?」   芷青厭惡地側過身,「別噁心人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對了,剛才跟我說什麼事來著?」   「……」   「說呀。」輕輕拍了一記她凸翹的屁股。   「我懷孕了。」   「懷……孩子啦?什麼時候的事?」   「三四個月都沒來好事了,起初以為只是在鄉下水土不服,後來才知道不對頭,現在,腰身都現形了。」   汪國慶撩起她上衣的下擺,果然纖細的腰身已粗了好幾圈,小肚子也有了一點點,怪他剛才只顧發洩沒有留意。此時,慢慢撫過那滑膩的曲線,心頭湧起特別的滋味,大喜過望,「好事啊,我汪國慶有後了。」   芷青突然掩面啜泣。削瘦的肩頭一聳一聳的,哭得很厲害。   汪國慶覺著不對頭,「給老子生個娃娃不至於難過成這樣吧。」   「……有件事,我一直忍著,不敢說。你要保證不要發脾氣。」   「我保證,姓汪的還有什麼風浪沒見過。」   「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什麼?」汪國慶渾身一彈,手指不覺用力,痛得芷青叫出聲來,方醒悟過來,連聲逼問,「媽的臭破鞋,真的背著老子偷人去了。」   芷青邊哭邊說,汪國慶才明白了個大概。那一日中午,汪國慶把她剝光衣服,蒙住眼,手腳捆在床頭,然後出去了。她迷迷糊糊地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聽到窗那邊有響動,然後有人揭開了她的被子,兩隻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撫摸,長時間地在她隱私之處停留,她起初以為是汪國慶,叫了兩聲也沒應答,方驚慌起來,可是無力掙扎。   那人摀住她的嘴巴,就勢把她姦淫了,臨走還戀戀不捨地用嘴和手輕薄了她好一陣。   從那人的動作和體味,芷青斷定不是汪國慶,待真正的汪國慶回來,她又沒有勇氣說了。不曾想當月沒來好事,推算日子正是在這幾天,而她由於回家處理奶奶的喪事,並沒有同汪國慶親熱。   汪國慶顫抖著聲音問,「你是說你在處理奶奶的喪事?」   「你應當記得,那日我們一起回家陪媽媽吃了飯,然後回來,就是那天中午。」   汪國慶重拳朝床頭打去,木製的床欄生生打斷一根,指關節破損出血,「王八蛋,老子發誓,非要斬了那畜生,碎屍萬段!」   芷青把頭埋進汪國慶的胸口,憂鬱地說:「國慶,我好怕,我不想要這孩子,你想辦法把他拿掉好嗎?」   汪國慶的怒火消褪了一些,湧上深深內疚,雙臂環抱住她,在雪白的脖頸上親了親,「芷青,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兩人偎依片刻。芷青心中開始覺得,不論汪國慶怎麼壞,對她而言,總還是可以依靠的大樹。   芷青擦擦紅腫的雙眼,坐起整理凌亂的衣服,「社教隊是臨時路過城裡,我拿點換洗衣裳,馬上就得走了,下周才會再回來。」   「你放心去吧。下周,我,我一定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芷青回過頭,眼淚汪汪,「一定?」   「一定。」   芷青走了,餘香繚繞,汪國慶忽然憶起她母親的事沒有告訴她,轉念一想還是不說的好。他重新躺下來,芷青剛換下來的內衣就在身邊,散發著少女濃郁的汗味和體香。此時他無意品味,只為剛才的事情心事重重……   一年多前他被襲擊重傷的事件,當時的證據都指向柳琳與她的武工隊,並直接導致了他與郭胖子的結盟與柳琳的被殺。其實汪國慶心知肚明,也不信郭胖子他們會不清楚柳琳的無辜,可這是政治鬥爭的需要,需要他們找個借口合謀把柳琳給冤死。   可是一直到最後,用了很多方法,也沒能找到真正的兇手。再加上柳琳案,沒有知情人舉報不會搞得現在這樣大,驚動地委派調查組。而今天,芷青說有人把她姦污,那時正是汪國慶如日中天的時候。汪國慶是什麼人,整個襄平怕都清楚,誰敢在太歲頭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動土暗算。   細細一想,其實郭胖子,王主任,馬士強……還有那麼多明裡暗裡的人都有可能,至少是幕後的指使者。   如果這些事純屬偶然還好辦,順籐摸瓜還可能查得出。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聯想,越想越不單純,越想越覺得可怕,那躲在暗處的黑手什麼時候會正式向他撲來呢。   ************   調查組找他談話。   沈組長坐在老校長的書桌後面,一臉慈祥的笑容,丁莉一側做記錄。   「你可以叫我沈大姐。」她開誠佈公,「請你回憶一下,68年的10月25號晚上,你在哪裡?」   「日子太長,記不清楚。」   「你記得的,那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柳琳當時正和她的隊員們吃晚飯,兩個穿公安制服的人出示證件,要她協助調查一件案子。柳琳當即就隨他們走了,再也沒有回來,凌晨三點,有人在學校西頭一座廢棄的舊樓附近的樹林裡發現了已經死亡的柳琳,全身傷痕,慘不忍睹。」   「這事記得,我們那天都去看了,也參加了她的追悼會。可是與我何干?」   「經過我們調查,那兩個公安人員是假冒的。問題是,雖然當時公安機關由於在清理整頓,停止了工作,但受到造反派的衝擊只有一次,就是你的襄江風暴戰鬥隊。也就是說,只有你的人手上可能擁有原本保存在公安機關的一些東西,比如檔案、服裝、工具,甚至可能是槍支。」   汪國慶冷笑,「這種說法實在荒謬。」   「當然,僅僅只是一種說法而已。你能告訴我,事發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麼嗎?」   「我在與我的隊員們在實驗樓學習政策。」   「誰可以作證?」   他差點脫口而出丁莉,看了面無表情做記錄的丁莉,又生生嚥了回去,「孫小毛,李偉,袁芷青都可以證明。」   「一直沒有出去?比如接近學校的西頭。」   「西頭是郭主任的地盤,我們只要接近就會引起紛爭,肯定不去的。」   「可有人說,你和郭寶昌結成聯盟了。」   汪國慶深吸了一口氣,「革命形勢瞬息萬變,越變越好。郭主任走過一段彎路,現在是我們團結的對象,回到革命隊伍中,這是應當的。