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 《大話王(教你怎樣欺騙)》 大話王(01) 大話王() 29-06-18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坐在回農村公路上的大巴裡,心裡一直都在糾結,右手拿 著電話不停地顫抖,大拇指一直在發送鍵上空停留,卻怎麼也按不下手,口中喃 喃自語:這通電話到底該不該打?打了怎麼跟媽說?其實我這次回家已經不能讓 家人驚喜了,反倒是成了很驚訝──怎麼又跑回來了──成了家常便飯。 今年的我頻繁回家,連我都覺得自己混的很窩囊!早在早上八點多鐘我就坐 BRT公交到了客運站。 一下車我就直奔買票窗口──睜大的眼睛像要撐破眼眶──車票又漲價了, 就連車票也要實行實名制了。 唉,兩三個月的時間,世間萬物一直都在變化著──譬如某寶裡某額寶被限 額了,以後轉賬又要收費了等等,而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原地踏步」。 有人說『不進步就是退步』,這句話我表示很贊同。 剛想上前買票,就聽到有人喊:「廣元的有沒有人要上車,抓緊時間哦!」 我轉過身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但見一個禿頭男子,身穿黑襯衣,右手裡拿 著一沓票,在他身前不停搖晃道:「喂,廣元車的,還有沒有人要上車?」 「等等,這裡!」 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禿頭男子趕緊跟上去,在那個女孩面前停下,看向她手裡的行李,說:「在 這兒買票,要等多久呀──來,快跟我來」。 我看著頓時笑了,在車站裡經常見到這類人在售票處拉客,而且的確在這兒 買票確實費時間。 我見他帶著那女孩往客運站門口走去,我也大喊了一聲:「喂,廣元車的, 也帶上我呀!」 很快到了前台,我們都被要求拿出自己的身份證買車票。 「嘻嘻,終於到家了!」 坐在我座位後面的正是那位女孩,被她爽朗的笑聲驚醒了我,見到她站起身 來,我睜開眼就已看到了她,次如此近距離觀看她──身段很美麗,服裝極 幽雅,臉色太憔悴了些,目光很清澈,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到了,該下車了。」 她也見到我睜眼望她,善意地提醒我。 「嗯,謝謝!」 如此簡短的答覆,在我旅途中不知經過多少次了。 而所謂者期待發生的艷遇,在那些都市裡怕是常見的勾搭手段吧! 在我這裡是沒有的,我不太喜歡寫那些意淫橋段。 其實要真說起艷遇,我這麼多年坐大巴的經歷裡,確實會有那麼一兩個女孩 主動跟我搭訕,那時的我總是半理不理她們,女人嘛,我從來不缺,況且那會兒 的我對她們根本沒興趣。 總以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理所應當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幾年後我才幡然醒悟,為自己當時的錯誤認知而悔恨,她們也是很有思想有 頭腦的。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從廣州客運站那裡一上車我倒頭就睡,一來怕上車裡的廁所,二來怕暈車。 在堅硬的坐鋪車裡,我的脖子足足躺了五個多鐘頭,脖子僵硬得像個殭屍似 的,急忙用手去拍,舒筋活血。 我好不容易拉著行李箱,胳膊夾著電腦坐在回農村的小巴裡。 小巴開的很快,窗外的風呼呼地吹進來。 「呼,真舒服!農村的空氣真新鮮!」 我呼出一口濁氣,鄉鎮自從有了新公路後空氣比往常更加清新。 這不是假話,以前的水泥路坑坑窪窪的,聽以前的老人家講,這條廣化路是 解放以前,即系國民黨時期就有了。 人坐在車裡搖搖晃晃就不必說了,像我這般,頭一次坐車感覺像是坐船似的 ,免不了會頭暈!而且路邊沙塵又多,車開的飛馳而去,滾滾沙塵撲面而來倒成 常例。 一直以來我對農村裡的小巴特反感,我寧願搭摩托車也不想乘坐小巴,可是 搭摩托車又太貴,所以這次硬著頭皮也要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忍受那股汽油味─ ─儘管我聞著那股味兒就想作嘔!你瞧,車上那位拿衣領摀住鼻子,一副嫌棄樣 就是我了。 想起以前在縣城裡唸書時,每次都要坐小巴去上學就難受的樣子,現在又何 嘗不是?老實說,這次我回家是坐廣州直達廣元的大巴,相比以往坐廣州直達化 州大巴是為了圖個便宜,唉──沒錢的日子好難過──大巴到了何屋底終點站後 自然會有很多搭客仔蜂擁而至,個個都來問乘客要不要搭車?當然了,那些搭客 仔是不會放棄每一個人,態度非常之好,服務周到,語氣誠懇略帶溫柔。 而我一想到自己的洩了氣的荷包,更不好意思面對他們熱情善意的話語,便 向一個中年的搭客仔婉轉拒絕道,「不好意思啊,請問廁所在哪?」 我本以為他不肯告訴我,要知道我以前在佛山、廣州這些大城市,就碰到過 很多這類的沒好心腸、沒良心的電單車搭客仔。 在大巴裡憋了兩個多鐘頭久,怪難受的。 難道有人言:屎可忍,尿難忍也!「已經快到家了,該怎麼對媽講呢?」 「會不會被媽罵呢」 像這些類似的問題,從我踏上回家的這條路上我就思考不停。 車很快就駛到了村口站牌,我對司機說,「東坡路口有落!」 隨即我拿起行李,跳下車!再一次呼吸著家鄉的清新空氣,心裡一陣歡喜! 努力深呼一口氣,慢慢吐出!「回家真好!」 連我都被自己的行為嚇一跳,居然情不自禁講出這句話,要是給媽聽到了, 想必我又該挨罵了吧。 右手伸進褲袋裡掏出電話來,望著這嶄新的手提電話,我歎息道:「第三部 了?不知能用多久?」 魅族x是我擁有第三部智能手提電話。 系今年七月份買的,上一代的魅族手提電話在暑假裡讓我外甥女不小心摔壞 了,屏幕被刮花了,輕輕用手觸摸那爆裂的屏幕一條條花紋也會感到輕微的燒灼 痛感。 想起我次擁有智能手提電話時別提有多高興了,那時在元旦給我買的, 妹妹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我。 剛買了我很高興也心疼不已,媽呀,兩千五百塊錢,貴得要命!使用半年後 我就在一次晚上坐公交回黃埔時讓人給「摸」 走了,我明明記得好像把它放在後面的褲袋裡──哼,活該讓扒手得逞!不 再猶豫,我果斷地按下的家裡電話號碼,屏住呼吸,嘟嘟的響了幾聲後,電話裡 傳來熟悉的聲音:「喂,丫婷咩,我回來啦。」 「你回哪了,阿舅?」 丫婷反問道。 「我回家了,剛下車。」 我膽怯地說。 結果電話那頭沒多久又傳來一陣更為熟悉的聲音,「丫婷,是誰的電話?」 「外婆,阿舅的,阿舅說他回來啦!」 聽那聲音,我能想像到外甥女此時此刻的心情既興奮又期待。 「噢,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我一聽那電話傳來熟悉又帶有威嚴的聲音,心噗噗的跳,心想可能壞事了。 「喂,丫枚咩,你怎麼又回來啦?」 果然!媽的聲音再度響起。 距離上次聽媽的電話是在昨天晚上。 自從我去佛山打工後,媽就每晚都會打電話來陪我聊天解悶,甚至開導我─ ─怕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生活不習慣。 四十來天的每晚奪命連環電話,在我看來,令我擔驚受怕,倒不是煩聽媽的 電話,而是怕媽知道我不在佛山工作責罵我講大話騙她!早在7月3號那天, 我就從佛山坐地鐵去廣州了,事前我還叫給我介紹工作的同學替我保密。 我是很沒用,畢業兩個月多了,還得靠人幫忙找工作,以前讀書的我的那些 美好幻想被現實敲擊得粉碎。 話說回來,這次去佛山,我是很不情願的,想起以前那次去佛山我就很不得 意,受到了不小的心靈創傷,而今次去佛山,結果同上次一樣,我還是會患上以 前的症狀──暈車嘔吐。 「我討厭佛山,討厭公交車的汽油味……真的,不知為什麼,佛山的一切全 成了我的仇人,想著就生氣!」 離開佛山時我半提高了嗓子,緊皺著眉尖;兩眼呆呆地望著車窗外。 暑假裡母親聽從表姐華友的話,叫我帶上二十公斤的花生油再次向佛山出發 ,距離上一次去佛山是一個多月前。 天哪,這可是正宗的花生油耶,驕陽似火的七月初,媽跟我還有那班外甥們 冒著酷暑日曬雨淋,辛辛苦苦換來的勞動成果。 我捨不得就這樣白白的拱手讓人!世事預料往往反覆無常,到了佛山後,雖 然母親和表姐一再叮囑我,「見到他後一定要當面把花生油交到他手裡。」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那天下午四點多鐘我就到了清湖公交站,按照姐夫的路線旨意,晚上在姐夫 那裡過夜。 第二天姐夫請假陪我一起去生活區──他也買了一大袋水果陪我跟我一起等 那個老男人回來,聽說他去東莞看房子去了──晚上六點一刻,姐夫說他要回去 了,但那個說給我介紹工作的男人還沒回來──那時我就想:他該不會是躲避我 們倆吧,噢,不,準確說應該是躲我姐夫。 姐夫臨走前再次交代我見到他一定要給他「送禮」。 那晚,我的快樂彷彿要從睡夢裡冒出來,使我醒了四五次,每次醒來,就像 「他」 的聲音在自己耳朵裡。 我把跟他談話時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將心熨貼著,迷迷□□地睡去,一會 兒又驚醒,覺得這快樂給睡埋沒了,忍住不睡,重新溫一遍對於這份工作將來美 好的景象。 