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 《玉笛白馬(群芳譜)全》 分卷閱讀1 北方之戰第0章楔子之一 北國風光,萬里雪飄。 太行山下的一個山腳,這場大雪已經連續下了一個多月,整個村落都覆蓋在皚皚的白雪中,通往村外的唯一一條小道上,緩緩行來了一個挑夫和一個推車人,那挑夫身上的擔彷彿很沉,挑裡鼓鼓囊囊的裝滿了物什,壓得挑夫肩上的擔子彎了一個月牙。 行得一會,兩人已走到一個路亭的旁邊,挑夫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只覺漫天大雪,從這裡走到山底村落中只怕還有幾十里路要走,便對旁邊的推車人說話:「祈大哥,我們便到三娘酒肆中歇歇腳,再一氣回家,可好?」 推車人也不說話,只把車停了下來,也抬起頭來看看天,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將挑擔和推車徑直停在酒肆外,掀開門簾,頓時覺得一陣暖氣迎面而來,酒肆中央放置著一個大火爐,火勢正旺,熏的屋內一片暖和,酒肆中也已經坐滿了人,正三三兩兩的圍坐在火爐周圍喝酒取暖,不時傳來一陣吆喝聲和大笑。 挑夫與周圍的熟識打了個招呼,叫道:「三娘,快與我兄弟上一壺熱酒,這天只怕要凍死人了。」 便與祁大哥尋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來了——」 屋內間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就見屋內間的布簾掀起,一個身著灰布麻衣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這婦人生的卻也有幾分秀麗,唇紅齒白,眉目流轉,一雙眼睛清亮有神。 婦人端著一壺剛剛燙好的熱酒走過來笑道:「祁大哥,霍二哥,你們來了。快,坐下熱熱身子吧。」 說完便將酒水給兩人滿上。 霍二哥也笑道:「是,雪一直這樣下著,只怕再有半個月就要封山了,所以我們兄弟二人就出山去置辦些過冬的家當,這便要回去了。」 三娘點頭稱是,對著那推車的漢子撇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停了好一會,三娘的臉在火爐的映照下微微泛些紅暈,才輕輕道:「祁大哥一個人住在村裡,家裡無人照應,不像這霍二哥家裡有一家老小般,這家當可都置辦的齊了麼?」 祁大哥帶了頂大大的氈帽,遮住了整個頭臉,人坐在座位上彷彿都置於一個陰影下,周圍鬧的火熱,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即便是屋中熊熊的火爐也無法照到他的臉。 霍二哥見大哥並不回應三娘的問話,便笑道:「倒叫三娘放心,今年祁大哥也是與我家一起過冬的,只要我家有的家當便不會少了大哥一份,我家的老爺子從來都當祁大哥是自己的親生子侄一般對待。」 說完咧嘴一笑,神色倒也帶點自豪。 三娘站了片刻,見祁大哥頭也不抬,久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好像也從來沒有正眼望過自己一眼,心中一酸,一雙有神的眼神也彷彿暗淡了下去,轉過頭去淡淡道:「那就好,我知道霍二哥一家對祁大哥也是很照顧的……而且……而且……」 後面的話已經再也說不下去,一轉頭快步走向內間去。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道:「有人麼?快上一壺烈酒給洒家,娘的,沒想到碰到這樣的鬼天氣,好酒好菜趕緊的都端上來,娘的。」 眾人這才轉頭看過去,見門口大步走進來一個人,身材魁梧,一件大大的戒裝,滿身污泥和雪跡,頭戴一個竹笠,手提一把長戒刀,一進門將刀往身後一別,一手掀開竹笠,原來是一個遊方僧人,肥頭大耳,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眼一直劃到右邊的嘴角,眼神在屋內從左向右橫著一掃。 大家都覺他的眼神橫掃過來,一股殺氣好像掠過自己的身體,不住的感覺到頭皮發麻,都噤聲不敢言,就連屋內暖暖的空氣也彷彿一滯,原本熱鬧的場面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那和尚進來之後就不再往內走,站在門口先對著屋內西側的一個角落盯了好一陣,那裡有一個白髮老道士,靠在西側的角里,隱隱能夠聽到有輕微的鼾聲,看樣子已經喝多睡著了,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吃剩下的酒菜。 突然和尚頭一轉向霍二哥這桌看來,霍二哥被這和尚的目光一掃,好像整個人都矮了一截,身體微微有點顫抖,眾人暗想:「哎呀媽呀,這和尚的眼光好像能穿透人的心一樣,難道他不是人麼?只是這光頭化日之下怎會有這樣的怪事?」 霍二哥正兀自揣測不安,只聽到身後祁大哥輕輕咳嗽了一聲,大家身上的壓力不知不覺的慢慢消退下去了,和尚的眉頭一皺,嘴中小聲嘟囔了兩句,卻也不再看向這邊,自己走到一個空的桌前坐下,猛的一拍桌子叫道:「怎的沒人上酒菜來?難道是怕洒家沒錢付帳嗎?娘的,掌櫃的在不在?娘的。」 霍二哥心想:不知道哪裡來的粗野和尚,看樣子就好像三天三夜都沒有吃過飯了一樣,菩薩保佑這和尚最好不是個劫道的強人,不然自己和大哥所帶的家當只怕就要不保。轉念又一想:現在已經到了村前的小路上,就算這是個攔路的惡賊,自己也不怕他的,說不得到時候自己在這裡拖住他,好讓大哥回去報信,叫爹爹帶了村裡的壯漢過來,如此時間也是夠的。 想到這裡,霍二哥但覺得心中大安,身子也不由得坐的挺立了些,重新轉回頭,自顧自的喝著杯中的熱酒。 三娘盈盈走了出來,手裡端著熱騰騰的牛肉和一壺酒,向那和尚看了一眼,又轉頭向霍二哥身後撇了一下,輕笑道:「大爺敢情是等的焦急了,我這不是來了麼?」 說畢把酒菜往和尚身前的桌上一放,又問道:「大爺可是從外地來,這瑞河村卻是從來沒見過大爺的?」 和尚眼見三娘手中的酒菜,雙目頓時一亮,連說道:「好!好!好!」 口中也不多話,抄起桌上的牛肉便往大嘴中塞去,吃一大口牛肉,喝一大口酒,然後一拍桌子又道:「好!好!好!」 三娘眼見這和尚粗豪的舉動,噗哧一笑,道:「大爺您可要吃的慢些,當心沒有被餓倒,卻又被噎倒了。」 和尚緩一口氣,油乎乎的大手一拍三娘的嫩臂,也笑道:「你這小娘子長得細皮嫩肉,風騷嫵媚,心腸倒也不壞,洒家到付帳的時候也少不了你的酒錢,娘的……還有好酒的話一併端的上來吧!」 眾人聽得眉頭一皺,心想:「這和尚對三娘甚是無禮,莫非真的欺我瑞河無人麼?」 三娘也不生氣,輕說:「大爺稍等。」 逕自轉頭向內走去,只是眼光轉過掃到霍二哥一桌,輕輕發出了一聲歎息! 大家本來這會都不說話,這聲歎息聽到霍二哥耳中可也一怔,霍二哥轉過頭來溫言問道:「三娘莫非遇到什麼難事?可是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其實這原也難怪,這場大雪一下就是一個多月,瑞河這個地方本來就偏僻,而且靠近蠻子,這樣一來過往的客商就更少了,再說最近我南朝與北方四國戰事正如火如荼,想來在太平年間的好日子,只怕也是不好過的到的了。」 三娘被霍二哥問住,也不好回答,只是又看了看霍二哥身後,垂下頭輕輕道:「沒事的!」 霍二哥又道:「但是三娘別怕,這次我和大哥出山去辦……」 說到這裡,霍二哥心裡一驚,暗道:啊呀,我差點把我和大哥去辦家當的事情與這和尚說曉了,只怕還是要防他一防的。繼續道:「我和大哥去辦些事情,也聽到鎮上的人說,這次朝廷是動了真格的了,派了盧圭大人和楊居正大將軍去和韃子們談判,這與蠻人的談判自然是談不成的了,何況這次四國已經佔了我南朝的北郡十三城,所以最後自然是要戰場上見分曉的……」 這時火爐東側的一個莊稼漢子聽霍二哥漸漸說的豪氣,也慢慢不怕那和尚,接過話道:「不錯,我們與北方蠻子之間來往打了幾十年,大大小小也有幾十上百仗,我們總是負多勝少,但是這楊居正大將軍卻是一個少有的不敗將軍,想當年在定州大破突厥的十萬精兵,大大的為我南朝人爭了口氣。」 說到這裡,這莊稼漢子拿起身邊的酒杯一口飲了進去,就似把爭來的一口氣也一下飲了進去。 屋內的眾人聽到此言,又活躍了起來。 又有一人道:「正是,楊大將軍是我南朝的好兒男,帥下的兵官也都是好樣的,我前幾個月也在鎮裡聽說這次即將掛帥出征的正是楊大將軍,皇上看來這次倒也作對了一次,不再派那個什麼馬腿將軍,牛魔王將軍去出征了,哈哈……」 眾人一聽都哄堂大笑,原來這馬腿將軍和牛魔王將軍叫馬備和牛木文,在與北方四國的對戰中吃盡了敗仗,大家也叫了諧音作為取笑樂子。 霍二哥眼見大家都放下了心中的恐懼,對著和尚的方向哈哈一笑,笑聲中頗有得色,也道:「我和大哥今日方才返來,大家不妨猜猜看,到了今日,北方的戰事又進行的如何了?」 眾人心頭都是一愣,均想:「難道這戰局又發生了莫大的轉變?」 這時獨坐在一邊的和尚「嘿」的一聲啞聲問道:「哦?娘的,難道楊居正那老兒真的有如此厲害?」 言下隱有譏誚之意,眾人聽得都心頭一怒,戰戰兢兢望著和尚背上亮晃晃的戒刀,不敢吭聲,只是把眼睛望著霍二哥,顯然是希望霍二哥說出今日在外面聽到的消息,好叫那和尚知道楊將軍是如何厲害法。 霍二哥心下一惴,眼睛望也不敢望和尚,又接道:「大家都也知道,這次北方蠻子趁我新皇登基,局勢不穩,悍然出兵佔了我南朝十三城才來談判的,就在談判不成沒有幾天的時間,蠻子的使者還沒有離開洛都,就傳來消息說,我南朝的軍隊已經全部收回了北方十三城,短短不過幾十天的時間,我南朝的軍隊不光收回了十三北城,而且還重創了大宛和契丹兩隻主力軍,哈哈……哈哈……真是叫人大快人心的很。」 霍二哥也自學那莊稼漢子,說到盡興處猛喝一口酒,卻嗆的咳嗽了起來,三娘在一旁趕緊拍了拍他的背。 眾人皆「噢」了一聲,紛紛道:「竟有這樣的事?」 和尚也大吃一驚,追問道:「此言當真?」 聲音中竟有些顫抖。霍二哥被酒一陣嗆,臉紅紅的,兀自也不想在三娘面前弱了風頭,轉頭對三娘微微一笑,道:「怎不當真,我是聽鎮裡走鏢的方師爺說的,他老人家的見識在太行山下都是有口皆碑的。」 大家猛然一聽到這天大的好消息,都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大眼瞪小眼了一陣,轟然一起叫起好來。 那白髮老道士旁邊一人道:「沒有想到我朝的軍隊竟能如此大敗北蠻,真正解了我等心頭一大恨,更加料想不到朝廷這次也智計的很,一邊拖著韃子談判,一邊卻派了楊大將軍去攻城,這等好計就算是諸葛武侯在世,怕也是要交口稱讚的。哈哈,三娘,只怕你這酒肆今日要賣出的好酒來才對。哈哈。」 三娘嫣然一笑,也道:「你們這些粗獷漢子喝多了,沒得就在我這裡撒野。但是朝廷辦了這大大的好事,就算是出再多的酒那也是值得的,所以大家今日都放開肚子喝了,小號今日免費供應,當然喝多了的,也都是直接抬出去扔到雪堆中的,不然吐了一地,污了我這小店。」 說到這裡,不禁又轉頭望了一眼祁大哥,眼見大家都是豪氣干雲,興奮不已,唯獨這祁大哥默默一人坐在屋角,頭也不抬,盯著手中的一杯酒,不知在想些什麼,就好像他從來不屬於這個村子,從來不屬於這群人一樣,三娘心中一聲感慨,感覺到自己眼中已有淚水湧集,趕緊轉過頭去。 眾人聽到三娘說的豪氣,轟然應聲好,稱道:「如此便多謝了,三娘也是女中豪傑啊。」 「照啊,當真要在此喝個大醉不可。」 「今日我等高興,就當不醉不歸。」 霍二哥一聽,卻不答應了,急道:「我們這群莽撞漢子高興,怎能叫三娘破費,還是由我買下今日所有大家喝的酒,便當是我兄弟二人請客好了。」 那莊稼漢子嘻嘻一笑,道:「霍二哥,你對三娘的一番情意,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今日喝了三娘請的酒,或者是你請的酒,那都是不會錯,我們也不會和你們客氣,大家說可是這樣?」 眾人一聽,俱都哈哈大笑,交口稱讚。三娘臉色一紅,急道:「不可,不可,霍二哥你一家還有老小,眼見今年冬天天氣惡劣,可見不會再有多少收成了,你把錢都拿來請客,難道要叫一家人都喝了西北風麼?」 說完更是搖了搖頭,只是又忍不住往祁大哥身上望去一眼,心下暗恨自己不爭氣,人家對自己不理不睬,自己難道還要拿這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麼? 大家一聽三娘這話,更是以為三娘一心維護霍二哥,都哈哈一笑,也不說破,一群人都推杯換盞起來。 三娘站了片刻,總是受不住祁大哥對自己的冷淡,告了一聲罪,便自己進去了內間,大家也自不理,繼續喝酒。 這酒喝得正酣,突然一人「呀」的一聲叫起來,遲疑片刻,問道:「這朝廷派了盧圭大人和楊居正大將軍在洛都與北方四國的使者談判,盧圭大人是當朝宰相,楊大將軍卻是軍方的代表,原本派他二人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但是難道楊大將軍暗中又被派到北郡去取城,不在洛都中出現,北方四國的代表也沒有懷疑麼?」 眾人一聽這話也覺得有理,要是一個國家派了使者去談判,但是派來的兩個使者中竟有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難道對方的使者都沒有知覺的?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說來都是不 分卷閱讀2 合理的。 莊稼漢子想了半響,遲疑的道:「興許朝廷派楊大將軍去取城的時候就想到了這點,因此在使者團中找了一個與楊大將軍長的相像的人,一直假扮楊大將軍,直到北方戰報傳來,城已攻破,再發現這是假冒的,只怕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自己不覺也有些得意,暗道事實只怕就是這樣,不禁哈哈一聲笑出來。 眾人一聽也是半信半疑,都把目光望向霍二哥。霍二哥端起酒杯,喝一口酒,也不說話,看著酒杯,神秘的一笑,然後又把酒杯放下。 和尚在一旁等的頗不耐煩,大聲罵道:「娘的,小子,你神氣什麼?快快與洒家道來!」 霍二哥剛剛得了三娘關心撫慰,心下歡喜,便是對和尚的懼怕現在也不見了,把酒杯重新又端在手裡,輕輕一笑道:「誰說楊大將軍不在使者團中?楊大將軍便是好好的在這洛都的使者團中的,如假包換!」 眾人一聽,更是驚奇,尋思難道這次立下大功的不是楊大將軍,而是那馬腿或者牛魔王不成?這兩人飯桶之極,見了北蠻怕是站都站不穩,更何談去奪城,還重創了大宛和契丹的主力大軍,這事匪夷所思,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霍二哥轉眼向大家望去,看見大家的眼光都灼灼的望著自己,顯然是急切知道答案,更有甚者的是有幾人已經站起身來,只怕自己再遲疑片刻說出,這幾人怕是馬上要撲到自己身上來的,輕輕一笑道:「其實這次皇上秘密派出去奪城的也是楊將軍,在盧大人和楊大將軍的使者團派出去的十天前,這楊將軍便已出發了,等到使者團派出談判的同時,這楊將軍更已經對北方十三城進行了攻擊,等到談的十來天時間,北方四國的使者無賴耍潑夠了之後,我朝使者團才對北方四國的無禮舉動進行了有力的還擊,拒絕了他們的要求。等到他們正在收拾行囊準備回國的時候,卻也傳來了北方十三城被楊將軍拿下的消息,哈哈,這事當真有趣之極。哈哈,有趣之極,哈哈。」 北方之戰第002章楔子之二 眾人一聽霍二哥這番說話,俱都在想:「這霍二哥莫非瘋了不成,或者他今日酒量大降,喝這些許杯就已經喝醉了,又或者他剛剛聽了三娘的句句情意,高興的得了妄語症?那可大不好了。」 和尚霍的站起身來,怒道:「娘的……你這小子說話顛三倒四,怕是在消遣洒家來的,你莫非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大家一聽,深以為然,都想霍二哥怕是覺得剛剛和尚對三娘說話無禮,現在在拿話逗弄這和尚,這話那是萬萬當不得真的,又看到那和尚氣的渾身發抖,那能夠殺人的目光又回來了,不覺得都低下了頭,不敢對視,心裡更是為霍二哥擔心起來。 霍二哥眼見和尚發怒,心道:「行了,只怕這玩笑開到這裡就好了,再開,這和尚真的要暴起傷人。」 趕緊拂手站起來道:「事情就是這樣,大家聽到楊將軍,都以為我所說的就是楊居正楊大將軍,愣沒想到派去談判的正是這楊居正楊大將軍,只是這派去奪十三城的卻又是另一個楊將軍,此將軍非彼將軍也。」 那莊稼漢子一聽,心想原來是這樣,誰讓你開始說的不清不楚,便對那和尚道:「大師何必動怒,我們大家都好好坐下聽霍二哥把話說完吧。」 說畢對霍二哥打個眼色,意思是,下次你說話可得說清楚點,不然這和尚又要動怒了。 和尚聽了這話,也不答話,重重「哼」了一聲,緩緩坐了下來,端起身邊的一盤牛肉,一口塞了進去,又端起身邊的一壺酒,逕直往嘴中灌去。原來他剛才聽霍二哥說的有趣,一時竟忘了繼續喝酒吃肉,直到這刻才想了起來。 先前那說話的火邊漢子這時接過話來,說:「楊將軍……我朝現在的將軍中除了楊居正楊大將軍之外,真正稱的上大將的只怕也只有那馬腿和牛魔王二位了,只是這兩人無用的很,倒好像顯得我南朝軍中無人了一般。倒不知霍二哥所說的楊將軍又是哪位?」 眾人心中都翻來倒去的把自己日常聽說的本朝大將想了個遍,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哪裡還有一個楊將軍,而且還如此神勇,大破北方四國聯軍於北郡,過不多一會,目光又重新都聚集到霍二哥的身上。 霍二哥今日出盡風頭,而且是在三娘的店內,這時覺得自己有面子的很,抬頭對酒肆內間喊了一聲:「三娘,再多端些酒菜出來,只怕這事情要說出來可要花費的時間不可,大家且都稍安,讓我慢慢道來。」 三娘在內間應了一聲,並不馬上出來,霍二哥也不急,對著大家一笑道:「這楊將軍嘛,當然是現在楊居正楊大將軍的兒子,所以也是喚作楊將軍,只是這將軍前面要叫一個『少』字的,就叫做楊少將軍吧。」 那白髮老道人身邊的漢子眼中一亮道:「我卻只聽說楊居正大將軍生平只有一個女兒,喚作楊倩兒小姐,這些在我們那裡是人盡皆知的,有一齣戲文叫做《定州謀》裡面有一段詞唱作:倩兒你休荒,待爹爹取那胡弩頭,回來與你作杯放。這句詞的意思是,當年在定州城的城牆上,楊倩兒小姐看見下面密密麻麻的十萬突厥士兵,心中害怕,哭了起來,楊大將軍便安慰倩兒小姐說:『倩兒你別慌張,等過幾天爹爹去打敗突厥人,取了突厥領兵大將的頭顱來,給你作杯子玩玩。』」這漢子長得濃眉大眼,學了那戲文中的腔調把這句詞唱出來,端的是不倫不類,但是大家看他那情形倒是相信了七分。 火邊的漢子也笑道:「這楊大將軍果然是豪氣干雲,笑對突厥十萬雄兵,那真是人間大丈夫也。」 眾人轟然稱是,心中對楊大將軍只有一個女兒的說法更是相信了九分。 和尚聽到這幾人這麼一說,心道:「娘的,你小子又在使詐,人家楊居正偏偏只有一個女兒,你硬說人家是個兒子,端的可惡。」 想畢不覺又對霍二哥怒瞪一眼,霍二哥吃他一眼,也不驚訝,眼見三娘終於邁步出來,端了甚多好吃的東西,擺在中央的桌子上,看三娘款款邁著步子,只覺說不出的美麗動人,又想起剛剛喝急了酒,被酒嗆到,三娘在身後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背,只覺得時間停在這一刻,那是最好不過了,自己多年來的心願,有望此刻得償。 和尚見霍二哥對自己的目光不理不睬,暗暗又「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對著三娘說道:「小娘子,你多擺一些好吃的好喝的到洒家桌上來,娘的,洒家還餓得緊那。」 霍二哥心中一驚,尋思:三娘要是到了和尚桌邊,只怕這粗魯和尚又要無禮的緊,忙對和尚叫道:「大師,你說這楊大將軍只有一個女兒,卻又怎麼有一個兒子代替他去上陣殺敵?」 言下之意就是要以這個拖住和尚,讓他對三娘無暇無禮。 那和尚聽得霍二哥的問話,也一沉吟,想了半響,突然目光一緊,拍手搶道:「洒家知道了,娘的。原來是這多年過去了,當年在定州城上被突厥十萬士兵嚇得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經娘的長大了,這便男扮女裝代父從了軍……娘的不對,不叫代父從軍,而是與父一起從了軍。這次皇上便是派了娘的這個小姑娘,到北方去取了十三鎮回來。想來這丫頭娘的在他父親身邊多年,兵法和武藝那應該也是學了個全的,娘的。」 說到這裡,和尚轉頭一望霍二哥,瞧見他滿臉微笑的看著自己,心中更加肯定,眾人也均點頭,都想,只有這個解釋那是唯一的解釋了。 只是坐在白髮老道人身邊的那個漢子又歎道:「不對,不對,這倩兒小姐從小得了一種怪病,那是終身不得習武的,你要說她天資聰明,學了滿身兵法,那是可能的,只是要帶兵去打仗,卻是萬萬不能。」 眾人聽到這裡,皆都「噢」了一聲,驚訝不已,再看那霍二哥,看見他還是滿臉微笑坐在那裡,就彷彿這個漢子剛剛所說的話都是他意料當中一樣。大家心中更是驚奇,紛紛盼著霍二哥早些說出來才好。 三娘看著大家都目光定定的看著霍二哥,卻徑直慢慢走到霍二哥身後,對著祁大哥輕輕道:「大哥可是喝多了?」 她見祁大哥開始還是拿著一杯酒緊緊的看著,現在已經是趴在了桌子上,渾然不動,就好像已經喝醉了,三娘見祁大哥並不答話,心中更急,怕他喝多了趴在這裡受了風寒,便輕輕的去搖祁大哥的手臂,輕喚道:「大哥……大哥可要……進去歇息一陣,等酒醒了再趕路回家?」 她逕自搖了幾下,祁大哥還是沒有反映,便想伸手去抬祁大哥,霍二哥轉回頭,對三娘說道:「三娘莫急,我大哥的酒量好的很那,有一日我們兄弟幾人在一起喝酒,大哥便是一個喝倒了我們四個,也是沒事人一樣。」 說完對三娘微微一笑,三娘臉又一紅,卻也不好再去攙祁大哥,只是站在旁邊又不肯離去。 霍二哥這才轉過頭來,臉上滿是自信,對著大家又道:「是了,剛才這位大哥所說的甚是,這次帶兵去北郡取下十三城的果真不是楊大將軍的女兒,就是楊大將軍的兒子,這也是千真萬確。」 緩了一口氣,霍二哥又接著道:「只是這個兒子卻是個義子,名叫作楊宗志,乃是楊大將軍當年在定州大敗突厥十萬雄兵時,撿回來的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來楊將軍對這個孩子多方培養,現在終於也成材了。這次皇上派他出兵那也是寄予厚望的,甚至連皇上最珍惜的『鸞鳳公主』,那也是許配給了他。」 北方之戰第003章楔子之三 眾人中有一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驚道:「連『鸞鳳公主』也許配了這位楊少將軍?我聽我從洛都中回來的姑父說,這『鸞鳳公主』小名叫做虞鳳,端的生的美若天仙,花容月貌,旁人只怕是看到一眼,那也是天大的福氣,更別說能和她說上一句話。」 霍二哥再喝一口酒,悠悠的又道:「正是,這『鸞鳳公主』固然生的賽過天仙,但是這楊少將軍可也是一表人材,他來配這『鸞鳳公主』卻是英雄配美人,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話說這楊少將軍當日領了皇命,又被皇帝封為當朝的未來駙馬爺,悄悄的點齊十五萬精兵,一路出未安關和風雪渡頭,便在北郡的幽州城邊潛伏了下來,只等楊大將軍一聲令下。等到得盧大人和楊大將軍出發得時候,一聲令下開始進攻幽州城,這幽州城的突厥守將也不是庸才,不然也不會打的那牛魔王將軍找不到北。只是這些守軍一來認為我朝正在和他們談判,沒有結果之前是萬萬不敢開火的,二來這楊少將軍端的是英勇神武,即便是當年的呂布再生,也不過如此而已……」 說到這裡,那和尚兀自輕輕「呸」了一聲,嘴裡又嘟囔了幾句,顯是很不服氣的,霍二哥也臉色一紅,今日早間他聽方師爺所說,便是到了那幽州城外潛伏了下來,再後來諸如呂布再生之類的話,那是他自己一時說的興起,胡亂加了上去,按照他自己所想,既然這楊少將軍這麼短時間內拿下了北郡十三鎮,那這個英雄程度與自己小時候聽說書的所說,呂布的傳奇,那是不遑多讓的。 三娘站在大哥的邊上,聽著身邊這群漢子大談國家軍務大事,倒也不多關心,心中只是想著大哥不知可喝醉了,大哥為何不理自己,難道是自己哪裡作錯了麼?尋思道:「這些男人們都是關心軍國大事的,我只是個小女子,可只會關心自己心中的人兒,只是這人兒又讓人著惱,對自己不理不睬,可是他偏偏越這樣,自己對他是越思念,只怕再過不了多少時刻,自己就要被這思念折磨死了……」 想到這裡,三娘心中一悲,險些哭出聲來,心裡又一警,便伸袖抹了抹臉,待要將手再無聲無息的放下,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不覺的到了大哥的背後,輕輕撫拍。 霍二哥無奈咳嗽一聲,緩解了剛才被和尚笑話的尷尬,又接著道:「這幽州城就被如此悄無聲息的拿下,接著楊少將軍又沿著陰山作掩護,一路拿下了豐州、卓州,岱州、齊州、綿州、月州、平州、宋州、郡州、邸州、懷州和望月城。一口氣拿下了十三座被北方四國分別把守的城池。如此下來這場談判無論是談成還是談不成,我朝都已穩操勝券了。哈哈。哈哈」眾人聽到這裡都一齊大笑,哈哈,哈哈。均覺得平生最快意莫過於此刻,聽到祖國大勝番邦,天朝保得顏面,都是開心無比。前面幾十年來受到北方四國壓制,這口惡氣這次一氣出光。 和尚也自嘿嘿一笑,只是笑的更加深味,再也不看那霍二哥一眼,轉而把目標對準桌上的食物。 其餘各人都自斟酒相慶,拍手稱快。 霍二哥轉頭看見三娘一手輕拍在大哥的背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彷彿有一些聖潔的光微微發散出來,更是沉醉,心中想:「三娘果然是個賢惠的女子,便是對自己的大哥也是極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負她。」 打定主意,也不再多想,又喝一口酒。 霍二哥心中又想道:「這楊少將軍當真年少英雄,如此年紀輕輕就開創了這般功績,楊大將軍也算是後繼有人。自己名利全無,孑然一身,何時才能像楊少將軍那樣,光耀於人前,也叫人誇一誇自己的妻子三娘,就彷彿剛才那漢子誇耀『鸞鳳公主』那般,可有多喜人。」 再想到:「朝廷前些年事事稱臣於北方四國,這次新皇登基終於大大的揚眉吐氣了一次,我等這些北郡邊民也好臉上有光,只是朝廷這 分卷閱讀3 一次作的實在漂亮,這手明修暗道,暗渡陳倉也不知出於何人之手,這人只怕也是張良、李斯之才……哎喲不對。」 想到這裡,霍二哥突然覺得腦中靈光一閃,究竟是什麼,自己一時也想不起來。 霍二哥又灌的兩杯酒,聽到耳邊大家叫好的笑聲,只聽道一個大快道:「真好啊,也叫北方蠻子知道一下我南朝有大將,當年的傅將軍,齊將軍,哪個不是一方帥才,要不是朝中奸黨橫行,只怕早也滅了北方四國,獨霸天下了……獨霸天下了……」 聽到這裡霍二哥心中逐漸清醒了過來,大叫一聲,道:「不好!」 眾人皆都是一愣,心想這是天大的好事,如何又不好了?大家都是奇怪,一個瘦小漢子說道:「霍二哥,這朝廷打了大大的勝仗,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可又如何不好了?」 大家都點頭,想來都是不明白的。 三娘輕輕拍著大哥的背,心中百無聊賴的哼著童年的歌謠,就好像把大哥當作了一個磕睡的小孩子一般,突然她也感到大哥的身體輕輕的一顫。 霍二哥緩過神來,答道:「十二年前,傅將軍在北郡大敗哲於率領的突厥大軍,後來趁勝追擊到突厥境內,自此就再也沒有回來。六年前,忠勇侯齊勒大將軍率了一隻八萬的大軍打到了突厥和大宛交界的鳳凰城,就從此再無音信。這次楊少將軍又是大勝四國聯軍在北郡,只怕是又要取道突厥到四國去的,只是這北方四國彷彿有一種邪氣一般,我朝軍隊一旦進入,便再也出不來,如果楊少將軍接到的軍令是趁勝追擊,那又如何是好?」 三娘看屋內的空氣越來越冷,火爐的火越來越小,便感覺到大哥又顫抖了一次,心說,該去給火爐裡加點柴火了。又加緊拍了大哥幾下。 其他眾人面面相覷,作不出聲來,都想,北方四國確實是邪惡的恨,我幾代勇將打了過去,竟無一人生還出來,難道這楊少將軍如此英雄了得,也要步了前幾位將軍的後塵了麼?想到這裡大家又都沒心思再喝酒了,只是盼望這次朝廷讓楊少將軍先守住北郡,然後再圖徐徐緩進才好。 這時那和尚卻也吃畢了,再喝了口酒,將酒杯一扔,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口中嘿嘿一笑,念道:「十二年……六年……今年……十二年……六年……今年……哈哈,洒家的機會來了……」 身形一閃已出了酒肆,驀然不見。 大家聽得心中一驚,越發感到不安,那莊稼漢子緩緩道:「今日雖高興,卻也有擔心,我們心中所盼只怕上面是聽不見的,我們也早些回家吧,免得家中掛懷。」 說完立身起來,戴上草帽掀簾去了。 眾人都稱一聲告辭,一個接一個都出門去了,三娘正在給火爐加些柴,不想這群漢子聚的快,散的也快,正在發怔間,那白髮老道人也醒過來站了起來對身邊那位漢子說道:「去也……去也……」 說完再不吭聲,兩人攜手也走了,屋中只剩下三娘,霍二哥和祁大哥三人,三娘和霍二哥各自想著心事,一齊向大哥看去,只見大哥依然趴在桌邊上,身上彷彿還帶著陣陣顫抖。 北方之戰第004章鬥棋之一 陰山山脈連綿千里,山勢不斷,此刻大雪也是蔓延,將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峰都包裹了起來,偶爾還能看見一兩隻飛鳥過去,只是振幾次臂,也無力再飛的更快更遠。 這山頭之上逐漸現出四個小黑點,只是這大雪太密,白茫茫什麼都看不清楚,待的這四個黑點慢慢行近之後,這才看到,原來是四名軍士,騎了四匹高頭大馬,一路順著山道向這個最高的主峰行來。 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少年人,白袍銀盔,足蹬戎靴,一看便是英氣逼人,再看他人長得玉面朱唇,劍削的長眉下,眸子如星星一般閃爍,黑漆漆的好像一眼望不到這眸子的盡頭,深邃無比。玉石一般挺立的鼻子,帶著倔強的弧度,卻又甚是好看。 後面三人一看便知是三個隨從,四人一路踽踽行到山峰的最後一個斜坡,少年人獨自騎馬到斜坡的盡頭,向下望了又望,來來回回幾次,身後一個穿紅袍的隨從喊道;「少將軍,那邊太危險了,您還是回到我們這邊來吧。」 那紅袍隨從一連喊了三四聲,這少將軍才歎了口氣,打馬慢慢趕了回來,那紅袍隨從看少將軍神情落寞無比,心裡一緊,低聲問道;「少將軍,您又在想如何跨過這陰山山脈了麼?」 少將軍又歎了口氣,吟聲道:「戰國時期趙國有一代大將李牧,趙王派李牧去北方攻打匈奴,李牧去了雁門郡之後,卻提也不提打匈奴的事情,只每日裡殺豬宰羊犒賞士兵和百姓。匈奴人一來搶東西,李牧便讓百姓和士兵都躲將起來,讓匈奴人什麼也找不著,也甚麼都搶不到。」 說到這裡,這少將軍輕輕推了推頭上的銀盔,身邊的軍士都垂著頭靜靜的聽他說話,心中均想:「我等都是軍中的粗人,目不識丁,這少將軍他必定不是凡人,不光作戰打仗打的好,而且學識也如此淵博,將來再作了那駙馬爺,只怕只怕」這些軍士都是粗俗漢子,前些日子看了這少將軍的手段,對他充滿敬畏也都是發自內心。 少將軍抬起頭來,對這紅袍隨從笑了一笑,說道:「任大哥,你說這李牧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的是些什麼?」 那著紅袍的任大哥吃了一驚,低了一下頭,顫聲道:「少將軍,您是千金之軀,如何能與我一個小小的傳令官稱兄道弟,您這一聲喚,折煞我也。」 他說完不禁又抬起頭來看了少將軍一眼,又見少將軍搖了搖頭,渾不在意的又笑了一笑,只覺這少將軍這樣一笑實在是好看,只怕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子的笑容也不過如此。 傳令官正自一愣,又聽到少將軍繼續說道:「我爹爹便也是從行伍中的最底士兵作起來的,當年我爹爹在傅將軍手下作一個小小的先鋒官,後來輾轉多次立功之後作了個地方參將,在西蜀剿滅羅天教這才拜了將軍,十年前,爹爹又在幽州大破突厥大將頑固的十萬精兵,才真正作上了大將軍。論起來,我爹爹到任大哥這個年紀,功績倒是和大哥也相差不多。」 話頭一轉,少將軍又道:「而我自己也不過是在定州大戰中的一個遺棄孤兒,蒙爹爹垂恩收養,這些年來供我吃穿、學習兵法武藝,這次帶兵也是我的次,所以幾位大哥就莫再推辭了可好?」 這少將軍年方雙十,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這任大哥和身後的兩位護衛官都為他氣質所折服,心中對他又自生了親近。 三人都點了一下頭,尋思:「我們這幾個渾人哪裡能和大將軍來相比,只是少將軍可憐我們,對我們越發和顏悅色,我們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任大哥又一點頭道:「少將軍既然要如此與我們結交,我等也不能太過矯情,以後大家便是兄弟相稱,哥哥我姓任名泊安,癡長幾歲,就厚著臉皮噹一聲大哥,這是雷鵬,雷二哥,這是胡佑林,胡三哥,只要楊兄弟但有所命,我們幾個便風裡來火裡去。」 身後兩位護衛官也昂起頭來,點頭稱是。 少將軍一點頭,說一句如此甚好,又接著剛才的話說道:「那李牧在雁門郡駐紮了幾年時間,總是守在長城內的城堡中,總是不和匈奴人發生一點正面衝突,長久下來,匈奴人便以為這李牧將軍是怕了他們了。哈哈……」 少將軍得意的一笑,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任泊安又轉念想了想,又道:「只是這李牧雖有千般智計好,但是如此一味躲避匈奴人,只怕國內的官員也是不滿的。」 少將軍右掌輕拍大腿,說道:「正是,果然沒有多久,趙孝成王便將李牧召了回去,另外派了一個將軍來破匈奴。」 三人都不覺「啊」了一聲,雖然均想事情必然是這樣發展,但是想到李牧將軍如此英名,怎也會被召回貶嫡? 少將軍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新來的這個將軍果然不再奉行防守策略,只要匈奴人來便去迎頭痛擊,但是這仗打了一年多後,這士兵和牛羊都是越打越少,對這匈奴人也是越來越怕了。」 這時身後左首的雷鵬接過來說道:「對了,趙王就應該趕緊召回李牧將軍,讓他再次上的北方了。」 少將軍把馬一打,又輕輕領頭向這山峰的最高處行去,接著道;「正是,趙王無奈,再次啟用李牧,李牧便與趙王約法,依然要按照過去制定的戰略來打,趙王這才一一都答應了,嘿嘿但說這李牧回到雁門郡之後,依然我行我素,而且還在對匈奴的幾次對戰中連吃了五個敗仗,丟棄了牛羊輜重無數,嘿,這李將軍當真是有過人之能的。」 後面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心想,這李將軍後世是英名無敵的,但是這連吃五個敗仗,還如何有著過人之能呢? 幾兄弟邊走邊說,說話間已經來到離峰頂不遠的小道上,就聽見上面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的傳來,說:「李牧將軍確實是有過人之能的,他一味示弱於匈奴,讓匈奴單于對他不設防,然後時刻準備著畢其功於一役,終於被他等到了機會,匈奴單于親率大部隊到趙國境內掠奪,被李牧設下埋伏一舉盡殲匈奴騎兵十幾萬,李牧更是一鼓作氣滅了匈奴的從屬國,還把大單于趕到了大草原的極北苦寒地」 北方之戰第005章鬥棋之二 馬上四人騎馬一路向峰頂進發,耳邊聽著這個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心中悠然神往,就好像回到千年之前那草原爭霸的年代。 幾人登上峰頂轉過最後一個小道,這才看到這裡竟然盤坐了一位白髮老道人,那老道士穿一身寒酸的藍色道袍,這道袍年代久遠,已經洗的發白,白皚皚的雪花下是滄桑的面孔,頭上只有稀疏的幾縷白髮隨著寒風飄飛。 一行四人不多一會已經騎到道士所坐的石台前面,四人後面右首的胡三哥看這道士行跡可疑,急衝一步到了少將軍身前護住他道:「你是何人,有何貴幹?」 這一聲,聲音洪亮,言語中也是不怒自威。 少將軍輕叫一聲:「胡三哥」右手按住胡佑林放在軍刀上的手,不驚不忙的下馬,走到道士身前行個禮道:「小子楊宗志給老人家問好了,不知您老人家從何方來,又要去哪裡?」 這楊少將軍見這花白老道士一身邋遢,舉止怪異也不在意,心想自己師父不也是這樣麼,終日在終南山上砍柴釣魚。想到這裡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不覺對這老道士也有了親近之意。 道人仔細打量了楊宗志半晌,頷首道:「不錯,少將軍果然是一表人材,前些日貧道在太行山中聽到有人大大誇讚於你,貧道還兀自半信半疑,不錯不錯。」 道人說完竟然去捋了捋自己的花白鬍子,只是鬍子確實是太過稀少。 楊宗志微微一笑,又行禮道:「老人家這不遠千里來見晚輩,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麼?」 道人嘿嘿一笑道:「正是,貧道到這裡是來和你打個賭的。不知少將軍可有興趣與貧道賭上一局?」 楊宗志一陣啼笑皆非,實在是想不到這老前輩不遠千里的趕來只是和自己賭上一局,莫非這位老前輩本來就是個嗜賭如命的人? 身後的任泊安忍將不住,喝道:「老道,你可是來找茬於我們的?我少將軍年少英雄,為何要與你一賭?」 楊宗志輕輕一揮手,止住任大哥,又轉頭問道:「不知老前輩想怎麼個賭法?」 那道人一伸手從身後拿出一個棋盤,又從兜裡的小袋中抓出幾把黑白棋子,楊宗志看在眼裡,心道:原來是要與我弈棋。正待謙遜幾句,又見那道人將棋盤置於石台上,雙手抓了無數子向盤上隨手仍去,楊宗志不明白他將黑白子全部亂置於盤上是何道理,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棋盤。 等到扔了一百多顆子在棋盤上,橫七豎八,有正有倒,道人這才哈哈一笑,捋了一把自己殘餘的鬍鬚,伸左掌對著石台霍的一拍,只聽砰的一聲,就見棋盤上的子全部立起,然後再次倒下,仔細看去,所有的子縱橫交錯,排列有序,正是一副完好的殘局。 楊宗志四人看的心中一驚,暗想:「這老人家果然是個隱世的高人,只這一手功夫,我卻是萬萬作不到的。」 雷鵬和胡佑林本站在楊宗志身後,這時也斜快一步到了楊宗志身前,手握刀柄。尋思道:「看這老道露出的這一手,要是他想暴起傷人,不知楊兄弟可能抵擋。」 楊宗志無奈搖搖頭,開口笑道:「老人家這是要與我對一局殘局麼?」 道士緩緩閉上眼睛,也不睜開,道:「正是,你執白,貧道執黑,我們賭的就是這局殘局。」 楊宗志這才凝神向棋面看去,只見黑棋厚實無比,而白棋卻顯得銳利難當,黑棋彷彿藏在棉裡的一根針,四下無處著力,但隨時可能發動致命一擊,露出針頭來。白棋又好像一把鋒利的劍,除了勇往直前,卻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 楊宗志沉吟良久,倒也一時找不到破解黑棋守勢的好辦法,便道:「老人家這黑棋連綿不絕,防守卻是牢不可破的。」 身後的三人聽了心裡一緊,想以少將軍之能,難道還不能破掉這黑棋陣?他們三人連日來跟隨楊宗志出征北郡十三鎮,一路大獲全勝,對他已經建立了深深的信心,自覺得這個少將軍那是無所不能的。 雷鵬心中一轉道:「等等,我們還沒有說賭什麼呢,所以這局棋那 分卷閱讀4 自然是不算的了。」 老道悠然睜開雙眼看了一下雷鵬,嘿嘿說道:「不算?若有人拿著刀子逼著你行這棋局,行完之後你也能說不算麼?假若少將軍衝過我這黑棋的防守,我便將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雙手奉上,若少將軍不能衝過我這防守圈,為我所滅,那少將軍便答應我一件事情吧。」 雷鵬和胡佑林對望一眼,心說:「這就對了,你這道人最終還是要露出馬腳的了,你逼著與人對棋,勝了便從你身上取一物,只是看你這身上破不溜秋,恐怕所有的物什加起來也不值五兩銀子。然而輸了給你,難道就要聽你的話作任何事情,難道你叫少將軍去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他也要依著你麼?這條件不公平之致,沒道理之極!」 雷胡二人心頭一轉,已然明白這其中厲害,正要轉頭去勸解楊兄弟,突的看見楊兄弟癡癡的盯著那棋盤,彷彿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和表情。 老道看著楊宗志的狀態,不置可否,點頭笑了笑,雷胡二人更想:「壞了,莫不是這棋局有什麼古怪不成,楊兄弟看樣子是受了老道的蠱。」 雷鵬輕吼一聲,就要拔出軍刀來,只見老道雙眼一瞪,伸出兩個食指輕輕一抬,自己身上霎時感到莫大的壓力,壓得這平時運轉自如的軍刀此時竟再也難得拔出半分。 雷鵬心中驚駭,忙轉頭看胡佑林,卻見他也正是右手放在刀柄上,一張黑臉已經脹得的通紅,看情形與自己這般無二。 雷鵬心想這道人如此古怪,自己須得大聲喚醒楊兄弟,好叫他自清醒過來,逃得命去,自己幫他拖住這道人,但是任他張大了口,用盡全身的氣力,也無一絲聲音傳出來,雷鵬心中更恐慌,心想這道人難道就是蠻子派過來的殺手鑭,想到這裡全身都不住顫抖起來。…… 楊宗志緊緊盯著棋盤,上面紛紛繁繁的落子慢慢虛化了起來,慢慢的那白棋的落子好像變成了自己行功的經脈圖,自己之前練功一直昂首闊步,只是練到了這黑棋所在的範圍之內,便再難有寸進的突破,而且為難的是,即使取得了分毫的突破,也是以極大的損失自己的精力得來的,每突破一分,就被黑棋後隱藏的針尖刺的體無完膚…… 突然這盤面又是一轉,變成自己身處的戰場,白棋漸漸變成了自己和手下的兵士,之前自己在北郡十三鎮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未逢敵手,只是過了這北郡之北後自己就好像被一股黑網籠罩住,牽一髮而動全身,自己的一舉一動彷彿都在敵人的監視和牽制之下,敵人的黑網雖然暫時沒有收攏,但是越來越緊,隨時可以團住自己,露出裡面藏著的針來…… 楊宗志想到這裡,神情更是一迷,只覺得胸口大是沉悶,自己無論是武力和行軍策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內,這場賭確實是有敗無勝的結局。…… 我會很努力的更新,如果您看到這個故事,覺得喜歡的話,那麼請將您手中的推薦票給我,我保證這個故事會十分好看。謝謝!謝謝!(晚上可能還有一章) 北方之戰第006章鬥棋之三 楊宗志被這番壓力所制,不自覺的要展開嘴大口的呼氣,但是長大了嘴,喉嚨居然啞住了,頭上已是大汗淋漓,只覺得那股壓力順著自己的喉嚨慢慢就要侵蝕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去了。 楊宗志抵受不住這股壓力的入侵,腦中的景像一轉,突然轉到十年前定州大戰的戰場上,爹爹帶了十萬南朝男兒,從太行山背後掩到突厥頑固大軍背面,突厥大軍被南朝將士從背後衝擊中斷…… 爹爹在清理戰場的時候從趴伏的死人堆中扶起了自己,爹爹看著自己的小臉皺了一下眉,溫柔的問道:「孩子,你的父母呢?」 自己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因為自己在這之前的記憶竟然完全沒有了。 爹爹伸出佈滿老繭的手來,抹了抹自己臉上沾滿的鮮血,對自己溫言說:「孩子,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叫做楊宗志,你會繼續爹爹的心願,完成爹爹帶我南朝將士守護疆土的志願。」 四周士兵一陣猛烈的歡呼傳來,自己看到這個場面更是驚恐萬分,只是從爹爹身後的一雙小而明亮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安慰…… 這時楊宗志眼前鏡頭又是一轉,轉到了一個美渙絕倫的宮廷城門,皇上端著一杯壯行酒,對自己說道:「賢弟,朕已經實現了之前對你的諾言,將我朝最美麗,最賢惠的『鸞鳳公主』許配了給你,只等你凱旋歸來,朕就為你們主持完婚。到時我們就是真的親兄弟了,朕敬你這杯水酒,祝你這一路旗開得勝!」 說完便將這杯酒遞到自己的面前。 自己趕緊端起酒杯謝道:「多謝皇上,臣自當盡力為國效忠,萬死不辭!」 說完一飲而盡。 只是在喝酒仰頭的那瞬間,對面高牆的鐘樓上傳來一陣激昂的琴聲,澎湃萬分,緩緩轉淡,慢慢變得平靜而又纏綿了起來,自己怕為這琴聲左右了自己的兒女情思,乒的一聲擲碎了手中的酒杯,琴聲嘎然而止! 皇上神色一黯,想了半晌才遲疑道:「賢弟,朕這裡有一個錦囊,你到了駐地,哪天夜裡要是聽到外面有傳來剛剛一樣的琴聲,便自悄悄展開這個錦囊,依計行事,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開,免得誤事,切忌!……切記!」 自己應聲是,接過錦囊,轉身大步而去…… 楊宗志想到這裡,頓時腦中逐漸清醒了過來,自己雙拳一陣緊握,運足內力,再仔細看去,那面前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黑棋也不是全無破綻,自己一路中軍直衝而入,黑棋好像充盈內力的皮囊一樣逐漸緊縮,也在默默積蓄力量,只等反噬之力產生。但是此時黑棋的左路和右路分別有一個破口,隱隱在後期的中後方可以看到一個穴巢。自己這路中軍盡起而入,原本也不抱著活棋的希望,只希望一搗黑棋後方的穴巢,將黑棋也攪得七零八碎,這才快意! 楊宗志再不遲疑,運起了全身的勁力,拾起一顆白子,逕直放到中軍帳的正前方。 老道見楊宗志思議良久,居然己志不改,還是照直朝自己的中軍衝了過來,心下一歎,微笑道:「少將軍倒是倔強的很。」 說完在黑棋中軍帳前也擺下一子。 楊宗志剛才一手棋並無其他打算,只是要表明自己死戰的決心,這時候再一看盤面,黑棋隱隱已經快要形成合圍之勢,特別是左路和右路的兩個缺口,現在已經隱約變成了兩個合圍自己的鉗子一般,直圍過來便可將自己的長龍陣從中間衝斷。 楊宗志又一尋思:「我自己已決心去直搗黃龍,又何必叫所有兄弟都陪我送死,而且這裡被衝斷,便絕了後路,只怕再也有來無回。」 想到這裡再不猶豫,又在左路和右路各應了一手棋,還在自己後路自填了一子。 老道正是要通過左右路鉗制住白棋,白棋若是直搗黃龍,自然是顧頭不顧尾。沒想到白棋居然在自己的主戰場佈陣,隱隱已經能夠取得牽制的守勢,口中不覺「咦」了一聲,任泊安等三人聽到這聲「咦」傳來,頓時覺得身體一輕,彷彿剛才已不屬於自己的身體這才放了回來,都抹了把汗,都向棋盤看去。 老道口中又「咦」了數聲,思考了良久,緩緩吐了口氣,才歎道:「少將軍高才,這般有攻有守的招數,雖然無奈,卻也是最好的應對方法。這在左路,中路和後路布下的三顆棋子,自己消弱攻擊的威力,但是扼守住了咽喉要道,然後白棋的中軍直插黑棋肺腑,最後必定為黑棋厚勢所滅,但是也會重創黑棋的根本,再憑借餘下的三顆子,在一段時間內便可與黑棋劃地為盟。」 老道再吐一口氣,笑道:「少將軍的智計讓人欽佩,這路中軍明知必死,但又捨生取義更讓人歎服。這盤棋是貧道輸了。」 任雷胡三人聽到老道自己認負,都是心下一喜,對結義的這個楊兄弟更是佩服,楊宗志趕緊一躬身道:「老前輩見笑了,晚輩剛剛心中天人交戰,真要作到如這路中軍般明知死志,勇往直前卻也是千萬般困難,這盤棋這樣下來,便是雙方不勝不敗之局,黑棋待得重新養精蓄銳,自可以再度重新掌握盤面主動。」 老道聽他說的誠懇,嗯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倒也謙遜,我老人家的殘年必是比不上你的長,所以這般僵持下去,必定是我輸的,貧道剛才答應你,貧道輸了就讓你取去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你這便拿去吧。」 楊宗志一聽慌忙賠罪道:「剛才都是戲言,怎可當真?」 老道面色一肅,瞪眼道:「貧道何曾說過是戲言,喏,拿去吧,孩子!」 只見老道從衣袖中抽出一根笛子,為玉石鑄成,通體晶瑩,楊宗志正待再推辭一番,卻見老道一伸手,這玉笛就已經悄無聲息到了自己的手中,楊宗志只感覺到入手一股清涼,便知道不是凡品,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裡,這玉笛的溫度也是大大低於冰雪的。 楊宗志拜謝道:「多謝老前輩盛賜,只是剛才老前輩說若晚輩敗了,便讓晚輩答應一件事情,不知道老前輩需要晚輩作一件什麼樣的事情,若晚輩能力之內,當是決不推辭。」 老道再看他一眼道:「你既然未敗,這事情自是不需要你去作了,你有如此智慧謀略,也許便能過這一關。孩子,你自己多珍重,前路漫漫,都需你自己領悟,貧道要走了……」 楊宗志只覺這老前輩萬般點化自己,又送自己這般貴重禮物,心中感動,想起師父對待起自己來,雖然師父每天只是砍柴和釣魚,但是每天夜半看自己的眼神,正如這般。剛想要跪拜一番,面前身形一晃,已沒有老道的身影。楊宗志輕叫了一聲:「老前輩……」 可哪裡還有人影。 任泊安輕輕走過來,看見楊兄弟眼中滿是不捨,心中一歎,正要喚醒楊兄弟,卻見楊兄弟一個站立不穩,緩緩向自己倒過來,原來楊宗志剛才壓力之下,心中一番天人交戰,早已筋疲力盡。 =================推薦票,推薦票!這玩意俺還毛見過!俺這故事的精彩處已經開始展開,每日兩更,絕不食言,這兩天都是三更。 北方之戰第007章望月城之一 楊宗志和任泊安等四人回到望月城外的大軍駐地,已經是傍晚時分,楊宗志與三人告了辭,逕直走向大帳,剛剛走到大帳外的圍欄處,就聽見裡面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道:「怎地還不回來?呼將軍,少將軍可說了他何時回來麼?怎地去了這麼久?」 粗嗓門的呼將軍應道:「小姐,少將軍只說出去走走,並沒有說幾時回來的,我看少將軍出門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屬下也不敢多問。」 那嬌媚的聲音又響起來道:「怎麼臉色不太好了?是不是病了?昨晚還是好好的啊……呼將軍,你去牽幾匹馬來,我們出去找找看。」 聲音溫柔,語氣中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一陣焦慮。 呼將軍又接道:「小姐,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少將軍一直吩咐過不讓你太操勞,我們便在這帳中等少將軍回來吧。少將軍年少英雄,武藝高強,又帶了雷鵬和胡佑林幾個出去,諒來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那嬌媚的聲音輕輕歎了口氣,接過來道:「可是他一直不回來,我心裡總是不安心,不如我們到前帳那裡去等好吧。」 呼將軍勸道:「小姐,外面現在大雪飄飄,前帳是很冷的,您還是在這大帳中等等吧,興許少將軍即刻就要回來了,屬下這就去外面幫你再打探一下,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好麼?」 那嬌媚的聲音再不答話,顯然是不預答應。 楊宗志聽到這裡,知道倩兒擔心自己,只怕呼鐵這個粗漢子是勸不住的,歎息了一聲穿過圍欄掀開大帳的幕簾走了進去。 楊倩兒一看到楊宗志走了進來,雙眼一亮,掩飾不住自己的歡喜,輕喚一聲就朝楊宗志跑來,楊宗志一把接住倩兒的身子,一邊對呼鐵說道:「鐵大哥,多謝你照顧倩兒了。她有沒有給你搗亂,有沒有讓你頭大如斗?」 說完對呼鐵眨了眨眼。 倩兒聽楊宗志句話便是笑話自己,不禁又羞又氣,在楊宗志身上拍了一下,脆聲道:「人家不知道多聽話呢,哪裡有你說的那麼惱人?……只要是你叫我作的事情……我都是……都是……聽你的。」 說完臉上已經有了一片羞紅。 呼鐵呵呵一笑,對楊兄弟也眨一下眼,就自己出了大帳,楊宗志這才轉下頭來,看到懷中的倩兒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亭亭玉立,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小小的臉盤,彎彎的月牙眉,一雙鳳目依然像小時候那般明亮有神,小巧而嫣紅的嘴唇正半張著對著自己的脖子吐氣如蘭,一股淡淡的處子清香熏的自己幾乎醉倒,嫩白的肌膚這時正透著淡淡的紅暈,輕輕一掐,彷彿都可以滴出水來。 倩兒緊緊的靠在楊宗志的懷中,只覺得這溫暖的大帳之中便是花國的天堂,處處都瀰漫著鳥語花香一般再也沒有這麼美的風景,心中只感覺到一片平安喜樂。 楊宗志輕輕拍了拍倩兒的背,柔聲問道:「倩兒今晚可吃過晚飯了麼?」 倩兒賴在楊宗志的懷裡,搖了搖頭,輕輕吐氣道:「你沒回來,我一個人吃不下……」 楊宗志一陣心疼,責道:「你這個小丫頭,怎麼總是這麼不聽話呢?你身子不好,要多吃飯……」 倩兒搶道:「你原本答應我今晚和我一起去嘗嘗望月城的燈飯了 分卷閱讀5 ……」 楊宗志心下愧疚,想到自己那天隨口一答應,沒想到這丫頭都放在了心裡面,自己一身軍務,無暇分開身來,卻委屈了她了。就低頭對倩兒輕輕說道:「其實……其實……小子現在正想邀請倩兒大小姐賞光,和我一道去嘗嘗這望月城的燈飯是怎麼個味道,能夠天下聞名!就怕倩兒小姐不肯給小子一個薄面。」 倩兒被楊宗志逗的一笑,對著楊宗志深情的一撇,眼波流轉,盈盈的帶著一絲霧氣,全是一番少女美態。 楊宗志看的一呆,心中又想一遍:「倩兒確實是長大了,已經可以媚惑男人了。」 倩兒看楊宗志呆呆的望著自己,心中更是害羞,卻又有一股自豪之意,嫵媚一笑道:「呆小子還在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備馬,本小姐已經餓壞了。」 說完格格的笑了起來。 楊宗志哈哈一笑,放開倩兒出帳對外面喊道:「任大哥,麻煩你備上兩匹馬,我要出去一下。」 這時倩兒卻已經走到了楊宗志身後,悄悄對他道:「志哥哥,我身子弱,這麼冷的天,我自己騎一匹馬怕是吃不消的。」 說完之後馬上又想起剛剛呼鐵將軍拚命勸誡自己不能騎馬出去,自己偏要騎馬出去找志哥哥,這會自己卻又說無力獨自騎馬了,想到這裡自己也對自己在心裡羞笑了一番,剛才還沒淡下去的紅暈變得更加紅了起來。 楊宗志心想倩兒的身體一直都不好,自小想盡了各種辦法,也不見起色,自己確實是要多多照顧於她才是,輕輕道了一聲:「也好,任大哥,那就備一匹馬吧。」 說完轉身進帳取了一件溫暖的白色錦袍給倩兒披上,用毛裘的帽子給倩兒的頭也包起來,這才笑道:「那就請大小姐出發吧。」 倩兒看著楊宗志給自己置辦這一切,一動不動,任由他給自己裹好這些物什,白色的毛裘下面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嫣然一笑,隨著他出了大帳而去。 行到馬廄處,楊宗志牽了一匹馬走了出來,任泊安道:「楊兄弟要去哪裡,我去叫了雷二和胡三都一起去吧。」 楊宗志搖頭道:「不用,我和倩兒出去一會就回來,任大哥便在營帳中等我罷。」 說完一手抱過倩兒的嬌軀,翻身上的馬來,口中輕叫一聲「駕」出了大營而去。 營帳外面大雪紛飛,楊宗志緊了緊倩兒的錦袍,對倩兒道:「倩兒,你休息得片刻,我們馬上就到望月城的,這時趕去還可以進的了城,只是出城的時候要翻牆鑽洞出來了。」 倩兒格格一笑,接道:「只怕我們少年英雄的楊少將軍這次要作個雞鳴狗盜的小賊了那可委屈的緊那。」 楊宗志哈哈笑起來,揚眉道:「楊少將軍無論多英雄了得,見得了倩兒大小姐,那也是弱了風頭的,只要倩兒大小姐的玉手一指,便是雞鳴狗盜的小賊那也作的了。哈哈。」 倩兒聽他甜言蜜語說的真摯,想起這十年來他對自己的照顧和眷念,心中湧起感動,便把嬌軀朝他懷裡又緊了緊。 ================================今天晚上俺老婆生寶寶,住在病房裡,俺要全程陪伴,所以會兩章連發。 在這樣情況下,還能維持正常更新的還有幾人?所以大家也別吝嗇手中的推薦票了,俺要推薦票!謝謝!謝謝! 希望明天一早就能見到寶寶出世! 北方之戰第008章望月城之二 二人進的望月城內,只見這望月城繁華似錦,此時雖是天黑夜雪,但是城內處處綵燈高掛,一片熱鬧景象,此番情景比起洛都,可也是不遑多讓的。 楊宗志心想,望月城果然是北郡的一顆明珠,即便是經歷了戰火的洗禮,依然是如此多姿多彩。 他翻身下了馬來,一手牽了倩兒,一手牽馬,信步走在望月城繁華的街道上,這時的街道上到處張燈結綵,南朝百姓都在歡慶祖國的一次大勝利,不時還有煙火放出來,照的雪夜的天空通體紅亮。 倩兒走在街道上看著歡呼慶祝的南朝百姓,心中隱隱升起一股自豪:這些南朝百姓都是自己身邊的這個體貼郎君從蠻子手裡解救下來的,現在他正牽著自己的手兒漫步在這街頭,就算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到天涯海角,自己也是心甘情願。 耳邊聽到楊宗志說一聲道:「倩兒,前面有一座望月樓,想來正是這望月城最高最大的酒樓了,我們便去那裡坐坐,可好?」 倩兒嫣然應了一聲,道:「本小姐已經被你這小賊子偷了出來,那自然是你說去哪裡人家就去哪裡的。」 楊宗志哈哈一笑,握住倩兒的小手向望月樓走去。 走到樓下有一個小二出來接應,伸手搭了他們的馬去,熱情招呼道:「兩位客官,請上樓。」 小二眼見這兩人男的一身藍色戎裝,英氣逼人,女的千嬌百媚,卻又嬌柔怯弱,就知不是凡人,便引得二人上的這望月樓最高的第八樓。 兩人上樓來看這八樓之上客人仍是不少,找了個東首的位置坐了下來,小二哥詢問道:「兩位客官,可要些什麼酒菜呢?」 楊宗志笑道:「我這妹子,久已聞名望月城的燈飯,這便是來嘗一嘗的,再給我來一壺燒酒就行。」 小二唱個喏,便下去了,兩人這才抬頭看這望月樓,只見這裡處處金壁輝煌,坐在這高樓之上,中間放了個殷紅的火爐,作的就如一個燈廂一般,竟然能夠自己旋轉,將熱力向周邊傳遞出去,所以這裡雖高但也很暖和,四周的青石柱上都掛滿了琉璃綵燈,照的這裡燈火明亮,擺了十幾台酒桌,每個酒桌上方還懸掛了一個蓮燈,端的是富麗堂皇。 此時十幾台酒桌都已經差不多坐滿,客人雖然多但並不喧嘩,大家都彬彬有禮,推杯換盞。整個酒樓的東首有一個檯子,可想平時還有一些說書和曲藝在這個檯子上。 楊宗志橫眼掃去,口中笑了一下,轉頭道:「倩兒,望月城幾度易手,但這酒樓卻依然富麗堂皇,倒也難得。」 倩兒甜甜一笑,回道:「只怕這酒樓的老闆是有些本事的,無論來的是南朝軍隊,還是北方四國的軍隊,這老闆都能逢源其中。」 楊宗志嘻嘻一笑,打趣道:「那也不如我們倩兒公主有本事,無論來的是爹爹的正規軍,還是娘的娘子軍,還是我這雜牌軍,也都是能夠左右隨意逢源的。」 倩兒將小腦袋一偏,酸酸的道:「我只是個小丫頭,一個從小多病的野丫頭罷了,哪裡是什麼公主,只怕有些人是想起了那位真正的公主了吧。」 說到這裡,一陣酸氣再也抑制不住,兀自偏過頭不肯轉回來。 楊宗志心下一陣默然,心想自己稀里糊塗被許了一個公主,別人都以為那是天大的美事,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只是自己卻覺得殊無快樂可言,自己若是每天要好像盧圭大人那般卑躬屈膝,伺候皇家,那是累也累死了,倒不如在外出征來的逍遙自在。 倩兒轉頭半晌,偷眼望去,見楊宗志默默坐在那裡,不像平時千般萬般哄勸自己轉回頭來,芳心不由得一惴,本想維持住自己的臉子,可心中卻終究又害怕了起來,委屈的問道:「志哥哥,你可是生我的氣了?你是覺得這個小丫頭怎麼總是不懂事的對吧?」 說到第二句的時候語氣已經帶有一絲哭音。 楊宗志一驚,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剛才自顧自的想心事,忽略了這個小丫頭,便笑道:「我只是在想,如何能讓出征永遠不要回去才好,咱們一家人就在這望月城內找個地方住下來,這才快樂的很。」 倩兒一聽得心花怒放,歡聲道:「志哥哥,原來你也不想回洛都的麼?你也喜歡這北郡風光,不喜歡那……那……鸞鳳公主的麼?」 楊宗志哈哈笑道:「什麼什麼公主啊?……我只認得倩兒公主,其餘的公主一概不識得。哈哈……」 倩兒再聽到這番話,心情更是難以平靜,激動的雙手輕顫,緊緊握住楊宗志的手細聲道:「倒叫你……不是騙我的才好,倩兒聽到你說這些話,便是……便是立時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楊宗志趕緊正色接道:「傻丫頭,你說什麼傻話,你道哥哥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麼?……唉,十年前,爹爹救回我的那天,我其實也心裡害怕的緊,周圍都是些拿刀的大叔,大多凶神惡煞,爹爹當時身穿鎧甲,威風凜凜的很,但是我也是不敢接近的,這時爹爹身後伸出你這麼一個小腦袋,便是這一雙眼睛,讓我放下心來,就好像我與這雙眼睛的主人從小便是親人一般……唉,可恨我小時候的事情竟然完全忘記了,半點也記不起來。」 倩兒聽他說起次見面時的情形,也是不禁悠然神往,再聽到他說起他不記得十年以前的事情,面上又滿是憐惜之色,緊了緊握住的手,溫言說道:「不妨事的,志哥哥,爹爹也曾經說過,你那麼小小的年紀,經歷過那樣殘酷的場面,忘掉了過去的記憶,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自己放寬心些,便當我們是真真正正從小一起長大的罷。」 楊宗志聽見倩兒溫柔安慰自己,一張秀美的臉孔滿是憐惜自己的愛意,柔情種種的眼神看著自己,不覺也點頭道:「豈不正是,我們一家正是從小生活在一起的,這是再確實也不過的事情了。」 北方之戰第009章望月城之三 二人坐了一會,就見一群身著綵衣的姑娘各自托了一盞燈走了上來,每個姑娘手執綵燈走到一個酒桌旁,這些小姑娘都是十幾歲年紀,彩巾蒙面,只看到身材都是嬌小美好的很,但是也不似北郡女子的俊秀挺立,可惜無法望見面孔。 楊宗志這桌也是走來一個綵衣姑娘,身材妙曼無雙,拿了綵燈放在桌上,用手對著綵燈輕輕一轉,這綵燈竟然滴溜溜旋轉了起來,楊宗志看的好奇,笑著打趣道:「這綵燈中莫非都關的是螢火蟲麼?」 那個綵衣姑娘「嗤」的笑了一聲,深深的看了楊宗志一眼,也不說話,再輕輕扶起綵燈上的蓋子,手再一鬆,那燈蓋竟然飄了起來。 楊宗志轉頭向鄰座看去,看到大家桌上的綵燈蓋子都飄起來,不禁心中更是驚訝,望了一眼倩兒,只見她盯著這個綵燈和蓋子看了半晌,才幽幽的道:「這燈蓋只怕就是一盞孔明燈了。」 楊宗志知道自己這個妹子從小就聰明伶俐,而且博覽群書,特別是認識自己之後對兵法和機關製造上的書都看了個透,說是要幫自己長大之後建功立業,這次出征,所以爹娘要自己帶了這個女軍師來,見到妹子這麼說,那綵衣姑娘輕輕的一點頭,自然就應該是孔明燈了。 再看到綵燈飄起來之後,下面慢慢露出一個盤子,隨著綵燈蓋緩緩升高,露出了裡面的美食,楊宗志緊緊的盯著那盤美食,老久才歎了口氣,道:「我真的很害怕,這麼美麗的綵燈蓋子下面不會是一盤……普通的……揚州炒飯吧。」 倩兒和綵衣姑娘都格格的笑了出來,倩兒笑的直喘氣道:「志哥哥,多麼美好的食物啊,被你說的這麼不堪的。」 楊宗志嘻嘻一笑,再不說話,端起桌上另上的一壺燒酒,倒了一杯,一口飲盡,只覺一股烈氣順著喉嚨直達肺腑,渾身都燒了起來,俊面被酒氣一沖,帶點紅紅的,卻更見神采飛揚,楊宗志暗讚一聲「好酒」綵衣姑娘呆呆的盯著楊宗志看了半天,才驚覺其他桌的同伴都已經退下了,趕緊慌慌張張的福了個禮,也退了下去。 楊宗志再倒杯酒,又一飲而盡,這才歎了口氣,耳中聽見倩兒歡呼一聲,道:「志哥哥,這燈飯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呢。」 楊宗志這才凝神看去,就見這燈飯扒開之後都是一粒一粒金黃色好像米飯一樣的顆粒,在這頭頂綵燈的營造下,泛出五彩的光華,確實是美麗非凡,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慾。 倩兒又道:「原來這燈飯是配合在一起的,飯粒是肉鬆玉米炒飯,用了不知道什麼油一炒,顯得如此光華奪目。」 楊宗志眼見這燈飯如此煞費心思,道:「只怕這酒樓的老闆不光有本事的很,而且還有心思的很那,作菜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一般的酒樓就會在香和味上大下苦功,只是能夠把這色發揮到如此極致的,確實少見。」 楊宗志剛剛說到這裡,驀然聽見身後一個好聽得嬌滴滴聲音接道:「那就多謝公子的誇獎了,小女子可不敢當。」 楊宗志和倩兒轉過頭,看見一個同樣是身著綵衣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在兩人的身後,這女子未曾彩巾蒙面,看上去二十歲左右年紀,挽髮髻,嬌唇鳳目,長眉入鬢,鬢角兩邊有長長的髮絲垂了下來,隱隱看上去帶些棕色,更增加一層嬌艷,身著的綵衣和剛才端上燈飯的那些女子又有不同,她的綵衣更貼身緊致,照的一身豐滿婀娜的曲線撲面而來,凸顯成熟風韻。 那女子對楊宗志和倩兒各看了兩眼,走到近前來,行了個禮,笑道:「兩位都是貴賓,瑤煙前來打攪,原是冒昧的很,但是見兩位都是神仙般的人兒,不禁心生慕羨,自想上來結識一番,失禮的很。」 說完一笑,確實是嫵媚的尤物。 楊宗志目光一掃,淡淡笑道:「無妨,老闆請坐吧。」 瑤煙應一聲,一旁的倩兒眨一下眼睛,對著楊宗志說道:「志哥哥,你如何知道這瑤煙姐姐是這裡的老闆?」 楊宗志歎口氣,說道:「我剛剛大誇特誇這望月樓的老闆,沒想到應聲的是一個美麗的老闆娘,看來我們來這 分卷閱讀6 望月樓前,確實是應該多方打探一番,下次既知是美麗老闆娘的話,一定要說,這酒樓的老闆不光是氣質高貴,風流動人,而且這一手設計服飾的本領那也是高強的很那。」 瑤煙和倩兒都被逗的一笑,倩兒只是一笑,便止住了,定定的望著志哥哥。那瑤煙這一笑卻是止不住,直笑的花枝亂顫起來。 酒樓上很多桌客人這時俱都安靜了下來,皆在偷偷打量這老闆娘,這瑤煙本有風華儀態,這聲笑的放縱,看在各位客人眼裡都是一種誘惑。 瑤煙笑了一陣,忽然一止,伸出手來,倒是根根玉指,輕輕「啪」一拍,就見剛才那群綵衣姑娘又魚貫而入,手裡各自拿的琴箏鼓瑟,走到東首的檯子上。 當先一位姑娘端著琵琶,遙遙朝眾人一揖,緩緩坐下,叮咚一聲起調,後面群樂驟起,放聲唱了出來,唱的是:將軍魏武之子孫,於今為庶為清門。 英雄割據今已矣,文采風流今尚存。 學書初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 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開元之中常引見,承恩數上南薰殿。 凌煙功臣少顏色,將軍下筆開生面。 良相頭上進賢冠,猛將腰間大羽箭。 褒公鄂公毛髮動,英姿颯爽來酣戰。 先帝天馬玉花驄,畫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牽來赤墀下,迥立閶闔生長鳳。 詔謂將軍拂絹素,意匠慘淡經營中。 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 玉花卻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圪相向。 至尊含笑催賜金,圉人太僕皆惆悵。 弟子韓干早入室,亦能畫馬窮殊相。 干惟畫肉不畫骨,忍使驊騮氣凋喪。 將軍畫善蓋有神,必逢佳士亦寫真。 即今飄泊干戈際,屢貌尋常行路人。 途窮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貧。 但看古來盛名下,終日坎壈纏其身。…… 瑤煙姑娘鼓掌之後,便自坐在了楊宗志的對首,只是那眼波還在流轉,風情依舊在,深深望了楊宗志一眼,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看來不是這望月城人士一般?」 這聲清脆,仿若清純少女一般。 倩兒這時的臉色已有一些不好看,輕輕「哼」的一聲,楊宗志渾不在意,微微一笑,回答道:「在下叫楊定州,自然是那定州人士了。」 轉念又道:「這是在下的妹子,小名叫做倩兒。不知道老闆娘親自出來見召,有何指教呢?」 瑤煙美目四顧一盼,見其他酒桌上的男客人紛紛露出色魂予受的神情,咯咯一笑,道:「我看我們筠兒來給公子送了燈飯之後回去,便一直魂不守舍,靈魂出殼,再也喚不回來,心中好奇,就來看看到底是怎樣的風流人物,沒想到卻見到了公子。」 楊宗志皺眉道:「筠兒?莫不就是剛才給我們送燈飯的綵衣姑娘?」 瑤煙點頭道:「正是。」 轉頭望向台上,再道:「我望月樓上有十五個歌舞姑娘,這筠兒姑娘可是這裡的頭牌,即使是在這北郡十三鎮當中,那也是響噹噹的名字……」 說到這裡扶起酒壺,幫楊宗志斟上一杯新酒,眼波又深情的瞟了他一眼,繼續道:「卻不知公子有何手段,倒讓筠兒丫頭見了公子一面就難以自制了,咯咯。」 ========================很幸運的,我的女兒今天中午11:18降生人間,我現在趕緊跑回來,繼續給大家發書,為了慶祝,將手上的存稿三章連發,請大家給點推薦票鼓勵,謝謝! 北方之戰第0章望月城之四 楊宗志聽得啞然一笑,暗想,看來這最前面的抱琵琶的小姑娘就是那筠兒姑娘,但見她此刻正端坐於台前,抱著琵琶,遙遙望著這裡,口中發出黃鸝一般的聲音,心想原來這姑娘的聲音這般好聽,剛才她只是笑,一句話也不多說,那自然不想被凡夫俗子聽到自己的天籟。 楊宗志突然腦中念頭一轉,又想道:「這綵衣姑娘的口音決不是本地人士,聽這詞韻的唱腔,倒好像是西蜀的唱法,只是不知道這些姑娘怎會到了這望月城的。」 他自小跟著爹爹南來北往,當年在西蜀剿羅天教餘孽也呆了一段時間,心中漸漸疑慮起來。 楊宗志皺眉正想說話,倩兒突然欺身過來,緩緩依到他懷中,輕輕說道:「志哥哥,我有些累了……我們不如早些回去好麼?」 楊宗志本來心頭疑惑,正想出聲詢問,聽到倩兒呼累,只得「嗯」了一聲,一點頭,就要起身付帳離去,瑤煙見楊宗志竟是說走就走,心中一急,喚道:「公子且慢……」 倩兒一顰眉,就要發作,突然看見樓梯處「蹭!蹭!蹭!」 上來一個軍官,跟從了六個衛兵,嚷道:「誰都不許走,全部坐下。」 那軍官身高臂長,齊身盔鎧,看是習武之人,手掩身後的軍刀的刀柄,大喝道:「本官懷疑此處藏有大宛國的奸細,全部都坐下接受檢查。」 歌聲到這裡正好終止,眾人一聽都是心驚,交頭接耳起來。 瑤煙本來正欲留住楊宗志,此刻見事發變故,只將眼波一轉,站起來咯咯笑道:「這位官爺,怎可說我酒樓中藏有奸細呢?我這都是望月城中的大戶和巨頭,便是郡守杜大人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呢!」 楊宗志看她這話說的軟中帶硬,顯是和郡守大人關係非淺,拿話來提醒這軍官。 那軍官哼的一聲,轉頭回來望向瑤煙,待得甫一接到瑤煙的眼神,竟然泛起驚艷之感,覺得那玉面笑容皆是自己夢中所想,細細望去,只想沉迷在這笑容之中。 軍官心中一驚,趕緊咳嗽一聲,這才正色起來,說道:「下官候武,就是奉了杜大人的手令來這裡稽查奸細的,還望夫人給予協助則個。」 這話雖然還是說的聲色俱厲,但是氣勢已經弱了三分。 楊宗志心中一動,想起由洛都出發之前,皇上曾經說過,要將這北郡的全部守城武官換成龍武衛軍官,看這候武的穿著和口音,顯然是從洛都過來的,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過一陣,身邊的瑤煙又笑了一聲,道:「各位官爺深夜還在此查案,倒是辛苦之極,不如各位都坐下好好休息一番,讓瑤煙也好親自奉上一杯水酒,可好?」 這話說的嫵媚動聽不已,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帶有一種奇異的節奏,讓在座各位都感到瑤煙這是在對自己款款低語,要對自己一身相許,又覺得她是屬於自己的深閨怨婦,見丈夫忙於公務而輕言怨懟。就連這上來緝拿奸細的候武將軍也是滿臉脹得通紅,雙目直直的望著瑤煙,就欲不再掩藏自己心中的愛憐。 倩兒卻是毫不受誘惑,聽得暗哼一聲,只把眼神轉向楊宗志,只見他只是低頭喝酒,就好像老僧入定,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心中這才湧起一股歡喜。 楊宗志抬眼向四週一掃,見到四周的賓客都是滿心陶醉的神態,只有南首坐了一個白衣翩翩佳公子抬眼望天,好像還在回味剛才的婉詞,再一轉,看那候武將軍已經快要急不可待的向自己這桌走過來了。 楊宗志心中暗暗一歎,不忍皇上派出來的人這般受折辱,把手中的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砰的一聲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樓上眾人聽到這「砰」的一聲,這才從迷醉中漸漸清醒過來。 瑤煙聽到這砰的一聲,也是心內一顫,輕輕喚了一句:「冤家……」 知道今夜再也無法媚惑眾人,可在心裡竟然一點也不怪他。 候武這才從剛剛的失態中醒來,臉上一紅,再重重的咳嗽一聲,尷尬的一笑道:「還望夫人不要責怪我等魯莽,只是軍令在身……」 瑤煙一口截斷他的後話,冷聲道:「官爺請便。」 說完再不多言,也不望他,就彷彿真是生氣了一般。 候武再一笑,嚨聲道:「那就請各位坐好吧,我等要挨個搜身。」 說完徑直先向楊宗志這桌走來,瑤煙一皺眉道:「候官爺不會也要搜查妾身的身體吧?」 話一說完全都是冷意,竟是對這候武再也不假辭色。 候武尷尬一笑道:「下官豈敢……只是這在坐的二位說不得是要搜上一搜的。」 說完就要走近來。 瑤煙一咬牙,正在發作,突然聽到檯子上「啊」的一聲,那個筠兒姑娘卻是手提衣裙跑了過來,伸手一指楊宗志,對候武說道:「官爺恕罪,這是小女子的遠房表哥,正好從老家過來看望小女子的,決不是官爺所說的奸細。」 這筠兒語聲動聽,卻不似瑤煙般可以媚惑眾人,只是一股天然的嬌氣。 候武遲疑的看著楊宗志,楊宗志微微一笑,也自和他對視。 瑤煙咯咯一笑又道:「筠兒你倒是緊張你這……呆頭表哥,生怕別人把他吃下去了一般。」 筠兒聽得頭一低,若不是臉上披著彩巾,那羞紅已經抑制不住,只是那露出的一雙美目也都帶上了嫣紅,只得將頭抵到胸部上了。 倩兒聽到瑤煙喚志哥哥叫作「呆頭表哥」心裡的一股酸意再也忍不住,就要站起來發作,突然桌下伸出一隻溫良的手來,輕輕的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手厚重中帶有溫溫的熱度,自己被這熱意一熏,卻再也發作不出來了。 候武見勢忙嘿嘿一笑,道:「既如此,那便不好打擾了。」 說完向瑤煙一笑,言語中討好的意味再也掩飾不住。 楊宗志看的眉頭一皺,搖了搖頭。又聽見南首一聲輕喝:「你敢?」 竟是見南首那白衣翩翩佳公子一掀衣角站了起來,潔白俊逸的臉上神情凜凜不怒自威。 他身邊的兵士被他威嚴所懾,兀自不敢上前用橫,候武看的一怒,暗想自己剛剛出師,便四處受制,說不得要用些強硬手段來。 候武幾步走到那公子身邊探手過去道:「我等奉郡守大人的手令前來捉拿細作,不合作的可別怪我等心狠。」 說完變爪為掌向那公子胸前印去。 那公子目光一怒,輕叱一聲,右手向候武的掌上一引,便將勁力引到了旁邊。候武咦了一下,穩住身形,一直按住不動的左手握拳一拳轟了過去,這拳上倒也勁頭十足,霍霍帶有風聲。 楊宗志一點頭,暗道:「這才是他的殺著,他先前右手出招,全是虛招,這候武應該是個左撇子,這拳法應該就是宮中流傳甚廣的『域安拳』了。」 北方之戰第1章望月城之五 楊宗志兀自想了一下,忽然身前花影一閃,那筠兒姑娘卻是冉冉走到自己面前,輕聲問道:「公子可還要加些酒麼?」 說完只是拿眼望著他,這時場面所有焦點都集中在那相鬥的二人身上,筠兒姑娘卻是看也不看一下,雙眼儘是癡癡的望著楊宗志的俊臉。 楊宗志轉過臉來看了看她,露齒一笑,對她搖了搖頭。 南首相鬥二人已經鬥了十幾招了,候武是一套域安拳法盡數展開,打的虎虎有生,那公子卻是避重就輕,只是不斷用他那引勁力的辦法,不住把候武的拳勁引到兩邊,兩邊的客人和座椅盡皆遭了殃,只覺得氣勁十足,紛紛都向遠處躲去。 楊宗志見這候武人雖魯莽,但是這域安拳法倒是練的有七分火候,想是在這上面下過苦功,那公子不與候武硬碰,只是使巧勁躲避,看來是不想露出自家武功路數來。只是他一味躲避,雖可保得一時平安,但是也不能將候武的拳法破去。 兩人再相持的片刻,候武看這公子不敢和自己拼勁力,只是用巧勁吸引,心道:「這白面小子原來力氣小的緊,只是仗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手法躲避,這樓上空間如此小,我只要逼你到一個角落,用勁力封住你,還不叫你束手就縛?」 候武想畢大喝一聲,身形暴起,眾人都覺得這樓上雖然還有綵燈盞盞,但是竟然光線暗了許多,想來是候武將勁力都逼發了出來。 候武的右手往回一轉,左手砰砰砰連出三拳,正是這域安拳中的精華,叫做「三拳開岳」說的是這三拳打出來,就是一座山在面前也要轟開了。 那公子連引走兩拳,只是這第三拳卻再也引不開去,只有硬拚一途,只見那白衣公子目光中略一猶豫,右手輕輕抬了起來,握掌為拳,就要迎上去,候武看的眼中一喜。 楊宗志看到那白衣公子右手握掌為拳,只是那手勢奇怪,四指緊握,大拇指竟是蜷入食指和中指之間,隱隱露出大拇指的指尖來,心下暗中叫糟,知道這是破氣功的手法,候武要是中了此拳,一身氣功就要被化去了,忙身形一閃,後發先至,右手一搭,硬生生將候武這要發出的一拳拉了回來。 候武眼見一拳就要奏功,心下正在暗喜,卻不想被人一把將拳勁拉了回來,轉過頭來一瞪眼,見是表哥公子,喝道:「你想作甚,莫非是想造反麼?」 楊宗志微微一笑,手指著白衣公子,道:「這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在下知道他可不是大宛國奸細的,還望官爺明察。」 那白衣公子奇怪的望了楊宗志一眼,看見楊宗志正好轉過頭來,對自己眨了眨眼,俊面不由得一紅,忙自己轉過頭去。 候武暗道:「只怕你和這白衣公子都是一夥的,我今日把你二人都拿下,到時候也好叫那瑤煙姑娘有求於我。」 想到這裡心中得意,嘿嘿一笑,正要說話。 楊宗志又轉過頭來,對候武低聲道:「官爺請借一步說話。」 說完自走到無人的南首樓 分卷閱讀7 邊,候武不由自主的跟了幾步走到他身邊。 楊宗志看著樓下的皚皚白雪,此時城內歡慶的百姓大多都已經歇息,只有遠處還裊裊的傳來幾聲煙火的悶響和夜半驚醒的犬吠聲,在這雪夜中,顯得甚是孤寂。 這望月樓在望月城內原是最高的屋層,他此刻站在這望月樓最高的第八層,看著下面,只覺得心中湧起一縷感傷,想是離開洛都有一段時日,不見爹娘,心中掛念。 楊宗志轉過頭來,對著候武輕輕問道:「官爺從宮中過來望月城有得幾日了?」 候武正要下意識回答,突然心中一驚,嘎聲道:「你……你……你如何得知我的出處?」 楊宗志也不說話,只是從腰間取下了一個虎頭腰牌,正是皇上御賜的節制北郡十三城守軍的令牌,放在自己身前一晃,候武忽然看到這個令牌,心中更是驚訝,忙準備下跪道:「卑職參……」 半途被楊宗志用手輕輕阻住。 楊宗志輕聲又道:「候大人不必多禮,我的身份不必聲張,今日之事就這樣,你先去吧……」 候武輕應聲是,又望了一眼瑤煙,轉頭帶著兵士下樓去了。 白衣公子站在楊宗志和候武身後的不遠處,隱隱聽見幾句:「……宮中……卑職……不必聲張……」 心中充滿驚訝,定定的看著楊宗志的背影暗道:「莫非這個人才是這其中的主事人,一直暗暗隱在角落觀察這周圍,讓手下這莽官四處喧囂,好趁水摸魚?……哎呀不好,剛剛他看見我使出了那招,趕緊就過來阻住了他手下,只怕這時對我的身份已經是滿心懷疑的了。」 白衣公子正在暗想該如何脫身才好,突然見楊宗志轉過身來,臉上的落寞一掃而空,對著他笑道:「兄台可受驚了?」 白衣公子看的一呆,吶吶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臉色卻又紅了起來。心下暗恨自己無用,自己好不容易向父王請了這差事出來辦,原本下定決心要作的漂漂亮亮的回去,怎知一碰到這個少年,卻緊張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當下暗自咳嗽一聲,倔強道:「沒事,多謝兄台關心。」 說的卻是文人墨客的語調,白衣公子看著楊宗志只是對著自己笑,卻不說話,心中更認定他已經看穿了自己,恍惚道:「在下還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說完一揖手,就往樓梯走去。耳邊卻聽到楊宗志喚了一聲:「兄台稍等。」 楊宗志幾步走到自己的桌前,對著倩兒道:「倩兒,我們這就回去了,可好?」 倩兒看楊宗志徑直向自己走來,理也不理那狐媚的瑤煙和楚楚可憐的筠兒,心下受用,甜甜一笑道:「志哥哥,我都聽你的。」 說完還向那瑤煙一瞪眼,在她的小心思裡看來,瑤煙的威脅要遠遠大於筠兒的。 楊宗志幫倩兒整好錦袍和毛裘的帽子,一搭倩兒的手正要攜手離去,轉頭看見瑤煙和筠兒都定眼癡癡望著自己,眼中熱淚滾滾,想是看楊宗志不理他們,心中難過,再不抑制,只怕這熱淚馬上就要噴湧出來了。 楊宗志抱拳一笑道:「瑤煙姑娘的款待之情和筠兒姑娘的讓兄之德,在下銘記心中,這便告辭了。」 說完一拉倩兒就要向樓梯走去。 突然筠兒姑娘搶前一步,擋在楊宗志的身前,脆聲哽咽道:「能夠認識公子是筠兒的幸運,只是這次見面,以後相會無期,筠兒以後遙想公子意氣風發,也是慰寄。這便讓公子見了筠兒的真面吧。」 筠兒說完素手一掀,竟然將臉上蒙著的彩巾取了下來。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少女面孔來,素淡的美容,嬌小的紅唇,挺翹的瑤鼻,只是腮邊有一顆美人痣,使得這清麗的面容多了一份媚惑之態。 眾人均覺得眼前一亮,看這筠兒姑娘只怕不是人間佳麗,而是天上宿星下凡來。 瑤煙站在旁邊低聲驚呼道:「筠兒……你……」 楊宗志也覺得面前一亮,面前呈現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玉人,卻端的是一副美人坯子,同時覺得握住倩兒的手上一痛,又顧念著剛才那白衣公子的事情,心中一笑,道:「姑娘秀美,冠絕天人,小子的眼睛卻也有福了。」 說完再不多看,轉身就走了。 眾人皆圍觀過來,想要一窺天人容貌,筠兒姑娘神色一冷,迅疾把彩巾又重新覆上,也轉頭下去了。 瑤煙把手一揮,道:「各位受驚了,現下沒事了,姑娘們,給每桌都重新上一份剛才一樣的酒菜。」 說完嫣然一笑,風情萬種。 北方之戰第2章望月城之六 楊宗志、倩兒和白衣公子下的樓來,楊宗志想著心事,一手牽住倩兒,一手牽馬,也不說話,緩緩踏雪而行,倩兒跟在他身邊,只是拿眼望著她,欲言又止,白衣公子心中惴惴,既是開心,又是不安。 突然楊宗志抬起頭來,笑道:「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的。」 白衣公子心裡大是不忿,暗想:你這會才想起來我來了,剛剛見那筠兒生的貌美,便是癡呆了這半天。想到這裡,拿眼瞪了一下他,才幽幽道:「在下姓月,名賽。」 楊宗志腦中念了一遍,只道:這姓名倒也怪異,只怕不是中原姓氏。接著又問道:「月公子住在哪裡的,可是這望月城中麼?」 月賽心道:「我可不能在你面前太沒用的,沒得讓你小瞧了。」 傲然一笑道:「不是,我住在這望月城外的,這便是要出城而去了。」 楊宗志哈哈笑了一聲,喜悅道:「那可巧極了,我兄妹二人也是住在城外的,正好大家一起出城去了吧。」 月賽心想:你只怕是千方百計的是想要打探我的情況,所以才這麼說,我偏不讓你如願。想到這裡,也不說話,只是一笑。 過一會,月賽又聽見楊宗志對倩兒說道:「倩兒,我們剛剛來的時候說,回去只怕是要翻牆鑽洞的了,我看這會,城門早已緊閉了,說不得我這個小賊只能帶著大小姐作回雌雄大盜了。」 倩兒格格一笑,道:「只是你這小賊又怎能運走這馬和月公子呢?」 楊宗志對倩兒眨下眼,道:「倩兒,你怎能把月兄和這馬相提並論呢?他們一個是頑冥畜生,一個是風流人物,那是大大的不同。」 月賽聽得心下氣苦,暗道:「你這人偏是故意氣我的是吧,我也偏不向你示弱。」 想完故意用勁將頭一轉,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再看他一眼。 楊宗志看月賽的樣子,心中好笑,故意道:「哎,你們看城樓上有一個白衣大胖和尚,正在端坐吃肉喝酒呢。」 說完用手一指,倩兒和月賽都禁不住好奇,齊齊抬頭看去,耳中又聽見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受騙也,受騙也。」 倩兒嬌嗔道:「壞哥哥,壞哥哥,盡戲耍倩兒……」 說完在楊宗志身上打了幾拳。 月賽知道楊宗志戲耍的是自己,咬了咬牙,重新又將頭轉到一邊,只是雙目一迷,盡力吸氣不讓淚水湧將出來。 行了一會,月賽心神恍惚,突然又聽到楊宗志說道:「就是這裡吧,這處城牆無人把守,正好方便我等小賊行事。」 說完楊宗志轉頭對月賽說:「月兄在此稍等,我先下去安置了倩兒和馬匹,再在下面接了月兄下來。」 楊宗志一挽倩兒的手,一手托住大馬的腹部,輕道一聲:「起」自帶著倩兒和馬匹躍了下去。 月賽在城樓上往下望去,只看見楊宗志等人的身影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心裡突然害怕起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你這壞蛋這般托大,這裡下去只怕有得幾十丈高,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但見楊宗志快到地面的時候,身邊的積雪被他真氣所激,都翻湧了起來,楊宗志身子突然飛快的旋轉了起來,帶著倩兒和馬匹都跟著快速飛轉,到了地面用個柔力一送,讓倩兒和馬匹都穩穩的落在了地面,月賽看著鬆了一口氣,突然聽到下面楊宗志「哎呀」了一聲喊,身子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沒了動靜。 月賽心裡一痛,整個心兒彷彿被巨錘猛的一擊,自己身邊忽然沒有了聲音和顏色,只是看見下面的倩兒飛奔到楊宗志的旁邊蹲下,那高頭大馬兀自呆在那裡望著二人。 月賽只感到一股熱泉從雙目中噴湧而出,再也抑制不住,想要放聲大哭,沙啞著聲音對下面喊道:「喂,你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啊?」 聲音傳出,如血如泣。 突然,月賽看見下面的楊宗志以一個江湖上賣拳耍藝,人人都會的鯉魚翻身立了起來,向城牆上面招手道:「月兄,在下好得很那,一點事都沒有,多謝關心啦,你這便也下來吧。」 聲音傳上來,中氣十足,哪裡像受傷的樣子。 月賽一怔,突然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一個聲音在心底狂呼:「他沒事的,他沒事的。」 這身邊的顏色又重新匯聚了上來,他明白自己又受了這壞蛋的耍弄,只是心裡為何好像也千般歡喜,萬般高興。 月賽又氣又恨的喊道:「沒摔死你這小子是你幸運,你讓我也跳下去莫非是想圖謀不軌?」 楊宗志在下面哈哈大笑道:「月兄儘管跳下來,在下這兔子搏豬手練了很多年,輕易是不會失手的。」 月賽聽到他把自己比喻為豬,心中更是氣忿,暗道,我這跳下去,件事就是對著你那可惡的嘴巴死命的咬上一口,讓你還說話氣我不。突然又想到自己主動去咬他的嘴,那不是……那不是……把自己的初吻也獻了出去?想到這裡,月賽只感到自己的心砰砰亂跳,臉色紅的象血一樣,望著下面的人兒,嫣然一笑,也輕輕的跳了下去。 楊宗志在下面看見上面的月兄輕輕跳了下來,銀色的雪幕之下,白色衣闕紛飛,宛若出塵的仙子一般聖潔,暗運了一口氣,雙手交互拍出,閃電般連拍出十三掌,到了第十三掌的時候已經一掌輕輕拍到了月兄的腰上,帶的月賽也飛轉了起來。 耳中聽得月兄「啊」的一聲輕呼,楊宗志心想,這月兄面子卻是嫩的很,想到這裡頑皮心起,卻是不再拍掌,而是雙手急急的抱出,口中嚷道:「哎呀,壞了,壞了,兔子搏豬手不管用了……」 月賽在空中看見楊宗志慌亂的張開雙手抱了過來,偏偏自己身處半空,無法躲避的開,芳心一淒,閉上雙眼,暗叫一聲:「偷心的小賊子……」 任由楊宗志將自己抱了過去。 待得月賽緩緩睜開雙眼,卻見楊宗志一雙明亮的眼睛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不由得臉上一紅,輕聲怨道:「還不放我下來?」 楊宗志這時只聞到一股熏人迷醉的幽香傳了出來,心想這月兄也太多脂粉味,直如小娘子一般。哈哈一笑,將月賽放了下來。月賽剛一下地,差點站立不住,楊宗志正要伸手去扶,月賽忙運勁一揮手,強自立住,只是雙手已經羞的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才好。 月賽再抬頭起來,只見楊宗志已經一把抱起倩兒,躍上高頭大馬,對他哈哈一笑,抱拳道:「月兄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月賽突然心兒一緊,正想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字,又聽到楊宗志道:「在下姓楊……」 月賽接道:「我知道,你叫楊定州是不是?」 楊宗志對著他微微一笑,月賽害怕他意會出自己開始偷聽他和瑤煙說話,趕緊低下頭,只聽見楊宗志又笑道:「在下其實不叫楊定州……」 月賽一愣,抬起頭來看著他,只覺得他目光深邃,遙遙望著遠方,顯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楊宗志又想起十年前中原定州城大戰,十萬突厥人,爹爹大獲全勝……耳邊突然聽到倩兒在身下輕呼道:「志哥哥……」 顯然是這丫頭知道自己正在想起十年前,便接著道:「其實在下有記憶的時候就是生活在定州的,所以這麼說也不錯,在下的名字叫做楊宗志,以後大家就兄弟相稱,月兄告辭了!」 哈哈一笑,打馬而去了。 月賽聽著他報出姓名來,心中閃電劃過,感到咚咚耳鳴,再看著他騎馬遠遠而去,只覺得憧憬中的世界轟然坍塌,漸漸目光迷離了起來,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雪花,口中只是喃喃念道:「楊宗志……楊宗志……楊宗志……」 北方之戰第3章紫玉之一 楊宗志騎馬抱著倩兒匆匆向大營方向趕去,此時天空的雪下的更大了,楊宗志深怕倩兒的身體經受不住,緊了緊抱倩兒的手,只見倩兒躺在身前,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楊宗志輕輕一笑,溫柔道:「倩兒,今日可累了麼?」 倩兒微微搖了一下頭,看著他的眼中有了一絲黯然,欲言又止。 楊宗志看的一陣心疼,道:「倩兒你有心事了麼?」 倩兒又搖一搖頭,輕聲道:「志哥哥,那個瑤煙姑娘和筠兒姑娘可是生的都花容月貌的很?」 楊宗志想了一想,也答道:「確實是長得異常美麗的,倩兒為何問這個?」 倩兒不答他的話,繼續說道:「我在望月酒樓上看那些男客人望著她們的時候,都目光呆呆的,就像是馬上將他們的靈魂都交了給她們都是心甘情願般。」 頓了一頓又道:「志哥哥,你說她們有多漂亮?」 楊宗志點頭道:「她們有多漂亮我卻評價不出來,只是我知道她們都不是簡單人物,沒錯的話,她們都是修習了媚功的。」 「媚功?」 倩兒驚訝的問道:「那是……種什麼功夫呢?」 楊宗志又想了一想,才說道:「我聽師父說 分卷閱讀8 ,天下有一種失傳已久的魔門功夫叫做『似玉功』,取得是如花似玉的意思,就是說女子修煉了這門功夫,便可以把她自身的美麗成倍的發揮出來,這樣她無論是一顰、一笑都用上了這門功法,心志不堅定的人見了,往往就控制不住心猿意馬,被她的功力所趁,自己的功夫那是半點也發揮不出來了。」 倩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怪不得,那瑤煙……上的樓來,只是朝大家一撇眼,那些人的心神就不自覺的為她所吸引,那筠兒只是摘下面巾來,那些人便魂都不見了一般……志哥哥,我看你開始也是渾不在意她們兩人的,只是後來候武上來了之後,對著那……那瑤煙獻媚獻好,你卻在一邊皺眉搖頭,莫不是你也受到了那……媚功的影響,心志不堅定了起來?」 楊宗志聽到這裡,微微一笑,問道:「倩兒,你說那候武是個什麼人?」 倩兒被問的摸不著頭腦,不知怎麼又牽涉到候武身上,只得道:「我怎知他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是看他對那……瑤煙獻媚得功而心裡不舒服?」 楊宗志滿臉都是笑意,倩兒被他笑的一呆,羞氣慍道:「你笑什麼?」 楊宗志朝遠方快要到達的大營看了幾眼,才悠悠的說道:「這次我們從洛都來之前,皇上把我叫進宮裡,對我說道:『宗志兄弟,你此去北郡,負責節制你帶去的十五萬軍隊和十三城的駐地守軍,擁有生殺大權。這北郡十三城過去的守將都是膿包之致的廢物,朕這次是決不會再用他們的了,朕從龍武衛校官中選了十三名出類拔萃者,擇日派往北郡去協助於你。』我就想皇上既然選了十三名出類拔萃者派出來,那總不至於太膿包的吧……」 說到這裡,倩兒突然歡聲道:「這候武就是皇上選來駐守望月城的龍武衛校官,對吧,志哥哥?」 楊宗志點一點頭,又恨聲道:「誰曾想派來的這個校官武功吧,倒還馬虎湊活,只是這心志嘛……卻一般的很,人家只是對他笑笑,他卻差點連心都掏給人家了,怎麼不叫我看的皺眉搖頭呢?」 說到這裡,他彷彿真的痛心疾首般,又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倩兒見志哥哥沒有受到那兩個狐媚子的誘惑,這時才感覺天地重新明亮了起來,先前心中的擔心這才下去。 又聽到楊宗志在耳邊低聲說道:「那兩人的容貌到底有多漂亮我真說不出來,只是我卻知道,假如我家的倩兒公主也練了那門功夫的話……那不光是望月樓的那些人,只怕是這天下所有的有眼睛的男人……嗯,包括我,都要被媚惑到瘋了才對……即使是那些沒有眼睛的男人,只要還有耳朵,還有鼻子,那都是要完蛋的。」 倩兒聽到他說前半句,是又驚又喜,整個人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淳淳的說不出話來,再聽到後半句,加上志哥哥在耳邊輕輕軟語,弄的渾身都癢癢的,直欲酸軟無力,無限嬌羞的瞇眼笑道:「你壞死了,誰要練……練那門勞什子功法了?壞蛋哥哥,壞蛋志哥哥。」 楊宗志看倩兒嬌羞無力,雙暇陀紅,眼裡全都是媚光,哈哈一笑,心想:「倩兒真的是長大了,只怕倩兒現在這個樣子和練了那門『似玉功』也都差不多了。」 才輕輕一拍倩兒,道:「小丫頭,到家了,還不準備起來啊?」 倩兒「啊」的一聲,醒轉過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兩人已經騎到了大營門口,任泊安他們三人正站在面前對著她笑呢,心裡更是大羞。 楊宗志抱著倩兒下了馬來,任泊安走上前來接過韁繩,道:「少將軍這個時候方才歸來,一路上可都平安?」 楊宗志搖搖頭道:「任大哥,往後若不是特別場合,你都叫我楊兄弟的好。」 任泊安稱了聲是,勸道:「楊兄弟,你們早些歇息吧。」 倩兒本來就不敢抬起頭來看人,又聽到任泊安說道:「你們」早些「歇息」吧,腳下一顫,差點站立不穩,只得倚著楊宗志向大帳行去。 進了大帳,楊宗志又緩緩將倩兒身上的錦袍和毛裘帽子褪了下來,露出裡面的淡紫色中裙,楊宗志看了倩兒害羞又有幾分歡喜的模樣幾眼,笑了笑,說道:「倩兒,今日我心中對自己說了三遍『倩兒已經是大姑娘了』。」 倩兒聽得臉又一紅,一鼓小嘴道:「人家本來就是大姑娘的了,只是有些眼神不好的小賊自己看不見的。」 頓了一頓,又接著輕聲溫語道:「志哥哥,倩兒今日心中開心極了……前些年,你不是要到終南山去跟師父學藝,就是要跟爹爹去處理軍務大事,卻總是沒什麼時間理我的。」 楊宗志聽得心中好生慚愧,想起這個體弱的少女十年來對自己關懷眷念不減,接口道:「倩兒,是哥哥對不住你,前些年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把我們的好倩兒公主給忽略了,從今往後,無論你有什麼想法還是心願,只要我作得到,總是拚命讓你遂了意願的。」 倩兒用手掩住楊宗志的嘴,緩緩道:「倩兒沒什麼心願的,倩兒只希望能夠永遠這樣陪在你身邊,只望你永遠不要趕我走才好……」 說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靠在楊宗志的懷裡,再連小手指也動不了一下。 楊宗志鼻子中嗅到倩兒玉手中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神色也是一迷,只是瞬間又清醒了過來,暗道:「不曾想倩兒這丫頭對我依戀這麼深,我可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笑道:「倩兒你可困了麼,我送你進去內帳休息可好?」 倩兒躲在楊宗志的懷裡,也不說話,也不動作,就彷彿已經入夢了一般,聽到楊宗志喚她,才勉強睜開眼輕道:「你再陪我說說話……」 楊宗志扶著她來到大帳的將軍寶座前,輕輕一笑,道:「傻丫頭,我們要說話何時不能說的?也不急於這一時的。」 倩兒想了一會,閉眼道:「我只盼今夜永遠不要過去才好,明日你又要去作你的少年英雄,只是今晚卻只是倩兒的志哥哥。」 北方之戰第4章紫玉之二 楊宗志看倩兒執著起來,忙轉開話題,便扶著倩兒坐下道:「四年前,爹爹送了我去終南山拜師學藝,你可知道我都學了些什麼?」 倩兒想了一下,搖搖頭道:「志哥哥,你從小就比倩兒還聰明,我十四歲那年,翰林院的張伯伯來我們家,對爹爹說,倩兒以後可以去作一個女翰林。但是倩兒知道,志哥哥,你比我還聰明百倍的,倩兒這些年拚命看機關算術和兵法的書,只是想,志哥哥以後要是領兵打仗,定是有自己的主見的,平時自然是用不到倩兒,但是要是有一天哥哥累了,倦了,那倩兒也可以幫哥哥分一些憂……」 楊宗志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倩兒在這機關算數之上卻是比我強的多了,我在終南山上學藝三年,可只是學到了一套身法和一套槍法……」 倩兒一愣,心下奇怪,接口道:「志哥哥,你師父不願意教你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到終南山的天,師父讓我坐下,看了我很久,然後和我說:『志兒,你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現在卻不可說破,想來以你將來的成就,我也沒什麼可以教你的,只是我年輕時習了一套身法和一套槍法,輔佐我獨門的內功而成,你以後行軍的時候倒用的著,只是你要答應我,不可叫我師父,也不可對別人說我教過你。你可作得到?』」楊宗志歎口氣,接著道:「我當時一聽,心中大急,心想:『我學不成藝,如何回去幫爹爹爭戰天下?師父不願意教我,所以找了這麼個借口來敷衍於我?』於是就跪下道:『您可是嫌志兒不夠聰明麼?』師父搖搖頭,望著天,沉吟良久才說道:『不可說……不可說……』從那以後,師父就每天砍柴釣魚,果然不曾教我別的任何武藝,我也只是每天侍奉師父,聽他說一些武林典故,學的就是那一套身法和一套槍法。」 倩兒看楊宗志說的神情落寞無比,心頭一痛,強笑道:「志哥哥,我看你那……你那……兔子搏豬手,卻使得很是漂亮啊。」 楊宗志看倩兒給自己說笑,知道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那些都是我從別的地方偷學來的,有什麼兔子搏豬手啊,貓爪功啊,歪門邪道拳那,那可多了。」 倩兒聽楊宗志把兔子搏鷹手,鷹爪功和浩然正氣拳說成這般狼狽,格格一笑,嬌柔無限。 楊宗志看倩兒興致頗高,就問道:「倩兒你猜,我今日和任大哥他們去了哪裡?」 倩兒一笑,答道:「你平日軍務繁忙,又最愛與人稱兄道弟,想來是和這幫漢子們找了個地方喝酒交朋友,又談談軍務大事的。」 楊宗志神秘一笑道:「你想不到,我們幾個交了朋友便去爬山了。」 倩兒愣住道:「爬山?」 楊宗志點頭道:「我們爬到山頂卻碰到一件怪事,我們碰到一個白髮老道長,他硬拉著我要和我打個賭。」 倩兒一聽,又來了興趣,搶問道:「那老道長可是山中的仙人麼?他要和你賭什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說道:「我以前聽人說,過去有一個樵夫,在山中見兩個老神仙對弈,不知山中歲月,兀自睡去了,等到醒來一看,已經人去山空,回家再見自己的親人都已經老的老,死的死了。這樵夫後來憑借自己所見得了道,成了當時盛極一時的國手。我還不相信,今日我見的這老道長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也是要我與他對弈一局。」 倩兒聽到這裡「啊」的一聲驚叫,顫聲問道:「那他可是要你輸了便陪他去修道,放下這世間的種種?」 說到這裡,拿眼神定定的望住了他。 楊宗志看倩兒緊張起來,便拿手撫了撫她的背,回答道:「那老道長說若是我勝了便送我他身上最好的一件東西,假如他勝了便要我答應他一件事情。」 倩兒又問:「那你可答應他了?」 楊宗志見倩兒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手心滿都是汗水,啞然一笑道:「是啊,我正是答應了他了,於是他便擺出一個殘局來,讓我執白攻他……」 倩兒更緊張,追問道:「後來呢?」 楊宗志看倩兒明明知道自己好好站在她身邊,定是沒事,卻還是這般緊張自己,忍不住道:「我執白一看,這白棋是個有死無活的棋,我看了半天竟也全無辦法。」 倩兒委屈的道:「這老神仙怎能如此耍賴,擺了個有敗無勝的棋出來?志哥哥,他定是看你聰明過人,動了想收弟子的貪念,這便使了個手法,讓你自己乖乖的去作了他的徒兒,去跟他修道的。」 楊宗志看倩兒神態嬌媚可愛,逗她道:「是啊,只是這修道也不是什麼壞事情啊,本身也是好的。」 倩兒雙手緊緊的拿住他的大手,急切道:「可是我聽說修道的人忘卻凡間種種,是不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說到最後五個字,神態扭捏,聲音細小几不可聞,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 倩兒見楊宗志哈哈大笑起來,便知道又上了這壞蛋哥哥的當,只是自己緊張於他,又不忍心怪他,只能任了他作弄了一番。 楊宗志笑畢,咳嗽了一聲道:「其實呢,他並沒有明確提出要求來,只是要我答應他一件事,我想他古稀年紀,必不會害我,所以就答應了下來。可是我執白確實是苦無攻破他黑棋的辦法,只得使了個無賴的下法,讓白棋也不至於立時就敗了。」 倩兒自豪一笑道:「我知道你定有辦法不讓他得償所願的。」 楊宗志歎口氣,道:「這老道長也不與我計較,說這棋和了便是他敗了,因為他年歲比我長,這般僵持下去就是他輸了的。我當時心裡就想,要按這樣子說法,我當時坐在他對面,就是不投一顆子,那也豈不是穩操勝券?」 倩兒格格一笑,道:「你這小賊子的性格,幹這件事情的可能那是大大的……格格。」 楊宗志又歎口氣道:「那老道長說著說著,真的拿出一根玉笛送了給我,我心中好生慚愧,就想以後切忌不可再作弄於人了。」 其實這中間過程楊宗志經歷生死考驗,心中天人交戰,實是用盡了自己的氣力,只是這會不想倩兒擔心,便說的平淡。 倩兒聽到他勝了,人家還輸了東西給他,心裡便放心了,嫣笑道:「可沒過一會,你又忘記了自己的想法,晚上又那般作弄於那個月公子,將那個月公子作弄的一會哭一會笑的。」 說到這裡,聲音又低了一低,道:「還這般作弄於我……」 倩兒看楊宗志笑著看著自己,面色又自一紅,心裡一羞,轉道:「志哥哥,那是根什麼樣的玉笛?讓我看看,可值十兩銀子麼?」 楊宗志見她好奇,便從身後抽出那根玉笛,遞了給她道:「便是這根了。」 北方之戰第5章紫玉之三 倩兒定睛看那根玉笛,玉石斑斕,在大帳四周的火爐映照下光華奪目,便接過來拿在手中賞玩,突然心中最深處打了一個冷戰,眼中的情景猛的一變,看到眼前竟然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旁邊還有許多豪客正在開懷暢飲,自己所站位置附近還有吹鼓手起勁的吹打,奏的都是喜樂。 再往前看去,見到一個大大的「喜喜」字掛在牆上,下面擺了長長的紅燭和供奉,竟然是一個嫁娶的場面。 紅燭的旁邊一個男賓唱個喏,攜手出來了一對新人,那新郎英俊瀟灑,玉面挺拔,不正是志哥哥是誰?新娘身材嬌媚,款款蓮步,向眾人行了個禮, 分卷閱讀9 志哥哥掀開那新娘的頭蓋來一看,居然是瑤煙姑娘。 倩兒看的傷心欲絕,大喊一聲:「不要!」 卻發現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耳邊能聽到的只是賓客的祝福和吹奏的曲子。 這時倩兒只覺得手中一燙,那玉笛便拿不住,扔了出來。眼前景物一明,卻還是在這大帳之中,哪裡有婚嫁場面? 楊宗志看倩兒接過玉笛之後,便低頭沉思,再露出一臉傷心的模樣,忽然大喊一聲把玉笛扔了出來,忙接住玉笛,問道:「倩兒,你怎麼了?」 倩兒兀自還在擔心之中,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看到的幻象到底是真是假,訥訥的搖搖頭道:「這玉笛……好燙。」 楊宗志將玉笛執在手中,用手摸去,觸手冰涼,只怕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冰涼的多了,怎會是燙的?便拍了拍倩兒的手道:「倩兒,你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倩兒輕輕點了點頭,正要起身離去,楊宗志也站起身來,正要送她,突然從玉笛上升起一股勁力,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驀然感覺到頭中一陣清晰,自己這大帳周圍的景色都清清楚楚的在腦海中顯現了出來,彷彿看見遠處有一個白白的影子想鬼魅一樣的向大帳飄來,輕輕的,在這大風雪之中劃過,卻不帶一點氣流。 楊宗志不自覺一拉倩兒的手,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一手護住她,死死的盯住帳門的位置。 倩兒剛剛還在心驚,突然志哥哥一把將自己抱了過來,想起志哥哥剛才說叫自己去睡下,心裡一陣火熱湧起,緊張的發起抖來,暗道:「難道……難道志哥哥要與我……與我那般?這可如何是好?志哥哥待我如此好,我便是為他捨了性命,那也是應該的,只是這事自己怎可隨便呢?沒得讓志哥哥看輕了自己,以後會不會就開始討厭自己?……若是我不應了他,他要是生了我的氣……那可怎麼辦才好?……哎,罷了,自己此生總是要受他欺負的,這輩子總也不可能真正拒絕的了他,最後還是遂了他的。」 倩兒自己正在天人交戰,只是心頭身體都是一片通體火熱,倩兒定下主意,便不再多想,將自己的溫柔嬌軀盡數依到了楊宗志的壞裡,只等他對自己使壞,卻聽見楊宗志轉過身來,一聲冷哼,背對著帳門喝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倩兒聽得心頭詫異,不知道志哥哥在和誰說話,突然感覺一陣微風吹了進來,帶一絲冷意,大帳的帳幕從中分開,緩緩走進來一個全身素白的女子來,那女子長得身材勻稱適中,一身都是白裘,一頭烏黑的長髮後面用一根白色的發巾輕輕挽住,臉上帶著一塊白色的面巾,遮住了整個臉孔,只露出一雙妙目。 那女子進的帳來,卻向兵器架後面的一塊一垂到地的地圖看了一眼,皺了下眉,又轉過頭漫漫的望著他們二人,隱隱中有一絲仙氣媚骨。 楊宗志輕輕摟著倩兒,一直背對帳門,只是覺得慢慢的一股清新的氣息瀰漫了過來,楊宗志感到這氣息離自己越近,自己越是不喜歡,彷彿自己天生就對這股氣息有著痛恨和排斥。 楊宗志自己心裡也奇怪,自己平日與人和善,好像這般還未接觸就如此開始討厭一人那是沒有的,只覺得胸口堵的厲害,也不準備轉頭過去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兒。 倩兒從楊宗志的身邊輕輕的看過去,見是一個飄飄欲仙的女子走了進來,心裡也是詫異,脆聲問道:「姐姐此來是找人的麼?」 那女子看自己走了進來,有一男子卻一直背對自己,竟沒有轉身過來,聽剛才發聲詢問的來看,正是此人無疑,這人能夠遠遠的就聽到自己的衣裙裂空之聲,修為一定是很不錯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人是不是就是這人了。 她想了一會,定睛向那個人的背影看去,突然心頭驀的一跳,只是覺得這個背影好熟悉,轉念想去也不知在哪裡見過,只是熟悉的緊,也許是前身,也許千年之前,自己就記住這個背影了。 想到這裡那個女子心中又一跳,暗唸了一聲:「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閉眼運了一下心法,心情馬上恢復了雅致清淡、與世無爭。 倩兒看的好生奇怪,夜半有人來訪,志哥哥竟然背過身看也不敢看那人,而那來的人也呆呆的站在那裡,亦不說話,只是她看這女子的氣質風度,心生好感,便又再問了一聲,道:「姐姐你怎麼不說話?」 那女子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從那人背身旁邊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眼神嬌俏,不覺微笑道:「小妹妹,姐姐正是來找人的。不知道楊宗志,楊少將軍可是在這個大帳中麼?」 倩兒的眼神頑皮的一轉道:「你找志哥哥麼?他麼……」 轉頭看了一眼楊宗志,接著笑道:「他平時都是在這個大帳中的,只是……只是……」 那女子接口道:「只是什麼?」 倩兒心想:只是你對面不相識而已。正想再逗弄一下那清淡的女子,突然聽到志哥哥的不悅聲音傳來道:「倩兒,你先進去歇息吧。」 倩兒害怕的一縮頭,聽到志哥哥語氣有些生氣了,趕緊回想自己剛才說的每一句話,作的每一個動作,暗想自己剛剛哪裡說錯了,惹得志哥哥生了自己的氣。 倩兒討好的一吐舌頭,對著志哥哥一笑,看著志哥哥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心中更加害怕起來。 倩兒雙眼一紅,淚水迅速的在眼眶中醞積起來,定定的看著楊宗志,卻又不敢流出來,只是眼神越來越討好,討饒的一般。 楊宗志心中正在尋思這個女子是何人,為何自己心中越發煩悶起來,突然低頭看見倩兒那委屈討好的眼神,醒悟到自己剛剛對她態度不善,心下一歎,微微一笑,將嘴湊到倩兒的小耳朵邊悄聲說:「倩兒乖,待哥哥打發了這個女子便來和你說會故事。」 倩兒本來傷心不已,聽到志哥哥這麼溫柔一說,馬上心又轉喜,心情激盪,想要親吻一下志哥哥,卻又不敢,只是把倚在志哥哥胸前的小嘴對準志哥哥的胸襟偷偷啜了一口,便紅著臉轉身進去了。 北方之戰第6章紫玉之四 那女子見到倩兒離去時那深情的眼神和姿采,心中暗自警惕道:這人端的好手段,看這情形,這美麗少女的哀怨喜怒俱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一伸手指頭,那少女便會把命交給他。 她暗想自己出道半年來,所到之處各人莫不節禮膜拜,青年男子俱都心存愛慕,只是這人對自己竟然連轉過頭來看一眼的慾望都沒有,心中微微不服氣起來。 復又想起當年那人的傳聞,想起當年那些和他有瓜葛的女子的哀傷痛苦,心中更加警覺,暗道自己不可著了這背影的魔道,他越是不轉過身來,就會引得自己越是好奇,他就越是得意。 兩人都各自想著心事,沒有人說話,氣氛極其清冷,帳外的北風吹的帳角的布咧咧作響,帳內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印照在那白衣女子的面巾上,那眼神瞬間轉了三種顏色,那女子心中突然又想:「哎呀,自己學的是修道的心法,怎能在這纏纏綿綿的想了這許多。」 想到這裡心下慚愧,便輕咳一聲,問道:「閣下可是楊少將軍?」 楊宗志背身道:「正是。」 那女子本準備等楊宗志接口問她所來何事,可惜楊宗志卻再無言語,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裡,彷彿是一尊石雕一般,沒有感情。 那女子怔了一下,自己又說道:「素允來找少將軍只是想來求一物,想來雖然冒昧一些,但是師門恩重……」 楊宗志突然接口道:「小姐既然知道冒昧,那就不必來求了。」 素允師門修習的心法都是向道的心法,講究的是凝氣養神,修身養性,自然發散出一種與人宜近又實遠的感覺,只是在楊宗志身上卻半點也發揮不出來,只因這個人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她一眼,也沒有給她一個好語氣。 素允伸出纖纖玉指攏了攏耳後瀑布般的長髮,脆聲又說道:「少將軍切莫拒人於千里之外,這事物本是我師門的重寶,與我關係重大,素允前些時日從江湖上得知這事物落到少將軍手中,雖知有些為難,但總還是希望少將軍成全,素允願一物換一物,不知少將軍可喜歡什麼玩意,又或者少將軍喜歡什麼兵器寶劍,素允都可盡力幫少將軍達成……」 楊宗志感到背後的女子越是鎮定自若,自己心裡越是難受,彷彿讓她難堪自己越是開心,心裡也迷茫的很,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道小姐所求的是什麼事物,可真是在下所有?」 素允遲疑了一下,緩緩道:「是……是紫玉符。」 楊宗志身體一震,暗道:這素允如何知道自己身懷紫玉符?自從被爹爹帶回大將軍府,這個玉符自己便戴在身上,知道這個事情的只有自己的爹娘和倩兒,師父幾個人。而且爹爹說這個紫玉符可能是和自己的身世有關的,想到這裡,楊宗志又問道:「小姐說這紫玉符是你的師門重寶,只是在下不知道這玩意有何重要可言?」 素允看自己回答之後,楊宗志久不吭聲,想來那信符應該就在他身上,暗中高興,可以回收師門寶物。溫言說道:「本門叫做鳳舞池,想來少將軍不是江湖中人,可能是不得知的,但是在中原武林中,本門雖然不是什麼世家豪門,也算是歷史久遠……」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暗道:」 原來是鳳舞池的人到了,聽師父說,這鳳舞池中人全是女子出身,創始人是前朝的南茗公主,當年前朝被我南朝太宗皇帝所破,失了江山,這南茗公主傷心親人離散之下,隱姓埋名到神玉山創了這鳳舞池。這門派在武林聲名顯赫,每代的掌門人都是劍心修道,實是正道武林中的魁首。」 想到這裡聽到素允繼續道:「我師門的祖師爺創派至今已經一百四十一年了,每二十年我師門就會派出兩個門人出山劍心修道,到素允這一輩已經是第八代弟子了。這紫玉符原是我師門掌門人的信物,傳自我派祖師爺之手,只是到了第六代師祖出山修道時,竟然發生了一些變故,致使這師門的信物遺失,到今日才知道下落原來在少將軍的手中。」 素允語氣輕柔,蘭心惠質,娓娓道來,讓每個聽到她聲音的人都是一陣迷醉,卻生不起邪念。 楊宗志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暗道,這玉符看來真的是她師門信物,只是為何會在自己的身上掛了這十幾二十年?自己要不要把這玉符歸還給她呢?忽然一個聲音從心底傳來,吼道:「不行,豈能這麼輕易歸還,當年我受了如此委屈,怎可如此干休?」 楊宗志聽到這心中魔音,嚇了一跳,暗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睚眥必報了?沉吟了一下,楊宗志又問道:「既然這紫玉符是你們師門的信物,又怎會失落江湖四十年?」 素允暗道來了,如果他知道這紫玉符遺失的秘密,自然會這麼問,素允本來對他的身份有幾分忌憚,這時看他一直轉過身去,背對自己說話,也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心神一鬆,又道:「這是師門秘密,請恕素允無法回答,還望少將軍體諒素允急於尋回師門信物的心情,將那紫玉符歸還給我罷。」 素允說這幾句話,言詞竟然有些激盪起來,語氣更顯得嬌媚十足,卻是宜生美麗,不增邪氣。 楊宗志聽到這裡,皺了皺眉,暗道:瑤煙和筠兒姑娘應該是來自川蜀魔門中的人,雖然不知道她們在望月城有何圖謀,但是她們對於自己看來還算是真誠。這素允來自於正道鳳舞池中人物,怎麼這句話說的隱隱也有一種媚態在裡面,聽起來和魔門羅天教派中的媚功有相似的地方,只是一正一邪而已。 想到這裡,楊宗志哈哈一笑,卻是轉過了身來,對望著素允,猛見對面原是一個如此風質的女孩子,看的心中一蕩。 素允原來以為這少將軍是打定主意不轉身面對自己了,所以逐漸的放鬆了開始刻意經營起來的防線,卻沒想到這少將軍行事出人意表,居然想也沒想的就突然轉身過來,心中一訝,下意識的去看了他的臉,一看之下只覺心中一陣淒茫,心中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楊宗志又微微一笑,道:「這紫玉符是素允的師門重物,原本我自當無償歸還的,只是這玉符偏偏又與我的身世關聯甚廣,在下到現在也沒有弄的清楚,所以宗志想請仙子寬限我些時日,待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謎,自當身懷這紫玉符到神玉山負荊請罪,你看可好?」 素允被楊宗志忽一轉身打亂自己所想,正自迷茫間,又被楊宗志咄咄逼人的一段話所逼,竟然說不出話來,暗歎一聲,心想:「這人一轉過來,剛才的落寞和頹勢一掃而空,現在正是神采飛揚的緊。剛剛一直叫我『小姐,小姐』的,現在一會直呼我名『素允』,一會又叫我『仙子』,當真無賴又可恨的緊。看他知道我師門所在,必是知道我的來歷,還讓我在他面前廢話了半天,真不知道這個人還會怎麼出招。」…… 下午先上傳一章,等會晚上繼續!大家有推薦票的來一些。 北方之戰第7章紫玉之五 素允恍神間又想起掌門師祖當年在神玉山頂講道時,說起在江湖中的事情,那甜蜜而又淒迷的神色,當時自己年紀還小,卻不理解,現在是真正感同身受了。 想到這裡,素允輕輕一擺手,不經意間向後退了兩步,問道:「少將軍的身世與這紫玉符有什麼關係麼?不知道有什麼是素允可以幫忙的?」 這句話語氣軟弱十足, 分卷閱讀10 完全沒有了剛才媚態飛揚的感覺。 楊宗志聽她這麼問,想起來十年前那殺聲震天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自己記憶的天,向前緊逼了兩步漫聲道:「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戰,爹爹率了十萬兵馬全殲了突厥頑固大軍,整個定州城外屍橫遍野,我便是在那些屍首中被爹爹拾得的……」 楊宗志說這幾句話,便是慢慢向素允踱過去,緩緩的每走一步,彷彿都邁在了素允的心上,素允看他越走越近,一陣軟弱,慌忙閉上眼睛輕輕問道:「那少將軍原來是突厥人麼?又怎會效命於我南朝軍隊?」 楊宗志輕輕向前走去,搖搖頭打斷她的話道:「不是,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被爹爹拾到之前的記憶全都沒有了。」 緩了一緩,又溫聲道:「素允,你可以叫我宗志,我們便是朋友相稱的。」 素允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想要運起功法抵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發起抖來,平時所練的功法招數全然忘記的一乾二淨,暗想:當年祖師婆婆逃不過去,難道到了今日的素允也是這般命運麼?又想:這宗志的行事風格和當年那人一脈相承,料想應該是當年那人的後人才對。想到這裡突然自己一陣啞然,自己居然現在就叫他宗志……宗志……哎! 楊宗志看素允顫抖的不敢說話,心中嘿嘿一笑,繼續向前走,卻是越走越慢,故意留給她反應和逃避的時間,又道:「十年來,我心中每次思起當年的事情,便如坐針氈,對自己的身世來歷越發的好奇難耐,也許我知道之後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但是要是能有知道的機會,我自然……我自然……」 說到這裡,楊宗志已經走到了素允的面前,聞著面前的少女吐氣如蘭,陣陣沉醉的處子幽香瀰漫,素允聽到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輕輕向自己說著話,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在自己這麼近的距離面對自己,身體更是顫抖的厲害。 楊宗志看著她面巾之上的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兀自顫抖不已,再一笑,一手就伸出去輕輕佻到了她面巾的下角,便要輕輕掀開她的面巾一飽眼福,素允感到他撫上自己的面巾,只覺得心頭跳動,咚咚聲如巨鼓敲在自己的耳邊,心下狂呼:「不要……」 但隱隱中又透著幾絲歡喜。 楊宗志嘿嘿一笑,輕輕喚道:「素允……」 正要揭開她的面巾,突然背後的玉笛「吟」的一聲輕響,這聲音雖小,卻如同一把利劍,插入楊宗志的肺腑之間,楊宗志立時清醒過來,看見眼前的素允仙子縮著身子微微發抖,聽到自己的呼喚,軟弱又嬌柔的輕輕「嗯」的一聲呻吟,哪裡還有仙子模樣,啞然一笑,道:「自己竟然對這仙子作了些什麼?怎把她逼得如此不堪?」 楊宗志輕輕放開握住的面巾下角,又轉過身去,咳嗽一聲,接著道:「所以還請素……仙子成全我的這個心願,在下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後,定當疾速將仙子的師門寶物歸還給你。」 說完又幾步走到了剛才站立的地方,站定下來,彷彿剛才就一直沒有動過一般。 素允聽見那聲音又離自己遠去,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那少將軍又站在了剛才的地方,忙伸手一摸自己的面巾,完好俱在,心下既感到迷茫,卻又好生失望,對那背影又是難過,又是氣忿。 難過的是自己劍心修道竟然在那人面前如此不堪一擊,氣忿的是那人如此壞,霸道的將自己調戲了個夠,偏偏現在又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站在對面,彷彿這一切都是自己自想自事一般,心中湧起一陣淒苦。 素允沉默了一會,雙手捏個劍訣,心中默默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念了幾遍,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楊宗志默默想了一陣,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何會這般行事,好像剛才心中鬱積了一股悶氣,不如此這般,就發洩不出來,可是從前也未曾有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掛的紫玉符,也許這一切只有它能解釋的清楚。 楊宗志歎了一聲,心道:「自己何苦為了自己的心魔,而去毀了這修道仙子的清修。」 想到這裡,運勁大聲道:「素允還是速速離去的好,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後,自會派個可靠的人將這紫玉符完璧歸趙,我們之後最好……永遠……不要見面就好。」 說完之後再不說話,彷彿已經入定一般。 素允念了好幾遍心法,心態剛剛要平靜下來,突然聽到他這番說話,馬上什麼心法都忘記到一邊去了,只是陣陣氣苦,暗道:「你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麼?竟然以後連一面也不再見。好,你既然這麼討厭我,我也不在你面前礙你的眼,只是我心中……我心中……」 素允想到這裡突然發現自己面前的面巾已經片片濕痕了,心頭恨恨的直欲衝到那可惡的背影後面用力的撕咬上一口,扯下他可惱的偽善面具,只是她心頭如此想,突然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大地圖,臉色泛出一陣紅暈。 素允深吸一口氣,勉強抑制住自己發顫的聲音,道:「好,既如此,素允就等著少將軍……少將軍派人送來的信物,告辭!」 說完一轉身,將覆於面上的面巾一把撕下,向後一揚,飄身而去。 楊宗志只覺得背後的女子,著實是氣惱了,最後幾句話說的聲色俱厲,又帶有淒婉的哭音,離帳而去。 楊宗志輕輕轉過身來,看見面前一件白色的物什飄揚,伸手一接,落入手中卻是一件面巾,看樣子正是那仙子覆臉之物,只是這刻在楊宗志手中,帶有一片水漬,又帶有絲絲的玉人溫暖。 楊宗志心頭一陣迷茫,把這面巾一握,放入懷中,也不說話,歎了口氣,便走到將軍座上坐了下來。 北方之戰第8章旗主之一 楊宗志呆呆的坐在將軍座上半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四周的火爐用鐵架支起來,立在半空,柴火燒過,發出輕輕的辟辟聲響,火光一明一暗的照在他的臉上,臉色也是忽陰忽晴。 再坐了一會,他歎口氣道:「躲了這麼久,還沒聽夠麼?再不出來我可去睡下了。」 這時兵器架後面的地圖後,輕輕一陣晃動,響起一個粗豪聲音道:「娘的,洒家快憋屈死了。正該出來活動活動……」 地圖一陣突起,卻轉出來一個和尚,身高馬大,魁梧的很,人長得肥頭大耳,臉上一道刀疤從左眼直到右邊的嘴角,這和尚轉出來之後徑直走到楊宗志的身前坐下,從背後取出來一個極大的酒葫蘆自己大大喝了一口,道:「小兄弟,你如何發現洒家躲在這裡的,娘的洒家這枯木功運將起來,便與這身邊的鳥樹風雲共呼吸,沒想到卻被你娘的發現了,哈哈。」 說完把他的酒葫蘆遞到楊宗志面前。 楊宗志看了他一眼,也接過酒葫蘆大大的喝一口,苦笑道:「我今晚在望月城的望月樓上喝酒,喝的是燒酒,一人喝了一壺。雖然我也滿身酒味的回來,但是比起大和尚你身上的酒味來,我今晚彷彿喝的就是一壺清水,下次你要運起你的枯木功的時候,最好是先將身上的酒氣去掉了,免得辛苦你在裡面苦苦支撐。」 那和尚聽他說得有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洒家見你這小子有意思的很,對付那兩個女娃兒的手段也都是高明的很,對付前一個女娃兒娘的是又哄又嚇,對付後一個女娃兒是若即若離,讓這兩個女娃兒都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你了。」 楊宗志聽他說完,一陣苦笑,又拿起酒葫蘆猛的喝了一口,道:「大和尚,你這酒雖然也還湊活,但是你來總不會是來找我喝酒的吧。」 那和尚望著他嘿嘿一笑,道:「洒家原本來找你是有些事情,只不過洒家現在想先和你交個朋友,所以才和你說了這麼多話。」 楊宗志輕輕「哦」了一聲,也不說話。 和尚繼續道:「這個女娃兒看樣子和你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娶過來甚是不錯,娘的這第二個姓洛的女娃兒嘛,那可是有一些來歷的,你小子可知道?」 楊宗志還不說話,只是端起酒葫蘆,那和尚一把將他的酒葫蘆搶了過來,心疼的看了一眼,才道:「你小子喝起酒來也是不要命的傢伙,可惜洒家這十年的汾酒了。」 他自己接住喝了一口之後,再遞給楊宗志,說道:「這洛女娃兒在江湖上那是赫赫有名的瑤池仙子,江湖上那些的世家公子,武林大豪追逐她的不知有多少,娘的她卻連看一眼都不看,整天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酸樣子。沒想到你小子的手段了得,娘的實在了得。」 那和尚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甚是得意。又道:「洒家看你身上她師門的寶物也不用還給她了,直接將她也娶了過來,反正這寶物都還是你家的。」 楊宗志看這和尚言語粗俗,本來還好,但是又看他正話一句不說,偏偏不停的提倩兒和素允,心頭煩躁,大喝一聲道:「你這酒肉和尚,一邊喝酒,一邊大談女色,著實可惡!」 那和尚哈哈一笑,也不生氣,只覺得這小子甚對自己的胃口,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也別生氣,洒家和你說這麼多話,原來也是看看你的品性,你若是個唯唯諾諾之輩,洒家看你一眼也不看,娘的直接一掌將你打翻在地揚長而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物,洒家瞪他們一眼,他們娘的便大氣都不敢出,不過你現在這脾氣麼,那正是對了洒家的胃口。你小子功夫雖不怎麼太好,但是人卻機靈,娘的端的是個好材料,洒家將你培養一番,以後也是個震驚江湖的人物。娘的這一想起來真讓人是期待。」 楊宗志疑惑半天,慢慢「哦?」 了一聲,道:「大和尚,原來你來是為了收徒弟的?」 那和尚伸手摸了摸光頭,搖頭道:「我是要傳你武功和練氣訣竅,但是卻不是為了收你作徒弟……」 楊宗志輕輕「嗯」了一聲,等待他繼續說下去,那和尚等一會,看楊宗志不急,果然自己說了出來,道:「娘的洒家傳你這些玩意,卻是為了救你命的。」 楊宗志聽得一頭霧水,怒道:「大和尚,你快快說完吧,這廢話半天。」 那和尚這回卻不急了,悠悠把酒葫蘆接過來,又喝了一口,才道:「前些日子,洒家在太行山中聽說了你的事情,便想這小子說不得是個人物,洒家正好可以來培養你一番,也好讓你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楊宗志聽說他也來自太行山,不知道和那白髮道長所說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心中更是驚奇,便接口道:「那你卻說是為了救我性命,又是為何?」 和尚搖了搖酒葫蘆,發現只剩下一半的酒了,又搖搖頭,心疼的將酒葫蘆蓋上,道:「你這小子恁的不知好歹,娘的,你這次雖然立了軍功,但是那昏庸皇帝一時高興,定派你直接揮師北上,讓你取了北方四國回來,你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不對,那是九死一生了,你可知道前十幾年來,傅多坡和齊勒兩個將軍攻打北方四國的下場?娘的,洒家教了你一身好武功,你倒也可以這將軍都不作了,正好去當了我們的旗主,那和當一個將軍也不差的,而且更加自在,豈不美哉?哈哈。」 那和尚彷彿為自己想著這等好主意,甚是得意。 楊宗志心想原來是這樣,又一想道:旗主?他所說的旗主是什麼人?接口問道:「什麼旗主?莫非是酒肉和尚旗的旗主?那我可作不來!」 那和尚霍的站立起來,喝道:」 原也不必再瞞你,洒家便是來自北斗旗,在旗中作的就是傳功長老,叫做『番僧』莫難和尚。」 莫難和尚這一站起來,身高馬大,這話說的甚有威勢。楊宗志聽到這裡才明白過來,心想原來這粗俗酒肉和尚就是北斗旗的莫難,聽說這北斗旗在江北立派,旗主叫做「飛天狐狸」丁晚成,手下有十五個分旗主,也是江北武林的一號人物,這莫難和尚在江湖上素有凶名,他前面所說瞪別人一眼,人家就害怕,倒不一定是吹牛。 想到這裡楊宗志微微一笑,道:「你們不是已經有了旗主麼?莫非你這酒肉和尚要欺師滅祖,犯上謀逆不成?」 莫難和尚聽到楊宗志這樣一問,歎口氣,坐下身子,把酒葫蘆又打開,咕嚕咕嚕灌了幾口道:「我們老旗主他……他已經死了?半年前與齊天派的洪嵌離為了爭那羅蘭心經弄的一死一重傷。」 楊宗志想起這些江湖草莽漢子一生追求的名譽地位和權勢,到頭來也都是一場空,歎口氣道:「就算是這樣,那也應該是丁老旗主的兒子來作這旗主才對啊,怎能輪到外人?莫非這丁老旗主竟然一身終老,沒有留下子嗣不成?」 說到這裡,莫難和尚更是歎氣,抱著酒葫蘆灌個不停,楊宗志看他喝個不停,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葫蘆,自己灌了起來,楊宗志想起今日一天心中好多事情,也是無法向人傾訴,若是爹娘在一旁,一定會溫言開導自己。 北方之戰第9章旗主之二 那莫難和尚定了半天,方才繼續說道:「老旗主子嗣倒是有的,留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喚作丁繼先,今年也有十九歲了,女兒喚作丁嬈嬈,今年十七。」 楊宗志道:「那就是了,正該由他的子女來繼承丁老爺子的旗主位置,丁繼先……丁繼先……不正是丁老爺子想讓他繼承先人的遺志麼?」 莫難和尚苦笑一聲,說:「原本 分卷閱讀11 我們都是想讓這少旗主來作旗主的,只是這少旗主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沉迷於美色,最近又迷上了羅天教的那個美貌魔門小公主。每天吵著說要將我旗十五個分旗都送給那小公主作了聘禮,實在讓人生氣的很。」 楊宗志心中一驚,疑惑道:「羅天教不是已經被我爹爹所破,現在已經教毀了麼?怎麼還有一個羅天教?」 莫難悠悠的說道:「你以為江湖勢力就憑朝廷軍隊一剿,就灰飛煙滅了麼?那羅天教只是死了不少外圍的教眾,這大根基都還在,只是經此一難,羅天教卻分裂成東羅教和西羅教,這個小公主便是東羅教教主西門松的女兒。」 莫難歎口氣,又道:「照說丁老旗主還有一個女兒也是可以繼承衣缽的,可憐丁老旗主一生英雄了得,他的女兒生的雖貌美,性子卻軟弱的很,每天只是吃齋念佛,救濟世人,娘……嗯,和她提起作旗主的事情,她是半句也聽不進去,洒家幾個的話還沒說完,她的頭已經搖的和撥浪鼓一般。哎,後來我們四個長老實在看不下去,不想老旗主的家業毀於一旦,就把這立旗主的事情延誤了下來,只說,我旗向來以武治命,這旗主的位置需要一個功夫好,人品也好的人來作。我們四個長老原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便想了個比武選旗主的辦法,各自可以推選一個人來,洒家這才出來到處尋找作旗主的人選。」 頓了一會,莫難又道:「小兄弟,洒家剛才看你對付那些女娃兒的手段很好,那個姓洛的女娃兒,只怕不會比羅天教的小公主差的,只會更好,你卻將她吃的死死的,玩的團團轉,看來你這品性是可以過關的,只是這武功方面,自然是由洒家來傳導,倒也希望頗大。嘿嘿,總之是大大好於少旗主來領導大家的。」 這莫難平時一口一個「娘的」這會自說自話,說起正事,卻也一個都不敢帶。 楊宗志看他自己說了一大段,心想莫非你以為我已經答應了你不成?我堂堂少將軍,怎麼會去作個草莽?豈不是讓爹娘失望,讓倩兒笑話了麼?微微一笑,說道:「只是在下這基本功確實是太差,這會兒再來修煉,只怕是來不及的了。」 莫難料定他要如此說一般,神秘一笑道:「正是,你現在的根基要是在這一年之內練了洒家的功夫,到江湖上做一個一流的高手,也是可以勉強達到的,娘的但是要作旗主卻是千難萬難。」 楊宗志一拍掌,道:「對啊,所以這旗主的人選嘛,大和尚你還是好好再斟酌一番才好。」 莫難也是搖頭晃腦,突然將右手伸出來,攤開手掌叫道:「你看,這是什麼?」 楊宗志下意識的一湊頭,望向他的手掌,餘光中看到莫難和尚一臉古怪的笑意,突然心中感覺不對,暗道一聲「不好」正要縮頭回來,莫難和尚已經哈哈一笑,左手快速的握住楊宗志的下巴一掰,掰開他的嘴,右手一揚,一件物什飛快的射進楊宗志的嘴中,一入楊宗志的口中,化作一股暖流,迅速的流入他的腹中。 楊宗志心中大駭,猛的一退身,驚道:「大和尚,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 莫難看他退後,也不阻攔,悠悠說道:「洒家給你吃的就是這天下最毒的毒藥,從此以後你就是不想作旗主那也是不行的了。哈哈。」 說完更是得意,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宗志感覺那東西進了自己腹中,便開始翻江倒海了起來,全身上下熱的難受,好像剛才一般,心中又憋了一股火氣,急於發洩出來。怒道:「臭和尚,酒肉和尚,你就算給爺爺下了毒,就想要爺爺向你卑躬屈膝了麼?……嘿嘿,告訴你,爺爺就算是死也不會向你求一個饒。」 莫難看著他以為自己中了毒,兀自還硬氣無比,咄咄逼人,更是覺得開心,深以為自己沒有看錯人,哈哈笑道:「好,好的很,你這小子的資質洒家那是不會看錯的,娘的,你乖乖的隨了洒家去作旗主,洒家自會給你解毒。你這下是不是感覺身子熱的很,整個人都快炸了一般?」 說完更是滿意的看著他。 楊宗志此刻身上正如莫難所說,熱到了極點,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俊臉上也是汗如雨下,楊宗志深吸一口氣,暗道:「說不得要與這臭和尚虛與委蛇一番,騙到解藥再與他翻臉不遲。」 楊宗志「啊」的一聲大叫,彷彿已經忍不住身上的痛苦,大喊道:「臭和尚,你這便將解藥給了我吧,我答應你作你們的旗主了。」 莫難一聽更是高興,心想洒家出手到是從不落空的。卻不給他解毒,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楊宗志看他不動,只是盯著自己,怒道:「你還想怎樣,我都答應你了,你還不快快給我解藥?不然毒死了,你們的旗主也沒人作了。」 莫難卻是搖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楊宗志心中更怒,暗自千萬遍大罵,正要靜下心來再想辦法,突然覺得一股熱流直衝自己的紫宮和華蓋兩個穴位,渾身已經熱的酸軟無力了一般。 莫難看楊宗志的俊臉已經燒到紫紅,再過一會就要噴血出來了,暗道,時候到了。大喝一聲,一掌拍向楊宗志的檀中穴,拍到楊宗志身上之後,拇指向上一翹,抵住玉堂穴,運勁向上一推,經過紫宮穴、華蓋穴、璇璣穴直達天突穴。 楊宗志看莫難和尚不光不給自己解藥,反手一掌拍向自己,接著拇指在自己胸前大穴上一推,只感到一陣火熱沖腔而入,心中驚怒,暈了過去。 莫難和尚也不停留,雙掌交替在楊宗志的身前和身後各大要穴上不斷拍打,開始出掌快如閃電,到後來越來越慢,臉色也越來越紅,直到最後更加的慢,好像每拍出一掌都要耗費他莫大的氣力,此刻他二人都是汗如雨下,再拍了三四掌,莫難心想成了,自己卻一癱,龐大的身體支持不住坐了下去,楊宗志的身體沒有了掌力的支撐也倒了下來。 莫難正在呼呼的喘氣,趕緊盤膝打坐起來,突然聽到帳邊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小聲問道:「志哥哥……你,你怎麼還不來?」 北方之戰第020章旗主之三 這時內帳的帳簾被人輕輕的推了過來,伸出一個俏麗的小腦袋,向大帳中看了一眼,只看見剛才還在的女子已經不見了影蹤,帳內現在盤腿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兇惡和尚,倩兒看到那大和尚臉上的刀疤,心中一緊,轉頭看見志哥哥躺在一旁的地上,生死不知,心中大駭,急忙幾步衝到楊宗志身邊,一把扶起他,驚叫道:「志哥哥,你怎麼了?你……你……你不要嚇我。」 倩兒看志哥哥兀自閉眼,沒有一點反應,眼見已經不行了,心中恐懼道:「難道志哥哥……志哥哥他不行了麼?」 倩兒心中劇烈一痛,痛聲道:「志哥哥,你還沒有娶倩兒呢,怎麼能就這麼死了?你醒醒啊。」 再看那盤腿坐的和尚,又幾步走到和尚身邊,怒聲問道:「大和尚,你對我志哥哥作了什麼?他怎麼樣了?」 倩兒問了幾聲看那和尚也不應,心中更是以為他做賊心虛,反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金鳳頭釵,一頭秀髮瀑布般傾瀉下來,對著和尚說:「你再不說話,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倩兒從小體弱多病,憐惜生命,便是連個螻蟻也沒有殺過,此刻心中氣急,已經快要失去理智,倩兒看那和尚還不說話,向前再走一步,風頭釵已經抵到了和尚的咽喉間。 莫難和尚此刻正在運功,無法動彈,聽見倩兒的說話,暗道:「可氣啊,洒家一生勇猛,沒想到到頭來死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手中,罷了,命運使然,娘的,只希望那臭小子醒來之後知道洒家的一番苦心,圓了洒家的遺願,那也算死的不冤枉了。」 倩兒心頭氣苦之極,眼見和尚還不說話,自己垂眉打坐,暗道:你莫非真以為我不敢刺你不成?你打死我志哥哥,我也活不成了,死前便為志哥哥報仇,也算是因果報應,了卻了志哥哥的遺願。 想到這裡,倩兒眼睛一閉,正要一狠心刺將下去,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虛弱的聲音喊道:「倩兒……」 倩兒一呆,聽到正是志哥哥的聲音呼喚自己,手中一鬆,金釵突的掉在地上,忙一轉頭,看見楊宗志微微睜開眼睛,右手虛弱的想抬起來,倩兒兀自還不相信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見志哥哥真的活了過來,歡呼一聲,跳了過去,叫道:「志哥哥,你怎樣了?傷得可厲害麼?」 倩兒看見志哥哥虛弱的模樣,心疼得眼淚直流,一把抱起志哥哥的上身,放入自己的懷裡,輕輕撫摸志哥哥的頭,道:「志哥哥,你可感到好了些麼?啊……你的臉怎麼這麼燙?呼鐵將軍那裡有藥的,我這就去取了來。」 楊宗志輕輕的拉住倩兒說:「倩兒,我沒事,那和尚殺不得的,他是為了幫我。」 楊宗志開始暈了過去,後來慢慢醒轉過來,聽見莫難和尚在自己身上連拍幾十掌,自己身上的熱力隨著掌勁慢慢散發出去,身上感到舒適之極,感到自己身上過去一些行功無法通過的穴位,也都慢慢流暢了起來,知道這莫難和尚給自己吃的不但不是毒藥,還是增加功力的良藥,這會看倩兒要殺那和尚,才勉力出聲制止了倩兒。 倩兒卻不知道,只一邊流淚,一邊心疼的問道:「那和尚這麼可惡,將你傷成這般,你怎還幫他說話?」 楊宗志又輕輕嘶啞道:「莫難大師是為了幫我增加功力,他自己也耗損了莫大的內力。」 勉強說了兩句,楊宗志再也無法說話,閉上眼睛,只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胸口流向四肢,此刻氣力慢慢恢復了過來,身上感到越來越舒服。 倩兒靜靜的只是癡癡看著楊宗志,看他滿頭大汗,伸出自己的衣袖,緩緩幫他都擦了乾淨,將臉又貼到他的臉上,感到他的臉熱燙慢慢降了下來,這才放心下來。 楊宗志又調息了一盞茶時間,慢慢的就恢復了過來,對倩兒輕輕一笑,就從她懷裡站了起來,倩兒看他要自己站起來,便緊緊的扶住他,問道:「志哥哥,你可好些了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倩兒掛滿淚珠的俏臉上輕輕刮了一下,道:「哥哥死不了,哥哥還沒有娶……娶那個呢,怎麼能死……」 倩兒一聽,才記起方才自己心中太過悲傷,把自己平日講都不敢講的話都說了出來,被這個壞蛋哥哥都聽了個遍,心頭大羞,想在他身上撒嬌的大打幾拳,找回些臉子,又怕他身體剛好,經受不住,玉手舉到一半,卻不知是該落下還是收起來,臉色一片血紅,轉過身去裝作生氣不理他,心道:「這次你這般取笑人家,人家真的生氣了,除非……除非你過來好好討饒,讓我打幾拳,不然人家以後都沒臉子見爹娘了。」 倩兒乖乖的等了半天,也不見楊宗志過來討饒,心中更是不忿,轉頭看過去,看見楊宗志正定定的看著莫難和尚,神色複雜,變了幾變。 倩兒看著楊宗志的俊臉,想起他剛剛開自己玩笑,心想:「難道志哥哥便是要借這個機會表明心跡的麼?只是自己這個傻丫頭沒有意會過來?」 轉頭又想道:「倩兒啊倩兒,你這個傻丫頭什麼時候才能讓志哥哥好像你牽掛他那般牽掛你?」 想到這裡,心裡一軟,輕輕拉起志哥哥的一隻手,將嬌軀緩緩的依了過去。 楊宗志和倩兒又等了一會,才見那莫難和尚吐了口氣,慢慢站了起來,楊宗志等莫難和尚好好站起來,才放開倩兒,朝莫難走去,道:「小子多謝大師傳功之德。」 說完一揖到地,然後直起身子,又伸腿在莫難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道:「只是你這傳功的手法頗是可惡,這一腳也是你自己應得的。」 莫難和尚見楊宗志朝自己作揖,正在開心,卻不想又被楊宗志踢了一腳,他身體剛剛恢復過來,一下反映不及。被踢之後突然一怔,然後哈哈大笑道:「洒家騙你吃那藥,你踢洒家一腳,我們是兩不相欠了,只是未來旗主,你可知道我給你吃的是什麼藥麼?」 楊宗志聽他又叫自己「未來旗主」眉頭一皺,道:「你要是叫我一聲小兄弟,我便也高興的和你好好說話,你要是再叫我什麼旗主,別怪我又要翻臉。」 倩兒在旁邊看的有趣,格格一笑,又把身軀偎進楊宗志的懷裡,靜靜不動的看他們說話。 莫難見他不承認作旗主,心想,這事也不急於這一刻,自己先依了他,再圖打算。嘿嘿一笑,繼續道:「好,洒家便稱你一聲小兄弟,小兄弟你智計聰明,可知道洒家給你吃的是什麼藥麼?」 北方之戰第021章旗主之四 楊宗志搖了搖頭,道:「你這酒肉和尚做事不依常理,我是猜不出來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莫難這才看清楚倩兒生的青春貌美,是個罕見的美人兒,此刻卻乖乖的靠在楊宗志懷裡聽他們說話,也不插嘴,心想這未來旗主的手段果然是了得。 莫難哈哈一笑,道:「洒家就知道你猜不出來長白劍派的掌門人費清,費老兒年少的時候在長白山中無意中採到一顆千年人參,娘的這千年人參可是世間難尋的寶物,他自己不願意服食,拿回派中之後找了各種方法,將這千年人參煉成了兩顆『參王丹』,這兩顆『參王丹』匯聚了這千年人參的千年靈氣,可有起死回生,洗髓清骨的作用。我們武林人士得了這樣的寶貝服了下去,那可得功力大增的。」 說到這裡莫難解下身後繫著的酒葫蘆,大大的飲了一口,「哈」的一聲,一抹 分卷閱讀12 自己的大嘴,接著說道:「想當年費清這老兒的老婆被茅山派的茅山三友偷襲,一條命已經去的差不多了,娘的,這費老頭兒拿出一粒『參王丹』出來給他老婆服下了,你猜怎麼著?」 倩兒聽他說一些武林中的秘事辛聞,大感興趣,接口道:「那費老伯的夫人就真的起死回生了麼?」 莫難看倩兒接口問自己,嘿嘿一笑道:「豈止是起死回生,據說那費老兒的老婆不光活了過來,功力大進,而且生的越發的年輕貌美了,娘的哈哈。外人看見費老兒的老婆和他在一起,都覺得是費老兒和他的親生閨女一道出來,那費老兒的老婆在北派武林中素有艷名,叫做『玉劍仙子』董秋雲,這會想來也快有五十歲了,只是給人看著就好像是二十多歲的小娘子,娘的確實是神奇無比。」 說到這裡看楊宗志和倩兒姑娘都是一臉的不相信,莫難呸的一聲說道:「洒家說話從不騙人,何況你是我旗未來的……未來的……小兄弟。」 莫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兄弟來,趕緊灌了一口酒,又笑著對倩兒道:「小姑娘,你這情郎便已經生的白面淨皮的了,惹得一群小姑娘的愛慕,現在吃了這『參王丹』怕是,娘的怕是乖乖的不得了了……」 說到這裡咂咂嘴巴,一臉無辜的看著倩兒。 倩兒被他一逗,想起那瑤煙姑娘,又想起那筠兒姑娘,心中一陣委屈,趕緊轉過頭去望著楊宗志的臉,看他有沒有變得更漂亮,望了半天發現並沒有什麼變化,這才幽幽歎道:「誰叫你給那個壞蛋吃這個玩意了?你以為你沒給他吃那東西,那個壞蛋就缺人愛慕了麼?」 說到這裡更是委屈的不行,心道,我這樣對你,你可何時能這樣對我? 楊宗志哭笑不得看著莫難和倩兒,無比尷尬的轉口道:「既然是這等寶物,又怎落入你這酒肉和尚的手中,我卻還是不信的。」 說完輕輕一撫倩兒的背,倩兒被他熱力大手一撫,心頭一顫,便又乖乖的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莫難哈哈一笑,道:「正是這樣,那費老兒把這『參王丹』當作寶貝一樣,藏到沒人知道的地方,江湖中人都風聞有這麼個寶貝,卻是無人知道費老兒將他藏在了哪裡,再加上費老兒家大業大,功力不凡,門下又有六大弟子,尋常武林人士自是不敢上門撒野。只是這費老兒除了『參王丹』這個寶貝,卻還有另一個寶貝……」 說完嘿嘿一笑。 楊宗志聽他又要賣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也不接話,倩兒在楊宗志大手的撫弄下,早已是心頭鹿撞,低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莫難哈哈一笑的看了他二人一眼,神情變得得意無比,那滿臉的橫肉彷彿都笑得皺到了一塊,將酒葫蘆中的殘酒一口喝光,這才嘖的一聲,道:「這費老兒除了有那『參王丹』以外,還有一個寶貝他也是疼惜無比,娘的那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這個寶貝就是他的寶貝女兒了,費老兒整日裡叫她幼梅,幼梅的,卻是他和玉劍仙子的唯一寶貝女兒……」 莫難嘿嘿一笑,目光深遠,顯然是想起了什麼,悠悠道:「這費幼梅生的就和她媽媽一模一樣,也是長白山方圓附近最有名的美人兒,長白山人把她叫做『冰玉仙子』,一是說她好像冰玉中出塵的仙子一般美貌無比,娘的同時也是說她的性子卻好像她老爹一樣,就如冰塊一樣傲氣的緊。」 莫難說到這裡,又頓了一頓,更是得意,笑道:「話說前幾日,費老兒跑到洞庭湖去參加洪山玉劍門的千舟大賽,卻在洪山聽到一個消息,居然是他女兒費幼梅在長白山家中得了重病,危在旦夕,這費老兒想自己出發時女兒還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病危,心中焦急萬分,連夜坐快馬趕回到家中,嘿嘿……」 楊宗志聽他說到這裡,心裡隱約猜到了一些眉目,只是皺眉道:「那費幼梅本來好好的,突然生了重病,只怕這些都是你這酒肉和尚作下的孽事吧?」 倩兒正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聽到楊宗志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兀自一愣,卻又聽見莫難和尚奇怪的「哦?」 了一聲,鼓掌道:「好,好,果然不愧是我旗……洒家的兄弟,雖然你不在場,可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著實是聰明的很那。」 莫難說到這裡心中更是為自己的安排得意,聽到楊宗志又惡狠狠說道:「你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神情得意無比,剛才又沒聽到你說你和這費老兒有仇,他的女兒生病你開心什麼?只怕是只有你自己作下的事情,才會如此開心得意的吧。」 莫難和尚看楊宗志說得也分毫不差,嘿嘿一笑,正要接口,突然聽到楊宗志繼續說道:「這會你只怕隱到長白劍派中,偷偷制住了費幼梅,然後使了個法子讓長白劍派中的人以為費幼梅得了重病,好讓費清老兒不遠千里從洞庭湖中趕了回來,取出『參王丹』給他女兒治病,然後你在一旁製造混亂,趁機偷了他的『參王丹』出來,是不是?」 莫難和尚這時才歎口氣道:「小兄弟,你確實是聰明無比的,雖然你這麼一推說不完全和當時的狀況一樣,卻也差的不遠了。」 北方之戰第022章旗主之五 楊宗志心中一動,又道:「不對,那費老兒不是個普通人物,他出發之前女兒還好好的在家,這會沒多少天功夫卻已經危在旦夕了,我如果是費老兒也要懷疑的,懷疑有人制住了費幼梅姑娘來趁機取自己的藥。」 莫難和尚一點頭,道:「那費老兒著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一見到他女兒就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他一進門就問他女兒道:『幼梅,幼梅,是爹爹,可是有壞人制住了你?』但是他娘的他卻不知道洒家練的這門功夫叫做枯木心法,洒家練這心法就算在本旗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洒家把內力注入他女兒的體內,讓他女兒的生命宛若枯木一般,他女兒這會已經無法回答於他了,這費老兒又著實心疼他女兒,不忍心見到他女兒受這無妄之災,就取來那枚『參王丹』捏下來半粒給他女兒服下了,剩下半粒放回懷中。」 莫難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接著道:「這『參王丹』服下之後必須要有人用內力去催化他,否則服食的人是受不了這藥力的。於是費老兒便急忙著人看好了外面,運功給他女兒治病起來。他又豈能料到洒家運起了枯木心法已經在他女兒的床下躲了三天三夜了,聽到他運起功來,這才輕輕爬出來,取了他身上的半粒『參王丹』,敲昏外面的守門弟子,星夜逃了出去,娘的洒家一口氣跑到你這大帳中,到今日已經是十天十夜了。」 莫難說到這裡,楊宗志才明白其中原委,心中歎口氣,暗道:「這酒肉和尚行事如此乖張,手段惡劣,當真不負他『番僧』莫難的名號,只是自己堂堂正正,怎能和他攪到一塊?必引起爹娘不喜。」 想到這裡楊宗志嘿的一聲,站起身來,說道:「好計謀,好的很。」 心中又一動,看這番僧這樣的個性行事,這樣周密的步驟很難相信是他自己想出來做到的,只怕中間還有曲折! 楊宗志想清楚這裡,又猛的喝道:「只怕這樣的計謀不是你這酒肉和尚想的出來的吧,說,後面還有什麼人?」 倩兒聽楊宗志說的嚴厲,以為志哥哥生氣了,也跟著站起來,輕輕撫了撫志哥哥的胸。 轉頭看那和尚,只見那和尚一臉錯愕,以為這和尚受了委屈,千方百計取了藥給志哥哥,還被他所冤枉。 又過一會,倩兒見那和尚錯愕癡呆一陣,喃喃道:「小兄弟,你真的太過聰明了,洒家這會都懷疑你還是不是人了。不錯,這計劃確實不是洒家想得出來的,洒家前些日子在太行山中聽了你的事情,對你產生了好奇,暗暗道要是你人正如別人所說一般,洒家是無論如何都要帶了你去作作我們的旗主的,洒家那天聽完之後,打定主意,便出來準備去尋你,沒想到剛走了一會卻被一個老頭子道長給截住了。他走上來便問我:『小和尚,你可是打算去尋楊宗志楊少將軍?』洒家心想你算老幾,居然敢叫洒家小和尚,又一想,不對,自己要去尋你,怎麼這老道頭也知道了?便隨口應道:『洒家要回總旗去,不是去尋什麼少將軍,老將軍。你這老頭口氣不小啊。』那老頭子道長也不管洒家怎麼說,歎口氣又道:『可惜啊可惜,只怕你這麼去尋他,他卻未必想和你來。』洒家一聽,下意識的接口道:『他不來我總旗,洒家便綁了他來。』那老道頭微微一笑,也不接話,道:『貧道倒有個法子,既能遂了你的心願,又能叫他甘心助你。不知小和尚你願意不願意聽一聽?』」楊宗志聽他說起老道長,下意識的就想起那天在陰山頂上看到的白髮老道長,轉頭看了看倩兒,見她也是心中疑問的看著自己,只怕她此刻也是這麼想,便朝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莫難繼續說道:「洒家一聽說他有辦法,心想便是聽一聽也無妨,就說:『那好,你便說說看。』那老道頭捏了捏他那幾根白鬍子,笑了笑又說:『你去找楊少將軍,恐怕是想他去作了你們北斗旗的旗主,解了你們北斗旗群龍無首的困。可對?』洒家聽到這裡,嚇了一跳,心想娘的這老道士只怕是神仙不成?怎麼洒家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聽到那老道頭繼續說道:『只是你這麼去見了他,他是一定不會跟你去的,他堂堂少將軍,怎麼會去作你們一群土匪的頭子?他會和你說,在下武功低微,怕是幫不了你什麼忙的,你又怎麼應對?』洒家聽他一問,心想,娘的這小子武功低微的話,洒家自會教導於他,只要學到洒家功力的八成,在旗中還怕的誰來,於是回道:『洒家自會教他武功,讓他不弱於人的。』那老道頭搖搖頭又道:『你們選旗主,時間緊迫,哪裡有時間讓他慢慢修煉,再說練氣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更要長期修煉才能到真純的境界。』他原地踱了幾步,又說道:『貧道倒是知道有個寶物就能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看你小和尚敢不敢去?』洒家一聽心中有氣,就道:『你只管說出來,娘的洒家怕過誰來?』老道頭想了一會,道:『長白山費清那兒手中有一枚『參王丹』,乃是去百病,提升功力的良藥,你且附耳過來。』洒家便靠近過去,他就告訴了洒家如何在滿月那天制住費幼梅,如何把洒家的枯木心法輸入到那女娃兒的心脈中,又說道費清那老小子必然用半枚『參王丹』去解了費幼梅的『毒』,然後用他長白劍派的『冰玉功』為他女兒化藥。又叫洒家趁機取了半枚藥過來尋你。」 北方之戰第023章旗主之六 楊宗志聽他說起老道開始就心中有些懷疑,直到莫難說起那老道長掠了掠他的白鬍鬚,說到這裡莫難還學白髮道長的樣子也掠了掠他光光的下巴,心中再無懷疑,心想定然就是自己在陰山山頂所見的老道長,只是他又送自己玉笛,又讓莫難尋了半枚「參王丹」讓自己服下,到底是何用意呢?那老道長看上去頗有仙骨,料想不會害了自己,只是自己想破頭也想不出他為何這麼幫護自己。 楊宗志見莫難也呆呆立在那裡,彷彿也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就道:「嗯,這老道長我也是見過的,我相信你說不出假來。」 莫難呆呆的想了一會,一拍手道:「洒家這輩子所佩服的人物很少,這白鬍子老道算是一個。娘的,他見他把主意說出來,洒家半晌沒有答應,就問道:『你可是覺得這是作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滅了你英雄威風?』洒家遲疑說:『傷天害理還算不上,只是叫洒家去欺負一個女娃兒,這要是傳將出去,娘的只怕洒家的面子上須不好過。』那老道又一笑道:『你盡可放心,那費小姑娘從小身上就有一種怪病,一直隱藏起來沒有發作,只是她這種病一旦等到發作起來,就算是神仙那也是救不了了。這次你去取藥,順便讓她自己服下半粒『參王丹』,再經過她父親用『冰玉功』輸導一番,就可以化開那痼疾的症脈,對那費小姑娘甚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那費清運起『冰玉功』給他女兒導氣,便會察覺他女兒身體中的怪異,到時候只怕是謝你都來不及,更何況來怪你了。哈哈。』洒家聽到這裡,這才決定按照他所說去盜藥。」 楊宗志暗暗點了點頭,心想你這酒肉和尚倒還有點正氣,雖然兇惡些,但是還顧忌自己的面子,不願意作些恃強凌弱的事情,心中對他的惡感減少了不少。 莫難繼續道:「洒家走的時候,那老道長想了想最後道:『要是你取到了那『參王丹』,給楊少將軍服用,他誓死也不肯服用又該怎辦?』洒家聽得一呆,不知該如何,心想,洒家便偷偷下到他的飯餐中?那老道長又說:『你再附耳過來,貧道再給你說個法子。』說的便是剛才洒家對你所用的法子。哈哈哈哈。」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對白髮老道長的佩服更深一層,暗道:「這老道長在千里之外,多時之前就已經算到了我和那費清遇到這所有事情的處理辦法,難道那老道長真的是神人不成?」 想到這裡又想起那老道長送了自己一根玉笛,卻不知到底是為了作什麼? 莫難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陣古怪起來,欲言又止了半天,楊宗志看的直皺眉頭,說道:「大和尚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說出來的?」 莫難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本來洒家那時就想去長白劍派轉一圈,這時那白鬍子老道 分卷閱讀13 頭卻叫住洒家說:『你切記滿月的那日方可行事,點住費幼梅小姑娘肩上的肩井和秉風兩個穴位,那費小姑娘要是問你所為何來,你盡可以告訴她,你奉了你們北斗旗未來旗主命令,討上半枚『參王丹』為了給他增加功力,還要說這事情對那費小姑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以後要是不服氣,盡可在你們北斗旗比武選旗主的時候找回來場子,你可記住了麼?』說完哈哈一笑就走了。」 楊宗志聽得「啊」的一聲,心中吃驚無比,急忙問道:「那大和尚你可是按照這老道長所說的去說的?」 莫難和尚古怪的又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楊宗志一看,心裡一沉,心道:「這老道長過去行事雖然神秘莫測,但是都是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只是這般告訴那費姑娘,卻又是作什麼?自己回頭一想來,這老道長的各種做法都是匪夷所思,沒有一件不讓自己驚訝的,當真是難測的緊了。」 想到這裡,楊宗志抬起頭來,透過大帳幕簾間的縫隙,看見外面已經有白光透了進來,顯然外面已經天色見亮了,沒想到自己坐了一夜也沒有入睡,再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倩兒,只是不知道倩兒何時已經在自己懷中睡著了,緊緊的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兀自輕輕顫動,神色一會痛苦一會甜蜜。 楊宗志心想倩兒此時正在做夢呢,便轉頭輕輕對莫難和尚說:「大和尚,此刻我心中已經知曉這整件事情,只是這中間還有很多疑點,我也想不通。你千里給我取藥送過來,我心中感激不盡,只是我是爹爹的兒子,我楊家便是要在沙場中報效朝廷的,所以你那個旗主,恕我實在無能為力,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說完竟是要送客了一般。 莫難聽得一愣,突然想起臨走的時候老道長和他說:「小和尚,要是楊少將軍吃了你的藥,卻還是不答應你去作旗主怎麼辦?」 自己想了半天,不知該用軟的還是用強的,那老道長說:「你只要記住,纏著他,在一旁幫助他,他終會感動於你,答應幫你光大北斗旗的。」 說完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飄身而去。只是這事他自然是不會告訴楊宗志,好讓他防備著自己。 想到這裡,莫難心下一定,說道:「好,你既然不願意跟洒家回去作旗主,那洒家也不勉強於你,只是洒家的功夫你一定是要學的,洒家認你這個小兄弟,每日夜裡便來傳你洒家的枯木心法和破長刀法。」 說完再不看他,竟自出帳走了。 楊宗志看的一呆,沒想到這和尚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歎了口氣,看了看懷中俏麗的倩兒,抱起倩兒的身子走進了內帳,將倩兒放到小床上,覆上被子,自己走到一邊的榻子上,躺下想了一會心事,沒多久,竟沉沉的睡了過去。…… 北方之戰第024章劫信之一 楊宗志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呼喚聲傳來,一會大一會小,緩緩的帶點哀怨喚道:「志哥哥……志哥哥……志哥哥……」 楊宗志正自迷迷糊糊,聽到這呼喚聲,突然一下清醒過來,暗道難道是倩兒在喚我?輕輕爬起身子來,走到倩兒睡的小木床邊,聽到果然是倩兒在喃喃的呼喚自己的名字。 楊宗志俯下身子一看,這才發現倩兒兀自還睡著,只是這會兒雙手露出被面,緊緊的抓住被角,小俏臉脹得通紅,正在喃喃低語。 楊宗志心想,原來倩兒還未曾醒來,只是做夢在叫自己,凝神一聽倩兒的夢語,只聽見倩兒輕輕的說道:「志哥哥……志哥哥,你好壞,這般欺負倩兒,倩兒好想在你身上找回點臉子,可又不敢,怕惹了你不高興……」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想倩兒對自己總是千依百順的,自己卻總是作弄於她,倒是惹的心高氣傲的倩兒心中也有些不忿了。其實倩兒無論聰明才智還是博聞多學,都是大大強於自己的,只是她小時候便體弱多病,心中自憐更覺得自己有些孤單,爹娘都是軍中掌權的人物,日理萬機,自然對她這般小女兒心思理會的少了。自從認識自己之後,倩兒這才多了個說話的伴兒,因此珍惜,所以平日裡她總是處處讓著自己的,其實自己只是一些小聰明,仗著這些總是逗她,她也從不生氣,只是陪自己胡鬧。 想到這裡楊宗志心裡歎息一聲,便要伸手將倩兒的雙手重新放進被子裡面去,突然又聽到倩兒的聲音轉為激動,哽咽道:「志哥哥,倩兒求求你,你不要娶……不要娶瑤煙姑娘。」 楊宗志聽得一愣,剛要抓住倩兒小手的手也僵在空中,不知該如何動作,心中只是想:「怎會扯到瑤煙姑娘的身上,自己怎會娶她?」 轉念一想,又心中平息道:「嗯,定是倩兒小女兒心思,以為只有瑤煙姑娘那般的風情才是男人鍾愛的女子,呵呵,倩兒總是個小姑娘的,小孩兒的心思是作不了準的。」 想畢就要去抓住倩兒的小手,卻又聽到倩兒說:「志哥哥,倩兒知道你總是把倩兒當作小孩子一般對待,倩兒從小便立下志願要作志哥哥的……妻子,你雖然口中不反對,但是倩兒知道你是把倩兒的心思當作了小孩子家的玩笑話,志哥哥,你知道麼?倩兒已經不小了,倩兒雖然身體不大好,但是一定照顧好你,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為我楊家立下不世的功業。」 楊宗志聽完倩兒的說話,心中激動,想起倩兒此刻正在夢中對自己深情款款,心中又是一陣迷醉,暗道:自己對倩兒雖然關心,但是總是當她是當年從爹爹身後露出個小腦袋的小姑娘般,平時對她也親密,但是很少想到男女之情上去。倩兒從小身體就不好,自己聽爹爹說娘親當年生倩兒的時候,卻在軍中,正在長白山追剿叛變投敵的敬王爺殘部,因此動了胎氣,傷了倩兒的身子。哎,這次要是早知道莫難和尚帶了稀世的靈藥過來,自己怎麼也要討要過來治了倩兒的這身子,卻沒想到這上好的靈藥給自己給囫圇吞棗服下去了。 楊宗志耳中又聽到倩兒嘟囔了兩句,轉了個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楊宗志這才輕輕握住倩兒的手,放進被中,輕輕的拍打倩兒的被子,聽見倩兒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安心,出身轉出了內帳走到大帳中。 楊宗志一個人坐在大帳中良久,想起昨夜那玉笛中生出一股暖流,與自己身上的真氣對沖,自己恍惚間變得更加耳聰目明,聽力比平日不知增加了幾倍,而且素允仙子在帳外飄身而來的影像自己也能感覺出來,確實是神奇無比,難道這玉笛並不是一根普通的笛子,而是有古怪的? 想到這裡楊宗志從身後取下玉笛放在手中端詳,瞧來瞧去也沒有發現到底有哪裡不對的,除了玉石斑斕之外,就和普通的竹笛也沒有兩樣,楊宗志想了一會,用右手執了玉笛,運足真氣於右手,不運氣還不知道,這一運足內力,才發現自己體內氣息澎湃,真氣鼓蕩,比起平時要強了不知道多少。 楊宗志過去的真氣全是師父每晚讓自己打氣靜坐時候練就的,師父說這練氣方法走的是玄門正宗,但是進境卻很緩慢,楊宗志在修習了三年之後,這一年以來基本上沒有任何進展,自己平時忙著軍務等,也沒有靜心去修行。只是昨晚服過「參王丹」之後,現在真氣比過去不知道強了多少,楊宗志暗想,這參王丹果然是人間靈藥,怪不得這麼多江湖草莽都虎視眈眈於它。 只是無論楊宗志將真氣怎麼灌注於玉笛之上,這玉笛都不生反應,昨晚的情況竟然再也沒有出現過,楊宗志想了半晌,也無辦法,只好頹然歎口氣,自己出了帳門去了。 楊宗志垂頭走出帳門來,迎面就看見任泊安走上前來,正要跟楊宗志說話,楊宗志搖搖手,對任泊安說:「任大哥,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喝酒,可好?」 任泊安見今日外面風雪已經停了一下,只是天空陰沉,眼見要有更大的風雪來臨,又看少將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一點頭,便跟在少將軍身後走出營地去,任泊安見少將軍一個人低頭在前走路,顯然是心中有一些事情不知如何決斷,心想:少將軍心中千方百計的就是想要在這大雪寒冬越過陰山去北方四國的老巢,只是當時我等從洛都出來的時候,兵部的指令就是取了北郡十三城,再沒有新的指令傳來,少將軍見我軍原地駐紮在這裡不進也不退,自然是心中煩惱的。…… 楊宗志埋頭不知道走了多久,眼見路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此刻正是午後時分,顯然是過了用飯時間,酒館空無一人,酒館老闆花白著鬍子,獨自一人蹲坐在門前拿了細竹管往酒葫蘆裡面灌熱好的酒,楊宗志一點頭說:「就是這裡吧。」 於是一低頭走進酒館中,任泊安應聲好,也一起走了進去。 楊宗志在裡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對酒老闆說道:「麻煩老闆,給我兄弟二人上一壺燒酒吧,下酒菜就看著上一些。」 老闆點個頭,便自門邊隨便取了一壺酒遞了上來,又端來兩盤冷菜,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任泊安給楊宗志和自己倒了一杯,舉杯道:「楊兄弟,你心中有什麼為難之事,不妨說出來,哥哥雖然愚鈍,難以為你解憂,但是聽你說話,倒還是可以做到的。」 楊宗志點一下頭,默然了一會,張口問道:「任大哥,你今年貴庚了?」 ====================回來的晚了點,先補一章再說。 北方之戰第025章劫信之二 任泊安一愣,沒想到楊兄弟開口先問自己年紀多大,只得如實答道:「哥哥今年虛長三十有二了。」 楊宗志「嗯」了一聲,接著道:「任大哥入伍有得多少年頭了?」 任泊安心思一陣迷惘,彷彿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參軍以來的經歷,想了一會道:「這樣一想來,也有十二年了,惠宗皇帝二十一年,我在浙江的寧安府參的軍,後來輾轉入了大將軍當年率領的千機營,只是一直是個千機營的右衛兵士,那年隨了大將軍去征討西蜀魔教,大將軍把我提升成參營士官,一直到大將軍十年前破突厥大軍於定州,我都是在右衛營裡面作的是參營士官,這次少……楊兄弟你在朝廷領兵出來收復北郡,大將軍才升了哥哥作了楊兄弟你身邊的傳令官。我這一生都是拜大將軍和楊兄弟你所賜,才能出人頭地。」 說完又給楊宗志倒上了一杯酒。 楊宗志聽任泊安說完,又點一點頭,說:「北方蠻子性格都凶殘,大哥你從前與突厥人打過仗,應該是很清楚的。」 任泊安也點頭道:「確實是如此,記得當年頑固領了十萬突厥兵一直打到定州,在定州打了三個多月,久攻不下,頑固就下令將俘虜我的南朝百姓置放於兩軍陣前,一聲令下,全部射殺。後來突厥人破了我定州的橋野縣,將縣中的所有男女老少全部斬首。說起北方四國對我南朝的野蠻作為,當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楊宗志見任泊安說的激動,也一歎氣,轉頭看向窗外,這時遠遠看見兩個黑點,好像是兩個人騎了馬向這裡方向過來,外面雖然已經沒有風雪,但是這場大雪下了甚久,積雪還是很深,那二人顯然趕路已久,身上和頭頂的竹笠上都還積滿了白雪,胯下的馬也是力竭,一腳深一腳淺的行著。 楊宗志凝神看了一會,又轉頭對任泊安道:「任大哥,我們這次收復北郡十三城,雖然也有遇到不少抵抗,但是我總是覺得過程太過順利了一些。」 任泊安聽少將軍如此說,正要說:楊兄弟你帶兵有方,倒有古人用兵如神的長處。只是看楊宗志皺眉不語,歎口氣,也沒說出話。 楊宗志接著道:「這次雖然我們利用了四國分別鎮守十三城的弊端,讓將士們用混水摸魚的方法偷襲了突厥守的幽州,大宛守的豐州,契丹守的卓州,岱州和室韋國守的齊州,後來又挾持了這些守城的將領,將他們同胞把守的綿州,月州,平州,宋州,郡州,邸州和懷州取下,只是在望月城外才與大宛國和契丹國的軍隊打了兩場,整個征戰過程,看起來都很順利自然,只是我心裡有種感覺,只怕這裡有種假象在裡面。」 任泊安聽楊宗志一口氣將這次征戰十三城的過程說出來,口氣平平淡淡,一點沒有居功自傲的表情,心中更是佩服,暗道:要是一般的少年將軍立下了這等戰功,只怕是眼中再無旁人了,少將軍倒還是和初見時的平易近人。 任泊安想了片刻,道:「楊兄弟覺得其中有蹊蹺,只是我知道在望月城外的兩仗,卻是貨真價實的,大宛和契丹的主力部隊分頭出擊,楊兄弟你退兵到陰山下,利用背靠陰山的優勢佈陣分別破了兩軍的合圍,這場仗也是近十年來打的最酣暢淋漓的一次,軍中的弟兄們對楊兄弟你也是佩服萬分的,我日裡與其他兄弟聊天,大家提起你都是豎起大拇指誇耀一番,人人都覺得心中有榮。」 楊宗志一笑,搖搖頭道:「我只是奇怪,我去了這十三城中的幾座城,每座城內大多都是屋居完好,很少有見到過對我南朝百姓的殺戮場面,難道這次北方蠻子轉性了?又或者說這次北方四國領兵的將軍戒示過手下,不可對我百姓作惡?」 任泊安聽得不以為然,搖搖頭,正要接口說話,突然聽到門口一個傲氣聲音喝道:「酒家,備上些酒菜上來,再準備些乾糧,我兄弟吃完還要上路。」 說完從門口進來兩個人,楊宗志一看,想這應該就是剛剛 分卷閱讀14 騎馬趕路的二人,此刻也行到這酒家來打個尖。 楊宗志看那二人身材一高一矮,二人走進來之後解下頭上的竹笠,卻見高的年輕,二十歲許,淨白無須,一臉冷傲,矮的年長,三、四十之間年紀,卻一臉恭謙之態。 二人走進來之後,年長那人就輕輕說道:「小師弟,師父常常說我們行走江湖要為人謙和,不可爭勝好鬥與人發生事端。你對這個酒家這般呵斥……你……你這性子何時才能好好改改。」 那小師弟不耐煩的大聲接口道:「三師哥,我玉劍門立派五十年,何曾怕過誰來?」 三師哥搖搖頭小聲道:「江湖之上奇人異事繁多,又豈是你我能閱盡的,你不要以為我們入了師父的門就能目中無天了。」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一個對著楊宗志這桌的桌子坐下,兩人都是打量了楊宗志和任泊安一番。那小師弟看楊宗志他二人只是喝酒,並不看他們,哼了一聲繼續道:「此時正道武林,除了少林,武當和丐幫之外,又有何門派能與我玉劍門相匹敵,三師哥行走江湖久了,這膽子也是越走越小了。哈哈。」 那三師哥見說服不了這小師弟,只是搖搖頭,並不再說話。 楊宗志耳中聽他二人說話。心道原來是玉劍門的門人來了,聽師父說過,這玉劍門號稱手下有八百子弟,門主叫做鐵劍卓天凡,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幾個高手之一,當年在丐幫的天安總壇論劍時,曾經憑了一柄鐵劍勝了大小十幾個門派,確實是個人物,卓天凡這人聽說也是個謙和好義的人,沒想到他的徒弟卻這般狂妄不羈。 楊宗志和任泊安又一起飲了一杯酒,只是身邊有人,自然不好接著剛才的話題說。 這時那酒老闆佝僂著腰走了進來,楊宗志剛剛心事重重,這會才仔細看了看這酒老闆,見他年紀已甚大,白髮蒼蒼,穿著很厚,這時端了兩大滿壺酒蹣跚行了過來,酒卻也一滴都不灑,楊宗志看看他的腳,又看看他的手,微微一笑,又轉向看著窗外。 任泊安心想,少將軍剛剛談性甚濃,被這二人破壞了氣氛,回頭望向那二人,卻見那酒老闆蹣跚走到那桌旁,顫顫巍巍的將酒壺放在桌上,正要退下,被那小師弟一把捉住了手。 那小師弟臉上滿面笑容道:「老頭,我且問你個事情。」 那酒老闆口中囈囈嗚嗚,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是個啞巴,無法說話。 那小師弟看的將信將疑,臉上笑的更開心,哈哈笑道:「老頭你莫非是個啞巴?」 說完用力的捏住酒老闆的右手,酒老闆這時彷彿痛的臉色都發青了,左手不斷搖擺,好像是求饒一般。 那三師哥看的皺眉頭,大聲說道:「小師弟,你作什麼?怎麼欺負一個老人家?」 那小師弟也不以為意,笑著說:「我只是看看這老頭會不會功夫,三師哥,我們出來辦事自然是要小心一點的才好。」 眼見那酒老闆渾身戰抖,無法支撐了,霍的把手一鬆,那酒老闆連退三四步,才勉強站穩身子,整個身子還在顫抖不已。 任泊安看的也是心下火起,心道這年輕人怎能如此欺行霸市,端的可惡。再轉頭來看楊兄弟,卻見楊宗志轉頭看著窗外,雙目呆呆的想著心事,好像身邊的事情一點也沒察覺一般,此時窗外的天色更加陰沉,隨時都可能更大的暴雪降臨下來。 ===================今日第三更。 北方之戰第026章劫信之三 三師哥怒視了一眼小師弟,轉頭扶住酒老闆道:「店家,對不住,我這師弟性子任性,不知輕重,你千萬不要怪罪,您老沒事吧?」 說完取了一錠銀子給那酒老闆。 那酒老闆趕緊擺手,意思是沒有關係的,顯見心中害怕不已。 那小師弟在一旁「哈」的一聲,道:「三師哥,我下手也是極有分寸的,假如他身上沒有內力,我也只是用二分力的,假如他剛剛要是用內力抵抗的話,那便要嘗嘗我這分筋錯骨的滋味了。」 說完哈哈一笑,狀極得意。 三師哥送走酒老闆,回頭來搖頭對著小師弟道:「小師弟,你如此行事,日後必有吃虧的地方,我們玉劍門人行事講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才立威江湖三十年,決不是用了強力蠻力來使人屈服的。」 小師弟也知道自己剛剛行事過於火辣,為三師哥斟上一杯酒,道:「是,三師哥說的是,小弟這次記住了,等一會那老人家來了我給他賠個罪,來三師哥,小弟敬你一杯。」 說完端起酒杯與三師哥飲了一杯,又說道:「其實不能怪小弟剛剛魯莽,只是江湖風波險惡,我們這次出門負有師恩,不敢大意,因此小弟這一路走來才多有得罪。等我們見到那將軍……」 正說到這裡,三師哥突然一打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顯然往下繼續說就是機密的事情了。 三師哥與小師弟又共飲了一杯,歎口氣又道:「我們一路行來也有千里了,眼見快到了地頭,自然是大意不得,但是我們江湖中人講的是行俠仗義,除強扶弱,要是光用武力使別人服了自己,那和那些邪派中人有何區別?」 小師弟聽到三師哥這般說話,只是搖頭道:」 三師哥你也太過迂腐,要是惡人比你更加兇惡,難道你也要去和他講俠講義?自古以來,無論是立派還是立朝,都是先以武力解決了問題,再來施以仁德,現在江湖多事之時,我們自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三師哥聽得直搖頭,說道:「我也說服不了你,只是師父要是知道你這般行事,那定是不高興的。」 小師弟哈哈一笑,道:「師父是當今的大英雄,他老人家是喜歡一個辦事得力的弟子還是喜歡一個做事拖沓的弟子?是喜歡一個能夠剿除妖孽的門人還是喜歡一個無力縛雞的徒兒?」 這時門外也響起一陣大笑,一個聲音學著小師弟的語氣接口道:「哈哈,師父當然是不喜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子的,也不喜歡辦事拖沓的弟子。只是二位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麼能得到師父的喜歡呢?」 小師弟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一拍桌子怒喝道:「什麼人?」 那哈哈之聲,慢慢轉弱,卻是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正是那酒老闆,只是他此刻容光煥發,哪裡有一點駝背彎腰的樣子? 那小師弟怒氣上衝,就要拔劍站起,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腳步發軟,自己站不起來了,再見旁邊的三師哥趕緊一握小師弟的手,道:「小師弟,你也頭暈了麼?」 酒老闆看見他二人中招,更是好笑,邊走過來邊說道:「小伙子,你剛剛要對老朽分筋錯骨,行事當真是狠辣的可以,老朽看你這資質很有希望成為我們羅天教的人,不如讓老朽給你作個中間人如何?」 小師弟聽到那老頭口中羞辱他,氣的呸的一聲,大罵道:「魔教狗腿子。」 三師哥卻接口道:「閣下在魔……教中如何稱呼?」 那老頭搖頭道:「老朽沒名字的,只知道為教主賣命而已。」 轉口又道:「你這作師兄的雖然管自己的師弟管的極差,但是你做人倒還忠厚誠懇,我也不為難你,只是……」 說完握住小師弟的手,手腕輕輕一轉,就聽見小師弟「啊」的一聲,臉色十分難看,慢慢的冷汗都流了出來。 任泊安看剛剛那個小師弟用狠辣手段對付酒老闆,現在風頭一轉,變成酒老闆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小師弟,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因果報應不爽,只是他沒得到少將軍的指示,也不好說話,再一看少將軍,居然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彷彿想著那些事情想的癡了。 那小師弟雖然被制住,但是硬氣倒足,愣是不吭一聲,也不示弱,那酒老闆獰笑一聲,又在手上加了一把力,道:「小伙子,老朽這分筋錯骨,比起你的獨門絕技來說如何?」 小師弟抵抗了一會,實在忍受不住手上的痛苦,破口大罵道:「死老頭,你有本事殺了小爺吧,小爺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 眼見小師弟已經痛的在地上打滾,快要支撐不住求饒的時候,門外突然又響起一個無比嬌媚的聲音道:「忠伯,你盡和他們玩鬧什麼,趕緊辦了正事要緊。」 那忠伯聽了這聲音,態度馬上變得無比恭敬,躬身道:「是。」 然後開始翻開二人的衣物仔細搜查起來。 楊宗志本來看那忠伯形跡就可疑,只是他是軍中的人,不想涉及到江湖的仇殺中去,所以只是在一邊聽,並不插手。不過剛才那一聲嬌媚的聲音傳來,他聽得心頭一怔,暗道:「怎麼會是她?」 那忠伯在兩人身上仔細翻找,翻出一封書信來,取了過來,對著那小師弟踢了一腳,將二人都弄到屋角,正要轉頭過來對楊宗志二人威脅一番。 楊宗志見忠伯轉頭過來,歎口氣,輕輕的咳嗽一聲,那門外的人聽到這聲咳嗽,突然問道:「忠伯,怎麼屋內還有人麼?」 忠伯趕緊恭敬的答道:「是,還有兩個人在這裡喝酒,屬下這就解決了他們。」 說完向楊宗志二人走來。 任泊安一聽到忠伯語中要對自己二人不利,趕緊一彈而起,抽出了腰間的軍刀,喝道:「你等何人,知道這裡坐的是誰麼?」 忠伯應聲道:「坐的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拿下。」 說完伸手一把抓過來,身手矯健,完全沒有老態。 任泊安「嘿」的一聲,一提刀,迎了上去,忠伯的爪功甚是詭異,搶將過來從上到下到處都是爪影,任泊安多年行軍作戰,遇敵經驗也是豐富的很,一看對方那些招數,知道自己硬攻怕是討不到好,刀鋒一轉,將自己和楊宗志舞在中間,圍了個嚴嚴實實。 忠伯攻了幾招,都被任泊安用刀法擋了出來,嘿嘿一笑道:「沒想到還是個會家子,這刀倒也耍的好看,只是……」 說到這裡右手強攻的部位,突然曲兩個指頭向任泊安遞過來的刀背上一彈。 任泊安只覺得一陣大力向自己手上襲來,握刀的手差點就拿捏不住,心裡一急,左手一拳就全力轟了出去。 忠伯道聲:「好。」 右手又迎著任泊安的左手拳過來,眼見就要相交,突然手風一轉,手指滑到任泊安的手腕處,就要向任泊安的手腕陽池穴劃過去。 忠伯手指正要劃到任泊安手腕的陽池穴,突然感到自己手腕火辣辣一痛,頓時失了力道,被任泊安一拳砰的擊在自己的手臂上,任泊安這一拳是全力施為,打的忠伯手上的真氣也是一散。忠伯呀的一聲,退後兩步,站在那裡臉色陰晴不定。 北方之戰第027章劫信之四 這時門外那個嬌滴滴的聲音又歎口氣,說道:「忠伯,難道你真的老了麼?」 忠伯聽到這個聲音,大是害怕,正要運起殘餘的真氣再攻上去,突然門口咿呀一聲響,走進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來,這美人一身綵衣勁裝,將自己的曲線表現的甚是豐挺,身材高挑,眉目如畫,臉色笑盈盈的帶著讓天地失色的媚意,來的正是瑤煙姑娘。 忠伯一看見瑤煙走進來,神情更是惶恐,趕緊退到一邊。 三師哥和小師弟坐倒在屋角,三師哥看見進來這人,又搖了搖頭,小師弟看見瑤煙,只覺得一陣目眩神迷,沒想到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美人,喃喃的低聲道:「想不到……想不到……」 任泊安這時已經知道這些人都不簡單,看見正主進來,知道更難應付,神情更是戒備,只是沒想到進來的竟然是個大美人,只覺得在瑤煙那萬種風情下看的還是一呆。 楊宗志一直默默的看著窗外,此刻窗外已經開始稀疏的飄起了飛雪,一朵一朵好像天上開滿了白色的鮮花,楊宗志聽見瑤煙進來,知道避免不了見面,這才轉過來頭來,笑道:「瑤煙姑娘,一日不見,卻見姑娘生的更加英武了些了。」 瑤煙進來一聽見這個聲音,心裡砰砰一跳,再看見那張臉,目光中一陣光亮,神情也越發的媚意十足,咯咯一笑道:「公子,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 說完一溜小步快步走向楊宗志的桌邊。 任泊安見這正主進來直接向自己這邊衝了過來,忙一提氣立刀,耳邊聽見楊宗志輕輕道:「任大哥,沒事的。」 瑤煙一溜煙跑到楊宗志的桌前站立住,神情湧起歡喜無限,臉上竟然還帶著一些紅暈,驚喜的輕輕道:「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宗志一揮手,示意瑤煙坐到自己對面,苦笑一聲道:「我今日下午心情煩悶,便想尋個地方來喝酒,只是沒想到卻尋到你手下的酒館裡面來了。」 瑤煙聽得咯咯嬌笑,神情更是嬌媚無限,自己抬起手來又給楊宗志滿上了一杯酒,道:「公子你又有的什麼煩心事情了,不知道瑤煙可以不可以幫你分憂呢?」 說完眼波流轉,望了一眼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任泊安。 楊宗志知道她的意思,就對任泊安使了個眼色,任泊安自己乖乖的退到最遠的一桌坐下來,只是眼睛一刻不離忠伯。 瑤煙也一抬手,對忠伯說:「你也下去辦事去吧。」 忠伯應了一聲,走過去一手夾住三師哥,另一手夾起小師弟,準備帶出門去。 楊宗志突然對瑤煙說道:「瑤煙姑娘,我本來不想插手你們中間的事情,只是這二人……這二人,不如你把他們放了吧。」 楊宗志覺得他們總是玉劍 分卷閱讀15 門中的人,應該都不是壞人,自己能救的應當是救一救。 瑤煙嫵媚的白了楊宗志一眼,道:「你這個人總是愛給人家出些難題的。」 說完用手撥了撥鬢邊的秀髮,轉頭過去。 小師弟眼見瑤煙轉頭過來,長得如花似玉,當真風情無限,眼中爆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芒來,三師哥只是垂頭喪氣一般不抬頭。 瑤煙對忠伯道:「放了他們兩個吧。」 忠伯正要答應,突然聽見小師弟喊道:「那我們的信呢?我們的信也還給我們?」 瑤煙聽到這說話,咯咯一笑道:「我只是答應別人放你們性命,至於什麼信麼,我可不知道。」 說完掩嘴一笑,風情萬分,偷眼看了一下楊宗志,見那傻公子正在低頭喝酒,歎了一下,揮手讓忠伯下去。 忠伯夾住那二人剛走出門口,外面突然聽到那小師弟大喊道:「姑娘是叫做瑤煙麼?小弟名字叫何中離,乃是玉劍門的關門弟子……」 聲音激盪,幾下裡慢慢就小了下去。 楊宗志聽得大皺眉頭,心想:瑤煙姑娘的「似玉功」當真練的可以顛倒眾生了,這何中離是正教玉劍門中的弟子,只是被她一笑就迷住了。 復又想起今日早上在倩兒的床邊聽到倩兒對自己哽咽道:「志哥哥,倩兒求求你,你不要娶……不要娶瑤煙姑娘。」 心中也是一凜,耳中聽到瑤煙又是噗哧一笑,道:「傻公子,剛剛你還沒說你有什麼煩心事呢?現在四下沒外人了,你倒是可以說出來了吧。」 楊宗志也抬頭微微一笑,道:「我原本以為望月樓的瑤煙老闆是位長袖善舞的經營奇才,現在才知道瑤煙姑娘還是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俠,當真讓我失敬的很了。」 瑤煙見他岔開話題,顯然是心中的心事不想與自己說,不由得心中一酸,失望之極,歎了口氣,望向楊宗志的眼神中也帶了些憂鬱,強自一笑道:「女俠可不敢當,只是小女子的生意是作的廣了些,一些傻公子瞧了會看不起了吧。」 楊宗志聽了一搖頭道:「我對姑娘心中是敬佩的很,哪裡敢有輕視的意思,姑娘做事決斷,長於計劃,便是尋常兩三個男子也是比不上的。」 瑤煙聽得心頭暗道:「哼,還說不是輕視我,你這番話就是說我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咯?你這個壞傢伙拐著彎來罵我,還以為我聽不出來麼?」 想到這裡頓時感覺委屈無比,心想你要放了那兩人,我就遂了你的心願放了他們,你可知道我放了他們可是擔著干係的,你還這麼說我。心中更是委屈的緊,一轉頭也把頭望向窗外,給楊宗志來了個不理不睬。 只是眼角卻不停的看著楊宗志,看自己這般生氣了,他會不會過來哄哄自己,勸自己開心。 楊宗志見自己說了一句,她便轉過頭去了,不再理睬自己,心中也是尷尬,兩人默默坐在那裡無人說話,心道:若是倩兒,我自然哄的她開心轉意,只是對這瑤煙姑娘,我可不想惹麻煩。 他想到這裡,一拱手道:「既然瑤煙姑娘還有事情要想要作,那在下就告辭了,下次再來打擾。」 瑤煙正在委屈無限的時候,心裡想著傻公子,你真的不會哄女孩子麼?又聽見楊宗志跟自己告辭了,心中更是生氣,心道:「我為你如此,你便連哄我一下也不願。」 瑤煙一轉頭望向楊宗志的臉,突然覺得一望上去就再也離不開了,心裡密密麻麻的亂成了一團,既想施個法子讓他來勸回自己,又想自己向他求個饒,讓他不要討厭了自己。 楊宗志見自己跟她告辭,瑤煙只是眼神複雜無比的看著自己,還是不說話,更是尷尬,看來這姑娘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了,只得輕說一句告辭,然後轉身準備和任泊安一起出門去。 楊宗志剛剛轉過身,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委屈的聲音道:「站住。」 楊宗志立住身子,不回頭,問道:「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等了一會身後沒有聲音傳來,楊宗志正要繼續前行,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哭音響起,道:「你……你就是會欺負我,乾脆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反正我不是給你氣死,也是給你欺負死了。嗚嗚嗚嗚。」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愣,望向任泊安,只見任泊安站在門口,朝自己佩服的一眨眼睛,眼中都是笑意,然後自己轉出門去了。 楊宗志心頭苦笑,暗道:任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這女子沒什麼關係的。 =======================小宇宙,爆發吧! 北方之戰第028章劫信之五 只是聽到身後那嚶嚶的哭聲,帶著一陣淒怨的低喃,楊宗志不禁心頭一軟,轉過頭來,又走回到桌子旁,看見瑤煙正伏在酒桌上哭的哀怨傷心不已,成熟豐滿的身軀因為抽泣起了一陣陣波瀾,看的楊宗志也是心中一蕩。 楊宗志歎了口氣,低聲道:「瑤煙姑娘,我哪裡得罪了你了?」 瑤煙聽到他在自己身後說話,哭的更傷心了,楊宗志更無奈,只得說道:「是,傻小子說的都是傻話,當不得真的,現在傻小子知道錯了,便說幾句不傻的話來好不好?」 說話間用手輕輕拍了拍瑤煙的背。 瑤煙聽見他說自己是傻小子來討好自己,心裡湧起一股甜蜜,心想,總算你還是有點良心的,還知道疼惜我,再被楊宗志在自己背上輕輕的拍了幾拍,只覺得自己的背都酥軟了起來,他大手所拍之處都是火熱一片。 楊宗志聽得她的哭聲小了下來,才笑了一聲,驚訝道:「哎呀,瑤煙姑娘,你今日怎地穿了一身這樣的衣服?」 瑤煙聽得一愣,心道難道自己穿錯衣服了麼,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很難看麼?茫然的抬起頭來檢視自己的服飾,卻見那壞人正看著自己齪狹的朝自己笑,知道自己上了那壞人的當,臉一紅,嗔道:「你……你壞死了,這般作弄我。」 楊宗志看她抬起頭來時,臉上猶自梨花帶雨般淚珠點點,顯然不是假哭,這會被自己一鬧,又無限嬌羞帶些純真傻氣,心道:這時的她應該是沒有「似玉功」保護下的她了,她的本質竟也是個純真的女孩子,平時的她只是在濃妝艷抹下的一個面具罷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這便對了,我們坐下好好說說話,好麼?」 說完坐在瑤煙旁邊的位置上。 楊宗志坐了下來,拿起剛才瑤煙給他倒下的酒,一口飲了進去,笑了一聲繼續道:「瑤煙姑娘今日穿的這身衣服,當真是……當真是美麗無匹了,我原本在西蜀看見過一些女孩子穿這種彩色布匹的勁裝,只是覺得把川中姑娘的雅致身材都展現了出來,今日看見瑤煙姑娘也穿這件衣服,這才知道,原來我以前看到的雅致身材,那都是竹筒或者竹竿,再也不好意思跟人提了。」 瑤煙聽他言語中誇獎自己,心中甜甜的甚是受用,噗哧一笑,溫柔的拿起酒壺又給他斟上一杯酒,道:「只怕傻公子是想說瑤煙姑娘才是竹筒或者竹竿的吧,沒得為了哄瑤煙姑娘開心便得罪了那許多天府佳麗了。」 說完咯咯一笑,神情此刻俏皮無比,慢慢又恢復了先前媚意十足的樣子。 楊宗志搖搖頭,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耳中聽到瑤煙輕輕問道:「公子以前去過西蜀的麼?」 楊宗志想起爹爹當年在西蜀徵兵討伐,自己跟去作了隨從,點點頭道:「天府之國,富庶天下,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瑤煙接口又問道:「那公子喜歡西蜀麼?假如以後有機會……我是說假如,你願意在西蜀呆一輩子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自己也沒想過自己要在哪裡過活一輩子,只是自己從小見爹娘為國家軍國大事操勞了一輩子,便也想為他們分怨解愁,自己這一輩子究竟將會是怎麼樣子的,竟然一點也沒有考慮過。 楊宗志接口道:「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要怎麼去過,或者在哪裡過,不過假如真的有機會選擇的話,我想在西蜀過一輩子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至少那裡都有瑤煙姑娘這樣的綵衣女子,即便是每天看幾遍,那也是滿足的。哈哈。」 瑤煙聽得他如此說,心中歡喜無限,便如同得了重要承諾一般,緊緊看著楊宗志的臉道:「當真?」 楊宗志又喝一口酒,點點頭,唱道:「遭人生之偃蹇兮;為天地之幽囚;唯大廈之傾頹兮;增吾心之煩憂;枉十六載之交兮;一旦棄而不顧;浮萍難禁風雨兮;三人遽而成虎;吾本畸零之人兮;虛游紅塵之中;效馳驅於蠅營兮;敞俗心而放縱。……」 瑤煙聽他唱的豪邁滄桑,意氣風發,心頭沉醉不已,便往楊宗志的酒杯中又倒了杯酒。 楊宗志唱幾句便端起酒杯喝上一大口,唱到最後更是酒到杯乾,這時已經微微有點醉意了,哈哈一笑,道:「與瑤煙姑娘如此善解人意的人兒在一起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我已經喝的多了,今日煩惱盡去,要回去了。」 瑤煙見他要起身告辭,輕輕一點頭,幽幽道:「公子,瑤煙心中有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可願意據實回答?」 楊宗志正要起身,聽到瑤煙這麼說,又坐下,道:「但說無妨。」 瑤煙猶豫了一會,一咬牙道:「公子,你可是這次解放北郡十五萬大軍中人?」 楊宗志心道:來了,她上次在望月樓上看見自己最後時刻指揮調度那候武,定然是心中疑慮的,自己也沒有必要瞞她。 便一點頭,道:「是。」 瑤煙聽得果然是如此,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公子,你今夜可否不回大營去?」 楊宗志聽得皺一下眉,反問道:「為何呢?」 瑤煙雙眼癡癡的望著他道:「具體原因請恕瑤煙無法告知,瑤煙如此作全是為了公子你好,瑤煙心中對公子只是殷切希望公子過的開開心心的,絕無害公子之意。」 楊宗志聽她說讓自己今夜不回去,難道是大營中今夜要出事不成?想到這裡他更是坐不住,接口道:「姑娘對我的心意,在下感激不盡,而且我也絕對信任姑娘,只是我是軍中人,自然要作自己份內的事情,這也是職務使然,半點推托不得,哎。」 瑤煙看他如此說,知道自己再如何勸他不要回去也是徒勞,急急的說道:「公子回去也行,只是公子今夜無論聽到或者見到什麼,都不要離開自己的營帳,只要過得今夜,一切都隨著公子自己意願,瑤煙真心懇求公子……愛惜自己的身子,公子……求你了……嗚嗚嗚嗚。」 說到這裡,瑤煙竟然又嚶嚶的哭了起來,神色甚是擔心。 楊宗志聽見瑤煙如此說,更是肯定今夜有事要發生,心裡開始焦急起來,只是這瑤煙今日一哭將起來,便沒完沒了,只怕等她哭完,自己也不用再回去了,只得道:「在下多謝姑娘的好意,自當記住姑娘的恩德,這便回去了,姑娘自己保重,希望下次還能和姑娘一起喝酒唱曲,走也。」 說完也不等瑤煙反應過來,急急的出了門去了。瑤煙聽見楊宗志說了幾句話就急匆匆的走出去了,心中一淒,喃喃道:「再見,公子,瑤煙一定等到那一天,瑤煙便是等上一輩子也一定要等到的……」 楊宗志出的門來,見任泊安站在門外等著自己,這時一看天氣,天色更是陰沉,雪已經開始慢慢的下的大了起來,天色灰暗無法知道準確的時辰,只是料想現在應該還是晚飯時分,自己這時趕回去還是來得及的,便一喚任泊安一起朝大營匆匆走去。 =================內力蘊積中,爆發光圈增大! 北方之戰第029章夜襲之一 楊宗志和任泊安急匆匆的趕回大營,遙見門口衛兵守衛森嚴,駐紮的陣形晏然,看上去應該是還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這才吁了一口氣,門口守衛的士兵見是少將軍回來了,目光中滿是崇敬,楊宗志看了看他們,朝他們一擺手,急急的走進去,一直進到大帳中,對任泊安說:「任大哥,你去喚了呼鐵將軍過來。」 任泊安應聲是,便走了出去。楊宗志自己坐到將軍座上,心想:聽瑤煙姑娘的語氣,今夜顯然是有事情要發生的,只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難道今夜會有北蠻的軍隊來襲?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要是有大部隊的調動,只怕自己在外面佈滿的哨衛和探子會有消息傳來,小股部隊的話對於自己的十五萬大軍又難以造成威脅。 楊宗志坐在那裡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到底今夜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覺得有很多可能性,但是都被自己推翻了,突然聽到外面一個豪邁的粗聲音傳來道:「楊兄弟,可是你叫我過來?」 大帳幕簾一掀,呼鐵大步的走了進來,楊宗志一點頭,迎上去,問道:「鐵大哥,我們在外面的哨衛和探子可有北方蠻子的消息傳來?」 呼鐵大聲道:「沒有,外面的哨衛一直在四處查看北方蠻子的動靜,只是經過這一仗之後,蠻子再沒有一兵一卒越過陰山,此時氣候已經很冷了,北方蠻子要是遠征,只怕要等到來年的春天才行。」 楊宗志也一點頭,道:「那就好,只是我感覺今夜可能有些不尋常,鐵大哥,能不能請你領了兵,在我們大營外埋伏起來,留一個空營出來,以作應變。」 呼鐵聽得吃了一驚,睜大眼睛道:「楊兄弟,今夜可是有敵人來襲?」 轉念又道:「不會,要是有敵人來襲,我們的探子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除非 分卷閱讀16 我們的探子在外都被敵人制住了,但是我今日下午還收到了一些探子的一切正常的上報,這些探子我們安排的極其隱秘,除了你和我以外,無人知道他們潛伏的方位和地點。」 楊宗志接口道:「我現在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只是我感覺頗不尋常,鐵大哥你辛苦一些領兵作了調度,將大部隊都調到這入鬆口的位置,我便在這裡大營擺個空城計,看看會有什麼發生,一旦事態轉變,我會有信號通知你們。」 呼鐵是了一聲,轉身領命正要下去了,楊宗志突然又問道:「鐵大哥,怎麼不見倩兒?」 呼鐵轉身過來,想了一下,應道:「小姐下午醒來之後,問我你到哪裡去了,我只聽衛兵說你和任泊安一起出營去了,便告知了她,她聽了之後便坐立難安起來,又問我:『呼將軍,少將軍為何不喚醒我?』我心想你總是有要事要出去辦,不便帶她,便替你敷衍道:『少將軍說小姐你的身子不太好,不可太操勞了,這才讓你多睡片刻才好。』小姐聽了之後,面上好像失望之極,自己在嘴裡嘟囔說:『總是自己一個人出去,不知道人家會擔心麼?』我見小姐臉色挺難看,便安慰她道:『小姐,少將軍和任泊安出去的時候未曾騎馬,想來是去的地方不遠的,料想一會就要回來了,你多等一會自然等到他回來。』小姐聽了我的話,自己在那裡靜靜想了想,可能是想通了,只說了聲『知道了』便不再問,我這就下去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點點頭,道:「好,鐵大哥,你這便下去佈置吧。」 呼鐵說聲好,就走了出去。 楊宗志心中想,倩兒既然知道自己一會就回來了,定然不會走遠,便走到內帳之中,看見倩兒適才睡過的自己的小木床上,被子和枕頭已經整整齊齊的折疊了起來,而且將枕頭好好的放在了被子之上,走過去用手撫了撫折疊一新的枕頭,一陣香氣傳來,彷彿倩兒剛剛也離開不久。 楊宗志一個人在這裡想了一會,又聽到外面大帳中任泊安的聲音叫道:「少將軍……」 楊宗志應了一聲,走出去,問道:「任大哥,有什麼事?」 任泊安看見楊宗志出來,面上猶豫了一下,道:「楊兄弟,下午倩兒小姐出來尋了雷二和胡三,說是要他們一起出去找你,我聽下面的弟兄們說,出去有一個多時辰了,還未回來,你看……」 楊宗志聽得一愣,心道他們怎麼也出去了,那是要到哪裡去尋我?想了一會又問:「任大哥,倩兒他們出去可騎馬了麼?」 任泊安搖搖頭,說:「沒有,他們只是說到大營附近找找便回來,料想時刻這會也該回來了,卻一直不見人影。」 楊宗志想起今晚這裡有事,只怕倩兒不在身邊更不能護的周全,便對任泊安道:「任大哥,你去找一百個衛士,騎了馬,就在這大營四處查探一下,見了倩兒的話就說先不要回大營了,去入鬆口呼鐵將軍那裡,等我的消息,切記,先不要回來。」 任泊安應聲命,又聽到楊宗志道:「你去辦了這件事情,便自己回到這大帳中來,今夜我們兄弟二人一起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 任泊安聽少將軍這麼說,心想這是少將軍信任我,才讓我陪在他身邊一道,經歷生死,哈哈,我可不能辜負了少將軍對我一番信任。心中高興,領了命便下去了。 楊宗志見任泊安走了開去,心中便更加擔心起來了,背著手自己也慢慢向前走去,抬頭見呼鐵已經調集了部隊行事出營,心想倩兒這小丫頭定是見我又一聲不吭的出營去了,以為我又去望月城這樣的地方玩耍,所以便要跟了去,豈知我哪裡又有心情去玩耍。只是自己心中很多事情,這時不可對人說也,如果爹爹和娘在這身邊,自己定然全部不諱的告訴了他們,但是倩兒身子也不好,自己怎麼能讓她為自己再擔這無謂的心呢? 想到這裡,楊宗志又看見任泊安領了一隊人馬出營去了,出了大營便四處散開,顯然是去尋倩兒去了。 楊宗志一邊繼續踱步一邊又想:只是不知今夜會有何事發生,那瑤煙姑娘料想沒錯的話應該是西蜀川中羅天教中的人物,昨日聽莫難所說,那麼過去剿滅羅天教只是把他們的外圍教眾給制服了,教中核心的首腦卻是毫髮無損,昔年羅天教在川中行事,便如同一方霸主一般,從來也不將地方官放在眼裡,後來還將川中的知府大人給殺了,這才惹怒了朝廷,派了爹爹去剿滅羅天教,只是又過了這麼些年,羅天教依然還在江湖中堂皇行事,看來武林人物和朝廷廟堂之間確實是糾葛難清的。 楊宗志繼續想道:今日下午碰見的是羅天教對付玉劍門人的手段,自己雖然從未在江湖上行走一天,卻也聽師父說過這羅天教中人做事都是但憑喜好,不擇手段的。那兩個玉劍門的師兄弟此來看來是送信而來,聽他們兄弟輕聲談論的時候,說起這次來是奉了他們師父「鐵劍」卓天凡的命令…… 想到這裡,楊宗志突然想起那小師弟何中離曾經說道:「其實不能怪小弟剛剛魯莽,只是江湖風波險惡,我們這次出門負有師恩,不敢大意,因此小弟這一路走來才多有得罪。等我們見到那將軍……」 楊宗志憶起這裡心中一驚,驀然想到,他們說快到地頭了,萬事要謹慎,但是在這裡方圓附近,能稱的上是將軍的只有自己和呼鐵二人可以,難道他們二人送的信卻是給呼鐵或者給自己的麼? =====================別走開,還有瘋狂的第五更和第六更!呵呵 北方之戰第030章夜襲之二 楊宗志繼續想:自己有生以來從未與玉劍門中的人物有任何的干係,他們怎麼會給自己送信,這樣想來是給呼鐵送的信才對了,只是這信中難道有什麼隱秘不成,卓天凡要派自己手下兩個弟子出來專門送,而且羅天教還要派瑤煙和忠伯來劫信。自己當時想著自己的心事,沒有仔細琢磨這件事情,現在想來,當時真該想個辦法看看信中的內容才對。 楊宗志怔怔的想了半天,越發覺得有些問題,無法解釋,又轉念想:瑤煙讓自己今夜小心,顯然是知道其中內幕的,也就是說這件事情肯定與羅天教脫不了干係,只是她負責的是劫信那邊的事情。 想到這些江湖中人的手段,楊宗志突然「哎呀」一聲,心中一驚,懊惱道:自己在軍中呆久了,總是以行軍打仗的想法來看問題,只是這些都是江湖中人,他們豈會用那些手段?難道他們這次要對付的不是我們這十五萬大軍,而是要對付……對付……對付……楊宗志想到這裡,心中一個名字不自禁的冒了出來——「倩兒」聯想到倩兒出去這麼久,沒有音信,難道這些江湖中人要以倩兒的性命來要挾於自己,好讓自己聽了他們的命令行事,只是他們又有什麼圖謀呢?想到這裡楊宗志只感覺到整個背部都是冷汗,心中更加擔憂起來,急切想知道倩兒的安危下落,只有見到倩兒才能放心下來。 楊宗志一路想,一路走來,已經走到大營的邊上,驀然,楊宗志感覺到倩兒就在自己身邊,但是自己卻無法知道她到底在哪裡,又心想上次自己把玉笛執在手中,便能聽力大增,想到這裡便將玉笛取下又執在右手中,猛地灌注內力到玉笛之上,但是無論楊宗志如何努力,那玉笛就是不生任何反應。 此刻天色已經慢慢黑了下來,遠處的營帳中和大營內都慢慢燃起了篝火,天空的白雪皚皚的下了起來,四處充滿炊裊煙霧,自己置身這裡如同夢境一般,並不真實,楊宗志心中一歎,把右手也放在背後,繼續向前走。 忽然背後的右手中傳來一股熟悉的力道,隱隱的從右手自己的勞宮穴傳來,瞬間佈滿自己的全身,楊宗志又感到自己的耳力變得清晰無比,彷彿身邊的一蟲一物都變得大了起來。 楊宗志站定身子,立在那裡細細的聽,漸漸恍惚聽到一些女子的細微聲音從大營最東角的一個小營帳中傳來,楊宗志心想這大營內除了倩兒應該是沒有女眷的,這麼看來應該是倩兒在那裡了,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一喜,便快步向那個營帳走去。 走到營帳的邊上,楊宗志又運足耳力向營內聽去,果然聽到一個嬌媚的女音在說話,這說話的聲音妙曼縹緲極是好聽,有如天籟一般,但是明顯不是倩兒的聲音,楊宗志心中一陣失望,卻又覺得這聲音聽得耳熟的緊。 這時,楊宗志才聽清楚那個聲音問道:「容嬤嬤,這裡一切都佈置好了麼?」 一個蒼老的女聲應道:「公主,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等那個人過來,我們就可以行事。」 那公主「嗯」了一聲,沉默了半晌不再說話,那容嬤嬤接口道:「公主,老身見你這兩日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麼心事不成?」 那公主沉默了半天,歎了口氣,輕輕幽怨的說道:「沒事的,你這便下去安排吧,要小心一些。」 容嬤嬤應了一聲,轉身掀帳走了出來,楊宗志趕緊一隱身形,躲在了旁邊一個小帳的一邊,偷眼看去,那容嬤嬤雖然是個女音,但是作了個軍士打扮,從背後看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這時剛才小營帳內又傳來一個輕輕的幼稚女音笑了一聲道:「小姐,我知道你這幾日為何悶悶不樂的,咯咯。」 那公主脆聲道:「翠兒,你小小的年紀,知道些什麼?」 那翠兒又咯咯一笑,幽幽的道:「我們全天下最美麗的小姐,在……在想……在想男人了。咯咯。」 那公主聽到翠兒這麼一說,彷彿著急了起來,急急的質問道:「翠兒,你胡說……胡說些什麼?」 這聲音傳來清晰幽遠,隱隱還帶有一絲蕩意。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凜,突然恍惚心道:「對了,這是……這是那個筠兒姑娘的聲音,那日她給自己端燈飯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後來她在台上妙語歌聲的時候自己也沒注意去聽,但是那天候武要搜查自己的時候,她急急的跑下來對著候武說自己是她的遠房表哥,這語氣和現在完全一般無二。」 翠兒聽見小姐兀自口硬不承認,咯咯一笑,說道:「小姐自從昨日回來,便整個人都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看了好生心疼,翠兒心想小姐這是怎麼了,平時裡心高氣傲的模樣都到哪裡去了?」 翠兒說到這裡,也學大人般歎了口氣,接著又道:「昨日晚間小姐回來之後,便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裡屋,燈也不點,翠兒見小姐在想心事,也沒敢打擾你,便掌了盞蠟燭過去給你照亮,我走過去一看,就看見小姐你的小臉一會紅的好像喝酒醉一般,一會又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翠兒看的心頭一驚,手上一抖,蠟燭沒拿穩,蠟油就這樣滴了下去,翠兒低頭一看,那些滾燙的蠟油全部都滴在了小姐的手上,翠兒心想罪過大了,小姐肯定燙壞了,再轉頭向小姐瞧去,卻見小姐還是呆呆的坐在那裡,一點感覺也沒有,就好像那些滾燙無比的蠟油全部都滴在了別人的手上。」 說到這裡,翠兒的聲音也變得激動了起來,接著道:「翠兒看的心頭害怕,這才拚命的搖小姐,想要搖醒來小姐,心裡只是想小姐莫不是被鬼怪索去了魂魄?」 那公主筠兒聽到這裡,只是輕輕歎了口氣,也不說話,翠兒繼續說道:「翠兒搖了半天,小姐這才晃過神來,問翠兒道:『翠兒你作什麼?』翠兒看小姐渾然不知道自己手上被滴了蠟油,心中更是擔心,也不敢說破,便道:『小姐,該安歇了。』小姐你聽了這個話,又呆呆的一個人走到床前,不解衣服就這樣睡了。」 ======================盡力了,還有一章,大家手中的推薦票可否也盡一盡力! 北方之戰第031章夜襲之三 翠兒的聲音聽來年紀不大,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嚥了口唾沫繼續又道:「翠兒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小姐這樣子,便輕聲問道:『小姐,你可要吃點宵夜麼?』小姐就那麼蜷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翠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急得在一邊走來走去,再過了一會,翠兒心想小姐就這麼睡下了,這麼冷的天,只怕要著涼了,身子也要給凍壞了。便走過去想給小姐蓋上被褥,耳朵中卻聽見小姐輕輕的在說話,翠兒以為小姐還沒睡著,正想和小姐說話,卻看見小姐閉著眼在說著夢話呢,小姐那個時候看著可真溫柔啊,輕輕的道:『楊大哥,你抱抱我……嗯,楊大哥,你看筠兒長得可美貌麼?……楊大哥,別人都誇筠兒是這羅天教有史以來最美麗的女子,筠兒過去也是心高氣傲的很,便把這全天下的男子都不看在眼裡的,可是……可是自從今日見了你,人家的魂魄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人家只想讓你每日抱著親親熱熱,楊大哥你喜歡這樣抱著筠兒麼?』」翠兒學著筠兒姑娘的聲音說了一會,歎了口氣,又說道:「小姐你臉紅紅的躺在那裡喃喃自語,翠兒就想原來小姐有了喜歡的男子了,原來是思念於他才失魂落魄的,只是翠兒心中又想,既然那男子對小姐你又抱又親熱,為何小姐你不去找他,和他多多的呆在一起,也免得這般牽腸掛肚。翠兒想到這裡便給小姐蓋上了一床棉被,正要走出去,突然聽到小姐又說話了,小姐這回說話好像要哭出來了一般,說道:『楊大哥,為何你不願意看我一眼?別人都是爭著來看看筠兒到底長得如何貌美,如何動人,筠兒每日裡蒙面就是不想讓那 分卷閱讀17 些人看到了,可是筠兒解開自己的面巾給你看,你為何也一眼都不願意多看?……楊大哥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要是愛上一個男子,那她的臉也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魂魄都不是自己的了,這些都是為了那個男子而生的……可是筠兒這般對你,你卻為何連看筠兒一眼也不願意,你是在心裡討厭筠兒麼?』」翠兒聲音稚嫩,這會學了筠兒姑娘的語氣,一會是情意綿綿,一會是哀怨自苦,楊宗志在外面聽得心頭一蕩,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卻聽見筠兒姑娘的聲音大羞道:「翠兒,你……你別再說了。」 語音顫抖,顯然是心頭激動。 翠兒卻接口道:「小姐,你讓我把話說完,我見小姐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痛苦無比,眉毛都皺在了一起,好像心中的死結無法解開,我心裡便恨起那個『楊大哥』來了,心想,這楊大哥莫非是瞎子不成,小姐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而且地位尊貴,待他又是這麼好,他怎麼能夠視而不見?我心裡暗暗的生氣,卻見小姐你又說話了,道:『楊大哥,爹爹說世人都是緣分使然,半點強求不得,兩個人要是能成為夫妻,那是要前世結下難解的宿緣,今生才能應世而報,爹爹說這個話的時候總是歎氣,對我說:『筠兒,爹爹與你娘便是這般緣分,可歎的是爹爹卻無福緣,你娘很早就過世了,而爹爹與你大娘卻是孽緣,那是生來便要相爭相鬥的,一輩子都停不了,所以你大娘才會反了教出去,自己創下了西羅天教,卻是要與爹爹作對的。』筠兒當時年紀還小,不明白怎會有這麼多愛恨情仇,到了今日筠兒才明白了,女孩子只要你愛上一個男子,那便只有把命放在他手上了,其他的一切你都不在意,筠兒今日回來就一個人在想:究竟我和楊大哥是不是宿世情緣呢?如果說不是,那為何筠兒見了楊大哥的面就再也不能自已,就好像前生都是欠著楊大哥的情意,今生注定是用一輩子來償還的;如果說是,那楊大哥見了筠兒的面為何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難道說筠兒前生是欠下楊大哥的孽債,今生注定要相思終老一生來償麼?』」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道原來如此,自己昨日聽莫難說羅天教並沒有被爹爹剿滅,只是讓羅天教分裂成了東羅和西羅兩部分,這樣看來是筠兒的大娘因與筠兒他爹爹反目這才反教出去,創了西羅教來對抗東羅天。 只是又聽到翠兒學筠兒的語氣癡癡怨怨的說了一番話,心道難道筠兒說的楊大哥正是自己?她說昨日見到楊大哥,又說見到了她面巾下的真面,想來自己正是昨天相見於她,臨走的時候她解下面巾相認……只是……只是我們昨日只是一面之緣並無深交,她怎會……怎會如此? 翠兒一口氣說了這番話,見小姐只是靜靜的聽,並不答話,輕輕說道:「小姐,你心中這萬般痛苦怎不讓那楊大哥知曉,想來除非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不然怎不會被小姐你的真情所感動,與你相好?」 筠兒聽翠兒將自己的心事都說了出來,歎口氣,這才輕輕說道:「沒用的,他心中只有他身邊的那個美麗小妹妹,別人他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瑤煙師姐如此美貌風情,從小就在教中修煉那『似玉功』,現下已經練到了羞花閉月的境界,但是他卻連正眼也很少看她一下,氣得瑤煙師姐回來後大罵他是瞎子,哎,他這個人只怕不是鐵石心腸也差不多的了。」 頓了一會,筠兒歎口氣又道:「翠兒,我剛剛支走容嬤嬤,便是有事情讓你去辦,嗯……」 顯然是心中沉吟,不知道該如何說。 楊宗志隱在帳外,心想瑤煙在外面劫了送來給呼鐵的信,這筠兒他們又到了營內,卻是來作什麼的?難道今夜的事情就是這個筠兒主持麼?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萬萬想不到她卻是羅天教教主的女兒,統領著這麼一群手下,自己看那個忠伯和剛才所說的容嬤嬤應該都不是簡單人物,卻是受到筠兒的節制。 想到這裡突然一機靈,又想道:昨日我還聽莫難說他們的少旗主丁繼先便是迷戀著羅天教這魔門小公主,想要將北斗旗下的十五個分旗都送給魔門小公主作聘禮。想來應該就是這個筠兒姑娘了,憶起昨日所見筠兒姑娘的俏臉,確實是天地靈秀,美麗的很。 楊宗志想到這裡看到遠處零星的走來兩個人,正是向這邊的營帳走來,想起呼鐵將大軍已經都調走了,那麼應該是來找筠兒姑娘他們的了,趕緊又隱身到旁邊的帳後。 北方之戰第032章夜襲之四 帳內的筠兒姑娘想了半天,突然對翠兒,又道:「翠兒,我讓你去找一個人,你要是找到他,就讓他趕緊離了這大營而去,今夜不可回來。」 翠兒驚訝的問道:「小姐,你是要我去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筠兒想了一會,柔柔的道:「他這個人看到極是好認,穿了一身藍色的戎裝,黑色靴子,身材高高的,長得卻是比我們女兒家還好看,特別是一笑起來,就好像要笑到你心裡去了,但是他看什麼都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樣子,就好像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一般。」 筠兒語氣溫柔,說到最後已經是如訴如泣了一樣,聲音越來越小,翠兒咯的一笑,道:「小姐,你是讓我去找你的楊大哥麼?怎地不讓他過來見你,卻讓他遠遠離開大營?」 筠兒姑娘接口道:「我昨日看他的一身打扮,料想他應該是這次北征軍中的人物,今夜我們要在這裡行事,自然是不想碰到他,以免被容嬤嬤他們傷害到了他。」 翠兒齪促的「哦……」 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那我這便去尋他,告訴他小姐已經來了這裡了,讓他趕緊過來拜見,又要注意到不被容嬤嬤發現了,免得被打成了一個腫豬頭,那便什麼好看都沒有了。咯咯。」 筠兒見翠兒笑話自己,跺了下腳,害羞道:「還不快去?不然我……不然我生氣了。」 翠兒咯咯一笑,這才轉身出帳,在門口遇到過來的兩人,剛才那容嬤嬤的蒼老問道:「翠兒,你不去侍奉公主,卻要到哪裡去?」 帳內的筠兒清冷聲接道:「容嬤嬤,是我叫翠兒出去幫我辦點事情的。」 容嬤嬤這才不敢阻攔,應聲是,便進了帳中。 容嬤嬤和身邊那人進了帳中,便向筠兒姑娘道:「公主,這就是風神分壇的副壇主王有期。」 楊宗志聽見呼的一聲,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道:「王有期拜見公主。」 筠兒沒有說話,耳中又聽到容嬤嬤又道:「王副壇主在我們羅天教效命十幾餘年,一直忠心耿耿,忠於教主,這次叫他風塵僕僕的趕路,今日晚上才趕到這望月城,主要是因為他身懷一項絕技。」 筠兒翠嫩的聲音道:「哦?什麼絕技?」 容嬤嬤繼續道:「王副壇主從小便是川中變臉術的傳人,他這易容變臉的功夫那是天下無雙的,這次我們找他來主要是將他變成楊宗志那個小鬼,然後公主你變成楊宗志的妹妹楊倩兒,這樣我教就相當於統帥了十五萬大軍。教主他老人家一直期望能與楊宗志他老爹楊居正勢均力敵的大戰一場,以解當年敗北的心頭之恨,這次想來是可以實現了。只要你們用手段收復了手下的這幾個其他的將領,那我羅天教自可穩居川蜀,得望中原了。」 容嬤嬤本來語態蒼老,但是說到這裡甚是得意,語氣也激揚了起來,楊宗志聽到這裡大吃一驚,心想,原來他們是要假扮成自己和倩兒,然後相機行事,將這十五萬人的軍隊收歸己有,擴充勢力。 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一笑,道:假扮自己,嘿嘿,那也好辦的很。 帳中的筠兒姑娘聽到容嬤嬤激盪的說了一大篇,還是清冷的「哦」了一聲,道:「你們辛苦了,那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容嬤嬤這才收斂形態,重新躬聲說:「現在屬下已經抓住了楊宗志的妹妹楊倩兒,只等楊宗志也落網,便可以依計行事了。」 等了一會,接口又道:「屬下這便去看看抓楊宗志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公主和王副壇主在這裡稍事等待,等我的消息就行。」 裡面的王副壇主應了一聲,筠兒仍然沒有發話,容嬤嬤自己就退了出去。 楊宗志在外面聽到倩兒已經被這容嬤嬤抓住了,心下暫時安定下來,暗道:「只要自己沒落網,倩兒定能保得周全,只是不知道此刻他們把倩兒關在哪裡?如果是現在出去制住容嬤嬤,想來她可以用倩兒的性命要挾自己,自己更是進退失據。只要自己想個辦法混進他們中去,自然能救下倩兒來。」 帳內的筠兒靜靜的站在那裡想著心事,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一旁的王有期見公主皺眉,以為是公主擔心今夜的事情,說道:「公主請放心,屬下們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剛剛屬下已經做好了那楊倩兒的假面皮,公主可要看看麼?」 筠兒霍然清醒過來,心中煩躁,一揮手清冷的說道:「不用了,你不用在這帳內等,你先出去吧,等他們都來了再進來。」 王有期見此刻公主心情不好,本想讓公主高興一番,卻不敢再說話,道聲是,便退出帳去,王有期一邊退出一邊心想,本來這次是個好機會,可以見到公主的面,據說這公主在教中最得教主的寵愛,教主把她寵的沒邊,自己這次只要得到了公主的讚賞,那升正壇主的事情便也順理成章了,只是沒想到正好碰見公主心情不好的時候,難道自己八字不好麼? 想到這裡王有期走了出去,一轉頭,心頭一驚,只見在自己面前不足二尺距離,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心頭暗道一聲「鬼啊」卻看見那眼睛下面還有鼻子和嘴,只是那嘴正在對自己笑,笑的十分好看,露出潔白的牙齒。王有期正要大叫一聲,突然聽見砰的一聲,自己就軟了下去…… 王有期只覺得自己被人好像拎一件貨物一樣的拎走了,再過了一會,又被人好像丟垃圾一樣的丟在了一個無人營帳中,心中吃驚,這才醒轉過來,顫抖道:「你要作什麼?」 漸漸才看清楚轉過來一個少年人,年少豐挺,對著他笑著說:「變臉兄,你想要得到教主的喜歡,公主的讚賞,在下可以幫你這個忙。」 王有期又一驚,心道:「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接口又道:「你想要作什麼?」 那少年還是笑,也道:「在下只是想要你幫我個忙,只要你幫助了在下,在下定當讓你完成心願,嘻嘻。」 王有期心想果然是有條件,說道:「你讓我幫什麼忙?」 那少年眨了眨眼,幽幽的道:「哎,我看閣下生的英俊瀟灑,賽過潘安,心中羨慕,我只是想要有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北方之戰第033章夜襲之五 楊宗志取了王有期做好的他自己和倩兒的臉皮,說道一聲「得罪」一掌切在王有期的後頸,王有期「啊」的一聲,暈了過去,楊宗志將那張臉裝在自己臉上,將王有期的衣服取下套在自己的身上,心想,我這便來假扮成王副壇主行事,可方便的多了。 楊宗志檢視了一番,看沒有問題,這才走了出來,緩緩走到剛剛那小帳的外面,用沙啞的聲音學著王有期,道:「公主,屬下有事情求見。」 裡面半天沒有回應,楊宗志心道,難道筠兒已經離去了?又學著剛才的聲音更大的說了一遍:「公主,屬……」 話還沒說出口,裡面筠兒清冷的聲音傳來道:「進來吧。」 楊宗志心想,這筠兒姑娘的聲音很好聽的,上次自己記得在望月樓上聽她唱曲,聲音好像天籟一般動人,這回怎麼會變得如此清冷,彷彿隱藏了一切的感情。 楊宗志幾步走進筠兒姑娘的帳內,躬身道:「公主,屬下剛才正好出去,碰到楊宗志那小子,已經將楊宗志制住了,這時已經做好了他的面具,我們這便依計行事吧。」 抬頭起來看見筠兒姑娘依然是彩巾蒙面,只是這次穿的卻是一身素裝,淡淡的顏色襯托的那嬌軀彷彿是出塵的仙子一般,讓人可遠看不可褻玩,楊宗志心中暗道:「這筠兒姑娘若再長大一些,與上次的素允仙子確實可以一比的了,都是出塵的美人兒,身上都有仙氣一般,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靠近的。」 筠兒點點頭道:「好,你這便扮成楊宗志的樣子來看看。」 楊宗志躬身應聲是,用衣袖往面上一蓋,取了剛剛戴上的那面具下來,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楊宗志剛剛抬起頭來,就聽見面前「啊」的一驚呼,看見筠兒姑娘用手指著自己,手指輕輕顫抖,顫聲道:「你……你……怎麼會是你?」 楊宗志知道她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吃驚不已,心中好笑,用驚疑的語氣沙啞道:「公主,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筠兒這才會意過來,這面前的人是王有期,他所假扮正是楊宗志,楊宗志……楊宗志……原來你不叫楊定州,卻是叫楊宗志的。 筠兒只覺得心中一淒,目中已經開始醞積大量的淚水,心中委屈無比,心道:我已經對你這般,你卻連真名字也不告訴我的,楊宗志……楊宗志……我心中恨死你了。 楊宗志看筠兒面色有異,知道她兀自還在震驚之中,只得咳嗽一聲,筠兒聽到這聲咳嗽,這才平靜下來,突然心中一驚,問道:「那……那你們把那個……楊宗志怎麼了?」 楊宗志趕緊躬身回答道:「他已經被屬下制住了,現在關在一個地方。」 筠兒聽 分卷閱讀18 他如此說,心頭激動,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鎮定的問道:「作的好,那他被關在哪裡了,我們……我們去看一看。」 楊宗志暗道:糟糕,沒想到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怎麼去節制兵權,卻是想到的是去看自己,自己好好的在這裡,怎麼能讓她看?」 趕緊又接口說道:「公主,屬下已經讓下面的人將他帶走了,相信今日的事情做好,明日一早公主就可以看到他了。」 楊宗志不住說自己已經離開軍營了,料定筠兒今夜不可能離開軍營,因此有事也是要等到明日才說了。 筠兒聽到這裡,失望的「哦」了一聲,說道:「那我們現在怎麼作?」 楊宗志心頭一安,道:「請公主帶上那楊倩兒的面具,我們這就可以去扮作那對兄妹了。」 筠兒聽到他說這句話,眼睛突然一亮,楊宗志看見,暗道不好,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麼? 筠兒卻心想,原來……原來上次與他一道來的那個美麗小姑娘是他的妹妹,怪不得他那般疼愛於她的,想到自己為了他對那個美麗小姑娘那般好,還兀自心酸流淚了好久,心中更是感到羞意十足,小臉不可抑制又紅了一片。 楊宗志看筠兒又神情呆呆的想了半天,心中惶恐,暗道:這小姑娘的心思卻是真的難猜的,比那些大老爺們的想法難猜的多了。 楊宗志看她呆呆的半晌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睛中一會是害羞,一會是驚喜,心中歎氣,不得已又再次咳嗽一聲。 筠兒聽到這聲咳嗽,又是一驚,心想,他還在自己屬下的手上,自己先過了今日,再尋了機會救他出來,此刻卻不可露了破綻。想到這裡目中一清,又清冷下來道:「那便拿來吧。」 楊宗志一點頭將王有期做好的倩兒的面具取出來遞了過去,筠兒接過之後,對楊宗志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著。」 楊宗志應聲是,只得先出了小帳,在帳外等候,等了片刻,才見筠兒已經取下蒙面彩巾,帶好面具出來,楊宗志仔細一看,只覺得那面具確實是作的精緻,一般人看來那就是個活脫脫的倩兒,只是自己與倩兒從小長大,仔細看一些神態表情,還是能看出端倪差異來的,不過想來他二人如果都被假扮,互相說對方肯定是真的,那是再也萬無一失了。 他二人出了帳,正要走出去,卻見迎面走來一個人,那人走近來突然開口說道:「公主,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楊宗志一聽這聲音,便知道這個就是容嬤嬤,抬頭一看,只見那容嬤嬤作一副士兵打扮,只是臉若有若無的用布擋住了,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容嬤嬤再走近一點,突然一震,道:「你們是何人?公主怎麼樣了?」 想來是看見二人的容貌,心頭震驚。 筠兒咯咯一笑,道:「容嬤嬤,難道你也認不出我來了麼?王副壇主的手倒是巧的緊。」 說完手一指楊宗志,道:「這是王副壇主,我們這時所扮的便是那楊少將軍兄妹。咯咯。」 容嬤嬤聽到筠兒的聲音,這時才是一鬆,奇怪道:「我們在那邊等待良久,但是總不見楊宗志那小鬼過來,還以為他今夜是不是不回來了,你們又怎麼得知他的容貌?」 楊宗志正想出口掩飾,突然聽見筠兒接口道:「王副壇主和他的人已經制住了楊宗志了,這時我們正是用他的樣子作的改扮,嬤嬤可以放心了。」 容嬤嬤驚疑的「哦?」 的一聲,眼光掃到楊宗志身上,道:「王副壇主果然好手段啊。」 容嬤嬤心想,看來這王有期想取代現在風神壇的毛壇主作正壇主這事是真的了,他這次如此賣力做事,想來是想在公主面前得個人情。楊宗志只是嘿嘿一聲,並不說話,知道自己言多必失。 容嬤嬤想了一會,又道:「今夜不知道怎了,好生奇怪,這堂堂十五萬大軍的營帳當中,人影子都看不到幾個,想來楊宗志這小鬼治軍也是荒唐的很,對手下的士兵看管甚是不嚴,士兵都偷溜出去鬼混去了。」 筠兒聽得搖一搖頭,不置可否,心道,你才荒唐的很,楊大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容嬤嬤又道:「此刻你們就可以到大帳之中去了,記住,要互相掩護,這幾日時間是最重要的,只要過得這幾日便也安全下來了,還有,王副壇主,你最好是對外說公主病了,聽說楊倩兒那小妞從小就是病懨懨的,好像有幾日沒病那倒是怪事了。」 楊宗志心道:「你這老太婆,才應該是病懨懨的,沒得怎麼亂咒倩兒。」 三人各有心事,容嬤嬤又道:「要是事情敗露了,王副壇主,你要負責護得公主的周全出來,雖然這大軍的指揮權重要,但是公主的安全更重要,知道麼?」 楊宗志輕輕應聲是,就又和筠兒一起向大帳中行去,筠兒對這裡的路不熟悉,楊宗志卻是輕車熟路,帶著筠兒走了進去。 兩人一路行來,看見今夜大營中確實人很少的,楊宗志心想我本來想佈個空城計來誘敵,卻沒想到誘來的卻是這幾個人,沒得讓我大軍調來調去的麻煩。 再走一會,便走到了大帳,楊宗志當先掀開帳幕進去,倒看見任泊安正在裡面等他,楊宗志想起剛剛叫他在這等自己,微微一笑。 任泊安見楊宗志走了進來,忙迎過來道:「楊兄弟,倩兒小姐沒找……」 話說一半,卻見好好的倩兒小姐正在楊宗志的身後,訥訥道:「原來……倩兒小姐已經被楊兄弟你找到了。」 楊宗志朝他微微一笑,道:「任大哥,辛苦你了。」 任泊安一看他們沒事了,放下心來說道:「你們坐會,我在帳門口守住,今夜不管什麼人來,總是叫他來得去不得。」 說完一轉身走了出去。 楊宗志看任泊安走了出去,哈哈一笑,自己去坐到了將軍座上面,讓筠兒姑娘坐到了下首,好像很得意一般坐到這椅座上又哈哈一笑。 筠兒看得皺眉,生氣道:「你得意什麼?