但在當時,我們的確沒有去過西頭的舊樓。」   「關於那兩個假公安,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   沈組長深深地看著他,「那好,小丁你都記錄下來。謝謝你汪主任,你可以走了。順便說一句,這是一樁非常嚴重的刑事案件,我們會堅決一查到底,我們的政策歷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明白嗎?」   ************   柳琳,唉,柳琳,怎麼就成了一塊避之不及揮之不去的心病呢。   襄平高中武工隊的柳琳,是當時四大造反派中唯一的女性首領,她是武術隊出身,有一身好功夫,既健美又潑辣,雖然人數少,但以武術隊為班底,戰鬥力非常強。柳琳的正義感很強,非常反感那些利用革命的名義謀取私利的人和事,轉而盡力保護那些被打倒的對象。像老校長和一批任課老師,都曾被她用帶去批鬥的名義保護起來,免   受了很多皮肉之苦,在受難者中威信很高。   也因此,她與心狠手辣無所不為的郭胖子汪國慶們成了對立面。公然在一次老校長的批鬥會上與汪國慶反目,還曾經規勸芷青離開汪國慶,這是傳言她刺殺汪國慶的由來。在汪國慶與郭胖子暗中結盟後,第一個要剪除的就是她,柳琳。   明攻不行,還可能被反咬一口,只能暗算了。汪國慶腦瓜子好使,想起曾在派出所的檔案中曾看過,柳琳的家庭成分並不很好,便使一陰招,在社會上找到兩個無業流子,把偷來的警服穿上,乘坐一輛舊北京吉普來到學校,直接找到柳琳,說是她家鄉來的,關於父親「通敵」的問題要帶走盤問。柳琳果然中計,不加提防隻身上了車,並   按「公安」的所謂要求帶上了手銬。當時暮色已重,車兜了幾圈從西頭又進了學校,柳琳發覺上勾,但為時已晚,被汪國慶、郭胖子以及幾名剽悍的打手拖進了舊樓。   柳琳被徹底扒光,吊在中央,皮帶幾乎把她的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抽爛,煙頭在她柔嫩敏感的乳房、腋下和下身留下一個個燒焦的黑疤,臉上和陰戶都打得腫大如桃,還有針刺。起初,柳琳還在堅持強硬,但再堅強的女子也敵不過毫無人性的拷打,在一切希望都破滅以後,這位曾經在襄平叱吒風雲的女強人也不禁流下了軟弱的淚水。   在此後的時間裡,她遭受了瘋狂的輪姦,戲辱。對柳琳的征服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雄性荷爾蒙拔升到頂點,一個接一個,甚至同時是好幾個爬在少女的身體上。狹小的房間裡,空氣中充滿了體液的腥騷和臭味。   汪國慶參與的時間並不長,他發現了芷青在門外偷窺,為了避免麻煩,便把她帶了回去,並一直與她狂熱作愛。原計劃是將柳琳囚禁一段時間,擊垮武工隊後再放出來,想不到柳琳會被弄死,當他得到消息趕到現場看到柳琳的屍體時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郭胖子說她是自己受不了,趁他們不注意跳窗摔死的。無論真相怎樣,他們要做的   工作是趕緊消滅證據,偽造現場,對好口供。就算是在動亂年代,無故弄死一條人命,還是有影響力的人那也是重罪,夠得上槍斃了。所以,郭胖子他們才那麼緊張,而始作俑者,汪國慶也注定逃不了。   其實調查組並沒隱諱他們知道了很多真相,就差證據而已,被逮捕只是遲早的問題。還有丁莉,她本身就是知情人,會不會臨陣反水,將他咬出呢。也許這就是報應吧,只是想不到會來得這麼快。   天地間似乎有張無形的網。過去,他原來以為可以像孫猴子一般,躍上雲頭,挑戰甚至刺破這張網。現在才發覺這想法真是幼稚,無論怎麼努力實際上也逃不開,甚至越收越緊,緊到他透不過氣來,窒息而死。   特別是在年底剝奪了他的實際指揮權後,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他都覺得有些氣餒了。   ************   郭胖子急匆匆地派人找他。   郭胖子的眼神很是陰鬱,「調查組找了你吧,有什麼消息?」   「他們不停地找人談話,瞭解了很多情況,我想紙遲早包不住火。」   「沒錯。他媽的,還有那個臭三八丁莉,整天跟那幫人在一起,保不齊早就賣主求榮了。老汪哪,連手下人都看不住,我看你也是不中用了,要不要我幫忙廢了她。」   汪國慶怒道:「不准你動她一根寒毛。」   郭胖子突然笑了起來,「看把你急的,玩笑,玩笑而已。形勢已經到了危急時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別說兄弟不仗義,其實找你來,是找到了一個大家解脫的好路子。」   汪國慶明顯表示懷疑。   「你可別不信。想想看,王主任現在聽誰的,調查組的,調查組聽誰的,地委的,地委又聽誰的,部隊的,現在是軍管時期哪。」   「那又如何?」汪國慶馬上就明白了郭胖子的意思,故意裝傻。   「你個豬腦子,現在不是來了兩拔人嗎?部隊的黃專幹最大,他現在有求於咱們,只要能把他的案子辦好了,柳琳那案子也就咻……的一聲消失了。」   汪國慶冷笑,「哪有這等好事。」   「如果我說有呢?」隨著冷峻的言語,黃專幹推門進來。兩人慌忙站起來。   「我們接到舉報,今天早上有人發現茹施在縣城郵電局打了個電話,現在應當還在附近。這事我們不願驚動地方,只要你們能抓到她,算記一大功,我可以保證,向軍管會反映,將功抵過,不再追究你們其他的問題。」   「就算是很大的問題也可以……」郭胖子試探著。   黃專幹掏出一個證件,展示在他們眼前,「我並沒有向你們縣革委透露另外一重身份,地區軍管會副總指揮。」   ************   汪國慶裹緊大衣往回走,校園的大喇叭裡在反覆播放一條通知,今晚十二點鐘集合到縣革委門前的廣場中,集體收聽來自最高領導機關的重要最新指示。   已是黃昏時分。漫天飛雪,房頂上、樹上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紗,地上的雪沒能積起來,被人們用腳與泥水踐踏在一起,污黑不堪。   臨走時郭胖子跟他說的悄悄話彷彿還在他的耳邊,「咱們的小命可都攥在這小子的手心裡了,你可別再猶豫,大義滅親,丈母娘今後有的是,小命可只是一條。」   他彷彿看到,毫無戒心的茹施在開自己家門的時候,被埋伏多時的郭胖子等人一擁而上,雙手反剪,美麗的面孔死死地按在污穢的泥地裡,淒慘地大聲呼叫。