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 《催眠》 正文 【催眠】梓月迷情1 作者:臨河 字數:20554 「梓月姐,你看這個怎麼樣?」少年舉起手中的黃紙,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就坐在對面的少女接過紙,妙目在上面掃了掃,沉吟了片刻,笑瞇 瞇地說道:「很好哦。字寫得很工整,而且禱詞也很正常。只是小翼啊,一點靈 心便是符,符紙的繪製不僅僅是字、圖對的上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繪符的那顆 靈心,可能比較難解釋啦。」 少女沒有再說下去了,原本還在思考接下來的話應該要怎麼樣比較委婉地說 出口前,面前的少年已經腦袋微微地垂下,眼神低沉暗淡下去,雖然他還強撐著 堅強,臉上僵硬地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雙方認識了這麼久,這種欲蓋彌 彰的神情根本騙不過少女的慧眼。 心裡歎了口氣,蘇梓月從少年的手中拿過筆,重新蘸了蘸硃砂,口裡一邊輕 吟著口訣,「念在手前,筆隨心走,神附符中。」一邊在新的一張紙上輕輕地揮 了幾筆。和少年那僅僅是工整的寫字不同,少女這只是看似隨手的幾筆,字形上 並不一定比少年的要來得好看多少。可是只要定睛細看,哪怕是平常人也能從那 筆畫中感受到一股隱隱的凝實感。 嘴上雖然是不停地說著,不過蘇梓月的心裡卻也是在不停地歎著氣。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眼前的少年實在是太過頑劣,也不是他頭腦太過愚鈍。 事實上,少年已經是非常認真仔細地學習了,每天,蘇梓月都能夠看到用過的朱 砂、符紙的廢料裝滿垃圾簍。而且在聽過符理之後,還能夠深入思考,舉一反三 ,有時候提出的問題深刻細緻到甚至連自己都回答不了。 唯一的問題在於,柳翼他沒有天賦。 是的,這是一個很難堪的事實,作為道門世家的柳氏的幼子,少年他卻沒有 一點靈異方面的天賦。哪怕是大腦裡記得再多的術式,明白再多符理,呼神的口 訣多麼倒背如流,但是只要施展出來,那就沒有效果。那本該是蘊藏強大力量的 真言,從柳翼的嘴裡吐出,卻跟普通人隨隨便便的怒罵一樣。而對仗工整的符印 ,也等於是小孩子的信筆塗鴉一般,空有華麗的架子毫無作用。 這種事關一個術者的生命的大事情,如果只是蘇梓月自己,當然是不敢對別 人的人生如此斷言的。然而,這個事情早有定論,在少年出生後幾個月,柳家的 長輩在看到自己家族的新生兒後,在多番檢查後早就無奈地作出了這樣的結論。 而在隨後必須提前打童子功的學習中,柳翼的父母親也是一再地確定了這個 事實。就連柳翼自己,也同樣理解並且接受了「自己沒有天賦」的事情。 倘若是作為一個普通人而言,沒有關於「那一方面」的才能,無傷大雅。或 者說,這樣子反倒更好。沒有一點「怪異」的天賦,看不到牛鬼蛇神,同樣意味 著在現界的自己也在「異類」的眼中毫無存在感。 本來,說得冠冕堂皇點,每個人都有著每個人的獨特才能,強求不得。政客 有政客的才能、廚子有廚師的才能,做到登峰造極的話,也是能作為「該行的狀 元」被萬人矚目的。 另一個問題就是,少年是柳家最後一人了。就在去年,一次除靈的活動中, 幾大要好的世家傾覆而出,共同討伐一個找到了高度契合憑依之身的強大惡鬼。 由於和黑道上的強人融合到了一起,那個惡鬼在強大惡毒的靈能力外,還擁有了 廣大的黑道人脈和狡詐手段。以有心算無心之下,以至於幾個世家都傷亡慘重。 而少年所在的柳氏家族最為慘烈,在當日追殲惡鬼的最後關頭,被對方孤注一擲 引爆積攢在倉庫中的烈性炸藥而壯烈犧牲。 蘇家和柳家本來就是世交,兩家關係極好。原本蘇梓月和柳翼的大哥就有著 從小指腹為婚的婚約。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逝者已去,無法挽回。婚約固然是已經不在了。不過蘇家對於柳家的幼子還 是多加照顧,兩家本來就離得很近,而蘇梓月更是以嫂子的身份自居,時不時地 過來串門,幾乎是一有空就常駐在少年家裡。 彷彿是因為父母、大哥的死讓少年覺醒了般,柳翼瘋了似的修習著法術,本 來興趣乏缺的道藏、古經也是背了又背。他的腦子本來就不笨,再加上自虐般的 刻苦之下,壓搾著自己的精力,恨不得把24個小時滿打滿地用起來。對於古經 文典的熟記程度令蘇梓月也深表佩服。 然而,時至今日,柳翼依舊放不出任何像樣的法術。 哪怕是少年把家藏的道經背得滾瓜爛熟,以至於可以一看到符咒上的文字就 知道典故,但是那牢記在腦子中的知識終究只是紙面上的知識,根本無法實踐。 蘇梓月也知曉這回事,就算是明知道這樣子毫無出路可言想要心裡發狠,來 惡言惡語地打擊柳翼的積極性,絕了他的念頭,可是一看到少年那副拚命的樣子 ,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起他大哥的身影。弟弟身體和哥哥的影子彷彿重合到了一 起,想到當初和未婚夫朝夕相處的每一天,少女又心軟了。況且少女自己也不知 道該怎麼勸說,也只好由著少年去了。反正沒有天賦,再怎麼用也出不了岔子。 「姐姐,你說,柳家是不是就這樣完了?」看著蘇梓月寫完了一道符後,這 一次柳翼一反常態地沒有接過筆,而是手托著腮心不在焉地看著其他地方,低低 地問道。 蘇梓月心裡一卡噠,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小心地斟酌措詞道:「小翼,你不 要想太多了。其實,法力這種東西不是最重要的,每個人的才能都不一樣,你想 啊,其實中華道門協會的主席就的法力就很低。可是也不妨礙他能夠坐上那個位 置。」 柳翼搖搖頭,一副頹唐的模樣,「可是,他姓張,何況再怎麼說,他也還是 真有法力的。」 蘇梓月一時語塞。之前就說過,少年的腦子本身就很聰明。哪怕是現在發瘋 似的把大量的時間揮霍在術法上,少年的功課也從來沒落下過,一直都是在年級 前列的。 而且不僅僅是在學業上,在父母親沒有出事前,柳翼當時也早接受了自己沒 有天賦的事實,或許是因為父母總是把目光投在優秀的兄長身上,為了緩解這種 不被重視的壓力,少年也是培養了幾個興趣愛好。例如說電腦軟件、急救知識這 樣的,而且水平都不低,連兩家的電腦系統基本都是少年負責安裝調試的。 保持現在這種學習的勁頭,就算是不作家傳的這一行,以後無論去做個醫生 、程序員或者律師也是很有前途的。 可是大概這樣的聰明人鑽了牛角尖,反倒更難被拉回來吧。 正當蘇梓月苦費心思的想要怎麼勸說的時候,柳翼幽幽歎了口氣,接著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沒有天賦。根本不可能接下父母的擔子。我也知道這種體 質上的事情不能強求。說真的,梓月姐姐,其實我對修習不了法術並不怎麼在乎 ,我只是很羨慕我大哥。爸爸媽媽當初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唯一一個能繼承家業 的兒子身上。哦,我不是說他們對我不好啦。我知道,爸爸媽媽也是很愛我的。 只是,每次哥哥學到了新的術法,會畫出新的符文,總會被你們大聲的誇獎。而 我無論怎麼努力,都永遠趕不上他。我有點嫉妒。」 