這都是別人的東西,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楊宗志看筠兒姑娘在別人面前都是一副冷淡冷清的樣子,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心下頑皮心起,故意說道:「是,是,公主,只是……只是公主,你現在應當叫我一聲哥哥,而不能你啊你的稱來呼去才對。」 筠兒轉頭看過去,看見他眼中的笑意和面上的表情,突然心頭一動道:這便真的如同楊大哥坐在這裡一般,連神態語氣都是一摸一樣,若是真的能和楊大哥這般坐在一起說說話,讓我叫什麼都行。再轉眼看去,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神被吸住,再也無法離開那眼睛,那面容,心中癡癡怨怨的只知道對楊大哥的愛意。 楊宗志看筠兒一臉迷醉的看著自己,心中尷尬道:本想逗逗她,卻不成想,我還沒說話,她便這般了。只得硬著頭皮輕輕喚道:「公主……公主……」 筠兒驀的清醒,「啊」的一聲,突然臉紅怒道:「你對我作了什麼?」 楊宗志一臉無辜的看著她道:「屬下什麼事都沒有做過,只是坐在這裡,不知道公主為何看著屬下發呆,屬下也很奇怪啊。」 筠兒心中想,他不知道自己認識楊宗志,所以怪他不得。只得轉換個話題問道:「那楊……楊宗志與他的妹妹感情很好麼?」 楊宗志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轉了這個話題,只得答道:「是,據說楊宗志小時候差點死在戰火裡,被他爹爹楊居正所救,便收了作養子,他妹妹對他極疼愛,所以兄妹感情應該是很好的。」 筠兒聽他說楊宗志小時候差點死在戰火裡,心中疼惜,說道:「真可憐啊。」 後來又聽到他是楊居正的養子,心中又一迷惘,尋思:「原來他們不是親生兄妹啊,怎麼會這樣的。」 她只覺得心中一時甜蜜,一時苦澀,當中滋味充滿酸甜苦辣,卻不可對外人表。 北方之戰第034章聆秘之一 筠兒坐在那裡,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全身上下極不自然,楊宗志也不說話,晃悠悠坐在將軍座上,竟然翻看起下面士官上報的奏章起來,從頭到尾慢慢的細細看將一遍。 筠兒又坐了一會,突然脆聲道:「你……把你的面具摘下來。」 楊宗志聽得心中奇怪,問道:「公主,為何?」 筠兒臉色鬱鬱的,想了想皺眉道:「我一看見你戴這個勞什子面具,便覺得心中……煩悶的很,便不想再多看下去。」 楊宗志聽得心中好笑,心道:你只怕不是看著心煩,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才是。於是裝作吃驚的樣子,沙啞聲道:「可是我二人現在在這大帳之中,又是假扮的這兩人,怎麼敢把面具摘下來了?」 筠兒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無理,但是看著這「楊大哥」好好的坐在面前,自己就想撲到他懷中去撒嬌,心中明明知道對面坐了個假楊大哥,但是這種衝動竟然慢慢抑制不住了起來,心裡更是慌亂。 筠兒心想自己平日裡矜持驕傲,無論是誰也休想影響到自己的心境,但是在這楊大哥面前,甚至只是在他的一個替身面前,自己的所有矜持嬌貴都被撕碎的一無所有了,心下又暗暗惱恨這楊大哥害得自己這般沒有面子,有機會一定要讓他也吃個苦頭,讓他在自己面前也失了面子,自己好好的驕傲一次,也不要讓他將自己看輕了。 想到這裡,幻想起楊大哥吃癟的樣子,筠兒竟然不自覺的噗哧笑了一聲,兩人本來無人說話,大帳中只有柴火燃燒發出的辟啪輕微響聲,此刻這一聲輕笑聽起來是那麼誘人而又突兀。 過了好一會,楊宗志好像這時才聽到這聲音一般,從奏章中抬起頭來,雙眼望向筠兒,雖然沒有發聲詢問,但是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問道:「公主,你笑什麼?」 筠兒心中「啊」的一聲,羞到了家,只恨不得地板上有個縫自己也好鑽進去,趕緊咳嗽一聲,急急道:「我問你,爹爹這次派你來,除了假冒這楊……楊宗志,還交待了其他什麼事情沒有?」 楊宗志心想,我又哪裡知道你爹爹還交待了什麼事情,這回為了敷衍她只好胡謅道:「嗯,教主他老人家除了讓我們假扮這楊宗志兄妹以外,還……還,還讓屬下好好保護公主你。」 說到這裡楊宗志心下一笑,接著道:「教主他老人家說,我們的公主是全天下最美麗最溫柔的人兒,天下那些什麼英雄豪傑,王公將相要是見得公主,肯定是相見傾心的,就算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只是個雞鳴狗盜的小賊,要是見到了公主,只怕也得趕緊改行去作狀元,這樣才好配的上我們的公主……教主他老人家還教訓屬下說,公主又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只怕在這些英雄豪傑中看中了個什麼人,也是不會去和人說的,這樣你小子就該知道如何去作了,知道不?」 說完對筠兒眨眨眼。 筠兒聽得「呀」的一聲,沒想到這王有期如此大膽,筠兒在教內地位尊崇,無人敢冒犯,只聽王有期越說越不像話,心中急怒道:「住口,你……你……」 手指指著楊宗志,兀自顫抖不已,顯然是氣的不行。 楊宗志見筠兒這回不再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好像仙子被射落到了人間,嘿嘿一笑,道:「我怎麼了?公主莫非是真的已經看上了什麼人了麼?」 筠兒看著這假面人嬉皮笑臉的樣子,突然想起那天在望月樓上眼見他,他便是這般嬉皮笑臉逗的自己和倩兒格格嬌笑,本想板著臉,卻怎麼也嚴肅不下來,心中一陣淒迷,口中本要說出的責怪他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楊宗志看筠兒被自己鬧的厲害,只怕以前也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她說話的,心中哈哈一笑,想:你這個小姑娘年紀也不大,卻是每天板著臉,皺著眉,好好的時光怎能如此度過? 想到這裡又眨下眼,還準備繼續逗的筠兒更厲害,突然聽到帳外的大營中傳來一個尖細的喊叫聲,喚道:「楊宗志……楊宗志……楊宗志你在哪裡?」 楊宗志聽得皺皺眉毛,心道:「這又是來的什麼人?」 便站起來,走到了大帳的門口,任泊安在門口也聽到了這聲呼喚,看楊宗志走了出來,說道:「這便是來了麼?」 楊宗志搖搖頭,道:「不知道,看看再說。」 慢慢的那呼喚聲又向大帳這邊轉來,越來越近,此刻外面嗚嗚風聲,白雪下的更大了些,在茫茫的風雪之下隱隱走來一個白影子,看見這邊大帳門簾打開,裡面有光,便朝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楊宗志和任泊安站在門口,心中都在想:「怎麼來的只有一個人?是不是太少了?」 筠兒也慢慢走到楊宗志的身後,舉目向外看去。 那白影看見這門口有人,心中一喜,更快的向這邊跑來了,走到近處,高聲叫道:「楊宗志,是你麼?」 楊宗志聽那叫聲清脆,好像是有點熟悉的,一時也想不起來,也叫道:「正是。」 那人顯然是心中高興,三步並作兩步就跑了過來,待到了跟前,楊宗志這才看清楚這人一聲白衣,長得是丰神氣貌,眉目入畫,正是昨日相見過的月賽公子。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原來是月兄,小弟正是嘴饞的緊,想要找人一起來喝酒,卻沒想到月兄如此雅興,踏著風雪夜色而來,當真快意。」 那月賽見楊宗志好好的站在面前,放下心來,嗔道:「誰要來陪你喝酒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還活著沒有,沒得好好的小賊子作不成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月兄請進來說話。」 說 分卷閱讀19 完自己先走回到了大帳之中,回到自己的將軍座上坐了下來。 此刻外面風雪甚大,楊宗志看月賽穿的並不厚重,又冒著風雪而來,想來是受了些寒氣的,就向任泊安道:「任大哥請去取些好酒來,我們請這位月兄好好的喝幾杯。」 任泊安道聲好,就下去取酒,月賽也不客氣,逕自走到楊宗志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只是那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楊宗志看。 ===========多謝大家的推薦票,請繼續! 北方之戰第035章聆秘之二 筠兒是見過月賽的,在望月樓上見過月賽一面,此刻見月賽盯著楊宗志看,心中一跳,暗道:「莫非這月公子看出了王副壇主的破綻來?自己便是看了這老久,也未曾看出什麼破綻,這王副壇主扮楊大哥當真是活靈活現,倒不愧他有的這一雙巧手了。」 筠兒見月賽總是盯著楊宗志瞧,心下擔心,看任泊安端酒走了進來,忙接了過來,走到他們之間,笑道:「月公子,大哥請你喝酒。」 說完給他們一人斟上了一杯酒。 楊宗志心道:倩兒才不會叫我大哥呢,她從小就是叫我志哥哥的。耳中卻聽到月賽對筠兒脆聲說道:「倩兒姑娘,你來看看你的大哥,可看他有什麼不對沒有?」 筠兒聽得心中一顫,想他果然是發現破綻了,這會是要自己去證實一番。筠兒只得走到月賽旁邊,輕輕道:「大哥能有什麼不對?」 楊宗志聽見他們說話,也不作聲,端起一杯酒來,霍的一口喝了進去,然後放下,微微一笑,筠兒看他神色鎮定,心道這王有期過去在教內未有什麼聲譽,只是沒想到卻是藏而不露,只看他碰到這般場面,還能鎮定自若,想來就不是個簡單人物,看來我教內的分壇中也是有臥虎藏龍的。 筠兒想到這裡不自禁又給楊宗志斟了一杯,楊宗志接過又一飲而盡,這才彷彿滿足了一般,悠悠說道:「月兄,你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風,此刻這裡有酒你卻不喝下取暖,莫非上次被在下的兔子搏豬手給搏傻了?」 月賽定定的看著他半天,直到聽他說起兔子搏豬手,這才面上一紅,展顏一笑,彷彿整個大帳內都綻放出一道奪目的光彩來,也舉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杯下去。 筠兒看楊宗志這一句話一說出,那月賽便馬上疑雲盡去,臉上又重新都是燦爛的表情,心道:這王副壇主知道的東西倒不少,看來這句話內的意思只有真正的楊大哥和這月賽公子才知道的。 想到這裡筠兒突然心中大震,想到先前容嬤嬤說過:「王副壇主在我們羅天教效命十幾餘年,一直忠心耿耿,忠於教主,這次叫他風塵僕僕的趕路,今日晚上才趕到這望月城,主要是因為他身懷一項絕技。」 筠兒想到這裡暗道:他今晚才趕到這裡來,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多?怎麼會知道楊大哥和月公子之間說過的話?筠兒想到這裡,心中一迷,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都火熱了起來。倒酒的手一抖,酒都撒在了杯外。 楊宗志見筠兒的臉色異樣,以為她心中想起了什麼事,便拉過她的手,溫聲問道:「倩兒,你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麼?要不要進去歇息一會?」 這話中的真情就好像眼前是真的倩兒一般。 筠兒被楊宗志輕輕的拉住手,稍稍用力一拉,聞到了自己夢中才有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氣息,整個身體就好像沒有骨頭了一般,盡數倒在了楊宗志的懷中。 楊宗志用手在她柔嫩的背上拍了兩下,感覺到筠兒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心想,演戲演過了,怕是要砸了,自己這王副壇主怎麼敢抱住公主大小姐?過一會月賽走後只怕她是要向自己索命了才對。想到了這裡心下一笑,趁機又多在她身上多揉捏了幾下,輕輕重重,筠兒忍不住輕輕的「嗯」的一聲呻吟,身子不光顫抖不已,而且慢慢也變得火熱了起來。 楊宗志輕輕一拍筠兒的背,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休息,又對月賽道:「月兄這夜半踏雪而來,風流雅致,只怕不光是為了用銅鈴大的兩隻眼睛對著在下的臉掃視一番吧?」 月賽聽到他又調侃自己盯著他看,臉上一紅,又用銅鈴瞪了他一下,才想起自己這次來是有正事,脆聲說道:「我今日趕來是要讓你……讓你今夜換個地方睡覺。」 楊宗志聽得「哦?」 的一聲,說道:「只是不知道在下要到哪裡去睡覺才合適的呢?」 月賽輕巧的「呸」了一聲,臉色又一紅,啐道:「我管得你要去哪裡睡覺,只是今夜你最好不要睡在這大帳之中,不然小心成了沒命的小賊。」 說完輕輕一笑。 楊宗志不禁啞然,說道:「不瞞月兄說,到此時此刻,讓在下今夜換地方睡覺的人只怕最少也有好幾個人了,在下真的弄不清楚,為何今夜在下睡覺的地方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月賽聽得心中一驚,喃喃道:「還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麼?這怎麼可能?」 正在沉吟間,突然三人都聽到帳門口的任泊安大喝一聲:「什麼人?」 然後咕嚕一聲,喝聲嘎然而止。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凜,暗道:「這次只怕真的是正主來了。」 輕輕一拍筠兒的背,緩緩站了起來,筠兒正自沉醉,看大哥站了起來,也跟著站起來,只是身子還是輕輕的倚在大哥的身上。 月賽看他二人都站了起來,倩兒妹妹總是一身無骨般的靠在楊宗志身上,心想他對他這個妹妹倒是真好,想起他上次和他妹妹在一起,他妹妹也是這般依靠著他,也見怪不怪。 月賽剛剛想到這裡,聽見一個古怪的聲音喊道:「楊少將軍可在?木羅科前來求見。」 楊宗志聽這聲音非常古怪,不是中原人說話的口音,倒好像是番邦人學說中原話的語調。這時只見大帳的門簾呼的一聲大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巨人,一頭凌亂的長髮,長衣長褲,整個人就好像已經多年都沒有洗過澡一樣,髒亂無比。 那巨人木羅科大步走進帳來,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牙齒中還帶有血絲,又問道:「楊少將軍是哪一位?」 楊宗志歎口氣,答道:「在下正是,你將我外面的朋友怎麼了?」 那木羅科嘿的一聲,生硬的說道:「我只吃野獸,不吃人,所以他沒事。」 楊宗志心中一轉,暗道:「看他嘴邊牙齒上都還有鮮血,看樣子是喜歡生吃野獸的,難道是蠻人中的猛士?」 想到這裡,輕輕道:「你找我什麼事?」 那木羅科這才有時間打量了一下周圍,看見楊宗志身邊靠著的小女子不以為意的一笑,又一轉頭,卻看見月賽坐在一邊,大吃一驚道:「賽……賽……你怎麼會在這裡?」 月賽只高高的昂起頭,冷傲的說道:「我便在這裡又如何?我想在哪裡就在哪裡,別人管不著。」 木羅科嘿嘿一笑,對月賽的冷傲彷彿早有預料一般,森森的說道:「我自然是管不著的,可是我二師兄……二師兄他就不同了。」 月賽聽到他說這句話,彷彿引發了心頭的怒火一般,掃視了木羅科一眼,大大哼的一聲,卻不願再接話。 北方之戰第036章聆秘之三 木羅科一點頭,手往楊宗志一招,喝道:「那我們就走吧。」 楊宗志聽到他對自己說話讓自己跟他走,哈哈一笑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旁邊的月賽卻接口叱道:「別跟他去。」 木羅科嘿的一聲,道:「自然是跟我去見我的師尊,他老人家要見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氣。」 楊宗志聽得心頭茫然,「哦?」 了一下,繼續問道:「你師尊是誰?為何要見我?」 木羅科搖搖頭,嘎聲道:「你去見了他老人家就知道了,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只有綁了你去了。」 說完再不多說,大步邁過來就要來抓楊宗志。 旁邊的月賽突然道:「小心他力大無窮。」 楊宗志點一下頭,正要放開筠兒出手,身下的筠兒卻抬起頭來,原來筠兒正一臉幸福的靠在楊宗志的身上,只覺得自己這幾天日夜所思終於得到實現,上天對待自己真是眷顧的很,卻見這野人不知怎麼走了進來搗亂,破壞了氣氛,心中惱怒。 筠兒眼中看著楊宗志,鼻中哼了一聲,右手一抬,從右手的袖子中飛出一塊白絹來,長長的迅速向木羅科身上撞去,軟軟的白絹經過筠兒內力的灌注,帶有破空的嘯聲。 楊宗志看了一眼,心想筠兒的功夫當真是不錯啊,只怕那莫難和尚也不一定能輕易勝得了她。 木羅科看楊宗志身邊的小女孩,料想應該就是楊倩兒,自己聽說這女孩身體柔弱,不會武功,沒想到這一下過來大大出乎意料,想到這裡嘿嘿一聲,口中念個訣,抬起雙臂向那白絹擋去。 筠兒轉頭看木羅科拿手臂來擋自己的白絹,右手手腕一抖,那白絹彷彿有靈氣一般,在空中轉了個頭,便向木羅科的手臂纏去,木羅科哪裡見過這等精妙的中原武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白絹在手臂上纏了個遍。 那木羅科雖然被白絹纏住,但是也不驚慌,運足氣力一掙,那白絹上彷彿帶了一股柔力,繩子一般將他捆住了。 木羅科又念一個訣大喝一聲,運足全身的力勁一擺,那白絹就成了兩人比拚內力的橋,筠兒內力一起,手中的白絹彎彎扭扭的繞來繞去,木羅科一運氣,白絹就繃的筆直,此時木羅科大喝一聲,他天生就是神力,後來經過師父的培養,單就力氣而言天下能勝過他的實在也不多。 筠兒畢竟年幼一些,對敵經驗欠缺,被木羅科擺了兩下只感覺都手腕一痛,木羅科的大力趁機湧將過來,那白絹抖的筆直好像一個白石□向筠兒反噬撞過來。 一旁的月賽看的一驚,呼道:「小心。」 楊宗志看筠兒吃虧,忙走一步上去,一手握住筠兒的左手,左手讓筠兒整個背靠在自己懷裡,右手再一捏筠兒的小手,喝道:「破!」 也是運足內力朝木羅科湧了過去。 楊宗志自從吃了那「參王丹」還從沒有與人對過手,看這木羅科力大無窮,正好來試試自己的功力到底提升到了什麼地步,便運足全身玄門內家真氣於白絹之上,那白絹變得一邊筆直,一邊彎曲,經不住這兩種大力的衝擊,從中間轟的一聲斷開,只是中間內力衝撞的破空之力向兩邊排山倒海的過來。 木羅科剛才三次運勁已經是用盡了力氣,這時哪裡還能抵擋這股破空之勁,被擊在胸口上,吐了一口血出來,而另一邊楊宗志將筠兒朝自己懷裡一抱,轉過身來用自己的背承受了一擊,只是他感覺這力道在衝擊到自己背上時,被自己背上所插的玉笛好像割開了一般,從身邊兩側排了出去。 木羅科看他們兄妹二人合力與自己拼了這場,自己竟然不能用力氣將他二人震退或者震倒,反而自己受了傷,怒道:「你們南朝人當真是狡猾的很,知道自己力氣不如我大,便用一條白布來和我比拚,我若是手持一根鐵棍或者石柱,此刻早就用力將你二人撞死,只是這白布上無法用力,我才敗給你們。」 楊宗志轉過頭來,笑道:「力乃氣所馭,如果你當真練氣到了極致,不要說是一塊白布,就是一根羽毛,也能傷到我們,你現在被我們所傷,只能說你還無法將力控制到隨心所欲的地步,這樣雖然你力大,但是收放不自如,一個控制不好,自己也會被此力所傷。」 木羅科聽他說起氣和力的控制,聽到最後,突然恍然大悟,嘿嘿一笑道:「你……好,很好,我綁不了你們去見師尊,我自會回去請罪,師尊他老人家也會安排其他人過來。」 說完大吼了一聲,轉身大步出帳去了。 月賽在一旁看完這場比拚,心想原來你的功夫比我想的強多了,我也不用每天都這麼擔心了,哎,自己這次領了父命出來,沒想到卻來幫了你,回去怎麼和爹爹交代?……等我回去見了父親,再來和你說清楚這一切吧。 想到這裡月賽深深的看了一眼楊宗志,抬手道:「好,你這樣我也放心了,我這就要告辭了。」 楊宗志突然道:「月兄,你這就回去了麼?我們今日之酒還沒有喝夠呢。」 月賽搖搖頭,道:「他日我自然再來陪你喝酒,那次再會,你想怎麼喝都隨你就是了,只是今日我要回去交代一些事情。」 說完又深深看了楊宗志一眼,轉身也出帳去了。 楊宗志知道他有很多秘密之事不好告訴自己,也不逼他,扶著筠兒跟他到帳門口,見他白衣翻翻,在風雪中漸行漸遠,歎口氣,對懷中的筠兒說到:「公主,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任大哥有沒有事。」 筠兒的一雙眼睛只是定定的看著他,聽見他對自己溫言說話,點一點頭,楊宗志放開她,自己走到帳外,就看見任泊安靠坐在帳門外的一角,忙走過去,蹲下用手在任泊安頸下一捏,心下才一鬆,暗道:還好,只是暈了過去。想到這裡便將任泊安抬到旁邊的一個小帳內休息。心想這木羅科雖然力大無比,但是今夜來襲擊自己的難道只有這一個人?這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一些? 楊宗志這才走回到大帳門口,見筠兒還是和剛剛一樣的姿勢站在門口等著自己,微微一笑,道:「公主,你可還有力氣,自己走進去?」 筠兒聽到他如此問自己,心中一顫,臉一紅,用無比細小的聲音,道:「沒有了。」 分卷閱讀20 楊宗志看她帶著倩兒的面具,恍惚中就好像倩兒在自己身邊一樣,又聽到她說話,哈哈一笑,抱起她,又道:「屬下真是該死之極,不光弄斷了公主的絹布,還讓公主受了傷,還請公主責罰。」 北方之戰第037章聆秘之四 筠兒被他抱在懷裡,心頭一顫,小嘴卻是接口道:「你……你不許叫我公主。」 楊宗志也不停留,向內走去,口中訝聲道:「哦?我身為下屬,不禮貌躬謙的叫你公主,那卻是應該叫什麼?」 於是徑直走進了大帳裡的內帳,將筠兒輕輕放在內帳的小塌上。 筠兒看楊宗志抱著自己進來,將自己放在小塌上,以為楊大哥要對自己使壞,渾身都變軟了,臉色如火,心中又有些擔心的顫聲道:「大哥,你……你……你瞞我好苦。」 這話竟然說不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咚咚的響個不停。 楊宗志笑一笑,道:「筠兒,讓我幫你看看你可有受傷了?」 筠兒見大哥只是在自己的身上檢查了一下,並沒有任何無禮的行為,這才放下心,只是心中又無比的失望起來,想起大哥對自己無比俏麗的面容都不屑一顧的,又哪裡會對自己心懷歹意,不由又覺得無比的委屈起來。 楊宗志再問道:「筠兒,那木羅科的氣力當真是大的很的,你沒有感覺到身體哪裡有些不舒服?」 筠兒聽到大哥關心自己的話語,心頭一蕩,搖搖頭道:「沒有的,只要是在大哥的懷裡,哪怕就是立時死了,筠兒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 楊宗志聽得搖一搖頭,輕輕道:「好筠兒,你胡說些什麼?」 筠兒將大哥的手握住,按在自己的胸前緩緩夢囈道:「筠兒沒有胡說,昨天夜裡筠兒就做夢,夢見大哥抱了自己,筠兒那時候的心裡開心的就好像喝了蜜一樣,只覺得從小到大,只有這一刻才是真正開心快活的日子。」 楊宗志耳中聽著筠兒對自己的縷縷深情款款,手又被筠兒將它壓在了筠兒的胸上,只覺得那柔軟滑嫩的豐滿都在自己手下輕輕的顫動著,心中一陣蕩意,差點就要克制不住,想到:「筠兒這個丫頭到底是魔門的小公主,媚惑起男人來真是比倩兒厲害的太多了。」 自省一番,趕緊就要將自己的手從筠兒的胸上抽出來。 筠兒見自己這般將內心的隱秘說給他聽,他卻沒有反應,還要將自己緊緊握住的手抽回去,只覺得天旋地轉,傷心欲絕,忍不住哭泣道:「大哥……大哥……你可是討厭筠兒麼?筠兒知道自己自負美貌,整日裡孤芳自賞,其實在大哥眼裡卻是稚嫩的可笑,所以大哥對筠兒都是從來沒有好辭色的。」 筠兒一時只覺得整顆心彷彿都已經快死了一般,再無半分樂趣,眼淚卻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從眼中湧了出來。 楊宗志見筠兒一直癡癡凝視自己,突然面色死灰,大顆的眼淚從美麗眼睛中滾出,又被她的話一說,只覺得心中一軟,歎口氣道:「哎,筠兒這麼嬌俏可愛,我……怎麼會討厭你?……我心中……喜歡你……便還來不及,你可千萬不要多想了。」 筠兒聽得一呆,突然止住哭聲,張開眼殷切的看著楊宗志道:「大哥,你說的可是真心話麼?」 楊宗志看筠兒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充滿期望和生機的看著自己,彷彿自己此刻要是搖一搖頭,那眼中的生機和活力立時便會斷絕一般,只得硬著頭皮點一點頭,道:「我怎會騙你,你……太多心了。」 筠兒這才放心下來,又緊緊握住楊宗志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道:「大哥,你將我臉上的面具解下來。」 楊宗志不知道她要解面具作什麼,點一下頭,伸手在她小巧的耳朵後一撫,找到解面具的邊,輕輕一撕就把面具解了下來,露出筠兒千嬌百媚的真面目來,微微的燭光下,臉上發出淡淡的柔光,腮邊的那顆美人痣顯得更加鮮活動人。 楊宗志看筠兒一臉迷醉的看著自己,心頭一清,問道:「筠兒,你何時認出我來的?」 筠兒聽他問起這個,俏臉上湧起不忿的神色道:「大哥你壞透了,假扮作了人家的屬下,卻一點屬下的樣子也沒有,處處逗弄人家,還時刻表現的精明透頂,人家還在想什麼時候手下有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屬下,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人家那個時候將信將疑,不知道該想個什麼法子來試試的時候,那月……月賽公子來了,我一看到你和他說話,就都知道了,原來你這個壞大哥一直在身邊,可憐筠兒一直當你是一個屬下,還要處處防備你,避開你,害怕被你所趁,作了個小傻瓜。」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正待說話,突然面色一黯道:「只是可惜,倩兒被你的屬下拿住了,我心中好生擔心。」 筠兒看大哥臉色不愉,心中害怕大哥生氣討厭自己,將大哥的手拿到近前,用嬌艷的小舌頭舔了舔,小心討好道:「大哥你別生氣,筠兒開始是不知道他們要對付你們的,而且倩兒妹妹現在就在容嬤嬤手裡,我們明天就去尋了容嬤嬤讓她把倩兒妹妹好好的交給你,保證不傷她半分頭髮。」 楊宗志手微微一縮,看筠兒這麼說,料想以筠兒的身份,說這話應該是沒問題的,點點頭,一笑道:「筠兒好好的怎麼會跑到那望月城來的,而且還在望月樓上作了個大家都看不到你俏臉的綵衣仙子?」 筠兒聽大哥這麼問,知道是大哥想問自己好好的怎麼會去望月樓上唱曲的,咯咯一笑道:「那日我見爹爹在教內安排人手要到這北郡來做事,正好筠兒在中原被一些人纏的煩了,便和爹爹說了自己也要到北郡來看一看北國風光。爹爹開始不答應我,後來經不住我纏纏磨磨,只得應了我,說只讓我過來散散心……我過來之後就一直住在望月樓上,這邊主事的是瑤煙師姐,筠兒每天呆在望月樓上好生孤單,就找了個唱曲子的差使來作,沒想成這樣碰到了大哥你,若是筠兒不出來露面,只怕這輩子都見不到大哥了,那筠兒活著還有什麼意味?」 楊宗志聽她說話,心想是了,纏著她的那些人中估計也包括北斗旗的丁少旗主,羅天教主他們作這件事看來是密謀良久的,那望月樓只怕就是他們羅天教在這北郡的聚集地了。 楊宗志想著心事,耳中卻聽到筠兒如夢如幻的聲音輕輕羞怯道:「大哥……你……你親親我。」 楊宗志一聽到這個話,大吃一驚,頓時頭大無比,心想本來以為筠兒喜歡自己只是小女兒心態,什麼都貪個新鮮,過些時日自然就淡了,只是沒想到筠兒如此執著,膽子也這麼大,弄的自己不好下台。 自己剛才聽見筠兒和翠兒的說話,被筠兒所感動那是有的,只是要說心生愛慕那倒還談不上,只得笑一笑道:「好筠兒,你年紀還小,這女兒家的名節是很重要的,等到你再長大一些,便可自己作主決定了。」 筠兒見他和自己呆在一起這麼會兒,始終不肯和自己親熱,對自己也是若即若離的,這會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和他說了,他卻反過來勸自己,心中一淒,道:「筠兒認識了大哥,那無論才智美貌,名節貞操都是大哥的了,大哥若是心裡喜歡又疼惜筠兒,那便取了去,大哥若是厭煩,那那也是筠兒命苦,只是不管大哥怎麼作,筠兒都沒有怨言的。」 說完雙眼癡癡的看著楊宗志,只盼他能回心轉意。 楊宗志聽見筠兒這般輕言軟語,濃濃深情,心頭一蕩,心想:她一個身份如此嬌貴的女兒家,放下臉子和矜持來求懇自己,自己如此作確實是……確實是太傷她心……想到這裡心裡又一蕩,一把捧起筠兒的俏臉,在她的兩邊各親了一口。 筠兒看大哥猛的捧起自己的小臉,心頭一顫,趕緊閉上眼睛只懂得接受,感覺大哥只在自己的臉上親了兩下,便要放開自己,心中一迷,也抱住大哥的脖子,將自己紅紅的,可以滴出血的櫻桃小嘴向大哥的嘴迎了過去。 兩片嘴唇剛一接上,筠兒只覺得心中無限滿足,快樂的「嗯嗯」呻吟了兩聲,又覺得自己渾身都好像通滿了電流,電的自己的身體都起了輕輕的顫抖,只發現這幽暗的內帳之中突然天地大放光芒,心頭的所有陰霾盡去,剩下的只有歡欣和喜悅。 楊宗志也未曾這般與人親吻,只感覺一陣香氣猛地沖面而來,心神搖蕩,口中透出甚是香甜美味,在筠兒猩紅的嘴唇上飛快親了一下,這才放開筠兒,低頭看見筠兒已經嬌喘細細,面色紅透的好像可以滴下水來,輕輕一笑,道:「好筠兒,我們一起說說話好麼?」 筠兒兀自還沉醉在剛才的激吻當中,眼睛還不能睜開,「嗯」一聲,只把自己的頭緊緊靠在大哥懷裡,說道:「大哥,你說吧。」 筠兒的一頭秀髮本來用手絹包好在頭上的,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了,柔柔的披散了下來,清新雅致的香味發散了出來,熏人欲醉。 楊宗志用手撫了撫她的秀髮,只覺得自然滑順,心中一迷道:「筠兒,你現在可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麼?」 筠兒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楊宗志怕筠兒還沒清醒過來,只得繼續說道:「我爹爹乃是當朝的御封大將軍楊居正,而你爹爹是西蜀羅天教的教主西門松,你的姓應當是隨了你爹爹,叫做西門筠兒的對吧?」 筠兒默默聽了一陣,又輕輕「嗯」了一聲,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幽幽道:「大哥,筠兒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我爹爹和你爹爹之間怕是有難解的仇怨,這樣筠兒想和大哥在一起,就難上加難了是不是?」 楊宗志搖了搖頭說道:「若只是兩家之間的仇恨,那原也尚能化解,假以時日,上輩的仇怨遲早會淡漠下來。但是這是雙方立場的不同,你爹爹處心積慮的是謀奪朝廷兵馬,自己坐擁川蜀,這些都是謀逆的大罪。朝廷現在無力管顧,一旦朝廷解決了北方的爭端,遲早要來處理。而我爹爹是朝廷的兵馬大將軍,一旦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一身軍職,責無旁貸。我思來想去這樣下去,只怕十幾年前西蜀戰場大家兵戎相見的場面還會出現。」 說到這裡楊宗志感覺筠兒的身子一抖,便在她背上輕輕拍一拍,道:「好筠兒,大哥想你幫我作件事情。」 筠兒默默的低著頭,靠在他的胸前,良久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臉上卻是一片毅然和堅定,先前她紅著小臉,眼波流轉都是一臉的媚態,這時竟然全部隱去,可見自己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只等著楊宗志吩咐那句話下來。 楊宗志心中一片感動,啞然一笑,道:「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嚴重的,我只是想私下見一見你爹爹,希望筠兒你幫我安排下來。」 筠兒聽到他這個話,剛剛繃緊的神經才鬆了下來,她方才聽楊宗志說的嚴重,又聽楊宗志有事情托付於她,本能的便想:大哥是要看我會幫著爹爹,還是會幫著他了……我兩邊都不幫的,只是大哥年輕,身邊又沒有那麼多人輔佐,可憐的緊,我便陪在大哥身邊陪伴他。這會聽見大哥原來只是要和爹爹見面,那……那本來也是應該讓爹爹見一見的。想到這裡輕快的「嗯」了一聲,又一陣害羞,臉上的媚態又回來了。 楊宗志看她這樣嬌媚,心頭又是突突一跳,心想這小丫頭多大了,這麼會媚惑男人。隨口就問道:「筠兒你今年多大了?」 筠兒聽他這麼問,更是害羞,以為他要和爹爹見面,更要說與自己的事情,詢問了生辰年紀好拜求爹爹,聲音顫抖的說道:「今年……十七了……筠兒的生辰……八字是……」 說到這裡抬頭看見楊宗志一臉齷齪的看著她,好像拚命忍住笑一般。 筠兒再也經受不住,玉拳飛快的向楊宗志身上錘去,口中不住嬌嗔道:「壞大哥,壞大哥,你戲耍筠兒……」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等我們明日救下了倩兒,好筠兒你便回去見你父親,就說有個人想見他,讓他在西蜀等一等,我來之前,他便不要再安排今日這樣的事情了,不然到時候大家都須面子上不好看。」 筠兒看他這句話前面說的溫和,到後面說的桀驁,一點頭,道:「大哥,筠兒都聽你安排。筠兒叫了容嬤嬤回去,筠兒在這裡等你一起回去好麼?」 楊宗志搖搖頭道:「你先回去,一定要說服你爹爹,在教中等我,我處理完這北郡的事務,便會來。」 筠兒見他態度堅決,知道此時繼續說也無進展,默默的靠在他身上,想了一會心事,突然輕輕問道:「大哥,你與倩兒妹妹當真不是親生的兄妹麼?」 楊宗志一愣,一時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低頭看了看她,又見她繼續說道:「那日我在望月樓上見大哥和倩兒妹妹一起上來,倩兒妹妹總是……總是小鳥依人般陪在大哥身邊,我當時就想,倩兒妹妹有大哥照顧她,那可幸福的很啊。後來我聽說大哥與倩兒妹妹其實是兄妹的,就想大哥對自己的妹妹定然是這麼好的,只是我看倩兒妹妹望著大哥的眼神,怎麼都不是親生妹子看哥哥的樣子,大哥,倩兒妹妹心中也喜歡你的緊吧?」 楊宗志這才明白她轉來轉去就是想問自己和倩兒之間的關係,輕輕點點頭,說道:「嗯,筠兒你知道,大哥其實只是爹爹的義子,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戰的時候,大哥就躺在一堆屍體當中的,是爹爹救了自己。」 筠兒看他這般說話,不由得愛心氾濫,輕輕爬起身來,將大哥的頭抱過來,放在自己的胸前,好像母親撫慰孩子般。耳邊聽到大哥 分卷閱讀21 繼續道:「只是爹爹雖然救了我,但是大哥十歲之前的記憶全部沒有了。所以倩兒從小見大哥可憐,對大哥一直都是很照顧的,大哥之所以能有今日,全是爹娘和倩兒所賜。」 筠兒聽到「啊」的一聲,問道:「大哥你十歲之前的事情當真一點也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應聲是,筠兒又接口道:「那豈不是和我姐姐一樣的?」 ================多謝兄弟們的推薦票支持! 北方之戰第038章聆秘之五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想原來筠兒還有個姐姐。 筠兒繼續道:「我聽爹爹說,他在作教主之前,我爺爺便已經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西蜀霸天門的小姐,也就是後來我的大娘,那個時候爹爹說他整天只知道練劍,對這成親生子的事情也不太在意,所以也沒有反對。後來爹爹作了教主,便依照開始的約定與大娘成了親,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個女嬰,就是我的姐姐。」 楊宗志聽筠兒在自己耳邊娓娓到來,知道她是要說她家內的隱秘事給自己聽,也不接話,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筠兒放開楊宗志的頭,又緩緩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依在楊宗志的懷中,繼續道:「後來生下我姐姐的第二年,爹爹去榮中處理教務,在回來的路上救下了一個姑娘,那個姑娘一家人被歹人所害,只剩下那個姑娘一個人,想尋了歹人捨命報仇,只是那個姑娘身體單薄,哪裡又是歹人的對手,被歹人擒住了,那些歹人正要對那姑娘作下流惡事的時候,我爹爹出現了,殺掉了那幾個歹人,也救下了那個姑娘。」 楊宗志方才在帳外聽到她說了一些她爹爹和她娘親之間的一些事情,聽到這裡點一下頭,道:「這姑娘應該就是筠兒你的娘親了吧。」 筠兒用玉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抬頭用浩如大海的深邃眼神定定的看住了楊宗志,道:「大哥,你真聰明,我爹爹後來跟我說,他一見到我娘便如同已經相思多年得償結果了一般,立時就明白了自己這輩子最想和誰在一起,不能自已……就好像筠兒昨日見到大哥你一樣,筠兒見到大哥的眼,便覺得好像看見了自己多年熟悉的一個人,心頭一顫,大哥渾不正經的逗筠兒笑,筠兒笑出來的那下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休想再離開大哥生活下去,大哥,你說筠兒是不是很不要臉的?」 楊宗志搖搖頭道:「男女相吸,這是自古以來恆久不變的道理,就算是你爹爹這樣的英雄人物,見了你娘也情難自禁,愛上了你娘,更何況筠兒你是你爹爹的女兒,他身上的英雄血液你自然也是有的。」 筠兒聽大哥說好話安慰自己,心中一甜,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說話,筠兒便喜歡聽。」 楊宗志輕輕一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筠兒想了一下,又道:「爹爹說,他眼看到的是娘親眼中那不屈的眼神,來自這樣一個弱女子的眼中,他大是震驚,就是那一眼便愛上了我娘,便將娘接到教中修養,從此之後,爹爹就每日裡都來陪娘親,陪她說說話,陪她看會書,教她練劍法,時日一長,娘親又感激爹爹的救命報仇之恩,便與爹爹好作了一對。」 說到這裡,筠兒眼神還是看著楊宗志,見他靜靜的聽自己說話,不厭其煩,心中柔情一動,又飛快的在楊宗志的臉上親了一口。 楊宗志沒想到她話說了一半,又跑來親自己一下,啞然一笑,搖搖頭。 筠兒見大哥這次沒有躲避或者閃開,更是甜蜜,接著道:「爹爹總是說,那段日子是他這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每日他處理完教務便來陪娘親在一起,神仙般逍遙。再後來,娘親便有了我,爹爹想總不能一輩子與娘就這樣無名無分的生活在一起,就讓娘與他一起回教裡,說要與娘正式的八拜成親,娶了我娘。只是……只是我大娘是川中豪門小姐出身,見爹爹帶了一個沒有身份的女子回來,還大著肚子成親,這便不答應了,與爹爹鬧了起來,那個時候我還在娘的肚子裡面,有一天大娘找到我娘,罵我們母女倆是賤種,野種……」 說到這裡筠兒語氣激動了起來,俏麗的臉上一臉都是傷心,顯然為自己娘當年所受的委屈感到難過,楊宗志看她說起過去的傷心事情,心下一歎,用大手輕輕在筠兒肩頭拍了拍,眼中更是溫柔無限。 筠兒見大哥對自己溫柔,這才彷彿得了補償一般,安靜了下來,默默想了一會,繼續道:「後來這件事情讓爹爹知道了,爹爹便回去與大娘大吵了一架,還動手打了起來,從此以後爹爹就再也沒有踏進過大娘的房間。」 筠兒幽幽的歎口氣,道:「哎,其實我娘也不是要和大娘搶什麼名分地位,我娘常常跟爹爹說,只要能見到爹爹,便是沒有任何名分也是可以的,只是爹爹不同意,這事就這麼擱置下來了。直到有一天,我三歲那年,爹爹說要帶我去吃糖葫蘆,便帶了我出去街上轉,我們回家的時候,聽見家裡面在大吵大鬧,爹爹趕緊掀門進去一看,是大娘帶了她娘家的手下在逼我娘,爹爹一看氣恨起來,便又與大娘動起了手,那年我那個小姐姐六歲,隨大娘一起過來,看見爹爹和大娘打架,想上去勸解,被爹爹一失手打了一掌,頭碰到地上的青石板上,從此以後醒來就再也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楊宗志聽她說到這裡,輕輕「哦」了一聲,心想原來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受到了這樣的擊打,造成沒了記憶。 筠兒看楊宗志聽了自己的話在暗中深思,摸了摸楊宗志的胸膛,道:「大哥,你也不用灰心的,我姐姐後來又恢復了記憶,只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楊宗志聽筠兒說她姐姐後來又找到了記憶,心下驚奇,正要問筠兒,只見筠兒又接著道:「自那次姐姐失去記憶之後,我大娘竟然性情大變,對我們母女也好了起來,還要將我們一起接到教中居住,爹爹見大娘不再鬧了,又覺得失手傷了姐姐,心頭愧疚,便不再說什麼,我娘本來心地仁慈,也拗不過她,便搬了過去,只是……只是我娘……我娘的身體自搬過去以後是越來越差,再過了一年,我娘已經無法下床行走了,整個人都瘦了下去,爹爹見娘親病的厲害,也是著急,到處幫她請了各種名醫過來醫治,吃了好多藥,都沒有起色。我見娘一日比一日瘦,心裡難過,便每天晚上守在娘的床前陪著她,有一天夜裡……有一天夜裡我守的實在太累了,就靠在床頭睡著了,睡到一半,我感覺到娘在摸我的頭髮,便醒了過來,看見娘用手在輕輕的梳理我的頭髮,眼睛癡癡的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捨不得,我心頭一慟,哭了起來,娘就這樣看著我,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道:『筠兒,娘在多年前……本來就是該死的人了,只是遇到了……你爹爹,後來又有了你,娘已經……很知足了,娘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沒有……沒有看到你嫁了一戶好人家,親手為了戴上紅蓋頭……』說完這句話,我娘……我娘就去世了。」 北方之戰第039章聆秘之六 楊宗志見筠兒說起她娘身體越來越差的時候,語氣也越來越傷心難過,再說到這一段,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楊宗志心想筠兒也是個苦命的人兒,自己雖然總是自傷身世,但是爹娘和倩兒都好像親生同胞一樣對待自己,筠兒那般小小的年紀,她娘便離她去了。 楊宗志輕輕歎口氣,心中越發憐惜筠兒,將她的頭抱緊在自己的懷中,任她放聲痛哭。 楊宗志見她哭的傷心,又想:人人都以為她是魔門小公主,身份尊貴,而且她又生的如此美麗嬌媚,那定是人前人後風光榮耀的,總是沒想到她小小的年紀也有這麼多傷心事,而且見她哭的這個樣子,只怕這些心裡話,她過去也從不敢與別人提,這回與自己說了出來,心裡才得了發洩。 筠兒兀自嗚嗚的哭了半晌,哭聲才漸漸的減緩了下來,再等了一會變成了艮艮的抽噎聲,緩緩離開楊宗志的懷抱坐立了起來,俏臉上滿是淚珠,在微微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楚楚可憐。 楊宗志見筠兒這般模樣,心中歎口氣,本來還想問剛剛所說她姐姐恢復記憶的事情,只是這個時候見她傷心難過,也不忍心再問下去,便溫聲道:「好筠兒,你哭累了,這便到那邊的小床上去休息一下吧,今夜我守著你,你可以放心大膽的睡一覺。」 筠兒聽他如此說,搖搖頭,輕輕道:」 大哥,我娘去世那夜的事情,我從未和任何人說起過,這件事情一直都放在筠兒心裡,筠兒經常做夢還夢見娘就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說沒看到筠兒嫁人的話,筠兒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又是傷心又是害怕,今日與大哥說了出來,我心裡反倒平靜了些。」 筠兒又休息了一會,再說道:「我娘去世以後,爹爹整個人都變了,每日裡只是坐在我娘的靈堂前喝酒,喝醉了就放聲大哭,人也蒼老了許多,筠兒見爹爹這般難過,便又每日裡陪著他,爹爹對筠兒也是更加疼惜。再後來,爹爹在娘的墳前結了個草廬,平日裡只要沒事了就到草廬那裡去陪我娘,與娘說說話。有一日,我和爹爹在草廬裡面說話,突然大娘過來了,叫了爹爹出去,他們站在娘的墓碑前說話,不知說著說著怎麼就吵了起來,我聽見他們在外面吵,便走了出去,看見我姐姐也站在一邊看著。我就聽見大娘說:『西門松,史翠翠活著的時候你便這樣對我,現在史翠翠已經死了,你還是這樣對我,難道我還比不過一個死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爹爹聽大娘這麼說,氣的渾身發抖,對大娘罵道:『你……你滾回去,不要讓我看見你。』大娘被爹爹罵得傷心,突然道:『好,我就讓你看看清楚,這裡面不是以前那個風騷的美人兒了,只是一堆白骨而已。』說完竟然要去掀娘的墓,我吃了一驚,正要過去阻攔,見爹爹大喝一聲道:『何若儀,你敢?』說完便去阻攔大娘,兩個人又在我娘的墳頭前打了起來,我在旁邊看的著急,又要上去阻攔,卻見我那姐姐衝了上去,突然大叫一聲,我趕緊也跑過去,這時看見,姐姐站在爹爹和大娘中間,爹爹的一隻手掌離姐姐的頭只有半尺距離,姐姐大叫一聲,喊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這才知道姐姐又經歷了一次當年的情形,喚起了當年的記憶,記起了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哎。」 楊宗志聽筠兒婉婉道來,心道原來是這樣,只是自己要發生同樣的事情的話,難道是又要躺在一大堆死人堆中才行麼?可為何自己是如何躺在那裡的一點也記不起來? 筠兒說完了這件事情,沉默了好一會,突然輕輕問道:「大哥,你說筠兒的爹爹是不是很可憐的人?」 楊宗志無言以對,只輕輕「嗯」了一聲,道:「那他後來為何又要殺朝廷的命官?」 筠兒急急的脆聲道:「那昏官在川中撈足了銀子,就想要修一個大宅子供自己取樂,本來他作他的,爹爹也不去管他,只是他偏偏要將那大宅子修在娘墳頭的那塊地上,叫人推倒了爹爹的草廬,正要動我娘的墳墓時,爹爹趕到了,這才殺了那昏官,其實爹爹不是一個壞人的。」 楊宗志方才明白,一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要是你爹爹,也是會這般行事的。」 筠兒見大哥幫爹爹說話,這才高興起來,嬌笑道:「大哥,你也這般說,那就是說你不怪我爹爹了?」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何時怪過你爹爹?雖然你爹爹派了那個什麼王有期和你來要取我的兵權,虜我的兵馬,可是看在好筠兒的份上,我也是沒怪過他的。我以前不知道他為何這般行事,只是聽江湖中說魔門行事,出人意表,現在我知道他所作所為的目的,更是談不上個『怪』字了。」 筠兒心中大喜,道:「當真?大哥,你可願意與我爹爹交好?我爹爹要是見了你,那一定是十分……十分歡喜的。」 說到這裡想起,大哥要是見了爹爹,那就是什麼見了什麼了,爹爹自然是應該歡喜的。 楊宗志點下頭,道:「正是如此,只是此事以前已經有頗多的誤會,你正是要趕緊回去好好勸勸你爹爹,不要再多生誤會,我也好從中斡旋,化解了這些恩怨才對。」 筠兒見楊宗志為了自己去化解羅天教與朝廷的恩怨,心中感動,又想起若是自己回去了,不知道何時大哥才會來看自己,心中又萬分的捨不得,只是坐在那裡,訥訥的不說話,滿臉都是不情願。 楊宗志看她臉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這次皇上讓我出來,收復了北郡十三城,我這任務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沒有什麼人出來搗個亂,搞點什麼事情出來,我本來也可以回去交差了,這便可以早早的去西蜀見別人,說不得過不了多少時日就可以成行了……」 筠兒聽到他這個話,眼睛一亮,撲到楊宗志懷中扭著柔細的腰身,撒嬌笑道:「誰要給你搗亂,給你搞些事情出來了,壞大哥……壞蛋大哥,你總是這麼壞的……」 說完這話,臉上紅紅的羞成一片,只是心裡是歡喜安樂。 楊宗志見筠兒被自己說的意動,也不再催她,說道:「夜了,筠兒,今晚你便在這內帳中歇息一晚,明日我們一起去救了倩兒出來。」 筠兒聽他讓自己歇息,急道:「大哥,你不在這內帳中歇息麼?」 說完這話,立時臉又紅了一片,暗道筠兒啊筠兒,你怎這麼沒羞的,這話讓大哥聽見了,豈不是 分卷閱讀22 要讓大哥笑話自己沒臉沒皮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筠兒,你這『似玉功』練了有多少時日了?」 筠兒一聽,奇怪道:「大哥,你如何知道筠兒練的是『似玉功』呢?」 楊宗志苦笑一下,咳嗽幾聲道:「你這小丫頭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媚惑迷人,你只要對我這麼輕輕一笑,大哥的三魂就去了七魄,筠兒公主若是每天這般對我笑來,咳咳……咳咳,只怕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多少媚惑折騰就要散架了。」 筠兒聽楊宗志誇自己,心裡甜蜜,後面又一聽,禁不住將自己的身子拚命往楊宗志懷裡擠進,羞氣道:「筠兒就是要媚惑你,日夜媚惑你,讓你找不著魂魄,永遠離不開筠兒。」 楊宗志心中砰的一跳,感到筠兒那嬌嫩的身子在自己懷裡擠來擠去,身子一片火熱,再加上她身上芳郁好聞的香味不斷湧入自己的鼻子,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楊宗志趕緊咳嗽一聲,道:「好了筠兒,你這便去歇息吧,大哥睡在這個小塌上,今夜你就安心的好好睡一覺。」 筠兒聽大哥說睡在這個小塌上,柔聲說道:「大哥,外面風雪正大,此刻還是很冷的,你睡在這小塌上豈不是凍的很了,不如……不如你也……你也睡到床上來吧,筠兒的身子小,佔不了多少地方的。」 說到最後聲音細細,幾不可聞。 楊宗志搖搖頭,雙手用力將筠兒抱了起來,轉身走到床前,將筠兒放下,讓她睡好,給她蓋上被子,道:「你放心,我過去處理軍務,處理完了之後都是到小塌上睡一會的。」 筠兒眨眨眼,問道:「那都是倩兒妹妹睡在這兒麼?」 楊宗志點點頭,道:「倩兒有時候在這裡玩的晚了,也是睡在這個小床上的。」 筠兒只覺得心中一酸,喉頭一堵,突然問道:「大哥,你可喜歡倩兒妹妹麼?」 楊宗志一呆,答道:「倩兒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喜歡她的。」 筠兒又問道:「是好像喜歡親妹妹那般的喜歡,還是像喜歡其他女子那樣的喜歡?」 楊宗志想了一會,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時候覺得倩兒就是我的親妹妹,有時候又覺得還是有些不同……具體哪裡不同,我也說不出來。」 筠兒輕輕的「嗯」了一聲,便不再問話。 楊宗志看她安靜了下來,也轉身徑直走到小塌上躺下,想起今日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只覺得千頭萬緒,一時都還解不開,漸漸正迷迷糊糊之間,突然聽到小床上的筠兒輕輕如夢如幻說了一句:「大哥,今夜的筠兒是人世間最快樂的女子,筠兒只盼這快樂能夠天長地久就好……」 楊宗志聽得心下一迷,昏沉沉就睡了過去。 =====================剛剛出差回來,看到兄弟們留言,心裡感動之極,我本是知足之人,我的故事有大家頂起支持,足夠!更遠的事情不多想,先更新一章! 北方之戰第040章錦囊之一 楊宗志睡的昏昏沉沉,一會夢見爹爹在自己面前對自己語重心長的說道:「志兒,你堂堂七尺男兒,切不可為了兒女私情壞了軍國大事,讓爹爹失望。」 一會又夢見自己置身在千軍萬馬之中,四周處處金戈鐵馬,定眼看去卻全是蠻人的旗號,將自己圍了個嚴嚴實實,自己正在思索該如何應處,卻不知旁邊是何人拉了自己一手,喊道:「少將軍快走,屬下給你殿後。」 楊宗志轉身過去,正要看清楚說話那人,突然「阿嚏」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醒轉了過來。 楊宗志睜眼一看,看見筠兒的嬌俏玉臉在自己眼前,巧笑盈盈,拿了衣服的一角正在逗弄自己的鼻子。 筠兒見楊宗志醒來,目中一喜,脆聲笑道:「大哥,你睡覺總是這麼熟的麼?到了快正午時分還不醒來?」 楊宗志這才清醒,轉頭一看哪裡有金戈鐵馬,知道自己作了個夢,呼一口氣,見筠兒一身素衣白袍,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偏又對自己嬌笑如畫,心頭一蕩,不禁調笑道:「嗯,大哥昨夜受多了筠兒的媚惑,全身都失了力道,所以才睡的這麼死的……哎,大哥這會還手足發軟呢。」 筠兒見楊宗志一醒來就笑話自己,心中大羞,急急道:「誰有……誰有昨夜媚惑……」 說到這裡腦中一轉,又換了副嫵媚的神情對楊宗志道:「正是,筠兒便是要不斷媚惑大哥,讓大哥每日都沒了力道,手足酸軟才好……」 筠兒說完臉色突的一蕩,將小臉紅紅的湊近楊宗志接著媚聲道:「公子,你休息了一晚還是沒有力氣,可要小婢筠兒服侍你起床更衣麼?」 說完咯咯一笑,得意的看著楊宗志。 楊宗志看她表情一會純潔,一會嫵媚,哈哈一笑,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外面的大帳內一人粗聲高喊:「少將軍……少將軍……」 聽聲音正是呼鐵,心中一喜,忙掀開被子站了起來,輕聲說道:「筠兒,我們出去。」 當先走了出去。 楊宗志一出去,就看見呼鐵正站在大帳中大聲呼叫,神情焦急,看見楊宗志從內帳中走了出來,趕緊迎了上去,正要說話,突然又看見楊宗志身後的筠兒,此刻的筠兒沒有帶上倩兒的面具,用的是她本來的面目,雖然不是倩兒的清麗可人,卻又嬌俏嫵媚,呼鐵一愣,到嘴邊的一句話沒有問出來,只躊躇道:「她……她……」 楊宗志見呼鐵愣愣的看著筠兒,笑道:「鐵大哥,你們昨夜可好?」 呼鐵這才反應過來,道:「都好都好,我們昨夜在入鬆口伏了一晚上,也沒有見到蠻子的部隊經過,今日我實在放心不下大營,這便帶了人回來,看看少將軍你這邊有事沒有。」 楊宗志心想昨夜的事不用對他說,便道:「嗯,看來昨夜我們都虛驚一場,我這裡也沒事發生。」 呼鐵心想怎會沒事發生,我昨天出去一夜,你身邊的倩兒小姐怎麼都換成這個美貌少女了,只是他當楊宗志是好兄弟,既然楊宗志不說,他也不問,道:「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出去安頓下來。」 呼鐵就要轉身出去,突然聽到楊宗志在身後喚道:「鐵大哥,昨日有兩個玉劍門的門人來找你,說是給你帶了信……」 呼鐵轉身茫然道:「玉劍門……玉劍門,難道是朝廷新近成立的一個組織麼?怎地沒聽說過?」 楊宗志看呼鐵一臉迷茫,好像真的沒有聽說過玉劍門這個名字一般,心想難道我弄錯了,那兩個玉劍門人來找的不是呼鐵大哥?只是他們說來找一個將軍,這裡除了呼鐵大哥還有另外哪個將軍不成?轉念又一想,難道那兩個人來找的正是自己?可是自己和玉劍門的卓天凡素來毫無瓜葛,他怎麼會找人來給自己送信? 楊宗志心頭迷惑,迷惘不得解,只好道:「沒事了,也許他們找錯了人,他們看沒找到,便自己離去了,信也沒放下。」 呼鐵這才哦了一聲,轉身出帳去了。 楊宗志自己想了一陣,還是不得要領,便轉身對筠兒說道:「筠兒,我們去看看任大哥醒來沒有。」 筠兒在一旁看他沉思了一陣轉頭對自己說話,乖巧的嗯一聲,隨了楊宗志也出大帳而去了。 兩人走到任泊安昨夜昏睡的小帳進去,見任泊安和那王有期都還好好的睡在地鋪上,筠兒一見那王有期也躺在那裡,心裡頓時明白昨夜之事,看了大哥一眼,臉上一紅,說道:「大哥你昨夜好壞,本來這王有期是來假冒於你的,偏偏被你捉住了,還假冒了他。」 說完咯咯一笑。 楊宗志聽她如此說,知道她是不忿昨夜開始被自己瞞住戲耍了半晌,微微一笑,拿住她的手道:「好筠兒,大哥當時也是無法,不知道筠兒對大哥是好是壞,是要害了大哥還是要保護大哥,所以才這般行事。」 筠兒聽他辯解,白了他一眼,輕輕用幾乎不可聽見的聲音問道:「你現在……可知道了麼?」 楊宗志接口道:「嗯,現在知道了,筠兒你果然是來害我的……你要害了我終生都酸軟無力,離不開你。」 說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 筠兒見他又取笑自己,心頭一羞,恨恨跺腳道:「正是,我是魔教的小妖女,江湖中人都說,魔門行事,出人意表,你可害怕不害怕?」 楊宗志聽她說起什麼「魔門行事,出人意表」都是昨夜自己對她所說之話,這會被她記住了,拿來還給自己,又哈哈一笑,逕直走到任泊安和王有期的身邊,在他們的人中穴分別捏了一下,這兩人才分別悠悠醒來。 任泊安剛一醒來,看見楊宗志微笑看著自己,心頭一喜,彈起身子道:「楊兄弟,你沒事吧?」 楊宗志擺手道:「任大哥,我好的很,你放心。」 王有期醒來一看,昨夜擒住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再往他身後一看,站了一個嫵媚美貌無雙的少女,穿的卻是公主昨晚所穿的衣服,不知道這個少女是假扮的公主,還是真的公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看他醒來,哈哈一笑道:「王副壇主,昨夜之事多謝幫項,你這便和你們的公主一起回去吧,公主自然大大有賞。」 王有期也是老江湖,眼見這少女冷清清的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看他,心下更是驚疑,暗道:莫不是他找了個人假扮作公主,讓自己又帶回教裡,那自己要是依了他行事,豈不是犯了叛教大罪? 楊宗志看王有期眼中驚疑,這才轉身道:「好筠兒,你這便讓王副壇主安了心吧。」 筠兒剛剛被他調笑了一番,還沒找回面子,心中正在不忿,聽他說讓王副壇主安心,嬌聲沒好氣的道:「王副壇主昨夜辛苦了,在這大帳中美美睡了一晚,爹爹自然大大有賞。」 楊宗志聽她語氣不善,卻又帶著威嚴,暗暗點下頭,王有期聽這聲音正是公主的聲音,只是昨夜是冷冷清清的,現在卻是充滿了生機活力,心中一顫,趕緊走過去拜倒,顫聲道:「公主恕罪,屬下辦事不力,壞了教主的大事,屬下……屬下甘心領罪。」 筠兒哪裡是要真心責罰他,只是要作個樣子給楊宗志看看,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隨便被人欺負的。 這才斜眼看了一下楊宗志,見楊宗志竟然好好的小聲與任泊安正在說話,連看自己一眼也不看,心頭又是一酸,正要再爭一口氣,但是看他好好的樣子,心裡又是一軟,不忍心了起來,暗歎道:「自己這輩子就是要受這壞人折磨了,他讓自己生,自己就生,他讓自己死,自己也就沒救了。」 筠兒想到這裡,也不顧王有期還跪在那裡,盈盈的走到楊宗志身邊,緩緩將嬌軀倚在他身畔,聽到楊宗志對任泊安說道:「……如此那就麻煩任大哥幫我們備上四匹馬,我們這就出發到望月城走一道,可好?」 任泊安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楊宗志看筠兒乖乖的依在自己身邊,哪裡還有剛才的威嚴,心裡一笑,在筠兒的耳邊小聲道:「好筠兒,你可發完大小姐脾氣了麼?」 筠兒聽他在自己耳邊小聲說話,又一低頭,更小聲的說道:「你也知道……你也知道,人家哪裡敢對你發脾氣的。」 楊宗志輕笑一聲,再不多說,走過去扶起王有期,道:「這樣我們就一起回去吧,王副壇主不必多禮了。」 北方之戰第041章錦囊之二 四人一行騎了馬,逕直進了望月城,騎到了望月樓下,筠兒自從與楊宗志在一起之後便不再戴著那個彩巾,只是一身白衣冷清清的樣子,凜然不可侵犯,楊宗志在一旁與任泊安說話,說的是昨夜任泊安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王有期獨自一騎落在最後,看著前面三人神色複雜。 四人剛到門口,就聽見樓上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聲音清脆稚嫩,聽口音正是那個翠兒的聲音。 四人這又下了馬,看見一個身影已經從樓內衝了出來,逕直衝到筠兒和楊宗志的身前站定,說道:「小姐,你可回來了。」 楊宗志定眼看清楚,那人正是個小姑娘,年紀十四五歲,唇紅齒白,穿一身翠綠色的衣衫,也是個小小可愛的人兒。 那小姑娘神情喜悅的看著筠兒,突然看見筠兒身邊站了個男子,那男子生的高大英俊,一身藍衣黑靴,眼睛炯炯有神,正在朝自己笑,心裡一跳,手指著他道:「你……你……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知道你是誰。」 楊宗志看她眼中狡擷,輕輕一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誰……嗯,你穿著一身翠綠色的衣服,你莫不是叫作翠兒?」 翠兒見他喚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驚,轉念又恍然大悟道:「是小姐告訴你的是不是?」 說完就去看筠兒的眼神,卻看見筠兒也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這才知道確實不是小姐告訴他的,只是他單憑自己穿著翠綠色衣服就猜出自己的名字,自己還是不敢相信,只能說是——湊巧,翠兒在心下安慰自己道。 楊宗志哈哈一笑,並不說破,和筠兒一起走到了望月樓內,此時正是早晨時分,酒樓上甚是清冷,筠兒直接將楊宗志和任泊安帶到了三樓,開了一個側門走了進去。 楊宗志和任泊安一走進去,恍悟看見這裡別有洞天,心想看來這裡是羅天教在北郡的分壇是沒錯了。 筠兒帶楊宗志和任泊安一直走進一個廂房,才轉身對翠兒說道:「翠兒,你去喚了容嬤嬤來。」 翠兒應了一聲 分卷閱讀23 ,下去了,筠兒轉身將楊宗志按到一把椅子上微笑說道:「大哥,你先在這裡坐一坐,一會就可以見到倩兒妹妹了。」 說完端起桌上的茶壺給楊宗志斟了一杯茶。 楊宗志點一點頭,端起筠兒斟的茶,一口飲了進去,耳邊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公主,你怎麼回來了?」 說著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 楊宗志仔細看清楚這容嬤嬤的樣貌,看她一身黑色衣衫,年紀三十幾四十,臉上已經有細細的皺紋,顯得略有衰老,只是一雙眼睛卻又靈動媚態,心想聽她聲音只怕有五十之上了,看她臉色卻最多四十,再看這雙眼睛只怕只有二十多年紀,看來筠兒和瑤煙的「似玉功」八成是這容嬤嬤傳授的。 容嬤嬤走了進來,突然看見不光是公主回來了,跟著她回來的還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昨夜依稀見過,正是那楊家小子,心中驚疑,正要發話,聽到筠兒對她說道:「容嬤嬤,這位是楊宗志楊少將軍,那位是他的手下任大哥,昨夜筠兒被楊大哥救下了性命,現在楊大哥是筠兒的……好朋友。」 筠兒說到這裡臉上不由得紅了一紅,巧目定定的看了一眼楊宗志。 容嬤嬤看楊宗志如此年少英雄,英俊樣貌,再看筠兒雙眼含情看他的樣子,心裡哪裡還不明白,只是這楊家是教主的大仇人,公主喜歡誰都可以,又怎麼能看著公主喜歡上楊家的小子?想到這裡大聲咳嗽一聲,道:「公主,你昨夜受驚了,現在回來正要好好歇息一番。」 說完就想請公主進內房,竟有逐客的意思。 筠兒聽見她如此語氣說話,眉頭一皺,道:「不急的,容嬤嬤,昨天你帶回來的那個楊倩兒小姐,也請你放了她出來吧。」 容嬤嬤聽得吃驚,叫道:「公主……你?」 筠兒接口又急道:「楊大哥救了筠兒的性命,我們怎麼還能拿著他的人,容嬤嬤,你趕緊放了她出來吧。」 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轉硬,有了一絲命令在其中。 容嬤嬤知道拗不過小姐,想了一下,只得道:「不瞞公主你說,昨夜你們進大帳之後,我們就回了望月城,只是……只是我們回來將那楊倩兒小姐和她的隨從安排……安排在內屋裡面,今早進去一看,她卻已經自己走了。」 楊宗志聽她言詞閃爍,顯然是心裡在想該怎麼狡辯,心頭一怒,喝道:「倩兒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你這裡如此多高手銅牆鐵壁,她如何走的了?」 說完嘿嘿一笑。 筠兒見大哥語氣不善,顯然已經不高興,心中害怕,急道:「容嬤嬤,你別再多說了,只管將倩兒姑娘放出來,出了事,爹爹面前自然有我擔待。」 容嬤嬤看筠兒的神態,知道今日之事不說實話只怕不能善了,只得說道:「昨夜我們安置了楊倩兒小姐和她的隨從,便讓忠伯看守著他們,其餘人等都去休息了,今日早上一起來,卻看見忠伯自己坐在那內屋門口的石階上,被人點了穴道,我解開忠伯的穴道這才知道楊倩兒小姐他們已經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 楊宗志聽見她說起北斗旗的人,心頭一動,問道:「北斗旗?來的是什麼人?」 容嬤嬤見他問起,看了一眼筠兒,答道:「來的是北斗旗的傳功長老『番僧』莫難,你師姐此刻已經追了出去,想來一會便有消息傳來。」 楊宗志一點頭,暗道:你說是別的人我便不會相信,只是你說是這莫難和尚,我還有七八分相信,莫難和尚要是救了倩兒,自然不會為難她,而且更加會用倩兒來自己面前邀功,好讓自己答應他去作他們的旗主。 想到這裡,楊宗志一抱拳,道:「如此多謝嬤嬤了。」 說完對筠兒說道:「筠兒,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回去好好等我就是了。」 對任泊安點下頭,就要出去。 筠兒見楊宗志說兩句話就要走,想起這一離去,下次見面不知何時,心頭一急,嬌聲道:「大哥,你這就要走了麼?」 楊宗志一回頭,微微一笑,道:「筠兒,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我們相會時多,只是眼下你定要早日回去見你爹爹,也好早作綢繆。」 筠兒聽他說話,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若要以後能永遠在一起,此刻必要回去阻止爹爹進一步擴張的行動,讓他化解了楊家與羅天教,甚至朝廷與羅天教的恩怨,才可相守一生。 只是這道理是沒錯,但是看大哥就這麼走了,筠兒心頭還是不捨,芳心猛地一顫,再也顧不上容嬤嬤和任大哥還在一邊,兩步衝到楊宗志面前,一把撲入到楊宗志的懷中,嗚咽的哭了起來,道:「大哥,你……你不要忘了筠兒,筠兒在西蜀教總壇等你,你一日不來,我便等你一日,你一世不來,我便等你一世。」 楊宗志見筠兒當眾說出這番話來,心下一柔,用力點下頭,哈哈一笑,道:「筠兒你儘管放心,叫你爹爹多備些古竹酒,大哥最愛喝這個,便與他暢飲三天三夜,豈不快哉!」 說完輕輕一拍筠兒的背,放開她,和任泊安轉身大步走了,只留下筠兒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臉上還有淚珠顆顆殘留,雙眼脈脈含情,竟看的癡了。 北方之戰第042章錦囊之三 楊宗志和任泊安騎馬出了望月城,任泊安抬頭望去,看見自昨夜下起的大雪此時又新歇,只是天空一直烏濛濛,向遠處望去,只覺得一團大大的黑雲籠罩在歸去的路上,轉頭望了望少將軍,只見楊宗志低著頭騎馬,好像在想心事,便大聲問道:「楊兄弟,此刻我們要到哪裡去尋找倩兒小姐回來?」 楊宗志聽到這話才抬起頭來,想了一下,道:「我們這就回營去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倩兒此刻只怕已經在大營內了。」 任泊安聽得一愣,心想倩兒小姐不是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麼?此刻怎會好端端的回到大營?不過他自從與楊宗志相處以來,見自己這位楊兄弟事事料敵先機,處變不驚,所以對他深具信心,當下也不多想,點下頭,道:「好,那我們馬上就回去吧。」 騎馬又走了幾步,任泊安心頭一陣猶豫,看了一下楊宗志,輕聲問道:「剛才那個小姐說她在西蜀教總壇等楊兄弟,難道她是……她竟然是……」 猶豫了好一會,也沒問出口。 楊宗志聽他問話,知道他的擔心,只是這事本來也沒打算瞞他,便接口道:「正是,這筠兒就是西蜀羅天教的公主。」 任泊安聽到那美貌女子的身份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心中一急,道:「楊兄弟,難道你還不知道西蜀魔教的事情麼?當年大將軍……當年大將軍他征戰西蜀三番幾次,對付的正是這些魔教妖孽……」 楊宗志卻不回答,微微一歎道:「任大哥,我感到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剛剛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塊紫玉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時便一直戴在我的身上,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兒以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現在卻好像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個風舞池的仙子便尋上門來討要。這些事情我思來想去只怕不是這麼簡單,其中可能牽涉到朝內外很多種勢力在其中,只是現在我依然還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情。」 任泊安聽楊宗志這麼一說,也知道這事情複雜,憑自己的智力很難幫到楊兄弟,心中只想,自己雖無法幫楊兄弟排憂,卻可守在他身邊幫他解難,自己只須豁出性命,保得楊兄弟平安。想到這裡,任泊安便不再多想,心中大定,抬眼一看,二人此時已經走到烏雲之下的歸路上。 任泊安見天色開始轉暗,眼見快要天黑一般,急打了一下馬,心想正要早點回營才好,卻見楊宗志在身後騎馬慢行,兀自低頭沉思,又不忍心打擾他的思路,便也放緩馬步,兩人兩騎一前一後走在雪道上。 這一行就是一個時辰,任泊安眼見大營在望,正要叫一聲楊兄弟,突然聽見叮咚一聲,琴音裊裊響起,此時頭頂烏雲滾滾,天色昏暗,讓人難以知曉到了什麼時辰,地上白雪皚皚,不遠處大營炊煙燃起,這琴聲好比一把利劍劃破平靜的畫面,直達人的肺腑。 琴聲起首一過,忽而轉為激盪,讓人恍如置身戰場之上,千軍萬馬,銅骨鐵皮,引得任泊安這百戰之人也在心中起了共鳴。 忽而琴音又一轉,緩緩轉淡,慢慢平靜,漸漸變得纏綿了起來,又好像多情的情人正在擦拭歸來戰士的傷口,輕輕柔柔,百轉迴腸。 任泊安為這琴曲所吸引,定睛尋找琴音的來源,正看見大營不遠處有一輛緩緩獨行的馬車,這琴聲便是從那裡發出,任泊安轉頭一看楊宗志,黑幕下隱約見他雙眼大放光芒,直視著那輛馬車,「駕」的一聲抽馬向馬車奔去,任泊安趕緊也跟了上去。 楊宗志一路行來,漸漸想起自己駐軍到望月城外之後,不同的人和事都浮出水面來,心中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但是又一時找不到思路,思來想去,突然聽到了這琴聲,琴聲起首一過,楊宗志更聽得心中大驚,一個恍惚,想起出征之前,皇上曾對自己說道:「賢弟,朕這裡有一個錦囊,你到了駐地,哪天夜裡要是聽到外面有傳來剛剛一樣的琴聲,便自悄悄展開這個錦囊,依計行事,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開,免得誤事,切忌!……切記!」 現在這琴聲就和當初自己在宮裡的鐘樓上所聽到琴聲一般無二,只是,現在可是黑夜麼?看天色確實已晚,但是時辰卻不一定到了夜晚,楊宗志心中驚疑,打馬飛快向馬車追去。 兩人追了一會便到了馬車附近,見是一輛不大的馬車,普普通通並不奢華,前面有一個穿黑衣的車伕掌舵,後面是車廂,那琴音現在已經緩緩低沉到幾不可聞,楊宗志急切想見到馬車中人,更不遲疑,逕直向馬車衝去。 車伕見兩人騎了馬向自己這邊衝來,暗道難道是碰到了攔路的馬賊,心中一驚,站起身來,止住了馬車,喝道:「幹什麼的?」 看那二人仍然不停止,揚起馬鞭呼的一聲揮了過去。 楊宗志見那鞭子抽過去,來勢並不急,一偏頭避了過去,兩步已經衝到馬車跟前,那馬車伕這才看清來人神勇,身高馬大,坐在馬上威風凜凜不可侵犯,雙腿一顫,砰的在馬車上跪下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人只是個趕車的,身上沒有多少銀兩的。」 說罷兀自磕頭不止。 楊宗志吁的一身停住馬,喝一聲跳上馬車,輕說一聲「得罪了」想了一下,掀開馬車廂的布簾往內望去,卻見裡面坐著一個青衣小姑娘,一頭青絲用方布包起,臉上神色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身體顫抖甚是慌張,面前放了一張瑤琴。 楊宗志心想難道皇上派來的正是這人?心中更是驚疑,溫聲說道:「姑娘莫怕,我等不是壞人,我只是想問姑娘幾個問題。」 那青衣姑娘顫抖了一會,聽見這個溫柔的聲音說話,這才膽子大了一點,將身子向車廂門靠近了些。 馬車廂四周都被墨布簾包住,唯有車廂門這裡露出光線,那青衣姑娘再靠近了些,看清楚面前蹲著一個少年人,劍眉星目甚是好看,雙眼明亮有神,此時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心想這馬賊長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臉上微微一紅,便輕輕點了下頭。 楊宗志看這姑娘靠近了些,才看清楚長相,見她長得雖不出眾,但是也有一些清秀,溫柔一笑,道:「姑娘好琴藝,敢問姑娘可是從洛都而來?」 那姑娘聽這馬賊一口道出自己的來處,心裡一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楊宗志一看,接口又問道:「那是誰派姑娘來的?」 那姑娘見楊宗志神態親切,語氣溫柔,不像傳說中要劫人取財的攔馬強人,膽子才大了些,搖頭道:「沒人派我來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回老家省親。」 楊宗志一聽,大失所望,心想難道這女子並不是皇上派來的,但是此事怎會有如此巧法,在自己大營外,近夜色時分,偏偏她在彈奏這首曲子? 想了一下,楊宗志仍不甘心繼續問道:「姑娘剛才所彈奏的曲子是從哪裡學來的?」 那青衣姑娘見楊宗志只是蹲在馬車廂門口溫言問話,並無任何無禮舉動,心下更是安定,輕聲道:「沒人教我的,這曲子現在洛都每個女子都會彈。」 =======================求大家手中的推薦票,請給我一些,多謝! 北方之戰第043章錦囊之四 楊宗志聽得驚奇,「哦?」 的一聲,那姑娘見楊宗志有興趣聽,繼續說道:「我只是聽說這首《遙相思》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楊宗志聽到這曲子是宮中傳出來的曲子,心裡一動,正要問話,卻見那姑娘臉色紅了一紅,細聲道:「這曲子裡面據說是有一個故事的,說的是說的是有一位姑娘的丈夫在外征討打仗,姑娘思念自己的丈夫,便作了這首曲子遙寄相思,盼望自己的丈夫早日得勝歸來。」 楊宗志聽到這裡,想起剛剛那曲子先緊後松,先喧囂後纏綿,心頭恍惚,輕道一聲:「多謝了。」 便轉頭閉上車廂布簾,跳下馬車來,看見剛才那馬車伕還跪在那裡,見楊宗志出來,繼續磕頭嘴裡依然念道:「大爺饒命大爺」楊宗志歎口氣,說道:「你起來吧。」 轉頭對任泊安問道:「任大哥,你身上可有多的銀兩?」 任泊安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忙從懷裡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道 分卷閱讀24 :「只有這些了。」 楊宗志接過,點點頭,對車伕說道:「這位姑娘坐車所用的銀兩在下都付了,你這便出發將這位姑娘送到地頭去吧。」 說完將銀子全數塞到車伕手中。 那車伕看的一呆,本以為是劫銀的馬賊,沒想到居然還送給自己一大堆銀子,看著銀子在手上沉甸甸的,遠遠超過這次行馬趕路的路費,心想難道這人腦子有毛病,即便是不劫自己的銀子,也不用送自己這麼多銀子吧。 楊宗志看那馬伕臉上遲疑,輕喝一聲道:「還猶豫什麼?趕緊上路吧。」 馬伕答應一聲,拾起馬鞭,駕的一聲趕起了馬,深怕楊宗志此時再反悔。 馬車行到楊宗志身邊時,車廂側面的布簾被人打開,露出剛才那姑娘的臉來,那姑娘定定看著楊宗志,見他站在他自己的馬邊,神態瀟灑英俊非凡,心頭一顫,忍不住對他呼喚道:「你……你……」 楊宗志見那姑娘拉開窗簾,便對她揮一揮手,微微一笑,馬車飛快馳過,那姑娘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卻沒有問出來。 楊宗志見馬車馳遠,這才翻身上馬,向大營行去,耳邊只聽見剛剛那琴聲再度從背後傳來,琴聲悠遠,聽著更是纏綿悱惻…… 楊宗志和任泊安一起行到大營內,楊宗志下了馬,對任泊安說道:「任大哥,今日辛苦你了,你便早點歇息吧。」 任泊安本來有很多話要問楊宗志,此時見他不說,便點一下頭,應了聲是。 楊宗志獨自一人走進大帳,見莫難和尚果然坐在自己的大帳內,正坐在那裡喝酒,逍遙快活之極,心頭一喜,也幾步走到莫難身邊坐下。 莫難看到楊宗志進來,嘿嘿一笑,神態得意卻不說話,繼續喝酒,楊宗志坐下來之後接過莫難的酒葫蘆,也喝了兩口,莫難見他倒沉的住氣,忍不住道:「小兄弟,你也不問洒家今日來找你何事?」 楊宗志暗自一笑,搖了搖酒葫蘆道:「大和尚你今日只怕早就來了,此刻酒葫蘆裡面已經剩下沒多少的酒了。」 莫難嘿嘿一笑,道:「正是,洒家今日來可是來送禮的。」 楊宗志「哦?」 了一聲,輕輕一笑接口道:「大和尚你莫非是想送給我一個美貌可愛的小姑娘不成?」 莫難聽得一愣,心想洒家怎麼事事都瞞不過你一般,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內帳的布簾被人揭開,倩兒探出腦袋一看楊宗志回來了,歡呼一聲:「志哥哥。」 說完向楊宗志跑了過來。 楊宗志看到倩兒一身紫色衣裙,神態如常,面上大喜,哈哈一笑,一把接過倩兒的身子,撫了一下倩兒的頭髮溫言問道:「倩兒,你有沒有受傷?」 倩兒對他搖了搖頭,楊宗志又問道:「雷二哥和胡三哥有沒有事?」 倩兒見他關心自己,心中甜蜜,又對他搖了搖頭,突然又想起剛才發現之事,心頭又是一酸,扭過頭去就不想再理會他了。 楊宗志倒沒發現倩兒的小心思,只是轉頭對倩兒說道:「倩兒,你今日欠了莫難大師一個大大的人情,此時還不向人家道聲謝?」 說完向莫難眨眨眼睛。 莫難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咯登一聲,趕緊一伸手止住倩兒,大聲道:「慢來,明明是你小子欠洒家一個大大的人情,娘的怎麼叫這小姑娘來道謝?」 莫難心中一急,忍住半天的「娘的」又蹦了出來。 楊宗志心下好笑,哦了一聲,道:「難道是我被羅天教的人捉住了,大師來救了我不成?」 莫難聽他如此說,面上抽搐,一把將酒葫蘆狠狠的蓋上,怒道:「你這小子剛才明明什麼都知道了,娘的偏還在這裡裝聾作啞,又拿話套住了洒家,可惡的很,娘的。」 楊宗志哈哈一笑,拉過倩兒一起坐下,對莫難道:「大師莫生氣,我知道你是想我去作了你們那個勞什子旗主……」 莫難接道:「不是勞什子旗主,是北斗旗的旗主,娘的想我北斗旗在江北獨霸一方,也不是什麼沒名字的小門派,小子!」 楊宗志歎口氣道:「可是此刻我軍務在身,分身乏力,大師若讓我捨了倩兒,捨了軍中的兄弟跟你去作了旗主,我是萬萬做不到。」 倩兒聽他說不願捨了自己去作旗主,心中又一感動,心頭只想:志哥哥這一回來,自己的心情已經變了三變,哎,可恨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莫難神色鬱鬱,也無奈一點頭道:「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約定比武選旗主的時間便是在一年之後,你此刻只須隨洒家練好武功,娘的免得丟了洒家的臉。」 說到這裡莫難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一事,問道:「小子,洒家問你,你過去練過什麼功夫?」 楊宗志微微笑道:「大和尚,你看出了什麼?」 莫難也不說話,嘿嘿一笑,突然一拳向楊宗志胸口擊來,莫難雖高大,而且剛才好端端的坐著,但是身動影隨,這拳法和身影也去勢甚快,不帶一點風聲,楊宗志又一笑,抬起兩個指頭,向莫難拳頭的內關穴一戳,竟然後發而先至。 莫難看他反應快,拆招也快,破了自己這拳勁,大叫一聲:「娘的,好!好!好!」 出拳這右手的手肘一曲,還是原勢不動,用手肘向楊宗志的心口撞去。 北方之戰第044章錦囊之五 倩兒見他二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急的在一旁大聲嚷道:「大和尚,你為何要打我志哥哥?」 「大和尚,你好不要臉,招呼也不打,就偷襲我志哥哥,枉你還是江湖中的前輩高人,倩兒本來對你心中還有一些感激,這時你對我志哥哥不敬,我也不要謝謝你啦。」 倩兒在一旁說了兩句話,那兩人已經拆了十六招,一招比一招快,莫難的招數儘是近身相搏拚命招數,而楊宗志則是見招拆招,但無章法套路,全是迎著對方拳法而發。 莫難打到酣暢處,哈哈大笑,說道:「好小子,看洒家這招『甩豹尾』。」 說完拳法一收,左腳從側面一式猛踢,從收拳到踢腿,快速無比,取的是楊宗志的腹部。 楊宗志雙手一握,兩個食指交疊,點向莫難腳上的三陰交,莫難看這腿踢實,雖然可以踢到楊宗志的身上,但是自己腳上三陰交大穴被點,只怕受害更大,叫一聲好,左腳一止,右腿卻從另一個方向盤旋踢出,楊宗志看他雙腿踢出,不退反進,雙手分開,右手手肘向前撞出,撞的是莫難的胸口,用的正是剛才莫難攻他那招。 莫難這時右腿雖還可以踢出,但是胸口要被撞,只能右拳又猛的迎上去,身子在空中一盤旋使了個仙鶴擺針的招數,兩人一觸即分。 莫難停下身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內力不錯,只是招數雜亂,全是娘的武林中下三爛的招數……」 說到這裡話音嘎然而止,想起楊宗志剛剛也偷用了一招自己的拳法,要是這麼說起來,自己這招不是也成了下三爛。 莫難抬眼一見楊宗志站在對面笑瞇瞇的,趕緊接口又道:「除了學洒家那招算是拳法精義外,其他都是什麼『兔子搏鷹手』,『太和拳』和『鷹爪功』這些常見招法,娘的不過你小子反應很快,這些招式雖然普通,經你用出來倒是也有些威力。」 說完心裡痛快,哈哈一笑,抱起酒葫蘆喝了起來。 楊宗志看莫難停了下來,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逕自在倩兒身邊又坐了下來。 倩兒看他們終於停下來,趕緊伸手握住志哥哥的手,急急脆聲道:「志哥哥,你莫和這酒肉和尚打架了。」 楊宗志搖一下頭,也不說話。 莫難喝了一會又問道:「小子,你用什麼兵刃?」 楊宗志點頭接口道:「我是軍中的將軍,自然用槍。」 莫難點點頭,自己走到大帳的兵器架上用手指夾住一桿鐵槍輕輕一揮向楊宗志擲了過來,楊宗志一接過那槍,身子站定,氣勢大不相同,當胸一展,對莫難說道:「大和尚你小心了。」 說完槍頭「吟」的一聲,破空向莫難刺去。 莫難聽那破空之聲,看這槍法過來,比剛才的拳法高出甚遠,一展手解下背後的戒刀迎了上去。 倩兒見他二人剛剛停下,馬上又鬥在了一起,而且這回是刀光槍影,比起剛才鬥拳更是凶險十分,不禁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緊緊握住,手心全是冷汗,定眼望去,卻見志哥哥槍法大展,隱隱佔了上風,槍影好像一道網一般,團團將莫難罩在裡面,莫難和尚的戒刀虎虎有聲,左劈右擋,轉成個圓圈。 倩兒見莫難和尚越轉越快,突然大吼一聲,刀背橫住,連續三招向槍身斬去,眼見是施出了絕招,志哥哥的槍身受不住戒刀的砍力,被砍的槍頭向上抬去,莫難趁此機會近身,戒刀一閃直取志哥哥的面門,志哥哥眼見難以抵擋,只得將身子一轉用後背相迎,倩兒看到這裡「啊」的一聲大叫,叫聲甚是驚恐。 楊宗志見莫難這一刀向自己面門斬來,也不慌張,臉上嘿嘿一笑,身子轉了過去,將抬起的槍頭也一轉,轉到自己面前從腋下刺出,直刺莫難的胸口。 莫難沒想到楊宗志槍法如此詭異從腋下悄無聲息的穿出,眼見自己這一刀無法再斬到他,身子迎了上去就好像自己將胸口送到槍尖上,而那槍尖帶破空之聲迅疾向自己刺來,趕緊雙腿一穩,使了個鐵板橋功夫將上身向後倒去,卻見槍身「嗤」的一聲從自己面前刺過,勁氣劃破自己的胸衣。 莫難這才慢慢抬起身子來,心頭兀自砰砰跳動,嘿嘿一笑,道:「好小子,你這槍法在後輩年輕一代中,娘的確可以算作頂尖。」 說完別起戒刀,再走了過來。 楊宗志見自己一槍差點傷到他,暗自道一聲慚愧,對莫難說道:「大師見諒,我這槍法使到這裡自己也收不住。」 莫難哈哈一笑,又坐下道:「洒家昨日給你運功化開『參王丹』的藥性,到最後筋疲力盡,洒家開始還沒覺得什麼,後來我回去仔細一想娘的才覺得不對,若你內力低微,洒家只需要花四成力便可以將這藥化入你的經脈,娘的但是洒家昨日卻用盡全力,還不一定全數幫你化解開來,心想你小子的內力只怕不凡,卻沒想到比我想的還好。」 說到這裡,莫難哈哈大笑,神態開心的很,比自己比武贏了還高興。 想了一會,莫難又道:「你小子這槍法也精妙的緊,洒家在江湖上從來沒有見過,江湖上使槍使的好的……娘的應該是岳陽的蒙家,只是他蒙家的槍法走的是輕靈詭異一派,你的槍法前面都大開大闔,只是這最後一槍,卻好像蒙家的槍式一般詭異難測……對了,你剛剛最後一槍刺將過來,你說自己也控制不住,娘的是何道理?」 楊宗志聽他問自己槍法,想了一會,也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聽我師……我聽教我槍法的那個老人家說,這槍法使到最後這三招的時候,槍中會帶有魔性,要是修為達不到,自己也會被這魔性反噬,大和尚你剛剛那一刀砍過來,來勢很快,我無瑕多想,下意識的就使出了這槍,待槍尖要刺到你胸口的時候,我原本想收招不發,但是自己的手卻不聽指揮,直刺了過去。」 莫難見楊宗志臉上有愧意,也不在意,沉吟了一會道:「你這最後一槍倒是古怪,洒家過去曾經聽人說,娘的當年朝廷的兵馬大元帥傅多坡將軍使了一手擒月槍法,號稱天下無雙,只是那個時候洒家還在五台山閉門,因此也是沒有見識過的。」 北方之戰第045章錦囊之六 莫難手撫光頭,哈哈大笑,看見楊宗志功夫過人,只感覺心中充滿愉悅,道:「洒家今日快活的很,娘的,哈哈。」 說完將酒葫蘆裡面的酒一口飲盡,起身就要出帳去了。 楊宗志見他要走,問道:「大和尚要走了麼?」 莫難走到帳門口,嘿嘿一笑,回頭道:「洒家今日離去,明日再來教你這破長刀法。」 說完將酒葫蘆往身後一背,出帳去了。 楊宗志將槍擺好在兵器架上,走回來看倩兒正兩眼熱淚氣鼓鼓的看著自己,輕輕一笑,問道:「倩兒,你怎麼了?」 倩兒此時方才好像得到發洩一般,大哭一聲撲到楊宗志懷裡,猛捶楊宗志的胸口,氣惱道:「你這壞人……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麼?卻總是與人拚命一般。你剛剛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楊宗志知道她剛才擔心自己,受了驚嚇,輕輕拍打倩兒的背,溫柔道:「倩兒莫怕,我只是與莫難和尚切磋一下武藝而已。」 楊宗志將倩兒扶離自己的胸口,見倩兒兀自小臉帶淚,抽噎不止,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又道:「倩兒,我們這次出征以來,雖然經歷了望月城外的兩場大戰,但是我只是一槍挑落了契丹的領兵將軍試了一下槍,一直都沒有出過手,這才拿莫難和尚試一下自己的槍法到底如何的。」 楊宗志見自己說了一會,倩兒仍是不滿意的鼓著嘴,神情嬌俏可愛,輕輕一笑,吟聲道:「世人都說楊家的倩兒姑娘聰明無比,機關算數無一不精,楊少將軍武藝超群,神勇的緊。只是這讚你的話便是名副其實,但是讚我的話麼,那就……那就……我心中總是不服氣的,總想自己也要真個的有些神勇之氣,這才好配得上倩兒姑娘的聰明伶俐來。」 倩兒聽他說這拚命之事只是為了能配得上自己,心頭驀的一甜,心想誰讓你這個傻哥哥去拚命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你是個走卒 分卷閱讀25 也好,販夫也罷,我總是跟著你的。 倩兒想到這裡心疼的溫柔道:「志哥哥,咱們好好的作自己,何必去管世人如何看呢?再說你要去與人爭強鬥勇,我心裡總是害怕的緊,你以後再莫如此了好麼?」 楊宗志見說服不了她,扶住她正色道:「倩兒,咱們楊家世代忠門,男的帶兵殺敵,衝鋒在前,女的也巾幗不讓鬚眉,我身為楊家子孫,豈能作那貪生怕死之輩。」 倩兒聽他這句話說的豪氣,再看他此刻一臉英武之色,劍眉軒昂,不禁沉迷,心想志哥哥從小就是有志氣的人,自己不正是愛上他這些麼?自己不該不支持他,反而拖累了他。 倩兒歎口氣,垂頭道:「志哥哥,倩兒錯了,倩兒以後不再勸你,反正志哥哥你要是有什麼事,倩兒也不活,倩兒總是陪著你的。」 楊宗志見倩兒這話說的平平淡淡,隨口而出,顯然是心中早就打算好了,一陣感動,心中一歎,沉默了一會,暗道倩兒身體雖然柔弱,但是性子卻是剛強,自己切不可讓倩兒為自己作了傻事。想到這裡輕輕的道:「倩兒,你身子弱,便早些去歇息吧。」 倩兒本來癡癡的看著他,此刻聽他讓自己去歇息,輕輕「嗯」了一聲,卻不動作,心頭酸酸的望著他,想了一會,終是忍不住問道:「志哥哥,咱們這裡可來了其他的女子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呆呆的應道:「什麼?」 倩兒見他回答不出,心頭更酸,嗚咽道:「那……那為何我走開一日,你的小床上就有別的女子的香味?」 楊宗志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心想筠兒昨夜正是睡在那張小床上的,原來被倩兒發現了,輕輕一笑,卻問道:「倩兒,你昨日如何被羅天教的人捉住的?」 倩兒聽他不願意回答自己的話,淚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轉過頭也不去回答他的話,耳中只聽見楊宗志歎了口氣,接著又道:「你昨日被擒走之後,我們大營又來個女子,長得和你卻是一模一樣……」 倩兒聽到耳中,心裡一驚,一時也忘了自己的心事,忍不住接口問道:「那是什麼人?」 楊宗志搖搖頭,輕輕道:「我開始也不知道,只是我無意發現了她的破綻,便留了心,偷偷跟蹤她,後來聽他們一些人說話才知道,昨夜他們在我們大營中布下了天羅地網,正是要捉住我。」 倩兒聽得心情緊張,一把握住楊宗志的手道:「志哥哥,他們也是魔教的人麼?他們為何要捉住你?」 楊宗志點下頭,沉吟道:「我後來聽了一路,才知道他們原來是要將你我二人都捉住,然後叫了他們教中的兩個人假扮成我們的樣子,在軍中便可以節制住這十五萬大軍。」 倩兒聽得心中一顫,暗道原來捉住自己是這般陰謀,趕緊又問道:「那後來呢?」 楊宗志嘿嘿一笑,道:「後來我一想,他們在暗我們在明,要想破壞他們這個計劃,說不得只好我偷偷的制住他們那個假扮我的人,然後我假冒了他,在他們中間堂皇過市,他們也生不出懷疑之心來。」 倩兒聽說別人原本是來假扮志哥哥,卻被他反而假冒了,展顏格格一笑,道:「志哥哥,你總是這麼壞的,便是對付敵人也都是小賊子的壞招。格格。」 楊宗志看倩兒剛剛哭過,臉上還帶著點點淚痕,此刻展顏一笑,宛如一朵盛開的芍葯花,嘻嘻一笑,從懷中拿出逼迫王有期做好的他自己的面具,戴上之後笑著對倩兒說道:「倩兒小姐,在下羅天教王有期有禮了。」 倩兒見志哥哥從懷中拿出一塊薄皮覆在臉上,馬上就變成了一個黑面濃眉的中年漢子,心中好奇,用手摸了摸志哥哥的臉,只覺得這面具摸上去便和真的臉皮一樣,只是志哥哥的那雙眼睛,自己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倩兒畢竟年少,看見新奇的事物還是好奇的很,這會看見易容改裝的面具,格格一笑,問道:「志哥哥,這便是改扮成你的那個人麼?這面具當真作的巧的很啊。」 楊宗志哈哈一笑,對倩兒說道:「正是,我改扮成這人之後,走到羅天教人中間,說我這便扮成楊宗志給你們看看,於是撕下這面具,其他羅天教人看見我的真臉,都歎服道:『王副壇主的手藝真是巧的緊那。』哈哈。」 倩兒聽他說的有趣,小鼻子皺起噗哧一笑,突然又想一事,問道:「志哥哥,在你床上留下香氣的就是改扮成我的人麼?她是誰?為什麼要睡在……你的床上?」 楊宗志聽得一呆,想起筠兒那天下無雙的俏臉,和她看自己時那款款深情的眼眸,歎口氣,道:「這個姑娘你也認識的,就是我們在望月樓上見過的筠兒姑娘。」 北方之戰第046章錦囊之七 倩兒面色一變,哼一聲,喃喃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楊宗志「嗯」一下,繼續道:「這個筠兒姑娘卻是有身份的,她是羅天教主的女兒。」 倩兒「哦」了一下,幽幽的道:「這位教主千金還是長得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呢。」 語氣中充滿了酸酸的味道,轉眼向志哥哥望去,見他聽到自己這句話,眉頭一皺,彷彿心中不喜。 倩兒不由得心頭一顫,暗想志哥哥定是認為我是個小氣的女兒家,這才不高興了。轉念又想到:你讓那個筠兒姑娘睡在你的小床上,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我一心對你,你卻……你卻……倩兒心中翻來轉去,一時矛盾之極。 倩兒自己心酸了一會,抬頭看楊宗志依然皺著眉,好像在思慮一件極難決定的事情,心中又是一軟,伸手握住他的手,輕柔道:「志哥哥,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好像這才醒轉過來,歎口氣道:「我一直在想,我們和羅天教之間其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切的起因都是源於一些誤會。」 說罷便將那西門松如何遇到史翠翠,後來生了筠兒,那史翠翠如何死去,西門松為他守墓,直到最後殺了那川蜀知府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倩兒聽到原來這事情有這麼多曲折,心中悱惻道:「哎,這西門教主倒還是個長情的人。」 心下又一想:比你這個狠心的哥哥要強的多了,可我就偏偏牽掛於你,心中捨不得你。 楊宗志哪裡知道倩兒心中這些小兒女的心事,點頭道:「正是,我扮了他們的人,見到筠兒姑娘,便盡力說服她,讓她爹爹不要再與朝廷作對,她最終才答應了我。倩兒,我昨日聽任大哥說,那些北方蠻子,多年來無數次侵擾我南朝邊境,對我南朝的子民千般燒殺搶掠,我們與他們之間自是無話可說,戰場上拚個死活。但是這羅天教的人與我們都是南朝子民,本是同胞,這次我要是有機會覲見皇上,一定要和他說清楚這件事情,當今皇上登基以來,施行仁政,必不會看我同胞之間自相殘殺。」 倩兒看他語氣甚是堅定,知道他思來想去,都是這些國家民生的事情,完全沒有理會那個筠兒姑娘楚楚可憐,心中一安。心道:他想的都是這些大事,自己心中卻只有一個他,只要看著他平平安安,開開心心,自然也就和他一起開心快樂,自己陪伴在他身邊,終有一天他能明白自己的這番心思的。 倩兒定下主意,便不再多想,緩緩將自己的嬌軀偎進志哥哥的懷中,偷偷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俏臉一紅,妙聲道:「志哥哥,倩兒累了,要歇息了。」 楊宗志聽到這話,身體一僵,才反應過來,呵呵一笑,道:「我想事情想的傻了,卻不知道倩兒已經困了,你這便回去睡覺吧。」 倩兒聽著志哥哥的聲音在胸腔中的共鳴,一扭細腰,撒嬌道:「不,倩兒今夜要睡在志哥哥的床上……」 楊宗志聽得一愣,只感覺倩兒身子慢慢轉熱,小嘴中吐氣如蘭,幽香的吐在自己的脖頸間,自己的脖子也是一熱,耳中又聽到倩兒嬌滴滴的聲音道:「你……你抱我進去,還有……你將你的床褥和被褥都換上新的,不然我可不睡上去。」 楊宗志心下一笑,一把抱起倩兒,向內帳走去,嘴上仍嘀咕道:「喂,倩兒,你還沒告訴我你如何被羅天教的人捉住的呢。」 倩兒的小嘴這次到了楊宗志的耳邊,在他耳邊嬌滴滴的道:「就不告訴你,你這小賊子不是很聰明的麼?那你便去猜好了。咯咯。」…… 楊宗志見倩兒終於紅著臉緩緩睡著了,身子緊緊的裹在被子內,小臉露在外面,臉上都是淡淡的微笑,神色甚是歡愉,心想今夜倩兒作的美夢呢。 這才走到小塌上坐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來,小塌的方桌上有一盞油燈,燈光昏暗,一抖一抖的,映著自己的影子在帳幕上也是一抖一抖的。 楊宗志手裡拿著這個錦囊,心情也好像油燈的燈光一般,起起伏伏,不知道是該拆開還是不該拆開,想起皇上對自己交代的話,讓自己千萬不要私自拆開,又想起今日在馬車中見到的姑娘,怎麼看也不像是給自己傳信的人,但是她出現的時間、地點、形式都是如此巧合,自己也無法解釋的通。 楊宗志定定的看著那個錦囊,只覺得心中如一團亂麻理不清,突然身邊油燈的燈芯「嘶」的一聲燃大了些,周圍的光線也亮了一亮,楊宗志心中一歎,暗道:「難道都是天意?」 想到這裡伸手一把撕開了錦囊。 楊宗志撕開錦囊從裡面取出一塊黃色的細小綢布,展開一看,一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字,便湊近油燈看了起來,見上面寫道:「宗志兄弟,朕希望你看不到這個錦囊,但是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錦囊,朕便與你說一些心裡話……朕心中有個難言之隱,去年冬至,朕還是皇子時,在洛水泛舟遇到一個姑娘,這姑娘名叫秀風,生的美貌無雙,冠絕天人。朕一見傾心,便使了個法子接近於她,後來朕與她慧心結交,才知她實在是天下最最美麗聰慧的女子,朕與她在一起更是不知歲月般快樂。今年清明前,先帝薨,朕無奈即位,但根基不穩,朝中皇子大臣多有不服,秀風只是一介民間女子,此時正值內憂外患之時,朕迫於壓力無法將她納入宮闈,只得將她隱於洛都民間,朕偶爾微服與其相會。今年四月十五日,秀風說她要回幽州老家省親,朕見她苦思家人,日漸消瘦,便答應下來,命內侍衛一路護送。豈料她一回家便爆發了北郡十三城之亂,逃回來的內侍衛統領稟告朕,秀風已被突厥大將擒獲,獻與突厥鳳凰城大王子府中。朕心劇痛,每日對畫遙思玉人模樣,宗志兄弟,你我真心相交,當不會笑話朕,朕每日思念起秀風來,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實在是寢食難安。朕思來想去,才寫了這個錦囊,朕心中最大的一個願望就是能與秀風姑娘再相會於洛都,因此希望兄弟你帶兵北進,幫朕達成,若……若……兄弟你見到秀風時,發現她已經被辱失節,兄弟你……兄弟你便……哎,朕實在不願看到這暴殄天物的事情發生。此錦囊是朕親筆手書,知道此事者天下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背面有一幅人像畫,便是朕所畫秀風容貌,你見之後立即焚燬此錦囊,不得有誤。你是國家棟樑,朕盼你早日得勝,安然歸來。」 信寫到這裡,下面沒有落款,楊宗志看的心頭大震,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如此隱情,翻轉綢布看到背面果然有一個淺淺的女子肖像,幾筆勾勒,輕眉遠黛,瑤鼻小嘴,便如畫中仙子一般。楊宗志甫一看到這幅畫,心中升起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這畫中人在哪裡見過一般,再仔細想了半晌,又實在想不起自己見過這個女子,只是那種熟悉感覺卻總是揮抹不去。 楊宗志呆呆的坐在小塌上,手裡拿著皇上給的錦囊,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心想:皇上為了這個秀風姑娘便要自己十五萬大軍打到北方突厥和大宛交界的鳳凰城,自己過去多次聽人說起過,舊時君王和大將為了一代美人捨了寶座和江山,只是沒想到當今皇上也是這樣至情之人。 楊宗志沉默半晌,歎口氣,又把綢布轉過來望了一眼那宛若熟悉的玉容,一展手將綢佈置於油燈之上,綢布一遇油燈的火苗,立時便燃燒起來,楊宗志一撒手,那綢布在空中緩緩燃燒墜落,落到地面只剩下一團灰燼。 ==================嗯,現在幾點?四點了,不行了!睡覺去。 北方之戰第047章祝壽之一 天府之國,川蜀盆地,正是氣候宜人,物產豐富。此時又當一年冬盡春來之際,枝頭殘葉凋零,卻又有新芽在悄悄孕育其中。 這一日,西蜀黃龍山羅天教總壇內一派喜氣洋洋,教內外張燈結綵,不斷有武林人物來來往往,多數人在這裡碰見知己故交,互相抱拳稱諾,把酒寒暄,場面甚是熱鬧。 羅天教總壇內卻有一個幽靜的獨院,穿過總壇大廳和演武廳,一直走到路盡頭,過一個小溪上的獨木小橋,卻見裡面是花頭枝葉,鳥魚嬉戲,彷彿春天已經提前在此處綻放。 花叢的盡頭有一個雙層的小樓,這小樓甚是雅致靜謐,與總壇內會武喧囂的場面完全相反,就好像一處桃源聖地所在。 此時小樓二樓的窗欄邊坐了一個妙媚的少女,一身淺色的淡雅衣裙,胸口和腰際分別繡了幾朵花,恰是遮住了身材最美好的部位,那少女手裡捧著一本新書,翻開了幾頁置於面前,但是眼光卻一眼也沒有看向書本,而是側頭望向了樓下盛開的花朵,目光中癡癡綿綿,似有一絲憂鬱。 過了一會,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快 分卷閱讀26 的腳步聲,一個翠綠色的身影從下面跑了上來,剛剛上到二樓的樓口,一抬手便向裡面喊道:「小姐……小姐,雁蕩劍派的彭懷玉少俠送來了一串玉石佛珠,你可要來看看麼?」 那小姐聽到這聲呼喊,才從自己的沉思中醒轉過來,轉過臉,素淡的玉容,瑤鼻紅唇,腮邊有一顆美人痣,生得美麗無比而又帶一絲嫵媚,正是筠兒。 筠兒聽到翠兒的喊聲,轉過頭來,皺了皺眉,輕聲道:「翠兒,我要他的佛珠作什麼,你還回去吧。」 翠兒見小姐還是一幅病懨懨沒有精神的樣子,心裡也歎口氣,溫聲問道:「小姐,你又在想……想楊大哥了麼?」 筠兒聽到翠兒如此問,眼色一黯,心道:「大哥答應我處理完北郡的軍務就到西蜀教裡來見我,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不知大哥現在是還在北郡呢,還是已經在來西蜀的路上了。」 翠兒見小姐聽到楊大哥的名字之後沉默不語,輕輕走近幾步,拉住筠兒的手,道:「小姐,今日老爺過五十大壽,請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英雄豪傑來祝壽,現在外面大堂內來了英雄幾百號人,你怎麼不出去外面看看?」 筠兒見翠兒要自己出去看看,搖了搖頭,心想:「若是大哥來了,我便出去,陪著他玩玩鬧鬧都好,只是這些個不相干的人來了,我才不出去。」 翠兒見自己勸不了小姐,也是無奈,只是拿眼擔心的看著小姐,只覺得小姐的俏臉此刻已是消瘦了許多。 二人正自黯然無語,樓下又傳來一陣輕健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穩重彷彿又帶點心急,蹬蹬蹬的上了樓,這人幾步上了樓,從樓梯口上露出頭臉來,卻見是一個中年文士,面目清嚏A又自消瘦,額下一排修長的黑鬚,面上甚是威嚴,這中年文士上樓見筠兒和翠兒坐在窗欄旁,臉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番慈愛之色,逕直走到她們這邊。 筠兒見這人上來,輕輕的喚了聲:「爹爹。」 此人原來正是羅天教的教主西門松。 西門松上了樓來,見筠兒面色鬱鬱,心中更是疼愛,嗯了一聲,問道:「筠兒,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麼?」 筠兒垂下頭,緩緩道:「筠兒的身子沒事的,只是在這裡坐久了,心中……心中……對了,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壽,外面來了這麼多賓客,爹爹不用在外面招呼麼?」 西門松歎口氣,也不答她的話,卻問道:「筠兒,你可知道爹爹為何在五十大壽的時候要廣邀天下的豪傑到羅天教來麼?」 筠兒聽見爹爹問她話,想了一會,搖搖頭,輕輕說道:「筠兒不知。」 西門松點下頭,摸了摸額下的鬍鬚,微笑著道:「爹爹正是要趁此機會,好告知天下的豪傑,我羅天教再不與朝廷為敵,只要朝廷不趕盡殺絕,我們便也奉他們的號令,如此才好遂了你的心願。」 筠兒聽得「啊」了一聲,臉色一片通紅,羞澀道:「爹爹,你……你真要和朝廷言和?……你要和朝廷言和,怎麼叫遂了女兒的心願?女兒哪裡有……有什麼心願的?」 這語調婉婉轉轉,顯然心情激動。 西門松聽了筠兒的話,哈哈一笑,道:「哦?那前幾日是誰整天跑到爹爹的懷裡撒嬌,讓爹爹去與朝廷修好的?又是誰整天在爹爹耳邊『楊小子』,『楊小子』的喚個不停?」 筠兒聽到爹爹這番話,更是害羞,心頭如小鹿跳動,卻又歡喜的很,嬌聲急喚道:「爹爹……筠兒……筠兒不來了。」 西門松看女兒害羞嬌怯,原本有些蒼白的小臉上,此刻滿是血紅,彷彿一身的病弱此刻盡去,反倒透出些艷光來,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這笑聲的背後卻又有擔憂,心想:我此刻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告訴筠兒,筠兒回來之後一直思念那楊小子,真不知道那楊小子有什麼魔力,讓我西門松的女兒這般牽掛於他。哎,筠兒這孩子的性子就像她母親翠翠一般,對人真摯真情,一旦認定了一個人,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回頭的。 西門松想到這裡,笑聲嘎然而止,擔心的看著筠兒,道:「其實……筠兒……筠兒。」 心中猶豫不定。 筠兒見爹爹言辭閃爍起來,心中甚是奇怪,道:「爹爹,你有什麼事要對女兒說?」 西門松想了一會,毅然道:「筠兒,剛剛爹爹在前面碰見丐幫的史幫主,他丐幫手下十萬弟子遍及天下,耳目甚是通靈,爹爹剛才聽他說起那楊小子此刻已經……」 話正說到這裡突然聽到外面一個惶急的聲音大喊道:「教主……教主……」 聲音從小到大而來,顯得很是著急。 西門松心頭一動,走到靠近小橋方位的窗欄邊,看見一個弟子從外面急急的跑進來,跪在小橋另一端,口中仍在大呼:「教主……教主。」 西門松心中奇怪,喝道:「什麼事,在這裡大吵大鬧。」 那弟子聽到教主喝止,更是害怕,低頭回道:「啟稟教主,地火壇的白壇主在外面被人打傷了,此刻已經被別人送回來了……」 西門松聽得心中大驚,接口問道:「是什麼人作的?」 那弟子訥訥道:「是,是夫……夫人。」 西門松大怒,喝道:「什麼夫人,她已經叛教出門,依仗霸天門作後台,專門與我們作對,早就與我們斷了情分。」 想了一下,西門松又問道:「白壇主此刻在哪裡?」 那弟子道:「在演武廳裡面。」 西門松點下頭,說道:「我們這就去看看。」 說完右手一按窗欄,輕輕一躍,就到了那弟子的身邊,背著手就走了出去,那弟子趕緊爬起身跟在了後面。 烽火連天第048章祝壽之二 筠兒看爹爹聽說白壇主被人打傷了,急急的就出去了,這時小樓中又只剩下自己和翠兒兩人,想起爹爹先前說道:「爹爹剛才聽他說起那楊小子此刻已經……」 心頭咚咚的跳動起來,心想爹爹剛才聽丐幫的史幫主說起了大哥的消息,難道大哥此刻已經到了西蜀麼,又或者正在到來的路上?想到這裡心頭只覺得一陣甜蜜,記憶起大哥的音容笑貌,那溫柔的說話此刻好像都在耳邊娓娓道來一樣。 筠兒想了一會,覺得自己的耳朵也紅了起來,燙燙的彷彿著了火烤。 翠兒見小姐一個人坐在那裡嘴角含笑,面紅耳赤,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輕喚了一聲:「小姐。」 筠兒這才抬起頭來,看到翠兒關切的眼神,突然心中一驚,頓時想起剛剛爹爹說那番話的時候,臉上神色甚是憂慮,好像在擔心什麼一樣?心頭一窒,尋思:難道……難道史幫主帶來的不是大哥到西蜀的消息?難道是大哥不來了麼? 想到這筠兒再也坐不住了,對翠兒道:「翠兒,你可認識丐幫的史幫主?」 翠兒一愣,不明白小姐為何要問這話,點點頭道:「剛才丐幫來人的時候我正在外面迎客,這史幫主很好認的,矮矮胖胖的,渾身上下都掛滿了布袋,好像個小丑一樣。」 說完掩嘴咯咯一笑。 筠兒急急的又道:「那翠兒,你帶我去見見史幫主吧。」 翠兒又是一愣,奇怪道:「小姐你要見丐幫那個小丑矮子作什麼?」 筠兒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手上那本書「嘩」的一聲掉在地上,也不覺得,邊往外走邊說道:「你就別多問了,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吧。」 筠兒和翠兒急急的下了樓,過小橋,走到演武廳,看見一邊爹爹站在一個擔架旁,擔架上躺著一個人,整個右手被白布包住,爹爹正在低頭聽著容嬤嬤在他耳邊說話,心中也不在意,繼續向外走去。 剛剛走到總壇大堂,見外面人山人海,大堂中此刻佈滿了酒席,坐了有三四百人,來的人身份繁雜,有和尚,有道士,有翩翩世家公子,有豪門小姐還有乞丐,這些來自三山五嶽的漢子,草莽和義士們正在吃酒邀拳,喧囂塵土。 筠兒看的眉頭一皺,正要問翠兒哪位是史幫主,突然聽到人群中一桌發出一聲驚呼,接著一個人影衝了過來,到了身前才看清楚是一個青衣白面公子,那公子衝到面前臉上神色大是驚喜,親切叫道:「筠兒妹妹,我在這裡等了你多時了,你怎麼才出來?」 筠兒看清楚來人,玉臉一肅,神色一片清淡,讓人生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脆聲應道:「原來是北斗旗的丁少旗主,你能來我教總壇當真是蓬蓽生輝,只是少旗主最好還是叫我西門小姐的好,這筠兒妹妹的話以後再也不要叫了。」 丁少旗主見她一臉聖潔不可觸碰,心中更是迷醉,聽她這般說話也不以為意,呵呵一笑,手伸到懷中拿出一粒丹藥,又準備說話,突然聽到耳邊一個冷傲的聲音嬉笑道:「正是,丁少旗主最愛與人見面熟,特別是美麗的女子,我聽說丁少旗主在江北的時候每晚都在聚香園中與人哥哥妹妹的好不熱鬧場面,哈哈。」 丁繼先聽到這話心裡好不惱怒,轉頭一看,見一個白衣勁裝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後,長得濃眉大眼,臉上一片傲氣,與自己說完了話,便看了不看自己一眼,只是抬頭愣愣的看著西門筠兒,神色再也冷傲不起來了。 丁繼先看見他盯著西門筠兒的眼神,心中更是氣憤,嘿嘿一笑道:「西門小姐,我這次來聽說你身體不太好,特地帶了我們『北斗旗』的療傷聖藥『鐵旗丸』,希望能對你的身體有所幫助。」 說到這裡轉頭又對著那白衣少年得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雁蕩劍派的彭公子,你不在雁蕩山練好你們的『峰回十九轉劍法』,卻是跑到這西蜀來享什麼福?」 這白色勁裝少年原來正是剛剛送玉石佛珠的雁蕩劍派掌門的公子彭懷玉,彭懷玉聽見丁繼先拿了他門派的「鐵旗丸」在自己面前邀功,哼了一聲,然後溫柔的對筠兒姑娘說道:「西門小姐,彭某這次帶來的玉石佛珠你可收好了麼?這玉石佛珠在下前些時候去長白山採得,乃是用寒玉作成,對固本培源有大大的好處,對你的身體自然比吃藥更有效。」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面色一沉,轉頭冷聲道:「在下這『峰回十九轉』練的好不好,自有旁人評述,莫非今日少旗主也想來試試彭某的劍鋒?」 說完右手按住腰後的寶劍劍柄,眼睛卻看也不看丁繼先,彷彿甚是藐視他。 丁繼先見這彭懷玉一見面就語氣不善,處處挑戰自己,又說他的佛珠比自己的丹藥有效,心中生氣無比,哼一聲,大叫道:「我怕你不成?也叫你見識一下北斗旗『震旗功』的厲害。」 說完已是按耐不住就要動手。 筠兒見這二人一碰面就要拚死拚活,心頭煩躁不已,面色沉冷如冰,正要發作,突然身後的翠兒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又拿手往大堂西北角一指,筠兒這才面上一轉,溫婉道:「今日是家父五十歲大壽的日子,兩位公子難道要在這裡大打出手麼?難道一點都不看我羅天教的面子不成?」 聲音婉轉,但是語氣甚是嚴厲。 那兩位怒目而視的公子聽見這天籟般的聲音,心中都是一軟,各自哼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看對方,卻聽西門筠兒又輕道一聲:「翠兒,你將那玉石佛珠還給彭公子吧,小女子失陪了。」 便讓翠兒將佛珠遞到彭懷玉面前,然後帶著翠兒急急往西北角走去了。 彭懷玉接過翠兒手中的玉石佛珠,面色又是一沉,丁繼先看的一喜,哈哈一笑,兩人又是怒視了對方一陣,各自心頭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筠兒走到西北角那桌前一看,眼前正是一個矮小老兒,坐在座位上好像冬瓜一般圓滾滾,正在和周圍的人大聲說話,便咳嗽一聲道:「史叔叔你好,侄女西門筠兒這裡有禮了。」 那史敬幫主正與人說的興起,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天籟一般的好聽聲音與自己說話,心中驚奇,回頭一看,見一個妙曼少女站在自己身後,聽她語氣知道這便是西門老兒的愛女,是現在羅天教的小公主了。 史敬呵呵一笑道:「西門小姐不可如此大禮,老叫花子可擔待不起。」 筠兒嫣然一笑,道:「史叔叔是前輩高人,我爹爹時常提起史叔叔都要豎個大拇指,說這是真正的忠肝義膽,便是我等學習的好榜樣。」 史敬聽她對自己大拍馬屁,心中甚是受用,但是也摸不清頭腦,不知她有何企圖,愣愣的一時接不出話來,卻見筠兒又笑著說道:「史叔叔,侄女可以坐在你旁邊,聽你說些故事長長見識麼?」 史敬一時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點頭哈哈一笑道:「好,只怕我這老叫花子見識淺薄的很,比起你爹爹那是差的遠了。」 烽火連天第049章祝壽之三 筠兒又自一笑,叫倩兒在史敬旁邊加了個位置,好好的坐在那裡,不再說話,此時這桌面一片冷清,史敬心想她說什麼她爹爹仰慕我之類的話,應該都是扯淡,她爹爹在江湖中出名的自命清高,莫非她就是要來聽我說些故事解悶不成,沉吟間正不知該說什麼好。 突然對面又走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華服,戴個玉冠,身後背著一把劍,長得瀟灑的很,女的身材妙曼無雙,一身白衣白裙,臉上戴了個白色的面巾,看不到樣貌,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那男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笑一下說道:「原來華山派的呂師叔躲在這裡,倒叫侄兒中廉一陣好找。」 這時桌上的一個紫袍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魏賢侄,你一個人來的西蜀麼?你師父呢?」 分卷閱讀27 魏中廉歎了口氣,苦笑道:「師父出門遠遊去了,走了又有一年多了,我們作徒兒的也見不到他老人家的面,只是偶爾他老人家會帶個信回來。」 紫袍的呂師叔哈哈笑道:「卓天凡這個老兒倒是懂得享清福,好好一個玉劍門交給你師兄弟來打理,自己卻去寄情於山水之中,當真讓人羨慕的緊啊。」 魏中廉聽他這麼說,也是一點頭,躬身道:「晚輩這次在來的路上碰到了洛仙子,這便相邀一起來了西蜀。」 說完用手指了指身後的女子。 那呂師叔大吃一驚,驚道:「這位便是鳳舞池的洛仙子麼?在下是華山的呂仲維,還是次見識洛仙子的風采。」 桌上十來個人聽到這就是鳳舞池今年出山劍心修道的傳人之一,都是心頭一驚,竊竊私語了起來,洛仙子輕輕一笑,用手撥了一下耳邊的秀髮,道:「呂師叔您的名字素允也是聽師父說過的,當年呂師叔在燕回之地仗劍破了回嶺八大寨,素允聽得心中也是神往不已,所以素允對您來說不是次見。」 史敬在一邊哈哈大笑道:「洛仙子好,老叫花子和你倒真不是次見了,前次在北郡見面只怕不到……」 說著掰起指頭算了起來,算了一會又繼續道:「不到四個月時間。」 筠兒聽得心中一愣,心想不到四個月時間,那不正是自己也在北郡的時候,只是自己在北郡見到了大哥,回來也才三個多月的,想起楊宗志,筠兒心中又是一暖。 耳中聽到洛仙子又一笑道:「正是,史幫主好記性,史幫主要是不介意,我也坐在這桌可好?」 魏中廉聽到她如此說,趕緊去搬了兩個凳子過來與她一起坐在了呂仲維的身邊,史敬這才為洛仙子介紹了桌上眾人,說到筠兒的時候,筠兒只是點下頭,也不說話。 這桌上本來只有十個人,這時又加了三個人進來,變成了十三個,微微有點擁擠了起來,史敬心想自己這桌什麼時候這麼緊俏了,大家都巴著坐過來。 突然對面一個中年女尼姑尖聲道:「史幫主,你剛剛說到那楊少將軍年輕氣盛,帶兵打過了陰山,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 眾人聽到這女尼姑的話,只感覺身前的桌子「噌」的一聲震,桌上的酒水都搖晃了起來,起了波浪。 過了好一會,筠兒這才掩飾住心情,不好意思的一笑,眼睛急急的看著史幫主,意思是你繼續說,史敬轉頭奇怪的看了筠兒一眼,這才悠悠的說道:「正是,原本我們見那楊少將軍閃電般取了北郡十三城,都想:『這人了不起,是個英雄,此時寒冬將至,他正好在北郡集結軍隊,好好將養生息,待來年再圖徐徐緩進才好。』只是沒想到這少將軍不知是否被敵人示弱蒙蔽住了,竟然不管兵法大忌,直接又帶了兵打過了陰山,直搗北方四國的老巢而去了。」 桌上眾人聽了這話都齊聲「哦?」 的一聲,魏中廉剛剛坐在這裡,感覺聽到句話時,身邊的洛仙子也是身體一震,只是他們離桌子遠些,才沒有碰到桌上的酒菜,心中也是詫異,心想看洛仙子一派清淡與世無爭的模樣,原來她也是關心北方戰事的,自己可要多多聽些這方面的消息,也好與她多有些談資。 魏中廉於是接口歎道:「哎,看來這楊少將軍只怕是覺得前面的戰事勝的太過容易了,以為北方蠻子都是好欺負之人,這便也不管不顧了,想畢其功於一役罷了。」 眾人聽到這消息都不知是喜是憂,照說朝廷兵馬揚威外邦都該高興才是,只是此行也是太多凶險。 史敬聽了搖搖頭,說道:「不是這麼簡單的,楊家在朝為將多年,楊少將軍他老子是個用兵如神的人物,當年中原定州城大戰,他老子憑借八萬人硬生生戰勝了突厥頑固領的十萬大軍,用了也是偷襲的計謀,所以這次楊少將軍領兵去打北方四國,只怕是有些隱情的。」 說到這裡桌上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呂仲維身邊一個瘦小漢子說道:「怎麼不簡單?想過去趙奢也是用兵如神的人物,他的兒子趙括卻只會紙上談兵,活活的將四十萬趙軍獻給了秦國,致使家國敗滅。」 說到這裡深深歎息了一下,眾人聽到這裡都覺得心頭沉重了起來。 筠兒聽他們這麼說,心裡卻是酸楚,暗道:大哥怎麼又去打仗了?他不是答應自己要到西蜀來看我麼?怎能說話了不算?……不是,大哥是個講信義的好男兒,才不是無知莽夫,大哥一定是有苦衷的,才會如此。 想了一會,又道:對了,大哥一定是得了昏庸皇帝的旨,不得不帶兵去征討北方蠻子,對了,一定是這樣。 史敬看大家心頭沉重喝悶酒,也搖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 眾人一聽,知道史敬見識廣博,他既然這麼說看來是有後話,又來了興致,均望著他,見他繼續道:「老叫花子剛剛從北郡回來,時刻都派人去打探楊少將軍的消息,楊少將軍為什麼這個時候打過去我不知道,只是這等季節不適宜徵兵作戰,便是我們這種從未上陣殺敵過的人都知道,他是將門之後,不可能不清楚的。」 素允聽到這裡只覺得心頭氣悶,難過不已,心想:這壞人怎會如此魯莽?對付自己時候的機靈睿智都到哪裡去了?心中只是默默念道:「壞人,你可要留下命回來見我,你可要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麼,我不見你的人,不見你的信物是不會放過你的。」 素允想到這裡,突然想起那壞人氣自己說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只覺得一股熱淚就要噴湧而出,又想起自己在北郡見過他之後,渾渾噩噩的回到中原,心中痛苦只想早點死去,差點連師門重托,師父的囑咐都忘的乾乾淨淨,心裡又是一淒,忙閉眼無力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史敬喝口酒,繼續又道:「據我觀察,這楊少將軍也是個有勇有謀之人,他取北郡十三城的時候用盡了『渾水摸魚』『瞞天過海』『暗渡陳倉』的計策,費了很少的兵力便將四國聯軍趕出了十三城,而且在望月城外的一場大戰,他獨自面對契丹和大宛兩國主力軍的襲擊,不慌不忙,退守到陰山腳下,布下陣形,再分別破了兩國的主力,殺了契丹的領兵大將,打的兩軍主力丟盔棄甲倉皇逃竄,讓這兩個國家短期內再無力南進,這場仗打的那是他***非常漂亮。」 說到興奮處,大力的一拍桌子,豎了個大拇指起來。 桌上眾人聽到楊少將軍這般赫赫戰績,心中神往,這才覺得少將軍這人不是個庸才,一股希望又燃了起來。 筠兒見史敬說了大哥這許多好話,心中生起一股自豪,端起酒壺就給史敬倒了一杯酒。 史敬見筠兒模樣乖巧,小鳥依人,對她微微一笑,又道:「而且這次他出擊北方四國,我也派了人一路跟去,他帶兵翻過陰山,從突厥和我南朝的邊境一路往北打去,見將殺將,遇城破城,兵馬損失很少,這會恐怕已經打到了鳳凰城下才對。」 說到這裡史敬又歎口氣,臉色變得怪異,道:「可是有件事奇怪的很,我剛得到消息他在快到鳳凰城的時候,卻將主力部隊一分為二,讓自己的副將領了八萬將士往回退去,守住了突厥傑脈和金山道,甚至還讓一部分人馬退回到望月城守衛,自己只帶了七萬兵繼續進攻,如此做法,老叫花子就看不懂了。」 烽火連天第050章祝壽之四 眾人先聽到楊少將軍大獲全勝,心頭都高興萬分,鼓掌的,哈哈大笑的,捏鬍鬚的,各不言表。 但是聽到這後一句,皆痛惜得「啊」了一聲,尋思:這少將軍如此英勇了得,為何到這關鍵時刻退卻起來,而不集結主力部隊一鼓作氣將北方四國的首腦攻破下來啊? 呂仲維歎息道:「北方蠻子都篤信『冥王教』,這冥王教是他們邪惡的根源,冥王教的教宗便是在鳳凰城背後的呼倫山上,楊少將軍此次為何不趁勢破了蠻子們的教宗,讓他們再無邪惡的信仰,卻叫人退兵了?當真讓人參悟不透了。」 那女尼姑的尖聲又響起,道:「不對,當年的傅多坡大將軍和齊勒大將軍都是打到快到鳳凰城的時候兵敗,可能這楊少將軍也是鑒於前人的經驗,這次謹慎了些,那也不一定是壞事。」 其餘幾人一聽,都在點頭,深深覺得應該是這樣,關鍵時刻更要保持謹慎冷靜的頭腦,不被眼前的勝利沖昏頭腦,才是大丈夫所為。 史敬呵呵一笑,道:「我們都不是軍中的人,自然不知道這打仗的道理,只是這楊少將軍這次的表現來看,比起他老子也是不差的,每一步棋走的匪夷所思,但是又全無破綻。老叫花子一直也弄不清楚他這次出兵時機選在這個時候的道理,所以他後面這一步步安排下來,我也自然更是看不懂了。」 筠兒聽到後面他們的說話,已經漸漸聽不真切了,只是自己心頭又是自豪又是黯然,心想:「大哥如此神勇,桌上這些人不是一方霸主就是豪門大派的前輩,提起他所作的事情都是交口稱讚,人人佩服。只是……只是大哥去了北方打仗,那不是又沒有時間來看我了麼?筠兒天天在教裡面等,等的心也碎了,眼也望穿了……大哥是當世英豪,作的都是大事,難道是已經忘了對西蜀這個小丫頭許下的願望了麼?」 想到這裡筠兒只覺得鼻子酸酸的,呼吸困難,心頭壓抑的很,自己想了一會,突然心中一動,想道:大哥既然不能來看自己,那自己不可以去找大哥麼?大哥現在面對生死考驗,自己正好可以陪他一起渡過。 筠兒一時又覺得心頭逐漸活了過來,只是轉念再想:要是自己去了北方,大哥卻從北方得勝回來了,到了西蜀見不到我,那不是大哥便要生氣了?……大哥生氣了不理筠兒,那可怎麼辦才好。筠兒坐在這熱鬧的桌上,卻是覺得身邊卻是無比的寧靜,自己心中翻轉,總是離不開大哥的影子。 魏中廉坐在桌上見幾位前輩高人談論當今日天下大事,也是興奮的很,端起酒杯喝了幾口,卻感覺到身邊的洛仙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閉著眼,口中唸唸有詞。 這會聽到眾人左一個少將軍,右一個少將軍,洛仙子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口中念的更加快了,魏中廉心中奇怪,轉頭低聲問道:「洛仙子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麼?」 洛素允聽到他的問話,嬌軀一震,睜開眼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懦弱,語氣哽咽道:「沒事的,我只是覺得這裡太吵了,想找個地方清靜一會。」 說完就站起身來。 魏中廉看的一驚,馬上也站起來說道:「那……那在下陪仙子出去走走吧。」 洛素允搖搖頭,低聲道:「不必了。」 說完正要拂袖離去。 魏中廉心中驚疑,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洛仙子,剛剛自己好好的也沒作什麼沒說什麼,為何洛仙子此刻拒人於千里之外。 筠兒見大家還在高談闊論,心頭也是煩躁,看見洛仙子站了起來,便道:「洛姐姐,我知道有個地方比較清靜,你和我一起來吧。」 素允抬頭看見筠兒嬌俏美貌的樣子,茫然的點點頭,便和筠兒一起離去了。 筠兒見洛素允與世無爭的出塵模樣,心中親切,便將她帶回到自己住的小樓,穿過小橋和艷麗的花叢來到二樓上,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冬末的斜陽帶點淡淡的餘溫和暖意,昏黃的灑在這片花叢中,從二樓望去,前廳已經開始陸續的掛出紅的喜字燈籠,只是前廳的喧囂依然,聲音遠遠的傳到這寧靜的世界中,彷彿聽著都不真切起來,使得小樓籠罩在一片淒涼的氛圍中。 素允呆呆看著樓下的花叢好一會,緩緩的歎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的抗拒力越來越弱,自己本想離開他遠遠的,但是對他的想念卻是越來越刻骨,這時聽到身邊的筠兒也是歎口氣,輕輕道:「洛姐姐有傷心事的麼?」 素允聽得一呆,轉頭一看只覺得這筠兒姑娘純真無邪,看的讓人心疼,便也道:「筠兒妹妹難道也有不開心的事情了?」 筠兒又繼續道:「前幾個月,原來洛姐姐也是在北郡的,我剛剛聽史幫主說,他三,四個月前在北郡見過洛姐姐的,是不是?」 筠兒這聲音聽來悠悠的令人神往,彷彿她說這個話腦子裡面卻在想著別的事情,對那件事情的感情自然也流露出來了。 素允聽見她話裡真情流露,點頭說道:「是啊,那個時候我在北郡作一件事情,沒想到……沒想到,這才回了中原。」 筠兒聽她話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也不以為意,抬頭看了看斜陽,又道:「其實三個多月前,我也是在北郡望月城的。只是我沒有見到洛姐姐你。」 素允聽得心頭一動,被筠兒說話所吸引,凝神看著她,見她美麗的臉孔慢慢轉紅,好像想起了什麼心事,沉浸了一會,繼續說道:「我原本是去北郡散心的,沒想到卻遇見了他,哎,他總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又壞壞的對我,可是我卻再也忘不了他了。」 素允聽了一陣,方才明白她在北郡遇到了自己心儀的男子,轉念一想自己難道不是同她一般模樣?心裡大是起了患難相同的感覺。 筠兒頓了下,又問道:「洛姐姐,我聽爹爹說,你們鳳舞池的每代掌門人都是不可以結婚生子的,這事是真的麼?」 素允聽得咬牙,心頭驀的一痛,暗道:自己從小在神玉山長大,從懂事起師父便讓自己立下志願要作神玉山的第八代掌門人,自己也是一直這麼要求自 分卷閱讀28 己,只是現在……現在自己……素允不敢再往下想,黯然的點點頭道:「是啊,我們神玉山鳳舞池的每代掌門人都是冰清玉潔的聖女,便是連手也不讓男人碰一下的。」 說了兩句,素允突然覺得面巾下的臉轟的火熱起來,想起了在那壞人的大帳內,那壞人用手挑起自己的面巾,要看自己的面目,那無賴可氣的樣子。 筠兒聽得芳心一淒,也是歎口氣,道:「洛姐姐你真可憐,筠兒從前也是這般想法,自恃自己長得美貌,不將天下的男人放在眼裡,心中總是想自己這輩子也是不嫁人,便在這小樓花叢中看書賞花,逍遙一生也是好的。只是這次筠兒在北郡見到了大哥,筠兒卻又每天晚上做夢都是要嫁給他,作他溫柔的乖乖小妻子,心中這會只是想,要是這輩子不能嫁了給他,那自己可能是一天都多活不下去了。」 素允見筠兒說到後面,臉上是一副悵然欲滴的可憐模樣,心中也是一軟,歎口氣問道:「那他待你可好麼?」 筠兒聽見她問話,臉上又是一片嚮往,幽幽道:「他有時候對我溫柔的很,喚我一聲『好筠兒』,讓我歡喜的整個心兒都飛到了天上,飄啊飄的落不下地來,但是他有時候又壞壞的故意氣我,讓我覺得既委屈的想哭,又怕他生氣不理我。」 素允聽得銀牙一咬,心中更起同仇敵愾之心,暗道:男人都是這般哄騙女孩子的,那個壞人時而對自己溫柔說著纏綿的話,讓自己無法拒絕,時而又背過身去說什麼一輩子都不見面,讓自己痛苦了這許久,只是這一近一遠,自己心中想念他,想念的更是真切了。 烽火連天第051章祝壽之五 兩人都悠悠的想著自己的心事,素允呆呆的想了一會,正要繼續問筠兒,突然感覺心頭一動,迅速轉過身輕喝道:「什麼人?」 筠兒聽得心中奇怪,不知道洛姐姐是在和誰說話,也慢慢的轉過身來,聽到「啪」的一聲,小樓旁邊木頭柱子上的壁燈被人打滅了。 此時已經是天黑燈盡的時分,兩人呆呆的說了一會話,剛才還在的斜陽已經落山不見,大地沉浸在一片濛濛的霧氣之中,小樓上唯一的壁燈被滅,頓時周圍一片黑靜,這季節聽不到蟬蟲之聲,只有輕輕的北風吹過,吹起窗邊的白紗布簾。 素允心中感到不妙,急忙拉住筠兒的手,暗中道:「筠兒妹妹,此人在這裡只怕潛伏了好久,待會要是動手,你不要離了我身邊。」 筠兒在一邊輕輕的「嗯」了一聲,素允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周圍的氣息,竟發現剛才那人打滅了壁燈之後,就不再有任何的動靜傳來。 筠兒見周圍黑寂一片,也不怎麼害怕,心頭反倒升起一種怪怪的感覺,耳邊忽然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對自己說道:「小姑娘,你可想見到你那大哥麼?」 筠兒聽到這個話渾身一顫,心道:難道是大哥來了麼?他……他見教裡有這麼多人,不好意思來見自己,就派了這個人來接自己去見他?轉念一想又道:不對,大哥此時好好的在北方打仗,怎麼會來?自己定是想念大哥太久,生了幻覺。 正想到這裡,那細細的聲音又傳來道:「小姑娘,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就讓你大哥早日來見你,可好?」 筠兒這次聽得真切,才確定剛才不是自己的幻覺,確實是有人在對自己說話,只是不知道此刻那個人隱藏在哪裡。正在心中惴惴,那聲音又繼續緩緩傳來,說了下去。…… 素允見自己在這裡等了半天,那躲藏的人也不見蹤跡,不知那人到底有什麼企圖,暗道:「這人躲在這裡偷聽我們說話,我剛才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看來修為倒是不低,只是不知道他今日來是為了什麼。」 轉念又想起今日是羅天教西門松五十大壽,這人難道是為了他而來? 突然素允心中又是一動,右手一揮,向小樓上最左角的一個柱子擊去,那柱子「□」的一聲響,從柱子後飛起來一個人影,哈哈大笑道:「鳳舞池的劍心合一果然是厲害無比。」 那黑影在欄杆上一踩,道:「不知仙子可敢與在下,在這樓頂上比試一番?」 說完呼的縱到了樓頂上。 素允心頭哼一聲,對筠兒輕聲說道:「妹妹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若是有人來,你便呼喊叫我。」 筠兒心頭正在矛盾,聽到素允和自己說話,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素允見她答應,也在身邊的欄杆上一踩,飛了上去,見剛剛那黑影負手站在那裡,看他站立時的姿勢和氣度,顯然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黑影不說話,只是從懷裡拿出一塊布,一抖手將那布纏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素允看的心頭一震,想起在師門的時候,師父對自己講過天下武林的典故,有一次特地說起了滇南武林的一個故事,接口問道:「你是點蒼劍派何人?可是點蒼十五子中的人?」 那人點下頭,嘿嘿一笑,道:「在下請教仙子高招。」 說完縱身一躍,迅疾間已經到了素允的頭頂。 素允心道:師父說點蒼劍派的輕功是天下無雙的,看來果然如此。當下閉上眼睛,手隨心動,右手運勁向頭頂一指。 那頭頂黑影看到下面的仙子隨手一指,一股指風凜然向自己射來,哈哈道:「好。」 身子在空中轉折了起來,避過了那指風,再一轉,又重新到了素允的頭頂。 素允聽風聲,感到那黑影身子竟然在空中能夠任意轉折,而不需再度借力或者落地,心中也是一驚,不敢小視這人,默念了一下,雙手平托向上展開,空中那人又道一聲:「好一招『觀音托蓮』。」 只覺得身子四周都被這氣勁包圍,無論自己如何躲避都無法躲開,在空中「啊」的一聲,被勁風掃中,翻身跌下樓去。 素允一招擊中了那黑影,也是一呆,心頭歎口氣,默念了一遍:「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剛剛念到「落入凡塵」這句時,突然心中一驚,趕緊也翻身落到小樓的二樓中,此時身邊雖然還是黑暗如故,但是她在黑夜中呆了良久,眼睛已經適應周圍的輕微光線,放眼向小樓中看去,哪裡還有筠兒的影子?…… 西門松坐在大廳首座桌子上,正陪著少林掌門和武當掌教吃菜說話,武當掌教青松道長吃一口齋菜,呵呵一聲,道:「西門教主好風采,貧道二十年前次見你,貧道還只是派中的首座弟子,西門教主剛剛作了教主,貧道隨了先師到黃龍山來觀禮,一晃眼二十年過去了,西門教主還是風采如昔,貧道卻已經老了。」 說完他身邊的少林掌門宏法老和尚也是點頭。 西門松哈哈一笑,指了指青松道長身後,道:「青松道兄也太過謙了,我今年已經五十了,又怎麼還能風采如昔,小女筠兒也已經十七了,青松道兄你現在身後的首座弟子,也如你當年一般,正值當打之年,江湖是他們的,我們都老了。」 青松道長身後站立的那個年輕人趕緊躬身道:「晚輩天豐年幼,還需要各位前輩多多提點。」 說完緩緩抬起身來。 西門松見他神態躬謙,舉止有禮,正像青松道長當年一般,摸了下自己的鬍鬚,點了點頭,青松道長身邊的宏法大師接口道:「阿彌陀佛,西門教主不遠千里叫了我們大伙過來,難道只是叫大家慶賀先生的五十大壽,喜慶一番麼?」 這時一個羅天教弟子大步走到大廳的高台上,咳嗽一聲,清一下嗓子,洪聲道:「諸位英雄,今日是敝教西門教主五十歲大壽之日,天下英雄賞臉來此,敝教上下感激之至,西門教主趁著這個良辰吉日有話要對天下英雄說,下面我們請西門教主上來說幾句。」 話音剛落,身後幾個羅天教弟子手執鼓槌敲起了幾門大鼓,聲震隆隆,甚有氣勢,下面在座看到這陣勢,都想這西門松雖是魔教頭子,但是一身功力修為在西南武林也是頂尖翹楚,只是不知道他今日要對大家說些什麼話,弄的這麼隆重,心中都是好奇,轟然叫起好來。 西門松見這架式,呵呵一笑,站起身緩緩走到檯子上,雙手一揖,哈哈一笑,說道:「承蒙天下英雄厚愛,今日一起來慶祝敝人五十歲及禮,敝人在這裡代表所有羅天教的弟兄們拜謝各位。」 說完雙手抱拳,深深揖了下去,然後起身又道:「只是藉著今日喜慶,敝人有一件事情要對各位宣佈,就是……」 西門松剛說到這裡,突然聽到大廳外一個高音呼道:「西羅天教何教主到……」 烽火連天第052章祝壽之六 聲音高高的傳來,廳上就坐的群雄聽到之後都在想:據說這羅天教經過朝廷圍剿之後分裂成東羅天教和西羅天教,原來這西羅天教的教主姓何的,只是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時候來又是作什麼。廳內的群雄此刻都嗡嗡的小聲議論起來。 西門松站在檯子上聽到這個聲音,面色一冷,他身後的一些長老和壇主們都圍了過來,西門松想了一想,手一抬,止住身邊的人,漫聲說道:「有請。」 大家轉頭望去,看見門口款款的走進來幾個人,當先的是一個女子,四十來歲,一身黑色的勁裝外面是黑色風衣,頭髮被黑布包在裡面,她身邊是一個女孩子,也是一身黑衣,看上去瘦瘦的,長得卻甚是清秀迷人,只是臉色蒼白,一臉冷意。她們身後走著四個中年漢子,各自背手走來,看也不看眾人一眼。 眾人見這行人從門口走進來,逕直走到最前方檯子邊站住,當先的那個女子冷冷的開口說道:「西門松,你今日五十大壽,我們是來送禮的。」 西門松聽到她如此說,抬起的手一揮,背到身後,哼道:「多謝。」 那女子一點頭,她身後一個漢子便走上了檯子,手裡抬著一個托盤,盤子上被一塊黑布蓋住,瞧不見裡面是什麼物事,西門松見那人走來,對身後一擺手,他身後一個長老就走出來準備去接過那份禮物。 等到兩人走到一起,西羅天教的那個漢子卻不將禮物交出去,步子一止,就抄手將盤子上的黑布揭開了。 群雄一看,頓時嘩然,原來盤子上裝的是一隻躺著的公雞,不知是死是活,羅天教的教眾看得更是驚怒,因為他羅天教的大旗上,便是一隻威風凜凜的金光雄雞矗立,這些人送來一隻死雞顯見無禮之至。 西門松看的大怒,哼道:「何若儀,你什麼意思?」 那何若儀也不說話,右手抬起,曲指一彈,指風正中盤子上的公雞,公雞被指風彈中,嘎的一聲從盤中跌落了下來,撲騰了幾下就不能再動了,那端盤子的漢子這才從盤中又拾起一張帖子,展了開來,何若儀轉過頭,對著群雄又道:「各位,三個月之後,我西羅天教與東羅天教,在天祖大祀時比武定教,輸了的一方從此在江湖上除名,歸依另一方,時候前來觀戰助威。」 群雄見這西羅天教的人在西門松五十大壽的宴會上公然挑釁,轟的一聲,各自議論紛紛開來,西門松看到這裡,不怒反笑道:「好好好!何若儀,你既然前來挑戰,我自然奉陪到底,你要怎麼個比法?」 何若儀也是嘿嘿一笑道:「很簡單,到時我們兩邊各派三個人下場比試,三場兩勝。」 西門松心想:比試武功我教內高手如雲,你何若儀就算依仗著霸天門的勢力,但是只要自己出馬,難道還怕他們不成?正要答應下來,突然又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嘿嘿道:「西門教主大壽,在下也來送份賀禮。」 這聲音悠悠傳來,卻不見人影,不知道人在哪裡。西門松心頭更怒,暗道:自己大壽之日,宵小都來搗亂,莫非是不知道自己雷霆手段不成? 西門松喝道:「閣下是何人?何必藏頭露尾?」 剛才那細細的聲音又道:「西門教主世間奇人,在下身份低微,便不露面了,只是在下這禮物西門教主可有興趣聽一聽?」 群豪聽這尖細聲音說來送賀禮,又說這賀禮是用聽的,不禁都是好奇,不知到底是什麼,等一會,突然又一個嬌媚的女音傳來呼道:「爹爹。」 西門松聽到這個聲音,心頭大震,轉身望向大廳最盡頭的一個關二爺神像,大呼道:「筠兒,你怎麼樣?」 下面座上一個白色身影忽的從座位中搶了出來,大喝一聲:「西門小姐,你休怕,我來救你。」 眾人只聽見嗆的一聲,一人從座位上彈起,劍光一閃撲向關二爺像,大家定眼看去,這才看清楚這搶出的人正是雁蕩劍派的少主人彭懷玉,彭懷玉從搶身拔劍到撲過去都是轉眼間的事情,快到神像前,彭懷玉劍法又一轉,劍尖彷彿可以彎曲伸縮一般,斜斜的刺向神像的背後,緊跟著人也搶了進去。 酒席首座桌子上的青松道長看到這裡,點一下頭,輕輕對宏法大師說道:「這彭少俠的『峰回十九轉劍法』倒是練的不錯,已經得到彭掌門六七分真傳的火候。」 說完再向神像望去,就聽到「啊」的一聲,一個白影從神像後面呼的飛了出來,正是彭懷玉,他落在地上,喘著粗氣,手上的劍也不知道去向,顯然是吃了虧。 那細細的聲音又嘿嘿一笑;道:「西門教主,莫非你當真置你寶貝女兒的性命於不顧了麼?哎,令愛生的如花似玉,真是我見猶憐,下起手來還真讓人不忍心的很。」 西門松見彭懷玉一擊不奏功,怒喝道:「閣下想要怎樣?」 那神像後的細細聲道:「在下的 分卷閱讀29 要求簡單的很,只要西門教主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說一句話就可以了。」 西門松又問道:「說什麼話?」 台下的何若儀哈哈大笑了起來,道:「西門松,你當真英雄的很,為了那個賤人的女兒這般受人擺佈。」 西門松也不吭聲,又問了一遍:「要我說什麼話?」 那細細聲這才道:「只要西門教主說一句『我西門松有生之年永不率教眾謀反,對抗朝廷,塗炭生靈』,在下這便放了令愛。」 眾人聽到這裡都是大驚,尋思:原來這人是朝廷鷹犬,雖然這人手段不怎麼光明,但是作的倒是一件好事,十幾年前魔教與朝廷兵馬一戰,死傷不知多少無辜老百姓。 西門松聽到這裡嘿嘿一笑,道:「這便是閣下的要求麼?」 他心想,自己原本就打算在這次宴會上宣佈與朝廷修好,不再對抗朝廷,但是自己這麼說出來,只怕是要示弱與人,於自己英名大大有損,倒好像是自己怕了朝廷圍剿才主動這般求饒。現在有人來逼著自己說出來,自己為了女兒性命無奈答應,倒也不算有損英名了。 裡面那人震聲道:「正是。」 西門松道一句好,便將那人的話大聲重複了一遍,那細細聲音哈哈大笑,道:「多謝西門教主成全,在下這便告辭了,祝西門教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那聲音說話時,大家只聽見呼的一聲,再說到「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時,聲音已是從屋外傳來,漸漸遠去,西門松哼一聲,道:「走的有這麼容易麼?」 從懷中拿出一枚銅錢,向神像身後的窗戶擲了出去。 眾人只聽見嗤的一下,那銅錢好像閃電一般的飛了出去,再仔細一聽,遠處彷彿傳來叮叮兩聲和一個人的悶哼聲,西門松聽到這聲音,向自己身後一揮手,便有四個人躍起追了出去。 西門松卻身形一搶,到了關二爺神像後,看見筠兒果然好端端的坐在那裡,臉色紅突突的,西門松趕緊問一聲:「筠兒,你沒事吧。」 說完手一拍,解開她被制住的穴道。 筠兒說了一句:「我沒事的,爹爹。」 腦中還在想剛才那人走之前說的一句話道:「多謝小姑娘幫忙,我保證三個月之後還一個生龍活虎的大哥給你,哈哈。」 烽火連天第053章解救之一 楊宗志手裡掌著一盞蠟燭,正趴在鋪了帳中一地的地圖上仔細看著,心中想了很久,才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好整以暇坐著的莫難和尚,此刻正在大口大口的喝酒,問道:「大和尚,你的功夫我也學完了,你怎麼還不回江北去?偏偏要跟了我來打仗。」 莫難這才轉過眼來,看了他一眼,嘿嘿道:「不行,洒家要看住你,免得你跑了,娘的洒家找誰要人回去作旗主?」 楊宗志聽他說話,沒好氣的說道:「難道我一日沒答應你,你便要跟著我一日不成?」 莫難笑嘻嘻的說道:「正是。」 楊宗志只感覺自己的頭有兩個大,心想這酒肉和尚倒也是執著的很。正想到這裡,聽到門口一人喚到:「楊兄弟。」 聽聲音正是任泊安,楊宗志應道:「任大哥,你進來吧。」 任泊安走進來,看見楊宗志正趴在地上看地圖,整天跟在他身後的和尚在一旁喝酒,輕輕說道:「楊兄弟,我去查了,我們的糧草……我們的糧草……」 楊宗志聽到他這般說話語氣,心裡頓時明白,立起身子,歎口氣,問道:「任大哥,我們的糧草還夠幾日?」 任泊安心頭黯然,低聲道:「最多三日。」 轉念又大聲怒道:「朝廷裡真是昏官當道,我們發的催糧塘報也發十幾遍,卻不見運糧官運來一粒糧食,我們在外為國效命,這些人卻什麼事情也不作,仍由我們自生自滅,可惡之極。」 楊宗志聽他發怒,搖下頭,道:「任大哥,看來三日之內我們必須要發動對鳳凰城的進攻,不然到時候不用敵人動手,我們餓都餓死了。」 任泊安聽他如此說,也是歎氣道:「楊兄弟,我們這一路向北打過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卻為何要讓呼鐵將軍領了八萬兵馬退守了回去,不然我們兵多馬足,還是勝算大些。」 楊宗志嗯的一聲,想起倩兒隨著鐵大哥一起回去時哭得紅腫的一雙眼睛和怎麼也說不完的聲聲囑托,歎口氣,沉聲道:「任大哥,你可還記得我們在陰山山頂上,與那個白髮老道長下的一盤棋,那盤棋就是白子孤軍深入,最後一擊之後被黑子團團圍住。我們打下萵恰河的時候,雖然也一路行軍攻的順利,但是這時我們的糧草已經跟不上了,而且軍士們大多疲勞,此時在敵境中,我突然感覺到我們現在就是那棋盤上的白子。」 任泊安聽他說起那盤棋,心中一動,想起那盤棋中最後楊兄弟的應對手法與現在如出一轍,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所以楊兄弟你叫呼鐵將軍領兵回去守住傑脈和金山道,甚至叫倩兒小姐也領了部分兵守住望月城,就好像那天所下的棋一般,你往自己身後兩翼各投了一子,甚至在自己身後方填了一子,穩固住後方,便最壞也可以在短期內是個不勝不負之局,是不是?」 楊宗志點了一下頭,聽見任泊安又驚道:「那我們這一路棋子就是衝進黑子中路的那路棋子,這路棋子……這路棋子……」 楊宗志苦笑的點點頭,道:「沒錯,這路棋子正是明知死路也必須要衝進去,與敵人魚死網破的棋子,任大哥,對不住,讓你和我一道冒了這麼大的危險。」 任泊安挺胸道:「楊兄弟,你能讓我來和你一起作這中路的棋子,那是你看得起我,只是,你是大將軍的兒子,又是朝廷以後的駙馬爺,你也來冒這生命危險,卻是……哎。」 楊宗志哪裡又能說是因為皇上要自己去鳳凰城救下一個女子,才讓這七萬將士與自己一道去冒險搶攻。只能搖搖頭道:「我是主將,自然衝鋒在前的,既然打了過來,就先不去想能否活著回去的事。」 任泊安聽他如此說,用力點下頭,望向他的眼神充滿欽佩,楊宗志想了一會,又道:「我們的糧草不夠,所以最遲明早就要進攻,我們這一路打過來,遇到真正大規模敵軍的大戰也不多,所以蠻子們定是集中了優勢兵力於鳳凰城中,我剛剛想了很久,也沒想到破鳳凰城的辦法。」 任泊安點下頭,也走到地圖旁,蹲下身子,指著地圖說道:「這鳳凰城三面都是山,背後就是他們蠻子冥王教所在的呼倫山,東面是綽玉山,西面是霍得山,山下面是塞夜河,只有南面這裡有城牆出入,確實是易守難攻的要塞。」 楊宗志點點頭,也是定定的看著身下的地圖,想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動,哈哈一笑,回頭道:「大和尚,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莫難正在喝酒,聽到他這話,神情一愣,呆呆的問道:「打仗的事情洒家可不會,洒家能做什麼?」 楊宗志微微一笑,用手指著地圖道:「打仗你是不會,但是潛水閉氣以你的枯木心法內力想來是可以作的到的。」 莫難愣一下,茫然道:「潛水?」 楊宗志繼續道:「今夜我們便潛水進入鳳凰城裡,大和尚,你去想辦法開了城門,作到之後用煙花為號,任大哥你帶大軍潛伏在城外的壕溝,看見信號便全力攻城進來。」 兩人這時才聽明白,齊聲問道:「那你呢?」 楊宗志神秘一笑,道:「我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等我做好了便來和你們會合。」…… 是夜,楊宗志和莫難,任泊安商議好進攻的方位,地勢和信號之後,便與莫難一道出發,沿著西路騎馬到霍得山的山後,看見一條湍急的大河順著山腳一直流進山下。 此時正是冬盡春來之時,河面上的冰塊開始緩緩融化,有的地方已經開始露出水面來,楊宗志看了一會,回頭道:「大和尚,沒想到讓你來和我一起冒了這等凶險。」 莫難一聽,大聲道:「洒家也算是南朝子民,為了國家冒這些風險也是值得的,娘的你小子怎的囉哩囉嗦起來了?」 楊宗志一聽,哈哈一笑,道:「好,大和尚,此時雖然河面冰封,不過敵人還是會防住這條地下通道,想來會有鐵柵欄或者鐵蒺藜之類的東西守住水面,你要小心一些。」 莫難傲然一笑,道:「洒家的戒刀是吃素的麼?」 楊宗志點一下,道:「如此我們就出發吧。」 拿起身邊的短刀破了一塊冰,跳了進去,莫難見楊宗志跳進去,也砰的一聲跳了下去。 烽火連天第054章解救之二 楊宗志剛一入水,只覺得渾身冰澈入骨,不禁打了個冷戰,趕緊一運氣,身上一股暖流流動了起來,這才好受一些,見莫難也跳了下來,打了個手勢,向山下的方向游了過去。兩人游了一會,感覺身邊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想來已經接近山下的水中,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攔住了,伸手一摸,入手冰冷,想來就是鐵柵欄了。 楊宗志感到身邊的莫難摸出戒刀準備砍斷柵欄,忙伸手攔住了他,再探手順著柵欄一根根摸去,摸到其中幾根,果然從那些柵欄上摸到了一根捆綁的線,心道:正是這樣了,我們此刻要是破欄而入,砍倒這些柵欄,這些線便會牽動上面的鈴鐺,上面的蠻子就知道有人進來了。 楊宗志用手輕輕將那些線解開,自己拿在手裡,保持住身體方位,再摸了半天,確定沒有其他的線頭之後,才示意莫難破掉鐵柵欄。 莫難一運勁,卜的一聲砍下去,柵欄竟然不斷,莫難心中哼的一聲,再砍一刀,中間有兩根應聲折斷了,楊宗志心中一喜,讓莫難先游過去,自己將線頭好好的綁在另一根柵欄上,才小心的游過去,繼續向前游去。 兩人在水下游了不知多久,突然感覺前面水面有些破冰,透過那裡有微微的亮光傳來,都是高興,看來已經順著塞夜河游進了鳳凰城中,只是二人這時還不知道方位,不敢貿然破冰浮出水面,便繼續向前游了一陣,楊宗志感覺這時水面的冰面上一暗,心道總該冒險一試,不然二人都快憋死了。 楊宗志沿著河面的最邊緣劃破一塊冰,先將鼻子探出去透了口氣,然後讓莫難也透了口氣,再將破冰的口子弄大一些,將耳朵露出來聽了一會,發現沒什麼動靜,才將冰口弄的更大露出身子來,抬頭一看,原來是在一座小橋下面,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時分,遠處還能不斷看到一些掌著火把的士兵巡邏過來。 楊宗志和莫難又等了一會,仔細聽了半晌,確定周圍沒有其他聲音,才嘩的一聲從河面中躍了出來,就著微微的火光,兩人互相一看,才看到二人都已經凍得嘴唇發紫了,楊宗志一笑,帶著莫難伏低身子一路行到一處小矮房子邊,便聽見譏裡瓜拉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人隱下身子,看到三個蠻子士兵巡邏了過來,嘴裡還在大聲的說著什麼,等到三人走到他們所在地不遠,楊宗志和莫難一點頭,二人一起出手,那三個吭都沒吭一聲就斃命了。 楊宗志和莫難將三人的屍首抬過小房子邊的暗處,扒下其中二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再將三人的屍首用石土掩蓋起來,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兩人走了一會辨明了方位,楊宗志便輕輕對莫難說:「大和尚,你這便去開城門吧,開城門的時候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莫難嘿嘿一笑,一揮手便向南門方向走去,楊宗志看他身子走遠,點下頭,才向城中央走去。 楊宗志走了一會,心想:不知道突厥大王子的府邸到底在哪裡,我這般找法,何時才能找到被抓的秀風姑娘。想到這裡將頭上的兵士帽壓的更低,一路向內城走去。 再走了一會,突然看見一大隊士兵跑了過來,都手舉火把,後面有一個轎子跟在後面,楊宗志趕緊側身站在一邊,看那轎子大紅色甚是華麗,心想難道這便是大王子府裡的人?在這鳳凰城中最有權勢的應該就是突厥大王子了,看這氣派和架式,只怕身份是不低的。 想到這裡,楊宗志趕緊也跟著那隊人後面走去,走了好一會,看見那些人走到了一個很大的府邸前,敲了門進去。 楊宗志定眼看去,見這府邸氣勢磅礡,衛兵便站了有幾十人,門口兩個石豹立起甚有威勢,心想:只怕就是這裡了。走到府邸的圍牆旁,轉眼看身邊無人,吸一口氣,輕輕一躍,便躍了進去。 楊宗志落下身子一看,見自己落在一個花園裡面,此時正是冬末,花園裡面殘花凋零,還有一些冰雪覆蓋在上面,甚是慘淡,便悄悄沿著牆角走了出去,走出花園看見前面有一座小石橋,過了石橋有一座小樓在裡面,此時那小樓上還有微微的亮光,透過窗戶能看見一個人的身影投在上面。 楊宗志正想過去看看,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趕緊躲在牆角的一塊大石頭旁邊,聽見幾個人向自己這方向走了過來,幾個人走了一會,突然聽見其中能夠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姐姐睡了麼?」 說的正是中原話。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凜,暗道,這聲音怎麼隱約有幾分熟悉?忙微微從大石頭旁轉出一點身子,看了過去,見是三個人走了過來,前面一個被一身大衣從上到下裹住,看不出男女模樣,後面兩個看樣子應該是丫鬟之類的人物,左邊的丫鬟回答了一句:「還沒有。」 三人便又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小樓下,前面那個人轉身說道:「行了,你們下去吧。」 分卷閱讀30 說完自己推開小樓的門走了進去,兩個丫鬟應了一聲是,便逕自走了出去。 待她們走遠,楊宗志這才悄悄的走到小樓旁邊,凝神聽了一會,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再輕輕戳開門上的紙壁,透過小洞看了進去,見裡面有微微的燈光,但是一個人都不見,心想,難道都到小樓上面去了,下面沒有人? 想到這裡楊宗志又看了一會,確定無人也輕輕的推門進去,悄悄掩上門,慢慢的走了進去。 楊宗志見這小樓裡面佈置的富麗堂皇,便是在洛都皇家也只是這般,心中驚訝了一下,又見最裡面有一個樓梯,一直通向二樓,便輕輕的走到樓梯邊,突然聽見上面一個嬌媚的女子音說道:「妹妹你今日出去幾次了?」 這時先前那個聲音才傳來,道:「姐姐,你要說什麼?」 那姐姐的聲音甚是好聽,格格一笑,道:「不是我要說什麼,而是我從未見過妹妹你如此心神不寧的樣子,你可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姐姐了?」 楊宗志這才明白先前看到的那進來的人也是個女子,只是被大衣裹住了,看不真切,原來是這個好聽聲音女子的妹妹。 那妹妹嗯的一聲,顯然是不堪姐姐的取笑,道:「我哪裡……哪裡有什麼事情瞞著姐姐了?姐姐淨是胡說。」 那姐姐又格格一笑,道:「嗯,你沒什麼事情,只是前幾日繡針線的時候扎破自己的手,倒茶的時候倒在自己的鞋上面,格格。」 楊宗志在下面聽得著急,他此來時間無多,眼下還不知道樓上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能久久的耽誤,想了一會便想順著樓梯悄悄的走上去,偷偷看一眼,要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趕緊就走,另外到別的地方找去。 烽火連天第055章解救之三 楊宗志正順著樓梯輕輕的往上走過去,突然聽見上面:「哎呀」一聲喊叫,楊宗志嚇的一身冷汗,只聽見那妹妹的聲音又嬌嗔道:「姐姐你作什麼?」 那姐姐的聲音笑的甚是得意,取笑道:「還說你不是心神不寧的,我走到你身邊來咯吱你,你都沒反應,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那妹妹的聲音幽幽的說道:「姐姐,你不明白的,我和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的。」 那姐姐嬌聲應道:「哦?我的乖妹妹有自己的心事了,不想和姐姐分享了麼?妹妹,我們姐妹自小就分開,一年到頭能在一起的時間數也數得清楚,我這個姐姐倒是沒盡到作姐姐的責任。」 那妹妹聽到姐姐如此說,溫婉道:「不怪你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想了一會,妹妹又道:「姐姐,你可有……可有自己心儀的男子了麼?」 姐姐也想了一會,低聲道:「沒有的,我們是不能有自己心儀的男子的,妹妹你也知道。」 說到這裡那姐姐撲哧一下,笑道:「原來妹妹你有了自己心儀的男子,所以才這般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 那妹妹急道:「我……我哪有?」 趁著這個功夫,楊宗志趕緊在樓道上悄悄探了個頭出去,抬眼一看,見這二樓上更是金碧輝煌,只是在房子的中間有一張桌子,這時桌子旁坐了一個女子,她身邊站了另一個女子,楊宗志定眼朝她們看去,兩人一個側坐,一個背對樓梯,只見側坐那名女子彷彿眉目清秀,但都看不甚清楚。 楊宗志正在心急,突然聽到那坐著的妹妹坐了一會之後,歎了口氣,輕輕道:「姐姐,你這就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下了。」 楊宗志一聽這妹妹要告辭,趕緊從樓梯上輕輕走了下來,隱在樓梯後,過了一會聽見樓上登登登的走下來一個人,想來是那個妹妹,他等這妹妹走到門口的時候悄悄出來看了一下,只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其他都沒看清楚。 楊宗志心想:秀風姑娘在這鳳凰城中應該是沒有姐妹的吧,看來這裡的女子應該不會是她。想了一下又轉念道:壞了,難道秀風姑娘家中是還有一個姐妹的,也一起被突厥人抓了過來不成? 想到這裡楊宗志再也等不了,趕緊又悄悄的走上樓梯,向上望去,見一個女子此時正面對這邊,坐在剛才的小桌前,一手支頤撐在桌面上想著心事,小燈就在她的臉前,燈光撲閃照在她的臉上。 楊宗志定眼看過去,差點叫出來,原來這坐著的正是秀風姑娘,楊宗志見過她的畫像,與眼前的女子當真一摸一樣,楊宗志看向她的臉,還是覺得這張臉是在何處曾經見過的,只是自己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暗道:難道是自己十歲前認識的,自己失憶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不成? 想到這裡,楊宗志暗歎一聲道:時間無多,我還囉嗦什麼?便立起身子輕輕朝那女子走去。 走了兩步,那女子突然感到有人過來,抬起頭看見一個士兵服飾的男人緩緩走到了自己面前,大吃一驚,正要呼叫,楊宗志趕緊兩步搶上前,一伸手摀住她要呼叫的嘴,湊上去輕輕問道:「姑娘別怕,姑娘可是叫做秀風的?」 那女子一時出其不意被人摀住嘴巴正要運力掙脫,突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對自己說話,抬眼看過去,就見一張俊逸出塵,刀削刻畫的臉,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雙目有神而又深邃,定定的看著自己,鼻子上聞到一股濃烈的男子氣息,那氣息甚是奇怪,一到自己身邊就彷彿與自己身上的氣勁很熟悉一般,在自己體內交融了起來。 那姑娘呆呆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只覺得這張臉,這個男子的氣息是自己最最瞭解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遇見過,臉色漸漸的紅了起來,呼吸也越加急促,不禁心中一軟,剛要運起的勁力又全部縮了回去。 楊宗志見自己問她話,她不回答,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心想自己突然出現,定是將她嚇壞了,又溫柔的說道:「姑娘不要驚慌,我不會傷害你。你可是叫秀風麼?」 說到這裡便鬆開了摀住她嘴的手,身子退了一點,以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那姑娘等離開他身上氣息的包圍,才反應過來,點下頭,輕輕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楊宗志見她點頭,心中大喜,這才有時間仔細打量這個姑娘,細看之下只覺得比皇上的畫像更加出塵,更加美麗,笑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便是來解救你出去的,你隨我一起出城去好麼?」 秀風見他對自己溫柔說話,一臉的燦爛微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燙,自己臉上更紅,低頭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當然是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 秀風聽他如此說,臉色噌的一下火燒,心頭咚咚的跳了起來,暗道:誰要和你一起回自己的……的家了,再沒有比你更大膽的人了。 楊宗志本來是想說回我們的國家去,只是一時高興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姑娘可還有什麼要收拾的麼?不然我們現在就走吧。」 秀風垂頭沉默了好久,才抬起頭來,眼神中換成了一種玩味的眼光看著他,道:「沒有了,我們這就走吧。」 楊宗志猶豫了一下,道:「可是剛剛你的妹妹也在這裡,我們要去尋了她一起回去麼?」 秀風聽他說話,齪黠看著他,眨眼笑道:「剛剛那個女子便是大宛國的『賽鳳公主』,你莫非也要帶她回去麼?」 楊宗志聽得大吃一驚,想了一下才恍然道:看來她們並不是親生姐妹,而只是認的妹妹,還好。這便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你便跟我走吧。」 秀風輕輕一笑,神情甚是愉悅,站起身來咯咯笑著接口道:「每個女孩子都曾經做夢自己被壞人抓住了,然後英勇的白袍錦衣少俠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解救自己,你雖然穿的破破爛爛的來了,但是我這會性命在你手裡,你便是帶我去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了。」 楊宗志聽得有趣,又哈哈一笑,和秀風下了樓去。 烽火連天第056章解救之四 兩人下了樓,沿著剛才楊宗志進來的線路走到了翻牆的地方,秀風看著高高的院牆,只是把一雙閃亮的大眼睛望著楊宗志,楊宗志無奈的一笑,道:「如此只有得罪了。」 說罷右手輕輕挽住秀風的纖腰,右腳一踏,呼的一聲縱了過去,兩人一落地,楊宗志看下身邊的秀風,見她神情喜悅,表情如常,沒有一絲驚慌,暗道:這女子膽子倒是不小。 楊宗志帶著秀風順著來時路一路走,秀風偶然看到路邊凍僵的枯草叢中有一朵盛開的白色野花傲立當中,歡喜雀躍,跑過去摘了下來,又跑回來抓住楊宗志的手,將那朵白花輕輕放在他手中,笑問道:「落難的少年英雄,你叫什麼名字?」 楊宗志看自己手中的白花凋零,卻又孕育生機頑強不屈,再抬頭看秀鳳一臉歡喜和嬌癡的看著自己,與這白花竟隱隱相稱,微微一笑,答道:「我叫楊宗志。」 說完抬手將那朵白花盈盈的插在秀鳳的鬢邊秀髮中。 秀風驀的紅了臉龐,卻又一動不動,任由楊宗志將那朵白花插好,伸手輕輕撫了撫鬢角,這才記起楊宗志所說的名字,喃喃的念了幾遍「楊宗志」……「楊宗志」臉上神色好像變了幾變,恍惚喃喃道:「原來你便是楊宗志了。」 楊宗志微微奇怪,道:「怎麼你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心想,自己方才領兵不久,這秀風早已被突厥人捉住,怎麼會聽說自己的名字。 秀風狹長的眼簾一轉,笑道:「這幾日我儘是聽到這裡的人說到,南朝這次派來出征的領兵將軍叫做楊宗志,只是沒想到卻是這麼年少俊朗的。」 楊宗志聽的心中釋然,突然身邊的秀風又一臉害怕的躲在楊宗志背後,一手拉起楊宗志的衣袖,緊緊的拽住,彷彿生怕楊宗志憑空消失了一般,楊宗志心道:看來她被突厥人關的久了,只是出了小樓便已經高興成這樣,那要是回了洛都見到皇上,更不知要興奮成什麼樣。 本來楊宗志在這鳳凰城中,心情還有些緊張拘謹,這時見她一臉嬌憨的跟在自己身邊,不由得心生豪氣,嘿嘿一笑,心道:今夜之後,便護送你一路回到洛都,見到皇上,什麼也阻不了我帶你回去的腳步了。 秀風正躲在他身後,手裡牽著他的衣袖,聽到他笑出來,不由得打了他手臂一下,嬌嗔道:「你笑什麼?」 楊宗志見遠處有幾個蠻子兵執著火把正在巡邏,不想他們看見,便將秀風拉到一個拐角的陰暗處,秀風見他不回答自己的話,卻將自己拉進這個昏暗的拐角處,更是心跳加劇,面紅耳赤,感到那股氣息又到了自己身邊,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咚咚聲,周圍的一切事務彷彿都看不清楚,聽不真切了。 楊宗志嘿嘿一笑,低頭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剛才見你高興,便想,我送你回去洛都,見了皇上,不知你更是如何興奮模樣。」 秀風聽到這句話,轟的一聲如遭雷擊,整個人一下子清醒過來,伸手取下鬢邊的白色野花,只是手又一顫,白花跌落在地。 楊宗志低頭見,昏暗陰影下,自己說完這話後,眼前的秀風突然臉色大變,變得蒼白無比,身子還在輕輕顫抖著,心中驚奇,不知她為何如此,突然聽到秀風的好聽嗓音變得苦澀,嘎然一字一句說道:「你……你……你是說要將我帶回去,只是為了獻給那個皇上?」 楊宗志更是奇怪,心想難道這有什麼不對?便點了點頭。 秀風見他點頭,玉容更是慘淡,右手伸出指向他,大聲哭道:「你為何要如此作?你為何如此狠心?」 秀風這句話說的如泣如訴,聲音也大的很,楊宗志嚇一跳,不知她為何有如此劇烈反應,急道:「秀風姑娘,你怎麼了?我便是皇上派來接你回去的啊。」 秀風聽見他如此說,彷彿失望到了極限,喃喃道:「是啊,我原本就不該奢望什麼的,我原本就是不能有這些的……」 說完再抬起頭看向楊宗志,眼神中卻是絕望的堅定,緩緩抬起她的左手,輕輕搖晃了起來。 楊宗志開始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見她抬起左手搖晃,定睛看去,原來她左手手腕上有一個鈴鐺,這鈴鐺一經響起來,頓時城內有無數個鈴鐺都跟著響了起來,丁鈴鈴,丁鈴鈴,一時響聲大作。 楊宗志看的目瞪口呆,喝道:「你要做什麼?你不想回去了麼?」 再看秀風,此時又變了一種氣質,臉蛋冷了下來,隱隱中帶有一絲仙氣,出塵的味道,讓人凜然不敢侵犯,楊宗志感受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氣息蔓延開來,身體內又起了反應,就好像那日見到素允仙子一般的,整個身子都是懨懨的,只覺得一股怒氣醞積在自己胸口,不發洩便要爆炸一般。 楊宗志感到自己的變化,更是吃驚,指著秀風,喝道:「你……你是鳳舞池的什麼人?」 那秀風也是吃一驚,沒想到他能認出自己的隱藏身份來,輕輕一擺手,淡淡應道:「你此時知道不是太晚了麼?」 這句話說的飄飄欲仙,與剛才的嬌癡女孩完全是兩個人。 楊宗志見她的變化,心中驚訝道:不對,皇上認識的女子怎會是鳳舞池的人?難道這是一個大大的陰謀,只是這會時間緊迫,我無法參詳出來。 楊宗志知道她是鳳舞池中的人物,心中再不猶豫,臉色一正,嘿嘿笑道:「如此我就失陪了。」 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秀風見他識破自己的身份後,馬上轉了臉孔對自己,先前的溫柔模樣再也不見,心中不由得一堵,哼道:「想走有這麼容 分卷閱讀31 易麼?」 左手上的鈴鐺依然搖動不止,右手一揮向楊宗志的身體一引。 楊宗志正在起身,突然感到一股暗勁將自己吸了過來,那勁力開始看沒有任何動靜,到了自己身邊卻引得自己的蠻子軍服獵獵作響,暗道:鳳舞池的功夫果然名不虛傳,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隨著莫難練習刀法和枯木功,莫難的內力雖然剛猛,但是鳳舞池的功夫更加陰柔,一不小心就會著了她的道。 楊宗志雙手一放,展開雙臂,右腳在左腳背上一踩,施出了鍾南山師父傳授的那套輕功身法來,秀風見自己這勁力吸了過去,居然被楊宗志用輕功避了開,而且楊宗志這輕功身法卻是奇妙,兩隻腳交互踩在另一隻腳的背面,身子不停頓一直向前飛去,一眨眼已經去了十餘丈遠,知道自己再不阻攔就難以留住他了,想了想自己在這裡的任務,一咬牙,左手手腕一抖,那鈴鐺居然離手而去,帶著破空的尖哨聲,直直的向楊宗志的背影射去。 楊宗志聽到身後有破空的聲音傳來,也不敢怠慢,就想使個千斤墜的功夫落下地來,只是身後那事物來的太快,自己還沒有落下地來,聽見左耳邊一陣風聲劃過,自己左肩一麻,低頭看去,只見左肩上的軍服已經被什麼東西劃破,露出裡面的肌膚來,此刻正有汩汩的血水流了出來。 烽火連天第057章解救之五 楊宗志暗道一聲好厲害,抬頭看見剛才鈴聲震動,四周已經不斷有手持火把的人向自己這個方位圍了過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楊宗志心頭叫苦,聽到那秀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少將軍,你這便隨我留下吧,我保證不傷你性命。」 楊宗志轉頭怒道:「皇上一片赤誠待你,你卻處處欺騙於他,果然是個心腸狠毒的女人。」 秀風卻哼道:「我也是赤誠對你,你為何要來騙我?」 楊宗志聽得一呆,啞口道:「我何曾欺騙過你?」 秀風聽他如此說,更是生氣,右手指著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見四處的人慢慢都圍了過來,心下反倒不急了,暗道如此也好,我便給莫難和任大哥他們拖延這些許時間,也好給他們機會在外面動手。 楊宗志見四周此刻至少圍了幾百人,心想自己倒也難以出去了,反倒背手站在那裡不慌不忙,看見左手邊走出來一個人,錦衣玉服,頭戴金觀,大聲喝道:「來的是什麼人?」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又是何人?」 那錦衣人轉頭問秀風道:「他是誰?」 秀風猶豫了一陣,低頭道:「他就是南朝的楊宗志楊少將軍。」 那錦衣人一聽,撫掌大笑道:「好好好,本王一直聽說南朝楊家的少將軍是個人材,今日閣下獨闖我鳳凰城,果然是個不怕死的人物。」 楊宗志聽他自稱本王,心中一動,暗道他莫非就是突厥國的大王子,卻聽見右手邊一聲嬌呼,一個白影從人群中搶了出來,那白影跑出來之後也不停步,逕直向楊宗志身邊跑來。 楊宗志看一個人向自己衝過來,心中暗暗戒備,又聽見人群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叫道:「賽鳳,你做什麼?」 楊宗志見那白影跑近前來,不知他要做什麼,一伸手便要阻住他的身影,那白影似乎萬萬沒想到楊宗志要對他動手,仍然不停留,向楊宗志的手掌衝去,楊宗志吃了一驚,覺得自己的手掌已經抵到那白影的胸前,觸手處只感到一陣柔軟,好像摸到棉花之中,心中一動,趕緊將手縮了回來,勁力沒有吐出來。 那白影到了身前定下身子,楊宗志才看清,那白影原來是一個女子,一頭秀髮本來用布包住,此時一陣奔跑,卻盡數飄灑了下來,臉色白皙,看著倒是眼熟。 楊宗志看了一會,問道:「姑娘是何人?」 那白衣少女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溫言問道:「你已經不記得我了麼?」 楊宗志一聽到這聲音,只覺得更是耳熟,端詳了好一會,此刻四周火光明亮,照在那姑娘的身上,她一身白衣勝雪,神情清冷,端莊俏麗,眼中反射著火把的光,很是閃耀,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動,懷疑道:「你是……你是月,月兄?」 那月姑娘見他想起自己,這才輕輕一笑,點下頭道:「我次便準備告訴你我的名字,只是你自己不想聽,急急的就走了,我姓月,名叫賽鳳。」 楊宗志聽她這麼一說,突然憶起適才秀風所說:「剛剛那個女子便是大宛國的『賽鳳公主』,你莫非也要帶她回去麼?」 心中大吃一驚,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楊宗志接口問道:「那秀風姑娘是你的親姐姐,你就是大宛國的『賽鳳公主』,對麼?我說怎麼見到秀風便眼熟的很,此時你們站在一路,再一看果然是像的很。」 賽鳳公主見楊宗志神情落寞,輕柔道:「我原本不想騙你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我姐姐就是你說的秀風姑娘,她是我的親姐姐,在我們大宛國叫做『秀鳳公主』的。」 楊宗志見她們就是大宛國的「秀鳳」和「賽鳳」兩位公主,哈哈一笑,笑聲中卻是蒼涼,漫聲道:「好,很好,好的很。」 這時人群中方纔那蒼老聲音又大喝道:「賽鳳,你要做什麼?還不快給我回來。」 只見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灰袍老人,那老人身材矮小,但是氣度卻是淵源,賽鳳轉頭又深情看了楊宗志一眼,見他正在低頭沉思,咬一咬牙,回頭道:「爹爹,女兒不能回去了,女兒……女兒身上有這個人的親骨肉,爹爹要是疼惜女兒,就放了我們吧。」 四周的人一聽到這個話,都大吃一驚,身邊不遠的秀鳳聽到這個話,也是心頭一酸,那錦衣人聽到之後怒哼一聲,只是拿眼睛看著二人,目中光芒閃爍。 那灰袍老人氣的大叫道:「賽鳳,你胡說什麼?爹爹早已將你許配給了大王子,這事整個四國盟都知道,你……你趕緊別胡鬧了,離開那南朝小子,自己過來,爹爹也不怪罪你。」 楊宗志聽到這句話,也是大吃一驚,心想我們什麼時候有過?只是呆呆的問道:「你……你……」 賽鳳聽到他問自己,回過頭來對他淒涼的一笑,突然轉身向那灰袍老人跪下哭道:「爹爹,女兒不孝,你要是不放過他,女兒自然也是隨他而去的,爹爹你就當沒有生下這個女兒吧。」 楊宗志這時明白她是為了維護自己,不惜自損聲名,來換得自己的活命,心下感動,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扶她起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賽鳳見他溫柔和自己說話,心中一甜,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微笑道:「你這小賊子在望月城那般對我,我卻……我卻總是忘不了你了。」 楊宗志聽她說起望月城的事情,心中苦笑,暗道:我只當你是個有些娘娘氣的俏公子,和你開開玩笑,卻沒想到,哎。正要說話,突然看見南邊一顆煙火沖天而起,照的整個夜空通體發亮,接著轟的一聲巨響,然後號角聲和打殺聲陣陣傳來,楊宗志心中一喜,暗道:得手了,任大哥他們此時衝進來了。 那錦衣人一見這情況,眉頭大皺,又轉頭聽到下面的人前來呈報的情況,面朝楊宗志怒道:「你作的好事,來人,給本王將他們都拿下,聽我處置,其餘人隨我去南門。」 這時他身邊的隨從和他一道都向南而去,剛剛圍著楊宗志的幾百人慢慢向中間圍攏了過來,賽鳳見到這等情況,心中驚怕,右手緊緊的握住了楊宗志的手,聽到楊宗志在耳邊輕輕笑道:「賽鳳姑娘,你身上可有很多銅板麼?有的話就施捨窮小子幾個吧。」 賽鳳聽得一愣,不知他要做什麼,另一隻手下意識的從自己懷中摸出幾十個銅板給他,楊宗志低下頭在她耳邊又呵呵一笑,悄聲道:「賽鳳姑娘可還記得上次在望月城本小賊帶你逃跑的事情麼?要是忘記了的話,今夜本小賊免費加演一場,歡迎捧場。」 ==============魂斗羅,很不錯! 推薦票,請給我! 烽火連天第058章解救之六 賽鳳聽他說起那夜的事情,心中一羞,嬌呼一下,卻看見楊宗志的右手一揚,那圍過來的人中一人慘呼一下倒了下去,楊宗志放開賽鳳,左右手連連揚起,打的周圍的人四處躲竄,互相擁擠,火把掉了一地,火光頓時暗淡了許多。 賽鳳見他手上的銅板扔出去傷了許多人,害怕他傷了自己的父王,忙用手一拉他,才見他打了一圈人下來,唯獨自己父王那邊一個也沒有受傷,心中對他更是感激。 楊宗志哈哈一笑,解下自己身上外面穿的深色軍服外罩,向賽鳳的白衣上一披,一拉她的手向人群中最亂的那一堆擠了過去。 秀鳳一直站在一旁心情複雜的看著楊宗志,此時見他要逃,也是手一揚便要跟上,突然看到前面的楊宗志轉過頭來,對她眨眨眼,微微一笑,不覺心中一軟,遲滯了一下,只是叫道:「妹妹,你當真要跟著他去麼?」 此時賽鳳也轉過身來,無比歉意的看著她姐姐,沒有說話,秀鳳見他二人站在遠處人群前,妹妹小鳥依人般呆在他身邊,心中迷茫,等反應過來,再看過去,只見楊宗志和賽鳳已經擠入人堆中不知所蹤了。 秀鳳心中歎了口氣,慢慢回轉身,逕自走到剛剛與楊宗志躲藏的角落,彎下腰找了一會,從地上找到一朵不知被誰踩了一腳的野花,放入懷中,自行離去了。…… 賽鳳感覺楊宗志拉著自己的手在人群中撞來撞去,身邊這些人擠作一堆,刀子也伸展不開,兩人七轉八轉,一會就轉出了人群,到了外面一處矮房子的陰暗處停了下來,外面那群人兀自還在喊打喊殺,只是自己二人此時好好的站在外面觀看。 賽風轉過頭去,看見楊宗志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不懷好意的笑,不由得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軍服,嬌嗔道:「笑什麼笑?」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公主,這鳳凰城中你比我熟,你說我們往哪裡逃走好?」 賽鳳想了一會,道:「自然是從南門出去才是逃走的途徑。」 楊宗志接口道:「我們此時要是去南門只怕要受到層層圍堵。」 賽鳳聽他如此說,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歎口氣道:「是。」 想了一會,又道:「你跟我來,我有個地方。」 賽鳳帶著楊宗志一路向北走,見四處不斷有突厥的士兵湊作一堆向南門趕過去,整個城內亂作一團,楊宗志輕輕笑了一聲,道:「我們剛才要是去了南門,只怕路上層層都是追殺,還不到南門便死於亂刀之下了。」 賽鳳也是歎口氣道:「你實在是不該來的,我父王和大王子在鳳凰城中布下了重兵就是要等你們來破城,室韋國和契丹的兵馬也一路追了過來,準備前後圍堵,一舉擊潰南朝的兵馬。」 楊宗志點下頭,暗道:「自己這路兵馬從開始出發就如射出的箭一樣再也無法回頭,只是大軍原本是要接了秀風回去,但是事情發展到這裡出現變故,不曾想皇上是受到了秀鳳的誘騙,自己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秀鳳靠近皇上的了。」 又想到:「只怕這秀鳳如此誘騙皇上說到底還是要誘惑自己南朝的兵馬打過來,好重演當年傅將軍和齊將軍全軍覆沒的故事,只是自己到這裡之前突然感覺不對,將一大半人馬都退了回去,保存了一個對峙的局面而已。」 想到這裡,楊宗志歎口氣,說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總是身不由己的,比如我身上有一塊紫玉符,本來是中原神玉山鳳舞池的掌門信物,不知如何卻戴在了我身上,而且與我的身世可能也密切相關,我只盼某一天自己能親手揭開了身世之謎,好派人將這玉符物歸原主,卻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賽鳳好好的聽他說話,聽他這幾句話說的彷彿心灰意冷,想起現在南朝軍隊的處境,心頭一顫,記在心中,轉過頭,當先向一處矮居室走去。 楊宗志見賽鳳帶著他走到一處不起眼的房子前,一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想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賽鳳見楊宗志跟自己進來,返身關上門,對他嫣然一笑道:「這屋內住著一個又聾又啞的老伯伯,我帶你進來,他聽不見的。」 楊宗志哦了一聲,賽鳳就摸黑繼續帶他打開小院內一處偏房的門,兩人走了進去,賽鳳從身上摸出火折子,輕輕打燃,屋內頓時一亮。 楊宗志跟著走了進來,見賽鳳在前面打燃了火,突然聽到她「啊」的嬌呼一聲,趕緊搶前一步,將賽鳳拉到自己身邊,就著賽鳳手上的火種,看見面前房中的小桌旁坐著一個老人,那老人身穿胡服,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彷彿沒有看到二人進來。 身邊的賽鳳這才看的清楚,呼口氣道:「老伯伯,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小房子裡呆著?」 說到這裡才記起這老人家是聽不到自己說話的,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到老人的身前用手指指楊宗志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借用老伯伯的房子躲一躲,您要是沒事就自己去休息吧。」 說到這裡用手上的火種點亮了小桌上的煤燈,對老人作了個睡覺的手勢。 楊宗志見賽鳳走到那老人身前,桌上的煤燈點燃,這才看清楚那老人的臉面,一看大吃一驚,只見那老人臉上刀疤縱橫,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了,只是這些傷看來都是舊傷,已經過了不知多少歲月,傷口上都接下了厚厚的枷,這黑暗之中看上去甚是恐怖 分卷閱讀32 。 那老人一直閉著眼,直到賽鳳走到他身前對他作動作,才睜開雙眼無神的望著賽鳳,眼中甚是迷茫。 賽鳳作了一次,見老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作了幾遍去睡覺的姿勢,那老人只是坐在那裡,卻紋絲不動。 賽鳳轉回頭看著楊宗志,見他臉有驚色,對他笑道:「老伯伯是長得可怖點,但是人卻是很好的,一直都待我很好,只是聽不懂我的話。」 頓了一下,又道:「我小時候父王帶我到鳳凰城來玩,我無意中來到這小巷子中,看到老人家一個人住,又聾又啞孤苦可憐,便時常來陪一會他。」 楊宗志心想這賽鳳姑娘倒是好心腸,便走過去與她一道坐在小桌旁的椅子上,楊宗志見那老人這時才看見自己,拿眼睛注視著自己,便大聲道:「打擾您休息了,實在是抱歉的很。」 賽鳳見他大聲與老伯伯說話,格格一笑道:「宗志哥哥,你說再大聲,便是喊破了天,老伯伯也是聽不見的。」 楊宗志聽見賽鳳叫自己宗志哥哥,突然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時聽見外面隱隱有刀槍聲時大時小的傳來,心裡放心不下,便想出去看看,點下頭,就說道:「賽鳳姑娘,你就在這裡坐坐等我,我去外面看看,一會就回來。」 賽鳳見楊宗志要走,心中一急,喚道:「宗志哥哥,你要走了麼?你不帶我一起走麼?」 烽火連天第059章解救之七 楊宗志聽她這麼說,想起她為了自己與她父王決裂,現在正是孤苦無依的身份,歎了口氣,道:「你先在這裡等我,我手下的將士此刻正在攻城,我是他們主將,當然不能躲在這小房子裡面,見著兄弟們賣命,等今夜結束下來,我再來想辦法接你出去。」 賽鳳見他這麼說,知道難以留下他,心中正在不捨,身邊坐著的老人突然睜大眼睛望向楊宗志,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兩步走了過去,一把扯住楊宗志的衣服,把他扯的站立起來,他向屋外推去。 賽鳳見老伯伯將楊宗志向外面趕,急急的也跑過來,對老人說道:「老伯伯,你作什麼?他是我的朋友,你別趕他走。」 那老人對賽鳳的話彷彿聽也沒聽見一般,仍是推著楊宗志向屋外走去,賽鳳見老人不理自己,更是心急,忙一把抓住老人的手,嬌聲問道:「老伯伯,你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我了麼?怎麼這般對我的朋友。」 那老人依然理也不理,抓著楊宗志的衣服,楊宗志見被那老人趕到了小院裡,以為他不喜歡自己,要趕自己出門,只得也隨著他向外面走,只有賽鳳兀自在一邊阻攔。 三人正走到小院的大門口前,突然聽到外面一個聲音吼道:「楊少將軍,我是木羅科,你不用躲藏了,乖乖出來吧。」 楊宗志聽到這聲音,暗道:看來他們知道我躲在這裡了。便轉身對賽鳳和那老人一揮手,意思是你們躲在裡面,我一個人出去就行了。 賽鳳見了他的手勢,也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那老人仍是沒有任何表情,楊宗志見賽鳳不答應,心中一急,走過去,對著她耳邊悄聲道:「你乖乖的帶著老人家躲在裡面等我,要是我回不來,你就自己去南朝我爹爹那裡見他,跟他說我被蠻子們關在這裡了,讓他再找人來救我,不可陪我一起被捉住了,到時候沒人通知我們的消息,豈不是連救我們的人都沒有?」 賽鳳聽到他如此說,心中正在猶豫,突然聽見嘩啦一聲,大門被人撞開了,外面火光沖天,站滿了士兵。 楊宗志聽到大門被撞開,心中歎息一下,知道再讓他們躲起來已經是不可能,轉身過來哈哈一笑,道:「木兄好久不見,近來一向可好?」 木羅科吼叫般的哈哈兩聲,魁梧巨大的身子走進來,道:「我一向吃的好,睡的好,一頓能吃三隻兔子,兩隻野雞,只是楊少將軍看起來不好的很。」 說完對身後一揮手道:「帶他們去教宗吧,我師父要見他。」 楊宗志一伸手,說道:「我們可以跟你走,但是這老人家只是鳳凰城一個無辜聾啞老人,就讓他留下吧。」 木羅科卻不理會,對手下揮手吼道:「全部帶走。」 楊宗志三人隨著這路士兵北行,看到身邊不斷還有身穿重型盔甲的士兵隊不斷整隊開向南門,此時南門的喊殺聲又高了起來,心中卻是擔心,暗道:這蠻子們不知道在城內隱藏了多少兵馬,先前那些士兵雖然人多,但是兵器輜重也是一般,現在這些士兵都是重裝的主力軍,不知道此刻任大哥他們那邊如何了。 賽鳳見楊宗志低頭走路也不說話,心事重重,便走近他又握住他的手溫柔說道:「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轉過頭,見她叛離了自己的親人,此時還在好言安慰自己,心中感動,便輕輕說道:「你又是何苦,你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卻陪我受苦。」 賽鳳聽他這麼說,搖搖頭道:「我……我不後悔,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知自己怎麼活。」 楊宗志更是感動,見她清秀的面孔上此時全是堅定的神色,握緊她的手哈哈一笑,道:「誰說我們要生要死了。」 賽鳳見他握緊自己的手,心中甜蜜,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落在父王的手中,我還可以想想辦法,只是現在去教宗……教宗……」 楊宗志聽她言語中說到最後甚有懼意,心道:過去我聽說他們北方四國都是崇信冥王教的,現在看來倒是不假。耳中又聽到木羅科的粗蠻聲音吼道:「我們到了,少將軍隨我來吧。」 楊宗志這才抬眼望去,見自己一行人穿過了幾座宏偉的宮殿之後,來到了一個山腳下,眼前這山巍峨立起,高聳入雲,山峰陡峭,氣勢磅礡的很,卻哪裡有上山的路? 一旁的木羅科突然運足力氣,抬頭叫道:「我是木羅科,放下吊蘭。」 楊宗志這才抬頭看去,看見上面隱隱有一個黑點慢慢的降了下來,過一會,這黑點降到自己頭頂,才發現是一個大大的吊蘭,上面可以站滿十來個人,木羅科對楊宗志一揮手,喝道:「上去吧。」 楊宗志只得點點頭,和賽鳳、那老人一起走到吊蘭上,木羅科也走了上去,關上木邊,一扯身邊的繩子,那吊蘭緩緩的就向上升起。 楊宗志見這個吊蘭緩緩升高,顯然上面是有人用□轆吊起自己,升到一定高度,木羅科突然一指手,哈哈笑道:「楊少將軍,你們的軍隊已經被我們在南門團團圍住,這時候就是插翅也難逃走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放眼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那邊方向火光沖天,密密麻麻的好像螞蟻一樣站滿了人,隱隱有刀槍聲傳來,也看不清楚,只是依著方位算,那邊正是南邊,心想木羅科所言應該不假,歎口氣,更加擔心起任大哥他們的安危了。 楊宗志再看了一會,突然眼前一片雲霧裊繞,顯然是上的高了,再也看不見下面的情況。四人此時此刻都置身於雲霧之中,身邊的風也大了起來,吹的四人的衣衫飄飄欲仙起來,又有一股冷意。 楊宗志心想這冥王教倒是一個神秘所在,不同於一般江湖教派,那是越大張旗鼓越好。突然感覺身邊的賽鳳緩緩的將她的嬌軀依在了自己胸口,彷彿升的太高此時心中害怕,酸軟無力了一般。 楊宗志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心中一柔,伸出右手輕輕環住她,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本來就生的端莊秀麗,此刻在雲霧之中,臉上發出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聖潔光芒,看的自己不禁心生愧念,只覺得她是如此明媚聖潔,自己這凡夫俗子是不配和她站在一塊的,更別說輕輕摟住了她。 再透過雲霧看看身邊的其他人,只見木羅科目光陰陰的看著自己,嘿嘿一笑,再看那老人還是癡癡呆呆,只是在輕輕的搖頭。 烽火連天第060章邪教之一 四人又上了好一會,這才看到個頭,只見陡峭的山崖上伸出一個木頭檯子,此刻正有三個人轉著一個巨大的□轆吊自己幾人上來,再看上去,見那三人都是黑衣黑袍,頭上被一個大大的黑布罩子罩住,看不清楚頭臉。 再過了一會,吊蘭已經被拉的高過檯子了,四人又打開木邊,走了下來,這裡山高絕壁,甚是陰冷,賽鳳不自覺打了個冷戰,依偎的楊宗志更緊,一旁的木羅科哼了一聲,但是臉上神態更是恭敬了起來,當先走去。 幾個人跟著木羅科一路沿著台階向上走,楊宗志抬頭看去,夜色中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見這台階節節向上,一眼望不到盡頭,彷彿要通向天邊一般,遙遙的遠處彷彿有一些燈火。四人再走了一盞茶功夫,這才看到盡頭,見一個高大巍峨的道觀在山頂,楊宗志心想只看這道觀如此規模,卻建在這絕壁之巔,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成。 前面木羅科越走近山頂,腳步越慢,神色也是越恭敬,賽鳳卻是小心翼翼的躲在楊宗志身邊,那老人家走了這許久卻也臉不紅,氣不喘,只是身子兀自在輕輕顫動。 楊宗志心想莫非這老人家聽不見聲音,看我們上的如此高也害怕了麼?只是這道觀周圍一個人也不見,不知道裡面有些什麼東西,讓木羅科這樣的人也畢恭畢敬了起來。 四人慢慢走到道觀前,楊宗志正要問話,突然聽見「咚」的一聲鐘響,悠遠綿久,木羅科聽到這鐘聲,更是恭敬,抬腳跪下輕輕道:「徒兒給師父請安,徒兒帶了那個南朝蠻子回來了。」 自從楊宗志聽到木羅科說話以來,只有這句話說的最斯文,只是說完良久沒有回音,木羅科也不急,還是好好的跪在那裡。 楊宗志嘿嘿一笑,心想這冥王教倒是故弄玄虛的很。突然見道觀的一扇木門嘩的一聲打開了,楊宗志再看過去,卻不見人出來,身邊的木羅科這時才站起身來,道:「師父叫我們進去了,走吧。」 說完垂頭斂眉走了進去。 賽鳳跟著楊宗志一起向裡面走,只是心中更是緊張,握住他的手,手心裡滿都是汗,楊宗志轉眼看去,卻見那老人家也是渾身顫抖,顯然是心中害怕的更緊了。 楊宗志走進這道觀,卻見觀內四處燈火不明,看著甚是漆黑陰森,木羅科不說話只是向前摸黑走,他便也跟在後面,突然聽見前面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道:「孩子,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忽遠忽近,聽著不知是人是鬼發出來的,饒是楊宗志膽子甚大,在這樣的環境中聽到這個聲音,也是雞皮疙瘩立起,渾身都起了冷汗,身邊的賽鳳更是禁不住心中的害怕,啊的一聲輕輕叫了出來,木羅科聽到這個聲音趕緊又跪下,雙手伏地。 楊宗志抬頭看上去,就見前面有光線逐漸亮了起來,隨著光線慢慢現出一個人影,初時光線細微還看不真切,到了後來突然光芒大盛,四人只覺得眼前白光閃閃,幾乎睜不開眼,在光芒的中央隱隱有一個人盤腿懸坐在半空,不上也不下,過了一會,那光線又逐漸隱去,只剩下那個人依然坐在半空,一動也不動。 下面的幾人除了木羅科,都是心頭大震,均想難道上面的不是人而是神仙不成,看到這個場面心頭都不自覺興起朝拜的念頭。 楊宗志不曾想見到了這樣的情景,訥訥的說不出來,只聽到身邊的賽鳳突的一聲屈膝就跪拜了下去,雙手合十,顯然是心中已經認定面前的是一位神仙,神態也拘謹的很,楊宗志再轉頭看過去,見那老人渾身上下巨顫,臉上神情猙獰複雜,也快忍不住要跪拜下去了。 楊宗志只覺得心中一片茫然,要說面前是一個神仙,自己也難以相信,只是眼前這人懸浮在半空,無處依托,要說是一門功夫,那更是不可能。 楊宗志想來想去還是不相信,就著檯子上的光線看見自己幾人身邊不遠處有一排木凳,一轉身走過去拿了一個在手,呼啦一聲向那懸空人的頭頂擲了過去,心想只要你是用繩子吊在空中被我這凳子砸中,人必然會搖晃起來。 木羅科聽見異響,抬起頭看見楊宗志將一個凳子朝師父扔過去,心中大怒,就要爬起來找他算賬,突然聽見檯子上的師父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楊宗志再看過去見那凳子越過了懸空人的頭頂,然後光啷一聲響,顯然是凳子砸到了他身後的牆上,只是那人的身子還好好的懸在空中,一動也不曾不動,心中更是大驚。 楊宗志不停在心中提醒自己:這些都是假的,是這人欺騙世人的手段。只是這時自己身上已經冷汗淋漓,信心全無。 那懸空人笑了一陣,停了下來,慈祥道:「孩子,你現在可相信了麼?我便是從九天下來拯救你們世人的,你跟了我,作我的徒弟,我自會像對待你三個師兄一樣對待你,傳授你武藝,甚至教你長生不老的仙法。如何?」 這聲音輕柔儒慕,便好像一個父親在對著自己的孩子娓娓說教,讓人一聽就不由自主想點頭答應,楊宗志頭腦中迷迷茫茫,只覺得心中一個聲音不斷在和自己說道:「跪下跪下,放下一切的邪惡,才能修得正果。」 他下意識的點點頭就要跪下,突然心底又一掙扎,訥訥的接口道:「你說你是來拯救世人,我只見你給世間帶來無窮的殺戮,害的我們南朝百姓家破人亡不計其數。」 懸空人歎息一下道:「這世間的所有邪惡都源自於你們南朝的皇家,他們身上流著的是惡魔的血統,只有推翻了他們,這世間才得安寧,孩子,上天給你的任務便是要去推翻他們,你可接受麼?」 楊宗 分卷閱讀33 志聽到這裡只覺得那聲音輕輕柔柔就在自己耳邊說話,自己再無懷疑,心中那個聲音還在道:「接受吧,接受吧,這是上天的旨意,是命運的安排。」 楊宗志只覺得心中不再迷茫,只需要依照他所說的話行事才對,這就跪了下去,拜伏在地,剛要回答自己接受,突然聽到自己背後的玉笛「叮」的一聲脆響,這時周圍四處一片寧靜,這聲輕響傳到他耳朵中就好像一聲雷擊一樣轟隆大作,楊宗志啊的一聲大叫,頭腦瞬間清醒,下意識彈起身來,喝道:「你是什麼人,我險些著了你的道。」 烽火連天第061章邪教之二 此時下面其他三人都是心頭一片寧靜,心中被那人的說話所迷,彷彿心跳也隨著那人說話的節奏而動,突然聽到楊宗志一聲大喝,都一陣迷茫,清醒了過來,才恍惚記起自己身在何處了一般。 台上那人眼見楊宗志已經被自己音波功懾服,跪地接受自己的話,心中正在高興,卻見楊宗志又大喝一聲站了起來,兀自還不相信,運足內力又緩緩道:「孩子,你怎麼了,難道是心中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麼?」 楊宗志這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背手過去,握住玉笛,呸的一聲,道:「老匹夫,你想用邪法迷惑住我,想也休想。」 那人眼見已經無法用音波功困住他,嘿嘿一笑,怒道:「你如此冥頑不靈,莫不是以為我殺不了你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我正要試試。」 突然覺得玉笛在手,耳目又是一陣靈光,心頭一動,拿起身邊的一個凳子朝那人左手邊的一塊黑色紗布上擲了過去。 下面幾人見他拿起椅子以為他又要投擲台上那人,木羅科喝一聲正要阻止,卻見那把椅子扔出手,離師父還有十丈遠,遠遠的向邊上的一塊紗布飛了過去,不知他要做什麼。 這時台上那人聽見這椅子過來的方位,臉色大變,大喝一聲,抬手一推,那椅子就辟啪一聲斬成碎末,只是那黑色紗布也緩緩落了下來,露出裡面一個人來,懸空盤腿坐在半空,和台上那人的姿勢打扮一摸一樣,楊宗志在下面哈哈大笑道:「你便是用了這光影反射作祟,愚弄世人,當真可笑之極。」 那人見自己被揭穿,嘿嘿一笑,從上面躍了下來,落在幾人身前,卻見是鶴髮童顏的一個老人家,身穿金光錦袍,頭上卻是戴了個道士用的髮髻,不倫不類之至。 木羅科眼見師父被人揭穿,心中的信念轟然倒塌,一隻手訥訥的指著那老者,嘴中呵呵幾聲,卻是滿臉的不相信。 那老者看見木羅科這幅表情,歎口氣,輕輕道:「科兒,你過來。」 木羅科見師父喚自己,心中對這神仙師父尊敬了十幾年,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那金衣老者見他走過來,抬起手要和他低聲說幾句話。 木羅科身材高過他甚多,聽不清楚,只得低下頭,湊過去想要聽清楚一些,只聽見師父輕輕說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為師只得……」 說到這裡木羅科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劇痛,雙眼好像死魚一般鼓了出來,嘴中嗡嗡的發不出聲音,巨大的身軀緩緩的向後倒去,轟的一聲。 那金衣老者看木羅科倒地,再無聲息,這才歎口氣,轉回頭來,看著楊宗志嘿嘿獰笑道:「不錯,不錯,老朽在這呼倫山幾十年,從沒有人能識破老朽的行藏,沒想到今日被你拆穿了。」 楊宗志想起他首先用光線和懸空人來震懾住自己的心,然後再用邪法借聲音發出來控制自己,實在是一個讓人無法抵擋的計謀,只是自己身背這玉笛,關鍵時刻發出一聲響,喚醒了自己,不然自己也和這木羅科一般,把性命都交於他的手中,確實是僥倖的很。 楊宗志哈哈笑道:「老先生對自己的弟子倒是好的很,幸好我沒有作成你的弟子,不然我此刻的命運與這木羅科只怕沒有兩樣。」 那金衣老者走近一步,森然道:「你以為你還能離開這大殿麼?今夜你們所有的人都要死在這大殿中,一個也走不了。」 楊宗志眼見他剛才對付木羅科的手段,知道他起了殺人滅口之心,不再猶豫,對身後的賽鳳道:「賽鳳姑娘,你帶著老人家先離開這裡,我一會就去找你們。」 說完再不等金衣老者反應,喝一聲,提起玉笛就打了過去。 那金衣老者嘿嘿道:「想走?」 雙手一分便向楊宗志斬了過來,楊宗志只覺得那掌勢甚是凌厲,知道自己的功力與他相距還遠,再不猶豫,直接使出自己槍法中最威猛的最後三招拼了過去。 賽鳳聽見楊宗志的喊話,趕緊走到老伯伯身邊,心中正在猶豫,卻見楊宗志手裡拿著一根白光四射的笛子向那老者衝了過去,那老者一掌打來,楊宗志卻是順著掌勢一轉身子,背對老者,玉笛從自己的腋下刺出,嗤的一聲向老者的胸前刺去。 那金衣老者似乎也沒想到楊宗志招數如此詭異,身形好像鬼魅一樣的退開,口中夷了一聲,問道:「你這招數是誰教你的?」 楊宗志見他躲開,也不答話,順子身子收回玉笛,右手一轉,眼看又朝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 賽鳳看的啊了一聲,以為宗志哥哥打不贏那人便要自盡,心中恐駭,再聽見身邊的老伯伯也是低低的夷了一聲,顯然也是心中驚疑不已。 賽鳳再轉眼看去見楊宗志這時玉笛眼見要刺進自己胸口時卻是身子一轉,玉笛貼著自己的肌膚詭異無比的又刺向身後的金衣老者,賽鳳這才心中一鬆。突然心中哎呀的一驚,心想:老伯伯不是又聾又啞麼?他……他怎麼剛才發出了聲音? 賽鳳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轉過頭去看著老伯伯,只見他此刻臉上神色更是猙獰,一道道刀疤好像都抖動了起來。 那金衣老者急忙用剛才的身法避過這第二招,嘿嘿一笑道:「楊小子,你這招數雖然學到了,但是學的不到家,傷不了我的。」 突然身邊一人嘿嘿一聲,卻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搶了過來,來勢凌厲無比帶有噗嗤的尖嘯,那金衣老者忙腳下快速後退,轉身突突突的避過,再一看去,見跟楊宗志他們一道來的醜面老人此時拿了個凳子腳在手,向自己搶攻了過來。 金衣老者看他招數精妙的多,心中驚疑,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老人家開口哈哈一笑,臉上的刀疤好像活了一般,卻對楊宗志說道:「臭小子,這槍法是你這麼使的麼?看清楚了。」 說完也不多說,執起那凳子角也是同楊宗志一般從自己腋下穿過,只是方位和角度完全不相同,這槍法經過他這麼一施展出來,威力才是大增。 楊宗志在一邊愣愣的看著那老人將三招槍法施展了出來,見到的都是自己過去想都沒想過的精妙招數,那金衣老者被這槍法所制,根本騰不出手來,只能用身法躲避,身形頗為狼狽,金衣上被木凳刺穿了三個洞,要是那老伯伯此刻手中握住的不是木凳腳,而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長槍,只怕這金衣老者此刻已經是身受重傷了。 烽火連天第062章邪教之三 楊宗志心想,怎麼他也會這路槍法,而且比自己用的還好,自己過去不知道這槍法原來是這樣施展出來,一直都練錯了所以總是收勢不住,還以為這槍法中有魔性導致。 那金衣老者躲避了幾下,突然心中一亮,喝道:「你……你是傅多坡,原來你這個老鬼還沒死。」 老者傅多坡見自己被識破,手下一停,哈哈淒涼一笑道:「我這一生被你們所害,弄得家破人亡,自己的國家也回不去,只能劃破自己的臉留在這裡苟延殘喘,等著機會揭破你的真面目。」 那金衣老者嘿嘿陰笑道:「你自己貪慕女色,卻怪得了誰來?」 傅多坡聽他說話大怒道:「要不是你們設計害我,我怎麼會心灰意冷,兵敗給你們,你這老匹夫在這裡裝神弄鬼,讓這些北方蠻子聽命於你,害我南朝江山和百姓,連我都相信了你的那些鬼畫符,今日你被這小子揭穿了行藏,我此刻懼意盡去,豈能再饒你。」 楊宗志聽到這老人家原來是南朝當年的大將軍傅多坡,心中大吃一驚,暗道:人都說當年傅將軍帶兵打到北方四國之後便不知所蹤,只怕早已戰死沙場,只是沒想到現在還活在世間。 那金衣老者陰陰一笑,伸手一招,從那檯子上飛過來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定眼看去,原來是一把金光閃閃的寶刀,此刻正拿在那老者的手中。 傅多坡一看見這把寶刀,若有所思,突然轉過頭對楊宗志喝道:「臭小子還沒看清楚麼?看完了就快快帶著那個小丫頭離去罷,你記住,北方蠻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尤其是女子,全都是蛇蠍一樣的人物,你自己好自為之。」 楊宗志聽得一愣,突然想起秀鳳對皇上所作的各種欺騙和假意,心道:果然是如此,北方蠻子中的女子都是心存不軌的,時刻想的是謀奪我南朝江山。 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那這賽鳳姑娘也是北方女子,卻……卻…… 那金衣金刀老者聽到傅多坡這麼說,哈哈一笑道:「一個都走不了的,我這冥王教立在呼倫山之巔,此刻下山的吊蘭已經被我手下取走,想走除非你們長了翅膀。」 說完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楊宗志見他笑的越來越大聲,心中感覺不對,突然手中玉笛感到道觀後面有不少人朝這邊衝了過來,忙叫道:「傅將軍,他是在召喚他的同伴,我們快走吧。」 傅多坡轉頭急道:「我此生已經回不去了,我對不起皇上對我的囑托,你自己快快走吧。」 說完再不停頓,逕直向那金衣老者攻去。 那老者舉起手中的金刀,整個大殿氣勢頓時一變,彷彿都籠罩在這金光中,每個人心頭都覺得壓力重重,露出的肌膚被這凜凜的刀氣肆虐侵蝕。 那老者手中的金刀斜向一劈,逕直向傅多坡取去,傅多坡舉起手中木棍一擋,木棍應聲斷為碎屑,一頭頭髮也被削掉了一大片,轉頭又急喝道:「還不快滾?」 楊宗志剛剛被老者的刀勢所震懾,從未想過有人用刀能用到如此境界,只是感覺心中信心頓時弱了下去,生出無法匹敵的感覺。此刻再聽到傅多坡一聲大喝,才醒轉過來,不再猶豫,一拉起賽鳳的手就往道觀外掠去。 楊宗志將鍾南山所學輕功展到極致,幾個起伏已經到了大門口,耳中只聽到裡面傅多坡的聲音喝道:「原來是你,你是刀霸……」 聲音嘎然而止。 楊宗志再不回頭,拉起賽鳳,沿著石階一路向下行去,耳邊聽到呼呼的風聲,此刻天色全黑,楊宗志一手拿著玉笛,腳步不停留,和賽鳳順著石階不一會就到了那放置吊蘭的檯子上。 跑過去一看,果然那吊蘭已經被收了起來,只剩下幾個線頭綁著□轆上,再伸出脖子向崖下看去,黑暗中只覺得下面雲霧漫漫,深不見底,心中暗暗焦急,轉頭向上看去,見上面火把裊裊,眼見不知有多少人正順著台階向自己這邊衝了過來,再不離開只怕真的走不了了。 楊宗志一咬牙,對著賽鳳斷然道:「你怕不怕?」 賽鳳臉色蒼白無措,渾身輕輕顫抖,眼神卻是深情的看著他,就著上面火把的微微光芒看見,他刀削刻畫的臉上全是堅定之色,心下又一柔,搖搖頭,微笑道:「宗志哥哥,便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怕,只會感到快樂。」 楊宗志聽她如此說,剛才被刀勢挫敗的信心才恢復過來,哈哈一笑,道:「那好,我就將我們綁在一起,你只管抱緊我,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辦好麼?」 賽鳳對他點點頭,神色倒是寧詳下來。 楊宗志俯身撿起綁在□轆上的線頭,在兩人腰上緊緊的綁了幾圈,用手使勁的拉了下,覺得已經很結實了,然後在賽鳳的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一口,對著石階台上大笑喊道:「我們走了……」 說完抱起賽鳳便向懸崖下跳了進去。 賽鳳見他抱著自己從萬丈懸崖上跳了下去,嬌呼一聲,趕緊閉上自己的雙眼,雙手死死抱住楊宗志的身子,只覺得耳中呼呼的風聲灌了進來,心中跳動急促,整顆心就要跳出自己的嗓子來,頭暈腦漲。 楊宗志和賽鳳一起跳了下來,初時只覺得衣服被風吹的咧咧作響,強自睜眼看去,身邊霧氣裊繞,雙眼卻什麼也看不清楚,過了一會,雙眼又嘩的一清,知道自己二人已經出了雲霧之中,離地面已經不太遠了,趕緊吸了一口氣,雙手從賽鳳的背上離開,摸起身上綁住的那幾股繩子,兩手交互拚命的向上拉去。 一開始那些繩子只是鬆鬆垮垮的,拉的倒快,拉了好一會,突然感到手中的繩子一緊,一陣張力傳到自己的手中,兩人在空中突然都光的一震,原來是繩子扯到了自己拉住的位置,受不住他們下墜的力道,彈了起來。 楊宗志只覺得自己被震的眼冒金星,兩個手掌火辣辣的痛,耳邊聽到賽鳳啊的一聲尖叫,便一咬牙,又拿起身邊的繩子拚命向上拉去,拉了一會又是一震,震的兩人在空中左右搖晃了起來,只是兩人下降的速度卻是慢了下來。 如此週而復始,下降速度越來越慢,到了第六次的時候,兩人只聽見噗的一聲,楊宗志感到背後一陣劇痛,摔到了地上,賽鳳哎喲一聲隨他一道摔到了他身上。 烽火連天第063章邪教之四 楊宗志躺在地上,只感覺骨頭散架了一般,口中甜甜的,卻有一股腥味。 分卷閱讀34 賽鳳突然抬起頭來,看到自己和楊宗志好好的躺在地面上,歡叫道:「我們沒事了,我們下來了。」 她本以為二人要斃命於此,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要和他一道赴死,這時卻見他們好好的躺在地上,心裡這才想起楊宗志救下自己二人的辦法來,只覺得是險中又險,只是這會平安下來心中歡喜無限,說完話捧起楊宗志的臉,深深的就吻了下去。 吻了一會,只覺得他嘴中都是腥腥的味道,賽鳳心中一驚,忙道:「宗志哥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咳嗽了一會,強笑道:「我沒事,就是……就是落地的時候不小心被天上掉下來一個仙女給砸中了,咳咳咳。」 賽鳳聽他語氣虛弱,咳聲陣陣,知道他受了傷,又握住他的手,卻感覺他手心冰涼,仔細一看全是血,心疼的哭道:「你如此待我,寧願自己摔傷了也不讓我受苦,嗚嗚嗚,當真讓人心疼死了。」 楊宗志見她心疼自己哭了起來,在她耳邊溫言道:「你為了我連家都回不去了,我便是為你作這點事情又算什麼?」 賽鳳將手伸進楊宗志的衣襟內,芊芊玉手溫柔在他胸口撫摸起來,哭道:「你傷的重不重?」 楊宗志被她摸了一會,運轉內力,只覺得內力紊亂無比,吸一口氣,強自撐起他們二人的身子,口中夷了一聲,應聲道:「本來受傷還很重,現在卻已經好了,當真奇怪。」 賽鳳過去受足了他的騙,這會見他好好的又坐了起來,以為自己又被他騙了一次,臉上一紅,啐道:「你這小賊子又來騙人家,過去騙得人家還不夠慘麼?」 楊宗志幹幹的哈哈一笑,牽動氣機,咳咳咳的又咳嗽起來,好一會才說道:「我現在沒力氣了,你幫我們解開身上的繩子。」 賽鳳這才反應過來二人還被緊緊的綁在一起,忙低下頭去解繩子,心中慌慌的問道:「明明有繩子,為什麼我們不慢慢的爬下來,卻要這般跳了下來。」 楊宗志聽她問話,苦笑一下道:「後面追兵追的緊,見我們從這繩子下來,我要是他們,就會從上面斬斷這些繩索,讓我們二人真的作了一對比翼的飛鳥才行。」 話音剛落,就聽見嘩啦一聲,從上面的懸崖上落下來一大堆東西,仔細一看正是這幾股繩子,顯然是上面的人斬斷了這些繩子,要讓二人摔死在這崖下。 賽鳳看這些繩子真的被斬下,背上一陣冷汗,卻也對小賊子的心思佩服不已,想到這裡解開繩子,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楊宗志接口道:「我們先回傅將軍那個小院子。」 賽鳳「嗯」了一聲,和他一起爬起來拍下身上的灰土,相視一笑牽手向回走去。…… 楊宗志始終是放心不下任大哥他們,不知南門的戰事現在如何了,這時想的是讓賽鳳在那小院子裡面再躲一躲,自己去南門,等戰事結束了再來想辦法解救她。 只是他們二人走到那小院子門口時,卻見一女子騎在馬上,在那小院子門口徘徊,楊宗志仔細看過去,那女子正是秀鳳,只是不知道她這時等在這裡卻是作什麼? 賽鳳看見那女子,卻是心中一喜,嬌呼一聲:「姐姐。」 徑直走了過去。 秀鳳本來坐在馬上低頭沉思,聽見這聲呼喊,才轉過頭來看見楊宗志和賽鳳從外面走了回來,暗自歎口氣,看見賽鳳向自己走來,楊宗志卻是站在那裡不再動,望向楊宗志的眼神也是複雜無比。 賽鳳走過來,問道:「姐姐,你在這裡作什麼?」 秀鳳哼一下道:「你為了那個人連爹爹的話都不聽了,還叫我姐姐做什麼?」 賽鳳臉上一黯,低聲道:「姐姐你也怪我麼?爹爹是不是氣壞了身子?」 秀鳳歎口氣,道:「總算你還知道心疼爹爹身子不好,你便跟我回去吧,爹爹那裡我自然會幫你說話。」 賽鳳聽見姐姐說起爹爹身子不好,心中也是一疼,但是轉身望向楊宗志那邊,心中猶豫不決。 楊宗志突然漫聲道:「賽鳳姑娘,你且跟你姐姐回去吧,你只管好好的等著我,我自然會來找你。」 賽鳳聽到楊宗志這樣說,想起今日與他一道經歷生死,種種考驗,兩人都一起過來了,咬牙倔強道:「我和你一道,等過些時日再回來看爹爹。」 秀鳳看的皺眉,嬌喝道:「妹妹,你怎能如此?」 賽鳳聽到姐姐喝止她,心中矛盾,哭道:「姐姐,你不要逼我。」 秀鳳心中氣恨委屈無比,拍馬幾步跑到楊宗志身前,怒聲道:「你對我妹妹作了什麼?讓她對你這般死心塌地的?」 楊宗志聽得一呆,心想我哪裡作過什麼?下意識道:「我只是在望月城見過她一次,那時她是男扮女裝的,我都不知她是個女兒身,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的身份。」 秀鳳聽到這裡,心中想起先前自己在自己的小屋中與他說起「賽鳳公主」他的確是一臉茫然,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秀鳳想到這,神情雖還是恨恨的,但是眼中卻有一絲喜意,接口道:「那她說她肚子裡有你的孩子……」 楊宗志搖搖頭,沒說話,秀鳳看在眼裡,心中不由自主的爆出一陣開心和甜蜜,語氣也溫柔了下來,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楊宗志聽她這話,想起南門的將士們,心中著急,對這個女子行事厭煩無比,哼的一聲握拳怒道:「你欺騙了皇上,又引得我手下將士來這鳳凰城,哼哼,我以後自是不會放過你。」 秀鳳聽他對自己說出這般狠話,心中一淒,哭聲道:「是啊,我是害了你,你來殺了我啊……」 楊宗志又哼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說完幾步就衝了上去。 秀鳳坐在馬上見他翻臉要對自己動手,心中委屈無比,閉上眼睛不動就要等他過來,楊宗志衝到她身前,心中念頭翻轉,不知該如何自處,抬頭看見秀鳳坐在馬上,雙眼緊閉,神情委屈,此時好像又變回成最開始那個嬌憨的小女孩,容貌清麗,天下無雙,仔細再一看,才看到她耳邊的鬢髮中還戴著一朵殘敗的白色野花…… 秀鳳閉眼等了一會,只聽見耳邊一個聲音低聲道:「我們的帳以後再和你算,今日先借你的馬用用。」 話音剛落,只感覺自己的身子好端端的向後飛去,睜開眼見自己已經好好的站在妹妹的身邊,那人已經騎上馬,回頭道:「賽鳳你先回去等我,我要去南門看看。」 說完拍馬快速走了。 秀鳳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只覺得心中酸甜苦辣一齊都湧上心頭,嘴角鹹鹹不知是什麼味道,右手忙捏個訣,緩緩默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再轉頭看過去,見妹妹雙眼癡癡的看著前方,那裡早就沒有那人的影子。 烽火連天第064章邪教之五 楊宗志心中焦急,不斷催馬向南趕去,一路上見到數不盡的蠻子受傷士兵從南門退下來,緩緩向北走去,一揚馬鞭,又抽了一下,漸漸的到了南門。 聽見前方號角聲此起彼伏,遠遠望去,旗旌飛揚,耳聽喊殺聲震天,仔細一看,大多是蠻子的旗幟,只在南門西南角有一些南朝的軍旗,但是稀稀落落遠不如蠻子們的旗幟眾多。 楊宗志更不停留,又向西南角騎了過去,兩邊的蠻子士兵見他一身突厥軍服打扮,都以為是自己人,也不阻攔,任他一路向前奔去。 楊宗志一路拍馬前行,見兩邊的蠻子士兵絡繹不絕,前面的剛剛死傷退下來,後面的馬上又填補了上去,從馬上望去這密密麻麻一片片,只怕有得十萬之眾,再向前望去,見那裡南朝旗旌更見稀疏,心中暗道不好,騎馬騎的更疾了。 到了近前一看,蠻子人群裡面有大約一萬南朝將士被圍困其中,正在拚死抵抗,只是敵人人多勢眾,來了一批又一批好像潮水一般,眼見南朝士兵守護的面積越來越小。 楊宗志一催馬騎過了兩軍中間的交界,那些前面的南朝兵士見一個突厥軍服的人騎馬衝了進來,趕緊手執長矛刺了過來,楊宗志大喝一聲:「是我,莫刺。」 那幾個兵士聽見這馬上人說的是一口中原話,再近一些一看,原來是少將軍打扮成了突厥兵的樣子,都一聲歡呼,將他迎了進來,一齊大喊道:「少將軍沒事,少將軍回來了。」 楊宗志在北郡十三城和鳳凰城之前的戰場上戰無不勝,在手下這些將士心目中建立了強大的威信,大家只覺得這個少將軍無所不能,今日一戰從午夜打到凌晨,卻一直不見少將軍的影子,不免心中都有些嘀咕,不知少將軍是不是受傷了,此刻見少將軍好好的回來了,一傳十,十傳百都是信心大增。 楊宗志一路不停留,一直向前,騎到南朝士兵的最中間,看見任泊安和莫難幾個人迎了上來。 莫難一見楊宗志大喜道:「好小子,娘的你此刻方才回來,洒家還以為你被突厥人捉住了呢。」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任泊安趕緊走過來,叫了聲:「楊兄弟。」 楊宗志見任泊安過來,趕緊下馬問道:「情況怎麼樣?」 任泊安搖搖頭,道:「我們子時攻擊,雖然從內打開了城門衝了進來,但是蠻子兵將太多,怎麼打也打不完,後來城門又被他們搶佔下來,關住了,進城來的士兵此刻都在這裡了,外面還有一些,情況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 楊宗志抬頭望去,見自己這邊人不過最多八千不到一萬人,比起圍攻的蠻子來說差的太遠,這裡的地形是城門邊靠近山腳的位置,只怕這裡守不了多久,再向山上望去,見這裡往上二十幾丈都是峭壁,四壁光滑,無法攀爬,過了這段峭壁再上面就是一般的山路了,倒是可以行走。 外面身穿錦衣的突厥大王子固攝剛剛聽到被圍的南朝將士中間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心中奇怪,不知在這種戰況下他們怎麼還能歡呼的出來,就叫了身邊的傳令官去打聽一下。 那傳令官回來報道:「據說是南朝的楊少將軍回來了,所以那些南蠻們才高聲歡呼。」 固攝聽到楊宗志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惡毒,喝道:「命令最前面的士兵退後半里。」 傳令官領命去了。 不一會,突厥和大宛士兵那邊號角響起,前面正在對抗的士兵聽到這個號令,都紛紛向後退去,慢慢的退出了一個大圓圈,南朝將士見蠻子攻勢正盛,卻不知為何就退兵了,都在心下奇怪。 楊宗志見那些北方蠻子兵緩緩向後退後,突然心中一驚,急道:「不好,任大哥,你讓那些在後面的士兵一個踩住一個,都向身後的霍得山上爬去,我帶最前面的將士們掩護你們。」 任泊安聽到他如此說,心中一驚道:「少將軍,你……」 楊宗志一把接過他手上的軍刀,截口喝道:「快,執行軍令。」 說完騎上馬衝到前面大聲道:「南朝好男兒們,蠻子們在我們國內燒殺搶掠,對我們的父母兄弟作下天大惡事,這時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拚個魚死網破,大家隨我衝上去。」 前面大概有兩千多士兵,本來都精疲力竭,這時聽到少將軍一聲喊,想起北方蠻子對南朝百姓作下的事情,不禁都心中憤慨,一起喊了起來,跟著少將軍一起衝了出去。 蠻子兵本來在慢慢向後退去,此刻見南朝將士衝了出來,只是自己這邊是退後的命令,一時不知道是該再次上前去打還是執行命令往後退,心頭都矛盾了起來。 不一會就見那兩千多人衝到了面前,人人群情激奮,見人就殺,蠻子的陣形本就是在緩緩向後移動,這下又被這兩千人一推,落在後面的只怕跑的慢,發力向後退,在外面的還不知怎麼回事,就覺得滾滾人流向自己鋪天蓋地的捲來,一時腳踏踩傷無數。 楊宗志沖了一陣,就聽見蠻子陣形外面忽的一聲巨響,知道糟糕,抬頭一看,見天上一塊黑壓壓的烏雲迅速的向自己身後飛去,知道蠻子此刻退後就是為了用箭攻,萬箭齊發,將自己這些人圍在中間亂箭射死。 楊宗志又砍了五人,轉回頭一看,留下的那些將士這時搭了人梯正在向霍得山上爬去,只是那峭壁甚高,將士們又大多身上有傷,向上爬的很慢,那箭雨一過,頓時又死傷一片,好多剛要搭好的人梯被箭雨一射,又散了。 楊宗志看的心中焦急,只是這一急,胸口也是疼痛萬分,知道自己剛剛從呼倫山上跌下來受傷過重,此刻只怕也快力竭了,只希望手下這些人一衝,讓蠻子們的陣形大亂,拚命向後退,可以阻一阻箭陣的發射時間。 楊宗志再不多想,繼續向前衝去,只是手下這些將士大多都是身負重傷,剛才憑借一口怒氣,一直衝殺了這一會,蠻子士兵人多勢眾,剛剛一時慌亂造成了陣形的壓縮,現在已經慢慢穩住陣腳,進行了反撲。 南朝將士人丁單薄,往往要一個人面對五六個甚至十幾個蠻子兵,打著打著終是抵擋不住,大多都被斬殺了下來。 蠻子身後的箭陣停了一下之後又重新開始繼續發射,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向後面那些南朝士兵射去。 楊宗志又打了一會,體力已經不支,被亂槍刺了三四槍,又被左邊一個蠻子兵砍了一刀在左手上,楊宗志看見身邊的兄弟一批批倒下,心中悲愴,雙目盡赤,那些刀槍招呼到自己身上也不知覺,只是人家砍自己一刀,自己馬上一刀還回去,那人往往立時斃命死了。 身邊的蠻子兵見這馬上的將軍如此英勇,悍不畏死,都是心驚,膽氣倒是怯了,往往一刀砍過 分卷閱讀35 去,力道甚小,或者還沒招呼到他身上馬上媽呀一聲向後退去,生怕被他一刀反砍過來,丟了性命。 楊宗志兀自橫衝直撞了一番,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只是這時候自己也頭暈腦漲,快要支持不住翻下來馬來,突然聽到身後眾人齊喝:「少將軍,快回來,少將軍……」 回頭望去,見身後已無可站立的南朝將士,那峭壁上只是上去了幾十人,正在招手招呼自己上去,楊宗志心中一歎暗道:自己這次只怕是全軍覆沒了。回頭對蠻子兵們哈哈一笑,騎馬折返了回去,一直騎到峭壁下。 烽火連天第065章邪教之六 前面的蠻子士兵見那馬上將軍滿身滿臉的鮮血,仍然哈哈大笑,騎馬趕了回去,卻沒人敢跟上去,心中都想這人的膽只怕是鐵作的,只覺得這人英勇無比,怎麼砍都砍不死一般,心中都充滿了敬佩和恐懼,大隊的人馬都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騎馬離去。 固攝站在高高的戰車上,見那邊一人騎馬在自己陣形中穿來穿去,如入無人之境,砍殺的夠了又自己騎了回去,自己這邊的士兵竟無人敢追,心頭大怒,暗道這應該就是那個楊宗志了,忙轉身對身後大喝,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莫難救了不少南朝將士到峭壁之上,眼見身邊已經無人還能活命,這才自己施展輕功縱上了峭壁,抬頭見楊宗志兀自還在敵兵陣形中縱橫衝殺,威武難當,心中又是敬佩又是著急,與眾人一齊大喊道:「少將軍,快回來。」 他此刻心中對他敬佩之極,便是以前「小子」、「小子」的稱呼這時都改了過來,過一會見楊宗志自己好好的沖了回來,心中喜極,忍不住雙眼潮濕,大喊道:「快上來吧。」 身邊的任泊安也大喊道:「楊兄弟,快上來。」 楊宗志強行拍馬回到自己這邊,此時渾身已再無一絲力氣,這一停下來,只覺得全身的傷口都迸發了起來,劇痛難忍,頭腦昏昏沉沉就摔下馬去,只能微微朝他們一抬手,口中訥訥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莫難抬頭見敵營那邊的弓箭手又抬弓上弩,顯然是又要射箭雨過來,心中萬分焦急,大喝一聲,也從峭壁上跳了下來,跑近楊宗志,叫道:「你怎麼樣,我們快上去。」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見忽的一聲,漫天的箭雨劈頭蓋臉的向自己這裡射了過來,方圓籠罩下,轉眼就到了身邊,眼見已經避無可避,只得將楊宗志往身後一護,自己轉身用背擋住了他的身子。 楊宗志緩緩清醒了過來,聽見呀的一聲吼,抬頭看莫難為了救自己,被蠻子的箭雨射成了一個刺蝟,只覺得雙目濕透,喉頭哽塞,輕聲道:「大和尚,你怎麼樣了?」 莫難此時已經被箭射了數十箭在背上,知道自己已難倖免,鼓起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串佛珠,交給楊宗志,喘息道:「小子,你拿了……我這,我這信物,重陽之日到……到我們……北斗旗總壇去……比武……比武作旗主,不要……丟了我的臉。」 楊宗志聽他此刻還是念念不忘自己去作他的旗主,心懷激盪,將他的佛珠塞進自己的懷裡,只覺得淚水已經模糊了自己的雙眼,嘶聲道:「好,我要是不死,就去爭你們的旗主,便是那魔門的小公主,我也給你搶過來。」 莫難聽到他到了這個時候才終於答應了自己,心中大喜,哈哈大笑,吸一口氣,雙手使出最後的力氣,將他托起向峭壁上扔去,只是這一扔之後他的身子再也僵立不動,就這麼站著死在沙場上,雙手依然是托塔天王般的姿勢。 楊宗志被莫難扔上了石壁,從那批倖存將士頭上飛過,落在一塊大石頭上,他本來就傷勢劇烈,再這一顛簸,哼一聲,昏了過去。 楊宗志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慢慢清醒過來,聽見身邊一陣辟辟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火堆的旁邊,火光照射在自己臉上,燙燙的,便想轉個身來,只是渾身酸痛無力,根本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可能,止不住痛的哼了一聲。 旁邊一人聽見這邊有聲音,趕緊走了過來,看見這情形,蹲下道:「楊兄弟,你醒了。」 楊宗志抬頭一看是任泊安,只見他渾身都沾滿了鮮血,臉上也是血跡斑斑,再向上一看一片漆黑,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吃力道:「任大哥,我們這是在哪裡?」 任泊安說道:「我們還是在霍得山上,這裡是一個石洞。」 楊宗志又道:「外面情形怎麼樣了?」 任泊安搖搖頭,說道:「蠻子將所有下山的路口團團圍住了,剛剛攻了一次山,只是這霍得山除了那個峭壁無路上來,那峭壁陡峭,蠻子們的雲梯架起來便被我們推倒下去了,梯子上的人也摔了人仰馬翻,一時還沒攻上來,只是……只是……」 楊宗志又輕哼一聲,說道:「任大哥,你將我扶得坐起來。」 任泊安知道他已經筋疲力盡,酸軟乏力,便走過去輕輕將他扶起來,緩緩靠在一個石壁上。 即便是這麼輕微的一個動作,楊宗志也覺得渾身抽搐一般的疼痛,只是他強行忍住不發出聲來,坐下來後,忍不住喘息咳嗽了幾聲,才緩緩道:「任大哥,你剛剛說只是便不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泊安猶豫了一下,才道:「只是剛剛那一下,我們又被敵人的箭射死了幾十個,現在我們的將士只剩下二十多人,眼見已經無法抵擋了。」 楊宗志嗯了一聲,說道:「任大哥,麻煩你去將他們都叫進來,我有話說。」 任泊安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這時洞內一片寂靜,只有火燒樹枝發出的辟辟聲,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那些燃燒的樹枝,只覺得精神清醒了一些,心中又是複雜的很。 過了一會,任泊安才帶了大家一起進到洞中,楊宗志看那些進來的人,要麼手斷腳殘杵著拐棍,要麼頭包紗布,要麼雙眼失明,又或者渾身上下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竟然沒有一個人完好無損,兀自都還拿著兵器時刻準備作戰。 他只覺得心中一陣激盪,直衝鼻頭,眼中一片濕潤,哽咽虛弱道:「各位兄弟,我楊宗志帶兵無方,這次讓大家跟我累及了性命,對不起大家了。」 眾人聽楊宗志如此說,想起自己大軍七萬人,各自很多兄弟、朋友和戰友,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此刻都已經命喪鳳凰城中,心中悲痛,一齊跪下大哭起來。 楊宗志見這樣的場面,對任泊安輕輕說道:「任大哥,你去找一塊平面的石頭來。」 任泊安不知他要作什麼,應了一聲,走到外面去找了一塊平面的石頭,吃力的搬了回來,喘息道:「楊兄弟你要作什麼?」 楊宗志說道:「你從我懷裡取了我那把短刀出來。」 任泊安點下頭,從他懷中取出一把短刀,吟的打開刀鞘,只覺得寒氣撲鼻,知道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刀。 楊宗志又緩緩道:「你把我說的話在石頭上刻下來。」 說完輕輕轉下頭對著離自己最遠的那個白布包頭的將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將士正在大哭,聽見少將軍問自己名字,神色一愣,才哽咽答道:「俺叫佟四海,少將軍。」 楊宗志看他四肢長大,又聽他的口音,嗯了一聲,說道:「你是膠東人吧。」 那佟四海見少將軍一口說出自己的出處,心中溫暖,點頭道:「是的。」 楊宗志又對任泊安說道:「任大哥,你把這位佟大哥的名字刻在石頭上。」 眾人見他如此,都不知道他要作什麼,默默的作不出聲來,剛才那些大聲嚎哭的漢子們此時都停了下來,只見楊宗志問了一圈叫任泊安將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了石頭上,這才說道:「任大哥,你將你和我的名字也刻上去。」 任泊安點點頭,繼續將他二人的名字都刻在了石頭上,才轉頭去看他,見楊宗志呆呆的看著火堆,若有所思,問道:「任大哥,一共有多少人?」 任泊安低頭數了一遍,回道:「楊兄弟,一共二十一……一共二十二人。」 楊宗志點下頭,輕輕道:「任大哥,你繼續刻:『余二十二人,打進鳳凰城,見到冥王邪宗,俱是欺世盜名之輩,然我們此行糧給不足,到了這裡實已是強弩之末,七萬大軍僅餘這些人殘存。此時敵人就在山下虎視眈眈,隨時便會攻打上來,我等決心以死志報效朝廷,報效天下百姓,望後來之人不忘這段歷史,為我等復仇,我們死也瞑目了。』」眾人聽到這裡才明白少將軍是要留下遺言,以死明志激勵後人,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也在這塊石頭上,與少將軍的名字排在一處,都是心中激動,只覺得人生最得意的時刻便是在這絕境之中。 眾人心中感恩,又都跪下齊聲激昂道:「少將軍放心,我們決心以死抵抗,護衛少將軍,絕不丟了我南朝將士的臉面。」 說到這裡一起站起,轉身相互扶攜出洞去了。 楊宗志見這群好兒男一起出洞而去,心知他們已經報了必死的信念,此時離去,只怕日後再也見不到了,心中更是感動,心情難以平復,只覺得喉頭一甜,熱血上湧,身子經受不住,又昏了過去。 烽火連天第066章彌留之一 楊宗志昏昏沉沉的靠在石壁上,一會看見爹娘一起走了進來,心疼的看著自己,娘走過來輕輕撫摸自己的臉,充滿英氣的臉上滿是憐惜,爹爹則是站在一旁,仰天痛心道:「志兒,你怎麼如此糊塗?皇上年輕,為了一個女子便要你帶領十五萬將士身赴險境,你怎麼也和他一樣胡鬧,卻不知勸諫……哎,你真是太讓爹爹失望了。」 一會撫摸自己臉的人又搖身一換,變成了嬌俏的倩兒,只見倩兒輕輕撫摸自己的臉,眼中全是心疼,流下淚來,哽咽道:「志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倩兒等你等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你再不回來,倩兒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說完伏在他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楊宗志剛想伸手去抓住倩兒,卻見自己認識的人一個一個好像走馬燈一樣的從自己眼前閃過,自己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想撲過去,卻發現一動也動不了。 