心中不禁隱隱作痛,茹施,你還回來做什麼,快跑吧,跑到遠遠的吧。   隨即,他又掉掉腦袋,想將這些擾人的畫面都甩出去。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能關心到別人,自求多福吧。   眼角有影子閃過。「誰?」他快步追過去,儼然像女人的背影,匆匆轉過牆角消逝不見。   汪國慶快步追上去,一把拖住她。丁莉。   「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你大禍臨頭了,快逃吧。」   「笑話,我幹嘛要逃。」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那兩個假公安朋友,其實早已經抓到了,他們只是在深挖。我還聽到他們議論過,這一次要拿這案子作典型,嚴懲以儆傚尤。」   汪國慶愣神,「這種時候為何還要幫我。」   丁莉的眼神複雜,咬牙道:「最後一次。你不仁,我不能不義,我們從此兩清。」   汪國慶從門前的地上撿起一個小紙團,應當是丁莉臨走前留下的。「調查組已抓到假公安,速走。」   汪國慶且驚且喜。喜的是丁莉心裡還是顧著他,關鍵時刻不惜代價來通風報信,驚的是調查組果然神通廣大,說不定轉背就會看到前來逮捕他的人。   現在就算答應黃專幹的要求也來不及了,只能逃。   決心一下,說幹就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東西整好,主要是錢、證件和一些重要的輕便東西,裝進一個小書包,戴上棉帽,捂上口罩,換上舊軍衣。   裡面多套一件毛衣,後腰裡還插了一把尖利的匕首,裝成一個普通的紅衛兵模樣,往校園西頭走。校門是出不去了,肯定有人監視,側門也不安全,他從西頭的矮牆翻了出去。   好在這時天地昏暗,大雪天氣人蹤罕至,沒人發現汪國慶就從眼皮底下溜了。   他摸到派出所的單車棚,推出收藏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的一輛鳳凰自行車,駛出城外。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早就為自己設計過一條出逃線路。從這裡拐往臨鎮的輪船碼頭只要半個小時,從水路轉火車、汽車,可以逃到中緬邊境。海闊天空,進退自如。   拐上鄉道,想起自己應當是暫時自由了,可不知何故,心裡總是沉甸甸的輕鬆不起來。   究竟是什麼讓他心神不寧呢?是擔心郭胖子被捕嗎,去他媽的,干我鳥事。   老子龍入大海,上山下鄉,誰認識我是人是鬼。那麼是擔心芷青?有一點,好在她已離開,要通知她也是鞭長莫及,以後有機會再去找她。丁莉是個厲害角色,自保應當沒有問題。那麼,是茹施麼……就像重物擊中了最柔軟的部分,想到茹施,單車一歪,籠頭把握不住差點衝到田壟下去。   他都沒有意識到,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在乎這個冰山雪蓮一般的女人。   不知不覺,單車掉過頭來,頂著風雪又朝城裡飛奔。   天很暗了,還能依稀可見,城裡燈火闌珊。芷青奶奶的小院黑燈瞎火,不過門是從裡面反鎖的。   汪國慶繞到後院,熟門熟路地爬牆進去。   剛剛跳落地,就聽到有人淡淡地說:「那天,你就是這樣進來的麼?」   汪國慶差點嚇趴在地,定睛看時,卻是茹施站在屋沿下。衣裳單薄,雙手抱著,眼睛卻是沉鬱地看向別處,無喜無悲。   汪國慶覺得糗大了,抓抓腦袋,說:「阿姨……」   「請你不要再使用這個稱呼。」   「那……咳……我是來告訴你,有人在抓你。」   「我知道。」依然是淡淡的,側面皎白如雪,也冰冷如雪。   汪國慶恨聲說:「你不可能都知道,部隊裡派來了一個黃專幹,上午已經到了縣城,並且查到你在城裡,正在組織人抓你。你恨我,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請你相信我一回,快點逃,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茹施一哂,「我本來就是找死的。」   汪國慶只能選擇閉嘴。   女人的聲音透出疲憊,「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門口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汪國慶臉色大變,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茹施的手臂就往後牆走。   「放手。」茹施無聲而有力地掙扎。   糾纏中,大門被踢開,黃專幹領著郭胖子和他的兩個手下闖進來。   郭胖子大笑,「我早跟黃專幹說過,只要跟著你,一定能找著她。果不其然。老汪,你立了一功。」看到茹施,肥臉呆了一呆,眼中放出光來。   茹施站直身子,直面向她逼過來的一干人等,冷冷地說:「原來是你,黃奎。」   黃專幹第一次咧嘴輕笑了笑,「茹施,你應當想得到的,除了我,還會有誰這麼關心你……把她帶走,還有你,汪主任,一起。」   汪國慶木然地隨著他們走,臆想中的畫面變成了真實,雖然茹施美麗的面孔沒有被強按到地上,但有什麼區別呢。   又是那個房間。   校園西頭舊樓,四樓407。柳琳就是被綁架到這裡受虐身亡的,為了消除地上的血跡,整個房間重新粉刷了一次,四下裡一片慘白。作為掩飾,胡亂擺了張舊書桌和幾把椅子。   現在,屋裡升起一盆炭火,給冰冷的房間塗上一層暖色。   在這個不祥的屋子裡,歷史又要重演嗎?汪國慶浮出凶多吉少的念頭。   茹施雙手被繩索反捆在身後,強推到一把木椅上坐下。單薄的便裝難擋一路漫天的風雪,露在外面的皮膚冰涼。   黃專幹拖把椅子施施然坐到她的對面,翹起二郎腿。其他人分散站立四處。   茹施怒視著他,「黃奎,你憑什麼抓我,這是什麼地方,你最好現在把我送回部隊。」   「部隊,別作夢了,你以為那些老傢伙還會庇護你嗎?我現在是專案組的組長,關於你的事我說了算。你最好老實一點,問什麼答什麼,還有機會獲得從輕處理。否則……哼,袁四海什麼下場你也看得清楚。」   茹施側過臉。   黃專幹把案卷打開,鋼筆在手頭轉圈,「茹施,我現在是代表組織問話。