然後,少年又一次望向梓月,「梓月姐姐,當年哥哥有你陪在他身邊,他肯 定也是很幸福的吧。」 「呵呵,亂說什麼呢!」少女的臉蛋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彷彿是為了掩飾心 虛般,大聲地說著不知道是不是反駁的話。 不過這樣一來,下面的課程被這樣一打岔子,梓月也有點無心去教了。好在 柳翼看上去也是神情有些迷離恍惚,在有些尷尬的氣氛中講完課後,蘇梓月像是 逃一樣的出門了。 目送著少女的出門,等到門關閉之後,柳翼才長長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梓月姐姐,回去之後的還是會想到大哥嗎?」 對於這種問題,少年可不需要猜,之前提過,臨近的兩家的電腦系統都是讓 柳翼來負責安裝的。當時少年恰好也在學習黑客技術,於是就順手地將一個後門 軟件給裝載進了系統。 在那個時候的無心之舉,卻剛好地成了柳翼瞭解蘇梓月秘密的最好手段。 在這個電子化的時代,紙質的日記本都要快變得不合時宜了。說起來,蘇梓 月自己也必須經常跟著長輩們出門增長見識,帶上一本厚重的紙質本子也多少有 些不方便,乾脆就在手機裡寫上些隨筆,拍些圖片作為記錄。然後加密鎖起來,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慣。可惜這被少女認為是絕對安全的多重加密,從一開始就 被少年給破解了。 其實蘇梓月這跟那些喜歡自拍上傳朋友圈的年輕女孩子的習慣一樣,除了筆 記裡時而提及的那些在常人們無法觸及的驚世駭俗的靈異事件外,其他的歸根結 底也不過是女孩子軟綿綿的感想和思緒。 草草收拾了下桌子後,柳翼就回到臥室打開電腦,瀏覽著蘇梓月的個人的空 間和記錄。 大概是才回家,蘇梓月還沒準備更新資料,柳翼隨意地打開相冊翻閱了少女 的照片。 放在相冊首頁裡的照片是蘇梓月在海邊的時候拍攝的,相片裡的女孩臉上洋 溢著燦爛的微笑。像是才從水裡走出來的一般,沾滿著水珠的烏黑秀髮隨性地披 散著,陽光從她的身後斜斜地照上前來,給這妙曼的青春女體鑲上層金邊,而女 孩身上滾落的水珠則在光芒之下被相機定格為華貴的珍珠,為這絕美的身體增光 添彩。蘇梓月一隻手高抬在額前,用手臂擋住直照在臉頰上的光線,另一隻手則 是放在下巴旁,在秀氣的笑容前比劃出了一個經典的V字型。 這副元氣滿滿的樣子,無論什麼時候看都令人心動。 以前在大哥還在的時候,柳翼還只是當她是一個關係很好、將來會嫁到自己 家裡的嫂子。而且由於對方終究是道門出身,注定一生都學不來道術的自己總對 家族裡這方面的關係有些敬而遠之的意味。 直到那場意外後,朝夕相處間,蘇梓月那極力作出的大姐姐的成熟、賢淑的 氣質,和網絡中自然而然放開後流露出來的青澀可愛、落落大方,有時候甚至有 些憤青的色調,有些矛盾地交織在一起。所有的加起來,才是完整的她。 不知不覺間,柳翼發覺自己對於這位嫂子滋生出了不應該有的慾念。 說起來,其實蘇梓月自己也並不算很大。柳翼默默地估算了下,自己的大哥 比自己大上三歲,而蘇梓月還要比大哥要來得小些。單輪年齡的話,其實兩個人 勉勉強強算是同齡。不過是由於出生月份的問題,蘇梓月比自己早上一年的學, 現在正值大一,而自己則還在高三。 一邊隨手地瀏覽著網頁,突然一個廣告彈了出來,赫赫的「冷讀術、心靈魔 術」的幾個字樣位列其上。柳翼認得出,這是因為自己因為始終無法修習成道術 ,憤懣之下搜索著如何用現代的科技手法重現出類似道術的現象。 在網頁搜索之後如果不刪除記錄的話,在之後的搜索下也會有類似的推薦廣 告上門。 「心靈魔術、催眠呢。」看著廣告裡拙劣粗製的畫面裡彈出的字樣,柳翼摸 著下巴,一個念頭緩緩浮現在腦海中。 ……………………………………………………………………………………… …………… 「濕活?」蘇梓月的聲音毫不掩飾著錯愕。 回應她的是柳翼肯定的眼神,「嗯。梓月姐姐,我想過了,我自己恐怕是根 本不可能正常地施展出道術了。不過歸根到底,無論道術還是科技,都是為瞭解 決人遇到的問題。作為道門世家的柳家不能在我的手裡就這樣消亡,所以,既然 不會道術,那麼就用其他的手段得到結果,再用我所學過的玄學的知識把手段好 好地包裝起來。這樣一來,也就沒關係了。」 聽到少年如此直白的闡述,蘇梓月還是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當然,並不是柳翼的話沒有可行性,事實上,他的話沒有任何問題。 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相當多的被認為是靈異的問題,其實跟「彼岸的怪異」 沒有關係,而是在人心的惡念下釀造的苦果。作為高明出色的道士,不僅僅要精 通道術,勘破人心的優秀眼力同樣重要。 當然,絕大多數的人很難在幾個方面都兼顧,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精力放在 有優勢的地方。這樣也各有各的成就,並非某一方面就必定優於另一個方面。尤 其是這個太平盛世,懂得人情往來可要比習得斬妖法要來得有前途多了。 畢竟神通不敵業力,就連幾任在歷史裡也頗有名氣的道門領袖,本身也不是 以一身修為通達天地、震撼鬼神而著稱,反倒是看似俗氣地汲汲於名利,積極和 當時的權貴交好,弘揚教派。 當然,有些教派的掌門人由於舊老的傳統是借由血脈的原因上位,而自己的 修為終究不逮,為了達到傳說裡道法的效果,也只能利用著宛如江湖雜耍般的把 戲、障眼法先愚弄那群凡夫俗子,事後再加以話術糊弄彌補。 這種行為投機取巧,自然很是讓行家鄙夷不齒。稱這種行為是濕活。而且不 少鄉間巫師、邪教、會道門組織在不可能擁有正統的道門中人的支持下,更是把 這種「走偏門的傳統」發揚光大,騙財牟利,聚眾鬧事,乃至於揭竿而起,禍亂 一方。 不過說到底,很多表面上看似異常的事情本身就不是「彼岸怪異」,也就無 需使用方術、正統道法的手段來解除。有些行家裡手藉著通透人心的好本事再加 上一手濕活的配合,也是很能解決事務,倒也名聲出眾。而道門正統中人本來就 少,倘若真要一一揭穿破解,斷人財路,也是力有不及。久而久之,道門對於這 種人也就有了一種默認的習慣——只要不太過分的招搖撞騙,那就不承認倒也不 反對。 少女本來聽到柳翼想要重振家族的想法,也產生過念頭勸說他走這個路線, 然而終究是下九流的手段,傳說柳家傳家的形式法度也是深嚴,伯父伯母生前看 上去也是保守嚴謹的樣子,何況正統道門中人如果真的採用這種手段,本身就是 承認自己本事不行了。擔心會被少年認為是在小看自己,蘇梓月最後還是沒好意 思說出口。 讓蘇梓月唯一驚訝的是,在之前少年那狂熱到自虐的學習表現下,本以為要 逆轉這種思路需要很長的時間,想不到不需要勸說,柳翼就自己想通了。 雖然嚴格地來說,在業界裡,這種使用著魔術之類的手法來模擬真正的道術 ,並且借由話術、人情往來這樣的手法彌補漏洞的行為是被稱作濕活,就像是本 應求索大道的修士卻淪為了江湖賣藝之輩,下三濫得該受人鄙夷的。而且總有種 在高超的營銷手段下,以次充好的感覺。 可是該怎麼說呢,假如少年是想要維持柳家不至於在這一個世代就在除靈界 淪亡,他的做法恐怕也是唯一可行的。這樣一來梓月反倒是要鬆了口氣的,這樣 一來,自己也就不用看著這個未婚夫唯一的弟弟在無底洞般的學習中毫無意義地 浪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了。