楊宗志在心中啊的一聲,神志又逐漸清醒了一點,只是他深受重傷,又滴米未進,此刻已經神志半迷糊了起來。 楊宗志想睜開眼睛,卻感覺一絲氣力也沒有,眼睛只能微微的睜開一條縫,耳中彷彿聽到震天的吶喊聲和打殺聲,心中又清醒一分,暗道蠻子們難道已經打上來了麼? 正想到這裡突然感覺眼中一晃,一個黑影跑到自己身前跪下,大哭道:「楊兄弟,你待我如同親兄弟一般,大哥這輩子蒙你不棄,受你恩惠實多,此時已是萬念俱灰之際,便讓我再為你作最後一件事吧。」 說完這話那人一步站起走到自己身前,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胸口一扯。 楊宗志只恍惚感覺到是任大哥,卻不知他在說什麼,要做什麼,自己這會毫無力道,說不出話來也作不出動作,只感覺他在自己胸口扯了一下,然後提起身邊明晃晃的軍刀,左手一橫,便向楊宗志的脖子劈過來。 楊宗志只微微看見一道寒光閃過,心中驚怒,接著脖子一痛,暗哼了一聲,便再無知覺了。 ------------------------------春暖花開,陽光三月。 此時的豐州城已經萬物復甦,去年雖然經過了戰火的洗禮,但是朝廷後來很快的收復了失地,流離的百姓又全部回到了自己家中。 冬天的時候朝廷又頒布下來旨意,要免了北郡十三城的兩年稅賦,消息一經傳開,百姓交口稱道,都說剛剛登基的皇上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雖然年輕,但是面對外邦欺凌毫不手軟,對待自己的子民卻又是如春風般溫暖。 新年剛過,百姓們又開始了一年的忙碌,只是這時心中信心倍增,便是作起事來也是輕便麻利的多。 豐州小淮河旁邊有一戶人家,家道中產,雖不大富但也不貧困,這天一大早,風和日麗,春光明媚,那戶人家大門打開,走出來四個人,當先是一個青衣的女子,身背一個小包袱,走到大門口,對著身後溫言說道:「爹爹,娘,弟弟,你們回去吧,我這就上路了。」 她身後一個白髮老人點頭慈祥道:「婕兒,你一個人去洛都,路上要事事小心一些,你孤身在外,爹娘總是擔心你的。家中一切都好,你不用每年帶這些錢回來了,自己留下來慢慢用就是了。」 話說到這裡,身邊一個年長婦人也暗暗點頭說是。 婕兒轉頭過去看見爹娘日漸蒼老的面容,心中感概,忍不住眼睛紅紅的,哽咽道:「爹娘,你們要保重身體,婕兒在洛都那邊一切都好,姐妹們都很照顧我,我留下這些錢你們都花了吧,我自己也沒什麼花錢去處的。」 說完又轉過頭對身邊那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說道:「弟弟,姐姐不在家,你要好生侍逢爹娘,平時不要太貪玩了,要用功讀書知道麼。」 那弟弟見姐姐教訓自己,忙唯唯諾諾的點幾下頭。 婕兒這才從弟弟手中接過一把瑤琴,看到這把瑤琴,婕兒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她娘見到她又對瑤琴歎氣,心中擔心,忍不住道:「婕兒,你心中可有什麼為難事麼?娘見你這次回來明顯悶悶不樂的,每日裡不是彈琴就是對著這把琴歎氣。」 婕兒看著這把琴,心中一恍惚,才驚覺過來,抬頭強笑道:「沒事的,我沒什麼為難事,爹 分卷閱讀36 、娘、弟弟,我走了。」 說完走幾步上了一輛早在門口久等的馬車之上。 那趕馬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滿面虯髯,見客人上了車來,將馬鞭一揮,駕的一聲就要出發。 車下的三人見親人就要離去,趕緊搶前幾步,跟了上來,見婕兒從車廂旁開了個小窗,向自己這邊揮手,不自覺都揮起手告別,只不一會,那馬車已經跑過河道,趕的不見蹤影了。 婕兒見親人們都已經望不見,這才關了車窗,坐回到座位上來,將身邊的瑤琴在面前小桌子上一展,不自覺右手在琴上輕輕一撫,咚的一聲脆響,口中不由得又歎息連連。 那馬車行了一會,卻停了下來,婕兒坐在車廂中正在詫異,突然聽到車廂外馬伕粗氣的聲音傳來道:「小姐,你在此稍等,小人去這遠福樓中打一壺酒,就回來。」 婕兒聽到馬伕如此說,心道這馬伕是酒癮犯了,這才要打一壺酒帶上路,好邊走邊喝,於是點頭隔窗道:「大伯你別客氣,我不是什麼高門小姐的,你去吧。」 那馬伕見這小姐人倒隨和,呵呵一笑,道一聲好,就走了。 婕兒一個人坐在車廂當中,百無聊賴,便掀開左邊的車窗,看到原來馬車停在了一座酒樓的街對面,看上面一個金字招牌正是寫著「遠福樓」三個大字,心想這酒樓中的酒應該是遠近有名的,不然這馬伕不會偏偏趕到這裡來打酒。 看了一會,才關上車窗,突然心中一動,又打開右邊的車窗看了出去,這時看見自己的馬車旁也是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與自己這輛齊頭並進的停在一處,兩個馬車的車窗正好是對著的。 婕兒心中無事,隨眼一撇,正要關上車窗,突然面前一陣春風吹過,花香傳來極是好聞,將對面那輛馬車的側壁窗簾給吹了起來。 婕兒正要關窗,突然看到眼前的情景,窗簾吹起,裡面好好的躺著一個男子,那男子躺在一件大被褥之下,彷彿患了重病般一動不動,眉目緊閉。 婕兒無意向那人臉上看去,剛一看到,啊的一聲驚呼,左手趕緊伸過來摀住了自己的嘴,雙眼睜的大大的,婕兒兀自不信,再定眼仔細看過去,心中狂呼道:沒錯的,沒錯的,那張臉,那張臉…… 烽火連天第067章彌留之二 那邊窗簾輕輕一吹起,馬上又慢慢的落了下來,婕兒心中一陣激盪,正要想該怎麼辦,突然聽到對面馬車前一個聲音喝道:「駕!」 那馬車就嘎的一聲向前跑去。 婕兒見那馬車開走,那人躺在裡面不知是死是活,心中焦急起來,趕緊掀開車廂門,大喊道:「大伯,大伯。」 滿臉虯髯的馬伕這時才心滿意足的從酒樓中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大大的酒壺,聽到自己馬車上有人大喊,心中驚了一下,幾步跑過來,問道:「小姐,怎麼了?」 婕兒見這馬伕趕過來,趕緊接口說道:「大伯,快,快趕上前面的馬車。」 虯髯馬伕心中又一驚,一邊上馬,一邊將酒壺扔到座位旁,怒喝道:「小姐,難道那馬車上的人搶了你的行李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真目無王法了不成。」 說完再不停留,也是「駕」的一聲飛快的趕起馬來,向前追了去。 婕兒聽到馬伕這般大吼,也不答話,只是雙手拚命的指向前面的馬車,口中兀自喃喃道:「趕上那馬車……趕上那馬車……」 心中只覺得要是這次再錯過,只怕今生自己都無快樂日子可過了。 虯髯馬伕追了一陣,見前面的馬車也是跑的飛快,心中更是篤定那些人是搶賊,搶到手之後正要飛快逃跑,不由更是怒起,啪啪的將身前的馬打的大響。 這時清晨,兩輛馬車在出豐州城的官道上疾速駛過,路兩邊雖然是一片春色盎然,風光明媚,但這兩撥人都是無心觀賞。 兩輛馬車再行了一會,官道拐進了一個山坡,前面的馬車才稍稍的慢了下來,虯髯馬伕見前面的馬車慢下來,更不稍等,打馬更快的追了上去,過了一會就已經趕了個齊頭並進。 虯髯馬伕見趕上了他們,一拍馬,韁繩一拉,馬頭轉過去「嘶」的一聲就把旁邊的馬車給攔了下來,定眼看過去,那邊馬車前面坐了兩個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漢子。 那兩個漢子見自己的馬車被另一個馬車攔下,都是驚怒,矮個的一人霍的一聲就跳下車來,大喝道:「什麼人?你們要作什麼?」 虯髯馬伕見那邊跳下來一人,站在地上一看,才看到身材矮小,只有一般人脖頸般高,只是雙目有神,掃過來讓人心驚。 虯髯馬伕轉過頭見自己車上的小姐此時還站在趕馬的車架上,一隻手指著對面的車廂,口中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以為小姐心中害怕對方勢大,嘿的一聲,喝道:「你們作下的事情以為別人都不知麼?」 那邊兩人聽到他這番話,心中都是一驚,都心想難道事情敗露了,被那些人知道了? 這時那邊高個子的漢子也跳了下來,說話卻是溫和,道:「我們兄弟不知道哪裡得罪二位,還望明言。」 虯髯馬伕見這人有禮,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看著小姐,意思是你說說他們對你作了什麼。 婕兒剛剛心急,一心只想追上這馬車,但是現在追上了,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作,心頭猶豫不決,口中只能吞吞吐吐道:「你們……你們馬車裡帶的是誰?」 那邊高矮兩個漢子聽到婕兒這句話,面上都是震驚,心中更是肯定這兩人是追來的,矮個子的漢子嘿嘿一笑,就要從袖中拿出戒尺動手,那高個子漢子一把阻住矮個,轉頭溫和道:「車裡面是我家公子,他人在外地,患了大病,家中父母惦記的很,我們這才運了他回老家。」 婕兒聽他說那人患了重病,心中擔心起來,接口脆聲問道:「那他叫什麼名字,老家住在哪裡?」 高個漢子見這小姐只是不住的問車內的人,又是懷疑她是知情的,又是覺得看她一副柔弱無依的樣子不像,心中念頭轉了幾轉,才猶豫道:「小姐難道認識我家公子麼?他的情況請恕我等下人不便相告。」 婕兒聽他問自己和那人認識不認識,心下一陣淒茫,心道:他怎麼會認識我呢?他連我的名字都不過問的,哪裡會對我這籍藉無名,身份卑微的醜女孩相認?自己這刻與他近在咫尺,卻又有如遠在天涯一般。 婕兒想到這裡心中更是覺得萬念俱灰,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心中再無喜樂可言,最後殘存的一點悸動已經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已經消耗殆盡。 婕兒歎口氣,道:「我們……我們不認識的。」 說到這裡只覺得眼睛又紅了起來。 虯髯馬伕本以為那兩個便是搶賊,搶了這小姐的行李,這才拚命追了上來,這時見追上之後這小姐一臉可憐兮兮,只是拿話不住問人家公子的情況,看來是喜戀上人家的公子哥而已,剛才胸中的一股氣也洩了下來,只是坐在一邊拿起座位旁的酒壺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喝了幾口,便是這自己最最喜愛的美酒,也喝的沒有什麼滋味。 高個漢子心中聽得半信半疑,也不想在這裡耽誤了時刻,便一抱拳,道:「既然大家不相識的,看來是誤會一場,我們這便告辭了。」 說完拉起矮個漢子一道躍上馬車,打馬駕的一聲又快速遠去了。 婕兒看他們終於還是遠去了,心中一慘,轉頭向路邊看去,此時雖然是鮮花爛漫的季節,但是春風吹過,還是吹走了幾許殘花敗葉,正如自己一般無處依附,隨風漂泊,更是覺得生無可戀。 婕兒緩緩的走回車廂中,聽到前面的虯髯車伕也是輕輕駕的一聲打起馬來,馬兒悠悠,慢慢走了起來。 婕兒坐到車廂中,看著身前的瑤琴,心神卻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烏雲、白馬和琴聲,心中淒婉不住,一滴眼淚突的落在琴弦上,婕兒容顏一轉,雙手輕輕的撫起琴來,琴聲悠遠,又是傷心又是哀怨。 前面的馬車行了一會,車廂中躺著的男子突然聽到一陣耳熟的琴聲,這琴聲綿綿,宛如愛人在自己耳邊輕輕訴說離愁,那男子在夢中彷彿看到一排高高的城牆,最裡面有一個鐘樓,琴聲就是從那個樓上傳來,聽到自己耳中時而激盪,時而悱惻。 那男子輕輕哼了一聲,轉了一下頭,迷茫中醒了半分,只隱約聽到兩個人在小聲說話,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裘二哥,你剛剛為何阻住我動手?」 另一個人低沉聲回答道:「吳四弟,你這火爆的脾氣什麼時候可以改改,難道事情沒問清楚就拔刀殺人麼?」 前一個急道:「那兩人如此可疑,我懷疑他們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此時不殺了滅口還待何時?」 後一個又緩緩道:「我見那個姑娘神態親切,面色可憐,不像是一個壞人,更不像是一個知情人。」 前一個再接口道:「為了少主……成就一番霸業,我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更何況只是殺幾個可疑的人而已……我們這次……定要做的漂漂……不要讓人知道……不然……」 車內的男子聽了幾句,神志又迷迷糊糊,耳邊的話斷斷續續聽不清楚,忍不住睡意,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後面情節整理好了,將要加快更新速度。大家推薦票砸過來吧! 烽火連天第068章彌留之三 三月的點蒼山,早已春暖花開,滇池春城,地處古大理境內,大理在惠宗皇帝八年,向南朝稱臣,大理子民都沐浴天恩,以上邦國民度之,多年以來卻也安居樂業。 春天的點蒼山到處山花爛漫,桃花、杏花、梨花處處都是,點綴的整個山頭彷彿是多姿的大花園一般,點蒼山山頂上有一大排房屋聳立,最外面大門口一對石獅洶洶佔據兩旁,大門上掛一個錦匾上書道「點蒼劍派」四個金字,氣勢甚是宏偉。 這點蒼劍派在南方武林倒是頗有俠名,一代名師秦東棠手下十五個弟子,人稱「點蒼十五子」都是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俠義之士,外人聽說點蒼子弟,都是尊敬三分,也畏懼三分的,只是點蒼劍派少出滇南,所以在中原武林上卻無甚大名號而已。 點蒼劍派大門一入,外面一個大大的廣場上聚滿了人,師兄師弟們圍在一齊正在切磋武藝,互相指點,這裡就是演武場,再進去一所房子就是聚恩堂,乃是師父聚會弟子訓話時候所用,穿過聚恩堂,裡面一排是屋舍,倒是弟子們各自所住之所。 在這排屋子從東向西數第九個屋子,窗戶半開半掩,從窗子向內望去,見一個少年人靜靜的躺在小床上,這少年臉色甚是蒼白,彷彿沒有一點血色,沉沉的在那裡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臉上依稀能看出玉面朱唇,劍眉猶如刀削刻畫帶有倔強,鼻子如同玉石一般挺立,甚為好看,正是少將軍楊宗志。 這時正是早晨已過,要用午飯的時間,楊宗志睡著睡著突然緩緩睜開了雙眼,艱難的轉過頭四周看了一下,眼中是一片迷茫,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陽光燦爛,花樹儼然,樹上此時千姿萬色,紅粉綠黃,相映爭輝。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外面的樹和花,好像終於記起了過去發生過的事,手摸著自己的脖子,發現那裡完好無損,想起那日自己隱約見到刀光一閃,便再無記憶,嘴中喃喃道:「難道森羅地獄裡面還有如此美麗風景?還是這裡正是天堂之上?」 楊宗志呆呆的躺在那裡想了很久,也沒想到這是哪裡,想起昏睡之前自己還在霍得山頂的石洞中,自己一起二十二人還在抗擊北蠻,那時天氣寒冷,到處都瀰漫堆積著大雪,怎麼再一醒來已經是風和日麗,鮮花盛開的時候了?難道自己這一睡,已經睡了幾個月不成?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緊,暗道:不知道任大哥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像自己這樣躺在這裡呢? 楊宗志迷迷糊糊的思來想去,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便想爬起身來,好出去看看外面,只是剛剛要立起身子,只覺得身子酸軟,渾身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楊宗志咬牙坐起來,這才看清楚這房子裡擺設精巧別緻,一物一景都帶有濃濃的異樣風情,只是這種風格是自己過去沒見過的,所以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這裡楊宗志盤膝運起氣來,運了片刻只覺得自己丹田內空空如也,過去修練多年的玄門內家功力此時已經跑的一絲不剩,自己此時的身子和一個普通人也完全沒有兩樣。 楊宗志歎了口氣,轉眼看到枕邊自己隨身之物和一些碎銀大多都好好放在那裡,有白髮道長送的玉笛,節制北方軍隊的軍符,莫難臨終前交給自己的佛珠,羅天教王有期親手作的那兩副面具,還有一塊小小的白布…… 看到那塊白布,楊宗志愣了一下,緩緩地將它拿到手裡,輕輕撫弄了起來,想起在北郡時,鳳舞池的素允仙子戴了這塊白色面巾來見自己,後來她被自己氣走,走的時候將這塊面巾丟了出來,楊宗志想起了往事,心神寧遠,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緩緩的腳步聲。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喜,心道難道是任大哥來了?於是將眼神轉到大門,卻見走進來一個人,那人一身褐色坯布衣衫,頭戴一個發套,額下已經有黑黑的鬍鬚,看上去有三十多歲,卻不是任泊安。 那人一走進來,看見楊宗志已經好好的坐了起來,面色大喜,幾步走過來,笑道:「九師弟,你終於醒來了 分卷閱讀37 ,太好了。」 楊宗志聽他叫自己什麼九師弟,心裡的反應是他叫錯人了,但是看他神情喜悅,不像是偽裝,而且他還伸出手來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眼神之中全是發自真心的關懷和擔心。 那人進來,在楊宗志頭上輕輕摸了幾下,感覺他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精神看起來也不錯,心中更是高興,道:「你不知你昏迷了這麼久,師父有多擔心麼?現在好了,你醒來了,我這就告訴師父去。」 說完也不多耽誤,急急的又走出門去。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中還是摸不著頭腦,只覺得自己雖然渾身無法運足內力,但是這一覺醒來,精神倒是矍鑠了起來。 楊宗志見剛才那人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這時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彷彿有甚多人已經知道自己醒來這個消息,過會只怕就要過來了,急忙將枕邊的隨身玩意放好在身上,剛剛將玉笛紮好在背後,就聽見嘩啦一聲外面進來了十來個人,一股腦將這小小精舍內擠了個滿。 楊宗志定眼一望去,見這些進來的人裡面有老有少,當先一個是一個紅衣長者,那長者一身健鑠,雙目精光閃閃,顯得炯炯有神,一身紅色的練武服,頭上還有絲絲的汗水滲出。 身後其餘各人大多之後十幾,二十來歲,俱都一身練武服,個個勁裝,四肢發達,以最開始進來的那人最大,其餘那些以他為首,拘謹的跟在那老人身後。 長者一進來,看見楊宗志正好好的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快樂卻又中氣十足,幾步走到楊宗志跟前,大聲說道:「小九兒,你終於醒了,這樣師父也就放心了,以前你闖了那麼多禍,不過這次你總算迷途知返,作了這件大事下來,師父心中也為你高興,你以後就好好的呆在我們點蒼山吧,師父再也不趕你走了。」 楊宗志聽得雲裡霧裡,實在是不知道這師父在說什麼,只是雙眼迷茫的看著大家,先前進來那人,看楊宗志一臉迷茫不知所措,以為他高興的壞了,急道:「九師弟,你還在想什麼?師父已經答應重新收你為徒了,你還不趕緊跪下來給師父磕頭謝謝師父?」 那師父見他這麼說,伸手一摸自己的黑白鬍鬚,哈哈笑道:「磕頭這些繁雜的禮數倒不必了,畢竟本來就是自己的徒兒,呵呵。」 話雖是這麼說,只是看他拿著架子的樣子,心中只怕是很想自己這個徒兒磕下去的。 楊宗志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世間最最匪夷所思的就是現在這情景,自己好好的,醒來突然發現身邊的人一個也不認識,而且他們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他們。 ================故事轉折開場,會越來越有意思。推薦票支援! 烽火連天第069章彌留之四 那說話之人見楊宗志遲遲沒有反應,只是愣愣的看著大家,再一看師父的臉色彷彿已有一些不好看了,身後的諸位師弟看著這個情形都在小聲的議論紛紛,心中更急,喝道:「九師弟!九師弟!」 楊宗志被他兩聲喝,這才彷彿從沉思中醒來,終於張嘴說話了,愣愣的問道:「請問……現在是幾月了?」 那中年人一聽楊宗志這句話,啼笑皆非,心中暗道:這九師弟從小就是目無尊長,胡作非為,這才被師父趕出了師門,現在雖然師父重新收了他回來,但是看來他這目無尊長的性子只怕不是一時改變的了的。 想到這裡那中年人心中更怒,更要上前教訓他,突然被身前的師父止住了,那白髮師父又摸了幾下黑白鬍子,沉吟了片刻,緩緩道:「這樣看來,難道江湖傳聞都是真的了?」 其他那些弟子都沒明白過來,茫然問道:「什麼傳聞?」 那師父轉過頭去,面對自己的弟子們沉聲說道:「江湖傳聞,你們九師弟作了那件事情之後被他們派出四大長老追殺,一直追到他們總壇山下,最後又被他們四人合力一擊,打成重傷,而且還失去了記憶。」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現在這樣看來,這些傳聞只怕都是真的了。師父這輩子最講究行俠仗義,為民請命,你們九師弟這次作的事情可以昂首立於天地之間而無愧色,雖然他現在失去了記憶,但是你們不可嫌棄於他,還是要好好當他作同門師兄弟一般,聽到沒有?」 身後眾弟子聽到師父說到最後說的嚴厲,知道師父是當真了,連忙一起跪下,恭敬道:「弟子遵命。」 那師父見手下弟子都轟然領命,這才嗯了一聲,點點頭,轉過來溫言對楊宗志說道:「小九,你不要害怕,師父知道你是失去了記憶,不過你放心,師父一定會想盡辦法治好你的病,你先好好的休息吧,師父過會再來看你。」 說完慈祥的向楊宗志點下頭,又轉身對那中年人說道:「先笛,你是大師兄,你就先照顧小九,安排他的起食,多與他說說過去的事情,也好讓他早日恢復記憶。」 那大師兄應了聲是,師父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身後眾弟子好奇的看了楊宗志一眼,才一起退了出去。 此時這精舍內又只剩下大師兄和楊宗志兩個人,大師兄看著楊宗志呆呆的若有所思,歎口氣,道:「九師弟,你當真不記得這一切事情了麼?」 楊宗志搖搖頭,緩緩道:「我記得一些過去的事情,但是和現在一下子對不上來,請問這裡是哪裡?」 大師兄看九師弟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了,連師門自己的房間都忘記了,更是搖頭,道:「九師弟,這裡當然是我們點蒼劍派了,你六歲的時候有一天昏倒在了我們劍派的大門口,師父撿了你回來,收你作了他老人家的第九個弟子,還給你起了個名字叫『風漫宇』。」 大師兄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又道:「後來你一直在劍派中呆到十歲,你年少的時候頑皮的很,到處惹禍,把個點蒼山附近都攪的雞飛狗跳,師父說了你很多次,你也不聽,師父打你,你就跑了,後來你終於闖下大禍,師父一怒之下,這才趕你出門,希望你能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時間一晃又是十年過去了,你現在終於回來了,而且前幾天還在川蜀作了一件大大的好事,為我師門爭了榮耀,師父這才答應你回歸本門,你自己不可再像以前一樣任性胡鬧,讓師父為你生氣了,你可知道麼?」 楊宗志靜靜的聽大師兄娓娓道來,心中大吃一驚,暗道怎麼怎麼我到了點蒼山了,這點蒼山據說在滇南,我昏睡之前那是好好的在突厥與大宛交界的鳳凰城,這兩地一南一北,天差地遠,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想了一會,心中又一驚道:怎麼他所說的這個人也是十歲離家,在外面呆了十年,那不是正好和自己一般大小?難道這些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不對!一定是他們弄錯人了,他們所說的這人前些日子在川蜀,而自己是在北方,當然是弄錯了。我只要等身上傷勢稍稍好些,然後找到那師父與他分說清楚,才好辭行離去。 想到這裡楊宗志大概知道,他們都搞錯了人,將自己與他們的九師弟混淆了。 楊宗志聽大師兄一口氣說完,「嗯」了一聲,道:「那我是如何到這裡來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大師兄聽他問起,歎口氣道:「九師弟,你在黃龍山作下那件事情之後,丐幫的史幫主他老人家看重你的為人,派人悄悄救下了你,然後又命人送你回到點蒼山,師父這才知道你在外面作下的事情。」 楊宗志聽他說起自己在黃龍山作下的事情,說了好幾次,心想,看來這是那個真的九師弟作下的了,丐幫弟子帶錯了人回來,只是自己帶兵到了北方番邦,怎麼會到了黃龍山,被人運了回來的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答案。 大師兄見他垂頭深思,知道他這個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治好的,又歎口氣,道:「九師弟,你現在身子可全好了麼?」 楊宗志揮動了一下雙手,只覺得可能是睡的太久,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已經不怎麼疼痛了,便點下頭,說道:「全好了。」 大師兄這才臉上有了些喜色,輕輕一扶楊宗志道:「如此,那你隨我出去吧,師父和其他師兄弟練完了武功會到聚恩堂吃飯,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楊宗志答應一聲,被大師兄扶著站了起來,兩人一起走到了聚恩堂中,才看見剛才進來精舍看望自己的這些人好好的坐了三桌,正在一起吃飯,嘴中都還在討論風老九歸來的事情。 師父見小九和先笛兩人走進來,哈哈一笑道:「小九兒,你過來,坐到師父這邊來。」 鄧先笛聽到師父呼喚,忙一答應,扶起九弟就走了過去,兩人走過其中一桌的時候,一個人站起來,沖楊宗志喊道:「九哥,九哥,你還記得我麼?我是小十四啊。」 楊宗志茫然的轉過頭,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在衝自己揮手呼叫,那少年見九哥只是看著自己,卻不相認,心中一急,又道:「九哥,你也不記得我了麼,我是顧磊啊,我是小十四啊,我們小時候整天都在一起的。」 楊宗志心中鬱鬱暗道:難道我和這風老九長得很像麼?還是這麼一大幫子人都是瞎子? 桌上其他師兄弟聽得都哄堂大笑了起來,一個人接口道:「十四弟,九弟離家都十年了,你那個時候還是個瘦不拉饑的小孩子,現在已經都這麼高了,九弟哪裡還能記得你?」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哦了一聲,暗道:聽那大師兄說,這風老九離家的時候也就是十歲,此刻十年過去了,想必樣貌改變多了,旁人也只是以為他長大了才是,卻沒想到其他。 那說話之人身邊幾人聽到這個話,都呵呵的笑了起來,顧磊卻不信,道:「五師哥,九哥從小就聰明的很,他要是想記住一件事情,那是一定不會忘記的。」 烽火連天第070章彌留之五 鄧先笛看楊宗志的樣子,知道他八成是都忘記掉了,這才從最前面一桌開始,挨個的介紹了一遍在座的師兄弟,楊宗志此時已經差不多適應了現在的環境,心中打定主意等傷好一些就說明情況辭行,所以也就不再排斥,與眾位師兄弟一個個打過招呼。 鄧先笛依次介紹完了在座師兄弟了之後,才帶著楊宗志回到了師父那桌,對楊宗志道:「九弟,除了你三師兄郝大奇和七師兄沈闕為不在這裡以外,其餘的師兄弟都在這聚恩堂中了,你這回可要好好記得,不要再忘記了。」 楊宗志見他開始叫自己九師弟,現在叫自己九弟,知道他對自己有了親近之意,微微一笑,點頭就答應了。 師父秦東棠見小九這時好好的回來了,自己手下點蒼十五子終於可以團聚於聚恩堂之中,只覺得平生快慰,心想雖然前些年點蒼派在滇南事事發展順利,但是自己手下十五個得意弟子總是少了一個,每每想起來,心中總有遺憾,奈何這個小九性格太過頑劣,秦東棠一生講的都是俠義衛道,實在是氣恨這小九的行事,此時小九終於回頭是岸,作了對師門名聲大大有益的好事,連丐幫幫主都親自派人給自己送人回來,那人走時還不忘大大的誇獎一番小九的英勇行徑,說是天下最捨身取義之事。 想到這裡,秦東堂哈哈大笑起來,從身邊摸出一根金煙桿,湊到嘴邊,對楊宗志喊道:「小九,你趕緊坐過來吧。」 鄧先笛轉頭看見師父拿出那根金煙桿,眼中一亮,走近幾步,道:「師父,您老人家今日心情可是大好了,連平時捨不得拿出來的金煙桿今日也拿了出來。」 秦東堂又一聲哈哈,眉開眼笑起來,鄧先笛趕緊湊上去,從懷中掏出火褶子,打火將金煙桿裡的煙絲點燃了,轉身看九弟慢騰騰的坐到了身邊,就問道:「九弟,你可還記得師父這根金煙桿麼?」 楊宗志心想我哪裡會知道,茫然的搖搖頭,鄧先笛等他搖過頭,才說:「十年前,你偷偷拿了師父這根金煙桿,去山腰下伏虎鏢局與謝老鏢頭的公子比武,將人家打的頭破血流,差點丟了性命,你可還記得麼?」 一邊的秦東堂見大弟子又將十年前的事情說出來,歎口氣,道:「哎,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也不必再多提了。」 鄧先笛見師父語氣中感慨,答道:「師父,弟子正是要與九弟多多提醒一些,也叫他以後都記得當年的教訓,不可再走回老路。」 秦東堂聽鄧先笛如此說,心想,如此也好,便點一點頭。 鄧先笛繼續道:「九弟,你那時年幼,不知輕重,差點傷人性命,自是不對。只是你還差點弄丟了師父的這根金煙桿,那罪過就更大了,你可知道麼?」 鄧先笛不待楊宗志說話,接口道:「這根金煙桿是師父當年與天下有名的劍術高手『鐵劍』卓天凡比武之後,那卓天凡攝於師父的輕功和『曉松劍法』,心悅誠服,送給師父的,師父念及當年兩大高手惺惺相惜的情意,這些年都是小心珍藏,要是被你這麼弄丟了,豈不是罪過大了?」 餘下兩桌上的弟子們聽到大師兄說起師父當年與號稱天下劍法的卓天凡比武的事情,都是心中澎湃,轟然叫起好來。 秦東堂在一旁笑瞇瞇的抽著煙桿,心中也是得意,只是當年他與卓天凡比武到最後卻是劍差一招,卓天凡為人謙和自是不會說,秦東堂又好面子也是不好對自己弟子言明,因此鄧先笛等人俱都以為師父當年是小勝收場,這時看師父高興才拿出來誇耀一番。 秦東堂見手下弟 分卷閱讀38 子這時飯也不吃了,聽起鄧先笛講自己當年的事情,人人面上都是崇拜神往,呵呵一笑,道:「這些陳年往事還說他作甚麼?大家趕緊坐下吃飯吧。」 大家聽到師父這麼說,這才收起手舞足蹈,坐好到座位上,鄧先笛和楊宗志分坐在秦東堂的兩側,楊宗志見桌上有幾樣小菜,色澤發紅,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猶豫了一下,用筷子捻起一個放在嘴中,突然輕輕啊的一聲,只覺得嘴中冒出火來,這菜紅紅的,甚是辛辣,原來就是一盤干炒的辣椒,比起川蜀的炒菜來也是不遑多讓。 秦東堂坐在首座上,嘴裡抽著煙桿,看著小九吃了幾口飯菜,臉色開始紅潤起來,不像開始那般蒼白缺血,心中安樂,暗道:這群師兄弟當中就數小九最聰明伶俐,只是他小時候仗著小聰明走了歪道,現在他已經長大成人,迷途知返,看他坐在那裡已經有一股成熟穩重的氣質顯露出來,比起少小時候有天壤之別,我正是要好好栽培他一番,也好讓他接下了我點蒼的衣缽,發揚光大。 想到這裡秦東堂哈哈一笑,說道:「小九,師父當年教你的那些玩意你都還記得麼?」 楊宗志聽到師父問他話,語氣慈祥,眼中真情流露,知道他是真心將自己當作他的親弟子般對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想起自己鍾南山師父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一般無二,不自覺的心中湧起一股儒慕之情,搖搖頭,依著他的話答道:「徒兒這次回來,已經不記得了過去的事情了。」 秦東堂聽他如此說,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將煙桿中的煙絲熄滅,道:「師父忘了你已經失去記憶了……只是我們習武之人,練武就好像平時吃飯睡覺一樣,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聽他言語中流露出關切,想起莫難一心將平生所學都傳授給了自己,最後還捨生救了自己性命,心中情緒翻湧,難以自制,緊緊皺起眉,眼睛一紅,說道:「徒兒今日醒來一查,才知道自己這回內力已經盡失了。」 秦東堂聽得大吃一驚,右手閃電般一把抓住小九的右手手腕,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手腕上一搭,默默坐了一會,嘿嘿怒道:「羅天教的人當真好手段,嘿嘿,嘿嘿,竟然打的你體內經脈全亂,難道是欺我點蒼劍派中無人麼?」 說到這裡語氣又緩和下來,道:「小九,你不用擔心,師父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能恢復你的功力,你現在只管好好休息將養就行了。」 秦東堂心中也是難過,本想將自己衣缽傳授給小九,只是此時小九經脈紊亂,就如同一個廢人一般,還如何習武強身,修練自己的那些得意武學。 其他桌上眾人聽到風漫宇竟然武功被廢,心中都是大驚,那十四弟顧磊霍的一聲站起來道:「師父,羅天教這般欺負九哥,那就是看不起我們,徒兒這就去羅天教中大鬧一番,也讓他們西蜀的人知道我們滇南點蒼劍派不是好欺負的。」 顧壘雖然年少,但是聽到小時候與自己最好的九師兄被人欺負,心中氣憤,這話說的也很有氣概,身邊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輩弟子這時都鼓噪起來,一齊喊要殺到羅天教為九師哥復仇才好。 烽火連天第071章彌留之六 鄧先笛見幾個師弟在桌上鬧了起來,皺一下眉,喝道:「師父還沒發話,你們鬧甚麼?」 秦東棠聽見手下弟子義憤,沉吟一會道:「羅天教我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眼下有兩件事情更為重要,是小九現在武功盡失,我們要想辦法幫他恢復過來,不然他一輩子如同廢人一般,豈不難過?第二是你們現在的功夫都還不到家,你們以為羅天教是什麼樣的地方?是隨便讓你們殺進去的麼?這一兩年內你們跟著師父好好習武,等萬事俱備,我們再去羅天教興師問罪。」 楊宗志心知自己的傷勢與羅天教全無干係,又見師父和這些師兄弟們為了自己怒起,心中又感動,又慚愧,因此不願這些義氣師兄弟為自己去送了性命,這時又聽到師父這麼說,點頭道:「師父說的正是,大家都稍安毋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時機成熟大家再作打算吧。」 眾人聽師父和風漫宇如此說,都是點頭應諾,又坐下吃飯,只是這般熱鬧過後,大家都談性甚濃,不斷有師兄和師弟尋了楊宗志問這問那。 有的問:「九弟,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有沒有得了一番奇遇?」 又有的問:「九哥,你當時怎麼想到要去羅天教作那件事的?是受到高人指點麼?」 還有的問:「九哥,你出門十年,再回來長得這麼高這麼帥氣了,難道在外面吃的好住的好?」 楊宗志本來生性就豁達,此時雖然對周圍環境一頭霧水,但是他見這師父和一幫師兄師弟對待自己倒是真心,再加上他從小就愛交朋友,隨著爹爹走南闖北,見了欽佩或者看了順眼的人,往往都兄弟相稱,從不計較對方的身份地位,因此看見大家關心自己問話,心中溫暖,頑皮心起,便就著大家胡說八道一通,有時候編的自己也圓不了,就哈哈大笑矇混過關,好在大家都知道他失去了記憶,看他有時候說不下去也不計較。 只是一時之間三桌氣氛熱烈起來,大家本來就是秦東棠帶回來的孤兒,此時兄弟相就,心中再沒有了芥蒂。 楊宗志與大家嘻嘻哈哈了半晌,覺得多日來心頭的淤積此刻得到宣洩,可惜身邊無酒,師父平時裡不讓大傢伙兒飲酒,而且這點蒼劍派的炒菜實在是辣,自己吃慣了中原菜,這時吃這些菜辣的滿頭大汗,滿嘴通紅。 大家見楊宗志狼狽,又都哈哈的笑了起來,秦東棠今日心中高興,見眾多弟子喧鬧,也不制止,再看小九不到片刻就與其他弟子打成一片,心中更是滿意,只把金煙桿又重新點燃,呼呼的坐在上座抽了起來。 大家嬉鬧一陣,楊宗志此時已大致知道每個人在派中的排行和名字,突然聽見四師哥佟敬高笑道:「九弟,江湖上傳言羅天教的小公主貌美如仙,江南和江北那幾大門派的公子和少主都去羅天教下了聘禮,爭著娶到這小公主,你有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她是不是真的長得像傳說中的那樣?」 小十四顧壘最是喜愛熱鬧,這時正是情緒高漲,附和喊道:「就是就是,九哥,你沒有趁挾持著她親她一口,又或者直接把她娶過來,讓我們兄弟也天天看著?」 眾人一聽又哄笑起來,歡呼喝彩的眾多,楊宗志聽他們這麼問,想起筠兒俏麗無雙的美容和嫵媚的萬般風情,心中一柔,哈哈一笑道:「見是見到了,只是她用彩巾蒙面,我沒有看清楚,不過……不過我看她還是個小孩子一般,和小十四你一樣大小,也沒有多在意。」 顧壘聽他說自己是小孩子,心中不服氣,急道:「九哥,我已經不小了,今年曲靖出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蟲,在當地咬死了七、八個人,縣衙官府出動無數獵戶捕頭都拿它沒辦法,我連夜趕到那裡,半天功夫就打死了它,曲靖的縣令還送了塊匾給師父呢?師父您說是不是?」 楊宗志轉過頭見師父,只見師父坐在那裡抽口煙,右手撫住黑白鬍子微微點頭,知道他所言不假,哈哈笑道:「好,小十四,你作了這件大事,比我的也不差,當真長大了。」 其餘師兄弟一聽,都哈哈笑起來,反倒是顧壘有些不好意思了。 六師哥程獻光是個老實漢子,二十七八歲,聽見他們幾個都在誇讚魔教的小公主,嘿嘿一聲,道:「你們幾個別儘是說人家的姑娘有多好,我倒是不信,還能比我們小師妹還好了不成,小師妹雖沒學武,但是天下武功,奇門陣法樣樣精通,才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眾人聽到老六說這個話,想起小師妹來,都是點頭贊同起來,只覺得天下女子再有美麗的也美不過小師妹。 楊宗志聽到原來他們除了十五個師兄弟以外還有一個小師妹,卻不知道為何不和他們一道排行,轉回頭看了一下師父,秦東棠嗯了一聲,道:「小九,婉兒到她姑媽家去玩幾日,你三師兄和七師兄就是陪著她一道去的,前幾天你回來,師父已經派人去知會他們了,想來這幾日就快要回來了。」 楊宗志聽得點下頭,就聽見那桌顧壘又喊道:「九哥,你還記得小師妹麼?以前我們偷偷跑下山總是跟在後面教訓我們,你喝酒她就在一邊扔你的酒杯出去的。」 楊宗志啞然失笑,心道我不是他,哪裡會知道這些,顧壘喊了一句,想了一下,又憂慮道:「九哥,你見到小師妹可要小心些……小師妹這些年來越來越厲害,我們這些師兄弟心裡面想甚麼,她都知道一樣,甚麼都瞞不過她。」 其餘師兄弟聽到顧壘這個話,都不自覺的點頭,顯然是大家心中都有相同的體會。 烽火連天第072章彌留之七 秦東棠看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這才在凳腳把煙熄滅,大聲道:「好了,大家要以後尋羅天教為小九出氣,這會就要多加把勁了,所以吃飽了都練功去吧。」 眾師兄弟開始聽到師父與卓天凡比武心中神往,後來又聽到羅天教欺負自己兄弟生出義憤,這會好像都有了練武的目標,答應一聲,一起站起來走到演武場去了。 顧壘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叫道:「九哥,你跟不跟我們去?」 楊宗志聽他喚自己,看了一眼師父,微微一笑道:「好。」 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楊宗志出來一看,眾師兄弟在演武場上,兩兩站作一堆,互相喂招,楊宗志看他們對練之前往往都要拿出一塊綠布,綁在左手手臂上,然後才抱拳起手,心中驚奇,不知道是何意。 這時秦東棠走到楊宗志身邊,見他饒有興致的看大家綁綠布在手上,說道:「小九,你可能記不起來了,我們點蒼派與心中敬佩的對手過招時,都要先在左手臂上綁一塊綠布的,以表示對對方的敬意。相傳當年祖師爺在揚州道上遇到那時聞名天下的高手郭衛乙,兩人一時口角便動起手來,祖師爺那次眼見要與郭衛乙拚個兩敗俱傷,不忍傷他性命,便收劍躲過,被郭衛乙在自己左手臂上刺中了一劍,郭衛乙心中慚愧,便扯下身上綠衫的一塊布為祖師爺包紮起來,祖師爺也感動他的為人,便與他相交成了莫逆,自此以後祖師爺傳下規矩,凡我點蒼劍派的人與前輩高人或者有俠名的人過招,都要戴上塊綠布以表示尊重。」 楊宗志聽師父講起當年祖師爺俠義事跡,點點頭,說道:「祖師爺倒是好生讓人敬佩。」 秦東棠一拍手,道:「正是,小九,你以後要時刻記住,我們習武之人在江湖上要作到鋤強扶弱,不能正邪不分,不然就愧對了自己這身好武藝和抱負。」 楊宗志又轉頭看過去,見此時一眾師兄弟都已經鬥起招來,那些師兄弟此時劍法展開,詭異無比,出招的角度和力度往往都匪夷所思。 比如一般人立劍直刺過來,被人擋住可以化刺為削或者挑來變招,但是這劍法卻不這樣處理,將手上劍在自己手臂上挽個劍花,繞過對方的兵刃,還是直刺之勢。 楊宗志看了一會,心想:一般人若是次遇到這樣的劍法,只怕都會手忙腳亂起來,這劍法變化萬端的源頭在於那個劍花,這劍花可以向自己這邊,也可以向兩邊或者向對方那側挽,手勢奇快,劍花過後往往就是殺招,對方萬萬無法料到這劍花能有這樣的變化手段,只是一愣神之間,勝負立時就分了高下。 轉念又想到:但是若是遇到了百戰的高手或者重大無鋒的寶刃,這劍花就只是個巧招,高手不為這花招所迷,依然招招搶攻,又或者用寶刀寶劍封住這劍花的退勢,那最後就只能憑了真實手段取勝才行。 楊宗志雖然沒有在江湖上與人比武過招過,但是他多年在軍中,這回在北方沙場上也是算是久經百戰,對敵經驗算是非常豐富了,此時一看這劍法就能分析出利弊來。 楊宗志看了一會這劍法,心道這應該就是大師兄所說的『曉松劍法』了,再一看過去,見諸位師兄弟比了一會劍,突然又都騰空起來了,那些師兄弟身體騰空而起之後,卻不落地,能在空中換氣轉兩轉才緩緩落下來,而那邊的大師兄鄧先笛和二師兄陸志通卻能在空中轉三個轉身才落下來,顯然是這身法是高出其他人一籌的。 秦東棠在一邊看的甚是滿意,嗯了一聲,轉頭又對楊宗志說道:「小九兒,你離派的時候練了四年這『雲龍九轉』的功夫,只是些入門的修練辦法,你現在在空中身子可能轉過彎來麼?」 楊宗志看的神迷,想起自己練過的輕功雖然快捷無比,叫做八步趕蟬,但是比起這輕功還是差一籌的,眼見那些人開始躍起來,慢慢要落地之時身子在空間一扭,又能在空中騰起兩三次,知道是有秘訣的,便搖了搖頭。 秦東棠繼續道:「小九兒,你不要灰心,祖師爺說過,這雲龍九轉練好了,便是身子能在空中轉九個折才會落下來,現在師父可以作到轉六個折,你大師兄和二師兄練了十幾年才可以轉三個彎下來,其他師兄弟都只能轉兩個折的。」 頓了一下又呵呵笑道:「小九兒你要是學會了這門輕功,在西蜀的時候也不會被羅天教的四大長老追上,將你重傷了,你只需施出這招,不用歇腳和提氣換氣,九轉之下他們就見不到你的蹤影了。」 言語中對這門輕功甚是自得。 秦東棠見楊宗志一臉嚮往,被自己說的心動,哈哈一笑道:「小九,從今夜起 分卷閱讀39 ,你都到師父的臥房去,我先傳你這雲龍九轉的法門和訣竅,你先記下口訣,等你身子恢復了才來練習。」 楊宗志聽他要傳自己這身法,心中一喜,忙點頭答應。 當天下午楊宗志就在演武場見眾位師兄弟練武,秦東棠在一旁指點傳授,將曉松劍法的挽劍訣竅與他說了一遍,然後讓他自己下去再好好練習。 楊宗志自從那日在冥王教中見了那金衣老者斜劈一刀的氣勢之後,對這些花哨劍術和技巧並不是很看重,只覺得無論這招數耍的有多耀眼,多誘人,在那樣一刀之下都是無處可避鋒芒的,只是這雲龍九轉的身法卻是精妙無方,心中好奇。 當天晚上吃了晚飯,大家敘了一會話,各自回房休息之後,楊宗志再到師父的房中,聽師父講解身法的口訣,他此時身無內力,無法發揮出來,只是記下口訣,在心中演示了一會,大概明白怎麼換氣,怎麼提氣,身子再怎麼配合轉向的道理,半夜回到自己的精舍睡下。 一連兩日楊宗志都是白天與眾師兄弟一起起床,看他們練劍和輕功,然後大家一起吃飯,晚上到師父房中聽他講雲龍九轉的運氣訣竅。 這兩日以來楊宗志只感覺身子漸漸好轉,已經恢復了力氣,只是一身內力卻依然沒有蹤影。 秦東棠見楊宗志還像小時候一般聰明,自己只要說一段話,舉一個例子,他便能往後推出自己想說的話,返出三個例子來,心中也是高興,只是他這一身內力依然無法恢復,心中想了好些種辦法,但是他一身無內力可引,強行衝脈只怕反而會傷了他,因此一直猶豫不決。 烽火連天第073章驚聞之一 這一日,楊宗志與往常一樣半夜從師父房中出來,想起師父剛剛說道:「小九,你這雲龍九轉的身法都已經學會了,剩下的只是你如何運用的問題,等你內力恢復了,你再多練幾遍,想來也可以作到兩個轉身了,你經後長期練習。到師父這般成就也不是不可能,只看你有沒有耐心和毅力罷了,師父明日坐關,要好好想想如何恢復你這內力的辦法,你自己就在下面練習吧。」 想到這裡,楊宗志走進自己的精舍,坐下倒杯茶正要飲,突然聽到門口響起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楊宗志走過去開門見鄧先笛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一身褐色坯布衣服,叫了聲:「大師兄。」 忙轉身迎了他進來。 鄧先笛走進來,將手上的衣服放在桌上,說道:「九弟,這是你的衣服,劍派中的師兄弟,每個人都一套的,我們劍派的人出門都是穿這身的。」 楊宗志低頭看這身衣服,甚是眼熟,想起次見鄧先笛他就是穿的這件衣服,看來確實是每人都有一套的,點蒼劍派的人出山都是穿這身點蒼的行頭,好辨認起來,點點頭,道:「多謝大師兄。」 鄧先笛見楊宗志三日來,已經差不多融入到派中的生活,不知是因為失憶還是什麼原因,性子也變了不少,不再像過去那樣頑皮搗蛋,心中欣慰,轉身出門,道:「九弟,你起居飲食還有什麼要求不妨就與我說,我也好為你準備。」 楊宗志想起自己過去的起居飲食都是倩兒給自己準備的,自己出征這麼段時間以來,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倩兒在一邊總是為自己辦的妥妥帖帖,心中一陣迷惘,思念起這個妹妹來,輕輕接口道:「沒有了,大師兄不用掛懷。」 鄧先笛點點頭,說道:「那你就早些休息,我先出去了。」 說完轉身走了。 楊宗志關上房門,又走到小桌旁坐下,端起剛剛那杯茶,卻怎麼也喝不下去了,心中只是思念爹娘和倩兒,一會想起自己離開洛都時,爹娘對自己的諄諄囑托,一會又想起快到鳳凰城的時候,自己讓倩兒先回去守住望月城,倩兒萬般不情願,只說自己要趕她離開,惹她心中傷心。 楊宗志心道:哎,其實自己何嘗不想帶她在身邊,只是越到鳳凰城之前,自己心中越是有種不太平安的感覺,這才在北方留下了三顆棋子,留待日後作打算,也不想倩兒與自己一道冒風險。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到了點蒼山,現在爹娘和倩兒不知自己的消息,該有多著急? 楊宗志愣愣的想著心事,一杯茶拿在手中已經緩緩轉涼,還兀自不覺,突然耳邊又聽到急急的咚咚敲門聲,楊宗志被這敲門聲喚醒,心中一愣,想到:難道大師兄還有事情沒有說完? 楊宗志應一聲來了,又走過去把房門打開,只見門外人影一閃,就到了屋內,楊宗志轉身看去,才看到是顧壘,此時正在屋內四處打探,端起自己剛剛沒喝的茶水一口喝了進去。 楊宗志這幾日與師兄弟們說鬧已經很熟悉了,關上門,走過來,笑道:「小十四,這麼半夜三更,你跑來跑去的作什麼?」 顧壘一臉神秘的看著楊宗志,笑道:「九哥,明日師父就要坐關了。」 楊宗志沒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嗯了一聲,顧壘繼續道:「九哥,我們兄弟十年沒有聚一聚,明日午後我們像過去那樣偷偷溜出去,到以前的鳳來酒館痛飲一番好不好?」 楊宗志聽得食指大動,這幾日每日儘是辛辣,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這會聽顧壘提議,猶豫道:「只是師父要是知道了……」 顧壘嘿嘿一笑道:「我們喝完酒,傍晚就回來,只要不被大師兄知道,師父都還沒有出關,怎麼會知道?」 頓了一下又嘿嘿笑道:「九哥,你小時候最喜歡喝酒賭錢,這會難道轉性了不成?」 楊宗志聽他如此說,心中再無猶豫,心想我堂堂少將軍,喝酒還要偷偷跑出去,只怕說出來別人也不信,哈哈一笑,說道:「甚好,那我們明日就一道出去,我嘴裡早就饞死了。」 顧壘見九哥答應,心中歡喜,忙道:「那就這麼說定,明天中午飯後,大家自己回去休息,你在房中等我,我來找你一道。」 說完趕緊起身準備離去。 走到門口,又轉回來說道:「九哥,你身上有沒有帶銀子,我這裡有些銀子,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你都拿去吧。」 楊宗志見他拿出一把細碎銀子和銅板給自己,想是他的全部積蓄,都拿出來給自己去賭錢,心中感動,哈哈笑道:「我賭錢都是空手套白狼,不用本錢,你自己收好吧。」 顧壘從小就崇拜九哥,這時聽九哥這句話說的信心十足,嘿嘿一笑,用力點點頭,收回銀子,就轉身出去了。 第二日早晨起來,由於師父閉關,一眾弟子在大師兄鄧先笛的帶領下練功,到了中午用過午飯,下午不必再練,可以自由休息,楊宗志吃過午飯回到精舍,還沒坐一會,就聽到門口咚咚的敲門聲,心中一笑,打開門見顧壘穿上派中的衣服抓耳撓腮的站在門口。 顧壘見楊宗志打開門,前幾日楊宗志都是隨便穿一個布衫在身上,頭髮也不梳理,下巴還有一排胡茬,現在楊宗志好好的穿上一身派中的衣服,頭髮梳起來到後面,胡茬也剔掉了,顯得英氣勃勃,俊逸飄灑。 顧壘看的一愣,喃喃道:「九哥,你何時生的比一個女子還好看了?」 楊宗志聽得皺眉,心中也是好笑,微微一笑道:「走還是不走?」 顧壘這才晃過神來,當先一步帶路,偷偷道:「九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下山那條小路麼?」 楊宗志心想點蒼山我是次來,你說的小路我當然沒走過,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顧壘帶著楊宗志出了劍派的大門,卻不走大道,拐上了一個土坡,翻上土坡之後一看,下面儘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蛇形彎彎小道隱約可以看見,只是一路上種滿了花樹荊棘,行走起來很是困難。 顧壘靦腆一笑,喃喃道:「幾年沒走,沒想到這路已經變得這麼窄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奇怪,接口道:「十四弟,這些年你都沒有自己偷偷溜下山麼?」 顧壘臉色黯然,說道:「自從你被師父趕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就孤單的很,沒有人陪,再也沒有偷偷跑下山去玩了。」 楊宗志聽見他說話,真情流露,顯然是對風漫宇思念的很,哈哈一笑道:「小十四,別盡像個娘們一樣扭扭捏捏,好男兒就當要大碗喝酒,大把賭錢,才快意人生。」 顧壘被他話語感染,抹了抹自己紅紅的眼睛,也是笑道:「九哥,你現在回來了,我再也不會孤單了,以後我跟著你行走江湖,去行俠仗義,既光大本門,又快活度日,我一想到這裡只怕連覺都睡不好了,哈哈。」 ====================多謝大家的支持,說實話,我很感動,加快更新,今晚還有! 烽火連天第074章驚聞之二 楊宗志哈哈一笑,當先從小道上走了下去,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閃出一片密林一看,下面正是一個繁華的小鎮,這小鎮就在點蒼山的山腰,依山而立,中間一條大道橫穿而過,路兩邊房屋儼然,想來是通往點蒼劍派的必經之地。 楊宗志看路兩邊有不少的酒樓茶館,心中大喜,就要跳下去,突然聽到身邊顧壘說道:「九哥,你還記得最後一次我們從這裡跳下去的情形麼?那日你偷了師父的金煙桿,帶我說要去教訓一下伏虎鏢局的謝小子,也是從這個檯子上跳下去的。」 楊宗志心道:風漫宇這小子倒是個惹事的能手,怪不得小時候會被師父趕出門去。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們只是喝酒賭錢,不提打架的事情。」 顧壘心想:九哥現在一身功力失去了,所以對這打架的事情也沒了興致,我一會也不要再提起這些事情了。點下頭,道:「只是不知道鳳來酒館的白老頭,現在往酒裡面兌的白水,是比以前多了還是比以前少了。」 兩人一笑,都跳了下去,顧壘不想九哥不開心,當先帶著楊宗志走到一家普通的酒館當中,找了個靠窗欄的位子,一起坐下。 顧壘剛一坐下,就大喊道:「白老頭,快給我們兄弟倆上一壺好酒來,你要是敢兌水,小心我們一文錢也不付。」 楊宗志心道這小十四倒是孩子氣的緊,你這麼一喊,只怕酒館裡面坐著的其他客人都心裡嘀咕了。 心裡剛剛想到這,就聽見隔壁桌子上一個粗魯漢子趕緊喝一口酒,猛拍桌子嚷嚷道:「老白,感情你這酒裡面兌了水啊,老子怎麼說喝著總是酸酸的。」 他話剛剛這麼一說,他身邊幾個同伴也鼓噪起來,意思是讓老闆退錢,還要陪他們一壺真酒。 這時一臉愁苦面容,花白鬍子的白老闆走了出來,趕緊對那桌客人解說自己的酒裡沒有白水,賠了半天不是,又答應送那桌一個下酒菜,那桌人才安靜了下來。 白老闆見那些人好不容易沒有惹事,翻著白眼看了顧壘一下,怒道:「你小子小時候整天到我這裡偷酒喝,什麼時候付過賬了?現在還說我的酒裡面兌水,真是可惡。」 顧壘也不生氣,嘻嘻一笑,道:「白老頭,十年前有一日,我和九哥一起到你的廚房裡面準備偷一壺酒出來喝,當時明明看見你往酒裡面偷偷兌水,九哥還扔了塊石頭把你的酒缸砸了個洞,你莫非不記得了?」 白老闆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那個酒缸當年好好的,被外面飛來一塊石頭砸破一個口子,正是這小子所作,心中更怒,說道:「你們走,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們。」 說完就要趕他們兩個出去。 顧壘又嘻嘻一笑,從懷裡掏出昨晚拿出來的細碎銀子,道:「白老頭,你這回可要看清楚了,我們兄弟這次可不是來白喝的,我們帶了錢的。」 白老闆看顧壘掏出一把碎銀,心中猶豫,既想作生意,又嚥不下心中這口氣,想了一會接過銀子才咬牙道:「你們等會。」 就轉身進廚房裡面去了。 楊宗志見顧壘又笑嘻嘻的坐了下來,右手得意的在自己面前一伸,竟然手上還是放著剛剛白老闆拿走的那些銀子,心想原來他把銀子交到白老闆手上,又把他偷了回來,無奈的搖搖頭,心道:這小十四還是小孩子,過一會我再給白老闆一些銀子就是了。 楊宗志坐了一會,說道:「小十四,我們好好的來喝酒,不用再多惹事了。」 顧壘見九哥這樣說,心想,九哥功力失了,心情也不好,我便陪他喝喝酒解悶算了。答應道:「九哥,我一會就把這銀子還給白老頭,你放心吧。」 楊宗志見他總算還聽自己的話,點點頭,轉向欄杆外掃了一眼,見遠處有一個屠夫一般的男人,正和兩個女子撕扯在一處,周圍慢慢也圍起了旁觀的人群。 顧壘順著楊宗志的眼光向外看去,也看到了這個情形,正看到那屠夫將一個女子護到身後,伸手在另一個女子臉上嘩的打了一巴掌,那被打的女子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顧壘看的心頭一怒,說道:「這男人算什麼爺們,長得五大三粗,卻來打女人。」 說完看了楊宗志一眼。 楊宗志見那屠夫打了那女子,那女子坐在地上大哭,一隻手卻還兀自抱住那屠夫的腿,心想,人家這說不定是他家裡的事情,外人哪裡管得上。 鄰桌的幾個粗魯漢子聽到大哭聲,轉過頭也見到這情形,大呼了起來,還有人吹起了口哨,好像在助威一樣,楊宗志看的心中搖頭,顧壘卻坐不住了,急急問了一聲:「九哥,那男人在我們劍派的眼皮下面欺負弱女子,我們怎麼能不管,我們這就去制止他才好。」 說到這裡 分卷閱讀40 站起身了,卻看見楊宗志一點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心道:九哥沒了內力,心也懶散了,以前九哥要是見到這樣的情形,早就衝過去給那男人幾頓老拳,把他打趴下了。想到這裡顧壘心知九哥是不願意管這個事情了,看了他一眼,自己忍不住,又跑了過去。 楊宗志見小十四急急的就跑了過去,心中苦笑,暗道:這是人家家事,你去管只怕越管越亂才是,師父叫我們行俠仗義,可不是行這個俠,仗這個義的。 過一會,楊宗志抬眼見那白老闆急急的端了一壺酒走出來,往自己桌上重重一擺,雙眼卻在自己桌下搜尋起來,楊宗志心中一笑,從懷中摸出一錠碎銀子,道:「白老闆,你剛剛走的時候掉了一錠銀子到地上,我正好拾到,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白老闆一看楊宗志手上那錠銀子,雖然也是碎銀子,但是比起剛剛顧磊付給自己,而自己又丟了的那錠大的多,成色也好的多,眼睛一亮,急忙接過道:「正是,正是這一錠……小兄弟,多謝你了。」 白老闆說到這裡臉色一紅,訥訥道:「小兄弟,我……我再去給你換一壺酒。」 楊宗志搖搖頭,道:「不必了。」 白老闆站在原地好一會,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欲言又止了幾下,才走了進去。 楊宗志將酒壺中的酒倒了一杯到杯中,然後一口喝了進去,只覺得這酒喝到口中又酸又澀,極是難喝,眉頭一皺,心中恍然道:「看來這白老闆果然是往酒裡兌水的。」 想到這裡搖了搖頭,又倒了一杯出來,就聽見隔壁桌那粗魯漢子霍的一拍身前的桌子,怒喝道:「邱老頭,老子兄弟四人在這裡坐著等你一下午,就是要聽你說楊少將軍的故事,你***歇了這麼久,怎麼還不開始說?」 烽火連天第075章驚聞之三 那邊首座上這時坐了一個六十多歲老人家,一身落魄書生打扮,正在閉目養神,身前的桌子上擺放了一把折扇,一塊驚堂木和一杯茶,顯然是在這裡說書的。 楊宗志心想:原來這裡還有說書的,而且說的還是我的故事,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法的。想到這裡心中好奇,也靜靜的看著邱老人家。 那姓邱的老書生聽到粗魯漢子的喝聲,睜開眼看了一下,說道:「何鏢爺,老朽正要說下去,您稍等一下。」 說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下嗓子,又打開折扇搖了幾下,才一拍驚堂木,漫聲說道:「剛才話說到楊少將軍率領十五萬大軍,翻過了風雪交加的陰山,一直沿著突厥人和我南朝的交界線向北打去,這一路打下來勇不可當,連破突厥十一個部落,北方蠻子只要一聽到楊少將軍的名字,那是趕緊撒開腿就跑,害怕自己逃的慢了被少將軍抓住生扒活食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一愣,暗道:生扒活食了蠻子?那自己不成了那木羅科了麼? 邱老人繼續道:「這楊少將軍使的一手銀赤槍,這槍長有八丈,嬰兒手臂一般的粗,揮舞起來,方圓十幾丈之內都是槍影,尋常人哪裡近得了身,還沒到跟前就被掃成了肉泥,那時在突厥國內只要喊一聲『楊』字,蠻子們都是兩腿發軟,站立不住,更有甚者,有蠻子離少將軍三十里,聽到少將軍仰天一聲喊,再醒來就變成了一個白癡,呆呆的只會說一個『楊』字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啞然失笑,心想:那麼粗大的銀槍,只怕自己拿也拿不起來,更別說要上沙場了,這邱老人家說書看來是要說的誇張一些,大家才聽得過癮。 楊宗志搖搖頭,不由回頭看了一下顧壘那邊,見顧壘果然被那婦人纏住了,正急急的脫不了身,心中好笑,暗道,這家務事是俠士也管不了的,何況你這個半大小孩子。 邱老人雖然說的誇張,但是酒館內的人卻是聽得起勁,何鏢爺又一拍桌子,喝道:「過癮啊,我南朝沒想到出了這麼一位猛將,上了戰場就好像關老爺一般,老子真是佩服的很,真想見他一見,請他喝酒。」 他身邊幾個人也轟然叫好鼓噪起來,都說:「鏢爺請楊少將軍喝酒,那也是給他面子,你們正是英雄相惜,就和當年劉關張結義一樣,又是天下的一段佳話。」 邱老人聽那幾人將他們自己與楊少將軍並列,翻下白眼,說道:「老朽說話的時候最不喜歡聽別人的聲音,不然老朽這書就說不下去了。」 何鏢爺聽邱老人這麼說,心中一怒,就要站起身,但是想到自己還想聽他說楊少將軍的事跡,強自忍住這口氣,哼一聲,又好好的坐在那裡了。 邱老人見下面再無雜音,才接口道:「這楊少將軍打的北方蠻子丟盔棄甲,惶惶逃竄,也不再追,只是一路帶兵打過萵恰河,搗了突厥蠻子大汗的金帳,蠻子兵沒有辦法,只有繼續向北逃,一直逃到最北邊的鳳凰城。這一日,楊少將軍夜觀天象,發現北方有一股異像在蠢蠢欲動,心道不好,便吩咐了自己的副將帶了一半兵馬在後面慢慢跟著,自己帶了一半將士一路又向鳳凰城打了過去。」 說到這裡邱老人停了一會,端起杯中的茶輕輕吹了起來,只是那茶水放置甚久,那裡還會有熱氣,何鏢爺看他頓住不說,心中著急,但是又不敢打斷他,只把臉色急的通紅。 邱老人醞釀了一會,才緩緩道:「楊少將軍雖然勇猛,但也是個有勇有謀的儒將,他觀天像看到異物,心中凜然但是不說破,只對副將說:『我若是在鳳凰城中取勝,你們便一路跟來進城,我若是敗於鳳凰城,你們就退回到金山道、傑脈和望月城中守住,兩年內,我必會回來與你們一同再次攻打鳳凰城,到那時才是破城的最好時機,你們可記住了?』副將對楊少將軍敬佩交加,當然是允諾無二,如此楊少將軍便帶了那一半將士一路直衝向鳳凰城。蠻子們集中北方四國的全部兵力於鳳凰城中,而且還從冥王教中請出了一個異物來相助,這異物正是當年太上老君煉丹爐旁守護的一隻野貓練化而成,幻化作人兇惡無比,每日要吃三十個童男童女才罷,楊少將軍與他相對正是棋逢對手,雙方在鳳凰城的天空中打了起來。」 邱老人歎口氣,接著道:「這一仗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直打了三天三夜,楊少將軍一個不察,被那異物在背上抓了一爪,大呼一聲從天上掉了下來。」 眾人聽到這裡都是大呼一聲,心情都緊張到了極限。 邱老人手撫茶杯,一拍驚堂木,喝道:「楊少將軍眼見自己難以取勝,便趁自己掉下來那瞬間,將手中的銀赤槍化作一道閃電,向那異物霹去,那異物吃不住,大吐一口鮮血,變回野貓的原形逃回天庭去了。只是楊少將軍經過這一仗,也是精疲力竭,無力再戰,落到了鳳凰城中,蠻子兵眼見家國不保,又見少將軍受了重傷,一起呼喊著搶了上去,亂刀加身,可憐少將軍單人匹馬,無力抵擋,看手下眾將士為了護住自己盡皆送命,只能化作了一塊石頭離開鳳凰城暫時修養去了。」 說到這裡,邱老人歎口氣,停住不說。 酒館中的人都急於知道結果,雖然知道不敢催他,但是見他半晌不說話,何鏢爺再也忍不住,大聲問道:「楊少將軍就……這麼變成石頭了麼?」 邱老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世人都道少將軍已經殞命於鳳凰城,其實不然,少將軍此刻正在山中修練,兩年之後必然會再度捲土重來,血戰鳳凰城才是。」 眾人聽到這裡,才都啊的吐口氣,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邱老人想了一會,又道:「只是經過這鳳凰城一仗,雖然我南朝天下太平,暫時無憂,但是不知為何皇上卻對這樣的結果還是甚為不滿,皇上發了雷霆之怒,誓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行,探子們找遍突厥也沒有找到少將軍的蹤跡,這才回去稟告。其實這等結果對於我們南朝老百姓來說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少將軍以少量兵力,打的北方四國聞風喪膽,再也不敢南顧,但是皇上依然還是不甘心。」 楊宗志正在喝酒,聽到這裡,心中隱約感覺道:只怕皇上是因為沒有見到秀風姑娘,才會不滿的,想到秀風的所作所為,心中一股怒氣升起。 邱老人又歎口氣,說道:「皇上將這些怒氣都撒到了楊老將軍頭上,直說少將軍這次是私自帶兵北征,妄顧軍法國情,需軍法論處,可憐老將軍護子心切,將所有罪名一律承擔了下來,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嘗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將啊。」 邱老人說到最後,語氣也甚為傷心,甚為難過。 烽火連天第076章驚聞之四 楊宗志聽個真切,手中的酒杯嘩啦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耳邊如同一陣炸雷轟隆響起,隆聲不絕,心中驀的撕心裂肺般扯痛。 楊宗志呼的一聲站起來,渾身戰抖,腦中茫茫然,幾步跑到那邱老人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喝道:「你……你說什麼?你說!你說的不是真的,你說的不是真的。」 邱老人一介老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猛的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雙腳離地,只敢哆哆嗦嗦道:「你……要作什麼?」 楊宗志面目猙獰,接口狂喊道:「你說楊老將軍自盡了,你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邱老人哆嗦了一會,訥訥道:「這事朝廷已經發了文書,全天下人都知道,自然……自然是真的。」 楊宗志兀自不相信,怒聲問道:「文書在哪裡?」 邱老人見他面目越來越猙獰,眼中一片赤紅,只怕隨時要吃了自己一般,顫抖道:「老朽……老朽身上就有一張,老朽本來從外面借來,想……說書到說到……最後拿出來給大家……觀看,現在你……自己……拿去看好了。」 楊宗志聽到他身上真的有,鋼牙一咬,一把抄進他懷裡,取了一張紙出來,然後扔開邱老人,展開凝神看去,見上面書道:「上諭:楊大將軍居正公,身先示卒,屢立戰功,為我南朝赫赫有名戰將。然近夫婦二人同時歸天,普天同悲,各州郡皆需示禮,以表厚重,欽此!」 楊宗志看到欽此見下面蓋的正是內務府的印章,自己見了很多次,不會看錯,只覺頭中轟的一陣,站立不住,喃喃道:「是我害死了爹娘!是我害死了爹娘!」 想到這,只覺一口厭氣在胸中澎湃,無法平息,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只是笑聲嘶啞,聽著比哭還難聽。 何鏢爺本來好好的聽書,正要催邱老人繼續講下去,卻見一個小子衝上去,推翻邱老人,然後在那裡仰天哈哈的笑起來,怒喝道:「兀那小子,你一個人在那裡鬼笑什麼?趕緊給老子滾開了。」 楊宗志彷彿沒聽到一般,越笑聲音越大,笑到最後好像肚子都笑疼了,忍不住彎腰下去,笑的滿臉都流出了淚水。 何鏢爺見他聽不見自己說話,忍不住衝過去,就要動手,這時他身邊一個漢子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偷偷對他道:「鏢爺,這小子穿的這身衣服……莫非是點蒼劍派的人?鏢爺,我們要不要……」 何鏢爺看那小子已經笑的跪倒地上了,而且拿起雙手抽起了他自己耳光,一聲聲啪啪作響,心想,點蒼劍派是滇南大派,怎麼會有這麼瘋瘋癲癲的小子。 想畢用腳輕輕揣了那小子後背一腳,見那小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才高聲道:「什麼點蒼劍派,只是個瘋小子,在這裡撒酒瘋罷了,老子剛剛心頭正有火氣,今日活該這瘋小子倒霉。」 說完一拳就向楊宗志頭上打去。 楊宗志心中悲痛難解,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大的罪人,害死了自己的爹娘,心中再也無法原諒自己,這時感到身後有人搶上來毆打自己,只希望那些人能夠打的再重一些,揍的再狠一些才好,自己被他們這麼打一頓,心裡才能稍微好過一點。 何鏢爺身邊的三個漢子見鏢爺打了那小子幾下重的,那小子手也不敢還,還自己打自己,這些都是欺軟怕硬之人,心想這小子是個軟柿子。 便一擁而上,一齊抓住楊宗志揍了起來,打了一會,幾個人還覺得不過癮,一人抓住楊宗志的衣領一把將他從酒館的窗欄扔了出去,幾個人再跟著搶出到街上,用腳在他身上一頓亂踩。 何鏢爺見自己踩了幾十腳,腳都踩軟了,那瘋小子既不求饒,也不逃跑,只是蜷住身子任自己幾個亂打,心想別打死了人,不好給鏢局交代,就要喝止住身邊幾個人。…… 顧壘在街對面被吵架的一家人攔住,這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一家人,只是這屠夫娶了二房,大房不樂意,鬧將起來,屠夫這才打了她,此時顧磊被那大房捉住,非要他給評個理,他只是個半大孩子,哪裡知道夫妻之間的事情,被那大房說的啞口無言,脫身不得。 顧壘正被三人鬧的頭大,心中想起自己來陪九哥喝酒的,卻被這些渾人阻住,煩躁不已。 又鬧了一會,顧壘見那大房哭聲小了一些,就要想辦法脫身,抬頭驀的看見幾個人在街對面打了起來,再仔細一看原來有四個人正圍著九哥打,九哥內力盡失,被他們圍在中間用腳不斷踢,心中狂怒,一把甩開那大房,幾步衝到街對面,大喝道:「不要傷我九哥。」 顧壘一伸手抓住其中一個漢子的胳膊,砰的一拳就將他打飛到酒館中去了,那漢子飛進酒館,又撞飛幾張桌子,桌上的碗筷稀 分卷閱讀41 裡嘩啦灑落一地。 這幾個人都是走鏢的一般鏢師,哪裡是顧壘的對手,顧壘一手一個將另外兩個也抄了起來,雙手在空中一揮,那二人腦袋撞到了一塊,哎呀一聲就暈了過去。 何鏢爺見有個人衝過來,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自己三個兄弟,大吃一驚,趕緊退兩步,拔出腰上趟子手的刀子,顫抖喝道:「你是什麼人?」 話中中氣不足,顯是心中惶恐之極。 顧壘嘿嘿一笑,也不說話,一伸手就向何鏢爺的面門取了過去,何鏢爺大喊一聲,揮舞手上的刀子向他的手砍了過來,顧壘又嘿嘿一笑,手一轉卻抓住了刀背,手中運力,何鏢爺只覺得那刀子彷彿嵌入了石壁一般,動彈不得。 顧壘又一運力,刀子一橫,逕直向何鏢爺的脖子抹去,何鏢爺見刀子向自己抹過來,自己被他力道壓住,動彈不得,心中更是害怕,雙腿一軟,放開刀柄,跪下道:「大爺饒命啊……饒命。」 口吃的說了兩句,竟然大哭一聲出來。 顧壘見他將九哥打成這般模樣,豈能饒他,一腳將他踩在地上,手中的刀就要向他脖子砍去,突然聽到躺在一旁的楊宗志輕輕喊道:「別傷他。」 顧壘回過頭來,見九哥滿臉淚水,一張臉全是冰冷,心中心疼,道:「九哥,他們幾個狗才將你傷成這樣,你還維護他們?」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關他們的事,你放了他吧。」 顧壘從小唯九哥馬首是瞻,聽他這麼說,不甘心的在何鏢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一把扔出他的刀,插在他面前,切齒道:「狗才,滾遠點,不要讓爺爺再見到你。」 何鏢爺哭天搶地一會,死裡逃生,這時才生了一點力道,刀也不敢拔,更不敢去看其他三個兄弟人怎樣了,趕緊撒腿逃命。 顧壘見他跑遠,走到楊宗志身邊,扶起他,哭道:「九哥,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突然聽到身後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十四弟,你怎麼在這裡?」 烽火連天第077章驚聞之五 顧壘回過頭來,看見兩個身穿點蒼劍派衣服的人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頂轎子,前面一人面色穩重,年級大些,額下有幾縷黑鬍鬚,後面一個面色稍紅,二十二三歲,卻是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正是三師哥郝大奇和七師哥沈闕為。 顧壘想起自己和九哥此時正是偷偷溜出來喝酒的,這會被三師哥他們抓到了,定然會讓師父知道,心中惴惴,抹一把眼淚,吞吐道:「三師哥……三師哥。」 郝大奇看顧壘蹲在地上,手上還扶著一個人,皺眉問道:「十四弟,你手裡扶著的是誰?」 再看那人的一身打扮,心中驚奇,不自覺夷了一聲,聽到顧壘怯懦的說道:「是……是九師哥。」 郝大奇聽他這麼說,心中才恍然,道:「我們出門之後,聽師父派人來說,九師弟回來了,這才急急的趕回來,只是……只是九師弟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沈闕為看了地上二人一眼,也是「哦?」 了一聲,輕輕笑道:「風老九從小就是性子頑劣,這才被師父趕出了門,聽說這回師父終於收回了成命,只怕又是沒忍住幾天,偷偷跑出來喝酒打架來了。」 說到這裡嘿嘿一笑。 郝大奇聽得又皺下眉,正要說話,突然身後轎子中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三師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沈闕為聽到這個聲音,趕緊走過去溫柔說道:「沒事的,小師妹,小十四他們偷偷跑下山喝酒鬧事,三師哥正要教訓他們呢。」 郝大奇也轉頭慢慢說道:「是九師弟回來了,這會不知道和誰打了一架,躺在那裡,哎,這九師弟真是越活越不長進了。」 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那轎中的小師妹聽得哦了一聲,只見轎簾被輕輕掀開了,走出來一個嬌小美麗的美人兒,感覺甚是柔弱,一身淡黃色的衣裙,才顯得臉色好看一些,面上大大的眼睛充滿智慧,瑤挺的鼻子,小小的紅嘴微微翹起,搭配的非常好看。 街上的人只覺得她走出來,晴朗的天空都為之一暗,好像所有色彩都被她所掩蓋,變得光澤失色了一般,只是她此時又是臉色冰冷,面上籠罩了一層冰霜,毫無表情。 沈闕為見小師妹走了出來,面上一柔,緊緊盯著她,走過去輕輕道:「小師妹,你怎麼出來了呢?你還是好好在轎子裡面呆著吧。」 小師妹卻不理他,走到郝大奇的身邊,仔細看著地上躺著的楊宗志和扶住他的顧壘,好看的皺了下眉,想了一會,對郝大奇說道:「三師哥,你讓他們和我們一道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郝大奇聽小師妹說的有理,點下頭,問顧壘道:「十四弟,你們還能自己走回去麼?」 顧壘見小師妹出來,他心中本來就懼怕小師妹,這時更是不敢抬頭,只低頭訥訥說道:「九師哥……受了傷,只怕他是走不了路了。」 站著的三人都是皺眉,心道:我點蒼劍派的弟子,在自己山門口被人打的站不起來,這傳揚出去,豈不是叫所有人笑話? 郝大奇怒極,哼一聲,道:「十四弟,你去借一塊木板,和七弟一起抬了九師弟回去。」 顧壘趕緊應一聲,跑到旁邊的酒館找到白老闆,問他借一塊木板,白老頭看到他深怕他要來拿回錯給自己的那錠銀子,見他只是要借一塊木板,趕緊到廚房找了一塊給他,只想早點打發他離去。 顧壘借到木板,抬過來,將楊宗志好好的放在木板上,沈闕為看的直皺眉毛,但是三師哥發話了,不敢不聽,只得硬著頭皮抬起來,小師妹看他們安排妥當,才又走進轎中,四個轎夫一齊喊一聲:起!一行人上路向山上劍派走去。 楊宗志呆呆的躺在木板上好一會,一路被人抬著走路,心中渾然不覺,只是不斷自責自怪,一心覺得爹娘之死完全是自己年少輕狂不計後果,帶兵打到突厥,兵敗之後皇上怪責,爹爹傷心才自盡而死。 想到這裡楊宗志只覺得悲從心起,只想大哭大鬧大喊一陣才得發洩,但是身邊有人,不敢哭出聲來,只得拚命咬牙忍住,鼻子中還是輕輕發出哼哼哼哼的聲音。 顧壘在前面抬木板,聽見身後的九哥受傷重,這時已經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呻吟聲,心中擔心他受不住顛簸,想停下來看看,但是三師哥在一旁沒有發話,只得繼續往前走。 這些人一直走,一時都無人說話,這呻吟聲好像傳到了轎子裡,小師妹的嬌柔聲音突然道:「三師哥,我們走了一路,我頭暈的很,不如我們到前面的那個破廟去休息一會,讓我透透氣。」 郝大奇看了一下天色,心想,這時已經太陽西下,眼見天色要晚了,我們正應該一直趕路,好早點回家,還歇息什麼? 只是聽到小師妹這麼說,派中兄弟們從小對這個小師妹都是寵溺有加,無人敢拂逆她的意思,郝大奇這才點頭道:「好,我們就到破廟後面坐一會就走,不必進去了。」 大家聽見三師哥的話,只得轉了個方向,向左手邊一個荒蕪人煙的破廟走去,走到那廟門口,一行人不進去,繞到一旁破牆下面停下歇息。 沈闕為走到破廟的牆下,重重的放下木板,心中哼道:「你這小子倒是會享福,出去喝酒打架,完了還要我抬你回去。」 顧壘輕輕放下木板,轉過頭去,用手摸了摸九哥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生病。 幾人分別放下木板和轎子,坐下歇息,一時無話,坐了一會,郝大奇心想道:九師弟就算武功再差,也不至於在我點蒼山的山腰上被人打成這樣,我看十四弟倒是完好無損,難道九師弟被師父趕出門這麼些年功夫不但沒有精進,反而退步了麼? 轉念一想,又道:又或者來的是個高手,九師弟為了護住十四弟才會被打成這樣的?嗯,九師弟自小就和十四弟交好,為了他挨了別人的打那也是正常的,只是這人武功難道真的有如此高強?那他到我們點蒼山來作什麼?說不得這件事情只有稟報師父,看他老人家怎麼說。 郝大奇兀自想了一會,見小師妹一直好好的坐在轎子裡面,一聲不吭,剛剛她說要出來透口氣,卻沒有出來,心中正在好奇,突然聽到一個「布谷、布谷」的鳥叫聲,響聲很輕,彷彿就在身後的破廟裡。 郝大奇心想:春天裡,布谷鳥也出來了。隔了一會突然聽到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布谷、布谷」的相同叫聲,郝大奇心中更是驚奇,又道:難道來了一群布谷鳥不成。突然這邊一個人輕輕喚道:「李道長,你們那邊的人都到齊了麼?」 烽火連天第078章驚聞之六 那邊傳來一個聲音也輕輕道:「都來了,只等萬老大說一句話了。」 這邊人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嗯,老大已經在今日下午下過帖子了,想來今夜就該動手。」 那邊李道長聲音稍稍轉高一點問道:「這麼急?那個東西已經到這裡了麼?」 這邊的人接道:「想來是應該到了,老大以十二樓的名義向伏虎鏢局下的帖,那謝老頭想必此刻已經收到,知道該怎麼作才對。」 那李道長聽到這話,沉吟一下又說道:「只是這東西如此緊要,謝老頭要是丟了他,也算是丟了性命一般。」 這邊的人嘿嘿陰笑一聲,說道:「總之今夜不管他伏虎鏢局交不交出來,都是要家破人亡的,老大手下從來不留活口。」 那道長嗯了一聲,說道:「也好,少一個人知道也少一分風險,貧道這就去召集其他幾兄弟來,在伏虎鏢局外面埋伏著。」 說完這話,郝大奇就聽見呼的一聲,顯然是那道長施展輕功走了,這邊這人一直沒動靜,呆了好一會,才呼的一聲也走了。 郝大奇聽得心中半清醒半迷糊,轉頭向身邊的人望去,看他們都是一臉驚疑的望著自己,顯然是大家都聽到了這番對話。 此時夕陽西下,陽光落在另一面的破牆上,這邊牆下都是一片陰影,郝大奇與沈,顧三人面面相覷,顧磊忍不住,輕輕喚道:「三師哥……三師哥,怎麼辦?」 郝大奇沉吟了一會,向小轎中說道:「小師妹,我們剛剛聽到兩個人說話,說的好像是今夜此時要對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不利,伏虎鏢局幾十年來與我們點蒼劍派相鄰,謝老爺子過去又與師父是知交,雖然謝老爺子七十二路『斷魂刀法』,在滇南武林也算是把好手,但是人家聽起來人多勢眾,而且是有備而來,我們此時是否該去知會謝老爺子一聲才好。」 小師妹在轎中沉默了半晌,才嬌柔的說道:「好吧,三師哥既然說去,我們就趕到伏虎鏢局去吧。」 郝大奇點下頭,沉吟了一會又道:「小師妹,九師弟……他也要跟我們一起去麼?」 小師妹這回倒沒有猶豫,在轎中嬌柔道:「三師哥是想說當年九師哥與伏虎鏢局結怨頗深,弄的這些年來我們與伏虎鏢局的來往也少了許多吧,難道我們要將他一個人丟在這破廟之中麼?」 語氣中彷彿甚不高興。 顧磊聽到他們說話,猶豫了一下,怯怯接道:「三師哥,我願意留下來陪著九師哥。」 郝大奇心想,自己這幾人去伏虎鏢局報信,說不得到時候會遇到麻煩,十四弟隨著師父練功多年,倒是可以幫上手的,於是對沈闕為和顧壘說道:「你們抬起九師弟一起去吧。」 兩人應了一聲,大家又起身向伏虎鏢局趕去,郝大奇當先走了好一會,轉頭向小師妹的轎子說道:「小師妹,剛剛那兩人說他們老大以什麼十二樓的名義向謝老爺子下了帖子,又說是要去搶一個什麼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謝老爺子這次保的鏢得罪了什麼人?」 小師妹在那轎中沉吟了好久,也不答話,郝大奇心知小師妹性子冷傲,也不以為忤,搖搖頭,抬頭一看,自己一行人此時正是要走到伏虎鏢局的大門口了。 郝大奇掃眼看過去,只見伏虎鏢局大門緊閉,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門外高掛了兩個火紅燈籠,左邊是個「伏」字,右邊是個「虎」字,便走上前去,扣響了門嗩,叫道:「有人麼?」 沈闕為端著木板站在小師妹轎子的旁邊,見小師妹剛剛沒有答三師哥的話,一個人坐在轎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隔著簾子輕言安慰道:「小師妹,你不用擔心,憑著我們點蒼劍派此刻有三個人站在這裡,滇南武林的任何糾紛都解決的了,待會等那些人來了,我們幾個只需要亮出身份,便可以早點回去。」 沈闕為對著小轎說自己這邊有三大弟子,偏偏就不說還有一個楊宗志,心中只是覺得那個廢物在這裡,有他和沒他沒有任何分別。 沈闕為看自己說了好一會,裡面依然沒有一點動靜,歎口氣,只是好好站在那裡,耳朵裡面更仔細的聽著小轎裡面的一聲一息。 郝大奇咚咚咚咚敲了四五下門,才聽到裡面有人隔門大聲問道:「是什麼人?」 聲音甚是慌張。 郝大奇朗朗說道:「請去稟告謝老爺子,就說點蒼劍派的郝大奇,沈闕為,顧磊和秦玉婉前來拜見。」 那裡面的聽到這聲音,彷彿愣了一下,接著起了一陣喧嘩,隔了一會才有人說道:「原來是點蒼劍派的郝三俠等,請稍等片刻,小人馬上進去通報。」 幾人只好等在門口,過了好久,沈闕為心中漸漸感到不耐煩的時候,大門咿呀一聲被打開,一個白袍少年當先走了出來,一抱拳,慌忙道: 分卷閱讀42 「郝三哥,沈七哥,顧十四弟……秦……秦師妹,幾位大駕光臨,小弟迎接遲了,當真失禮的很。」 郝大奇看那白袍少年一身白衣勁裝,年約十七八歲,長得敦厚,卻又有英氣,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謝少鏢頭,我們多年沒見,少鏢頭已經生的如此氣宇軒昂了。」 謝少鏢頭名叫東柏,抬頭看見點蒼劍派的一干人,心中正是歡喜,互相謙遜一番,馬上叫大家進去,沈闕為和顧磊還是抬著楊宗志,秦玉婉從轎子裡下來向院內走進去。 幾人走來,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只看見院內三三兩兩站滿了二十幾個人,手執火把,寶刀寶劍在手,身著勁裝,顯然是伏虎鏢局的鏢師們,此刻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那些人一見到進來的點蒼劍派的人,都是把雙眼望向了天,郝大奇也不多管,逕直帶著大家向內走去。走到院子盡頭的大堂門口,一行五人,被謝東柏迎進了大堂。 幾人剛剛進到大堂,謝東柏又躬身道:「幾位請先用茶,家父馬上就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哈哈哈哈的豪爽笑聲傳到耳邊,郝大奇轉身一看,見一個五旬老者走了出來,那老者一身鏢師錦服,手執一把大刀,走出來豪笑道:「幾位賢侄和秦侄女多年不曾到老夫的伏虎鏢局來坐坐了,今日老夫終於盼來了各位,真是伏虎鏢局的榮耀。」 郝大奇見謝老爺子親自迎出來,站起來說道:「謝老爺子多年不見還是健鑠如同昔年,可喜可賀啊。」 沈闕為和顧壘見長輩出來,也是站起來行了個晚輩禮,只有秦玉婉好好的坐在那裡,楊宗志還是躺在一個半人高的木頭檯子上一動不動。 謝嚴謝老爺子也還了個禮,才說道:「這位是郝賢侄吧,這位是沈賢侄,這位小哥應該是排行十四的顧賢侄對吧,多年不見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顧壘想起多年以前和九哥一起跑到這伏虎鏢局來鬧過事,不好意思的撓下頭,轉頭看九哥好好的躺在那裡,雙眼睜得大大的望著屋頂,彷彿沒有聽到這些人說話一般,自己想著心事。 ==================票來票去,人來人往,請大家砸票,一會還有一章! 烽火連天第079章驚聞之七 謝嚴見過幾位點蒼弟子,又轉過頭,溫言道:「秦侄女,秦老英雄的身子一向可好麼?現在滇南武林,只要一提起秦老英雄,無人不豎起大拇指發自內心的稱讚一聲『俠義心腸』,當真令人羨慕的很。」 秦玉婉見他問起爹爹,才輕輕點下頭,淡淡道:「老爺子掛懷了,爹爹身子好得很,一直念著要來和老爺子品棋喝茶,逍遙幾日。」 謝老爺子見這侄女幾年不見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舉止有禮,又聽她說話好聽,哈哈笑道:「不敢不敢,秦老英雄是滇南俠道領袖,每日日理萬機,應該是事務繁忙的。」 謝東柏剛才在外面天黑沒看清楚幾人的樣貌,這時進到大堂中,大堂內燈火通明,照在秦玉婉的臉上身上,顯得玉人光芒四射,直追瑤池仙子一般,不禁看的心頭迷醉,雙眼呆呆的等著她,一股小時候的情懷湧上心頭,嘴裡嗚嗚的想說什麼卻是說不出來。 沈闕為在一旁看見謝少鏢頭盯著小師妹傻看,心頭怒起,哼了一聲算作提醒。 謝嚴轉頭才見一邊躺著的楊宗志,也是一身點蒼劍派打扮,只是躺在擔架上彷彿深受重傷一般,心中驚疑,手指向他緩緩問道:「這位賢侄是?」 郝大奇見老爺子問起,才說道:「這是我派中的九師弟風漫宇,十年前被師父趕出了家門,近日才得蒙師父恩准,重新納入門牆,他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才這般樣子。」 謝嚴聽原來就是以前被趕走的風老九,想起十年前的事情,正是他重傷了自己的兒子,自己這才帶人找上點蒼劍派評理,秦東棠抹不過面子便將他逐出師門,想起這些謝嚴對他沒有好感,只是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一邊的謝東柏本來是癡癡的望著秦玉婉的臉,耳中聽到這句話,大吃一驚,雙手顫抖的指著楊宗志,驚道:「你……你……」 這才定眼向這個剛才瞧也沒瞧的殘廢人看去,只覺得依稀正是小時候那惡人,這時尋回來了,心中不覺又急又怕。 郝大奇見少鏢頭一副又驚又怕的樣子,心想這少鏢頭十年過去了,還是忘不了當年的事情,看樣子現在想起來還是害怕的緊。 沈闕為剛剛見謝東柏只是一雙眼睛盯著小師妹看,心中不舒服,哼道:「老爺子,我們進來時看你們手下鏢師聚在院內,嚴陣以待,府上今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謝嚴被問的面上一僵,愣了一下,沉默半晌,面上甚有憂色,謝東柏在一旁看的擔心,輕輕喚道:「爹爹……」 謝嚴這才醒悟過來,兀自強笑道:「幾個小小毛賊,想要趁火打劫,不妨事的,今夜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郝大奇在一邊見謝老爺子明明有大事要發生,還不好意思說出來,沉吟了一下,道:「實不相瞞,謝老爺子,我們幾個今夜趕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當下把在山腰破廟中聽到的話與謝家父子重複了一遍,謝嚴聽了半晌,右手輕輕撫著手中的大刀,緩緩道:「十二樓……萬老大……李道長……哼哼,想讓我謝家家毀人亡,有這麼輕易的事情麼?」 謝嚴想了一會,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瞞各位說,今日下午我們鏢局確實是接到了一張帖子。」 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張燙金大帖,緩緩在手上展開。 其餘幾人都是好奇,湊過頭去,見上面只有幾個字:「交符留命!」 下面畫了一個小竹樓和一條小溪作為留款。 郝大奇看了一會,疑惑道:「賊人說的交符留命,說的是交什麼符?」 謝東柏也問道:「爹爹,我們家中可有什麼符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謝嚴歎了口氣,想了一會,沉沉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原本不打算說出來,只是這會幾位賢侄相問,幾位又都是俠義道中的翹楚,我自然如數告知。」 幾人聽他要說事情原委,都點下頭,好好的坐下品茶等待下文,謝嚴頓了一會,接著說道:「二十幾日前,我們伏虎鏢局在北郡的分號突然接到了一筆生意,說是要送一個貨物到極南的神玉山,貨主說必須一個月內送達,而且付了很重的酬金給敝分號。」 郝大奇見多識廣,聽到這話心中一驚,接道:「神玉山?莫非是這貨物是送給神玉山鳳舞池的麼?」 謝嚴點頭道:「正是,貨主付酬金就付了幾百兩黃金,我們都以為是很貴重的貨物,哪知貨主只是拿出一塊小小的紫玉符出來,要求送這個,這紫玉符雖然作的精緻精美,但是如此小的一塊玉哪裡能值這麼多酬金?分號的鏢頭心中猶豫,思來想去,看到貨主出手如此闊綽,就答應下來了。這一路小小心心,仔仔細細經過二十多天,終於將紫玉符送到了敝鏢局的總號,準備經我們之手送到南方的神玉山,哪知今日剛剛到達我的手中,就有人前來索要了。」 幾人一聽還有如此原委,才都點點頭,謝東柏見爹爹神態憂慮,心中年輕氣盛,豪氣強笑道:「爹爹,我們滇南伏虎鏢局走鏢幾十年,從未失過手,雖然不知這些賊子從何處得知我們這趟保的鏢是這紫玉符,但是他們知道的時候這玉符已經送到我們總號手裡來了,想要搶回去也要問問我們手中的金刀答應不答應才行。」 說完不覺又看了一眼秦玉婉,再轉頭擔心的看了一下躺著的楊宗志。 謝嚴轉頭看去,見兒子此時已經長大成人,面上雖有一些稚嫩,但是也虎虎有生機,這話說的豪氣,又有安慰自己之意,心中頗為欣慰,不禁微笑讚道:「好東柏,不愧是我們伏虎鏢局的人,生來就是不怕事的。」 謝東柏聽見爹爹稱讚,得意一笑,不覺將心中的害怕減輕一些。 秦玉婉坐在一旁不說話,靜靜的聽他們幾個人說話,腦中神思迷惘:時隔十年之後又聽到那人的消息,自己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哪知再見到他,那人彷彿已經不認識自己了一般,呆呆傻傻的,還被人打的如此狼狽模樣,渾沒有小時候的豪氣沖天。 秦玉婉想到這不自覺又拿眼角瞟了一下那人,卻見那人聽到幾人說話的時候,突然渾身大震,右手在自己身上亂摸起來,摸了一陣好像沒摸著什麼,頹然的歎口氣,皺起眉頭又發起呆來,心中不由得更是氣他。 楊宗志聽到他們幾個說起「紫玉符」心中一震,心想:難道天下間還有一塊紫玉符不成?不自覺的伸出右手向自己脖子上摸去,這一摸才大驚失色,那裡每天都在的紫玉符居然不見了蹤影,自己這紫玉符戴在身上二十年了,從來沒有脫下過,這次醒來之後也沒有注意到它在還是不在,沒想到這紫玉符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一會,突然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前,一個人衝到身邊,好像是首先在自己胸前抓了一下,然後再一刀砍向了自己脖子。難道這一抓,抓走的正是自己身上的紫玉符?只是他為何要拿走紫玉符,卻不拿自己身上的其他東西?而且他是如何得知自己這個紫玉符是要歸還給鳳舞池的? 想了一會,又心道:我還記得他砍了自己脖子一刀,為何那裡一點傷疤都沒有,難道他那一刀只是用刀背不是用刀身,目的是要將自己砍暈過去?那又是為何呢? 楊宗志想來想去,心中疑問重重,只覺得頭暈欲裂,昏沉沉了起來,這時身後的玉笛突然顫抖了一下,一股熱流從身下傳入到自己體內,楊宗志知道每次玉笛與自己交融的時候都是有事情要發生的時候,自己也能更耳聰目明,便閉上眼睛向外聽去,聽到院外的高樹上一聲歎息,這聲音自己好生熟悉,一時想不起來。再遠一些好像依稀又聽到一聲慘叫,但是距離太遠聽不清楚。 楊宗志閉上眼睛向外仔細聽去,只覺得從玉笛中傳來的熱流雖然沒有自己內力牽引,但是逕自流入到自己上半身,只感覺那裡暖洋洋的一片舒服,彷彿一身內力又重新回來了一般,渾沒覺察到一雙複雜無比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眼神中又是歡喜,又是氣惱。 ==============嘿悠忽呦!更新完畢! 夢迴故里第080章圍莊之一 郝大奇見謝家父子此時互相鼓氣,都是豪氣心生,點下頭,又問道:「這符我們現在知道了,但是這帖子中,下面畫了一座小竹樓,一條小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沈闕為在一旁看了半天小師妹,卻見她看也不看自己這邊一眼,坐在那裡心事重重,心想:小師妹這幾日不知怎麼了,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再看小師妹居然瞪著那個廢物看了老久,心中氣恨,又想:這廢物有什麼好看的,斷手斷腳的樣子,讓人看了生氣。沈闕為漸漸心中不耐煩了起來,聽到三師哥謹慎的問那鬼畫符,湧起一陣煩躁,接口道:「管他們是什麼人?儘是些裝神弄鬼之輩,一會來了我們一起擒下,一問自然什麼都知。」 謝嚴聽沈闕為這麼說,心想以你們點蒼劍派在滇南的實力,說這個話也不算過分,今日得了你們幾個相助,這場勝算也是大增。他心頭不由得大是舒暢,正要接口說話,忽然聽到外面院子中傳來一陣大喊,疾呼道:「總鏢頭……總鏢頭。」 謝嚴聽得眉頭一皺,心想作什麼這樣大呼小叫,沒得讓別人瞧不起我們,鼻中哼了一聲,喝道:「什麼事?」 只見從外面院子中跑進來一個黑衣鏢頭,連滾帶爬的跑來,模樣甚是狼狽,謝嚴看他慌裡慌張,心頭怒起,待他近前來,一伸腿踢在他腰間,這腳力度適中,拿捏的很準,踢在那鏢頭身上,但是又不傷他,只是將他前傾的身子踢的立了起來。 那鏢頭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慌忙道:「總鏢頭,大事不好了,外面的鏢頭……外面的鏢頭們全部都……都死了。」 謝嚴等人都聽得面上一驚,心想自己什麼動靜都沒聽到,怎麼外面的人全部都死了? 謝嚴變色道:「怎麼回事?」 那鏢頭猶豫了一會,才道:「剛剛鏢頭們見總鏢頭請了點蒼劍派的人來助拳,心中……心中都高……高興的很,於是商議著出去截住那些賊子,先抓住幾個回來讓總鏢頭也高興一下,哪知……哪知他們出去這麼久也沒有音信回來,小的心中擔心,也出去找了一圈,卻是一個人影子也沒見到,小的……小的心中有些害怕,就準備回轉,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你是要找他麼?』說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向小的身上飛來,小的躲閃不及,被他東西撞的飛了出去,爬起來再一看,原來是段鏢爺,冷冰冰的躺在小的身上。」 說到這裡,那鏢頭彷彿更是害怕,渾身都戰抖了起來。 謝嚴聽他說到這裡,大喝一聲:「什麼?」 心中大驚,暗道,段鏢頭在這伏虎鏢局裡面武功僅次於自己,他都被殺了,難道這些賊子的武功當真這麼厲害麼? 那鏢頭戰抖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小的一摸段鏢爺的身子,已經有些冷了,再一探鼻子,還微微有點氣,正要救了段鏢爺回來,突然一個人在小的後面脖子上哈了一口氣,哈哈一笑,好像鬼魅一般,小的害怕得很,就一路跑回來報信來了。」 眾人看這鏢頭嚇得已經渾身顫抖,幾乎快要站立不住了,這幾句話說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 分卷閱讀43 氣,心頭都沉甸甸的,知道遇到了厲害的角色,此時敵暗我明,還不知道後面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也難於預料結果。 大家都坐在那裡不說話,一時之間氣氛沉悶了下來,這時坐在一邊的秦玉婉突然笑了一聲,嬌聲問道:「這位鏢爺,請問你,剛才我們進來之後,你們院裡的鏢頭真是都心頭高興的很麼?」 秦玉婉語氣嬌柔,甚是好聽,在這寂靜之中突然說了一句,大家都聽得心頭一醉,但是又很茫然,不知她要說什麼,那鏢頭也是一愣,接道:「小姐,你要說什麼?」 秦玉婉瞟了屋角一眼,又冷下了俏臉,道:「只怕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們外面的鏢頭心中都生氣的很吧,都在心想:『我堂堂伏虎鏢局,出了這點微末事情,怎麼輪到點蒼劍派的人來插手助拳?』這才忍不住心頭激憤,相互約了一起出去好抓住幾個賊子,回來與謝總鏢頭邀功的是不是?」 秦玉婉聲音雖然婉約,但是言辭卻是鋒利,句句都說到那鏢頭心裡,那鏢頭心中大震,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反駁,沈闕為卻接口嘿嘿冷笑道:「難道這就是伏虎鏢局待客之道麼?我們兄弟真心前來報信,沒想到卻是受人白眼。」 謝東柏聽在耳中,心中大怒,道:「范鏢頭,秦小姐說的是不是真的?」 范鏢頭見少鏢頭問罪下來,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結結巴巴道:「我們……我們……」 郝大奇歎一口氣,心想:派中的兄弟都知道,小師妹這些年來越發聰明,無論別人心裡想什麼,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既然小師妹現在這麼說,那定然是這些鏢師都是這麼想的才對。 謝嚴看了一眼,便知道事情確實如同秦侄女所說,心中氣憤,哼道:「一群廢物,這等時刻,不想著怎麼對付那些小賊,卻想著這些爭功邀寵的無聊事情……」 謝嚴正要再罵幾句,突然聽到院內一個朗朗的聲音譏笑道:「謝老兒好大的口氣啊,那就請接我這小賊獻上的禮物吧。」 大家只聽見呼的一聲,一個黑色的龐大東西穿過大門向大堂內飛了進來,直直的撞向謝嚴,謝嚴見那東西飛快撞過來,大喝一聲正要拔出大刀砍過去,待看的清楚一些,心頭大震,原來正是自己手下一個鏢師,忙收起刀子雙手運勁接過去。 剛一接到手上,只覺得一股奇大的勁力向他衝來,逕直衝到他的體內,謝嚴不敢怠慢,雙手運力抵抗,向前猛的一推,那股勁力又突然神詭般的消失了,謝嚴只是雙掌結實的打在那屬下鏢師的身上,大家聽見波的一聲,那鏢師大叫一下,口吐鮮血,落下地去,滾到了屋角,眼見已經活不了。 那外面的人又哈哈大笑,道:「謝老兒,此時你的屬下都在這窗外看著你,眼見你一掌打死了自己的手下,都心寒的很,古時有曹孟德性格多疑善慮之禍,今有謝鏢爺雙掌震殺同門之威,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哈哈哈哈。」 那人在外面說的得意,身邊霎時爆發出一串笑聲,顯見他不是一個來,而是有同夥在一起。謝嚴上了那小賊的當,心頭怒極,鬚髮皆張,嘿嘿獰笑道:「小賊你休要囂張,有本事來見識一下老夫的斷魂刀法。」 外面那人哦?了一聲,又朗朗說道:「謝老兒的斷魂刀法厲害無比,那我就讓他來見識一下吧。」 說完大家聽到呼的一聲,一個黑影從門外又飛了進來。 謝嚴這回心裡有準備,聽見他一說話就知道他要故技重施,嘿嘿一笑,伸出雙手,只是向飛來那人托去,卻不敢再用掌力去打了。 大家只見那黑影飛了進來,逕直飛到謝嚴面前,謝嚴伸掌一托,突然那黑影在空中動了,伸出右手,噗的一拳打在了謝嚴的胸前,謝嚴全無預防,被打的眼冒金星,噌噌退後五大步,站立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 謝東柏見爹爹受傷,心中大急,喊一聲:「爹爹。」 忙跑過去扶住他。 眾人這才看清楚那個飛進來的人,原來是一個道士,只是在外面道袍上披了一件黑衣服,晃眼一看就和那些鏢師的裝扮一摸一樣。 那道士一拳打在謝嚴胸口,空中翻了個身落下地來,哈哈大笑,道:「謝老兒,你可看清楚了貧道是誰,可不是你的屬下。」 夢迴故里第081章圍莊之二 謝嚴還未出師便受了重傷,心頭怒氣上湧,手指向那道士,喝道:「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口淤血吐出來。 這時外面那個聲音又說道:「謝老兒,你已經老眼昏花,敵我不辨了,怪得了誰來?」 說完哈哈大笑聲中,從外面牆上落下來五個人。 大家定眼看去,只見有兩個也是道士打扮,還有三個都是黑衣黑帽,看不出身份來。 那五個人一落下來,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說道:「謝老兒,那東西你是交還是不交?」 聽聲音正是方才在外面發話之人。 謝嚴此刻已經無法說話,只能坐下來閉目調息,謝東柏蹲在他身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霍的一聲站立起來,拔出腰間的大刀,切齒喝道:「爺爺與你們拼了……」 向說話這個魁梧黑衣人衝去。 那魁梧黑衣人身邊站出來一個瘦小些的黑衣漢子,那漢子手上兵刃非常奇怪,猛一看去只覺得是一個木頭桿子,仔細一看一頭尖,一頭鈍,看上去更像一根長一些的矛。 郝大奇幾人看到他這兵刃都是奇怪,心想現在這江湖上還有使矛的好手麼? 那使矛漢子迎出來,看也不看謝東柏,逕自好好站著,謝東柏只等近身過去,舞起爹爹傳授的斷魂刀法,招招都是拚命不留餘地的打法。 顧磊年輕,江湖經驗並不太豐富,小時候只是覺得這少鏢頭性格懦弱的很,心想:十年前那次九哥帶了自己來尋他,他開始與九哥打作一塊,後來九哥輕聲和他說了幾句話,他便嚇的渾身戰抖,只是躲避,再也不敢多還手了,才被九哥打了個重傷。 這時再看他一身刀法使將出來,周圍呼呼風聲全是刀影,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他,這斷魂刀法雖然並不聲名卓著,但是招招實用,都是臨陣殺敵的好刀法,全無任何花俏。 那使矛黑衣人見謝東柏衝過來,一時氣盛,刀刀都是致人死命的招數,只哧的嬉笑了一聲,並不還手,用身子躲避了幾下。 謝東柏見他不敢還手,更是盛氣凌人,舉起手中大刀正要朝他面門一劈而下,突然眼中一花,一個尖尖的矛影閃電般出現在自己眼前,自己要是保持這招劈下去,腦袋豈不是要被這破矛戳個對穿。 惶急之下謝東柏大喝一聲,拚命向後退去,只是無論他是向後,向左向右各個方向閃避,那矛都停留在他雙眼前二尺的位置,不再進多一分,也不落下半點。 謝東柏揮刀砍去,就發現那矛尖不見了,但是刀子剛剛揮過,那矛尖又好好的停在了自己面前,讓人心中萬分無奈的很。 郝大奇看到這個情形,知道他們武功相差太遠,自己再不出手是不行了,雖然他們手下的鏢師猜忌自己這些人,但是師父一向講要行俠仗義,這時候不正當其時麼。 郝大奇衝過去,一把將謝東柏拉下來,讓他回到謝老爺子身邊照看,頓了一下,緩緩道:「不知各位是什麼人?為何要來取那紫玉符?」 那魁梧黑衣人這才看了其餘幾人一眼,哦了一聲,道:「你們就是謝老兒請來助拳的麼?」 郝大奇接道:「在下是點蒼劍派郝大奇,看到這不平的事情自然是要管一管。」 郝大奇這話緩緩道來,說的也不怒自威,那黑衣人哼了一聲道:「好個不平的事情,你們點蒼劍派好大的氣派麼?王道長,就請你去領教一下這位郝大俠的高招。」 他身邊一個道士拔出劍,緩緩向郝大奇走來,郝大奇剛剛見他們對付謝老爺子,手段詭異不依常理,心中也是凜然,擺出一個丁字步盯住王道長,王道長彷彿漫不經心,右手斜握著寶劍,一步一步走過來,走到郝大奇身前,說道:「郝大俠,我來領教你滇南點蒼絕學。」 說完右手劍飛快的向郝大奇左肩挑來,郝大奇沒想到他說打就打,起手完全沒有徵兆,愣了一下,見他向自己左肩挑過來,拔出腰間的劍挽一個劍花,取的卻是王道長右手手臂。 王道長哈哈一笑,道:「好漂亮的劍花。」 右手一轉,劍尖好像流雲一般飄向郝大奇的面門。 這時秦玉婉站在一邊突然清婉說道:「三師哥小心,這人是茅山派的人,他這招叫做『飛袖流雲』,下面要取你的喉頭了。」 話剛說到這裡,那王道長果然下一劍,劍尖向下一沉,取的正是郝大奇的喉頭。 郝大奇得了提醒,正好避過這招,輕喝一聲,騰起身子,飛到空中王道長的頭頂,一劍向下直刺下去。 王道長沒想到郝大奇身法這麼快,下意識說道:「好輕功。」 說完身子向後一彎,劍又向郝大奇在空中的身子劈去。 秦玉婉又說道:「三師哥,他這招叫『舉眉憑渡』,下面要刺你的右腳了。」 剛一說完,王道長果然劍法一轉直刺郝大奇的右腳,郝大奇作好準備,身子在空中一轉,落到了王道長身後,劍在空中挽個劍花刺向王道長後頸。 魁梧黑衣人見那邊一個小姑娘連續說出王道長的下一手劍招,心中驚奇,轉頭向秦玉婉望去,只見一個美麗無比的嬌柔小姑娘站在那邊,身穿一襲淡黃色衣裙,顯得風采卓越,飄飄欲仙,不禁嘿嘿笑道:「小姑娘,你聰明的很啊,你也是點蒼劍派的麼?」 秦玉婉好像沒聽到他說話一般,只是雙眼看著打鬥中二人,沈闕為見那黑衣人盯著小師妹看,心頭一緊,忙悄悄靠近了過去,護住小師妹周圍。 場上打鬥的二人此刻已經過了三十多招,那王道長年紀更長,劍法辛辣,內力深厚,而郝大奇的劍法沉穩,輕功高出一等,再加上每次到關鍵時刻,秦玉婉總是事先出言提醒,郝大奇可以仗著輕功躲避開,所以二人也只是鬥個平手。 魁梧黑衣人看了一會,知道這樣打下去,難以取勝,喝一聲道:「今日之行只是為了取得紫玉符,不是為了比武鬥氣而來,大家一起上,務必要搶到紫玉符。」 身邊幾人應諾一聲,都拔出武器衝了上來,黑衣人走到沈闕為身邊嘿嘿一笑道:「小姑娘,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上來,看你如何指點呢?」 沈闕為哼道:「在下來領教一下你的功夫。」 說完拔劍衝了上去,身邊顧壘,謝東柏和范鏢頭一見如此情形,都取出兵刃上去抵擋住他六個的攻擊。 ============完成任務,最近幾天有點忙,咬牙堅持一下,大家票票不要斷。 夢迴故里第082章圍莊之三 秦玉婉站在場子中間,看著身邊眾人,又轉頭去看著那人,只見他這時呆呆的看著身邊的打鬥,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是那張臉比起少年時候又多了很多東西在上面,有俊逸,有飄灑,也有冷傲,心中一淒,閉上眼,只覺得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滴了下來,心中不知是委屈還是難過。 秦玉婉心中歎了口氣,緩緩說道:「謝公子請守住我左手邊五尺的位置,不用進擊,只需要守住就可以,七師哥請守住我身後八尺的位置,十四哥請守住我右手七尺的位置,三師哥請站在我前面九尺,范鏢頭請與謝公子守在一起。」 眾人聽到她娓娓道來,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剛才她一語道破范鏢頭等人的行為,又出聲指點郝大奇劍招,聰明智慧已經深深烙在大家心裡,點蒼劍派的人自小就知道小師妹的能耐,因此大家這時都是不自覺的按照她的吩咐站好方位,分別守了起來。 此時這邊是以五敵六,本來就吃虧,再加上范鏢頭功力遠遠落後於其他人,這一混戰起來,很快高下便可分辨,但是這五人站好方位之後,隱隱形成一個互相牽制,互相支援的陣形,只要一邊受到攻擊,其他幾個方位都生出抗力來支援,對手雖然是六個方向同時攻擊過來,給這五人的感覺卻是只與一個人在交手,無論來的是何人,從哪個方向,都是只需要護住一面就行。 楊宗志躺在木板上良久,只覺得玉笛中的那股暖流流過自己上身經脈,默默運了一下氣,發現自己此時上半身功力好像已經完全恢復了一般,只是腳上卻又好像越來越是力衰,倒像是將腳上的力氣全部抽到上身了一樣,現在彷彿站起來都困難。 楊宗志抬頭又見這五人將自己,謝嚴和秦玉婉圍在中間,形成了一個防守陣形,心中驚奇,經過這一會,他心中的悲痛自責也被這眼前的情勢暫時掩蓋,只覺得這陣形雖然不如行軍打仗時候自己布下的陣形那麼威武氣勢,但是也端妙的很,五人小陣互相補充互相支援,很多地方都與爹爹傳授給自己的大陣法有相同相通之處。 楊宗志看了一會,心中對小師妹的才智也是佩服的很,暗道:「只要這五人各自守住方位不被擊破,那麼這個陣形就可以一直運轉下去,直到大家都力竭,若是這五人中有一個點被擊破,那就會全面潰敗下來。」 一念至此,楊宗志便看了一下最弱的謝東柏和范鏢頭那個方位,發現他們雖然吃力,但是周圍有其他幾個師兄弟支援,勉力支撐下來倒是還行。 秦玉婉見陣形已成,心想這陣形的弱點就是不能被擊破一個方位,必須要互相照應的到,想到這裡就想去看看謝 分卷閱讀44 公子和范鏢頭那邊的情形,眼神下意識一瞟,卻驚奇的發現那人也在看謝公子那邊,那人仔細的看了一會,才放心下來,好像鬆了口氣一樣。 秦玉婉心中又是驚奇,又是不服氣,心道:你小時候那般聰明,但是我苦學了這麼些年,難道還是比不過你麼?你小時候笑話我笨,我偏偏要贏過你看看。秦玉婉不由得對著那人那邊輕輕哼了一聲,心中這股氣才平了下來。 魁梧黑衣人眼見自己這邊本可以輕鬆取勝,手下這邊是茅山三友和幾個化外高人,卻無法突破這一小小防守圈,被困在外面進不去,心中驚怒,對秦玉婉也更是佩服。 他無奈之下,對一邊正在防守的范鏢頭怒瞪一下,范鏢頭見他怒瞪自己,好像心頭害怕之極,手中的招式發抖起來,不但沒有擊出去,反而還阻住了謝東柏將要發出的一招,這陣形被這一阻,便遲滯了下來,那邊六個趁機發難,只聽見叮叮叮幾聲,這邊五人的兵器都被打落了下來。 魁梧黑衣人見狀高喊一聲:「點住他們的穴道。」 那六人趁機搶進陣形來,收劍出手,將這邊的幾人連同謝老爺子一起點住。 使矛黑衣人搶過來點住秦玉婉和謝老爺子,低頭一看楊宗志的病酸樣子,厭惡的踢了他一腳,便不再管他。這時點蒼劍派和伏虎鏢局的人都大穴被點,緩緩的坐了下來。 魁梧黑衣人見自己終於得手,哈哈一笑,走到謝老爺子身邊一探手,從他懷中取出一個銀白色的錦盒,打開一看,正是紫玉符,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大家總算不枉此行,完成了任務回去,樓主自然通通有賞。」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心想到底是誰要來搶自己的紫玉符呢?他口中的樓主是誰? 那六人哈哈大笑了一陣,那個使矛的黑衣人突然道:「萬老大,我不要什麼封賞,我只要這個小姑娘。」 魁梧黑衣人萬老大哦了一聲,沉吟道:「陳四,我們今日作這件事情不能聲張出去,這些人都是要死的,再說這個小姑娘長得雖然美麗無比,但是心機也深的很,只怕你到時候制不住她才是。」 沈闕為聽到這個話,心中大怒,罵道:「你們這一群畜生,有本事放開我,我與你們單打獨鬥取你們狗命。」 一旁的王道長哼一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沈闕為吃了這一掌,嘴中嗡嗡的再也說不出話,只是心中痛苦無比。 陳四雙眼癡迷的看著秦玉婉,見她閉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俏麗樣子,更是捨不得,道:「萬老大,什麼女人到了我陳四的手裡,還不都是和死了一樣,我保管她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只知道孝順我,嘿嘿。」 萬老大心想:自己現在還要仰仗他們做事,不可得罪了他們。便遲疑的點點頭,道:「如此那我就把這個小姑娘交給你,但是你須保證不能妨礙我們的計劃才行。」 陳四聽得心中大喜,急道:「放心,一定沒問題,不然我陳四提腦袋來見你。」 秦玉婉見萬老大將自己送給陳四,那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氣苦,暗道:那壞蛋怎麼還不出手,不像小時候一樣來救下自己,難道現在,在他心中自己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了麼? 楊宗志見萬老大將自己身邊的人制住,又將秦玉婉送給陳四,陳四一臉沉迷的走近小師妹,這才轉頭看向秦玉婉,次認真打量起這個小師妹,看她一臉痛苦的閉著眼睛,側面看過去彷彿一臉無奈和痛心,心中一陣恍惚,宛如那邊坐著的不是小師妹,而是倩兒,倩兒也是這樣一般孤苦無依,現在獨自在北郡抗擊蠻子,自己卻無法在她身邊陪伴著她。 恍惚之下,楊宗志只感覺一陣熱血上湧,大喝一聲道:「休要動她。」 ==================度假村裡開了一天會,回來就碼字,晚點還有一章! 夢迴故里第083章圍莊之四 陳四見剛才那個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病小子,這個時候在那裡大呼小叫,心頭怒起,道:「病小子,你呼叫什麼,老子這就個送你上路。」 說完幾步走到楊宗志跟前。 秦玉婉只覺得剛剛心已經漸漸死去了,自己十幾年的夢想一朝破滅,心中哀傷不已,突然聽到這一聲大喝,彷彿十年前那個影子突然又重新活了回來,心中砰的一跳,面上也紅潤了起來。 只是她轉頭看見陳四提著手中的矛向那邊走去,心中又無比擔心了起來,心想:傻小子,你亂叫什麼,你身子不好,還要得罪他們,不是找死麼?雖然你這麼叫一聲,我心中歡喜的很,但是只要我知道你的心意還如同過去,你便是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是無憾的。 秦玉婉想來想去,只覺得心頭百轉,剛才一心想要他來救下自己,這會又一心只希望他一聲都不吭才好。 陳四見那小子被自己罵了一句,居然晃晃悠悠坐起來了,而且臉上還是一臉燦爛微笑,心中更怒,心道,自己這邊六個人,便是你們全部聯手都不怕,還怕你一個病小子不成? 陳四暗哼一聲,手中的矛飛快伸出直取他的咽喉,矛尖顫抖,隱含了幾處變化。 楊宗志見他手上的矛刺過來,那矛尖顫抖,正是上等的槍法,而且那矛的刺法路數都很詭異,突然心中一動,想起莫難曾經說到過:「江湖上使槍使的好的……娘的應該是岳陽的蒙家。」 陳四手中矛刺到病小子身前,坐在一邊的秦玉婉發出一陣嬌呼,好像甚是擔心,突然面前的楊宗志微微一笑,喝道:「你是岳陽蒙家的什麼人?」 陳四聽得心中大驚,揣測自己隱藏武功出路,不知道這人為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下一橫,手上用勁,就要下手不留活口。突然手中一輕,眼睛一花,手上的矛已經不在了,再一看那矛好好的在那病小子手上,看那病小子拿著矛卻往他自己胸口刺去。 陳四不知為何心中強烈感覺不安,正要往後退,又見眼前一花,那矛不但沒有刺進那病小子的胸口,反而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向自己刺過來,角度和速度都極快。 那邊的五個人只見陳四啊的一聲慘叫,就飛了出來,越過幾人的頭頂一直飛到大門口躺下一動也不動,再轉頭一看過去,那陳四已經雙眼鼓起,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咽喉上一個大大的血窟窿。 顧壘剛才在穩重的三師哥面前大氣都不敢透一下,一聲不吭了好久,這會見九哥一招就刺死了那個陳四,心中激動起來,大喊一聲:「九哥,九哥,好樣的。「秦玉婉看見這個場面,再也抑制不住,小嘴中也一聲大大的歡呼,心中只覺得開心快樂,自己十幾年的等待終於等到了結果。 郝大奇坐在一旁想:沒想到九師弟出門十年,功力已經這麼高了,只是他不願意暴露自己,躲在木板上裝病,這時九師弟大展神威,顧壘得意忘形可以理解,但是小師妹過去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忘形過,難道是剛才情況凶險,將小師妹這麼多年來心中壓抑的情緒都激發出來了麼? 萬老大再轉回頭來,眼中滿是不相信,這個沒有任何人願意看一眼的病夫居然一招就殺了陳四這樣的高手,再看他手裡拿著矛,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樣子,心中一凜,嘿嘿獰笑道:「我們倒是走了眼,沒想到伏虎鏢局裡面還躺著個高手一直不露相。」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能回答我一個疑問,我也願意給你交換一個。」 萬老大心道:我們這邊還有五個人,即使打起來也不怕他,反正紫玉符已經到手,打不贏最多就是逃走而已,心中篤定。嘿嘿道:「哦?你想知道什麼?」 楊宗志看著他,說道:「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要搶這紫玉符,搶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萬老大瞪大眼睛看著他,道:「你當真不知道?」 楊宗志一愣,道:「知道什麼?」 萬老大悠悠道:「現在北方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只要擁有這紫玉符,便可以去節制楊少將軍在北方留下的八萬大軍,難道你沒聽說過?」 楊宗志聽得心中大驚,暗道:自己從沒有下過這樣的軍令,這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楊宗志點下頭,道:「嗯,那又是誰讓你來搶這個紫玉符的呢?」 萬老大嘿嘿一笑,道:「這個我就不能回答你了,你自己去猜吧。」 楊宗志心知他必然不會回答自己這個問題,歎口氣,道:「好,我也給你說個故事,剛才這位范鏢頭,在門口聽到我們點蒼劍派的人過來,心中不太平的很,他便在外面院子裡對其他鏢頭說:『點蒼劍派的人來了,總鏢頭這個時候邀請他們過來,顯然是不信任我們這些人的,所以我們不能就這麼示弱於他們,不然以後在鏢局裡還怎麼混的下去?』後來我們點蒼劍派的人進到這大堂之中,他又煽動大家一起出去抓住幾個小賊,好來向總鏢頭邀功,只是其他鏢頭沒有想到,正是他把其他人都帶到了你們布好的圈套當中,一個個都被活捉了下來。你說是不是,范鏢頭。」 說到這裡楊宗志轉頭對身邊不遠的范鏢頭微微笑一笑,范鏢頭此時臉色慘白,呆呆的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他這最燦爛最好看的笑容在自己眼中也是最可怕最邪惡的笑臉。 秦玉婉在一旁見他鎮定自若,娓娓道來,依稀又見到他小時候那壞壞的笑,心中充滿平安喜悅,只是雙眼癡癡的望著他,再也不能離開一眼。 楊宗志見范鏢頭不說話,又歎口氣,接著道:「等到大家都被你們捉住之後,這范鏢頭才慌慌張張跑回來,裝作前來報信的樣子,大家可能都疑問起來,這范鏢頭既已得手,為何還要冒風險跑回來呢?……因為他還要回來作內應,剛才大家布好陣法之後,各位六大高手一時攻擊不得法,打不進來,心中焦急,知道事情不可多等,遲則生變,這位范鏢頭便又可以起作用了,他只需要在陣形當中裝作一個不小心,自己不出力,而且還擋住身邊其他人的防守線路,這五行陣就自然不攻自破了,是不是,范鏢頭?」 范鏢頭聽到他說到這裡,心中一聲慘叫,知道自己全部完了,面色如同死灰一般坐在那裡,渾身都顫抖起來。 謝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手下的范鏢頭正是這次事情的內應,那些人得到紫玉符的消息只怕也是他洩露出去的,心頭大怒,只是自己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只能怒哼一聲,用能吃人的眼光直瞪著范鏢頭。 秦玉婉聽他一口就說出了自己布下的五行陣,心中一恍惚,暗道:他還是比我厲害的,無論小時候還是現在,雖然自己總是不服氣,想要和他較量高下,但是他只要不經意輕輕出一招,便化解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她柔腸百轉之下,不禁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心中隱隱又升起一股自豪來。 ==================拚命了碼字,需要票票撫慰呵呵。 夢迴故里第084章圍莊之五 萬老大聽到楊宗志說完,連連鼓掌,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好小子,你果然聰明的緊,這范鏢頭正是收了在下一大筆錢財,才不得不作了這內奸的事情而已。小子,你在點蒼十五子裡面排行第幾?叫什麼名字?」 楊宗志心想,我原本就不是點蒼劍派的人,只是師父如此對我,我不可弱了他的名頭,而且我心中很多疑問,正要借這個身份去探查。點頭道:「在下姓風,在派中排行第九。」 萬老大喃喃的念道:「風九……風九……你如此厲害的功夫心機,名字我卻是從未……」 說到這裡臉色突然一變,好像想起什麼事情,沉吟了一下,然後臉色一肅,對旁邊喝道:「大家一起上,拿下他,不然大家都沒法回去交差。」 剩下其餘四人一點頭,同時擎出兵刃衝了過來,楊宗志下身無力,正是要激他們過來過招才行,見他們衝過來,微微一笑,手中的矛一轉,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正是那槍法中的第三招,只是上次經過傅多坡的指點,他這槍法精進神速,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衝上來幾人見他矛用的古怪,不傷敵,先向自己脖子抹去,心中都是奇怪,楊宗志矛抹過之後,腰一轉,那矛神鬼莫測的以誰都想像不到的角度刺將出去,衝上來幾人都只覺得脖子一涼,一齊啊的一聲,便全部沒了動靜,再過了一會,才慢慢的倒了下去。 萬老大剛剛叫大家一道衝上去,自己卻留了個心眼,站在原地沒有動,此時一看那風九一招過去,自己這邊的人全部都被那破爛的矛刺死了,心中恐懼,臉色變道:「果然是你,好厲害的招數。」 顧壘看的心頭迷醉,他從小就崇拜九哥,這次見九哥回來一直病懨懨的樣子,心頭著急,現在才見到九哥神威,大喝道:「好,好的很。」 沈闕為坐在他身邊,聽見他的喝叫,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之後又轉過頭去呆呆的看著秦玉婉,只覺得小師妹今日心中頗不寧靜,臉上一會紅成一片,一會又皺眉沉思,臉上時而笑時而擔憂,暗道:小師妹莫不是被風老九的樣子迷住了?沈闕為不禁心中更是擔心,只是自己這時不能移動,不然一定走到小師妹身邊擋住她看風老九的眼神。 萬老大心中揣測了半晌,不敢進也不敢退,呆在那裡不知所措,楊宗志這才歎口氣說道:「其實你可以跑的,你知道我為何一直站在這說話,卻不過去麼?」 萬老大愣住,愕然道:「為何?」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 分卷閱讀45 因為我不能動,我的下半身現在一絲力氣都沒有,所以你就算慢悠悠的從這大堂走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吟詩作對,我也拿你沒辦法。」 萬老大聽得眼中一亮,口中接著又說道:「你這小子詭計多端,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嘴上雖然這麼說,心中卻在想,反正一拼也是死,自己這時逃出去的話,還是算完成了任務,要是拚命的話只怕活的機會小得多。 想到一會,萬老大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騙不了我的,你就接招吧。」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把鐵折扇,嘩啦一聲打開便向楊宗志這邊衝過來,只是衝到一半,突然身子一轉向左手邊的一排窗戶上撞去,砰砰兩聲便撞了出去。 楊宗志看著萬老大撞出窗去,心頭歎口氣,大聲說道:「你在樹上吹了這麼久的風,也不願意下來活動一下筋骨麼?」 大堂中的人本來都為楊宗志的才智武功所傾倒,這時見萬老大帶著紫玉符跑了,他卻不追,而是站在那裡自言自語,心頭都是奇怪之極,心想他莫非真的是站在那裡不能動麼? 萬老大衝出大堂看見楊宗志沒有追來,心中大喜,暗道自己只要出了這院子就沒人能追到自己了,想到這更是加緊逃出去,突然聽到耳邊一聲細細的歎息,接著一陣醉人的迷香在身邊湧了起來。 萬老大心中一緊,只覺得一股大力對自己劈頭蓋臉的衝過來,啊的一聲,在空中被大力一擊,又從窗子飛回了大堂,好好的落在剛才站住的地方,只是不是站著,而是躺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秦玉婉見萬老大逃了出去,那壞蛋卻不追,心中一點也不擔心,知道這壞蛋總是會留下後招的,果然不一會萬老大又乖乖的躺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了。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道:壞蛋果然是壞蛋,只是這壞蛋當的卻是可愛的很。 突然聞見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了進來,大堂中人都只覺得眼中一花,一個白衣女子已經風姿妙曼的站在了大堂當中,秦玉婉在滇南從來自視甚高,這時看見那進來的白衣女子,雖然臉上帶著一塊白面巾遮住了臉龐,但是那窈窕的身材,仙女下凡一般的氣質看的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是一呆。 秦玉婉不禁心中自怨自艾了起來,覺得和她比將起來,自己就是小女孩一般,心裡又是惴惴不安,轉頭看著那壞蛋,心中卻在想:不知道她和你是什麼關係,這麼聽你的話,幫你把萬老大抓了回來。 楊宗志一感到那股氣息,心中的魘氣又升騰了起來,只是這次比起以往的幾次要淡的多,想起自己上次和她說過的話,趕緊用手中矛撐住身子轉了過去。 洛素允一進來,看著楊宗志好好的站在這裡,心中湧起一股狂喜,眼中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人,只是癡癡的看著他。 再看他還是留下一個背影給自己,不願意過來看自己一眼,彷彿是上次大帳中場景的延續,心中一淒,只覺得不爭氣的眼淚又要流出來,只得強自忍住,冷冷的道:「少將軍既然不願意見素允,為何又要呼喚素允出來呢?……難道少將軍讓素允出來只是要借我……對付……對付這個人麼?」 說了兩句,素允只覺得再也無法忍住淚水,又像上次一般濕了整個面巾。 楊宗志聽她說話,到最後幾個字已經彷彿說不下去,一股哭音不自覺得透了出來,歎口氣,道:「仙子不要誤會,我不願意見你實在是為你好,我體內的真氣對鳳舞池的真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害怕自己作下了不對的事情來。」 洛素允聽得一愣,心中平靜了些,哦了一聲,道:「那是種什麼樣奇怪的感覺?」 楊宗志站在那邊嘿嘿一笑,道:「就是想要拚命去褻瀆仙子的感覺,可怕的很。」 洛素允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面對自己這麼輕薄說話,臉上大紅,心中一羞,暗道:你這壞人,怎敢如此對我。突然又想起他上次在大帳中想要挑起自己的面巾一看自己的美色,又道:這壞人只怕膽子大的很,那是什麼都敢作的。 洛素允聽他這句話後,轉念又道:自己看到他的身影,也是感到熟悉的很,才會不經意間著了他的道,心中奇怪了一會,才走到萬老大躺著的位置,從他手中取過那個錦盒。 謝東柏看的心中一動,訥訥道:「這紫玉符……」 楊宗志聽到他問話,知道他是怕丟失了紫玉符無法向貨主交差,輕輕一笑,說道:「少鏢頭不用擔心,這位仙子便是來自鳳舞池的洛仙子,所以你們的紫玉符交給她就算是交差了,豈不是好?」 ==============回來的早,先更新一章,晚上還有。 夢迴故里第085章圍莊之六 大堂中眾人這時才知道這妙曼無雙的少女原來是鳳舞池的仙子,滇南雖然消息閉塞,但是鳳舞池百年領袖門派,大家都曾經聽說過,這些仙子都是久不出塵世,旁人萬難見到一面的,心頭都大是震驚。 洛素允不管別人的眼光,只是輕輕問道:「這紫玉符是不是你派人送到我們神玉山去的?」 楊宗志心中迷茫,搖搖頭,說道:「不是,實在是失禮的很,我前些日子遺失了這紫玉符竟然都不知道。」 眾人又是一驚,萬萬沒有想到大家今晚爭來奪去的紫玉符竟然是風老九的東西。 秦玉婉見那壞蛋和這個仙子雖然背對著說話,但是剛才語氣曖昧的很,心頭一酸,只是在心裡不斷的念道:「你不要再和她說話了,你不要再和她說話了,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不會再理你,我就不會再理你了,無論你怎麼作,怎麼討好我,我都不會再和你說一句話,一個字。」 楊宗志心中奇怪,這次見洛仙子雖然心頭還有點懨懨的,但是已經非常淡了,心想難道是因為自己內力失去,又或者是因為紫玉符的原因,自己現在身上沒有佩戴紫玉符,便對鳳舞池的仙子也不是那麼反感了? 過了一會,楊宗志不禁又記起一件事情來,伸手從懷中取出上次洛仙子遺失的白色面巾,拿出搖了一搖,道:「洛仙子,你上次遺失在我那裡一件東西,要不要拿回去?」 洛素允看著他手中飛揚的面巾,啊的一聲,心中又驚又喜,只覺得自己一直壓抑的東西一下子被點燃蔓延開來,幾步跑到他身邊,歡聲問道:「這個東西你一直都收藏著麼?」 楊宗志呆了一下,點頭道:「是,我在鳳凰城出生入死,只是這面巾卻一直沒有失落,這才能完璧歸趙。」 洛素允聽到他如此說,心中再也抑制不住,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癡癡的看著他,只覺得他好像消瘦了些,但是又更好看了些,心中密密麻麻全是柔情。 楊宗志沒想到她主動走到自己的面前,心中驚奇,突然見洛仙子輕輕接過自己手上的面巾,然後矮下一點身子,將自己面上現在覆蓋的面巾緩緩摘了下來。 楊宗志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美色,那面上五官精美端方,無法用筆墨形容,給人一種舒服柔柔的感覺,彷彿能夠透過人的身體直達心底的最深處。 洛素允深情的看著楊宗志,對他微微一笑,才將那塊楊宗志還給他的面巾緩緩的戴在了臉上,此刻楊宗志背對著所有人,洛素允在他身前作下了這些動作,大堂的其他人只是看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卻不知他們在作些什麼。 楊宗志直到洛素允將面巾又緩緩戴上,才愣過神,心道:「這洛仙子當著是美冠天人的了。」 耳邊聽到洛仙子柔情的說道:「既然你沒有把這個紫玉符還給我,那就還是你自己的東西,你可要保管好了,若再弄丟了……我……定然不會饒過你。」 說完這句話,洛素允面上一紅,從錦盒中取出紫玉符,湊上去溫柔的幫他繫在脖子上。 楊宗志本來愣愣的,可是那紫玉符剛一戴在脖子上,只覺得一股懨氣又升騰了起來,漸漸的又佔據了自己的心神,心中忍禁不住,嘿嘿一笑,對著與自己咫尺距離的香氣撲鼻的仙子小耳朵吹氣悄聲道:「素允你乖乖的等著我,我定要娶了你過門,讓你這美妙仙子被我這臭小子射落凡間。」 說完還在她通紅的小耳朵垂上輕輕吻了一口。 洛素允聽到他這話,啊的一聲嬌呼,心中大羞,卻又歡天喜地一般,趕緊縮回身子,低下頭,只覺得剛剛被他觸碰的耳朵已是紅的發燙了起來,心想這壞人又偷襲我,我可不能就這麼沒用的答應了,正要念幾遍輓歌為舞,無量清明……鼓起勇氣不答應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雖然細小,卻又是那麼無悔,又那麼心甘。 洛素允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咚的一聲,心中一直無法面對和解決的問題彷彿突然不見了,渾身一輕,暗自一歎,知道自己答應師父的事情再也無法作到了,這輩子自己心中只有被這個承諾佔據了個滿。 過了片刻,洛素允心下又淒迷起來,輕輕低聲道:「我要先回去和師父說清楚,她老人家點頭後,才能來……才能來……」 話說到這裡,洛素允只覺得心中羞意十足,再也說不下去,趕緊將換下的那塊面巾塞到他手中,一轉身就飛出了大堂,逕直過了院牆,身子是如此輕盈,如此快樂。 洛素允剛一離去,楊宗志驀的清醒過來,心中大吃一驚,暗道:我怎麼會如此說話,這是我說的話麼?拿起手中的溫濕白面巾,不禁心頭難禁,歎口氣將這面巾塞進懷中,卻又想起爹娘為了自己雙雙自盡的事情,心中只覺得又是迷茫,又是悲痛,呆呆的站了半晌。 沈闕為見大家在一邊坐了半天,心中早已不耐煩,又見風老九呆呆站在那裡,一點沒有過來解開大家穴道的意思,轉頭看小師妹也是坐的很不耐煩的樣子,渾身上下輕輕顫抖,臉色蒼白的可怕,牙齒緊緊的咬住。 沈闕為不由得怒哼道:「風老九,你莫不是要我們在這裡坐上一晚不成?」 楊宗志聽到這句話,才清醒過來,緩緩轉過身來,用手中的矛一撐一撐艱難走到三師哥面前,運起內力,卻發現內力已經又快消失殆盡了,心中一驚,運起最後一口氣,手中矛噗的點在郝大奇的「風門穴」上,然後自己身子一個不支,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夢迴故里第086章癡等之一 楊宗志迷迷糊糊的只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大火爐之中,渾身上下暖暖的很舒服,就彷彿在最春和日麗的下午懶洋洋的躺在微微的春風中一般。 再過了一會,丹田之中緩緩的升起一股暖流,初時細弱,逐漸匯聚,慢慢形成一道更大的暖流在自己全身上下游動,暖流所經之處,都感覺疲憊立時消去,身子變得勃勃有生氣起來。 暖流在渾身上下不斷遊走,也不斷擴大,到了後來,游到紫宮和華蓋兩個穴位,突突的衝擊了半晌,暖流越聚越多,衝力也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暖流好像突然下定決心一般,全力向這兩個穴位衝了過去。 楊宗志只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楊宗志抬頭一看,見一張蒼白無比的臉停在自己面前,臉上滿是汗水,額下有一串黑白鬍子,正是師父,秦東棠此時面色難看,好像一時之間已經老去了十多歲一樣。 楊宗志怔怔的輕喚道:「師父。」 秦東棠見小九清醒過來,蒼白的臉上強自一笑,道:「小九兒,你醒了,你現在看看你的內力可都恢復過來了麼?」 楊宗志聽他如此說,也暗中運氣調息了一下,發現自己丹田中果然不再是空空的,而是有一股內力在裡面奔走,只是這股內力感覺怪怪的,不像自己過去的內力,而且比起自己過去的內力只有一半的火候。 楊宗志心中驚奇,但是也不想讓師父擔心,便點頭說道:「師父,我的內力都恢復了,現在我和以往沒有兩樣了。」 秦東棠聽見小九這麼說,老懷開慰,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九,你身上的內力甚是奇怪,好像有四股不同的內力在其中互不相讓,又互相克制,前幾天這四股內力趁了你受傷之後身體病弱,都想來搶下主動,因此互相對抗了起來,造成你身上空空的好像一絲內力都沒有,只是它們都潛伏了下來,等待機會罷了。」 楊宗志聽見師父說話,心中奇怪,暗道:自己身上怎麼會有四股內力的,自己從有記憶就只是在鍾南山師父那裡學了玄門正宗心法,這心法極簡單,便是靜心,幻聽,打坐和悟道。自己學成三年之後由於俗事繁忙,慢慢就擱置了下來,直到那天莫難和尚拿了「參王丹」送給自己服用,這股內力才突飛猛進起來。後來莫難將他的「枯木心法」傳授給了自己,這應當就是第二股。 想到這裡突然又想到:對了,玉笛中也有一股內力的,自己每次感到它和自己交融的時候,的確是有一股好像內力一般的暖流流過自己身體,只是它每次流過之後並不停留,過了之後就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樣。如果這算是第三股的話,那哪裡還有第四股?楊宗志想了好一會百思不得其解。 秦東棠見小九兒愣愣的想著心事,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內力,溫言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師父閉關了兩天,想出一個破解的辦法,現在師父用一股自己的內力在其中作主導,壓制住其中的兩股,聯合了其他兩股比較柔和的正派心法,現在你的身子已經和過去一樣,沒有大礙了。」 說完呵呵的笑起 分卷閱讀46 來。 楊宗志知道師父為了自己不惜自損功力,好使得自己的內力重新激發出來,心中感動,訥訥的想說什麼,想起爹爹和娘待自己也像這般推心置腹,一心為了自己,心中大動,眼睛漸漸的紅了起來。 秦東棠看小九一臉感激,只是說不出話來,想起他在江湖上吃了十年的苦,都是自己一時好面子造成的,歎了口氣,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道:「小九,師父過去太要面子,將你趕出門去,你一個人孤苦伶仃流浪江湖,那是可憐的很了。師父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心中都很難過,只覺得這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兩件憾事之一。」 楊宗志聽到師父說當年趕這風漫宇出門,心中內疚所以才這般照顧自己,心中也是愧疚,覺得自己冒充他人身份,奪了別人所愛,低下頭去,又聽到師父說有兩大憾事,心中一動,輕聲問道:「師父,那你還有一件憾事是什麼事?只要徒兒能做得到,一定盡力幫你達成。」 秦東棠安慰的一笑,輕輕搖頭,又說道:「師父這會見你已經長大成人,而且不再是頑劣調皮的小九了,心中更加安慰,你最近作的幾件事情,師父都高興的很,昨夜你們回來,我已經知道你在伏虎鏢局所作的事情了,嗯,師父真是高興,太高興了。」 秦東棠一心想自小聰明的小九接過自己的衣缽,加上對他心懷愧疚,所以特別照顧,這時又見他作下的每件事情都是俠義心腸,心中更是喜歡,只覺得自己的選擇真是沒錯。 秦東棠心中開心,正要繼續開頭說話,突然聽到門外辟啪的響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然後鄧先笛的聲音在外面傳來道:「師父,師父,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來了,說是要拜謝我點蒼劍派的大恩,現在在大堂。」 秦東棠聽到這句話,緩緩回道:「知道了。」 然後又轉過頭來,對楊宗志溫言道:「小九兒,你身子剛剛恢復,先好好休息一番,這幾天就不要練功了,等你身子好全了,師父再與你練習雲龍九轉的身法。」 說完站起來,整了整身前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楊宗志這時才有機會抬頭打量一下,一看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派中風漫宇的精舍裡面,想起那日自己想給大家解開穴道,只是點了一下就體力不支,昏了過去,不知怎麼回到了派中,想來定是三師哥他們將自己送了回來。 楊宗志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只覺得自己終於恢復體力,又不知休息了多久,精神旺盛的很,再也躺不下去,便爬起身子來,推開窗子一看,外面陽光燦爛,春色逼人,心想:這滇南風光,氣候溫暖,比起北郡冰天雪地的場面來說又是一種人間天堂的光景。 楊宗志伸個懶腰,一抬腿從窗口躍了出去,見此時周圍安靜,派中無人,應該都是去接待謝老爺子去了。楊宗志心中平靜,漫步到處巡走,走了一會,看見前面有一個大大的花園,花園中此刻盛開了各式各色的鮮花,紅綠紫藍爭奇鬥艷,驀的心中不知為何想起了北方鳳凰城中那個殘敗的小花園,那朵小小的白色凋零野花來,只覺得那裡曾經有過的淒涼和無奈也是讓人心感。 夢迴故里第087章癡等之二 楊宗志心中驚了一下,猛的搖了搖頭,只想將這個奇怪的想法馬上趕出自己的腦袋,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怯怯的喚道:「風……風九哥。」 楊宗志轉過身,看見一個白袍英裝少年,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雙眼不安的看向自己,正是伏虎鏢局的謝東柏謝少鏢爺。 楊宗志看他神色奇怪,走過去道:「少鏢爺可是迷路了麼?怎麼不在大堂說話,到這花園裡面來了?」 謝東柏看了他一眼,吞吐道:「風九哥,東柏這次來正是來找你的。」 楊宗志心中驚奇,哦了一聲,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問道:「少鏢爺找我有什麼事麼?」 謝東柏躊躇了半天,轉頭見四下裡都沒有人,才說道:「東柏這次找風九哥,一是要謝謝風九哥救我伏虎鏢局的大恩大德,風九哥這次不計前嫌,救我伏虎鏢局於危難之中,我爹爹和我都是感激不盡。」 楊宗志聽他說原來是說這個事情,輕輕一笑道:「師父教導我們說從小就要有行俠仗義的心,伏虎鏢局與我們點蒼劍派也算是世交,所以這樣的話以後不必再說了。」 謝東柏見他居功而不自傲,與小時候彷彿換了個人一般,心中也是驚奇,又沉吟了半晌,不知後面的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楊宗志見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想難道他還有話要說的,笑了一笑,又道:「少鏢爺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謝東柏聽他問起,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在楊宗志面前,楊宗志看的大驚,伸手一扶,見他還是兀自跪著不想站起來,趕緊道:「少鏢爺這是作什麼?我們不是說好感激的話不用再多說了麼?」 謝東柏兀自不理,咬牙道:「東柏心中還有一件事情,希望風九哥成全。」 楊宗志不知他要說什麼,只得手中用力,扶起他道:「少鏢爺請起來說話。」 謝東柏低著頭,輕輕道:「東柏只求風九哥不要將十年前的事情說出來,不然東柏只有一死而已。」 楊宗志聽他說起十年前的事情,而且說的嚴重,心中一驚,哦了一聲,並不接話,謝東柏想了一會,又道:「十年前,東柏年幼,心中喜愛秦……秦師妹,便偷偷的跑上點蒼山頂,想要來看看她,哪知那天正好碰見秦師妹在屋內洗澡沐浴,東柏……東柏……我知道我是做錯了,後來被風九哥發現,風九哥追下山來把我一頓亂打,東柏也不敢還手,這樣才害了風九哥你被秦老英雄趕出了家門,這十年來東柏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就好像心中有根針刺一般,今日若不再將話說出來,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謝東柏越說越激動,頓了一會,又道:「好在老天垂憐,現在秦老英雄又將風九哥重新歸入門牆,東柏這才心中安定一點,但是我保證,十年前那天我只是聽到了裡面洗澡沐浴的聲音,卻什麼也沒敢看,風九哥,我求你相信我。」 楊宗志聽得大吃一驚,沒想到十年前發生的是這樣的事情,心中沉悶,不知道還如何回答他,只是嘴中喃喃道:「你……你……」 謝東柏見楊宗志不答應,只是低頭沉思,以為他還在為十年前的事情生氣,沒有原諒自己,撲通一聲又跪下,舉起右手道:「東柏可以對天發誓,我對秦師妹心中只有仰慕愛戀之心,絕不敢有半分褻瀆之意,東柏自從爹爹次帶我在點蒼劍派中見到秦師妹,心中便對她愛慕萬分,每日裡做夢夢到的都是秦師妹的影子,只是那時大家都還年幼,後來又發生了風九哥被逐這件事情,東柏心中慚愧,不敢上山來見秦師妹。現在風九哥終於好好的回來了,而且功夫大進,東柏心中的愧疚才稍稍減輕一點,但是我雖想要接近秦師妹,又害怕風九哥把當年的事情告訴她,這兩日東柏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情,睡立難安,所以才厚臉來求風九哥,希望風九哥能成全我。」 說完一臉緊張的看著楊宗志。 楊宗志背手原地踱了兩步,心中沉吟想到:這謝少鏢爺雖然幼年做事糊塗,但是他也是一片赤誠之心,而且當年的風漫宇也是一頓好打,將他打的半死,總算也可以勉強贖了他的罪過。這時看他一臉堅毅,看來他對小師妹的一片真心倒是不假,自己何不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也免得他一輩子被小時候這件事情所折磨,終生心中難安。 楊宗志定下主意,微微一笑道:「少鏢爺,你可能有所不知,我這次回來的時候,深受重傷,體力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過來,而且我過去的記憶也完全想不起來了,所以你剛剛所說的事情,我已經完全忘記了,而且你剛才說的話,我也是記不得了……你要去追求小師妹,那便好好的去追求,只是這男兒膝下有黃金,小師妹想來也是喜歡一個有骨氣的男子,你總是這樣跪啊跪的,算什麼樣子,沒得也讓小師妹瞧不起了你。」 謝東柏聽到楊宗志這麼一說,啊的一聲,才趕緊站起來,面色驚疑的說道:「風九哥,你過去的事情當真完全不記得了?」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說道:「完全不記得了。」 謝東柏聽他如此說,心中大喜,道:「多謝風九哥成全之德,東柏一輩子感激不盡。」 說完伸手一揖到底。 楊宗志見他恢復信念,哈哈笑道:「少鏢爺,小師妹此刻只怕是在大堂裡的,你盡在這裡和我說話,豈不是耽誤了良辰美景?」 謝東柏聽他取笑自己,不好意思的一笑,心中感激他的大仁大德,雙手抱拳一禮,又轉身出了花園往前面大堂走去,楊宗志看著他走遠,才緩緩轉過頭來,站了一會,輕輕歎了口氣,逕自又向裡面走去。 剛剛走出花園通往內間的門口,見沈闕為急急的趕過來,拉住一邊正沏好茶要端到前面大堂去的十五弟柏飛虎道:「十五弟,你看到小師妹了沒有?」 柏飛虎在派中年紀最幼,才十四五歲,聽到七師兄問話,神情一愣,訥訥道:「小師姐……小師姐平日這個時候,都是在花園裡面修剪花草的。」…… 楊宗志聽他們後面又說了幾句,但是心中也不在意,沒仔細聽,逕自向裡面走了進去,一直走到最裡間,穿過了所有屋舍,到了最盡頭,卻看到前面是一片高高突兀的懸崖,遠處山林聳立,白雲蒼耳浮於天邊,向懸崖下看去,卻是亂石墳起,深深不可見底。 夢迴故里第088章癡等之三 楊宗志在懸崖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見到四下裡無人,心中卻是一痛,想起那日聽邱老人說書,說道:「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嘗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將啊。」 他不禁淚水模糊了雙眼,心道:我此時此刻就算恢復了所有功力又有何用,難道爹爹和娘親就能好好的活轉過來了麼?自己年少無知,行事魯莽,卻害了爹娘,楊宗志啊楊宗志,你是這天下最最不孝的子孫,你活在世間還有什麼意思,你還有何面目回去見倩兒,去見軍中的兄弟們。 一時之間,楊宗志心中只有一股衝動,從這懸崖上跳了下去一了百了。想了一會又道:只是我心中此刻還有甚多疑問,我也解釋不了,這次我帶兵到了北郡之後,就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所牽制,事事都好像安排好了一般,回想起自己這次所見之人,所見之事,彷彿每一件都有關聯,絲絲入扣,但是現在一下又找不到頭緒。 身邊一陣清香春風吹過,吹起了楊宗志的衣炔和髮梢,楊宗志兀自想了良久,不覺歎了口氣,只覺得義氣懶散,灰心不已,心道:雖然這事有諸多疑點,但是自己一時之間又覺得無從下手,不知從何查起,這次我到北郡之後所見所聞的門派有羅天教、鳳舞池、北斗旗、長白劍派、齊天派、冥王教、玉劍門和茅山派,聽小師妹的口氣,自己那日所殺的六人中的三個道長就是茅山派的人。 想到這裡楊宗志突然啊的一聲道:不對,不對,爹爹一身銅皮鐵骨,征戰天下,怎麼會如此意志脆弱,作了那自盡的事情,便是娘親也是軍中的巾幗,心性如此堅強,怎麼會不勸說爹爹,而陪他一起自盡?不對,這件事情不對。 楊宗志心念電轉,額頭之上不由冷汗涔涔,只覺得這件事情不若表面這麼簡單,是一個大大的陰謀,和秀風接近皇上一樣,是有隱情的,自己這兩日傷痛爹娘的慘死,完全沒有心力去考慮這件事情,現在仔細推敲起來,這件事情只怕也不像外界或者公文上所說那般。 楊宗志一會想起爹娘,一會又想起為了救自己送命的莫難,心頭鬱積難以排解,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宏亮的聲音喊道:「九弟,九弟,是你在那邊麼?」 楊宗志轉過頭看去,看見五師哥費決從內間急急的跑了過來,費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矮漢子,一頭亂髮不修邊幅,平時總是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楊宗志上次見過他一手「曉松劍法」使的迅捷無比,看來在這套劍法上面下過苦功。 費決看坐在懸崖邊的那個人正是九弟,忙幾步飛跑過來,說道:「九弟,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害的我到處好找。」 楊宗志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事,笑一下,道:「五師哥找我有什麼事?」 費決點下頭,道:「謝老爺子來了,與師父說一定要當面對你道謝,師父拗不過他,這才讓我叫你去大堂。」 楊宗志聽他這麼說,心中正難受不想出去,便道:「五師哥,你就去說我身上有傷,不方便出去見人,謝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費決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這懸崖邊,顯得孤單落寞,再看他臉上似乎也有異色,心想九弟這次回來和過去截然不同了,不再整天胡鬧尋大家開心,好像多了許多心事。 費決呆了一呆,溫言說道:「九弟,你現在身子可好了些麼?我聽三哥說,你這次在伏虎鏢局可是大展神威,難道你的內力又恢復了嗎?」 楊宗志搖搖頭,道:「那時還沒有恢復,今日師父幫我運功療傷,倒是恢復過來了。」 費決聽得吃了一驚,心想,難道你內力未曾恢復的時候就有如此厲害了?聽三哥說那些人每個人的功夫都不弱於他的,而你僅僅是一招 分卷閱讀47 便結果了他們,此刻你內力要是盡復,那要高到什麼程度? 楊宗志見他臉上驚疑不定,知道自己這些事情與他不好解釋的通,接口道:「五哥,你便像剛才那樣去回復謝老爺子吧,就說他這番心意我都心領了。」 費決沉吟了一會,心頭猶豫,道:「九弟,我知道當年你與謝老爺子的公子打架,回來被師父趕出了師門,你心中定是不忿的很,但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而且你現在好好的回到了師父門下,這些事情難道不能一筆帶過麼?」 楊宗志見他誤會,苦笑道:「五哥,我的記憶失去了,當年那些恩怨情仇也都淡漠了,不然這次我也不會拚命救下伏虎鏢局。」 費決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好九弟,你小時候雖然頑皮,但是心地卻是很好,我以前見你遇到了苦難的人都會上去伸出援手,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山下小鎮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負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國的使者,連那裡的地方縣衙都不敢得罪,你卻不管這麼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牙,抓住了他們那個什麼公主小姐,讓她給那些她欺負過的百姓道歉。五哥雖然在一旁只是看著你做事,但是心中對你是很佩服的,心想九弟長大之後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傑。」 楊宗志聽他說起風漫宇小時候的事情,心想這風老九倒也是一個人物,只得苦笑道:「五哥你謬讚了,我小時候只是做事不計後果,一切都是憑心中喜好,闖下的禍事倒是不少。」 費決一鼓掌,道:「好一個做事不計後果,但憑心中喜好。只是你這樣的胸襟和氣度,我們派中的其他師兄弟都是比不上,我看師父對你還像小時候一般,疼愛的很,心想這點蒼劍派的衣缽以後十有八九都是傳給九弟你的,這倒是我們這些人之幸了。」 楊宗志聽他對自己一味說好話,心中詫異,再聽他說要傳衣缽的事情,急忙搖頭道:「我在派中只是個低輩分的弟子,而且被師父趕出山十年,怎麼可能去傳師父的衣缽,這事以後提也休提。」 費決見他拚命搖頭,也不在意,點下頭,道:「這事雖然不是什麼公開的事情,但是派中的師兄弟們都心知肚明,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傳衣缽給誰,只是大師兄溫和,二師兄辛辣,三師兄沉穩,師父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罷了……」 楊宗志聽他還要繼續說下去,心中煩躁,搶道:「五哥,那我們就到大堂中去看看吧,反正我坐在這裡也沒事。」 說完站起身來當先走了出去。 夢迴故里第089章癡等之四 楊宗志和費決一路穿過屋舍和花園,回到聚恩堂,看見大堂的門兩邊站立了兩排鏢師,都是黑衣黑帽。 楊宗志一見他們,依稀想起那天晚上在伏虎鏢局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人,心想,看來那天那六個人只是捉住了他等,並沒有為難他們。 再走進去,見師父擺下了酒席招呼伏虎鏢局的謝家父子,派中的師兄弟都好好的坐在下首相陪。 秦東棠看見楊宗志和費決走進來,哈哈一笑,喚道:「小九兒,你坐過來,坐到師父身邊來。」 楊宗志點下頭,見謝家父子坐下師父的右手邊,便走到師父的左手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謝老爺子見楊宗志坐下,對他善意的一點頭,轉頭說道:「秦老英雄不愧是滇南武林領袖,手下弟子個個武藝高強,風賢侄更是個中翹楚,這次我伏虎鏢局全仰仗點蒼劍派的援手,才能安然渡過劫難,得保太平。」 秦東棠聽謝老爺子這麼說,面上甚是得意,哈哈大笑起來,但是口中卻謙遜道:「謝老兄不可如此說,我們點蒼和伏虎鏢局本就是一脈,多年近鄰,那些賊人圖謀你們,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點蒼劍派麼?以後大家正該多多走動走動才是。」 謝老爺子也趕緊點頭稱是,正說到這裡,突然見聚恩堂門口黃影一閃,走進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仔細一看,正是小師妹進來了。 大堂中一眾弟子都是一愣,暗想: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小師妹今日竟然也會出來見外人。 沈闕為坐在中間,面色一喜,呼道:「小師妹,這邊,這邊有你的位置。」 說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 秦玉婉卻看也沒有看那邊一眼,逕直走到爹爹身邊,在他和楊宗志之間硬塞進去一個凳子,坐了下來,沈闕為眼見小師妹還是不理自己,心中氣恨,見她竟然坐在了風老九身邊,面色更是陰沉。 楊宗志看小師妹好好的座位不坐,卻擠在自己和師父中間,心想難道這位子本來就是該她坐的,我不知道而已,自己就胡亂坐了下來?想到這裡只得將自己的板凳向旁邊移了移。 謝東柏凝望秦師妹坐到了自己對面,眼中一亮,目中全是柔情,面上卻紅了起來,耳中又聽到秦東棠說道:「小九兒,你當年年幼不懂事,冒犯了謝少鏢頭,雖然你此刻救了他們一命,但是我們俠道中人講究恩怨分明,你當年做錯了事情,正該向他道個歉才是。」 話雖說的嚴厲,但是語氣中的維護之心也是聽得分明。 謝東柏聽清楚秦東棠讓風九哥向自己道歉,臉上一紅,趕緊站起來阻止道:「不可不可,當年卻是東柏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風九哥,風九哥才教訓了東柏,這原不是風九哥的錯。」 謝嚴在一邊聽得點頭,暗道:東柏畢竟年長了,識得大義,人家救我們一家上下幾十口人命,便是再有什麼對不住也可以揭過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端起面前一杯酒道:「十年恩怨,我當年做事魯莽,現在只想借過這杯酒向謝老爺子和少鏢爺說句『對不起』,希望這杯水酒過後大家都忘了這件事情就好。」 楊宗志見對面謝家父子趕緊端起酒杯,這才頷下首,舉起酒杯就要一飲而盡。 楊宗志剛剛要喝酒,突然感覺腳下一痛,心中一凜,眼睛向下瞟去,看見小師妹淡黃色的小蠻靴正好好的踩在自己腳背上,轉眼看看小師妹,卻見她淡定的坐在身邊,神色如常,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嬌俏模樣。 楊宗志心中奇怪,也不在意,又舉起酒杯一口喝了進去,酒剛一入喉,又感覺嘴中有個異物在其中,輕輕一咬,辛辣無比,辣的楊宗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堂中人眾,楊宗志無奈,只得又咬了兩口,將嘴中的一塊辣椒硬吞下去,再轉頭看過去,只見小師妹還是好好的坐著,只是這時略顯蒼白的臉上帶有一絲紅暈,而且表情也變得似笑非笑了起來。 楊宗志心想:我如何得罪你了麼?你要這樣戲弄我。只是心中如此想,面上卻發作不得,只能繼續吃菜喝酒,心中卻是留意了下來,免得再被捉弄。 眾人默默吃了一會,秦東棠呵呵一笑,大聲說道:「今日謝老爺子過來,又送來美酒菜餚,我們這才有口味飽餐一頓。索性你們便放開胸懷,多多敬謝老爺子幾杯酒,大家好好歡聚歡聚。」 手下眾弟子轟然允諾,這才不拘束,都放開了年輕人心性,舉杯相邀了起來。 秦東棠看手下弟子生龍活虎,撫了下黑白鬍子,輕輕問道:「小九兒,我剛聽謝老爺子說,這次來襲的六個人個個都是好手,其中有三個是茅山派的高人,另外幾個你都認識麼?」 楊宗志想了一會,記起那晚的情形,搖搖頭答道:「那三個是茅山派的,是小師妹看出來的,我只是猜其中有一個使矛的可能是岳陽蒙家的人,但是心中不肯定,另外兩個我不認識。」 一旁的秦玉婉卻脆聲接口道:「那三個道士,想來是茅山派中的茅山三友,我看他們三人合作一處搶攻的時候,有一套自己的劍陣,往往威力大增,應該是練習已久了。至於那個使矛的漢子,應該是岳陽蒙家四兄弟中的一人,另一個使劍的用的卻是青城派的『伏魔劍法』,應該是青城弟子,最後那個魁梧的黑衣人他一直赤手空拳,直到最後無奈拚命之下才拿出一把鐵扇子,我猜他是關中獨角大盜『鐵扇』萬容飛。」 楊宗志聽她娓娓道來,想起那個魁梧黑衣人正是叫做萬老大,心想她猜的可能十拿九穩,不禁點點頭,心中對她倒是又佩服幾分。 桌上其他人聽到她的說話,都是點頭,點蒼劍派的人對她信任已久,謝老爺子和謝東柏上次見她面對強敵,侃侃而談,都是心中欽佩,謝東柏更是看的怦怦心動。 秦東棠也一點頭,心想他們天南地北的各派好手,為何會聚到一起來伏虎鏢局中打劫,難道伏虎鏢局中真有什麼寶物能讓天下英雄窺藐的,便問道:「這些人有的成名多年,有的一方為霸,怎麼會一起到伏虎鏢局中來鬧事的?」 楊宗志點下頭,輕輕道:「他們這次來是為了搶一塊紫玉符的。」 說完將胸膛上的紫玉符亮出來看了看。 秦東棠看那紫玉符掛在小九的身上,心中一驚,再仔細一看,接口道:「這紫玉符看的甚是眼熟的很,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心想,這紫玉符多年來一直在自己身上,從未取下來過,師父說在哪裡見過,難道他過去真的見過我?再向師父看去,只見他捏著黑白鬍子,想了很久,突然拍手道:「對了,小九,當年你昏倒在我劍派大門口的時候,身上好像就是有這麼一塊小小紫玉符的,只是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塊。」 ======================週末了,一會看還能不能趕一章! 夢迴故里第090章癡等之五 楊宗志聽得腦中「嗡」的一聲,心想:「難道……難道自己正是這失蹤多年的風漫宇不成?對了,從時間來推算看,自己也是十歲的時候失去記憶,而他也正是十歲那年被趕出師門,十年過後,他是二十歲,自己也是二十歲。」 想到這裡,楊宗志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咚咚加快,面上神色變來變去。 秦玉婉見那壞蛋說話說的好好的,突然又發起愣來了,一會面色大驚,一會又沉思不解,心中也是詫異,再抬頭看見謝東柏一雙深情的眼睛只是盯著自己看,心中又是一陣委屈,心想,你當年作的好事,卻給我惹來麻煩,你當年受了那樣的委屈,卻不聲張,自己一個人跑了,害的我這十年來心中又是牽掛,又是想念。一時之間她心中更是委屈,閉上眼咬住玉齒,左腳又狠狠的在那壞蛋的腳上踩了一腳。 楊宗志正在沉思,突然感覺右腳上又是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桌上大家見他低頭了一會,突然大叫一聲,心頭都是詫異,心想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都將目光望向他。 秦玉婉萬萬沒有料到他如此大叫起來,抬眼看桌上目光匯聚自己這邊,面上卻是通紅一片,低下了腦袋,心中只是想:壞蛋壞蛋,你千萬不可對別人說出來,不然我就沒臉見人了,你要是說了,我便恨你一輩子,也不原諒你,你要是不說……你要是不說,我便對你好一些。 楊宗志從深思中醒來,見大家都愣愣的看著自己,再低頭看見自己右腳上還有一隻淡黃色的小蠻靴在微微顫抖,那靴子的主人此刻正紅著臉低頭扭捏,心中一笑,將頭向她那邊湊了一湊,說道:「小師妹……小師妹的……學識廣博聞達,當真是智冠天人,我心中佩服的很,這便敬你一杯。」 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秦玉婉見他終於什麼都沒說,而且還敬自己一杯酒,心中一喜,面上神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是這一口酒,卻讓她姣好的面容染上了一片紅霞,再加上婉轉淋漓的流波,更是動人。 秦東棠在一旁慈祥的笑著,說道:「小九,你還記得婉兒吧,當年她最愛管你,你每次偷跑出去,她總是跟在你後面怕你在外面作壞事一般,哈哈哈。」 說到這裡哈哈大笑了起來。 秦玉婉心中一羞,不依道:「爹爹,我什麼時候總跟在……跟在別人身後了。」 話音卻是婉婉轉轉了起來。 桌上此時一片寧靜,楊宗志轉過頭去,見眾師兄弟都不再喧鬧喝酒,而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這邊,心中驚奇,輕輕問左邊坐著的大師兄,道:「大師兄,大家怎麼了?」 鄧先笛這才從驚奇中醒轉過來,緩緩道:「真沒想到……小師妹也有這樣的乖巧兒女表情,我們大家成天見小師妹一副冷淡不苟言笑的樣子,現在再一看,都吃驚壞了。」 頓了一下,鄧先笛歎口氣,低低的道:「當年……當年師娘……哎。」 說到這裡卻說不下去了。 楊宗志聽他欲言又止,不知他要說什麼,也不好接話,再看著小師妹在師父面前的溫柔嬌俏樣子,心中卻是想起了倩兒在爹娘面前的樣子,想起爹娘,楊宗志心中又是如同密密麻麻針刺般一痛,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酒飲了進去,只覺得這杯酒入嘴,苦澀辛辣之極。 對面的謝東柏看的一臉癡迷,看了好一會,才轉過頭看著他爹爹,目中全是懇求的意思,謝老爺子看見兒子的眼神,歎口氣,點下頭,對秦東棠道:「秦侄女當真聰明萬化,昨夜面對凶險,冷靜無比,一口道破那茅山三友的劍招,又指點大家佈陣防禦他們六人的攻擊。」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問道:「秦老英雄,不知秦侄女這些年可定下了親事沒有?」 秦東棠心中慈祥,渾沒在意,說道:「我這寶貝女兒心比天高,這些年 分卷閱讀48 只說誰也不嫁,我也是萬般無奈。」 說完只是笑著搖頭。 秦玉婉見爹爹說自己誰也不嫁,那壞蛋便只是端起杯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好像心中甚是難過一般,不禁柔情一起,心想:我不是不嫁的,只是……只是……想到這裡不自覺端起酒壺又給那壞蛋細細的斟了一杯酒。 謝老爺子聽到這裡,這便放下心來,對著兒子輕輕一笑,意思是你便放心吧。 謝東柏傻傻的點頭,端著酒杯站起來道:「秦老英雄,秦師妹,東柏敬你們一杯,多謝你們……救命之恩。」 秦玉婉正癡癡的看著那個落寞的壞蛋,聽見謝東柏敬酒,輕輕皺下眉,冷下臉蛋緩緩道:「我不能飲酒的,請恕不便奉陪。」 秦東棠聽見女兒如此說,哈哈一笑道:「小女身子不好,從小未曾習武,因此這酒是不能喝了,老朽便來陪你喝一杯如何。」 謝東柏聽見秦玉婉如此說,心中甚是失望,但見秦東棠舉杯,也趕緊一口喝了進去。 謝老爺子看著秦玉婉剛才陪風老九飲酒的美艷模樣,這會對著自己兒子又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起來。 楊宗志飲了幾杯,覺得這桌上雖然人人開心快樂,推杯換盞,但是自己心中索然無味得更甚,便起身對師父說道:「師父,徒兒身子還沒好全,這會又疲勞了起來,徒兒想先行告退了。」 秦東棠聽他如此說,疼惜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你身子剛剛恢復過來,這便下去早點歇息吧,不用太操勞了。」 楊宗志點點頭,向謝老爺子告個罪,便低頭出聚恩堂而去,只是走了一會,心中鬱積,又一直向大門外走去,走出大門看到一條下山的大道,楊宗志也不知自己想到哪裡去,歎了口氣,下意識的向小十四所帶的那條小路走去,從土坡上向下看去,只覺得這下山小路彎曲蔓延,甚是難行。 楊宗志心中呆呆的想著心事,一步跳了下去,便一直穿行而走,剛剛走了沒多久,突然聽到「啊」的一聲嬌呼,一個人影忽的衝了下來,彷彿立不住自己的身子了一般。 楊宗志轉頭看見一個人影向自己懷裡衝了過來,心中一凜,下意識的一把抄住了那人影,只覺得手中溫暖柔軟一片,楊宗志仔細一看,那人穿一身淡黃色衣裙,身子嬌小柔弱,面上彷彿被身邊的灌木劃破了微微一小道口子一般,正是小師妹。 ===========大家週末愉快! 夢迴故里第091章癡等之六 楊宗志看的一愣,奇怪道:「小師妹,你怎麼在這裡?」 秦玉婉被他抄在懷裡,面上一紅,也不掙扎,溫柔問道:「你又要下山去喝酒賭錢鬧事了麼?」 楊宗志聽得啞然一笑,心道:看來風漫宇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只會喝酒賭錢鬧事一樣。轉念又一想:到底自己是不是風漫宇呢?聽師父剛才的說話,自己心中也漸漸相信了這些,但是自己卻一點也記憶不起來。 秦玉婉見他沉思不說話,溫柔的看著他,又道:「你心中不開心了麼?」 楊宗志見她關心自己,想起師父說她小時候總喜歡管著自己,哈哈一笑,道:「小師妹,你小時候就是這樣管著我嗎?」 秦玉婉被他說的臉上一紅,跺腳道:「誰愛管你這個壞蛋了,你作壞事便是作壞事,為何總是把我牽扯了進來?」 楊宗志心中一訝,愣住道:「我作什麼將你牽扯了進來?」 秦玉婉臉上更紅,咬住細細的玉齒道:「你說,你當年為何要去打那謝東柏,還將他打了個半死。」 說到這裡秦玉婉本來有些蒼白的臉上嫩紅一片,嬌羞無限了起來。 身邊一陣微風吹過,吹到楊宗志面上,只覺得那微風中帶有淡淡的女兒清香,楊宗志心中一愣,才驚覺自己還一直扶住了小師妹的身子,趕緊放開她,道:「他欠我賭錢不還給我,我心中怒起,便去找他算賬了。」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心裡恨恨的,想起當年的場面,忍不住哭道:「你為何不說實話?你為何當年不說出來?這樣爹爹也不會趕你出門,你也不會在外面漂泊這麼久了。」 楊宗志見小師妹激動起來,心中一驚,暗道:難道小師妹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了?不可能的,按照謝東柏所說,當年就只有我們二人知道,而且看小十四的樣子,他當年也是不知情的,小師妹如何能得知?想到這裡,楊宗志搖搖頭,苦笑道:「我只怕跟師父說人家欠我賭錢,師父更生氣,當然是不敢說的了。」 秦玉婉見他還是口硬,大哭一聲撲進他懷裡,右手還在他胸口猛的擂了幾粉拳,抽泣道:「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壞蛋……明明是那謝東柏對我作了無禮的事情,你去幫我出氣才打了他,你卻不說出來,讓所有的人誤會你,心裡看不起你。我……我恨死你了。」 楊宗志被她撲進懷中,一個措手不及,這時又聽清楚她哭著的喊話,心中大驚,啞口道:「你……你都知道了?」 秦玉婉捶了幾拳,還不滿意,又抓住他胳膊咬了一口,才止住哭聲,在楊宗志胸衣上抹了一把淚水,又委屈說道:「你說,你為何又讓那謝東柏來……來追求我?」 楊宗志聽到她這句話,心中恍然,暗道:看來自己和謝少鏢爺在花園裡說的話全部被她聽去了。輕輕笑了一下,道:「謝少鏢爺年少風采,又是伏虎鏢局謝家的唯一傳人,而且我看他忠厚淳樸,想來是一個不錯的人了。」 秦玉婉突然抬起頭來,一臉傷心的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這……這可是你的真心話?」 楊宗志溫柔笑一下,輕輕點下頭,秦玉婉看他一笑,心頭柔動,覺得甚是好看,又好像小時候一般壞壞的氣人,再看他點頭,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渾身顫抖起來,只覺得自己剛剛悸動的心突然沉寂下來,不再跳動了一般,心中的委屈已經無法再說出來給他聽了,只能用空洞的聲音說道:「好,既然你讓我嫁給他,那我便嫁給他,只是……只是你不要後悔。」 楊宗志看小師妹一下面色大變,心中驚訝,暗道:我後悔什麼? 秦玉婉再看了他幾眼,臉色慢慢恢復之前的冷淡,只是比之前更加蒼白,突然從他懷裡立了起來,冷清道:「那我回去了。」 楊宗志見她恢復了平時的神態,點點頭,轉過身子,輕輕歎了口氣,又要向下繼續走。 秦玉婉聽到他這聲歎氣,想起在花園的花叢中聽到他們說話之後他那聲歎息,心中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又一把衝了過來,撲到他懷裡,咬牙道:「那你說,你為何與謝東柏說完那幾句話之後,要站在那裡歎氣?」 楊宗志一愣,皺眉暗道:我何時歎過氣?但是凝視小師妹在懷裡哭的淒淒婉婉,此時天色已漸漸晚了,這灌木叢中四周被參天枝葉遮蔽,本來就陰暗的很,楊宗志看著懷中的人兒,恍惚中只覺得是倩兒在自己懷裡哭泣,心中柔情一起,暗道,我怎能讓她如此傷心? 楊宗志輕輕撫了撫小師妹的秀髮,溫言道:「別哭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向你賠罪還不好麼?」 秦玉婉聽到他對自己溫柔說話,心中才好受一些,只是依然撲在他懷中不起來,輕輕道:「我知道,你是聽了爹爹說我誰都不嫁,你心中生氣,所以才這樣故意氣我的。」 楊宗志哭笑不得,只得道:「是,我一想到小師妹這天仙一般的人兒,卻不能嫁給自己,心中煩躁不安,所以胡言亂語,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玉婉聽他稱讚自己美麗,又聽他說出「真心話」心中害羞,臉上通紅,哼了一聲道:「你便像小時候那樣對我使壞吧,你故意氣我,我……我也不放過你。」 楊宗志低下頭,看小師妹嬌羞的靠在自己懷裡,臉上流波溢轉,更增艷色,心想:自己反正馬上要離開點蒼去的,現在就算是說幾句好聽話,也免得她心中難過。楊宗志瞇眼哈哈一笑,道:「小師妹,我聽說我小時候下山喝酒的時候,我喝一杯,你便將我的酒杯扔出去一個,倒是真不放過我的,是不是這樣?」 秦玉婉聽他取笑小時候的事情,又是神往又是心酸,哼一聲,道:「你從來沒有叫過我小師妹,這會怎麼改口了?」 楊宗志一呆,無奈道:「我小時候的事情現在都記不得了,我過去都叫你什麼?」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想起自己今日問大師兄的事情,心中一陣疼惜,臉上一紅,輕輕道:「你總是叫我『婉兒』的。」 說完這句話好像臉上著火了一般。 楊宗志兀自念了兩遍「婉兒」哈哈一笑,道:「清風濁兮,婉兒眷就。真是好名字。」 秦玉婉聽他又笑話自己,不依道:「你這壞蛋總是這樣子,自小就從不肯遷就人家,現在這般大了,還是這麼壞。」 楊宗志哈哈道:「婉兒,我想下山去喝酒,你還要跟著去扔酒杯麼?」 秦玉婉聽他說的有趣,格格嬌笑道:「正是,你這輩子到哪裡偷偷喝酒,我都要跟去扔了你的酒杯,讓你偷喝不到才好。」 說完突然驚覺這句話太多語病,心頭一顫,眼睛飛快的掃了他一眼,心中又柔又酸,如泡在蜜汁中。 楊宗志微微一笑,再不搭話,輕輕扶住婉兒的身子,一起向山下走去,秦玉婉只覺得身子從未有這時這般輕快,心中甜甜蜜蜜柔情萬縷,轉頭看他丰神俊朗,小心翼翼的扶住自己,只覺得十年來自己終於等到這一天,自己心裡的怨苦換來了此時的憧憬和蜜意。 夢迴故里第092章癡等之七 楊宗志扶著小師妹一直走到路盡頭的那個檯子,轉頭見小師妹一臉癡癡呆呆,渾不知現在身處何地,輕輕笑道:「婉兒,我們這就下去了。」 說完一把扶起小師妹的嬌軀,一起跳了下去。 兩人剛一落地,秦玉婉才身子一震,緩緩醒轉過來,柔柔的道:「九……哥哥,我心中到此時才真正快樂起來,你走了十年,我便痛苦困頓了十年,若你疼惜婉兒,以後千萬不可像十年前那樣一句話也不說,就自己走了好麼?」 楊宗志聽她這句話說的纏纏綿綿,話中的情意如同春天的花香一般湧了出來,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這山腳下荒蕪甚是黑暗,只有在前面大路兩旁才有屋舍的燈光遙遙的傳了過來,藉著這些微微的燈光,楊宗志看到婉兒臉上全是一片關切和懇求的顏色,心中一柔,暗道:「難道她也好像謝少鏢爺一樣,在十年前便生出了這般情愫,一直到了這十年後也是分毫不改?」 想到這裡楊宗志心頭一黯,迷茫道:「婉兒,你可知道這十年來我遇到了什麼樣人和事?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秦玉婉拿起左手輕輕的撫了撫楊宗志的額頭,理了一下他的頭髮,輕輕搖頭道:「我雖不知道你是如何過活過來的,但是知道你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九哥哥,你這十年的苦全是為了婉兒所受,婉兒這輩子全心全意的服侍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不如意可好。」 楊宗志聽得搖搖頭,只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輕輕一笑道:「像我這樣的壞蛋,無論到了哪裡,只有那裡的人吃苦受累才對,我卻活的好好的……」 話說了一半心中突然怔住,暗道:這話倒真是有道理,自己給身邊的爹娘,莫難等人都是帶來災難,卻沒給他們半分幸福和喜悅。 秦玉婉見他嘴中還是堅強,心中更是心疼,雙手緊緊環住他右邊的胳膊,曼聲道:「反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我,你可永遠記住你自己答應的話,無論是什麼情況,都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想:我馬上就要走的,怎麼能帶了你,這話我萬萬不能答應。只是此時春夜寧靜,花曉蟲鳴,這句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婉兒見自己說了半天,九哥哥也不點頭答應,心中淒哀起來,更是緊緊環住他的胳膊,一張幽怨的俏臉也貼了上去,怨苦道:「九哥哥,你可知道婉兒這十年是如何渡過的?」 楊宗志抬頭看了一下遠處的一排屋舍,上次和十四弟喝過酒的鳳來酒館也在其中,這時還有隱約的微弱燈光傳來,便輕輕拉了一下婉兒,讓她和自己一道向那邊走去。 耳中卻聽見婉兒幽幽的聲音繼續道:「九哥哥,那日你偷了爹爹的金煙桿,跑下山去,平日裡你下山都會經過我的房子,我聽見你們的聲音便會一起跟下去,可是那日不知你從哪裡繞了過去,帶著十四師哥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後來我聽到大堂內有人在大聲說話,我無意中聽見那人大聲說道:『風漫宇這小子……』什麼的,我心裡好奇便走出去,才知道你偷偷下山去把伏虎鏢局謝老爺子的兒子打成了重傷,爹爹一生正派,聽了謝老爺子添油加醋的一席話,便讓大師兄他們出去尋你給謝老爺子的兒子賠罪抵命,我聽了之後心中害怕的很,就也偷偷的跑出去找你們,我跑到山路口心中猶豫極了,不知該從小路下山還是從大路走才能碰到你們。」 婉兒的聲音聽著飄飄忽忽若近若遠,此時她心中傷感,顯然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沉醉在裡面而不自覺。 婉兒說到這裡,頓了一會,臉上都是害怕,想起了那日自己站在小土坡上柔腸百轉猶豫不定的情形,又道:「後來我一咬牙,心道:你們偷偷下山,必然不敢光明正大的上山,也定是從這小路上來。便一路從小路跑了 分卷閱讀49 下去,那天夜裡天色黑極了,我踩在那小路上,心中著急萬分,就想跑的快些,哪知腳下一滑,人就向前一直摔了下去,我爬起身來,只覺得臉上手上處處都是傷口,也顧不得這麼多,又向下跑去,只是沒多一會,又摔倒了,就這樣一路起來,一路摔倒的滾到了山下面。」 楊宗志聽到她說這段,心中大動,想起她剛剛跟著自己出來,也是一不小心就衝了下來,要不是自己好好站在路中間擋住了她,只怕她又要摔著滾下山了,不禁右手用力的握住婉兒的手,只覺得這個姑娘不像倩兒一般乖巧,更不是筠兒那樣的柔順,也不是賽鳳那般倔強,但是卻有一股執拗,讓人心感。 婉兒見九哥哥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心中柔情瀰漫,對著他嫣然一笑,又道:「我一路跌下山,卻連你們的人影也沒有見到,我想到這裡心中更是害怕,就想:難道你們偏偏是走的大路不成?要是這樣錯過了,爹爹見到你們一定是要讓你們去償命的。」 楊宗志嗯了一聲,不想她多想過去的事情,那般辛苦,接口道:「我雖然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但是以我現在的心性來想,既然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為了不連累十四弟,我定然讓他帶著金煙桿回去,就說阻勸自己無效,然後我出去躲藏幾天,才找機會回來。」 說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一動,好像捕捉了到了什麼,但是想了一下又沒有想出是什麼。 婉兒癡癡的看著他的面龐,溫言道:「九哥哥,你小時候雖然頑皮,但是卻最懂得照顧別人,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卻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你可知道,你小時候雖然總是捉弄婉兒,但是我心中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感動和高興,因為婉兒知道你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頓了一下,婉兒還是繼續道:「我在山下到處找你們,卻一個人也沒找到,心中著急的不行,後來我想怕你們自己上山去了,這才回來,我一回來就看見十四師哥跪在那裡,你卻沒見,心中咯登一聲,趕緊跑過去,才知道你躲了起來,只是十四師哥一個人回來了。爹爹見你不敢回來,更是生氣,直說不要你了,我聽了心裡氣苦,心想:你是爹爹的弟子,又是一個孤兒,天下之大,你還有哪裡可去?於是我從第二天開始每天早早的就起來,搬個小板凳坐在山門口通往下山路的必經路口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月上三梢才回來,無論颳風下雨,餓了就吃一些自己帶的乾糧,困了就蹲在路邊睡一會……」 =================今天踢球受了傷,嘿嘿,只能搞這麼多了,收藏比推薦還上的快。 大家手中有推薦票的,請砸一些,謝謝! 夢迴故里第093章癡等之八 楊宗志聽到這裡,只覺得心頭更是沉重,鬱積了太多的感動,右手輕輕的在婉兒的秀髮上撫摸一會,想要寬慰她,卻啞口說不出話來,只是喉頭哽塞。 婉兒轉頭深情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淚水,又道:「九哥哥,你可還記得,那年我是六歲,我在那裡一等就是兩年,開始的時候我滿心都是期待,只希望你哪天忍不住回來了,個就可以看見你,後來時間越來越長,我心中也越是失望,每天只是坐在那裡,臉上就掛滿了淚水,爹爹每天都過來勸說我回去,說我再哭,一輩子的淚水都流乾了,我只是不聽,心裡想:那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為了自己的兒子,便帶人到派裡來逼爹爹,爹爹為了自己的面子,便連最愛的弟子也不要了,我心裡惱恨的很。」 話說到這,秦玉婉終是忍不住,轉身撲到楊宗志懷裡又咿咿唔唔的大哭了起來。 楊宗志萬萬沒有想到她如此小小年紀,性子卻是這般執拗,想起她對待自己一片真情,心中後悔起來,暗道:我剛剛那般對她,沒想到她心中卻是這般痛苦,哎。 婉兒哭了一會,才抬起頭來,說道:「兩年之後,我果然不哭了,我心想我的淚水終於哭干了,這輩子也許都哭不出來了。有一天,我還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心裡想著心事,突然來了一個道長。 那道長看我小小年紀一個人坐在路邊,就走過來,問我道:『小姑娘,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坐在這裡啊?』我看他慈眉善目的,只覺得心中苦悶無法跟人說,便對他說了我要在這裡等九哥哥你。 他聽了這件事後,就在那裡歎氣,過了好一會,他又說:『小姑娘,你這輩子要是都見不到他了,你難道也是在這裡一直等下去麼?』我當時心想:我怎會一輩子見不到九哥哥了。想到這裡我突然心中怔住了,這才次想到這個問題,我只覺得心中一個聲音猛的對自己喊:我再也見不到九哥哥了……我再也見不到九哥哥了。 想到這害怕處,我又哭了出來,只覺得活著再也沒有半分樂趣,哭了一會,就對那個道長說道:『我累了,不想等了,我不會再等了。』那道長好好的看著我,聽見我說這個話,突然大吃一驚,好像知道了我心裡的想法一般,又歎口氣,道:『小姑娘,你且等等。』說完就掐指算了起來。 他算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小姑娘,你不要灰心,貧道算出你一定能見到你想見的那個人的,只是要再過八年時間。』我開始一聽以為他只是安慰我才這般說話,也沒在意,心中只是想九哥哥你不回來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那道長見我的神色,又說道:『小姑娘,你可是不相信貧道的話,那好,貧道再給你算一卦。』說完他又掐指算起來了,好一會才說:『小姑娘,你家裡只有爹爹一個親人可對,你娘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你們,是不是?』我聽到他這個話,大吃一驚,沒想到他算的如此準確,忙點點頭,他這才笑道:『你是個好姑娘,性子執拗的很,你便好好的多等幾年也不妨事,如果八年後你還沒見到那個人,貧道再來找你就是了。』我那時已經對那道長有了深厚的信心,見他這麼說就又想:自己再多等八年就好了,反正只要能見到九哥哥,便是十八年,八十年我也等下去的。 想到這裡我就安心了下來,只覺得又有了目標,那道長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小姑娘,貧道對你的人品甚是喜愛,想送給你一樣東西,你是喜歡練武還是喜歡機關消息?』我聽他說要送給我東西,便搖頭道:『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九哥哥。』那道長又大笑起來,道:『要是八年之後,他回來已經大異從前,而你又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可如何是好?』我聽得心中一動,想起九哥哥,你小時候總是笑話人家是笨丫頭的,便想:是了,我不能讓九哥哥總是覺得我是笨丫頭,那樣他心裡瞧不起我,便不會理我。 想到這我才點頭,道:『我不要練武,我就學機關消息。』那道長點頭也說道:『那好,貧道這裡有本書送給你,你自己回去慢慢琢磨,記住,不要給別人看,這本書要是給別人看到了,上面的字就會慢慢消失掉,知道了麼?』我心中歡喜,就接了下來,才搬了凳子走了回去,從那天以後我便不在那裡等了,爹爹見我終於回來了,心中才安心,以為我終於想通了,我其實只是每天在房裡學那些機關消息的書,心裡想的是,等八年後九哥哥你回來了,我也不能太差的……九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楊宗志聽到她說話,越聽越鬱積,只想大聲吼叫一番才能宣洩,這時聽到她最後一句問她是不是很傻?強自笑一笑,柔情道:「婉兒,你怎麼會很傻,你是這天下最聰明伶俐的姑娘,只是我才是天下最傻的笨蛋,我心中……我心中……」 一句話說到這裡只覺得喉頭又梗住,再也說不下去。 婉兒聽到他語氣中自責的很,搖搖頭,將小腦袋緩緩偎進他的懷裡,輕輕說道:「現在八年過去了,你終於真的回來了,我心中真是好開心,你昨日見到我卻不理我,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難過,今日早上我問了大師兄,才知道,你這次回來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了,我心中對你又是疼惜的很,心想:你為了我在江湖上漂泊,不知受盡多少白眼和委屈,吃了多少苦頭和心酸,現在就算是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也是好的,那些不如意的事情也隨著過去了,以後我百依百順的服侍你,將你這十年的光陰補回來就是。」 楊宗志聽到婉兒如泣如訴的將這十年來的心事告訴自己,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少女嬌弱的外表下卻有如此頑強執拗的心思,再也忍禁不住,一把將婉兒死命的摟進懷中,喃喃道:「好婉兒,我對不住你,這十年來,分明是你為我受盡了苦楚,我真是天下傻得不能再傻的笨蛋了。」 婉兒此刻被楊宗志死死的摟進懷中,只覺得九哥哥的雙臂堅強有力,將自己快要被抱得踹不過氣來了一般,但是心中卻溫馨甜蜜到了極致,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身邊的一切,只盼望這刻能夠天長地久才好。 ============今天應該有一小章,還有一大章。 夢迴故里第094章頓悟之一 過了好一會,婉兒感到九哥哥身體輕輕顫抖,顯然心情激盪,才抬起頭來,溫婉說道:「九哥哥,你別難過,只要能夠換來今日這般相聚,婉兒就是再多等十年,二十年也是甘心的。」 楊宗志搖搖頭,強自微微一笑,卻道:「好婉兒,我要去鳳來酒館喝酒,你來陪我去。」 婉兒乖巧的「嗯」一聲,便任由他放開自己,牽了自己的手向那邊燈火處走去。 楊宗志一路向鳳來酒館走去,心想:我此刻心中已經有八分相信自己就是這點蒼山的風老九了,只是我離開點蒼山之後,是如何到了定州城的,為何會昏迷在定州戰場的屍首中,為何我過去的事情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道路兩旁雖漆黑,天上明月此時卻緩緩從雲堆中轉出了臉孔,向下看著路上的兩個人兒,彷彿要盡力給他們一些光芒。 秦玉婉在一邊好好陪著向前走,心中也不關心到底要走到哪裡,只知道這樣陪著他就算是一路不停頓走到天邊也是快樂,只要能夠白頭……想到這裡婉兒突然心中一顫,想起一事來。 楊宗志兀自埋頭向前走去,見快走到上次喝酒的鳳來酒館大門口,突然感覺身邊的婉兒慢了下來,小手在後面好像拉住了自己,卻又聽到面前一個蒼老聲音道:「兩位客官,快快請進。」 楊宗志抬頭見白老闆走了過來,親熱的招呼自己,向他微微一笑,白老闆就著夜色和堂中燈光,漸漸看清楚就是上次給自己一大錠銀子的年輕人,身後還有一個嬌小的人影,看不甚清。 白老闆上次得了楊宗志恩惠,卻給他一壺兌水的劣質酒,心中有些慚愧,忙將他們迎到酒館堂中,不待楊宗志說話,搶道:「你們稍等,我這就去上最好的酒來,保證味道醇美。」 說完轉身就進去了。 楊宗志想起白老闆上次給自己的好酒,心下一笑,看見酒館大堂中間有幾盞昏黃的油燈照亮,四周卻暗的很,這時天色已晚,酒館中人煙稀少,只在最左首靠窗邊隱隱坐了一個人,自斟自飲,怡然自樂。 楊宗志捉住婉兒的玉手,輕輕將她帶到大堂最中間的位置坐下,婉兒心事重重的輕輕坐在楊宗志側邊,看著身邊昏昏的油燈照亮他的側面,只覺得心頭又是一陣迷醉,嘴裡卻緩緩問道:「九哥哥,上次……上次我們在伏虎鏢局見的那個白……白衣女子,是你的……你的什麼人?她長得可是很漂亮麼?」 楊宗志見婉兒問起白衣女子,便想起素允仙子來,想起自己竟然見到了素允仙子的絕美面容,只是心中更加迷茫,暗道:自己那日見了素允仙子本來還是好好說話,但是她一給自己戴上紫玉符,自己的言語又不由控制不住,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話說出來只希望素允仙子劍心修道,當不了真才好。 楊宗志嘴上卻接道:「那位女子姓洛,是神玉山鳳舞池的修道仙子,和我在北方見過一次,昨日相見倒是第二次見面,只是她總是一副白巾蒙面,旁人都看不到她容貌。」 婉兒聽見那女子原來是修道仙子,而且只是與這壞蛋第二次見面,心中才略微放心下來,想了一下,嬌聲又道:「那她對你很好麼?為何會聽你的話?」 楊宗志見婉兒嬌氣儒諾,玉面在昏暗的油燈照射下顯然嬌俏癡纏,輕輕一笑,從胸衣中拿出紫玉符,道:「昨日那六人來搶的這塊紫玉符,正是她們神玉山每代掌門人的信物,我猜想她昨天跟到了伏虎鏢局,正是要來拿回這塊信物才是。」 婉兒聽他說起事情原委,心中釋然,對他甜甜一笑道:「怪不得。」 頓了一下,又道:「只是我聽昨日那些賊人說,江湖傳聞這塊紫玉符可以號令北方駐守的八萬朝廷大軍,不知可是真的麼?」 楊宗志聽得搖頭,心想哪有這樣的事情,苦笑道:「這些江湖傳聞十有八九都是誤傳,這紫玉符好好在我身上戴了二十年,怎麼會有這樣的作用?」 這時白老闆端了一壺酒走出來,走到楊宗志這桌,看了楊宗志一眼,輕輕道:「你放心,這次一定是好酒,不會騙你。」 轉頭看了一下婉兒,依稀從燈光中看清婉兒面容,暗道:好美的小姑娘。 秦玉婉搶先接過酒壺,從桌上拿起一個酒杯,好好的倒下一杯酒,放在九哥哥面前,甜笑說道:「九哥哥,這次我不扔你的酒杯,你便好好的喝幾杯就是了。」 楊宗志轉頭看著婉兒,只覺得她完全不是師兄弟們所 分卷閱讀50 說的冷若冰霜,反而嬌癡的很,不禁對她溫柔的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喝進去。 婉兒見他對自己溫柔的笑,笑的甚是好看,臉上一紅,又見他喝的豪爽,又給他滿上一杯,道:「既然這紫玉符是那位仙子的師門信物,又怎麼會在你身上呢?我剛剛聽爹爹說起,看來這紫玉符從小就在你身上的,是不是?」 楊宗志聽婉兒問起自己心中的疑問,心頭一黯,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我身上的,我忘記小時候的事情之後,只知道這紫玉符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心想,找到這紫玉符的秘密也許就能找到自己的身世,只是現在看來師父也是不知道我的來歷,在我六歲的時候師父救下了我,撫養了我這些年。」 說完不禁又歎口氣,心想自己這身世這輩子難道真的解不開了? 婉兒見九哥哥神情落寞,心中不由一疼,伸手握住他的左手,溫柔道:「九哥哥,你也別心急了,世事往往如此,便是在你不經意間又柳暗花明了。」 楊宗志聽見她溫言安慰自己,心中湧起感動,正要抬頭與她說話,突然看見這酒館的首座,想起那日邱老人坐在那裡說書,說道:「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嘗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將啊。」 他心中不覺又如同遭受猛擊一下,面上抽搐,就想端起一杯酒來灌醉自己,只是雙手發顫,這舉杯竟然端不穩了,一杯酒都倒在了桌上。 婉兒一直細細的看著九哥哥,這會突然看見他面色猙獰,連酒都拿不穩了,心中大是心疼害怕,不知他為何中了魔,拉住他急聲問道:「九哥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婉兒……」 楊宗志尤自陷入心魔而不自覺,只覺得心中有個聲音陰笑道:「嘿嘿,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小子,害死自己的爹娘,還能好好坐在這裡喝酒,當真讓人齒冷的緊。」 婉兒見九哥哥聽不到自己說話,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更是驚慌,哭著大聲喚道:「九哥哥,你怎麼了,你聽到我說話了麼?」 秦玉婉話音剛落,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朗朗的在身邊說道:「年紀輕輕,不思進取,卻是整天哀聲歎氣的,還叫他作什麼?」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兩人聽到耳中,都好像錘子一般逐字逐句打在心上,楊宗志被這聲音喚醒,轉頭看酒館左首角落裡坐著一個人,樣貌不甚清楚,不由得心頭一怒,站起來吼道:「我本來就是該死的人,現在不死,卻害了身邊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婉兒從未見過九哥哥這般歇斯底里的樣子,心中劇痛,雙眼全是淚水,只是雙手卻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角落裡那人聽到這句話,哈哈笑起來,道:「正所謂男兒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誰害了你,你便去與他拚命,誰對你好,你便更好的報還給他,你在這裡喝酒傷心,自己尋死就能解決這一切了麼?」 楊宗志本來情緒激動難以自制,聽到這句話就好像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心中冷靜下來,腦中只是拚命的想著:「誰害了你,你便去與他拚命,誰對你好,你便更好的報還……」 心中神思恍惚,暗道:是了,爹爹和娘親雖然傳來噩耗,但是死因不明,我不去追查原因,整天在這裡自傷有得什麼用?此刻線索雖然眾多,但是即便走遍天下,每個門每個派都走過,我也定要追根朔源,找出這幕後的黑手,才不枉爹娘對我十年養育之恩,才不枉世人都說一句楊家好男兒。 楊宗志想來想去,只覺得背上冷汗冒出,心中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幾日來心中的鬱積一掃而空,胸中豪氣湧集,心中輕鬆了過來,轉身對著左首黑暗角落的人舉手一揖,沉聲道:「多謝閣下提點,小子現在明白了。」 那人聽到楊宗志的說話,又哈哈大笑,慢慢走過來,一邊道:「孺子可教也,我看你……」 一邊說走到楊宗志的身邊,突然口中夷了一聲,一伸手像楊宗志的肩頭捉來。 楊宗志見那人幾步走過來,看清楚是一個中年文士,身子瘦高,面色清幫甽ヾA待他邊說話邊走到身邊,突然面色一驚,捉住了自己的右肩。 楊宗志心中也是一驚,身子下意識的一扭,口中道:「你要作什麼?」 那文士嘿嘿一笑,也不作答,只是手腕忽的一轉,還是取的楊宗志右肩,楊宗志心中感激他剛才對自己的提點之德,不願與他動手,腳下一點向後退去,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退,那文士的手掌便在離自己三尺的距離抓過來。 秦玉婉剛才見九哥哥心緒激動,心中只是擔心不已,九哥哥被另一人幾句話點醒,沉思下來,婉兒這才安心,正要再握住九哥哥的手,卻發現這二人一言不發就打了起來,九哥哥腳下輕點,幾步就倒退出酒館,到了外面的街上,此時街上黑暗,沒有行人,婉兒喊了一聲:「九哥哥。」 放下一錠銀子,趕緊幾步追過去,卻見那文士的身法更快,一直好像影子一般追在九哥哥的身後。 楊宗志施出八步趕蟬的輕功,一道輕煙般幾步出了酒館,卻見那文士不急不緩追在身後一步不落,透過微微的燈光,楊宗志彷彿看見那文士臉上甚是凝重,心中一驚,暗道:這人與我有仇麼,為何緊追不捨? 想到這裡楊宗志站住身子,說道:「閣下為何追我?」 那人也不說話,手掌還是原勢不動向他右肩抓來,楊宗志心中一怒,暗道:我怕你不成?右手立掌為刀,斜斜的就砍了過來,用的正是莫難所教授的破長刀法。 那文士見楊宗志右手閃電般砍過來,面上一喜,哈一聲道:「好刀法。」 右手也轉向楊宗志的右掌切去。 楊宗志見他右手切過來,角度正是破自己刀法的路數,心中又一驚,腳上卻是一招甩豹尾踢了出來。 那文士沒想到楊宗志變招如此之快,點下頭,左手出來點向楊宗志右腳的商丘穴,楊宗志心中驚奇,暗道:這人出手料敵先機,招招都是點向自己的死穴,當真是自己見所未見。 當下再不猶豫,右腳也不收回,半空中轉住身子,施出了雲龍九轉的身法,空中身子一折逕自向那文士撞去,那文士見楊宗志年紀輕輕,每招都是各派絕學,歡喜道:「有意思。」 右手再也不是平直伸出,卻是伸出兩個指頭,捏了個劍訣,向他自己面前撩去。 楊宗志卻感覺那文士手勢一變,運出真氣來,自己面前一寒,彷彿碰到劍氣一般,心中一凜,身子卻不停頓在空中又是一轉,換了個姿勢沖天而起。 秦玉婉追出店來,看見黑暗的街道上兩人上下起伏打在一起,心中擔心之極,再走近幾步,看見那文士只是站在地上右手兩指伸出四處亂點,而九哥哥身子在空中使用的正是點蒼劍派雲龍九轉的身法,只是他身子在空中轉了無數轉卻不落地借勢。 秦玉婉看的若有所思,暗道:九哥哥這雲龍九轉的身法能在空中轉了六七轉還不落地,在派中師兄弟裡面只怕是沒有敵手的……即便是爹爹可能也是作不到。 心中不禁自豪起來,再看他文士運手為劍,指頭間隱隱有嗤嗤的劍氣傳出來,心中又是一驚,道:我在那本書上看到,天下武學大綱目錄裡有說道,『劍氣一出,俱是劍仙』,難道這文士打扮的人卻是個劍仙不成? 楊宗志身在空中轉了七轉,感到自己快要力竭,身子一沉就要落下地去,心中歎氣道:看來招數無法克敵,只能力拼了,就要使用傅多坡傳授的槍法下去作一硬拚。 突然丹田處緩緩升起一股勁力,這股勁力甚是奇怪,只一出現迅速佔據自己的筋脈,楊宗志得一新力支援,心中輕嘯一聲,身子又一轉飛的更高,在空中再一轉斜落下來,去勢快疾,直取那文士的身後。 地上的文士這時才是真的吃驚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見到了有人能將雲龍九轉的身法全數施用出來,愣了一下,楊宗志便趁這個機會快速的襲到他背後,就要致命一擊,突然想起他剛剛好好的出言相勸自己,心中不忍起來,便收起手落到地面,腳上再一點,飛到了婉兒身邊。 婉兒見九哥哥得勝歸來,心中歡喜無限,正要去扶住他。 那文士一愣神,差點被楊宗志襲到背後,卻哈哈笑道:「好個雲龍九轉,確實是天下輕功之最。」 只是說完這句話氣勢又是一變,讓那邊站著的楊宗志二人感到壓力漫天而來。 楊宗志感到這股壓力,心中一動,趕緊推開婉兒轉過身,看見那文士右手高舉過頭,手上兩個指頭輕輕顫抖,四周的空氣和聲音彷彿都感應到什麼,被他的右手吸了過去。 楊宗志只感覺自己衣服被身邊的氣勁刮的獵獵作響,心中大驚,反手將婉兒推到更遠的地方,卻見那文士右手立住之後突然大喝一聲彷彿帶有一道光芒向下劈來。 楊宗志看到這等氣勢,心中大喊: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腦中卻是想起了在冥王教中看到那金衣老者手持寶刀斜著向下劈來那一刀的氣勢,又想起傅多坡將軍被那一刀劈中的狼狽樣子,心中再不猶豫,腳下一點,右手也伸出三個指頭作個槍頭狀,向前衝去。 =========5000字,一章! 夢迴故里第095章頓悟之二 婉兒見九哥哥取勝,心中甜蜜無比,心想便是劍仙九哥哥也能打贏。哪知再一看,那文士氣質大變,氣勢凜凜,九哥哥愣愣的站住一會,突然毫不猶豫的向他氣勁的中心衝去,心中大驚,想要叫他卻是張嘴一個字也沒有叫出來。 楊宗志頂著氣流一路衝進去,半空中身子一轉手指在自己腋下一穿,奇詭怪異的點了過去,指尖也是嗤嗤作響,那文士又哈哈一笑,待楊宗志手指接近,氣勢卻是一弱,伸手捉住了楊宗志的指尖。 楊宗志感到自己的手被捉住,兩隻手剛一接觸,一股氣勁便好像大海一般向自己身上衝來,忙運力抵抗,只是那氣勁又好像潮汐一樣,一波接一波,滔滔不絕,到了第九波衝擊終於抵抗不住,內腑被猛的一擊,站立不住跪了下去。 婉兒見九哥哥被那文士捉住,支撐了一會,身子突然一顫,就好像深受重傷站不住,跪倒在地,心中大驚,再也不管有沒有危險急急的跑過來,才看清楚九哥哥好好的跪在那裡,渾身顫抖,哭道:「你放開他,你放開他。」 就要伸手去打那文士。 那文士見婉兒衝過來,面上慈祥的一笑,道:「不要打擾他,他這個時候正在天人交戰。」 婉兒見他面上慈愛,讓人覺得甚是溫暖,心中一顫,訥訥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作什麼,只是雙眼死死的看著九哥哥。 楊宗志被那文士捉住重傷,跪在低下,神志突然昏迷了起來,感到自己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走了一會,突然看見面前有五道氣流在奔騰穿襲,那五道氣流有強有弱,攪在一塊卻又互不相讓,再過了一會,突然又三道合作一塊將另外兩道圍在一起,那兩道氣流被圍彷彿甚是驚慌,拚死反抗,左衝右突,另外三道氣流死死守住,卻被沖的四處火起。 再過了一會那兩道氣流衝擊的力道弱了,好像停在了中間蓄勢等待爆發,這時楊宗志好像受到感應,被什麼一推,向那包圍圈跌進去,剛剛落入包圍圈只感到身子一輕,腦中清醒過來。 楊宗志清醒過來感到自己全身氣勁充沛,從未有這般情況,忍不住呼嘯一聲,脫開了那文士的手向上飛去,再落下的時候右手一伸點出兩指直取那文士的右肩。 婉兒在一旁定定的看著九哥哥,只感覺九哥哥身子顫抖不止,低著頭跪在那裡,不知道在作什麼,再過了好久,九哥哥突然大喝一聲飛向上空,身子一轉落下來,卻是帶著強勁的呼嘯聲。 那文士見到這氣勢,面上一驚,還是如剛才一般用劍氣相迎。婉兒只覺得面前一亮,波的一聲,再轉頭看九哥哥已經好好的落在地上了,那文士渾身衣炔翻飛,右肩的衣上被破了一個大洞。 楊宗志落在地上,只覺得渾身舒暢,只想喊叫,再一看那文士右肩受傷,知道他剛才不是要傷害自己,只是為了幫自己調理身上的不同內力,心中不覺甚是愧疚,又跪下道:「小子魯莽,傷了前輩,還請恕罪則個。」 文士看著楊宗志,面上儘是安慰,伸手扶起楊宗志,哈哈笑道:「不必多禮,我見你身上內力繁雜甚是奇怪,這才伸手相試,沒想到今夜卻見到了點蒼劍派,五台山顯通寺和久已失傳的擒月槍法這幾種絕學,只是……只是你身上還有一股怪異的氣勁,我一時也不清楚是什麼來歷。」 說到這裡,又溫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點蒼劍派的?沒想到後輩弟子當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 楊宗志對他心中佩服,低頭道:「晚輩正是點蒼劍派的,排行第九,名叫風漫宇。」 那文士喃喃念道:「風漫宇……風漫宇……」 又連說三個「好,好,好」接口道:「昔年我與你師父東棠公有過一面,他現在身子可還好?」 楊宗志見婉兒在一邊神態擔心的看著自己,伸手將婉兒拉過來,道:「師父身子安好,這便是師父的愛女,叫做秦玉婉。」 那文士看著身前的二人,少年英俊無比,少女美貌嬌弱,只覺得是珠聯璧合一樣般配,不禁呵呵讚道:「好一對璧人。」 秦玉婉見那文士問起爹爹 分卷閱讀51 ,正要向他問好,突然聽到他脫口贊到,面上一陣大紅,心裡卻頗為甜蜜,嬌柔道:「您與我爹爹是故交麼?」 那文士仰頭想了一會,顯然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才悠悠說道:「你回去見到你爹爹,就說玉劍門的昔年故人向他問聲好。」 秦玉婉聽到玉劍門,若有所思了半晌,突然道:「您可是鐵劍卓天凡,卓伯伯?」 楊宗志在一旁聽到她說出這個名字,心中大驚,暗道:難道這位就是號稱劍法天下的卓天凡了? 卓天凡微微一笑,也不回答,道:「秦侄女,你怎麼沒有隨你爹爹學武?」 秦玉婉心中一黯,答道:「我小時候爹爹說女子不該習武,反而應該相夫教子,作些女紅才是正途,所以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讓我習武。」 卓天凡聽到她如此說,彷彿想起了一件事,歎了口氣,又轉頭對楊宗志說道:「風賢侄,你現在的功力混雜了很多門派和前輩畢生的心血,此時江湖上已經少有敵手,還盼你以後報仇的時候少造殺戮,多行善舉才是。」 楊宗志心中對他的傳奇甚是神往,聽他溫言相勸,趕緊低頭,道:「是。」 卓天凡見楊宗志俊逸飄灑,又哈哈一笑,道:「只怕是風賢侄你這樣的人物,以後行走江湖定是命犯桃花的,又是一代傳奇故事了。」 秦玉婉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顫,趕緊轉過頭去看九哥哥的樣子,只覺得入眼確實好看,心中又是一酸,暗哼了一聲,卓天凡哈哈一笑,又道:「我雲遊天下,今日見到年輕一輩中的俊傑翹楚,心中甚是安慰,日後有緣我們再見之時,希望能喝到你們的喜酒才好。」 卓天凡這話一邊說,身子一邊快速向後飄去,只說到喜酒兩個字時,那身子已經隱入黑夜中不再可見。 楊宗志抬頭見他身子快速幾下隱入夜色,只一會就看不見,心中一緊,突然想起在北郡的時候他派人送信給一個將軍,卻被羅天教的人劫走的事情,就想要發聲詢問,但此時一看,哪裡還能見到卓天凡的影子,心中不覺甚是惆悵,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夢迴故里第096章頓悟之三 婉兒心中只是想著卓天凡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想起那句「喜酒」心中不禁大是害羞,趕緊啐道:誰要嫁給這個壞蛋了,這卓伯伯說話真是沒個正經,這壞蛋若是拿這個來笑話自己,那我羞也羞死了。 想到這裡轉頭看一下九哥哥,卻見他對著卓天凡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渾不理自己,此時月黑風高,四處無人,甚是寧靜,九哥哥站在身邊依稀還能看出絕世的氣度形態來,她不禁又想起卓天凡說的「命犯桃花」心裡又是一酸,暗中哼一下,道:壞蛋壞蛋,你好了不起麼?你若不現在過來懇求於我,我也是不理你的。 過了好一會,楊宗志才醒轉過來,歎了口氣,對秦玉婉輕輕說道:「好婉兒,我們回去吧。」 秦玉婉在一邊低低的哦了一聲,就跟在他身後轉身往回走。 楊宗志走了幾步,感到身後婉兒的聲音有異,心中奇怪,不禁轉過頭看了一眼婉兒,卻見她小嘴鼓鼓的好像正在生氣,婉兒面色微微蒼白,但是小嘴卻是紅嘟嘟的可愛粉嫩,現在鼓了出來只覺得這小丫頭嬌癡的緊。 楊宗志微微一笑,咳嗽一聲,學著卓天凡的嗓音說道:「嗯哼,好一對璧人……」 婉兒聽見他裝模作樣的學別人說話,說的又是這般羞人的話,不禁臉上通紅,噗嗤一聲,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左邊的胳膊,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歡聲道:「看你還笑話我,看你還羞我。」 楊宗志見婉兒更是嬌癡,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是手臂感覺觸碰到婉兒胸前的柔軟,此時春風暖意十足,兩人衣著都不甚厚,楊宗志只覺得手臂上又是溫暖,又是豐彈,心中不覺一蕩,說道:「婉兒,那道長不是只傳授給你一本機關消息的書麼?怎麼天下武功你卻都識得?」 婉兒見他說自己天下武功都識得,心中得意,將他的手臂抱的更緊,膩聲說道:「那本書裡面有一個天下武學目錄,我看到之後就想,你這個壞蛋以後定然還是要笑話我是笨丫頭的,所以我都記下來,也好不讓你看輕了。」 楊宗志點下頭,嗯了一聲,道:「我聽十四弟說:『九哥,你見到小師妹可要小心些……小師妹這些年來越來越厲害,我們這些師兄弟心裡面想甚麼,她都知道一樣,甚麼都瞞她不過。』我就想,婉兒這些年來勤學苦讀,就好像女才子一般,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卻是近不了身的,只恐還沒走近,便已經被你知道了心中的想法,豈不是難堪的很?」 婉兒聽到他如此說,心中一緊,將小腦袋也依在他胳膊上,歎口氣,道:「九哥哥,別人的想法,我大多時候看一會便就知道了,只是你心中藏有很多心事,婉兒是猜不出來的,那本書上說,人欲所取,皆為心中有喜愛,憂慮和恐懼,我心中對其他人如同冷眼旁觀,因此還能看的分明,但是對你我卻無論如何也作不到冷冷的旁觀,你知道麼?」 楊宗志聽到婉兒的話,心中概歎,暗道:此言不假,道出了世間人們心中的真諦,好個喜愛,憂慮和恐懼。 兩人一路順著上山的大路向上行去,走了一個時辰,看見點蒼劍派的大門在望,此時黑月風高,劍派中卻是燭火通明,大門口的高高掛起了四個燈籠,燈籠下有一個人影,左右徘徊踱步,不時抬頭看看前面的山路,顯得甚是心急,彷彿在等待什麼。 楊宗志看的奇怪,和婉兒一起向大門走去,待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是七師哥沈闕為站在門口。 沈闕為在門口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突然抬眼看見兩個人緩緩走了過來,仔細一看正是小師妹,面上一喜,迎過去道:「小師妹,你怎麼才回來,我……我們都擔心壞了。」 走過去才看見小師妹原來身邊還有一人,一看正是風老九,心中驚怒,哼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楊宗志對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身邊秦玉婉冷冷清清的說道:「七師哥在這裡等著有什麼事?」 沈闕為這才將眼神放在小師妹身上,不覺面上又是一柔,溫言道:「師父讓我找你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婉兒聽他如此說,淡淡哦了一聲,轉身道:「九哥哥,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歇息吧,我明日再來找你。」 說完對楊宗志甜甜一笑,轉身冉冉走了進去。 沈闕為聽到小師妹叫風老九作「九哥哥」又聽見她說明日還要找他,心中更怒,雙眼瞪住楊宗志,儘是仇視一般的目光。 楊宗志見小師妹走進去,再不多想,對沈闕為說道:「七師哥,我也進去了。」 只留下沈闕為瞪著他的背影,雙拳緊緊握住。 楊宗志一路走向自己的精舍,走過演武場見四周空曠漆黑,並無一人,心想各位師兄弟只怕都去睡下了,便順著演武場的旁邊小路走向內間,突然聽到身後一個輕輕的聲音喚道:「九弟。」 楊宗志轉過身來,這才看見聚恩堂中還有火燭亮光,此時聚恩堂的門外黑影處隱約站了一個人,周圍黑暗看不清楚是誰。 楊宗志心中奇怪,走了幾步走過去,那人也走了出來,走到身邊,就著聚恩堂中透出的微微燈光,楊宗志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八師哥張松生。 這八師哥為人老實木訥不善言辭,因此也與楊宗志沒有交往,楊宗志沒想到是他在這裡喊住自己,問道:「八師哥,你是在叫我麼?」 張松生點點頭,道:「是,九弟你剛剛從外面回來麼?」 楊宗志想起這八師哥在派中老實本分,並不出頭,自己對他印象淺的很,不知他找自己有什麼事,點下頭,道:「八師哥找我有什麼事?」 張松生雙眼看著他,目中甚是猶豫,沉吟了一會道:「九弟,你雖然出門了十年,不過這次你回來的時候作了件天大的好事,得了丐幫幾位英雄的交口誇讚,後來又在伏虎鏢局中大顯身手,我們這些師兄弟談起來的時候都是敬佩的很的。」 楊宗志看他想了半天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渾然摸不著頭腦,心想:他怎麼也和五哥一樣儘是說些好聽的話? 張松生見九弟不搭話,又說道:「而且我看雖然十年過去了,但是師父對你的喜歡也是一點不減當年的,你說是不是?」 楊宗志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點點頭,張松生兀自又沉吟了一會,拉住楊宗志的袖子,將他拉到演武場更遠更陰暗的地方,才轉身悄悄說道:「九弟,你鋒芒太露,要當心一些。」 夢迴故里第097章頓悟之四 楊宗志心中一驚,暗道:難道八師哥發現了什麼,這才來提醒我的?嘴中卻應道:「當心什麼?」 張松生只搖搖頭,歎道:「師父這些年都在選誰來接自己的衣缽,我們這些輩份靠後的弟子,本都是不存奢望的,只希望能學到一身好本領,以後好維護本門尊嚴,行俠仗義才好。」 楊宗志這些天不斷聽到師父說要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現在見八師哥也這麼說,心道:師父這些教誨,看來都是深深刻在大家的心中了。暗中又點一下頭。 張松生繼續道:「再過幾天,我就要出門去了,今年劍派中輪到我出去積善修業,所以我就想,師父平日裡以身作則,我們作弟子的自然是要以師父為榜樣,眼中見不得不平的事情。」 楊宗志聽得一愣,接口道:「什麼是行善修業?」 張松生挺胸道:「你出門的太久可能不記得了,我們點蒼劍派在外面頗有俠名,主要是因為每年都會派出一個弟子出山,在外面行俠扶危解困,作下五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滇南武林中人感念我們的恩德,才世代傳誦得來。」 楊宗志聽得心中神往,暗道:點蒼劍派原來還有這樣傳統,怪不得不管是謝老爺子還是什麼人,說起點蒼劍派倒是心中佩服的很。 張松生見九弟想的出神,又道:「九弟,你剛剛回來,年輕氣盛,又是失了記憶,師父對你疼愛本來也不必多說,但是就怕有些人看到之後覺得師父是想要將衣缽傳給你,這才心中不服起來,九弟,你自己要多留個心眼才好。」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才恍然,暗道:我對這點蒼劍派的衣缽全不在意,心中一心只想早點去找到爹娘冤死的原因才是。想到這裡心中一動,抱拳道:「多謝八師哥的厚愛,漫宇心中知道了,必會加倍小心。」 張松生見九弟答應,笑了一下,點頭道:「嗯,九弟,你原本從小就聰明機智過人,我這般和你說也是多餘的,只是你記憶失去了,又假若對人全不防備,怕你有個措手不及而已。」 說完之後看了他一眼,再不多話,轉身就走了楊宗志看著八師哥的背影離去,心中惆悵,暗道:八師哥此來顯然不是無意碰見自己,而是專門來提醒,他心中想到他自己馬上就要離開劍派,生怕走了之後發生什麼不可預計的事端,所以才來告訴自己一聲才走。 想到這裡也轉身向自己的精舍走去,穿過演武場的小門,見到裡面一排精舍從坐到右依次是十五個師兄弟的房間,這時窗戶或明或暗,歎口氣,走回到自己的房中。 楊宗志點亮桌上的燈,坐下倒杯茶端在手中,心中想起今日一天來的遭遇,想到卓天凡那威不可當的劍法氣勢,又想到婉兒執拗堅強的往事,最後還想到爹娘的事情,心中急了起來,心想:我此時身子已經完全恢復,正是要找個機會離開這裡,好去尋找爹娘留下的消息線索才是。 想到這裡突然聽到嗤的一聲,從窗口飛進來個東西,楊宗志心中一凜,看那東西小巧,心道難道是暗器?忙站起身來。 只是那東西飛快而又筆直的飛到桌上落了下來,插在了桌子上,楊宗志定眼看去,卻見是一個小小的飛鏢,作的甚是精美,飛鏢的頭上夾了一張小小的紙條。 楊宗志看的一愣,伸手將紙條緩緩取了下來,打開看上面寫道:「今夜亥時,師父房前的柳樹下相見。」 楊宗志看的一愣,尋思:這是誰發給自己的,為了什麼事?只覺得心中茫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楊宗志見此時時辰已經差不多快到,便再坐了一會,吹滅燈火,輕輕的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一看周圍師兄弟房中的燈火大多都已經滅掉,顯然是都睡下了。 楊宗志搖搖頭,輕輕的向內間師父房中走去,此時天色漆黑,頭頂烏雲遮住了月色,四周萬籟寂靜一般,楊宗志想了一下,穿過內間的門,一直走到師父房前的柳樹旁。 抬頭再看,四下裡都無一人,只看到師父房間此時還是燈火通明,窗戶上有人影閃動,隱約傳出兩個聲音在小聲說話,又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婉兒,爹爹見你今日行為頗不尋常,你心中可是有什麼事麼?」 這聲音聽著宏大豪邁,正是師父的聲音,楊宗志聽到他的話,心想:看來師父在與小師妹說話,我怎能站在這裡偷聽?想到這裡就想轉身出去,突然聽到小師妹嬌嫩的聲音說道:「爹爹,你要說什麼?」 秦東棠歎口氣,又接著道:「爹爹對不住你,這些年來對你照看的不好,所以自從十年前我們與伏虎鏢局鬧翻之後,你心中一直悶悶不樂,對爹爹和派中的師兄弟都是愛理不理的,是不是?」 楊宗志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得想: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大師兄說小師妹這些年來都是冷冷淡淡的樣子,今日見了她巧笑盈盈 分卷閱讀52 都是吃驚不已。 耳中又聽到小師妹也歎口氣,說道:「爹爹,這些年來婉兒心中痛苦,所以怠慢了爹爹,您……您不要生氣。」 秦東棠的聲音突然提高道:「婉兒,你心中痛苦可是因為十年前我把小九趕出師門的原因麼?」 頓了一下,又說道:「十年前,爹爹礙於面子不得不將小九趕出師門,我看你每日裡都茶飯不思,清晨很早就搬個小板凳坐到山門口去,一直到天黑了才回來。我心中就想:婉兒對自己的師兄弟倒是關心的很。只是我心中更是愧疚,便去勸你,但是你總不聽我的,從那時起對我就不太多說話了。」 秦玉婉聽到爹爹這番說話,心中委屈,輕輕哭了出來,道:「爹爹,是婉兒不好。」 秦東棠愣了一下,繼續道:「婉兒,你自小性子就執著的很,就好像……就好像你娘一般,聽不住別人的半句勸,我勸了你許多次,你就是不聽,我也無法,只能每天中午和下午去看一眼你,誰知道兩年後,你自己又回來了,不再每天到山門口去等,我心想:看來婉兒長大了,總算是想通了,不讓別人擔心才會回來。但是……你從此以後再也不說多餘的話,每日又將自己關在房子裡,婉兒,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秦玉婉聽到爹爹如此說話,想起爹爹這些年對自己的擔心,又想起自己苦等十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秦東棠見婉兒哭出聲來,慈祥道:「婉兒,傻孩子,你別哭了,爹爹知道過去是自己太要面子,只是現在小九好好的回來了,爹爹心中和你一般也是開心的很,我們點蒼劍派的十五個弟子終於團聚在了一起。」 說完呵呵的笑了起來。 夢迴故里第098章頓悟之五 楊宗志聽到師父和小師妹為自己回來而開心說話,心中也是感動,過了一會又聽到秦玉婉漸漸止住了哭聲,緩緩道:「爹爹,我娘還活著的對不對?」 秦東棠聲音驚道:「婉兒,你知道了什麼?」 秦玉婉沉默一下,又道:「爹爹,這些年來你雖從來不提娘親的事情,但我總是在晚上看見你獨自呆在房子裡悶悶不樂的,婉兒已經長大了,可以為爹爹分憂的。」 秦東棠沉默了好久,卻說道:「婉兒,你過去這些年因為爹爹做錯這件事情而不開心,現在這些心事可都放下了麼?」 秦玉婉聽到爹爹這般問她,知道他還是不願說起這事,又想起今日與九哥哥一起偷偷跑出去喝酒,心中一甜,輕輕「嗯」了一聲。 秦東棠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頓了一下又道:「今日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過來拜謝,後來喝過酒之後,我與他一道殺了幾盤,他突然向我問了幾句話,你猜他問什麼?」 秦玉婉輕輕問道:「他問什麼?」 秦東棠又呵呵一笑,道:「他說:『秦侄女這些年不見,倒是出落的花容月貌了,而且聰明機智無比,小弟我一見了心中真是歡喜的很了。』」秦玉婉聽到謝老爺子誇讚自己,只淡淡的哦了一聲,又說道:「他只說這些麼?」 秦東棠又道:「他喝了口茶,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原本小弟心喜秦侄女,是想要高攀一下,給自己的犬子說個親的。』」秦玉婉聽到這裡,輕輕啊的一聲,顫聲問道:「那爹爹你怎麼答他?」 秦東棠還是呵呵笑道:「我還沒有說話,他又自己說道:『可是小弟在席中見秦侄女看著風賢侄的眼神中大有情意,心中猶豫不住,風賢侄是我伏虎鏢局一家的救命恩人,而且生的丰神俊朗,氣質非凡,秦侄女心中對他歡喜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小弟想來想去,還是想先問問老哥你的意思再作決定才好。』」秦玉婉好像萬萬沒料到這句話從爹爹口中說出來,又是啊的一聲驚呼,急道:「誰……誰對他大有情意了,謝老爺子怎麼儘是胡說?」 楊宗志站在外面聽到小師妹一直平平淡淡的說話,說到這句話聲音突然轉大,顯然是急於辯解,心中一愣,心想:難道小師妹只是顧念到自己小時候照顧她,又因為她的原因被趕出山門這才感激自己而已,卻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愛慕。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恍惚,暗道,這便好,我才好快快離去。 秦東棠在一旁哈哈大笑,接口道:「哦?看來我的寶貝女兒對小九卻是半點情意也沒有的,這樣也好,我正好去答應了謝老弟,也讓我們點蒼劍派和伏虎鏢局世代交好,成就一番美話。」 秦東棠的話一說話,婉兒的聲音又急呼道:「爹爹,你……你怎麼能這樣?我……我誰都不嫁的。」 秦東棠見婉兒聲音又急又氣,才說道:「好好好,這件事情我們都先放下不再提了好麼?」 秦玉婉沉默良久,才幽幽輕道:「爹爹,我……我……」 秦東棠慈祥道:「婉兒,今日你與爹爹說了這麼多話,爹爹心中開心的很,你這就早些去歇息吧,別累著了。」 秦玉婉聽見爹爹這麼說,才輕輕嗯了一聲。 楊宗志在外面聽見呀的一聲,有人推門走了出來,不想被人看見,才輕輕轉到柳樹的影子下躲了起來,抬頭向前看去,只見一個嬌弱身影緩緩向外走去,依稀看著就是小師妹的嬌軀。 楊宗志看小師妹低著頭向前走,彷彿有心事一般,等她走了一會轉過拐角不再看得見,心中奇怪道:「到底是誰約我到這裡相見呢?怎麼此時還不見人影?」 楊宗志又在柳樹下等了半晌,左顧右盼依然不見有人進來,心中更是驚奇,轉頭向師父房中看去,見火燭照映下,師父的身影投在紙窗上,顯得甚是孤單落寞。 楊宗志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人來,心想難道是並沒有人要在這裡見自己?抬頭看見天色更晚,正想轉身離去,突然聽到師父房中長長的歎了口氣,師父在房裡說話了,道:「淑芸啊淑芸,我們的寶貝女兒已經長大了,現在已經生的和你一般貌美,甚至比你年輕時還聰明了得,你可知道?」 楊宗志聽得一驚,暗道:難道房裡還有一人?聽見房內咕嚕一聲,好像是喝酒的聲音,過了一會,秦東棠的聲音又道:「這十六年過去了,難道你竟一點都不念夫妻情分,母女情意麼?難道你還不能忘記過去的事情麼?」 楊宗志聽了半天,只聽見師父一個人的聲音自說自話,卻無人應答,才想:原來師父是一個人在說話,並無其他人在房中了。 突然又聽到秦東棠說道:「我生平有兩大憾事,一件是十年前一時意氣為了自己的面子將小九趕出了門,另一件就是你了,現在小九已經好好的回到了我身邊,而且乖的很,懂事的很,我很開心,可你何時才會回來?」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才知道:原來師父說的兩大憾事,一件是我,還有一件就是這個淑芸了,只是不知道這淑芸是誰?突然念頭又一轉,師父剛剛說夫妻情分,母女情意,難道這淑芸竟然是師娘不成? 楊宗志聽到此時房內一連串咕嚕聲不斷傳來,心想:師父想起師娘,在借酒消愁了。只是我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不知師娘到底現在在哪裡,是生是死,師父與師娘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想要幫他卻無從幫起。 楊宗志又愣愣的站了一會,看見師父熄了房中的燈火,過了好一會,房內再無動靜,想來是喝醉酒,睡下了,才點點頭,自己走了回去,回到自己的精舍內,也不再點燈,逕自上床睡下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楊宗志被小十四叫起來,說是要去練劍和自己拆招,楊宗志無奈,只得起身陪他去演武場練劍。 剛剛走到演武場,看見其他師兄弟都已經起來練了不知多久,人人身上都大汗淋漓,面上不禁一紅,暗道自己過去作息沒有規律,想什麼時候睡覺,就什麼時候睡下,想什麼時候起來,便什麼時候起床,倒不如這群師兄弟每日勤修苦練來的辛勞。 顧壘遞給楊宗志一把龍泉寶劍,說道:「九哥,我那日在伏虎鏢局看你的招數快的很,而且奇怪的很,都沒有好好的看清楚,你今日便使出來讓我看個仔細可好?」 楊宗志接過寶劍,點下頭,就和顧壘鬥了起來,鬥了一會,楊宗志只覺得小十四臂力驚人,只是出手招式遲滯,招與招之間連接頗不圓潤,便說道:「小十四,你用『曉松劍法』攻我。」 顧壘應一聲好,手腕一抖,劃出一個劍花,逕直向楊宗志的眉間刺來,楊宗志見他這招雖然虎虎風聲,但是直進直退,手腕筆直,顯然是沒有後招,搖一下頭,身子輕輕一閃,避了開去,右手寶劍遞出,取他的後背。 ==========半夜一章,嘿嘿,十二點過了,大家又有票票了! 夢迴故里第099章頓悟之六 顧壘這招盡力而出,後背空門大露,這時見九哥快速閃到一邊,一劍取向自己的空門,心中一急,不禁腳下連踩,使出了雲龍九轉的身法,想避過後背的威脅,楊宗志見顧壘身子輕輕騰起,微微一笑,右手劍勢不轉,身子一側,逕直追向他的後背。 顧壘在空中轉了兩轉見九哥還是一劍直取自己背後,背上有如針刺一般,只覺得空中真氣一濁,落下地來,頹然道:「九哥,我打你不過。」 楊宗志也停下身子輕輕一笑,道:「小十四,你記住出招要留三分力,若你一招出去儘是全力拚命,再無變化,人家破了你這招就是取你性命的時候了。」 顧壘聽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想了起來。突然聽見一旁有個聲音哈哈笑道:「好九弟,你此次回來,功力已經大是不凡了,就讓二哥來領教一下如何?」 楊宗志轉身看見二師哥陸志通從一邊走了過來,趕緊躬身道:「二哥,你劍法高超,小弟是比不上的。」 陸志通呵呵笑道:「我聽說你在黃龍山與魔教的西門教主過過招,後來又獨鬥魔教四大長老,這次你回來又在伏虎鏢局中一矛刺死四個高手,這些事跡師兄弟裡面現在都傳開了,你又何必謙虛。」 楊宗志聽他這麼說,才說道:「前面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得了,這伏虎鏢局的事麼我只是機緣巧合,並不是功力真的有如此高了。」 陸志通又呵呵一笑道:「天下巧合之處都有必然的原因,你一身經歷如此傳奇,必是有自己的真本事,來來來,就讓二哥來見識一番九弟的劍法。」 陸志通聽說他矛法厲害,便只是說與他鬥一鬥劍法,楊宗志聽見二哥這麼說,只能點頭道:「好,那我們就點到為止,互相印證一番。」 陸志通見九弟答應,點一下頭,拿出一塊綠布纏在自己左手臂上,舉起手中寶劍唰唰兩劍刺了過來。 楊宗志也趕緊拿出大師兄準備的綠布纏在自己左臂上,抬頭一見他手法,點頭暗道:二哥的劍法比小十四精通的多,這兩劍使出來,游刃有餘,劍尖顫抖,都是留有後招的,而且劍力十足,辛辣的很。 當下也不猶豫,右手寶劍噹的一聲應了過去,兩劍相交,楊宗志感到一陣大力傳來,心中一凜,劍勢一轉寶劍貼著陸志通的劍向下切去。 