你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擅自離隊,回部隊我會接受處分的。」   黃專幹冷哼一聲,「你就只能認識到這一點嗎?我問你,你的丈夫,袁四海隔離審查多長時間了?」   「你們知道。」   「我要你自己說。」   「九個月。」   「在這期間,你探望了他幾次?」   「四次。」   「發生了幾次性關係?」   因為羞怒,茹施臉色刷得變得通紅,閉嘴不言。   「不說就是承認囉。」   茹施忍不住怒道,「住口,你這條瘋狗,不要講這些羞辱人的話,你明明知道,每次探視都有人陪同,怎麼可能發生……發生……」   黃專幹倒是從善如流,「不錯,我說錯了,向你道歉。」他臉上慢慢浮出惡毒的笑意,「那麼,你現在肚子裡的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呢?」   像是晴天裡一道霹靂,把茹施打得坐立不穩,臉色蒼白,「你胡說!」   黃專幹斯井慢條地說:「我說話都是負責任的。三個月前,軍區體檢,你有意逃避。兩個月前,文工團排演新節目,你本來是首選的女一號,你又借身體不適推脫。當時,文工團裡已有對你的舉報,只是找不到原因。十日前,你可能是真正身體不適了,到軍區醫院去看門診。醫生告訴你無大礙,是懷孕的正常症狀,你一再請求醫生不要   說出去。醫生如果沒有看錯,你懷孕已有四個月,而你自己也承認,與袁四海有九個月沒有發生關係,那麼,請問,這孩子是誰的呢,總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又是一道霹靂,劈中的卻是躲在角落的汪國慶,四個月,難道……   像是回答他的疑問,黃專幹在揭曉答案,「我們調查了,四個月前,正是袁四海的娘過世,你請假奔喪,在家呆了十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疑。也就是說,在這十天之內,你和姦夫私通,生出野種。一臉的三貞九烈,原來骨子裡男盜女娼。可笑袁四海枉自狂妄,不想他老婆給他做了頂天大的王八帽,你這個,破!鞋!」   茹施血色褪盡,身子晃了晃,不是郭胖子扶得快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怎麼辦?」   「冷水潑潑。」   在冷水的刺激下,茹施悠悠回轉過來,弱弱地說:「你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   黃專幹冷哼道:「要證明我的話,好辦,郭主任,你把她的上衣都扒下來檢驗。」   茹施驚恐地大叫,「不,你們不能!」   郭胖子早就按捺不住,興奮地說一聲,「好。」轉到茹施跟前,解她的領扣。茹施拚命地扭動,可是身後有人按下了她的肩,終抗不過兩個男人的力量,不多時,外衣已經披開。   汪國慶衝動地握緊一隻拳頭,又悄悄鬆開。   裡面是一件薄薄的鮮紅緊身高領毛衣,曲線玲瓏,讓看到的男子們都禁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快點。」黃專幹不耐煩了,狼一般的眼神盯著那片鮮紅。   毛衣往上卷,捲過胸口,一直捲到脖子下,再解開貼身的白色的女式襯衣。   女人的體香撲鼻而來,讓近在咫尺的郭胖子幾乎站立不穩。   還剩下白色的胸罩。   女人拼盡了全身的氣力也無法阻止暴行,只有死死地盯著郭胖子的眼睛。   郭胖子感受到強大的壓力,竟避開眼光不敢對視,手底下也有些猶豫了。畢竟這是部隊的人,他拿不準分寸,很快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要我說徹底兩字嗎?」   郭胖子自嘲地笑笑,知趣讓開一邊。   黃專幹將一隻腳抬起,踏在坐椅邊沿,正在茹施的大腿之間。茹施用力把身子往後縮了縮,瞪著逼在眼前的惡魔似的男人。「你敢動我,不會有好下場。」   男人隨意地輕笑,「梁美人也會威脅人了嗎,你在指望誰呢?是指望你那臭男人再這樣給我來一下?」他撕開自己的風紀扣,露出脖子上一道狹長醜陋的傷疤,「還是指望那些老傢伙再關我一周的禁閉?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歷史了,我們的身份不同了。今天,我是主審官,你是階下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調查取證,問取口供,就算   把你弄死在此處,也是我的權利。」   他說話輕輕的,一點也不帶兇惡,卻讓屋裡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氣。   「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當然取決於你了。」黃專幹把臉往前湊了湊,一根手指輕佻地劃過女人秀美的臉龐,修長的脖子,勾住乳罩雙峰之間的帶子,「只要你悄悄地把姦夫是誰告訴我,然後咱們現場演示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不就什麼事情都好解決了嗎?」   茹施明白了他的卑鄙用心,怒得臉上起了一層奇異的紅暈,「黃奎,你休想。畜生!」   男人咧嘴笑了,舔舔薄嘴唇,手指一動,那片小小的軟布往上推去,掛到聳立的乳房上端。女人的上身終於完全裸露在這些惡棍的眼前。   時間在一刻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點,所有人口乾舌燥,狀若呆滯。   這真是無與倫比的胴體,首先聯想到的一個字眼便是白。白得晶瑩耀眼,像是一道白光晃過眾人的眼前,連皮膚下面一根根淡藍色的靜脈也看得清楚。乳房不大不小,渾圓結實,好似兩隻玉碗倒扣在胸前,劃出優美的弧線。能作為生過孩子的成熟女人標誌的,是圍著奶頭的一圈淡褐色乳暈。不知道是否受到冷空氣還是其他刺激,深色的   乳頭明顯漲大直立起來。   她的身體已不再如少女般青澀,略顯豐腴,散發出成熟肉體的熱力。作為優秀的舞蹈家,無論如何,她都會保持著相當纖細修長的身材。但是此時,在那本該是纖纖一握的腰肢處,明顯看到了臃腫,往日平坦光滑的小腹微微隆起小包。   