可是看著柳翼那下定決心的暗淡雙眼,總覺得那深黑 色的眸子裡潛藏著太多太多的心思,少女感到心裡微微一動,感覺有些莫名的違 和。 不過蘇梓月倒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雖說術者本身的直感固然重要,可也有 所謂的關心則亂,巫者不自卜的說法,牽扯到自己因緣的事情,很多預感都會不 准。 「來,梓月姐姐,茶泡好了。來,這是我自己擬定的課程表,您看看!」少 年推過來倒滿茶水的茶杯,由於是常年往來,蘇梓月在這裡都有著自己的專屬水 杯。 拿起外表上畫著粉紅色的hello Kitty貓的可愛杯子,少女小口 小口地飲著,一邊仔細地看著給少年調整後的課程。 看得出,柳翼做了相當的準備,既然是想要以心理學、科技的種種手法來勉 強在表面上重現出道術的效果,那麼,基於以前的從基礎逐漸加深難度的課程就 不適用了,反倒是一開始就應該把道術的華麗效果展露出來。然後一起往回追溯 ,看是否有什麼手段可以模擬這個結果。 當然,蘇梓月也只能自己一個人來摸索著來進行半吊子的教導,少女明白, 自己的父母是絕對不喜歡看到家傳的術式被旁人無端端地看了去,哪怕那個人曾 經是關係超好的親家的孩子,哪怕那個人完全沒有一點靈能的天賦,可是基於術 者們守密的傳統,父母親都不會支持這種行為的。 不過,蘇梓月也沒有多大的心理壓力,畢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少女都 不需要擔心秘密外流。柳翼沒有天賦,這是不爭的事實,哪怕是瞪大眼睛看了再 久,對於術式的歷史典故、道理理解得再怎麼透徹,終究也不可能真正學得會, 原因很簡單,術式的流轉,靈氣在體內周轉搬運、境界的法門的那些至關重要的 細節,更是僅憑外觀無法學得來的。 世俗裡也有不少對於道門歷史很感興趣的學者,他們也和少年一樣,擁有著 充足的知識,廣博得甚至連一般的術者都得常常討教,卻沒有足夠發揮這些知識 的天賦。 而且名義上說是教導,其實在家傳的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的 玩命努力,柳翼自己對於經典的理解可是不淺的,互相討論裡,少女也覺得受益 匪淺。 再加上少年的那張酷似的臉龐,每次看到了,都覺得自己的未婚夫彷彿只是 小了那麼幾歲,還好端端、活生生地在這個世界上。 「那麼就讓我任性一回把。」蘇梓月作出了決定。 隨後,少女放下課程表,點了點頭,柳翼寫的課程安排簡略,但也初具雛形。看上去就是用了心去做的,梓月覺得自己明白到柳翼的思路了,既然如此,那 麼就可以開課了。 突然,蘇梓月的餘光向旁邊一瞥,看到柳翼那搭在桌邊的手掌微微地顫動著 ,似乎還有著微濕的汗在掌心。等到自己從計劃表裡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看到 柳翼正認真地盯著自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臉頰紅紅的像是很緊張,又 似乎是充滿了奇怪的期待。等到自己回望過去的時候,雙方對視幾秒鐘,柳翼又 低下頭,眼睛溜溜地轉著,看上去像是個猶豫緊張的孩子。 蘇梓月想了想,很快就在心裡作出了合理的解釋——應該只是作出這樣的改 變太緊張,也怕是被我這樣的傳統的世家的子弟批評吧。 再細想一下,這個解釋在少女的心裡更加完備了。梓月想起來了,在自己還 是在讀幼兒園的小女孩第一次和這個世交的子弟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在家長介 紹完,還是他的哥哥主動上前過來打了招呼,而作為弟弟的柳翼當時看上去還很 瘦弱,只是怯怯地跟在大哥身後,看到陌生的女孩兒,連話都不怎麼說。 既然這樣,少女很快把這個疑惑拋諸腦後了。 理了下思路,梓月清了清喉嚨,美妙的聲音如小鳥嬌啼般在室內迴盪,「好 ,那就依你的計劃吧。」 說做就做正是蘇梓月的作風,況且作為世家子弟,童子功夫扎實,符咒術法 的知識本來就是粘手就來。 女孩只是想了想,就隨手地拿了幾個粗淺但看上去很能唬人的術法出來,在 柳翼的面前展示起來。 柳翼看上去也似乎是被蘇梓月施展的術式吸引住了,停住了游移不定的視線 ,而是抬起頭來專注地看著術式的效果。 一邊認真地看著,少年一邊拿出紙筆,飛快地在紙上記錄著。 雖然心裡還是覺得光是記錄術式的外觀又不可能copy法術,不過梓月還 是例行公事地對著少年說道:「誒誒,這可是我家傳的法術,記下來也就算了, 可千萬不能外傳啊。」 柳翼還是和平常一樣,點了點頭,一邊認真地繼續著連寫帶畫。不過不知怎 地,梓月覺得他看向手機屏幕的頻率也 稍微頻繁了點。 從梓月的角度看過去,少年的手機屏幕雖說是亮著的,不過根本沒有打開什 麼程序,是在校對時間嗎? 不過裝神弄鬼的話,除了使用魔術手法複製道術的特效,輔以用話術來唬住 普通人外,時間本身反倒是並不是最不緊要的地方了,難道是在關心節奏? 蘇梓月的腦海中一下子就浮現出了幾種可能,不過沒有哪種解釋是最值得信 服的。想了想還是覺得很納悶,少女乾脆直接開口問著:「小翼,怎麼跟你講事 情的時候看都不看我,總是盯著手機看,這樣子很沒禮貌耶。」 面對蘇梓月的提問,柳翼反倒是渾身一震,有些慌亂地答道:「嗯,不是。 我……不是,這只是在確定時間,因為……因為我想知道梓月姐姐放完一個術式 需要多久時間,以後也好作參考。」 蘇梓月眉頭微微蹙起,臉上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隨口回了句。「有什麼 好做參考的,你不是應該知道嗎?這是看情況的,哪怕是相似的神通,在不同的 人手裡也是各不一樣的。」 這種事情是所謂的常識了,同是世家子弟的柳翼不可能不知道。 不過既然柳翼已經回答了,少女也不準備繼續深究下去,畢竟,說要用其他 的手法重現出道術的是柳翼自己,梓月願意配合,那也就不必總是追究這種小細 節了。 反正,計劃書裡還有到最後的出師環節,柳翼將在自己的面前展現出魔術手 段重現術式的結果。等到那個時候,自己再來好好地等著答案揭曉吧! 蘇梓月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剛剛脫口而出的 聲音已經是變得有氣無力,像是夢囈一樣的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先前那股充滿自 信的高昂氣勢。對於少年那慌裡慌張的動作也完全提不起奇怪的感覺。 少女繼續地演示,不過在蘇梓月眼裡完全正常的情景,看在少年的眼中,卻 是她的動作依舊在繼續著,可是本來準備接出手印的纖指的動作卻是放緩了無數 倍,還是顫顫巍巍地對不到一起,口中念誦的禱詞也微弱變調到荒腔走調的地步。 並沒有過太久,像是也有點意識到了法印並沒有成功,蘇梓月用力地眨了眨 眼睛,黑白分明的靈眸仔細地盯著自己的手掌。 然後沒過兩秒,又是一眨眼。 在短短的幾秒鐘裡,少女就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本來信手拈來的結印動作也 如同中了「放緩時間」的魔法般,慢吞吞的,虛不著力。 梓月覺得自己的大腦裡無比的清醒,沒有絲毫的雜念。