陸志通萬萬沒有想到九弟變招如此之快,一招還沒有使老,第二招馬上就使了出來,九弟手上的寶劍好像有磁力一般吸住了自己的劍,再順著自己劍身砍下來,心中一驚,大喝一聲,手中劍向上一抬,想要將他的劍盪開。 楊宗志見二哥施出內力想要盪開自己手中的劍,微微一笑,任他將劍尖抬起,手中的劍轉一個快速的劍花,一轉眼徑直刺向陸志通的肩頭。 此時身邊練劍的眾弟子都停了下來,圍過來看著他二人比劍,開始看到二人你來我往一番,待看到楊宗志這一劍使出來,手勢奇快,劍花挽的極其漂亮,後面的刺法也是疾速無比,正是曉松劍法中的「蒼松迎客」不禁都是轟然叫起好來,心中都是神往,均暗道:難怪九弟在外有如此威名,只是這手曉松劍法使將出來,自己卻是萬萬辦不到的。 陸志通見這手使出來,自己的力道都在盪開他手中劍那下使了出去,現在新力未生,待要轉劍尖去再次盪開他手中劍時,已經是來不及了,不禁面色一慘。 楊宗志看到二哥面色一變,心中一笑,就想要收回手中刺出的劍,使一個「儘是蒼影」作一個收手勢,於是手中劍向後一撤。 突然聽到人群中一人喊道:「師父來了。」 眾人不由得均是轉頭向聚恩堂門口望去,楊宗志見劍尖已經撤回來,也是下意識轉頭望了一眼,突然耳邊聽到噗的一聲,再轉過頭來,只見自己手中的劍尖已經好好的刺到二哥的肩頭上了,二哥肩頭的衣服上已經染了一層鮮血。 楊宗志看的大驚,趕緊撇開手中劍,搶過去道:「二哥,真是對不住,小弟一時失手收不回來,你傷的重不重?」 陸志通嘿嘿一笑道:「九弟好劍法,我沒事。」 楊宗志趕緊拔出劍尖,一伸手點了他肩頭附近的幾大穴位,幫他止住流血。 秦東棠走出聚恩堂見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知再作什麼,待走近一些才看到中間站了兩人,小九手上一劍刺到了老二的肩頭上,不禁面色大驚,幾步走過來怒道:「怎麼回事?」 圍觀的眾弟子都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鄧先笛猶豫了一下,才輕輕說道:「二弟和九弟比劍,九弟一個失手刺傷了二弟。」 秦東棠一聽這話,心中更怒,哼道:「同門比武,怎能傷及性命?」 頓了一下又對楊宗志說道:「小九,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楊 分卷閱讀53 宗志心中慚愧,低頭道:「徒兒本想收劍,只是收的慢了,不小心傷了二哥,一切都是徒兒的錯。」 陸志通在一旁卻大聲道:「不關九弟的事,是我劍法沒有學好。」 秦東棠聽到這兩句話,心中更怒,喝斷道:「住口,我們學武之人最忌諱恃強凌弱,劍法好了就能隨意刺傷別人麼,那什麼俠義解困救危豈不是都成了空口白話?」 秦東堂心中氣不過,又怒哼了一聲,道:「老二你趕緊下去包紮一下傷口,小九你……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師父的話,聽到了麼?」 說完自己背手就走了出去。 眾人都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見師父生氣,本來群情高漲,也都沒了興致,紛紛散開。 楊宗志見大家都散開,才對陸志通低聲說道:「二哥,真是對不住,我沒想到這劍竟然刺中了你,你傷的厲害不厲害?」 陸志通微微一笑,道:「九弟劍法當真卓絕,我不妨事,你放心吧。」 說完自己走了回去,楊宗志見他走遠,歎了口氣,也走回精舍而去。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楊宗志也再無心情練劍,加之心中焦急想要離開劍派出去查訪爹娘的事情,在房中踱來踱去,甚不安寧。 又過了好一會,楊宗志走累了正要坐下來歇息一下,突然門口有人砰砰拍門,呼喊道:「九弟,九弟。」 楊宗志不知何事,走過去打開房門,見五哥費決站在門口,面色甚是焦慮,問道:「怎麼了,五哥,出什麼事了?」 費決見楊宗志開了門,急聲道:「九弟,你快到聚恩堂中來,師父發脾氣了。」 說未說完轉身就往外面跑去。 楊宗志心中一驚,暗道:難道是剛才的事情還沒過去,師父還要懲罰自己?想到這裡不覺也幾步跟了上去。 待走到聚恩堂中,見所有師兄弟都好好的站在裡面,師父一個人坐在上首的座位上,面色甚是陰沉,楊宗志走進去,站在末尾,聽到師父大聲喝道:「若是外人來作的,我是萬萬不相信,你們說,最近我點蒼山出現了什麼外人。」 這時顧壘突然接道:「對了對了,前幾日伏虎鏢局的人來到了山上,會不會是他們作的?」 秦東棠心中大怒,接道:「呸,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是大仁大義之人,怎麼會作下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小十四你不要亂說話。」 楊宗志在末尾聽得一頭霧水,轉身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十五弟柏飛虎輕輕問道:「十五弟,出了什麼事?」 柏飛虎在派中年紀最小,膽子也小,此時見師父發怒,早就嚇的戰戰兢兢的,不敢轉頭,只是低著頭悄悄的說道:「師父……師父的金煙桿又丟啦。」 楊宗志聽得驚奇,暗道:這金煙桿十年前被自己偷過一次,怎麼會又丟了?這會又是誰來作的呢?最近可沒見什麼生人上山來。 站在最前面的鄧先笛緩緩說道:「前幾日師父還曾拿出來抽了一番,距現在不過幾日功夫,想來就是最近才丟的才是。」 秦東棠面色陰沉,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大家都靜靜的站著不敢說話,此時堂中一片寂靜。 突然站在右手邊中間的沈闕為身子抖了一下,哼了一聲,但是卻沒有說出話來,秦東棠抬頭看老七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喝道:「老七,你有什麼話要說?為什麼不說出來?」 沈闕為聽見師父呼喚,走了出來,猶豫了半晌,才訥訥說道:「昨夜……昨夜弟子曾見老九進了師父的園子。」 楊宗志只感到一時大家的眼光唰的都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有驚奇,有懷疑,有看熱鬧的,也有擔心,不禁心道:我昨夜確實是進了師父的園子,只是我可沒拿金煙桿。 夢迴故里第100章修業之一 秦東棠坐在座位上,聽見老七這個說話,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沉吟了好半晌,才緩緩說道:「小九,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楊宗志心想,昨日有人約我在師父房前的柳樹旁相見,只是自己根本什麼人都沒見到,我此時沒有人證物證,要是拿出紙條如此說,人家定會說我是欲蓋彌彰,但是我心中坦蕩,卻沒作過,怎能承認什麼? 想到這裡,楊宗志站出來,躬身說道:「徒兒沒見過金煙桿,也沒有偷拿。」 秦東棠見小九不承認,沉吟了一會,又想起十年前的事情,面上猶豫不決,這時站在前面的沈闕為又道:「拿沒拿過,自然到你房中一搜就知道了。」 秦東棠聽見老七這麼說,點一下頭,又問道:「小九,你怎麼說?」 楊宗志心想我沒拿過,自然房中什麼都沒有,怕了誰來,點頭道:「那便請師父到我房中查看一下也好。」 秦東棠聽到這句話,臉色才稍稍好看一點,擺手道:「那我們大家都一起去看看,沒有的話自然不能冤枉了小九。」 說完站起來帶著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楊宗志跟在師父身旁,低頭走路,沒幾步就走到了自己房前,伸手推開房門道:「師父請進去看吧。」 秦東棠點下頭,嗯了一聲就當先走了進去,大家在後面一個一個跟上來。 秦東棠見大家在房中桌下,床前的抽屜中找了一會,毫無所獲,都是要轉身回來稟告,才點一下頭,心道:我可不能冤枉了小九,讓他難過。 突然沈闕為兩步走到楊宗志的床前,掀起枕頭,只聽見周圍幾人啊的一聲驚呼,秦東棠再走近過去,看見自己的金煙桿果然好好的就躺在枕頭下面,不禁心中大怒,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楊宗志萬萬沒有料到,在自己枕頭下搜到了金煙桿,心中大驚,暗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轉頭看去,見師父氣的渾身發抖,整個臉色都成了暗紅,顯然又是失望又是生氣。 再轉頭看見在師父身邊好好低頭站住的八師哥張松生,見他站在那裡輕輕搖頭,突然想起昨夜他對自己所說:「九弟,你剛剛回來,年輕氣盛,又是失了記憶,師父對你疼愛本來也不必多說,但是就怕有些人看到之後覺得師父是想要將衣缽傳給你,這才心中不服起來,九弟,你自己要多留個心眼才好」楊宗志心中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這就是對付自己的手法了,那紙條……那紙條分明是誘自己昨夜進到師父的園子裡,然後今日說起來讓自己反駁不得,其實這金煙桿早就被人拿走了,趁機放到我的房中,我昨夜回來也不察覺,直接睡下了,這才讓人得逞。 楊宗志想個分明,不禁轉頭看了一眼七師哥沈闕為,見他也低著頭,但是面上彷彿有得意的笑容浮現,暗道:你為何這般恨我?照說師父要傳衣缽,也輪不到你! 轉念又想:是這樣,是這樣,平日裡見七師哥對小師妹慇勤無比,想來是大有情意,此次我回來,他見小師妹儘是與我說些小時候的事情,以為小師妹對我動了真情,他哪裡知道小師妹只是顧念小時候我照顧她的恩情和我代她受過,被趕出師門的愧疚之義,卻無男女之念的。 想到片刻,楊宗志心中恍然,暗道事情只怕就是這樣了,只是自己沒有證據,卻也不知該怎麼開脫,而且自己著急離開點蒼山,心中實在也不想再留在這裡多受師父的恩情,只覺得這恩情每多一分,自己離去的決心就會少一分,心中只想師父好像十年前一樣又將自己趕出點蒼劍派才好。 秦東棠在一旁站了片刻,見小九隻是低頭沉思,卻不分辯,心中怒起,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指向小九,指尖微微顫抖,喝道:「小九,怎麼……怎麼又是你?」 楊宗志聽師父的語氣中又是生氣又是傷心,想起師父這些日子對待自己一片真心,心中也是難過,跪下道:「師父……師父……」 秦東棠見小九自己跪下,沉默了良久,才歎口氣,溫言道:「你……你可是又去山下賭錢,賭輸了,要當了這金煙桿還債?」 顧壘想起九哥這次回來哪裡有去賭錢,就是連色子都沒有碰一下,心中一動,怯怯的接口道:「師父,九哥他……」 秦東棠手一揮,阻住顧壘的說話,其他弟子本來有幾個也想為九弟開脫,只是見師父這樣怒氣沖沖,都把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一時場面又冷清了下來。 眾人都默默不敢作聲,楊宗志只是跪在地上也不說話,秦東棠雙眼直直的看著小九,依稀想起十年來他流落江湖,居無定所,離去的時候只是個十歲大的孩子,每日裡只怕是吃不飽飯,又睡不好覺,當真可憐的緊了,這身壞毛病當真也不好馬上改掉。 轉念又想到自己一生正派,講究行俠仗義,自己的弟子作出這般偷雞摸狗的事情,又怎麼能一聲不吭的放過,那自己以後還如何在派中豎立威嚴,領袖西南武林?想到這裡面上神色更是猶豫萬分。 房中沉默了好久,秦東棠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頹然歎息道:「小九,你說……你說師父應該怎麼懲罰你?」 楊宗志聽師父說話的聲音彷彿失望透頂,眼中一紅,抬起頭來看著師父的臉瞬間好像又蒼老了幾歲,額下黑白的鬍子看去白鬍子又多了幾根,心中一緊,不覺也是猶豫不定。 轉眼看了一下師父身邊站著的八師哥張松生,心中又一動,忍不住道:「師父,徒兒願意接受懲罰,師父就讓徒兒現在下山去積善修業吧。」 秦東棠聽到他這麼說,面上一愣,暗道,如此倒是個好辦法,我當年趕走小九,如今實在不想再重蹈覆轍,只是又不能輕易的放過他,心中為難的很,現在他說要去江湖上積善修業,倒是個解決此事的法子。 夢迴故里第1章修業之二 秦東棠捏著額下的黑白鬍子想了一會,嗯一聲,點頭道:「也好,你作了錯事,這就出發去山下積善修業,記得要作下五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才能回來贖了你這次的過錯,知道了麼?」 楊宗志趕緊低頭拜道:「是。」 秦東棠又說道:「你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即刻就回山來,不必再在外面多呆了,知道了麼?」 楊宗志又應道:「是。」 秦東棠這才感覺釋懷,再輕輕道:「小九,你身子剛剛好,做事雖然要緊,但是也要量力而為,不可逞強鬥狠,徒自枉送了性命,你知道了麼?」 楊宗志聽見師父對自己細細叮嚀,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心中又升起感動,不禁眼眶潮濕,面對地面,拜倒哽咽道:「徒兒知道了,師父也請多多保重。」 秦東棠聽見小九的回答,心中也是一酸,不想被眾人看到,才轉頭對鄧先笛說道:「先笛,你去準備些盤纏用具,讓小九帶了下山。」 鄧先笛在一旁點頭道:「是,師父。」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身邊的顧壘心中一動,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秦東棠這才轉身過來,扶起小九,慈祥道:「你出去山下修業,不能像在派中胡意妄為,處處要記得你代表的是我點蒼劍派的百年形象。」 楊宗志聽師父這麼說,點一下頭,秦東棠又說道:「你此去快則半年,遲則一年,便能回山了,路上要多多當心,不要忘了師父說的話。」 說到這裡,轉過頭去,右手輕輕拍著小九的肩膀,說道:「去吧,去吧……」 楊宗志轉過身再看一眼師父,只見他轉過了頭,不願再看自己一眼,心中難過,再看看身邊眾多師兄弟,只覺得淚水漸漸模糊雙眼,心中哼一聲,一咬牙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楊宗志頭也不回,一直走到劍派的大門口,見外面天色不到晌午,頭頂天空依然晴朗,只是北邊有一團烏雲滾滾的向這邊漫了過來,正要走出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道:「九弟,你等等。」 楊宗志轉過身來,看見大師兄走了出來,快步走到自己身邊,從懷中掏出銀兩盤纏,放到自己手中,歎口氣,道:「九弟啊,你這任性妄為的性子何時才能改改?希望你這次下山之後可以改好了才是,免得師父總是為了你生氣。」 楊宗志想起八師哥在演武場對自己所說的話,突然又想起在劍派的懸崖邊五哥費決對自己說道:「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傳衣缽給誰,只是大師兄溫和,二師兄辛辣,三師兄沉穩,師父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罷了。」 不禁心想:二哥人如其劍,果然是辛辣的很,三哥在伏虎鏢局中倒是真的沉穩的緊,大哥也確實是溫和忠厚的人。 想到這裡,楊宗志對大師兄強自笑一笑道:「大師兄,多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小弟的照顧,小弟心中感激不盡。」 鄧先笛點下頭,道:「九弟,你本來天分極高,師父對你又很是寵愛,我原想你這次歷盡千辛萬苦回來,師父還是對你好像以往一般另眼相看,料想是要傳他老人家的衣缽給你才是,只是沒有想到事態發展難以預料。」 楊宗志聽了這話,接口道:「大師兄,小弟無德無能,怎能接了師父的衣缽?大師兄你多年來一直在師父身邊照顧,師父這衣缽正是應該傳給你才是。」 鄧先笛微微搖頭,苦笑一聲道:「我原來天賦就一般,師父的功夫卻也只學到六七分,想來師父總是不滿意的。」 楊宗志又大聲說道:「我點蒼劍派講究的是行俠仗義,可不是講究的威震江湖,功夫,所以我們的掌門不一定要功夫最好,但是一定要有一顆向善除惡的心才對。」 鄧先笛聽到九弟振振有詞,好像平生次才認識九弟一般,愣愣的盯著楊宗志,楊宗志對他微微一笑,行個禮,說道:「大師兄,我走了,你多保 分卷閱讀54 重。」 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 走了沒幾步,又聽到人喊:「九哥,你等等。」 楊宗志心中奇怪,轉身見顧壘在後面急急的趕來,身邊還牽了一匹馬,楊宗志輕輕一笑,道:「小十四,你這馬是哪來的?」 顧壘幾步牽馬跑過來,臉上滿是汗水,急道:「九哥,你一路路途遙遠,便帶了這匹馬去吧。」 楊宗志這才轉身看看這馬,發現這馬雖一身潔白,但毛髮凌亂,身材瘦小,皮不包骨,脖子處還有一塊黑斑,皺眉道:「這馬都快餓死了。」 顧壘聽見九哥嫌棄這馬,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九哥,這馬雖弱小,但是總是聊勝於無,而且我倉促之間只能找到這樣一匹馬了,你就將就著騎了他吧。」 楊宗志看小十四一臉通紅,滿頭都是大汗,知道他為了自己去找馬辛苦,心中不禁感動,接過韁繩道:「好,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便一起帶了它走,希望它這一路可以吃的肥肥胖胖的回來,哈哈。」 說完牽了馬就要離去。 顧壘在身後又低聲道:「九哥,你不見見小師妹了再走麼?」 楊宗志一愣,想起婉兒的嬌弱樣子來,心中一暖,接口道:「不用了,我很快便會回來的。」 顧壘一急,又道:「九哥,我見這次你回來,小師妹還像小時候一般纏著你,好像心中還是喜歡你的。」 楊宗志又一愣,想起昨夜在師父門外聽到師父和婉兒的說話,微微一笑,道:「小十四,你別胡說,小師妹是感念我們小時候的情意,才會眷念於我,我這便走了。」 說完再不多話,轉頭沿著大路向山下走去。 顧壘看著九哥的身影逐漸變小,那瘦皮白馬跟在他身邊一瘸一拐的走著,慢慢轉過山頭不見,心中又是神往又是難過,只希望自己變成白馬才是真正快意起來,想到這裡不禁淚水淹沒了雙眼。…… 楊宗志一路下山而去,穿過山腰的市鎮,也不停步,一路走到了山腳,抬頭看看天色,發現北方的烏雲此時已經慢慢滾到了頭頂之上,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春雨下下來。 想要走快幾步,卻被一根韁繩拉住了,再轉頭看看身邊一瘸一拐走的甚是艱難的白馬,心想北方都是高頭大馬,這南方的馬兒卻是這般瘦小力微,不禁喃喃苦笑說道:「馬兒啊馬兒,到底是我騎你呢,還是你來騎我的?」 楊宗志無奈的搖搖頭,正要伸手托住馬兒的腹部好讓他和自己一起走快些,突然聽到身後官道上得得的馬蹄聲急急的傳了過來,楊宗志轉頭看,見一匹紫紅高頭大馬急急的向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馬背上彷彿有一個人,但是那人伏在馬背上,看不清楚。 楊宗志見那馬走的疾,只得拉過自己的瘦馬走到路邊,免得被它撞到了,那馬又急急趕了幾步,跑到自己身邊,卻聽見吁的一聲嬌呼停住了,楊宗志看的奇怪,見馬停下來,馬背上緩緩立起來一個人,一身淡黃色衣裙,好像有多處黑塊和破損,一張嬌俏的小臉,明亮的大眼睛,眼中全是淚水,小嘴還紅嘟嘟的鼓了起來,不是小師妹是誰? 夢迴故里第102章修業之三 楊宗志看的大吃一驚,喚道:「婉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玉婉這下看見楊宗志,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啦一下全部流了出來,大哭道:「你說,你答應過我什麼事情?」 楊宗志聽得一呆,心想:我答應你什麼?覺得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愣愣的看著她,秦玉婉見他說不出來,心中更是傷心,又哭道:「你在山腰下答應過我,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會拋下我一個人走了的,你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聽她原來是說的這個事情,這才想起來,只是當時她如此說了一番,自己並沒有答應下來啊,想到這裡,楊宗志只得溫言道:「婉兒,你怎麼來了?師父知道你來了麼?」 秦玉婉見他轉過話題,對自己的承諾提也不提,心中更是氣苦,雙手一撐,逕自從高頭大馬上躍了下來,直撲到他的懷裡,咬了他一口,才哭道:「你為何說過的話不算數?你為何又要獨自一人走了?」 楊宗志見她嬌柔身子渾然不顧,從高馬上一躍而下,只得一把接過婉兒,心中無奈,暗想,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風漫宇了,此時我身上負有如此多的恩情和責任,怎能好像小時候一般,陪你在點蒼山上呆一輩子? 他嘴中只得道:「我原本也沒有想到,只是出了點事情,我不得不離開點蒼山,下山去修業,還好一年之內就回來了,所以你趕緊的回去吧,過一年之後我再回來陪你喝酒說話。」 秦玉婉聽他說到修業的事情,哼一聲,嬌聲道:「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來這是沈闕為布下的陰謀,你如此聰明機智,怎麼會上了他的當?」 楊宗志聽得一驚,道:「你都知道了?」 秦玉婉又哼一聲,恨恨的道:「如果不是十四師哥來跟我說了這件事情,又找馬讓我騎馬來追,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想告訴我了,讓我一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坐在點蒼山的山門口,傻傻的等你一生一世?」 楊宗志聽到她說坐在山門口等,想起她曾經坐在那裡等了兩年,心中不禁愧疚。 又聽她說起小十四告訴她這些事情,還給她找馬來追,不禁看了一眼她騎來的高頭大馬,苦笑一聲,道:「我被這小十四算計了,他給我找了一匹又瘦又小的馬,騎也不能騎,走也走不快,又給你找了一匹高頭駿馬來追,當真是……當真……」 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在他懷裡輕輕轉了個身子,看了一眼他身邊那匹白馬,果然瘦不拉嘰,好像從沒吃飽過飯一般,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這一笑,又覺得不對,趕緊又板上了嬌嫩的小臉。 楊宗志低頭看見小師妹原本滿臉淚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出來,更是嬌艷若滴,跟著又板起了俏臉,當真是神色三變,只是每個神色都是很好看。 楊宗志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只看到烏雲滾滾的要壓了下來,心中不禁擔心,垂頭催道:「婉兒,你趕緊回去吧,此時天要下雨了,你再不回去只怕就要淋雨了。」 秦玉婉剛剛止住哭,聽見他這麼說,不禁又傷心的哭了出來,道:「你知道我是怎麼追出來的麼?」 楊宗志愕然,接口道:「怎麼?」 秦玉婉抬起頭,雙眼直視著他道:「我聽十四師哥說了你的事情,心中大驚,想著你才回來沒幾天,怎麼又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心中著急的很,便騎了十四師哥找來的馬,一路下山騎過來,只是這馬性子烈的很,從山上狂奔而下,我一路抓不緊韁繩,好幾次都摔下馬來,我摔了兩次,心中更是著急,心想,這麼一耽誤,只怕你走的更遠了,我再也追不上了。」 說到這裡滿臉脹的通紅,好像真是著急萬分一樣,忍了一會又放聲嚶嚶的大哭起來,想來是將剛才心中的焦慮和擔心都釋放了出來。 楊宗志聽她一番說話,想起她剛剛身上倒真的是有不少黑塊,而且衣裙都破損了一些,顯然是摔下馬過,而且摔的不輕,後來見她身子緊緊的伏在馬背上,想來是怕自己再次摔下來,便緊緊的抱住馬頭,連前面的路也不多看了。 楊宗志心頭又是感動,又是為難,正要說話,突然婉兒又說道:「要是我知道追上你之後,你緊緊的勸我回去,對我卻不理不睬,剛剛我在山上還不如摔死了好了,省得自己回去傷心死了,還多受折磨。」 楊宗志聽得大吃一驚,道:「你……你,你偷偷跑出來,師父可是要擔心的。」 秦玉婉又問道:「那你呢?你偷偷走了,難道我就不傷心了麼?」 楊宗志頭大如斗,心想這婉兒的性子當著執拗的緊,自己怎生想個法子好好的哄她回去才是,心中正在思索,突然聽到婉兒輕輕說道:「九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法子好哄我回去?」 楊宗志被她說破,面上尷尬,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頭疼,秦玉婉看了他一會,卻破涕輕輕笑了起來,嬌聲道:「我們點蒼劍派每年都會派出門人到山下去修業積善,到今年已經是六十三年了,可我們點蒼劍派裡可從沒有規定只能派男弟子出門,也從來沒有規定一次只能派一個弟子出門,是不是?」 楊宗志聽她娓娓說來,下意識點點頭,心念一轉,突然驚起,瞪著婉兒,一字一句道:「你……你不會是要……」 秦玉婉見九哥哥醒轉過來,咯咯一笑道:「沒錯,九哥哥,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去修業行善,然後再一起……一起回山來。」 說到這裡不禁臉上紅了一紅。 楊宗志目瞪口呆,搖頭道:「這怎麼可以……」 話未說完,突然感覺面上一涼,抬頭望去天上已經烏雲密佈,此時已經開始零星下起了雨,只得道:「好婉兒,我們先躲過這場雨再說。」 楊宗志再不等待,將身邊的兩匹馬拴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婉兒身上,又一把抱起她的嬌軀,運起雲龍九轉的輕功向北方掠去。 婉兒被九哥哥一把橫抱在懷中,然後只聽見身邊呼呼風聲,婉兒也不關心,只是癡癡的看著九哥哥。 見他為了自己不被雨淋,脫下他外面的衣服蓋在自己身上,自己還從未被他這般姿勢的抱在懷中過,不覺面上一紅,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甜蜜,暗道:九哥哥心中還是像小時候一般關心我的,他嘴上從來不說,但是作每件事情,每個動作都無意間流露出來。想到這裡將自己的臉蛋朝他懷中又靠了一靠,聞到他身上一股男子氣息,不覺面上通紅,心頭沉醉了起來。 楊宗志疾掠了幾十丈,抬眼望去四週一片昏暗,都籠罩在滾滾烏雲之下,只是在樹林北邊好像有一個破舊的茅屋聳立,不由心中一喜,趕緊向那邊方向掠去。 楊宗志將輕功施到極致,當真快如閃電一般,半柱香時間就到了那茅屋外邊,抬頭見這茅屋陰暗,也無炊煙燃起,大聲喊道:「裡面有人麼?我們兄妹可否能進來避避雨?」 楊宗志在外面大喊了兩聲,都無人答應,婉兒抬起頭輕輕道:「九哥哥,裡面可能是沒人的。」 楊宗志也點點頭,見身邊的雨稀里嘩啦的下得起勁,再不猶豫,伸手就用力推開茅屋的木門,只覺得一陣重重的霉味噴了出來。 楊宗志皺一皺眉,也不多管,抱著婉兒走了進去,看見裡面甚是黑暗,沒有聲息,想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楊宗志將婉兒放下來,從懷中取了火石打燃,就著火光找到一張小桌,點燃了上面的油燈,屋內忽的一亮,生出了亮光。 楊宗志四顧看去,見這茅屋內沒有什麼擺設,只是中間有一張小桌,放了四個凳子在周圍,最裡面有一張小床,心想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家境倒是清貧的很。 楊宗志將婉兒扶到桌邊,婉兒突然伸手拉住他,然後用手摸了摸那些凳子,見凳子上已經頗多灰塵,才從懷中取出一塊淡黃色的絲帕,在他身前的凳子上反覆擦了擦,這才擦了幾下自己身邊的凳子,拉著他一起坐下。 秦玉婉此時還是披著楊宗志的外套,卻不還給他,用這外套將自己包裹起來,好像對這外套甚是喜歡,才轉頭望著九哥哥溫柔一笑。 楊宗志坐下來,見婉兒一臉乖巧的看著自己,完全不顧身邊只是在一個陌生的簡陋茅屋中,不禁歎口氣,道:「婉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秦玉婉呆呆的看了一會九哥哥,又一伸手將他拉近到自己身邊,道:「九哥哥,你知道沈闕為為何要設計害你?」 楊宗志聽她問起,又歎口氣,道:「我原本以為他是因為怕我傳了師父的衣缽才如此作,後來一想只怕是不對,他可能是因為婉兒你才這般行為。」 秦玉婉見他猜的也八九不離十,乖巧的點點頭,又道:「我原本今日一早就想來找你,只是……只是……」 只是了幾下,不由想起爹爹昨夜的問話,心想,我本是想來找你,只是昨夜爹爹那般問我,我可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現的太明顯,不然你這壞蛋只怕是更得意了。於是接著又說道:「只是另有事情耽誤了,沒想到就是這半日功夫,就生了這許多變故。」 楊宗志聽她說到,突然又想起二哥受傷的事情,想起自己明明已經收去了劍鋒,不可能傷到人的,怎麼會偏偏刺中了二哥呢? 楊宗志又歎口氣,渭然道:「派中有的師兄弟怕我傳了師父的衣缽,有的師兄弟是為了你,都不希望我留在點蒼劍派裡,而且我自己在外面也有些事情要做,所以發生這些事情也不奇怪。」 秦玉婉輕輕捉住九哥哥的手,心疼道:「九哥哥,你這次回來,比以前可心軟得多了,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碰到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鬧個天翻地覆的,決不會一走了之。」 楊宗志又歎口氣,想起十年前自己一時義憤,就將伏虎鏢局的謝少鏢爺打個半死,當真行事狠辣,又想起卓天凡曾經說過:「誰害了你,你便去和誰拚命,誰對你好,你便去加倍對誰好回來……」 不覺心中難定,接口道:「我原本就是不屬於這裡的人,況且他們都是我的師兄弟。難道要我去拿劍找他們拚命麼?」 秦玉婉突然說道:「要是那些你必須要去拚命的人裡面,有一些是你過去的朋友,還有一些是你的親人甚至師兄弟,你便怎麼辦?」 楊 分卷閱讀55 宗志聽她這麼問,更覺得心裡堵的慌,心中只是想,要是害死爹娘的人中有婉兒所說的這種人,那自己會怎麼辦? 秦玉婉見九哥哥沉寂發呆,心中疼惜,正要勸慰他,突然心中想起一事,嬌聲問道:「九哥哥,你昨夜當真去了爹爹的園子麼?」 楊宗志被她喚醒,這才想起昨夜定是沈闕為假傳紙條,約自己去師父房前的柳樹旁見面,便點一下頭,秦玉婉見他點頭,面上大紅,道:「那……那你可聽到什麼?」 楊宗志就著微微的燈光看見婉兒面上突然一片暈紅,心想:我自是什麼都聽見了,只是這話不能說出來,免得你不好意思。 於是道:「我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秦玉婉聽他說什麼都沒聽見,心中將信將疑,又問道:「你真是什麼都沒聽見?」 楊宗志聽得心下暗笑,心想:婉兒這個丫頭倒是要面子的很,本來謝老爺子提親的事情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轉頭聽見外面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伴著風聲,打在茅屋的頂上嘩嘩作響,這才轉過頭來點一下頭,嗯了一聲。 秦玉婉見九哥哥聽了自己問話,卻轉過頭去聽了聽外面的雨聲才回來點頭,心頭一顫,躊躇暗道:九哥哥要是聽了昨夜的話,聽到爹爹轉述謝老爺子的話後,我卻拚命否認,又說誰也不嫁,心中定然產生誤會,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九哥哥,你知道我今日為何拚命騎馬追你?」 楊宗志見她雙眼定定的看著自己,眼中都是深情,輕輕一笑道:「你莫不是怕我又一走就不回來了?」 秦玉婉卻不笑,正色道:「正是,我心中一想到你又走了,而且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只覺得又急又怕,我急的是此刻再去追,不知還能不能追的上,怕的是我又好像六歲那年,從小路的山坡上一路滾下去,等滾到山腰的時候,你已經杳無蹤影了,我又要像小時候那般坐在山口等你回來。」 楊宗志見她面色平靜,語音緩緩,萬沒想到她說出這些話來,心中激盪,緊了緊她的手,溫柔正色道:「婉兒,你真是傻丫頭,我怎麼會一去不回來了呢?無論如何,你對我的這份恩情我總不能忘記才是,我小時候不懂事忘記了過去的事情,這次卻再也忘記不了了。」 秦玉婉見他說的斬釘截鐵,面上一喜,將自己的小腦袋都依偎到他懷中,只覺得這破舊茅屋,微微燈火,隱隱帶著香味,卻讓自己都身心溫暖了起來。 楊宗志見婉兒溫順的趴在自己胸前,右手撫了撫她的如雲秀髮,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面一個女音輕輕喚道:「請問屋裡有人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暗道:這種時候還會有人到這裡來?正想要搭話,突然外面又一個女音急道:「岳師姐,這茅屋如此破爛,裡面怎麼會有人住,我們直接進去不就好了?」 這時又聽先前那個女音急急的呼了一聲,楊宗志只感到砰的一聲,茅屋的大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了,秦玉婉本來好好的趴在九哥哥懷裡正心中溫馨,聽見大門被人撞開,啊的一聲立起了身子,臉上一片通紅。 =======剛才有書友說我最近速度慢了一些,我基本上還是每天兩章,而且這章還是大章5000字。 不過每天發書的時間稍稍晚了一點。 夢迴故里第103章修業之四 楊宗志見外面門外人影一閃,進來一個嬌小紅衣女子,年紀不大,臉上還有稚嫩之色,那女子顯然是沒想到這破爛茅屋中竟然還有人,剛剛聽到屋內一聲低低的嬌呼。 她此時身子已經闖了進來,才看見茅屋中燃了一盞昏黃的煤燈,圍著燈光坐了兩個人,不覺夷了一聲,站在門口不知自己該不該進去才好。 楊宗志見她一身都被雨水淋濕了,紅色衣衫緊貼在嬌軀上,料想她是進來避雨的,正想招呼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道:「若紅師妹,你怎麼又是這麼魯莽?」 那聲音雖是帶有訓斥,但語氣聽著甚是溫婉,彷彿從來都不會生氣一般,語音一過,從門外又閃進來一個人影,卻是個身穿藍色裙袍的高挑女子,身材樣貌成熟的多,婷婷站在門口顯得窈窕而舒展。 她緩緩幾步走進來,在燈光下,臉龐也如她的聲音一般,讓人看去甚是溫柔可親,點頭歉然對楊宗志二人道:「真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茅屋之中竟然還有人的,打擾了你們。」 楊宗志抬頭看這藍色和紅衣兩名女子都是腰上佩劍,而且身上衣裙都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想她們只是來避雨的,卻無惡意,輕輕一笑,道:「不妨事,這茅屋中本來無人,我兄妹二人也是來此避雨的,只是比你們早到了片刻。」 話音剛落那紅衣女子趕緊說道:「岳師姐,我就說了這茅屋中本來沒人的嘛,誰想到有兩個人偷偷摸摸的躲在裡面呢?」 說完向楊宗志二人一撇,神情彷彿是你們才不對,你們不該躲在裡面。 楊宗志看的一皺眉,身邊的婉兒卻忍不住哼了一聲出來,那岳師姐看師妹言語中得罪別人,趕緊又道:「你們不要介意,我這若紅師妹年幼,說話是無心的。」 若紅師妹聽到師姐這般說話,心中已是不服,在一旁嘀咕道:「我年紀也不小了。」 神情中分明都是不服小。 秦玉婉在一邊聽到她如此說,噗嗤一笑嬌聲道:「你既然年紀已經不小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自然能回答出來咯?」 若紅師妹聽到這個話,這才注意看了看面前坐著的女孩子,只見她臉上眉清目秀,一笑起來唇紅齒白,美貌的很,卻裹了一件大大的外套在身上,不禁看的一呆,下意識接口道:「你要問什麼?」 秦玉婉又輕輕一笑,道:「有個農夫為了過新年,買了一條大鯉魚養在家中,準備等年夜那天殺了下酒,豈知被門外過路的兩隻貓見到了,那年幼的貓就說:『今夜我去將那條魚偷了出來,我們也快快活活的過個新年,好不好?』那年長的看了看她瘦小的身子,就說:『不成,這條大鯉魚可活了些年頭了,只怕也有得五六年才是,你卻如此瘦小只怕制不住它。』這時那年幼的貓此時又說了一句話,你猜她說的是什麼?」 若紅師妹聽完之後好好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楊宗志一見心頭苦笑,暗道:這若紅師妹這般笨心思,偏偏剛剛說我們偷偷摸摸躲在裡面,得罪了婉兒這般聰明的丫頭,只怕是討不了好。 於是趕緊說道:「外面風大雨疾,兩位姑娘都已經渾身淋濕了,這便坐下歇息一下好了。」 說完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兩個凳子。 那岳師姐甚是大方,點頭一笑,轉身掩上大門,走過來擦了擦面前的兩個凳子,自己先坐了下來,這才仔細看了對面二人一眼,待看到楊宗志臉上不禁一愣,自己臉上卻先紅了起來。 那若紅師妹卻不肯坐下來,又想了半晌,才問道:「喂,那年幼的貓到底說了什麼?」 楊宗志聽她還不放過,搖搖頭,暗道,你這不是自找麼?卻聽見身邊的婉兒噗嗤又一笑,說道:「她說的是……我年紀也不小了啊。」 說完又是咯咯笑起來。 岳師姐聽到這裡想了一下,突然皺了下眉,只是並不是很生氣的神態,彷彿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惱怒一般,若紅師妹還沒聽明白,兀自又想了一會,才恍然,滿臉漲的通紅,怒道:「你……你……」 她這才明白這個美貌的小姑娘剛才將自己和師姐比作了偷偷跑進農夫家中的饞嘴貓,心中一怒,一把拔出腰間的寶劍來,楊宗志只覺得面前亮光一閃,左手不禁在桌下握住婉兒的小手,轉頭一看,見那寶劍上五顏六色甚是光彩,心中不禁甚是奇怪。 岳師姐轉頭見師妹一言不合就拔出寶劍來,又皺下眉,轉頭道:「若紅師妹,你作什麼,還不快把劍收起來?」 若紅師妹一臉怒氣,鼓嘴道:「岳師姐,這丫頭罵我們是饞嘴貓,我們……我們怎能放過她?」 岳師姐又道:「明明是你言語中先得罪了別人,人家怎麼沒有拔劍出來?」 楊宗志聽岳師姐聲音中甚是溫婉,即使是在發脾氣的時候也是細聲細語的說話,點下頭,才輕輕放開婉兒的手,只是自己的手剛一放開,秦玉婉一伸手反握過來,又是緊緊握在了一起。 那若紅師妹彷彿對自己的師姐頗為忌憚,愣了好一會,才極不情願的將寶劍收回到劍鞘中,那寶劍一回劍鞘,劍上的光芒才隨即隱去。 若紅師妹收起寶劍,又哼一聲,好好的在板凳上坐下來,只是稚嫩的小臉轉向一邊,看也不看楊宗志二人。 楊宗志側耳聽去,只覺得外面的風雨聲似乎是小了一些,這場春雨來的快,去的倒也快。 楊宗志暗道婉兒出語譏諷那兩位姑娘,心中也是過意不去,緊了緊握住的手,輕輕說道:「婉兒,你才該與人家道個歉,師父平時可不是這樣教我們的,是麼?」 婉兒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只是轉頭看九哥哥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眼神中彷彿帶些殷切,才萬般不情願的道:「小妹無禮,給峨嵋派的師姐賠個不是。」 說完也是鼓起了自己好看的鮮紅小嘴,拿眼睛瞟著楊宗志,意思是我這是給你面子,可不是怕她們。 楊宗志看婉兒嬌俏表情,無奈一笑,只聽見若紅師妹坐在凳子上沒好氣的輕哼一聲,頭依然沒有轉過來,岳師姐倒是好脾氣,笑一下道:「不妨事,大家都年輕氣盛罷了。」 說完不覺夷了一聲,奇道:「姑娘怎知我與師妹二人是峨嵋派的?」 婉兒眼睛看著楊宗志,輕輕一笑道:「剛才這個年幼的……小師妹手中拔出來的,應該就是你們峨嵋派才有的七彩劍吧,我聽說這七彩劍乃是用峨嵋山特產的七彩玉混合精鐵煉鑄而成,拿在手中光芒四射,還未傷敵便已亂其心神了,是不是?」 楊宗志次聽說峨嵋派的事情,見岳師姐也在點頭,心想:婉兒見識總是不凡。 岳師姐見婉兒將自己等人的來歷說的一清二楚,心中也想:好聰明的女子。身邊的若紅師妹聽見人家讚自己門派的鑄劍,心中大大有面子,這才臉色轉緩,嘴中不再哼來哼去,用眼神撇了對面二人一眼。 楊宗志想到這裡,不覺接口問道:「二位姑娘怎麼會在點蒼山腳下,還被大雨所淋?」 若紅師妹聽到他問起,不覺臉上一紅,恨聲道:「若不是那個妖女,我們怎麼會躲到這裡,又被這大雨淋了一場,哼。」 岳師姐端莊的坐在一邊,歎口氣,輕輕道:「若紅師妹,你若不是去招惹她,我們又怎麼會錯過了玉龍鎮的宿頭。」 若紅師妹又哼一聲道:「那妖女這般霸道,把個玉龍鎮攪個雞犬不寧,我卻看不過眼。」 岳師姐又歎口氣,垂下頭不再接話,楊宗志聽她二人爭論起來,不好接話,只得好好坐著聽她們說,婉兒坐了一會,彷彿身子累了,輕輕將小腦袋又好像小時候一般靠在楊宗志的胳膊上。 過了好一會,岳師姐才抬起頭來,輕輕問道:「對了,還沒有請問兩位的尊姓大名。」 楊宗志這才點下頭,應道:「在下叫風……風九,這位是我的師妹,小名叫婉兒。」 岳師姐聽了之後喃喃念了幾遍,「風九,風九」看來是在想江湖上可有這麼一個名號的年輕少俠,若紅師妹在一旁聽了,卻是眼睛一亮,道:「你姓風?……那你正好去玉龍鎮,說不定找的就是你。」 楊宗志聽得一愣,茫然道:「什麼?」 岳師姐聽師妹如此說,也是會意過來,溫婉道:「風公子此行要是路過玉龍鎮,可千萬要當心一些。」 楊宗志摸不著頭腦,只得不說話,等她繼續,岳師姐見他不回話,深深望了他一眼,才低下頭,又道:「不知何時,玉龍鎮來了一批神秘人物,他們到了那裡之後只是到處尋找各家姓風的男子,只要是見了姓風的男子從不問什麼原因立刻就抓走,過了好幾日才放回來,只是那些回來之人不是遍體鱗傷,便是渾身青紫……今日若紅師妹見到之後心中不忿就和那些人打了起來,那些人的身手很是怪異,不像是中原武功路數,為首的好像也是一個番邦的小姑娘。」 身邊的若紅師妹聽了師姐的說話,卻哼一聲搶道:「什麼小姑娘,就是個小妖女,妖裡妖氣的,我看她八成可能是被一個姓風的男子給甩了,這才心中不忿,找了全天下姓風的男子撒氣,見一個打一個。」 說完又是哼哼兩聲。 楊宗志聽到她們如此說,心中驚奇,暗道:這天下之大,當真無奇不有,姓風的也成了罪過。想到這裡點下頭,微微一笑道:「在下多謝二位姑娘的提醒。」 話剛說完突然感覺自己握住婉兒的手被她輕輕捏了一下,婉兒在一旁接著嬌聲問道:「那他們抓姓風的男子,是抓少年男子呢,還是抓成年或者老年男子?」 岳師姐聽秦玉婉問起來,想了片刻,才道:「這個我們倒沒有留心,想來他們是不管什麼年紀的,只要是姓風的一概抓走。」 若紅師妹又一拍手,笑道:「對了,那小妖女定然是被姓風的少年男子拋棄之後,又被姓風的成年男子拋棄,最後又被姓風的老年男子也拋棄了一遍,這才對天下所有姓風的恨之入骨才是,咯咯。」 岳師姐在一邊聽了臉頰一紅,垂頭輕輕道:「若紅師妹,你怎麼又胡說八道了?」 若紅師妹一愣,強辯 分卷閱讀56 道:「我哪裡有胡說,不然那小妖女為何老少不分,青紅皂白也不分,見了姓風的男子一概抓走呢?」 說完轉身見岳師姐低著頭,臉色彷彿很紅,昏黃的油燈照射下顯得嫣然銷魂,心中不禁奇怪,暗想:師姐今日是怎麼了,平日裡總是大方自若的很,師父和師叔們一直對師姐甚是推崇喜愛,現在卻臉紅的這麼厲害。 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楊宗志,這時細細的看了起來,就著燈光依稀見他果然是生得好看的很,英眉虎目如同刀削刻畫一般,此刻正看著自己這邊方向微微一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燙,目中不禁也是一迷,口中卻嬌呼道:「喂,風九……風九公子,你可別打我師姐的主意啊。」 頓了一下,轉眼一笑,又道:「你可是見我岳師姐生得溫柔美貌,心中正打著鬼主意,這才笑的這麼……笑的這麼壞。我告訴你,我師姐可是名花有主的,她許的人家可是當今武林……」 正說到這裡,一邊垂頭的岳師姐突然沉聲喝道:「若紅師妹,你盡胡說些什麼。」 聲音聽著甚是著急,前面無論若紅師妹怎麼胡鬧,她口中雖也斥責,但是語氣一直都是溫婉可親的,只是聽到這句話說出來後,語氣竟隱隱激盪了起來。 若紅師妹聽岳師姐聲音變化,心想她定然生氣了,俏皮的吐一下舌頭,卻也不敢繼續再說下去了。 楊宗志聽這若紅師妹胡言亂語一番,自己手上被婉兒也狠狠的捏了幾下,心頭只是苦笑,側耳又聽了一下屋外,只覺得外面此刻已經是風平浪靜起來,雨聲已不可聞,只有緩緩的流水聲還隱隱傳來。 他料想外面此刻暴雨已過,自己正好快快離去,好出去尋找爹娘的消息,便點下頭,微微一笑,漫聲道:「外面此時風雨已過,我們兄妹這就告辭了,兩位姑娘正好在這裡將衣物烘乾,二位請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說完再不停留,一手拉起婉兒就向屋外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喚道:「風公子。」 楊宗志心中奇怪,轉過頭,卻見岳師姐轉身輕輕喚住了自己,她見楊宗志轉身過來,臉上又輕輕一紅,溫婉道:「你們要是路過玉龍鎮千萬要小心一些才好。」 楊宗志聽她原是好意提醒這個,點下頭,應聲是,道:「多謝姑娘提醒。」 說完轉身開了大門走出去,耳邊隱隱聽見若紅師妹師妹在屋內驚呼了一聲,道:「岳師姐,你看這油燈……」 言語中甚有一絲驚奇。 ===============又見大章,需要票票! 夢迴故里第104章修業之五 楊宗志走出大門,卻見此時烏雲已過,天空又重新漸漸放晴朗過來,不時有縷縷陽光透過還沒走掉的雲層照射下來,四處的泥土經過細雨的洗滌,隱隱散發出一股田園的潮氣,心中不由得一暢,一手拉起婉兒向自己剛剛捆馬的官道方向走過去。 走一會,楊宗志突然道:「婉兒,你一會就自己先回去,免得師父擔心好麼?」 婉兒聽他這麼說,卻不說話,貝殼般的玉齒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搖了搖頭。 楊宗志又微微一笑,道:「婉兒,你此時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難道還要像小時候那麼任性執拗麼?再說我這次下山可不是去喝酒打架的,卻是有師門的任務在身,你沒了酒杯可扔,豈不是沒事可作?」 婉兒聽他換了幾種說法勸自己,卻仍不說話,只是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緊緊的盯住他,眼神中全是討好和可憐之色,楊宗志看的心中一軟,又搖頭道:「而且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想來要擔心壞了,讓人怎麼忍心?」 婉兒抬頭看了一眼九哥哥,見他皺著眉頭,也是好看的很,小聲求饒道:「九哥哥,我走的時候已經給爹爹留下了音訊,告訴他我陪你去修業積善,年內再陪你……陪你一起回來。」 頓了一下,又道:「所以爹爹知道我與你在一處,總該放心的了。」 楊宗志聽她如此說,顯然是走之前已經都想好了,下定了決心,想起這個美麗的小師妹從小坐在山口等了自己兩年,性子真是執拗的很,又心想:婉兒如此見識廣博,只怕對我在外面尋找爹娘的線索頗有幫助。 一念至此他恍悟暗道:楊宗志啊楊宗志,你分明心中隱約也是喜愛婉兒跟著自己的,偏要找這麼些牽強的理由。 口中卻道:「只怕師父見到你的信時會想:小九這小子如此糊塗透頂,我可憐的婉兒與他在一起,怎麼能受到他的照顧,想來應該婉兒照顧於他才是了。」 婉兒聽得眼中一亮,急道:「九哥哥,那你是答應我與你一起出去修業了麼?」 楊宗志見她此時眼神中儘是殷切期盼的神色,有神的很,微微一笑道:「我怕你又坐在劍派門前山口等我,坐的太久了,四處的景色都望了個遍,只怕到我們都成了老頭子,老太婆的時候,再想去山中閒逛,你定說我年輕時分這四周景色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再看已經無趣的很了。哎,那我到時候豈不是也很無趣?這樣想來為了以後著想,我倒是應該帶你出去的。」 說完又是搖頭又是歎息,一臉對將來的擔心。 婉兒聽見他調侃自己,面上一片通紅,心中卻生出向往來,忍不住噗嗤一笑,嬌柔膩道:「誰要和你這壞……壞蛋老頭子一起去閒逛了……」 說了一句,面色沉醉悱惻起來,將自己身子又偎進楊宗志懷裡,緊緊貼在一起,身子卻漸漸火熱了起來,凹凸有致的曲線讓楊宗志心中不禁一蕩。 秦玉婉呆了一會,輕輕歎口氣,喃喃道:「九哥哥,婉兒心中只希望你方才不是說好聽話騙我的就好。你像小時候那般哄我,我心中歡喜的很,就算……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是無怨無悔的上你的當。」 楊宗志摟著一臉迷醉的婉兒一路走到官道旁,見婉兒騎來的高頭大馬和自己的瘦小矮馬站在一處,耳鬢廝磨在一起,心下一笑,想:這瘦馬莫不是一匹小母馬才是。想到這裡輕輕一笑,道:「婉兒,我們二人卻只有一匹馬可騎,這小十四當真是害人匪淺。」 婉兒心中沉醉在對未來的憧憬中,聽見他說話才清醒過來,轉頭看了一眼那瘦小的白馬,咯咯一笑,道:「九哥哥,這白馬雖瘦,但總是十四師哥的一番心意,而且要不是它,你早就一騎絕塵而去,我怎麼還追得上,你便帶了它一起走吧。」 楊宗志想起顧壘對自己真心實意仍如小時候一般,點一下頭,道:「正該如此。」 說完抱著婉兒躍上高頭大馬,將瘦馬的韁繩綁在自己座下的馬鞍上,一抖手中的韁繩,那高頭大馬便帶著這二人一馬奔走了起來。 楊宗志騎了一會,見四周密林緩緩倒退,不時有耕田人持了農具在路邊勞作,心中沉吟半晌,低頭溫言道:「婉兒,我這十年來的經歷雖坎坷,卻也豐富的很,我原也不想瞞你,此時無事,我便都告訴你了吧。」 婉兒聽他說要講這十年來的經歷,心中好奇又緊張,雙手不覺緊緊抱住他的腰,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楊宗志見婉兒溫柔聽自己說話,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心神不禁又飛回到了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戰那個烽煙蔓延激盪的日子裡…… 秦玉婉一路聽他講起如何被爹爹救起,改名楊宗志,後幾年跟著爹爹學習軍務走遍天下,又在鍾南山拜師學藝三年,如何又領了兵部十五萬兵馬收復北郡十三鎮,然後再帶兵一直打到突厥和大宛交界的鳳凰城,揭破了冥王教教宗欺騙世人的邪術,然後在鳳凰城兵敗,深受重傷被莫名其妙的送了回來,不禁心情一會驚喜,一會哀歎,一會惋惜,一會自豪,起起伏伏了好半晌。 秦玉婉靜靜聆聽,默不作聲了好久,才抬起頭來,右手憐惜的撫著楊宗志的臉,輕道:「九哥哥,我從未想到你這十年來竟然過的如此驚心動魄,我過去一直自想你孤苦一人流落江湖,只是哀怨可憐的緊了,卻不知你從未自苦過身世和環境,倒是作出一番大事業來。」 說到這裡頓了一會,語音又激盪道:「九哥哥,你是世間的好男兒,大丈夫,也許上天注定,生就要經歷這些輝煌和磨難的,婉兒這一生別無他求,只希望伴在你身邊為你分憂解難,讓你一輩子心中都沒有不如意才好。」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柔情又起,撫了撫婉兒的秀髮,說道:「婉兒,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婉兒看了看他,神思迷離起來,俏聲道:「九哥哥,我從小就只有爹爹沒有娘,爹爹這些年一直念著行俠仗義,造福世人,對我卻管的少了,我心中一直孤單的很,自從你小時候來到劍派中之後,才每日陪我開心快樂,那時雖然人人都說你頑皮任性,但是我知道你對我卻是好的很,你可還記得過去你為了救我,手也摔斷過,頭上也受過傷,還有你這耳朵……」 說完伸出手揉了揉楊宗志的左耳後一道淺淺疤痕,又道:「也是為了接住從桃樹上跌下來的我,破過一道大口子,流了好多的血,我當時都心疼死了。九哥哥,婉兒很小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以後無論如何也要陪伴著你,讓你每日都快快樂樂的,只是沒想到這中間經過了這麼多波折,現在你終於回到了我身邊,婉兒心中是再也不能離開你一步了。」 說完將自己的小臉也貼到了楊宗志的胸膛。 楊宗志呆呆的,聽著婉兒對自己深情款款,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處子幽香瀰漫了出來,心中卻是恍然,想起倩兒對自己又如何不是這般,萬分依順,從不違拗,耳邊聽到婉兒如同蚊蠅般小聲道:「九哥哥,婉兒現在知道你有許多大事要去作,有許多責任要去承擔,婉兒也不敢阻攔你,只是希望你將婉兒帶在身邊,我……我就算每日只是給你洗衣做飯,也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楊宗志聽得卻輕輕搖搖頭,歎口氣,道:「我心中卻從未想過什麼輝煌與功業,我只知道,自我懂事之日起,便承受了爹娘,師父和婉兒你們眾多人太多的恩情與關懷,心中只想要對你們每個人都千般的好。我十幾歲就在軍中,不是想著要建功立業,只是看爹娘為了軍國大事白髮如霜,心中疼惜,才想到要幫他們分掉一部分的憂愁。前幾日那卓天凡前輩曾經說過:正所謂男兒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誰害了你,你便去與他拚命,誰對你好,你便更好的報還給他。我心中思來想去,只覺得這句話當真才是我此時心中的真實寫照。」 ============家裡來客人了,接待了一下,所以晚了一點。這是這一卷的結束,明天開始下一卷。 夢迴故里第105章一掌之一 兩人騎馬行了一個多時辰,楊宗志抬頭看去,看見前面有一個比較大的市鎮,鎮邊有一條彎彎的小河流過,沿著小鎮一路向北,再低頭看婉兒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懷裡,好像一隻溫順的小貓,美麗的眼眸半睜半閉,玉臉上還殘留一抹羞紅。 這時楊宗志隱約彷彿聽到婉兒嬌俏的小肚子發出一陣輕輕的咕嚕聲,不由得輕輕一笑,說道:「婉兒,前面到一個市鎮了,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再上路可好?」 秦玉婉半閉著眼睛,好像在沉醉的想著什麼,只是用小瑤鼻發出輕輕的嗯的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楊宗志見她答應,催了一聲座下的馬,一路向市鎮趕去。 兩人騎馬淌過小河,進了市鎮,楊宗志放目望去,見這是個頗大的市鎮,從南向北一路望不到頭,卻有一股南國的風味,兩邊的房屋都袖珍玲瓏,又在屋頂壘壘的伸出幾個角來,與北方寬大正方舒適的屋舍格局全不相同。 楊宗志騎馬又行了一會,看見前面路邊有一個三層的複式酒樓,一眼望上去倒顯得氣勢磅礡,再走近一看,上書「回香樓」點一下頭,抱著婉兒下了馬來,道:「便是這裡吧。」 門內的小二眼尖,見下馬兩位客人,唱一聲迎了出來,接過韁繩道:「兩位客官,歡迎來到回香樓,兩位是住店還是打尖?」 楊宗志抬頭見天色尚早,道:「我們打尖,吃完還要趕路。」 小二見這二人都是長袍坯服,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嬌小媚俏,彎腰笑道:「原來兩位客官是遠道而來,可是次到玉龍古鎮的?」 楊宗志一愣,心想:原來這裡就是玉龍鎮了,不禁想起方纔若紅師妹說的一番話,點下頭,道:「正是次來。」 小二面色古怪,又躊躇一下,問道:「那……那敢問這位男客官您貴姓?」 楊宗志聽得一呆,接口道:「難道你們這個酒樓接待客人還要打聽姓名不成?」 小二趕緊哈腰道:「不敢,不敢,只是……只是……」 楊宗志皺眉道:「只是什麼?」 小二趕緊又道:「只要客官您不姓風,那便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婉兒在一旁眨眼道:「姓風又如何?」 小二面色一整,道:「客官只要不姓風,無論姓什麼,小店都是歡迎之至,但是……但是客官要是姓風嘛,那就請換一家好了。」 楊宗志啞然失笑,暗道:看來這姓風的在玉龍鎮不光被人打,連酒樓都不能上,當真奇怪的緊。再轉頭一看婉兒,心想婉兒方才便餓了,我還在這裡跟他墨跡什麼,點頭道:「我姓楊的,怎麼樣?」 小二一聽說這客官姓楊,頓時雙眼發光,閃開攔在門口的身子,伸手請道:「兩位客官請進。」 說完又向裡面高聲喊道:「 分卷閱讀57 貴客兩名,楊公子和他的夫人到。」 秦玉婉和楊宗志剛剛踏進酒樓大門,突然聽到身後小二的高喊,面上升起一片潮紅,急忙將頭低下去,卻也不去爭辯。 小二將他兩人引到二樓的樓上,找了個靠窗欄的位置坐下,道:「二位客官可要嘗嘗小店的拿手小菜?」 楊宗志突然想起在點蒼山上頓頓吃辣椒,只怕再見到辣椒自己就頭暈腦脹,趕緊道:「都上,只是,不要放辣椒。」 秦玉婉和小二聽他如此說,都噗嗤笑出來,小二嘻嘻笑道:「敢情客官是從北方來的,吃不了我滇南的風味?」 頓了一下,又道:「那也不打緊,小店正好有一個從北郡請來的廚子,客官可要嘗嘗他的手藝麼?」 楊宗志一聽,大喜,道:「甚好,速去。」 小二這才點頭下去了。 秦玉婉在一邊笑了一會,才道:「九哥哥,你還像小時候一般,吃不了辛辣。你可還記得,你從前每次下山去喝酒,都要跑到那鳳來酒樓去吃他家的北方菜,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來。」 楊宗志也一笑,道:「我這口味可能是改變不了了。」 頓了一下,又道:「婉兒,你可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婉兒聽他問起,搖搖頭,柔聲道:「不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裡我都跟著去。」 楊宗志點下頭,又說道:「那日,我們重逢的日,我與小十四在鳳來酒樓裡喝酒,突然聽到一位說書的先生說起我這次率兵出征的事情,他說書最後,說到皇上怪罪於我楊家在北方蠻子那裡失了朝廷七萬兵馬,我爹娘受不住逼迫,雙雙自盡身亡了。」 秦玉婉聽得啊的一聲驚呼,抓住楊宗志的手,說道:「許是那說書先生胡說八道也可能。」 楊宗志搖搖頭,皺眉道:「他身上有一張朝廷發下來的文書,那文書上我看的真切,確實如他所說一般無二。」 秦玉婉想了一會,才道:「如此說來,九哥哥,你是想去洛都看看了,是不是?」 楊宗志點下頭,嗯了一聲又道:「那日我剛剛聽到噩耗,心中只是自責自怨,渾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本身,後來我冷靜下來,細細的想過,才覺得這件事情中間定有蹊蹺,我爹爹鋼筋鐵骨般的錚錚硬漢,怎麼會作了自縊輕生的事情,便是我娘親,也是巾幗英雄,更不會去輕生妄為,這事情實在古怪。」 秦玉婉也想了一下,安慰道:「那日我見九哥哥你被人打倒,病懨懨的躺在街上,落魄可憐,原來卻是聽了這個消息,心中難過才這般。」 說到這裡明媚的大眼一紅,小手更是緊了緊,道:「九哥哥,你還有如此多的大事等待你去作,你可千萬要愛惜自己的身子,不可再輕賤自怨了好麼?」 楊宗志面色一正,說道:「前幾日卓天凡前輩幾句話罵醒了我,我此時心中只是焦急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決不會再去作那自傷心神的無謂事情。」 秦玉婉癡癡看了幾眼他的臉,見他此時已經面色平靜,這才放心下來,突然小二走到身邊,道:「來咯,兩位客官,這便是北郡的面,請慢用。」 說完從盤中端出兩碗熱騰騰的瘦肉湯麵放在兩人面前。 楊宗志一看這面,心中大喜,點頭,道:「好。」 取出筷子便吃了起來。 秦玉婉雖然餓了,但還是斯斯文文,用袖子掩住了小嘴,輕輕的嘗了幾口,只覺得甚是清淡可口。 楊宗志呼嚕的大吃幾口,正在暢意,突然聽到身邊窗欄下一陣騷動吵鬧,不覺心中奇怪,轉頭向下望去,看見一群身著赤色勁裝的大漢在大街上四處喧囂,見了婦孺小孩便一把推開,見了男子便抓到街邊盤問起來,稍有反抗馬上幾人便合圍上來拳腳相加,街兩旁分別各有一排商販,小販們見到此情景彷彿見怪不怪一般,趕緊收了自己的攤,等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幫忙,一時間樓下喝問聲,毆打聲,喊叫聲紛紛吵鬧起來。 夢迴故里第106章一掌之二 楊宗志心中奇怪,見小二從自己這桌路過,喚道:「小二哥,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小二聽到楊公子問起,搖搖頭,歎道:「每日都是這樣,已經有好多天了。」 楊宗志聽得一驚,哦了一聲,見小二又悄聲低語道:「不知何時,來了這一群惡徒,佔了縣太爺的府邸,每日出動在大街小巷尋找姓風的男子,倘若見到姓風的,問也不問即刻抓走,就算不是姓風的,也是被他們嚇的不輕啊。」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恍然,與婉兒對視了一下,見她也是將眼神瞟向自己這邊,點頭又道:「原來是這樣,那抓走又如何?」 小二又道:「抓走可不得了了,輕則遍體鱗傷,重責……重責落下殘疾,一生都不能復原。」 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 楊宗志聽完,心中不由得一怒,暗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這等惡徒,可惡的很。 小二見楊公子眉頭皺起,趕緊又道:「客官,您可千萬招惹不得他們,他們都是暴徒,手中都有兵器,就連縣太爺都乖乖的將自己的府邸讓了給他們,不敢得罪了他們,更何況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們。」 楊宗志心想,這縣太爺如此附勢,也不是個好官。點下頭,不作聲色道:「那縣太爺的府邸在哪裡?」 小二聽得一愣,啞口道:「客官你要作什麼?」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我知道它在哪,便好繞開他,免得多惹是非。」 小二這才鬆口氣,道:「縣太爺的府邸倒是好認,沿著樓下這條大路走到盡頭,見到一座大莊院,門口有兩座大石獅的就是。」 楊宗志聽得點頭,便不再多問,只是低頭吃麵,幾大口吃完才好好的歎口氣,見婉兒面前的一碗麵才吃了幾口,她只是吃了幾口便不吃了,坐在對面雙眼怔怔的看著自己吃,不覺笑一下,道:「婉兒,我看我們今日便在這裡留宿一宿,明日一早再上路好麼?」 秦玉婉溫婉的點點頭,問道:「九哥哥,你要去這群人佔了的府邸看看是不是?」 楊宗志點點頭,道:「師父總是告訴我們要行俠仗義,救危扶困,如今有這樣的事情我們點蒼劍派的弟子怎麼能不管?」 秦玉婉看看他,微笑一下,只是說:「九哥哥,你要去作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攔你,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不要大意了。」 楊宗志點下頭,揚聲喚小二道:「小二哥,麻煩給我們開兩間上房,我們要住店。」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面色一紅,輕輕急道:「九哥哥,你……你怎麼要兩間……兩間……」 楊宗志聽到婉兒在自己身邊小聲說話,一愣神,暗道:不是兩間是幾間?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暗自一笑又想:剛剛那小二哥進門的時候叫道楊公子和夫人到,此刻若是我要兩間房,那便是告訴這小二哥,婉兒不是我的夫人了。 小二聽到楊宗志的呼喚,應了一聲,跑過來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我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們就在你這店裡住下了,請給我們一間安靜的上房。」 小二一聽喜道:「好咧,請二位隨我來。」 秦玉婉聽九哥哥這般和小二說話,心中大羞,面色紅的快滴出血來,心中卻甜蜜如溢,低著頭,溫婉的跟在楊宗志身後去了。 小二將他二人引進三樓最靠邊的一間大房子,才回身關門道:「二位客官好好歇息,有什麼吩咐儘管喚我。」 楊宗志抬眼見這房子內倒是古香古色,擺設都考究的很,中間的圓桌上還放了一個茶色的棋盤,這才點頭,笑道:「夫人,你還滿意麼?」 婉兒一路低著頭走進來,這時聽見九哥哥取笑她,面紅不依道:「你……你壞死了,你便取笑我吧,壞蛋。」 說完伸出玉手握成小拳頭在他胸前捶了幾下,只是落手輕柔就好像輕撫一般。 楊宗志看外面天色還早,哈哈一笑,抓住她的一隻手道:「婉兒,你這般聰明,我們就來下棋好麼?」 秦玉婉一聽,心中也大動,嫣然笑道:「九哥哥,你小時候總是笑我是笨丫頭,我今日可不會饒過你。」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帶著秦玉婉走到圓桌旁,將黑棋的棋簍推到婉兒的面前,道:「夫人先請。」 秦玉婉也不反駁,哼一聲,抬手便落下一子,楊宗志點點頭,也應了一子,兩人下了好一會,楊宗志見婉兒開始落子飛快,後來越來越慢,每一步子都是想了許久才落下,心想:婉兒心高氣傲,是不會輕易認輸的,剛剛被我取笑了一番,現在在這棋盤上倒是想找回些面子。 心神恍惚間不禁想起在陰山山頂上與那白髮老道長下了一盤棋,那一盤棋對自己後來人生的很多決斷都起了影響和變數,楊宗志心中一動,抬頭問道:「婉兒,你八年前見到的那個道長是長得什麼樣子?」 秦玉婉正在沉思棋局,聽到九哥哥這般問,心中也是奇怪,茫然道:「他麼,長得倒是鶴髮童顏一般,一頭白頭髮……」 楊宗志心中又一動,接口道:「是不是額下有一排稀稀疏疏的白鬍子,說話的時候總是有一隻手在這排白鬍子上輕撫的?」 秦玉婉聽了也是一愣,點一下頭,嬌聲問道:「九哥哥,難道你也認識他?」 楊宗志點下頭,道:「我不認識他,只是我後來也受了他的恩惠,這老道長當真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了得,料事如神的很。」 秦玉婉想起那道長與自己說八年後會見到九哥哥,又掐指算出自己家裡的事情,心中大是認同,手中卻落下一子,噗嗤笑道:「九哥哥,看你這步棋如何應對。」…… 晌午過後,楊宗志便一直與婉兒在房中下棋,楊宗志感念她心高氣傲,不服自己小時候笑話她,便總是在最後關鍵時刻落子輸給了她,卻也逗得婉兒咯咯嬌笑不已,下了幾個時辰,楊宗志見外面天色已晚,推下手中的子,道:「婉兒,你今夜不必等我了,自己先睡,我去那邊查看一下。」 說完站起身子就要轉身出門。 秦玉婉心中一急,伸手捉住他的手,理了理他胸前的衣襟,沉吟了一會,低頭道:「九哥哥,你早去早回,我在這房裡等你,你不回來我便一直等著。」 楊宗志眉頭一皺,溫言道:「我這一去也許會耽誤好些時候,你自己早早睡下的才好。」 秦玉婉見他仍是堅持,抬頭看了他一眼,只得輕輕嗯了一聲。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走也。」 說完掀開大門走了出去,秦玉婉見他走出去,趕緊跑到窗戶邊,推開了臨街的窗戶向下望去,卻見他一路走下樓,走出街道,逕直向街北走去,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 ==============請不要走開,廣告之後還有一章! 夢迴故里第107章一掌之三 楊宗志一路順著大路向北走去,走了一柱香功夫,果然看見前面有一排大院子,門牆高聳,門口立著兩個巍峨的石獅子,心想就是這兒了,此時天色黑了下來,四周的人煙也逐漸稀少,這玉龍鎮在滇南倒也不是個重鎮,到了夜間自然四處燈火昏暗,隱隱疏疏,並不密集。 楊宗志沿著院牆走了一會,轉頭見身邊四下無人,施出雲龍九轉的輕功躍到了牆上,向下看去,見眼前是一個大大的院子,裡面有一個大堂,堂內燈火通明。 院子四周也是火把儼然,照得院內通通透透,楊宗志見此時院內無人看守,身邊不遠處有一顆高高的參天大樹,心中不由得一動,想起上次在伏虎鏢局那素允仙子便是隱身在一顆樹上查看環境,便也縱身一躍,飛到了那顆樹枝上,躲了起來。 楊宗志躲起身子,過了好一會,才見一群赤衣勁裝大漢押著幾個人走了過來,那些赤衣大漢俱都身材魁梧,手持火把,中間有幾個袒露出胸懷,露出裡面黑黑的胸毛來。 那十幾個赤衣大漢,押著幾個人走到大堂前的台階下,喝道:「跪下。」 說完便腿上一用力,將那幾人踢倒跪在堂前,然後大漢中走出一人,走到台階前躬身喊道:「啟稟小王爺,公主,今日的人帶到了。」 話音一落,從大堂中走出三個人來,那三人一男一女一個和尚,男的錦衣華服,頭上帶個方正的帽子,那女子身穿綠色錦袍,頭戴一個玉冠,垂下來各式珍珠玉石在臉旁,和尚一身袈裟,身材更是魁梧,年紀甚大,臉上肌膚卻細膩宛若嬰兒般,低頭垂眉走在二人身後。 楊宗志聽得一愣,心想:小王爺和公主,難道是洛都來的?不對,這男子和這女子的衣著打扮顯然不是中原人士,想來是番邦的王族才對。 那三人走出來之後,其中的小王爺哼一聲,道:「赤勒罕,今日抓來幾個?」 那赤衣大漢赤勒罕躬身道:「啟稟小王爺,附近姓風的男子,還沒被抓住過的實在是不多了,今日只……只抓來四個。」 那小王爺彷彿聽得甚不耐煩,一揮手道:「開始吧。」 赤勒罕趕緊領命下去,叫手下的人抓了一個上來,那抓上來的人身材矮小,一見打扮就知道是滇南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哪裡見過這等陣勢,嚇得雙腿發抖,幾乎不能站住身子,全靠身邊兩個大漢扶住才能勉力支撐。 赤勒罕走上前,大聲說道:「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膽敢有一絲隱瞞不報,或者口中遮掩回答不出來,休怪我等大刑伺候,聽清楚了沒有? 分卷閱讀58 」 那矮小漢子被帶到縣太爺的府上,聽他如此說,更是發抖,只把頭點的好像小雞啄米一般。 赤勒罕清了一下嗓子,大聲問道:「我問你,你十年前可到過這玉龍鎮?」 那矮小漢子一聽,急道:「小人就在這玉龍鎮附近長大,小人……小人……」 赤勒罕聽他講話夾纏不清,威怒喝道:「我只問你十年前有沒有到過玉龍鎮,沒問你在哪裡長大?」 矮小漢子一聽,更急,差點跪下,顫聲道:「到……到過……到過。」 赤勒罕這才點點頭,又問道:「我再問你,你或者你家裡的什麼人,有沒有在親屬中排名第九的?」 矮小漢子哭笑不得的道:「大人,小人……小人家中只有兄弟三人,實在……實在沒有排名第九的。」 赤勒罕又喝道:「除了你兄弟,你家遠房的表哥表弟,叔叔侄子,爺爺孫子裡面有沒有一個排名第九的?」 矮小漢子兀自想了一會,才低頭道:「實在……實在……」 說到這裡突然眼中一亮,急道:「有倒是有一個,小人的表舅舅在家中便是排名第九的。」 上面那三人都只是好好站在台階上,那公主站在中間,小王爺站在她身邊,和尚站在他們身後,那公主一直靜靜的聽下面的人問話,臉上全無表情,只是聽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激動起來,搶前幾步,嬌呼道:「他……他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下面的矮小漢子聽到這群赤衣漢子的主子問話,更是惶恐,趕緊低頭道:「小人的表舅舅叫做遲大海,今年四十有六了……」 剛剛說到這裡,那公主站在台前,眉頭一皺,彷彿甚是失望,低聲道:「怎麼……怎麼不姓風?」 矮小漢子在下面隱約聽到,啞然道:「小人的表舅舅自然是隨小人表媽的娘家姓。」 那公主聽到這句話,臉上再無表情,嬌哼一下,又走了回去,赤勒罕聽他如此說,惹了公主惱怒生氣,目中一怒,呸的一聲,一腳踢在矮小漢子的腿上,那矮小漢子被踢的嗷了一聲,跪倒在地上,急哭道:「大人,大人,小人哪裡回答錯了?要不……小人這就回去叫我父母再多生幾個,一定生足九個,一定……」 台階上的小王爺看的一皺眉,手一抬,赤勒罕趕緊又喝止道:「閉嘴!」 矮小漢子身邊兩個攙住他的赤衣漢子同一聲喝閉嘴,那矮小漢子趕緊才住了嘴,不敢再說話。 赤勒罕這才問道:「我再問你,如果你在路上看見幾個人欺負一個賣花的老大娘,你會怎麼做?」 那矮小漢子被問的呀了一聲,彷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是這些人想要的答案,這次再不敢亂說話造次,沉吟了半晌,作不出聲來,赤勒罕在上面大喝道:「說!」 那矮小漢子嚇的一機靈,這才說道:「若是小人看到幾個人欺負一個買花的老大娘麼……那就……對了,小人自然上去勸阻一番,讓他們對這賣花的大娘好一些,不要欺負了老人家。」 說完趕緊抬頭看著上面幾人的臉色,看看自己答的到底對不對。 赤勒罕聽到後來眉頭一皺,又呸的一聲,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將那矮小漢子打倒在地,喝道:「帶下去,拷問他還有沒有沒說實話的。」 矮小漢子身邊的兩人趕緊應一聲是,夾住那矮小漢子下去了。 楊宗志在大樹上聽得清楚分明,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抓住了姓風的進來,只是嚴刑拷問一番,心中大是驚奇,暗想:他們抓了這麼多姓風的進來,全是問的這種古怪問題,叫人怎麼作答? 再低頭看下去,見那赤勒罕喝一聲:「下一個。」 手下的人又帶了一個上來,赤勒罕將剛才問的三個問題又問了一遍,只是這個姓風的回答的更是夾纏,赤勒罕聽得火起,又一腳將他踢了出去,一直這樣將今日抓來的四個人全部問了個遍,只是個個說到後來,都是前言不搭後語,赤勒罕怒火萬丈,將每個人都踢得如同滾地冬瓜,這才抱拳向台階上三人躬身道:「今日就這幾人了,屬下……屬下辦事不力,還沒找到公主要找的人。」 剛剛問話期間,除了問矮小漢子那一下,其餘時間那小王爺,公主和和尚全都一句話不說,只是站在台階上看,只是越看越是一臉失望之色,那小王爺這時才哼了一聲,道:「明日要再多抓幾個來,這玉龍鎮沒找到,就到附近的鄉下也去找,知道麼?」 赤勒罕趕緊應聲是,小王爺才揮揮手,道:「下去吧。」 赤勒罕聽了命令,朝下面一揮手,那些赤衣漢子們夾了四個姓風的全都下去了,這時這院子中只剩下大堂出來的三人。 那小王爺想了一會,轉頭對身後的和尚說道:「大法師,今日辛苦你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和尚唸一聲阿彌陀佛,向身前的二人施個禮,轉頭走進大堂到後院而去。 這時那公主才幽幽的歎口氣,對著院子中的火光發呆起來,小王爺在一旁輕聲問道:「索紫兒,你心中失望的很了,是不是?」 索紫兒又歎口氣,目光仍是呆呆的看著下面的火把,並不答話,小王爺又道:「我們在這玉龍鎮已經呆了二十天了,你這仇人只怕是找不到了,也許他已經死了,又或許早就離開玉龍鎮了,我們現在這般找法豈不是大海撈針一樣?」 楊宗志在樹上聽得一愣,心想:原來他們找姓風的,是來尋仇的,聽這公主名叫索紫兒,如此怪異,想來定不是我們南朝的人,難道他的仇人卻是個南朝人不成? 小王爺在一邊兀自說了半天,那索紫兒就是不答話,小王爺彷彿也生氣了,輕哼道:「你也別忘記了,我們此來可並不是遊山玩水的,父王可是交代了給我們任務的,我們現在什麼事都沒作,就在這玉龍鎮耗了二十來天,怎麼回去跟父王交差?」 索紫兒聽到小王爺這般說,才嬌哼一聲,說道:「哈克欽,你自去交你的差吧,我要留在這裡。」 說話聲音嬌嫩的很,只是這話說完便不再言語,轉身自己走了進去。 哈克欽見索紫兒一言不合就走了進去,一人站在大堂外,面色陰沉,想了片刻,一跺腳,也走了進去。 夢迴故里第108章一掌之四 楊宗志隱在院子裡的樹上,心中想了半天,也未曾弄清楚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想: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看見他們欺負弱小無辜,這下我應該是先將那幾個人救走,然後再作打算才好。 思索分明,正要從樹上跳下來,去找那幾個被抓的姓風的男子,突然抬眼看見院牆處人影閃動,悄無聲息的躍進來兩個人,那兩人翻過院牆,亦步亦趨的緩緩走到楊宗志躲藏的大樹下,停了下來。 楊宗志心中奇怪,向下望去,只是這院牆邊甚是黑暗,從上往下看,看不清楚樣貌,便又立住身子想再等等看。 那二人緩緩走到大樹下後,停在樹後等了一會,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道:「岳師姐,我們好好的又回來作什麼?」 楊宗志在樹上聽得心中一動,暗想:這聲音……這聲音不正是今日所遇那個若紅師妹的聲音麼?聽她叫岳師姐,難道她和她師姐又來這裡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溫婉道:「這個妖女這般害人,我們總不能坐視不理的。」 這聲音聽著柔和可親,不正是岳師姐是誰? 下面二人四處觀察了一會,眼見這院內無人,突然若紅師妹輕輕哈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了,岳師姐,你是不是怕今日我們遇見的那個風公子被那小妖女抓住了,這才回來救他的是不是?」 岳師姐聲音稍急道:「你胡說什麼?這裡關著的所有姓風的,我們都會救。」 若紅師妹嘻嘻輕笑道:「這裡可是關著好幾十個姓風的,我前幾日說來救他們吧,岳師姐你卻叫我不要惹事生非,現在這裡多關了一個姓風的,岳師姐你的態度怎麼就變了?」 岳師姐的聲音更見急,道:「叫你來你便來,你若是不想去救,我就一個人去。」 若紅師妹又嘻嘻一笑,道:「想要救他那有何難?我去引開小妖女,你自己去救人好了。」 說罷從樹後閃出身子,大聲叫道:「小妖女,你出來,小妖女,你滾出來。」 岳師姐和樹上的楊宗志都萬萬沒想到若紅師妹這般做法,均大吃一驚,楊宗志看的搖搖頭,心想,你這個小姑娘當真是草包心思。 大堂中的人聽到這聲呼叫,不一會都是齊刷刷的跑了出來,那群赤衣漢子也從內院裡跑了過來,看見來的就是一個小姑娘,這才手舉火把將她團團圍住在中間,哈克欽看清楚來人,皺下眉,喝道:「又是你這個臭丫頭,昨日放過你,你還跑回來作什麼?」 若紅師妹嘻嘻一笑,才道:「只要你們將你們抓的無辜百姓放了,我便不來找你們的麻煩,不然麼……不然麼……」 眼神卻若有若無的瞟了一下大樹。 楊宗志在樹上看見她向自己這個方向瞄來,心想:你雖是要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好讓你師姐救人,只是你這般做法,只怕你師姐還沒救到人,你便也被捉住了,還要你師姐來救。若紅師妹表面笑嘻嘻,心中卻是急道:還不快去救那位麼,我這是給你單獨去救他的好機會,你可要抓住才是啊。 哈克欽哈哈大笑道:「臭丫頭,你膽子倒是不小啊,就這麼闖了進來,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向手下的赤衣漢子們一揮手,那些人擎出短刀都圍了上來。 楊宗志在樹上看的分明,見樹下的岳師姐渾身顫抖,顯然是心中猶豫不決,再抬頭看去,見若紅師妹已經拔出了腰上的七彩劍,這七彩劍果然不是凡物,雖然此刻身邊只有火把陣陣,但是經過這七彩劍反光之後,晃的那些赤衣漢子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若紅師妹趁這個機會,嬌叱一聲,舞劍就向圍過來那些漢子刺去。 那些赤衣漢子眼睛被迷,都是反應變慢,等到再看清楚地時候,一把姿彩斑斕的寶劍已經到了自己身邊,皆是大驚,兩人舞起手中的短刀,向劍鋒砍去,其餘幾人快速向後退身過去。 若紅師妹見有兩人舞刀看上來,吃吃一笑,將手中的劍揚起到他們面前,那二人只覺得面前一花,再反應過來只聽見嗤嗤兩聲,自己已經被這寶劍刺到了手臂上,拿刀的手一個拿不穩,光鐺一聲短刀掉在了地上。 楊宗志坐在高高的樹上,雖然也覺得五彩斑斕,但是受到的影響總算是小一些,見這若紅師妹雖然腦子笨點,但是一手劍法卻是快速又辛辣,下手絕不容情,只一轉眼便刺傷兩人,那二人手臂被刺,已經無法再運刀進擊,只得倉皇後退。 若紅師妹打的興起,依法施為,眾人只聽見嗤嗤幾聲不絕於耳,又有幾個赤衣漢子被她刺中手臂,再打了一會,那二十多個赤衣漢子到後來只剩下十個左右沒受傷,其餘的都是手臂受傷無法再戰。 若紅師妹只覺得今日這架打的甚是痛快,心中歡暢,咯咯一笑,道:「你們再來啊,怎麼不上來了?」 那剩下的十個赤衣漢子心頭沉吟,暗道:她這劍有古怪,尤其是在黑夜裡,這般反射火光,我們都無法盡到力,便眼睛一花被刺到了,這架打的不公平之至。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正要自己衝出去,突然聽到阿彌陀佛一聲,那大法師站在台階上大喝一聲道:「都熄掉火把。」 下面這些赤衣漢子聽到這話才恍然大悟過來,都面上一喜,將手中的火把狠狠踩在地上,遠處受傷退下來的,更是將身邊插在院子四周的火把也都熄掉,這時整個院子裡都是一派漆黑,只有大堂中的燈光隱隱從門口傳了出來,只是這樣的燈光下若紅師妹手中的劍已經難以再反射它的光芒耀花身邊的人了。 剩下那十個赤衣漢子見四周黑暗了下來,都哈哈大笑,又手持短刀攻了上去,這下雙方各憑本事,倒是斗的互有攻守起來。 若紅師妹被圍在中間,手中寶劍已經失去了威力,獨自面對十個大漢的攻擊,漸漸體力便不支起來,手上的劍法也舞的慢了不少,隱隱還能聽到她的陣陣嬌喘聲,也彷彿慢慢的大了一些。 岳師姐在樹後見若紅師妹被眾人圍在中間,以一敵十,慢慢不支,有幾次都險象環生,嬌聲道:「若紅師妹你不要慌,我來助你。」 說完也是拔出寶劍搶了上去。 若紅在人群中突然感覺到壓力一輕,再轉頭看見岳師姐也搶了進來,不禁叫道:「岳師姐,你不是救人去了麼?」 岳師姐卻道:「我怎能見你一個人在這裡拚命而不管。」 若紅師妹氣喘吁吁一笑道:「好,那我們就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峨嵋派的分身合擊之法。」 岳師姐在一旁應道:「好。」 說完伸出左手攬住若紅師妹的腰,將她的嬌軀攬過來到面前一舞,右腿向前一跨,若紅師妹正好腳好好的站在了岳師姐的右腿之上,然後二人同時揮劍向面前的赤衣漢子刺去。 楊宗志在樹上就著微微的燈光,倒也還看的清楚,開始看到若紅師妹在裡面相形見絀,漸漸難以抵擋,岳師姐果然搶出去救下她,只是她二人不知怎麼一轉站到了一起,手中的七彩劍同時揮出去,分別搶攻身前赤衣漢子的上中下三路,她們手中的峨嵋劍法本來就是輕巧靈動的很,此時合力一擊,那面前的赤衣漢子一個措手不及,嗤嗤被上下各刺中一劍,大叫一聲,飛了出去。 岳師姐和若紅師妹又依法施為,轉頭再刺, 分卷閱讀59 耳中只聽到嗤嗤聲,又刺出去三人,都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楊宗志心想:看來她二人這種合擊劍法已經練習甚久,雙劍合併倒是威力大增,遠遠超過二人分別抵抗這些赤衣漢子。 其餘還剩下六個赤衣漢子見自己的同伴被對手二人合擊刺中四人,都是心驚,只是小王爺和公主還站在一邊,又不能退卻,只能硬著頭皮支撐。 耳中突然又聽到阿彌陀佛的一聲喝,只見那大法師從小王爺他們身邊彈起身子,飛到空中,人在半空突然揮出右手大喝一聲:「阿彌陀佛。」 向地上的二人擊去。 岳師姐和若紅師妹正在迎敵,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喝,心中都是一凜,趕緊轉過身子,見一人從半空中落下來,只覺得身邊風聲赫赫,勁力逼人,都是下意識揮出手中劍刺去,那和尚飛的越近,手掌在空中彷彿在不斷變大,到了近前,岳師姐突然大喝一聲:「大手印。」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和尚的一掌擊在了她二人合力組成的劍網上,將她二人手中的七彩劍都震飛了出去,岳師姐和若紅師妹都嬌喝一聲,倒在了地上,剩下幾個赤衣漢子趕緊持刀搶過來,架住了她二人。 夢迴故里第109章一掌之五 楊宗志在樹上看的也是心驚,暗道:好厲害的掌力。待的大法師將岳師姐她二人手中的七彩劍震飛,心中不由一動,趁那巨響聲,身子從大樹上悄悄的滑了下來,就著夜色,運起雲龍九轉的身法向大堂門口縱去。 大法師一掌擊倒了峨嵋派的二人,這才低頭立起單掌念個咒,哈克欽見終於制住了那兩個女子,心中大喜,走前幾步,喝道:「將她們捆起來,帶過來。」 手下那幾個赤衣漢子轟然應聲是,正要找繩索將二人捆起來,突然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別動,放開她們。」 場上眾人都是大驚,一齊轉頭向大堂門口看去,只見索紫兒公主已經被一個男子給從身後制住了,那男子背對的大堂的燈光看不清楚容貌,只覺得身材甚是高大。哈克欽看的心中一驚,喝道:「你是何人?快快放開她!」 楊宗志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潛到大堂門口,伸出右手從身後制住了索紫兒公主的咽喉,這才喝止了他們,又聽見哈克欽的喝聲,輕輕一笑,道:「你先放開她們二人再來問我是誰。」 哈克欽見索紫兒被人制住,心中猶豫,不知該不該放開那邊制住的二人來交換。 楊宗志制住索紫兒,眼睛只是盯著那大法師,心想:這老和尚掌力如此厲害,我可要防著他偷襲過來。突然感覺懷中的索紫兒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心想,這小公主也有害怕的時候。 這時索紫兒突然掙扎了起來,楊宗志心中一驚,手上用多一分力,輕喝道:「別亂動。」 索紫兒突然說話了,嬌嫩的聲音顫抖道:「你……你是誰?」 說完這話完全不理會鎖在她咽喉的楊宗志的手,竟然轉過頭來,看了楊宗志一眼。 楊宗志更驚訝,心道:難道你吃定我不可能傷害你麼?想到這裡面上更一肅,對她喝道:「你不怕死麼?」 索紫兒轉過頭看到楊宗志刀削刻畫的俊面,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那張面孔竟然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個不停,只感到和少年時候那張可惡的臉隱隱相合起來,索紫兒被他語言中一嚇,眼睛紅了起來,哭音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楊宗志聽得一呆,啞然迷茫道:「什麼?」 索紫兒本來已經快哭出來,這時又緊緊咬牙忍住,鼻子中又哼了一聲,楊宗志眉頭一皺,高聲喊道:「小王爺,你莫不是覺得這小公主性命太長了,不想來做個交換?」 哈克欽本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只把眼睛輕輕瞟向大法師,見他低著頭只是在搖頭,現在又聽到那人這麼說,一咬牙,怒道:「放人。」 赤衣漢子們聽到這聲喝,都緩緩鬆開手中的刀子,突然看見院牆外呼呼呼的躍進來十幾個人,那些人俱都是黑衣蒙面,手持明晃晃的彎刀,那十幾人躍起來之後,其中當先的一個喝道:「全部格殺,一個不留。」 身後的人轟然應聲是,都手持彎刀搶了過來,赤衣漢子們和峨嵋派師姐妹不知究竟,但是被人殺到面前只能無奈招架,大法師又宣一聲阿彌陀佛,卻是運起右掌緊緊的護在了小王爺的身邊,一時之間場上眾人又鬥作一團。 楊宗志看的大吃一驚,心想,這些又是什麼人,怎麼進來了不問青紅皂白一概格殺?想到這裡突然感覺懷中的索紫兒又掙扎了起來,姣好的身軀在自己胸懷中扭來扭去,正要喝止她,突然面前刀光一閃,抬頭見原來是剛剛領頭那人,手執彎刀快如閃電的劈了過來。 楊宗志看他拿刀劈過來的方向,顯然是要將索紫兒和自己一起砍成兩段,心中一凜,左手下意識的一攬索紫兒的纖腰,施起雲龍九轉的身法躍了起來。 那黑衣蒙面人看他們二人躍起,心中一喜,衝過去,向他們落地的方向砍了上去。 楊宗志抱著索紫兒躍到空中,突然感覺索紫兒一陣顫抖,在懷中轉了個身子,本來是背靠自己,現在變成了面朝自己,心想:你終是害怕了? 便也無暇多顧,眼見那黑衣蒙面人朝自己落地的方向趕了過來,想要截住自己,暗中運氣調息。 索紫兒在空中看見,不禁口中嬌呼了一聲,手不自覺得抱緊那人的脖子,小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突然感覺自己身子在半空中一轉,又重新彈了起來,而且勢頭比上一次還要快還要猛。 黑衣蒙面人正在高興自己一刀要奏功,突然面前一花,那空中的二人竟然沒有落地,而又重新飛了起來,心中大驚,暗道:難道見鬼了不成,再看那二人又轉回身子要落到原來躍起的地方,才再大喝一聲又衝了過去。 楊宗志在空中轉了一轉,看清楚那黑衣蒙面人的刀勢來向,輕輕對索紫兒說道:「抱緊了。」 身子又一轉,閃電般向下俯衝下去,右手一伸直取那黑衣蒙面人的面門。 那黑衣蒙面人在地上正在發力前衝,萬萬沒有想到那兩人在空中還能這般轉向,只覺得面前又一花,一個手掌突然已經伸到自己的面前,耳中聽到噗的一聲,便倒了下去,沒有知覺了。 楊宗志一掌擊倒這蒙面人,轉頭看去,那邊峨嵋派的兩個師姐妹合擊在一起,單斗三個黑衣蒙面人,倒也隱隱佔著上風,其餘那些赤衣漢子則被殺的殺,傷的傷,苦不堪言,大法師護在小王爺身邊一雙肉掌對付三個蒙面人,也還是護的滴水不漏。 只是又突然感覺面前一陣香氣傳來,索紫兒湊過來,嬌嫩的聲音再問道:「你是不是……那個惡人?」 只是這次語氣比上次平靜的多。 楊宗志茫然不明白,轉頭看了下自己面前的二尺處的嬌俏小臉,這才次看清楚她的容貌,只看到她十六七歲年紀,蘇白玉觀下面是一對丹鳳大眼,眸子深邃如同玉石貓眼,眼睛卻是深深陷進去,皮膚白皙的很,小小的鼻子,還有兩三個小雀斑,看著可愛嬌俏的很,但是絕不是中原女子的長相。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去救下你的同伴。」 索紫兒大眼一睜,忽然緊張起來,嬌軀微微扭動,雙手卻是偷偷掩住了身後,嬌滴滴慌道:「你……你要我答應什麼事?」 楊宗志又一笑,道:「你從此以後不要再找姓風的麻煩,我便去救他們。」 索紫兒聽到他如此說,呆了一呆,隨即將丹鳳眼突然閉上,昂頭驕傲道:「哼,你休想我答應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那些姓風的惡人。」 楊宗志一愣,沒想到她軟硬不吃,倒是有性格的很,只得作出惡像道:「嘿嘿,你莫非一點都不怕死麼?」 索紫兒聽他惡聲惡氣,此時好像才害怕了起來,睜開大大的眼睛瞪著他道:「你……你要作什麼?」 楊宗志本來左手一直抱住她的腰,這時她已經轉過身來,不禁又嘿嘿一笑,左手在她的屁股上「趴」的一聲狠狠的打了一掌,響聲甚是清脆,手中下意識的感到這小公主的屁股倒是生的豐挺彈潤,面上卻更是兇惡起來。 索紫兒被他在翹翹的香臀上狠狠打了一掌,渾身上下都起了顫抖,突然面色一紅,哭音喊道:「果然……果然你……你又這般欺負我?你這個惡人。」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道:什麼果然又欺負你,我什麼時候還欺負過你?只是面色更兇惡喝道:「你答應不答應?」 索紫兒大大的眼睛裡全是委屈和屈辱,幾滴滾珠般的眼淚嘩啦流了下來,嘴上卻不哭出聲音,一臉哀怨的直直看著他的臉色,就是不說話,楊宗志一看不行,正待再打一掌,突然聽到索紫兒狠狠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我便放過天下其他所有姓風的,但是……但是……我絕不會放過你。」 楊宗志聽她終是答應,正要點頭,又聽到後面還有一句補充,不禁一呆,暗道:莫非你知道我也姓風,你這姑娘有這般聰明才智?臉上卻是一整,道:「好,你記住你今晚所說的話。」 說完又輕道一句:「抱緊了。」 身子一縱,飛到那幾個赤衣大漢身邊搶了進去,那幾人本來苦苦支撐,正要支持不住,只覺得身邊人影一晃,又聽見噗噗幾聲,那些搶攻的黑衣蒙面人盡皆背後中了一掌,倒在地上。 楊宗志見結果了這幾個人,又轉到峨嵋派師姐妹那邊,見她們劍陣已成,渾然一體,倒是不好攻破,那三個黑衣人舞著彎刀拚命搶攻,卻收效甚微,心想:這師姐妹若不是開始被大法師打了一掌受了傷,此刻只怕早已解決了這三人才對。 看了一會,也是一掌搶過去,那三個黑衣蒙面人此刻變成腹背受敵,更是捉襟見肘,刀法大亂,被若紅師妹在正面嗤的一聲刺中一個,其餘兩個正想逃跑,又被楊宗志一掌打翻一個,剩下的被岳師姐一劍刺中了肩頭,撒掉彎刀,血流如注。 楊宗志見制住了這邊三人,正要和岳師姐她們說話,突然又聽到身後一聲阿彌陀佛大喝,面前的若紅師妹突然面色大驚,急道:「小心後面。」 楊宗志轉過身,才看到原來大法師解決了他那裡的三人後,又施出佛門大手印功法躍到空中印了過來,一隻右掌此刻已經在空中伸出拍了下來,楊宗志只感覺渾身上下都被一股勁氣逼迫,無法向外退出,只能微微一笑,將左手中好好抱著的索紫兒向前一轉,迎了上去。 大法師人在空中見那人突然將公主轉了出來,眼見自己這一掌要是印在公主的身上,豈不是叫她立時香消玉殞,不禁背上冷汗,趕緊又吸一口氣,將馬上要發出的勁力又收了回來,只是一掌嬰兒臉已經漲的通紅。 楊宗志在下面看的一笑,右手二指撮指成搶,在自己和索紫兒腰上一轉,手一伸,噗嗤一聲向面前刺了過去,大法師人在空中,又無雲龍九轉的身法轉身,剛剛收回自己的掌力已經耗費了自己的所有氣力,這一指卻是無法躲藏,只聽見嗤的一聲,那指勁從自己手下穿過,將自己的袈裟上刺了一個洞,這才好好的落下地來,滿頭冷汗。 這大法師本是得道高僧,這次從背後偷襲實在是由於公主被那人制在手中,心中無奈才發,這會見那人趁勢反擊,指風卻不刺中自己,只是刺中自己身上的袈裟,沉吟了一會,立掌洪聲道:「多謝小施主手下留情,老衲感激不盡。」 夢迴故里第110章一掌之六 楊宗志嘻嘻一笑,道:「公主,你是不是可以兌現你的諾言,放了那些無辜百姓了?」 索紫兒看上去受驚過度,此刻白皙的小臉上卻是一片嫣紅,聽到楊宗志這麼說,轉頭過去,哼道:「你們,去把這些天捉來的那些人都放了。」 那幾個赤衣漢子聽到公主冷著面孔這般說話,又看剛才那個挾持公主的人救過自己的命,遲疑了一會,都弓腰道:「是。」 一起走到了內院裡,不一會,從內院裡帶出來二十幾個人來,只見一個個都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楊宗志看的皺眉,瞪了索紫兒一眼,大聲道:「你們現在自由了,趕緊回家去吧,聽到了麼?」 那些人聽到他說這番話,兀自還不相信,愣愣的站在那邊不敢動,一旁的若紅師妹氣不過,嬌哼道:「你們還站在這裡作什麼?還沒被人打夠麼?」 那些人一聽到這句話,想起自己的經歷,只覺得就算是死也要冒險跑一把,也好過再回去被逼問被毒打了,都大呼一聲,一扭一扭的跑了出去。若紅師妹看他們跑步的樣子滑稽,不禁在一邊咯咯咯的大笑了起來。 小王爺哈克欽一直被大法師護在身後,現在見那些黑衣蒙面人死的死,傷的傷,為首的那個蒙面人也被楊宗志一掌拍倒在地上,便幾步搶過去,從一個赤衣大漢手中接過一把短刀,制在那黑衣蒙面人脖子上,再一把扯掉他面上的黑巾看了一眼,才伸出左手在那人面上辟辟啪啪的打了幾耳光。 那黑衣蒙面人過了半晌哼了一聲,幽幽的醒轉過來,哈克欽見他醒轉,大喝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黑衣蒙面人醒來見自己被抓住,心中大驚,只是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不已,哈克欽見他不說話,更怒,又沉聲喝問道:「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大王子……是不是大王子派你們來的?」 手上的短刀用力,在那人的脖子處刺進去幾分,那人的脖子 分卷閱讀60 已經汩汩的流出了鮮血。 那黑衣蒙面人聽到哈克欽後一句話,哈哈哈哈的笑起來,喘氣道:「你休想要從我這裡知道什麼,門也沒有,哈哈哈哈。」 又笑了兩聲,聲音突然嘎然而止,哈克欽見他不知死活兀自大笑,不禁眉頭一皺,待反應過來不對,那黑衣蒙面人已經笑不出來了,仔細一看從他嘴角緩緩流出了一股黑血。 哈克欽這才明白他害怕自己逼供,竟然服毒自殺了,呆了一會,站起身子來,慌忙讓手下的大漢去查看其他被打到的蒙面人,卻見那些蒙面人都與剛才這個一樣,全部都嘴角流黑血而死,心中又是氣恨又是震驚。 過一會哈克欽看著手下的赤衣漢子將那些無辜南朝百姓放走,只是此時索紫兒還在別人手裡,所以也沒阻止,看著那些人都跑出這院子,才轉頭喝道:「臭小子,你……你還不放開索紫兒?」 哈克欽年紀也不大,說完這句話臉上脹的通紅起來,楊宗志聽到,點一下頭,緩緩伸手放開索紫兒,只是索紫兒自己的一雙小手兀自還纏在楊宗志的脖子,對著他訥訥道:「你……你……」 站在一旁的若紅師妹看見,又嬌喝道:「風九……風九公子,你怎麼還不放開她?」 楊宗志心頭無奈,心想,我怎麼沒放開,我手已經鬆開了,只是她的手還在我脖子上呢。於是轉頭對索紫兒溫言說道:「公主,你還有什麼事情麼?」 索紫兒本來一直訥訥的表情,聽到若紅師妹的話,突然面色大變,哭音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這惡人。」 楊宗志呆住,茫然道:「怎麼了?」 索紫兒突然咬住玉齒,放小聲音,惡狠狠在他耳邊道:「你……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你在我身上打了幾巴掌,今日……今日你又在那裡打了一掌,我……我恨死你了。」 說到最後更是咬牙切齒了起來。 楊宗志愣愣的,心想:十年前,什麼十年前。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五哥費決曾經和自己說過的一段話來,道:「好九弟,你小時候雖然頑皮,但是心地卻是很好,我以前見你遇到了苦難的人都會上去伸出援手,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山下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負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國的使者,連這裡的地方縣衙都不敢得罪,你卻不管這麼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牙,抓住了他們那個什麼公主小姐,讓她給那些她欺負過的百姓道歉……」 想到這裡不覺又暗道:她剛剛讓手下問這些人三個問題,個是十年前可曾到過這裡,第二個是家中有誰排名第九,第三個正是看見有人被欺負了會怎麼作。 楊宗志想了一會不由得驚訝輕聲道:「是你?你是吐蕃國的那個小公主?」 索紫兒見他終於想起自己是誰,猛的轉下頭張開小嘴悄悄的在他耳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放開他的脖子,自己臉紅的施施然走了回去,楊宗志被她咬的耳朵上劇痛,紅腫了起來,不禁伸手摸了摸,只是她這咬人動作非常隱蔽,其他人本來就見他二人是貼在一起,萬沒想到這其中還有一個這小動作。 楊宗志摸了一會自己的耳朵,這才歎口氣,轉身和岳師姐,若紅師妹出了院子,三人一出院子,若紅師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風公子,原來你功夫好的很那,還讓我師姐白白擔心了一回,跑來救你。」 岳師姐聽見師妹這麼說,大急,道:「若紅師妹,你又胡說些什麼?我們只是來救這些被關在這裡的所有姓風的男子而已。」 楊宗志剛才隱身在樹上,她們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也是一笑,道:「兩位姑娘行俠仗義,捨己為人,當真讓我這般男兒們也汗顏的很。」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道:「尤其是你,若紅師妹,你獨鬥二十個赤衣男子,手中寶劍,翩翩姿采,卻是瀟灑漂亮的緊了。」 若紅師妹聽他這麼一說,才知道他早就來了,不覺面上一紅,口中兀自道:「誰是你師妹了,你怎麼能叫我師妹?」 岳師姐卻在一邊道:「風公子的功夫真是俊的很,不知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楊宗志聽到她問起自己的門派,卻從來也不肯弱了師父的威名,抱拳道:「在下來自點蒼劍派,在派中排行第九,所以叫風九。」 若紅師妹聽他如此說,嘴上喃喃道:「點蒼劍派,風九,點蒼……」 突然啊的一聲,嬌呼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風……風漫宇了是不是?」 楊宗志聽得一愣,暗道:風漫宇的名頭很大麼?怎麼她們也知道。不禁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是風漫宇,不知道若紅師妹怎麼知道在下的名號的?」 若紅師妹只是聽著他的話,這回連他叫自己若紅師妹也不反駁了,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眼,兀自道:「怪不得,怪不得。」 楊宗志被她看的心中發毛,不知她自己嘴裡在念叨什麼,只得一笑,道:「什麼怪不得?」 若紅師妹又搖頭,道:「怪不得江湖上傳言,說你去魔教挾持了魔教的小公主,讓她老爹聽了你的吩咐行事,又說魔教的小公主自從見了你,也被你整個人迷住了,每日裡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了起來,是不是,師姐。」 說完掩住嘴嗤嗤的笑了起來。 岳師姐被問的啊了一聲,卻不敢接話,楊宗志聽得一愣,心道:自己醒來就聽說自己是被人從西蜀羅天教中救回來的,只是自己前面哪有去過羅天教,而且魔教的小公主,那不就是筠兒了麼?自己前些日子哪有在西蜀見過她?這些江湖傳聞,都胡說八道的緊。 一邊的岳師姐呆了一下,見師妹說的放肆,不覺溫婉喝道:「若紅師妹,你這嘴巴每日裡不胡說八道幾百遍便止不住了是麼?」 若紅師妹接口道:「我哪裡有胡說八道,你看他長得這般……這般……這般稀奇古怪,今夜又見到他對付那什麼小妖女公主的手段,哪個不是和在魔教的事情一模一樣?想來這件事情只怕就如江湖傳聞一般無二了。」 說到這裡又咯咯笑了起來。 岳師姐見師妹說他長得這麼稀奇古怪,不覺也是轉眼過來細細看了他的一眼,看了這一下,只覺得心中一燙,面上一紅,就不敢再看了,低下了頭去。 楊宗志輕笑一下,朗聲道:「兩位姑娘,人生相聚如浮雲,卻道再會何有期。咱們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定會再見。」 說完也不搭話,轉身幾步消失在夜色中。 岳師姐見他走遠不見,此時抬頭一看,天上一輪彎彎的明月,突然想起古人說道:明月千里寄……明月千里寄……不覺心中恍然,再低下頭來,看到自己二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玉龍鎮的街道上,此時路上行人稀少,家戶門窗緊閉,只有隱隱的燈光透過窗戶傳了出來,向過路的人們訴說著這萬家燈火的溫馨佚事,突然身邊的若紅師妹歡聲跑了起來,對岳師姐笑道:「師姐,我今夜很快樂。」 夢迴故里第111章痛吻之一 楊宗志沿著漆黑的街道一路往回走,此時天色已晚,走了一柱香時間,看到前面的高聳的八角「回香樓」楊宗志走進去,看見此時一樓已經沒有客人,只在櫃檯上有一盞昏黃的油燈,老闆正一手支頤在櫃檯上打瞌睡,楊宗志搖搖頭,也不喚醒他,逕自向樓上走去。 上了三樓,一路穿過迴廊,走向最裡面一間,楊宗志心想:婉兒此刻只怕早已睡下了,我若去叫門豈不是要驚醒她了?想到這裡心頭不禁猶豫了起來。 一邊想一邊走,走到門前,楊宗志發現那房門竟然沒關,從房門口裡透出了亮堂燈光,房中隱約還能聽見有人在小聲說話,楊宗志心中一驚,抬步一直走了進去,看見婉兒和另一個老者坐在桌邊正說話。 秦玉婉正在與人說話,心中忽的一動,轉頭看去見楊宗志進來了,面上一喜,站起身子跑上來,歡聲道:「九哥哥,你回來了。」 楊宗志輕輕扶住婉兒,點一下頭,轉頭看見一黑鬚老者正襟危坐在桌邊,心中迷惑,接口問道:「這位老先生是……?」婉兒噗哧一笑,道:「這位老先生就是這『回香樓』大名鼎鼎的孫師傅。」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想:孫師傅,如何大名鼎鼎了?轉頭看著婉兒,見她一臉俏皮,雙眼流波暈轉,耳邊卻聽見孫師傅站起身來謙虛道:「不敢,不敢,小老兒叫孫奉北,只是個廚子,不敢妄稱師傅。」 楊宗志對孫師傅輕輕一笑,不知道他是何人,便招呼他在圓桌旁一起坐下,婉兒走過來給他們二人都斟了杯茶,才道:「九哥哥,你今日吃的北郡的面味道怎麼樣?」 楊宗志想起下午吃的面,心中一動道:「原來那碗麵就是孫師傅煮的,當真是純正的北郡風味,一點也不假。」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所以我晚些時候將孫師傅請了過來,請他教我這北郡的面是如何下法,孫師傅可全都告訴了我呢。」 孫奉北趕緊一點頭,道:「夫人人極聰明,學小老兒這個煮麵方法只需要一遍就能融會貫通,真是難得的很。」 楊宗志聽到這話,面上一柔,端起茶杯一口喝進去,暗道:原來婉兒請這孫師傅過來只是因為知道我愛吃他下的面,就親自找他來向他請教。 秦玉婉卻臉一紅,端莊的坐在楊宗志身邊不說話了,楊宗志點一下頭,轉頭隨口道:「孫師傅,你是北郡哪裡人?怎麼會到這滇南來的?」 孫奉北歎口氣道:「小老兒本是北郡的郡州人,來這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接口道:「難道你是因為北方蠻子攻打北郡十三城,才遷移到南方的麼?」 孫奉北點一下,道:「不錯,小老兒本是郡州『城隍樓』的掌勺師傅,去年秋天,大家都在盛傳北方蠻子要打過來了,那時小老兒還兀自不信,卻不想北方蠻子趁我守城的南朝軍士外出巡查,兵不血刃的取下了郡州城,讓我等百姓一夜之間,才知道城頭旗幟易主,小老兒心灰意冷之下就遷移到極南之地來,打算在此終身養老。」 楊宗志聽得哦了一聲,心道:蠻子軍隊怎麼會得知我守軍外出巡查,而且一夜取城,顯然是事先作好了準備,想到這裡突然聯想到自己在北郡一路看過去,基本上城池完好,沒有大規模攻城的痕跡,原本也是很詫異,這樣想來,這次蠻子進攻北郡倒是事先準備充分,取的容易的很了。 楊宗志想了一會,問道:「孫師傅,不知道蠻子們進了郡州城,有沒有大肆燒殺擾民造成動亂的?」 孫奉北搖了下頭,道:「說來也奇怪,這次蠻子們進城,卻好像是當起了父母官一樣,不但不擾民,反而還維護日常秩序,小老兒也是想不通。」 頓了一下,雙目一亮又道:「只是我最近又聽說,朝廷派了楊家的少將軍又將北郡十三城從蠻子手中奪了回來,而且還一直打到了蠻子的老家去了,朝廷還下旨免了北郡十三城的兩年稅賦,哎,這滇南好是好,但是終年不見積雪,生活習慣和北郡卻是天差地別,小老兒人老思鄉,這幾日又打算回去郡州了。」 秦玉婉本來溫婉的坐在一旁,聽了孫師傅這句話,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楊宗志,眼神中又是愛慕又是自豪,楊宗志點一下,微微笑道:「孫師傅家中還有什麼人麼?」 孫奉北微微一笑,呵呵道:「我家中還有內子和小女,都和我一起到滇南來了,我們正在商量看這幾日就要辭行啟程了。」 楊宗志見孫師傅臉露幸福之色,顯然是想到一家天倫,又要回到故鄉的緣故。 三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孫師傅才道:「公子和夫人你們早些歇息吧,小老兒告辭了。」 說完起身向大門走去,楊宗志點一下頭,回道:「希望孫師傅早日回到北郡,頤養天年。」 說完和秦玉婉將他送出門口,才走了回來。 秦玉婉等孫師傅走遠,才輕輕關上房門,想起孫師傅臨走時說的話,不禁面上一紅,一雙玉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才是,沉吟了半晌,才輕輕轉過身來,此時房中火燭通亮,看見九哥哥坐在圓桌邊定定的想著心事,兀自出神,不由得心中柔情,緩緩走過去,道:「九哥哥……夜……深了。」 說完這句話整個小臉蛋紅成一片。 楊宗志聽到婉兒叫他,才從沉思中醒轉過來,抬頭看見婉兒一臉嬌羞的站在自己身邊,臉上秋波流轉,隱隱有一絲蕩意傳來,想起婉兒剛才說的話,轉頭看到這房中只有一張床,心中一凜,暗道:自己做事全憑義氣,卻少考慮,雖然當時為了婉兒開心只訂下了一間客房,此時要睡覺卻難辦了。 楊宗志心中不禁為難起來,想了一會,又道:自己年少,做事全憑心中喜好,很多事情做的無半分道理,就好像帶了兵馬去解救秀風姑娘,雖然皇上傳了密令,但若是爹爹收到這樣的命令,定不會出發,反而會在北郡駐紮下來,只說錦囊未曾打開就是了,又或者婉轉的規勸皇上,當不會拿三軍將士的性命作玩笑,難怪爹爹會對我失望的很了。 秦玉婉羞澀的站在楊宗志身邊,見他彷彿沒聽到自己說話般,還是低頭深思,心中難為情,鼓起勇氣,用手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只是頭卻低的越來越深,臉蛋也越來越紅。 楊宗志歎口氣,抬頭道:「婉兒,你今夜便睡在這房中的床上,我……我去另找一處睡下。」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心中一酸,道:「九哥哥,你要去哪裡睡覺?」 楊宗志心中茫然,微微 分卷閱讀61 一笑,道:「我一會出去找個喝酒的地方,坐一坐便也到天亮了。」 秦玉婉雙眼一紅,淚水醞積起來,一跺腳委屈道:「你不睡覺,那我也不睡覺。」 楊宗志歎口氣,無奈道:「婉兒,你要作甚麼?」 秦玉婉扭頭道:「九哥哥,你心中可是討厭我麼?」 楊宗志皺眉接道:「我怎麼會討厭你?」 秦玉婉哼一下又道:「那你為何又要出去睡覺?」 楊宗志一陣頭疼,道:「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何能睡在一起?」 秦玉婉哭音道:「那我將自己給了你,你要不要?婉兒心中早已是你的人了,你若是不要我,我……我便是活著也沒了樂趣。」 楊宗志見她忍不住哭起來,搖搖頭站起來,雙手扶住秦玉婉纖弱的肩頭,柔聲道:「婉兒,這些事情總是要經過父母媒妁才行,你與我一道出來,已經讓師父擔心了,那更不能作下……作下錯事讓他老人家再生氣了,對不對?」 秦玉婉聽到他這麼說,卻噗哧一下笑出來,輕聲道:「壞蛋,誰要和你作那些……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了,我只是和你睡在一起,說說話罷了。」 幽夢前塵第112章痛吻之二 楊宗志搖搖頭,又要繼續說話,秦玉婉卻臉色一轉,道:「我不管,你今夜要是出去了,我便也一刻都不睡,你若是狠得下心,就不理我這個傷心可憐的小丫頭好了。」 秦玉婉說這話雖是冷下了面孔,但是表情卻是宜嗔宜媚起來,充滿了期盼,楊宗志知道她性子執拗,只怕這話說的出,便也做得到。 他心想:婉兒對我一片深情,我也不好讓她傷心難過。才歎口氣,道:「那好,若我晚上做夢打拳將你打暈了,又或者將你這花容月貌打得不好看了,你可怪不得我。」 秦玉婉噗哧一聲,紅著臉笑道:「我做夢卻愛下棋,而且不光自己下,還找自己身邊的人一起下才行,你可別嫌煩。」 說完輕輕瞟了他一眼,轉身自己走到床邊,將床上的被褥整開舖好,自己一件衣服也不脫,就鑽進去,背對外面躺了下去。 楊宗志在身後看的目瞪口呆,見婉兒背對自己整理被褥,然後以一個誘人的曲線鑽了進去,心中猶豫了良久,也歎口氣,回身吹滅桌上的火燭,走過去躺了下去。 黑暗中,楊宗志剛剛一躺下,只感覺裡面對著牆壁側躺著的婉兒渾身都是一抖,心中不由一動,恍然想到:婉兒只怕我半夜走出去,又被店小二看見,便拆穿了她被叫楊夫人的謊言,所以千方百計的讓我在房中睡,只是我一躺下來,她卻害怕起來。 他心中不由得好笑,咳嗽一聲,將自己的身子向床裡面靠了靠。秦玉婉背對外面,感覺九哥哥的身子靠了進來,顫抖的更是厲害,又向裡面擠了擠。 楊宗志見她還在躲,又向裡面靠了靠,卻感覺婉兒的身子不光是顫抖,甚至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在被子中都能感到一股熱浪。 秦玉婉又躲了兩下,只是自己的身子已經貼在牆上了,那個壞蛋還在向裡面擠,心中大羞,顫聲輕輕道:「九哥哥,你睡……睡外面……一些。」 楊宗志卻不搭話,也不退回來,過一會慢慢打起了呼嚕來,秦玉婉在裡面渾身發抖,卻聽見那壞蛋在外面好好的打起了呼嚕,心中驚訝,道:他這麼快就睡著了麼? 想了一下又道:不是,他定是故意氣我,這會正在那裡裝睡呢。想到這裡心中大氣,什麼也不顧了,輕呼一聲,一翻身轉了過來,一把撲進楊宗志的懷中,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雙手死死的抱住他脖子,卻再也不敢動了。 楊宗志沒想到婉兒突然大著膽子欺到自己身上來,只覺得鼻中一陣幽幽香氣沖面而來,味道淡淡的卻也極是好聞,懷中此時婉兒玉體輕輕顫抖,一片火熱,雖然隔著兩人衣衫,但美好的嬌軀浮凸有致,在自己懷裡清晰的顯了出來。 楊宗志心中不由得一蕩,感覺自己身上也火熱了起來,心中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個嬌柔美麗的少女對自己十年來的深情一片,忍不住低下頭在婉兒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道:「婉兒,我不逗你了,你早些休息吧。」 秦玉婉被楊宗志在額頭上親了一口,渾身都酸軟了,心中甜蜜無比,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乖巧的嗯一聲,耳中聽著楊宗志的心跳砰砰聲,鼻中嗅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心裡羞澀難當,想要昏睡過去,卻怎麼也無法定下心來,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火爐,烤的自己的身心都熱燙一片。…… ================湖州城地處中原要塞,又是大江沿線的重要渡口,滾滾大江橫穿湖州而過,千里江堤,一瀉而來。 沿著江岸兩邊住著許多船家,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些船家一輩子都靠渡人運貨為生,經營的就是這水上的生意。此時正是南朝盛世,國力昌盛民風樸實,大江面上看過去只見千舟萬帆,點點綴綴,江面映射日光,倒是一番熱鬧景象。 在這眾多舟子裡面,有一艘正沿著江水北上,在舟尾操舟的是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船家,一身蓑衣,頭戴竹笠,胸前掛了一個大大的煙桿,顯然是好這一口。 那船家身邊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不穿蓑衣,卻穿了一身粗布印花緊身衣服,身上處處是荷花和蓮葉的花印,面相清秀,就如同這江南的風光一樣內蘊,梳了兩個大辮子垂在身後,手上拿了一塊洗的發白的毛巾,不時伸出手來擦一擦船家面頰上的辛勤汗水,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卻沒有看著身前,而是轉也不轉的望著船頭。 船頭上站著一個褐色坯布套裝的少年人,傲然背手站在那裡,眼神卻迷茫,看著四處熱鬧的場面,彷彿想什麼心事想的出神,那少年臉上劍眉星目,稜角分明,正是楊宗志。 楊宗志站在船頭好一會,心裡一直在想:為何蠻子取北郡如此輕易,這中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江風吹來,吹起他的衣服咧咧作響,兀自不覺,渾不知身後有一道眼神瞬也瞬的盯著自己。 過了好一會,突然船艙的布簾被人打開了,從裡面走出身著淡黃衣裙,天仙化人般的秦玉婉,秦玉婉彷彿一輩子從未見過大江東去,兩岸猿聲的情景,歡呼一聲,幾步跑到楊宗志身邊,咯咯笑道:「九哥哥,這裡好美啊。」 楊宗志聽到婉兒在身後喚自己,這才轉過頭來,看見婉兒一臉歡快的跑到自己身邊,兩隻玉手伸出來挽住自己的胳膊,不禁對她微微一笑。 秦玉婉被他笑的心中一顫,再加上兩岸風景秀麗,山體連綿,忍禁不住,踮起腳尖伸出小嘴偷偷在楊宗志臉上啄了一下,然後趕緊紅下小臉,將自己的小腦袋依靠在他胳膊上,只敢四下裡看著兩邊的景色了。 楊宗志被婉兒親了一下,神情一愣,暗道:這幾日與婉兒同行同住,她將自己的日常生活打理的無微不至,貼心無比,又對自己千依萬順,千嬌百媚,彷彿就是倩兒也在身邊一般。 想到倩兒,不禁歎口氣,道:「這裡確實是秀美麗色,我過去聽人說到:黃師塔前江水東,春光懶困倚微風。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心中便想,江南風景,春暖花開,漫步江邊那是一副怎樣的水墨山水畫,沒料到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秦玉婉聽他說的神往,心中也不禁起了相同的意境,輕輕點點頭,正要接話,突然聽到船尾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公子好興致,好才學啊,公子沿江而上轉洛水去洛都,可是要去趕考的麼?」 楊宗志轉頭見船家與自己說話,輕輕一笑,道:「船家,此去洛都,要幾日時間?」 那船家搖了一會舟,手上緩了一緩,回道:「若是風平浪靜,一路相安無事,也只要五日時間可到。」 頓了一下,又猶豫一番,道:「若是……若是不碰到那些人,料想公子正可趕上今年的大考,不會耽誤公子的大事。」 楊宗志聽到這船家話中有話,微微奇怪,扶著婉兒一起轉過身來,道:「船家所說的那些人是指的哪些人?」 那船家呵呵一笑,道:「公子你是一介書生,從南方來,卻也毋須知道這些江面上的事情。」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船家,您在這大江邊上生活有多少年頭了?」 那船家聽楊宗志問起,將手上的槳輕輕交給身邊的小姑娘,自己從懷中掏出煙絲放進胸前掛著的煙桿上,點上火石,呼呼的抽起來,悠悠道:「老朽在這大江邊上已經住了四十多年了,每過三年便會捎上你們這些從南方來的學子到洛都趕考,今年到你,也有十多次了。」 楊宗志又點下頭,道:「老人家你久居江邊,可聽說過一個門派叫做北斗旗的?」 那船家聽到他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一口煙抽進去忘了吐出來,不禁問道:「公子你也知道這北斗旗麼?」 楊宗志輕輕點頭,卻不答話,那船家想了一下,道:「這大江兩岸分別有兩個門派,一個是齊天派,世居江南,一個是北斗旗,世居江北,這兩個門派手下都有眾多弟子,相互不服,連年爭鬥,弄得我們兩岸的人都叫苦不迭。哎……還好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武當派正好在他們兩個門派中間,這麼多年來一有大事發生,武當派的道爺們也會出來化解,這才沒有將事情鬧大。」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哦了一聲,微微笑起來,隨口問道:「船家您家裡還有其他什麼人麼?」 那船家將手中的煙桿熄滅掉,在船板上瞌了瞌,回道:「老朽家中還有老母尚在。」 說完用手指了指身邊的小姑娘,道:「這是老朽的女兒,小名喚作印荷。」 然後對自己女兒道:「印荷,你快見過公子。」 楊宗志聽到他介紹自己的女兒,這才轉頭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對她點頭一笑,那印荷姑娘甚是靦腆,卻不敢看他,只是低著腦袋,紅著臉坐在船尾,手中拿著槳卻一動也不動。 ============速度很慢麼?每天兩章,合計6000多字,作為一個不是職業寫手的上班族,很慢麼? 幽夢前塵第113章痛吻之三 楊宗志見此時晌午剛過,太陽正烈,江風也大,害怕婉兒受不住,低頭道:「婉兒,我們到船艙裡面去休息一會好麼?」 婉兒正好好的靠在他身上聽他與船家對話,這時見他對自己溫柔說話,朝他嫣然一笑,點了下頭。 楊宗志給船家打個招呼,便扶著婉兒走進到船艙裡。船艙之中不大,居捨簡單,只有一個小塌和一張小小的方桌。 兩人走進來,楊宗志剛要說話,突然江面上一個浪頭打過來,小船一陣搖晃,秦玉婉小時候一直在點蒼山上長大,何曾經歷過這種江水浪湧,嬌呼一聲,嚇的趕緊撲到了楊宗志懷裡。 楊宗志見她神情嬌懦,心中一柔,想起她剛才偷偷親自己一下的怯怯表情,暗道:過去倩兒也好像婉兒一般,在自己身邊盡心照顧,小心討好自己,自己總是不懂得珍惜,可是經過爹娘這件事情之後,自己心中後悔莫及,再怎麼能傷害身邊這些一心對我的人一絲一毫呢。 思慮之下,心中更是一痛,輕輕將婉兒扶到小塌上坐下,然後右臂一伸,將婉兒緊緊摟在懷中,低下頭深情喚道:「好婉兒,你莫怕。」 秦玉婉心中正在驚慌,被楊宗志一喚,抬起頭來看著他深情凝視自己的眼神,突然心中湧起一股迷醉,只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日思夜想的時刻便是這時,雙眼癡癡的望著他,什麼害怕都丟到腦後去了。 楊宗志看著婉兒嬌俏美麗無比的小臉,微微泛紅,肌膚吹彈可破,心中柔情更起,緩緩垂下頭,對著婉兒那紅艷艷的小嘴吻了下去,秦玉婉見九哥哥低頭來親自己,心中一癡,閉上眼睛,只懂得順應和接受。 楊宗志吻住她小嘴,只覺得又柔又嫩,香氣撲鼻,親了幾下,又一用力,舌頭破開她的小嘴,鑽了進去。 秦玉婉哪裡經過這仗勢,心中不禁慌慌然,臉上燒的通紅,眼睛閉的更緊,渾身都輕輕顫抖起來,楊宗志見婉兒只是呆呆的迎奉自己,卻不敢回應,心中一笑,手上也用力,在婉兒俏腰玉背上遊走了起來,秦玉婉感到九哥哥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撫摸,所到之處,自己身上都是火熱一片起了反應,心中更是癡迷,輕輕啊了一聲,卻是將自己緊緊閉住的玉齒鬆了下來。 楊宗志輕輕一笑,舌頭再不等待,又鑽的更深,在婉兒小嘴裡面戲耍一會,捲起婉兒嬌艷的小舌頭,吸了出來,吸到自己的嘴中,吸匝吮舔了一番,只覺得婉兒滿口都是香津,流到自己口中甜甜的卻又膩人。 秦玉婉從未與人這般親密,現在對她做壞的正是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兒,被他這番挑逗,哪裡還忍禁得住,小嘴中輕輕嗯嗯的呻吟了起來,甚是誘人,一雙小手不知該往那裡去擺,全身情動如火,嬌軀卻在九哥哥懷裡扭股糖般扭動不已。 楊宗志只覺得婉兒一對玉乳在自己胸前磨蹭一番,酥軟嬌嫩的感覺一陣陣傳來,磨的自己渾身也大熱,鼻息不由得沉重起來,口中吸入的都是婉兒呼出的甜甜香氣,楊宗志再大力的吮吸了一下婉兒的香甜小舌頭,左手卻是一轉,轉到了婉兒的胸前,隔著衣服捉住婉兒胸前一對淑乳中的一隻,撫弄 分卷閱讀62 了上去,入手只覺得乳肉四溢,豐彈挺立。 秦玉婉被楊宗志捉住胸乳,啊的一聲輕呼,忍不住求饒道:「九哥哥,你……你……」 只是此刻她已是嬌喘細細,語不成句,說出來的話音彷彿都帶著媚蕩的呻吟聲。 楊宗志被她一喚,抬眼看她一臉求饒的可憐表情,心中一愣,暗道:婉兒是個如此心高氣傲而又知書達理的玉潔姑娘,我這般對她究竟是對是錯?心中如是想,手上卻停了下來,放開被自己捉住的玉乳,坐了起來。 秦玉婉見楊宗志放開自己,坐在一邊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心中突然害怕恐懼,又求饒道:「九哥哥,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說到這裡趕緊將自己的小嘴主動又湊上來,伸出小舌頭輕輕舔弄他的嘴唇,卻見他久無回應,心中卻是一陣驚慌,張開小嘴緊緊嗜住他的嘴,怎麼也不肯放開了。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一會,心中茫然,突然驚覺婉兒的臉貼在自己的臉上,小嘴緊緊的咬住自己,卻感覺兩道熱熱的東西從自己臉上流了下來。 楊宗志心中一驚,伸手一抹,卻見是婉兒的淚水,心疼道:「婉兒,你怎麼了?」 秦玉婉直直的看著他,咬住嘴唇道:「九哥哥,你可是見婉兒不聽你的話,心中不喜歡婉兒了?」 楊宗志皺眉道:「婉兒你怎麼這麼說?」 秦玉婉搶到他懷中,抱緊他的脖子,輕泣道:「婉兒的心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只要你想……婉兒……婉兒總是應了你的。」 這話說的纏纏綿綿,淒哀蕩婉,卻又深情無比。 楊宗志見她這般委曲求全,拍了拍她的背,溫言道:「好婉兒,我剛剛沒有生氣,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秦玉婉這才放開他脖子,轉到他面前輕輕道:「你剛剛想起了什麼?」 楊宗志見她到自己面前,微微紅翹的小嘴彷彿被自己吮的腫了一些,伸手抹了抹她臉上的淚痕,歎口氣道:「我心中只是想,好婉兒你對我一片癡心,我自也是實意對你,但是剛剛我作的事情,卻讓你心中為難了起來,不知是對是錯。」 秦玉婉聽他這番說話,才呼一口氣,心中放心下來,卻又甜甜的,溫婉微笑道:「九哥哥,我心中十四年前便將自己交託給了你,你現在才來取,可都晚了一些呢。」 說到這裡臉上一紅,眼波流轉,又道:「你剛剛那般對我……那般對我……我心中卻是開心極了,只是……只是我從未這般過,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害怕的是九哥哥你以為婉兒是個不知羞的丫頭,心中不珍惜婉兒了,擔心的是我又不知該如何作,才能討好到你,讓九哥哥你也……也稱心如意才是。」 秦玉婉這句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直如輕輕呻吟一般,說完這句,再也忍不住羞意,輕輕將小腦袋靠在楊宗志身上,再也不敢看他了。 楊宗志沒想到婉兒對自己情深若斯,自己這般對她,她卻毫無怨言,心裡想的卻是怎麼討好自己,害怕自己不高興,歎口氣,道:「好婉兒,你卻什麼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呆在我身邊,便能讓我稱心如意了。」 秦玉婉聽到他這麼說,輕輕乖巧的嗯了一聲,臉上滿是微微笑意,顯得心中開心快樂無比。 楊宗志呆了一會,又輕輕一笑,道:「好婉兒,你今日還要同我下棋麼?」 秦玉婉一聽,不依的扭扭身子,嬌哼一聲,道:「人家下不過你,你卻還來笑話人家,壞蛋。」 楊宗志哈哈一笑,又道:「可我卻都是輸給你了呢。」 秦玉婉躲在他懷中咬牙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讓給我了麼?哪有人總是在最後收官的時刻頻頻出昏招的,哼,你這下又可以笑話我是笨丫頭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我的好婉兒精通天下武功路數,又長於佈陣指揮,我心中卻是佩服的很。」 秦玉婉聽見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才抬起頭來嫣然一笑,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邊「嗚……嗚……嗚」的響聲大作起來。 楊宗志也聽到這「嗚嗚」之聲,只是他從未經歷過江湖,對一些江湖上召集同門,開香設壇的訊號甚不清楚,聽到這聲音心中也是茫然,仔細聽去,這「嗚嗚」聲開始緩重,後來越來越急,倒漸漸帶了一點嘯叫在其中。 楊宗志聽不分明,卻隱隱又聽見船尾的划槳聲咚咚的大了起來,那船家好像又對印荷姑娘喊了一句:「不好。」 楊宗志心中一驚,對婉兒說道:「婉兒,你好好呆在船艙裡面,我出去看看。」 秦玉婉卻不知外面的事情,心中只有楊宗志,見他神色凝重,也點一下頭,乖乖的在小塌上端莊坐好。 幽夢前塵第114章痛吻之四 楊宗志掀開布簾,見自己這小舟已經不再向前划行,反而是靠向大江南岸,再一轉頭見其他的舟子此刻都是急急的向岸邊靠去,都不敢沿江繼續而下,心中驚訝,回頭道:「船家,出了什麼事情?」 那船家雙手用力划槳,操舟的速度比剛才快了甚多,也不抬頭,答道:「是齊天派,這螺聲表示他們派中出了大事了,此刻一定是封鎖了下游江面,公子,你到船艙中好好歇息一番,我們到江邊打探一下,等事態過去,再順流而下吧。」 楊宗志聽老船家如此回話,點下頭,道:「不急,不急,老人家你儘管慢慢走就是了。」 印荷姑娘在一邊心中想:你倒是體貼的很,但是這般耽誤,若是誤了你趕考的時刻,豈不是……想到這裡不禁也手上用力,在一旁幫爹爹劃起槳來。 楊宗志在船頭轉眼望去,見千舟萬帆此刻都一分為二,有的是向江北劃去,有的是向江南岸劃去,大江之中倒是一個舟子都走的不剩。又轉頭問道「船家,那些舟子為何去了江北?」 船家喘息了一會,才道:「我們大江兩岸的船家要麼是投靠了齊天派,要麼是供奉著北斗旗,從無轉圜,兩邊都登記造冊,備錄在案,那些往江北去的,都是北斗旗下的船戶,此時有事發生,當然是要過去受得庇護。」 楊宗志聽到這裡才心中恍然,嗯了一聲,見這老人家和印荷姑娘齊力,小舟行駛甚快,不一會便要到南岸邊,那裡早已停滿了客舟,稀稀落落的斜靠在岸邊,聚作一處。 船家又劃了幾下,轉頭道:「公子,你與夫人只管在艙中休息,外面的事情不需理會,等事情過去了,老朽才來叫你。」 楊宗志見船家和印荷姑娘臉上都是一片焦急之色,心知他們是一番好意,點一下頭,低頭又走進船艙裡面,見婉兒還好好的坐在小塌之上,便彷彿剛剛自己出去,一動也沒有動過一般,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婉兒這小丫頭從小性子就執拗的很,只是這次跟了自己出來,倒慢慢變得溫婉了不少。 秦玉婉見楊宗志進來,也是一笑,道:「九哥哥,外面出了什麼事?」 楊宗志搖搖頭,走過去坐下,道:「好像是齊天派裡面出了些事情,此刻已經封鎖了下游江面,大江上的舟子都只能靠岸等待了。」 秦玉婉點一下頭,道:「齊天派的掌門號作『只手翻江』洪嵌離,據說是水上鐵掌功厲害的很,一掌打下去,便能讓大江浪水翻湧過來,倒不知是不是言過其實。」 楊宗志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想起莫難曾經與自己說過,他們北斗旗的丁老旗主便是死在這洪嵌離手上,只是這洪嵌離也是身受重傷,溫言道:「這江北的北斗旗,與我也還有些淵源,若是他們有事,我也不好坐視不理。」 說完將莫難和尚千里找尋自己,又傳授枯木心法和破長刀法給自己,最後又在北方戰場上犧牲性命救了自己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秦玉婉在一旁靜靜的聽,聽到最後不禁心驚,滿手都是冷汗,沉吟了一會,才道:「九哥哥,這和尚對你好的很那?」 楊宗志嗯一聲,道:「他一心只是想我去爭作他們北斗旗的旗主位置,沒想到卻為了這個願望賠了性命,哎。」 秦玉婉見他搖頭歎息,握住他的手,道:「你原來是朝廷的剿北將軍,倒是不屑於去作一群土匪頭子的,只是……只是你若去作了北斗旗的旗主,手下號令這江北千萬舟子船家,往這江邊的山頭上叉腰一站,那也是……那也是威風的緊那。咯咯咯咯。」 說完自己掩住小嘴笑了起來。 楊宗志見婉兒千方百計只是想自己開心起來,也是一笑,道:「在我心目中,作將軍和作水賊頭子卻無分別,只是這莫難和尚一心待我,他臨死之前我鄭重答應了他,所以這威風凜凜的差事,我定要搶過來,好讓婉兒也能叉腰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共享榮耀才好。」 秦玉婉聽他說的有趣,正在咯咯嬌笑,卻聽見他最後一句,小臉一紅,啐了一下道:「你這壞蛋從小便胡作非為,沒得每次闖禍總是要拉了我進去才好。」 楊宗志見婉兒嬌羞的模樣,心中一蕩,知道她又是想起了自己暴打謝少鏢爺的事情,正要繼續調笑她,突然腳下的舟子咚的一聲震動,外面響起了一陣喧囂吵鬧聲,顯然是自己這艘舟子已經靠到了南岸邊了。 楊宗志靠坐到小塌裡面,輕輕掀開了舟子一邊的窗簾,透過木竹匾的小窗向外看去,見到外邊江岸停滿了其他的小舟,舟上的船家大多已經上了岸,正聚在一起大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這艘船上的老人家也落下地,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從岸邊山坡上走下來幾個人,紅頭巾包住頭髮,一人手裡拿了一展旗旌,上面一個大大的洪字,想來應該是齊天派的人來了。 楊宗志正向外看,突然聞到身邊幽幽一陣香氣傳來,轉眼見婉兒也坐了進來,靠在自己身上,小腦袋湊過來也從這個小木竹窗戶看出去,只得輕輕一笑,向一邊讓了讓,使她也可以看出去。 兩人再向外看去,見那幾個紅頭巾漢子一路跑到岸邊,其中一個大鬍子對船家們喝道:「所有船戶聽好,你們舟子裡現在都要接受檢查,現在你們都回到你們的舟子上去。」 說完大手一揮,要這群船家散開各自回去。 那些船家裡有一些年輕氣壯的,聽到這麼說,不想擾了舟子裡的客人,面色猶豫,其中一個大聲回道:「那如何使得?客人此刻都還在船艙裡,怎麼能說搜就搜?」 大鬍子面色一惡,冷哼道:「你這小客船裡面難道載的是王公貴族,豪門大閥不成?我們齊天派要搜的舟子,沒有一個敢說個不字的。」 說完將那個回話的船家一手抓起來,狠狠向後一推,怒喝道:「還不滾回去?」 那回話的舟子被大鬍子一推,連退幾大步,還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差點就掉入江水中,其他那些船家看到這架式,哪裡還敢多言,只得悶頭各自回到自己船上。 秦玉婉在小窗上見那些齊天派的門人行為,不禁皺眉道:「這齊天派人行事如此驕縱,這些船家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不是好好保護於他們,反而氣焰囂張,哼。」 楊宗志在一邊搖搖頭,只是不說話,再看過去,見自己這舟子的老船家也悻悻的走了回來,一邊聽到印荷姑娘嬌喚了一聲:「爹爹。」 老船家只是歎口氣,卻沒答話。 那幾個紅頭巾漢子便順著這些舟子一艘一艘的搜查過來,其中一個,面相甚是陰騖,搜了幾艘舟子之後,轉到楊宗志所乘的這艘上,叫道:「王老頭,你今日載的是些什麼人?」 那老船家咳嗽一聲,答道:「大爺,老朽載的是去洛都趕考的書生,這時眼見時辰耽誤,大爺能否行個方便,讓老朽這船先過去了?」 那陰騖漢子嘿嘿一笑,道:「方便?若是誰都要行個方便,那我這差事也不用當了,總壇豈能放過我?」 說完推開王老船家就要上船搜查。 秦玉婉見這勢頭,又哼一聲,回臉看楊宗志只是看著窗外,卻不說話動作,心中卻是篤定,暗道:九哥哥必不會坐視不理,讓這些惡人得逞。 那陰騖漢子推開老船家,一腳踏上舟子,卻見人影一閃,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仔細一看卻是個靈秀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兩個大辮子垂在身後,一身花布緊身衣服襯的胸部鼓囊囊的。 陰騖漢子目中一亮,哈哈笑道:「王老頭,這就是你的女兒麼?多時沒見已經長得這般水靈了。」 說完對著印荷哈哈笑起來。 印荷姑娘卻是一皺眉,道:「你……你不能上去,裡面的人你不要打擾。」 陰騖漢子聽得哦了一聲,笑嘻嘻的道:「為何我打擾不得?莫非你這個小丫頭也思春了,藏了個漢子在船艙裡面?」 印荷姑娘聽他言語粗魯,被他說的面色一紅,嘴上卻堅持道:「你就是不能上去,我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陰騖漢子嘿的一聲,沉下臉唬道:「你知道我們齊天派要找什麼人,什麼東西麼?」 印荷姑娘搖搖頭,卻是也不讓開,一臉堅持,那陰騖漢子道:「我們老掌門治病的藥給人偷了,說不得現在偷藥的人就躲在你們船上,若是放跑了他,你們誰擔待的起?」 印荷姑娘聽他說的嚴重,急道:「船上的公子是從南方來的,卻不是偷你們東西的人,你們不要去打擾他。」 陰騖漢子見印荷姑娘急的快哭了一般,嘿嘿一笑,道:「若我不上去搜查也可以,只是……只是麼。」 說到這裡更是得意的笑起來。 印荷姑娘聽得心中一 分卷閱讀63 動,接口道:「只是什麼?」 陰騖漢子又嘿嘿一笑,才道:「只要小丫頭你好好的陪我一晚,伺候的六爺我舒服了,我就放過你們這個舟子,讓你們過去?」 印荷姑娘聽得面上通紅,心中厭惡不已,趕緊低下了頭,卻還是站在上船的地方不讓開,一旁的王老船家再也聽不下去了,搶一步,道:「六爺,小女還是沒有嫁人的黃花閨女,您便放過她吧。」 陰騖漢子道:「哼哼,放過她,她能跟了我武老六,那是她的福分,你們老王家有我撐腰,在這江南也可以抬起頭來,你這老頭子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王老船家無論那武老六如何說就是搖頭不答應,印荷姑娘站在船尾,心中猶豫難過,轉頭看了一眼船艙的位置,只覺得自己心中萬事總是沒有如意的結果。 武老六再說幾句,已經漸漸不耐煩了起來,又喝道:「閃開,老子今日是舟子也要,人也要,再擋在這裡,莫怪老子翻臉動手。」 說完伸出手徑直向身前的印荷姑娘抓去。 印荷只是一個船家女子,卻無武功,武老六一手抓過來,出手甚快,轉眼即到身前,無從躲避,心中不免淒苦,只得閉上眼睛渾身顫抖起來。 印荷顫抖了一會,卻感覺武老六的一隻手半晌也未抓到自己身上,心中奇怪,不禁又睜開眼睛,卻見武老六啊的一聲,閃身退後到岸邊站住,一雙陰騖的眼睛滿是驚訝,四處打探,剛剛伸出的右手上滿是鮮血,彷彿已經抬不起來了一般,只是用左手扶住,渾身疼的巨顫。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本書絕對給你不一樣的精彩。 幽夢前塵第115章痛吻之五 秦玉婉剛剛在小窗戶上,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當聽到那武老六讓印荷姑娘陪他一夜就放過這舟子,不禁輕輕呸了一聲,又見到武老六翻臉動手,心中不禁擔心起來,卻見楊宗志轉頭看著自己,微微一笑,右手一抬,一個小小的東西嗤的一聲穿過小窗,飛了出去。 再看見那武老六右手滿都是鮮血,退到了船下,滿面驚恐的四處查看,這才噗嗤一下笑出來,回頭道:「你這個壞蛋,不到最後危急時刻總是不會出手的。」 這話雖然調笑之語,但是面上神情卻是深情無限,又是自豪,又是嫵媚。 武老六驚恐了一會,到處查看卻不見任何異常,剛才那東西飛來極快,自己只隱約聽見絲的一聲輕響,就手上一痛,連飛來的是什麼暗器都沒有看清楚。 武老六等了一會,膽氣又壯了起來,喝道:「誰哪個不長眼的暗算你家武六爺?有本事你給老子站出來。」 剛一喊完又四處查看起來,卻見派中其他幾個兄弟還在那幾艘船上搜查,此時舟子雖林立,但是卻無一人看著可疑,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印荷姑娘本來心中淒婉,卻見那兇惡的武老六不知被誰教訓了,不敢過來,這才寧靜下來,忍不住又回頭看了船艙一眼,仔細一看,隱約從艙邊的小窗戶上看到一雙眼神,彷彿明亮的很又是熟悉,心中不由得一動,癡癡的想了起來。 楊宗志見婉兒調笑自己,也不在意,轉回頭來,笑道:「好婉兒,我身上的銀子都被我扔出去了,這下我可沒錢付賬吃飯了,只好吃你的了,你可帶了有足夠的銀子在身上?」 秦玉婉小臉一挺,脆聲道:「沒有沒有,我身上也沒有一點銀子,這下要餓到你這壞蛋了。」 說完又是咯咯的掩嘴笑了起來。 楊宗志聽得一臉失望,突然眼睛一轉,道:「真的沒有?我卻不信,我得好好搜搜,說不定婉兒藏了好大一錠銀子在胸前,故意不拿出來罷了。」 說完雙手一伸就要向婉兒懷中搜去,秦玉婉玉臉大紅,不依的掙扎起來,嘴中卻嬌呼道:「壞蛋……壞蛋……你又要對我使壞了麼?你……你……哎呀。」 楊宗志和婉兒鬧了一會,耳中又聽見岸邊的山坡上「嗚嗚」的號角又傳了過來,一連四聲,每一次都急過前一下,不禁停下手,又轉頭看去。 武老六仍是一臉驚疑的站在岸邊,此時是進也不是,退更不甘,那邊幾個紅頭巾漢子聽到這幾聲號角,卻不再搜查,都跳下船來,相互招呼一聲就要上山。 大鬍子見武老六仍是站在那邊不過來,忍不住急喝道:「老六,你作什麼?總壇召集,你還不快快回來。」 武老六吃了暗虧,心中不甘就此罷休,但是此刻總壇召集又不能不去,想了一下回頭對王老船家咬牙怒道:「王老頭,你不要再犯在我的手上,不然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哼一聲,急急向大鬍子那邊跑過去。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動,知道他們派中定是出事,這才緊急召喚門人回去,不由得回頭對秦玉婉說道:「婉兒,我們兩個身上都沒有銀子,眼見這一路走下去甚是困難,不如我們去找武老六他們那裡借一些過來使使,等小生我考上功名,必不會虧待於他,你看可好?」 秦玉婉聽他一說,便知道他是想去看看熱鬧,心道:九哥哥總是好像小時候一般,見了這樣的事情,不去看看只怕他睡覺都睡不好。想到這裡淡淡一笑,道:「要去借錢便你這壞蛋自己去,這次你作壞事,就跟我沒半分關係了。」 楊宗志見婉兒擺出一副初見她時的清淡模樣,哦了一聲,道:「那好,婉兒你好好呆著,我一個人去上面看看就回來。」 說完再不說話,從小塌上起身就要出艙而去。 秦玉婉見這壞蛋吃定自己,一點也轉圜,心頭一急,呼道:「你這壞蛋……」 說完也趕緊爬起來,跳到楊宗志身上,對著他的胸口好好的咬了一口,才滿意下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這下你自己跳過來,可怪不得是我拖你下水的了。」 說完扶起婉兒一起走了出去。 印荷姑娘見那些齊天派人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心頭呆呆的站在船尾,王老船家眼見危機剛過,也是歎了口氣,抽出煙桿吸了起來,轉頭見那船艙裡的公子和夫人走了出來,不禁問道:「公子,你們要上哪裡去?」 楊宗志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大大的銀子,塞到王老船家手裡,道:「老人家辛苦了,不必再送我們了,我們自己再從陸路去洛都就好了,你們就此回去吧。」 王老船家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紋銀甚大,便是付過路費仍剩餘很多,忙搖頭推拒道:「我們還未將公子送到地頭,這酬金怎麼能收下?」 楊宗志又一笑道:「老人家,您年紀也大了,這趟為了我們得罪了齊天派的人,這路水路以後行走更是要小心謹慎才好,若是您呆到重陽之後,在這齊天派的地頭混不下去,便去到北岸北斗旗那邊,拿出這錠紋銀說要見旗主,必會有人接待於你。」 說完將那錠銀子強行塞到王老船家手中,不再多話,轉身牽了婉兒的手,一起跳下岸邊,向山上走去。 王老船家手中拿著銀子,心中尋思公子剛剛留下的話,揣測難安,歎了口氣,熄滅煙桿轉過頭,卻見印荷還兀自立在船尾舷板上,雙眼中淚光閃閃,胸脯起伏,口中「吟」的一聲,一滴眼淚緩緩落了下來。…… 楊宗志牽了婉兒的手一路向山坡上走去,見這山勢倒不急,甚是平緩,順著山路一路向上走去,抬頭看去見再過一會,隱約便有一些紅頭巾漢子站在山路兩邊,顯然是哨樁,耳邊卻聽見婉兒噗嗤一笑,道:「九哥哥,你身上分明還有這麼大一錠銀子,卻騙我說自己一點銀子也沒有了,這下可不是被我拆穿了麼?」 楊宗志苦笑一下道:「我剛剛感念王老人家庇護我們之德,將大師兄送給我的銀子都給了他,這下卻是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秦玉婉聽他說話,又咯咯一笑,伸手從自己懷裡拿出幾張紙來,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天空一輪紅日斜斜的照射在山道上,婉兒拿出那些紙在他面前得意一展。 楊宗志仔細一看,卻都是上好的銀票,每張都是百兩之數,哈哈一笑道:「好婉兒,原來你早有準備,不帶大錠的銀子藏在胸前,卻是帶了銀票出來害我沒找到,哎,我原本是想去和武老六借一些銀子使使,現在看來倒是找錯了對象,真正的大財主卻是在自己身邊。」 秦玉婉聽到這話,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眼神定定的看著他,臉上一派喜悅安樂。 又走了幾步,楊宗志伸出右手緊緊挽住秦玉婉的纖腰,低聲道:「他們此時派中有事,定然戒備森嚴,我們要上得山去,卻不能走這大道了。」 說話間將婉兒摟進懷中,伸出左手護住她的頭臉,身子一縱,捨了大道,鑽進旁邊密實的樹林裡,一路飛縱了上去,這林中樹木繁多,有些地段又是懸崖峭壁般難行,楊宗志帶著婉兒攀爬了一會,不禁也累了,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秦玉婉躲在他胸前,見他伸出左手衣袖護住自己,不讓自己被身邊的樹葉草叢劃到,這會又聽到他輕輕的喘息出聲,心中感動,伸出自己的小手撫了撫他的胸口,嘴上卻是咯咯輕笑道:「九哥哥,無論你是在點蒼山還是到了齊天派,總是愛走小路上山的。」 楊宗志又喘息了幾口,才氣勻過來,呵呵笑道:「這次還好,沒有像你上次一樣,從點蒼山上滾罈子般滾下去。」 秦玉婉聽見他笑話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知道自己總是說不過他,啐了一口,道:「壞蛋便是壞蛋,總是正經不到一會。」 兩人再休息一下,楊宗志又摟緊婉兒,再向上躍了去,過了小半個時辰,看見上頭一片密林,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紅日已經垂下山頭不可得見,只隱隱從天上的霞彩中反射一些光芒。 楊宗志聚一口氣,腳下一踩身下的樹幹,嗖的一聲竄了上去,一路上樹葉襲來,楊宗志趕緊一低頭,將婉兒抱在懷中護住,再過一下才穿出這片密林,落到一顆高高的樹上。 這顆大樹便長在齊天派山頭的山崖邊,參天蔽日甚是繁密,此時天色已經逐漸黑暗,楊宗志瞧不清楚山崖那邊的情況,便想再休息一下才躍過去。 秦玉婉從他懷中輕輕抬起頭來,見自己二人已經穿過山路上的所有樹林,落到了最上面的一棵大樹上,此時二人身下就是萬丈懸崖,不禁心中一緊,雙手死命的抱住他,小臉緊緊的貼在他胸前,同時聽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節奏竟然隱隱相合了起來。 楊宗志又歇息片刻,正要躍過山頭,突然聽到對面一個略微蒼邁男子聲音輕輕笑道:「劉師侄,現在我們到了登拓山最角落的懸崖邊,這裡總是安全無患了吧,你這性子當真是謹慎的可以。」 此時天色黑暗,楊宗志和婉兒又是躲在山邊懸崖的大樹上,樹枝樹葉茂密,只能聽見聲音,卻見不到對岸的人。 過了一會,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小聲接口道:「左師叔,不是我小心謹慎,只是我們現在大事未成,正到關鍵時刻,萬事還是留意一些的好。」 聽這語氣應該就是那個劉師侄了。 楊宗志和婉兒在樹上聽得一凜,都心想:這二人有話不好好說,卻跑到這懸崖峭壁邊來講,顯然是要說些辛密事才對。想到這裡秦玉婉又將小腦袋靠在楊宗志身上緊了緊,小嘴卻是緊閉,一點聲響也不發出來。 前面說話的左師叔又呵呵一笑,道:「劉師侄,你這性子可一點也不像我師兄,我師兄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頭腦雖簡單,但是義氣凜然,你卻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心機深沉的可怕。」 劉師侄聽到這句話,彷彿頗不耐煩,搶道:「左師叔,師父的藥可是你偷走藏起來了?」 左師叔又嘿嘿一笑道:「難道你不希望你師父的藥被人偷走?若是你師父吃了這『醫仙』開的藥,全身功力都好好恢復了過來,這齊天派中哪裡還有你劉師侄的位置?」 劉師侄聽到這話,不禁哼了一聲道:「師父偏愛那個姓余的小子,一身功夫盡數傳了給他,既然他待我不仁,卻也怪不得我對他不義。」 左師父又嘿嘿一聲,彷彿幸災樂禍道:「余師侄比你劉師侄晚入門,只不過他多讀了幾年書,師兄便處處偏袒於他,不光一身武功傳了給他,甚至我看這掌門位置也是留給他的,劉師侄,我要是你,心中也是難以服氣的。」 左師叔頓了一下,又嘿嘿一聲,道:「這次我們定要趁派中大亂之際,將偷藥的事情嫁禍給余小子,然後逼迫師兄先將掌門位置傳了給你,哼哼,如此一來,余小子不就是劉賢侄你手中的棋子一般,任你擺佈?」 說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頗為得意。 劉師侄聽到這裡,嗯了一聲,沉默了半晌,才道:「左師叔,不是侄兒多心懷疑你,只是這般作法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為何要處處維護於我?」 左師叔頓了一下,嘿嘿道:「劉師侄,自從你小時候來到齊天派,我就對你另眼相看,一直覺得你將來正是人中龍鳳,我齊天派要興旺起來,壓倒對面的北斗旗,靠的人正是你這樣的才行,余師侄雖然知書達理,但是我們這輩江湖人物成就功業,憑的都是手中的兵器和胸中的計謀,學習的都是曹丞相『寧願我負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負我』的訓話,你去與人講大道理,有誰會聽得進去?」 劉師侄聽了這番話,哦了一聲,想了好久,又道:「左師叔,你莫將小侄看低了,你這番話說出來給那姓余的小子聽,他定然是相信不諱的,只是你這些話 分卷閱讀64 說給我來聽嘛……嘿嘿就……」 左師叔聽到這幾句,呵呵乾笑兩聲,道:「賢侄你可莫當我這是推脫之詞,我這正是在給你講人生道理,前幾日我看叫你去將你師父的藥偷出來,你總是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心中急切,這才幫你偷了出來放在我身上。」 左師叔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著道:「至於我嘛……」 語氣之中猶豫了一會,又道:「幾十天前,我在江湖上遇到了一個門派,叫做夜雨十二樓,他們的樓主是一個妙曼無雙的仙子,那仙子無意中碰到我,聽說了你和我在派中被人擠兌的情形,對我們的遭遇大是同情,這才給我出主意讓我這般助你行事。」 劉師侄在一旁聽得哼了一聲,道:「她讓你這般助我?可有提什麼條件?」 左師叔嘿嘿一笑,道:「嗯,這仙子說以後倒是有些事情要用到我們的,只是現在時機未成熟,不方便提出來罷了。」 劉師侄哈哈笑起來,道:「那左師叔你又落到什麼好?」 左師叔呵呵,呵呵的笑了幾下,才遲疑道:「那仙子長得冠絕天人,雖然我沒有看到她的全貌,但是只看她風標氣度來說,真是我這生平從未見到過……」 劉師侄聽這話,哼一聲搶道:「所以左師叔到時候是想,我們在派中作主之後,好有資格去迎娶那位仙子了?」 左師叔嘿嘿兩聲,卻不作答,劉師侄歎口氣,又道:「只是左師叔你已經有了家室妻兒,平日裡看,倒也幸福美滿的很,為何又要這般?」 左師叔也歎口氣,道:「不是怕賢侄你笑話,我自從見了那仙子之後,再回來看見自家的黃臉婆,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了,只覺得一輩子要是和那仙子生活在一起,那才是神仙美妙的日子,若像現在這般碌碌的活一輩子,那我倒寧願死了的好。」 劉師侄哼一下,道:「左師叔你張口閉口仙子,仙子的,只怕卻是連人家的姓名也不得知吧,人家又怎麼會嫁了給你?」 左師叔聽了這話,彷彿心中惱怒起來,哼一聲,道:「那是我自家的事情,就不勞劉賢侄你操心了,現下我們只要想好怎麼才能作完這剩下的事情,助你好好登上掌門的位置,就行了。」 劉師侄聽他這句話,只是嘿嘿,嘿嘿的笑,再不答話,左師叔歎了口氣,才道:「好了好了,劉賢侄,我們這就回去,出來的久了,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 說完對岸就再無聲響,顯然是兩人一起離去了。 =========多謝大家的捧場,請繼續收藏!並留言! 幽夢前塵第116章痛吻之六 楊宗志和秦玉婉在樹上將二人的對話聽得分明真切,過了好一會,楊宗志見對面再無聲息,才吸一口氣,抱著婉兒躍到了對面的山頭上。 兩人剛剛一落地,秦玉婉在楊宗志懷中輕輕笑起來,道:「九哥哥,這個什麼師叔師侄的,原來在這裡是商量這些事情,看他們做事的手法和目的,卻是和沈闕為在點蒼山上害某個小壞蛋的辦法倒是一樣的。」 楊宗志聽得心中驀然一動,口中卻接道:「這二人聽著應該就是齊天派中的人,只是我聽說齊天派的掌門人洪嵌離與江北北斗旗的老旗主丁晚成比武,拼的一死一重傷,這洪嵌離此時正是身受重傷,可能武功也失去了,所以請了那個什麼醫仙開了一副藥,倒是想恢復這一身功力。」 秦玉婉聽得輕輕啊了一聲,點一下頭,也道:「原來是這樣,所以這個什麼師叔師侄的看不下去,才想到這個偷藥嫁禍給人的辦法,要謀了這齊天派掌門的位置。」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他們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的老掌門此刻武功盡失,無力抵抗,而我師父卻是健鑠的很,好好的呆在點蒼山上的。所以那個左師叔偷了藥,卻不敢好像七師哥一樣放在余師侄的房中,生怕被人發現了,獻了給他師兄服下,那他們的大事也就此敗了。」 秦玉婉想了一會,又道:「九哥哥,你覺不覺得,那個什麼十二樓的名字聽著倒是熟悉的很。」 楊宗志嗯了一聲,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在點蒼山腰的破廟中聽到夜襲伏虎鏢局六人中的一個說起道:「想來是應該到了,老大以十二樓的名義向伏虎鏢局下的帖,那謝老頭想必此刻已經收到,知道該怎麼作才對。」 不禁啞然道:「正是,我們那次在點蒼山腰的破廟中彷彿就是聽到其中一人說起過什麼十二樓的,只是不知道這個十二樓是不是就是方才左師叔所說的夜雨十二樓才是。」 秦玉婉也低頭想了一會,才道:「是了,那個萬老大說他正是代表什麼十二樓而來,而且他們留下一個帖子給謝老爺子,下面的落款就是一個小竹樓,邊上有一條小溪流過,不正是這夜雨十二樓的意思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心頭讚道:好個聰明的婉兒,耳中聽到秦玉婉嬌哼了一下,又道:「那個什麼左師叔,居然為了一個所謂的美貌仙子就要拋下自己的原房妻兒於不顧,真是可恨可氣之極。」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放開秦玉婉漫聲道:「小師妹天生聰明伶俐,學究無雙,稍一思量就將這件事情推算的水落石出,小壞蛋我心中佩服的真是五體投地。」 說完彎腰作了個揖。 秦玉婉見他調笑自己,玉臉一紅,不依的舉起粉拳在楊宗志胸前打了幾下,嬌聲道:「你這壞蛋又來……笑話我了麼?」 此時山頭月色儼然,一輪彎彎的明月已經爬上了枝頭,楊宗志見她月色下神情嬌俏,美麗端莊,心想:婉兒自小聰明,被我笑話作笨丫頭,看來心中倒是不服氣的。想到這裡,立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婉兒,我們再去裡面多看一會好麼?」 秦玉婉嫣然一笑,道:「此事已經勾起了你這個壞蛋的好奇心,若我這會說不去看了,你自然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的。」 楊宗志嘿嘿一聲,附在秦玉婉耳邊悄聲道:「若是婉兒仙姑你不每日對我這般好看的笑上一會,那我才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的才對。」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牽起一臉紅暈的秦玉婉,向山前走了去。 ============楊宗志牽了秦玉婉一路向山前走過去,穿過一片樹林,見到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山坳,山坳裡面寨子聳立,不下幾百,一條蜿蜿蜒蜒的山路從山下一直都山頂上,穿過這幾百個寨子,山頂明月斜照,皓潔清婉,山下每個寨子頂上都掛了一些大紅燈籠,方便行人上下山時看路,遠遠的望去,倒是氣勢磅礡的很,卻又隱隱透出一股溫馨之意來。 楊宗志和秦玉婉此時站在山頂上,見最前面有一個大寨子,巍峨立起有三層樓這麼高,心道:這齊天派倒是有錢的很了,怪不得那個劉師侄處心積慮的要做這齊天派的掌門人。想到這裡不再猶豫,又向那邊大寨走去。 走了一會,遠遠的見大寨門口守衛森嚴,夜色下兩邊站了幾十個紅頭巾漢子,一字排開,手握刀把,倒是不好進的很。 楊宗志見那寨子院牆修的甚是高大,自己想要躍上去倒是要借力才行,但是抱著婉兒可就困難了,想了一會,心中猶豫不決。 再等了一會,楊宗志突然聽到身後山下上來的路上有幾個人高聲說話,心中一凜,趕緊牽了婉兒走到一邊的草叢邊躲了起來,一會就聽見其中一個男子罵道:「他娘的今日真是晦氣的很,呸呸呸。」 另一個人接口洪聲道:「老六,你小子今日怎麼回事?一路魂不守舍的到處張望,不會是丟了魂魄吧。」 楊宗志聽見個聲音陰沉,甚是耳熟,不禁從草叢中微微探出腦袋,看到三個紅頭巾漢子走了過來,隱隱看見正是自己在江南岸邊見到搜查舟子的武老六,大鬍子幾人。 武老六聽到大鬍子問話,哎了一聲,才道:「石大哥,我今日在江邊,正在搜查景村王老頭的舟子時,不知被哪個兔崽子的暗鏢給暗算了一把,現在這只右手還是抬不起來呢。」 大鬍子石大哥聽到這句話,哦了一聲,沉吟道:「這景村的老王頭,世代都住在湖州江南,沒有聽說過和武林人士有過什麼交往,你怎麼會在他那裡吃了虧?」 武老六垂著頭,咬牙又道:「這王老頭老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下次碰見他要把他挫骨……」 話說一半,突然聽到身前的大鬍子石大哥喝了一聲:「什麼人?」 武老六感到眼前人影一閃,自己剛要動作,那個身影欺過來,在自己胸前鳩尾穴上一點,武老六不禁體軟,委頓了下去。 楊宗志拖著這三個紅頭巾漢子走回到草叢後面,見婉兒正娉娉的站在那裡,大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眉,看著自己滿臉的笑意。 楊宗志將這三人摔倒地上,走到武老六的頭頂惡狠狠的道:「武老六,你給我聽真切了,若那景村的王老船家少了一根手指頭,我就砍下你的一隻手,若他少了一根腳趾頭,我就砍下你的一隻腳,若是他家裡其他人有什麼不妥,我就把你斬成一段一段的,給他們作下酒的包子餡,你聽清楚沒有?」 說完又在他背上踢了一腳。 那武老六哼了一聲,聽到這個陰森森的聲音,嚇的渾身發抖,顫聲道:「聽……聽到了,英雄饒命,英雄饒命,小人以後定將王老……王老爺家裡一家老小,當祖宗一樣供奉起來。」 楊宗志見他嚇的不輕,這才嗯了一聲,道:「這就對了。」 說完在他的脖子後啪的一拍,武老六悶哼了一下就暈了過去。 楊宗志正要將其他兩人也拍暈了,秦玉婉突然在身邊呼道:「等等。」 盈盈走過來對其中一個漢子問道:「你們今夜進總壇的切口是什麼?」 那漢子聽見武老六被這人拍了一掌,哼一下就再無聲息,此刻生死未知,嚇的牙齒格格打顫,結巴道:「江……南……初開,江……北晚敗。」 楊宗志聽得一愣,皺眉想了一下才心中恍然,暗道:看來這齊天派與北斗旗當真是仇怨頗深,便是日常切口都是針對他們的。 突然躺在一邊的大鬍子石大哥大聲喝道:「老四,你不要命了……」 說到這裡不禁扯著嗓子大聲喊道:「來人啊……」 只是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被楊宗志搶過來一掌拍暈了,楊宗志又走過來,見那老四雙眼大睜,彷彿見了鬼魅一般恐怖,不禁對他微微一笑,也是一掌拍了下去。 楊宗志解決了這三人,抬起頭來,道:「婉兒,我們要進到這大寨中去,說不定也得扎上他們這樣的紅頭巾才行,而且……而且你這一身漂亮的淡黃衣裙,也要掩蓋起來才是。」 秦玉婉聽得臉一紅,皺眉道:「你這壞蛋要去作壞事,偏偏要累我也跟著受罪。」 說完歎了一聲,楊宗志哈哈一笑,從那幾個漢子頭上取下紅頭巾,又將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漢子的外套扒下來,自己戴上一個紅頭巾,道:「那就委屈婉兒你了。」 秦玉婉見他手上拿著的外套和頭巾走過來,不禁眉頭又是皺起,面上全是一副厭惡之色,想了半天才點下頭,讓楊宗志幫她把紅頭巾繫好,又將那矮小漢子的外套罩在她外面,秦玉婉卻只讓他罩在外面披著,就說什麼也不肯再穿上了。 楊宗志走幾步,回頭看看,見夜色之下倒也看不出破綻,哈哈一笑,道:「那我們齊天派的兩大高手這就進總壇去吧。」 說完牽過婉兒一路向大寨走去。 幽夢前塵第117章謀逆之一 兩人走近大寨門口一看,見到裡面是一個寶塔般的大堂,寶塔分為三層,下面兩層都有燈火照射出來,最上面一層卻是一團漆黑,顯然這就是總壇了。 楊宗志待自己二人走近大門,學著石老大的聲音對身邊的婉兒大聲道:「老四,我們快快進去吧。」 婉兒聽到他這個話,知道他是學石老大,也不接話,只是點了一下大大紅頭巾包裹下的小腦袋,門口站著的那些漢子見這自己人打扮的兩人走過來,其中一個喝道:「慢著,江南初開。」 楊宗志聽到這句切口,心中一笑,又學著大鬍子石大哥的粗豪嗓子喝道:「江北晚敗。」 只是他二人都是低著腦袋,不敢抬頭怕被人認出面相來,此刻天色盡墨,大寨周圍燃起了幾個火把,燒的咧咧直響,那漢子見二人答對切口,又見是紅頭巾披頭,更不多想,喝道:「快進去吧。」 楊宗志二人不再等待,趕緊幾步就走進大寨之中,轉頭望去,見這大寨四周用木竹圍起了高高的牆,中間一個寶塔般的高樓,寶塔東南西北方向各自立了一個大大的火把,此刻那寶塔內的一樓燈火通明,喧囂的緊。 楊宗志拉了婉兒向寶塔走去,進了寶塔見門口周圍站了一群紅頭巾漢子,正在乍呼呼的爭論著什麼,楊宗志生怕被人識別出來,只得帶了婉兒站在這群漢子身後的陰暗處,停了下來。 抬頭望去,見前面大堂盡頭有一個寶座,下首兩邊各有幾張凳子,此刻那寶座上坐了一個老者,一身褐色的布袍,一頭黑髮但是前面白了一撮,坐在最高處,靠在寶座背上,精神甚是委頓。 下面兩排凳子上分別坐了兩個人,一個是長鬚的漢子,和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只是他們四人和寶座上的老者都沒有戴著紅頭巾,只是正常打扮。 寶座上的老者抬頭見下面圍著的漢子們吵鬧,皺皺眉,拍了一下身邊的扶手,輕輕喝道:「好了,大家別吵了。」 這聲音 分卷閱讀65 雖不大,但是氣勢倒是威嚴,下面站著的這群漢子,聽了這聲喝,都漸漸的停止了嘴上的爭吵,安靜了下來。 那老者等大家都安靜下來,才輕輕道:「我只是問了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你們在下面吵個什麼?」 頓了一下,又對自己左邊下面坐著的一個年輕人道:「撫同,你說說,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楊宗志見那老者的架式和威嚴,心道:這應該就是齊天派的掌門人「只手翻江」洪嵌離了。不禁留心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個老者面相威嚴,臉色甚白,倒像是真的失了武功一樣。 洪嵌離向下面問了一句,下面左邊一個白衣年輕人站起來,躬身說道:「師父,弟子從長白山醫仙費滄那裡取了奪命丹,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派中,昨夜便將這奪命丹好好放在了師父您起居的二樓中,只等七日齋戒之後,師父您便可以服下了。今日早些時候弟子還上去看了一眼,這奪命丹就在二樓,卻不想晌午之後這奪命丹卻已經不見,弟子現在也是想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嵌離聽得點一下頭,道:「昨夜我也是見到這奪命丹了,今日我上三樓閉關齋戒,後來就聽到說這奪命丹已經不見了。」 這時右手邊坐著的一個年輕人哼了一聲,卻說道:「余師弟,那奪命丹就你一個人見過,此刻不見了,除了是你還有誰能拿走呢?」 楊宗志和婉兒聽到這個聲音,都是心中一驚,不禁轉頭對望了一眼,楊宗志心想:是了,這個就是劉師侄的聲音了,那前面說話的這個就是他的余師弟才對。 余撫同聽到這句問責,搖頭道:「劉師兄,小弟怎麼會拿走師父恢復功力的仙藥,你莫要冤枉了我。」 洪嵌離在上面聽了兩個弟子的對話,也接口道:「沖兒,撫同怎會拿走那奪命丹,你說話可要有些依據才是。」 劉沖又嘿嘿一下,道:「師父,當日你說起要到長白山醫仙那裡去求奪命丹,本來弟子是要自己去的,但是余師弟千方百計的想了辦法讓他去了,弟子心中就在奇怪,後來余師弟去求了不知真假的奪命丹回來,放在師父您的起居室裡,其他人更無人看見放在哪裡,現在這奪命丹又丟了,難道這件事情還不可疑麼?」 劉沖這句話說完,下面站著的紅頭巾弟子們中有一些又鼓噪了起來,有人說:「就是,這事可疑的很。」 又有人說道:「老掌門可千萬要多個心眼啊。」 其中大多都是附和劉沖這句話的聲音,楊宗志在後面聽得一皺眉,心想:看來這劉沖不光是自己要謀位,而且早已買通了下面一些弟子幫扶他,好行事。 想到這裡不禁偏頭看了一下身邊的婉兒,只見婉兒身材嬌小,此刻前面堂中的情形被身前的大漢們擋住,看不清楚,只是聽到那些說話聲,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是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一般,看見楊宗志來看她,這才對著楊宗志皺了一下可愛的小鼻子。 楊宗志見婉兒身處這環境中倒好像沒事人一樣,也是佩服她的勇氣,心頭又頑皮心起,低頭對著她作了一個對眼,逗得婉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所幸身前的漢子們正在吵嚷,她這噗嗤一下被這些聲音所蓋住,就算如此,婉兒也是臉色一紅,趕緊摀住小嘴,再也不敢看他了。 寶座上的洪嵌離聽見下面又吵鬧起來,心頭煩躁,又喝道:「吵些什麼,吵些什麼,都給我閉嘴。」 聲音雖然還是不大,但是相比前面,語氣更是嚴峻了起來,下面那些正在喊話的漢子們,聽見老掌門發怒,都是嘎然將聲音止了下來。 洪嵌離皺著眉看著下面的情形,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此事現在還無定論,派中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也不單單就是撫同一個人才是。」 劉沖聽到師父這句話明顯偏袒余撫同,面色一變,又道:「師父,我只怕這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弟子今日想來想去,只是在想,不讓師父您恢復功力,對誰最有好處?弟子想只怕是北邊那些傢伙才最高興看到這件事發生,而他們想上到我們的登拓山總壇上來,那是千難萬難,所以……所以……」 洪嵌離在座位上聽得眉頭更皺,接口道:「所以什麼?」 劉沖又歇了一下,才道:「所以他們只有收買了去辦這件事情的人,才有機會作成這件事情才對,是不是?」 坐在劉沖對面的余撫同聽到劉師兄這句話,面色大變,道:「劉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在說小弟被北斗旗的人收買了,偷了師父的藥,去交給他們不成?」 余撫同說到這裡滿臉通紅,又道:「若是我要拿走那奪命丹,又何必不遠千里去長白山求了它回來?」 劉沖嘿嘿一笑,道:「你自己作的事情,你自己心中最清楚。」 余撫同滿臉脹的更紅,一隻手指著劉沖,口中卻是「你……你……」 的說不出話來。 劉沖見此情形,哈哈一笑,道:「你莫不是被人揭露了出來,說不出話來了吧。」 余撫同身邊坐著的一個年紀十七八歲的青年人,見這個情形,忍不住小聲道:「余師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作這樣的事情的。」 劉沖身邊坐著的長鬚漢子聽了這句話,捏了一下額下的長鬚,歎口氣道:「雖然我也不相信余師侄會作這樣的事情,但是事實現在擺在眼前,白師侄,你年紀幼小,不知道情況,切莫亂說話。」 楊宗志在後面聽得分明,這長鬚漢子的聲音分明就是左師叔的聲音無二,心想:是了,你們兩個此時就是在演戲了才對。 洪嵌離聽見下面幾個人爭論了起來,心中也是不知該如何處理,擺一下手,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堂外一個聲音大聲道:「老掌門,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在外面求見。」 洪嵌離心中正在煩悶,卻聽武當派的人又來求見,只是武當和齊天派兩派相隔不遠,又不好得罪,只得說了聲:「有請。」 堂外的弟子應了一聲是,不一會就見一個年輕人走了上來,楊宗志也沒想到武當派的人會來,這時抬頭看去,見這武當派的天豐也是長得身材高大,面相英偉,一臉忠厚之色,身上穿著是武當派的袍子,頭上帶個髮髻,神態樸實無華的很,楊宗志見他人品氣質卓越,心中不禁對他升起一絲敬意。 天豐幾步走進來,下面站著的紅頭巾漢子自覺的分開兩邊讓路,讓了他進去,天豐又走到堂中,才行個禮,道:「晚輩天豐見過洪老掌門,這個時候打擾貴派真是唐突的很。」 洪嵌離在座上呵呵一笑,道:「天豐師侄這個時候,來我這齊天派,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麼?」 天豐頷首道:「晚輩的恩師今日聽說貴派號角聲大作,不知貴派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叫晚輩前來看看,如是有什麼為難事,晚輩也好幫一幫手。」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卻是想起王老船家說過,北斗旗和齊天派年年爭鬥,若不是這武當派一直從中調停,事情早就鬧大了,這才恍然暗道:這天豐來可不是為了幫手的,他是為了息事寧人的才對。 幽夢前塵第118章謀逆之二 洪嵌離聽到天豐這句話,心道:我這是家醜,又不是與外面有什麼爭端,怎麼可以讓你們武當派介入進來?嘴卻說道:「哦,原來是這樣,今日手下幾個兒郎們搞錯了情況,吹起了號角,只是現在我派中萬無一事,卻叫青松道長多慮了。」 天豐聽到他這個話,哦了一聲,轉頭往四周看去,見齊天派的內堂弟子大多都圍聚在這大堂之中,顯然不可能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只是現在洪老掌門不說出來,他也不好強人所難,猶豫了一會,才道:「既然是這樣,晚輩自然是好回去稟報家師,只是……只是。」 洪嵌離正想他早早離去,忙問道:「只是什麼?」 天豐抬起頭,又道:「只是此時天色已晚,晚輩現在離去趕路,只怕很難回到武當山,希望洪老掌門可以行個方便,借晚輩一間陋室,讓晚輩好歇息一晚,明早再離去可好?」 洪嵌離聽到這個話,面上倒是猶豫了一下,只是人家也說的在情在理,卻不好駁斥顯得太不近人情,劉沖聽到武當派的要留在這裡,面色也是一變,心道:此時若再不行事,只怕就來不及了。 洪嵌離想了一下,才垂首道:「撫同,你就帶了天豐少俠去下面的小寨中歇息下來,不可怠慢了貴客。」 余撫同聽見師父這樣說,只得垂頭答應道「是」轉頭又對天豐說道:「天豐師兄,請。」 天豐點頭一笑,道:「多謝了。」 這才轉身和余撫同一起下去了。 洪嵌離見他們走出去,歎了口氣,又沉吟了一會,對身下坐著的其餘幾個人道:「你們都跟我上來,其餘弟子在這裡等著。」 說完虛弱的站起身子來,轉身從寶座邊的小樓梯登登登的上了二樓,劉沖,左師叔和白師侄三人跟在他身後也上了樓去,樓下站的一群漢子面面相覷,都不知是何意,作不出聲來。 楊宗志見他們四人上了樓去,心中一動,牽了婉兒的手也輕輕從寶塔一樓的大門走了出去,然後轉到寶塔的背面,向上看了看,又對婉兒眨了下眼,右手抱住婉兒纖細的腰肢,吸一口氣,輕輕的縱了上去。 楊宗志站在寶塔外面伸出的屋角邊沿上,轉頭從窗戶中看了進去,見裡面燈火儼然,洪嵌離坐在一個凳子上,其餘三人站在他身後,都是低頭不作聲,婉兒見他看了進去,也不服氣,轉過小臉也是貼在他臉上一起看了進去。 洪嵌離坐了好一會,右手食指輕輕扣擊桌面,得得聲響,劉沖和左師叔等人都不知是何意,左師叔在洪嵌離身後對著劉沖頻頻施眼色,劉沖看了幾眼,面上猶豫了一會,才沉下臉來,躬身說道:「師父,您老人家叫我們上來,有什麼事情?」 洪嵌離嗯了一聲,從沉思中醒來,緩緩道:「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麼?」 左師叔在身後聽得面色一變,接口道:「有什麼蹊蹺?」 洪嵌離又道:「這總壇寶塔,除了撫同之外,只有我們這幾個人能夠來去自如,其他派中弟子平日裡都是進不來的,現在奪命丹丟了,難道不奇怪麼?」 劉沖聽到師父這麼說,心中一慌,趕緊道:「正是,若不是余師弟偷了這奪命丹,怎麼會好好的丟了呢?」 洪嵌離彷彿心中甚怒,喝道:「住口,你事事都說是你余師弟作的,你可有什麼真憑實據?」 劉沖見師父這般說話,牙齒一咬,道:「師父,你可知道現在我齊天派的情況麼?」 洪嵌離聽得茫然,問道:「什麼情況?」 劉沖又道:「師父,自從您身受重傷之後,我們齊天派在這江南是一日不如一日,派中弟子們都說,老掌門功力失了,余師弟又性情軟弱,我們這齊天派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要拱手讓江北的人收去了。」 洪嵌離聽到這話,大怒,拍桌子道:「放屁,是哪個不張眼的弟子在下面胡說八道,你去割了他的舌頭。」 劉沖點一下頭,接道:「若是只有一個弟子這般說,那原也可以教訓一下他,讓大家都知道這樣不應該,但是現在派中弟子人人都是這樣說話,又怎麼能掩住悠悠眾口?」 洪嵌離哼了一聲,卻是道:「沖兒,你到底要說什麼?」 劉沖面上猶豫了一會,咬牙跪下道:「師父,你操勞一生,將這齊天派發展到現在這般規模,也辛苦的很了,現在師父你身子不好,沖兒懇請師父看在整個齊天派的面子上,將這掌門的位置傳授給我,我接過師父的衣缽,定然會將齊天派發揚光大,決不會讓江北的人看我們的笑話。」 洪嵌離聽得心中大驚,轉過頭來,看著跪在面前的劉沖,伸出右手,口中「你……你……」 的說不出話來,站在一邊的白師侄卻是受了一驚,顫音道:「劉師兄,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你這不是要謀朝篡位麼?」 左師叔站在白師侄身後,突然呼的一掌切在白師侄的背心,嘿嘿一笑,道:「白師侄,我說了你不清楚事情狀況,最好是少說話的,你卻怎麼總是不聽呢。」 白師侄被左師叔偷偷在身後打了一掌,啊的一聲,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洪嵌離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如此演變,伸手指著劉沖和左師叔,道:「你們……你們是想謀反了?」 劉沖此時才抬起頭來,懇求道:「師父,弟子被你撫養長大,絕不敢有一絲對你不敬的心,但是現在事情緊迫,就請師父傳了這掌門玉杖給弟子吧,弟子發誓決不會讓您老人家失望的。」 左師叔卻在一旁道:「劉師侄,你盡囉哩囉嗦些什麼,讓他說了藏玉杖的地方,取了出來,不就萬事都成了麼?」 洪嵌離心中又是驚恐,又是難過,聽到劉沖又道:「師父,您還是答應了我吧,只要你答應我作掌門,我保證一輩子好好侍奉你,決不會對你有一絲失禮之處。」 洪嵌離心中驚怒,正要喝一句臭罵過去,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聲音輕輕道:「老前輩,您不妨先與他虛與委蛇一番,等他們狼子野心盡露,才一起揭發他們才好。」 洪嵌離聽得心中又一驚,暗道:這是何人,他躲在哪裡?難道是武當派的天豐察覺了這件事情,出言警示於我。想了一下轉念又道:不對,不對,這個聲音絕不是天豐的聲音。想到這裡洪嵌離心中躊躇,不知該怎麼作才好。 左師 分卷閱讀66 叔在一旁聽了劉沖的話,歎了口氣,道:「劉師侄啊劉師侄,你莫不是要學那余師侄,總是婦人之仁才好,現在正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時候,你心中還是猶豫有什麼用?」 劉沖聽到這話才抬起頭來,看了幾眼師父,又想起余師弟,牙齒一咬道:「好,就請左師叔先在此照看一下,小侄去下面安排停當馬上上來。」 說完站起身子,幾大步登登的下了樓,對下面的漢子們喊道:「今日師父說累了,你們就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再來,師父還有事情宣佈。」 下面那些漢子聽到這個話,轟然是一聲,又交頭接耳的下去了。 幽夢前塵第119章謀逆之三 二樓上此刻只有洪,左二人相對,白師侄卻是昏倒在洪嵌離的腳邊,洪嵌離看也不看腳下,一直雙眼怒睜,瞪著左師叔,突然道:「岸丁,老夫一生對你如何?」 左岸丁面有愧色,嘿嘿一笑,尷尬道:「師兄,你一向對我都很好,我小時候功夫不好,你總是在一旁獨自教我,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洪嵌離卻接口搶道:「那你為何反我?」 左岸丁歎了口氣,卻道:「師兄,你當年英雄了得,開創了我們齊天派,自己作了掌門,我一直想,在師兄的手下也可以成就一番功業,哪知你越活到老,豪氣越是消退,膽子也越來越小,我們這些年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滅掉整個江北,可是你竟然一個一個的都放棄了,師兄,你可知道,劉師侄雖然對你總是念叨故情,不忍加害你,但是他對著其他人,嘿嘿,可都是心狠手辣的緊,你正是缺了他這樣的手段。」 洪嵌離聽得哼哼一聲,正要接口罵他,劉沖卻是見下面的人都走光了,才又跑上了樓,只是面色猶豫不知是該繼續跪下還是怎麼,洪嵌離看了他一眼,道:「你們打算怎麼對付我?」 劉沖道:「師父,只要你交出掌門玉杖,明日在眾弟子面前將掌門位置傳給我,弟子保你安享晚年,衣食無憂。」 洪嵌離嘿嘿道:「好個安享晚年,衣食無憂,你是想囚我洪某人一輩子才對吧。」 劉沖畢竟是洪嵌離撫養成人,這時見師父譏諷自己,也不敢生氣,面現愧色,道:「師父,你以後要想出去遊玩,弟子總也是陪著你的,不會只將你安置在登拓山上,請你放心。」 說到這裡,突然塔下一樓傳來一個聲音喚道:「師父,師父,你可是在上面?」 正是余撫同的聲音,洪嵌離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左岸丁卻搶一步點住洪嵌離的穴道,讓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對身邊的劉沖打個眼色,一起又走了下去。 洪嵌離穴道被點,說不出話來,坐在那裡如坐針氈,心中不禁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憂急,突然想到:剛才那個聲音說話之後,一直沒了動靜,到底他在等些什麼?耳邊卻聽到塔下余撫同的聲音又道:「劉師兄,師父他可……」 說到這裡嘎然而止,顯然也是被他們制住了。 過了一會劉沖扛了余撫同的身子和左岸丁一起上來,將余撫同丟到白師弟的身邊,這才轉過身來,解開洪嵌離的穴道。 秦玉婉在窗邊看著裡面發生的一切,卻是心中驚詫九哥哥為何到現在一動也不動,只是在這邊好好看著,想到這裡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滿臉都是微笑,也轉過臉來,不覺被他笑的心中一燙,忙對他眨了一下左眼,朝窗子裡看了一下,意思是你怎麼不進去? 楊宗志見婉兒對自己使眼色,又是一笑,也對她眨了兩下右眼,意思是不用急,我們再等等。秦玉婉看了一會,心中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點下頭放下心來,只是心中又一動,暗道:九哥哥只是看到我眨了一下眼,便知道了我的心思,而我只見他對我笑笑,眨兩下眼也知道了他的意思,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說心有靈犀一點……一點……那個了麼?想到這裡不禁臉色又紅起來,心中卻極甜蜜。 洪嵌離被解開穴道,又是哼了一聲,卻道:「你們,要對撫同和子佑他們怎麼樣?」 劉沖見事情已經作到這個地步,橫下心道:「師父你自然是沒有事的,只是余師弟和白師弟嘛,他們協助北斗旗的人偷走師父的奪命丹,都要畏罪自殺了才是。」 洪嵌離聽得心中怒極,卻哈哈笑了起來,道了句:「好,好,好。」 左岸丁也鼓掌道:「甚好,甚好,劉賢侄,你師父一生住在這寶塔之中,他這三樓你可有上去過?」 劉沖皺著眉,搖了搖頭,道:「師父從來不許任何人上這個三樓。」 左岸丁嘿嘿又道:「那你猜這三樓上都有些什麼?」 劉沖轉頭看了師父一眼,只見他臉色驚怒,不覺又搖搖頭道:「我猜不出來。」 左岸丁悠然道:「以我來猜嘛,他這一生的財寶,武功秘笈……甚至那掌門玉杖,定然都是藏在這三樓的才對。」 劉衝開始聽到財寶和武功秘笈都沒有反應,再聽到掌門玉杖,突然眼中一亮,歡聲道:「正是,正該如此才是。」 左岸丁哈哈笑起來,道:「那就請劉賢侄帶了你師父一起到三樓去找找吧。」 劉沖重重的嗯了一聲,說道:「得罪了,師父。」 一把扶起洪嵌離往去三樓的樓梯走去,左岸丁也跟在他們身後。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回頭又看了婉兒一眼,抱住她的纖腰,又一個雲龍九轉,翻身輕輕上了三樓,只是剛剛一上三樓,楊宗志感到身後的玉笛輕輕一動,好像生了感應。 裡面三人一起上了三樓,這三樓之上甚是漆黑,沒有火燭,左岸丁取出火石,茲的一聲打燃,就去點亮了燈火,整個三樓為之一亮,左岸丁四處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好像都忍不住,喘息道:「師兄啊師兄,我從來沒有想到,你這神秘的三樓上竟然……竟然全是女子的畫像,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也透過窗戶看了進去,只見三樓四周的牆壁上果然是掛滿了畫像,畫像上都是一個女子,有的坐,有的站,有的仰頭沉思,有的手中揮舞,身子騰起作舞劍狀。 洪嵌離被笑的老臉一紅,哼了一聲,卻不說話,左岸丁笑了又一陣,突然止住笑聲,夷了一下,啞口道:「這女子……這女子的相貌……」 劉沖卻不關心這些,只是到處尋找玉杖的下落,四處看去,看見正中一副畫像的下面,有一個供台,玉杖果然好好的立在那裡,心中狂喜,幾步搶過去一把抽出玉杖,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左岸丁兀自想了一會,轉頭看見劉沖已經取得玉杖,不禁撫掌道:「恭喜劉賢侄……哦不,恭喜劉掌門,賀喜劉掌門了。」 劉沖狂笑了一會,反手將玉杖別在身後,一把從腰間抽出了隨身的寶劍,面色陰沉的向洪嵌離和左岸丁這邊走了過去,左岸丁見劉沖終於要對自己的師父下手,不禁點頭笑道:「好個劉師侄,你現在總算明白了成就大事的人,定要有非常的智力,承受常人無法忍耐的壓力,過了這一關,以後才能一帆風順。」 劉沖拔出寶劍,幾步走到他們跟前,抬起手來,伸手就是一劍刺出去,只是這劍竟不是刺的洪嵌離,而是一劍直直的刺到了左岸丁的身上,左岸丁萬萬沒有料到劉沖抬手一劍就是刺向自己,根本沒有反應,劍尖就已經嗤的沒入自己胸口。 左岸丁面上極度驚恐,口中呵呵兩聲,運力啞口道:「你為……為什麼?」 劉沖嘿嘿一笑,陰惻惻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就能出賣自己的師兄,自己的掌門,難保你將來不為了這個女人又來出賣我,況且,我作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把柄卻是落在了你和那個女子的手上,我若不殺你,一輩子都要受到你們的節制,嘿嘿,左師叔,你下了陰曹地府,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這把年紀卻是起了色慾,委實是不應該啊。」 說到這裡手中的劍又向前刺進幾分,左岸丁啊的一下慘呼,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秦玉婉在窗外萬沒有想到事情是如此進展,不禁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小嘴,害怕一不注意就發了驚呼聲,楊宗志在一旁心中卻是歎息,暗道:那個人倒是沉的住氣啊。 劉沖一劍刺死左師叔,轉過身來,雙目已經盡赤,嘿嘿森笑道:「師父,此刻我已經將叛逆的左師叔也殺了,你明日若是從了我,按照我吩咐的指令去作,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是保你一生平安,若是你明日有一點不對勁,弟子別無他法,也只能作下這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洪嵌離見自己的弟子變成這般模樣,只是搖頭歎息,心中只覺得萬般無奈,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窗外也歎息道:「晚輩這次冒昧前來,萬萬沒有料到竟然看到了殺師奪權的人間慘劇,真是淒涼的很。」 劉沖正在威脅師父,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大驚,轉身喝道:「什麼人?滾出來?」 那窗外的聲音又歎息一下,從楊宗志他們對面的窗戶上砰的破開窗戶跳進來一個人,燈光照射之下,那人一紫色身袍子,中間一個太極圖案,正是武當派的天豐。 ============多謝大家支持,請大家繼續收藏+投票! 本書會加快更新! 幽夢前塵第120章謀逆之四 劉沖見自己作下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被這天豐看到了,心中大是驚恐,面上目光閃爍,急急的想了幾下,道:「天豐師兄,你幾時來的,看到了什麼?」 天豐跳進來,四處看了看,又歎了口氣,卻是不說話,劉沖又道:「正是這左師叔大逆不道,想要對我師父不軌,我此刻將他已經擊斃了。」 天豐看了一眼劉沖,見他雙眼通紅,神情慌張,也搖了下頭,道:「劉師兄,洪嵌離老掌門當年將你收為弟子,撫養你這麼多年成人,你如何能下的了手,要加害於他老人家?」 劉沖聽他語氣,知道自己作下的事情已經無法隱瞞,又道:「天豐師兄,這些都是我們齊天派中的家事,你是武當名門高弟,對這些事情當然是不屑一顧的,還請天豐師兄就當什麼都沒有看到過吧,小弟以後一定對天豐師兄事事依從,只要你但有所命,絕不違抗。」 天豐又歎口氣,道:「在下的師父青松道長曾經和在下說,我們武當門人,見到世間有不平的事情,決不是要作袖手旁觀的人,更何況今日在下見到的可不只是不平的事情,而是人間慘劇,在下怎能置身事外?」 劉沖見他軟硬不吃,走近幾步,道:「天豐師兄,其實事情遠遠不是你所看到的這樣,這事情還有曲折,你看到這塔內四周掛到的畫像了吧,其實事情是這樣……」 說到這裡已經走到天豐面前,湊近頭好像要將事情悄悄告訴給他,只是頭剛剛一湊近,手中的寶劍嗤的一聲又是迅疾的刺了出去,直取的是天豐的胸口。 天豐聽他越說聲音越低,不禁愣了一下,聽到劍響之聲,才醒悟到這劉衝要偷襲自己,趕緊運起身法閃避,耳邊聽到茲的一聲,劉沖手中的寶劍已經刺破了天豐胸前的衣服。 天豐感到胸口劍氣一寒,也無暇多顧及,伸出右手向劉沖面門取去,劉沖一見自己偷襲沒有將天豐刺死,只是刺破他的胸衣,哼一聲,劍法一轉又向天豐的右手削去,天豐見他劍法近身,使得頗快,右手不待使老,左手轉了圓圈向劉沖執劍的手腕兜來,用的正是太極拳法。 兩人近身拼了幾招,招招都是取命的招數,劉沖幾招劍法用老,見無法湊效,自己卻被天豐的太極拳一圈又一圈的轉了起來,心中驚怒,大喝一聲,左手運拳也是一下猛的擊過去。 天豐見他拳勢甚猛,心中想起師父說過:「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不禁心中一凜,左腳邁步,右手也是揮過去,纏繞住劉沖的左手繞了幾圈,將他手上的勁力都卸了下來,才喝一聲,順著劉沖的來勢一肘撞了過去。 劉沖沒有想到自己全力一擊,卻是力道如同石沉大海,再過一會,那些力道彷彿又生了過來,卻是全數向自己胸口撞來,一個躲閃不及,被那力道撞的大退,噌噌幾步吐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倒在了師父的腳邊。 洪嵌離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事態演變,這回見到劉沖被天豐一撞暈了過去,不禁又是搖頭歎了口氣,天豐見自己這招得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胸前,武當派的衣服被劃開了一大道口子,胸前的肌膚上流出了鮮血,只是這道口子並不深,淺淺的只是為劍氣所傷,不是大傷,這才呼了口氣,走到洪嵌離身邊躬身行禮道:「洪老掌門受驚了,晚輩來的遲了一些。」 洪嵌離見天豐向自己行禮,也是點一下頭,但是心中卻在想:剛才出言警示的那個人呢?為何他一直不露面?難道已經走了不成?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躺在他腳邊的劉沖又大喝一聲,抬起手中寶劍一劍向天豐的胸口刺了過去。 此時劉沖和天豐相距甚近,天豐以為劉沖已經被自己擊暈,心中放下了戒備,正在向洪嵌離行禮,劉沖又是鼓起最後一口氣,全力擊出,等到天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法躲避,眼見他劍尖就要刺進自己的胸口,自己已經躲閃不及。 劉沖見此情形面上不由得嘿嘿獰笑出來。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另一面的窗戶外嗤的一聲飛進來一個東西,快速無比,後發先至,叮的一聲擊到劉沖的劍身上,擊的劉沖手 分卷閱讀67 中寶劍一偏從天豐的身邊穿過,劉沖右手被這衝力一衝,劍也拿不住,飛了出去。 天豐見這時險惡,再不猶豫,搶上去一步,一拳擊在劉沖的面門上,波的一聲將劉沖打的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天豐這招是含憤出手,下手也不留情,擊的部位又是面門,劉沖受這一掌,又是哼一聲,倒了下去,再無一點聲息傳來。 天豐見自己這掌擊實,心道這劉沖只怕很難有命留下來,就算留下性命也只能是個殘疾人,這才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心跳,轉下頭來看見擊偏劉沖寶劍的東西落在自己面前,用手拾起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根普通的玉簪,玉簪上還有點點餘溫,甚至隱隱還有一絲髮香。 天豐心想這弱不禁風的玉簪卻將精鐵所製的寶劍擊飛了出去,現在這玉簪還好好的完好無損,又抬頭看了洪嵌離一眼,見他與自己一樣,兩人心中不禁都是駭然。 洪嵌離也吸了一口氣,心想:你終於是出來了。轉頭揚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相助,洪某人這裡感激不盡了。」 話音剛落,突然聽見對面窗戶也是砰的一聲,跳進來了兩個人,仔細一看這二人都是紅頭巾披頭,一副齊天派手下弟子的打扮,洪嵌離心中不由得一驚,暗道:我齊天派中難道還有這樣的藏龍臥虎不成? 洪嵌離見那二人一跳進來剛落地,右邊矮小的那個突然揮起拳頭向左邊高大的那人身上打去,口中還不依的嬌呼道:「你這個壞蛋,壞蛋,你救人便救人,怎麼把我頭上的簪子也扔出去了。」 聲音嬌俏儒諾,卻是個女子的聲音,心中不由得更是吃驚。 楊宗志跳進來,見婉兒不依了,哈哈一笑,道:「婉兒,那時時間緊迫,我手上的銀子都被我扔光了,只有無奈的借你頭上玉簪一用了,你別生氣,我再買一個更好的給你。」 說完牽了婉兒手一起走過來,躬身道:「洪老前輩好,晚輩剛才見事情突兀,一直沒有出來相救,還望恕罪。」 洪嵌離聽他說話的聲音,便知是先前發聲警告的人,面上呵呵一笑,道:「不妨事,你此刻已經救了我和天豐師侄一條性命了,只是不知閣下是哪裡……哪裡的高人?」 楊宗志見洪嵌離口中懷疑,心知他是見自己兩人穿了齊天派的衣物打扮心中驚疑,伸手取了自己的頭巾下來,又轉身將婉兒的頭巾和外套一起取了下來,這才轉身過來道:「在下來自滇南點蒼劍派,姓風,在派中排行第九,這位是在下的小師妹,叫做秦玉婉。」 洪嵌離見他二人取下齊天派中弟子的打扮,卻是露出一對金童玉女的模樣來,心中讚了一聲,道:「原來是滇南點蒼的高弟,怪不得有如此的身手,老夫常常聽人說,點蒼劍派在滇南極有俠名,掌門人秦老英雄,東堂公在當地是領袖一樣的人物,沒想到今日倒真是見到了滇南來的弟子,真是有幸的很那。」 說完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楊宗志又一躬身道:「洪老前輩恕罪,我和小師妹無意中在山邊聽到了這劉沖師兄和左師叔兩人的對話,話中說到要對洪老前輩以及其他幾位師兄不利,心中好奇,就一路跟了進來,冒作了齊天派的弟子,希望洪老前輩不要介意。」 秦玉婉見楊宗志對著江湖前輩倒是說話恭謹,點一下頭,暗道:九哥哥雖然平日裡嬉笑頑皮,但是遇到正事倒是從不馬虎。 洪嵌離又呵呵一笑,暗道:這山崖邊是我齊天派的後方禁地,你們在那裡聽到他們說話,只怕是早就上到我這山上來了才是。口中卻道:「不妨事,老夫倒是希望派中能有好像風賢侄這樣的人物了,只是老夫一生不懂教人育子,幾個弟子都是這樣的不成器,哎。」 楊宗志聽他語氣中頗有滄桑,心中一動,逕直走到左師叔躺下的屍體邊,伸手在左岸丁身上搜了一陣,摸出一顆藥丸,道:「這個正是洪老前輩的奪命丹,這位左師叔偷了以後,一直好好的放在身邊,現在請洪老前輩收好了。」 洪嵌離歎口氣,點一下頭,伸手接了過來,一旁的天豐卻是說話了,道:「風兄,你剛剛扔出來的玉簪,卻沒損壞,現在還在這裡,你也拿回去吧。」 說完將自己剛剛撿起的玉簪遞了過來。 楊宗志看他手上玉簪,青色怡然,面色一喜,趕緊接過來,說道:「多謝。」 轉身將玉簪插到婉兒的秀髮中,見婉兒臉色這才轉嗔為喜,對她也是微微一笑,耳邊卻聽到洪嵌離道:「哎,老夫糊塗了,怎麼還讓幾位站在這裡,我們這就下去吧,老夫也好奉茶招待一下三位。」 說完自己轉身帶頭走了下去,天豐和楊宗志都推說不敢不敢,也一起走了下去。 洪嵌離走下二樓,見自己兩個弟子好好的躺在地上,不禁又是歎了口氣,楊宗志在一旁見他面色灰敗,知道他心中難過,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二人,見都只是被打暈了過去,便伸手在他們的人中穴上各自捏了一陣。 余撫同和白子佑慢慢醒轉過來,看到師父,天豐和另外兩個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都是一驚,白子佑訥訥道:「師父……師父……」 洪嵌離歎息一聲,右手伸出撫了一下白子佑的額頭,道:「你們的左師叔和劉師兄謀逆叛教,現在已經都伏誅了,撫同,你去樓上將你左師叔抬走,好生安葬了吧,另外……另外,你劉師兄……」 說到這裡沉吟了半晌,才道:「至於你劉師兄,你去將他關押到後山的小木屋裡,沒有我的許可,誰也不許見他,也不可讓別人知道。」 余撫同又看了幾眼師父,這才躬身應聲是,走了上去,不一會抬了那兩人下去了。 洪嵌離等余撫同下了樓,又低頭溫言道:「子佑,你去泡幾杯茶來,為師的要招呼一下這幾位貴客。」 白子佑年紀甚小,轉眼看了那幾人幾眼,見天豐自己是見過的,楊宗志長得高大俊美,再看他身邊的小姑娘生的竟然是天仙化人一般,面上不禁一紅,也低頭應了一聲下去了。 洪嵌離這才招呼一聲道:「幾位賢侄,賢侄女,大家都坐下吧,幾位對我齊天派有救派之恩,老夫便也不想矯情說什麼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話,只是以茶代酒,多謝你們了。」 楊宗志和天豐又推拒一番,才好好坐了下來,不一會白子佑就端了幾杯茶上來,給各人擺好,自己襝眉垂首站在了師父的身後。 楊宗志垂頭打開茶蓋,見杯中一股香氣冒了出來,就著燈光見那茶葉懸浮在水中,隱隱成一個龍的形狀,知道是上好的龍井,不禁喝了一口,道:「好茶。」 秦玉婉見了楊宗志杯中的茶葉,在一旁嬌聲道:「這是五十年的龍井茶,沒想到洪老前輩卻是拿出來招待了我們這些晚輩。」 洪嵌離呵呵一笑,道:「秦侄女也姓秦,莫非和那東堂公……」 秦玉婉面色一肅道:「正是家父。」 洪嵌離哦了一聲,恍然道:「原來如此,果然是將門虎女。」 秦玉婉眼神一轉,望向自己身邊,暗道:我哪裡是什麼將門之後,這個壞蛋才是真正的將門之後,只是他總是裝聾作啞,從不到處說罷了。 一旁的天豐盯著楊宗志看了許久,突然道:「風兄,你這擲玉簪的手法是什麼手法?我看那簪子飛進來,奇快無比,撞偏劉……劉師兄手中的精鐵寶劍竟然也完好無損,可是你們點蒼劍派有一個這樣的暗器手法麼?」 秦玉婉一聽,眉頭一皺,暗道:胡說八道,我們點蒼劍派哪裡有什麼投擲暗器的手法? 楊宗志搖頭道:「不是,我們點蒼劍派以雲龍九轉的輕功和曉松劍法聞名,從無暗器手法。」 秦玉婉聽楊宗志這麼說,心中才滿意,又道:九哥哥在外面卻是從不忘記給爹爹爭得面子的。 洪嵌離在一旁嗯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是風師侄你內力驚人,純以內力發出來,卻無任何取巧的方式了,風師侄這份內功當真是天下少有的。」 天豐心中也是一驚,又道:「風兄……」 楊宗志見天豐氣質胸襟,都是名門高弟作派,對待長輩也是真誠有禮,聽到他又喚自己,接口道:「天豐師兄,我看你年紀也比我長一些的,不如我們就兄弟相稱,你叫我九弟,我叫你天豐師兄可好?」 說完對他微微一笑。 天豐也見楊宗志年少英俊,氣質非凡,心中早起了親近之意,再聽到他這番提議,忙點頭道:「甚好,如此那小兄我就卻之不恭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不妨事,我派中的師兄們都是這樣叫我的。」 天豐又點下頭,才道:「九弟,你如何到了這齊天派登拓山來的?」 洪嵌離在一旁也是點頭,心想:這正是我的疑問。 楊宗志又喝一口茶,只覺得茶水甚是甘怡淳厚,才道:「我這次出門正是奉了師父的命令,下山修業積善的,要在江湖上作下五件行俠仗義的事情,今日我和小師妹乘船路過這裡,見到齊天派中好像有事發生,心中好奇,就偷偷跑了進來,呵呵,正好聽見劉師兄和左師叔的對話,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洪嵌離心中恍然,暗道原來是這樣。楊宗志頓了一頓,又問道:「洪老前輩,我聽說去年正是您與江北北斗旗的丁老旗主比武,這才受了重傷,而且丁老旗主因此送了命,是不是這樣?」 洪嵌離聽到這件事情,面色一黯,點了下頭,歎口氣道:「不錯。」 楊宗志見洪老前輩面色沉重,沉吟了一會,才又問道:「只是不知道齊天派與北斗旗到底有些什麼仇怨,要使得雙方互相爭鬥了這許多年?」 天豐在一邊也是湊近頭臉,顯然同樣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洪嵌離聽到他這般問,心中卻是沉吟了起來,右手手指又得得的扣擊桌面,想了很久,才歎口氣道:「子佑,這裡不用你服侍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白子佑本來站在師父的背後,聽到師父這樣說,只得躬身應了一句是,轉身下了樓。 洪嵌離又扣擊了一會,才悠悠道:「風賢侄你是我齊天派的救派恩人,你既然問起來,我自然也不好推脫……二十多年前,老夫與北斗旗的丁晚成本是相交莫逆的好友,那年我們在這大江之上大打了一場,三天三夜都無法分出勝負,互相卻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都認為對方是自己生平的勁敵,也是最值得交心的人,後來我們為此還結拜了異姓兄弟,希望我們齊天派和他們北斗旗共掌大江兩岸,富貴榮華共享。」 洪嵌離說到這裡聲音聽著悠遠,顯然是想起了多年的意氣往事,心中澎湃了起來。 幽夢前塵第121章謀逆之五 洪嵌離頓了好一會,又道:「可是後來……後來……」 說到這裡老臉一紅,咬了下牙,道:「你們跟我來。」 他逕自頭也不抬,站起身來幾步又走上了三樓,楊宗志三人都心中莫名,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楊宗志上了三樓見此時三樓仍然是燈火未滅,剛剛躺在這裡的左師叔和劉師兄都已經被余撫同背了下去,只是剛剛劉沖搶過來的掌門玉杖還好好的躺在地上,燈光照射下瑩瑩的發出一些閃光。 洪嵌離幾步走上去,拿起玉杖在手上輕輕撫摸了起來,臉上神色彷彿溫柔無限,好像此刻撫摸的不是玉杖,而是一段無比溫馨的往事,楊宗志三人見他臉上神情,都不敢打擾他,洪嵌離撫了好一會,才道:「你們看見這四面牆上掛著的女子了吧。」 楊宗志這三人都嗯了一聲,轉身四下裡看了一下這畫像,只覺得畫像中都是同一個女子,清秀高挑,要麼是坐著要麼是站,或者正在練劍,卻是不同的表情姿態,洪嵌離又道:「這畫像中的女子就是丁晚成後來的妻子,名叫葉若碎的。」 三人聽了都是大吃一驚,秦玉婉啊的一聲喚了出來,輕聲道:「怎麼會這樣?」 洪嵌離又呵呵苦笑兩聲,道:「當年我先碰到了若碎,那日我在江邊見到了她,驚為天人,心中如遭捶擊,呆呆的心中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要娶了她回家。」 說到這裡老臉又是一紅,道:「老夫現在已經五旬年紀,人已快到黃昏,也不怕你們後輩笑話,但是當年我見到若碎那時的情景,即便是這麼多年以後,還是記憶猶新,那時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的,就好像現在還在耳邊迴盪一般,哎。」 楊宗志和天豐聽到洪老前輩這時深情纏綿的話,都是面上一片尷尬,只有秦玉婉聽到,心中卻是大起相惜之意,暗道:我見到九哥哥時候的情景不正是這般,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如同剛剛發生一樣。 洪嵌離又歎了幾口氣,走過去,輕輕撫摸起了葉若碎的畫像,手指溫柔如面對真人一般,又過了一會,才回過頭來,又道:「我那日見了若碎之後,心中一直不安寧,就讓派中弟子去打聽了她是哪裡人家,叫什麼名字,可是心中一直猶豫不敢上門去見她,真是可惜啊可惜。」 秦玉婉見洪嵌離一臉悲愴,心中也道:正是,我心中也是這般愛著九哥哥,但是我卻不會像你一般猶豫不決,定要對九哥哥都表露出來,讓他知道我這番心思才是。想到這裡不覺靠了過去,雙手又輕輕的挽住了楊宗志的胳膊。 洪嵌離閉著眼,臉上一片悲痛之色,緩緩道:「又過了幾日,丁晚成來我齊天派作客,喝酒時候見我面色有異,便出聲詢問,我那時心中苦惱猶豫不決,便將這件事情都和盤托出給了他,他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對我 分卷閱讀68 拍胸脯道:『嵌離賢弟,你這心事就交給哥哥我的身上,我保你稱心如意,得償所願,如何?』我一聽心中大喜,趕緊拜謝,又拿出我齊天派中的鎮派之寶玉杖交了給他,希望他將這個作為聘禮信物下給若碎,丁晚成又哈哈答應了下來,接過我手中的玉杖,當天就揚長而去了。」 洪嵌離說話間一直閉著眼,彷彿不願意睜開眼睛面對畫像中人兒一般,又道:「那幾日我在派中焦急等待,遲遲不見丁晚成過來回話,心中如同十五吊井打水,七上八下般,卻又不好意思去催促,只道他旗中事務繁忙,耽誤了下來。又過了幾日,丁晚成果然前來了,我一見大喜過望,迎出山下,將他接上總壇來,又設下酒宴款待於他,只是他一路走上來,卻是隻字不提下聘的事情,我們酒喝了一半,丁晚成才從衣袖中拿出我交給他的玉杖,道:『賢弟,不是哥哥我不盡力,只是……只是……』我一看這情形,心中知道定是若碎拒絕了我,心中雖然悲痛,但是面子上還要裝作毫不在乎一樣,又勸酒道:『無妨,只是個女子罷了,不管事情成不成功,小弟總是感激大哥一片相助之情的。』只是送走他之後,我坐在這裡手撫玉杖,卻是心中難受難過的緊了,喝了個酩酊大醉。」 秦玉婉小腦袋靠在楊宗志的手臂上溫婉可人,聽到這裡,想起這葉若碎最後嫁了丁晚成為妻,不禁又啊了一聲,接道:「那後來……後來……」 洪嵌離聽到這句話,雙眼突然睜開,眼神中都是鋒芒,大聲道:「不錯,雖然我當時遭到拒絕,心中難過,但過了些時日,倒是慢慢好了起來,只是這段時間丁晚成卻是再沒來看過我一面,我只當他忙著旗中的公務,也沒有在意,只是有一天……有一天……」 說到這裡,洪嵌離鬚髮都怒張了起來,雙手也緊緊握成拳頭,喝道:「有一天,手下有個弟子來報,說北斗旗前些日子出了件大喜事,是他們的旗主成了親,我心想:這大哥自己成了親也不來叫我,怎麼會這麼糊塗,忘了我麼?想到這裡我叫弟子們備下厚禮,自己親自登船到了江北岸,逕直到北斗旗的總壇去賀喜,只是我剛剛走到北斗旗總壇的外邊,遠遠的就看見丁晚成和一個女子牽手在一起漫步,口中談詩詠賦,親密無比,那女子……那女子正是若碎。」 話說到這裡,洪嵌離彷彿又見到多年的那一幕場景,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憤怒,啊的一聲狂吼了出來,吼聲嘶啞,經久不息,聽到耳中又是一股悲愴的意味。 楊宗志他們三人見他發狂,不敢阻止,心中都是感念,道:只怕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真的是很大了,此事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他回憶起此事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秦玉婉又想道:這洪老伯倒是可憐的很,自己的心愛的人兒被自己的結拜大哥搶走,難怪他要發狂了。 洪嵌離狂叫了幾聲,才平息下來,只是他現在身無內力,叫了這幾下已經是氣喘吁吁了,好半晌才定下氣,道:「我當日也像現在這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嘶聲狂吼了起來,丁晚成遠遠的看見我,突然面色大變,幾步飛了過來,就要對我說話,我那時心中已經再也不想見到他,看見他追了過來,將手上的禮物胡亂一扔,就轉身下山去了,丁晚成一路在後面,口中大喊道:『賢弟,你等等,你聽我解釋。』我那時心中如同狂魔亂舞,再也聽不進去隻字片語,幾步就跑下了山,登船回到了江南。」 楊宗志聽他說這些話,心中驀然想起了左岸丁在山邊對劉沖說道:「劉師侄,你這性子可一點也不像我師兄,我師兄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頭腦雖簡單,但是義氣凜然,你卻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心機深沉的可怕。」 心想:這洪老前輩倒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了,只是他被奪了心中所愛,心中定是恨極了丁老旗主。 洪嵌離說到這裡,再不停頓,又道:「我回到齊天派之後,聽手下弟子報說丁晚成一路追到了江南,現在正在山下求見,我心中怒起,暗道:你竟然還有臉來見我。便取了兵刃下去,與他見面,話也不多說,舉起兵刃便是一通猛打,那些時日我整日思念若碎,手上的功夫也都擱下了不少,我與丁晚成打了一架,竟然難以取勝,我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痛苦,見他手下並不下狠手,心知他有慚愧之意,便架住他的兵器喝道:『你我兄弟二人從此時起恩斷義絕,有如此袍,再見便是死敵。』說完我退開身子,割下自己袍子的下角,扔到他的臉上,便轉頭回了齊天派。從此我齊天派與北斗旗處處爭鬥,一斗就是二十多年,哎。」 楊宗志三人聽到真相,不禁心中都想:原來事情是這樣。只是想要勸說,卻又無下口之處,心中都是歎息,楊宗志想了一會,道:「洪老前輩,您身子不好,不如我們下去坐下歇息一會吧。」 洪嵌離聽了這話,神情愣愣的點了點頭,木然的向下走去,彷彿一夜又老去甚多,天豐垂頭跟在他身後,楊宗志又回頭看了一眼畫像中的女子,也歎口氣,反身吹滅了房中的燈火,才牽了婉兒一起走了下去。 幽夢前塵第122章心經之一 楊宗志與婉兒下來二樓,見洪嵌離和天豐已經好好的坐在了桌子邊,天豐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吹了幾口氣,慢慢的飲了起來,舉止甚是拘謹。 楊宗志扶秦玉婉也坐下,又道:「洪老前輩,那去年您與丁老旗主互相爭鬥,一死一傷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洪嵌離此刻已經平靜下來,雙眼呆呆的望著桌面,聽到楊宗志問話,才點一下頭,道:「那日我與丁晚成割袍斷義之後,我回派中思來想去,覺得這口氣實難下嚥,便開始沒日沒夜的苦練『鐵掌功』,只是我心中雜念甚多,無法平心靜氣,練來練去也是不得法。於是我又找了幾個最有名的畫師到江北去,偷偷描了若碎各種形態姿采的樣子,掛在我的練功房中,每當我筋疲力竭,練不下去的時候,我只要看到牆上這些畫像,便又是渾身充滿了力氣。沒有想到的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我的『鐵掌功』倒是功力大進,過去我練到第六重之後就一直無法精進半分,但是受到這次刺激,我竟然十年內一口氣突破了第七到第九重,練到了一掌飛花的境地。我心中暗暗高興,心道:這下我可以報的大仇了。」 說到這裡洪嵌離舉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飲了進去,歎了一聲,又道:「三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在這總壇寶塔三樓內練功,練到一段,突然外面一陣怪風吹過,吹的正中那張畫像掉下地來,我心中一動,暗道:天意如此,只怕是時機來了。便自己偷偷的下了山,乘船到了對岸,又偷偷的潛進北斗旗總壇,找了許久,終於讓我找到了丁晚成,他那時正獨自一人在涼亭中喝酒賞月,我看的心中一怒,心想:我每天沒日沒夜練功,練的頭髮都白了一塊,你卻閒情逸致的很。想到這裡我再也忍禁不住,跳出去,話也不說就與他打了起來。」 秦玉婉將小腦袋一直靠在楊宗志的手臂上,見洪老伯說起這段的時候,面色在油燈照射下隱隱猙獰了起來,彷彿帶點淡淡的青色一般,不禁心中一緊,挽住楊宗志胳膊的手抱得更密實了。 洪嵌離嘿的一聲,笑道:「我十幾年來日夜苦練『鐵掌功』,而那丁晚成卻耽於美色,沉醉於妻兒天倫,他那『震旗功』的進境卻是遠不如我的了,我與他鬥了好一會,施出一掌飛花的絕招噗的與他對了一下,他吃不住我這掌的力,吐出一口鮮血來,哈哈,哈哈,倒在了涼亭的欄杆上。」 洪嵌離說到這裡心中彷彿甚是得意,不禁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楊宗志和天豐聽到這笑聲,都是皺一皺眉,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洪嵌離又哈哈的笑了幾聲,只是這笑聲逐漸轉小,越來越小,但後面隱隱變成了傷心的哭泣聲。 秦玉婉聽得心中大起同情,見洪老伯彷彿蒼老的佝僂著背,面色紅潤,臉上竟然掛滿了老淚,秦玉婉看得一呆,大大的眼睛也是紅潤,不由得哽咽道:「洪老伯,您……您別再說了,我們不想聽了。」 洪嵌離眼睛一睜,陰森喘息接道:「不,讓我說,我若是不說出來,心中實在難受。」 頓了一會,又道:「我見他倒在欄杆上,已經身受重傷,心中快意無比,只覺得這十幾年來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想到這裡,我對他吼道:『丁大……丁晚成,你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的吧。』丁晚成喘了幾口氣,抬頭與我說道:『賢弟,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怨恨,這麼多年來一直想報仇,只是……只是這其中確實是有些原委的。』我聽到他此刻還在為自己辯護,心中對他鄙夷,呸的一聲,道:『住口,我讓你為我提親,你卻是提到你自己府上來了,奪妻之恨,我不殺你,怎麼能甘心。』說到這裡我心中再不猶豫,運起全身功力就要一掌將他斃命了,我這一掌剛剛打到半空,突然旁邊院子裡一個身影搶了過來,大呼一聲撲到了丁晚成的胸前,我拚命止住手上的勁力,抬眼仔細一看,見到……見到正是若碎,我見她死死的抱住那丁晚成的脖子,一副甘心為他就死的神情,心中如同被雷擊中,只覺得萬念俱灰,這十幾年來的拚命苦練全是白費,也是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吐到了若碎的背上。」 天豐在一旁聽得心中一動,訥訥道:「洪老掌門……你莫不是……莫不是。」 洪嵌離歎口氣,道:「不錯,我當時受到那情景的衝擊,身上還沒有散開的內力,全部向我自己反噬過來,我承受不住這反噬之力,這才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天豐聽到事情果然如此,也是歎口氣,楊宗志和秦玉婉沒想到這兩敗俱傷之局在三年前就已經形成,不禁心頭黯然,洪嵌離又道:「我和丁晚成當時都是身受重傷,若碎見我一掌沒打下來,抬頭看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背上的血,不禁叫了一聲出來,丁晚成被這呼聲警覺,他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竟然還假心假意的問我道:『賢弟,你可是受了自己內力反噬。』我心中悲痛,哼一聲也不說話,丁晚成垂頭想了好一會,道:『我知道天下有一門內功心法,正是治癒你和我這兩種內傷的。』若碎在一旁聽到,趕緊問道:『那是什麼心法?』丁晚成又道:『那心法傳自西域,名叫『羅蘭心經』。』我聽到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天下真的有這麼一種心法可以治癒我的內傷?』丁晚成又道:『賢弟,你若是還信得過我,就在我這裡住下來,我保證派人去找到羅蘭心經交給你來修煉,可好?』我聽得心中一怒,呸的又是一聲道:『我齊天派手下高手如雲,我自己難道不能去找麼,你讓我住在你這裡,焉知你不是想要再害我?』說完我再不搭理他們,鼓起最後的力道徑直回了江南。」 楊宗志聽他說到這裡,點一下頭,心中卻是聯想起莫難和尚曾經說過道:「我們老旗主他……他已經死了?半年前與齊天派的洪嵌離為了爭那羅蘭心經弄的一死一重傷。」 心想:原來他們後面就是為了爭奪這羅蘭心經才弄到現在這般模樣。 洪嵌離又道:「我回來之後,受了很重的傷,派中的事務無法打理了,那時我幾個徒兒都還年幼,只好將這派中的事務都交給我左……左師弟掌管,自己只是繼續練功療傷,可是這反噬之力無論我怎麼修煉也去不掉,到後來越是練功我越是難受,只得停下了不練。」 頓了一會洪嵌離又道:「有一日,沖兒……哎,劉沖見我心煩意亂,便問我怎麼回事,那時的他還是對我一片忠心耿耿的,全不是現在這般喪心病狂,我就把羅蘭心經的事情說與他聽了,劉沖聽說這羅蘭心經能夠治癒我的內傷,當即拍胸脯說為我到西域去尋找這羅蘭心經回來,我心想:難得他有這樣的孝心。就答應了他。」 楊宗志點一下頭,暗道:看那劉沖師兄心機謀略,顯然謀奪這齊天派掌門之位的行動不是這幾天才進行,那個時候他見師父受了傷,會怎麼想?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反意呢?想到這裡禁不住問道:「洪老前輩,不知余師兄是哪一年入的齊天派?」 洪嵌離愣了一下,不知他問這句話的意思,隨口道:「撫同是九年前入的我齊天派,那年我練功心急,差點走火入魔,就停了幾天,到山下去散心,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江邊背書,突然覺得我們這些粗莽漢子一生刀槍打殺,臨到最後連自己喜愛的女人也看不起自己,只有像他這樣飽讀詩書的人,也許才是個出路,於是我就將他招到我手下收為第二個弟子,我雖然傳他功夫,卻不限制他讀書,讓他一直讀下去。」 楊宗志聽到他如此說,心中也是一凜,點了下頭。洪嵌離才繼續道:「沖兒……劉沖為我到西域去尋找羅蘭心經,一去就是二年,哎,想到這裡,我倒是覺得沖兒這孩子也不全是一無是處,至少他那時對我的關心和照懷卻是一片真心的。」 洪嵌離頓一下,又道:「兩年之後他回來,已經比以前長得更高更大了,臉上全是一片滄桑之色,我看了也甚是心疼,只是我一生都是個粗魯漢子,全不懂得表達這些,都放在了心底。他回來告訴我說,他找到了羅蘭心經,並且從西域偷偷帶了回來,只是……只是……」 秦玉婉聽到這裡,大眼睛一閃,問道:「只是什麼?」 洪嵌離又閉上眼睛,一臉痛苦的道:「只是到了這大江沿岸時,碰到江北的人,被丁晚成…… 分卷閱讀69 丁晚成這個老賊出手搶去了。哼哼,哼哼,這個老賊他害我一生,讓我不得安寧,從未有過一天快活日子,我心中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扒了他的皮!」 洪嵌離說到這裡右手在桌子上重重的砰的打了一掌,此刻他身無功力,手掌擊到桌面上,一隻鐵掌也通紅了起來,但是他卻全無察覺,繼續道:「我一聽到這個話,心中怒極,便讓手下弟子帶了人去找丁老賊算賬,我們乘船剛剛到對岸的江提上,丁老賊已經算好了我要來一樣,也到了那裡。他一見我,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逕直走到我面前說道:『賢弟,黃天不負有心人啊,你看這是什麼?』我就著他手上展開,見到一本小冊子,外面封頁上卻是一串看不懂的文字,沖兒站在我身後,也是驚呼一聲,對我喊道:『師父,正是這本心經。』我心中怒起,心想:你搶了我手下弟子花兩年時間為我找來的心經,此刻竟然還有臉到我面前來炫耀。我想到這裡牙齒咬得吱吱的響,再也抑制不住,一掌便向丁老賊胸口打去。」 秦玉婉聽到這裡又嬌呼了一聲出來,天豐只是木然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楊宗志卻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搖著頭。 幽夢前塵第123章心經之二 洪嵌離又嘿嘿一笑,道:「丁老賊那時正在得意忘形,萬沒有想到我招呼也沒打,就一掌直打過去,被我一掌擊在紫宮穴上,他吐一口血,右手一個沒抓住,那羅蘭心經就好好的飛到大江裡去了,我看他就算是死也不將心經給我,心中更氣恨,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掌,沒想到我這一掌打下去,卻被他將我的右手死死抱住了,他雙手拚命的拉住我,雙目凸起,鼻子口中都是鮮血噴出,一邊卻還是在叫:『心經……心經……快救心經。』我哈哈一笑,道:『你就算是再練一百年的心經也是無用的了,你此刻被我『鐵掌功』在身前要穴連擊兩掌,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我剛剛說到這裡,丁老賊身後突然衝出來個和尚,是他座下的傳功長老莫難和尚,那莫難見我將丁老賊打死,大吼一聲衝過來,對我連踢了十幾腳,我雙手被丁老賊死死捉住,閃避不得,被莫難也踢的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嘿嘿這丁老賊就算是死了也不放過我的,只是我卻將他打死了。哈哈哈哈。」 洪嵌離說到這裡好像說出了生平最得意之事一般,得意的大笑起來,笑了好久,又劇烈的咳嗽一陣,秦玉婉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輕輕走過去,在洪嵌離的背上俯拍幾下,洪嵌離才止住了咳嗽,秦玉婉見他老邁可憐,又將自己沒喝的茶水遞過來給他喝下,才走了回來。 天豐聽完洪嵌離的講述,至此方才明白北斗旗和齊天派為何年年爭鬥不休,無論自己師門如何調停,下來之後還是照樣刀槍相見,原來這中間卻有二十多年的仇怨醞積起來,不禁歎口氣,心頭一片默然。 楊宗志聽到這裡,面上全是一片不忍之色,幾次張嘴想說話,卻又忍了回來,右手不禁也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上,輕輕摩娑個不停,秦玉婉見楊宗志一片沉重模樣,心中也是心疼,以為他也是為了洪老伯的事情難過,伸出自己的玉手輕輕撫摸他的胸口一會。 楊宗志被婉兒在胸口一陣輕撫,倒是下定了決心,抬頭道:「洪老前輩,晚輩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洪嵌離咳嗽喘息了一陣,氣息才平了下來,抬手道:「風賢侄,你有話儘管說,老夫是個粗人,從來都不懂藏著掖著度日。」 楊宗志點了一下頭,沉吟了一陣,道:「洪老前輩,這件事情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三年前,劉沖師兄他去到西域找尋羅蘭心經,但是他本身卻根本沒有找到所謂的羅蘭心經,又或者說他當時已經嫉妒余師兄,心中生了反意,故意不找到羅蘭心經,然後等他得知北斗旗的丁老旗主找到了羅蘭心經,這時才不得已回來跟您說這心經原本是他找到的,只是被丁老旗主給搶了去。」 說到這裡楊宗志頓了一會,想要理清一下思路,洪嵌離聽他說話,越聽眉頭越是皺起,身子也輕輕顫抖了起來,天豐在一邊見洪老掌門神色不對,忙對楊宗志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講下去了。 楊宗志裝作沒看見一般,又繼續道:「而另一邊,丁老旗主對當年奪走老前輩所愛,心中頗為慚愧,所以拚命去西域找了羅蘭心經回來,只希望能交給洪老前輩修練,減輕一些愧疚。那日洪老前輩去找他之時,正是丁老旗主來送經之日,無巧不巧的雙方在江北的大提上碰見了,所以丁老旗主一見洪老前輩心中甚是開心,才走過來說道:『賢弟,真是黃天不負有心人啊,你看這是什麼?』說到這裡他就被洪老前輩兩掌打死了……也許他下面要說的那句話正是:『我終於找到了羅蘭心經交給你,完成了我兩年前對你的許諾了。』只是他這句話卻是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說到這裡楊宗志自己也皺了下眉頭,又道:「不對,當時他也許還有時間說後面的話,只是這個時候劉沖師兄在後面喊了句:『師父,正是這本心經。』他說這句話,正是提醒洪老前輩你,這本心經就是丁老旗主搶走的那本,但是若丁老旗主根本沒有搶過他的心經,又如何能聽得懂?而洪老前輩你更是被這一句話引燃了心中的憤怒,這才話也不說施了鐵掌功出來,是不是?」 洪嵌離開始還只是皺眉頭,現在聽到這裡,呸的一聲站起來,怒道:「胡說八道……」 說話的時候胸脯起伏,鬚髮皆張,面孔紅紅的甚是駭人。 秦玉婉在一旁看的一驚,趕緊倚到楊宗志的身邊抓住他。洪嵌離心中對楊宗志的機智武功本來甚是敬佩,只是他現在出語,句句針對自己的大弟子劉沖,所以一時憤怒。 但是他氣了一會,突然心中又想起劉沖今夜的所作所為,大逆不道,殺師叔,逼迫師父,陷害師弟們,面色又是一慘,頹然的坐了下來。 楊宗志見他坐下心中沉吟起來,顯然是正在思索自己的話,也不作聲,端起茶杯好好的喝了起來。 天豐在一旁聽到這段話,也是心驚,萬萬沒有想到風九弟說出這樣大膽的推斷來,只是自己回過頭來思索良久,也發覺此事頗多的疑點,洪老掌門為當年奪妻之恨所蒙蔽,認為丁晚成事事都針對於他,可是看丁晚成後面的表現,卻是頗有悔意,幾次提到要幫助洪老掌門,現在想來只怕風九弟的推斷也十有六七的可能性。 洪嵌離坐在位置上臉上神色變幻,一會青一會紫,過了一會身子竟然輕輕顫抖起來,帶的桌子上的茶杯也叮叮作響,再過一會,洪嵌離突然啞著聲音道:「風賢侄,你是說最後丁老……丁晚成他不顧自己性命,還要抓著我說:『心經,心經,快救心經。』卻是為了救下心經給老夫我療傷?」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悲,想起若是如此,那丁老旗主崢嶸一生,卻也是個重義氣的英雄漢子,不禁歎了口氣。 洪嵌離看見楊宗志臉色,雙目中的神色突然發散開來,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渾身上下顫抖的更加厲害,到最後彷彿自己都已經克制不住渾身的顫抖,連牙齒都咯咯的打起架來。 天豐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輕聲喚道:「洪老掌門,你怎麼樣。」 趕緊伸出右手按在洪嵌離肩背的秉風穴上,緩緩的渡了一絲真氣過去。洪嵌離受到天豐的這絲真氣,才慢慢止住顫抖,不禁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秦玉婉看的心驚,定定的看著洪嵌離,過了好一會,才看見洪嵌離抬起頭來,秦玉婉放眼一望過去,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只見原本洪老伯前額有一撮少少的白髮,現在卻前半個腦袋都已經是白髮蒼蒼了,秦玉婉用小手摀住自己的嘴,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嵌離抬起頭,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今夜已經晚了,老夫這就叫人安排幾位住下,幾位就早些去安歇吧。」 說完帶著楊宗志三人下到一樓,見余撫同還在大堂的凳子上坐著。 余撫同一直坐在大堂中候著,現在見師父和那三人下來,趕緊迎過來,待走近一見師父的樣貌,也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中全是恐懼。 洪嵌離揮揮手,頹然道:「撫同,你帶這三位貴客到山間最好的寨子裡住下來,明日一早師父有事情要對派中弟子宣佈,你幫為師將大家都召集過來。」 余撫同又看了師父幾眼,才應聲是,帶了楊宗志三人走出了寶塔。 ==============需要票票支援,謝謝! 幽夢前塵第124章心經之三 余撫同帶楊宗志三人走出大寨,順著山路一直向下走去,走了一柱香時間,余撫同突然回身道:「天豐師兄,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 天豐聽他問起,默然無語,沉吟良久便將劉沖和左岸丁如何叛亂逼迫洪老掌門退位,制住了他和白師弟,然後劉沖在三樓冷不防下擊殺了左岸丁,正在威逼老般掌門時候被自己打倒,以及後面洪老掌門所說與江北北斗旗的恩恩怨怨是非經過,全都說了一遍。 余撫同在前面帶路慢慢行走,聽到最後已是雙拳緊握,渾身都顫抖起來。這時四人走到山中的路上,都是感到心頭沉重,說不出話來,楊宗志抬眼四處望去,見此時天色黑盡,除了這山道上有燈火照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看不見。 這蜿蜒的山道甚是窄小,一邊靠山體,一邊是山崖峭壁,修了木頭圍欄,腳下都是青石台階,四人再走了一會,突然前面隱隱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落地聲,楊宗志向前方看去,隱約看見一條白色的帶子從山坡上衝了下來,耳中漸漸流水聲轟鳴了起來。 秦玉婉靠近過來,輕聲問道:「九哥哥,那是瀑布麼?」 楊宗志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只覺得身邊的空氣也頓時清新起來,帶些絲水露珠的味道。 余撫同聽完天豐的說話,就一直在前面垂頭帶路,默不作聲,楊宗志看了一眼那邊的瀑布,突然道:「余師兄,為何我們一直沒有見到洪老前輩的子女呢?」 余撫同聽到這話,頓了一下身子,緩緩哽咽道:「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都沒有娶妻生子,只收留了我們三個弟子,所以沒有親生子女。」 楊宗志點一下頭,不再多問,便隨著余撫同一路走去,再走了一會,走到一個小寨門前,余撫同停下道:「這裡面有十來間客房,此時都沒有人住,三位可以隨便住下,明日我會差人來叫各位用餐,現在三位都早早歇息吧,撫同告退。」 說完作了個揖,轉身回去了。 楊宗志見他說話時轉過了身子,裊裊的燈籠照射下,眼中晶瑩閃閃,似有淚光,只是強行隱忍而不發,快速的離去了。 一旁的天豐歎息道:「風九弟,愚兄從未想過今日到來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這齊天派愚兄從前也來了有十幾次,卻從沒想到過這門派中竟然有這麼多秘密之事。」 楊宗志心中鬱積,強自輕輕苦笑,道:「天豐師兄,小弟累了,要去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說完對婉兒點一下頭,再不說話,自己逕自走了進去,隨手推開一個客房的門,燈也不點,摸到床邊,一擺身子躺了下去。 楊宗志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所見所聞,心中難過起來,想起後來見到洪老前輩那絕望頹然的神態,心道:我將心中的推論告訴他,到底是對是錯的?若是他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個情況,雖然心中恨怒,但是這恨意卻也充實了他的心神,讓他有目標和鬥志繼續下去,若是他現在失去了這個目標,又為了打死丁老旗主愧疚,只怕是……只怕是……想到這裡不由得歎了口氣。 此時天色將近夜半,楊宗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聽到門口響起一陣輕輕的扣門聲,咚咚咚緩緩傳來,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問道:「是誰?」 