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 《東北農村情慾長篇:黑土》 正文 引子(1-3) 引子 第一節   民國十八年臘月,關東長白山腹地,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天終於放晴。一個年輕女人走在雪後的山坳裡,深一腳淺一腳,急匆匆的樣子,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足跡。   女人名叫秀珍,是靠山屯大戶張富貴的媳婦,此刻她正心急火燎地從娘家往回趕,自己的男人說好了今天要出趟遠門,讓她早些回去看好宅院。   行至下窪處的一片老樹林,忽然從林叢中跳出一個人,大喝道:「誰家的娘們兒,到哪裡去?」   秀珍被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卻是一個彪形大漢,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臉的凶相。秀珍心中暗道不好,這年頭兵荒馬亂,莫不是碰到了土匪。果不其然,秀珍一眼就瞧見了那人腰間別著那黑乎乎的物件兒,分明是兩把短槍。   秀珍故作鎮定:「這位大哥,妹子是前面靠山屯人,前日回娘家探親,不想被大雪封山,隔在了娘家,正著急回去,求大哥行個方便。」   漢子掃了秀珍一眼,問道:「靠山屯誰家的女人?」   秀珍答道:「屯東張富貴家的。」   漢子眼前一亮:「張富貴什麼時候又討了這麼一個俊俏的小娘們兒?實話對你說,你要是別家的女人就放你過去了,張富貴的女人不行,好歹都要陪大爺玩玩。」   說罷匪徒就將秀珍往密林裡拽。   秀珍拚死掙扎,嘴上大聲尖叫,手上又抓又撓,只聽嘎哧一聲,不但將那漢子的棉襖扯破,而且將他的手上抓出了長長一條血印子。   漢子一驚,雙手一鬆,秀珍就掙脫開來,拚命向靠山屯的方向跑去。誰知跑出沒有多遠,突然身後一聲槍響,似在耳邊炸開了一樣,秀珍登時立在了那裡,再也不敢往前邁步。卻見那漢子手持雙搶,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槍管處還隱隱冒著青煙。   男人看了秀珍一眼,將雙槍收起,然後攔腰將秀珍抱起,走進林子裡,找了一塊枯草多的地方,將秀珍放在上面,就開始解秀珍的褲帶。秀珍死命不從,緊緊拽著褲帶不撒手,嘴上哀求道:「大哥您就放過我吧,您祖上積德,下輩子一定享受榮華富貴。」   那漢子一邊呼哧呼哧地撕扯秀珍的衣物,一邊粗聲大氣地說:「老子活的只是今生,哪管那下輩子的事情。」   秀珍知道此劫已是在所難免,不禁將頭歪向一邊,兩行絕望的淚水潸然落下。   漢子終於費了好大的勁兒將秀珍的褲子拽下,露出那粉白的一截身子時,禁不住嚥了嚥口水,然後迅速地脫下自己的褲子,挺著自己的孽根,長驅直入。   身下,秀珍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當漢子終於心滿意足地從秀珍身上下來時,秀珍依舊木然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呆滯地望著頭頂的天空。漢子看了看滿臉淚痕的秀珍,似心有不忍,將她的褲子往上提了提,說道:「哭啥?大爺是過了今天沒有明天的人,碰著我也合該你倒霉,今天饒你不死已是你的幸運。」    引子 第二節   說話間漢子從腰間抽出一個煙袋,熟練地點著之後,居然叭嗒叭嗒抽起了旱煙。秀珍見漢子已經完事,再待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便從那雪地裡爬起,一邊抽泣著,一邊整理衣襟。   當秀珍穿戴整齊,轉身要走時,漢子發話了:「你等一下!」   秀珍站住,那漢子將煙袋鍋往旁邊的樹上磕了磕,然後站起身,來到秀珍身旁,說道:「你是大爺我這輩子見到過的最水嫩的女人,實話告訴你,我也是靠山屯的人,別人常說的單四虎子就是我!」   漢子說完之後,也不理秀珍,簡單收拾了一下那身行頭,然後踩著雪地,咯吱咯吱地低著頭走了。   關於單四虎子的故事,秀珍早有耳聞,他在靠山屯單家五兄弟中排行老四,因為不堪忍受家境的貧寒和戰亂之苦,十七歲就上山當了土匪。雖然他和秀珍同屬於一個屯子,但由於秀珍嫁過來的時候晚,所以從未與他謀過面。不過卻聽張富貴說,單四虎子早年在他家做過長工,因為不滿張富貴的苛刻,還與張富貴發生過衝突,後來索性長工也不做了,就上山當起了土匪。這也是單四虎子為什麼一聽說秀珍是張富貴的女人,就心中有怨恨的原因。   秀珍望著單四虎子遠去的身影,心中長吁了一口氣,雖然下體還隱隱作痛,但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遇到這檔子事情,也只能自認倒霉。   秀珍衣衫不整地回到家裡,張富貴正端坐在炕上喝酒,旁邊一個通紅的炭火盆上,一塊烤肉正滋滋地冒著油,聞起來濃香無比。   張富貴見秀珍才回來,心有不滿地說:「怎麼才回來?」   秀珍沒有回答,對於這個大他十幾歲的男人,她談不上什麼感情,同那個年代的很多女人一樣,張富貴家境富裕,再加上他死了老婆,所以她就嫁給了他。   張富貴見秀珍沒有理他,抬起頭來剛想發作,卻見秀珍衣衫不整的樣子,便心有疑惑地問:「怎麼了,看你氣喘吁吁的樣子?」   秀珍瞟了張富貴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沒什麼,路上遇到狼了,一路跑的。」   兩個月後,秀珍竟發現自己身懷有孕。   後來懷胎十月終於產下一子,張富貴滿天歡喜,取名為張寶,意為老來得寶的意思。自懷孕那天起,秀珍心裡面就充滿了忐忑,因為嫁給張富貴已經兩年了,那平平的肚子就從未見過任何動靜,偏趕上此時懷孕,會不會……   秀珍不敢往下想了,她越想越害怕,可是越怕什麼就越有什麼,隨著年齡的增長,秀珍發現張寶越來越不像張富貴,倒和那單四虎子彷彿一個模子做出來似的。秀珍知道老天和她開了一個大玩笑,對此她充滿了無奈,但無奈歸無奈,一個弱女子除了對自己的命運逆來順受外,又能怎樣呢?   倒是張富貴對此好像渾然不知,依舊把張寶當個寶貝似的嬌生慣養著,想來也難怪,那秀珍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向來作風正派,自然也引不起張富貴的半點懷疑。    引子 第三節   只是秀珍從此後多了一件心事,閒暇之餘她總愛打聽屯西單家的事情,因為總有一個人讓他放心不下,那個叫單四虎子的人在她的心裡居然佔有了重要位置,她希望他別出什麼差錯才好,雖然明知道她這輩子不會和他再有什麼,但就是在心裡放心不下他。   1931年日本入侵東北以後,秀珍聽說單四虎子挑起了反日的大旗,專門和日本人作起對來,還親手殺死了好幾個日本兵。日本人紅了眼,四處在抓捕他。後來,張富貴投靠了日本人,向日本人告了密,整個單家遭受了滅頂之災,一家老小12口人全部慘遭殺害。一天傍晚,張富貴從鎮上喝完酒回來,路上被人割頸而死,大家都說是單四虎子干的。   單四虎子的部隊越干越大,還加入了抗聯,歸楊靖宇將軍直接領導。那一年在日偽兵的前後堵截下,抗聯部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損失,由於叛徒出賣,單四虎子被捕了。日本人將他押到靠山屯裡,當著全村人的面對他嚴刑拷打,那堂堂五尺高的漢子,愣是沒吭一聲。   秀珍領著張寶去了,站在人群裡,含著淚看著那永生難忘的一幕。日本人讓他說出抗聯其他人的下落,他挺著胸膛、圓睜著怒目,將一口塗抹正吐在那翻譯官的臉上。   日本人憤怒了,用鉗子將單四虎子的一口牙齒一顆顆地拔下,直拔得鮮血淋漓。秀珍站在人群裡不忍心再看下去,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面對著日本人大聲咆哮,那滿嘴噴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張寶被嚇哭了,秀珍懷摟著孩子小聲說:「你不要哭,你要記住這一幕,記住這個濃眉大眼的叔叔。」   當日本人的鋼刀插進單四虎子的胸膛時,他痛苦地歪過頭來,無意中看到了人群中的秀珍和孩子,在生命彌留之際,他想起了若干年前被他拖進樹林的那個女人,也看到了小張寶那親切熟悉的面孔,他笑了,帶著一絲無人察覺的滿足,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正文 第一章(1-7) 第一章 婚嫁 第一節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轉眼數十年過去了。   這一年的春天,柳枝萌芽、小草吐綠,春燕回歸、江河開化,整個關東大地到處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地處於松嫩平原上一處叫上河灣的地方,勤勞的關東人民正在備耕生產。   社員們下地早,在隊長的帶領下,天剛濛濛亮就出發了。單志剛扛著一袋苞米籽無精打采地跟在隊伍的最後面,慵懶地邁著步子。他已經厭倦了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高強度的體力勞動,那可憐巴巴的工分,怎麼也激不起他生活的樂趣來。他有些懷念上學的時光來,讓他引以為自豪的是,初中的最後一年,他參與了大串聯,跟著成千上萬的紅衛兵們去北京看了一次毛主席。這是有生以來最讓他激動的時刻,雖然那天安門廣場上是人山人海,他也沒有真正看清毛主席的面孔,但這次出行讓他真正見了世面。回來後,他都不甘心在黑土地上耕作一輩子,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屬於外面世界的人。但現實是殘酷的,初中畢業後,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依舊一頭紮在這肥沃的黑土中,靠著辛勤勞動來養活自己。   想到這裡,單志剛禁不住唉聲歎氣,他抬頭望了望,猛然瞧見人群裡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開始狂跳起來。沒錯,是小蘭——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可她不是正上中學嗎?怎麼也來下地幹活了呢。單志剛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幾步趕了上去。   「小蘭,你怎麼也下地幹活了?」   「嗯,我爹不讓念了。」   小蘭白了單志剛一眼,腳下的步子依舊沒有停。   「可你學習不是挺好的嗎?你爹咋就不讓你念了!」   「嗯,我爹說我家成分不好,念了也白扯。」   單志剛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自從小蘭也當了社員之後,單志剛覺得原來枯燥乏味的生活開始有了色彩,幹活也有勁了。有事沒事他總愛和小蘭套近乎,盡量幫小蘭幹一些重體力活,小蘭對單志剛的主動獻慇勤也不表示反感,一來二去,兩個人打得火熱。   關於單志剛和小蘭處對象的事情,上河灣公社李家莊的人盡人皆知,但是兩個人的親事卻遭到了雙方父母的反對。小蘭爹的理由是單家窮,單志剛的大哥和二哥好不容易才娶上媳婦,現在一大家子人擠在三間草房裡,嫁給他都沒有住的地方。   而單志剛的父親單寶反對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小蘭家的成分不好,小蘭他爹解放前曾在村公所做過事,若是再開個批鬥會啥的,單家也會跟著受牽連,所以,這門親事死活也不能同意。   在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兩個年輕人的婚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然而,幸好事情峰迴路轉,單志剛的奶奶最後出了面,這個60多歲的老太太拄著枴杖,點著兒子單寶的腦門說,你這個不肖的東西,現在居然嫌棄起別人家的成分來了,就你的成分好,忘記自己當初是什麼出身了?孩子們不記得,難道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一席話說得單寶冷汗辟里啪啦地掉,是的,母親的話說得沒錯,當初要不是自己的成分不好,母親也不會帶著自己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只是他直到今天也不明白,自己原本是靠山屯的大戶,姓張,為什麼母親卻將自己的姓改成姓單。每當單寶問起這件事情時,母親總是不耐煩地說:「姓什麼張,你原本就姓單!」    第一章 婚嫁 第二節   單志剛滿是興奮地告訴小蘭,家裡已經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小蘭驚訝地問:「你爹那麼倔,怎麼就輕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   單志剛回答道:「幸虧我的奶奶,老太太要拿起枴杖揍他。」   一句話把小蘭說樂了,她咯咯地笑道:「真沒想到,老太太一把年紀還這麼開通?」   單志剛遙望遠處,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不知道啊,奶奶這些年多不容易,爺爺死得早,是奶奶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把爹拉扯大,而且在那戰亂年代,東躲西藏的,後來還要為爹爹討老婆,我聽說我娘是奶奶從外地撿來的,後來養大了才給爹做了老婆。」   單志剛的話激起了小蘭的濃厚興趣:「噢,原來你娘是撿來的媳婦啊,那他們有沒有感情啊?」   單志剛看了看小蘭: 「不知道,反正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搭伙過日子唄,還講什麼感情啊,你以為這世界的男女都要像你我這樣才能成為夫妻啊!」   單志剛的一句話把小蘭說得不願意了,她嘟起小嘴佯裝生氣地說:「誰說我和你有感情了,別以為你家裡同意了,咱倆的事情就算板上釘釘了,我爹還沒有同意,這事情還沒譜呢!」   單志剛看小蘭生氣了,趕緊用手扳過她的肩膀,用力往自己懷里拉,嘴上說道:「你別生氣啊,我這不是說著玩呢嗎?」   小蘭故意不理單志剛,假裝扭動著身子往外掙,怎奈單志剛的力量大,早被他攬在懷裡,摟了個結結實實。小蘭羞紅了臉,低聲呵斥道:「你快撒開,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單志剛說:「我不管,反正這輩子不和你在一起,死都不甘心。」   說完之後,單志剛大膽地對著小蘭的小嘴是又親又啃,小蘭開始的時候掙扎了幾下,漸漸地嘗到了香甜的滋味,也就由著單志剛孟浪了起來。   夜漸漸地深了起來,兩個人摟抱在河邊的堤岸上,只聽到沐石河嘩嘩的流水聲和小蘭低聲的嬌喘聲。隨著長時間的愛撫,單志剛漸漸興奮起來,那一雙手就要從小蘭的胸前探往兩腿之間,卻被小蘭觸電一樣擋住:「不要,現在還不能給你,等結婚那天才行。」   單志剛可憐兮兮地說:「可我忍不住了!」   小蘭說: 「你再忍忍吧,反正遲早都是你的!」   目光中充滿了憐愛。   單志剛將那手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下定決心說:「那我再忍忍吧,不過你可要盡快說服你爹,我想盡早把我們的婚事辦了。」   小蘭說:「你放心吧,我爹拗不過我的,他遲早都得答應我們的事情。」   單志剛不放心地問:「那他要是不答應呢?」   小蘭說:「如果不答應,我就和你私奔,這樣總成了吧?」   單志剛聽小蘭這樣說,才放心地將小蘭再次摟在懷裡,腦海裡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婚姻的渴望。   果然,正如小蘭所說,小蘭爹最終沒有拗過她,儘管這個固執的老人百般阻攔小蘭的婚事,但小蘭執意要嫁給單志剛,甚至以死相威脅。後來,爺倆幾乎決裂,小蘭爹指著小蘭的鼻子罵道:「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啊,吃苦受罪別讓我管,別說我這個當爹的沒有提醒你。」   小蘭說:「不用你管就是,腳下的水皰是我自己走的,吃苦受罪我都認了。」    第一章 婚嫁 第三節   在小蘭的堅持下,單志剛和小蘭的婚禮終於如期舉行了,這可能是世界上最簡單的婚禮了,沒有鮮花,沒有美酒,有的只是比平時多了那麼一點點的結婚氣氛。單志剛的奶奶叮囑家人將那養了多年的老母雞殺了兩隻,然後再去鎮上扯了幾尺紅布,給小蘭做了一身新衣裳。彩禮也相對簡單,乾脆讓單寶挑了兩擔稻穀給小蘭家送去,算是下了聘禮。   結婚的當天晚上,前來道喜的親友陸續散去,臨入洞房時犯了難,整個單家老老小小總計十多口人,卻住在三間茅草房裡,住宿似乎都成了問題。還是單奶奶會安排,乾脆讓大哥大嫂領著兩個孩子住西屋的南炕,二哥一家三口人住西屋北炕;單寶老兩口連同單奶奶住東屋的南炕,單志剛和小蘭作為一對新人則住東屋的北炕。雖然條件艱苦了點,但是那個年代南北炕的問題對於關東人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儘管如此,臨上炕睡覺的時候,小蘭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她忸忸怩怩半天也不好意思解開自己的衣服,好在炕沿的上方通情達理的單奶奶給拉上了一道布簾,一些有礙觀瞻的行為都可以在簾子拉上之後進行,免得被公婆瞧見失了體面。   單志剛對這一天可謂是期盼良久,等新娘子和衣躺下他就暗算著這一夜怎樣將她壓在身下。可偏偏天不遂人願,東北有個習俗,新婚之夜要有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隨同新郎新娘睡在一起,名曰壓炕,意為將來能夠兒孫滿堂、幸福美滿。給單志剛和小蘭壓炕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哥的長子二蛋子,今年剛滿9歲,淘氣得很,煤油燈一吹就央求著老叔給自己講故事。單志剛哭笑不得,雖然心不在焉,還是慢騰騰地給二蛋子胡編起故事來,滿指望能盡快將他哄睡著,誰成想這孩子卻越聽越精神,聽完了這個還要聽下一個,直急得單志剛渾身冒汗,嘴上講著故事,身下的一雙手早已越過孩子,和小蘭打起了戀戀。小蘭在一邊感覺到好笑,她當然知道單志剛的所思所想,對單志剛伸過來的雙手,偏偏不讓得逞,剛剛摸到了關鍵處,就被小蘭毫不猶豫地打掉。單志剛越是急,她就越是打,還時不時地閃動著身子躲避著。小孩子在被窩裡感覺到了他們的動靜,天真地問了一句:「老叔老嬸,你們在幹嗎?」   一句話,說的兩個人的冷汗差點沒下來,趕緊在被窩裡老老實實的不敢動彈了。   還是單奶奶善解人意,在南炕適時地喝斥了孩子一句:「二蛋快睡覺,再纏人小心太奶奶下地揍你!」   二蛋聽了太奶奶的話,再也不敢吭聲,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單志剛和小蘭屏住呼吸,各揣心事,一點睏意都沒有,兩個人都在心知肚明地堅持著,他們知道只有等所有人都睡著了才能行那夫妻之事。   漸漸地,南炕傳來了單寶老漢的呼嚕聲,身邊二蛋也鼻息融融,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單志剛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他輕輕地將二蛋往不遠處挪了挪,騰出地方來供他和小蘭行那苟且之事。農村孩子白天貪玩,晚上睡得死,所以任憑單志剛將二蛋移出好遠他都沒有醒,只是翻了一個身又沉沉地睡去。單志剛樂了,滿心歡喜地躺到了小蘭身邊,將那胳膊搭在了小蘭的身體上。正要表示一下親近,怎奈恰好這時,從南炕傳來了一聲咳嗽,將單志剛僵在了那裡。原來是單媽媽多年的哮喘病發作,每天晚上都要不定時地咳嗽幾聲。   單志剛和小蘭又觀察了半天,看沒有什麼大動靜,兩個人開始寬衣解帶,著手行動起來……    第一章 婚嫁 第四節   這小蘭也是初經人事,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雖然心中彷彿揣了小兔子一樣,咚咚地跳個不停,但畢竟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害羞得很,生怕動靜大了驚醒了南炕的公婆。而且,在小蘭的心裡,她也不能確定是否公婆就真的睡著,保不準在支楞著耳朵聽動靜。這樣想著就越發有了心裡障礙,任憑單志剛怎麼挑逗,也激發不起她的興趣來。   那單志剛可管不了那麼多,即便是讓爹媽聽到了,他也認了,鑽進小蘭被窩後,他迫不及待地去摸小蘭的雙乳,剛開始隔著衣服摸,覺得不過癮,又將那雙祿山之爪伸進內衣裡去摸,小蘭扯著衣襟不讓單志剛得逞,暗示他會被南炕的人聽到,單志剛卻理都不理她,將那雙手兜住了整個隆起處,左三圈右三圈,忙了個不亦樂乎。在他的大力揉搓下,小蘭漸漸的有了反應,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哼唧出聲來。那單志剛再也忍不住了,騰起身子就要爬到小蘭身上,卻被小蘭一把推下來。單志剛正面有慍色,心想都新婚之夜了你還不讓我做,什麼意思嘛?卻見小蘭自己褪下內褲,側過身來,撅起屁股對著自己擺好了姿勢。單志剛心中暗喜,原來細心的小蘭怕兩個人摞在一起,目標太大,難免會弄出什麼響動,趕緊心領神會,掏出自己的物件兒衝著那豐滿白嫩的屁股貼了上去。   也許是第一次的緣故,那單志剛忙活了半天也不得入港,急得滿頭滿臉的汗,小蘭在身後都聽到了他粗重的喘息,萬般無奈之下,小蘭伸出一隻手幫了他一下,可這個莽撞的傢伙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一旦找到了洞口,竟然滋地一下盡根到底,疼得小蘭「啊」地叫出聲來,感覺裡面彷彿炸裂了一般,小蘭從來沒有想到這滋味竟會這般難受,馬上用手按住單志剛的胯部不讓他動。單志剛感覺到了小蘭受到了重創,剛才那一聲「啊」叫得是十分響亮,想必南炕的人也聽得萬分清楚,因為就連單寶老漢的呼嚕聲都被這一聲「啊」給叫停了。於是,兩個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半天之後,直到單寶老漢的呼嚕聲再次響起,單志剛才小心翼翼地前後移動起來,小蘭則咬著嘴唇默默地承受著……這是一個艱難而有趣的過程,兩個人彷彿做賊一樣,內心中充滿了渴望,又充滿了刺激。   在整個過程中間,他們偶爾會聽到西屋有人起夜的聲音,那起夜的人會走到廚房的角落,十分清脆的在尿斗子裡嘩嘩地撒上一大泡尿,然後又到水缸旁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瓢水,才又重新回屋上炕睡覺。單志剛聽出這是二哥的聲音,這麼多年,他已經能通過撒尿聲準確地判斷出那起夜的是誰,包括他的大嫂和二嫂,在單志剛的印象裡,大嫂撒尿氣勢恢宏,彷彿萬馬奔騰一瀉千里;二嫂則相對靦腆了一些,一股子一股子的,如清泉石上流,叮叮咚咚卻也萬分清脆。   一夜終於過去,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小蘭就早早起床,下地忙著全家人的早飯。農村有個習俗,剛過門的兒媳如果懶在被窩裡,會被人笑話,自古以來,那勤快的兒媳婦都會被人讚賞。小蘭是個要強的人,自然不想被人說三道四。   當小蘭做好了全家人的飯菜,正要進屋叫單志剛起床的時候,卻見單奶奶正翻開小蘭的被窩,從裡面拿出一塊繡花布來,用眼仔細地瞧著,當她看到有鵝蛋大小的一塊血跡的時候,老太太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這邊小蘭弄明白了奶奶的意圖之後,羞得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暗罵自己粗心大意,奶奶什麼時候放進去的都不知道,早上黑燈瞎火的起得匆忙,也忘記了檢查一下。可奶奶卻不管那一套,當她確信了小蘭是黃花大閨女之後,笑著說道:「用不了多久,奶奶又能抱曾孫嘍!」   說完之後,老太太笑嘻嘻地走了。    第一章 婚嫁 第五節   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小蘭最終也習慣了那南北炕的日子,包括一大家人相處的種種不便,譬如早上上廁所的時候,為了避免和公公、大伯子或者二大伯子發生衝突,她一般都等男人們上完了再去。她自己遇有大解的時候,一般都將圍裙搭在廁所的柵欄邊,暗示她已經蹲在裡面了,免得男人們冒冒失失闖進來。即便這樣還是鬧出了笑話,那天她解手完畢後,忘記把圍裙收起,結果害得家裡的幾個男人憋得實在不行了,不得不去別人家的廁所解決了問題雖說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有諸多不便,但祖祖輩輩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小蘭自然也不會挑挑揀揀。   日子依舊平淡如水般過著,雖然對單家的貧窮早有了思想準備,但很多事情還是在意料之外。首先,她沒有想到單家居然窮到時常有揭不開鍋的情況,俗話說「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   小蘭常常為做完這頓飯不知道下頓該做什麼而發愁。其實也不光單家如此,那個年代十家有九家都這麼窮,生產隊的效益不好,即便你一年到頭拚命幹,也難保會填飽肚子,況且家裡還有一幫嗷嗷待哺的孩子。   其次,讓小蘭沒有想到的是,這人一窮了,矛盾就來了,正應了東北那句老話「窮嘰咯」小蘭發現,原來大嫂和二嫂之間並不是一團和氣,這個看似和諧的大家庭裡,其實有些很深的矛盾。小蘭沒過門之前,大嫂和二嫂就經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等小蘭嫁過來之後,承擔起了大部分的家務活,兩個女人又常因孩子的問題而鬧矛盾。這一天,小蘭收拾好了裡裡外外,正要下地幹活的時候,卻聽見妯娌倆又吵了起來,小蘭趕緊跑過去,只聽二嫂破口大罵道:「還讓不讓人活了,大人沒能耐,孩子也跟著受欺負!」   原來,二嫂家的小不點兒拿了一塊窩頭吃,卻被大嫂家的二蛋搶了去,還把小不點兒推倒在地,臉上蹭破了皮。   小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後,趕緊勸解道:「大嫂二嫂,多大點事兒,不要因為孩子傷了和氣,我再給小不點兒拿一塊窩頭就是。」   二嫂見小蘭來勸架,滿肚子委屈都向小蘭傾訴道:「你不知道小蘭,她就能欺負我,你沒過門這些年,冤枉活兒我干多了。」   大嫂一聽二嫂話茬不對,也不讓號,破口大罵道:「欺負你怎麼了,你是小的,你不幹誰幹,難道讓我干?你不在這個槽子裡吃飯咋的?」   正吵嚷著,卻見奶奶拄著枴杖進來了,大聲喝斥道:「都吵什麼啊?你們也不怕丟砢磣,你們多學學小蘭,凡事忍讓些,虧你們還是當大的。」   小蘭一聽老太太拿自己打比喻,心裡面感覺很不舒服,連說:「我也做得不好,大嫂二嫂已經夠謙讓我了。」   這次事件之後,小蘭發現了一個不好的苗頭,那就是大嫂二嫂看她的眼神不對了,好像少了幾分真誠,多了幾分猜疑。一次無意之中,小蘭聽到大嫂和二嫂的竊竊私語,大嫂說:「嗯,看她那假積極的樣子,也說不上裝給誰看,有能耐就裝一輩子!」   二嫂也說「嗯,我當她是好人呢,就能在老太太面前買好,難道是圖什麼不成?」   小蘭聽到這樣的話,當時就委屈得哭了,她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一心想要做一個好兒媳,偏偏卻落得別人這樣的猜疑。   晚上,單志剛幹活回來,依舊要興致勃勃地幹那事,卻被小蘭一把推開。單志剛發現苗頭不對,就問小蘭:「怎麼了,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小蘭就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臨了還補充了一句:「你們家的人咋都這樣,我好心都被當成了驢肝肺!」   單志剛聽了,頗為理解地摟過小蘭的頭,安慰道:「大嫂二嫂就是那樣的人,沒啥文化,說話心直口快,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小蘭窩在被窩裡沒有說話,但是她卻在腦子裡盤算著,怎麼樣扭轉這樣的局面才好。    第一章 婚嫁 第六節   然而出乎小蘭意料的事情還在發生著,如果大嫂二嫂在背後僅僅是嚼嚼舌頭、說些風涼話,小蘭還能夠受得了,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止是嚼舌頭、說風涼話這麼簡單了,它更涉及到了小蘭做人的尊嚴和榮辱。   這一日,二哥單志海要去鎮上加工一些草料,偏趕上他著急裝車,身邊卻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二哥便叫小蘭替他張一下袋子,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於是兩個人就一起鑽進了草欄子裡。等裝完了草料出來的時候,卻偏巧被大嫂看到了,這下可不得了,大嫂添油加醋地對二嫂學說了事情的經過,說什麼她看見志海和小蘭一起從草欄子裡出來,小蘭還邊整理衣服呢……二嫂本來就脾氣火暴,聽大嫂這麼一說,立馬就氣不打一處來,衝著志海劈頭蓋臉的就一頓臭罵: 「怎麼的,長能耐了?知道和兄弟媳婦搞破鞋了?是不是嫌我老皮老臉的沒有魅力了?」   那單志海被罵得狗血噴頭,卻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他弄明白原來二嫂是懷疑他和小蘭有一腿時,這個正直的關東漢子氣憤至極,二話沒說,揚起巴掌就給了二嫂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打得二嫂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下可好,彷彿捅了馬蜂窩一樣,一家人亂成了一團。小蘭在東屋聽到響動,跑過來看時,卻見二嫂捂著臉坐在地上,不知道什麼原因哭得正厲害,剛想勸幾句,卻被二嫂指著鼻子罵道:「你這個狐狸精、小騷貨,你給我滾開,不知羞恥的東西,連你的二大伯子都勾引……」   小蘭長這麼大小,哪受得了這樣的委屈,當即摀住嘴哭著跑開了。   要說小蘭在上河灣十里八鄉也算標誌的姑娘,那一米六幾的身高,發育良好的身材,即便是穿上寬大的的確良衣褲,也能看出前凸後翹。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小蘭長了一副少見的好皮肉,白嫩得很,好像稍微一用力都會捏出水兒來。這樣的美人,自然會引來男人們羨慕的目光,以及女人們嫉妒的眼神,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惹出這次不必要的麻煩來。   單志剛找到小蘭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河邊的堤岸上哭。是的,別人家的媳婦受了委屈,還可能回娘家傾訴一番,可是她小蘭卻不能,正因為她當初執意要嫁給單家,才遭到了爹*反對,如今她怎能回去訴苦?小蘭望著滾滾東去的沐石河,心裡委屈極了,心想或許縱身跳進河裡去,才能好受些。   單志剛看到孤伶伶的小蘭,心裡面也不是滋味,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妻子受了怎樣的委屈,可一面是他的哥嫂,一面是他的愛人,他胳膊肘往哪邊拐都於心不忍。單志剛悄悄地坐到了小蘭的身邊,小蘭似乎並未察覺,依舊身子一抖一抖地低聲抽泣著。單志剛說:「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其實我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小蘭沒有說話,彷彿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淚眼婆娑地望著那清洌洌的河水發呆,不知道腦子裡在想著些什麼。   單志剛見小蘭沉默不語,繼續愧疚地說道:「其實,原本以為你嫁給我會幸福些,沒想到反倒讓你……唉!」   單志剛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頓了頓繼續說道:「都怪我無能,小蘭,你不要生哥哥嫂子的氣,要怪你就怪我吧!」   單志剛說完之後,將雙手深深地插入了頭髮裡,一副痛苦的表情。   單志剛的一席話,說到了小蘭的傷痛處,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撲到丈夫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其實,小蘭並不怪丈夫,她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換位思考這件事無論是誰都會很難做,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深愛著自己,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絲毫問題,只是小蘭滿肚子的委屈無人傾訴,不哭出來實在是憋得慌。小蘭哭得很放肆,她緊緊地摟著單志剛,恨不得將自己的頭鑽進他的身體裡。    第一章 婚嫁 第七節   等小蘭哭夠了,忽然從單志剛的懷裡掙出來,擦了擦眼淚,居然破涕為笑,說了一句讓單志剛萬分驚訝的話:「算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哪有鍋碰不著盆的時候,可能是我太介意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你給我看著點,我想洗個澡,好久都沒有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   小蘭說完之後,居然真的寬衣解帶起來。還沒等單志剛完全反應過來,小蘭已經褪盡了最後一件衣衫,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單志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此刻的小蘭一絲不掛,那豐滿白嫩的身子盡展眼前,挺拔的雙乳似兩個剛出籠的饅頭,滾圓地扣在胸前;那平坦的小腹在陽光的照耀下,仿如塗上了一層羊脂,熠熠閃光;小腹的下端是濃密的毛髮,呈倒三角狀整齊地生長在隱秘處……   小蘭發現單志剛睜大了色迷迷的雙眼看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捂著私處,笑咯咯地跑向了河水中。   此刻,正值夕陽西下,那落日的餘暉似金色的錦緞一樣鋪灑下來,正落在小蘭的身子上。小蘭半蹲在齊腰深的河水中,一邊仔細地擦洗著身子,一邊輕輕地哼唱著愉快的小曲:一不要你憂來二不讓你愁,三不要你穿錯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啊,四不要你慌來五不叫你忙,六不要你穿錯了小妹兒的花衣裳,小妹妹送情郎一送到大門外,問一聲情郎哥你多暫還能來呀啊,回來與不回來給小妹我捎個信兒,免得小妹我朝天每日掛在心懷啊。……   一抬頭我瞧之見,一對鴛鴦來戲水呀啊,鴛鴦戲水呀啊成雙又配對呀啊,也不知情郎哥多暫才能把家回呀啊,單志剛仔細聽時,卻是那首廣為傳唱的《送情郎》在小蘭的深情演繹下,竟多了幾分別樣的韻味。在這樣的情境下,面對著這樣一幅人間美景,任憑是聖人也不能不為所動,那單志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瞅瞅四下無人,三下五除二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河裡。那小蘭正洗得專心,被單志剛突然跳入河裡嚇了一大跳,頭臉處也被濺得全是水。小蘭埋怨道:「要死啊,要你看著,你怎麼也下來了,萬一來人了怎麼辦?」   單志剛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來人就來人吧,我們是夫妻,被人看到了又能怎樣?況且這地方挺偏的,太陽都快落山了,還會有誰來?你就放心吧!」   說完之後,單志剛也不管小蘭願意不願意,在水中就把小蘭給托了起來,小蘭「啊——」   地一聲尖叫,站立不穩撲到單志剛的懷裡,單志剛軟玉溫香抱個滿懷,感覺受用極了。雖說單志剛與小蘭結婚已經半年有餘,但他還是頭一次如此直觀地接觸妻子,這種感覺要比在自家火炕上舒服得多。單志剛睜大了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小蘭的玉體上逡巡著,恨不得將每一寸肌膚都貪婪地看個夠。   這一次,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兩個人借助水的浮力,盡情地做了一次。許是得到了長久壓抑後的釋放,兩個人配合得恰到好處,小蘭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感,當高潮的一刻到來時,她緊緊地抓住單志剛的後背,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背部肌肉裡,那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啊啊」聲,久久地在空曠的原野中迴盪著……   激情過後,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著,似兩個粘在一起的魚兒一樣,長久地繾綣,互相親吻、撫摸著……不知過了多久,小蘭仰躺在單志剛的懷裡,手摸著他長滿短鬚的下巴,幽幽地說道:「我有一個想法,已經好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單志剛「哦」了一聲,問道:「什麼想法,你說吧?」   「我想和哥哥嫂子們分開過,現在在一起矛盾多,日子還不見富裕,與其這樣下去,還不如分開,我想只要我們兩個勤勞肯幹,那日子一定會好起來。」   單志剛問:「那分開了,爹媽和奶奶怎麼辦?」   小蘭說:「如果他們願意,就盡量跟我們,你放心,我會對他們好的!」   單志剛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小蘭的話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正文 第二章(1-6)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一節   其實,關於分家的事情,即便是小蘭不提,那麼在這個家裡有一個人也早有了考慮,她就是單奶奶,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物,她早就看出來這個家庭矛盾多多,再這麼支撐下去恐怕不是辦法,莫不如趁早分開,讓孩子們各自獨撐門面,或許能更好些。   所以當單志剛欲言又止地向單奶奶提出了這個想法時,老太太竟然一點都不驚訝,她叼著大煙袋,一邊吧嗒吧嗒地抽著煙,一邊問單志剛:「那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究竟怎麼分法才好?」   單志剛試探著說道:「我想和爹媽、奶奶們一起過,請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地養你們老!」   老太太聽單志剛這麼一說,滿是讚許地看了孫子一眼,繼續問道:「那家產呢,家產怎麼分?這房子啊,雞鴨鵝狗、鍋碗瓢盆之類,都歸誰?」   單志剛想了想說:「還是分三份吧,我和大哥二哥各一份。」   老太太問:「那你不覺得自己有些虧?」   單志剛驚訝地問:「虧什麼啊?」   老太太說:「你想啊,你還要養我們老,卻只拿三分之一,夠幹什麼用?我們年歲大了,你既要供我們糧食吃,又要給我們抓藥看病,這都是不小的開銷。」   單志剛聽奶奶這麼一說,低下頭來,小聲說道:「我還真沒想那麼多,只要能和爹媽、奶奶生活在一起,多點少點無所謂,遇到困難,挺一挺腰板都會扛過去。」   老太太聽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對單志剛的讚許。   終於,單家召開了關於分家的正式會議。這一日,全家大大小小12口人全部彙集在了東屋奶奶的房間,老太太端坐在炕中央,她把全家大大小小的人口環視了一下,然後慢吞吞地發了言:「孩子們,我今年都七十三歲了,一把老骨頭已經埋入土半截,照理我早就不應該再當這個家,但是老伴兒死的早,這些年如果沒有我硬撐著,咱家也不會有今天。如今你們都大了,翅膀硬了,個人都有了主見,我也不想把你們都拴在身邊,所以今天把大伙都召集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一下分家的事情。」   老太太的話剛一說完,家裡面就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尤其大嫂和二嫂,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沒了。   老太太沒有搭理她們,直接對老大說:「志江,你是大哥,這個家怎麼分法,你先說說?」   那單志江是一個老實的人,他看奶奶問自己,囁嚅著說: 「我也沒有什麼想法,一切聽奶奶安排就是。」   他的話音剛落,大嫂在旁邊沉不住氣了,不住地用手掐他,好像暗示著什麼似的。奶奶看到了這一幕,隨口問道: 「大媳婦,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大嫂有些不好意思了,笑嘻嘻地說:「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我想如果分家,像我們兩個孩子的,是不是該多分些?你想啊,我們人多,吃飯的嘴也多。」   大嫂剛說完,二嫂不幹了,她那快嘴立馬就接話道:「啊!人多就多分啊?那要照這麼說,我現在的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呢,是不是也該多分一些啊?」   大嫂在旁邊一聽二嫂這話明顯是衝她去的,立即不滿意起來,撇著嘴說:「本來我們就該多分些,家裡都知道,我和志江結婚早,這些年沒少為這個家做貢獻。」   還沒等大嫂的話說完,二嫂的下句又接了過來:「誰沒為這個家做貢獻啊,這幾年裡裡外外,大事小情的,不都是志海在跑嗎,要說貢獻啊,我們也不比別人少……」   就這樣,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的爭吵起來,大有愈吵愈烈的架勢。   老太太受不了了,將那煙袋鍋使勁敲了敲煙盆子,發出了丁丁噹噹的響聲:「都不要吵了,還是聽小蘭說說吧!」   聽老太太這麼一喊,大家都安靜下來,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集中到了小蘭的身上。小蘭一直坐在角落裡,默默地聽著大家的態度,現在奶奶要她發發言,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說道:「其實,我……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過門的時間晚,我對這個家也沒有什麼貢獻,所以分多分少我都沒有意見。」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二節   單奶奶聽小蘭講完,將手裡的煙袋鍋熄滅,然後又在炕沿處磕了磕,表情嚴肅地說道:「孩子們,聽到沒,不是我誇小蘭,咱們都是一家人,就該有個謙讓的精神,想當初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們拉扯大,就是希望你們能團結起來,把咱單家的日子過好,如今誰成想……」   老太太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起來,她停頓了一下,然後長歎了一聲,繼續說道:「唉—— 不過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也想通了,居家過日子也是如此,分家是遲早的事情,我和你爹你媽早就研究好了,畢竟我們也不能陪你們過一輩子,只是分了家以後,希望你們能和和氣氣的,有什麼事情都互相幫一把,好歹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總比旁門別姓的人要強,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老太太說到這裡,竟然有兩行傷心的淚水潸然落下,表情是萬分的淒涼。   單寶老漢看到自己的老母親居然流下了傷心的熱淚,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這些年咱們家多虧了老太太一個人在支撐,你們這些當小的就讓她少操點心吧,這分家的事情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單寶老漢的語氣斬釘截鐵,尤其最後幾句話說得很重,說完之後,他又將頭轉過來,很孝順地對老太太說:「娘,您就說句話吧,這家怎麼分,我們大伙都聽您的。」   這時志江和志海也附和著說:「是的奶奶,我們都聽您的,您就說怎麼分吧。」   老太太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緩了緩語氣說道:「關於分家的事情,志剛曾經跟我說過一次,他說要把這個家平均分成三份,你們哥仨一人一份,然後我們三個老人歸他養,但是我沒有同意,因為咱們家只有東西兩個屋,分三份沒法分,再說我和你爹媽都老筋巴骨的了,誰要了都是個累贅,拖累志剛我也於心不忍。所以,我想了想,這家只能這麼分:誰要是養活我,就住東屋;誰要是養活你爹你媽,就住西屋;另外一個不養活老人的,只能搬出去另過,不過咱也不能太虧了他,好歹咱家還攢了100多元錢,就把這100元錢給他當安家費。   奶奶的話音剛落,全家人又開始議論起來,尤其大嫂和二嫂表示了強烈不滿,說這樣分不合理,但她們又說不好哪裡不合理,其實她們的本意是只想要房子,不想養活老人,可如今奶奶的這種分法顯然讓她們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單奶奶看出兩個人對這種分法有些不太滿意,便直接問道:「大媳婦、二媳婦,有啥不滿意的?如果你們不願意養活我們,可以搬出去住,我說話算數,就是借錢也給你們一人100元,怎麼選擇由著你們自己!」   老太太的一句話,仿若一盆冷水澆到了她們的頭上,頓時將兩個人的囂張氣焰給壓了下去。的確,道理在這明擺著呢,如果不養活老人,單靠那區區100元根本就不夠幹啥,今後的生活都成問題。兩個人低著頭、悶著臉,半天不吭聲,顯然她們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看出她們很犯難的樣子,適時地補充了一句:「好吧,今天就到這裡,你們都各自回屋研究一下,明天早上想好了再給我答覆,如果沒有大的分歧,明天我再把李福隊長找來,讓他做個見證人,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各家散去之後,果真都各自研究起了分家的事情,那大嫂和二嫂更是一宿沒睡好,都在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盤算著怎麼分才能更划算。最後大嫂決定養活奶奶住東屋。她是這樣想的,奶奶年歲已大,肯定活不了幾年,等她去世了,這東屋自然就歸她所有了。二嫂和大嫂的想法稍有不同,她要養活單寶兩夫婦。因為在她看來,養活他們兩個不但能得到房子,而且這兩位老人還正當年,多少能幫他們幹些活計,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他們的生活負擔。   而單志剛和小蘭的想法則單純得多,小兩口早就決定了,關於分家的事情,先以大嫂二嫂為主,等她們選擇完了,自己怎麼選擇都行。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三節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大嫂和二嫂就爭搶著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單奶奶聽,老太太聽了之後,半天沒有說話。然後又把志剛和小蘭叫了過來,徵求了他們的意見。志剛和小蘭聽說了大嫂二嫂的意見之後,對視了一下說道:「既然大嫂和二嫂決定要養活爹媽和奶奶了,那我們就搬出去住吧。」   單奶奶一看小兩口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忍不住善意提醒道:「要是你們不同意,咱們可以再研究。」   小蘭和志剛苦笑了一下說道:「算了,還是按照大嫂和二嫂的意思來吧,我們還年輕,怎麼著都行。」   其實,在單奶奶的心裡,她對這個結果也不是十分滿意,打心眼裡,她還是願意和志剛兩口子生活在一起,因為她看出小兩口勤勞本分,不像大媳婦二媳婦那樣爭強好勝,潑辣不講道理。如果跟了志剛兩口子以後,日子肯定錯不了。而跟了那妯娌兩個,說不上將來會怎樣了。   老太太拄著拐棍,在屋地中央說不上走了多少個來回,腦子裡反覆思忖著是不是該作出最後的決定。當日上三竿時分,老太太終於用枴杖敲了一下屋地,一狠心叫單寶道:「你去把李福隊長請來,再準備點酒菜,這事情就算這麼定了,好歹咱也吃頓散伙飯。」   當李福到來後,他在炕上鋪上一張炕桌,然後展開紙筆,按照先前一家人商量好的辦法,簡單地寫了個字據,算是履行了分家儀式。然而在後來的分家細節上,還是產生了一些分歧,當然這些分歧也都是來源於大嫂和二嫂,無外乎是誰該分幾個碗、誰該得幾個盤子,那鍬鎬該歸誰、那笤帚掃把該屬於誰等小來小去的事情,兩個人說到激動處,差點破口大罵起來。那李福在旁邊看不過去了,拿出了隊長的威嚴,嘴裡喝道:「吵什麼啊?誰慣出你們的臭脾氣?讓我說啊,這些東西哪一樣也不屬於你們,都是老人們一點點攢下的,沒把你們攆出去就不錯了,還不知足!」   聽李福這樣一說,兩個女人都消停下來,悶著頭不敢再吱聲。   好歹算把這個家徹底分完了。志剛早就聯繫了村西頭王會計家,正好他家西屋閒著,志剛說好了一年給他50元錢,算是租住下來。   搬家那天,小兩口也沒有什麼家底,用一輛手推車馱著兩床被子,帶著一些鍋碗瓢盆等生活必需品,就算是把家搬了。那單奶奶站在門口,看著小兩口離去的身影,再次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天下的事情也大抵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幾乎成了一種規律,不但國家這樣,就連每個家庭也是如此。在分家後的當天晚上,小蘭躺在租來的房子裡,聽著還沒有來得及糊好的窗戶紙被風吹得呼呼作響,感到有一絲寒意襲來,忍不住往志剛的懷裡靠了靠。志剛也沒有睡著,他摟過自己的妻子,兩個人在漫漫長夜裡緊緊相擁。   「你在想啥?」   志剛忍不住問道。   「我沒想啥,你呢?」   小蘭的聲音柔柔的。   「我在想咱們將來的日子怎麼過呢!」   志剛一邊說著,一邊將上半截身子支撐起來,用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沉思的樣子。   小蘭將頭埋在志剛厚厚的胸脯上,善解人意地安慰志剛道:「你也不要太有壓力了,我都想好了,咱們現在手上不是還有100元錢嗎,反正房租要等到年底才交,先用這筆錢置辦一些柴米油鹽,然後再買幾個小豬崽餵養,等豬養大了賣出去,就會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你在生產隊裡再好好幹,多掙些工分,我想只要我們兩個勤勞肯幹,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單志剛看到自己的妻子對未來滿懷信心的樣子,心裡充滿了感動,他再次將小蘭摟在懷裡,萬分動情地問: 「小蘭,你嫁給我有沒有覺得太委屈?」   小蘭疑惑地問:「委屈什麼啊?」   「我家裡窮,讓你跟著我一起受罪!」   志剛說到這裡,眼圈竟紅了,喉嚨裡有一種發堵的感覺。   小蘭感覺到了志剛的異樣,趕緊說道:「沒覺得自己多委屈啊,我就是喜歡你這個人,所以跟你吃苦受罪我都認了,只要你今後對我好就行。」   志剛懷樓著小蘭,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無論將來怎樣,我都會對你好,否則天打五雷轟……」   小蘭摀住了志剛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是的,有他這一句話就夠了,一個女人一生何求,圖的不就是一個男人最真摯的愛情嗎?在小蘭的心裡,只要志剛對自己好就行,哪怕為他死了也值得。   小蘭偎在單志剛的懷裡,一臉的幸福。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四節   從此後,小兩口開始了艱苦創業的日子。那是怎樣一段困苦的生活啊,每天天不亮,小兩口就早早起床,先是把豬餵好,然後摸黑去生產隊報到,為的就是多掙點工分。別人一天掙10分,小蘭和志剛卻能掙到12分,小兩口拚命勞作,常常回到家裡累得連做愛的力氣都沒有了,簡單地洗涮一下,倒頭就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日子就這樣枯燥而乏味地重複著。   在小蘭和志剛的記憶中,那是一段黑色的歲月,恰逢十年浩劫,每天除了起早貪黑的幹農活之外,再就是沒完沒了的批鬥會和政治學習。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令他們終身難忘的事情,一個據說是地主出身的孤寡老人因為不堪忍受折磨,在生產隊的更房子裡上吊自殺了,其狀甚慘,所有人都不敢進去。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隊長李福只好對大伙說:「如果誰敢進去把屍體解下來,生產隊就給他20元錢作為報酬。」   為了掙這20元錢,單志剛進去了。當然,他進去的時候也膽戰心驚,內心中充滿了恐懼。   若干年後,對於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單志剛依然記憶清晰……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單志剛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更房子門前,他剛一打開房門,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就迎面襲來。這更房子地處在陰冷偏僻的山腳下,平時就很少有人光顧,房子僅有的一扇窗戶已經被釘得死死的,裡面昏暗至極,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   單志剛摸索著往前走,他知道這房間中有一具僵直的屍體正吊在某個角落處,他想像不出那會是多麼恐怖的場景,以往關於吊死鬼的傳聞在這一刻都浮現在腦海裡:那是一張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血紅的舌頭伸得長長的,眼珠子被勒得凸現出來……單志剛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身下的兩條腿也變得不聽使喚。   為了給自己壯膽,單志剛特意拿了一片鋒利的鍘刀,他手裡緊緊攥著刀片,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他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搜尋著,為了能夠更準確地找到那屍體,他乾脆停下了步子,盡量讓自己的眼睛適應房間內的黑暗。當他終於費盡力氣看清屍體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時候,他已經顧不了許多了,掄起鍘刀拼盡力氣向那吊屍體的繩索砍去……撲通一聲,那屍體掉落了下來……單志剛頭也不回地向外撒腿就跑……   事後,小蘭終於知道單志剛為了掙20元錢去解吊死鬼的事情,她忍不住抱住自己的丈夫失聲痛哭道:「就是咱家再窮,你也不能去賺這樣的錢啊!」   單志剛拍著妻子的後背,動情地說:「沒有關係,都過去了,要知道這20元錢在咱家可能解決大問題。」   小蘭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中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憐惜,良久之後才說:「志剛,咱們一定要爭口氣,好好幹,我想憑你的為人,你會出人頭地的。」   志剛聽了妻子的話,使勁地點了點頭。   那單志剛也真是爭氣,果真在生產隊裡好好幹起來,他悶下頭來腳踏實地,時時處處都搶在最前面,無論是墾荒還是耕種,打壟還是鏟地,他都幹得有模有樣,很快就成了一把種莊稼的好手。不久以後,單志剛就被推選為生產隊打頭的,他以自己的行動,贏得了大家對他的尊重和信任,尤其他初中畢業,又見過一些世面,對很多事物的看法很有自己的觀點,大家都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   這一年年底,志剛和小蘭有了很大的成績,兩個人在生產隊總計掙了10000多分,換算成人民幣將近1000多元,在那個年代,1000元錢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而且,他們養的母豬也下了好幾窩小豬仔,志剛和小蘭沉浸在收穫的喜悅裡。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五節   相比於志剛和小蘭蒸蒸日上的日子,大嫂和二嫂的日子卻不見任何起色。尤其二嫂,隨著第二個孩子的降生,她很有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既要做一個好母親,又要當一個好勞力,每天周旋於老人與孩子之間,鍋碗瓢盆的單調,再加上她刀子嘴總是不住地製造各種家庭矛盾,讓她感到萬分疲憊。   女人的嫉妒心是極強的,這妯娌之間都愛攀比,原本以為搬出去住的小蘭日子會不如自己,沒想到她的日子反倒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二嫂的心裡就如同打翻了醋罈子,別提多不是滋味了。這一年,二嫂全家完全靠吃返銷糧艱難度日,再加上她與單寶老兩口相處的並不愉快,二嫂覺得自己的天空一片灰暗,根本就看不到一絲光亮兒。   這一天,二嫂趁著幹活的間隙,匆匆趕回家裡給孩子送奶,看到婆婆正在東屋幫大嫂家納鞋底兒,而恰在這時,自己的孩子小二爬到炕沿邊,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小臉都蹭破了皮。二嫂心疼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忍不住埋怨婆婆道:「你是怎麼看孩子的,要是摔壞了可咋整?再說咱們都分家另過了,你還幫他們納什麼鞋底?」   婆婆解釋道:「你奶奶年歲大了,眼神不好,我尋思一邊看孩子一邊幫幫她,誰成想一眼照顧不到孩子就摔了下去……」   沒等婆婆說完,二嫂就將房門一摔,氣呼呼地抱著孩子回到了西屋。   二嫂坐在炕沿上,一邊喂孩子奶,一邊偷偷地抹眼淚,她不光是生婆婆的氣,更多的是對現實生活狀況的不滿,一個年輕的婦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都想過上更舒坦的日子。可在那個年代裡,每日裡沒黑沒白的勞作,除了幹活就是幹活,別說好衣服穿不上,好胭脂抹不上,就連吃飽穿暖都成了一種奢望,二嫂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哪年哪月才是個頭……這樣想著,那眼淚越發的多了起來,就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個不停。   正哭著,有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二嫂抬頭看時,卻是生產隊長李福。二嫂趕緊擦了擦眼淚,坐直了身子打招呼道:「是三叔啊,快進來坐。」   那李福走進屋子,背著手問道:「你公公呢?」   「早上到鎮上去了,還沒有回來,三叔找他有事?」   「也沒啥事,我想問問他,過幾天隊裡要去江東拉稻草,他車趕得好,讓他跟著一起去。」   「哦,那回頭我跟他說吧!」   「那好,你可別忘了啊!」   說完之後,李福轉身要走,卻在這時一抬眼看到二嫂正在喂孩子奶。那農村婦女平時都有個習慣,喂孩子奶從來不背人。李福正看到二嫂那半個白嫩的乳房暴露在外面,白晃晃的甚是刺眼,隨著孩子的允吸,那奶頭不時地吐露出來,水靈靈的煞是好看。李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腳下的步子也慢了起來。   二嫂感覺到了李福的眼神不對,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紅暈,她趕緊側了側身子,免得整個風光都被看了去。李福也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地說道:「對了美鳳,分家這些日子你過得還算舒心吧?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跟三叔說!」   李福的這一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正說到了二嫂的傷心處,那眼淚又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李福看二嫂的情緒不對,趕緊問怎麼了,二嫂就把家中的情況簡單給李福描述了一遍,說孩子多負擔大,家中的日子不見好轉,與公公婆婆之間還有矛盾。那李福表示了同情,沉思了半晌說:「這麼著吧,我盡量在生產隊裡給你一些照顧,讓你有時間回家給孩子送奶,工分我讓他們少給你扣。」   二嫂聽了,真是千恩萬謝,心想如果跟隊長李福搞好了關係,那得到的甜頭還真是少不了呢。   正當此時,婆婆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李福在,趕緊打招呼說:「他三叔多暫來的,有事啊?」   李福說:「哦,我來找單寶,讓他過幾天跟生產隊一起去江東拉草,牲口又沒啥餵了。」   「行,回頭我跟他說。」   單母忙不迭地應承道。   「好,那我走了啊!」   李福說完,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二嫂一眼,然後背著手哼著小曲朝外走去。   「我送送你吧?」   單母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送出去,卻被二嫂給叫住了:「你還是看孩子吧,孩子已經喂得差不多了,我去送三叔,正好我也要回地裡去。」   單母接過孩子。二嫂整理了一下衣襟,拿起小把鋤和李福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本來李福要回到隊裡去的,當他看二嫂送出門來,知道她會回地裡去,便藉故去地裡看看大伙的勞動情況,跟二嫂一同走進了田野。這六月份的天氣,正是悶熱的時候,道路兩邊都是茂密的樹林,不時地傳來蛐蛐的叫聲,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二嫂在前面走著,李福跟在二嫂的後面,羊腸小路上只傳來兩個人腳步的沙沙聲。李福拿眼不住地往二嫂的臀後瞄著,他看到隨著二嫂的走動,那豐滿上翹的屁股有節奏地來回晃動,就覺得自己的嘴唇發乾起來。   這麼多年,李福明裡暗裡得手的女人不少,當然,這得益於他是生產隊的隊長,手裡有著別人無法企及的權力,李福知道,只要充分運用這些權力,一些女人很容易就會委身於他。   李福一路走著,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對二嫂下手。其實他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雖然二嫂叫他三叔,但是兩個人絲毫沒有親緣關係,如果他和二嫂發生了什麼,在情理上也算不得亂倫。況且二嫂剛剛30歲出頭,正是有風韻的時候,對李福這樣的中年男人構成一定的吸引。    第二章 白手起家 第六節   走了大約有一半的路程,李福再也忍不住了,問二嫂道:「對了美鳳,最近生產隊要安排幾個專門負責做飯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心思?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美鳳一聽有這等好事,趕緊搭話道:「真的呀,如果真這樣可太好了,掙的工分不會少吧?」   「當然不會少,和下地幹活的人掙得一樣多,而且還不耽誤你回家給孩子送奶,我想你是再合適不過了。」   李福不露聲色地說道。   二嫂一聽,越發覺得這個活兒適合自己,她已經干夠了大地裡的農活兒,風吹日曬的累人不說,還髒得很,每天回到家裡都是滿頭滿臉的土。二嫂說:「三叔,你要是真能把我弄到隊裡做飯,我一定不忘你的恩情。」   那李福聽二嫂這樣一說,知道有戲了,禁不住心中暗喜,故意話鋒一轉說道:「只是……」   說到這裡,李福故意停頓了一下。二嫂是個急性子,趕緊問道:「只是什麼?三叔你快說!」   李福抬頭看了看美鳳,面露難色地說道:「只是你也知道,這是一個肥差,說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我是一隊之長,如果處理不好,大家難免會說我不公平。」   聽李福這樣一說,二嫂急得直搓搓腳:「三叔那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該怎麼辦啊?再說了,選誰用誰還不是你一句話嗎?」   李福低下頭,盯著二嫂胸前那碩大的雙乳,嚥了嚥唾沫,好半天都不說話。   二嫂畢竟是過來人,頃刻間就明白了李福的意圖,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二嫂畢竟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雖然她渴望著能有一個好一點的勞動條件,但如果讓她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交換條件,她好像一時半會兒還還不能從心理上接受這個事實。   想到這裡,二嫂轉身要走,偏巧這時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嗖一下從腳下跑過,嚇得二嫂「哎呀」一聲跳了起來,本能地往李福身邊靠去。李福順勢把二嫂緊緊摟在懷裡,二嫂定睛看時,卻是一隻刺蝟,長得圓滾滾的,甚是可愛,小傢伙跑到不遠處時,還不忘回頭瞅了二嫂一眼。   李福懷摟著二嫂說道:「別怕,是個刺蝟。」   二嫂手摸著胸口,只覺得心臟被嚇得撲通撲通直跳。當她意識到自己被李福摟在懷裡時,就使勁往外掙,可李福還怎會讓她輕易掙脫出去。二嫂急了,嘴裡說道:「三叔快放手,被人看見不好!」   那李福此刻已經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一邊用嘴巴親吻二嫂的脖頸處,一邊呼哧帶喘地說道:「美鳳,你讓三叔弄一下,三叔保準不會虧待你。」   二嫂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下意識地開始拚命掙扎起來,誰知道李福卻是越摟越緊,甚至一雙手已經從二嫂的衣領處伸了進去,摸到了滾圓的兩個大乳房。二嫂羞愧難當,揮起手毫不猶豫地甩了李福一個響亮的耳光,李福被打懵了,站在那裡滿含怒氣地問道:「怎麼,你不想去生產隊做飯了?」   二嫂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人,她知道如果得罪了李福,那自己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李福看出二嫂有些遲疑,再也沒給二嫂喘息的機會,粗暴地將二嫂拽到路邊的樹林子裡,放倒在一片草叢上,三下五除二地除去了二嫂身上的一些衣服。如果說剛才二嫂還拚死掙扎的話,那麼現在就有些默默承受的意味了。   李福將二嫂的衣服解開,那兩個碩大的乳房登時就彈了出來,也許是正值哺乳期的緣故,二嫂的兩個乳房彷彿要爆裂開來一樣,誇張地掛在胸前。李福用手捏時,居然有白花花的奶水自奶頭溢出。李福也不客氣,用嘴巴含起,嗚砸有聲地允吸起來。   女人被男人侵犯到這個程度,一般就喪失了抵抗的能力,二嫂只覺得自己渾身發軟,腦子裡一片空白,本來想要抵抗來著,卻再也沒有了力氣……   那李福看火候差不多了,將二嫂反轉過來,露出肥大白嫩的屁股。李福躬下腰來,往那私密處仔細瞅了瞅,只見那蚌口處紅中帶紫,週遭長滿了濃密的毛髮,就眼中冒火,再也忍不住趕緊掏出自己的物件兒就要刺進去。恰在這時,忽然傳來了吆喝牲口的聲音,有人趕著牛馬從小路上經過,李福保持著那彎腰的姿勢沒敢亂動。身下的二嫂也聽到了這聲音,仿如大夢初醒,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被李福牢牢地按在地上。那李福真是色膽包天,怕到嘴的肥肉再次飛了,也不管那趕牲口的人是否走遠,毫不客氣地將那塵柄撲滋一下插入二嫂的陰道中。二嫂只覺得自己的下體多了一樣粗大的物件,本想喊出聲來,但那趕牲口的人就在耳畔,只得緊咬牙關,不敢吭一聲。   待那趕牲口的人走遠,這李福施展出手段,好一頓大幹,只幹得二嫂頭髮零亂,氣喘吁吁。最後,李福將積攢了一段時間的穢物,全部傾瀉進了二嫂的身體裡,才歪倒在旁邊的草叢裡……   完事後,二嫂默默地穿好衣物,這個平日裡心直口快的女人,此刻卻沒有了語言。她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之後,望了望躺在草叢裡的李福,用帶有怨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後拿起自己的小把鋤,先走了。   李福躺在草叢裡,望著二嫂離去的背影,捉摸不透她最後一眼究竟有著怎樣的寓意,禁不住在心裡念叨道:「沒想到這小娘們兒竟然這麼有味道!」 正文 第三章(1-13)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一節   一連幾天,二嫂的心裡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她噁心自己怎麼能做出如此有悖人倫的事情來,她更噁心李福平日裡看起來道貌岸然,像一個有威望長者的樣子,其實卻是一個衣冠禽獸。二嫂的心裡充滿了惶惑不安,尤其在面對志海的時候,那眼神都開始漂移起來,有那麼幾次,甚至將碗打翻在地。志海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可能是幹活累的!」   二嫂趕緊解釋。   「要不你上炕歇歇吧,我來幫你揀桌刷碗。」   「不用了,我還能應付得來。」   志海越是對二嫂好,二嫂越是覺得心裡有愧,那種發自內心的強大自責在折磨著她。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又能有什麼用呢?二嫂試圖尋找一些理由來自我安慰,她認為這事也不能全怪她,自己是在被迫的情況下與李福發生性關係的,在那種情況下,恐怕十個女人有九個都得著了李福的道。而且,李福不是已經答應要把她調到隊裡專門負責做飯嗎?如果這事情真能成了,也算她沒白付出代價。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好久了,李福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二嫂心裡有些急了,心想我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李福得到了便宜卻不給我辦事,你當我宋美鳳是好欺負的咋的?瞅準了一個合適的時機,二嫂把李福堵在了路上,李福看到是二嫂,不由得一愣:「呦,是美鳳啊,你有事啊?」   二嫂惡狠狠地瞪著李福,那犀利的目光似乎想要洞穿到他的靈魂裡去。   二嫂說:「沒啥事,我只是想問三叔,上次你答應我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二嫂的語調雖然不高,但是字句之間都含著一種份量。   李福聽了,故作輕鬆地呵呵笑道:「你是說把你調到隊裡做飯的事情?這事好說,這幾天我就給你落實了。」   二嫂沒管他那套,幾個小碎步走過他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反正你看著辦,如果你要是耍戲了我,有你好瞧!」   聽得李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她沒有想到這小娘們兒竟是如此火辣,不過沒有關係,他李福就是喜歡這樣有些辣味的女人。   原本已經淡忘了此事的李福,因為二嫂的這次警告,不得不重新將這件事情提上日程來。幾天之後,生產隊果然召開了會議,會上李福說完了幾件大事之後,又宣佈為了更好地改善大家的伙食條件,特抽調趙三丫和宋美鳳回隊裡做飯,專門負責生產隊的後勤工作。當然,李福沒有忘記在抽調的理由上,做了一些必要的解釋,大抵就是趙三丫家中兩個老人都癱瘓在炕,需要照顧,而宋美鳳孩子小,需要經常回家給孩子送奶。要說這李福也很有一套,他沒有忘記在抽調宋美鳳的同時,拽上了趙三丫,這樣就起到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不至於引起大家的懷疑和猜忌。   一切都進行得天衣無縫,二嫂終於如願以償地回到了生產隊做後勤工作,再也不用遭受風吹日曬之苦。二嫂高興極了,每當她心情愉悅地淘米做飯時,她都會哼幾句小曲。   一更啊裡呀啊,月牙沒出來呀啊貂禪美女呀啊走下樓來呀雙膝跪在地土塵埃呀啊燒燒香那個拜拜月呀啊為的我們那個恩哪恩哪哎了我說恩和愛呀啊二更啊裡呀啊,月牙出在正東啊南堂報號啊名叫高瓊啊呦收下賢妻名叫劉鳳英啊劉小姐呀啊為高郎啊才得那個相啊相啊哎了我說相思病啊……   這一天,二嫂正唱得專心,卻沒有注意李福從身後走來。李福瞧瞧四下裡沒人,用手抓了二嫂肥大的屁股一把,嬉皮笑臉地說道:「相思誰呢?」   二嫂被唬了一跳,回頭看時卻是李福,便說:「你管是誰呢,反正不是你!」   李福倒不生氣,故作關切地低聲問道:「怎麼樣,這回你滿意了吧?」   二嫂說:「滿意什麼?離我的目標還差得遠呢!」   李福說:「哦?你別急啊,以後跟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二嫂故意將嘴一撇,露出蔑視的神情:「呸,誰稀罕你這個!」   李福嘻嘻地笑著,正想將嘴巴湊上去,偷偷地親二嫂一口,恰在這時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原來是趙三丫端著一盆洗好的蘿蔔走了進來,李福馬上板起面孔,故作嚴肅地說:「你們兩個千萬別把飯做夾生了,大伙勞累了一上午,讓大伙吃上一頓好飯。」   趙三丫看到隊長在,趕緊打招呼道:「放心吧三叔,你還信不過我們的手藝嗎!」   李福嗯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瞅了一眼正在淘米的二嫂,背著手走了。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二節   二嫂自從到了隊裡做飯以後,自覺身價是有所不同了,腰板也硬了,說話的腔調也高了,就連公婆也都高看了她一眼。先前偷情所帶來的良心譴責,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淡化。是的,人往往就是這樣,當你認為自己的付出和得到成正比時,內心就會得到滿足。在二嫂看來,雖然被李福給弄了一次,但是能將自己從那沒完沒了的農活中解放出來,也是值得的。   這一天,二嫂回家的早,抽空燒點熱水洗了個澡,然後趁著一身清爽,又拿出早些年從鎮上捎回的胭脂抹了抹。正在這時,志海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回來了,一進屋就嚷著要吃飯,一摸鍋蓋卻是冰涼的,志海有些不願意了,他是一個急性子,看到二嫂正不緊不慢地在那描眉畫眼時,就忍不住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做飯,只顧著在那臭美啥?」   志海的一句話把二嫂惹翻了,她橫眉立目,掐著腰對志海說:「我說單志海,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我什麼時候臭美了,結婚這麼多年來,買的胭脂都沒擦上幾回,今個兒只不過趁著洗澡的機會打扮一下,你卻說我臭美!告訴你,今天我就不做飯了,你愛咋咋的,我掙的工分又不比你少,憑什麼要我給你做飯?」   二嫂嘟囔著,乾脆把鞋脫了,爬到炕上躺著去了。   志海看媳婦竟是這樣的態度,剛想再說兩句,卻見母親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踏進屋來,善良的老人嘴裡說道:「你們兩口子就別嘰咯了,美鳳在隊裡忙也夠累了,我剛打豬草回來,要不這飯我早做好了。」   說完婆婆下廚房忙活去了。   志海看自己的母親去做飯,而媳婦卻蒙著被子躺在炕上,心裡就有氣,嘴上說道:「你也忍心讓媽一把年紀了去忙活?你卻躺在炕上。」   二嫂聽了,不滿地將被子掀起一角,撇著嘴說:「就她會裝老好人,她願意做讓她做去,反正我是不做!」   其實二嫂和婆婆之間的矛盾也不是積攢了一天兩天,早在沒有分家的時候,二嫂就看婆婆不順眼,總覺得這個老婦人懦弱得很,沒有觀點,沒有性格,在整個家族裡默默無聞,活像一個沒有思想的人一樣。二嫂認為,作為女人可不能像她那樣,即便不能當家作主,也要在家裡說話算數,好歹也要頂個半邊天。   分家那會兒,要不是因為房子,二嫂絕對不會和婆婆生活在一起。一起生活後,二嫂對婆婆的行為舉動更是不能適應,二嫂是一個煞楞利索的人,幹什麼都講究一個快字。而婆婆可能是由於性格決定,幹什麼都要慢半拍,為這事二嫂沒少和婆婆爭吵,害得婆婆不止一次偷偷抹眼淚。   晚上,終於吃過晚飯,等孩子們都睡著了之後,志海聞到了二嫂身上散發的胭脂香味,他知道二嫂在下午的時候洗過熱水澡,想到她的身子此刻乾淨得很,便有了一種想要如此這般的衝動。按照以往的規矩,志海將一隻手伸到二嫂的被窩裡,捅了捅她的後背,二嫂卻背對著志海佯裝不知。志海以為二嫂睡著了,又接連捅了幾下,二嫂還是沒有動靜。志海乾脆掀開二嫂的被子,直接鑽到二嫂的被窩裡,然後伸出手去扒二嫂的褲子。沒想到卻被二嫂冷不防照那手腕處狠狠地掐了一下,直掐得志海忍不住哎呀一聲叫出聲來,整個人也不得不從二嫂的被窩裡退了出來。   志海明白,這是妻子還在因為下午的事情生他的氣,他一邊用手揉著被掐的地方,一邊想,最近不知道怎了,凡事總是不順,右眼皮還跳得緊,不知道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因為經歷了剛才的一幕,志海再也沒有了做下去的興趣,索性一個人倒頭睡下了。   而二嫂卻翻來覆去半天沒有睡著,雖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想做,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和他做,或許是對他下午表現的一種懲罰吧,也或許是她覺得做愛本身根本就沒有什麼意思。尤其經歷了李福的那一次,二嫂認為男人那東西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纍纍贅贅的一個長東西,被誰入了都是一個樣子。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三節   這一天,二嫂在生產隊裡將米下鍋後,一切洗涮停當,擦了擦手,然後進到裡間屋子裡閒坐。屋子裡除了隊長李福和王會計外,還有趙三丫和一個上了年歲的更夫。偏趕上此時,二柱子從外地拉草回來了,一進屋就衝著二嫂喊道:「二嫂,有啥吃的沒有,我這肚子都餓得快前腔搭後背了。」   二嫂瞪了二柱子一眼,說道:「沒有,米剛下鍋,要過一會兒才好,你再等等吧!」   二柱子平日裡就跟二嫂玩笑慣了,聽二嫂這麼一說,嬉皮笑臉地湊到二嫂跟前,指著二嫂胸前那兩個大波說道:「等不及了,要不先用你的這兩個東西給我充充飢?」   二嫂一聽不是好話,伸出拳頭去打二柱子,二柱子早有防備,早就蹦跳著躲開了。屋子裡的人全都被兩個人的玩笑給逗樂了。二嫂紅著臉,衝著躲在遠處做鬼臉的二柱子高聲罵道:「你要想吃奶,回家吃你兄弟媳婦的去,纏老娘做什麼?」   二柱子也不嘴短: 「二嫂的奶子大,奶也多,你的肯定好吃唄!」   大家聽了,又哄笑開來。   這邊,李福也忍不住笑著,心裡卻暗自得意,心想二柱子說得沒錯,二嫂的奶子的確好吃,可惜他二柱子想吃卻未必吃得到,還好我李福早就嘗到了鮮。這樣想著,李福瞅著二嫂胸前那顫顫巍巍的一團肉,心裡面又覺得癢癢起來,琢磨著怎樣才能再吃一次才好。   趁著二嫂回廚房忙活的當口兒,李福假裝去水缸舀水喝,也跟了出去,當他經過二嫂身邊的時候,小聲說道:「傍晚的時候,我在村東河套子裡等你,有事找你。」   二嫂抬起頭瞪了李福一眼沒吭聲,這時候趙三丫也跟著走了進來,李福趕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然後說:「這水好像困了有幾天了,一點都不涼。」   趙三丫說:「三叔你要是想喝涼的,我去井裡給你打點去。」   李福說:「不用了,喝飽了。」   然後掉頭走了出去。   晚飯過後,李福早早地就來到了村東河套子裡,為了掩人耳目,他躲在那柳樹趟子深處,大道上來人看不見他,他卻能將外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李福等了有好半天都不見二嫂的身影,不免有些心急,心想難道是二嫂沒有聽清他的話?或者是二嫂不願意來見他?這樣想著,不免有些失望起來,一種說不清的煩躁情緒籠罩著他。   再說二嫂,白天李福的話其實她聽得很清楚,但是她一直沒有考慮好是不是該赴李福這個約。晚飯過後一切都收拾停當,二嫂的心裡也沒有個准主意。這邊婆婆正陪著兩個孩子在玩耍,那邊志海在專心致志的編織土籃子,二嫂閒著無事,越發心情煩亂起來。她想如果去了吧,總覺得這良心上說不過去,而且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怕怕的感覺縈繞心頭;如果不去吧,難保以後李福不給她小鞋穿,萬一這個做飯的好差事哪天被別人頂了去,也實在是可惜。二嫂的心裡充滿了矛盾。正猶豫著,卻聽志海說道:「美鳳啊,反正你現在也沒事,你去志剛家把他那棉大衣給我借來,我明天早上要起早去鎮裡加工糧食,他的大衣暖和。」   二嫂應承了一聲,心想看來這是天意合該讓我去了,便橫下心來走出了家門。   二嫂先是去志剛家借來了大衣,然後懷著忐忑的心情往李福說的約會地點走。此時,天已經擦黑,二嫂摸索著前行,一路上思想很複雜,她幾次都有折回不去的打算。由於路途很短,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村東套子裡,二嫂瞅瞅四下無人,正要轉身回去,卻聽到了一聲咳嗽:「是美鳳吧?」   二嫂聽出是李福的聲音,低著頭沒有吭聲。那李福閃到了二嫂面前,埋怨道:「你怎麼才來,害我等了老半天?」   說完之後,竟然猴急地去抱二嫂。二嫂一把掙開,厲聲問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李福厚著臉皮說:「什麼事你還能不知道嗎?想你了唄!」   說完,也不管二嫂願意不願意,再次將二嫂摟在了懷裡,把那鬍子拉碴的臉朝二嫂的胸脯蹭去。二嫂一邊被動地承受著,一邊說道:「我算你也沒有什麼好事,實話跟你說,我可不是那隨隨便便的女人,不能老這麼依著你。」   李福一邊手腳並用地忙活著,一邊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跟了我,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二嫂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趕緊追問道:「那你以後能給我什麼好處?」   李福聽了,愣了一下,然後說:「過兩天我去縣裡,順便給你捎幾樣上好的胭脂回來,中不中?」   二嫂說:「這可不中,你就想用這點東西打發我?」   李福正在興頭上,一邊去扯二嫂的褲子,一邊信誓旦旦地說:「你就放心吧,以後隊裡再有什麼好事,我都先想著你總行了吧。」   二嫂說:「這還差不多。」   然後看到李福把她一個勁地往地上摁,大有就在這裡就地野合的意思,便一把推開李福說:「你急什麼啊,我這有大衣,鋪到地上,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李福一聽,心中驚喜不已,心想別說這小娘們兒雖然辣了點,但是一旦馴服了,還是蠻解風情的。便趕緊找了一處乾爽的地方,將那大衣鋪了上去。   李福趴在二嫂身上,一邊盡情地啃著二嫂的奶子,一邊興奮地說:「其白天二柱子想吃你奶子的時候,我就想吃了,可惜那時候不方便。」   二嫂在身子底下,一邊閉合著眼睛享受,一邊說:「你們男人哪有幾個是好東西?」   李福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將那硬物拽了出來,照著二嫂的襠間只一杵,嗖地一下就給摜了進去。李福一邊抽動,一邊吭哧著說:「還別說我們男人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你們女人還要嫁?還不是想要我們男人操!」   李福這話說得是極其淫穢下流,聽得是二嫂羞愧難當,但她又覺得很沒有辦法。身上,李福的動作大了起來,那身下的水也多了起來,在這鄉村的傍晚,伴著不時傳來的狗吠聲,竟覺得萬般刺激,一瞬間二嫂有了一種高潮到來時的眩暈感覺……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四節   回到家裡,志海問二嫂:「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二嫂回答說:「嗯,陪小蘭多說了一會兒話,所以耽擱了。」   說完之後,由於害怕和志海的眼神對視,就避開志海的目光,低下頭假裝喂孩子奶去了。志海也沒起疑心,又問:「大衣借來沒?」   二嫂將嘴努了努:「呶——那不是在凳子上放著嘛!」   志海走到凳子邊拿起大衣,看到那上面有些許沒有打掉的灰塵,就說:「這小蘭平時看起來挺愛乾淨的,怎麼不抽空將志剛的大衣給好好洗洗。」   二嫂心裡暗自叫苦,知道是剛才惹的禍,不禁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是的,明明剛剛在外面都打掃了一遍,怎麼還會有灰塵呢?想必是外面黑燈瞎火的沒有看清,所以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   這邊二嫂心狂跳得厲害,那邊志海卻沒當回事,將大衣掛起,然後脫衣上炕躺下了。二嫂隨後也上了炕,將燈熄滅了之後,卻一點睏意也沒有,剛剛經歷的一切還歷歷在目,那種新奇刺激的感覺依舊縈繞心頭,讓二嫂回味起來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待孩子都睡著了以後,這邊志海又小心翼翼地摸了過來,這次二嫂沒有拒絕,想來一方面是因為心裡有愧,覺得應該補償志海一下。二來也是因為剛剛被李福正弄到興頭上,覺得還沒有完全盡興的緣故。所以任由著志海扒掉了二嫂的底褲。   志海沒想到二嫂今天這麼馴服,忍不住將手往她的腹下一探,差點驚叫出聲來,原來那裡已經是春潮氾濫。志海忍不住貼在二嫂耳邊小聲問道:「今天怎麼流了這麼多水,是不是久不弄你有些發騷了吧?」   二嫂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明知道那是李福留下的後遺症,但也只得搪塞著說了一聲:「要你干你就干,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   志海聽老婆這般說話,也不客氣,就勢騰身而上,蠻有興致地大力抽動起來,沒想到自己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卻早已步入了人家的後塵,可憐他還蒙在鼓裡。身下的二嫂閉著眼睛享受著,恍惚之間,已經不能辨別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誰,好像是志海,更像是李福……   因為有了李福的庇護,二嫂在生產隊的日子可謂過得是春風得意,不但勞動量沒有多少,而且還會經常利用做飯的機會,將隊裡的一些柴米油鹽、蔬菜瓜果之類的東西偷偷拿回家一些。那李福因為與二嫂有著特殊的關係,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裝不知。   中國有句俗話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二嫂這一類人。這二嫂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照理你明明得到了好處,就要管住自己這張嘴,可她偏不,女人往往有這個特點,當她自認為比別人強時,就要忍不住炫耀一番。所以二嫂每每從生產隊裡拿回來一些東西時,都會故意向大嫂顯擺顯擺,意思是你看我多有能耐,不但工作性質不累,還能暗地裡得到這麼多實惠。同時,她也不忘記將那白面饅頭、瓜果梨桃之類,適當地分給大嫂家孩子一小部分。大嫂對此當然是羨慕極了,她以為二嫂果真有能耐,勝任那做飯的差事,才換得了這麼多的好處。當然,無論是大嫂還是生產隊的人,誰也沒有以為二嫂和李福會有一腿,大家都以為二嫂性格潑辣,又長了一張刀子嘴,一般的男人是不敢動她的,但這世間的事情,偏偏是你以為不可能的事情,卻還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所以很多事情還真不能按照常理來思考。   再說志剛和小蘭,雖說日子已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但是小兩口也看出在生產隊拚死命的幹活也不是個辦法,那個時期的生產隊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所有的勞力都要靠工分生存,如果生產隊效益好了,按照工分多少往下分錢,多干多得,少干少得;如果效益不好,經常是你掙的工分越多,你虧的錢也就越多。   事實上志剛所在的生產隊效益並不好,這讓志剛和小蘭很是心急。他們仔細分析了生產隊效益不好的原因,認為無外乎有三點:一是生產隊管理無序,在人員分配,統籌安排,以及工作部署上,都存在嚴重問題。二是對社員們的要求不夠嚴格,社員的生產積極性不高,大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稀里糊塗地混日子,窩工現象時有發生。三是隊委會自身要求不嚴,勤儉節約力度不夠,財務管理混亂,致使鋪張浪費現象嚴重。志剛和小蘭都明白,以上這些現象如果不徹底克服,那麼生產隊休想搞好。   其實在志剛的心裡,早就有了一個想法,他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好好幹,爭取有機會當上生產隊長,而他一旦當上了隊長,那麼他一定會將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他要從以上三方面抓起,徹底根治所存在的這些問題。志剛在心中發狠:「我就不信,隊裡有這麼多強壯的勞動力,這麼肥沃的黑土地,怎麼就會搞不好呢!」   志剛的這種想法小蘭是萬分支持的,她不斷地鼓勵自己的丈夫說:「你別著急,只要好好幹,肯定會有出頭之日的,畢竟你還年輕。」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五節   這一日,志剛又領著一群人早早下地,來到了北溝翻地播種,卻因為黑土太粘直□犁杖,根本就無法作業。志剛心中有些氣,因為北溝距離生產隊有大約5里的路程,一個來回就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一趟又白來了。本來前一天他已經讓隊長李福看好了能不能耕種,李福回話說沒有問題,當時志剛還有些不信,說北溝地勢那麼窪,那靠山水都會流到溝裡去,保不準會土太濕□犁杖,要不就去西嶺整地去吧,那裡地勢高,早就被風吹乾了。可李福偏偏不信這個邪,說他已經去探過了,說能種就能種,還對志剛的表現有些不滿,好像他很不服管似的。   從北溝回來後,志剛去找李福,卻怎麼也找不到,後來聽生產隊打更的人說,李福和隊委會的人去搞伙食去了,具體去誰家他也不知道。志剛聽了,心中就更有氣了,心想大伙都快吃不上飯了,他們卻還有心開小灶。   如果說這件事情是導火索的話,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更不能讓志剛容忍了。本來志剛已經看出,生產隊之所以年年糧食產量上不去,就跟種子的質量不好有關。所以今年志剛早早就建議生產隊一定要購買優良品種,可李福偏偏就是不聽,依舊購買了老熟人托關係攤派給他的種子,結果一測試發芽率不足60%.志剛因為這件事情和李福理論起來,卻被李福一陣破口大罵,說你一個毛頭小子才種了幾年地,我吃的鹹鹽都比你多,還敢跟我理論,我說行就行。旁邊的社員聽了,雖然明知志剛更有理,但都懾於李福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結果,生產隊最終還是用那劣質種子種了幾十畝地。等到苗出來時一看,傻眼了,那缺苗斷壟的比比皆是,把志剛氣得差點炸了肺,恨不能將李福拎過來狠狠地揍上一頓。   志剛又去找李福想要商量一下補救的辦法,結果還是找不到。後來聽說他又和隊委會的人去吃雞了,這次志剛沒有像往常一樣容忍他們,以前聽說隊委會的人經常開小灶,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眼看地裡的莊稼都要大面積減產了,可他們還有閒心去吃雞,志剛禁不住火冒三丈。   翻找了好多家,當志剛終於在二姥姥家找到李福時,他正和隊會計、保管員吃得滿頭大汗、滿嘴流油,看到志剛氣洶洶地出現在門口時,滿屋子的人不禁一愣,還是李福反應的快,趕緊拽過一條凳子說:「志剛啊,快過來一起喝點。」   志剛見此情景不容分說,一把將那飯桌掀了個仰面朝天,嘴裡大罵道:「我讓你們吃,地裡的莊稼都快絕收了,你們還有閒心在這裡吃。」   幾個人看到志剛圓睜怒目,滿頭青筋暴露,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都被嚇呆了,那李福自知理虧,趕緊帶著隊委會的幾個人灰溜溜地走了。   關於志剛掀桌子的事情,迅速地在生產隊傳開,大家無不拍手稱快。其實對於隊委會經常開小灶的事情,群眾們也是很有意見,可是隊委會掌握著全隊的財政大權,大家又都很沒有辦法。這次志剛開了反對隊委會鋪張浪費的先河,讓大家心中甚是痛快。同時,大家也從這次事件中看出志剛是一個敢做敢為的人,儘管掀桌子事件最終並沒有改變什麼,但是卻很好地樹立了志剛在群眾心目中的威望,為他日後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六節   日子依舊不鹹不淡地過著,雖然志剛和小蘭的生活已經日漸好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件煩心事漸漸擺上了他們的心頭,那就是結婚將近兩年了,就是不見懷孕。剛開始兩個人誰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但總會有熱心腸的鄰居問:「小蘭啊,怎樣了,最近懷上了沒有啊?」   隨著問的人多了,兩個人逐漸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不禁著急起來。   和他們一起著急的還有單奶奶,那天不容分說,老太太拽上小蘭就搭上了去鎮裡的便車,要帶小蘭去檢查一下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在一個姓鄭的老中醫門診,那戴著一副老花鏡的大夫眉頭緊皺,一邊給小蘭把脈,一邊口中念叨著:氣血兩虧,長期營養不良所致,多吃些含鐵、蛋白質的食物,如木耳、大棗、烏雞等。說完拿起筆刷刷地給小蘭開了幾副中藥,要她拿回去按時熬了吃。單奶奶領著小蘭千恩萬謝地走了出來,以為這鄭大夫就是送子觀音,這孩子的事情以後就算有了著落。   誰知又是半年過去了,那平坦的小腹依舊不見半點動靜,小蘭才知道那姓鄭的大夫看得並不准。後來又明裡暗裡看了不少大夫,用了不少偏方,還是不奏效。無論志剛和小蘭怎樣賣力地行房事,就是播種不上。直到後來,志剛都有些洩氣了,告訴小蘭說:「咱就別瞎折騰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小蘭窩在志剛的肩膀頭上,嚶嚶地抽泣起來:「都是我不好,恐怕這輩子都不能給你生個一男半女。」   志剛用手輕拂妻子的頭髮:「沒有關係,這事情也要天時地利人和,說不定以後哪天就會懷上呢!」   小蘭睜開淚眼,較真地問:「那要是真懷不上呢?」   志剛看著妻子的眼睛,認真地說:「即便是懷不上,我也不怪你,我當這是天意。」   小蘭說:「那怎麼可以?要知道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志剛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你在一起,至於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而且說不定這不能懷孕的原因不在你呢!」   小蘭看志剛這樣理解人,被感動得再次流下了眼淚,她慶幸自己這輩子終於沒有嫁錯人。   這上河灣地處於松嫩平原的腹地,中間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沐石河直穿過去,途經此處形成一個大迂迴,所以俗稱上河灣。此處水草豐美、土地肥沃,自古就有遊牧民族在此繁衍生息。歷經明清以及近代的幾次大遷徙,不斷有闖關東的人來此居住,漸漸發展成一個較大的集鎮。每到農曆三六九的日子,周圍方圓數十里的人都紛至沓來,在這裡進行交易叫賣,那人山人海、人頭攢動的壯觀場面,倒也很有些地方特色。   單志剛所在的村位於上河灣以北,名叫李家莊。村內共有三個生產隊,其中以李姓居民居多。那李福就是李家莊的坐地戶,因根基牢固,所以才當了近10年的生產隊長。正因為李福的家族勢力強大,所以旁門別姓的人一般都懼讓他三分,對他的一些霸道做法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倒是單志剛仗著年輕氣盛,膽敢頂撞他那麼一兩次,但都是處以公心,李福也沒有和他太過計較,最後此事都不了了之。   這一日,大嫂家的二蛋子和鄰居家的孩子玩捉迷藏,玩到興頭處,也不管個頭臉,一頭紮在草垛裡深藏起來,只扒開一條縫隙往外看。