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黃專幹說的那種,茹施果然懷孕了。   黃專幹得計,氣勢更為高昂,「臭破鞋,你真是讓大家失望啊。」又附在女人耳邊輕聲說,「你不肯跟老子親個嘴,卻能跟別人生小雜種!」指尖擰住發硬的乳頭,像擰螺絲一樣朝一個方向旋轉,自己臉上的肌肉也像被誰擰著扭曲變形,「操,還硬了,真是騷貨。聽說你還有個女兒,搞不清是不是也一樣騷。」   一口唾沬吐在男人的臉上。   茹施眼神裡充滿輕蔑,像在藐視一頭瘋狂的野狗。   男人揚起手掌,摑在女人飽滿的奶子上,打得柔軟的肉團左右震動彈跳,像是波濤湧動,雖然不重,卻羞辱得女人淚水流了下來。   在這場無聲而激烈的抗爭中,茹施明顯處於下風。   她的眼睛淒楚無助地看向四周,就是不望角落裡神色沮喪的汪國慶。   男人的祿山之手向下探索,在深凹的肚臍眼裡淫浪地捅捅,隆起的小肚子上抓了一抓,「就是這個孽種嗎?」並不稍作停留,直接往她鬆弛的褲頭裡面滑去。   女人再度激烈地扭動,作著無謂的掙扎。   「最後一個機會,可別錯失了。」   半晌沒有動靜的汪國慶突然挺直身子,黃專幹斜了他一眼,郭胖子警覺地問,「你幹什麼?」   「出去抽根煙。」汪國慶悶聲說。   郭胖子斜睨了一個手下小孟一眼,示意他跟著汪國慶出去。   靠在牆壁上,汪國慶拚命地往肚裡吞嚥著尼古丁,看架勢像要一下子把自己毒死,把小孟給嚇住了。   在汪國慶心中,也正如江海翻騰不能平息。對茹施,他始終有一種扯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與對芷青純粹的佔有慾不同的是,在他的心目中,茹施的形象有時還幻化成了姐姐,母親。他是多麼渴望擁有如此美麗脫俗的妻子,姐姐和母親啊。可是無論從哪方面,他都與她,甚至與芷青都是天差地遠。如果不是假借革命風暴,他哪能得到這一   切。所以,他的矛盾和苦惱在於,他想得到她,又怕傷害她,他會那麼不顧一切,又會那麼惶恐不安。而今天,他還意外地得知,春風一度,竟在茹施肚裡種下了孽緣。   他是應該狂喜,還是應該痛悔呢?   他想愛護的人,卻又深深地傷害了她,讓她面對更加兇惡的豺狼的凌辱。作為也曾是雄霸一方的汪司令,卻只能像小女人一樣躲在門外無能為力。羞恥啊,汪國慶。   屋裡又傳出女人的驚叫。   小孟聽得心癢癢的,在門口轉來轉去,只差沒對汪國慶懇求了,「汪主任,煙抽完了,咱也進去?」   說話間門開了,郭胖子的另外一個手下刀子走了出來,眼神迷離,戀戀不捨。   小孟忙問,「裡面如何?」   刀子搖搖頭,「絕,真他媽太絕了,你是沒艷福囉,黃專幹把那女人褲頭那麼一扒呀,那大腿白得雪也似的,毛細得能飄起來,媽呀,老子差點當場就出洋相了。」   「洞呢,洞呢?」   「讓黃專幹的手指頭佔著呢,沒瞅清楚。你別說,這姓黃的搞女人是有一套,不像郭哥動不動上刑上架喊打喊殺,和風細雨地慢慢玩,好有味道。」   「那女人受得了嗎?」   「看樣子是撩撥起興頭,插得嘰嘰咕咕出了水,還咬著牙死撐,反正到現在還沒鬆口。」   兩人聊得起勁,汪國慶也彷彿回到了四個月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茹施的下身的情形。   他屏著呼吸,輕輕分開她白皙富有彈性的大腿,泛紅的眼光掃過大腿內側,肆意窺探著女人最隱秘的部分。女人的性器官長著濃密的陰毛,纖細熨帖地緊貼著肌膚,顯得非常乾淨整潔。外陰色澤略深一點,高高地賁起,完全暴露在視線下。他顫抖的手指在女人的陰部胡亂捏弄撫摸,又掰開陰唇,失去知覺的女人似乎也感受到異性的侵擾,   花徑口竟然有點潮熱起來。   進入陰道的過程有些困難,腔道很緊,嫩肉緊咬著肉棒,根本不像已婚的女人。當他堅持推進時,能感受一層層推開的快感,腔道內開始分泌出汁液,使得抽動變得順暢。   汪國慶解開女人的上衣,釋放出兩隻肉球。在他一浪接一浪的攻擊下,女人的肉體也在隨之波湧,乳房更是上下滾動。茹施的身體其實很敏感,像是旱久的土地,突遭雨露的滋潤。起初有些不適,秀眉輕蹙,後來舒展開來,身體也放鬆了,看上去甚至很享受的樣子。   女體的變化反過來進一步激發了汪國慶的快感,全身痙攣,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匆忙中,他都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女人身體的其他妙處,只記得腰肢格外纖細,屁股十分的豐滿挺翹。   美妙的感覺如曇花一現,再也不屬於他,美肉掌握在別人的魔掌,在別人的褻玩下宛轉呻吟。情何以堪,痛何以堪。聽到兩個毛頭小子講得口沬橫飛,不由得在一旁惡狠狠地說,「都他媽閉嘴,別吵老子。」   「火氣挺大啊,兄弟。」門再次開了,郭胖子現身,帶上門。把黃專幹和茹施隔絕地小天地裡。   小孟問,「郭哥怎麼也出來了。」   郭胖子無奈地說:「女人總算頂不住要服軟,但只肯同黃專幹單獨招認。媽的,好事讓那小子一人佔盡了。操,如果不是有求於他,那麼靚的一朵花總要讓老子插插……」   汪國慶心頭一緊,茹施會把他供出來嗎?這也是必然的吧,她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沒有理由為他來掩飾,看來得作好最壞的打算了。   郭胖子小眼溜到臉色陰沉的汪國慶身上,以為他不悅,馬上轉口,「對不起對不起兄弟,老郭葷素不忌搞慣了,忘記她是你未來的岳母娘了。」隨手遞了根煙給汪國慶,比剛才的沖,汪國慶禁不住大聲咳起來。   氣氛緩和了些,郭胖子又恢復猥瑣本色,「話說回來啊,你這未來的岳母娘可是真水靈,老子見第一眼,小老弟就是高舉致意了。袁芷青這麼鮮嫩的花兒讓你採到手,老子還不服氣,沒料到還攤上一更漂亮的娘,操,有艷福啊。」   見郭胖子聊起了興,刀子也來湊趣,「要說美女咱也不是沒見過,柳琳也算盤子夠亮了吧,和這娘們一比,那就成村姑了。」   郭胖子的胖臉立時拉了下來,小孟意識到失言,趕緊縮頭不言了。   「裡面沒多大動靜啊,在幹嘛呢?是不是幹上了?」郭胖子自言自語。側耳聽,聲音都很微弱,類似凳椅挪動。   是啊,在幹嘛呢?汪國慶也想知道,他彷彿看到兩具肉體四腿交叉,在地上翻雲覆雨。連柳琳那麼剛強都在暴力在屈服,何況她茹施這麼柔弱之女子。   突然,屋裡起了大騷動,先是男人在怒吼,隨即又是女人的慘呼。   