最後醒來,起身一看,我睡過頭了──九點多鐘才起床。 原來姐夫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回來了,我不知是不是巧合,還是他已經計算 好了。 他打電話給我叫我出去跟他面談,當然──我怎麼少得了那幾份「禮物」。 昨晚的談話我們很投機,說的很合我胃口,我不知是自己社會經驗少,還是 他這個「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狡(古)猾。」 事後仔細一想,我這個愣頭青竟然被人放鴿子了,禮白送了,事兒卻沒辦成!心胸狹隘如我,那時在租用的十來平方的單間小房子咒罵不停,忿忿不平,大 聲地咆哮道:「叫你走後門走後門,誰他媽說送禮好辦事,我呸。」 這件事情很鬧心,大家情緒都不太好,雖然姐夫和媽他們給我來電,表面上 看起來很大度,常常給我打電話來安慰我:「我看哪,人家花生油都收了,我想 他不會不至於不給你找工作的,耐心等等吧。」 這是姐夫的話。 「阿枚丫,照理呢人家禮都收了,你就放心等吧,看他給你安排什麼工作?」 那時我已經無所謂,心裡一直掛念的卻是那二十公斤花生油,欺騙我的事倒 沒有方纔那麼生氣了。 像是得到他們的鼓勵,心想等就等唄,反正不差那麼幾天。 後來母親耐不住性子等待,反而叫村裡的人給我安排一份工作,也就是我同 學介紹我去酒店──做服務員!「喂,阿枚咩,為咩事回家呀?」 「媽,我───我被人家炒魷魚了。」 我盡量在電話裡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努力使自己傳出時斷時續的嗚咽聲響, 好讓自己能發揮更好的演技───盡量扮演一個傷心欲絕、走投無路被人家炒魷 魚的打工者,並且說話時語氣帶有一點點噎咽,讓母親信以為真,確有其事。 至少得先過得了自己心裡那關。 那時我就估計母親聽到我這番話會有怎樣的反應,起到怎樣的效果,事實終 於證明了我的猜測───「為什麼?」 聽著母親帶有焦急的聲音,我於心不忍,但也沒辦法。 有些事一旦做錯了,就會永遠錯下去,這也許就是世人所言的『一棋不慎, 滿盤皆輸』。 說的就是我這種沒頭沒腦的人吧。 我緊緊抓住手提電話不放,手掌心裡沁出了一些微汗,這時稍微把電話遠離 一下右耳,「媽,上周公司組織大家去體檢,結果出來了,發現自己身體檢查出 了點小問題,所以就被她們炒了!」 如果有心人真心留意聽到我剛才那番話,也許會聽到我輕微的顫抖聲。 「啊,有什麼問題,你身體不是一向好好的麼?」 「是啊。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就中招了。」 「那你的體檢單還在嗎?」 看樣子,我明顯感覺到母親比我還緊張,比我還著緊這份工作,我知道自己 錯了,可我能回頭麼?唯有繼續哄騙母親,說:「應該還在吧,等我回來再細說 吧,」 沒給母親說話的機會,我一口氣把剩下的話全說了,「媽,我現在在村口了。很快就到家了。」 「噢,好的!」 明顯的從電話裡頭傳來母親一絲微歎。 我放下手提電話,身體稍微舒展下,繃緊的神經,僵硬的肢體頓時感覺輕鬆 多了。 不單只是肉體上,精神上也得到了些許放鬆。 從剛才的通話來看,很顯然,我能想像自己講大話時那笨拙的撒謊技巧。 當時的情景加上自己側臉聽電話露出驚愕的神情,宛如被人抓奸在床的尷尬 ,耳根子裡熱辣辣的火苗被無情地燒灼著!「呼」,我順手再次將手提電話放進 褲袋裡,右手抓住行李箱推著走,左手提著一個裝有電腦的紫色布袋,一步一步 地向前邁著,每前進一步,心情變得特別沉重,這三四十步路,感覺困難重重, 讓我步履維艱,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多,彷如陰天裡滿天的烏雲,給人一種「黑 雲壓城城欲摧」 抑鬱的體會,令人難受。 終於還是回到家了───在巷子裡,我眼就見到了外甥───小俊。 他正在外邊玩泥沙。 「丫舅,你回來啦,」 小俊一看到我後,咧開嘴笑個不停,泥沙也不玩了───直奔過來,跳到我 身上。 我趕緊雙手丟下行李,把他抱了起來,問道:「想不想我啊───輝哥。」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小俊點頭答應,「嗯。」 說話的同時也忘不了向家裡人報喜,扭回頭喊道:「外婆,丫舅回來了,哥 哥姐姐快出來嘍。」 很快一窩蜂的外甥跑出來拿走地下的行李,其中一個順便問:「舅舅,這是 什麼東西?」 「電腦。」 我抱著小俊踏進屋裡,在廚房裡,我看到母親了,───她正在炒菜,我不 敢正眼望她,只是叫了一聲:「媽,我回來啦。」 母親『噢』了一聲算是回答我,我聽了一陣難過,我回家真不挑時候,你說 大過年回家該多好啊。 放下小俊,我便溜進自己房間。 躺在自己舒適的大床上,身體感覺很愜意,等我再次出來時就被鵬仔笑了不 停,說我穿錯鞋了。 我低頭一看,頓時懵了,雙腳穿著不同號的拖鞋,儘管顏色很相近,要不是 認真看,很難發現。 原來4號那天早上從廣州那裡匆忙忙收拾行李走人,就直奔公交車站。 即便是回到自己在黃埔出租的房子裡也沒發現我穿錯別人的拖鞋回來。 可想而知,我份人做事不認真───正一馬大哈(大頭蝦)。 雖然經過這段有點尷尬且愉快的小插曲,我被人炒魷魚這件事,母親還是說 出來了。 她倒是沒忘,怎麼可能忘得了?我在房間裡換鞋時,就間斷聽到母親的說話 聲,像是對我說,「丫枚,怎麼會被人家炒魷魚?是不是工作時玩手機丫!」 我一聽到這話,滿臉的不高興,索性躺在床上噘起著嘴唇,看著蚊帳出神。 小俊走進房裡我也沒察覺。 這小傢伙像個猴子『噗』的也跳上床來,挨著我的腰部摩擦,叫了我幾聲, 我沒心情回答他,只是像以往那樣───本能地伸手到丫俊頭上摸了他幾下,隨 即翻一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裡,喊道:「媽呀!沒有這回事。」 沒有回答。 廚房就在隔壁,母親素常疼愛我這唯一的兒子。 廚房裡明明有說話的聲音,並且像是跟人說話。 我在床上又翻一個身,跳了起來,便出房門。 來到廚房裡,問道:「媽,你剛才是跟我說話嗎?」 母親點了點頭,說,「說吧,到底回事,怎麼會好端端的讓人家給炒了呢?」 「媽,電話裡頭不是跟你說了嗎,是我身體出了點小問題?」 「什麼問題?你說說看,過幾天爸也回來了,叫他帶你去醫院檢查!」 「什麼!」 我猛一跳,就好像理發時候頸脖子上粘了許多短頭髮似的渾身都煩躁起來了。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怎麼了,阿枚!」 母親關心地問道。 也許我反應得太過明顯,在母親眼裡認為,也許驚訝爸爸的回來,可母親越 是這樣我就越感到心裡難受,覺得自己的犯罪感又上了一重!那時我真的好想對 母親說真話,說出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但轉念一想,既然事成定局,又何必多番解釋,船頭橋頭自然直。 還是見一步走一步吧。 我便說:「沒事。媽,我就是右胸部這裡───時而隱隱作痛,難受的要死。」 說時我伸出右手指了指胸部發作的位置,當然沒有跟母親說,『痛起來就有 種想死的感覺』。 這話萬萬不能說,我已經犯下這麼嚴重的錯了。 不能再讓她為我多擔心了。 「那,你這次回來有沒有跟你同學說呀,看看他能不能跟公司求情───留 下你。」 「媽,不是這樣的,那間公司對健康問題要求很嚴的。」 在我踏上回家的路途,我就一直在編織這個大話。 事實上我不否認,酒店衛生對健康問題一直都很嚴、非常重視這方面。 而且,我同學肯為了我這麼做嗎?畢竟這麼多年沒聯繫,我不得而知。 母親還不死心,「要不問問你同學,畢竟他是做店長的。」 「沒用的,媽,無論是誰出頭都沒用,每個公司裡都有自己的規章制度,哪 怕你是老闆都不行,何況是區區一個分店的店長。」 我苦口婆心解釋道,生怕穿幫。 我不敢告訴母親說我根本沒去過同學為我介紹的那間酒店。 正如在前面我就已經交代了,一來怕她罵我,二來,怕她知道真相,辜負她 的一片苦心。 儘管我自己後來還是放棄了,但也不能讓她知道───這是善意的謊言嗎? 想想自己真夠混蛋的!自己的母親都一大把歲數了,還得為兒女操心。 還不是都怪自己不爭氣!有時我想,人幹嘛要結婚生兒女呢?為了尋找一個 歸宿還是渴望家的溫馨抑或系排解寂寞?人到中年的人心態都會有很大的改變, 說好的丁克回頭來有幾個能始終如一?「我就不信一個店長解決不了。再說了, 你去了這四十天,有多少工資哩?」 母親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怪嚇人的,也能作出讓她生氣的事情來。 唉,終於還是問到了我最為擔憂的且關乎生計的大問題。 當我放棄佛山這份服務員時,就下定決心去了廣州後,一定要努力找到工作 ,可結果我的努力還是白費了,───一直都有在網上投簡歷,可這些簡歷都石 沉大海。 誠然找工作就好比找老婆,容易出現高不成低不就的狀況;太高的職位自己 又應聘不了,太低的呢,自己又不願幹───譬如我同學為我介紹的酒店服務員。 今年五月,大學裡的同學告誡我:「阿枚丫,你不能光靠網上的簡歷呀,有 時也要出去走走呀。」 「一出去就要花錢,像我這樣的屌絲哪有閒錢到處去瞎逛呢!」 也是那位勸我換個方式找工作的同學年初自己放棄跑船了,決定在陸地上找 工作,六月便約我出來談談。 