門外半晌沒有聲息,過了好一會,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道:「九哥哥,你睡了麼?」 楊宗志聽清是婉兒的聲音,爬起身子來,幾步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輕巧的鑽了進來,此時屋內沒有燈光,楊宗志看不真切,只是婉兒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處子氣息,自己倒是熟悉的很。 秦玉婉進了房中,反手就將房門關上,楊宗志眉頭一皺,道:「婉兒,這麼夜了你怎麼還沒睡?」 夜色下秦玉婉輕輕搖了搖頭,嬌聲道:「我睡不著,九哥哥,你陪我說會話。」 說著牽起楊宗志的手,又道:「九哥哥,這一路走來,我們都是同吃同住,今夜讓我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寨子裡面睡覺,我害怕的緊,九哥哥,你抱我到你的床上去好麼?」 楊宗志心想:這裡環境陌生,而且剛剛發生了那麼凶殘的事情,難怪婉兒膽小害怕了。他不由得點一下頭,雙手抱住婉兒輕盈的嬌軀,橫抱過來,走到床前將她放下,才笑一下道:「婉兒,你的身子當真是柔弱無骨的。」 秦玉婉嬌羞的嗯了一聲,爬起身子來又抱住楊宗志的脖子,將他也拉到自己身邊躺下,自己將腦袋盡數都靠在他懷中,心中才踏實起來。 秦玉婉靠了一會,突然輕輕夢囈道:「九哥哥,你最後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麼?」 楊宗志一愣,呼一口氣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聽到洪老前輩所說,覺得丁老旗主的行事甚是古怪,這才心中推論,我當時說了出來,主要是想化解這齊天派和北斗旗二十多年來的仇怨,但是現在我心中也是迷惘,看到洪 分卷閱讀70 老前輩傷心絕望的樣子,真不知道我這樣作是對還是錯了。」 秦玉婉輕輕嗯了一聲,才道:「洪老伯當真是一個癡情的人,他過去只不過見了葉若碎一面,便將自己的一顆心都交付給了她,這二十多年來,卻沒有絲毫的改變,我看他在寶塔的三樓上掛滿了葉若碎的畫像,雖然他自己說這是為了激發心中的鬥志,督促自己練功所用,只是剛才看他輕輕撫摸那些畫像時的溫柔樣子,只怕他心中一直還在思念著葉若碎才是。」 楊宗志聽得歎了口氣,心想:此時他若是知道自己殺錯了人,心中定然萬分後悔,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丁老旗主了。念頭翻轉下,突然心中一動,用手撫了撫婉兒披散下來的秀髮,又道:「正是如此,洪老前輩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大概也是因為他心中一直只有葉若碎才是。」 楊宗志頓了一會,又道:「婉兒,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是,人欲所取,皆為心中有喜愛,憂慮和恐懼,洪老前輩一生都是因為喜愛葉若碎而成,只是要化解他心中的這萬般想法,恐怕也只有葉若碎才行的。」 秦玉婉聽他說出這句話,不覺心中細細品味,緩緩閉上鳳目,心中癡迷,不一會昏睡了過去。 楊宗志又想了一會,低頭看見婉兒靠在自己胸口,發出了均勻柔和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入睡了,自己卻還是毫無睡意,心中想道:洪老前輩此刻心中必定疑問重重,若要知道丁老旗主是不是真的搶了劉沖師兄的羅蘭心經,只能去問劉師兄才是。 楊宗志心中不由得一閃,暗道:先前聽洪老前輩所說,讓余師兄將劉沖師兄關在後山的小木屋中,我若是他,此刻必睡不著,定要去問個究竟才是。 楊宗志心中這麼想,渾身也是一機靈,輕輕的將婉兒好好的放在枕頭上,聽見婉兒微微哼了一聲,囈語了幾句,又沉沉睡了過去,這才輕手輕腳的站起來,開了房門走出去。 楊宗志一出房門,只感到空氣一陣清新,心道:這山上入夜之後倒是濕氣濃厚。想到這裡再不等待,一路又順著山道向上掠去。 此時已經是半夜時刻,山腰上彷彿瀰漫了淡淡的霧氣,山道邊隱隱有小溪溝渠流水聲輕輕傳來,楊宗志也不關心,一直上到山頂,又繞過大寨徑直向後山走去。 走不多一會,就到了先前到過的樹林,放眼望去,這裡四處一片黑寂,只在樹林東邊有一絲微微的燈光從一個小房子中傳來,楊宗志心想剛剛我與婉兒從山崖邊過來的時候,這裡沒有絲毫的燈光,想來那小木屋平時並無人居住,現在卻是囚了劉沖在裡面。 楊宗志一邊思慮,又幾步掠到小木屋外,看到裡面又微微的燈光透過縫隙傳了出來,楊宗志找了個比較大的縫隙,將眼睛貼在上面,看了進去。 楊宗志看到裡面有一盞油燈放在一個檯子上,兩人背著自己這邊站在那裡,突然洪嵌離的聲音在裡面歎了口氣,低沉道:「沖兒,你真是讓師父太……太失望了你。」 楊宗志一聽,心想難道劉沖此刻已經醒來了麼?只是洪嵌離這句話說過之後,裡面再無一點動靜,四周只聞蟲子的叫聲。 =========票票! 幽夢前塵第125章心經之四 過了好一會,洪嵌離又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劉沖的聲音才道:「我已無話可說,我只恨……」 說到這裡卻是喘息了起來。 洪嵌離的聲音又怒聲道:「你犯上謀逆,這是死罪,難道你到此時都還不悔悟不成?」 劉沖嘿嘿一聲,道:「既已知是死罪,我悔悟不悔悟又有何分別?」 洪嵌離悲歎口氣道:「師父一生待你,有哪裡不好,你卻要反我?」 劉沖哼一聲道:「我拜在你門下之後,起初你待我確實是很好,只是後來……後來這姓余的來了之後,你就再也不多管我,一心只想傳他武功,將掌門之位傳授給他,我是派中的大師兄,憑什麼我還不如他,咳咳咳咳。」 劉衝越說越激動,說到這裡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余撫同的聲音啊的一聲,驚道:「劉師兄,你大大的誤會師父了。」 劉沖咳嗽了一陣,又哼道:「姓余的,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只恨今日沒有制住你之後一劍了結了你,以彌補我這多年來心頭之恨。」 洪嵌離大喝一聲,道:「孽畜,你到了這般地步還要不知死活,你……」 余撫同歎息一下道:「劉師兄,你知道麼?三年前你去西域給師父找羅蘭心經,回來的時候人憔悴的緊,師父看了萬分心疼,私下裡和我說,讓我每日給你的飯菜中多加些瘦肉和野味,說道,你為了他在外面吃苦,他心中卻是感動的很。劉師兄,師父一生沒有子嗣,只有我們這三個弟子,他待我們就好像親生子侄一般,只是這些話師父平日裡從來都不會說出來。」 余撫同這句話說完,小木屋內又是一陣寂靜,只能看見裡面的燈光反射在四壁上一閃一閃,又過了好一會,突然劉沖的聲音輕輕哭了出來,開始是細細的嗚咽聲,到後來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聲音嘶啞,聽著甚是淒涼。 這時整個後山一片死寂,只有這劉沖的大哭聲響起,山體間回音震盪,隱隱聽著就好像有無數人在一起嚎哭一般讓人心感。 劉衝自己哭了一會,突然喊道:「師父,我錯了,我對不起你,你一掌將我打死吧。」 洪嵌離長長歎息一聲,也是喉頭哽塞,道:「沖兒,你作下的確實是萬死莫恕的事情,但是……但是我將你一手養大,讓我親手殺你,我著實作不到,而且你現在身受重傷,形同廢人,再取你性命也是於事無補。」 劉沖又哭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嘴中只是喃喃道:「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余撫同在一旁看的不忍,輕喚道:「師父……」 洪嵌離又問道:「沖兒,師父再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如實告訴我。」 劉沖聽到師父這句話,倒是平靜了下來,輕輕說道:「師父,你問吧。」 洪嵌離沉吟了一陣,才道:「我問你,三年前你說去西域尋找羅蘭心經,去年你回來說已經尋到了羅蘭心經,只是在回來的路上被丁……丁晚成劫走,這事是不是真的?」 劉沖沉默了良久,歎口氣道:「師父,我心中對不起你,那時我內心完全被對余師弟的嫉恨所佔據,根本沒有心思去找那羅蘭心經,我出去兩年,只在西域轉來轉去,卻連羅蘭心經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頓了一下,劉沖又道:「只是我在西域待了這麼久,又不好回來交差,心中一直都在猶豫,直到那一天,我無意在西域見到了丁晚成他們一行人,我跟上去偷聽他們說話,才知道他們也是來找尋羅蘭心經的,而且羅蘭心經已經被丁晚成從一個寺廟裡借了出來,他們幾個正是要回江北去的。」 說了一會,劉沖又哽咽的哭了起來,道:「師父,我那個時候心中有一個魔鬼,拚命的告訴我說:這是我這輩子的機會來了,只要我回去告訴師父,這羅蘭心經本是我尋得,被丁晚成搶走,那師父必定怒極,一定會去找丁晚成算賬,到時候我在一邊製造誤會,師父就會和丁晚成拚個你死我活,那樣我才可以順理成章的坐上齊天派掌門人的位置。」 洪嵌離聽到這裡,砰的一拍桌子,怒道:「沖兒,你……你……」 劉沖又搶道:「師父,弟子還有一句話要說……你要萬分小心一個江湖門派,叫作夜雨十二樓,師父,弟子這輩子已無面目見你了,只求你讓我快快死去吧,我只要活著一天,心中就要受到這事情的折磨一天,當真是生不如死的。」 說到最後語氣激動,狀若發狂。 洪嵌離歎口氣,道:「沖兒,你害得為師殺錯了好人,丁……丁晚成大哥原本取得羅蘭心經,真的是要送給我修煉來治療內傷的,而我……而我竟然將他擊殺在大江之上。」 話說到這只聽見裡面啪的一聲,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凜,暗道:洪老前輩心中後悔,難道自己給了自己一耳光?洪嵌離又歎道:「沖兒,你犯下的這些錯,當真是死一萬次也不能贖罪,但是……但是我見你今夜即使是反叛之後,仍不願傷害於我,哎,你不願殺我,我又怎麼願殺你呢,沖兒。」 洪嵌離說完這句話,便默然下去,不再說一句話,一時之間小木屋內又是一片寂靜,楊宗志聽到這時,心中已是恍然,暗道: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所想一樣,這丁老旗主果然是冤死於洪老前輩鐵掌之下,哎。 楊宗志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又聽到余撫同的聲音輕輕喚道:「劉師兄……劉師兄。」 喚了幾句,沒有人響應,余撫同又提高聲音喚道:「劉師兄……劉師兄……你怎麼了?」 喚到最後已經是大聲叫起來。 楊宗志心中一動,又重新將眼睛貼到縫隙上,見那背身站立的兩人此時都是蹲了下去,余撫同的聲音嘎然道:「師父,師父,劉師兄他……劉師兄他嚼舌自盡了。」 余撫同不禁輕輕啜泣了起來,楊宗志心中一驚,暗道:難道這劉沖心中愧疚,無法原諒自己,竟然自盡了麼,只是他在臨死之前,才說出了主使這件事情的十二樓,就是要提醒洪老前輩當心這個門派而已。 洪嵌離聽到余撫同這句話,也是大吼一聲,悲愴的哭了出來,兩人的哭聲在這悲涼的山頂春夜纏繞,裊裊的聽來就好像索命的鬼哭聲一般,楊宗志在外面聽得心中堵塞,默默歎口氣,這才轉身緩緩的從後山走了出去,一直繞過大寨走下山腰去。 楊宗志在自己歇息的小寨外山道上站了許久,清涼的風吹在自己臉上帶著潮潮的濕氣,這才轉身輕輕推門進了屋,走到小床邊,見婉兒還是好好的睡在上面,夜色中看上去姿態婉轉,曲線畢露,甜蜜靜溢,渾不知今夜山頂所發生之事,心中不想打擾驚醒她,這才輕輕的靠在床頭躺下睡了過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楊宗志突然身子震動一下,驚醒了過來,睜開雙眼一看四周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小窗照進來,新的一天已是來臨,再轉頭一看,婉兒正背對著自己,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梳理一頭瀑布般的秀髮,秀髮從背後飄灑下來,絲絲陽光穿透下,看上去飄飄欲仙般,當真是一幅春意海棠圖。 秦玉婉梳了一會頭髮,突然轉過身來,看見床上的楊宗志醒來,靠在床頭上定定的看著自己,目中一喜,走過來,嬌呼道:「九哥哥,你醒了?」 楊宗志見婉兒一身淡黃色的素雅衣裙,中間一條翠玉帶子,束住了只盈一握的小細腰,緩緩走過來更顯得胸部豐挺,臀兒翹彈,不禁微微強笑道:「古人曾說: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我原來一直不理解楚王為何會有這般癖好,只是現在看了婉兒你的嬌俏模樣,這才恍然大悟啊……嗯,若我是楚王,也會讓全天下的女子都學婉兒你這樣,束住盈盈一握的蠻腰,才最能顯出溫婉女子的風采姿色來。」 秦玉婉聽他前面讚她,心中甜蜜,噗嗤一聲笑出來,露出潔白細碎的玉齒,宛若盛開的芍葯鮮活靈動,越聽到後面臉色越紅,一直聽完,忍不住啐了一口,衝過來,靠在他懷裡道:「你這壞蛋清早起來便要對人家使壞了麼?……哼,你便來吧,我也不怕你。」 楊宗志見婉兒嬌羞可愛,昨夜心中的鬱積才緩緩退去,嘻嘻一笑,正待說話,突然聽見外面嗚嗚嗚的號角聲又傳了出來,楊宗志心中一愣,放開婉兒站起身來,道:「難道又出了什麼事情?」 幽夢前塵第126章心經之五 那號角聲嗚嗚的響了四下,一次比一次急,楊宗志聽得皺眉,伸手牽過婉兒,一開門就走了出去,剛一出門,見另一個房門也是打開,天豐也從裡面走出來,看見楊宗志二人道:「風九弟,不知道山上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上去看看好麼?」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正該如此。」 與天豐一起向寨門外走去,秦玉婉見天豐看到自己與九哥哥從一個房子中走了出來,臉上一紅,不敢抬起頭來,只是被楊宗志牽著,低頭跟在他們二人身後。 楊宗志出得寨門,見外面便是山道,這山道修在懸崖峭壁之間,蜿蜒曲折,山邊風景雅致,卻也無心觀賞,一路急急的向山上走去。 三人走了一會功夫,爬上山頂隱隱見到大寨門,門內站滿了眾多紅頭巾漢子,都是齊天派手下的弟子們,此刻都圍在寶塔的門外,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宗志三人又趕幾步,走進大寨門,聽見前面的漢子們都在議論紛紛,余撫同與白子佑垂手站在寶塔大門的兩邊,過了一會,洪嵌離從寶塔裡面走了出來,秦玉婉身材嬌小,站在這些漢子們身後本來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只是突然聽見身前的漢子們都是啊的一聲驚呼,然後都嗡嗡的交頭接耳起來。 秦玉婉心中急切,握住楊宗志的手道:「九哥哥,怎麼了?」 抬頭之間楊宗志眼神愣愣的看著前面,好半天才歎口氣,輕聲道:「洪老前輩……他又一夜蒼老了好多。」 洪嵌離本來只有一小撮白髮在額頭前,現在卻是滿頭白髮,竟無一根黑絲,額頭上也是佈滿了皺紋,臉色甚是蒼白,顯然昨夜並未休息好。 洪嵌離走出來,咳嗽一聲,漫聲道:「各位兄弟,我洪嵌離創下齊天派,在這江南紮寨已經有二十六年了,這 分卷閱讀71 二十六年來,承蒙各位兄弟的抬愛,我齊天派才能興旺繁榮,到今日已經是大江兩岸聲名顯赫的大派,只是我洪嵌離漸漸也年紀大了,再加上又受了很重的內傷,實在是無心無力再將齊天派的發揚光大。昨日,我師弟左岸丁心中不服,竟然私自想要犯上謀亂,我那大弟子……大弟子沖兒見到這個情況,死命維護我,被左師弟所……所殺,而左師弟也被沖兒一劍刺死在總壇寶塔內,哎。」 下面眾多漢子聽到這句話說話,都是呀的驚呼出聲,無人想到昨夜竟然發生這麼多事情,洪嵌離咳嗽一聲,又道:「所以我昨夜思來想去,為了我齊天派能更好的發展,我決定……我決定將掌門人的位置傳給我的二弟子余撫同。」 洪嵌離剛剛說到這裡,余撫同突然跪下大聲道:「師父,這……這如何使得?」 白子佑見師兄跪在了一邊,趕緊在另一邊也跪了下來,下面一眾漢子們也都跪下道:「老掌門,您不能退啊。」 說完隱隱的傳來一陣輕輕的哭泣聲。 此時整個大寨中除了洪嵌離,只有楊宗志三人還好好的站著,秦玉婉這才見到寶塔門口的情形,見洪老伯果然一夜蒼老,彷彿老了十歲,身前這群漢子都拜服在地上,有些忍不住開始抽泣起來,秦玉婉被這情形所感,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酸。 洪嵌離歎口氣,又道:「大家都起來吧,我年紀已經大了,不再有當年的雄心壯志,這齊天派要發展的更強大,必然是要傳位給年輕一代的,我不作掌門了,希望各位兄弟真心輔佐撫同,相信在他的手裡,齊天派定然比過去更加人丁興旺才是。」 說畢,洪嵌離對跪在身邊的余撫同道:「撫同,你伸出手來。」 余撫同見師父吩咐,茫然的將雙手伸出來,見師父從身後拿出掌門玉杖,交到自己手上道:「這是我們齊天派的掌門信物,從此時開始就歸你所有,你要好生保管,善對手下的弟子們,不要像你師父一樣,善惡不分,正邪不辯,一定要作到公正嚴明知道麼?」 余撫同抬頭見師父對自己諄諄教誨,不禁喉頭哽咽到道:「師父……你……」 洪嵌離伸手扶起余撫同道:「好了,我現在將齊天派交到你手中了,我才真正感到一身輕鬆。」 說完對跪在下面的漢子們說道:「大家還不來拜見新的掌門?」 那群紅頭巾漢子,見老掌門心意已決,不得已又齊聲道:「屬下見過掌門人。」 向余撫同又拜了下去。 余撫同只是神情愣愣的看著下首,好一會才歎口氣道:「撫同何德何能,以後萬事都要仰仗大家了,各位兄弟們都起來吧。」 洪嵌離哈哈一笑,道:「今日的事情已經宣佈完了,大家都回去作好自己的事情吧。」 漢子們聽到這句話,才一起起身,緩緩向後退出了大寨,下山去了。 洪嵌離看著這些弟子們下山,偌大的大寨中只有這幾個人,心中悲涼感概,對余撫同說道:「撫同,以後派中的事情都交給你了,你自己可以作主決定,不必再給我匯報。」 說完轉身對另一邊的白子佑道:「子佑,你要多與你二師兄學習,爭取能夠早日幫到他知道麼?」 白子佑小聲應道是,洪嵌離才點點頭,嗯了一聲,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以後就住在這寶塔中,哪裡都不去,你們也都走吧。」 說完自己一轉身就走進寶塔關上門,再無聲息傳來。 余撫同在外面看的一愣,突然大聲道:「師父,師父,你要一個人呆在裡面麼?」 喊了幾句都無人回應,余撫同想起昨夜經歷的各種事情,心中更是擔心,不禁拍門喊道:「師父,讓弟子在你身邊侍奉你好麼?」 過了好一會,洪嵌離蒼老的聲音才從裡面傳來道:「不必了,師父這輩子做錯了事情,再無面目應對世人,就讓師父在這寶塔中懺悔自己的罪過,你去吧,去吧。」 余撫同聽得心中一緊,轉頭看旁邊的白子佑,只見他小小年紀的臉上也是一片蒼白,不禁又拍起門來,拍了好一陣,也無人來開門。 天豐在一邊看的也是臉色黯然,不知自己能幫助些什麼,突然聽到身邊的風九弟嘿嘿的冷笑起來,大聲道:「洪老前輩,你自己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便想一輩子躲在這個寶塔裡面不敢見人了麼?」 楊宗志又嘿嘿的大笑起來,道:「只是可憐啊可憐。」 秦玉婉見九哥哥一反常態,在一邊出言譏諷,正要伸手阻止他,只是剛剛碰到他的手,突然心中一動,到嘴邊的一句話卻是沒說出來。 余撫同聽見風師兄出言譏諷師父,心中暴怒,幾步衝過來,道:「你亂說什麼?」 楊宗志也不看他,繼續道:「只是可憐那被你打死的結義大哥,留下了孤兒寡母,那留下的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此時孤苦伶仃無人照應,我原想洪老前輩是天下有數的英雄好漢,自己作下的事情就應當自己承擔,卻沒想到我看錯了人。」 楊宗志說完還狠狠的呸了一聲,天豐在一邊聽得也是皺眉,心想:風九弟這些話雖然在理,但是這個時候說出來只怕是不合時宜的。余撫同更是怒氣衝天,只是他為人謙和達理,這才勉強忍下來,對楊宗志拚命打眼色告誡他不用說了。 楊宗志對余撫同微微一笑,口中卻仍然道:「洪老前輩,你若還是個錚錚男兒,便不是該躲在這烏龜殼裡面苟且偷生,而是去尋了丁氏母子,求得他們的原諒,然後再好好照料他們一生一世,讓他們再無痛苦難過,這才真的贖了你的罪過……你若是一輩子躲在這裡面,你的良心便能安了麼?你就能問心無愧了麼?」 楊宗志說到最後越來越大聲,言辭也激烈了起來,余撫同在一旁忍無可忍,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面上憋的通紅,突然聽見身後轟的一聲,寶塔的大門被人打開,洪嵌離從裡面走出來,沉聲道:「不錯,不錯,風賢侄你罵的好,老夫差點作了那最沒有骨氣的事情,我正該去找若碎和丁大哥的孩兒,求得他們的寬恕,若他們不能原諒我,我便是死在他們手裡也好過我自己偷偷躲在這裡。」 洪嵌離剛剛進去之前一臉滄桑,形同就木,此刻被楊宗志罵了一通,反而精神矍鑠了起來,彷彿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余撫同見師父被楊宗志激了出來,這才明白自己錯怪了他,趕緊放開楊宗志的衣服,慚愧道:「對不住,風師兄。」 楊宗志搖搖頭,道:「洪老前輩說的不錯,只是卻不是現在,洪老前輩現在正是要好好將養身子,恢復了一身功力才行。」 洪嵌離聽得一愣,道:「為何?老夫有無功力與這事有什麼關係?」 楊宗志歎口氣道:「丁老旗主死後,北斗旗群龍無首,亂作一團,旗下四大長老不願奉丁少旗主為新的旗主,相約在重陽之日各自推選一個人出來,比武選旗主。」 洪嵌離和其他人聽得驚奇,都是哦的一聲驚呼,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洪老前輩,試問你若還是這幅內力全失,手足酸軟的樣子,又怎麼能幫到他們孤兒寡母呢?」 洪嵌離沉吟半晌,毅然道:「好,多謝風賢侄你告訴老夫這些,只是……只是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牽起婉兒的手,轉身向大寨門口走去,一邊回頭說道:「晚輩不才,正是北斗旗傳功長老莫難大師推舉的那個旗主候選人,所以洪老前輩要讓丁少旗主接過先人的旗幟,恐怕要下一番功夫了。」 說完哈哈大笑,攜著婉兒走下山去。身後洪嵌離和弟子們眾人看的面面相覷,都是作不出聲來。 楊宗志牽著婉兒的手一路向山下走去,只覺得此刻心中寫意無比,再轉眼看山路旁的美景,花鳥蟲獸,瀑布溫泉,都彷彿帶著燦爛的生命般。 秦玉婉跟在他身邊,見他面上愉悅,心中也是充盈甜蜜,腳步輕快,突然咯咯一笑,面上齪黠,眼波流轉的嬌滴滴道:「九哥哥,你這可是為你自己樹下了一個勁敵呢,若你以後還想在江邊的山頭上那麼叉腰一站,作你的水賊霸王,只怕要使出你這壞蛋的渾身解數才行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我身邊有聰明伶俐天下無雙的小師妹陪伴,所以對這齊天派倒是不怕的,況且就算是全天下的門派都加在一塊,我天仙般的小師妹只要輕輕玉手一指,他們還不是乖乖的都俯首稱臣了麼?」 說完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出去。 秦玉婉見他又取笑自己,臉上大紅,心中嬌羞,暗道:我與這壞蛋鬥嘴總是鬥不過他的,但是我又偏偏喜歡與他這般鬥嘴,喜歡讓他取笑,看見他那壞壞的笑容,就好像十年前一般親切纏人,哎,婉兒啊婉兒,你這個傻丫頭。 秦玉婉想得心中一癡,忍禁不住心中的甜蜜和害羞,拿了他伸出的手指過來,輕輕咬了一口,又伸出嬌艷的小舌頭,在手指的齒痕上乖乖的舔了幾下。 楊宗志見婉兒模樣嬌俏可愛,哈哈又一笑,身後一個聲音卻喚道:「九弟,九弟,你等等我。」 楊宗志轉過身來,見天豐從後面一路飛掠而下,腳下飛快,施展的武當身法,卻也是飄逸的很,楊宗志站定身子,等天豐掠到身前,才笑著道:「天豐師兄也要離去了麼?」 天豐點一下頭,卻道:「九弟,你的機智聰明讓愚兄大開眼界,愚兄心中對你真是佩服之致。」 秦玉婉在一旁咯咯笑起來,嬌聲道:「他那都是壞蛋的壞心思,從小就是這樣,改不過來了,天豐師兄你可千萬莫要學他。」 天豐也哈哈一笑,一邊隨著兩人向下走,一邊道:「九弟,你這是要去哪裡?」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雲朵,悠悠的漂浮在空中,一會聚在一起,大風一過又慢慢散開,心中卻是想起了爹娘和倩兒,只覺得這些雲彩慢慢的都凝成他們的面孔對著自己若喜,若悲,若嗔,若歎,不禁接口道:「小弟想去洛都看看。」 秦玉婉見楊宗志抬頭望天,神色悠然,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爹娘的事,心中柔情一起,緩緩握住了他的手,天豐嗯一聲,道:「愚兄若不是要先回派中向師父稟報這件事情,真想與九弟一起去江湖上走動走動,見識一下江湖的精彩與艱險,才是快意。」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天下之大,江湖卻小,我們以後定還能見面,小弟與婉兒這就與師兄告別了。」 說完對著天豐作了個揖,帶著婉兒順著小道一路下去了,過不了一會,兩人身形在山麓石角邊若隱若現,越來越小,慢慢就看不見了。…… 楊宗志帶了婉兒一路下登拓山,出了齊天派水寨大門,沿著大江邊向北走去,走了好一會,日頭已到晌午,眼見過了前面一個渡口,就是官道邊的市集小鎮。 秦玉婉突然抬頭笑道:「九哥哥,你為了行走水路方便,將我們的兩匹馬都寄放在湖州一個農夫的家裡,說以後再回來取,可是你這水路也沒走了多一刻,便又下了舟子,重新走到了陸路上,咯咯,你這樣的聰明人,也作了這笨蛋的打算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哈哈一笑,轉頭看去,見婉兒俏麗的玉臉上一片通紅,遙翹的鼻尖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隱隱可以聽到她說話聲音甚急,彷彿帶點嬌喘,心道:該死,婉兒身子柔弱,我卻只顧自己埋頭直走,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此刻已經累的很了。 楊宗志不禁放慢了自己的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那小市集,拉住秦玉婉道:「婉兒,那邊有個小鎮,我們去那裡休息一會,然後買上兩匹好馬,再來趕路好麼?」 秦玉婉見楊宗志一臉歉意,對著自己溫柔說話,心中大是甜蜜,嬌笑道:「要買好馬可是你這壞蛋自己出銀子,沒得總是要打我身上銀票的主意,而且……而且你一買就是兩匹,都不知道節省一些麼?」 楊宗志又是一呆,接口道:「那不然呢?」 秦玉婉害羞一笑道:「若是只買上一匹好馬,我說不得就資助你一些,若是要買兩匹,那……那我就沒錢了。」 說完眨眼咯咯笑起來。 楊宗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婉兒是想與我共乘一騎,所以才花了心思這般說。只是面上卻哈哈一笑,道:「原來婉兒你是想自己騎馬,讓我走路在後面追你呢,哎,就是不知道我這雲龍九轉的輕功,能不能追上你買的這匹健馬。」 說完歎了口氣,皺起眉頭,好像心中甚是擔心。 秦玉婉聽得心中恨恨的,咬牙道:「誰讓你……誰讓你在後面走路追趕了……哼,你這壞蛋平日裡不總是聰明過人的麼?這會怎麼又……又這麼呆了?」 楊宗志又夷了一聲,驚訝道:「難道不是這樣?難道婉兒你是想我騎馬先走,你再來追趕麼?」 說到這裡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秦玉婉一見他笑出來,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當,心中嬌羞,不禁撲進他懷中對著他胳膊咬了一口,口中卻不依道:「你這壞蛋又是笑話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說了一半卻是說不下去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低頭柔聲道:「我明知道什麼?」 秦玉婉這時一張小臉彷彿著了火燒一般,又好像喝醉了酒,嗯嗯兩聲,用細小無限的聲音道:「你明知道我心中捨不得你,既不想讓你累著,又不想你離開我身邊,你還這般說……」 說到這裡柔情猛的一湧,將自己的臉龐貼在楊宗志的胸口,再也不敢抬頭看他。 分卷閱讀72 楊宗志輕輕一笑,看見婉兒在自己懷中對自己款款深情,心中感動,低頭對著她的小俏鼻啄了一口,只覺得香氣撲鼻,令人心蕩,這才道:「乖婉兒,你便好好靠在我懷中,我扶你到那邊的小鎮休息一會,我們再找一匹馬上路好了。」 他右手用力,擁緊婉兒柔軟而輕盈的身子,大步走了過去,秦玉婉彷彿還沉醉在剛才的柔情中,只是嗯一聲,低著頭聽他說話,見他又緊緊摟住自己,自己與他貼的更緊,行走間身子摩擦擠弄,不禁全身一片火熱,一隻小手緩緩在他胸口輕輕撫摸,頭卻更是不敢抬起來了。 =========== 幽夢前塵第127章招親之一 楊宗志扶著秦玉婉進了市鎮,見這市鎮雖小,但是緊靠官道,卻是通往北方的唯一大道,這時正是晌午時分,路上行人車馬眾多,塵土飛揚一片。 楊宗志將婉兒護在身後,免得遭到塵灰打擾,仔細一看,這道上的過路客倒是古怪,有和尚,有尼姑,有彪形大漢,也有矮小寸丁,有老有少,大多都頭戴斗笠,背上或者腰間都鼓囊囊扎有兵器。 楊宗志看的奇怪,心想:當今世道還算太平,這裡又是中原,並無戰亂和兵荒,怎麼這路上的人都帶著兵刃,莫非這個地方出了什麼亂子不成? 楊宗志避過幾匹飛快馳過的駿馬,拉著婉兒走到官道另一邊,見那裡正好有個涼亭,外面大大的掛著一個「茶」字布招牌,想來是個喝茶歇腳的小店,門口停了幾匹馬在外面,裡面小桌旁也坐了不少的人,這才點一下頭,帶著婉兒走了進去。 兩人一走進茶肆,茶老闆走過來,迎道:「二位客官,可要喝茶歇歇麼?」 抬頭見這二人男的高大英俊,氣宇軒昂,女的嬌小柔弱,卻又美賽天人,兩人都身無包裹,也無兵器利刃在手,不禁問道:「二位客官難道是來此郊遊踏青的麼?」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有勞老闆,我們想坐下歇歇腳。」 茶老闆轉頭向裡面看了一眼,回頭道:「二位都是書生娟秀的雅客,那就坐在最裡面去吧。」 說完帶著楊秦二人走到了茶肆的最裡頭,找了個靠窗欄的位置坐下來,然後才轉身下去沏了一壺茶上來,放在桌上。 楊宗志稱一聲謝,秦玉婉在一旁,卻搶一下將茶壺端了起來,給楊宗志和自己都斟了一杯,這才放下茶壺,楊宗志看見婉兒乖巧,輕輕一笑,道:「還好這杯子裡面是茶水,若是酒水的話,這老闆可就要遭殃了。」 秦玉婉聽得一愣,嬌聲問道:「怎麼?」 楊宗志朝秦玉婉眨一下眼,悠悠道:「這老闆哪裡知道,我這小師妹平生有一個嗜好,便是將我喝過的酒杯一一從窗戶上扔將出去,想當年在點蒼山上,不知有多少酒樓的老闆卻是聞秦色變的。」 說完嘻嘻一笑。 秦玉婉這才明白這壞蛋是在笑話,面上一紅,給了他一個白眼,突然又想起小時候那些柔情蜜意的事情來,心中卻是歡喜的很。 楊宗志和婉兒說笑兩句,轉頭向茶肆裡看去,見這裡已經好好坐了十幾,二十個人,俱都是黑面風塵漢子,這些人坐下來之後都將身上的兵刃取了下來,全部放在桌上,此時正在大聲吆喝說話,場面甚是熱鬧。 那些漢子中有些人見楊宗志和秦玉婉進來,偷偷拿眼輕輕瞄著他們,看了一會,卻又被身邊的人叫去繼續說話。 楊宗志端起茶杯,一口飲了進去,覺得這茶水溫熱,雖不是什麼上好名茶,但是入口甘甜,卻是解暑的好東西。 突然旁邊官道上又是得得的一陣馬蹄疾聲,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五匹馬並肩騎了過來,馬上各坐著一個漢子,背後都插著一個小旗子,上面一個紅色的「晁」字。 茶肆裡的漢子們也見到這幾匹馬,一個長鬚中年漢子站起身高聲喊了起來,道:「是晁家五兄弟麼,你們也都趕來了?」 那五個騎馬人聽到這聲喚,一起轉過頭來,左首那個騎馬人看清楚這邊說話之人,哈哈一笑,粗聲道:「魯大俠,好久不見,小弟當真是想念的緊。」 說完轉過頭向自己身邊的另一個騎馬人道:「大哥,我們也趕了半日的路了,不如在這裡歇歇腳,逗留一陣再趕路好麼?」 那晁大哥轉頭看了看自己身邊兄弟臉上,都是一片風塵之色,點一下頭,道:「好,我們也去坐一坐。」 說完五人一起翻身下了馬,將馬拴在涼亭的柱子上,走進茶肆。 原先坐著的那些漢子們見晁家五兄弟走進來,有幾個過去是相識的,還有一些雖不認識,但是都聽過這五兄弟在粵北的名聲,都是一片歡聲,有些人站起來給他們騰出了坐的位置。 那晁老大哈哈一笑,拱了一下手,道:「原來這南方武林的義氣漢子們都聚在這裡了,我們五兄弟也來湊個熱鬧好了。」 原來坐著的那些漢子們都是哈哈歡笑起來,熟識的人都點頭打了聲招呼。 晁家五兄弟坐下來,剛才呼喚他們的魯大俠又道:「這次少林寺的武林大會,我原本以為只有中原武林中的一些大門派來參與,沒有想到你五兄弟一向在粵北行走,也是聽到了消息麼?」 晁老大又哈哈一笑,道:「我們五個弟兄一向都懶散的緊,足跡很少出粵北,只是……只是這次武林大會,我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魯大俠哦的一聲,正要接話,晁老大又道:「我們幾兄弟雖然生在南荒之地,消息閉塞,但是這些年我南朝與北方蠻子之間兵馬爭鬥,我們倒還是一直都關注著,去年冬天,我南朝派出一位年輕有為的少將軍,帶了十五萬兵馬將北方四國趕出北郡,重創了契丹和大宛兩國的主力,然後又一路揮師北上打到了蠻子們的鳳凰城,攪的北方四國烽煙四起,我們五個聽到這番消息,都是興奮的睡不著覺,當夜又一起喝了不下二十罈酒,哈哈哈哈。」 說完拍起手掌來,晁家其他幾個兄弟聽見大哥這麼說,都在一旁微笑點點頭,顯然是當時確實是開心興奮到了極處。 魯大俠身邊一個矮胖漢子聽到這番話,歎口氣,道:「不錯,朝廷這些年來與北方鳥蠻子作戰,總是負多勝少,北郡的那些百姓們一聽到蠻子們的鐵騎聲,都是害怕的緊了。不過這次楊家的少將軍卻是給我們南朝男兒大大的長了臉,不但趕走了他們,還將他們打到了極北的老巢去,動彈不得,當真是快意極了,嘿嘿,嘿嘿,只是可惜啊……可惜。」 秦玉婉見這些粗莽漢子坐在一起,高聲議論的楊家少將軍,卻是自己對面的郎君哥哥,心頭又是自豪,又是甜蜜,一雙玲瓏俏目只是緊緊的盯著楊宗志,見他低頭喝茶,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突然又聽到最後這聲「可惜,可惜」心中奇怪,暗道:既然九哥哥這般英勇無敵,卻又可惜什麼? 晁老大身邊那個方才在馬上招呼魯大俠的弟弟,抬頭看了一下這說話的人,也是點頭,粗聲道:「好,衡陽府的高家神拳高英東高大哥也來了,小弟晁三,見過高大哥了,你口中說可惜啊,可惜,卻是可惜什麼?」 高英東喝了口茶,潤了一下嗓子,才道:「這楊家少將軍年少英雄,不畏強敵,卻又聰明機智,是我南朝這百年來少有的軍事奇才,小弟我在湘南的時候也是多次聽人說起到,少將軍智取北郡十三城,又趁了大雪翻過陰山,偷襲到蠻子們的老巢,打的蠻子們措手不及,只是可惜後方糧草不濟,無奈留下一半的兵力於北方各個咽喉要道,制約住蠻子們南進的通路,這才在鳳凰城裡與蠻子兵們決一死戰,剿殺敵人無數,但是……但是他自己卻也再無音訊,下落不明瞭,想來也是凶多吉少,可惜我南朝三代大將傅齊楊,皆是喪命於北蠻之手。」 說到這裡又是歎一口氣。 晁家老三聽到高大哥這句話,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卻道:「高大哥,不瞞你說,我們五兄弟此次正是聽說少林寺的高僧們獲悉了楊少將軍的消息,要召開英雄大會公佈出來,所以十幾年來次一齊出了粵北。哎,我們五兄弟生平佩服的人物倒是不多,只是這楊家的少將軍嘛,我們都是從心底裡豎個大拇指的。」 晁老三這話說完,他身邊一個最年輕的小伙子,也點頭拍手說道:「三哥這話說的不錯,我們五兄弟平時裡都最愛聽楊少將軍的演義,聽得多了,心中都是欽佩萬分,一致許他為我們南朝百年來的少將男兒。」 魯大俠看了一眼這小伙子,見他說的鏗鏘有聲,嘿嘿一笑道:「晁家兄弟想來才從粵北趕過來,倒是沒有聽說過。」 小伙子身邊那個年長他一些的哥哥接口道:「聽說什麼?」 魯大俠又嘿嘿一笑道:「在下最近正好就在這中原附近走動,前幾日在襄陽作了幾件懲惡除奸的快意事情,卻也在途中正好聽說了一件事……說是北郡有一位大大有名的仙子姑娘,長得美若天仙而又知書達理,這位仙子姑娘生下來卻從不愛女紅,專門喜歡那些俠客演義,英雄古道的奇事,這次楊少將軍的事情被這位仙子姑娘得知以後,她便日夜茶飯不思,坐立難安,每日裡都遣人去打探楊少將軍的下落,後來有一天,她聽到手下人回報說楊少將軍帶兵打過了陰山,直搗蠻子的老巢去了,她卻是再也坐不住了,竟然作下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幽夢前塵第128章招親之二 茶肆中圍坐的漢子們顯然大多是不知道魯大俠所說的事情,這時聽到他說的傳奇無比,都是大大的哦了一聲,晁老三不光哦了一聲,更是將脖子都拉直了,幾乎都要湊到魯大俠的面上,只等他的後話。 秦玉婉也是聽到這番說話,心中卻是一陣酸楚,暗道:你這壞蛋沒得去充了什麼英雄好漢,弄得人家小姑娘為了你茶飯不思,你這才快意了是不是?想到這裡也是心中哼了一下,又道:壞蛋,壞蛋,你倒也休想我一會再理你。 想畢,拿一雙大眼瞪了楊宗志一下,卻見楊宗志已經轉過了頭,緊緊盯著涼亭欄杆外的地上,心中不禁好奇,順著他眼光看出去,見那裡有兩個農家的小孩子,一男一女穿著都樸素。 那個小男孩長得肥肥胖胖,此時正襟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頭上戴著一個花環編的頭冠,旁邊的小女孩也是四五歲相仿年紀,頭戴花冠倒是可愛的很,端了一個空的茶杯蹲在小男孩的身邊,口中婉約道:「皇上,皇上你別生氣了,妃子給你倒茶來了。」 說完拿起空的茶杯給小男孩餵了過去。 秦玉婉看的一愣,心想:原來是兩個童真的小孩子在一起玩過家家的遊戲。心中不禁也是想起,自己如這個小女孩一般大小的時候,不正也是好像這小女孩一樣服侍著身邊的九哥哥,憧憬依戀著他麼?轉念之下心中柔情又起,卻也是端起桌上的茶壺給楊宗志又斟了一杯。 楊宗志聽得這些漢子的紛紛議論,心中卻是想:江湖傳言,果然十有八九是作不了準的。轉頭看見那兩個小孩子旁若無人的玩樂,心中卻是一凜,又道:這次我要是去了洛都,倒是以什麼身份去見皇上才好?皇上要是找我問起秀風的事情,我該如何回答他呢? 魯大俠見大家都被吊起了興致,又嘿嘿一笑,才道:「這位仙子姑娘得知楊少將軍去了北方戰場,卻是給家裡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去尋了楊少將軍,見他一面,若是見到了他,即刻便會回來。」 頓了一下,魯大俠也歎口氣,道:「這位仙子倒也是個讓人感佩的妙曼人兒了,她一個嬌媚少女,不顧路途艱辛,離家之後一路翻過了陰山,順著少將軍北進的路線跟在後面,一直跟到了鳳凰城,只是她體弱行走不快,卻是沒法趕上大軍北進的步伐,等她到了鳳凰城的時刻,楊少將軍已經與北方蠻子在城內決一死戰了。這仙子姑娘趁著黑夜偷偷的摸進城內,倒沒有找到楊少將軍的身影,卻不知她又想了個什麼法子,帶了少將軍一個遺留下來的信物回來,一直回了家。」 眾人聽到這裡,心中才恍悟,晁家老五在一邊道:「原來……原來是這樣,魯大俠這些說法,我們兄弟五個倒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只是,這件事情又和少林寺這次武林大會有什麼關係?」 楊宗志在一旁聽了一會,眉頭卻是深深皺了起來,心道:這群漢子們,當真是胡說八道,鳳凰城那個時候硝煙瀰漫,別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便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好好的飛進來,又好好的飛出去,這些漢子們都沒有去過戰場,心中想的,杜撰的都是這些稀奇古怪的莫名事情,兩軍作戰,哪裡會蹦出個什麼仙子來。 楊宗志翻轉心頭,不覺又是一愣,不自禁的想了賽鳳公主,又道:那……那賽鳳姑娘卻真的好像仙子一般的人物,她……她不知道怎麼樣了。只是這賽鳳姑娘雖然美若天仙,但卻不是什麼北郡遠近聞名的仙子才是。 秦玉婉見楊宗志坐在那裡聽大家說話,眉頭卻是皺的越來越緊,心中心疼起來,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想要對他說話,卻聽到魯大俠又道:「晁五弟問的是,這說到那個仙子姑娘帶著楊少將軍的信物回到了家,日思夜想,心中頗不安寧,便想要將楊少將軍遺留下來的東西給全天下的英雄豪傑瞻仰一番,她過去常常聽人說起天下英雄出少林,少林寺是天下大門派,便就帶了這個信物來到少林寺,交給了少林寺主持方丈宏法大師,並言明道:天下所有的英雄好漢都可以來少林寺,只 分卷閱讀73 是要看到楊少將軍遺留下來的東西麼……」 魯大俠說到這裡也是搖一搖頭,自己嘿嘿的笑了起來,晁老五聽到心急,接口道:「便要怎樣?」 魯大俠又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位仙子姑娘的性情當真如同豪氣男兒一般,她將手中的信物交給宏法大師之後,說道:誰要看到楊少將軍的信物,都可以,只要是英雄好漢才行,楊少將軍留下來的唯一信物卻是不會給宵小之輩拿去玷污的。宏法大師心中著實為難,便道:這是否是英雄好漢,又怎麼能界定出來呢?」 圍坐的眾人聽到這話,不覺都是挺了下胸,紛紛道:「正是,英雄好漢難道還有自己喊出來的不成?」 言下之意是自己正是英雄好漢,卻是不屑於去到處吹捧的。 魯大俠又搖頭一笑,道:「怎麼不是,這裡在座的大多都是南方武林中的豪傑,大家雖然對這為了國家捨生取義的少將軍都推崇備至,但是自己也不會弱了自己名頭的,是不是?」 眾人這麼一聽,都是點頭稱是,晁老大在一旁接口道:「魯大俠,你在湖州襄陽一帶,素有俠名,我們兄弟雖遠在粵北,倒也都是聽說過一些,想來英雄好漢卻是可以稱的上的,那麼你倒是可以去看看這信物了。」 魯大俠苦笑一聲道:「在下倒也是不能的。」 晁老大驚訝一聲「哦?」 道:「你也不可以?」 身邊眾人聽說以這魯大俠的聲名,卻也不能看到,都是一片默然。 魯大俠又清了一下嗓子道:「宏法大師生性慈悲忠厚,這個是天下知名的,他老人家不想為了這件事情得罪天下英雄,便對那仙子道:這事涉及天下萬千英雄的臉面,讓誰來看,又或者不讓誰看,這確實是個難題了。」 楊宗志在一旁聽得啞然,心想:自己在鳳凰城哪裡有留下什麼信物,唯一可能丟失了的便是這紫玉符,但是現在這紫玉符已經好好的回到了自己身上,再不可能有什麼信物了,沒想到這件荒謬的事情卻是鬧的沸沸揚揚了。 晁老大想了一會,才道:「在下也聽說過少林宏法大師一身武功已臻化境,而且佛法修為也是無邊,想來他老人家定是有解決的辦法的,既不駁了天下英雄的面子,又不讓宵小之輩有機可乘。」 魯大俠聽到這個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都是莫名,不知道他笑的是什麼,過一會,魯大俠才止住笑聲,道:「這位仙子姑娘當真不是一個平凡之人,她聽到宏法大師這番話,也想了很久,卻是提出一個辦法來,她道:我輩英雄好漢,都是習武之輩,既然在人品道德上很難分辯高下,那便在武藝之上較個長短。她甚至說道:她自幼便崇拜具有一身高深武藝,俠骨柔腸的好男兒,這次到了中原來,除了將楊少將軍的信物帶了來以外,便是想來見識一下武林英雄好漢的風采,所以她願意來一場比武招親,這樣最後獲勝的那位,自然是成了她的如意郎君,那這信物給他來看上一看,當然是不打緊的了,這樣下來也不會傷了天下英雄們的顏面。」 茶肆中的漢子們聽到比武招親四個大字,都是轟然一聲,不禁都叫起好來,都想:這倒是個絕好的主意,大家比武招親,憑的是手上的功夫,卻不關什麼英雄不英雄的面子了。 此時人人面上都是喜色一片,魯大俠轉頭看了一圈眾人的面色,又大聲道:「只不過,這仙子是有條件的。」 眾人一聽,全都噤聲下來,面面相覷一番,有些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條件?」 魯大俠哈哈一笑道:「就是年紀不能太大,不能好像在下這般,四十多歲了,還要去爭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是讓天下英雄笑話麼?倒是好像晁五弟這般年少英雄,卻是可以去一爭高下的。」 其餘眾人一聽都是哈哈大笑起來,都尋思:原來這魯大俠說他也沒有資格去看這信物,倒是說他年紀太大的緣故,不過這倒也合情合理,想那仙子姑娘定是年輕純真,自然是不會嫁給一個小老頭子的,哪怕他武功再高,人品再好。 晁老五被魯大俠一陣取笑,面上一片通紅,心中倒是歡喜起來,好似這般年紀的年輕人,在這茶肆之中倒是有不少,都是愛好熱鬧,碰到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放過。晁老五面紅了一會,訥訥的道:「只是不知道她帶來的是一件什麼樣的信物,讓這天下英雄都去爭了一番。」 晁老三一直默默的聽,聽到這裡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道:「五弟,你可有一展身手的大好機會了,還管他是什麼信物呢?最好是給我們弟兄找個五妹回家,大哥肯定高興壞了才是。」 魯大俠嘿嘿一笑道:「具體是什麼樣的信物,在下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聽到傳出來的風聲說,看上去是個很重很大的東西,需要一個壯年漢子搬動才行,有人說是一塊大大的黃金珠寶,有人說是一塊厚厚的銀子作成的飾物,還有人說只是一塊大石頭而已。」 眾人一聽心中都不以為然,心想,這仙子姑娘從遙遠的北方帶過來,怎麼會只是一塊破石頭,當然是一塊價值連城的黃金白銀了才對。 ===========需要票票支援! 幽夢前塵第129章招親之三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一震,暗道:對了對了,我隱約記得彌留之際,在霍得山絕境之處,當時我們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即將身死,再無期望,曾經留下了一塊刻字石頭,上面刻有霍得山上所有兵士的名字,難道……難道真的有人將這塊石頭帶回來了麼? 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禁感到背上一陣冷汗,心中卻是再也坐不住了,即刻便想去少林寺裡面看個究竟才好。秦玉婉在對面看著他的臉色彷彿變了幾變,心中驚訝,嬌聲問道:「九哥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被這句話驚醒,恍惚了一陣,輕輕道:「婉兒,我們也去少林寺看看好麼?」 秦玉婉聽他這麼一說,眼圈一紅,轉頭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陪你去。」 楊宗志見婉兒一副小女兒情態,呆了一呆,道:「好婉兒,你怎麼了?」 秦玉婉心頭酸酸的,委屈道:「你是聽了這些漢子們說,那個什麼……什麼仙子來的,專門帶了你的信物追到中原來了,所以想去看看她到底長得什麼樣,是不是?」 楊宗志聽她這麼說,只能搖搖頭,歎了口氣,卻不知該怎麼和她說才好。 茶肆中這幫漢子們正說的高興,喧鬧一陣,突然聽到門口一個聲音怯怯的道:「賣馬了,大爺,可要買馬麼?」 晁老大坐在最外邊,聽到身後這個聲音,不禁回頭看了一下,看見一個乞丐一樣的年輕人,渾身髒兮兮的站在大門口,滿臉都是黑煤灰糊住,樣貌看不清楚,手裡還牽了一匹馬,那馬通體白色,脖子處還有一塊黑斑,看著卻是瘦弱的很。 晁老大哈哈大笑起來,道:「小伙子,你這樣的馬匹也能拿出來賣麼?」 那乞丐黝黑的面上彷彿一紅,道:「大爺,您要麼?」 茶肆中的其他漢子們聽到這邊說話,都是轉過頭來,看了看那乞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馬,與其他漢子停在茶肆邊的駿馬比較起來,矮小瘦弱的很,不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有人道:「喂,你這馬有得幾日沒吃過飯了?」 還有人笑得打跌道:「不是,這馬從生下來總共吃過幾頓飯?」 更有人道:「不對吧,你這馬只怕是已經把馬肉都賣光了,現在拿了一副馬骨頭來賣錢麼?」 說到這裡大家都是忍禁不住,又大笑了起來,那乞丐被大家一陣笑話,面上卻是紅成一片,訥訥道:「你們……你們不買馬就算了,幹嘛要笑話我這寶馬?」 說到這裡都快哭出來了一般。 楊宗志聽到這些說話,也是忍不住轉頭看了過去,看見那乞丐一般的年輕人面上又是激憤,又是難為情,再轉頭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馬,卻是心中一驚,下意識的一拍對面的婉兒,道:「婉兒,你看他手中的那匹馬,是不是眼熟的很?」 秦玉婉正偏著頭生氣,聽見他招呼自己,也不答應,暗道:你卻連哄我一哄也不願意麼?你去看別的女孩子,我在一邊傻傻的算什麼? 楊宗志卻一把站了起來,大聲道:「好馬,好馬,真是好馬,你這寶馬,我買了。」 茶肆中的漢子們本都在哈哈大笑,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全是一愣,這才轉頭看清楚喊話的人,只見那人說話之後站起身子來,身材高大,樣貌英俊非凡,都是心中一讚,道:好兒男。 但是一想起他說的話,又都是搖頭,晁老三忍不住說道:「小伙子,你不是腦子壞了吧,這馬如此瘦小,怎麼會稱的上好馬?」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這馬雖然瘦小,卻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正是名副其實的千里馬才是。」 楊宗志心中感念小十四顧壘對自己的一片照顧關愛之情,所以見了大家笑話他找來的馬,心中也是不忿,偏偏也就胡謅一通,就是要說這是一匹好馬。 神拳高大哥在一旁聽見,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說這是一匹千里馬,可是真的麼?」 楊宗志點一下頭,也不答話,走出去,對著那乞丐問道:「朋友,你這馬要賣多少銀子?」 那乞丐見到終於有人肯來買自己這匹馬,心中狂喜,顫聲道:「就賣……賣……賣十兩……十兩銀子。」 楊宗志聽到他這句話,眼睛大睜,呆看著他,喝道:「什麼?」 晁老大在身邊哈哈笑起來道:「小伙子,我見你是一個世家公子哥,可能是初次出門,這些世道行情是不知道的,這馬根本不值錢,莫說是十兩銀子,便是白送給你,你還要考慮這馬能不能養活,還有多久可活的事情才是。」 楊宗志聽晁老大這句話倒是說的善意,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上當受騙而已,那乞丐聽到晁老大如此說,更是心急,趕緊接口道:「我只賣……只賣五兩銀子好了。」 話一說話,卻見楊宗志只是搖頭歎氣,趕緊又道:「那……那三兩銀子可好?」 楊宗志歎了口氣,大聲道:「如此好馬,你卻將他這般賤賣,我真是心中對你可惜的很……二十兩銀子,你要是少要一個子,我便不買了。」 那乞丐聽得雙目圓睜,拿出右手使勁的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是產生了幻聽或者錯覺,忍不住接口問道:「大爺,您說……您說多少銀子?」 楊宗志又伸出兩個手指,道:「二十兩銀子,少一個子也不行。」 身後那群漢子們嘩的一聲,全部呆住,暗道:這位公子長得一副好皮囊,只是心智卻……卻傻的可以,人家這馬要價只要十兩,後來都只要三兩了,他自己卻要給二十兩,哎,這是什麼世道,這樣的傻子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楊宗志見那乞丐癡呆的看著自己,已經沒了反應,卻也不去管他,轉身走進去,走到婉兒身邊,拉起婉兒微笑道:「好婉兒,我給你買了一匹千里馬,只是……只是我卻沒錢付賬,只能先用用你的銀票了。」 那些漢子目光隨著楊宗志一直到他桌邊,聽見他這番說話,心中才恍然,都尋思:鬧了這半天,原來他自己卻是一文錢都不出,卻要這個小姑娘作了冤大頭,怪不得……怪不得。 等到楊宗志將秦玉婉拉起身子,轉了過來,這群漢子又都是嘩的一聲,看到這個小姑娘美貌如花,天人姿色,卻又嬌俏青春,心中都是可惜,想道:這麼一朵美麗的鮮花,卻是……卻是插在這堆牛糞之上了,這傻子公子金玉其外,頭腦又是愚鈍無比,偏偏他帶來的這個小姑娘卻是天地靈秀,姿色非凡,動人的很。 眾人都是哀歎不已,心中都在大罵老天何其不公也。 秦玉婉心中酸楚,兀自還沒消氣,見他將自己拉起來,嬌哼一聲,道:「你想要快點去少林,見那個什麼仙子,你便自己騎馬去了,我才不和你一道去呢。」 語氣委屈無比,又嬌滴滴的讓人難以自禁。 身邊的漢子們一聽這話,都是轟然一聲,有人忍不住道:「照啊,小姑娘,你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受了他的騙啊。」 晁老三坐在離他們那桌子最近,見他們也是要去少林寺的,皺了下眉頭,道:「小伙子,你可別怪哥哥我囉嗦,似你身邊這位小姑娘這般美貌嬌麗,便是天下什麼仙子都比不上的,你何必還要去少林寺找什麼其他仙子呢,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經事情。」 楊宗志哈哈一笑,轉頭道:「晁三哥你誤會了,我想去少林寺,也只是想見識一下楊少將軍留下來的那塊石頭,其他的什麼仙子魔鬼,我是看也不看一眼的,再說,人家仙子高高在上,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是沒眼看的才是。」 晁老三聽到楊宗志這麼說,面色才好看一些,點了一下頭。 秦玉婉聽見楊宗志這句話,心中一動,轉頭向他看過去,卻見他正朝自己眨眼睛,然後齪黠一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熱,什麼委屈傷心都拋在了腦後,忍不住輕聲問道:「你當真只是看看那塊什麼石頭麼?」 楊宗志低下頭來,湊近秦玉婉耳邊道:「正是,晁三哥說話有理,我的婉兒仙子美貌天人,便是什麼仙子都比不上的,我這凡夫俗子只知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經。」 說完輕輕一笑。 秦玉婉被楊宗志在耳邊癢癢的呵氣說了句話,偏偏這句話又彷彿一隻溫柔的手兒,在她心中最柔軟處用力搓揉了一番,只覺得身子一軟,輕輕的就靠在楊宗志的 分卷閱讀74 胸口上了,楊宗志這才哈哈一笑,向茶肆中的漢子們一拱手作揖,扶著婉兒就出去了。 =============祝福所有書友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幽夢前塵第130章招親之四 楊宗志走出來,從婉兒手中接過一張銀票,對著那個乞丐年輕人道:「你這寶馬,我買下了,你便將這張銀票拿去吧。」 晁老大在他們身後忍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又道:「小伙子,你當真不再考慮一下了麼?」 那乞丐年輕人聽見這句話,哪裡還能猶豫,呼的一聲將銀票搶過來道:「這真是寶馬,還猶豫什麼呢?」 秦玉婉在一旁,本來沒好好看這馬的樣子,等她抬眼看去,突然輕呼一聲道:「九哥哥,這馬……這馬不是十四師哥找來的那匹麼?」 楊宗志呵呵一笑,道:「這馬與我們頗有緣分,我們將它寄放在湖州,它卻自己找來了,罷了,我們就帶了它上路吧。」 那乞丐年輕人搶過銀票,心中狂喜,待一看那銀票上的數量,卻是傻了眼,訥訥道:「大爺,您……您這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小人卻是沒有散銀子兌給您的。」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道:「你看到我們方才在這茶肆裡喝茶了麼?」 那乞丐年輕人點點頭,不知他要說什麼,楊宗志眨下眼道:「你只需要將我們剛才喝的茶錢付了,其他的都是你的了,知道了麼?」 那乞丐年輕人聽得大吃一驚,心中算道:這付個茶錢,只要幾文銀子就可以了,那這銀票豈不是……豈不是……晁老大在身後聽得啞口無言,心中正式將這個小伙子確立為傻到極致,無可救藥的人,只是歎氣。 楊宗志見那乞丐年輕人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再也說不出話來,嘴上還在喃喃自語,哈哈一笑,道:「這寶馬現在可是歸我所有了,你可不要反悔。」 說完抱起婉兒,將她側放在那瘦馬身上,輕輕駕了一聲,帶著婉兒和瘦馬一起從官道上走了出去楊宗志牽著馬在官道上走了一會,突然身後秦玉婉咯咯笑起來道:「九哥哥,這會那個茶肆裡的漢子們肯定都在大喊:天哪,這小伙子肯定是失心瘋了,好好的一百兩銀子,只是買了一匹這般瘦小的病馬來。」 楊宗志嘿嘿一笑,接口哼道:「這馬是十四弟給我的,即便它再是瘦弱,也是十四弟的一番心意,我卻不能讓這些魯莽漢子們辱了它。」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點一下頭,感念到他與十四師哥的一番兄弟情意,心中也道:九哥哥總是個念舊的人,即便是別人給他的一點毫無價值的東西,他也不會讓任何其他人看不起。 楊宗志在前面走了一會,突然哈哈哈哈的搖頭笑了起來,秦玉婉心中奇怪,嬌聲問道:「九哥哥,你笑些什麼?」 楊宗志想了一會,也不回頭,道:「婉兒,我十五歲那年,曾經隨了爹爹去黃河邊查看地形,在當地碰到了那裡的農戶娶親。」 說到這裡心中卻是想起爹爹,不禁歎了口氣。 秦玉婉見他說了一半,忍不住問道:「娶親之後呢?」 楊宗志抬頭看了一會天色,再道:「那些農戶要到姑娘家中,將姑娘娶過門,便是帶著一頭驢子去的,回來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媳婦側放在驢子背上,頭上蓋了紅蓋頭,新郎官便在前面牽了驢子的繩子,一路從娘家走回來,就好像……就好像我們現在這般無二。」 秦玉婉萬萬沒有想到他說的竟然是這樣一件事情,而且羞人的緊,忍不住啊的一聲,可是心中卻又甜蜜無比,臉上紅的好像一塊大紅布一般,揮起小拳頭在楊宗志的肩頭上輕輕砸了幾下,口中顫抖道:「叫你這個壞蛋笑話我……叫你總是笑話我。」 楊宗志吃了她幾記粉拳,口中卻夷了一聲,道:「怎麼是笑話你呢?這人生幾大最重要的時刻,便是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和子孫滿堂了,那是再正經也不過的了。」 說完又是搖頭晃腦起來,吟道:「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秦玉婉見他在前面他放聲吟和,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嬌諾,忍不住顫聲道:「壞蛋……你再這樣說話,當心我又不理你了。」 說完卻是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如同珠落玉盤,聽著甚是歡暢。 楊宗志正要哈哈大笑,突然身後又是一陣得得的馬蹄聲飛馳而過,揚起一片塵土,抬頭見到是三匹駿馬,馬上坐了三個黑衣漢子,不知道是些什麼人,楊宗志看的一愣,茫然道:「看來這些人也是要去少林寺的。」 秦玉婉聽見他這句話,才忍住心中的嬌羞,嗯了一聲,想了一會,又道:「九哥哥,少林寺中真的有你在鳳凰城留下的信物麼?」 楊宗志歎口氣,道:「我剛才聽那些漢子們議論紛紛,心中卻不以為然,心想:我只有那紫玉符,是丟在了北方自己不知道的,再也沒有什麼信物留下。只是說到最後的時候,那個魯大俠說到,留下的可能是一塊比較大的石頭,我才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塊石頭留下的。」 說到這裡楊宗志轉過頭來,定定的看了婉兒一眼,道:「婉兒,你可還記得,那日我與你說我們在鳳凰城兵敗,被圍困在鳳凰城西面的霍得山上的事情麼?」 秦玉婉見楊宗志轉過來看自己,面色凝重,也是輕輕嗯了一聲,道:「我自然記得,你說你們被圍困在霍得山上,你身受重傷,山下蠻子們不斷襲擊搶攻,你們卻只有幾十個人留下性命抵抗。」 楊宗志在馬下接口道:「是二十二個,我們最後只剩下二十二人,那天不知是什麼時分,我醒來之後,便叫任大哥將手下這些生死弟兄們叫到一起,對他說道:『我對不住你們,將你們帶到鳳凰城,卻沒法帶你們出去。』那些人都是真正的南朝好男兒,聽我這麼說,一起跪下道:『少將軍,我們這些人拚死也要護住你的周全,只要我們都還活著,便不會讓人傷害你一根毫毛。』」楊宗志說得忘形,卻是想起那天山洞裡的場面,鼻子一堵,又沉吟了半晌,才緩和過來,道:「我當時感念這般好漢子們的錚錚義氣,便讓任大哥將他們和我的名字一起刻在了一塊石頭上,並留下了一段話,希望後世南朝將士攻破鳳凰城之後,可以偶然發現,也知道我們這些先行之人,沒有辱沒了祖宗氣節。」 秦玉婉聽得心動,卻是忍禁不住,輕輕哭泣出來,道:「九哥哥,你們都是南朝的好男兒,讓人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崇敬的很。」 楊宗志又歎了口氣,道:「當日我只道自己必死,才留下了這些話,只是沒想到我不知如何活了過來,還回到了點蒼山上,這其間的過程,我卻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秦玉婉見他皺眉回憶,心中一疼,忍不住手撫他的面頰,溫婉道:「九哥哥,你是當世少年英雄,剛才那些漢子們雖然來自南方武林各地州府,在下面從來誰也不服氣誰,但是說到你的時候,卻都是人人心懷敬意,嘴上從不敢有半分不敬的。想來上天也是被你所感動,這才將你救了出來,還送到了……還送到了我的身邊,讓我可以好好一生一世的照顧你才是。」 楊宗志想了良久,也是想不通,歎口氣,又道:「今日我聽那個魯大俠說話,說到最後可能是一塊石頭,心中就驚奇,心想:如果是一塊石頭,難道我們在霍得山上所刻的那塊石頭當真被人發現送回來了麼?」 秦玉婉也是夷了一聲,道:「莫不真是那塊石頭被人發現帶了回來?」 說到這裡也歎口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那個什麼仙子的意志卻是讓人也佩服的很,她一個弱女子,不畏艱難,卻將你留下的這塊石頭帶回來,想來這其中的過程也是千辛萬苦的才對。」 楊宗志聽到這裡卻搖了搖頭,道:「不可能,那時的鳳凰城,內有突厥和大宛的軍隊在裡面駐守,外有契丹和室韋國的軍隊在外面包圍,可說就如銅牆鐵壁一般,莫說是一個弱女子,便是一隻飛鳥,也休想能進的去,又帶了這麼大一塊石頭好好出來,這番說法我總是不相信的。」 秦玉婉聽他這麼一分析,心中也是迷惑,嗯了一聲,卻是不知如何說才好。楊宗志又轉過頭去,牽起馬繩,在前面慢慢的走了起來。…… 幽夢前塵第131章招親之五 兩人一路又行了半日,雖然他們連續趕路,但是秦玉婉身下坐著的馬兒卻是一匹瘦馬,走的不快,他們二人一騎沿著官道旁向北走,一路上看見無數的駿馬高騎從身後超了過去,其間也包括那身背紅色小旗子的晁家五兄弟。 晁老大經過他們身邊,看見楊宗志牽了那匹「寶馬」在路邊晃悠悠的行走,只是搖頭歎了口氣,又一聲喝,打馬向前。 又走了一會,楊宗志抬頭看看天色,見日頭西斜,已有一半隱入對面的遠山之下,天空卻是一片通紅,霞色儼然,便回頭道:「婉兒,這馬行走甚慢,我們再這般走法,今日定到不了少林,甚至都不知道前面可有沒有宿處了。」 秦玉婉聽到這話,心中倒不擔心,暗想反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住在荒野山嶺又和玉床錦被有何分別,也笑一笑,道:「九哥哥,你買的寶馬,可要負責到底,人家今夜睡在哪裡才不操心呢。」 楊宗志聽她說的嬌氣,心中也是豪氣升起,哈哈一笑正要說話,突然官道旁的樹林裡傳來一陣呵斥打鬥之聲,楊宗志聽得一愣,再仔細聽過去,那呼喝聲有男有女,陣陣傳來聲音甚急,心想:這裡是去少林的官道,有誰會在這裡打鬥? 楊宗志轉過頭來看著婉兒,見她也正好看向自己,目中同樣迷惑,顯然也是聽到這聲音,他皺眉道:「婉兒,那邊好像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好麼?」 秦玉婉又聽了一會,眼睛一轉,笑道:「看看是可以,而且裡面聽起來是有小姑娘聲音的,你這壞蛋莫非是想要去英雄救美一番?」 楊宗志苦笑一聲道:「師父總是讓我們行俠仗義,除危扶困,哪裡管得了是小姑娘還是老頭子。」 秦玉婉又咯咯一笑,道:「我知道若是不讓你去,你總是不安寧的,那你便要帶我一起,我也是點蒼劍派的弟子,出山來修業,所以救危扶困也是我的責任。」 楊宗志知道她性子執拗,哈哈一笑,道:「那好,我們一起去。」 楊宗志牽了馬頭,轉向路邊,疾行了幾步,穿過一片小樹林,走到林中抬頭看去,見樹林中有一片空地,那裡站了不少人,仔細再看過去,見到原來是一群青衣漢子們將七八名女子圍在了中間。 這些青衣漢子每人手執一片大旗,舞作一團,上下翻飛,隱隱看上去卻是一個龐大的陣勢,秦玉婉坐在馬上,在一旁看了一會,口中卻是夷了一聲,喃喃道:「怎麼是她們?」 楊宗志轉過頭去,問道:「怎麼了?」 秦玉婉俏目盯著場中,道:「九哥哥,你看看中間被圍的女子,有兩個是不是很面熟?」 楊宗志聽到這話,又轉頭看去,見中間被圍的女子大多綵衣彩裙,五顏六色,手中的劍也是彩色光影閃閃,場中此時大旗旌揚,布炔翻飛,那些女子們的面貌倒是看的甚不清楚。 正在這時,那些女子中有一個紅衣女子嬌叱一聲,喝道:「岳師姐,你扶住我。」 然後飛身而起,落在了另一個藍衣女子的身前,一隻腳踩在她腿上,二人合作一處雙雙出劍,劍光大盛,嗤嗤兩聲將面前的大旗刺的破爛不堪。 其他那些女子見到這場面,都是依法施為,兩兩合在一起,用這小劍陣對付起龐大的旗陣來。 楊宗志看到那些女子手中的寶劍,心中卻是一愣,聽到那聲喝聲,感覺甚是耳熟,再看到這二人的劍陣,想起那日在玉龍鎮所見的二人劍陣,心中恍然,暗道:原來是峨嵋派的師姐妹們,剛剛那個說話的倒是若紅師妹了,那麼那位藍衣女子就是岳師姐了,再看那些女子們手中寶劍都是七彩斑斕,劍法與她們如出一轍,想來都是她們派中的師姐妹了才對。 楊宗志看到這裡,點一下頭,答道:「不錯,正是峨嵋派的人。」 秦玉婉坐在瘦馬上看著場中,輕輕歎口氣,又道:「峨嵋派有一種二人分身合擊之術,源自於《女子坷難經》叫做坷難劍法,應該就是她們現在所使的劍法了。」 楊宗志聽到這話,定眼看去,見那些峨嵋派的女子們兩兩合一,出劍招數統一,一個攻上盤,一個攻下盤,顯然是合練已久的劍法,不禁點一下頭,暗道:婉兒的見識確實是廣博的很。 只是場中那些青衣漢子們雖然被面前的劍光所攝,手中大旗也被刺破,但是陣勢保持不亂,依然井井有條,那些峨嵋派的女子們仗著劍招左衝右突,卻是好像被一個連綿的氣勁圈籠罩在當中,雖然運足全力在某個方向殺出一道口子,但是周圍漫天的旌旗又圍將過來,風聲赫赫,將這些女子又壓制的更緊了。 楊宗志見峨嵋派的師姐妹們使出合擊的劍法,仍是無法衝出外邊的旗陣,反而被壓的越來越緊,越來越窄,眉頭不禁一皺,一邊的秦玉婉又道:「九哥哥,這些青衣大漢們用的是羅天教的武功路數。」 楊宗志心中微微一驚,哦了一聲,道:「是麼?」 秦玉婉點一下頭,道:「我在那本書上看到說,羅天教總壇有左右使者和四大長老,下 分卷閱讀75 面又有四個分壇,分別是風神,地火,驚雷和叱電,這每個分壇都有一套自己的陣法,合在一起可以組成『風火雷電』四象大陣,現在這些青衣大漢們所用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風神壇的旗陣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恍悟,暗道:原來是這樣。 秦玉婉咯咯笑一下,嬌滴滴的道:「九哥哥……你可是要去救下峨嵋派那對漂亮的師姐妹麼?」 楊宗志回頭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突然右首樹林中一聲女子喝道:「休要傷了我峨嵋派弟子。」 楊宗志和秦玉婉都是面上一愣,轉頭看去,見一個白衣人影從林中飛將出來,腳下在身邊的樹幹上點了兩下,足不沾地,逕直向那旗陣中飛了進去。 旗陣中的峨嵋師姐妹們聽到這聲喝叫,抬頭看到那飛進來的白衣身影,都是歡呼起來,叫道:「梅師叔來了……梅師叔來了。」 那梅師叔躍入陣中,也不停留,手執一把七彩寶劍也拼了起來,峨嵋派得到這個強援支持,大家心中都是信心大增,一齊嬌叱發力施為,將剛剛逐漸縮小的包圍圈又撐大了開來。 楊宗志在一邊看那梅師叔的身影,在樹上借力,轉了兩轉飛進陣中,心中卻是一愣,暗道:她這身法……她這身法。 再看過去,見梅師叔掠進去之後,手中施展的正是峨嵋派劍法,只是劍法精湛老道的多了,手中的七彩寶劍被她內力所灌注,光芒倒是遠遠大於其他的峨嵋弟子。 秦玉婉也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嘴角卻是一抿,轉過頭來不再多看,對著楊宗志眨眼輕輕笑道:「九哥哥,你說這羅天教的旗陣,陣心在哪裡?」 心中卻在想:我這便要考你一考,看你當真聰明的無人不服麼? 楊宗志聽到如此問,知道她是在問如何破陣的辦法,也是聚眼看過去,只覺得這旗陣中的青衣漢子們都是圍走為主,很少正面去碰擊,只在外圍隱隱形成一股合力,將陣中之人壓制到最小,直到完全被擒住。陣中人雖然喝斥發力,但是往往氣勁一過,再看自己要面對的對手已經變了,招式無法使出威力來,便又被圍困住。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了一會,才發現羅天教青衣漢子們腳下的步法倒是甚有古怪,忽而一齊向左,忽而一齊向右,當陣中反抗力大的時候,會整齊的往後遊走,當陣中抗力減小的時候,又會一起向內逼近。 楊宗志看了一會,心道:這旗陣當真是一個靈巧萬方的陣形,那些青衣漢子處在陣中,感受相同,一進一退彷彿都有無比默契。想到這裡腦中卻是一閃,又道:不對,這些青衣漢子們武功有高有低,見識又有不同,怎麼可能作到進退舉止如此同步? 楊宗志思慮片刻,又是仔細向旗陣看去,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手,哈哈笑道:「是了,是那個人。」 說完右手伸出指著旗陣中的一個青衣漢子道:「是他,他在旗陣中手中舉旗,卻從不揮擊阻擋壓制,只是上下左右搖晃,他才是指揮這旗陣的陣心,所有身邊那些漢子們都是看他手中旗的號令行事,這才能作到整齊劃一。」 秦玉婉見他手指一指,便就知道他意思,心中歎口氣,暗道:自己八年苦學苦讀,心想在這機關消息之上,再也不會弱於任何人了,這個壞蛋只是看了一會,毫無指點,便也看了出來……哎,傻婉兒,看來這個壞蛋哥哥以後是會叫你一輩子笨丫頭了。心中雖是如此想,面上微微一紅,卻是開心的露齒笑了出來,神色又是得意又是自豪。 楊宗志見婉兒的神色,便知自己猜測不錯,又轉頭看進去,見峨嵋派的人顯然是沒有領悟到這旗陣的奧秘,兀自在陣中左右衝擊,雖然掀起一些波浪,但是轉瞬又被的旌旗所撲滅。 漸漸的,陣中的女子們氣力有所不濟,除了一些嬌叱聲,是有嬌喘聲隱隱傳來。 幽夢前塵第132章招親之六 梅師叔在陣中,見周圍的弟子們慢慢抵擋不住,也是急得皺眉,一聲大喝道:「大家都聚到我身邊來,我們合力一擊衝出去。」 其餘那七八名女弟子聽到這話,都是手中劍法一晃,退開身去,聚到了梅師叔身後。 梅師叔見大家都聚攏過來,朝自己面前一擺頭,道:「大家合力擊這個方向,將這旗陣擊破。」 身邊的女弟子們齊聲嬌呼應道:「是。」 說完八柄七彩劍一致刺將出去,一時氣勁大漲,帶起咧咧風聲。 那掌旗的人在陣中見到這個情形,卻不說話,手中旗向下一沉,四周的漢子們見這個手勢,俱是大喝一聲,拚命架住了峨嵋派弟子手中的劍,那掌旗之人將旗交到另一隻手,又是一揮,其餘剩下的漢子們又圍了過去,在峨嵋派弟子的身後壓了過去。 楊宗志看到這裡,暗道一聲:不好。再也無暇所想,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一伸手向那個掌旗人擲去。 掌旗人見自己這些人圍住了峨嵋派的弟子,又將她們牽制住,剩下的漢子們正要背後襲擊得手,心中正是得意,突然聽到一聲嗤嗤的尖嘯聲在自己右耳中響起,不禁轉頭看去,隱隱見到一個細小的物事帶著嘯聲向自己擊來。 他心中大驚,以為是有人射箭偷襲自己,只是那箭來勢太快,自己根本無法躲閃就到了自己面前,無奈之下只能舉起手中旗子奮力擋去。掌旗人耳中只聽到卡嚓一聲,手中的旗桿被那物事擊成了兩截,掌旗人吃不住這衝力,手中的旗脫手而出,人被撞的向後退了三四步,剛想要喝聲怒罵,身子一抖,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陣中的那些青衣漢子轉頭見到自己頭領被人擊中,倒在了地上,心中都是大驚,再無力顧及到被圍困的峨嵋派弟子們,一齊搶了回來,大呼道:「副壇主……副壇主……你怎麼樣?」 那副壇主被這下撞擊,胸口氣血翻湧,用手指了指右邊的樹林,口中卻是說不出話來,他身邊的一個青衣大漢見到這個情形,站起身來,對著右邊的樹林大喝道:「是什麼人?不知道羅天教的爺爺們在這裡做事麼?」 峨嵋派眾人眼見就要被這群青衣漢子們擒住,心中都是驚怒,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感覺到身上壓力一輕,那些漢子又都好好的退了回去,圍在了一處,峨嵋派人都是心中驚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再看到那名漢子站起來怒罵,這才明白是有人救了自己,也都是看向右邊的樹林。 若紅師妹站在師姐們中間,此時也是小臉煞白,彎腰吁吁喘氣,好不容易站直身子,跟著大家一起看過去,見那邊樹林裡緩緩走出幾個身影,仔細一看,見是一個褐衣少年手中牽了一匹白馬,馬上坐了一個淡黃色衣裙的翩翩少女。 待的他們走近一點,看了仔細,眼中卻是一亮,突然張口大聲嬌呼道:「風……風九公子,是你麼?」 身邊穿著藍色衣裙的岳師姐聽到若紅師妹這聲呼喊,渾身都是一陣顫抖。 楊宗志牽著婉兒和馬走出來,聽見峨嵋派中若紅師妹的聲音在喚自己,對那邊哈哈一笑,道:「若紅師妹,我們有得幾日沒見了,你可還好麼?」 若紅師妹聽見他這句話,臉上一紅,卻嬌嗔道:「我說了你別叫我師妹,師妹的,你怎麼總不聽?」 羅天教中剛剛那個喝罵的漢子見到點子走出來,仔細一看卻是個少年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左右,再一看卻是玉樹臨風,俊俏的很,不禁又罵道:「兀那小子,你莫不是嫌你命太長了,敢得罪老子們羅天教的人?」 秦玉婉聽到這聲罵,眉頭一皺,卻聽見楊宗志在一邊大聲道:「敢問這裡是風神壇的好漢麼?」 那漢子聽到這話,面上倒是一絲得意,挺胸道:「你既知是風神壇的爺爺們,還敢來強出頭,你這小子的膽子當真不小。」 楊宗志又接口道:「不知道今天領旗的是哪一位副壇主?」 那漢子被問一愣,怒道:「什麼哪位副壇主?我們風神壇只有一位副壇主,那就是王副壇主。」 楊宗志聽到這話,哈哈一笑,道:「那有請王副壇主過來說話。」 王有期被楊宗志一根樹枝擊倒,坐在地上調息了半晌,才緩過氣來,聽到了這番對話,憶起那邊那人的聲音,心中卻是一驚,想起過去一個人來,背上不禁冷汗涔涔,趕緊爬起身來,搶了出去。 仔細一看,淡淡霞光映照下,卻見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站在對面,不是那人是誰,不禁面上也是出汗,跑幾步過去,施禮道:「原來是楊少……楊少……俠,在下不知你在這裡,失禮的很,失禮的很。」 說完又是作了幾個揖。 王有期見過楊宗志與筠兒公主在一起的親密情形,知道這個少將軍是公主心儀的人兒,心道:自己正想巴結公主好升作正壇主,這個少將軍那是萬萬得罪不起,不然職務不光沒得升,只怕還要被貶。因此面上更是拘謹有禮。 身後那些羅天教的漢子們,見自己副壇主對這個少年如此恭敬,都是大驚,猜不出這個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只是見他剛剛一個暗器擊倒王副壇主,那功夫確實是了得的緊了,不禁都是面面相覷,交頭接耳起來。 楊宗志見那副壇主跑過來,正是在北郡見過的王有期,又是哈哈一笑,道:「王副壇主,你這一向可還好麼?」 王有期見楊宗志問話,趕緊又施禮道:「還好,還好。」 楊宗志接口道:「不知你們和峨嵋派的人有什麼仇怨,要在這裡兵戎相向呢?」 王有期愣了一下,猜不出他與峨嵋派弟子們的關係,只是看他出手救下了峨嵋派的人,想來定然是有一些關係的,趕緊又道:「原本是沒有什麼仇怨的,只是……只是……」 楊宗志皺皺眉,又問道:「只是什麼?」 王有期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她們峨嵋弟子甚是無禮,在這裡辱罵我們……我們的公主,被我手下弟子聽見,所以才打了起來?」 楊宗志聽的分明,心想,原來是這樣,只是峨嵋派的弟子沒事為什麼要罵筠兒? 剛剛想到這裡,峨嵋派那邊站出一個紅衣小姑娘,正是若紅師妹,嬌聲道:「你胡說,我哪裡有罵你們的公主,你倒是說說看?」 王有期聽見若紅師妹這話,轉過頭來,冷下黑面孔喝道:「我手下弟子聽得分明,你說我們公主……我們公主她癡心單戀一個什麼點蒼門下弟子,難道不是胡說八道,壞人名聲麼?」 王有期這話說完,旁邊站著的幾個青衣漢子也是鼓噪起來,喊道:「不錯,不錯,正是我們親耳所聞的,你這小丫頭還想抵賴不成?」 王有期這話說完又是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心想:我這也是為你出氣,你總不至於會怪罪於我吧。 若紅師妹被眾人一喝,面上也是一紅,只是聲音卻小了下去,偷偷瞄了楊宗志一眼,訥訥道:「這事天下人都知道,難道就不許我說麼?」 楊宗志見他們在這裡拚個你死我活,卻只是為了這麼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不禁苦笑起來,暗道:江湖中人血性倒是不小,只是卻……卻太無分寸了些。又道:「王副壇主,這些都是小事,只希望你們不要再打下去了,大家就此罷手可好?」 王有期瞟了他一眼,暗道:這還是小事,我們公主冰清玉潔,怎麼能容這些臭女人亂罵?又想:看來這少將軍與峨嵋派人倒是交情匪淺那,算了,我看在公主的面上,也不與你們計較。王有期點一下頭,道:「既然是楊少……楊少俠說話,我們自然都是聽得,那我們就此罷手了,大家後會有期。」 若紅師妹聽見他們說就此罷手,心中卻是不服,又嬌聲道:「什麼,你們想就此罷手就可以了?」 羅天教的教眾本來聽說架沒得打了,心中都是失望,又聽見若紅師妹挑釁,又哇哇的鼓噪起來,一邊的岳師姐皺眉輕聲道:「若紅師妹,你別再說話了,若不是你闖下這麼大的禍事,怎麼會差點害的這些師妹們,都跟你一起受傷了呢?」 若紅師妹聽見岳師姐這句話,轉頭看其他師姐身上大多有些輕傷,再轉頭看了一下梅師叔的臉色,見她只是站在那裡,閉上眼睛向天,卻不說話,心中惴惴不安起來,低下了腦袋不敢再多話。 王有期又嘿嘿一笑,朝身邊正在吵鬧的漢子們一擺手,道:「我們走。」 說完帶著那幾十個漢子撿起地上的旗子,一起離去了。 若紅師妹忍了好一會,見那些羅天教的漢子都離去了,又抬起頭來,道:「風九公子,你們怎麼也會到這裡來的?」 楊宗志心下一笑,尋思若是想讓這若紅師妹不說話,只怕比登天還難。口中卻笑道:「我和小師妹左右無事,聽說最近少林寺要開英雄大會,所以便來瞧瞧熱鬧的。」 若紅師妹噗嗤一笑,又道:「你剛剛為何要騙那個羅天教的副壇主說你姓楊的?難道上次那個小妖女還在四處找你,害的你為了躲她,連姓名都改了麼?」 說完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峨嵋派其他的師姐妹們見剛才情況危急,卻是這個少年出手相助才渡過難關,心中對他都甚有好感,再見他一副玉樹臨風的氣度,又聽見若紅師妹問他話,知道這峨嵋小師妹最是頑皮搞怪,都是很感興趣的看了過來。 楊宗志見若紅師妹問這話,心中想:我本來就姓楊的,只是這話和你也說不清楚。便胡謅道:「我過去在滇南,有一日與這位王副壇主打賭看誰喝的酒多,說到若是誰輸了,誰就要在自己姓氏後面加上八蛋兩個字,我看這王副 分卷閱讀76 壇主肚皮甚大,怕我喝不過他,所以就告訴他說我是姓楊的……」 話剛剛說到這裡,婉兒在一邊卻是噗嗤一聲也嬌笑了出來,只是又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小嘴,若紅師妹一聽,眼中大放光彩,接口問道:「那……那你們到底是誰輸了?」 她說到這裡眼神一閃,拍手道:「奧,我明白了,他剛才為何這麼怕你,原來是他那次賭酒輸了,怕你在大家面前抖露了出來,所以趕緊聽話,逃之夭夭了,咯咯,他輸了的話,豈不是……豈不是要叫做王八蛋了?咯咯咯咯」若紅師妹天真純潔,語音嬌嫩響亮,說的話卻是百無禁忌,峨嵋派的師姐妹們都是咯咯的笑了起來。 梅師叔聽到楊宗志這句話,卻是在一邊睜開了眼睛,接口問道:「靜兒,這位是什麼人?」 岳師姐在一旁也想要笑,只是拚命忍住,聽見梅師叔這句問話,溫婉躬身道:「啟稟師叔,這位少俠是滇南點蒼劍派的風公子。」 楊宗志這才注意看這位梅師叔,只見她四十多歲年紀,一頭烏黑的頭髮盤一個髮髻,白衣白褲,身材甚是碩長,看她面上,卻是清秀娟麗的很,雖有皺紋細微,但是想來當年也是個標緻女兒。 梅師叔聽到這句回話,卻是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點蒼的人,你在派中排行是第幾的?」 楊宗志見前輩問話,也作揖答道:「在下在派中排行第九,正是……」 梅師叔卻怒聲搶道:「你好好的點蒼名門正派,卻是和魔教妖人鬼混在一起,還去賭酒改名,哼哼,我峨嵋派的弟子都聽著,大家都不要和點蒼派的人有什麼瓜葛,知道了麼?」 身邊眾多峨嵋女弟子,都是年輕模樣,此時面上都是喜色開心,聽到梅師叔這句話,心頭又都是一顫,趕緊收斂輕聲答道:「是,師叔。」 岳靜本來盯著楊宗志看,聽到師叔的吩咐,面上一愣,就要轉頭過去與師叔分辯,但是想了一下,又低下了自己的頭,若紅師妹卻不依了,嬌聲辯護道:「師叔,這位風公子雖然作事草率了些,但是……但是他是個好人。」 楊宗志也是一愣,萬萬沒有料到這梅師叔如此難說話,耳中聽見梅師叔又怒喝道:「什麼好人?點蒼劍派裡全是些道貌岸然的虛偽君子,哪裡有什麼好人?」 若紅師妹年紀幼小,仗著派中師父師叔寵愛,一向調皮的很,可是這時看到師叔從未有過的發怒,心中害怕,也是不敢說話了。 秦玉婉坐在馬上聽見別人辱罵點蒼劍派的人,心中大怒,嗖的一下從瘦馬上滑下來,就要衝過去與她理論,只是衝到近前,仔細看清楚梅師叔的樣貌,突然心中猛的一跳,面色發愣,直直的站在那裡張著小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梅師叔轉過了頭,看也不看,冷喝道:「大家都走吧,別在這裡多耽誤了。」 說完衣袖一揮,帶頭走了過去,其餘峨嵋弟子都應一聲是,跟了上去。 若紅師妹和岳靜轉過頭看了楊宗志一眼,卻是欲言又止,無奈也跟了出去,峨嵋派的人一行,穿過樹林,走到了官道上,沿著官道走了遠去。 楊宗志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進展,歎了口氣,走到婉兒身邊正要拉過她一起回去,突然看見婉兒神情愣愣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想的竟然癡了。 楊宗志心中一驚,搖了一下秦玉婉,道:「婉兒,你怎麼了?」 秦玉婉被他一搖,身子一顫,才驚醒過來,恍惚道:「我不知道,我看見那個……那個梅師叔,突然覺得心中好害怕。」 楊宗志聽她這麼說,轉頭看了一下峨嵋派人離去的背影,想了一會,溫言道:「乖婉兒,我們也走吧。」 說完也不管再多,抱起婉兒放在瘦馬上,牽起瘦馬向樹林外走去。 幽夢前塵第133章十少之一 楊宗志牽著馬兒走出了樹林,走到官道上,抬頭看去,見天色已經黑暗了下來,落日和霞光都不可見,只是今夜的夜色倒是通透,天空看著清澈透明,隱隱有些星光亮了出來。 楊宗志在前面走了一會,不見後面的秦玉婉出聲,轉頭看過去,見她仍是愣愣的看著前方,臉色冷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宗志歎了口氣,輕喚道:「婉兒……婉兒。」 秦玉婉聽到這聲呼喚,才恍惚過來,道:「怎麼了,九哥哥?」 楊宗志又歎了口氣,道:「我見你神色恍惚,可是……可是想家了麼?」 秦玉婉想了一會,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心中突然難過的不行,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爹爹他怎麼樣了?」 楊宗志聽到這話,也是想起師父的音容笑貌,臨走之前,師父對自己的諄諄教誨彷彿還在耳邊縈繞,心想:婉兒年紀輕輕,從未出過這麼遠的門,這回與我跑到了中原來,確實是……確實是苦了她了。 霎時之間他心中卻是惱恨起自己來,又道:我一時心軟,將她帶了出來,卻不曾想過她不像自己,小時候就在天下到處跑,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倒是應該多多呆在點蒼山才對。 楊宗志又歎了口氣,心中迷茫,轉頭牽了馬兒繼續向前走去,只是又走多時,官道兩旁卻不見市集小鎮,可以休息打尖,楊宗志心中不禁急了起來,暗道:總不能讓婉兒也睡在荒郊野嶺吧。手中卻是用力了起來,再也不管那瘦馬力弱,手上又是多用了幾分力,拉了起來。 兩人一馬行的越來越快,再走了一會,四周荒蕪,不見人影,楊宗志轉頭向兩邊看去,隱隱在右手邊看到有零星點點光亮透了出來,心中一喜,心道:看來那裡是有人家的,今日不行就只能在農戶家中借宿一宿了,待得休息好了,再上路。想到這裡拉了瘦馬,一起向那邊光亮處走去。 楊宗志拉馬走下了官道,走到那邊一看,夜色中彷彿是一座甚大的房子,大門口隱隱有燈火傳來,再走近一些,從那大門裡面傳來一陣女子的說話聲,楊宗志見那大門虛掩,並未合實,喚了一聲:「屋裡有人麼?」 屋內半晌無人答應,楊宗志又喚了一下,伸手向那大門推去,剛剛推開大門,見到一個人就站在大門口,不禁心中嚇了一跳,秦玉婉小女兒家,膽子也不大,見到那黑影立在面前,啊的一聲輕呼了出來。 那黑影顯然是也沒有料到門口有人,右手伸出摀住了自己的嘴,再看清楚一些,突然喜道:「風公子,你們也來了麼?」 楊宗志聽這句話,湊近看了一下,只覺得鼻中幽香傳來,甚是好聞,再仔細一看,卻是岳靜,楊宗志呼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岳師姐,我們錯過了宿頭,便到處尋地方睡覺,沒想到尋到你們這裡來了。」 岳靜溫婉一笑,道:「這裡是一座古廟,我們派中的人今夜都在裡面,風公子,既然……既然你們也來了,正好一起進來歇息吧。」 說到這裡面上又是一紅,暗道:我怎可邀一個男子進來歇息。只是此時四周漆黑,倒也看不清楚。 楊宗志嗯了一聲,道:「如此便多謝了。」 說完轉身過去,將婉兒從馬上扶了下來,在門口拴住馬,帶著婉兒跟岳靜一起進去了。 楊宗志進到廟中,才看到這寺廟甚大,最前方是一座真武大帝金像,下面有供台,峨嵋派的師姐妹們散落坐在四周,中間燒起了一堆火,火上架著一口小鍋,正在燒水,若紅師妹正蹲在火邊等水開,轉頭見岳師姐進來,身邊彷彿還有其他人,問道:「岳師姐,你帶了誰進來了?」 岳靜卻是面上一愣,想起先前梅師叔讓自己派中人,都不得與點蒼劍派的人交往,現在自己又帶了他們進來,只得訥訥道:「是……是……」 楊宗志在她身邊,見她說不出話來,明白她的處境,轉頭看見供台下面正在打坐的梅師叔,作了個揖,朗聲道:「在下風九,又來打擾梅師叔了,心中甚是慚愧,只是此時夜深,在下兄妹二人無處可宿,希望師叔慈悲,能借一塊地方給我們睡個覺可好?」 梅師叔正在休息打坐,聽到這個話,霍的睜開雙眼,看著門口立著的楊宗志良久,口中哼了一聲,卻是不說話,若紅師妹聽見這個聲音,眼中卻是一亮,只是礙於師叔在一邊,不敢出言招呼,面上卻是歡喜了起來。 岳靜見楊宗志在一邊,將自己不好說的話都說了出來,心中也是感激,再看自己師叔並沒有出聲喝止,便轉頭溫婉道:「風公子,你們要是不嫌棄,便在這個台階這邊歇息一晚吧。」 說完伸手指了一下身邊的一個小檯子,楊宗志轉頭看了一下,點頭道:「多謝。」 扶著秦玉婉在檯子邊坐了下來。 楊宗志和秦玉婉在台階邊坐好,就聽見中間的若紅師妹一聲歡呼,道:「水開咯。」 說完她端起幾個小碗,盛起一碗,先端到梅師叔身邊,道:「師叔,請喝水。」 梅師叔嗯了一聲,將那碗水放在了身邊。若紅師妹又端了幾碗,分別給了其他師姐,等待每個師姐手裡都有一碗之後,若紅師妹卻是猶豫了起來,轉頭看了那檯子邊一眼,不知該不該這麼作。 若紅師妹想了好一陣,咬一咬牙,又端起一碗水,走到楊宗志身邊輕聲道:「風九公子,請……請喝水。」 楊宗志見她過來,害怕她師叔責罵她,趕緊接過她手中的碗,輕聲道:「多謝師妹。」 若紅師妹臉上一紅,又道:「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師妹了。」 楊宗志一愣,訝道:「那應該叫你什麼?」 若紅師妹面上更紅,低聲道:「我叫……我叫……我叫柯……」 話剛剛說到這裡,突然一陣桀桀桀的怪笑聲從外面傳來,此時正是幽靜深夜,四下裡一片安寧祥和,那笑聲甚是詭異恐怖,這廟中都是些女兒家,聽到這個聲音,都是啊的一聲輕喚出來,有個女弟子手中裝水的碗一個端不穩,光鐺一聲掉在了地上。 秦玉婉在一邊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害怕,呼的一聲搶到楊宗志懷中,抱住了他的脖子,若紅師妹本來臉色甚紅,一見這情形,卻是哼一聲,轉頭走了回去。 梅師叔一直在閉眼打坐,也是聽到這聲怪笑,睜開眼睛見派中弟子都是害怕的渾身發抖,怒哼一聲道:「怕些什麼,難道這世間還有鬼怪不成?」 說完卻是站了起來,幾大步走到廟門口,咚的一聲打開了廟門。 楊宗志心中也是驚奇,順著梅師叔打開的廟門向外望去,見外面夜色深沉,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這時又是一聲啊的慘叫遙遙傳來,秦玉婉在楊宗志懷中,聽到這個聲音,更是渾身發抖起來。 梅師叔站在門口,皺了下眉,大聲喝道:「是誰,是誰在外面裝神弄鬼?」 話剛說完,只聽見外面一個沙啞的聲音隱約喚道:「救命……」 梅師叔聽得心中一動,右手一揮,卻是搶了出去。 楊宗志抱著婉兒坐在地上,轉頭看峨嵋派的女弟子們都是圍在一起,臉上甚有懼色,這才拍了一下婉兒,對岳靜說道:「岳師姐,麻煩你照顧一下婉兒,我出去看看。」 岳靜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聽到他如此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覺溫婉的點下頭,嗯了一聲,楊宗志將秦玉婉扶離自己的身子,對她道:「婉兒,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出去看看便回來。」 秦玉婉拉住他道:「九哥哥,你……你小心點。」 楊宗志點下頭,將她放在岳靜身邊,也是幾步搶了出去。 楊宗志掠出廟門,轉頭望去,四週一片黑暗寂靜,梅師叔的影子都無法見到,心中又是一驚,此刻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得知,楊宗志緩緩往官道的方向慢走,眼中卻是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楊宗志又走了一會,還是沒有一點聲響,心中也是著急起來,突然背後的玉笛吟的一聲輕響,楊宗志心中大喜,忙轉過耳朵四處聽去,聽了好一會,隱約聽見北面彷彿有喝斥聲傳來,楊宗志又聽幾下,聽得分明,再不猶豫,運起雲龍九轉的身法趕了過去。 楊宗志一路向北,穿過一片小樹林,聽見前面的呼聲越來越大,再掠了幾下,夜色下好像看見幾個人影在交互打鬥,纏在一起。其中有一個女子的聲音甚是響亮,聽起來正是梅師叔的喝叫聲。 楊宗志搶了進去,呼道:「梅師叔,我來助你。」 說完架住其中一個與她動手的人。 梅師叔一身白衣打扮,在這夜色下顯得幽幽然,如同鬼魅一般,聽到楊宗志這個話,知道是點蒼劍派的那人來了,傲氣怒喝一聲道:「你這小子快快滾開,誰讓你來幫手了。」 楊宗志也不管這麼多,架住其中一人,見那人手持單刀,向自己斜斜的砍了過來,楊宗志手中無兵器,不能硬接,只能身子一轉,躍了起來,瞬間搶到那人身後,右手嗤的一聲在那人背上一點。 那人彷彿萬萬沒有想到對手身法如此詭異,口中呼了一聲:「古怪的……」 砰的一下就倒了下去。楊宗志制住了這個人,再轉頭看去,見梅師叔身邊還有兩人與她搶在一起,梅師叔手中的七彩寶劍在這陰陰夜色下無半分威力,只能招招對攻。 楊宗志見梅師叔彷彿甚是吃力,又呼一聲道:「師叔你請先歇息一下,讓晚輩先來領教他們的高招。」 他也不顧梅師叔同意不同意,逕直又搶了進去,那與梅師叔攻在一起的二人,聽見這句話,其中一個卻是直接迎了過來,手中使的是一根長鞭,右手一抖嗤的一聲向楊宗志舞來。 分卷閱讀77 此時光線甚弱,那長鞭幽幽的打過來,只帶起一陣風聲,想要看清楚卻是不能。楊宗志心中一凜,卻不硬碰,轉身從地上拾起剛剛倒地那人的單刀,呼的一聲運起「破長刀法」也砍了過去。 這「破長刀法」顧名思義就是破長兵器的刀訣,莫難和尚在北郡的時候,將這破長刀法中破不同長兵刃的技巧法門都說給了楊宗志,其中正是有破這鞭法的幾式。 楊宗志也不猶豫,運起刀法向那人迎過去,耳中只聽見呼呼的風聲傳來,那人將鞭法舞的密實不透風,藉著夜色倒是很難擊破。 楊宗志將破長刀法運了一下,黑暗中把握不住他鞭子的方位,沒有搶進鞭影之中,著急下突然呼道:「小心你身後。」 那使鞭之人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驚,下意識用眼睛餘光向後瞄了一眼,手中的鞭勢卻是緩了下來,楊宗志再不猶豫,手中的刀卻是嗖的一聲搶了進去,絞住他的長鞭,向左邊一帶,將長鞭從那人手中搶了下來。 那人長鞭被奪,心中大驚,心中大呼一聲:好個卑鄙小子,老子上了這騙子的當!就要反身向後退。 楊宗志從不以江湖人物自居,也沒想到過什麼公平對決,行為端正,他出身行伍,戰場之上,想的就是採用一切手段,奪了敵人的性命。這時趁他回頭,楊宗志手中刀勢大漲,運足內力逼出刀氣,向前一點,那人啊的一聲喝叫,逕直撲倒在地。 幽夢前塵第134章十少之二 剩下一個與梅師叔鬥在一起的人,眼見自己兩個同伴都被人制住,倒在地上此刻生死不知,心中卻是惶恐起來,出手也慢了下來。 楊宗志點倒第二個人,再不搶攻,只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看他二人對攻,梅師叔手中劍法正如岳師姐她們一般,輕盈飄逸,使的正統,而對面那人左手一面盾牌,右手持有一把斧子,招數甚是威猛。 梅師叔手中的劍難以逾越他盾牌的防禦,那人右手的斧子倒經常搶出來襲一下,讓梅師叔又要回劍抵擋。 那人又鬥了幾招,見對方援手的人並不上來,只是站在一邊,遙遙牽制住自己,只感覺有如坐在針芒之上,渾身坐立難安,氣勢已是弱了,尋思:他制倒我這邊二人,顯然是功力非凡,此刻他們二人要是聯手,我必然不敵,反正我此行任務已經達到,沒有必要力敵,枉自送命。 他思慮之下大喝一聲,右手斧子從盾牌下搶了出去,全力向梅師叔砍去,等斧子與梅師叔手中的劍接實,卻是趁著這股衝力,騰身躍起,就要遁走。 梅師叔被那人斧子一砍,渾身向後一挫,再要想追卻是不能,楊宗志站在一邊,見那人逃走,卻不起身,突然拿起刀上纏著的長鞭辟的一聲揮了出去,那長鞭去勢甚急,啪的一聲就纏在那人的腳上,右手再是一扯,將那人在空中又扯了回來,摔到了梅師叔的面前。 梅師叔手中七彩寶劍嗤的一聲,就抵住了那人的咽喉,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追殺他?」 那人見自己被擒,心中已是絕望,嘿嘿嘿嘿的笑起來,笑聲在這蒼茫黑暗顯得甚是詭秘。 楊宗志聽見梅師叔的問話,心中一動,這才轉頭看去,見梅師叔身邊的地上,原來正躺著一個人,剛才夜色黑暗,一直都沒有看到那裡竟然還有一人。 梅師叔見那人被自己抓住,兀自還口硬的很,怒喝道:「你笑什麼?」 被擒的那人嘿嘿的笑了一陣,突然脖子向前一伸,逕自撞到梅師叔的劍尖上,只聽見嗤的一聲,卻是刺穿了自己的咽喉,梅師叔看的一驚,趕緊一抽手取下了寶劍,再一看去,那人咽喉上汩汩的往外冒血,顯然是不可救了。 梅師叔呆了一會,又轉身蹲下,對躺著的那人問道:「你……你是何人?他們為何要追殺你?」 楊宗志也湊近前去,順著梅師叔的肩頭看過去,見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卻又打了好幾個口袋補丁,此時鼻腔和口中也是噴出一股一股的鮮血。 那老者被梅師叔喚了幾聲,緩緩睜開失神的雙眼,艱難道:「快去……快去……少林寺中……有……有危……」 說到這裡再也無力為繼,脖子一偏,便斷了氣。 梅師叔聽到這話,放開那老者,緩緩的站起身來,口中喃喃念道:「快去,快去,少林寺中有危……」 念了幾遍,不自覺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少林寺中有危險,還是說少林寺中有位什麼人?」 楊宗志站在她身邊,見她夜色下眉頭皺在一起,低頭沉思,面色卻是另有一股成熟風韻,心中不禁一動,接口道:「想來是少林寺中出了什麼事,這老者是出來報信的,才被人追殺。」 梅師叔聽到這個話,兀自又接道:「不錯,不錯,只是少林派會出什麼事呢?」 說到這裡突然又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瞪著楊宗志喝道:「誰問你了?要你來接話?」 楊宗志見她對自己還是態度不善,嘻嘻一笑,卻不再多說,梅師叔沉吟了一會,一雙眼睛卻是盯住楊宗志,又問道:「你……你當真是點蒼劍派的弟子?」 楊宗志只是低著頭,卻是不再答話,梅師叔見他不回答,又喝道:「我問你話呢?」 楊宗志這才抬起頭來,嘻嘻一笑,道:「師叔剛剛說不讓我接話,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問我的,難道現在師叔又讓我說話了麼?」 梅師叔聽到這話,卻是一愣,怒道:「嬉皮笑臉的樣子,成什麼體統?你師父就是這樣子教你們的麼?」 楊宗志雖然喜愛胡鬧,但是對於師父的名聲卻是看重無比,聽到梅師叔這麼說,趕緊躬身一禮道:「師叔,晚輩正是點蒼劍派的弟子,在派中排行第九的,叫……」 梅師叔聽了一半,卻是不耐煩搶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叫風九。」 說到這裡她神色一動,喃喃道:「難道你師父……你師父這些年來功力大進了不成?」 楊宗志聽她說的迷糊,不禁接道:「什麼?」 抬眼看去,見梅師叔彷彿臉色變幻了一下,又轉身道:「你去將他們幾個人的屍體處理一下。」 楊宗志眉頭一皺,卻道:「師叔,他們其中有一個人還沒死的。」 梅師叔聽得愣住,問道:「是誰?」 楊宗志指了一下個被自己點倒的人道:「那人,晚輩只是點中了他背後的神道穴,想來應該是不會致死的。」 梅師叔嗯了一聲,走了過去,扶起那人的脖子,正要拍醒他問話,突然見那人的嘴角卻是流出了一股黑血,流到了自己的手上,梅師叔心中一驚,右手趕緊鬆開,將那人又扔在了地上,卻是站了起來,口中又哼了一聲。 楊宗志在一旁見到這情形,腦中不由得想起在玉龍鎮縣太爺的府邸裡見到那幾個黑衣殺手,最後也是這般自殺,眼下這人定然是被自己制住之後醒來,發現事情失敗,他已無法逃走,這才服毒自殺才對。心道:難道又是他們? 梅師叔站在那裡又想了片刻,歎口氣道:「現在他已經死了,你去將他們的屍體都埋了吧。」 梅師叔自從見到楊宗志,一直說話都是怒氣沖沖的,只有這句話,倒是緩和了下來,楊宗志聽到她這句話,低頭應了一聲是,轉頭過去,拾起那柄單刀,在旁邊樹下挖了個坑,將這四人都埋在了裡面,又將他們的兵器都丟進去,這才掩上土,成了一個小土堆。 楊宗志做完這些,拍拍手,走了回來,見梅師叔只是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眼神愣愣的,不禁叫道:「師叔……師叔。」 梅師叔一個機靈反應過來,轉頭道:「我們走吧,你……你回去之後這裡的事情不必向其他人提起。」 楊宗志說一聲是,便跟著她往破廟中走去。 二人行了一會,走回到破廟的門口,抬眼看去,見岳靜,秦玉婉和若紅師妹她們都倚在廟門上,這時見他二人回轉,才是一起驚喜呼道:「師叔回來了。」 秦玉婉也是一喜,搶過來,抱住楊宗志的胳膊,輕聲道:「你們沒事麼?」 梅師叔轉頭見他二人親密,又是哼一聲,逕直向裡面走去,若紅師妹跟在她身邊,問道:「師叔,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梅師叔哼一聲道:「沒事,只是幾隻野貓爭奪食物而已。」 若紅師妹想起最開始那個怪異的笑聲,心中卻是半信半疑。 秦玉婉扶著楊宗志一起走進去,坐在原來的檯子邊,也問道:「九哥哥,真的是野貓在奪食麼?」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野貓麼……」 說到這裡聽到供台前梅師叔輕輕咳嗽了一聲,又道:「真是野貓奪食,四隻野貓在搶一隻垂死掙扎的耗子。」 說完扶住婉兒躺下,自己也好好的躺下睡覺。 梅師叔坐在那裡聽到這句話,心道:四隻野貓,怎麼會有四隻。想到這裡心中突然一愣,面色怒起,忍了半天才忍下去。 若紅師妹坐在師叔一旁,幾次想走過去問問,但是看了師叔臉色一眼,也是躺了下去,岳靜自從走進來之後,一直都躺在火堆旁,緊閉著雙眼,只是睫毛兀自輕輕顫抖,當下一夜無話。 楊宗志躺在檯子邊,沉沉的睡了過去,睡了不知多久,突然見到自己面前走過來一個少女,一聲素白衣裙,姿色嬌媚,走到自己面前轉一個圈,對著自己咯咯一笑,那少女看自己也是盯著她看,突然怯怯的問道:「宗志哥哥,你……你不記得我了麼?」 楊宗志心中一驚,仔細看過去,那少女的面龐逐漸清晰過來,甚是清瘦,面色白皙,正是賽鳳姑娘,楊宗志心中一定,正要說話,突然那姑娘的面龐又是一轉,稍稍改變了一下,卻是變得豐盈了起來。 楊宗志大驚,再看過去,那少女又輕輕轉回來,一頭瀑布般的秀風,鬢邊卻有一朵白色殘敗野花插在那裡,那少女轉過身來,伸出右手向自己臉上撫來。 楊宗志想避開,卻發現渾身無力,怎麼也不能避開,只能任由那纖纖玉手撫到了自己面上,輕輕拍了兩下,停了一會,又拍兩下,耳中聽到一個嬌媚的聲音輕輕喚道:」 九哥哥,九哥哥,你醒來啦。」 楊宗志被這聲音一喚,睜開眼只覺得周圍光線大亮,甚是刺眼,不禁抬起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玉婉見楊宗志這時才醒來,面上微微一紅,又悄悄道:「懶傢伙,人家都要上路了,你卻還在這裡沉睡不醒的。」 楊宗志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驚,呼的一聲坐起來,見峨嵋派的弟子們果然都已經收拾妥當,正要出發,若紅師妹見他此時才醒來,偷偷在梅師叔身邊對他作羞他的鬼臉。 梅師叔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轉頭道:「靜兒,我們都上路吧。」 岳靜在一旁低頭應道:「是。」 和她們一起走出了破廟。 此時廟中只剩下楊宗志與秦玉婉二人,楊宗志轉頭看了一下正中的火堆,昨夜燃燒了一夜,現在已經只留下灰燼殘餘,還有裊裊的青煙冒了出來,心中卻是想起剛才所作的夢來了。 怔怔的想了一會,道:不知道賽鳳怎麼樣了,為何我心中總不安寧。 秦玉婉在一旁道:「九哥哥,你昨夜與……與那梅師叔一道出去,定然是碰到了什麼事情的吧。」 楊宗志緩緩站起身子來,道:「怎麼?」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你這壞蛋在這裡說什麼四隻野貓搶一隻耗子的時候,我看那……那梅師叔氣得渾身發抖呢。」 楊宗志聽到這裡,輕輕一笑,道:「婉兒,我們也上路吧,這少林寺中,說不定真的有野貓在搶耗子的。」 說完扶起秦玉婉一道走出廟門。 出門看見大好陽光下,小十四那匹瘦馬正站在那裡閉目休息,楊宗志走過去,解開它的韁繩,沉臉怒聲喝道:「懶傢伙,人家都上路了,你還在這裡沉睡不醒麼?」 秦玉婉在身邊聽她如此說,噗嗤一笑,在他身上輕輕捶了一拳,楊宗志轉身將秦玉婉扶到馬上橫坐好,一牽韁繩,又向官道的方向走去。 ================預祝兄弟姐妹們新年快樂!紅包票票拿來! 幽夢前塵第135章十少之三 楊宗志二人沿著官道又走了幾個時辰,逐漸見周圍聚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好像一個大集會一般,當真各色人等,混雜不齊。 這些人聚到一起,往往稱兄呼弟,交朋結友;還有人剛剛見面,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就在官道旁演練了起來,楊宗志看的有趣,就好像在逛廟會一般,牽著瘦馬一路穿行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會,抬頭看路邊有一座大山,山腳下堆了一排桌凳,一群和尚僧侶站在那邊迎接來往的眾人,楊宗志回頭道:「那裡應該就是少室山了,婉兒,我們可算是到少林了。」 秦玉婉坐在馬上,小臉被烈日烤的通紅,艷艷的泛著媚光,咯咯一笑,道:「我聽說少林寺裡面可是不奉酒的,你這壞蛋進了這少室山可就沒有酒喝了。」 楊宗志搖搖頭,指著山腳旁的一排小桌子道:「怎麼可能,這過往的江湖豪客,大多是好酒之人,你看,那邊不是已經有聰明的人事先得到消息,擺好了酒攤準備招待貴客了麼?」 秦玉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當真有不少人擺出了攤位,上面掛一個大大的酒字,後面擺著一排小桌和小凳,倒真的已經是作好了準備,心中也是暗暗稱奇。 兩人向那排少林寺迎賓的桌 分卷閱讀78 凳走去,走到面前,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少林和尚行禮道:「二位施主,請留下門派和姓名,貧僧等好作準備。」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大師,這麼多江湖豪客,你們少林寺都是免費招待麼?」 那和尚垂眉道:「我們少林寺多的是廂房,兩位住進去之後,每日都有齋菜侍奉的。」 楊宗志又一笑,道:「若是大傢伙兒想要吃肉喝酒,那怎麼辦?」 那和尚面上一愣,顯然是前面沒有人提出過這個問題,訥訥道:「這個……這個嘛……」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道:「你們不提供大家要吃的肉,說不得這些江湖漢子,只得自己上山去打些野味回來下酒了,是不是?」 那和尚聽到這個話,趕緊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 語氣虔誠悔過,顯然是認同楊宗志這個說法。 秦玉婉在馬上見楊宗志與那和尚說笑,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九哥哥,你就放過這位慈悲為懷的大師吧。」 那和尚見說話的少女嬌聲嫵媚,卻接道:「這位施主考慮的甚是周到,敝寺不提供肉食,但是敝寺周圍的野獸卻因為這樣而慘遭屠戮,這正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念了幾遍,又道:「貧僧定要去見寺中方丈,將這件事情稟報於他,讓他老人家拿個主意才是。」 說完又低頭合十,道:「施主慈悲心懷,貧僧心中佩服的很,兩位施主便隨我進去吧。」 秦玉婉萬沒想到楊宗志說了幾句話,卻有如此效果,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正定定看著那些酒攤上的酒,大流口水,心中不禁一惱,下馬走過去扯住他的胳膊,拉他一道隨剛才那和尚走上山去。 兩人隨著那和尚一路向上走去,見少室山中此刻不知聚集了幾百上千號人,穿著各色衣服,擠作一團,呼喝聲眾,三人費盡力氣,才衝了進去。 走到一個略顯幽靜的小院,和尚打開院門,回頭道:「施主們請。」 楊宗志行個禮,當先走了進去,見裡面竟然是一處雅致的別院,院子中假山池塘涼亭儼然,一旁有一排廂房聳立,從東向西有幾十間之多。 那和尚在身後道:「這裡是我少林寺,平時招待上香貴客所用的廂房,這次也用來招待一些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楊宗志回頭一笑,道:「好個幽靜的所在,可我們並不是什麼鼎鼎大名的人物,怎麼能住到這裡面來?」 那和尚合十道:「貧僧不知道什麼江湖名聲,拳霸刀皇,只知道施主慈悲心腸,在貧僧眼裡,那就是最大名鼎鼎的人物。」 說完再不多話,逕直走到那排廂房邊,打開其中一個的房門,道:「兩位施主請好好休息,這裡面有兩間獨立的廂房,正適合兩位來用。」 楊宗志走進去,見這房中收拾的甚是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心中一動,想起在破廟旁遇到的事情,回頭道:「敢問大師怎麼稱呼?」 那和尚垂頭道:「不敢,不敢,貧僧法號慧能。」 秦玉婉在一旁道:「原來大師還是少林寺中第二代的弟子。」 楊宗志點一下頭,又問道:「請問大師,近幾日少林寺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麼?」 慧能想了一會,答道:「這幾日,敝寺中主要是接待各方來的英雄人物,並無任何異常。」 楊宗志又點一下頭,雙手合個十,道:「慧能大師,請問那位獻信物的北郡姑娘,是不是也是住在這排廂房裡面的?」 慧能面上一愣,恍然道:「原來施主問的是那位陽女施主,她卻不是住在這裡。」 楊宗志哦了一聲,道:「她也是姓楊的麼?」 慧能道:「那位女施主正是姓陽光的陽,她是住在戒律院裡面那個單獨的廂房。」 楊宗志聽到這裡,點一下頭,慧能又道:「只是那裡現在守衛森嚴,施主要是沒有什麼事,最好不要去那邊走動才好。」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慧能大師,你可看到陽姑娘帶來的那件信物了?」 慧能趕緊道:「貧僧無緣,卻是沒看到的。」 楊宗志行個禮,道:「如此多謝大師了。」 慧能點一下頭,道:「明日才是英雄大會召開,今日施主們便好好歇息吧,貧僧告退。」 說完又行了個禮,退出門去。 慧能走出去,帶上廂房的大門,楊宗志轉頭在一個凳子上坐下來,沉吟起來,秦玉婉四周看了一看,心中卻是想怎麼讓這個壞蛋住的更舒心一些才好,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見他正在低頭沉思,不禁問道:「九哥哥,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抬起頭來,道:「婉兒,我們時間不多,我也不想在這少林寺中久耽,我們此來主要是想知道,那位姑娘拿來的信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若不是我在鳳凰城留下的石頭,我們也不必再呆下去,逕直下山去洛都就好了。」 秦玉婉嗯了一聲,道:「你是想趁少林寺此刻人多,偷偷跑進去看一眼那信物是不是?」 楊宗志點一點頭,秦玉婉又笑道:「若你看到確實正是你在鳳凰城留下的石頭,便又怎樣?」 楊宗志又是一愣,心中卻是問起自己道:我又能怎樣,又能怎樣?又道:我此時已然兵敗,爹娘又被……又被逼死,我卻是個什麼身份的人? 他想到這裡,只覺得心中甚是迷茫,漫聲道:「不管是不是那塊石頭,我也都是看一下就走。」 秦玉婉看他這話說出來,面色卻是一擰,彷彿心中痛苦,不禁強自溫柔一笑,道:「九哥哥,你原也不必勉強自己,作自己不願去作的事情的。」 楊宗志又道:「婉兒,我心中一直有個感覺,那就是爹娘之死與我有莫大干係,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我面上雖也開開心心,但是只要一想到這個事情,我心中……我心中當真如同被一塊大石頭堵住,再也難安。」 秦玉婉聽他這些話,卻是心疼起他來,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溫柔道:「那你便去吧,不必再多想,只是你要小心一些,我剛才聽慧能師傅說現在這戒律院守衛甚是森嚴,你要是實在看不到,也不必勉強。」 楊宗志心想:正該如此,不管看見看不見,總是要與過去的事情作個了斷。 抬頭看見秦玉婉一臉溫柔對自己,哪裡還有點蒼山上那個冷若冰霜的小師妹神態,此刻柔媚嬌順便好像自己身邊體貼無比的小妻子一般,他心中不再猶豫,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抱起秦玉婉在她小臉上輕輕吻了一口,道:「好婉兒,你便坐一會,我去去就回來。」 =========大家新年快樂,拜年了! 幽夢前塵第136章十少之四 秦玉婉被他親的臉上羞紅,見他說完這句話,哈哈一笑轉身就出門去了,心中不禁又是甜蜜,又是羞澀,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暗自咯咯一笑,走到整潔的小床邊坐下來。 秦玉婉在小床邊坐下,神情呆呆的,心中只是在想著剛剛九哥哥親自己那一下,又是溫柔又是體貼,卻讓自己心神迷醉不已,心想:這壞蛋哥哥……這壞蛋哥哥溫柔起來的時候,當真是讓自己恨不得把性命都交給他,這才能讓他心中滿意,無論他對自己使什麼壞,自己都只能乖乖的接受,萬萬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迷離之下,她右手不由緩緩伸出來,撫在自己被親的面上,輕輕揉摸良久,只覺得自己此時臉上好像火燒一般,熱力久久不散。 秦玉婉想的癡迷,渾不知身邊時日,呆呆的不曉得過了多久,突然聽見外面院子裡傳來一陣哈哈的洪聲豪笑,然後又是一陣粗獷說話聲鼎沸起來,好像外面院子此刻已經進來了不少人。 秦玉婉心中驚奇,便走到廂房的小窗子邊,輕輕打開一條縫,透過縫隙向外看去,見一大群江湖漢子,成群結伙走到了這個幽靜的院子中,互相之間正在大聲說話,他們走進院子,逕直的走到涼亭中坐了下來,那涼亭甚大,裝下這上百個漢子,有老有少,圍坐了一圈。 秦玉婉看了一會,知道是這次參加英雄大會的江湖人物,正在外面交朋結友,義氣喧囂,心中也不在意,正要合上窗戶,卻聽見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原來是這樣,與我們在路途上所聽說的當真是一模一樣,我們雖然聽到先前這麼說過,心中卻是半信半疑一些,總是想這樣的故事,就好像佚事傳奇一般,百年也難得碰上一件,沒想到真是發生在了身邊,哈哈,哈哈。」 那聲音說了幾句,卻是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秦玉婉只覺得這聲音倒是耳熟,又湊過縫隙看出去,見說話之人身材不高,面上黑鬚,背上卻是插著一面小旗子,上面一個紅色的「晁」字儼然,正是在官道路旁茶肆中見過的晁家老三。 晁老三這句話一說完,他身邊一個瘦長漢子卻是接口道:「晁三哥從粵北遠道而來,想來也是一路辛苦,只是這次的辛苦勞頓倒是有所值的,莫說晁三哥住在南嶺,便是在下好好的住在這中原大地,這樣的事情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晁三哥聽到這個話,也是點頭道:「這位陽仙子本與楊家的少將軍那是神仙伴侶一樣,我輩江湖豪傑知道了之後,正是應該大力撮合,成就一段百年佳話,奈何楊少將軍此刻音訊全無,生死未知,假若他還好好的活在人世,那便罷了,假若他就此……就此登仙,那我們心中這番想法豈不是耽誤了陽仙子的一生?」 秦玉婉聽到這裡,心中萬般甜蜜被一股酸氣一沖,面色惱怒下來,生氣的想:這群漢子們又要胡說八道,口無遮攔了。 她正要猛的合上窗戶,卻又聽見另一個聲音道:「沒錯,我們大伙心中都是感念少將軍精忠報國的赤誠,所以才一齊聚到這少林寺中來,實不相瞞,在下的二夫人此刻正在家中待產,正是性命攸關的時候,但是在下聽到候老哥一聲喊,想到這般英雄場面也許一輩子都看不到了,便放下了家中的一切,也跟了過來。」 這個聲音一說完,涼亭中的眾人又是一番恭喜道賀之聲傳來,秦玉婉聽到這後面的話,心中反而一羞,臉色火紅一片,暗想:不知道……不知道我要是懷了那壞蛋的孩子,是一幅怎生模樣?想到這裡心中又是無力的呻吟一聲道:婉兒啊婉兒,你當真好沒羞的呀,人家還沒怎麼作勢,你卻已經在想給他生孩子的事了。 秦玉婉自己又羞又怯的想了一會,心中柔情大起,便沒將窗戶合上,留一條縫,然後搬了個凳子在窗前坐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塊錦布和一個小盒子,又從盒子中取出一些針線,縫了起來。 縫了幾針,聽到外面那些漢子們道賀一番,一個粗豪的聲音再道:「俺叫葛大壯,今日從隴西趕到,見到少室山這番熱鬧場面,的確是平生唯一一次,俺粗粗算了一下,現在少室山中的江湖英雄豪傑,即便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之數,來自於我南朝各州府,很多人平生只是聞名,卻無緣一見,今日見到大家真是俺這一輩子中最最快意的時刻了。」 這聲音說完也是粗豪的大笑了起來,顯然心中確實高興萬分。 外面院子中的粗豪漢子們說到此刻,都是興高采烈,鬧了一番,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說了起來,道:「大家意氣相投,這次見面本是開心無比的事情,不過嘛,這裡大多數人來到少林寺,也都是想要見一見少將軍的那件信物的,是也不是?」 這聲音聽著也是熟悉,秦玉婉抬頭稍稍想了一下,記起這是晁家老五的聲音,又低頭仔細的縫了起來,外面漢子聽到這句話,都是齊聲說道:「是極,是極。」 晁老五停了一會,又道:「只是我們此刻要見一些江湖中多年難得一見的前輩豪俠,反而容易,要見到這少將軍留下的信物,卻是難上加難了。」 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又道:「那位陽仙子定下這比武招親的規矩,卻是注定我們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看不到少將軍的信物了,想到這裡小弟心中甚是遺憾的很啊。」 這句話音一落,剛剛還在喧囂的漢子們,都是沉靜了下來,口中都是歎息一片,過了一會,晁老三的聲音才嗟歎道:「倒是不知道哪一位少俠有這樣的好福氣,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得到少將軍留下的信物,倒是讓人難猜的很。」 話剛說完,四下又是一片寂靜,顯然大家心中都在打算,到底是誰能最後得了花魁,又名震天下才是。 大家沉吟了一會,一個沙啞的聲音悠悠道:「其實大家要想知道誰最有可能獨佔鰲頭,又有何難呢?」 話音一落,另一個聲音道:「丘老兄,莫不是你也知道一些消息不成?這裡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也莫要賣關子了,便說出來好了。」 丘老兄呵呵一笑道:「張老弟莫要取笑於我,要說點評天下英雄,小兄卻是沒有這個能耐的,只不過……只不過雲夢的鐵嘴判官諸葛前輩,現在正坐在我們大家當中,他老人家說的話,難道大家都還不相信麼?」 漢子們聽到這個話,都是奧了一聲,心中都在想,原來他老人家也來了,卻不知是哪位。 四下裡大家都互相張望起來,張老弟聲音急道:「不知哪一位是諸葛前輩,在下河洛張猛,對老前輩一直敬服的很。」 張猛問了一聲,過一會,一個清朗的聲音大笑道:「小老兒正是諸葛碩,卻不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人認得小老兒的。」 說話的正是坐在涼亭最角落的一個白髮老人,一身白色絲綢汗衫,乍一看上去倒如 分卷閱讀79 同一個年邁的員外一樣,毫不起眼。 張猛趕緊又恭敬道:「諸葛前輩的大名我們這些晚輩弟子都是久仰的了,雖然前輩自己不習武,但是前輩的眼光向來是獨到的很,別的不說,就說三十……三十二之前,前輩在河洛都風城樓上看見鐵劍卓天凡大俠與人比劍,看了一半,便一語道:此子以後必會劍術大成,為這江湖中劍之仙霸。果不其然,六年之後,卓天凡大俠在丐幫天安總壇中與天下群雄比武論劍,一人獨佔鰲頭,領袖了江湖這三十多年。晚輩過去從沒見過前輩,但是前輩這些故事晚輩心中卻是銘記不忘的,前輩當年所說的這句話,猶如還在晚輩耳邊縈繞一般。」 張猛雖是河洛江湖豪客,但是說話的聲音卻是尖尖細細,這三十多年前的奇門佚事經他這嗓子說出來,其餘坐著的漢子都是凜然,均尋思:原來這個糟老頭一般的人物便是昔年江湖鼎鼎大名的鐵嘴判官諸葛碩了,幾十年前他出道江湖卻從不與人比武過招,只是四處尋了別人比武的場面去看,不光自己看,而且全部點評,當時那些江湖人物聽了他的點評,心中都是不以為然,全不當作一回事,不過後來事過境遷,他當時所說的話竟然一一應驗,所以才有鐵嘴判官之雅名。 想到這裡眾漢子面上都是一片崇敬之色,晁老三沉吟良久,恭敬的行個禮道:「在下也萬萬沒想到,這裡竟然坐著一個傳說中的江湖前輩,只是在下聽說前輩當年點評過鐵劍卓天凡大俠之後,便不再出山作傳,還以為前輩已經歸隱多時了。」 諸葛碩呵呵一笑,卻不說話,一邊的晁老五趕緊接口道:「趁著諸葛前輩此刻在這裡,咱們大伙正好請他老人家來說說這次英雄大會,看看哪位少年英雄能入到諸葛前輩的法眼,大家說好不好?」 其餘眾人一聽這個提議,都是轟然應好,有人已經鼓起手掌,真摯道:「諸葛前輩,您就說說吧。」 諸葛碩見大家鼓噪,又是呵呵一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有此雅興,小老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麼……」 張猛見他口中答應,正是大喜,聽他話說一半,趕緊接道:「只是什麼?」 諸葛碩細小的眼睛四顧一盼,口中又道:「只是麼,在下這番點評,就如同三十多年以前一樣,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卻從不會為了給人留面子,口不對心,言不由衷的。所以要是說起某個江湖人物,說得他心中不舒服了,他也最好不要生氣,就當是個玩笑話。呵呵。」 眾漢子聽到這裡,暗道:原來是這樣。回頭一想,三十多年之前,他所作的點評,當時很多江湖中素有大名的人物,見自己被他點評的一無是處,都是心中不服,只是礙於面子不好當面找他算賬,想來他後面歸隱不出,只怕和這個是有一些關係的。 大家想了一會,丘老兄那粗豪的嗓子又大聲道:「前輩是真性真情,說得都是金玉良言,只是我們這些江湖莽夫都好個面子,所以就算明知前輩所言不錯,但是嘴上卻是不敢認同。不過俗話說的好,真金不怕火來煉,待得再過十年二十年,大家才會知道前輩今日所說的話,全是發自肺腑,充滿對後世弟子的警醒,卻無半句虛言,所以前輩有話只管隨便說,大家說是不是?」 其他漢子轟然稱諾,面上都是認同,只是心中卻是想:若是他此刻點評的是我,將我說的一無是處,我心裡又會怎麼想? 幽夢前塵第137章十少之五 秦玉婉坐在廂房窗邊,就著窗中透過的陽光,手中針線飛快穿梭,不一會,那塊錦布倒慢慢變成了一個香囊,小巧精緻,正面上有兩隻鴛鴦浮在水面,相顧如膠似漆。 秦玉婉手中雖飛快動作,耳中卻一直聽著外面的談論,聽到這裡,不禁也是好奇,右手一抬將窗縫打開的大了一些,一雙大又明媚的眼睛湊近看了出去,見涼亭之中一個白衣白髮老者站了起來。 諸葛碩站起身來,環顧一下四周,點頭道:「既然大家這麼說,那我就隨口胡說一番了,大家便當是個說書先生的胡說,不必放在心上。」 眾漢子一聽,忙道:「不敢不敢。」 諸葛碩卻是不理,想了一會,才道:「既然我們說的是比武招親,而且招親的人是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那這次比武的對象也應當是年紀相仿的少年才對,是不是?」 眾人一聽,都是點頭稱是,諸葛碩又道:「小老兒這幾年來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雲夢老家中帶孫子,但是也抽了些時間到江湖四處中走走,尋訪打探了一番,所以小老兒認為這次比武招親,爭奪花魁,倒是有十位少年英俠希望最大的。」 眾人聽到他說到正題,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不禁都噤聲不說話,只等他繼續說下去。 諸葛碩在涼亭中來回踱步,走了幾圈,接口道:「這三十年來,朝廷黨閥之爭日烈,世人都是崇尚習武,所以中原武林人才輩出,各個江湖門派也是興旺發達,不過要說到現在江湖中實力排名嘛,首推依然還是少林。」 說到這裡頓了一會,又道:「這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慧敦禪師,是少林主持方丈宏法大師的親傳弟子,學得少林易筋經內功,又苦練了七十二絕技中的般若掌和拈花指,一身功力已經超過他師父在他這個年紀時的修為,而且他以二十多歲的年紀,便在少林寺中擔任重要職務,顯然宏法大師將來的方丈之位也是要傳授給他的,所以小老兒將他排在這十人當中,想來各位是沒有多少意見的,是不是?」 眾人一聽這諸葛碩首先說的是少林,心中都是認同,暗道:少林寺領袖中原武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少林的傳人在江湖中排名自然也不會差。 耳中又聽到諸葛碩話音一轉,道:「只不過……」 話說到這裡,晁老三卻接口道:「只不過他是個和尚,和尚的戒律是不可近女色,所以他武功雖高,但是這比武招親的事情卻是與他無緣了。」 說到這裡哈哈一聲笑出來,大家這麼一聽,也是覺得有趣,都哈哈的笑起來。 諸葛碩也呵呵笑一下道:「不錯,不錯,所以我將他個說出來,只是作個引子,那麼第二個人嘛,應該就是與少林齊名的武當派了,現在武當的首座大弟子天豐,六歲隨青松道長練習武當派的太極劍法和太極拳,此子性格敦厚拘謹,一絲不苟,正是適宜修習這武當功夫的好料子,青松道長又對他視如己出,一身武藝傾囊相授,現在江湖後輩弟子當中,這天豐實在已經是佼佼者,只不過嘛……」 諸葛碩說到這裡又是頓了一下,眾漢子這回卻是猜不出來他要說什麼,靜等片刻,張猛實在忍受不住,問道:「只不過什麼?」 諸葛碩呵呵一笑,又道:「只不過他幼年之時,已經定了親,約定今年的中秋佳節便是完婚之日,所以想來這次的比武招親,他也是不會出手的才對。」 眾人聽到這裡,才都奧了一聲,心想:原來這天豐已經定親了,只等中秋完婚,那麼這個時候他顯然不會出手去比武招親了。 秦玉婉在窗邊聽得分明,想起這武當天豐自己和九哥哥倒是見過,的確如諸葛碩所說敦厚拘謹,舉止有禮,後來又聽到他定親之事,心中卻是一羞,又是想起爹爹那日夜裡問自己對……對那壞蛋有沒有心思的事情。 諸葛碩又走了幾步,背手道:「丐幫是當今天下大幫派,門下十萬弟子遍及南朝各地,丐幫的幫助史敬一身降龍功練到第九重境地,也是這近百年來少有的人材,只不過……」 晁老三忍不住在一邊又接口道:「只不過史幫主他老人家已經有六十多歲了,所以這小姑娘比武招親的事情,他老人家定是不屑於上台參與的。」 眾人聽到晁老三跟在諸葛前輩之後接話,卻又接的甚是在理,正要發笑,又見諸葛碩斜睨了晁老三一眼,轉頭道:「只不過史敬一身好功夫,卻一直沒有一個好的傳人,前些日小老兒在川蜀作客,見到了史敬,見他身後不時跟著一個小乞丐,呵呵,心想:這老頭子終於知道要收個弟子以傳衣缽了,後來一打聽那個小子叫做史艾可,卻也是個聰明無比的人物,小老兒將他放在這十人當中,那是應該不會錯的吧。」 眾人此刻聽到這個話,都是竊竊議論了起來,顯然都是對這個情況不知道,晁老三卻是面上一紅,知道這諸葛前輩嫌棄自己多嘴,所以才故意賣了個關子,引自己接話,其實他想說的是這個史艾可,卻故意先提史敬史幫主,讓自己丟了臉。 諸葛碩卻不停留,又說道:「三十二年前,小老兒見卓天凡在河洛都風城樓上,與羅天教上代教主西門克己比武,那時卓天凡年方二十多歲,那西門教主已經是五十多歲的成名人物了,卓天凡對著他面無懼色,一身正氣凜然,毫不處下風,所以小老兒才奉他為江湖這些年的翹楚,只不過……」 眾人又聽到這聲「只不過」心中都是驚奇,想:這諸葛老前輩見識當然是常人所不及,不過總是愛賣個關子罷了。晁老三聽到這聲「只不過」卻是緊緊閉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再多嘴說錯了話,被人所笑。 諸葛碩頓了一會,見無人接話,逕自又道:「只不過這卓天凡收弟子卻不講究,手下二十八個弟子,參差不齊,有好有壞,而且這卓天凡當年經過一件事之後,心灰意冷,放下好好的玉劍門和弟子們不管,自己卻去遊山玩水,寄情天地之間了,所以他這些手下弟子大多都及不上他當年的豪情了。只是他第八個弟子叫做『玉劍書生』魏中廉,在這二十八個弟子中勉強可以算是出類拔萃,將卓天凡手中的鐵劍十九式學了六成,就這樣,在現在後輩弟子中也算是排的上號的。」 眾人聽到這番話,心中都是唏噓,暗道:常人都想拜了卓天凡這樣的師父,那是一輩子榮耀萬分的事情,在江湖上也是吐氣揚眉,卻不曾想這師父不知為了什麼事,竟然連自己的弟子都不理會了。 諸葛碩一口氣說了四大門派和弟子中的佼佼者,這才歇了一會,小眼睛又四顧看了一圈,呵呵一笑,道:「小老兒只顧自己胡說八道了,卻沒有注意到現在這身邊卻還有幾位江湖少年英豪的。」 他說完用手指了指亭中所坐的兩個人道:「這位是華山派雷堅雷賢侄,這位是青城派譚觀道譚賢侄,兩位之中一位是華山雷化隆掌門的公子,另一位是青城派斗玄道長的得意門生,在小老兒這十人當中也是佔有兩個席位的。」 說完又是呵呵的笑起來。 其餘漢子一聽,心中都是大驚,轉回頭看過去,見那雷堅一身白衣勁裝,樣貌英偉,胸前肌肉遒起,倒是強壯的很,再看那譚觀道卻是身材瘦小,滿臉黑色,放在人堆之中只怕是再也找不到了一樣。 大家此時才知道這二人都是出身名門,也是江湖中成名大豪的弟子或者公子,再聽到諸葛碩也將他們列入自己的十大少俠名單,心中不禁都佩服起來,趕緊都抱拳行禮道:久仰久仰。 雷堅見大家對自己行禮,面上卻是一紅,趕緊還禮道:不敢不敢,譚觀道卻是嘿嘿一笑,只是拿眼睛看著諸葛碩,對於亭中其他的說話絲毫不理會。 晁老三忍耐半晌,沒敢接話,聽到身邊竟然就有十大少俠中的兩人,心中也是崇敬,便依言對他二人行禮,見雷堅舉止有禮,不失大派公子風範,又見到那譚觀道對週遭眾人毫不理會,甚是傲慢,心中卻是怒起,轉頭道:「諸葛前輩,那其餘還有四人都是些什麼人?」 說完這句話再也不看那譚觀道一眼,心中卻是想:你得意些什麼,我偏不讓你如願,將話題從你身上轉開才好,想到這裡口中也是嘿嘿笑出來。 諸葛碩微微一笑,又道:「其餘幾人我今日也未曾見到,不知這英雄大會,他們來還是不來,前面六位,除了現在坐在這裡的兩位外,慧敦禪師乃是少林寺中的人,當然就是在這裡的,天豐他們的武當與少林向來交好,所以這次大會武當派定然是少不了的,而丐幫的史幫主卻是個好熱鬧的人,這樣的場面自然也是少不了他和他的弟子,玉劍門的弟子們見師父這些年不在派中主持,生怕弱了他們玉劍門的名頭,因此這些年武林無論有什麼大事發生,他們也一定會到。只是其餘那四位麼,我卻是拿不準了。」 譚觀道對身邊眾人不多理會,但是對諸葛碩所說的話卻是甚感興趣,聽到這裡,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甚是沙啞,道:「那其餘四人分別是誰?」 諸葛碩點一下頭,道:「其餘四位中有三人分別是長白劍派的柳順意,雁蕩劍派的彭懷玉和岳陽蒙家的蒙太丙了。這柳順意是長白劍派掌門費清六大弟子中的老大,一身冰玉功得到費清的真傳,只是這柳順意為人呆滯了些,多年來又苦戀他的師妹費幼梅,所以才沒有將這上好的冰玉功練到冰雪參化的境地,倒是可惜……這彭懷玉一身功夫傳自他老子獨門劍法峰回十九轉,這套劍法依據雁蕩山,下石坡十九轉台階演化而成,乃是一套順應天意,經得起推敲的劍法,只不過這彭懷玉性格偏激,又好衝動,一身修為只怕是不足他老子的七成而已,卻是可歎……而這蒙太丙是岳陽蒙家四兄弟中的老三,故老相傳岳陽蒙家原是盜墓之門,這蒙家槍法脫自於盜墓時趕鬼避邪的鬼神槍,所以這蒙家槍法盡走偏門,又詭異又難測,儘管蒙家四兄弟拚命苦練這槍法,妄圖勤能補拙,但是奈何這槍法卻絕不是 分卷閱讀80 君臨天下的招數,又是可憐,可憐的很……」 大家先前聽諸葛碩說話,誇盡四大門派的弟子,心中都在想:這諸葛前輩盡說好話,卻也不太和傳說中好得罪人的形象聯繫起來。 只是又聽到這裡,聽他剛才點評這三人,嘴上漸漸不太留情面了,聽他說可惜……可歎……可憐啊,心中都在想,這三人生平所學,無不都是天下知名的絕招奇功,又哪裡有什麼可惜? 晁老三想到這裡,突然心中突然一動,又道:「那……那還有最後一人呢?」 諸葛碩剛才侃侃而談,語中玄機,將這些漢子們的心神都帶的忽起忽落,對他的見識文博更是佩服萬分。這會諸葛碩聽到晁老三這句問話,卻是低頭沉思了起來,嘴上喃喃低語,聲音甚小。 那些漢子見他站在亭子最中間,喃喃自語,都是奇怪,身邊幾人忍不住湊過去,隱約聽到他小聲嘀咕道:「這一位嘛……這一位嘛,我也看不準了。」 一個湊到他身邊的漢子聽了幾句,實在忍不住,喚道:「諸葛前輩,你說什麼你看不準?」 諸葛碩這才抬起頭來,揚聲道:「小老兒一生看人,雖說不能一眼看盡全貌,但是看個大概八九不離十,也是能作到的。」 眾漢子聽到他這句話,想起他三十多年前對那些江湖前輩們的點評,事後一一應驗,心中都是感佩,齊聲道:「諸葛前輩,您過謙了。」 諸葛碩頓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一個人,小老兒卻是一直看不通透,心中著實沒有半分把握。」 晁老三聽見諸葛碩口中竟然謙遜起來,心中更是驚奇,接口道:「那個人是誰?」 諸葛碩卻不回答,自顧自說道:「剛剛進來這個院子之前,小老兒專門到山下知客僧那裡去打探了一下,沒有見到那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是來還是不來。」 想了一會,又道:「他若是來的話,那小老兒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一下他,瞧瞧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厲害人物,他若是不來的話……他若是不來的話,說不得小老兒只能親自去他的師門跑一趟了,說什麼都定是要見他一見才行。」 說到這裡卻是嘿嘿嘿的笑了三聲。 眾人聽得心中都是大驚,心想:到底是何方神聖,讓這諸葛前輩眼界這般高的人竟然都如此看重於他,甚至不惜屈尊去會他。 譚觀道坐在人群之間,原本面色一片倨傲,聽到諸葛碩這句話,眉頭卻是一皺,大聲道:「到底是哪一個,怎麼不說出來?」 諸葛碩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一般,又想了一會,嘿嘿笑一聲,抬起頭,道:「他就是……他就是上次大鬧黃龍山羅天教的點蒼劍派風漫宇了。」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都是嘴中大大的哦了一聲,這哦聲彷彿合唱一般,悠然綿久。 秦玉婉一直在窗邊好好的聽他們說話,雖然外面那些漢子都聽得心神沉醉,無比入迷,秦玉婉卻是邊聽邊繡著手中的香囊,繡了好一會,這香囊之上的兩個鴛鴦已經差不多盡善盡美起來,徐徐彷彿帶些活氣,兩隻鴛鴦並游在水池荷花中,眼神互相看著對方,那眼中纏綿的情意讓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秦玉婉繡好這對鴛鴦,面色紅紅的羞澀一笑,將手中的針線包好在盒子中,拿起鴛鴦正想要偷偷放在哪裡才好,突然聽到外面最後一句話,卻是心中也一驚,手中的香囊輕輕掉落在地,還兀自不覺。 ===========需要票票支持,大家有的話就投一些給我吧! 幽夢前塵第138章重逢之一 楊宗志走出院子,見到這少室山上依然處處人流湧動,男女老少們面上都是喜氣洋洋,彷彿今次不是來參加武林英雄大會,而是來喝一場相好人的喜酒一般,處處熱鬧非常。 楊宗志搖了搖頭,看著路邊穿梭的人群,心想:到底這戒律院是在哪個位置,少林寺我過去從未來過,說不得只能偷偷找個人來問問才好。 他垂頭冥思一陣,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大聲喚道:「前面是南宮大哥麼?」 楊宗志兀自想著心事漫步向前走,這時背後伸出一隻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楊宗志被人拉住,心中驚奇,緩緩轉過頭來,看見一個白衣少年伸出右手拉住了自己,那少年臉色甚是白嫩,肩頭瘦弱,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倒是個清秀的小公子。 那少年拉住楊宗志,雙眼死死的盯住他,又開口問道:「是姑蘇來的南宮大哥麼?」 楊宗志心中一愣,思忖:我都已經轉過臉來了,難道你還沒看出來你認錯了人? 想到這裡搖了搖頭,正要答話,那少年突然面色一喜,歡聲道:「果然是南宮大哥,小弟這一年來想念你,實在是想念的緊啊!」 說完拉住他衣袖的那隻手卻不鬆開,另一隻手也是拉了過來。 楊宗志看的大是搖頭,縮手接口道:「這位兄弟你……」 那少年聽到他這麼說,卻是神情一愣,搶道:「南宮大哥,難道你……你已經不記得小弟我的名字和……模樣了麼?」 說到這裡眼睛一紅,彷彿這是一件甚是委屈的事情。 楊宗志頭大如斗,心想:你這小伙子難道是睜眼瞎子不成?那少年又說道:「小弟是艾柯啊,南宮大哥你不記得了?你再仔細想想,那日我們在西湖之上……是不是快想起來了……你再多想一想。」 楊宗志微微一笑,心想:遇到這般執著的人倒是無奈,便道:「哎呀,我實在想不起來,實在對不住。」 那少年看楊宗志一笑,好像被他笑得神情一呆,再看他說想不起來,面上又彷彿甚是失望一般,道:「當真想不起來了?那日我們在西子湖畔喝酒,喝了個通宵,一旁還有姑蘇城裡最有名的頭牌姑娘聶奈兒小姐撫琴奏和,好不逍遙快活?」 楊宗志聽得岔氣,只是自己身上有事在身,不想與他多作糾纏,便敷衍的點一下頭,道:「是是是,是有這麼回事,只是現在小兄有點俗務要作,就先失陪一會。」 說完拱個手,就要轉身走開,艾柯聽他一說,臉色大急,趕緊又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道:「南宮大哥,你要到哪裡去?那日你在姑蘇城裡請小弟喝酒,今日小弟也來作個東道,請你到山下去痛飲一番可好?」 楊宗志聽說讓他一起去喝酒,心中不禁大動,想了一下,又道:「好是好,只是現在我身上確實……」 話說了一半,突然感動心中一動,右手疾速伸出兩個指頭,在自己胸前卡的一聲,夾住了一個東西。 楊宗志低頭一看,見那少年的右手此刻正要伸進自己懷裡的荷包,卻被自己夾住了手腕,楊宗志看到這裡,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你來與我亂套近乎,卻是為了我懷裡的財物。 想到這裡嘴上卻哈哈笑道:「好是好,只是現在我身上確實沒有錢財,倒讓賢弟你失望了。」 艾柯被楊宗志夾住右手,目中一驚,白嫩的臉上彷彿一紅,訕訕笑道:「南宮大哥,你……你拉住我的手幹嘛呀?」 說完還朝他眨下眼。 楊宗志心想,我身上一錠銀子都沒有,你這小伙子倒是找錯了對象,不過今日天下英雄都在這裡,我也不必讓你太過難堪,想到這裡鬆開他的右手,輕輕笑道:「賢弟,我身上還有要事去作,就不陪你去喝酒了,你自己多喝幾杯,就當代我喝下了。」 說完又拱手一下,轉身向少林寺的大雄寶殿走去,走了幾步,感覺身邊一人迅速的跟上了自己,與自己並肩走了進去,楊宗志轉頭一看,見艾柯走在自己身邊,臉不紅,心不跳,好整以暇的很。 楊宗志不禁尋思:難道你還不死心不成?我都說了我身上沒銀子了。楊宗志轉頭又道:「小兄弟,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們過去素未謀面的。」 艾柯走在他身邊,也不轉頭過來,輕輕哦了一聲,道:「那你是叫什麼名字?」 楊宗志心想:我總得叫你死心,不然你這般跟著我,我什麼都作不了。嘴上不由得又接口道:「在下名字叫做風九,從未去過姑蘇,在下是從滇南過來的。」 艾柯聽到他這的名字,沉下臉來念了幾遍,突然轉頭過來,目中光芒大盛,歡聲道:「你是從點蒼山上來的對不對?」 楊宗志心中奇怪,暗道:這你也知道?不禁點了下頭。 艾柯又一拍手,道:「原來你是點蒼劍派的風漫宇了,我早就……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卻一直沒有見過你。」 楊宗志搖了下頭,心想:咄咄怪事,我從未用風漫宇的名字行走過江湖,怎麼江湖上人好像人人都知道我一般,難道……難道過去真的是有人冒用了這個名字在江湖上行事不成?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一會,輕輕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什麼姑蘇南宮兄了,那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艾柯頭一昂,又道:「那你現在要去哪裡?」 楊宗志臉色微微一沉,心道:我要去哪裡干你何事?嘴上卻是說:「我想一個人到處去轉轉,所以嘛……所以嘛……」 言下之意是,我要自己走走,你就別跟著我來了。 艾柯卻好像聽不懂,聽到楊宗志這句話,眼中又一亮,歡聲道:「風九哥,你要去這少室山中到處走,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對這少林寺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我帶你到處轉轉可好?」 楊宗志幾乎暈倒,心想:你倒好像狗屁膏藥一般甩不開了。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動,暗道:你對這少林寺中甚是熟悉?想了一下不禁問道:「其實……其實我一直仰慕少林寺律法森嚴,我只是想去他們的戒律院看看,到底是怎麼樣子的。」 艾柯哈哈笑道:「這就對了,你要去戒律院看看,當然是跟著我來才是。」 說完右手牽起楊宗志的衣袖,在人群眾穿梭了起來,轉過了大雄寶殿,到了少林寺的深處。 楊宗志在後面喚道:「喂,喂,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 艾柯也不回頭,拉著楊宗志又道:「我帶你去啊,我知道一條最近的小路呢。」 說完又哈哈一笑,逕直拉著他向少林寺最裡面走去。 艾柯倒是好像真知道一條小路一般,兩人走的都是七拐八彎的小巷子,時不時還要翻過一道矮牆,慢慢的身邊再也沒有其他江湖人士了,反而漸漸幽靜了起來。 寺院外面大雄寶殿中不時有鐺鐺的鐘鳴聲傳來,鐘聲雄厚,氣勢悠遠,繞樑多時而不絕,在這少室山上的蒼松,奇石,山谷之中迴盪,映襯著這寂靜的內院之中彷彿帶著一些肅穆的氣氛。 兩人又走了一會,見到有一排大大的禪房,外有高牆隔壁,高牆下有一個大門,門外站了兩個執法僧,手執木棍合十。 艾柯回過身來,拉楊宗志到一邊的牆角,伸出手指放在嘴上,意思是讓他別說話,然後又對他打個眼色,翻過身邊的高牆,沿著高牆之上輕輕向那邊行走。 楊宗志一隻手始終被他拉著,看他輕輕一躍就到了這高牆之上,心中倒是佩服道:他躍上高牆,舉重若輕,卻有一身好輕功的。 兩人順著高牆繞開那兩個執法僧人,再一躍,落到那排禪房的高牆之上,艾柯回頭對他咧嘴一笑,拉住楊宗志順著高牆邊的一顆大樹滑了下去,輕輕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看還傻愣愣站在門外執崗的僧人,目中儘是齪黠。 楊宗志被他拉著一路走,身不由己,進了這排禪房,心中不禁想:難道……難道這裡正是戒律院了?舉目望去,見這排禪房中間有一個大堂,大門虛掩,兩邊各有幾個小些的禪房,卻是門窗緊閉,裡面都全無一絲聲響發出來,想來此時卻是無人的。 艾柯拉了楊宗志又輕手輕腳的走了幾步,走到那中間大堂之外,從門口偷偷探頭進去看了一會,見四下無人,大堂中桌椅板凳儼然,氣氛森嚴肅穆,這才放心,又拉他一起走進去,一道坐在中間的座椅上,才說話道:「好了,風九哥,這裡就是少林寺的戒律院了,你要來這裡看,我卻不知有什麼好看的。」 楊宗志聽到這果然是戒律院,不由自主又站起身來,四處走動,想要尋找那刻石到底是放在哪裡,楊宗志四處找了一陣,卻是一無所獲,心中不禁失望,卻聽到艾柯嘻嘻一笑,道:「原來風九哥,你與我倒是同道中人了。」 楊宗志心中奇怪,見他好好的坐在大堂中的凳子上看著自己笑,不禁問道:「什麼?」 艾柯又是一笑,道:「風九哥,你是不是身上短了銀兩,所以想來這少林寺之中借上一點,不過可惜啊……你卻是找錯了地方,這戒律院之中是少林寺中僧人違反了寺規執法訓斥的地方,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麼油水的。」 楊宗志聽得搖頭,心想:你這小子,以為誰都和你一般想法。 兩人各懷心思,說了幾句話,突然聽到頭頂上一聲「阿彌陀佛」的聲音傳來,那聲音甚是響亮,悠然綿久,充盈著無比澎湃的內力,二人進來之前在外面察探了半晌,確定這房中是無人的,沒想到竟然有人聲從頭頂傳來,都是心中大驚,抬頭向上望去。 幽夢前塵第139章重逢之二 二人見大堂之上的懸樑處四個角分別躍下來一個僧人,都是一身灰衣勁裝打扮,手執長棍,落在地上分別站住了四個方向,將二人圍在中間。 站在大門口的那個僧人濃眉大眼,二十七八歲,一臉端正,合十沉聲道:「阿彌陀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兩位施主,還不束 分卷閱讀81 手就縛麼?」 楊宗志見這四個僧人先前都是盤坐在樑上,顯然是在此等候已久,想起慧能大師所說這戒律院現在守衛森嚴,心中恍然,原來他們是躲在屋頂守衛這塊石頭了。 艾柯雙眼發亮,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四個僧人,面上毫不吃驚,嘻嘻笑道:「幾位大師傅好,我們只是進來遊玩,沒想到迷了路,擾了幾位清修,真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說完竟然也合十作了個禮,面上笑嘻嘻的卻一點罪過的表情也沒有。 楊宗志見他強敵四顧下,毫無懼色,談笑風生,心中倒也佩服幾分,那濃眉僧人卻皺眉道:「兩位施主,現在少室山中哪裡都可以去得,兩位卻是偏偏到這戒律院中來,難道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兩位此來的目的麼?兩位就不要再打誑語了。」 艾柯聽得眼中又一亮,接道:「就這裡來不得?難道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藏著麼?」 楊宗志心想,我此來原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又聽見艾柯口中得罪對方,趕緊一拉艾柯,行禮道:「大師恕罪,我們此來只是想要借這裡一樣東西看看,看完就走,別無他意。」 那濃眉僧人聽到他們終於說出來的真正目的,眼中一怒,又道:「古時王家書生,家貧,無法看書,便經常光顧鄰居員外家偷了他家的書出來看,後來王生高中,別人說起此事,王生辯道:借,不算偷,字意全不同也。兩位莫非也要效仿這王家書生,行那借書之事麼?」 艾柯原本一臉笑嘻嘻,聽到這僧人語氣譏諷,忍不住繃住臉道:「喂,大和尚,你嘴裡可放乾淨些,什麼借不算偷,我們偷了你們家裡的什麼東西?」 那濃眉僧人又哼哼一聲道:「兩位說來借些東西,只是我們四個,守在這裡三天三夜以來,每天好像兩位這般來借東西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人人都說是來借些東西看看的,嘿嘿,現在都被我等擒住,呆在寺中等候方丈發落。」 楊宗志聽到他說這幾日來有不少人都來這裡,顯然是想偷那刻石,心中卻是驚奇,耳中又聽到那濃眉僧人道:「慧智,慧絕兩位師弟,請你們擒下那嘴利的小施主,慧悟師弟,我們一起拿下這位施主。」 其餘那三個僧人顯然都是輩份低一些的少林弟子,聽到他的吩咐,都是低頭立掌道:「是。」 楊宗志歎口氣,見這四個僧人分作兩邊,兩個取向自己,兩個取向艾柯,不想艾柯受傷,又不願意得罪少林寺中的僧人,只是現在嘴上也無法解釋的清楚,便快步退到艾柯身邊,道:「賢弟,我們先走吧,不必與他們動手。」 說完拉起艾柯就要騰身躍起。 那濃眉僧人哼一聲喝道:「想走,有這麼容易麼?」 艾柯聽那僧人口中不饒人,眉頭卻是一皺,高聲搶道:「誰說我要走啦,我偏要和你們打一架才好玩。」 艾柯這句話說的更是大聲,語氣激盪,竟然帶些脆嫩聲色,艾柯說完也不再搭話,右手手腕在胸前轉了幾下,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楊宗志見艾柯運勁拍掌,這掌法甚是精妙,手掌拍出去之後,氣勢也是龐大,暗道:沒想到這小伙子這般高強的武藝,我倒是多慮了。轉頭看那濃眉僧人和另一個師弟執木棍搶了過來,棍影重重,赫赫風聲,心中也是一凜,右手掌在自己左手掌心一拍,使出破長刀法迎了過去。 楊宗志與那兩個僧人鬥了幾招,心中不禁佩服,暗道:人說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少林棍法確實是氣勢磅礡,招招致命,難以應付的很。轉頭看艾柯與另兩個僧人鬥在一起,雖然以一敵二,卻是不落下風,手中的掌法呼呼風聲,搶的那兩個僧人近身不得。 楊宗志也是驚奇,心想:這艾柯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功夫,自己若不是身逢各種奇遇,那現在的功夫與他倒是差的遠了。看了幾眼又想道:看他斯文的樣子,卻不曾想一路掌法卻是走的威猛剛勁的路子。 那濃眉僧人見自己二人竟然都無法擒住這少年,仔細看這少年長得面如冠玉,英俊飄逸,氣質瀟灑的緊,心中對他倒是起了一絲敬意,只是自己以二對一,無法奏功,卻又心中不服,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棍執於左手之上,右手單掌立起,運了幾口氣,口中阿彌陀佛念叨不止,那手掌瞬時彷彿不斷漲大,比先前大了一倍有餘。 楊宗志見那濃眉僧人這招施出來,心中卻是想起了在玉龍鎮裡碰到的吐蕃國大法師那套掌法,隱約記得聽岳師姐喊了一聲「大手印」只不過那大法師是高高躍起凌空下擊,而這濃眉和尚只是原地運勁半晌,然後波的一聲推了出來。 身邊的慧悟師弟見濃眉僧人這掌擊出去,不再跟上去補上一棍,彷彿心中甚是放心,只是退到了一旁。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凜,倒也不敢大意,右手原本的刀法一轉,戳指成槍頭,在自己腋下一穿,嗤的一聲刺了過去,那濃眉僧人見楊宗志這招迎過來,氣勁衝擊震盪,嗤嗤風聲不絕,不禁喝道:「好功夫。」 手上更是加力,運起了平生所學,一掌打了過去。 兩人一掌一指,各自帶著氣勁在空中相接,身邊的人都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再轉頭看去,只見那濃眉僧人砰砰退了幾步,彎下腰呼呼的喘氣,臉色一會紅一會白,面上陰晴不定。 另一邊相鬥的三人,見到這個場面,手上卻是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艾柯一掌逼開那兩個僧人,搶上一步,跑過來扶住楊宗志關心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楊宗志還是站在那裡,臉上毫無表情,見艾柯一臉神色緊張的看了自己,心想:他這關心的神態倒不是做作出來的,便對他搖了搖頭。 艾柯對楊宗志臉上看了幾眼,見他確實沒有絲毫異樣,這才放心下來,又轉頭對那濃眉僧人道:「好厲害的般若掌呀,大師傅原來你就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禪師慧敦和尚了,是不是?」 慧敦停下身子,調息了半晌,抬頭道:「施主一身好功夫,貧僧比不過你,心中佩服的很,不過此刻我們不是比武過招,貧僧等守在這裡那是職責所在,所以施主二人想要憑借手上功夫,為所欲為,那是萬萬作不到。」 慧敦氣度頗大,坦承自己這招敗了,但是後面幾句又是聲色俱厲,不給轉圜的餘地,楊宗志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艾柯卻搶道:「你們少林寺的功夫很了不起麼?我偏要領教一下大師的拈花指功夫如何。」 說完也不等待,右手呼的一掌就拍了出去。 楊宗志在身後看的皺眉,心想:這個小兄弟怎麼這麼愛打架? 慧敦見那白衣小子一掌打來,也不猶豫,吸一口氣,右手食指曲在拇指之下,噗嗤一聲刺出一股勁風,就要破掉他的掌力,只是過了一下,慧敦突然感覺他的掌力雄渾,漫天籠罩過來,那掌力之中彷彿還帶著虎虎的吼聲,這一記拈花指竟然沒有將他掌力破掉。 慧敦臉色一變,想起一門功夫來,左右手交互,噗嗤之聲不絕於耳,轉瞬間刺出八九指,艾柯年幼,後繼無力,才啊的一聲被逼退了回去,蹬蹬蹬退了三大步,倒在了楊宗志的身上。 慧敦先前與楊宗志對了一招,已經受傷,雖然調息了一會恢復過來,但是內力已不若先前充沛,而艾柯與他對了八九招,被他用拈花指逼了回去,顯然這一仗落了下風。 楊宗志一把扶起艾柯,見他臉上一紅,急怒道:「你看著這和尚打我,卻怎麼也不來幫忙?」 楊宗志知道他喜好與人打架,心中卻是不喜,瞪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們現在在人家的屋中,本來就已經失禮的很了,怎麼還能去找別人打架?」 艾柯見他瞪自己一眼,口中更不服氣,哼了一聲,道:「你自己勝了這慧敦和尚,現在就好說風涼話了麼?我偏偏也要勝他一拳半腳的,看你還得意什麼。」 說到這裡身子一扭,離開楊宗志的手,左右手向上一拍,又要搶攻過去,這時大堂門口突然一個慵懶的女子聲音輕聲道:「住手……」 大堂中的六人被這小聲一喝,都是一愣,不自覺向轉頭大門看去,慧敦四人看過去,都是立掌合十施禮道:「原來是陽施主來了。」 幽夢前塵第140章重逢之三 楊宗志和艾柯也轉頭看過去,見到一個白衣白巾蒙面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幾步,只讓人感覺她身材高挑,搖曳多姿,款款而行。 那女子走到慧敦幾人面前輕輕問道:「大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慧敦遲疑了一下,垂眉施禮道:「這……這兩位施主,擅自闖到戒律院中,想要圖謀不軌,被我們發現了……」 艾柯聽得這慧敦出言不遜,又是怒哼一聲,突然想起他們叫這個女子陽施主,倒是想起在山下聽到別人說的傳奇來,雙眼不禁圓睜,驚訝道:「你……你就是那個北郡來的那個什麼仙子了麼?」 陽姑娘從門口走進來,這時才走到楊宗志與艾柯對面,又見艾柯問自己話,正要和艾柯說話,卻是眼睛一瞥到艾柯身邊站著的楊宗志身上,看到他那微微笑意的一張臉,心中如同被雷擊一般,忍不住啊的一聲嬌呼出來。 這聲嬌呼在這幽靜的戒律院中顯然無比突兀,眾人都是一驚,轉頭看過去,見陽姑娘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一根纖纖玉指伸出來,口中吃驚無比道:「你……你……」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凜,想起昨日聽到襄陽魯大俠所說,這位姑娘跟著自己去了鳳凰城的故事,心中卻是想:難道……難道她真的是跟我去了鳳凰城,而且還見到了我,不然她怎麼好像認出我來了的樣子? 艾柯在一旁見那陽姑娘盯著楊宗志看,眼神中密佈驚懼喜怨,混雜一處,隱隱又有另一絲光彩透了出來,艾柯心中也是驚奇,嘻嘻笑道:「陽姑娘,你莫不是見我風九哥生得俊俏,整個人都看的癡了?」 那陽姑娘聽到這句話,打個機靈,深吸一口氣,才緩緩矜持了下來,放下玉指,雙眼依然緊緊盯著楊宗志道:「你……你姓風?」 楊宗志見她果然對自己身份起了懷疑,心中卻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只是想要來看看那塊石頭而已,當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點頭道:「正是,在下姓風。」 陽姑娘又看了他幾眼,見他面孔轉到一邊和自己說話,眼睛神色變幻,又道:「那……那你叫什麼名字?」 艾柯立在一旁,見這陽仙子出來之後就一直瞪著風九哥看,好像別的什麼人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卻是一惱,喝道:「喂,你為什麼要問我風九哥的名字?他叫什麼與你有什麼相干?」 楊宗志倒是希望去掉她的懷疑,所以垂頭施禮道:「在下叫做風漫宇,來自滇南點蒼劍派,在派中排行第九。」 陽姑娘聽到他這番說話,卻是心中思慮起來,喃喃念了幾遍,眼中光芒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另一邊的慧敦想起師父前些日子所說的一件事情,卻是面上一驚,洪聲接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施主就是點蒼劍派的風漫宇風施主了,貧僧前段時間也聽方丈大師說起過,說起施主的人品武功,大丈夫所作所為,方丈大師他老人家也是心中佩服的很。」 說完對楊宗志深深一稽。 他旁邊的三個師弟也和他一道,對楊宗志施了個禮,口中宣了一聲「阿彌陀佛」神態都甚是恭敬起來。 楊宗志看的心中大奇,暗道:連少林方丈都知道了我的名字麼?這可奇怪了,不知道為何這風漫宇的名氣這麼響,倒好像江湖上人人都識得一般。 楊宗志心中這麼想,面上卻是不顯露,垂頭還禮道:「我們二人冒昧闖到這裡來,原本是我們失禮的很,希望幾位大師不要介意才好。」 慧敦沉吟了一下,不禁又問道:「先前我們不知道是風施主你來了,所以手上沒留分寸,還望施主你多多包涵,只是……只是……」 說到這裡又沉吟了起來,艾柯在一旁聽的嘻嘻一笑,道:「只是什麼?」 慧敦又道:「只是不知道二位施主不經過大門,進到這戒律院之中,倒是有什麼……有什麼貴幹麼?」 慧敦聽過宏法大師對這風漫宇口中推崇,心中自然也佩服三分,所以原本想說有什麼圖謀,這裡卻換成了有什麼貴幹,陽姑娘站在一旁,聽到慧敦這句話,心中也是一動,不禁又將眼睛緊緊的盯住楊宗志,看他怎麼回答。 艾柯見這慧敦禪師先倨傲,後恭謹,面上不禁大有得色,嘻嘻一笑,搶道:「我這位風九哥,從小便在滇南極地長大,從未見過中原風土人情,今日次到了少林寺中,便……便求我帶他一起四處走走,我嘛……總是拗不過他,所以便帶他走到這戒律院中來了,嘻嘻,嘻嘻,所以我們沒有什麼貴幹,貧干的,只不過閒來無事,玩鬧一番罷了。」 楊宗志本要說話,卻被艾柯一搶,聽他信口胡謅一通,心中大是不喜,轉念想了一下,暗道:他雖然滿嘴胡說,但是這樣倒也省了麻煩,委實不一定是件壞事。想到這裡,便任他繼續說下來,沒有阻止。 陽姑娘聽到艾柯這番說話,彷彿眼神中甚是失望,兀自接口道:「你……你當真過去一直呆在滇南,從未出來過?」 這陽姑娘聲音慵懶,卻又有點點媚惑之態,大堂中的六人忍不住都是心中一蕩,楊宗志不想抬頭見她,但是聽她聲音卻又慵懶誘人,忍不住眉頭一皺,道:「正是,從未出來過。」 陽姑娘哦了一聲,冷淡傲立,不再說話,艾 分卷閱讀82 柯在一旁卻是笑道:「風九哥,風九哥,這裡我們都已經看過了,真的沒有什麼好玩的耶,不如……不如我們再換一個地方去玩玩吧,好不好?」 說完右手拉起楊宗志的衣袖,又要拉他一起出門。 慧敦沉吟良久,見他們要走,也沒阻攔,立掌施禮道:「原本以風施主的人品道德,貧僧等人都是相信無疑的,而且這位小施主麼,身負降龍掌法,想來與丐幫關係密切,也應該是信得過的,今日之事貧僧以為是個誤會,只是現在這戒律院中頗不太平,所以二位此去,若沒有什麼其他事情,最好是不要再來了。」 說完與三個師弟又阿彌陀佛的念誦一番,艾柯見慧敦將自己身份來歷揭了出來,嘻嘻一笑,只是緊緊拉住楊宗志的衣袖,楊宗志回頭看了一下那些僧人,微微一笑,道:「多謝幾位大師海涵,那我們就此告辭了,後會有期。」 說完便任由艾柯拉住自己的衣袖,穿過戒律院大門,走了出去。 艾柯拉著楊宗志一直沿著來路往回去,走到大雄寶殿之外,卻不回廂房,順著山路一直向山下走去,走向一個僻靜的山坡上。 楊宗志心中奇怪,道:「艾賢弟,你要拉我去哪裡?」 艾柯回頭嘻嘻一笑,道:「你今日出師不利,到戒律院中油水沒撈到,難道不應該去借酒消愁一番麼?」 楊宗志聽的啞然失笑,正要說自己不去了,艾柯又嘻嘻一笑,道:「風九哥,我看那個什麼陽仙子好像對你有意思的很呢,看來這次比武奪魁,那是非你莫屬了才對。」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人家是北郡盛名的月宮仙子,我只是個粗俗匹夫,配不上,配不上的……而且我等凡夫俗子也不應生了癡心妄想。」 艾柯聽他如此說,目中卻是一喜,正要笑他,突然聽見他又歎口氣,道:「賢弟,我雖想與你去喝酒解悶,只是奈何我現在身上確實沒有半分銀錢,尷尬的很,一會莫不要沒錢付賬,被酒老闆痛打一頓,如同死狗一樣轟了出來,在這天下英雄面前顏面掃地了才好。」 艾柯聽他說的有趣,嘻嘻一聲又笑出來,一雙眼睛盡望著他,伸出右手在空中一轉,轉出一張紙來,放在楊宗志面前晃一晃。 楊宗志不知他是何意,湊近一看,才看清楚那是一張銀票,上面數字是一百兩,楊宗志看了一會,心想:原來你有銀子的啊,比我可有錢的多了,卻還要在我這窮鬼懷裡來取什麼。 艾柯看他只是盯著銀票看,半晌沒有意會過來,在一旁咬牙道:「笨蛋,你還沒明白麼?」 楊宗志被他喝的一愣,茫然道:「什麼?」 艾柯將手上的銀票晃的嘩嘩作響,又道:「這張銀票,你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聽他如此說,轉頭又看了一眼那銀票,腦中一閃,突然想起在湖州官道旁的茶肆裡,自己付了一張百兩銀票買下那匹小十四送的瘦馬,再轉頭看看艾柯,見他面色白皙,潔淨的很,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紅唇白齒,不禁囁嚅道:「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前日在湖州官道旁……失落了一張百兩銀票,莫不是被賢弟你拾到了,現在給我好好的送回來了?」 說完伸手就要去取那張銀票。 艾柯原本一臉期待的看著他,聽他這番說話,面上卻是一惱,右手一閃,避開他來拿銀票的手,口中恨聲道:「你……你混蛋。」 楊宗志哈哈大笑,又道:「賢弟你不會是心生反悔,又不想歸還這張銀票給我了罷?」 艾柯左手一直拉著他的衣袖,這下也是狠狠的甩開,與他隔了幾步距離,哼一聲,怒道:「我就是不還給你了,有本事你來搶回去啊。」 楊宗志又是哈哈大笑,面上全是齪黠之色,艾柯轉頭看了他一眼,目中卻又是一亮,歡聲道:「你……你明明認出我來了,卻還裝作不知道,是不是?」 說到這裡突然身後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輕輕喚道:「公子……公子……是你麼?」 幽夢前塵第141章重逢之四 兩人只覺得這嬌媚的聲音彷彿來自花國海洋,嬌滴滴,怯諾諾,聲聲都喚到了自己的心底裡,隱隱又有萬般情意孕育其中,都不由自主轉回頭去,見身後站著一個人,全身被一件棕色大袍子罩在裡面,從頭到腳披了下來,不能分辯是男是女,更不知面貌長相。 艾柯看了幾眼,回過頭,輕輕恨聲道:「這個女子,又是你的什麼人?」 楊宗志也一頭霧水,轉頭四下看去,見自己周圍全無人煙,這才相信這個長袍人喚的是自己二人,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長袍人見他們二人轉過身來,咯的一聲嬌喚,幾步跑到他們的身前,又急聲道:「公子啊,真的是你呢,原來你真的沒事,真是天可憐見,天可憐見。」 她一邊說話,一邊舉起右手掀開她一身長袍,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面孔,只見她,二十來歲,一身綵衣貼身勁裝,髮髻長眉,鬢邊兩根長長的棕色髮絲垂落,鳳目嬌顏如畫,身材卻又婀娜多姿,曲線玲瓏,噴火逼人而來,惹得四下天地為之失色,卻不是瑤煙還能是誰? 楊宗志看的一驚,不由得訝聲道:「瑤煙姑娘,原來是你。」 瑤煙見楊宗志認出自己,面上大喜,風情萬種的輕瞟他一眼,嬌聲道:「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呢。」 說完咯咯的嬌笑了起來,笑聲充滿無比歡暢,渾身曲線隨著這笑聲都起了波瀾,端的美艷。 艾柯在一旁,實在沒有想到天下竟有一個女子,風情嬌媚到這種程度,呆呆的看了半晌,才突然驚醒過來,面上忍不住一紅,輕聲嘀咕道:「騷狐狸……」 趕緊又轉過頭去看楊宗志的臉色,見他倒是一臉微笑,沒有呆住,這才鬆了口氣。 三人站在一起說了幾句話,突然瑤煙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道:「蘇右使,你到底要躲我們躲到什麼時候?」 瑤煙聽到身後這個聲音,小臉驀的一冷,剎那間收起了所有的艷光,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轉過頭去,冷冷道:「賀老大,你們幾個當真是陰魂不散,莫不是以為我一路趕到這裡來,是怕了你們麼?」 楊宗志順著瑤煙的肩頭看過去,見三個黑衣老者,站在對面,領先的一個老者便是說話的賀老大,面色黝黑,四五十歲年紀,賀老大口中嘿嘿一笑,又道:「若不是怕了我們,那最好,你只要不跑了,我們便能談談那個事情,豈不是美哉?」 瑤煙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我是師父他老人家一手養大的孤兒,若叫我背叛他老人家,你們想也休想!」 瑤煙平日裡總是一幅煙視媚行的狐媚樣子,只是這時對著賀老大等人說話,卻又是聲色俱厲起來,聲音冷淡,讓人發顫。 賀老大被她一喝,面上全無惱怒,又嘿嘿一笑,道:「蘇右使也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你歸順我們倒也不必直面西門老兒,那就不算真正背叛,是不是?況且現在西門老兒自身難保,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蘇右使想來心中也應該……」 話剛說到這裡,瑤煙卻是呸的一聲將其打斷,怒道:「憑你們這些無知小兒,妄圖對抗師父他老人家,當真如米粒之光與皓月爭輝,你們真是不自量力的很。」 賀老大一聽,哈哈大笑起來,面上譏諷道:「是麼?看來蘇右使在北郡呆的久了,想來是不知道西蜀現在的狀況了。」 瑤煙偏過頭去,彩色衣袖一展,漫聲道:「廢話少說,你們便放馬過來吧,你們過得了我手上這關,再與我說你們的事情不遲……」 說到這裡突然轉過頭來,臉孔又是一轉,媚波琉璃的對楊宗志輕輕一笑,道:「公子,你且等等我,待我打發了他們幾個奴才,再和你說會話。」 楊宗志聽到這話,愣愣的一點頭,艾柯在一旁看的面色大變,又哼一聲,轉過了頭去,過了一會,聽見喝斥吼聲傳來,又忍不住心中好奇,轉回了頭,看見瑤煙嬌叱一聲,右手衣袖一揮,從衣袖中撞出一塊彩巾,筆直向那三個黑衣老者取去。 賀老大嘿嘿一笑,說道:「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們再難多言,休要怪我們以三敵一了。」 待又見到瑤煙袖中的彩巾飛撞過來,帶著呼嘯之聲,面上卻不驚訝,道一聲:「來的好。」 拔出腰間的寶劍,刺了上去。 楊宗志見瑤煙從袖中飛出彩巾,心中一動,想起筠兒過去在自己大帳中對付神力木羅科的手段,用的正是這樣一模一樣的功夫,這彩巾看似弱不禁風,實際上蘊含了強大的內力在其中,常人見這麼一塊彩巾輕飄飄飛將過來,不以為意,下意識的都是伸手去捉它,若是這樣小看了它,只怕是要吃大虧。 楊宗志轉頭又向那三個黑衣老者看去,只見他們一起拔出腰間的寶劍,那寶劍卻甚是奇怪,一般寶劍都是細窄劍身,兩端和劍尖鋒利傷敵,但是他們手中的寶劍都是寬寬的劍身,晃眼看去就好像是一把單刀一樣,卻又比單刀更細一些,劍尖卻是倒三角口,伸出兩個尖角來,彷彿蜈蚣頭一樣,不知如何能用到刺字訣。 楊宗志看了一會,心中詫異,突然聽到身邊的艾柯悠悠道:「那三個黑衣人是西蜀霸天門的人,他們手中的寶劍便是霸天劍了。」 楊宗志轉頭看了艾柯一眼,見他雙眼緊緊盯住場上,心道: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紀,見識倒是不淺。轉回頭來見瑤煙一根彩巾將那三個老者罩在裡面,隱隱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彩巾之中真氣鼓蕩,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那三個老者背靠背站在一起,各自守住一個方位,手中寶劍揮舞聯合,卻也不亂。 瑤煙在場上見遲遲不能制住那三人,又哼了一聲,手中發力,要將包圍的圈子縮的更小,那三個老者卻也不怎麼還擊,只是緊緊守住,面上也無驚慌。 瑤煙咯咯一笑,道:「就你們三個奴才,也想要拿我回去請功麼?」 說到這裡手中的彩巾呼的一轉,不再罩在三個老者的周圍,脫身飛到了天上,到了三個老者的頭頂,再遙遙的籠罩下來,要將三個老者壓住在裡面。 賀老大與其他二人一直防禦,將自己身邊守的水洩不通,這時見瑤煙使出這招,猛的大吼一聲,道:「是時候了。」 說完他身邊的兩個老者手中寶劍一停,換到左手上,右手抬起同時擊出,擊到賀老大的背上。那賀老大受身後二人一擊,呵的大呼一聲,右手寶劍突然勁力大增,逕直向頭頂的彩巾挑去。 艾柯看到這裡,卻在一旁驚聲道:「借力轉移大法?怎麼會……不對,不對。」 楊宗志站在一旁,聽他這番說話,再看那賀老大一頭鬚髮怒張,渾身上下黑衣鼓囊囊的,彷彿充盈了真氣般,這招劍尖向上挑去,那罩下來的彩巾被他劍中真氣一扭,彎曲了起來。 楊宗志看的皺眉,想起那次所見筠兒與木羅科的對決,木羅科力大無窮,最後也憑借強力將筠兒擊傷的事情,心道一聲:不好。忙搶前幾步,好像上次與筠兒合力擊退木羅科一般,從身後抱住瑤煙婀娜多姿的嬌軀,右手往前一伸,握住她的右手,手中運勁大喝一聲道:「破!」 那彩巾這才彷彿桎梏下來,凝成一個大大的圈,砰砰向那三個黑衣老者壓去。 瑤煙使出剛剛那招,原以為便能將那賀老大三人擒住,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後招,三人將功力合在一起,威力竟然大增,只是自己這彩巾已經發出,萬萬無法收回,只能硬著頭皮迎接上去。 只是這時突然又感到身後一個男子的身子貼了上來,緊緊貼在自己背上,左手輕輕的護在自己只盈一握的細小柳腰間,接著一陣讓自己意亂情迷的熟悉男子氣息湧到面前,湧過自己五臟六腑,使得自己心中沉甸甸的,卻又極甜蜜,渾身都在發著輕顫。 她芳心驀的一抖,手中軟了下去,一絲力氣都發不出來,只知道癡癡的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身後的傻公子,耳中聽到他大喝一聲,那三個黑衣老者經受不住,一起慘呼一聲,手中寶劍脫手飛出,人被彩巾壓得坐到在地了,口中鼻中都有鮮血湧出來。 楊宗志見那三個老者被制住,才呼一口氣,收回彩巾,轉頭見瑤煙姑娘對周圍一切視若無睹,只是一臉癡迷的凝視著自己,小臉全是通紅,眼波中卻是神采飛揚起來,胸膛和間感到瑤煙一身玲瓏有致的曲線盡數貼了上來,不禁心中一蕩,忙放開她道:「在下剛才心急,怕姑娘受傷,所以……所以冒昧失禮了。」 瑤煙咯咯一笑,媚眼飛瞟了他一下,轉頭卻道:「賀老大,你們現在還要拿我回去麼?」 開始她對著這賀老大三人可以說是冷言冷語,這會取勝之後,卻又嬌媚起來。 賀老大呆看著她的嬌顏半晌,突然醒悟過來,呸的一聲,怒道:「我們既然被你們擒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是皺眉的便不是好漢。」 賀老大不說被瑤煙擒住,卻說是被他們二人擒住,意思是對瑤煙的功夫心中不服,只是敵不過這二人的聯手才敗北下來。 楊宗志見他們三人失手被擒,身受重傷坐在地上,口中卻還硬氣的很,不禁點一下頭,暗道:都是不怕死的好漢子。 瑤煙又咯咯一笑,嬌聲道:「你們與我師父作對,難道還想我好好的放你們回去,繼續為虎作倀麼?」 說到這裡手中彩巾又是一揮,波波波三聲,各自在三個老者的胸口上擊了一下,那三個老者被這一擊,又是咳咳一口鮮血吐出來。 分卷閱讀83 楊宗志萬沒想到瑤煙出手如此狠辣,一個措手不及,便對這三個老者施以辣手,心中大驚,急道:「瑤煙姑娘……你……」 說到這裡卻是皺起眉頭,心中不知自己幫她到底是對是錯。 瑤煙聽到他的呼聲,轉回頭來輕輕瞟了他的臉色一下,溫婉道:「傻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所以我……所以我只是制住他們的穴道,讓他們一身功夫使不出來罷了。」 說完哎的歎了口氣,便是這歎息之聲也是蕩氣迴腸的很。 楊宗志聽到她如此說,點一下頭,心中才放開一些。 瑤煙又轉回頭,對著黑衣老者道:「你們走吧,還要讓我派人送你們回去不成?」 賀老大三人沒想到她竟然這樣放過自己,愣了一下,又咬牙哼道:「你不殺我們,莫以為我們會對你感激,只要下次有得機會,我們定要報今日之仇。」 說完三人互相扶持,一齊爬起身子勉力站起來。 瑤煙咯咯一聲媚笑起來,道:「今日我心情實在是好的很,所以你們冒犯我,我只是用截脈氣勁制住你們的功力,你們要是能破了這截脈氣勁,便來找我報仇吧,我隨時恭候你們,三位一路好走,恕瑤煙不再遠送了。」 說到最後語氣媚蕩起來,再不理會他們,轉過身子,對著楊宗志,低下頭,嬌滴滴道:「公子,公子,你對我……你對我真好,瑤煙好高興。」 嬌媚無比的小臉紅了起來,抬頭羞澀的一笑。 .com第142章重逢之五 楊宗志過去見過瑤煙姑娘,只覺得她似玉功練到極致,無時無刻不在媚惑別人,卻從未見過她這般害羞的笑臉,只覺得這時候的她才是天地純真,清媚無限,不禁對她微微一笑,道:「瑤煙姑娘過去在北郡,也照顧我的很啊,又請我喝酒,又陪我聊天,我心中總是感激的。」 身後的艾柯見他們二人站在一起說話,彷彿珠聯璧合一對,身高氣質襯托應和,不像自己矮小瘦弱,心中卻是一酸,大聲呼道:「喂,喂,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怎麼不過來說話?」 瑤煙彷彿此時才看到艾柯,從楊宗志的身邊看了過去,見是一個白衣少年怒沖沖站在那裡,不禁掩嘴呵呵一笑,嬌媚道:「公子,那個少年又是誰啊?」 楊宗志轉過身來,道:「我與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瑤煙姑娘,這位是艾柯兄弟。」 瑤煙聽楊宗志說話的時候,總是溫婉有禮,從無半分魔性,對著艾柯娉娉施了個禮,挺翹肥膩的香臀向右輕輕一扭,小手一擺,身體轉出一個極其誇張的曲線,卻又好像飛天的仙子一般,蕩人魂魄。 艾柯見這瑤煙姑娘不光面色菜紅緋,長像美麗無雙,一身緊身綵衣之下,卻又豐乳肥臀裹住,彷彿熟透了一般,佔盡天下美色,不禁又是皺眉,轉頭道:「喂,笨蛋,這個女子是魔教的人,你……你小心著了她的道。」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又仔細看了楊宗志一眼,見他只是笑笑,並不接話,心中又是怒起,道:「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麼?她們魔教女子不知害了天下多少……多少……」 艾柯年紀幼小,說到這裡臉上一紅,不敢繼續說下去,楊宗志心下一笑,搖頭道:「艾賢弟,這位瑤煙姑娘確實是羅天教中的人,只是她……只是她無緣無故又怎麼會害我呢?」 艾柯見他這般說話,心中一淒,眼圈紅了起來,大聲道:「你這般維護她,好,好,你這個瞎眼笨蛋,你休想我以後再和你說一句話。」 說到最後卻是哭音已起,似乎再也忍禁不住,轉頭右手摀住眼睛,幾步跑了開去。 楊宗志看的一愣,心中奇怪,暗道:這……這艾柯來的也奇怪,走的也是奇怪的很啊。 瑤煙姑娘鳳目盯著艾柯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咯咯一笑,道:「公子,你這……賢弟當真怪異的很那。」 楊宗志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知他身份,只是今日才識得他的。」 說完這裡心中又是一動,想起那日湖州官道旁見到那個滿臉漆黑的小乞丐,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就是這個艾柯了,兩人樣貌打扮倒是相差天遠地別。 瑤煙又咯咯一笑,嬌滴滴道:「傻公子,你當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人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奇怪道:難道你認識他?只是搖了搖頭,瑤煙伸手攏了一下自己鬢邊垂下的秀髮,卻不再提這個事情,突然道:「公子,你怎麼會到這少林寺中來的?」 楊宗志被問的心中愣住,只覺得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歎了口氣,瑤煙見他斜陽之下,神情落寞,彷彿與這漸漸西下的光景融為一體,不禁又想起在自己心中的心事,眼睛也是一紅,輕輕依偎過來,柔聲道:「好公子,你定是受苦了是不是?」 楊宗志搖了搖頭,見她依偎到自己身邊,一陣香氣幽幽撲鼻而來,熏人欲醉,正想避開,卻聽見瑤煙又淒婉道:「我那日與你分開,回到望月樓中,聽筠兒……說起你的事情,才知道原來……原來你就是楊家少將軍,哎,可憐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心中對你癡癡念想,作了個天下最大的傻丫頭。」 瑤煙說到這裡抬起頭來,對著楊宗志又嬌媚的一笑,笑中卻有淚光閃動,楊宗志低頭見她性情流露,又歎口氣,瑤煙定定看著他,緩緩又道:「後來……後來我聽說你帶兵去了北方四國,我心中又急又怕,每日裡都坐立難安,教裡面的事情也管不了了,便……便也偷偷的跟到突厥鳳凰城去了。」 瑤煙說了幾句,面上卻是一紅,羞答答的彷彿被人窺探了心中隱私一般。 楊宗志心想,我是將軍,自然帶兵打仗,你為何又要跟去,話想到這,突然心中大驚,尋思起昨日聽魯大俠所說的傳奇,說那北郡仙子,偷偷跟大軍到鳳凰城中,帶了自己的信物出來,再到少林寺中比武招親,再一想剛剛在少林寺戒律院中見到陽姑娘的情形,便如同先前與瑤煙重逢時刻一般,遮頭避臉,看不見容貌,而她卻又彷彿對自己甚是熟悉,盤根問底。 楊宗志想到這裡背上都是冷汗,心中呼道:對了,對了,說瑤煙姑娘是北郡一位大大有名的仙子,那確實是不錯的,後來她又跟我去了鳳凰城,難道竟然是她冒了這個什麼陽姑娘在這少林寺中比武招親不成?她這麼作又有什麼圖謀? 心念泉湧間,腦中一閃又道:是了,她為何會知道我在這裡,想來是在戒律院中她扮作陽姑娘看到了我,識破了我的這個身份,所以才追到這裡來與自己相認。難道這少林寺武林英雄大會卻是羅天教暗中一手安排的不成? 突然心中又一轉,記憶起昨夜在破廟之旁,聽那個垂死的老者說道:快去,快去,少林寺中有危……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禁閉上眼睛,不再想繼續往下想去,口中訥訥道:「瑤煙姑娘,那你又為何到少林寺中來?」 瑤煙鳳目巧巧的白了他一眼,嬌聲道:「我為何要到少林寺來,難道你當真猜不出來?」 楊宗志聽到這裡,暗歎口氣,道:看來自己所想不差了,這瑤煙姑娘果然是假扮的那個陽仙子……哎。 瑤煙見楊宗志只是一味歎氣,卻閉口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一酸,委屈道:「你這個傻公子,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人家的心思麼?」 楊宗志心中煩躁難過,忍不住截斷她喝道:「瑤煙姑娘,休要再說好聽話了,你們這麼作到底有什麼目的?」 瑤煙被他問的一愣,聽他語氣嚴厲起來,心中湧起害怕無比,細細想了一會,也不知剛剛自己哪裡說錯話,惹他不喜了,他要這樣喝斥自己。 再慢慢品味他話中的意思,她眼睛卻是一紅,心中大是委屈,垂淚道:「我這個傻丫頭能有什麼目的?我……我這般……這般對你,你便還這樣想我,我活著……我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瑤煙彷彿被傷透了心,說完這句話,又自嗚嗚的哭了起來,哭聲淒婉,在這幽靜的山谷中迴旋盤轉。 楊宗志不想被她所感染,皺起眉頭,抬頭看天,見天上雲彩飛揚,夕陽西下,漫住一片霞光,在這山坡之上又隱約聽見山下粗莽漢子們喝酒吆喝之聲傳來,不禁想到:這些漢子們都是我南朝義氣漢子,為了能見自己的所謂信物一面,不遠千里迢迢趕到少林寺中,只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趕到的不是少林寺,而是一片危機之中罷了。 他一念之下,突然心中明白了過來,暗道:難道……難道筠兒回去並沒有能夠阻攔住她爹爹,她爹爹此刻趁我兵敗之際,要對中原下手了? .com第143章重逢之六 瑤煙垂頭哭了一會,見楊宗志並不低頭哄勸,不禁更是傷心欲絕,心中淒淒婉婉,只覺得自己對他這般癡癡的相思入骨,他卻如石頭一塊,冷冰冰的,全無半點感念。 瑤煙哭了好一會,豐盈雙肩不斷揉動,卻還哭聲不止,楊宗志被她哭的心亂,不禁想起那日在忠伯的酒肆裡,見到她,言語中得罪了她,她也是這般哭聲良久不止的。 想了一會,腦中憶起在北郡見到瑤煙姑娘幾次,她的音容笑貌就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逐一閃過,歎了口氣,心中才軟了一下,低頭輕道:「瑤煙姑娘,你莫要哭了,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行麼?」 瑤煙聽他終於肯和自己說句溫柔體己話兒,又哭了幾聲,在他袖子上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才低著頭嬌聲道:「你讓我哭死了就好了,何必還要理會我這個被人嫌棄的傻丫頭?」 楊宗志見她神態嬌癡,全無半點似玉功的影子,歎口氣,又道:「好了,好了,你便將你這次來的事情告訴我好罷。」 瑤煙抬起臉來,臉上珠玉成樣串,口中卻嬌哼一聲道:「我偏偏就不告訴你,你這壞公子,把我欺負的苦了,人家在你面前什麼臉子都沒有了,還要被你這般喝斥。」 楊宗志心中卻無奈,搖頭想:我又怎麼欺負你了?口中又道:「好,好,是我不對,你是川蜀綵衣仙子,何必與我多作計較。」 瑤煙聽他對自己說軟話討好自己,憶起那日在酒館中他誇耀自己綵衣身材,心中這才一甜,噗嗤笑了一下出來,玉手伸出來一點楊宗志的額頭,嬌媚道:「你不再對人家發火了麼?不再沒心沒肺的嫌棄人家這個傻丫頭了麼?」 楊宗志聽的一呆,思忖:你們若不作這樣的逆天事情,我作什麼要對你發火? 想到這裡只得對她無奈一笑,瑤煙被他朝自己溫柔一笑,只覺得心中火熱又起,面上一紅,眼中全是媚波,嬌吟一聲,撲到他懷中,緩緩道:「公子,我受不住你好像剛才那樣冷淡待我,你……你對我好一些,我……我便把心也交給你。」 說完將俏臉貼住楊宗志胸口。 楊宗志聽她言語中大有情意,面上一驚,正要推開她,耳中聽到瑤煙吟聲緩緩又道:「那日我跟你去了突厥,一路打探你的消息,看到四處牛羊牲口死了無數,屍痕遍佈,我一路尋去,卻總是和你們錯過。」 楊宗志見她躺在自己胸口撒嬌說話,心中不禁感覺怪異,但是又想聽她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便也不動,接口道:「那是蠻子們幹的,他們害怕我們搶了他們的牲口糧草,一路兵敗之後便用毒藥毒死那些牲口,讓我們一頭牛羊也沒得吃。」 瑤煙心中才不關心這些打仗軍國的事情,只是喜歡聽他說話,聽他說完這句,輕輕嗯了一聲,才道:「等我跟到鳳凰城的時候,你與北方四國那一戰卻已經結束,我心中害怕的發了瘋,便四處去打探你的消息,但你卻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後來我實在沒有辦法,只有趁黑夜潛進了鳳凰城,無意聽到城樓上幾個蠻子士兵學說中原話,我湊近過去一聽,卻聽到一個噩耗。」 楊宗志心平氣和,心想:我本來兵敗了,還能有什麼更大的噩耗?只是突然感覺懷中的瑤煙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她所聽到的噩耗心中恐懼。 瑤煙顫抖了一會,猛然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楊宗志,一雙明亮的鳳目在夕陽下生出璀璨的光芒。 瑤煙看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起來,又將腦袋埋入楊宗志懷中,緊緊抱住,道:「我湊過去一聽,竟然聽到了……竟然聽到了你的消息,我心中大驚,便仔細聽下去,聽那幾個士兵在城樓上談論,都說你當日英勇難當,騎一匹白馬穿梭在他們軍陣中,割下他們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般,他們心中都是敬服無比。又說最後你們兵寡,他們把你團團圍住,將你也……也活活擊斃了,便是……便是你的屍身也掛在城樓的大旗上,掛了好幾日。」 瑤煙說到這裡抱住楊宗志的雙手,抱得更加死死的,胸前一對豐滿巨乳全無半分縫隙的頂住他,彷彿害怕自己一鬆手,楊宗志便會憑空消失了一般。 楊宗志心中大驚,心想:我的屍身掛在城樓上?我此刻好好的站在這裡,哪裡有什麼我的屍身?想來是蠻子們是沒有找到我,隨便找了一個南朝將士,將他掛在城樓上用以洩憤的吧。 想到這裡楊宗志不禁也是握緊雙拳,為那個被折辱的兄弟憤憤不平起來,他與那七萬南朝士兵同生共死,經歷患難,對他們的感情實在不下於父母兄弟。 瑤煙抱了好一會,才輕鬆下來,不好意思的抬頭對楊宗志靦腆一笑,又道:「我那時聽了你的消息,只覺得好像晴天霹靂一樣,全部打在我的頭頂,心中全無半分主意,只是一個勁想: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分卷閱讀84 我陪你去陰曹地府受罪。想了一會我清醒過來,又想:我要去找到你的屍身,不能讓這些蠻子們在你死了之後,還羞辱到你。於是我就偷偷找到他們城樓大旗的地方,遠遠看見果然那旗桿果然掛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上面,我看的心中劇痛,打死一個蠻子士兵,穿了他的衣服,便咬牙拚命向那邊趕去。」 瑤煙說到這裡眼中全是驚恐,不禁抬頭道:「公子,你抱我緊些,我還是有些怕的。」 楊宗志聽她語音顫抖,低頭看她,見她面上甚是遑懼,顯然那天見到自己所謂的屍身,嚇壞了她,又見她言語中以為自己就死,便想殉命,心中不禁又是柔起,雙手用點力將她噴香的怒凸嬌軀抱了過來。 瑤煙被楊宗志抱在懷中,神情才安定下來,小臉緊緊貼住他,彷彿這裡就是福音聖地一般,自己的心靈也得到了洗禮。 瑤煙沉醉了一會,又嬌聲道:「公子,你猜我跑過去的時候,看見了什麼?」 楊宗志眉頭一皺,搖搖頭道:「我猜不出。」 瑤煙緩緩道:「我從這邊城樓向大旗的地方跑去,剛剛跑了一半,卻看見那大旗上所掛著的屍身竟然動了,我看的大驚,心想:難道公子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交託,現在趁這個夜晚顯靈了?我想到這裡又拚命跑過去,再跑了幾步,我竟然看見那屍身自己向下落了下來,我當時完全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隨眼看了一下那大旗的下面,這才發現那下面竟然站了一個人,正是那個人在下面搖旗桿,將這屍身搖了下來。我看到這裡心想:難道也有人是和我一般想法的麼,他也是來搶你回去的麼?」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大動,暗道:難道我真被掛在鳳凰城樓的大旗上過?難道我那時竟然沒死,不知被誰救了下來,才送回滇南的? 瑤煙卻不停頓,又道:「我看那屍身就要被他得手,心中更急,幾步飛跑過去,才看清楚是一個白衣蒙面人,那人顯然也沒想到我會出現,看到我之後也大吃了一驚,對我說了幾句話,說的卻是蠻子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看他將那屍身抱在手中,心中一急,便喊道:你放下他。 沒想到他竟然聽懂我的話了,轉頭過來對我說道:你這小小衛兵不怕死麼?趕緊滾開。 我當時心中只是想搶到那屍身,再也不管他是什麼人,便衝過去與他打了起來,打了一會,他功力不如我,被我在肩頭上打了一掌,啊的一聲坐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屍身滾到了一邊,我見他無法反抗,這才幾步跑到那屍身旁邊,低頭一看……低頭一看……」 瑤煙說到這裡啊的一聲輕呼出來,楊宗志被她嚇了一跳,用手拍拍她的背,溫言道:「怎麼了?你要是實在害怕,便不要再說了就是。」 瑤煙原本一張紅透的小臉瞬時慘白,又抬頭看了看楊宗志,見他雙眼明亮的看著自己,臉上帶有憐惜心疼之色,這才定心下來,對他強自柔柔一笑,又道:「不妨事的,只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死了之後,面部被毀壞的那般厲害,鮮血淋淋,全然看不到他生前的半分模樣了。我當時看見心中大痛,只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差點站立不住,我呆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我還沒有確定你的身份,這才解開那個……那個屍身的上衣,看了進去,我仔細了看了好一會,心中又安定下來了。」 楊宗志聽到瑤煙說那屍身面部完全損毀,心念一動,道:看來那絕對不是我了,我的面部卻沒有什麼損傷的。後來又聽她說確定身份,急問道:「怎麼樣?」 瑤煙聽他問起,面上卻是微微一紅,羞澀道:「他不是你的,他雖然也是個男子,但是年紀比你大一些,而且……而且也沒有你這麼……壯碩。」 楊宗志聽她說完,才呼一口氣,暗道:看來不是自己了,定是蠻子抓了個兄弟冒名頂替我洩憤才對。低頭又看瑤煙,見她玉臉通紅躲在自己懷中,小嘴呼呼的朝自己胸口噴著香氣,熏的自己胸口一熱,想起她為自己作的這些事情,心中倒是感動起來,輕輕一笑,道:「瑤煙姑娘,到底你怎知他年紀比我大的?」 瑤煙抬起頭來,見楊宗志臉上笑意盎然,眼睛瞇在一起,臉上又一紅,媚笑道:「師父教過我們,如何通過皮膚辨識人的年紀,那人的年紀明顯在三十歲之上,而你……而你卻年少英俊……正是欺負我這種傻丫頭的時刻。」 楊宗志心中恍然,歎口氣,道:「難為你為我作了這麼多,其實……其實你根本不必辨別那人的皮膚,你只需要看看那人胸口是不是掛了我這塊紫玉符,就知道是不是我了。」 說完探手進去,摸出胸口好好掛住的紫玉符,給瑤煙看了一下。 瑤煙輕輕伸出右手,就著斜陽細細看了一遍紫玉符,隱隱感覺一股熱力從紫玉符上傳了過來,融入自己全身經脈,兀自不覺。 過了一會,瑤煙突然想起什麼,啊的一聲,大驚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家有票的來一些,週四開始會爆發,同時情節也會更精彩! .com第144章媚惑之一 楊宗志見瑤煙臉色大變,奇怪道:「怎麼了?」 瑤煙定定的看著紫玉符,恍惚道:「這紫玉符……這紫玉符……我那天夜裡,在那人的胸口也是看到了這紫玉符的。」 說到這裡抬頭看著楊宗志,眼中神色複雜之極,面上卻通紅了起來。 楊宗志心中也是大驚,暗道:真的有紫玉符在那人身上?怎麼可能。 楊宗志想了一會,又想到:是了,我回到滇南的時候,這紫玉符已然失落了,後來在點蒼山腰的伏虎鏢局之中,我才失而復得,那麼我失落的紫玉符便是掉在那個屍身之上了?那後來誰又把他送到神玉山去的? 楊宗志沉吟半晌,又低頭問道:「瑤煙姑娘,那屍身後來怎麼樣了?」 瑤煙見楊宗志急著尋自己來解問,卻又道:「我那時心中已經知道這定不是你,所以對那屍身便也不在意起來,那個被我打倒之人,在地上坐了好一會,見我解開屍身的衣服查看,彷彿心中甚是生氣,過一會又搶過來,要把那屍身搶回去,我也不想與他爭,便抬手道:你拿走吧。那人倒是沒想到我為何突然這麼好說話,瞪著我看了半晌,才歎口氣,道聲:謝謝。說完低頭看著那屍身的胸口,好像也是看到那紫玉符,居然大哭了起來,哭了好一會,他也不看我,便抱起屍身下城樓去了,公子,我開始聽到你的消息,心中一片大亂,全無思考能力,可是我後來確定那不是你之後,心智又恢復了過來,我再仔細看了一會那個搶屍身的人,這才發現那是個女子假扮的而已,哎,公子,只是不知道她是你的什麼人。」 楊宗志聽說那人是個女子所扮,心中思慮良久,皺眉暗道:那是誰?是……是倩兒?不會,不會,倩兒不會武功的。而且倩兒更不會說蠻子話,不會是她。 楊宗志垂頭想了好久,瑤煙一直在懷中靜靜的抬頭看著他,見他皺眉思考,心中柔情湧起,卻又不敢打擾他,再過一會,楊宗志突然大悟過來,猛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賽鳳,是賽鳳公主。她會武功,而且她原本就是大宛國的公主,自然會說蠻子話。」 楊宗志說到這裡心中又想道:那身上戴了紫玉符的屍身又是誰?我記得那日自己昏迷之前,好像感覺到什麼人在自己胸口一抓,想來他抓走的正是紫玉符了,那人是任大哥麼?他為什麼要抓走紫玉符?他又為什麼要在我的脖子上砍了一刀? 楊宗志解開自己心中長久以來幾個謎團中的一個,但是別人為何要搶走紫玉符,為何紫玉符會和那個屍身一起掛在大旗上?自己怎麼活著回到滇南的?這些謎團卻又湧上心頭。 楊宗志想了一會,只覺得心中混亂無比,隱隱猜測難道是任大哥要拿走自己的信物賣主求生,這個想法只是在心中停留片刻,楊宗志便覺得心中一堵,馬上避了開去,實在不願在這個事情上再多作糾纏,只得頹喪的歎了口氣。 瑤煙癡癡的看了楊宗志好一會,晶瑩玉臉之上全是柔情蜜意,看他皺著眉毛歎氣,自己也感覺心中被什麼揪了一下,心疼起來,柔聲道:「公子,你想起那個搶屍身的姑娘是誰了,是不是?」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我想起來,有一日我曾無意中對大宛國的賽鳳公主說過,說這紫玉符原是神玉山風舞池之物,想來正是她,搶到了那屍身,以為那人是我,便派人將這紫玉符送回風舞池的,哎……只是世事難料,沒想到這紫玉符卻是沒有送到神玉山,在半路上送回到了我的手裡。」 楊宗志想起賽鳳姑娘那白皙嬌癡的面容,歎了口氣。瑤煙見他想著別的姑娘,目中神色悱惻,眼中媚波一轉,咯咯咯咯的嬌笑起來,在楊宗志懷中扭著噴火的嬌軀道:「嗯……公子,你抱著瑤煙,難道還要去想別的女子麼?瑤煙難道沒有那個什麼公主好麼?」 楊宗志被她笑的俊面一紅,感到她那浮凸有致的火熱肉軀在自己身上緩緩摩娑暗湧起來,如同乳波肉浪,香蜜沉醉,引得自己腹下也是火起,不禁暗道:好厲害的似玉功,當真是迷死人不償命的。 身子也趕緊離開瑤煙豐盈的嬌軀,向後退了一步。瑤煙初時見到楊宗志,心中激動難禁,又是開心,又是害羞,情緒全不由自己控制,過了這好久,才逐漸適應下來,心情甜蜜之下,一股怪異濃烈的春情突然猛地湧上心頭,就如被自己心中萬般無限愛意點燃般,柔媚誘人的似玉功不由自主的盡數發散開來。 一時之間,國色天香的嬌俏玉臉上春波流動,嬌軀隱隱顫動,此時天色漸漸暗去,兩人擁在這沉暮的山頭,四下天地一片寂靜,遙遠處隱隱有大聲唱曲鬧酒聲喧嘩傳來,聽不真切,氣氛倒是蕩氣迴腸起來。 瑤煙對楊宗志嬌笑說話,突然感到楊宗志腹下火起,頂得自己下身一軟,差點站立不穩,再見楊宗志又臉紅移開身子,瑤煙雖面上也大是羞紅,眼中卻又更是嬌媚明亮,走前一步,又將身子貼近上去,貼了個密實,小嘴中咯咯笑起來,媚惑道:「公子,你怎麼不回答人家的話?」 瑤煙嫣紅小嘴湊近,如蘭香氣盡噴在楊宗志臉上,楊宗志眉頭輕輕一皺,只覺得瑤煙姑娘與方才相見之時大是不同,先前嬌癡怯懦,現在卻柔媚動人。 再被瑤煙貼近身來,瑤煙胸前一對高高聳立的巨乳頂在自己胸前研磨畫圈,隔著兩人衣襟,尖頂處那兩顆羞人的小葡萄霎時硬立凸起,下身柔軟的小腹媚肉輕輕頂住自己的火熱,緩緩吸氣上下蠕動,引的自己原本火熱的堅挺也不由自禁的顫動抬頭,彷彿克制不住就想躍躍欲試一番。 楊宗志心頭一熱,忍住一咬牙,手中拳頭一握,就要喝止瑤煙,突然瑤煙湊在自己面前的朱紅小嘴又噴口幽香,嬌媚說話道:「公子,你不是想知道人家怎麼會到少林寺中來的麼,人家全部都告訴給你好麼?」 話音蕩蕩媚媚,又像撒嬌,又像癡怨,彷彿閨房小妻子多日不得偉岸丈夫入門,此時再見到丈夫,心中千般情感湧雜面上。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凜,想起他們羅天教在少林寺中的陰謀佈置,不知道進行的怎麼樣了,想要說出的話才忍住,只是點一下頭,但臉色卻更是紅了起來,心中強行咬牙,拚命克制瑤煙似玉功發散到極致,對自己的媚惑。 瑤煙卻不察覺,身子又在楊宗志身軀上摩娑一會,只覺得情郎還沒怎麼忘情不顧,只是面上有些紅熱,呼吸之聲漸勁,一股男子氣息噴將過來,融化了自己,心中已經春情氾濫難禁起來。 瑤煙又摩了幾下,突然感到自己胸前兩顆小嬌俏不斷脹大,酥癢難當,兩隻修長的玉腿輕輕一陣顫抖,下身花間秘處彷彿也羞恥的張開,拚命的呼吸起來,將自己貼身緊致的綵衣褻褲吸了進去,緩緩進出幽幽的摩擦,勾起一片泥濘潮濕。 瑤煙打個機靈,渾身一軟,玉腿彷彿再也站不住,也盡數向前貼在楊宗志的腿上,密密相接,才好好的站穩。 瑤煙垂頭低低呻吟一聲,抬頭妖媚的看著楊宗志,鳳目中卻是深情萬縷,輕輕嬌喘道:「公子……公子……瑤煙……好難過,你……親人家一親。」 楊宗志聽見瑤煙聲音酥媚,彷彿帶有奇異的魔性,呼喚自己前去,不禁更是躊躇,一心想要逃開,又偏偏對她口中的秘密甚感興趣,楊宗志不敢低頭看她媚盡天人的臉龐,眉頭越皺越深,鋼牙咬得輕輕作響,卻是強行忍住搖了搖頭。 瑤煙全副心思都在楊宗志身上,這時見他表情剛毅,俊面如同刀削刻畫般,心中更癡迷的緊,再看他搖頭拒絕自己,忍不住泣的一聲輕吟,難過道:「公子,你是不是見瑤煙這幅樣子,以為瑤煙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對不對?」 楊宗志不想言語中得罪她,正要回話,瑤煙卻又自己接道:「公子,瑤煙告訴你,自從人家長大成人以來,這幅身子還從來沒有被任何男子碰過,你信是不信?……人家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這個壞公子害的。」 楊宗志一愣,聽到她話中甚有委屈之意,拚命忍住心猿意馬,沙啞聲道:「什麼?」 瑤煙嬌哼一下,又妖媚道:「人家練的功夫,叫做似玉功,這門功夫天生就要求人家不能對任何一個男子動情,如果……人家自己不動情,那便好好的,如果忍不住對某個男子動了情,那這愛意也比一般女子強 分卷閱讀85 烈厲害的多,人家就再也沒用了,只能傻傻的作那男子的俘虜,一輩子都只聽他的話。」 瑤煙一邊說話,豐盈的嬌軀仍一邊在楊宗志懷中上下摩娑,說了這幾句,瑤煙只感覺自己身上更是不堪,又一聲嬌吟出來,話音也像水波,蕩了開去,癡迷道:「你這壞公子現在明白了麼?瑤煙自己沒用,被你癡癡的迷住了,現在人家的這顆心和這幅身子,也都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了……啊……公子,你會疼惜人家麼?」 瑤煙說到最後,忍不住心中和嬌軀都是一酥,啊的一聲嬌喚了出來。 ===================情節設定如此,這裡的情節最初早就設定好了,有些曖昧呵呵!下一節會更……本章的題目就叫媚惑!誰要是不喜歡的,請跳過!本書依然會是以驚險的佈局,華麗的敘事風格為主。 .com第145章媚惑之二(本節更加曖昧,說明一下) 楊宗志被瑤煙這幾句妖媚軟語相求,心頭噌的一響,只感覺自己身上已經滲出了火熱的汗珠,額頭上也佈滿了一片,禁不住低頭看向瑤煙,見她玉臉通紅,媚光四射,鳳目中滿是柔水,定定的看著自己,身子卻是不受自制,顫抖的越來越大,小嘴中一陣輕輕的淺吟聲,從喉管迸發出來。 楊宗志一直修行的是道家玄門內功,講究的是吸氣,凝神,打坐和悟道,最是磨練人的意志力,只是這時在瑤煙媚音媚態的誘惑下,竟然克制不住起來,只覺得心神搖曳,目中一迷,下身火熱更是猙獰怒凸,死死的頂在瑤煙淒淒的小腹上,握拳的雙手抱住瑤煙細細的柳腰,兩人之間便再無一絲縫隙。 瑤煙正在沉醉,又被楊宗志猛地一頂住自己,心中劇烈顫抖,渾身再無一絲氣力,玉臉上的妖媚卻在漸漸隱去,只覺得心中癡念,渾不知歲月,楚楚可憐的哀求道:「好公子,人家香甜的小嘴也從沒有被人碰過的,你可要個嘗嘗麼?」 說完話,小手死死抱住楊宗志的脖子,下身密處羞禁難當,向上貼住楊宗志的大腿急急摩去。 楊宗志看到瑤煙一幅快要喘不過氣的可憐模樣,被她軟語一催,心中突然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突然感覺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卻又說不出來是什麼,腦中轟的一聲,再不聽指揮,一低頭就湊過去緊緊吻住了瑤煙狐媚的小嘴。 他心中卻無疼惜,舌尖粗暴葉的頂開她編貝般的玉齒,探出舌頭在她幽香四溢的小巧櫻口中擄掠起來,大舌頭如威武的大將軍,將她躲躲閃閃的嬌弱丁香俘虜了過來,吸入口中,大力吮嗜吸匝,攪起瑤煙小嘴中媚香津液湧動,盡數吞入腹中。 瑤煙無比愉悅的呻吟一聲,任由他對自己肆意施為,腦中無法思考,只知道迎逢他作壞,由得他將自己的嬌諾丁香吸了過去,吮的生疼,覺得即便是他將自己撕碎了,也是甘心情願,心中一個聲音卻對楊宗志大喊道:公子,是你親我了麼,你真的親我了。剛剛媚人無比的似玉功,這時連影子也見不到了。 楊宗志吸了一會瑤煙的小舌頭,只覺得又是甘甜,又是香蜜,再過一會,瑤煙已經無法克制自己,口中津液卻是自己一絲一串的流到了楊宗志嘴中,又滑又膩,楊宗志見此情形,索性用大嘴含住瑤煙的櫻桃小嘴,將這些津液和她的微微呻吟聲都吸過來,吞了進去,咕嚕有聲。 楊宗志吸了一會,渾身火熱,腦中已瘋狂,只感到自己的舌頭與瑤煙香蜜般的丁香接實之後,渾身真氣竟然翻湧鼓蕩不止,嗤嗤聲響不絕,激的自己衣襟咧咧飛起,瑤煙體內真氣被他一衝,也不禁起了應和,彷彿奴僕找到了主人一般,低聲婉求。 楊宗志只感到目中一赤,又哼一聲,右手在瑤煙水蛇般亂扭的蠻腰上重捏一記,惹得瑤煙一陣求饒般的嬌吟,才放開瑤煙,抬起來隔著瑤煙的緊身綵衣,一把抓到瑤煙豐滿怒挺的巨乳上,用力一捏,只覺得一隻大手竟然拿握不住。 楊宗志嘿嘿一聲,不禁細細搓揉把玩了起來,只覺得手中膩肉滑嫩,又挺又彈,用力捏去,那些膩肉便順著手指間的縫隙滑了出來,手指又一曲,捏住正中那顆細細的紅豆,緩緩揉搓,將它弄的傲然直立堅挺,卻又柔柔的帶些顫抖,手掌中那可愛的肉球隨著瑤煙劇烈的喘息,在自己手上起伏變幻,猛地鬆開,立即恢復原狀,挺立彈起,帶著緊身綵衣起了一陣壯闊的波瀾。 瑤煙被楊宗志抓住翹翹的豐挺巨乳,小嘴卻是大張,呼呼的喘氣,臉色通紅呆呆的說不出話來,悠悠的半晌才柔媚的喚道:「公子……壞公子……好哥哥……」 聲音如泣如訴,又隱隱帶有一絲期待。 楊宗志此時再無克制,右手又向下一探,擒住瑤煙左半邊翹挺彈嫩的香臀,搓揉起來,只感覺這香臀美艷,豐滿彈性不亞於她胸前的巨乳,圓潤的驚人,卻又膩人得很。 楊宗志見瑤煙在自己大腿上輕輕廝摩,臉上神色嬌羞,又似辛苦,又似甜蜜,小臉紅光,彷彿要滴出血一般,知道這個傻丫頭被自己挑逗的禁受不住,再過一會,又看瑤煙兩隻美腿交疊纏繞,下身悄悄的向自己身下靠過來,才一接實,馬上又輕輕的摩了起來,瑤煙下身的汩汩熱氣也順著那接合處一陣陣傳到了自己身上。 楊宗志見瑤煙辛苦的翹起豐盈的肉臀,向自己摩挲求憐,不禁眼睛一瞇,心中倒是柔了一下,右手用勁的抓了一把那輕輕顫抖的美臀,引的瑤煙又呀啊的嬌喚一聲,然後雙手用力抱起瑤煙那兩瓣肥嫩的翹臀,將她抱得離開地面,讓她的私密處緊緊貼住自己的火熱雄根,修長的玉腿緊緊盤在自己胯上,上下肆意飛快摩娑交合起來。 瑤煙被心中愛郎緊緊抱住,姿勢羞恥,心中害臊的不行,「似玉功」完全被拋到九霄雲外,心中淒淒,卻也不忍心推拒他。 摩娑了一會,瑤煙感到下身媚肉有陣陣電流傳來,瞬間通遍全身四肢,忍不住啊的一聲,抱住楊宗志的腦袋,閉上眼睛,小嘴一張嗜住他的大嘴,輕輕用丁香舔弄他的嘴唇,小嘴中嬌滴滴的顫抖道:「好公子,瑤煙的身子你喜歡不喜歡?好哥哥,瑤煙身上每一寸嬌骨媚肉都是給你生的,你便是它們的主人,你……你想……怎麼玩弄都可以的……哎呀。」 楊宗志只覺得自己被瑤煙這幾句濃情軟語挑逗的不行,心中咬牙喘息道:好媚的瑤煙,你這丫頭媚惑起人來當真是天下無雙。想到這裡腦中更是一迷,身上那股奇怪的真氣更是磅礡奔息,隱隱聽到自己心中一個嘿嘿聲音得意的笑了起來。 瑤煙說完這話,感到楊宗志面上一熱,目中眼神怪異,他大口的喘息幾下,雙手抱住自己的翹臀更是大力的律動起來,兩人下身隔著衣褲緊密接合在一處,纏綿悱惻,帶著自己渾身都跟著他這手的節奏起了輕顫,那壞手在自己美臀又抓幾下,卻是用力將自己緊了過去,緊貼住壞公子火熱的槍頭,隔著裙子和褻褲將自己頂了個透,攪的自己下面那兩片媚肉一張一吸,彷彿在輕輕吮吸那壞公子火熱槍頭一般,過一會,那媚肉之間吐出一大片水漬,俱都噴在自己的褻褲上。 瑤煙面色潮紅,受這一輪衝擊,啊的一聲嬌吟,又輕聲急急喚道:「好哥哥……好哥哥……你的手再……手再用力一些……你再頂進來些,瑤煙快要不行了……瑤煙流水給你好麼……好哥哥啊……心肝哥哥……啊。」 說到這裡,瑤煙大吸一口氣,面色妖異的發紅,修長玉腿死命絞住他的熊腰,下身死命往上一頂,好像要隔著衣褲將楊宗志的龍根吸進那顫抖的媚肉間一般,口中一聲長嘶,感覺自己渾身就要脹裂,下身劇烈噴發,媚肉呼哧開合,吐不盡的相思一陣接一陣而出。 楊宗志見瑤煙小臉脹的通紅,細小的兩排玉齒緊咬,雙手抱緊自己的脖子,下身拚命的頂在自己腹下,一陣陣抽搐從那裡傳來,一大股潮熱滑膩的蜜汁盈盈的噴在她的衣褲上,又穿透過她的衣褲,噴到自己的衣襟上,一時之間周圍到處都是一股奇異的暗香湧動。 楊宗志心下一笑,抬頭見瑤煙不敢看自己,滿臉羞的通紅,泛著艷色,口中只是不住價的嬌吟求饒,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楊宗志忍不住右手輕輕的在那肥膩的翹臀處又撫弄了好幾下,抬起她美臀向自己摩娑的動作,倒是緩了下來,輕輕的一下又一下,讓兩人合在一起的私密裙褲被打濕浸透,瑤煙這才啊了一聲,慢慢緩和下來,無比滿足的舒展下嬌軀,仍是掛在楊宗志身上,小嘴中卻急劇的噴著悠悠處子香氣,盡數噴到楊宗志鼻中。楊宗志微微搖頭,暗道:好個敏感的嬌癡傻丫頭。 楊宗志揉捏盡興,柔情漸起,正要取笑她說話,驀的腦中閃電一過,感到自己真氣從下身霍得又湧起,一時氣力大增,心中聲音又嘿嘿笑起來,卻要更進一步,撕開瑤煙這礙事的綵衣。 瑤煙剛剛酣暢淋漓,幾乎暈厥過去,渾身顫抖無法自制,這時見楊宗志一手扯住自己綵衣的衣領,想要裂開它,突然想起一事,面上一驚,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輕輕喘息央求道:「好……好公子,瑤煙現在……現在不行的。」 抬頭看楊宗志眼中一片血紅色,彷彿忍的甚是辛苦,什麼也聽不進去,湊過去在他嘴上柔柔的親了一口,又道:「瑤煙的似玉功練到……羞花閉月的境界,只差最後一重媚影天生……便功德圓滿了,此時人家要留著處子之身才行啊。」 她說完再看楊宗志臉色,看他赤紅的眼睛只是盯著自己,卻不說話,心中又是一顫,心想道,冤家……你竟是這般逼瑤煙……哎,罷了,只要能每日與你這般相對,便是去作神仙……我也不稀罕。 瑤煙想的癡迷,握住他的手卻是緩緩鬆了開去,楊宗志又嘿嘿一笑,正要猛力施為,突然少室山頂上大雄寶殿中傳來咚的一聲鐘聲,那鐘聲平緩而又悠遠,靜靜的劃破這夕沉的謐夜,在山谷中來回震盪,久久不息。 這鐘聲雖不太重,聽到楊宗志耳中卻如同一面巨鼓迎頭痛擊,光光的響聲不絕,震的自己頭暈不止,不由得一鬆手放下瑤煙,雙手抱頭,只覺得頭痛欲裂開來。 楊宗志彎腰大口大口的喘氣,剛剛身上激盪的怪異真氣飛速的退了下去,隱入體內便彷彿從沒有出現過,這才逐漸恢復過來。 瑤煙被楊宗志放開,突然感覺兩人下身連接處一股真氣嗤的一衝,不禁後退兩三步才站穩,那真氣衝入自己體內化作一股暖流,匯聚流入經脈之中。 瑤煙兀自不覺,抬頭看楊宗志面色痛苦,心中也是劇痛,幾步又衝過去,扶住楊宗志哭道:「公子,瑤煙不是不答應你,只是……只是……好公子,你不要生氣,瑤煙這就什麼都給你,都是讓你如願的。」 說完就要一把扯下自己的綵衣。 楊宗志又喘幾口氣,漸漸恢復過來,心中恐駭,不住大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為何無法控制自己?……耳中又聽見瑤煙激動起來,忙伸手阻住她。 他正要抬頭說話,突然看見面前的瑤煙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嬌俏的臉上掛滿淚珠,卻顯得聖潔無比起來,綵衣翻飛,就好像九天仙女落下凡塵,面色傷心之餘又隱隱有仙氣傳來,先前的妖媚氣質竟然全都不見,瑤煙本是個罕見的美人兒,此時氣質一變,竟比過去更要好看幾分,楊宗志看了半晌,不禁心中大是奇怪。 ===========情節安排,情節需要! .com第146章媚惑之三 瑤煙見楊宗志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看,心中惴惴不安,道:「怎麼了?公子。」 說完抬起自己的玉手在身上檢視了一番,突然發現自己的一雙手變得晶瑩剔透,潔白無暇,又好像有光亮在肌膚下流動,便如一塊最無價的和氏寶玉般。 瑤煙看的一怔,沉吟了半晌,猛然驚醒道:「公子,我練成了,我練成了,我練成媚影天生了。」 說完一把撲到楊宗志懷中,歡聲道:「是你助我的麼,好公子。」 楊宗志心中吃驚,卻也毫無頭緒,茫然的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瑤煙鳳目一轉,咯咯笑道:「公子,現在瑤煙練成了媚影天生,就不必再辛苦忍耐了呢,你現在……現在便將瑤煙要了去吧。」 瑤煙此時雖然口中媚言媚語,但是那聖潔的小臉卻毫無半分媚惑蕩意,只是這般說將出來,倒比過去顯得更加蕩人,楊宗志心中一凜,臉上暗紅,趕緊搖頭道:「瑤煙姑娘,你就饒過我吧。」 瑤煙聽到這話,彷彿甚是生來氣,咬牙道:「你這壞冤家,將人家那般肆意玩弄之後,現在就想不承認了麼?」 說完又一跺腳,只是惹得渾身豐乳肥臀起了迷人的顫動。 楊宗志面色大變,怔怔說不出話來,瑤煙卻噗嗤一聲笑出來,抱住楊宗志胳膊,倚在他身上輕輕道:「人家可不敢怪你的,你剛剛……你剛剛那般……那般羞恥的對人家,卻也讓人家舒服的很呢。」 楊宗志歎口氣,苦笑道:「我剛才入了魔……」 瑤煙卻接道:「人家才是真的入了魔……人家入的是情魔,墜入了你這冤家的情網中,再也拔不出半分來了。」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一會,也解釋不出為何自己會這樣,不過他也是男子豪邁心性,知道自己對瑤煙作了這樣的事情,卻也不再推脫,放開心神,輕輕一笑,道:「瑤煙姑娘,你是叫做蘇瑤煙的是 分卷閱讀86 吧?」 蘇瑤煙靠在他肩頭,就彷彿被抽盡了骨頭一般,再無一絲立起,輕輕嗯了一聲,楊宗志又道:「原來你便是羅天教的右使者,我還一直不知道,只是……只是你們這次到少林寺中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蘇瑤煙見他念念不忘這件事情,心中也是奇怪,抬手又攏了一下自己鬢邊的秀髮,白他一眼道:「你既然這麼想知道,我便跟你說了……嗯,那夜我將那屍身還給你的那個什麼公主之後,我又在鳳凰城附近打聽了幾日,卻再也沒有你的半分消息,我那時心中失落的緊,但是又還有一些信心,心想:你這壞蛋公子卻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說不定自己有辦法逃了出來,也許已經離開了突厥,回到了南朝也有可能的。所以又過了幾日,我便不再打探,悻悻的回了鳳凰城,只是我什麼都作不進去,每天都派人去打聽你的消息。」 楊宗志又見她攏秀髮這個動作,初時見到只覺得媚力無限,但並無其他任何感覺,只是這時再見到,卻感覺目眩神迷起來,只覺得這個動作彷彿可以媚盡天下男子一般,心中只是喃喃念道:「媚影天生……媚影天生……」 不由得心中一陣激盪,右手抽回來在蘇瑤煙柔軟的香背上輕輕撫弄了起來。 蘇瑤煙被楊宗志在背上時重時輕的按捏,渾身又都好像著了火,潔白的玉臉上隱隱透出幾許紅絲,渾沒有一點力氣的軟在了他懷中,口中卻嬌聲道:「公子,你還要不要瑤煙說下去了?」 見楊宗志點一下頭,瑤煙鳳目卻是一轉又道:「那……那你就不能再叫我瑤煙姑娘……瑤煙姑娘的了。」 楊宗志一愣,道:「那應該叫什麼?」 蘇瑤煙咯咯一笑,道:「你是人家的公子,是人家的情郎,又是人家的主人,你說你應該叫人家什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想了片刻,道:「那我叫你煙兒好了。」 蘇瑤煙喃喃的念了幾遍「煙兒……煙兒……」 突然咯咯一笑,臉上神色甚是歡愉,嬌聲媚道:「是,公子,煙兒聽命。」 說完又道:「前幾日,我教中出了……出了一些事情,師父要緊急召集所有在外面的弟子回教裡,我在北郡得了消息,當天夜裡正在收拾細軟,準備第二日便啟程回西蜀去……」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一咯登,暗道:來了,要到正題了。 蘇瑤煙卻哪裡知道情郎的心思,見他溫柔的聽自己說話,突然想起今日之事,只覺得實在是天地清朗,萬般圓滿之極,想到這裡心中又是柔情瀰漫,無法克制,忍不住湊到他頭邊,在他的長方大耳上輕輕啄了一口,面色才是一紅,嬌聲道:「那天夜裡我收拾東西的時候,卻是看到……看到了……」 說了一句,面色又紅的更深。 楊宗志驚奇,問道:「看到什麼?」 瑤煙雙眼癡癡的望著楊宗志,又嬌媚道:「我看到你上次在望月樓上喝過酒的那個酒杯,只覺得心中實在無法安寧,便信步走到八樓之上,想要去看看你上次坐過的位置,才好安心回西蜀去。」 楊宗志心道原來是這樣,看蘇瑤煙癡迷神色,便知她是將自己上次喝過酒的酒杯收藏了起來,萬沒想到她對自己用情如此深厚,萬般眷顧。 他心中不由又是一柔,微微笑一聲,右手在瑤煙嬌怯的水蛇小腰上一摟,將她抱了起來,跳到山坡邊的一塊巨石之上,然後扶著她兩人並排坐了下來,面對山坡下的暮靄沉沉,才輕輕笑道:「煙兒,你莫要著急,慢慢說就是了。」 蘇瑤煙見夢中愛郎對自己溫柔神情,心中一甜,面上更是聖潔愛慕,盡數將嬌軀倚到他身上,看著眼前的青暮美景柔聲道:「公子,煙兒今日便是重生之時,以後煙兒就為你一個人活。」 說完又道:「我上了八樓之後,怔怔的在那個位置上坐了好一會,突然聽見幾個江湖豪客在那裡議論紛紛,說得是:過得幾日,少林寺中要舉行英雄大會,屆時不光要公開楊家少將軍在北方留下的一個信物,還要隆重的搞一次比武招親,說是當今天下的年輕後生,誰若得了頭魁,便能看到那信物,便能知道楊家少將軍的消息,我當時聽了這個消息,心中火熱的不行,再也坐不下去了,心想:此時教中出事,師父雖然緊急召我回去,但是我若不能去少林寺中看一看你的消息,只怕我的魂魄也不會再呆在自己身上了,早已飛到少室山中去了,那我就算趕到西蜀又有什麼用?想到這裡我不再猶豫,當夜便騎了快馬,逕直就向這少林寺中趕來,一直到今日方才趕到,只是……」 楊宗志聽到這裡,嗯一聲,點了下頭,突然面上卻是僵住,心中猛道:怎麼……怎麼煙兒也是剛剛趕到的麼?那……這個什麼陽仙子就不是她假扮的了?難道是我錯怪她了。 楊宗志心中愧疚不已,轉頭見蘇瑤煙,見她只是一臉深情的望著自己,眼中的情意在這落山日頭霞光下,如同潮水般向自己湧來,楊宗志面上肅下,皺眉恍惚道:「只是什麼?」 蘇瑤煙見他皺眉,雖然好看無比,但是心中總是擔心,便依偎的更緊,俏聲道:「只是一路上,這賀老大三人如同陰魂不散般糾纏不清,他們三人奉命而來,就是要遊說我反我師父,我心中著急萬分,不能耽誤時刻,便不與他們窮蘑菇,唯有四處躲避他們,只想緊緊的趕到少林寺中來,好早些聽到你的消息。」 說到這裡蘇瑤煙見楊宗志仍是眉頭緊鎖,心中淒婉起來,湊到他臉上,用玉石般的小臉摩擦著他刀削刻畫的俊面道:「我今日趕到少林寺,怕賀老大他們三人認出我來,便披了一件大大袍子在頭頂,只露出眼睛,四處打聽你的消息,沒想到真是老天有眼,我走到這山坡上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一陣哈哈的雄勁笑聲,那笑聲……那笑聲我剛一聽到,就好像自己多時無主的心思一下子找到了家一般,是那麼熟悉,我再也忍不住,跟著你們追了下來,這才好好的讓我見到了你。」 蘇瑤煙說了這幾句,想起自己多時找尋他的辛苦,不禁眼淚溢出順著自己和楊宗志貼在一處的臉上滑下,口中委屈又道:「公子,好哥哥,你是不是剛才見了煙兒對付賀老大他們的手段,心中對煙兒生了不喜,以為煙兒是個心狠手辣的兇惡女子對不?」 說完竟嚶嚶的哽咽起來。 楊宗志聽煙兒說話,心中卻完全呆住,心想她這一番話,將自己先前篤定的想法完全推翻,原來自己一直心中誤會錯怪她,她卻只是一顆真心赤忱對自己,渾不知自己這些齷齪混蛋心思,怪不得她剛才那般委屈了。 想到這裡,楊宗志歎口氣,溫柔道:「好煙兒,我怎麼會怪你,我喜歡你都還不及,不管怎樣,我以後心中絕不會再對你有一點猜忌,讓你受半分委屈才是。」 蘇瑤煙心中惴惴,突然聽到這句話,啊的一聲嬌喚,雙手死死的抱住楊宗志的脖子,歡喜呼道:「公子,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楊宗志心想,自己只是一句貼心話,便能讓她這般開心無禁,便又重重的點一下頭,口中嗯了一聲,蘇瑤煙霎時淚流滿面,渾身輕輕顫抖,只是心中卻如同放煙花一般,歡騰了開去。…… 兩人在這暮色山坡上靜靜的坐了一會,蘇瑤煙將自己的嬌俏小腦袋盡數倚靠在楊宗志肩頭,心中平安喜樂,微微閉上鳳目養神。 楊宗志卻怔怔的從山坡看下去,看見下面隱隱有一條官道,蔓延曲折如蛟龍,從自己這裡向前一直伸展到無限天邊,耳中又聽見山下漢子們喝酒吆喝聲更是濃烈無忌起來,其中幾個大大的粗豪笑聲,彷彿聽著甚是耳熟,也許是襄陽魯大俠,也許是粵北晁老大,更也許是自己過去見過的某人。 楊宗志想起破廟旁那垂死老者最後話道:「少林寺中有危……」 心中不禁沉吟,這少林寺中到底會出什麼事情,那陽仙子又到底是什麼人,現在聽煙兒這番說話,再聽她話中的意思,顯然西蜀羅天教並沒有牽涉到這件事情中來的,此刻他羅天教自己都還出事,火速召集門人,怎會盡數出山到中原製造混端。 又想道,聽艾柯剛剛說那賀老大的身份,顯然是西蜀霸天門的人,想起霸天門,卻是記憶起筠兒過去曾與自己說過的一段話來,筠兒說她的大娘正是霸天門的小姐,嫁了給她爹爹,後來由於筠兒她娘,與她爹爹這才不合,難道羅天教中的事情卻與她大娘有關的?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半晌,突然聽見耳邊蘇瑤煙嬌媚的聲音柔柔道:「公子,煙兒心中好……好難過啊。」 楊宗志聽得一愣,接口道:「為何?」 蘇瑤煙目中悱惻起來,轉頭癡癡的望著楊宗志,彷彿生怕自己一轉頭便忘記了他的面貌般,流淚道:「公子,煙兒原本是要盡快趕回西蜀去的,只是我心中著實放你不下,所以才繞路趕到了少林寺中來……這時我已經見到你好好的平安無事,而師父又從小將我撫養長大,他老人家的命令,我心中千萬分不想違抗。」 說到這裡,她一行清淚緩緩的滴了下來,順著她白玉聖潔的面龐,流到她嫣紅的小嘴邊,楊宗志點頭嗯了一下,伸手撫去她面上的淚痕,道:「那你……」 蘇瑤煙又搶道:「可我實在又離不開公子你,只覺得自己若是離開了你,那魂魄也不在自己身上了,只是圍著公子你身邊遊蕩,煙兒心中真是難斷的緊。」 說完又一顆更大的淚珠從深情的眼中湧出,順著剛才的淚痕,更快速的流到她的嬌小紅唇邊。 楊宗志感受到她的濃濃情意,又點一下頭,道:「煙兒,你便好好的去西蜀,我做完我該作的事情,自然會再去找你。哎,父母師父養育之恩,最是不可違抗,我爹爹將養我十年,可惜……可惜我現在就是想再聽他老人家的命令,卻也是不可能了。」 楊宗志眼睛也微微一紅,垂頭歎息起來,瑤煙伸手小巧的如玉雙手捧住楊宗志的臉,腦袋一湊,吻了他嘴角一下,溫婉道:「公子,只要有你這句話,我心中就再無害怕,你千萬記住這個癡心的傻丫頭,莫要忘了她了。」 楊宗志只覺得面前一香,這吻痕甚是銷魂纏綿,不想自己悲傷感染到她,強自一笑,點點頭,道:「你快快去,只管放心,你這般媚影天生的風情,我總是忘不了。」 說完哈哈大笑站起身子來,夜幕降臨之下,蘇瑤煙聖潔玉臉上一片血紅,一顆芳心又是害羞,又是甜蜜。 .com第147章媚惑之四 楊宗志別了依依不捨的瑤煙,便垂頭一個人向山上走去,穿過山坡前的一段小樹林,逕直邁步向前走,心中卻是對此時少林寺中的陰謀更是琢磨不透,心想:既然這件事情與西蜀羅天教毫無干係,那又是誰要在這少林寺中製造事端,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聯想起自己自從點蒼山醒來,到這少林寺一路,所遇到的事情皆是門下弟子因為各種各樣的目的,欺瞞師父長輩,犯下的嫁禍謀逆的罪孽,其中伏虎鏢局,點蒼劍派和齊天派莫不如此,一切都在顯示,此時看似風平浪靜的江湖,隱隱有一股暗流在湧動,隨時準備翻出驚天的巨浪來。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一驚,暗道:莫非……莫非現在少室山上的陰謀也是與少林寺中的某個弟子有關的? 楊宗志一路穿過矮密的小樹林,來到少林寺大門下的台階處,低頭拾階而上,腦中一道閃電劃過,又道:自己過去每日聽鍾南山師父講起武林典故,人物生平,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夜雨十二樓的門派,只是這次自己醒來之後,這個門派就如雨後春筍一般沖天而出,他們自己不露面,卻是暗中策劃了好幾個門派的事情,他們在伏虎鏢局中邀了各派好手去搶奪紫玉符,又在齊天派中暗中授意左師叔幫協劉沖師兄謀逆,而且那日經過婉兒提點,自己才意識到點蒼劍派中沈闕為七師哥所用的手法也與齊天派中劉沖師兄的手法一般無二,難道……難道這些都是聯繫在一起的,這夜雨十二樓到底是些什麼樣的人? 楊宗志過去一直自認自己是軍中的人,從不以江湖人士自居,心中恍惚覺得自己身受爹爹多年言傳身教,應該做的是軍國策,萬民福的大事,而不是如同這些草莽漢子們一般義氣爭勇,只逞匹夫,卻少謀略。 只是經過北郡十三鎮之戰後,自己的命運漸漸與這些江湖風波緊緊聯繫到了一起,再經過師父東堂公的淳淳教誨,不禁也是對他口中言道的江湖好義,行俠扶危的大丈夫行徑佩服萬分,此時對著江湖草莽倒並不那麼排斥了。 楊宗志低頭沿著石階緩緩向對上,突然聽見前方傳出一陣叫好呼喝之聲,此時天色黑盡,山上陰涼微風吹過,絲絲透出股濕意,楊宗志抬頭起來,見自己已經走到少室山寺院大門前。 放眼望去,見面前有一排長桌,桌子四周燃起了熊熊篝火,照得面上暖暖的一熱,桌邊圍坐了一大群江湖人士,有男有女,各色人等不一,楊宗志心中一笑,想這些漢子們來這少林寺,當真如同去某個大戶人家中喝喜酒尋樂子一般,從不忘了稱兄呼弟一番。 他不禁隨便掃了一眼,目光無意晃過左手邊一個角落,見到一個白衣少年正端坐在一個老人家身邊,那老人家矮矮胖胖,渾如滾地冬瓜,一頭枯草般的亂髮,六十幾許年紀,身上卻又掛滿了布袋,他身邊的白衣少年坐在那裡頗不老實,一雙明亮的眼睛四處查看,彷彿在等待某人的到來。 楊宗志就著沖天火光,看 分卷閱讀87 清楚那白衣少年正是先前負氣出走的艾柯,艾柯顯然也是看到了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一接,艾柯的眼神中不禁爆出一股燦爛的光芒,面上湧出喜色,只是轉瞬間又忽而沉下臉來,將小腦袋向旁邊一轉,翹起頭來,彷彿還暗中哼了一聲。 楊宗志心中一笑,暗道:這艾柯賢弟只怕是還沒解氣的。想到這裡也不在意,轉頭又向寺中那幽靜的廂房走去。 艾柯坐在這裡等待良久,心中卻無片刻安寧,四周武林俊傑英才無數,耳中聽著他們此起彼伏的說話歡笑聲,艾柯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心中默念道:「你怎麼還不回來?你怎麼還不回來?……你和那妖女有那麼多話好說麼?」 他念到這裡,面上又是一紅,彷彿被身邊的篝火映照得渾身都熱了起來,艾柯四顧看了半晌,還是不見那人人影,心中又暗暗切齒恨道:哼,你寧願和那個妖女呆在一起,卻也不來追我,不來看我,我……我……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啦。 艾柯面上一淒,心中忽起忽落,身在這喧囂之中,卻如同置身一個冰冷的石窟,孤孤單單乏人可憐,艾柯淒哀了好一會,突然轉眼看見楊宗志背著手從山下緩緩走了回來,孤身一人,再沒有那個妖女伴在一旁,不禁面色大喜,正要招呼他,突然心念又一轉,道:我怎麼如此沒用,總要低頭遷就於他。 想畢只是將小臉又轉到了另外一邊,面上神色幽幽,好像聽這側一個長者講些武林典故,聽得入迷。 艾柯聽了幾句話,一個字也沒有記住,心中惴惴,忍不住又轉回頭向石階那邊看去,一看之下發現那裡早已沒有了人影,再轉頭搜去,見那人理也不理自己,自己背著手就要走到少林派大門之中了。 艾柯不由得心中一扭,眼眶一紅,站起來咬牙大聲喚道:「風九哥。」 喊了一句馬上跑了過去,跑到楊宗志身後,此時眾多武林人物歡聚在此,篝火茶話,好不寫意,突然聽到這個尖尖的喚聲,都是面上一愣,一齊看了過來。 楊宗志聽到這聲喚,轉過頭來,見眼前白影一閃,再看清楚原來是艾柯衝到了自己面前,艾柯到了楊宗志面前,卻再也不多管,一伸手就捉住了楊宗志的衣袖,委屈道:「你……你怎麼才回來?」 楊宗志仔細見艾柯低著腦袋,一臉淒婉,大大的眼中全是浩瀚淚珠滾動,卻一滴也不滴下來。 耳中聽到他好像問罪般,卻又細聲無比的說話,楊宗志臉上倒是一紅,想起自己剛剛在無人山坡上與煙兒作下的荒唐事,這才警醒過來,趕緊低頭去看自己腹下的衣襟,看了幾眼,發現那裡平整干潤,如平常一般,方才煙兒在那兒留下的瓊漿玉液竟絲毫蹤影也不見。 楊宗志心中奇怪,口中卻笑道:「艾賢弟,你是在等我麼?」 艾柯這時才抬起頭來,雙眼定定的看著他,鼓嘴道:「誰……誰在等你了?我只是怕你這個笨蛋被那魔教妖女迷住了,找不到回來的路,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說完這話想起蘇瑤煙的妖媚風情,忍不住口中又是哼了一聲。 楊宗志見艾柯負氣說話,只是語氣之中的關愛之意倒是分明真切的很,輕輕又一笑,道:「艾賢弟,這些都是些什麼人?」 艾柯聽楊宗志問話,這才綻開小臉,歡聲道:「風九哥,這些都是天下英豪,我來給你介紹一番,好不好?」 楊宗志見他委屈難過了好一會,心中怒氣一直沒消,也不願意過分拂逆他,便哈哈笑道:「甚好。」 艾柯這才心中歡喜,一手拉了楊宗志的衣袖,將他拉到自己先前坐下的位置旁。 那矮胖老者一直與身邊的人說話,看見艾柯方纔的表現,不禁皺起眉頭看了半晌,見他拉了一個少年走過來,他們走近一些,這才看清楚那少年一身褐色坯服,頭戴方巾,甚是英俊飄逸,氣質非凡,這才想起一件事,不覺微微笑了起來。 待得艾柯走到面前,矮胖老者呵呵笑道:「可兒,這位少俠是誰啊?」 艾柯眼睛一轉,嘻嘻笑道:「爺爺,您的見識最是不凡,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精,您不妨來猜一猜,看看您猜不猜的出?」 楊宗志聽艾柯喚那矮胖老者作爺爺,不禁細細打量了一下,見那老者衣著甚不考究,猥瑣邋遢,還有一個大大的酒糟鼻,不禁心下一笑,暗道:人說龍生龍,鳳生鳳,但是這爺孫倆倒是生得一點也不相像。 那矮胖老者嗯了一聲,緩緩又道:「你剛剛叫他風九哥……風九……風九……」 那矮胖老者邊說邊想,說到這裡,突然一拍大腿道:「莫非……莫非是點蒼劍派的風漫宇賢侄?」 此時四周坐著的豪傑英才們都是沉寂一片,看著這說話的三人,這時聽到這老者的話,都是大大哦了一聲,聲音中有驚奇,有恍然也有疑慮,其中幾人心中卻是想道:原來上次就是他。又有一些人想到: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啊,下午才聽諸葛前輩說起這點蒼風漫宇的事情,沒想到晚上便見到了他,更沒想到這少林英雄大會,他竟然也來了。 艾柯聽見爺爺的話,雙手一拍,嘻嘻笑道:「爺爺您真是太厲害了,這樣您也猜得到。」 說到這裡面色甚是得意,只是剛剛拍手一下,放開了一直牽著的楊宗志衣袖,說完話馬上又緊緊的牽住,彷彿生怕自己一放手,楊宗志便會飛走一般。 楊宗志對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顯赫」早已經習以為常,好像自己走到那裡,從不乏認識自己的人,心中卻是想:艾柯姓艾,那他爺爺也自是姓艾了,姓艾的……姓艾的……想起鍾南山師父與自己講過的武林前輩典故,半晌也沒有想出哪有一位姓艾的前輩。 楊宗志微微一笑,躬身道:「倒沒有請教前輩的尊姓大名。」 艾柯在一旁卻歡聲道:「我爺爺猜出了你,那你也來猜一猜我爺爺吧。」 楊宗志過去從未行走江湖,對於一些江湖中武林豪俠的衣貌特徵全不熟悉,抬頭見那老者一臉微笑,正看著自己,不禁苦笑道:「實在失禮的很,在下猜不出來。」 艾柯在一旁岔氣道:「笨蛋笨蛋,這樣你都猜不出來,你簡直……你簡直。」 說到這裡眼珠一轉,又道:「我的功夫便是和我爺爺學的……嗯……我爺爺手下有十萬徒子徒孫的。」 艾柯說起他的功夫,楊宗志倒是想起下午在戒律院中聽慧敦大師所說,他的功夫叫降龍功,好像是與丐幫有什麼關係,再聽到他說他爺爺手下十萬人手,見他爺爺一身氣質打扮,心中篤定,道:「難道是丐幫幫主史敬史老爺子?」 艾柯聽到這話,雙手又一拍,嘻嘻一笑道:「總算你這笨蛋也聰明了一回。」 面上更是得意,拉住楊宗志坐在他和史敬中間。 