眾人不約而同地擠開門,衝了進去。屋裡的情形讓他們大驚失色。   只見黃專幹下身赤裸,雙手死死摀住自己的陽物,從指縫裡不斷有鮮血湧出,被巨大的痛楚完全剝掉了一直文致彬彬的外表,猙獰至極,怒至極處提起一條毛茸茸的光腿朝地上的女人的肚子和下身死命踢去,一下接著一下。   女人身上的衣裳破碎零亂,雙手還反捆在背後,下體同樣完全暴露,在男人的打擊下,她只能勉力屈起雙腿保護自己,一面呼叫一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翻滾。縱是如此,她也受創不輕,大腿上沾染了片片血花。   大致能猜出,茹施假意答允了黃專幹的非份之舉,借他放鬆警惕之時,乘機重傷了這個卑鄙的傢伙。可惜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接下來她就要面對惡劣百倍的局面。   小孟他們去扶黃專幹,黃專幹甩開他們,狂叫道:「你們給我按住那婊子,我要殺了她。」他跌跌撞撞走到炭盆邊,火鉗夾起一塊燒得正旺的炭球,赤紅著眼往女人跟前走。   汪國慶悄悄別到黃專幹的身後。   女人的大腿被強行打開了,陰戶紅腫,鮮血浸出。   黃專幹獰笑道:「婊子,接受懲罰吧!」炭球帶著熊熊的火焰,熱氣舔捲了柔嫩的陰毛。   眼看一場慘劇就要發生,說時遲那時快,汪國慶發動了,鋒利的匕首狠狠扎入男人的身體,透過背心,準確地捅破心臟。黃專幹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立斃當場。   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鬼魅般的身影又向刀子射去。   在剛才外出吸煙的時候,汪國慶已經設計了這一幕。當時他考慮的是茹施招供之後的情形,以一對四自然風險極大,而事態出人意表的發展給他正好製造了一個難逢的良機。在他的設計中,也是首先幹掉黃專幹。黃專幹畢竟是外人,受到襲擊別人不會馬上作出反應。接下來對付的是刀子,在郭氏幾人中,刀子的戰鬥力最強,不率先幹掉   他,倒下的很可能就是汪國慶自己,撂倒刀子,小孟就好對付了。至於郭胖子則不足為慮,他是個滑頭,從而都是慫恿別人打天下自己坐享其成的,一定會是三十六計走為先。   戰鬥短暫而慘烈,也正如汪國慶的計算,謀而後定自然一擊必殺,眨眼前屍橫遍地。只是在殺小孟時出了點小麻煩,讓他一椅子劈在了腦袋上,當時就血花四濺。最後,他還是在樓道拐角處截住了開溜的郭胖子。   血絲一條條掛在臉上,汪國慶的模樣十分可怖,血紅的尖刃指向胖子肥厚的脖子。郭胖子努力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話好話,何必如此哪,兄弟。」   汪國慶冷冷地說:「沒什麼好話的,反正都逼到絕路了,挺多是個死字,賤命一條,不在乎。」   「王主任以前一再交代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了汪國慶,我們還是犯了錯誤。」   汪國慶冷哼一聲,稍稍用力,尖刀擦破油皮。   郭胖子驚叫,「別,別急著動手,我有交換。」   「什麼交換?」   「真相,真相!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誰襲擊你想致你於死地,又是誰姦污了你的馬子袁芷青?」   刀口貼緊肌膚,汪國慶厲聲道:「是誰?是不是你,快說!」   「哈哈哈,我倒是想來著,只可惜做不到!」郭胖子神經質地笑起來,卻無半分笑意,「你身邊有人,至於是誰,老子可不是三歲娃娃。」   汪國慶咧嘴笑道:「真不說?」   「他媽我……」第四個字還沒出口,郭胖子的脖子就劃開了一條口子,血漿迸出,跌倒在地。   「呸,狗雜種,有話留給閻王老子講吧。」   汪國慶的臉都讓快血糊住了,眼前有點犯暈,毫不客氣地扯開垂死中抽搐的郭胖子襯衣,胡亂包紮了一下,又扒下軍大衣,回到房間,把茹施冰涼的身子裹在裡面,摟起她。茹施已處在半昏迷的狀態,視線模糊,無意識地輕聲呻吟著。   「阿姨,阿姨,」喊了幾聲沒反應,改口低聲喚道,「茹施,阿施……」   女人慢慢張開美眸,轉動眼珠,看看他,看看四周,失血的嘴唇翕動,「我……還沒死麼?」   汪國慶彷彿被一層悲涼的空氣包裹,剛剛那股凌厲的殺氣消匿不見,代之以深沉的羞愧,「對不起,我害了你。」   茹施無力地說:「不要再說侮辱我的話了,走吧……讓我靜一會。」   「我帶你一起走。就在附近有個被打成右派的外科醫生,醫術很好。」   「帶我……」茹施美麗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嘲笑,忽然眉頭緊皺,痛呼出聲,身子也顫抖起來。   汪國慶急道:「怎麼啦?」駭然發現在茹施身下,已積了一灘烏黑的血跡,解開大衣,發現濃血像是崩堤般不斷從她的陰戶中湧出,慌得他拿手往那眼上堵,可怎麼也堵不了。   聽得頭上茹施悠悠地說:「國慶。」汪國慶以為自己聽覺出了問題,抬眼看,茹施正瞅著自己,眼中是那令他迷醉的那泓清明淡藍的湖水。   很弱,但清晰地說:「國慶,我不行了,聽我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吧,我一定答應。」汪國慶悲從中來,聲音都有點哽咽了。   「你不是好人,但也算得上有擔當的男人。這個時候,我不計較你對我作過什麼事情了,其實自從芷青他爸入獄,我早就有了求死之心,更何況……我只放心不下的是,芷青。」   「你放心,有我……」   「不,我不放心的就是你,我只想求你,放過芷青,她還年紀小,不適合你,只會妨礙你,你放過她,遠遠地離開她,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也作為……   一個女人的最後一個請求,好嗎?「   茹施的眼睛裡充滿無限的期冀,這種期冀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她的整張臉上都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汪國慶無言,他料不到茹施的懇求竟是要他離開芷青,他怎能答應,又怎能拒絕。   「答應我,快答應我。」茹施高聳的胸口急速地起伏。   