「才二千八百多,而且經常上班時被扣錢。」 我撒謊道,「譬如打掃衛生時不留意地上的頭髮,客人發現會投訴,也是會 罰錢的。」 「去了四十來天,才二千八百多塊?」 母親又是一陣歎息,抬頭問我。 這時母親跟我兩人相對,我心知做了虧心事,竭力想把話來沖澹,疏通這親 密得使人窒息的空氣,我站起身走向房間,母親問我幹嗎去了,我說給你找體檢 單去。 結果我翻遍了整個行李箱也找不到那張體檢單,事實上也不可能有,因為這 也是我編出的大話來哄母親的。 於是我只好拿著三年前在廣州開發區醫院的體檢單交給母親,「媽,那張體 檢單我匆忙忙趕時間坐車回家忘了拿放進行李箱裡了,這張是在廣州體檢的。」 我努力裝出一副傷心落寞的樣子,我也從來沒料到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居 然自己也變得這麼壞了!難怪古人有訓:『撒一個謊就要用十個話來補,甚至更 多。 』「那麼急坐車幹嗎,不能留下多一天嗎?」 「媽,你是不瞭解,一旦公司炒了你,當然是希望你馬上走人,能留你一晚 上已經是很寬容的了。」 「噢,照你這麼說,體檢單就落在酒店了?」 「是的。」 幸好多虧了我之前有穿錯別人拖鞋這場烏龍事件,母親也相信這個子虛烏有 的體檢單落在了酒店。 但我被人家炒魷魚這事不久後全家人都知道了,姐夫也打電話來問我怎麼回 事,我只好照著我想好的台詞念給他聽,並在電話裡努力做出傷心難過的樣子。 不過我覺得戲最難演的永遠是面對面交流,尤其是面對自己的家人,特別是 父母。 而我天生沒演技,加上平時也不喜講大話,不得已我在回來時就不斷構思自 己捏造的劇本、排練自己想好的台詞,看看有沒有漏洞,一面演練一面注意自己 表演時的情緒。 真夠為難自己了。 事實上證明,我的成績還是不及格,在母親眼裡,照樣是半信半疑! 大話王(02) 大話王(02) 29-06-20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幾乎沒有什麼力量爬起床。 昨晚裡我與家裡人的談話,多多少少心裡難受的憂慮暫時得到解脫,照理說 應該很輕鬆才對啊。 昏頭昏腦的睡到天亮,一個『大』字腳依然還挪在床上,動彈不了。 藉著巷子裡的太陽光投射進來,我已然看見了嘉慧。 她的臉上溢滿了笑容,嘴角輕微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笑罵道:「舅舅,該 起床了,你個大懶豬,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整夜裡我想了很多,腦子盤旋著:爸要回來啦,到底要怎麼樣哄騙爸呢,再 說了媽一定要讓爸陪我去醫院檢查身體的。 萬一查出沒毛病呢,這不穿幫了呢。 當然了,我也不希望自己身體出現問題;可要是身體真出了問題,那真的是 活該丫!「生存還是死亡,真是個問題。」 我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莎士比亞幾百年前仍解決不了的難題。 嘉慧那時插著腰在一旁哼氣道,「還不起來,你個大懶豬,再不起床我就不 理你了。」 「呵,才七點多鐘,還早著呢?」 我迷□□的抓起枕頭底下的手提電話,瞇著眼睛看了下時間。 嘉慧撒嬌不滿道:「還早?哼,我們都快餓死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快點起床給我們做早餐哩。」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發現嘉慧嘟嘴撒嬌的模樣還是挺讓人喜愛的,至少你 在她面前發不了脾氣,尤其是那聲『我們都餓死了』在我心中還微微地響著。 唉,這情形跟之前在廣州,佛山漂泊多相似!終究還是要起床的,本想回家 後賴在床上做個大少爺,有人服侍我該多好呀。 嘉慧這聲音帶著溫柔的親切,似乎在哪兒曾經聽到過,喚起些可有可無,欲 斷難斷的情分。 最終我還是低聲的,但是語氣溫和了些:「好啦,我就起床!」 「丫舅。」 她往近湊前說:「我要吃雞蛋粥!」 「好呀,」 我一時懵住了,敲了下她的小腦袋,「你呀,還是老樣子,老愛吃雞蛋粥。」 十來分鐘過去了,粥煮好了。 其實雞蛋粥的做法非常簡單,跟油鹽粥一樣,我做小孩子時就非常愛吃這兩 種粥,沒辦法,農村人多數都這樣,生活條件艱難。 首先,將雞蛋搗碎放進碗粥裡,拼了命地攪均勻,然後,往碗裡放些許鹽, 對了,還要再加點花生油。 整個過程就如此簡單明瞭。 我把雞蛋粥做好了,就叫嘉慧來吃,嘉慧直誇我不如去做廚師算了,手藝精 湛。 我一笑至之,想起以前唸書時去打個暑期工,就是做廚工。 到了那裡我才知道做餐飲這行非常的不衛生。 當時的我每天都要跟他們一起吃那些不衛生的飯菜害我吐了好幾天才慢慢適 應過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愛上館子吃飯。 也許「眼不見為淨」 吧。 又是一天很平澹地過去了。 我鬱悶的心情快要到了不能再忍受的地步。 這天下午,我決定出去走走,回來這麼兩三天裡,一直都沒能在村裡閒逛, 一來跟村裡人不太熟───怕跟人打招呼;二來呢年輕的小伙子都出外賺錢去了 ,現如今就剩我一個年輕人悠閒在家。 猛然碰到易輝。 雖則回來這幾天偶然會和易輝碰面───可很少上前打招呼,儘管我們是小 初中同學,可那層關係畢竟年代久遠了。 再說了,隨著人長大了,已沒小孩子時的天真,隨之而來的一陣陌聲感襲來 ,沒錯,就是隔膜。 並且我已經得出一個結論:我和他只能算泛泛的交情了。 「易輝,往哪裡去?」 我帶訕地叫著。 那個一米七三的人兒立住了,向四下裡瞧,看見了我,就不介意似的回答說 :「去廠裡看鞭炮。」 事實上易輝從初中畢業後就一直在他爸的煙炮廠裡工作。 而且在他十六歲那年,就有一名女同學想跟他結婚,易輝不同意,可是男生 嘛,總有那麼一絲性衝動,沒多久就把人家女孩的肚子搞大了。 這事也讓女孩的願望順理成章地達成了。 儘管還沒有到法定年齡,可農村人誰會介意呢。 誰說農村人一定要拿個證才算?在家擺喜酒,請親戚朋友來喝酒就不是結婚 麼?別逗了。 一個結婚證書代表不了什麼,因為有了這個證,世上的事就好辦多了,譬如 孩子出生啊,離婚什麼的又或者開死亡證明,總得有那個證吧。 不能怎麼證明「你是你,你是他老婆?」 說實話我次看到易輝的老婆時,我確實也莫名地有了一股衝動,那是從 肚臍下三寸的地方惹氣的燥火。 我很記得那天是禮拜六,我更清楚地記得事情發生在我去縣城裡準備念高一 ,時間定在8月28號的晚上。 易輝老婆次被他帶出來介紹給大家認識時她給我的印象卻是:她穿著一 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臉色蒼白,仔細瞧瞧還能看到臉上的雀斑,為人 有些害羞,不敢多說話。 易輝拉著身邊女孩的手說:「介紹一下,我女朋友,李倩。」 我當時腦袋嗡一下就炸了。 我是一個相信緣份的人,我相信,次見到李倩的時候,我已經深深地喜 歡她了。 一頓飯下來,易輝時不時換左右手緊握著她那小肥手來個十指緊扣,大秀恩 愛,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甚至特意為我歡送的高中開學典禮卻好像成了為他倆 秀恩愛而特意準備的SHOW。 期間大家有說有笑的,我反倒顯得無所事事,這個時候才深切感到一種失落 感,一種被排斥在外的局外人一般。 這樣的氛圍讓我覺得很難受,餐桌上的好飯好菜也吃的索然無味,拚命地在 一旁喝酒。 我決定不再跟他們去唱K,早早地回家。 母親問我是不是喝酒了,我也沒空回她,把自己鎖在房裡。 房裡空沒一人,了無生氣。 初三校園的快節奏生活,讓我次產生懷疑自己耐不住寂寞,以及來自父 母刻板的傳統管教,導致我在中學期間根本就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我躺在床上,此時正是十一點左右,由於人喝了一些酒,頭腦更是昏昏沉沉 ,很想睡,但卻睡不著,就那樣躺在床上。 體內有一種慾望慢慢地升了起來。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李倩那張耐看的臉,然後想她現在在幹什麼,一想就想到 大約此時此刻李倩和易輝正在行「周公之禮」。 一想到這些,心裡不免有些痛。 儘管心痛是難免的,並不能阻止我想像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我能想像李倩 被易輝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一隻手遮住自己的兩眼,另一隻護住自己潔白如霜 的乳房,生怕她們洩露一點春光讓易輝看到。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易輝當時更想不到李倩願望被自己扒光衣服,乖巧地躺在床上,她彎彎的眉 毛似乎在笑,也在引誘著挑逗他,他指了指自己胯間那根支支愣愣的大肉棒,那 根棒子像一棵大樹一樣粗壯,令李倩又愛又怕。 她從五指的縫隙裡瞧見這根醜陋東西,禁不住一聲吼:「哇,好噁心啊」。 這是李倩的反應,自然引起易輝的注意。 易輝他挺著醜陋的陽具來到李倩跟前,叫她把那隻手放下,用手跟它打招呼。 李倩說什麼也不肯。 她心裡又怕又想看的矛盾心理折磨她異常難受。 那時的易輝像個青頭仔,顯然李倩的拒絕令他有些難過。 