整個頭腦裡唯一的心 思就是把這個咒印給施展出來。可是身體就好像是故意要跟大腦作對一樣,眼皮 上好像被滴上了膠水般,閉上之後像是有粘性般將眼皮和眼睛沾在一起,原本如 同本能的睜眼的動作變得必須要使用意志才能執行了,看東西像是隔了層髒兮兮 的玻璃般,看不真切。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那麼就一定會從這個異狀開始前的情況一路排查懷疑下 去吧。不過梓月的心思卻沒有這份餘裕了,女孩的思路現在變得無比的單純,腦 袋裡執拗地抱著的唯一的想法,就是順著最早時候的的慣性走下來,一定要把那 個秘術給施展成功。 就當少女不斷地扭動著身體,手臂歪歪扭扭地在空氣中亂揮的時候,從旁邊 伸來兩隻手,抓住著梓月的手腕,將那胡亂舞動的手臂安穩地放在桌上。 在做完這一切後,一個熟悉的男音在旁邊響起著:「梓月姐,你很累了。」 男孩的聲音異常肯定地使用了陳述句,平平淡淡的語調像是只是在闡述一個 顯而易見的事實。 「累? 才不累呢,我一點都不累。繼續……放開我……我要繼續啦。」蘇 梓月愣了愣,不滿地嘟囔道。 嘴裡說著不同意的內容,可是每說出一句,身子都應景地搖了搖,單看這個 樣子,活像是個賴在酒桌上不肯離開的醉鬼。 少年並沒有理會蘇梓月,仔細地盯著少女的臉蛋,繼續說道:「梓月姐,你 真的已經累了,你看,你的眼皮已經要閉上了,很累了……睜開,又要閉上了, 變得更加累了!注意你的眼皮。」 柳翼的聲音此時此刻在她的耳邊顯得異常的低沉,一聽就是那種讓人打不起 精神的腔調。而且還在伴隨著梓月每一下眼皮睜閉不斷地重複著累贅的內容。 起初,蘇梓月還會時不時地從嘴裡嘟囔幾句,不過很快,少女的心思隨著柳 翼說話的內容,單純的心思被引入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眼睛一睜,一閉。接著又一次開合。 在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後,不知何時,柳翼嘴裡的內容開始逐漸地轉換著: 「對,梓月姐,你的眼睛閉起來了,呼氣,把心裡的濁氣給排出來。然後吸氣, 新鮮的空氣進到身體裡來了,心裡變得很輕鬆、很輕鬆。」 把聲音放低到剛好能讓梓月聽到的程度,柳翼的雙眼牢牢地盯著蘇梓月,注 意力都全部地投射到了少女的身上,盡力地維持著語調的平穩,並且小心地一點 點改變著說話的內容。 從蘇梓月簡單的眼皮的動作開始延伸到呼吸上,一開始,少年還是嚴格地按 照少女的呼吸的韻律來調整著自己的語序,盡力做到全然一致。不過在持續了很 長一段時間後,在確定梓月的情況平穩後,他描述的聲音越來越低,刻意地讓聲 音越來越慢。 然後,少年拿掉了內容裡對於少女的稱呼,聲音也放低平緩到沒有個人的特 色在裡面,故意的操作下,在梓月耳邊不住的呢喃就好像化成了對方的心聲般, 「呼……吸,呼……吸,呼……吸,很累了,要睡著了。」 柳翼驚喜地看到,隨著自己聲音節奏的變緩,梓月的呼吸聲也開始緩緩地按 照著他的節奏調整。變得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有規律,整個人也越來越安靜。之 前還勉力想要睜開的眼睛,在柳翼不斷的引導下,睫毛輕輕地扇了扇後最終閉了 起來。 本來柳翼和蘇梓月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進行著講演,少女失去力氣的身體, 也在搖搖晃晃間放軟了身姿。整個人後仰著坐了回去,整個人都深深地陷入到松 軟的沙發裡。 呈現在柳翼面前的,就是一張酣睡的睡美人圖。蘇梓月以全無防備的鬆懈姿 態癱坐在沙發裡,螓首無力地斜倚在沙發背,紅潤的小嘴微微的一張一合,雙手 無力地擱在大腿上。 客廳裡,只有少年一個人的聲音在不斷地作響著。柳翼的嘴裡不斷地反覆著 看似重複的言語,接著在內容中一點一點地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修改著措詞、 短句,在完全不引起梓月大腦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地把意思替換著。 在引導的同時,少年也緊緊地盯著蘇梓月,準備隨時根據少女的狀況來調整 語句的內容。 不過看樣子並沒有什麼意外,初步階段已經很理想地接近完成了。不過柳翼 還不敢鬆懈,假如說這次的行動是一場冒險的登山的話,自己也才是堪堪跨出了 第一步。現在的蘇梓月的大腦被藥物所蒙蔽,再加上曾經朝夕相處的信任,所以 才看上去如此輕易的陷入了淺睡的狀態。但是只要事後還殘存了之前的記憶,正 常人只要一回憶在古怪的睡意前發生的事情,那麼懷疑的矛頭就無可辯駁地直指 向自己了。 那麼,一個提高了戒心的術者,那就再也不是自己拿得下的了。 柳翼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欲令智昏吧。在上次網站上看 到「催眠」的字眼起,心念流轉,自己那對於嫂子本來就膨脹起來的慾念彷彿找 到了宣洩的出口。邪惡的念頭和著似乎有可能成功的手段,澎湃的思路在心裡卷 起著渦旋。 而且不同以往,這次的妄念如同附骨之蛆般纏繞在腦海裡,令自己難以自拔。在幾次的思維鬥爭後,柳翼鬼使神差般的在常去的暗網裡購買了精神類處方藥 物,以及其他的一系列的資料。 本來計劃並不是在今晚進行的,可是在給梓月姐泡茶的時候,自己又一次忍 不住地想到了那個計劃,彷彿百爪撓心般,少年再一次忍不住了…… 於是,那杯混雜了「藥料」的茶水被端了上來,所幸蘇梓月平常也很喜歡喝 的茶葉裡本身帶著苦味,醇正的茶水裡本就有的苦澀掩蓋了藥水本身的異味。 等到蘇梓月真正地喝下去之後,柳翼心裡清楚,自己再也回不了頭了。在談 話的過程中莫名的睏倦睡著,這種事情只要是事後想起來就會察覺異狀,哪怕是 沒有證據,對方就算是嘴裡不說,心裡也會有疙瘩,導致的結果也就是自然而然 地疏遠自己。 一步錯,步步皆錯。心裡還殘存著點點「倫理和道德」的掙扎,但是柳翼已 經不管不顧了,瞪大的雙眼裡只有少女那副酣睡的臉龐,別無外物。 想了想,柳翼決定還是採用最正統的手法進行引導,催眠並非是催眠師一個 人的事情,對方的配合同樣重要。放低音調唸唸有詞道:「已經睡著了,整個人 都掉入到夢裡面去了。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非常放鬆,好像是漂浮在空氣裡, 又好像是在海水裡。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蘇梓月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痛苦難過的表情,眼睫毛飛快地顫了顫,癱放在大 腿上的小手也不安地動了動,彷彿想要抓握住什麼,不過那對黑白分明的靈眸最 後還是沒有睜開,在一番掙扎後,少女輕輕地歎了聲,「柳葉,你還活著嗎?」 少女傾情述說的那個名字,是柳翼的哥哥的名字。 少年也是身上一顫,臉上的表情複雜無比。 想到了在炸藥中粉身碎骨的親人,少年心裡自然地多了幾分愧疚。 差點就想轉身直接跑去外面,離這裡遠遠的,不過很快,耳邊又是聽到一聲 ,不知怎的,少年的心裡騰起了一股憤懣。 大哥,又是大哥。不管怎麼樣都是他。