怎奈藏了好久也不見夥伴們來找他,正在失望處,剛想要側身擠出來,忽然見前方不遠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閃了過去,二蛋子覺得那背影很是熟悉,忍不住好奇想要看個究竟,便不聲不響地跟了過去。   轉過了幾個彎,那人來到了生產隊的場院,旁邊有一個專門囤積牲口草料的草欄子。那人左右望望沒有人,就鑽了進去。二蛋子以為有人要偷生產隊的草料,便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草欄子跟前,卻聽到裡面傳來了對話聲:「幾日不弄了,有些想你!」   「鬼才相信你,想我才怪,還不是想著要幹那事,我偏不要你幹,你不是說要去縣裡給我帶回幾件上好的脂粉回來嗎,什麼時候算數?」   「嗯,就在這幾天,我一定幫你帶回來,你快脫衣服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接著,二蛋子就聽到了窸窸嗦嗦的脫衣服聲,伴隨著男人吭哧吭哧的喘粗氣,二蛋子也是10幾歲的孩子了,正當初經人事的時候,猜想到是一對男女在裡面行那苟且之事,更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扒眼朝裡面望去……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七節   這不看還罷了,一看卻是一幅極其香艷的畫面,一個女人正貓腰撅在那裡,手把著草欄,露出那白晃晃的屁股,只見一個粗長的東西在那屁股縫間戳來戮去,隨著那男人的用力,女人還不時地發出低沉的嚎叫,從女人的聲音來判斷,說不清是快樂還是痛楚。   二蛋子哪見過這樣的場景,只覺得心裡是又怕又嚇,原本不想再看下去,卻實在忍不住好奇,再次將頭探出來,想要看個仔細。正趕上那女人回過頭來,二蛋子一眼認出那女人竟是自己的二嬸,她瞇縫著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讓二蛋子吃驚不小,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這聲音一下子驚動了正在陶醉之中的男女,二嫂趕緊推開李福,嘴裡喊道:「不好了,外面好像有人。」   李福趕緊提著褲子,快速地走將出來,卻哪見半個人影兒,只有狂風吹得草欄子呼啦啦作響。原來二蛋子從小翻上躍下的慣了,身手敏捷得很,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早就一溜煙跑得沒了蹤影。李福折回身來,問二嫂道:「你不會看錯了吧,外面沒人。」   二嫂說:「怎麼會,剛才明明看到一個人影兒,怎麼一轉眼就沒了呢?」   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兩個人再也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趣,難免草草了事。   二蛋子回到家裡,憋了幾天之後,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吐不快,在一個年少的孩子心中,這當然是一件撼動心靈的大事情,尤其事件的主角還是和自己親近無比的二嬸。於是在一天下午,當大嫂給二蛋子換洗衣服的時候,二蛋子看著認真給自己清洗衣物的母親,心有所動,突然就冒出了一句:「媽,我看見二嬸和三爺操B了。」   剛開始大嫂還沒反應過來,當她弄清二蛋子在說啥的時候,不禁惱羞成怒,心想這麼小的孩子居然說出這等下流的話來,想都沒想「啪」地一聲,使勁扇了二蛋子一個嘴巴,厲聲斥責道:「小孩子,不許亂說話!」   這一個嘴巴扇得那叫一個清脆,直打得二蛋子委屈地大哭起來:「本來二嬸就和三爺操B了嗎,我親眼看見的!」   二蛋子邊哭邊委屈地辯解道。   大嫂一聽孩子不像是在撒謊,趕緊緩和了一下語氣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仔細對媽說說。」   二蛋子便把怎麼跟蹤二嫂,又怎麼看到兩個人在草欄子裡操搗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大嫂聽完之後,就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心中明白了一二,禁不住念叨說:「我說怎麼這樣春風得意,原來是跟隊長勾搭到了一起。」   大嫂瞅了瞅依舊在抽泣的二蛋子,叮囑道:「這件事情不許你和任何人說,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二蛋子早就被母親的一個嘴巴打怕了,哪敢還再往外說出去,一個勁兒地點頭應允。   雖然不讓孩子說出去,但是大嫂自己心裡卻擱不住了,一連幾天都處於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之中,似惶恐又似興奮,心想這天大的秘密終於被她知曉,看這回二嫂還有什麼臉面在她面前顯擺。原本大嫂打算把這件事情說給自己的丈夫聽,但又怕志江不相信,反倒怪她亂扯閒話,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從這一天起,大嫂再看二嫂就難免換了另外一種眼光。   這天下午,妯娌倆一起在廚房做飯,大嫂因為家窮,只燜了一鍋高粱米飯,外調了一盆子蘿蔔條湯,二嫂那邊卻蒸的是白面饅頭,還炒了兩個小菜。做好飯後,二嫂給大嫂送來幾個饅頭,對大嫂說:「拿去給奶奶和孩子們吃吧,我家裡的細糧還多著呢,對了,順便把你醃的鹹菜給我一些,沒有鹹菜還真吃不下飯。」   大嫂看到二嫂故意炫耀的樣子,心中充滿了鄙夷,心想:「牛氣什麼啊,不就是靠賣B掙來的好處嗎,我要是賣,我也能。」   這樣想著,就沒好氣地對二嫂說:「你拿回去吧,我們不吃這不乾淨的東西,鹹菜在醬缸裡,願意吃自己捯去。」   二嫂一聽話茬不對,趕緊問:「我的饅頭怎麼不乾淨了,你的話我咋就沒聽明白呢?」   大嫂上下打量了二嫂一下,略帶嘲諷地說道:「不明白就算了,算我說錯了還不行嗎。」   說完,大嫂轉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把二嫂晾在那裡,充滿了尷尬。二嫂心中又氣又惱,啪地一下將那饅頭摔在了灶台上,大聲說道:「真他媽見鬼了,好心竟然被當成驢肝肺!」   大嫂聽到二嫂言語不遜,轉身過來問道:「你跟誰他*呢,我不吃還不行了,難不成你還要逼我吃下去?」   二嫂說:「不吃拉倒,誰得意讓你吃,剩下了我餵狗好不好?」   就這樣,妯娌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嗆嗆起來,單老太太聽到吵鬧聲,從裡屋走了出來,將那拐棍兒往地上一杵,嘴裡罵道:「你們還有完沒完,都分家另過了,還嘰咯啥?都給我少說兩句!」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八節   在老太太的斥責下,妯娌倆只得悻悻地各自回屋。老太太隨後跟大嫂回到了屋裡,她埋怨大嫂道:「你當大的,怎麼總跟美鳳一般見識,她心性爽直、爭強好勝,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事總該讓著她點才好。」   大嫂說:「我還不讓著她?我要是不讓著她,早就和她抓到一塊兒去了。」   老太太說:「那你怎麼又和她吵起來?」   大嫂說:「不吵起來才怪,她自以為吃了細糧就了不起,還拿話氣我。」   老太太說:「本來美鳳就很能幹,吃了細糧也是她的本事。」   大嫂一聽這話更來氣了:「我呸,還本事呢,還不是拿自己的身子換來的!」   大嫂說完之後,知道走了嘴,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老太太警覺地問:「大媳婦,你說什麼?說話可要有根有據,亂扯閒話可不好。」   老太太一臉怒氣。大嫂知道隱瞞不住,就把二蛋子怎麼看到二嫂和李福偷情的事情向老太太說了一遍。老太太聽了之後,顯然不相信,說道:「小孩子的話是信不得的,興許二蛋子在扯謊也說不定。」   大嫂趕緊解釋說:「二蛋子是從來不敢扯謊的,我已經把他打怕了,這事情我看八九不離十。」   老太太表情十分嚴肅,沉吟了半晌,叮囑大嫂道:「萬萬不可將此事說出去,我自有主張。」   其實二嫂回到自己屋裡之後,也感到十分納悶兒,明明剛才大嫂的話裡有音,她是聽得出來的。二嫂心裡也有些吃不準,難道她和李福的事情洩漏了出去?聯想到那天在草欄子裡閃過的一個人影兒,二嫂心情忽然就不好起來,她想如果此事被大嫂知道,那可是要倒大霉、遭大殃的。   二嫂正在這心煩呢,偏趕上此時孩子也跟著哭鬧起來,她越發沒有了好心情,順手抄起笤帚疙瘩,照著孩子的屁股一陣猛打,嘴裡喊道:「鬧什麼鬧,這家早晚被你們鬧黃了攤子不可。」   直打得那孩子哭聲越發大了起來。屋外婆婆聽到吵鬧聲,趕緊跑了進來,抱起孩子哄道:「寶寶不哭,奶奶抱你看雞仔去。」   二嫂看著婆婆出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了婆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瞅什麼都不順眼,恨不能找些東西胡亂地摔上一番。   這邊單家已經有了風吹草動,那邊李福卻還渾然不知,正趕上縣裡要徵集民工修築松花江大堤,李福又開始打起了如意算盤,他要把志海抽調去,心想這一去就要半個月,他又能趁機和二嫂鬼混在一起。   單奶奶聽說志海要去修築大堤,死活都不同意,倒是志海自己十分願意去,他說:「這修大堤一天給一個半人的工分,上哪兒找這好事去,奶奶你就讓我去吧,反正在哪兒都是幹活。」   老太太聽了,固執地說:「就是一天給十個人的工分咱也不去,只要在家穩穩當當的幹活就好。」   志海拗不過奶奶,只得向生產隊告假說有事去不了,李福聽了當然不願意,說這是生產隊安排好的事情,你要是不去就扣你一半的工分,你自己看著辦。志海心疼那一半工分,又回過頭來和奶奶商量,說這不去可能隊裡是通不過了。單奶奶知道這可能是李福搗的鬼,心中不免有了數,對志海說道:「那你去吧,家裡還有奶奶幫你照應著呢,量也出不了什麼大事情。」   志海聽了還十分納悶,心想奶奶這話說得真是莫名其妙,能出什麼大事情呢,我走了不是還有爹媽在照應著呢嘛,看來老太太是年歲大了,說話難免顛三倒四。   單志海走後,單奶奶開始留心起二嫂的行蹤來,老太太表面上不露聲色,可是心裡卻有數得很。   這一日,二嫂趁孩子們睡熟又偷偷地跑了出來,他與李福約好了在村東見面,兩個人剛一見面,李福就動手動腳的要辦那事兒,卻被二嫂一把將李福的手打開,正聲說道:「我可告訴你啊,咱倆的事情有可能被大嫂知道了,那天我們吵起來,她可是拿話點撥我了。」   李福聽了先是一愣,旋即呵呵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咱們做得這麼隱秘她怎麼會知道?估計十有八九是在詐你。」   二嫂不無擔憂地說道:「我不管,反正以後少和你來往就是,又沒有什麼好處。」   李福聽了,趕緊嬉笑著從懷裡拽出一包東西,遞到二嫂手上,說:「你上次托我買的胭脂,我給你從縣裡帶回來了,這可是最高檔的,據說只有城裡有錢人家的女人才能用得上呢。」   二嫂接過東西,終於面露喜色,溫柔地說道:「真的啊,早就想有這麼一套東西了,今天終於如願了。」   這邊二嫂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邊李福早已隨意動作開來。   當二嫂終於拎著那一包東西,心滿意足地返回家中時,全家人都已經熟睡。二嫂輕輕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朝屋裡走去,她的行動很輕,生怕弄出什麼響動,驚醒了那睡夢中人。當二嫂經過廚房時,卻被一個聲音叫住:「是美鳳吧!」   二嫂激靈一下僵在那裡,她聽出這是奶奶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去了哪裡?」   「我……我出去解手了!」   二嫂的聲音都在發顫。   「解手要這麼久嗎?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志海又不在家,傳出什麼閒話不好,知道嗎?」   老太太的話語裡透出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二嫂聽了,早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灰溜溜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九節   經歷了這次事件,單奶奶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孫媳婦早已是紅杏出牆,老太太的心裡很不好受,思前想後覺得這件事情還得低調處理,如果鬧大了未必見得就是好,她瞭解自己的孫子志海性格剛烈,這事情要是讓他知道,保不準會生出什麼事端來。老太太考慮事情比較周全,她知道只有從二嫂處下手,盡量挽回她的真心,勸她趁早回頭才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找了一個恰當的機會,老太太把二嫂叫到了跟前,開誠佈公地對二嫂說道:「美鳳啊,你嫁到我們單家幾年了?」   二嫂不知道老太太這樣問她是何用意,想了想回答說:「快八年了!」   「那我問你,這八年來志海對你咋樣?」   「挺好的啊!」   「挺好的就行,如果志海對你不好,奶奶也不會答應。」   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異常的嚴肅。   二嫂已經隱約感覺到老太太接下來要對她說什麼了,低著頭扯著衣角不敢吭聲。老太太瞅了瞅二嫂,繼續說道:「美鳳啊,其實有些道理奶奶不說你也懂,作為我們女人,一輩子圖個什麼?不就是圖著能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疼著你嗎,到老了也好有個伴兒。其實,你仔細想想,你現在的日子多好,孩子那麼招稀罕,老人們又沒什麼大病,雖然日子不是太富裕,但相比別人也該知足了,人要是貪求的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說對不?」   老太太說到這裡,用兩道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二嫂,越發讓她覺得坐立不安了。二嫂完全明白老太太的用意,她低著頭囁嚅著說:「奶奶,我懂你的意思,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讓你再操心了。」   老太太手拄著枴杖,眼望遠處,目光淒迷,她嘴裡喃喃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爺爺死得早,奶奶我這些年不容易啊,眼看就要入土一半的人了,這輩子也沒啥指望了,就是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消消停停的過日子,美鳳啊,你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奶奶知道,這單家以後的日子還都靠你呢!」   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萬分動情,居然有兩行混濁的淚水自眼角滾滾落下,一瞬間,老太太的頭上彷彿又多了幾根白髮。   老太太的話仿如一陣颶風,在二嫂的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瀾,無形中也給二嫂施加了不小的壓力,本來她就為與李福的不正當兩性關係自責不已,想當初要不是李福用強,她也不會同意這檔子事。如今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在這條人生的岔路口上越走越遠,要不是奶奶的及時提醒,保不準自己將來會走到哪一步去。這樣想著,二嫂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從這以後,二嫂果真把奶奶的話記在了心裡,再與李福接觸的時候,就保持了必要的分寸。有那麼幾次,李福約會二嫂,都被她藉故推辭了。當然,二嫂的語氣是十分委婉的,因為李福畢竟還在生產隊長的位子上,以後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二嫂認為犯不著得罪了他。   原本以為只要拒絕了就會平安無事地過下去,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二嫂和李福的事情還是隱隱約約傳到了志海的耳朵裡。   事情最早的經過是這樣的,那天志海和同村的幾個社員去修大堤,閒暇時候大家在一起閒扯淡,就有人問志海:「你老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你一出來就是10多天,放心啊?」   志海一聽樂了,毫不在意地說道:「呵呵,我那婆娘風風火火的,潑辣得很,說話都像放連珠炮,誰還會惦記她!」   旁邊的人一聽,立馬反駁道:「那可不一定,俗話說得好,」   有剩男沒有剩女「,再潑辣的女人都會有人惦記。」   更有人添油加醋地說道:「我說志海,那天我可看到你老婆和生產隊長李福在一起打情罵俏了,現在你老婆在隊裡做飯,他們早晚都在一起,保不準哪天就骨碌到生產隊的炕上去!」   「哈哈哈……」   旁邊傳來了大伙善意的哄笑聲。   其實那開玩笑的人也是說者無心,因為他們也不確定二嫂和李福早已發生了姦情,只不過一句玩笑話讓他們歪打正著了而已。雖然說者無心,但是志海卻聽者有意,以前他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一想大伙說得還真有道理,於是在自己的心裡就有了一點擔心。但擔心歸擔心,畢竟大伙是開玩笑而已,志海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修築大堤回來之後,志海依舊像往常一樣忙活自己的小日子。這一天他下地幹活,忽然感覺自己的胃疼得緊,直往上泛酸水,看看活已經幹得差不多,志海疼得受不了,於是匆匆趕回生產隊,想要跟二嫂要點白糖吃。剛一進屋,卻見李福和二嫂一塊在廚房裡,二嫂看志海突然出現在眼前,臉騰地紅了,侷促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志海說:「我胃疼,你給我找點白糖含含會好些。」   李福看到志海,也有些不自然,故意拿腔作調地問志海道:「地鏟完多少了,那苗長得還好吧?」   志海瞟了李福一眼,沒好氣地回答道:「快鏟完了,斷苗的也不少,你有空自己看看去,光在隊裡呆著能有什麼用。」   李福從志海的話裡聽出不太友好,自討了個沒趣,背著手耷了個腦袋走了。   志海看著李福遠去的背影,對二嫂說道:「以後少和他接觸,他可不是什麼好鳥,免得旁人說出閒話來。」   二嫂假意在那裡忙著熬菜,沒有說話。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十節   經過了這一次,志海的心裡更有了疑心。於是,開始明裡暗裡觀察起二嫂的行為來。二嫂不知道志海已經對她起了疑心,自以為天下太平呢,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天,生產隊殺了兩頭豬,二嫂為了分點好豬肉,把李福拽到旮旯裡,說她想要分到豬後丘,另外再爭取額外給她弄點豬下水啥的。李福嬉皮笑臉地說:「行啊,你的後丘都讓給我了,我能連你的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嗎?」   說著,李福就在二嫂的屁股後面極不莊重地摸了一把。偏巧志海此時也在生產隊裡,他看到二嫂將李福拉到旮旯裡,就偷偷地跟了過去,偏偏李福摸二嫂屁股的鏡頭被他看了個正著。   回到家裡後,志海對二嫂大發雷霆:「你把李福拉到旮旯裡幹嘛?說!」   二嫂從來沒見過志海發這麼大的脾氣,怯怯地回答道:「我……我想讓他給我弄點好豬肉。」   志海眼珠子瞪著,滿臉青筋暴露地問:「弄點好肉還用摸你的屁股嗎?」   「他啥時候摸我屁股了,你……你是不是看錯了?」   二嫂故意打馬虎眼。志海二話沒說:「揚起胳膊,啪-,甩手就給了二嫂一巴掌:」   臭娘們兒,我親眼瞧見的,你還他*不承認。「這一巴掌正打在二嫂的臉頰上,二嫂感覺是火辣辣地疼,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嘴裡喊道:」   好啊!你居然敢打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想讓咱家過上好日子,你這個沒良心的。「說完之後,二嫂哭喊著向志海抓去,兩口子旋即就撕打到了一起。   志海畢竟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幾個回合就把二嫂打倒在地。那二嫂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趁志海不備,還是在他的臉上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東屋的幾個人聽到吵鬧聲,紛紛趕了過來,看到屋子裡的狼狽情景,趕緊將兩個人拉開。志江作為大哥,說話也不客氣:「你們兩口子咋這麼沒正事呢,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打什麼仗?」   志海正在氣頭上,又沒法向大哥解釋,只是瞪著兩眼瞅著二嫂用勁,要不是大哥攔著,大有衝上去繼續揍二嫂的架勢。這邊二嫂也被大嫂從地上攙扶起來,大嫂邊攙扶二嫂邊說:「吆!我說志海,我們美鳳究竟做了什麼錯事,值得你下這麼狠手,你沒輕沒重的,要是給俺們打壞了咋整?」   這時單奶奶也拄著枴杖從東屋跟了過來,老太太一看屋裡的架勢,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老太太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心情十分沉重。   二嫂看屋子裡的人多了起來,為了給自己挽回一點顏面,向大伙哭訴道:「你們大家給評評理,我只不過為了給家裡多要點豬肉,他就胡亂猜疑我,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全家這麼多張嘴!我委屈啊,嗚嗚嗚……」   說完,二嫂哭天搶地的大哭起來。   志海看到二嫂這副架勢,又氣不打一處來,掙扎著想要去揍二嫂。這邊單奶奶高聲喝道:「志海你給我住手,還反了你呢,有我在你還敢胡來?」   志海看到奶奶發怒,不得已停了下來,對老太太說道:「奶奶你不知道,她太過分了,為了分點破豬肉居然……」   志海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單奶奶說:「你給我住嘴,美鳳是啥樣人我心裡比你清楚,你不要放著好日子不過,瞎攪合。告訴你,你要是再胡鬧,奶奶決不輕饒你。」   志海是一個孝順的孫子,聽奶奶這樣一說,不得不漸漸消停下來。   老太太又回頭對二嫂說道:「美鳳你也不要理他,他是個聽不懂人語的人,你上我屋裡來,奶奶有話跟你說。」   說完,老太太兀自回了東屋,二嫂也一瘸一拐蠻聽話地跟了過去。   在東屋的南炕上,老太太盤腿而坐,看著哭成淚人的二嫂,安慰道:「你不要和他計較,志海上來脾氣就一陣,火爆得很,等過後就好了。不過你下次也要注意自己,不要讓他再抓著什麼把柄才好,免得又生出什麼事端來。」   老太太的話說得語重心長,直聽得二嫂一邊抹眼淚,一邊默默地點頭。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十一節   這之後,老太太又找機會做了志海的工作:「打老婆算什麼男子漢,你要是懷疑自己的婆娘在外面偷漢子,那說明你自個兒沒本事。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看美鳳不會成心跟李福,你看他那麼大歲數了,長得跟窩瓜似的,哪點如你?要說美鳳一時鬼迷心竅,也是為了圖他點什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過好日子。」   志海滿是氣憤地說:「為了過好日子也不能去幹那齷齪事情啊!」   老太太說:「幹哪兒齷齪事情了?你看到他倆兒睡在一鋪炕上了?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淨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   志海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管,反正要是讓我逮著了,決不會輕饒了她!」   再說二嫂,自從被志海狠揍了一頓之後,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行為,她深刻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不消說影響了和志海的夫妻感情,而且鬧得整個家裡狗咬吵吵的,她自己也沒臉見人。如果這件事情能一直瞞下去還算罷了,一旦擺到檯面上來,那麼就難保會得不償失,所以二嫂決定死活也不能再將這種錯誤繼續下去了,她下定決心要跟李福斷了這層關係。   至於李福,也隱約感覺到二嫂的家裡鬧了矛盾,因為有那麼幾天,他看到二嫂的眼眶都是青的,明顯是被打傷的痕跡。李福問二嫂怎麼弄的,二嫂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並且說道:「從今往後你休想碰我,咱們的事情已經被志海覺察了,以後再沒有可能。」   李福卻蠻不在意地說:「覺察了能怎的?大不了以後隱秘著點唄!」   二嫂說:「你做夢吧,我說沒有可能就沒有可能,你要是再對我動手動腳的,小心我翻臉不認人。」   李福討了個沒趣,看到二嫂一副火藥味十足的樣子,無可奈何地走了。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一切可以息事寧人。   可這一日,李福不知在哪裡喝醉了酒,只覺得自己渾身燥熱,慾火中燒,再加上剛剛在酒桌上別人對他的一通吹捧,說什麼他本事大,屯子裡無論大事小情的都離不開他,他就相當於古時候的寨主,那是絕對的一把人物。李福對這樣的吹捧很是受用,越發覺得自己了不起,他想古時候的寨主都會有好多女人,那他李福多有幾個女人也不過分。   李福一邊踉蹌地走著,一邊想著自己的風流韻事,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是的,這幾年屯子裡的女人沒少讓他霸佔,一般來說他要是看上了誰家的娘們兒,只要稍微費點心思,都會得手。李福一路走著,腦子裡琢磨著該去誰家找個女人瀉瀉火,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屯西王二迷糊家,王二迷糊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屬於八槓子壓不出一個屁來的主兒,李福看他一副窩囊樣子,就公開給他戴了綠帽子,這些年李福長期與他的老婆翠花私通,王二迷糊懾於李福的權勢,自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吭聲。   李福醉醺醺地推開了王二迷糊的家門,原本以為還會像往常一樣,家裡就王二迷糊和翠花在,沒想到卻見一屋子人正在吃飯。李福很是驚訝,原來是王二迷糊的親娘舅一家來串門了,李福看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很是失望。王二迷糊看到是李福,很熱情地招呼道:「是三哥啊,快進來喝兩杯!」   李福睜著醉眼,擺著手說道:「不了,我剛喝過了,你家裡有客人啊,那我走了。」   說完搖搖擺擺地朝外走去,翠花見狀趕緊送了出來,沖李福使了一個眼神,嘴裡說道:「三哥慢走,改天再來。」   李福心領神會,高高興興地應允了一聲,搖晃著走了。   出了王二迷糊的家門,李福心裡十分鬱悶,那膨脹的下體在酒精的作用下,彷彿是一團火,燒得他渾身難受。忍不住來到了生產隊,看到只有二嫂和趙三丫在忙活著收拾碗筷,李福一頭紮到了生產隊的炕上。李福躺在炕上,不住地拿眼偷覷二嫂肥大的屁股,聯想到前幾次弄她時的風騷表情,越發覺得情難自禁,心裡恨不得要把二嫂按在炕上,大張旗鼓地狠弄一番才好。   二嫂已經看出李福喝醉了酒,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知道他沒安好心,看看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對身邊的趙三丫說:「三姐,沒事我先回去了,家裡孩子還等著我餵奶呢。」   趙三丫回過頭來,語氣和善地說道:「那你先回去吧,剩下的這點活兒我自個兒干就行了。」   二嫂點點了頭,摘下了圍裙,走出了生產隊的大門。   二嫂家距離生產隊有一段距離,中間要經過一片楊樹林。二嫂正在前面走著,忽然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回頭看時,卻是李福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李福來到二嫂身邊,不容分說,抱起二嫂就沒頭沒腦地亂啃。二嫂猝不及防,拚死掙扎。李福呼哧帶喘地說:「給我弄一下吧,我都想死你了。」   二嫂一邊掙扎一邊說:「你給我放手,你都喝多了,快回家醒醒酒去。」   那李福哪裡肯輕易放手,此刻就像發了情的公牛,眼珠子都紅了,抱著二嫂就是不撒開,還用那雙手去扒扯二嫂的褲子。二嫂的力氣沒有他大,眼見著就要被他得手,二嫂的聲音都變成哭腔了,嘴裡央求道:「你快放手吧,被人發現了不好!」   李福說:「我不管,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你得讓我弄一下。」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一個人影忽然竄到了兩個人的面前:「你這個雜碎,給我放手,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才怪!」   這一聲怒吼彷彿一聲炸雷一般,在寂靜的空中響起。李福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兒,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腔,李福看到那尖刀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裡,只剩下一截刀把露在外面,睜大了驚訝的眼睛。   旁邊的二嫂也被眼前的情景弄呆了,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志海就好像瘋了一樣,手持著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將李福抵在一棵樹上,一刀兩刀三刀……不停地向李福的胸前狠狠地刺去。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十二節   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濺得志海滿頭滿臉都是,他大張著嘴巴,在「啊啊」地叫喊聲中揮舞著殺豬刀,像一個不屈的勇士。   二嫂眼見著李福在志海的刀下,漸漸地眼神暗淡下來,直至低下了頭顱,二嫂知道最嚴重的後果已經產生了,一切都將無法挽回,只覺得自己的眼前發黑、雙腿發軟,一陣天旋地轉,嚶嚀一聲,昏死了過去。   志海終於攮累了,他看著李福靠著樹木癱軟下來,才逐漸清醒過來,一陣冷風吹來,志海明白自己已經殺了人,他來不及擦乾身上的血跡,趕緊拎起刀子,快步離去。   等二嫂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圍了一圈人,屯子裡幾乎大大小小的人物都來了,小蘭和大嫂不住地搖晃著二嫂的身子:「二嫂,醒醒,快醒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又有屯子裡精壯的漢子將李福的屍體包裹起來,那週遭流了一大灘血,把身下的土地都染紅了。李福的家人吵嚷著,要將兇手繩之以法,他們操起了棍棒,哭喊著要找那殺人的人。大家猜測這究竟是誰幹的,有人說可能是志海干的,因為看見他手裡拿著一把殺豬刀,渾身是血的奔村外去了。這時又有人提議,這麼大的事情一定要告官,等公安來了再處理。於是,李家就派人往最近的派出所去了。   警察來了之後,初步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就將李福的屍體拉上了警車,後經法醫鑒定,李福居然被攮了20多刀,並且刀刀致命,整個前胸幾乎都被扎爛了。沒幾天,志海就被警察逮著了。抓獲他的時候,他正躲在西山的草叢裡,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整個人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當警察從草叢裡把他拎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被凍的,他哆哆嗦嗦、畏畏縮縮,樣子甚是可憐。   整個案件十分簡單,不過是因為婚外情引起的一樁兇殺案,行兇者必然會以命抵命。沒過多久,志海就被宣判為死刑。單家因為這件事情全亂套了,單奶奶聽說此事後,老淚縱橫,她痛哭道:「沒想到我一生謹慎,卻還是發生了此等事情,蒼天啊,你怎麼如此無眼?志海啊,你又怎麼這樣糊塗?」   老太太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竟然一病不起,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志剛和志江哥倆也為這個案子不斷奔走,奈何單家出身貧苦,那上頭也沒有個掌權的熟人,後來還是志剛使了一些錢財,才給志海送進了一些衣物,可惜直到最後連志海的人影兒都沒見著。   再說二嫂,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受到了沉重打擊,整個人從此後一蹶不振,她和李福私通的事情如今已經是盡人皆知,鬧得滿城風雨。並且幾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她,都說她貪慕虛榮,為了得到好處才跟李福私通,卻枉費了志海對她的一番真情。還有人說她是掃把星,害得兩個男人為她送了命。二嫂受不了這樣的輿論壓力,再加上志海被抓,整個家眼看著支離破碎,二嫂的精神幾近崩潰,她整日神情恍惚,嘴裡絮絮叨叨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二嫂整個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想起平日裡志海對她的諸般好處,二嫂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如今志海即將被行刑,從此將會與她相隔兩個世界,想至此處,二嫂就會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那哭聲淒厲無比,撕心扯肺。   倒是常有小蘭過來安慰二嫂,說不管怎樣日子還得過下去,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也要振作起來,雖然事件因她而起,但是誰也不想弄成這個樣子。二嫂目光呆滯,一句話也不說。   事情發生後,單老太太也曾把二嫂叫到了身邊,盯著她看,眼睛裡蘊含了很多難以捉摸的東西。二嫂自知愧對奶奶,撲通一聲給老太太跪倒,大哭著說:「奶奶你懲罰我吧,我都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老太太一聲長歎,別過頭去,流著淚說道:「事已至此,又能怎樣呢?只是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地把兩個孩子帶好,別再讓我操心!」   二嫂對奶奶的寬容無以為報,在奶奶的病床前長跪不起。   志海行刑那天,有兩輛警車開道,他和其餘幾個死刑犯一起,被分別押在不同的大卡車後面,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法場前。志江和志剛哥倆早早來到了法場邊緣,帶了一些香火紙錢之類,想要送送自己的手足兄弟。當志海被警察五花大綁地帶下車時,他彷彿已經成了一個沒有思想的植物人,目光呆呆的,雙腿軟軟的,被那警察駕著。志剛看到,他的身上還穿著自己送進去的衣物,越發覺得此情難捨,忍不住高聲地叫道:「二哥——」   那眼淚就如同開閘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志海聽到叫喊聲,回過頭來,看到了志剛和志江,會意地笑笑,還沒有來得及說一聲道別的話語,就被那警察一腳踹跪在了地上,然後幾支長槍頂在了腦後。隨著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志海在槍聲中一頭紮在了地上,身下瞬間就流了一灘鮮紅的血。   志剛和志江大哭著往前衝,卻早被那警察攔在了警戒線外,驗屍的人看看人已經死透,志海的屍體又被拉上了白色的救護車,鳴著警笛而去。   人群漸漸散了,志剛跪倒在那灘血跡旁,一邊燒紙,一邊哭訴道:「二哥,你就放心地去吧,家裡還有我和大哥照應著,你就不用擔心了……」   那黃色的紙錢隨著刮起的旋風在空中飛舞,浸露出一種無法比喻的悲涼。    第三章 偷情的代價 第十三節   志海被槍斃的當天晚上,二嫂也不見了蹤影,人們尋找了大半天也沒有找到。直到三天後,人們才在沐石河大壩裡一處深水坑中找到了二嫂的屍體。當人們將那屍體打撈出來時,二嫂的屍體已經被泡大了,可憐二嫂生前姣好的容顏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她圓睜著雙眼,不知道還有怎樣的話語想要對這殘酷的世界訴說。志剛和小蘭站在二嫂的屍體旁,掩面而泣,剛剛痛失了二哥,如今二嫂也撒手而去,單家遭受了從未有過的打擊。   原來二嫂在得知志海將要行刑的當天,她執意要去看看,卻被志剛和志江攔住,說那樣的場面怕她會受不了,還是在家待著比較好。二嫂趁家裡人不備,還是偷偷跑了出來,她躲在法場的角落裡,眼見著志海被押赴刑場,被槍頂住了頭。當她看到自己昔日的愛人,就像是一隻可憐的小雞一樣被人行刑時,二嫂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二嫂踉蹌著回到了家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然後一個人來到了大壩裡,坐在那深水潭邊發呆。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心一意想要過上好日子,卻換來這樣的惡果;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知道悔改了,老天卻不給她悔改的機會。二嫂坐在那潭邊,眼望著那深藍色的潭水默默地流淚,她回想起和志海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日子,覺得自己的整個心已完全碎掉了。志海是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二嫂嘴快往往得理不饒人,一般志海都會讓著她。生活中有什麼困難,也都是志海幫她承擔著,很多時候,她都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男人感到滿足。如今,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僅僅是一個無法預知的錯誤將這一切全部扼殺。二嫂始終搞不明白,這錯誤究竟在誰?是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李福,還是她自己?她不知道答案。   不管怎樣,如今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二嫂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從此後她必將背負一世罵名,她的存在已經毫無意義。二嫂站起身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嘴裡喃喃道:「志海,今生欠你太多,來生一定加倍還你,我這就隨你去了,你在另一個世界等著我。」   說到這裡,二嫂咬咬牙、毅然決然地縱身躍下那三米深的潭水中……   單奶奶聽到二嫂自殺的消息後,仰天大哭:「美鳳啊,你怎麼這樣想不開啊,奶奶不是已經安慰你了嗎,你卻……」   老太太哭到這裡,竟背過氣去。一家人趕緊撫胸捶背,良久老太太才咳嗽兩聲,甦醒過來。大家仔細看時,老太太竟咳出血來。大家知道老太太在這次事件中打擊甚重,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那單寶老兩口只有徹夜守候在老太太的身邊,一刻也不敢離其左右。   老太太病情日重,最後竟拒絕進食,大家知道老人家所剩時日不多,趕緊為其準備好後事。大約一月有餘,老太太將小蘭叫到身邊來,附在耳邊斷續地說道:「小蘭,奶奶最看好的就是你,我恐怕不行了……奶奶有一事相托。」   老太太此時已是氣若游絲。小蘭哭著說道:「奶奶有什麼事您儘管說吧。」   老太太伸出手來,將小蘭的手緊緊握住:「小蘭,答應我……替我撫養好你二……二哥的兩個孩子,就算奶奶求……你……了!」   小蘭強忍住內心的悲痛,趕緊說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我答應你!」   老太太聽到小蘭應允的聲音,感激地望了小蘭一眼,然後長久地閉上了眼睛。   小蘭感覺到奶奶的手已經鬆了,她大喊了一聲:「奶奶——」   那悲痛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中長久地迴盪著,奈何卻再也喚不回奶奶的音容笑貌。   老太太的喪事辦得很隆重,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老太太一生為人和善、品行端正,大家敬畏她的德高望重。除了單家的一幫兒女外,就是旁門別姓的人也為老太太的死大放悲聲,大家披麻戴孝,行跪拜之禮,十分隆重地將老太太入土為安。 正文 第四章(1-7) 第四章 創業史 第一節   老太太死後,單家處於長時間的悲痛之中,志剛不止一次來到奶奶的墳頭,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好端端的家庭會遭此橫禍,老天竟連那最善良的人都不放過?志剛盯著那新隆起的土墳,回想起二哥的音容笑貌和奶奶對他的寵愛,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雖然志剛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但在失去親人的悲痛面前,他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情感。   一連數日,志剛都處於一種萎靡不振之中。倒是小蘭能清醒地認識到眼前面臨的困難。二哥二嫂都死去後,只剩下兩個可憐的孩子,奶奶臨終前有囑托,要小蘭幫著將兩個孩子帶大,所以小蘭義不容辭地擔當起了照顧兩個孩子的責任,每天像照顧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對兩個孩子無微不至。   單寶老兩口看到小蘭在外面租房子,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實在辛苦,便提出要小蘭和志剛搬回家裡同住。大嫂原本要爭這房子的產權的,但一想到小蘭主動承擔起照顧兩個孩子的責任,再與小蘭相爭良心上也實在過意不去,所以也沒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見。於是在一個吉利的日子裡,志剛和小蘭又搬了回來,住在了二哥和二嫂的西屋。就這樣,原本好端端的三個家庭,如今又重新整合為兩家,雖然這些人都是單家的血脈,但與原來相比,構成上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別,這不能不說是人世間一種莫大的悲劇。   搬家的當天晚上,二哥家的大孩子又一次問小蘭:「老嬸,爸爸媽媽咋還不回來呢?我好想他們。」   小蘭只得再次撒謊說:「嗯,爸爸媽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過完年就回來了,回來還會給大龍帶回好多好多的糖塊呢,大龍快睡覺,乖啊!」   「嗯,我最喜歡吃糖塊了。」   說完,大龍就會聽話地躺在枕頭上,想起那糖塊香甜的樣子,吧嗒著嘴,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由於大龍已經5歲,大人的話也能聽懂。相比於大龍,小龍就不那麼聽話了,他還不到一週歲,想起媽媽來,總是哇哇大哭個不停,經常哭得嗓子都啞了,鼻涕流過了嘴巴。急得小蘭一邊抱著他在地上來回轉圈,一邊將自己的乳房塞在他的嘴裡,讓他含著。奈何由於小蘭還沒有生育,那乳房雖然飽滿,卻也吸不出半點奶來,一會兒過後,孩子依然餓得哇哇大哭。無奈之下,小蘭只得弄些雞蛋外加一些小米粥餵他,好歹將他糊弄飽了,孩子卻一點睏意都沒有,經常會手舞足蹈地玩到後半夜,將小蘭弄得疲憊不堪。   單母心疼小蘭,主動提出小龍晚上由她帶,小蘭卻不同意,理由是婆婆的眼神不好,白天孩子由她帶還可以,到了晚上孩子不是拉就是尿,黑燈瞎火的,怕老人家處理不明白。   志剛看小蘭帶孩子實在是辛苦,充滿感激地對小蘭說:「沒想到家裡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擔子都落在你的頭上了,真是辛苦你了。」   小蘭望著自己的丈夫:「怎麼能說這種話呢?誰家還沒有個危難招災的時候,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孩子理應由我帶,大嫂家已經有兩個了,又不能讓她帶。」   志剛說:「可是即便你不帶,旁人也不能說啥!」   小蘭說:「我怎麼能不帶呢,如果將大龍二龍棄之不顧,良心上也過不去。不瞞你說,我甚至都想不要自己的孩子了,有大龍二龍已經夠了,就把他們當親生的養著唄。」   志剛見自己的妻子如此的通情達理,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在了懷裡,抱得緊緊的,感動地說:「小蘭,我沒有看錯你,你真是有恩於我們單家,咱們的孩子也別說不要,一切順其自然吧,有就要著,沒有咱們也不遺憾。」   小蘭偎在志剛的懷裡,聽話地點了點頭,鼓勵自己的丈夫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這自古以來,天災人禍都是在所難免,你要振作起來,單家以後還要靠你來撐起門面,這樣奶奶在九泉之下有知,也會瞑目了。」   志剛聽了,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    第四章 創業史 第二節   再說生產隊自從隊長李福死了以後,就已經是群龍無首,究竟由誰來當這個生產隊長,成了所有人都關注的問題。   以李氏家族為首的一些宗族勢力,妄想在這次競選中能再次勝出,獲取這個最高領導權。其中以李福的兄弟李強叫囂得最歡,說什麼這個隊長理當由他來幹,他就應該接哥哥的班,別人誰也別想和他爭。李強生性游手好閒,論品行謀略還不如哥哥李福,村中人對他極其厭惡,只是礙於他們李家的權勢,大家都避讓他三分。   生產隊選隊長那天,包村幹部和村黨支部班子的人都在,全屯子的老少爺們聚集在一起,為選舉自己的當家人做好準備。大隊書記王占國首先宣佈了選舉辦法,然後由包村幹部作了動員講話,要求大家能處以公心,本著對自己負責的態度,將這個隊長選好。包村幹部的話音剛落,李氏家族就毫不客氣地將李強推了出來,要推選李強作隊長,村民們對此竊竊私語。包村幹部讓大伙對此進行一下公開表態,但是大伙就是一聲不吭,顯然這些年大伙受夠了李家的氣,不想再被這個窩囊廢繼續統治下去。這時候,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們推選單志剛當隊長!」   這個話音剛落,大伙彷彿受到了啟發,人群裡聲援的喊聲居然持續不斷: 「對,我們就選單志剛,他年輕能幹,肯定能把生產隊搞好!」   「對,我也同意選單志剛!」   「我也同意!」   「……」   包村幹部對出現的這一突然變化感到很意外,這時李強在一邊坐不住凳子了,他沒有想到私下裡大家對他參選沒有什麼不同意見,到了正式選舉的時候,居然有這麼多人反對他當隊長。而且讓他尤其氣憤的是,如果那反對的人都是旁門別姓倒也罷了,這其中還有一些是他本家的人。其實出現這種情況也不奇怪,原來這生產隊大幫哄的時候不比現在,大家又沒有什麼額外收入,一年到頭完全憑掙工分養家餬口,如果推選了一個能幹的生產隊長,將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社員的日子還會好些。如果選了一個窩囊廢當村長,生產隊的效益搞不上去,大夥兒會跟著一塊受窮。顯然,李家的人也看到了這一點,他們也是人,也需要生存,所以在推選隊長這件事情上,他們也希望能選出一個帶領大家共同致富的能人。   那包村幹部和大隊書記看到這戲劇性的一幕,感到很有趣,便提議讓兩個候選人分別談一談各自的競選打算。李強在一邊早就忍不住了,搶先發話道,要是讓我當了生產隊長,肯定能把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那包村幹部問他是怎樣的搞法,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惹得群眾在底下一片噓聲。   輪到志剛發言了,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台前,十分自信地對大伙說道:「我認為咱們生產隊目前的狀況不好,跟我們的管理不到位有關係,如果從今天開始,我們加強管理,注意統籌安排我們的活計,並且人人都把生產隊當成咱們自己的家,不要得過且過地混日子,那麼搞好生產隊還是有希望的。」   包村幹部聽了志剛的話,在一邊滿意地點了點頭。   志剛又接著說:「如果讓我當上了生產隊長,我可以給大家三點承諾,一是保證年底按時足額給大家開支;二是生產隊明年的效益要比現在提高50%,並且每年以不低於20%的速度遞增;三是逢年過節,要讓大家分到米面和豬肉,讓大家過好節日,如果這些承諾達不到,那麼明年這時候我將主動辭職。」   志剛的話音剛落,台底下就已經炸了窩,群眾對此議論紛紛,說現在隊裡效益不好,社員一年到頭往往白干,按照志剛的說法,不但能按時足額開支,逢年過節還能有福利,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去,如果真能這樣,我們就選定志剛當隊長了。   旁邊李強一聽志剛這樣說,衝著台上喊道:「你能不能不吹牛逼,吹牛逼我也會,你憑啥就能把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   本來志剛就瞅李強有氣,一聽李強在台下罵他吹牛逼,立馬圓睜了怒目,毫不客氣地回敬道:「憑啥?就憑我跟著大伙摸爬滾打一起幹,我絕對不會像有些人那樣,私自背著大伙開小灶,肥吃肥喝不幹活!」   李強一聽,知道志剛有影射他哥哥李福的意思,便擼胳膊挽袖子地說道:「你說誰呢,不服咋的?信不信我他*揍你!」   李強自知說不過志剛,又來了那一套狐假虎威的把戲,想要以此鎮住志剛。誰知道志剛偏不吃他那套,一想起二哥志海因為他們李家斷送了性命,萬般仇恨聚集在心頭,於是毫不客氣地操起身邊的板凳,率先朝李強的頭上惡狠狠地砸去。李強本能地一閃身,那板凳實著著地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只聽喀吧一聲,砸了個粉碎。   李強大驚,沒想到志剛竟然絲毫沒有畏懼他的意思,還率先動手打他,再看志剛的雙眼,露出了兩道令人膽寒的凶光,似乎都有將他撕碎的意思。這李強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聯想到他三哥李福被志海連捅的那20多刀,知道他們單家兄弟都不是好惹的,囂張氣焰頓時就被打了下去,於是借助旁邊拉架的人往外推他的機會,罵罵咧咧地退出了會場。   志剛見李強退出了會場,繼續自己的講話道:「另外,有一件事情必須得向大家說明一下,讓我當隊長除了有三點承諾外,還有三個條件,不知道大伙能不能答應。一是我當隊長,必須得有90%以上的社員同意,否則我不幹。二是如果我當上了隊長,大伙必須聽我的,不論是三姑六舅都不給面子,大家統統按章辦事,一視同仁。三是我要比別人多掙2000分,這也是我的價值體現,除此之外我保證不貪不佔。」   志剛的話音剛落,台底下又是議論紛紛,不知道有誰又喊了一聲:「只要你能將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你的三個承諾實現了,這三個條件我們都答應。」   其餘的群眾也紛紛響應:「是的,我們都答應!」   感情這幾年大家已經窮怕了,只要有人能帶領他們致富,適當的提點條件大伙也能接受得了。   旁邊的包村幹部們雖然經歷了大大小小多次選舉,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富有戲劇性的一幕,他們也為志剛的敢做敢為欽佩不已。在志剛的發言結束以後,進行了群眾的公開投票表決,統計結果顯示志剛的支持率果真超過了90%.當大隊書記王占國公佈單志剛順利當選時,台底下是掌聲一片。    第四章 創業史 第三節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單志剛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佈了十條紀律,其中包括任何人在幹活時不能遲到早退,不能窩工,不能做與勞動無關的事情,而且要保證勞動質量,如果在下種時,發現有多下或者少下的現象;或者在間苗時,發現有間稀或者間密的現象,都將會被毫不客氣地扣工分,社裡安排專門人員負責生產質量的檢查。   除此之外志剛還規定,社裡除了專職保管員外,其他無論是會計還是隊長,都要親自下地參加勞動,同時取消專門人員做飯的制度,改為由婦女們輪流來做。   這些規定一出台,在社員中產生了強烈反響,平時大家都散漫慣了,如今一旦緊張起來,還真有些不適應。尤其以李強為首的那些反對派們,一直採取觀望態度,看志剛的政策能否貫徹落實下去。這一天,李強故意晚來了10分鐘,被記分員看到,按規定給他扣去了5分。李強不服,嘴裡嚷嚷著:「不就是晚來了幾分鐘嗎?幹嘛給我扣分,誰家還沒有個大事小情!」   志剛聽到吵鬧聲,走過來問:「吵吵什麼?來晚了就得扣分,天王老子也不行!」   李強看到志剛一副威嚴的樣子,立即低下頭來,小聲嘟囔著:「我就不信對誰都這個樣子,咱們走著瞧。」   果然沒有幾天,大嫂因為家裡的事情晚來了一會兒,當她急匆匆地趕到時,記分員一看表晚了三分鐘,於是按照規定給她扣了3分。大嫂心疼那3 分,於是央求記分員道:「不過晚了一小會兒,分就不要扣了吧。」   記分員因為大嫂的特殊身份,也比較為難,正考慮著給大嫂行個方便,卻被志剛走過來看到,訓斥記分員說:「你怎麼這樣沒有原則,我說了無論誰來晚了都要扣分,你要是幹不了就放下,我讓別人干。」   幾句話把記分員的汗都說下來了,這時大嫂在旁邊不願意了,撇著嘴說道:「吆,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當上隊長了嗎,還六親不認了,扣就扣吧!」   說完瞪了志剛一眼,轉身走了。這一幕正被不遠處的李強看到了,他一邊在幸災樂禍,一邊也暗暗地為志剛的為人正直而欽佩不已。   從此以後,生產隊裡再也不敢有遲到早退的現象了,社員們全部緊張起來,投入到了生產生活中去,一般偶爾有睡過了頭的,也自願接受扣分處理,不再有任何異議。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壯觀的場面,每天早上天不亮,志剛下地時身後還沒有一個人影兒,等他到地裡時,再往身後看,只見那下地的人就仿若趕集一樣絡繹不絕,不到10分鐘的時間,所有人員一個不落,全部到齊。人員到齊後,志剛一般會在地頭開個短會,統籌安排一天的活計,做到不干冤枉活,不做無用功,將大家的力氣全都用在刀刃上,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這樣原來三天才能幹完的活兒,如今兩天時間就足可以完成。志剛又把剩下的時間用來開荒種田,帶領全體社員開墾荒坡50餘畝,為提高生產隊的糧食產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志剛也深深地意識到,要想實現自己年初承諾的目標,光憑這些還是不夠的。他仔細分析了原來生產隊糧食產量上不去的原因,認為種子質量差和土地養分不夠是其中兩個最主要的原因,為此他專門跑了一趟縣裡,在縣裡農科部門的幫助下,選購了一些優良品種,然後又花錢購買了一些優質化肥,從各方面為春耕生產做好一切準備。   為了實現讓大伙過年能吃上豬肉的想法,志剛又建成了一個養豬場,養了20多頭育肥豬,隊裡安排專人負責餵豬,科學配料,精心飼養,把那豬個個喂得是膘肥體壯。    第四章 創業史 第四節   進入到七八月份,在大伙的精心勞作下,地裡的莊稼長勢良好,那苞米葉子因為養料充足,都綠得發黑。有過多年耕作經驗的老農捋著鬍鬚笑瞇瞇地說:「照這樣下去,今年一定是一個豐收年。」   雖說已經勝券在握,但是生產隊長單志剛卻絲毫也不敢馬虎,他每天都要親自去地裡看上好多次,哪塊田地荒蕪了需要除草,哪塊田地旱情嚴重需要澆水,他都瞭然於胸,然後指揮大伙及時地對出現問題的地塊進行管護。   俗話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進入秋季以後,那尺把長的苞米棒子籽粒飽滿,沉甸甸的穗子耷拉下了頭,彷彿在向人們預示著豐收即將來臨。村裡人從來沒有見過有這樣的好收成,所有人臉上都綻開了笑顏,單等到霜凍來臨之前將莊稼收割下來,痛痛快快地享受那豐收的喜悅。   然而這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事情,生產隊接二連三地發生丟莊稼的事情,那苞米棒子還沒有完全熟透,卻不知被什麼人掰了去。剛開始時,志剛還不是很在意,往年這時候也出現過類似情況,因為生活困難,總有一些老百姓貪圖小便宜會偷隊裡的糧食。但是丟得多了,卻引起了志剛的高度重視,顯然這偷東西的人心存惡意,偷東西還不算,竟然還把生產隊的莊稼大片地踐踏,這樣下去會嚴重影響莊稼的產量。   村民們對這種無恥行為恨得咬牙切齒,他們下定決心要把這偷東西的人抓住,並且要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雖然隊裡加強了看青隊伍的人數,但是一直收效甚微,那搞破壞的人顯然知道大家的活動規律,與大伙玩起了捉迷藏的把戲。志剛仔細分析了隊裡的情況,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後來他想出了一個辦法,乾脆找了幾個信得過的社員蹲坑守候,並且嚴格封鎖了消息。   這天傍晚,天下著濛濛細雨,已經是後半夜,志剛和幾個社員蹲守在村口,忽然有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躥了過來,肩上還扛了兩包東西,由於天黑路滑,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志剛看時機已到,一擺手大家呼啦啦地圍了過去,那兩個人見勢不妙,扔下東西撒腿就想跑,早被村民們拿著鐮刀橫住了去路,大家發現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強和他的二哥李文。兩個人在手電筒強光的照射下,樣子極其狼狽,蜷縮在那裡瑟瑟發抖,旁邊的麻袋裡面,一些還泛青的玉米棒子露了出來,顯然這些行為都是他們哥倆兒所為。   旁邊的群眾實在氣憤,忍不住大喊道:「揍他們兩個王八羔子!」   於是大家就一擁而上動開了拳腳,兩個人被打得哎吆哎吆直叫喚。志剛趕緊衝上前去,拉開大伙道:「算了,還是交給生產隊處理吧!」   關於李強、李文哥倆蓄意竊取生產隊糧食、破壞莊稼一事,在生產隊召開了專門會議,大家七嘴八舌討論,有的說應該把他們交給派出所,讓他們蹲笆籬子去;也有的說,即便是不告到派出所去,也要將他們的工分全部扣除了。後來輪到志剛發言時,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志剛當著大伙的面,語重心長地說: 「不管李強、李文出於什麼動機,我想這件事情都不能經官,因為一旦經官,他們可能就沒有自由可言了,大家平日裡都是鄉里鄉親,事情做絕了也不好。至於扣除他們所有的工分,也顯得不道義,他們一家老小全指望著那點工分過日子呢,他們自己挨餓不要緊,老婆孩子一起挨餓咱們也於心不忍。」   說到這裡,志剛環視了一下四周:「我看不如這樣,工分就象徵性地給他們每人扣去100分,全當對他們是個教訓,希望他們以後如果對隊委會或者我本人有意見,不要再拿生產隊的公共財產出氣,那可是全隊社員的命根子。」   志剛說完之後,故意瞅了瞅李強和李文哥倆,兩個人羞愧地低下了頭顱,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志剛會這樣大度,原本以為這件事情會經過派出所,兩個人都會吃官司,沒想到志剛卻給了他們輕描淡寫的處理。雖然兩個人當面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但是在他們的內心裡,對志剛的怨恨和嫉妒不知不覺少了許多。    第四章 創業史 第五節   小蘭事後知道了志剛的處理方式,給了他肯定和讚許,說這樣做很有道理,多交下一個人總比得罪一個人強,以你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在生產隊多樹敵。志剛說:「我倒不是怕他們,只是覺得做人應該大度些,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才好。」   小蘭看著自己的丈夫,覺得他越發成熟了,從心裡面感覺到很安慰。   志剛則看到小蘭因為操持家務而日漸消瘦的臉龐,心疼極了。他摸著小蘭的臉,很有些於心不忍地問道:「你嫁給我有沒有後悔?」   小蘭說:「為什麼要後悔?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   志剛將小蘭摟在懷裡:「沒有後悔就好,難為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   小蘭說:「只要你對我好,付出再多我也願意。」   說完趴在志剛的肩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小蘭和志剛的日子過得越來越順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尤其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小蘭居然懷孕了,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當小蘭將這個消息準確地告訴給志剛時,志剛興奮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抱起小蘭呼啦啦轉了好幾個大圈,直到後來小蘭吵嚷著頭暈讓他放下來時,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放到地上,還煞有介事地趴在小蘭的肚皮上聽聽,是不是動了胎氣。小蘭看志剛認真地樣子,忍不住笑道:「傻樣兒,剛剛懷孕能聽出什麼呀!」   志剛說:「我不管,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地裡幹活了,只要待在家裡養好身體就行。」   小蘭說:「用不著這樣小心的,聽婆婆說越是小心那孩子越是嬌嫩,反倒不好養活。」   志剛說:「不管怎樣,反正你要把這個孩子給我順利生下來才行。」   小蘭說:「你就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這一年的秋天,李家莊有史以來獲得了第一個大豐收,糧食總產量增產了近20萬斤,再加上副業收入和節約的成本支出,農民人均純收入比去年增加了55%。進入臘月以後,志剛專門給社員們放了一天假,全隊社員開始鑽到豬圈裡,專挑那皮毛鮮亮的生豬宰殺,一連殺了十頭。只聽那肥豬的嚎叫聲,抓豬人的吆喝聲,旁邊社員的笑鬧聲混合在一起,就像過年一樣熱鬧。志剛實現了他年初許下的諾言,不但給社員們足額開了支,而且還讓大家分到了米面和豬肉。   但是事情也並非完全完美,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在殺豬的時候居然殺出了兩頭豆豬,在那個年代豆豬十分常見。在怎麼處理這兩頭豆豬的問題上,志剛犯了難,後來還是採納了大伙的建議,採取抓鬮的方式,誰分到就算倒霉。   為了體現隊長的高風亮節,志剛沒有參與抓鬮,而是主動要了一塊豆豬肉拎回家去,就是這一塊豆豬肉,卻讓單母足足挑了一天時間,單是那米粒大小的豆都密密麻麻挑了一大堆。後來因為豬肉金貴,捨不得扔掉,單母將那豆豬肉放在鍋裡煮了又煮,然後由大人們吃掉了。由於怕傳染,沒有讓大龍和小龍吃,還把兩個孩子饞得夠嗆。   好像用不著再重新競選了,大家對志剛帶領大家所取得的成績很滿意,他理所當然地連任了隊長。屯子裡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名叫老四叔,拉著志剛的手說:「志剛啊,你四叔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頭一次見著你這樣有魄力的年輕人,以後大家跟著你幹,肯定錯不了。」   單志剛趴在老四叔的耳邊說道:「你就放心吧四叔,只要有我志剛在,就一定把大伙帶上富裕日子。」    第四章 創業史 第六節   在志剛當上隊長的第二年,就已經將目光放長遠了。他知道土地資源畢竟是有限的,完全靠種田不可能創造出更多的效益來,為此他在農閒季節,組織生產隊有名的車老闆子掛上幾輛大馬車,去城里拉腳,掙點車腳錢。不僅如此,志剛還張羅成立了磚瓦廠和鐵匠爐,將那富餘人員集中起來,發展副業生產。儘管起步階段並不十分順利,但隨著逐漸摸索,一切都走上了正軌,眼見著村裡的各項事業都在蒸蒸日上。   這一天,志剛正在磚瓦廠忙活著,幾個工人壓出來的瓦由於工藝沒掌握好,不但瓦的表面十分粗糙,而且硬度和韌性不夠,一掉在地上就會摔得粉粹。志剛正在為這事情上火,忽然大嫂急匆匆地跑來說:「志剛,你快回去吧,小蘭正難產。」   志剛來不及洗手,趕緊找來一塊抹布簡單擦了擦那手上的泥巴,隨著大嫂朝家裡跑去。   在西屋的炕上,小蘭正捂著被子疼得啊啊大叫,那身下已經淌了一大灘血,孩子已經有了要露頭的跡象,顯然此時送醫院已經來不及。村子裡唯一的接生婆崔嬸正忙得滿頭大汗,見志剛回來說:「怎麼辦?孩子胎位不正,腳朝下,還臍帶纏身,如果不及時想辦法,恐怕不但孩子會被憋死,連大人都會有危險。」   志剛一聽傻了,趕緊來到小蘭的身邊,衝著小蘭說道:「小蘭,你等等,我這就給你找大夫去。」   小蘭聽到志剛要走,一把抓住志剛的手,滿臉淚痕地說道:「志剛,你不要離開我,我要你陪著我!」   志剛看到妻子乞求的表情,轉過身來對大嫂說道:「大嫂,那你趕緊讓大哥騎車去找大夫吧,晚了恐怕來不及。」   大嫂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出去。   志剛緊握著小蘭的雙手,他明顯感覺到妻子的雙手冰涼,他看著小蘭煞白的臉色,知道情況已是萬分危急。志剛心急如焚地鼓勵小蘭道:「你一定要挺住,大哥已經去找大夫了,很快就會回來。」   小蘭雙眼含淚,語音低沉地說:「志剛,恐怕來不及了,如果我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希望你能再找一個,把大龍和小龍撫養大……」   志剛聽不下去了,那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小蘭,你會沒事的,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共擔生活的風雨嗎?我們還有好多好日子沒有過完呢,等你將孩子生下來,我們一家人要好好享受生活的樂趣。」   志剛將小蘭的雙手抓得緊緊地,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小蘭失去。崔嬸也在一邊打氣道:「小蘭,別灰心,你再使使勁,興許能行。」   此刻,小蘭的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哭腔:「可是,我已經試過好多次了,好像沒有希望了。」   志剛鼓勵小蘭道:「小蘭,別灰心,有我在呢,你隨著我的節拍一起使勁,來,一二三,加油……」   小蘭眼裡含著熱淚,聽話地點了點頭,果真在丈夫的鼓勵下開始用力。志剛則陪同小蘭一起使勁,小蘭將志剛的手含在嘴裡,小蘭咬得越疼,志剛就知道她的力度越大,所以默默地承受著,直到那手都被小蘭咬出鮮血來。   崔嬸則附在小蘭的下身,盯著那生命的所在,大聲地鼓勵道:「再來一次,已經差不多了,再用力……」   小蘭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那孩子的一隻腿終於露了出來,在崔嬸的幫助下,另外一隻腿也出來了,緊接著是一隻胳膊,崔嬸憑著多年接生的經驗,隨著小蘭的最後一次用力,將那孩子硬生生地拉扯出來。小蘭遭受這撕裂般的痛苦,嚶嚀一聲昏厥過去。這邊志剛大聲地呼喚著:「小蘭,你醒醒,醒醒啊!……」   那邊崔嬸看到剛出生的孩子,因為窒息小臉蛋被憋得醬紫,顯然已經沒有了氣息。崔嬸將那孩子大頭朝下,用一隻手掐著孩子的雙腳,用另一隻手照著孩子的屁股,一下、兩下……啪啪地拍打了下去,但就是沒有任何反應。就在崔嬸幾乎放棄希望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傳來,孩子終於緩過來了。幾乎在同時,小蘭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也甦醒了過來,崔嬸抱著孩子遞到小蘭身邊:「恭喜你小蘭,你得了一個千金。」   小蘭看著那可愛的小寶貝蹙眉皺鼻的樣子,欣慰地笑了。   志剛看到小蘭母子終於安然無恙,禁不住長出了一口氣,經歷了剛才的這一驚一嚇,志剛覺得自己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時單母和大嫂趕緊配合崔嬸做好其他各項工作,剛好大哥也領著鎮裡的大夫趕來了,及時給小蘭掛上了消炎的吊針,還幫小蘭處理了撕裂的傷口。   事後,志剛回憶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舉著被小蘭咬傷的那隻手說:「看你那天用了多大的勁,我的手都差點被你咬斷了。」   小蘭則躺在志剛的懷裡,幽幽地說道:「你要記得,為了給你生這個孩子,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後來,兩個人為了紀念這個難產的孩子,特意給她取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單安然,意為一生都安然,莫要經歷大的坎坷和磨難。    第四章 創業史 第七節   志剛意外得子,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雖然是一個女孩,但總比沒有強。隨著孩子的出生,怎麼處理這個孩子和大龍小龍的關係就顯得微妙起來。但是志剛和小蘭還是將良心擺正,他們一致認為,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依舊把大龍和小龍當親生兒女一樣看待。   現在家中是一片和諧,老老小小一大窩子,志剛甚是滿足。因為有小蘭在照顧著,志剛可以將全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此時,已經到了文化大革命末期,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社員們因為生活水平已經比以前有了很大提高,臉上也多了許多笑容。   這一日,大伙又吵吵嚷嚷一起下地幹活,在地頭休息的當口兒,一群男女又開始說笑起來,這成了繁重勞動之餘的最佳放鬆方式。那調皮搗蛋的二柱子瞅了瞅扎堆在一起的幾個年輕少婦,不懷好意地說道:「各位嫂子,下一趟有誰願意和我二柱子一起搭伙幹活,我保證不虧待了她!」   幾個已婚女人故意逗道: 「怎麼個不虧待法,難道還會把你的工分送給我們不成?」   二柱子說:「只要嫂子們陪二柱子睡上一覺,別說工分,就是把二柱子的心送給你們都成。」   幾個女人一聽二柱子的話頗為不著調,不約而同地「啊呸」衝他吐了一口。二柱子看自己佔了便宜,忍不住衝著幾個婦女嘿嘿地笑了起來。這時,村子裡頗為潑辣的趙三丫走過來,搶白二柱子道:「二柱子,你個小兔崽子,還想打嫂子們的主意,就憑你那短了吧唧的物件兒,怕也侍候不了老娘們。」   二柱子一聽,不服氣了,嘴裡說道: 「不試你怎麼知道?要不咱們這就去那邊的大田里,我親自試給你看?」   趙三丫一聽二柱子的話不在行,也不示弱:「好,你先別吹牛,有種咱們就打個賭,這有一桶涼水,你要是能接連喝十大碗水,我就陪你去睡。」   二柱子一聽,來了精神:「真的?說話可要算話,不許反悔!」   趙三丫拍了拍胸脯道:「當然說話算話,大伙可以作證,反悔了我讓隊裡扣去50分給你。」   旁邊圍觀的群眾一聽趙三丫要和二柱子打賭,都呼啦啦地圍上來,想要看個熱鬧。那好事的人還不住地起哄,這個說:「二柱子這個賭你一定要打,你要是爺們兒,就不能服輸。」   那個說:「二柱子加油,今天要是睡不到趙三丫,你就白活了!」   二柱子一聽大伙的話更來勁了,招呼大伙道:「你們都給我作證啊,她要是反悔,就扣她50分。」   旁邊的人說:「都聽到了,你就趕緊喝水吧!」   那記分員王林也不壓事,在旁邊鼓動道:「二柱子你儘管放心,如果趙三丫真不跟你睡,我就扣她50分,記到你賬上。」   二柱子一聽記分員都發話了,心裡更有底了,興奮之餘,抄起那大瓷碗,就開始一碗一碗地喝起水來,旁邊圍觀的群眾都瞪大了眼睛,不住地給二柱子拍巴掌加油!   剛開始的時候還行,那幾碗水二柱子喝得還算輕鬆,但是等喝到第八碗時,二柱子已經明顯不行了,只覺得那水簡直比毒藥還難喝,已經分不出什麼味道,感覺舌頭都麻了。但二柱子還是咬著牙硬撐著,看到旁邊圍觀群眾期待的樣子,以及趙三丫得意的眼神,心想自己死活都不能輸。   眼見著只剩下最後一碗水了,二柱子為了賭這口氣,拼了命也要把那水倒進肚子裡去,沒成想那肚子裡已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容納了,只見那好不容易倒進去的水,又順著嘴角和鼻孔流了出來,二柱子被嗆得連聲咳嗽,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了。   趙三丫眼見自己要輸,趕緊抵賴說:「不行,大伙都看到了,二柱子分明耍賴,那水都從嘴角和鼻子流出來了,他根本就沒有喝進去。」   旁邊有幾個好事的男人起哄道:「三丫別抵賴,願賭服輸,二柱子已經贏了,你好歹都要陪他睡一覺才好。」   這邊又有幾個姐妹幫著趙三丫說話:「你們別賣呆不嫌注大,要是連喝帶吐,誰都能喝進去十碗,所以二柱子這次根本就不能算數。」   這邊兩伙人正吵吵的熱鬧,那邊二柱子卻沒有了話,他彎著腰撅著□窩在那裡,正難受著呢。他頭一次領教了原來水竟然也是這樣難喝的東西,這 10碗水他實在喝得辛苦,他現在只覺得那肚子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沉,整個胃裡翻江倒海一個勁兒地往上泛酸水。不知怎麼,突然還有了大小便的意圖。於是二柱子捂著肚子往外跑,怎奈那大地裡一馬平川,前後連個隱蔽的地方都沒有。二柱子內急,趕緊找個低窪的地方,順勢蹲下,剛想要行個方便,誰知卻被什麼尖利的東西一下子戳在□溝處。二柱子「哎呀」一聲,從地上竄起來,也顧不得羞恥,捂著屁股不住地揉。原來是剛剛蹲得急了些,沒注意地上一根苞米茬子像只利劍一樣豎在那裡,一不小心正戳在他的肛門處。   二柱子的叫聲驚動了不遠處的人們,大家看到二柱子滑稽的樣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麼,那男男女女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前仰後合,哈哈地大笑起來。   等二柱子終於緩和過來後,見到趙三丫面就要她陪睡覺,趙三丫不可能陪二柱子睡覺,給二柱子50工分更是捨不得,就以二柱子沒有將水完全喝進去為借口,死活不兌現。二柱子不甘心,整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趙三丫的屁股後面磨叨個沒完。   這事情後來不知怎麼被志剛知道了,他對二柱子的這種行為感到既好氣又好笑,心想二柱子是挺機靈的一個人,卻沒想到被這些老娘們給耍了。為了可憐二柱子付出的沉重代價,志剛網開一面,讓記分員王林給二柱子多記了10分,算是對他喝多水以及扎屁股的補償。二柱子看實在不能從趙三丫身上得到半點好處,也絲毫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心甘情願地被耍。 正文 第五章(1-11)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一節   生產隊的社員們在一起的時候,雖說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但是由於生產工具和生產技術的落後,那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卻絲毫未減。那時候,沒有播種機,沒有除草劑,下種施肥的時候,完全靠人手去完成,一個坑一個眼的去刨,那近千畝地,上千萬個坑就是這樣刨出來的。由春種到秋收,哪一個環節不是鄉親們在用汗水澆灌?   鄉親們祖祖輩輩土生土長在這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他們倒也往往能以苦為樂。可惜了那些下鄉的小知識青年們,才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卻也夾雜在鄉親們中間,和鄉親們一起承受那高強度的體力勞動。   提起下鄉的知青們,志剛很有一些感觸。也不知是誰提倡讓這些城裡孩子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這個出發點想來也好,但這種行為本身卻著實給一些人帶來身心摧殘。說句實在話,誰願意幹那又苦又累的農村活啊?誰不希望在城裡享受那優越的生活條件?可他們為了響應組織的號召,畢竟來了,不但來了,還一心想要把那活兒幹好。   憑良心說,第一批知青來到這裡時,他們的素質高,對自己的要求嚴,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城裡人,而是與鄉親們一起摸爬滾打,參加任何形式的勞動,鄉親們也對這些小青年們從心裡由衷地佩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文化大革命後期以後,知青的素質就不如以前了,可能他們人人都想著早日回城,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所以人也不那麼勤快了,幹活也開始偷懶了,甚至有那麼少數幾個人,經常會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那時候,鄉親們誰家要是丟了雞鴨鵝狗,都不用去別的地方找,只要去知青住的集體戶,一準能找到,他們經常會拿老百姓的東西改善伙食。即便如此,鄉親們對這些知青們也盡可能地採取了寬容的態度。是的,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家沒有兒女,這些稚氣未脫的知青們身在異鄉,遠離父母,想想也怪不容易的。   自打志剛當上隊長以後,更是對知青們多了一些照顧,他要求社員們要盡可能地對知青寬容,不要和他們攀比,在活的分配上,也盡量讓知青們幹些輕體力的活。不知為什麼,志剛對這些知識青年充滿了同情,可能是因為這些年他的書就沒有念夠吧。   這一日,恰逢生產隊收割谷子,全體社員在西邊的谷子地裡展開了大會戰,志剛也親自參與到了這次會戰中。   這是一個十分壯觀的場面,只見那金黃色的谷田里,成片的谷子一眼望不到邊,社員們分成10個小組,開始了搶收比賽。隊長的一聲號令,那金黃色的海洋中人頭攢動,鐮刀的唰唰聲、人們的笑罵聲此起彼伏,大家幹得是熱火朝天。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一個孱弱的小姑娘沒有被大家的熱情所感染,她彎著腰、躬著身子,一邊割谷子一邊偷偷地流淚。   這個姑娘名叫聶小雨,也是一位下鄉知青,同來的知青們都陸續返城了,只有聶小雨和餘下的兩三個人因為家裡沒人,還乾耗在這裡。聶小雨慨歎自己的命不好,想自己細皮嫩肉的,卻還要幹這實在是累人的農活。那谷子秸稈上面長滿了肉眼難見的小毛刺,因為反覆抓握,聶小雨的手上都被磨出了成片的大水泡,那一刀刀割下去,幾乎刀刀都見血。聶小雨咬著牙硬撐著,她是一個要強的姑娘,不想被人們看笑話。鄉親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了,即便是拚命的幹,因為力氣不夠,再加上手把不行,聶小雨已經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面。她抬起那酸疼的腰身,抬眼向前方望去,見那金黃色的谷田根本就望不到盡頭,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一樣,根本就不知道終點在哪裡。這樣想著,一種悲涼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聶小雨的眼淚又唰地流了下來。她內心的煩悶和委屈無處訴說,只能任它流成一條滔滔淚河。   聶小雨一邊幹著活,一邊哭著。當鄉親們已經到了地頭歇氣時,她還獨自一個人在地裡默默地割著莊稼。不知什麼時候,聶小雨聽到了刷刷的鐮刀聲,小雨抬起頭來,忽然見一個人在前面來接她了,那人身材魁梧,動作瀟灑利落,一看就是幹農活的行家裡手,不一會兒那人就與她匯合在了一起。   聶小雨仔細看時,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生產隊長單志剛。瞬間,聶小雨的心裡充滿了溫暖,她感激生產隊有這樣一位好當家人,竟能這般體貼下屬。單志剛看到小雨眼睛紅腫、滿臉淚痕的樣子,善解人意地問了一聲:「累了吧?如果幹不了這個,就跟我說一聲,回頭我給你調換一下,自己別硬撐著。」   小雨擦了擦頭上的汗,蠻聽話地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羞澀。   志剛轉身走了。聶小雨望著志剛高大的背影,心裡充滿了感動,雖然她來隊裡的時間不長,但她對生產隊長單志剛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她為這個英俊帥氣的年輕人所折服,他敢作敢為、有膽有識,帶領全村的老少爺們兒在致富路上狂奔。雖說他和她的出身不一樣,但他不就是自己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化身嗎?   這樣想著,聶小雨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裡怦怦狂跳起來。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二節   晚上回到集體戶,聶小雨失眠了,青春的心開始萌動起來,一種別樣的情愫洋溢在心頭,弄得心裡癢癢的。聶小雨開始在腦海裡反覆憧憬這樣一個鏡頭:她和單志剛在一起勞動,單志剛衝她開心地笑著,露出那滿口潔白的牙齒,她靠近他的身前,一股男人的陽光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沒來由的沉醉。聶小雨甚至在心裡渴望,如果有一天能靠在單志剛的肩頭讓他抱抱,僅僅是讓他抱抱,那她就是死也知足了。   老實說,聶小雨不是沒有追求者,那個和她一起下鄉的同齡人陸飛就曾不止一次地向她示愛過,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對陸飛沒有感覺。在聶小雨的心目中,她喜歡的男人是那種能真正頂起一片天的男子漢。顯然,陸飛暫時還不具備這種能力素質,而在聶小雨看來,只有單志剛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跟了這樣的男人,即便是一輩子窩在農村她都願意。   當一個少女的心扉一旦被打開,就如那漾出滿園的春色一樣,再也關不住。從此後,聶小雨多了一件心事,她每天在勞動之餘,總不忘追尋一個人的身影,為了這個人,她刻意地打扮起來,並且時時處處都在努力做好,不為別的,就為能贏得心上人的一句誇讚。   對於聶小雨的魂牽夢繞,單志剛卻渾然不知,他依舊每天忙於自己永遠也忙不完的事情。   時光流逝,轉眼又到了這一年的春季。單志剛組織社員裝完了一大馬車瓦,眼見著被鄰鎮的一個主顧買走,單志剛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如今生產隊的磚瓦廠生產工藝已經過關,產品在方圓幾十里內也有了一定的市場,他可以輕輕鬆鬆地喘口氣了。單志剛坐在一棵柳樹下歇了一會兒,忽然想起稻田地裡的秧苗還沒有插完,便起身向那河套子裡走去。   稻田地裡,十幾個農村婦女正在插秧,那嫩綠的秧苗仿若剛被染了色一樣,綠的鮮嫩,綠的可人。婦女們躬著身子,將那秧苗一棵棵地插入到水中去,隨著不斷地哈腰,那豐滿的臀身將衣褲繃得緊緊地,露出一個個美妙的臀形。勞動的時節,充滿了歡聲笑語,不時地有咯咯的笑聲傳來。這是一個女人的世界,志剛放眼望去,女人們花花綠綠的衣裳和眼前的春色相映成趣,真是一幅令人陶醉的美妙畫卷。   單志剛走到稻田邊,用手試了試水的溫度和深淺,然後看了看排水溝的狀況,他對眼前的狀況相當滿意,正轉身要走,忽然被一抹亮色吸引住,只見一個女孩子身穿一件碎花格子襯衣,紮著兩條齊整的麻花辮子,下身配一條淺白色的緊身長褲,整個人看起來青春靚麗,充滿了動感氣息。那是聶小雨,正手拿著一把秧苗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由於聶小雨看得出神,忘記了手裡的秧苗還沾著水,一不小心都滴在了淺白色的褲子上,等她反應過來時,褲子已經濕成了一片,聶小雨趕緊手忙腳亂地擦拭著。單志剛走過去,不無關切地問:「沒事吧?以後幹活不要穿這麼乾淨,免得弄髒了還要重洗。」   聶小雨感到了自己的窘迫,低著頭紅著臉說:「沒事,反正收工之後也是閒著,洗衣服的時間還是有的。」   單志剛哦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回城的事情有沒有消息,聽說你正在辦著?」   聶小雨回答道: 「嗯,正在辦著,可是能不能成還兩說呢,如果辦不成就算了,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聶小雨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單志剛聽了,呵呵地笑了起來:「什麼叫聽天由命啊,不管怎樣,高低都要回去,難道你還想窩在農村一輩子不成?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吱聲,我會盡力幫你的。」   聶小雨充滿感激地說:「那太謝謝你了。」   單志剛說:「謝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但凡有點能耐的人,誰願意窩在這裡?」   單志剛這話像是說給聶小雨,更像是說給自己,說完就背著手走了。   聶小雨望著單志剛的背影,在心裡對他說:「冤家,要不是因為你,你以為我會願意窩在這裡,可惜,你根本就不懂人家的一片癡心啊!」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三節   聶小雨已經被單志剛攪得神魂顛倒了,她知道自己這樣單相思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必須得想法子從這段感情中解脫出來才行。聶小雨明白,那單志剛已經娶妻生子,再好的男人也早已屬於別人,聶小雨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不想自己煞費苦心地追求一段感情,到最後卻根本沒有開花結果的可能。   為了緩解對單志剛的思戀,聶小雨開始想盡辦法調節自己,包括盡量給陸飛機會,嘗試著在心裡接受陸飛。但感情的事,真是很難說清楚,你不喜歡一個人,無論怎麼給他機會,你都不會喜歡;相反,你如果深深地愛著一個人,無論你怎麼想忘掉他,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聶小雨覺得自己快瘋了,那藏在心裡的思念像千萬隻螞蟻一樣,噬咬著聶小雨的心。   這一日,聶小雨躺在集體戶的炕上出神,卻見陸飛興沖沖地闖了進來,一進屋就喊道:「小雨,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聶小雨回頭望時,卻見陸飛手捧著幾個煮好的熱乎乎的雞蛋。聶小雨對陸飛的這些小恩小惠已經厭倦了,便毫無興趣地將頭又轉了回來。陸飛卻興致不減地說:「你仔細看看啊,這可不是普通的雞蛋,而是山上的野雞蛋,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聶小雨將頭再次轉過來,才發現那雞蛋確實比普通的家雞蛋小了許多,便問陸飛道:「你是不是又趁著幹活的時候,跑去山上偷懶了?」   陸飛嘻嘻地笑而不答,將那野雞蛋扒好了送到聶小雨的嘴邊:「你嘗嘗,味道可香呢!」   聶小雨不想拂了陸飛的好意,勉強嘗了一口,可能因為心情的緣故,卻怎麼也品不出味道來。陸飛說:「你等過兩天,我再去山上給你抓兩隻野雞燉著吃,那味道才真正叫香呢!」   聶小雨放下了手中的野雞蛋,有些失望地說:「我可不圖吃你這些東西,只要你在生產隊好好幹就行,不要讓鄉親們說你游手好閒,要給咱們知青掙個好名聲。」   說完之後,野雞蛋也不吃了,又歪下身子躺下,背對著陸飛說道:「你快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想要午睡一會兒。」   陸飛討了一個沒趣,悻悻地退出了房間。聶小雨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的心裡就好像纏了一團亂麻一樣,千頭萬緒的。對於愛情,雖然聶小雨還是情竇初開,但是她卻認準了一個理兒:人生一世,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但那理智的大門卻又分明將她關得緊緊地,讓她不能輕易地做出一些有悖於倫理的事情來。   實在是寢食難安,聶小雨找出了日記本,將對單志剛的思念記錄在日記上。這些年,聶小雨都有記日記的習慣,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日記的內容變了,變成以單志剛為中心,聶小雨把對他的一腔愛戀全都訴諸在了筆端。今天,聶小雨為單志剛寫下了一首詩,內容如下:梨花開了春風笑了我的心兒也長了草那夢中的人啊你可知道我在為你飽受煎熬為什麼不給我勇氣?   讓我投入你的懷抱為什麼不給我肩膀?   讓我幸福地靠一靠烏雲來了天下雨了我的心兒也哭了那夢中的人啊請原諒我的思念和煎熬這個世界,沒有人不願意為愛情祈禱寫完後,聶小雨覺得心情越發煩亂了,索性將這頁紙撕了下來,隨身揣在了衣兜裡。   也合該湊巧,這天晚上,生產隊組織政治學習,單志剛讓有文化的人念一下報紙,怎奈隊裡面識字的人不多,念得是磕磕巴巴。單志剛便讓知青們幫忙,恰好今天輪到聶小雨。本來聶小雨上台就有些緊張,再加上屋子裡實在是悶熱,便將那外套脫下來,放在了一邊。恰在這時,那調皮搗蛋的二柱子趁人不備,去掏小雨外套的衣兜,無意中就翻出了那寫著情詩的字條。本來就聽膩了政治學習的他,一看到這東西,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舉著字條對前面的聶小雨喊:「聶知青,你咋不唸唸這東西,我覺得這個比那個好。」   說完,還錛剮掉字地念了起來:「梨花開了/春風笑了/我的心兒也長了草/那夢中的人啊/你可知道/我在為你飽受……」   幸好,那二柱子認字不全,念得半片呼拉。這邊聶小雨知道大事不好,趕緊跑過去將那字條搶在了手裡,屋子裡傳來了一陣善意的哄笑聲。其實就憑鄉親們的文化水平,也聽不出個子戊卯酉,再加上二柱子念得結結巴巴,大伙也沒有聽出什麼個數來,只是隱約覺得那可不是什麼學習資料,肯定是一些私人的東西。聶小雨的臉頓時羞得像一個大紅蘋果,被二柱子這麼一戲弄,再也沒有了繼續念下去的興趣。她覺得羞愧難當,搶過字條後掩面衝了出去。這邊單志剛知道二柱子的玩笑傷了小雨的自尊心,他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聽出那字條是一首情詩,擔心小雨怕有什麼差錯,也趕緊跟了出去。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四節   單志剛三步並作兩步,終於趕上了聶小雨,他喊住了她:「小雨,你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聶小雨在一棵柳樹旁停了下來。單志剛氣喘吁吁地說:「小雨,你不要生二柱子的氣,他就是那樣的人,一直都不著調,就是喜歡鬧笑話。」   聶小雨說:「鬧笑話也沒有這樣鬧的啊,怎麼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念呢?」   聶小雨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地抹眼淚。單志剛看聶小雨確實往心裡去了,趕緊安慰道:「嗯,他是有些過分了,但他一個粗喇喇的農村人,也沒啥文化,相信他是沒有惡意的。」   聶小雨說:「我知道他沒有惡意,可是……可是……」   聶小雨欲言又止。單志剛疑惑地問:「可是什麼啊?」   聶小雨想,反正已經丟過人了,莫不如豁出去,乾脆把事情抖出來算了,於是繼續說道:「可是,他不該把人家寫的東西公之於眾啊!」   單志剛驚訝地問:「那是你寫的?」   聶小雨點了點頭。單志剛說:「我還以為你是從書上抄下來的呢,那你很有文采啊!」   聶小雨聽到單志剛在誇自己,感覺很受用,心裡面像吃了蜜一樣甜,她想,難得有這樣單獨接觸單志剛的機會,莫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對他的愛慕表達出來,以後恐怕再找這樣的機會就很難了。   想到這裡,聶小雨歎了一口氣,說道:「唉!可惜啊……」   單志剛疑惑地問:「可惜什麼?」   聶小雨想了想,低著頭繼續說道:「可惜這首詩原本是寫給一個人的,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單志剛聽了這話「哦?」   地一聲,忍不住好奇,問道:「是寫給誰的啊?」   聶小雨聽到單志剛這樣問,立即不好意思起來,拿眼瞅了瞅單志剛,不知怎麼回答他才好,乾脆將那字條塞到單志剛的手上,嘴裡說道:「哎呀,人家不跟你說了,你自己看吧!」   說完扭頭就跑掉了。單志剛傻傻地站在那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弄得他一頭霧水。   單志剛找到一個有光亮的地方,打開那字條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了一遍,終於明白這是一首情詩,但他搞不懂為什麼聶小雨會將這張字條塞給了他?聯想到聶小雨跑掉時那羞澀的樣子,單志剛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哎呀,不好了,莫不是這丫頭喜歡上自己了吧?這樣想著,輪到單志剛鬧心了。老實說,在感情的世界裡,他已經容納不下任何一個人,在他的心裡,只有小蘭才是他的最愛。接到聶小雨的信對他來說純屬意外,雖然他處理生產隊的任何事情都井井有條,但怎麼處理和聶小雨的關係卻讓他很鬧心。思來想去,單志剛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應該低調處理,這樣無論對自己還是對聶小雨都有好處,所謂難得糊塗,就對這一切假裝渾然不知,讓聶小雨的這段感情自生自滅。   再說聶小雨跑回集體戶後,躺在炕上心中還咚咚地跳個不停,就像揣了兩頭小鹿一樣。她為自己今晚的舉動興奮不已,這要是在平時,打死她也不會把情詩塞在單志剛的手裡。想到這裡,聶小雨有點感激二柱子,要不是他的荒唐舉動,她也不會獲得這樣的機會。她相信憑借單志剛的文化水平,讀懂那首詩並不難,只是不知道他看了這張字條後,會有怎樣的反映。   要說這人也真是奇怪,當你暗戀一個人不被對方知曉時,你會很心煩,總想著能用什麼法子,委婉地讓對方明白你的心思。而一旦對方真的知道了你的心意,你依舊會心煩,因為你還想著要怎麼判定對方對你的想法,究竟是是迎合還是拒絕。現在聶小雨就處在這樣的心境裡,是的,情書是給出去了,但單志剛會怎樣對待自己還是一個未知數。在聶小雨的心目中,她有了兩種假設:一種是單志剛接到字條後,從此與她私定衷情,暗中往來,這也是聶小雨所希望的;第二種假設是,單志剛乾脆拒絕與她來往,從此橫眉冷對,這也是聶小雨最不希望的。聶小雨分析第一種可能還是蠻大的,因為自己要模樣有模樣,要文化有文化,就是年齡氣質也比小蘭佔了很多優勢,單志剛沒有理由不喜歡她。至於第二種可能,也不是說沒有,但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單志剛不是那種沒有修養的人,他即便不喜歡自己,也不會摔破了臉來對她。   這樣想著,聶小雨忽然樂觀起來,她滿懷憧憬地期待著下一步能和單志剛發生點什麼,腦海裡關於和單志剛的一些親密接觸又像電影一樣展開了,直至嘴角掛著一絲甜甜的笑容進入了夢鄉。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五節   原本以為單志剛會接受自己的愛情,卻沒有想到那封情書給出去以後,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了音訊。倒是陸飛將聶小雨截在半路上問起了這事:「聽說那天開會時二柱子把你的一首情詩念出來了,是寫給誰的啊?」   