史敬見楊宗志人品卓爾不群,行為舉止有禮,面上甚是滿意,哈哈笑道:「風賢侄,你不要聽這個小……小搗蛋胡說八道,什麼十萬徒子徒孫,那都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旁人要是聽見了那是要大大笑話的。」 史敬說完瞪了艾柯一眼,又道:「老叫花子來給你介紹幾位武林中的豪傑。」 伸手一指自己右手邊的一個紫袍中年人道:「這位是華山派的呂仲維兄弟,他身邊的正是當今華山掌門的公子雷堅賢侄。」 楊宗志見史敬與自己介紹武林中的知名人物認識,趕緊嗯了一聲,點頭向那二人行了個禮,那二人趕緊站起身來口中不敢不敢的還禮。 史敬又呵呵一笑,指著對面一個瘦面道士道:「那位是青城派的斗玄道長和他的得意弟子譚觀道賢侄。」 楊宗志又一作揖,斗玄哈哈一笑,道:「風賢侄莫要多禮了,你要是這般行滿這一桌子禮,只怕脖子都要折了才是。」 他身邊的譚觀道面色黝黑,雙眼定定看著楊宗志,口中嘿嘿有聲。 艾柯在一旁聽見爺爺開始教訓自己多嘴,不禁鼓起了小嘴不說話,這時聽到斗玄道長說的話,又見到那笨蛋拘謹恭敬的樣子,卻又是嘻嘻一笑,道:「就是啊,就是啊,只怕你這磕頭蟲還沒等到英雄大會,便已經頭暈腦漲,不識天下豪傑了。」 史敬聽到這句話不禁苦笑,又拿艾柯無辦法,點頭道:「嗯,此時天下英雄齊聚,你想一時半刻全都識得,卻是為難了一些。」 雷堅坐在一邊,一直盯著楊宗志看,突然說道:「風世兄,在下先前聽鐵嘴判官諸葛前輩所說,當今天下有十大少俠……」 說到這裡臉色紅了一下,又道:「諸葛前輩說這十人當中,只有風世兄你,他老人家是最看不懂的,卻又是最感興趣的。」 周圍其他一些下午沒有在涼亭中的人聽到雷堅前半句都是啊了一聲,又聽到後半句,不禁都是凝視楊宗志,倒不知他有什麼神奇的地方,能讓諸葛碩這般看重。 呂仲維坐在雷堅身邊,聽到這個話不禁也是沉吟,緩緩道:「諸葛碩先生真的是這麼說的?」 雷堅又點一下頭,楊宗志對這些江湖名聲渾不在意,聽到他們說看不懂自己,心中想:我本是軍中的將軍,現在來作了草莽,自然是不易看懂的了。 楊宗志苦笑道:「在下十年前被師父趕出了師門,只是江湖中一個遺棄小卒,所以這什麼十大少俠的名號,那是萬萬當不起的。」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又是啊的一聲驚呼,萬沒想到這風漫宇如今盛名之下,卻有這樣的辛酸事。 艾柯在一旁見楊宗志神情落寞,不禁心疼,問道:「喂,笨蛋,你師父……你師父為什麼要趕你出門?」 楊宗志呵呵一笑,道:「在下小時候做事魯莽,行為乖張,犯下了師門戒律,師父一怒之下便將在下趕出門了,只是後來……後來……」 說到這裡卻是想起師父對自己所說的事情,向史敬拜謝道:「後來多謝史幫主派人將在下送回點蒼,又在師父面前說了在下許多好話,師父這才答應讓我重回師門的。」 ===============下午有個聚會,晚上回來的早的話,應該還有一章! .com第148章媚惑之五 楊宗志雖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點蒼,但是師父和大師兄言辭鑿鑿,一致說是丐幫派人將自己送回來的,那送自己回來的人還在師父面前大大的說了自己的好,所以一直記在心裡。 史敬呵呵一笑,道:「老叫花子只是見你行事可佩,又聽說你受了重傷,這才派人將你從黃龍山送了回去,可沒讓人說什麼好話,所以你這個謝字,老叫花子可擔待不起。」 呂仲維想了一下,拍手道:「風賢侄,你在川蜀黃龍山上作的事情,我們這些人心裡都是佩服的很,雖然你年紀輕輕,但是勇氣卻是可嘉。」 楊宗志過去一直聽派中師兄弟說自己在羅天教作了什麼大事情,卻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作過什麼事情,這時聽到這些人又提了起來,不禁問道:「不知道在下在羅天教到底作了什麼事情?」 史敬等人聽得心中大驚,接口道:「你自己作下的事情,也不知道了麼?」 楊宗志苦笑一下道:「實不字相瞞,在下被送回點蒼之後,深受重傷,而且……而且過去的記憶全都失去了。」 周圍眾人聽得都是面上失色,艾柯聽得更是雙眼通紅,忍不住心疼的牽住楊宗志的衣袖,一絲也不肯鬆開,史敬沉吟片刻,說道:「原來風賢侄將過去的記憶都失去了,哎。」 這才將那日自己在黃龍山上祝壽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史敬江湖經驗豐富,見識又是不凡,這件事情經過他說出來,桌上眾人都如自己親身經歷一般,那些當時不在場的人都是聽得心神迷醉,暗道:這少年膽子當真大的可以,竟然隻身一人前去高手如雲的羅天教挑釁,而且與西門教主和他手下最得意的四大長老對過招,只是他對付西門教主的辦法也是……也是又聰明,又混蛋的辦法。 呂仲維當時便在史敬身邊,聽到史敬說出來,頻頻點頭認同。艾柯聽到這段,目中更是灼熱,深深為楊宗志的「胡作非為」開心快意,坐在一旁噗哧一陣脆笑了出來。 楊宗志聽完這裡,心中卻是大驚,萬沒想到江湖傳聞自己跑到羅天教中挾持了他們的小公主筠兒,逼迫西門松發誓永不謀逆反叛,而且這史幫主一路說出來有鼻子有眼睛,而那華山呂仲維一直在身邊點頭,顯然這件事情不是隨口杜撰,可是自己清楚的記得那時自己正在鳳凰城之中與蠻子們對決,便是生了翅膀也不可能飛到黃龍山去。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半晌,心道:難道果然有這麼一件事,那到底哪個才是自己?為何西蜀的事情自己一點都不記得?想了良久還是茫然不得解,突然桌下一隻小手捉住了自己,低頭一看,見一隻白玉般的小手正在自己手上輕輕撫拍,轉頭再看,見艾柯一臉憐惜的看著自己,眼中神色異彩,顯然是見自己想的出神以為自己傷感過度才是。 楊宗志對他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突然對面的譚觀道的聲音沙啞道:「風世兄,明日英雄大會,比武招親,你會不會上場?」 楊宗志聽到這裡,感到艾柯輕拍自己的白玉小手一緊,握住了自己的大手,不禁哈哈笑道:「在下這次出山,乃是奉了師父之命到山下修業行善的,若是在路上遇見了不平的事情,在下自是想也不想,必定會出手的,只是這比武招親嘛……卻也和行俠仗義扯不上半點關係了。」 說到這裡才感覺艾柯緊緊握住自己的 分卷閱讀88 手輕輕的鬆了開,又緩緩在自己手上撫拍了起來,只是節奏比先前快了不少。 譚觀道聽到這話,眼中神色複雜,雷堅聽到這話,卻是失望的呻吟出來,道:「原來……原來風世兄不準備出手了,那倒是可惜的很。」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心想:婉兒還等著自己,自己總該早些回去才是。正要起身告辭,突然身後一個身影呼的一下快速跑了過來,那身影跑過來也不停,逕直跑到史敬身邊,對著史敬的耳朵便小聲低語了起來。 楊宗志就坐在他們身邊,倒也不想多聽人家的辛秘,正要站起來,艾柯卻是拉住他急聲道:「風九哥,你要走了麼?」 楊宗志點一下頭,正要說話,隱約聽見身邊那身影小聲道:「……到處去找……竇長老……音訊……」 艾柯面上滿是不捨,眼珠又一轉道:「風九哥,你現在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麼?」 楊宗志見艾柯一臉神秘,皺眉想了一下,吟聲道:「史幫主姓史,你卻姓艾?」 艾柯大眼亂轉,嘻嘻笑道:「笨蛋,誰說我姓艾的?……我爺爺姓什麼,我自然也是姓什麼。」 楊宗志心中歎氣道:還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只是我心中不在意,所以也沒有多想。口中卻道:「那你也是姓史的了,莫非你叫史柯?」 艾柯聽的氣恨,咬牙道:「笨蛋,艾可是我的名字啦。」 楊宗志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史艾可,史賢弟了。」 雷堅在一旁聽到,也是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史賢弟了,我聽諸葛前輩所說,將你也是列在這十大少俠之列的。」 史艾可嘻嘻一笑,面上齪黠,道:「哦?也有我麼,都是哪十個?」 雷堅面上又微微一紅,正要接口說話,突然聽見身邊的史敬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怎麼可能,竇長老明明早就已經到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桌上眾人本來都在談笑風生,被史敬如此大聲一喝,心中都是一驚,轉頭都看著他,見他鬚髮怒張,坐在那裡喘氣,顯然氣得不輕,史艾可輕輕喚道:「爺爺……你……」 史敬兀自不覺,哼道:「再去找,便是把這少室山找遍,也要找到他。」 那報信過來的漢子趕緊躬身道:「是。」 轉身就下去了,楊宗志本想告辭,聽到史敬這句喝,猛然想起在山下破廟旁見到那垂死的老者,再看他一身衣著打扮便與這史敬一般無二,不禁沉吟道:「史老前輩,您要找的人……您要找的人是不是五十多歲年紀,白髮蒼蒼,一身衣服破破爛爛,也是打滿佈袋的?」 史敬一驚,伸手捉住楊宗志的手道:「風賢侄,你見過他?」 楊宗志想了一下,道:「晚輩不知道見到的是不是您說的人。」 說完就將昨夜在破廟旁的情形經過大致說了一下,最後道:「那老人家臨死前留下遺言說:『少林寺中有危……』便去世了,他的屍首正是在下掩埋的。」 史敬面色激動,向身後一打手,搶出一個漢子,史敬道:「風賢侄,你將那老人埋在哪裡?」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就在那破廟北面兩里樹林的一顆樹下,有一個大大的土包,想來應該是比較好找到的。」 史敬點一下頭,對身後道:「你們……去,叫上多一些兄弟,現在就去那裡找,找到便抬回少林寺來。」 那漢子一聽,趕緊領命,躬身抱拳離去,史敬哼一聲,道:「少林寺中有危……有危……是什麼意思?」 史艾可在一旁道:「自然是說的少林寺中有危險了。」 史敬嘿嘿一聲,對楊宗志道:「風賢侄,多謝你了。」 楊宗志見長者行禮,趕緊站起身來,道:「晚輩怎麼敢當?」 說完也是作個揖,又道:「如此沒事,晚輩就先告辭了,大家明日再見。」 說完對桌上眾人行個禮,便要離去,史艾可搶出來,道:「風九哥,你等等。」 楊宗志轉頭微笑道:「艾賢弟,你還有什麼事麼?」 史艾可面上一紅,低聲道:「你明知道我的名字了,怎麼還叫我艾賢弟,艾賢弟的?」 楊宗志一拍腦袋哈哈笑道:「對不住,我總是叫習慣了,一下子改不了口。那我應該叫你史賢……」 說到這裡史艾可卻是搶道:「爺爺他們都叫我可兒的,你也這樣叫我吧。」 楊宗志心中叫了兩遍「可兒……可兒」心道這個名字倒是脂粉氣多了一些,便也依他叫了一聲,艾柯聽得面上一喜,小小嘴角彎了起來,史敬卻轉頭道:「風賢侄,你救下那老人的時候,看清楚襲擊他的那些人樣貌了麼?」 楊宗志趕緊躬身道:「晚輩不敢居功,救下這位老人家的人卻是峨嵋派的人。」 史敬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人?」 楊宗志點頭道:「正是峨嵋派的梅師叔。」 史敬又哦了一聲,口中喃喃道:「原來是淑芸姑娘,那老叫花子倒是要去找她問問才是。」 楊宗志聽完這裡,正要轉身,突然心中一驚,想起他說的話,只覺得這淑芸姑娘的名字自己甚是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不禁垂頭想了片刻,艾柯站在一旁,見他沉思,不禁輕聲問道:「風九哥,你怎麼了,自顧自的想心事麼?」 楊宗志聽到這話,腦中一閃,突然想起師父那夜在房中喝悶酒,自言自語說話道:「淑芸啊淑芸,我們的寶貝女兒已經長大了,現在已經生的和你一般貌美,甚至比你年輕時還聰明了得,你可知道?」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中大驚,忍不住轉身顫聲對史敬道:「史老前輩,請問梅師叔的名字是不是叫淑芸的?」 史敬兀自正在沉吟竇長老的事情,聽見楊宗志這句問話,渾沒在意,接口道:「正是,峨嵋派當年四大弟子,竹蘭菊梅,這梅淑芸姑娘正是在派中排名第四的。」 楊宗志聽到這裡,腦中轟的一下,輕道一聲:「多謝。」 便轉頭向少林派大門中走去,心中卻喊道:是巧合麼?這是巧合麼?史艾可見他問完這話,便癡癡呆呆的走了,心中一緊,正想出聲喚他,卻是白玉小手一張,一個字都沒喊出來。 .com第149章夜探之一 楊宗志垂頭一路向廂房走去,心中頗不平靜,翻湧倒轉,只覺得世事當真出人意表,不禁憶起筠兒的爹爹曾經說過,世人都是緣分使然,半分強求不得。 楊宗志心中歎了口氣,抬起頭來,見自己已經走到幽靜的院子中,此刻院子裡微微燈影傳來,假山涼亭屹立,周圍卻沒有人煙,想來大家都早早睡下等著明日的熱鬧。 再走幾步,到自己與婉兒住的廂房前,抬眼看去,見房中燈光儼然,將婉兒明媚的身影投在木格窗戶之上,顯露出如雲的秀髮和窈窕的身材,楊宗志心中也是一暖,就好像那影子不光是投在窗戶上,更是投在了自己的心底一般。 楊宗志收拾心情,一伸手推開門進去,看見婉兒好好的坐在小桌旁的凳子上,對著油燈一手支頤,正低頭想著事情,婉兒面前的小桌上擺了幾樣小菜,還有一個作工精緻的綠色小瓶子放在旁邊。 秦玉婉被推門聲驚醒,急急轉過頭來,見楊宗志一臉微笑走了進來,目中一亮,不禁也是笑著站起來,嬌聲道:「九哥哥,你回來了。」 說完兩步走過來扶住楊宗志坐下,又笑道:「你餓了麼?」 楊宗志看著桌上的幾樣精美息小菜,點一下頭,道:「原本也不餓,可是看到婉兒你作的菜後,好像真的餓的緊了。」 秦玉婉咯咯一笑,拾起一雙竹筷遞到他手上,眨眼笑道:「就知道你這個壞蛋會這麼說。」 楊宗志舉起筷子,卻是下不去手,沉吟了半晌,轉頭喚道:「婉兒……」 秦玉婉見楊宗志一口菜也不動,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卻又噗哧一笑,明媚大眼中都是得意,拿起桌邊的那個綠色瓶子,晃了一晃,咯咯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的……你是不是想要喝酒了?」 說完溫柔的給他斟上滿滿的一小杯,放到他面前。 楊宗志心想:我原本想問問師娘的事情,只是……只是婉兒這般溫柔寵溺待我,我怎問的出口,哎。想了一會,口中哈哈笑道:「婉兒,我們現在可是在少林寺之中,據說在這裡飲酒那是犯了寺中規矩的,要被抓去戒律院受戒的呢。」 秦玉婉噗哧一笑,道:「你這個壞蛋什麼時候管過什麼清規戒律了?你從小就是一副渾霸王的性子,那是誰都不怕的。」 說到了這裡卻是嬌俏玉臉紅了一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 楊宗志聽她這句,臉上也是微微一紅,暗道,這話倒也不錯,自己真的是這麼荒唐不堪的。想到這裡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飲了進去,才幽幽的歎口氣出來,道:「我今日去少林寺戒律院,聽說那裡每日都捉上十來個江湖漢子呢。」 秦玉婉微紅小臉一愣,接口道:「為什麼啊?」 楊宗志轉頭見秦玉婉嬌俏溫婉,當真如自己身邊最賢惠的小妻子一般,不禁目中一閃,頑皮心起來,道:「好像……好像聽說都是在寺中偷偷喝酒吃肉被和尚們抓住了,現在關起來等著主持方丈發落的。」 秦玉婉哦的一聲嬌呼,扯住楊宗志的右臂,急道:「那……那少林方丈會怎麼發落這些人?」 楊宗志嗯了一聲,點下頭,嘿嘿笑道:「我聽慧敦大師父說,這些人抓住了,都是要在少林寺中修道三年,每日供奉『阿彌陀佛』,才能贖了他們褻瀆神靈犯下的罪孽。」 說完自己右手也立起單掌,低頭道:「阿彌陀佛……」 面上彷彿甚是虔誠。 秦玉婉聽得面色大變,再看九哥哥的樣子好像真的想去作和尚一般,紅紅的小臉上更是一白,一把搶過他面前的酒杯和酒瓶,掩到自己身後,急道:「那你……你也別要喝了。」 楊宗志一愣,道:「怎麼了?」 秦玉婉卻不覺,急急說道:「我不讓你去作……作和尚。」 說到這裡臉上又微微紅起來。 楊宗志嘻嘻一笑,道:「作和尚也沒什麼不好的嘛,每日修心養性,說不定我這壞蛋的性子也給磨過來了的。」 秦玉婉見楊宗志笑嘻嘻的模樣,心中突然恍然,知道自己受了這壞蛋哥哥的騙,自己心中只是一味擔心袒護他,哪裡還能分辨他是真的要去作和尚,還是假的要去作和尚。 秦玉婉忍不住啐了一口,嬌羞道:「你這壞蛋這般戲耍我,我……我看你就算去作了和尚,也是個酒肉花和尚。」 說完又忍不住咯咯的嬌笑出來。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心中想,師娘的事情我還是晚些再問,總是不能讓婉兒受了委屈才是。 楊宗志與秦玉婉說了一會話,見婉兒一臉嬌俏,溫柔可愛,不禁道:「婉兒,夜了,你進去裡面歇息吧。」 說完話之後,見秦玉婉還是好好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心中暗暗驚奇,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房中的小床,突然看見枕頭上擺了一個物事,走近一看卻是個小小香囊,手工精緻,端妙無方,湊近一聞還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楊宗志心中更是驚奇,暗道:這香囊……這香囊……轉頭看過去,見婉兒正一臉嫣紅的偷偷瞄自己,見自己轉頭看她,馬上又將小腦袋轉了回去,好整以暇起來。 他心中頓時明白這香囊,正是這乖巧的小師妹作好了,擺在自己枕頭上的,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感動升起,口中卻驚訝道:「夷,奇怪了,我枕頭上怎麼會有一個香囊?……難道……難道是哪個美麗無比的仙子妹妹看上了我,偷偷送我個定情信物不成?」 秦玉婉偷偷瞄了他一會,見他盯著自己作的香囊看,又聽見他這番說話,心中又是甜蜜,又是不忿,忍不住嬌聲道:「是了,想來是哪個仙子妹妹看上了你這江湖十大少俠的人品武功,偷偷送給你的,那你……那你可要好好保存了,莫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說到這裡臉色一片緋紅,羞的連頭也抬不起來。 楊宗志仔細看看手中的香囊,見上面繡著兩隻鴛鴦,情意綿綿,相濡以沫,嘴中卻是笑道:「哎呀,這仙子妹妹不光人長得嬌媚俏麗,這雙小手也是巧的緊那,只看這兩隻鴛鴦……嘖嘖嘖……就能看出這仙子妹妹對我的一番眷戀之意了。」 秦玉婉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羞,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轉身撲了過去,雙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口中歡聲道:「你又沒見過人家,你怎知道人家長得……長得怎樣?」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我只看這對鴛鴦繡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就想:有這樣巧手的女孩子,長得還能差到哪裡……嗯,不光是不會差到哪裡,甚至還應該長得天下等的絕色,就好像……就好像我的好婉兒一般,才對!」 秦玉婉湊近楊宗志,隱隱被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殘留氣息一衝,耳中又聽到這句話,臉上變得一片媚紅,小嘴微張,呼呼的噴著香氣,鳳目卻火熱潮濕起來,抬頭看著楊宗志,嬌羞道:「你這個壞哥哥,你總是這麼戲耍婉兒麼?」 話中吐氣如蘭,幽幽的噴到楊宗志的臉上。 楊宗志心中也是一蕩,心想:婉兒過去總是一幅冰清玉潔的女兒模樣,雖然對我癡纏,卻從未好像此刻一般好像千方百計的要誘惑我似的,婉兒這樣子倒好像是練了羅天教的似玉功一樣,美艷 分卷閱讀89 的緊了。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道:「婉兒,你作這香囊給我,我心中對你感激的很了,只是你十四年以來對我的眷念愛顧,又豈是這香囊所能承載的下呢。」 秦玉婉雙眼定定的看著楊宗志,心中動情之極,嬌媚道:「我作這個給你,又哪裡……又哪裡是讓你感激我了?」 楊宗志聽這話,哦了一聲,卻不接話,秦玉婉等了一會,忍不住又道:「我只想用這個小小香囊將你牢牢捆住,讓你一輩子也離不開我一分一毫才好。」 說完這句話,秦玉婉再也受不住,嬌喚一聲,將香氣無比的小腦袋盡數都依偎進楊宗志的懷中,再也抬不起來。 楊宗志聽得婉兒句句深情無限,心中感動,卻是想起初時見她以來,兩人之間發生的種種,心中竟是感歎,一切都好像昨天發生的一般。 楊宗志想了一會,面上一柔,正要說話,突然心中一動,側耳向窗外的院子聽去,仔細聽了一會,楊宗志一邊聽,一邊感到懷中婉兒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處子清香,薰的自己心中一醉,目中一閃,忍不住嘿嘿一聲,低頭用右手挑起婉兒尖尖的精緻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大聲道:「好婉兒,今夜你和我一起睡覺,好麼?」 .com第150章夜探之二 秦玉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聽見他這句話,趕緊垂下眼簾,低低的嗯了一聲,聲音細小,幾不可聞。 楊宗志又一笑,左手一揮,拍滅了小桌上的油燈,整個廂房中猛地一暗,夜幕下只有秦玉婉那淡淡好聞的體香在隱隱瀰漫,楊宗志一把抱起婉兒的嬌軀,想也不想,便走到小床邊,將婉兒輕輕放下,然後自己再壓了上去,將秦玉婉壓了個嚴嚴實實。 秦玉婉被楊宗志死死壓住,嬌吟一聲,只感到胸中微微窒息,全身卻是紅熱一片,趕緊又將自己妙媚的大眼睛閉上,只等著楊宗志來對自己使壞,突然聽到楊宗志在自己耳邊,若有若無的細聲道:「好婉兒,你莫動,外面有人。」 秦玉婉聽得一驚,心道,原來是這樣,心中的旖旎平復下來,便也依他所說一動不動的等著,只是等了沒一會,楊宗志熱熱的吐氣到自己脖子中,秦玉婉覺得整個身體都癢了起來,心中卻又不服氣得很,暗道:你這壞蛋,外面有人的時候你才會這樣對我,若是此刻外面沒人,你不想作給別人看,便是一個手指頭也不會動我的是不是! 她想到這裡心裡嬌哼了一聲,便再也不聽話,忍不住將自己浮凸有致的嬌俏玉體在楊宗志懷中輕輕扭動了起來,二人之間衣炔絲絲摩擦,帶起了陣陣電流。 楊宗志伏下身子,卻是轉頭因緊緊看著窗外,心中思量,外面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窗戶邊偷聽了這麼久。突然感到身下的婉兒轉了一下嬌軀,使得整個身子正對自己,然後好像扭股糖一般扭個不停,一身媚肉在自己身下輕輕顫動了起來。 楊宗志今日原本受多了蘇瑤煙的挑逗,此時更是心中和腹下都是一熱,暗歎道:癡丫頭。不得已伸出右手緩緩在婉兒肩上捏了一把,意思是告訴她別亂動了。 秦玉婉被楊宗志壓住,忍不住心中不服,緩緩扭動了一會,只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著了火烤一般,熱的不行,衣衫下都是熱氣和香汗,又被楊宗志在盈盈的香肩上捏了一把,哪裡還能意會他的意思,口中低低嬌吟一聲,感到好像又有一千隻螞蟻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爬著,一陣酥癢暖流,從被楊宗志捏住的香肩,向四周散發開去,小嘴急張,聲聲嬌喘起來,噴出大股的香甜熱流在楊宗志右臉。 楊宗志再轉頭看了一會,突然看見紙窗戶上被人突的戳破一個窟窿,夜色下從外面緩緩伸進來一個竹管,然後從竹管的尖端裊裊噴出一股青煙,在這廂房之中散發了開來。 楊宗志心中一凜,雖不知道那青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也明白看來外面的人忍耐不住,就要動手了,想到這裡楊宗志又低下頭,在婉兒耳邊悄悄說道:「好婉兒,你快屏住呼吸。」 說完這話,看了一下婉兒小臉,見那玉臉上媚紅一片,婉兒如水的大眼癡癡的看著自己,小嘴中香氣急劇吞吐,帶著幾不可聞的細細呻吟聲,卻好像自己的話一個字也沒聽見一般。 秦玉婉在楊宗志懷中磨了一會,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情懷湧上心頭,渾身酥軟如麻,心中卻是酸酸的,只想等著壞哥哥來肆虐自己才好,口中輕輕哼哼,喘息凌亂,哪裡還能屏得住自己的呼吸。 楊宗志歎口氣,見此時那青煙已經緩緩飄到自己這邊,趕緊一低頭,緊緊吻住婉兒殷紅的小嘴,將她口中的香氣和微微呻吟都吸入自己口中,這才緩緩度了一口氣過去,讓她稍稍平靜下來。 秦玉婉被楊宗志緊緊吻住,忍不住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背,心中甜蜜滿足,就好像貪吃的小孩,將自己的紅甜小嘴都伸入他的嘴中,嘴唇一努,含住他的大舌頭仔細舔嗜,將他口中的津液都吃入嘴中,汩汩的嚥了下去。 楊宗志見婉兒嬌癡難抑,又看她小小的俏鼻一翕一張,咻咻有聲,不禁皺了下眉,伸出右手將她的小瑤鼻緊緊捏住,這才重新轉眼回去看著外面。 楊宗志又看了好一會,才見廂房門縫中緩緩又伸出一把閃亮的匕首,在門縫中上下挪動,碰到門閂,輕輕咯登一聲,將門閂輕輕敲了起來,然後那閃亮的匕首才抽了回去。 過一會,廂房的大門咿呀一聲,輕輕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楊宗志看的真切,卻不見外面有人進來,楊宗志心中驚奇,突然感到懷中的婉兒身子輕輕一抖,顯然婉兒在自己嘴中吸的癡了,小巧的鼻子又被自己捏住,快要沒氣了,想到這裡楊宗志又緩緩的渡一口氣過去。 秦玉婉得了這個度氣,才身子一鬆,小嘴上卻又癡癡的吮了起來,啾啾微微聲響。楊宗志聽到這細微的聲音,心中卻恍然,看來那些人給自己下的是迷藥,所以開了門之後他們並不馬上進來,而是要等迷藥的藥勁過去,這才進來行事。 楊宗志心中一安,心神便放鬆了些,突然感到身下的婉兒渾身如同一個火爐一般倚著自己,不禁心中又歎口氣道,嬌癡的傻丫頭。右手卻是在婉兒手臂上輕輕撫摸了起來,引得婉兒嬌軀顫動的更是厲害。 楊宗志輕輕撫慰了幾下,突然聽到身後一個低低的聲音道:「屠大哥,你也進來吧。」 楊宗志心中一凜,這才不逗弄婉兒,右手運起枯木心法,撫拍在婉兒的臂上,讓她也安穩了一些。 過了一會,聽到身後另一個男子聲音低低道:「葛二弟,你這迷魂香能迷倒那小子多長時間?」 葛二弟便是先前發話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又道:「尋常一般的武林中人,三四個時辰是決無問題的,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又負盛名,至少也要兩個時辰之後才能醒來。」 屠大哥哼哼一下,轉手咿呀一聲又掩上房門,輕輕道:「那便動手吧。」 葛二弟哦的道了一聲:「好。」 便躡手躡腳向小床這邊走了幾步,走過去,借助幽幽窗口透進來的月色,看見那小子正大手大腳的伏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兩人一上一下,交疊在一起,彷彿正打算作那密事一般,口中又嘿嘿一下,道:「這臭小子倒是風流快活的緊,沒日沒夜作這些事情,也不怕掏空了身子。」 屠大哥在他身後聽到這個話,也是嘿嘿一聲,接道:「這臭小子再風流快活,也是趕不上你老弟的,你老弟上個月娶的那個風騷娘們,嘖嘖,嘖嘖,那身材,那屁股蛋,真是……」 話剛剛說到這裡,葛二弟突然放大聲音截斷道:「屠……屠大哥,你這幾日怎麼盡有一搭無一搭的提我那剛剛過門的媳婦兒?你……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語氣說到這裡倒是透出一絲驚恐。 屠大哥嘿嘿一笑,卻不接著這個話說,不耐煩的又道:「葛二弟,你趕緊去看看那小子脖子裡有沒有那個東西,怎麼盡在這裡廢話連篇的。」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驚,暗道:看我脖子裡的東西,難道他們是來偷紫玉符的,想到這裡身下的左手微微用力,從自己脖子上緩緩將紫玉符扯了下來,擒在手中,再好好趴下,口中緩緩鬆開了一直含住的婉兒小嘴。 可是自己的大嘴還未離開,婉兒彷彿知道自己的舉動一般,小腦袋微微一湊,又嗜住了自己的嘴唇,嬌膩的小舌頭一伸,又頂了進來,在自己嘴中輕輕進出,留下幾絲她口中的津液玉漿。 楊宗志心中苦笑,道:傻丫頭,現在有人在後面暗算我們呢。想了一下,將右手上的枯木心法運的更盛一些,在婉兒背後的肩井穴上緩緩一拍,婉兒得這一下,身子一僵,漸漸舒緩了下來。 楊宗志見婉兒平緩,趕緊也閉上眼睛,等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隻粗糙的大手從自己後頸衣領處伸了進來,在自己脖子上四處摸了一陣,摸的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那身後的葛二弟才呼一口氣,輕輕道:「沒有的。」 屠大哥哦了一聲,也道:「真的沒有?」 葛二弟又嗯了一聲,道:「確實沒有。」 屠大哥才嘿嘿一笑,道:「如此我們就趕緊回去覆命吧。」 說完又咿呀一聲打開了廂房門,走了出去,葛二弟說一聲好,也跟了出去,再轉頭合上木門,從外面門縫處伸出匕首,好像剛才那般咯登一聲又將門閂掛上。 楊宗志聽到咯登這聲,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輕輕竄到木門旁,聽到外面隱約葛二弟急急道:「屠大哥,你等等我,你說,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家那個……」 說到這裡聲音便再也聽不見了。 楊宗志走回到小床邊,心中尋思,這二人到這裡來,只是要迷暈自己和婉兒,那葛二弟在自己脖子後面摸了一陣,便不再有什麼其他企圖了……想起葛二弟在自己脖子後面搜摸,難道,難道真的是衝著紫玉符來的?他們要紫玉符作什麼? 一時之間,楊宗志不禁想起,在伏虎鏢局之中聽到萬老大曾經說過,道:「現在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只要擁有這紫玉符,便可以去節制楊少將軍在北方留下的八萬大軍,難道你沒聽說過?」 楊宗志想了一會,心道,難道他們便是衝著這個目的來的麼?那這屠大哥和葛二弟到底是什麼人? 楊宗志兀自想了一會,不覺緩緩坐下到小床邊上,轉頭一看婉兒,才想起剛剛她被自己點住了肩井穴,不禁微微好笑,又伸出右手在她肩井上拍了一下,秦玉婉才嗯的一聲,渾身得了力道,只是卻不敢抬頭來看楊宗志,只把自己俏諾的小腦袋盡數都依到楊宗志身上,死死抱住,就再也不動作了。 楊宗志見婉兒害羞柔情,心中一笑,突然想道:不對,不對,若是他們想劫紫玉符,不可能只是搜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他們怎不翻翻自己身上,又或者說看看有沒有在行李裡呢?……顯然他們只是要看看自己脖子上有沒有戴著紫玉符,卻並一定是要拿走的。 楊宗志想了一會,暗道:他們為什麼要看自己脖子上有沒有紫玉符?楊宗志只覺得腦中飛快運轉,突然心裡一個聲音大聲道:是了,是了,他們是想確認我的身份,他們不是想確認我是不是風漫宇,而是要來確認我是不是楊宗志才對。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中才是恍然,又拿起手中捏住的紫玉符,放到這裡面前,見夜色悠然下,這紫玉符上發出淡淡的紫光,符上隱隱有一股森森的氣息流淌,雖然從外表看上去一片平靜,但是捏在手中卻覺得這悠悠紫色之下卻有秘密。 楊宗志看了一會,不得要領,便將它又掛在胸前,低頭看了一下婉兒,見她卻還沒睡著,渾身輕輕顫抖的趴在自己腿上,不覺也是奇怪,用手輕輕在婉兒背上一拍,喚道:「婉兒……婉兒。」 秦玉婉正定定的想著心事,被楊宗志這麼一拍,啊的一聲嬌呼,驚醒過來,楊宗志皺下眉,溫言道:「婉兒,你怎麼了?」 秦玉婉面色更是通紅,心裡轉了一轉道,壞了壞了,這壞蛋真的來問了,剛剛自己著魔一般,渾不知場面和歲月纏著他,這下定要被他笑話死了。 楊宗志拍了兩下見婉兒並不回答自己,不禁更是奇怪,伸右手托起婉兒小巧的下巴,見她小小玉臉上滿是紅紅媚光,面對自己卻不敢睜眼,彷彿吃不住羞澀一般,楊宗志想了一想,突然道:「婉兒,真是對不住,我今日……我今日。」 秦玉婉萬沒想到九哥哥竟給自己道歉,吃了一驚,忍不住睜眼害羞道:「你今日怎麼?」 楊宗志歎口氣,微笑道:「我今日見婉兒實在是太嬌俏可愛,所以抱你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對你施了點挑情手段,所以……所以……」 秦玉婉聽得啊的一聲,臉紅顫聲道:「壞蛋……壞蛋……你怎敢這麼對我?」 心中此時方才明白自己為何剛剛會這樣,放下自己的心事,卻又有一股甜蜜湧起。 楊宗志直覺感到婉兒今日變化,只怕與下午自己在山坡上突然狂性大發對煙兒是一個道理,只想寬她的心,歎口氣,將她的小腦袋摟進自己懷中,輕輕撫拍,秦玉婉再不說一句話,靠了上去,兩人相依睡下,一夜無事。 .com第151章夜探之三 翌日一早,二人便起床,洗漱停當,聽到院子外面人聲逐漸喧囂起來,秦玉婉一邊梳頭,一邊嬌笑道:「今日外面群雄來了不知多少,想來應該熱鬧的緊了。」 轉 分卷閱讀90 頭見楊宗志坐在小桌旁,拿起昨夜剩下的酒卻是喝了起來,秦玉婉趕緊放下手中的玉梳子,一把搶過來,嬌嗔道:「你這壞蛋,昨夜不是和你說了不許你再喝酒了麼?」 楊宗志被奪下手中酒杯,也不去爭,微微一笑,道:「婉兒,我昨夜和你說笑的,少林寺的高僧,是不會強行擄了人作和尚的。」 秦玉婉俏臉微微一紅,咯咯笑道:「好啦,我收拾妥當了,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說完拉了楊宗志的手,打開廂房的大門,忽的一聲,只感到外面燦爛明媚的陽光投射下來,照在自己的臉上身上,極是舒服,外面空氣清新,唧唧的鳥鳴聲遠遠傳來,好像一同道喜道賀一般。 楊宗志與秦玉婉也不知這比武招親的會場在哪裡,只是現在外面人流眾多,無論和尚道士還是一般漢子們,人人面上都是紅光滿面,高聲討論這件江湖多年來少有的盛事,想來心中也是興奮的很。 楊宗志緊緊握住秦玉婉的小當手,隨著人流出了大院,向前面走去,沒走幾步,突然一人拍了一下他肩頭,楊宗志轉頭過去,見是前幾日在路上遇見過的晁家五兄弟,晁老三正笑嘻嘻的拍著自己肩膀,哈哈道:「好小子,你果然來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對著五兄弟行了個禮,晁老大為人沉穩,抬眼看了楊宗志一下,只是惋惜的歎口氣,晁老四和晁老五都是年輕英才,面上一概喜色,對楊宗志和秦玉婉倒是哈哈一笑。 楊宗志拉著秦玉婉跟隨晁家五兄弟走過大雄寶殿正殿,穿過幾個佛堂,卻見面前是一個浩大的演武場,北面搭起竹棚連綿,正中間是高高的主客檯子,上面一排座位,顯然是招待主人家和重要的前輩人物的地方,主客台兩邊各有一些矮小一些的棚子,圍了半圈。 這些棚子外有的還伸出一個旗幟,上面盤龍疊鳳,或者直書:青城派之流的名字在其上。楊宗志四處看了一圈,見那些棚子下甚少有人,稀稀拉拉坐了幾個漢子,知道這些名門大派中的弟子們都還沒有出來,主客台上的椅子上也是一個人也沒有,倒是自己這邊擺放了桌椅板凳無數,縱橫交錯密密集集,顯然是招待一般江湖豪客的地方。 晁老大走到南首一排椅子旁,四處看了一看,見其他方向此刻都是坐滿了江湖豪俠,甚是擁擠,只有這裡還稍稍空了一些,人還沒有坐滿,便點點頭,坐了下來,他身後的四個兄弟見大哥坐下,便都一齊按照長幼順序坐了下來,晁老三轉過頭來,哈哈笑道:「好小子,你便與哥哥坐在一處,到時候若是碰到什麼事情,哥哥也好照顧你和你的小姑娘。」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多謝晁三哥。」 便拉了秦玉婉在他們身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幾人又坐了一會,此時這南首的桌椅凳子也漸漸坐滿了人,一眾江湖豪客幾百號人,有老有少,男男女女正在高聲談論,突然聽見北面主客檯子上一陣咚咚的擂鼓聲響起,這邊的豪客們不禁都止住說話聲,將頭轉向北面看去,晁老三看了幾眼,突然一拍手,高聲興奮笑道:「出來了,出來了。」 楊宗志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見北面竹棚後面緩緩走出不少人,當先是一個白髮長眉老和尚,面目慈善,一身紅衣袈裟,身後跟了幾個勁裝光頭弟子,那老和尚宣了聲「阿彌陀佛」便走到主客台上的椅子正中坐了下來,身後的弟子都是站在他椅子的後面。 楊宗志定眼看去,見他身後站著的,正是昨日在戒律院中見到的惠敦幾個師兄弟,不禁微微一笑,耳中聽到晁老五年輕的聲音道:「三哥,你過去走過中原武林,最是見多識廣,那邊都是些什麼人?」 晁老五畢竟年幼,次見到這樣群雄齊聚的大場面,忍不住心中興奮,轉頭問三哥,晁老三哈哈一笑,伸手指出去,道:「那位當先的大師,便是少林寺現在的主持方丈宏法大師了,他老人家在江湖中最是德高望重,尋常武林人物想見他老人家一面都是很難的。」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他身邊椅子上坐著的那個老道長便是武當派的掌教青松道長了,與宏法大師也算是齊名的一代宗師了。」 晁老四和老五聽見三哥這番說,忍不住對望一眼,眼神中都是崇敬,突然晁老三夷了一聲,又道:「青松道長身邊坐著的……坐著的那位老人家,看他一身衣著打扮和氣度,莫非是丐幫的史幫主?」 晁老三說到這裡語氣中頗不肯定,不禁轉頭望了大哥一眼,楊宗志向那邊看過去,見那老人家矮胖之極,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正是昨晚見到過的史敬史幫主,不禁又微微一笑,晁老大嗯了一聲,緩緩道:「那老人家正是史老幫主,沒有想到他老人家也來了。」 晁老三得了大哥首肯,哈哈一笑,又轉頭看上去,見史敬身邊坐下一個人,那人年紀比這些剛才的前輩們都小了一些,看上去四十來歲,一身黑衣長髮,身後背了一把巨大的長劍,從頭頂露出劍把來,晁老三想了一會,不禁又轉頭看向大哥,道:「大哥,那個身後背劍的人也坐在主客台椅子上,他倒是何人?」 晁老大仔細看了一會,恍然道:「嗯,弟弟們,那人是從玉劍門出來的,只是我過去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叫什麼名號。」 晁家幾兄弟都是哦了一聲,晁老五一拍手,歡聲道:「最右首那位老者我認識,那便是鐵嘴判官諸葛碩,諸葛老前輩了,昨日我和三哥還聽他辯論天下才俊過,他老人家最是見聞廣博了。」 晁老三趕緊看過去,見主客台椅子上最右首坐下一個老者,一身白衣絲綢衫,一頭白髮,正是諸葛碩,不禁也是點頭,再看他身邊,坐下了一個白衣蒙面女子,那女子身材妙曼,恍若仙子,一頭烏黑的青絲垂下,不禁又驚呼道:「那女子……那女子……」 晁老四也看到那女子坐下,躊躇道:「這女子難道就是北郡來的那位什麼仙子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向上看去,見到那女子一派冷清幽靜,如同空谷的一朵蘭花般,在眾江湖前輩中坐了下來,氣質截然不同,卻又特立獨行。心中不禁也是思量,不知這陽仙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秦玉婉在一邊舒服的靠在楊宗志身上,一直溫婉聽晁家五兄弟說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才有反應,仔細看上去,見那姑娘果然氣質如仙,雖不見面容,想來也是個可麗人兒,不由得心中一緊,伸出兩隻小手將九哥哥的胳膊抱的更緊,自己的雅致嬌軀盡數都偎了上去。 晁老大仔細看了一會那邊棚子中坐下的諸多人,轉頭又道:「弟弟們,那邊現在坐下的任何一個人,不是名門的前輩,就是大派的弟子,都是此時江湖中的精英俊傑,你們能有這個機會見到他們,都好生記下了,以後若有機緣,能與他們中的某一位親近親近,攀個交情,那是一輩子受用無窮的。」 晁家兄弟聽到大哥說話,都應了一聲是,晁老三看著檯子上,口中喃喃道:「只是不知道這次比武,他們之中誰能奪魁。」 晁老三原本私下一直勸自己五弟去上台比武,也好揚名江湖,只是這會看見那些大派弟子們的氣度,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崇敬,對自己五弟能出手奪魁倒也信心大減。 史艾可站在主客台史敬的身後,身邊高手如雲,他卻一眼也不看一下,只是將目光緊緊在檯子下面的搜來搜去,口中兀自唸唸有詞,掃了一圈,彷彿沒有什麼發現,不覺目中甚是失望,心中暗念道:他沒來麼? 又過了一會,史敬轉頭看了一會,便逕自從椅子上走了開去,史艾可這才又將下面掃視一番,目光無意向南首最角落一投,突然面色大喜,抬手尖呼道:「風九哥……風九哥,這邊,這邊。」 此時擂鼓剛落,場上一時無人說話,台下群豪等著主人發話,都是靜默等待,這聲尖呼高喊倒是頗為突顯,台下群豪們都是一愣,轉頭向南首看過去,楊宗志也是一愣,沒有料到史艾可在這個時候還會召喚自己,正要接話,突然武當青松道長身後站著的天豐聽到這個喚聲,趕緊也看過去,看到楊宗志,忍不住心中歡喜,也抬手喚道:「九弟,九弟,是你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施禮道:「天豐師兄,可……史賢弟,你們好。」 天豐看到楊宗志從亂人堆中站起來說話,也是哈哈一笑,史艾可聽到這句話卻是面色一冷,彷彿心中生氣無比。 天豐轉頭看英雄大會尚未開始,幾步走到主客台邊上,叫道:「九弟,你上來,我師父他老人家想見見你。」 晁家兄弟坐在身邊,聽到這個話,都是奧了一聲,晁老三轉過頭來,見身邊少年英氣逼人,俊美飄逸,萬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武當掌教也對他另眼相看,想起適才大哥所說與這些前輩高人攀交情的事情,不覺輕聲道:「好小子,你倒是好福緣,快上去拜見武當派掌教他老人家吧。」 楊宗志原本只是想見見這群雄比武的場面,然後施個法子看看那信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東西,所以才在這角落上與婉兒坐下,只是現在被天豐所喚,幾百號人眼睜睜看著,也不好掃他們的面子,便低頭道:「婉兒,看來我們這裡坐不下去了,我們一起上去看看好麼?」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都是隨你的,你去檯子上,我也坐在檯子上,你在這角落裡,我也坐在角落裡。」 楊宗志見秦玉婉這話平淡真摯,哈哈一笑,扶起她,穿過身邊眾人,一起向主客台上走去,行到近處,天豐忍不住跳下來迎道:「好九弟,愚兄這幾日想念你的緊。」 說完一把拉了楊宗志二人走了上去。 三人走到主客台中間的高大椅子處,天豐才躬身對青松道長說道:「師父,這位便是弟子與您說過點蒼劍派的風漫宇,風九弟。」 楊宗志見是當今武林盛名的前輩高人,趕緊垂頭施了個禮。青松道長五十多歲,面上慈祥平和,絕無倨傲,見到楊宗志人品卓越,不禁捏著鬍子微笑道:「風賢侄,貧道前些日子在黃龍山中只聞你聲,卻沒見到你的人,後來又聽天豐說起你在江南齊天派的所作所為,今日總算是見到了你。」 說完呵呵笑起來。 宏法大師坐在一旁,看見楊宗志和秦玉婉走過來,身後的慧敦也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不禁也是點頭,面上開顏道:「阿彌陀佛,風少施主氣質高雅,人品不凡,當真是人中龍鳳,老衲見到也是歡喜的緊。」 轉頭又與青松道長相視一笑。 天豐見師父對九弟推崇,更是高興,又道:「九弟,愚兄來給你介紹幾位江湖中難見的人物。」 說完轉到左邊,對著旁邊身背重劍的四十歲漢子道:「這位是洪山玉劍門卓天凡師叔的大弟子,龐中岳龐師兄。」 楊宗志想起自己曾在點蒼山腰有幸見到過鐵劍卓天凡老前輩的英姿,得了人家的指點,心中湧起崇敬,對他的弟子也是不敢得罪,趕緊施了個大禮,龐中岳對風漫宇的名聲未曾有多耳聞,見天豐鄭重介紹,這才點一下頭,輕道:「幸會。」 天豐又轉到宏法大師右邊,道:「這位是鐵嘴判官諸葛碩老前輩,他老人家一生評論江湖豪俠,從未失語過。」 楊宗志對諸葛碩的名字全不得知,只是微微一笑,也作個揖,諸葛碩雙眼定定的看著楊宗志,眼中精光閃閃,面上哈哈大笑起來,拍手道:「好,很好。」 言下頗有讚許之意。 天豐又看了一下諸葛碩身邊的陽仙子,猶豫了一下,道:「九弟,這位便是北郡來的陽仙子,她……她……」 楊宗志與這陽仙子見過一次,聽到這裡,微笑道:「天豐師兄,這位仙子小弟見過了。」 天豐哦了一聲,再向陽仙子看去,見她兀自理也不理,轉過頭去,引得一頭瀑布般的長髮飄逸飛起,楊宗志也抬頭看去,突然面上大驚,眼睛直直的盯著陽仙子鬢邊的一朵白花,發起呆來,心中卻尋思道:這白花,這白色野花……腦中卻是一轉,回到鳳凰城中那刀光劍影的夜晚,城中一個幽靜的花園旁,那朵殘敗的野花來。 .com第152章夜探之四 秦玉婉一直跟在楊宗志身邊,他對那些前輩高人施禮的時候,秦玉婉也在一旁溫婉作福禮,大家看起來,都感覺她好像楊宗志身邊的嬌柔妻子一般,秦玉婉這時見他面色有異,癡癡呆呆,不禁心中也是一緊,拉了一下他衣袖,在他耳邊輕聲道:「九哥哥,你……你怎麼了。」 楊宗志猛的被喚醒,心中也是自責湧起,咬牙暗道,那人是我家國仇人,我怎麼儘是想起她?想到這裡垂頭行個禮,看也不看,便轉頭回去,天豐才道:「九弟,剛剛丐幫的史老幫主也在這裡,只是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楊宗志克制心情,微微一笑,看著史艾可道:「史老幫主,小弟昨夜也已經見過了,史賢弟,你可還好?」 史艾可眼睛愣愣的看著他,目中似有委屈,低聲道:「你昨夜喚我作什麼的?」 楊宗志一呆,記憶起昨夜他讓自己喚他可兒,只是……只是剛才天下群雄面前,自己怎麼喚的出口,楊宗志微微一笑,湊近過去,低低的在他耳邊喚道:「史賢……可兒,你還好麼?」 史艾可被他這般一喚,不禁圍面上開心起來,嘻嘻笑道:「這還差不多。」 說完眼睛又是一轉,笑道:「爺爺剛剛還在這裡的,只是這會不知去哪裡了,你在這裡等等,他還說要 分卷閱讀91 多謝你呢。」 楊宗志一愣,接口道:「昨夜尋到的人正是竇長老麼?」 史艾可面色一黯,低頭嗯了一聲,楊宗志轉頭一看,見主客台右邊的小棚子裡,史敬正與別人說話,看的仔細了,見到果然是峨嵋派的梅師叔與她的弟子們坐在那裡,不禁轉頭對秦玉婉說道:「婉兒,我們去那邊坐下好麼?」 秦玉婉見他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道:「你想去哪裡便去就是了。」 楊宗志向台上眾人告個罪,便牽了秦玉婉走到一旁的小棚子中,走到史敬和梅師叔身邊,聽到史敬沉吟道:「真的是這樣?……」 梅師叔嗯了一聲,看見楊宗志走過來,哼一聲道:「這小子當時也在場,你問問他便知道了。」 史敬不禁轉過頭來,看見楊宗志,點一下頭,道:「老叫花子多謝兩位對我丐幫弟子的幫扶之情,只是我幫中的竇長老昨夜死的蹊蹺,現在毫無線索……」 剛剛說到這裡,身邊跟著的史艾可揚聲道:「開始了呢。」 幾人不覺都是向主客台看去,見那裡擂鼓聲又一陣陣響起,下面群豪都鼓起掌來,響了一會,慧敦大師從台上走到前面,高聲道:「各位天下英雄,今日很榮幸請大家一起來參加這少林寺的英雄大會,貧僧代表少林派對各位歡迎之至,阿彌陀佛。」 慧敦原本濃眉大眼,身材高大,這番話用盡內力說出來,在演武場上空震盪飄揚,氣勢更顯宏大,下面群豪見這陣勢,都是轟然叫起好來。 慧敦宣個佛號,伸手止住下面的喧嘩聲,又道:「想來大家都知道,這次英雄大會,原是我南朝在北方戰場上打了大勝仗,我們這些江湖人士都感念殉命疆場的楊家少將軍,這才聚集起來,正好北郡來的陽仙子碰巧尋到了楊少將軍的信物,所以我少林思來想去,便想要借此機會來個群雄爭霸……」 慧敦話說到這裡,下面一個聲音大聲接道:「大師,這件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知道這次不是什麼群雄爭霸,而只是比武招親而已。」 說完身邊的眾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又一人道:「只是不知這仙子什麼的到底長得什麼模樣,莫不要太過……太過那個,誰拼了老命娶回家去,卻是後悔莫及才好啊。」 這人話一說,台下幾百號人都是點頭稱是,顯然是沒有人見過這陽仙子的真實容貌。 史敬聽到這裡,放下心中心事,哈哈一笑,又逕自走回到主客台的長方大椅上坐下,史艾可卻嘻嘻一笑,並不跟隨,只是目中饒有興致的看著台上。 楊宗志找了個位置,在梅師叔身邊坐下,向梅師叔和她身邊的岳師姐問了個好,梅師叔依然沒有好臉色,只是哼一聲,並不答話,岳靜臉上一紅,轉頭仔細看了楊宗志和秦玉婉一眼,欲言又止了一會,也轉過頭去。 史艾可看了一會,也坐下來嘻嘻笑道:「風九哥,你說這陽仙子到底長得怎麼樣?」 楊宗志想起她鬢邊的白花,恍然道:「我……我怎知道。」 突然手中一暖,見婉兒伸出她的玉手握住了自己,不禁對她微微一笑。 慧敦沉吟了一下,又高聲道:「剛才這位朋友說的是,只是陽施主到底是女兒身,不便在大家面前袒露面相,我們只好請了一位有名的畫師將她的容貌描繪下來,大家一看這畫像,自然便知道個大概了是不是?」 他說完右手一揮,身後兩個弟子走出來,手捧一張甚大的綢緞畫像,從檯子上對著下面展了開去,下面一眾江湖豪俠一看,都是轟然哦了一聲,低頭議論起來。 史艾可幾人坐在這旁邊的棚子裡,台上展開的畫像自然是看不見,只是向對面看去,見那些漢子們都是睜大眼睛,張大了嘴,一臉都是羨艷的表情,史艾可一拉楊宗志衣袖,道:「風九哥,我們也去看看那陽仙子長得什麼模樣?」 楊宗志轉頭看了秦玉婉一眼,見她臉色清淡,毫無表情的坐在自己身邊,就如同自己初見她時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我不去了。」 史艾可見自己問他,他卻去看他身邊那個美貌如花小姑娘的臉色,不禁哼了一聲,轉頭從小棚子裡走出去,逕自去外面看了幾眼,這才鼓著嘴走回來,又哼一聲,不再接話。 慧敦見下面眾人都是一片驚歎之聲,又宣個佛號,示意兩個師弟收起畫像,道:「現在大家再無疑問了吧。」 晁老三坐在下面,轉頭看著自己五弟,見他臉上也是一派癡迷之色,不禁抬頭大聲問道:「不知這比武招親到底要怎麼個比法?是大家一哄而上呢,還是每個門派各派代表出來參加?」 眾人一聽,更感興趣,七嘴八舌的都說起來,有的道:「當然是各憑本事,不受人員限制。」 又有人道:「不對,不對,這樣還不知這比武要比到何年何月才是盡頭了,自然應該是每派選出功夫最傑出的出來比試。」 慧敦轉頭看了宏法大師一眼,見他對自己點頭,又轉回頭來,大喝一聲道:「大家請稍安毋躁。」 這句話運足內力,隆隆作響,將台下的喧囂聲都蓋了下去,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秦玉婉一直在楊宗志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見他一臉平靜的看著下面,心想這仙子果然是美貌如花的了,不然下面那些漢子們不會都癡瞪著眼看了半晌,不覺小手在他手上掐了一下,低聲委屈道:「你可是也想去看看那仙子的畫像了。」 楊宗志轉過頭來,見婉兒鼓起嬌俏的小紅嘴,面上委屈,卻又嬌俏可愛的很,不禁微微一笑,突然看見面前人影一閃,一個稚嫩的女音咯咯笑起來,道:「我回來啦。」 仔細一看原來是若紅師妹,若紅師妹跑到師叔和師姐身邊,才看到原來楊宗志也坐在這裡,面上微微一紅,眼睛轉了一下,問岳靜道:「岳師姐,你猜我剛剛看見了什麼?」 楊宗志心中暗暗驚奇,思忖:這樣熱鬧場面,若紅師妹沒有道理不來觀看,不知她到底看到了什麼,能讓她捨了這英雄大會去看的。 岳靜偷偷看了楊宗志一眼,溫婉道:「我怎知你看到了什麼,你快別胡鬧了,趕緊坐下來吧。」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搬了把椅子坐在楊宗志與梅師叔中間,坐好之後瞟了主客台上的陽仙子一眼,道:「哼,你神氣的緊呢。」 楊宗志心中好奇,不禁開口問道:「若紅師妹,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若紅師妹聽見楊宗志喚她若紅師妹,面色一整,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我師姐問我,我便告訴她,你問我麼……」 秦玉婉本來心中委屈,又見若紅師妹不待見九哥哥,目中又是一閃,兀自道:「九哥哥,你別問她,只怕她剛剛睡的遲了,這才找個借口來的,其實什麼都沒看到罷了。」 若紅師妹聽得心不服,受不得激,嬌哼一聲道:「誰說我沒看到了,我剛剛看到那個什麼陽仙子的嫁妝了……」 說到這裡見身邊幾人都是茫然的樣子,以為大家不信,不禁又急道:「我剛剛上來的時候,見有好多大漢抬了箱子和擔子上來,一批又一批,我就湊上去問他們,其中一人這才說起這是陽仙子帶來的嫁妝,我一看,哇好多啊,只怕有二十多箱呢,哼哼,這個什麼仙子倒是想嫁人,想的緊。」 楊宗志聽得啞然失笑,心道這事真是荒唐之極,秦玉婉一語激得若紅師妹說了實話,心中卻無半分得意,只是輕輕哼一下,這時慧敦又在檯子上高聲道:「大家都是為了看看楊少將軍的信物而來,所以這次比武絕無尋仇報復之意,大家若是有仇怨的,儘管到少林寺外面自己去解決,只是這裡大家都是點到為止,不可傷了天下英雄的和氣才對。」 群豪聽到這裡,都點頭應是,晁老三的聲音在其中道:「大師,那你們就化下道來吧,你們是主人,設下的規矩,我們自然是遵循的。」 群豪敬服少林的氣度,都是眾口答應下來,慧敦見此,才道:「好,如此甚好,那我們就每派各出一個人,如果大家沒有門派的,相識的推舉身邊德高望重的人出來也行,只是……只是這人的年歲也不可太長才好。」 大家一聽轟然答應,哈哈笑道:「年紀太大的,只怕也配不上這美貌仙子才是,哈哈哈哈。」 慧敦點一下頭,又道:「最後比武獲勝的那人,便是今日的擂主,那楊少將軍的信物,便也由他來處置,大家說好不好?」 群豪聽到這裡,不禁都熱血沸騰起來,齊聲大呼道甚好,慧敦說了這番話,向身後一揮手,站在大鼓旁的弟子們又咚咚的擂起鼓來,一時之間這演武場上隆隆巨響,烈日之下,震得大家耳中都是轟鳴,心中卻激盪起來,恍若真的置身沙場一般。 .com第153章夜探之五 楊宗志聽到這裡,不禁歎口氣,沒想到真個的比武起來,聽到身後若紅師妹的聲音咯咯笑道:「風公子,你怎麼不上去?」 梅師叔聽到這話,又是哼一聲,臉上緊繃,不苟言笑,史艾可卻在一旁忍不住喚道:「有人上去了呢。」 幾人都轉頭看去,果然從南首中站出一個少年,那人身背一個大紅旗子,上面一個晁字,正是晁家的老五出場。 晁老五走到場地的中間,等待鼓聲漸漸弱下去,才抱拳道:「在下來自粵北晁家,今日得幸見識天下英雄,生平快慰,便讓在下來作個拋磚引玉吧。」 晁老五說完三哥教的幾句場面話,面上卻是一紅,只是想起剛剛看見那陽仙子的畫像,也是咬了咬牙站定不動。 下面群豪都叫一聲大好,看員到有人已經站起來挑戰,東首飛出一個二十多歲年輕人,道:「在下是湘西鐵臂童子戰飛,來會一會粵北的英雄豪傑。」 群豪一見正要比武起來,都是鼓掌吆喝,氣氛一時熱烈,晁老五臉上又一紅,拔下背後的旗子道:「在下用旗子作兵器,不知道戰兄用什麼兵刃。」 戰飛傲然一笑,道:「在下號作鐵臂童子,自然是用這對鐵臂才是。」 說完再不搭話,一展雙手迎了上去。 晁老五也道一聲好,手中的旗子嗤的一揮,逕直點向戰飛的手臂,戰飛見他旗子舞過來,竟避也不避,眼見那旗子戳到他手上,眾人只聽見丁的一聲,他手臂竟然絲毫無損,戰飛哈哈一笑,右手一伸,逕直取向晁老五的面門,晁老五面上大驚,趕緊晃身避過,背後晁老三卻是大急,看了一眼大哥,高聲叫道:「五弟,攻他下盤。」 晁老五得了三哥指點,心中也道,這戰飛號稱鐵臂童子,卻不是鐵腳大仙,趕緊腳下唰唰幾下踢向戰飛下盤,戰飛被這幾下攻擊,面上才驚了一下,慌忙避過,手中的招式卻是凌亂了起來。 晁老五心中大定,哈哈一笑,手中旌旗一展,招招都是取戰飛下盤,戰飛下盤功夫正是命門,被晁老五這一輪搶攻,鐵手功卻絲毫發揮不出來,再過了幾招,被晁老五大喊一聲「著」點中腳上血海穴,一個站立不穩,被晁老五踢下場去,群豪都是呼好聲一片。 晁老五取勝戰飛,胸中熱血翻湧,在天下英雄前得了面子,更是英氣逼發,不禁大笑道:「承讓了。」 戰飛臉上一紅,走回到座位上坐下。 這戰飛坐了沒一下,馬上又有一個漢子搶出來,眾人剛剛都是見了那陽仙子的畫像,只覺得天下絕色,莫過如此,不覺都是心曠神怡,而且此刻比武招親,既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得了面子,又可抱得美人歸,人人心中都是躍躍欲試,只是有些漢子看了場上打鬥,礙於自己武功確實不如,才勉強按耐住心中的衝動。 場上一時你來我往,拳腳交加,楊宗志身邊也是熱鬧的緊,若紅師妹看的興奮無比,不時大喊道:「快踢他,踢啊,哎呀……笨蛋,這腳踢出去不就贏了麼?」 一會又喊道:「右手架住他,左手破他天池,對了對了,就是這樣,孺子可教也,咯咯咯咯。」 史艾可被這個若紅師妹吵的頭暈腦脹,忍不住回頭怒道:「喂,你有完沒完啊,吵死了,吵死了。」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道:「你不想聽麼,那好啊,你別坐在這兒啊,這兒可是峨嵋派的地方。」 史艾可又是面色一怒,聽了若紅師妹這句話,偷偷瞄了楊宗志一眼,下面的話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天豐在師父身邊站了一會,聽見身邊幾位前輩低聲議論,評述武功套路差別,卻又轉頭看了九弟那邊一下,目中猶豫一會,忍不住輕輕走了過去,走到史艾可身邊坐下來,若紅師妹高聲嬌呼了一會,突然轉頭看見天豐,呀的又一聲大叫。 史艾可實在是忍禁不住,轉頭又怒道:「又怎麼了,怎麼總是大驚小怪的?」 若紅師妹對史艾可的話晃若未聞,只是伸出手指著天豐驚訝道:「你……你……」 天豐見若紅師妹看到自己,面上更紅,卻是垂頭不說話。 若紅師妹你了一會,突然咯咯的一笑,轉身握住岳靜師姐的手,笑道:「天豐師兄,你過來是來看岳師姐的麼?」 岳靜面上通紅,一把甩開若紅師妹的小手,低聲急道:「若紅師妹,你……莫要胡鬧了好不好?」 聲音極低,身邊的人也是聽不清楚。 秦玉婉坐在其中,看見這個情形,轉頭看見天豐原本忠厚的面上也是尷尬害臊,突然想起那諸葛碩曾經說過,武當天豐當年定了親事,今年的中秋便是完婚之時,不禁噗哧一聲嬌笑出來。 楊宗志心中 分卷閱讀92 奇怪,回頭道:「婉兒,你笑什麼?」 秦玉婉笑了一會,忍不住在楊宗志耳邊低語了幾句,楊宗志這才恍然,看了天豐一眼,又轉頭看了岳靜一眼,只見岳靜垂頭坐在那裡,渾身顫抖,臉色蒼白的很,楊宗志心中一笑,暗道,他們可是害羞的緊呢。便道:「天豐師兄,你說這晁家老五已經勝了三個好手了,他的功夫怎樣?」 天豐本來面色尷尬,聽到楊宗志這麼,才咳嗽一下,緩緩道:「這晁家老五手上的旗功確實不錯,只不過他這功夫要對付一般江湖豪傑那是綽綽有餘,要是遇到名門大派的子弟,只怕也是討不了好去。」 楊宗志知道天豐為人忠厚耿直,他這麼說便是他心底的想法,也不禁點一下頭,再向場上看過去,見晁老五果然又飛起一腳,將與他比武的一個漢子踢了下場,下面的群豪見這少年連勝四場,都是轟然叫好,一時之間都在低頭打聽這少年到底是何許人也。 晁老五勝了這一場,喘息一陣平了口氣,又抱拳道:「承讓了。」 他這四場當中幾次暗中得了大哥和三哥的指點,一時對於自己功夫的進境頗為有益,面上卻是謙遜了下來。 下面群豪裡有的年紀大一些的,沉吟自己該不該下場,免得被英雄們笑話,有的年輕的,見到剛剛的場面,心中都尋思,自己下去能比得過這晁老五麼?一時倒是安靜了下來。 再等了一會,晁老五休息的差不多,從主客台左手的小棚子裡卻是站出來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貼身,身材高大魁梧,走幾步,走到場上道:「在下是華山派的雷堅,見識一下粵北晁家的功夫。」 眾群豪一聽,都是鼓掌,心想這些名門弟子終是出手了。 晁老五昨日在涼亭中,聽諸葛碩評論天下少年英豪的時候見過雷堅,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也知道諸葛碩將這雷堅列入自己十大少俠的名單,這時再見他氣度和風標,心中更是不敢大意,垂頭道:「好說,好說,請雷公子手下留情。」 雷堅先前在場下看了好一會,對這晁老五的功夫路數已經心知肚明,又得了自己身邊呂仲維師叔的口述指點,心中豁然,點頭道:「在下手上的是一百零八式青陽劍法,乃是派中祖傳,晁少俠小心了。」 說完擎出腰間的長劍,擺了個起手勢,虛晃一下,刺了過來。 晁老五心中一凜,看雷堅這劍法快如閃電,刺將過來,心中對於戰勝雷堅信心大減,忍不住想回頭看看大哥與三哥,只是雷堅劍影逼體而來,哪裡容得他回頭四顧,只得硬著頭皮一震手上的旗子迎了上去。 雷堅說道一聲好,卻不盡全力,手中劍法一閃,又換了個方向刺過去,原來剛才那招也是個虛招。一時之間雷堅手中劍法虛虛實實,儘是強攻,晁老五旗子左揮右擋,全力防守,卻又支撐困難。 楊宗志看了一會,歎了口氣,秦玉婉在一邊嬌聲道:「三招之內,這雷堅就要點到晁老五的右肩。」 楊宗志對小師妹的見識頗為信服,聽到她這麼說,自然有她的道理,史艾可見秦玉婉長得花容玉貌,偏偏又溫婉可人的膩在楊宗志身邊,與他關係密切,忍不住哼道:「是麼?只怕不一定的吧。」 秦玉婉見九哥哥頻頻點頭,又聽見史艾可質疑,微微一笑,也不辯駁,天豐在一旁看了兩招,突然心中一凜,見雷堅第三招的起手勢正是青陽劍法中的「日照開泰」這招一使出來,晁老五面前儘是劍影,分辨不出哪招是實,哪招是虛,只得咬牙冒險從中路回擊過去,雷堅手中劍光一分,便輕輕佻到晁老五的右肩之上。 天豐看到第三招一半,便不再多看,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岳靜一眼,心中想我過去也見過岳師妹兩次,只是這幾年岳師妹出落的越發標緻了,想到自己的親事,面色暗暗的紅了一下,卻又有一絲甜蜜,才轉頭對秦玉婉歎道:「秦姑娘見識高遠,在下佩服的很。」 史艾可見三招之後,雷堅果然一劍挑到晁老五的右肩之上,正如那美貌小姑娘分說的分毫不差,忍不住面上一紅,回頭怒瞪了楊宗志一眼,將一身怒氣都通過這道眼神,發洩到了楊宗志身上,若紅師妹只是喜好熱鬧,才不是為了精研劍招而來,看到這裡拍手笑道:「咯咯,華山派的弟子出馬,這晁老五果然就不敵了。」 楊宗志回頭看了婉兒一眼,見她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梅師叔一眼,見她冷著臉蛋,看著場中,不知在想些什麼,楊宗志心中不自覺將她二人的面貌比較起來,越比較越是心驚不止。 楊宗志心中沉吟了一會,突然感到自己左手上驀的一痛,轉頭看過去,見史艾可的小手正在自己左手上肆虐,又是抓又是掐,忍不住道:「可兒,你怎麼不上場?」 史艾可面上一紅,鼓嘴道:「哼哼,那個什麼仙子自以為自己了不起的很,我卻不願為了她比武。」 楊宗志卻是心中奇怪,想起上次史艾可那麼喜歡與人打架,現在有這樣名正言順的比武場面,他卻不上場了,當真是稀奇的很。天豐在一邊隔著幾人又看了岳靜一眼,轉回頭道:「九弟,你也不上場麼?」 身邊幾人聽見天豐這番問話,都是緊緊將目光射在楊宗志臉上,看他到底怎麼作答,楊宗志四顧一看,婉兒,可兒,若紅師妹,甚至岳靜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臉上,不禁微微一笑,道:「這雷少俠的功夫太高,我打他不過。」 若紅師妹聽得咯咯一笑,道:「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的。」 秦玉婉卻是眉頭皺起暗道,你這壞蛋,又在騙人了。 ==============今天我生日,晚上可能要出去happy,所以提前發出來了! .com第154章刻石之一 楊宗志身邊幾人說了幾句,突然場下一個聲音哈哈大笑起來,從場下群豪中躍進來一個人,那人站下來,大家看仔細,才看見他一身黑衣黑褲,面色也是黝黑的很,頭上戴著黑巾,右手上則握住一把精光閃閃的銀槍,氣勢凜凜。 那人站住身子,又哈哈笑道:「好功夫,在下蒙太丙來求教。」 說完禮也不施,手中的長槍向前虛晃,吟的一聲便刺了出去,槍尖顫抖,罩住雷堅上身。 雷堅才看清楚來人,聽見他的名號,心中卻是驚了一下,想起諸葛碩昨日所說的話來,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眾人只覺得這蒙太丙的槍法施展開來,三連槍,四連槍一串接一串,處處都是槍影,偏偏這槍法又是詭異無比,於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會突下殺招。 楊宗志看了一會,皺起眉頭道:「婉兒,這人的槍法……」 秦玉婉嗯了一聲,低聲道:「這人的槍法與那日在伏虎鏢局所見的,那個使矛漢子的槍法如出一轍,想來那人確實就是岳陽蒙家的人了。」 楊宗志口中念了幾遍「岳陽蒙家……岳陽蒙家」史艾可突然輕呼一聲,卻是見那蒙太丙突然飛起身來,身子與那槍尖彷彿融為一體般,勁力破空刺到雷堅身邊,雷堅將青陽劍法展到極致,罩住身邊命門,手中的寶劍被蒙太丙槍尖急刺幾槍,釘釘之聲刺耳,卻又響聲不絕。 眾人看的心頭沉醉,沒想到理見識了這般武藝,只覺得場上兩人越鬥越快,到了後面只見到一把槍與一把寶劍鬥在一起,耳中只聽到兵器交接之響。 天豐也看了半晌,不覺微微沉吟道:「好厲害的槍法,這岳陽蒙家槍法詭異難測之極,當真不好對付。」 楊宗志目光一閃,不禁大聲笑道:「婉兒,你說他們比武,誰勝誰負?」 秦玉婉見九哥哥對著自己微笑,不由得被他笑的臉上一紅,心中卻是甜蜜,閉眼想了一下,道:「這雷堅只要能支撐住前三十招槍法強攻,後面便可穩操勝券。」 身邊眾人剛剛見識秦玉婉的厲害,心中對她都起了佩服,只是這時又聽到她這句話,心中不禁都想,任誰也能看出來,這蒙太丙已經大獲優勢,只要再這麼逼迫下去,那雷堅必敗。 史艾可忍不住心中不服,又道:「是麼?只怕……」 話說到這裡,想起剛剛自己說過這句話了,而且沒有在那人面前爭得面子,還被他的美麗師妹取笑了一番,不禁心中一淒,右手又握住那人的手,只覺得那隻大手溫暖厚重,讓人心中安定舒適,原本想要死命掐一下,卻又心中一軟,捨不得起來,輕輕的撫弄了幾下。 楊宗志方纔這句話聲音說的甚大,彷彿害怕大家都聽不見一般,梅師叔一直呆呆的看著場上,彷彿對身邊眾人都不關心,聽到楊宗志這句話,身子幾乎看不見的輕輕顫動了一下,楊宗志說完這話,便將目光定定的望著梅師叔,見到她面色如常,只是身子不可察覺的顫抖,心中也是一笑。 蒙太丙手中槍水銀洩地一般拚命搶攻,一槍快過一槍,到了最後彷彿前一槍影子還沒過,後一槍的聲音又穿了出來,群豪看的又是吃驚,又是羨慕,不住價的叫好鼓掌。 雷堅在槍影中彷彿一葉孤舟,隨風漂泊,面對大海潮汐前翻後湧,只是三十招之後,蒙太丙仍未能刺入雷堅的劍影,自己的槍法和氣勢卻是減弱了下來,雷堅這才得了一口氣舒緩,大吼一聲,青陽劍法從槍影中脫身出來,如同猛虎,被蛟龍困頓良久,得了力道,拚力反撲。 蒙太丙手中的槍勢被雷堅一衝,更是減弱,雷堅卻是越戰越強,此消彼長之下,場上形勢瞬息直轉,高下立變,雷堅又搶了幾劍,突然又大吼一聲,手中青陽劍法光芒大盛,一劍順著蒙太丙的槍身滑刺過去,激得蒙太丙為了保住雙手,無奈丟下手中銀槍。 雷堅左手出掌,拍到槍身上,將那槍擊到一邊,插在場邊的檯子上,猶自嗡嗡顫抖作響。雷堅右手劍法再一轉,取向蒙太丙胸口,蒙太丙失了長槍,便如人失去靈魂一般,神情愣住,卻不閃避。 雷堅心地仁厚,那劍尖刺到蒙太丙胸口,硬是愣生生止住,僅僅劃破一點胸衣,趕緊腳下步子飛轉,退了回去。蒙太丙黝黑的面上儘是不信和難過,看著自己的雙手,大吼一聲,轉身飛奔而去,逕直下了少室山,對自己留在檯子上的銀槍竟看也不再看一眼。 天豐看到這裡,也是轉頭歎氣道:「秦姑娘,愚兄到了此時,心中對你真是又敬又服。」 史艾可眼睛微微一紅,心道,原來你這嬌俏師妹也是這麼厲害的,怪不得你總是心疼她,心疼的緊。 場下群豪剛剛看了近年江湖上罕見的一幕名門弟子比武爭鬥,都是睜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直到這一刻,蒙太丙飛身退走甚久,大家才反應過來,轟的一聲叫起好來。 晁老五坐在人群之中,心中忍不住想,原來這雷堅公子剛剛對我的時候,倒是手下留情的了,不禁暗暗幸運。其餘眾多漢子們,大多都想,幸好我方才沒有逞強上場,不然到了這刻不止美嬌娘沒有到手,只怕這些年來刀口舔血得來的英名都不保了。 慧敦見場下群豪對於雷堅面上都是一派敬服之色,顯然對於雷堅手上的功夫佩服的很,便從宏法大師身後走出來,正要說話招呼,突然主客台左邊的小棚子中閃出一道黑影,那人幾步搶出來,正是青城派的譚觀道。 譚觀道身子矮小,皮膚黝黑,全不若雷堅那般高大威猛,看著毫不起眼,場下漢子們見譚觀道上場,都是咦的驚呼,彷彿心中全然不看好他.譚觀道幾步走上來,對雷堅說道:「雷兄,你剛剛連比兩場,想來是累的很了,你可要休息一會?」 雷堅少年心性,面子卻是薄的很,聽見譚觀道這般說話,原本想休息一下,平息剛剛與蒙太丙劇鬥一場耗費的真氣,這會卻是說不出來了,哈哈一笑,道:「不必了,譚兄請。」 譚觀道面色倨傲的很,便是說話時也是不太正眼看人,這時見雷堅勉強堅持,眼中神色一閃,嘿嘿道:「好,那就得罪了。」 說完抽出腰間的劍來。 場下群豪大多沒有見過譚觀道動武,只是見他形象猥瑣,與心目中的高大英雄頗有距離,這時再見譚觀道抽出寶劍,那劍短的很,只有二尺而已,舉在手中彷彿就是袖箭一般,群豪紛紛哈哈笑起來,只覺得這樣的劍與雷堅手中的龍泉寶劍甚難匹敵。 史艾可見譚觀道口中雖然勸雷堅休息一陣再比,但是手中卻全然不是這般想法,短劍取在手中,便拚命強攻,彷彿一舉之下就要致雷堅於死地一般,再也忍禁不住,輕輕呸了一聲,輕聲喝道:「不要臉。」 楊宗志見到譚觀道手中的劍法,忍不住又回頭與秦玉婉對視一眼,兩人眼神對在一起,都是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出心思,便是這譚觀道的伏魔劍法,也與那日伏虎鏢局中三個黑衣人中的那個矮小漢子一般無二。 楊宗志心中尋思,青城派的,蒙家莊的,他們門下弟子都有人入了那個什麼夜雨十二樓的,難道他們師門竟然都不知道麼?而且那幾人都被自己刺死,他們竟然也沒察覺麼? 楊宗志想到這裡,一邊的天豐歎口氣,回頭道:「雷師弟方才破那蒙家槍法,內力損耗太多,只怕現在卻不是譚師弟的對手了。」 說完又歎了口氣出來。 若紅師妹也從未見過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年輕少俠之間比武爭鬥,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捏緊小拳頭,卻不再亂喊亂叫,只是看了好一會,見場上刀光劍影,忍不住張嘴問秦玉婉道:「喂,你說他們兩人誰會獲勝?」 餵了兩遍,卻不見秦玉婉理她,不禁 分卷閱讀93 氣惱,哼道:「說對了兩次,就了不起了麼?」 秦玉婉咯咯一笑,回頭道:「年幼的……師妹,你是在叫我麼?」 若紅師妹目中惱怒道:「不是叫你,難道是叫張三,李四啊。」 秦玉婉笑的更歡,眨眼道:「我又不叫喂,怎知你是在叫我?」 若紅師妹小腦袋一轉,兀自道:「誰知道你叫什麼阿貓阿狗呢?」 顯然對上次秦玉婉將她比作貪嘴貓還懷恨在心。 秦玉婉笑的面色微紅,咯咯道:「你以為阿貓阿狗誰都能作的了麼,若不是……若不是年紀特殊,那是作不了的。」 若紅師妹聽見這話,接口道:「什麼年紀特殊?」 楊宗志一邊看著場上比鬥,一邊聽著婉兒與若紅師妹說話,聽到這裡,不禁也是暗中搖頭,心想,你這個傻丫頭,偏還這麼多話。正要出聲阻止,卻見婉兒咯咯媚笑道:「當然是我們這裡年紀最小的,才有資格的啦。」 若紅師妹愣了一下,才驚醒過來,面色一紅,偷偷看了楊宗志一眼,就要發怒,突然場上一陣大大的叫好聲傳來,原來是江湖豪傑們見剛剛譚觀道猛力強攻了一陣,雷堅雖然苦苦支撐,但是也算辛苦的挨過來了,這時正是鼓氣展開了一輪反攻。 方纔那些豪傑們見到雷堅對蒙太丙展開的那輪反攻,都是印象深刻,這時見到雷堅又是大吼一聲,劍法大漲,仗著劍身長度比譚觀道的短劍長,硬向譚觀道手中的短劍磕去。 一些江湖比武經驗豐富的前輩們不禁都是點頭大喝,心想,正是要利用劍身的優勢取勝才對。天豐看到這裡,禁不住腦中一閃,回頭喝道:「就是這招了。」 他見身邊眾人都看著自己,又道:「我過去聽師父說過,當年青城派的斗玄道長曾與華山派的雷老掌門比武,便是輸在雷老掌門這招貫日長虹之下,現在雷師弟手中所使的正是貫日長虹。」 楊宗志幾人這才恍然明白過來,雷堅一直隱忍便是等待這個時機而已。 .com第155章刻石之二 譚觀道看見這招貫日長虹,黝黑面上嘿嘿一笑,對雷堅手中的招式全無驚訝,彷彿預料的很久,偏偏正等著一般,趁雷堅長劍磕過來,手中的短劍噗哧一聲用劍柄的鐵架托住了雷堅手中長劍,突然譚觀道手中短劍嗑哧一下,竟然又伸出個劍頭來。 場邊眾人看的大驚,仔細看上去才看明白,原來譚觀道手中的短劍竟還蘊藏有一把劍在其中,此時用鐵架驚險的架住雷堅的長劍,這短劍驀的加長,顯然這招是早就預備好的,專等雷堅「貫日長虹」使將出來,大家眼睛一花,只聽到雷堅啊的一聲大呼。 呂仲維一直在小棚中看自己師侄比武,面上大是欣慰,心想師兄多年栽培堅兒,總算見到了揚眉吐氣的一天,後來又見到雷堅施出貫日長虹,氣勢逼人,微微一笑又道:堅兒這招倒也學到師兄的七成火候,而且這種用的甚是巧妙。 待再見到譚觀道破解的招數出來,他突然面色大驚,萬萬沒想到多年過去,青城派對自己華山劍派的劍招苦思冥想,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怪異破解辦法來。 呂仲維身經百戰,江湖經驗豐富無比,看到這裡趕緊一拍身子躍了出來,在譚觀道劍中藏劍即將刺進雷堅胸膛的時候,一把拉住雷堅的衣領,將雷堅向後拖了幾尺,這才讓雷堅避免了被開膛破肚的下場。 呂仲維搶過雷堅,心中大怒一,向譚觀道大喝道:「你們……你們青城派好手段。」 譚觀道面色一整,昂頭道:「雷兄,你沒事吧,小弟這招一時沒有收住手,差點傷了你,真是慚愧的很。」 話雖如此說,可臉上一點慚愧之意都沒有。 呂仲維雖然心中憤怒,但是此時在天下英雄面前,卻又不能對一個後輩弟子出手教訓,被人恥笑,不由怒哼一聲道:「好個收不住手,我們華山與青城派的事情容後再算。」 說完扶起雷堅走了回去。 眾群豪見譚觀道差點一劍重傷雷堅,不禁都是默然,相熟的之間低頭竊竊私語,既覺得這譚觀道確實是劍法高明,又認為他的氣度卻又不大,這場比武倒有替他師父報當年劍敗之仇的意思在內。 慧敦一直站在主客台的前面看完這場比武,見到此時分出勝負,下面群豪無聲無息,不禁垂頭道:「阿彌陀佛,現在獲勝的擂主是青城派的譚施主,請問下面的施主們,還有沒有不服的了?」 慧敦問了一遍,見下面無人應話,不禁又問了一遍,譚觀道轉頭四顧,面上甚是得意,卻是凝神看著天豐和楊宗志這一邊,目中精光閃閃。 史艾可對譚觀道心中甚是不喜,這時見他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這裡,不禁回頭催促道:「喂,你怎麼還不上去?」 楊宗志皺起眉頭,暗道:這些都是江湖比鬥,個人恩怨,我怎麼能上?便搖了搖頭,史艾可心中生氣,忍不住對楊宗志怒哼一下,轉過頭不再看他。 秦玉婉端莊的坐在楊宗志身邊,這時見這譚觀道將要奪魁,心中卻想:難道就是這個矮小黑面漢子,要娶到那北郡來的仙子了麼?哎,那仙子遠道而來,殷切期望之下……倒也是個可憐人。 她想到這裡歎了口氣,忍不住轉頭向主客台上看去,定眼一看,卻見那北郡來的陽仙子目光全沒在場下,卻是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這裡,那目光閃爍明亮,卻又好像帶了些急急的期望在其中。 秦玉婉看的心中一驚,忍不住想:難道……難道那仙子真的看中九哥哥了?不然她怎麼總是盯著這裡看,對那風光無比的譚觀道,連一眼都不瞟一下? 秦玉婉想到這裡忍不住一把抱住楊宗志的右臂,死死抱緊,然後將自己香氣四溢的小腦袋盡數依偎在他身上,這才放心一點,她剛剛對那北郡仙子心中憐惜不已,只是這下又見了那陽仙子的眼神,便什麼憐惜都不顧了,只想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上人兒才是。 慧敦見自己問了兩遍,場下都是噤聲一片,無人應聲,不禁回頭看了師父一眼,便道:「如此那好,貧僧這就宣佈譚觀……」 話剛說到這裡,突然場下一個怪異的聲音大喊道:「區區彫蟲小技,豈能天下稱雄?」 說完從場下眾群豪身後飛起來一個人,在空中高高躍過眾人,落到場上。 那人影來勢甚快,激起一陣勁風刮起,大家都沒看清楚人影,只見這人露了一手高明的輕功,心中不禁都是一凜,再轉頭仔細看去,這才看清楚這人一身灰白衣服,背上背了一個長長的包裹,頭上卻是一頭凌亂的長髮,那頭髮甚是枯萎帶著些暗暗的紅色。 群豪中一大鬍子,見這上場之人的打扮,又聽他口出狂言,忍不住喝道:「你又是什麼人,怎麼如此不知道規矩的?」 那紅髮人,轉過臉來,大家才看清楚他面相,只覺得生得甚是怪異,眼睛凹陷,鼻子長長的,還帶一根尖鉤,那紅髮人說道:「什麼規矩?」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說出來,但是大家都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更是奇怪。 剛才說話的大鬍子接口道:「當然是年紀太大的不能上了,你這樣子,只怕五十也有了,作人家仙子的父親都可以,怎麼還能上場?」 群豪中有一些來自北方的,見了那紅髮人的樣子,不禁一起轟的站起來大喝道:「大家小心,他……他是蠻子,他是北方的蠻子。」 南朝與北方四國多年爭鬥,相互間戰爭侵略無數,死傷百姓更是不計,此時群豪聽見有人喊道他是蠻子,不禁猛地群情激奮起來,一起站起身,有人已經忍不住大喝道:「他娘的蠻子也敢到這裡來撒野,大家一起上,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更有人道:「正是,大家一起打死他,為我們死去的親朋好友報仇啊。」 一時之間喧囂聲眾,眼見就要控制不住。 那紅髮人見此情景,卻不驚慌,抬頭哈哈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中氣十足,遠遠蓋住了場上眾人的喊聲,震的大家耳鼓都是發疼。 這紅髮人笑了一會,譏道:「我原來以為南朝的子民,都是熱血的英雄好漢,所以不惜冒險來這與你們切磋武藝,沒想到……沒想到儘是些貪生怕死,以眾凌寡之徒罷了。」 說完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一頭紅髮隨這聲波豎立顫動。 慧敦看到這裡,不禁也是大呼道:「大家請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群豪聽了慧敦的喊聲,這才停住呼聲,安靜了下來。 慧敦想了一下又道:「請問施主到這裡來想作什麼?」 紅髮人哈哈大笑,怪音道:「看來你們是主人,那好,我問你,你們今日比武招親,有沒有規定過不許北方四國的人參加?」 慧敦沉吟一下,搖頭道:「沒有,不過……不過我們這裡規定不許年紀太長的人上場。」 紅髮人又哈哈大笑道:「是麼,那多大年紀就算年紀太大的人?」 慧敦見這紅髮人一身打扮,只怕有得四十開外了,便嗯了一下,道:「年紀不能太大吧,那三十歲以上的都該都算年紀過大才是。」 紅髮人又哈哈一笑,道:「那豈不正好,我從室韋國而來,我叫扎西哈多,今年正好是三十歲。」 下面群豪聽到這話,兀自都不信,齊聲喝道:「這狗蠻子騙人的很,看他頭髮都變色了,怎麼還能算年輕?」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道:「你們南朝人辨別人的年紀,是用頭髮的顏色麼?」 群豪不禁都被問的一窒,紮起哈多又朝慧敦道:「我們北方四國盟的年輕漢子,很多都是長得我一樣的頭髮,不信你可以問問剛才說我是蠻子的那幾個人,看看是不是這樣?」 慧敦聽他說起,不禁也是向下看去,見剛才那些叫囂甚眾的北方豪客,都是輕輕別過了頭,顯然這扎西哈多說的正是實情,不禁心中也是猶豫。 扎西哈多又哈哈一笑,豪氣道:「不錯,我們兩個國家之間是在打仗,不過我這次來只是要領教一下南朝中最厲害的武功,而且,我還會留下一套我室韋國最著名的步法,算作我的一份見面禮。」 扎西哈多說到這裡,突然大喝一聲,在演武場上飛快旋轉起身子來,群豪看得都是心驚,暗呼道,這蠻子好快的身法啊,當真快若閃電。雖然此時大家心中都與蠻子勢不兩立,但是見這扎西哈多露出這一手身法,卻是又不得不讓人佩服。 大家茫然看了一會,見扎西哈多身子越轉越快,在場上帶起一陣勁風,撲面而來,吹的每個人衣襟都是咧咧作響,扎西哈多轉了一會,突然哈哈一聲,止住身子,站在了最開始站定的地方,面不紅,心不跳,彷彿剛剛連一個手指頭也沒有動過一般。 史艾可看扎西哈多出場之後,自顧自的練起身法來,不禁心中也是不忿,待扎西哈多站定身子,史艾可無意朝他腳下看去,突然面色大驚,呼道:「那……那是什麼?」 天豐等人都是一驚,也向他腳下看去,見到演武場中的青岡石板地下,竟然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腳步印,橫七豎八,天豐看了一會,會意過來,道:「這是他方纔的步法方位,不知道他留下自己的步法訣竅又是為了什麼?這人的內力倒是不能小視。」 楊宗志看到扎西哈多的步法,越看眉頭皺的越深,待大家看到扎西哈多留下的腳印時,楊宗志忍不住呼的站起來,搶到小棚子邊,手扶一邊的竹竿看了起來。 楊宗志看了一會,心中也是大驚,心想:這步法……這步法我是見過的,難道這扎西哈多是從那裡來的? 秦玉婉一直緊緊抱住楊宗志的胳膊,見他突然一把推開自己,走到前面去,不禁也是心驚,也趕緊站起身子來,走到他身邊,見他臉色微微蒼白,目中精光閃閃,不禁心疼道:「九哥哥,你發現了什麼?」 楊宗志想了一會,搖搖頭,道:「沒什麼,婉兒,我們坐回去吧。」 說完扶起秦玉婉走了回去,坐在原來的位子上。 扎西哈多見場下的群豪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腳下的深印,哈哈大笑,道:「這就是我留給你們南朝人的步法,名字叫作『凌雲步』,你們誰能看得懂,便能學到我室韋國最高深的輕功避擊之術。」 晁老三一向嫉惡如仇,對北方蠻子從無好感,這時見扎西哈多炫耀他室韋國的功夫,不禁大怒喝道:「狗蠻子休在這裡胡吹一氣,你這步法有什麼了不起的?呸!」 扎西哈多聽到這句話,也不生氣,哈哈笑道:「是麼?那好,我如果證明我這是天下最高明的輕功呢?你便怎樣?」 一旁的大鬍子聽到這裡,怒罵道:「你這狗蠻子怎麼個證明法?」 扎西哈多沉吟一下,抬頭道:「如此,我就與你們南朝現在最負盛名的少年高手比武,我保證,我的腳只落在這些腳印之中,若我的腳落在這些腳印之外,那便算我輸了,但是我要是贏了的話,剛才這些罵我的人,都要來給我磕頭賠罪,你們敢是不敢?」 說到這裡卻是轉頭看著慧敦,顯然是讓他表個態。 慧敦皺眉想了一會,心中兀自難決,正想拖延下來,下面的譚觀道聽到扎西哈多這番說話卻是眼中一亮,他方才見扎西哈多露了一手功夫,知道這蠻子功力不凡,心中不禁暗暗擔心,對自己能否戰勝他全無把握。 但是現在聽他說腳步絕不會離開這些腳印,譚觀道心中又是一喜,暗道:這腳印不多,數來也就區區三十來個,他要每步都落在這些腳印之上,那便是束縛住自己 分卷閱讀94 的手腳,我對他下面每步的走法更能料敵先機。 想到深處又道:自己此刻已經在天下英雄面前揚名,只要再戰勝這個蠻子,那自己的名頭更是一時無兩,青城派的名頭也會隨著自己大大得利。 譚觀道一時只覺得胸中熱血一湧,啞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輸了別說我們南朝豪傑們欺負你。」 群豪聽到譚觀道的話,不禁又是喧鬧起來,前面不管譚觀道獲勝的手段怎樣,現在這是國仇家恨,大家自然一致對外,所以都是齊聲為譚觀道加油叫好,那些先前辱罵過扎西哈多的漢子們更是叫得熱烈,一心將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前面有書友評說更新速度問題,我明天休假,現在加碼一章,但是我實在是穩定型的,不屬於速度流。 .com第156章刻石之三 譚觀道嘿嘿一笑,朝四週一揮手,止住大家的呼聲,轉頭對扎西哈多道:「你準備好了麼?」 慧敦在台上見此情形,知道自己無法再阻止這場比鬥,垂頭阿彌陀佛的唸了一聲,站在了一邊。 扎西哈多卻看也不看譚觀道一眼,哈哈一笑,走到自己最開始的那個腳印中站定,背著雙手,傲然道:「原來你這小矮子,就是南朝最負盛名的少年高手了?哈哈,哈哈,讓人失望的很,你便放馬過來吧。」 譚觀道聽他罵自己是小矮子,目中怒氣一閃,再不客氣,吼一聲,手中短劍嗤的刺過去,直取扎西哈多的胸前,扎西哈多毫不驚慌,左手衣袖朝譚觀道一展,捲向他手中短劍,腳下緩緩的踱了一步,不偏不倚的落在第二個腳印之上,分毫都不差。 譚觀道只覺得扎西哈多手中衣袖一揮,一股輕輕的勁風吹了過來,心中大是放鬆,暗道原來你手上力道稀鬆平常的很,這下過來好像是沒吃飽飯一般。 他不由得心中更喜,只覺得半自己名動天下的時刻便是此時了一般,手中短劍再不等待,施出自己的得意絕招,短劍舞起陣陣劍影如同雪片一般,逕直刺到扎西哈多面門之前,群豪見譚觀道這招使得飄灑的緊,而且運劍轉刺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不由都是轟然自豪,大聲叫好起來。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對著譚觀道這招漂亮無比的招數看也不看,腳下又飛快踏出兩步,突然身子一轉,快速旋轉起來。 場上二人一個劍法使的快,一個身子轉的快,大家都只覺得眼中一花,突然只聽到啊的一聲大叫,一個人影倒著飛了出去,一直飛到主客台左側的小棚子裡,撞斷兩根支架的竹竿,才落了下來。 大家剛才見了譚觀道那漂亮一劍,對他都是深具信心,這時見場上勝負已分,正準備鼓掌叫好,待得看清楚,卻見那扎西哈多立在場上自己留下的腳印裡,哈哈一笑,對慧敦道:「你說,這場比鬥誰勝誰負了?」 群豪這才看清楚,飛出去的正是青城派的譚觀道,飛到了他師父身邊,此時生死不知,不禁又是失望又是驚恐,心想如此敗在一個蠻子的手下,大家覺得面上都無光的很。 斗玄道長一把扶起譚觀道,見他面如金紙,鼻息儼然,顯然受了重傷,口中不住怒哼幾下,就想站起來發作,突然想起適才慧敦所說,這場比武只在三十歲年紀以下的人進行,自己這時上去只怕正是違了這比鬥的規矩,不由心中猶豫不止。 慧敦皺起眉頭,捏緊拳頭,咬牙道:「這場比武……這場比武是施主你贏了。」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起來,又轉頭對著場下群豪說道:「你們說,我剛才走出這些腳印了麼?這輕功算不算天下最好的功夫?」 說到這裡面上更是得意。 群豪說不出話來,只是人人怒氣,暗哼不止。扎西哈多得意了一陣,又道:「你們南朝比武選出來的擂主被我已經打敗了,那麼你們這位仙子姑娘也應該是屬於我的了,而且我正等著剛才那些罵我的人上來磕頭,你們若再沒有更厲害的少年高手出場,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哈哈哈。」 笑聲中更是得意。 場上所有人聽到這個話,想起剛才見到那陽仙子的美好畫像,那如花似玉般的面容,不禁心中都是痛苦之極,而又萬般的不情願,聽到他後面說什麼磕頭謝罪的話,更是驚怒,但是適才見譚觀道顯露的一身功夫,自己確實又不如他,自己下場只怕更是自取其辱,不由得都是歎氣。 晁老五為這陽仙子畫像面貌所迷,心中對她已經暗生情愫,沒想到這嫡落人間的人兒,最終被一個蠻子所得,心中大痛,鋼牙緊緊咬住,雙目圓睜,目中都快滴出血來,不禁又轉頭向台上的陽仙子看去,見她渾身輕輕顫抖,轉頭看著她自己的右手側,連下面一眼都不看,顯然是心中對嫁給這扎西哈多千般不願,晁老五想到這裡,不由得更是心隱隱作痛,暗暗下定決心,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讓陽仙子嫁了給這狗蠻子。 場下的群豪都是垂頭喪氣,心想那些主客台上的知名前輩又被扎西哈多剛剛拿話套住了,原來他誘著慧敦大師說什麼三十歲以上的人,不能參與這比武招親,卻是讓那些前輩高人們無法下場比鬥,不禁心中更是絕望,又急又氣。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對慧敦說道:「此刻已經沒有少年高手出場了,你還不宣佈結果麼?哈哈,我用我室韋國最好的輕功,交換你們南朝最美的姑娘,原來也是你們更划算的才對。」 群豪聽到這裡,都是捏緊拳頭正要開罵,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冷冷道:「且慢!」 大家都聽得一驚,轉頭向發音的地方看去,看見原來是天豐站了起來,天豐站起來,先走回幾步走到岳靜的身邊輕輕道:「岳師妹,愚兄不是想去比武招親,只是這事情涉及到我南朝千萬少年兒男的顏面,我卻是非要出手不可的,請你多多……擔待。」 岳靜面上一紅,目中卻是驚慌起來,忍不住向楊宗志那邊瞟了一眼,卻不敢看實,又轉回眼眸,小聲應道:「你便去吧,我不怪你。」 溫婉的面上全是慌亂,卻無一絲惱怒,彷彿只是擔心害怕他比武失敗一樣。 天豐看了岳靜一眼,心中一喜,道:「多謝師妹。」 便轉了回去,從小棚子中一躍到了場上,施禮道:「在下武當天豐,前來求教。」 群豪原本心中絕望,此時見這少年出來,看他一身打扮便知是武當的高徒,再一聽他自報家門,竟然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不禁心中都大喜,忍不住呼喝起「好」來。 大家平素都知道,這武當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是要大大高於青城派的,這武當派的首座弟子,以後都會坐上武當掌教的寶座,彷彿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般,那他的一身功夫自是不在話下了。大家想到這裡,這才放下心來,暗中都希望天豐大展神威,為南朝武林爭一口氣。 扎西哈多見天豐氣勢不凡,不禁多看他幾眼,看了一會搖頭笑道:「你是武當派的,很好,很好。」 說完又在自己留下的個腳印處站定,揮手道:「請指教。」 天豐擺了個武當太極拳的起手,意隨心動,緩緩發力,向扎西哈多迎了過去。 若紅師妹看見天豐與扎西哈多鬥在一起,兩人一個快一個慢,一個緊一個松,卻是旗鼓相當的局面,不禁咯咯一笑,道:「岳師姐,若天豐師兄獲勝,便可揚名天下,這下你可滿意了麼?」 岳靜眉頭一皺,小聲道:「若紅師妹,你少說幾句不可以的?」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眼睛卻一轉,湊到岳師姐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岳靜聽到之後搖了搖頭,輕聲道:「你自己怎麼不去問他?」 若紅師妹面色微微一紅,轉眼看了楊宗志和他身邊的秦玉婉一眼,咳嗽一聲道:「風公子……風九公子?」 楊宗志正注視著場上的變化,聽到若紅師妹這句呼喚,茫然轉過頭來,若紅師妹見他看著自己,不禁又咳嗽一下,道:「我師姐有話問你呢。」 楊宗志一愣,轉而看著岳靜,卻見她面色發紅,低頭道:「若紅師妹,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若紅師妹見師姐害羞不已,又一笑道:「我們都想問你,你當真不知道那個茅廬的主人麼?」 楊宗志聽得一頭霧水,接口道:「什麼茅廬?」 若紅師妹臉色又一紅,微嗔道:「就是……就是我們上次在點蒼山下,躲雨遇見的那個茅廬了。」 楊宗志這才哦一聲,心中驚奇,道:「那茅廬的主人怎麼?」 若紅師妹抬頭仔細看了楊宗志一眼,目中一迷,嬌聲道:「我和岳師姐在那個茅廬的油燈上……油燈上,發現了我們峨嵋派才有的蒲廬松香,所以才來問你的。」 楊宗志聽的一驚,突然腦中閃電,只覺得好多事情,被若紅師妹這無意中的一句話給串聯起來,想了一會,楊宗志面上大喜,哈哈笑道:「其實嘛……其實我知道那個茅廬主人是誰的。」 秦玉婉聽見楊宗志這句話,知道他又要胡鬧了,只是轉頭微笑看他,楊宗志卻是眼角瞟著梅師叔,見她聽了自己這句話,渾身又一震,彷彿豎起耳朵在聽自己說話,不禁輕輕一笑,又道:「那個點蒼山腳茅廬的主人,是個……是個又醜又老的老太婆,而且她為人兇惡的很,沒有人敢跟她說一個字,也沒人敢看她一眼的。」 若紅師妹見楊宗志說這番話的時候,面上全是齷齪之色,以為他故意逗自己,咯咯一笑,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楊宗志眼角一直在看梅師叔,見她聽了自己這句話,渾身更是顫抖的厲害,雙拳緊握,牙齒彷彿咬的輕輕吱吱的響,心中更是好笑,口中又哈哈一笑,轉過了頭不再多說。 場上二人爭鬥,漸漸到了白熱,天豐手中的拳法如同一張柔網,絲絲成串,隱見宗師大家氣度,而扎西哈多的步法更是詭異,每到關鍵時刻他腳下一閃,依著地上的腳印渾無規律的避閃開去。 鬥了一會,扎西哈多突然大喝一下,右手立掌成刀高高舉起,場邊群豪只覺得那手掌之中彷彿有千道光芒閃爍,照的人看不清楚,扎西哈多蓄勢了一會,突然手掌向下斜斜劈來,氣勢逼迫壓抑之極。 楊宗志看到這裡,突然心中喊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了。腦中想起那呼倫山頂的金衣老者來,天豐身在其中,被這掌風劈中,身子呼的一下倒退了五六步,退到主客台邊才勉強站住,大家仔細看去只見天豐臉色蒼白,呼呼喘氣,顯然是敗下了陣來。 青松道長坐在主客台上,見扎西哈多這掌劈下,心中大呼不好,趕緊站起身來,再看到天豐退到台前,幾步搶過去,對著台下道:「豐兒,你怎樣?」 天豐一臉蒼白,喘息道:「師父,我……我沒用。」 青松道長歎了口氣,輕輕說了句「不妨事」才緩緩站起來,道:「這場,我們武當敗了。」 群豪聽到這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譽為武林最大兩個門派之一的武當,竟然都敵不過這扎西哈多,難道……難道南朝武林今日真的要顏面掃地不成?大家想到這裡都是心中鬱積,難以譴懷,只是人家技高一籌,自己卻又無可奈何。 .com第157章刻石之四 扎西哈多勝了這場,面上卻不見更狂傲,竟然轉頭抱拳一下,道:「武當拳法,當真名不虛傳。」 晁老三等人聽見這話,氣炸了肺,只覺得這狗蠻子真是虛情假意之極,卻又說不出反駁話來。 扎西哈多再掃視了場下一眼,高聲道:「還有人出場的麼?」 晁老五見此情形,快要忍不住,又要站起來,卻被身邊大哥一手按住,只能呼呼喘氣。 扎西哈多又掃視一遍,見南朝漢子們都低著頭,不禁嘿嘿一笑,又道:「還有人……」 說到這裡,突然一個聲音大喝道:「在下來領教。」 大家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出眼前一花,突然場上站了一個褐衣少年人,那人長的玉樹臨風,俊逸飄灑,氣勢逼人,一張臉如同刀削刻畫般迷人,正是楊宗志。 楊宗志落到場中,扎西哈多瞪了他一眼,突然目中一亮,大喝一聲「好」繼續又問道:「你是何人?」 楊宗志從懷中掏出一塊綠布,緩緩纏在左手手臂上,大聲道:「在下是點蒼劍派排行第九的風漫宇。」 扎西哈多定定看著楊宗志,正要說話,楊宗志突然搶前一步,走到扎西哈多面前,低聲微笑道:「你師父最近還好嗎?他現在還把自己吊在屋頂裝神弄鬼沒有?」 扎西哈多一愣,突然怒道:「你胡說什麼?」 心中卻是震驚無比。 楊宗志又哈哈一笑,走回幾步大聲道:「閣下說你的輕功是天下無雙的,在下卻認為我們點蒼劍派雲龍九轉的輕功,才是無法匹敵的,我們這一比卻是難比的緊了。」 楊宗志想了一下,又大聲道:「這樣,你說你的腳步決不離開這些腳印,否則便算你輸了,那在下也不佔你的便宜,在下與你比武的時候,腳步便決不沾地,如果我們勝負未分,在下的腳落在了地上,那便算在下輸了好不好?」 眾人原本想武當派的首座弟子,都不是這蠻子的對手,心中對今日的比武已經不抱希望了,只是這時見到有人還敢出場迎戰,都是暗中佩服他的勇氣,再見到竟然是江湖上最近風傳甚緊的點蒼劍派風漫宇出場,一些人心中卻是升起一股希望,盼望他手上 分卷閱讀95 的功夫,當真如同他的名氣一般才好,總之無論如何,他也算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實在無奈之下也只能期望他的功夫不錯了。 可是大家又聽到風漫宇這最後一句話,下面的群豪甚至主客台上的那些前輩們,都是嘩然色變,心中紛紛暗道:腳不沾地,就算是玩耍的時候也是很難作到的,更別說與這扎西哈多對陣,這扎西哈多腳不離地面那些腳印,連勝青城和武當兩派的盛名弟子,他的武功已經是江湖頂尖的了,這……這風漫宇怎麼還敢如此托大口出狂言,此刻他一身關係到家國尊嚴,怎能兒戲待之? 晁老三萬沒想到與自己一道來的人,居然就是昨天諸葛前輩口中推崇十大少俠中的風漫宇,剛才見他與自己兄弟坐在一起,毫無架子,對他心升好感,這時又見他說話無忌,大聲急道:「風……風兄弟,你剛剛說的什麼話,我們都沒有聽清楚,你再好好說一遍,讓我們大家都聽清楚些。」 身邊群豪聽見晁老三這話,都是驚奇暗道:剛剛這風漫宇說話聲音如此大,怎麼你還沒聽見,難道你耳聾了麼?想到這裡突然心念一轉,又是會意過來,一齊大聲道:「正是,正是,我們一句都沒聽見,你剛剛說什麼,請再說一遍。」 大家異口同聲,卻都是要給風漫宇一個台階下。 史艾可也是心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臉通紅,再轉回頭看了秦玉婉一眼,見她兀自好整以暇,癡癡盯著場上的楊宗志,嘴角儘是微微笑意,彷彿見慣了風九哥胡鬧任性,心中全無擔心害怕一般。 史艾可忍不住喚道:「喂,喂,他到底在作什麼啊?」 一邊的岳靜和若紅師妹也轉過頭來,看著這邊,目中都是焦急之色,秦玉婉噗哧一笑,搖搖頭道:「他要作些什麼,我從來都是猜不出來的,只是他這個壞蛋卻從不會吃人虧的。」 大家心中都是惴惴不安,沒料到風漫宇又哈哈大笑,豪氣道:「如果在下輸了給你,那在下便代替剛才那些罵你的人,給你磕頭賠罪,但是你若是輸了給在下的話嘛……」 楊宗志想了一下,又怒目大喝道:「你便給今日來的所有南朝英雄們磕個響頭,代你的那些族人親友,給受你們燒殺搶掠的南朝無辜百姓們賠個罪,你敢是不敢?」 扎西哈多聽得臉色一變,脫口道:「你如此有把握?」 場下群豪見風漫宇這句話說的大義凜然,站在那裡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不禁都在心頭大叫一聲「好」只是不敢喊出口來,大家心想:雖然你風漫宇話說的義氣無比,但是你此時一身關係我整個南朝兒郎的面子,你卻托大胡鬧,說什麼腳不離地的話,哎。 扎西哈多被楊宗志言語所激,愣了一愣,只是他過去橫行北方四國多年,從未遇到敵手,胸中對自己的功夫也是信心滿滿,心中一轉,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道:「點蒼劍派,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好,我便答應你。」 扎西哈多的中原話說的很彆扭,所以他每句話都是很少幾個字。 眾人聽到扎西哈多的話,心中都是大動,不禁尋思,都傳說這滇南點蒼劍派的輕功,是天下等的輕功,剛才聽他自己報說叫什麼雲龍九轉的名字出來,莫非他真的可以腳不沾地取勝這扎西哈多不成? 大家想到這裡轉念又道,決無可能,兩個這等級別高手對決,莫說是腳不沾地,就算是只有一隻腳落地,支撐住身子,但是無處借力發力,又怎能戰而勝之? 場下群豪和主客台上的前輩們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事匪夷所思,雖然這般比武要是勝了的話,那就從氣勢上大大蓋住了這蠻子,長了南朝武林的士氣。但是這獲勝的辦法卻是冒險之極,不對……不止是冒險,更是全無把握的一件事才對。 史敬皺眉沉吟半晌,對這風漫宇的行事也是不得其解,不覺轉過頭與宏法大師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都有驚色,史敬正要說話,突然想起身邊還坐著諸葛碩這樣通曉博聞的高人,便又轉頭去看他,見他捏著額下的鬍鬚,雙眼瞇住,饒有興致的看著場下,卻一言不發。 史敬眼光微微一偏,無意看到諸葛碩身邊的陽仙子,卻見她雙眼癡癡的瞪著場上,嬌軀渾身上下簌簌發抖,雙手緊緊握住身下椅子的扶手,彷彿想盡力掩飾心中的激動,漸漸快要抑制不住了一般。 扎西哈多深深看了楊宗志一眼,走前一步,站好在自己的腳印上,手上擺了一個起手勢,右手三根手指豎起向天,左手橫掌,凝神戒備,一股凜然的氣勢在場上瀰漫開來,顯然對這口出大話的風漫宇,相當忌憚重視。 楊宗志仰天哈哈一笑,渾身自信散發,抱拳道:「扎西哈多兄,你小心了。」 說完雙手一展,身子騰空躍起,頃刻間便到了扎西哈多的頭頂。 群豪一看楊宗志這份輕功使將出來,都是一驚,暗道,難怪點蒼劍派的輕功為世人稱道,現在一見果然……果然是天下知名的,當真快疾如風,心中不禁又多升起幾股希望,一時之間,只覺又有希冀更有擔心,實在是矛盾的很。 扎西哈多身在其中,卻不慌亂,見楊宗志來勢甚快,也不還擊,只是用左手手臂揚起形成一股氣勁抵擋,他心中自然想,這風漫宇雖然厲害,但是這刻胡吹一氣卻是害了他自己,他說他只要雙腳沾地便算是輸了,那好,我只要守住上身和腳下步法,他一口氣沉不住,自然會自己落下地來敗北。 群豪心中也都是一般想法,就是這風漫宇必有速戰速決的手段,於頃刻間便見勝負,不然時間拖的越久,對他騰空的身子越是考驗。再見到風漫宇飛到扎西哈多頭上,又是歡呼一陣,眼睛都不敢眨,皆心想,要下殺手了! 楊宗志飛到扎西哈多頭頂,並不急攻,看下面的對手只是凝氣蓄勢,不敢激進,面上微微一笑,左手曲起,右手立掌向扎西哈多擊去。 晁老三坐在場下,渾身緊張得冷汗涔涔,他江湖經驗豐富,待見到楊宗志手上的招數,突然大驚,茫然接口大喝道:「他這招數,這招數……」 說到這裡竟然說不下去。 他身邊不遠處一個長眉長者聽到這話,滿是氣惱,沒好氣的接道:「沒錯,正是兔子搏鷹手。」 場下眾人此刻心在場上,大氣不敢透,這聲喊話聽得都是分明,身邊這些走南闖北的漢子們一起明白過來,不禁心中都是嗟歎,暗想原以為這風漫宇這招不是震朔古今的絕招,也應是擎天一擊,哪裡曾想到竟然用的是中原武林中,最最普通平常的兔子搏鷹手。 .com第158章刻石之五 楊宗志身在空中,雙手向下搏擊,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左臂相迎,右手蓄勢並不還擊,楊宗志被他左臂一擋,這招勢頭已過,眼見就要重新落地換氣,群豪面上都是一慘,大多已經轉過頭不忍再看。 只是過了一會,身邊其餘幾人一聲驚呼,大家又再轉頭看去,卻見楊宗志身子在空中微微一轉,不用借勢竟然再次騰身躍起,身形比前次更高更快。 扎西哈多也是不料,看到對手的動作,臉上也微微一愣,下意識道:「妙!妙極。」 腳下步法一踩,走到楊宗志即將落地之處附近的腳印上,右手再不等待一拳向上擊去,楊宗志空中哈哈一笑,在空中身子再轉,扎西哈多鐵拳竟然半分也沒碰到他。 扎西哈多更是吃驚,這種輕功身法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大喝一聲,一把撕開自己身後的包裹,從裡面擎出一把長刀來,眾人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光芒閃過才看見扎西哈多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金光大刀。 扎西哈多金刀在手,氣勢更是大增,口中唸唸有詞,手中金刀向上斬去,用的正是方才對付天豐的招數,大家不由得都是微微閉上雙眼,只覺得面前一時金光大作,遮雲蔽日,身邊卻又冷風陣陣。 場下群豪難以抑制,摸摸自通己的眼睛,生平次看到這般神乎其技,再過一會,同時爆發出轟天的吶喊,轉眼仔細看去,見那風漫宇的身子在空中如同蛟龍一般,自由轉折騰起落下,疾速間竟然轉了九轉,避開那些刀氣劈砍,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高,到了第九轉,整個身子只剩下一道褐色的青煙,再也看不分明。 晁老三見漫天刀光,風漫宇身子在空中轉騰,卻也不知他還能支撐多久,不由心急,站起來一把扯下自己背後的紅旗,大喊道:「小兄弟,你不必與他客氣,我的兵刃給你……」 話說到一半,突然聽到場上呼呼風聲之中,吟的一聲清響傳來,刺耳之極。 群豪眼睛不敢眨,心頭越發緊張,眼尖的看見方才蒙太丙插在台上的銀槍,左右搖晃,不住震顫,彷彿吃不住周邊勁風,颼的一聲沖天而起,逕直衝到半空風漫宇身邊,被他握住。 楊宗志一槍在手,槍尖在自己身邊刺過,呼的一下身子落了下來,就如彗星降臨,帶著嗤嗤嘯叫,背後一道長長的褐色影子,其勢難以阻擋。 史艾可坐在小棚子裡,開始還能沉下氣來,到了最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站起身來,衝到演武場的邊上,雙眼定定看著天上落下的那道褐煙,雙手緊握,掌心中全是汗水,口中喃喃有詞。 再過一會,那褐煙落下地,史艾可站的近,只覺得渾身壓力附體,將自己身子向後推去,耳中只聽到轟隆隆聲大作,面前白光一閃,一切又漸漸趨於平靜。大家再定眼向場上看去,見那風漫宇此刻已經落下地來,右手銀槍撐住地面,不知有沒有受傷,再看扎西哈多一頭紅髮竟然掉了大半,隱隱有大口的喘息聲從他那裡傳來。 此時場上一片鴉鵲無聲,群豪不知勝負如何,再一看風漫宇已經雙腳好好的站在了地面,不由得心中又一緊,突然場下一個稚嫩的銀鈴聲咯咯一笑,若紅師妹拍手大笑道:「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聲音如同出谷黃鸝,清脆動人。 群豪被這聲音一催,不由得同時向扎西哈多看去,見他一臉狼狽,退後了不知幾大步,雙腳再也沒有站在他剛才的腳印中了,群豪看到這裡,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風漫宇落地之前先將這扎西哈多擊出了他自己的腳印,先前的緊張壓抑才一掃而空,一齊大喊起來,喊聲中驕傲自豪蔓延。 史艾可被楊宗志與扎西哈多交手的氣勁推得後退幾大步,兀自不覺,又跑回到檯子邊,目光仔細的盯著楊宗志看,突然眼睛一亮,也學若紅師妹一樣,拍手大笑道:「磕頭了,磕頭了。」 聲音也如同銀鈴般細脆。 晁老三坐的近,聽到史艾可所喊的話,仔細向台上看去,見扎西哈多被楊宗志擊退,大口喘氣,雙腿不斷顫抖,過了一會,他一個站立不穩,口中吐出鮮血,手上金刀反過來撐地,砰的一下跪了下來,跪在了場下群豪的面前,一時之間,少林寺中更是鼓噪,大家都覺得今日當真快意,不但見識了天下最知名少俠的卓絕功夫,而且大大的折辱了北方蠻子,長了南朝武林好男兒的志氣。 慧敦站在台上,下面情況看得分明,聽見大家呼喝,輕快幾步走到台前,運氣喝問道:「這場比鬥是誰贏了?」 群豪一齊大喊:「風漫宇!」 慧敦又道:「那大家還有誰不服的,想要再上場挑戰的沒有?」 群豪又更大聲音道:「沒有了。」 聲音整齊劃一,說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連同剛才呼喊風漫宇姓名的喝聲,在這山谷地頭間來回振蕩,氣勢蓬勃。 慧敦轉頭看向師父,見師父那邊座椅上六人都是喜色一片,陽仙子突然轉頭在師父耳邊低語起來,不由得也走過去幾步,宏法大師聽了幾句,微微一笑,抬起頭來在慧敦身邊說了幾句話,慧敦又咧嘴一笑,走回台前大喊道:「陽仙子有請點蒼劍派的風漫宇風施主,到後院的廂房說話。」 場下群豪一聽,都是會意過來,大家先前見到陽仙子的畫像,只覺得這如花美人當真傾國傾城般,此時又見到風漫宇年少英俊,武功卓絕,與那仙子容貌更是搭配得當,絲絲入扣,再也沒有比這般神仙俠侶,再讓人心曠神怡的事情了,這看見陽仙子私下邀約風漫宇入內去談話,顯然是心中滿意,有些體己話要單獨來說,不由一起大叫好起來,都是催促風漫宇快到後院去。 楊宗志斜眼看向扎西哈多,見他滿面羞的赤紅,眼光四顧到處看,看了一會,低頭悄悄向後退去,楊宗志心中一動,就想跟上去,走了兩步,卻被眾人圍住,四周場下轟聲雷動,群豪口中催促不止。 楊宗志面上微微一紅,忍不住轉頭從群豪身子縫隙處看了婉兒一眼,見她盈盈站在峨嵋派眾人身邊,雙眼癡癡的望著自己,眼中神色又是自豪,又是癡迷,隱隱還有一絲委屈,彷彿在說:你這壞蛋又是去充了什麼英雄好漢,我雖開心,卻又擔心你呢。 楊宗志微微一笑,朝婉兒點一下頭,意思是讓她放心,自己只去看看那信物,卻對那什麼仙子全無念想。 秦玉婉見九哥哥對自己溫柔點頭,心頭一動,突然明白過來,眼波又一轉,看向那邊娉娉走向後院的陽仙子背影,面上朝他微微一笑,意思是你就去吧,我不生氣的。此時全場呼天搶地,聲響震天,這二人卻旁若無人,心靈相通,心中都是愉悅快意無比。 楊宗志被大家催促一陣,哈哈一笑,向四周拱手抱拳,作了個禮,轉身才向後院走去,走過主客台,見天豐與慧敦站在一起,正看著自己微笑,楊宗志向天 分卷閱讀96 豐道:「天豐師兄,你沒事吧。」 天豐搖一搖頭,慧敦在一旁立掌說道:「阿彌陀佛,風施主,你快進去吧,陽仙子和那信物此刻都在後院廂房的大堂裡,那裡此刻沒人的。」 楊宗志點一下頭,哈哈笑一聲,就轉頭走了進去,只聽見身後群豪談論聲,歡笑聲,連綿不止,兀自良久不息。 楊宗志走了一會,走出這演武場的大門,進了一段小巷,穿過去便見到後院,此時外面喧囂塵土,這後院卻是安寧靜止,一派春花燦爛的氣息。 楊宗志進到後院,見到正中正是一個大堂,心想就是這裡了,舉步走了進去,抬頭看見陽仙子一身白衣白裙,姿態妙曼,背對著自己,站立在大堂之中,她面前有一個供台,沒有供奉佛祖羅漢,卻是蓋了一塊大紅蓋頭在其上,下面是什麼看不清楚。 楊宗志又走幾步,走到陽仙子身後,轉頭見她雙肩輕微顫動,顯然心中激動,卻不轉過頭來相見,不得已只能輕輕咳嗽一下。 陽仙子聽到這聲咳嗽聲,仍不說話,只是輕輕向前走了幾步,腳步輕盈,款款而行,走到那供台之前,素手一揮,將面前的大紅蓋頭掀了起來,紅布冉冉飛起,落在一旁,從下面隱隱現出一塊黝黑的石頭來。 楊宗志心中微微一驚,搶前幾步,走到仙子身邊的石頭前,定眼向上看去,見那石頭四四方方,斜靠在木板之上,正對的這一面上,隱隱有刀刻字痕在其上。 楊宗志心中緊張,仔細看上去,見上面一段小字歪歪斜斜寫道:「膠東佟大海,河南於全生,河朔平銳,嶺南張作虎,川蜀段一國……洛都楊宗志,余二十一人,打進鳳凰城,見到冥王邪宗,俱是欺世盜名之輩,然我們此行糧給不足,到了這裡實已是強弩之末,七萬大軍僅餘這些人殘存。此時敵人就在山下虎視眈眈,隨時便會攻打上來,我等決心以死志報效朝廷,報效天下百姓,望後來之人不忘這段歷史,為我等復仇,我們死也瞑目了。」 楊宗志看到這裡,眼前浮現出當日,在霍得山石洞中刻字留名的熱血場景,忍不住心頭大震,一伸手握住那塊石頭,雙手顫抖,心中卻大喊道:不對,不對,這塊石頭是假的。 楊宗志面上神色變幻,兀自又道:我清楚記得,那日我們一共二十二人留命下來,怎麼這上面寫的只有二十一人。 楊宗志想了一會,心頭又一動道:還是不對,這些膠東佟大海,河南於全生,河朔平銳,嶺南張作虎,這些人的出處和他們的名字我大多還隱約記得,這石頭上所寫的那是分毫不錯,只是這石頭上少了一個人的名字而已,那是少了誰,少了誰? 楊宗志心中念頭翻轉,時起時落,身邊的陽仙子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人並排站在供台之前,一時都無人說話,楊宗志只感到一股幽幽的香氣漸漸瀰漫起來,熏的自己心頭迷醉,楊宗志又沉吟片刻,心中大震道:是了,我想起來了,是少了任大哥,這上面刻了這麼多名字,唯獨沒有寧安任泊安的名字。 楊宗志想到這裡,只覺得心中鬱積難排,渾身冷汗冒出,一個念頭忍不住浮出道:難道這塊石頭竟然是真的,任大哥刻這塊石頭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不想留名在其上,所以將他自己的名字漏掉了?那他為什麼不願意留名在這個上面? 楊宗志不由得聯想到,昨日煙兒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來,想起她在鳳凰城的城頭旗桿上搶下來一個屍身,身上還有自己的紫玉符,突然腦中光芒一閃,卻是將這一串事情都關聯起來。 楊宗志緩緩放下握住石頭的雙手,心中卻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那日任大哥刻字的時候,便已經打算好了,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保住我的性命,所以他將自己的名字故意漏掉,然後在蠻子破山的時候,扯下我身上的紫玉符,一刀擊暈了我,然後再自己戴上那紫玉符……說不定還換下我身上的衣服,冒作了我的身份,然後再將我隱藏起來,蠻子們見到任大哥假冒的我被誅殺,定然再無疑慮,將他懸於城樓旗桿之上洩憤,卻是放過了真正的我而不察。 楊宗志想了一會,又記起自己在那日曾在回大營的馬上對任泊安說過道:「任大哥,我感到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剛剛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塊紫玉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時便一直戴在我的身上,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兒以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現在卻好像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個風舞池的仙子便尋上門來討要……」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中悲憤難平,忍不住喃喃道:「任大哥……任大哥,我害死了你。我害死了你。」 說了兩句只感到眼中淚水蔓延,緩緩滴落下來。 陽仙子靜靜的站在楊宗志身邊,溫婉有禮,偷眼望向楊宗志,見他臉色飛速變化,一會震驚一會痛苦,彷彿感同身受一般,自己的嬌軀也是輕輕顫抖起來,再過了一會,陽仙子聽到楊宗志這句喃喃低語,再也忍禁不住,目中一迷,歎口氣,輕輕道:「少將軍……你此刻還要瞞著我麼?」 聲音嬌媚,如同天籟韻色。 楊宗志聽到這句輕言婉語,心中卻大震,他昨日與史艾可一道見過這陽仙子,這仙子的聲音慵懶不起波瀾,彷彿對世事都不關心般,此刻再聽到這陽仙子的語音,輕柔婉轉,生機盎然,與昨日所聽完全兩樣,就似不是同一個人發出一般。 只是這聲音雖好聽,卻又隱隱嬌氣媚態流露,楊宗志止住心中悲憤,轉過頭來,盯住陽仙子道:「你……你到底是誰……」 陽仙子又歎口氣,轉過臉來與楊宗志對視,白巾覆面之上的俏眼狹長,睫毛濃密悠然,看到楊宗志紅著雙眼,面有淚光,義氣翻湧,陽仙子目中卻是一派溫柔而又複雜之色,楊宗志瞪著她良久,目光微微再一轉,突然又見到陽仙子鬢邊那一朵殘敗的白色野花,心中卻一跳,胸口砰砰響,好似歡喜又好似難過,脫口道:「秀鳳姑娘,是你是不是?」 ==========拚命了,需要推薦票安慰! .com第159章陰謀之一 陽仙子一直癡癡呆呆的站在楊宗志身邊,偷眼看他好一會,她自己臉上一塊潔白面巾覆住,看不到神色,這會聽到楊宗志的呼聲,語氣中激盪開來,陽仙子身子輕輕一震,頓一會,噗哧一聲卻笑了出來,俏聲道:「外面江湖豪傑們大多知道小女子從北郡而來,姓陽名叫思思,少將軍怎麼喚我作秀鳳姑娘?」 楊宗志過去只見過秀鳳一面,便是在鳳凰城中解救她的時候,而且當時天色昏暗,情況緊急,楊宗志又心多雜念,全然沒有留意秀鳳的身材打扮,只是通過皇上親手所畫的畫像才記得她的容貌。 此時這陽仙子覆住面龐,而且楊宗志開始比武之前也沒有去看看她的畫像,不知她的相貌到底如何,再一仔細聽陽思思的聲音,雖然嬌媚,卻又是濃濃的北郡口音,與自己記憶中秀鳳的說話聲截然不同,楊宗志不禁躊躇:難道我認錯人了?我只憑她鬢邊佩戴白花,便指認她是秀鳳,確實……確實是孟浪之致。 楊宗志歎口氣,問道:「陽姑娘,你如何識得我的身份?」 陽思思早已預料,走前一步,咯咯笑道:「你是朝廷領兵十五萬的大英雄,又是少年得志的將軍,自然不會留意到,我這個幽州城裡,被你解救下來的小女子了,可我卻見過你兩次了呢。」 楊宗志在北郡呆了不短的時士間,這陽思思的北郡口音聽得分分明明,決不會錯,不禁更是釋然道:「哦?是麼?你怎麼見過我?」 陽思思仰起頭來,彷彿心神遠思,沉吟一會才道:「那日,你取下幽州城之後,帶了大軍進城而來,我聽到手下的人說起,便……便偷偷出來找你,我騎了一匹紅馬,滿城到處跑,終於……終於在南城門那裡看見了你,只是那次你遠遠路過,身邊又簇擁了萬千兵士,我想盡辦法也無法近你身來,所以也未能和你說上話。」 楊宗志靜立一旁聽她說完,點一下頭,心道,不錯,我那日正是從南城門入的幽州城,當時兩邊城內群眾子民夾道,我可沒法看見你這個小姑娘。 陽思思見楊宗志站在一旁聽自己說話,舉止有禮,目中更是激動,一伸手握住楊宗志的大手,又道:「那日回來之後,我心中失落的很,後來……後來我又去望月城找……我去望月城舅舅家裡作客,坐在馬車上又見過你一次,只是當時漫天大雪,天色漸晚,你一手牽白馬,身邊……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陪著你的,所以……所以我也沒有和你說上話。」 楊宗志想起在少室山下聽到那些漢子們所說這陽仙子的傳奇,心中不由得發怔,暗想難道那些漢子們所說的,卻是當真的事情,這陽姑娘在幽州城見我一次,後來定然是打聽到我駐軍在望月城外,推說是到她舅舅家裡作客,跑過來找我。正好那天我陪倩兒去望月城中玩耍,又與她見了一面,只是我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所以她在戒律院中見到我的時候,才對我的身份將信將疑? 楊宗志原本對這陽仙子的身份甚有懷疑,一來是因為她確實來的突兀,二就是她初見自己之時,表現出對自己非常熟悉的模樣,此時聽她把話說完,時間地點與自己心中印證一番,竟然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陽思思說完這句話,彷彿嬌羞了起來,臉龐上未被遮住出的肌膚隱隱也透出些紅暈,忍不住垂下了腦袋,此時他們二人對面而談,相距甚近,陽思思愈發羞澀,小腦袋快要垂到楊宗志的胸口,直露出了後頸潔白的玉肌。 楊宗志微微退一步,正要說話,陽思思卻又小聲問道:「少將軍,這秀鳳姑娘是……是你的什麼人?為何你見到我之後,想也不想的,就脫口喚她的名字?」 楊宗志想起秀鳳的身份和作為,渭然歎道:「這位秀鳳姑娘長得艷絕天人,殊無匹敵,只是她的為人卻又……卻又……」 陽思思握住楊宗志的小手一緊,抬頭急道:「卻又怎樣?」 楊宗志看這小姑娘語氣純真自然,自有一股嬌癡之態,微微笑道:「可惜的是,這秀鳳姑娘卻又是生得一幅蛇蠍心腸,她本是大宛國的公主,費盡心思設下毒計,便是要引得我南朝將士去鳳凰城中送命,進而謀奪我大好河山,哎,若是常人,遠遠瞧見這秀鳳姑娘,看她容貌形態,自以為是天下最最知書達理的美麗姑娘,讓人又敬又愛,只是你若是知道她的行事種種,心機之深沉,卻難免讓人又畏又怕。」 陽思思聽完楊宗志對秀鳳的評語,彷彿才放下心來,輕輕鬆開楊宗志的手,咯的一聲笑,抬眼瞪住他道:「那你……你對她是又敬又愛呢,還是又畏又怕的?」 楊宗志被問的一窒,不由得心想,我到底怎麼看這秀鳳?想了半晌也不得解,歎息道:「她是我們南朝兒男的家國仇人,我若是再見到她……我若是再見到她,自不會與她干休。」 說完手順勢一揮,輕輕又退後了一些。 陽思思卻不察覺,又笑道:「我與她長得很相像麼,你怎麼會將我認作她?」 楊宗志聽這小姑娘句句不離秀鳳,心中不耐煩,轉開道:「陽姑娘,你這麼遠跑到中原來,你家裡人都知道麼?」 陽思思啊的一聲嬌喚,彷彿此時才想起自己到這少林寺中來,是來比武招親的,而眼前這個俊俏郎君正是奪了花魁的人兒,垂頭面熱道:「不……不知道的。」 楊宗志眉頭一皺,就要繼續問她,陽思思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又一把握住楊宗志手,嬌聲道:「少將軍,你願意不願意陪我到北郡去?」 楊宗志愣住道:「作什麼?」 陽思思蟻聲一般道:「去北郡見見我的……我的爹娘,他們若是見了你,定然十分歡喜的……」 說完一句便也說不下去,通體紅熱,激得嬌軀上幽香蔓延開來。 楊宗志聽她言語中隱有情意,頭疼道:「若是太平年間,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我等軍營中人閒來無事,自然是願意跟你去北郡轉一轉,見識一番風土人情,只……」 話說到這,陽思思歡聲搶道:「那就好,那你現在就隨我走吧。」 說完小手輕輕一拉楊宗志,就要與他一同離去。 楊宗志扯住她道:「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先別急……」 沉吟一下又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便清楚現在時日緊急,敵寇未滅,盤踞北方虎視眈眈,我哪裡有時間餘暇去遊山玩水?」 陽思思聽到楊宗志這般說話,鬆開握住的手,輕輕扭過身子不看他,彷彿小孩子脾氣,生氣了一般,楊宗志又道:「而且前些時我在外面,聽到洛都傳來我爹娘的噩耗,現在正急著回家去才好,所以我更不可隨你一道走的。」 陽思思啊的一聲嬌呼,卻不轉回身,喃喃道:「是這樣麼?」 楊宗志正色道:「正是這樣,所以還請陽姑娘體諒我的苦衷,你自己先回北郡去吧,若是有那麼一天,我作完了自己該作的事情,說不定便會去北郡找你來玩了。」 陽思思兀自呆了一會,輕輕歎了口氣,才道:「我也知道的,你心不在我身上,我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丫頭,勉強你不得,那我便自己回去了,只是我說一個地址,你記下來好麼?」 楊宗志見她不願意轉回頭來看自己,顯然是失望的很了,不禁想起她先前在北郡見自己兩次,又聯想到魯大俠所 分卷閱讀97 說她所艱險經歷的故事,心中一軟,點頭道:「你說吧,我定記下來。」 陽思思輕輕道:「幽州城南二門古銅巷子陽家老宅,你記住了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道:「記下了。」 陽思思又歎息一聲,少小年紀彷彿也起了煩惱,輕聲喃喃自語道:「你……你會來看我的,是不是?」 楊宗志隱約聽見,心中一緊,正要脫口答應,卻又握拳忍住,悶不作聲,陽思思等了一會,聽身後再無聲息,咬一下牙,邁步向前走去,急急走了幾下,走到大堂門口,又止住,站立在那裡好一會,卻不說話。 楊宗志看的奇怪,心想,難道她還有什麼事?只是她不說話,我也不好開口問,楊宗志等了一會,突然門口陽思思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道:「少將軍……少將軍,我勸你一句話……你最好速速離了少林寺而去,這少室山上不可片刻多呆……」 說完再不回頭,呼的一聲跑了出去,身影在房外屋角轉了一下,不得看見。 楊宗志一愣,想不出這陽思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歎口氣,轉頭看過去,見外面此時陽光凜冽,透入這大堂之中,外面樹影儼然,樹枝微微顫動,只是玉人已無蹤影。 楊宗志冷靜下來,想起在少林寺山腳救下的那個丐幫的老者,那老者口中所說的陰謀到底是什麼,再回味起陽思思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千叮嚀萬囑咐自己趕緊離去,心中升起怪異之極的感覺,只是一時還參詳不出,轉頭再看那刻石一眼,便漫步向外面走去。 楊宗志邊走邊尋思,恍惚覺得少林寺中這一件事情,自己實在是琢磨不透,到底陽思思她千里迢迢來這裡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是為了歸還這塊石頭,見識一下天下英雄,確實是來招親的麼? 他想起方纔那扎西哈多,顯然是從冥王教中出來的人物,說不定便是那冥王教主座下三大弟子中的一人,這三大弟子中,最小的是木羅科,他已經死在自己師父的手中,那這扎西哈多便可能是他的兩個師兄之一。 楊宗志走了一會,走到後院的樹下,樹葉遮住陽光,留下倒影,盡數傾瀉到楊宗志身上臉上,楊宗志突然心中一震,想起若紅師妹所說,方才見到了大批陽仙子的所謂嫁妝……她家中既然全不得知她來中原,又怎麼會給她備下嫁妝,而且還是成箱成捆,數量準備如此之多,顯然要麼是這仙子說謊,要麼這其中大有問題。 楊宗志找到心中一直感覺怪異的地方,一拍腦袋,心中大呼:笨蛋啊笨蛋,此事如此多的疑點,你怎麼會什麼都看不出來?腳下卻不敢再作停留,施展身法,幾步跑了出去。 .com第160章陰謀之二 楊宗志穿過小巷,回到演武場,見到此刻群豪都沒有散去,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大多蹲在場中央的地上,手中比劃,顯然是在一起揣摩那扎西哈多留下的腳印步法。 楊宗志看到這裡心中更緊,頓時明白那扎西哈多為何要在地上留下腳印的目的,顯然是不希望這些漢子們早早離去,要用這個將他們都留在這少林寺中。 楊宗志思慮萬千,再也顧不了,轉頭四處看去,見主客台上,少林寺,武當和丐幫中的人都還圍在一起,輕聲談論,顯然還在議論方纔的比武盛況。 楊宗志身子一縱,躍上主客台,跑到他們身邊,大喊道:「宏法大師在不在?」 宏法坐在眾人當中,垂眉低目,聽著身邊眾人的說話,突然聽到外面這聲喊,心中驚奇,抬起頭來,回道:「老衲在這裡,請問是哪位施主找老衲?」 身邊二十多人,圍成一圈,睛都是聽到這個喊聲,一起轉過頭來,看見外面站在的,正是比武獲勝的風漫宇,只是他不在後院中陪伴美嬌娘,卻急急的跑出來作什麼? 楊宗志更急,聽見人群中宏法大師回話,又大喊道:「宏法大師,請問今日陽思……陽仙子運來的嫁妝,放到了哪裡?」 眾人一聽,都是莞爾,哈哈笑起來,暗道,這風漫宇倒是心急的很,得了北郡陽仙子的另眼青睞,此刻已經在著急的找人家的嫁妝了。 宏法大師站起身,看到楊宗志,也是微微一笑,從人群中走出來,宣佛號道:「阿彌陀佛,風施主,那些嫁妝此刻就堆放在演武場旁邊的山頭,在一個柴房裡面,施主你要去清點一下麼?」 楊宗志心中咯登一聲,知道不錯了,趕緊搶一步拉住宏法大師的手,急道:「大師請快帶我去,此刻正是性命攸關。」 大家一聽更是好笑,心想這少年雖然長相俊美,武功卓絕,但是卻又是性子卻不夠沉穩,剛剛會了那陽仙子,此刻便急著要找人家的嫁妝,還說什麼性命攸關。 宏法大師微微笑道:「不急,不急,那些嫁妝放在那裡,自然是少不了的。」 楊宗志卻無法細細解釋,一把拉起宏法大師的手,一邊走一邊道:「那些……那些嫁妝裡面有古怪,只怕遲則生變,大師速速帶我去看看才好。」 說完二人已經躍下了主客台,向下面走去。 身邊眾人都是吃驚,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又只見風漫宇一個人出來,不見那陽仙子的蹤影,心想難道這風漫宇與陽仙子一言不合,卻是吵起來了?大家想了一下,忍不住心中好奇,也都是跳下主客台跟了上去。 楊宗志與宏法大師一路穿過演武場,向北走去,路過主客台左邊的小棚子時,史艾可轉眼看到他們,搖手大呼道:「風九哥,這邊,風九哥……」 他身邊的秦玉婉和峨嵋派眾人也都是轉頭看過來,見楊宗志拉著宏法大師向外走去,心中都是吃驚,史艾可見自己喚了幾聲,楊宗志只是回身揮一下手,並不理睬,又轉頭走了,心中忍不住生氣,哼道:「哼,看到了那個什麼陽仙子就神氣的緊麼?」 楊宗志無暇多顧,拉著宏法大師,一路走出演武場,來到一個荒僻的石崖邊,卻見地上木頭箱子包裹都被打開,四處散落,丟了一地,箱子裡面卻是空空如也。 宏法大師沒想到這些嫁妝真的遭了劫難,皺眉看了看,沉吟道:「這倒奇怪。」 便又順著那些散落的箱子向前走去,走了幾步,看見面前一個黑衣漢子正一腳踢飛身邊的箱子,手中拿起一根線,不知正在作什麼?宏法大師看得大怒,喝道:「那位施主,你在作什麼?」 那漢子聽到這句喝聲,突然渾身一顫,轉過身來,看見身後二十丈遠處密密麻麻站了一排人,卻是和尚道士,老者少年都有,那漢子面上大驚,轉頭再看身後都是懸崖峭壁,無處逃避,眼神一轉,手中飛快動作,左手捏住那根線,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喊道:「你們……你們別過來。」 眾人不覺都是站住身形,宏法大師又喝道:「你是作什麼的?」 那黑衣漢子兀自不覺,仍是喊道:「你們別過來,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們便同歸於盡。」 這邊眾人都是心中一驚,仔細向他手上看去,見他左手拿著一根細線,從他身邊的柴房中引出,一直牽到崖邊盡頭,卻看不到頭,他右手拿著小小一個物事,隱約好像是火褶子一類的東西。 宏法看的心中疑惑,忍不住道:「他手上的……他手上的是什麼?」 楊宗志仔細看了良久,歎口氣,悄聲道:「他手中的引線便是火線,那些嫁妝箱子之中裝的,沒有猜錯的話應該都是火藥。」 這句話儘管說的小聲,身邊眾人全是功力深厚之輩,卻聽得清晰,只聽得這蚊蟻之聲如同巨雷轟鳴,心頭都是大震,再看清楚他手中的火褶子,這才明白,那黑衣漢子此刻正是要引燃他身邊的火線,再轉頭看這四處散落的箱子,不知此刻柴房中裝了有多少火石炸藥在裡面,若是那房中填滿炸藥,被人引爆,現在少室山中這上千群豪便無一人能夠倖免。 史敬行走江湖四十年,卻也從未碰到過這種場面,此時見到忍不住渾身冷汗冒出,大喝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門派的?你手中小心一些,若要是引燃了這些炸藥,只怕你自己也不能留下性命。」 身邊其他人聽到這話,一起都七嘴八舌接道:「是啊,你切莫作傻事。」 「你年紀不大,何必如此輕生呢?」 那黑衣漢子自知事情敗露,自己被這些江湖前輩們團團圍住,此刻已經再難倖免,便是化作飛鳥也難逃性命。再見這些人面上都是大驚,不住的出聲哄勸自己,便咬牙將心一橫,哈哈笑起來,大聲瘋狂道:「在下無名無姓,原本在江湖上只是一個無人識得的小卒,現在卻能與各位武林前輩,高人俠客一同赴命,在下也知足的很,哈哈……哈哈……不光是知足,在下簡直覺得臉上榮光,作的正是在下這輩子作夢都想作的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哈哈……哈哈。」 那黑衣漢子自知必死,橫下心來,此時心中已無害怕,反倒覺得得意,說了兩句作勢就要將手中的火褶子向那引線碰去。 眾人看得都是大驚,齊聲喝道:「不可……且慢。」 這群人中大多都是江湖頂尖豪俠宗主,見多識廣,何等凶險場面沒有見過,只是這時大家離他比較遠,想要這麼遠距離擊斃他,而又不引爆他手中的引線,確實是全無半分可能,一時之間大家都是心急萬分,一籌莫展,相互抬眼見各自俱都臉色蒼白,鼻尖上聚滿細細的冷汗。 宏法大師歎口氣,低聲道:「各位施主,此事本是我少林寺召集英雄大會引起,現在情況緊急,各位施主們儘管速速離去,老衲留在這裡就可以了,大家不可在這裡枉自都送了性命,阿彌陀佛。」 眾人一聽,都知道宏法大師因為自己召開英雄大會,將大家召集在一起,才生出這些事端,心中起了內疚,所以這般說話,只是現在大家再想要離開少室山只怕已經來不及,而且自己這麼一走,留下其他人殞命於此,只怕英名有損,一輩子都良心難安,大家想到這裡不禁都是搖頭,暗暗歎氣。 楊宗志聽到那黑衣漢子這般撕心裂肺的狂喊,卻是心中一動,隱隱道:這聲音,這聲音我是聽過的,他到底是誰?楊宗志想了一會,抬頭見那黑衣漢子手中的火褶子作勢向引線撞去,忍不住心頭一急,下意識脫口道:「葛二弟,你莫要輕舉妄動……」 這句話說完,楊宗志才心中恍然,暗道:對了,對了,他就是昨夜前來夜探二人中的葛二弟。 葛老二被這聲音一喚,忍不住心中吃驚,萬想不到這些江湖頂尖豪俠之中,竟然有人能夠喚出自己的名字來,手中卻是一頓,轉頭看著楊宗志道:「你……你是什麼人?你怎麼認得我?」 葛老二昨夜偷偷來探楊宗志廂房,用迷藥迷住他二人,卻只是伸手在楊宗志後頸摸了一番,當時楊宗志翻身趴在秦玉婉身上,所以他並不識得楊宗志的面貌,也沒有聽過楊宗志的聲音,此刻被他一口喚出自己名字,心中驚奇無比。 楊宗志額頭上都是冷汗,死死盯住他手中的火褶子,心中急道,怎麼辦……怎麼辦,該怎麼說?口中卻不停留,又大聲道:「葛二哥,你並不認得我,我和你一樣,也是這江湖中一個無名小卒而已,但是……但是……」 葛老二聽他口中吞吐,言辭閃爍,忍不住又問道:「但是什麼?」 楊宗志心中忽然一動,對身邊的天豐輕輕說道:「天豐師兄,你慢慢繞到他身後側面去,伺機而動,我先拖延住他。」 說完又接口道:「葛二哥你雖不認得我,但是我卻是認得屠大哥的。」 葛老二面上又一驚,想不到這人不光一口喚出自己的姓名,甚至連屠老大的名字也能叫出,難道這人真的和自己這些人,有些關係的?葛老二心中猶豫不決,卻是沉吟了起來。 天豐在登拓山上見過風漫宇在齊天派中顯露的手段,知道自己這個九弟是個機智聰明,智計百出的人物,遠非自己能夠相比,這時聽到他悄悄對自己說的話,又見那葛二哥站住身子,垂頭思考起來,不禁點一下頭,腳下卻是緩緩移動,向崖邊葛二哥的一側不著痕跡的移過去。 楊宗志見天豐行動,又點一下頭,大聲問道:「葛二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屠大哥他們卻不與你在一起?」 葛老二聽到楊宗志這句話,忍不住呸的一聲,怒道:「他們都下山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接上引線,只等我下山會合,才一起引爆這些引線的。」 楊宗志腦中飛快運轉,心中著急暗道,我怎麼才能說服他,怎麼才能說服他?突然身邊的史敬低聲道:「風賢侄,這人現在已經抱了必死之志,不知他還有什麼可留戀之物沒有?」 楊宗志聽到這裡,眼中霍得一亮,高聲哈哈笑起來,笑了幾聲還不止,又兀自捧腹起來,好像想起一件什麼甚是好笑的事情,實在是忍禁不住。身邊眾人都是吃驚,心想,這等要命的時候,你還有什麼事情這麼好笑,還能笑的出聲來? 葛老二也是吃驚,忍不住大聲喝道:「你鬼笑什麼?」 楊宗志又笑了一會,伸手指著葛老二道:「葛二哥,我是替你不值而已,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是怎麼來的麼?」 葛老二這時才想起這個問題,心中沉吟道,對了,我們這事情作的如此隱秘,為何他們卻知道了,還紛紛趕了過來?口中卻問道:「你們怎麼來的?」 楊宗志哈哈一笑,又道:「正是屠大哥通知我們來的,你現在才想起來麼?」 葛老二面色大驚,顫聲道:「他… 分卷閱讀98 …他為何要這麼作?」 楊宗志沉下臉來,眼睛一眨,道:「屠大哥他為何這麼作……你當真不知道?」 葛老二渾身都顫抖起來,兀自不信,口中喃喃道:「難道……難道……他是為了……」 楊宗志眼睛飛快一瞟,見天豐已經漸漸從一側緩緩靠近過去,而葛老二沉迷心事,還兀自不覺,趕緊又接口道:「不錯,屠大哥正是算準了,我們到來之前,你還來不及整理好這些引線,那麼你自然會被我們這些人圍困在其中,是不是?」 不待葛老二反應,楊宗志繼續道:「那你被我們這些人圍住之後,你會怎麼作?……實不相瞞,在我們這些人當中,有的是少林派的方丈,還有的是武當派的掌教,甚至連丐幫的幫主都在我的身邊,以葛二哥你的身手,想要在我們手中逃跑遁走,就如癡人說夢一般絕無可能的……此時別說是你葛二哥,就算換了天下任何一個人站在你的位置,也都只有死路一條了,是不是?」 葛老二聽到楊宗志這番話,渾身更是顫抖,面色猙獰起來,顯然對他的話相信了幾分,瘋狂喊道:「那又怎樣?我此刻就算是死了,你們也一樣難逃劫難,不管你們是什麼少林方丈,武當掌教還是丐幫幫主,生前如何風光榮耀,最後也只能和我一樣,落得灰飛煙滅而已。嘿嘿嘿嘿。」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都是歎息,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不論前面如何,只要這葛老二引爆手中的引線,大家的下場全都一樣。 楊宗志歎了口氣,彷彿心中甚是惋惜,又道:「不錯,你這樣想就對了……屠大哥正是料定葛二哥你會如此想法,最後只能以自己身死,與我們同歸於盡,這樣屠大哥的計謀便能夠得逞了。」 葛老二以為被自己同伴出賣,留下自己一個人的命,來換這少室山上群豪的性命,心中悲傷絕望,癡呆一般,垂淚道:「屠大哥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作?他與我到底有什麼仇怨?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甘心的。」 楊宗志嘿嘿冷笑兩聲,喝道:「我前些時候儘是聽屠大哥與我說起你來,但是屠大哥與我說的時候,卻不是說的你這個人,而是……而是……」 葛老二大吼道:「而是什麼?」 楊宗志知道這葛老二此時絕望之極,如同困獸,嘿嘿一笑,又道:「而是說葛二哥你最近娶了一個風騷無比的娘們,是也不是?屠老大見了你那娘們之後,便是念念不忘,每日裡處心積慮的就是怎麼將她霸佔到手,我原本一直都不知道屠老大到底用什麼法子來作到這件事情,只是我剛剛一見這個情形,便是什麼都明白過來了,這屠老大不光要霸佔你的美妻,而且更要置我們這所有人於死地,好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嘿嘿,這屠老大當真好狠的心腸,好毒的計謀啊。」 楊宗志先前一直都叫屠大哥,屠大哥,只是說到這句的時候,卻是都叫屠老大,正是要激起這葛老二同仇敵愾的心情。 葛老二一直都懷疑屠大哥對自己的妻子有不軌之心,這時聽了楊宗志的話,心中再無懷疑,心想,自己娶了這美妻的事情,只有自己這些人知道,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現在這人知道這件事,那定是屠老大告知出去的。 想到這裡,葛老二咬牙切齒道:「屠老大,你這個狗娘養的,老子發誓要將你這王八蛋挫骨揚灰,殺的你滿門一個不剩才能甘心。」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皺眉,暗道,這葛老二好大的殺氣,人家只是要霸佔他的妻子,他卻要殺人家滿門。 宏法大師與身邊的少林弟子聽到這裡,都只是垂頭合十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楊宗志歎了口氣,又道:「葛二哥,只是你現在身處絕境,又怎麼找到屠老大報仇,哎,想起那屠老大此刻說不定已經打算好了,等這山頭轟隆一聲,便會快馬趕到你的家中,與你那風騷無比的娘子說,你已經送命少林寺了,死前托付他一生照顧你的妻子,然後再每晚緊緊摟住你那美妻,快活逍遙,哎……哎……」 楊宗志說到這裡,彷彿再也說不下去,葛老二想起自己那美麗的嬌妻,此後夜夜要枕於他人身邊,卻是痛苦之極,雙目圓睜,心中如同被針刺一般,萬分的不甘心,但又咬牙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見此情形,偷偷向已經靠近葛老二身後不遠的天豐打個眼色,然後轉頭大呼道:「哎呀,壞了,屠老大見你遲遲還沒有動手與我們同歸於盡,已經再也不想等待,從山下已經引燃了引線了,大家快……快速逃命去吧。」 眾人聽得都是心中大驚,渾身冷汗泉湧而出,定眼向崖邊的引線看去,卻見那裡完好無損,哪裡有被人引燃的樣子。 葛老二正在痛心不已,聽到楊宗志這聲喝,也是心中震駭,忍不住轉頭向崖邊看去,天豐見此機會,再也不能錯過,大喝一聲,運足輕功,兩步趕到葛老二身後,下手絕不容情,一掌切在葛老二脖頸後。 葛老二原本武功並不出眾,此刻又被分心的厲害,待看到崖邊引線無恙,反應過來的時候,天豐已經趕到他身後,葛老二嗚呼一聲,就被天豐打倒,委頓在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天豐打倒葛老二,更不停留,一手搶過他右手中的火褶子,捏在手中,又一把扯斷他手中的引線,才呼一口氣,停了下來。 眾人看到此番情形,都是大呼一聲好極了,再想起這風漫宇對付葛老二的辦法手段,不禁都是冷汗長流,只覺得當時情形真是險之又險,這風漫宇句句玄機,步步算計,才將葛老二制服下來,心中對他倒又升起一股佩服之氣。 宏法大師見天豐得手,不敢猶豫,趕緊幾步衝到葛老二身邊的柴房邊,一伸手打開柴房的大門,一股濃烈硝石味撲面而來,再仔細一看,見柴房裡面密密麻麻都是火石炸藥,眾人圍攏過去,湊過頭一看,不禁都是大驚,心中紛紛暗道,剛才真是僥倖,僥倖得很。 宏法大師呼一口氣,轉頭對慧敦道:「慧敦,你叫弟子們將這裡都清理一下,然後你帶人順著這些引線下山腳去,看到人就先拿回來。」 慧敦垂頭道:「是,師父。」 宏法這才口宣一聲「阿彌陀佛」帶著其他人走了回去。…… ===============這一章是一段,中間不好間隔,所以我今天堅持把他寫完,寫完一看已經晚上3點多了,不好意思,關於讀者的提問,我會在留言區給出提示,謝謝! .com第161章陰謀之三 秦玉婉與史艾可和峨嵋派眾人站在一起,耳中聽到她們議論紛紛,說起九哥哥如何英勇無敵,如何又輕功卓絕,心中卻心不在焉,只是轉頭四下望去,望了好一會,看見九哥哥與少林寺,武當和丐幫等一干前輩從外面走了進來,人人垂頭喪氣,面上彷彿甚為意興闌珊,不由得心中一緊,嬌呼一聲:「九哥哥。」 便迎了過去,走幾步,楊宗志抬起頭來,看見婉兒嬌癡的面容上滿是關心的神色,不覺對她微微一笑,一手牽過婉兒。 身邊的史敬看見史艾可聽到呼喚,也緊緊的向這邊走來,不禁歎息道:「方纔真是凶險萬分,現在這場上群豪,都還在這裡研究那扎西哈多留下的步法,全然不知他們此刻已經從鬼門關上,走過一回了,當真讓人心歎。」 天豐也道:「九弟,你總是足智多謀,方纔若不是你,我們這些人盡都成了灰飛肉屑,愚兄對你真是佩服的很。」 其餘眾人聽到天豐這番話,都是點頭贊同,秦玉婉聽他們說的凶險,也是微微一訝,轉頭看著九哥哥,見他微微一笑,道:「宏法大師,你剛才身臨險境,卻讓大家先走,獨自留下來處理困難,這等氣度才讓晚輩心感。」 大家一聽又都是點頭,宏法大師卻仔細的看著楊宗志,聽見他口中謙遜,不禁目中微微一笑,阿彌陀佛一聲,對楊宗志道:「佛說:『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楊宗志聽得微微一愣,茫然件接口道:「何以故?」 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這話是何意,宏法大師又垂首道:「佛說:『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眾人聽到這裡都是恍然,楊宗志皺眉念了幾下,秦玉婉見九哥哥癡迷,心中一緊,溫婉輕輕喚道:「九哥哥……」 楊宗志清醒過來,看見婉兒擔心自己,卻是想起一事來,牽起婉兒的小手,對眾人說了聲告辭,走到峨嵋派那邊。 若紅師妹正在口若懸河大講今日風九公子如何大發神威,全仰仗自己在他身後打氣的功勞,其餘師姐聽得好笑,轉眼見正主走到了若紅師妹身後,她仍不覺察,還在說個不停,都是漸漸忍不住笑出來。 若紅師妹見師姐們都在發笑,心中吃驚,不知她們笑什麼,正要問話,突然轉身一看那風九公子正在自己身後,不由得臉上一紅,低頭不敢說話了,楊宗志微微一笑,對著站在一旁,偷偷向自己這邊瞄了幾眼的梅師叔道:「梅師叔,請借一步說話。」 梅師叔面色一愣,道:「你要說什麼?」 楊宗志點頭道:「您過來了便知。」 說完再不多話,拉過婉兒,當先向少林寺大門口走去。 楊宗志與秦玉婉在前,一路穿過少林寺大門口,走過人群擁擠的山道,四處群豪見今日大顯威風的點蒼劍派風漫宇出來,都是大聲招呼他,向他問好,楊宗志只是轉頭打招呼,卻不接話。梅師叔走在他二人身後,面上陰晴變幻,見這風漫宇受人推崇愛戴,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三人走了一會,漸漸遠離山上眾人,梅師叔又走一陣,突然停步喝道:「風小子,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楊宗志轉過頭來,見這裡四處僻靜,旁邊是一個荒林,點一下頭,放開婉兒的手,走幾步到梅師叔身前,突然一把跪下,磕頭道:「徒兒小九,拜見師娘。」 梅師叔與秦玉婉聽到楊宗志這句話,都是大吃一驚,梅師叔渾身顫抖,道:「你……你胡說些什麼?」 秦玉婉啊的一聲,搶到楊宗志身邊,震驚道:「九哥哥,你在說什麼?」 楊宗志並不抬頭,繼續道:「師娘,師娘,師父這些年來每日裡,都是想念你,想念的緊,請師娘看在婉兒的面子上,就別再與師父生氣了好麼?」 秦玉婉性子雖然執拗無比,但是自小對九哥哥的話言聽計從,九哥哥每一句說話在她心中就如聖旨一般,決不違拗又萬般信服,這時再聽清楚九哥哥這句話,嬌呼一聲,抬頭死死看著梅師叔,渾身顫抖,猶豫道:「你……你……你是我娘?」 梅師叔仔細看著秦玉婉的玉臉,面上不禁扭曲,流下眼淚來,呼道:「婉兒,我的女兒,娘這些年來想死你了。」 秦玉婉聽到這聲喚,只覺得天地旋轉,忍不住一把撲過去,撲到梅淑芸懷中哇的大哭道:「娘,你真的是我娘。」 梅淑芸也是放聲大哭,道:「我真的是你娘,婉兒。」 秦玉婉突然心中一痛,道:「娘,那你為何這些年來都不來看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楊宗志一直跪在地上,聽見婉兒這句話,歎口氣,抬頭道:「婉兒,我們那日在點蒼山下為了避雨路過的那個草廬,便是師娘住的。」 秦玉婉啊的一聲,顫抖道:「是……是這樣麼?」 梅淑芸臉上熱淚充盈,點一下頭,哽咽道:「前些年,娘為了能看看你,就在點蒼山下修了一座茅屋,每過一段時間便去那裡住上一段時間,可以偷偷看到你,只是你長大之後,每日都是深居簡出,躲在房裡,娘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沒想到我的婉兒出落的這麼大了。」 秦玉婉將自己的小腦袋都靠進娘的懷中,又哭道:「娘,你這些年為什麼都不回來?你知道爹爹一直想念你的很麼?」 梅淑芸聽到這話,止住哭聲,哼一下,咬牙道:「他又怎麼會想念我?」 秦玉婉心中一驚,抬頭急道:「真的呢,我每天晚上都看見爹爹躲在房子裡,口中唸唸有詞,說起的都是與你之間的事情呢,爹爹這些年來,從沒有再看其他女子一眼,心中只有娘親你的。」 梅淑芸聽到這裡,歎了口氣,皺眉茫然道:「是這樣麼?」 秦玉婉趕緊嬌聲道:「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娘,你就原諒爹爹好不好?我們一家三……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共享天倫好不好?」 梅淑芸見自己女兒出落的美麗天人,又這般嬌癡溫婉,心中柔情大起,伸手撫摸她如雲秀髮,歎氣道:「這麼多年了,我與你爹爹之間還談什麼原諒,還有什麼意味?」 秦玉婉心中一緊,又感到娘親並未將話說死,心中燃起希望,道:「娘親,你當年為何要離開我們,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梅淑芸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欲言又止。楊宗志見她看過來,知道她要說她的辛密事給婉兒聽,不方便給自己聽到,便垂頭道:「師娘,我去那樹林裡轉轉,等會回來。」 說完施了個禮,轉頭走了開去,秦玉婉在娘親懷中,見九哥哥走開,心中一動,正要呼喚他,卻抬頭看了娘親臉色一眼,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只得又低下頭去。…… 楊宗志聽到身後師娘又輕輕歎了口氣,不由得加緊幾步,走到樹林之中,心想:師父說過 分卷閱讀99 ,他平生有兩件憾事,一直不得解,一件便是十年前將我趕出師門,他心中後悔,還有一件那天夜裡我偷偷聽他說起,正是這師娘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弄得夫妻分離,母女失散。 楊宗志邊走邊想,不覺走到了密林深處,正猶豫要不要往回走,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楊宗志心中一驚,仔細一聽,好像是兵刃交擊的聲音傳來,不由得想,這又是什麼人,在這裡比武爭鬥,腳下卻是加快,幾個起伏,向那邊聲響處趕了過去。 .com第162章陰謀之四 楊宗志走了一會,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許多青衣漢子,要不是身受重傷,要不就是已經氣絕,粗略一數,不下二三十個,他們身邊旌旗灑落一地。 楊宗志心中更驚,仔細一看,這些漢子自己大多見過,那日在官道邊用旗陣,圍攻峨嵋派師姐妹的,正是這幫青衣漢子們,他們應該都是羅天教下風神壇的人,楊宗志心想,自己今日並未在少林寺中見到這些漢子們的身影,原來他們在這裡與人爭鬥起來了。 楊宗志心中沉吟,耳中聽到一邊叮噹聲響更急,不禁又一展身子竄了進去,抬眼看去,見到有五個黑衣漢子正在圍攻一個青衣人,那中間的青衣人也是身受重傷,被這些黑衣漢子們逼的連連後退,眼見性命即將不保。 楊宗志仔細看清那青衣人正是前幾日所見的王有期,想起這王有期過去對待自己倒是禮貌恭敬,忍不住大喝一聲道:「留下他性命。」 身子向前一縱,落到了王有期身前,護住他在身後。 那五個黑衣人見到一人挺身護住王有期,其中一個舉起手中長劍道:「滾開,要不然連你也殺掉。」 楊宗志看見他手中長劍平直由,劍尖伸出兩個尖角來,正是史艾可說過的霸天劍,心想原來這些是霸天門的人了,皺眉道:「那些人都是你們殺的麼?」 那人嘿嘿一笑,道:「怕了麼?你此時再想走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說完招呼身邊的同伴,又是搶攻了過來。 楊宗志心中氣恨他們下手狠毒,對這霸天門毫無好印象,待見到他們一起攻過來,哼一聲,身子一轉,搶到他們當中,右手在自己身邊畫個圈,嗤的一聲刺了出去,其中一個黑衣漢子,只覺得眼中一花,尚未看清楚什麼狀況,便噗的一下被點中胸口檀中穴,口中吐出一股血箭,倒飛出去落在地上。 其餘四人面上都是大驚,萬沒想到這人只出一招,便重創自己這邊一人,不由得都是心中惴惴,合攏在了一起,當先講話那漢子,大喊道:「點子扎手,大家合力對付他。」 其他三人應一聲是,都伸出右臂搭在這人肩上,當先那人得了這三人助力,渾身黑衣漸漸鼓囊起來,氣息充盈。 楊宗志昨日見過賀老大三人對付蘇瑤煙,用的正是這招數,自己隱約聽見史艾可說過這招叫作什麼,只是當時自己沒在意記下來,這時再見這四人也是使出這招,眉頭一皺,不待他們蓄勢完成,一把搶過去,右手點下前面那人的喉間。 那人一看,心中大驚,慌忙伸出霸天劍格擋,楊宗志目中一閃,身影一轉,眨眼間卻是搶到他們身後,對著那後面發力的三人啪啪啪三掌打出去,那身後的三人將自己的內力都灌注到前面一人身後,自己全無法防禦,被楊宗志一人一掌打了的跌了開去。 當先那人被三人手上的內力一衝,向前飛去,口中噴出鮮血,卻又身子不停,扔下手中長劍,借那力道向前跑去,王有期躺在地上,見還有一人逃跑,忍不住大呼道:「莫放過他們,他們回去後患無窮。」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動,下意識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右手一揮,嗤嗤一下擊了過去,跟隨那逃跑之人的背影,那人聽見身後呼嘯聲傳來,忍不住轉頭來看,被那樹枝砰的擊中胸口,再也無力逃跑,落下地來。 楊宗志擊倒這五人,心中便開始後悔,暗道:這些江湖中人義氣爭鬥搏命,自己何苦參與進來。 再看到躺在地上的王有期掙扎幾下,彷彿想站起身來,只得走近幾步到他身邊,伸手扶起他道:「王副壇主,你怎麼樣?」 王有期抬頭這才看清楚救下自己的竟然是楊少將軍,面上也是一驚,道:「性命無礙的,多謝……多謝少將軍救命之恩。」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我無意路過此地,聽見裡面有動靜,便來看看,沒想到見到了王副壇主。」 王有期轉頭看了看不遠處四處倒下的弟兄們,喉頭哽咽道:「可憐我這些弟兄們,盡都喪命於此了。」 說完卻是劇烈咳嗽起來,他本來受傷甚重,此刻牽動傷口,卻是疼的一臉冷汗。 楊宗志見他真情流露,也是心感,轉開話題道:「王副壇主,這幾人都是霸天門中的人麼?他們為何要在這裡與你們動手?」 王有期點一下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伸手一把握住楊宗志的手,急切道:「少將軍,少將軍,求你趕緊去救命好麼?」 楊宗志微微皺眉,道:「救誰的性命?」 王有期想起過去曾見公主與這少將軍親密相處,趕緊道:「是救公主的命,你若再不前去,只怕公主和我羅天教都是凶多吉少。」 楊宗志哦了一聲,念起筠兒那美麗嬌癡的面容,口中道:「出了什麼事情?」 王有期說完這幾句話,氣力耗費甚多,喘息幾下,才繼續道:「霸天門的人,不知在外面找了些什麼幫手,現在四處殘殺我羅天教的教眾,而我們教主此時卻又身患重病,無法下床,我這次來少林寺就是來求得天下英雄,去解救教中現在的危機,只是沒想到功敗垂成於此,少將軍,你與我教公主交好,必不忍看到她為奸人所害,是不是,在下求你去救救她一命。」 楊宗志聽到這裡,忍不住心中猶豫,暗道,自己此刻正是要趕到洛都去打聽爹娘的消息,怎麼能又跑到西蜀去呢。只是不知不覺又想起筠兒對自己萬般柔情蜜意,自己原本答應她早早趕到西蜀去見她,只是沒想到事情發生變故,一直到現在也沒法去看她,現在聽說她身處危難之中,自己又怎麼能忍心見死不救? 王有期見少將軍面色猶豫起來,趕緊又道:「少將軍,公主每日都在教中念叨你,只說總是等你不來,容顏也憔悴消瘦下去了,我們這些屬下看了都是心疼的很,你此刻要是再不趕去,只怕……只怕這一生都無法再見到她了。」 王有期只想緊緊勸說他去教裡幫手,所以嘴上信口胡說,他平日裡連筠兒的面都見不到,又哪裡能知道筠兒是不是憔悴,只是這等時刻他也顧不到,只想將公主說的越癡情越好,以便讓這少將軍帶人去救她,他心想,這楊家少將軍是朝廷的兵馬將軍,自己在北郡時看過他手下帶領十五萬兵馬,那自然勢大官威的,用來解救教中危機,想來應該是綽綽有餘。 楊宗志聽到這個話,心中卻是一動,暗道,我此時要是對筠兒見死不救,只怕這一生想起來都會後悔,去洛都的事情,只能遲一些再去。 楊宗志下定決心,便點一下頭,道:「好,王副壇主,你要和我一道去麼?」 王有期搖一搖頭,喘息道:「在下此刻傷重,只怕趕不了路,教中危機,那是一刻也耽誤不得的。」 楊宗志低頭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傷口頗多,又一點頭,突然心中一愣,尋思道,婉兒呢?那婉兒怎辦? 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禁向林外看去,只是這樹林甚密,而自己進來的頗深,想要看見婉兒卻是不能,楊宗志想起婉兒從小與師娘失散,此刻定是依偎在師娘懷中,沐浴母愛光輝,必不會孤單,自己此去羅天教匆忙趕路,難道要婉兒多年後剛剛見到師娘,便又與她分離不成? 楊宗志想到這裡不覺微微搖頭,王有期一直看著楊宗志臉色,見他沉吟不決起來,以為他要反悔,忍不住輕輕喚道:「少將軍,你……」 楊宗志定下主意,不再多想,微微一笑,道:「王副壇主,我正想前去幫手,只是我這次出門匆忙的很,身上沒有一點紋銀,只怕一路無法成行。」 王有期聽他原來只是擔心這個事情,忍不住暗道,你是富家公子,不當家,自然不知油鹽柴米,出門的時候,身上也不帶錢。心中雖如此想,口中趕緊又道:「不妨事,在下身上有銀子的,少將軍儘管取了去用。」 楊宗志也不客氣,伸手從他懷中取出幾錠甚大的紋銀,放入懷中,哈哈笑道:「如此就多謝王副壇主了,只是還有一件事情,希望王副壇主幫忙。」 王有期心中歎息,暗道,自己每次見了這少將軍都沒好事,次見他,他說讓自己幫忙,然後威逼自己作了自己的面具,他便將自己打暈過去,現在他又如那日一般無賴,難不成又要取了自己身上所有家當,再將自己打暈一次?只得無奈說道:「少將軍儘管吩咐,只要在下做得到,必然不會推辭。」 楊宗志微微一笑,又道:「王副壇主,此刻在下的師娘與師妹正在這密林之外,在下就這麼走了,她們要是尋找起在下來,遍尋不到,定然心中焦急,所以還希望王副壇主幫在下敷衍一下,就說在下碰到要事,出門幾日,叫她們不必擔心,只管回去派中等候就可以了。」 王有期愣住,暗道,這少將軍是朝廷赫赫有名的將軍,怎麼還會有師娘和師妹的麼?便道:「只是在下不知道少將軍的師娘到底是誰?」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王副壇主,我的師娘你倒是認識的,便是那日被你們圍困在少室山下的峨嵋派梅淑芸。」 王有期面色更白,暗中吸一口氣,心想壞了,上次就隱約覺得那些峨嵋派的弟子與他有些關係,卻沒成想竟然裡面有他的師娘,這下得罪了她。 抬眼望去,見楊宗志輕輕放下自己,抱拳道:「那王副壇主就請多多保重,在下先告辭了。」 說完不再多耽,向密林另一個方向,下山的路趕去。王有期瞠目結舌,躺在地上粗粗喘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com第163章辨韓之一 楊宗志一路下山,毫不停留,走到山腳下,看見先前那些酒攤都還好好的擺著,不禁摸著身上從王有期那裡取來的銀子,就想買上一些趕路的時候用。 楊宗志走前幾步,走到一個酒攤邊,正要說話,突然攤主大喝道:「那個偷酒的畜生又來了,大家當心。」 楊宗志一愣,暗道,這是罵誰呢?順著攤主的目光,轉頭看見一匹白馬衝了過來,衝到酒攤邊,就著一罈酒,就要俯首下去飲。攤子大喝一聲,舉起一根扁擔,運勁向那白馬砸去。 楊宗志看得仔細,才看清楚那匹白馬通體白毛,身材瘦弱,卻又有一塊黑斑在脖子處,不禁心中一驚,趕緊揮手阻住攤主道:「莫打它,它是我的馬。」 攤主轉過頭來,怒視楊宗志道:「原來是你養的畜生,這兩日整天在這裡偷酒喝,你快快賠錢過來。」 楊宗志心中好笑,萬沒想到理小十四找來的這匹白馬不但身體瘦弱,走路不快,平時一幅懶懶散散模樣,還有這樣的嗜好,轉頭看那白馬湊近酒罈,低頭一吸,只見脖子上肌肉顫動,那酒罈中的酒便下去一半,心想,這白馬倒是投自己的緣,我們兩個醉人醉馬,正好是作了一對醉漢。 他不禁笑道:「莫惱,莫惱,我賠你銀子就是。」 說完從身上摸出一塊銀子遞給攤主,伸手又抓起一罈美酒,轉身牽過白馬的韁繩,叱一句:「喝夠了沒有,醉馬。」 拉著它走了開去。 楊宗志邊走邊想,這白馬走不快,自己急著趕路,那是不好帶它一起走的,還是將它再放到少林寺中撫養才是。 正要找個僧人交託它,楊宗志左右尋了一會,卻見四處人影交疊起來,漸漸有了些喧囂吵鬧之聲,突然隱隱聽到身後山坡上,似乎有個嬌柔的聲音大聲疾呼道:「九哥哥……九哥哥……你在哪裡,你快回來……」 聲音聽得若有若無,帶有一派焦急之色。 楊宗志一愣,暗道,是婉兒在叫我麼,還是我自己生了幻覺?轉頭看去,見背後身影人頭攢動,儘是豪傑匯聚下山,哪裡能有小師妹的身影。 楊宗志一咬牙,對白馬道:「馬兒,馬兒,你留在這少林寺中,等婉兒帶你回去滇南,我要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走了沒幾步,突然感到衣袖被什麼東西咬住了,轉頭看過去,才見是那匹白馬伸嘴拉住了自己,兀自不放。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馬兒,你莫怪我不帶你,只是你走路實在太慢,我又有急事,實在等不得你。」 輕輕一揮衣袖,就要震開它,只是揮了兩下,竟然不能甩開它,楊宗志微微一驚,暗道,這馬與自己頗為有緣,自己也不好用勁傷了它,卻是一籌莫展。 楊宗志想了一會,心道,是了,我只需要行走起來,走的快了,這馬跟不上,自然會鬆口。想畢不再猶豫,腳下飛快向官道方向走去。 楊宗志開始走的還不太快,走了一會,見這白馬在身後跟隨,死死不放,不禁更急,腳下更快,再走了一會,楊宗志腳步加快,施展出輕功身法來,那白馬彷彿知道楊宗志考驗它一般,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腳步踢踏甚是從容。 楊宗志驚奇不已,有心考校一下它,便放開步法向前縱去,官道兩邊樹影疾速向後退開 分卷閱讀100 ,此時官道上人煙還不多,大家慢步行走,或者牽馬道別,晁家五兄弟也下得山來,晁老五和晁老四兀自高聲談論今日所見,激動無比,晁老三牽馬走在他們前面與大哥走在一起,走了幾步,突然看見官道上一道影子飛快掠過,晁老三面上一愣,仔細看去,看清楚原來是風漫宇在放步飛縱。 今日他在少林寺中見識過風漫宇的輕功,可以腳不沾地擊敗那扎西哈多,這份輕功在當今武林也是前所未有,再看到他身後跟著一匹白馬,那白馬瘦弱不堪,晁老三大驚道:「大哥,你快看。」 晁老大轉眼望去,也是看個分明,這才想起先前這風漫宇所說這瘦弱的白馬是匹千里馬的事情,渭然歎道:「還是我們見識不夠,看走了眼,這白馬放蹄奔跑,步法矯健,哪裡還有病弱的樣子,看來真的是一匹千里馬了。」 身後三個兄弟聽到這話,一起搶了上來,再看隨著老大眼光看去,只見前方身影閃爍,幾下間便不再看的到了。 楊宗志越跑越快,到了後來自己已經微微喘氣,體力漸漸不支,轉頭看那白馬跟在身後,緊緊咬住自己的衣袖,楊宗志吸一口氣,停住身子,沮喪喘息道:「好你個臭馬,你竟然扮豬吃老虎,欺騙我這麼久,真是該打。」 白馬歡嘶一聲,將腦袋拱了下來,在楊宗志衣袖上緩緩摩擦,楊宗志看的心中恍然,問道:「你是讓我上你身上去?」 那白馬又嘶叫一聲,前腳在地上踏了兩下,楊宗志沉吟了一會,拉住韁繩,縱身一躍,坐在白馬身上,白馬揚起前蹄,大嘶一叫,又放開腳步,發力向前奔去。 楊宗志坐在馬背上,感到呼呼風聲灌進耳朵,衣炔髮梢被吹的翻飛而起,只覺得這白馬一奔將起來,風馳電掣如同滔滔江水,快速無比而又經久澎湃不息,心中也是歡愉,左手拿起剛剛買下的一罈美酒,右手輕輕一拍,拍開蓋子上的泥封,哈哈大笑,仰頭喝了起來。 楊宗志騎馬一路向西,沿著官道馳行,白馬一改往日瘦弱之態,不但奔跑的飛快,而且耐力持久之極,到了第二日傍晚,便已入了川中蜀道。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一路多是山道,山巒疊障之間,僅有一條羊腸小路通過,行到最艱險的地方,有時候僅容一個人,甚至一隻腳過去,楊宗志過去與爹爹去過川蜀大地,對這裡的地形路況大致知道,便也放緩下來。 待過了這段山路,天色已經隱隱發黑,日頭墜入連綿山峰暮靄,山風緩緩吹來,帶有一絲涼意,楊宗志拉馬下了山,看見前面路邊有燈火闌珊,心道,這裡是入川的必經之地,前面定有酒肆客棧,我先去那裡休息一下,再作打算才好。便拉了馬,向那燈火來源處走去。 走了一會,到了近前,楊宗志放眼望去,見是一個木屋客棧,只有一層,卻甚是寬廣,屋角伸出一面旗旌,隨風微微招展,上隱隱書:「別離亭」楊宗志看得一笑,心想,別離亭,這名字倒是古怪雅致,這裡明明是個客棧,卻喚作別離亭,而且自己過去入川時並未見過,想來是這些年才新開張的才對。 走幾步走到客棧前,客棧中一個細小的身影迎了出來,那人走到面前,嬌聲呼道:「客官,您來了,快快請進。」 湊著房中的燈火,隱約看見是一個年紀甚小的小姑娘,身材不高,穿個翠花裙子,梳了兩個鼓起的髮髻在頭上,小臉微胖,樣子乖巧可愛。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一聲好,牽馬走了過去,轉身將白馬栓在門口的木頭柱子上,與那小姑娘一道走了進去。 那小姑娘與楊宗志一道走進去,轉身問道:「客官,您是次到川蜀來麼?」 她聲音童真嬌稚,一口濃重的川味,轉頭看見楊宗志的面貌,那小姑娘目中一亮,咯咯一笑,又道:「原來是位公子爺啊。」 楊宗志見這小姑娘一笑起來,面上兩個酒窩,雖然年紀幼小,卻也可愛的很,不禁微微一笑應道:「不是次來,過去來過的。」 那小姑娘看楊宗志笑起來,目中神色明亮,卻又好像溫柔的很,不禁面色微微一紅,轉頭再向裡面走去,帶他到一個座位上坐下,又問道:「公子爺,您這次到川蜀來,是來拜訪朋友的,還是來經商或者求學的?」 楊宗志這才看清楚,這客棧的中間有一個石頭堆積起來的火坑,裡面燃有柴火,此時客棧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都圍坐在柴火一圈,柴火之上架了一個高高的爐子,上面有一口大鍋,正在呼嚕嚕的煮著什麼東西。 楊宗志正要說話,突然客棧中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道:「三哥,我原來以為憑你英俊瀟灑,氣質儒雅,這小清姑娘對你另眼相看,所以才特地來問我們是哪裡人,要到川蜀去作什麼的,沒想到這小清姑娘見到另一個小子,也是同樣一般問話的,哈哈。」 這人說話笑聲中氣十足,身邊桌上放著一個木竹籃子,裡面不知擺了些什麼東西,年紀也是二十多歲左右。 小清姑娘聽見自己被人笑話,卻不面紅忸怩,咯咯笑起來,應答道:「呂三爺確實是少見的英雄人物,不過這位公子爺嘛,也是個人品卓絕的人兒啊,一點也不會差,小清看見了,不免有些好奇的。」 楊宗志轉頭看去,見小清姑娘面上歡喜,咯咯的脆聲笑,隱隱有一股媚態蕩來,不禁微微皺眉,疑惑暗道,難道川蜀一個客棧家的小丫頭,也都是這麼嬌媚的麼? ==============三點半,大家在睡覺,俺在碼字,太睏了! .com第164章辨韓之二 方纔那個說話的年輕人聽了小清的答話,又哼道:「是麼,不過我們淮南八仙在中原大地可不是無名之輩,難道是隨便一個什麼什麼公子,小子都可以來跟我等比較一下的麼?」 他身邊坐了幾個人,有男有女,聽見他的說話,也都呵呵輕笑,有的目中得意,有的微笑搖頭,有的渾不在意。 楊宗志聽他說起淮南八仙之名,心中卻一愣,暗道,原來這些人是淮南八仙中的人物了,我過去聽鍾南山上的師父講起武林典故時起過,說這八仙是由八個身懷絕技的高手組成,自己拜了兄弟和兄妹,一向在淮南頗有威名,卻不知怎麼一起到了川蜀而來。 楊宗志兀自想了一會,站在一旁的小清姑娘又催促道:「公子爺,小清問你話,你還沒有回答呢,而且,公子爺,你是叫什麼名字的?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威名的麼?要是有的話,你不妨也說出來,免得被人說你拿了他們的名號來抬高自己。」 說完微微向方才說話那年輕人瞪了一眼,語氣中的意思顯然是希望楊宗志也報出一個大大有名的名號來,滅滅那什麼八仙的威風。 楊宗志啞然一笑,道:「我哪裡有什麼威名,我姓風,只是滇南來的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讀書人,這次到川蜀來,便是來見見自己的同知好友罷了。」 小清姑娘聽到這話,卻不失前望,咯咯一笑,道:「讀書人怎麼了,卻也不見得就比練武的人差啊,風公子,若是您十年寒窗苦讀,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高中狀元,便是天下聞名,人盡皆知,比起那些什麼淮南有名,匹夫之勇的仙人啊什麼的,那是強的多了。」 說完又咯咯一陣嬌笑起來。 那年輕人說了一句話,便被這小清姑娘一通搶白,不禁站了起來,面紅道:「你懂些什麼……」 話還沒說出來,他身邊一個拐腳大漢,伸手阻住他道:「藍七弟,你何必與一個小姑娘鬥嘴計較,我們這次到川蜀來,可不是要來爭這麼些無謂義氣的。」 藍七弟被這拐腳大漢一攔,這才平氣坐下來,沉聲道:「大哥說的是,我們這次來,可是來報羅天教西門教主之恩的,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原是不必多理睬。」 藍七弟心想,羅天教在川蜀勢力強大,如同霸主尊崇,就算是尋常婦孺都該知道,我若說出羅天教教主的名號來,你這山野的刁蠻小丫頭還不嚇得花容失色,快快跑過來與我道歉? 哪知小清姑娘聽了藍七弟這個話,面上毫無驚訝,輕輕嬌哼一聲,眼睛一轉又道:「風公子,我們一起來作個遊戲好麼?」 楊宗志見她面上童真,直如半大孩子,心道,自己過去隨了爹爹四處奔波,為的全是國家軍務大事,可從來沒有時間和精力來作什麼孩童遊戲的,哎,這樣想來,自己這些年,倒也失去了不少童年樂趣。就依著她道:「你要與我作什麼遊戲?我可什麼都不會。」 小清姑娘咯咯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根絲線,盤在小巧的手上,小手翻轉纏繞,不一會,便成了一個圖形,楊宗志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風」字在其中,暗道這小姑娘好巧的手。 小清盯著楊宗志的臉,眨眼道:「風公子,你要是能把我手上的絲線接過去,轉出我姓氏的那個字來,便是你贏了,不然嘛……咯咯,咯咯,便是你輸給我了。」 楊宗志失笑道:「還沒請問小清姑娘姓什麼的?」 小清姑娘明媚的小巧眼睛一轉,咯咯笑道:「書生呆子氣……不過也不壞,總比……總比那些什麼人的強。」 又道:「你想要知道我姓什麼的麼?」 楊宗志不禁莞爾,點頭道:「我這呆頭笨拙之人,只盼望小清姑娘你姓一或者姓二什麼的才好。」 小清姑娘被他一逗,雙手掩住小嘴笑道:「可惜我是姓卓的,倒沒法如了你的意。」 楊宗志傻眼道:「那我卻是輸了,我可轉不出個卓字來。」 小清姑娘細細掃他一眼,嬌嗔道:「笨蛋,看清楚了。」 說完雙手飛快扭曲翻轉,絲線在小手上穿梭纏繞,待過了一會,再停下來,楊宗志湊前一看,竟然真的是一個卓字在她兩手中間。 楊宗志驚奇不已,鼓掌道:「好,好,好巧的一雙小手。」 藍七弟聽見他們說話,心中怒氣還未平復,只是大哥方才發話,自然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又見他們湊在一起玩的興起,微奚一聲,只將目光都緊緊盯住面前的大鍋,看裡面燉的東西呼呼起泡。 過了一會,漸漸有肉香傳來,藍七弟大喜喊道:「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說完趕緊招呼周圍的兄弟們一起湊近來。 楊宗志與卓小清自然也是聞到那股肉香,楊宗志著急趕路,一路都是吃些乾糧度日,這時聞到這陣陣香氣,腹中也咕咕的翻騰起來,一如那些人面前的大鍋般。 藍七弟又仔細的瞪著鍋中看了好幾眼,轉頭呼道:「小清姑娘,上些酒來,這麼美味的麋肉,若沒有好酒相佐,當真是大煞風景了。」 卓小清無奈應了一聲,又轉眼瞟了楊宗志一下道:「風公子,你也想吃一些那麋肉麼?」 楊宗志轉頭看了一眼,見那沸騰的鍋中,全是暗紅色,上面厚厚一層都是辣椒,不禁冷汗道:「我不能吃太辛辣的東西,不知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可吃的?」 卓小清咯咯笑道:「我們這裡山小路遠,沒有什麼珍饈佳餚的,這麋肉鍋子便是今日打來的,也算是今晚唯一的菜了。」 楊宗志沉吟一會,道:「不知有沒有饅頭什麼的,給我上一些。」 小清咯咯一笑,道:「不吃麋肉也好,免得長成個大胖子,不過你從滇南來,難道那裡的人也不吃辣麼?」 楊宗志搖搖頭,道:「我雖從滇南來,可我自小都不能吃辛辣的東西。」 藍七弟聽見這話,哈哈一笑,正待笑話這年輕人甚是窩囊,卻見卓小清小巧的眼中儘是歡喜,笑了一下不由得脫口道:「這倒是與那人一模一樣。」 說完就要轉身進去。 楊宗志又喚道:「小清姑娘,你給我拿一些酒來,再給我門口的馬兒也端一些酒去。」 小清轉回頭驚奇道:「怎麼那馬也要喝酒的嗎?」 楊宗志微微一笑,點一下頭,小清這才轉回頭去,邊走邊喃喃道:「便是對與自己一起跟來的馬兒也是不錯,那想來對待自己身邊的人兒更是不會壞的了吧。」 等了一會,小清端個盤子出來,上面有幾壺酒和一碟白面饅頭,走到藍七弟那邊,遞給他們幾壺酒,這才轉回頭,將酒壺和饅頭都好好的放在楊宗志身邊的桌子上,對他微微一笑。 藍七弟接過酒壺,給身邊的人都倒出一杯,然後給自己倒一杯正要舉杯暢飲,突然他身邊的一個女子出聲道:「七哥且慢。」 那女子阻住藍七弟,從自己身前擺放的一支銀鐵荷花兵刃的花蕊中,取出一根閃閃的銀針,在酒水中試了一試,仔細看著銀針,才道:「可以了。」 楊宗志搖頭心想:普通毒藥砒霜,用你這銀針便能試出來,只是人家要是下的是蒙汗藥之類的,無色無味,你這銀針也沒作用了。 藍七弟哈哈一笑,得意道:「八妹你是下藥的大行家,人稱『藥手仙姑』何八妹,一輩子精研各種迷藥針劑,卻也總是這麼小心翼翼的,這裡荒郊野店,難道還有什麼古怪,再說我們八仙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那些沒開眼的小賊,就算沒見過我們的人,總算也聽過我們的名號,這些人聽到你藥仙子的大名,只怕是躲避都來不及,哪裡還敢來自投羅網,自討苦吃?」 楊宗志聽了這話,心才恍然道:原來這女子手中的銀針卻是有名堂的,許是塗抹了她獨門的藥劑在上面,平日裡擱在武器兵刃之內,可以用作防身,再聽藍七弟所說這番話,顯然這女子不是個孟浪的人兒。 何八妹卻不理會, 分卷閱讀101 在一塊白布上擦拭了銀針,又插入到大鍋之中同樣試了一番,才點一下頭,道:「沒事了。」 卓小清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待看到何八妹又在大鍋之中試了好一會,面上微有驚色,又見八妹說聲「沒事了」才隱隱嬌哼了一下,轉過頭不再看。 藍七弟對面一個手拿芭蕉扇的大漢卻道:「不是八妹謹慎小心,這些都是大哥吩咐下來的,我聽說這次羅天教中的事情有些棘手,便是西門教主他老人家也都著了道,現在臥病在床,一身通天的本領是半點也使不出來了,不然他老人家身負絕頂武藝,又怎麼會怕那些宵小之徒,我們此時快到地頭上,更是大意不得。」 他身邊一個身背長劍的儒生嗯了一聲,也道:「不錯,不錯,我也總感到這次西蜀之行頗不尋常,小心一點總不會錯。」 這書生三十歲左右,仙風道骨,額下一排鬍鬚,甚是瀟灑。 藍七弟聽到這儒生也這麼說,不禁躊躇道:「大哥,真的是這樣麼?」 拐腳大漢點一下頭,道:「想西門教主是何等厲害人物,便是他老人家也遭了暗算,我們自然更是大意不得。」 楊宗志聽見這話,心頭不住道,原來筠兒的爹爹受了別人的暗算,才臥床不起的。 拐腳大漢又道:「只是我們江湖中人,恩怨分明,受了別人的滴水之恩,便當湧泉相報。雖然知道這次西蜀之行困難重重,但是我們也必須要趕去相助一番。」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擊節道:好義氣漢子! 儒生又點頭道:「大哥此言不錯,昔年大哥的結髮妻子病重,眼看就要不久於人世,我們八個雖然空負一身武功,但是對嫂嫂的病卻是一籌莫展,正在此時西門教主路過淮南,聽說了這件事情,不但花下重金,請了當時洛都最有名的郎中來淮南問診,而且又為了其中一味難尋的草藥,衣不解帶奔波勞累四天四夜,與我一道去長白山找到回來交給大哥,雖然我們不知道西門教主到底為什麼,如此厚待我八仙中人,但是這份似海恩情,我們就算怎麼報答都報答不了。」 楊宗志飲一口酒,嚼一口饅頭,聽到這話,微微愣住,記憶起筠兒過去與自己所說她家中的事情,卻是想:筠兒她爹爹因為筠兒的娘親病重,未能治好,所以心存遺憾,因事及人,看見他們八仙的大哥與自己同病相憐,才會拚命相救……不過看筠兒她爹爹的這番作為,委實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我過去只聽洛都民間議論紛紛,說魔教頭子奸險歹毒,行事乖張,尋常婦孺都拿這西門松的名字,來教訓自己不成器的孩兒,好像是能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對他倒是誤會的很了。 .com第165章辨韓之三 手執芭蕉扇的大漢看藍七弟等人已經大吃大喝起來,也喝口酒,歎道:「前些日子,我們在淮南聽說西門教主為人所威迫,被逼向朝廷低頭稱罪,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一個滇南點蒼劍派的小子,為了自己揚名江湖,劫了西門教主的寶貝女兒,讓西門教主發下誓言……嘿嘿,想當年,朝廷多次發兵圍剿西蜀羅天教,朝中的所謂領兵大將輪番上陣,卻一直拿他老人家奈何,這西門教主當真是個智計絕頂的人物,以一教之力對抗昏君的千萬大軍,只可惜,西門教主又總是太重感情,雖然說人重感情是件好事,但是他一身雄才,卻也難免因為這個而誤事。」 楊宗志心中一笑,道:在說自己了。 藍七弟大吞一口麋肉,讚道,好香,好香。聽到這話,拍手大聲道:「歷朝歷代之中,這樣的義氣人物總也不少,別的不說,就說當年的淮陰候韓信,他老人家不也是一身雄才偉略麼?只是他也是太重感情,原本自己可以佔據齊國,稱王稱霸,成就一番千秋偉業,卻是不忍心對提拔於他的漢王翻臉,到最後落得慘死在長樂宮的一個小小鐘室之中,豈不讓人可憐可歎?」 他們身邊幾個兄弟,聽到這話,想起聽說書講淮陰候的生平事跡,不禁都是歎氣。 楊宗志卻是不敢苟同,正要反駁,只是心中一凜,又自強行忍住,但是圍坐人群中一個老者卻是忍不住,駁斥道:「哼哼,滿口胡言,想當年淮陰候韓信一生征戰天下,滅趙燕齊三國,又逼的西楚霸王項籍自盡於烏江邊,於國於民,那是何等功業偉跡,我只聽你們所說,這西門……西門教主不光低頭獻媚於朝廷,而且自己還受人暗算,下不來床,卻是狼狽窩囊之極,他有什麼資格可與淮陰候他老人家相提並論?」 楊宗志心想行伍之帥怎可與破江湖草莽捉對比肩,再說韓信若是真的在齊國稱王稱霸,那叫謀逆,可不是什麼雄才偉略。但見這老者說出自己心中的話,微微點頭,心想,原來這老者一直坐在他們身邊,卻並不是與這淮南八仙一同過來的人,看他說話的語氣,顯然是對他八仙所說的話大不認同。 藍七弟遭人搶白,心中微怒,面色又一紅,只是這老者言辭鑿鑿,大是有理,藍七弟只聽說書,如鸚鵡學聲複述出來,但自己學問不夠,一時也生不出反駁之言來,只能悶頭喝酒。 那儒生卻搖頭道:「非也,非也,我嘗聞聽,君子可曲可伸,想當年,這淮陰候也曾受過胯下之辱,只是他受辱於小人,並不代表他的心志也遭到磨滅,我輩又豈不聞君子臥薪嘗膽,十年報仇不晚的道理乎?」 這八仙中人受盡西門松恩惠,因此言辭之中對他甚是尊敬推崇,現在聽到他為人所詆毀,自然是站出來為他辯解一番。 藍七弟見三哥替自己駁斥那老者,不禁拍手喝彩。 那老者又搖頭道:「哼哼,君子,狗屁的君子,他西門松為了你們八仙中人的老婆便也竭盡全力,費心討好,又是異地請郎中,又是親自取藥,可是他對他自己的老婆嘛,嘿嘿,可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老者開始還勉強稱呼西門松為西門教主,說到後來忍不住直喚其名,顯然心中更是不滿,拐腳大漢怒聲搶道:「你說什麼,西門教主不是謙謙君子,難道你就是了不成?雖然你年紀一把,但是在這人後說別人的壞話,便是無恥小人行徑,我們八仙中人沒有聽見倒也罷了,只是現在叫我們遇見,正是容你不得。」 那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道:「你們口中儘是吹噓這西門松,說他為人多好多好,又說他雄才偉略,可謂一方雄霸,簡直極盡吹捧之能事,自己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人家為何要對你們好,難道不是上了人家的當,受了人家的欺騙麼?」 儒生不平道:「西門教主坐擁川蜀,富可敵國,盡可揮金如土;手下兒郎教眾萬千,登高一呼,屬下應者如同雲彩彙集,他自己有什麼心願不能得償,卻要費心竭力的討好於我們的?」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這便是西門松的手段了,現在他孤單無援,便有你們這什麼八仙要替他強行出頭,難道這便不是好處麼?」 儒生又接道:「非也,非也。想當年西門教主恩惠於我等之時,又怎麼可能會算到有今日之果,這叫種善因,得善果,一飲一啄,都是前定。」 幾人言來語去,全是抓住這個事情來爭辯,那老者撫掌道:「好好好,你們定要將這西門老兒與淮陰候韓信相比,豈不聞最後跟了這淮陰候的人,不免都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麼?更何況,當年齊國術士荊通尚且勸告淮陰候道:『野獸已盡而獵狗亨……意思是說獵人帶著獵犬出行,一旦將野獸都打光了的時候,便是獵人烹煮獵犬的那一刻到了。』你們八仙好好的在淮南作威作福,倒也逍遙快活,又為什麼要強來西蜀淌這個混水。」 這老者後話說到這裡,引經據典,滔滔不絕,隱隱帶有一股威迫之意。 八仙中人聽到這裡,臉色都一變,芭蕉扇漢子扔下手中碗筷,霍得一聲站立起來,喝道:「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語氣威嚴鶴立,脖子上青筋直冒。 他轉頭看了一眼,看到身前火坑中有一根撥散柴火的熟鐵棍,此刻已經被熊熊柴火燒得通紅滾燙,芭蕉扇漢子一把抓起那熟鐵棍,全然不懼熱氣灼燒,大喝一聲,雙手一抄,卻將那粗粗的鐵棍,擰得彎轉扭曲了起來。 楊宗志看得一驚,暗道這漢子好強的內力修為。一時之間,這客棧之中氣氛劍拔弩張,甚是緊謐。 卓小清一直乖巧的站在楊宗志身邊,饒有興致的聽著他們辯論爭吵,待聽到這裡,突然掩嘴咯咯嬌笑道:「之乎者也的,酸死人了。」 小清轉頭又看了楊宗志一眼,對他眨眼笑道:「風公子,你是讀書人,我也來吟首詩,吟的不好,就算湊興。」 說完走了兩步,擺開架式吟道:「嗚……八隻呆頭鵝兒,行走危牆哏壁……戰戰兢兢;忽而地動山搖,鵝驚哦哦亂叫……嗯,嗯,渾渾噩噩。」 這小清姑娘顯然沒有儒生那般的才學,勉強說了兩句,眼波流轉一番,又笑道:「一隻大呼不好,滿面都是愁容,淒淒慘慘;還有兀自不信,強稱藥手仙姑……倒也倒也。」 小清姑娘的詩吟的不倫不類,搖頭晃腦,毫無平仄押韻,只是她少女心性,說到「倒也倒也」回頭看了楊宗志一眼,又拍手嬌笑了起來。 楊宗志聽得有趣,微微一笑,突然品味起她話中的意思,驀的一驚,轉頭看去,見那淮南八仙果然一個一個坐不穩了,身形搖晃,幾欲墜倒。 藍七弟手中筷子跌落,駭然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說完看了八妹一眼,見八妹滿臉都是不信的神色,最先倒了下去,再轉頭看自己身邊兄弟們一個個都倒了下去,不禁吼了一下,也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楊宗志大驚,暗道:難道他們果真在這酒菜中下了迷藥的,只是剛才那個何八妹仔細檢查了酒菜,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出來?而且自己也飲了這些酒,怎會沒事。 小清眼神盯著楊宗志,見他面有驚容,咯咯笑道:「風公子,你莫要害怕,我們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強匪。」 她信步走到那昏倒的八人身邊,踢了何八妹一腳,嗤的一聲哼道:「你好了不起麼?不是人稱什麼藥手仙姑的麼,怎麼現在也倒在這裡成了縮腳螃蟹。」 又對著地上躺著的芭蕉扇漢子皺鼻道:「你不是蠻力大的很麼,只是腦子卻愚蠢的厲害。哼哼,你們雖然萬事謹慎,可惜我們在這柴火之中,酒水之中和鍋子當中分別的都下了藥,這秋水海棠,野菌花和攀松香每一樣分開放來,都是對人無害甚至大大有益的藥物,不過這三樣要是混在一起了,而服下的人要是心情平靜的話,也還罷了,要是心情激動,血脈噴張的話嘛……那就……那就……咯咯,咯咯。」 小清說完咯咯的又嬌笑了起來,笑聲之中甚是得意。 楊宗志聽到這裡,方才明白原來他們下藥的方法如此隱秘詭異,別說是自己這種對藥物全無知曉的人,便是那號稱用藥行家的何八妹,也都難以分辯,著了他們的道,只是不知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心機卻是深沉的可怕。 小清姑娘笑了一會,又對那老者道:「朱長老,您老是文縐縐的讀書人,整天之乎者也的教訓手下,也只有您老才能三言兩語,便激得這些人都心生怒氣,咯咯,可是現在又要麻煩你,將這些什麼臭烘烘的八蟲都抬進去,然後對小姐說,外面的事情都作好了。」 朱長老高昂著頭,聽了這番話,彷彿甚是忌憚這小清姑娘,無奈的搖下頭,說聲好,便搬了那些人一一抬了進去。 楊宗志見這小清姑娘年紀幼小,卻指揮這年紀大她幾倍的朱長老做事,口中隱隱帶些威嚴,心中一凜,再過一會,那些人都被抬了進去,小清姑娘突然走到楊宗志身邊,在他耳邊小聲道:「你一會可當心一些,千萬不要亂說話,定要給那人留下個好印象的,知道麼?」 這小清姑娘說話的時候,身子微微湊近過來,嬌小的身上微微有一陣若有若無的稚嫩香氣傳來,楊宗志不知是何意,便也不動,點一下頭,不一會就見裡面走出來個人來。 .com第166章辨韓之四 那人從內走出,走到內間門口的時候,楊宗志就著客棧中的柴火光芒,隱約看見那人身材甚是苗條纖細,曲線婀娜玲瓏,甚為清瘦,心道,原來小清姑娘口中所說的小姐,便是這個女子了,難道她才是今日之事的主腦? 待那小姐走近幾步,看清楚她的面容打扮,卻是一身黑色衣服,瘦弱臉上蠟黃一片,雙眼原本很大,但是眼角處驀的垂下,變成了三角眼,嘴巴本來也可以很小,但是到了嘴角處卻是彎了個弧度上去,看上去不倫不類,怪異的很,倒是個平庸醜陋的人兒,與她妙致身材毫不相稱。 小清看清自己的小姐,彷彿也吃了一驚,問道:「小姐,你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那小姐哼一聲,卻道:「這是個什麼人,為什麼他沒事的?」 聲音倒是嬌弱柔美,隱隱帶股冷意。 小清姑娘趕緊道:「這位風公子只是個過路的書生,他到川蜀來,只是為了尋訪朋友的,與我們的事情毫無相干的。」 那小姐兀自不信,又走近幾那步,口中道:「是麼?他當真不是武林中人,只是個趕路書生?」 小清見小姐走過來,咯咯一笑,卻是迎了上去,湊近小姐的耳朵低語了幾句,那小姐聽了一會,突然怒道:「你亂講些什麼?……你這小丫頭幾日沒有挨著板子了吧,所以說話也開始肆無忌憚了。」 分卷閱讀102 小清姑娘被小姐一嚇,垂下腦袋不敢多說了,只是忍了一下,又低聲自語道:「這位風公子真的是一個好人的,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小姐你好麼。」 楊宗志心想,看這小姐,朱長老和小清姑娘行事,顯然是他們事先都商量好的,小清姑娘暗中安排給人服下三味不同的迷藥,然後這朱長老出面引誘那些人心情激動,難道他們隱身於這荒野客棧之中,便是來對付那淮南八仙的麼?難道他們與這淮南八仙有什麼仇怨? 想到這裡,楊宗志不禁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小姐,見她長像雖平庸,但是娉娉而立,氣質高貴,明顯不是什麼尋常大富之家的嬌弱小姐之流。 那小姐隱約聽到小清的低聲嘀咕,又怒道:「天下男子都是負心薄倖,貪色無厭之輩,你以後這樣的話,對我提也不要提。」 說完卻不再與小清說話,走到楊宗志面前,疑道:「你當真是來西蜀會見朋友的?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那小姐方才一直看著小清說話,此時對楊宗志說話,才將視線放在他面上,楊宗志抬頭起來對她微微一笑,那小姐驀然看見,突然心中一跳,蠟黃的面容上彷彿也隱隱一紅,又道:「喂,我在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 這句話雖然也聲色俱厲,但是語氣卻是淡淡柔了下來。 小清在自己小姐身後拚命給楊宗志打眼色,意思是叫楊宗志順著小姐的意思說話,楊宗志心想,我多年不來,對這西蜀地名人物已經全不熟悉,現在叫我胡編亂造,只怕是漏洞百出。於是道:「其實在下此來西蜀,並不是來尋親訪友的……」 那小姐「哦?」 的一聲,眼光一閃,又脆聲問道:「那你是來作什麼的?」 此時客棧之中燈火昏暗,當中的火坑裡柴火辟啪作響,火上的大鍋中仍是咕嚕嚕的煮著麋肉,香氣四溢,楊宗志就著火光,見這小姐面色嚴肅,火色印照之下凜凜帶些威勢,不禁頑皮心又起,輕輕一笑道:「其實在下此次來,是來拜師的。」 那小姐見楊宗志一笑起來,身邊屋子之中彷彿明亮了一下,趕緊轉過頭,在他身邊尋了個凳子,慢慢坐下,道:「你來拜什麼師?」 語氣卻是更溫柔了一些。 楊宗志又道:「我過去常常聽人說,西蜀多豪俠,川中有名師,便想,我現在武藝這麼差,正是少了名師指點,所以才跑到川蜀來的。」 那小姐面色清冷,聽他說一句,又問道:「那你想拜何人為師?」 楊宗志正要答話,突然那小姐說完話,右手霍的伸了出來,指尖一併,就向楊宗志左眼戳來,此時兩人對面而坐,相距甚近,這小姐出手之前毫無徵兆,只是這出手並無赫赫風聲,顯然是並未用上多少剛猛力道,速度也並不太快。 楊宗志心中一凜,左手下意識的抬起,點向她右手手腕的內關穴,那小姐微微愣住,伸出的右手卻不收回,在空中左右一轉,便脫開楊宗志的左手,依然是戳向他左眼。 楊宗志餘光看過去,見那小姐目中清明,隱約有一絲淡淡笑意浮現面上,心想,難道她只是想試我一下,並無惡意的?想到這裡,便將左手即將發出的一招緩和了下來,頭也不轉開,任憑那小姐點到了自己左眼之上,左手才裝作姍姍來遲的握住她的手腕。 那小姐右手點到楊宗志的眼上,便不再進擊,只是停留在那裡,突然發現自己微微一愣神間,手腕卻被他握住,不禁面色更是微紅,輕喝道:「放肆……你還不放開我?」 楊宗志低頭看去,見這小姐的一隻手就在自己眼前,這隻小手脆白如玉,根根指尖輕盈,衣袖中淡淡散發出絲絲香氣,卻是生得非常好看,與她那蠟黃的面容全不對稱,而且自己左手握住她手腕,入手處肌膚嫩滑,膩人的很,便微微一笑,鬆開了她的手腕。 那小姐哼一聲,收回自己的右手,不服道:「我剛才若是右手勁力一吐,你此刻早已經瞎茫一片,還能好好的捉住我的手腕麼?」 待看楊宗志一臉微笑,全無恐慌驚懼,她撇一下嘴又哼道:「你的功夫這麼差,還想到川蜀來拜師學藝,你當真以為世事都是這麼輕易的不成?」 小清姑娘在她身後看的分明,聽到小姐這句話,又拍手道:「就是,就是啊,你功夫這麼差,如果沒有名師指點,那這一生都絕無成就了,眼下這樣的情況,你還不快識相一些?」 說完對著楊宗志又是擠眼,又是努嘴,小手輕輕抬起,悄悄指向自己小姐的後腦,意思是催促他趕快拜自己小姐為師啊。 楊宗志卻不以為然,心道:我只是隨口敷衍一下你,讓你放了我過去,不必阻攔於我,我還怎能真的拜你這小姑娘為師不成? 小清姑娘見楊宗志半晌沒有會意過來,毫無反應,更是心急,又道:「小姐,小姐,你的功夫不是好的很麼?」 那小姐接口道:「那又怎樣?」 小清姑娘又道:「你看這風公子大老遠的從滇南趕過來,風塵僕僕,如果無法拜訪到名師,學到一身本領,豈不是要白白跑一趟路了,要不然……要不然你就可憐可憐他,教他個三招兩式的,也好讓他學成回去,闖下一番英名來,到時候小姐你的徒兒,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豈不是自己臉上也大有容光?」 那小姐搖頭道:「天下男子最是忘恩負義,朝令夕改,只怕有些人學成回去,就把前塵鋪路人拋諸腦後,只顧自己逍遙快活,我為何要教他?」 說了這話,她眼睛卻是瞬也不瞬的盯住楊宗志,目中神色飄忽不定,既好像決絕,又好像隱隱有些期待,楊宗志趕緊道:「正是,好像這位小姐這麼高強的身手,只怕在下是沒有福分學到的,更是不敢強人所難。」 小清姑娘咯咯笑道:「什麼這位小姐,那位小姐的,叫的這麼拗口,你聽好了,我家小姐是姓何的……」 何小姐正待咬牙說話,沒想到小清將自己的姓氏,輕易的告訴給了別人,聽到這裡,喝止道:「清兒,你亂說些什麼?」 小清得了訓斥,躲在小姐背後吐一下舌頭,不敢再發話,何小姐又道:「你姓風,是從滇南來的?」 楊宗志點頭道:「是。」 何小姐垂下眼簾,沉吟了一會,抬起三角眼道:「那你和那個人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 楊宗志愣住道:「哪個人?」 何小姐又道:「滇南有個點蒼劍派,那個劍派中有一個姓風的弟子,好像叫什麼風漫宇,你認識不認識他?」 楊宗志歎口氣,心想,難道自己真的威名遠揚了不成,隨便一個荒郊野店中的人兒都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來,便道:「不知道何小姐是如何識得在下的。」 .com第167章辨韓之五 何小姐聽到這話,眼中大亮,光芒奪目,尖聲問道:「果真是你?」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如果冒充風漫宇沒有什麼賞銀可領的話,那應該就是我了。」 何小姐聽了這話,面色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卻又強行止住,仔細盯著楊宗志看,目光在他面上轉來轉去,外面天色昏暗,客棧中柴火之光跳動,照得楊宗志一張俊臉忽明忽暗。 何小姐不覺又多看幾眼,只覺得那張臉上明亮昏暗搭配,刀削刻畫,他一雙眼睛又如浩瀚星辰閃耀,此時四周寂靜,隱有蟋蟀蟲鳴之聲奏合,何小姐突然聽到自己心中砰砰跳動,入耳好似雷鳴鼓蕩,升起一陣恍惚,暗道,難怪……難怪,看這人長得這番……這番模樣,所以那心比天高的死丫頭才會一見傾心,想來真的應該就是他了,哼。 何小姐想了片刻,突然心中一動,又問道:「如果真的是你,那你的功夫應該不錯的啊,怎麼又要來拜師學藝?」 楊宗志被問的一窒,心想:由麻煩了,說了一個謊話,後面不知道又要用多少個謊話來圓,只得胡謅道:「在下上次從黃龍山上回去之後,受了重傷,一身功力只剩下不到兩成。」 何小姐點一下頭,依稀記起過去的事情,認同道:「原來是這樣。那……那你這次,可不是來拜師學藝什麼的了,你……你是來報仇的,是不是?」 楊宗志聽得她自以為是的一番話,只是哈哈一笑,卻不回答,何小姐見他不置可否,心中更是篤定,覺得他不過不想說出來罷了,心中卻冒出一股喜意,急道:「只是你現在這樣的功力,莫說報仇,便是走近黃龍山的總壇,都不能夠,你又打算怎麼辦?」 楊宗志知道言多必失,哎呀的歎口氣,舒展一下身子,輕輕靠在身後的桌子上,微微閉上眼睛,仿似真的一籌莫展起來,又好像好整以暇的很。 何小姐一臉快意的看著他,目中閃爍,想起自己聽到手下所說的那些傳聞,心中又是一動,接口道:「其實你並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如果我願意助你呢?」 小清姑娘在身後聽到這句話,小臉迸發出掩飾不住的喜意,拉住她的手臂,歡聲道:「真的麼?小姐,你當真願意助風公子一臂之力麼?」 何小姐點一下頭,眼神祇是盯著楊宗志看,楊宗志睜眼見她方才冷冰冰的臉上,此時卻緩緩綻放開來,雖然姿色長得平庸,卻也有一些柔和,與先前大不相同,便道:「你為何要助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何小姐搖頭道:「你不必管我們是什麼人,你只要記住,世上凡是要對付羅天教,對付西門松的人,我們都會助他,就行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才是恍然,暗道:原來她以為我到西蜀而來,是為了找羅天教報仇的,所以才會這麼說,只是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與羅天教根本沒有半分仇怨,反而是來相助於他們的。那麼她們應該就是羅天教的仇人了……難道……難道她們是霸天門的人不成?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呼的一動,醒悟道:對了,正是這樣,那他們隱在這入川的必經山路旁開店,顯然不是專門來對付那淮南八仙的,他們的目的,是要攔截住所有想要去羅天教中幫手助拳的人,我方才聽說羅天教的西門教主受了暗算,現在無法下床,而他們又在這入川的必經之路上,如此安排一番,正好讓筠兒她爹爹還沒了接應。 楊宗志想明白其中的原委,才歎口氣道:「那好,我也不問你們是什麼人,只是你們要如何來助我,這我總是應該清楚的吧。」 何小姐聽到這話,垂頭想了一會,兀自道:「你現在這樣的功力,別的事情你也幫不了什麼忙,不過嘛……倒是有一件事情,正是適合你來作。」 說到這裡,嘴角忍不住露出微微笑意,又抬頭看著楊宗志,對他道:「你……跟我來。」 她說完再不多話,站起身,領著小清姑娘一道出了客棧門,楊宗志心中茫然,也跟了出去,不一會,何小姐與小清牽了馬兒走過來,對他道:「你跟著我們走。」 說完翻身上馬,當先向前馳去。 楊宗志硬著頭皮,也上了自己的瘦馬,跟在她們馬後,小清轉眼過來,看見楊宗志身材高大,偏偏他座下的馬兒卻是瘦弱之至,人都說身高馬大,他一人一馬搭配在一處,卻顯得不協調的很,噗嗤一聲又笑出來,轉頭看小姐已經兀自走到前面,才打一下馬跟了上去。 楊宗志催馬走了幾步,跟上她們,問道:「何小姐,何小姐,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何小姐轉頭過來,看見他古怪絕倫的模樣和身下瘦馬,竟然也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不笑還好,她這一笑,聲音雖然脆嫩,可她的面容在夜色下看著,嘴角更是上翻,三角眼瞇作一處。 楊宗志過去從不以貌取人,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乍一看到這樣的怪異模樣,仍是不由得蹙一下眉,何小姐卻沒察覺,歡笑道:「我姓何,名叫淼兒,你不必老是叫我何小姐,何小姐什麼的,讓人聽了生厭。」 小清在一旁咋舌道:先前我將你的姓氏告訴給風公子,你便對我大吼大叫的,好像我犯下了多大罪孽一般,現在你不光連自己姓氏,便是自己的閨名也都和盤托出,告訴給了他,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小清想了一會,心中卻是歡喜雀躍,又道:看來我小清的眼光總是不錯的,小姐開始沒有看清楚這個風公子的品行樣貌,對他不屑一顧,現在瞭解之後,便也對他轉了眼色……哎,看小姐這番開心歡笑的模樣,我小清倒是從未見過……過去小姐總是一派孤苦難過的傷心樣子,好像對天下男子都恨到了極處,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麼? 楊宗志哪裡知道她們心思,見何小姐沒有回答自己,只得又問道:「何……何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何淼兒聽得皺一下眉,心道:混蛋,你……你怎麼還是這麼喚我?便仍不回答,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會他,小清在一旁眼神一溜,咯咯笑道:「風公子,你怎麼這麼書獃子的笨氣啊,你叫我家小姐什麼呀?」 楊宗志一呆,愣道:「叫什麼?」 何淼兒轉頭急道:「他叫什麼都隨便他的,清兒你管這麼多幹什麼?」 聲音聽著甚是著急。 小清咯咯笑起來,騎馬走了幾步,走到何淼兒身邊,仔細看著她,見她一臉通紅,便是臉上那層蠟黃色都也掩飾不住,更是篤定小姐心思,掩嘴道:「是麼?真的是這樣麼?」 何淼兒被小清仔細盯著瞧了一會,心中一虛,垂下頭低聲道:「你要說什麼啊,清兒。」 小清見小姐這句話語氣軟弱媚蕩,好似 分卷閱讀103 害羞之中又有幾分歡喜,與平日模樣絕不相同,歡笑悄聲道:「風公子要叫你何小姐,那當然是不被允許的,咯咯,但是風公子若是叫你淼兒,又或者叫你淼淼,那小姐你便不會生氣了吧。」 何淼兒聽見小清學了楊宗志的嗓音,深情無限的呼喚自己小名,被她道破自己的心事,禁不住難看的眉頭眼神都蕩起,心中卻是大急,彷彿忍受不住小清對自己的調笑,偷偷瞟了楊宗志一眼,咬牙低道:「你小聲一些,你這個死丫頭,怎麼如此沒羞沒臊的……」 小清卻不收斂,又道:「小姐你害怕些什麼,你若想要風公子變得聰明一些,倒也是簡單的很。」 何淼兒低頭扭捏,不敢搭話,小清咯的一聲,又貼近她耳邊道:「只要我家小姐伸手往臉上一抹,現出你原本……咯咯,風公子還不癡癡的便貼上來了麼?」 小清歎了一下,又道:「這風公子人品氣質卓絕,與小姐你美貌驕傲的姿采,正是相配,而且他看著老老實實的樣子,就算是夫人看見了,說不定也是歡喜的很呢。」 何淼兒被小清說的實在不堪,只是楊宗志就在身後,她拿住臉子,又把小清無可奈何,她突然聽見這最後一句話,不由得從心底打了個冷戰,驀然想起過去那些傷心事來,臉色忽的冷清下來,轉頭對楊宗志嬌喝道:「你……你離我遠一些,不要跟我這麼近,還有,我們要到哪裡去,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別整天囉哩囉嗦的問個沒完。」 說完又哼一聲,當先拍馬走了。 楊宗志見她們兩人竊竊私語了幾句,這何小姐便冷下臉來喝斥自己,不由得對她的喜怒無常更是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裡說話做事得罪了她,只是他心中好奇這霸天門到底要如何對付羅天教,便想跟去看看究竟,無奈只得與其虛與委蛇一番。 小清姑娘也是愣了半晌,不明白為何方纔還害羞怯懦的小姐,突然又好像轉回了過去一樣,冷冰冰的讓人不敢接近,只是她看小姐此時怒氣沖沖,埋頭疾行,倒也不敢好像方才一樣再調笑她,更不敢去問個究竟明白。 三人都垂頭騎馬,無人說話,場面一時冷清無比,此時天色昏暗,氣候雖然已經進入仲夏,但是山中無甲子,彌留知歲月。身邊陰陰的山風吹來,濕氣瀰漫帶有一陣霧氣涼意,倒也讓人不自禁打個冷戰,山道旁路草叢林,枝葉繁密,不時有野獸鳥蟲出沒,茲的一聲激起草叢亂響,然後又隱沒不見。 三人各懷心事,何淼兒彷彿心中生氣的緊,領先一騎,不斷催馬,越跑越快,楊宗志百無聊賴的跟在後面,耳邊只聽到得得得馬蹄之聲,開始散亂密實,到了後來漸漸三匹馬兒行走的久了,馬蹄聲倒是相合了起來,越走聲音越是一統,到了最後,三匹馬雖然魚貫前後而行,只是蹄下之聲卻又有如只有的一騎,整齊劃一。 .com第168章假意之一 三人三馬一路翻山越嶺,行了兩個多時辰,漸漸的一道騎上了一個緩緩的山坡,山坡前花樹柳條密密成林,沿著山道一字排開,此時夜色深盡,山坡上空氣中漸漸蕩起霧氣,啜得三人衣衫和頭臉都微微潮濕。 楊宗志行在最後,放眼望去,心想這裡倒是與點蒼山上風景一致,都是一派山花浪漫的景象,只是這遠景嵌入一片黑色的夜幕下,透出一股陰森恐怖,與點蒼山上的陽光明媚又截然不同。 再走一會,山道卻是到了盡頭,小清看的一皺眉,細聲道:「小姐,你怎把我們帶到黃龍山後面來了?」 何淼兒低頭不作答,轉身輕輕道:「小清,你便在這裡等我們,不必再上去了。」 小清見這四周黑寂死沉,甚是陰森可怖,本欲不想答應,但是轉念一想,道:我若是不跟上去,那小姐與風公子便多了獨處機會……這裡又黑又冷,小姐縱然身懷武藝,但她畢竟總是個年輕女兒家,定是會心頭害怕,那風公子便……便可趁勢……只盼這風公子不要真的是一隻呆頭鵝才好。 小清心中暗自打著主意,一土時之間彷彿已經看見小姐與俊逸的風公子,立在坡頂闌珊處,依在一起,身邊微風吹奏,說不出的郎情妾意,款款深情,她自己反倒面紅害羞起來,垂頭答應下來,顫聲道:「好的,小姐,你們便上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何淼兒點一下頭,翻身下了馬來,對著道邊柳林道:「你也下來吧,就好像剛才那樣,跟在我身後,不要離我太近了,知道沒有?」 楊宗志愣了一愣,才醒悟到這何淼兒這是在與自己說話,只是她這番話說的裝模作樣,故意面朝柳林空氣,語氣之中也沒有半點好辭色。 小清在一旁看的心頭發急,只得將小巧的眼褚對著楊宗志猛打眼色,意思是你一會可要識作一些,莫要再惹我家小姐生氣了,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 楊宗志無奈,下得馬來,何淼兒看也不看他一眼,轉頭就向面前一座柳樹林走去,楊宗志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會,進入密林深處,抬眼見她身材婀娜,在前面款款擺動而行,不禁暗中將她與這四周的柳樹枝條相比較,只覺得看上去都是風情萬種,溫柔銷魂。只是這何淼兒身材雖妙曼,面龐長相卻平庸,甚至難看,而且性子古怪,喜怒無常,更是難接近的很。 再走一會,又是一段上山的路,這山道延伸至這柳林之外,便是盡處,穿過這片柳林,倒是快到山頭,不過夜深霧重,越到山頂,越是濃密。 兩人一前一後,行了小半個時辰,何淼兒在楊宗志身前十幾尺的位置,埋頭走路,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漸漸的,便是這麼一段距離,楊宗志也覺得看不清楚她的身形,她的嬌軀籠罩在茫茫霧氣之中,好像飄飄欲仙,就似隨時會羽化而去,卻又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突然何淼兒停下身子,駐足向著對面望去,楊宗志走上前來,眼見下面是一個山谷,自己二人站在深谷之後的懸崖峭壁之上,峭壁對面有一個兩層的小木樓,樓上傳來燈火如豆,雖不明亮但是溫馨無比,山谷之中霧氣重重,如入仙境,谷下其餘景色看不細緻。 峭壁上一陣微風吹過,楊宗志聽到身邊的何淼兒隱隱歎了口氣,然後大聲喊起來,嬌喚道:「死丫頭,你出來,死丫頭,你出來。」 一時之間山谷內回音陣陣,不斷響起「你出來,你出來,你出來,你出來……」 綿久不息。 楊宗志微微一愣,不知道她站在這峭壁之上呼喚的是誰,只是何淼兒對待自己諱及莫深,既不將現在的情況告訴自己,更又對自己毫無笑臉,他想問也不知從何問起。 兩人站在山邊等了一會,突然對面小木樓的二樓上,一個輕輕的好聽聲音傳來道:「姐姐,是你在那邊麼?」 這聲音輕柔婉轉,甚是耐聽,入耳如同天籟,又帶些病懨懨,彷彿說話之人甚是精力怠憊。 楊宗志遠遠聽見,心中一凜,心想,這聲音倒是有些熟悉的,那邊站的到底是誰? 何淼兒輕輕哼了一聲,又大聲說道:「不是我還能是誰?說了讓你別叫我姐姐了,你這樣嬌滴滴的千金妹子,我可不敢要。」 對面樓上的聲音歎口氣,又道:「姐姐,我們兩人本來就是親生姐妹,爹爹經常說,這是血緣,便是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拆散分開的連心之體,你又為何總是對我這般冷冷淡淡。」 何淼兒突然彷彿被一語引發了胸中的怒火,高聲怒道:「你莫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的事情,我不想聽,也更不願意知道。」 那邊的聲音彷彿一下子著急了起來,高聲道:「姐姐,姐姐,你知道麼?爹爹他……爹爹他老人家現在病的甚是厲害,已經都不能下床來了。」 這聲音從對面山谷中傳來,激盪中又隱隱有些嬌媚,此時兩邊之人隔著大霧封鎖,互相看不見對方的方位、容貌和長相,只能憑借聲音來作答,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恍然道:對了,對了,這是……這是筠兒的聲音,我許久未曾見她,只是她的聲音若是高聲著急說話,便就是這樣又嬌又媚,甜膩無比,我怎麼也都忘記不了。 楊宗志心中又一動,暗道:筠兒叫這何淼兒作姐姐,那她們便是真的親生姐妹了吧,我原本記得筠兒與我說過,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當年也好像我一般失了記憶,後來發生一些機緣巧合,才逐漸恢復過來,那她自己叫西門筠兒,她的姐姐怎麼會叫作何淼兒? 楊宗志站在一邊,默默沉吟了一陣,便即明白道:是這樣,筠兒她大娘與筠兒的爹爹反目,自己叛教出去創下了西羅天教,那她的姐姐自然是跟了她大娘的,我隱約記得筠兒的大娘是喚作何若儀的,原本是西蜀霸天門的小姐,那麼她的姐姐自然是改跟了她大娘的姓,將姓氏中的西門換作了何字,這樣才對。 何淼兒聽了這話可不領情,更是得意道:「那……那個人搞成現在這樣,那也是他活該,是他罪有應得,他當年作下了虧心的事情,現在不該遭些報應麼?哼哼,現在他這個樣子,兩日之後,祭祀天祖大典之時,我們兩派之間比武定教,看你們還有什麼手段能使出來。」 筠兒自從北郡回來之後,身子一日比一日瘦弱,這些天來,爹爹又蹊蹺的患了重病,竟然下不來床,筠兒除了整日裡衣不解帶的照顧爹爹,教中的事務也是筠兒一力幫扶承擔。 此刻夜深人靜,筠兒遙對山崖說話,耳聽空谷回音,緊張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突然心中一淒,更是覺得自己孤苦無依,心道:爹爹病了這許多日,始終是不見好,而且……而且大哥總也不來看我,莫非是大哥已經將我這個傷心自憐的小丫頭完全忘記了麼? 筠兒想到這裡,只覺得鼻頭一酸,汪汪的清淚就欲奪目而出,筠兒趕緊吸一口氣,便想要強行忍住,只是心頭又一轉,淒苦道:我作甚麼要忍住,我作什麼要拚命忍住,我就這樣哭死算了,看看大哥,他日後若是聽到,會不會有得一絲心疼憐惜。 筠兒越想越傷心,目中忽的一熱,任由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香腮滾落了下來。 她兀自心中淒婉,又聽到姐姐這番話,平素她對江湖之中浮名趨利之爭,全然沒有半分關心,只是愛護身邊的親人,便哽咽道:「姐姐,不管怎麼說,我們也都是一家人,我們在一起相敬如賓,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是很好的麼?為何總是要互相爭鬥,那又有得什麼意思?哎,你可真不知道,若是每日裡不能和自己最親近的人相見相對,那是一種何等難挨的日子啊。」 何淼兒聽筠兒這句話說的柔柔軟軟,隱隱還帶有一絲哭音在其中,心中升起志得意滿,以為筠兒知道回天乏力,心裡害怕,忍不住偷偷哭了起來,才對自己說軟話,話中更有求饒之意。 何淼兒高聲說道:「死丫頭,你又在裝可憐了吧,也難怪了你,你本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跟你死去的媽媽一樣,最會懂得裝作這種語氣說話,尋常人見了你,都忍不住心存憐惜,即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軟下去三分……」 楊宗志垂頭聆聽,腦中浮現起筠兒嬌俏柔順的乖模樣,不禁暗中點頭,心想筠兒倒真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的很。 筠兒站在對面小樓上,心中卻不認同,只是想:是這樣麼?……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哥他……為何一點也不心疼,一點也不體惜。大哥可是比鐵石心腸還要狠心的人兒啊。 何淼兒接著道:「我一早就聽說,你這死丫頭過去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冷清樣子,對著身邊追求於你的幫主少俠,青年俊彥從不假辭色,這些年上你門來,向……向那個人提親的人,將你們大門前的鐵門檻,都踩的深深陷入土中,你怎麼也不答應一個下來?」 .com第169章假意之二 筠兒聽得心中詫異,不知姐姐為何要說起這個事情,便搖頭道:「那些人來我們這裡提親,要麼是看上我們羅天教家大勢大,想要據為己有,要麼是……是看中我的姿色樣貌,心中生了穢念,我又怎麼可能會嫁給他們?」 何淼兒轉頭斜眼瞄了楊宗志一下,見他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靜靜聽自己二人說話,身邊微風吹奏,蕩起他衣襟頭巾,顯得氣質軒昂瀟灑,臉色不由得微微一紅,心中同時也升起一股酸意,撇嘴道:「只怕這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話吧,我倒是聽說,你……你心裡另外有人了,是不是?」 筠兒被姐姐一口道破心中的隱秘,不由得也臉紅起來,暗道:怎麼不是,我心中癡癡的想著大哥,依了他的話,在這黃龍山教裡面乖乖的等他來看我,一等就是半年多……只是我這麼一番心思,全是自己癡心妄想,大哥卻一點都不知道的。 筠兒長長歎口氣,幽幽道:「姐姐,你為什麼要提這件事情?」 何淼兒雙眸逐漸適應身邊煙波霧氣籠罩,此時已經能隱隱看見對面似乎有一個嬌柔的身影,站在燈光儼然的小樓邊,衣炔彷彿被微風吹起,一聲長長低婉的輕歎隨著微風飄了過來,讓她心中不禁軟了一下。 何淼兒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給,心想看來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了,這死丫頭聽了我的話,也不反駁,卻是不住的歎氣,看來她心裡……她心裡真的裝著這個混蛋了。 何淼兒只覺心中忽的煩躁不已,又似生氣,又似難過,隱隱還有一股酸意壓制不住得向上冒,忍不住回頭又怒瞪了楊宗志一眼,咬牙輕輕喚道:「喂,你……你站過 分卷閱讀104 來些。」 楊宗志微微一愣,不知何淼兒為何改了主意,要自己站過去,只得向她那邊靠了靠。 何淼兒見他走過來兩步,便不再多靠近,不由皺眉,又輕輕喝道:「你再多過來一些。」 說到這裡突然想起自己定下的主意,趕緊轉回了頭,蠟黃的臉上羞紅一片。 再過一會,何淼兒不敢回頭,只能順著清風,微微聞到一股男子氣息,漸漸到了自己身後,自己好像喝了十幾罈陳年老酒般,渾身顫抖,醺意十足,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筠兒等了一陣,不見對岸有動靜,自己這邊有燈光,但是對岸山上卻是黑漆漆霧濛濛,什麼都看不到,不禁喚道:「姐姐,你還在那邊麼?」 何淼兒被這聲音喚醒,心中啊的一聲,疾呼道:啊,我真的中了魔,我真的中了魔,這可怎辦?心中對背後的魔鬼又是氣惱,又是害怕,隱隱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味道。 何淼兒想起自己此來的事情,趕緊咳嗽一下,高聲道:「我只問你,是還是不是,你回答我便行了,不必管我為什麼來問你。」 筠兒不敢回答,顫聲道:「姐姐……你……你。」 何淼兒聽了對面傳來的聲音,悠悠然帶有心虛遲疑,心中再無疑慮,背後伸出手來,暗中掐了那魔鬼一把,接口道:「你莫以為你的那些心思,別人都不知道的,你若是不回答,我便當你是默認了。」 筠兒啊的一聲低呼,心想難道……難道自己思念大哥,成日裡表現的過於明顯了麼,以至於連姐姐都知曉了這件事情,現在拿這個來笑話自己了?筠兒想得玉臉上通紅火燒,更是不敢接話搭腔。 楊宗志被莫名其妙掐得生疼,揮手甩開她,心中怒起道:你這個喜怒無常的丫頭,作甚麼要如此恨我。耳中聽著何淼兒也是怒氣道:「你果然不說話,你……你平日裡總是裝作眼高於頂的很,怎麼會看上這麼個……這麼個傻里傻氣的小子。」 筠兒性子雖清淡,可從不允許別人詆毀自己心愛的大哥,當下冷下聲音道:「姐姐,你幹什麼要這樣說人家?人家怎麼……怎麼是傻里傻氣的小子了,他才是這天下最最豪氣無比的大英雄。」 語氣中儘是維護之意。 只是何淼兒聽得更生氣,哼哼道:「是這樣麼?」 心中宛若下定了決心,說到這裡突然轉了語氣,一把轉過來抱住楊宗志的脖子,將自己的美好嬌軀盡數投入他懷中,口中用媚蕩無比的撒嬌語氣對楊宗志大聲呼道:「風公子,你……你抱得人家再緊一些,就這樣,你……你好壞啊,這麼撩撥人家……哎唷,你……你手上輕一點。」 楊宗志大吃一驚,一不留神被何淼兒搶進懷中來,兩人身子貼了個嚴嚴實實,更是感到她的嬌軀浮凸有致,又彷彿有一陣處子香氣傳來。 楊宗志對這何淼兒行事為人甚是不喜,再聽到她口中這番不莊重的說話,眉頭緊緊皺起,輕喝道:「何小姐,你作什麼。請你自重一些。」 何淼兒見筠兒在對岸深情款款,他不出一聲喝斥,自己這般對他,他便冷下臉來拒絕自己,心中下意識不服氣道:你這狠心的魔鬼,你真的也是喜歡那個死丫頭的,是不是? 一念至此,她更是將雙手都死死捆住,怎麼也都不肯鬆開,初始還是由於心中不服,過了一會,被他身上熱力一衝,依在楊宗志胸口的嬌軀漸漸軟了下來,彷彿渾身沒有一絲骨肉氣力了一樣,心中跳出一個怪異想法道:若他肯真心實意的這樣抱我一會,我便是放開……放開身邊的一切,也是甘心。 筠兒也吃了一驚,茫然問道:「姐姐,你在作什麼,你那裡還有什麼人在?」 何淼兒格格笑起來,嬌媚道:「你心中苦苦思念的那個人兒,現在正站在我身邊,緊緊抱著我呢,哎,他可真是個溫柔體貼郎君啊,你看了我們這樣子,生不生氣?難不難過?」 說完將自己的臉龐也緩緩貼在楊宗志胸口,心頭沉醉起來,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這麼作,到底是出於真情,還是假意。 筠兒聽了前半句,心中咚的一聲狂喜道:難道……難道是大哥來了麼?大哥終於肯來見我了麼?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哥來了,我便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作,每日只是懶懶的躲在他懷裡撒嬌,渾不知羞的癡膩著他,將一切事情都交了給他……嗯,大哥這麼聰明神武,自然是將教裡什麼事情都辦的妥妥帖帖,爹爹見了更會心中歡喜。想到爹爹病好以後對大哥器重的模樣,筠兒心中不禁對自己也羞笑了一番。 只是聽了後半句,又即否定道:不對,大哥怎麼會認識姐姐,而且……又怎麼會抱住姐姐,是了,姐姐定是不忿當年娘親與爹爹相好,奪了大娘所愛,因此才會故意隨便找了個人,要來氣我,哎,只是任你找了誰來,我都毫不關心在意,又怎麼會真的生氣,真的難過? 筠兒一時又覺得失望之極,急劇跳動的心也平抑下來,渾身懶洋洋,什麼勁頭都提不起來,悻悻問道:「姐姐,你身邊站著的到底是誰啊?」 何淼兒抬頭看著楊宗志,只覺得他那張臉刀削刻畫,鬼斧神工當真有著魔力,自己一看過去,目光總是被深深吸住,再也不能挪開,癡癡看著他,又格格笑道:「上次在那個人五十大壽那天,偷偷在外面制住了你,脅迫那個人發下誓言,永世不得背叛朝廷的點蒼劍派風漫宇,你還記不記得?」 筠兒愣了一下,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個傍晚,那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彷彿那人臨走前的一段話還在自己耳邊縈繞,道:「多謝小姑娘幫忙,我保證三個月之後還一個生龍活虎的大哥給你,哈哈。」 筠兒想到這裡,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希望,心想原來是那個人來了,他是點蒼劍派的,叫風漫宇的麼?這個名字倒是很親切,只是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心中思念大哥,還說……還說什麼要還一個大哥給我的羞人話,哎,現在果真已經三個月了呢,只是大哥他……還沒來。 筠兒心中這番想法,自是不敢與姐姐說出來,便輕輕笑道:「原來是他來了,姐姐,你喜歡上這個什麼風漫宇了麼?你過去不是總對我說,天下男子都是負心薄倖,貪花好色之徒,最是不值得我們女子傾心相愛的不是,現在怎麼又心甘情願的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裡?」 何淼兒被問的一愣,不由得也是反問自己道:我……我真的也甘心被一個男子這樣緊密的抱住嗎?為何現在這樣,我沒有一點不舒服,不自在,反而還好像會有些開心的。 何淼兒由小到大,視男歡女愛如同洪水猛獸,不僅自己絕不涉足,反而規勸身邊所有人都不要沉迷其中,只說這愛戀也許看起來好像美麗的花朵,但是一旦轉了臉過來,便是世間最最狠心的穿腸毒藥。 所以好似現在這般與一個男子親密相擁,不光是自己從未有過,甚至連做夢都不曾想過,此時她無法解釋自己心中的想法,便道是這魔鬼施下的魔術,迷了自己的心智,不然死丫頭那麼心高氣傲,怎麼也會被他迷的神魂顛倒,整日唉聲歎氣了起來。 何淼兒一心想要借助風漫宇氣氣筠兒,報了當年娘親被奪愛之恨,這時見筠兒聽到自己與風漫宇如此親密在一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開心的笑了起來,語氣中雖然調笑,但是又有一些隱隱為自己開心,詫異暗道:我已經點出了這風小子的大名,難道死丫頭對這魔鬼沒有心思的,那她為了誰哀聲歎氣? 她又大聲道:「你莫想要欺騙於我,你明明心中喜歡極了這風漫宇,卻偏偏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哼哼,這個嘛,就是你這個死丫頭自小以來最愛的手段了。」 筠兒哭笑不得,想起大哥的音容笑貌,心中一燙,答道:「姐姐,我為何要欺騙你啊……我……我心中確實是有一個人兒的,只是我大哥他是此刻天下風頭正盛的人物,卻不是什麼江湖門派中的少俠身份……我每日心裡想著大哥,便是尋思,大哥他總是忙於公務大事,一身責任無法推卸,沒有什麼時間來理會我這個小丫頭的,只是我自己在這裡時時念叨於他,殷切盼望著他好,希望他每天都過的開心快樂,自在灑脫,這樣大哥終有一天會感應到筠兒的這番情意,也許……也許在筠兒最困苦無奈的時候,大哥便會如天神降臨,來到筠兒的身邊,輕輕呵護我,給我溫暖和關懷,讓筠兒的心從此不再孤單寂寞,那筠兒也就不枉此生了。」 筠兒終是說出了自己的心事,越說越動情,緩緩道來,如念魔咒,顯得心中虔誠無比,說完又深深的歎了口氣,對岸的兩人雖然看不清筠兒的面上神色,但是這話中的深情真摯,感染的身邊大霧也如同陽春白雪一般燦爛迷人。 楊宗志過去對筠兒雖有掛懷,但是只是想筠兒是個懵懂的小女孩,天真浪漫充滿幻想,因此對自己多有情意,可是這些少女情懷又如曇花,時日久了自然就淡漠過去了。 此時聽到筠兒這番海般深情說話,那話中的情意不但沒有絲毫消退,反倒隨著時間與日俱增,筠兒口中的緩緩囈語有如浪潮,一波接一波,到最後匯聚在一起,掀起驚天潮水,將自己的心靈衝擊中斷。 ====================昨晚本來說再更一章,但是實在太睏了,寫著寫著睡著了。不好意思! .com第170章假意之三 楊宗志心頭一陣激盪,忍不住就想張口呼喚筠兒,轉念又想,我此時來,便是來打聽霸天門到底有什麼陰謀對付羅天教,所以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筠兒總是這般牽掛於我,此時她教中正是處於最困苦無奈的時刻,我必不能讓她失望才好。他思慮一陣,到嘴邊的一句話又強行忍住。 何淼兒聽了筠兒的話,對她也信了八分,只是想,她這樣癡癡念想,隨口而出,那是怎麼假裝也裝不出來的,看來她心中喜歡的人確實不是這風漫宇了。 何淼兒歎了口氣,心中不免有一些失落,隱隱又有一股喜意在內腑流淌,抱著楊宗志脖子的雙手忍不住又緊了一緊,自己的臉頰也和他肌膚相貼,起了陣陣電流,鼻子中聞著他吐出的陽剛氣息,渾身輕輕顫抖,臉上的火熱也盡數噴發到楊宗志面上。 楊宗志心中彆扭,低頭見何淼兒臉上嬌羞無限,縮在一起的三角眼中媚意十足,彷彿有些秋水隨時會滴落下來,雖然長得平庸難看,但是這幅神態下倒也有一絲誘惑,心道:你這模樣,就算是作給筠兒看,倒也是作的像足十分。便輕輕伸手推開了她。 何淼兒驟然被推開,臉上閃過一陣惱意,以為他心中當真是記掛筠兒的,便揚聲問道:「死丫頭,你心裡到底喜歡的是誰,那人叫個什麼名字,你也不必總是藏著掖著,便告訴我吧。」 說完用眼神斜斜睨著楊宗志,意思是人家對你漠不關心的,一會等她說出她愛慕之人的名字,難道還不能讓你死心的麼? 筠兒幽幽歎了口氣,心中猶錢豫不決,沉吟了好一會,何淼兒忍不住又催促道:「你怎麼不說出來?你還說你不是欺騙我的,你便是連個名字,都編不出來,還說什麼對他一往情深,那不都成了空口白話,鬼話連篇?」 筠兒被姐姐一陣催喊,又歎了口氣,無奈道:「其實告訴姐姐你也無妨,反正你也不認識他,他便是當今……」 筠兒說話到這裡,突然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大聲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下來。」 筠兒聽得心頭一動,聽出正是翠兒在呼喊自己,不由得問道:「怎麼了,翠兒?出了什麼事情?」 翠兒的聲音又疾聲道:「小姐,你快下來,四大分壇的壇主,他們……他們打起來了。」 筠兒聽得吃了一驚,又轉回頭急聲說道:「姐姐,現在教裡面出了些事情,筠兒的這些話,留待日後才對你說好麼?」 說完也不等回話,急急的就下樓去了。 筠兒離去之後,對面一片寂靜無聲,楊宗志與何淼兒站在對岸,也是相對無言,楊宗志想了一會,歎了口氣,輕聲道:「何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何淼兒心中大慌,搶道:「你可莫要想多了,我這麼……我這麼作,只是作給她看一看,你可別要以為,我對你有什麼另眼相看。」 楊宗志忍了一會,還是道:「就算你要作給筠兒看,我們所在這山頭之上大霧瀰漫,身邊也是一片漆黑,別說是筠兒站得那麼遠,就算她好好站在十幾二十尺開外的地方,也都是看不清楚的……你又何必定要輕賤自己,作足十分功夫……」 何淼兒臉色驀的蒼白,心中最隱秘柔軟之處被他一箭射中,隱隱作痛,自己一直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被他用語氣點了出來,何淼兒心頭矛盾之至,既想硬著頭皮承認,又覺得萬萬不能,突然憶起他口中所說,忍不住酸酸的道:「你……你……你剛剛叫那個死丫頭什麼名字?你怎麼喚她?」 楊宗志過去呼喚筠兒的小名,成了習慣,所以隨口說了出來,這時心頭猛的警醒,暗道:糊塗啊,糊塗,我這樣一說漏口,這何小姐精明一些,說不得就要懷疑我的身份來歷,與筠兒到底有什麼關係了。 楊宗志正在想該如何措辭辯解一番,面前的何淼兒又低哼一聲,委屈道:「筠兒……筠兒……你倒是喚的好親密啊,可惜的是,人家心中已經有了中意的郎君了,便是看你風某人一眼,也是不願。」 楊宗志聽她口中只是嫉恨自己喚筠兒小名,喚的親密,全 分卷閱讀105 然不提別的事情,這才暗中呼一口氣,放下心來。 何淼兒又抬頭怒瞪了楊宗志一眼,嬌哼一下,轉身自己向來時路走去,楊宗志愣了一下,只得又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兩人走下山坡,穿過柳林,一切都好像來的時候一樣光景,雙雙沉默無語。 小清站在柳林外,焦急萬分的踱來踱去,一邊走一邊喃喃道:「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一邊走著,她心中卻是一動,心想難道小姐與風公子已經情意相投,站在這淒冷的山頭上也如同置身火熱的盛夏,渾然忘記了時間地點了? 想到這裡小清噗嗤一笑,又道:他們兩人擁作一團,那便也可以相互取暖了,只是苦了我這個小丫頭,難道要我抱著這些馬兒取暖麼? 小清再癡癡的想了一會,抬頭見小姐兀自從柳林中穿了出來,小清心中一喜,迎頭湊了上去,正要招呼她,突然看見小姐臉上還是一片清冷清淡,眉頭蹙起,腳下飛快獨自趕路,風公子卻不知在哪裡。 過了好一會,風漫宇才從柳林中走了出來,兩人分開而立,一如先前進去一般無二。小清不禁心頭氣惱:看來這風公子果然是個呆頭鵝,與小姐一道進去了這麼久,竟然一點進展都沒有。 小清看他們之間一語不發,正要說話打開這沉悶的局面,突然何淼兒低聲道:「清兒,我累了,我們回教裡去吧。」 說完更不理會楊宗志,自己翻身上了馬,駕的一聲嬌叱打馬走了。 小清回頭看了楊宗志一眼,不知該不該招呼他,一咬牙也翻身上了馬,楊宗志心想壞了,適才言語之中得罪了何小姐,現在人家氣恨跑了,我這打探還怎麼進行。 心急之下,楊宗志大聲喚道:「小清姑娘,請等一下。」 小清回過頭來,看著楊宗志,楊宗志又道:「小清姑娘,這黃龍山上我全不熟悉,你們不是要拋下我一個人,獨自走了吧。」 小清坐在馬上心想,這還不都是你這呆頭鵝自找的麼,好好的機會,就這樣被你放過了,現在小姐跑了,活該你今夜睡在露水山頭之上,怨得誰來。 只是小清對楊宗志頗有好感,不然也不會一力撮合他與自家小姐之間的事情了,她一時之間心中也有些不忍,便嬌聲問道:「風公子,你也隨我們一起回去吧,只是,只是你……」 楊宗志接口道:「只是怎樣?」 小清想了一下,又輕聲道:「只是你下次可要機靈一些,不要又惹了小姐生氣,到時候她要趕你走,我可管不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趕緊答應下來,便也騎上白馬,跟了小清一路而去。 楊宗志與小清姑娘趕路,疾馳了好一會,才趕上何淼兒,小清心中期期艾艾,不知該不該與小姐說話勸慰她,正在沉吟,突然抬眼笑道:「到了,到了,風公子,我們到家了。」 何淼兒當頭而行,聽到這話,忍不住臉上一紅,心想這清兒已經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小孩子脾氣一般,這番話說的,什麼叫我們到家了,誰……誰又要和那個人是一家的了。 楊宗志抬頭看去,見前面也是個山谷,與適才黃龍山羅天教所處的山谷甚為相似,乍一眼看去,還以為到了羅天教門前。 再騎得近一些,轉過山腳,前面有一個大大的朱紅莊園門,門前有大紅燈籠,上面潦草大字寫道:「羅天教」楊宗志微微一驚,暗道,怎麼……怎麼這裡也是寫著羅天教的,難道這裡才是真的黃龍山麼?再仔細看過去,這才看清楚,那些燈籠上除了「羅天教」三個大字,在最上方還有一個小小的「西」字,組在一起便是西羅天教,楊宗志心中恍然,便想原來這裡就是筠兒大娘創下的西羅天教了。 何淼兒與小清卻是駕輕路熟,在門口下了馬來,招呼也不打,便領頭向莊內走去,門口站著的守衛遠遠看見小姐回來,自是不敢多看多問,只是又見小姐除了她身邊的丫鬟以外,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跟在身後,不禁都是嘖嘖稱奇,心中忍不住想:大小姐總是一臉苦大仇深,從不對天下任何男子有好臉色,難道今日……今日也轉了性子,還帶了個男子回家來? 再仔細看清楚那男子的長像容貌,心中才是恍然,又道:原來是這樣,看起來仇視天下男子的大小姐,也是……也是喜歡小白臉的,這男子長得漂亮瀟灑的很,所以小姐才帶他回來。 .com第171章假意之四 三人進得莊內,穿過大堂和演武場,走到一片內捨屋居,小清見小姐遲遲不發話,只得代替她道:「風公子,你今晚便睡在這些廂房之中吧,等到明日……」 何淼兒站在一旁聽到卻是阻止搶道:「不行,這些廂房都是招待這次相邀過來助拳的貴客的,他……他功夫這麼差,有什麼資格可以睡在這麼精緻的廂房之中,哼,那邊還有一間柴房,今晚就讓他睡在那裡吧。」 小清話說一半,便被小姐打斷,聽到小姐讓風公子睡在冷颼颼的柴房之中,又不敢反駁,只得無奈的用歉意的眼神看著楊宗志,看見楊宗志一臉燦爛微笑,彷彿對小姐於他的輕微怠慢毫不在意般。 楊宗志聽了這話,點一下頭,道一聲:「多謝。」 便逕自向那破爛的柴房走去。 