沉默。   「不行。我不會答應!我不但要和芷青相守,還要把你救過來,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什麼叫事在人為!」茹施不能死,芷青不能死,他汪國慶更不能死,他還有心願未了,還有血仇未報,還有大把的青春和人生。在他的字典裡,沒有軟弱,沒有等死,明知不可為,他也偏要闖一闖,保不齊在死局裡會闖出一條活路來。   汪國慶怒了,悲情轉化成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力量激盪下,站直腰來,邪勁蓬漲,咬牙將茹施重新捲好,腰帶繫緊,背起她,費力地朝門外走去。   那雙美麗的眸子,光芒在慢慢消逝,那具動人的胴體,在嚴寒中一點點僵硬。   樓外,汪國慶被白光刺痛了眼睛,不經意間,大地已是銀裝素裹,房舍,樹木,草地覆上了積雪,純白潔淨,見不到一點污濁。   風住,雪停,天地無聲,萬物凋殘,四下裡一片難得的寧靜。   夜色下的襄平城象沉睡的獅子,巨大綿長,幾顆孤星寂寞地守望著。   突然,從遠方襄平城東北處傳來大擴音喇叭斷續的聲音,時而被人群的高呼口號淹蓋。汪國慶想起,縣革委是通知今晚收聽最高指示來著。   「革命的……小將們,你們辛苦啦,我代表……慰問你們,你們做得很好……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向前,不可逆轉,如果有人懷疑,有人阻擋,……就把他拉下馬,打倒,砸碎!……」   那是一個熟悉的尖銳高亢的女聲,汪國慶他們曾經有過多少次聆聽這個女聲的動員,受到她的感召,激起戰鬥的烈火。   在這個死寂般雪霽的冬夜,在他倉皇四顧,不明去路的時刻,這個神奇般的聲音再度出現了。多麼及時啊,一股暖流湧過汪國慶的全身,眼眶也難得地濕潤起來。   是啊,戰鬥遠遠沒有結束,他已能聽到風暴的節奏,是重新開始的時候了,他汪國慶天生就是應這個時代而來,願為這個時代而死。等著吧,那個殺伐天下無人不畏的汪司令還會回來的。   汪國慶負重前行,腳步堅定了許多,踩得瓊花碎玉咯支咯支響。   間或一兩顆鮮血,如深紅的淚珠,滴下,在瑩白的雪地上綻開。   雪略薄了些,就像輕輕撩開遮羞布就能看見醜陋的謊言一般,在深切凌亂的腳印踐踏下,便翻出底子,露出一長串黑來,一路蜿蜒向北。   (全文完)   ***********************************   雪霽。暗湧   ——讀寒江大大之《雪霽》後感感言:消逝的世界舊歷七月,據說是鬼怪橫行的月份。閏七月。某週日,黃昏。當太陽已經不太炎熱,稍微有一點斜陽,沖一壺熱茶,又將電腦搬到陽台上夕陽下,打開《雪霽》這個翻閱了多次的檔案,又開了一個空白檔案。想想,又打開文字開頭提到的熊天平的「你的眼睛」,讓清越的音樂在耳邊迴響。稍微閉上眼睛,故事的一幕一幕,一個一個的人物閃現。   ************   寒江大大圍繞著大環境後面一個人物的沉浮給我們講述這樣一個讓人的心生疼的故事。   雪,白;血,紅。從飄零的雪花中引出了這樣一個年輕卻經受了無數磨難的主角——汪國慶。風起雪落中,將前面的風起雲湧交代清楚了,於是有了這樣一個貌似結局的故事。而汪國慶畢竟也不是普通人,他的思考居然如此深邃,看出了當下的平靜下隱藏的暗湧。   茹施的電話,倒敘了一個美麗的故事,雖是迷姦,卻讀得讓人喉嚨發甜。那麼多的形容詞給了茹施,使茹施雖然是男主角女友的母親卻成為了這個故事中當仁不讓的第一女主角。   背叛。曾經最親密的戰友丁莉站到了敵對的一邊,曾經的胯下玩物昂起頭說自己是活生生的人,汪國慶心中深切的痛和傷心後,似乎卻閃過了一絲冷笑。   一場會議過後,剛剛通過電話的茹施成了通緝犯,正在思索如何解救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的汪國慶見到袁芷青卻忘記了這一切,先發洩一通獸慾再說,卻得知了自己在進入茹施的身體的那個下午,女友芷青也被人強姦,他有想過報應二字嗎?不,他想的只是復仇,思索著自己應該前行的路,沒有想過因果。   此前釀造的慘案被人翻起來查了,但顯然汪國慶是經受了無數風暴的人物,女強人被虐待致死隨時他的心病,但面對掌握了相當多情況的調查組的查問他仍堅決的否認,僥倖的心理仍不斷延續。   美麗的茹施,深深抓住汪國慶的心——即使她是女友的母親——她成就了汪國慶前途的一個重大轉折的原因。   為了救茹施,他不惜孤身與眾多強勢群體抗爭,並把他們幹掉了,把飽受摧殘的茹施救出來,掙扎中仍期冀著母女兼收的未來。   雪霽,聽到了最高指示,他汪國慶,又可以在風暴之中來一場風攪雪了。   他,似乎看見了對他而言光明的前途。   雪霽。雪後初晴的天氣。霽,本身就有雨後或雪後初晴的意思。初晴時候的雪,應該是豐滿並且光潔,但全文讀罷,再看題目,也給我一種陰霾的感覺。而這次雪霽,偏偏是風暴眼中的雪霽,這初晴是否將一直晴天,抬起頭的汪國慶卻也都不知道。   大環境的變化,輪不到汪國慶們主沉浮,反而是讓他們在信仰的困惑中左衝右突,抓不到深刻的精神,卻越來越遠離主導的初衷。   ************   主角和他的女人們:   汪國慶:自私、隱忍,從低微到高高再上的一個人物。對,他的確是個人物。   文章的起初,就把汪國慶的性格提了出來:銳利,陰冷和心事重重。但是,他僅僅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青年人。很有野心的一個青年人,從卑微,到高高在上,從青澀,轉為叱吒風雲,從隱忍,到心狠手辣,自私,但始終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特別是對他的女人。   不管是茹施、芷青還是丁莉,他都表現出了與對待其他人不一樣的關愛,甚至在郭胖子提到要廢了丁莉時,他仍袒護著這個給了自己眾多歡愉卻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算是有情有義之人。   對茹施更不用說了,冒著生命危險將這個危險的女人救了出來。他是不接受威脅的強人,但他又是無端的矛盾,深切的自卑被他深深隱藏和逃避,於是當郭胖子想以真相換取一條性命的時候,他拒絕知道真相,痛快的把郭胖子幹掉了。   