聶小雨不高興了,她白了陸飛一眼:「你管是寫給誰的,反正又不是寫給你的。」   說完之後,腳下加快了步子,想要將陸飛給甩下。誰知陸飛卻緊跟幾步趕了上來,恬著臉皮說:「我覺得應該是寫給我的,這李家莊已經沒有第二個人值得你如此喜歡了,嘿嘿!」   說完之後,陸飛還嬉皮笑臉地笑了兩聲。   聶小雨停下了步子,愈發生氣了,本來單志剛的態度就讓她很心煩,如今又多出了一個陸飛前來搗亂,難免讓她失去耐心,她衝著陸飛大聲喊道:「你給我滾開,少來煩我!」   說完推開陸飛跑掉了,留下他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裡。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單志剛漸漸淡忘了聶小雨這檔子事。這天,他接到公社的通知,讓他在大會上介紹一下生產致富的經驗。單志剛去了,他的發言十分精彩,博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公社書記馬貴十分欣賞單志剛的才華,看他年輕有為,有意提攜他,便將大隊書記王占國叫到了身邊:「這個年輕人多大歲數?」   王占國回答道:「好像是28歲,屬牛的。」   「是黨員不?」   「不是!」   「那就把他列為重點積極分子培養,我看他是塊料!」   「好的,好的!」   王占國忙不迭地回答著。   回來的路上,王占國討好單志剛說:「你知道不,咱們公社馬書記很欣賞你,回頭你寫一份入黨申請書,我幫你推薦入黨,你只要好好幹,將來一定錯不了。」   單志剛聽了很意外,趕緊說道:「那太謝謝你了王書記。」   王占國一拍單志剛的肩膀:「見外了不是,咱倆還說啥?」   單志剛也是一個識趣的人,拉著王占國的手說:「天色不早了,今天回去也幹不上啥,走,上俺家喝兩盅去!」   王書記說:「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擾了。」   單志剛是一個直性的人:「打擾什麼啊,太陽還沒落山呢,就今天了!」   說完,拉著王占國的手,強行將他拽到了自己的家裡。   一進家門,卻見聶小雨正和妻子小蘭嘮嗑。單志剛一愣,忽然想起了那情書的事情,心裡面不由自主地咯登了一下。單志剛表面上沒露半點聲色,衝著正在炕裡哄孩子的小蘭說:「小蘭,王書記來了,快下地給我們炒幾個菜,今個兒我要和王書記喝兩杯。」   說完之後,他出於禮貌還是和旁邊的聶小雨打了一聲招呼:「小雨也在啊?」   聶小雨見單家有客人來,一邊應承著,一邊站起身來,沖小蘭說:「嫂子,既然家裡來客人了,那我先走了啊。」   小蘭卻攔住小雨道:「別走啊,正好婆婆不在,你幫我看會孩子吧,我這著急做飯呢。」   聶小雨知道如果她不幫忙看孩子,這飯還真做不了,便不得不留了下來。於是她隨同小蘭一起抱著孩子下到了廚房,留下單志剛和王占國兩個人在屋裡說話。   王占國看了看聶小雨,問道:「這個姑娘是誰家的?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單志剛說:「她是集體戶的學生,叫聶小雨,對了我還正想跟你說這事呢,這丫頭不錯的,如果有機會幫她弄回城裡去吧,扔在這兒怪可憐的,農村活幹不了,干受罪!」   王占國說:「哦,我想起來了,她還為回城的事情找過我,嗯,我也覺得這姑娘不錯,有機會我一定幫忙。」   單志剛和王占國的對話被在廚房的聶小雨聽了個清楚,她十分感激單志剛能為她著想。聶小雨一邊替小蘭燒火,一邊抱著孩子,眼見著小蘭麻利地炒菜做飯,聶小雨十分羨慕這個溫馨的家庭,她想什麼時候自己能有一個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丈夫,也就知足了。   不多時,飯菜都做好了,小蘭將那飯菜端到桌子上,然後將熱好的酒倒在杯子裡,招呼聶小雨一起跟著上桌吃飯,聶小雨卻死活不肯,將孩子塞到小蘭的懷裡,藉故托辭走掉了。   晚上,單志剛問小蘭:「聶小雨白天來幹什麼?」   小蘭回答道:「沒什麼,她來跟我學做鞋,我給她拿了兩個鞋樣。」   單志剛說:「以後她來,少搭理她!」   小蘭疑惑地問:「為什麼,我看小雨這姑娘不錯的,心眼好,會來事。」   單志剛說:「那倒是!」   小蘭說:「那你還不讓我搭理她?一個城裡姑娘窩在農村怪可憐的,咱們應該多給她些幫助才是!」   單志剛知道小蘭說得在理,但又不能把小雨暗戀他的事情說給小蘭聽,只好和小蘭說了些別的事情,借助一個岔子將這個話題給打過去了。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六節   聶小雨依舊到單志剛家來,她知道只有經常到單志剛家來,才能有機會跟他更多接觸。況且她已經摸透了小蘭的脾氣秉性,斷定了小蘭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不會對她有什麼敵意。其實聶小雨本意也並非想要鳩佔鵲巢,她喜歡單志剛,就想瞭解他生活和居住的環境,這樣就能在心裡感覺和他融為了一體。女人有時候的想法很怪,當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只是單志剛對聶小雨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每當他看到聶小雨在自家時,都會藉故走開。雖然他很不喜歡聶小雨總來,但他又沒有攆她走的理由,聶小雨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偶爾來串串門也不犯什麼毛病。   就這樣,聶小雨幾乎從小蘭口中得知了單志剛的一切生活習慣,包括他愛吃辣的東西,喜歡沖冷水澡,睡覺的時候不願意被人打擾等等。甚至她還從小蘭的口中得知了單志剛的衣服型號,然後以向小蘭學手藝為由給單志剛織了一件毛衣。   這天傍晚,聶小雨因為一點事情在單志剛家逗留的時間長了點,要走的時候天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甚是嚇人。小蘭看外面雨下得實在是大,就挽留小雨道:「等雨停了你再走吧,外面下得這麼大。」   聶小雨只好留了下來,怎奈都很晚了,那雨就是不見停的跡象。聶小雨再次張羅著要走,小蘭沒有辦法,對躲在一邊抽煙的單志剛說:「要不你送送小雨吧,天黑路滑的,她一個女孩子怕是不敢。」   聶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用了,我一個人敢回去。」   老實說單志剛十分避諱單獨和聶小雨在一起,因為他曾經領教過這丫頭的勇敢,保不準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正猶豫著要不要送她回去,卻被小蘭埋怨道:「你倒是快點啊,挺大個人怎麼這樣磨磨嘰嘰!」   單志剛無奈,只好穿起雨衣,然後將家裡唯一的一把雨傘遞給了聶小雨,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家門。   雖然單志剛家離集體戶不到一里的路程,但由於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兩個人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著,倒是天空中偶爾劃過的一道閃電,照亮了前面的路程。   正走著,忽然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從眼前竄過,正巧此時一道閃電劃亮了整個夜空,聶小雨循著閃電的光亮往前望去,被她看了個清楚。聶小雨嚇壞了,以為遇到了狼或者其它什麼東西,媽呀一聲大叫,趴在了單志剛的懷裡。單志剛也被嚇了一跳,緊緊地摟住了聶小雨,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大黃狗,嘴裡安慰道:「別怕,是一條狗。」   聶小雨被嚇得心臟咚咚跳個不停,趴在單志剛的懷裡直喘粗氣。單志剛只覺得懷中的女人身子軟軟的、熱熱的,一股子醉人的清香撲入鼻孔,那清香不是廉價的脂粉味,而是女人醉人的體香。   單志剛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將聶小雨的身子推開,聶小雨也有些不好意思。兩個人一時無話,只好低著頭繼續趕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集體戶的門外。單志剛說:「你進去吧,我要回去了。」   聶小雨說:「你等一下。」   說完轉身跑進了屋裡,從裡面拿出了一件毛衣給單志剛遞了過來,單志剛立即就明白了什麼意思。推辭道:「我不要!」   聶小雨說:「特意給你織的,你為什麼不要?」   單志剛說:「家裡有,不缺這個。」   聶小雨說:「我知道你不缺,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說著就把那毛衣往單志剛懷裡揣,可單志剛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不伸手來接。聶小雨有些失望,含著淚對單志剛說:「你不喜歡我是嗎?我給你寫的那首詩你看了嗎?」   單志剛回答道:「看了,可你給錯人了,你不該給我。」   說完,也沒待聶小雨再說話,一狠心轉身走掉了。留下聶小雨一個人站在那裡,任憑淚水無聲地落下。   第二天,單志剛從生產隊回來的時候,小蘭給他拿出了一件毛衣,讓他試試,說是聶小雨給他織的,為的是感謝他一直以來對她的關照。單志剛知道這件毛衣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件,嘴裡說:「我不要!」   小蘭說:「既然是人家的一點心意,你就留下吧,我都幫你推辭好多次了,可人家執意要給,咱們就別客氣了。」   小蘭一邊說著,一邊將單志剛的外衣脫下來,然後把毛衣給他套了上去。   穿好之後,小蘭圍著單志剛的身前身後轉了兩圈,不住地誇讚小雨的手藝好,不由自主地說道:「小雨這丫頭心靈手巧的,以後誰要是娶了她,可真是有福氣了。」   單志剛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毛衣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件毛衣穿在他的身上不合適,讓他感覺彆扭得很。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七節   聶小雨遭到了單志剛的拒絕後,感到尷尬萬分。那晚上她哭了很久,對單志剛的無情無義很是苦惱。思忖良久之後,她終於明白,越是正直的男人才越會在女色面前不為所動,單志剛的無情不正說明他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嗎?這樣想著,聶小雨越發對單志剛仰慕起來,她決定要將這份感情進行下去,哪怕這輩子注定了無緣和單志剛生活在一起,那麼她也認了。   第二天,聶小雨很好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依舊像一個沒事人一樣,來到了單志剛的家裡。她將那毛衣遞到了小蘭的手裡:「嫂子,我抽空給志剛哥織了一件毛衣,你看合適不?」   小蘭接過毛衣,很驚訝地說:「你什麼時候織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聶小雨抿著嘴笑了:「能讓你知道嗎?我抽空織的,怕你知道了不讓我織,所以沒告訴你,這也是為了感謝志剛哥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   小蘭說:「你看你,多心了不是,我家志剛是個熱心腸,對誰都那樣,你還是拿回去吧。」   聶小雨說:「都織完了,拿回去給誰穿啊?好歹你都要留下,不要枉費了我的一番心思。」   小蘭想想也是,這毛衣織好了又不能拆,只好留下了。小蘭一邊接過毛衣,一邊說:「那我替志剛謝謝你了,趕明個兒讓他多關照你才是。」   說完之後,兩個女人的手攥到了一起,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一刻,聶小雨望著小蘭賢惠的樣子,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她想如果這要是在舊社會,允許男人娶個三妻四妾的,她倒願意和小蘭拜為姐妹,一起服侍志剛。當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形成時,聶小雨自己都笑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怎麼連這樣荒誕的想法都有了。但實實在在地說,她愛志剛是真的,她不想破壞了小蘭的家庭也是真的。   雖然聶小雨這邊一廂情願地憧憬著愛情的美好,但生活並非總是按照人們的意願發展。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這一日,聶小雨又獨自一人在宿舍思念單志剛,她嫌屋子太熱,只穿了一件短袖襯衣躺在炕上,那領口敞得很低,露出半邊酥胸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著。不知什麼時候,聶小雨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單志剛牽著她的手在草地上盡情地跑著,跑著跑著,兩個人都累了,找了一個陰涼處坐了下來。單志剛深情地看著她,然後捧著她的半邊臉,開始吻她。那吻熾熱而濃烈,聶小雨整個人都醉了。然後,她感覺單志剛的雙手攀上了她的雙峰,開始在她的乳房上揉搓。聶小雨有些羞臊了,她想心目中的男人怎麼能這樣輕薄,雖然她很想拒絕,但覺得渾身都沒有了力氣。接下來的事情更加荒唐,那單志剛居然開始扯她的褲子,小雨本能地拒絕,嘴裡喊道「不要這樣!」   開始用那手腳胡蹬亂踹起來。   情急之中,聶小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才知道這只是一個夢而已。但轉瞬之間,聶小雨又覺得不對,因為她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上趴了一個人,仔細看時卻是陸飛,此刻他正手忙腳亂地在扯自己的褲子。聶小雨一愣神的工夫,那褲子已經被褪到了腳踝處,整個下體都裸露出來。聶小雨暗叫道不好,剛想要反抗,卻被陸飛實實在在地壓在了身下。那陸飛倒也不客氣,還沒待聶小雨有絲毫準備,就挺著自己腰間的丈八蛇矛,對著聶小雨的花心處只是一戳,偏巧不巧,被他戳了個正著,只聽撲滋一聲,一下子就給戳了進去。聶小雨受此重創,禁擋不住,「哎吆」一聲,只覺得自己的下身彷彿被撕裂了一般,是鑽心的疼痛。   那陸飛知道自己已經入港,難免激動萬分,衝著聶小雨又親又啃,嘴裡不住地念叨著:「小雨,我太愛你了,我終於得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聶小雨對陸飛的這種無賴行為是又氣又惱,一邊躲閃著陸飛的親吻,一邊對著陸飛的頭臉是又抓又撓,嘴裡大罵道:「你這個混蛋,你給我滾開,放開我……」   陸飛早有準備,不讓聶小雨抓到自己,將她的兩隻胳膊死死地按住,然後稍作喘息,下身便開始有節奏地抽動起來。聶小雨感覺到下面陸飛的東西開始進進出出,拼盡力氣作最後的反抗,奈何她終究沒有陸飛的力氣大,在努力了數次之後,知道這都是無謂的掙扎,索性放棄了抵抗。那一刻,女性的屈辱都化作了無聲的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   陸飛看到聶小雨突然放棄了抵抗,瞬間流了滿臉的淚,也感到心裡面有些不安。奈何男人的性衝動還是驅使著他加快了抽送的速度,直至最後一刻高潮的到來,他將那萬點精髓都射進了聶小雨的子宮深處。   陸飛翻身下來,一邊提著褲子一邊說:「對不起小雨,我太愛你了所以才這樣做,請你原諒我。」   聶小雨不說話,目光是呆滯的,就像沒有了靈魂一樣躺在了那裡。陸飛有些害怕了,他湊上前去,幫助聶小雨蓋上了被子,嘴裡安慰道:「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聶小雨忽然像被蜇了一樣,害怕陸飛再碰到自己,搶過被子瑟瑟發抖地對陸飛大喊道:「你給我滾開!」   陸飛被聶小雨尖利地叫聲嚇了一跳,他一邊往後退,一邊擺著手說:「好……你冷靜一點,我走!」   陸飛遲疑著走了,還不時地回頭望望。聶小雨看到陸飛遠去的背影,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就好像裂帛一樣在空氣中炸開,聽起來是直入心靈深處的痛。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八節   聶小雨無助地哭著,看著被子上那一灘鮮紅的血跡,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命苦,不但窩在了農村,還要承受這麼多不幸。她有些恨,恨命運的不公,恨陸飛的禽獸行為。現在,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她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甚至她都有了一死了之的念頭,但她又似乎沒有這個勇氣,遠方還有她的父母和親人,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聶小雨就這樣哭著,同很多有類似遭遇的女性一樣,她內心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這種痛苦無法用語言形容。一連幾天,聶小雨都沒有去生產隊幹活,她向隊裡告假說她病了。事實上,她也真的病了,持續高燒不退,整夜的噩夢纏身。仿若經歷了幾世輪迴,她睡了醒、醒了睡,神志一直處在模糊之中。她隱約覺得單志剛就陪在她身邊,給她拿藥端水,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甚至希望自己就這樣永遠病下去。   三天過後,聶小雨的神志漸漸清醒過來,她想要睜開眼,看看自己心愛的男人究竟在哪裡,目光及處,卻見陸飛蹲在角落裡,耐心地給她熬著藥。原來這幾天一直照顧自己的,竟是這個莽撞少年。   陸飛見聶小雨醒了,端著藥來到她的面前:「來吧,趕緊趁熱喝了吧!」   聶小雨仍處在被*的陰影中,衝著陸飛喊道:「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陸飛見聶小雨依然這樣對待自己,竟然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端著藥不知如何是好。聶小雨看到陸飛尷尬的樣子,聯想到幾天來陸飛沒日沒夜地照顧自己,一瞬間心軟了下來。她知道陸飛是真的愛自己,這種由愛情所引發的衝動行為,真的可以成為恨的理由嗎?聶小雨想不通,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是的,她突然之間好像不怎麼恨陸飛了,要恨只能恨自己命苦,活該窩在這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陸飛見聶小雨又哭了,以為是自己的行為帶給聶小雨的傷害太深了,他戰戰兢兢地來到聶小雨的身邊,將那藥遞過去,嘴裡說道:「對不起小雨,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但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是真的愛你才這麼做的,請你相信我!」   聶小雨滿含怨恨地瞪了陸飛一眼,這次她沒有衝他喊,而是將頭別過去,任憑淚水再次潸然落下。   單志剛當然不知道聶小雨被陸飛強姦的事情,只是從小蘭的口中得知聶小雨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當小蘭說要拿點雞蛋去看聶小雨時,單志剛沒表示反對。老實說,對於這個多情的女知青,單志剛並非沒有一點好感。只是理智告訴他,作為一個已婚男人,他不該接受這份感情,況且他又是一隊之長。在單志剛的字典裡,做人就該有自己的尺度,否則又和禽獸有什麼分別。   聶小雨終於又回到生產隊幹活了,只是原本不愛說話的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就連精神狀態也比以前差了很多。當然,這種變化在局外人眼裡是不明顯的,只有陸飛一個人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聶小雨對陸飛強姦她的事情最終沒有計較,但也沒有因此接納陸飛,這讓陸飛很是苦惱,因為他可不想僅僅是得到聶小雨一次就拉倒,他想永遠都將聶小雨佔有下去。   時間又過了數日,這天傍晚聶小雨收工之後正往回走,走到集體戶下坎拐彎的地方,正巧碰到了單志剛去嶺地回來,兩個人在小路上不期而遇。那集體戶地處於屯北,原本就很偏僻,很少有人來。聶小雨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怎能讓它輕易錯過。眼見著單志剛看了聶小雨一眼,然後就要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與她擦肩而過。聶小雨再也忍不住,從胸腔中蹦出了幾個字:「你給我站住!」   就這一句話,讓單志剛渾身一激靈,他沒有想到一個弱小的女子竟然這樣大著膽子叫自己。   單志剛回過頭來,正好與聶小雨四目相對,只見聶小雨的眼神中含滿了怨恨與委屈,她看著自己,雙眼中噙著淚水。單志剛故意裝作糊塗地問道:「叫我有事啊?」   聶小雨嘴角一動,那淚水就一雙一對地掉了下來。聶小雨勇敢地問道:「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   單志剛有些驚訝:「沒有啊,我為什麼要躲著你!」   聶小雨說:「你就是躲著我,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故意裝糊塗是不是?」   單志剛為這個城裡姑娘的大膽和執著欽佩不已,在他的人生經歷裡,還從未被一個女孩子截到路上勇敢地示愛過。單志剛有些緊張了,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他是一隊之長,如果眼前的一幕被社員們看到,又該如何是好?   單志剛看看四下無人,趕緊示意聶小雨到旁邊的樹蔭下說話。聶小雨跟了過來。單志剛說:「小雨,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之間又怎麼可能呢,我已經結婚了,而且又大你那麼多……」   單志剛耐心地解釋著,試圖說服聶小雨。聶小雨卻絲毫不為所動,她執拗地說:「你結不結婚我不管,年齡差距大我也不在乎,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喜歡我不?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就好了。」   聶小雨含情脈脈地望著單志剛,期待著他的回答。   單志剛被聶小雨逼得汗水都快下來了,他一面為聶小雨的真情而感動,另一面也為不知該怎樣拒絕聶小雨而撓頭,單志剛不想輕易傷害了她,於是想了想說:「這和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而是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這麼聰明,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呢?」   聶小雨聽單志剛這樣一說,流著淚回答道:「我懂的,我什麼都懂,可我就是喜歡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我多麼想和你在一起,你咋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說著聶小雨突然就撲到了單志剛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單志剛:「我就想要你好好的抱抱我,別的我都不要。」   單志剛被聶小雨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趕緊往外推拒,怎奈腰身被聶小雨抱得緊緊的,推也推不動。   聶小雨一邊死死地抱住單志剛,一邊嘴裡喃喃道:「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的這份感情,但是請你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不求你的任何回報,能和你抱一下,這輩子就是死也知足了。」   單志剛清晰地聽聶小雨說「只要和他抱一下就是死也知足了」這句話,心裡不禁為之一動,索性放棄了掙扎,任憑聶小雨抱著,因為他知道,如果拒絕了這個女孩最簡單的要求,他也似乎於心不忍。於是,他就這樣直挺挺地站著,任憑聶小雨感受著他男人的體溫和心跳。大約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聶小雨也許是終於如願以償了,她突然放開了單志剛,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哭著跑開了。   單志剛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胸前的襯衣,居然被聶小雨的淚水浸濕了一大片……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九節   如果說這件發生在很短時間內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也不會有什麼,無外乎是一個多情的女子,愛上了一個已婚男人,然後把他堵在路上表白了一下,這樣的事情在當今社會幾乎每天都在發生。但在那個年代卻有所不同,一個女知青和生產隊長擁抱在了一起,若被人發現了可真是不得了。   讓人遺憾的是,這一幕偏偏就被人發現了,而且發現這一幕的不是別人,正是暗戀聶小雨的陸飛。那時他正躲在離集體戶不遠的山樑上,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單志剛擁抱在一起,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他還一直納悶兒為什麼聶小雨總是拒絕自己,原來早就被單志剛這個「衣冠禽獸」給霸佔了。那一刻,陸飛怒火中燒,他對單志剛玩弄女知青的行為痛恨至極,他恨不得將單志剛千刀萬剮,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給單志剛點顏色看看,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   陸飛隨後回到了集體戶,他見到聶小雨正趴在炕上哭,陸飛情緒激動地說:「小雨,你告訴我,是不是單志剛那個混蛋剛剛欺負你了?我這就找他去。」   說完,操起廚房的一把菜刀就要往外走。聶小雨聽到話茬不對,立即從炕上爬起來,衝著正往外走的陸飛喊道:「你給我站住,誰讓你去找他了?這不關他的事。」   陸飛停住了腳步,疑惑地問道:「那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如果他欺負了你,我會替你出氣,你不要怕他才是。」   聶小雨原本正在心煩的當口兒,這一刻陸飛又出來添亂,氣不打一處來,衝著陸飛聲嘶力竭地大喊道:「我的事情誰要你管,你馬上在我的面前消失掉,滾開!」   陸飛看到聶小雨精神失常的樣子,怯怯地走了。但是他心裡對單志剛的憎恨卻絲毫沒有減輕,在他看來,就是單志剛才讓聶小雨變成這樣子的,如果沒有單志剛,聶小雨也不會對他這樣惡劣的態度。於是,一個強烈地念頭在他心中醞釀著,他想一定要找機會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這一日,聶小雨正在宿舍洗衣服,忽然聽到有人跑來喊她道:「不好了,陸飛和單志剛打起來了。」   聶小雨連手都沒有來得及擦,趕緊跑了出去。只見在生產隊的枯井旁圍了一群人,陸飛在幾個村民的拉扯下,正手裡拎著個棒子往回走,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道:「讓你欺負女知青,就要揍你個衣冠禽獸。」   而單志剛正手捂著頭坐在枯井邊,那鮮血順著臉頰淌下來,看樣子傷得不輕。   聶小雨趕緊迎上前去,問村民是怎麼回事,有村民回答說陸飛對分配給他的活不滿,單志剛說了他幾句,他就急眼了,操起木棍給了單志剛一下,單志剛猝不及防,正打在頭上,所以流了血。聶小雨聽了很生氣,質問陸飛道:「你怎麼能這樣,為什麼隨便打人?」   陸飛抬頭看了聶小雨一眼,嘴裡嘟囔道:「誰讓他欺負你了,他欺負你我就要揍他。」   聶小雨聽了更加生氣,又害怕被別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於是拉著陸飛回到了集體戶,趁著沒人,聶小雨厲聲質問陸飛道:「你不要冤枉志剛好不好?他什麼時候欺負我了,誰要你給我撐腰出氣。」   那陸飛也正在情緒激動的當口兒,喘著粗氣說道:「怎麼沒欺負你?那天我都親眼見到他把你抱在懷裡了。」   聶小雨聽陸飛這麼一說,知道那天的事情被他看到了,情急之下解釋道:「那是我自願的,不用你管!」   陸飛一聽聶小雨說是自願的,心裡更加不平衡,心想我這樣追求你,你都不幹,卻對一個已婚男人自願。陸飛憤怒地問:「你說的是真的?那是你自願的?」   聶小雨已經厭倦了陸飛的自作多情,索性將實話說了出來:「嗯,就是我自願的,我喜歡他,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煩我,我和你之間也根本就不可能。」   說完之後,聶小雨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陸飛,希望他能徹底清醒,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   誰知陸飛聽了聶小雨的表白後,明顯受了刺激,那眼珠子瞪得通紅,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驀地抓住聶小雨的雙肩,大喊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會喜歡他!」   聶小雨冷冷地打掉了陸飛的雙手,一字一句地說:「這是真的,從今以後,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陸飛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聶小雨,長久地看著……突然,他像瘋了一樣將聶小雨攔腰抱起,重重地摔在了炕上。聶小雨拚命掙扎,嘴裡大喊道:「你要幹什麼?救命啊!」   陸飛說:「幹什麼?你是我的,我不能讓那王八羔子得到你!」   說完,陸飛在聶小雨的尖叫聲中再次將她強姦了。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十節   聶小雨沒有想到陸飛會再次對她動強,儘管她胡抓亂撓地在陸飛的臉上留下了幾道傷痕,但喪失理智的陸飛依舊得逞了。當陸飛再次提著褲子從聶小雨的身上下來時,聶小雨顯然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原諒他,聶小雨哭叫著拿起一把水果刀朝自己的手腕割去,那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   陸飛嚇傻了,如果說剛才他還喪失理智,但這會兒發洩完獸慾之後,他已經漸漸恢復了神志。當他看到聶小雨全然不顧地要割腕自殺時,他猛撲過去,奮力要搶奪那把水果刀。聶小雨嗖地一下將水果刀抵在了胸前,大喊道:「你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陸飛登時就呆在了那裡,他知道自己的衝動行為換來了嚴重的後果,眼見著那鮮血一股股地從聶小雨的手腕處流出來,陸飛萬般無奈,撲通一聲給聶小雨跪下了,聲淚俱下地說:「小雨,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這樣好嗎?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難道喜歡你還有錯嗎?」   聶小雨含著淚搖搖頭說:「不,陸飛!你這不是喜歡,你要是真的喜歡我,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呢?我要告訴你,如果我死了,到了陰曹地府也會恨你!」   說完,聶小雨閉上了眼睛,那手中的刀就要用力戳下去。   陸飛手疾眼快,知道聶小雨要幹傻事,一個箭步竄起來,迅速地躍到聶小雨身邊,一把搶過那刀子,嘴裡說道:「要死我和你一塊死!」   說完將那刀子抵在了自己的胸前,他停了一會兒,看聶小雨沒動靜,又將那刀子移到了手腕處,一狠心將那手腕處也割破了,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陸飛看這樣還不足以對聶小雨形成震懾,又故意將那刀子一下一下向大腿根處扎去,不一會的工夫,陸飛的渾身上下都淌滿了血。   聶小雨這下受不了,她沒想到陸飛會來這一手,大哭著搖頭道:「不要啊,不要!」   陸飛見火候差不多了,將刀子使勁扔在了遠處,然後一瘸一拐地來到了聶小雨面前,一把將她抱緊,嘴裡念叨道:「為什麼一定要死呢,從今以後我們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說完之後,他迅速地從襯衣上扯下一塊布條,將聶小雨那只流血的胳膊扎死,然後又將自己的傷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   聶小雨可能流血過多,也可能是驚嚇過度,當陸飛將她抱在懷裡的瞬間,她就癱軟在了他的懷裡,此刻她感覺太累了,真想好好地睡上一覺。陸飛懷摟著她,心裡面有一種征服之後的快感。   再說單志剛,自從挨了陸飛一棒子之後,關於他和陸飛爭搶聶小雨的事情,就迅速地在村子裡傳開。剛開始時,小蘭並不知道,那天單志剛腦袋纏著紗布回來,她還吃驚地問是怎麼弄的,單志剛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和知青小陸鬧了點矛盾,讓他一失手給打的。當時小蘭還很心疼地說:「這個陸飛咋這樣子呢?平時我們待他不薄,怎麼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動手打人。」   過後,小蘭無意中從大嫂嘴裡聽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天她和大嫂閒聊,無意中提起了志剛挨打的事情,小蘭說:「當個隊長也不容易,因為公家的事情好得罪人,要不我家志剛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挨這麼一下子。」   大嫂聽了驚訝地說:「公家的事情?你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啊?」   小蘭驚訝地問:「咋回事兒?難道不是因為志剛分配給他活不願意幹,志剛說了他兩句,就翻臉了嗎?」   大嫂一看小蘭真不知道,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知道就算了。但小蘭是多麼聰明,看到大嫂欲言又止的樣子,禁不住追問道:「大嫂,你說咱倆跟外人比,誰近誰遠?如果有啥事你不跟我說實話,那還叫親妯娌了嗎?」   大嫂最受不了激將法,一聽小蘭這麼一說,覺得她的話也在理,心想這事情當嫂子的說給她,也不犯毛病。於是,滿含氣憤地對小蘭說:「嫂子告訴你吧,因為公事是假,還不是因為兩個大老爺們兒爭搶一個女人。」   小蘭疑惑地問:「爭搶一個女人?」   大嫂說:「可不是!陸飛喜歡聶小雨你不是不知道吧?」   小蘭說:「這事我知道啊!」   大嫂說:「可那聶小雨偏偏不喜歡陸飛,她喜歡的是你們家志剛啊!」   小蘭聽到這裡,忽地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聯想到聶小雨平時看志剛的眼神,以及聶小雨一心要為志剛織毛衣的樣子,知道這一切並非空穴來風,小蘭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大嫂繼續說道:「蘭啊,大嫂真是佩服了你的度量,虧你平時對聶小雨那麼好,還動不動讓她到家裡來,我看你分明是引狼入室,嫂子勸你以後少搭理這個小騷狐狸精。」   小蘭對大嫂接下來的話,一句也聽不下了。   晚上,單志剛回到家裡,兩個人脫衣就寢後,小蘭看似無意地問了志剛一句:「聽說聶小雨喜歡你?」   單志剛聽了一愣,旋即解釋道:「別聽別人瞎說,沒有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是那樣的人。」   小蘭沒有再問,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沒有就好,你自己可千萬要把握好。」   說完,翻身睡下了。而單志剛卻久久地睡不著,他知道妻子的話很有份量,憑借小蘭的聰明,她不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句「好好地把握」看似簡單,其實裡面含滿了對他的信任。單志剛覺得很窩火,心想這人活一世,保不準會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他招誰惹誰了?偏偏弄了這麼一檔子事情糾纏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單志剛沒有預料到,這也僅僅是事情的開始,這之後還有更大的麻煩事情在等著他。    第五章 青春萌動 第十一節   聶小雨在經陸飛的二次強姦後,真是痛不欲生,死又死不起,活又活得壓抑,整日的以淚洗面。那陸飛也很有一些手段,寸步不離聶小雨的左右,軟硬兼施,終於使聶小雨漸漸默認了這個事實。   女人天性就有逆來順受的成分,尤其那些善良的女子,當她們遭受致命的打擊之後,往往會委曲求全,習慣給自己找一些生存下去的理由。聶小雨也是如此,雖然她事後設想了一千種可能,但最終都被她一一否決了。是的,她能狀告陸飛嗎?那樣的結果只能令自己名聲掃地,另外她也不忍心將陸飛送進監獄,雖然陸飛的行為可恨了點,但他也是因為喜歡她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聶小雨也想到了一死了之,可她畢竟沒有這個勇氣,她還年青,人生中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還沒有經歷,她要是死了,遠方的父母該有多麼傷心。   聶小雨想到了自己疾病纏身的母親和歷經磨難的父親,聶小雨打小就在顛沛流離中長大,父親因為成分不好沒少挨鬥,母親也隨著父親受盡了苦難,兩位老人在坎坎坷坷中將幾個兒女拉扯大,因此也落下了一身疾病。要不是因為家裡的成分不好,聶小雨早就被招工或者參軍了,也不至於被下放到這樣偏僻的山村來,眼見著同來的人一個個都陸續回城了,聶小雨卻因為家庭困苦,只能耗在這裡,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種淒涼的感覺沒人能夠體會。尤其現在她又遭遇了這麼多的委屈,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將來的生活。   聶小雨趴在炕上,忽然想要給家裡寫一封信,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給家裡寫信,傾訴自己的委屈。聶小雨展開信紙,還未動筆,眼淚就刷刷地掉了下來,將那信紙打濕成了一片片,聶小雨怕被母親看到淚痕,趕緊將信紙揉成了一團,扔在了一邊。聶小雨當然不能把自己遭遇強姦的事情說給父母聽,她仔細擦了擦眼淚,想了想,寫下了這樣的話:親愛的爸爸媽媽:女兒很想你們,恨不得立即飛到你們面前,陪在你們的身邊。秋天到了,看到那滿樹枯黃的葉子隨風飛舞,女兒就越發想家。現在我的心情很亂,有些事情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生活中一定會有這麼多的無奈?為什麼我們骨肉親人卻要兩地分離?難道人活著就非要經歷這些痛苦不成?   爸爸媽媽,儘管我在這裡的生活很艱苦,但是你們也不要掛念,因為這裡的人挺好的,鄉親們都很關心我,經常會送一些土特產品給我吃。只是我經常想家,想你們和弟弟妹妹。天漸漸涼了,你們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爸爸有關節炎,注意不要著涼。媽*心臟不好,也不要總生弟弟的氣。女兒在這裡,會天天為你們祈禱,願你們的身體健康,心情愉快,爸爸媽媽,等我有機會回城了,一定好好孝順你們,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機會會等到何年何日?   好了,不說了,就先到這裡吧!   此致敬禮!   女兒小雨X年X月X日過了一段日子,聶小雨終於等到了家裡的來信,只見上面寫道:小雨:你的來信已經收悉,家裡一切都好,不要掛念。   從信中得知,你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讓爸爸媽媽很是擔心。你要知道,人生一世難免要經歷坎坎坷坷,況且這下鄉的又不止你一個人,所以一定要端正思想,正確面對。   關於你回城一事,爸爸媽媽理解你的心情,家裡正在托人為你辦理,爸爸媽媽也在四處留意招工信息。當然,你自己在那邊也要努力,一定要好好表現,和村黨支部搞好關係,爭取能早日入黨,這樣對你將來的安置會有好處。這次隨信給你寄去兩瓶醋,你媽知道你愛乾淨,留著給你洗頭的時候用。   小雨,爸爸媽媽很愛你,也希望你早日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來,尤其你媽媽,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經常看著你的照片流淚。你要知道,爸爸媽媽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我們的愛永遠與你相伴。   爸爸媽媽於X年X月X日聶小雨望著那虯勁有力的字跡,知道這封信又是父親寫的,父親也是一個很有文化的知識分子,要不是因為成分不好,也應該會有一番大作為。當聶小雨讀到母親因為思念她,經常流淚的那段話時,傷心的淚水再一次忍不住奔湧而出。聶小雨走出屋外,站在集體戶門前的山坡上,遠眺家鄉的方向,看到的卻是綿延起伏的群山和滿目的衰敗景象。此時已值深秋,所有的植物都已經枯萎,不遠處的幾棵垂柳耷拉著腦袋,將那一身金黃色的葉子抖落下來,在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一陣秋風吹來,那寸把兒長的柳樹葉迎風而舞,彷彿在訴說著人生的無奈。   聶小雨抬起頭來,頭頂上一群南飛的大雁正在飛過,只見它們列著整齊的隊形,正奔徙在回家的路上。此刻,聶小雨多想變成一隻大雁,加入到它們的行列中,她想鳥兒尚且可以自由選擇歸途,而她卻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佇立在秋風中咀嚼孤獨。這樣想著,聶小雨越發覺得命運的悲苦,那眼淚就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掉個不停。   一陣秋風襲來,聶小雨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雙肩。這時,忽然有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聶小雨回頭看時,卻是陸飛,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邊。聶小雨沒有搭理他,依舊將目光移向了遠方。   「你是不是在想家?」   陸飛也隨著聶小雨的目光望去,在山的那邊,也有他和聶小雨共同的家園。「其實,我也很想家。」   說這話時,陸飛眼裡流露出一種少有的迷離。「這次來,我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我的回城手續辦得差不多了,可能這兩個月就會回去了,是我舅舅幫我辦的,他是油田的一個主任。」   聶小雨聽陸飛說完之後,禁不住一愣,再次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不過你放心,我回去之後,會盡快想辦法把你也弄回去,你不要著急。」   說完之後,陸飛將手搭在了小雨的肩上,將她攬在了懷裡。聶小雨閃開了身子,抖落了陸飛搭在肩膀的手。陸飛回城的消息對她來說既是一個好消息,又是一個壞消息。說它是好消息,是因為從此以後她終於可以擺脫陸飛的糾纏了;說它是壞消息,就是又一個知青回城了,而她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返回城裡。   至於陸飛說要幫她辦理回城手續的事情,她卻不抱任何希望,雖然這話聽起來是讓人心裡舒服的。正因為如此,當陸飛再次跟他肩並肩站到了一起,她沒有躲閃,兩個人一同將那目光望向遠方,心中有的卻是不同的念想……   又一個月過去了,聶小雨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身子不舒服,平白無故的常常頭暈噁心。剛開始時她還沒怎麼在意,後來驀然想起自己的月經大約有兩個月沒有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難道是自己懷孕了?這樣想著,聶小雨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懷孕了,那麼可是天大的麻煩,作為一個未婚女知識青年,她當然知道懷孕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一時間,聶小雨心煩意亂,急得滿嘴起水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文 第六章(1-8) 第六章 苦果 第一節   有一首詞單道那女人懷孕的辛苦:娘懷兒正月正啊小奴我頭髮蒙問一聲我的老天這是得的哪路病娘懷兒二月多啊看著誰都不敢說怕地是說出口來左鄰右舍笑話我娘懷兒三月三啊小奴我的嘴發乾最愛吃那酸梅果何時才能嘗嘗鮮娘懷兒四月到十八一個人廟上把香插求神佛來保佑保佑母子平安吧娘懷兒五月五啊小奴我急昏了頭眼見著肚子隆起來誰知我的心悲苦娘懷兒六月六啊我的心裡好難受叫一聲昧心的人啊為什麼不陪在我左右娘懷兒七月七啊身子板兒都發虛啊營養總是上不去餓壞了孩兒娘著急娘懷兒八月八啊行動也跟著困難啦到外邊我幹農活連腰都貓不下娘懷兒九月九啊不敢在大街上走怕地是如果出了門滑倒了摔跟頭娘懷兒整十月知道孩兒要生啦命中注定你是一個苦命的娃兒生來就沒有爸就讓娘把你拉扯大任憑風吹雨打娘的懷抱永遠是你的家這首詞雖然是一段民間流傳的小調,卻很形象地道出了聶小雨現在的心境,自打她知道自己懷孕時起,就變得六神無主、心焦氣躁。那精神的折磨還不算,強烈的妊娠反應讓她痛苦難耐,噁心、嘔吐伴隨著拉肚子,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尤其白天還要幹活,想要嘔吐的時候只能迅速地躲到一邊,就怕讓鄉親們看出來。   聶小雨知道自己不能硬挺著,無論如何都要想個辦法才行,她真想這世界能有什麼靈丹妙藥,吃了之後能讓肚子裡的孩子迅速化掉。當然,這不是她心狠,實在是這個孩子不該出生。聶小雨不止一次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兒呀,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思來想去,聶小雨決定這件事情還是得找陸飛商量一下才行,不管怎麼說,他是孩子的父親,好歹都要聽聽他的意見。於是,找了一個特別的機會,聶小雨把陸飛叫到了跟前,開門見山地說:「你是真的愛我?」   陸飛第一次見聶小雨主動找他,還這麼直接地問他這樣的話,不禁喜出望外,馬上斬釘截鐵地說:「愛,都快愛死了,為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聶小雨聽陸飛這麼一說,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對陸飛說:「那如果我要嫁給你,你會娶我嗎?」   陸飛更驚訝了,他從未想過聶小雨會轉變得這樣快,一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在腦子裡琢磨著,難道是聶小雨聽說他要回城了,才會有這樣的想法?看來人都是現實的,聶小雨也不能免俗。這樣想著,陸飛堅定地回答了一句:「我願意娶你!」   聶小雨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眼神,發現他不像是在說謊,停頓了一下,說:「那好吧,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我懷孕了,你在娶我之前,首先應該想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什麼?你說什麼?」   陸飛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幾乎跳起來。「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聶小雨鎮定地說:「是真的,都有幾個月了,我怕再不跟你說,肚子馬上就會大起來,那樣會更麻煩。」   這下,輪到陸飛沉默了,他瞇縫著賊溜溜的小眼睛,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想了半天,他突然問了一句:「你確定這孩子是我的吧?」   聶小雨聽他這麼一問,馬上圓睜怒目,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嚇得陸飛趕緊將那話收了回去,確定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聶小雨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說該怎麼辦吧?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甭讓我活了,還怎麼有臉見人?」   無論聶小雨怎樣追問,陸飛就是悶著個腦袋不吱聲,與剛才聽到聶小雨要嫁給他時的興奮表情形成強烈對比。顯然,他是一個「能請神不能送神」的人,自己幹壞事的時候興致勃勃,一旦麻煩來了,他又變得畏畏縮縮,不想承擔後果。   聶小雨說:「怎麼,你後悔了?你剛剛不是還說要娶我嗎?」   陸飛聽聶小雨這麼一問,抬起頭來,囁嚅著說:「不是的,我是說這孩子暫時不能要,你想這涉及我們的名聲,另外我回城的手續剛剛辦妥,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一切不都泡湯了嗎?」   聶小雨說:「你說的都是廢話,我也知道孩子不能要,可是總得想個辦法啊?」   陸飛聽到這裡,抬起頭來,目露一絲凶光,說:「弄掉它!」   聶小雨說:「怎麼弄?」   陸飛說:「你別管了,我來想辦法。」   說完一甩大衣,轉身走了。    第六章 苦果 第二節   陸飛說是想辦法,他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向人搜集那打胎的土辦法,希望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迅速地除掉聶小雨肚子裡的這個禍患。這時陸飛的家裡也來信說,回城的手續都已辦好,他馬上就可以回到城裡去了。陸飛心裡一陣狂喜,心想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他可以徹底擺脫這個可惡的地方了。   欣喜之餘,陸飛也感到很心煩,聶小雨懷孕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可究竟怎麼辦,他也是一籌莫展。他有些恨自己,與其這樣,當初還不如克制自己,如果不和聶小雨發生關係,也不會有這樣的煩心事了,如今這件事情橫在頭上,想一走了之都不可能。   這一天,陸飛和人閒聊,無意中聽說了一個打胎的法子,說是只要地上鋪上厚厚的稻草,然後人從高處反覆往下跳,就可以將孩子打掉了。陸飛一聽,這個辦法好,既簡單易行,又不用花多少錢,何不讓聶小雨試試。想到這裡,他如獲至寶,飛快地跑回集體戶,興奮地對聶小雨說:「有辦法了,有辦法了……」   聶小雨問:「有什麼辦法了?」   陸飛說:「打胎的辦法啊!我聽人說,只要站在高處往下跳,就能將孩子打下去。」   小雨一聽,白了陸飛一眼:「我不去,那樣太危險了,再說我也怕高,不敢往下跳。」   陸飛卻拉住聶小雨的胳膊,一副猴急的樣子說:「去試試吧,我聽說這個辦法很管用,況且地上鋪上草,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聶小雨說:「那我也不去,聽起來怪嚇人的,萬一要是有個閃失,我怎麼辦?」   陸飛看聶小雨這樣的態度,開始沒有耐心了,他將腦袋一歪,威脅道:「告訴你啊,如果你今天不去可別後悔,別說我沒有幫你想辦法。」   說完之後,陸飛假裝轉身要走。聶小雨有些猶豫了,心想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留不得,與其等到將來處理,還不如趁現在把它解決掉,雖說陸飛的辦法不見得是最好的,但眼前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還不如去試一試。作為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顯然聶小雨還沒有處理類似事情的足夠經驗。想到這裡,她決定跟陸飛走一趟,此刻,她已經豁出去了,只要能將孩子打下來,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於是,在生產隊的草垛旁,人世間最荒唐的一幕發生了。陸飛領著聶小雨,看看四下無人,將那草垛上的稻草一捆捆的抱下來,然後鋪在山坡下的土坑裡。陸飛這次做得倒還算細心,為了防止摔壞了聶小雨,他將那稻草鋪得很厚,為了以防萬一,他又先從上面跳了一次,感覺沒有什麼大礙,這才領著聶小雨戰到了山坡上。   聶小雨站到那高處,往下望了望,雖見那草鋪得很厚,但怎麼說也有兩米多高,聶小雨長這麼大,還未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跳過,她兩腿直發抖,戰戰兢兢地說:「咋這麼高呢,我有些不敢跳!」   陸飛一邊氣喘吁吁地擦著汗,一邊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快跳吧,一會兒來人看到就不好了。」   聶小雨回頭看了看陸飛,只見他汗津津的臉上有幾棵稻草粘在上面,正焦急地望著自己。聶小雨決定豁出去了,索性兩眼一閉,一縱身就躍了下去。這一躍,摔倒是沒摔著,只感覺身子一沉,像紮在了棉花堆裡,而且肚子被蹲了一下,有一種很不舒服的下墜感。   陸飛見聶小雨真的躍了下去,趕緊跟了下來,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有感覺沒?」   聶小雨回答道:「沒啥感覺,只是覺得肚子怪難受的,有點墜脹脹的。」   陸飛說:「可能是你跳的高度不夠,要不我們再調整一下,爭取更高點。」   說完,將那山坡下的草又往別的地方移了移,然後再次領聶小雨站在了山坡上。   這次聶小雨往下面一瞅,明顯感覺比上次高了許多,嚇得她渾身直哆嗦,一個勁兒地說不敢。陸飛說:「不敢什麼啊,你要是不跳,孩子怎麼打下去?」   聶小雨站在山坡上,比劃了幾次,還是不敢,嘴裡說道:「太高了,要不再低些吧,大不了我多跳幾次!」   陸飛說:「那樣不行,太低了效果不大,你跳了也是白跳。」   正在陸飛和聶小雨相持的過程中,這時遠處忽然有人走了過來。陸飛心裡暗叫道不好,心想這事情如果被人發現,根本就沒法解釋,情急之下,他也不等聶小雨同意,一把就將聶小雨推了下去。聶小雨剛想回頭和陸飛再理論一番,卻感覺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一下子就栽了下去。只聽「撲通」一聲悶響,聶小雨重重地摔在了草堆裡,只覺得眼前一黑,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那陸飛眼見聶小雨摔了下去,站在上面喊了兩聲,卻不見聶小雨的回答,本想下去看個究竟,卻見遠處那人已經走近。陸飛不敢久留,趕緊一個人偷偷地溜之大吉。    第六章 苦果 第三節   聶小雨醒來時,卻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小蘭正拿著湯匙一口口地餵她水喝,房間裡除了小蘭和單志剛外,還有一些村民也在,原來這是單志剛的家裡。   大家見聶小雨醒來了,都關切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聶小雨想起身,卻覺得渾身酸疼,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肚子是鑽心一般地痛,隱隱覺得下身好像還有什麼東西流出,只是礙於人多,她沒好意思去看,好在上面有被子蓋在身上,能遮擋一番。   小蘭見聶小雨要動,趕緊伸手將她按住,關切地問:「你先休息一下,告訴嫂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未等開口,聶小雨先是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剛剛經歷的一幕,就像噩夢一般浮現在眼前。原來當陸飛推她下去的時候,由於失去重心,她大頭朝下栽到了地上,頭部受到了重創,所以一下子就昏了過去。恰好這一幕被生產隊打更的老王頭看到,老王頭由於眼神不好,遠遠的還以為是兩個孩子在禍踐生產隊的稻草,便走過來驅趕。誰知走得近了,卻見其中一個人摔下來,另一個轉瞬之間就跑得不見了蹤影。老王頭走到坡下,突然發現是聶小雨昏死在那裡,嚇得六神無主,趕緊回到村裡找來了人,七手八腳將她抬到了隊長單志剛家裡。   聶小雨哭得很傷心,雖然此刻她滿肚子的委屈,卻不能與人訴說,她不想被村裡人知道她懷上了孩子。面對村民們的一再追問,她就是不吭聲。後來就有村民們猜測說:「是不是小雨被人推下來的,要不怎麼能摔成這個樣子?」   更有人在旁邊補充道:「肯定是的,老王頭都看見山坡上還有一個人了,後來見他來跑掉了,所以小雨肯定被人推下來的無疑。」   聶小雨見村民們瞎猜個沒完,嘴裡不耐煩地喊道:「你們別瞎猜了,不關別人的事情,是我不小心摔下來的!」   村民見聶小雨反常的樣子,心中充滿了狐疑。還是小蘭比較聰明,她從聶小雨的表現裡看出定有隱情,便借口小雨需要休息,將村民們都陸續打發走了。   當屋子裡只剩下小蘭和小雨時,小蘭關切地問:「妹子,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跟嫂子說吧,你放心,天大的事情嫂子都會給你做主。」   聽小蘭這樣一說,聶小雨心裡的那根弦一下子就被觸動了,她聯想到自己的苦命。心想為什麼同樣是女人,小蘭就能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而她卻偏偏被那不喜歡的佔了便宜,還陰差陽錯地懷上了他的孩子。這樣想著,聶小雨那傷心的淚水嘩嘩地流個不停。   小蘭看無論自己怎樣追問,聶小雨就是不吭聲,知道這裡面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知道,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當聶小雨哭夠了想要起身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下居然窪了一大灘血,那被子都被染紅了。聶小雨站立不穩,搖晃著就倒了下來。小蘭趕緊伸手將她攙住,緩緩地將她再次放倒在炕上。小蘭也看到了那灘血跡,心裡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聶小雨知道已經隱瞞不住,哭著對小蘭說:「嫂子,我也不瞞你了,實話告訴你,我懷孕了,是陸飛的孩子,我想要把孩子打下來,所以從山坡上往下跳,沒想到卻……」   說到這裡,聶小雨說不下去了,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小蘭看聶小雨可憐的樣子,嘴裡說道:「妹子,你怎麼能這樣作踐自己,如此荒唐的事情你也能做得出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該怎麼辦?」   聶小雨哭著對小蘭說:「嫂子,如今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將孩子打下來,叫我做什麼都行。」   小蘭理解聶小雨的急切心情,雖然聶小雨懷孕的事情讓她萬般驚訝,但她還是安慰聶小雨道:「有什麼事情,你先和嫂子說一聲,好歹嫂子都能幫你出出主意,這要是有個閃失可怎麼好?」   聶小雨突然拉住小蘭的手說:「嫂子,就算我求你,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對外人說出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還怎麼有臉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小蘭拍著聶小雨的肩膀說:「你放心吧,嫂子不會對外人說的,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你的身子養好才行。」   聶小雨點點頭,心裡面對這個大度賢淑的女人充滿了感激。   接下來的幾天,小蘭沒有讓聶小雨回集體戶,乾脆住在了自己家裡。後來聶小雨見自己康復的差不多了,渾身也有了一些力氣,就堅持要回集體戶去住,因為她看到小蘭家老少三代住在一起實在不方便,她在的時候,一般單志剛都住在生產隊裡,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所以趁小蘭不注意,就偷偷地搬回了集體戶裡。   然而合該聶小雨命中注定要經歷更大的磨難。   雖然經過上次的一番折騰,她的身下流了不少血,但是那胎兒卻並沒有被完全打下來,它好像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依舊在小雨的肚子裡瘋狂地生長著。聶小雨眼見著自己的肚子日漸隆起,心中叫苦不迭,她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心裡是越發害怕了。   陸飛經歷了上次的事件後,得知聶小雨差點被摔死,也被嚇了一跳,在處理聶小雨孩子的這件事情上不再積極,他借口需要回城辦理一些手續,一氣兒跑回了城裡,再也不見了蹤影。   此時,已經進入寒冬季節,那集體戶的房子本來就四面透風,聶小雨住在裡面雖然有火炕取暖,但那房間的上面卻異常寒冷,儘管裹著棉大衣依然能感覺到陣陣寒意,就連呼出的哈氣都是白色的。聶小雨感到有些飢餓,找出一個窩頭想要吃下,那窩頭已經被凍得硬邦邦,一口咬下去,居然看到了泛白的冰碴露了出來。聶小雨此刻是身冷心更冷,那眼淚止不住又流了出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經此劫難,尤其陸飛的態度,更是讓她看透了他的醜惡嘴臉,心想絕不能讓這個混蛋一走了之,她要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第六章 苦果 第四節   這邊小雨正哭著,那集體戶的門被吱嘎一下推開了,小蘭提著一籃東西走了進來。聶小雨趕緊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招呼道:「嫂子,你怎麼過來了?」   「我還不是擔心你,過來看看。」   小蘭一邊放下東西,一邊說道。當她看到聶小雨正將什麼東西往身後藏時,忍不住好奇,湊上前去,仔細看了個究竟。原來竟是一塊帶著冰碴的涼窩頭。小蘭問:「你就吃這個?怎麼不熱熱再吃!」   其實在那年頭,窩頭是誰家都吃的,但是帶著冰碴的窩頭吃起來可不那麼香。小雨回答道:「本來早上剛剛熱過,誰知道屋子冷,不一會兒就凍成這個樣子了。」   小蘭抬頭看了看這集體戶的房子,雖然面積不小,但是卻四面透風,由於多年沒有修葺,那房梁都露了出來。有那麼一些秸稈支稜在外面,風一吹都來回晃動。尤其東山牆上,居然裂開了一道寸把長的大口子,儘管已經被知青們用一些棉花套子等東西塞住,但依舊能感覺到那冷風從縫隙中嗖嗖地鑽進來。那集體戶的窗子也不嚴實,雖然糊了一層窗戶紙,但仍奈何不了西北風呼呼地肆虐著……   小蘭看到小雨被凍得瑟瑟發抖,一股憐憫之情瞬間又湧上了心頭。小蘭說:「我說讓你在家裡住著,你卻偏要跑回來,在這四面漏風的鬼地方待著多遭罪!」   小蘭的話語裡不無埋怨。   小雨對小蘭的熱情心存感激,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嫂子,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是我實在不忍心打擾你們,你家也沒有多餘的地方,我去了志剛哥還要回生產隊去住。」   小蘭說:「這要是平時,我也不勉強你,可你現在剛剛流產完畢,這要是落下什麼病來,你上哪兒掏登那後悔藥去?」   說到這裡,小蘭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從籃子裡取出了一些雞蛋,「噢,對了,嫂子給你帶些雞蛋來,你正是補身體的時候,多吃些才好,你現在感覺恢復的怎樣了?」   小雨經小蘭這麼一問,眼淚又辟里啪啦地落了下來,嘴裡說道:「嫂子,我正害怕呢,這肚子好像正在一天天變大,會不會沒有流乾淨?」   小蘭一聽,感到十分吃驚,迅速地撩起小蘭的肚皮看了看,可不是嗎,都已經有了顯懷的趨勢了。   小蘭說:「妹子,你可別再任性了,聽嫂子的話,住到我家去,嫂子幫你想辦法把孩子打下來,你這樣孤苦伶仃的會耗到幾時?」   聶小雨哭得越發凶了:「嫂子,你不用管我,你對我已經夠好了,你這輩子的大恩大德我已經報答不盡!」   小蘭說:「誰用你報答了,做這點事情算什麼,只要你好就行了。」   說完之後,也不待小雨回答,就匆匆趕回家去了。不一會兒,又匆匆趕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我已經和大嫂說好了,你就暫時住在我家東屋北炕,我對你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就忙三火四地幫小雨收拾東西,邊收拾邊說:「咱這就搬吧,一刻也不要耽擱,你肚子裡的孩子若再不處理,恐怕都來不及了。」   聶小雨看著小蘭忙碌的身影,感動的淚水掛滿了雙腮。   雖然說大嫂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女人,但是和大多數東北農村婦女一樣,生性潑辣,本性卻善良。小蘭為了更好的照顧小雨,和她商量了要住她家北炕的事情。當然,小蘭也沒有瞞她,直接告訴她小雨懷孕了,那集體戶太冷,恐怕會落下病來,要到家裡來養一養。「大嫂也生過孩子,是過來人,一聽說小雨懷孕了,充滿了同情,嘴裡說道:」   這事情不比別的事,咱得幫她,做女人不容易,那集體戶怎麼能是坐月子的地方?「小蘭說:」   這事你還得幫忙瞞著,小雨畢竟是未嫁的大姑娘,如果傳出去對她不好。「大嫂說:」   恐怕瞞不住吧,我都聽生產隊有風言風語說小雨懷孕了,好像是陸飛的種。「說完之後,大嫂還感慨了一下,說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這麼不自重,搞對象就搞對像唄,非得要搞出孩子來,多麻煩!小蘭回過頭來看了大嫂一眼,沒有說話。心裡卻想,這事情傳得可夠快了,小雨的麻煩保不準還在後面。   安頓好小雨後,小蘭馬不停蹄,趕緊帶著小雨偷偷去找十里以外的一位老中醫。老中醫聽說要打胎,原本不敢接診,但聽小蘭解釋說小雨是她的親妹妹,已經訂婚了,結果未婚先孕,現在男方家又退婚約,無奈之下才來打胎。老中醫這才為小雨把了把脈,又聽了聽小雨的胎音,然後眉頭緊鎖,給小雨開了一副方子。無外乎是歸尾、紅花、丹皮之類,配以白醋糊為丸,說是只要按時服用,定能將肚子裡的胎兒打淨。小蘭給老中醫扔了一些錢,帶著小雨千恩萬謝的走了。   回到家裡以後,小雨將那些草藥按時吃下去,果然三天之後肚子有了反應,翻江倒海一般難受,說不清什麼感覺,又疼又脹,就如同有千萬隻手在腹腔裡生拉硬拽,把小雨疼得額頭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掉。小蘭和大嫂知道差不多了,一刻不敢怠慢地照顧在身邊。後來小雨終於有東西排了出來,一看卻是血肉模糊的一個肉球,似乎都有了人形。小雨沒敢再仔細看,知道自己這是在作孽,心裡不由得更加憎恨陸飛,要不是他,自己怎會經歷如此的身心折磨。   大嫂和小蘭見孩子終於順利打了下來,也替小雨高興,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在炕上,怕小雨著涼,大嫂還不忘又往灶坑裡添了一些柴禾,燒了一把火。   小雨躺在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心裡是暖乎乎的,心想自己雖然遭遇了不幸,但不幸中的萬幸是遇上了這些好心的鄉親,若沒有他們,自己就是死在這裡也說不定。小雨在心暗暗發誓,若自己有機會返回城裡,將來發達了,一定要報答大嫂和小蘭的恩情才是。    第六章 苦果 第五節   再說陸飛,在家貓了一段時間後,看看沒有什麼動靜,感覺聶小雨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估計那孩子也打得差不多了,就悄悄地潛回了村子裡。陸飛打算辦完最後一道手續後,乾脆一走了之,於是他悄悄地打聽了小雨現在的狀況,得知她正在單家休養,身體也沒有什麼大礙,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這一日,陸飛正在宿舍收拾東西,打算收拾完了就走,忽然宿舍的門被打開了,聶小雨像個幽靈一般站在了門前:「陸飛,你這個混蛋!」   聶小雨大喝一聲,陸飛被嚇了一個激靈。「你還有臉回來,我今天不跟你同歸於盡才怪!」   說完之後,聶小雨像瘋了一樣撲上前,衝著陸飛劈頭蓋臉地扑打下去,陸飛躲閃不及,臉上早被留下了幾道或深或淺的血印子。   陸飛一邊躲拒,一邊說:「小雨,你聽我解釋,我不是存心的,我有自己的理由!」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這個禽獸、膽小鬼……」   聶小雨一邊哭著,一邊用力廝打著陸飛,畢竟她剛剛流完產,身體虛弱得很,扑打了一陣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傷心地嗚嗚哭了起來。   陸飛自知理虧,看到聶小雨傷心的樣子,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轉動著小眼珠,試圖再次開脫自己:「小雨,我這幾天之所以回來晚了,是因為還有最後幾道手續要辦,要不我早就回來陪你了。」   看聶小雨不為所動,陸飛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咱知青能有回城的機會不容易,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所以我怎能不珍惜!」   聶小雨不聽回城的事情還好些,一聽氣更不打一處來,站起身子衝著陸飛喊道:「我都這樣了你還辦個屁?連我的死活都不管,你還是個人嗎?好,你不管我,也別怪我不客氣,我這就到村上去,告你強姦,讓他們不給你開證明,我看你還回個屁城。」   說完,聶小雨轉身就往外走。   陸飛一看聶小雨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瞭解聶小雨的個性,如果她的脾氣上來,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想到這裡陸飛不敢怠慢,幾步衝上前去,一把扯住聶小雨的衣角,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嘴裡央求道:「不要啊!小雨,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可以去告發我,你要知道,能有一次回城的機會多不容易,你就讓我先回去吧,回去之後我再想辦法把你也弄出去好不好?」   為了使聶小雨受到感染,陸飛居然聲淚俱下,挺大一個男人真的掉起了眼淚。   聶小雨站在那裡心如刀絞,說句心裡話,她怎不知那農村的生活有多苦,誰又不渴望早一天回到城裡。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告到村上去,那麼陸飛的一輩子可能就毀了。聶小雨不是那種把事情做絕的人,但不這麼做,她內心的怨恨又無處排解,此刻她恨不得將陸飛千刀萬剮。想到這裡,聶小雨轉回身來,衝著陸飛左右開弓「啪啪、啪啪」一連扇了幾記清脆的耳光。陸飛一動不動地承受著,心想你就扇吧,只要你不告到村上去,怎麼都行。聶小雨打累了,靠著牆根蹲了下來,嗚嗚地哭個不停。陸飛靠上前去,將小雨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臉頰處,小心翼翼地說:「小雨,我知道你不忍心告我,你心腸那麼好,不會眼看著我就這樣窩在這裡的,如果你覺得沒打夠,那麼你再打幾下出出氣吧?」   聶小雨將手抽出來,衝著陸飛大喊道:「你給我滾開,不要碰我!」   陸飛被聶小雨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了幾步,傻愣愣地瞅著她不知所措。   聶小雨看到陸飛那一副無賴的樣子,越看越氣,心想怎麼就會被他佔了便宜,想想自己真是命苦。聶小雨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她站起身來,對陸飛說道:「我可警告你,我懷孕的事情村子裡的人可能都知道了,即便我不去告你,村黨支部也不見得會同意你回城,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後,聶下雨捂著嘴,哭著跑開了。陸飛一個人站在那裡,眨巴著小眼睛,呆若木雞。   接下來似乎消停了幾天,之後又不消停了。   這一日,生產隊忽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他們直接找到了單志剛,開門見山地說:「你就叫單志剛啊?我們是調查組的成員,有人告你強姦未婚女知識青年,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單志剛對這突如其來的橫禍不明就裡,又不能詳細問,只能簡單囑咐了旁邊社員幾句,讓他們給小蘭捎個信,然後自己拿起外套跟人走了。   原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陸飛去村上辦手續的時候,真被卡了。村上早就知道陸飛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偶爾還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而且還聽說最近跟女知青談戀愛,居然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那時候的人很講原則的,所以村上猶疑著鑒定材料怎麼寫,那章是不是該給他蓋。後來陸飛給逼急了,索性來了一個惡人先告狀,說聶小雨懷孕不關他的事情,都是單志剛造成的,還說單志剛為了彌補罪過,還特意將聶小雨接到家裡去住,不信可以派人去調查,現在她還住在單家呢。   村上聽了陸飛反映的這一情況很重視,知道如果這是真實的情況可不得了,身為生產隊長*未婚女知青,還致使她懷了孕,這足以判死刑的。於是,就把這一情況如實反映給了上頭,結果就發生了單志剛被帶走審查的一幕。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憐單志剛雖然剛直不阿,卻被人栽贓陷害,在原本就坎坷的人生裡,又要承受如此奇恥大辱。    第六章 苦果 第六節   這單志剛被帶走後,關在了一個專門審訊犯人的黑屋子裡,幾個凶神惡煞的傢伙直接問話,這裡面除了革委會的幾個人外,還有幾個公安局的人在內。   「是你強姦了知青聶小雨嗎?」   一個膀大腰圓的傢伙問道。   「我沒有!」   單志剛的話音還沒落,啪地一個大嘴巴就落到了臉頰上,火辣辣地疼。   「*,沒有她怎麼會懷孕?」   單志剛沒想到對方會動粗,強壓著怒火說:「那不關我的事情!」   「不關你的事情你把她弄家裡幹嘛?」   「那是我媳婦弄的,看她住在集體戶可憐,說是怕懷孕落下病!」   「少他*扯淡,誰媳婦會把自己丈夫的女人弄到家裡來,肯定是你逼迫你媳婦這麼幹的!」   「我沒有!」   單志剛再次大聲辯解著。   「啪——」   又一個嘴巴在單志剛的臉頰上開了花,這嘴巴打得很是響亮清脆,那鮮血瞬間就從單志剛的嘴角處流了出來。   單志剛一看自己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實在受不了這個窩囊氣,那一身的血性就爆發出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   「打你怎麼了,他*最恨你這種手中握著點小權力,欺負女知青的禽獸,給我狠狠地揍。」   瞬間,那拳頭像雨點一般朝單志剛的身上落去。   先不說單志剛在這邊受盡了皮肉之苦,再說鄉親們看到單志剛被帶走後,趕緊跑去將消息告訴給了小蘭。小蘭聽了之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尤其聽鄉親們說單志剛是因為強姦小雨導致她懷孕才被抓走的,小蘭的心裡更是狐疑得很,暗自琢磨著:「小雨不是說懷的是陸飛的種嗎?怎麼這會兒又成了志剛的了,難道他倆真的有什麼關係?」   尤其此刻在鄉親們中間,也有了各式各樣的傳言,那反對單志剛的,恨不得借這個時機把他整下台去,於是就說那孩子肯定就是單志剛的,要不單家怎麼會那樣好心,把小雨接到家裡去。而那些瞭解單志剛的人都說不可能,單志剛不是那種人,肯定是他們搞錯了。俗話說,人言可畏,一時間輿論的矛頭紛紛指向了單志剛,村民們說啥的都有。這時,小蘭的心裡也沒了底。人在那著急的當口兒,難免會往那狹窄的地方想,她決定要親自找到聶小雨問個究竟。   這邊村子裡已經是議論紛紛,聶小雨卻渾然不知,依舊獨自一人躺在大嫂東屋的炕上閉目養神。小蘭推門走了進來,在小雨不遠處的炕沿邊坐下,拿眼看著小雨,表情凝重。小雨看到小蘭進來,招呼道:「嫂子快往炕裡坐,那炕邊上涼。」   小蘭沒有動,而是十分認真地問了小雨一句話:「小雨,嫂子問你,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你跟嫂子說實話。」   小雨對小蘭突然問她這事感到很驚訝,猶豫了一下對小蘭說:「我不是告訴過你是陸飛的麼,怎麼啦?」   「可外面都傳遍了說是我家志剛的,而且志剛已經因為這件事被抓走了!」   說完之後,小蘭的眼淚刷刷地掉了下來。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情!」   聶小雨聽了之後,從炕上跳了起來,「這不是在冤枉人嗎?不行,我得找他們去!」   說完之後,穿好衣服就要跳下炕。卻被小蘭一把攔住:「你先等等,現在你都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裡,你找誰去?等咱們仔細商量好了再去也不遲。」   小雨一聽小蘭說得也有道理,忙收住了腳,雖然她被小蘭攔下了,但是內心的焦急卻溢於言表,恨不得立即將單志剛解救出來。   小雨問道:「是誰說我懷的是志剛哥的孩子?又是誰把他抓去的?」   小蘭搖搖頭說:「不知道!」   那眼淚卻一雙一對地往下掉。聶小雨心裡非常難受,回想起單志剛帶給她的那些照顧,以及小蘭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心中充滿了愧疚,心想若不把這件事情弄明白,那麼自己的良心一輩子都會不安的。   這邊小蘭雖然確信自己的丈夫背了黑鍋,但是她也知道聶小雨一直暗戀他,她也不能確定聶小雨究竟與自己的丈夫發展到什麼程度。如果真如人們傳言的那樣,哪怕聶小雨與單志剛只睡過一次覺,那麼這件事情也注定說不清楚了。想到這裡,小蘭越發為志剛的安危擔心起來。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問聶小雨道:「小雨,你給嫂子交一個實底,你和志剛到底處到什麼程度?你放心,即便是有啥事,嫂子也不怪你,現在能把志剛救出來更要緊。」   小雨驚訝地說:「嫂子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我和志剛哥真的沒啥事啊。」   小蘭緊緊地盯住聶小雨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撒謊的樣子。而後,為了確認聶小雨說的是真話,再次強調了一下:「我是說,你和你大哥到底睡過沒有,哪怕睡一次也算,你想如果真的睡過,可能這事情就說不清楚了。」   小雨聽了之後,恍然大悟:「哎呀,嫂子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跟志剛哥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兒,況且志剛哥也不是那種人。」   「真的沒有?」   小蘭將信將疑地問。   「我對天發誓,真的沒有,否則天打雷轟!」   說完小雨果真將那右手舉起來,做發誓狀。   「沒有就好,這事情就好辦了!」   小蘭喃喃自語道:「這樣志剛就有救了。」   「不過……」   聶小雨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曾經抱過我一下,但那也是我主動的,志剛哥沒有辦法才抱了我一下。不過你放心嫂子,我們只抱了一下,都不超過5秒鐘,別的就沒有什麼了,而且這真是我自己願意的,和志剛哥沒有關係。」   說完之後,聶小雨自己羞愧地低下了頭。   小蘭 「哦?」   的一聲,沒想到還會有這個小插曲,雖然她對聶小雨與單志剛擁抱的事情感到很不舒服,但想想這件事情與聶小雨懷孕的事情並沒有因果關係,應該不會對單志剛造成什麼影響。便對聶小雨說:「算了,擁抱這件事你就不要對任何人說了,如果志剛果真沒有對你做些什麼,量他們也不能把志剛怎麼樣,我瞭解志剛的脾氣,沒做的事情打死他也不會承認的。我希望你有機會一定要向調查組的人說明情況,不要讓志剛背這個黑鍋才好。」   聶小雨說:「你就放心吧嫂子,你和志剛哥有恩於我,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能做出這等昧良心的事情來,我一定想辦法向調查組的人說明情況,把志剛哥救出來。」   小蘭聽了,「嗯」地一聲,充滿感激地對聶小雨點了點頭。    第六章 苦果 第七節   其實單志剛被抓的事情,公社書記馬貴是知道的,但是調查組對單志剛動粗的事情他卻始料不及。當他得知單志剛挨了打之後,立即與調查組的人打招呼,要他們在事情真相弄清楚之前,不要對單志剛採取任何體罰措施。馬貴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他一直欣賞單志剛的年輕有為。   調查組的人當然不敢怠慢,立即通過其它渠道繼續瞭解事情的真相,他們先是找小蘭問話,小蘭哭著說這件事情與單志剛沒有任何關係,孩子是陸飛的。調查組又走訪了部分村民,村民們也都說單志剛受了冤枉,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至此,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調查組馬上將反映上來的情況進行上報,上面很重視,因為事件牽扯到知青被強姦,必須調查清楚才行。而且當時也有規定,強姦女知青的行為一定要從重處理,在此之前某些地方已經有了類似的事情,那強姦者已經被槍斃了好幾個。   調查組於是又找到了舉報人陸飛,再次核實事件的真相。當調查組問及他和聶小雨的關係時,陸飛的神情很是慌張,支支吾吾的一會兒說他們沒有關係,一會兒又說他正在和聶小雨談戀愛。調查組的人看出陸飛一定在隱瞞著什麼,於是把對付單志剛的手段拿出來,啪啪只是兩個大嘴巴,就把陸飛打得開了口,他承認自己與聶小雨有過性行為。   現在,事情已經漸漸明朗,陸飛與聶小雨發生過性關係不容置疑,但陸飛是否強迫了聶小雨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即便陸飛與聶小雨有過兩性關係,也不能證明那孩子就一定是陸飛的,如果聶小雨同樣與別人發生了關係,那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別人的。於是,調查組又回過頭來訊問單志剛,問他與聶小雨到底是什麼關係,有沒有與聶小雨發生過性行為?單志剛一口咬定沒有,調查組看到單志剛斬釘截鐵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為了穩妥起見,又傳喚了聶小雨,先是表明了組織上對她的關心和愛護,讓她有什麼委屈儘管說,不要有什麼顧忌。然後又策略地問她單志剛有沒有利用手中的權力,強行與她發生性關係。聶小雨聽了,撲通一聲跪倒,哭著說:「說怎麼會呢,志剛哥是個好人,他一直拿我當親妹妹看,在生產隊給了我不少照顧,他們夫妻二人對我的大恩大德,恐怕這輩子都報答不完。」   說這話的時候,聶小雨淚流滿面,她央求調查組的同志趕緊將單志剛放了,不要冤枉了好人。調查組的人見聶小雨這樣的態度,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原本以為通過這次調查,會揭露出單志剛的醜行,沒想到最後居然還發現了他的優秀事跡。然後聶小雨又向調查組詳細訴說了她懷孕的經過,說陸飛一直都在追求她,並且趁她不備強行與她發生了性關係,直至導致她懷孕,最後不得不打胎的全部過程。   調查組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上級,上級很重視,指示說如果單志剛真是被冤枉的,那麼一定不要讓誣告者逍遙法外,應該嚴肅處理才是。黨委書記馬貴得知單志剛是被冤枉的,心裡很高興,要求先把人放了再說,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他願意負這個責任。   單志剛被放回來那天,小蘭迎上前去,看著瘦了一大圈的丈夫,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半天沒有說話,那眼淚忍了半天沒忍住,最終還是掉了下來。聶小雨也走上前,滿是愧疚地對單志剛說:「對不起志剛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這麼大的委屈……」   說到這裡,聶小雨說不下去了,捂著嘴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單志剛看了看聶小雨真誠懺悔的樣子,擺擺手說:「算了,都過去了,只要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聶小雨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強調說:「這些都是陸飛搞的鬼,我已經把情況向調查組說明了,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單志剛聽到這個消息,先是愣了一下,當他得知陸飛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被調查組控制起來之後,內心裡也作起了鬥爭。雖然他挺憎恨陸飛的,但老實說從內心裡他並不想把陸飛怎樣,總覺得陸飛是因為一時衝動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陸飛真的因這件事受到了處理,他也挺於心不忍的。於是對聶小雨說道:「算了,我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只要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   小蘭和單志剛的想法一樣,她安慰聶小雨說:「嗯,志剛說得對,咱們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再怎麼說陸飛也和咱們朝夕相處過,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咱們的心裡也不會好受。」   聶小雨很為志剛夫妻的大度而感動,她沒有想到世間還有這樣善良的好人。    第六章 苦果 第八節   再後來,事情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1976年,接連發生了幾次重大的歷史事件,先是一個偉人死去了,接下來與之相關的文化大革命也被迅速終結。從這一年開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不再被提倡,並且已經下鄉的開始陸續返城。在這樣的歷史時期裡,人們的思想觀念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習慣了以階級鬥爭為綱的人們,一時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就好像經歷了一場荒誕的怪夢,突然之間醒悟過來,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10年的浩劫究竟給人們帶來了什麼?人們開始在反思。在廣大的東北農村,那些受慣了思想禁錮的老百姓們,搞不懂這都是些什麼名堂,有了文化大革命的經驗和教訓,他們依舊不敢亂說話,生怕一不小心類似的政治運動還會捲土重來。但不管怎樣,人們還是長出了一口氣,起碼不用再沒完沒了的政治學習,不用再跳那乏味單調的「忠」字舞了。   文化大革命的結束,對陸飛和聶小雨的事件也產生了深刻影響,本來陸飛是要受到嚴肅處理的,但是當知青返城已經成為一種潮流時,他的事情突然就出現了轉機。再加上陸飛的那個舅舅實在是神通廣大,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疏通了各種關係,反倒沒有人對他的事情深加追究了。那革委會的一班人也都各揣心事,想著各自的去向和退路,生怕弄不好站錯了隊,被當成四人幫的殘餘分子處理。陸飛在一定程度上也沾了這個光,當然,事情的最關鍵還在於單志剛和聶小雨沒有對陸飛深加追究。在他們的人生觀裡,寬容和大度已經成為一種美德,他們沒有把打擊報復作為發洩不滿的方式,而是採取了寬容的態度來對待整件事。所以,當陸飛的父母找到聶小雨的時候,兩位老人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要求聶小雨原諒陸飛,救救他們的兒子時,聶小雨最後妥協了,因為她想到了遠在他鄉的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不忍心讓兩位老人也承受失去兒女的不幸。   所以,在陸飛舅舅的一手操縱下,在單志剛和聶小雨的默許下,最後事情是這樣定性的:陸飛和聶小雨屬於戀愛關係,聶小雨是在自願的情況下與陸飛發生性行為的,聶小雨的懷孕是一個意外,此件事情與單志剛毫無關係。事情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化解掉了,而陸飛最終也在耽擱了半年後,如期返回了城裡。陸飛返城後,沒有對聶小雨說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對她再次表現任何愛慕。當然聶小雨也不需要他的感謝,她巴不得陸飛早一天在她的生命裡消失掉,陸飛已經像一個魔鬼一樣在她的世界裡存在了太久,她太累了。   事情就這樣戲劇化地結束了,就像一出鬧劇一樣草草地收場。在整個事件中,聶小雨是真正的受害者。陸飛返城後,她的回城日期卻被無限期地擱置下來,沒有人能真正對她負責,她除了要承受肉體的傷痛外,還要承受來自精神的雙重折磨,人們都在議論她是一個不自愛的女人,不過這些對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就像經歷了死亡以後,她又獲得了重生一樣。通過這件事情,聶小雨已經真正地成熟起來了,從此以後她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但能夠正確地處理與單志剛的關係,而且也能安下心來參加各種勞動了,到後來,她居然成了一個種莊稼的行家裡手,甚至那些在農村勞動了半輩子的農村婦女,幹活都落不下她。   直到1978年,當所有的知青都返回城裡後,聶小雨才最後一個踏上了回城的路。她返城的那一天,志剛、小蘭還有村裡的很多鄉親都來送她。聶小雨拎著簡單的行李,回頭望了望她生存了近十年的小村莊,心中感慨萬千。與鄉親們揮手告別的瞬間,很多鄉親都落下了難捨的淚水,由始至終,她卻始終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早已經明白,生活根本就不相信眼淚。是的,她的回城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風光,沒有被安置工作,沒有掌聲和鮮花,而是像一個流浪太久的棄兒一樣,在經歷了命運的千回百轉之後,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   若干年後,當聶小雨靠自己的努力真正走向成功後,回憶起這段傷心的往事時,她滿是感慨地說:「我要感謝上蒼,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段苦難的人生經歷,才讓我學會了堅強,它讓一個孱弱的女孩子,最終變成了一個在人生的旅途上無往不勝的強者。」   至於單志剛,他和聶小雨的這段情感糾葛倒沒有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什麼,對他來說,這只是生命長河中的一個小插曲,他更關心的是怎麼過好自己的日子,養活好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當然,作為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中國農民,他根本就不會想到,正是特殊的歷史時期,才釀成了這樣的人生悲劇。而一個人的命運,往往屈從於歷史的潮流,可惜我們俗世中的很多人,對自我生命價值的反思,根本就上升不到這樣一個理性的高度。 正文 第七章(1-12)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一節   有一句順口溜,單道那人生的態度,名為《莫要惱》莫要惱,莫要惱,煩惱之人容易老。   世間萬事怎能全,可歎癡人愁不了。   任你富貴與王侯,年年處處理荒草。   放著快活不會享,何苦自己等煩惱。   莫要惱,莫要惱,明月陰晴尚難保。   雙親膝下俱承歡,一家大小都和好。   粗布衣,菜飯飽,這個快活哪裡討?   富貴榮華眼前花,何苦自己討煩惱。   大意就是人活一世,豈能盡如人意,保持一個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還是萬般重要的,想來這話不無道理。   聶小雨走了,帶走了一個女人曾經最瑰麗的人生夢想,儘管這個夢想最終以悲劇收場,但它畢竟改變不了什麼,李家莊的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道水,那西北風照常刮著,人們依舊大棉襖、二棉褲,奔襲在遼闊的黑土地上,播撒下了一身汗水,也播散出了對美好生活的無限嚮往。   單志剛經歷了聶小雨的事件後,越發的成熟了。小蘭曾不止一次地問他:「小雨長得那麼漂亮,氣質和容貌都比我強多了,你咋就不動心?」   單志剛看著小蘭,認真地回答:「小雨是很漂亮,可她年齡和我相差好幾歲,我怎麼忍心對她有非分之想?再說了,我的心裡已經容不下別人了,只有你一個。」   說到這裡,單志剛攬過小蘭的肩膀,一副深情的樣子。小蘭羞澀地低下了頭,心想自己死心塌地的跟著這個男人過日子,他終於沒有辜負了自己的一番情意。   其實,在這個家中,小蘭還真是付出了很多。不消說每天要參加生產隊的正常勞動,而且還得照顧好一家老小的起居飲食,若那一幫兒女都是自己生養的還好,偏偏二嫂的兩個孩子也由他帶著。小蘭生來就不是一個花花腸子的女人,一樣的孩子不會兩種方式對待,大龍二龍雖不是她的親骨肉,但卻比那親生的還要上心。鄉親們看在眼裡,都將那大拇指豎得高高的,哪一個不誇讚小蘭的賢惠,都說單家好福氣,攤上了這麼一個賢孝的兒媳。也許正因為這樣,單志剛和小蘭的感情才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任憑聶小雨對單志剛萬般癡情,可就是插不進一根針去。   俗話說「家和萬事興」眼見著那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來,單志剛在生產隊的地位也愈加牢固,鄉親們敬重他這個隊長剛直不阿、說一不二,都把他當作首領一樣看待,凡事也少不了要他出頭露面。這時,志剛也如願以償地入了黨,公社書記馬貴有意提拔他,無意中給了他很多關照,志剛此刻走的可謂是順風順水。   那時候東北農村有一個習俗,就是日子過得較好的農戶,逢年過節的都要殺豬以示慶賀。而殺了豬之後,少不了要請周圍的親友吃上一頓,而在所有的被請者之中,少了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少了生產隊長,因為請隊長去吃豬肉,一來顯得自己有面子,二來也為將來能得到隊長的一些關照,這在當時幾乎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單志剛雖然不是一個貪吃的人,但是每每鄉親們的盛情邀請,他也不好太過拒絕,因為他知道偶爾去參加一下,也會融洽與村民之間的關係。   不過有些人家的豬肉志剛還是不想去吃的,那王二迷糊就是一例,他家的日子過得本來就困難,忒多年都沒有殺過一頭豬,今年好不容易餵養了一頭,一狠心殺了,沒想到卻還是一頭豆豬。當王二迷糊興沖沖地來找單志剛吃肉時,單志剛著實撓頭,他是真的不想去,一來覺得那豆豬肉難以下嚥,二來認為王二迷糊家的日子實在過得困難,不忍心吃他那一口。