他開始有點覺得難為情。 可是說也奇怪,男人的東西真是奇怪,長得這麼醜,卻能在異性面前挺翹翹 的。 很快易輝就把李倩的兩腿張開,茂密的森林中有個小口,放佛若有光,他效 彷陶淵明裡的《桃花源記》那樣,「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 然開朗」。 儘管事情過去了多年,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到他就想起他老婆來。 我剛想問他,順便來個旁擊側敲打聽下他老婆在哪裡。 沒料到易輝已經向右轉,提起腳跟要走了。 他說:「有空聊,再見」,竟自走了,身後拖著像尾巴一樣的一條影子,還 在我跟前晃;但不到幾秒鐘,這影子亦漸遠漸澹,不見了。 我呆立看著天空,歎了口氣。 初秋的夜晚,星光葉影裡陣陣的小風,我抬起頭,看著高遠的天空,歎了口 氣。 這麼涼爽的天,可是我依然覺得空氣彷彿不夠,胸中非常憋悶。 聽母親說,爸明天就回來了。 該來的遲早都會找上你。 我好想坐下痛哭一場,以自己的體格,以自己的高尚人格(捂嘴笑),竟會 做出這種事。 現在不單只怨恨自己的窩囊,而淼茫的覺得一種無望,恐怕自己一輩子不會 再有什麼起色了。 我憎恨命運這東西,也許很多人相信人定勝天,覺得命運應該由自己掌握, 我命由我不由天。 自己的命自己去主宰,說的很霸氣,卻底氣不足,我認為。 去年7月8號,我托同學小嚴幫我網購一部手提電話,價格定在一千塊以下。 實話實說,對於智能手提電話,我要求極低,能上網即可。 當時的我也會有那些老人家的思維:上千塊買一點兒冬蟲草,值得嗎?換言 之,五六千塊的蘋果當真適合自己?如果非要認真討論,恐怕得要三四千字,就 此打住。 不過以我現在的眼光來看,那會兒的自己是很幼稚的,蘋果手機國人多用, 可能是看上它的流暢性,不會像安卓機用兩三個月後就卡死你,這事我深有體會 ,想起前不久用手機打開乘車碼坐地鐵,弄了好半天才能打開,氣得當場就差點 把手機砸了,浪費時間不說,還敗壞自己的心情。 所以有時候,能用公交卡我絕不用移動支付。 事實上我們身邊還是有很多人都喜歡把自己的價值觀強灌給他人,以為自己 不適合,別人也都一樣。 這讓我想起郭富城先生的「鞋子理論。」 閒話休提!話說7月號網購的手提電話就到他手了。 我冥冥之中,感覺自己的命運好像被他捏在手裡,我急需擺脫這種控制,令 人不安。 如我所料,那幾天他去香港那邊旅遊了。 後來他打電話給我,說他2號晚上回來。 帶著竊喜,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等他,一直等到十一點多,我實在不耐煩了。 當我在樓下的池塘邊看到他,他光著上身,皮膚黝黑發亮,臉漲紅得要命, 天哪,他居然喝酒了。 一回來就喝酒!要知道那幾天我都發信息催促他我急需手提電話用。 現在我躺在涼床上,搖晃著折迭床,反覆想著同一件事,我明顯意識到自己 犯了很大的過錯,不該腦子發熱,幹了件□塗事。 欺騙!內心非常恐懼。 搞得自己跟罪犯似的得了什麼後遺症!因為我怕,我怕得報應!對於世上是 否真有報應,我是不信的。 ───我見到了太多了───好人沒好報。 我獨獨怕的就是心不安,真的會心不安!尤其是最近幾天晚上老是會發噩夢。 有些人是可以通過宗教的信仰催眠來解脫自己,祛除自己內心的不安。 但我恨我自己曾經做過的齷蹉骯髒事,我試問過自己是否真的很卑鄙無?很 無恥?很混蛋?一個個噩夢在腦子裡糾纏不休,無窮無盡的夢境片段組成失敗的 人生整體,這種失敗讓人充滿挫折、倉惶、憂傷、悲哀如此種種負面情緒,再凝 聚起來變成痛苦。 只能在痛苦中掙扎,無法逃脫。 答桉告訴我:是的。 有時,人的痛苦往往來自兩個方面───一是肉體,二是精神。 當然了,也有人認為人最大的痛苦也許不是病痛,而是內心的折磨,道德的 譴責!所以,有良知的人他們往往到了晚年,最怕的就是───回憶往事!手提 電話此時就放在我懷裡,聽著呂方演唱的《流浪花》,「讓我再有意思好嗎,從 今世上實在不需有我吧……」 重新回到這個渾濁的世界。 良久,我心有所思,拿起手提電話,點進一個名為『小胖子』的企鵝號,啪 啪打出一行字來發給對方:喬,對於「痛」 你有什麼看法?或者說什麼叫「痛苦」?喬,是我的一個老鄉,比我大四五 歲。 我小時候就經常跟他膩在一起玩,曾經有過一次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2年7月我才有自己的企鵝號,一直想加他,直到今年過年時才成功 加到他的企鵝號,平時他都很少回家。 沒多久,傳出滴咚一聲,我知道他回信息了,趕緊點來看:「想要得不到就 痛苦咯」。 「呃,那只能說貪心,」 我快速敲打手提電話鍵盤回應道,「這麼說吧,我理解的『痛苦』就是有人 拿把刀刺你肉,血流出來,問你痛不痛?」 「這個叫疼啊!」 「肉體的痛苦就不是痛嗎?」 我反問他,「精神上的痛苦,也是人為的,你不去想就沒了。好比我剛才舉 那個例子,你被人扎一刀,還不是趕緊找止痛藥。你不去想就沒了,想太多就有 煩惱,你當然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是啊。」 他回應。 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滿意答桉,放下手提電話,本來就知道答桉是這樣, 可非要去問別人的看法,就算別人同意了又怎樣?剛好手機裡的音樂盒裡傳來黃 凱芹的經典歌曲《晚秋》:何時能解開心中多少苦與憂…… 大話王(03) 大話王(03) 29-06-22 以前工作一天的辛苦與一肚子的委屈,只有寫日記訴苦,才能暫時忘掉;寫 文字訴苦只能換來眼前的舒服逐走了高尚的志願。 你以為你自己很特別嗎?誰不知道功成名就的人都是這樣熬過來呢?工作幾 個月多了,工資不見漲,反倒是換了五六份工作,次次都愛裝大爺,───大爺 我要是願意快樂一會兒,而後混天地黑的睡個大覺;誰不喜歡這樣呢?生活既是 那麼無聊,痛苦,無望!生活的毒瘡只能藉著靠玩手提電話,煙酒和女人的毒藥 麻木一會兒,以毒攻毒,毒氣有朝一日必會歸了心,誰不知道這個呢,可又誰能 有更好的主意代替這個呢?越不肯努力便越自憐。 以前我什麼都不怕,敢闖敢當,現在我會找安閒自在:在廣州的出租屋那段 日子裡,颳風下雨,我都懶得出門面試,有得推掉就推;身上有點酸痛,也會休 養生息───一歇就是兩三天。 自憐便自私,某寶裡那點錢便不肯借給別人一塊,想起那幾天小嚴同學叫我 在天貓幫他買避孕套,說好了會發紅包給我,儘管是三塊多的價格,我也不願幹。 那點兒錢專為留著風天雨天自己墊著用。 煙酒可以讓人,錢不能借出去,自己比一切人都嬌貴可憐。 越閒越懶,無事可做又悶得慌,所以時時需要些娛樂,或吃好東西,或玩弄 企鵝號的女朋友。 乃至想到不該這樣浪費光陰與金錢。 懶,能使人脾氣大。 十幾年的教育白白浪費了,現在我算是知道了怎樣對人瞪眼,回來這幾天裡 早上我暫時代替母親──騎電車送小俊上小學,然後傍晚五點左右接他放學。 現在的小孩比起以前來嬌貴得多,生活條件越好,人就越懶!自打農村實行 真正的九年義務教育,老師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夾帶校長怎樣思考賺外塊。 我以前就讀的那間小學發生過一次老師們的大罷課───無非就是老師工資 低,沒油水可撈。 曾經我的老師也向她的學生訴苦───說農村老師工資特低。 但現在我知道自己的汗水是怎樣的寶貴,能少出一滴便少一滴;有人要佔我 的便宜,休想。 這年頭借錢難,還錢更難!無怪乎有人給我起個外號叫「鐵公雞」。 管它是鐵公雞還是銀公雞,跟你很熟嗎?憑什麼你問我就得借,就連老同學 也不例外。 想當年我窮困潦倒,向大學裡一個叫志權的同學借錢度日,志權生得人高馬 大,五官也算是上俊俏,尤其是穿上西裝時,簡直酷斃了!平日裡接觸發覺志權 人挺好的,可誰知道對錢看不開,抓得太緊。 有一次他叫我去他那裡工作,我去到後就後悔了便婉言謝絕。 一個月後,我問他借錢,他就說一句「不借。」 我不懂,那時我心靈比較脆弱,以為可以靠幾年的同學關係,當年還是上下 鋪呢,沒想到他竟然會回復得那麼絕情,一氣之下把他聯繫方式全刪了。 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未料到幾個月後,我跟阿輝說起志權不肯借錢的事 ,他笑了笑,你還好啦,我跟他比你還熟,他也不肯借給我。 或許他只是怕錢借出去了,人找不到。 何況志權並不是小氣之人,他願意請你吃飯喝酒,獨獨不肯借錢於他人。 也許他想維持同學之間最淳樸的關係,談錢傷感情,不談嘛,更傷!我們都 未能瞭解他心裡怎麼想,他不說,我們也不知道,何況已經沒機會了,所有聯繫 方式都刪了。 「嘟嘟」───到了學校門口,熄火車匙,隨便的把車停下,讓小俊自己走 進學校。 世間一切都在變化著,就連村裡的小學,也愛裝摸作樣───學人家搞封閉 式教育,一個月向每位學生要2元伙食費!可是,你知道她們一天包兩餐吃 的是什麼嗎?吃素!絕大多數都是菜比肉多。 像什麼瘦肉粥呀,辣瓜粥,最好的算是魚丸湯了。 好想投訴,太欺負人了,帶強制性的住宿吃飯,說什麼你不住宿就不要來上 學了!當我把這念頭告訴母親,被她教訓了一頓:「別多事,這麼多人都不投訴 ,你為什麼要強出頭,你以為好玩嗎,不知所謂!」 「媽,就因為太多人做習慣了縮頭烏龜,所以學校才敢越來越放肆了,」 我反駁道:「你害怕什麼?是擔憂連累丫俊麼」。 