父母、道門的長輩、世家的子弟,他 們的目光總是看向他的,不管他是活著還是死了,他的名字也跟自己緊緊地纏在 一起。就連好不容易喜歡上的女孩子,也是大哥的。 簡直就是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之下啊。 當然,柳翼本身倒是沒有太過不滿的地方。大哥對自己很好,柳家的兩個孩 子本就天生早慧。所不同的是,大概是大哥的天賦就在於家傳的密咒,而自己卻 全無天賦,只能向著其他方向求索發展。父母需要一個可以延續家門榮耀的孩子 ,道門的長輩們也喜歡和充滿天賦的少年人打交道,至於世家的子弟們,由於還 要和大哥一起去上「那方面」的課程的緣故,本來就多了些磕磕碰碰,也就有了 羈絆。 尤其是柳家和蘇家,兩家關係極好,稍微大一點的驅魔除妖的事情也是時常 邀伴同去,而幾家的子弟也是作為後備在後方學習臨陣的經驗。可以說是都有過 命的交情了。 無論是從利益還是情理來看,大哥都完全沒錯,對於自己這個弟弟,也絕對 是盡職盡責。有好東西一起分享,外面有精彩的故事也會興高采烈地告訴這個在 家裡等著父母和他的弟弟聽,有外人來欺負自己,大哥也會第一個衝在前頭。 所以,柳翼只好承認是自己的心思陰暗,好像是一直都被遮蔽在長兄的陰影 之下一樣在毫無男子漢氣概的自怨自艾。 哪怕是現在,還是一樣。 看上去拚命的學習,其實也似乎是在追隨著大哥曾經的步伐。就連每天都會 過來的梓月姐,望向自己的那副樣子,聰慧的柳翼也知道,她不過是在試圖從自 己這個弟弟 的身上找到大哥的影子罷了。 大概是思路被梓月那短短的一個字給搞得打亂,柳翼的臉上陰晴不定了好久 ,才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 回過神來後,少年才發現,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汗滋滋的手心裡,掐得 裡頭疼痛無比。 這股疼感也讓柳翼集中起精神,陷入了思考。 想不到大哥的記憶在她的記憶裡如此深刻,原本準備的幾套用海洋、天空來 引導的詞段就不方便直接套用到這個場景了。換句話說,現在只能現場臨時編了。 想了想,一個新的念頭浮現在大腦中,雖然還很是草略,只有個大概,卻讓 柳翼心裡猛地一跳,幾乎就在剎那,少年就決定了,就是這個方案了。現在也顧 不得那個突兀的思路和起初擬定加強好感來進行操控的劇本完全不符了,少年理 了理措詞,繼續開口:「沒錯,現在是在柳家的宅子裡。從小到大,柳葉都是在 這個房子裡的。這裡面充滿了他的氣息。」 頓了頓,看到蘇梓月有些痛苦的表情變得和緩下去,柳翼繼續說道:「在這 個客廳裡,和他呼吸著一樣的空氣,你現在感覺很好,就好像回到了和他在一起 的時光一樣,非常安全,非常快樂。全身都很輕鬆,吸氣……呼氣……吸氣…… 呼氣……,感覺到了嗎?」 癱坐在沙發上的蘇梓月的表情趨於平穩,輕輕地說道:「嗯,這裡有他的感 覺。」 當少女提到那個他的時候,柳翼的臉色難看了下,不過少年並沒有失態,而 是持續地循循善誘著:「你喜歡他,也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所以,和他一切 相關的東西,你都很喜歡,所以你喜歡這裡,也很喜歡小翼,對嗎?」 「嗯。喜歡他,所以全都很喜歡……喜歡呢。」少女的嘴角上翹,露出了一 個微笑。 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秀著恩愛,明知道這是在自己誘導下的結果,可心裡竟產 生著強烈的妒意,柳翼忍不住了說了句。「但是他不在了……」 「對,他走了。」原本的微笑僵住著,蘇梓月身體一抖,臉上又一次出現了 痛苦的表情,眼皮猛地抽動了幾下,儘管大腦還在藥物的束縛下醒不過來,但是 扭曲的神情裡還是顯示著少女內心的悸動。 該死! 察覺到自己犯下了個大失誤,柳翼冷汗潺潺,在心裡暗暗地唾罵 著自己,本來還大好的局面,一下子就因為自己失控的一句而幾乎要導致梓月脫 出催眠的狀態了。 也大概是所謂的壓力之下產生急智,少年驚慌之中,很快在之前的對話裡進 行著強制的增進。「就是因為不在了,所以特別懷念以前的時光。而且死亡有很 多種,第一次是肉體的死亡,這讓身體和世界脫節。而第二次的死,則是被所有 人遺忘,這是更深的悲哀,意味著整個人的記錄都被世界遺忘了。而且梓月姐你 也知道,自己也會長大成年,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個年紀,以後總會成長到一個 優秀的除妖師,等到了那個時候,像是大哥那樣的出色的人物也總會遇到不少的 ,說不定以後還會找到更好的男人,這樣一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對於大哥的 記憶也會逐漸的模糊,就像是總會褪色的油畫一樣。」 這已經是在孤注一擲了。 雖說蘇梓月從來不曾明言過,柳翼還是隱約的明白這個姐姐的想法。 看樣子是嘻嘻哈哈的大姐姐,但是作為除妖蘇家的繼承人之一,蘇梓月又怎 麼可能真的就那麼如同外表那樣毫無心思呢。 現在柳翼作的,也不過是把這一層給事先點破,假如說會因此導致梓月驚醒 過來,也只能是命了。那麼,找個借口把這個事情糊弄過來,兩家作為世交,不 至於會進大牢,不過這樣一來,兩邊的關係也不可避免的要惡化了。 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後,柳翼牢牢地盯著少女,觀察著她的每一分反應。 「嗯!」這個時候,蘇梓月的反應反倒停住了,整個人一動不動的,竟是連 動彈都沒有再動彈。正當柳翼覺得有點古怪的時候,一行清淚從少女的眼裡流了 出來,劃過臉頰,滴了下來。 少年才反應過來,剛剛聽到的有如比較重的呼吸聲,原來是她的歎息。的確 ,人只要不死,那麼一生裡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想要記憶不朽,又怎麼做 得到呢。神通固然偉力,然而哪怕強如佛陀也不能敵過業力。 梓月姐一直以來很聰明,這種事情,她不可能沒有想過,但是正因為想得太 多,這個時候恐怕也只能歎息了吧。 少年立馬趁熱打鐵,「如果想要不被淡忘的話,要做的不是逃避未來,而是 現在反倒更是應該記住。記住他,記住他的一切。牢牢地銘記在心裡,這樣一來 ,就算是以後會有各種各樣絢麗的事情,這份記憶也不會消退。」 明明是充滿了熱血的鼓舞的話句,不過在這種情景下說出來,還真是怪怪的 ,而且少年為了維持住效果,還不得不壓低著語氣,稍微有點辛苦呢。 不過,所謂的催眠,也不過是把外來的意識和內心進行著溝通,自然,也是 被內心所接受的話語更有力量。也更加不會被內心所修正抹除。 柳翼所說的,似乎也正是蘇梓月心裡所想的。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用比之前 更重的力道點了點頭。 不過俏麗的臉蛋上,隱隱浮起了像是下定決心的堅毅的表情。 柳翼自己也心裡沒底了,從催眠導入的一開始,本意是想用傳統的催眠引導 ,比如說從海面的帆船到茂密的森林,再到樓梯,用言語反覆地構建出一個從表 層深入到底層的「道路」,將梓月帶入到一個深層次的催眠狀態。 