王二迷糊看志剛猶猶豫豫的樣子,都要哭了,拽著志剛的胳膊就不撒手,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想法很是簡單,如果這頓豬肉他請不到志剛,那他就會被屯鄰們看不起,說到底這是一個面子問題啊!   單志剛看到王二迷糊焦急的樣子,知道他是誠心誠意要請自己的,如果不去反倒傷了和氣。再三推辭不過,也就答應了下來。那王二迷糊興高采烈地在前面走著,單志剛跟在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樣子頗為滑稽。尤其那王二迷糊,在農村屬於窩裡窩囊的角色,你看他穿著那一身彷彿撿來的衣褲,一步一踉蹌的樣子,就像得了腦血栓後遺症,難怪人們都管他叫王二迷糊,這人要是窩囊起來,從頭到腳看著都不舒服。想當初李福跟他媳婦翠花的事情盡人皆知,他也心甘情願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起了活王八。據說有那麼兩次,他將李福和翠花都堵在了自家的炕上,眼見著兩個人在那一上一下地操搗都沒有說啥,裝作沒看見轉身走了。所以啊,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像王二迷糊這樣的男人一輩子活在世上究竟是圖個啥?也不知道他的心裡是咋想的。   志剛隨著王二迷糊進了的院門,只聽他衝著裡面高聲喊了一句:「翠花,來客人了,快放桌子吧!」   志剛被王二迷糊高亢的嗓門弄得一激靈,心想這一嗓子喊得還像個男人。   翠花聽到喊聲以後,紮著圍裙一步三搖地走了出來,見面就說:「呦,志剛來了啊,快快屋裡坐吧,屋子熱乎著呢!」   一邊說著,一邊拿眼上下打量了志剛個夠,那眉眼之間盡顯出一種風流神情。   志剛也沒有和她對視,簡單招呼了一聲,逕直走進了屋裡。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二節   一般有頭有臉的人,進屋都要被讓上炕的,而上炕一般都要坐炕頭的,因為炕頭熱乎,這能夠顯示出主人的熱情。志剛進屋後,發現早有兩桌酒席擺了上來,地上一桌,炕上一桌,與王二迷糊平時關係不錯的一些親友也被請了來。志剛本想坐在地桌隨便吃上一口算了,卻被王二迷糊夫婦兩個死活往炕上拽。   尤其翠花,也不管志剛願意不願意,將他推坐在炕沿上之後,貓下腰就將他的鞋子往下脫,志剛一低頭看見翠花正撅著那滾圓的屁股貓在那裡,臉騰地就紅了,感覺到翠花的一雙手在他的腳上忙活著,趕緊左右躲閃,卻被她抓了個正著,一使勁就給扒了下來。然後翠花也不避嫌,抬著志剛的雙腿就將他抬到了炕上。志剛心想這叫什麼事呀,雖說東北人待人熱情誠懇,但這也太熱情大勁了吧。   這邊志剛臉羞臊得像張大紅紙,那邊翠花卻沒事人一樣地說道:「來咱家你還不坐炕頭,好像嫂子怠慢了你一樣,兄弟你今天來了就不要客氣,多喝一點酒,如果二迷糊陪不了你,一會兒嫂子陪你。」   這邊早有王二迷糊燙了60度的燒酒端了上來,翠花一邊給志剛倒酒一邊說:「這以後啊,還少不了你的關照,嫂子知道你以後必定有大出息。」   志剛趕緊謙遜地說:「嫂子你過獎了,我也是一個普通社員而已,能出息到哪兒去?」   翠花拿眼又瞅了志剛一眼:「話可不能這樣說,這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你志剛行,你要是出息不了,別人窩在這裡一輩子都別想出息了。」   翠花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左右看了看,彷彿在徵求大家的意見。旁邊鄰座的人也都隨聲附和著,都誇讚志剛年輕有為。   老實說,志剛對這樣的奉承話十分反感,尤其出自這個風流的女人口中,他一聯想到翠花與李福的勾當,就打心眼裡往外感到噁心,這個女人都年近40了,卻風流依舊,見到那俊雅的男人,都恨不得吞到肚子裡去。想當初自己的二哥就是因為李福而死,這種怨恨難免會殃及到這個女人的頭上,所以志剛瞅她什麼都不順眼。   偏在這時,大龍居然也被翠花帶到屋子裡來,坐到地桌上像模像樣地吃起了飯。大龍這孩子生來嘴饞,無論誰家殺豬,每當他一聽到豬叫聲,就會坐到人家大門口等著,因為他知道村民們一定會請志剛去吃豬肉,到時候少不了也會把他叫到屋子裡。志剛早就發現這孩子有這個壞毛病,曾經背後責罵過他兩次,但他就是沒有記性。這次志剛是真的生氣了,要是別人家的豬肉吃了也就吃了,偏偏是王二迷糊家的豬肉,而且還是豆豬肉。志剛狠狠地瞪了大龍一眼,氣不打一處來,大龍卻裝作沒看見,耐不住嘴饞,夾起一塊瘦肉就往嘴裡送。志剛怕那豆豬肉吃下去會對孩子的健康有影響,大喝了一聲:「別吃了,快回家去,再嘴饞看我不揍你!」   就這一句話,嚇得大龍趕緊撂下筷子,站在一邊哇地一聲哭出來。翠花聽到哭聲,趕緊跑進屋裡,看到志剛吹鼻子瞪眼的樣子,埋怨道:「小孩子吃點豬肉能怎的,也犯不著你這樣,兄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志剛也沒搭理翠花,還是對大龍嚷道:「我讓你回家呢,你聽見沒有,還不快走,信不信我揍你!」   說完,志剛就擺出了下地穿鞋的姿勢,大龍雖然淘氣,但對志剛還是懼怕的,尤其爹媽沒了以後,老叔就是他的親爹一樣。所以當志剛說要下地揍他時,他嚇得撒腿就跑,轉瞬間就沒了蹤影。   經歷了這個小插曲,滿屋子的人都有些尷尬,尤其翠花兩口子更是如此,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志剛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趕緊重新坐下來,解釋道:「這孩子嘴太饞了,誰家殺豬都要去吃豬肉,我早就想教訓他了,要是讓他養成這個壞毛病可不得了。」   說完之後,為了緩解尷尬氣氛,志剛主動舉起酒杯,對著滿屋子的人說:「來各位,我敬大家一杯,咱們喝酒吧!」   說完,帶頭一飲而盡。   由於心情不是很好,再加上酒桌上有幾個人實在能喝,幾杯酒下肚,志剛竟有一種暈暈乎乎的感覺。你別看這王二迷糊平時窩窩囊囊幹別的不行,喝酒卻有一套,即便沒有菜,他也能就著大蔥喝兩盅,志剛的酒量根本就沒法和他比,所以喝到後來也不知道抗熱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跟著燃燒了起來,那汗水辟里啪啦地往下掉。志剛趕緊推托自己的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這時,翠花卻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兄弟,來,嫂子敬你一杯,好歹你都要把這杯酒喝了。」   志剛連連擺手說:「嫂子,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那翠花勸酒倒是有一套:「怎麼的兄弟,看不起嫂子咋的?你別看嫂子沒啥能耐,但這酒可不是誰人都敬的,你要是覺得嫂子不配敬你酒,你可以不喝,反正我是先乾為敬了。」   說完也不待志剛回答,一仰脖將那整杯酒都干了進去。志剛是個實誠人,那禁得住這樣的勸,萬般無奈之下,也勉強將那酒喝了進去。這一喝不打緊,只覺得不一會兒就頭暈目眩,後來將身子一歪,躺在炕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三節   志剛醒來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四周漆黑一片,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呼嚕聲,以為是在自己家裡,父親單寶老漢睡覺就經常打呼嚕,也沒太在意。志剛翻了個身,覺得頭痛得很,心想這王二迷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燒酒,肯定是便宜貨,要不咋能這麼上頭呢。迷迷糊糊中正要繼續睡去,忽然覺得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摸摸索索地在他的胸膛處停了下來,志剛以為是小蘭,也沒多想,繼續睡著。後來這隻手沒有停下的意思,在胸膛處摸索了一會兒之後,又試探性地往志剛的腰下摸去了。志剛此刻正和衣而臥,那隻手到了志剛的襠間之後,也不含糊,居然輕車熟路地繞過褲帶,直接伸到裡面去,然後握住志剛的東西一陣套弄。本來志剛正在半睡半醒之間,被她這麼一弄,那酒也就醒了一半。俗話說「酒是色媒人」男人在喝完酒之後總是很亢奮,志剛也是如此,他正當年輕力壯的年齡,加之那隻手也著實會弄,節奏掌握的恰到好處:該快的時候快,該慢的時候慢;該重的時候重,該輕的時候輕。志剛心裡還納悶,小蘭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套功夫,自結婚以來還從未被她弄得這麼舒服過。這樣想著,那腰間的話兒也不爭氣,騰地一下就立了起來,硬梆梆地好像一根丈八蛇矛,恨不得立馬找到一個洞口大張旗鼓地衝鋒陷陣一番。   那女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將整個身子靠過來,那身體溫軟豐滿,就像一團火一樣,將單志剛的整個慾望點燃。志剛也不客氣,一翻身將那女人壓在了身下,然後把手攀在了女人的乳房上,開始揉搓起來。左三圈右三圈之後,不知怎麼的,單志剛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首先是女人乳房的手感不對,她的乳房分明比小蘭的大很多,而且鬆軟的很,有下垂的趨勢。而且,這女人的哼唧聲也照小蘭的媚賤了許多,小蘭的呻吟是羞澀的,這個女人的卻是淫蕩的。再有,這個女人的氣味也與小蘭的不一樣,小蘭的身體是沁人心脾的香,這女人的卻是一種脂粉和廚房的油煙混合的氣味。志剛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在自己的家裡,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趕緊從那女人身上翻下來,睜大了眼睛四下觀看,隱約發現屋子裡的佈局真的和家裡不一樣。在驚嚇之中,志剛的酒勁全過了,整個人清醒過來。回憶起到白天醉酒的情形,知道這可能是在王二迷糊家裡,那個女人就應該是翠花了。正在想著,那女人居然主動伸出手來拽他,而且拽得很用力。顯然,女人很期望能和志剛發生點什麼,志剛豈是那種輕薄孟浪之徒,使勁往外掙著,怎奈那女人扯住志剛的衣角就是不撒開,志剛有些急了,壓低嗓門怒喝一聲:「你給我放手!」   那女人似乎受到了驚嚇,有些不情願地撒開了手,志剛趕緊趁著這個機會下了地。此刻,正在炕稍呼呼大睡的另外一個男人也受到了志剛的驚嚇,他原本正睡得跟死豬一樣,聽到志剛的低喝聲之後,呼嚕也不打了,吧唧了兩下嘴巴,抬起了半截身子,看看四周沒有什麼動靜,又翻身昏昏睡去。   志剛是懷著一種屈辱的心情離開王二迷糊的家的,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荒謬的事情,自己原本堅守了多年的做人準則,在這一刻卻被破壞殆盡。志剛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聯想到剛剛和翠花的一幕……志剛覺得既噁心又羞愧,心裡不住地念叨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志剛有點恨小蘭,恨她明知道他喝多了,為什麼不將他找回家去。   此時已近深夜,志剛三步並兩步地走回了家裡,家裡早已熄了燈。志剛摸進去,沒有急於脫衣服,而是坐在炕沿邊,點起了旱煙,吧嗒吧嗒地抽著。小蘭醒了,當然也可能是一直沒睡,她溫柔地問道:「你回來了,怎麼不上炕睡覺,這麼晚了還抽煙?」   志剛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問道:「你知道我在王二迷糊家喝多了酒吧,怎麼不把我攙回來。」   小蘭說:「知道,我去了,看你睡得那麼香甜,本想攙你回來,翠花卻說再讓你多睡一會兒,醉著的時候叫醒你會很難受的,我覺得也有道理,也就沒有叫你。」   志剛聽了,忽然覺得很惱火。他恨透了這個叫翠花的女人,他想老天啊,怎麼就不讓這種水性楊花的狐狸精變成一團血水化掉算了。   看到志剛半天沒說話,小蘭很納悶,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麼?」   志剛見小蘭這樣問他,支吾著說:「沒有,只是今天大龍這孩子又去二迷糊家吃豬肉了,我把他罵了,他也太不聽話了,要是吃了好豬肉也罷,那豆豬肉吃了也不怕身體裡長蟲子,看哪天我不飽飽揍他一頓才怪,說他多少次都沒有記性。」   小蘭說:「嗯,這事情我知道,大龍哭著跑回來,我問他了。既然你已經罵了他,就不要再打他了,二哥二嫂如今都不在了,孩子怪可憐的,咱們不能下那個手。」   志剛說:「不要再提他了,提他我就有氣,反正不聽話就要管教,慣壞了反倒是害了他。」   志剛一邊說著,一邊將鞋脫了,當他脫衣服的時候,彷彿聞到了翠花身上的氣味,一陣噁心的感覺又湧上來。他趕緊將那衣服扔在了一邊,鑽進被窩後,他沒有碰小蘭,而是瞪大了眼睛想事情。他想如果老天能給他重新活過一次的機會,那他絕對不會去王二迷糊家吃豬肉,如今這一件難堪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會從生命中抹掉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四節   有了這一次之後,志剛是處處對翠花陪著小心,生怕弄不好她又幹出怎樣的荒唐事情來。在生產隊幹活的時候,志剛也盡量避免與她正面接觸,不給她發騷獻媚的機會。   再說這翠花,剛開始時還真摸不準志剛是怎樣的態度,那晚志剛醉酒後,她有意將他留在了家裡。等王二迷糊像死豬一樣睡去後,她就開始盤算自己的計劃。原本她是睡在離志剛稍遠的炕梢,但是眼望著志剛在炕頭呼呼睡得正香,那英俊的面孔、健美的身軀就在眼前,她的心頭就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弄得她癢癢的。她正當如狼似虎的年齡,自從李福死後,已經好久沒有過一次有質量的性生活了,那王二迷糊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軟不拉唧的絲毫也不提氣。翠花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也希望被英俊健壯的男人壓在身下,她渴望那種水乳交融的激情時刻。這樣想著,心中的慾火就越發難耐,忍不住向志剛的身邊靠去。   離志剛的身體越來越近了,翠花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志剛的呼吸和心跳,這個健壯的男人就在身邊,她拿眼仔細地瞧他,真是越瞧越上眼,越瞧越愛看。她開始在腦海裡想像和他一起雲雨的樣子,竟有一種情不能自禁的感覺。儘管翠花骨子裡有淫蕩的成分,但畢竟她還是有理智的,是否對志剛採取行動,她也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但最終還是禁不住情慾的誘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試探著碰了碰志剛,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才大著膽子在他的胸膛處摸索起來。志剛在迷迷糊糊中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摸他,但以為是在自己家裡,也就沒有太在意。這無形中給了翠花一種鼓勵,她以為志剛默許了她的行為,所以更加放浪起來,乾脆將那手移到志剛的襠間去。當她一把攥住那象徵著生機與活力的肉根時,立即就感覺到了男人之間的不同,志剛的肉根夠大、夠硬、夠挺,在她的直接套弄下,幾個回合就一柱擎天,彷彿要衝破牢籠破土而出的樣子。翠花驚喜難耐,心想這樣一個滾燙的傢伙,如果放到自己溫暖濕滑的所在,將是怎樣的一種飽滿。正憧憬著,志剛居然翻過身來,一把將她壓在身下,那一雙手也攀上了她的胸前,在那上面左右揉搓起來……翠花此刻如同被點燃的乾柴,情慾的烈火已經燃燒到了頂點,在志剛的撫摸下忍不住呻吟起來,那身下也早已是春潮氾濫。正當她渴望著最關鍵的一刻到來時,卻沒想到志剛突然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從她的身上彈跳起來,縱身躍到地下,穿起鞋就要走。此刻,就如同大冷的天正烤著通紅的火炭,剛有個熱乎勁,沒想到頭上又被潑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翠花怎能輕易這樣讓志剛走掉,也顧不得廉恥了,拽著志剛的衣角就不撒手,那種對性愛的渴求都在這用力的一拽裡。沒想到志剛此刻早已醒了酒,絲毫也不給她面子,拉下臉來厲聲喝斥她鬆手。無奈之下,翠花只得鬆開手來,任憑志剛揚長而去,翠花的情緒也在那一刻低落到了極點。   志剛走後,翠花是感到既羞臊又無奈,沒想到眼看到嘴的美食卻又讓它飛了。她想睡又睡不著,看了看躺在炕梢熟睡的二迷糊,那窩窩囊囊的樣子實在讓她提不起一點興趣來,忍不住一聲長歎,再次仰躺在炕上,腦海中回憶起剛才的一幕,輾轉難眠。翠花在想,為什麼志剛會在最後關頭起身走了,難道他是良心發現了?可如果他要是沒有意的話,又怎會趴到她的身上來,還撫摸了她的乳房?如此看來,他也是對自己動心了的。   這樣想著,翠花又有了一點心理安慰。她琢磨著,不管怎樣,今後一定創造機會,爭取將志剛勾引到手,這樣優秀的男人,如果這輩子跟了他,即便是死了也值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五節   俗話說這人就怕被人暗地裡惦記著。翠花自從對單志剛有意後,處處留心與他接觸的機會,煞費心機地盤算著怎樣能將他勾上手。有時候,翠花背地裡看到單志剛英俊瀟灑的俊朗模樣,真是愛死了個人,恨不能一口將他吞到肚子裡去。雖然單志剛對翠花早有防備,但同在一個生產隊幹活,就如同在一個槽子裡吃飯,哪有舌頭碰不著牙的時候。   這一日,單志剛去生產隊的場院轉了一圈,聽說生產隊的苞米簍子塌了,他想看看那掉下來的苞米都上簍子沒有。等他走近時,正有一群婦女嘻嘻哈哈地邊幹活邊說話,這其中就有翠花一個。單志剛佯裝不見,背著手在那視察了一圈,轉身要走,卻被一個叫鳳蘭的女人叫住,直接說道:「我說志剛,你弄我們一群老娘們在這上簍子,那苞米這麼沉,裝筐都拎不動,怎麼不派兩個男子漢來,再說男女搭配幹活也不累啊。」   這志剛論起來應該管鳳蘭叫嫂子,農村時興嫂子和小叔子鬧幾句笑話,所以志剛也沒在意,頗有耐心地解釋說:「那男子漢都刨糞去了,實在抽不出人,再說就這點活兒,你們幾個忙活一陣也就完了。」   說話間志剛抬眼望去,果然發現那拎筐的女人很吃力,不但要將那滿筐的苞米抬起來走十幾步,而且還要舉過頭頂遞給簍子上接應的一個人。志剛動了惻隱之心,他挽了挽袖子,想要親自上陣,幫幾個婦女拎拎筐。   幾個女人看志剛也加入進來,勁頭馬上就來了,嘰嘰喳喳的像一群覓食的麻雀,一邊幹活一邊和志剛打趣。這一個說:「志剛啊,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隊長,怎麼就不知道心疼我們女人呢,以後再指派活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們派些輕巧的啊?」   那一個說:「就是啊,如果你給我們派些輕巧的活,這裡面有這麼多嫂子隨便你挑,你要是相中了哪一個跟你都行。」   說完之後,大伙發出了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志剛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這些東北娘們的火辣,很無奈地笑笑,拿她們絲毫也沒有辦法。所有人和他開玩笑他都不介意,唯獨翠花和他開玩笑讓他心裡不舒服,誰知這翠花還不知深淺,看別人和他嬉笑得很融洽,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哎呦,你們這群瘋娘們兒別自作多情了,恐怕就是你主動送上門,人家還未必看上眼呢!」   說完之後,翠花故意拿眼瞟了志剛一眼,那神情裡充滿了失落和記恨。志剛聽出翠花的話裡有音,知道她暗指那天晚上的事情,原本不錯的心情忽然不好起來,再加上這翠花是有意和他套近乎,在裝苞米的時候,不住地將自己肥腴的身子往志剛的身上碰,志剛一聞到那廚房的油煙味和廉價的脂粉味就感到噁心起來,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所以在裝了幾筐之後,志剛扔下土籃子,轉身走了。身後一群女人不明就裡,吵嚷著說:「別走啊,這才幫裝了幾筐啊,怎麼這麼不貼近群眾呢,好歹陪嫂子們再多裝幾筐再走啊!」   「就是啊,嫂子們和你的嗑還沒嘮夠呢!」   老實說,單志剛對翠花的行為很是惱火,雖然他認定了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但是他也不得不為那天晚上自己的行為懊悔,雖然擺明了那天晚上是翠花勾引他,但如果他沒有喝那麼多酒,致使他在馬虎大意中爬上翠花的身子,還摸了她的奶子,那麼他內心對自己的譴責還會少些。單志剛已經隱約預感到這個女人以後還會陰魂不散地糾纏他,他必須採取得力的措施打消她的淫邪念頭。   果然不出單志剛所料,這天傍晚時分,單志剛正準備回家吃飯,剛走到生產隊的門口,就被翠花堵在了門內,兩個人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僵持了半天。翠花斜倚在門檻上,拿眼風流地瞅著單志剛,突然冒出了一句:「那天啥意思?」   志剛被問得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於是故作糊塗地問:「什麼啥意思?」   翠花看志剛在裝糊塗,充滿蔑視地說道:「怎麼,摸完人家的奶子不認賬了?」   志剛被她問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又不能直接和她理論,索性拉下臉來,低聲喝斥道:「讓開!」   翠花見志剛對她的態度十分惡劣,失望之餘毫無懼色地說道:「你信不信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   志剛聽了又是一愣,但轉念一想或許這個女人在嚇唬他呢,不能被她唬住才是,於是嘴裡說道:「隨你,你願意說就說吧!」   說完惱怒地將翠花推開,從她的身側擠了出去。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六節   翠花見志剛根本就不吃她這套,心裡面頗有些恨意,看著志剛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發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老娘可不是誰都能惹的。」   想到這裡,也扭著屁股走了。   此刻的志剛不知道已經惹禍上身,回到家裡還琢磨著這翠花也太膽大了,居然把他堵在生產隊的大門口問話,這女人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以後還是少招惹她的好,說不定她會做出什麼無恥的事情來。   時間過了半個月有餘,這一天志剛和王會計一起在生產隊攏帳,期間王會計有事出去了一下,志剛就一個人在生產隊的火爐邊烤火。這時翠花走了進來,外面好像下雪了,翠花抖落了一身雪花,呵了呵凍紅的雙手,也在火爐邊坐了下來。志剛本來就反感她,看她正坐在自己對面,心想她怎麼來了,真是越是討厭的人,越是躲不開。   那生產隊的火爐是用磚搭成的,直徑有一米半左右。翠花就坐在志剛的對面,一邊烤火,一邊拿眼直勾勾地看他,眼神中分明充滿了一種挑釁的神情。志剛本來就看翠花有氣,她進來以後,志剛想轉身出去了,但轉念一想,屋子裡還有打更的老王頭在,諒她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於是,故意沉住氣,坐在凳子上沒有動。   翠花瞅志剛了半天,突然撲嗤一下笑了,嘴裡說道:「大兄弟,嫂子怎麼覺得你好像怕我似的呢?」   志剛一下被他問怒了,沒好氣地說道:「我又不賅你不欠你的,我怕你做啥?」   翠花聽志剛這樣一說,立即將腦袋一歪:「真的不怕?」   志剛心想,這女人可真夠無聊的了,也懶得搭理她,只是將那手中的爐鉤子鉤了鉤爐中的火,只見那燃盡的木頭上又竄起了幾根小火苗,志剛往那火苗上使勁吐了一口吐沫,以發洩自己的不滿。   翠花也不介意,微微笑了一下,看看爐子的火要熄滅了,然後就有了主意。她高聲喊道:「老王頭,你是怎麼看爐子的,這爐子裡都沒有木頭了,還不去再整點。」   老王頭此刻正歪在生產隊的大炕上抽旱煙,聽到翠花的喊聲過來一看,可不是,那爐子裡的火都有了要滅的趨勢,趕緊拿起旁邊裝木頭的筐,去外面掏登柴火去了。   當屋子裡只剩下志剛和翠花兩個人的時候,志剛緊張起來,他不知道翠花又打的什麼鬼主意,趕緊站了起來,離翠花遠遠的。翠花見志剛緊張的樣子,得意地哈哈笑起來,嘴裡揶揄道:「你不是說不怕我麼,那躲我那麼遠幹嘛?」   志剛陰著臉說:「誰怕你了,我身子暖了,不想再烤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翠花也不示弱,站起身來,逕直奔志剛走去。志剛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一邊往後躲閃著,一邊緊張地問:「你想幹什麼?」   翠花說:「我不幹什麼,我只想問明白你一件事,那天晚上你為什麼都上到我的身上了,又下去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   志剛被問得汗都下來了,支支吾吾地說:「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做了什麼我不記得了。」   翠花繼續逼問道:「你喝多了?那好,你要是真不記得了,嫂子告訴你發生了什麼,那天晚上你不但爬到了嫂子身上,還和嫂子做那事了呢!」   翠花一邊說著,一邊拿眼偷瞅志剛,那眼神中含滿了風騷神情。志剛說:「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和你做那事,你少誣陷我!」   翠花說:「我誣陷你,難道你忘記了還在嫂子的奶子上好一頓摩挲呢,就像這樣!」   說罷真的拿起志剛的一隻手,放在自己那碩大的咪咪上,隔著衣服左右揉弄了兩下。志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時,迅速地撤了回來,嘴裡低喝道:「你怎麼這樣不要臉,馬上給我滾開!」   那翠花卻像發情了一樣,依舊步步緊逼,嘴裡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如果你喜歡嫂子,就跟嫂子說,嫂子隨時都可以給你,你要嫂子怎樣都行……」   一邊說著,一邊將那身子靠了過來。志剛真是又羞又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情急之下揚起右手,啪地一下就給了翠花一個嘴巴。   正在這時,恰好生產隊的房門被吱嘎一聲打開了,一個人已經走了進來,那個人見到眼前的一幕,愣在了那裡。當翠花意識到志剛打了他,而且這一幕已經被人看到後,立即放聲大哭起來:「哎呀,你居然敢打我,你調戲了我居然還敢打我,我可不活了!」   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起潑來。志剛沒有料到翠花會來這麼一手,僵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那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生產隊的王會計,他辦完事情回來後,推開生產隊的房門,看到翠花和志剛身子貼得很近,志剛突然就甩了翠花一個嘴巴,然後翠花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立即明白兩個人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翠花的哭聲越來越大,生產隊裡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大家問事情的原委,結果誰也說不清楚。這邊翠花說志剛調戲了她,她不從,志剛就給了她一個嘴巴。志剛在一旁解釋說,我沒有調戲她,是她自己不要臉,三番五次地勾引我。翠花說:「我勾引了你?你敢說你沒有摸我的奶子嗎?你算什麼男人,做了的事情還不敢承認?」   志剛又氣又惱,臉漲得紅紅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那一刻,他殺翠花的心都有。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七節   雖然人們不相信志剛會調戲翠花,但眼前的情景又不能不讓人懷疑,尤其翠花說志剛摸她奶子時候,志剛的表情十分尷尬,讓人們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正當人們議論紛紛時,人群被分開了,從外面擠進來一個人。這人走到翠花跟前,不由分說,照著翠花劈頭蓋臉地就打了起來。翠花沒有防備,早被抓亂了頭髮,撓破了臉皮。這人下手挺狠,似乎將全部的怨恨都集中在了這一抓一撓裡。翠花經過這突發的事情,也不哭了,也不鬧了,趕緊支起自己的胳膊進行招架。當翠花終於睜大了眼睛,看清來人是小蘭時,她知道事情不好了,因為她從小蘭的目光裡看出了仇恨,這種仇恨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搶奪她丈夫的仇恨,這樣的仇恨足可以將另一個人撕裂。   翠花面對小蘭顯然是心虛的,她的反抗都顯得那樣的無力。此刻,小蘭就像一個發狂的母獸,在捍衛著屬於自己的領地。她把翠花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周圍幾所有的人都被小蘭的舉動震驚了,當大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想要去拉架的時候,翠花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了。在女人的哭嚎聲中,翠花被人們架走了,臨走前小蘭還沒有忘了在她的背後大聲罵了一句:「臭女人,你要是膽敢再糾纏我家志剛,小心我不撕破了你的臉皮!」   翠花不由得渾身激靈了一下,這一句話她聽得很清楚,她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弱小和氣的女子,此刻會變得如此強悍。翠花真的怕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捅了馬蜂窩。此刻,她真的再沒有勇氣打志剛的主意了,因為她真的怕小蘭會撕破了她的臉皮。   小蘭也隨之被人們勸回了家裡,但顯然她的氣兒還沒有消,在單家的西屋茅草房子裡,小蘭坐在炕沿上,正呼哧呼哧地喘粗氣,那胸脯隨著急促的呼吸不住地起伏著,雖然她剛剛狠狠地教訓了翠花,但絲毫沒有減輕她內心的憤怒。此刻,志剛也在家裡,正坐在屋中央的一個小板凳上,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接受著小蘭的訊問。   「你說,你到底和她是怎麼回事?」   志剛極力辯解道:「我和她之間沒啥事兒啊!」   「是,我知道你和她之間沒事,我的男人怎麼會看上她這種騷女人呢。但我想知道的是,她怎麼就糾纏上了你?」   志剛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她看中了我手中的權力吧,想從我的身上撈到一些好處,她和李福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那樣的人。」   小蘭沒有相信他的話,而是直接避開,反問道:「你真的摸她的奶子了?」   志剛一愣,閃爍其詞地回答道:「不!我……我沒有!」   小蘭看志剛的表情,更加狐疑:「真的沒有?」   志剛的眼神愈發慌亂了,支吾著回答道:「真,真……的沒有!」   小蘭急了,「啪」地一下將身邊的旱煙盒子摔到了地上,眼裡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哽噎著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又沒說怪你,撒謊算是怎麼回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說完,小蘭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一雙一對地掉了下來。   志剛看到小蘭傷心成這樣,再也不忍心欺騙下去,咬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將那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那天怎麼喝醉了酒,又怎麼上錯了炕,誤把翠花當成小蘭,以及後來被翠花反覆糾纏的經過,原模原樣地當小蘭描述了一遍。小蘭聽後,氣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這個爛女人,早知道她不正經,就好勾引別家的男人,看我有機會不好好地再教訓她。」   志剛攔住小蘭,說:「算了,諒她今後也不敢了,你不是已經教訓過她了。」   小蘭看看自己的丈夫,這個青春陽剛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無限的魅力,難怪女人們都為他費盡了心機。小蘭說道:「當初你跟聶小雨的時候,我可以容忍,因為我知道小雨的本質不壞,你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但現在不同,翠花風騷成性,如果我遷就了她,真就會把你給毀了。」   小蘭說完之後,依舊直直地看著志剛。而志剛雖然不懂妻子目光的全部內容,但他也感到很窩火,本來想著要全心全意地和小蘭過日子,沒想到卻平白無故招惹了這麼多麻煩,他覺得很對不起小蘭,這樣想著他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件事情過去沒有幾天,這天午夜,當全家人都熟睡後,單母卻悄悄地爬了起來,這個善良本分的老太太要去做一件「大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廚房,找到事先準備好的兩個蘋果和雞蛋,然後將一炷香點燃,供在了灶台上。在裊裊的香火中,老太太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祈禱著什麼。正當老太太專心禱告時,忽然一個聲音在耳畔傳來:「媽,你在幹什麼?」   老太太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兒媳婦小蘭。老太太趕緊拉住小蘭的手,「噓」了一下:「別聲張,媽在幫志剛破災呢,算命先生說他命犯桃花,應該破破的。」   小蘭這才明白婆婆在做什麼,不禁埋怨道:「媽,你怎麼信起了這個?」   單母趕緊攔住了她的話:「你別瞎說,怎麼能不信,先是出了個聶小雨,現在又來了個翠花,志剛不是命犯桃花是什麼?跟你說,媽這也是在幫你,你趕緊進屋去,把志剛的內褲找一條來,算命先生說只要現在燒掉就沒事了。」   小蘭雖然不迷信,但是婆婆的話卻也讓她犯起了尋思。是啊,志剛三番五次地遭到女人的騷擾,難道真的是他命犯桃花?小蘭想,不管怎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在婆婆的催促下,果真回屋找到了志剛穿過的一條內褲,然後隨著婆婆在香火前禱告了一番,扔到灶坑裡燒掉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八節   這之後,果然很長一段時間志剛再也沒有受到女人的騷擾,也不知道是那偏方起了作用,還是小蘭的凌厲讓那些對志剛懷有不良企圖的女人產生了畏懼心理,總之日子就這樣在相安無事中一天天過去了,就連那風流成性的翠花也逐漸安分了下來,她在挨了小蘭的一頓暴打之後,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明顯是她主動勾引了人家的男人,挨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志剛的生活開始趨於平靜,他在生產隊長這個位置上依舊一帆風順,好像他天生就是為這黑土地而生,在他當隊長的這幾年,似乎老天爺都會給他三分薄面,年年都會迎來風調雨順的好年景。老百姓們迷信,說這是因為志剛壓福,能夠鎮住李家莊的這一方水土。   志剛的成績有目共睹,公社書記馬貴看在眼裡,他有意提攜志剛,幾次來志剛家裡吃飯,和他交流思想,意思下屆大隊書記由他來幹。志剛對馬貴的意圖領會得十分清楚,但老實說當大隊書記他卻並不十分奢望,私下裡他也和小蘭交流過此事,兩個人的意見一致,那就是順其自然,如果機緣到了就抓住它,機緣不到也不強求。   這一刻,志剛可謂是春風得意。他常常站在李家莊高高的山樑上,眺望家鄉的山山水水,充滿了無限感慨。這裡稱得上是山水秀美,春暖花開時節,冰河融化,鳥兒啁啾,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初夏時節,放眼望去,整個大地一片鬱鬱蔥蔥,彷彿置身綠色的海洋;深秋時節,碩果纍纍,稻穀成熟,農田里到處都是豐收的景象;隆冬季節,銀裝素裹,雪樹銀花,彷彿又讓你置身於一個夢幻般的童話世界……志剛打小就生長在這裡,對這裡充滿了深深的情意,是這一方水土養育了他,他立志要使這裡變得更加富饒美麗。志剛想,如果老天能給他機會,讓他的人生夢想延續下去,那麼他一定帶領老百姓們奮勇拚搏,用辛勤的汗水將這裡變成一片新天地。志剛這樣想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目光炯炯地望向遠方,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然而志剛沒有想到,他的想法再好,抱負再大,終究也無法抗拒人類歷史的發展趨勢,相比於整個社會的進程而言,他的個人抱負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小到忽略不計。   正當志剛以為可以帶領全村的百姓在致富路上大展宏圖的時候,沒有想到一場變革突然來臨。一九七八年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勝利召開,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主的土地改革迅速在廣大農村興起,人民公社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那種大鍋飯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人們顯然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吃慣了大鍋飯的人們還不知道這種改革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尤其志剛,本以為可以帶領大伙在致富路上大踏步前進,沒想到如今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分產到戶那天,生產隊變得熱鬧無比,人們懷著一種忐忑不安的心理早早來到了生產隊裡。為了防止分配上出現不公,抓鬮無疑是最好的方式,大家將那車、馬、土地按照等級事先編成號碼,然後聽天由命地抓鬮,抓到哪兒就得算哪兒。志剛看著分配現場那亂哄哄的場面,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酸澀麻辣外加苦痛哀傷的感覺。志剛知道,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帶領大家幹活了,生產隊將被一家一戶的小生產模式取代,他的隊長也將從此失去意義,無論如何這對他來說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當天晚上回到家裡,志剛久久都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低頭抽悶煙。小蘭看出了他的心思,走上前去,細心地安慰道:「你是不是因為分產到戶了,認為你這隊長當的也沒意思了?我勸你不要這樣想,你想啊,即便你不用再操心大伙春種秋收了,但那架橋鋪路,徵稅購糧不還得有個人牽頭啊?我看如今這樣更好,起碼可以讓你少操心,再說這聯產承包責任制全國都在搞,又不光咱們村,你心裡又有啥不平衡呢?」   志剛聽了小蘭的話,嘴裡說道:「我沒啥不平衡的,也知道這是一個趨勢,那大幫哄的壞處我看在眼裡,大家都悶著頭混日子,怎麼也不如這個更能調動大伙的積極性。」   小蘭說:「你想通了就好,你要是有本事啊,就不怕自己幹,這不正是你施展才華的機會麼?從今往後,生產經營權歸咱自己了,咱想種啥就種啥,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幾年不就發家了啊?到那時咱錢掙足了,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志剛聽著妻子的開導,心中豁然開朗,他望著妻子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使勁掐滅了煙頭:「嗯,咱以後自己幹,我就不信憑咱們的本事還發不了家。」   小蘭望著自己的丈夫,知道他的思想已經轉過彎來了,忍不住會心地笑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九節   分產到戶的第一年,幾乎所有的老百姓都像解開了枷鎖的馬駒,撒開了四蹄奮力奔跑起來,都指望著能從黑土地上獲得好收成。李家莊人口雖然不多,但是土地卻很豐裕,平均一口人能分到四畝地,耕種起來也是很有勁頭的一件事情。   志剛和小蘭全家老小七口人,總計分到了兩□多地,這也是不小的勞動量。農忙時節,一般由單母在家看孩子做飯,志剛、小蘭還有單寶老漢下地幹活。單寶雖然年歲大了,幹不了重活,但是扶犁鏜地之類還應付得來。志剛和小蘭正當年輕力壯,在生產隊時就是種田的好手,這點活兒對他們來說也是手掐把拿的事。小兩口恩恩愛愛,互幫互敬,年初時候就把種啥栽啥都想好了,一年到頭勤勤懇懇忙下來,終於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到秋一算賬,光苞米就打了3萬多斤,賣了4000多元錢。當小蘭手裡拿著那嶄新的人民幣,眼淚都差點掉下來。是的,長這麼大小,她哪見過這麼多的錢啊!當時就想,也不知道是誰提議分產到戶的,這政策咋就這麼好,沒想到同樣是這塊黑土地,咋就比大幫哄的時候多打了這麼多糧呢?   老實說,對於能打這麼多糧志剛也感到很意外,他越發意識到大鍋飯是一個多麼不合理的生產方式,如今在事實面前他愈發清醒過來,作為生產隊長,他也該洗洗腦了,如果跟不上形勢的發展,將是多麼被動的一件事情。   其實,當年獲得大豐收的不止志剛一家,幾乎家家都有了不錯的收成,老百姓們數著成捆的鈔票,驚歎於分產到戶帶來的巨大收成,彷彿一夜之間,人們告別了貧窮落後的時代,徹底翻身得了解放。   這天晚上,志剛和小蘭躺在被窩裡,都在盤算著一件事情。志剛問小蘭:「你在想什麼呢?」   小蘭看了看志剛說:「我先不說,你先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志剛說:「我在想咱們是不是該蓋新房子了,老人們年歲大了,孩子們也漸漸懂事,這樣全家人擠在一起多不方便啊。」   「嗯!」   小蘭說:「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正在想這件事呢,要不咱們明年就蓋吧!」   志剛說:「不,不要等明年,要蓋今年就蓋!」   小蘭說:「那怎麼能行,咱們手頭的錢也不夠啊!」   志剛說:「這個好辦,差點錢咱先跟親戚們借來用著,明年再還他們也不遲。」   小蘭說:「這樣不好吧,借錢蓋房子,萬一要是還不上可咋辦?」   志剛聽小蘭這麼說,托起了她的下巴,認真地說:「沒有萬一,只要咱們一起努力,明年肯定能還上!」   小蘭看到志剛充滿信心的樣子,也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聽你的!」   就這樣,在分產到戶的第一年,李家莊第一棟四間大瓦房就蓋了起來。房子竣工那天,一輩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單母,看著這寬敞明亮的大瓦房,膽戰心驚地問單志剛:「兒呀,你蓋這麼大的房子,花了多少錢啊?」   志剛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不多,差不多花了一萬塊!」   「啊——」   單母差點驚坐到地上:「還不多啊,那你拉了多少饑荒呀?」   志剛回答道:「才幾千塊錢而已,媽,你不用擔心,明年就都還上了。」   單母看到志剛自信的樣子,雖然心裡充滿了狐疑,但她還是忍了忍,沒有再說什麼。   果然,正如志剛預期的那樣,在第二年秋季,他和小蘭就很順利地將那蓋房子所拉的饑荒全部還上了。轉年兩個人手頭就有了存款,又添置了幾樣必要的傢俱和電器,包括當時很流行的自行車、洗衣機、縫紉機,還有一台12英吋的黑白電視機。別小看了這台電視機,也許現在看來不算什麼,但在當時可是一個新鮮玩藝兒,是志剛托人從省城的大商場裡買回來的,當時整個鎮上也沒有幾台這樣的東西。電視搬回來那天,全屯子人都來看熱鬧,大家對這個小電影一樣的東西充滿了好奇,很驚訝不用放映設備,只用一根天線就能收來這麼清晰的節目。   也許是志剛和小蘭的日子過得太順了,順了之後就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包括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算計。   當時在離李家莊不遠有一個趙家莊,趙家莊有個生產隊長叫趙財。這個人和他的名字一樣,愛財如命,平時為了多得些不義之財,經常去賭博,賭輸了就常想著一些弄錢的辦法,包括死皮賴臉地跟人去借。當本村的錢都被他借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去外村借。趙財得知這幾年志剛的日子過得不錯,就打起了他的主意。由於都是生產隊長有著多年的交情,志剛不好意思不借給他,可那好賭的人十賭九輸,他哪裡有錢還。不知不覺中,志剛已經借了3000元錢在他手裡。小蘭埋怨他:「你這人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好賭,還借錢給他,這錢他什麼時候能還你?」   志剛因此還和小蘭吵了一架:「你們女人就是小心眼,我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人家張口我怎好意思不借,再說誰還沒有個危難招災的時候,我們當初蓋房子的時候,不也是跟人借錢來著?你就放心吧,我保證把這錢給你要回來,瞎不了的。」   雖然志剛嘴上說保證要回來,但是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那趙財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因為賭博不但丟了生產隊長的職位,連老婆都不和他過了,到了最後都有了吃不上喝不上的危險。志剛想,情況危急了,得趕緊想想辦法,盡快把錢要回來才是,要知道那3000元錢可是他和小蘭的血汗錢。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十節   志剛追問趙財要錢,剛開始的時候趙財態度良好,一個勁地說:「你就放心吧,咱們兄弟一場,坑誰都不會坑你的,只要我趙財有一口氣在,這錢保證瞎不了。」   可趙財在嘴上說瞎不了,又拿什麼來還?幾次三番之後,志剛看趙財還錢的日子遙遙無期,實在沒有耐心了,便和他翻起臉來,說:「你無論如何要把錢還給我,當初你借的時候只說花一個月,現在可倒好,都一年多了,還沒有影子!我也不跟你要利息了,你只要把本錢還給我就好。」   趙財說:「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連自己都難養活,實在沒錢還你,要不我幫你想個辦法,只要你聽我的,我肯定把錢還上。」   志剛問什麼辦法,你說說看?趙財神秘兮兮地把嘴巴貼到志剛的耳朵上:「你放賭局,抽紅利,肯定能把錢弄回去。」   志剛一聽,嘴裡說道:「不行,我好錢借給你的,我可不想摻合你們賭博的事情,你趕緊還我錢。」   趙財看志剛態度惡劣,也豁出去了,索性來了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嘴裡說道:「既然你不聽我的,那好吧,實話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愛咋咋的!」   志剛一聽,心想這世上怎麼還能有這樣無恥的人,立即火了,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子,問道:「你到底還不還?」   趙財也沒在乎他這套,乾脆把臉一揚,反覆就是一句話:「沒錢,隨你怎麼樣!」   志剛氣壞了,一把將他推搡在旁邊的壕溝裡,本想狠狠地揍他一頓,但想想這樣又絲毫不解決問題,只有無奈地轉身走了。   回到家裡,志剛點著一根煙,獨自坐在凳子上生悶氣,小蘭看出了端倪,問道:「怎麼了?」   志剛瞅了瞅小蘭,說道:「媽的,去向趙財要錢了,結果惹了一肚子氣。」   小蘭立即猜出了八九分,說道:「算了吧,我看那趙財也實在沒錢,要不咱這錢就當讓大風刮走了,只是你以後要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再講什麼朋友義氣,你想那3000元錢咱要流多少血汗才能換來?」   志剛聽小蘭這樣一說,那倔脾氣又上來了,站起身來,狠狠地掐滅手中的煙頭,說道:「不行,這錢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弄回來,憑什麼就瞎在他手裡。」   小蘭看了看他,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情,意思是趙財都混這個樣子了,拿什麼還你,這錢十有八九是要瞎了。志剛何等聰明,他當然明白小蘭的眼神,志剛是一個好強的人,這兩口子過日子也要一口志氣,他在心裡面發誓:「不信你就看著,我要是不將這錢要回來,誓不為人。」   這之後,志剛又找趙財要了幾次,每次趙財都是那句話,要錢沒有,除非你給我駕款放局,抽紅抽回來。志剛開始並沒有對此動心,但要的次數多了都不見效果,再加上有兩次在賭局上果真看到那抽紅的人很賺錢,思想也就活絡起來,心想不管採取什麼方式,果真將這錢要回來也算自己的本事了,在小蘭面前也有話說。這樣想著,也就動心了。那趙財是何許人也,慣會看人的臉色行事,他早就看出了志剛的心思,便拽著志剛的衣襟說:「你就放心吧,我還能害你啊,你只要拿出5000元錢本金,保證一場局就將那3000元錢抽回來。」   志剛半信半疑地問:「你就那麼有把握?」   趙財拍著胸脯說:「當然,我耍了半輩子錢,怎會連這個都不曉得?」   志剛猶豫了再三說:「那好吧,你再找幾個人來,我準備5000元錢,希望你能幫我把錢抽回來。」   趙財聽了,樂得屁顛屁顛的,一萬個保證地說:「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找幾個好手來,保準讓你有的賺。」   故事至此有了讓人意想不到的發展,其實這人的一生難免犯錯,有些時候那錯誤就在一念之差,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志剛也是如此,他非聖賢之人,豈能完美倒沒有一絲過錯,尤其遇見了那別有用心之人,更難免一步走錯,從此滑向人生的歧途。在八十年代初期,東北盛行的一種賭博方式叫推牌九,就是一圈人圍在一起,由一個人做莊推牌,其餘的人都在旁邊押錢,贏了錢的人一定要給放局的人紅包,叫抽紅。別小看了這三十二張牌九,輸贏可就大了,不知道多少人因為它傾家蕩產。   志剛第一次放局顯然沒有經驗,指望著趙財能幫他打理一切,那趙財不過是一個職業的賭徒而已,他腦子裡只想著為自己翻本,好在那天他的手氣不錯,非但沒輸著,還贏了500多元錢。後來志剛也抽了2500多元的紅利。當趙財將那500元錢塞到志剛手裡的時候,還不忘賣個人情,嘴裡說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3000元錢抽回來了吧!」   志剛手裡拿著3000元錢現金,點了點頭,但有一點他沒弄明白,這3000元錢是抽回來了,但那5000元錢本金卻又潑在了不同人的身上,不知道這筆錢又何時才能要回來。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十一節   從此以後,志剛開始不知不覺地周旋在這些人的中間,剛開始時,還還有個原則,只是放局抽紅利,一把都不參與。但時間久了,志剛和這些人混熟了,對自己的警惕也便慢慢放鬆下來。中國有句俗話叫作「常在河邊站,哪能不濕鞋」漸漸地誌剛也常跟著他們打哈取樂地押上幾把,居然也能贏個百八十元的小錢,一來二去的,志剛覺得這挺有意思的,心想可比種地來錢快多了。   在那個年代,賭錢的人都是各村的游手好閒之輩,不像現在專業賭徒比比皆是。正因為如此,當時志剛沒有把這件事情看得有多嚴重,平時當隊長的時候,也經常各村各屯子的跑,接觸的人多了,早就和大家混個臉熟。關於志剛放局的事情,開始時小蘭並沒有在意,後來聽人說志剛經常跟愛耍錢的人在一起,就善意地提醒道:「你可別跟他們賭錢,那可不是正道,別一不小心把自己栽進去!」   志剛聽了小蘭的勸誡,還信誓旦旦地回答道:「你就放心吧,我不是那樣的人,能不知道那不是正道?」   要說這世間的男子漢完美的少,明知道這其間的利害關係,卻偏偏還要去犯,這樣的人還真不在少數。這也難怪,縱觀這世間的男人,吃喝嫖賭抽一樣不沾的是少之又少,他不好這口兒,也會好那口兒,這幾乎成了一種規律。更有甚者,幾乎是樣樣佔全。   按說志剛是一個不錯的男人,為人正直勤快,善於持家過日子,頭腦靈活。可惜的是,他也沒能逃脫得了這樣一個規律。越是聰明的男人,往往越容易一時頭腦發熱,犯下那不可饒恕的錯誤,而這錯誤,又會導致一生命運的改變。   這一天跟平時沒有什麼特別,東北的正月裡人們習慣於摸上幾把小牌,打打撲克什麼之類。晚飯過後,趙財神秘兮兮地找到志剛說:「我聽說鎮上四海又弄來一筆錢,差不多有1萬塊,王三不是還佔你2000多麼,不如你擺一場局,駕款給我和王三,興許又能抽個三千五千的。」   志剛聽說四海有1萬多元的現金,想想王三的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興許這是一個好機會,便點頭答應了。於是又籌了5000元錢,找了一個偏僻的農戶,這局就開始放上了。誰知道那天王三和趙財的手氣特別背,沒幾個回合便將志剛駕的5000元錢輸了個精光,甚至連抽的2000多元紅利也輸了,賭局一時陷入了尷尬。四海手裡掐著差不多2萬元現金洋洋得意地說:「還有沒有要干的,沒有干的我可揣錢走人了。」   志剛看著四海手裡大把大把花花綠綠的票子,有點不甘心,心想這局放的這叫一個憋屈,非但沒將王三的錢要回來,而且還把紅利錢也搭上了。   王三和趙財看四海要走,也一個勁兒地慫恿志剛說:「再弄些錢來吧,多好的局,這樣黃了多可惜。」   志剛瞅了瞅四海手中厚厚一摞子的人民幣,思慮再三,一狠心站了起來,出去掏登錢去了,不一會兒5000元錢就借了回來。這次志剛為了保險起見,沒有將錢全部駕給王三和趙財,而是給了他們一部分,同時自己也親自上陣押起了牌九。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能將四海手中的2萬元錢贏下來,那麼下半輩子就夠過了,而且駕給王三的錢回去也好向小蘭交待。   就這樣,一場生死大戰開始了,賭博經過了幾個拉鋸之後,進入了白熱化,那錢開始在四海和志剛之間來回流動,志剛曾一度贏了將近4000元錢,但是他沒有滿足,他想要向著更高的目標邁進,一心想把四海的2萬元錢贏下來。後來,志剛以為坐莊的會占很大便宜,便提出要自己坐莊。四海同意了,於是兩個人調換位置。可事與願違,幸運之神開始偏向四海,志剛出王爺的時候,四海就出皇上,處處鉗制他。志剛的幾千元錢本金是越來越少了,到最後一把,四海居然將2萬多元錢啪地往牌局上一撂,說了一句:「押你手的!」   賭過錢的都知道,所謂押手的,就是要賭莊家手裡所有的錢。志剛點了點手裡的錢,還有不到2000塊,一狠心說道:「手的就手的。」   啪地一下將那色子就擲了出去。可惜天公不作美,這把牌志剛居然起了一個「倆三」點,而死海偏偏就用「三四」點就輕鬆地贏了他。志剛的汗都下來了,就這樣,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5000元錢輸光了。志剛本身就有一種不服輸的個性,又怎會甘心,想想這5000元錢不是小數目,輸了怎麼向小蘭交待,趕緊又轉身出去,開始一家一戶的借錢。就這樣,借了輸,輸了借,在不到一晚上的時間裡,志剛居然輸了12000多元,而全屯子的錢幾乎都被他借遍了。   當天快亮的時候,四海手裡掐著三萬多元現金,將牌九一推說道:「不玩了,今天就到這裡。」   志剛正是紅眼的時候,看到四海不玩了,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那錢搶回來。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此刻,志剛才如夢方醒,後悔已經來不及。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在不到一晚上的時間裡,志剛不但輸了,而且輸了一萬多元,用東北的話說,這叫冒了一個大泡,相當於將家裡的全部財產都輸了出去。   走在冬日刺骨的寒風裡,志剛不知道何去何從,只覺得身子骨是由裡往外的發冷。此刻,他就像被抽空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木然地邁著步子。腦海裡閃現的是小蘭期盼的眼神和一家老小親切的笑臉,志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那石牆上,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自己的親人。現在,他為自己一時的衝動懊悔不已。    第七章 人生的歧途 第十二節   進入家門,小蘭正在做早飯,志剛一臉沮喪連頭也沒回直接從外屋進到了裡屋,小蘭隨口問道:「昨晚你去了哪裡,怎麼才回來?」   志剛不敢面對小蘭的眼睛,簡單應付了一句說生產隊有事,就趴在了炕上。小蘭有些狐疑,也跟進了裡屋,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志剛沒有回答,只是簡單地說道:「我困了,我想睡覺。」   小蘭從志剛的表情裡知道一定有事情發生:「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志剛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說:「真的沒事情,你就讓我睡吧!」   小蘭端詳了志剛半天,也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事情,便繼續做她的飯去了。   但這天大的事情又怎會瞞得住,沒幾天全屯子人都傳遍了,當小蘭終於從別人口中得知志剛賭輸了錢之後,只覺得這腦子轟地一聲,整個天都塌了下來。小蘭忘記是怎麼跑回家的,據她後來回憶,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回家的,只覺得自己四肢無力、渾身癱軟,整個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她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志剛怎麼會賭錢呢,而且一輸就是一萬多。   小蘭見到志剛的第一面就問:「你是不是去賭錢了,你到底輸了多少?你說啊!」   小蘭盡量平抑自己的情緒,但說話時仍然渾身哆嗦著。志剛見小蘭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已經瞞不住了,便耷拉下了腦袋。小蘭已經顧不得單寶老兩口在場,上前搖著志剛的肩膀,扯著嗓子喊道:「你說你到底輸了多少啊?」   志剛只顧著悶著頭抽煙,一聲不吭。小蘭已經能夠從志剛的表情裡確信了事情的真相,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小蘭哭得很絕望,她沒想到一心一意地和志剛過日子,到頭來卻換來個一場空,要知道這12000多元錢要好多年才能掙回來,他們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一分一厘地攢下點家底,卻一夜之間被志剛輸了個精光。   當單寶老兩口聽說志剛賭輸了錢之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單寶甚至拿起了掃把比劃了兩下,想要狠狠地揍志剛一頓,但兒子大了,又怎麼下得了手。單母也是,除了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外,別無他法。   最傷心的要數小蘭了,她幾乎毫不停歇地哭了三天三夜,越哭越傷心,越哭越絕望,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萬沒有想到志剛一世聰明,卻偏偏犯下了這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小蘭張望著眼前這嶄新的房子,如今這一切都沒了,從今往後他們將背著沉重的饑荒過日子,這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會受不了的。但事實無法更改,後果已經釀成,小蘭也明白,不管怎樣日子還得過下去。最後,她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照了照鏡子,她發現鏡中的自己依舊年輕,還有機會重頭再來。小蘭決定找志剛做一次傾心長談,讓他保證以後不要再賭了,只要他們好好幹,還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志剛聽了小蘭的話,感到很驚訝,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是如此寬容,這要是放在別家的女人身上,指不定會跟他又吵又鬧、又上吊又離婚了。小蘭說:「反正這錢已經輸了,又要不回來,咱就認了吧,常言說得好,不吃一塹不長一智,以後只要你不要再去賭了就好。」   志剛聽著小蘭的勸誡,心裡在感動的同時,也頗有些不服氣,他總認為那天是手氣太背才輸的,如果讓他安心過日子,他還真不甘心,這12000元錢實在不是個小數目,單靠種地不知哪年才能把這些錢掙回來,如果哪天手氣順了,說不準兩把牌就能把錢撈回來。   這身陷賭潭的人,往往就是這樣,就像鬼迷了心竅一樣,雖然輸得不多,但總想著能夠翻本,結果卻是越撈越深,最後終致一無所有。志剛就是如此,顯然他對這一利害關係還認識不清,依舊做著他的那個翻本夢,所以在嘴上答應著小蘭,心裡面卻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妄想著還能像個英雄漢一樣,從哪裡跌倒了,從哪裡再爬起來。可憐小蘭說得悲悲切切、萬分動容,可志剛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正文 第八章(1-9) 第八章 磨難 第一節   要說這賭博也是古已有之,那好賭的人無不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數千年來,雖然人類文明有了長足的進步和發展,但是流行於民間的陋習卻絲毫沒有改變,由此而引發的人間悲劇也在數代人的身上反覆上演,那些正直善良的人們無不為此感到惋惜。   下面這首《勸賭歌》不知從何時開始流行,說出了賭博的害處,也道出了人們期盼過上好日子的美好願望。   勸賭歌奉勸世人聽緣因,賭博場裡莫沾身。   第一堂前難行孝,朝夕在外缺晨昏。   父母著急多生氣,又疼又恨常掛心。   撇下家務全不管,每日玩錢度光陰。   媳婦常被婆父罵,遇著賢妻勸夫君。   千勸萬勸也不醒,常使燈前淚沾襟。   積迷不改無妻漢,哭死賢妻可憐人。   有朝一日把賭犯,東躲西藏無安身。   員差拿住鎖了走,上堂刑杖先割筋。   無有功名真省事,板子下來血淋淋。   判著一年零倆月,輕者罰徒重充軍。   花費銀錢是小事,身子受苦又丟人。   鄰里鄉黨看不起,親戚朋友不當人。   名字是個耍錢鬼,怎給孩子做門親。   回家沒臉見父母,進門何顏對兒孫。   下邊有兒他要好,自己不正怎管人。   做官久了自然富,久賭必然會受貧。   黃金般的好土地,為還賭債賣與人。   宅子賣完地賣淨,看你傷心不傷心。   不怕你的家業大,奈何寶盒坑害人。   莊家昧心把人害,明有王法暗有神。   找個姑娘陪著賭,未曾開盒把嘴親。   明明下注寶盒上,轉瞬之間變黑門。   更有一種癡迷客,賭局不散到更深。   說的是,官家子弟浪蕩鬼,還有窮家的耍錢人。   雖然志剛信誓旦旦地對小蘭承諾再也不去賭了,以後好好跟她過日子,但小蘭對志剛還是防備的,她苦口婆心地勸誡志剛道:「你說咱辛辛苦苦地攢下點家業容易麼?卻讓你一夜之間敗個精光,你放著這麼好的日子不過,偏偏去走這樣一條路,你拍拍良心問問自己,究竟能對得起誰?」   志剛聽著小蘭的話,低著頭一聲不吭,一副幡然悔過的樣子。小蘭對志剛內心的真實想法渾然不知,她以為自己的男人只是一時糊塗才犯下了如此錯誤,她想經歷了這一次他一定會醒悟過來的。可小蘭錯了,徹頭徹尾的錯了,志剛在戒賭了一段時間以後,看小蘭對他的防備徹底放鬆了,又偷偷摸摸地賭了起來。因為志剛總是不甘心,他知道一萬多塊不是小數目,自己犯不著背著饑荒過日子,只要運氣好一定能贏回來。小蘭卻每天忙於照顧老人和孩子,對志剛再次參與賭博居然一點沒有察覺。   此時大龍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二龍和安然也到了入學的年齡,小蘭為了更好的照看孩子們,決定讓7歲的安然和8歲的二龍一起入學,小哥倆兒同在一個班級彼此也是個照應。但是,李家屯離最近的小學也要5里路,孩子們太小,每天走那麼遠的路顯然很辛苦。為了更方便孩子們上學,小蘭學會了騎自行車。那還是一輛笨重的二八自行車,小蘭讓安然先坐在自行車的大樑上,二龍則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小蘭將一隻腿先邁過去,等孩子們都坐好了以後,再將車子騎起來。   要說小蘭照看孩子真是沒得說,那大龍、二龍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卻和親生的一樣待。大龍二龍也沒有感覺到老嬸對他們有什麼不同,孩子們太小,還不懂事,大龍二龍依然會和安然一起爭吃穿,依然會時不時地給小蘭惹些麻煩。小蘭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管,後來看這樣下去容易慣壞了孩子,所以也在他們不聽話的時候,吆喝兩聲或者打幾下屁股。孩子們在小蘭的管教下發育良好,一個個紅撲撲的臉蛋,撲閃著機靈的大眼睛,聰明的很。小蘭望著健康成長的孩子們,心裡會時不時地湧起一股滿足感,她知道這是一種成績,這種成績是用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小蘭曾經很認真地問志剛:「你說,這三個孩子如此可愛,我把這個家給你弄得如此妥當,你還有什麼不知足,偏偏要去走那賭錢的下坡路!」   志剛連連點頭,嘴裡說道:「是的,你為這個家的確是吃了不少苦,就衝你這辛苦勁兒,我也保證再也不去賭錢了。」   可這話說了沒有半個月,志剛卻又一次開始在屯子裡聚眾賭博了。當大嫂急匆匆地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小蘭時,她還有些不大相信,她二話沒說跑過去,一進屋就看見志剛正專心致志地坐在那裡推牌九。小蘭氣極了,一把將那牌九抓起來,使勁摔在了地上,一邊用腳跺一邊喊道:「我讓你賭,我讓你賭!」   滿屋子的人都被小蘭的突然舉動驚呆了,志剛也被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小蘭會找到這裡來,而且還當面摔了他的牌九。志剛是一個非常大男子主義的人,他覺得自己是隊長,好歹應該有點隊長的權威,他見小蘭如此不給他面子,竟然怒從心起,揚手就去打小蘭。小蘭見志剛居然要打她,也不示弱,氣憤之中開始還手反擊,兩口子瞬間就撕打到了一起。旁邊看熱鬧的人趕緊上前將兩個人分開,志剛卻還在逞強,一個勁兒地往前衝,似乎不揍小蘭一頓不解氣似的。小蘭看到志剛走火入魔的樣子,居然為了賭博打她,傷心極了。她哭著跑掉了,這次她沒有回到家裡,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第八章 磨難 第二節   打完小蘭後,志剛也有些後悔,再也沒有心情繼續賭下去,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在想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這一切就好像在做夢一樣,糊里糊塗地賭博上了癮,糊里糊塗地就輸了一萬多塊錢,如今還把小蘭打了,要知道結婚到現在他們都沒紅過臉。志剛心裡懊悔極了,尤其回到家裡後,得知小蘭回了娘家,他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他想,這好端端的一個家不是讓自己給毀了麼?   單母知道志剛把小蘭氣回了娘家,一向老實的老太太也忍不住數落起志剛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蘭多好的媳婦,你也下得了手打她?趕緊去把小蘭接回來,要不我決不會輕饒你。」   志剛知道母親向著小蘭,也沒敢吭聲,知道是自己的不對,便識趣地領三個孩子早早地吃完晚飯,上炕睡下了。   由於三個孩子平時由小蘭帶慣了,這一晚小蘭不在,他們都有些不適應,雖然早早鑽進了被窩,卻誰都沒有合眼。安然習慣於被媽媽摟著睡,便問志剛道:「爸,都這麼晚了,我媽怎麼還不回來?」   志剛說:「媽媽去姥姥家串門了,明天就回來了。」   安然又問:「那媽媽為什麼不領我一起去?」   志剛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哪來的那麼多為什麼,快點睡,明天還要早起上學!」   安然被志剛呵斥了之後,躺在被窩裡抽泣著哭了。大龍看妹妹受了委屈,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淨騙我們,你賭輸了錢,還把老嬸氣走了,還以為我們不知道?」   已經11歲的大龍顯然較弟弟妹妹們懂事得多。志剛一愣,趕忙問道:「你聽誰說的?」   大龍說:「外面都傳遍了,都說你是耍錢鬼,說沒想到連你都會走下坡路。」   說到這裡,大龍語氣一轉,用哀求的口吻對志剛說道:「叔,你就別賭了,好好和老嬸過日子多好,我不想再聽別人叫你耍錢鬼。」   大龍的一番話,仿如一根針一樣刺進了志剛的心裡,他沒有想到這麼小的孩子能說出如此讓人驚訝的話來,看來賭博這件事情不僅給家庭帶來了深刻影響,就連孩子們幼小的心靈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志剛雖然沒有吱聲,但是他內心的觸動是大的。是的,他也不想再繼續賭下去了,可是那麼多外債該怎麼去還呢,總不能將剛剛蓋好的房子賣掉吧。想了整整一個晚上,志剛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來。   第二天一大早,志剛還沒有起床,就被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叫醒,志剛打開門時,卻是派出所的幾個警察蠻橫地站在門口:「穿上衣服,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為首的說道。志剛疑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你裝什麼糊塗,快點,沒時間等你!」   說完之後,那人還在背後推了志剛一把。志剛心裡立即就明白了七八分,原來自己賭博的事情被派出所知道了,看來這次難免被處理了。   果然不出志剛所料,原來派出所正在處理賭後犯,志剛在這次的處理之列。志剛被帶走時,單寶老漢和單母都在場,兩位老人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警察銬上了手銬,那心情別提有多難過了。三個孩子也被驚醒,他們看到志剛被警察抓走了,嚇得在被窩裡縮成了一團。尤其安然,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在她的幼小心靈裡,警察都是抓壞人的,她以為父親一定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否則警察不會將他抓走。   志剛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小蘭還一無所知,那天兩個人吵架後,她一氣之下回了娘家,過後也有些後悔。因為當初自己嫁給單家時,父母就不同意,如今遭受挫折了,卻跑回家裡訴苦,這顯然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回到家裡後,小蘭沒有向父母提與志剛吵架的事情。即便如此,父母還是猜到了七八分,他們試探著問小蘭:「是不是和志剛吵架了?怎麼看你這樣不開心。」   小蘭故意擠出了一絲笑容,掩飾道:「沒有,我只是最近心煩,想要回家來住兩天。」   父親說道:「你瞞不了我們,聽說志剛最近在外面輸了不少錢,有這事吧?」   就這一句話,將小蘭的眼淚問了下來。那淚水怎麼止都止不住。父親繼續說道:「當初就不讓你嫁給他,聽說那單家祖上是土匪出身,過不了富裕日子,總會惹出禍來,可你就是不信,怎麼樣?如今知道其中的苦楚了吧!」   最心疼女兒的莫過於母親,她看到小蘭這副樣子,忍不住勸道:「實在過不下去就別過了,離婚算了,回家裡來,爹媽養你!」   小蘭聽母親這樣一說,那眼淚流得更凶了。   晚上,小蘭躺在娘家的炕上,怎麼也睡不著。她在想幾個孩子晚飯都吃了麼?現在是不是都已經睡著了?那安然從小到大都是要她哄著才能入睡,如今她不在,會不會哭著找媽媽?還有志剛早上會不會騎著車子送孩子們上學?那書包裡會不會把孩子們中午吃的飯盒帶好……小蘭腦海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就像在腦海裡放電影一樣。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離不開這個家,也離不開這些孩子們。小蘭翻了個身,覺得自己還真是犯賤,只離開一天就惦記得不得了,看來與志剛離婚是不現實的,如果單家派人來接,好歹找個台階下,那她就跟著回去算了。    第八章 磨難 第三節   可是一連兩天小蘭都沒有等到單志剛,倒是等來了大龍領著弟弟妹妹來了,一進屋就哭著說:「老嬸,老叔被警察抓走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小蘭聽後無比驚訝,二話沒說就領著三個孩子回到了家裡。一到家,見單寶老漢和單母正坐在炕沿上一籌莫展的樣子。這時,已經有同村被處理的人捎回話來,只要交納1000元罰款,派出所就會把人放回來。這時候小蘭已經顧不得許多了,趕緊準備了1000元錢,心急火燎地往派出所趕去。   一進派出所的大門,就有一個幫辦模樣的人將小蘭攔住,凶巴巴地問道:「你找誰?有啥事?」   小蘭有些侷促地說道:「我是來贖人的!」   那人又問:「你贖哪一個?」   小蘭說:「是李家屯的單志剛。」   那人將小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一臉不屑地說道:「等一下!」   然後就走進了裡面。不一會兒,一個身穿警服的人走了出來,那人能有40多歲,身高一米八十多厘米的大個,長得仿如年畫上的鍾馗,整個人高馬大。他看了看小蘭,問道:「你是單志剛什麼人?」   小蘭說:「我是他媳婦。」   小蘭一邊回答,一邊在心裡合計,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派出所徐所長,人送外號徐大皮帶,經常用腰帶打人,出手特別狠,也不知道志剛在裡面吃沒吃虧。   徐大皮帶在小蘭身前身後轉了一圈,說道:「你進來吧!」   然後領小蘭進了所長室,在辦公桌前坐下,點著了一根煙,吐了個煙圈說道:「贖人可以,得交罰款。」   小蘭回答道:「我認交,請問得交多少?」   徐大皮帶連頭都不抬地說道:「1500!」   小蘭驚訝地問:「別人都交1000,為什麼我們1500?」   徐大皮帶聽小蘭這樣一說,心裡不願意了,抬起了他那豬肚子一樣的肥臉說道:「你跟別人比什麼?別人還有不交錢的呢,你家男人賭得那麼凶,就該交1500,少一分都不行。」   小蘭看這姓徐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知道跟他來硬的不行,禁不住央求道:「徐所長,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沒帶那麼多錢,兜裡面就準備了1000塊,要不你就通融一下,把我家志剛放了吧。」   小蘭故意將語氣放得輕柔一些,做出可憐的樣子,小蘭心想,只要能省500元,其他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顯然,小蘭的這一番話讓徐大皮帶很受用,他再次張開眼睛看了小蘭一眼,這一眼讓他發現了小蘭那種與眾不同的容貌氣質,禁不住眼前一亮。嘴裡說道:「好啊,看來你比你男人乖巧多了,看在你的份面子上,一千就一千吧。」   小蘭看他放話了,趕緊將那錢拿出來,雙手遞了上去。那徐大皮帶接錢的時候,故意很靠前,趁機將手捏在了小蘭的手指上,小蘭又羞又急,想往回撤卻被他攥得死死的,徐大皮帶哈哈大笑著說:「回去看好你男人啊,如果他再賭,我決不輕饒他。」   說完之後撒開了手,小蘭趁機將手抽了回來,低著頭羞得臉紅紅的。那徐大皮帶將錢接過手來之後,大咧咧的也不數,直接放進了上衣的口袋裡。然後粗聲大氣地沖裡面喊道:「小李子,把單志剛放了!」   這時候,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喊了一聲:「是的所長!」   不一會兒,志剛就從裡間走了出來,小蘭看到志剛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知道他受了不少委屈,感覺心疼極了。志剛看到小蘭後,先是一愣,轉瞬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徐大皮衝著單志剛罵道:「沒想到你人挺倔,娶的媳婦倒還不錯,守著這樣一個女人還去耍錢,真他媽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下次讓我再抓到你,一定好好修理你。」   單志剛瞪了徐大皮帶一眼,沒有吱聲。小蘭見狀,趕緊領著志剛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回來的路上,小蘭問志剛:「為什麼別人都罰1000,他們為什麼罰我們1500?」   志剛說:「哦,還有此事?」   小蘭說:「可不是,我打聽過了,趙財才罰1000!」   志剛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我打了他們的幫辦吧!」   小蘭說:「什麼?你居然敢打幫辦!」   志剛說:「嗯,太他媽的仗勢欺人了,就是街邊的一個混混兒,以前都認識,這次卻和我裝,跟我動手動腳,我不服氣,就給了他一拳。」   小蘭擔心地說:「那他們會輕饒你嗎,你有沒有吃虧?」   志剛揉了揉青紫的眼眶說:「沒什麼,都是小意思。」   小蘭不無埋怨地說:「腳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如果你壓根兒不去耍錢,他們又怎麼會找你的麻煩?還不怪你沒有記性。」   志剛自知理虧,獨自一個人在前面走著,任憑小蘭在數落他,沒有吭聲。小蘭看志剛原本挺陽剛的一個男人,此刻卻被這一切變故折磨得有些猥瑣,也有些於心不忍,想想話到嘴邊還是留了半句:「這次回去你再仔細想想,那賭有什麼好?真到你落難的時候,又有誰來管你!還不是老婆孩子拼了命也要救你,你如果再賭還能對得起誰?」   單志剛雖然依舊沒有吭聲,但小蘭的話卻在他的內心深處掀起了巨大波瀾。是的,這次被派出所處理,讓他更多地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他知道做人還得行得端坐得正才行,所謂人間正道是滄桑,否則,總會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    第八章 磨難 第四節   回到家裡後,志剛左思右想,覺得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老婆孩子,其實他也不太明白怎麼就走上了今天這條道路,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糊里糊塗地就賭上了,糊里糊塗地就輸了一大筆錢。現在志剛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如果老天能讓他再重新來過一次,那麼打死他都不會選擇去賭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如今錢已經輸了,想要後悔已經來不及。   為了表明自己戒賭的決心,志剛當著爹媽和老婆孩子的面,發了毒誓:「如果我要是再賭,就將自己的雙手剁掉。」   單寶老兩口兒一聽兒子為了戒賭下這麼大的決心,心裡面感覺到很欣慰,他們相信兒子這次應該能夠回頭了。小蘭也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結婚以來經歷了這麼多坎坷曲折,在女色面前都不為所動,戒賭更應該不在話下了。   打這以後,志剛真的消停了兩年,兩年內他再也沒碰那牌九一把,小兩口兒又回到了那努力拼爭的日子。這兩年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因為有一萬多元的外債要還,他們的壓力很大。那債主逼上門來,原本都是三姑六舅、左鄰右舍的,要起錢來卻很不留情面,常常說一些傷人心的話:「啊,你們有錢去賭,怎麼就沒錢還債?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更有甚者,也不分個場合時間,專挑春節的時候來家裡要錢,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你過一個安穩年,進屋就說:「這麼大的房子住著,誰會相信你們沒錢?你們要過年,我家也要過年,你們要是不還錢,這年誰也別想過安穩!」   小蘭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她有些受不了了,幾次當著志剛的面說:「要不,咱們就把房子賣了吧?好歹把饑荒都還了,也圖個心裡踏實。」   志剛卻死活不肯:「不!無論如何不能賣房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饑荒還上,如果輸得將房子都賣了,大伙會怎麼看我?我單志剛丟不起這個人!」   小蘭明白志剛的心裡所想,知道他是一個要自尊的人,可是不賣房子,又拿什麼來還錢呢?   志剛在拚命勞作的間隙,也在想這個問題。他總是不停地抽煙,試圖想個盡快還清外債的辦法,但是除了賭以外,似乎任何一個掙錢的方式都太慢了。小蘭看出志剛的心裡面又有了波動,安慰他道:「你不要總想著那旁門左道,錢還是要一分分掙的,你要是再重操舊業去耍錢,那咱家剛剛好轉的日子就又會塌下來。」   志剛瞄了小蘭一眼,沒有說話,心裡面卻合計著:「我單志剛一生好強,本想成就一番大事業,沒想到卻淪落到每天背著外債過日子的地步,這樣的日子何年何月才是個頭?莫不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找個適當的機會,以圖東山再起。」   說是東山再起,但是單志剛現在連翻本都困難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賭博輸得一無所有,沒有人會再借錢給他。可那時候賭博卻並不完全需要錢的,那放賭局的看你家富人值的,即便你沒錢也會駕款給你,專業術語叫做背票。也就是說,你即便一分錢不拿,戳手指頭也可能會輸上個三萬五萬元。單志剛就朦朦朧朧中參與了這樣一場背票大戰。那一日,趙財又來找志剛,遊說道:「老哥你也真能耐得住寂寞,這麼長時間不賭了,手也不癢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鎮上來了幾個大玩家,據說都是縣城裡的,和他們耍錢不用拿現金,有人專門駕款,贏到手的卻都是現錢。昨天我就贏了5000多,你老哥有沒有心思,如果有的話我帶你去。像你這樣,光靠種地還饑荒,哪年哪月才能出頭?」   本來志剛對趙財是充滿了反感的,當初要不是因為他,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可悲的下場,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路已經走出來了,想要回頭已經是不可能。志剛抬頭瞅了瞅那一望無際的農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內心裡做起了激烈的鬥爭。是的,如果單靠種地去還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翻過身來,他還年輕,不想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志剛想,萬一這場局賭贏了,一切都將改變,他將重新回到從前的日子。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只要瞞著小蘭,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可以了。   趙財看出志剛動了心思,故意拿話激將道:「去不去你可要考慮好,我可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先走了啊!」   說完,故意邁開步子,裝出要走的架勢。   志剛見此情形,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第八章 磨難 第五節   就這樣,仿如鬼使神差一般,志剛又去和趙財賭了一把。可惜天公不作美,經過一晚上的奮戰,志剛不但沒有將那賭輸的錢贏回來,反倒又背了2萬多元的票,而且都轉到了縣城一個叫癩子的混混身上。多年以後,志剛才聽說原來那一晚是被人出了老千,那色子裡被人灌了水銀,可惜當時根本就不知道。也是在那一晚,當小蘭聽說志剛和趙財一起出了屯子後,知道他們可能去賭博了,像瘋了一樣四處找他。當時天已經黑透,外面還下著小雨,小蘭深一腳淺一腳地像一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附近的村屯都被她找遍了,看見誰家有光亮,她都會闖進去,已經忘記了恐懼和疲憊。由於天黑路滑,她幾次摔倒了都再爬起來,直到後來泥水和著淚水模糊了整個眼睛……   小蘭很遺憾自己沒能讓志剛徹底戒賭,當她確信志剛再次重操舊業時,她在內心深處已經對他絕望了。她想不通賭博為何會有這樣大的魔力,能讓一個曾經聰明上進的青年,最終淪為一個下作無恥的賭徒。   志剛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家,想必他已經沒有臉再回家了。當得知兒子再次參與賭博之後,單寶老漢又氣又急,突然病倒了,大夫診斷是急性腦溢血,雖經極力搶救暫時脫離了危險,但生命也危在旦夕。那要賬的癩子帶著幾個地痞找上家門來,進屋就把灶台踹了,問志剛躲到哪裡去了,還說如果不還錢,就他媽的把房子扒了頂帳。小蘭帶著幾個孩子躲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那些人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小蘭在心裡暗暗叫苦,心想志剛怎麼會惹上這麼大的麻煩。公安局派出所也來人了,他們得知志剛再次賭博後,白天晚上的敲門,還想把志剛帶回所裡去,那時候時興賭後犯,他們巴不得在志剛身上再狠狠地罰上一筆。   小蘭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轟然坍塌了,這種坍塌表現為對整個世界的絕望,現在她的周圍漆黑一片,看不到一點光亮。可是她死又死不起,活又活不起,身邊幾個嗷嗷待養的孩子正睜大了眼睛眼巴眼望地看著她,癱瘓在床的公公也在等著她的照顧,小蘭不忍心撇下他們不管。可是管了又能怎樣呢?小蘭在這種生活中找不到一點樂趣,自己的丈夫已經淪為賭徒,曾經的情愛蕩然無存,小蘭已經沒有了生活的動力。她不知道將來的生活該怎樣繼續,每天只是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木然地活著,她已經不再奢望生活能有什麼奇跡發生。   單寶老漢的病情突然就惡化了,已經處在了彌留之際,看到老人張著嘴巴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小蘭知道他是想看兒子最後一眼。可志剛因為怕債主逼上門來要債,也怕派出所的人來抓他,早就不知道躲在了哪裡。小蘭為了了卻老人的心願,趕緊四處托人尋找志剛,讓他早點回來。當志剛得到消息匆匆往家趕時,已經來不及了,遠遠地他就看到家門口已經搭起了靈棚,有白色的靈幡在高高掛起,那單寶老漢早已撒手西去。志剛踉蹌著往家裡奔去,忍不住嚎啕大哭,他知道是自己的賭害死了父親,可惜老人家臨死之前都沒有看到兒子一眼,他一直眼巴巴地望向門口,就等著兒子回來,可是直到嚥氣了都沒有等到志剛的身影,他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閉上,最終定格成一種讓人無法忘懷的絕望與淒涼。   單志剛跪在父親的靈柩前痛哭流涕,直至此刻他才似乎從內心深處有了徹底悔悟,他知道對父親的這份愧疚,他將一生都無法彌補。小蘭在一邊默默地料理著喪事,披麻戴孝,給公公燒著紙錢,她始終沒有和志剛說一句話,如今她知道語言是多餘的,該說的早已經說過,這個曾經作為她丈夫的男人已經徹底讓她心寒,她知道有些過失可以彌補,但是有些錯誤卻永遠都不可以原諒。   終於料理完了父親的喪事,所幸這幾天要帳的和派出所的人都沒有來,志剛依舊要出去躲幾天。小蘭看到志剛在急匆匆地收拾東西,忍了忍還是問了一句:「真的要走嗎?」   志剛抬起頭,無奈地回答道:「嗯,我沒有辦法,派出所正在抓我,債主也會逼上門來。」   小蘭說:「哦,如果你真的要走,咱們就把婚離了吧!」   說這話時,幾個孩子都在身邊,他們都懂事了。女兒安然一下子撲進了小蘭的懷裡:「媽,我不要你們離婚!」   說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小蘭懷摟著孩子,心如刀絞。大龍二龍也上前扯住志剛的衣袖:「老叔,你別走了,安心和老嬸過日子吧,不要再賭錢了好不好?」   人心都是肉長的,志剛止住了腳步,此情此景怎能不讓他肝腸寸斷。小蘭再也忍不住,掩嘴大哭,她哭得很傷心,她沒想到自己如此命苦,最終嫁給了一個耍錢鬼,年紀輕輕就要經歷這麼多變故。   志剛小心翼翼地問:「非要離麼?」   小蘭哭著說道:「我沒有辦法,別無選擇,是你逼我的!」   志剛說:「要不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再也不耍錢了,安心和你過日子!」   小蘭說:「我沒法再相信你,類似的話你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   志剛走到小蘭的面前,當著幾個孩子的面,撲通一聲給小蘭跪倒:「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跪在你的面前,一輩子都不起來!」   小蘭被志剛的突然舉動弄得有些驚訝,她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志剛這樣有血性的人輕易不會跪的,她摸不清志剛的心裡在想什麼。她用眼睛死死地盯住志剛,恨不得看到他的骨頭裡去。幾分鐘過去後,小蘭心軟了,她知道再讓志剛在孩子面前這樣跪下去,有損一個作父親的尊嚴,她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起來吧,不離婚可以,我也不管你,以後隨你怎樣,反正這是一筆良心帳,只要你自己覺得心裡踏實就行。」   志剛終於像得了大赦一樣站了起來,雖然他知道小蘭並沒有在心裡原諒他,但好歹已經不和他離婚了,這讓他的心裡感到了一點點安慰。   雖然小蘭沒有和單志剛離婚,但家裡面還是住不得的,為了躲避債主和公安部門的打擊,志剛又不得不躲到了外面去。屋漏偏逢連陰雨,鄉黨委已經知道了志剛賭博的事情,黨委書記馬貴對單志剛很絕望,一怒之下決定撤掉他的生產隊長職位,並組成由10個村會計為主要成員的聯合調查組,進駐李家莊查帳,看單志剛有無貪污行為。然而讓人心慰的是,單志剛雖然一步走錯,但在經濟上還是清廉的,調查組徹查了3天,居然發現他沒有貪占公家一分錢。多年以後,單志剛回憶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還拍著胸脯自豪地說:「我雖然不小心踏進了賭博的泥沼,但是在當生產隊長的7年裡,卻沒有貪占公家一分錢,我輸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錢,不像現在有些幹部,動的都是民脂民膏,將老百姓的財產當自己的一樣敗!」    第八章 磨難 第六節   被撤了職的單志剛情緒相當低落,現在的他幾乎是一無所有,不但背了將近4萬多元的外債,而且婚姻也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妻子小蘭對他是不冷不熱的,整個家裡現在沒有一點溫暖。   單志剛就像是一隻落魄的野狗一樣,逡巡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他依舊不敢回家,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很不好受,以前當隊長的時候,大家都很敬仰他,拿他當個人物看。如今他被撤去了隊長的職位,成了一個人人唾棄的賭徒,大家都拿他當瘟神一樣看。以前如果去誰借宿兩宿,大家都將他視為上賓;如今再去誰家,雖然人家不往外攆他,但那不冷不熱的態度,也讓他感受到了那種不友好。   尤其一件事情對志剛的刺激很大。那一日他去屯鄰張明泉家借宿,張家有一個未嫁的女兒,性格比較孤僻,人也有潔癖。單志剛由於多日沒有回家,身上難免有些汗泥味,鬍子也幾日沒刮,形容也有些邋遢。在晚上鋪被子的時候,單志剛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本來張明泉的老婆已經為單志剛鋪完,但是他女兒怕單志剛把被子弄髒,又特意在被子上罩了一層被單。第二天早飯過後,單志剛無意中聽到了母女在廚房的對話。女兒問母親:「媽,他要住到幾時啊,自己有家怎麼不回?」   母親說:「我也不知道,這不是賭輸了錢麼,在外面躲債呢!」   女兒道:「活該如此,誰讓他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走那下坡道,像他這種人不值得可憐,我看趁早把他攆走算了,渾身又髒又臭的,把咱們的新被子都弄髒了。」   母親往屋裡瞅了瞅,示意女兒說話小聲些,然後回答道:「你以為我願意留他呀,要不是看在當初在生產隊時給了你爸不少照顧的份上,我早攆他走啦……」   單志剛聽了母女的對話,心裡難過萬分。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五尺高的漢子,竟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想當初不敢說萬人敬仰、一呼百應,但也是大家眼裡的大紅人。如今可倒好,成了人人厭煩的討厭之人。志剛再也沒臉繼續待下去了,他二話沒說,拿起自己的衣物推開門走了,母女倆看到志剛一臉嚴肅的樣子,知道她們的對話被他聽到了,禁不住面面相覷。   在外漂泊的這些日子,讓志剛充分體會了什麼叫世態炎涼,那種有家不能回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志剛常常在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一邊抽煙,一邊懷念以前和小蘭一起的日子。那樣的日子雖然充滿了艱辛,但卻快樂無比。如今,這種幸福已經不復存在了,只能在記憶中重新被自己溫習一次。志剛真想將那樣的幸福再重新尋回,他不知道今後的路該怎樣走。其實他已經看出賭博不是一條正路,如果再賭下去,不敢說是死路一條,但也肯定不會有好的下場。但是如果自己現在回頭,好像也已經來不及了,志剛粗略地算了一下,所有的外債加在一起將近4萬元了,這其中兩萬多元都是花三分利借的,每年光利息就要還6000多元,如果單憑種地,根本就沒有可能將這些錢全部還上。而且剩下的兩萬元錢也是躲不過去的帳,那債主癩子是一個有名的大流氓,自己和他是斗不起的。對了,還有那派出所,那所長徐大皮帶已經聽說他又參與了賭博,正四處找他,指望著能將他抓住後,再狠狠地敲上一筆……一想到這些,志剛的頭都大了,如今他已經是走投無路,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志剛簡直快瘋了,他用被子蒙住了腦袋,心想明天如果實在混不下去了,乾脆死了算了,免得活在這個世上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正當志剛對生活充滿了絕望之時,還是小蘭挽救了他。小蘭經常打發大龍給志剛送點盒飯和一些換洗的衣服,別看這些都是小事情,卻在志剛的心裡喚起了一種別樣的溫暖。他知道小蘭還在默默地惦記著他,心裡還有他,這讓他鼓起了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這一日,癩子又帶著幾個地痞流氓來要帳了,他們看到志剛依舊沒在家,知道他在有意躲著他們,禁不住耐心全無,拿起磚頭瓦塊將單家的玻璃全砸碎了。