何淼兒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玉齒緊緊咬住,渾身輕顫暗自跺腳,只覺得心中一酸,眼睛一紅,想要墮下淚珠來,卻又拚命吸氣忍住。 楊宗志推開柴房門,一股濃界重的霉味沖面而來,不由得咳嗽幾聲,掩住鼻子走到柴房中,摸到破爛的煤燈點上,一時才看個分明,轉頭見這柴房之中果然是凌亂不堪,便是下腳處都不好尋,更別說睡覺。 楊宗志過去在軍中,隨著爹爹四處行走,一路所到之處,各個地方都是接待有禮,倒也沒有吃過什麼苦,只是這次鳳凰城大戰後,他經歷生死磨難,又在江湖中行走多時,對這衣食環境漸漸不太在意了,只得搖一搖頭,彎腰拾起腳下堆放的柴火,放在一起,再用細小的枯草鋪出一個床來。 楊宗志準備完畢,輕輕坐上去,腦中卻是想著今日的事情,正在沉吟該怎麼打探這裡的消息,突然柴房門上駁駁的緩緩扣門聲響了起來,楊宗志微微一愣,站起身走過去,打開柴房的大門,見門外站著一個小巧的人兒,手中端著一盤東西,正是卓小清。 小清看見楊宗志打開房門,對他咯咯一笑,不搭話便端著盤子走了進去,待走進去看到柴房之中破爛不堪的樣子,鼻子中又聞著重重的霉味氣息,不禁皺了皺眉,心道:小姐雖然還不喜歡這風公子,但是人家總算遠來是客,這樣對待人家真是有些……有些不好了。 小清轉過身來,對著楊宗志歉意一笑,將手中的盤子放在一個破凳子上,道:「風公子,這裡實在是侷促的很,只能委屈你了。」 楊宗志見小清微胖的小臉上全是愧疚,輕輕一笑,道:「不妨事的,這裡也好的很啊。」 小清歎口氣,又道:「哎,你呀,你這個性子當真與小姐是一模一樣的,就算是心中受足了委屈,口中卻仍是硬氣無比,你若是稍稍懂得一些迎逢轉圜,小姐也不會這般惱恨於你了。」 她說完端起盤子中的一個食盒和一壺美酒,給楊宗志斟了一杯,又道:「風公子,我看你今晚只吃了幾個白面饅頭,菜也沒吃一口,所以給你端了些酒菜過來。」 楊宗志稱了個謝,心中卻是尋思道:晚上見識了你們對付那淮南八仙的手段,現在你那樣的酒菜,我可是不敢多吃的。 小清轉頭看他手也不動一下,目中一閃,咯咯笑起來道:「風公子,你不用害怕,這酒菜裡面可沒有下藥的。」 楊宗志微微一笑,端起她斟滿的酒杯,一口飲了進去,滿足的歎口氣道:「小清姑娘,沒有想到你年紀雖幼小,除了有一雙巧手以外,這下藥的本領也是天下無雙,我看那八仙之中的何八妹,在外面江湖中倒是有些威名的,號作『藥手仙姑』,顯然也是個下藥的高手行家,只是她碰到了你,卻仍也是被迷暈了過去,看來她的本領到底是大不如你。」 小清被楊宗志幾句好話一奉承,咯咯咯的不住嬌笑,面上更是神采飛揚,掩口道:「風公子,原來你不是個只會讀死書的呆頭鵝啊,你誇耀起別人來,本領可也不小啊。」 小清眼神一轉,又道:「不過這次你可誇錯人了,我這下藥的本事雖然不錯,卻不是我自己會,而都是……都是小姐她教我的,哼,那八蟲之中的何八蟲也姓何,總是逢人就自誇自己多有本事,可是她這手上的功夫麼,趕我家小姐倒是差的遠了。」 楊宗志微微一愣,料不到原來這些都是何淼兒的主意,哦了一聲,小清盯著他又道:「我家小姐她本領這麼高,武功又這麼好,人又長得……又長得……嗯,你怎麼不去對她大說好話了?」 楊宗志歎口氣,搖頭苦笑道:「何小姐雖千好萬好,但是這脾氣麼……」 小清也歎口氣,幽幽道:「風公子,你也莫怪我家小姐,她過去因為一些事情,所以才會如此這般,其實她心中最是痛苦迷茫,我看她一個人的時候,倒是沒有幾天快活的日子可過。風公子,你是讀書人,自然知道『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的道理,你若是真的對她有心思,就應當知道怎麼作。」 楊宗志面上微微尷尬,心道:這何淼兒這樣的古怪脾氣,說不定就是因為她娘親與她爹爹鬧的不愉快,給她的童年造成了陰影留下的,只是要化解她心中的這些種種,也只有她的爹娘才行,別人怎麼插的進手。 他於是轉開話題道:「小清姑娘,我看你們下藥的手法這麼繁瑣複雜,那若是要給那些人解藥的時候,豈不也是這麼麻煩的?」 小清看楊宗志面色微微發紅,心中開心起來,想:這風公子也是面嫩,現在害羞了,不敢再接這個話了呢。所以就著楊宗志的話語隨口說道:「咯咯,笨公子,你可又猜錯了呢,這下藥的手法雖然複雜,但是解藥的那下卻是簡單之極。」 楊宗志皺眉哦了一下,小清又道:「若是要給他們解藥,只需要用蜻蜓香點燃,在他們的鼻子下湊近聞一聞,他們便可以醒來了,不是簡單的很麼?」 楊宗志對迷藥暈香全無概念,口中念了兩遍「蜻蜓香,蜻蜓香」迷茫道:「蜻蜓也能作解藥麼?」 小清咯咯嬌笑,微微彎腰喘息道:「我的笨公子,這蜻蜓香固然叫作這麼個名字,可不是真的蜻蜓啊。」 楊宗志看小清對自己越發喚的親密,口中嬌嗔不已,微微一笑,小清又接著道:「這蜻蜓香的名字可也是小姐給取的呢,她有一日作出這個解藥之後,看見窗外飛過幾隻蜻蜓,心裡一動,便將這解藥作成了那些蜻蜓的模樣,外人不知道的看來,以為那些解藥只是個蜻蜓的泥塑,可萬萬猜不出來,這小小的東西可能救人命的呢。」 楊宗志點一下頭,歎息道:「原來這何小姐,倒也是個手巧的人。」 小清撅嘴道:「你現在才知道麼?我是小姐的丫鬟,我會的這些東西,全都是小姐她教給我的。」 她方才與楊宗志玩翻絲線成名字的遊戲,楊宗志全然不是她對手,現在她聽見楊宗志這句話,自然是心中不服,想要給小姐爭得面子回來才是。 楊宗志沉吟道:想要取得這個蜻蜓香,說不定只有偷偷到何淼兒的房中,才能找到。便問道:「只是不知道何小姐,她到底住在哪裡的,我怎麼才能找得到她。」 小清聽他這話,心中大喜道:「你要去私下裡找小姐麼?……你要找她作什麼?」 楊宗志歎口氣道:「我今日與她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起了誤會,自然想去找找她,與她分說清楚。」 小清認同道:「你要去找她自是可以,只是……只是……」 楊宗志抬頭道:「只是什麼?」 小清想了一會,又給楊宗志斟了一杯酒,輕輕勸道:「只是風公子,你這性子可要好好的改一改,我剛剛看你走了之後,小姐在那裡氣得直跺腳……過去雖然小姐對人不太熱情,整日裡不開心,但是好像今晚氣成這樣子的,倒是很少見,所以你要是再去找她,可不能又說錯話,惹她生氣了,不然我小清可頭一個不答應你。」 楊宗志聽到小清說何淼兒氣的跺腳,心中微微詫異道:她生什麼氣,我只道她性子如此冷僻無情,可沒說錯什麼惹她生氣的。 心中如是想,但是口中卻答應道:「你放心,我這次去找她,自不會與她爭執,她說什麼,我便應承什麼就是了。」 小清見楊宗志思量一下,就點頭答應了,心中歡喜無限,只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紅娘可又作對了,便笑道:「風公子,你還餓不餓?你要是不吃了,我們就一起出去吧。」 楊宗志聽得煩惱不已,想:我可是想自己偷偷去,作的事情可不能給你知道,你跟我去作什麼?便搖頭道:「不敢勞煩小清姑娘了,你告訴我她住在哪裡,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清以為他有些害羞話要對小姐私下說,自然是不想自己跟去聽到,不禁也是紅暈雙頰,低頭小聲道:「風公子,我只帶你到小姐的房外,就回去了,你放心,我決不會……我決不會偷聽你們說話的。」 楊宗志大是搖頭,可又生不出反駁之言,無奈歎息道:「既然這樣,那便多謝小清姑娘了。」 小清見他對自己始終彬彬有禮,叫自己小清姑娘,心中卻是自有想法:要是風公 分卷閱讀106 子果真與小姐好了起來,那我以後可就不能再叫他風公子了呢,那我喚他……喚他……姑爺麼?我聽說那些丫鬟們要是沒有嫁給旁人,跟了小姐出嫁的話,那最後都是跟了……跟了自己姑爺的呢。 小清想到這裡,心中哎呀一聲,看也不敢看楊宗志一眼,當先就向柴房外衝去,只是她心神不寧,眼波紅暈,竟然連柴房門也未看清楚,砰的一下就撞在門邊的柱子上。 楊宗志大吃一驚,想不明白這小清姑娘為何突然好像魂不守舍,又羞又怕的樣子,趕緊伸一把手扶住她,關切道:「小清姑娘,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小清被楊宗志扶在身邊,更是害羞,只是心中的想法卻不敢對他說,低頭扭捏道:「沒事,沒事,風公子,我們快走吧。」 楊宗志聽得啞然失笑,暗道:你這小姑娘,作什麼比我還著急。便笑一下道:「好,等我吹滅了燈火就走。」 說完轉身過去,呼的一聲吹滅了柴房中的燈火,房中頓時為之一暗。 小清站在門口,渾身顫抖不敢動,突然身邊都黑了下來,只聽得自己心中咚咚跳動,突然又聽到身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道:「我們走吧。」 小清腦中一迷,便隨著那個聲音心思不屬的走了出去。 .com第172章假意之五 兩人走了出去,過一會,楊宗志回頭苦笑道:「小清姑娘,你要帶我去哪裡,怎麼總是在後面垂頭走路的,我走在前面,怎麼辨得方向?」 小清這才啊的一聲,驚醒過來,趕緊跑幾步,從楊宗志身邊穿過,向廂房之後的小院內跑去。 楊宗志跟在她身後,快步走了一會,見穿過小院,裡面有一個大大的花園,花園當中有一個雙層的小木樓矗立,此時花園和小木樓之中都無燈火,漆黑茫茫,看著無甚煙氣。 小清又走了幾步,走到小木樓下面,喃喃道:「怎麼小姐不在的麼?還是說小姐已經睡下了?」 轉回頭看了楊宗志一眼,咬一咬牙,開口輕輕喚道:「小姐……小姐……你睡了麼?」 叫了幾下,裡面都無人應,小清心中不住失望,心想:現在風公子好不容易要服軟了,今晚要是沒有見到小姐,不和她說出這番話,只怕明日一過,風公子又不肯說出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小清心中著急無比,轉身過沙來,見楊宗志卻是一臉微笑得看著自己,面上毫無焦急之色,心中又一軟,輕輕道:「風公子,你……你在這裡等一下好麼,小姐可能是出去了,我這就去外面找找她,我找到她便趕緊叫她回來,好不好?」 楊宗志聽得眼中一亮,心想:這可再好不過了,現在這小樓之上沒有人,小清又出去叫她的小姐,那我正好偷偷上去尋找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蜻蜓香」解藥出來。便點頭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麻煩小清姑娘了。」 小清趕緊又道:「不麻煩,不麻煩的,風公子,你是讀書人,就在這裡賞賞花,看看月色,我一會就回來了。」 說完腳下飛快,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楊宗志這才轉頭看去,見這花園之中果然種植了不少名花品種,湊在一起爭奇鬥艷,很是好看,只是叫自己這軍中莽夫,效仿古人月下賞花,就如同牛嚼牡丹,豈不是大煞風景。 楊宗志心中哈哈一笑,不多等待,便輕輕的走到小樓中去,走到一樓,這裡的月光都被遮蔽住,楊宗志運足目力仔細看去,周圍只有一些桌椅板凳,佈置的甚為簡單,顯然不是藏藥的地方。 楊宗志又輕輕上了二樓,這裡已經有月色透過窗戶漫了進來,微微閃著一些潔白的光線,這二樓之上看著就知道是一個女子的閨房,收拾的甚是乾淨整潔,房中佈置很少也很淡雅,前面書檯桌子儼然,當中還有一面銅鏡立在上面。 楊宗志幾步走過去,看到檯子之上儘是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字,湊近一看,見是用各種書法字體寫的大大的「恨!恨!恨!」 字,下筆處力透紙張,楊宗志心中一凜,暗道這何淼兒好大的怨氣。隨手就在檯子上翻找起來,只是這檯子之上除了宣紙成列,並無其他的物事。 楊宗志轉頭過去,又看見一旁還有一個小躺椅,旁邊是高高的櫃子,便信步走過去,見小躺椅上也有書法練字的宣紙,而且聞著墨香凜冽,顯然是新寫不久,只是這些紙上面卻沒有好像剛才一樣儘是寫的「恨」字,倒是潦潦草草的寫著幾個小字。 楊宗志心中奇怪,不由得又拿起來看了一下,就著幽幽月光,見上面居然寫的是「情?愛?」 兩個字,字跡潦草,歪歪斜斜,看著好像寫字的人也是心神不寧一般。 楊宗志心中悵然,放下宣紙,低下頭,這才看清楚躺椅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方桌,甚是矮小,顯然是給躺在這裡的人湊手拿東西用,那方桌之上儘是瓶瓶罐罐。 楊宗志看得大喜,心想就是這裡了,趕緊湊過去找起來,只是那些瓶瓶罐罐有大有小,外面沒有封簽,他知道這裡面八成都是烈性的迷藥或者毒藥,自然不敢揭開瓶口嗅聞一番,而且自己對這些迷藥之流毫無涉獵,就算聞到了,也是分辯不出來。 楊宗志看著滿桌的小瓶,歎了口氣,正不知該如何下手,突然又看到方桌的最盡頭,那裡好好的矗立著三隻細小的蜻蜓,若不仔細看,便覺得是真的蜻蜓展翅佇立其上,若伸手一抓,便會兀自飛走。 楊宗志心中哈哈大笑,毫不猶豫伸手拿住其中一隻,放在眼前一看,暗歎道:這蜻蜓香確實是作的巧奪天工,晶瑩剔透,自己若不是聽了小清姑娘的分說,便是在這裡找上一萬年,也不會想到是它。 楊宗志目的達到,趕緊將這蜻蜓香放入懷中,正要轉身下樓,突然身後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楊宗志大驚,轉頭看去,見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是從樓梯旁中傳來了淅淅瀝瀝的聲音,而且馬上又是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 楊宗志腦中飛快轉動,思忖:聽這聲音,我要是再想從樓梯下去,已是不能,只是這裡擺設這麼少,我還能去哪裡躲藏? 楊宗志心中著急,轉頭看了一眼,突然目中一亮,看見方桌躺椅旁邊,有一個高大的櫃子,自己要是躲在裡面,倒是可以勉強藏住身子的。楊宗志定下主意,不再猶豫,快步走過去掀開那木櫃大門,看也不看,就鑽了進去。 楊宗志剛剛鑽進去,停下身子,關上櫃門,就聽見咿呀一聲,顯然是有人推門進來了,楊宗志尋思:方纔我上來的時候,並未推門,怎麼這裡有門的麼? 想了一會恍悟道:是了,這二樓之上並未見到床和被褥等起居用品,顯然是那邊還有一個睡房,只是這裡昏暗,我一時沒有察覺,難道是何淼兒睡在裡面,被我驚醒了不成? 楊宗志鑽入這櫃子之中,只覺得鼻中氣悶,渾身冷汗直冒,只是身邊又升起一股幽幽的香味,楊宗志轉頭一摸,見好多衣衫布匹,圍掛在自己臉旁身子邊,心中恍然道:原來這是個衣櫃。 楊宗志等了一會,就聽見外面嗤的一聲,然後從衣櫃的大門縫隙處有細細的光芒透了進來,知道是何淼兒點燃了房中的燈火,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敢呆呆的站在裡面,生怕驚動了她。 可是楊宗志站了好久,衣櫃外面除了方才點燃油燈的那下火石響,再無一點聲息傳進來,楊宗志不禁心想:難道……難道她只是點燃燈火查看一下,見沒有任何異常,又進去睡覺了麼,只是她為何不滅了這燈火? 楊宗志呆在衣櫃裡面,被憋得實在難受,而且這衣櫃之中的薰衣,透出淡淡的幽香,更讓他頗不自然,便伸手輕輕將衣櫃推開了一道縫,頭臉湊過去,就著縫隙向外看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楊宗志看出去,見四周果然沒有人影晃動,看來何淼兒真的去睡下了,正要呼一口氣出來,突然驚覺那先前看到滿是「恨」字的書檯前,此時正好好的坐著一個人。 那人只穿了一個束胸的粉紅肚兜,露出後背潔白光滑的肌膚來,看上去晶瑩剔透,彷彿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兒,再向下看去,見她下身更是只穿了一條暗色的褻褲,兩條筆直修長的潔白玉腿伸出來,就著外面昏黃的燈光,與暗色的褻褲形成鮮明的反差,看著可以晃花人的眼,卻又顯得並不豐腴圓潤,只帶些骨感纖細。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蕩,下意識又向上看去,見那背影之上倒有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脖子上圍了一條潔白的毛巾,只是長髮和圍巾之上滿是水珠霧氣,潺潺滴在她身後的地上,水珠反射燈光,在這靜謐的夜晚,看著又是誘惑,又是迷人。 楊宗志心中反應過來,暗想:原來方才何淼兒不是在睡覺,而是……而是在裡面洗澡。 楊宗志一陣惘然,忽的想起點蒼山腰伏虎鏢局的謝東柏謝少鏢爺,他十年前正是因為被自己懷疑偷看婉兒洗澡沐浴,給自己一頓好打,打了個半死,沒想到自己現在川蜀之中,也差點無意作下了和他當年一樣的事情,楊宗志想到這裡,阿彌陀佛一聲,趕緊就要重新掩上衣櫃門,不再向外看去。 只是就在他掩上衣櫃門的一瞬間,眼神跳開何淼兒的背影,向前看去,竟然看到她身前立著一個大大的銅鏡,這時鏡中反射她的面貌,讓自己看了個全。 只見那鏡中面容肌膚賽雪,模樣清秀可人,鼻子小巧挺立,眼睛卻是大大的嫵媚杏眼,嘴巴小小紅紅的,擠在一處,好像櫻桃讓人忍不住想要嗜咬,這面容看著迷人之極,卻決不是何淼兒的蠟黃樣子。 楊宗志看個通透,啊的一聲差點喚出來,心道:錯了,錯了,這女子不是何淼兒,那她到底是什麼人? ========================我真的很慚愧,不斷有讀者對俺的速度提出意見,但是作為一個既要上班,還要照顧家庭還要寫書的「作者」我確實是盡力了。 .com第173章真情之一 楊宗志發現這女子不是這小樓的主人,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不再關上櫃門,而是留一道縫隙,只是自己的眼睛刻意不向她美好的背身看去,緊緊盯著銅鏡中,反射她的面容神色而看。 看了好一會,見那女子呆呆的坐在銅鏡前,雙眼目視前方,神色悠遠,目光好像穿過銅鏡到了無限遠處,她的臉色卻是一會紅,一會白,瞬間變了好幾個顏色。 坐了又一會,那女子才幽幽的歎了口氣,伸出潔白如玉的一雙手,輕輕在自己的臉上撫弄起來,她雙手雖輕輕揉搓,口中卻是不住價的歎氣,一聲聲傳來,讓人蕩氣迴腸,彷彿領會到她那柔腸百轉的心思。 那女子撫弄了一會,將自己的小臉揉的通紅一片,這才鬆下手來,就著銅鏡呆呆看著自己,突然噗嗤一聲輕輕笑了出來,一張笑臉肌膚賽雪,也甚是好看,楊宗志只感到心中詭異無比,不知她到底為何來發笑,眉頭不由得皺了一皺。 過一會,窗外一陣輕輕的微風吹起,這時夜半,山中風起帶著涼意,那涼意透過窗戶上的薄紗簾子,漫到了那女子的嬌軀上,那女子彷彿經受不住,嬌軀打了個冷戰,卻是展開白玉一般的長腿站了起來,緩緩轉過了身子。 楊宗志正要閉目不看,突然敢心中咚的一聲,暗道:她……她穿的太少,現在受不住冷,那她……那她……楊宗志想到這裡幾乎暈倒,腦中急劇念頭翻轉,卻是想不出一個應對法子來。 那女子果然吃不住冷,站起身走幾步,逕直走到楊宗志躲藏的衣櫃前,伸手就要打開衣櫃,正在這時,外面一個女子稚嫩的聲音大喊道:「風公子,風公子,你還在這裡麼?」 那櫃外的女子聽到這個聲音,眉頭重重的一皺,將脖子上的圍巾打散開,圍住自己的肩膀,幾步走到窗戶邊,對下面喝道:「清兒,半夜三更的,你在這裡大喊大叫的作什麼?」 楊宗志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氣剛剛平復,只是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又呼的一下,暗道:這……這是那何淼兒的聲音,我今日聽了這麼多遍,決計不會錯,可是這面容,又不是先前何淼兒的面容。 楊宗志閉目想了一下,明白過來:是了,先前何淼兒她那副醜怪的模樣,都是喬裝改扮出來的,我懷裡不也是有王有期給自己作的假面具麼?焉知她開始不是用的同一手段,嗯,看來這何淼兒確實是仇恨天下男子的,便是她自己的美麗面容,也不讓旁人看上一眼。 小清出去尋找了小姐一圈,全然不見她蹤影,心中又擔心風公子等待的不耐煩了,只得又急急的趕了回來,回來一看,竟然先前站在這裡的風公子也不見了身影,小清心中大急,才忍不住呼喚了出來。 只是呼喚之後,抬頭看見二樓之上隱隱有一絲燈光,然後小姐的聲音從窗戶旁傳了下來,小清心中猶豫不定,不知風公子現在是上了小樓,還是等著心中不耐,而轉身走了。 小清抬頭看著樓上,忍了半天還是道:「小姐……你一個人在上面麼?」 何淼兒聽得沒好氣的道:「不是一個人難道還有其他什麼人在不成?」 頓了一下,又問道:「清兒,你方才在這裡大聲喊的是誰?」 楊宗志站在衣櫃中求神作揖,心中緊緊道:大慈大悲的小清姑娘,小清姑奶奶,小清佛祖,你可千萬不要說你方才喊的是我,而且求你發發慈悲,將你家小姐叫到樓下去說話,讓我先逃出升 分卷閱讀107 天,好吧。 小清心想:啊,難道風公子等了半天不見小姐,已經走了麼?口中卻是失望問道:「小姐,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看見什麼人?」 何淼兒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什麼我幾時回來的,我一直都在這裡,好好的,哪裡都沒有去。」 小清又啊的一聲,脫口道:「那我先前在下面喊你,你為何不答應我?」 何淼兒蹙眉道:「你喊過我麼?我怎麼沒聽到,是了,我剛才一直在裡面……在裡面沐浴,你叫我,我自然聽不見。」 小清哎呀一聲,暗道:難道你們二人真的是前世所說的冤家孽緣麼?這般好好的姻緣,竟然因為洗澡這樣的小小事情,而不成。 小清想得垂頭喪氣,心中篤定風公子不想再多等,已經回轉去了,歎了口氣,輕輕道:「那沒事了,小姐你早點歇息吧,我也回去了。」 何淼兒卻不放過,又緊緊問道:「清兒,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怎麼還不回答?」 小清吃了一驚,啞然道:「小姐,你方才問我什麼?」 何淼兒哼哼兩聲,道:「你這丫頭今日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便是我跟你說的話,你也聽不見。」 小清臉一紅,暗道:我一心撮合你們,只是現在還不成功,我可不敢讓你知道,不然……不然……口中強笑道:「小姐,你方才說的什麼,你再問一遍。」 何淼兒嗯了一下,又道:「我方才問你的是,你在這樓下大呼小叫的,是在喊的誰?」 小清笑道:「夷,小姐,難道你也魂不守舍了麼?我方才就是一直在和你說話,你怎麼還要問我?」 何淼兒被說的臉色也一紅,呸的一聲啐道:「你這丫頭胡攪蠻纏,你先前在下面一個人大喊大叫的,怎麼是在和我說話?」 楊宗志在衣櫃中聽得她們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心中呻吟道:天呀,你們這樣喊話累是不累的,不如下去樓下,泡壺好茶,坐下來慢慢的談,豈不寫意麼? 小清心知自己開始喊的是風公子,只是現在小姐來問,自然不能讓她知道,便硬撐道:「對啊,我先前就是在下面大喊:『小姐,小姐,你在不在這裡?』難道你沒聽見?」 何淼兒又呸的一下,叱道:「胡說八道,你以為我什麼都沒聽到嗎?我明明聽到你口中喊的是……是那個人的名字,你卻還要騙我。」 小清心中咯登一聲,心想壞了,被小姐全聽見了,口中卻是應道:「哪……哪個人啊?小姐你說的是誰啊,我怎麼聽不明白?」 何淼兒滿面脹的通紅,不知是因為氣惱過度還是因為什麼,口中怒道:「你這個丫頭,是好久沒有挨過板子了,現在和我說話,也沒了大小身份,我再問你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小清聽到小姐口中生氣起來,不敢怠慢,垂頭低聲道:「小姐,你明明聽見了,怎麼還要問我?」 何淼兒聽她承認下來,心中爆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急聲又問道:「我再問你,你為何要在我這裡,喚那個人的名字。」 楊宗志在衣櫃中聽得真切,心中歎息道:小清姑娘,你這到底是在害我,還是在幫我呢?而且何淼兒左一個那個人,右一個那個人,我只記得你叫你爹爹西門教主的時候,總是用那個人來代替,我可不是你爹爹,你不必這樣叫我。 小清知道事情敗露,終是瞞不過,頭更低道:「剛才……剛才……」 何淼兒急得面紅耳赤,搶道:「剛才什麼,你倒是說啊。」 小清把心一橫,抬起頭道:「剛才風公子他說,他有些要緊話要對小姐你說,所以就央求我帶他過來找你,可是我好好的帶他來了這裡之後,卻不知道小姐你在樓上洗澡沐浴的,我在下面看見樓上沒有點燈,又喚了幾聲,也沒人回應,所以……所以……」 何淼兒更急,先前她獨自坐在書檯之前,被微微清風一吹,便冷的打寒戰,現在她整個身子都站在窗戶邊,外面的涼風全都灌到她身上,她卻急得渾身香汗淋漓,又搶道:「哎呀,你這個死丫頭,說話怎麼這麼夾纏的,所以什麼啊。」 小清抬頭看上去,見小姐的聲音已經略顯氣急敗壞,不知到底小姐是為了自己擅自作下這件事情而著急,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又惴惴道:「所以我就叫風公子站在這樓下花園裡等上一等,我去外面找尋小姐你回來,可是我出去半晌,四處都尋了個遍,卻連小姐你的影子都沒看見,我擔心……嗯,我擔心,他一個人站在這裡,不知規矩道理,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只是我趕來之後,卻連風公子的影子也沒看到了,所以我才張嘴呼喚於他。」 何淼兒聽到這裡,啊的一聲輕喚,口中喃喃道:「是這樣麼?是這樣麼?」 她低頭又看了小清一眼,突然道:「那他有沒有說……嗯,好了,我知道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快些走吧。」 小清看上去,小姐站在窗前,都是背光,容貌神態看不清楚,又惴惴問道:「小姐,你不怪我的吧。」 何淼兒又急道:「叫你走,你就走,不要再在這裡囉哩囉嗦了。」 小清心中一苦,暗道:小姐還是怪我了,哎,我這麼作,不全都是為了你麼。想到這裡歎了口氣,緩緩走了出去。 何淼兒一直站在窗邊,緊緊的盯著小清的背影,臉上神色變幻,待小清的身影轉出花園,再也看不見,何淼兒卻在窗戶前急急的踱步起來,來來回回,身影在油燈之下投射在牆上,不斷放大,又不斷縮小,過了一會,她一咬牙,什麼也不顧,蹬蹬蹬幾步就飛快的下樓去了。 楊宗志在櫃中將她下樓的腳步聲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道:阿彌陀佛,看來佛祖還是保佑我的,我要是躲在這裡被她發現,那……那可罪過大了。 只是他這番想法還沒想完,小樓之中又傳來蹬蹬蹬的急急腳步聲,楊宗志一愣,心想:難道她還有什麼事情沒作完,又回來了? 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面前騰的一亮,衣櫃門被人從外面猛的打開,外面站著一個嬌媚少女,瑤鼻櫻唇,一臉目瞪口呆的,正是何淼兒,只是她還是好像剛才一樣,穿了個肚兜,褻褲在身上,這時全都看在楊宗志眼裡,胸前山峰疊起,小腰細細一握,玉腿緊致修長,看得好不誘人。 .com第174章真情之二 楊宗志沒有預料,也被嚇了一跳,兩人都是呆呆的看著對方,何淼兒開始面容大驚,張大了嘴,杏眼圓睜,待得逐漸看清楚櫃內所站之人,突然面色一陣緋紅湧起,伸出手來指著楊宗志,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口,指尖輕輕顫抖。 兩人四目相對,時光彷彿在此刻凝固住了,身邊夜色燭光幽靜,只看到何淼兒的臉色在燭光映照下,更是嫣紅一片,聽到何淼兒的呼吸聲,也漸漸強勁,她正當新沐之後,嬌滴慵懶,吐氣如蘭,一股股俱都噴在楊宗志面上。 過片刻,何淼兒眼神一轉,小手收回來掩住自己的櫻桃小嘴,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楊宗志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一步跨出衣櫃門,一把拉住何淼兒,摀住她的小嘴,輕聲急道:「何小姐,你莫叫,莫叫,我……我實在不是有心的。」 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到自己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心中萬般不自在,冒出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何淼兒剛才看見楊宗志站在衣櫃之中,整個魂魄都飛到了九霄雲外,飄啊飄的不知所措,突然感到自己身上一涼,這才下意識反應到自己剛剛心急,衣服也沒穿就跑下去找這個人,現在回來正是來穿衣的。 可是自己現在的這個羞人樣包子,全被這個人看了個遍,何淼兒臉色更紅,掙扎起來,小嘴脫開他的手掌,嗔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楊宗志正覺得渾身壓抑的難受,猛的心中一凜,暗道:這種感覺,對了,這是殺氣。我在冥王教見那金衣老者的時候,也曾有過。 耳中聽到何淼兒又嗔又羞的說話,楊宗志抬眼見她紅暈叢生,眼波顫抖的模樣,歎了口氣,心想:如此這樣,那就是跳進黃河裡也是洗不清了。 楊宗志搖頭道:「我剛剛……我剛剛來找你,到處都找不到你,所以……所以……」 楊宗志解釋了兩句,只覺得這件事情突兀,怎麼解釋也都解釋不清。 何淼兒偷偷瞟他一眼,想起剛才清兒的說話,卻不用他多作解釋,也是恍然,輕輕哼道:「你……你還不放開我麼?」 楊宗志面上更是尷尬,趕緊鬆手完全放開她,何淼兒又面紅小聲道:「我要穿衣服……」 楊宗志趕緊又點一下頭,就要轉身下樓去,耳邊聽到何淼兒的聲音,又急急輕喚道:「你……你莫走,我還有事情問你,你……你轉過身去,不許偷看。」 語氣之中又是害羞,又有歡喜,與先前的冷淡模樣完全不同。 楊宗志頭皮發麻,走也不是,站在這裡更不是,只得依言轉過身去,面朝窗戶看著下面的花園,此時外面繁密星空之下,雖然景色盎然,他卻無心欣賞,心中只是不住恐怖道:不知這何小姐,一會要想出什麼狠毒的招數對付自己,哎,不管怎麼說,我總是對她不住,她要是一會想作些什麼,出氣一下,我也由得她好了。 楊宗志心中正躊躇,突然又感到,那股逼得人喘不過氣的感覺,從自己身上緩緩退去,如同退潮的海水,逐漸露出自己的頭臉,胸膛和身子,自己也是全身驀的一輕,說不出的輕快。 楊宗志心中不由得奇怪,摸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從何而起,默默想了一下,一展手從背後取下玉笛,執在手中,希望它能與自己有些感應,探查一番。 過了一會,楊宗志耳邊聽著悉悉簌簌的穿衣聲,感到何淼兒在身後隱隱嬌喘了起來,呼吸之聲越來越大,楊宗志心道:看來……看來真的把她給氣壞了,阿彌陀佛,罪過啊罪過。 何淼兒穿了一陣,突然在身後顫聲嬌喚道:「可以了,你……你轉過來吧。」 楊宗志這才轉過身來,隨眼一看,只覺得目中陡然一亮,先前何淼兒只是穿了一件黑色衣服,平淡無奇,現在燈光油然下,看見她一身橙色衣裙打扮,更是襯得她身材高挑,氣質典雅,一張鮮活小臉上紅暈流轉,看上去宜嗔宜喜,眼中明亮,爆出閃爍不定的光彩來,與先前所見之形象竟全無半點相同。 楊宗志被她貴氣一逼,不由自主的生出自形慚穢的感覺,再加上心中愧疚,垂下了頭不敢再多看。 何淼兒杏眼緊緊盯住楊宗志,見他目中神采一閃,掠過驚艷之色,嘴角更是盪開滿足的笑意,道:「喂,我剛才聽清兒說,你有些……有些要緊話要對我說的,到底是什麼?」 楊宗志垂頭想:我哪裡有什麼要緊話對你說,難道跟你說我今晚偷偷來,是來盜取你的解藥的麼?楊宗志心中念頭翻轉,腦中卻是一閃,想起一個事情來,便道:「是這樣,其實我今晚來找何小姐你,是想問你一個事情。」 何淼兒聽得他還是喚自己何小姐,一皺眉,面色沉惱。只是聽了他後面一句話,心中又生出期盼,氣也順了下來,便低聲道:「我跟你說了我的名字了,你又不是很老,怎麼整天總是何小姐,何小姐的叫,把我都喚的小了」楊宗志啞然道:你還會在乎別的男子怎麼看你的年紀麼?只是他得罪了何淼兒,心中有些愧疚,便溫言問道:「那我叫你何……何淼兒可好麼?」 何淼兒又氣苦道:「你很能說話麼?一念人家的名字就是三個字的,你少念一個字不是節省很多功夫?」 楊宗志見她口中轉來轉去,只是希望自己喚她小名,卻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來,但是他過去對這何淼兒多有成見,現在要他陡然喚出她的小名,自然心中覺得怪異突兀,一時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何淼兒盯著他,見他低頭不喚自己,面上越來越失望,禁不住哼道:「算了,你不想叫就不要叫,免得說是讓人勉強於你的,你心中不服氣。」 何淼兒突然想起他叫起死丫頭筠兒的小名來,那是一叫就是幾遍,從不覺得厭倦煩惱,不禁自己目中又是一紅,就要滴下淚水來,只是她個性堅強,雖然心中酸楚不已,但是還能強行咬牙忍住。 楊宗志一邊與何淼兒說話,耳朵中卻一直仔細聽著窗外的動靜,他心知這玉笛過去屢次解救自己於危難之中,每當玉笛生了反應,都是萬分危急的時刻,自己被玉笛注入勁力,就會耳聰目明,屢試不爽,可是這次自己將玉笛放在手中良久,這玉笛彷彿沉沉入睡了一般,全無半點感應。 又過一會,楊宗志思緒被何淼兒怒氣沖沖的嬌哼喚回,這才注意到她語氣怪異,帶有哭音,下意識抬頭看她,見她雙目通紅,編貝般的玉齒死死咬住紅唇,一幅拚命忍住淚水的樣子。 楊宗志看得心中一軟,歎口氣,心想:只是喚一下,也不打緊。便低聲叫道:「淼……淼兒。」 何淼兒乍一聽見,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嬌聲問道:「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楊宗志對她成見已深,剛才喚了一下出來,心中已經彆扭,這時見她又驚又喜的模樣,不像是先前那般裝模作樣,暗道:她不是最討厭男子對她親密的麼?口中卻是更大聲的叫了一遍:「淼兒……」 何淼兒不自覺的喜笑顏開,方纔的委屈樣子蕩然消逝,格格笑了一聲,嗔道:「喚的這麼勉強……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了。」 分卷閱讀108 楊宗志大喜,搶道:「你果真不追究我了?」 何淼兒被問得一愣,接著俏臉轉紅,跺腳啐道:「我說這個不追究你,可不是不追究你……你偷看我那個什麼,只是不追究你現在對我無禮,態度敷衍。」 楊宗志大失所望,歎口氣,又道:「那你還要怎樣,你便說出來,我作的到,便不推辭。」 何淼兒眼波一轉,格格得意笑道:「你先回答我剛才問你的事情,我再想想看,怎麼讓你這個壞人付出些代價。」 楊宗志嗯了一聲,接口正要說話,突然何淼兒搶前兩步,對他道:「你可別要又想敷衍於我,你就坐下慢慢說,我也慢慢聽,看你能不能自圓其說。」 楊宗志點下頭,轉身見自己四周哪裡有板凳可坐,只有一個小躺椅在旁邊,心想:我總不能躺在這裡和你說話吧,你看了又要說我無禮了。 何淼兒見他轉身看了一眼躺椅,突然意識到什麼,啊的一聲嬌呼,幾步衝過去,伸手胡亂的抓起躺椅上蘸滿墨汁的宣紙,急急的揉作一團,滿臉羞的更是通紅。 楊宗志站在一旁,看得心中大快,暗笑道:晚啦,晚啦,你寫的這些字,我可是都看過了。 直到這時,楊宗志心中才快意起來,先前的尷尬揮去不理,只是他微一沉吟,又想:她在這些宣紙上寫的都是情字和愛字,難道這何淼兒突然轉了性子,不再滿心都是仇恨了麼? 何淼兒將那些宣紙都揉得皺皺巴巴,看不到原來的絲毫痕跡,才背手置於身後,不讓楊宗志看見,小嘴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紅臉羞笑道:「這裡太亂了,你還是別坐了,就站著說話吧。」 楊宗志嗯了一聲,正要將自己心中剛剛想好的說詞道出來,突然小樓下一個溫柔磁性的聲音又喚道:「淼兒……淼兒,你在上面麼?」 .com第175章真情之三 何淼兒先前一直是一副嬌羞欲滴,暈紅一片的模樣,這時聽到這個好聽的呼喚聲,卻是小臉驀的轉白,渾身都止不住顫抖了一下,雙眼急急的向楊宗志望來,眼神之中透出一股驚慌和害怕。 楊宗志微微驚訝,不知道是什麼人來了,引得何淼兒如此驚慌失措,正要接口問她,何淼兒眼見楊宗志要開口說話,突然搶一步衝上來,一伸手摀住他的嘴,大大的杏眼拚命朝楊宗志打眼色,意思是讓他千萬別發出一點聲響來。 先前何淼兒發現楊宗志躲在衣櫃之中,被楊宗志一把摀住了小嘴,只是轉勢之下,現在卻換了楊宗志被這何淼兒摀住了大嘴,當真是世事因果,報應不爽。 楊宗志只覺得一陣淡淡沐浴幽香撲鼻而來,垂眼看去,見何淼兒一雙晶瑩的小手掩住自己的嘴,自己到嘴邊的一句話,不得已又嚥了回去。何淼兒這次暗暗呼了一口氣,轉頭對著窗外輕輕囁嚅應道:「在……在的。」 那下面的聲音得了回應,這才嗯了一聲,一時並無其他聲響傳來,何淼兒一手輕輕撫住楊宗志的嘴,小耳朵卻是豎起來,緊緊的聆聽窗外的動靜,待得過了一陣,見再無聲響,正要呼一口氣,突然又聽到一陣咚咚咚咚的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位傳來上來。 何淼兒花容失色,杏眼死死菜的盯著楊宗志,眼珠亂轉,轉頭看到那半掩的衣櫃門,卻是計從心起,右手從楊宗志的嘴邊拿開,輕輕的一推楊宗志,竟是讓他又重新站到衣櫃之中,躲藏起來的意思。 楊宗志萬分無奈,抬眼向何淼兒看去,見她明媚的大眼緊緊的盯住自己,眼神之中頗有懇求討好的意思,此刻她一身橙色衣裙,高高的髮髻,翠白的面容,燈光映照之下倒顯得全不是先前刁蠻兇惡的模樣,反而隱隱透出一絲嬌柔瘦弱的可愛氣質來。 楊宗志得罪何淼兒在先,因此也不好太拂逆她的意思,便依言慢慢退到衣櫃之中,任由何淼兒將那衣櫃門緩緩合上,只是剛一閉上,又被何淼兒急急的打開,楊宗志還沒反應過來,何淼兒又將先前揉的皺皺巴巴的宣紙,盡數塞進楊宗志懷裡,才趕緊關上了櫃門。 楊宗志只得好像方才一樣,愣愣的站在黑漆漆的衣櫃之中,手中捏著一團宣紙,心中不禁感歎,只是馬上,耳中聽到衣櫃外那溫柔的聲音又傳來道:「淼兒,你方才在上面作甚麼?」 何淼兒背對衣櫃而立,雙手背在身後,小聲咳嗽了一下,驚慌道:「沒……沒作什麼呀,師父。」 先前那個聲音雖然好聽,但是溫柔賢淑,透出一股成熟的氣息,楊宗志看見何淼兒的表情,在心中隱隱猜測也許是何淼兒的母親,也就是筠兒的大娘何若儀來了,她母親定是不許她與任何男子有交往的,而自己夜半時刻還呆在她的閨房之中,因此何淼兒才會如此驚怕。 待他聽清楚何淼兒的回答,心中又是一愣,暗道:原來不是她母親,而是她師父來了,我過去沒有聽筠兒說起過她師父,卻是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的。 何淼兒的師父嗯了一下,頓一會,又柔聲問道:「淼兒,你……你今日是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瞞著師父了?」 何淼兒啊的一聲,口吃道:「什……麼,什麼事情啊,沒……沒什麼事情啊。」 她師父這才哼一下,接道:「不對,我看你今日眼角含春,媚波流轉,這正是動了春情的徵兆,而且你現在這番橙衣打扮,師父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見到過了,你說,你今日在外面遇見了什麼人,還是你這裡今日來了其他什麼人的?」 楊宗志在衣櫃之中暗呼:好厲害,這師父只是憑借何淼兒臉上的神態和衣著打扮,便能看出這麼多門道來,當真是眼光毒辣的很。耳中又聽到何淼兒嬌呼道:「師父……師父,您在找什麼呢?」 楊宗志心中一凜,知道她師父放心不下,已經在這小樓上搜查起來了,這時他突然想起莫難和尚在北郡,傳授自己枯木心法的時候,曾經說到過:這枯木心法只要運將起來,便與身邊的鳥樹風雲共呼吸,最是讓人難以察覺出來。 他趕緊心中默念一番,將枯木心法運足十分,漸漸的,楊宗志只感到耳目心靈一片寧靜,四肢也慢慢舒展下來,渾身說不出的寫意輕鬆。 楊宗志靜靜的矗立於衣櫃之中,衣櫃外一時也無聲響傳來,他不知道外面到底情形如何,只得默默噤聲不語,過了一會,楊宗志隱隱感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在逐漸逼近自己,那氣息十分怪異,帶有一絲幽幽的香味,卻又讓人止不住的心猿意馬起來。 楊宗志感到心頭火熱一跳,頓時將枯木心法施展的更盛,以平息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一邊暗自揣測:這氣息嗅著如此熟悉,那麼何淼兒的師父我過去難道是認識的? 他念起何淼兒師父的聲音,心中仔細回想,倒發覺這聲音自己確實從未聽過,這聲音似有一些蒼老之色,又聽著隱含嬌媚之感,讓人一時難以琢磨到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多大年紀,又是個什麼樣的身份。 衣櫃之外平靜了一會,只能隱隱聽到一個嬌喘呼吸之聲,楊宗志先前背對何淼兒,聽她換衣服之時,聽到過類似這樣的聲音,心中頓時明白這何淼兒定是害怕自己被師父當場揭露,所以緊張的心跳加劇,連自己的呼吸也平抑不住了。 過半晌,何淼兒終還是忍不住,又輕輕怯道:「師父……師父,您作甚麼呀,半夜三更的跑到淼兒房裡來找什麼其他的人,現在教裡面警戒森嚴,淼兒這裡又哪裡有什麼別的人呢,這時別說是個人,只怕就是一隻鳥兒,也飛不進來的。」 她師父咯的一聲,不由得笑了起來,嗔道:「傻丫頭,那你今日怎麼這樣奇怪的,你倒是說說看。」 何淼兒嗯嗯兩聲,撒嬌道:「淼兒剛剛洗過澡嘛,這時正好把衣服穿上,師父你就進來了,所以……所以淼兒臉上有些紅紅的,也不奇怪啊。」 楊宗志在櫃中應和道:好,好,好,這個理由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現在這何淼兒的說話語氣神態,自己雖無法看見,但是聽在耳中,竟隱隱有些熟悉之感,與開始何淼兒的冷淡默然,真是全無半點相同。 她師父顯然也是相信了何淼兒所言,輕輕歎了口氣,又柔聲道:「淼兒,不是師父疑心你,而是你年紀實在是太輕了,師父總是害怕你吃了男人的虧,上了他們的當,所以才會這麼著緊於你。」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可還記得,師父和你娘親從小就反覆告誡你說,天下的男人全都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雖然口中對你甜言蜜語,花花巧巧,但是轉一個身後,他們就又會把對你所說的話,再對著其他的女子們重複千遍萬遍……等到他們厭倦你的時候,便是連最最普通平常的體己話,他們也是懶得再和你多一句的了,你此時雖然還沒有喜戀上任何一個男子,暫時沒有這些感受,但是你爹爹是怎麼對你娘親的,你總算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了。淼兒,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自當明白師父對你的這片苦心,是不是?」 何淼兒聽了師父的一番話,沉默半晌不發一聲,過了好久,才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師父見淼兒答應,也輕輕嗯了一下,正要繼續說話,突然何淼兒逕自又接道:「師父……你說天下的男子……天下的男子,當真都像娘親和您說的一樣,再也沒有一個好人了麼?」 她師父先前雖然疑心於何淼兒,但是說話一直溫溫和和,語調也是輕柔婉轉,只是這下聽到何淼兒的話,竟然語氣忽地急轉道:「淼兒,你想說些什麼?你說,你今日在外面到底碰到了什麼人?」 何淼兒吃了一驚,急道:「不是,不是,淼兒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的。」 她師父聽到這裡,又嗯了一聲,平息下來道:「淼兒,你才二九芳華,有這樣的想法,原本也怪不得你,哎……師父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與你一般的想法呢……只是這女子們都是一樣,不經歷些切膚之痛,又怎麼能看的清天下男子的真面目呢?師父與你說的這些,可都是師父的肺腑之言,而且難道你的娘親,她是你最親近的人,她也會欺騙你的麼?」 那師父說到她當年的情懷時,幽幽的歎了口氣,那氣息之中隱帶三分回憶,三分念想和四分的幽怨,直說到後面的痛苦傷心處,才是氣恨苦惱佔據了個滿。 楊宗志在衣櫃之中,聽到她們的這番對話,心中歎息道:也難怪何淼兒是這種古怪性格難以接近,從小到大,她身邊最親近的長輩和親人,都是這樣教導於她,她的性子又怎麼能開朗的起來,這樣說的話,這何小姐倒也是個可憐的人兒了。 何淼兒在外面,聽到師父的這些話,只覺得心頭一時矛盾之極,她今日遇見了心中的魔鬼,情緒起伏波動,竟是前所未有過的劇烈,一顆芳心之中,忽而發自內心的開心快樂,只覺得是一陣自小也未曾見到的燦爛陽光,衝破了心中的陰霾,忽而又說不出的難過失意,心中沉甸甸酸溜溜,彷彿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事物,只是這番起起伏伏,上下跌宕,卻令自己感到活的是如此真實而生動,品位到了未曾體驗過的精彩刺激。 但是師父的這番話,又如同一個千年魔咒,在自己的耳邊縈繞了十幾年之久,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按照這些來要求自己,克制自己,壓抑著自己最本質的內心世界。 何淼兒心頭翻來轉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師父,只得低低垂下了蜷首,她師父歎了口氣,輕聲道:「好了淼兒,這些道理你一時要是想不明白,日後再慢慢去琢磨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我們與羅天教的事情,我聽說你今日在外面又抓了幾個人回來,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何淼兒微微抬頭,答道:「他們是淮南八仙,趕過來就是要相助那……那個人的。」 她說到「那個人」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稱呼風漫宇,也是用那個人的稱謂,一時之間,想起那個人現在正躲在自己的衣櫃之中,手裡拿著一團皺皺巴巴的宣紙,局侷促促,好不笑人,胸中下意識湧起一股蜜意,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笑意來。 她師父看見,卻是點頭道:「嗯,這淮南八仙倒不是些簡單人物,我聽說那八仙之中有一個『藥手仙姑』何八妹,也是中原一個用藥的大行家,不過碰到我們『雲蘿門』麼,咯咯……他們現在都被你捉住了,所以你難免也有些得意的。」 她師父看見何淼兒嘴露微笑,以為她為了自己捉住何八妹而暗自開心,卻沒有意識到何淼兒卻是另有心事。 何淼兒趕緊抿住嘴唇,問道:「師父,這些天來,我們抓住要去羅天教裡幫手助拳的,也有好幾十號人,這些人現在都關在後院的祠堂之中,師父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她師父咯咯一笑,柔聲道:「傻丫頭,這些人雖然與我們素不相識,但是他們都是來相助我們的死對頭的,這樣算起來,他們與我們之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淵源了,這下他們被我們迷倒了,說不得只好賞他們每個人一粒『忘生丸』,也就不用再為難他們了。」 何淼兒師父這話說的輕柔婉轉,讓人聽著有著一些儒慕,但是何淼兒聽到這話,卻是驚道:「師父,你是說要讓這些人都忘記過去的事情麼?那他們豈不是……豈不是可……」 楊宗志在櫃中聽得心中一凜,他乍一聽到這師父的語氣,就彷彿是一個最慈愛的母親,在對自己的孩兒說著慈祥憐憫的話語,哪裡料到她所說出來的話,竟是如此狠毒辛辣,不由心道:若讓一個人,尤其是 分卷閱讀109 一個江湖上赫赫威名的人物,從此忘記了前塵往事,那和要了他們的命又有什麼區別。 楊宗志與何淼兒過去都曾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只是何淼兒後來恰逢機緣巧合,找回了失去的往事,而楊宗志卻不得要領,一直未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因此這二人都深深知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是一種多麼痛苦的經歷,對於這師父口中所說的事情,都是全不認同的。 何淼兒想了一會,又怯怯勸道:「師父,我看我們把這些人再關上兩天,兩天之後我們與羅天教比武定教之後,我們大事已成,就把這些人都放了好了,那時他們就算出來知道了事情原委,也於事無補的了,也就不打緊……」 她師父咯的一笑,又嗔道:「傻丫頭,你可知道,這些江湖漢子們,一生都追逐的所謂俠道義氣,口中每每說話,總是大丈夫當要怎麼樣,怎麼樣,咯咯,其實都是些草莽匹夫之志,你以為他們出去知道事情原委之後,便會善罷甘休了麼?」 何淼兒先前在別離亭後院,聽到一些淮南八仙與朱長老、小清他們的對話,心中也知道,這些人放出去了,定是不會一一善了,不禁心頭矛盾不已,歎了口氣。 她師父接道:「到時候他們又來找我們麻煩,為羅天教的人出頭報仇,那我們不是自尋煩惱麼?」 話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又道:「好了淼兒,事不宜遲,你就跟我去祠堂一趟吧。」 何淼兒被師父牽住了手,情不自禁的想回頭看看衣櫃那邊,但是心頭又自警醒,暗道:「我可千萬不能露出了破綻,若是師父發現了他,只怕又是要大發雷霆的,他現在武功如此不濟,到時候總是討不了好。」 想到這裡,何淼兒強行忍住自己的衝動,一咬牙,跟著師父一起下樓去了。 =================快過年了,大家心情都還愉快麼? .com第176章真情之四 楊宗志站在衣櫃之中,聽到何淼兒師徒倆的對話,暗道:我原本看那八仙中人,知恩必報,不畏艱險,都是響錚錚的義氣人物,所以我才要千方百計的找到這蜻蜓香的解藥,好去解救他們,此時看這何淼兒師父的行事,當真是狠毒之極,說不得到時候只有想些手段,才能把那八仙救出來。 他耳中聽到她們師徒咚咚咚的下樓聲,稍等一陣,見外面再無其他聲息,便輕輕推開衣櫃門,抬頭見小樓之上油燈如豆,昏昏灑灑,在這靜夜瀰漫一些溫馨之意,只是伊人已杳然,便也躡手躡腳的走下樓去。 下到一樓,抬眼看去,見花園盡處人影一閃,那何淼兒身穿的是橙色衣裙,在這夜色之中看的頗顯分明,楊宗志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直向這莊園最深處走去。 走了好一會,楊宗志才看清楚,原來何淼兒的師父穿的是一身青色長袍,淒淒冷冷,此時月色悠然,月光漫灑印照其身上,倒是有些陰森之感。 她二人一路穿行,走過一個荷花水池,來到一個小門前,門前站著一群手持戒刀的漢子,倚門而立,顯然是守備於此。那些漢子們見何淼兒師徒過來,都是躬身行禮,並不多問,便放了她們進去。 楊宗志緩步行走於花枝樹影息之下,曲曲折折,漸漸走到小門旁的院牆邊,抬頭看了一下那院牆並不太高,對他點蒼劍派的輕功自是不在話下,於是輕輕呼一口氣,縱身一躍,也跳了過去。 楊宗志跳過院牆,眼見面前有一個大大的宗室祠堂,巍峨聳立,屋頂是尖尖的角,屋簷斜伸而下。 這樣的房子他過去在西蜀曾經多次見過,知道這是西蜀當地人紀念祖宗長者的廟堂,而這廟堂只有一個大木門,開在這院門一側,楊宗志不敢湊身在那裡打量,深怕院門口站著的守備們回頭發現,但這祠堂背面並無其他的木門紙窗,他想了一下,只得又縱身跳上祠堂的屋頂,繞到背面,蹲下身子,從腳下揭開兩片磚瓦,湊過頭臉向下面望去。 楊宗志看下去,見祠堂內正面都是祖宗祠牌,料想應該供奉的都是她們西羅天教,也就是霸天門的宗室,那祠牌側面躺著不少人,有男有女,老老少少,倒真是不少,何淼兒與她師父此時正站在那些躺著的人面前。 楊宗志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只能望見她們的頭頂,看到何淼兒梳的是高高的髮髻,而何淼兒的師父卻是用一塊青色的布匹包住頭頂,更是看不出年紀和樣貌。 下面的何淼兒想了一下,又轉頭對她師父道:「師父……我們當真要這樣作麼,我總覺得……我總覺得……」 話說了一半,卻是不敢繼續說下去。 她師父轉頭看了一眼淼兒,又歎了口氣,道:「淼兒,你總是太心軟了,你這樣的性子,可一點也不像你娘親,甚至與你那負心薄倖的爹爹,也不太相同。」 頓了一會,她又繼續道:「淼兒,你若是實在不忍心,便出去到祠堂門口等著,師父一會就出來了。」 何淼兒嗯了一聲,想了一下便轉身推開祠堂的大門,走了出去。楊宗志過去對這何淼兒全無好感,只覺得這個姑娘性子刁鑽古怪,而又喜怒無常,這時見到她對待這些被她捉住的人,卻是緊緊的勸說她師父罷手,看上去並不認同她師父的作為,這才將心裡對她的惡感減去不少。 只是何淼兒出去之後,眼見她師父就要動手,楊宗志心中急切:我怎麼阻止她師父才好?想了一會,躬身拾起手中幾塊磚瓦,右手用勁將它捏碎,緩緩走到屋頂的正面,對著下面守備中的一人彈去。 下面守備之人,有一人高持火把,其餘皆是戒刀戒備,這些人只聽見嗤的一聲,那火把突然被不知什麼東西打滅了,外面頓時一片漆黑,然後耳中只聽到嗤嗤的風聲不絕,下面守備的人還不知怎麼回事,便又感覺臉上或者身上驀的一痛,不覺「啊」的一聲喚了出來,一時之間,下面亂作一團,不斷有人大喝道:「什麼人?……」 還有人喝道:「來人啊,來人啊。」 何淼兒的師父在祠堂內也是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手上只得一頓,轉身推開祠堂門搶了出去,楊宗志趁此機會趕緊落下地來,輕輕一轉,便閃進祠堂之內,他心中想:只要我用蜻蜓香救醒這些人,他們原本都是武林中人,既然敢來這西蜀龍潭虎穴,那一身武功當不必多說,此刻雖在這西羅天教內,但是製造混亂,趁機逃命,想來應該是綽綽有餘。 他進得屋內,毫不猶豫,便從懷中取出蜻蜓香,湊近油燈將其點燃,看見裊裊的煙氣噴出,發出一些類似甘草燃燒的氣味,楊宗志轉頭一看,看見當先躺著的正是一個拐角大漢,楊宗志認得這就是八仙中人的大哥,便扶起他的頭,將那噴煙的蜻蜓香湊近他的鼻下,讓他嗅聞一番。 只是過了好一會,卻不見這拐角大漢有任何動靜,楊宗志心中咯登一聲,心想:難道……難道這解藥不對麼?還是說用這解藥,要費上不少時辰他們才能醒轉的?只是此刻外面情形危急,他們恐怕一會就要進來查看了,這可怎麼才好? 楊宗志兀自不甘心,又轉頭看見那藍七弟躺在一邊,手中還懷抱著一個竹籃,就又湊過去,將蜻蜓香放置在他的鼻下,過一下,楊宗志看見他的眉毛彷彿皺了一下,心中一喜,暗道:是了,看來是有效果的。 可是又過一會,依然不見藍七弟醒轉,還是沉沉的睡著,楊宗志大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宗志正心急,猛的聽見門口大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楊宗志心知事情敗露,今日只怕無法解救這些人了,咬一下牙,轉身站起來,左手一伸,便向那門口來人取去,想要制住來人。 那門口進來的人,顯然也沒有想到裡面會出現這樣的動靜,被人一伸手制住了脖頸,發出啊的一聲嬌呼。 楊宗志聽到這個聲音,才仔細一看,進來之人一身橙色衣裙,高高的髮髻,瑩白的面容,這翩翩的少女正是何淼兒。 何淼兒更是沒想到楊宗志竟在這裡,癡癡的看了他一眼,反手一把將祠堂門緊緊閉住,扣上門閂,面紅急道:「你……你怎麼跟來了?」 楊宗志見自己伸手制住何淼兒,她卻一點也不掙扎,任由自己握住要害,不由手中一輕,道:「我……我方才有些話,要和你說……」 何淼兒驀的心頭一甜,心道:傻瓜啊傻瓜,你有話要和我講,那錯過這會之後,什麼……什麼時候不好說的,等過了這會,你要和我請求什麼,我也都依了你,你偏偏要冒險跟了過來,哎,真是十足的傻瓜。 何淼兒在心中將楊宗志傻瓜,傻瓜的罵了個遍,可越是多罵一聲,自己心中就越發甜蜜一絲,直到最後,罵的自己身上也沒有一分氣力了,嬌軀漸漸的軟了下來,斜靠在楊宗志身上,一雙秋水卻是瞬也不瞬的凝望著他,將師父和娘親先前對她的訓斥,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楊宗志見這何淼兒聽了自己的一句話,便面紅癡望自己,那眼神之中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看個分明,楊宗志暗自一警,咳嗽一下,趕緊繼續道:「淼兒,其實你和我都是過去失了記憶的人,那現在這八仙和其他的人,他們都是不相干的,你們又何苦讓他們也都和我們過去一樣,這樣豈不是太殘忍了些。」 何淼兒被楊宗志的咳嗽聲喚醒,聽了他的一番話,下意識點一下頭,忽又驚道:「你……你怎知道,我過去失去了記憶的事情?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楊宗志又轉頭看了八仙中人,見自己先前救助的二人此時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心中不由失望,隨口道:「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先救了這幾個人,再來慢慢說好麼?」 何淼兒癡癡的想了一會,即刻明白過來,在心中罵道:「小清這個死丫頭,當真是口不遮攔,把什麼……都告訴給了這個傻瓜。哼。」 只是她此刻心中浸滿溫柔蜜意,便是罵人的時候,嘴角也是微微彎個弧度,帶有甜甜的笑意。 楊宗志一抖手放開何淼兒,又轉身走回去,看著那八仙眾人兀自還是躺著,忽地心中一動,暗道:那何八妹自己也是個用藥的高手,說不定,這解藥對她最是有效,她會最早醒來。於是再將右手的蜻蜓香湊手置於何八妹的鼻子下,看著那裊裊的香煙被她嗅進鼻中。 何淼兒跟在楊宗志身後,看著他手持一個東西放在何八妹的鼻下,仔細看清楚,卻見正是自己所制的蜻蜓香,不禁微微一驚,暗道:怎麼……怎麼小清那個死丫頭,將蜻蜓香的秘密也告訴給這個傻瓜了麼? 她原本也不想為難這八仙中人,知道楊宗志在衣櫃之中聽到她與師父的計議,所以對於楊宗志提議說要解救他們,並不反感排斥。 看了一會,她見何八妹一張秀麗的臉上毫無表情,微微皺一下眉,心中一算,不禁嬌哼道:「還不起來麼?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楊宗志微微一愣,不知何淼兒站在身後與什麼人說話,只是話音剛落,那何八妹竟然霍得睜開了雙眼,正盯著自己,同時一旁呀的一聲,一把芭蕉扇呼的搶過來,向自己扇來。 =================拜年了,叩首!希望新的一年大家幸福安康! .com第177章真情之五 楊宗志一個措手不及,右手下意識的一揮,手中的蜻蜓香與那芭蕉扇碰到一起,蜻蜓香脫手飛了出去,落到了那躺著眾人的中間。楊宗志趕緊站起身,退幾步才看清楚搶攻自己的人,正是那八仙中的芭蕉扇漢子,見他一臉怒目圓睜,正盯著自己。 楊宗志一呆,心想:他……他不是被迷暈了麼,而且我還沒有解救到他身上,他卻自己醒過來了?轉身一看,見那八仙中人一起都是站起身來,站成了一個半圓,將自己與何淼兒圍在了中間。 楊宗志一下子明白過來,暗道:原來他們並未真正被小清他們迷倒,只是假裝的而已。 藍七弟看見大哥他們都站起身,趕緊也站起來,看清楚來的人,哼道:「哼哼,我先前看你這小子就不對勁,原來你果然是與這霸天門同流合污的,今日你落到我們八仙的手上,可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何淼兒站在楊宗志的身後,聽到藍七弟的說話,不禁怒氣湧起,搶到楊宗志的身前,護住他嬌聲道:「原來你們這些人這麼不知好歹的,這個傻瓜眼巴巴的要來救你們,你們卻還要為難他,你當真以為我們會怕了你們麼?」 她心想楊宗志的功夫不好,那是自己試過的,所以害怕他吃虧,緊緊的護住在了他身前。 藍七弟奚笑道:「救我們?每嘿嘿,你們不要我們的命就阿彌陀佛了,竟然還說是來救我們的?哈哈哈哈。」 何八妹一直神色複雜的站在一旁,聽了七哥的這番話,皺眉道:「七哥,他們果真是來救我們的,剛才他給我們嗅的那個煙,確實就是解藥。」 何八仙早前便已發現不對,只是不動聲色,暗中知會了自己的兄長們,所以他們兄妹一起假裝被小清迷倒。 拐角大漢聞了楊宗志的解藥,只是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一直假裝被迷,所以也沒有生出任何動靜,這時聽到八妹的話,卻也弄不明白為何這些人一時要捉住自己人等,一時又要來救自己,沉吟道:「小兄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又為什麼要來救我們?」 楊宗志皺眉道:「這等時刻危急,一時也說不清楚,大家還是想想該怎麼逃出去吧。」 分卷閱讀110 芭蕉扇漢子呸的一聲道:「既然進來了,我們就沒打算輕易的出去,我們定要把這霸天門鬧個天翻地覆才是。」 何淼兒微哼一聲,站在楊宗志身邊素手一揮,只見她衣袖之中飛出一個東西,落在祠堂的地上,大家只聽見嗤的一聲,地上升起一陣青煙,大家仔細看去,見地上此刻多了大洞,正在汩汩的沸騰冒煙。何淼兒又哼一聲道:「你們功夫好的很麼?你們自問自己比這青石板,誰更硬一些。」 芭蕉扇漢子先前在別離亭內嶄露了一身好內力,這時看到這石板,不禁也是色變,怔怔的說不出話來,這時突然門口響起了砰砰的拍門聲,何淼兒的師父在外面喚道:「淼兒,淼兒,是你在裡面麼?……你怎麼把門鎖住了?」 何淼兒施展了手段,娉娉而立,一身橙衣,顯得姿采萬千,只是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又是一抖,倚近楊宗志小聲道:「怎麼辦,我師父發現了,這可怎麼辦?」 楊宗志見她面上甚是驚恐惶懼,不禁心中一軟,扶住她瘦弱的玉肩道:「莫怕,她要是一會闖進來,你就說是被我們擒住了,你師父想必也不會疑心你。」 何淼兒又盯住楊宗志,擔心道:「那……那你怎麼辦,我師父要是知道了,可是……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楊宗志看何淼兒對自己一臉擔心憂慮,話中真情流露,確是發自肺腑,與先前的虛情假意截然相反,不由微微一笑,道:「我這傻瓜得罪了何小姐,何小姐原本就在想該怎麼處置我的,現在讓我被你師父捉住,不是正好了麼?」 何淼兒被他說的面上通紅,想起先前他偷看……偷看自己那個……不禁羞從心起,渾身發軟,依靠著他,低聲道:「你這個傻瓜,我可沒說要把你怎麼樣的,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也放過了你。」 楊宗志哈哈一笑,轉頭對拐角大漢道:「各位,一會我去打開房門,大家一起趁亂衝出去,切不可輕易戀戰,然後到了外面,大家再找地方匯合,好麼?」 拐角大漢緊緊盯住楊宗志,見他氣宇軒昂,眉目刀削刻畫,臨身而立自有一番威赫氣勢,不自禁相信了幾分,復又想起何淼兒剛才發出的暗器,當真霸氣十足,點頭道:「好,小兄弟,原來依我們的性子和打算,那是怎麼都要鬧將一番才會離去,現在我們先闖出去再說……」 話說了一半,一旁還躺著的幾個人,都聞到楊宗志跌落在他們身邊的蜻蜓香煙氣,緩緩的站了起來。 楊宗志點一下頭,正要繼續說話,轉頭隨眼看了一下那些新站起來之人,看見其中一個,大驚道:「十……十四弟,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邊站起來一人,面色稚嫩,滿臉英武之色,卻又在抹著眼睛,正要搞明白是怎麼回事,突然聽到這個聲音,抬眼一看楊宗志,大喜道:「九……九哥,我可找到你了。」 說完幾步跑了過來,不是顧壘又是誰? 顧壘看見楊宗志,就彷彿唐僧西天取經看到了如來佛祖,真是大喜過往,一手牽住楊宗志笑道:「九哥,你是來救我的麼?」 楊宗志在滇南點蒼的時候,多蒙顧壘照顧,知道他對自己確實是發自內心尊敬,不由搖頭一笑道:「此刻緊急,我們出去之後再說。」 他說話間,看見那蜻蜓香啜在地上,冒出汩汩的濃煙,越到後來煙氣越大,不由走過去將它拾起來,對其他人道:「各位注意了,聽我口令行事。」 楊宗志過去多在軍中,說話發令的時候實有一番氣勢,大家都不自覺一點頭,楊宗志再滅去祠堂內的油燈,幾步走到祠堂門口,一抬手打開祠堂的大門,趕緊對門外大喝道:「放暗器!」 說完他取出剛才剩下的磚瓦碎粒,用一個天女散花的手法,揮手用勁向門外灑去,楊宗志內力傳自玄門正宗,後又由參王丹催化,再經過鐵劍卓天凡的調教,已經自成一格,這時全力所發,那些細碎磚瓦帶有嗤嗤嘯叫之聲,外面的守備與聞訊趕來之人,只見大門一開,門內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情形,頓時漫天的暗器又飛灑出來,大家躲避不及,當先者大多被迎面擊中,那些暗器打在身上火辣辣一片,不亞於被刀劍所刺,一時都是大呼出口,剎那間呼天搶地者眾多,更有甚者破口大罵起來,川中人物一般方言習慣把「龜兒子,仙人板板,奶奶個球」等的掛在嘴上,此刻門外猶如大雜燴亂成一鍋粥。 楊宗志看一眼,立刻又舉起手中的蜻蜓香,對門外大喝道:「放毒煙!」 說完又展手將蜻蜓香投了出去。外面眾人先前吃了大虧,當然不敢再小看這祠堂內的動靜,這時一聽見放毒煙的聲音出來,膽小的已經開始向後飛跑,即便是膽子足夠大的,但是有了前面的教訓,也是退後幾步,想要看看動靜再說。 過片刻,果然看見一陣濃煙噴了出來,那煙氣一放出來,順著風勢四處瀰漫,近處者不由被風一吹,頓時感到自己已經嗅到了不少,而且那些濃煙一聞到,卻不腥臭,也不噁心,帶有一陣甘草的味道,有人已經開始大喊:「哎呀,老子聞到了,哎呀,老子的頭好暈啊。」 一時眾人更是大驚,全部飛快後退,緊緊屏住呼吸,生怕沾到那些濃煙一絲一毫,手中剛剛點好的火把,也丟了一地。 楊宗志眼見效果達到,這才轉身回來,對著身後眾人輕喝道:「大家趁亂,快快走,切記不可逗留。」 八仙等人見楊宗志足智多謀,不禁都是佩服心起,一起抱一下拳,騰身向那濃煙衝去。顧壘從小對九哥一直都是信心十足,所以這些事情毫不出乎他意料,只是看著楊宗志問道:「九哥,我們一起走。」 楊宗志想了一下,道:「小十四,你先走,我們到外面再會合。」 顧壘倒是不擔心楊宗志,知道他無論功夫還是計謀都是遠勝於自己,便點頭道:「好,九哥,我先出去了再找你。」 說完施展雲龍九轉的輕功縱了出去。 何淼兒一直呆呆的看著楊宗志的背影,明媚杏眼眨也不眨,眼見他和眾人就要一起離去,她只覺得忽而心慌起來,心情失落的厲害,宛若天真孩童失去了最心愛的玩具,想要張口呼叫,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只是過了一會,她見眾人都趁這外面混亂逃了出去,楊宗志卻還沒走,而且還轉過身來,朝著自己眨眼一笑,何淼兒在月色下,隱隱看個清楚,心中一陣狂喜,幾步跑過來,跑到楊宗志的身前,對他笑道:「你……你不和他們一起走麼?」 楊宗志嘻嘻笑道:「我若就這麼走了,你在你師父那裡可不好交代,而且我說過冒犯了何小姐,自然是讓你處置的。」 何淼兒聽他口中不依不饒的提著自己的羞人事,不禁又氣又笑,垂頭跺足道:「哼,你這個傻瓜,你走了更好,我更是眼不見心不煩。」 楊宗志哈哈一笑,右手伸出扶住何淼兒的細腰,將她轉過身來背對自己,何淼兒微微一驚,她自小可從未被任何男子如此親密過,此刻驟一被楊宗志貼近身,不由嬌軀一僵,卻又忘了反抗。而且她想起在羅天教山後的坡頂,自己主動投身到他的懷中,用來氣筠兒的事情。 自己和這傻瓜親密可不是次了呢,難道這些都是天意麼?她腦中癡癡思忖,一時目旋神迷起來,嬌軀一軟,順勢靠在了楊宗志的懷裡,瓊鼻嗅著楊宗志的男子氣息,混著外面隨風吹進來甘草味道的蜻蜓香,竟也和外面那些漢子們一樣,頭暈的愈發厲害,渾身都起了輕輕顫抖,整個人更如同灌了十幾罈陳年老酒,滿臉都熏的酡紅一片。 .com第178章逼誓之一 楊宗志一手扶住何淼兒,暗道:作戲作個全套,現在應該是到我登場的時候了。剛剛想到這裡,耳中聽到外面傳來刀劍相交之聲,以及人比武鬥拳口中所發出的喝斥聲,楊宗志低頭對何淼兒柔聲道:「你怎麼還不叫?」 何淼兒正沉醉於自己的翩翩浮想心事,聽了楊宗志的話,微微一愣,抬起頭道:「叫什麼?」 月光下,她潔白如玉的面容上仍是羞紅點點。 楊宗志嘿嘿一笑,道:「何小姐,你現在被我這小賊制住了,怎麼不喊『救命啊,來人啊』的。」 何淼兒恍然明白過來,他是要借助自己的口,吸引那些外面包圍的人進來解救增援,從而放了門外那些人逃出去,不禁頓足道:「你若是再叫我何小姐,何小姐的,我便一聲也不吭,讓外面那些人全都被我的手下捉住了,一個都逃不掉。」 何淼兒緊靠在楊宗志身上,口中語氣撒嬌無比,腳下更是氣恨的連連跺腳,她本是個骨感纖細的美人兒,又當新沐甜香散盡,只是這一動作之下,玉背和雪臀竟是又扭又擺,俱都撞在楊宗志的胸前腹下,楊宗志方才與她姿勢旖旎曖昧,這刻不由更是心中一蕩,面上微微一紅,稍許鬆開何淼兒,依她意思輕輕喚道:「好淼兒……你便喚上一喚,總可以了吧。」 楊宗志先前對何淼兒好感缺年乏,但是經過這解救八仙之後,他發現這何淼兒的內心,並不若她外表所表現那般冷酷無情,這般喚起她的小名,卻也不再感到那麼尷尬。 何淼兒得了楊宗志溫柔一喚,而且前面還加了一「好」字,不由得更是蜜意十足,微微閉上一雙杏眼,背靠在楊宗志身上,張嘴大聲嬌喚起來,道:「來人啊,來人啊,快來救我。」 外面守備與何淼兒的師父,發現有人從門口趁亂衝了出來,都是緊緊守住想要截住他們,只是他們甚是忌憚這些人的「毒煙」手上的功夫只能施出半成,一面還要屏住呼吸,甚是辛苦。 又過了一會,何淼兒的師父微微聞了一些這濃煙,頓時發現不對,正要大聲呼喝制止,卻又聽到祠堂內傳來的這個嬌媚呼聲,聽聲音正是淼兒發出來的,她心中咯登一下,趕緊放了手上被圍堵之人,衝進了祠堂之中。 祠堂中油燈被滅,看著漆黑一片,她只是依稀看見兩個人靠在一起,待走近一些看見前面那人橙色衣裙,高挑盈盈,正是淼兒,後面那人立於淼兒身後,比淼兒還高出半頭,一手攬住她的腰身,卻不知是何人,她口中叱道:「你是什麼人,快快放開淼兒。」 楊宗志哈哈一笑,學著這師父的語氣道:「你又是什麼人,趕緊給我讓開路。」 何淼兒見師父已經站在眼前,這傻瓜依然還在耍寶打諢,一點害怕都沒有,不禁有些心急,嬌軀在他懷中又是一扭,意思是要提醒他多當心一些。 這一下扭,在她師父眼中看來,卻是淼兒被人制住,正在微微拚命掙扎而不得,不禁氣急而怒,又叱道:「好小子,你當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麼?」 先前無論何事,她說話總是溫溫和和,仿如慈母,這時竟然完全轉了顏色,這話一說完,她右手衣袖一揮,逕直向楊宗志二人撞來。 何淼兒看到師父這個動作,渾身都是一抖,不由得張口嬌呼道:「小心……」 只是話剛說半句,口中漫進一股幽幽香氣,頓時後話也說不出來,輕輕軟倒下去了。 楊宗志感到何淼兒在自己懷中軟倒,大是驚訝,他沒有感到她師父這招有什麼強勁的內力,更別說蘊藏什麼厲害的隱勁,只是微微聞到一股幽香而已,他右手扶起何淼兒,關心的話卻是不敢說出口,只得緊緊盯住她師父的一舉一動。 何淼兒的師父揮手一畢,便攏身站好,心中默默念道:「一,二,三……」 數到這裡,見到對面那人竟然還好好的站著,彷彿一根樹樁一樣,一動也不動,她大吃一驚,再見淼兒卻是一副中招的樣子,全身都軟了下來,不由更是驚訝,叱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宗志漸漸適應這淒茫的夜色,眼睛已經能看的更遠更清楚,這時運足目力看去,見到何淼兒的師父一張臉上蒼老無比,面上彷彿皺紋道道,而且額頭之上,披風之下並無青絲髮髻垂落下來,看來光光的,好像是個光頭尼姑一般。 楊宗志眼神一轉,頑皮心起,學著外面那些罵人漢子們的語氣道:「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老子就是盜聖曹飛,奶奶個球,老子平日出沒皇宮貴族府上,照樣如入無人之徑,你這小小的西羅天教,老子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寶貝,只不過這個小妞麼……倒還馬虎湊活。嘿嘿,嘿嘿。」 何淼兒身子雖被師父迷倒,但是神志卻還清楚,這時聽到楊宗志口中胡吹一氣,開始聽他說什麼盜聖之流,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先前看這傻瓜作事嚇唬外面的人,卻也不是那麼呆那麼傻了,顯得機靈無比,只不過這傢伙老在自己面前裝傻扮呆的,氣死人了。 復又聽到他說什麼這個小妞還馬虎湊活的話,不禁氣恨思道:「好你個傻小子,你竟然說……你竟然說我只是馬虎湊活的話,我……我一會可不會放過你啦,定要讓你付出些代價回來。 何淼兒的師父一直靜靜看著那人,再等了片刻,見他依然好像沒事人一樣,不像是屏住了呼吸的樣子,再聽到他粗俗無比的話,不禁神思迷惘,想起了那些前塵往事,顫聲道:「你說……你說,你與那個人是什麼關係?」 楊宗志微微一愣,不知她為何突然好像激動起來了一般,於是繼續道:「什麼這個人,那個人的,老子就是盜聖曹飛,奶奶個球,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他口中說的粗俗無比,便是要將何淼兒與這件事情撇開,讓她師父絲毫懷疑不到何淼兒與自己這粗鄙 分卷閱讀111 之人是有干係的。 何淼兒的師父又緊緊問道:「你叫曹飛,那好,你說,『青衣玉扇』曹雄是你的什麼人?」 楊宗志目瞪口呆,這曹飛之名原本就是他信口胡謅出來,哪裡和什麼曹雄有什麼關係,他口中一邊沉吟道:「曹雄麼……曹雄麼……」 耳中卻是一直聽著屋外的動靜,聽到這刻之下,外面的打鬥喝斥聲已經漸漸弱了不少,以至慢慢偃旗息鼓了下來,心中卻是放心下來,暗道:看來小十四和那淮南八仙,應該都已經趁亂走掉了。 何淼兒的師父卻完全也不關心屋外的動靜,只是緊緊的聽著楊宗志口中夾纏,聽了兩遍,卻又催道:「就是曹雄,你說,你說,他現在怎麼樣了?」 何淼兒也從未見過師父這般模樣,在她印象裡,師父總是一副慈愛溫和的樣子,雖然行事狠辣一些,但是對待自己卻是如同慈母,這下見到師父的樣子,她不禁擔心的喚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何淼兒的師父卻是不察覺,繼續喃喃道:「我這雲蘿秘香,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可以絲毫不怕,不受一點限制,你說,你……是不是他的後人。」 楊宗志轉頭回來,心想:看來他們已經走的一個不剩了,自己的身份在這裡已經暴露,倒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便答道:「你說的曹雄是誰,老子卻是不認識的。」 何淼兒的師父兀自不信,道:「哼,是不是你爹爹這樣告訴你的,要你日後若是見到聶雲蘿,便裝作認不出來一般模樣。」 她頓了一下,又醒轉道:「我知道了,你……你定是你爹爹與那個神玉山賤婦留下的後人,所以你爹爹才會這樣提醒於你,是不是?」 楊宗志心中一亮,暗道:她口中說的言辭鑿鑿,難道我的身世真的和那個曹雄有些關係的?而且她說神玉山……神玉山,我身上不是正好有一塊紫玉符麼,這紫玉符不正是神玉山鳳舞池的信物麼? 他想到這裡,心中不禁一股希望升起,左手一把扯下自己胸前的紫玉符,揚起道:「好,這塊紫玉符,你認識不認識?」 聶雲蘿湊近幾步,隱隱看見那紫玉符泛著淡紫色的光芒,便是在這漆黑之中,也是遮掩不住,而且那紫玉符上光采流轉,傳來一陣自己熟悉之至的氣息,這氣息……這氣息,曾經令自己心動無比,現在卻又讓自己傷心至極。 聶雲蘿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哽咽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楊宗志看她情形,卻是知道紫玉符秘密的,心中大喜,又催問道:「怎麼樣?那曹雄又是什麼人?」 .com第179章逼誓之二 聶雲蘿抬頭看見楊宗志的面容,看清楚他雖長得英俊灑脫,但是與自己心中的那人,卻無半點相似,不禁恍惚道:不對的。再又想到:是了,是了,他定是長得與神玉山那個賤婦一模一樣,像足了他母親才是。 她想到這裡,彷彿看見那人與神玉山賤婦一起神仙眷侶,遊歷大山名川,夫妻恩愛,心中又念起自己多年的傷心之事,切齒道:「哼,你果然是他們的賤種,我的秘香雖然不能制住你,但是我用武功難道還不能捉住你麼?」 她說完這話,竟再也不顧何淼兒還在楊宗志手中,右手揮起,逕直向他們二人擊去。 楊宗志見聶雲蘿忽然好像發瘋了一樣向自己擊來,而且看她勁風來處,竟然要將何淼兒與自己一起重傷,不禁大吃一驚,手中將虛弱的何淼兒一摟,身子一折,退了開去。 聶雲蘿並不放過,又騰身追了上來,楊宗志退了幾下,已經退到祠堂的牆壁邊,身後再無騰挪餘地,而聶雲蘿卻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楊宗志無奈,只得右手運勁施展破長刀法回擊了過去。 兩人的勁力在空中相交,砰大的一聲,何淼兒夾在他二人中間,只覺得自己被壓制的難受窒息,不禁啊的一聲嬌喚了出來,兩人聽到何淼兒的呼喊,不由都是一窒,停下手來。 楊宗志抬頭看聶雲蘿陰沉著臉,皺紋密佈的臉上陰晴不定,心道:她此刻情緒如此不定,我若再想問她什麼,只怕也是問不出來,好在我現在知道了這曹雄的名字,到底與我有沒有關係,我到外面去找一個熟知江湖密事的前輩人物,說不定就能打聽出來。他想到這裡,便道:「聶前輩,我將這何小姐,還給你,我們罷手,好不好?」 聶雲蘿萬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功力卻是如此深厚,自己受他一擊,到現在還在氣血翻湧,兀自平息不下來,而這小子竟然還好像沒事人一樣,她不能開口說話,只能點一下頭,表示同意。 楊宗志知道這聶雲蘿口蜜腹劍,常常口中說著溫和的話,可是心中想法和手中行事卻是狠毒無比,對她不由得多了個心眼,展手將何淼兒緩緩推到她面前,看見她微微伸手接了過去,再緩緩倒退著走到祠堂門口。 這才平氣下來,他抱拳道:「聶前輩,你口中所說的曹雄,我確實是不認識的,不過我忘記了過去的記憶,自會去查探一番,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揮手大步走了出去。 何淼兒軟著身子,靠在師父懷中,強行將自己轉了一點方向,看著楊宗志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她想起自己這一天的甜蜜浪漫與心酸,心情大起大落,突然感覺悲從心起,怎麼也都抑制不住,哇的一聲放聲哭了起來。 聶雲蘿呆呆的站了半晌,聽到何淼兒這聲大哭,才溫和道:「傻丫頭,別哭了,那個小賊已經走了,師父答應你,一定會捉住那個小賊,給你,給師父報這個仇。」 說完狠狠的一咬牙,牙齒吱吱作響。 楊宗志退出祠堂,眼見外面守備之人,受傷的不少,看來那淮南八仙倒是手下一點也不留情,他毫不停留,順著來時路一路縱躍出去,不多一會,就出了西羅天教的大門。 出了大門,他不禁想:曹雄……曹雄,到底這曹雄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他一路想,竟渾然忘記了自己的白馬還留在西羅天教裡,信步走過山腳,走到了一個碎石聳立的山麓之下。 他垂頭走路,渾不知方向,突然背後的玉笛吟的一聲輕響,楊宗志微微一驚,暗道:怎麼回事,這玉笛生了反應,每次都是有事發生,難道現在……現在。 思到此處,楊宗志驀的感到一陣壓力隨身附體而來,猶如自己身處何淼兒的小樓之中一樣,那壓力就如大海潮汐,逼迫近身,自己渾身都感到萬分不對勁。 楊宗志停下腳步,抬頭一看,見前面山麓間依稀站了一個人,此刻夜深人靜,月黑風高,那人樣貌氣質看不清楚。 楊宗志心中惴惴,暗道:在何淼兒的閨房之中時,也是他麼?這人為何要留難於我,難道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麼? 楊宗志暗自揣測,不敢近前,也無法退後,那人站了好一會,仰頭看著天上迷濛的月色,忽然轉回頭來,輕喝道:「小子,出招。」 楊宗志一愣,不知那人到底是何意,便也不動,靜觀其變。那人等了一會,又哼道:「婆婆媽媽的,廢物一個。」 說完再不等待,右手衣袖一攏,一掌推了出來。 楊宗志自在點蒼山功力大進之後,一路出山江湖少逢敵手,除了面對鐵劍卓天凡以外,其餘皆是取勝,因此對自己此刻的功力信心十足,這時聽到那人口中鄙夷之語,卻也激起他的傲氣,想也不想,便迎著他的掌力痛擊過去。 兩人掌力輕輕一交,在空氣中未曾引發任何波動,彷彿兩個人只是輕輕握手一般,但是楊宗志身處其中,卻是感到自己右手一陣劇痛,手掌輕顫,顯然那人功力更是深厚一籌。 那人倒是未曾想到楊宗志能接下他一掌還不反身退後,口中夷了一下,輕道:「好。」 右手化掌為指,嗤的一聲點了過來,楊宗志大驚,暗道:這是劍氣麼?怎麼卓前輩的劍氣之法,這人也會的? 楊宗志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勁敵,手上不敢含糊,施展出傅多坡親傳的擒月槍法迎了過去,兩人在這無人幽靜的山麓下,鬥得驚心動魄。 過了一會,楊宗志恍然道:不對,這人手中所使的,並不是劍氣,卓前輩在用劍氣的時候,手中彷彿有一把若有若無的氣質寶劍,劍鋒掃過,無可匹敵。這人指力雖雄厚,但是氣勁出來,只能擊中一個點,其他的地方,卻是照顧不到。 楊宗志先前被這人殺氣壓力所制,心中不禁有些怯意,手中也是短了幾分,這時明白過來,才是豪氣湧集,哈哈一笑,逕自轉身騰身而起,運起了雲龍九轉的身法。 楊宗志將身法運到極致,在空中仿若一道青煙,那人指力雖快,卻也無法近到他的身,楊宗志在空中將那人的步法方位看了個通透明白,見他腳下依稀踩的是八卦步,依照乾坤,坎離四象行走,每走一圈,便換一個方向。 楊宗志哈哈一笑,垂落下來,手中施展擒月槍法徑直取向那人下一步的坎位。那人在下面,越打越是心驚,他初時僅是出手相試,並未運足全力,到了後來見楊宗志越來越從容,不禁也是慢慢加力。直到楊宗志騰身而起,那人恍惚明白過來,兩人招數在坎位盡力一擊。 楊宗志從天而降,本就蓄勢良久佔了便宜,不過二人這招過後,俱都退後三步,卻顯是個不敗不勝之局。那人沉吟了一會,突然道:「小子,你是從點蒼山來的?」 楊宗志喘息暗道:原來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的,那他為何要為難於我?便答道:「是。」 那人微微轉身,側對楊宗志,口中渭然歎氣,過了一會,才悠然道:「小子,你……你好好對她,若你待她不好,即便是你武功不錯,但是我要對付你的話,可有的是手段。」 楊宗志一愣,不知他口中說的「她」到底是指的誰?不由接口道:「什麼?」 那人霍然轉頭怒道:「婆婆媽媽的,我看著就生氣。」 只是這句話說完,他又轉回去,癡癡的凝望面前,不再多說其他的話,楊宗志順著他的目光而去,依稀看見他面前有一個大大的土堆,土堆前是一塊高高的巨石,看上去倒像是一座墳墓。 楊宗志見他對著這墓塚發呆,矗立良久並不再發話,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人恍若一塊石雕一般,紋絲不動,過了一會,一口幽幽的長歎發來,這歎氣聲中,又有惋惜,又有懷念,為這迷茫的月色平增一股滄桑之意。 楊宗志心中一動,暗想:看來這墳墓之中,掩埋著對這人極重要的人和記憶,所以他呆呆的看著這個墳墓,顯然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 好一會,那人才轉回頭,看見楊宗志還站在那裡,不禁皺眉道:「小子,你怎麼還不走?」 楊宗志不答話,反問道:「前輩,這裡面埋著的,是什麼人?」 那人彷彿甚不耐煩,喝道:「你管這麼多,作甚麼?你只要記住我今晚和你說的話,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然……嘿嘿。」 那人嘿嘿嘿嘿冷笑幾聲,逕直拂袖離去了。 楊宗志待他走遠,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走近那墳墓石碑,仔細看了起來,透過頭頂悠悠的月光,看見那墓碑修葺得甚是整潔乾淨,上面一排豪邁大字寫道:「愛妻史氏翠翠之墓,愚夫西門松泣立!」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片悵然,搖頭思忖:史翠翠……史翠翠,那不就是筠兒的親身娘親了麼?那這個人……這個人難道是西門松教主不成?不對不對,我聽說這西門教主已經遭人暗算,自己都下不了床了,這人好好的,怎會是他? 他沉默良久,不禁緩緩將身子靠在史翠翠的墓碑旁,坐了下來,方才與那神秘人交手,實在是用盡了楊宗志的全力,此刻一放鬆下來,他只感到渾身說不出的倦意上湧。 坐了片刻,他覺得腦中漸漸迷糊了起來,迷茫間,一會是筠兒那嬌美出塵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深情低語,隱約喊道:「大哥,大哥,你怎麼還不來看筠兒,筠兒等你等得心也痛了,人也消瘦憔悴了,大哥,你快來吧,筠兒求求你快來吧。」 再過一會那面容又一轉,變成一副清麗可人的模樣,卻是何淼兒,對自己咬牙恨道:「傻瓜你說,你是要去東邊,還是要留在西邊,哼哼,你偷看人家那個……人家都還沒找你算賬,你若是去了東邊,我便恨你一輩子,而且我和娘親一樣,再也不會過上一天快活日子,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楊宗志一時只覺得心頭矛盾之極,渾身彷彿置於一池冰水之中,冷的自己忍不住想要打戰,得得,得得兩聲過後,楊宗志突然醒轉過來,抬頭睜眼看見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此時正是啟明星過,夜露風高,自己坐靠在筠兒娘親的墳墓旁,竟然沉沉睡了過去。 頭頂幾片翠綠的叢草枝葉,繁茂的盛開,那上面不時滴下幾滴絲水露珠,滴到自己的頭頂,再順著面頰滴落到自己的胸襟上。 楊宗志垂頭呆望著胸前的水漬,記憶起自己夢中所想,不禁有些惘然,暗道:我是外人,這東西羅天教之間,雜纏著幾代人的恩怨情仇,若想要輕易去化解,只怕是不容易的事情,而且我此時身份已然暴露,再想從容行事,更是難上加難,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楊宗志想到這裡,只覺頭頂又是一滴水露瑩瑩落了下來,灑璃於他的面上,他突然心中一動,拍腿道:是了,我懷中不是一直有著王有期所作的他自己的面具麼?我是外人,但他卻是羅天教中的人,自己只要冒作他的身份,暗中撮合行事,也 分卷閱讀112 不容易受到排斥,到時候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也好抽身退走,趕緊去洛都,找尋爹娘的消息。 楊宗志腦中急閃,便將這件事想了個清楚,不由心情舒暢不少,抬頭再看,頭頂隱放光芒,初霞一過,天空更見晴朗,萬里無雲,猶如碧水藍天。 楊宗志站起身來,啊的伸了一個懶腰,從懷中取出王有期過去在北郡作下的面具,輕輕覆蓋於自己面上,這才哈哈一笑,對著筠兒娘親的墓碑行了個禮,漫聲道:「昨夜多謝伯母留宿一宿,小子深受伯母恩惠,必不讓伯母您失望就是了。」 說完轉身,大步向羅天教的方向走去。…… .com第180章逼誓之三 天空漸漸晴朗明亮起來,楊宗志依著昨夜騎馬過來的方向,依稀辨認羅天教走去,走了半晌,抬頭看見一個大大的莊園們,門口兩座威武石獅,悚然矗立。 這大門與先前在西羅天教門前所見,無論佈局還是擺設,幾乎完全一樣,只是門口的大紅燈籠此刻還沒取下,這燈籠上方正中,大字寫著「羅天教」三個大字,字下面還有一隻金光錦雞昂頭高立,與西羅天有著一些分別。 楊宗志看個分明,便慢悠悠的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想要是別人問起王有期的事情,自己該怎麼措辭辯解一番,只是他還沒走到大門口,突然門內衝出一群青衣漢子,將楊宗志圍在了中間,簇擁起來,楊宗志微微一驚,暗道:難道……難道自己還沒有說話做事,便已經暴露了身份麼? 他暗中低頭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打扮,應該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破綻,不由得臉色一整,正要說話,那些漢子中一人卻搶先道:「副壇主,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們在這裡天天盼著你,你……你可要為我們風神壇當家作主啊。」 說完竟是微微啜泣了起來。 楊宗志看他神態表情,再聽他口中所說之話,心中一鬆,暗道:原來他們不是識破了我的身份。便學著王有期的沙啞嗓音,皺眉問道:「哭些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他原本是軍中之人,軍士自政少得到的訓斥就是:男兒流血不流淚,有淚不輕彈的道理。所以看到這漢子話沒說兩句便啜泣痛哭,自然有些惱意。 剛才說話那漢子說了一句,便抹淚哭泣起來,其他漢子們見到,也都忍不住紅了眼睛,氣氛一時頗顯傷感,楊宗志又一皺眉,這時漢子中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咬牙恨聲道:「副壇主,自從你出去外面,想要去多找些江湖朋友到教裡面來幫手,驚雷壇的那幫傢伙就不斷尋釁,找我們的麻煩,毛壇主他年歲大了,一直不想多生事端,便告誡我們要以大局為重,一切是非曲直,都等到教主他老人家能夠下床來,重新執掌教務的時候,讓教主他斷個黑白分明。」 這漢子一口氣說了一段,吞了下口水,接著道:「哎,沒想到驚雷壇的熊百平壇主見我們一直隱忍,以為我們膽小好欺負,更是變本加厲,前幾天吵著要給教裡面重新選壇主,說毛老壇主他年紀太大了,應該退位下來讓賢給年輕人上……本來我們羅天教就有年老讓賢的傳統,這樣說起來倒也還罷了,可恨的是,熊百平那傢伙說我們風神壇現在人才凋零,枝葉式微,竟然提出來要從他們驚雷壇裡面選一個人,來當我們的壇主,這不是欺人太甚麼?」 那漢子說到這裡,呸的一聲吐在身邊的地上。 楊宗志眉毛一揚,接口道:「那毛壇主他怎麼說?」 先前的漢子已經止住了哭聲,怒氣答道:「哼,別說我們風神壇現在已經有毛老壇主和王副壇主兩位當家的了,就算是我們風神壇現在沒有人來掌管,也輪不到從他們驚雷壇裡面來選壇主,這件事情,毛老壇主他當然是不會答應的。」 就在這時,其餘漢子們都是七嘴八舌,大吵認同道:「是啊,是啊,這是一定不能答應的。」 楊宗志見自己身邊站了二,三十多個漢子,皆是青衣青帽打扮,此刻圍聚在羅天教大門口,這些漢子們面上怒氣衝天,說話聲也是吵吵嚷嚷,甚是喧囂,不禁領先向大門內走去,一邊點頭道:「然後呢?」 那年長的漢子跟在楊宗志身後,亦步亦趨,聽到楊宗志的問話,猶豫了一下,搶道:「然後……然後,昨天晚上,我們幾個忍不下心中這口惡氣,便去找他們驚雷壇的人來算賬,雙方一言不合的又打了起來,事情越鬧越大,毛壇主他老人家知道了,也趕了過來,緊緊的想勸說大家以和為貴,哪知道熊百平那王八羔子,欺負毛壇主年事大了,硬是栽贓說這件事情是毛壇主暗中指使的,胡說毛壇主是不想退位讓賢,才叫我們大傢伙兒去鬧事。毛壇主他平息不下這口氣,便和熊百平那廝打了起來。」 楊宗志邊走邊聽,聽到這裡,哦的一聲,心想:我昨夜在羅天教的後山,聽到筠兒那邊有人喊話說四大壇主打起來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先前那大哭出聲的漢子聽了這個話,卻是緊緊截到眾人身前,接過話頭道:「羅三哥,你年紀比我們都大,遇事也比我們沉穩,你也不必替我們幾個遮掩,沒錯,昨晚去驚雷壇鬧事的就是我小苟子帶的幾個兄弟,和你羅三哥沒有半分關係,好漢做事一人當,教裡面要是怪罪下來,要打要罰,都由我小苟子一個人來承擔。」 這小苟子臉上還有一些稚氣未脫,但是說起話來竟是義氣凜然,楊宗志從他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小十四的一些影子,心中不由有些好感,便點頭道:「好,現在追究這件事情,已經沒有意義,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毛壇主,與他商議一下,我們應該如何應對,才是正經。」 其餘眾人心中本有些惴惴,聽到楊宗志的話,不禁面面相覷,楊宗志轉頭看大家的眼色,皺眉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羅三哥走近幾步,輕聲道:「副壇主,不瞞你說,昨夜毛壇主與熊百平對了十三掌,那熊百平雖然為人囂張惡劣,但是手上二十八式『紫氣東來掌』的威力卻是不可小視,毛壇主年歲又大了,現在已經被熊百平打傷了,正在我風神壇的後院休息養傷的。」 羅三哥頓了一下,拉了楊宗志一把,繼續悄聲道:「現在教裡面其他分壇,暫時都還不知道毛壇主受傷的事情,毛壇主他老人家昨夜硬撐著一口氣,硬是壓住到嘴邊的淤血沒有吐出來,哎……只是這樣,他老人家的傷勢,恐怕是會更為加重了。」 楊宗志心想:若是真的王有期聽到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分壇的兄弟和壇主都被別人欺負,只怕瞬時便會怒氣上湧,不可遏制,但是自己與那毛壇主素不相識,卻想假裝也是裝不出……他想到這裡,歎了口氣,低聲道:「那你們帶我去見見毛壇主,我有些話要對他說。」 其餘風神壇弟兄們見到王副壇主不發一語,沉靜如水,只說要去看望一下毛壇主,不由均是默想:看來大家傳說王副壇主和毛壇主他們貌合神離的事情,倒是真的了,平日裡見他們二人在一起總是和和氣氣,笑臉可嘉,只是到這關鍵時刻,便能看出端倪來了。他們轉念又想:不過總算王副壇主也是我們風神壇的自己人,無論如何,也好過驚雷壇的那幫人。 大家想到這裡,都是點頭,帶著楊宗志向教內深處走去,一路曲曲折折,走了一會,走到一個小的獨院門口,小苟子逕自推開門道:「副壇主,你就快進去看看吧,我們大家給你在門外守著,不讓外人來打攪你們議事。」 楊宗志點一點頭,垂頭獨自走了進去,邁進大門,看見這小院佈置的甚為簡陋,外面是竹籬札的圍欄,裡面竟然飼養了一大群小雞和小鴨,這時正在嘰嘰喳喳的搶食逗樂,再穿過小院,見到一個竹籬門的小屋,楊宗志嗯哼咳嗽一聲,便推開竹籬走了進去。 乍一入眼的是一張簡陋的木竹床,那上面此刻正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楊宗志看這季節溫暖帶些濕熱,知道那應該就是毛壇主,便輕輕喚道:「毛壇主,你……你傷的怎麼樣?」 毛壇主原本聽到屋外那聲咳嗽,便抬起頭來看著大門,待看到楊宗志走進去,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虛弱道:「賢弟,你總算是回來了,來,你站過來一些,站到我身邊來。」 楊宗志點一下頭,舉步走近一些,看清楚那毛壇主原是一個五旬老者,衣著髮式不作修飾,普通隨意,竟是個尋常白髮老翁,楊宗志走到他床前尋了個竹凳坐了下來,關切道:「毛壇主,你沒事吧。」 毛壇主皺眉道:「賢弟,你我一向兄弟相稱,你從來都是叫我作大哥的,怎麼今日你回來之後,卻與哥哥我生分起來了?」 楊宗志匆忙趕路來西蜀,來之前並沒有預料到自己要假扮王有期的身份,所以也沒找王有期問一問這羅天教內的情形和環境,因此他對王有期身邊的兄弟朋友,半點也不熟悉,這下聽到,只得改口道:「毛……毛大哥,是小弟一時疏忽了,你別見怪。」 毛壇主卻是一直皺著眉頭,輕輕將腦袋放低到枕頭上,無神的雙眼仰望屋頂,過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說道:「賢弟,大哥我其實心裡也知道,你這麼多年來屈居我這糟老頭子的身下,一直心中都是有些不服的,所以你也不是真心想認我這個大哥,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暗道:剛才喚錯了稱呼,還好他只是懷疑王有期對自己有異心,卻不懷疑我這假人身份的。他咳嗽一聲,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毛壇主卻繼續道:「你也不必急著否認,今時我教中危機重重,而且我風神壇的眾多兄弟們也是岌岌可危,索性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你說好麼?」 .com第181章逼誓之四 楊宗志無從辯駁,只得輕輕嗯了一聲,等了片刻,毛壇主才渭然歎道:「賢弟,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心中一直有些嫉恨於我,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五年前教主他老人家說起,我羅天教內要多提拔一些新人和有功之臣,保持住我教中,年老者退位讓賢的教義。而那次機會我卻沒有退位給你,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楊宗志聽他說起過去的辛秘事,搖頭接道:「小弟不知道。」 毛壇主轉過頭來,目光漫漫盯向楊宗志,道:「那次教主在教內宣佈退位制度之後,我便偷偷去找教主,想要將這風神壇壇主的位置,讓給賢弟你,然後我就能回到這小院裡來,養養小雞,逗逗小鴨,作一些竹籃竹籬,安心渡過我這殘年餘生……」 楊宗志點點頭,轉頭四顧看去,見這屋舍之中雖佈置簡陋,但是無論自己所坐的竹凳,窗戶上掛著的竹笠竹簾,木桌上堆放的竹籃,都是作工精巧細緻,甚至這床後還有一面竹籬作成的屏風,立起甚為氣派,想來全是這毛壇主親手所製,看起來他說他自己志不在高位,心中所想的只是回家田園詩話,作些木竹手藝了此餘生,倒不一定是假話。 毛壇主凝視楊宗志,眼神中光芒微閃,接著道:「但是教主他老人家卻沒有答應下來,他說幾年之內,我教中必生變故,他借這次退位的事情,就是要整頓教務,好為將來早早作些打算,教主他對我說:『毛老哥,你是教裡幾朝元老,早在我爹爹即位的時候,你便在風神壇下作一名掌旗手,後來一直作到風神壇的正壇主,對我羅天教一直是忠心耿耿,這些我都是知道的。至於你推薦的那個王有期麼……』」楊宗志心中微微一驚,心想共:西門松難道在五年之前就已經算到教中有今日之禍?豈不是太過稀奇詭異了些,那為何外表看上去,他此刻卻顯得豪無還手之力,任人擺佈的? 毛壇主學著西門松的語氣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神緊緊盯住楊宗志的面色,過了好一會,見他臉上豪無表情,沉冷如水,既看不出因急切想知道教主對自己的評價而焦慮,更看不出被自己揭破所想而顯露一絲心慌,才頷首道:「教主說:『那王有期入我羅天教時日尚淺,而且他為人太過活絡躍進,不夠踏實,需要再多磨練磨練,也好多觀察一下他的表現,才作定論。』」毛壇主轉回頭去,歎了口氣,再道:「教主他老人家既然發了話,我這作大哥的,自然只能謹遵照做,而且教主開口說要觀察觀察你,那便定是對賢弟你寄予了厚望的,希望你能多多表現,以自己的實力坐上壇主甚至更高的位置,只是這樣一些話,我當年也不好對你分說清楚,所以只能委屈賢弟你了。」 楊宗志搖頭道:「大哥,既然這些都是教主老人家的意思,我們這些做屬下的,自然只能聽令,這原也怪不得你。」 毛壇主說了一大段話,身子虛弱,休息得片刻,才點一下頭,斜眼看著楊宗志道:「賢弟,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把話說開了,那作哥哥的再多問你一句,你願意不願意據實作答?」 楊宗志抬頭道:「你問吧。」 他心中謀思:要是這毛壇主問的是他們之間的一些隱私,自己要是回答不上到底該怎麼說? 毛壇主輕輕掀開被子,撐起身子揚聲道:「哥哥我聽說這些年來,賢弟你暗地裡心中不服於我,一直在尋找機會取我而代之……哎,賢弟你自有自己的抱負,不像哥哥我這般喜歡閒雲野鶴,這本來也怨不到你。但是我又聽人說,你這次卻是投靠了霸天門的人,想要借助他們的力量達成你的心願,而且你這次出門,根本不是去尋些江湖朋友來教裡面幫手,而是到西邊那假教去找人去了,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一驚,急 分卷閱讀113 道:「哪有此事,這都是聽誰在亂嚼舌根?」 毛壇主嘿嘿一聲,抬起身子,彷彿一身病弱盡去。再大聲道:「那你說,你出門這麼些時日,你尋來的江湖朋友,都到了麼?他們現在都在哪裡?」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才是恍然,暗道:想來自己這假王有期甫一露面,便有耳目知會了這毛壇主,所以他對自己的情形才會瞭若指掌,他見這次自己獨身歸來,並沒有帶人回來增援,對自己不覺起了疑心。 楊宗志想好說詞,於是道:「是這樣,我前些日子聽說嵩山少林寺正在舉行天下英雄大會,就想帶了一些壇裡的兄弟去那裡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相識的來教裡幫手,哪知……哪知……」 毛壇主喝問道:「哪知什麼?」 楊宗志站起身,背手走了一圈,心中忽然生起一種怪異之極的感覺,彷彿有些警兆,口中卻接著歎道:「哪知霸天門的人不知怎麼知道了消息,一路跟蹤尾隨,一直跟到了少室山,在那裡我們與他們大打了一場,最後我們不敵,敗退回來了,我手下的兄弟們也都喪命無數,小弟這次算是功敗垂成了,哎。」 他說到這裡,想起王有期看到自己兄弟們喪屍遍野的傷感模樣,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毛壇主哦的一聲,彷彿想不到楊宗志會這般回答,不由得愣了半晌,再看楊宗志的神態表情,不似作假,他沉吟道:「賢弟,不是哥哥我信不過你,只是現在教中正是危機萬分的時刻……你儘管放心,這小屋內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敢不敢在這裡立下一個毒誓,就說你要是膽敢有一絲叛教之心,便叫你受到教裡萬火攻心的酷刑。」 毛壇主這話一說完,眼神便緊緊的盯住楊宗志,看他到底作何表現,楊宗志垂頭踱步,心中不由想起王有期在少室山中,性命垂危,命在旦夕之刻,依然在不停的遊說自己到西蜀來幫手助拳,那他對於羅天教的忠心耿耿,應該明白無疑的。 楊宗志點一下頭,依毛壇主所言,舉起右手大聲道:「我王有期今日在此立誓,一輩子忠心於羅天教和西門教主,若有貳心,叫我身受教內萬火攻心之刑,不得好死!」 毛壇主聽了楊宗志這話,再見他黝黑的面容上堅定無比,不由心中大喜,強行撐起身子,伸手握住楊宗志的手,笑道:「好賢弟,好賢弟。」 他自是知道,教中之人大多談到這萬火攻心之刑,便會色變,如同噩夢,教中人若犯下滔天大罪,即使是嚼舌自盡,也不願意受這等酷刑,生不如死。現在王有期既然發下這樣的毒誓,那當然是可信的了。 楊宗志微笑道:「大哥現在相信小弟了麼?」 毛壇主點一下頭,轉身喝道:「你們都出來吧。」 話音剛落,從他床後的木竹屏風後,轉出四個青衣漢子來,這四人俱是高大威猛,身材魁梧,手持長槍戒刀,這四人走到他們面前,向他們二人行一個禮,一起轉身出去了。 楊宗志一愣,這才明白為何剛才自己心中生了警兆,原來毛壇主聽說自己回來,對自己心生懷疑,所以叫這四人一直悄悄潛伏在這屏風之後,適才若是自己說錯了一句話,又或者發誓的時候稍稍顯露出一些猶豫,這四人便會毫不猶豫出來,千方百計刺殺自己於這小屋之中。 毛壇主盯著楊宗志,見他臉色僵硬,面有驚容,目中閃過一絲愧意,撫掌道:「賢弟,你切莫怪罪哥哥,現下局勢太過危急,所以哥哥不得不預留一手,好在現在你我兄弟交心,哥哥正有些話要對你說。」 說完他親熱的拉起楊宗志的手,將他拉到自己小床前坐下。繼續道:「賢弟你出門這些時日,可知道教裡面現在出了什麼變故了麼?」 .com第182章逼誓之五 楊宗志點一下頭,答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在外面聽到壇裡的弟兄們說了一些,說驚雷壇的熊壇主最近一直在找我們的麻煩,而且大哥你也是傷在了熊壇主的手上,是不是這樣?」 毛壇主搖了搖頭,歎道:「這些都只是幌子,熊百平不過是個匹夫之勇的人,沒有什麼頭腦主見,他現在趁了教主病重之機,在教內大肆喧囂,不過是想製造些混亂,為自己謀取些私利罷了,真正危險的,是他身後主使他的那個人,這才是我教中的勁敵。」 楊宗志皺了皺眉,沉吟道:「哦?那……那大哥現在懷疑的是誰?」 毛壇主從身旁枕頭邊,拿起一個竹子編製的小巧鼻煙壺,放在手中輕輕撫弄,搖頭道:「現在還不清楚,賢弟你可知道,大哥我昨夜是如何被熊百平所傷麼?」 楊宗志道:「小弟正想知道。」 毛壇主嗯的一聲,目中微微放閃爍,回想一陣,接著道:「昨夜熊百平欺上門來找我們算賬,與他一道來的還有叱電壇的人,大哥與這熊百平相知多年,他是個遲魯漢子,一手二十八式『紫氣東來掌』固然厲害的很,而且大哥這些年來,怡情於木竹手藝,手上的功夫麼……也是擱下了不少,可即便是這樣,以我對他的瞭解,我們雙方皆全力而出,我若是想要自保的話,卻還能夠作得到的。」 毛壇主說到這裡,彷彿憶起昨晚的情形,面色沉重下來,又沉吟道:「我開始與熊百平對了十二掌,他手中所使的都是紫氣東來的剛猛架式外功,我們大家鬥了個旗鼓相當,只是……只是……」 楊宗志微微一愣,接口道:「只是什麼?」 毛壇主轉頭瞟了楊宗志一眼,苦笑道:「只是到了第十三招的時候,他突然換了個招數套路,這招施展出來竟是鬼神莫測,全無痕跡可尋……也許是我們平日裡都太小看這熊百平了,他要麼是藏私藏拙,要麼就是胸有大智慧,心存大野心。他這招一出來,哥哥我居然全然無法抵擋,被他一掌切中胸口,這才敗下陣來。」 楊宗志口中哦的一聲,心中不斷思忖: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不然依我的想法,他們同是四大壇主中的人,又是多年相交,怎會一個被另外一個如此輕易獲勝,看來這中間倒是有些蹊蹺。 毛壇主見他鎖眉沉思,在他耳邊道:「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嘛,就是哥哥我一直等著賢弟你來完成這件事情的。」 楊宗志見這毛壇主雖然其貌不揚,甚至老態龍鍾,但是心胸智計都是不凡,心中不由得收起自己一貫對於江湖人士的輕視之心,抱拳作揖恭敬道:「要小弟去作些什麼,大哥只管吩咐就是了。」 毛壇主滿意的一點頭,才道:「我正好要作出深受重傷的模樣,他們在我們風神壇下,一定安插有奸細探子,這樣我受傷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知道了,那他們對我們風神壇,更會不放在眼裡,下面的事情,就要依靠賢弟你來相機行事了。」 楊宗志微微一窒,暗道:我對羅天教內的情形如此不熟悉,若叫我去找出幕後之人,只怕是難於登天。只得道:「大哥,小弟怕自己作不了這件事情,到時候壞了大哥的大事,豈不是糟糕的很。」 毛壇主呵呵一笑,道:「賢弟,你這些年總是想要升作正壇主,現在不正是在教內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了麼?你怎麼又想要放過的?……只是你自己也要當心一些,今年以來,我教內實力空虛,教主他老人家不知受了什麼人暗算,現在看起來情況很是不妙,而且教中的四大長老,在幾個月前被教主派到北郡去辦事,到現在音訊也沒有一個傳來,再說到教中的蘇瑤煙右使,自從去年就在在北郡望月城經營教內的生意,原本教主已經發了召喚出去,但是她到現在竟是沒有露面……」 毛壇主一口氣說了幾句話,微微平氣休息一下,將手中的鼻煙壺放在鼻子下吸了幾大口。 毛壇主吸了幾口,便有裊裊的煙氣從口中緩緩噴了出來,在兩人之間瀰漫,楊宗志卻是呆住,暗道:怎麼……怎麼煙兒還沒回來的麼?她比我更早就從少室山動身了,竟然比自己還要遲到西蜀的?他隨即想起在少室山遇到的賀老大三人,尾隨煙兒身後的事情,揣測道:看來煙兒可能也遇到了霸天門的人,所以耽誤了行程。 毛壇主舒一口氣,緩緩道:「那麼現在教中左右使者,四大長老和風火雷電四大分壇,只剩下左使者容嬤嬤和我們四大壇主了,地火壇的白壇主前些日子教主五十大壽之前,不知為了什麼事情,在外面被夫……被那假教的何夫人打傷,現在還昏迷不醒,他地火壇的日常事務,現在都是宗維副壇主來主持,此刻哥哥我也受了重傷,我們風神壇的教務自然也落到賢弟你的身上了。」 毛壇主見楊宗志垂頭聽自己說話,不再推辭推諉自己的責任,暗自點一下頭,歎道:「哎,想我大好羅天教中,只剩下驚雷壇的熊百平和叱電壇趙赫完好無損,而這熊壇主粗莽簡單,徒具匹夫之勇,趙壇主卻圓滑世故,行事為人不好琢磨……真不知道幾日後天祖祭祀大會上,我們與那假教之間比武定教,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啊。」 毛壇主說到這裡,深深歎了口氣,眼神中不禁透出一股濃重的憂慮。 楊宗志聽毛壇主一口氣將現在羅天教內的形勢分析得清楚透徹,彷彿對自己甚為推心置腹,猶豫片刻,忍不住問道:「既然教主他老人家現在下不了床,那現在教中的大事,都是誰來負責處理的,難道一直都這樣群龍無首的麼?」 毛壇主搖頭道:「那也不盡然,現在教中的大小事務,都是由公主親自處理的,只是公主她畢竟年幼,而且生性……生性太過溫和,沒有雷霆霹靂手段,哎,想要挾制住這些魯莽漢子嘛……」 楊宗志聽完他口中分說,心中不由悵然,也是感到當下情形惡劣,隱隱一切都在西羅天教的算計之內,他們手段厲害,步步為營,將這東羅天教逼到了萬劫不復的險境之中。…… 楊宗志從毛壇主的小院中走出來,腦中依然還在想著毛壇主所說的話,身邊一幫風神壇的兄弟,見他面色凝重,低頭不語徑直走路,也不敢打擾他,到嘴邊的急切問話更是不敢說出口,只得緊跟在他身後。 楊宗志垂頭走路,順著教內的長亭小道,彎彎曲曲,不知不覺走到了深處,羅三哥在他身後見他走過了演武廳,再走便進入公主歇息的禁地了,那裡面別說是他羅三哥,便是尋常壇主等人,也是難得一入,便從後面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提醒一下他。 楊宗志正垂頭思考,忽地被人從身後拉住了衣袖,正要轉頭看看,耳邊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銀鈴媚聲說話道:「不知二位公子今日前來敝教又有什麼事情的?……如若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那就請恕小女子教內事務繁忙,不便奉陪了。」 這聲音聽著輕柔婉轉,卻又帶著一股冷意,而且這語氣楊宗志也曾是熟悉無比,他不禁回想起過去在北郡望月城中,那光彩琉璃的望月樓上,見到一身綵衣,輕吟巧唱如同天籟的筠兒姑娘。回憶起在自己大營的一個小帳中,自己假扮的同是王有期,與筠兒巧合相遇,她對著自己的假臉說話,也曾是這樣冷言冷語的,仿若不帶一絲人間感情。 ===================最近家裡面事情很忙,更新可能受到影響,實在抱歉,俺實在是沒有寫作的靈感! .com第183章項舞之一 楊宗志多時之後,再次聽到筠兒的聲音,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嘴角也不禁嶄露一絲微笑,聯想起這美麗至極的小姑娘在北郡的時候,對著自己嬌癡溫柔無限,那款款的深情猶如碧海情天,漫住自己的頭臉。 過去楊宗志對筠兒雖偶有掛懷,但總是隨意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她的小小願望,說到是想念或思念倒還不至於,昨夜他在教內的後山,與何淼兒一道聽到筠兒的癡癡說話,話中真情流露,毫不掩飾,他心中不覺又有些感動,還有些旖旎。 只是現在筠兒的這句冰言冷語一說完,趕緊有一個年輕男子的嗓音響起,討好陪笑道:「筠兒妹……西門小姐,我們有事的,有事的。彭……彭兄,你說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順著話音方向望去,見到演武廳一過,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獨木小橋,小木橋的盡頭是一座大大的花園,這裡景觀鋪設竟然與昨夜在西羅天教內,何淼兒閨房小樓下的景致全然一般無二,楊宗志心中陡然一亮:原來那西羅天教處處要與這裡比個高低,便是自己的教門和教內擺設,也是模仿參照羅天教內的一樣設計。 此時還不到晌午時分,天上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照耀在這教中偶得的一塊風光聖地,小橋流水花園,雙層複式小樓井然,更凸顯這裡氣氛怡人,讓人陶醉。 只是這風景雖迷人,但這風色景印襯之下,一個身穿素衣白裙的芳齡少女,隨意蓮步漫走於小橋之上,就見她,身材嬌小婀娜,玉臉上眉目如畫,紅唇白齒,腮邊一顆細小羞澀的美人痔,更是襯托的她氣質如仙的面容,尤其嬌美可人,可惜的是她此刻臉色略顯蒼白,一雙眸子帶有淡淡憂愁,讓人看著不覺又心疼的緊,只想捧她在手心呵護溫存,不正是筠兒? 筠兒身邊正站著兩個年輕公子,一個青衣折扇公子,一個白袍仗劍少年,兩人面向筠兒站在小橋下,互不相讓,青衣折扇公子說了一句話,不由得將臉略微朝白袍少年那裡轉了一轉,嘴角微微一努,意思是讓他配合自己說話行事。 那白袍少年卻不理會,臉色甚是倨傲,彷彿懶得看他一眼,只是眼神 分卷閱讀114 凝望著橋上的筠兒,目中才透出一股溫柔之意來。 青衣公子見那白袍少年毫不理會自己的說辭,不由面上一惱,逕自又道:「是這樣的,小生我最近見筠……見西門小姐心情不好,情緒一直好像不太高,正好我手下在此間無意尋獲一顆極品夜明珠,便想著拿來給小姐賞玩一下。」 他說話間收起折扇,從懷中鄭重的取出一顆龍眼般大小的玉石珠子,舉起來在烈日陽光下隨手一晃,眾人只覺得面前一暗,彷彿太陽的光芒也被他手中的夜明珠吸去了神采,心中不由都暗喝:端的好寶物。 那青衣公子耳聽眾人嗡的一聲,這才斜睨旁邊的白袍少年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得色,再恭敬的雙手捧起,將那價值連城的夜明寶珠獻於筠兒的面前,誠懇道:「還望小姐能夠喜歡笑納,小生當然知道,這夜明寶珠雖珍貴稀有,但是若與小姐比較起來,只能算作米粒,若它能有幸被小姐看上,並博得小姐一笑,那才是它最大的造化,到時候珠美人嬌,更增添了它無上的姿采才是。」 這青衣公子不旦獻上貴禮,而且口中話也說的漂亮,讓人難以生出拒絕之心,筠兒隨眼看了一下,不覺皺起了眉頭,正在沉吟間,一旁的白袍少年卻是嗤的一聲,甚為不屑,譏道:「哼,盡拿些黃金白銀,玉石寶珠的獻寶,當真是俗可不耐,丁公子還是把這些俗物送給你那些粉姐相好的罷了,她們想來才是最喜歡……筠兒小姐,彭某知道你羅天教地廣人博,若論起天下富足來,除了當今皇室,你羅天教自是不遑多讓,所以一些黃白之物,無論再多稀罕少有,你們見多識廣,也是看不上眼……」 他說到這裡,從自己衣袖中抖出一副小巧卷軸來,展手拉開,笑道:「但是彭某又知道筠兒小姐,自幼熟讀天下名篇,酷愛字畫典籍,所以彭某特地差人趕往洛都,不計代價的尋到了如今天下最有名望的才子『史中郎』--崔代的親筆墨寶,再命人一路不歇息,千里運送過來,諾,這篇《玉女撫琴圖》便是了。」 這白袍少年一邊說話,一邊注視著筠兒的臉色,見她雖還是面色清淡,但是相比起方纔那青衣折扇少年,筠兒顯然是對自己手中的禮物,更感興趣一些,見她依稀斜眼對自己手上的字畫多看了幾眼。 白袍少年餘光看到身邊那公子已經氣得面色鐵青,七竅生煙,更是志得意滿,將手中字畫展的更開,自己轉頭對著字畫,搖頭念道:「嗚呼,玉女撫琴哀,惆悵入心來,敢問何所思,明月由夢慨,舉杯欲相邀,琴終芳影殆,繞樑三日絕,留得癡心在。」 白袍少年念到此處,又大喝道:「好詩啊好詩,這崔代果真是有真才實學,這圖上的玉女,隔簾撫琴,面貌雖看不真切,卻又讓人不禁心生親近仰慕之意,就如筠兒小姐一樣,實在是人間不可多得的佳人矣!」 青衣公子看著自己的死敵在自己面前口生蓮花,心中嫉恨無比,他轉頭緊緊盯住筠兒的面容,見她果然動了心思,轉頭仔細向那死敵手中的字畫瞧去,目中神色有些悱迷,他生怕筠兒被那人手中的字畫所迷倒,趕緊大聲道:「一副破字畫,有什麼好看的,我家裡這樣水準的字畫,那也是多的是,每日掛在那裡瞧著,慢慢也都稀鬆平常的緊,西門……筠兒小姐你要是喜歡,趕明兒我全部都取來送給你,好不好?」 這青衣公子見自己的死敵喚筠兒叫作筠兒小姐,而自己只能叫她西門小姐,聽著更是生分的多,不覺暗中也是換了稱謂,在這上面,當然不想自己輸下一陣。 筠兒聽了這話,輕輕搖了搖蜷首,放眼向那字畫看去,見那字畫中是一副青毫筆墨潑灑的丹青,隱約看見小橋流水,荷花池畔,橋的盡頭是一座梨園,園子門上有一個不知是木簾還是竹簾的遮飾,就在這遮飾背後,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窈窕的女子在端坐撫琴,這時正是夏初,荷花隱隱盛開,花瓣含苞欲放,栩栩如生筠兒看了一會,緩緩道:「不然,彭少俠手中這幅字畫,畫工精巧,筆法細膩,只不過……」 這白袍少年正是前些日子在西蜀做客的雁蕩山少主人彭懷玉,他聽了筠兒對自己手上詩畫的稱讚,心中湧起一陣狂喜,只差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但是他又聽了後半句,緊緊接問道:「只不過什麼?」 筠兒又仔細盯著那畫看了幾眼,嬌聲微歎道:「只不過這畫中即便是一朵荷花花瓣,也是細緻入微,偏偏在畫這女子面貌時,卻僅僅留下一個輪廓,不著一墨,想來這崔代也是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真實樣貌,又或者他心中另有想法,不好表達出來,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遺憾,只是這崔代畫工甚為犀利,便是這麼幾筆輕輕的勾勒,將那女子憂傷難過,傷心欲絕的意境心情卻是深深描繪了出來,哎,留得癡心在……留得癡心在,這位……這位姐姐看來也是個可憐人那。」 筠兒聲音絕美耐聽,說到這裡,一時不覺想起自己的心事,心中大是起了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心思,對那畫中沒有面貌的女子也是頗為同情憐憫,橋下兩位公子聽到,一個心中狂跳,一個失落沮喪,表情神態各不相同。 楊宗志和身邊眾人也是站在不遠處,將這三人的對話聽了個全,羅三哥性子沉穩,一直都想勸說副壇主趕緊離開這裡,此時正是敏感時刻,免得被人發現又多生是非。 小苟子卻是年輕氣盛,聽了那幾人的說話,不覺呸的一聲哼道:「這北斗旗的丁小子和雁蕩山的彭小子,幾個月來流連在我教中,賴著就不走了,哼,看他們色瞇瞇的樣子,分明是貪戀我公主的美色,哪裡能安什麼好心?」 楊宗志微微一笑,暗道:哦?這個青衣折扇公子,就是北斗旗的少旗主丁繼先了麼?楊宗志不覺對他多看幾眼,腦中想起莫難曾對自己說過,這少旗主後來迷戀上魔門小公主筠兒的事情,心想:我過去聽說這少旗主喜歡筠兒,為了筠兒甚至連自己北斗旗下十三個分旗都願意拱手送給她,我還兀自不信,現在看他的表現,這事倒是大有可能了。 楊宗志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他們身後一個稚嫩的女子聲音響起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敢跑到這裡面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眾人不由都是轉頭,看見一個小巧可愛的姑娘,一身翠綠衣衫,髮髻歪梳垂下,有些古靈精怪的意味,正站在大家身後,雙手叉腰喝斥大家,模樣倒也潑辣。楊宗志認得這是筠兒的丫鬟翠兒姑娘,他在望月城中曾經見過一次。 羅三哥等人見自己被人發覺,都是低低垂下了頭,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在自己教中,冒犯了公主,那是教主欽命的大罪,受罰可謂相當的嚴厲,只是這個時刻,當頭的王副壇主還沒發話,他們自是更不敢強出頭。 小橋邊三人也聽到翠兒的脆嫩聲音,一齊轉過頭來向著這邊看,筠兒看了好一會,依稀認出這是好久未見的王有期王副壇主,她看見王有期,心神卻是一陣恍惚,想起大哥過去假扮這王有期,將自己戲弄戲耍了個夠,自己的什麼羞人心事,都被那「可恨」的大哥騙走了,害的自己在他面前從此再也沒了臉子,變成一個不知羞不害臊的傻瓜丫頭。 筠兒心中雖恨恨的想,但是微微蒼白的面色卻淡淡轉紅,嘴角露出甜蜜笑意,不禁對這王有期有些親近之心,便嬌聲喚道:「是王副壇主在那邊麼?請過來說話吧。」 .com第184章項舞之二 丁繼先和彭懷玉轉頭看見,那邊只是一個黑面濃眉的中年漢子,其貌不揚,帶了幾十個手下等在一旁,再聽見筠兒的呼聲,知道這是羅天教中的一個副壇主,對他甚是不放在眼裡。 楊宗志聽見筠兒呼喚,微微一笑,應了一聲,便走近前去,他手下那些漢子,不知自己是該跟過去,還是留在這裡等的,想了一會,小苟子一咬牙,也舉步唯艱的走了過去,其他人才一起唯唯諾諾的跟進些。 筠兒見王有期走近,闊步而來,嘴角的微笑不禁更是濃密,嬌俏眼神一溜,忽而轉頭對丁彭二人道:「實在是對不住,王副壇主過來,是要與我一道商議教中大事的,小女子此刻分身乏術,就不好再多陪兩位公子了。」 筠兒這話說完,便偷偷與楊宗志打眼色,意思是讓他順著自己的語氣敷衍行事。 楊宗志看見,不禁起了頑皮心,哈哈沙啞笑道:「沒錯,兩位公子,我教公主的意思是說,丁公子這顆夜明珠雖然甚是稀罕少有,但是成色仍顯不足,明亮有餘而氣質欠佳,拿來與我家公主相對比,那是大大的不對稱……嗯,至於彭公子手上的這幅《玉女撫琴圖》麼,確實是畫工天成妙手偶得之物,只是這畫中女子隱含淒涼滄桑之意,而我家公主每日喜笑顏開,自該長命百歲,這樣的畫要是掛在房中,那是眉也看皺了,眼也瞧歪了,只怕是大大的不吉利,還是不收的好,不收的好。」 楊宗志說到這裡,卻是低頭咳咳的捂嘴咳嗽起來,裝作對筠兒的眼色未曾看見。 他身後的一眾漢子們聽到這話,皆是目瞪口呆,均垂頭想:我教中之中……敢用這樣的語氣,與公主說話的人,這王副壇主恐怕是天字號人,獨一無二。小苟子更是聽得心潮澎湃,暗中拍手道:好!實在是說的好!老子早就瞧那兩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順眼,過去我看王副壇主在教中唯唯諾諾,彷彿忌諱甚多,沒想到他老人家也是個性情中人,想到什麼,便也敢說些什麼,不愧為我小苟子的當家帶頭人。 彭懷玉本是江湖少俠,方才般學了人家作學問的人士,文縐縐的說了一大通練好的說辭,此刻聽到楊宗志的話,立刻恢復到江湖人士面目,面紅喝問道:「放肆!你是個什麼身份?敢在少爺面前這麼無禮的?難道想嘗嘗彭某手中的劍鋒,到底有多厲害的麼?」 筠兒見這王有期說話甚是胡鬧無禮,心道:原來這王副壇主不只是個無知莽夫,倒還有點才學,他說的這幾句點評之語,乍一聽起來竟是貼切,也不算作無中生有。 筠兒想起大哥過去也是胡鬧成性,不僅不生氣怪罪,心中隱隱還湧起一絲親切之意,嬌聲皺眉慍道:「彭少俠,這王副壇主再怎麼說,也是我羅天教中堂堂風神壇的半個主事人,少俠這般喝斥於他,難道是不想看我羅天教的薄面了麼?」 話音一落,話中的維護之意卻是聽得分明,楊宗志的手下又都暗中喝彩,只覺得聽了公主這話,心中著實暢快無比。 丁繼先在一旁抹汗,暗道:還好我沒有衝動多嘴,不然現在惹了筠兒小姐生氣,只怕……只怕是再也難哄勸的好了。便道:「筠兒小姐,小生……小生卻是不敢有絲毫得罪之意的,既然……既然王副壇主說這夜明珠成色不足,不入小姐法眼,那小生就收回去好了,小生向姑娘保證,一定尋到一顆更大更亮的夜明珠來獻給小姐。」 丁繼先這話說完,一拱手就離去了。 彭懷玉呆呆的站在那裡,尋思筠兒小姐當真生氣了,不禁偷偷瞟了她一眼,見她輕輕咬住編貝般好看的潔白玉齒,嘴角微微彎起,也不知是氣的厲害了,還是怎麼,他心想:壞了,花了這麼些天功夫,練習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自己一句衝動話,便砸了鍋,前功盡棄。他想到這裡,不禁暗暗有些惱恨王有期,心想:哼,你莫要落在彭某的手中,不然我叫你好看。 彭懷玉心中如是想,口中卻趕緊道歉道:「豈敢豈敢,在下哪裡敢不看羅天教,不看筠兒小姐的面子,那是天大的誤會,在下只是初見這王……王副壇主,想要與他以武會友,多多親近一些,多多交往一些罷了。」 筠兒嗯的一聲,暗道:此時教中多事,也不好多得罪他們。於是道:「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是小女子誤會彭少俠的了。」 彭懷玉呼一口氣,趕緊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說完這句,垂頭行禮道:「既然小姐與王副壇主還有要事想商,那彭某就先告辭了,下次再來打擾。」 他對著楊宗志的一邊,暗中哼了一聲,便抱一下拳,收起手中字畫出去了。 筠兒雖一直口中與丁彭二人說話,眼神卻是輕輕瞟著楊宗志,明媚的大眼中閃過一陣笑意,輕聲道:「王副壇主,我昨日聽說你前些時候,出去外面辦事了,是今日方才回轉的麼?」 楊宗志依著性子胡鬧了一下,卻是又警醒過來,暗道:不要太過分,不然露了馬腳可不好收拾。他垂頭施禮道:「正是,屬下今日早晨才從外面緊緊趕回來。」 筠兒又哦的一聲,再問道:「那你出門這麼些日子,在外面聽說,或者碰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沒?又或者聽到……嗯,聽到北邊有什麼消息沒?」 筠兒這話說完,臉色更加微微緋紅,彷彿被日頭照了太久,生了熱氣。 楊宗志在心中低歎道:你這個小丫頭,你現在於教中主事,不趕緊問我毛壇主他昨夜之後受傷沒有,自己去外面找人幫手,辦的又怎麼樣了,卻是緊緊的問我在外面有沒有什麼好玩事的。他正準備接口說話,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又插口搶道:「北邊……哎呀,北邊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是不是啊,王副壇主。」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原來是翠兒搶先將自己的話說了,她方才一路跟在楊宗志等人身後,一直不動聲色,只是聽到小姐問了這句,立刻便接住了話頭,楊宗志見翠兒一隻小手在她自己身後,朝自己拚命擺手,一時不知她是何意,便也沉吟不說話。 分卷閱讀115 筠兒聽見翠兒的話,沉下俏臉來,嬌聲喝道:「翠兒,你每日呆在教裡,就在我身邊,你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也知道,你偏偏每日跟我說……說那北邊一點事情都沒有,叫我怎麼信得過你?」 翠兒面現慌張,訥訥道:「小姐,我不是告訴過你的麼,我一直暗中派了教中的屬下,在北邊打聽那楊……楊……的消息麼,只是現在真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的。」 楊宗志微微一愣,暗道:她說自己派人在北邊打聽楊什麼的消息,難道是說的打聽我的消息麼?只是我兵敗蠻子鳳凰城,那是天下路人盡知的事情,這樣也能瞞得過麼? 筠兒並不察覺,只是面露失望之色,喃喃道:「真的是這樣麼?真的是這樣麼?怎麼……怎麼還是沒有一點消息的?」 翠兒在一旁拚命點頭,心中卻是一沉,暗道:看小姐回到西蜀以來,對著那楊……楊大哥苦思成疾,一日瘦過一日,人比黃花。這時小姐要是知道那楊大哥在北方兵敗,他自己也殞命於鳳凰城中的事情,只怕……只怕立時便斷了我這癡心小姐繼續苦等,活下去的念想,哎……這事可萬萬不能讓小姐她知道半點,雖然小姐現在苦苦等待,消得人極憔悴,但總也好過她失去了冀望,萬念俱灰的模樣。 翠兒早已聽說楊宗志的事情,但是她害怕小姐聽說之後傷心欲絕,便一直緊緊守住秘密,現在她見這王有期並不擅作主張,多嘴接話,對他如此識作倒是頗為滿意,垂下身後一直搖晃的小手,湊近筠兒道:「小姐,既然人家說他要來,那就應該遲些日子就會到的了,你也不必每日都念著他,就好像僧侶喇嘛不斷念著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那也沒多大的用處,是不是?」 筠兒本失望的面色發白,此時聽到翠兒的話,卻是又霎時羞紅了絕美的小臉,垂下眼簾低聲嗔道:「誰有……誰有每日裡都念著了,翠兒你瞎說些什麼呀。」 她說了一句,便將眼色偷偷向楊宗志站立的方向一打,意思是還有外人在這裡呢,你這死丫頭可別再亂說了,免得讓人看笑話。 翠兒也是聰慧乖巧,只是咯咯一笑,卻又想起一事,正經下來道:「正好王副壇主也在這裡,倒也免得我再多跑一趟了。」 ==================大家不用多猜,我只是最近出門了一趟,每天都沒法看電腦上網,過年時,是中國人都會很忙! .com第185章項舞之三 楊宗志聽得茫然糊塗,接口道:「什麼事情要讓翠兒姑娘親自跑一趟?」 翠兒對方才王有期如此識作配合心存好感,飛瞟他一眼,笑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在外面碰到驚雷壇的屬下們,說他們的熊壇主也得知了王副壇主回來教裡的事情,準備申時在望月樓中備下酒席,一來給王副壇主接風洗塵,二來嘛……這幾日教中驚雷壇和風神壇兄弟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摩擦,大家趁此機會正好將誤會都解釋開去,免得大家到時候心存芥蒂,失了同宗兄弟的情義。」 翠兒的話剛說到這裡,小苟子在人群中實在忍不住,低哼道:「哼,虛情假意……」 羅三哥趕緊用手一拉小苟子,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下去了。翠兒皺一下眉,眼睛瞟向楊宗志,道:「王副壇主,話我可是幫你帶到了,你怎麼說?」 楊宗志耳中聽著「望月樓」三個字,腦中卻是神思迷惘,回到了大雪紛飛,繁華似錦的那個北郡夜裡,待翠兒再問了一句,楊宗志才回過神,轉頭望了羅三哥一眼,見他朝自己微微搖頭,顯然也是不知道此事原委究竟,不禁心想:依照熊百平先前做事,似乎沒有可能有這麼快的轉變,看來這件事情不那麼簡單,只是他現在表面示好,總不可能當場翻臉,不然就失了道理人心,到時候為人口中所詬病。想到這裡,他垂頭抱拳道:「一切但憑公主作主,屬下自當謹遵不諱。」 筠兒嗯的點一下頭,她小小心靈對於江湖險惡,互相爭鬥毫無興趣,大家本都是同教中人,若能一團和氣,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於是嬌聲道:「那就好,熊壇主既然擺下了息事寧人的姿態,那王副壇主你就順水推舟,送個人情,大家就此罷手那是最好不過。」 風神壇手下一些漢子,聽了裡這個說話,心底暗暗不服,只是現在是公主在與王副壇主說話,輪不到他們插嘴的份,他們只能拚命咬牙忍住,兀自心想:憑什麼罷手不鬥?他們打傷了毛壇主,還要讓我們風神壇的壇主換人,此事怎麼能就此罷休? 但是他們又聽到楊宗志說出一切但憑筠兒定奪的說話,又道:難道王副壇主去見了毛壇主,與他商議了那麼久,便是這樣的結局麼?難道我們白白受人欺負了麼?還是說王副壇主,要自作主張這樣做的,他既與毛壇主貌合神離,那這樣作的可能性確實是很大的。 筠兒這話一說完,便凝神定定的看住了楊宗志,眼神之中似有神采,楊宗志抬頭瞥見,這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筠兒,看了一會,他不由心中一窒,暗道:筠兒可比過去在北郡時可消瘦多了呢。她雖還是生的秀美無雙,甜膩迷人,但是比起過去那豐盈帶些嬌媚的模樣,卻又似乎多了些成熟和滄桑之感。 楊宗志只覺得心下一柔,下意識便點頭答應了筠兒所說之事。翠兒看見,咯咯一笑,道:「既然王副壇主這麼明白是非,那就最好不過了,小姐,你就不必再多操心我們教內兄弟失和的事情了,豈不是好。」 筠兒一直呆呆的看著楊宗志,猛地被翠兒一句話喚醒,突然心中一跳,面紅暗道:我……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老是對著這王副壇主發呆發傻?難道是我想念大哥,想念的太過入迷了麼?……哎,看到他剛剛那說話的眼神,還有那胡鬧之時的可氣樣子……可氣樣子!…… 楊宗志卻不發現,垂頭施禮道:「既然這樣,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帶著身後眾人一起穿過演舞廳而出去了。 他一邊帶頭而行,一邊心想:先前聽到毛壇主所說教內的秘密,似乎撲朔迷離,劍拔弩張,但是現在看到筠兒一副孤苦無依,淒楚無比的模樣,再想起她口中叮嚀自己息事寧人的事情,哎,那我也該少惹些是非,只希望這羅天教和西羅天的事情能夠順利解決就好。 楊宗志垂頭走路,不辨方向,穿過演舞廳,羅三哥在身後拉住他,小聲道:「副壇主,你出門這麼些時日,現在終於回來了,要不要趁現在還有些時辰才到申時,先回家去看一下?前幾日夫人和茜茜小姐,可都叨念著你怎麼一直不回轉的事情呢。」 楊宗志抬頭看下天色,晌午剛到,還有兩三個時辰才到申時,心中為難暗道:我此時這身份可是個假的,若真要見到王有期的家人,那……那只怕轉眼便會暴露出來,給人家捉個正著。只是自己這王有期回了教裡,竟然都不回家去看看,倒也說不過去…… 楊宗志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轉頭對大家道:「待會我們去和驚雷壇的人相會,到時也許會起衝突,現在我們先回壇裡,我來看一看大家的旗陣操練的怎麼樣了,至於回家的事情麼,只能過些時候再說。」 他想起那日在去少林寺的官道旁,所見王有期指揮的旗陣,氣勢宏大,端妙無方,便隨意找了這麼個借口敷衍一番。 小苟子聽得心中大喜,他先前以為王副壇主害怕驚雷壇的人勢大,又或者迫於公主的壓力,不敢與驚雷壇的人正面交鋒,怕他好像過去一樣,在教中唯唯諾諾,充當濫好人。現在聽了副壇主這句話,急忙接口道:「好啊,好,副壇主,既然你現在還不回家,不如就去我們那裡,我們演練一番壇裡的旗陣,你老人家指點一下,好麼?」 楊宗志微微一笑,點頭道:「甚好。」 一行人轉了方向,逕直向風神壇所在的住所行去。走進院子,小苟子招呼楊宗志坐在屋簷下的太師椅中,招呼了風神壇眾人集合在院子裡,風風火火就舞起了大旗,一時院中旌旗翻飛。 楊宗志坐在太師椅中,仔細端詳了許久,心中恍然,暗道:原來這旗陣是依照伏羲八卦陣而成。他過去十年在軍中行走,爹爹楊居正將自己所知所識傾囊相授,其中也講起過這八卦陣的用法精要,知道這陣法有先天和後天之分,一般先天為體,後天為用,配合天干、地支、五行生剋。 先天八卦陣便是這伏羲八卦陣,一旦施用起來,最重要的是方位和步法配合,旗陣之中有一個陣心權作指揮,其餘的旗手按照他手中指令,統一進退,互為輝映。 楊宗志看著現在羅三哥在陣中指揮,這羅三哥性格沉穩,因此他指揮的旗陣也是四平八穩,絕不冒進,大家進退之間,雖無過多破綻,卻也威力大減,只將身邊方圓護得水洩不通,滴水不漏,但也難以推進甚多。 楊宗志點一下頭,心想:看來這旗陣的威力如何,全在這陣心之人見識和眼光怎樣,若是個對局勢把握得當,通曉兵法的人來指揮操練,倒是比起現在不知更要厲害多少倍。 小苟子在陣中賣力揮舞,看到楊宗志望著這裡頻頻搖頭,目中彷彿甚是失望,不禁有些不服氣,揚聲道:「請副壇主指點一下,我們這風神旗陣到底舞的如何。」 楊宗志點點頭,大聲道:「好。」 說完站起身,右手執起身下的太師椅,嘩啦一聲飛快向旗陣中一個破綻扔了過去,大家只聽見辟里啪啦的一陣亂響,太師椅被這些旗桿一擊,頓時碎作幾塊,但是不少人手中的大旗也被這木籐椅子所攪,脫手掉了下來。這些漢子們手中的旗桿甚長,其中這些一落地,其餘的大旗也被它們阻住,整個旗陣不禁停滯了下來。 羅三哥在陣心,眼見自己這旗陣被王副壇主一個木籐椅子,便沖的七零八散,不禁心中大急,用勁催動手中的主旗,試圖再次發動起來,只是那些手中還有大旗的漢子們,想要依照他主旗指令行走,卻發現腳下儘是旗桿和太師椅碎片,又想避讓,一時院子裡眾人亂作一堆,更是維繫艱難。 小苟子左衝右突,發現被自己人阻住,根本無法動作半分,這才無奈放下手中的大旗,頹喪道:「副壇主,我們心服口服了。」 他性格衝動好勇,過去見王有期在教中小心翼翼的形象,一直都難以服氣,方才見副壇主一句話將北斗旗和雁蕩劍派的兩個小子激走,更得了公主的維護,現在又見副壇主一招制住自己這些人精心運起的旗陣,直到此刻,才對王有期無論人品還是武功見識,都真心敬服。 楊宗志微微一笑,走近幾步,道:「這風神旗陣最關鍵的就是運力而生,方纔我木椅扔過來的時候,陣心若是能及早辨識方位來向,相應轉化,便能自動生出抗力來,將這木椅攪碎,屏拒於陣外。」 羅三哥得了指點,細想片刻,拜道:「多謝副壇主提點,屬下受教了。」 楊宗志點一下頭,正待再多說幾句,突然眾人身後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喚起道:「爹爹……是你回來了麼?」 眾人一起回轉身,看見小院門前站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少女,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中等,模樣倒也周正。小苟子看見這少女,輕輕笑道:「王副壇主,您還沒回家,茜茜小姐卻已經找過來了,看來您想不回家都不行了。」 楊宗志微微一愣,暗道:這……這就是王有期的女兒了麼?想這王有期長得黑面濃眉,沒想到他的女兒卻是乖小,和他兩幅模樣。他腦中如此想,心中卻是打鼓,又道:只是她這樣找過來,我卻是頭疼的緊,不知該如何應付。 楊宗志咳嗽一聲,吩咐道:「你們繼續操練。」 轉頭迎了過去,走到王茜茜跟前,皺眉低聲道:「你……你怎麼來了?家中有什麼事麼?」 王茜茜怯怯的看了楊宗志一眼,垂下頭,細聲道:「家裡沒事的……爹爹,是女兒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老人家商量。」 楊宗志嗯的一聲,等她繼續說下去,只是等了半晌,這王茜茜竟然低頭不語,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楊宗志轉頭看了一下那些操練中的漢子們,見他們正虎虎有生練做一團,才轉回頭,皺了下眉,皺了下眉,再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麼?怎的不說出來?」 王茜茜猶豫了半晌,抬頭偷偷瞟了楊宗志一眼,輕輕拉著楊宗志的衣袖,走開幾步,才咬牙道:「爹爹……女兒,女兒不想嫁給趙壇主家的公子,女兒求您去回了趙家,就說女兒配不上他們家的公子,行麼?」 .com第186章項舞之四 楊宗志噢的一聲,暗想:趙壇主?莫不是叱電壇的趙赫趙壇主麼?原來這王有期暗地裡想要和叱電壇的人聯姻。他心念一轉,便即明白這王有期如此賣力拉攏趙赫,八成是為了自己能夠順利登上風神壇壇主的位置,所以執意安排自己的女兒嫁給趙赫的兒子。 王茜茜聽見楊宗志噢了一下,奇怪的抬起頭,盯著楊宗志看了好一會,驚疑道:「爹爹,這麼說,您……您是答應女兒的請求了?」 楊宗志苦笑一聲,暗道:這主意我可拿不了。便學著王有期的語氣溫言問道:「你說說,你為何不願意嫁給趙壇主的公子?」 王茜茜聽見爹爹並不鬆口,心中泛起一股失望,橫下心來,又咬牙道:「女兒知道爹爹想與趙壇主家攀上親戚,是為了自己在教內的權勢地位考慮,但是女兒聽說這趙家公子不光吃喝嫖賭樣 分卷閱讀116 樣精通,而且……而且……」 楊宗志聽她話中有話,並未說完,又接問道:「而且什麼?」 王茜茜低頭說了幾句,說到槍這裡,面上湧起微微潮紅,握緊小小的拳頭,才低語道:「而且聽說他在外面風流快活,自己染了一身……一身怪病,臥病在床。趙壇主給他到處尋訪名醫,也是不得治。」 王茜茜說完這話,突然來了勇氣,抬頭正視楊宗志,兀自道:「爹爹,女兒知道爹爹這樣安排總是有自己說不出的苦衷和為難,但是女兒實在是不想一輩子就這樣毀了,女兒求求爹爹,去回絕了趙壇主吧。」 王茜茜艱難的說了幾句,說到忘情處,靜秀的目中泛著微微淚光,神情淒婉無比,無助的望著楊宗志,眼神之中既有期待,又有無比的憂傷。楊宗志從她的眼神之中,彷彿看到了筠兒那傷心欲絕的神采,心中不由得一軟,暗道:原來這趙公子是這樣一個人,那王有期竟然不顧自己女兒的終生幸福,執意要自己女兒嫁了給他,哼! 楊宗志沉吟又道:今天早間毛壇主在與自己說話之時,隱隱透露出一些想要讓位給自己的意思,口中不斷鼓勵自己在教中建功立業,從而正式坐上這風神壇壇主的位置,這樣說起來,更沒有必要犧牲這王茜茜姑娘的終生幸福。 他總是少年人心懷,聽到這樣不平的事情,心中下意識便會激憤不已,於是道:「原來是這樣,好,你只管自己先回去,我決不會讓你嫁給那趙公子的。」 王茜茜卻嚇一跳,沒有想到爹爹這麼痛快便答應了,一時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楊宗志看她神色,又是溫柔一笑,道:「你可是還不放心麼?難道需要我……嗯,爹爹發個誓出來麼?」 王茜茜這才反應過來,勉強壓制住心中的狂喜,紅著臉不住道:「不用的,不用的,女兒自然信得過爹爹。」 說到這裡,終是忍不住開心笑了出來,再道:「爹爹,你……你方才與女兒說話時候的溫柔表情,茜茜可是……可是好多年都沒有見到過了呢,自從五年前以來,您每日總是愁眉深鎖的樣子,茜茜看著雖心疼,卻也不知怎麼才能讓爹爹您真正的開心起來,哎。」 楊宗志看王茜茜臉上泛出暢意無比的神態,雖不絕美,但也透出些秀色,心想:老王啊老王,你過去幫我這麼些次,這次我也為你作一件事情,就算回報。 他哈哈一笑,忍不住打趣道:「嗯,若要爹爹真正開心起來,那原也容易的很,茜茜,你年紀也不算小了,只要你找到自己心愛的人兒,嫁了給他,過得開心美滿,爹爹自然也就快活起來,哎,每日裡逗逗外孫為樂,又何嘗不是人間美事。」 楊宗志說到這裡,不由想起自己的爹爹,一時心中又是難過,又是酸楚。 王茜茜想不到爹爹會如此與自己說話,「啊」的一下嬌呼出聲,只是她趕緊捂緊自己的嘴巴,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些正在操練中的漢子們,見他們聽到自己的嬌呼,都是停下手中的大旗,瞪大了眼,一臉驚奇的向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王茜茜一時羞得滿臉通紅,深深垂下了蜷首,顫聲道:「爹爹,你……你這樣笑話茜茜,茜茜不來了。」 說到這裡,她微微扭過了頭,聲音漸漸轉得有些哽咽,又道:「茜茜原本以為這件事情爹爹已經拿定主意了,那日爹爹離家之時,娘親與爹爹為了這件事情吵的不可開交,後來爹爹死活不答應,便自顧自的走了。茜茜這些日子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哎,沒想到今日……今日……爹爹,無論如何,茜茜心中總是對你感激不盡,你永遠是茜茜的好爹爹。」 王茜茜說完這話,頭也不敢抬,便兀自轉身飛快的跑出了院子,只是腳步輕盈,掩飾不住滿心的歡喜。 楊宗志看著她那盈盈離去的背影,心中歎了口氣,尋思:沒想到這王有期為了自己當上壇主,當真是割捨良多,他們若是真能好像現在這樣,豈不是好得很麼?總算他們父女還有天倫可享。想起爹爹,他皺眉又道:不知道……不知道倩兒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一時之間,倩兒那嬌悄的玉面浮上他心頭,彷彿正衝著自己癡癡說話,話語之中帶些幽怨,隱約還在怪他為何不帶自己一起去到鳳凰城中的事情。此刻念起這乖巧的妹子十年來對著自己的關愛照拂,楊宗志更覺得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再多耽誤了。…… 晌午過後,楊宗志便在這風神壇的小院內指點大家的旗陣,他將自己多年在行軍打仗時的體會,通過這小小旗陣道出來,大家聽了,心中更是感佩,自覺得這短短幾個時辰,進境相比過去不知快了多少,對他的見識過人也是崇敬。 再練一會,羅三哥突然道:「副壇主,那熊百平在望月樓上擺下酒席,設宴款待於你,顯然是沒有安著好心,我們兄弟們到時候一起陪你同去,也好護得你周全。」 小苟子點頭道:「就是,我們大家一起去,他們就算是龍潭虎穴,我們也不怕的。」 楊宗志搖了搖頭,道:「不用,我一個人去,想來他們沒有口實,不敢真的出手對付我。」 他心中自不怕熊百平這些之流,也不想大張旗鼓,將事態擴大,讓筠兒難以收拾。 小苟子又道:「只是毛壇主都傷在了這熊百平的手中,看來這熊百平的紫氣東來掌倒是不可小視,那副壇主你……」 楊宗志接道:「今日我去見毛壇主,他已經將那日他們比鬥的事情都詳細告知給了我,所以我自有應對的辦法,你們不必擔心。」 他說完這話,不再多耽,逕自出了院門而去了。只是他走了幾步,出了羅天教的大門,突然心中一呆,暗道:望月樓,這望月樓到底在哪裡,我卻是不知道的。 楊宗志啞然一笑,正想尋個路人來問望月樓的地址,轉頭看自己不覺走了一條繁華的大街之上,這街上人頭攢動,甚是喧囂熱鬧,川中男子,大多喜歡著短布汗衫,既顯精神,卻又簡潔。而川蜀的女子,卻是更愛穿著繁雜的綵衣布裙,個個花枝招展,這些布裙貼身緊致,倒顯潑辣一些。 楊宗志轉頭四顧看了一會,心中不覺甚是新奇,他看到身邊不遠處有一個手捏泥人的老者,正襟端坐一群孩童中間,兩手飛快動作,不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黃衫齊天大聖便活脫脫的從他蒼老的手指間蹦出,那群孩童看見,皆是大喜過望,其中一個快速搶過泥人孫大聖,開心的哇哇亂叫,其他還沒有摸到的孩童,更是著急,慌忙撲將上去,一時擠作一團。 那老者看著這群天真的孩童,老懷開慰,撫鬚哈哈大笑,口中道:「慢些搶!慢些搶!」 楊宗志看這老者一把年紀,卻也天真童趣的很,不禁微微一笑,湊近過去,行禮道:「請問老人家。」 那老者抬起頭來,看了楊宗志一眼,見是一個四五十歲開外的黑面漢子,不禁失笑道:「老哥我最多大你幾歲,所以老人家可不敢當,你有什麼事情?」 楊宗志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假扮的王有期,不禁嘿嘿一聲,正要問話,突然那幫小孩搶著搶著,手中的孫悟空一個拿捏不穩,掉落地上,落在楊宗志身前,楊宗志彎腰撿起那泥人,瞥見這泥人做的當真活靈活現,面部神態表情皆如年畫之上一般,幾可亂真。 他心中一動,將手中的孫悟空遞給跟過來的孩童,又對老者道:「老哥,我想作一個真人的泥像,不知老哥可有法子麼?」 老者捏了幾下黑鬚,沉吟道:「作真人倒是可以,只是你可有那人的樣貌臨摹?」 楊宗志搖了搖頭,道:「沒有。」 老者再問道:「那你可有那人的衣貌出示?」 楊宗志又搖頭道:「還是沒有。」 老者也搖頭道:「既然你什麼都沒有,那可就難作了。」 楊宗志問道:「如果我可以口述那人的衣貌打扮和長像,老哥你可作的了麼?」 老者仰頭望了一眼楊宗志,見他眼神定定看著自己,目中微有期待,點頭道:「我倒是可以試試,但若是作的不像,你可別怪我。」 楊宗志大喜,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老哥你儘管放手去作就是了。」 說完他抬起頭,微微沉吟了一番,便口述起來。那老者一面依照他口中所說捏制,一面又不斷問楊宗志一些細節,過了一盞茶時辰,他手中慢慢跳出一個少女,溫柔婉轉,姿采萬千,一身素衣白裙。 楊宗志看的一喜,接過老者手中的泥人,笑道:「老哥好手藝,這泥人做的和真人也是一般無二。」 他說完正要伸手付賬,突然身後一個脆嫩的嗓音響起道:「夷,那不是王副壇主麼?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com第187章項舞之五 楊宗志轉過頭來,看見人潮擁擠的集市街中,娉娉站立兩個嬌媚的少女,一個素衣白裙,修長的黑絲隨意挽了個髮髻,灑落垂下胸前,正凝眼望著自己,另一個綠色衣衫,身材矮小,兩人攜手相伴一起,正是筠兒和翠兒主僕二人。 楊宗志一愣,想不到在這裡會碰到她們二人,奇怪道:「筠……公主,你們怎麼會出來了?」 翠兒瞟了自己小姐一眼,接口道:「小姐說今日心情不大好,所以就讓我陪她出來散散心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心中也在奇怪,暗想:前些日子,小姐每日都等在自家的花園小樓之中,哪裡都不肯離開一步,我不知多少次勸說她出去走走,她便一次也不應允,不知今日為何轉了心思,執意要出來散心的。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想:我記得那熊百平並未邀請她們一起赴宴,原來是巧合而已。正要說話間,那作泥人的老者抬頭看見筠兒走過來,這少女一身白裙,羅緯輕垂,流蘇溢彩,長得真可謂冠絕天人,與身邊一個年幼的小女孩一道娉婷而立,在這熙攘人流中猶如鶴立,正與方才自己親手所製的泥人,完全一般無二。 那泥人老者呵呵一笑,捏住自己的鬍鬚道:「老弟你可是好福氣啊,這便是令愛麼?怪不得你會這般疼愛於她,無論如何也要老哥我幫你作好這個泥人,呵呵。」 翠兒聽這老者說公主是王副種壇主的女兒,不禁柳眉一豎,哼道:「胡說八道……」 只是這話說一半,便被筠兒從身罄V×艘灤洌迻Q絕獺q潿r腦鵡眩溫m^講劍u深┬鈄謚疽謊郟t宰爬險絲Φ潰骸襖喜s仍m講潘底韉氖裁茨噯耍}梢願鼒n覛籛懥v純春妹矗俊?那老者見筠兒氣質高貴,容貌美麗無比,卻又對著自己溫柔的很,不禁心生好感,笑道:「好是好,只不過……只不過現在不在小老兒的手中。」 他說完話,眼睛不由得看了楊宗志一眼。 筠兒看見他眼神,如何還能不明白,便也轉頭輕輕盯住了楊宗志,楊宗志低頭望向筠兒,見她秀麗的雙眼看著自己,眼角和嘴角微微彎起,玉臉上帶著一絲難明的笑意,頗有些精靈古怪的味道。 楊宗志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難道筠兒已經發現了我的破綻了麼?她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不成?他過去雖對筠兒的嬌癡無限印象深刻,但是並不覺得這個小丫頭有多麼精明強幹,自己並未露出什麼大破綻,要說這小丫頭已經找到了蛛絲馬跡,自己倒並不相信。 楊宗志定下心來,便也與筠兒對視,微微一笑,從衣袖中取出方纔那老者做好的泥人,展手遞了過去,翠兒站在筠兒身邊,看見這小巧精緻的泥人,不由咯咯一笑,脆聲道:「王副壇主,你這個小泥人也是要送給公主的麼?」 她說完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看了一會,眼神一轉,又道:「只不過你這泥人雖然作的也還不錯,但是太過普通了一些罷。今日那彭公子和丁公子,一個手持當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字畫,另一個獻上價值連城的珠寶,公主也都是看也不看一眼的,更別說你這……」 筠兒看見翠兒接過泥人,她定眼一看,那泥人作得精緻精彩,竟然與自己分毫不差,她看的心中一喜,也不管翠兒正在調笑楊宗志,一伸手便搶了過來,如同方纔那些孩童爭搶那泥人孫大聖一般,然後緊緊捏在手中,便再也不肯鬆開。 翠兒話說一半,看見公主搶過泥人,站在那裡嘴角蕩起甜蜜笑意,彷彿此刻竟是多月不曾見過的歡喜表情,不由得傻眼道:「公主……你……你……」 筠兒不待翠兒說話,兀自又道:「翠兒,反正現在我們左右無事,不如我們也跟著……跟著王副壇主一起去望月樓看看,好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愈發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只是他明知筠兒這句話實際是說給自己聽,卻又故意一點也不提自己。翠兒勸道:「小姐,他們四大分壇的人,今日要把酒言歡,說些他們男子之間的話兒,我們跟去作甚麼?」 筠兒方才說完話,看也不敢看楊宗志一眼,臉色慢慢轉紅,輕輕咬住自己薄薄的嘴皮,襝眉低聲道:「他們……他們商量一些教裡的事情,難道我們就不能去聽聽麼?」 楊宗志皺一下眉,心想:她如此說話,倒也不好反駁。於是咳嗽一下,恭敬道:「公主,你當真要去麼?」 筠兒低低的嗯了一聲,再也不敢接話,翠兒在一旁看見,實在不明白小姐今日為何一再大反常態,心下不覺暗自嘀咕。三人各懷心事,一起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楊宗志並不知道這西蜀望月樓到底在什麼方位,幸好一路有翠兒在前面引路,他也樂得跟在後面,筠兒一直垂頭走在他身 分卷閱讀117 邊,不時偷偷瞟他一眼,過了一會,嬌軀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臉色紅的厲害,腳步卻是越發輕快起來。 再走了一會,翠兒在前面嬌聲道:「到了。」 楊宗志抬頭一看,見一座又高又大的酒樓矗立在面前,門上立著一個橫匾上書:望月樓,門前一個大大的青銅石獅,他心神一陣恍惚,不禁回到半年多以前,自己帶著乖巧活潑的倩兒,遊歷望月城中的望月樓,那酒樓與眼前這座酒樓竟是氣派擺設完全相同。 翠兒在一旁歎了口氣,幽幽道:「小姐,我們明明在望月城中已經有了一座望月樓了,為何你又要老爺在這川蜀摹仿那座,重新起一座一模一樣的酒樓呢?」 筠兒輕輕咬住自己殷紅的嘴唇,輕輕飛瞟楊宗志一眼,轉回頭道:「有個人在北郡喝了望月樓的酒,看了望月樓裡的歌舞,還……還偷走了……偷走了人家的東西,我修這座樓,便是要讓他永遠都記住這件事,一刻都不要忘了才好。」 她說這話,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低,直到最後,聲音細微的連自己幾乎都不能聽見,俏麗無匹的玉臉上也換上一副悵然欲滴的模樣,看著又讓人心疼,又讓人憐惜。 楊宗志聽了筠兒這番說話,不由暗自也歎了口氣,想起多月以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只不過即刻他又醒悟過來道:看來筠兒確實是對我起了疑心,所以她作這些,說這些話,便是在暗中試探於我。 他冒作王有期的身份,便是不想夾雜在筠兒和何淼兒之間左右為難,況且,他一直想著辦完西蜀的事情,便能及早抽身離開,去洛都打探爹娘的消息,見到倩兒。所以他聽了這話,只能假裝聽不懂一般,垂頭被手,當先走了進去。 筠兒在身後細細盯住楊宗志的背影,見他毫無半點動靜和表示,一時心中又是失望,又有不甘,心酸的想:難道……難道只是我太多心了麼?我今日見到王副壇主好像大哥一樣戲耍彭公子和丁公子,而且過去大哥曾經扮了這王副壇主的身份將我戲弄了個夠,便疑心到眼前這王副壇主,看來都只是我自己癡人癡念而已? 筠兒想到這裡,只覺得鼻頭又自一酸,今日回去聯想起王副壇主的眼神和說話神態之後,那砰砰跳動的芳心,也漸漸平抑下來了。翠兒看見小姐表情,不由一呆,奇怪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筠兒兀自還不甘心,一咬細碎的玉齒,毅然道:「翠兒,我們也上去吧。」 ===============實在對不住,公司最近在忙上市,我正好被安排去作商業計劃書,這是個浩大的工程,我每天只能睡覺4個小時,所以最近更新很不穩定,過了這幾天,將回復正常更新,後面的情節,已經構思完畢! .com第188章項舞之六 楊宗志沿著望月樓中的木階拾級而上,此時正是一日之中的晌午時刻,按理說這望月樓地處西蜀鬧市,這酒樓又裝飾修繕的如此富麗堂皇,氣勢磅礡,酒樓中的客人應該是駱繹不絕的,但是楊宗志轉頭四顧看去,見到這諾大的酒樓之上竟然空無人影,顯得蕭條之際,不免心中有些奇怪。 過了一會,筠兒與翠兒也一齊跟了上來,兩人顯然也是注意到酒樓之中的異狀,翠兒驚奇道:「咦,奇怪了,今日為何這望月樓中沒有一個食客的?」 筠兒點一點頭,璀璨鳳目卻是不怎麼看酒樓中的狀況,而是仔細盯著楊宗志的背影看著,看了好一會,只覺得他那背影巍峨,與自己心中那雋永的形象卻裊裊相合起來,筠兒心中一動,又想說話,這時樓上一個粗豪的嗓音大喊起來,道:「是什麼人?」 楊宗志皺一皺眉,抬頭道:「是我。」 從樓上登登登下來了一群漢子,這些漢子俱都短衣筒褲,腰中別了尖刀長劍,一轉眼便將楊宗志圍在了中間,領頭的漢子仔細看了一下,嘿嘿道:「原來是……原來是王老哥。」 他口中不稱呼楊宗志為王副壇主,卻叫他王老哥,顯然是對他此刻的身份並不認同。 楊宗志見這些人打扮統一,未很可能就是驚雷壇的手下,只是他們邀約自己過來飲酒,卻是這般無禮對待,倒是令他有些驚奇。 那領頭的漢子又待說話,突然抬頭撇了一眼楊宗志身後,見他身後樓梯下站了兩個嬌媚的少女,其中一個白衣素裙,圍手而立,看著姿彩如仙,妙曼萬分,卻正是教中人人羨艷而是萬萬不敢開罪的公主,繃著的臉色突地一收,訥訥道:「公……公主,您怎麼……怎麼也來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暗中打手勢,叫自己身邊的兄弟們趕緊撤下陣勢,好好站在自己身後,作出一副好禮相迎的模樣,筠兒在自己教眾面前,總是一幅冷淡冷清的嬌俏模樣,逕自緩緩走上樓梯,淡淡道:「熊壇主在上面麼?」 那漢子似乎怎麼也猜測不到公主會駕臨這小小的酒宴,趕緊恭敬道:「在的,在的,小的這就領公主您上去。」 筠兒輕輕嗯了一聲,轉頭隨意看了楊宗志一眼,便不管他,兀自隨著那漢子上樓而去,這樓梯口只剩下楊宗志一人,他不禁心頭苦笑,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心想:筠兒這小丫頭過去對教中的事情總是一幅漠不關心的樣子,怎麼這時卻又熱心起來了?她這般橫插一槓,卻也不知是好是壞。 楊宗志收拾起心情,快步趕上眾人,慢慢走到了筠兒身後,眾人一起上樓,一直上到頂層,楊宗志鼻中漸漸聞到一股淡淡的處子清香瀰漫,嗅著極是好聞,沁人心脾卻又不待俗脂之味,他不由抬頭看上去,見到筠兒在面前款款輕擺,左右搖曳,筠兒身材嬌美,柔弱無骨,上樓之際上身並不浮動,但是細腰之下,乃至香臀兒卻是律動不已,看著讓人心升蕩意。 楊宗志輕咳一下,垂下自己的頭望著腳面,心道:筠兒這個小丫頭,習了那似玉功,倒成了個迷死人的小妖精了。 過了一會,大家上到第八層,上面一個粗豪的嗓音哈哈大笑,迎過來道:「是王老弟到了麼?哥哥在這裡等你多時……多時……」 話說了一半,突然嘎然止住,顯然是看見了當先的筠兒公主,一時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透過筠兒的香肩,看到面前有一個虯髯大漢,身高馬大,當先而立猶如鐵塔,只是他此刻面目卻是驚訝不已,正看著自己這邊,嘴角微微嗡動,發不出話來。 筠兒微微一笑,輕輕道:「熊壇主,我不請自來,不知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幾位壇主之間,把酒言歡的氣氛的?」 楊宗志在她身後輕輕點頭,暗道:這小丫頭倒是有些威嚴,我記得在北郡的時候,她對著自己的屬下和教眾,那暗藏的威儀卻是天生而來。她自小便身居高位,西門松又待她極是疼愛,加上她自己清心寡慾,於人無事,無形中便與一般人有些涇渭,不像我一樣,自少性愛胡鬧,和軍中最最普通的兵士,喝著最廉價的燒刀子,也是常事。 熊百平聽了筠兒的話,心中大急,俯身道:「屬下該死,不知公主駕臨,還望公主恕罪。」 樓上此時還坐著幾個人,聽了熊百平的話,一股腦都迎了過來,躬身道:「參見公主。」 筠兒隨意擺手道:「原來趙壇主和宗副壇主也都到了,那現在風火雷電的幾位主事人,此刻倒是聚奇了。」 她說完這話,轉頭輕輕撇了楊宗志一眼,見他微微皺眉,緊緊看著另外一側,心中不由有些失望,還有一絲好奇,便也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看見那邊小樓圍欄處,靜靜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兀自株杯而坐,臉孔轉向窗外,彷彿看著這川蜀大地的富庶風光看的出神,對這邊的動靜竟是絲毫也不理會。 熊百平抬頭看了一眼,趕緊推手道:「公主,您請上坐,屬下這便安排好酒好菜上來。」 筠兒點一下頭,便隨著熊百平在首位坐好,其餘眾人各具一張小卓,面前擺放的美酒佳餚,酒樓當中卻是留下一塊空空的場地,一時大家都不知該說什麼,場面靜寂下來。 熊百平左右看一看,咬一下牙,舉杯清嗓道:「各位兄弟,大家知道小弟為何這次要邀請各位到這望月樓來聚會麼?」 眾人一時都不接話,宗維想了一想,才道:「為何?」 熊百平這才嗯了一聲,再道:「想來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再過一日,便是我羅天教每年的天祖大祀,同時也是西邊那假教與我們之間比武定教的時刻,那假教的何教主先前曾經發下狂言道:說要與我們之間比試三場,兩勝為贏,是不是這樣?」 趙赫歎了口氣,接道:「不錯。」 楊宗志坐著西角,四顧看去,見那趙赫青衣黑鬚,看著彷彿一個普通教書先生,平平無奇,想起這趙赫曾與王有期有聯親之意,便多看他幾眼。 再看那宗維卻是五短身材,被熊百平幾句話,便說的面紅耳赤,好像心中的怒氣已經隱藏不住了一般,暗道:過去聽說這熊百平只是個無知莽夫,卻不竟然,他此刻說話有條有理,淳淳引導,要麼是他確實是多年藏拙,要麼就是他身後有一個人,指點他這般說話才是。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將目光緩緩轉向那樓邊圍欄處坐著的素服少年,見他依然不回頭,緊緊盯著樓下。 熊百平也歎氣道:「唉,原本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我們幾個來謀劃主事的,可是這幾個月以來,我教中卻是迭遭變故,首先是教主他老人家不知因何緣故,竟然一病不起,而教中的四大長老,也多時不在,甚至教內的蘇右使也一直沒有回教,唉,依我來看,這次我們與那假教之間的比武,卻是凶險重重。」 熊百平口中所說之事,楊宗志在先前已經聽毛壇主仔細分說了一遍,他也不明白西門松一代梟雄,為何會在這等危急時刻,讓教內如此空虛無物。 眾人都是暗自歎氣,筠兒突然嬌聲道:「原來熊壇主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了這個事情……那不知熊壇主可有什麼好的計策麼?」 熊百平說話之時,手中一直端了一杯酒,聽了筠兒說話,這才放下,抱拳洪聲道:「敢叫公主放心,我們這些人都是身受教主大恩之人,此次教中有難,我們就算是拼了身家性命不要,也要維護羅天教周全。」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配上他高大的身軀,自有一股氣勢,筠兒看見不禁微笑的點一點頭。 其餘幾人看見,也趕緊站起來道:「不錯不錯。正是這樣。」 筠兒轉眼見幾位分壇的主事人群情激奮,再轉頭看見楊宗志卻是坐在那裡,一點表示也沒有,便斜目瞥著他,嬌聲道:「王副壇主,大家都說話表了態,怎麼就你一個人無動於衷呢?」 楊宗志端起面前的酒杯,飲一口酒,啊的一聲,悠然道:「話是沒錯,只是這番話就算說的再響,也不能贏了對手,是不是?」 熊,趙,宗幾人看見楊宗志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皆虛目而視,筠兒卻不以為意,接口嬌笑道:「哦,那麼王副壇主又有什麼的好的計策,不妨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 那樓邊的少年,聽了這幾句,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朝楊宗志身上掃了一眼,楊宗志看清他的長相,卻見他一臉蠟黃模樣,眼角彎彎垂下,而嘴角卻是微微弧起,看著既是怪異,而且難看,楊宗志心中一驚,想起自己初見何淼兒之時,她易容改裝,和這少年相差無幾。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熊壇主既然召集我們大家過來,自然是心中已經有了定奪,不妨讓他一併說了出來,大家評上一評,豈不是更好些麼?」 ===================馬上從北京回來,公司審批通過,對不住大家了! .com第189章項舞之七 熊百平見「王有期」將事情又推給自己,不由惱怒的瞪他一眼,尷尬的嘿嘿笑道:「小弟只是一個粗人,哪裡有什麼良計美策,只是我們既然謀其位,便要主其事,為了教主和公主的顏面,即便是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 楊宗志歎一口氣,暗道:看來這人是藏拙的,即使他能事先準備好說辭,但是這般應變的說話,不是能夠隨便預料的到的。 熊百平側耳片刻,再轉頭看了在座的人一眼,拍手笑道:「不過我們這些人,總也勉強算作教內僅存的精英,大家不如開懷暢飲一番,作些集思廣益,說不得就會有些好的計策出來。」 他說到這裡,向筠兒抱拳道:「公主,屬下前幾日在外面碰到川中有名的『清平舞會』,便邀了她們過來,作些歌舞助興,您看可好麼?」 筠兒咬一咬薄薄的嫣紅唇皮,心想:他們這群粗魯漢子們聚在一起,少不得要喝酒助興,看些歌舞。想到這裡她心中又一動,便點一點頭,微笑道:「我原本就是不請自來的,你們要如何盡興,便隨了你們,不必理會我的。」 熊百平沒想到今日公主如此好相與,大喜道:「來人,都叫上來。」 不一會,筠兒看見樓梯口上答來一群殷翠短衫女子,各人手持一把龍泉寶劍,走到堂中的空地上,朝著四周福一個禮,便輕盈的舞了起來。 這些女子顯然都是訓練有素,手持長劍一舉一動暗合相止,交相輝映。她們雖然不是什麼天仙一般的美貌女子,但是個個紅唇白齒,身材妖嬈,配上這身短衫短裙,高凸微翹,肌膚隱約可見,印襯出一絲淫彌而誘惑的意思。 筠兒看的俏臉一紅,口中輕輕呸了一聲,卻是轉頭惴惴看向了楊宗志,看 分卷閱讀118 見他左手撐住腮部,雙眼微微瞇住,正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些青春俏麗的舞劍女子,目中的神采閃爍,嘴角翹起,說不出的歡欣快意。 席中其餘各人雖也大感有趣,但是礙於筠兒在場,倒是不敢太過放肆,只是目中緊緊盯著,但是臉上卻是作出一副面無表情,淡定自若欣賞的模樣。 筠兒芳心暗自一惱:看這王有期一臉色瞇瞇,為老不尊的樣子,哼……大哥才不會是他那副口水都要滴下來的模樣!大哥他……大哥他就算是看見了我的樣貌,也是多看一眼也不看,轉頭便走的。 筠兒想的芳心一淒,不覺好生失望,復又念起在北郡望月樓上初見大哥時的情形,期期艾艾,心兒忽起忽落,身處這熱鬧場景,卻感覺說不盡的悲涼難抑,險些又墮下淚珠來。 翠兒在一邊看見小姐皺著眉頭,雙眸淒迷,不由輕聲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奧,我知道了,你定是不喜歡這些庸俗女子的是不是,那我便叫她們都下去了吧。」 筠兒又惱恨的看了楊宗志一眼,見他眼睛轉也不轉,盯著場上的女子們,右手下意識的要去端起短桌上的酒杯,只是他精神也太過集中,竟然連酒杯的方位都沒辨識,慌亂之下,那酒杯被手一碰,倒是輕輕墜入場下,發出噹的一聲脆響。筠兒更氣,倩手一揮,咬牙道:「不用。」…… 楊宗志開始也是覺得有趣,他不明白在這等時刻,熊百平卻要作下這樣的安排,到底是何用意,只是他仔細看了一會之後,才是覺得不對勁起來。 那些女子雖然表面只是舞劍助興,但是她們前後高低起伏,逐漸隱合成了一個小小的劍陣,隨著她們四向轉折,那劍陣的陣心慢慢指向了自己,那些輕靈的彷彿嬉戲一般的劍招,猶如一個個虛招,將自己籠罩了起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楊宗志不禁想起鴻門宴的故事來,只是這熊百平難道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殺了自己麼?楊宗志皺一皺眉,又道:這不可能,他隱忍多年,決不會如此暴露自己,那他又是為了什麼? 過了一會,楊宗志被那劍勢所逼,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壓抑難受,想要立起抵擋,只是又強行忍住。 楊宗志餘光一瞥,隱約看見那樓欄邊的少年彷彿目光也不在場上,緊緊的盯住了自己,目中隱有神采,他心中一動,想起今日對付羅三哥所馭旗陣那招,便抬起右手,裝作想要拿起酒杯,右手無名指微微向酒杯一掃,那酒杯突地彈起,噹的一聲落在了場上,恰好落在劍陣中一名最高挑女子的腳邊。 那高挑女子被這酒杯一阻,下一個方位走不出來,窒了一窒,其餘女子被她這般一緩,劍勢發不出來,一時亂作了一團。 楊宗志哈哈一笑,立起來道:「各位姑娘劍意輕靈,姿彩萬千,可惜被我這酒杯一擋,嚇壞了這位姑娘,實在是失禮的很。」 那高挑的女子朝楊宗志瞪一瞪眼,正要說話,熊百平卻笑著站起來,擺手道:「不妨事,這些本來就是歡愉之事。王副壇主倒莫放在心上了,你們都下去罷。」 待那些女子逐一退下,熊百平才坐下道:「此時我們酒也喝了,舞劍也看了,那麼大家說說,到底這比武定教之事,我們要如何來應付。」 大家都靜下心來,沉吟片刻,宗維忽然道:「既然是三場兩勝,那麼自然是挑選教內武功最好的三人出手,與那假教中人比個高下即可。」 趙赫道:「只是眼下我教內困難重重,要想挑選三個高手出來,有著必勝的把握,卻也是千難萬難。」 大家想起西門松如此身手,卻是不能出場應戰,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楊宗志心想:那西羅天教在外面佈局準備充分,要想破解他們,確實沒有什麼把握。 宗維又道:「此刻我們既然眾多高手無法出場,那麼只能在現有這些人當中挑選出三個武功最高的,由他們出手,總好過聊勝於無,卻也不能丟了我們羅天教的赫赫聲名。」 熊百平點頭道:「正好公主也在這裡,那麼就請公主指出三個武功最高的人出來,就由他們出場應對就好了。」 筠兒一時彷徨無計,她原本對這比武定教的事情並不關心,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思慮這些很少,這時叫她拿個主意,確實是強人所難。 筠兒想了一會,才嬌聲道:「各位都是筠兒的叔伯輩,筠兒過去極少參與教務,所以對於教內各人的武功高低並不瞭解,爹爹他這些日子以來,總是昏昏沉沉,睡時多而醒時少,所以這些事情倒還要仰仗大家才行。」 熊百平歎一口氣,皺眉道:「教主怎會一病不起的,這事也太過蹊蹺。」 頓了一下,才道:「我們這幾位都是分壇裡的主事壇主或者副壇主,平日裡多有切磋,論起武功高低嘛,倒是旗鼓相當的。」 「旗鼓相當?」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我卻是聽說前幾日熊壇主與我風神壇的毛壇主發生了一些爭執,兩人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而且熊壇主還傷了我毛壇主,想來熊壇主要棋高一籌的才是。」 熊百平微微一愣,擺手道:「這事原是誤會,王老弟今日也在這裡,百平便對毛壇主賠個不是,百平是個粗魯漢子,而毛壇主他大人有大量,所以讓著百平,百平這才失手傷了他老人家,當真多多得罪了。」 楊宗志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熊百平這番說辭,絲毫沒有前幾日的咄咄逼人。宗維想了一會,又道:「毛壇主是我四大分壇資格最老的前輩,熊壇主既然與他比武獲了勝,想來應該是可以代表我羅天教出戰的。」 熊百平彷彿預料到了這句話一般,忙道:「倒不是我熊百平妄自菲薄,我們這幾人雖然平時勤學苦練多年,各自都有自己的成名招式,但若是論起輩份或者功力來,都無法與那霸天門的老門主何宣老兒匹敵的,是不是這樣?即使是他的女兒,那假教的教主何若儀出來,我們只怕也都是敵不過。」 眾人聽了心中不由有些默然,大家想起那何宣號稱「霸天絕劍」多年來與羅天教的西門一族分庭抗禮,並不落於下風,所以前教主才會給現任教主安排下這樣一門親事,當然是想借助大家的聯姻,讓雙方都去了後顧之憂。到時若是何宣他要出場,自己這些羅天教的分壇壇主,確實是難以招架的。 場上一時有些沉悶,大家都低頭喝酒不說話,熊百平等了片刻,再向筠兒道:「不過百平倒是想要推舉一人,這人年少英雄,武功超群,是現下不可多得的文武雙全人物——咳,咳,楊公子,請你過來吧。」 .com第190章焚樓之一 熊百平一邊說話,一邊向那樓欄邊斜靠的年輕人招手,待他站起身走到自己身邊,這才轉頭向眾人介紹道:「這位便是楊秀楊賢弟,大家可別看他年紀輕輕,但是他手上的功夫卻是利害得很,所以百平斗膽保舉他出手應戰。」 楊秀臉色鎮定,輕輕轉身向筠兒及四周抱一下拳,算是打過招呼,宗維見他面相普通,只有二十許年紀,下意識想:自己三十多歲,在這些壇主裡面仍然算作年輕,武功輩份都是靠後,所以事事都要聽候差遣,不敢擅自逾越。再看這楊秀身體纖細單薄,不禁皺眉疑道:「哦?不知道楊公子是師出何門何派?令師是哪位前輩高人?」 眾人都如宗維一般尋思:這楊秀年少稚嫩,毫不出奇,卻能得到熊百平這聲勢正隆的分壇主極力推薦,要麼是他們之間有些暗藏的關係,要麼就是這少年確實是師出名門之後,得了祖上或師父的真傳,令得熊百平心服口服。 楊秀瞇住的三角眼飛快掃過全場,見到大家都是一幅將信將疑的神情,只有楊宗志對著自己仔細打量,彷彿甚有興趣,不禁對他微微一笑,翕然道:「楊某並非師出名門,只是江湖中一個無名草莽,至於楊某的功夫麼……也是自己無意所創,倒是沒有什麼來歷的。」 眾人聽得嗡的一聲,轉頭小聲議論起來,楊宗志見那楊秀年少豐挺,語音清脆,眉宇間自有一股傲氣掩飾不住,彷彿還沒有變過聲帶一般,想到聲帶,楊宗志不禁留意向他脖頸上看去,見他說話之時,脖頸處全無喉結上下律動,平坦坦猶如荒地。 楊宗志微微一笑,心想:原國來是個女子假扮,只是她舉止形貌作的貼切,又用了與何淼兒相似的手法隱藏了本來面貌,更加讓人難以分辨。 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不由一亮,暗道:難道她就是西羅天教那邊派過來的人麼?……不對啊,這熊百平怎麼也算是羅天教中的分壇壇主,地位雖不頂尖,但是他年紀不是太大,日後還有大好前途可享,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的叛教背離,對自己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筠兒坐在高高的首座上,見大家一時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她小小的心思裡面對這些事情倒是興趣缺乏,心目中一直都認為:無論是爹爹還是大娘執掌大旗,又有什麼分別?說到底大家都是西門一家的人,最終無論如何都是要闔家團圓,共享天倫的。 筠兒幼年喪母,西門松傷心之餘,把自己對亡妻史翠翠的萬千憐愛,全都轉嫁到了筠兒身上,當然是對自己這楚楚可憐的小女兒刻意維護,關懷備至,甚至曾經在教中嚴令所有教眾均不得無故騷擾公主,否則教規處置。 只是如此一來,卻也造成了筠兒天真純潔,浪漫不諳世事的性情,使她對於江湖中血腥爭霸,前赴後繼的事情沒有半點理解。 她仔細看了一會眾人,見大家都交互討論,只有王有期在一邊皺眉,時而又會心的一笑,筠兒發現這王有期不是自己大哥所扮,失望之下,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惱怒,便輕輕咳嗽一聲,止住大家的嗡聲,嬌聲問道:「不知王副壇主對熊壇主的提議,又有什麼高論?」 楊宗志聽見筠兒語氣生硬,微微帶些忿然,不由得面色一愣,不知她如何轉了心思,又好像在北郡之時那樣,對著自己這張假臉,冷言冷語了起來。卻完全不清楚自己先前那副「色瞇瞇」的模樣落入筠兒的俏眼中,讓她對自己的身份斷了念想,更是生出了一絲鄙夷。 楊宗志心想:自己剛剛所推所想,皆是緣於空斷,全無真憑實據,這時要是拿出來講,只怕不能取信於人。他沉吟片刻,正想要如何托詞,才能應付過去,趙赫卻在一旁躊躇道:「楊公子年紀輕輕,便已能自創武功路數,那想來確實是有真平實學的,只是……只是他不是我教中的人物,到時候勉強出場,豈不是讓外人都笑話我羅天教都無人了麼?」 熊百平嘿嘿一笑,接口道:「這事倒是好辦,前些日子,我已經將楊賢弟收入了我驚雷壇門下,他原本無門無派,也就不算改投,少了無謂麻煩。而且為了他到時出戰時有些身份,百平昨日還與風神壇的毛壇主商量,想要毛壇主退位讓賢給楊賢弟,自己享些清福,也好讓楊賢弟他為我羅天教爭得光彩。」 楊宗志點一點頭,暗忖:原來熊百平過去處處逼迫風神壇教眾,卻是為了這個事情。 熊百平正待繼續說下去,突然樓梯口登登的跑上來一個弟子,逕直跑到酒席場中的空地中,當先跪下道:「啟稟公主,少林,武當和丐幫的人,此刻正在樓下求見。」 眾人都是吃驚,想不到少林武當還有丐幫的人,怎會在這個時刻前來求見,趙赫沉吟片刻,猶豫道:「少林武當的人怎麼會來的?難道是為了這次比武定教的事情而來的麼?」 筠兒想起幾個月前在爹爹五十大壽之際,見過丐幫的史敬史幫主,那矮小渾圓的有趣和藹老人,席上說了不少大哥的好話,不由對他甚有好感,便吩咐道:「既然來的都是前輩高人,那便快快有請吧,各位壇主,我們也好起身相迎。」 那弟子愣了一下,彷彿欲言又止,便應了一聲下去了,其餘眾人面面相覷,只是公主說的有理,大家不可失了江湖上的招呼禮數,便一齊起身立在一旁。 過了一會,樓梯口傳來上樓之聲,筠兒襝過衣眉,正要好禮相招,卻見面前上來十幾個人,當先走上來的是一個年輕的身披血紅袈裟和尚,一個紫衣頭髻的沉面英偉漢子,和一個白衣明眸一臉笑嘻嘻的少年,剩下其餘人等只是站在樓梯口等待,並不近前。 筠兒俏麗的秀臉一愣,仔細看了一番身前的三人,並未見到那如同矮小冬瓜一般的史敬,再看他們都是面生的很,這才聽到那濃眉和尚作禮立掌道:「貧僧少林寺慧敦,與武當派天豐,丐幫史艾可三人見過各位羅天教的英雄們。」 慧敦聲音宏亮,所發之聲如同竹釘,字字句句釘在各人耳中,大家只覺得耳鼓一陣嗡嗡激盪,都心想少林寺果然名不虛傳,這慧敦和尚好強的內力。 楊宗志聽到這話,卻是心中大喜,他原本只是站在眾人末尾,這時透過熊百平身邊看去,見到面前三人果然就是慧敦,天豐和史艾可,幾人分別還沒多少時日,沒想到在這西蜀卻是又再相遇,不由感歎當真是世事難測,因緣際會無法預料。不過他想起自己當下的身份,只得垂下頭低低咳嗽一聲。 筠兒對這三人卻不相識,看他們幾人氣度淵源都是不凡,淡淡道:「各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不知各位到我羅天教中來,可有什麼貴幹的麼?」 史艾可仔細打量著羅天教盛名於外的美貌小公主,見其果然如外界所傳一般清秀可人,艷美無雙,明眸皓睞無可匹敵,他明亮的黑眼珠咕嚕嚕轉了一會,笑嘻嘻接道:「我 分卷閱讀119 們幾個人來這路途遙遠的西蜀,可沒有什麼貴幹,貧干的,只不過有些事情要找你老子說上一說。」 筠兒雖不認識這幾位名門高弟,但是他身邊的壇主們大多見多識廣,自然聽說過慧敦和天豐的大名,知道這慧敦禪師乃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而那天豐更是武當掌門青松道長的得意弟子,平日素有威名。只不過這姓史的丐幫小子,一臉賊嘻嘻,既然與前二人一道而來,自然也是輩份相當的人物。 熊百平等人剛才被慧敦猛的一喝,顯露出一身高強內力,心中都是大震,並暗自戒備,再見到史艾可對著公主說話輕佻,語氣浮華,一張賊臉笑起來可惡之極,不由更是皺眉,宗維忍耐不住,便要出聲呵斥。 楊宗志在一邊看見,卻是心中哈哈大笑,暗道:這可兒倒是頑劣性情不改。他隱約記得,這「貴幹,貧干的」說話,便是當初可兒與自己,在少林戒律院內搪塞那慧敦禪師的俏皮話,這回他又說了出來,楊宗志只感倍加親切。 天豐性格沉穩,眼見史賢弟說了這幾句,對面羅天教眾人面色已有不善,他一路與史艾可同行而來,素知這史賢弟並無惡意,只是喜愛開些玩笑罷了。便抱拳施禮道:「眾位英雄莫要誤會,我們三人今日前來,正是依照師門長輩吩咐,有些事情想要找西門教主詢問一下。」 筠兒眉頭輕輕皺起,彎出一個好看的月牙,後來再聽了天豐這番彬彬有禮的話,才勉強壓住心頭的惱怒,淡淡道:「哦?不知道幾位的師門找我爹爹,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相詢的呢?」 天豐聽了筠兒這句話,沉吟道:「這個……這個……」 一時不知這話該與不該說給筠兒聽。 史艾可在一邊看見,撅嘴瞪眼道:「天豐師兄,你是男兒大丈夫,作甚麼這麼婆婆媽媽的,他們既然敢作下這樣的事情,還怕和我們當面對質一番麼?」 筠兒聽得更是惱怒,皺眉道:「實不相瞞,此刻我爹爹正是臥病在床,身子一直沒有大好,所以教中的事務一概都由我來暫代,你們有什麼事情要質問我羅天教的,便對我說了也是一樣。」 天豐三人聽的一愣,沒想到西門松一代梟雄,此刻竟然是臥病不能下榻的。天豐沉吟一下,歎息道:「前幾個月,西門教主五十大壽的時候,在下也在羅天教中見到過他老人家,那時他看來倒是神采熠熠,正當雄風,沒想到此刻卻……唉!」 史艾可眼眸一轉,小聲嘀咕道:「哼,托詞,這些都是托詞,他……他知道事情敗露了,便找了這樣稱病的托詞來,免得被我們對質,問的說不出話來才好。」 筠兒的性子一直是溫婉可人,此刻聽人詆毀她父親,不禁也是嬌哼道:「敢問幾位到我羅天教中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不妨……當面說了出來,如果我羅天教確實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卻也不用你們說,西門筠兒自會給你們賠禮道歉。」 筠兒說話聲音一急切,那天籟一般的嗓音便會嬌滴滴,輕柔婉轉仿若受盡委屈一般,常人聽見不免都會心軟,只是她這番言辭卻是犀利,不容半分轉圜。 .com第191章焚樓之二(修改) 熊百平,趙赫,宗維等人聽了筠兒之話,不覺都是昂眉挺胸,自不會示弱於人。 一旁的慧敦突然道:「既然如此,這事還是由貧僧來說吧。」 他頓了一頓,想好說辭,接著道:「前些日子,我少林寺在中原各地府廣發英雄貼,召集天下英雄到我少林寺中聚會,這件事情,大家應該都是知道的吧?」 筠兒聽得一愣,下意識便轉頭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的翠兒,玲瓏秀目向她瞪了一瞪,意思便是:這事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你這小丫頭整天都說外面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現在有這麼大的事情,你卻是一點也不告訴我的! 翠兒輕巧的向小姐吐了一下小舌頭,眨眼低語道:「小姐啊,這些江湖漢子們打打殺殺的事情,你向來都是沒有興趣的,你只關心……你只關心北邊那邊有什麼消息傳來沒有,嘻嘻,所以這個事情,我也就沒有告訴你了。」 筠兒暗自歎口氣,心想:確實如此。便回頭對慧敦道:「大師請繼續說。」 慧敦點一下頭,與天豐對視望一番,再道:「只是在這次少林英雄大會上,卻出了一件驚天的大陰謀……」 熊百平驚訝接口道:「哦?什麼樣的驚天大陰謀?」 慧敦掃了羅天教各人一眼,道:「阿彌陀佛,有人事先知道了這次英雄大會的事情,便提前佈局安排,想要預先在少室山上,埋下成千上萬的火石炸藥,將這次來參加英雄大會的各路豪傑們一網打盡,甚至要將少林寺數百年基業連根拔起……阿彌陀佛,這件事情背後的策劃之人,用心不可謂不狠毒,手段更是辛辣無比。」 除了楊宗志以外,其餘各人聽了這話,面上都是一片震驚,忍不住啊的一聲齊喚了出來,慧敦,天豐一邊說話,一邊暗自打量羅天教各人的臉色,見他們無一例外的大驚失色,但是……左首最邊上那個黑面漢子,和右首一個黃臉少年,兩人始終垂頭靜默,彷彿無動於衷。 慧敦繼續道:「好在這件事情,執行之初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被丐幫一位長老識破了,這位長老發現之後,連夜逃出少林寺,想要回到丐幫去報信,但是沒想到他的蹤跡卻被賊人發現了,賊人一路緊追不捨,直到這位長老命在須臾之極,才被峨嵋派一位師叔救了下來,可惜這位丐幫長老話也沒有說全一句,便一命歸天了,阿彌陀佛……」 眾人一時都接不出話來,皆未曾想到原來這事情還有如此曲折的緣故,楊宗志卻心知肚明,知道慧敦禪師口中所說的,正是師娘救下的竇長老。 筠兒聽得入神,不禁也歎了口氣,語氣漸漸輕柔下來,緩緩道:「那後來呢?」 慧敦嗯了一聲,道:「後來我少林英雄大會如期舉行,賊人的陰謀也在同步安排,不過天幸這次少林英雄大會出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少年英俠,他武功高強,挫敗了各路前來的年輕俊傑,勇奪桂冠,自然讓我等心服口服之極,更加難得的是,他的智計更是過人,竟然在重重線索之中,識破了賊人的這次陰謀,而且在賊人計劃引爆那些預埋的火石炸藥時,果斷的施展計策,破壞了賊人們的這次陰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慧敦說到這裡,雙手又合了個十,閉眼虔誠誦咒。 筠兒等人被慧敦緩緩口述所引導,心情一時忽起忽落,待得聽到這賊人的陰謀未能得逞,這才一齊舒一口氣,歎道:「好險,好險。」 趙赫凝眉道:「這倒奇怪了,那時少室山上聚集了少林,武當,丐幫為首的各路高手,可謂中原武林英豪齊集,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去與他們作對,這不是找死麼?」 天豐接道:「不錯,關於這個原因,在下幾位的師父也是一時參詳不透,不過麼……好在我們這次也不是一無所獲,而是在阻止他們引爆炸藥之際,生擒了其中的一名賊人,所以嘛……」 慧敦忽的睜眼,眼中精光一閃,高聲道:「所以這名賊人事後交代了什麼,各位施主……難道不想聽一聽麼?」 他方才敘述整個事情,語氣都是平淡低沉,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突轉激烈。 筠兒想起他們先前所說對質之事,芳心下意識感覺有些不對,訝然道:「大師……你們方才口中所說對質一事,便是指的這件……這件陰謀麼?」 慧敦嘿嘿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那位被生擒的賊人,已經全部供認,他所作下的事情,都是羅天教西門教主親自指使,此事他已簽字畫押,容不得半點推諉狡辯了。」 筠兒臉色大驚,不禁轉頭看向各位壇主,見他們都是一副驚訝不知情的樣子,才緩緩轉回頭,沉吟道:「大師,此事只怕有些誤會,我爹爹……我爹爹他斷然不會作出這樣的事情,而且前些日子他老人家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更不會去擾亂心神,作這些大費周章的安排。」 筠兒其實過去對教中的事務並不知情,她只是下意識覺得爹爹不會作出這樣的安排,一心想:羅天教多年來與朝廷之間恩怨紛爭不斷,但是好像與武林人物間並無多大瓜葛,而且爹爹都已經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宣佈不再與朝廷為敵了。 史艾可想起這些羅天教人,秘密叫人潛伏少林寺中,意圖掃盡天下英雄,自己和爺爺等丐幫中人,險些都遭了毒手,他事後聽到爺爺的分說,仍然冷汗不止,心中對這羅天教人痛恨不已,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 這時他聽到筠兒猶在辯駁,冷哼道:「看了吧,我都說過了,他們犯下這樣的罪行,怎麼可能好端端的承認,偏偏是你們兩個迂腐腦袋,一定要來什麼先禮而後兵……」 筠兒聽的銀牙暗咬,正要說話,慧敦忽然朝身後大喊道:「帶過來吧。」 那邊幾個灰衣僧人,肋下脅了一個黑衣漢子走了過來,那黑衣漢子神情委頓,低眉垂目,彷彿受了重傷一般。楊宗志看了個分明,正是天豐那日捉住引爆火線的葛老二。 筠兒皺眉等他們走近,嬌聲問道:「這便是你們擒獲的那個賊子麼?」 天豐點一下頭,筠兒又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壇主們,道:「這人你們認識不認識?」 各人互相對視,均道:「不認識。」 筠兒又看了那黑衣漢子幾眼,忽然嬌聲問道:「你……你為什麼要說事情是我爹爹主使,到底是誰叫你這麼說的?」 葛老二抬頭看了筠兒一眼,只覺眼前這少女嬌俏嫵媚之極,凝眉黛目,比起……比起自己新娶的那房美麗娘子,都不知還要漂亮上幾千幾萬倍,他不覺癡癡的看了好幾眼,才看見筠兒又嫵媚的皺眉道:「喂,我在問你話,你怎不回答?」 葛老二猛地清醒過來,情緒霎時激動,大呼道:「就是西門松,就是西門松,就是他派我們這些人過去作這件事情的……就是西門松……」 宗維實在忍不住,呵斥道:「臭小子,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西門教主何時派過你,去作了什麼事情?你倒是說清楚了!」 葛老二充耳不聞,仍自大喊道:「就是西門松……就是西門松……」 場上雙方一時混亂的很,兩邊各執一詞,誰也無法辯駁另一方,宗維,趙赫幾人見葛老二胡攪蠻纏,忍不住罵了開去。 慧敦天豐均想:若是西門教主此刻在這裡的話,我們自然可以讓他們當面對一對質,事情原委自然分曉,只是羅天教現在口口聲聲說西門教主病臥榻上,而此刻對面主事的是一個嬌柔可親的小姑娘,這葛老二也許見也沒見過,這事卻是難辦的緊了。 史艾可見葛老二與宗維之間互相爭吵,一時沒有結果,也是無計,便轉頭看向天豐,天豐搖一搖頭,輕輕歎息道:「若是風九弟現在也在這裡的話,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是可以想到一個萬全之策,既不傷了雙方和氣,又……」 史艾可一直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渾不在意樣子,又或者對著那美貌無雙的筠兒姑娘咬牙切齒,只是現在聽了天豐這句話,話中的「風九弟」三個字猶如巨錘打在他的心上,頓時讓他失了顏色,既不是笑嘻嘻,也不再惱恨之極,卻是雙眼通紅,換上了一副委屈無比的模樣,搶斷天豐的話,切齒哭道:「你又提他作甚麼?他……他……他就是個狠心可惡的臭小賊,我……我再也不要聽到他的名字啦!」 天丰神色一愣,想起自己這一路以來,只要提到風九弟的事情或者名字,這史賢弟便會惱怒而又委屈不止,好像怎麼克制,都也克制不住的,只是現在正是與羅天教眾人對質之時,他雖想勸慰,仍也不知該如何下手,不由心中一片愕然。 楊秀一直呆在一邊,默默看著場上雙方的對峙,彷彿漠不關心的樣子,此時突然聽到了天豐與史艾可的對話,不知為何卻也引發了他心中的怒火,接著史艾可的話道:「你們口中說的就是楊……風漫宇罷,不錯!他就是個狠心可惡,其心可誅的臭小賊,這話卻是一點也不錯!」 他說到這裡,彷彿還嚥不下這口氣,又重重的頓了一下腳。 史艾可雖然一直大罵風漫宇,但是聽了這醜面少年的話,卻又怒哼一聲,手指楊秀道:「你……你又是什麼人?你憑什麼這樣說我風九哥?他哪裡得罪了你不成?我……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語氣之中的維護卻又聽得分明真切。 楊秀倒也不再反駁,只是雙眼望著樓頂,彷彿想著心事,想的出神。 史艾可見這醜少年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更是怒起,他原本性格好鬥好勇,剛剛又聽了天豐說起風九哥的事情,惹了他心底的逆鱗,更加難以忍受,咬牙道:「喂,丑傢伙,我在和你說話,你作甚麼不回答我?」 楊秀彷彿才回過神來,轉頭迷茫道:「你說什麼?」 史艾可一捏小手,氣恨道:「你……你罵我風九哥,我決不會放過你!」 說完竟招呼也不打,一揮手立掌打了過去。 史艾可的掌法傳自史敬的降龍功,走的是威猛剛勁的路子,這般一掌打出來,雖然並未經過什麼蓄勢,但是眾人還是感到身邊赫赫勁風奏起,衣襟都咧的一響,才知這少年雖也年少,但是一身功力委實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那掌法毫不取巧,卻又威猛難擋。 楊秀卻好像瞟也不願瞟史艾可一下,彷彿對他的出招掌法爛熟於胸,直到他一掌快打到胸 分卷閱讀120 前,才滴溜溜轉動身子避了開去,然後閃電般伸手捉住史艾可的手腕,嘩的一推,便將史艾可推了回去,讓他站回了原地,彷彿剛才一動也不曾動過一樣。 兩人交手只是頃刻間的事情,一閃及過,眼慢的甚至都沒瞧清楚楊秀的出手,只是趙赫等人見了史艾可的出手,都知這少年極其了得,再見他驀的被逼了回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才明白為何方才熊百平對楊秀口中如此推崇了,都心想:換了自己,這一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熊百平嘿嘿一笑,笑中更有得色。 楊宗志心頭一直在苦笑,料不到這可兒如此惱恨於自己,他想不出自己有什麼事情得罪過他,更想不到這素未謀面的楊秀居然也是一樣痛恨自己,自己可連見他也未見過,何談得罪?不想可兒聽了楊秀的話,卻又對自己儘是維護之意,不惜翻臉動手,這事當真蹊蹺古怪! 再見那楊秀這手使的漂亮,楊宗志面色一凜,暗道:怎麼會這樣,我過去也曾經疑心少室山的這件事情是羅天教所為,更加疑心那陽思思乃是瑤煙姑娘所扮,只是後來發生了眾多事情,讓自己知道這些全是胡亂猜測,那少林寺中的事情,與羅天教沒有半點干係。 楊宗志轉頭看了一眼葛老二,見他猶自裝瘋賣傻,忽然心中一跳,暗道:他為何如此聲嘶力竭,口中只是喊著就是西門松,就是西門松?想了片刻,猛的恍然道:對了,是這樣,葛老二他們方才一直站在樓梯口那邊,這裡所說西門教主一直臥病在床的事情,他們自然是聽不到。此刻這葛老二走過來,他心想既然要找羅天教對質,那西門教主定然也是在場,可他並未見過真正的西門教主,想要栽贓嫁禍西門教主,卻又拿不定主意,到底現在面前的人裡面,哪一個才是真的西門松,所以才會這樣裝瘋賣傻,想要矇混過關。 想到這裡,楊宗志嘿嘿一笑,對著身邊的熊百平躬身抱拳,大喝怒道:「啟稟教主,這個可惡的賊人竟然當著您老人家的面,胡亂栽贓陷害,請您准許屬下前去將這賊子斬於刀下,以解我們心頭之恨!」 羅天教眾人聽了楊宗志這番慷慨陳詞,不由一齊愣住,說不出話來,他們實在不明白這王副壇主是忽然鬧了失心瘋,還是另有目的,不然他怎麼會對著熊百平壇主大喊教主的名諱?還說要斬殺那誣陷的賊子,現在那賊子身邊有少林武當和丐幫眾多高手護衛,說想要斬殺他是談何容易? .com第192章焚樓之三 前面一章經過了修改,如果沒看,請大家先去看那章,不然不好連接起來! ===================對面那些灰衣武僧聽到楊宗志狂言要當場殺人,頓時手持棍棒戒備四周,慧敦更是單掌豎立,擺出了一個般若掌的起手勢!他過去曾與史艾可有過比試,知道這賢弟武功不凡,出自名門大派,自己雖能勝他,但是要大費周章,好像楊秀這般輕描淡寫的逼退史艾可,他自問自己也萬難做到,不由得對羅天教人的武功看高一線。 天豐皺一皺眉頭,想不到那醜少年武功高超,這黑面漢子竟然更加囂張,當著自己眾人的面,且要揚言殺人,只是他們若此時當真殺了這葛老二,即算是西門松有些冤情,卻也落實了殺人滅口的罪名,那就是有一百張嘴,也分辯不清楚的了,豈不是引火燒身麼? 史艾可小臉憋的通紅,他先前含憤出手,卻又閃電般敗退,連他自己也覺得敗得稀里糊塗,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失了顏面,此刻彌加惱怒。 場上雙方對峙,經過楊秀逼打退史艾可,和楊宗志一聲大喝,不禁各自懷著心思,一時都不說話,但是氣氛卻是劍拔弩張,大家都全神戒備,眼神緊張對視,中間的空氣也快要凝固,彷彿只要一聲咳嗽,也能令得兩邊大打出手。 葛老二果然不知道到底誰是西門松,倒也難怪了他,他本是一個低身份的尋常武師,西門松這樣的人物他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一個,這時他聽了楊宗志的話,眼睛骨碌碌轉了幾下,見那所謂「西門教主」身材高大魁偉,鬚髮橫亂,一臉怒氣沖沖,兇惡無比,心想:西門松這樣的人物必然是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 葛老二趕緊一邊向慧敦等人身後躲去,一邊手指熊百平,口中大喊:「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西門松,就是他主使我們去作那件事情的,他們現在要殺人滅口了!」 只是他喊了好一會,卻也不見楊宗志過來尋仇,不僅沒有過來尋仇,而且還抱著雙肩,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黝黑的面容上更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天豐幾人當然見過西門松的尊容,也知道西門松根本就不在這場上,一時聽了葛老二的喊話,都是不由得愣住,史艾可卻未會意過來,橫一步,擋住葛老二身前,兀自道:「你莫要害怕,有我們在這裡,諒他們也沒法將你怎麼樣。」 再看著楊宗志,瞪眼道:「哼,你這黑煤炭膽子倒是大的很哩,竟然當著我們的面,便要起意殺人,難道真的以為你們羅天教可以為所欲為麼?」 楊宗志見可兒一臉怒氣的看著自己,想起這小兄弟過去的所作所為,覺得他倒是有些憨氣,只哈哈一笑,並不答話。 史艾可更怒,見這黑煤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覺得他是因為自己方才落敗於楊秀,所以他輕視自己,急切想找回臉子,咬牙尖聲道:「好,就讓我來見識,見識你們羅天教稱霸西蜀的手段。」 說完運了一個手勢,便要一掌拍出去,這掌他蓄勢已久,掌勢比方才更盛。 只是這一掌,只是拍了一半,卻被身後的天豐伸手阻住,史艾可一愣,轉頭氣道:「你……你作甚麼?你也怕了他們羅天教的人麼?」 天豐歎一口氣,道:「史賢弟,你方才難道沒有聽見那葛老二說的話麼?」 史艾可一呆,茫然道:「什麼話?」 天豐搖頭道:「葛老二方才說,他就是西門松,他就是西門松……」 他說到這裡,拿手指了指熊百平,又道:「史賢弟,你想一想,西門教主現在可在這裡麼?」 史艾可不耐煩道:「我自然知道他不在這……」 說到這裡卻是呀的一聲差點跳起來,恍然嘀咕起來:「西門松明明不在這裡,他卻……他卻……原來他根本沒見過西門松啊。」 史艾可不由洩了氣,嘟起小嘴悻悻然,收回擺好的架勢,退到一旁,再也說不出話來,顯然不服氣的很。 筠兒等人先前雖不明白楊宗志突然胡言亂語是什麼道理,只是當下情況緊急,雙方劍拔弩張,一語不合便要出手,所以也難以細想其中的原因。 現在他們聽了天豐對史艾可所說的話,忽然一起明白過來,這王有期原來是使了個詐招,誆那葛老二自己上了當,露了馬腳出來,大家不禁一起轉頭看向楊宗志,見他微微一笑,負手而立,眾人眼神不覺都甚為複雜,尋思:楊秀武功雖厲害,但是王有期只是隨口一句話,便揭穿了這葛老二的所有謊言,將不利的局勢扭轉了過來,輕鬆淡定尤勝於楊秀。看不出這王有期倒是深藏不露,不像平日裡總是一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老實像。 天豐歎一口氣,道:「看來事情果然如同幾位師尊所說,裡面另有蹊蹺。」 慧敦是個大度的人物,既知是自己幾人錯怪了羅天教,便也雙手合十,誠懇道:「各位施主,這件事情現在已經對質清楚,確實與羅天教,與西門教主無關,貧僧等人沒有問明事情緣由,就找到各位施主,實在是孟浪的很,貧僧給各位施主道個歉了。」 說完更是合十作了個禮。 筠兒等人一愣,這才放鬆下來,筠兒性格倒不偏激,見到事情既然已經真相大白,便也不再追究,暗想不能失了禮數,便回頭微笑道:「既然已經知道是個誤會,大家也都別放在心上了,這樣可好?」 天豐趕緊道:「甚好!甚好!」 史艾可見過筠兒這般的美貌笑容,那日她在少室山的山坡上,見到瑤煙對著風九哥,便是這樣寫意甜蜜微笑,那笑容甚美,彷彿能讓尋常人心裡一燙,卻也讓他更加氣惱,不由得想起風九哥為了那風騷的瑤煙姑娘,捨了自己不顧的事情。可瑤煙雖然萬里難挑一,卻也沒有眼前這個小美人胚子來得愈加精巧細緻,眉目如畫,史艾可心中暗自呸,呸,呸的啐了幾口。 筠兒見爹爹沉冤昭雪,一時心情甚佳,她想起方才說起那少林盛會,好像聽見了風漫宇幾個字,這個名字她過去聽說過一次,便是在那霧水迷茫的小樓後山之夜,對岸的姐姐曾自豪的對自己說,那叫作「風漫宇」的少年人緊緊抱住了她,兩人之間可親密無間的很。 筠兒心中有些好奇,又對慧敦道:「大師,小女子過去足不出戶,對江湖上的事情孤陋寡聞的很,嗯……嗯……不知……」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了史艾可與楊秀一眼,心想:他們好像都認識這風漫宇的,而且聽他們說話,都對著風漫宇破口大罵,顯得氣恨無比,不知……不知……不知那風漫宇的人品性情如何,可配不配的上姐姐了? 慧敦見筠兒垂詢,他心中對自己等人的魯莽甚有愧意,趕緊合十道:「西門施主還有什麼事情要問的?請但講無妨。」 筠兒又沉吟了一下,美目四顧見自己教中眾人都在,這事是姐姐說與自己的私秘事,當然不好讓大家都知曉了,便對大家嬌聲道:「好了,今日之事便商量到這裡,我回去再問一下爹爹,看看他老人家意下如何,再作定奪。」 說完然後揮手道:「你們也都下去了吧,記住叫人守住了下面,不要讓些閒雜人等上來。」 熊百平等人不知筠兒公主還有什麼事情要單獨與少林武當的人說,只是筠兒不說出來,他們也不好問,而且雙方誤會既然解釋了清楚,想來也會再起什麼衝突,便一齊點頭抱拳道:「是。」 然後轉身下樓而去了。 大家走到樓梯口,筠兒又嬌媚揚聲喚道:「楊公子,請留一下步。」 楊宗志原本隨著眾人下樓,聽到筠兒這句話,下意識的便留步轉身,只是他剛剛一轉身,便警醒過來道:自己現在冒了王有期的身份,可不再是楊公子了。 楊宗志搖頭一笑,見那楊秀果然轉身走了回去,便逕自慢慢下樓去了,剛剛走下幾步樓梯,隱約聽見筠兒細嫩好聽的聲音從樓上輕輕傳來道:「筠兒今日留大家下來,是想向大家打聽一下……打聽一下那風……」 .com第193章焚樓之四 楊宗志隨著其他三位壇主出了望月樓,抬頭見樓外已是夕陽斜下,昏黃的日頭照著這富庶的城鎮金光燦爛,卻又有說不出的淒涼之意,他心中想起一事,便拉住前面走著的趙赫道:「趙壇主請等一等,小弟有些話要對你說。」 趙赫回一回頭,斜睨了楊宗志一眼,點了下頭,便走的慢了下來,二人並肩走在這車水馬龍的大道上,街道的盡頭是一輪火紅的落日,雖然璀璨卻並不耀眼。 趙赫等了一會,沒見楊宗志出聲,突然道:「王老弟你好韌性啊,臥薪嘗膽這麼些年,竟然掩飾得滴水不漏,嘿嘿,我這老哥卻也被你哄騙的厲害。」 語氣之中不無譏誚之意。 楊宗志微微一笑,定下主意道:「趙壇主,我今日找你說話,是有一件事情想與你說個清楚。」 趙赫道:「什麼事情?」 楊宗志沉吟道:「前些日子往,我不清楚令郎的處事為人,因此……因此倉促定下了小女與令郎的婚事,嗯……」 趙赫一怒,搶道:「什麼?你這麼說是想翻悔麼?」 楊宗志想起王茜茜口中所說這趙赫兒子的所作所為,心想:王茜茜百般哀求,若是倩兒要嫁給一個好像這樣的人家,我也定是不會答應。便點頭道:「此時太過倉促,請容我再多作一下考慮。」 趙赫怒極,瞪眼喝問道:「王有期,你當日為了讓我推舉你坐上壇主之位,定親之事可是你自己主動提出來的,現在竟然要出爾反爾麼,哼!」 楊宗志歎一口氣,心道:事情果然如此。巍然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希望趙壇主能夠海涵。」 趙赫原本青衣黑鬚,看著彷彿一個普通教書先生,頗有一些城府淵源,此刻也失了氣度,怒道:「好好好,王有期,你今日在公主面前立了大功,自然腰板硬氣了許多,嘿嘿,你日後可莫要再求著我趙某人,不然的話……嘿嘿。」 冷笑了兩聲,便轉頭走了。 楊宗志搖一搖頭,背手看著趙赫遠去的背影,那身影漸漸隱於落日紅暈之下,這時突然聽到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說話道:「老闆,我向你打聽一個人,那人二十來歲,長得身材高大,卻又瀟灑好看的很,你看一眼便能記得住,而且他又聰明,又機智……」 楊宗志轉頭過去,看見街邊一個褐衣少年正在那裡追問一個酒樓老闆,那老闆正忙於生意,對這少年多不耐煩,幾次想要呵斥他走開,這少年卻是契而不捨,正是小十四顧磊。 楊宗志微微一笑,想起正在自己在西羅天教的祠堂當中救下了小十四,看來他還沒有離去,便幾步走過去,從身後拉了一把顧磊。 顧磊正在不斷追問,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他回頭一看,見是一個黑面漢子,濃眉大眼,卻是從不認識,以為他認錯了人,便又回頭繼續想問那酒老闆。 只是他話還沒問出口,便被 分卷閱讀121 人拉著出了酒樓,顧磊心想:這大老黑莫不是那酒老闆養著的打手?便想用力甩開楊宗志的手,只是他用力甩了兩次,卻怎麼也甩不開,心中不由一驚,耳邊卻聽到楊宗志悄聲對他道:「小十四,莫說話,是我。」 這聲音雖低沉,但是分明是九哥的聲音,顧磊心中一喜,喚道:「九哥。」 再看這黑面漢子,一時訥訥作不得聲來。 楊宗志朝他瞇眼一笑,道:「好小子,你怎麼到西蜀來了?」 顧磊這次聽真切,這確實正是九哥的聲音,他日思夜想多日,哪裡可能聽錯,不禁眼圈紅潤,哽咽道:「九哥,真的是你麼?」 楊宗志看小十四真情流露,也是心感,便輕聲道:「小十四,你快告訴我,你怎麼會來的?師父……師父他老人家還好麼?」 顧磊抬起右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道:「嗯,師父很好,只不過……只不過很是想念你和小師妹,對了,小師妹也跟你在一起麼?」 楊宗志皺眉道:「怎麼你沒見到婉兒麼?」 心念一動,便恍然道:「看來你出來有一些時日了,婉兒回去的時候你沒見到。」 顧磊哦的一聲,迷茫道:「小師妹回去了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說道:「我和小師妹在少林寺中見到了師娘,想來她們此刻應該是回點蒼山去了。」 顧磊一驚,失聲道:「師娘……」 頓了一下,顧磊突然笑道:「九哥,你說,在少林寺中大出風頭的,是不是你?」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你都知道了。」 顧磊自豪不已,大笑道:「我一路從滇南來,到處都聽到江湖人士說,滇南點蒼劍派的風漫宇了不起,得了天下少年英雄的頭魁,唉,師父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 顧磊說到這裡,只覺得自己羨慕的緊,又可惜的緊,此次沒有隨著九哥一起出山,見到那天下群豪齊集的大場面。復又想起九哥出山時候的情景,又道:「這樣師父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金煙桿,便要趕你出來修善了。」 楊宗志想起七師兄沈闕為對自己的嫉恨,搖一搖頭,突然道:「對了,小十四,你這次出山也是師父派你來的麼?」 顧磊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訥訥道:「這個……這個……」 楊宗志見顧磊在自己面前不敢抬頭,目光畏畏縮縮,皺眉道:「難道你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顧磊抬頭怯懦的看了楊宗志一眼,猶豫道:「你和小師妹走了以後,師父便不開心,每日裡看著那金煙桿不斷歎氣……有一天晚上,我聽見師父在房中自言自語的說話:『不知道小九兒和婉兒在外面過的怎麼樣,唉,今年……今年我過生日,他們不知回不回得來?』我就想,我定要去外面尋了九哥和小師妹,將師父的心事告訴給你們,你們好到時候一起回去,也好給師父一個大大的驚喜,豈不是好?」 楊宗志明白事情原來是這樣,歎了口氣,道:「那你怎麼會找到西蜀中來的?還……還被那西羅天教中的人捉住了?」 兩人一邊小聲說話,一邊沿著長街向前走去,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一大段路,顧磊轉過頭來,道:「我也不知道九哥你要去哪裡修善的,不過我猜想的話,九哥你過去在西蜀吃了那麼大的虧,自然也要回來找回場子,那日你失了功力,勸阻我們師兄弟一起來羅天教大鬧一番,但是你現在功力全都恢復了,說不得自己會偷偷的來,所以我便找過來了。」 楊宗志啞然失笑,心想:自己與羅天教的糾葛,只怕與他說也說不清楚。便搖頭一笑,也不說破,顧磊又惱恨起來,道:「哪知那天在路邊一個酒亭,來了個小姑娘問我要到哪裡去作甚麼?我告訴他我要去羅天教,她又問我說:『你去羅天教作什麼呀?』我心想,他們羅天教在西蜀勢力大的很,我要是說出來了,只怕就會有人去通知羅天教主,壞了九哥你的大事,便哄騙她說:『我要來投靠羅天教的。』結果沒過一會,我就暈了過去,一覺不醒人世,我也奇怪納悶的很。」 顧磊一邊說話,一邊仍在撓頭,楊宗志想起在別離亭遇見小清姑娘與何淼兒,她們等在那裡,正是要截了所有去羅天教幫手的人,只是沒想到把小十四這尋仇的人,也截住了。楊宗志哈哈大笑,顧磊摸不著頭腦,又撓頭奇怪道:「九哥,你笑什麼啊?」 楊宗志正要說話,突然身後的街道上喧囂嘈雜起來了,街道兩邊的人都在奔走,不時有人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失火了!失火了!」 楊宗志和顧磊聽見,不覺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背後的遠方不知何時冒起了滾滾的濃煙,透過街道兩邊的矮房子,看見房頂之上漸漸有火光沖天而起,在這落日將盡,余霞未滅的傍晚,印照的天空更加殷紅艷麗。 這二人也未曾見過這麼大的火勢,對望了一眼,都不覺向回走去,走了幾步,楊宗志突然聽到街邊一個老漢,正對自己的家兒喘息喊道:「快快!是望月樓……是望月樓失火了,小真,快去救火。」 楊宗志一呆,突然拔腿向回跑去,留下顧磊一人,顧磊頓時大急,喊道:「九哥……九哥,你等等我。」 說完也不管路邊人多,運起雲龍九現的輕功追了上去。 .com第194章焚樓之五 兩人都形色匆匆,夜色下閃過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向望月樓掠去,不一會,到了望月樓下,楊宗志定眼看見翠兒與天豐,慧敦他們一起站在樓下,正憂心無比的來回踱步,便跑過去,一把抓住翠兒的手臂,急問道:「怎麼回事?」 翠兒抬頭看見是王有期,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傻瞪著他,顫聲驚恐道:「小姐……小姐還在上面。」 說完這話,兩行清淚順著腮邊滾落了下來。 楊宗志急忙抬頭向上看去,見這望月樓此時火勢正旺,大火從底部燃起,已經燒到了第四層,下面不斷有人抬水救火,羅天教眾也來了不少,甚至少林寺那些灰衣僧人都加入了進來,但是火勢是向上蔓延的,雖然下面偶爾被撲熄了一處,但是樓上的火借風反而燒的更旺,而且不時有燒斷的木柱和橫樑跌落下來,又重新引燃了下面的余火。 楊宗志心知:如此,這火是撲滅不了的了。便對翠兒道:「你快對公主喊話,就說讓她別怕,從第五層跳下來,我在下面接住她。」 翠兒正一點主意也沒有,聽了楊宗志的話,神情一呆,顫聲道:「這樣,這樣可以麼?」 楊宗志想起過去在望月城樓連上,賽風姑娘從樓上跳落下來,正是自己用內力接住,點一下頭,斬釘截鐵道:「若不是太高,一定可以。」 翠兒仔細看了楊宗志幾眼,見他眼神堅定,看上去頗有把握,不覺多了幾絲期望,心安了些,雙手合在嘴邊,咬牙向樓上尖聲大喊道:「小姐……小姐,你聽得見麼?」 喊了好幾聲,上面也無人應,楊宗志皺一皺眉,又叫來幾個教眾,聚在一起大喊,多人聲音合在一起,便壓住了四周嘈雜的人聲,楊宗志心想:這樣子,聲音總算夠大了。 可是大家喊了好一會,上面依然無人回應,楊宗志看著頭頂滔天雄火,皺眉道:「莫不是被這濃煙給熏暈了,聽不見下面的喊話?」 抬頭仔細看去,這火勢又蔓延到了第五層,眼見距離樓頂也不太多遠,楊宗志咬一咬牙,正要說話,突然頂樓的樓欄邊走出來一個少女,那少女一身白衣素裙,遠遠的看上去,姿彩萬千仿若嫡落人世的仙子,在她身下,雖火勢凜冽,濃煙紛起,人聲鼎沸喧鬧,但是她獨自站在樓邊,遙望遠處天邊,身邊清風吹起她的衣裙,伴著煙霧,看上去如此靜謐,與這嘈雜的四周格格不入。 翠兒與教眾們看見公主,自然更加賣力大喊,可是筠兒卻好像一點也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抬頭望著天邊紛落的夕彩,向樓下漫不經心的揮一揮手。翠兒看見,突然大哭道:「小姐……小姐她不願意下來了。」 楊宗志急問道:「出了什麼事?」 翠兒揮起一巴掌,打在自己稚嫩的小臉上,打得自己臉頰五個紅紅的指印,大哭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小姐,你要是死了,翠兒……翠兒可也不活了。」 楊宗志見翠兒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一手將她拉了過來,喝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翠兒被猛地喊醒,哭道:「剛才小姐與大和尚他們說了一會話,便也還好好的,我看小姐許久以來都沒有這麼開懷過,就……就多了一句嘴,問他們……」 說到這裡用小手指了一指慧敦等人,道:「問他們少林寺為什麼要開這次比武大會啊。結果這個大和尚卻說……卻說……」 說了幾句,翠兒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又模糊了雙眼。 楊宗志轉頭看著慧敦,見他低頭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只是據實以答,說這次英雄大會,是為了紀念在鳳凰城中殞命的楊家少將軍,所以召集天下英雄前來悼念一番。貧僧也未曾想到,那西門施主聽了這番話,當即便暈了過去,然後等她醒來之後,便大哭道:『大哥,大哥,怎麼你不要筠兒了麼?』唉,貧僧也萬萬沒有想到,這西門小姐居然和楊家的少將軍認識的,而且看起來這西門小姐好像還不知道楊家少將軍戰死沙場的事情。」 翠兒哭了一會,哽咽接道:「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瞞著小姐的,她一直都不知情,可是她現在再知道了,並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叫我們都下來等,我等了好半天,也不見小姐下來,到後來,到後來,不知怎麼就著起火來了。」 楊宗志心頭恍然大悟,下意識便想:筠兒知道我戰死的消息,莫非想放火自焚?一時不由覺得眼眶也頓感濕潤,想起筠兒過去對著自己嬌癡無限的一幕幕,如同皮影戲一般流露心間,忍不住喃喃道:「好筠兒,你等等我,我這便來救你。」 楊宗志轉頭道:「慧敦大師,請你助一助我。」 慧敦茫然一點頭,道:「貧僧可以作些什麼?」 楊宗志剝下身邊一個教眾的外衣,用水桶中的清水浸透,然後展開附在頭頂,道:「一會我騰身躍起,請大師用般若掌送我一程。」 天豐在一旁抬頭皺眉道:「這望月樓高愈百尺,便是普通飛鳥也難到達,人力只怕……只怕……」 楊宗志毅然道:「總要一試。」 顧磊在身邊,他對楊宗志盡多崇拜,自少覺得自己九哥無所不能,只是喊道:「九哥,你當心些。」 史艾可在邊上聽見不覺一愣,他如今只要聽見「九」字便會下意識渾身一機靈,心下惆悵暗道:這黑煤炭……的名字當中竟然也是有個九字的? 楊宗志與慧敦走到了樓下,吸一口氣,對慧敦道:「多謝大師了。」 說完踩在樓下一個石獅子的頭頂,運轉雲龍九現的輕功向上躍起,慧敦運功良久,大喝一下,波的一掌向楊宗志腳下猛力打去,楊宗志原本去勢就快,得了這一強力支援,眼見更加快疾,猶如一道閃電,衝進了大火之中。 下面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均想不到天下有人能有如此輕功,騰空而起宛如射出去的箭,翠兒也癡癡想道:想不到這王副壇主除了送給公主一個精緻的泥人兒,更對公主如此愛護。 楊宗志衝進火勢,只覺得渾身上下熱燙無比,此時他不能停滯下來四處觀察,只能盡力向上穿破,穿破一道又一道的木樓地板,點蒼劍派雲龍九現的輕功便得以顯現優勢,那便是不用換氣借力,就能自由轉身再起。 楊宗志心中默默的數著,一,二,三……一直數到第七下,才將頭頂的濕衣向上一拋,清嘯一聲落了下來,他甫一落地,才覺得身邊濃煙陣陣,熏得自己淚水滾落,不禁大聲喚道:「筠兒……筠兒……」 喊了好幾聲,濃煙嗆入咽喉,咳嗽了一陣,才勉強睜開自己的雙眼,抬頭隱約看見這頂樓的北首欄杆上,靜靜的立著一個妙曼的少女,衣襟隨風波動,正是筠兒。 楊宗志走到她身後,恢復自己本來的嗓音,輕輕喚道:「筠兒,你以為大哥死了麼?」 筠兒渾身一震,她原本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心中癡癡的只有唯一的一個願望,那就是死後化作一隻飛鳥去北方看看大哥遇難的地方。只是聽到了楊宗志的聲音,筠兒兀自還不相信,卻不敢轉身,喃喃應道:「大哥……筠兒又做夢了麼?」 說到這裡筠兒歎了口氣,幽幽癡道:「唉,這樣的夢筠兒每日不知要作多少次,只是卻沒有一次是真的,每次筠兒醒來,只有更加傷心絕望……唉,筠兒若是能夠永遠也不醒來就好了。」 楊宗志只覺得心房顫動,忍不住走上去,一把抱住筠兒,將她柔弱的嬌軀抱了下來,動情道:「好筠兒,你睜開眼睛看一看。」 筠兒這才轉身過來,緩緩睜開眼睛,就見面前的王有期,從自己的臉上慢慢取下一張面具,那露出的臉龐刀削刻畫,英氣逼人,氣質瀟灑的緊,豈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麼? 筠兒美麗出塵的面容一驚,想起慧敦的話,道:「大哥……真的是你麼?你來看筠兒了麼?還是筠兒……筠兒已經死了?」 楊宗志強笑道:「我們都活的好好的,作甚麼要講生講死,好筠兒,你隨我下去,好不好?」 筠兒用手撫了撫楊宗志的臉,只覺得活生生,熱氣無比,那俊臉上被大火熏出的汗珠滴落自己手心 分卷閱讀122 ,冷卻的心中卻霍的一熱,一把緊緊抱住楊宗志的脖頸,咯咯歡笑道:「大哥,大哥,你真的來了。」 笑聲之中卻又哽咽住。 楊宗志一時感到筠兒那柔媚的身子在自己懷裡扭來扭去,心中卻是飛快思索退策,筠兒仰頭癡癡看了楊宗志幾眼,見他皺著眉頭,剎是好看,又依在他肩頭,委屈道:「大哥,你來了西蜀,怎麼都不告訴我,卻還要瞞著我?」 楊宗志心頭一動,便低頭在筠兒俏麗無匹的秀臉上親了一下,輕笑道:「筠兒,你平日運功用的白絹都帶在身上了麼?」 筠兒本來心中有些委屈,但是被楊宗志溫柔的親了一下,便臉色一紅,羞得低下了頭,嘟著紅紅的小嘴道:「沒帶,人家又沒人可憐,沒人喜愛,帶著這些勞什子在身上作甚麼?」 楊宗志一窒,眼見樓下的火勢正猛,馬上就要燃到這頂樓之上,無奈心想:看來這法子不行,說不得只能拚上一拚了。剛欲作勢,可是眼前的筠兒卻又咯的一笑,瞇眼嬌媚道:「大哥,你……你若再親人家一親,人家說不定就能變出一根白絹來了。」 說完一臉期盼的看著楊宗志,目中神采閃閃,看著既覺清麗,又覺誘惑。 楊宗志沒好氣的道:「這等時刻,你這個丫頭還要這麼撒嬌搗亂的,一會回去,看大哥不好好打你一頓屁股,才是解氣。」 說完在她那豐潤彈性的翹臀上輕輕拍了一下。 筠兒受了一記,卻更開顏,被火熏得通紅的臉頰綻放出動人的光彩,咯咯媚笑道:「是,小婢筠兒謝公子的打。」 口中說得正是那日二人在北郡大營內的玩笑話。 身邊濃煙滾滾,眼見就要漫住二人,楊宗志猛的吸一口氣,將筠兒往自己懷裡一摟,大聲道:「好筠兒,你隨我一起回去啦。」 筠兒只覺得芳心一癡,輕輕嗯了一聲,緊緊抱緊自己倚靠的腰身,纏綿的淚水卻是霎時滾落面龐。 .com第195章清肅之一 翠兒與天豐等人,眼見楊宗志一路穿進火樓,下面救火的人們此時也漸漸知道這等澆水之法如同杯水車薪,只怕對這場大火徒歎奈何,慢慢的都停了下來,大家一道仰望樓頂,看看那上去的人,又如何能夠下來。 只是大家一起望了許久,脖子漸漸生疼,也不見樓上有任何的動靜傳來,翠兒急得走來走去,口中不住喃喃道:「怎麼還不下來,怎麼還不下來?」 樓上的大火愈加濃烈,眼見將整個樓頂也包在了裡面,這望月樓原本甚高,便是在川蜀也算最高之處,聳立此地猶如指路燈塔,這處樓頂起火,好像巨大的煙花綻放,照得當頭黝黑的天空,也四壁通亮透徹。 此時透明的火光印照之下,便是一隻飛鳥穿過,大家也都能看的清楚,可是如此久的時間,上面全無任何動靜,就算蒼蠅也沒跑出來一隻,所有人的心都一沉,暗中屏氣,下意識的想:難道他們被大火所包圍,再也出不來了麼? 顧磊自從楊宗志上去之後,一直一臉鎮定輕鬆,但到這個時候,卻忍不住變色起來,也好像翠兒一般的走來走去,抬頭四處張望。 再過了許久,慧敦歎一口氣算,合掌念訟道:「阿彌陀佛,看來兩位施主已經……已經……」 話剛說到這裡,顧磊突然向上一指,大叫一聲,眾人急忙抬頭,見樓頂之上快速飛出了一個人影。 大家不覺都是啊的一陣歡呼,提起的心落下一些,不過啊聲之後所有人不禁又想:哎呀,這麼高飛出來,只怕落下地來,人也摔成了一堆碎泥,那還怎麼活的成? 過了一下,大家只見那人影並不是直飛向下墜落,而是繞著火樓開始盤旋,彷彿是高空俯衝的雄鷹一般,緩緩墜落。…… 楊宗志與筠兒身在半空,兩人衣襟被風刮的咧咧作響,筠兒在飛出小樓之後,便按照楊宗志的指揮,不斷用衣袖中的白絹,揮出纏繞高樓四周的柱子,過了一會,兩人好像空中嬉戲一般,四目相對,繞樓而下,說不盡的郎情妾意,歡愉無比。 再等片刻,兩人距離地面已經不遠,筠兒便再也不看那些木樓柱子的方位,轉回頭癡癡的盯著楊宗志,突然心頭湧起一股甜意,嬌媚笑道:「大哥啊,你方才答應親人家一親的,怎地不守諾。」 筠兒說這話,眼睛瞇在一起,腮邊那顆動人的美人痣更顯明艷。 楊宗志低頭看樓下此刻密密麻麻站了至少幾百上千人,只怕這西蜀大鎮附近的居民都聞訊趕了過來,若是要在這種情況下親這小丫頭,他實在是有些為難,只能裝作暗暗運氣,說不出話來。 筠兒突然一眨眼,柔聲又道:「大哥啊,你知道麼?你在筠兒心目中,是天下最最講信義的七尺豪邁男兒,筠兒可不能讓大哥為了自己,破壞了心中的完好形象。」 說完美麗的眼眸狡頡的一閃,咯咯嬌笑,抱住楊宗志的腦袋,便吻了上去。 楊宗志只覺得面前一陣香氣上湧,方才在那危樓之中,雖也親了她臉頰一下,但是那時情況危急,心中所慮所想皆不在此,因此只是一碰而過,並未留下許多旖旎。 此刻二人即將落地,心神不由得一鬆,再回味過來,只覺得筠兒那香噴噴的身子緊緊壓在自己身上,甜甜濕潤的小嘴偎在自己面前,耳中隱約聞到風聲中傳來她細細的喘吟,甚至那幽幽的小丁香也被這丫頭暗暗吐了出來,伸進自己嘴中,雖不知該如何繼續吐納攪動,但是那膩人的津液隨著小香舌滑了下來,弄得自己滿口香津,咽都咽不完。楊宗志暗道:這……這小丫頭癡了…… 樓下的眾人眼見著二人盤旋落地,待落在地上,大家還未歡呼出聲,卻見這二人竟然旁若無人,靜靜的擁在一起,兩個腦袋湊在一塊,火光印照之下,顯得如此曖昧不止。 翠兒還來不及欣喜,心頭咚的一跳,睜大眼睛,面紅暗道:小姐……小姐她和……和王副壇主……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定是眼花看錯了!想到這裡,翠兒猛搖了下頭,趕緊幾步向他們身邊跑去,再跑到他們面前,筠兒從楊宗志懷中抬起腦袋,翠兒一眼看見,自己小姐紅暈滿臉,媚波橫生,一副脈脈含情的俏麗模樣,卻是自己也從未見過的嫵媚少女風情,連自己看了都砰砰心動,更別提尋常的男子們了,翠兒一招手,到嘴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筠兒看見翠兒一臉怪異的看著自己,再轉頭一看,四周圍了滿滿的人群,黑壓壓,密麻麻,人人目瞪口呆,場上鴉鵲無聲,耳中只聽到這大火咧咧的燃燒聲和不時有燒盡的木柱落地的咚咚聲,一時之間,筠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好像那落地的木柱一般,咚咚巨響,腮邊的情火更是燒的通紅,她趕緊摀住自己的秀臉,又忽的躲進楊宗志的懷裡,羞諾喚道:「哎呀,壞大哥,壞蛋大哥,你……你害死筠兒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打趣道:「筠兒,你這回怎麼又怕起來了?不知剛才是誰死命纏著我,讓我兌現諾言的?」 筠兒不敢抬頭,只一邊跺腳,一邊低頭扭捏道:「不許說!不許你說!」 心中卻是甜蜜的快要暈了過去。 楊宗志微微一笑,並不再羞她,轉過身來,翠兒看見,呀的一聲,摀住了自己的嘴巴,臉上的表情彷彿比看見他們安然落地還要吃驚,一手指著楊宗志,道:「你……你……」 你了幾遍,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顧磊看見,自是歡喜無限,大叫道:「九哥!好樣的!」 在他的心目中,九哥就該是這樣,瀟灑行事而又率性無比,這才是自己小時候記得,一輩子也忘記不了的九哥。 天豐和慧敦也看了清楚,眨了眨眼,一齊放聲大喜道:「九弟?怎會是你?」 楊宗志哈哈一笑,放開筠兒,作揖施禮道:「天豐師兄,慧敦大師,可……可兒,我在這裡給大家賠禮了,請恕先前不告之罪。」 天豐開懷大笑,走近幾步道:「哈哈,我看到一人能有如此超絕的輕功,在這樓上又那般機智,便應該想到是九弟你,只是你先前那副扮相確實……確實……」 史艾可原本也是一臉驚喜,可是又看了看楊宗志身邊嬌俏依人的筠兒幾眼,只是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呆視楊宗志,目光之中既有哀怨惱恨,又有委屈之意,癡癡呆呆,躲躲閃閃,過了一會,便偏轉過了頭去。 筠兒聽到天豐說起扮相,便想起這可惡的大哥扮了王有期,將心高氣傲的自己,耍了一遍又一遍,直讓自己失了所有的臉子,他才心滿意足的走過來,勾勾手指,輕輕俘獲了自己的芳心,讓自己一輩子思他念他,半點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筠兒癡想至此,不由轉頭輕輕咬住楊宗志的一條胳膊,咬了幾下,卻又捨不得使勁咬下去,在眾人看來,好像是最害羞怯懦的溫柔小媳婦,躲在自己丈夫的背後,不敢出來見人一樣。 這時慧敦身後一個灰衣僧人跑過來,在慧敦耳邊低語了幾句,慧敦一驚,道:「什麼?快去找找!」 那僧人忙應聲是,又急匆匆跑了回去。 楊宗志見慧敦臉色陰沉,問道:「慧敦大師,出了什麼事情?」 慧敦沉吟了片刻,道:「那……那葛老二不見了。」 天豐一驚,轉回頭道:「怎麼回事?」 慧敦道:「方纔我們急著救火,便只讓一個武僧弟子看護葛老二,料想以葛老二的功夫,也算安穩。」 天豐點一下頭,暗想:葛老二的功夫只算普通稀鬆,自己捉住他的時候可確實是不費吹灰之力。 慧敦再道:「可是後來救火之後,其他弟子再去尋那看護的弟子,竟見他被人打暈在了路旁,葛老二卻是不知去向了。」 楊宗志聽完,皺眉想了一想,道:「慧敦大師,你也莫要著急,只要人還在西蜀,那麼以羅天教在這裡的勢力,便能找的到他,不如你們和我一道先回羅天教中,派出教內弟子四下打探,有了消息之後,再做計議。」 慧敦和天豐一道點頭,暗想:如此最好不過。 楊宗志轉身向筠兒托付一番,筠兒只要得了大哥,其他事情便一概也不關心,也不多問,自然嫣笑著全數照做,安排妥當之後,才一起回了羅天教的莊子。 .com第196章清肅之二 安排了眾人住下,時辰已經夜深燈盡了,楊宗志送筠兒回到閨房小樓邊的橋上,正想轉身去分壇湊活一宿,卻被身後一隻小手捉住了衣袖,回頭一看,耀眼星光下,筠兒正死死的拉住自己,羞紅的小臉上儘是不捨,嬌俏腮幫微微鼓起,眼中脈脈含情,全數投在他的面上。 一旁的翠兒咯的一聲,捂嘴偷笑不止,打個哈欠嘀咕道:「啊嗚,好晚了,我也該去睡覺了哩,小姐,楊公子,你們……你們也早些……」 說了兩下卻是說不下去,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掃動一番,只覺怎麼看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才咯咯一笑,自己跑了開去。 楊宗志回頭微笑看著筠兒,見她被翠兒羞的滿臉紅暈,她本是俏麗無比的小美人兒,天下難有幾人匹敵,現在比在北郡時候又過了半年有餘,筠兒也漸漸長大了一些,情懷一開,看著更添女兒家柔媚意味。 筠兒雖害羞無比,垂著天鵝般的螓首,但是小手卻是抓的緊緊的,生怕自己一鬆手,這到手的大哥,到手的幸福便會羽化而去,再也找尋不到。 楊宗志心下一柔,望著身邊小橋下潺潺的流水,叮咚有聲,自己的心情一時也好像這溪水,纏綿剔透,默默奔流,不由反手輕輕握住筠兒的小手,淺笑道:「好筠兒,你還有話要和我說的麼?」 筠兒只是想要膩在楊宗志身如旁,不捨得離開他半分,只是這話兒羞人之極,她怎好意思說的出口,不得已嗯了一聲,咬了許久嫣紅的嘴唇,才垂頭道:「大哥,你……你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陪筠兒去看看我爹爹,好麼?」 楊宗志想起西門松一世梟雄,傳奇坎坷,自己早有拜會之心,只不過他現在虎落平陽,病臥塌上,不覺歎一口氣,點頭道:「嗯,我早就應該來西蜀,看看筠兒,看看你爹爹了。」 筠兒甜蜜滿足的一笑,道:「大哥,你去見我爹爹,說不定他也是高興的很,嗯,他從小到大最最疼愛筠兒了,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說完輕輕拉了楊宗志的大手,不進自己的閨房小樓,繞開小橋,向院後的一排古屋走去。 走了一會,來到古屋當中的一個棚門前,筠兒回頭對著楊宗志嫵媚一笑,才輕輕扣門,低喚道:「爹爹……爹爹,您睡了麼?」 過了好一會,裡面才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應道:「是筠兒麼?……咳,咳,你進來吧。」 楊宗志一聽這聲音,不覺皺起了眉頭,筠兒回頭對楊宗志眨一眨眼,低聲柔道:「大哥,爹爹喚我們進去呢。」 抬頭看見大哥皺起眉頭,彷彿面色有些凝重,又道:「大哥,爹爹人好的很,你不用害怕的。」 說完便牽起楊宗志的手,推開棚門,當先走了進去。 兩人走進古屋,楊宗志抬頭一看,這古屋之中佈置的甚為樸素淡雅,年代已久的方桌楔凳屹立,桌上放置個窄小的油燈,發出暈紅的微光,再向內便是一席寬鬆陳舊的羅帳,帳內有牙床,並不寬大,只是平常侷促。 楊宗志料想不到,富可敵國的羅天教主西門松,竟然是居住在這樣一個陋室之中,心想:看來這人胸有大智,又或者好像爹 分卷閱讀123 爹一樣,自律克己極嚴,並不窮奢極欲。 筠兒拉著楊宗志徑直走到那牙床之前,輕輕叫道:「爹爹。」 裡面嗯了一聲,一個微弱但又慈祥的聲音傳來道:「筠兒,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下?」 筠兒面色一紅,暗自扭捏了一下,輕輕咬住嘴唇,道:「爹爹,筠兒今日給你……給你帶來了一個人。」 說到這裡,回頭瞟了大哥一眼,見他背手而立,臉色清淡,彷彿正在思慮什麼,又道:「大哥,你……你快過來,見見我爹爹。」 