話說回來,都說出這樣激動高昂、熱血沸騰的話語來了,還想要讓梓月姐恢 復到放鬆、平靜的姿態,再借由著幻想的海浪、白雲、台階這樣的東西進入到心 靈深處,似乎不太容易。 突然,少年自己靈光一閃。 作為一個對於經典瞭解頗多的世家子弟,柳翼的腦子裡猛地想起了一個字眼 ——「冥想」。 作為修士,對於冥想這種行為本來就很不陌生。 「心思純澈如琉璃、直達本心、心外再無雜念」,這些流傳到世俗中的只言 片語雖然不全,但也確實是針對於功夫練到深處的境界的不同角度的描述。 某種意義上說,冥想的本身,其實也是一種自我催眠的行為。 然後,柳翼又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蘇家的長女據說也是被譽為神童的,小 小年紀就有了不錯的修為。似乎曾經短暫地進入過相當高深的禪定的境界,這樣 一來,似乎也有了可以利用的空間。 定了定神,柳翼整理了下思路,小心地斟酌用語開口道:「睡去了,已經睡 得很香很甜了。現在完全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唯一聽得到的,就是你自己的想 法,是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這個聲音是屬於自己大腦裡的念頭……在夢裡面, 自己不會懷疑自己,對於自己的想法,自己不會猜疑,也不會猶豫,如果有反對 的地方,直接坦蕩蕩的說出來就好。」 似乎是柳翼之前的言語也正契合著梓月平日裡想過的念頭,對於這個引導, 少女只是簡單的「嗯~」了句,沒有任何猶豫的意思。 一直以來,柳翼都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呼吸和少女的節奏一致,「除了這個聲 音之外,仔細用心來傾聽,還可以聽到更多更多的聲音。來,用心去聽……聽得 到吧。」 「有,很多,很多,就像是海裡的魚一樣。」好半天後,梓月小聲的說著。 「想起以前冥想的感覺,你……不,我需要更加的深入進去。這裡面的一切 ,所有的思維,所有的記憶都是在我的心靈之中。但是還不夠,那些只不過是表 面的胡思亂想。你已經到達了海洋的中心了,這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絕對的平 靜,絕對的無聲。但是,這些是虛假的。是不存在的妄念。」 「妄念?」少女蹙起眉頭,輕輕地咀嚼著最後一個詞。 「沒錯,全部都是妄念,表面的聲音並不重要,無論表裡,它們都只存在於 內心之中,海洋不在你的外面,而在你的裡頭。沉浸進去吧,深深地沉浸進去吧。我是你靈魂的一部分,是你最強烈的渴望,也是你最想達到的目標,聽從我的 說話,集中起注意力來,然後把自己全部忘掉,滲入到海洋裡面。它們不是其他 ,而是你的一部分。而且,你曾經成功過,不是嗎?想起那個感覺,然後抓住它 ,順著它慢慢地進去。」 這次蘇梓月沉默了很久,甚至連柳翼都開始是不是催眠引導失敗,導致蘇梓 月直接陷入到更一種睡眠的階段,才聽到少女緩緩的開口,「嗚~真的好像是掉 進去一樣。在融化了。」後面的話,蘇梓月還沒有說出口,不過從少女那凝神的 樣子來看,她已經按照自己的引導,用著冥想開始沉入到思維的深處了。 據說,身體裡面還有著「真我」。只有拋棄一切,破除迷障的大能才能進入 那種境界,到了那種地步,才算是圓滿了,距信能夠達到從心所欲的地步。 不過柳翼也沒這個本事,這根本是猶如耶穌復活一樣的只存在於傳說的奇跡。 在仔細地觀察了蘇梓月好久,看到少女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空靈,越來越平靜 ,可愛的俏臉卻有種宛若神佛的聖潔感。少年接著發出著指引:「已經到達了哪 個地步了?」 這次的回答變得特別的緩慢,等了很久之後,梓月才用一種相當懶洋洋的聲 音說著:「我在裡面,也在外面。」 「知道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嗎?」 「我不想遺忘掉他,我要記得,絕對要記住。」 柳翼心裡也是暗暗稱奇,世俗的繁亂念頭如同海裡的游魚般多亂無序,潛入 到意識之海裡,對於修士來說來也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難道這是所謂的愛 的奇跡?還是執念太深的結果。 少年不清楚,不過即便如此,柳翼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持久。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催眠師的能力就是從他們可以進入哪個意識層級來區分 ,絕大多數的催眠師僅僅在表層停留,在對方可以容許的範圍內進行著某種程度 的修改記憶,或者令對方出現某種感覺。但是歸根結底,那種改變都是被對方的 潛意識所接受默許的,才能成功。 而更深層次的催眠師,可以將心錨拋至到對方也無法察覺的心靈深處,令他 們在無意識間遵從服從命令。這種命令甚至不以對方的意識為轉移。一般來說, 這已經是人的極限了。 而更深層次的催眠——近乎於修改靈魂,已經類似於魔法的概念了。那不是 人力可以隨便達到的地步,甚至不可能準確的用言語來描述。 柳翼心知肚明,自己很幸運。被譽為天才的蘇梓月曾經有過一次深藏到識海 中的機會,而自己,不過是利用了女孩那想要銘記住一段記憶的執念,引領著對 方按照之前的道路前進罷了。 如果需要放置什麼私貨,也就是現在了。柳翼明白,哪怕是蘇梓月本人在正 常的狀態下,也不可能能夠隨隨便便進入那種深層的冥想。而現在的梓月,心思 純淨如嬰兒,下達進去的心錨,只要成功了,那就是哪怕是少女自己也無法隨便 改變的事實。 正是如此,在這最接近成功的關頭反倒要加倍小心,因為梓月姐已經深深地 沉浸在識海之中,在那龐大、混沌的識海中,一切的理性、智慧都被堪堪用來維 持住「我」的概念的存在了,外顯的自我唯有本能。而人的本能,足以跟野獸的 直感般分辨最簡單的善惡。 包含太多惡念的扭曲話語,只會被自動的抗拒掉吧。 不過好在,似乎蘇梓月的意識還把自己的聲音當作心聲,這樣一來,抗拒的 力道或許不會那麼強烈。 這一次,柳翼沉默了好幾分鐘後,才慢慢地開口。「首先,把和柳葉有關係 的記憶都聚攏起來,做得到吧?」 如果是平常人,哪怕是針對於自己的記憶,自然也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隨心 所欲的操控的。不過如此是在這種狀態下的話…… 「恩……」半響,蘇梓月才輕輕地應了一聲,看來是完成了這個操作。 「沒錯,既然想要記住,那就深深地記憶在心裡吧。梓月姐你會把這段回憶 當成人生裡最重要的事情來記憶,讓它牢牢地記在心裡。不再褪色。」 看到了少女的臉上的認真凝重的神情後,少年的話語一轉,小心翼翼地在梓 月能夠接受的範圍內植入著屬於自己的慾望。「但是,想要把他的生命更多更多 的銘記在心裡,光是記憶還遠遠不夠,你會越來越想要瞭解他的一切,想要盡力 地追尋他的痕跡。這個房屋是他的居所,而小翼是他在世的唯一的直系親人。你 會本能地很喜歡上他們,想要和他們親近。」 在看到蘇梓月不假思索的點頭同意後,少年繼續很有耐心的誘導著:「所以 你每天都會想要來到這裡,想要和小翼見面,說話。