小蘭看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為非作歹,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耍錢鬼,沒有一個好種,就知道坑人害人,怎麼不讓那過路的汽車將你們統統軋死,這世界倒也能安靜些。」   那癩子正在氣頭上,聽到小蘭罵他,一肚子的火氣無處可撒,揚起胳膊就給了小蘭一個嘴巴。小蘭不甘示弱,衝上前去撓他,怎奈對方人多勢眾,早被拳打腳踢跌坐在了地上。周圍的鄰居圍得越來越多了,大家都對癩子的流氓行為義憤填膺,紛紛用言語討伐。這邊大龍看老嬸吃了虧,豈能坐視不管,平時小蘭待他比親媽都好,大龍怎能容忍別人欺負她。他偷偷地繞到癩子身後,趁其不備,狠狠地照著他的手腕處咬了一口,只疼得癩子媽呀一聲大叫,低頭看時,竟有一塊肉被硬生生地拽下來,血淋淋的。癩子勃然大怒,嘴裡大罵道:「小兔崽子,竟敢咬我,看我不整死你!」   大龍見勢不好,撒腿就跑,癩子在後面緊追不放,好在農村的孩子平時在外面野慣了,腿腳都利索的很。癩子畢竟身體肥胖,跑了一段時間就上氣不接下氣了,終於被大龍給甩掉。回來之後,癩子還想找小蘭的麻煩,但是早有志江和一些親友拿著垛叉鎬把之類站在了小蘭旁邊,意思是誰再動小蘭一根指頭,他們就上前動手。癩子看勢頭不對,趕緊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衝著坐在地上抽泣的小蘭說道:「如果他媽的再不還錢,下次來了有你好看!」   說完之後,領著幾個地痞流氓,前呼後擁地走了。   大龍當晚沒敢回到家裡,他怕癩子再來找麻煩,便和志剛住在了一起。大龍對志剛學說了白天的事情,說癩子來要錢了,不但把家裡的玻璃全砸了,還給了老嬸一個嘴巴。志剛在旁邊聽了,半天沒有吭聲,他知道明明是自己作的孽,卻讓親人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心裡感覺愧疚極了。大龍接著又對志剛說了他把癩子的手咬破的事情。志剛很驚訝,問道:「你不知道他是縣裡有名的大流氓嗎?你還敢咬他!」   大龍說:「我知道,但我不管他是誰,打我老嬸就是不行!」   志剛聽了,沒想到大龍一個小孩子,才不過十二三歲,就這麼勇敢。   沉默了一會兒,大龍又接著對志剛說道:「老叔,你知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我就想快點長大,長大以後好保護老嬸,保護咱們這個家,以後誰欺負咱們也不行!」   志剛聽了大龍的話,感動極了,感覺身邊躺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響噹噹的男子漢。而相比之下,他倒覺得自己反倒不像個男人了,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志剛的心裡充滿了慚愧。大龍看志剛久不說話,忍不住又問道:「老叔,你以後別賭錢了行不?好好和老嬸過日子,現在有點饑荒你也別著急,等我長大能掙錢了,幫你一起還。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老嬸經常躺在被窩裡偷偷地哭,我都聽到過好多次了。我和二龍還有安然都希望你能回去,咱們還像從前那樣好好過日子,那該有多好啊……」   可能是好久都沒有和志剛在一起了,雖然已近深夜了,可大龍這孩子卻依舊一點睏意都沒有,他絮絮叨叨地和志剛說著話。夜色中,志剛默默地聽著,雖然他很少摻言,但是卻聽得很認真,不知不覺中竟然淚流滿面……    第八章 磨難 第七節   時間又過了大約半月有餘,小蘭突然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志剛面前,見面第一句話就說:「你回家吧,欠癩子的錢都被我還上了,你再也不用怕他們了。」   志剛聽了,張大了自己的嘴巴:「不可能,你是怎麼還上的?」   小蘭鎮靜地說:「我把房子賣了,我不想你在外面過顛沛流離的日子,我想讓你回來好好過日子。」   志剛驚訝地問:「什麼,你把房子賣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商量?再說你賣了房子之後,我們住在哪啊?不行,你告訴我賣給了誰?我這就找他去!」   說完,志剛拔腿就要走。小蘭說:「你給我站住,你找誰去?人家錢都付了,字據都立了,你找人家還能管用麼?」   志剛聽了,急得一跺腳,「唉——」   地一聲長歎,原地蹲坐下來,將那雙手深深地插入了頭髮裡,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小蘭繼續說道:「我已經把家搬到了大嫂那兒,大哥大嫂都沒有什麼意見,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正是落難的時候,他們怎能不幫一把?何況咱當初蓋新房的時候,那半截房子也沒管他們要多少錢……」   志剛聽小蘭說著,好半天都沒有吭聲,他蹲坐在哪裡,心疼自己辛辛苦苦蓋起來的新房,就這樣被賣掉了。志剛低著頭,那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他為自己的過錯懊悔不已,他恨不能將自己的腦袋敲碎。過了好一會兒,志剛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小蘭道:「你把房子賣了多少錢?你說把賴子的錢都還上了,你又知道我欠了他多少錢?」   小蘭說:「我把房子賣了1萬元錢,我知道你欠癩子兩萬二千元錢,我跟他說好了,只給他一萬五千元錢頂賬,他同意了。加上賣房子的一萬元錢,然後我又借了五千元錢,正好一萬五千塊,都給他了。」   志剛說:「他真的同意了?」   小蘭說:「有什麼不同意的,本來賭錢的時候輸的都是票,他能得到一萬五千元現金已經不錯了,何況他也看到了咱們家現在的狀況,就是一分錢不給他也是正常的,他應該知足了。」   志剛說:「那他要是過後不認賬怎麼辦?」   小蘭說:「早防備了這一手,還錢的時候我已經讓他寫下了字據,好幾個屯鄰都在場呢。」   志剛聽了小蘭的話,暗暗佩服小蘭的膽識和勇氣,同時也為她能夠捨得賣掉房子感動不已,志剛知道這是一般的農村婦女做不出來的,那些女人大都在自己的丈夫輸了錢之後,將房產等家底把得死死的,就是丈夫在外面被賭徒們打死了都不管,別人動都別想動那財產一分。   志剛一邊流著淚一邊說:「小蘭,我真沒想到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能對我這樣好,如果我再不回頭還是人嗎?你放心吧,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好好和你過日子,如果再摸一把牌九,就讓老天爺打雷把我劈死!」   小蘭看志剛又一次發誓了,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嘴裡說道:「不用你發誓,我也是看在三個孩子的份兒上才這麼做的,至於你還會不會賭,那是一筆良心帳,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志剛看小蘭還是不相信自己,為了表明自己戒賭的決心,他拽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把防身用的砍刀,照著自己的左手卡嚓一下就剁了下去,在小蘭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有兩截血淋淋的手指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小蘭哇地一聲大哭著跑了過去,她先是搶下了志剛手中的砍刀,迅速扔在了一邊,然後捧起志剛那淌著鮮血的左手,一邊包紮,一邊痛哭。志剛圓睜著二目,直勾勾地看著小蘭說:「我只是想向你證明,我這次是真的戒賭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蘭大哭著說:「我什麼時候不相信你了,想向我證明也用不著這麼傻啊,你剁手指頭幹嘛呀,這手指頭剁了之後就不會再長出來啦,嗚嗚嗚……」   志剛看到小蘭認真為自己包紮傷口的樣子,知道眼前的女人還是那樣深地愛著自己,他的心裡很滿足。雖然兩截手指頭沒了,但他卻沒有感到有多麼疼痛,相比於小蘭對他的愛和信任,這兩截手指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志剛看傷口被包紮得差不多了,用另外一隻手臂將小蘭擁在了懷裡,嘴裡說道:「小蘭,這些日子我已經想明白了,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娶了你,如果我不珍惜你,那麼就是我不會享福了。」   小蘭用力掙脫了志剛的懷抱,哭著說道:「別廢話了,趕緊去醫院包紮一下吧,用點消炎藥,免得感染了,嗚嗚嗚……」    第八章 磨難 第八節   志剛說:「不!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能不能從心裡原諒我?」   小蘭哭著說:「只要你能戒賭,我肯定會原諒你的,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你回頭的這一天!」   志剛說:「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小蘭實在受不了志剛的磨叨了,推搡著他說:「哎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這樣磨嘰?趕快去醫院吧,快走!」   在小蘭的催促下,志剛這才和小蘭磨磨蹭蹭地向鎮上的醫院走去,路上還不忘向小蘭說些發誓戒賭的話。   經過醫生的處理,志剛的手指雖然沒有保住,但是也沒有感染,好在傷的是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並不耽誤幹活。志剛對砍掉手指的行為由始至終都沒有後悔,他沒事的時候就把手舉起來看看,他知道要是不把這手指砍掉,恐怕這輩子也難戒賭。現在,這兩截斷指就好像兩把利刃一樣,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心,時刻提醒他賭博給他造成的巨大傷害。   由於癩子的錢已經還完了,現在志剛可以搬回家裡住了,但是還是要小心派出所的民警們抓他。這樣躲躲藏藏地過了兩三個月,已經到了春耕生產的季節,志剛以為風聲應該過去了。因為一般派出所抓賭也要分季節時令,農忙時節他們大都不處理賭後犯的。可是這天深夜,志剛在家裡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光光砸門的聲音,志剛預感到事情不妙,趕緊示意小蘭問問是誰。小蘭也有些害怕,聲音顫抖地問:「誰呀?」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粗重的聲音:「派出所的,快開門!」   志剛知道事情不好了,趕緊從被窩裡爬出來,迅速穿上了衣服,就要從後窗戶逃走,誰知剛從窗子跳出去,腳還沒有落地,就被兩雙大手牢牢地摁住。原來那派出所的人早就埋伏在了那裡,一雙珵亮的手銬再次銬在了志剛的手腕上。   屋子裡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幾個孩子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小蘭都不知道是怎麼穿上衣服的,心跳得厲害,下地穿鞋的時候,半天才將鞋找到。單母和東屋的大哥大嫂也起來了,這時房間的門已經被打開,志剛在派出所的幾個人押解下,重新走進屋子來。只見他低著頭,一臉的晦氣,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那派出所為首的正是所長徐大皮帶,他進屋後就敞開嗓門指著全家人說:「我告訴你們啊,這次你們誰也別想花兩個臭錢兒就把他抽回去,他不是能躲麼,也讓我們來來回回地跑了不少冤枉道,這次死活都要送他去號子裡蹲兩天,讓他嘗嘗苦頭才好。」   說完,還當著全家人的面,給了志剛一腳:「走吧,還等什麼,這回有你好看了。」   志剛回頭瞪了徐大皮帶一眼,心裡面還是蠻不服氣的樣子。徐大皮大聲喝斥道:「看什麼?不服氣咋的,回去再和你算賬!」   志剛無奈之下只得跟他們走了。   志剛頭腳被帶走,後腳家裡就炸開了鍋。大嫂問小蘭:「怎麼辦呀?恐怕志剛這回要吃苦頭了。」   大哥在旁邊說:「怎麼辦?還得籌集錢唄,我就不信有了錢還抽不出人來?」   大嫂又說:「那徐大皮帶不是說了,這次就是有錢也不好使嗎,他要把志剛送進號子裡蹲幾天呢!那小號可不是誰都能蹲的,要是進去,不挨揍才怪。」   大哥喝斥大嫂道:「你淨往那壞處想,興許那徐大皮帶嚇唬人也不一定,只要咱錢花夠了,他們肯定會放人的。」   小蘭旁邊聽著大哥大嫂的話,心裡越發焦急,憋不住說道:「大哥大嫂,你們有錢沒?先借我2000元,我得把志剛抽出來才是,不能讓他在裡面受苦。」   大哥說:「嗯,錢倒有,只是不知道怎樣的送法才好,要我看就直接送給徐大皮帶算了,就當是好處費,至於充不充公那是他的事情,我不信他收了錢會不辦事。」   說完之後,大哥又將頭轉向了大嫂:「你趕快給小蘭拿錢去,眼下救人要緊。」   大嫂雖然心裡面十分不情願拿這個錢,但是此刻正是志剛落難的時候,她這個當嫂子的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所以,她還是進屋把辛苦攢下的2000元錢找出來,交到了小蘭的手裡,嘴裡還說道:「小蘭啊,你聽嫂子說,今晚你先這麼著,明天早上再去派出所交錢也不遲,諒他們一晚上也不能把志剛怎的!」   小蘭急切地說:「不行,如果今晚不把事情解決,說不定這一晚志剛會受多少苦,那徐大皮帶早就想收拾他了。」   大嫂說:「如果你非要去,就讓志江陪你去吧,你一個女人家,深更半夜的,怎麼叫人放心。」   小蘭說:「我誰也不用陪,這事情還是一個人去辦好,我也好見機行事,人多了反倒不方便給錢了。」   說完之後,小蘭顧不得大家的勸阻,一個人拿著手電筒就上路了。   到了派出所之後,徐大皮帶一看小蘭推門走了進來,深感意外,問道:「你來幹什麼了?你的男人果然又臭又硬,上次居然沒有教訓,還敢跟我強嘴呢,我正在派人關照他。」   這時小蘭果然聽到隔壁不遠的房間裡,傳來男人被拷打的喊叫聲,隱約還有人在叫罵著什麼。小蘭立刻就覺得心像被揪了起來一樣,對徐大皮帶說:「徐所長,你就行行好吧,放過他這一次,他已經發誓不賭了,連手指頭都剁了。」   徐大皮帶連眼皮都沒撩,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說:「機會是說給就給的麼?你能給他機會,我可不能,如果人人都給機會,那還要我們這派出所有什麼用!」   小蘭見徐大皮帶這話說得沒有絲毫緩和餘地,知道如果不出點血他是不會放人了,便說道:「徐所長,請你放心,如果你幫了我這個忙,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同時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小蘭四下裡張望了一下,看到不遠處有人在,便壓低聲音說:「能不能單獨跟你談談,這裡說話不方便。」   徐大皮帶一聽說小蘭不會虧待他,還要單獨跟他談談,立馬就來了興致。他將眼皮撩了起來,由上至下將小蘭看了個仔細。只見小蘭身穿緊身燙絨上衣,下身穿灰白色長褲,整個身材被映襯得十分完美得體。再加上小蘭來得十分匆忙,那頭髮還未來得及仔細梳理,那滿頭長髮披散開來,很自然地垂落在肩頭,更加散發出了成熟少婦的無限魅力。   徐大皮帶忽然之間就來了慾望,上次他就對小蘭的容貌有些垂涎,這一看又勾起了他的濃厚興致。於是,他站起身來,將小蘭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的門,他就反身將門反鎖上了,然後色迷迷地對小蘭說道:「想要跟我單獨談什麼?你說吧。」    第八章 磨難 第九節   小蘭從口袋裡拿出2000元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上,嘴裡說道:「只要你放了我家志剛,這些錢都歸你,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徐大皮帶一愣,然後看了那錢一眼,禁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等他笑夠了,忽然盯住小蘭問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錢?」   小蘭被周大皮帶弄得有些不明就裡,戰戰兢兢地問:「那你是為了啥?」   「實話告訴你,我對你的錢根本就不感興趣,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對啥感興趣,如果你要是會來事兒的話,這事情也是好商量的……」   徐大皮帶一邊說著,一邊步步逼近小蘭,並且用眼睛淫邪地看著她,彷彿都放出綠光來。   小蘭做夢也沒有想到堂堂一個人民公安竟然會在辦公室內對她有非分之想,她已經從徐大皮帶的淫笑中看出他不懷好意,一邊退卻一邊防備地問:「你到底想怎樣?」   徐大皮帶步步逼近:「我不想怎樣,只要你陪我睡一宿,打發我滿意了,我就放你男人回去,要不然我就把他送到縣城拘留所去,讓他蹲個十天半個月的,吃吃苦頭。」   小蘭一聽,心中大駭,嘴裡說道:「不行,你做夢都別想,如果能放人,就把那2000元錢拿去,如果不能就算了。你不要過來,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說完,小蘭開門就要跑,卻被徐大皮帶一把攔腰抱住,死命地往床上拖。小蘭拚死掙扎,大喊大叫。誰知徐大皮帶像一個發了瘋的禽獸一樣,將小蘭摁在床上,用枕巾堵住了小蘭的嘴。小蘭一個弱女子怎能抵得過人高馬大的徐大皮帶,掙又掙不脫,喊又喊不出來,情急之下,揮手就扇了他一記又脆又響的嘴巴。徐大皮帶被打得一甩頭,回頭惡狠狠地盯住她,嘴裡說了一句讓小蘭更加恐懼的話:「我就喜歡你這個辣勁兒,這樣才夠味兒。」   然後手上的動作更加粗暴,只見他雙手一用力,哧嘎一下就將小蘭的衣服撕開了一邊,那半邊乳房都露了出來。   小蘭又氣又急,眼看就要被他得手,情急之下揮舞著雙手,忽然摸到了一個硬物,卻是一隻手電筒,急中生智,將那手電筒抄起來,照著頭上的玻璃窗用力擲去,只聽光噹一聲響,那玻璃稀里嘩啦被砸碎了一大片。外屋的幹警和幫辦們聽到響聲,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便都呼啦啦地跑了過來。徐大皮帶見有人過來了,趕緊將小蘭放開,小蘭顧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襟,趁機哭著奪門而逃。幹警們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徐大皮帶尷尬地站著,再聯想到小蘭剛剛跑出去衣衫不整的樣子,立即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徐大皮帶還欲蓋彌彰地解釋說:「這臭娘們想賄賂我,我沒有同意,罵了她兩句,她就跟我動上了手腳,我沒有慣著她,揍她了。」   說著,還指了指桌子上的2000元錢:「這2000元錢就當罰款,明天早上把單志剛送去縣城拘留所,媽的,決不能輕饒他。」   幹警和幫辦們當然知道徐大皮帶幹了什麼,在那個執法不嚴的年代,一個派出所就一個所長,什麼都是他說的算,那幹警和幫辦們是說不得什麼的,大家互相對望了一下,一個個心領神會,大家對這樣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第二天,單志剛果然被送去了拘留所,蹲了半個月笆籬子,這半個月裡志剛沒少吃苦頭。也許是徐大皮帶關照了裡面的人,志剛自從進去第一天開始就挨揍,一連被打了15日。本來志剛血性的很,是容不得別人欺負的,但那號子裡比不得外面,任憑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志剛剛一還手,其他的犯人們就一哄而上,對他拳打腳踢。後來志剛變聰明了,任憑他們怎樣打就是不反抗。可憐單志剛,這15天簡直度日如年,被放出來那天,人整整瘦了一大圈,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這15天裡,單志剛連硬板床都睡不著,只能睡在涼地上,結果著了涼,以至於後來年紀漸長時,那風濕腰腿疼病就找上了他,折磨了他一輩子。為此,志剛恨透了徐大皮帶,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遭此人生劫難。   其實恨徐大皮帶的不只志剛一個人,還有小蘭。在小蘭的心裡,她連殺徐大皮帶的心都有。但她沒有和志剛說徐大皮帶要*她的事情,她怕志剛那火暴的脾氣擱不住,萬一要找徐大皮帶拚個你死我活,鬧出像志海那樣的人命案來就不好了。所以,當志剛被放出來一腳邁進家門時,小蘭看到志剛滿臉鬍子拉碴、神情呆滯的樣子,心痛極了,一下就撲進他的懷裡,大哭著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單志剛懷摟著自己的妻子,動情地說:「關你什麼事呢,要不是我耍錢,又哪來的這麼多事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小蘭卻摟著志剛不撒手,哭成了一個淚人。心中在說:「丈夫啊,如果當初我從了徐大皮帶,或許你就不用受這樣的折磨了,請你原諒我,可是我真的不能那樣做啊,我有自己的底線!」 正文 第九章(1-12)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一節   單志剛經歷了這一劫之後,對人生是越發看得清楚了,他已經深刻認識了那賭博的本質,那就是:耍錢沒好,如果不趁早回頭,最終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志剛知道自己還年輕,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尤其小蘭正滿懷期盼地等著他,小蘭用自己的無限寬容為志剛織就了一張愛的大網,志剛沉浸在其中,感動不已。在這一過程裡,小蘭表現出了關東女性特有的優秀品德:堅忍與大度,忠貞與善良。這是任憑鐵石心腸都要被感化的力量。   志剛曾滿是感慨地問小蘭:「我輸了這麼多錢,你為何還不放棄我?」   小蘭說:「因為我愛你!」   是的,曾經有一段時間,包括志剛親友在內的很多人都勸過小蘭:「實在過不了就離吧,志剛現在已經不可救藥了,他捅了這麼大的窟窿,恐怕這輩子都堵不上,你何苦還要跟他一起受罪呢?」   小蘭卻對大伙說:「不,越是這個時候,我越不能離開他,如果我離開他了,誰來關心他,這三個孩子又該怎麼辦?我這時候再不管他,那他這輩子肯定完了。」   所有的這一切,怎能不讓志剛感動?他不止一次滿含深情地望著自己的妻子,賭博的這些年來,小蘭為他不知流了多少眼淚,簡直是操碎了心。可憐小蘭才30出頭的年紀,原本風華正茂,卻有那魚尾紋過早地爬上了眼角,就連笑容都變得不那麼純粹,儘管遇人也會像以往那樣,付之一笑,但那笑容中總是略帶著一絲苦澀。   志剛在心中對自己說:「小蘭,我對不起你,請你相信,只要今生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讓你重新過上好日子。」   但志剛卻不知道,這誓言發出來容易,兌現了卻有多難。這人生好比爬山,往往一步路走錯,想要回頭都難。志剛為這一步錯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在他餘下的生命裡,他為了還債,終日都在奔波勞碌中度過。其實志剛的經歷,對我們現在的年輕人何嘗不是一個啟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在這個人生時期,我們精力充沛,一腔熱血,往往遇事好頭腦發熱,常圖一時痛快,卻不考慮後果。豈不知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要後悔,已經晚矣。   當這一切已成定局時,時間已經到了八十年代中期,那改革的春風吹遍了整個中華大地。人們的思想觀念變了,生活方式也變了。在廣大的東北農村,人們也在潛移默化中接受著這種變化。不知什麼時候,小商小販開始多了起來,集貿市場也逐漸活躍,倒買倒賣不再被視為投機倒把,人們習慣了不去供銷社買東西,而是根據個人的喜好選擇日常消費品,就連穿著打扮也花哨起來,甚至開始哼唱流行歌曲,光明正大地談論愛情。甚至有些前衛的小青年也學著城裡人的模樣,燙起了頭,穿起了喇叭筒褲子,還跳起了迪斯科……所有這些,預示著一個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已經悄然來臨。   這一天的清晨,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單志剛推開家門,赫然聞到了一股春的氣息。他抬眼望去,那門前的垂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吐露了新芽,有兩隻麻雀正在上面啁啾嬉戲,嘰嘰喳喳地扑打翻滾,彷彿在歡唱著春天的到來。   單志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呼了出來,覺得心胸豁然開朗。這已是他戒賭的第三個年頭了。在這三年裡,他就像背負了一個千斤的擔子,每一步都邁得如此艱難。他現在總計背了4萬多元的外債,這4萬多元外債就好像一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當然,志剛也看開了,愁也是沒有用的,當地有句俗話叫做「虱子多了不癢,饑荒多了不愁」不管怎樣,得想辦法把外債還上才行。在還債的第一年,為了增加收入,志剛特別辟了一塊上等地搞玉米育種,然後再想方設法將那種子賣出去。誰知這時國家已經有農科院培育的優質種子在市場銷售了,志剛見市場行情不見好,第二年又開始搞香瓜種植。誰知天不遂人願,等到那香瓜坐果時,一場雹災打得他折損大半。如今,第三年的春天已經來臨,志剛考慮著在這新的一年裡,還應該幹點什麼來增加收入。想到這裡,志剛從腰間拿下了煙袋,捲了一隻煙抽。剛點著,就聽到身邊有人說話,志剛回頭望時,竟是大哥志江。志江問道:「這麼早就起來了?」   志剛「嗯」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將那煙袋遞了過去。志江說:「我不抽,你也少抽點,一大早起來就抽煙,會傷身體。」   這麼一說,志剛果真蜷起身體咳嗽了兩聲,但是他卻沒有將煙掐滅。志江看了他一眼,神態中流露出一絲憐惜,他對目前唯一在世的這個弟弟充滿了同情,他知道這個弟弟原本是人中之龍,如今因為走錯了路,落得個如此頹敗的下場。志江原本要繼續說些安慰的話,但一想到志剛是一個無比聰明透徹的人,有些道理不說他也明瞭,便將那話硬生生壓了下去。只是脫口說道:「你今天如果沒什麼緊要的事情就待在家吧,二蛋子他三姨說要給他介紹對象,今天來咱家相看門戶,你也看看姑娘怎麼樣,幫著參考一下。」   志剛「哦?」   的一聲,問道:「二蛋子今年多大了?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嗎?」   志江回答道:「可不是,都十九了,也該給他說媳婦了。」   志剛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句:「都十九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二節   志剛沒有想到一直調皮搗蛋的二蛋子居然都十九歲了,彷彿還在昨日,二蛋子還纏著他,要他幫忙做火藥槍打鳥,要他領著去縣城見見世面,或者在惹禍的時候找他幫忙平息。而今,二蛋子也要成家立業了,志剛忽然就意識到自己不再年輕了,這些年渾渾噩噩浪費了太多光陰,原本該抓住的很多東西都沒有抓住,這樣想著志剛忽然有一種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管怎樣,自己的大侄子看對象,他這個當叔的當然應該重視。志剛跟大哥志江一起把院裡院外仔細收拾了一遍,那該清理的垃圾都清理了出去,再用掃帚裡裡外外打掃了一下。然後站在大門外往院裡看了看,感覺還不錯,雖說這三間草房蓋的年頭不短,但由於近兩年已經進行過多次修葺,所以從外形上看,還算齊整。這邊大嫂和小蘭也將屋子裡擦了個乾乾淨淨,單等那媒人領著女方家人一起來相看門戶。   大約上午十點左右,外面終於傳來了馬車的吆喝聲:「駕,喔吁!」   只見一輛纏著鈴鐺彩綢的馬車已經趕進了院裡,志江一家人趕緊迎出去,大嫂笑呵呵地說道:「呦!怎麼才過來?都等你們半天了,趕快屋裡請。」   二蛋子的三姨從車上跳下來,給大家介紹說:「這是海燕的爸爸,這是海燕的媽媽,這是她二姑,這是她大姨……」   大嫂和志江在旁邊不住地和客人們點頭,熱情地招呼大家趕緊屋裡坐。   一行人進到屋裡後,早有小蘭將那瓜子糖果之類的端上來。大家扯了一會兒閒話之後,就將話題轉到正題上來。二蛋子的三姨極力誇讚二蛋子道:「我這大外甥啊,別看年紀不大,可是一個壯小伙,在家幹活他爸都攆不上他。」   一邊說著,一邊還將二蛋子拽過來,拎扯了幾下說道:「你看這大個子,今年才19歲,就一米七幾了。」   二蛋子被三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臉禁不住紅了起來,大家在旁邊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趁著大家聊天的當兒,二蛋子早就心猿意馬了,拿眼偷看那叫海燕的姑娘,只見她雖然個子不高,但是皮膚卻好得很,臉蛋都是粉白的,身材也算過得去,雖然乳房發育得還不算完全,但那屁股卻是挺拔上翹的。這姑娘尤其生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瞅人的時候,倒很有些顧盼生情的韻味兒。   正當二蛋子偷瞅姑娘的時候,恰好那姑娘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的剎那,兩個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二蛋子的三姨在旁邊看出了端倪,識趣地說道:「要不你們兩個人先去西屋嘮嘮嗑,看看感覺咋樣,然後我們再說別的。」   旁邊大人們也隨聲附和道:「是的,你們兩個先瞭解一下,看看談得來不。」   二蛋子和海燕還想忸怩,卻早被小蘭笑呵呵地從背後推向了西屋。   兩個人前腳剛走,海燕的母親後腳就問:「那西屋住的是誰?」   二蛋子的三姨隨口說道:「他老叔一家暫住在這裡,不過等二蛋子結婚了,就會搬出去住的。」   志剛也明白了女方家長的用意,趕緊解釋說:「如果二蛋子的婚事定下來,我們會立即搬家的,那西屋就給他做新房,你們儘管放心好了。」   女方的家長聽志剛這麼一說,感覺很滿意,又隨口問了一些諸如家裡有多少地,一年能收入多少錢等問題。   再說二蛋子和海燕進入西屋後,兩個人剛開始都沒有話題,後來海燕趴在箱蓋上看照片,見到一張結婚照,上面的一對年輕人很漂亮,便問二蛋子道:「這一對年輕人是誰呀?」   二蛋子瞅了一眼說:「那不就是我老叔和老嬸麼?」   海燕驚訝地說:「啊?他們年輕的時候這麼帥、這麼漂亮?」   二蛋子嗯了一聲:「可不是,要不是因為老叔這幾年賭錢,誰家的日子都不如他,這幾年賭錢把家裡造得不像樣子,人也憔悴多了。」   海燕說:「那可真是可惜了,賭錢多半沒好下場的。對了,你會玩不?」   二蛋子趕緊回答說:「我哪能會呢,我連那牌九都認不全。」   海燕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媽說了,即便這輩子我嫁不出去,也不要嫁那耍錢鬼兒。」   二蛋子說:「你就放心吧,有我老叔的例子,我知道那賭錢的害處,無論如何都不會走這條道的。」   海燕瞅著二蛋子憨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那眼睛裡又流露出一股勾人的表情,看得二蛋子的魂都飛了。   這次相看對象,二蛋子和海燕基本上都沒有意見,倒是那海燕的父母提出了要求,後來讓二蛋子的三姨捎話過來,意思是說如果兩個人的親事成了,必須讓志剛一家搬出去住,要把西屋倒出來給二蛋子做新房。另外,還要二蛋子家過1萬元彩禮,如果這些條件不答應,那麼婚事就算泡湯。消息傳過來時,志江很犯愁,不消說1萬元彩禮數目不小,而且讓兄弟志剛搬出去住也是個難題,作為大哥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張這個嘴的,別說志剛在他這裡僅僅是借住幾年,就是住上一輩子,他這個當大哥的又能說啥。倒是旁邊大嫂擔心兒子的婚事泡湯,口無遮攔地說道:「咱們已經容留他們住好幾年了,也沒給他們要一分房錢,如今二蛋子要結婚了,他們理應搬出去給咱們倒地方,你們爺倆兒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去說去。」   說完,就要穿鞋下地往西屋去。志江一口喝住大嫂:「你給我站住,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你怎麼能忍心攆他們出去,況且正是他們落難的時候,我們豈能看著不管?」   旁邊二蛋子也說道:「媽,你就別去了,平時我老叔老嬸待我不薄,這婚就是不結,也不能攆他們出去。」   大嫂看這爺倆兒話說得在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反問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吧,難道這婚當真就不結了?」   志江歎了一口氣,掐滅了手中的煙卷,說道:「要不,咱們等等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三節   於是,志江就讓二蛋子他三姨捎話過去,說這事情先放一放,等種完地了再說。海燕的父母聽說對方要放一放,嘴裡嘟囔道:「這老單家也太摳了,娶個媳婦還這樣磨嘰,這樣的人家不嫁也罷。」   海燕在旁邊聽父母這樣說有些不願意了,她鼓著嘴巴賭氣道:「咱家的彩禮本來要得就多,人家老單家又不是大財主,哪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來,這婚事不讓你們要黃才怪。」   海燕的父親一聽女兒這麼說話,本來他就是一個死強的人,按捺不住火氣罵道:「看你急著嫁人的樣子,恨不得一分錢不要就過門給人家呢,你爹媽養你這麼大容易嗎,你大姐還要了5000呢,你比你大姐漂亮,怎麼就不知道替爹媽著想?」   海燕本來就十分相中二蛋子,如今聽爹爹說這樣的話,心中更是不服氣,歪著脖子頂撞道:「我知道你們養我不容易,但也不能拿女兒的幸福來換錢吶!」   這一句話把海燕爹說急了:「我怎麼拿你的幸福來換錢了,我還不是先要看看這人家怎麼樣,小伙子是不是精明能幹,然後才談的彩禮?你這混帳丫頭,怎麼和你爹說話呢,看我不揍你才怪!」   說完,當真四處尋找那打人的家什要揍海燕,早被海燕媽一把攔住:「哎呀,說不到兩句就拌嘴,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呀!」   海燕則趁這個機會,摀住嘴巴哭著跑出去了。   海燕爹被氣得渾身直哆嗦,海燕媽安慰老伴兒道:「算了,姑娘大了,不中留了,我看差一差二的就把她嫁出去吧!」   海燕爹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將矛頭直接對準了海燕媽:「我就說生這些丫頭片子沒用,偏偏你不爭氣,一連給我生了仨,這要是多生幾個兒子多好。」   海燕媽一聽老頭子這樣說自己,也有幾分委屈,忍不住頂撞道:「女兒管不了,你就衝我來了,生兒生女我能說得算咋的?況且,就是我真給你生了仨兒子,就你那熊樣,我都懷疑能不能給他們娶上媳婦。」   說完,海燕媽也一扭身摔門走了,丟下海燕爹一個人坐在屋地中間生悶氣。   再說大嫂這邊對這門親事也始終不甘心,她想如果自己娶了海燕這樣的兒媳婦,也行了,海燕不但人長得標誌,而且居家過日子也是一把好手,據說無論是針織女工、燒菜做飯,還是各種農活都幹得來。為此,大嫂對這門親事也是憋了一肚子氣。   這天傍晚,大嫂正忙著做飯,恰好小蘭也從外面回來了,妯娌倆一起在廚房忙活開來。趁這個機會,小蘭和大嫂聊起了家常。小蘭問:「對了大嫂,二蛋子前些日看對象的事情怎麼沒消息了,到底妥了沒有?」   不提這話還好點,一提這話大嫂就心中有氣,她沒好氣地說:「妥啥呀,早就黃了!」   「黃了?怎麼黃了呢!為啥呀?我看人家姑娘不錯啊!」   小蘭驚訝地問。大嫂瞟了小蘭一眼,故意拿著強調說:「人家姑娘是不錯,可人家沒看上咱,嫌咱們家窮,連結婚的新房都沒有,咋嫁啊!」   大嫂一邊抱怨著,一邊往那大鐵鍋上貼窩頭,故意用力貼得吧唧吧唧直響,好像在發洩著心中的不滿。小蘭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從背後看著大嫂,心中似乎明白了八九分。   晚上,小蘭將這件事情說給了志剛聽:「你知道不,二蛋子的對象黃了。」   志剛問道:「咋黃了呢?」   小蘭說:「不知道,不過聽大嫂說是因為結婚沒地方住。」   小蘭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不咱們搬出去吧,再找一個住處,要是因為咱們影響了孩子的婚事,心裡面怪不安的。」   志剛說:「嗯,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不瞞你說,這兩天我也一直在想法子呢。」   志剛翻了一個身,將臉對向小蘭:「對了,有件事情正要和你商量呢,村頭路口老鄭頭要搬到女兒家住,他的三間草房要賣,才1500元,要不咱們買下來吧。」   小蘭驚訝地問:「就是那個四處漏風、連窗戶都沒有的破房子,咱們買它幹啥?」   志剛說:「你不知道,那房子別看外表破,其實地基挺結實的,我估計修整一下,再住個十年二十年的都沒有問題,另外我覺得它地理位置好,我想用它開個小賣店,生意肯定錯不了。」   小蘭聽了,有些狐疑地問:「開賣店能掙錢麼,要是東西賣不出去咋辦?」   志剛很有信心地說:「我看能行,現在改革開放了,以後做買賣肯定是一種趨勢,咱要趕早不趕晚,要不那麼多饑荒什麼時候能還上啊?」   小蘭看自己的丈夫信心滿懷的樣子,點點頭說:「嗯,我都聽你的,只要你認為行,咱就干!」   然後,將頭抵在志剛的肩膀上,一副支持的樣子。   當志剛把買老鄭頭房子的事情告訴大哥志江時,志江一臉的不悅:「在我這住得好好的,買那破房子幹啥?」   志剛說:「二蛋子大了,該結婚了,我這當叔的理應給他倒地方。」   志江面有怒色地問:「是不是你嫂子和你說啥了,我攆你們走了?找這就找那臭婆娘算賬去。」   志剛趕緊將大哥攔住:「不關嫂子的事情,真的,我們之所以要搬出去是有原因的,就是想利用那兩幾間房子開個賣店。」   志江驚訝地說:「開賣店!能行麼?」   志剛說:「我看能行,它那三間草房儘管破點,但是面積卻不小,打通了也是很寬敞的。」   志江見志剛去意已決,知道留不住他,只得說道:「好吧,如果買房子缺錢啥的吱聲,就是我出去借也比你容易些。」   志剛說:「知道了,錢已經借好了,安然她二舅給拿的,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志江看自己的親兄弟這般樣子,打心眼裡往外覺得不舒服,總感覺好像欠了他啥似的,志剛從他這裡搬出去,讓他感覺心裡有愧,好像他沒有盡到做兄長的責任一樣。   後來在搬家之前,二蛋子還找志剛專門談了一次,二蛋子將志剛抵到牆角,言辭懇切地說:「老叔,如果我媽跟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媽那人你還不知道,有口無心。你儘管放心好了,就是你在我家住一輩子,我們全家都不會說啥的,至於娶不娶媳婦的無所謂,況且大丈夫何患無妻,只要緣分到了,就是沒有房子,那媳婦也會自己上門來的。」   志剛看著二蛋子真誠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摸了摸二蛋子的後腦勺,眼睛裡忍不住泛起了一些感動的淚花,嘴裡說道:「老叔說過了,這次搬家和你結婚沒有一點關係,即便你不結婚,老叔也要搬出去了,你不要多想了,只要你今後能娶一個漂亮媳婦,好好過日子,就比啥都強了。」   說完,志剛有點忍不住情緒激動,使勁拍了拍二蛋子的肩膀,暗中鼓勵他一定要努力,然後轉身走了。   在轉身的瞬間,志剛終於沒有忍住,將那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其實志剛原本沒有這麼脆弱的,但是今天這樣的場合之所以讓他掉淚,主要有兩層內容:一是想當初放著好日子不過,走火入魔一樣地將自己的萬貫家財揮霍掉,導致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他為自己感到辛酸;二是自從他賭錢輸得一無所有之後,已經見慣了別人的白眼與冷落,如今二蛋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他的心裡又感覺到萬分暖和。這人世間的辛酸和冷暖參雜在一起,生出一種別樣的人生感觸來,任憑那鋼鐵般的漢子也會被打動,所以,此刻的志剛,情難自禁也是在所難免。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四節   志剛搬出去之後,二蛋子的婚事自然而然地被提上了日程。二蛋子的三姨幾次捎話過去,但是海燕的父母就是不搭攏,借口家裡有事,要過一段時間再說。其實他們是為上次單家的態度不夠積極而採取的報復行為,心想你們上次不是不著急嗎,那好這次我們也不著急了,反正我們家嫁的是女兒,主動權在我們這裡,看最終誰能耗過誰?老人們不急,孩子們卻很著急,這邊二蛋子和海燕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恰好這一日海燕所在的趙家屯放電影,演的是《上甘嶺》本來二蛋子已經看過好多次了,但是為了創造和海燕見面的機會,二蛋子決定還是去再看一次,沒準能碰到海燕也說不定。於是就約同村的好夥伴大牛一起去,二蛋子找到大牛,故作神秘地說:「哎-大牛,晚上趙家屯有電影,去不去看?」   大牛問:「什麼名字?」   二蛋子回答道:「戰鬥片,《上甘嶺》」   大牛聽了,就有種洩氣地感覺,嘴裡說道:「沒意思,那片子我都看過兩遍了。」   二蛋子見大牛不想去,便故意動員他道:「去吧,除了這個之外,聽說還有一個片子不錯的,是個愛情片,據說裡面還有女的沒穿衣服呢,很不錯的。」   大牛一聽這話,嗖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來了精神,問道:「真的啊?那可得去看看,晚上你一定要等我啊!」   傍晚時分,二蛋子早早吃過了飯,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又將那週身上下仔細地清洗了一遍,覺得差不多了,才和大牛一起上了路。   這李家屯離趙家屯不過六七里路,兩個年輕人一路疾行,不一會兒就到了村跟前。一進村口,就見那看電影的人絡繹不絕,或領著孩子,或手拿著板凳,正急匆匆地往放電影的地點趕。二蛋子和大牛也隨著人流走了過去,在村頭的空地上,早有文化站的放映人員支起了露天電影屏幕,正拉扯著電線在那裡做著調試工作。此刻,電影還沒開演,二蛋子就已經開始借助微弱的燈光在人群中搜尋開來,可能是人們還沒有來全的緣故,二蛋子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之後,根本就沒有看到海燕的半個影子兒,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其實,失望的不僅是二蛋子一個人,還有大牛。他早趁著這個機會跑到放映員的跟前問了一下,得知另外一部片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愛情片,而是已經看過無數次的《地道戰》氣得狠狠地捶了二蛋子一拳:「你也太能蒙人了,不是說愛情片嘛。」   二蛋子也在心煩的當口兒,不耐煩地說:「我哪知道換片了,一早聽說是愛情片的,你愛看不看,不看就回去,我又沒強拉你來。」   大牛被二蛋子噎得啞口無言,心想人已經來了,就看一會兒吧,如果不看反倒像損失了什麼似的。所以,大牛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那放映員終於調試完了,然後將兩個帶有膠片的圓盤熟練地安放在機器上,打開開關,一柱雪白的燈光刷地一下射在了屏幕上,立即出現了五四三二一的倒計時畫面。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喇叭裡傳來了熟悉的音樂,然後屏幕上出現了八一電影製片廠的字樣:幾個解放軍在閃爍的五角星下手執鋼槍、威風凜凜。   每次看到這一畫面的時候,二蛋子的心情都會異常激動,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顯然他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電影剛一開始,二蛋子的眼睛又不夠使起來,他順著那電影的光柱開始四下尋找,他要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已經在他的夢裡重溫了千百遍,此刻他多麼希望那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時,人已經是越聚越多,不一會兒工夫,就有數百人來到了屏幕前,大家或坐或站,都將那目光聚精會神地投在了螢幕上。   可二蛋子除外,他今晚的目的不是看電影,而是要找人。但是黑燈瞎火的找一個人談何容易,這是在趙家屯,比不得自己的李家屯,又不能在人群中穿梭往來仔細地看。二蛋子只能一邊假裝看電影,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人。他看得很仔細,每一個人他都不放過,今晚他有大把的時間,只要老天爺不下雨,電影能夠順利地演完,那麼他就發誓一定把海燕找到。   可是從前到後,從後到前,二蛋子搜索了無數遍也沒有看到想看的那個人,那一顆滿懷期盼的心也漸漸地涼了下來。「難道今晚她不會出來了?」   二蛋子在心裡琢磨著。偏偏大牛還不住地催促:「咱們走吧,這電影也太沒意思了,都看過無數遍了,真沒勁!」   二蛋子聽大牛這麼一說,也真就覺得沒勁了起來,心裡也有了轉身要走的打算。正在這時,忽然一個身影在身邊經過,那人也是剛剛過來,手裡拎著一個小板凳,正朝前面仔細張望著。二蛋子的心忽然就狂跳起來,他知道想要找的那個人終於出現了。旁邊大牛不耐煩地用胳膊肘子碓了他一下子:「傻看什麼呢?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二蛋子正愁沒有理由擺脫大牛呢,索性就趁這個機會故意說道:「那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看一會兒。」   大牛說:「這破電影看著有什麼勁啊,跟我一起回去算了。」   二蛋子說:「反正我沒看夠,就是還想再看一遍。」   大牛惡狠狠地瞪了二蛋子一眼,嘴裡嘟囔道:「你就跟那有病似的,你願意看自己看吧,我可回去睡覺了。」   說完,大牛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二蛋子沒有管他,見大牛走遠了,逐漸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不動聲色地向那人的身邊靠去。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五節   為了防止自己認錯人,二蛋子到了那人跟前,還前後左右仔細端詳了一番,當他確認這人是海燕沒錯之後,興奮極了,卻不知道該怎樣和她打招呼。   海燕此刻正看電影看得入神,同時在琢磨著怎樣擠進前面看個仔細,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愣頭小子在打她的主意。二蛋子這邊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思來想去還是不能太唐突,他假裝沒有看見海燕,大著膽子站到了她的身邊,原以為這樣就會被她注意到,沒想到海燕還是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面,二蛋子站了半天,海燕還是沒有反映。二蛋子看這樣下去不行,忽然看見海燕的手中拿著一個小板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二蛋子故意用手碰了那板凳一下,那板凳脫手掉在了地上。海燕低頭去撿板凳,並且瞅了二蛋子一眼,也許是天色太黑的緣故,海燕第一眼並沒有認出他來,但是當板凳撿起來的時候,她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又看了二蛋子第二眼,並且同時驚訝地問道:「是你?」   二蛋子嘿嘿傻笑著回答道:「是我!」   海燕說:「你怎麼來了?」   「閒著無事就來了唄!」   二蛋子依舊憨憨地回答。這下輪到海燕不好意思了,她盼著再見二蛋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沒想到今天會在家門口碰見他,這讓她又驚又喜,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四下張望了一下,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又故意挺起了腰板假裝看電影,其實這電影哪還能看得進去,女孩子的矜持讓她暫時眼盯著屏幕,心卻早已飛到爪哇國去了。   二蛋子見海燕只是跟他說了一句話,就不再搭理他,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愛的力量是巨大的,這種失落僅僅維持了一分鐘,他又開始沒話找話起來,他歪頭對身邊的海燕說:「其實這電影我已經看過好幾次了,看多了也就沒有意思了。」   海燕說:「我也看過,早知道是這兩個片子,要不早就來了。」   二蛋子說:「既然看過,咱們就別看了,四處走走吧?」   二蛋子說完之後,也為自己的大膽感到驚訝,為了不遭到海燕的拒絕,二蛋子聽出最後的腔調都帶有一絲哀求的意味。   海燕只是稍加遲疑,然後說道:「好吧,你先走,去村頭的楊樹林等我,我隨後就到。」   二蛋子像領了聖旨一樣,屁顛屁顛地走了。   不一會兒兩個人在村頭終於聚齊,找了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隱蔽處,二人坐了下來。海燕坐到了板凳上,二蛋子則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本來海燕要給二蛋子坐板凳的,但是二蛋子死活不肯,說姑娘家就該坐板凳,為此兩個人還推搡了一番,雖然最終海燕還是坐在了板凳上,但是經過這一番推搡,二蛋子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拉近了。   一時無話,兩個人一起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二蛋子突然問道:「你平時在家都幹些啥,怎麼上街趕集也看不到你?」   海燕說:「還能幹啥,除了幹活就是幹活,沒意思。」   二蛋子說:「那你就不能看看書聽聽音樂啥的,給自己找點樂。」   海燕一邊拽著楊樹枝,一邊歎了口氣說:「也看書聽音樂的,不過還是沒有意思,爸媽還老嘮叨,我都在家待夠了。」   二蛋子能從海燕的動作上感覺到她的生活果真很沒有意思,於是轉了一圈之後,直接將談話進入了主題:「對了,咱倆的事情你是咋想啊?上次咱們不是說好了,只要父母沒啥意見,就這麼定了嗎?」   海燕說:「我不是都答覆你們了嗎,是你們家拖著不辦,我有啥辦法?」   二蛋子說:「你啥時候答覆我們了?我上次還托三姨問你們呢,可你爸媽說還要再等等看。」   海燕驚訝地說:「你三姨什麼時候捎話了,我怎麼不知道呢?」   「嗯,就在一個禮拜前。」   海燕「啊」地一聲:「那我爸媽怎麼沒跟我說呢!」   二蛋子疑惑地問:「這麼說我老叔從我家搬走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海燕說:「嗯,我不知道!」   兩個人終於將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了,海燕和二蛋子都很生氣,他們為父母的態度感到很無奈,兩個年輕人為了防止父母再弄出什麼事端來,暗中達成了共識:這次回去之後,都做父母的工作,爭取將婚事早日定下來。為了表明在一起的決心,海燕還給二蛋子吃了一顆定心丸:「如果我爸媽非要拿一萬元錢彩禮錢,你就先答應他們了,大不了結婚以後我再把錢給你帶回來。」   二蛋子聽了很感動,說:「你就放心吧,如果以後你真的跟了我,我保證讓你幸福。」   最後分手時,兩個人都有些戀戀不捨,海燕說:「明天晚上還有電影,你還來麼?」   二蛋子說:「來,我一定來!」   回家的路上,二蛋子一路上都哼著愉快的小曲,心情愉悅。因為有些得意忘形,還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但是他一點都不介意,爬起來拍了怕身上的灰塵繼續前行。是的,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娶媳婦更讓他高興呢!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六節   海燕回家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質問父母為什麼不答應單家的婚事,老人家對海燕突然問起這件事情感到很驚訝,故意打馬虎眼說:「我們怎麼不答應了,是人家不主動我們有什麼辦法?」   海燕說:「你們別撒謊了,我都知道了,前幾天老單家已經捎話過來,你們卻瞞著我?」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問道:「你聽誰說的?」   海燕說:「別管我聽誰說的,到底有這事沒?我就不明白,明明人家已經把房子倒出來了,為什麼你們連個准話也不給人家?如果你們不想我嫁過去,好歹一口回絕了也算乾脆,這樣磨磨嘰嘰的算什麼?」   海燕媽看事情已經瞞不住,趕緊將女兒拉過來,寬慰道:「燕兒啊,媽知道你相中二蛋子了,媽和你爸也不是不同意,只是這事情咱太主動了不好,誰讓他們老單家上次和咱們擺譜,該定下來的事情不定,這次咱們也得拖拖他們,這是一個面子問題。」   海燕一聽,生氣地一跺腳:「就知道你們的面子問題,怎麼也不為女兒的幸福考慮,以後我的事情再也不用你們管。」   說完一轉身,哭著走了。海燕媽剛想要攔她,卻被海燕爹叫住:「你就讓她去,管她幹嘛?我看這姑娘大了就是不中留,明天乾脆跟老單家聯繫,趁早讓她嫁過去,也好讓咱們圖個省心。」   海燕媽則嘴裡一個勁地叨咕:「這孩子,太任性了……這孩子,太任性了」再說二蛋子回到家裡之後,心情愉悅,一連幾天都像中了頭彩一樣,處在興奮之中。大嫂看二蛋子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摸了摸他的額頭,關切地問:「兒子,你沒事吧?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你不要擔心,媽告訴你,咱就是娶不到海燕,也會給你娶一個漂亮媳婦回來。」   二蛋子看著自己的母親,嘿嘿地傻笑了兩聲,胸有成竹地說:「媽,你就放心吧,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你就準備好彩禮,等著兒媳婦過門吧。」   大嫂看兒子像中了什麼魔一樣,忍不住歎息道:「兒子,你的迫切心情媽理解,可是你三姨都去了兩次還沒有結果,想必人家已經看不上咱了,咱就別再指望了好嗎。」   二蛋子說:「媽,你就聽我的吧,不信明天你再讓我三姨去一次,這回肯定能行。」   大嫂看了看二蛋子,還是歎息著搖頭,二蛋子拉著大嫂的胳膊,撒嬌道:「媽,你就相信我一次吧,好不好?」   大嫂拗不過兒子,將信將疑地說道:「好吧,不過這次要是還成不了,你可要看開些,別整天跟魔症似的,都快把媽嚇著了。」   二蛋子高興地應承道:「嗯,你就放心吧。」   事情果然和二蛋子說的一模一樣,再去提親果然變得十分順利,二蛋子的三姨幾乎沒費什麼口舌,海燕的父母就答應說只要房子沒有問題,彩禮一分錢不差,那麼這門婚事就可以定下來了,什麼時候過門,完全由老單家說得算。二蛋子的三姨一聽,喜出望外,趕緊說道:「房子和彩禮當然都沒有問題,關於婚事,如果能在上秋就操辦了最好。」   海燕的父母對望了一下,居然點頭同意了:「嗯,那就這樣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二蛋子的三姨將那喜訊帶了回來,老單家全家都沉浸在一種喜悅之中,接著就開始張羅找先生看日子,然後收拾新房,準備那過門的彩禮……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在這段時間裡,志剛也在為收拾房子的事情頭疼,他這房子雖然買到手了,但是怎樣收拾卻讓他很是心煩:如果不修吧,房子漏風漏雨的沒法住;如果修吧,邊邊角角需要動工的地方太多,四處需要錢。思來想去,志剛決定乾脆自己動手,凡是不需要幫工的,他都一個人來完成。於是買來白灰和水泥,擼胳膊挽袖子的就幹上了。就在那三伏天,志剛冒著30多度的酷暑,攀上爬下地忙活著,無論是給房子鋪草換瓦,還是砌牆碼磚,都是志剛一個人在完成。小蘭看他累得整天汗流浹背的,著實心疼,幾次對他說:「要不咱就找幾個幫工的吧,大不了搭幾頓飯而已?」   志剛說:「不用了,幾頓飯不是錢啊?反正現在是農閒的時候,待著也是待著,我一個人慢慢干,能幹過來的。」   說著,就這樣一點點弄了起來。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到了秋收季節,還剩下一點點就弄完了,誰成想這一天志剛去爬高上房弄一塊瓦,一下子沒踩住梯子,撲通一聲就摔了下來。小蘭聽到響聲趕緊跑了出去,卻見志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小蘭嚇壞了,撲上前去,使勁晃動著志剛的身體,大聲地喊道:「志剛,你醒醒,快醒醒,你別嚇我啊……」   過了好半天,志剛才慢慢甦醒過來,他看到小蘭焦急的樣子,知道是剛才自己掉下來摔暈了。為了不讓小蘭擔心,他故意捂著腦袋詼諧地說道:「媽的,摔得我好疼,我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小蘭的眼淚頃刻間就落了下來:「我說找人幫忙吧,你就是不聽,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咋整?如果你要是……那我也不活了!」   說著,哭聲更大起來。志剛見小蘭真的往心裡去了,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他故作輕鬆地站了起來,嘴裡說道:「沒事的,不信你看!」   說完還故意扭了扭腰,晃了晃腿,卻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受傷的地方,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冒冷汗。小蘭趕緊上前按住他:「你就別再動了,都這個樣子了還逞什麼強?快看看傷著沒有,要不要去醫院?」   志剛揉了揉那痛處,又仔細地感覺了一下,感覺好像沒有什麼大礙,嘴裡說道:「好像沒事,你不要擔心了,剛才是這裡先著地的。」   小蘭說:「我說啥你都不往心裡去,你什麼時候能聽我一句呢,自己的老婆還能害你不成?」   志剛說:「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可我這麼做不是為了省倆錢麼?我也想找兩個幫工的,可那又吃又喝的,又得不少錢。」   小蘭聽了,哇地一下撲在志剛懷裡,她的眼淚流了好久,也說不清為什麼,她就是心疼自己的丈夫,同時也為現實的無奈而傷心不已。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七節   後來房子終於修好了,志剛站在遠處久久地看著,如今自己終於又有了一個家,志剛禁不住感慨萬千。相比於七年前那新蓋的四間大瓦房,志剛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住所,想當初自己輸得一無所有,差點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如今好歹有了一個能安身立命的窩。   在志剛和小蘭的努力下,小賣店也順利開業了,雖然頭一次進的貨並不多,無非是煙酒糖醋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但漸漸的也有人們陸續來光顧了。經歷了一番坎坷和曲折,志剛和小蘭的生活再次步入了正軌,他們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二蛋子的婚事進展得也比較順利,自從海燕的父母同意了這門婚事起,海燕就開始光明正大地進出單家的大門,大嫂和志江都喜歡海燕,她精神頭夠用,會來事兒,嘴也甜,經常叔叔嬸嬸的叫著,把大嫂和志江哄得暈頭轉向。唯一讓人有點不愉快的就是,單家在付彩禮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困難。本來憑借大嫂和志江多年的積攢,給二蛋子娶媳婦的錢應該夠的,但是前幾年志剛耍錢的時候先後總計借去了5000元,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除去這5000元,大嫂一家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終於到了雙方約定過彩禮的日子,單家只有7000元的存款,尚有3000元的缺口。大嫂對志江說,要不你跟志剛說聲:「讓他想想辦法,把欠咱的5000元錢還給咱們吧?」   志江說:「他有什麼辦法?他自己還有好幾萬塊錢的饑荒沒還呢。」   大嫂說:「可咱這不等著急用嗎,他也不能裝沒事一樣啊!」   志江最不愛聽大嫂說話了:「你怎麼就知道他不著急,不瞞你說,前些日子他問我了,說二蛋子結婚著不著急用錢,要是著急他就想辦法把那錢還上。」   大嫂趕緊問:「那你咋說的?」   志江說:「我說不著急,家裡不缺錢,暫時還用不著,用的時候再跟他說。」   大嫂埋怨道:「你怎麼愣充好漢,這都憋到啥份上了,咋就不趁這個機會把錢要回來,要不志剛那一屁股饑荒,說不上哪年哪月才能把錢還上咱。」   志江一聽大嫂說出這般自私的話來,一下子就火了:「用不著你說風涼話,這錢瞎了我願意,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虧你還是當嫂子的。」   大嫂一聽也火了:「這些年不要息不要利的,也夠意思了,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說瞎了就瞎了啊,那錢也有我的一份呢,也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為啥就平白無故地瞎在他身上啊。」   兩個人越說越僵,大有吵起來的趨勢。   二蛋子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你們就少說兩句吧,大不了我跟海燕說,讓他們少要3000塊錢,咱不讓他們陪送東西就是了。」   志江說:「不行,咱話都說出去了,這是一個臉面問題,再說了,如果真的變卦,也讓你三姨臉上也過不去,你們就放心吧,這錢的事情不用你們管了,明天我就是出去抬利借,也不能耽誤了過彩禮。」   大嫂在旁邊一聽,更氣了,嘴裡嘟囔道:「真沒見過這樣的,自己家裡的錢不要息不要利地借出去了,還要花利去抬,我看真是病得不輕。」   說完,轉身推門走了。   最後,二蛋子果然把家裡還缺3000元的事情透露給了海燕,海燕倒也不含糊,直接把這件事情說給了家裡聽。海燕媽一口咬定說:「那可不行,明明說好了,怎麼能反悔呢?這3000元錢一分也少不了。」   海燕故意撒嬌地搖著母親的胳膊說:「媽,你就別差這3000塊錢了,只要他老單家是正經人家,你就權當陪送我了吧。」   海燕媽說:「陪送你3000元錢倒不成問題,可事不是這個事啊,那老單家也太摳了。」   海燕說:「嗯,他家這些年也沒攢下多少錢,給二蛋子結完婚以後,他弟弟結婚都不知道上哪整錢去。」   海燕媽思索了一下:「要不這樣吧,你讓他們想辦法先湊足一萬塊錢過來,然後結婚時我再陪送你3000過去,這樣兩家面子上都好看。」   海燕一聽,高興地說:「行,這是一個好主意,謝謝媽了。」   然後手舞足蹈地向二蛋子報喜去了。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八節   二蛋子的婚禮終於如期舉行。結婚那天,二蛋子早早地起來,坐在炕上穿衣,按照東北的習俗,這時候長輩們要給壓兜錢的,二蛋子的幾個姨姨都給了一百元,輪到志剛和小蘭了,雖然他們沒錢,但還是拿出二百元錢塞到了二蛋子的兜裡。二蛋子不要,說是一百元錢就夠了,志剛和小蘭死活都塞在了他的手裡,說就是老叔老嬸沒錢,結婚這麼大的事也要表表心意。   吉時已到,該去接新娘子了。二蛋子和三姨連同另外兩個長輩一起,帶著兩輛四輪拖拉機就出發了,那接親也有說道,去的人應該是雙數,不能是單數,意為結婚是兩人好合,圖個吉利。   好在路途並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海燕家聽說來接親了,趕緊叫人把門拽緊,一些好事的親友說,那老單家出事這麼差勁兒,這門是輕易不能給開的。這邊二蛋子興沖沖的來叫門,卻發現那門早被從裡面拽得緊緊的。二蛋子大聲喊著:「媽,開門!」   裡面有幾個叔伯小姨子就是不給開,雙方僵持了一會兒,二蛋子挺不住了,乾脆動起手來,強行推門。畢竟女孩子沒有男孩子勁兒大,終於被二蛋子破門而入,直接奔裡屋接媳婦去了。此刻,海燕正坐在自家的炕上,早已化好了妝,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等著。二蛋子先是行了改口之禮,稱呼老丈人和丈母娘為爹媽,然後就要將新娘子接走了。這時海燕卻哭了起來,海燕媽也跟著抹起了眼淚。那嫁女兒不比娶媳婦,好端端的女兒養了十幾年,一朝卻要嫁到別人家去,任憑誰都會捨不得。這時,身邊早有親友勸道:「別哭了,時候差不多了,兩家離的又不遠,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了。」   海燕媽擦了擦眼淚,說道:「走吧,又不是第一次嫁女兒,早知道這女兒都是給別人家生的。」   海燕爹則坐在角落裡吧嗒吧嗒地抽煙,海燕是他最小的閨女了,如今她再嫁掉,身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兒女,只覺得這心裡空落落的。   二蛋子終於將自己的媳婦背了起來,送親的人們拿著必要的物品陸續跟著上了車。海燕的爹媽沒有去,他們甚至連屋子都沒有出,按照東北的習俗,嫁女兒的時候父母是不送親的,這幾年還好些,這習俗被打破了,經常有雙方父母共同參加婚禮的。   車子終於發動了,兩輛拖拉機上坐滿了人,大家有說有笑地談論著,說一會兒到了單家,一定要跟他們拼拼酒量,要給他們看看咱們的實力。   再說單家此刻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早在院子裡扯起了一塊大苫布,裡面搭起了臨時灶台,有一個人專門負責燒火,那碗口粗的松木絆子送進灶膛裡,火苗呼呼地著。那上灶的廚師挽起了袖子,熟練地掂起了大勺,只聽叮叮噹噹的響聲不斷,不一會兒那菜香就飄滿了整個院子。在另一邊,早有幾個孩子將那鞭炮拽出來,高高地掛起,將那捻露在外面,只等那接親的車一到就立即點著。志剛和一幫親友們聚集在院子裡,不時地向遠處望著。終於,傳來了拖拉機的突突聲,「回來了!回來了!」   有人高叫著。不一會兒,兩輛掛著大紅花的拖拉機進入了人們的視野,還沒等車進入院子,那鞭炮就辟里啪啦地響了起來。等鞭炮聲響完,大家迎上前去,將那兩輛車圍了起來。那認識的互相寒暄著,不認識的都嚷著要看看新娘子長得什麼樣子。二蛋子率先從車上跳下來,然後轉身把海燕也抱了下來,那送親的也陸續從車上跳下來,這時早有主事的知客人迎上前去,衝著大家喊道:「新親快進屋,待客的幫拿拿東西!」   知客人適時地維持著秩序,不忘了提醒一對新人履行著必要的習俗,要拿著斧子和裝著五穀的米袋子,意為發福生財、五穀豐登;過門的時候新娘子還要邁過一個炭火盆,意為以後的日子會紅紅火火;進屋之後,小兩口還要坐在炕上,比比看誰坐的時間長,誰的時間長誰就能當家。最有意思的是大嫂還特意給海燕包了兩個餃子,說是吃餃子能生兒子,吃兩個餃子就能生龍鳳胎。   該改口叫媽了,志江和大嫂並排坐好,海燕走上近前,拿出煙卷一一點燃,並且甜甜地叫了一聲「爸、媽!」   旁邊不知道誰在起哄:「不行,聲音太小了,再大聲點。」   海燕無奈,只得又大聲地叫了一聲:「爸、媽——」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海燕的臉蛋羞得像窗上貼的喜字一樣紅。酒席終於開始了,鬧嚷聲中,觥籌交錯,到處是杯盤相撞的聲音。那陪客的一定要將送親的人陪好,那送親的人執意要將陪客的灌倒,於是大家開始打起酒官司來,你多我少了,不喝不夠親戚意思,漸漸地就有人喝醉了,舌頭也大了,說話也不在行了,整個場面亂成了一團……   二蛋子由始至終臉上都掛著微笑,他熱情地招呼著親友,不時地敬兩杯酒,心裡卻希望這宴席早點結束,因為他現在只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能早一點的入洞房。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九節   終於到了夜幕降臨,親友們都陸續散去,吃過了長壽麵之後,該到上炕就寢的時候了。大嫂將那新做的大紅綢緞棉被鋪好,然後把一個5歲的小男孩領了過來。這是二蛋子老姨家最小的孩子,名叫福敦,長得是圓滾滾、胖墩墩,模樣甚是可愛。不用說,這是要他來壓炕的,東北向來有這個習俗,找一個小男孩壓炕,意為將來也能生兒子。二蛋子對這個習俗並不陌生,想當年志剛結婚時,就是他壓的炕。當時由於年紀尚小,稀里糊塗就睡著了,對於當晚的很多細節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是第二天早上志剛給了他20元賞錢的事情,他卻記得很清楚。為這事他還高興了好幾天。   如今,同樣的情節在他上演,就沒有了新鮮感。尤其福敦年紀尚小,每天晚上都要跟媽媽一起睡的,如今要他跟表哥一起睡,顯然很不習慣。熄燈了半天福敦也不睡,總是哭鬧個沒完,一個勁兒地要找媽媽,二蛋子左哄也不好,又哄也不好,都有些喪失了耐心,心想多麼美好的新婚之夜,難道就這樣被一個孩子攪黃了。二蛋子用手試探性地觸摸了一下旁邊的海燕,海燕咯咯地笑了起來。顯然她也理解二蛋子的迫切心情,為二蛋子想吃葷腥卻沒辦法吃到而感到好笑。恰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嫂從東屋過來了,打開燈,她將福敦抱起,嘴裡說道:「讓福敦到東屋和他媽一起睡吧,反正已經壓過炕了,是這個意思就行,看孩子哭上火了反倒不好。」   二蛋子在心裡大呼萬歲,心想你可真是我的親媽呀,知道在關鍵時刻替兒子解圍。海燕則在旁邊客套道:「媽,要不你讓我老姨過來和我們一起睡吧?看東屋睡不下。」   大嫂說:「不用了,東屋地方夠大,南北炕呢,能睡下。你們也早點休息吧,都累一天了。」   說完,抱著福敦識趣地帶上門出去了。   新房內終於恢復了難得的平靜,二蛋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福敦的哭聲加上一天的忙碌,讓他的腦袋瓜子嗡嗡直響,現在他四仰八叉地往那軟乎乎的棉被上一躺,感覺真舒服啊!   稍微歇息了一會兒,二蛋子想到該辦正經事兒的時候了,歪頭看了海燕一眼,卻見她只是將外套脫掉,裡面仍有線衣線褲穿著,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二蛋子說:「把衣服脫了,咱們睡覺吧。」   海燕看了二蛋子一眼,知道他心裡打著怎樣的算盤,便慢吞吞地將那紅色的線衣線褲一點點往下脫,後來發現二蛋子正色咪咪地看著她,出於姑娘家的羞澀,海燕一伸手將那燈拉滅,把那脫衣服的動作在黑暗中進行著。二蛋子正在興頭上,沒想到海燕一下子把燈拉滅了,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關於新婚之夜的這個場景,他已經設想了無數次,如今當它如此真實地呈現在自己面前時,二蛋子一時竟有無從把握的感覺。   二蛋子決定自己不能太魯莽,不要讓妻子以為自己是個大老粗,如今這媳婦已經娶到家了,到嘴的肥肉也跑不了。想到這裡,二蛋子嚥了一口唾沫,往海燕的身邊湊了湊,假裝和海燕嘮家常:「真沒想到你爸媽能陪送你3000塊錢,看來他們真不是那小氣的人。」   海燕說:「本來我爸媽就不小氣,他們要那麼多錢,還不是為了面子上好看,誰不希望為自己的女兒多要些彩禮,要少了好像多不值錢似的。」   二蛋子說:「那也要量力而行啊,說實話,咱們結婚之後,我家就空了,這3000元錢還是我爸花利息抬的呢。」   海燕說:「我這不是拿回來了嗎,明兒個你要爸把錢還給人家,帶利的咱可不借。」   二蛋子說:「結完婚後,咱得琢磨幹點啥,如果專指種這點地很難發家,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也想出去打工,人家北屯小冬子去年打工掙了5000多塊呢。」   海燕說:「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願意去就去吧。」   二蛋子故意將手伸進海燕的被窩,摟住她的肩膀說:「其實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將你娶到手的,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相中你了。」   海燕將他的手打掉:「就你嘴甜,讓你家拿一萬塊錢都這麼費勁兒,要不是我商量我媽,差點因為這3000塊錢把這婚事弄黃了。」   二蛋子又用手摟住了海燕的腰:「真的,我不撒謊,無論如何我都會湊夠這結婚的錢的,如果湊不夠,我就是去偷去搶,也非要把你娶到手不可。」   這次海燕沒有把他的手打掉,滿是幸福地問:「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二蛋子信誓旦旦地回答:「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老天爺打雷把我劈死。」   海燕溫柔地用手堵住了二蛋子的嘴:「我不許你胡說。」   停了一下,海燕繼續問道:「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呀?」   二蛋子想了想說:「什麼都喜歡,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還有你的屁股……」   說著,二蛋子還用手在屁股上摸了摸。   海燕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用手碓了二蛋子一拳:「哎呀,你真壞。」   二蛋子嘿嘿地傻笑著,這次卻不再含糊,趁機摟住海燕,又親又吻起來。剛開始時,海燕還矜持地推拒了兩下,後來在二蛋子的進攻下,漸漸呼吸急促起來。二蛋子忙活了有一會兒,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去脫海燕的內衣,此刻二蛋子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看看海燕堅挺上翹的屁股,這也是為什麼他剛才不自覺地說出喜歡海燕屁股的原因。   說到喜歡屁股,其實是有其緣由的。想當初二蛋子看到二嫂和李福通姦時,在生產隊的草欄子裡,二嫂撅起屁股讓李福大出大入的情景,在二蛋子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也成為他日後性幻想的所有內容。多年以後,每當二蛋子想到男女之事,眼前就會浮現一個肥白的大屁股,然後有男人粗黑的東西在那白屁股之間來回抽動,這樣想著,二蛋子就有熱血上湧的感覺。   如今,二蛋子也有自己的媳婦了,雖然沒有開燈,但是他僅憑手感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媳婦有一個上好的屁股。二蛋子將海燕反轉過來,讓她背對著自己,然後把那兩腿之間的物件掏出來,衝著她的屁股貼了上去。海燕輕輕地呻吟著,已經情不能自己,當兩具肉體挨在一起的時候,二蛋子感覺受用極了。他用自己的物件尋找那該進入的地方,卻找了半天不得要領,也可能是海燕身子彎曲的幅度不夠,也可能是二蛋子第一次幹這事情沒有經驗,總之是擠弄了半天也不得要領。   二蛋子越心急越沒有辦法,急得滿頭大汗,後來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血腥的畫面,大屁股旁邊出現了一把鋒利的殺豬刀,刀光閃處,鮮血直流。二蛋子想起了自己的二叔,他手拿著尖刀,像個英雄一樣哈哈狂笑,將李福和二嬸這一對姦夫淫婦刺殺在血泊之中。   二蛋子終於軟了下來,他再也沒有心情將這件事情繼續進行下去。他翻過身來,張著嘴巴,喘著粗氣,望著無邊的黑夜發呆。海燕也有些尷尬,她和二蛋子躺到了一起,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待著,都不說話。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十節   過了好半天,海燕伸出一隻手來,摩挲著二蛋子的臉頰問道:「怎麼,不高興了?」   二蛋子在黑暗中回答道:「我好像不行。」   海燕說:「怎麼會不行呢,可能是這幾天把你累著了,過兩天就會好的,先睡吧!」   「嗯」二蛋子答應了一聲,將自己的妻子摟過來,實著著地攬在懷裡,覺得心裡特別踏實。也許是真的太累了,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都進入了夢鄉。   日子依舊以它特有的方式進行著,那些不合人意的事情總會存在,正因為有了這些遺憾,才構成了人生的多彩。二蛋子的性功能障礙,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可當初二蛋子並不這麼認為,他以為自己是一個廢人,這讓他的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說也奇怪,越是這樣想就越是不行,在接連幾個晚上都沒有嘗試成功之後,二蛋子徹底放棄了,他哭喪著臉對海燕說:「要不咱倆離婚吧,我不能耽誤了你。」   海燕靠過來,溫柔地說:「我嫁給你也不單單是為了這件事,就是你真的不行,我也不會離開你。」   二蛋子很是感動,手捧著海燕的臉蛋說:「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守活寡啊……」   海燕一下子摀住了二蛋子的嘴:「不許你這樣說,什麼叫守活寡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比什麼都高興了。」   二蛋子低下頭,竟像個孩子一樣哽咽起來……   二蛋子的性功能障礙除了他們小兩口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大嫂還指望著能早一天抱到孫子,每天都耐心地觀察著海燕的動靜,看她有沒有妊娠反應,看她的小腹是否有隆起的跡象。再說志剛一家,雖然開了一個小賣店,但生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那欠下的巨額外債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尤其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不但飯量漸長,就是供他們讀書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不,轉眼大龍已經上中學了,為了讓大龍上學更方便,志剛和小蘭特意給他買了一輛自行車。這一日,大龍樂顛顛地騎著自行車上學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卻一身泥巴,而且那自行車也不是騎著回來的,而是推著回來的。志剛和小蘭仔細看時,見大龍的眼眶是青紫的,身上還有血跡,那自行車的車圈也彎了,車胎也癟了。小蘭問:「咋弄成這個樣子?」   志剛說:「肯定是和人打架了。」   大龍悶著頭就是不吭聲,志剛圓睜怒目:「我問你話呢,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怎麼不回答?」   大龍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志剛從大龍的態度裡確定他和人打架無疑,於是教訓道:「你怎麼這樣不懂事,家裡拼盡全力地供你讀書,你卻還和別人打架,你這樣做能對得起誰?」   大龍哭得更凶了,小蘭埋怨志剛道:「你就少說兩句吧,事情還沒弄明白呢,就開始發火了。」   然後又轉身面向大龍:「大龍,你快跟老嬸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龍看老嬸這樣關切地問自己,猶豫了一下,終於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他騎著新自行車去上學,有幾個孩子看見了心生嫉妒,就在他的身後指手畫腳,說他媽是一個破鞋,他爸是一個殺人犯,大龍受不了這個侮辱,就與他們打鬥到了一起,結果一個人勢單力薄,就吃了大虧。大龍雙腮掛著淚水,十分委屈地訴說完這一切,緊攥著拳頭對志剛和小蘭道:「老叔老嬸,在這個世上,誰說我爸媽的壞話都不行,誰要是說了,我就和他們拚命!」   志剛和小蘭看到大龍像個小男子漢一樣的站著,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忽然感到一陣心酸。小蘭立即給大龍打了一盆乾淨的洗臉水,又為他找了一身換洗的衣服,說道:「去吧,洗乾淨了換上,以後再有這事,不要和他們計較,讓你老叔去幫你理論,這樣反倒會吃眼前虧。」   志剛則默不作聲地走到大龍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後將那自行車接過手中,悄悄地推到一邊修理去了。大龍一邊洗臉一邊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考警察,以後誰再欺負我都不行。」   志剛在旁邊修理著自行車,聽著大龍的話,心裡難過極了。心想自己身為長輩,卻不瞭解孩子的內心世界,剛剛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孩子一通訓斥,實在是不應該。志剛想,自己以後應該多關心孩子才是,否則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二哥。想到這裡,志剛抬頭看了看正在旁邊換衣服的大龍,目光中充滿了無限的關愛。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十一節   過了好半天,海燕伸出一隻手來,摩挲著二蛋子的臉頰問道:「怎麼,不高興了?」   二蛋子在黑暗中回答道:「我好像不行。」   海燕說:「怎麼會不行呢,可能是這幾天把你累著了,過兩天就會好的,先睡吧!」   「嗯」二蛋子答應了一聲,將自己的妻子摟過來,實著著地攬在懷裡,覺得心裡特別踏實。也許是真的太累了,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都進入了夢鄉。   日子依舊以它特有的方式進行著,那些不合人意的事情總會存在,正因為有了這些遺憾,才構成了人生的多彩。二蛋子的性功能障礙,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可當初二蛋子並不這麼認為,他以為自己是一個廢人,這讓他的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說也奇怪,越是這樣想就越是不行,在接連幾個晚上都沒有嘗試成功之後,二蛋子徹底放棄了,他哭喪著臉對海燕說:「要不咱倆離婚吧,我不能耽誤了你。」   海燕靠過來,溫柔地說:「我嫁給你也不單單是為了這件事,就是你真的不行,我也不會離開你。」   二蛋子很是感動,手捧著海燕的臉蛋說:「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守活寡啊……」   海燕一下子摀住了二蛋子的嘴:「不許你這樣說,什麼叫守活寡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比什麼都高興了。」   二蛋子低下頭,竟像個孩子一樣哽咽起來……   二蛋子的性功能障礙除了他們小兩口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大嫂還指望著能早一天抱到孫子,每天都耐心地觀察著海燕的動靜,看她有沒有妊娠反應,看她的小腹是否有隆起的跡象。再說志剛一家,雖然開了一個小賣店,但生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那欠下的巨額外債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尤其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不但飯量漸長,就是供他們讀書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不,轉眼大龍已經上中學了,為了讓大龍上學更方便,志剛和小蘭特意給他買了一輛自行車。這一日,大龍樂顛顛地騎著自行車上學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卻一身泥巴,而且那自行車也不是騎著回來的,而是推著回來的。志剛和小蘭仔細看時,見大龍的眼眶是青紫的,身上還有血跡,那自行車的車圈也彎了,車胎也癟了。小蘭問:「咋弄成這個樣子?」   志剛說:「肯定是和人打架了。」   大龍悶著頭就是不吭聲,志剛圓睜怒目:「我問你話呢,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怎麼不回答?」   大龍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志剛從大龍的態度裡確定他和人打架無疑,於是教訓道:「你怎麼這樣不懂事,家裡拼盡全力地供你讀書,你卻還和別人打架,你這樣做能對得起誰?」   大龍哭得更凶了,小蘭埋怨志剛道:「你就少說兩句吧,事情還沒弄明白呢,就開始發火了。」   然後又轉身面向大龍:「大龍,你快跟老嬸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龍看老嬸這樣關切地問自己,猶豫了一下,終於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他騎著新自行車去上學,有幾個孩子看見了心生嫉妒,就在他的身後指手畫腳,說他媽是一個破鞋,他爸是一個殺人犯,大龍受不了這個侮辱,就與他們打鬥到了一起,結果一個人勢單力薄,就吃了大虧。大龍雙腮掛著淚水,十分委屈地訴說完這一切,緊攥著拳頭對志剛和小蘭道:「老叔老嬸,在這個世上,誰說我爸媽的壞話都不行,誰要是說了,我就和他們拚命!」   志剛和小蘭看到大龍像個小男子漢一樣的站著,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忽然感到一陣心酸。小蘭立即給大龍打了一盆乾淨的洗臉水,又為他找了一身換洗的衣服,說道:「去吧,洗乾淨了換上,以後再有這事,不要和他們計較,讓你老叔去幫你理論,這樣反倒會吃眼前虧。」   志剛則默不作聲地走到大龍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後將那自行車接過手中,悄悄地推到一邊修理去了。大龍一邊洗臉一邊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考警察,以後誰再欺負我都不行。」   志剛在旁邊修理著自行車,聽著大龍的話,心裡難過極了。心想自己身為長輩,卻不瞭解孩子的內心世界,剛剛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孩子一通訓斥,實在是不應該。志剛想,自己以後應該多關心孩子才是,否則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二哥。想到這裡,志剛抬頭看了看正在旁邊換衣服的大龍,目光中充滿了無限的關愛。    第九章 浪子回頭 第十二節   其實別小看了這十三歲的孩子,俗話說得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尤其像大龍這樣從小就沒有了爹和媽,遭慣了別人的白眼,更是早熟的很。雖然老叔和老嬸拿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待,但大龍內心的孤獨和冷漠是沒有人知道的,別看他年紀尚小,就有了和同齡孩子不同的想法,他發誓要出人頭地,以此來改變自己的人生命運。他曾經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我是一個過早失去父愛母愛的孩子,每當別人談到自己的父母時,我都會很難過。雖然父母因為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離開了我們,但是我不怪他們,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我至今記得爸爸給我釘的雪爬犁,記得媽媽給我縫的棉手套,我就在那大雪天裡和小夥伴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滑雪爬犁……玩得是那樣開心。   每當回憶起這些,我都會忍不住掉眼淚,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們啊……   雖然失去父母是不幸的,但是幸運的是,我還有老叔和老嬸,他們待我像親生父母一樣,讓我又一次體會到了父愛和母愛,等我長大了,一定報答他們的恩情……   大龍把自己的志向體現在了實際行動上,在學習上,他比別人刻苦了許多,成績也一直遙遙領先。好像是受了哥哥的熏陶,二龍也是如此,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經常佔據著班裡前5名的位置。   孩子們學習都好,這讓小蘭的心裡很是欣慰,要不是因為這三個孩子,在志剛賭錢的那幾年,有幾次小蘭都想放棄了。尤其那年秋季,志剛因為賭輸了錢不敢回家,小蘭一個人去地裡收莊稼。那兩□多地的苞米,小蘭一邊扒一邊哭,胳膊都累腫了,內心的委屈無處傾訴,抬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苞米地,那一刻,小蘭不明白自己這樣拚命究竟是為了什麼。晚上回到家裡,三個孩子懂事的給她打來洗腳水,為她按腰捶背,後來小蘭明白了,原來她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三個可愛的孩子,要不是因為他們,她可能真的就會選擇另外一條路。可是,現在小蘭不能了,就是再苦再累,她也要把這些孩子撫養長大,這是一種責任,一種當母親的責任,無論如何,小蘭都不會丟掉這種責任。   雖然,志剛一家經歷了生活的苦難,但是這種苦難卻讓他們團結起來,去迎接人生的風雨。如果沒有這種苦難,或許就不會懂得珍惜生命中的擁有;如果沒有這種苦難,或許就不會獲取那彌足珍貴的人間真情。是苦難鑄成了真善美,是苦難檢驗了人格的高尚與無私。   為了讓家裡的生活更寬裕,二蛋子打工要走了,他要跟大牛一起去陌生的城市。原本大嫂是不同意他去的,但是二蛋子卻說了一句差點讓她落淚的話:「媽,我不去打工咋整,我結婚已經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如果我再不不出去掙些錢,等到弟弟結婚的時候,難道還要出去借嗎?」   二蛋子說的是實話,一般的農村人家,如果單指望種地掙那點錢,娶兩個媳婦顯然是不夠的。二蛋子懂事,想要為家裡擔起這個重擔。   海燕雖然沒說一句反對的話,但是目光中流露出的不捨二蛋子完全能讀的懂。她默默地為二蛋子打點好了行裝,手牽著二蛋子的手久久不願意撒開。二蛋子說:「你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   海燕眼裡噙著淚花說:「你在外面要懂得照顧自己,如果賺不到錢就早點回來。」   二蛋子說:「嗯,我知道了,你在家要照顧好爹媽,等我掙了錢,一定給你買金首飾戴。」   海燕說:「我不圖你的金首飾,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成。」   其實海燕的心思二蛋子完全明白,他在心裡說,我的妻呀,可惜我是一個廢人,不能給你新婚的甜蜜,嫁給我讓你受多了委屈,你在家也要懂得照顧自己。   二蛋子終於走了,帶走了一家人的牽掛與寄托,他也成了改革開放後第一批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從此,他的人生翻開了嶄新的一頁,他用自己的經歷書寫了一個農民工的人生傳奇。 正文 第十章(1-11)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一節   有一句話單用來形容農民工的土氣,叫做:「民工進城,腰纏麻繩,推門不按門鈴,看球不知輸贏,買水果先問啥名。」   雖然這話損了一點,但確實是對沒見過世面的農民工的一種真實寫照。二蛋子就是如此,長這麼大小第一次進城,就讓他長了見識。火車是長的他早就知道,但他卻從來沒有想到上面還有臥鋪和餐廳,儘管他消費不起,可他還是懷著好奇的心情到這兩節車廂上轉了一圈。回來後問大牛:「火車上吃一頓飯得多少錢啊?那臥鋪睡上去舒服不?」   大牛滿是看不起地瞅了二蛋子一眼:「等你有錢了,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二蛋子說:「你還真別看不起我,等我賺夠了錢,一定要到餐車飽飽地吃上一頓,然後在臥鋪車廂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說完,他和大牛對望了一下,然後一起嘿嘿傻笑了起來。   火車上人很多,二蛋子和大牛連個座位都沒有,終於感覺有些餓了,二蛋子就從編織袋裡拿出海燕給他準備的煎餅果子,就著一根青黃瓜,嗄吱嘎吱地吃了起來。吃飽了以後,二蛋子找來兩張廢報紙,乾脆在火車的長凳底下一鋪,躺下去就呼呼大睡起來。睡夢裡,二蛋子夢到自己發了大財,開著小轎車回老家了,海燕站在村口,滿懷喜悅地等著他……   儘管二蛋子把一切憧憬得十分美好。但是打工的日子還是萬分艱辛的。當他們到了工地後,只是歇息了小半天,就投入到了沒完沒了的體力勞動中。二蛋子從事的是力工的活兒,無外乎是搬磚和泥之類,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天黑透了才收工,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以上,吃的卻是白菜蘿蔔湯之類的伙食,住的是臨時搭建的工棚,那蒼蠅蚊子亂飛,衛生條件極其惡劣。儘管這樣,二蛋子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包工頭每天給他20元錢,二蛋子不抽煙不喝酒,這20元錢能全部攢下來,這錢好像比種地來得更快些。   雖然掙錢的過程是愉悅的,但是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之餘,那種孤獨和寂寞卻是難以忍耐的。二蛋子常常坐在未建完的高樓上,遠眺城市裡熙熙攘攘的車流和人流,心中充滿了期望,他真希望這個城市能有他的一處棲息之地,他不知道那一棟棟高樓大廈中住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多麼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住在那裡面。二蛋子當然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怕人家笑話他不知深淺。他把這種夢想深深地埋在心裡,並且為之默默地努力著。二蛋子是一個有心計的人,他不像別人那樣,打工只是為了賺點養家餬口的錢,他更注意學習本領,除了力工外,木工、瓦工、鋼筋工他都留心學,他知道掌握了這些本領之後,才有可能掙更多的錢。   同來的大牛和二蛋子卻不一樣,他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閒暇之餘,總想著額外找點刺激。這一日,正好趕上天下大雨,整個工地都停工休息,他拽上二蛋子說:「反正今天也幹不了活,晚上我領你到一個好地方去。」   二蛋子疑惑地問:「是啥好地方啊?」   大牛趴在二蛋子耳邊說:「咱們看黃色錄像去,可刺激了。」   二蛋子本不想去,但大牛極力慫恿說:「那東西可比電影好看多了,不但能看到女人裸體,還能看到男女在一起操逼」二蛋子驚訝地問:「連這事都能看到?」   大牛說:「當然了,連逼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二蛋子終於經不起大牛的誘惑,想想這下雨天實在無聊,活兒又幹不了,出去解解悶也好。   那錄像廳就在工地的不遠處,好像是專門為這些身在異地的打工者開的一樣。晚上七八點不到,裡面就坐滿了人。也許是空氣太過潮濕,整個屋子裡都散發著一種難聞的霉味。一些穿著邋遢的農民工坐在裡面,或吸煙,或小聲地說話,整個房間裡烏煙瘴氣。說是錄像廳,不過是擺了一些學校淘汰下來的破舊長凳,然後在前面安置了一台電視和一台錄像機而已。   錄像廳裡開始播放的都是一些武打槍戰的片子,進入晚上九點以後老闆就有意放了一部港台三級片,名字叫做什麼《金瓶風月》說的是那西門慶和潘金蓮偷情的那一檔子事,雖然這算不得純正意義上的色情片,不過是半遮半掩地露了胸和屁股而已,但是也把一屋子的男人看得飢渴難耐。這個片子演完之後,大夥一致要求老闆放點更刺激的。老闆說,放倒是可以,但是大家得再加點錢才行。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表示同意,紛紛拿出錢來交到老闆手裡。這時,老闆把大門一鎖,然後從裡間翻找出一盒錄像帶,放進錄像機裡。頓時,整個房間裡安靜下來,一雙雙飢渴的眼睛盯住那電視機的熒屏,期待著精彩畫面的出現。   二蛋子連同這些人一起,坐在房間的角落裡,呼吸開始加速,剛剛播放的《金瓶風月》已經讓他不能自已,他很納悶男人女人真的可以把偷情演繹到那個份兒上,只要男人想要,女人想給,就可以一拍即合,任意在一起操搗。