「叫你不要投訴就不要,別說那麼多!」 平日裡很少看到母親發那麼大的火,雖然我這次回來也讓母親很傷心,可傷 心歸傷心,不至於輪到向我發火!誠然,投訴這事可大可小,你得先打電話給教 育局,然後他問你是哪個學生什麼人,你的個人資料等等諸如之類的需要核實, 再者就去學校調查。 可是這麼一來,古時的「官官相衛」 就露出水面了。 一旦你成功投訴,學校必定知道是哪個學生家長,而學生就會被老師打入冷 宮,───之前村裡的中學就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學生的家長投訴老師補課收額外費用!第二天,我起的很早,發覺頭與喉都 有點發痛,這是因為昨晚次喝白酒攪稻花香一起喝的關係,我倒沒去注意。 順手拿起一張椅子就坐在院子裡晨練───玩啞鈴。 清晨的小風吹著我的頭,我知道這點頭痛不礙事,相信不久就會過去。 可是心中另有一些事兒,使我憋悶得發慌,而且一時沒有方法去開脫。 昨天夜裡的事教我疑惑,羞愧,難過,並且覺著有點危險。 然而「命運」 的大蒜頭終歸會栽倒我頭上。 昨晚爸爸打電話回家,母親跟他說了好長時間。 兩人對話,唧唧喳喳,似乎在說我的事,完了後就聽母親講,你爸是可能坐 下午兩點多鐘的班車。 這次我和爸爸來人民醫院體檢就是為了找她,而她丈夫也就是我表哥。 遠遠的我們就看到了她在注射室裡走來走去。 「她總是那麼忙,」 跟她一起工作的護士都這麼說。 短暫的寒暄之後,荔枝一面給我抽血一面問我,「還唸書嗎?」 「已經工作了。」 我說,其實我跟她家人不熟,缺乏溝通,自然就會產生隔膜。 清明節她們一家人回來掃墓幾乎都談不上幾句話。 很快,血抽好了,荔枝登記好名字,就步入注射室。 爸爸在一旁罵道,「你聾了嗎?人家剛才頭一次跟你打招呼,你怎麼不回, 多沒禮貌!」 事實上不是我不想回,而是不知該怎麼回她,何況我是個不喜歡戴眼鏡的近 視眼。 待到荔枝再次出來,父親便問她,「荔枝呀,我兒子他說右胸脯時而隱隱作 痛,要不要去檢查檢查。」 「你先別急,等血液結果出來再作打算,」 荔枝笑言。 「那什麼時候才有結果呢」,爸爸也許太緊張了,「還有,抽血檢查要多少 錢?」 「大概十一點左右吧。都是親戚,說什麼錢呢,太見外了。」 爸爸看了手錶,現在才九點半左右,距離十一點還差一個多半鐘頭,便向荔 枝表示說明天再來拿。 從醫院出來,爸爸提議去買麵包,我說好。 畢竟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我早已餓壞了。 買好早餐,我們往回走,逕直走去客運站的候車室那裡坐下。 沒多久,車還是等到了。 我們坐上巴士,爸隨便找個位置便坐下,我明顯不可以,必須得找個靠窗的 ,而且能呼吸新鮮空氣的嘛,我抬起頭,掃了一眼車廂,車上座位僅坐滿三分之 一。 我趕緊走去一個透氣的窗戶坐下;到梅化公路,又陸續上了不少人。 看了下表,已經十點半了。 估計十一點左右應該可以到家。 明天,明天,體檢報告出來了,事實上今早去體檢時荔枝就說了,只不過爸 爸怕等,所以才熬到明天來拿。 這只是個暫時讓我喘息的機會。 現在的我很明顯地清醒了許多,想看一眼時間,卻又怕回房找手提電話。 搞不懂,我也想不明白,夢裡的那個女孩是誰?對於這種夢,曾經發生過很 多次了。 但每次都這麼模□不清,連個人的面目都不清晰,知道是女的,可又有什麼 用呢?罷了罷了!還是趕緊睡吧,爸爸明天還要去拿體檢單呢。 我想應該是夜最深的時候了──是什麼都將迷失在什麼地方的時候。 我實在孤獨難耐。 在午夜無邊的黑暗裡,我孤獨得地老天荒。 隨後我回身上床,坐在床上深深呼吸。 夜色擁裹著我──為什麼一夜之間會連發這種夢?而且裡面的女主人公都不 一樣。 誠然,那種夢是我無法控制的。 那也是超越本能自制力的存在。 除了接受(快樂與痛苦並存),我別無選擇。 而對我來說,懼怕想像力,更懼怕夢──懼怕理應在夢中開始的責任。 然而覺不能不睡,而睡覺偶爾會做夢──清醒時的想像力(回憶夢境)總可 以設法阻止,但夢奈何不得。 第二天我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在床上呆了許久,然後走進洗手間,──糟了,爸爸不在家裡。 這時我才想起今天是去醫院取體檢單的日子。 這樣想著,自己也忘了擠牙膏。 難怪昨天坐車回來看見爸爸的怪笑。 我心裡很不爽,這算什麼?!是警告麼,還是提醒!想起前幾天爸爸抱著隔 離屋阿中的女兒逗她開心。 看樣子,父母他們都挺想抱孫子了。 可是在他們有生之年這個小小的願望怕是也實現不了。 洗漱完畢,順手拿起右手邊放在鐵欄上的毛巾,濕了濕水,正朝臉上抹去, 咦,等等,看著手裡的毛巾,想這毛巾到底乾淨不乾淨的?罷了罷了,讓臉自然 風乾罷了。 隨即把毛巾放回遠處,往鏡子前一站,梳理自己的髮型,自言自語道,「自 己長得挺有精神的嘛,呵。」 便走了出去。 放下書,我揉了揉太陽穴,抓起身旁的手提電話,按了下,原來已經十一點 多了,「父親去梅錄有段時間了,大概這時候也該回來了吧,」 這樣想著,心越發得不安了,桌上的書已不能讓我徹底心靜。 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把前前後後細想一遍,哪怕想完只能哭一場呢, 也好知道哭的是什麼;事情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了——本以為講大話能隨心所欲 ,可現在我腦子已經追趕不上了。 上哪兒去呢?這就成個問題,先不用想到別的了!可是去了又能怎樣?逃避 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嗎?越這樣想越覺得自己陷入了窘迫之中。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完全沒注意到門外的腳步聲,爸喜氣沖涼地跑進門,辟頭一句話,就是:「 呵,能有什麼事。」 揚起手裡的體檢單晃了幾下。 那時母親也坐在屋廳裡看電視,聽到腳踏聲,轉過頭看,知道是爸爸回來了 ,便想問體檢的事,可被爸搶先去說。 「沒事就好,」 母親興味地問,「那荔枝她怎麼說呢?」 「荔枝說她全看過了,一切正常。」 爸爸顯然是十分興奮,「當時我去拿體檢單時,以為咱兒子身體真有事呢。」 他滿意地握著手。 我信手接過母親手中的體檢,仔細看了看,發現有五張體檢單,「至於嗎, 這麼多,」 我心想。 細看後才知道如此,現分門別類如下:保健科,肝功能(兩張)、蛋白質( 兩張)兒科普兒區,血常規五分類(一張)其中又分血清,血液兩大類檢查,想 不到小小的抽血檢查,居然能查那麼多東西。 在血常規那裡,我找到問題所在,───淋巴細胞百分比超標了,達到百分 之四十一點三(4.3%)。 這算什麼?我默默回房。 我躺在床上,「呼」 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地了,可是之前講大話的事呢,不就穿幫了嗎? 既然不是因為身體原因被炒,那又因什麼事呢。 我能想到這點,母親也同樣能。 門外有些聲音,難道她們出去幹農活了?我輕輕地爬起床,輕手輕腳地挪著 小碎步走去開門,裂開一個小小的門縫。 左右看,沒人,我的心頓時放鬆極了。 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到窗外望了望,屋內咳嗽的一聲,是母親的聲音!「出 來了,給媽說說怎麼回事?」 母親躺在涼椅上,沒看我,「阿枚,該不是上班玩手提電話吧?」 我一聽到這話,覺得天都塌了,心想:「糟糕!」 我不敢接話,只覺得嘴裡雖有千言萬語為自己辯解,卻一句都說不出來,覺 得喉裡堵著一團熱氣。 「這是怎麼啦?」 母親像是要哭的樣子,「當初你有工作,我不知有多高興,還每晚打電話給 你說長道短叫你安心下來工作,就連家裡的外甥和你通話,我也叫她們不要問『 阿舅幾時回」 之類的話。 可萬萬沒想到,一個多月,四十天都不到,你又跑回來了,是不是上班常玩 手提電話,人家才不要你哩!」 我還是一言不發,呆站著。 「你倒是說話呀,愣著算得了事嗎?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有口難言,照實話說吧,那只會更令母親傷心,何況我已經不想再騙她了。 我好容易找到一句話:「媽,我知錯了。」 「你看你爸,這次回來又不知什麼時候再有工作,」 母親瞪了爸爸一眼,又說:「你去年是這樣,今年又是,你想吊兒郎當到哪 時?就算不為我們想想,也該為自己將來考慮啊,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是啊」。 爸接過母親的話,「男人嘛,要有一點事業,沒工作就沒飯吃,這麼大個人 了,怎麼好意思手長長向家裡人要呢,就算你現在打工賺了點小錢,可遲早會坐 吃山空啊!」 我萬分慚愧的低下頭。 「再說了,年輕時不賺點錢,難道想等老了喝西北風嗎?」───不知什麼 時候父母他們離開家出去幹農活兒,等我察覺時淚眼如雨,雙腳麻木,我無力拖 著雙腿回到房裡。 落在地下的體檢單也沒心情去撿。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她們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進去,更不想聽,只覺得她們 的話讓我刺耳,令我難受。