袁芷青:汪國慶的女朋友,本應算是第一女主角吧,她展現給大家的是屈辱和隱忍,還是個女孩子,此前經過多少磨難變成如此一個發洩性慾的機器。或許前面的故事中已經給了她太多的筆墨,在本次《雪霽》中,她卻淪為了第二女角,甚至連丁莉的筆墨都不如,本篇中她只是逆來順受的羔羊,且只是匆匆路過了一回。   茹施:茹施作為芷青的母親,卻佔據了最多的篇幅,是整篇《雪霽》的靈魂人物之一,是她的電話給大家帶來了那個下午的狂亂,是她的被通緝造成主角的毅然。   她的美麗和高貴,讓高高再上的汪國慶都不由得仰視。她被摧殘後的容顏,更讓汪國慶帶著我們去瘋狂的憐惜。   茹施才是《雪霽》中真正的女主角,是深刻抓住我的心的女人。當然,她一直沒有脫離,也一直在強調她作為芷青母親的角色,讓汪國慶從心底歇斯底里的愛慕。   丁莉:第三個女人,她背叛了汪國慶,卻有不捨綿綿舊情。她似乎厭倦了和汪國慶在一起的日子,或許算是有一點勢利,在汪國慶失勢當下,離開了他,但她忘不了,說斷仍未斷。沒有她的結局,卻有她參與了整個過程。雖稍顯蒼白,作為配角卻應該說得上最佳。祝福丁莉。   柳琳:汪國慶的回憶中,補寫了這個女強人的遭遇。   前面的故事她一樣的呼風喚雨,憑她的勢力保護了一部分的人,但她在與汪國慶的鬥爭中敗落了,被征服、被凌辱、被強暴,被虐殺。當然,在這篇裡,她只剩下靈魂,活在別人無法抹煞的記憶中了。   ************   在這樣一個大環境當中,人物身不由己,卻執迷不悟。那一種奇異的信仰,讓人有了與年齡不符的精神和思想,讓生活中有了顛覆的焦慮和狂暴。心理、實力和攻守,不斷的轉換。   寒江大大的筆法顯然是無比純熟的,把許多的故事、勢力的不斷變化、眾多的出場人物和變幻的暗湧濃縮為汪國慶的一天,處於風暴眼的一天。   寒江大大給我們講述了一個隱約可以看見光明,或許那隱約的光明背後是更深切的黑暗的憂傷故事。   和情感對比,暴虐就顯得逐漸溫柔而淺嘗輒止,一波接一波的感受,雖不那麼強烈,但是逐漸的讓人攀上頂峰。或許這個故事中,暴力已不再僅僅是暴力,而且成為了一種憐憫和致敬的手段。   讀這篇文章的時候,是痛苦的,掙扎的,鬱悶的,傷心的。似乎這就是這個故事傳達的精神和內容,讓人感到無能為力,無法掙脫,只是仰望著天去閉上眼睛,只想逃避或享受這痛苦的折磨。   文末,想起和幾位同好討論過末日的話題,末日來臨之際,人的心態是如何的變化呢?自己要做的最後幾件事情,又是什麼呢?我想,對於汪國慶而言,是末日,也是始日;他的風暴剛剛開始,他的靈魂已經結束。哀。   ************   或許自我的解讀,並不一定正確,甚至於對於故事大環境的理解,也片面的來自於父輩的講述或者其他故事。只希冀著,把閱讀當下對故事、對故事中的人物的感受和理解和作者、和大家訴說和交流。也隨著旋律,再哼一遍,《你的眼睛》:   不讓你的眼睛   再看見人世的傷心   投入風裡雨裡相依為命   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看著你的眼睛   有太多太多淚不停   心疼你每一步愛的艱辛   苦難的夢特別真心   曲調終了,夜空卻看不到星光,原來那一點微弱的光,都不曾給陰暗中的人照射。眼角,似乎有了淚光。對門其他人的窗口,燈光幾乎已經熄滅。客廳的掛鐘,卻敲響了半點鐘聲。原來,凌晨一點半了。   喝淨壺中已冷的茶水,些許寒意吹過,明天,應該不會有風暴吧,南國的江邊而已,風暴是比較少了。揉揉不顯疲憊的眼睛,心底暗暗和寒江大大說了聲感謝,卻倒到床頭,今晚,想來會有好夢。   初稿:丙戍年閏七月二十九   修訂完稿:丙戍年中秋   ***********************************   濱岸居士:……小可非常不習慣《風暴眼》會這樣完結……   寒江:這裡面所描寫的感情和結局都挺怪異,也挺痛苦,想必不會有多少人願意接受,我也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寫,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一氣寫下來,也算得上一個交代了。   消逝的世界:這篇文章喜歡是喜歡,但是小弟卻無法勃起,充血的感覺集中到了大腦,悲哀一股一股湧來,於是變成了現在這個讀後。寫完都慚愧不已……小弟的文字實在感覺有點拿不出手呢∼   色空和尚:南無阿彌陀佛!本文貧僧也非常喜歡,寒江的寫作能力是毋庸質疑的。   寒江:早已說過,這是一個亂世的故事,卻又是一個假托亂世的故事,所以,沒有任何的寓意,只想反映一種在混亂離亂動亂暴亂的環境之中的生存狀態,作為人,作為人性,總是那麼脆弱無力,那麼容易扭曲,那麼發人深省。所以,從故事裡,不必指望得到太多快樂,我希望能感受到悲憫,對美麗凋殘的悲憫,對人性踐踏的悲憫。特   意選擇了熊天平的一支曲子《你的眼睛》作為緣起,算是對書中靈魂的告解。   色空和尚:南無阿彌陀佛!本文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很好的反映了文革時期的亂。主人公汪國慶刻畫的很鮮明,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雖然比較狡猾陰險,但是卻也仗義。如果放在現在的社會中,保不住就是一位黑社會龍頭大哥。而過場的幾位女性,實際上只有茹施、芷青母女兩個有幾場H戲,而且幾乎都處於被施虐狀態,由此   可見,寒江的SM傾向已經深入其心了。而幾位配角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也交代的很清楚。郭胖子的圓滑狡詐,黃專幹的卑鄙,王主任的高高在上,都非常好的被一一表現了。   濱岸居士:雖然本文是與前集有一定的聯繫,但是本文完全可以看成是一篇前集的篇外篇。   寒江:作為徵文,自然是獨立成篇,就算沒有看過前集也無大礙,當然,對前集(1-7)有印象的話就更好理解了。以後有機會再修訂一下,合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元堂:多謝∼寒江兄的賜文∼奉茶∼∼讓我們∼期待下一夜的∼∼咦?∼∼   ───────第十六夜◆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