二蛋子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嬸,他有些質疑自己當初的想法,在這以前他一直以為是二嬸被迫屈從於李福的,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那日二嬸在李福的大力抽送下,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種哀嚎。如今從這錄像看來,二嬸和李福當初的偷情,說不準也是兩個人心甘情願。   接下來的畫面更讓二蛋子眼裡噴火了,錄像裡播放的是一部外國片子,一對金髮男女在金色的海灘上性交,在那藍天白雲下,他們竟幹得如此忘我,不斷變換著姿勢和角度。二蛋子感覺自己的兩腿之間的東西變粗變硬了,隨著畫面鏡頭的切換,那男女的面部表情以及交合部位都被拍攝得清清楚楚,整個場面誇張淫蕩,二蛋子終於忍不住了,使勁兒用腿夾著那話兒,一抖一抖地噴射了出來。   忽然之間,二蛋子覺得心裡面空蕩蕩的,褲襠之間也感覺涼颼颼的。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海燕,他有些後悔離她那麼遠。他想,如果現在他在她的身邊,一定將她惡狠狠地抱起,扔在那燒得滾熱的火炕上,然後大張旗鼓地進入她。他知道自己或許能行,因為從今晚開始,他對性終於有了重新的再認識。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二節   工地上的生活比較艱苦,但對於出身於貧苦農民家庭的二蛋子來說,這算不了什麼,每日裡和砂石泥土早就打慣了交道,再苦再累他都能受得。   但是,如果拚死拚活的幹活,最終卻得不到錢,卻是一件讓人比較窩火的事情。二蛋子到工地不久,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工程進行了大半年,承包方卻只給他們開了一個月的工資,剩下壓著不發,說是上頭不給撥錢他們也沒有辦法,他們也只是三包四包而已。二蛋子意識到情況不對,就和大牛商量,這活兒不能再幹下去了,弄不好一分錢也要不回來。   大牛和二蛋子一樣的想法,說他媽的竟然敢黑咱們的血汗錢,發動一下大伙,找包工頭理論去。結果真的糾集了有二三十人,去找包工頭要錢。到最後非但錢沒要來,還被包工頭找人痛打了一頓。二蛋子勸大牛:「咱們胳膊拗不過大腿,好漢不吃眼前虧,實在要不回來就算了,別把小命搭上。」   大牛說:「只是嚥不下這口惡氣,辛辛苦苦的干了大半年,卻沒掙到錢,回去怎麼向家人交待?」   二蛋子也低下了頭,他想到如果就這樣回去,海燕肯定會很失望。思來想去,二蛋子覺得動硬的不行,看看能不能單獨找包工頭商量一下,於是二蛋子一個人怯生生地來到了包工頭的辦公室,壯著膽子說道:「六哥,你看我也干了大半年,這工錢不多給,你少給我點行不?我這千里迢迢的也不容易。」   那包工頭將眼皮一撩,嘴裡說道:「你不容易,誰他媽的容易?給你錢?你說的倒輕巧,建築公司不給我撥錢,我炸干了骨頭渣子給你啊!」   二蛋子一看這包工頭態度蠻橫,繼續央求道:「六哥,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工錢一個月一結麼?如今我家裡真的有事,你不給我多拿,哪怕少給我點路費也好。」   那包工頭將眼珠子一瞪:「怎麼,跟我討價還價呢?我說了沒錢,你聽不懂人話咋的?」   說完,一擺手,呼啦啦上來三五個壯漢,一下子將二蛋子圍了起來。二蛋子眼看自己要吃虧,趕緊滿臉堆笑道:「不給算了,這錢我不要了。」   說完轉身要走,卻被那群人一腳踹在後腰上,一個狗嗆屎摔在地上,接著就被他們一頓拳打腳踢,把二蛋子打得哎吆哎吆的直叫喚。那包工頭看看差不多了,才一擺手,那群人閃在了一邊。包工頭上前說道:「給你個教訓,以後別他媽的動不動就找人理論,告訴你,這個世界原本沒有道理可言,你一個臭農民懂得什麼道理?不過看在你幹活還比較著調的份上,這些錢拿去快滾吧!」   說完,那包工頭將一沓子錢往二蛋子臉上一扔,那錢呼啦啦地散落開來,掉了一地。二蛋子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貓腰將錢撿起,然後快速地溜出了房間。   終於和大牛輾轉回到了老家,二蛋子一踏上家鄉的土地心裡就踏實了,那種回家的感覺真好,想到即將見到朝思暮想的親人,二蛋子的心就興奮起來。還沒進家門,二蛋子就在心裡盤算著,一定要對海燕報喜不報憂,免得被她擔心。   終於到了家門口,二蛋子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此刻海燕正在外屋專心致志地做飯。二蛋子繞到她的身後,一把將她抱住。海燕被嚇得「媽呀」一聲大叫起來,回頭看時,卻是自己的男人。驚喜地問:「你幾時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二蛋子嘻嘻笑著說:「我剛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   說罷,將海燕拉進了屋裡,從包裡拽出來一條圍巾:「嗯,給你,特意為你買的。」   海燕接過來,心裡很是喜歡,嘴上卻說:「買這幹嘛,又亂花錢。」   二蛋子說:「反正賺錢了,也不差這兩個。」   說著,從兜裡拽出一沓子錢遞給了海燕。海燕高興極了,一邊數著一邊說:「終於賺錢了,也不枉我一個人苦等你半年。」   數完之後,海燕問:「你一個月賺多少啊?」   二蛋子說:「沒多少,600塊錢。」   海燕問:「那怎麼好像錢數不對?」   二蛋子遮掩道:「嗯,剩下的錢讓我花了,在外面也不容易,總要吃點花點。」   「嗯」海燕說:「一個人在外,是不能虧著自己。」   說完,海燕仔細看了二蛋子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有些青腫的痕跡,便疑惑地問:「你的臉上是怎麼弄的?」   二蛋子說:「幹活的時候不小心磕著了。」   海燕心疼地摸了摸,說道:「怎麼這樣不小心?」   二蛋子說:「沒有關係,過兩天就好了。」   說完一把將海燕摟在懷裡:「出門在外這些日子,我都想死你了,我好像行了,我想要你。」   說著,就對海燕又親又啃,雙手也攀上了海燕的身體,胡亂摸索起來。海燕噗哧笑著推開了他,嘴裡說道:「你急什麼,大白天的,萬一有人來看到怎麼辦?等到晚上再說吧!」   二蛋子無奈地看看自己的妻子,只得放手。海燕嫵媚地看了二蛋子一眼,繼續做飯去了。   二蛋子躺在炕上,回想著這次並不順利的打工經歷,很有些無奈的感覺,好在已經順利地回到了家裡,那一切就像夢一樣過去了。二蛋子翻了一個身,看到窗外有落日的餘暉照射進來,心想怎麼還不快點天黑,天黑了好把自己的媳婦摟在懷裡,試試黃色錄像裡的招式。久未接觸女人了,二蛋子恨不得馬上趴在女人的身上,盡情地耍戲一番。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三節   志江和大嫂聽說二蛋子回來了,很是高興,過來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叮囑海燕晚上要改善一下伙食。志江說:「聽說屯子裡有人要殺牛,我去買二斤牛肉吧,回來咱們包餃子吃。」   大嫂說:「這都幾點了,包餃子恐怕來不及了。」   志江說:「來不及也要去買,大不了明天早上再吃。」   說完要走,卻被二蛋子攔住,說道:「還是我去吧,順便再給你打點酒喝。」   說完,拎起酒桶,信步走了出來。   那殺牛的不是別人,正是屯西的王二迷糊,他把那牛拴在家門口的楊樹上,然後手中拿著一個鐵鎯頭,正要動手,只不過剛比劃了兩下,那老牛就好像通人性一樣,眼淚都流了下來。二蛋子走過來說:「挺好的一頭牛,為什麼要殺掉?」   王二迷糊說:「你幾時回來的?這牛腿上午拉土的時候摔折了腿,如今幹不了活了,留著它也沒有用。」   二蛋子說:「我也是剛回來,聽說你殺牛,特意來買牛肉。」   二迷糊說:「那你可要等一會兒,我殺好了也要一會兒工夫,要不你就等到明天再吃吧。」   二蛋子說:「我不著急,就是要等到明天早上包餃子吃的。」   說完像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你為什麼不把它的眼睛蒙上,這牛是通人性的,它跟了你這麼久,看到你殺它,肯定會很傷心。」   王二迷糊覺得二蛋子說得有道理,就將一塊白布蒙在了牛的眼睛上。二蛋子說你等一下再動手,我得走了,等你殺好了我再過來。說完快步走開了,因為他聽人說看殺牛會有罪的。   等二蛋子走遠了,王二迷糊才拿起他的鐵鎯頭,照著那牛的腦門,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砸下去,只聽一聲悶響,正砸在那牛的頭頂處。那牛忽然挨了這一記重擊,直挺挺地站著,一動不動。王二迷糊怕這一下力度不夠,又掄圓了胳膊補上了第二錘。那牛依然一動不動,巍然挺立著。王二迷糊知道差不多了,走上前去,只是用手輕輕一推,那牛的整個身軀就像一面牆一樣,撲通一下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整個過程悲壯而殘忍,旁邊有幾個看熱鬧的,很為王二迷糊的出手毒辣感到驚訝,心想別看他戴綠帽子時一副窩囊相,沒想到殺起牛來卻手腳乾脆利落,絲毫也不手軟。   二蛋子從王二迷糊那兒回來,直接去了志剛家,進屋的時候小蘭正在點貨,看到是二蛋子來了,驚喜地問:「你啥時候回來的?」   二蛋子說「下午回來的。」   小蘭問:「掙著錢沒?」   二蛋子不好意思地說:「掙也沒掙多少。」   小蘭呵呵地笑著說:「第一次出去難免會這樣,以後就好了。」   二蛋子問小蘭道:「我老叔呢?」   小蘭說:「他下地幹活還沒回來呢。」   二蛋子說:「老嬸,那你給我打10斤酒吧。」   一邊說著,一邊掏錢給小蘭。小蘭說:「給錢幹什麼,拿回去喝,不要你錢!」   二蛋子說:「那怎麼能行,一碼是一碼。」   然後又問:「最近買賣怎樣?」   小蘭說:「還行吧,只是賺個零花錢而已。」   說完,將打好的酒遞給了二蛋子。二蛋子接過酒,怕小蘭不要錢,就將那錢扔在櫃檯上,快速走掉了。   這天晚上,二蛋子陪志江喝了有半斤酒,酒桌上難免說了一些打工中的趣事。全家人都聽著,對二蛋子所描繪的外面世界充滿了嚮往。當然,二蛋子沒有把打工要不來錢挨揍的事情說給家人聽,他一方面怕家人為他擔心,另一方面也怕家人小瞧了他。妻子海燕在旁邊也聽得很認真,他對自己的丈夫充滿了敬仰,在她的眼裡,自己的丈夫就像一個英雄一樣。   終於酒足飯飽了,二蛋子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妻子海燕收拾停當也跟了過來。二蛋子拿眼瞅著海燕,怎麼看都覺得她像熟透的海棠一樣誘人。於是張開了雙臂就要把她往懷裡摟,海燕說你等一下,著什麼急,我去打點熱水來,洗洗再說。二蛋子聽話地嗯了一聲,等海燕把熱水打來,從頭到腳仔細地洗上了一番,然後早早地鑽進被窩裡等著去了。海燕等二蛋子洗完,自己也打了一大盆熱水,然後關上房門,將那衣衫褪盡,從頭到腳地擦洗了一遍。二蛋子躺在炕上,看著自己妻子圓潤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說道:「你知道不,這次我出去,遇見了一件新鮮事兒。」   海燕好奇地問:「什麼新鮮事兒?」   二蛋子說:「我看黃色錄像了,可黃了,那男男女女大白天就幹那事兒。」   海燕一邊清洗下體,一邊說:「你也不學好,看那東西幹嘛?」   二蛋子嘿嘿地笑著說:「學兩招唄,等回來好和你用上。」   海燕羞臊地說:「你想得倒美,我才不和你用呢。」   嘴上說著,卻將身子擦洗乾淨,像個泥鰍一樣鑽進了二蛋子的被窩。   二蛋子一把將妻子摟過來,親了一個嘴說道:「你知道不,每天晚上我在外面都很想你,恨不能把你揣在衣兜裡,等想你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海燕說:「你少騙人了,就你嘴甜,指不定你在外面想誰呢!」   二蛋子說:「我騙你幹嘛啊,你是我老婆,我要是想別人你能願意啊?」   海燕用手打了二蛋子一拳:「不理你了,就知道你心裡沒我。」   說完,假裝生氣地背過身去。二蛋子嘻嘻笑著,一把將海燕扳過身來,然後騰身壓了上去,說了一句無比粗俗的話:「我想操你!」   海燕哎呀一聲,說道:「你怎麼變得這麼壞呢,這樣噁心的話你也說出口?」   二蛋子說:「你是我老婆,我就是想操你,行不行?」   海燕也被二蛋子激發得情慾高漲,忍不住問道:「這都是你從黃色錄像裡學的?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二蛋子說:「嗯,看那黃色錄像真讓我長了見識,人家幹這事不管在什麼場合,什麼地點都能做,而且姿勢和花樣也比咱們多。」   海燕說:「那你快給我學學,都在什麼場合,都有些什麼姿勢?」   二蛋子就把那黃色錄像裡看到的一些細節,對海燕仔細講來,一邊講著,還一邊用下體不斷頂海燕。海燕也隨著二蛋子的動作將雙腿慢慢打開,在他的身下呻吟成了一灘爛泥。   二蛋子驚奇地發現,通過一邊講述,一邊回憶,自己好像真的行了,那寶貝東西堅硬的很,在無數次地摩擦頂撞之後,忽然不知怎麼一下子就插進了海燕的下體,只疼得海燕「啊」地一聲尖叫,緊緊地抓住了二蛋子的後背。二蛋子長出了一口氣,為自己終於入港而感到萬分高興。稍作喘息,他顧不得憐香惜玉,開始學著黃色錄像裡的招式,大力地抽送起來。可憐海燕在他身下,緊蹙著雙眉,篤篤地忍受著。大約五六分鐘之後,二蛋子終於將那萬點精髓,直射進海燕的子宮深處,然後趴在她的身上,大口地喘氣。   海燕感覺二蛋子癱軟下來,推了他一把問道:「你完了?」   二蛋子說:「嗯。你感覺好嗎?」   海燕說:「不好,我感覺像撕裂了一樣疼,好像都被你弄壞了,你快起來,我要看看到底怎樣了。」   說完將二蛋子推開,藉著燈光一看,可不得了,一大灘鮮紅的血跡清晰地印在了褥子上。海燕說:「你看看吧,褥子都弄髒了,我得馬上拆下來洗洗,要不這血干了就不好洗了。」   說完,也顧不得下身還隱隱作痛,將那被單扯下來,拿到盆子裡清洗去了。   二蛋子閉合著眼睛躺在炕上,一臉的滿足。今天他終於真正做成了一回男人,那壓抑了許久的苦悶與惆悵,也終於在這一刻釋放了出去。二蛋子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四節   從這以後,二蛋子漸入佳境,逐漸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覺,不止一次地與海燕一起顛鳶倒鳳,共效魚水之歡。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半年後,海燕終於身懷有孕,大嫂和志江都滿懷欣喜地等著抱孫子,沒想到十月懷胎後,海燕卻順利地產下一個女兒。大嫂和志江重男輕女思想嚴重,他們都喜歡男孩兒,雖然嘴上不說,但在心裡面卻核計著讓海燕生二胎。思來想去,兩個人決定讓二蛋子做海燕的工作。   二蛋子說:「燕兒,媽說讓咱們再生一個,最好生一個男孩兒。」   「為啥呀?我倒覺得生這一個都夠我受了,我可不想再生了。」   海燕此刻正在給孩子餵奶,她一邊將那粉紅的奶頭往那孩子的嘴裡塞,一邊側過半邊臉和二蛋子說話。   二蛋子眼睛盯著吃奶的孩子,嘴上說:「媽說只有男孩才能撐起門面來,咱農村體力活多,扛麻袋、種地都需要體力,女孩兒根本幹不了。」   海燕說:「能不能撐起門面咱先不說,生一個孩子哪兒有那麼容易?你們也不考慮我的感受,我又不是那下羔子的豬。再說了,現在計劃生育這麼嚴,咱們要是超生了,還不被罰死啊。」   海燕的話說得對,在那個時候東北農村計劃生育正是抓得緊的時候,一些鄉鎮幹部也不講究個工作方法,往往採取一些強硬措施迫使婦女做絕育手術。海燕就親眼目睹過這樣殘忍的一幕,幾個鄉鎮幹部也不管農村婦女們是否願意,像抓豬一樣將幾個孕齡婦女帶到車上,強行拉到鎮裡做輸卵管結紮手術。那場面鬼哭狼嚎的,往往伴隨著激烈的衝突,廝打和辱罵不斷,讓人看著心寒。   所以,要說生孩子海燕不願意,那結紮手術她更不願意做了。雖然那宣傳說手術不會給身體造成損害,但不知道為什麼,海燕總擔心這手術有一定的副作用,心想輸卵管也是身體的一部分,就這麼結紮了,如果把身體的部分功能弄紊亂了,豈不是得不償失?而且海燕也想不通,這生孩子是老天賦予女人的權利,為什麼非要結紮不可呢,就不能有其它更好的避孕方式?這種行為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一點?   於是,海燕就同大多數農村婦女一樣,就這麼一天天的拖著,與那鎮裡計生辦的人捉起了迷藏,頗有「敵進我退,敵來我跑」的意味,不讓他們抓住,免得被強行帶去做結紮手術。這邊她和二蛋子也沒有採取任何的避孕措施,海燕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心想如果真的懷孕了,那就再生一胎,也算給單家續續香火。   這一日,鎮裡計生辦的吉普車又過來了,大嫂正在村頭放鵝,聽到車的聲音後,認得那是來搞計劃生育的,鵝也顧不得看了,撒腿就往家裡跑,告訴海燕趕快出去躲躲。海燕當時正在做飯,連圍裙都沒有來得及摘,迅速跳出後窗直接藏到了房後的苞米地裡。那計生辦的謝主任在村裡婦女主任的陪同下,陰沉著個豬腰子臉直接進了院。他抬頭看見大嫂正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口,便問道:「你家兒媳婦在家沒?她是不是該做結紮了,這麼老拖著也不是辦法,難道還想生二胎咋的?」   大嫂忙應承道:「哪能呢,俺們是最響應國家政策了,偏巧兒媳婦回娘家了,不在家,要不就讓她隨你們一起去做了。」   大嫂的話音剛落,沒想到房間裡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原來那孩子剛睡醒,不見了媽媽,所以大哭起來。   計生辦謝主任馬上就明白海燕是躲了起來,便厲聲說道:「這哪有當媽的去串門,把這麼小的孩子扔在家裡的道理?」   然後又用手指著大嫂嚇唬道:「我告訴你們,不用總躲,如果真的生二胎,看我不罰死你們才怪。」   說完一瞪眼,轉身走了。大嫂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感覺自己的心裡直發毛。雖然又躲過了這一劫,但那謝主任的話也說得明白,如果真的生二胎,肯定會被重罰的。大嫂清楚這重罰對他們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很可能幾年的收成都會被罰進去,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啊。   這時海燕從苞米地裡鑽了出來,看著遠去的吉普車說道:「媽,他們走了啊?」   大嫂帶搭不理地答應了一聲:「嗯。」   然後唉聲歎氣地轉身回到了東屋。   海燕看出了婆婆的不悅,晚上對二蛋子說道:「我看媽白天好像有些不高興,是不是因為計劃生育的事兒?」   二蛋子說:「肯定是的,媽的思想觀念守舊,總想著抱孫子,現在問題在這明擺著呢,如果要孫子肯定會被重罰,不要吧,又不甘心。反正怎麼都是鬧心。」   海燕問:「我就想不通了,為什麼非得要生兒子呢?難道生了兒子就一定能保證會好?若是生出一個不孝順的逆子來,反倒不如不要了好。而且,你想過沒有,那二胎若真是生了男孩兒還好,若一不小心,又生了一個女孩兒該咋辦啊?」   海燕的問題提得很尖銳,一下讓二蛋子愣在了那裡,他卡巴著眼睛半天沒有說話,最後翻過身來,扳著海燕的肩膀說道:「所以,你一定要給我生一個兒子才行,要不媽那裡我都說不過去。」   海燕說:「你說的不是廢話嗎,生男生女我說得算咋的?我要真有那兩下子,上一胎就直接給你生個兒子得了,也不至於費這麼大的勁兒。」   二蛋子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很費心地將兩隻胳膊交叉起來放在腦後,若有所思地說:「反正不管怎樣,你都要給我生一個兒子才行,大不了這胎不是,再生下一胎,我就不信,照這樣生下去,最終還生不出個兒子來。」   海燕躺在枕頭上,感覺心裡鬱悶極了,她知道二蛋子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他不想惹父母們生氣。如今丈夫和婆婆都認準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太違背了他們的意願。但是海燕還是有些想不通,難道生兒子就真的那麼重要?如果下一胎不是兒子,難道她真的還要一胎一胎不停地生下去?   海燕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群孩子圍著她叫媽媽的情景,她有些不敢想了,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她不知不覺中歎了一口氣,心想作為女人,這輩子可真夠命苦的了。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五節   當什麼事情都帶有一種目的性去做的話,可能也就失去了過程本身的樂趣。包括夫妻性愛這件事情上,現在的二蛋子和海燕一起過夫妻生活,已經不僅僅是性需求,更多的則是指望著能懷上一個孩子,而且一定要男孩兒才行。   這樣想著,那在身上折騰的人努力想著要把種子種進去,那在身下承受的人則竭力想要把種子全部接納進來,整個過程就變成了一種純粹的例行公事,當性愛已經逐漸演繹為這樣一種性質時,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而這種悲哀恰恰源自於我們中華民族幾千年來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   作為一個女人,海燕從未體味過性愛的美好,自從第一次被二蛋子破處之後,她感到是鑽心的疼痛,到後來就逐漸麻木了,等到稍稍有了一點感覺之後,二蛋子卻已經在她身上播種完畢,已經翻身下去,倒頭呼呼大睡起來,這讓她時不時地感覺心裡空落落的。不過沒有關係,這並不妨礙她愛自己的丈夫,在她看來,性愛這東西是見不得人的,她一個農村女人,在性上有太強烈的需求似乎也不應該,只要他們夫妻的感情夠了,性愛的和諧與否並不重要。   謝天謝地,在生下第二個孩子時隔一年半後,海燕終於懷上了第二胎。   那天早上,海燕照例起來做早飯,剛剛將那一鍋粘豆包蒸好後,還沒等蓋上鍋蓋,就覺得這胃裡直泛酸水,忍不住蹲在灶膛處大口地嘔吐起來。   大嫂聽到了動靜之後,警覺地湊上前來,關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懷上了?你上個月什麼時候來的事兒?」   海燕嘔夠了,稍作喘息,回答道:「本來應該這個月初來的,可這都到十五了,卻還不見來。」   大嫂一聽,不禁喜出望外,趕緊把海燕攙起:「行了,你快進屋歇著去,就別忙活了,剩下的事情讓我來。」   關於海燕懷孕的事情,不知怎麼就傳到了鎮計生辦那裡,大嫂懷疑一定是村婦女主任告的密。那一天早上,謝主任又領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闖到了單家,進屋就找翻找海燕,要逼迫她去鎮裡墮胎。幸虧海燕聽到風聲,早就躲了起來。大嫂見這樣躲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從衣櫃裡拿了500元錢,然後將那謝主任拉到一邊,嘴上說著多多關照的話,然後將那500元錢塞到了謝主任的口袋裡。謝主任本來態度還強硬得像一塊磚,當看到錢之後,立馬軟得像一團棉花,故意拿腔作調地打官腔道:「既然你兒媳婦沒在家,我們就先回去,不過你要告訴她,要她趁早去鎮上把孩子做了,要不生下來不但上不了戶口分不到土地,而且免不了還要挨罰。」   說完背著手,領著一群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大嫂望著謝主任遠去的背影,心裡面的一塊石頭可算落了地,心想這年頭還是有錢好辦事,不管怎樣,能將孩子生下來就算勝利,至於罰不罰款,那是以後的事情,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你還別說,自從大嫂給了謝主任500元錢以後,他再也沒來找過麻煩。偶爾帶人來村裡搞計劃生育,也是順便到單家走走過場。然而令人絕望的是,雖然計生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海燕的肚子卻很不爭氣,這第二胎生下來,依舊是一個女孩。   孩子生下來的那天,大嫂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孩子的兩腿劈開,當她看到那兩腿之間光禿禿的並無一物時,連伺候月子的心情都沒有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不住地唉聲歎氣。海燕看出婆婆因為自己又生了一個女兒心中不悅,也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覺得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倒是二蛋子對海燕多了一層理解,嘴裡安慰道:「這生女孩兒也不怪你,是我的家什不管用,你大可不必這樣情緒低落,該怎麼生活還得怎麼生活,爸媽那裡有我去做工作。」   不管怎樣,孩子生下來了,還得繼續養活。那罰款是免不了的,還好謝主任因為有了那500元錢在前,對單家網開一面,只是象徵性地罰了2000塊錢。儘管這樣,對單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二蛋子看日子緊巴得一天不如一天,便又動起了外出打工的念頭。他把這想法再次說給海燕聽:「如今咱家二兒又出生了,以後的開銷越來越大,單靠種地發不了大財,我琢磨著最近再出去找點活幹,你在家給我照看好孩子中不中?」   海燕望著自己的丈夫,幽幽地說:「你去吧,要是真能掙回錢來,我就是再苦再累也都認了。」   二蛋子捋了捋妻子額頭上的頭髮:「嗯,你等我掙大錢了,一定回來讓你們娘仨兒好好享享福。」   海燕說:「享福我倒不奢望,只要你能讓我們娘仨兒過上衣食無憂、快快樂樂的日子,我也就知足了。」   說完將頭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居然從眼角落下兩滴晶瑩的淚水來。   二蛋子再次找到大牛,將自己想要外出打工的想法說給他聽。大牛嚇了一跳,顯然上次挨揍的事情至今讓他心有餘悸。大牛說:「你願意去自己去吧,我可不去了,掙不來錢是小事情,這要是被人打折了胳膊腿,這輩子都他媽的完了。」   二蛋子說:「這次不會了,這回我們跟趙家屯的趙大拿走,他是木匠,每年都會帶些人出去,聽說他上頭有認識的大老闆,錢是瞎不了咱的。」   大牛說:「那我也不去了,我倒情願在家種點地、養點牛,這樣平平安安挺好的,再也不去冒那個風險了。」   二蛋子看說不動他,也就不再動員。   最終,二蛋子連同附近村屯的十幾個人一起,在趙大拿的帶領下,重新踏上了進城打工之路。這一次跟上次不一樣,二蛋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命運從此步入了一個新的起點。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六節   再說志剛一家,日子依然過得緊巴,全家人勒緊了褲腰帶還饑荒,已經說不清流了多少汗水和淚水。那種苦難帶給人的是生命的滄桑與無奈,不僅大人們如此,就連孩子們在這種情境下都變得早熟起來。相比於其他孩子,大龍、二龍、安然顯得成熟多了,他們兄妹三人能夠理解父輩們的艱辛,知道在學習之餘幫大人們分擔一些必要的體力勞動。   從打茬子到播種種地,從除草間苗到扒苞米,三個孩子什麼農活都幹過。雖然家裡開個小賣店,但是三個孩子卻捨不得吃賣店裡的一塊餅乾、一塊糖。安然年紀最小,常常看著新進的花花綠綠的糖果說:「哥,你說那小人酥是不是可好吃了?要不咱們一人嘗一塊吧!」   說著,就在那貨櫃裡拿出三塊,遞給大龍和二龍一人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大龍見狀,一把搶了過來,扔進了櫃檯裡,嘴上說道:「吃糖會生蛀牙的,走吧,咱們出去玩。」   說罷,拉著弟弟妹妹的手向外走。雖然二龍和安然很想吃糖,但他們也明白哥哥的用意,知道能省則省,省下來好多賣一點錢,給家裡還饑荒。   三個孩子之所以這麼懂事,是因為他們從小到大,受到了小蘭的耳濡目染。他們曾親見小蘭為了節省,總是吃家裡的剩飯,明明那飯菜都變餿了,小蘭還捨不得扔,用開水泡一下,就那樣對付著吃。有一次,為了省下3塊錢的車費,小蘭去縣城的親戚家串門,40多里的路程她硬是自己走了回來,腳上被磨了好幾個大血泡,到家的時候襪子都脫不下來了,那血和襪子粘連在一起,疼得小蘭的額頭直冒汗。從小到大,孩子們都沒有看到小蘭買過一件新衣服,那棉襖棉褲也是把孩子們穿過的舊棉衣拆開,再把裡面已經變得硬的棉花重新蓄一下,然後再縫製成自己的棉衣繼續穿。志剛看在眼裡心疼,對小蘭說:「你就去再買一件棉大衣吧,你看這花棉襖已經穿了好幾年。」   小蘭說:「花那閒錢幹什麼?我又不出門,一個女人在家裡穿啥不行。」   志剛看妻子如此節儉,心裡萬般難過,他知道是因為自己的過錯,才使小蘭受了這麼多委屈。志剛不止一次哽咽著說:「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也不至於讓你受這麼多苦。」   小蘭看志剛一副懺悔的樣子,會心地笑了,嘴裡說道:「只要你不賭錢了,就是再苦再累的日子我都覺得甜。」   小蘭說的完全是真心話,一個善良的農村女人,擁有最樸實真摯的情感,在她心裡,丈夫和家庭就是自己的一片天,只要保持這片天的完好,無論讓她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認了。   小蘭越是這樣對志剛,志剛越是覺著心中有愧,在不賭錢的日子裡,他有時間充分理清自己的頭腦,越發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嚴重錯誤。他很後悔曾經所走過的這段彎路,正是這段彎路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但要忍受繁重的體力勞動,而且還要承受來自精神世界的雙重折磨,更主要的是還連累家人跟他一同受苦。每每想起這些,志剛的心都快要碎了。   但志剛畢竟是一個血性的漢子,他堅信在哪兒跌倒了就能在哪兒爬起來。他發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東山再起。   為了改變貧窮落寞的現狀,志剛在大龍上初三那年開始承包荒山,這是經過他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慎重選擇。當時村裡還沒有人打那幾十畝荒山的主意,但志剛卻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那荒山閒在那裡實在可惜,如果在那山上栽種果樹等經濟林,若干年後將會換來不錯的經濟效益。於是,志剛找到村黨支部,主動要求承包那片荒山。村黨支部書記王占國以前就與志剛的關係不錯,志剛因為賭博被撤去生產隊長的職務後,他很同情志剛的遭遇,這次志剛找到他,他想那塊荒山反正閒著也沒有什麼用處,還不如承包給志剛,也樂得賣一個人情給他。於是,便召開了全體黨員大會,爭得班子成員和黨員的同意後,以較低的價格與志剛簽訂了20年的承包合同。   荒山順利承包到手後,志剛很興奮,但這種興奮沒有維持幾天,就被一大堆問題沖淡了。首先,志剛面臨著資金短缺的問題,不消說那買樹苗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就是勞動力問題也無法解決。栽樹、澆水,包括看護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志剛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為了盡量減少開支,志剛一般都不去雇工,就他和小蘭兩個人在山上頂風冒雨地忙活著。偏趕上志剛的風濕病犯了,那山上水汽大、陰風多,志剛一貓腰那筋骨像要折了一樣的疼。志剛心裡罵著,要不是因為那徐大皮帶,他也不會受這個苦,這腰腿疼的病就是當初在拘留所時落下的。   大龍對老叔老嬸的辛苦看在眼裡,他知道家裡這些年為了供他們讀書,花了不少錢。如今,他已經長大了,應該幫家裡分擔一下生活的重擔。雖然中考已經日益臨近,但是卻有一個想法在大龍的心中逐漸形成,他不想繼續唸書了,他要回家與老叔老嬸一起勞動,共同來支撐起這個家。   當大龍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志剛和小蘭聽時,馬上遭到了他們的強烈反對,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那怎麼行,別說你學習還不錯,考上重點高中是大有希望的,就是你學習不好,老叔和老嬸也會堅決供你讀完大學。」   大龍聽了,那眼淚掛在臉上,他知道老叔老嬸說的都是真心話,但他實在不忍心老叔老嬸為了這個家承受那麼多痛苦。儘管他學習不錯,考上重點高中是很有把握的,可他知道一旦考上了,那不菲的學費又會為家裡增加不少負擔。而且,弟弟和妹妹即將升入中學,家裡同時供三個孩子讀書實在太吃力。   大龍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書都不能再讀下去了,自己又不是老叔老嬸親生,能把他們哥倆兒撫養大已經很不容易,他又怎麼忍心拿著老叔老嬸的血汗錢,去自私地完成自己的學業呢!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七節   想到這裡,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大龍的頭腦中逐漸形成,他決定來一個先斬後奏,讓既成事實來逼迫志剛和小蘭同意他輟學。可惜志剛和小蘭卻絲毫沒有察覺,顯然他們低估了大龍這孩子的心計。   一切與往常並沒有不同,大龍還是每天照常上學,還是會回家按時寫作業。轉眼中考臨近,考試那天小蘭特意早起,為大龍熬了他最愛吃的小米粥,還煮了幾個茶葉蛋。在大龍臨出門之前,志剛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滿懷期待地說:「好好考,別讓老叔老嬸失望。」   大龍看了志剛一眼,淚花閃閃,這些年老叔老嬸待自己像親爹親媽一樣,不,甚至比親爹親媽還要親,而自己已經長成一個半大小伙子,卻無以為報,心中實在有愧啊!   大龍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終於沒有說出來,最後在志剛和小蘭期待的目光中走了。   這一天,大龍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沒有去學校參加中考,而是跑到父母的墳前,放聲大哭。他把老叔老嬸這些年對他的好,以及自己心中的惆悵與苦悶統統傾訴了出來。他告訴父母,他不想讀書了,不能再拖累老叔老嬸。他要輟學回家幹活,分擔家庭的重擔,他希望九泉之下的父母能夠原諒他。大龍一邊說著,一邊流淚,他哭訴著自己的委屈,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愛母愛,都有一個完整的家,而他和弟弟這麼多年來卻在別人的白眼與嘲笑中度過,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像一個男子漢一樣,挺起脊樑,為弟弟遮風擋雨。他下定決心,從今往後一定要在這茫茫塵世中打拼,為了報答老叔老嬸的恩情,為了供弟弟完成學業。   傾訴完了以後,大龍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他從父母的墳前站了起來,用手捋去那墳上的荒草,看看天色差不多了,裝作沒事人一樣回到了家裡。   中考成績終於公佈,當志剛和小蘭得知大龍的各科成績都為零分時,驚呆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大龍壓根就沒有參加中考,他們把大龍叫到了身邊,強壓住怒火問道:「怎麼都是零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大龍低著頭一言不發,志剛是一個火暴脾氣的人,按捺不住大聲地質問道:「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大龍知道躲不過去,只得小聲地回答道:「我沒有參加中考,我不想再繼續唸書了,我想回家和你們一起種地。」   志剛聽了,實在氣憤至極,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感全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揮起右手「啪」地一下給了大龍一記響亮的耳光。大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說:「老叔老嬸,你們打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讀書了,咱家這麼困難,我想回家和你們一起掙錢,還饑荒。」   志剛還想伸手要打,卻被小蘭一把將大龍護在了懷裡,她感動於孩子雖然年紀不大,卻如此懂事,忍不住與大龍一起哭了起來。   志剛揚起的手終於落下了,他很明白大龍的心思,分明是想幫家裡分擔生活的重擔。但是,大龍卻不能理解父輩們的心思,只要能把他供上大學,就是再苦再累志剛和小蘭都覺得值啊。如今,當這一切成為泡影的時候,志剛的失望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他看到小蘭和大龍抱在一起痛哭的樣子,讓他心如刀絞。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大龍,以前無論大龍犯了什麼錯誤,但凡能容忍的,他都會忍住不去打他。長這麼大小,安然挨的揍,都比大龍多。可如今,志剛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覺得這一巴掌不是他自己打的,而是替二哥二嫂打的,他相信如果二哥和二嫂在世,也會同樣這麼做的。   為了盡量挽回後果,志剛特意去學校找校長和老師長談了一次,他想讓學校再給大龍一次機會。可學校卻明確告訴他,大龍 中考已經報了名,即便來年再複習一年,也不允許報考重點高中了。因為那重點高中明確規定只招收應屆生,往屆生不讓報考的。聽到這個消息,志剛幾近絕望,也就是說大龍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升入重點高中了。志剛忍不住仰天長歎,怪自己當初一時糊塗輸了大錢導致家道敗落,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同時也為大龍的任性感到惱怒,這孩子太獨斷專行,太不計後果,才造成了今天無法挽回的局面。   為了讓大龍重返學校,志剛特意為大龍聯繫了一所普通高中,那辦事的人說,只要花些錢找找人就可以去讀。但大龍就是不去,他的理由很簡單,重點高中我都沒去考,如今花錢再去普通高中幹啥?志剛又商量他道:「如果你真不願意去,那就再複習一年,來年考一所好的中專,等畢業了也會被分配不錯的工作。」   大龍說那我也不去讀,中專三年,再加上複習的一年,總計還要四年,肯定還會花費家裡不少錢,有這四年我還不如在家多幹些農活,不但能省下學費,還能多掙不少錢。   志剛震怒了,說:「你怎麼這樣不開竅呢?你就不想想,一旦你考上好學校,將來有了好工作,可以加倍報答家裡啊。如今你輟學在家,即便能幫家裡一些小忙,但是能有什麼大出息?」   大龍說:「我不管,等不了那麼久了,家裡這麼大的一攤子,只要能減輕你們的負擔,讓你們少挨點累,我就是不考大學也認了。」   志剛見說服不了他,恨不得再給他幾巴掌,但是每次都被小蘭攔下了。   志剛也懶得再和他解釋,一邊暗中讓小蘭做他工作,一邊也想要讓他自己冷靜冷靜,想想清楚。   可大龍似乎不需要想清楚,第二天,當志剛扛著鐵鍬上山植樹時,大龍也找了一把鍬跟在後面。志剛攆他回去,他就是不聽志剛揚起鐵鍬想要揍他,他就躲得遠遠的。等志剛走遠了,他又在後面跟了上來。志剛很是無奈,對於大龍這樣的態度絲毫沒有辦法。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可憐大龍原本一個大學苗子,就這樣窩在了農村。若干年後,當有人問他對這種選擇後悔不,他依然堅定說:「後悔什麼呢?當時家裡的經濟狀況已經不允許我繼續讀下去。我知道,如果我繼續讀書,很可能考上大學,但是我不能再花費老叔老嬸的血汗錢,看著他們的身體一天天垮下去,我的良心不安啊!」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八節   就是這片黑土地,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因為家境的原因放棄了學業。同一片藍天,同一片沃土,那富貴家的子弟就可以衣食無憂,盡享祖上帶來的蔭德,而窮人家的孩子卻要為生計去打拼,這個世界一直都把這種不公平強加到窮苦人的身上。而那些生性耿直、勤勞善良的窮人們也似乎習慣了在苦難面前逆來順受,他們從來沒有抱怨過,而是頑強地同命運抗爭著。   當大龍意識到志剛對他輟學的事情已經默默接受後,他的心情舒暢了許多。那時他正在朝陽的山坡上植樹,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志剛走過來,充滿關愛地遞給他一條毛巾:「來,擦擦臉吧,累了就歇會兒,這活兒不是一天干的。」   大龍接過毛巾,看了看那漫山遍野的樹苗,知道以後每天都要在這片山上勞作。忽然,他想起了課堂,想起了那個漂亮的女英語老師,他知道自己今生都不能再有機會坐下來,聽英語老師用一口流利的英語朗讀課文。大龍這時才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能夠每天背著書包去上學,是一種怎樣醉人的幸福。大龍知道,這種幸福今生都不會再來了,他發誓,自己一定要將這種幸福在弟弟身上延續下去。   說不清為什麼,趁志剛不注意,大龍站在這片山坡上,還是忍不住落淚了。那淚水汩汩地流下來,匯成了一條傷心的河流。大龍終於長歎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就已經長大成人,能夠為家裡分擔一份生活的重擔。同時,他也將徹底告別學校、告別課堂,那一段美好的生活從此只能珍藏在他的記憶裡。   也正是從這一天起,大龍開始和志剛、小蘭一起,在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揮灑汗水,成就著夢想,用對生命的執著和熱愛,書寫著自己動人的人生篇章。   二蛋子的進城打工之路依舊不平坦。剛開始去的時候,別人並沒有把他當回事兒,不但一個工地的工友看不起他,就連趙大拿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在經歷了一些汗水和淚水,委屈與白眼之後,他終於以自己的勤勞和樸實贏得了大家的尊重與信任。漸漸的,在一同去打工的所有人當中,趙大拿最信任的就是他。趙大拿不在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叫二蛋子幫忙打理。二蛋子也不負重望,每一次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趙大拿的工程越干越大了,從每次出去帶十幾號人,後來發展到帶幾十號人,成了名副其實的包工頭。二蛋子也成了趙大拿手下的一名得力助手,因為他懂技術、會管理,人又誠實可靠,趙大拿對他是信任有加。   別小看了這一時期的農民工,雖然他們文化不高,但是他們膽子卻很大,加之頭腦聰明,所以干了很多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二蛋子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趙大拿宴請一個地方官員。趙大拿拎了一個黑塑料袋,裡面裝的都是錢。酒足飯飽之後,趙大拿不動聲色地將那錢塞到那官員的皮包裡,然後還讓酒店經理特意找了一個絕色女人陪那官員。那時候趙大拿其實並沒有多少錢,他和二蛋子就在酒店的大堂裡等,自己都捨不得花錢找一個女人,都等到後半夜2點了,那官員才出來。趙大拿依舊畢恭畢敬地迎上去,親自開車將那官員送回家去。   還有一次,為了承攬一處工程,他們和另外一家建築公司發生了矛盾,對方糾集了好幾十號人拿著鎬把、片刀來到工地,尋釁滋事。後來矛盾激化,雙方械鬥在一起,二蛋子的肩膀處挨了一刀,那皮肉都給砍翻了過來,縫了十多針才好。後來,趙大拿找來了黑社會的人,使了一些銀錢,終於將對方的一個主要頭目致殘。事後,趙大拿對二蛋子說:「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對待你的對手,千萬不要手軟。」   從趙大拿身上,二蛋子學到了很多東西。   當他終於也像趙大拿一樣,習慣於與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在各種場合周旋,習慣於在官宦面前點頭哈腰、溜鬚拍馬的時候,二蛋子知道,他的成功也為時不晚了。只是他悲哀地發現,他喪失了很多農民身上特有的東西,包括那種做人的誠懇,那種發自內心的善良與質樸,還有對生活的無限嚮往與憧憬。很多時候,二蛋子為自己的這種變化而感到無奈,可是又絲毫沒有辦法。現在,就好像有一隻大手在身後推著他,一切都那麼身不由己。   當二蛋子發現自己口袋裡的錢越來越多的時候,煩惱也隨之多了起來,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辛辛苦苦出來不就是為了錢麼,為什麼有了錢反而卻不快樂。以前總是幻想有錢,心想如果有了錢可以住更寬敞的房子,有了錢可以過更舒適的日子,有了錢可以給老婆孩子買很多好東西。二蛋子想,如果海燕要是知道自己掙了錢,一定會很高興。   一想到海燕,二蛋子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好久都沒有回家了,是該抽空回家看看了。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九節   當二蛋子終於返回家之後,海燕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二蛋子問:「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海燕不說話,只是哭個沒完。二蛋子從海燕的表情裡隱約感覺到,海燕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在他的再三追問下,海燕終於說出了實情。原來他不在家的日子,海燕過得並不快樂。自從生了第二個女孩兒之後,不知為什麼,大嫂對海燕的態度大不如從前,婆媳之間的關係迅速僵化,大嫂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給海燕臉色看。而海燕又是面子薄的人,受不了大嫂的指桑罵槐,偶爾也會和大嫂頂兩句嘴。二蛋子又不在身邊,漸漸的有些矛盾已經變得不可調和。   二蛋子拿出自己掙的錢,瀟灑地甩給海燕說:「你別哭了,這次我掙了不少錢,以後我們有錢了,你隨便花就是了。」   海燕卻連那錢看都不看一眼,嘴裡說道:「我想好了,不圖你掙多少錢,只要你能天天陪著我,就比什麼都強!求求你,這次別走了,在家好好和我過日子吧。」   二蛋子一聽,立即反駁道:「那怎麼能行,我剛剛在工地幹出點名堂,眼看就能掙大錢了,你不要拖我後腿好不好?」   海燕說:「我不是拖你後腿,如果你真要走,就把我一起帶出去好嗎,這個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海燕眼噙著淚花,目光中含滿了對二蛋子的乞求。二蛋子說:「可是咱們的兩個孩子都小,我現在的根基還不牢固,帶你們出去也不現實,你等過兩年我穩定下來再說好嗎?」   海燕聽二蛋子這樣一說,又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二蛋子明白自己的媳婦在家確實受了不少委屈,忍不住安慰道:「海燕,我知道你這兩年很辛苦,你再咬牙忍一忍,你放心,等我發達了,一定讓你好好享享福。」   說著,一把將海燕樓過來,緊緊地擁在了懷裡。海燕明白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施展更遠大的抱負,終於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   就這樣,二蛋子回家小住了幾天之後,再次踏上了進城打工之路。海燕雖然沒有阻止自己的丈夫,但是內心的愁苦一時又無處解脫,每天的生活變得更加壓抑了。儘管二蛋子在臨走之前,已經囑咐了志江和大嫂,讓他們對海燕好一點,但是兩位老人對海燕的態度長時間以來,已經形成了一種慣性,從根本上並沒有改變多少。   海燕的生活每天都過得很沉悶,就像一潭死水一樣,沒有一點生氣。海燕小心翼翼地做著每件事,每天看著公公婆婆的臉色行事,生怕一不小心再惹他們生氣。海燕覺得自己要瘋了,再這樣下去她擔心自己都會崩潰掉。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內心裡總期望自己會有一些改變,究竟是改變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天,海燕和同村的幾個婦女一起去沐石河洗衣服,那河水碧波蕩漾,磷光閃閃,陽光照在上面,煞是晃眼。婦女們哼唱著歌曲,嬉笑打鬧著,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裳,將那一具具豐滿的胴體勾勒出來,浸透出醉人的嫵媚氣息。   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說:「德福家的,你的奶子那麼大,是不是你男人給你揉大的啊?」   另一個女人也不示弱:「那你的屁股那麼肥,是不是你家男人趴在上面給壓肥的啊?」   周圍傳來了一陣善意的哄笑聲,這時有一個嫂子故意對海燕玩笑道:「我說燕子,你的胸這麼大,二蛋子又經常不在家,到底是誰給你揉出來的啊?」   海燕被這句話羞紅了臉,用手捧起一抔水向那嫂子揚去,周圍再次響起了善意的哄笑聲。   洗衣的過程是一個愉快的過程,女人們毫不顧忌地談起男人的床上事,常常聽得海燕面紅耳赤。在她的心裡,也充滿了一種好奇,她很想知道被那生猛莽撞的男人壓在身下,大張旗鼓地進入,將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是二蛋子從未給過她的。想到這裡,海燕只覺得自己的耳根發熱,兩腿之間似乎都有東西要流了出來。海燕有些不敢想了,暗罵自己的墮落,連這樣羞臊人的事情也能想得出來。   洗衣回來的路上,海燕碰到了正放牛歸來的大牛。大牛問海燕:「嫂子,聽說二蛋子回來待了幾天,又出去幹活了啊?」   海燕「嗯」了一聲,回答道:「只待了一個禮拜。」   大牛上上下下打量了海燕一遍,歎氣道:「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守著這麼漂亮的媳婦卻偏偏要出去打工,我要是他啊,就哪兒也不去,天天守著你過日子。」   海燕雖然明知道大牛說的是玩笑話,但卻說到了她的痛處。她瞥了大牛一眼,歎口氣道:「他要是像你這麼想就好了。對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為什麼不討一個媳婦?」   大牛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不急,如果要找,我也要找嫂子這樣的,如果找不到,那我就情願不找了。」   海燕瞪了大牛一眼,故作生氣地罵道:「說什麼糊塗話呢,沒有一句正經,我又有什麼好?」   大牛故意扳起了表情,認真地說:「嫂子就是好,人漂亮,還勤快,是男人都會喜歡的。反正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麼二蛋子能討你這麼好的媳婦,偏偏我大牛就討不著?」   海燕一聽大牛這話還是不著調,將身子一扭說道:「不理你了,從來都沒有一句正經話。」   說完,轉身走了。   大牛在海燕的身後站著,目送這樣一個細皮嫩肉的美婦人走遠,心想,可惜了一個美人,卻閒在家裡卻沒有男人用,真是浪費了。   晚上,海燕也失眠了,聯想到白天女人們洗衣服時的情景,愈發感覺自己的孤單。她想如果此刻給她一個男人,哪怕不那麼英俊帥氣,只要有精壯的身體,能夠肆意地在她的身上折騰一番,她也認了。   這樣想著,越發的睡不著。不知怎的,腦海裡居然閃過了大牛嬉皮笑臉的表情。雖然她很不喜歡大牛,但是不得不承認,大牛的那雙破嘴說起話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十節   大牛好像摸準了海燕的心思,隔三差五地找機會往海燕身邊湊,不是幫她幹點這兒,就是幫她弄點那兒。開始的時候,海燕都好意拒絕了,就是怕人看到了說三道四。可大牛似乎很有手段,說嫂子你不用多想,我平時與二蛋子從小玩到大,向來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如今二蛋子不在家,幫你幹些體力活也是應該。同時,大牛在人前也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故意與海燕說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讓人們覺得他和海燕的關係與別人無二。大牛平時就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無論對誰都愛開個玩笑,而且為人也熱情,誰家有個大事小情,他都願意到場幫忙,所以鄉親們誰也沒有對他和海燕的事情多想。   可大牛自己心裡清楚,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琢磨著怎樣才能把海燕勾上手。他知道海燕本性裡是一個剛烈的女子,不能莽撞行事,否則搞不好容易逮不著狐狸反倒惹了一身騷。好在二蛋子不在家,海燕難免會寂寞,再加上與公婆之間的關係並不好,這就讓他有了可乘之機。思來想去,大牛決定還是先從語言入手,先真一半假一半的挑逗挑逗她,試試她的態度。   這一日,大牛又背著手踱步來到了海燕的門前,見海燕正在那石階上曬土豆乾,在那兒瞅了半天,忍不住說道:「我說嫂子,二蛋子這麼久不回來,你不想他啊?」   海燕正貓著腰往那秸稈簾子上擺放新切的土豆片,沒注意大牛來。她聽到大牛的聲音,抬頭瞪了大牛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想他幹什麼,沒他我又不是活不了。」   大牛嘿嘿笑了起來:「沒他是能活,遇到啥重活之類我就能幫著干,可是別的事情你咋解決呢?」   海燕疑惑地問:「別的事情?啥事情啊?」   大牛故意將下身一挺,做了一個下流動作:「那事情啊!」   海燕這才恍然大悟,拿起一塊土坷垃向大牛打去,嘴裡罵道:「你個天殺的,再胡說八道,小心爛掉你的嘴丫子。」   大牛哈哈笑著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說:「嫂子,你要是不嫌棄,我幫你解決吧,保證不比二蛋子的水平差。」   海燕干瞅著嬉皮笑臉的大牛毫無辦法,攆又攆不上他,只能撿起地上的一塊塊土坷垃,使盡全身的力氣朝大牛打去。大牛在遠處「嘿嘿」地笑著,儘管海燕打他,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從海燕的態度裡感覺到,她絲毫沒有厭惡他的意思,這男人和女人之間如果總開這種玩笑,難免會弄出一些非分的想法來。海燕雖然嘴裡罵著大牛,但他的話也時不時地在她心裡泛起一陣陣漣漪,畢竟身邊還沒有一個像大牛一樣健壯的男人。海燕想,如果真的和大牛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這樣想著,海燕心中不禁有些羞愧,她知道自己萬萬不能做那樣的事情,否則怎麼能對得起在遠方拚命賺錢的二蛋子。   大牛似乎看透了海燕的矛盾心理,這到嘴的肥肉怎會輕易放棄,雖然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可這對身處在農村沒讀過幾天書的大牛來說是沒用的。如今大牛已經二十七歲了,還沒有正兒八經的接觸過女人,此刻還講什麼倫理道德,什麼都不如把一個白嫩豐腴的女人壓在身下,更叫人舒坦。   終於天賜良機,這一日海燕騎著自行車去鎮上趕集,走在半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海燕來不及躲避,不一會就被澆了一個落湯雞。偏趕上農村的路都是土路,遇到雨水就都變成了泥,自行車的輪胎被糊死了,簡直是寸步難行。海燕推著車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依然是走走停停,她不時地用那木棍清理一下車輪上的泥巴,可走起路來依然費勁兒。頭上,那雨絲毫也不見停的意思,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天色暗了下來,海燕心裡十分著急。再加上那車後座上趕集買來的東西著實不輕,有幾次海燕都扶不穩,連人帶車滑倒在路邊的溝裡,弄得一身的泥巴。那一刻,海燕都有哭的念頭,心中咒罵那該死的二蛋子,撇下她一個人在家裡,要不下這麼大的雨,好歹能來接接她。   正在鬱悶無助的當口兒,忽然遠處一個人穿著雨衣,逕直向她走了過來。海燕還以為是公公來接她,定睛看時,卻發現是大牛。大牛二話不說,走到她的跟前,推起自行車就往前走。海燕一溜小跑地跟在後面。倒是男人有勁兒,那自行車被大牛推得直打滑,在那泥地裡鏜出了長長的一道溝,卻依然阻止不住大牛前進的速度。   終於到了一棵老榆樹下,海燕望著有些氣喘吁吁的大牛,不好意思地說:「歇歇吧,讓你推了半天,怪累的。」   大牛聽話地將自行車靠在了老榆樹旁,然後和海燕一起在樹根下坐了下來。雖然下了半天的雨,別處早已是濕漉漉的一片,但由於這棵老榆樹年頭已多,長得是遮天蔽日,所以樹幹下卻乾爽得很。   大牛歪頭看了看海燕,只見她一身的確涼襯衣早已被雨水淋濕,裡面的內衣都清晰可見,那飽滿圓潤的身子暴露無遺。只是由於剛剛摔了兩個跟頭,那身上臉上都沾滿了泥巴,雨水和汗水流淌在一起,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模樣甚是滑稽。   海燕發現大牛正直勾勾地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擦著臉上的泥水,一邊說:「你看什麼呀,剛才摔了兩跤,你不要笑話。」   大牛嘿嘿一笑,將頭轉了回來,沒有說話。這時有一陣風吹了過來,海燕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感覺有些冷,不自覺地將雙肩抱緊。大牛像想起什麼似的,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海燕披上,海燕不披,他就死死地按住海燕的肩頭不放。無奈,海燕只得將那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由於那衣服剛從大牛的身上脫下來,還帶著他的體溫,頓時海燕覺得由身到心都暖暖的。   雨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兩個人望著外面的雨幕都不說話,似乎都在期待著要發生什麼……    第十章 城裡人的夢 第十一節   此刻,大牛的心頭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癢癢的,他雙眼盯住海燕的後面,看著那豐滿圓潤的身子就在眼前,恨不得一口吃下去。他張開雙手,想要將海燕摟在懷裡,卻沒有那個勇氣。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心臟就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聯想到日日夜夜對海燕的冥思苦想,大牛知道如果錯過了今天這個機會,恐怕今後再也難對她下手。想到這裡,大牛決定豁出去了,即便是碰到了釘子,也要試一試運氣。   於是,大牛就用一隻手搭上了海燕的肩頭,海燕警覺地回頭問道:「你要幹什麼?」   大牛被海燕問得很沒有底氣,尤其海燕的眼神仿如一把利劍一樣,想要洞穿他的心裡所想。大牛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想問你還冷不冷?」   這樣說著,肩頭上的手卻沒有拿下去,突然就將海燕抱住,將那嘴巴對準海燕的頭臉胡亂地吻了下去。海燕拚死掙扎,嘴裡大聲叫嚷著:「你要幹什麼,快點放手。」   大牛哪裡肯放,一邊吻還一邊說:「嫂子我想要你,你就給我吧!」   那雙手也徑直往海燕的緊要處摸去。海燕羞臊極了,尤其被雨淋濕之後,衣服和肉都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大牛這麼一摸,就好像直接摸在了那水嫩的肉上一樣,兩具肉體緊緊地挨著,大牛就如同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渾身的血液就像沸騰了一樣。此刻他搖擺著頭顱左右向海燕索吻,海燕則緊閉著雙唇就是不讓他逮到,終於幾個回合之後,讓大牛得逞了,兩隻嘴巴吻到了一起。大牛妄想用舌頭叩開海燕的牙齒,海燕卻將牙齒咬得緊緊地,就是不讓他的舌頭進來。大牛看上面不能得逞,索性就進攻下面,騰出一隻手來去解海燕的褲帶,海燕的雙手被大牛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眼見著褲帶被大牛解開,情急之下猛地用力咬了大牛的嘴唇一下。大牛猝不及防,疼得哎呦一聲鬆開了手,捂著自己的嘴唇揉搓起來,海燕趁著這個機會,迅速地從地上躍起,衝進大雨中跑掉了。   等到大牛反應過來的時候,海燕已經跑遠。大牛捂著自己的嘴巴,心中充滿了懊惱,沒想到到嘴的肥肉卻讓她給飛了。更讓大牛心煩的是,如今海燕這一跑,以後兩個人還怎麼相處,再見面時,會不會造個半紅臉?還有,海燕會不會把這件事情對外人說出去,如果這事情傳開來,他大牛還怎麼做人?   大牛在樹根底下愣了半天,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雨衣和樹幹旁立著的自行車,心想不管發生什麼後果都得受著,誰讓自己沒有忍住,對海燕非禮了呢。想到這裡,他將雨衣撿起,然後有氣無力地推起自行車,慢慢地向村裡走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自行車比剛才沉了很多。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自行車推到了村子裡,由於經歷了剛才尷尬的一幕,大牛都沒好意思到海燕家告訴一聲,只是將那自行車偷偷地立在海燕的家門口,就溜之大吉。   幾天過去了,大牛並沒有聽到他和海燕的風言風語,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有幾次在路上碰到海燕,她也只是瞪他一眼然後匆匆走過,那眼神也不像想像中那樣充滿了仇恨。如果有村民們在場,海燕也會像往常一樣與大家談笑風生,偶爾話趕話趕到了一起,她也會毫不客氣地揶揄大牛兩句。一切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漸漸地大牛放寬心了,心想謝天謝地,總算給了他一些面子,以後在海燕面前可得小心了,萬不可再毛手毛腳,否則弄不好有可能會雞飛蛋打,什麼都得不到。   但在閒暇之餘,大牛也覺得奇怪,他不知道海燕的這種態度究竟代表了什麼,沒有記恨他就是還有接受他的意思,否則不能裝作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再說了,這件事情發生了,怎麼就能處之泰然呢,起碼說明她的心裡並不反感他,要不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大牛是個聰明的男人,隱約感覺自己今後還會有機會,但是現在他輕易不敢下手了。海燕就好像是一朵玫瑰花,盛開得如此美麗,他只能遠遠地望著,想要摘取卻又怕被那滿身的刺紮著了手。   再說海燕,自從那日在樹下被大牛突然進攻,讓她的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漣漪。女人和男人的想法不一樣,儘管海燕對大牛並不反感,但是在那樣的情境下,她也只是想和大牛坐坐而已。有些時候,女人需要男人,僅僅是能聽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存在,聞到他的氣味就夠了,並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怎樣。沒想到大牛卻手腳並用地做起了下流事,海燕出於本能反應掙扎起來,並在情急中咬了大牛一口。   回到家之後,海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一連幾天這件事都像長在了她的腦子裡一樣,時時刻刻困擾著她。海燕知道自己不該咬大牛,但是這個冤家的行為也實在太莽撞了,在這種時候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會反抗的。海燕自己的心裡也在琢磨,不知道咬了他之後,他的心裡會怎樣想。不管怎樣,畢竟人家是好心好意幫自己推自行車,而且看她冷了,還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思來想去,海燕覺得沒有必要跟大牛把關係搞僵,只要他今後不再對自己毛手毛腳就好。於是再見大牛,海燕就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故意將這件事情平淡處理。   一連數日過去之後,這件事情漸漸在兩個人的心頭淡了。海燕晚上依然寂寞難耐,尤其孩子睡著了以後,海燕靜靜地躺在炕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會不由自主地想男人。她的腦子裡很亂,眼前一會兒浮現二蛋子在工地忙碌的身影,一會兒又浮現別的男人在自己身邊獻慇勤。這樣想著,海燕就會覺得自己渾身燥熱,總有一種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感覺。海燕有時也恨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想男人呢,她厭惡自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生理需求,她甚至懷疑骨子裡是一個壞女人,因為她總是渴望有一個強壯的臂膀,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一想到男人的臂膀,海燕又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那日在樹下大牛摟抱她的情形,那種感覺與二蛋子的擁抱是完全不同的,竟有那麼一點點的刺激。海燕有些好奇,如果真的被大牛得逞了,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這樣想著,海燕禁不住對那天的事情開始假設起來,腦海中展開了想像,將那天大牛沒有進行完的事情,用自己的想像進行了下去。伴隨著對自己身體的撫摸,海燕竟興奮了起來,像一團火在燃燒,在低低的呻吟聲中,居然達到了一個生理的高潮。   當一切過去後,海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這樣壓抑著自己對不對,有時她真想放縱一下,嘗一嘗男人帶給她的欲仙欲死的滋味。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真的那樣做了,自己就是一個十足的壞女人,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道德告訴她,不能那樣做。不光她自己,在這裡幾乎所有沒有男人的女人,都這麼壓抑著。 正文 第十一章(1-10)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一節   這一日,大嫂和海燕又吵了起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海燕要去菜園子裡掐豆角,讓大嫂幫著看會兒孩子。也不知大嫂壓根對女孩兒就不上心,還是因為其它原因沒照顧到,那二丫在炕邊爬著爬著,一下子大頭朝下栽到了地上。海燕聽到哭聲,趕緊往屋裡跑,只見那孩子趴在地上,額頭和鼻子都戧破了。海燕趕緊抱起地上的孩子,真是心疼的很。   這時,大嫂也從東屋趕了過來,海燕一看大嫂的樣子就心裡有氣,心想哪有這樣看孩子的,把孩子扔在西屋,自個兒卻跑東屋去了。   大嫂看到孩子細皮嫩肉的小臉上都流了血,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解釋說:「嗯,我想抽空去東屋拾掇一下東西,沒想到一轉眼的工夫就掉地上了。」   海燕陰著臉沒有說話。大嫂看出海燕有些不高興,為了緩解一下尷尬氣氛,又解釋道:「摔一下也不要緊的,咱們農村孩子有幾個沒挨過摔,俗話說摔摔愛長。」   海燕一聽這話更不高興了,心想這叫什麼話啊,誰家的孩子願意往地下摔,分明是重男輕女才這麼粗心大意,這要是大孫子,肯定會不錯眼珠的看護。於是,海燕想了想回敬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小孩子嬌嫩,萬一摔壞了咋整?況且這女孩兒將來還要找婆家,這臉上要是留下什麼疤痕,將來還怎麼嫁人?」   大嫂一看海燕出言不遜,也嗆著海燕說:「這女孩兒你再怎麼伺候的精心,將來也要嫁出去,能把她養大已經不錯了。」   海燕一聽更氣了,心想這話說得好不負責任,不管怎麼說二丫也是單家的種兒。就這樣,婆媳兩個因為孩子的事情又造了一個半紅臉。   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海燕是越發不願意在這個家待下去了。她和公婆的關係很不好,二蛋子又不在家,海燕覺得自己的日子百無聊賴,都有一種要抑鬱發瘋的感覺。   好在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偶爾能讓海燕緩解一下。這一日,屯子裡打了半輩子的光棍二柱子要辦喜事,按照常理屯中稍年輕的小媳婦都要去幫忙,海燕也去了,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很是熱鬧。有人對二柱子開玩笑說:「二叔,你打了半輩子光棍,終於要結婚了,有什麼感想啊?」   二柱子微微笑著說:「能有什麼感想,結就結了唄!」   那問話的人不甘心,似乎不問出點什麼軼事秘聞來不過癮,於是壓低聲音說:「二叔,你說句實話,這輩子碰過女人沒有?」   二柱子看這問話的小子誠心沒事逗話玩,他的嘴也不短,故意大聲說道:「碰過啊,年輕時候和你媽一起下地幹活,就經常摸你媽的奶子,要不怎麼能有你呢。」   周圍的人聽了哄堂大笑起來,那問話的小青年被二柱子弄得通紅臉。二柱子心想,年紀不大,卻來開我二柱子的玩笑,想當年年輕的時候,這屯子裡哪個小媳婦沒被我挑逗過。   你別看二柱子樣子很邋遢,但是人卻很聰明,這些年要不是因為家裡窮,早就娶上媳婦了。如今已是四十大多了,再不娶恐怕要打一輩子光棍了,於是就降低了標準,這次要娶的是一個二婚女人,丈夫因為車禍死掉了。   玩笑話依然在進行著,旁邊大牛也不知深淺,問二柱子道:「二叔,你找了一個二婚的,那晚上用著能舒服啊?人家那東西已經被人用過了啊。」   二柱子瞪了大牛一眼:「你懂什麼,湊合著用唄,你不知道別人用過的東西用起來才好使呢。」   大家哄的一下,又笑了起來。二拄子看了看大牛,繼續說道:「對了,大牛,二叔我找個二婚的情有可原,可你都二十七八了怎麼還不找對象?難道也想像二叔一樣,將來找一個二婚的,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周圍人聽到這句話,又大笑起來,甚至有幾個人都笑得肚子疼了。大牛沒有說話,紅著臉偷偷將眼望向海燕,偏巧海燕也在望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眼神中多了很多異樣的東西。   由於第二天才是結婚的正日子,頭一天大都做一些準備工作,等大家都忙完了,就坐在一起喝了點酒。幾個年輕的小媳婦圍在一張桌上,一邊喝著酒一邊講著自己的瑣碎家事,由於海燕在家裡過得並不愉快,對自己的家事也不願意多講。直到後來幾個小媳婦提議要拼拼酒量的時候,海燕才來了勁兒,一口氣喝了足有半斤白酒,讓其他幾個姐妹一一敗下陣來。   回來的路上,天色已晚,海燕走到一棵柳樹旁,再也忍不住那酒精的作用,哇哇大吐起來。正吐著,身後突然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不能喝就不要喝這麼多。」   海燕回頭看時,卻是大牛。大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一副關切的樣子。海燕轉回身,和大牛四目相對,沒有說什麼,踉踉蹌蹌要走,卻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大牛手疾眼快,上前攙住了她。海燕一愣,望了他一眼,藉著點酒勁兒問道:「你真喜歡我?」   大牛被海燕問懵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只得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海燕苦笑了一下,想要掙脫大牛,大牛卻沒有撒手,就趁勢死死地抱住了她。海燕拚死掙扎,使勁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後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之後就不動了,任憑大牛抱著。大牛嘗試著用他的嘴巴去吻海燕的脖頸和耳朵,海燕被大牛呼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只覺得自己的四肢無力,腦子裡一片空白,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的整個身子都癱軟了下去……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二節   接下來海燕的記憶就很模糊了,她只知道大牛在自己的身下忙活著……那是一種有別於二蛋子的感覺,既羞臊又渴望,既膽怯又刺激。顯然,大牛要比二蛋子更強悍一些,讓海燕如同飄浮在雲層裡……直至大牛完事後從她的身上下來,海燕才清醒了許多。在一陣風的吹拂下,海燕覺得有些涼,低頭望去見自己的半截身子還露在外面,趕緊將那褲子提了上去。   大牛依舊氣喘吁吁,靠上前來貼在海燕的耳邊說道:「真是舒服,我愛死你了。」   海燕一把推開了她,顧不得整理凌亂的頭髮,急匆匆地向家裡走去。   回到家裡以後,海燕的酒早已醒了大半,回想起剛剛經歷的一幕,竟然有了冷汗直冒的感覺。海燕心裡害怕極了,悔不該做了對不起二蛋子的事情,一想到二蛋子在外面拚死拚活的幹活,而自己卻幹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海燕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一頭撞死。海燕真希望這是一場夢,醒來後什麼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可這畢竟不是一場夢,海燕掐了掐自己,還知道疼。她一時陷入了茫然之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有了這第一次之後,大牛再偷海燕就變得容易了許多。剛開始時海燕還遮遮掩掩、半推半就,到後來大牛的一句話讓海燕乖乖就範,他說:「反正我們已經有了一次,既然已經對不起二蛋子了,你還堅持著幹嘛?」   大牛的話很有殺傷力,海燕一想也是,既然已經出軌一次,也就不在乎這第二次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海燕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大牛了,雖然他不像二蛋子那樣務實,但是生就長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很是會討女人的歡心。而且,大牛在那方面比二蛋子強了許多,有好幾次海燕差點被他弄死,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讓海燕久久難忘。那時候,海燕躺在大牛的懷裡,心想跟了這樣的男人,也不枉做了一回女人,即便是死也值了。   由於海燕十分謹慎,再加上兩個人做的比較隱秘,短時間內還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私情。正當海燕自以為能夠瞞天過海時,一件意外事件卻讓她焦躁不安起來。那就是海燕驚訝地發現自己懷孕了,這是她當初絕對沒有預料到的事情。海燕趕緊找到大牛:「怎麼辦?我好像懷孕了。」   大牛驚訝地說:「不會吧,怎麼這麼快就懷孕了,是我的種嗎?」   海燕生氣地說:「廢話,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他都半年沒有回來了。」   海燕急得眼淚在眼圈中直打轉:「你快想想辦法吧,萬一肚子大了還讓我怎麼見人?」   大牛說:「這辦法還真難想,確實夠撓頭的了。」   海燕說:「要不打掉它吧,這個孩子不能留著。」   大牛說:「你說得倒輕巧,我們上哪裡打掉,萬一被熟人發現了怎麼辦?」   海燕說:「那還能怎樣,難道將它生下來不成?」   大牛說:「這也不是不可能,你不是懷孕麼,如果想辦法讓二蛋子回來一次,這事情就可以瞞過去,孩子生下來你就說是他的種。」   海燕立即反駁道:「那可不行,這樣做會遭天譴的,老天會報應我們。」   大牛說:「報應什麼,難道你沒受夠沒兒子的氣,萬一這次真的生了兒子,你也能夠在單家抬起頭來,讓我看哪,這次懷孕就是天注定,老天對你開始照應了。」   海燕聽了半天沒有說話,關於生兒子的事情著實讓她動了心,說實話,這幾年因為沒有生男孩,她受夠了公婆的冷眼相待,如今真的有了生兒子的機會,她還真不想就這樣輕易錯過。   大牛看海燕還猶豫不定,就繼續動員說:「你就不要再猶豫了,這事情做好了會人不知鬼不覺的,反正我們偷情都偷了,也不在乎再生一個孩子。你明天就托人捎話給二蛋子,就說你在家裡得了重病,讓他回來看看你。」   海燕在大牛的遊說下,一時沒有了主意。第二天果然思索再三,還是托人捎話給了二蛋子。二蛋子接到口信後,哪敢怠慢,當天就放下了手中的工程,急匆匆地趕回了家裡。   二蛋子一進家門,果然看海燕躺在炕上,氣色不是太好。二蛋子不明就裡,趕緊湊上前去,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到底得了什麼病。」   海燕心中有鬼,見二蛋子回來了,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嚶嚶哭訴道:「我就是想你,想要你回來看看我,其實也沒什麼大病。」   二蛋子不信,還是仔細摸了摸媳婦的額頭,看了看媳婦的身體狀態,確認確實沒有什麼大並之後,一顆心才放到了肚子裡。   二蛋子說:「你嚇了我一大跳,真以為你有什麼病了,才趕緊回來了,工地上的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處理。」   海燕覺得心中有愧,趴在丈夫的肩頭說:「你晚幾天回去,我給你做些好吃的,給你補養一下。」   二蛋子說:「不行,明早就得回去,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我不放心。」   海燕偎在二蛋子的肩頭,有些戀戀不捨。二蛋子說:「你放心好了,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一定好好陪陪你和孩子。」   也許是二蛋子一路風塵僕僕太累了,晚飯過後,還沒等海燕收拾完碗筷,二蛋子就躺在炕上睡著了。等海燕將一切安頓好,看著熟睡的丈夫,真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狠下心來用手捅了捅他:「喂—— 起來吧,把衣服脫了,鑽到被窩裡睡。」   二蛋子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是妻子「哦」了一聲,將那外衣脫了,鑽進被窩又呼呼睡了起來。海燕一看這樣不行,如果再不採取主動,那麼所有的計劃都會落空。便將自己的衣服脫得精光,爬到熟睡的二蛋子身上,開始很有耐心地一點點對他親吻起來。   二蛋子在睡夢中感覺海燕爬上了自己的身體,也就有了一絲反應。在海燕的愛撫下,那困意終於漸漸退了下去。二蛋子也想自己久未回家了,也該盡盡做丈夫的義務,便翻身將海燕壓在了身下,簡單的前奏之後,一舉進入了那溫暖濕滑的所在,海燕在二蛋子的身下呻吟著。經過一番短暫的抽動之後,二蛋子終於將自己的男精一股腦兒射進了海燕的子宮深處。   海燕能夠從二蛋子粗重的喘息中,判斷他已經射精了,雖然海燕還沒有達到高潮,僅僅是有點感覺而已,但好在二蛋子已經完成了射精的整個過程,海燕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總算落了地。   二蛋子從海燕的身下翻下來,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最近身體太累了,所以不行。」   海燕說:「沒事的,其實我對這事情也不感興趣,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   海燕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想:「為什麼同樣是男人,差別竟是這樣大,二蛋子和大牛比起來,簡直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三節   第二天,二蛋子終於走了,海燕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把這件事情搞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海燕總是覺得心裡沒底,一種失落的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大牛總是安慰海燕說:「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還有我呢,如果有什麼事情,我給你兜著。」   海燕也期望沒事,可那肚子畢竟一天天大了起來。大嫂看到兒媳婦又懷孕了,很是驚訝,問道:「這次怎麼懷得這麼容易?」   海燕倒是回答得很乾脆:「還不是上次二蛋子回來弄的,可能是久未在一起,所以他……」   海燕說到這裡,臉居然紅了一下。大嫂一聽大喜過望,趕緊攙扶海燕坐下,一個勁兒地叮囑要注意身體,以後不要干重體力活了,遇到要緊的活她干去。還說海燕想吃啥儘管說,她一定想方設法讓海燕吃到嘴。   對比了大嫂前前後後的態度,海燕很是感慨了一番,她就想如果這人有用了,待遇都不一樣,自己在老單家不過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這樣想著難免為自己的命運感到可悲。   海燕這次依然有壓力,她心裡很清楚,現在大嫂對她好只是暫時的,如果她生了男孩還罷了,如果生了女孩,難免還會像從前一樣遭受公公婆婆的白眼。   大嫂和志江顯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海燕的這一胎上,自從海燕懷孕後,她就成了單家的重點保護對象,什麼活也不讓她干了,而且有那好吃好喝,都先可著海燕來。海燕一邊享受著這樣的優待,一邊心裡有些不安,因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旦暴露必然會天下大亂。有時候她也捫心自問,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缺德了,明明不是單家的種,卻讓單家的人把自己當祖奶奶一樣供著。可一聯想先前生兩個女孩後公公婆婆的態度,海燕也就橫下心來:也罷,誰讓他們如此重男輕女,只要能生出兒子來,管它用什麼方式,能堵住他們的嘴就好,也只有這樣,自己今後的日子才會好過些。   二蛋子聽說媳婦又懷孕後,也很高興,捎話回來一定讓海燕保重自己的身體,還說海燕想吃啥就買啥,千萬不要節省,並且每次往家匯的錢都比往常多。二蛋子的態度讓海燕的心裡很不好受,海燕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二蛋子,平心而論,二蛋子無論從人品還是從對她的好,都是沒得說,除了他的性能力不行外,海燕還真的從他身上挑不出半點毛病來。有時候海燕一想到二蛋子,真想把這個孩子打掉,但轉念一想到大嫂和志江的態度,她又決心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每天海燕就在這樣的矛盾中度過,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迎來了懷胎十月一朝分娩的那一天。   生孩子這天與往日沒有什麼特別,當大嫂發現海燕即將有臨產的前兆時,就及時把海燕送進了鎮醫院。上午十點左右,海燕開始有了反應,醫生護士及時把她推進了產房。大嫂和一些親友們就在產房的門口候著,那一刻,感覺時間過得如此之慢。當大嫂聽到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時,終於忍不住推門闖了進去,隨後又從產房內衝了出來,在走廊裡大聲喊道:「生了,生了,我終於抱上大孫子了!」   一邊喊著,一邊熱淚盈眶。產房外面,單家的親友們都為這一刻歡呼鼓舞。產房內,海燕知道自己終於生下了一個男孩兒,那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她哭得很傷心,也許是因為剛剛的生產讓她很疼痛,也許是因為這個孩子凝聚了她太多的苦辣酸甜。   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這個孩子的出世必然會改變海燕的一生。   現在,海燕的日子看似平靜,生了男孩之後,大嫂和志江的態度大變,海燕在單家的地位明顯提升,現在她是一個有功之人。就連孩子都不用她怎麼照看,除了定時餵奶外,剩下的換尿布哄著玩等一切事宜全部由大嫂包攬。大嫂的整天笑得合不攏嘴,抱著自己的大孫子四處招搖,逢人就誇:「你看,我孫子長得多漂亮,像不像年畫上的大胖小子」剛開始時,海燕還有一種擔心,擔心那孩子長得不像二蛋子,而像大牛。但一段時間過去之後,海燕又發現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孩子雖說長得不像二蛋子,但也看不出就一定像大牛。後來海燕明白了,可能因為孩子小,模樣還沒有完全定型的緣故。   日子就這樣在相安無事中一天天的度過,二蛋子偶爾回來看看兒子,每次都會帶回來一些好吃的。二蛋子對這個孩子也是萬分喜歡,在他心裡,這個兒子就是他的繼承人,他將把自己艱苦奮鬥創下的所有家業都給他,讓他繼續實現自己的夙願。那時候恰好趕上計劃生育部門前來罰款,二蛋子連眼都沒眨,很隨意地問罰多少,那負責計生的是一個新來的主任,也不客氣,張口就要了5000元,二蛋子二話沒說,打開皮包就點了5000元錢甩了過去,那計生辦的主任直愣神,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繳計生罰款這麼痛快的。   在大嫂和志江的心裡,這個孩子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大嫂和志江還指望他來傳宗接代。當然,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孩子居然不是他們單家的血脈。客觀地說,如果這種欺騙能一直進行下去,對於善良的單家人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起碼那種表面下的祥和安定,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是萬般重要的。   可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中國有句俗話叫做「紙包不住火」你做得再隱秘的事情,也終究會有暴露的一天。   這一日,大嫂睡到半夜忽然被一泡尿憋醒,忽然想起雞架門子沒有關,那些日子由於社會治安不好,總有雞鴨鵝狗之類的被偷。大嫂擔心自己辛辛苦苦養的那幾隻雞被偷走,就強忍著困意爬了起來。當大嫂關了雞架門正想進屋繼續睡覺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牆外閃了進來,大嫂以為是小偷,就悄悄地蹲在角落裡沒有吭聲。那人進了院子,卻沒有直接奔雞架而去,而是潛到了西屋的窗下窺探動靜,看看沒有什麼聲音,就要掀起那窗子,大有要破窗而入的勢頭。大嫂再也忍不住,扯開嗓門大喊了一聲:「誰!」   那人被嚇壞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然後迅速地爬了起來,迅速地翻過牆頭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由於精神高度緊張,大嫂覺得自己的兩腿發軟,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叫醒了志江,說了剛才的事情。志江說快看看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一檢查並沒有丟什麼東西,院子裡的一些農用工具都還在。大嫂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心想這賊可真是奇怪,偷東西不奔雞架,卻跑到人家窗戶底下幹什麼勾當?大嫂雖然嘴上沒說,但她畢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心裡卻起了懷疑,從此開始對自己的兒媳婦留心起來。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四節   大牛和海燕都被那晚上的意外嚇了一大跳,過後大牛對海燕說:「那晚他差點被嚇死,一失手還摔在了地上,屁股都疼了好幾天。」   海燕說:「活該,叫你不要晚上來,你偏不聽,幸好婆婆把你當成小偷了,要不我們就死定了。」   大牛說:「嗯,以後是該小心點,萬一被抓住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海燕說:「沒有以後了,我們不要再聯繫了,我看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大牛說:「怕什麼,只要我們小心些,不會有事的。」   海燕說:「反正我是不和你廝混下去了,這樣膽戰心驚的,恐怕心臟都會受不了這個刺激。」   大牛不允,半個月後又死皮賴臉地纏著要和海燕幽會。海燕死活都不答應,大牛就涎著臉皮說:「難道你真忍心我受折磨啊,不能和你親近,我飯都吃不香、覺都睡不著。」   海燕說:「那關我屁事,我又沒讓你不吃不睡?」   大牛說:「怎麼不關你事,整天腦子裡想的都是你,你要是不憐見我,我就是被你折磨死了都難說。」   海燕說:「你死了倒好,免得總想著來纏我。」   大牛拿出了他的最後殺手鑭:「我不能死的,死了咱們的兒子就沒有爸爸了。」   海燕對大牛這樣的話很反感,但是又拿他很沒有辦法,的確,他確實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似乎這個事實已經沒法改變。   海燕無奈,最終只好說:「那你晚上在我家房後的苞米地裡等我吧,我看我能不能過去,如果孩子鬧或者婆婆看得緊可不能怪我啊!」   大牛興奮地說:「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高低等你,就是等一晚上都行。」   到了晚上,大牛的心像貓抓了一樣,刺刺撓撓的。天剛黑透了就等在那苞米地裡。結果乾等海燕也不來,都快半夜12點了,他實在忍不住,就趴在海燕的後窗上敲了敲。過了一會兒,海燕終於從那後窗爬出來,埋怨道:「你著急什麼啊,孩子剛睡實了,再等一會兒不行。」   大牛卻一把抱住海燕說:「能不急麼,你都快想死我了。」   說著就要去解海燕的衣服,海燕卻一把推開他:「你等等,咱們得走遠些,這裡離東屋太近,別讓公公婆婆聽到才好。」   大牛聽話地隨著海燕往那苞米地深處移了移。正當兩個人準備寬衣解帶共赴巫山雲雨的時候,忽然聽到地頭苞米葉子嘩嘩作響,好像有人走了進來。海燕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示意大牛好像有人。大牛反應倒是快,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意識到確實是有人走了進來,也不管海燕了,迅速地把那脫了半截的褲子提上,順著苞米地的另一邊撒腿就跑了。海燕這邊也整理好了衣服,剛要轉身溜出苞米地時,就聽身邊有人問道:「是海燕吧?」   海燕聽出是婆婆的聲音,眼前一黑,知道完了,那禍端已經降臨到頭上,那該來的一切還是要來了。   二蛋子是被大嫂的一個緊急電話追回來的。   打電話那天大嫂沒有對二蛋子具體說什麼事情,只是說家裡有急事務必要他回來一趟。那時二蛋子的工程正在緊要關頭,說有什麼事情就在電話裡說好了,沒必要讓他來回跑。大嫂聽後破口大罵:「你這個沒心眼的,腦袋像個木頭疙瘩,叫你回來你就回來,錢賺再多有啥用!」   大牛聽出母親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怠慢,當晚就買了火車票往回趕。   回到家裡以後,大嫂也不隱瞞,直接對兒子說道:「你媳婦在外跟人搞破鞋,被我親手逮到了,你看這事情咋辦吧?」   二蛋子聽母親這樣一說,嘴角一揚,微笑著說:「根本不可能,海燕不是那樣的人。」   二蛋子以為母親與海燕又有了矛盾,故意這樣說的。   大嫂看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兒子還執迷不悟,氣憤地說:「你簡直就是一個死腦瓜子,被人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你讓我說你啥好?不信你問你媳婦去,她自己都承認了。」   二蛋子看母親不像是在撒謊,就急忙轉身回到西屋找到海燕,神情激動地問:「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海燕此刻正坐在炕沿上,一聲不吭,形容憔悴,看得出她已經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了。   二蛋子從海燕的表情裡看出一定有事情發生,就提高了聲調大聲質問道:「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吭聲?」   海燕木然地抬頭看了二蛋子一眼,居然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   二蛋子失望極了,他從媳婦這裡證實了這個事實後,一時難以接受,揮手就給了海燕一記大力的耳光,大吼道:「你憑什麼你要背叛我,你說啊!」   海燕任憑二蛋子廝打著她,就是不還手,好像二蛋子越是這樣,她的心裡越會好受些。   二蛋子的情緒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像一頭咆哮的公牛一樣爆發起來,聲音大得整個屋子都在發顫。大嫂和志江顯然在東屋聽到了二蛋子在打罵媳婦,卻沒有一個人過來管。在他們的心裡,好像這樣的媳婦就該狠狠地管。   任憑二蛋子怎樣打罵,海燕就是不吭聲,她目光呆滯,眼淚一雙一對地流了下來。後來,二蛋子折騰得累了,他慢慢地蹲坐在海燕的身邊,像一個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對海燕說:「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嗚嗚……」   海燕看到二蛋子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居然因為她的背叛而痛哭流涕,似乎於心不忍,終於開了口:「嗯,是我對不起你,我們離婚吧,所有的後果我來承擔。」   二蛋子並不希望聽到海燕這樣的回答,他的本意裡並不想海燕離開他,哪怕海燕對他能夠 真誠的懺悔一下,乞求他的原諒,也會讓他的心裡感覺舒坦一些。可是海燕並沒有,甚至一點讓他挽留的意思都沒有,那一刻,二蛋子傻了,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當二蛋子意識到自己的媳婦已經不可救藥的時候,就將所有的憤恨都集中在勾引他媳婦出軌的那個人身上。當二蛋子得知那偷他老婆的人竟然是平日裡萬分要好的夥伴大牛時,禁不住火冒三丈,都有了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心想大牛啊大牛,我平日裡待你不薄,就像親兄弟一樣,你卻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來,看我不找你理論一番,撕爛了你。   二蛋子就好像輸紅了眼睛的賭徒,二話不說,站起身握緊了拳頭,怒氣沖沖地向大牛家裡走去……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五節   當二蛋子來到大牛家院子裡的時候,大牛在屋內已經看到了他。當時大牛看到二蛋子怒氣沖沖的樣子,就知道大事不好,想要躲起來已經來不及,轉瞬之間二蛋子已經閃身進了屋裡。大牛故意裝作很熱情地招呼道:「二蛋兒你啥時回來的,咋不打聲招呼,咱哥倆也好坐下來喝一杯?」   大牛不提這個還好些,一跟二蛋子稱兄道弟,二蛋子更是怒火中燒,心想我一直拿你當兄弟,你卻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來。二蛋子一把抓住了大牛的衣領,不容分說上去就是一拳,正打在大牛的眼眶上,頓時大牛就成了熊貓眼。   大牛看二蛋子像瘋了一樣,本來就氣短,也不敢還手,捂著眼眶問道:「你咋不分個青紅皂白就打人,我招你惹你了?」   二蛋子說:「幹什麼你自己不清楚?連我的老婆你都勾引,你還算個人嗎?打的就是你這個王八羔子!」   說完那拳腳雨點般地朝大牛身上落了下去。大牛一邊用胳膊阻擋著,一邊極力辯解道:「二蛋兒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那不是我幹的!」   