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如 果有哪一天沒有完成的話,你不會有特別的感覺,但是會內心莫名的焦躁、煩悶 ,就好像是快要把他遺忘掉一樣。直到回到了這裡才能夠消掉那種感覺。」 緊接著,就是最後的關鍵性的話語了,柳翼不禁舔了舔嘴唇,說了這麼多話 ,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了,「現在,柳翼已經是這個家的唯一的主人了,也是 這個家裡唯一的家長。柳家作為一個古老的世家,自然而言有著很多自古流傳下 來的規矩。正所謂是」客隨主便「。只局限在這個家裡,作為家長的柳翼的話就 是這個家裡最重要的常識。你身為客人,理應聽從主人家的安排。所以無論如何 也是不能拒絕和反對的。如果有什麼你覺得不對的地方,那也只是家庭裡特殊的 規矩和禮儀,並不值得奇怪。由於只是局限在這個家裡面的常識,所以也不需要 特別去記憶。走出門去後就會自然而然的忘掉,只有在這個家裡面才會重新想起 來。不會想要告訴別人,也不會想要用文字、語言或者其他任何的形式記錄下來。」 這次,蘇梓月又是很久沒有回答,幾分鐘後才緩緩的點頭,「是的。」 在設置完關鍵的指令後,柳翼長長的出了口氣,最後,只需要平復就可以了。「下面,你會重新睡下去……睡著了,已經睡著了。」 在蘇梓月的表情變得一片寧靜後,少年耐心地做著平復引導,直到好幾十分 鍾過去了,在確定少女已經陷入到真正的沉睡後,少年才小聲的說了句:「祝好 夢,梓月姐。」 這樣應該夠了吧。在走回到臥室的路途中,柳翼有些神思不屬的胡思亂想著。終於,自己還是走出了這大錯特錯的一步。 他有種預感,自己的人生以這一天為節點,又將發生著奇妙的改變。 雖然說和最初的計劃已經大相逕庭了,不過最後的結果看來似乎是達到了效 果。 最初的思路是借由著催眠大大強化梓月姐對於自己的好感,然後藉機讓她對 自己千依百順,在不引起少女懷疑的情況下悄然地轉化她的思想。不過隨著自己 的突發奇想就這樣改變了催眠的方式,取掉關鍵詞這一設定,轉而以自己的居所 作為心錨的發動點,只要少女處在這棟房屋,只要自己存在於和她一起,那麼自 己的言語就會演變成這個小居所的「常識」。 這個幾乎是亂來的計劃是否會成功呢? 柳翼不敢打保票,不過,就目前 看來,並沒有立即失敗。 但是,自己離成功還很有距離。 作為毫無天賦,卻又不幸生長在靈異圈子裡的少年,所見所聞可要比梓月來 得廣博。也正因為如此,柳翼行事不得不謹慎。 奇跡,不是隨隨便便出現的。 因為「矛盾」就像是奇跡的影子一樣,隨時可能出現。 是的,矛盾。 這是對於西方現代魔法的那個詞的翻譯。 作為中文的典故,那是一個楚國人自賣自誇著自己的矛的鋒利和盾牌的堅固 產生的邏輯上的悖論。同樣的,顧名思義,只要是使用著不可思議的魔法改寫著 現實,那麼,剛硬的現實規則和被扭曲的事物之間就會產生「距離」和不應有的 悖論,矛盾也就隨之發生了。 過於強大的矛盾會將失敗的魔法、乃至於不成功的施法者直接抹去。而哪怕 是僥倖的通過了考驗,魔法在現實中生效了,可是只要扭曲在繼續,悖論也如影 隨形。法師們必須謹慎地守著平衡,越是強大的魔法,就越有可能招致強大的矛 盾。而越強大的矛盾,就越有可能抵消掉寶貴的魔法。招致不可挽回的結果。 矛盾的發生很難準確形容,不過,還是有幾個關鍵點的。那就是改寫的範圍 越大,影響的幅度越強,那麼,矛盾就越離譜。 催眠,作為現代科技的一員,同樣無法逃脫規律本身。好在作為操縱錯覺的 能力,它只作用於受害者本身。這讓矛盾減弱到不至於直接扭曲現實的程度。可 是,依舊危險。 人類的意識和思維本身就會變動,但是,正常的變化,那也是經過了反覆的 思辨,在用漫長的時間作為緩衝劑進行的。而大喜大悲,家庭劇變這樣的情況確 實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一個人產生猶如脫胎換骨的變化。然而,那也不過是 把大量的時間緩衝劑抽出,讓範圍不得不從一個極小的幅度內爆發出來。 自我的思辨依舊是必不可少的。 也只有被意識所接受的思維,才會由「外物」轉變成自我的一部分。要改寫 意識,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一個人的思維,是從出生到至今為止所有的經歷和思考的結果,人心,不是 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可以扭轉的存在。 這跟所謂的障眼法也差不多。當腦袋裡認為它合理,它存在,那幻術也就成 立了,可是終究是依托在水中月上的東西,根本不能直曝在陽光底下。而越是反 復的操弄,被察覺的機會也就更大。 現在最值得憂慮的,就是植入到梓月意識深處的心錨能否正常的發動作用, 並且不被察覺地和少女的思路「正常」的融合到一起了。 在此期間,無論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岔子,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話雖如此,但是柳翼也絕不後悔就是。 ……………………………………………………………………………………… …………… 「嗚,我剛才是睡著了嗎?」蘇梓月捂了下頭,從沙發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腦袋裡不知怎地有種暈暈的感覺,還伴隨著隱隱的頭痛,就好像喝醉酒第二天 後的宿醉般。 之前還在自己旁邊的少年已經不在了,蘇梓月皺了皺眉,大聲的喊了幾句。 很快,從樓上的樓梯那邊傳來了「嗒嗒嗒」的腳步聲,沒過太久,柳翼就出 現在蘇梓月的面前。 「怎麼看到我睡著了也不叫我啊。」少女伸了個懶腰,有些懶洋洋的抱怨道。這次,連蘇梓月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保持那作為大姐姐的威嚴。 然後,梓月停住了接下來的話。不知怎地,少女敏銳的感覺到,這次下來的 柳翼,看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樣了。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眼睛炯炯有神 的望向自己,完全不像之前害羞的那樣迴避著和自己的對視。 少女覺得挺奇怪的,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不過看客廳的擺設 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看時間也頂多過去了一個小時,好像沒什麼啊。 「梓月姐姐,我覺得我們這樣子不太對啊。」晃過神來,梓月看到少年整了 整衣服,在自己的面前有些嚴肅地說著。 雖然一聽就是少年人強裝大人的樣子,不過蘇梓月還是有些詫異柳翼突然露 出來的嚴肅,愕然的反問道:「不對,哪裡不對呀?」 「不對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說吧,梓月姐你雖然是有我家的鑰匙,可是進門 的時候也不該隨隨便便就進來。從來都不敲門,也不按門鈴的。而且你就算是進 到我臥室來的時候也不打招呼。完全不遵守我家裡的規則。所以我決定了,梓月 姐姐你以後都要按照我的安排,遵守我家裡的規矩。」 