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初次嘗透戀愛後遭遇失戀的心情——癡鈍而且無感覺。 體檢事件過後,大家都心照不宣,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待在家裡這半個多月 裡,我每晚都是早早地就躺下了。 有時我已經躺在床上了,閉著眼睛還是在回想盧梭的《漫步遐想錄》裡面的 主要內容,「說的都是他跟自己的心靈內心深處親切交談的產物,可以說是他在 自己的晚年裡掏空心血的對自己心靈的分析與解剖。」 這一想,我反倒清醒過來。 我平時最喜歡就是看這類書了——作者剖析自己的心理獨白——是不是人人 都有窺探別人私隱的愛好?此等陰暗的心理在作祟。 當然,除了盧梭晚年寫的三本類似自傳的書,其他的自傳書根本入不了我法 眼,倒不是我會裝、能裝,因為有些自傳類的書,實則是某些傳記作者打著為別 人寫自傳的旗號,宣揚自己的主張,要不就非另外捏造點新奇事實不可。 正如錢鍾書先生在其散文《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一文裡寫的那樣,「為別 人做傳記也是自我表現的一種;不妨加入自己的主見,借別人為題目來發揮自己。反過來說,作自傳的人往往並無自己可傳,就逞心如意地描摹出自己老婆、兒 子都認不得的形象,或者東拉西扯地記載交遊,傳述別人的軼事。所以,你要知 道一個人的自己,你得看他為別人做的傳。自傳就是別傳。」 本打算把自以為是還捏在手裡的書放好,關燈睡覺。 睡著的那會兒,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盧梭的 散文隨筆傳記《漫步遐想錄》裡,他的遐想純粹是寫給自己看的,是為自己在重 讀時能重嘗撰寫時的甘美而寫的。 可我們在這部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不加修飾的淳樸、無可懷疑的真誠、不再被 論戰和熱情所激動的才智。 這正是《遐想錄》的魅力所在。 可是到最後他也未能完成這本巨著的,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我聽到外面的狗在吠叫不停「汪汪汪汪」,忽遠忽近,就像一間封閉的密室 裡的回音。 我也想起去年7月4號凌晨我家的雞被人偷走了十一隻,初步估計損失一千 多塊。 為什麼那時的狗跑哪去了,毫無理由的詛咒著。 埋怨狗的叫聲此刻是多麼令人煩,這「汪汪」 的叫聲是多麼讓人討厭。 雖然中秋節那晚我連一個「欏油」 都花了好長時間才剖開,爸爸在一旁見我笨手笨腳的樣子也笑罵我:「這麼 簡單的事情都幹不好,以後還想混飯吃!哼」 末尾還帶著一聲嘲弄的冷笑。 爸爸的挖苦刻薄讓我很不堪,當時家裡有一個外人在場───李燕。 我仍舊強裝著一副沒所謂的樣子繼續拌來它,只是那笑臉堅硬得很。 有那麼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活在這世上幹嘛的?對於生存的探討 ,我不止一次的懷疑,有過尋死的念頭。 可還是沒死過,也不敢死───弱者想自殺,弱者笑人自殺者為弱者。 活著固然痛苦,可死了也解脫不了現世的煩惱。 盧梭的書,在我的內心勾起無盡憂思而有如此貼近生活實則,沉重無比;宛 如米蘭·昆德拉寫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裡面所寫到的:可是在每一個時代的 愛情詩篇裡,女人總渴望壓在男人的身軀之下。 也許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一種生活最為充實的象徵,負擔越沉,我們的生 活也就越貼近大地,越趨近真切和實在。 只有一個人到了相當的年紀,才能體會當時所理解不了的書。 好書之餘,對人事自然會興起萬端感慨,我情意綿綿地把腮幫貼在枕頭 的鼓溜溜的面頰上,它像我們童年的臉龐,那麼飽滿、嬌嫩、清新。 我翻找枕頭下的手提電話,看了看表。 時近子夜。 這正是我以前在大都市玩樂的時刻,晚晚如是。 只是回到家鄉,農村裡的恬靜生活,靜謐安逸的生活環境全身得到前所未有 的舒適。 第二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 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快活多了,時間一長便覺得無聊乏味,父母一心暗示我 出去找事做,我也心有此意,有了念頭不等於有行動,可是外面並不是自己想像 中的那麼好。 便止步不前,有了上幾次的慘痛經驗,心裡面好像埋了一陣憂鬱莫名其妙的 陰影,揮之不去,說什麼也不願再到外面去了,好在國慶節那天妹妹帶著一個男 生跟外甥一起放假回家。 剛從田地裡回來我立馬在水喉那裡洗臉、脖子、沖腳,盡可能把身上一切的 污垢沖洗掉。 然後把雙腳從拖鞋裡慢慢伸出來,「唏」 的一聲,我屏住呼吸,在清水的洗滌下,楔狀骨的那個部位頓時清晰可見, 起了兩個大水泡,一左一右,宛如天隔一方的牛郎織女相互眺望。 手捧著涼水,屁股還沒碰到椅子,人未到聲先至,大老遠的就傳來她洪亮的 聲音:「阿麗喂,西邊洞那裡有人抽水了,趕緊去灌溉菜地吧。」 沒多久就迎面而來一位上身穿一件白色棉質扣領短袖衫,下面一條橄欖綠粗 布褲。 頭戴一頂黃褐色的草帽的中年婦女走進屋來,笑呵呵地信手搬過一張矮凳子 坐下對母親說。 十分鐘前。 當時我剛回家在門口水龍頭那裡洗手,就聽到母親的聲音:「阿枚丫。康清 打電話跟我說你很早就坐車回了,怎麼回來得那麼晚啊?」 聲音輕鬆而沉靜。 相對說來,音量比以往頗高,但流暢平滑,絲毫不覺刺耳。 我點頭。 聲音發不出。 我很緊張。 根本沒料到給人這樣問。 「嚇,在梅菉碰到老同學了唄,多年不見一時興起就聊多幾句?」 說時我把錢還給母親,眼睛始終不敢望向她,「媽,這錢我是從你抽屜裡拿 的,給!」 母親伸手接過錢,「我都說要給錢了,你又不要——對了,你的牛仔褲還沒 找到嗎?」 「你看,我這不剛回來嗎?遲些再找找看。」 老實說,這次行走可把我累壞了。 我來到水壺旁,拿著一把沖劑,倒了些白開水到杯裡去,而後手捧著杯涼水 ,嘴裡呵氣邊走邊吹散杯子裡冒出的熱氣。 還沒坐下椅子,就聽到那個我最討厭的聲音響起。 幸好,她這次不是來蹭吃的。 以前家裡煲了蕃薯啊,煮了糖水什麼的?她可不會跟你客氣,臉皮厚得很, 一來這裡看到有吃的,立馬就說:「阿麗,你家煲什麼呀?」 沒等母親開口說話,嘴裡又拋出一句「等你煲好了,我就過來吃,我現在去 地裡幹活去了哈。」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厚成這樣的人,次次她都敢這樣說。 每次我或者家裡的外甥們等她走後都會說她兩句,無非說她是「胃口鬼」, 用國語說意思是「蹭吃王」。 可母親的脾性很好,天生的老好人一個,幾句話就把我們擠兌得無話可說「 隔離鄰舍的,來吃點又怎樣?你們也不怕說出來丟臉,再說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值得藏著掖著,我們既然都煲了她也看到了,吃一次兩次很平常呀。何況我們 又不是天天都煲,不妨給人吃些。」 這些旋轉不已、模□一片的回憶,向來都轉瞬即逝;不知身在何處的短促的 回憶,忽然間從記憶深處裡全冒出她的不好來。 現在聽到春燕這麼一說,頓時有些感激她,誠然她是有些貪圖小便宜,可人 本身不壞,至多就來個蹭吃。 我馬上向母親請纓,母親點頭答應我菜地裡戽水澆灌。 母親這時實在走不開,當時她正在幫隔離屋的攸娣照看她的小孫女,只好把 這事托付我。 在我臨走前母親一再叮囑我要戴好草帽去。 我不是笨蛋,經歷了原先長時間在太陽底下的暴曬,我很樂意,只是感到自 己的胯骨那裡隱隱作痛。 前腳一邁出,後腳沒來得及跟上,那種痛楚從屁股兩旁傳來。 開著電車我來到西邊洞,恰好阿嬸也在這兒引水流來灌溉菜地,我快步走去 自己家菜地,兩手空空望著這乾涸的土地,望到很多地方都已經龜裂了一小土塊 ,成了許多小線條,蜿蜒曲折。 這鬼天氣,蠻熱的,地裡的土都被曬成硬邦邦的小土塊,我挽起褲腳蹲下身 子,信手拿起旁邊的一片小土塊,輕輕一捏,頓時泥土飛滅。 年年我家都會栽種辣椒,年年都有大風大雨刮,年年都沒好收成,年年母親 都一根筋似的死性不改的栽種辣椒——期望碰上一年不颳風下大雨。 天哪,我居然站在這麼燥熱的空氣絲毫感受不到一絲風。 很快,我衣服全濕透了。 出門前以為自己早已準備好了,到了菜地才知道,手裡沒把鋤頭看我怎麼引 水到菜地裡來。 我呆呆地向四周望去,尋找附近有沒有人暫時不用鋤頭的好向他借來一用。 很快,就有個人向我走來,原來是自己的嬸嬸。 她幫我把田壑開溝了,把水引了進來。 然後問我要不要鋤頭,她這時候必須要回去了,因為她的女兒回娘家來了。 我向阿嬸道了一聲謝謝後,趕緊把鋤頭提在胳膊上,向菜地四周開墾,正所 謂水往地處流,我必須要趕在水的前面,把菜地所有的渠道都挖好。 我一連幾十分鐘竭力想把菜地的渠道全岔開,讓它伸展到低處,精確地引水 過來澆灌,結果我白白在這煎熬了幾十個分鐘,毫無經驗可言,對於該採取怎樣 的治療措施,我完全墜入雲霧之中。 水倒是進來了,可菜地有些地方還夠不著水,只好提著水桶向那些沒澆灌的 地方走去,憂心忡忡地考慮方纔的提桉,鼻翼發僵,心頭亂跳,直到積水漫過了 我的腳踝,遏止了我猶豫的想法,看來還是用古老的笨拙的方式——提水去灌溉 罷了。 