二蛋子哪裡肯聽,隨手抄起身邊一個木板凳,朝大牛的頭頂用力地砸去,只聽卡嚓一聲響,那木板凳被砸得粉碎。大牛的臉上瞬間就淌滿了鮮血。二蛋子依舊沒有住手,撿起一根折了的凳子腿繼續朝大牛的身上打去,大牛被打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滾著,不一會兒那血就淌滿了一地。二蛋子此刻已經喪失了理智,下手極狠,照這樣下去,大牛被二蛋子打死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正在這緊要關頭,身後傳來了一聲女人的高聲喊叫:「不要再打了!」   二蛋子回身望去,只見海燕正滿臉淚痕地望著他,眼中是那種乞求的神情。二蛋子沒有管她,繼續揮舞著木棒朝大牛身上打去,海燕見不能制止二蛋子,乾脆撲上來搶奪他手上的木棒。二蛋子正在氣憤中,一把推開她,嘴裡喊了一句:「你給我滾開,今天我要不打死他,就不是男人!」   海燕被二蛋子推坐在地上,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再次哭喊著爬到二蛋子的腳下,用雙手抱住二蛋子的大腿,大聲哀求道:「你不要再打他了,不關他的事,都是我自願的!」   就是海燕的這一句話,一下子讓二蛋子愣住了,他停住了揮舞在半空中的木棒,驚訝地問:「什麼?你說什麼,你是自願跟他的?」   海燕看了看已經像一個血人一樣的大牛,哭著咬了咬牙 說:「嗯,是我自願的,不關他的事,你不要再打他了。」   二蛋子聽了,哈哈狂笑起來,顯然這句話對他是有殺傷力的,二蛋子萬萬沒有想到海燕會說出這種話來,而且在此時說出這種話分明是想替大牛承擔責任。二蛋子絕望了,仰天長嘯道:「蒼天啊,你為什麼跟我過不去,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喊完之後,二蛋子一腳將海燕踹開,嘴裡罵道:「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背叛我,你說啊?」   海燕掙扎著爬起來,繼續抱住二蛋子的腿,哭著說:「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打死我算了!」   二蛋子也不客氣,揮起手來左右開弓,一連甩了海燕數個清脆的耳光,直打得海燕的嘴角都滲出鮮紅的血來,海燕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讓二蛋子來打,好像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能好受些。   也許是二蛋子打累了,再加上海燕畢竟是他心愛的女人,還是有些下不去手,打了幾個回合之後,二蛋子就再也打下不去了。   這時,大牛也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直挺挺地跪在了二蛋子面前,嘴裡含混不清地說道:「二蛋哥,都是我不好,我……錯了,看在咱……咱哥倆往日交情的份上,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完之後,大牛再也沒有了力氣,一頭栽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二蛋子面對眼前的情景,已經沒有了再打下去的興趣,他乾脆拿起木棒將大牛房間裡的物品最後一頓打砸之後,扔下木棒揚長而去。   出門的瞬間,兩行熱淚順著二蛋子的面頰潸然落下。   雖然狠狠地教訓了大牛一頓,好在二蛋子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好歹給大牛留下了一口氣。   回到家裡,大嫂和志江聽說二蛋子僅僅是把大牛揍了一頓,覺得還是不解氣,一個勁兒地慫恿二蛋子不能就這樣輕易算了。二蛋子聽了爹媽的話,悶坐在一旁就是不吭聲,大嫂就在旁邊添油加醋地說:「你怎麼這樣熊呢,現在媳婦都給你戴綠帽子了,難道你就這樣算了?」   二蛋子實在被逼急了,最後乾脆瞪著眼睛對父母說:「那我還能怎樣?要不我也像二叔那樣,殺了他們去?」   就這一句話,讓大嫂和志江啞口無言起來,他們當然不希望二蛋子去殺人,誰都知道殺人會償命的,單家已經有了這樣一出悲劇,決不能讓這個悲劇再次重演。   但大嫂和志江似乎又有些不甘心,便慫恿二蛋子道:「要不乾脆就別和你媳婦過了,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二蛋子依然悶坐著不吭聲,說實話,離婚的事情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打心眼裡不想離開海燕,他還是愛海燕的。在他的想法裡,只要過後海燕能真誠地向他道個歉,保證今後不再犯了,他或許可以原諒她。可自打事情發生那天起,海燕就沒有跟他服過軟兒,甚至海燕不止一次主動對二蛋子說:「要不咱們離婚吧,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二蛋子還能再說什麼呢?   短短幾天,二蛋子的頭髮就白了許多。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六節   雖然工地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是二蛋子沒有著急回去,他認為眼下不把這家裡的事情解決好,那麼掙再多錢也是沒用的。   這幾日海燕倒是跟二蛋子一句話也不說,整天坐在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就是一個勁地哭。大牛那邊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那日實在被二蛋子打得不輕,幾乎只剩下一口氣在,如今已住進了醫院,正在病養中。   村子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逃不過大伙的眼睛,不消半日全屯的老少爺們都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大家都為二蛋子叫屈,說可憐二蛋子人那麼好,卻還當了王八。也有人罵海燕黑了良心,說二蛋子對她這麼好,怎麼能做出這等讓人唾棄的事情來。更有甚者,說什麼單家的祖墳埋得不好,從風水上說,容易出現女人通姦的事情來。然後舉出上輩子二嫂和這輩子海燕的例子,大家一聽似乎還真像那麼回事。   面對屯鄰的議論二蛋子感覺壓力很大,尤其大嫂和志江一個勁兒地慫恿他和海燕離婚,他的內心也一時拿不定主意,畢竟這綠帽子戴的憋屈。   考慮了許久,二蛋子決定和海燕好好談談。   這天晚飯過後,二蛋子把海燕叫到了身邊。說:「你過來一下,我想和你好好談談,有些話不說心裡憋得慌。」   海燕低著頭,怯生生地來到二蛋子面前。   二蛋子說:「你拍拍良心說,我這些年結婚後對你咋樣兒?」   海燕低下頭,沒有吭聲。   二蛋子繼續說:「這些年為了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我一個人在外拚死拚活地掙錢養這個家,受了多少委屈,可你卻……」   二蛋子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語音哽咽起來。   海燕更是忍不住了,那眼淚早就一雙一對地流了下來。   二蛋子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當時做那事情的時候,圖一時痛快。可你想過沒有,讓我今後怎麼在村民面前抬起頭來啊?」   二蛋子說這話的時候,將腳在地上跺得直響,屈辱之情溢於言表。   海燕哭得更凶了,大聲央求道:「你別說了好嗎?是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海燕一邊說著,一邊普通一聲,給二蛋子跪了下來。   這是事情發生之後,海燕第一次給二蛋子跪地服軟兒。   二蛋子低下頭,看著海燕,好半天都不說話。那眼神很複雜,似怨恨、似心痛;似傷心、似愁悶……過了好久,二蛋子抬起頭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地對海燕說:「算了,我都想好了。不管怎樣,孩子都這麼大了,日子還得過下去。只要你今後保證不再犯了,我就原諒你這一次。」   說完之後,二蛋子一聲長歎,將頭深深地埋在了膝蓋裡。看得出,他內心的痛苦是無以言表的。   海燕睜大了眼睛,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二蛋子會說出原諒她的話來。禁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數日來壓抑在心頭的苦悶全都在這一刻釋放出來。她用雙腿往前挪了幾步,來到二蛋子的身下,用那種懺悔的腔調說:「你就再打我兩下吧,都是我不好,我讓你抬不起頭來,是我錯了啊!嗚嗚……」   海燕懺悔的聲音淒厲異常,聽了讓人感覺到酸酸的。   其實,在海燕的心裡,她早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之所以這麼多天以來,她沒有服軟,是因為她心想反正後果已經釀成了,再怎麼後悔也沒用,與其低三下四地去乞求什麼,還不如狠下心來應對一切後果。包括那天她承認自己是自願的,其實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她不那樣說,萬一二蛋子在衝動之中把大牛打死,那麼事情就真正不可收拾了。其實在海燕的心裡,她最愛的人還是二蛋子,大牛只是她一時衝動才做出的傻事。早知道會有今日,那麼當初就是打死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海燕越哭越傷心,越哭越絕望。她不知道怎麼才盡可能挽回事情的影響,她知道如今想要再回到重前已是不可能,無論如何在二蛋子的心裡,她都不會像從前那樣完美。   二蛋子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海燕,能夠從她的眼淚裡感受到她那種發自內心的懺悔。二蛋子畢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男人,再加上她對海燕還有感情在,終於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還是將她摟進了懷裡,與她一起落起了眼淚。   當大嫂和志江聽說二蛋子要原諒海燕後,很是驚訝。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二蛋子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大嫂和志江當即表示了對這件事情處理方式的不滿。二蛋子想了想,還是那句話:「事情只能這樣,要不你們就叫我去殺人好了?如果不能讓我去殺人,日子只能這麼過著,現在離婚也不是辦法,三個孩子都還小,沒有了母親怎麼行,好歹海燕已經承諾了,誓死都不會再與大牛再有任何瓜葛了。」   到後來,事情居然發展到二蛋子來做自己父母的工作,他央求大嫂和志江道:「爸媽,你們就再給海燕一次機會吧,我相信她只是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種事情來,她絕對不是那種人。」   大嫂和志江雖然心裡面一萬個不願意,但事已至此,又能有什麼辦法?是的,他們不能再慫恿二蛋子去報復大牛了,萬一真要是鬧出像志海一樣的殺人案來,後悔都來不及了。眼前看,就是讓二蛋子和海燕離婚,似乎也不是明智之舉,三個孩子確實年齡太小,如要當母親的照顧。大嫂和志江尤其想到他們可愛的大孫子時,就難免動了惻隱之心,心想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只能這麼處理了。   好歹事情就算這樣漸漸平息下來,二蛋子將家裡的事情最後安頓了一下之後,就又要返城了,工地上正催得緊,他不能在家裡耽擱太長時間。臨走之前,二蛋子對大嫂和志江仔細交代了一番。他告訴大嫂和志江,他走後不要再為難海燕,畢竟她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是逼死她也不見得能解決什麼問題。在得到大嫂和志江的承諾後,二蛋子又對海燕承諾了一下,說讓她再忍一忍這兩地分居的日子,等他一旦安頓好了,就立即將她們母子接到城裡去生活,免得在農村又惹出什麼是非來。   海燕自然是對二蛋子感激不盡,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在經歷了煉獄般的洗禮與折磨之後,最後竟然包容了她。她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氣稟性,那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啊。海燕知道,二蛋子之所以原諒她,除了他有一顆博大的胸懷之外,更主要的是他對她還有愛,這是讓海燕頗為感動的地方。   事情似乎就這樣結束了,日子又開始以它特有的方式繼續運轉。事實上,這表面上的安靜也只是暫時的而已,既然禍根已經埋下,就難免會再起波瀾。   隨著時間的推移,關於海燕生下的這個兒子究竟是不是二蛋子的種,漸漸地成為了人們討論的話題。由於海燕和大牛的姦情已經敗露,所以這種猜測已經不足為奇。不知道村裡哪個好事的人扯閒話說,怎麼看單家的這個男孩兒不像是二蛋子的種,反倒長得像大牛一模一樣,尤其那鼻子眼睛,簡直是從大牛的臉上複製下來一樣。這樣一說,大伙開始留心起來,可不是,都有了這個相同的發現。   其實在上次捉姦事件之後,大嫂和志江的心裡就有了某種預感,但是他們還是不希望這種預感變成現實。後來隨著孩子的漸漸長大,再加上村裡人議論的越來越多,大嫂和志江越想越不對勁兒,再怎麼也不能再這麼自欺欺人下去。如果自己當作心肝的大孫子不是他們單家的種兒,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萬般無奈之下,大嫂和志江又把二蛋子給急招了回來。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七節   二蛋子到家了之後,一進門就問大嫂和志江道:「爸,媽!這麼急叫我回來有什麼事?」   大嫂和志江的臉色十分難看,將手指向正在一邊玩耍的孩子說道:「有什麼事情,難道你還蒙在鼓裡?你自己看看吧,這個孩子哪點長得像你!」   二蛋子將目光投在了孩子的身上,一時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父母所指的意思。片刻之後,他像瘋了一樣衝向西屋,一把抓住海燕的衣領,大聲質問道:「你告訴我,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種?」   海燕大駭,睜大了眼睛,當她明白二蛋子問的是孩子的事情後,她心裡終於明白,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這個天大的秘密終於洩露了。   跟以往做了錯事一樣,任憑二蛋子怎樣搖晃,海燕緊閉著雙唇就是不吭聲,二蛋子則像瘋了一樣揪住她的衣領大聲質問道:「你說呀,你倒是說話呀!」   海燕像一個木偶一樣被二蛋子推來搡去,兩粒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滾落,她知道她的好日子完了,從這一刻起,她和二蛋子再也沒有和好的可能。   當二蛋子從海燕的表情中確定判定這一切十有八九是真的之後,他一把將海燕推向一邊,自己也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滯,絕望透頂。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二蛋子一直都在不停地抽煙,幾乎徹夜不眠。他會忽然從凳子上站起來,煩躁地在屋子中間來回走動,最終會停到孩子面前,悄悄地看上一眼,然後像被針刺了一樣,迅速地將目光移開。   海燕在旁邊看著,心裡難受極了。她知道,不能再讓二蛋子這樣下去了,事情必須有個解決的辦法才行。   趁二蛋子不注意,海燕偷偷地跑了出來,她找到了大牛,直截了當地對大牛說:「怎麼辦,二蛋子已經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正在家裡發狂呢!」   大牛聽海燕這麼一說,看了海燕一眼,然後又迅速地將頭低下。是的,如今一提到二蛋子,他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萎蔫了,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氣。   海燕對大牛的態度很生氣,她沒有想到事情發生後,他竟然是這樣一種表現。於是衝著低著腦袋的大牛喊道:「你倒是說一句話啊,到底怎麼辦?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   大牛被海燕逼得無奈,只好抬起頭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怎樣都行,你看著辦吧,反正我現在是爛命一條,大不了被他打死,我認了。」   海燕對大牛簡直是失望至極,嘴裡說道:「誰讓你死了,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解決辦法,我是說你自己的兒子,我想老單家是不會再要了,你有沒有能力自己養?」   大牛被海燕給問糊塗了,他抬起頭,卡巴著眼睛不明白海燕說這話的意思。海燕看大牛還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就乾脆直接說道:「唉!實話對你說吧,如果我和二蛋子真的離婚了,你會不會娶我?」   大牛的表情很是驚訝,不相信海燕說的一切是真的。   海燕在等著大牛的回答,誰知他卻像一個木頭疙瘩似的,就是不回答。海燕等急了,勁碓了大牛一拳:「你倒是說話啊!」   這時大牛才愣愣地點了點頭。   當海燕回到家裡以後,二蛋子已經抽完了最後一支煙。他使勁掐滅了煙頭,抬起眼有氣無力地問海燕道:「你說怎麼辦吧?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海燕說:「我能有什麼意見,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只有離開你。」   二蛋子也點了點頭:「嗯,我也想好了,我能容忍你的背叛,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跟別人生了孩子,我們還是離婚吧!」   二蛋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他的心彷彿在滴血。   海燕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二蛋子說:「畢竟咱們夫妻一場,如今真要分手了,我也不打你不罵你,只是送你一句話,如果以後再找人家,一定要好好和人過日子,不要再朝三暮四,免得傷了男人的心。」   說到這裡,二蛋子居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海燕在一邊看著一個大男人嗚嗚地哭著,心都碎了。她知道,她真是把二蛋子傷害到了骨頭裡。這一刻,海燕真想一頭撞死在二蛋子的面前,以死來向二蛋子謝罪。   最終,海燕和二蛋子還是辦理了離婚手續,海燕帶著大牛的兒子離開了單家。大約半年後,海燕又從娘家正式搬進了大牛的家裡,兩個人又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當然,他們的結合都是在低調之中進行的,也難免會遭受人們的指責和非議。   至於二蛋子,在離婚後的第二天就匆匆離開了李家屯,這之後的數年時間裡,他都很少回來,偶爾回來也是行色匆匆,盡量避免和任何人打照面。在他的心裡,李家莊已經成了他的傷心之地,這裡有他難以啟齒的經歷,讓他無法在眾鄉親面前抬起頭來。   關於海燕和大牛的這段孽緣,眾鄉親們都說海燕放著好日子不過,卻跟大牛這麼一個沒正調的人在一起,受苦的日子肯定在後面。可惜二蛋子一表人才,卻被海燕硬生生地給錯過了。   可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般陰差陽錯,說也說不清楚的。當然,在廣大農村由於蒙昧落後,什麼稀奇事情都有,時間久了,鄉親們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八節   關於二蛋子和海燕離婚的事情,單志剛和小蘭也勸過幾次。剛開始海燕因為不能生兒子導致婆媳關係不和的時候,單志剛和小蘭就從中做了不少調和工作,直至後來海燕出軌跟大牛有染,單志剛和小蘭也勸二蛋子要從大局出發,得饒人處且饒人,應該再給海燕一次機會。但是後來聽說二蛋子的兒子是大牛的種之後,志剛和小蘭就不好再勸了。在他們看來,海燕也著實做得過分,偷情也就罷了,怎麼能忍心和別人生出孩子來傷害單家。其實在志剛和小蘭看來,二蛋子和海燕一直都是很般配的一對,兩個人能走到今天也讓他們感到十分遺憾。   至於人們所說的什麼單家祖墳風水不好,容易出現女人出軌的事情來,單志剛和小蘭是不相信的,他們認為這只是一種巧合罷了。畢竟,志剛和小蘭的感情還是深厚的,小蘭也從來沒有任何有悖於倫理的行為,在小蘭眼裡志剛就是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儘管他犯了一點小錯誤,但是俗話說的好,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人不可能一輩子一點錯誤都不犯的。只是單志剛的這個錯誤,給他們家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以至於這個災難的影響現在還依舊存在。   現在單志剛和小蘭面臨的難題是,二龍和安然都到了中考升學的年齡,在填報志願的時候,志剛和小蘭犯了難,兩個孩子學習都特別好,考入縣城的重點高中都大有希望,但是如果同時供兩個孩子讀大學,顯然不現實,本來日子就過得緊緊巴巴的,那將是一筆不小的花費。現在,只有讓其中的一個孩子選擇讀大學,另一個盡早參加工作賺錢,才是最實際的選擇。可是究竟怎樣選擇呢?志剛的心裡一時拿不定主意。   當然,在二龍和安然的心裡,都想著能考大學,在李家屯的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大學生,兩個孩子想憑自己的努力來實現這個夢想。安然曾不止一次地對志剛和小蘭說:「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考大學,等考上大學了,就會有一份好工作,等有了好工作賺錢了,就能讓你們好好享享清福,那時候你們就不必像現在這樣受累了。」   在安然的夢想裡,她想做一名醫生,想要為家鄉的老百姓看病抓藥,為他們帶來健康。而二龍的夢想則是要做一名政府官員,憑借自己手中的權力,為家鄉的百姓修橋鋪路,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   單志剛其實對於兩個孩子報考志願一事,其實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考慮良久不知道該不該對小蘭說。因為按照他的意思,他想讓二龍報考重點高中,直接奔大學這個目標而去。而安然則考一所中專算了,這樣能早一點地完成自己的學業,找一個相對穩定的工作,也好減輕家裡的負擔。   單志剛之所以不好意思和小蘭開這個口,因為安然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而二龍卻和她沒有一點血緣關係。這些年,她盡心竭力地把大龍和二龍拉扯大,已經付出了數不清的心血,對他們單家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如今再提出這個非分要求,是不是有些過分呢?   當單志剛思忖良久,終於將自己的想法說給小蘭時,小蘭笑了,嘴裡說道:「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何必還跟我繞這個彎子?說實話,二龍和安然的事情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如今大龍已經輟學在家,我們不能再讓二龍有一點差錯了,否則怎麼還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二哥二嫂。至於咱們的孩子安然,就讓她受點委屈吧,沒有辦法,家裡現在就這個條件,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硬撐著。」   志剛看到妻子小蘭在這個問題上這麼通情達理,心裡十分感動,他望著妻子日漸蒼老的容顏,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覺得這些年實在欠小蘭太多太多……   兩口子商量好了以後,趁大龍和二龍不在,他們把安然叫到了身邊。志剛直接對安然說道:「女兒,這次中考你就不要報實驗高中了,讓你二哥考,你不是喜歡醫學嗎,就報考衛校算了,將來出來當一個護士也不錯。」   安然睜大了驚訝的眼睛,不解地問:「為什麼,我學習也不比二哥差,憑什麼不讓我考?」   安然心裡感到十分委屈,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小蘭在旁邊見此情景,趕緊解釋道:「安然,媽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現在咱家的經濟狀況在這擺著呢,供兩個大學生實在費力,我和你爸考慮到你是一個女孩子,不如把這個名額讓給你二哥……」   安然聽到這裡,嗚地一下哭出聲來,她什麼都明白了,一頭紮到了炕上,心中傷心不已。安然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她當然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這些年父母的辛苦她都看在眼裡,自己作為他們的親生女兒,怎能不為家裡的經濟狀況著想。但是反過來說,要她放棄夢寐以求的大學夢想,她又感到萬分遺憾,如今只有用眼淚來傾訴這一切。   安然趴在炕上,哭得很傷心,小肩膀隨著抽泣不停地抖動著,那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   志剛和小蘭看到女兒傷心的樣子,心裡也萬分難過,正想要再安慰她兩句,誰知門開了,大龍和二龍雙雙站到了門口。原來他們一家三口的對話,剛剛被大龍和二龍在屋子外面偷聽到了,小哥倆像商量好了一樣,撲通一聲,齊刷刷跪到了志剛和小蘭的面前,眼裡流著淚說:「老叔老嬸,你們對大龍和二龍的恩情,大龍和二龍永世難忘。」   志剛和小蘭沒有想到大龍和二龍會來這一手,極力攙扶兩個孩子站起來,但兩個孩子早已懂事,就是長跪不起。大龍哭著說:「老叔老嬸,我和二龍已經不小了,你對我們哥倆這些年所付出的心血,都在我們的心裡,你們就讓安然去考高中吧,即便是不讓我們讀書了,我們都無話可說的……」   志剛見此情景,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說道:「快起來,你們兩個搞什麼名堂,一家人怎麼說起兩家話來,誰去讀書不成,還非要你們下跪?」   志剛的話音剛落,大龍就把話茬接了過來:「好的,我們起來可以,既然你承認我們是一家人,那能不能答應我們兩個條件?如果答應了,我們就起來,如果不答應,我們就永遠跪著也不起來。」   志剛和小蘭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說:「那你們說說看,都是什麼條件?」   大龍說:「很簡單,這第一個條件是讓安然去讀高中,二龍考中專。這第二個條件就是,從今以後我們哥倆不再叫你們老叔老嬸,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們就叫你們爸爸媽媽,你們對我們的恩情,比爹媽都親,你們就是我們的親爹親媽。」   大龍說完之後,和二龍一起齊聲叫了一聲:「爸媽——」   並且跪在地上彭彭彭給志剛和小蘭磕了三個響頭。   志剛和小蘭為兩個孩子的舉止感動不已,低下身來將大龍和二龍摟入懷中,嘴裡說道:「好了,我們答應你,快起來吧,你們就是我們的親兒子。」   正在炕上躺著傷心的安然,看到大哥和二哥這樣謙讓自己,也從炕上爬起來,哭著對二龍說:「二哥,我不考大學了,你去報考吧,我不生你的氣。」   二龍則說:「小妹,還是你去吧,我考啥都行!」   二龍和安然摟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九節   志剛和小蘭看到三個孩子如此懂事,心裡也是酸疼的很。尤其志剛,他心裡明白,若不是因為自己一步走錯,也不至於鬧出今天的事情來,他將會讓兩個孩子同時報考大學,可如今……   志剛的心裡難過的很,他將孩子們統統扶起來,語音哽咽著說:「你們別謙讓了,爸爸都讓你們考高中,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們讀大學。」   兩個孩子卻幾乎異口同聲地說:「爸,我們不讀書了,我們回家幹活,跟你一起還饑荒。」   單志剛將眼珠子一瞪,嘴裡說道:「淨瞎胡鬧,在農村能有什麼出息,你們要是真想幫家裡,就憑自己的本事考出去。」   小蘭也在旁邊解釋說:「是呀,你們要是真考出去了,家裡就是花再多的錢都值得,你們也可以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再也不用窩在這裡,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受苦挨累了。」   志剛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們知道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爸爸最大的遺憾不是輸了多少錢,而是你大哥沒有繼續學業,別看他回來幹活好像減輕了家裡的負擔,其實我天天看著他心裡憋屈啊!」   志剛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脯,情緒也越發激動,直到後來終於有兩行淚水忍不住滾滾落了下來。   孩子們看到父親哭了,知道他們的行為讓父親難過了,紛紛說道:「爸,你別哭了,我們聽你的話,繼續讀書就是。」   大龍也在旁邊愧疚地說:「嗯,二龍和安然,我沒有繼續讀書,已經很對不起家裡了,你們一定要好好讀書,哥就是拼了命也要供你們,哥的夢想還要靠你們實現呢。」   小蘭在旁邊看著這一切,感動不已,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最後,二龍和安然都報考了縣重點高中,並且被雙雙錄取。安然打了565分考了第一,二龍打了558分考了第三,整個上河灣就考上5個學生,其中就有他們兩個。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一家人非常高興,小蘭特意去鎮上砍了5斤排骨燉上了,家裡像過年一樣熱鬧。屯子裡的老少爺們兒也都紛紛豎起大拇指,說還是單家的孩子有出息,自古這李家屯就沒出過秀才,如今卻一下子考上兩個重點高中,看來這大學也是十拿九穩的。   志剛的頭腦卻十分清醒,他語重心長地對二龍和安然說:「爸爸已經把學費給你們湊足了,如今考上縣高中只是第一步,你們兩個還要好好學,只有考上大學了才算最終勝利。」   二龍和安然不住地點頭,信誓旦旦地說:「爸爸你就放心吧,我們兩個一定會好好學的,不考上大學誓不罷休。」   小蘭特意為兩個孩子縫製了兩床新被子,開學那天,志剛親自將兩個孩子送到學校,將所有的一切安頓好了才回來。   單家的日子似乎隨著兩個孩子的考中而有了好轉,單志剛承包的荒山也到了果樹坐果的年頭,這一年下來光果子就賣了1萬多元。村民們看單志剛承包荒山掙錢了,紛紛眼熱起來,有人甚至後悔當初自己沒有這個眼光,否則這穩賺的買賣說不定就輪到頭上了。   正當所有的人都以為,單家的日子從此會有根本的好轉時,沒想到卻出現了意外。原黨支部書記王占國出車禍死了,鎮裡又派了一個機關幹部掛職擔任支部書記。這人名叫鄭旺,長了一雙蛤蟆眼,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一個善茬子,沒有一點仁慈相。   他到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方設法地擴大財源,包括加大農業稅收繳力度,變著法地增加村提留,同時將村上的機動田再重新發包出去。總之,所有的一切目的很明顯,那就是變著法的多往自己的腰包裡摟錢。   當鄭旺聽說單志剛承包村上的荒山要發財,他眼睛紅了,將那承包合同拿出來,仔細地研究了好幾遍。當他發現那合同上只有原黨支部書記王占國的簽字蓋章,並沒有村黨支部的公章時,他的眼前一亮,知道機會來了。他便找到單志剛,直接告訴他簽的是無效合同,要求將山林收回。單志剛一聽大驚,趕緊找到合同一看,果真少了村上的公章。後來單志剛想起,這件事情怪自己,原來那日合同簽的著急,恰好管公章的於會計出去了,他忘了將公章過後補上了。   單志剛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疏忽竟然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趕緊央求道:「鄭書記,那村上的公章我忘記蓋了,那天於會計出門辦事了,公章被他鎖在櫃子裡拿不出來,我和王書記簽合同時說好等他回來補蓋的,結果那幾天我忙著載樹苗過後就給忘了。」   鄭旺拉下臉來說:「不行,這可是村集體的資產,玩笑不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說籤就簽的,我不能,他王占國也不能。所以你和王占國單獨簽的合同,沒有村上的公章就是無效,你必須將山林退還,至於你的承包款,我們回頭也會如數返還給你。」   單志剛一聽急了,嘴裡說道:「我和村上承包山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是開過經過黨員大會的,徵求了全體黨員幹部的意見,大家都同意了。」   鄭旺把眼睛一瞪:「誰同意了,證據在哪兒,你把那同意的人找出來?如果找不出,這山林你願意不願意都得還。」   單志剛臉都被氣白了,心想碰到一個這麼蠻不講理的村支書,還真是有苦難言。現如今王占國已死,更是死無對證。萬般無奈之下,單志剛只得找當時在場的一些人出來作證,誰知那幾個人不知道是懼怕鄭旺的淫威,還是對單志剛要賺錢了心生嫉妒,要麼說這合同是當初單志剛和王占國一個人簽的,要麼就乾脆說不知道。   單志剛一下子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大了起來,他知道,一場從未遇到過的風暴可能馬上就要到來了。    第十一章 不同的抉擇 第十節   鄭旺見單志剛實在拿不出更多的證據,更加囂張起來,乾脆給單志剛下了最後通牒,只准他經營這最後一年,到明年開春死活都要將這幾十畝山林歸還給村委會。   單志剛當然不會吃這啞巴虧,他想了想,還是要去上級討要一個說法。於是,他拿著與村上的承包合同去鎮裡上訪,誰知見到了主管的副鎮長之後,這副鎮長居然和鄭旺穿一條褲子,說什麼單志剛簽的合同是無效的,這山林的經營權理當歸還給村上。單志剛心裡不服,說道:「那我這幾年的辛苦就白費了,要知道那滿山的果樹可都是我用血汗栽起來的啊!」   那副鎮長說話也真是夠噎人:「不白費又能怎麼著,你要是心裡不平衡,乾脆把那果樹一棵棵拔下來扔了算了!」   單志剛被這副鎮長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心想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得找一個能真正說理的地方去。於是單志剛又上訪到了縣裡,誰知那縣裡的人接待了他之後,簡單聽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又給鎮裡打了電話,要鎮裡派人把他接回去,妥善處理相關事宜。   鎮裡將單志剛接回來之後,答覆他的還是那句話:「那合同屬於無效合同,能把當初的承包款返給他已經不錯了,叫他不要再上訪了,無論如何都是這個結果。」   單志剛一聽,愈加絕望,要知道為了這片山林,他幾乎傾注了全部心血,滿指望著能靠它改變全家的命運,誰知道剛剛看到一絲曙光,如今卻又破滅了。那幾日,單志剛急得滿嘴都起大火皰,幾乎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小蘭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趕緊安慰單志剛道:「實在不行咱就把山林還給他們吧,大不了咱們從頭再來,搞點別的致富項目,反正還有機會。」   單志剛恨恨地說:「不行,我嚥不下這口氣,明擺著是欺負人,啊,這山林荒的時候沒人要,怎麼現如今滿山的果樹要賺錢了,卻想著要收回去?哪有那好事情,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答應他們。」   說完,單志剛又站起來,衝著大龍喊道:「大龍,你不是作文好嗎,替我寫一封上訪信,告他媽的這幫王八羔子,我就不信還沒有一個說理的地方了。」   大龍倒也聽話,乖乖地拿出紙和筆,按照志剛的吩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寫了個清清楚楚,包括對鄭旺及村委會的不滿也都全部訴諸了筆端,然後將那上訪信直接寄到了省裡。   轉眼,又是開春時節,那上訪信遲遲沒有得到回復,也不知道是被人給截走了,還是其它原因。總之,正當單志剛準備給果樹剪枝,開始新一年的勞作時,鄭旺卻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地趕來了。   只見鄭旺瞪著他那雙蛤蟆眼,背著手搖頭晃腦地對單志剛說:「誰讓你動這片果園了,你有這個權利麼?實話告訴你,這片果園已經不是你的了,趕緊給我滾出去啊。」   單志剛一聽就火了,反駁道:「憑什麼不是我的,這一棵棵果樹都是我親手栽的,難道不是我的還是你的不成?」   鄭旺說:「是你栽的也不是你的了,我告訴你,這片果園是村上的,今兒個我們就將這片果園正式收回,這是你的承包款,一分錢不差的還給你。」   說完就將一沓子錢遞了過來。單志剛不看錢還好些,一看那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那錢打掉了地上,憤怒地說道:「誰要你的錢,我這幾年的辛苦怎麼算?要還你一起還上吧!」   這鄭旺看了一眼撒了滿地的錢,嘴裡啊哈著說:「怎麼?還要訛人咋的,反正今天這山林我是收定了。」   單志剛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乾脆往他面前一迎,嘴裡說道:「你那是吹牛皮,我看誰敢收。」   鄭旺被單志剛在眾人面前弄得下不來台,氣得鬍子直發抖,嘴裡大喊道:「還反了你,我就收了看你能把我咋的。」   說話間拿起一把鐵鍬照著一棵果樹就劈了下去。單志剛一看這鄭旺要砍他的果樹,這怎麼能行,這果樹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樣。單志剛一把搶下鄭旺手中的鐵鍬,照著他肥膩膩的豬臉就是一拳,只打得鄭旺哎喲一聲跌坐在地上,捂著臉沒好聲地叫道:「哎呀,你還敢打人,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啊!」   旁邊的這些人都是鄭旺帶來的社會閒散人員,原本就是來幫鄭旺壯聲勢的,看到鄭旺吃虧,都上來要打單志剛。旁邊大龍一直卯著勁兒沒吭氣,看到單志剛要受欺負,也不怠慢,迅速地抄起一個鐵耙子,照著那衝上來的人就是一耙子掃過去。只見衝在前面的兩個人猝不及防,早被這鐵耙子打了個趔趄。大龍趁機迅速地與單志剛站到了一起,爺倆兒背靠背,一個拿著鐵鍬,一個拿著鐵耙子,圓睜怒目,像一對英雄一樣威武不屈。   旁邊的幾個人不甘心就這樣吃了虧,仗著人多勢眾,調整了一下姿勢,又躍躍欲試地衝了上來,瞬間兩伙人就打到了一起。   雖然對方人多,但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而且多半是來替鄭旺虛張聲勢來的,並沒有真正想動手。但單志剛和大龍則不同,也許骨子裡就繼承了老祖宗單四虎子的脾氣稟性,打起仗來,絲毫也不手軟,不一會兒就把對方一個個打得哭爹喊娘。   那些人看到單志剛和大龍分明是拉出了拚命的架勢,最後誰也不敢上前了,僅剩下鄭旺還在旁邊大聲叫嚷道:「你們倒是給我上啊,揍他們,打壞了我負責。」   單志剛和大龍心中正有氣,看到鄭旺那囂張的樣子,爺倆幾乎同時衝了上去,揪起鄭旺的衣領子就是一頓好打,直打得鄭旺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哎喲哎喲的直叫喚。後來直到派出所的警車來了,單志剛和大龍才算住了手。再看那鄭旺,整個臉部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了,被打得如同那發面的饅頭一樣腫成了一團。   最後,單志剛和大龍被派出所的警車帶走了,也不知是鄭旺暗中使了人情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單志剛和大龍被帶到派出所後,先是被警察們「修理」了一番,然後又借口他們妨礙了公務,又把他們兩個人扔到拘留所蹲了半個月。   這單志剛有過蹲拘留的經歷,再蹲一次也不能咋樣兒,倒是苦了大龍,年紀雖然不大,卻沒想到體味了一回蹲巴籬子的感覺。   轉眼,半個月期滿,單志剛和大龍從拘留所出來,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單志剛看了看悶著頭走路的大龍,心裡一陣難受,心想孩子年紀雖然不大,卻跟著他一道受了這份洋罪,忍不住拍了拍大龍的肩膀說道:「可苦了你拉,還要跟我一起蹲拘留!」   大龍回過頭來,衝著單志剛笑了,嘴上說道:「不苦,真的,況且那王八羔子就得揍他,否則不足以洩心頭之恨。」   單志剛也點點頭說:「嗯,人有些時候就得這樣,免得被人欺負!」   爺倆兒在春日的陽光下,互相望了望,會心地笑了。那笑容顯得如此燦爛扎眼!   回到家後,小蘭埋怨單志剛道:「你怎麼就那麼不壓事呢,虧你還是一個長輩,你要願意蹲拘留一個人去算了,還要把大龍也拉上。」   大龍在旁邊聽了,趕緊將話頭接過來說道:「媽,不關爸爸的事情,你不知道當時的情形,要是不給那個王八羔子姓鄭的一點顏色看看,他都會欺負死咱們。」   小蘭說:「嗯,自從你們打了那姓鄭的之後,他還真沒到咱家來,估計是被你們打怕了,但我想就憑他的人品,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單志剛也點點頭說:「嗯,我也想這件事情這麼撂著也不是辦法,好歹咱們都要想一個長久之計才行。」   後來,還是大龍在旁邊提醒道:「爸,咱們為什麼不嘗試著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呢!」   單志剛一聽,一拍大腿說道:「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實在不行了,咱們可以去法院告他們呀,我就不信,他們能耐再大,還能大過法律?」   於是,在單志剛的精心準備下,一紙訴狀將鄭旺和村委會告上了法庭。後經法院簡單調查後,正式受理了這起官司。   鄭旺收到法院送來的傳票後,擠弄著蛤蟆眼,嘿嘿冷笑著說:「還想跟我打官司,好吧,我就陪你玩到底,看誰能玩死誰。」 正文 第十二章(1-11)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一節   單志剛原本以為法院是一個說理的地方,他想無論如何都會給他一個公正的裁決,為此他還特意說服了兩個遠房親戚幫他作證,誰知一審判決下來,他還是輸了。法官的理由是:雖然兩個證人當時在場,但因為他們與單志剛具有親屬關係,所以證詞不具有完全法律效力。另外,單志剛的合同上沒有村黨支部的公章,所以不能認定合同的合法有效。單志剛不但敗訴,還要承擔相應的訴訟費用。   當這個判決結果下來後,單志剛當時就懵了,他為了打這場官司,還特意托關係給法院的人送了一袋干蘑和4只肥胖的大公雞,當時那辦事的人說得好好的,說一定會盡力而為,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單志剛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區區的土特產品和大公雞算什麼,鄭旺比他出手大方多了,早就將2000元錢送到了主審法官那裡。   判決結果下來沒過幾天,鄭旺就得意洋洋地帶著一些人來了,這次他沒有請那些社會閒散人員,而是不知用什麼辦法把派出所的幾個幫辦請來了,鄭旺的目的很明顯,你單志剛就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當著派出所人的面揍他。   鄭旺高昂著頭顱,背著手走過單志剛的身邊,輕蔑地說道:「如今你還有什麼不服?法院已經判了,這片林子現在屬於村裡的了,限你三天之內歸還。」   單志剛一看鄭旺的樣子心裡就有氣,恨不得立馬衝上前去再狠狠地揍他一頓,早被小蘭在旁邊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角。鄭旺看到單志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了一跳,心想派出所的人在他還居然這麼膽大,看來真是一個不好惹的主兒。鄭旺心裡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離單志剛遠遠的,但他還是仗著有派出所的人在場,故意虛張聲勢地說道:「怎麼,還想打人咋的?不服再送你去牢子裡蹲幾天。」   單志剛指著鄭旺的鼻子罵道:「姓鄭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果把老子惹急了,絕沒有你的好果子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和你折騰到底。」   鄭旺聽單志剛說要和他折騰到底,嚇得腿都打哆嗦了,單家人的勇猛他是領教過的,要說心裡不害怕那是騙人的。趕緊對派出所的人說道:「你們看他有多囂張,居然到了這個份上還威脅我,這種人不管管怎麼能行,我看應該趁早把他抓進去,再多蹲幾年。」   派出所的人平時吃拿鄭旺的好處慣了,當然會向著他說話,於是就故意對單志剛大聲說道:「你給我老實點啊,既然官司已經輸了,就按照判決的結果辦,趕緊將山林歸還村裡,如果你再瞎胡鬧,小心我們拘留你。」   單志剛瞄了那派出所的人一眼,然後又將目光緊緊地盯到鄭旺身上,那架勢恨不得一口吃了他。鄭旺被看得心裡發毛,本來就底氣不足,越發地覺得心裡發虛,趕緊找個機會領著幾個幫辦溜之大吉。   鄭旺走後,單志剛一家又陷入了煩惱中,如今這官司已經敗訴,即便他們不怕鄭旺,但這山林還是遲早都得歸還給村裡的。沒想到生活剛剛有了轉機,卻又攤上了這麼一檔子事。   單志剛蹲在角落裡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他有些想不通,難道命裡就該有這麼多的坎坷?   小蘭看到志剛愁苦的樣子,走上前去,幫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頭,遞給他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少抽點煙吧,注意身體。再說事已至此,愁也沒有用,還是想著幹點別的吧,咱們活人又不能被尿憋死。」   單志剛將小蘭掐滅的煙頭又用力地踩了踩,恨恨地說道:「理兒是這個理兒,只是真他媽的窩囊,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連這樣的官司都能輸,真是讓人不服氣!」   志剛說這話時,頭上青筋暴露,吐沫星子直飛,情緒十分激動。   小蘭豈能不瞭解丈夫內心的愁苦和委屈,那荒山也是她和丈夫多年一點點栽上去的,如今一轉眼就要被別人享去了勞動成果,心裡的滋味怎能好受?可作為一個女人,小蘭不可能像丈夫一樣整天愁眉苦臉,她知道這個時候更應該顯得寬容和大度,多給丈夫一些關懷與鼓勵,否則這個家豈不是要跨了下去。事實上,誰又知道小蘭背地裡流了多少眼淚。   是啊,窮人家的日子難,尤其那些身份卑微、沒有任何背景的窮人們,日子更是難上加難。   反倒類似鄭旺這些小貪官們,日子卻過得無比滋潤,他們仗著手中稍微有些權力,往往凌駕於老百姓之上作威作福,想方設法地搜刮民脂民膏。   讓我們看看鄭旺上任以後都幹了什麼?   自從他當上村黨支部書記之後,總是利用修路出義工等各種方式剋扣老百姓的公款。在收徵購糧、農業稅的時候,他也變著法地做手腳撈錢,他利用這些錢大吃大喝,甚至去城裡嫖賭。這還不算,鄭旺的道德品質極其敗壞,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如果被他看中了,總是要想方設法地弄到手,為此,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個大嘴巴。   漸漸地,老百姓看清了這個禽獸的本來面目,開始厭惡他。有人知道單志剛在告他,就慫恿單志剛說:「你告他吧,我們支持你,如果不把他告下來,咱村的日子看來是沒好了,倘若你把他告下來了,也算給咱村造點福。」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二節   單志剛當然會告,那幾十畝山林現在就是他的命根子,官司就這麼輸了,他當然不甘心。這次他受到了高人指點,想到了上訴,並且要請個律師幫他打官司。   鄭旺聽說單志剛上訴,心裡有些害怕的同時,也頗有些不在乎,心想打官司這事情他是內行,就憑單志剛沒權沒人的,諒也折騰不到哪兒去。只是鄭旺有些心疼找人擺平這件事情又得花去他不少銀子。為此,他也對單志剛充滿了憎恨,咬牙切齒地想,可真他媽的是一塊硬骨頭,又臭又硬,怪難啃的。鄭旺在心裡發狠道:「跟我鄭旺鬥,保證你沒有好果子吃。」   雖然單志剛已經著手進行上訴的事情了,但是在沒有最終結果之前,還不能說果園現在就是他的了。所以,儘管已經到了噴農藥的季節,單志剛卻沒有心思打理,以致那果樹都起了不少害蟲。   更讓單志剛感到可氣的是,這邊官司還沒有個最終頭緒,卻早有那喜歡佔小便宜的個別人來探口風,問單志剛道:「這片果園真的讓村上收回去了嗎?如果真那樣,我就和村上承包了中不中?」   單志剛不客氣地說道:「你要是不怕你的錢瞎掉,你就承包吧,我不攔你,反正我已經二審上訴了,如果贏了,這果園還是我的。」   那人被撞了一個半紅臉,只得訕訕地走了。   是的,在鄭旺的暗中操作下,單志剛的二審依舊不順利,雖然那狀子已經遞上去好長時間了,但是法院就是沒有個消息。代理律師也說這個案子好奇怪,那主審法官拖著遲遲不辦,不知道在玩什麼貓膩。另外,律師也建議單志剛再搜集一些有利證據,這樣在法庭上才會更有利,如果形成了證據鏈,能夠證明承包的事實,那麼勝訴的把握才會更大些。   這邊鄭旺感覺到單志剛二審上訴的吃力,更加的得意洋洋起來,每次來李家屯辦事的時候,都會背著手,頭顱抬得老高,恨不得讓全屯子的人都看到他的本事,似乎在表明單志剛不是他鄭旺的對手,根本就鬥不過他。   單志剛也著實感覺到了壓力,現在他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場官司上,沒有心思打理果園,不但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就連精神都受到了嚴酷的折磨。單志剛從來沒有想到打一場官司會這樣難,那感覺就像是在泥地里拉車,□轆都被泥□死了,幾乎是寸步難行。單志剛發誓,這輩子只打這一次官司了,以後再有什麼事情都不會再打官司,活人都會被活活地折磨死。   鄭旺的這個大隊書記卻當得越發的滋潤起來,每年的收糧催款、修橋鋪路等都是他一個人說得算。這農村的大隊書記,要說這權力大起來,可以大到無邊。再加上鄭旺心狠手辣,善於弄權,哄得一些人圍著他轉,對他卑躬屈膝、百般遵從。鄭旺體味著當權者的種種好處,感覺受用極了。   這天一大早,鄭旺又來到了李家屯。還沒進村口就遇到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村民李強。那李強一直都屬於好溜鬚拍馬的主兒,前些年他哥李福在世的時候,他就經常圍著當官的轉。後來他哥死了,他競選小隊長沒選上,就總想找機會溜須大隊書記,也好跟在屁股後面揀點油水。李強見到鄭旺後,老遠就招呼道:「鄭書記,這麼早就下屯了?」   鄭旺背著手,臉上掛著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回答道:「嗯,來看看陳欠的事情。對了李強,你家還有點錢沒還上吧,要抓緊時間還啊。」   李強得知鄭旺是來清繳陳欠的,趕忙點頭哈腰地說:「我這點錢不用鄭書記著急,趕明兒個我把家裡的這窩豬羔子賣了,就給你送到村裡去。」   鄭旺點點頭:「嗯,你這還不算大頭,村裡有些人比你還多,他們再不還我就給他們加點利息。」   李強知道這加利息的含義,現在村裡催糧收款完不成任務的時候,這些大隊書記為了對上頭表明自己的「政績」就想方設法地四處花高利借,至於這部分利息當然不會由村上出,就從這些欠賬的農民身上扣。現在整個村上已經形成了不小的三角債,村民欠村上的,村上欠高利貸者的,久而久之,已達到了不小的數額。   李強討好地說:「嗯,那該繳的錢就趁早繳了唄,他們也不支持您的工作,不知道當官的難處,您也要向上級交差的對不?」   鄭旺微微一樂,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這李強別看長得尖嘴猴腮的,還怪理解人的心思呢。   李強看鄭旺高興了,趕緊趁熱打鐵地繼續說道:「鄭書記,我看您得忙活一小天,中午您就別走了,回頭我讓媳婦殺一隻雞,你要是不嫌棄,咱們中午喝兩盅!」   鄭旺看李強臉上充滿了誠意,心中猶豫了一下,說:「好吧,現在正是小母雞開襠下蛋的時候,這時候的雞肉香,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中午就在你家吃了啊!」   李強一看鄭旺這麼給面子,心裡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打了一聲招呼後,趕緊屁顛屁顛地跑回家告訴媳婦殺雞去了。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三節   中午時候,鄭旺還沒忙完手裡的事情,李強已經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討好地說:「鄭書記,工作幹不完下午再干吧,再說也不是一天干的,您也該歇歇了,小雞已經燉好了,趕緊跟我回去趁熱吃了吧。」   鄭旺看了看表,說道:「呦!可不是,已經11點多了啊,那咱們回去吧。」   李強趕緊興致勃勃地前面帶路,鄭旺則跟在後面,大搖大擺地向李強家裡走去。   來到李強家,李強媳婦早已將那四角炕桌放好,一壺燒酒用開水溫熱。李強聞到了那酒散發的香味,抽了抽鼻子說:「什麼酒,感覺勁兒不小。」   李強回答道:「我前兩天特意去後屯燒鍋灌的,是60度的純糧小燒。」   鄭旺「哦」地一聲:「怪不得呢,一聞就知道是烈酒。」   鄭旺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客氣,將鞋脫了盤腿坐在了炕上。   這時,李強媳婦將一盆熱氣騰騰的雞肉燉粉條端了上來,只見這雞肉燉得火候正好,紅乎乎地,讓人看了都有食慾。   李強媳婦嘴上熱情地招呼道:「鄭書記,嘗嘗我的手藝,這小雞可是下蛋雞,保準味道鮮美。」   鄭旺「嗯」地答應了一聲,也客氣地說:「弟媳婦,你也來一起吃吧,別忙活了。」   李強媳婦笑著說:「我不急,一會兒再吃,還有幾個菜給你們馬上端上來。」   說罷捲起圍裙,又走向了廚房。   鄭旺目送著李強媳婦走向廚房,心裡十分滿意。李強將酒斟滿了一盅,遞到了鄭旺面前,討好地說道:「鄭書記,您可是咱村上呼風喚雨的人物,以後有什麼大事小情,還指望你多多關照呢!來,我敬你一杯。」   鄭旺聽李強這話,心裡很是受用,將杯子端起來說:「好說,好說!」   然後與李強光當一下碰了杯子,將那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李強見一杯酒已經見底,趕緊又給鄭旺斟滿酒。鄭旺見李強如此會來事,心中頗為舒暢。夾一口菜,吧嗒一口酒,吃得是津津有味。   酒過三巡之後,鄭旺已經有了微微醉意,禁不住又開始說起大話來:「看在你們兩口子如此會來事的面上,我給你們說一件事啊,這事情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現在咱們村上正在花利借錢,你們要是手裡有餘錢,不妨借給村上一些,我保證給你們五分利,如果一萬塊錢到年底就變成一萬五了,上哪兒找這好事去!」   李強聽了,心中很是歡喜,但轉而又擔心地問道:「鄭書記,這錢能保準嗎,不會瞎掉吧?」   鄭旺將嘴一撇說:「說啥呢,有我在,還能瞎?你就放心吧,到時候就是別人的錢不還,也要先還你們的。」   李強一聽這話,彷彿吃了定心丸,趕緊又將酒杯舉了起來,滿含感激地說道:「那就太謝謝你了鄭書記,回頭我拿一萬塊錢到村上去放利,你可要幫我多多周全啊。」   鄭旺拍著胸脯說:「嗯,這事包在我身上。」   這邊鄭旺吃得滿嘴流油先不說,再說單志剛為了官司的事情又跑去了一趟法院,結果法院的人再次搪塞他,害得他無功而返。單志剛心中十分鬱悶,趕到中午時分推門走回了家裡,只覺得四肢無力、兩腿酸軟,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小蘭問道:「怎麼樣了,法院怎麼說?」   單志剛沒好氣地回答道:「還能怎麼說,讓再等等,*他媽的,這都等了大半年了,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蘭說:「別著急,總會有結果的。」   單志剛沒有說話,狠狠地將一隻凳子踹翻在一旁,然後一頭紮到了炕上。小蘭看了丈夫一眼,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向廚房,將兩個窩頭一碗白菜湯端了上來,溫柔地說:「別生氣了,來,吃午飯吧。」   單志剛瞅了瞅那黑不溜秋的窩頭和那沒有多少油水的菜湯,一點食慾都沒有,說道:「我不吃了,你端下去吧。」   小蘭好心勸道:「好歹你都要吃點,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會把身體弄垮的。」   單志剛說:「你磨嘰啥?我說不吃就不吃了,你趕緊端下去。」   小蘭知道單志剛心情不好,但是他用這種惡劣的態度和她說話,心裡還是感到十分委屈,那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在眼圈裡直打轉。   單志剛覺察到了妻子的細微變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一些。心想小蘭跟自己一起挨累受苦,不該這樣的態度對她。想了想,還是從炕上爬起來,將那窩頭拿到了手裡,張開嘴巴使勁咬了一口,然後含在嘴裡咀嚼了幾下之後,強迫自己嚥了下去。   鄭旺依舊在大隊書記的位置上春風得意,對於村上的巨大開銷,他一直採取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維持著。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因為老百姓欠村上的錢遲遲收不上來,他只有花高利借錢來彌補空缺,於是這三角債越累越多,已經快達到極限了。不過鄭旺可管不了那麼多,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瓦上霜」心想反正這三角債的事情也不光他一個村,每個村都是如此,只是額度不同罷了,想必到最後誰也不能把他怎樣。   於是鄭旺依舊天天下館子胡吃海喝,依舊花公款去縣城找小姐,每天都喝得暈暈乎乎,雲裡霧裡的不知身在何處。要說這人啊,如果鬧得太甚了就會出事端,說不上什麼橫禍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來。鄭旺就是如此,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遭遇橫禍。這天他喝完酒之後,一個人醉醺醺地橫穿馬路,沒注意到一輛大貨車從遠處疾馳而來,他躲閃不及,一下就被捲到了車輪下,大貨車從他的身上直接軋了過去,他當場斃命,腦漿都被軋了出來,迸濺了一地。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四節   鄭旺的死訊傳來,當時就有很多人傻眼了,這些人包括要鄭旺幫忙放高利貸的人,當然也包括李強在內,他們原本指望著能從鄭旺那裡撈取一點好處,誰知道到頭來非但沒得著好處,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連本錢要回來都很難。   當這些人意識到這錢弄不好可能會瞎掉時,紛紛跑到村裡來要賬。村裡誰會管這樣的事情,都說是他一個人經手的,別人不知道內情。這些人又跑到鎮裡要,鎮裡也搪塞說人已經死了,他經手的賬目要核實清楚才行,是村上使用的就由村上還,如果是他個人花了,那麼鎮上和村上都不會管。   債主們聽這樣一說,頓時都慌了神,誰也不知道這錢究竟被鄭旺怎麼花了,如果這筆錢沒有用到村上的正經事情,那不是活活把人坑死嗎。於是大家紛紛要求查賬,村會計一聽說要查賬,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跑到哪裡去了誰也不知道。   這樣,所有人都確認了村裡的賬目一定有問題,紛紛上訪告狀到縣裡。縣裡很重視,專門派出了一個調查組來調查此事,後來發現以鄭旺為首的村班子存在著嚴重的貪污腐敗行為,這些年被他們揮霍掉的公款不計其數,甚至出現了巨額虧空。那些被鄭旺坑害的債主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們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貪慾換來了嚴重的惡果,如今就是哭都找不著了調。   鄭旺的死,給單志剛的官司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轉機。單志剛沒想到原本讓他焦頭爛額的官司,卻因為鄭旺的死變得忽然明瞭起來。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樹倒猢猻散,如今鄭旺一死,那些曾經圍在他身後的人嘩啦一下散開了,甚至有那麼幾個鄭旺身邊的人,眼見著鄭旺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主動站出來要求為單志剛的官司作證。更讓單志剛感到欣喜的是,一個村幹部居然給了單志剛一本支部記錄本,那個記錄本上清晰地記載著當年他承包山林時,召開支部大會表決通過的詳細過程,無疑這個本子將成為這場官司的有力證據。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也不知道那主審法官看到單志剛的證據更充足了,還是因為鄭旺已死,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維護鄭旺的利益。所以二審很容易就判決單志剛勝訴,那數十畝山林繼續由單志剛承包到合同期滿為止。   官司勝利那天,單志剛特意買了兩掛鞭炮拿到山林裡放了,他一來想拜祭一下山神,二來他也想沖沖身上的晦氣。當那鞭炮辟里啪啦地燃響時,單志剛的兩行熱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想這場官司打得實在太難了,而最終又勝得太容易了。這一切是如此的富有戲劇性,就好像是一場鬧劇,最終只能草草收場。好在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但願今後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單志剛來不及享受更多勝利的喜悅,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又投入到下一輪對果樹的護理當中。單志剛沒有別的期盼,他只希望今年能有一個好收成,讓他家裡的日子能有一個徹底的轉機。   關於家裡經歷的這些苦難,二龍和安然都看在眼裡,兩個孩子非常懂事,在學校省吃儉用,從來捨不得浪費一分錢。小哥倆為了節省上學的費用,總是買最便宜的菜吃。每次週末回家,都要從家裡帶回很多鹹菜,這樣就能節省不少的飯菜錢。單志剛擔心小哥倆吃不飽飯影響發育,總是盡量給他們多帶些零用錢。可是小哥倆總是你讓著我,我讓著你,到後來總會剩下很大的一部分花不完。   至於學習成績,小哥倆更是沒的說。二龍擅長文科,安然擅長理科,高三文理分班時,他們雖然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但是學習成績卻都在全學年排名靠前,照這樣發展下去考上大學肯定都沒有問題。   可能由於家庭出身比較悲苦的緣故,二龍從小性格就比較內向,他習慣於把自己的心情寫進日記裡,久而久之,竟然練就了一手好文章。高中時候成為了校文學社社長,並且曾有多篇小文章見諸全國各種報端,老師和同學們都誇他是一個大才子。那時候,他開始懷揣一個夢想,希望將來能夠成為一名作家,將自己的經歷寫下來,他想關於他和父輩們的故事,肯定會寫成一部精彩的小說,這部小說一定會長久地傳世下去,感染和影響更多的人。   在二龍的日記裡,曾寫下過這樣一段話:正是這片黑土地爸爸的鮮血將它染紅媽媽的遺恨被它留下還有我們這群嗷嗷待哺的娃數不清流了多少傷心的淚水道不盡經歷了多少酸甜苦辣那幼小的心靈呦怎禁得起這麼多的風吹雨打心兒累了淚兒干了還是讓我們繼續走吧撫平傷疤不要在乎別人的目光哪怕充滿了鄙夷或者同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的雙眼在天堂凝望媽媽肯定還在把我們掛牽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五節   想大龍和二龍兩個孩子,因為身世的悲苦而承受了多少同齡孩子沒有的壓力,也正應了那句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父母的不幸離世,人們的指指點點,讓兩個孩子過早地成熟起來,還好他們遇到了志剛和小蘭這樣的叔叔嬸嬸,否則說不定還會遇到多少人生的風雨。   雖說人這一輩子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但相比之下,那些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們,卻承受著比平常人更多的生活壓力。他們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祖上又沒有留下什麼殷實的家產,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去掙得一切。在廣大的農村,這樣的農民子弟比比皆是,他們雖然也有理想和抱負,但由於客觀條件的限制,大都窩在生養他們的小山村裡,同他們的父輩一樣,世世代代躬身勞作。只有個別人靠自己的努力和機緣衝出了農村的牢籠,二蛋子應該算其中比較成功的一個,他已經靠勤勞的雙手在城裡打拼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終於在那裡站穩了腳跟。只是這世間的事情偏偏陰差陽錯,這方面如意了,那方面卻又讓你不順心。二蛋子萬萬沒有想到,日子剛剛好過了,婚姻生活又出了大問題。海燕的出軌,給二蛋子帶來了致命的打擊,他幾近崩潰。那種剛剛因事業成功而建立起來的自信心,轉瞬之間被打擊得蕩然無存。   在二蛋子看來,錢不是大問題,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忠於自己的妻子,比萬貫家財還要重要。如今,他徹底地失去了這一切,海燕的離去,彷彿把他的心都掏空了。他對海燕還是愛的,可海燕卻傷他太深,不但給他戴了綠帽子,還和別人生下了孩子,這就好比在他的心頭割去了一塊肉,然後再在上面撒了一把鹽,那種痛徹骨髓的傷痛,恐怕一生都不能抹去……   跟海燕離婚後,二蛋子久久都不能從這種打擊中緩過勁兒來,他對婚姻和愛情開始質疑,雖然他還很年輕,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未來的婚戀選擇。好在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於是他就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業裡,想要讓忙碌來減輕自己的痛苦。他甚至不敢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來,他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腦子裡馬上就會想到海燕是不是和大牛生活在一起?海燕過得是不是比他還快樂?這樣的想像足可以將他扼殺掉。   事業的努力最終使二蛋子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當然也該慶幸他趕上了好時候,恰逢中國的改革開放進入了全面啟動時期,房地產業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熱點,當然也成就了很多如二蛋子一樣膽大心細的暴發戶。現在的二蛋子已經成為了名符其實的百萬富翁,他不但有了自己的工程隊,而且還有了相應的建築行業資質,甚至取得了不錯的行業信譽。   然而農民暴發戶畢竟有他自身的局限性,二蛋子自己都覺得隨著企業的不斷做大,漸漸地感覺力不從心。這一點與發包方的談判中就可以看得出來,由於自己書念的少,文字理解能力比較差,在合同條款上吃了不少虧。那時二蛋子就越發地羨慕讀書人,他多麼希望能有一個得力的助手來幫幫他,那個人能夠從容應對那些技術性強的談判和合約,自己則安心地抓建築施工環節。帶著這樣一種願望,二蛋子一直在留心觀察著身邊的人,期待著這個人能早日出現。   搞工程建設的人都知道,他們難免會出入各種聲色場所,為了擺平各種關係,酒色財氣之類的想不沾染都不可能。當然忒多年以來,二蛋子對此早已習慣,只是很多時候,他都是逢場作戲,並不是真正喜歡這樣的場合,也許是骨子裡的那種正義與良知,還在讓他堅守自己的底線。   這一日,為了能夠獲得一塊土地的批件,二蛋子和某建築公司王老闆一起,在五星級大酒店宴請當地一位土地局的副局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出去娛樂一下是必不可少的。這酒店的樓上就是桑拿房,免不了要上去桑拿一番。五星級的酒店,陪侍小姐自然不同凡響,個頂個的貌美如花。二蛋子本不想找,這次王老闆卻非要給他找一個,二蛋子也沒好太推辭,因為有土地局的副局長在,他太謙讓了反倒讓這個副局長放不開。二蛋子想反正最近心情憋悶,也正好趁這個機會放鬆一下。   不一會兒小姐們領來了,那副局長和王老闆每人找了一個妖艷豐滿的女人,大方地鑽到包房裡去了。二蛋子對於太妖冶的女人不喜歡,就挑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清純的女孩子,跟她一起進入了包房。   到了包房後,二蛋子趴了下來,跟那女孩子說,你只要給我按按摩就行,別的不做。女孩兒沒說什麼,聽話地為二蛋子做起了按摩。   按了有一會兒,也許感到氣氛比較沉悶,女孩兒主動跟二蛋子聊起天來:「先生經常來嗎?」   二蛋子說:「不,我只是偶爾來。」   「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二蛋子說:「搞建築的。」   「噢,搞建築的都是大老闆,先生一定很有錢!」   二蛋子側了一下頭,看了女孩兒一眼,說:「我可沒有什麼錢!」   女孩兒撲哧一下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放心好了,我又不搶,看把你嚇的!」   二蛋子聽他這樣一說,也笑了,心想,你就是想搶也搶不去。   二蛋子調整了一下姿勢,隨口問女孩兒道:「你多大了?做這行多久了?」   女孩兒說:「我今年22歲,做這行才半個月,我是兼職的,學習不忙的時候才來。」   二蛋子驚訝地問:「你是學生?」   女孩兒說:「對呀,領班沒跟你說嗎?我們這裡好多都是學生。」   二蛋子問:「是學生不好好學習,出來做這個幹嗎?」   女孩兒答道:「沒有辦法,家裡窮,出來掙點外快養活自己。」   然後女孩告訴二蛋子她叫薇薇,家在農村,父母多病,為了供她上大學已經是債台高築,萬般無奈之下,她才來五星級酒店兼職做了小姐。二蛋子聽了心裡一陣發緊,他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對農村孩子格外有著憐憫之心,從距離上感覺和這個女孩子又近了一步。   聊到最後,女孩對二蛋子說道:「先生,感覺我們聊得挺投機的,要不我給你做個全套的吧,不貴,才500元,也算你捧捧我的場。」   二蛋笑笑說:「我不做。」   女孩用手輕柔地推著二蛋子的身體,央求道:「你就做吧,我保準好好服侍你,讓你舒舒服服的。」   二蛋說:「那我也不做。」   女孩的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來,顯然做普通按摩她掙不了多少錢。二蛋有些於心不忍,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即便不做錢也按全套的給你。」   「真的啊?」   女孩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蛋說:「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六節   最後,二蛋子果然按全套的給她付了錢,女孩自然是千恩萬謝,臨走之前還主動給了二蛋子呼機號碼,告訴二蛋子,她就在這個城市的一所大學讀書,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她。二蛋子接過呼機號碼,也沒放在心上,信手放在了口袋裡。   這件事情過去了有幾天,二蛋子漸漸地淡忘了這件事。這一天,天降大雨,也幹不了什麼活,二蛋子閒來無事,看到自己衣服髒了,就去乾洗店換洗衣服。當他將那髒衣服脫下來,換上洗好的衣服剛要往外走時,服務員叫住了他:「先生,這裡有一張字條,您看看是否有用。」   二蛋子停住腳步,接過服務員從衣兜裡掏出來的字條,卻是那個薇薇小姐的呼機號碼,也沒有說什麼,攥在手心裡走了出去。   回到住處,雨越下越大,二蛋子愈加無聊,看著外面細細密密的雨幕心情煩躁,一種無法言表的空虛和寂寞湧上心頭。回想起自己的傷心往事,感覺整個心都碎掉了。正好身邊有一部電話,想起來要找個人說說話。但在這個異鄉的城市裡,他的知心朋友很少,大多數是生意場上的酒肉朋友,要找一個能談得來的知己,還真是很難。   想了半天,二蛋子忽然想到了那個叫薇薇的小姐,心想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和她在電話裡聊聊天,緩解一下寂寞也好。二蛋子還是忍不住給薇薇打了個傳呼。電話接通後,傳來了信息台小姐好聽的聲音:「先生請問您呼什麼號碼?」   二蛋子照著字條說出了薇薇的號碼,二蛋子能夠聽出信息台小姐在那頭劈里啪啦敲打鍵盤的聲音。服務小姐繼續問道:「先生是否要留言?」   二蛋子想了想說:「你就說有一個姓單的客人問她做不做生意。」   服務小姐掛機後,二蛋子忽然有些後悔,覺得不應該給薇薇打這個傳呼,就是自己再無聊也不能聯繫小姐。另外二蛋子有些對剛才的留言有些後悔,心想即便是打了,也不能問她是否想要做生意,這樣做顯得很唐突,似乎對她也不夠尊重。   撂下電話後,二蛋子的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一樣,很是緊張。還好這個叫薇薇的小姐半天沒有回電話,這讓二蛋子的心多少有些放鬆下來。   二蛋子斜靠在床上,繼續無聊著,漸漸有些睏意襲上來,閉上眼睛差點要睡著的時候,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二蛋子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稍微平靜了一下情緒,才抄起電話,忐忑地問:「誰啊?」   話筒裡傳來了好聽的聲音:「是你打我傳呼了吧?」   正是薇薇的聲音,「你是哪位啊?」   二蛋子有些緊張,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有些侷促地回答道:「嗯,是我,就是那天在夢神大酒店的那個客人。」   說完之後,二蛋子覺得這是一句廢話,心想夢神大酒店的客人那麼多,薇薇怎麼會記得自己是哪一個。正想著,沒想到微微的記性卻出奇地好,一下子就猜出了他是誰:「哦,你就是那天付了錢,卻沒有全做完的那位先生吧。」   二蛋子嗯啊地答應著,手捧著電話語無倫次地說道:「嗯,我想找你隨便聊聊,也沒……沒啥大事,不知道你……你有沒有時間?」   薇薇在那邊咯咯地笑了起來,聲音很清脆:「好啊,當然有時間。」   二蛋子說:「那好,你那是什麼號碼?我給你打過去。」   然後二蛋子就按照薇薇說的號碼打了過去。就這樣,兩個人對著話筒開始聊了起來,剛開始二蛋子有些拘束,但是隨著薇薇開朗的笑聲,二蛋子漸漸地由不習慣變得習慣起來,話題也越聊越投機。這次電話二蛋子感覺很好,因為薇薇的聲音就好像一副療傷的靈丹妙藥,讓他暫時忘記了心中的煩惱和不愉快。   從這一天起,二蛋子無聊的時候經常跟薇薇通電話。薇薇對此似乎也絲毫不介意,只要一有時間,她就陪二蛋子沒完沒了地聊。兩個人的感情也似乎在聊天中漸漸地拉近。這一天,二蛋子在電話裡勸薇薇:你不要做小姐了好不好?你那麼年輕漂亮,還有學歷,幹點什麼不行啊?為什麼非要做小姐呢!「薇薇回答道:」   不做小姐做什麼呢,我必須掙夠生活費和學費,確保順利畢業,否則這幾年的書不是白讀了?「然後,薇薇又像故意開玩笑地對二蛋子說:」   要不你養我吧,我給你做小蜜,你供我讀完大學,怎樣?「說完,薇薇自己也忍不住樂了起來。原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二蛋子認真地說:」   只要你不做小姐了,我供你讀完大學也行,不過做不做小蜜的我倒不稀罕。「薇薇在電話那邊聽了,忽然有些感動,她知道二蛋子說得不像假話,雖然僅僅跟他有過一次面對面的接觸,但是感覺他是一個實誠人。沉默了片刻,薇薇又故意用那種輕鬆的口吻說:」   做不做小蜜的咱先不談,我說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了啊,每天在電話裡磨叨得口乾舌燥,又不能解決溫飽問題,這週六我沒事,你請我開開葷吧?「二蛋子回答說:「好啊,吃飯沒有問題,你想吃什麼,隨便你挑。」   薇薇咯咯笑著說:「吃什麼還沒想好,這樣吧,週六你來我們學校接我,吃什麼咱們見面再定。」   二蛋子說:「好的,那週六咱們不見不散。」   「嗯,不見不散。」   薇薇高興地回答。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七節   撂下電話後,二蛋子有些後悔,心想跟一個小姐約會是不是有些太……但轉念一想,薇薇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小姐,畢竟她是一個大學生,也是因為生活所迫才做了小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農民,如今跟一個大學生約會,也不算掉價到哪兒去。   所以,想來想去週六那天二蛋子還是去了。當然,他沒忘了在出發前把自己刻意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那套只有談生意時才穿的西服,還打了一條顏色鮮艷的領帶,在鏡子前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照了好半天,感覺滿意了才出門。   來到薇薇的學校門口,那裡的人們熙熙攘攘、進進出出,二蛋子站在那裡,感覺渾身不自在。他總覺得人們在往他的身上盯,好像洞悉了他的內心所想,自己也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就待不下去了。看看約定的時間已到,薇薇還沒有來,心想自己反正如約來了,既然她沒有按時到這責任也不在他。想到這裡,轉身就要走,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聲:「哎!去哪兒啊?我這不是來了嘛!」   二蛋子回頭看時,只見薇薇正滿含微笑地向他走來。   二蛋子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解釋說:「我……我要去那邊買盒煙,偏巧你就過來了。」   薇薇站到二蛋子跟前,穿著一身得體的學生裝,梳著整齊的馬尾辮,撲閃著調皮可愛的大眼睛,雙手背在身後,笑瞇瞇地看著他。二蛋子有些拘謹,故意沒話找話地說:「今天的天兒不錯啊!」   薇薇說:「嗯,是不錯。」   說完之後,忽然捂著嘴哧哧地笑了起來。二蛋子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問:「你笑什麼呀?」   薇薇邊笑邊回答道:「你穿這麼正式幹嘛?又不是相親。」   二蛋子忽然就臉紅到了脖子根,相比於薇薇的樸素大方,自己穿得是有些太呆板了。薇薇看到了二蛋子的窘態,收住了自己的笑容,大方地挽起二蛋子的胳膊,撒嬌說:「走吧,我想吃肯德基,好些日子沒吃了,你陪我去吧!」   二蛋子當然不會拂了美人的意思,心情愉悅地跟著她一起向肯德基走去。雖然整個過程讓二蛋子感覺很美好,但是在吃的時候還是出了點問題,首先在點餐的時候二蛋子不知道該要什麼,尷尬地站在那裡半天,最後還是由薇薇完成了整個過程;其次,二蛋子的吃相也不對,以前都是使用筷子,如今又是吸管又是手抓的,讓他很不習慣。薇薇笑瞇瞇地看著他,二蛋子感覺到了自己的老土,嘴上不得不承認說:「嗯,對不起,我是第一次吃這種洋玩意兒,有些不大習慣。」   薇薇笑著說:「沒啥,我也不是經常吃。」   二蛋子說:「要我看不如來點豬肉燉粉條,或者幾個炒菜更實在,這東西能吃飽嗎?」   薇薇說:「能吃飽的,你第一次吃肯定會不習慣。」   二蛋子說:「等有機會我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我做菜很有一套的。」   薇薇說:「哦?那我可一定要嘗嘗。對了,你怎麼會做菜啊?」   二蛋子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以前學過 兩天廚師,後來覺得沒有什麼出息就不學了。」   薇薇樂了,她很喜歡二蛋子身上的這股子樸實勁兒,這在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是很少有的。   終於吃完了午餐,薇薇提議要二蛋子陪著她去看場電影,雖然手頭還有不少事情要做,但是想想二蛋子還是陪她去了。電影裡演的是一部愛情片子,場景很唯美,情節也很煽情,演到動情處,薇薇趴在二蛋子的懷裡哭了,哭得像個淚人。二蛋子一動也不敢動,任憑薇薇在自己的懷裡哭,二蛋子那時就想,一個女孩子能為一部電影掉淚,說明她的心眼挺好的。這更加堅定了二蛋子要與薇薇交往下去的決心,是的,二蛋子喜歡薇薇趴在他懷裡的這種感覺,柔軟的女人肉體,淡淡的女人香氣,二蛋子感覺自己醉了。   看完電影後,已經接近黃昏,二蛋子要送薇薇回去,可薇薇卻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嘟著小嘴說道:「天還早著呢,怎麼不請我去你那坐坐?是不是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啊?」   二蛋子趕緊解釋說:「不是的,我怕你回去太晚不好,你們學校不是管得挺嚴嗎?」   薇薇說:「沒事的,都大三了,不像大一大二那麼嚴了,晚自習都沒人查。」   二蛋子說:「反正不耽誤你學習就好。」   其實二蛋子是不願意把薇薇往自己的住處領的,一來自己單身,那住所亂得就跟一個豬窩一樣。二來他怕被鄰居們看見不好,而且偶有工友會來找他,如果被撞見了也說不過去。誰知薇薇卻大方的很,也不管二蛋子同意不同意,拉起二蛋子的手就向他的住處走去。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八節   到了住處,兩個人一進入房間,薇薇就將自己的兩隻鞋子一甩,撲通一下躺在床上,嘴裡嘮叨道:「累死了,我得好好歇一歇。」   二蛋子看著薇薇大方的樣子,站在床邊有些不知所措。薇薇說:「怎麼了?你發什麼愣啊,你不是說你做菜好吃嗎,今天晚飯就在家裡吃了,你給我做噢。嘿嘿!」   說完,也不管二蛋子樂意不樂意,就將被子往腦袋上一蒙,自顧自地睡了。   二蛋子很無奈,心想這丫頭還真不見外,但又不能趕她走。看著躺在床上的薇薇,二蛋子歎了口氣,趕緊將自己滿是凌亂的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又下樓買了一些魚肉雞蛋蔬菜水果之類,回來下廚房裡乒乒乓乓地一通忙活,一個小時不到,一桌子豐盛的晚餐做好了。等飯菜都做好之後,薇薇也醒了,她聞到了菜香味,立刻翻身下了地,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故意誇張地說:「哇,這麼多好吃的,親愛的,謝謝你!」   說著,「啵」地在二蛋子的臉上親了一口。二蛋子正腰紮著圍裙,手拿著菜鏟,冷不防被薇薇親了一口,感覺很不習慣。薇薇卻沒有管他,用手挨個在那燒好的菜上抓著嘗,一邊吧唧著嘴,一邊說:「嗯,好吃,真好吃!」   二蛋子看著薇薇的調皮樣兒,終於忍不住笑了,充滿愛意地說:「你一定餓了,洗洗手再吃吧。」   薇薇答應著:「嗯!對了,有酒沒?」   二蛋子拍拍腦門說:「嗯,我倒忘記買了,你要是想喝,我這就下樓給你買幾瓶啤酒去。」   微微擺擺手說:「算了,就這樣吧,不要再折騰了。」   二蛋子說:「我這裡有白酒,要不咱喝點白酒?」   薇薇說:「也行,拿來吧。」   二蛋子就將那二十斤裝的白色塑料酒桶拿來,從裡面倒出白花花的散裝白酒,給薇薇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薇薇將那酒杯拿起,湊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然後又嘗試著喝了一小口,就迅速地放下酒杯用手撲扇著舌頭說:「好辣好辣!」   二蛋子嘿嘿地笑出聲來,解釋說:「這是60度的純糧小燒,我特意托人從老家帶回來的,老家的鄉親們都喝這種酒。」   薇薇說:「這酒也太辣了,都嗆嗓子呢。」   二蛋子說:「嗯,這酒勁兒大,但是不上頭,喝了能祛暑防寒,三九天你喝上半斤八兩的,在雪地裡你走一天都不覺得冷。」   二蛋子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在家時,老爹最愛喝這種酒了,每頓都能喝上二兩,我經常陪他喝,如今好久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家裡怎樣了?」   說完,二蛋子情緒有些低落,低著頭舉起酒杯滋溜了一口,似乎在回想著家裡的事情。   薇薇說:「你要是想家就回去看看唄,又不是相隔千里萬里的,這有什麼難?」   二蛋子沒有回答,他當然不能對薇薇說起那傷心往事,只是臉上強作笑顏地招呼薇薇說:「吃吧妹子,一會兒菜都涼了。」   薇薇是何等聰明的女孩子,感覺到了二蛋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就沒有往下再問,只是舉起杯子對二蛋子說道:「謝謝哥用這麼豐盛的晚餐招待我,來!妹子敬你一杯。」   二蛋子又憨憨地笑了,他很喜歡薇薇這種調皮而又可愛的樣子,與她碰了一下杯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兩個人邊吃邊聊,邊聊邊吃,竟然感覺很是溫馨快樂。尤其二蛋子,自從和海燕離婚以後,身邊很少有女人能陪他坐下來,靜靜地吃一頓飯。此時此刻,又讓他找到了家的感覺。而薇薇似乎也覺察到了二蛋子的內心所想,環顧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問道:「哥,你的年紀也不小啦,怎麼還不娶媳婦呢?我覺得憑哥的條件,找啥樣的女人找不著啊!」   一句話又說道了二蛋子的痛處,他歎了口氣,將杯中的酒再次喝乾,依舊沒有回答。   薇薇知道問到了二蛋子的傷心處,趕緊解釋說:「對不起啊,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不願意說就算啦。」   二蛋子苦笑著說:「沒啥,都過去啦。」   說完,又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薇薇,說:「跟你說也沒啥,其實我結過婚的,不過後來我的女人跟人跑啦。」   「啊!」   薇薇顯然很是驚訝,「跟人跑了,那是為啥呀?難道那男人比你還有錢?」   二蛋子搖搖頭說:「不是!」   「那他長得比你帥氣?」   二蛋子依舊搖搖頭說:「也不是!」   「那是為啥呀?」   二蛋子抬起頭,用那種惘然的目光注視著薇薇說:「妹子,哥問你一句話,你說女人在這個世界上跟男人在一起,究竟圖男人啥?」   薇薇嘿嘿笑了笑說:「圖錢和長相唄,當然,也要男人對她好。」   說完之後,薇薇像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哥,你是不是對嫂子不好啊,所以他才會離開你。」   二蛋子依舊搖了搖頭說:「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對她更好了。」   薇薇也被二蛋子說糊塗了,她不明白,既然二蛋子對她這麼好,為什麼她最終還會離開他。   二蛋子舉起杯子,說:「來妹子,咱不去談她了,還是喝咱們的酒吧。」   薇薇聽話地舉起杯子,再次和二蛋子碰了一下,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別看外表有些呆頭呆腦,其實有著蠻豐富的內心世界。這樣想著,對二蛋子的好感不由自主地又加深了一層。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九節   這頓飯吃完之後,二蛋子明顯有了醉意,正踉蹌著要起來收拾碗筷,卻被薇薇一把按下去:「算啦,你都忙活半天了,剩下的還是我來做吧。」   說完,也不待二蛋子答應,早就鑽到廚房洗碗去了。二蛋子從門縫裡看到薇薇一邊洗碗一邊哼哼流行歌曲的情景,忽然有了一種感動,如今他已經離婚三年了,身邊是該有個女人了,與自己一起共擔生活的風雨,給自己增添一絲生活的快樂。這樣想著,眼前浮現了一個女人每天與自己生活的景象,這女人似乎像薇薇,更像海燕。漸漸地,二蛋子意識模糊起來,不知什麼時候,他歪在床上睡著了。   二蛋子是被一場夢驚醒的,夢中有一條蛇纏到了他的身上,先是在他的胸上攀爬,然後再到脖頸,最後竟然爬到了他的臉上,吐著鮮紅的蛇信,居然要鑽到他的嘴裡。二蛋子下意識地使勁往外一甩,薇薇應聲被扒拉到了一邊。原來,她正在親吻二蛋子,被他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   二蛋子看到是薇薇,這才意識到是一個夢,想想自己原來喝多酒睡著了,簡單理了理思緒,對薇薇說:「對不起,做了一個夢。」   薇薇又貼了過來,溫柔地說:「沒關係,告訴我,夢到什麼了。」   二蛋子看到薇薇曖昧的樣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聯想到剛才的夢與她有關,就說:「沒什麼,記不大清楚了,對了,我是不是該送你回去了,現在幾點了?」   薇薇說:「還送什麼呀,現在都是後半夜了,學校早就關門了,送我也進不去宿舍。」   二蛋子說:「那你不回去能行嗎?」   薇薇說:「沒事的,我經常不回去的,舍友們早就習慣了。他們也有男朋友,經常都不回去。」   二蛋子「哦」了一聲,說道:「沒事就好。」   說完,支起半截身子,從床頭櫃裡抽出一包煙,點著,慢慢地抽著。薇薇像個溫順的小綿羊一樣靠在他的懷裡,兩個人半天都沒有說話。薇薇一邊看著二蛋子抽煙,一邊用手在二蛋子的胸前劃圈,二蛋子能感覺薇薇小手的細膩和柔軟,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自胸前向週身滿眼開來。   二蛋子說:「你要是困就睡吧,我剛剛睡過,現在已經不困了。」   薇薇說:「我也不睏,一會兒和你一起睡。」   說完,薇薇突然將半截身子都爬到二蛋子身上,與二蛋子臉對臉的摞在一起。二蛋子用手推了她一下,但是她好像早有防備,居然沒有推動。薇薇深情地看了二蛋子一眼,就將自己紅潤的小嘴衝著二蛋子的嘴吻了下去。轉瞬間,二蛋子就覺得口腔中充溢了一條濕軟溫滑的香舌,那香甜的感覺充溢了滿口,二蛋子只覺得大腦轟地一下,一片空白。   薇薇顯然很會挑逗男人,她先是從吻開始,由上至下對二蛋子進行著密集攻勢,二蛋子本想拒絕,卻無力拒絕。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女人,讓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當薇薇終於將那唇吻進行到二蛋子的大腿中間時,二蛋子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將薇薇從身下拽上來,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三下五除二剔下自己的衣物,然後又粗暴地扒下薇薇的底褲,挺身將自己早已憋硬多時的贅物送了進去……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十節   二蛋子和薇薇的這場性愛,談不上有多麼生猛,但畢竟這是長久壓抑之後得到的一次徹底釋放,還是讓他感到了莫大的滿足。   一切來勢兇猛,卻又很快急流勇退……   二蛋子翻身從薇薇身上下來,躺在一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這一次,他依舊延續了以往的風格,賈勇有餘,卻耐力不足,不過是三五十下的猛衝猛攻之後,就一瀉千里。可這對薇薇來說是無關緊要的,她想要的也不是這些。雖然身在歡場的時間並不長,但她見識的男人又何止一個兩個,她知道有些男人的缺陷是先天的,任憑你怎麼補救,可能都會回天為力。   不管怎樣,薇薇和二蛋子的關係還是因為這次性愛更近了一步。薇薇斜躺在二蛋子的懷裡,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兒。薇薇柔柔地說:「單哥,我有點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二蛋子有些感動,能被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喜歡,可是一件天大的幸事。雖然薇薇是一個小姐,但她畢竟還是在校大學生。在二蛋子的眼裡,大學生可是一個金字招牌,這個招牌在他的心裡有著不可侵犯的地位,正因為他沒有讀過幾天書,所以對讀書人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想到這裡,二蛋子說:「單哥也沒有什麼大能耐,不值得你喜歡。不過你要是真要把我當哥哥,也別拿我見外,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給我說,能幫的我都會盡量幫你。」   說到這裡,二蛋子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說道:「對了,你要是真的因為家庭困難,就不要再去做小姐了,上學的各種費用由我來承擔,包括零花錢,你只要專心學習就行。」   「真的啊?」   薇薇一聽,高興地抬起了頭,吧唧一下在二蛋子的嘴巴上親了一口,「那太好了,正好我不想再做小姐了,已經很討厭那個職業了。」   說完,薇薇的眼神又黯淡下來,「你對我這麼好,讓我怎麼來報答你呢?」   二蛋子說:「我不用你的報答,你只要你好好學習就行了,將來畢業了找一個好工作,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過好自己的生活。」   薇薇似乎被二蛋子的話完全打動,沒再說什麼,只是欠起身子,又對著二蛋子週身上下親吻起來。二蛋子沒有動,細細地感受著薇薇的動作,薇薇顯然很懂得做愛的技巧,那動作輕柔得就像一陣風,在他的心海掠過,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連續進行第二次了。在享受了一會兒後,二蛋子便用手拉住薇薇的手說:「別弄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送你回學校。」   薇薇說:「不,你只要閉著眼睛享受就行了。」   說話間,已經將嘴巴移到了二蛋子的雙腿之間,含住了那條軟塌塌的東西,二蛋子頓時就覺得自己的世界曼妙起來,恍惚中已經不知身在何處……   海燕離開二蛋子的這三年來,日子過得並不快樂,雖然和二蛋子離婚後,大牛最終還是娶了她,但那感覺就好像大牛吃年糕的時候,因為嘴饞被粘住了,結果想甩也甩不掉。   如果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看,大牛能娶到海燕這樣的女人,已經很不錯了。但正因為海燕曾經和二蛋子生活過,大牛的心理總是不舒服。是的,在他看來,海燕已經被二蛋子用過,自己拿過來再用,只是撿別人吃剩下的東西而已。   時間久了,大牛對海燕逐漸喪失了那種新鮮感,曾經在一起偷情時的那種新奇快樂,也已經一去不復返,甚至連做愛都覺得沒啥意思了,日子徹底歸結為一種油鹽醬醋的平淡。    第十二章 正義之戰 第十一節   此時海燕心裡的苦,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道清的,這個苦命的女人一不留神將自己推向了人生的一條絕路。想當初與大牛偷情的時候,只是自己的一時糊塗,卻沒想到會釀成如今的嚴重後果。其實,憑她的直覺,自從與二蛋子離婚那天起,她就已經意識到如果與大牛生活在一起,未見得會比與二蛋子生活在一起更幸福,大牛身上的劣行她也是看在眼裡。可不這樣她又能如何?因為有年幼的孩子在,她是死又死不起,活著又沒有快樂,只能苟且偷生,過一天算一天而已。   果然,自從與大牛搭伙過日子以後,海燕就覺得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這頭一年還好些,大牛還能說些諸如「二蛋子不要你我要你,你是因為我離婚的,我能保證對你好」之類的話。