蘇梓月呆呆地點了點頭,看上去被少年的一番話說得愣住了,「哦,我懂了。是小翼終於要變成大人了。需要有自己的個人空間。沒錯把?」 「不完全是這樣。」少女看到柳翼的身上抖了起來,看上去真是激動極了。 少年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強作鎮定地停住了哆嗦,一字一句的說著 :「關鍵是梓月姐姐你必須遵守我家裡的規則。畢竟不是有客隨主便的說法嘛。 而且梓月姐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吧。」 少女又點了點頭,「懂倒是懂,你說得也有道理啦。好吧,那要姐姐怎麼做 呢?」 聽到梓月的回話,柳翼的臉色才和緩了挺多,停滯了幾秒後,少年才繼續說 著:「梓月姐姐應該知道我家是傳承了好幾百年的世家,規矩比較多。平常和梓 月姐也比較隨便,可是我已經是家裡的家長了。只是在這個家裡的話,也算是姐 姐的長輩了。梓月姐需要聽從我的交代,一個個把規矩慢慢地糾正過來。」 聽上去還煞有其事呢,心裡把這個當做少年缺乏權威在鬧彆扭,碰到這種事 情,蘇梓月突然覺得還是挺有趣的,臉上笑了起來,「好啊,就聽你這個大家長 的。說吧,姐姐要從哪個地方開始改起呢。」 然後,少女就聽到柳翼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又過了幾秒後才像是憋了口 氣般的說出聲:「首先,梓月姐你的襪子就不對頭,應該要脫下來。」 「襪子,襪子有什麼不對?」蘇梓月低頭看了看,隨口問了句。 不過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句話,對面的少年臉色突然變得通紅,一大抹的紅 霞飛快地佈滿了他的臉頰。 「總之……總之就是不對啦。」一邊說著,梓月又看到柳翼的身體猛地抖了 幾下。 看樣子,如果自己再多說兩句頂嘴的話,這個「大家長」怕是就要抽搐起來 了。 「好啦好啦。就聽你這個大家長的話,我脫就是了。」嘴裡笑盈盈地說著, 少女側了側身子站穩,一條腿從拖鞋裡抽了出來。然後身體下俯,一隻纖手伸向 正抬起來的玉足,揪住襪子的空隙,往外一拉。 作為一個保守傳統的女孩子,蘇梓月穿的當然不可能是網絡上流傳的煽情誘 人的襪子了。包裹著梓月足部的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長度只達到腳踝的白色棉 襪,起到的也就是平常的保護腳部、吸汗防臭的功能。 不過梓月可沒想到,當自己俯下身子,低下頭脫去自己的襪子的時候,那副 絕美的姿態讓少年有多受刺激。 已經是夏天了,蘇梓月穿著的也就是尋常的T恤衫,下沿到精緻的鎖骨的領 口,在少女俯身拉扯著襪子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順著重力下落,將領口向下敞開了 一個不大的幅度。卻足夠讓柳翼透過那一點點的空間,看到女孩胸口兩團圓圓的 大白兔的優美曲線了。 雪白的乳肉在衣衫裡面若隱若現,淺色的胸罩在奶子的外沿劃上了條束縛的 痕跡,明明只是無意間的敞露,卻看上去有種令人口乾舌燥的誘惑氣息。 脫掉一隻襪子用不了多長時間,僅僅是輕輕的使力一拉,那雪白的襪子就從 腳上脫離了。等到蘇梓月再換了換姿勢,拉走掉另外一隻襪子後,也才過了短短 的十幾秒鐘。 「怎麼了?」等到抬起頭,少女看到柳翼的臉上還是紅彤彤一片,眼神呆呆 地望向自己,不禁有些納悶的問道。 蘇梓月本身再是多麼冰雪聰明,卻也是不知眼前的這個好弟弟的心裡已經是 激動到了極點,下體也是亢奮的繃直起來。 直到此刻,梓月也沒有往深處思考,為什麼每當柳翼說話,腦子裡就有種想 要老老實實地順從的情緒盤旋不去。自己僅憑著少年的隻言片語,就這樣乖乖地 脫掉了自己的襪子。唯一相關的念頭,就是好像這麼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直接 照辦就對了。 當然,一條襪子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哦,對了。」梓月想到了些什麼,趕緊看了看時鐘。 「差不多到時間了,我也得回去了。」在看到時間已經比較晚了後,少女揚 了揚手,作出一個byebye的手勢,就準備走向玄關。 「等等。」身後的柳翼趕緊出聲叫停。 在看到蘇梓月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時候,少年有點結結巴巴的說道:「以 前這麼隨便也就算了。在我家裡,以前像是媽媽出門的時候都會親我一下的…… 所以說……所以說。」 柳翼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很到位了,作為含蓄的國人來說,這幾乎就是赤裸 裸的明示了。當然,實際上在出門前母親會親吻自己的事情早就是五歲前才有的 待遇了,不過這種私密事情,蘇梓月又不可能去真的查證。 少女撓了撓頭,嘟囔著:「哦,我又不是你媽。不用這樣吧。」 少年立馬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意料到蘇梓月會說出這樣的話,這簡直就是冷 笑話。 不過很快,柳翼就發覺了,在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梓月姐的臉上並不是那 種不情願的敷衍神色,更多的反倒是類似有些不太理解的懵懂樣子,這樣的話, 或許可以解釋。定了定神,少年再度開口,刻意地把聲音壓低顯得雄渾有力,用 聽上去更有說服力的腔調說著:「不對哦,梓月姐你要看到共通點。我媽媽是異 性,你也是。你們都是異性的話,那當然應該作一樣的事情咯,這是我家裡的規 矩。」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柳翼幾乎是要厚著臉皮豁出去了,不過仔細想想,這樣 的話至少還不算錯得特別離譜。而且就算是她嗔怒起來,也可以推說是在開玩笑 ,這樣來試探催眠是否有效。進可攻退可守。 在聽到柳翼的這番解釋後,蘇梓月眨了眨眼,靈動的雙眸呆滯了下,然後甜 甜地笑道:「嗯,既然是家裡的規矩,那就沒辦法了呢。」 說完後,少女走上前來,身高高出了小半個頭的櫻唇剛好貼在他的額頭上, 在那裡發出輕輕地一聲吻響。 然後蘇梓月退後幾步,微笑地看著柳翼,「好了,那就讓我來代替你媽給你 這個愛的親親吧。」 「好了,這次真的要byebye了,回家還有作業沒完成呢。」蘇梓月揚 了揚手,轉身離開。 像是被這個親吻所震懾了般,柳翼撫摸著額上的濕痕,沒有再說其他話。就 這樣看著梓月那搖曳的身姿走向玄關,然後又一次地彎下腰,把手裡才剛褪下來 沒多久的棉襪重新穿回到潔白的光腳上,然後再穿好鞋子。像往常一樣的離開關 門。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和昨天一模一樣,不過只有那額頭上的濕濕的痕跡告訴 自己,這不是發夢。在原地傻傻地站了好半天後,少年重新露出了有些興奮的微 笑,踱回到茶几的位置上,拿起預先寫好的計劃表,逐字逐句地看下去。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