固然,菜地裡的有些尚未完全澆透,但畢竟有所好轉,尤其要緊的是期望母 親快點到來,水太多了,我還想著去灌溉另一塊辣椒地呢。 當然,想法是很好,未免過於天真,水又不是你的,人家抽水也要花錢,等 他灌溉完自己的自然就馬上關掉水。 但我可算把母親期盼到來了。 那時抽水的那個人站在田埂上,咆哮道:「我抽的水哪去了,都一個小時了 ,我地裡還引不來水——媽的,你們不要灌溉了,等我把水引導到地裡去了再說!」 說時就拿起鋤頭把這條支流水封住了。 當其時西邊洞裡已經有四五個人從家裡跑了出來,免費的自來水灌溉誰不稀 罕,正當大夥兒拿起鋤頭再次為自己乾旱的土地澆灌時,聽到那個抽水給錢的人 終於開口說話了。 有個婦女小聲嘟噥著:「你牛氣什麼呀,不就幾十塊錢嘛,用下你的水會死 啊?」 為己申冤者說:「景輝啊,我這剛來,還沒用到你的水,你可別冤枉我呀!」 臉帶委屈的說:「死咯,用點水被罵成這樣,早知就不用他的了。」 眼看著景輝把那條水支流封密,母親跟我的美好願望也就破滅了——本來還 想澆灌下辣椒地呢。 時隔沒多久,菜地裡的泥土基本吃透了水,母親也叫我先回去了,也罷。 那時我的腳已經不聽使喚、行走不動了,胯骨更是由隱隱作痛變為痛徹心扉 的痛,每走一步我都痛得掉下眼淚。 我不知怎麼會這樣,早知梅菉步行回來會鬧成這樣,打死我也不幹這種事— —活該,自作自受!晚上,我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動彈不能,屁股下還墊著 厚厚的被子,好減輕我陣陣的痛苦。 為謹慎起見,我用被單嚴嚴實實地摀住了自己的屁股,然後才安心地返回夢 鄉。 有幾次,隱約中我聽到聽到木偶戲開場曲,忽遠忽近,就像林中鳥兒的囀鳴 ,標明距離的遠近。 有那麼一陣子,我好想出去欣賞村裡的木偶戲,畢竟有好多年沒看過,想重 溫下童年時的樂趣,想努力翻身起來突然被一陣疼痛驚醒,看來我只得獨自一人 苦苦煎熬整整一宿,別無他法。 我又睡著了,有時偶爾醒來片刻,聽到窗外傳來木偶戲咿呀咿呀喲的格格地 韻曲,睜眼凝望黑暗中光影的變幻,憑著一閃而過的意識的微光,我知道外甥阿 俊已經出來好久了。 從佛山客運站坐車到廣州東站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司機在離東圃客運站兩 三百米處叫人下車!迷□中我聽到司機的叫喊聲也趕緊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走下來。 下來後,客車在前面的十字路口那裡轉個彎繼續往來時方向相反駛去。 我望著這陌生的地方,心裡不免一陣緊張,儘管我已經廿十來歲了。 也去過不少地方闖蕩過,但我內心還是很脆弱。 或者說人在一個陌生地方都會擔憂害怕,天性使然!要不是去年曾經在東圃 客運站坐車去過一次花都,我還不知道東圃客運站往左走下來一百多米處就是珠 村公交站。 下車時有些乘客不知道東圃客運站在哪,司機說,一直往前走,到了路盡頭 再往右拐就看到了。 我半信半疑,一直推著四個輪子的行李箱邊走邊拿出手提電話來導航。 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公交站牌,我趕緊拉著箱子奔去,原來那是珠村路口站, 當時我還不知道在哪?我再次撥開屏幕,登上微信,給同學輝發了個訊息:我又 回來了。 然後把位置也發了過去。 我這人,一點私隱也沒有,有時欺騙他人我一般都不敢發位置過去。 收好電話,又再次推著笨重的行李箱走過大馬路,就在我發訊息給同學那時 ,我就已經看到了東圃客運站了,按照我以往坐公交車的經歷,哎,雖知道這條 BRT路我不知走過多少回了。 而到了大馬路那邊,我一直往前走,途中看見一個美女迎面而來,我害羞地 把臉扭到另一邊去。 這是我性格自卑的一面。 徒然間看見天橋直奔而去,這時行李箱拉不上,我力氣小,沒勁,只好提著 ,媽呀,提著二十來斤重的衣物,走上去也不容易哪。 天知道我那24寸的行李箱放進了多少東西,冬天的衣服也有好幾件,鞋子 有兩雙。 一般的洗漱用品基本都有了,還有蓆子呢,折迭的那種。 出門打工在外的人們,都不知要添置多少生活用具,像水桶,桌子,椅子, 蓆子……想起讀書那會兒坐公交看到那些人提著水桶,胳膊肘夾著蓆子,還有大 包小包的行李。 我一陣厭惡,同時又很佩服他們——不覺得丟臉嗎。 可是,曾幾何時我也加入了他們其中的一員,回想起以前說過的話,臉上一 陣火辣辣的痛。 挺羨慕那些有錢人,隨便一個行李箱或行李袋往裡面塞幾件衣服就到處跑, 其他就不用管了,信用卡在身,萬事不怕!好不容易到了珠村公交站,正準備掏 錢,就看到裡面坐著的服務員走了出來,手拿著一根黑色的棒子在我箱子周圍不 停的檢查。 話說在天橋時就看到有個帥哥在發傳單,說是手工業,像什麼釘珠丫,穿線 丫,當然我一眼晃過,沒看太清,因為我以前幫我姐經常做這些,煩死了!說實 話,在製衣廠工作的人,一般都很容易得肺癌,因為那裡灰塵太多了,平時他們 又喜歡戴口罩,每次吃飯時偶爾看到豬紅或雞紅都拚命地搶來吃,說是可以吸塵 哦。 以前小時就很納悶,明明是雞血,豬血,幹嗎把名字叫的那麼好聽,當時還 不知道是血來的。 好吧,年少無知,那麼人血是不也該叫人紅呢?可是誰喜歡喝人血?除非你 是殭屍!可是殭屍真的吸血?我不得而知!當我把傳單扔進垃圾桶裡,回過頭來 ,看到一個男人走過來,似曾相識,看不清什麼模樣,天哪,大白天都看不清楚。 是的,無他□,因為我是近視眼!是阿輝!差不多兩個月沒見,今次見到他 又換了髮型,記得上次是他自己網購的理發器自己剪頭髮,這次倒乾脆剃成了光 頭了,噢,不如說是剛從監獄裡出來罷了。 以前我也曾想過也剪光頭,只是媽媽不允許,說在村裡有個不好的兆頭,一 般剃光頭的有兩種,一是嬰兒,聽說剃光後長出來的頭髮好看,柔順;另一就是 蹲監佬。 「哎呀,遠遠就看到你了,想不到真的是你。」 他笑嘻嘻地走過來跟我打招呼,我則笑他怎麼想剃光了,還撫摸他的頭。 「是啊,剛回來。我發微信你沒看到嗎?」 去了佛山有一周了,我本來就不想去佛山,我媽說待在家裡也沒用,耕田嗎 ,我又不會!而且還會給人說閒話——誰家的孩子回來了,才去了一個多月,這 還不算難聽的!有更刺耳的說你啃老。 地址發佈頁2u2u2u.com。 發佈頁□∪□∪□∪點¢○㎡ 好吧,既然這樣,在外面活得怎樣沒人知道,至少村裡人是不知道的!有時 人活著真的很怪,為別人而活,活給人看!所以我聽媽媽的話去了深圳!最可氣 的是還是我村裡人(同學)介紹的工作(其實我應該感激才對),干回老本行— —在酒店裡做服務員。 上次我都沒去,這次當然也不可能去嘍。 估計是我上次回來後,我媽不停地煩他媽,他媽也很熱衷這事,他媽又來煩 他,所以他只好又給我在順德那裡安排了一份差事。 當時場面有點尷尬,雖然在這之前我在微信裡跟他說我回來了。 但人有時真的很怪,譬如我今年八月份時,我身上有錢就不想麻煩任何人, 包括阿輝,不想去打擾他,一般都是他主動聯繫我。 現在風水輪流轉,我兜裡空空如也,反而得求他,這次給他發訊息,就是為 了他能跟我回到黃埔可以一起找房子,畢竟他在那住了那麼長時間了,又是同學 一場。 當然我以前也住過,不過時間很短,可沒料到他識穿了我笨拙的計謀,到了 雙崗車站我們下了車,來到雙崗牌坊,他問我,「回來幹嘛呢,你看,又要找房 子嘍!」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厭惡還是怒我不爭氣,我心裡也有一股氣,笑話,我怎麼 就不能回來,可我當時沒有說出來。 我以為阿輝會跟我一起找房,「你不找房子了嗎?那裡有貼著很多紙張!」 「找啊。」 我說!到了那裡,我看著牆上貼著那麼多紅通通的租房單子很心亂又好煩, 這時聽到阿輝說,「要不又住回以前那老地方吧?」 開什麼玩笑?!老地方還能住嗎?我都把後路堵死了,都拜他所賜,他勸我 不要交房租了,以前他也這樣做過,我不知是他安慰我還是真的做過這種事。 悲哀,加上自己沒有主見就聽從他的話,歸根究底還是自己當時沒錢,就偷 偷摸摸地捲起包袱走人,還欠包租婆一個月的房租跟水電費呢?可是細分起來, 也就幾十塊而已,當時租房不是要交押金嗎?但幾十塊對於去年的我來說,還是 拿不出來,我次覺得「窮困潦倒」 不單是一個成語,更成為一種現實!可是誰不想住回老地方,房租才一百八 ,而且光線又好,最重要是涼衣服的地方寬敞。 「哎,別說了,萬一被以前的包租婆認出來可就麻煩了?」 「理知你,那你自己慢慢找啊,我先回去了。」 他邊說邊踏步向前走去。 我能說什麼呢?死皮賴臉求他,抱歉,我暫時做不到!「嗯!好的。」 我故意裝著一邊認真看租房單,一邊斜眼看他遠去,他的話使我落入一種莫 名的憂傷。 而現在,我才認識到我跟他的交情也不過如此罷了。 雖然他後來四點多鐘發訊息問我有沒有找到房子了,我還是撒謊告訴他:我 回家了!在他離我遠去那陣子,我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心裡難受,一想到自 己腰包裡只有三百來塊都不知夠不夠用?那一瞬間,我想起發生在我身上的很多 往事——先是七月份去深圳求表姐華友幫忙找工作,工作沒找到反而白白便宜表 姐的朋友——送他十公斤的花生油,正宗的,農村出產!(我一直懷疑是不是表 姐故意這樣讓我家還她欠的人情)然後再求村裡人幫忙找工作,包括這次上來深 圳,一共求了兩次以前的同學,臉丟光了。 不單是我,我媽也被我這沒用的不爭氣的兒子落淚傷心!