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牛就漸漸暴露了他好吃懶做、游手好閒的本性。海燕管他,他還對海燕吹鼻子瞪眼,那架勢恨不得要將海燕吃了一樣。   海燕發現,大牛在過日子方面根本就和二蛋子沒法比,比如說別人家已經備耕生產了,他還不著急,整天攛掇別人打撲克,地裡的柴禾葉子滿天飛了也不想著去耬一耬;別人家都買籽下肥了,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四處瞎轉悠,整天琢磨著能吃點啥喝點啥。海燕善意地提醒道:「大牛,這都五一節快到了,你咋還不著急準備種地呢?」   大牛卻將眼珠子一瞪,說:「忙啥?就你事多,當初你沒來的時候,我不也照樣年年種地,你看哪年地荒過?」   一句話噎得海燕沒話說。   如果說大牛好吃懶做的性格海燕還能勉強忍受的話,但是他的另一個缺點卻讓海燕忍無可忍,那就是他喝酒之後好鬧事,常常做出一些酒後無德的事情來。   沒跟大牛一起搭伙過日子之前,海燕還真不知道大牛是一個「酒魔」只是聽說過他好喝酒,卻沒有想到他喝完酒之後愛耍酒瘋。自從兩個人結合後,大牛幾乎是天天不離酒,兩天一小喝,三天一大喝。而且不喝正好,一喝就高,高了以後對海燕非打即罵,還常常翻小腸,說什麼:「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嫌我沒有二蛋子有能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啥,你整天都在想著二蛋子能回來找你是不是?哈哈哈,實話對你說吧,二蛋子是不會再來找你了,只有我大牛才會收留你這個破鞋……」   海燕往往在聽了這些傷人的話之後,心灰意冷,恨不得馬上離開他。卻被大牛一把拽住,不由分說地一陣拳打腳踢,嘴裡還大罵道:「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讓你再跟二蛋子過去,死你也要和我死到一起……」   海燕的心裡已經絕望了,她知道這就是命,老天既然安排你這樣,你想躲都躲不過。面對大牛的這種變態行為,她毫無辦法,又不能回家訴苦,想當初自己執意要嫁時,家裡就不同意,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經讓父母抬不起頭來,她又怎麼有臉再次面對他們?因此,她連家都很少回。   在一個人的時候,海燕總是偷偷地抹眼淚。那大牛在鬧完了之後,第二天酒醒,往往會對自己的行為懺悔不已,甚至給海燕跪下請求她的原諒,說自己錯了,喝多了酒,要海燕不要跟他計較。這一切就像鬧劇一樣,反覆上演,海燕簡直要被折磨瘋了,但她又毫無辦法,誰讓自己當初一步走錯,如今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裡咽。眼看著家裡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海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熬出頭。 正文 第十三章(1-12)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一節   這一天,海燕又去沐石河裡洗衣服,洗完了之後,手端著衣盆正往回走,忽然前面一個人攔住了去路。抬頭看時,沒想到卻是二蛋子。海燕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二蛋子站在路中央,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海燕,那眼神中含滿了心痛、怨恨、想念……   此刻,在二蛋子的眼中,海燕顯得是那樣憔悴,她身穿一件碎花薄衫,可能因為洗的次數太多,已經略顯發白。倒是袖口因為剛剛洗衣時挽起,露出雪白的一截胳膊來,但這部分皮膚與經常暴露在外的皮膚相比,又有了很大的區別,那露在外面的皮膚,因為長期勞動已被曬黑了許多。不過是短短三年未見,海燕明顯變老了,也變得木訥了,就好像是一朵曾經嬌嫩無比的花兒,如今已經被摧殘得枝葉敗落。   海燕看到二蛋子後,很是慌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停頓了一下,當她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那個讓她既怕又愛的人之後,感覺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做太長久的停留,短暫的思索之後,低下頭就要從二蛋子身邊匆匆而過。   二蛋子怎會輕易放走她,「你過得還好嗎?」   二蛋子輕聲問道,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海燕的耳際,她像受了電擊一樣,定在了那裡。   「我聽說他經常打你,是嗎?」   二蛋子繼續問道。   海燕站在那裡,沒有回答,她的心情很複雜,顯然二蛋子已經得知了大牛虐待她的事情。可是此刻,海燕還是不願意向二蛋子傾訴這一切。是的,先前是她先背叛了他,她不想讓他知道她過得並不如意,即便他知道,她也不願意把這些從自己口中親口說出來。   二蛋子已經從海燕的表情中看出了事情的端倪,那胸腔中的血性又上來了,雖說如今他和海燕已經離婚,但海燕畢竟曾經是他的女人,只要曾經做過他的女人,他就不允許別人欺負她。   於是二蛋子在極度的激動中,說出了這樣的話:「如果他真的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別怕!我替你撐腰。」   海燕聽了,看了二蛋子一眼,故作平靜地說:「謝謝,不用了,他對我挺好的。」   說完,海燕用手輕拂了一下額頭的劉海兒,連頭也不回,端著洗衣盆匆匆走掉了。   二蛋子在身後看著海燕離去的背影,感覺到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快樂,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萬般滋味湧上心頭,說不清是什麼一種感覺。   海燕回到家裡後,連衣服也懶得晾,只是將那洗衣盆往地上一扔,一頭紮在炕上,嚎啕大哭。海燕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她的心裡才會好受些。是的,她壓抑得太久了,如今再見到二蛋子,那委屈的閘門終於被一下子打開,所有的不愉快都統統宣洩出來。   海燕哭得很放肆,聲音尖厲糝人,就連大牛也被嚇了一跳,自從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後,還從未看到她這樣肆無忌憚地哭過。旁邊年幼的孩子看到媽媽哭了,乖巧地去扯媽媽的衣角,誰知海燕卻連理都不理,依舊自顧自地痛哭著。大牛預感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因為這要是在往常,無論兩個人吵架吵得多麼凶,只要孩子過來,海燕都會將他先抱起,絕不會置之不理。   後來大牛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因為他也聽說二蛋子回來了,而且還混得不錯,據說成了具有數百萬身家的大老闆。大牛的心裡頓時就充滿了一股說不清的醋意,聯想到海燕的哭泣,就猜想一定是和二蛋子有關。這樣想著,心頭的火氣就越積越大。   這天晚飯後,大牛又喝了足有一斤酒,越喝心裡越不痛快,抬眼看著海燕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卯足了勁兒要大鬧一番。海燕不知禍端已到了自己頭上,正要下地收拾碗筷,卻被大牛從背後一腳,撲通一下踹到地下去。海燕猝不及防,大頭朝下栽了下去,腦袋光當一下磕在了炕沿上,只覺得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大牛不知海燕受了重傷,卻還醉醺醺地罵道:「媽的,臭娘們兒,天天哭喪著臉給老子看,你要是眼氣二蛋子發達了,你就跟他過去!」   大牛罵了半天,看海燕不吱聲,還晃晃悠悠地下地,照著躺在地上的海燕踢了兩腳,嘴裡說道:「快起來,裝什麼死!」   當大牛發現海燕確實不是裝的以後,有些慌了手腳,趕緊將海燕翻轉過來,用手在她的鼻腔處試了試,感覺還有些氣息,使勁掐了掐她的人中。好半天,海燕才氣息微弱地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看了大牛一眼,然後將大牛一把推開,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滴淚水自眼角滾滾而出,如今她對大牛已是徹底絕望。也許大牛自知下手有些重了,眼見著海燕額頭處迅速鼓起了一個饅頭大小的包,也覺得有些沒趣,看到海燕沒什麼大礙,嘴裡嘟囔著幾句髒話,也不將海燕扶到炕上去,自顧自地走出了家門。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二節   當二蛋子聽說大牛又打了海燕之後,怒氣沖沖地要去找大牛算賬。大嫂一把將他拽住:「他們打破了頭,關你什麼事情,你還嫌那個小破鞋害你不夠慘?」   二蛋子說:「不行,我要看看去,大牛那混蛋憑什麼老打人?」   大嫂說:「都是那小賤人自找的,打她也是活該,當初要不是她不要臉跟了別人,也不會有今天,如今這一切都是報應。」   二蛋子沒聽母親的話,掙脫了母親的雙手,依舊怒氣沖沖地往外走。大嫂急了,嘴裡大聲罵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她都給你戴了綠帽子了,你卻要去替她去撐腰,你到底是缺心眼還是咋的?」   二蛋子被母親的一句話罵住了,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他終於停住了腳步,思慮再三還是算了,母親的話不無道理,如今自己算幹啥的,再去除了被人恥笑外,又能有什麼用處呢!   二蛋子歎了口氣,用手使勁兒碓了牆壁一拳,十分無奈地坐到了炕沿上。   大嫂看兒子實在是窩火,便小心地開導道:「你要是真的感到無聊,就去你老叔家串串門吧,順便給你奶奶扔點零花錢,這幾年他們的日子過得不是很好,不是這事就是那事,總讓他們攤上。」   二蛋子想想,嗯地答應了一聲,想想回來後還沒有和老叔好好地嘮嘮,那天只是簡單地見了一面,就匆匆地分開了,志剛說他急著去山上給果樹噴農藥。   二蛋子信步走出了家門,到老叔家點了個卯兒,聽小蘭說志剛在山上果園裡,就徑直朝山上走去。此時正值夏季,李家屯完全籠罩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之中。天氣稍顯得有些悶熱,周圍傳來知了的鳴叫聲。二蛋子看著身邊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想小時候自己就是在這山水中摸爬滾打長大,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融入了他的感情,等將來自己真有那份能力了,一定要以實際行動回報家鄉。   二蛋子順手摘下了路邊的一支野花,放在鼻尖聞了聞,感覺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腳步也跟著輕盈起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山頂。   二蛋子遠遠地就望到志剛和大龍包裹得嚴嚴的,正在全神貫注地給果樹噴藥。來到他們身邊,二蛋子招呼道:「老叔,停下來歇歇吧,怎麼這個時間給果樹噴農藥?」   志剛看到是二蛋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回答道:「嗯,這個時間正好,上午9點左右,正是害蟲出來集中覓食交配的時候,溫度也不是很高,而且露水也已干,不會稀釋農藥,所以這個時候噴農藥最有效。」   說完之後,又問二蛋子道:「這次回來幹什麼?能待幾天吧!」   二蛋子說:「後天就走。我回來看看,想要把大丫和二丫接回城裡讀書,那裡有全封閉的學校,我想會比農村的教學條件好,不想她們被耽誤了。」   志剛歎了口氣,說道:「是啊,真快呀!轉眼,大丫二丫也該上學啦。對了,你爹你媽這次跟你回去不?」   二蛋子說:「我讓他們跟我回去,他們不願意,說捨不得農村的新鮮空氣,等到老了動彈不動了再跟我去。」   志剛微笑著說:「你也別太讓著他們,你爹媽天生就是受苦的命,我太瞭解他們了,真是有福都不會享,就讓他們在農村窩著好了。」   二蛋子也嘿嘿地笑了起來:「還不是對農村有感情,怕去城裡住不習慣。」   然後二蛋子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老叔,你現在缺錢不,如果缺錢就跟我吱聲,十萬二十萬的都沒問題,千萬別跟我客氣?」   志剛說:「暫時不用了,前幾年咱家經濟狀況是不太好,但都過去了,這不弄了幾□地果園嗎,今年就會大翻身了。」   二蛋子埋怨道:「那你有困難咋不跟我說,跟大侄子還客氣什麼?」   志剛說:「嗯,前幾年我也想過找你,但知道你也不容易,搞工程需要大筆資金,總有措手不及的時候,我又怎能佔用你的錢。」   二蛋子說:「再倒不開也不差你這倆錢兒,去年和今年我幹得都不錯,兩處樓盤都賣了高價,你以後再用錢啥的,儘管和我吱聲就好。」   志剛說:「嗯,我知道了。」   正說著話,大龍從一邊走過來,邊摘下口罩邊說:「大哥,這次回來你就多待幾天唄,別匆匆地回來,又匆匆地走。」   二蛋子看到大龍因為幹農活,造的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那噴濺的農藥和汗水都粘連在衣服上,像一個落湯雞一樣。二蛋子忍不住說道:「大龍,這次你也跟我回城裡去唄,給大哥做個幫手,你放心,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大龍憨憨地笑了,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呵呵,不了,我還是守在爸爸媽媽身邊好,走太遠了我不放心他們,幹活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我得看著他們,防止他們太拚命。」   二蛋子又轉頭對志剛說:「老叔,你得注意身體,錢又不是一天掙的,如果把身體弄跨了,掙多少錢都是白搭兒。」   志剛說:「我清楚著呢,你看我現在能吃能喝的,啥病都沒有。」   二蛋子說:「嗯,沒病就好,身體可是本錢吶。」   二蛋子與志剛和大龍在山上聊了一會兒,怕耽誤兩個人幹活,抽了兩支煙的工夫,就從山上走下來。這次他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繞過屯子的邊上,想要看看李家屯這幾年到底有了啥變化。正走著,來到了一處山腳下,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挖土,二蛋子便停下來和村民們打招呼。村民們看到是二蛋子,都說:「二蛋子呀,聽說你可是發大財了,還是你小子行,不像我們沒出息,天天在這裡挖土玩。」   二蛋子說:「啥出息啊,還不是掙些小錢,不像你們,守著家門口不用遭苦受罪。」   正說著,二蛋子用目光在人群裡搜尋了一圈,突然發現大牛也在,心中就如同吃了一隻蒼蠅,頓時不舒服起來。不知有誰又不合時宜地問:「二蛋子啊,你有錢了咋沒在城裡找一個漂亮姑娘做老婆啊,聽說城裡女人的皮膚嫩著呢,掐一把都能流出水來。」   一提到女人,二蛋子的心裡更不痛快起來,想當初要不是因為大牛,自己也會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如今倒好,自己已經是30多歲的人了,錢雖然賺了不少,但是在感情上卻依舊一片空虛。想到這裡,二蛋子惡狠狠地瞪了大牛一眼,沒想到大牛也在同時瞪他,四目相對的瞬間,真正體味到了什麼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三節   二蛋子看到大牛也在瞪他,頓時無名火起,隨口說道:「你瞪啥?不服咋的!」   大牛說:「服你啥?別以為有了兩個臭錢就了不起。」   二蛋子對大牛的態度很驚訝,沒想到三年過後,大牛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怕他。二蛋子說:「有錢沒錢也不像你,整天拿自己的女人出氣。」   大牛卻說:「我願意,那是我的女人,我想怎地就怎的。」   二蛋子一聽大牛嘮的不是人話,便大聲罵道:「大牛,*你媽,如果你再敢虐待海燕,小心我滅你全家!」   大牛也不示弱,嘴上回敬道:「你那是吹牛逼,你滅一個試試?那是我媳婦,我想罵就罵,想打就打,關你屁事。」   二蛋子一聽這話,火騰地就上來了,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惡狠狠地朝大牛腦袋上砸去。大牛轉身一躲,那磚頭砸了個空。大牛也不示弱,揮舞著手裡的鐵鍬向二蛋子劈來,兩個人瞬間就打到了一起。   村民們沒想到兩個人說打就打了起來,紛紛上前拉架,早有那怕事的跑回去告訴海燕,生怕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來。儘管村民們竭盡全力地勸架,但兩個男人就同兩頭髮瘋的公牛一樣,拼盡全力也要廝打到。眼見著一場流血事件又要不可避免地發生,正在這時,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叫聲:「你們都給我住手,誰讓你們打架的!」   大家循聲望去,不知什麼時候海燕已經站在了身邊,只見她頭沒梳臉沒洗,披頭散髮地站在邊上,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尤其扎眼的是,前一天額頭上被撞的大包依舊清晰可見。   二蛋子看到那個大包之後,心中是說不來的心痛感覺,安慰海燕道:「你別怕,今天我幫你教訓這個混蛋,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對你不好!」   誰知海燕卻大步來到他的身邊,一把推開他道:「走開!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該幹啥幹啥去,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二蛋子被海燕推了一個趔趄,他沒有料到海燕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二蛋子愣愣地站在那裡,尷尬至極。   這時,海燕又快速地來到大牛身邊,拉起大牛的一隻手,拽著說:「你跟我回去,不要跟他計較,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大牛被海燕拽著,臉上充滿了得意,臨走之前還不忘扭頭看了二蛋子一眼,似乎在說:「怎樣,如今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說話都向著我,你能奈何得了我。」   二蛋子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還妄想著要幫助海燕脫離苦海,沒想到兩個人卻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此刻,他自己卻像極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傻蛋。   坐在回城的列車上,二蛋子望向窗外,家鄉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知道今生跟海燕的緣分已盡,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他打算這次回去之後,要放下一切,好好地和薇薇發展關係。海燕已經以她的行動讓他明白,他們之間一切都結束了,就好像那兩條平行的鐵軌一樣,只能遙遙地相望,卻永遠都不會有再次相交的一天。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四節   雖然志剛一家的生活因為果園的收回,有了根本的改變。但最近卻有兩件事讓他們很是心煩。一件是:大龍已經二十出頭了,卻一點兒也不著急找對象,志剛幾次張羅著要托人給他介紹,都被他拒絕了。大龍的理由是自己年齡還小,說要等幾年再說。第二件事情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二龍的學習成績最近直線下滑,後來據安然說,可能是二龍早戀了,因為她發現哥哥總和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子在一起。   志剛和小蘭商量對策,覺得這兩件事情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事情,但是也必須得妥善處理,否則對兩個孩子很可能產生深刻的影響。   志剛歎著氣對小蘭說:「這可真夠讓人心煩了,一個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不找對象,另一個沒到找對象的年齡卻談起了對象,你說咋辦呢?」   小蘭說:「還能咋辦?怎麼也不能讓二龍這個時候談對象,如今他已經到了高考的關鍵時期,如果因為這個影響了學習可真是划不來。至於大龍,我猜這孩子不結婚可能是另有緣由,他會不會為家裡著想,考慮到咱家的經濟狀況,怕結婚過彩禮拿不出錢,所以才遲遲不找對象?」   志剛「嗯」了一聲:「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知道大龍這孩子很懂事,當初就是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他才中途退學的,如今為了給家裡省錢不找對象這樣的事情,他也絕對幹得出來。不行,咱們得打消他的這種顧慮,『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不找對象怎麼能行呢。」   說到這裡,志剛停頓了一下,「至於二龍,死活都不能讓他高中時候談戀愛,這都高三了,如果考不上大學,這些年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等他下次回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小蘭說:「還是算了,你一個大男人說話沒輕沒重的,這種事情得委婉些,還是我來說吧,免得傷了孩子的自尊心。」   志剛說:「不管怎樣,這該找對象的一定得讓他找,不該找的絕對不能讓他找!」   小蘭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這事情就這麼定了吧。」   就這樣,兩口子在這一問題上達成了共識。   其實,志剛和小蘭預料的沒錯,大龍這些年遲遲不找對象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單家實在太窮了,大龍不想再為家裡增添任何的負擔。而當時的農村娶一個媳婦沒有個一萬兩萬元的花費根本就下不來,那時候正時興組閤家具、金銀首飾,別說這些單家拿不出來,就連結婚的新房也沒有著落,當時單家三代人還擠在一個房子內,總不至於為了結婚把自己已經七十多歲的老奶奶攆出去吧。   所有這些,大龍不能不考慮。如今他已經成熟了,眼見著這些年志剛和小蘭為了支撐這個家受盡了苦累,他不想再為家裡增加一點點負擔。如今眼見著家裡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來,在大龍的想法裡,等過幾年把弟弟妹妹都順利地供上了大學,家裡有餘錢了,他再考慮自己的婚事。   大龍不想結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對村子裡的一個姑娘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姑娘時常出現在他的睡夢裡,她青春靚麗的身影,活潑可愛的性格,甚至臉上那一笑起來兩個好看的小酒窩兒都讓大龍喜歡。可是大龍自己也知道,他和這個女孩兒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李福的親侄女,也就是李強的小女兒麗穎,大龍知道,在他和麗穎之間,注定了有一道鴻溝無法逾越。想當初自母親與李福通姦,父親因為這件事情親手殺死了李福,自己也被執行了槍決,母親因為受不了這個刺激,選擇了自殺。可以說,是李福搞得自己家破人亡,單家與李家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又怎麼可能與李福的女兒有任何瓜葛呢……   大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知道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不會做出悖逆老祖宗、遭天理譴責的事情來。當然,所有的這些想法,大龍只會深深地埋在心底,他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五節   可世間的事情就是這般陰差陽錯,你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它就越是可能發生。也正因為如此,才誕生了那麼多亙古流傳的人間佳話來。   這一日,恰逢春節前的最後一個集市,大龍按照志剛的囑咐去鎮上買大米。大龍來到了街裡,遠遠望去那趕集的人猶如一條長龍,絡繹不絕的朝集市的中心匯去。只聽到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那農產品大到雞鴨魚肉、米面糧油;小到日用百貨、文化副食,簡直是應有盡有。那趕集的人是人挨著人,人擠著人,一步一挪地往前走,讓人感受到了改革開放後市場經濟的大繁榮。   大龍本不想太久的逗留,他買好了大米後,好不容易從人縫中擠了出來,剛想要將大米抬到自行車的後座上馱回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晃動。大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擦了擦汗水,仔細地打量起那人的身影。是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意中人麗穎。此刻,她正站在一個化妝品攤床前,擺弄著一個樣式十分好看的髮夾,看樣子很是愛不釋手。   大龍遠遠地看著她,心裡面忽然湧起了一種甜蜜的感覺。大龍心想,既然注定了此生不可能和她有任何關係,那麼即便能站在遠處看看她,也是一種幸福了。   就這樣,大龍遠遠地看著她,心裡面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奇妙感覺。正看著,忽然幾個小青年圍在了麗穎身邊,給人感覺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大龍正在納悶他們要幹什麼,只見其中一個看四周沒人注意,伸出手來朝麗穎的口袋偷偷摸去。大龍頓時明白了,原來他們都是小偷,大龍剛想衝上前去提醒麗穎注意,卻沒想到麗穎早發現了幾個人圖謀不軌,她很機靈地一轉身,用手摀住自己的口袋,將那偷竊的人抓了個正著。   「你要幹什麼?」   麗穎怒聲質問道。   那竊賊一愣,沒想到麗穎動作如此迅速。但看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已,旋即嬉皮笑臉地說道:「妹子,大哥跟你開玩笑呢。」   麗穎當然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牢牢地扣住那竊賊的手,衝著四周高聲喊道:「快來人啊,抓小偷啊,有人偷東西了。」   周圍的人群被麗穎的喊聲所吸引,紛紛將目光投注過來。   那竊賊一看大事不妙,使勁將手往回抽,麗穎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哪有男人的勁兒大,隨著那竊賊的用力,一個趔趄被拽到了竊賊的懷裡,他趁機將麗穎抱住,嘴上淫邪地說:「怎麼妹子,還想跟哥哥親近親近咋的?」   麗穎惱羞成怒,奮力掙脫男人的懷抱,回手就給了男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男人被打疼了,沒想到麗穎會是這麼潑辣的女人,捂著臉吐了一口唾沫,嘴裡說:「哎喲,還是一個小辣椒,我喜歡,居然敢打大爺,那大爺就陪你玩玩。」   說話間,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開始對麗穎動手動腳起來,一會兒摸摸麗穎的臉蛋,一會兒摟摟麗穎的腰身,旁邊幾個同夥看到這場景,也在一旁起哄起來,吹著尖利的口哨,大聲吵嚷著。麗穎沒想到這伙歹徒竟會如此猖狂,睜大著恐懼的眼睛,無力地躲閃著,一個勁兒地叫喊:「救命呀,抓賊呀!」   儘管旁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但是可惜的是,卻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為麗穎解圍。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六節   麗穎沒想到這伙歹徒竟會如此猖狂,睜大著恐懼的眼睛,無力地躲閃著,一個勁兒地叫喊:「救命呀,抓賊呀!」   儘管旁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但是可惜的是,卻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為麗穎解圍。——————————————————————————正在這危急十分,忽然一個身影攔在了麗穎的身前,大聲吼道:「給我住手!」   歹徒們被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什麼大人物,定睛看時,卻是一個長得十分土氣,穿著破衣爛衫的農村小伙子,正擋在麗穎身前,圓睜著怒目看著他們。   幾個小青年怎會把大龍放在眼裡,搖頭擺尾地圍上來說:「怎麼的土老冒,要逞英雄啊?識相的就趕快讓開,否則大爺有你好看!」   大龍面對他們的恐嚇,根本就無所畏懼,像個英雄一樣將麗穎護得牢牢的。幾個流氓看大龍不給面子,互相對望了一下,就要動手去撕扯大龍。大龍也不甘示弱,照著來拽他的流氓面部就是一拳,只聽「哎呦」一聲,這一拳打得著實不輕,那流氓立即被打倒在地,捂著臉哎呦哎呦地打著滾叫喚。原來大龍常年在農村干體力活,雙手自然鍛煉得十分有力,別說是人的面皮,就是那牛馬的身體,就這一拳打下去,也足夠它受的。   幾個同夥看自己的夥伴吃了虧,立即蜂擁而上,開始了對大龍的拳打腳踢,大龍面對眾歹徒的圍攻毫不畏懼,並開始盡自己的全力奮起反擊。一場惡戰剎那間開始了,周圍的人群見到這樣的變故,嘩地一下散開,遠遠地看著,在周圍圍了一個大圈子。   可憐大龍形只影單,一個人打五六個人,直打得帽子也飛了,鞋子也丟了。由於大龍敢下手,再加上身子靈便,所以並沒有吃多少虧。幾個回合下來後,雙方各有損傷。也許是邪不壓正的緣故,大龍越戰越勇,那夥人也許自知理虧,害怕再打下去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也不敢戀戰,這時也不知道誰拽出一把刀子,混戰之中照著大龍的小腹哧地一下就捅了進去。大龍猝不及防,只覺得身下一涼,低頭看時已經有血自小腹流了出來。正在愣神的工夫,不知誰又在他的腦後給了他一記重棒,大龍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麗穎在旁邊看得清楚,眼見著歹徒將刀子送進了大龍的肚子,然後又有人冷不防照著大龍的後腦一記悶棍,將大龍給擊倒了。麗穎看著這驚險的一幕,捂著嘴忍不住叫出聲來,「啊——」   她知道這下完了,大龍指不定會受到怎樣的重創,說不定連小命都保不住了也難說。麗穎踉踉蹌蹌地奔上前去,將昏倒的大龍抱起,邊哭邊大喊道:「救人啊,快救人啊!」   歹徒們看這下子可惹了大禍,呼啦一下趕緊散開,四處逃命去了。偏巧不巧,這時派出所的人也趕來了,張羅著要四下捉拿兇手,卻早被那夥人跑得不見了蹤影。周圍有幾個認識大龍和麗穎的老鄉圍上來,趕緊七手八腳地將大龍往鎮醫院抬。所有的這一切說起來也不過是十分八分鐘的事情,卻如此殘酷而真實地發生了。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七節   等到大龍醒來,他已經下了手術台,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小腹處纏了厚厚一圈紗布。志剛和小蘭等家人都趕來了,大家正焦急地圍在他的身邊。大龍試圖動一下,卻覺得腦後火辣辣地疼,這才想起後腦這一下挨得著實不輕。小蘭看大龍要動,趕緊按下他說:「你別亂動,小心抻著傷口。」   大龍聽話地又重新躺下,抬眼四下張望,從人群中發現麗穎也在裡面站著,她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那怯生生的樣子很是讓人憐愛。顯然,麗穎很為大龍的行為感動,是他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替她解了圍。   旁邊有親友看大龍醒來,七嘴八舌地說:「大龍啊,你怎麼這樣衝動呢,這次幸虧是你命大,那刀子捅在了腸子縫隙中間,如果再偏一點,紮在心肝脾腎上,那你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大龍沒有說話,可在他的內心裡卻一點都不後悔,他想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哪怕是把命搭上他也願意。   大龍挺身保護麗穎的事情,迅速在李家屯傳開。傳到麗穎父母的耳朵裡時,老兩口都很驚訝,他們沒想到大龍會不顧生命危險救自己的女兒。雖然內心中充滿了感激,但由於李家與單家向來有仇怨,老兩口也沒有在行動上表現出什麼,自從大龍出事以來,他們也沒去醫院看看大龍,而是貓在家裡佯裝不知。   這天,麗穎包了一些餃子,煮了幾個雞蛋,將這些東西用飯盒包好,準備去看望大龍。偏趕上李強這時從外面回來,看到麗穎要出去的樣子,狐疑地問:「幹啥去?」   麗穎說:「我去醫院看看大龍。」   李強陰著臉說:「不准去!」   麗穎說:「為什麼不准去?」   「不為什麼,反正不准你去,他們單家人就是愛逞強鬥狠,這次他挨刀子也是活該。」   麗穎為父親的話感到很生氣,說道:「你說話可要拍拍自己的良心,人家是為了救你女兒才挨這一刀的,你這麼說不覺得自己的良心有愧?」   李強也覺得女兒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因為與單家有多年的恩怨在先,他一直也不想領大龍這個情。   李強說:「反正不管怎樣,我就是不許你去!」   那麗穎也是一個倔孩子,看爹爹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就知道他是因為兩家多年前的仇恨,有意不讓她和大龍接觸。於是橫下心來,也不管爹爹願意不願意,嘴裡說道:「反正我得去看他,你攔不住我。」   說完,強行從她爹的身邊擠過去,自顧自地推門走了。身後,李強看著女兒不顧自己的阻攔,快步離去的背影,鼻子都被氣歪了,不住聲地在身後罵著她孽障。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八節   當麗穎來到醫院,推開醫院的病房門時,看到只有大龍一個人在裡面,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   大龍看到麗穎進來,掙扎著要坐起來,嘴裡招呼道:「我媽出去打開水去了。」   麗穎放下東西,一邊按下他說道:「快躺下吧,那天幸虧有了你,如果沒有你,那群畜生說不上會幹出怎樣的勾當來。」   大龍被麗穎按下,憨憨地笑著說:「嗯,沒什麼,我怎麼忍心看著你受欺負。哦對了,以後再來不要拿東西了,只要你來了我就高興。」   麗穎聽大龍這麼一說,臉紅了一下,看了大龍一眼,將那包東西一層層打開,裡面的飯盒是保溫的,東西還熱著。麗穎將餃子遞到大龍嘴邊:「快吃吧,還熱呢。」   大龍點了點頭:「嗯!」   聽話地將那餃子咬住,大口大口地嚼咽起來。麗穎在旁邊看著大龍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裡感覺甜滋滋的。   這時,小蘭拿著水壺走了進來,看到麗穎在,禮貌地招呼道:「麗穎過來了啊!」   麗穎站起身來,說:「嗯,三嫂打水去了啊?」   小蘭一邊將水壺放下,一邊回身沖麗穎笑了一下說:「去晚了怕沒有熱水,你不知道這醫院打熱水多困難。」   放好水壺後,小蘭回身看到大龍正在吃餃子,知道兩個年輕人最近接觸得很頻繁,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不免有一些擔心,害怕再這樣繼續下去,兩個人之間會產生感情。這一點其實也是單志剛所擔心的,他曾私下裡對小蘭說:「以後別讓麗穎再來看大龍了,咱大龍幫她是心甘情願的,也不圖她什麼報答。」   其實志剛的意思小蘭明白,就是不想和李家的人有任何來往。   於是,小蘭想了想,看似很漫不經心地對麗穎說道:「麗穎啊,你以後就別來了,總來回跑多辛苦呀,反正大龍已經沒有什麼事了,再養些日子就好了。」   麗穎哪知道小蘭的真正用意,客氣道:「沒什麼的,反正我在家裡閒著也沒啥事兒,有空就過來瞅一眼。」   說完,麗穎像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三嫂,你家小賣鋪到年底一定很忙,你要是打點不過來,大龍就由我來照顧吧,反正我是閒人一個。」   小蘭一聽暗暗叫苦,趕緊搖頭道:「不用,不用!家裡有你三哥照看著呢,另外你大娘也能幫把忙,大龍這幾天也要回家養病了,我這邊能行。」   麗穎不明就裡,嘴裡還說:「三嫂可千萬別和我客氣,這不是和自己家人一樣,誰照顧不行呢?」   說完還幫大龍掖了掖被角。大龍可不管這些,誰照顧他都行,當他聽說麗穎要留下來,感覺得這心裡熱乎乎的,他知道麗穎的心裡已經有他了。   大龍和麗穎的關係越來越近,這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的。這讓單李兩家的人都很焦急,若干年前那慘烈的一幕,在兩家人的心裡都留下了嚴重的陰影,無論怎樣都擦抹不去。現在,如果兩個孩子產生了感情,那麼無論如何都讓兩家人接受不了。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九節   那李強尤其是一個固執的人,他老早就對單家的人看不上眼,尤其哥哥李福被單志海亂刀捅死後,李強一直對單家懷恨在心。想當初單志剛當生產隊長那會兒,李強也想方設法從中作梗,搞了不少破壞。如今自己的女兒沒日沒夜地往單家那裡跑,李強心裡又怎能是滋味。這天晚上,李強看到女兒麗穎吃完飯後,又要出門去,便叫住了她:「你要幹啥去?」   「不幹啥,去外面走走。」   麗穎知道爹不喜歡她跟大龍來往,就隨便找了個借口。   「這外面都黑天了,一個大姑娘家,總往外面跑啥,也不怕遇到什麼危險。」   麗穎說:「在家待著沒意思,就要出去走走。」   李強拉下臉來:「是不是又要去找單家那個虎小子,不准你去,給我老實在家裡待著。」   麗穎說:「誰說人家虎?他比誰都精,就你看不上人家,瞅人家眼眶發青。」   李強說:「哎呀,還敢跟我頂嘴了不是,我說不讓你去,你就不能去。」   說完李強就要把女兒往回扯,那麗穎也是一個有個性的姑娘,這邊爹要動手扯她,她卻偏往外掙,那李強扯不過她,情急之中照著她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腳。麗穎看爹居然踢她,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長這麼大小,爹還從來沒有動手打她。那眼淚在眼圈中轉了一轉,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李強踢完女兒以後,也愣住了。鬆開手後,眼見著女兒瞪了他一眼,哭著跑了出去。   麗穎來到了大龍家,此時大龍已經出院在家休養,看麗穎推門進來,眼睛紅紅的,就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麗穎強作笑顏,說:「沒什麼,剛剛把眼睛迷了。」   小蘭正在收拾飯桌,看到麗穎進來,隨口問道:「吃飯了沒,要不在這兒吃一口吧?」   麗穎笑笑說:「吃過了,剛在家吃完來的。」   此時志剛正在炕沿上面無表情地抽煙,見麗穎進來他連眼皮都沒抬,裝做沒有看見。因為他對大龍和麗穎交往,也持一種反對態度。在他看來,麗穎也不是找不到婆家,而大龍又不是找不到對象,天下之大,沒有必要非得讓兩個冤家往一塊湊。但志剛畢竟還是一個很有修養的長輩,將那煙頭掐滅,然後把炕頭給麗穎讓了出來,轉身出去了。   麗穎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姑娘,雙方家長的態度她看在眼裡,她也清楚是上一代的恩怨在兩家之間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而今又牽扯到他們這一代人身上。   麗穎幫小蘭將桌子收拾完,本想將那碗筷一同洗了,卻被小蘭攆進屋裡,說:「去吧,你去屋裡陪大龍嘮嗑。」   麗穎進到屋裡,大龍將炕頭一角讓出來,麗穎坐下來。大龍憨憨地看著麗穎笑。   麗穎問:「你笑啥?」   大龍說:「我笑你長得好看。」   麗穎說:「淨能埋汰人,我哪有什麼好看的?」   大龍認真起來:「我說的是真的,在我眼裡,你永遠都那樣好看。」   麗穎說:「好看能有啥用,咱倆之間又不可能。」   大龍一聽這話急了,從炕上坐起來:「咋不可能?」   麗穎看了大龍一眼:「你家能同意?」   大龍拍了拍胸脯,說:「只要我願意,別人誰也管不了我。」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十節   麗穎長歎了一口氣:「你淨說胡話,就是你家能同意,我家也不會同意的,剛才爹還因為這事跟我吵了一架。」   大龍一把拉住麗穎的手說:「只要你有心,我就是死也要跟你走到一起。」   麗穎害臊起來,臉紅成了一片,使勁將大龍的手甩開,說:「你瘋了,小心被三嫂進屋看到。」   大龍卻不管這套,依舊信誓旦旦地說:「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只要你願意,我這輩子非你不娶。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麗穎聽大龍這麼一說,埋怨道:「誰讓你發誓來著,眼下困難都在這擺著呢,爹媽們都不同意,我看你胳膊還能扭過大腿?」   大龍卻倔脾氣又上來了,賭氣說道:「不信你就看著,我認準了的事情,誰也攔不住我。」   麗穎聽了,心裡高興得很,知道如今大龍想要誠心娶她,那麼她也願意誠心嫁他。   麗穎和大龍相好的事情漸漸地在李家屯傳開了,兩個年輕人一有機會就黏在一塊,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村民們怎能對此視而不見。有些村民說:「真是作孽啊,上輩子自己的親媽跟人私通,這輩子反過來了,兒子又跟仇人的侄女好上了,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呢?」   那看得開的卻說:「嗯,我看大龍和麗穎倒是天生的一對,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那上輩子的恩怨又關這輩子什麼事……」   面對種種流言飛語,單家和李家的人都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尤其是李家,那李強像瘋了一樣,對女兒暴跳如雷,指著麗穎的鼻子罵道:「我看你是想漢子想瘋了是不?我告訴你啊,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准你嫁給單家那個虎小子。」   麗穎也是一個倔姑娘,哭著跟李強喊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就是喜歡他了,隨你怎麼樣。」   李強惱羞成怒,抄起扁擔就要往女兒身上砸:「我打死你這個孽種,也絕不讓你和單家人來往。」   早被老伴兒一把攔住:「你就少說兩句吧,還當女兒是小孩子啊,說打就打。」   那李強一把將老伴兒推了一個趔趄,嘴裡罵道:「都是被你慣壞了。」   老伴兒也不客氣,回敬道:「關我什麼事情,你咋不說你老李家天生就是那倔根兒,改也改不了。」   回過頭來,李強老伴兒又安慰麗穎道:「女兒啊,不是媽說你,那單家小子有啥好,長得又黑又憨的,跟了他還不是會吃苦。信媽一句話,媽給你找一個白白淨淨、家境好還知道心疼人的男人嫁了。」   麗穎哭著跟母親說道:「媽,旁人我不喜歡,我就相中大龍了,吃苦受累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母親很無奈,說女兒啊,你咋就這麼死心眼呢,天下的男人有千千萬,你卻偏偏往那死胡同裡鑽。   這邊,單家也是暴風驟雨。單志剛把大龍叫到身邊,一臉嚴肅地說道:「大龍,你長這麼大小,我很少管你。但是這次你必須聽我的,你爹媽死得早,你也知道他們是為啥死的,咱們老祖宗有句話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爹媽就是死在了李家人的手裡。所以,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和李家那丫頭再來往,這是有損祖上蔭德的事情,你可不能幹。」   大龍在一旁聽志剛這樣一說,一聲不吭,悶在那裡低頭想事情。他也知道志剛說得有道理。的確,正是李家人才搞得他家破人亡,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把這仇恨深深埋在了心裡。可是那恨卻又與愛交織到了一起,如今他對麗穎的這份感情又實在難以割捨,不知道為什麼,大龍就是對麗穎恨不起來,每當看到她那純潔得不染一絲世俗的眼眸,就覺得那仇恨無論如何都是與她無關的。   如今聽了志剛的勸說,大龍的內心裡起了激烈的掙扎,是的,志剛養育了他這麼多年,他的話不能不聽。另一方面,他也實在不想放棄麗穎,這可真是一種艱難的抉擇。大龍覺得自己簡直要瘋掉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   一向性格內向、不善言談的單母,不知從哪裡也聽說大龍要和麗穎處對象,顫抖著身子來到了大龍身邊,語重心長地說:「大龍啊,你就是娶了旁人家誰的閨女奶奶都不會管,但是那李家的閨女堅決不行,這是造孽的事情啊!」   老太太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回想起二十年前那慘烈的一幕,禁不住老淚縱橫,「我可憐的志海兒啊,要不是因為李家那個天殺的,也不會落個死無全屍!」   說到這裡,老太太情緒激動。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十一節   現在,大龍和麗穎之間,存在著天大的阻力。這天,兩個人又聚到了一起。大龍悶著臉,好半天都不說話。   「要不,我看咱倆就這麼散了吧?」   悶了半天,大龍終於悶出了這一句。   麗穎哭了,她知道大龍身上的壓力不小,她很理解他。但同時她也對大龍的態度很是失望,她一直以為大龍會頂住壓力,和她一起堅持走下去。麗穎一邊哭著,一邊說:「我終於明白了,當初你就是用話哄我,還說無論怎樣都會和我在一起,這才幾天啊,你說變就變,看來你壓根兒對我就不是真心的。與其這樣,散就散了吧!」   說完,麗穎轉身要跑,卻被大龍一把拽住。大龍是一個認真的人,他紅著臉說道:「誰說我不是真心的,我現在都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只是咱倆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叫我怎樣做才好?」   麗穎淚眼模糊地看著大龍說:「是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上輩子的事情又與我們何干?既然你已經決定要結束,那好,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你想怎樣都成,我沒話說……」   說完,麗穎的兩行熱淚又流了下來,那神情是無比的絕望。   大龍能夠從麗穎的表情裡感覺她是真的喜歡自己,而他又何嘗不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麗穎呢!大龍是真的捨不得放手讓她走,他死死地拽著麗穎的胳膊,眼含絕望地望著她:「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麗穎迎著大龍的目光,滿是堅定地點點頭:「嗯!」   大龍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就是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麗穎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只要你真心對我,就是和你在一起死也認了。」   大龍感動極了,一把將麗穎摟在懷裡,此刻,他忽然下定了一個決心,他決定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戰,放棄那些所謂的仇恨,他不能為了上輩子的恩怨而毀了自己今生的幸福。   關於大龍和麗穎死也要在一起的事情,真是讓兩家人傷透了腦筋。兩家人都看出這兩個孩子輕易拆不散了,那李強甚至為這事將麗穎吊起來打,邊打還邊說:「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讓你嫁到單家去,絕不給單家的人當牛作馬。」   麗穎也真是好樣的,任憑爹怎樣打就是不服軟,一口咬定了這輩子非大龍不嫁,氣得李強恨不得真的將這個不聽話的女兒活活打死。   大龍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自從他跟麗穎好了以後,不但小蘭和志剛有想法,就是志江和大嫂也給大龍施加了不少壓力,志江有幾次甚至都想動手打大龍,說要替死去的二弟教訓他這個逆子。大嫂也是,見到大龍都不說話,背後戳著他的脊樑骨罵道:「沒想到志海和美鳳會生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真是作孽啊,我看他是想媳婦想瘋了,居然要娶仇家的女兒為妻。」   就連二龍也回來勸哥哥道:「哥,咱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娶她啊。否則,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爸媽?」   大龍自然體會到了處境的艱難,這世俗的眼光,這流言飛語,這所有的利害關係,都讓他舉步維艱。大龍知道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和麗穎談戀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大龍也不止一次捫心自問:難道上一輩子的恩怨,就一定要我們這一輩人來承擔?   大龍久久地思索著,他一會兒想明白了,一會兒似乎又想不明白。倒是越想腦袋越大,越想心裡越憋屈。現在,大龍的精神狀態差極了,以至出現了意識模糊,什麼活兒都幹不進去。   這人要是被逼急了,難免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隨著壓力越來越大,有一個想法在大龍和麗穎的心中升騰,那就是如果被逼急了,兩個人就一起私奔。    第十三章 善花惡果 第十二節   這一天,當麗穎又被父親吊起來打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大龍像瘋了一樣從屋外衝了進來,一把將李強推在了一邊,然後將麗穎解救下來,不由分說拽著麗穎的手跑了出去,這一跑就再也沒有回來。   剛開始兩家人都沒有在意,以為是兩個孩子賭氣,說不定跑出去幾天就會自己回來。誰知一周漸漸過去,兩個人卻蹤影全無。這時,兩家人才害怕起來,派人四處尋找,可能去的親戚朋友處都找遍了,卻沒有他們的半點消息。至此,人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害怕兩個孩子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尤其那李強,三天兩頭跑去單家要人,說什麼他家麗穎是讓大龍拐跑的,如果不把麗穎還回來,這事情就算沒完。志剛也不嘴軟,說:「當初大龍為了救你們家麗穎,差點送了命。如今倒好,你倒找上門來要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家麗穎,大龍也不至於丟下這個家不管,事情都是因為你家麗穎而起,你賠償我們的損失!」   兩個大老爺們兒互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的,差一點打到一起。   還是女人們比較心軟,麗穎媽因為這事差點哭瞎了雙眼,她也不顧李強的阻攔,幾次去單家找小蘭說軟話:「孩子她三嫂,就算我求求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別跟那老東西計較,他根本就不懂人語,你們要是知道這兩個孩子在哪兒啊,就趕快叫他們回來!」   小蘭說:「老嬸子啊,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啊,我要是知道了能不告訴你嗎,我也著急啊,你看我這滿嘴起的大皰,為這事我都老上火了,我們也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他們的一點消息。」   麗穎媽又說:「他們要是能回來呀,怎樣都行,至於他們的事情,我們做家長的也不會再管了。嗚嗚……」   說到這裡,麗穎媽忍不住又哭起來,那種擔憂之情都寫在了臉上:「我家就這一個女兒,萬一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麼活啊!」   小蘭安慰道:「老嬸子,你別著急,你放心兩個孩子不會有什麼大事情,大龍這孩子比較有主見,應該能照顧好你家麗穎。我想兩個孩子也是一時賭氣,等過了這陣子,他們自然就會回來了。」   麗穎媽也唉聲歎氣地說:「要是他們真能回來倒好,就怕他們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我那死丫頭也真夠狠心的了,說扔下我就不管了,好歹我也生養了她20年,都不如你家大龍……」   說完,麗穎媽又可憐兮兮地抹起了眼淚。小蘭在旁邊看著,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誰讓你當初狠下心來想要將兩個孩子拆散,如今想後悔都來不及。小蘭很理解麗穎媽的心情,可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大龍和麗穎的私奔,成為一個爆炸性新聞在上河灣傳開,原來對兩個人的戀愛存在非議的人們,也漸漸轉變了態度,說不該對兩個年輕人的婚事管得太嚴,即便兩家有仇,只要他們真心相愛,也應該讓他們走到一起,萬一兩個倔強的孩子有什麼閃失,那可真是後悔莫及……   麗穎媽哪受過這樣的打擊,尤其村民們說啥的都有,她就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李強身上,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都怨你這個老東西,當初要不是你對女兒極力反對,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事情,如果女兒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沒完。」   那李強雖說當初一百個不願意,如今女兒真的跟人私奔了,他也癟茄子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的心裡也有些後悔,是的,相比於女兒的安全,什麼都不重要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正文 第十四章(1-完)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一節   那日大龍和麗穎兩個人跑出李家之後,大龍看到麗穎渾身傷痕纍纍的樣子,真是心疼至極。問麗穎道:「他是不是你親爹啊,怎麼下得了如此毒手?難道非要把人打死了不成?」   麗穎只是哭不說話。大龍狠下心說道:「如果這樣下去,我看事情也沒有個出頭之日,如果你再回家裡去,說不定還要挨多少次打,不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說到這裡,大龍止住了話。麗穎疑惑地問:「你想要怎樣?」   大龍狠了狠心說:「乾脆咱們離開李家屯,讓他們誰都找不到咱,這樣就會眼不見心不煩了!」   麗穎聽大龍這麼一說,止住了眼淚,陷入了沉思中。是的,說心裡話,和大龍遠走高飛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如今真的要走,她反倒有些顧慮,擔心爹媽會想她,家裡就她一個獨生女,她真的走了,父母肯定會很傷心難過。但如果不走,就眼前的形勢她和大龍的結合也是不可能。   大龍看麗穎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就隨口說道:「你還猶豫什麼呀?如果再不走,以後想走都沒有機會了。」   麗穎抬起頭來問大龍道:「你真的想帶我走?」   大龍點了點頭,堅定地說:「嗯!只有這樣,咱倆才能真正在一起。麗穎,你放心,只要我大龍有一口氣在,都不會讓你挨凍受餓。」   麗穎點了點頭說:「只要你真心對我好,就是凍著餓著我也認了。」   大龍說:「那好吧,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動身,正好我兜裡還有幾百元進貨錢,足夠咱們的路費了。」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私奔了。   他們坐火車,轉汽車,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安下身來。大龍靠給人干力氣活兒賺錢,麗穎則幫人帶帶孩子、洗洗衣服,日子倒也過得去。至此,兩個人終於能夠避開外界的干擾,整日地廝守在一起,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但由於兩個人都很勤勞,維持生計還不成問題。   大約在大龍走了兩個月後,二龍收到了大龍寫的一封信,信中大龍向家裡報了平安,說他很好,讓家裡不要惦記。還讓二龍轉達他對老叔老嬸的愧疚,請求他們的原諒,原諒他沒經過他們的同意就干了如此不肖的事情。二龍本想給哥哥回封信,表達一下自己的思念,想讓他趕快回來。可是他卻發現,那信根本就沒有落款,郵戳的地址也是鄰省的一個小地方。   二龍立即將這一情況反饋給了志剛和小蘭。志剛聽了,馬上就要動身收拾行囊去鄰省找他們,卻被小蘭給攔下了。小蘭說:「鄰省那麼大,那郵戳的地址也很模糊,你去了還不是大海撈針?」   二龍也說:「爸,你先別著急,我想過幾天沒準大哥安頓下來,還會給我再來信,那時候如果有準確的地址咱們再去也不遲。」   志剛想想也有道理,這才沒有成行。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二節   果然,正如二龍分析的那樣,大龍總會隔三差五地來一封信,剛開始的幾封都沒有留下地址。但是大約又過了兩月有餘,大龍又給二龍來了一封信,這次,大龍破天荒留下了詳細的聯繫地址,信中深切表達了對家鄉親人的深切思念,還讓二龍寫封回信給他,詳細介紹一下家裡的情況,因為他很擔心。在信裡,除了自家的情況之外,大龍還特意提到了李家,說麗穎很是想家,生怕家裡有什麼變故,她很擔心媽媽的身體,也讓二龍給報個平安。最後,大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二龍將他的具體情況告訴家裡,只要偷偷給他回封信就可以。   二龍接到這封信之後,喜出望外,趕緊將情況反饋給家裡。志剛不敢怠慢,連同李強一起連夜坐火車,按照信上所寫的地址趕去。等到志剛和李強找到那裡時,卻是一處離縣城比較偏遠的小礦,兩個人找到了信上所寫的收轉人,卻是礦山收發室的一個看門的。兩個人說明了來意,那人倒也客氣,說大龍下井去了,傍晚的時候會上來,他們可以在這裡等一等。   兩個人在等大龍的時候,心態十分複雜。坐火車來的路上,兩個人就各揣心事,本來志剛想要一個人來的,但是那李強死活都要跟著。   志剛望望李強,見他正一副複雜的表情坐在一邊,心中說不上在想著什麼。志剛說:「這次把孩子找到了,回去以後,你就不要再多管他們的事情了。」   李強聽志剛這麼一說,心中那個氣啊,心想都是你們單家搞的鬼,將我們的女兒領跑了,回過頭來還想讓我們忍氣吞聲。   李強用鼻腔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一句話。顯然,他對單家依舊懷恨在心。按他的想法,這次把女兒找回去,一定看緊了,萬萬不能讓她再跑出來。至於與單家的親事,一有機會,還會拆散,萬不能往好的方面撮合。   單志剛當然知道李強的所思,心想,你同意不同意那是你自己的事,如果拆散了更好,如果拆不散那是你沒本事,大龍也不是沒有你單家姑娘就找不到對象。   終於到了日落時分,大龍隨同一群下井工人灰頭土臉地鑽了出來,那滿臉都是黑漆漆的煤灰,只露出兩隻眼睛和一口白牙在外面。志剛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大龍,忍不住喊了一聲:「大龍!」   然後聲音就哽咽住了。大龍正和工友們有說有笑地往外走,一抬頭看見志剛站在了面前,一下子愣在了那裡,那笑容都僵在了臉上。大龍沒有料到志剛會這麼快地找來,其實他寫完那封信也後悔,儘管自己反覆叮囑不讓二龍洩露出去,但二龍不見得就真能替他保守住這個秘密。果不其然,如今志剛和李強就這樣真實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龍知道瞞不住了,必須重新面對眼前的事實。   他領志剛和李強回到了臨時租住的小屋裡,此時,麗穎正在一處簡易的灶台邊做飯,由於那灶台不太好用,不斷有濃煙從旁邊冒出來,嗆得麗穎不住聲地咳嗽。當三個人站到屋子中央時,麗穎還沒有發現,正一邊咳嗽一邊專心致志地往鍋裡下菜,那菜也相對簡單,不過是一些白菜土豆之類的便宜菜。旁邊李強看到女兒弄成這副樣子,心中很是心疼,眼角止不住就濕潤了起來。這時,麗穎也發現屋子裡多了幾個人,回頭看時卻是自己的爹爹來了,呆愣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還是撲到了李強的懷裡,一聲清脆脆的「爹——」   叫得李強是肝腸寸斷。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三節   李強懷抱著女兒說:「丫頭,爹沒想到你會遭這份罪,走,這就跟爹回家去。」   志剛和大龍站在旁邊,看著這場景,也覺得心裡酸酸的。   雖然麗穎也表達了對家裡的思念,但是晚飯過後,當談及她和大龍的婚事時,麗穎的態度還是無比堅決。她說如果爹媽不同意她和大龍的婚事,她就不回去,即便是死也要和大龍在一起。李強抬頭看了大龍一眼,他不明白大龍究竟施展了什麼魔法,會讓自己的女兒如此執迷不悟。麗穎看爹爹還有猶豫的意思,不得不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鑭:「爹,如今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因為……」   麗穎停頓了一下,然後鼓足了勇氣說道:「因為我懷了大龍的……孩子。」   「什麼?」   李強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問道:「你說什麼?你懷了他的孩子?」   「嗯,是的,已經快三個月了。」   麗穎低下頭說道。   李強顯然是絕望了,他站起身子然後又撲通一聲坐下,情緒顯得很是低落。   旁邊單志剛拍了拍李強的肩膀,安慰道:「如今孩子們已經找到了,就比什麼都強了,既然兩個孩子鐵定了心也要在一起,我看我們當父母的就不要再做那棒打鴛鴦散的事情了,就成全了他們吧?」   李強在旁邊垂頭喪氣,對眼前的情景很沒有辦法,他知道如今那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就是再怎麼反對也是無濟於事了。再說了,眼前先把女兒哄回家才是上上之策,至於兩個人的婚事,回去以後再說。想到這裡李強說道:「好吧,結婚的事情咱先不提,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去。」   麗穎和大龍對了一下眼神,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大龍又看了志剛一眼,志剛說:「是的,這次你們兩個必須跟我們回去,回去之後就給你們辦喜事,再也不讓你們在外邊受這種罪了,你們放心,爸爸說話算數。」   說完,單志剛還拍了拍胸脯。   李強在旁邊看了單志剛一眼,表情上很是不屑。   大龍聽單志剛這樣一說,沖麗穎點了點頭。麗穎領會了大龍的意思,開口說道:「回去也得明天再說,現在已經很晚了,已經沒有了返程的汽車,今晚就在這將就住下,我還要收拾一下東西。」   大龍也附和道:「嗯,我還有一些工資在礦上沒有結,明天一併結了再走。」   李強很是無奈,只得不情願地在這裡住下。   這一晚,李強幾乎一宿沒合眼,本來房間就很小,四個人住在一起很擠,再加上這小房子四處漏風,讓李強感覺很是淒冷。這一晚,李強在夜色中睜著雙眼,想了很多。   大龍和麗穎私奔大約半年後,終於回來了,但是有所不同的是,這時麗穎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這讓兩家人都很尷尬。李強原本還想再發脾氣,但是看到女兒日漸隆起的肚子,也只能搖頭歎氣。如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女兒跟別人跑了,還懷了人家的孩子,麗穎想再找人另嫁,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倒是志剛和小蘭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為了給李家一個台階下,特意托了一個媒人去李家提親,意思是說只要李家同意把女兒嫁給單家,那結婚的彩禮等一樣不少。   介紹人進門那天,李強還故意拿腔作勢,想著提一些苛刻條件刁難單家一番,沒想到卻遭到了麗穎媽的一頓臭罵:「你個老不死的,當初要不是你從中作梗,也不至於讓咱們如此丟人現眼,害得女兒都跟人跑了,如今你還要從中整出什麼事兒來?我告訴你,如果女兒嫁不出去我就跟你沒完。」   李強聽老伴這樣一說,也生怕一不小心把事情給弄砸了,所以不知不覺中也就收斂了許多。即便這樣,李強依然死要面子地高聲對媒人道:「別看我們家麗穎跟大龍已經過了些日子,但如今正事得正辦,我們也要明媒正娶地嫁過去,結婚那天場面上的事情,一樣也不能少,別人該有的我們都得有。」   介紹人早已得到了單家的話,拍著李強的肩膀說:「你就放心吧老哥,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保準讓你的姑娘嫁得風光體面。」   李強好歹算挽回了一些顏面,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四節   結婚那天,果然場面十分隆重。單家大擺宴席,招待到場的親朋好友,志剛還特意請了一些吹鼓手,從屯東到屯西,吹吹打打地將麗穎接了過去。   為了冰釋前嫌,志剛和小蘭還特意邀請李強夫婦到家裡。那李強忸怩,死活都不來,但是志剛和小蘭親自去李家將他們二人都拽了過去。志剛一邊拽李強還一邊說:「怎麼的,如今都是親家了,去喝點酒還不行啊!」   李強被志剛拽著,邊走還邊嘟囔:「我跟你說,你家大龍娶我家麗穎可是燒高香了,像麗穎這樣模樣俊俏、心靈手巧的孩子,十里八村都沒有。」   志剛滿臉堆笑,連連點頭說道:「是的,是的,這個我自然知道。」   李強又說:「事到如今,別的我都不計較了,好歹嫁了一回閨女,這心裡可不能憋屈著,一會兒的酒你得陪我喝好。」   單志剛聽了,呵呵笑道:「好說好說,咱家別的沒有,酒可是一罈子一罈子的,管你喝個夠。」   這次婚宴辦得很成功,單家和李家結了近二十年的仇怨也在這一刻徹底化開。兩家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體貼的話語也多了,彼此之間也理解了,言語之間更多了一些親戚的意味。其實在兩家人的心裡,這些仇怨也早就應該化開,但是世俗的眼光,傳統的倫理道德,讓他們找不到化開仇怨的借口。如今倒好,大龍和麗穎的結合,為這件事情帶來了轉機,兩家人由仇家變成了親家,徹底從心底剔除了那仇恨的種子。   當然,結婚那天最高興的要數大龍和麗穎,兩個人手牽著手,互相對望著,一臉幸福的表情。旁邊的親友們看到這一幕,都說:「這小兩口多般配,差一點就被拆散了,如果真的將他們拆散了,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孽事啊!」   大龍和麗穎的這段傳奇婚姻經歷,也在當地成了一段佳話,在十里八村迅速傳播開來,人們對於他們能夠衝破世俗的眼光,不計前嫌走到一起,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婚後,大龍和麗穎小兩口很是恩愛,不但幫志剛管護好山林,而且還搞起了蛋雞養殖,而且由於大龍和麗穎肯吃苦,還有些文化,那養殖規模也越做越大,小兩口的日子過得真是如魚得水。在他們結婚後不久,麗穎順利地產下了一名男嬰,為了紀念兩個人艱難的婚戀歷程,大龍特意給兒子取名單泯仇,意思為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鄉親們也對大龍和麗穎的結合持有一種肯定態度,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就是那不共戴天的仇恨,也終會有了結的時候。   的確,這人世間有什麼比真情更讓人感動呢!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五節   當單家和李家結為親家之後,李家屯似乎更加安定和諧了,再也沒有了什麼大的紛爭,那持續了十數年的家族矛盾也在那一刻徹底化解。   現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在單家人以為可以真正喘口氣時,沒想到又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有很長一段時間,二蛋子都不再和家裡聯繫了,後來聽人說他被騙了,騙他的是一個大學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大學生變心了,居然將他的一筆巨款拐跑了。現在二蛋子已經報案,公安局正在全力緝拿她。   單家人聽說這個消息後,很是擔心,志江特意趕去城裡,找到二蛋子求證此事。   原來,自從二蛋子上次回來見了海燕最後一面後,徹底死了心。回去後,二蛋子情緒很是低落,鬱悶至極就給薇薇打了電話,將她約了出來。薇薇從二蛋子低落的情緒中感覺到他受挫了,就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蛋子只是喝悶酒,說:「沒什麼!」   薇薇盯著二蛋子看,說:「你騙不了我,你一定有什麼事情?」   二蛋子看薇薇執意要問,也不隱瞞她,就把家裡和海燕的這些事情說給了薇薇聽。   薇薇聽後,說:「難得你對她這麼好,她還不知道回頭,真是到手的幸福都不曉得把握。」   二蛋子長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薇薇瞭解這個時候的男人最脆弱,就將自己的身體靠了過來,偎著二蛋子說:「你別傷心了,沒有了她,不是還有我呢,你放心,我願意留在身邊陪你。」   說完薇薇將頭靠在了二蛋子的懷裡。   二蛋子對薇薇的話很是感動,此刻,他多麼需要一個女人陪在他的身邊,而薇薇的出現又是那麼合適,她漂亮得體,對於一個大她很多又沒有文化的農民來說,又有何求呢?   用不著再有什麼猶豫了,二蛋子把薇薇攬在懷裡,動情地說:「為了你這句話,我也要對你好,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說,就是拼了身家性命我也會幫你。」   說這話時,二蛋子的眼裡充滿了感動。   薇薇感覺到自己讓這個男人動了心,禁不住暗暗得意,心裡在想,別看這個男人挺有錢的,其實他根本就受不了女人的甜言蜜語,真是老實憨厚得可以。薇薇知道,以後她只要靠上了二蛋子這棵大樹,就會有享不完的福。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二蛋子和薇薇住到了一起,開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在薇薇畢業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二蛋子負責了她所有的學習和生活費用。不但如此,有那麼兩次,薇薇說自己的母親病了,需要一筆不小的治療費用,二蛋子就給了她幾萬元,要她給母親看病。而且二蛋子還要陪她一起去老家看望母親,卻被薇薇拒絕了,說去了沒法跟父母解釋,現在他們的事情還不能讓家裡知道。二蛋子想想也有道理,也就罷了。   後來臨到畢業的時候,國家已經不包分配,薇薇又為畢業找工作的事情發愁,二蛋子就把薇薇留在了自己的公司,幫他管理財務上的一些事情,在屬下面前也稱之為公司的員工,實則是自己的貼身內人。   起初,薇薇對二蛋子的幫助很是感激,無數次在二蛋子面前表示,要嫁給二蛋子。二蛋子對這點也深信不疑,因為薇薇已經和他有了夫妻之實,而且平時對他的關心和關注,也感覺到她是自己的女人。無數次,二蛋子手捧著薇薇的臉蛋問道:「你真的願意嫁給我?我大你那麼多,又沒有文化。」   薇薇笑了,然後認真地回答:「我不圖你別的,只圖你人好,心地善良,有這些就夠了。」   二蛋子想想也是,也就確信薇薇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六節   為了表示對薇薇的信任,二蛋子甚至把自己銀行卡的密碼都告訴給了她,有時涉及大筆的現金交易,也讓她獨自一人承擔付款轉賬的事宜。在此之前,二蛋子從來沒有考慮過薇薇會出什麼問題。曾有那麼幾次,二蛋子也試探著徵求薇薇的意見說:「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咱們就趁早登記結婚吧?」   每當二蛋子談到這個問題時,薇薇的眼睛裡都會閃過一絲異樣,然後她就會解釋說:「急什麼,那結婚不就是履行一道手續嗎,一種形式而已。你看我現在每天和你在一起,又和結婚有什麼區別。況且我父母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情,我想等過兩年再說,等我年紀大了,他們自然就會著急,那時候我才有條件跟他們攤牌。」   二蛋子覺得薇薇的話很有道理,也就沒有太催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二蛋子發現了薇薇身上的一些缺點暴露無遺。比如說,她過慣了散漫的日子,似乎不太習慣被死把著身子,常常班都不去上,每天只是描描畫畫那張臉,不是出去打牌,要不就是上街購物。後來的一段時間,二蛋子開始忙於一項工程,更沒有多少時間陪她。薇薇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沒事泡泡酒吧,還交了幾個異性朋友。為此,二蛋子和薇薇吵過架,二蛋子說:「你花多少錢,打多大麻將,我都無所謂,但是你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異性朋友我不太同意。」   薇薇一聽,也不高興了,嘴裡說道:「我交朋友怎麼了?就許你每天出入各種各樣的高檔場所,跟美女們喝酒碰杯,我就不能有幾個異性朋友啊!」   二蛋子說:「你和我比什麼,我那是工作應酬,再說自從有了你之後,我再也沒有碰過外面的女人。」   薇薇說:「看你這話說的,我也沒和外面那些男人有什麼呀!」   二蛋子被搶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不知為什麼,隨著薇薇回家越來越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逐漸籠罩在二蛋子的心頭。終於有一天,薇薇說她想家了,要回老家住幾天,然後就大包小包地將東西收拾好,打車走了。走的時候,二蛋子要開車送她去車站,她說不用,你事情挺忙的,我自己打車就行了。以往薇薇也有過回家住幾天的經歷,所以二蛋子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薇薇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二蛋子打薇薇的手機,也總是關機,後來又往她的老家打電話,她家裡人說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二蛋子預感到事情不妙,趕緊去查銀行的賬戶,卻被告知有二百多萬的巨款已經被提走了,二蛋子的腦袋轟的一下,知道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終於發生了。   說句心裡話,二蛋子本不想報案,他多希望薇薇能自己拿著錢回來,但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萬般無奈之下,二蛋子只得狠心報了案。警方接案後很重視,立即對此展開了調查,經過深入地摸排走訪,終於弄清了和薇薇一起攜款潛逃的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原來薇薇早就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對二蛋子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可憐二蛋子還蒙在鼓裡。   二蛋子聽說這個事實後,覺得整個心都碎了,他沒想到自己對薇薇那麼好,她還會狠心欺騙他。   後來警方終於輾轉千里將薇薇和那男人抓獲了,聽到這個消息後,二蛋子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出於往日的情義,二蛋子特意去看守所看了薇薇,那時她將頭埋得很低。二蛋子問薇薇為什麼騙他,薇薇卻悶著頭就是不回答,當然她也沒有臉回答。那一刻,二蛋子對這個女人簡直是失望至極,他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傾注的一番感情,到頭來竟然換來這樣一個結果。二蛋子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再地被女人傷害,而每一次傷害對於他來說,都是那麼的致命。   好像已經用不著再說什麼了,二蛋子知道再和薇薇糾纏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出於道義,二蛋子告訴辦案的民警,對於這起案件他不想深究,如果能從寬處理還是盡量從寬處理吧。所幸那筆巨款大部分已經被追回,二蛋子也沒有損失什麼,損失的只是自己曾經傾注的一番感情。   這件事情給了二蛋子一個深刻的教訓,他在感情上已經不輕易相信任何女人了,在以後的很多年裡,二蛋子一直獨身生活,雖然不乏有女人向他表示了愛慕和好感,但都被他拒絕了。在二蛋子的心裡,已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二蛋子也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事業中,憑藉著自己的韌勁和真誠,他的公司越做越大,恰趕上那幾年全國的房地產被炒得火熱,二蛋子的公司就像滾雪球一樣發展起來,沒幾年就成為富甲一方的建築公司大老闆,他自己也買了豪宅、名車,徹頭徹尾地躋身於上流社會的生活中。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七節   不說二蛋子這邊事業發展得如日中天,再說二蛋子的前妻海燕,日子卻一天不如一天。那大牛依舊對海燕非打即罵,海燕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有那麼幾次,海燕都想一死了之,但一想到孩子們,她又狠不下這個心來。有時大牛打她打得狠了,她就想趁著大牛熟睡,舉起斧頭把他砍死。但是想歸想,這種事情她又怎麼做得出來。   海燕總是會慨歎,為什麼自己如此命苦,想當初二蛋子對她那麼好,她卻身在福中不知福,親手毀了那難得的幸福。   回想起以往的一切,海燕總覺得是著了大牛的道,如果大牛不是那樣勾引她,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現在大牛每天就像一個醉鬼一樣,喝得雲山霧罩,醉了之後對海燕非打即罵,這樣的日子循環往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一個頭。   海燕有時候會瞎想,如果不讓我死,那麼就讓大牛死吧,這個魔鬼一天不死,自己就一天也過不上好日子。於是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對大牛詛咒起來。詛咒他出點什麼事端,讓他喪失打她罵她的能力,那麼即便侍候他,她也認了。說也奇怪,真好像是海燕的詛咒起了作用,這天大牛又喝了一頓酒,本來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卻要迷迷糊糊地下地幹活,海燕勸他等酒醒了再去,他偏不聽,套起那掛老牛車就去地里拉苞米稈。那苞米稈本來就不好裝,當大牛在那高過頭頂的秸稈車上捆綁時,忽然那牛受了驚嚇,猛地往前一躥,大牛猝不及防,加上喝了酒手腳也不聽使喚,一下子就從車上大頭朝下摔了下來,頓時人事不省。   大牛被送到鎮醫院時,醫院的大夫看了看,搖了搖頭根本就不敢收治,說趕快送縣醫院吧,摔得很嚴重,晚了怕來不及。到了縣醫院之後,經過醫生初步診斷,說確實很嚴重,這裡的醫療條件和技術水平都不能達到最好的治療效果,要想保住性命,還得去省城的大醫院。   別看平時海燕恨大牛恨得要死,可一旦大牛遭遇了禍端,做妻子的怎麼會不管,那一刻,海燕急得眼冒金星,把家裡簡單安頓之後,帶著大牛前往省城。   到了省城的大醫院之後,海燕一打聽住院治療的費用,傻了眼。醫生說做這種手術至少得需要十萬元,海燕上哪兒去整這十萬元。而如果這個手術不做,大牛只有等死了。   海燕開始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詛咒大牛,單純善良的她以為是自己的詛咒起了作用,要不大牛也不會有今天。海燕的腸子都要悔青了。可事到如今後悔是沒用的,海燕開始想辦法四處借錢,她想只要自己有一分能力在,也不能讓大牛等死,好歹也要盡一盡夫妻的情分。可那錢上哪兒借去,別說一般農村人家不會有這麼多錢,就是那有錢的人家也不敢把這麼多錢借給她。   海燕求爺爺告奶奶地借了一圈之後,才湊了兩萬多元,眼見著還有七萬多元的缺口沒有著落,海燕的心徹底絕望了,看著躺在病床上、蠕動著嘴唇,尚有一絲微弱氣息的大牛,海燕心如刀絞,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牛撒手而去嗎,畢竟他是自己孩子的父親啊,如果僅僅是因為沒錢治病而喪失了一條生命,那麼她又怎能心安?   絕望之中,海燕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眼下還只有這個人能幫她渡過難關,但是她傷害這個人太深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伸出援助之手。說句心裡話,海燕原本沒有臉再去找他,可此刻涉及人命關天的大事,她已經顧不得那所謂的尊嚴了。海燕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碰一碰自己的運氣。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第八節   這天,二蛋子正在新落成的辦公大樓裡處理一些日常事務。現在二蛋子的公司已經越做越大,向著集團化方向發展了,涉及建材、物流、餐飲、娛樂等很多項目。   二蛋子坐在那大大的老闆台後面,思忖著這幾年所走過的辛酸之路,總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天助一樣,雖然上過當、受過騙,但也許是他心眼太好的緣故,總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到最後沒有什麼大的損失。現在,經過多年的捶打磨煉,二蛋子已經成為了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他完成了一個從沒有多少文化、憨厚老實的農民工到一個成熟穩重、寵辱不驚的商業大亨的轉變,現在他已經在省城紮下了根,憑借良好的信譽,贏得了業界對他的尊敬。生意場上,大家都稱呼二蛋子為單哥,這單哥有兩層含義:一方面因為二蛋子姓單;另一方面,取諧音「善」的意思,意指二蛋子為人講義氣,對人和善。   正當二蛋子坐在那裡發呆,忽然聽秘書報告說樓下有老家的一個女人找他,問要不要見?二蛋子說是誰啊,秘書說問她名字她沒有說,不過說是單總的親戚。二蛋子想,既然是親戚,就讓她進來吧。二蛋子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以前也經常遇到打著他親戚的名義找他辦事的人,每次只要有空閒時間,二蛋子都會和氣地接待。   正想著,門被推開了,一個頭髮凌亂、衣著樸素的女人推門走了進來。二蛋子抬眼望去,一下子愣住了,他從老闆台後站起來,睜大了驚訝的眼睛,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前妻海燕。   顯然,海燕對二蛋子的驚訝表情早有預料,她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房間的中央,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大大的老闆台,心想不過是短短的幾年沒見,沒想到自己曾經的丈夫已經發達成這個樣子。   二蛋子呆愣了半天,才想起說了一句話:「你怎麼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招呼海燕在那高級沙發上坐下。海燕沒有坐,她瞅了瞅那沙發是用高檔面料做的,生怕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會弄髒了那表皮,所以她沒有坐。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找你……是有點事……」   海燕儘管已經下定了決心,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有些張不開口。   二蛋子看海燕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猜想到海燕家裡一定出了什麼大事情,否則憑海燕的脾氣,她絕對不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二蛋子親自給海燕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海燕身邊的茶几上,「你坐吧,喝杯水,有什麼事慢慢說。」   海燕依舊沒有坐下,看了看那冒著熱氣的茶水,心中覺得酸酸的。猶豫了再三,還是斷斷續續地把大牛怎麼從車上摔下來,怎麼受了重傷,做手術缺少一大筆錢的事情說了出來。二蛋子從海燕的口中聽出了事情的緣由,不由得一陣慨歎,他沒有想到從小玩到大的大牛會遭此橫禍,更沒想到遭此橫禍後,海燕會不惜低三下四地來向他借錢。   二蛋子重新坐在了老闆台後面,陷入了深思中,他回想起和大牛之間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禁感慨萬千,想這人生真是充滿了未知的變數。   海燕在二蛋子的前面站著,看提出借錢後二蛋子就坐下不再言語,以為是二蛋子不願意借給她,心裡就不舒服起來,有一絲尷尬掛在臉上。不過她轉念想想也是,當初是自己背叛了他,給他戴了綠帽子,如今跟的那個男人受了傷,又反過來求他借錢醫治,這要有多大的度量才會把錢借給她,沒有趕她出來已經是萬幸了。   想到這裡,海燕有些後悔,暗罵自己行為的可笑,她知道不能再在這個房間裡待下去了,她有些後悔來找二蛋子借錢。想到這裡,海燕轉身,小聲對二蛋子說了一句:「算了,我走了。」   說完,正待出門,卻被二蛋子立即叫住:「你等一下,你要用多少?」   海燕愣住了,當她意識到二蛋子在問她要用多少錢的時候,似乎明白了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糟,於是就心驚膽戰地說:「本來手術需要十萬的,我已經借了兩萬五,還差七萬多。」   二蛋子沒有再說話,直接抄起電話,給樓下財務室撥了過去:「你告訴小劉,馬上拿十萬元現金到我辦公室來。」   海燕被二蛋子的行為驚呆了,她沒有想到二蛋子會這樣痛快地把錢借給她。趁著錢還沒有送來的空當,海燕本想說些感謝的話,卻被二蛋子關心的話語給擋了回去:「怎麼樣,大牛傷得重不重?我建議你還是去醫大三院,他們的腦外科很有名氣,如果錢不夠你再跟我吱聲,不要考慮錢的問題,只要把病治好了就比什麼都強……」   海燕聽著二蛋子關切的話語,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浪,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當那一捆捆嶄新的人民幣被工作人員送來時,二蛋子將那些裝好的錢遞到海燕面前:「這十萬元你先拿去用,如果不夠,再來找我。」   說完之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對了,你告訴保衛處的小趙,讓他開車直接送這位大嫂去醫院,她一個人帶這麼多錢不安全。」   二蛋子說這些話時,語氣平靜,態度謙和,讓海燕感受到了二蛋子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   至此,海燕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巨大感動,也顧不得身邊有工作人員在場,撲通一聲給二蛋子跪下,號啕大哭著說:「你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都報答不完,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   說到這裡,海燕已經泣不成聲。   二蛋子看海燕給他跪下,趕緊上前將她攙起,歎了口氣說道:「快起來吧,說什麼報答的話,又不是外人,現在治病救人要緊,快去醫院吧,別耽誤了正事。」   海燕這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海燕走後,二蛋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眼見著自己的前妻,曾經最愛的女人,如今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他的內心很難過。如今他對海燕已經說不上有什麼愛了,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和眷戀還是有的。別說是十萬元,就是一百萬、一千萬塊錢,只要自己有,都願意幫她。人活一世,就要講究情義二字,這情義包括對父母的情義,對兄弟的情義,對愛人的情義,甚至對敵人的情義……這就是他二蛋子的做人原則和底線。   所幸的是,在二蛋子的幫助下,大牛終於順利地完成了手術,當大牛清醒後知道手術的錢是二蛋子資助的,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心裡面卻感動不已。他沒有想到世間還會有如此有情有義的男人,儘管自己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他卻還能在危難之時伸出援助之手,挽救了自己的生命,這大恩大德又怎能讓他無動於衷。 第十四章 走向幸福 大結局 時間漸漸進入了九十年代後期,李家屯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分產到戶近二十年,人們的物質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各家各戶的日子也漸漸拉開了檔次。那踏實肯幹的,小日子就如同芝麻開花節節高;那懶惰不思進取的人,只守著一畝三分地,維持個溫飽。東北農村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土地豐厚,不像南方人多地少。在東北,只要你把地種好,再養幾頭豬牛,一年到頭也能吃飽肚子。那肥沃的黑土地就是人們的金飯碗。   這一年的冬天,一場大雪過後,到處是白皚皚的一片。傍晚時分,各家各戶的煙囪都升起了裊裊炊煙。那覓食一天的鳥兒唧唧喳喳地在屋簷下鳴叫,然後有村民從某棟房子裡鑽出來,挑著水桶去村邊的大井旁打水,身後還跟著一條搖晃著尾巴的小花狗。那老井是多年就有的,不過馬上就會被淘汰掉,村子裡已經有了越來越多的壓水井。人們的生活條件好了,都將井打在自家裡。   那打水的人會先將水桶小心放下,然後把那發著吱吱呀呀響聲的水桶下到幽深的井下,只聽撲通一聲響聲過後,那井下的水桶開始蓄水,拴著水桶的繩子也開始繃直,然後再由打水的人吱吱呀呀地搖上來。寒冷的冬天,你會看到從井底打上來的水居然還冒著熱氣,那小花狗趁著主人不注意,也會上去偷偷地舔上兩口,似乎也知道那井水的甘甜。主人將狗兒吆喝開,操起扁擔挑起那滿滿的兩桶水,踩著雪嘎吱嘎吱地走回去,小花狗繼續搖擺著尾巴跟在後面……這就是人世間最美的一幅圖景,必將被永遠地定格在記憶裡。   時值寒假時分,正在讀大四的二龍回來了,而且不是他一個人回來的,還領回來一個女朋友。女孩兒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女孩兒說:「這裡的雪好大啊,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雪。」   女孩兒家是南方的,那裡終年氣候溫暖濕潤,根本感受不到關外的嚴寒。   二龍說:「這雪算什麼,這要是早幾年,那雪都齊腰深,每當大雪下完,各種野獸都出來覓食,那雪地上會有各種飛禽走獸的腳印。」   女孩兒問:「都有什麼野獸呀?」   二龍說:「什麼都有,野豬啊,□子啊,狐狸啊,狼啊……對了,偶爾還會碰到熊瞎子呢。」   女孩兒很好奇,說:「這些你都見過?」   二龍笑了:「我只見過□子和狐狸,這兩年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各種野生動物也逐漸減少了。」   二龍又補充道,「不過野雞我倒經常抓,雪下大的時候,那野雞也怕天冷,你攆一會兒它就飛不動了,然後會找一處雪地鑽進去,將那半截屁股露在外面,你上前一把就可以將它抓住。」   女孩兒拍著手說:「太好玩了,什麼時候你帶我抓野雞去?」   二龍說:「這算什麼呀,好玩的事情多著呢!」   女孩點點頭:「嗯,我感覺到了,在這裡生活真是不錯啊,四季分明,景色也好。」   大龍說:「那你畢業以後就嫁到這裡來唄?沒人娶你,我娶你好了。」   女孩兒明白二龍是在取笑她,捏起粉拳朝二龍的肩膀砸去:「哎呀,你真討厭!」   二龍就一閃身嘿嘿笑著在雪地上跑,女孩兒就在後面使勁地追,那歡笑聲在空氣中久久地迴盪著……   這一年的春天,李家屯村委班子換屆選舉正如期舉行。二十八歲的大龍作為候選人之一,也參加了村長的競選。有村民在台下大喊道:「我們就選大龍了,他是村裡的致富典型,都去縣裡作了報告,我們選他當村長,一定能帶動大伙把咱村的日子過好。」   旁邊也有村民附和說:「嗯,大龍這孩子不錯,這幾年不但靠養雞致富發了家,而且富了還不忘眾鄉親,在他的幫助下,村裡不少群眾都上了養殖項目,看來這村長還真非他莫屬。」   終於輪到大龍上台演講了,只見他從容不迫地走上講台,慷慨激昂地說:「父老鄉親們,如果我當了村長,保證做好三件事:首先要將村裡這條砂石路修成水泥路,讓孩子們不會因為陰天下雨上不了學而發愁;其次,我要幫助村民們發展畜牧業,如今我的養雞場規模不斷擴大,我一定免費為大家提供資金技術,帶領大家走向共同富裕;第三,我會在村裡建一個活動室,讓村民們在那裡讀書看報,進行各種文體活動,豐富大家的業餘文化生活。」   大龍的話音剛落,人群裡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村民們都說大龍好樣的,我們支持你。人群中鼓掌最歡的就屬李強了。他一邊鼓掌,還不忘一邊攛掇旁邊的村民說:「一會兒別忘了投大龍一票啊,我看這孩子能行!」   如今大龍已經是他的女婿,他再也不像單志剛競選生產隊長時那樣從中作梗了。   單志剛和小蘭此刻也站在人群中,他們看著大龍從容鎮定、滿是自信的樣子,目光中充滿了讚許。單志剛馬上就聯想到當年,他也是如此躊躇滿志地站在講台上,意氣風發地暢想明天。而生命的情節竟如此相似,就好像經歷了又一個輪迴。   新世紀的鐘聲終於敲響了,李家屯也在改革的大潮中跨入了21世紀,就好像一葉小舟,行駛得那麼平穩,那麼靜謐。   這年仲夏,單家的兒孫們都趕回來了,他們要為已經八十八歲高齡的單母祝壽。已經當了村長的大龍在壽宴上十分感慨地說:「單家的兒孫們,如今我們單家正人旺,財旺,運氣旺,首先奶奶已經八十八歲高齡,卻依舊身體健康,精神矍鑠,這是我們做兒孫的福分;其次,我們單家的大老闆,也就是我的二蛋哥,主動回來要出資幫助我們修水泥道,還要建一所希望小學,這是造福村民的大好事;再次,二龍已經被提拔為縣政府辦公室綜合科科長,還被吸收為省作家協會會員,順利地出版了兩部長篇小說;最後一個好消息是,安然因為工作出色,將被公費送去美國進修一年。下面我提議,讓我們共同舉杯,一起祝願老人們健康長壽,孩子們聰明可愛,祝願我們單家的明天更美好!」   大龍的話音剛落,下面的歡呼聲響成一片:「來,大家乾杯!」   (全文完)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