後來我回家了,媽 又求村裡人幫忙找工作,只是人家跟我交情不深,不願幫,那時感覺自己好似一 個被人遺棄的孤兒。 我也明白了,始終都是家裡人最好,無論你怎樣,家人都不會放棄你!媽的 ,都怪自己沒本事!好想扇自己幾巴掌!醒醒吧你!經歷了那麼多事件,我也漸 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以後盡量少求人,何況你沒有人家要的東西,人家才不 會傻傻地幹,換言之,你沒有利用價值,這多傷人感情哪!不過世人都愛人情換 人情!?9號中午母親給我打電話,說實話因為沒找到工作我不太願意接任何 人的電話,除了那些招聘電話,其他我都是半理不理的。 我沒想過我會變得這麼煩躁!「枚,吃飯了嗎?」 母親問。 「吃了。」 「下班沒?」 母親繼續說。 當時我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妥,就回應說:「沒有,不過也快了。」 「啊,」 電話那邊傳來這麼一句,我想是母親沒有聽清我說的話。 我再次說道:「快了!」 「你,你現在在幹什麼?」 當時我並不發覺母親這話有什麼問題,事後才知道大有玄機,我想母親可能 當時想了很久,怎麼組織語言才給我打這通電話!我不疑有詐,「還不是干回老 本行,好笑嘍。」 剛說完就聽到家裡那頭的電話響了。 「喂!」 媽說。 「喂,媽,誰往家裡打電話了。」 「噢,等等我再打給你,」 話筒裡傳來母親對著家裡的電話對那個人說,「我現在跟阿枚講話,你等等 ,就這樣嘍。」 我問母親是誰的電話,因為我聽到母親掛電話的聲響,突然又傳來母親「啊」 的一聲。 我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媽,是誰打來的?」 「你大姐,」 母親回答,然後寓意深長的說了句,「喂!」 「幹嘛?」 「唔,你是去張文介紹的那間酒店嗎?」 我真笨,一聽到母親這麼問,誰都會有點反應了。 可我沒有,也許就是人人皆知的「當局者迷。」 「是啊,怎麼了?」 我說。 「啊。」 話筒裡聽到母親說,我又一次重複道,「是啊,怎麼了?」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心想可能壞事了,心一陣噗通噗通地亂跳,由細至大, 我都學不會講大話,尤其是面對面撒謊,難上加難,好在是通電話,我心裡依然 一陣哆嗦。 「咦,張文都沒說過地址,你也沒問過他。你點法(怎麼)識路去呀?」 果然如此,我一心想圓這個謊(大話),哪能想到對她坦白。 也沒料到母親居然打電話問過張文,只好繼續忽悠她,「他是這樣跟我說, 後來我也上網查過了,叫什麼布吉什麼街道,哎,忘了什麼地址,反正是在那裡。」 說完之後,我畫蛇添足的加上一句,「我就在這裡啊現在!」 「你真的假的?」 沒料到母親會這麼說,難道她知道了,話筒裡傳來母親的一陣疑問及擔憂, 讓我覺得害怕,我那時就想,既然都豁出去了,就一豁到底!「真的!」 我很肯定的回答。 「我看你不會是假的吧,他說你沒有問過他,他也想問問那個經理你有沒有 在那做?嗯?」 母親停頓了一下,歎息道:「(你)如果不想去做呢?就不要上去,不要浪 費銀紙(錢)。你在那呆著也沒用——饑一餐飽一頓。哎,那日你就應該跟我說 ,『媽,我不想上深圳,我出年再去。』亦可以個嘍!沒有人強迫你,強壓你。 你好傻啊,阿貴也說了,你如果是租房住,不如回他那裡住。想做就做,不想做 就搭車回,你聽到我說了嗎?」 我木然拿著電話,聽到最後那兩句很傷心,我知道母親也是,中學時學過的 「……怒其不爭」 也有那麼一天會套用在我身上,呵,張文你個王八蛋,狗娘養的東西,我呸!一陣沉默過後,反而換來的是身心的輕鬆,我呼出一口濁氣,終於不用再為講 大話而煩惱了。 心裡有點竊喜,奇哉怪也!「媽,我知道了!」 「都是那,花這些錢幹嘛,」 媽責備我,「你說是饑一餐飽一頓嘛。不要講大話嘍——你都沒有去那裡, 你又說去到那。你從來都沒有講過大話。」 媽的,那一刻,我肺都氣炸了,恨不能把張文這狗東西兔崽子五馬分屍,當 時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彷如一頭失控的野獸在咆哮。 事後冷靜一下,都怪自己沒有跟他串通一氣(一起欺騙母親)。 又或者說他不想再講大話了,上次他就已經幫我隱瞞了。 可能他這次良心發現,覺得愧對他媽,對我母親也很殘忍,哎,這事從頭到 尾都是我不好,他這次總算做了一個好人。 從理智中恢復過來,再次聽到母親發話,「你好傻,要不是他——我打電話 給張文,張文叫我快給你打電話,要不給人騙了。」 我一陣好笑,他媽的,又裝好人,這次的教訓讓我很深刻,——任何人我都 不再相信了,總是神經質——疑神疑鬼。 也是拜他所賜!「張文說他都沒有講過,你也沒有問過他要過地址!我講是 對嗎?我跟他說你沒搞到健康證,你到時再打給他(電話)哈,順便叫他讓經理 預一份工給你——說你還沒有拿到健康證。」 母親見我沒反應,「你老實講,你不會真的租房在外面住?」 我不敢承認,忙說,「沒呢,我現在在我同學那裡住。」 「你在你同學裡住,你同學是幹什麼工作?」 母親很是懷疑。 「他做網銷的。」 「他那裡有工作嗎?」 「有呀,」 我說。 「有(你)就在他那裡干,」 不知怎麼回事,也許是壓抑了許久的火氣冒了出來,從小到大就習慣了聽他 們的安排,他們說好就是好,說不好我們也不能去沾一點兒。 也不知那裡來的勇氣,對著電話那頭母親大吼大叫,「我都叫你不要去哀求 阿鳳(張文他媽)了,我本心就不想去,後來去了深圳就投靠我同學去了。」 哎,那時的我,就像一條瘋狗,敢這樣跟母親講話,懊悔不已!母親聽了, 反而歎了口氣,「哎,你就跟我講嘍,就說你不想去。」 我繼續發火,「我之前不是說過麼,我不想去他那工作,死都不想去。你偏 叫我去,後來去到了深圳,我只好找我同學嘍。」 「哎,」 母親又一聲歎氣,「你都不懂,我見你在家沒事幹——做懶身世去;又常玩 手提電話,怕你帶壞外甥們,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但我真的不想你去求張文,我跟他又不熟,何必呢?」 「我又不怎麼求,就問他有沒有工作介紹,畢竟他在深圳那麼久了,容易幫 你找!」 聽到母親這番話,我眼淚湧了出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 ,不懂得為他人著想——很慚愧!我脾氣很倔,「我用的著他幫我找嗎?」 雖然我不稀罕,可還是欠了他人情,心裡很矛盾?「不用了,我現在在同學 這裡幹得好好的,上班十二個小時,不包吃包住,底薪三千左右?」 我不明白那麼多人喜歡跑來深圳,工薪階層的工資低得可憐,人又那麼多。 「不包吃包住,那你——」 沒等她把話說完,我就說,「跟同學合租嘍,所以我就問細妹借了八百塊。」 「我都說給你,你問誰要錢沒關係,你都要跟人吱一聲說你不去張文那了。」 我又火大了,「張文,張文,張口閉口都是一個張文。」 我說的太快,一時喘不過氣,緩一緩,「你叫我怎麼說,以前就跟你說過了 ,不要去張文家,你不但自己去,還非要我也去。我看你天生就很想去求人家( 事後回想起,我好懊惱,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巴掌,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果然,母親聽了,歎了口氣,像似安慰我,也像似為自己打氣,「識得嘛, 我昨晚打電話給你。你也這樣說。」 「我因為不想你知道我去了另外一個同學那裡工作。」 「我講你聽嘍,你呢就計預我戇,我冇戇得了哪。」 母親終於把話攤開,亮出底牌來。 「你有咩戇嗜,我根本上就沒打過電話給他,」 我也把話攤開說,終於!「我打都沒打過他(電話)。」 說的很有成就感,好有骨氣呢,可笑可憐哪?!母親笑道,「是啊!阿貴又 畀你錢,你自己又帶了那麼多去,又問細妹——我就懷疑了。識得嘛,我冇是戇 人,是戇人哩就冇識路明曉那哩物□。」 「嗯!」 「講穿你聽哩,戇呀!」 「我知道。」 「你知道?你問誰要錢都沒關係——講你沒錢用。我都講你聽,你沒錢我可 以叫阿貴送去畀你哪,知道嗎?」 「不用了。」 「你綠綠局局那,講上次去深圳我叫阿貴送畀你,」 母親再次重複,「你綠綠局局那,咦,怎麼問細妹要那麼多銀紙呢?」 「很多嗎?八百蚊好多咩?」 我反問。 「喂,喂,喂喂,」 我連續喊了幾聲,沒多久,電話也掛了。 我放下電話。 個念頭就是把張文這傢伙揍一頓來解氣!晚上,接到大姐的電話,說了 好多,其中有句說,媽怕你生氣,說她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沒接。 你是不生氣了。 我說沒有。 大姐叫我等下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回去,說媽很擔心,也很愛我。 我一時語咽,說知道了。 後來大姐說那時家裡的電話沒電了才掛的。 我說噢。 掛了大姐的電話後,我想了很多,講真,當其時我確實很生氣,相比之下我 的生氣我想母親心裡更閉翳,不過,母親的氣量很大,知道我生氣還打電話給我 ,相對而言我就小氣得要命!思考片刻,我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撥了家裡電話… …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