楊宗志抬頭看筠兒面含深情注視自己,她兩隻小手不覺緊握在一塊,放置身前,心知這小丫頭先前雖口中安慰自己,其實她自己同樣也是很緊張的,便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一直走到牙床之前,抱拳拜禮道:「晚輩楊宗志,見過西門前輩。」 牙床上的人聽見這個聲音,再聽見他自稱楊宗志,楊宗志……那不正是筠兒一直念念不忘的楊小子麼?那人趕緊斜仰起身子,看了過來。昏斜燈光下,兩人目光在空中一番對視,雙方都不由得一驚。 只是楊宗志先前已經聽到這西門松的聲音,想起了那個在筠兒娘親墳前,與自己比武過招,又出口警告過自己的神秘人,所以現在又見到他,有些心理準備。 西門松顯然沒有預料到楊宗志的身份,怔怔的看了楊宗志半響,目中神光一閃而逝,筠兒在一旁看見爹爹與大哥兩人,大眼對著小眼,也不寒暄說話,更不招呼坐下,一時氣氛有些緊張,頓時想起自己羅天教多年來與朝廷之間的恩怨紛爭不斷,他們二人現在一個是朝廷的大將軍之後,一個卻是西蜀反賊的首領,委實可以算作鋒芒相對,寸步不讓……可是,可是他們在自己的心中,一個又是自己傾心愛慕的大哥,另一個是最最可親的爹爹,唉,當真叫人好生為難。 想到這裡,筠兒急忙抑制住自己的害羞,走前幾步,插入二人目光中,斜坐在西門松的床前,扶住爹爹,嬌聲勸慰道:「爹爹,您老人家身子不好,怎麼……怎麼起來了呢?」 西門松聽了筠兒嬌弱委屈的說話,面色稍稍一緩,又閉上眼睛,躺了下去,筠兒扶著爹爹躺好,才輕輕道:「爹爹,您老人家上次五十大壽的時候,不是已經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宣佈……宣佈不再與朝廷為敵,大家罷手言和,井水不犯河水了麼?」 筠兒這番話說出來,既是提醒爹爹,又好告知大哥,爹爹已經放下過去的立場,楊宗志自然會意,微微一笑,道:「既然西門前輩放下昔日的恩怨,那是再好不過了,晚輩這次要是回到洛都,定會面稟聖上,希望能化解掉這段過往,大家和睦相處,豈不是好?」 西門松躺在牙床上,輕輕哼了一聲,道:「我不與那昏君爭鬥,並不是怕了他什麼,只不過……只不過……」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跳開道:「再說那昏君也不是個什麼好依托,你們楊家在朝為將多年,忠心不二,四處征討,到後來你爹爹又能落下個什麼好?」 楊宗志一驚,向前一探,隨手握住筠兒細弱的肩膀,搶道:「西門前輩,你……你聽說了些什麼?」 筠兒只覺得右肩被大哥拿的生疼,忍不住回頭看了大哥一眼,幽幽煤燈照射之下,大哥的臉色看著明暗不定,微微有些猙獰,筠兒心中一疼,便也忘了自己肩上的疼痛,輕喚道:「大哥。」 楊宗志兀自不覺,只是緊緊盯住西門松,西門松雙眼不睜,輕歎道:「我原本與你爹爹沙場為敵多年,見你爹爹堅韌不拔,毅力過人,許為生平勁敵,沒想到……沒想到……唉,你自己回去看看,便什麼都知道了,何需我說?」 楊宗志心底一沉,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暗道:難道……難道……只是他心裡稍稍一想,便即轉開,不敢深想。 筠兒看爹爹與大哥之間稍事緩和一會,便又激烈了起來,趕緊乖乖接口道:「爹爹,原本這些日子教中事務繁雜,筠兒已經焦頭爛額,所幸現在大哥他來了,大哥……大哥他過去統兵作戰,神勇的緊,天下眾人都交口稱讚,不如我將教裡的事情都交給大哥處理,您看可好麼?」 將所有的事情都拜託給大哥,然後自己懶懶的躲在大哥懷裡撒嬌,這是筠兒多時以來一直的心願,沒有料到今日大哥果真前來看望自己,那自己便樂得清靜悠閒,豈不是好的很?筠兒心中偷偷想到,趕緊將這件事情提了出來。 西門松沉默一陣,突然睜開眼睛,目中射出一縷柔情,看著筠兒瘦弱不少的臉龐,疼惜道:「爹爹知道,這些日子教中事務繁忙,苦了我的寶貝筠兒了……好了,你想怎麼去作,便你自己作決定,不必來告知於我。」 筠兒面色大喜,朝著爹爹乖巧的一笑,才輕輕向自己右肩一握,緊緊握住大哥的手,嬌聲道:「那我和大哥就出去了,爹爹你早點歇息吧。」 楊宗志一愣,才發覺自己用勁的捏住了筠兒的香肩,自己方才想著心事,心中惶恐憂急,左手不覺力透出來,都使在了筠兒柔弱的肩上了,這丫頭卻生生的承受了過去,一聲也不吭一下,想到這裡,趕緊撤開自己的大手,收了回來,隨著筠兒一道走了出去。 兩人走出西門松的居室,楊宗志拿住筠兒的小手,柔聲道:「筠兒,大哥……大哥方才可捏疼你了麼?」 屋外幽靜暗謐,夜色深沉,筠兒朝著他甜甜一笑,輕輕道:「沒有的,大哥你在北方受了那麼多的苦,筠兒想一想,便覺得心疼的很,這一點點皮肉之苦,便算作筠兒幫大哥分擔的一丁半點,人家只有開心快樂,才不會有半點委屈呢。」 楊宗志皺起眉頭,只覺得這個小丫頭楚楚可憐,讓人看著好生憐惜,便拉住筠兒將她拉到自己懷中,伸手挽住,道:「好筠兒,你以後可莫要再做傻事了,大哥這樣的壞人,總是會如同常言說得一樣,禍害千年,自己一點痛苦都沒有,而你是金枝玉葉,你爹爹又這麼愛護於你,怎麼能作那輕生自縊的菲薄事情?」 筠兒被楊宗志摟在懷中,輕輕靠在楊宗志的胸膛,自覺溫馨滿足,當真不願時間飛快流逝,道:「大哥,其實我什麼也沒作,什麼也作不好,爹爹叫我管著教裡面的事情,筠兒也都辦的一塌糊塗,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楊宗志道:「你不願管著教裡面的事情,那是因為你溫柔善良,又通曉琴棋書畫,五韻八律,對那些打打殺殺的爭鬥,沒有半點興趣。」 他說到這裡,不由頓了一頓,將筠兒從自己懷中扶起,道:「但是……但是你怎麼能將自己關在那望月樓中,要放火燒死自己,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也太欠考慮了些。」 筠兒呀的一驚,委屈道:「怎麼大哥……大哥你以為這把火是筠兒自己放的麼?」 楊宗志看筠兒眼神柔柔弱弱,直視自己,目中又是委屈,又是悱惻,便搖頭道:「好了,好了,我也沒有怪你,只是叫你以後不要……」 筠兒卻嬌聲搶道:「大哥,這場大火真不是筠兒放的,筠兒雖然當時聽到了大哥陣亡的消息,傷心難過的想要死去了,但是這在鬧市中放一把火,若是傷到了周圍的家戶百姓,筠兒總是不願,筠兒寧願自己找個無人的地方,了結了自己這一生,去下面陪著大哥,也不願意作這樣的事情……唉,總算萬幸大哥現在好好的,不然筠兒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活著。」 筠兒將自己先前的心聲說了出來,回憶一番,才覺得現在此般快樂相處,是何等的彌足珍貴,不禁又將小腦袋都依到大哥身上,緊緊靠起來,嗅著大哥身體的氣味,一時陶醉不已。 靠了一會,筠兒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柔軟的好像抽絲的楊柳一樣,彷彿吹一口氣,也能讓自己彎折起來,但是大哥的身子卻是越來越硬,筠兒有些吃驚,抬頭見大哥皺著眉頭,嬌柔道:「大哥,你……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恍然過來,拉起筠兒道:「難道是這樣?」 .com第197章清肅之三 筠兒一時不知大哥在說什麼事情,正在繼續追問個究竟,楊宗志又急道:「筠兒,事不宜遲,你現在去帶些熟知教內情況的教眾過來,我去叫上慧敦大師和天豐師兄他們,我們在你樓前的小橋邊會合。」 筠兒茫然道:「大哥,你要作什麼?」 楊宗志不答,反催道:「快去。」 筠兒向來對大哥的吩咐百依百順,這時見他話說的凝重,便點一下頭,轉身自顧盈盈走開。楊宗志這才擺步向那羅天教的迎客廂房走去,走一會,到了廂房門口,見裡面皆是熄滅燈火,料想他們都睡下了,只得咳嗽一聲,輕輕喚道:「慧敦大師……天豐師兄……你們都睡了麼?」 喚了一會,就聽見其中一個廂房門打開,慧敦披著僧衣走出來,洪聲道:「九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楊宗志想了一下,道:「我整發現一些事情,可能與那葛老二失蹤的事情有關,我們現在去查看一下。」 慧敦聽說這個事情,他原本就在憂心此事,害怕葛老二走失,自己回去無法向住持方丈交代,趕緊點了點頭。 不一會,天豐和眾位武僧也一起走了出來,楊宗志點一下頭,正要說走,突然又道:「對了,可兒,怎麼不在?」 慧敦道:「史施主性子怪異的很,這一路行來,他從來不與我們同住,我們大家住在一起,他一直都是單獨要了一個客房的,他只說他從小如此,改不過來,我們也是無法。」 楊宗志呵呵一笑,暗道:我初見他,他只是個邋遢髒兮兮的小乞丐,沒想到也有這麼多講究。便問道:「那他住在哪裡?」 天豐和眾位武僧出來的晚,大部分還在扣衣服,天豐聽了,努了一下頭,道:「就在對面不遠那個廂房裡。」 楊宗志回頭看了一下,那邊也是黑靜一片,便道:「勞煩大家在這裡等等,我去喚了可兒便過來會合。」 說完他抬步走了過去,走到那廂房門口,楊宗志輕輕扣門,悄聲喚道:「可兒,可兒,你睡了麼?」 過一會,楊宗志隱約聽到裡面一個低低的哼聲傳來,便以為他起來了,等在門口,只是又等一陣,裡面不但沒有穿衣起床的聲音,甚至連人聲也沒有回應一下。 楊宗志皺一下眉,又駁駁扣門道:「可兒……」 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裡面一個哭音喊出來道:「你走啊,你還來找我作什麼?你……你……我用不著你來看,更不用你來可憐!」 楊宗志蒙頭一愣,聽出這聲音正是史艾可的,只是他這話說的什麼意思?難道是怪自己開始沒有向他表露身份,瞞住了他,所以生氣了麼?他正要再次敲門問個明白,突然那廂房門咿呀一聲打開了,楊宗志向內一看,見裡面黑漆漆的,隱約有個白色的身影飛快的跑了回去。 他也掀門走了進去,見那白影只是一閃,便又躲進了一個客床內,只留下帳幕輕輕晃動,楊宗志微微一笑,暗道:這可兒還是小孩子一般的倔強脾氣,自己哄一哄他,即刻便好。 想到這裡他慢慢走到那帳幕旁邊,探下身子,見史艾可果然緊緊的躲在被子裡面,從頭到腳都死死蒙住,一點也不露出來,此時正是初夏轉熱的季節,這西蜀又處山地,氣候潮濕而炎熱,所以大家蓋的被子都很薄,從被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可兒細小的身子蜷作了一團。楊宗志哈的一笑,輕輕拍了拍他頭的方位,溫和道:「可兒,怎麼……怎麼你生我氣了麼?」 史艾可的聲音從被子裡嗡嗡的傳來,委屈道:「我只是個無人疼愛的孤兒,人家說要走了,便自己走了,人家再見了你,也沒興致搭理招呼,我又有什麼資格可以生別人的氣?」 楊宗志聽他口中所說,心頭確實有一點歉意,今日自己由於身份所攝,又或者時間急迫,委實沒有照顧到他,甚至與他好好說一句話,也是沒有,再聽說他是一個孤兒,更覺得他有些可憐之處。便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好了可兒,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你現在出來,我任由你打罵一番,也決不還口還手,你看好麼?」 他手輕輕拍了一下,便覺得被下的可兒身子抖了一抖,再拍一下,那身子更是顫抖的厲害,在被外看來,隱約看出可兒是在抽噎哭泣一般,楊宗志皺一皺眉,覺得這可兒當真難哄,便又道:「可兒,你說你是一個孤兒,那真是可憐的緊了,與我也是一樣的可憐,我從小雖然是師父與爹爹相繼養大,但是生我之人到底是誰,我到現在一直也還不知道。」 楊宗志看自己說了幾句,可兒並不再鬧,只是躲在被子裡面,依然還不出來,心想:莫不是他面嫩,雖然原諒了我,卻不肯這麼輕易就範。又道:「好了,莫要再生氣了,我們今夜卻是有正經事要作,頂多我一會答應你,要是出了什麼事端,個便讓你出手,可好了麼?」 他心想:可兒最愛與人動手打架,碰到這樣的事情,他就最興奮不過,而且他年紀還小,城府不深,自己這樣一說,定會讓他轉嗔為喜。只不過說了一會,史艾可卻還是一動也不動,依然在被子下面顫動著身子。 楊宗志心道:失算啊失算,我哄倩兒從未超過三句話,便能得手。不得已只好用些強行的手段,背後拍著的手一停,從被子下面找了個空隙鑽了進去,大手一虜,抓住了他的一隻胳膊,握在了手中。 那胳膊一入手,楊宗志不由暗讚一聲,好光滑細膩的肌膚 分卷閱讀124 ,史艾可明顯驚了一驚,不依的扭動起來了,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你自己賴在床上,可怪不得我。」 說完大手向上一推,便到了可兒的腋下,伸手在裡面撓了起來。 史艾可呀的一聲,沒有想到楊宗志竟然採用這樣的手段,一邊拚命的扭動身子,將自己的身軀整個用被子裹住,一邊顫聲叫道:「壞……壞傢伙,你作甚麼?」 楊宗志嘿嘿笑道:「你起來不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史艾可依然喘息嘴硬道:「就是……咯咯……就是不起來……咯咯,你就算撓死我……咯咯,我也不起來。」 楊宗志看到可兒被自己撓的渾身酸軟亂顫,雙腿緊緊的合在一起夾住被子,嘴上也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口中卻依然硬氣無比,橫一下心,道:「是麼,那可怪不了我了。」 左手更是發力,在他的腋下輕輕撫撓,右手也加入進來,想要扶住他的肩膀,免得他躲躲閃閃。 史艾可顯然也知道了楊宗志的意圖,不禁渾身扭動的更是厲害,使出吃奶的力氣左右搖擺,楊宗志終是不敢用強力,害怕傷到了可兒,被他劇烈的扭動兩下,左手一滑,脫開了他的腋下,滑到了他的胸前。 驀的,楊宗志感到手中一陣酥軟,捏到了一個鼓蓬蓬,肉膩膩的事物,他心中不免奇怪,以為可兒懷揣了個什麼東西,便又用手捉住輕輕捏了一捏,這一捏才是嚇一大跳,這事物滑膩如脂,柔軟卻又飽含彈性,而且在最上頭還有一顆顫巍巍猶如葡萄一般的東西點綴,楊宗志心頭猛跳,趕緊放開了自己的手。 史艾可原本拚命掙扎,左右扭擺,可是被楊宗志捉到胸前之後,卻反而沒了動靜,任由他在上面探索了半晌,自己的嬌軀卻是越來越酥,越來越麻,甚至口中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陣細細的管吟,聽著輕輕的,彷彿痛苦的雪雪哼聲,又彷彿迷醉的低語。 待得楊宗志抽回了手,史艾可才清醒過來,擁著被子卻是坐了起來,神色複雜的對楊宗志道:「你……你不是要叫我出去麼?」 楊宗志頭大如斗,囁諾道:「可兒……你……你。」 史艾可不待他說完,又搶先道:「我要穿上衣服啦,你……你還要站在這裡麼?」 楊宗志趕緊點一點頭,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廂房,走了幾步,又回頭將廂房的大門掩上,才走了遠去。 方才喧鬧的黑暗廂房中,此時才是靜謐下來,彷彿隨著楊宗志的離去,那曖昧的打鬧和笑語為之一清,史艾可擁著薄薄的被子,呆呆坐在那裡,臉色一時越來越紅,突然又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對著那大門的方向,輕輕喊了一句:「壞傢伙……」 這語調之中又是欣喜纏綿,又有害羞悱靡,與平日大不相同。 .com第198章清肅之四 楊宗志慢慢走回到慧敦等人身邊,天豐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面色甚為古怪,不禁納悶的問道:「史賢弟睡熟了,是麼?」 楊宗志胡亂嗯了一聲,不由得抬起自己的左手,那手中溫暖如初,彷彿剛才的細膩潤滑還在手指間流淌。 沒過一會,史艾可便穿好了衣衫走了過來,衣飾打扮與先前沒有任何兩樣,但是楊宗志怎麼看,無論她的裝扮和走路,都覺得彆扭,好像她方纔還沒有褪下去的那朵嫣然酡紅,才殘留在臉頰之上。 眾人結伴,一起來到筠兒閨樓前的小橋邊,見筠兒帶了十幾個人,早就站在那裡等候了,待得楊宗志等人一走近,她便迎了上來,歡喜笑道:「大哥,你們怎麼才來?」 楊宗志可不敢說是由於自己方才「非禮」可兒,所以耽誤了時間,只得輕輕嗯了一聲,筠兒也不以為意,又轉身介紹道:「這是容嬤嬤,她來我羅天教中十年,對教內的情況最是清楚了,大哥,你見過的了。」 楊宗志轉頭果然瞥見在望月們城中見過的容嬤嬤,知道她是這羅天教中的左使者,她那雙媚態十足的眼睛,自己依然記憶憂新,便抱拳強笑道:「嬤嬤好。」 容嬤嬤沒有料到在這裡竟然看到了楊宗志,這楊小子乃是教主大仇人,雖然後來教主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宣佈不再對抗朝廷,並且嚴令教眾不得滋生是非,但是多年戰場恩仇豈是一筆劃過這麼簡單易與的事情?她沉吟著沒有答話。 筠兒一見容嬤嬤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又嬌聲笑道:「嬤嬤啊,想來您前些日子一直閉關,倒是還不知道,爹爹今日已經將教中大小所有的事務,統統交給大哥掌管,所以大哥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外人了呢。」 這話一出,不光容嬤嬤,便是慧敦,天豐和史艾可等人,也盡皆大吃一驚,想不到堂堂富庶天下的羅天教,竟然讓一個外人來掌管說話,這話說出去給誰聽,誰只怕都不會相信。 容嬤嬤只是靜默片刻,再看筠兒那幅欣喜小媳婦一般的艷光臉色,便能猜出其中原委,哼了一聲也不搭話,慧敦天豐自然不會多嘴,只有史艾可在一旁嘀咕道:「哼,很了不起麼?」 她心中自然想:你羅天教雖然有些臭錢,但是……但是若論起手下弟子眾多,還是自己爺爺的丐幫十萬教眾,才是,哼,到時候我也去和爺爺說,讓爺爺將整個丐幫交給那個壞傢伙掌管,氣也氣死你這個小妖精了!她想到這裡,對著筠兒的位置暗暗皺了小鼻子。 楊宗志見大家面色都是一驚,顯然這其中的事情也解釋不清楚,便皺眉道:「這麼晚冒昧叫大家前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蹊蹺的很。」 容嬤嬤忍了半天,沒好氣的道:「哦?什麼事情?」 楊宗志點一點頭,道:「今日慧敦大師和天豐師兄前來,主要是為了前段時間在少林寺中發生的一件陰謀,來找西門教主對質的。」 容嬤嬤一聽,怒道:「到底什麼事情要勞煩教主?」 楊宗志簡單將少林寺中的陰謀說了一遍,容嬤嬤更是怒不可遏,呵斥道:「放屁,這種沒頭沒尾的事情,單憑一個人的口述,怎麼就到我羅天教中來對質,那怎麼又不去鳳舞池中對質一番呢?」 楊宗志歎了口氣,才道:「嬤嬤莫惱,那段時間我曾經在少林寺遇見了瑤煙姑娘,所以這件陰謀與羅天教無關,自是一清二楚的。」 筠兒一驚,接道:「怎麼大哥你遇見了瑤煙師姐的麼?」 史艾可與楊宗志一道碰見風情萬種的瑤煙,當然也是知道實情,只是臉色愈發有些不好看了。 楊宗志嗯了一下,筠兒又皺眉問道:「那瑤煙師姐怎麼還不回來,爹爹給她發了幾封疾書,也不見她回到西蜀來。」 楊宗志道:「可能其中發生了一些波折,那日我不光遇見了瑤煙姑娘,還看到三個霸天門的老者尾隨著她,也許她後來又碰到一些類似的麻煩,沒有辦法及時趕回來。」 楊宗志頓了一頓,又揮手道:「這事先放過不提,只是今日慧敦大師你們帶著葛老二到來之前,可有見過其他一些什麼人?」 慧敦想了片刻,答道:「沒有,我們一路緊趕,期間沒有絲毫耽誤。」 楊宗志點一點頭,再道:「那就奇怪了,知道葛老二下落的,按理說只有我們當時望月樓上的那些人,才是了……」 天豐下意識的一點頭,沉吟道:「應該是這樣,那麼……九弟,你心中懷疑的是誰?」 楊宗志想了一下,才道:「你們談完了話之後,便一起下了樓,然後望月樓就發生了大火……嗯,先前我一直以為這望月樓大火是筠兒自己引燃的,可是我事後問了筠兒,她卻說不是她。」 慧敦和天豐一齊哦了一聲,想不到這大火怎麼會是筠兒自己點燃的,兩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她,筠兒臉色一紅,低下頭不敢說話,楊宗志又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賊人是我們今日望月樓上的一人,或者幾個?然後他們親眼目睹了葛老二與羅天教之間對質的經過,知道葛老二的謊言已經被當堂揭露,下來若是再對葛老二作些威逼利誘,說不得他就會說出實話來。」 楊宗志一邊說話,一邊踱了幾步,偏頭道:「那麼我要是那些賊人的話,心中必然恐慌,一定暗自打著主意,要麼救下葛老二帶走,一了百了,要麼乾脆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總之一定不能讓他再呆在慧敦大師你們的手中了才對,是不是這樣?」 慧敦聽他一步步推說,點一下頭,接道:「不錯。」 楊宗志又道:「可惜當時葛老二身旁守衛重重,漫說一兩個人,便是再多幾個幫手,也沒有把握能在眾武僧手中救下葛老二,又或者悄無聲息的殺掉他,所以……所以他只能用計。」 「用計?」 慧敦驚了一下,迷茫道:「用什麼計?」 史艾可卻在一旁接口說話了,沒好氣的道:「當然是放一把火,將那西蜀最高最漂亮的望月樓燒的七零八落,危及到附近的百姓生命更好,又甚至把那……把那個小美人兒燒的香消玉殞了,你們少林寺的大師們阿彌陀佛,慈悲為懷,自然是人人挺身而出的,那賊人便可以輕鬆得手了。」 史艾可話說到最後,掩飾不住的一股酸意冒了出來。 楊宗志微微一愣,想不到可兒也有這等急智,想是她平日在自己身邊大大咧咧慣了,自己沒有絲毫察覺到,再聽她口中那酸意十足的話語,心中不由的苦笑,左手微微一抖,那手上的旖旎味道彷彿又盛了起來。 史艾可一邊說話,一邊眼睛斜瞄著楊宗志,見他聽了自己的話,忍不住抬起左手來看,臉色騰的一下變得血紅,嗔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了。 筠兒卻未覺察,聽到這裡,哎呀一聲,惴惴道:「那……那望月樓之中當時除了這幾位遠來的師傅,便只有……便只有我教中的幾位壇主了。」 她說到這裡,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暗道:這炸少林寺的陰謀,說到底與自己教中還是脫不了干係。 楊宗志看筠兒臉色,便知這小丫頭心軟,接口道:「不是,其中還有一個人不是羅天教中的人。」 筠兒一片茫然,問道:「是誰?」 楊宗志吸一口氣,抬起頭,肅然道:「楊秀!」…… 筠兒領了眾人一道來到驚雷壇,剛到大門口,見到兩個分壇的教眾守衛在門口,那兩個教眾見是公主帶人前來,自是不敢多問,只說壇主還在裡面,便放了大家進去。 大家進到分壇中,見遠處還有一間屋舍亮了燈光,燈火透出,兩個人影聚在一起說話,顯露在折紙窗戶上,楊宗志一擺手,叫了一個教眾去扣門,扣了兩下,裡面熊百平粗豪的聲音不耐煩喝問道:「誰呀?」 那教眾被喝的一窒,不敢接話,再過了一會,才見熊百平罵罵咧咧的走過來開門,一開門,見外面站了十幾二十個人,當先的是公主和一個少年,那少年英氣蓬勃,劍眉軒昂,卻是飄灑的緊,自己從未見過。 熊百平一愣,聲音小了下來,揣測道:「公……公主,這麼晚了,有事麼?」 倒也難怪他暗中揣測,公主性格雖柔和,但不與教眾們親近,別說這麼晚了,便是大白天的,也從未上門來找過他,當然不知是什麼意思。 筠兒咯的一笑,道:「怎麼,熊壇主不歡迎我麼?」 熊百平趕緊呵呵笑道:「怎敢,怎敢?請……請公主進來。」 筠兒這才嗯的點一下頭,拉了楊宗志一起走到那屋舍之中,進屋一看,趙赫也坐在屋中一排長桌之前,筠兒笑道:「原來趙壇主也在的。」 趙赫趕緊站起身來,尷尬笑道:「方纔……方才有點事情找到熊老弟,嘿嘿……嘿嘿……公主請坐。」 說完讓開自己身邊的凳子,給了筠兒。 筠兒卻不坐,回過頭來,對著熊百平道:「這位是我的大哥,你們叫他楊……楊少俠就可以了,今日望月樓中的王副壇主,便是我這大哥所扮,現在爹爹發了教令,從現在起,教中事務無論大小,皆由我大哥來統管,你們聽明白了麼?」 熊百平和趙赫都是一陣傻眼,想不通這少年有什麼本事,竟然得了教主這般恩惠,兩人目光掃來掃去,都在楊宗志身上觀察,趙赫特別聽說今日是他假扮的王有期,更是心驚,想起了在出樓的路上,他與自己說的那番試探的話來。 楊宗志微一抱拳,卻突然轉身道:「慧敦大師,勞煩你出手,將這位熊百平壇主拿下了。」 慧敦點頭說了一聲好,便走了過去,熊百平心頭大震,響聲道:「你……你要作甚麼?我犯下了什麼錯,你要拿我?」 慧敦不等他話說完,說道得罪了,便使出般若掌打了過去,慧敦本是少林寺中最得主持方丈宏法大師寵信的弟子,一身武功得自其親傳,放眼當今武林,除了老一輩的人物,敵手確實不多。這一番般若掌施展出來,氣勢宏大,一掌套著一套連綿不絕,使得這甚大的屋舍之中一時也風聲鶴唳。 熊百平是一個勇猛粗人,聽說人要拿他,自然不甘示弱,尤其是一個外派弟子,更加心中不服。當下也施展出紫氣東來二十八掌與之抗衡,兩人都是掌法,而且一樣走的剛猛的路子,這番對壘起來,以硬碰硬,砰砰作響,大家聽著都是心驚。 筠兒倒不過問大哥為何要拿下熊百平,只是牽著大哥的手,將他牽得坐下到趙赫的位置,然後舉了一個乾淨的茶杯,斟了一杯清茶,乖巧得好像小妻子一般,嬌聲道:「大哥,你累了一天了,先喝口茶水吧。」 楊宗志看她乖巧可愛,配上她天下無雙的美麗面容,更 分卷閱讀125 顯賢淑,對她微微露齒一笑,筠兒面色一紅,想起自己初見大哥之時,在那望月城的望月樓中,自己問他要不要添些新酒,他也是不說話,對著自己微微露齒一笑,便是這一笑,讓自己淪入他的懷抱,甘心作了他的小俘虜。 容嬤嬤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想了好幾次,也沒說出口,再見公主對著這楊小子脈脈含情,嬌艷欲滴的模樣,只怕現在讓她將自己的性命交與這楊小子手中,她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一時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那番心事。 慧敦與熊百平對了一會掌,他的般若掌法傳自天下武學正宗少林寺七十二式,比起熊百平的紫氣東來掌,顯然是更勝一籌,再過一會,眼見熊百平已經漸漸不支,被慧敦雄渾的掌風逼的節節退後,熊百平萬般無奈之下,突然大喝一聲,使出了一招指法。 只見他人長得高大威猛,滿面鬍鬚,使出的這指法卻是雙手挫出個蓮花指,指頭翹起,在自己面前交疊一抖,兩個食指分別在拇指上一彈,眾人看來,彷彿是個花信少女在對著自己的情郎撒嬌弄首一樣,伴著熊百平這副尊容,當真顯得不倫不類之極。 =================昨晚發了個公告,居然沒人發言舉手,太失望了! 今天隨便發兩章,晚上上火車,回深圳去了! OVER!! .com第199章清肅之五 但是熊百平這一指彈出來,慧敦竟是大感壓力,急切間身子連退了三四步,忙亂中又施出當家絕技「拈花指」功力,才勉強敵住,只是這一番對指之後,他雙手垂下,指尖輕顫,顯然再也無法進攻了。 容嬤嬤一直皺著眉頭看著場上比武,她自心想:這楊家小子哄的公主服服帖帖的,所以在這教中一時得了勢,現在便如尋常小人得勢一般,拿了教中的兄弟們開刀忌酒。 待得她看到熊百平那一指出手,才是大驚,搶前幾步,搶到熊百平面前,忍不住揮手抽了熊百平一巴掌,氣怒道:「你……你這是使的什麼功夫?你……你說,這鳳舞池的『觀音玉指』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容嬤嬤一邊喝問,一邊渾身還在輕輕顫抖,她年紀大的很,養氣功夫也是厲害,尋常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也不會心驚不止,更不會好像現在這樣大失常態。 楊宗志歎了口氣,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漫聲道:「今日我聽毛壇主說,那天他與熊百平出手對壘,雙方多年相識,初時自是鬥了個旗鼓相當,後來不知熊壇主施了一手什麼樣的功夫出來,毛壇主一個措手不及,才被打中胸前,受了重傷,就是這一招麼?」 熊百平一聽,心中後悔不迭臉,想起那教自己招式的人,千叮嚀萬囑咐不到最後危急關頭,一定不可露相,可是剛才被慧敦逼的實在急了,才忍不住冒險一使,卻沒想到這招一用出來,便被人喝破了來歷。 楊宗志口中默默念道:「鳳舞池……鳳舞池……」 正要接口問話,突然容嬤嬤又大喝道:「熊百平,你好大的膽子啊,是不怕教裡萬火穿心的重刑了是麼?還不快快老實交代清楚!」 熊百平方纔還心存僥倖,直到聽了萬火穿心幾個字,才臉色蒼白,轟的一聲如同鐵塔般跪下道:「公……公主饒命,楊……楊大俠饒命。」 筠兒見自己大哥聰明機智,只隨手一番安排,便弄了個水落石出,心中升起得意,嘴上卻嬌聲問道:「熊壇主,你是爹爹多年的手下愛將,當年……當年,咳,咳,當年與朝廷兵馬對決的時候,你總是勇往在前,身先士卒,所以我也多次聽到爹爹當著人前誇讚於你,你現在年紀大了,位置坐的高了,怎麼反而糊塗了呢?」 筠兒說到與朝廷對決的時候,頓時想起當年與爹爹沙場對決的,正是大哥他爹爹,所以語氣猶豫了一番,對著大哥歉意的看了一眼,卻見大哥眼中儘是鼓勵之色,這才得了支援,後面的話也說的愈發自得漂亮,楊宗志也點一點頭,暗道:正該如此,這是家醜,不可一味打壓,反而要恩威並施,才有效果。 熊百平聽了筠兒的話,垂頭俯身道:「教主饒命,公主饒命,百平……百平也是一時糊塗。」 頓了一下,熊百平抬起頭來,只見他雙目微微泛紅,慌張的向楊宗志等人看了一眼,又垂頭道:「前些時日,我家裡來了一個……一個婦人,那婦人對我說,她可相命,能趨避吉凶,我是粗人一個,原本也不信這些,但是她後來掐指一算,準確的說出了我家中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事,我才是……才是半信半疑了起來。」 熊百平回想了一下,再道:「後來,她與我說,說我教中馬上要發生一番凶險,問我是不是有這回事?我想起教中現在確實多事,遠的不說,只說這天祖祭祀大典上,要與……要與那西方假教比武,便輸贏莫測,就回答說有。她點了下頭,又道這是上天安排給我的一次良機,若是錯了今次,只怕一生都是碌碌無為,再也不會有所建樹了。我聽了她的話,不覺深信不疑,便請教她應該如何應對,她只讓我附耳過去,悄悄傳了這招指法給我,又讓我想盡千方百計也要謀取到出場的機會,到時候在教內揚威立萬,再得到教主的賞識,終生便受用不盡了。百平一時糊塗,不知她是什麼鳳舞池中的人物,所以才學了她這功夫,百平懇請公主與……與楊大俠看在百平多年為教中衝鋒陷陣的份上,饒了百平這一遭。」 容嬤嬤一直站在熊百平身邊,只要他言語上稍有不對,彷彿便會拳腳相加,只是聽了他這一番話,才是顏色稍葺,冷哼道:「我問你,那婦人……那婦人長得怎生模樣?」 熊百平一愣,支吾道:「那婦人……那婦人長得姿色平庸,相貌普通之極,實在……實在沒有什麼特點。」 容嬤嬤一聽,大怒,一腳又踢在熊百平肋下,喝罵道:「放屁,那鳳舞池中出來的人,個個都是天……天仙一般的姿色,要不然……要不然怎麼會把別人家的男人,勾引的魂魄都不見了?」 容嬤嬤這番話說出來,臉色更是脹得通紅,她常年修煉似玉功,練的雙眼嬌媚,與臉上所表現出的年紀差了一截,這臉色再一紅,彷彿是小姑娘動怒了一般,也是怪異。 楊宗志見那容嬤嬤反客為主,彷彿痛之深,責之切,如己身臨,不由皺了下眉,手撫了撫自己額頭。熊百平不敢動彈,硬受了一腳,嘴上只敢大喊:「嬤嬤饒命,嬤嬤饒命,百平不敢撒謊。」 筠兒眼見情況如此,點一下頭,道:「原來是這樣……」 話還沒出口,身邊的大哥暗地里拉了她一下,她微微一愣,不知自己哪裡說錯話了,轉頭看了一眼,見大哥溫和道:「原來是這樣,那熊壇主,你本是無心之過,卻也受了委屈了。」 筠兒嬌媚的鼓一下嘴,心道:大哥說的話,與我要說的也沒有任何分別啊。她轉念一想,便即明白又道:定是大哥年輕,生怕自己資歷不夠,教中眾人不服,這才搶著施些恩寵手段,這樣大家以後更會念在口中,心服口服。她想到這裡,倒一點也不責怪大哥,甚至纏綿想道:大哥這是為了自己分擔,自己就可以多些時間陪陪他,正合了自己心意。 楊宗志的話一說完,站在他身後的趙赫道:「熊老弟啊,熊老弟,你好生糊塗啊,這為教出戰的事情,本是教主他老人家親自安排定奪的,你怎麼能聽信了一個外人妖言惑眾,便依了她口中所說行事,現在既然公主和……楊少俠不再追究,你還不趕緊道個謝麼?」 熊百平一聽,急忙頓首拜謝道:「多謝公主,多謝楊……楊大俠。」 楊宗志微微一笑,轉頭又問道:「趙壇主,如果是你,碰到了那個鳳舞池的婦人,她向你面授機宜,教你得寵的辦法,你會怎麼處置?」 趙赫面色一愣,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若說自己毫不動心,那顯然是虛偽搪塞之詞,但是又說自己為之動心不已吧,那……那熊百平的下場還擺在這裡,自己不是要步他的後塵麼? 趙赫正不知該如何應答,左右為難,楊宗志又自己呵呵笑道:「如果是我,有這麼好一個機會擺在面前,偏偏又不違反教義,只是偷偷學了別人三招兩式的功夫,大家原本來自天南地北,聚在一起謀事,個人天分機遇不同,武功自然也就旁雜,現在多學一點或者少學一點,也無人會去追究,沒有半點分別……所以說,若我遇到這樣的事情,那是做夢也難想的好事情啊,熊壇主又有什麼罪過?那是一點過錯也沒有,不但沒有過錯,反而還有大功,熊壇主心繫教中大事,雖即有些急功近利,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古時聖人往往都難以避免,更莫說是一般普通人了。」 他說到這裡,口中哈哈一笑,一邊又長身而起,漫步走到熊百平跪俯之地,一伸手托起熊百平,道:「在下今日前來西蜀,沒有想到竟遇見了熊壇主這般忠肝義膽之士,如此忠心教主,為教裡謀福祉,不光不應懲罰,反而應該褒獎,大大的褒獎,熊壇主啊,你也莫要跪了,趕緊起來吧。」 熊百平聽了楊宗志的話,誠惶誠恐,拜謝不已,才緩緩站起身來,楊宗志又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身邊容嬤嬤,慧敦天豐,甚至史艾可一起看見,不由得都傻了眼,目瞪口呆一陣,大家都沒想到事情被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史艾可看的氣恨不已,心中更暗想:這個平日裡聰明算盡的壞傢伙,今日莫不是被那個小妖精迷惑的魂魄也找不到了吧?不然如此好的一次機會,怎麼不繼續追究下去,反而衷心稱讚一番?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她一想到這裡,心中便恨的咬牙切齒,若不是這裡人多,直欲衝上前去,伸出小手來,對著楊宗志那搖頭晃腦的腦袋狠狠敲上幾記,才是解氣。 筠兒嬌媚的一笑,暗道:先前這兩個桀驁不馴的分壇主,被大哥幾句話便拿捏的俯仰交加,看起來都是心服口服,又敬又怕的,大哥的手段和能耐才是自己一生的倚仗。想畢,她也一起走了過來,咯咯嬌笑道:「既然大哥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情就不必再追究下去了,熊壇主,你如此功勞,教裡自然不會忘記,你也早些歇息吧,我們就都回去了。」 說完又牽起楊宗志的大手,歡天喜地的一道走了出去,留下身後眾人悻悻然的在後面跟著。 大家走了一陣,出了驚雷壇的大門,史艾可實在忍耐不住,快跑幾步猛的一拉楊宗志,將筠兒的小手拉開,尖聲委屈問道:「你……你……開始說的好好的,後來卻又……你……你這個壞傢伙,氣死我啦。」 楊宗志今日無意「非禮」了可兒,對她總有些尷尬和歉疚,不敢看她,只是轉頭道:「筠兒,你可還記得?先前這熊百平在望月樓中,他一心想爭得這出戰的機會,卻是為了何人?」 筠兒不知大哥為何發問,默默念想一陣,突然驚詫道:「他……他不是為了自己出戰,他當時極力保舉的,是楊秀!」 楊宗志微微一笑,這才轉回來對著史艾可道:「所以他那一番辯辭,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可謂錯漏百出,只是時間緊迫,他臨場現編現用,倒也難為他了。」 史艾可見他原來心裡什麼都明白,嘟著嘴傷心的道:「那你為何還要放過了他,甚至還大大褒獎他一番?」 言下的意思自然是這壞傢伙是看著筠兒的面子,才會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慧敦天豐以及容嬤嬤此時都走到了跟前,大家聽了個分明,不由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楊宗志搖頭道:「捉了熊百平這粗人,其實倒也不難,卻是半分作用也沒有,我們現在要作的便是敲山震虎,敲的是熊百平這座山,震的是他身後的那隻老虎。」 天豐哦的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我們這般恩威並用,他一時心裡沒了主意,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矇混過關,便會去找他身後謀劃的那個人詢問,到時候我們糾他們一起出來,方可一網打盡?」 楊宗志嗯了一聲,又歎息道:「所以今夜大家只怕要辛苦一下,守住這熊百平,若我料想不錯,他此刻已經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了才對。」 史艾可一聽楊宗志並未因為熊百平是筠兒的手下,便輕易放過了他,這才轉嗔為喜,又聽說今夜就有行動,不由雙目一亮,興奮道:「那好,你要我怎麼做?」 楊宗志眉頭一皺,暗道:你……你是個女兒家,怎麼也如此好亂多事,當真……當真,他心中暗自認為,女人家就得好像筠兒,婉兒和倩兒那樣,溫柔可親,才是正途。 這番話只是在心裡想想,卻不能宣之於口,要不然又會多惹無數是非,便轉頭對筠兒道:「筠兒,你先回小樓歇息吧,你明日還要主持天祖大祀,自然諸事繁忙,今日一事,說不得會到很晚。」 筠兒搖了搖頭,對著楊宗志深情的道:「大哥,你也操勞了一天,後來又孤身上到那火樓上去救我,消耗甚大,筠兒沒有本事,只能多陪陪你,自然也不會覺得困乏。」 楊宗志見筠兒執著起來,美目之中射出海一般的情愫,情知她定下了主意,便也不再勸她,只道:「我們這麼些人,目標頗顯太大,這樣,我們分成兩撥,一撥人留下看守,另外一撥人原地待命,等候熊百平那裡出了動靜,大家才互相告知,好一起相機行事。」 眾人都聽這主意穩妥,便一道點頭答應,楊宗志這才趁機勸說筠兒歇息一番,只說過不了一會,熊百平便會起事, 分卷閱讀126 到時候自然帶著她一起去看看,筠兒說了幾下,見大哥也不答應,只能無奈點了點頭,隨著容嬤嬤和教眾們一道回去了,一路上卻是一步三回首,生怕大哥就此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裡只留下楊宗志,慧敦天豐和史艾可四人,四人互相打下眼色,便分開到這驚雷壇大院的四個角落,隱藏住了身子,秘密監視了起來。 楊宗志找個樹叢,躲在後面的黑暗角落,眼見不過一會,熊百平的屋舍便掀門走出一個人,定睛一看,卻是趙赫,他一路走,便出了大院,楊宗志朝不遠處的天豐打了個手勢,天豐便悄悄的跟了過去,再過一會,轉頭竟見熊百平的屋舍熄了燈火,依然不見那屋子有任何動靜,看著好像熊百平已經睡下了一般。 史艾可躲在暗處,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躡手躡腳的沿著牆根走到楊宗志這邊,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看他好像都睡下了啊。」 楊宗志皺著眉頭,低聲答道:「再等一等。」 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可兒那嬌小的身子,輕輕依偎了過來,小腦袋斜斜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她甚至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彷彿愜意無比的打起盹來。 楊宗志微微偏過頭來,看了可兒一眼,感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緩緩的向自己鼻中湧了進來,那香氣清淡,細不可聞,嗅著卻是馥蜜,若不是靠得這麼近,實在是察覺不出來,楊宗志心知這是處子的體香,這可兒頗有男子之風,尋常並不塗抹脂粉,所以身上香味不濃,只有這幽幽的體香,乃是發自天生。 今日與可兒無意嘻鬧,才發現可兒原是女兒身這個秘密,楊宗志暗自有些懊惱,自己過去太過後知後覺,為何一個小乞丐就不能是一名翩翩少女?為何丐幫的頭子史敬就不能有一個豆蔻年華的孫女?以前的那些想法看來都是自己的想當然。 楊宗志覺得自己應該與可兒道個歉,至少需要說明一下,才是心安,便聲音極低的咳嗽一聲,輕柔喚道:「可兒……可兒……」 史艾可彷彿當真睡著了一般,半點回應也沒有,楊宗志頗為尷尬無奈,不知該繼續喚她,還是放下作罷,正在這時,可兒輕輕的嗯了一聲。 楊宗志聽到可兒答應了一聲,心想:只要你搭話,這便好說。又躊躇道:「可兒,今日……今日……我。」 史艾可輕輕揮起衣袖,伸手掩住了楊宗志的嘴,低聲嬌滴滴的阻住他道:「不許說。」 楊宗志話還沒說出口,又被堵住在了口中,只覺有些氣悶,正要繼續分說,史艾可卻突然輕輕羞澀道:「我……我不怪你。」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一時覺得自己當真無話可說了,只得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史艾可看楊宗志一句話也不多說,反而忍不住了,又輕輕問道:「風……風哥哥,你是喜歡好像筠兒那樣一般的柔弱女子,還是喜歡……嗯……喜歡女兒家多些本領的,可以幫助到你?」 楊宗志心頭一窒,暗想:只怕她說女兒家多些本領的,可能是說的她自己,只是這樣的問話,自己實在不好回答,難道要告訴她自己心中直覺是喜歡好像筠兒那般的柔弱女子,惹得自己的憐惜疼愛麼? 史艾可見自己問了話,旁邊那個壞傢伙便一聲也不吭,不由心頭有些惶急,掩在他嘴上的小手滑落到他肩頭,緊緊捏住,催促道:「我問你話呢,你怎不回答我?」 楊宗志歎一口氣,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明一些可能更好,便謹慎答道:「嗯,我可能……我可能,似乎……也許……好像是喜歡……筠兒那樣的女子的。」 史艾可聽得一時好生失望,油然間潮濕了雙目,微微帶些哽咽的道:「哼,什麼可能,似乎,也許,嬌滴滴的,好像一陣風便能吹走,看著最是讓人厭煩。」 雖然話是如此說,但是心中想想著實不甘心,忍了一會,史艾可不禁又問道:「風哥哥,你……你當真是喜歡那些……」 話剛說到這裡,楊宗志突然疾速轉身過來掩住了她的嘴巴,整個人也都靠了過來,可兒心頭一片慌亂,這一輩子也沒有這麼矛盾難斷過,心中下意識的想:不是說喜歡那個小妖精那樣的女子麼?怎麼……怎麼現在又要來討好於我了? 心中這麼一番想法飄過,但是內心最深處卻是一股喜意直往外冒,忍不住又面紅暗道:要是……要是他一會又過來,好像在那客房之中那樣待我,我該怎麼辦?是好像方纔那樣的順了他,還是怎麼?還是怎麼?……還是抱住了他,躲在他懷裡,好不讓他看我的醜麼? 史艾可一時想的心中砰砰聲如同幾面巨大的鑼鼓在轟鳴,這轟鳴聲漸漸起了共振,振得自己的小腦袋也眩暈不止,思慮迷迷糊糊之間,隱約聽到楊宗志在耳邊輕輕喚道:「他出來了。」 ====================晚上回家,火車之上,明天白天無法發書,見諒! .com第200章祀典之一 楊宗志淡淡夜色下眼見熊百平偷偷打開了房門,伸出腦袋向四周探查了一番,趕緊一伸手摀住了正在自己身邊嘀嘀咕咕的可兒,身軀一轉,將二人都置於樹影之下。 熊百平探頭探腦的看了好一會,才閃身出來,銀光下卻是一襲黑色夜行衣打扮,他返身關好了房門,才躡手躡腳翻牆而去。楊宗志拍了迷迷糊糊的史艾可一下,輕聲道:「你去叫了筠兒他們一道過來,我留下暗號和方位等你們。」 說完也不待可兒反應,伸手一招遠處的慧敦,兩人形色匆匆的跟了上去。 今夜頗為寧靜,天空一幽明月,印照在這死寂荒蕪的樹叢,身邊蟬蟲也開始應和,漸漸的,史艾可覺得自己方才鼓脹的心跳平息了下來,彎彎的淚水卻是不自覺緩緩滴落,不一會便沁透了自己的胸襟,她癡癡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一跺腳,向著教內的方向跑去。 楊宗志與慧敦跟在熊百平身後,見他輕車熟路,出了羅天教的大門,逕直跑向了方才著火的市鎮方向,進了市鎮,他腳下一步也不停,一直來到一個獨院的門外,才站定身子,回身往身後四處瞥了一瞥,舉手咚咚咚的輕敲了三下。 過一會,院門咿呀一聲打開一條縫,熊百平探頭向裡面說了句什麼,裡面的人便放了他進去,院門又咿呀一聲緊緊閉住了。 楊宗志與慧敦立在不遠處一上個院牆陰影下,見熊百平果然深夜出來見他身後之人,不禁互相對視一眼,他不由胸中殺機陡然一現,暗道:這西蜀的事情,我原本只想旁觀其變,若是實在無法圓滿,也徒之奈何,悄然便走……哪知,這些人竟然拿了筠兒的性命,來作為達到自己目的的手段,竟想要活活燒死她,哼哼,那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過了一會,史艾可才領了筠兒,天豐和容嬤嬤等人前來,史艾可當先幾步,走到楊宗志身邊,抬頭問道:「怎麼樣?」 楊宗志聽著可兒的嗓音頗為怪異,彷彿方才哭過一般,有些沙啞,只隨口應道:「就在裡面。」 筠兒走上前來,看著大哥,嬌聲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楊宗志瞇住眼睛,哼道:「全部圍起來!」 筠兒見大哥這番話說得氣沖沖,惡狠狠,心中只是想大哥過去統兵打仗,遇到這樣的情況,定然手下不會留情,全然沒想到大哥是為了自己身逢危機,而起了殺機。 筠兒點一下頭,叫容嬤嬤帶教眾將這獨院四周圍了水洩不通,楊宗志才叫上其他幾人,慢慢走到院門前,準備破門而入,只是他還沒下令,突然聽到裡面一個清朗的聲音大喝道:「蠢材,中了人家欲擒故縱的計策,還不自知。」 然後聽見院內光當一陣大響。 楊宗志等人一愣,料不到裡面的人如此機敏,正要說話,裡面的聲音又大喊道:「既然來了,就出來罷,何必藏頭露尾的。」 楊宗志向身邊兩個教眾一擺頭,那二人收了兵刃,合力一腳,將大門咚的一聲踹開,大家展目向內一看,見一少年負手站在門前不遠,那入內的熊百平卻是死狗一般,躺在了他腳邊,正是楊秀。 筠兒看個分明,朝大哥道:「果然是楊秀。」 楊宗志皺一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有問題,身邊的史艾可先前在望月樓上,與楊秀比武吃了虧,這時再見楊秀,哪裡還能忍耐的住,嬌聲叫道:「我來拿他。」 說完運起降龍功打了過去。 兩人在院內的場中鬥得激烈,史艾可是一身剛猛威勁的降龍功,直來直往,赫赫威風,而反觀楊秀卻是避重就輕,待得史艾可那勢不可擋的一掌近身,才右手方,左手圓,雙手微微一引,便將史艾可手上的掌力引到了一邊。 楊宗志微微一皺眉,心想:這門功夫自己是見過的,在北郡時,自己眼見賽鳳姑娘斗那莽官候武,便是用的這般一模一樣的手法,只不過這楊秀使用起來,比起賽鳳更加姿勢圓潤,全無半分勉強和破綻。 楊宗志轉頭道:「慧敦大師,你見多識廣,這楊秀手上的功夫叫做什麼名字?」 慧敦仔細看了半晌,沉吟道:「這位楊施主手上的功夫精緻的很,貧僧卻是從來沒有見識過。」 頓了一頓,他又凝想道:「不過,貧僧曾經聽本派住持方丈說起過,說多年以前峨嵋金光頂曾經出了一位高人,叫做刀霸伯仰,他自創一種獨門功夫名叫『合氣避力大法』,至於是不是楊施主所使的這種,貧僧就不知道了。」 「刀霸?」 這個名字在楊宗志心中一閃而過,他覺得有些耳熟,但又一時想不分明,筠兒在一旁見大哥閉眼苦想,不知有何難題,便想分擔道:「大哥,你說這熊百平就是受了楊秀的指使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答道:「這楊秀卻不是個少年,她……她是一位姑娘。」 筠兒等人都是一驚,轉頭看向場中從容自如的楊秀,那蠟黃無神的面容,彎斜垂下的眼角,怎麼會是個女子?楊宗志又道:「她那面容,是經過易容改裝過的,與我假扮王有期,倒也相同。」 大家哦的一聲,才是明白過來,容嬤嬤看了一陣,卻是大驚一聲,道:「她……她那不是易容改裝,她……她臉上塗抹的是……是去膚膏。」 容嬤嬤說到這裡,突然大聲向楊秀喊道:「喂,你是聶雲蘿的什麼人?」 只是不待楊秀答話,她又皺眉否定,喃喃道:「不對,若她與鳳舞池有些關係,聶雲蘿恐怕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又怎麼可能會助她?這事奇怪的很。」 楊宗志聽容嬤嬤說起聶雲蘿,頓時記起這便是何淼兒那位說話溫柔,行事狠毒的師父,不禁想起一事,接口問道:「嬤嬤,你可有聽說過曹雄這個人的名字麼?」 容嬤嬤聽到楊宗志口中說出曹雄之名,不覺如同被大椎擊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突然面現激動之色,大聲道:「你怎麼會聽了這個名字的?你說,是誰告訴你的?」 楊宗志正想說就是聶雲蘿告訴自己的,只是他話還沒說出口,場上形勢頓時一變,那相鬥的史艾可突然被楊秀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法,噗的一聲擊中了胸前,飛身退了回來。 楊秀得意一笑,昂首道:「就憑這樣的人,也想來捉我回去麼?未免太過自大了些。」 史艾可即將落地,被楊宗志伸手一接,靠在了他胸前,只是她聽了楊秀的得意話,心中頓又怒起,支撐著想要再站起來重新比過,楊宗志見可兒緊緊咬住嘴唇,想起她說起自己也是個孤兒的樣子,便拉了拉她,將她拉得靠住自己,低聲柔道:「好可兒,莫逞強。」 史艾可自覺今日自己受盡了委屈,從小到大也從未有過如此心酸迷亂,聽了楊宗志輕言安慰,才感到如同小孩子得了疼愛,心中升起一片溫暖,不覺囁嚅的說不出話來。 慧敦天豐心知史艾可的功夫如何,雖然他們也可勝過她,但是若是做到如此輕而易舉,自問也是做不到。 楊秀環顧四周,負手道:「再沒有人了麼?那我便走啦。」 她一面作勢欲走,忽而又轉回頭來,對著楊宗志笑道:「姓楊的小子,你敢不敢來追我,若你比過了我,我便跟你回去。」 筠兒眼見這楊秀這般厲害,又叫大哥去追她,說不定她另有打算,趕緊嬌聲喚道:「大哥,莫去。」 只是她話剛說完,就見楊宗志扶起史艾可,對著楊秀微微笑道:「好。」 楊秀面色一喜,轉頭自顧縱到了牆頭,回頭笑道:「你再不來追,可當心再也追不上了,咯咯。」 說完隱身而去。 楊宗志運起雲龍九現,翻身落到牆上,見不遠處一個身影,如同青煙,迅即向北邊掠去,暗道:這楊秀好輕功。便也展開身法追了上去,耳邊只聽到身後小院內筠兒惶急的聲音,嬌聲大喊道:「大哥,大哥……」 一瞬之間,那嬌滴滴的天籟之音,便落在了遠遠的身後,聽不分明了。 .com第2章祀典之二 楊秀當先在前面疾掠,身法快捷,如同閃電,楊宗志跟在她身後,將雲龍九轉的身法也運到極致,才漸漸拉近了些,兩人一前一後,飛快穿出了市鎮,進了茫茫西蜀大山。蜀地山道蜿蜒曲折,又多叢林,前面的人身子一閃,便過了一個彎,難以看見,追擊起來更加困難。 楊宗志慢慢知道自己為何先前覺得不對勁了,那便是——這楊秀明明得知自己陰謀敗露,卻無一絲慌張紊亂, 分卷閱讀127 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趾高氣昂模樣,要麼她留有後手安排,要麼她倒是強自鎮定,以亂敵心,養氣功夫厲害的緊,再想起她方纔所使的引力手法,竟然大宛國的賽鳳姑娘一模一樣,楊秀啊楊秀,楊宗志心中一動,微微有些恍然。 前面楊秀身子再一閃,突然踏住一顆青松的枝幹,轉身進了一片樹林,這片樹林茂密濃厚,淡淡的月光根本透不進去,看著更是陰森恐怖,楊宗志心中一警,暗道:逢林莫入,這是行軍上的忌諱,便是說這種陰森的樹林中最易潛伏殺機。 但是看著在身前不遠,唾手可得的身影,楊宗志橫一下心,突然張口大喊道:「秀鳳姑娘,請等一等。」 楊秀正要入林,忽然聽到身後楊宗志這聲大喊,卻是嬌軀猛地愣住,身子便遲緩了下來,楊宗志再一探身,已經一手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還往哪裡跑?」 楊秀轉過身來,微微喘息,隊咬牙哼道:「你……你用詭計。」 楊宗志眨眼笑道:「你先前只說讓我追上你,卻沒說我不能一邊追,一邊胡亂喊話的,這可怪不了我。」 楊秀眼睛一轉,也不避讓掙扎,任由楊宗志握住她的玉肩,竟同樣笑道:「哦,是麼?我先前說的是讓你追上我麼?」 楊宗志一愣,道:「你說我追得上你,自會跟我回去,莫非你想翻悔?不想與我回去了不成?」 楊秀笑道:「我怎麼記得,我先前口中所說的是,姓楊的小子,你敢不敢來追我,若你比過了我,我便跟你回去。」 她得意的頓了一頓,再道:「我這裡說的比字,卻是要與你比試武功,你若能拳腳上也勝了我,我才心甘情願跟你回去,任你打殺也好。」 楊宗志想不到她開始之前,便在言語上下了套,這番說辭出來,自己竟是辯駁不了,心神不覺微一恍惚,楊秀趁這機會,呀的一聲,轉過了身子,舉手便往他面門取來。 楊宗志這才一凜,見她來勢甚快,只一偏頭,避讓開去,右手依然搭在她肩上,手中運勁一吐,想要制住她經脈。 楊秀卻不驚慌,手肘依照去勢,轉手一撞,逕自撞向楊宗志臂腕的尺澤穴,兩人出手都是快捷,而且近身相搏,招招都是取命的手法,雖然先前口中說是比一高下,但是此刻要是被對方一招打實,無異性命也去了半條。 兩人鬥了一會,雖然拳來腳往,但是並未有什麼殺招出來,彷彿都在試探對方,過了一陣,楊秀步步後退,逐漸已退入那密林之中。 楊宗志心中暗自警惕,心想:她適才便千方百計想誘我入林,現在這般退後之法,不多一會便會進到那密林深處。眼中餘光一閃,那林中如此靜謐,森森然全無光影,只怕是看見對方身影都是困難,更別說如此對招。 想到這裡,楊宗志手中一緊,便要催招急進,搶先制住她,卻聽到身前的楊秀突然咯咯一笑,奚道:「臭小子,我聽說你在江湖上多有奇遇,難道只是學得這些破『太和拳』麼?」 話沒說完,楊秀氣勢陡然一變,雙手不再是運掌握拳,卻是指尖根根翹起,指心向上,運指彈來。 楊宗志一時只覺面前突然勁風大作,耳中嗤嗤之聲不絕,罩向自己上中下三路,一時沒有辦法抵擋,只得運起輕功,匆忙後退,楊秀雙手在空中柔媚的一轉,卻是緊跟了上去。 兩人此時又是一個後退,一個緊跟,慢慢的,楊宗志感到身邊光線越來越暗,隱約從樹梢林蔭之間透入的月光,也更加稀少。但是雖然如此,楊宗志依然沒有感到什麼警兆,他自想楊秀如此誘惑逼迫自己入這密林,那麼這密林之中定有什麼佈置或者機關,可以輔助擒獲自己,可現在這身邊如此黑暗,那楊秀他自己就能看的清楚麼? 光線昏暗,兩人一個身著白衣素服,一個身著褐色勁裝,顯然楊宗志更加佔了一些便宜,儘管如此,他放目看去,也只能隱約看見一個泛白的身影,游弋前後進擊,卻並不能看實她的動作和表情。 楊秀卻不然,黑暗之中她緩緩閉上了雙眼,手上招式並不減緩,心中卻是一痛,口中默默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楊宗志漸漸感到一股熟悉之極的氣息向自己週身漫來,那氣息隱含高貴,凜然間讓人心生不可侵犯的感覺,卻又讓自己心頭厭煩無比。楊宗志一面應付,一面皺眉道:「你……你果然是鳳舞池的人!」 楊秀見他喝破自己的來歷,咬一下牙,眼睛也不睜開,彷彿這四周黑暗森冷的氣息全然影響不了她,招式卻是越來越快,一招連著一招,綿綿不絕,相比方才更見凌厲。 楊宗志雙目難以看清,僅憑耳力來辨別對方的招式方位和來向,慢慢的愈發力不從心,落在了下風,幾招過後,便有數道勁風擦著他的面門或者衣襟而過,若不是他輕功了得,閃避及時,此刻早已中招,敗下陣來。 楊宗志暗自奇怪,為何自己什麼都看不清楚,對方卻好像目能透視一般,半點也不受影響?只是這麼一番想法還沒念起,突然又感到自己心頭咚咚,咚咚的劇烈跳動,渾身的血脈漸漸噴張,震的自己頭暈眼花,彷彿自己身上有一股暗藏的潛力,便是自己也再難抑制得住了。 一時之下,楊宗志既要苦苦抵擋楊秀的招數,又要運力壓制自己的心魔,不禁更是相形見絀,衣衫也被對方挑破了幾個窟窿。 楊宗志心知自己每次碰到鳳舞池的人,便會不受控制的作些匪夷所思的怪事,那素允仙子天仙化人,氣質高貴無比,劍心修道入世,幾次碰到自己,卻被自己一會挑逗的面紅耳赤,一會捉弄的哭笑不得,全無半點過去凜然難犯的模樣。 「劍心修道?」 楊宗志心中一亮,突然明白她為何要將自己引入這密林之中了,自己聽終南山的師父說起過,這鳳舞池的劍心修道,講究的是劍由心生,諸法自然,說的便是不依靠眼睛和耳朵來識別對方的招數,而是由自己心中所感所想,來判別下一步自己的對策。 這本是脫自天道之法,所謂武功的高低,全由施展者心術意念的高低來控制,不受制於自然萬物,驚恐喜樂悲哀。所以鳳舞池每過十年,便會挑選兩位傳人,入世劍心修道,修煉心智,這兩位傳人必然也是資質過人,將來可能接下派內掌門的衣缽。怪不得她先前被自己識破了她與熊百平的計謀,卻一點也不驚惶失措,只因她無論比武還是對事,都是劍心修道,隨著意念而為。 想明白這裡,楊宗志哈哈一笑,便也不刻意壓抑自己內心的蠢蠢欲動,深吸一口氣,放開心神,漸漸的,他只覺得自己內心一股怒氣升起,口中下意識怒哼一聲,然後一揮掌向自己右首方向打去。 這掌法運勁方式甚是奇怪,飄飄忽忽,氣力若有若無,並不帶起一片風聲,楊宗志心中大是奇怪,這掌法自己從未見過,也沒聽人說過,不知為何下意識就使了出來。 楊秀卻是吃驚更甚,她方才依照心念之下,一套觀音玉指盡數展開,眼見大佔上風,用不了多久便能將楊宗志敗於手下,可就在這時,突然自己心中升起了警兆,感到對方一招輕飄飄,怪異無比的掌法打過來,這掌法毫不出奇,卻正是破解自己這一招指法的辦法。 楊秀心中暗暗一歎,心道:他已只能抵擋,全然無法進攻了,這一招……這一招,碰巧的麼?便又念起口咒,順勢避讓過去,招式緩了一緩。 楊宗志見自己一招果然奏效,更是放開心懷,一掌接著一掌打出去,兩人在這四目不見的深林,高低起伏相鬥,若是天豐慧敦等人能夠看見,定然驚詫無比,只因這二人招式漸漸相合,一進一退暗合在一起,彷彿甚為默契熟捻,尋常人等看到之下,只會覺得這二人並非是在比武,反倒是在練功喂招,就好像同門切磋一般,對著對方的招式來歷自然熟悉的很。 楊秀越打越是吃驚,對方彷彿一下子開了天眼一般,不僅對自己的方位去向清楚的緊,甚至手上的招式更是怪異,偏偏克制住了自己一般,先前兩人對手過招,自己進攻,楊宗志只能被動後退,可現在卻是漸漸反了過來,變成他來進攻,自己防守了一樣。 她引誘楊宗志到這裡來,正是暗忖憑借自己的劍心修道,可能還無法有著勝算,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讓自己佔些天時地利的優勢,可是這番轉勢之下,自己的優勢一時竟蕩然無存。 楊宗志斗的興起,大手自覺向前一揮,一招取向楊秀胸口,楊秀平身閃躲了一下,楊宗志手勢順著一轉,便已抓住了她的肩頭,楊秀一驚,心已大亂,一時沒有了對策,只得下意識的向後躲去。 楊宗志變掌為爪,運勁抓去,卻未抓實,只抓住了她的衣衫,兩人耳中聽到刺拉一聲,將那半壁衣袖順著纖手,撕了下來。此時夜色雖是深沉,但是楊秀那手臂柔細,潔白晶瑩,如同和氏之璧,看上去白花花的甚是耀眼。 楊秀心中一惱,咬牙道:「你……」 楊宗志哈哈一笑,只覺甚是快慰,心頭的怒氣平了一平,手中卻更不留情,手掌之上帶著半截衣袖,繼續向楊秀心口打去。這掌大異適才,卻是掌風凜凜,氣勢儼然,只是這一掌近到楊秀身前,楊宗志突然看見那玉潔手臂的主人,毫不躲閃,竟然返身挺胸,向自己這掌勁迎了過來,看著好像她自知不敵,想要自尋斃命於這掌力之下。 楊宗志眉頭一皺,覺得有些詭異,吸氣壓住胸口那怪怪的氣勁,便要收回自己即將吐出的內勁,兩人一收一進,楊宗志的手掌輕飄飄的貼在了對方的胸口,入手處又是一片溫潤滑膩,兩座高高的山峰,彷彿被一些布條緊緊綁住,雖然纏了不知多少層,但是那膩肉甚多,握在手裡滑嫩無比,比起可兒那兩座,仍然不知碩大了多少。 楊宗志微微一呆,心中升起一絲旖旎,暗想:自己今日竟然……竟然兩次作了這樣的輕薄事情,先前是左手撫弄了可兒那嬌俏的小胸,現在卻又是右手摸了這……只是他稍一分神,卻突然感到自己胸口一陣劇痛傳來,一股幽幽的暗勁透體而入,彷彿一道冷冰冰的氣息,傳進了自己的體內,霎時便開始在內腑四處遊走,冷的楊宗志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啊的一聲倒了下去。 ====================前幾天看了公告所說的那個動漫,突然有一種劇烈的想寫個悲劇的衝動,而且怎麼都抑制不住,真是罪惡啊,邪惡啊,恐怖啊,這幾天盡量想些美好的東西,快樂的東西,才慢慢糾正過來。阿彌陀佛! 所以對不住大家了,更新會慢慢快起來。OVER! .com第202章祀典之三 楊宗志倒在地上,忙運功抵抗,體內那道冷冷的氣勁,在週身穴位遊走不停,帶得自己渾身上下,也都冰澈入骨,楊宗志忍不住想打冷戰,只能強行咬牙忍住,運功催的更急。 只是奇怪的是,他運功更勁,那冷冰冰的氣勁遊走的便更快,彷彿受到自身內力的催化一樣,這下就連手足,也都感到了一陣寒氣上湧。 楊秀一招得手,卻不繼續跟進,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那赤裸的一隻手臂緩緩抬起來,撫到自己的胸口,那胸口方才被楊宗志大手撫過,上面還帶著一陣熾熱的氣息,熏得自己酡醉不已。 身邊一陣微涼的清風吹過,吹到她裸露出來的手臂上,她嬌軀忍不住抖了一下,才恍惚過來,對著地上的楊宗志喊道:「喂,你……你怎麼樣?」 楊宗志正在運功抵抗,根本無法答話,楊秀隱約聽見他口中好像發出得得,得得的打顫聲,忍不住跺腳氣罵道:「笨蛋,你不運功,這『附骨寒氣』便也於你無損,你運功越狠,這寒氣就發作的越厲害的。」 楊宗志聽了這話,才勉力吸第氣,撤下自己的抵擋之力,果然不過多一會,那寒氣也隨著內力的消退,慢慢也微弱了下去,似乎是隱藏入了自己的幾大穴位,潛伏了起來。 楊宗志漸漸感到恢復了一些知覺,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想要支撐著坐起來,只是這一使勁之下,竟然覺得自己內腑虛空的很,一下子竟沒有坐起來。 楊秀在一旁看見,忍不住蹲下身子,一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靠坐在身旁一顆樹上,楊宗志喘一口氣,輕輕道:「多謝。」 楊秀輕輕咬住嘴唇,嬌聲道:「笨蛋,壞了我那麼多大事,我卻……我卻……」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接著道:「所以我也想了這個笨辦法來對付你,咯咯,你可不知道,我花費了多少時日,耗費了多少真力,才將這附骨寒氣用在了你身上。」 楊宗志苦笑一聲,道:「你是秀鳳姑娘吧?」 楊秀聽得一愣,過了一會,她雙手伸出來,在自己蠟黃的面上用力的一搓,那黃色的面泥便捲了一圈,落了下來,緩緩露出一張面孔,此時四周昏暗幽靜,兩人面龐相對,距離甚近,相互氣息吹奏,楊宗志抬眼看去,只見她輕眉遠黛,瑤鼻小嘴,嫣紅的臉龐,靈動的俏媚大眼,正脈脈的看著自己,正是那秀色無雙的大宛公主月秀鳳。 兩人在鳳凰城之中,曾經相會於淡雅小樓,攜手翻牆逃跑,這秀鳳公主對著自己時而嬌癡無限,恍若最天真嬌媚的豆蔻少女,時而卻又精明透頂,楊宗志奉了皇命,便是去解決於她,卻沒想到被她所利用,致使三軍將士折損殆盡,楊宗志只覺得心中一陣激盪,想要動怒發作, 分卷閱讀128 又暗自覺得有些悱惻難抑,此時相對,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更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對她。 秀鳳見楊宗志傻呆呆的看著自己,目中射出無比複雜的神采,一會凜烈,一會柔情,與自己的心神竟隱隱相通,不禁粟然一笑,她方才施展過鳳舞池秘傳的「附骨寒氣」自身功力也消耗甚劇,此時鬆一口氣,不由也緩緩坐靠在大樹之下,與他肩靠著肩,背靠著背,嬌媚歎氣道:「你想不到,是我的,是麼?」 楊宗志聞到一陣幽幽的香味,隨著微風從秀鳳身上散發出來,一時也不知是她的髮香,還是嬌軀的體香,只覺得甚是好聞,淡淡的帶些甜甜的氣息,心頭不禁好生混亂,耳邊彷彿回想起那鳳凰城中的淒涼白色野花和刀伐血肉橫飛場面,混作了一團。 他只得猛一搖頭,抬起頭來,呆視頭頂黑壓壓的樹頭枝葉,頹然道:「在少林寺中,比武招親之事,本就疑點重重,我早該想到是你了。」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尋常之人,哪裡可能拿得到我在霍得山上留下的刻石……而想要炸毀少林寺,殘殺我南朝武林豪傑,引起江湖動亂的,除了北方四國的人,又有誰會去謀劃,且有這個實力去謀劃。你說的沒錯,我真是個笨蛋,笨的可以。」 秀鳳被楊宗志說的啞口無言,心中忽的湧起一陣莫名的悲苦,便也抬頭望天,淒然道:「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自從生下之日起,便會是死對頭,你是南朝赫赫有名的將門之後,手裡統著南朝十幾萬兵馬,而我……而我卻是北方四國的人,我們身份有別,這一生注定就是難解難休,也許……也許,我們之間死了一個,這番恩怨便也得了解脫。」 楊宗志轉頭怒問道:「你方才本有機會殺我,你怎麼不下手?」 秀鳳被問的一窒,芳心中下意識的湧起驚懼害怕,囁嚅道:「你……你方才也有殺我的機會,你……你一掌打在我的……我的胸前,若你掌力一吐,我便不可能暗算到你,所以我承了你的情,自也不好對你下手,這叫……這叫一報還一報。」 秀鳳說到這裡,突然想起這個笨蛋一掌打在了自己胸口,那大大的手掌捉住了自己的……自己的……她想到這裡,只覺得再也想不下去了,自己的耳根,彷彿也紅了下去。 楊宗志忽的心中一驚,彷彿聽見爹爹那老邁的雄厚聲音對著自己喝問道:「志兒,我們楊家的後人,一世只知道精忠報國,死而後已,你怎能……你怎能和我家國的大仇人在這裡說笑相對,你心中……你心中甚至對她起了……唉,你讓我實在是太失望了。」 楊宗志想到這裡,只覺得自己羞愧無比,沒有面目去見倩兒,去見軍中的兄弟們,更沒有面目去見將兵權放心交給自己的皇上。他吸一口氣,猛的支住身子站起來,咬牙決然道:「所以你便想出這麼個好主意來,想封了我全身的功力,也好不妨礙到你們的行事是麼?……好,既然我們一報還一報,那現在便互不相欠,下次再若相見,你我便是……你我便是死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完這話,看也不再看秀鳳一眼,轉身大踏步而去,只留下身邊這空寂的死林,好一會,才隱約聽到身後遠遠的彷彿傳來一陣大哭之聲。 楊宗志一邊走,心中一邊混亂的想,那賽鳳姑娘呢?她對於我可是有著莫大的恩情,自己見了她,也要手起刀落,了結個恩怨分明麼?楊宗志再用勁搖一搖頭,知道自己定然做不到。 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出了那幽靜的密林,走回山道之上,他此時無法運勁,只能普通行走,走了好一會,突然看見前方山道上燈火通明的,走過去一看,不少人正手舉火把,沿著山路四處盤旋呼喊,仔細看過去,都是些羅天教的教眾,楊宗志心中正在奇怪,突然那些教眾之中竄出一個嬌媚如同畫中仙子一般的少女,對著楊宗志撲過來,大喊道:「大哥……」…… 楊宗志隨著筠兒回到羅天教之中,筠兒一路聽說了他與秀鳳比鬥之事,沉默的一句話也不說,垂著頭走回了教中,一隻小手死死的拉住楊宗志,將他拉到自己的閨房小樓的二樓上,扶住他躺下到自己香噴噴的小床上,才終於克制不住了,呀的一聲大哭,撲到楊宗志身上,哽咽自責道:「都怪筠兒……都怪筠兒,如果筠兒不是與爹爹說,叫大哥掌管教裡的事情,大哥也不會去捉那賊人,現在就不會受傷了。」 楊宗志垂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筠兒,偏偏這小丫頭生的著實天使般美麗異常,便是這般哭將起來,那微微抿住的嫣紅小嘴,嘴邊彎彎的淚流,燈光下看著只更增嬌艷,卻又讓人心生憐意,此時她軟綿綿的躺在自己的身上,兩隻小手緊緊抱住自己脖子,一身柔軟而浮凸的肉軀擠來擠去,惹得自己腹下也是一陣火起。 楊宗志撫著筠兒柔順的烏黑長髮,輕聲道:「這怎麼怨得到你呢?便是沒有羅天教的事情,我與她……我與她之間的恩怨也是不死不休的。」 筠兒聽到大哥反而安慰自己,心中甜蜜無比,仰起小臉,對著大哥媚眼如絲的低聲婉求道:「大哥……不如,不如你打筠兒的屁股一頓,筠兒挨了大哥的打,心中也就……也就好受點。」 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自己身後湧起一陣酥癢,彷彿大哥火熱的手掌真的已經打了上來,嬌滴滴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直欲聽不到一般。 楊宗志見筠兒那嬌癡無比的面紅模樣,被她口中香懦無比的香氣一噴,不禁目中一迷,暗道這真是個迷死人不賠命的丫頭,口中輕聲一笑,答應道:「好。」 說著抬起手來,對著筠兒那挺翹無比的香臀兒拍手打了過去,只是落下之時,卻不著力,只是輕輕捉住,手指一張,改為細細的撫弄。 筠兒嬌吟一聲,只覺得大哥那火熱無比的大手,蓋住了自己美臀,拿住了一邊的臀瓣兒,搓揉了起來,那柔軟而又無比彈性的臀瓣兒就不斷變化著形狀,一會圓圓的鼓起,一會又被捏得皺成一團,只是那手一放開,自己得臀肉便又一顫,恢復了原來的形狀,那媚肉的顫抖卻讓自己難以抑制了起來。 筠兒正要說話,突然大哥又手指一伸,探進了自己那兩塊香臀兒之間的細縫,圓滾滾媚肉包裹之下的深深股溝,也被他刺了進去。筠兒到嘴邊的話變成了一聲嬌喊,對著大哥耳朵劇烈吐氣,羞澀道:「啊,大哥,你……你好壞的。」 楊宗志今日夜裡與秀鳳決絕,一時心中不禁又是難過,又是氣恨自己,方才被筠兒那嬌媚的神態挑弄,心中頓時火起,手中動作也劇烈起來,雙手抱起筠兒那肉肉的下身,將她扶上一些,一探頭,便吻到了她嫣紅的小嘴上。 兩張嘴甫一接實,筠兒便顫巍巍的伸出自己甜懦的小舌頭,任由大哥將它捉了去,捉回大哥的嘴中,吮吸匝弄,那香甜的津液,也被大哥盡數吸了走,一滴也不剩下。 楊宗志與筠兒纏綿了好一陣,才覺得心中好受了一些,彷彿自己身上的那些冰冷寒氣,也褪去不少,不禁抬頭調笑道:「好筠兒,既然你心懷愧疚,不如就陪陪大哥,說不定大哥這身上的傷,也讓你給治好了。」 筠兒喘息了好一會,明媚的大眼中已經快要滴下秋水來,嬌癡道:「大哥,你要筠兒陪你,可不需要找任何借口的哩……筠兒這輩子心給了大哥,那什麼也都是大哥的了,全都不作第二人想,大哥今日心中煩悶了的話,想要取了筠兒的身子,筠兒也是全部給你,總是讓大哥稱心如意的呢。」 說完筠兒媚媚的一笑,伸手捉住楊宗志的右手,緩緩抬起身子將它按到自己的左胸上,讓它握住自己一隻聳立的淑乳,歡喜道:「大哥……你喜歡它麼?」 楊宗志右手握住那柔軟酥嫩的胸乳,神色卻是一愣,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片黑暗的密林之中,自己右手曾經握住的那對挺翹的膩肉……心中卻又一驚起,猛地搖一搖頭,直想將這可惡的想法迅速排出自己的腦袋。 筠兒幫助大哥一把握住自己的淑乳,本是害羞無比,面紅耳赤,但是又見大哥只是在搖頭,面上彷彿一點沉醉的意味都沒有,筠兒突然害怕慌張起來,顫聲道:「大哥……你不喜歡麼?它們是不是……太小了?」 筠兒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只覺得快要哭出來了一樣,自己原本對自己的容貌身材甚具信心,自信大哥若是見了,定會喜歡的很,只是……只是前些時日思念大哥,思念的緊,整日裡都茶飯不思的,自己也瘦了不少,這胸脯……胸脯上的肉可也少了不少呢,大哥現在嫌棄它們小了,那……那可怎麼辦才好? 楊宗志見了筠兒那悵然欲滴的模樣,哪裡還能不明白,只得搖頭歎道:「唉,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筠兒聽了,才期期艾艾道:「大哥,你……你嫌棄它們不夠大麼?」 楊宗志心想:若論起大小來,確實是煙兒那豐碩的一對巨乳,才是極限。便笑道:「傻筠兒,你才多大啊,它們……它們還會長的呢。」 筠兒嗯了一聲,點頭正色道:「那筠兒日後便……便多吃些肉,這樣它們長起來,便快的多了。」 楊宗志搖頭一笑道:「傻丫頭,大哥喜愛筠兒,可不止是喜歡她的酥胸的,筠兒身上的一事一物,大哥全都喜歡。」 筠兒這才安心下來,朝大哥甜甜一笑,忍不住又親了大哥一口,欣喜道:「大哥,你真好。」 楊宗志咦了一聲,又道:「奇怪了,為何我與筠兒親熱一陣,身上寒氣便少了不少?」 筠兒一聽,不依的扭著嬌軀,嬌聲道:「壞大哥,你想要繼續作弄筠兒,便任由你自己胡來就可以了,筠兒可沒有這麼大的作用的。」 說到這裡,筠兒心念一轉,又媚言媚語道:「大哥,你現在身子不好,便動也不用動一下,全都由小婢筠兒來服侍你,只希望公子你……你不要嫌棄筠兒笨拙。」 筠兒說完這羞人話,便輕輕拱起身子,讓自己的香臀兒離了大哥的身軀,讓它們在身後高高的翹起,看著更是圓潤挺拔,如玉的上身卻是低低的俯了下來,一伸小腦袋,玲瓏小嘴含住了大哥的大嘴,伸出小香舌緩緩逐寸舔嗜大哥的嘴唇,在唇齒間留下一串又一串的香津懦液。 小手卻是展出慢慢拉開自己潔白的素衣領口,然後拉住大哥的大手鑽了進去,隔著素雅的潔白肚兜撫摸自己堅挺的淑乳,由下而上,摸了個遍。啊的一聲,筠兒一時只覺得自己渾身火熱無比,情愫一開,怎麼也忍禁不住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下身一軟,又倒了下來。 筠兒委屈的心想:自己真是沒用,便是服侍大哥,也是服侍不好。想了一下,她才又收拾起心中洶湧的悸動,抬頭朝大哥不好意思的一笑,準備接著方纔的羞人事再作。 楊宗志適才心中一直在想:師父曾經說過,自己身上有著四股不同的內力,其中三股並不排斥,只是另有一股內力,卻是隱含壓抑住的,彷彿一直在等待機會,隨時想要出來搶得主導。那麼仔細的算下來,自己身上同時有終南山的道家心法,莫難傳授給自己的枯木心法,還有那玉笛中傳導過來的內力,這三股是自己早已知道的,但是這第四股又是什麼內力呢?是不是就是自己每次見到鳳舞池的人物時,胸口那股怪怪的氣勁?……那……這應該是與紫玉符有些關係的吧? 想到這裡,他暗自運了一下氣,不由感覺到身體裡的「附骨寒氣」淡了不少,雖還有在不時發作,但是並不讓週身血脈寒澈入骨,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又感到自己渾身一陣火起,這才恍然注意到筠兒正在自己身上委曲求全。 她本是個冰清玉潔的仙子姑娘,地位崇高,平日裡就算是玉手兒,也未被其他陌生男子觸碰過,更別說如此親密無間的愛侶顛鸞,所以現在她雖想要努力的討好於自己,讓自己快樂起來,忘掉身上那股惱人的寒氣,但是她知道的又確實是太少,怎麼看都有些笨拙的可愛。 楊宗志哈哈一笑,便要說話,筠兒又素手拉開自己胸前的,顯露出裡面潔白而又繡著幾朵紅花的肚兜,嬌小的身子一俯,將那一對嬌嫩的蓓蕾盡數貼緊楊宗志的身子,細腰擰動,緩緩磨蹭梭弄,蓓蕾上的兩個細小堅挺也被刺激得豎立起來,輕輕在楊宗志身上畫圈,小臉卻是暈紅無限的抬起來,對著楊宗志媚笑喚道:「公子……嗯,公子,這樣你舒服麼?」 楊宗志看的心頭猛跳,無意識呻吟一聲,雙手向前一探,忽地捉住那對嬌小的可愛,狠命搓揉不迭,身子卻一翻,將筠兒那柔若無股的嬌軀壓在了身下,引得筠兒發出一聲銀鈴般的低吟。 .com第203章祀典之四 楊宗志俯下身子,手口並用,嘴巴一努輕輕嗜住筠兒的明媚大眼,筠兒趕緊閉上自己的眼睛,上面的長長睫毛兀自微微顫動,感到大哥口中的熱氣盡數噴灑在自己眼上,引得自己渾身癢癢的,心中極是怪異而又甜蜜。 筠兒害羞的一笑,此時心中花開月明,只覺這數月來冷冷清清的小樓閨房,倒如撥開雲月一般,見了暖暖的春陽,映照的自己渾身也暖洋洋的甚是舒服。筠兒輕輕呻吟一聲,口中無意識嬌喚道:「大哥,啊,好……大哥。」 卻突然感到大哥的大手不知何時,已經向下一探,鑽入自己緊實的雙腿之間,隔著管褲搓揉自己的大腿,手上熱力傳導,弄得自己雙腿也一起發熱,兩腿之間那羞秘之處被這 分卷閱讀129 股熱力一衝,禁不住起了陣陣輕顫,一張一翕的彷彿盼望著大哥去肆虐它們。 筠兒渾身不著力,美好纖細的腰身向上挺起,好讓大哥更易捉住自己,只不過一會會,她只覺得嬌軀酥軟難當,口中急劇喘息幾聲,雙手不禁用力摟住大哥的脖子,呀啊的一叫,下身便軟倒了下來。 楊宗志微微一愣,忍不住低頭看去,只見筠兒那素色的衣裙下面,雙腿之間的羞處,此刻已經被柔水浸透,一股帶著花瓣一般的幽幽香氣,從那裡散發了出來,使得這昏黃燈光下的小樓上暗想浮動起來,楊宗志心中一笑,暗讚道:好個敏感的丫頭。 心中雖如此想,手上卻是鬆懈了下來,並不進逼,反而放開筠兒自己坐了起來。筠兒軟綿綿的躺倒在小塌上,方纔她被大哥挑逗,一時忍不住渾身一機靈,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懷從雙腿間,從心底湧了出來,她雖不知這是什麼狀況,但此刻自己已經昏沉沉的,小腦袋裡面倒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休息了一陣,筠兒閉眼不聞忙大哥有什麼動靜,忍不住睜開秀麗的雙眼,轉頭看去,卻見大哥已經靠坐在床頭,兀自沉睡了過去,筠兒看的心中憐惜無比,心知大哥今日救火樓,與楊秀比鬥,實是耗費了無數精力,轉眼仔細向大哥臉上看去,依稀感覺大哥現在比起半年前在北郡時,彷彿又瘦削了不少,英氣的面孔帶些滄桑之意,筠兒只覺得鳳目一濕,輕喚道:「大哥。」 這聲大哥叫出來,比起方纔那嬌滴滴,怯懦懦的一聲,卻有不同意味。 翌日一早,楊宗志被一陣鳥鳴之聲驚醒,睜眼一看,樓外陽光凜冽,透過樓邊的薄紗壁簾,照的四周亮堂堂,太陽已經高高昇起,掛在半空,不知到了什麼時辰。 楊宗志心中一驚,粟然而起,轉頭看見筠兒正端坐在一旁的銅鏡前,小手伸出往自己頭上戴幾根金簪,筠兒背身而坐,她原本性子清淡,平時穿著都是素衣素裙,最多上面有幾朵鮮艷的紅花印襯,但是今日她卻身穿大紅的吉服,細腰間一根寬寬的金絲衣帶束住,又顯得人比花嬌,艷麗無比。 筠兒從銅鏡中依稀瞥見大哥醒來,面上不由大喜,轉身笑道:「大哥,你醒來啦。」 楊宗志見筠兒轉身過來,臉上化了淡淡的容妝,濃眉紅唇,長鬢入發,加上她此刻心中愉悅無比,容光煥發,看著當真如同史艾可所說,是個嫡人的小妖精,不禁微微一笑,點頭道:「幾時了?」 筠兒道:「你昨日辛苦的很了,今日便多睡一會,也不妨事的。」 楊宗志哈的一笑,正待起來,筠兒又笑嘻嘻的道:「大哥,我記得你在北郡的時候,領兵打仗,但是睡起懶覺來,可也厲害的緊。」 楊宗志雙眼一瞪,兀自道:「好個筠兒,你敢笑話大哥了。」 筠兒討好的一吐小舌頭,幾步跑過來,偎入楊宗志懷中,嬌聲道:「公子,筠兒……筠兒不敢了。」 楊宗志只覺得鼻頭一陣香氣四溢,心道:筠兒為了今日大祀,所以才違了性子,作了這番打扮。伸手一拍筠兒的玉肩,道:「好了好了,你自己先梳妝一番,我下去外面看看。」 筠兒點頭嗯了一聲,接道:「大哥,你莫走遠了,天祀大典也快開始了。」 楊宗志隨口應了一聲,舉步登登登下樓去了,剛走下小樓,穿過花園,就見小十四顧磊站在不遠的橋邊,徘徊走來走去,楊宗志迎上去,問道:「小十四,你怎麼在這裡?」 顧磊看見九哥從那羅天教公主的閨房中走了出來,不禁面現得意之色,朝九哥眨眼道:「九哥,我來……我來喚你吃早飯的。」 楊宗志見顧磊面色古怪,又朝自己身後的小樓上不停打量,如何不知他的用意,只得嘿嘿一笑,道:「好,我正餓得緊了。」 兩人走過長廊,進到會客堂,見慧敦天豐和一眾武僧正圍坐在長桌邊用飯,也一同走了過去,席上因為招待的大多是出家人,所以早飯也是素食,香噴噴的濃粥配上大白面饅頭,看著誘人之極。 此時天下已經寧定多時,西蜀又富足的很,十年前與朝廷一場戰火之後,烽煙已不復殘留。楊宗志走過去,對慧敦等人點一下頭,便也坐下來喝粥。 昨夜楊宗志追擊出去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慧敦等人,此刻相見,他們自然問起,楊宗志一邊喝粥一邊隨口應答,說得正是昨夜裡發生的事情,只是自己內力被秀鳳用附骨寒氣所封,卻決口不提。 大家吃了一會,突然大堂門口身影一閃,跑進來一個俏麗的小姑娘,只見她髮髻高挽,在兩邊斜斜的垂下,一襲淡紅色的柔弱宮裝,緊密貼實,潔白的面上黑黑的眸子,彷彿星辰一般閃閃發亮,此刻堂外陽光普照,從她背後射入屋內,金光之下更增添她的嬌艷,竟是個絕色的小美人。 眾人都自一愣,這小姑娘長得雖好看得很,但是卻無人識得。顧磊更看的心頭砰砰跳動,暗自道:自己舊居滇南,這些年來只覺得小師妹是天下最最秀麗的人兒了,只是小師妹好看是好看,性子卻是冷冰冰的,所以從小對她畏懼實多,親近卻少,昨日見到這羅天教中的小公主,那真是天下艷色,比起小師妹來也分毫不差,甚至更加明媚。但是她們雖都是當今天下殊麗,可眼前這個小姑娘看著卻最是可親。 顧磊朝九哥瞥了一眼,見他只是看了一下,便低頭不再多看,只是就著面前的大碗喝粥,彷彿是並不認識的,不禁心想:怎生尋個法子,好叫我知道這小姑娘的姓名來歷才好。 顧磊兀自沉吟,正待找個由頭起身招呼,卻見那小姑娘朝自己這邊仔細打量了一陣,待看見自己身邊低著頭的九哥,一時不禁展顏一笑,腳步歡快的又跑了過來。 顧磊見她跑近,只覺得心跳的更快,幾乎就要張口喚出來,又見那小姑娘跑到自己和九哥的面前,背起了手,柔軟纖細的嬌軀左右一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顧磊和楊宗志都被她笑的一陣茫然,不知這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笑些什麼,一起抬頭望著她,兩人都覺得這小姑娘年紀雖不大,但是姿色已是不凡,假以時日,更不知更會如何的動人。 那小姑娘見楊宗志一臉迷茫傻呆呆,目中閃過一絲驚艷而欣賞之色,不禁更是笑的得意,開口嬌喚道:「風哥哥,你……你不認識我了麼?」 楊宗志一呆,聽清楚了這聲音,這聲音雖嬌嫩,但卻是熟悉之極,這是……這是可兒的聲音,楊宗志大吃一驚,口中還未嚥下的一口濃粥噗的一聲,噴了出來,噴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接著感到那粥嗆入了鼻子咽喉,又低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史艾可見楊宗志這副模樣表現,不覺輕輕嘟起紅艷的小嘴,伸出小手輕輕俯拍楊宗志的後背,幫他順氣,口中卻氣鼓鼓的道:「你……你有這麼吃驚的麼?」 楊宗志咳嗽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抬手擦了擦嘴邊的痕跡,無奈道:「可兒……你怎麼這副打扮?」 史艾可心中一擰,委屈的暗道:這……還不是為了你麼?你……你說你喜歡小妖精那樣的女子,我才……我才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嘛。 史艾可只覺得一時心中委屈的甚,自己今早天還未亮便起來,將自己好好梳妝打扮的了一番,只怕自己從小以來,也未曾這般盡心盡力過,到頭來這壞傢伙一句誇讚也沒有,反而……反而還有疏遠之意。史艾可也不管這麼多,嬌哼一聲,便砰的一跳,坐在了楊宗志和顧磊之間的長凳上,將顧磊擠到一邊,插了進來,然後氣鼓鼓的端起一碗濃粥,喝了起來。 楊宗志只道自己昨夜惹怒了她,她還兀自沒消氣,現下她這副神態,眼見氣的不輕,只得眼觀鼻,鼻觀心,作看不見的樣子。顧磊卻是心跳如鼓,被佳人坐在了身邊,而且靠的甚近,他鼓足勇氣,輕喊道:「九哥……九哥,這位姑娘……」 楊宗志哦的一聲,想起自己並未與他們作過介紹,便抬頭道:「這位姑娘是丐幫史老幫主的孫……孫女,叫做史艾可的,這是我師門的師弟,名叫顧磊,派中排名第十四。」 顧磊趕緊點頭笑道:「史姑娘好。」 史艾可只是嗯了一聲,並未理會,嬌艷的眸子卻是滴溜溜偷看楊宗志,見他只是作了介紹,便又低頭喝粥,彷彿那大碗的濃粥才是天下絕麗,比起自己好看的多了一般。 幾人各有心思所屬,默然吃粥,不一會門口來了一個羅天教的教眾,對著這邊大喊道:「楊少俠在這裡麼,公主說祀典就要開始了,讓小人來喚楊少俠一同前去。」 楊宗志正好吃完,放下手中的大碗,朝慧敦等人一點頭,站起身答應道:「好,勞煩前面帶路吧。」 那教眾恭敬的行個禮,便轉身出了大堂而去了,眾人跟在他身後,出了羅天教的大門,那教眾在前面繞來繞去,不一會轉過了這個山頭,到了背面的山麓邊,大家一起抬頭向上看去,見一條蜿蜒的石道從天而降,自下而上少說也有十幾里,此刻這山道兩旁站滿了人,有羅天教的人,還有不少平頭百姓,衣著打扮更是各異。 眾人中雖不乏見多識廣之輩,但是這番熱鬧場景,卻是不可多得,大家互看幾眼,都覺得甚是新鮮,便跟著那教眾拾級而上,眼睛隨處向兩邊掃去,見那些百姓大多焚香膜拜,狀若虔誠的很,彷彿都在禱告什麼。 顧磊看的驚奇,不覺出口道:「咦,他們現在拜的都是什麼人?」 慧敦接口道:「阿彌陀佛,貧僧早就聽說這羅天教乃是天下大教,不光是因為教內高手如雲,更是由於西蜀多富裕,這西蜀的百姓們都是托庇於羅天教之下,受他們的節制管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宗教信仰,所以每年羅天教都要舉行天祖祭祀,拜祭的便是那金雞之神,西蜀人都稱作天祖罷了。」 大家聽得一陣恍然,再看那山頭插滿的黑色大旗之上,果然都有一隻金雞立於其上,顯見正是西蜀當地人篤信的都是這辟邪之物,同時拜祭於它,盼望來年五穀豐登,風調雨順,護佑這一方水土。 天豐點頭道:「各地民間信仰不同,西蜀百姓信的是金雞天祖,而北郡的百姓卻信奉灶神,長白山的民眾又篤信的是醫仙扁鵲,當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大家聽著慧敦天豐口中介紹,不禁心中都是悠然神往,暗自均想:天下如此之大,各地民風民俗皆不相同,若是都能見識一番,不知更會如何精彩,這才當真不負此生。 史艾可聽到這樣的事情,原本應該最是興奮難耐,此刻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楊宗志身後,趁著大家都不注意,一伸小手偷偷捉住了楊宗志的衣袖,楊宗志正自聯想,突然感到一陣阻力,回頭看了一眼,見可兒一臉嬌羞的看著自己,明亮的眸子中隱含期盼和討好之意,不由歎了口氣,低聲道:「可兒,你怎不到處看看,也好長長見識?」 史艾可湊近楊宗志,也低聲道:「我……我今日這番打扮,你可……你可還沒誇過我呢。」 楊宗志不覺哈哈一笑,道:「你這麼打扮好看倒是好看,不過那……」 史艾可心中一緊,接口道:「不過什麼?」 楊宗志道:「不過我更喜歡你易釵的模樣,覺得那樣的可兒才是自然純真,雖不像小女兒一樣嬌滴滴,但是卻顯得巾幗不讓鬚眉。」 史艾可今日這麼打扮一番,自己心中也覺得彆扭的很,只不過為了得到楊宗志的一番褒獎,便也忍耐的住,這時聽了他的話,不由雙眼一亮,歡聲道:「當真?你真的還是喜歡那樣的我麼?」 楊宗志嗯了一聲,正待繼續說話,突然前面引路的教眾回頭大喊道:「楊少俠,我們到了。」 .com第204章祀典之五 史艾可被那教眾喚的心煩意亂,她與楊宗志正說話到了緊要時刻,偏偏那教眾早不喚,遲不喚,這個時候出來大喊大叫一番,史艾可惱怒的暗中嘀咕:楊少俠,楊少俠,這喊的真是煩人的緊……咦,那教眾怎麼叫風哥哥叫楊少俠,而不是……而不是風少俠的? 其餘眾人聽到這聲大喊,一起抬頭向上仰望,頓時覺得心曠神怡,崇敬無比。只見這山麓之上竟然還有乾坤,高高的巍峨聳峰矗立,上面一座宮殿依山而建,宮殿前是大大的廣場,此刻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廣場四周幾個巨石柱子排列,威風凜凜彷彿護衛的將軍。 大家隨著那教眾排開熙攘的人群,逕直登上了廣場,沿著廣場的石階而上,走了好一會,才來到宮殿前,筠兒身著盛裝,長袖高髻,當先屹立在前,此刻正轉著頭,對著身後的一副躺椅說著話,楊宗志仔細一看,那躺椅上躺著個人,正是當今羅天教主西門松。 筠兒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偷眼瞧著下面人頭攢動的人群,心思有些不屬,待見到那些人群之中分開一道,果然見大哥率著一干人走了出來,筠兒心中一喜,揚手嬌喚道:「大哥,這邊。」 楊宗志朝筠兒微微一笑,便也一起走了上去,轉頭向下看去,這才看個全貌,此刻這廣場之上聚集了少說也有幾千上萬人,再加上適才上山的山道兩旁站滿的人群,如此規模比起在少林寺中所見之場景,更是宏大了不知多少倍。 筠兒抬頭看了看時刻,拉住無楊宗志讓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輕聲道:「大哥,你且坐一會,好好休息一下,筠兒主持了天祖大祀,再來陪你說話。」 這宮殿前的方凳甚少,慧敦天豐和史艾可等人便沒了座位,只是慧敦天豐本 分卷閱讀130 是謙遜淡薄之人,也不以為意,但是史艾可卻見那小妖精今日這副打扮,比起自己精心準備的裝扮,不知又要俏麗美貌了多少,心中更是不服氣起來,暗想自己費盡心思,卻總是輸給了小妖精,所以……所以壞傢伙才對自己看也不多看一眼的。 史艾可心中想的委屈無比,顧磊在一旁看見,見這小姑娘擰著眉頭,嘟著小嘴,腳下兀自頓足不已,看著當真姣麗可親的很,不禁心曠神怡,便想逗她說話,只是他從小與女子接觸的少,自己派中只有小師妹一個女子,而且小師妹一向冷冰冰的,從不多說半句話,所以此刻雖是心念意動,卻是半晌也憋不出個話題談資來。 顧磊急得火燒火燎,張口結舌半天,一張臉脹得通紅,突然腦中一閃,想起既然這小姑娘認識九哥,那自己便與她談談九哥最好了,反正九哥小時候的事情,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了,便鼓足勇氣試探著道:「史姑娘,你認識我九哥很久了麼?」 史艾可呆呆的站在大家身後,忽然聽到這句話說話,轉頭看了顧磊一眼,想起他們正是同門師兄弟,不禁氣恨道:「誰認識他了?不認識,一點也不認識。」 「呃……」 顧磊好不容易湊齊的勇氣,沒想到剛說句,便被無情的頂了回來,一時不覺又洩了氣,惶恐道:「對不住,我以為……我以為……原來你們並不認識的。」 史艾可見顧磊一臉歉然之色,不覺也有些愧疚,暗道:自己惱恨那壞傢伙,卻不自覺把氣發到了他師弟的身上了。語氣柔和了一些,道:「其實也不是很久,我只是在湖州和少林寺分別見了他兩次。」 顧磊本來意氣懶散,聽了這仙倫之音,不覺又活絡起來,接口道:「是麼?我可是與九哥一道長大的,我們自小都是孤兒,承蒙師父收養,拜作了同門師兄弟。」 史艾可呆了一下,喃喃道:「是麼?」 心中卻想:原來……原來他也是個孤兒出身,常人只看到他風光無比的一面,卻不知他也是……那也是可憐的緊了。一想之下心中頓起相惜之意,更是和顏悅色了下來。 顧磊趕緊接下來道:「是啊,正是這樣,我們點蒼劍派門下有十五個弟子,人稱『點蒼十五子』,個個都是孤兒,從小得蒙師父傳授武功,教導我們行俠仗義作人的道理,我們對師父都是感恩戴德的很,只不過九哥他……」 史艾可聽得心中一動,也急道:「只不過什麼?」 顧磊歎了口氣,道:「只不過九哥十歲那年,因為犯了師門戒律,被……被趕出了山門,前些時日才又重新歸入了師父門下。」 史艾可蹙一下眉,暗道:原來風哥哥真的被趕出過師門啊,看來他在少林寺中所說,倒是真的了。便問道:「那他是犯了什麼師門規矩呢?竟然要被趕出師門的?」 顧磊回憶起十年之前的那個傍晚,九哥攜著自己從小路下山而去,歎道:「那年我們一起下山,把山腰下伏虎鏢局的謝家少爺,打了半死,師父一時怒起,便將九哥趕出了派去。」 史艾可聽得一愣,心道:原來是這樣呢。口中卻咯咯一笑,道:「這也不是太大的事情啊,怎麼會這麼嚴重的?既然他去打那姓謝的少爺,想來那姓謝的也有些可恨之處。」 顧磊瞋了一下眼,咋舌道:「你沒有見過我師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宮殿前一個尖尖的嗓子高聲喊道:「祭祀大典開始,請出天祖大仙!」 這聲音一起,接著便有同樣的喊聲在廣場下響起,過一會有有一樣的聲音從山腰下傳來,一直傳遞到山腳,從上面聽起來就彷彿是空谷回音一般,連綿不絕。 楊宗志坐在前面,眼見這陣喊聲一過,便有數十個羅天教眾抬了一尊金光閃閃的錦雞像走了出來,那錦雞高高立起,一隻腳著地,一隻腳抬起,雞冠翹起神情彷彿趾高氣昂。 教眾們抬了金像來到宮殿前,便有其他教眾放置香爐焚台,包裹好的豬頭牛頭,一應俱全。筠兒一臉端莊,漫步走到金像前的蒲團上,輕輕跪下來,下面教眾和百姓們一見,也一道跪了下來,霎時下面黑壓壓一片,只見人頭,看著確實氣勢磅礡。 筠兒手持一柱金香,在香爐上裊裊點燃,然後將金香置於頭頂,默默念誦一陣,俯身便拜了下去,那方才喊話的人趕緊又喊道:「一拜首,護佑我羅天子民身體安康,諸事順利。」 下面的人群聽到這句喊話,也一道拜了下去,接著那執禮之人見筠兒又拜了一下,再喊道:「二拜首,護佑我羅天子民多子多福,枝開葉散。」 筠兒拜到這裡,明顯身子頓了一頓,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大家不覺又一愣,不知她在想些什麼,筠兒沉吟了一會,才醒轉過來,偷眼朝楊宗志瞥了一下,見他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目中隱有深情,又有調笑之意,不覺心中甜蜜無比,羞澀的想道:不知我和大哥……什麼時候才能……才能多那個什麼多福,枝開葉散的。 筠兒想到這裡,心中呀的一聲,暗道:傻筠兒啊傻筠兒,這種時刻,你都在想些什麼啊。她趕緊害羞的一低頭,又再拜了下去,一旁執禮之人目瞪口呆的等了半晌,才看見公主繼續下去,怎敢多等待,頓時又高喊道:「三拜首,護佑我羅天子民豐衣足食,共享太平。」 筠兒拜了三拜,才盈盈的起身,將手中的金香插在香爐上,執禮之人又大喊起來道:「金環相扣,心心相連,禮成!」 筠兒聽了這話,才展手拾起面前一根金環,那金環連於香爐寶鼎之上,另有一頭在錦雞像的腳下,便是要將這兩個環接在一起,隱含金環相扣之禮。 筠兒一面手持金環,一面閉眼心想:天祖保護,小女子筠兒將這兩個金環接在一起,便代表我與大哥可以生生世世相伴,永遠不離不棄。想到這裡她一臉虔誠無比的模樣,手持金環向上扣去,眼見兩個金環即將扣在一起諸事圓滿,突然下面人群之中一個女音高喊道:「慢著。」 喊聲剛過,眾人只聽見一個哧的一聲,下面飛上來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硬生生砸向筠兒手中的金環,正是要阻住她下面的動作。 筠兒一呆,也是聽見這個聲音,若是常人遇見這般情況,定然會閃身躲開,避讓一旁然後伺機而動,筠兒卻想起自己方才許下的心願,無論如何也不願避開,致使這手中的金環接不到一起,只恐禮不成,自己的心事便如黃粱一夢,全數落空。便咬一下牙,側過嬌軀,想用自己的身子後背擋住那下面飛來的事物,手中卻頑強的執起金環向上扣去。 眾人看見如此情形,忍不住都發出一陣驚呼,一瞬之下,大家只聽見叮叮兩個聲音同時發出,再仔細看過去,見筠兒手中的金環已經叮的一聲扣了上去,兩個金環合作了一起,而筠兒背後飛上來的事物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碰了開去,落在了遠遠的身邊。 大家一同噓一口氣,忍不住向下看去,見一群黑衣人分開了人眾,走上了廣場,當先是一個黑衣婦人,四十多歲,身後跟了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數眾多。 楊宗志方才勉力運勁彈出一錠銀子,碰開了偷襲之物,只是這麼一番運力下來,霎時便感到自己渾身冰冷無比,彷彿那寒氣又發作的厲害,臉色一下也變得蒼白的很。 筠兒如願以償,便緊緊的跑到大哥與爹爹身邊,低頭一看大哥,見他面色難看的很,雙手握住座位扶手,手上青筋隱現,不禁心中一疼,心酸道:「大哥,你……你怎麼了?」 楊宗志知道自己不能運勁對抗,否則對抗越烈,寒氣也越盛,只得吸一口氣,沙啞聲道:「傻筠兒,你……你方才怎不避開?」 筠兒哪裡敢說自己方才許下了要與大哥生生世世,相親相愛的心願,所以生怕禮不能成,甘願受那一擊,也要完成金環相扣之禮。哭著聲音道:「大哥……你是那寒氣又發作了麼?」 楊宗志閉目休息一會,覺得好了不少,便安慰筠兒道:「不妨事。」 那黑衣婦人走上廣場,眼睛斜睨著筠兒這邊,哼一聲道:「西門松,我們三個月前定下今日比武定教,你可不會忘記了吧。」 筠兒低頭瞥了一下一旁躺椅中閉目休養的爹爹,心道:爹爹都這樣了,大娘怎麼還要苦苦相逼?便揚聲答道:「大娘,爹爹他老人家現在身子不好,比不了武,所以……所以……」 黑衣婦人何若儀哈哈一陣嬌笑,得意道:「西門松,原來你也有今日的麼?你平日裡不都是趾高氣昂的很麼?現在怎麼作了那……作了那縮頭烏龜?」 羅天教眾人聽得一臉義憤,心中暗自不平,只是現在事實情況如此,對手諸多刁難,這口氣卻是嚥不下去。有膽大的已經高聲罵了開來,大喊道:「誰說我們會怕你們了?有本事便手上見個高低,嘴上厲害有得什麼用?」 何若儀轉眼看了一圈,咯咯笑道:「好啊,那麼我們便按照先前定下的規矩,比武三場,三場兩勝,到時候我們再看看到底是誰的嘴上厲害了。」 那些教眾雖然心中氣憤不過,但是也都心知自己無論武功還是輩份都是低微,只能作那搖旗吶喊之事,比武上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一時之間都把目光投向了公主身上。 筠兒一愣,雖然這情況她早已知道,但是事到臨頭,也是半點主意也沒有的,不覺將眼神轉向了大哥和爹爹,只見爹爹依然閉著眼睛,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事不關己。 楊宗志尋思:看來這場比武總是難以倖免。他平下胸中的寒氣,朝筠兒點一下頭,筠兒得了支持,才抬頭向何若儀嬌聲道:「好吧,既然大娘如此相逼,那便隨著大娘的意思吧。」 何若儀高笑一聲,伸手扶了一下鬢邊的橫發,她身後便走出一個少年,那少年出場後徑直走到筠兒和楊宗志的身前,嗆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寶劍,劍尖輕輕顫動,遙遙指向楊宗志,喝道:「場,便由我來和他做個了斷!」 筠兒轉回頭來一看,不覺大吃一驚,那少年一身白衣,面相英偉,正是那追求自己已久,多次獻慇勤的雁蕩劍派少主人彭懷玉。此刻彭懷玉眼見自己心中玉人與那傢伙依偎相伴,暗自早已嫉恨如狂,面色也猙獰了起來,緊緊看著楊宗志,見他只是垂眉,身子輕輕顫抖,彷彿害怕的緊了。 筠兒皺一下眉,嬌聲道:「彭公子,你為何……為何要與我大哥比武?」 彭懷玉不敢看筠兒的臉,依然盯著楊宗志,恨聲道:「筠兒小姐,你莫怪我,昨日……昨日這傢伙在望月樓下抱住你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所以我才要與他一比高下,我們今日的比武是生死之局,筠兒小姐,我一定能夠打敗他,讓你見識到誰才是當今天下的少年英雄。」 筠兒聽見這彭懷玉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要拚命找到大哥比武的,不由得冷下面孔,嬌聲道:「彭公子,你以為你打敗我大哥,我便會屬意於你了麼?我這輩子除了大哥,便是武林皇帝來了,我也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彭懷玉被筠兒一通搶白,面色更是難看,深信就是這小子迷惑了筠兒,氣得牙根吱吱作響,不答筠兒的話,反問楊宗志道:「喂,小子,你莫不是害怕了吧,不敢出手了麼?」 筠兒想起大哥昨夜受了重視,身子受了寒氣,現在也未消退,不禁擔心的很,搶道:「不用大哥出場,我來。」 她展一下手,就要下場比武,突然身後一隻溫玉一般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筠兒回頭一看,見大哥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色雖還是有些蒼白,但是多了一些血色,筠兒遲疑道:「大哥……你?」 楊宗志微微一笑,溫言道:「好筠兒,你為我受了那麼多的苦,我便是為了作一些事情,也是心甘情願。」 筠兒感動的雙眼紅潤,不覺滴下淚來,正要繼續勸說大哥,卻見他拉住自己的小手,讓自己坐了下來,然後漫步走了下去,站到了彭懷玉的對面。 楊宗志一路走下去,卻看也不看彭懷玉一眼,餘光中隱隱感到西羅天教那邊,有一道火熱無比的眼神射向自己,他尋著那道眼神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個嬌媚清麗的少女,一身黑色衣服,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卻是緊緊的癡看向自己,那目光之中既有深情,又有困苦,既是矛盾,更有委屈,一時複雜的很,不一而足。 楊宗志歎一口氣,腳步愈發沉重,兀自喃喃道:「淼兒,你恨我便是了,對不住了。」 .com第205章定教之一 彭懷玉眼見楊宗志漫不經心的走到自己的面前,由他從宮殿前的長排凳椅站起到自己身邊,這麼一段距離,這小子始終未曾正眼看過自己一下,彷彿他對自己這挑戰的對手毫不在意。彭懷玉不由得怒從心生,一張英俊的面龐佈滿猙獰的顏色。 待到楊宗志走到他面前三尺,彭懷玉手持寶劍,手腕一震劍鋒發出吟的一聲脆響,大喝道:「接招罷。」 便挺身刺了上去。 楊宗志這才留意過來,對方手中的寶劍竟然是一隻曲折的彎劍,劍身東扭西拐彷彿一條大蛇,只在劍尖驀的收窄,彷彿毒蛇的吐信,隨時虎視眈眈發出致命一擊。 彭懷玉劍法正如他手中的寶劍一般,也是彎折扭曲,使的正是那雁蕩劍派歷代相傳的「峰回十九轉」雁蕩劍派自開山立派以來,經過一百八十多年,而這套「峰回十九轉」劍法也是依據雁蕩山下石坡十九級台階演化而 分卷閱讀131 成。 雁蕩十九級台階由上古以來便是雁蕩山著名的景點,多年風吹雨打,已然成型。再加上這套劍法又經過劍派內幾十個高人前輩琢磨推敲,反覆嘗試,破綻已是很少,乃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一套劍法傳承。 彭懷玉得自真傳,這下使將際出來,劍尖一化二,二化四,著實讓人摸不著虛實,楊宗志見他這番劍法一運起,心中也不敢小看於它,只是他苦於自身內力受制,不敢輕易運足內勁,不然他倚仗點蒼劍派天下無雙的輕功,當可進退有據,先觀察一番,再做定奪打算。 不過這段日子以來,楊宗志身經大小十幾戰,對手既有天下聞名的前輩高人,也有番邦異教的能手,見識可謂廣博,因此憑藉著自己預先的判斷和臨場的應變,倒也躲避的過,只是他身無內力,無法反擊,只能避讓,場面看上去更是狼狽。 慧敦和天豐自然知道風九弟素來的本事,這彭懷玉雖也是名門之後,劍法凜冽大氣,但是依照他們過去對楊宗志的瞭解,心中倒並不擔心,心道九弟無論是見識還是武功,均都大大勝於自己,這等場面應該是游刃有餘。 但是他們看了一會,見楊宗志只是躲避並不還擊,還數次險些被對手挑破胸衣,一時凶險之極,兩人面上都是一沉,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懷疑之色,慧敦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天豐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搶著開口道:「九弟行事為人,一向難以揣度,他這麼故意示弱於人,想來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慧敦也茫然點一下頭,贊同道:「不錯,不錯,九弟本領大的很,自然無需我們操心。」 只有筠兒心知肚明,彭懷玉此刻來與大哥比武,實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大哥現在一身功力被寒氣所封,自己的功夫無法發揮出來,只能被動的防守,可是這般苦苦支撐,終有一刻便要支持不住,只要一個失手,就是腸穿肚爛的結局。筠兒一時急的紛臉煞白,身在座椅之上再也坐不住,呼的一聲便站了起來。 可是她又知道,現在乃是武林比武,一切都依照武林規矩而來,若是自己搶著替大哥出手,便是敗了下來,對大哥的身名也大是不好,才能勉強忍住。 顧磊原本心思不在場上,他對九哥的信心發自天生,自然也不會將那彭懷玉放在心上,只道九哥定然輕鬆獲勝,大敗對手與廣場之上,所以他倒有一半的眼神放在了身邊的史艾可這邊,他一邊看著場上的比鬥,一邊偷偷睨視史艾可,只覺得不一會,自己又砰砰的心亂跳動,這小姑娘一切隨意動作神態,均是純真自然,唇紅齒白的真真可愛之極。 過了一會,他聽見史艾可小嘴中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一雙小手也緊緊的捏在了一起,才覺得微微奇怪,轉頭向場面上仔細看去,眼見那彭懷玉已大佔上風,劍法彎彎曲曲仿若絲網,隱隱將九哥死死的罩在了裡面,抵到了廣場的一個巨型青石柱子上,九哥雖換了幾個身法,卻也衝不出去,顧磊一愣,衝口道:「奇怪的。」 他暗想憑借九哥的輕功,這下當然應該運足「雲龍九轉」貼緊石柱向上憑空而起,然後再換一個口氣,便能穩穩的落在彭懷玉的身後,攻其不備,九哥卻為何不施展出來? 彭懷玉卻是志得意滿,面上嘿嘿獰笑,心想:這小子原來本事也是稀鬆平常的很,倒不知他使了個什麼手段,將筠兒小姐……將筠兒小姐也迷的神魂顛倒,不過自己先前有言在先,便是一個失手刺死了他,別人也奈何不了我,筠兒小姐自然也會慢慢回心轉意。 彭懷玉大叱一聲,手中劍法一緊,驀的收攏劍網凝聚於一點,劍尖再也不是彎彎曲曲,而是一式直刺,手中灌足內力,只想這一下便將楊宗志活活的釘死在石柱之上。 他劍式一變,身後卻突然發出一聲嬌呼,正是那何淼兒,何淼兒先前心中惱恨無比,昨日望月樓火燒之時,她信步走在街上,東張西望找尋著什麼,卻不想看見了自己這輩子也忘懷不了的一幕,那……那個傻瓜果然去了西邊,而且於千萬人前救下了那死丫頭,兩人依偎在烈火熊熊的街頭之上,身邊眾人喝彩羨艷大作,一時風光之極,何淼兒只覺得自己心中猶如苦水淌過,辛酸苦辣嘗了個遍。 夜裡她渾渾噩噩的回了教中,心中賭咒發誓要將那傻瓜完完全全的忘記個透,便是再想他一下,也決不允許,因此今日比武之初,她暗自便為彭懷玉鼓勁加油,口中咒道:「將那臭傻瓜釘死在石柱上面好了。」 只是這下她一語成齏,沒想到果然彭懷玉即將一劍將那傻瓜刺死在石柱上,她下意識便嬌呼出聲,面色變得猶如死灰,怔了一下,不覺滴下淚來,暗自哭著道:報應麼?便是老天也向著我呢! 可是事到臨頭,一股怪怪的情愫卻湧將上來,將自己的心頭佔了個滿,她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只在心中默默念道:傻瓜,臭傻瓜,你……你終於還是死了,只是……我本來就孤單的很,活著沒有什麼意味,你既然這麼死了,我……我也下去陪你,只盼你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三心二意,冷漠的緊,那便是在陰曹地府之中,我也好好的陪你,就當補償給你的好了。 何淼兒當先一呼,便立即閉上了自己的秀目,靜待那心碎時刻的到來,她心中定下了主意,便也覺得安心了下來,自想即便如此,說不定也是一個更好的歸宿,畢竟那傻瓜去會了筠兒死丫頭,以後就不會再多理會自己,現在他下了陰曹地府,便只有自己能夠陪伴著他,別人就再也管不到了。 何淼兒一想至此,果然聽見場上幾千眾人同時發出一聲大大的驚呼,更有的甚至高聲大喊了起來,一時甚是熱烈,何淼兒心中寧靜道:終於結束了麼?緩緩睜開無神的秀目,定眼向場上看去,卻見楊宗志背靠在石柱之上急急的喘氣,面色蒼白無比,卻是……卻是活的。再看那彭懷玉,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遠遠的廣場邊,猶如死狗一般的躺在地上,竟是生死不知了。…… 筠兒適才芳心著急無比,頭頂烈日當空,陽光毒辣,她卻是渾身冰冷一片,再見到大哥被彭懷玉逼到了死角,她此刻全神貫注於大哥身上,全然沒有聽見對面的姐姐那聲驚叫,只覺得自己心中轟轟亂鳴,再也站不下去了,便急急的躍起,朝大哥那邊跑了過去,只是她與場上二人相距甚遠,想要施救已是照顧不及,她只得一邊縱情奔跑,一邊心中默喊:「大哥……大哥……」 筠兒癡癡的看著彭懷玉寒光閃閃的劍尖,逐漸一分一分的刺向大哥的胸膛,一時之下只感到身邊空寂無比,那場邊人山人海的沸騰霎時消失不見,自己彷彿墜入了一個童年的夢魘當中,自己緊緊的追逐著心中的夢想,那夢想看著很近,卻實是遙遠,自己拼盡全力的跑啊跑啊,卻怎麼也跑不到它的身邊,摸不到它的邊角。只是童年時候自己追逐的是娘親,可是已然失去不見了,難道……難道現在自己又要失去大哥麼? 這時突然一陣震天價的呼喊之聲將筠兒從夢魘中驚醒過來,筠兒立定嬌軀一看,見到大哥忽然雙眼大放光彩,橫掃一下彭懷玉,然後一隻大手鬼斧神工的斜斜伸出,握住了彭懷玉執劍的手,左右一拉,將他手中的寶劍震落在地,然後再清叱一下,手肘在彭懷玉胸口一撞,將彭懷玉撞的沖天而起,落在了遠遠的場邊。 筠兒愉悅的嬌呼一聲,心想: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大哥到了筠兒身邊,再也不會捨下我的了,今日我不是已經求過天祖了麼? 她一邊心懷激盪,一邊乳燕投懷一般,展開柔嫩的雙臂沒入大哥的懷抱,小手死死將大哥抱住,再也不願鬆開一分。 楊宗志被筠兒死命的箍住,耳中猶自聽到筠兒彷彿有一些低低的抽泣,伴隨著輕柔而深情的呼喚之聲傳來,他不斷喘著粗氣,回憶起方纔那凶險至極的一刻,兀自念頭翻轉。 方才彭懷玉那驚世的一劍刺來,楊宗志從未像此時一般感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過去他雖然在蠻子的鳳凰城中也歷經過生死,但是那時情形急迫的很,自己根本沒有餘力去思考這些,但是現下彭懷玉一劍刺來,自己竟無力閃避,心中一個聲音下意識的閃現道:我要死了麼? 這個念頭一生,楊宗志只感到自己渾身虛汗盡冒,腦中流水價的現出幾張不同的面孔,有爹娘的,有倩兒的,有婉兒的,竟然……竟然還有那一朵幽幽的白花嫡落。 楊宗志說不出心中究竟應該恨那白花的主人,還是怎麼,只是霎時之下,他又暗自大呼道:我死不得,我死不得,爹娘如今還是生死未明,我怎能輕言放棄? 這時他才感到一股強烈的求生之願湧起,突然背後緊靠石柱的玉笛發出吟的一聲脆響,一股熟悉之極的氣息從背後蔓延了開來,熏的自己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的很。楊宗志無暇多想,舉手便向前一探,閃電般後發先至,握住了彭懷玉的手。 彭懷玉忽的一愣,想不到此時楊宗志猶能反擊,根本沒生反應,楊宗志嘿嘿一笑,捏住他的手左右一震,將他手中長劍光的一聲震落面前,再使出莫難傳授的「破長刀法」化刀為手肘,一式刺入彭懷玉的胸口,將彭懷玉撞的橫飛出去。 羅天教眾眼見自己這邊竟然反敗為勝,忍不住齊聲轟叫起來,這場下之中,十個便有四五個都是羅天教的人,剩餘多是圍觀的百姓,哪裡見過這般凶險的場面,一時皆是大喊大叫,將心中的快慰抒發了出來。 只是這般喊聲沒一會,教眾們又眼睜睜看到自己那淡雅如仙子的公主,硬生生的投入到一個男子的懷中,柔媚的嬌軀緊緊的貼實在一起,再也分離不開,尋常百姓雖少見筠兒,但是也大多聽說過這羅天教的小公主,品性樣貌出眾,江湖上不知多少高門大閥子弟,派來求親的人一直駱繹不絕,所以現在大家又見到這目瞪口呆的一幕,竟然一同止住了喧囂,呆呆的看著場上的二人,作不出聲來。 楊宗志平息下自己急劇的心跳和喘息,低頭看筠兒兀自死死的抱住自己,毫不理會身邊近萬人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得目中一柔,輕聲笑道:「好筠兒,大哥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你使這麼大的勁抱住大哥,大哥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筠兒聽了大哥的說話,這才抬起頭來,轉身四處望了一下,呀啊一聲嬌呼,一下子羞紅了紛頰,傻呆呆的道:「大哥……你……我……」 楊宗志哈哈一笑,再道:「你什麼?我什麼?你若再不放開大哥,大哥便要去見閻羅王了,到時候閻王問我是怎麼死的,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我便與他老人家說,我還沒有娶可愛筠兒過門呢,就這樣冤死了,心中著實不甘。」 筠兒被大哥說話一羞,更是情何以堪,只想找個地洞就近鑽了進去,再也不敢出來見人了,趕緊鬆開了大哥,低垂下了螓首,雙手雙腳都不知該放在哪裡。 楊宗志歎了口氣,又道:「好了,筠兒,我們回去罷。」 便離開筠兒當先向宮殿前走了回去,筠兒趕緊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只是頭也不敢抬起,心思不屬的走了兩步,又撞到了大哥的後背上,楊宗志心中一樂,暗道:傻丫頭。便也不回身,大手向後一伸拉了她一道走了回去。 走過東羅天那邊的檯子,楊宗志本想轉頭看看那邊,只是一念之下,便又否定道:算了,不看也罷!便徑直穿了過去。 .com第206章定教之二 羅天教這邊先勝一場,筠兒秀美的臉上也沒有什麼驚喜,等待大家歡呼之聲淡去,才對何若儀道:「大娘,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大家相親相愛,總也賽過神仙一般的日子,又何苦要互相爭鬥呢?我看我們後面還有兩場,不比也就罷了。」 何若儀等人沒想到事發變故,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昨夜她們考究彭懷玉的武功,對他深具信心,許為後世中少有的英才,因此才答應了他的要求,派他個下場出手,口中也是應承說一旦比武獲勝,到時筠兒便也由得彭懷玉處置,雙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已。 現下場眼見就要獲勝,那可恨的小子不知使了個什麼詐,千鈞一髮之際挽救了敗局,不過何若儀為了這次比武定教可謂煞費苦心,因此倒不慌亂,又輕輕扶了一下鬢邊的橫發,笑道:「死丫頭,你也莫要得意,下面還剩下兩場,我們只要全數獲勝了,依然還是有效的。」 說到這裡,何若儀轉回頭,對著身後道:「聶師太,下面一場就有勞你出手了。」 她身後答應一聲,走出一個青布蒙頭的婦人,此時已是夏中之時,天氣炎熱陽光充足,但是這婦人卻也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彷彿怕見日光一般。 筠兒一見對面又走出一個對手,便下意識的偏頭去看大哥,她如今對著大家言聽計從,自己也不多想,只是緊緊依偎著大哥,在他身邊癡膩的撒嬌,倒也算是圓了自己一向的心願。 楊宗志聽到聶師太三個字,愛心中霎時浮現一個人影,待得那人走了出來,他便知道這是何淼兒那位笑容可掬,卻心狠手辣的師父,他與聶雲蘿有過交手,深深知道這聶雲蘿不但武功不錯,而且……而且何淼兒一身用藥下毒的本領,都是得自聶雲蘿的真傳,尋常武師若要在身手上與她較個長短,倒也可行,但是還要防備她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本事,不被她暗中所趁,這就難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不怕聶雲蘿的秘香,所以聶雲蘿才會懷疑 分卷閱讀132 自己是那曹雄的後人,不過現在自己已經比試了一場,那麼後面自然只能袖手旁觀,不能下場,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不覺有些為難。 正在此時,筠兒身後走出一個人,揚聲道:「公主,我身蒙教內大恩,一直沒有機會報答,這場比鬥,就由我來出場吧。」 筠兒與楊宗志一同看回去,見到那說話之人也是個年老婦人,正是容嬤嬤,楊宗志看見容嬤嬤,不覺腦中一閃,想起這容嬤嬤聽到曹雄這個名字時,那驚詫恐怖的深情,不由得點一下頭,輕聲道:「嬤嬤請小心,這位聶師太一身下藥的本領頗為不俗。」 容嬤嬤斜睨了楊宗志一眼,傲然道:「這些用不著你來提醒。」 說完看也不看楊宗志一眼,便挺身下了場,站在了聶雲蘿對面,兩個婦人年紀相當,對目而視,卻不動手,而是互相靜看著,過了一會,容嬤嬤忽的歎了口氣,道:「師妹,你什麼時候入了那假教了?」 話一說完,場邊眾人都是大驚,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師姐妹的因緣,聶雲蘿咯咯一笑,道:「容師姐,難道就許你托庇於羅天教,我就不能也來玩一玩麼?」 「玩?」 容嬤嬤皺了皺眉,道:「我可不是到這裡來玩的,這羅天教的西門教主對我有大恩,所以我入了羅天教,只是為了報答他老人家的恩情,現在你們謀劃著要對付於他,我是萬萬不能答應。」 聶雲蘿一邊說話,一邊飛瞥了一下楊宗志,又歡欣笑道:「那倒是好極了,我一直想找到師姐你,好多多與你親近一下,無奈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容嬤嬤搖頭道:「你要找我,恐怕不是為了與我親近,你只是想報仇,報當年的仇吧。」 聶雲蘿咯咯笑道:「容師姐啊,我們之間又能有什麼仇怨呢?當年我們確實是每天爭來斗去,可是又有這麼結果呢?而且這麼十年過去了,小妹我早就忘了。」 場邊的人見這二人下場,心中都想馬上又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對決,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卻沒想到這二人下場之後,不出一招一式,卻是緊緊的閒話家常,彷彿多年故友不見,此刻重逢開心無比一樣,大家不覺都傻了眼。 楊宗志卻在心中暗道:這位聶師太行事狠毒詭異之極,她越是笑的歡欣歡暢的時候,便是越要下狠手的時候了。果然他剛剛想到這裡,那邊聶雲蘿說到「早就忘了」四個字,便已經展開青布披風揮出四掌,呼呼風聲,招招不離容嬤嬤的要害。 容嬤嬤與聶雲蘿素來舊識,方才口中與她說話,心中一直也在提防著她突下狠手,果然說了沒幾句,聶雲蘿便發力來攻,她們過去多年同門師姐妹,互相之間知根知底,相互間的武功路數套路也都相近,因此倒也並不吃虧。 場下一時只見聶雲蘿全力強攻,而容嬤嬤只是揮出長袖招架,並時刻與聶雲蘿保持了三尺以上的距離,楊宗志看的一點頭,暗道此地空曠,只要距離保持得當,聶雲蘿的迷藥便派不上用場,而且筠兒和瑤煙的似玉功伴隨長絹揮擊,想來就是傳自容嬤嬤,只不過容嬤嬤並不手持長絹,而是僅用衣袖,顯然比筠兒她們更高一籌,她用這種長兵器,便可隨時與聶雲蘿對峙,猶能搶攻,隱隱與聶雲蘿的武功路數相生相剋。 果然這兩人鬥了個高低起伏,卻一直是個平手,聶雲蘿數次想要拉近距離,都被容嬤嬤用衣袖阻擋,而且容嬤嬤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這長袖善舞,使得飄灑靈逸的緊,下面不識深淺的百姓看來,這場比鬥遠遠不如場來的真刀實槍,激烈刺激,反而看上去猶如兩個女子在起舞作樂,一個善用披風揮灑蕩起,一個卻使長袖靈動無比,多了一些旖旎,少了一份殺伐。 隨著時日推進,聶雲蘿一張蒼老的臉上卻是笑的越發開顏,每到關鍵時刻都能聽到她咯咯咯宛如處子的笑聲,而容嬤嬤的神色就更加凝重,眉頭緊緊皺起,不知情的只看雙方的表情神態,以為可見高下。 但是楊宗志卻看的分明,那聶雲蘿一直苦於無法近身,雖然表面上大見起色,暗地裡卻是苦苦支撐,而容嬤嬤應對得當,照此下去,遲早便能獲勝。 楊宗志送一口氣,回頭看見筠兒在一旁瞇著大媚眼,緊緊盯著自己,目中深情一片,紛臉晶瑩剔透,連場上一眼也不多看,彷彿看一個心愛之物,愛不釋手的鬆不開眼神,日光直射在她絕美無匹的俏臉上,紅嫩嫩一片,看著更是嬌艷。 楊宗志微微一笑,對著筠兒猛的一瞪眼,筠兒被嚇一跳,回神過來,雙手緊緊環住他胳膊,朝他撒嬌道:「壞大哥,整日裡就知道欺負筠兒。」 話說到這裡卻是轉了眼神,嬌媚的一笑,又道:「不過筠兒就是喜歡大哥這般欺負自己,愛煞了大哥這壞壞的表情呢。」 楊宗志搖了搖頭,暗想:這傻丫頭這番任君採擷的俏模樣,只怕天下沒有幾個英雄豪傑能過了她這美人關的吧。 他想到這裡便又將目光投到場上,見聶雲蘿果然笑得越發開心,眼珠子也在四處亂轉,她暗自環顧了一下全場突然看見了楊宗志,目中猛得一亮,楊宗志皺一下眉,不知她打什麼主意,正在這時,聶雲蘿忽的緩手下來,湊近容嬤嬤輕聲說了一句話。 容嬤嬤先前神色雖凝重,但是沉穩有餘,並不急進,只是她聽了聶雲蘿這一句低語之後,面色突然呆滯起來,這句話說得聲音極低,場邊的人都無法聽見,容嬤嬤一邊比鬥,一邊忍不住朝楊宗志打量過來,目中抹上一片懷疑之色。 楊宗志心中一跳,不知哪裡出了問題,正想思索,果然容嬤嬤又揚聲叱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聶雲蘿一邊搶擊,一邊大笑道:「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麼?」 容嬤嬤果然上套,心思已是不屬,手中抵擋愈發凌亂,聶雲蘿見狀又湊低說了一句話,容嬤嬤聽見之後竟然呆若木雞一般,任由聶雲蘿一掌打在了左肩,退倒在了場邊。 場下眾人一時都摸不著頭腦,沒想到這般勢均力敵的場面,怎麼忽的風雲變幻,立時分出了勝負,聶雲蘿咯咯笑了幾聲,攏身收縛住青布披風,道:「師姐,如此小妹便多謝你承讓了。」 說完舉步回了對面。 這邊羅天教馬上便有弟子衝出去,扶了容嬤嬤回來,楊宗志一直奇怪,為何容嬤嬤如此淡定從容,卻猛地大失常態,茫然也不得解,過一會,才見幾個弟子扶了容嬤嬤經過身邊,容嬤嬤一伸手阻住手下,目視楊宗志,咬牙喘息道:「你說,你是不是那個人的兒子?」 楊宗志皺一皺眉,道:「誰的兒子?」 容嬤嬤仇恨的看了楊宗志一眼,又切齒道:「好個裝傻的小子,這筆帳我下去了再找你來算。」 說完便被弟子扶了下去。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容嬤嬤的背影,筠兒卻是忍禁不住,嬌聲問道:「大哥,嬤嬤她說你是誰的兒子?大哥的爹爹不就是楊老將軍的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腦中卻是一閃,想起那日聶雲蘿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曹雄的後輩,難道是說的他麼? 只是這時的情況容不得他多做考慮,何淼兒又站起身來,催道:「現在我們雙方比作了平手,下面這一場便來定個勝負了。」 她說完朝著身後恭敬的行禮,道:「爹爹,下面有請您老人家出場吧。」 對面的檯子上緩緩走出一個老者,那老者黑衣長衫,一頭銀色的長髮,背後插了一把長劍,熟識西蜀武林的都認得這位老者就是霸天門的門主「霸天絕劍」何宣,大家更都知道,這位何老門主是與上代羅天教主齊名的人物,在西蜀一向稱王稱霸,他一身功力出神入化,放眼西蜀武林也少有敵手,此刻羅天教這邊人丁單薄,根本無人能與之對抗,一干教眾人人色變,均想無怪乎何若儀這般咄咄逼人,原來是留有這一厲害後手在此。 何宣按照輩份,應該算作筠兒的外公,筠兒一見,不免心中打鼓,環住楊宗志的小手也更是緊張,面色急切道:「大哥。」 筠兒心頭發急,語氣便更加嬌膩,楊宗志胸有成竹的朝筠兒眨一下眼,突然湊近筠兒嬌俏的小耳朵低語了幾聲,筠兒聽得一愣,茫然道:「大哥……這……」 楊宗志只是一笑,並不多做解釋,筠兒心頭矛盾之極,一面對大哥充滿信心,一面又毫無把握,只得硬著頭皮站起來,再轉頭看了大哥一眼,才期期艾艾的道:「最後一場……最後一場……我們這邊是……是爹爹出場。」 ====================為了四川沉痛默哀,這幾章正好寫的是四川的事情,聊作心意。 .com第207章定教之三 筠兒話音剛落,場上立時發出一陣大大的驚呼聲,這次東西羅天教比武定教的事情,鬧得如此沸沸揚揚,根本的一個原因就是江湖傳言東羅天的教主西門松「病臥」榻上,因此原本大多看好他們的武林人物,皆有些信心不足,那些不看好他們的,更有些幸災樂禍。 畢竟何若儀倚仗著霸天門的勢力,霸天門多年來與羅天教分庭抗禮,並不落於下乘,就算西門松好好的沒災沒病,也要煞費心力才能對付他們,現下雙方一消一漲,高下即可分辨。 今日大家上山以來,眼尖的就已經在打量,看見這往年一直是西門松親自主持的天祖大祀,已經改為了那美貌公主西門筠兒代替,而且筠兒身旁一直有一副擔架躺椅,上面緊緊的躺著一個人,雖然大家站的遠,看不清楚這人容貌長相,但是想來能夠躺在筠兒座位邊,那身份自不會低,或許……或許就是西門松他本人也說不定。 大家想清楚此節,便對之前江湖上的紛紛傳言,又自多信了幾分,因此經過前面兩戰一勝一負後,所有來人,包括羅天教的教眾也在心底裡暗暗揣測第三場由誰出場才好,大家心裡轉來轉去,也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皆因何宣往昔在西蜀無論威名和手上的本事,都幾近鼎盛。 這時大家心裡都沒有底,自然屏住呼吸,聽聽筠兒到底會如何安排調遣,所以筠兒這句話雖然說的戰戰兢兢,聲音也不大,但是在這鴉鵲無聲的峰頂,倒也頗顯分明。 大家聽了筠兒的話,反覺映便是,耳朵出錯了,或者筠兒說的太輕自己聽錯了,因此大家只是驚呼一聲,都私下想筠兒再說的清楚分明一點。 筠兒一見所有人的顏色,如何還能不明白,只是她自己的心底也在打鼓,方纔她偷問大哥最後一場究竟該如何應對,大哥居然笑嘻嘻的對著自己小耳朵道:「你爹爹修養了這麼久,看著我們這些後輩在這裡忙得暈頭轉向,現在也該他自己出些力氣了才是。」 說完還在自己香氣撲鼻的耳垂上輕輕嗜咬了一口。 筠兒渾身一個機靈,感到脖子後面癢癢的,酥麻無比,小腦袋下意識的一縮,只是這當口她也沒心思顧忌大哥佔自己便宜的可惱事,芳心暗自琢磨大哥說的話,筠兒明白過來,大哥這是要爹爹自己下場?可是……可是爹爹都病成這樣了,如何還能下場比武?而且對手還是自己記名的外公,大哥這是在和自己說玩笑話吧? 筠兒芳心惴惴不安,又回頭去看著大哥,見大哥也不多作解釋,只是朝自己溫柔的笑了一笑,這……這笑容可真好看,記得次在北郡見到大哥的時候,大哥一臉英武之色,但是自己招呼他添些酒水的時候,大哥坐在桌邊,朝自己這麼溫柔一笑,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就……筠兒想起往事,心底一股柔意瀰漫了開來,癡道:大哥喜愛胡鬧,我也陪他玩玩鬧鬧的好了,反正大哥這麼聰明機智,又有謀略手段,下不了台的話,自有大哥去收拾局面,我才不用擔這麼多心呢。 筠兒想到這裡,雖然覺得有些心裡沒底,但也按照大哥吩咐的,將這番話說了出來,話一出口,她見所有的人,包括大娘和自己這邊的教眾,都是大吃一驚,筠兒粉頰偷偷的一紅,便又大著膽子,再清楚的說了一遍:「這場,有請我爹爹出馬。」 大家都嗡的一聲,開始議論紛紛,筠兒小臉更紅,心道:大哥啊大哥,你可害死筠兒了。她轉回頭,想去看看那笑嘻嘻沒個正經的大哥,突然眼角的餘光驀的發現,爹爹竟然掀開身上的一副薄毯,好端端的站了起來。 筠兒一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大大的媚眼猛的眨了幾眨,才看見果然沒錯,是爹爹,他老人家自己站起來了,雖然面色依然是那麼清嚏A有些泛白,但是一雙神目當中精光四溢,哪裡還有半分傷病的模樣? 西門松掀被站了起來,首先看向筠兒,見她一臉詫異的盯著自己,不由得一陣苦笑幾下,輕聲道:「傻丫頭,只怕你為了自己的郎君,就是將你這爹爹拿去賣了,你也是心甘情願。」 筠兒呀的一呼,跑幾步過來,仔細看了看爹爹,才開心的嬌笑道:「啊,爹爹,你怎麼好了?」 西門松板住臉孔,肅然道:「哼,那楊小子叫你說什麼,你便想也不想的就說什麼,也不怕把爹爹賣了麼?」 筠兒羞赫的垂下螓首,心中卻是快意之極,頓足撒嬌道:「爹爹了……筠兒不來了。」 西門松看著筠兒這番嬌羞小女兒情態,哪裡還能板得住面孔,無奈歎息了一聲,才分開筠兒,當先走了出去,走到了廣場之上。 眾人眼見西門松竟然完好無損,沒半點不舒服的樣子,都不由得吃了一驚,何宣也皺著眉頭,轉回去怒瞪了自己女兒一眼,何若儀看著西門松, 分卷閱讀133 眼神中閃過震驚,驚恐,惱恨,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西門松走下廣場,對著何宣作了個揖,漫聲道:「岳父大人。」 何宣哼了一聲,只是不置可否。西門松又道:「小婿最後稱呼一次岳父大人,一會我們之間就要比武動手,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有些話要先說清楚。」 何宣橫掃了西門松一眼,道:「有什麼話就說,不必囉囉嗦嗦。」 西門松點一下頭,突然轉身向身後大喊道:「帶上來吧。」 大家都是一愣,不知他喊的是什麼,過一會,大家仔細看過去,才見到走上來幾個教眾,手中押了一個什麼人,走到了場邊。 西門松展手道:「這位是我教中的趙赫,趙壇主。」 大家都啊的一聲,想不到他拿了自己手下的一個壇主上來,究竟要說什麼。 西門松繼續道:「這位趙壇主前些日子送給我一些清寧松香,說睡覺的時候在房中點上一些,可以凝氣安神,對人有大大的好處。」 西門松奚然一笑,道:「我初時用了幾天,確實是效果不錯,不過用的時間長了之後呢,人就會變得懶洋洋的,每日裡只想睡覺,什麼事情都不想作了,何若儀,我說這些,你自然能夠聽得懂的吧。」 何若儀聽了西門松的分說,面色一白,嬌哼了一聲,卻不答話,西門松歎了口氣,肅立道:「這些年來,我原本對你有些愧疚,更對……更對……」 他說到這裡,眼光掃了何淼兒一下,見淼兒眼神畏畏縮縮,不敢正視自己,不覺又歎了口氣,繼續道:「不過你如此處心積慮,咄咄逼人,而且手段這般歹毒惡劣,那咱們趁著這次比武定教的機會,正好來個清算,從此大家井水不凡河水,再也沒有任何干係。」 西門鬆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抬手向後一揮,那幾個手下的弟子便押解著趙赫走了下去,然後再有一個教眾捧了一把龍泉寶劍上來。西門松接過寶劍,向何宣抱拳道:「在下來領教何門主高招。」 何宣面色一陣尷尬,他被自己女兒遊說過來出手,女兒對著自己賭咒保證道西門松定然不能下場,何宣心想剩下餘子碌碌,皆不放在眼裡,這才滿口答應下來。 倒不是因為何宣怕了西門松,而是霸天門多年來與羅天教表明上和和氣氣,雙方都知道勢均力敵,又相近相鄰,一旦相爭必有一傷,何宣年事以高,更加無謂去冒這般風險,這次為了女兒,同時也清楚的知道西門松確實臥病的消息,才對羅天教的龐大家業勢力起了貪念。 不過事已至此,何宣迅速平息心頭的煩亂,從背後一展臂取下三尖頭的霸天劍,長笑一聲,便向西門松點了過去,西門鬆手持寶劍,卻不揮起迎擊,而是側頭避過,霸天劍從鼻端擦過,圍觀眾人皆是一陣驚呼傳來。 何宣停下手,惱道:「為何不還手?」 西門松沉著臉道:「你是長輩,我自當讓上三招。」 何宣一皺眉,仰起霸天劍就在自己左右空處連辟三下,帶起呼呼風聲,再道:「你已經讓過了,即刻出招吧。」 說完才展開劍法鬥了過去。 霸天門的何門主與羅天教的西門教主比武,這在眾多江湖人士心目中,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會,所以場邊群豪,無論是支持的哪一邊,此刻都是瞪大了雙眼,緊握住雙拳,生怕自己一眨眼便錯過了一式絕招。 這場比武與先前兩場全不相同,場乃是兩位當今天下十大少俠之間的比鬥,兩位中一個盛氣凌人,一個韜光養晦,卻在最後一刻反敗為勝。第二場卻是兩位中年的女子之間比武,那兩人武功路數招法相近,而且比得十分富有詩意,姿勢妙曼,大家看著都是賞心悅目,但是氣氛並不凝重。 但是這三場可就大不相同了,這上場的二人是此刻西蜀最最頂尖的人物,素來威名遠揚,這時何宣一套霸天劍盡數展開,果然劍如其名,一陣霸道之極的氣息在場上瀰漫開去,過不一會,晴朗炎熱的日頭也起了變化,不知何時天上掠過了一層厚密的烏雲,漸漸遮蔽住了耀眼的烈日,大家的視線也為之一暗,而且這熱鬧的山頭上更是起了一陣怪怪的陰風,凜冽的很,吹在人的身上,自制力差一些的,便也感到渾身冷颼颼的,忍不住打起了冷戰。 反觀西門松在場上,也被這大風吹得衣襟翻飛,鬍鬚貼面,只不夠他面上更是沉冷如水,手中的寶劍擊出愈發的慢,彷彿運力困難,好不容易才出一次手,遲緩無比。 何宣出手卻見越來越快,一手霸天劍法猶如文人潑墨,書生狂草一般,大家先前見何宣的年紀,必定想不到他這般歲數還能出手如此之快,而且氣勢磅礡,彷彿將軍列陣,沙場催魂。 西門松與何宣此時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極快,一個極慢,當快的那個已經開始耀眼,大家都似乎要看不清楚身影了,而慢的那個卻似乎更加漫不經心,甚至是石化了一般,大家都覺得心頭壓抑之極,彷彿需要張口大呼大喊才能發洩得到,不然任由這股氣壓在心頭,只怕便會炸了胸,裂了肺。 .com第208章定教之四 廣場之上一時風雲變幻,峰頂之上方纔還是烈日當空,萬里無雲,此時卻是烏雲蔽日,雷電交加起來,所有圍觀的人眾受到這股壓力所制,不由得都齊身向後退去,退出老遠兀自還覺得心中壓抑的難受,內力稍弱一些的,忍不住開始大喊大叫,狀若顛狂,只是他們叫嚷的越凶,便更覺得頭暈腦脹,只得盤膝坐下來,靜坐打禪,眼睛睜也不敢睜一下,連場上這世所罕見的比鬥,再也不敢多作流連。 遠遠看上去,這山頂之上的事情甚是詭異,大大的廣場高台之上,兩人一個靜一個動,全力相搏,而台下之人越退越遠,不時有人吼叫,有人喧囂吵鬧,亂作了一團。 再過一會,即使慧敦天豐,這等功力出神入化之輩,也漸漸覺得心搖悸動,慧敦高宣一聲佛號,閉目誦經起來,才可抵禦,天豐更是端坐下來,運起師父傳授的玄門內力,得以不亂心智。 筠兒雖然自幼師從容嬤嬤修習似玉功,又多得爹爹指點內力,但是她從小便志不在此,所以此刻她雖然心中擔憂無比,雙手緊張的握住大哥的手,但是也無餘力去看場上的比鬥,只得閉上秀目,無依的躲在大哥的懷裡,顫聲問道:「大哥……怎麼樣了?」 楊宗志目光緊緊盯著場上,他雖也覺得熱血沸騰,但是感覺並不難受,只是何宣的身影越來越快,到了後面拉成一條泛白光的絲線,只見尾不見頭,楊宗志覺得有些目眩,拚命眨了幾下眼,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用擔心。」 筠兒聽了大哥的話,自也放知下了心事,只因她信大哥,更加超過信自己,只要是大哥說的話,她便奉若聖旨,即使大哥說天是紫色的,水是綠色的,她也深信不疑。 峰頂之上烏雲潑墨,匯聚的越發濃密,過了一會,大家隱約聽見頭上呼啦一聲,響起一陣炸雷聲,而且這雷聲距離自己甚近,彷彿就在耳邊悶響,震得自己耳鼓轟鳴不已,大家到了此時不但眼睛不敢看,更是連耳朵也都緊緊摀住,聲音也絲毫聽不到一點。 筠兒啊的一聲嬌喚,將小腦袋拚命的倚進大哥的臂彎,彷彿埋首的小鳥伊人,將自己稚嫩的嬌軀完完全全擠進大哥的胸懷,才感到安全。 電閃雷鳴之後,風勢越見凜冽,這高聳的峰頂一向都是疾風疾雨,來的甚快,不知誰高喊了一聲,「下雨啦!」 大家才發覺斗大的雨點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潑灑,雨絲成串連綿不絕,打在檯子上,打在青石柱子上,打在各人的臉頰胸口,不覺生疼。 雨越下越大,水滴瀰漫了雙眼,漸漸的,楊宗志也都看不清楚場上二人的出手和方位,只能依稀看見西門松猶如一根擎天明柱,兀自屹立不動。 雨水順著山麓石道向下沖刷,來勢甚是兇猛,可是沒有一個人躲避,也沒有一人退卻,只因大家都迫切想知道這場比鬥的結果,這結果不但關係著西蜀兩個成名頂尖高手的聲名,同時也關係著兩個對峙派別的前途。 驀然間,楊宗志看見何宣閃電一般的身子緩了一緩,停滯了下來,他揮手排開眉上的雨水,定眼看過去,才看清楚不知何時西門松龍泉寶劍的劍鋒已經指定何宣的咽喉,兩人對身而立,都停了下來。 何若儀焦急的等在場邊,今日之事對她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她為了今日這一刻不知籌措謀劃了多少時日,現在一切成敗就在眼前,不知為何她心中開始動搖起來,這場上生死相拼的二人,一個是生養自己的父親,一個是雖薄情寡意,但是自己恨之深,又愛之切的丈夫。 多年以來,她受盡冷落,但是依照自己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服輸服軟的,因此她採取了這樣一種報復的方式,即在功名事業上全力打擊丈夫,讓他變成孤家寡人,再讓他臣服於自己的面前。 現在一切隱約唾手可得,她曾經無數次幻想的丈夫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低頭認錯,自己勉力無奈之下才得接受的場面,也許下一刻就會出現。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該悲還是該喜,突然一個聲音跳出胸腔,對自己道:「若是……若是爹爹和他都回不來了?」 這個聲音相對於此刻的風聲和雷電聲很小,但是在她的心中卻是轟隆隆不絕,再抬頭看過去,大風大雨之中,依稀可以看見爹爹的背脊彷彿比著當年更加彎了一些,而他……他也比著過去消瘦了不少。 何若儀只覺得鼻頭一酸,更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麼,又追尋著什麼?就在此時,她突然看到爹爹的霸天劍不知何時飛到了一邊,而且爹爹的咽喉也被丈夫手上青峰所指,眼見只要丈夫再送前幾分,便可刺透個對穿。 何若儀再也忍不住,大喊道:「莫傷我爹爹。」 說完顧也不顧風雨和眾人,撲了上去。場下這萬千圍觀這才醒悟過來,雙方看來分了勝負,大家盡力看上去,都看到何若儀一把搶上前,抱住何宣的身子,將他護到了身後,然後自己嬌軀一挺,將自己送到了西門松的劍尖上。 這等狀況大家事先想也未敢多想,所有人都鴉鵲無聲,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上,身邊只聽到嘩啦啦的雨水打擊地面之聲,頭頂不遠處的烏雲中,隱隱還有陣陣雷聲淌過,只帶些沙啞,並不轟鳴。 峰頂時間,人群一切都處於靜止當中,動起來的只有暴雨,只是這暴雨越下越密,在空中連成了一串串,若不仔細去看,便彷彿串下的門簾,也是靜靜的毫無變化。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知事情該如何向下發展,筠兒也漸漸抬起頭,離了大哥的懷抱,看到爹爹果然獲勝,可是她心中毫無半分歡喜快意,深深覺得這樣一來,爹爹與大娘只怕便要更加疏遠,想要重合倒是千難萬難了。 筠兒心中為難的緊,便回身握住大哥的手,看向大哥,目中隱有婉求之色,楊宗志低頭看了一眼筠兒,見她髮髻前的劉海都緊緊貼在額頭上,臉色被雨一淋更加蒼白看著嬌弱無比,便對她搖一搖頭,並不作色,筠兒只得歎一口氣,又回身看向場上。 西門松劍指何若儀,兩人都被暴雨淋透,看上去都不像是名聞天下的東西羅天教的教主,更像是一對落難的夫婦,西門松歎一口氣,眼神中閃過愛恨交織,突然一回身,將手中的寶劍擲到遠遠的場邊,寶劍無眼,化過細密的雨簾砸到一個青石柱子上,再叮噹一聲落下了地。…… 楊宗志換了乾爽的新衣,仰身將自己斜靠在筠兒閨房的床榻邊,心中舒服的呻吟了一聲,今日與彭懷玉一場比鬥,雖是有驚無險,卻也耗費了不少心力,這下放鬆下來,不覺渾身都有些鬆軟,卻又寫意之極。 他再調整一下姿勢,盡力讓自己更加舒適,心中卻是想起道:這樣一個結局,雙方都不死不傷,也可以算作圓滿,說不得……說不得淼兒對我也少些惱恨。想到這裡,他記起早前何淼兒傻傻等著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只是一念之下,又對自己道:我馬上便要走的,還想這麼多作甚麼?也許……也許這次一走,經後一輩子也都再見不到,也是說不定。 小樓窗外細雨綿綿,這場雷暴來的也快,去的也不慢,不過半日功夫,這狂風大作已經全無蹤影,只剩下些淅瀝瀝的雨絲,還未散盡。楊宗志轉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又漸漸重放光亮,雨水過後,花數鳥蟲更增生機,儼然天成。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大哥……你閉上眼睛。」 楊宗志聽出來這是筠兒的聲音,她方才到了偏房之中去換下濕衣,半晌也未露面,正要回頭來看,筠兒又嬌滴滴的阻住他道:「大哥,好大哥……你便依了筠兒一回好麼?」 語氣之中帶些羞意,又有興奮急切。 楊宗志一愣,不知這小丫頭又要作些什麼,只得閉上雙眼,緩緩轉過頭來,靜等了片刻,也沒聽到任何動靜,楊宗志笑道:「你要作甚麼?非讓我閉眼的。」 筠兒的聲音更見羞急,顫聲道:「大哥,我不叫你睜眼,你可不許睜開啊。」 筠兒越是這樣說,楊宗志越有些好奇,只是他不想違拗了筠兒的意思,便也靜坐不動,又等了一會,隱隱聽到玎玲一聲。 楊宗志心中一動,暗道:這是……這是什麼聲音,好像是鈴當一般的東西發出的。剛剛想到這,又聽見玎玲一聲脆響,比起方才更是清晰,楊宗志笑道:「筠兒,你在掛風鈴的麼? 分卷閱讀134 為什麼要讓我閉上眼睛?」 他問了一聲,筠兒卻不回答,只是鈴聲越來越密,到了最後響成一片,彷彿這不是一個兩個鈴當,而是好大一串才行。楊宗志微微有些驚訝,更是想不明白,不過這鈴聲清脆,聲音不大,合著窗外的細雨風聲,倒也帶些詩意。 筠兒輕喚道:「好了,大哥,你睜開眼睛吧。」 楊宗志依言睜開雙眼,向前看去,見到筠兒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五尺處,只見她,一襲貼身的紫色小衣打扮,那衣衫絲質甚薄,帶點透明,隱約可以看見衣衫下潔白的肌膚和陡峭浮凸的身材。 她將兩隻小手背在身後,不足一握的細腰向左一擰,便更加顯得胸前山峰凸起,柳腰豐臀,起伏有致,楊宗志看得心頭和面上都是一熱,忍不住再向上看去,卻見筠兒那過去如雲一般柔順的長髮,此刻被她梳了個小丫髻,在頭頂兩側包了兩個小包,油黑的絲發再順著肩頭垂在身後,看著多了幾分俏皮,少了不少端莊之色。 楊宗志大感有趣,更加猜不透筠兒要作些什麼,只不過她這麼精心的一番打扮,顯然不是只讓自己賞心悅目一下這麼簡單,楊宗志將自己靠的更加舒適,瞇著眼睛,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睛卻是直愣愣的在筠兒身上掃視。 筠兒被大哥火辣辣的眼光看的面色透紅,殷殷的彷彿紅蘋果,讓人止不住想要去嗜咬一番,更是嬌艷無比。只不過她扭捏一下,便又強行忍住心中的羞澀,對著大哥深情的一笑,將背後掩住的雙手伸了出來。 楊宗志仔細一看,見筠兒兩隻小手之上分別握著一把短短的袖劍,三尺劍鋒不到,赤紅色的鱷魚皮劍柄,垂了兩條潔白的劍穗下來,看著彷彿尋常小姐家自珍的玩具,楊宗志更覺有意思,目中的笑意更甚。 筠兒看在眼中,心中卻是甜蜜以極,微微嘟起紅紅的嘴唇,朝著大哥遙遙親了一口,一展手,卻是把住雙劍舞動了起來。筠兒渾身一舞動,便發出一串串玎玲玲的清脆響聲,楊宗志仔細看過去,才見她柔潤的手腕和足髁之上,原來都纏繞了一排細小的鈴當,嬌軀輕舞,這些鈴當便依次發出陣陣脆聲,當真是人比花嬌,聲聲動聽。 筠兒見楊宗志舒緩著眉頭,彷彿寫意的很,不由得心中更是暢快,細細的美目一轉,對著他咯咯笑出來,手上舞劍的動作卻更是賣力,只見她一時擺過細腰,香臀兒向側面聳起,單足而立,手中的袖劍劃出兩道光彩斜斜一刺,不見殺伐只見柔媚,一時又整個軟軟的嬌軀向後傾斜,雙手舉劍過頂,雙腿微微曲住,嫩嫩的腹部向前一挺,帶起衣襟翻飛而起,隱隱露出光滑平整的肚皮膚肉,引得一陣香風在這細雨小樓中暗湧。 玎玲玲……玎玲玲…… 筠兒這般香艷無匹的舞劍之法,若給其他男子看見,只怕立時便會顛狂,楊宗志也是受用得很,心中對這嬌癡的小丫頭又多了幾分疼惜,只恨不得能將她狠狠的擁在懷中,用力的搓揉,才得發洩,只是突然之間,他腦中下意識的一閃,不知為何光影閃過,換了一副場景——耳中還是那玎玲玲的鈴聲大作,只不過對面的人兒已經換了,換成了淒冷的鳳凰城中,那……那慘敗白花的主人,識破自己身份之後,妙曼的舉起右手,那潔白如玉的手腕上,也有一個鈴當,她妙手揮動,鈴聲輕輕響起,卻引得整個鳳凰城中的警鈴一齊大作,楊宗志即想跳起來,大喊:「你……你要作甚麼?你不想回去了麼?」 ===================今晚看球,所以提前更新! .com第209章定教之五 「公子,你可喜歡小婢這樣的舞劍麼?咯咯。」 耳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嬌媚笑聲,將楊宗志的思緒從遙遠的極北漠地,拉回到這暖意熏人的西蜀小樓中,他心思一陣恍惚,口中下意識應和道:「好,好的很。」 筠兒可不知方才大哥看著自己這天女下凡一般的舞劍,卻將思慮拋到了遙遙的天邊,只道大哥當真歡喜的很,便又湊近一些嬌軀,讓大哥伸手便能摸得到自己,身子舞得更是落力,細腰頻頻扭動曲折,擺出各種難度極大的造型姿勢。 楊宗志回過神來,心中對起筠兒起了些愧疚,知道這個小丫頭千方百計的討好自己,一顆小小心思裡面,只不過希望自己多些快樂,少些憂愁罷了,便定下心神,抬起右手在小塌的床邊木台上輕輕叩擊,叩擊的節奏正好與筠兒腳下的步點相迎合,筠兒得了大哥鼓勵,頓時心花怒放,咯咯的清脆笑聲伴著鈴聲不覺於耳,交相輝映。 筠兒緊緊盯著楊宗志,嬌聲道:「公子,你看小婢這樣的舞劍姿勢,與……與那天你在望月樓上所見的清平舞會中的女子們,哪個……哪個更好看一些?」 她舞得久了,說話聲中自然帶些嬌喘,聽著更是動人心魄。 楊宗志啞然失笑,心道:原來她費盡心力的安排這件事情,是要與那日清平舞會的女子一比高低。他隱約記得那日自己緊緊盯著清平舞會的幾個女子舞劍,從那之後筠兒對著自己這個假王有期,態度便有了些變化,想來是自己那「色迷迷」的模樣落在了她的眼中,不覺對自己有些不滿。 只不過她哪裡知道,自己緊術盯著那些女子看,倒是在注意她們舞劍時那儼然自成的劍陣,被這劍陣壓力所制,自然生出的反應,對那些女子們卻是沒有多注意過。 筠兒心中正是這番想法,她那日見了「王有期」的模樣,心中對他有了失望,甚至鄙夷,後來她弄清楚這不是真的王有期,而是自己心愛大哥所扮,心目中不覺又轉了念頭:既然大哥這麼喜愛看女子舞劍的,那……那自己就多多準備一些,好讓大哥以後只看自己舞劍,再也沒有心思去看……去看外面其他那些人兒的了。王有期和楊宗志只不過身份不同,相同的事情在筠兒心目中卻是生了不同的結果。 筠兒舞到這裡,兩隻翠白的小手在自己面前交互纏繞,挽出一個個華麗之極的劍花,然後雙足一蹬,整個嬌柔的身子斜斜飄起,接著在空中使了一式「倦鳥歸巢」軟倒身子徑直向楊宗志撞來。 楊宗志哈哈大笑,叩擊的右手一抬,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接了過來,橫放在自己腿上,定眼向下看去,見筠兒小臉紅彤彤的,面頰上隱隱香汗淋漓,渾身好似一個小火球,小嘴卻是緊緊翹起,揮吐著淡淡的齒香。 楊宗志點頭道:「去年,我離開洛都的時候,曾經聽了一個軍中的兄弟說起過,說洛都有一位公孫氏,舞劍甚是出名,世人形容她舞劍說是——『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獨出冠時,自高頭宜春梨園二伎坊內人洎外供奉,曉是舞者。』還有詞人為她作了歌賦,言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沒想到我的筠兒,舞起劍來,也是絲毫不差了顏色的,只不過麼……」 楊宗志說到這裡,抬起頭來,微微搖頭一笑。 筠兒易見緊張,生怕自己舞得不好,不入大哥法眼,他既見了名動天下的公孫氏,其餘之人,那可不易放在眼裡,便接口問道:「只不過什麼?」 楊宗志哧的一笑,接著道:「只不過我的筠兒舞起劍來,真真是妖異媚惑的很了,尋常人見了,只怕以為碰到仙子思凡塵,心神搖曳,霎時難以自制,便想親近於你,只希望你能湊起小手,讓我握上一握,也就心滿意足,而見了那公孫氏舞劍的人,卻是個個心升敬意,要說想要接近,只恐萬萬不敢了。」 筠兒聽了大哥這番說辭,明著是誇耀自己舞劍舞得他動心不已,不由得放下心中的擔心,湧起一股甜蜜之極的快意,只覺得渾身軟綿綿,麻酥酥,如同泡在蜜汁裡,便咯咯嬌笑著,湊起自己的小手,放在大哥的嘴角旁,嬌癡道:「大哥啊,筠兒不要作那公孫氏,筠兒這番舞劍,只給大哥一個人看,要說小仙女下凡,媚惑別人,也只媚惑大哥一人,若是大哥你喜歡,筠兒便經常讓你這般開心……這麼說起來的話,筠兒還能創出好幾種不同風格的舞劍之法,配上各式衣裙裝扮,總是能讓大哥你心滿意足的哩。」 楊宗志接過筠兒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幾親,只覺得一股幽幽的香氣,甜膩的很,順著筠兒的袖口散發了出來,筠兒今日所穿的衣裙,乃是一件小衣,尺寸長寬都比較短的,展露出袖口褲腳光滑嫩雅的肌膚,而且這小衣更加細薄,此刻兩人身子相貼,筠兒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嬌軀,整個映襯在楊宗志的大腿上。 楊宗志心中一蕩,忍不住將筠兒摟的更緊,湊下腦袋逼近筠兒的小臉,筠兒一見,登時粉頰發紅,閉上了雙眼,楊宗志看她樣子著實嬌媚可愛,不由得低聲逗弄她道:「好筠兒,你湊近些,讓大哥親親你。」 筠兒不敢睜眼,只能傻傻的嗯了一聲,便也抬起一些粉頰,將自己的嬌面向大哥湊了一湊,她閉著眼湊了一下,翹起紅紅的小嘴,發現並未能親到大哥,便又再向上湊了一湊,再翹起小嘴,還是未能親到,筠兒心中微微有些發急,不由得睜開大大的媚眼,抬眼一看,見大哥正離得遠遠的,瞇住眼睛,對著自己壞壞的笑,筠兒一時窘迫異常,忍不住嬌羞道:「大哥……壞大哥,你總是欺負筠兒。」 說完顧也不顧,抬起螓首,兩隻小手向上一摟,抱過大哥的腦袋,吟的一聲,吻了上去。 筠兒與楊宗志親吻了好幾次,也算累積了些經驗,不再是懵懵然的小女孩,毫無知曉,也知道合住大哥的大嘴,伸出嬌嫩的小香舌探進大哥的嘴中,與大哥的舌頭互相摩娑打圈,只不過堅持沒多一會,筠兒抬起的身子累了,一口氣洩了下來,被大哥的大舌頭捉住了自己的丁香,捲進口中吸吮嗜匝,激起乳懦的香津吞嚥了進去。 筠兒親的嗯嗯有聲,不時有滑膩的津液順著唇邊滴落下來,滑進細緻的脖子和胸脯裡,她滿足無比的呻吟一聲,突而含住大哥的嘴唇輕輕咬了一口,才又伸出小舌頭舔弄,心醉道:「大哥啊,筠兒真恨不得……真恨不得一口將你吃進肚子裡,一絲一毫也不吐出來,這樣……這樣大哥你與筠兒便生生世世,永遠都在一起了,無論是誰再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楊宗志聽見筠兒真情流露,不覺緩了一緩,歎道:「傻筠兒。」 筠兒伸出溫熱的小手,輕撫楊宗志的面龐,道:「筠兒是傻,筠兒真真離不開大哥一步了,若是大哥不在身邊,筠兒……筠兒便不知道該怎麼活。」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心道:古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又說閨房之歡,畫眉取樂,烹茶撫琴,最是讓人心動纏綿,卻也最消磨人的意志,楊宗志啊楊宗志,你雖算不上什麼英雄豪傑,但爹娘生死不明,你可不能作那樂不思蜀的不肖子孫,可有何面目回去見倩兒。 筠兒見大哥一時不說話,忍不住又道:「大哥,怎麼……怎麼你在江湖上,是有一個化名的麼?」 楊宗志一愣,皺眉道:「什麼?」 筠兒再道:「大哥你可莫要怪我多事,我……我聽那慧敦大師和天豐大師,他們二人口中喚你,總是喚你風九弟的,是不是你瞞著他們,不想讓他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楊宗志點一下頭,暗道:原來如此。便也不想瞞著她,道:「其實也算不上化名,筠兒你也知道,我過去十歲之前的經歷,全都忘記了的這件事情吧。」 筠兒嗯了一聲,嬌聲道:「我記得,大哥你在北郡時與我說起過一次,我還說你與我姐姐有些相似呢。」 楊宗志又道:「這次我鳳凰城兵敗之後,不知怎麼被人送回了滇南的點蒼劍派,在那裡,我偶然找回了自己過去十歲前經歷的一些事情。」 他說到這裡,將自己回到滇南之後,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說起自己叫做風漫宇,在派中排名第九,所以別人都稱他風九弟。 筠兒細細的聆聽,不覺在口中低喃道:「風漫宇……風漫宇,這個名字,咦。」 筠兒念到這裡,忽的抬起螓首,目光閃爍的對視楊宗志道:「那大哥,你……你見過我姐姐的,對不對?」 楊宗志腦中一閃,便明白過來了,原來那日何淼兒帶自己到這黃龍山的山崖後,想以自己來氣氣筠兒的事情,這小丫頭終於記起來了,便點了點頭。 筠兒的秀目變得有些悱惻,不覺歎了口氣,又低聲道:「那……那大哥,那日姐姐她……姐姐她在後山上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子,而且……而且還抱著的那個男子,真的就是大哥你了?」 筠兒說到這裡,見大哥依稀皺了下眉,以為大哥不喜,趕緊又嬌聲搶道:「大哥,筠兒不是想要怪你,或者猜忌你……原本你為了我們羅天教的事情,這般費心費力,筠兒就什麼都心滿意足的了,可是……可是……」 筠兒可是了兩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楊宗志搖頭一笑,再說道:「這件事情倒也不用瞞你,不過這件事情卻是有些原委的。」 他將何淼兒不知從何處得知筠兒喜戀自己,然後邀了自己一道來,只是為了做個樣子,氣氣筠兒的事情說了一遍,道:「事情就是這樣,你姐姐如此作為,不過是為了氣一氣你這個傻丫頭罷了。」 筠兒聽得心中婉轉難禁,低歎道:「大哥,姐姐她當真在後山上抱住了你麼,就好像……就好像我現在這般抱著你一樣麼?」 楊宗志見這小丫頭傻呆呆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道:「抱是抱了,只不過她為了 分卷閱讀135 作的像一些,不得已而為的吧。」 筠兒兀自道:「大哥,你可能不瞭解我姐姐,她自幼以來,便最最不喜歡男子,別的男子若是近了她身邊五尺,她便覺得難受的緊,渾身都不自在,更別說好像咱們現在這樣抱在一起了,那是我聽說也未曾聽說過的事情。」 筠兒一面心中微覺有些酸意,一面又覺得姐姐著實可憐,當真是柔腸百轉。 楊宗志抬起頭來,想起何淼兒那清麗的模樣,回想起初次見她,她一副蠟黃醜陋的打扮,復又想起今日在高台之下,她孤苦的望著自己,眼中傷心難斷的神態,一時心中有些恍然,不覺歎了口氣,自語道:「是這樣麼?」 筠兒見大哥仰頭望天,眉頭又深深的皺在了一起,趕緊接口道:「大哥啊,筠兒又惹你煩惱了,真真不應該。」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氣,見不知何時,屋外的小雨已經完全止住了,暴雨烏雲一過,天空頓時又見晴朗,只隱隱還有些水珠殘留在屋簷壁角,陽光一照如同水晶,顯得晶瑩剔透,順著樓角滴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筠兒嬌笑道:「大哥啊,筠兒求你一件事情。」 楊宗志本有離去之心,此刻更是不想違拗筠兒,自然益加體貼,低頭道:「好筠兒,你要我為你作什麼,只管吩咐就是了,何必說個『求』字。」 筠兒眼簾輕輕一轉,才囁嚅道:「嗯,筠兒想……筠兒想大哥陪我去個地方。」 楊宗志微微一笑,見筠兒似乎說得鄭重,站起身放下她,道了一聲:「好。」 .com第210章情仇之一 樓外陽光重現,透過不密的雲層,合著空氣中濕淋淋的水霧,照得四處光潔耀眼無比,樓下曾經無比幽靜的花園,此刻所有花圃經過水跡沖刷,看著頓時更顯生機盎然。 筠兒在窗簾邊細細的看了一會外面的天色,才歡快的跑回楊宗志身邊,踮起腳尖對他耳語道:「大哥,筠兒……筠兒要換件衣服……」 楊宗志一愣,掃了掃她一身紫色的緊致小衣,確實不好穿出去,不覺有些好笑,暗道:這小丫頭害羞了,想讓我出去,卻又不好意思。便轉回頭,裝模作樣「色瞇瞇」的上下逡巡了一番筠兒前凸後翹的身材,才哈哈大笑,轉身便要下樓而去。 只是他抬步還沒走出去,便被一隻小手捉住了自己的胳膊,楊宗志回過身來,看見筠兒低著螓首,一臉嬌羞的看著腳尖,顫聲道:「大哥……筠兒的衣衫……筠兒的衣衫都在那個小抽屜裡,你讓我穿哪件衣衫,筠兒便一切都依你哩。」 說完抬起白玉小手,指了指小塌邊的一個木雕方櫃。 楊宗志一呆,恍惚明白過來這個小丫頭在向自己撒嬌,沒好氣的笑道:「喂,筠兒,你還是小孩子麼?連穿衣服都要別人幫忙的。」 說完倒也舉步走了過去,打開那個木雕方櫃,櫃子裡層層疊疊的放置了無數套少女衣裙,紅黃藍綠各色花色款式,應有盡有。 楊宗志心中只想在自己走之強前,好好補償一番嬌癡的筠兒,如此才算走得安心一些,當真也捏住下巴站在櫃子前好好甄選了一遍,拿了好幾件香氣撲鼻的錦裙,比來比去,最後還是挑出一身潔白的素裙,胸口繡了一朵淡雅的鳳尾花,看著清新素雅而又不失氣度。 筠兒羞赫的看著大哥給自己選衣裙,目中儘是濃濃柔意,待見著大哥果然選了自己平素最心愛的那件,更是歡喜的合不攏嘴,深深覺得自己與大哥心有靈犀,才暈著臉接了過去,躲在大哥身後,背對著他,羞答答的換上了那身潔白的素裙,然後抬手向後微微一招。 兩人背身而立,楊宗志聽著身後簌簌的穿衣聲,心中不由一陣搖蕩,想不到這小丫頭膽子這麼大了。再醒悟到她伸手招呼自己,即轉過身來,筠兒纖手一展,將自己頭上嬌俏的小丫髻打散,讓大哥在身後扶著,再取出一把羅蘭錦梳,順著瀑布一般的柔髮向後一理,登時將一頭秀麗的長髮服貼的垂在了腦後,筠兒這才笑嘻嘻轉過身來,將楊宗志推出了樓外。 楊宗志在樓外的花園旁等了一會,抬眼見筠兒也笑盈盈的走了出來,手中拿了一把油紙傘,再攜了一個小小的竹籃,竹籃上蓋了一塊蔥綠色的花布,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些什麼,楊宗志接過竹籃,這才和她攜手走了出去。 筠兒不說要去哪裡,楊宗志便也不問,只看她拉著自己,出了羅天教的大門,漸漸走到山麓之中了,筠兒心願得償,今日又看到爹爹身子無恙,顯然心情極是愉快,放開楊宗志的手,嬌呼一下,一手掌著油紙傘,一手提著素潔的裙角,兀自在前面嬌笑奔跑,留下一串串銀鈴般清脆笑聲,迴盪在山壁石壘之間。 跑了一會,兩人接近山麓之巔,山頂是一個大大的天然花叢,花式品種繁雜不齊,可謂一處奇觀,此時暴雨初歇,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水汽,伴著花香覆在面上萬分清爽。 筠兒嬌媚的身子穿梭在花叢間,不時回身嫵媚的看看大哥,見大哥輕輕在身後跟隨,雖不惶急,卻也一步不拉,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己,英俊的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在笑自己還是小孩子一般天真,又彷彿在對自己說這人比花嬌的故事。 筠兒不覺更加開顏,再跑幾步,展開雙臂,抬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花香水榭,竟是從未有過的沁人心脾。筠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頭頂一群飛鳥化過,列著整齊的隊伍,心道:那些說不定也是一家子呢,它們中有爹爹,有娘親,有小姑娘,也有……也有大哥。 她想到這裡只覺心中柔情密佈,回過頭來,手指青天,對著身後遠遠的大哥揮手嬌喊道:「大哥,快看,天上好大一群飛鳥啊。」 楊宗志也抬頭向上看去,見果然有一群候鳥回歸,卻想:東盡春來,候鳥也要飛回北方去了吧。一念之下,心底卻是一酸,不由心中思念爹娘,思念倩兒更甚,恨不得即刻插上雙翅,好像候鳥一般,來去自如迅捷,才是如願。 筠兒癡癡的仰望不離不棄的候鳥家族,等到大哥慢慢走到身後,才回頭瞥了瞥他,芳心一陣沉迷,輕輕問道:「大哥,你永世都會對筠兒這麼好麼?」 楊宗志低頭看向筠兒,見她手中的油紙傘撐在頭頂,傘紙本是蘇紅,只在上面畫了兩隻翠鳥相依,彷彿此刻的她和自己,傘下的人兒卻是千嬌百媚,杏眼桃腮,這才平下心中的思念之情,衝口道:「一世都也嫌不夠。」 筠兒聽了這話,自覺得了大哥許諾,一時心中甜膩無匹,咯咯笑起來,依偎進他的胸懷,歡喜道:「倒叫大哥你不是哄我開心的,那便最好也不過了。」 楊宗志話一出口,便有些赫然,他今日見羅天教內的事情已了,就想開口告辭,不過此時筠兒興致正濃,這番掃興話要是說了出來,不知有多煞風景,不由心中湧起一絲愧欠。 筠兒沉迷了一會,抬起天鵝般的螓首,對著大哥嬌媚的一笑,又拉起他的手,轉過了花叢的盡頭,盡頭是個山坳,高危聳立,山坳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座墳塚,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彷彿正在向兩人招手。 楊宗志有些明白筠兒要帶自己去哪裡了,跟著筠兒漫步走到墳塚前,筠兒收起油紙傘,從楊宗志手中的竹籃裡取出香火供奉,畢恭畢敬的堆放在墳塚旁,展手拿出一個圓圓的蒲團,放在腳前,砰的一聲跪倒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道:「娘,筠兒來看您來了。」 楊宗志站在筠兒身後,透過筠兒的頭頂抬眼看去,那墳塚的墓碑上手書寫的正是:愛妻史氏翠翠之墓,愚夫西門松泣立! 筠兒繼續念誦道:「娘啊,今日筠兒不是一個人來的呢,筠兒……筠兒給您帶來了一個人,大哥是這世上除了爹爹,待筠兒最好的人了,筠兒與大哥自從在北郡認識之後,便一直盼著大哥到西蜀來看我,這些日子筠兒與您說了不知多少遍了吧,您……您會不會覺得有些厭煩?」 筠兒說到這裡,語氣微微帶了些哽咽,兀自又道:「如今大哥果真來看筠兒了呢,而且還救了筠兒的命,救下了我們羅天教,筠兒心中當真是無比開心啊。」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段,頓了一頓,再道:「娘啊,您臨終之前一直在說,您一生唯一不甘心的事情,就是……就是沒有看到筠兒嫁了一戶好人家,沒有親手為筠兒戴上紅蓋頭,筠兒現在就帶了大哥過來見你,他以後便是筠兒許下的夫君,您終於可以放下心了,筠兒只希望……筠兒只希望娘您在天有靈,保佑筠兒與大哥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說完筠兒拜服下去,虔誠的磕了三個頭,才轉過身來。 楊宗志見筠兒說話間,嬌俏的面上掛滿了晶瑩的淚水,卻又朝著自己露齒一笑,明亮中帶些淒婉,不覺心下柔情湧起,筠兒懇求道:「大哥……你也來拜拜我娘,好不好?」 楊宗志點了點頭,也依樣跪拜下去,跪在筠兒身邊,雙手合十,默默念想道:前幾日無意打擾了伯母,實在是失禮之至,小子……小子這次回到洛都,若是安然無恙,必當好好對待筠兒,決不願負筠兒於我的一番深情,也不敢負伯母那日對我的一番指點。想畢也俯身下去磕了三個頭。 筠兒癡迷的看著身邊的大哥,心中湧起寧靜安詳,暗覺今日諸事圓滿,天下事再也沒有比這還幸福的結局了,此刻二人跪拜於這山頂花叢之側,當真如同身處花國天堂,鳥語爭奇,花香鬥艷。 楊宗志拜過了史翠翠,便起身整理墓塚邊的雜草,這墓塚修葺的甚是雅致,外圍有大理石的雨台包裹,細小的水道鑲嵌,而且西門松和筠兒父女經常過來拜祭,所以雜草並不太多,他整理了一會,便再無可下手之處。 筠兒跪坐在蒲團之上,並不插手幫忙,而是脈脈含情的看著大哥做事,口中不時發出咯咯的脆笑聲,她自心想:就讓大哥好好為娘親作些事情,這樣一來,娘親見大哥人品如此出眾,又細心體貼,定然更加滿意。 過了一會,筠兒見大哥整理的也差不多,才盈盈的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塊方錦絲帕,踮起腳尖,為大哥拂去臉上的灰塵和汗珠,這時突然聽到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怯怯的喚道:「風……風公子。」 =================今天出差廣州,沒辦法,晚上回來才碼了一點字,見諒! .com第211章情仇之二 楊宗志與筠兒正自甜蜜相依,四目相投,都覺心意相通暗暗曲款,聽到身後這句低喚,一齊轉過身來,見兩人不遠處站著一個手足無措的嬌小姑娘,蛾眉淡掃,小臉微胖,目光躲躲閃閃的盯著楊宗志,面色卻是尷尬而又淒婉。 楊宗志看清來的人,轉身放開筠兒,迎了過去,驚奇道:「咦,小清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卓小清望著他的眼神中複雜一片,開口道:「我……我……」 話說不出口,卻是又拿眼飛瞟了幾下他身後的筠兒。 楊宗志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意會到她顧忌筠兒在場,不好說話,面上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想說什麼在這裡說就是了。」 卓小清幽怨的點一點頭,稚著嗓音問道:「風公子,你留在我們教裡的馬兒不要了麼?」 「馬兒?」 楊宗志皺著眉頭斗想了一下,恍惚明白她口中說的正是自己從點蒼山帶出來的瘦小白馬,那日自己離開西羅天教時,事發偶然倉促,所以也沒有時間精力照顧到那匹白馬,想來此刻它還是在西羅天教中。 楊宗志點點頭,笑道:「要的,要的,多謝小清姑娘,這段時日一定是你不辭辛勞,照顧著它吧,不然我可都要忘記了。」 卓小清聽到楊宗志的話,冷下小臉,搖頭道:「不是,我一點沒有照顧過它。」 楊宗志見卓小清一下子轉了顏色,不知是何原因,也不以為意,繼續道:「那馬兒是我一位同門師弟所送,我那師弟素來待我情深意重,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能夠取回的好。」 卓小清癟了癟小小的嘴巴,潔白的牙齒咬住下半嘴唇,恨聲道:「你這人……你這人待一匹馬,兀還這般眷念懷顧,怎麼待一個人,反而卻能如此絕情罔聞?人家送你一匹馬而已,你便可以念念不忘,可有人對你……有人對你……你怎麼又忘得乾乾淨淨了?」 她語氣越說越見激動,待說到最後,稚嫩的嗓音中已經有了一絲哭音。 楊宗志一愣,想起在西羅天教中這小姑娘對自己青睞有加,心道:難道她以為這段時間偷偷幫我照顧白馬,而我未曾去看過她,覺得受了冷落麼?便誠懇道:「小清姑娘,你這是說哪裡話來,前些日子我多蒙你的照顧,自是不敢遺忘的。」 卓小清搶著道:「可不是我,你走了之後,你那白馬也不是我照看的。」 楊宗志面色一窒,被搶白的說不出話來,筠兒在身後冷眼旁觀,這時才微微歎口氣,輕輕道:「是姐姐,她說的是我姐姐。」 楊宗志聽到筠兒的話,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見她神色幽幽的凝視自己,彷彿欲言又止,卓小清又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怎麼會這樣?那天夜裡,你說與小姐有一番話要說,我便帶你去找她,可後來……後來你怎麼又和……」 楊宗志明白過來,暗中歎息,心道:這事頗有淵源,只怕就算解釋,也是解釋不清楚。 卓小清紅著眼眶,看楊宗志只是垂下眼簾想 分卷閱讀136 事情,並不接話,又逼問道:「風公子,你當真不願再去見一見小姐了麼?」 楊宗志心中頗為愧疚,自覺有負於何淼兒,若是再見著實不知該說什麼好,沉吟道:「這……這個……」 卓小清看的氣恨不已,頓足道:「好,你既然這麼絕情,我……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我自看錯了你。」 說完猛一轉身,就要往回跑去。 楊宗志下意識伸手一拉,道:「小清姑娘,請等一等,我跟你去。」 他心想:自己離去之前,當是要將話都說清楚,免得以後心中掛懷,成了自己的羈絆,即便何淼兒性格倔強堅韌,大罵自己一頓,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楊宗志定下主意,不由轉回頭,對筠兒道:「好筠兒,你先回教裡去,我跟她去去便回來。」 筠兒搖了搖頭,輕輕道:「大哥,我隨你一起去。」 楊宗志一愣,心想:若是筠兒與何淼兒相會,那會是什麼狀況?筠兒一見大哥面色,又嬌柔道:「大哥,我陪你過去,然後在外面等你,姐姐……姐姐她不喜歡與我說話,我等你們說完了話,再陪你一道回來。」 楊宗志見筠兒怎麼也不肯答應獨自回去,茫然的點一點頭,兩人隨了卓小清,一路向西羅天教的莊園走去。 走了半晌,抬頭看西羅天的大門在望,筠兒道:「大哥,你去與姐姐說話,我在這裡等你,你不出來,我便一直等在這裡。」 楊宗志想起筠兒一路歡喜的拉自己出門,此刻卻是靜靜陪在自己身邊,乖巧婉約,看著端莊秀麗,如同換了個人,不由朝她微微一笑,點點頭,便和卓小清走進了大門。 二人進了大門,沿著大門旁的院牆向前走,楊宗志跟著走了一會,恍惚覺得不對,這西羅天教他也曾來過,隱約記得這條路並不是去何淼兒閨房小樓的那條,不由皺眉問道:「小清姑娘,這是哪裡?」 卓小清兀自在前面帶路,並不與他說話答腔,聽了這話,神色清冷的回顧他一眼,又輕哼一聲,繼續向前走了,再走了一會,兩人來到一處寬闊之地,不時聽到一陣馬嘶聲傳來,楊宗志抬頭搜去,見這裡原來是一個大大的馬棚,裡面倒有不少空位,在最裡面角落,有一個身著橙色衣衫的纖細背影,手中牽了一匹白馬,正用一個小木桶給那白馬餵水。 週遭馬嘶不時響起,又有馬蹄踏地的得得聲,楊宗志盯著那纖細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說不明白的味道,便捨了身邊的小清,向那背影慢慢走去。 陽光斜斜照下,日頭雖明亮,但並不火辣,照在這一人一馬的身上,投下長長的身影,遠遠看來,那背影顯得孤零零,乏人可憐的很。 楊宗志背手走近幾步,耳中隱約聽到身前那孤單的身影,低低說話道:「這水好喝麼?唔,這是我從好遠的松林山上,親手擔來的呢,你要是喜歡的話,就多喝一些吧。」 她一邊說話,一邊手上輕輕撫摸馬鬃,語氣之中溫柔之極,彷彿慈母正對自己心愛的寶貝寵膩,又彷彿體貼的妻子在百般依順自己的相公,話中便真情流落出來。 白馬低頭垂飲,突然馬棚中傳來一聲尖尖的馬嘶,白馬一時也受了驚,忽的一聲抬起頭來,仰起前蹄大叫一聲,何淼兒一個不察,被那白馬騰起前蹄一蹬,手中的小木桶嘩啦一聲翻了出去,桶中清澈的泉水汪汪的灑了一地。 何淼兒嬌軀一僵,忽而拾起地上的一根馬鞭,狠狠的一鞭抽在了白馬身上,口中嬌叱道:「你也是這般!你也是這般無情無義!我……我恨死你了!」 她此時口中的話雖說的嚴厲,但是語氣淒婉,帶著淡淡的哽噎之聲。 楊宗志在她身後皺著眉頭看著她,見她猛的發怒起來,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便想上前去拉住她。 何淼兒怒氣十足的在白馬身上抽了三鞭,嬌軀卻是一僵,又將手中的馬鞭扔出老遠,緊聲道:「哎呀……對不住,我可打疼你了沒有?」 她一邊說著自責的話,一邊又攏手上去,輕輕撫摸自己抽打的地方,語氣和動作恢復到先前溫柔的模樣。 楊宗志看得一愣,心道:淼兒性子真是反覆無常啊。伸出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 白馬方才受了何淼兒的責打,兀自還在生疼,它雖是冥頑畜生,卻也通些人性,現在再見打它之人,當然還是驚嚇害怕,何淼兒摸了一下,它便退後一步,何淼兒再近前撫摸一下,白馬更是恐懼,高高仰起自己的腦袋,嘶叫一聲,將何淼兒呀的一聲,頂得坐在了地上。 楊宗志見白馬發狂,正要出聲喝止,轉頭見何淼兒背對自己,呆呆的癱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秀髮也亂了下來,髮釵遺失在身後,她還兀自不覺,凝坐了好一會,她雙肩開始輕輕聳動,用一種絕望無比的聲音喊起來道:「你……連你也不要我了麼?難道真的好像師父和娘親她們說的那樣,天下……天下就再沒有一個好的男子了不成?」 何淼兒這番話喊得如訴如泣,越喊自己越是傷心,不覺嗚嗚的哭將起來,楊宗志在她身後看見,她此刻孤苦無依的坐在亂石地上,雙肩揉動,哭的正自傷心難過,不覺微微歎息一聲,走一步,拾起她落在身後的髮釵,從背後伸手扶住了她。 何淼兒正哭的難以自禁,突然背後伸出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的雙肩,何淼兒嬌軀一硬,心中閃過溫柔憐惜,可馬上又覺得不對,彈身而起,轉過了頭來。 她轉頭看清楚身後之人,不覺伸出小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目瞪口呆的瞪著楊宗志,秀目之中儘是難以置信的顏色。楊宗志這才看清她的秀臉,只見她雙目紅紅的腫起,兩頰和潔白的腮邊還有晶瑩的淚滴殘留,她本消瘦,讓人心中滋生憐柔之意,不過她此時釵發橫亂,看著清秀之中,卻又帶有一些野性難馴之美。 楊宗志目光柔柔的看著她,伸手拂去她頭上沾染的幾片馬草,再將她一頭秀髮微微整理了一下,將手中的髮釵盈盈的插在腦後側邊,才歎息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何淼兒呆呆的看著楊宗志給她置辦這一切,小手摀住小嘴,一動也不曾動一下,看見楊宗志目光中的柔意,她不由得下意識心升歡喜,道:他……他還是記得我的,他可還沒有忘了我。只是一瞬之下,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立場,冷下面孔,恨聲道:「你……你還來作甚麼?」 楊宗志點一點頭,知道她性格倔強,定然不會再給自己好臉色看待,輕聲緩緩道:「淼兒……我要走了。」 何淼兒今日心中幻想過幾千幾萬種場面,都是這傻瓜如何來懇求自己,苦勸自己回頭,自己都高昂著驕傲的面孔,對他絲毫也不再理會,便是小手,也不會再讓他碰到一下。 可是這瞬間她聽見這句說話,卻是心頭猛的一跳,這「我要走了」四個字,如同四把大椎打在胸口,忍不住脫口嬌聲問道:「你要去哪裡?」 神情之中易見焦急無比的顏色。 楊宗志轉頭看著那匹白馬,眼前霎時湧起了十年前定州戰場,爹爹帶領八萬大軍,與突厥頑固十萬大軍殺伐一片的場景,道:「我要回去了。」 何淼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中湧起一陣不忿,又轉頭重新冷下臉孔道:「你要走便快快走吧,根本不必來跟我知會。」 楊宗志輕笑道:「那天夜裡,我拜託小清姑娘與我一道來找你,說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可惜機緣巧合,話卻一直沒有說出口,現在我走之前,便對你說了,不知道你還願意不願意聽。」 何淼兒聽得心頭砰砰跳動,那夜……那夜他要對自己說的話麼?想起那天夜裡自己與他肌膚相親,他還大著膽子偷看自己洗澡換衣,這些羞人事情,她每日都甜蜜的回憶著,只怕一輩子也是忘記不了,口中卻是繼續冷聲道:「你要說什麼就自管去說,我聽不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卻管不著。」 楊宗志對何淼兒心中頗有愧意,因此何淼兒這般輕慢自己,也不以為忤,溫言道:「那好,我便自言自語,淼兒你願意聽也罷,不願意聽也好,都無所謂的,隨你自己了。」 白馬眼見自己真正的主人前來,它與楊宗志相依一路從點蒼山出江湖,朝夕相伴,自是有了機緣和感情,不覺歡嘶一聲,右邊的前掌不頓踏擊地面,便想湊過來,只是它又看見楊宗志身邊的人,心中不由恐懼,惴惴然不敢近前。 楊宗志沉吟片刻,又道:「那天我聽小清姑娘說起淼兒你從前的事情,說起你曾經失了過去的記憶,而正好不巧的是,我十歲之前的記憶,也全都失去了。」 「哦?」 何淼兒心中驚訝了一下,她原本心中設想的這傻瓜千般懇求自己的說話,自己再對他冷嘲熱諷一番,才覺得解氣的場面,竟然一點也沒有出現,這傻瓜開頭說出的一句話,卻是讓自己大吃一驚,沒有想到他也一樣失了記憶的。 楊宗志繼續道:「只不過……你事後由於種種機緣,又找回了自己的記憶,而我……而我直到現在,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原來他與自己也有同病相憐,何淼兒心中湧起一陣憐惜之意,明知道自己此刻決不應該答話,卻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你怎麼……你怎麼失了記憶的?」 只是聲音極低,自覺只有自己可以聽得見。 楊宗志道:「我不記得,我真的一點也不記得。這十年以來,我想盡了各種辦法,只希望能記起一些自己的出身來歷,可是都是徒勞而返,唉。」 他說到這裡,大大的歎了口氣,兩人互相側身而立,互不相看,明媚的陽光斜斜的投射在他們頭上臉上,帶起衣襟都起了一陣金黃。 楊宗志想了一會,再道:「十年之後的現在,我再回頭來想了一想,又自覺得:『我這樣千方百計的想要找回記憶,真的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麼?』也許我沒了記憶,少了不少可以追憶的往事,多年以後再回頭看來,多了許多遺憾,但是……但是也許這樣一來,我也少知道了不少的恩怨情仇,心中更少了許多煩惱也說不定。你說對不對?」 何淼兒隨著楊宗志的說話,想起自己的往事,自己被爹爹差點一掌打在腦門,經此一嚇,自己不但沒了記憶,便是說話也是不多了,可是雖然如此,那些時日自己卻是過的最是逍遙自在,因為自己沒有被這父輩緊緊的仇恨折磨著,每日裡只是癡癡想著心事,心中恬靜的很。 直到那一天,爹爹與娘親又在爭鬥,爹爹相似的一掌又幾乎打在自己的腦門上,自己從此便又開始恨意密佈,被這深深的仇怨將自己心事佔據了個滿,一直再到前幾日,自己遇到了這傻瓜,才不覺轉了心思,心中又滿滿的都是對他的……對他的……何淼兒想到這裡,不覺下意識的點一點頭。 楊宗志側望著頭頂的蒼穹,時日一過,天空慢慢起了霞光,天色開始轉紅,卻也更加顯得蕭索,他沒有看到何淼兒微微的點頭,只是徑直自己道:「我這番心事,從小便只有自己在心裡想過,就算是爹娘,倩兒,我也從未對他們任何人說起過,也許我是不想他們多擔心自己,也許……也許是一些別的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那日見了你之後,想起你與我有些相同的經歷,倒是不自覺想對你說了出來。」 何淼兒聽到自己獨享了他心中最深處的秘密,不知為何心中又湧起一股甜蜜,還有自豪,冷著的面孔逐漸轉向柔和,終是轉回頭輕輕瞥了他一眼,見他茫茫的看著側面的天空,天上的霞色紅紅的映照在他明亮的眼睛裡,那眼神的最深處,隱隱還有一泉紅紅的潭水,何淼兒不覺心中一柔,溫聲問道:「那你現在還在意這些,還難過麼?」 楊宗志也回過頭來,與她對視,微笑道:「不在意了,這件事情折磨了我十年,我自從十歲之後,跟著爹爹,哦,也就是後來養我的爹爹一起在四處行走,現在他老人家出了些事情,我一心只想的就是趕緊回去看個分明,若是他老人家能夠安然無恙,就算是……就算是拿我一輩子想不起過去的記憶來交換,我也甘願。」 何淼兒仰頭看著他,見他對自己溫柔的一笑,霞光漫住他俊逸的臉龐,帶著堅定之色,看著更是燦爛無比,不覺重重的點頭嗯了一聲,只是點頭之後,臉色又是一黯,低下頭去,輕聲道:「你今日來……是來和我道別的吧?」 楊宗志正要答應,何淼兒又搶著低聲道:「那……那死丫頭,她也要隨你一起去麼?」 楊宗志搖頭道:「淼兒,我次聽說你失憶的事情,還是去年的冬天,我在北郡遇到了筠兒,她口中說起有個姐姐,也同我一樣是個可憐人,我才知道了你的過去。」 何淼兒一愣,腦中還沒反應過來,楊宗志繼續道:「淼兒,我知道你此刻心中被你對你爹爹的仇恨佔滿,我也不能勸說你完全放下,但是一個人若每日活在這般仇恨之中,又哪裡會有一天的快活日子可過?你是如此聰慧的一位姑娘,自然能夠明白我話中的道理,哦,對了……」 他想起那日西門松在史翠翠墳前邀約自己比武,說不定就是躲在暗處,看到自己在淼兒閨房中「圖謀不軌」這才來試探一番自己,那麼西門松那天口中說的:「你好好對她。」 便是讓自己好好對待何淼兒了才對,這樣看來,西門松對自己這個大女兒倒也不是不管不顧,他直到此刻才明白那日的事情,只是心中還在猶豫要不要對淼兒說出來。 何淼兒見他說了這幾句話,便要作勢轉身而去,隱隱有著訣別的意 分卷閱讀137 味,芳心深處卻是一悲,一伸手捉住了他衣衫的一角,卻又訥訥的,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勸說他留下來。 正在這時,兩人聽見身後的馬棚外一個女子聲音響起來道:「你有什麼話,要說便說,作甚麼要讓我到這裡來?」 接著另一個女子咯咯的笑了起來,溫婉道:「師姐,你都年紀一大把了,為何性子還是這般火爆的呢?怪不得……怪不得當年師兄他……咯咯。」 何淼兒一聽見後面這個聲音,溫柔中帶些慈祥的笑意,臉色卻是一白,忍不住驚恐的看了眼楊宗志,暗道:糟了,師父……師父怎麼來了,她要是看見我與這傻瓜站在這裡,定會以為我與他私下相會,便會對他不利。 她想到這裡,趕緊猛的一拉楊宗志,兩人躲到了馬棚的一個陰暗角落裡,眼睛緊張的盯住外面,見果然不過一會,兩個中年的女子一前一後,走進了這馬棚之中。 ==================今天多碼些字,補了昨天少的1000字。請大家投票支持。 .com第212章情仇之三 楊宗志蒙頭蒙腦的被何淼兒拉進了馬棚深處,這裡有一塊稍稍寬大的木板橫住,恰是可以遮住二人的身形,只是這木板雖還寬大,但是若是遮住一個人來,好似何淼兒一般的纖細身材,定是綽綽有餘,但是兩人躲在後面,便有些相形見絀。 何淼兒轉頭看了一眼,見他躲在自己身邊,微微的顯露出衣衫的一角和一條手臂,外面的陽光還能照在他一側的身上,不由得心中更是焦急,想也不想,又趕緊一伸手將他拉的近了一些,緊緊的貼在了自己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貼住了一起,一時都無人說話,馬棚內只能聽到不時傳來的馬鳴,一經響起來,便又止住,何淼兒聽著身後耳側脖頸邊熾熱的呼吸聲,一時心頭曖昧之極,想起了那夜,這傻瓜也是如同此刻一般,從身後制住了自己,假意威脅師父的事情,自己靠在在溫暖舒適的懷裡,渾身酸軟無力,也是好像現在一樣心頭迷醉,甜蜜不已。 何淼兒暈紅著臉,忍不住轉頭飛瞟了他一眼,見他眼睛也是呆呆的看著自己,兩人四目相對,近在咫尺間,何淼兒甚至能從他明亮的眸子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倒影裡是一個杏眼紅腮的明媚小姑娘,含情帶俏的癡看情郎,艷煞旁人,何淼兒心頭突突的跳動:那……那是我麼? 楊宗志也少見何淼兒這般艷麗的模樣,他一貫覺得淼兒雖是個清麗佳人,但是神情冷淡,若即若離,此刻一見竟是大相逕庭,自覺當真好看之極,不由朝她微微一笑,才轉過頭去,透過木板上的微微縫隙,偷看外面。 不一會,外面走進來兩個中千年的女子,一個青衣披風覆面,另一個礬布黑衫,正是容嬤嬤和聶雲蘿師姐妹,容嬤嬤一走進這裡,便眼神戒備的查看了一番四周,見這裡只是一處尋常的馬棚,裡面栓了幾十匹駿馬,待見到不遠處有一匹自由放生的白馬,那白馬瘦弱,皮色也不太好,不覺皺了皺眉,道:「你有什麼話要與我說,怎麼還不說出來?」 聶雲蘿歎了口氣,走近了幾步,輕笑道:「容師姐,你怎麼總是如此防備著我呢?」 容嬤嬤伸手一阻,冷聲道:「慢來,你自幼學了師尊的《毒經》我雖然並不怕你,卻也不想這麼麻煩,大費周章。」 楊宗志看容嬤嬤說話間,總是與聶雲蘿保持了三尺以上的距離,顯然心中對她也甚是忌憚。正想到這裡,突然覺得身邊一陣香氣湧起,餘光轉眼看見淼兒也湊身在自己臉旁,看了過來。 眼前的木板細縫甚是狹窄,若是要兩人同時湊過去向外看,這二人必須得臉貼著臉,此刻楊宗志與何淼兒身子緊緊貼在一起,臉也貼在一起向外查看,不由得心中猛的一蕩,淼兒看起來身材高挑纖細,頗為骨感,楊宗志卻覺得懷中嬌軀火熱,肌膚柔膩富含彈性,彷彿肉肉的與外表看起來極是相反。 何淼兒感到楊宗志轉過頭來,對著自己噴出一口火熱的氣息,那氣息噴在自己脖頸裡,弄得自己渾身癢癢的,嬌軀忍不住就是一抖,也轉身看過來,對著楊宗志似笑非笑的瞥了一個嬌滴滴的媚眼,眼神卻是促黠起來,彷彿在嬌嗔:「壞傢伙,你轉的什麼壞心思?」 楊宗志神色一警,暗道:自己過去隨著爹爹行走軍中,過的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現下受多了煙兒和筠兒等各色美人兒的誘惑,竟是……心神搖曳,心智鬆懈,難以抵擋了起來。一念之下,他趕緊眼觀鼻,鼻觀心,默默自省。 容嬤嬤聽了聶雲蘿似有感念的一番說話,卻毫不在意,逕自又道:「哼,你不要告訴我,你假庇在這西羅天教裡面,難道不是要暗暗潛伏下來,時刻準備著對我不利的?」 聶雲蘿又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自己頭上的青布披風,道:「說來容師姐你也許並不相信,我初時並不知道容師姐你到了東羅天教了,我是無意間看到了這西羅天教的何夫人與她女兒淼兒姑娘,兩人境遇十分可憐,與我這傷心人,也有著很多相似之處,一時感同身受,才在這裡住了下來,還收了那淼兒為自己的弟子。」 聶雲蘿說話間,往往發出咯咯嬌笑,讓人聽著恍若少女,此刻這句話說出來,竟然隱含一些傷心酸楚之意,與過去神態全然不同。 淼兒在馬棚內聽見師父真情流露,想到師父多年來對自己的培養和關懷,一時也紅了眼眶,可是……可是師父曾經緊緊告誡過自己,不可與任何男子太過接近,更不許自己將芳心都依托在任何一個男子的身上,這些話,師父對自己說了不知多少遍,在自己心內恍惚成了魔咒。 但眼看著自己身邊現在與自己肌膚相親的這人兒,是那麼溫柔體貼,自己也感到十九年來從未有過的悸動和甜蜜快樂,她只覺得自己心中一時矛盾的很,難以言表。 容嬤嬤看見聶雲蘿大反常態,一時也是怔住了,內心柔了一下,只是她想起先前比武場上聶雲蘿暗暗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才又緊緊追問道:「聶雲蘿,你今日對我說的話……可是……可是真的麼?」 聶雲蘿又歎了口氣,幽幽道:「容師姐,師尊傳給我的《毒經》裡式,便是雲蘿秘香,所以才給我改了名字叫作聶雲蘿,這些往事你都是知道的吧?」 容嬤嬤嗯了一聲,道:「不錯,是這樣。」 聶雲蘿又道:「那《毒經》裡面清清楚楚的記載道,雲蘿秘香,產自天竺,精粉磨成,無色無味,少量可以麻醉,輔助藥物針石,多量的話,中者輕則頭暈目眩,昏睡三天三夜,重則人事不醒,需溫水沸煮紫荊花,和藥餵下,往復三次,才可救治。」 容嬤嬤並未修習《毒經》因此聽得似懂非懂,茫然的點一下頭,道:「那又怎樣?」 聶雲蘿繼續道:「師尊曾經與我私下說過,說這雲蘿秘香雖精緻霸道,但是也不是全無破綻的,他老人家說……他老人家說師兄練了『龍欲神功』,便可怡然不懼。」 容嬤嬤哦了一聲,皺著眉頭想了片刻,急道:「那……那莫非你……」 聶雲蘿點一點頭,道:「不錯,前幾日,我與那小子比武,他偷偷制住了淼兒威脅於我,放走了我們教中辛苦捉來的江湖人士,我一時惱恨,便施出了雲蘿秘香,想要暗暗迷倒他,可是他聞到了我放出的秘香,竟然一點事情也沒有,好像沒事人一般……容師姐,你說他不是練了師兄的『龍欲神功』,還能是什麼?」 容嬤嬤沉吟了一會,猶豫道:「單憑這件事情,也不能就證明他一定是師兄的後人,說不定他是機緣巧合,又或者他體質特殊,根本不怕尋常的秘香迷藥呢?」 何淼兒在裡面聽得清楚分明,知道師父口中所說的那小子,便是自己嬌軀後緊緊貼著的壞傢伙,一時心思迷惘:按照師父所說,這壞傢伙便可能是她師兄的弟子了麼?那自己是師父的弟子,我們之間豈不是又多了一層關係,也算是過去未曾碰面的師兄妹了麼? 何淼兒心中哎呀一聲,又羞赫道:我……我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啊,他和我是不是師兄妹,又有得什麼關係?反正他……反正他心中是屬意那死丫頭的,對我這本就不多見的所謂師妹,根本看不上眼。 何淼兒方才激動活絡的心思,又緩緩低沉了下來,想了一想,更加覺得不服氣,便扭轉自己的腰肢,在那壞傢伙的懷裡,輕輕摩動,彷彿賭氣一般。 楊宗志平氣半晌,好不容易將自己心底的旖旎驅趕出去,暗中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淼兒此時卻是無巧不巧的在自己懷裡扭動,那柔膩的嬌軀與自己胸前,身下火熱摩擦,隱隱帶起一陣刺激之感,此時聶容二人環伺在外,兩人躲在這幽靜黑暗的馬棚內緊緊纏綿,不敢發出聲響,都覺得緊張無比,卻又心悸停不下來。 楊宗志感到自己身下已經騰的立起,隱隱又聽見在前面的淼兒瑤鼻中發出若有若無的細吟,咬一咬牙,正待扶住她的腰肢,停止她這惹火的舉動。 突然面前的淼兒猛地轉過頭來,正視自己,那淚眼汪汪的杏眼中瀰漫了蕩人的秋水,如同一潭深深的湖水,湖水的中心,卻又起了幸福而甜蜜的漣漪,楊宗志微微一愣,面逢此情此景,竟然說不出話,作不出任何動作。 下一時刻,淼兒眼波中的湖水猛的盪開,張開秀麗的薄薄雙唇,輕輕吻了過來,兩人嘴唇忽的接到了一起,唇齒輕輕互相觸碰,暗自起了激人的電流,淼兒渾身輕顫,壓抑多時的心緒彷彿這時才找到了突破口,盡數發洩了出來,深深的吻了進去。 楊宗志睜大了雙眼,看著近在眼簾的淼兒秀目緊閉,汪汪的湖水已不可見,甜膩的嘴唇卻是嗜住了自己,她只是個懷春的爛漫少女,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親密接觸,自幼便緊縮心懷,此刻驟一張開,竟是止不住,薄薄的嘴唇合著潔白的玉齒,又舔又咬,動作卻是生澀之極。 此時情景當真是怪異之極,聶雲蘿和容嬤嬤站在馬棚外悲傷不已,而馬棚內卻有一對少年男女,緊緊依偎在一起,甜蜜的激吻,但又生怕外面聽到一絲一毫的響動,心頭惴惴彷彿烈馬奔騰。 容嬤嬤與聶雲蘿說了一會話,不覺看見天色更晚了一些,日頭逐漸開始西斜,掛在西羅天教莊園那高高的圍牆之上,烈日也慢慢變成一個火球,暖暖的,紅光拂面。 容嬤嬤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心中迷亂的很,既想那小子就是聶雲蘿口中所說的身份,又覺得萬分的不甘心,一時竟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她垂頭看了一下雜亂的馬草覆蓋的地面,卻是一驚,啞口喝道:「什麼人?」 .com第213章情仇之四 何淼兒正親密無比的與楊宗志吻作一處,薄薄的唇皮含住他大大的嘴,輕舔慢嗜,一時心中迷醉不已,暗道:原來……原來與自己心儀的男子接吻,便是這麼開心甜蜜的事情了麼?我只是和他靠在一起,面龐肌膚相接,就覺得真真幸福無比,無論是誰拿了什麼事物來跟我換,我也是不答應,那為何師父總是這麼害怕我與男子接觸呢? 何淼兒越吻越是激動,更是緊緊的不想鬆開,沒料到外面陡然傳來一聲大喝:「什麼人?」 何淼兒與楊宗志心頭都是砰砰一跳,暗道:莫不是發現我們了?兩人驟然分開,雙目對視,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羞澀和震驚之態。何淼兒更是擔心不已,暗自急急磋想,一會無奈出去之後,怎生與師父解釋一番,讓她好放過了這壞傢伙,千萬不可傷了他一絲一毫才是。 聶雲蘿心頭也是紛亂,既覺得師姐說得有幾分道理,又覺得暗暗不甘心,這時聽到師姐的大喝,也是面色一愣,轉頭向容師姐看去,見她目光緊緊的盯住了地面,日頭西射,地面有一道長長的影子,從馬棚外一直延伸了進來。 果然不一下,那身影便動了起來,從馬棚外轉出一個白衣素裙的嬌媚少女,一手提了個翠花竹籃,正是等在外面的筠兒,筠兒一邊走進來,看見容嬤嬤與聶雲蘿站在一起,都是面容吃驚的看著自己,不覺羞赫的笑道:「嬤嬤也在這裡啊,你們別介意,我是進來找我大哥的,並不是有意……有意偷聽你們說話。」 容嬤嬤聽得眉頭皺起,脫口笑道:「怎麼……那小子也在這裡的?」 聶雲蘿卻是眼神一轉,笑瞇瞇的走近筠兒,道:「哦?你現在才來找你大哥?不覺得太晚了些麼?」 筠兒一聽,心中大急花容失色,下意識再靠近聶雲蘿些,嬌聲搶問道:「怎麼了?怎麼太晚了?」 聶雲蘿咯咯嬌笑起來,抬起手理了理自己頭上的披風,道:「怎麼不晚?你再晚來一點,只怕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呢。咯咯。」 筠兒聽得更是心中惶恐,她猛地心頭狂跳,暗道:難道……難道大哥他自己一個人走了不成?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筠兒心中一時無了主意,對這聶雲蘿的說話半信半疑,便想抬頭去看容嬤嬤,看她怎麼說,只是她剛剛抬頭,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抬手扶了扶螓首,嬌軀一軟,倒了下去。 楊宗志透過木板的細縫看見聶雲蘿又笑得花枝亂顫,心中便隱隱覺得不對,只是他還來不及發聲阻止,便看到天真的筠兒被那聶雲蘿迷暈了過去,不由得心中大急,就想跳身出去,可是他還沒有作勢,又被旁邊一隻小手捉住,轉頭一看,何淼兒正定定的看著自己,小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大手,對自己拚命搖頭 分卷閱讀138 。 楊宗志一呆,何淼兒又湊身過來,到他耳邊低語道:「只是秘香,不妨事的。」 話一說完,心底卻是一酸,暗道:你這壞傢伙,一邊佔著我的便宜,一邊又對那……那死丫頭,這般的好。全然沒有想到過方纔那銷魂的一吻,都是自己主動挑逗,對方可半點也不敢動作回應一下的。 楊宗志點一點頭,暗自定下心神,心想:不錯,我怎麼大異平常,慌亂魯莽起來了,現在更應該先謀定,再後動。他心底下意識覺得自己過去對不起淼兒,現在這般和她親密接觸,作下了夫妻戀人之間才有的羞秘事,更是覺得大大的不應該,因此便想趕緊跳脫這曖昧的環境中。 容嬤嬤也沒想到聶雲蘿霎時便制住了筠兒,眼見公主倒在地上,她護犢心切,搶幾步分開了聶雲蘿和地上的筠兒,怒喝問道:「你……你要作甚麼?」 聶雲蘿任由容嬤嬤搶到了她們之間,咯咯嬌笑道:「師姐,你這麼緊張作甚麼?」 容嬤嬤面色一正,道:「十年前,師兄……師兄他捨我而去,我渾渾噩噩的不知歲月,到處尋找於他,在甘涼道上感染了風寒,又乏人照顧,眼見性命不保,這個時候,正是西門教主見到了我,還救下了我,他聽說了我的一番遭遇,更是心疼於我,將我帶回了西蜀教中,讓我安置養傷,所以西門教主對我實是有著天大的恩情,況且,筠兒自幼對我就很好,她親娘死的早,自己感傷身世,有時候因事及人,對我也好像對待母親一般的愛護,所以……所以我才將似玉功盡數都交授給了她,我與筠兒之間雖是主僕,感情卻實在不亞於師徒母女,我決不許你傷她一絲一毫。」 容嬤嬤一口氣將自己的身世來歷講了一遍,語氣說到最後,已經轉為嚴厲,口氣更是不容半分轉圜,聶雲蘿歎了口氣,道:「我與這小姑娘之間無冤無仇,好好的我傷她作甚麼?只不過……只不過師姐,你當真不想搞清楚那小子的家世來歷了麼?」 容嬤嬤將筠兒護在身後,搶問道:「我們要搞清楚那小子的出身來歷,自去問他就可以了,與筠兒又有得什麼關係?」 聶雲蘿幽幽的道:「師姐啊,你以為我不想這樣的麼?只不過……只不過上次我與那小子交了一回手,那小子不光奸猾狡詐,而且武功也是精妙的緊,想來已經得了師兄和那……和那神玉山賤婦的全部真傳,他既不怕我的雲蘿秘香,我出口逼問於他,他卻插科打諢,全部巧妙避開了過去,我現在拿他是半點主意也沒有的。」 聶雲蘿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再手指筠兒道:「現在這小丫頭落在我們手中,那事情便不一樣了,容師姐你也知道,習了那『龍欲神功』的人,全都喜愛美貌女子,我先前看那小子與這丫頭好作一起,正是火熱,想來對她甚是看重,到時候我們就用這小丫頭的性命要脅於他,他沒了辦法,才能實話實說。」 楊宗志在馬棚內聽得怔怔發呆,暗道:我果然是習了那龍欲神功的麼?這樣想起來,筠兒,婉兒,煙兒,賽鳳,淼兒,甚至那洛素允,這些女子個個是美貌如花,自己機緣巧合碰見她們,全都沾染上了些關係,看來聶雲蘿這話說的倒是有些道理了。 容嬤嬤聽了聶雲蘿的勸說,心頭也有些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這樣作,但是心頭壓抑十多年的問號,急切想要揭開,聶雲蘿盯著容嬤嬤的臉色,又鼓勸道:「師姐你放心,到時候我們從那小子那裡,知道了師兄的下落,便放了這小丫頭就是,決不傷她一根寒毛,豈不是好?」 容嬤嬤下定了決心,點一點頭,道:「好,但是你先將解藥給我,到時候我們逼得那小子吐露實情後,便由我親自給筠兒服下,再給她……再給她賠罪。」 聶雲蘿聽得咯咯嬌笑,揚眉道:「我只不過給她下了一點秘香,她睡下幾個時辰,便自會醒來的,哪裡需要什麼解藥?」 容嬤嬤將信將疑的盯住聶雲蘿的臉色,這聶雲蘿越是笑態可掬,她越是心底沒有把握,待見到聶雲蘿緩緩沉下了臉,才是暗自歎一口氣,輕輕嗯了一聲,道:「那好,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小子,盡快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免得夜長夢多,一旦那小子偷偷跑了,只怕更是尋之不易。」 聶雲蘿也點一點頭,正要起身與容嬤嬤一道離去,忽然馬棚外又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來道:「不必了。」 何淼兒與楊宗志見這二人即將離去,心頭都是一鬆,楊宗志正待偷偷跟了上去,好見機行事,不論如何,先救下筠兒再說,況且自己對於自己的家世來歷,渾然說不清楚,到時候說給聶容二人來聽,只怕也是夾纏不已。 何淼兒與楊宗志打一個眼色,也要跟著出去,只是乍又聽到這個聲音,何淼兒心頭不由暗暗叫苦,心道:怎麼……怎麼今日娘也到這小小的馬棚裡來了? 聶雲蘿聽見這清冷的說話,面色也是一愣,兀自道:「何教主?」 何若儀緩緩轉出馬棚外的屋角,走到了聶容二人的面前,眼睛稍稍低垂的看了一下地上乖乖躺著的筠兒,聶雲蘿施禮道:「何教主。」 何若儀揮手阻止了一下,道:「罷了,我們既然比武定教輸給了他們,這西羅天教的稱號便再也不復存在了,全都要歸他們統管,教主的叫法以後自也不必了。」 聶雲蘿嗯了一聲,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正自沉吟間,何若儀又說話道:「你們是想找那個姓風的小子罷,方纔你們在這裡說的話,我也全都聽了個分明。」 聶容二人面色都是一怔,聶雲蘿自想那小子便是曹師兄的後人,必是叫作曹飛的,而容嬤嬤卻是一直當他作楊宗志,自己在北郡的時候多次見過他,也知道他是當朝大將楊居正的養子,而且奉了皇命出外領兵,當不會錯。 何若儀卻不管她們二人眼色如何,又轉過身來,朝著馬棚內的深處招手道:「淼兒,你們還不出來麼?」 聶容二人更是吃驚,不想到何若儀一出場,句句說話每個動作都是匪夷所思,待見到她喊過了話,那馬棚深處的陰暗角落裡便轉出了一對少年男女,男子高大挺拔俊逸出塵,女子纖細高挑,卻是面紅耳赤,羞答答的彷彿著了火烤,兩人一般年紀,倒是金男童女相得益彰,正是楊宗志與何淼兒二人。 淼兒含羞待怯的走了出來,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見人,只嬌滴滴的顫聲喚道:「娘……」 何若儀皺著眉頭看了一下他二人,再見自己女兒那害羞怯懦,偏偏還不時偷偷飛眼過去瞧他那表情,如何能夠不明白,她多年來也是過來之人,想當年雖然與西門松之間是家族定婚,但是在這年代這樣的事情也是稀鬆平常,況且西門松英雄氣概,足智多謀,正是人間少見的大丈夫,何若儀婚後便將一副心思都轉到了丈夫身上,指望聯合羅天教與霸天門這川蜀兩大勢力,自己輔助丈夫,可以創出一番驚天動地的豐功偉業來,直到西門松遇到史翠翠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美夢才被徹底打碎了。 何若儀心底深深的一悲,歎聲道:「淼兒,為娘的早就見你這幾日不對勁,平常時候,你要麼是在自己的小樓裡寫寫字畫,要麼是跟著你師父學學本事,可你這幾日來,竟然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這馬棚裡面餵馬,將平日裡最愛作的事情都丟在了一邊放下不理,我還心中奇怪的很,沒想到……沒想到,原來你跑來與這小子私會來了。」 何淼兒見娘親這麼一說,心頭大急,慌忙搖手道:「不是的娘,不是這樣的,我跟他……我跟他……」 她口吃的說了幾遍,又手指楊宗志,卻是越發緊張,更兼害怕惶恐,更是說不清楚。 楊宗志深深知道這何若儀與聶雲蘿都緊緊的戒備淼兒與任何男子有了私情,現在被何若儀等人當場發現,只恐對淼兒不利,便抬頭抱拳一揖,淡淡道:「何……何夫人,這事原怪不了淼兒,我今日冒昧前來,只是來與她作別,並無其他含義。」 何若儀與聶雲蘿都嗔怪的瞥了楊宗志一眼,見他口中呼喚淼兒小名,喚的親密,自想他二人的關係定然不是普普通通這麼簡單,何若儀哼了一聲,道:「你們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今日見小清這丫頭偷偷跑出去,便覺得奇怪,後來我等在這裡,見到果然不出一會,這小子便跟了進來,然後淼兒你對這小子是又哭又鬧,豈是這麼簡單的?」 楊宗志與何淼兒心中同是一驚,沒料到何若儀早就等在這裡了,那麼他二人之間的說話動作,顯然都落在了何若儀的眼裡,何淼兒更是臉頰燒紅,暗想:自己……自己在馬棚裡與那壞冤家作的羞人事,不知道娘親是看到了沒有?若是這些都被娘親發覺了,那自己當真是要找個地洞,深深的鑽了進去,再也沒臉出來見人了。她一想到這裡,渾身止不住的開始輕顫,螓首更是垂的低低的不敢見人。 楊宗志口中雖說的大義凜然,但是無奈何淼兒這副羞答答的表情,別說是何若儀,便是聶雲蘿與容嬤嬤見了,同樣也是心升旖念,心中對他的說法都暗自不相信。 .com第214章情仇之五 聶雲蘿與容嬤嬤方才在這馬棚內商量定議了半晌,決定要假裝拿住筠兒,好威脅楊宗志,詐他說出自己的身世來歷,此刻見這奸猾的小子偷偷躲在這馬棚深處,將二人的對話都偷聽了個遍,聶容兩人不由得互相對看一眼,面面相覷,眼神都是一閃,均想:這奸猾小子知道了底細,只怕更不易上鉤。 何若儀過去為了謀劃比武定教之事,暗中籌措了多年之久,她甚至為了自己心中的怨恨,連身邊最最親近,相依為命的女兒也有所忽略,因此對這本就不多見的楊宗志更是不曾在意過,此時她一朝功敗垂成,卻突然感到心情神經都為之一鬆,彷彿身上多年來的沉沉擔子也撂下了,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失常,這才注意起自己女兒的怪異行徑來。 現下見到女兒與這小子一起從那昏暗的馬棚深處走出來,雖說他們可能是為了躲避聶雲蘿和容嬤嬤,才行這權宜之計,但是他們孤男寡女,棲身於這幽幽斗室之中,這要傳揚出去,對自己女兒清白的名聲可大大不好。 何若儀略帶怒意的瞪了瞪淼兒,又轉頭看著那渾然沒事人一般的臭小子,鼻中怒哼一聲,此刻才是仔細端詳起楊宗志來,見他一身青衣長衫,負身而立,卻也顯得落落大方,而且這小子長得倒是端的一副好皮囊,前幾日那彭懷玉投靠西羅天而來,何若儀一見之下,就覺得彭懷玉是當今天下少有的青年俊彥,此時再與楊宗志一比較,竟無疑有著雲泥之別。 但見他面龐英偉,刀削刻畫,身高挺拔,長身立起如同青松,更兀顯幾分堅毅之色,何若儀下意識滿意的一點頭,這才又轉頭看向淼兒,這傻丫頭……唉,這傻丫頭也到了花信妙齡年紀,自己如同她這般大小的時候,何嘗不是一樣對著幻夢中的少年英雄,有著無限的憧憬。 自己女兒見到身邊這般英姿天颯爽的俊俏郎君,情不自禁青睞於他,這本也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何若儀一朝功敗垂成之後,心底對於淼兒的要求,不免有了些轉變,不再是嚴厲禁止她垂青天下任何男子了。 何淼兒惴惴不安的低垂著螓首,心想:娘親既然什麼都已知曉,只怕霎時便會暴怒起來,而且娘親見了……見了這壞傢伙還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只怕更是沒了好辭色。何淼兒心中想的淒然,暗暗嗔罵道:「壞冤家……」 卻是銀牙一咬,騰的一聲就跪倒在了亂石馬草地上,悲慼道:「娘啊,這事原是女兒不好,女兒……女兒……女兒承認這幾日來,之所以這麼反常,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心裡默默……默默念想著他,可他卻……可他卻……」 何淼兒說了幾句,自覺得心神酸楚無比,說不下去,幾滴晶瑩的淚水順著香腮,滾落到撐在地上的手背上,又猛的咬牙,才繼續道:「可是他對女兒卻渾然沒有放在心上,女兒心知自己錯了,違背了娘和師父多年來對女兒的教誨,受到這些折磨,那也是自作自受……娘啊,你就放過了他,讓他走吧,今日一別,再見無期,女兒也自當謹遵娘親的訓斥,再也不會……再也不會對天下任何男子有著奢望了。」 何淼兒好不容易才斷斷續續將這番話說完,只是話一說出口,自己卻好像渾身被抽走了力氣般虛脫,她知道自己一旦作出這番保證,從此與那壞冤家之間便是天涯陌路,再無瓜葛了,一想至此,她只感到淚水霎時又湮沒了雙眼,便是連再看他一眼的力道和勇氣,也不復存在了。 大家都未曾想到何淼兒說出了這麼一番絕情之語,場上一時寂靜無比,彷彿連一根針倒在地上,也是轟轟雷鳴。 聶雲蘿凝視著淼兒說話時那傷心欲絕的淒楚模樣,驀然想起自己多年之前,如何不是與她一般心碎,她轉過臉去,不忍再看,只在心頭恨恨的想道:哼,上次見面兩人還是要死要活的針鋒相對,不過幾日功夫,這小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哄的淼兒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的,甚至甘願為他斷了一生的幸福,他……他不是習了龍欲神功,還能是什麼?師兄啊師兄,你自己這般風流也就算了,教出的後人也是…… 楊宗志轉頭看向淼兒,見她低垂著螓首,緊緊的哭泣,不由暗自歎了口氣,他雖對淼兒認識不深,覺得她性子古怪,反覆無常,卻不涉及情事,現下這清麗的少女口中一時說的深情無限,一時又說的無比決絕,隱含傷心辭 分卷閱讀139 世之意,他漸漸也是知道,淼兒這番說話乃是權益之計,話中隱隱只是想讓何若儀放過了自己罷了,心中不由得感動充盈。 何若儀靜默半晌,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輕問道:「那……那淼兒,你此刻心中還喜歡於他麼?」 何淼兒被問的一愣,下意識便想脫口道:「喜歡,喜歡,我的真好喜歡他的。」 可是她明白過來娘親問這番話的意思,只得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咬牙大聲道:「不喜歡,不喜歡,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了,我甚至……我甚至恨他入骨。」 她每說一句話,便掉下數顆淚水,說到最後恨之入骨,更是眼淚連成了串。 何若儀又歎了口氣,搖頭道:「唉……傻淼兒,你若是當真心中還喜歡著他的,為娘便也為你作主,娘這輩子爭不過史翠翠,難道我的女兒也爭不過她的女兒麼?可惜……可惜你……」 何若儀說完,語氣之中彌帶惋惜之意。 何淼兒卻是猛地怔住,心頭胡亂的打起轉來,一時想:不對,娘這麼說肯定是哄騙於我的,她這般一問,我要是忍不住說了實話,只怕便會對那壞傢伙不利。可是心頭總是禁不住又想:那……那娘這番話萬一要是說的真心實意,她……她若真的有心想撮合我們,我如果還這麼反對,豈不是……豈不是…… 何淼兒一時只感到自己左搖右擺矛盾異常,心底傳來兩個聲音兀自爭論不休,每個聲音都說的有理有據,自己完全沒了主意,不知該聽信哪邊。她茫然的怯怯抬起頭來,露出劉海下梨花帶雨的秀麗臉龐,傻傻的瞪著娘親,眼神卻是顫巍巍怯弱無比,而又隱隱有一絲希冀在絞纏。 何若儀一看女兒臉色,心中覺得好生可笑又可氣,可笑的是她這番模樣,就算是個瞎子也能看出個分明來,可氣的又是自己的女兒這般不爭氣,對著這小子情根深種,難以自拔,不由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再道:「怎麼?你不信娘親說的話了麼?」 何淼兒急忙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娘,只是……只是你……」 她實在不知該相信哪邊,這話說的著實沒有底氣,說了一半,又忍不住微微轉回頭去飛瞥楊宗志,不敢看實,只用餘光中恍惚看見那壞傢伙正呆呆的凝視自己,眼角微微皺起,嘴角抿住,帶著一絲苦笑。 何淼兒見到他的苦笑,心頭呀啊一聲,立時明白過來了,面潮的暗道:我方才……我方才心智大失,方寸大亂,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而且……而且這壞傢伙還在身邊仔細的聽著,這下他……這下他不知會有多得意,更是要從心底裡看不起我了吧。 何若儀笑著接口道:「只是娘親我有時候會說話不算,明著問你的意思,暗地裡卻會去找這小子算帳,甚至偷偷把他綁了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誰讓這小子生了一副睜眼瞎,我這寶貝女兒這般青睞於他,他竟是無動於衷的,哼,難道我何若儀也是這般好欺負的麼?」 何淼兒被娘親口中的話說的俏臉赤紅,偏偏她訥訥的張了幾下嘴,卻一句反駁話也說不出來,不但說不出來,甚至心底裡有些暗暗的驚喜,暗道:難道……難道娘親當真是想要撮合我們的呢?方才娘親也說了,她不服氣死丫頭她娘搶走了那個……那個爹爹,便也想在自己身上爭一口氣,這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啊。 何若儀見自己女兒只是低著頭,面紅扭捏,卻又不發反駁,才滿意的將眼神轉到呆呆的楊宗志身上,叱哼一聲,道:「喂,姓風的小子,方才淼兒的話你都聽清楚了麼?」 楊宗志恍過神來,悵然答道:「聽清楚了。」 何若儀又高聲問道:「淼兒她口中雖說的嚴厲,但是話中隱隱的全是為你著想,甚至為了你這小子,寧願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一生的希望,也是在所不惜,她對你可謂是全心全意,捨了自我,這些你也都明白麼?」 楊宗志轉頭看了淼兒一眼,見她緊緊垂著頭,螓首簡直要抵到了自己高高的胸脯之上,足見害羞怯懦的很,不由想起自己與她相識以來,兩人最初互相機詐,口不對心,直到後來小樓之中互有了一些好感,再到比武定教自己負疚於她,一直到方才馬棚之內交心相談,棚內躲藏時纏綿的一吻,仔仔細細,分分毫毫,如同皮影戲化過心田,不由點頭道:「明白了。」 何若儀點一下頭,看著楊宗志緊緊望著淼兒,再看他們一立一跪,確實相稱相配,如同璧人,再問道:「那好,我問你,若讓你捨了這小丫頭,與我家淼兒結成夫妻,你也是願意的了?」 何淼兒方才聽到娘親大聲的將自己的心事都一一公佈出來,不由得窘迫交加,暗想:娘啊,你怎麼……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樣女兒一輩子,哪裡還能抬的起頭來啊?只是她又聽到那壞冤家答道說明白了,心中又是一股潺潺的蜜意泉水流過,飲在心中,只覺得心情舒暢之極,便是這頭頂天空昏昏的落日暖陽,此時也是帶著些溫馨快慰之意。 最後聽到娘親說要他與自己結為夫妻,「啊……」 何淼兒在心底嬌喚一聲,差點幸福的眩暈過去,便想偷眼去瞧那壞冤家,看看他究竟如何作答,只是她鼓了幾番勇氣,終於還是不敢,只得繼續低著頭,兩隻小耳朵倒是高高的豎起來,這馬棚內此時一分一毫的聲響都不會放過,便是蟾蟲飛草的聲音,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何若儀問過了話,場上所有人一時都將目光緊緊的投向楊宗志,各人心底自有想法,只見他默默垂立於末日夕陽之下,眼簾低收,面色沉冷如水,紅紅的餘日印照在他臉上,一半陰一半陽,一邊紅熱如火,一半猶勝冰封。 場上一時都無人說話,甚至只能聽見大家低低的呼吸之聲,不過一會,這些呼吸之聲漸漸更勁,有大有小,大家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默默躺在地上的白衣素裙少女,不知何時也偷偷睜開眼簾來,悄悄掩住口鼻的一雙小手,緊張的鬆了開去,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緊緊的皺成一團。 楊宗志垂眼半晌,終是幽幽的吐了一口氣,才緩緩道:「作不到。」 ====================這段難寫,寫了三遍,推倒了三遍,最後寫出來的這個本,與原來最初的草稿完全不同。 辛苦,要票! .com第215章情仇之六 「作不到……」 四周空曠一片,落山前的餘日盡力的發散出最後的一絲光芒,垂射在這輕微侷促的小小馬棚之中,楊宗志口中的三個字雖說的清淡低聲,但是聽在各人耳中,無疑好似雷鳴迴響不止。 聶雲蘿一直憐惜無比的凝視淼兒,自己這清麗的徒兒與自己相依多年,雖然自己口中不斷提醒勸告她,不可對天下任何一個男子有著旖旎之念,可是現在看來,一切又都是徒勞的,因為淼兒漸漸也到了懵懂憧憬的年歲,情懷一旦打開,更是止也止不住的。 聶雲蘿現下倒也不想再訓斥淼兒,只看淼兒與那臭小子站在一塊,確實渾然天成,搭配的很,她心中竟隱隱又開始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至少能與自己傾心相愛的人兒每日耳鬢廝磨,總也好過自己形影孤單,煢煢孑立的才是。 因此聶雲蘿此刻對於楊宗志如何看待淼兒,更是緊張關心,心下甚至暫時放過了想要追問他出身來歷的念頭,只見他一時回答「聽清楚了」一時又回答「明白了」聶雲蘿滿意的點點頭,暗自覺得這小子倒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至少他面對淼兒對他至死不渝的深情,卻也看的清楚透徹。 直到楊宗志最後一句說了出來,聶雲蘿大驚轉怒,搶幾步衝到了楊宗志的面前,與他四目緊緊相對,怒叱道:「你說什麼?臭小子,這次不算,你再說一遍。」 她暗自思忖:自己的秘香對要他毫不起作用,而自己與他動武,上次也暗地裡吃了虧,當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是這臭小子如此不識抬舉,對著淼兒似海一般的深情竟然無動於衷,真真是可惡之極。 楊宗志與聶雲蘿對視幾眼,然後轉過頭,對著何若儀拜禮道:「何夫人,淼兒對我照拂頗多,又多次暗地裡幫助於我,我心裡自是感激不盡的,而且她方才又這般護佑於我,人非草木,我總是也會記在心底。但是……但是筠兒她對我情深意重,自從我與她在北郡相識以來,這半年多我負她實在是,因此夫人讓我捨了筠兒,迎娶……迎娶淼兒,這事情著實萬難從命,這是其一。況且我馬上就要趕回洛都,爹娘現在生死不明,我身為不肖子孫,此刻在外談婚論嫁,更是不合時宜,所以……所以還請何夫人多多海涵,收回成命吧。」 楊宗志方才心中好一陣猶豫,他自覺虧欠淼兒甚多,適才又見淼兒捨棄幸福擋在自己面前,更是心中感動的緊,因此若要當面這般回絕她娘,確實更會傷了淼兒的心,但是事屬無奈,若是自己說些違心的話,或者口中胡亂敷衍過去,只怕以後更難面對,因此他盡量將自己的情況分說清楚,語氣也極是誠懇,只望將這場傷害降低到更小一點。 楊宗志話一說完,馬棚內又是一陣鴉鵲無聲,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他,對他口中所說之話興不起辯駁來,只有何淼兒,依然垂頭跪立,頭也不敢抬,凝望著眼前紛亂的馬草,竟是看的癡了。 聶雲蘿兀自還有些不甘心,望著身邊的楊宗志,依稀看到當年的師兄,也好像這小子一般,大義凜然的一番道理,卻是無情的拒絕了自己,害得自己傷心失意了這麼多年,依然無法忘懷,她緊了緊眼眸,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馬棚外又一個聲音豪邁鼓掌道:「說得好。」 眾人都是一呆,想不到這小小的馬棚陋室之內,今日竟然這般熱鬧,何若儀哼哼冷笑一聲,揚聲喚道:「西門松,你終於還是出來了麼?」 大家轉頭看去,果然見馬棚的屋角邊,不知何時立了一個男子,那男子瘦長,面相清嚏A額下一排黑鬚在這金日夕陽下,反射出淡淡的餘光,正是羅天教教主西門松。 西門松走出屋角,依稀瞥了一下地上乖乖躺著的筠兒,又轉而深看一眼跪著的淼兒,眼神中掠過一絲憐惜之色,何若儀又哼叱道:「你以為我方纔那麼大聲的說話,真的是說給這小子聽的麼?我卻是說給你這個作爹爹的人聽的。」 她伸手一指楊宗志,道:「這小子方纔若是想也不想,點頭就答應了我,哼,那他這輩子也休想我會將淼兒下嫁給了他,我這一生最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有了新人,就拋棄舊人的薄倖男子。幸好這小子倒也有些擔待,還算知道長情不忘過往,那麼西門松,你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淼兒的心事,小女兒是你的親骨肉,大女兒也是你的親骨肉,哼哼,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作爹爹的如何來處置妥當。」 何淼兒方才聽到楊宗志攏聲拒絕了自己,心情一下從萬丈雲端墜入到無限深淵的冰窟之中,她呆呆的跪立在馬草堆上,一時只覺得自己的性命還不如這些混亂的馬草,這些馬草雖賤,倒也有人打理收拾,而孤零零的自己,生平次愛上一個男子,卻是如此乏人可憐。 她耳中聽著楊宗志沉沉的解釋分說,越聽越覺得距離自己遙遠,一顆縹緲的芳心,又冥冥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個馬棚之中,在那馬棚裡面,自己次偷偷吻了這個心儀的男子,雖然時間很短,馬棚外有人環伺,但是那砰砰的心跳悸動,現在回想起來還讓自己如癡如醉。 再聽到爹爹現身之後,娘親的這番解釋,才明白方才為何娘親說話,說得那麼大聲,將自己的羞人心事,都大告天下。只是何淼兒越聽又越是心驚,一時心中矛盾的緊,既想剛才那壞冤家想也不想的就一口答應自己的親事,又害怕他當真的應承了下來,尋思:你若是答應了我,便代表你心中真的有我,我自是開心快樂,非你不嫁,但是……但是你若真的點了頭,那娘親說到作到,定是不會讓我再與你見上一面的了,那我可又如何是好? 何淼兒跪在地上,只感覺腿也漸漸麻了,眼角的淚水已經不知何時慢慢風乾,心情卻是忽起忽落,既想這樣,又想那般,實在分不清到底怎麼樣才是自己想要的結局。 西門松卻是恍然明白過來,何若儀這麼一番說話表現,原來早就打算好了,要將這燙手的山芋盡數丟給自己,所以才百般的逼迫淼兒承認自己心底的想法,只是就算你不作這些,你就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麼? 西門松暗自歎了口氣,眼神橫掃一番楊宗志,見他微微皺眉看著淼兒,才渭然道:「何若儀,你也不用逼我,明日正午,我在羅天教內設下酒宴,煩請各位都來參與,到時我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完猶自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對楊宗志喝道:「小子,還不扶了筠兒,與我一道回去麼?」 楊宗志被他喚醒,來一點頭,應道:「是。」 走到筠兒躺著的地方,見筠兒兀自閉著雙眼沉睡不醒,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簾上,濃密無比,模樣看著乖巧,與那日自己所求的泥娃娃神似的很。 楊宗志手上一用勁,半抱起筠兒,再朝何若儀等人垂頭施了個禮,才朝這西羅天教的莊子外走去。 走了一會,楊宗志見前面領頭的西門松越走越快,漸漸離自己更遠,他此時內力被寒氣所封,雲龍九轉的輕功無法施展,自是跟的吃力,不一會,西門松的身影隱入山麓石角之間,再也無法看見,楊宗志竟是微微氣喘。 楊宗志一扶手 分卷閱讀140 ,將筠兒橫抱在胸前,讓她香氣無比的小腦袋斜靠在自己的肩頭,心想:這樣她也能躺的更加舒服一點。正要邁步向前跟去,突然,懷中的筠兒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了雙眼,楊宗志笑道:「筠兒,你醒了?」 筠兒細細凝視懷抱著自己的大哥,突然雙手一伸,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香嫩的螓首盡數倚進他的下巴,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字也不問。 楊宗志感到懷中的筠兒身子微微顫抖,柔弱的香肩似乎也在輕輕聳動,不覺皺眉問道:「筠兒,你怎麼了?」 筠兒聽了大哥的問話,忽的一用力,將大哥摟的更緊,顫聲激動喚道:「大哥……筠兒好愛你,真真愛到骨子裡了,便是大哥你現時要了筠兒的性命,筠兒也心甘情願全部給你。」 筠兒這話雖說得纏綿,配上她嬌滴滴的天籟嗓音,更是讓人心升柔意,兩人走了一會,天色已漸漸昏暗,斜掛的夕陽已落下了山頭,只在天邊的印霞上,才能看到一些紅亮之色。 楊宗志柔聲道:「好好的,作甚麼說這些要生要死的話……嗯,筠兒你現在年紀也不大,到時候等你再大一些,咱們便一起努力,生出一窩小筠兒,小宗志出來,每天看著他們嘻笑打鬧,咱們在一邊給他們當家作主,日子過的也說不盡的開心快意,豈不是更好些麼?」 筠兒被大哥逗得羞不可抑,偏又忍不住咯咯的嬌笑了起來,撒嬌道:「大哥……壞大哥,你總是正經不過一會,便又說些羞人話,欺負筠兒。」 筠兒一邊說話,一邊在楊宗志懷裡肆意扭轉,將香噴噴的嬌軀盡數貼緊大哥的身子,只顯得曲線玲瓏,易生嬌癡,口中的話語也多了媚氣,彷彿能滴出水來。 楊宗志肅目道:「怎麼是羞人話來,這話對我們來說,那是再正經也不過的了,難道筠兒你自己就不想的麼?」 筠兒咯的一笑,答道:「筠兒想,筠兒好想的,只是……只是大哥你再這麼說,筠兒便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偏讓大哥你立時要了筠兒的身子,好讓筠兒給你……給你生些小宗志出來。」 楊宗志見這小丫頭已經羞得完全躲進自己的臂彎,口中卻是不依不饒,合著自己打趣,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筠兒嬌笑一陣,慢慢沉寂下來,忽然幽幽的道:「大哥……筠兒到了此時才知道大哥的心意,筠兒覺得自己好幸福。」 楊宗志夷的一聲,道:「你這小丫頭莫不是一直等著我說小筠兒,小宗志的事情,才算安心下來?不然大哥如何對你,你怎會不知?」 筠兒搖了搖頭,沉吟了半晌,才抬頭對視楊宗志,嬌聲道:「大哥,筠兒給你說了,你……你可不許笑話我。」 楊宗志低頭見筠兒暈紅著小臉,宜嗔宜喜的面色看著讓人愛煞,不由點一點頭,筠兒才閉上秀目,緩緩夢囈道:「大哥,筠兒一直……筠兒一直都好怕。」 楊宗志微微一愣,接口道:「你怕什麼?」 筠兒又道:「自從筠兒認識大哥以來,筠兒的心裡面就只能裝下大哥一個人了,每日裡筠兒茶不思,飯不想,希望能夠見到大哥的面,又……又希望大哥總是能陪在自己身邊,只要能呆在大哥身邊,大哥就算每天罵筠兒,打筠兒,筠兒也是心甘情願……」 筠兒說到這裡,緩緩睜開自己星眸一般的秀目,目中射出火熱的深情柔意,將這即將黑寂的夜路,也照得通亮一片,再道:「而大哥你是這麼優秀的人兒,江湖上那些豪傑英雄們談論起你來,都要齊聲稱讚於你,甚至朝堂上那些高官大員們,說起楊家的少將軍,也要豎個大拇指出來,天下更不知有多少好像筠兒一般的,或者比筠兒還要美麗出眾的女子,對你又是崇拜,又是愛慕……筠兒真的好怕,有那麼一天,大哥你厭煩筠兒了,覺得筠兒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每天只知道傻傻的纏著你,什麼也幫不到你,你便會……你便會不要筠兒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道:自己過去總是混跡於行伍莽夫之間,漸漸的心緒也受到他們的影響,對著筠兒這般小女兒家心思,那是體會的少了,她心中一直緊緊的害怕,因此才會那般刻意的討好自己,生怕她稍微有個閃失,便在自己這裡失了寵。便道:「好筠兒,大哥遠沒有你口中所說的這麼好的,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再說了,筠兒你這般待我,就算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那也會被你所感動,融化掉精鐵心鎖,因此……因此筠兒你以後這樣的說話,那是再也不用提起的了,大哥只要但有命在,有生之日便不會負了筠兒。」 筠兒聽了大哥的誓言,眼中柔光閃動,汩汩的滴出淚水來,點頭歡笑道:「嗯,大哥是天下最有信義的七尺豪邁男兒,只要是大哥所說的話,筠兒便萬分相信。」 ====================剛剛看到一些讀者的留言,再次強調一遍,本書不會太監,而且後面的情節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我前幾天在策劃新書,受到一些影響,這些我想大家也可以瞭解,說實話,在翠微居的心態怎麼說呢,網站對我很好,但是我志不在此,這是無奈的初衷。 不過為了報答翠微居,這本書我將在此完本,時間上不會拖的很久,因為後面的情節,我已經全部列出大綱了,按照上面的碼字就可以了,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至於新書,大家有興趣就去點點,收藏一下,就算給我個面子,沒興趣,也不能勉強,畢竟是各人的事情,這也是緣分,強求不得。 .com第216章陰葵之一 楊宗志抬頭飲了一口酒,啊的一聲輕喚,口中仍然嘖嘖作響,這是一壺七十多年的古竹酒,古語說:古竹藏酒,五年一期,每過一期,酒水褪半! 意思就是說,用西蜀北邊盛產的雲川古竹來藏青酒,當地人講每過五年便是一個輪迴,因為竹子當中不易藏酒,不像酒罈放入酒窖內,可以用泥土拍實,壇頂用宣紙密封的住,而竹子兩頭削去,取中間一截來盛放青酒,然後埋入泥土之中,過了五年取出來,便最多只會剩下一半的量度。 那麼再過五年一期,更是只會剩下一半的一半,雜質和余水就會在古竹中揮發出去,留下的全是精華凝液,這樣若是七十年的一壺古竹酒,當是已經經過了十四期的窖藏揮發,便是這麼小小的一壺,也要當初幾十擔,甚至上百擔的精釀形成,所以甚為寶貴。 但是楊宗志剛剛飲了好幾杯,眼見這面前的一壺已經下去了一半,筠兒仍是在一旁嬌笑著看著大哥飲的暢快,每當他飲下一杯,她便緊緊的抬起小手,在旁邊為他添上新酒。 西門松坐在首座上,無比心疼的看著自己僅有的這一壺古竹佳釀,被這小子如同牛飲生水一般的喝下一半,偏偏自己還發作不得,只因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高興快意的很,煞是有趣的看著這小子飲酒,還一邊添酒一邊朝他深情俏生生的眨眼。 西門松將手捏住放在嘴邊,題嗯哼的咳嗽一聲,才轉頭看了一遍酒桌,何若儀,容嬤嬤和聶雲蘿圍坐在一旁,淼兒卻是未到,不知是何原因。 楊宗志痛飲一陣,心中舒適的彷彿要大喊,多年之前,自己曾經隨了爹爹一同到這西蜀來察探,當時曾經在地方上的農戶家有幸喝到了一杯,便是這一杯就讓自己念念不忘,但是農戶家藏有限,再也索求不到,沒想到今日卻是大飽口福。 古竹酒後勁十足,再要多喝,只怕立時便會醉了,楊宗志依依不捨的放下酒杯,突然朝對面的容嬤嬤道:「嬤嬤,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於你。」 容嬤嬤斜睨著他,冷淡道:「你要問什麼?」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昨日嬤嬤和聶前輩在馬棚當中,所說的話,不巧好正被我聽到了,我想請教的是,那曹雄到底是個什麼人?」 容嬤嬤臉色微微一紅,而又轉白,切齒道:「你這小子,還要裝傻充愣的麼?曹雄是個什麼人,你難道不比我更加清楚?」 楊宗志搖頭道:「說來嬤嬤也許不信,我在十歲之前的記憶,已經全都失去了,可是你們口中總說我與曹雄有些關係,但是我實在是回想不起來,所以今天才來冒昧求教,希望嬤嬤能給我提供些線索。」 「失憶了?」 容嬤嬤狐疑的瞪了楊宗志一眼,滿是不信的顏色,筠兒在一旁看到,趕緊接口道:「是真的呢,大哥失憶的事情,我在北郡時,便已清楚知曉了,嬤嬤,大哥可沒有騙你。」 容嬤嬤聽了筠兒的解釋,倒是又多信了幾分,聶雲蘿咯咯笑起來,道:「失憶不失憶,那是最好分辨,失憶之人,腦後玉枕穴下面,會有淤積阻塞,便會微微鼓起一個包來,好小子,你敢不敢讓我摸上一摸?」 楊宗志心道:自己失憶,那是多年的憾事,自也不是胡亂推諉,怕得什麼?便點了點頭。聶雲蘿隔著酒桌,走了出來,娉娉的走到他身後,伸出手來在他腦後摸了幾下,猛地勃然怒道:「胡說八道,你自己也來摸摸,看看你玉枕穴下面平平的,哪有什麼淤塞,分明什麼都沒有,還說你不是裝傻充愣?」 楊宗志一愣,忍不住也伸出手在自己腦後摸了一摸,確實是沒有摸到什麼小包,但是他對於這些穴位醫道的原理,根本所知有限,自是訥訥的辯解不出來。 楊宗志奇怪道:「那便怪了,我分明記不起來十歲之前的所有事情,聶前輩你又說我沒有失憶,這事當真解釋不通,我也不明白這個道理。」 容嬤嬤聽了聶雲蘿的話,本也色變發怒,但是她看著楊宗志的模樣,卻絲毫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而是一臉疑惑不解的神態,倒是若有所思的又緩緩坐了下來。 聶雲蘿再道:「毒經有云,人體失憶,乃是外力侵襲或者內心困擾,此二事都要透過腦後玉枕穴經脈相通,若不通,便會導致失憶。這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容嬤嬤思慮良久,忽然抬頭道:「不對,師妹。」 她情急之下,多年不曾喊出口過的師妹,卻是一下子叫了出來,聶雲蘿一愣,面上湧起一陣複雜之色,卻是低低嗯了一聲。 容嬤嬤卻還沒察覺出來,又繼續道:「師兄……師兄他有一門功夫,是從西域的羅蘭心經上偷學出來的……」 「羅蘭心經?」 這個名字倒是甚為熟悉,楊宗志軒眉一昂,微一沉吟,便記憶起來這是齊天派的洪嵌離與北斗旗丁晚成爭鬥的那部心經,可惜已經於三年之前落入江水之中了。 聶雲蘿忽的驚奇,鼓掌道:「不錯,借身大法!」 她說到這裡臉色一黯,低聲道:「但是師兄他……他若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肯定是不用採用這個辦法的,因為使用此功夫的,最後無不經脈逆行,七竅流血而死。」 容嬤嬤點一下頭,猛然與聶雲蘿對視一眼,毫無徵兆的二人同時搶出,搶到了楊宗志的身邊,然後一人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楊宗志的雙臂,楊宗志大驚,啞聲道:「你們作甚……」 話還沒說完,只感到兩股內力從自己的雙臂分別湧了進來,經由自己的雙手,一齊湧到了自己的胸口。 筠兒也是大驚,放下手中握著的酒壺,嬌聲喊道:「嬤嬤……嬤嬤你作什麼,你們……你們放開大哥。」 說完便要伸手過去將大哥拉過來,西門松在一旁伸手一拉,便將筠兒拉了開去,才輕輕搖頭道:「莫要驚擾她們,她們正在行功。」 筠兒聽了爹爹的話,才稍稍放下心神,轉回頭來呆呆的問道:「她們……她們行功作甚麼?」 西門松搖了搖頭,緩緩道:「爹爹也不知道,不過……不過看來她們應該沒有什麼惡意。」 楊宗志一身功力為秀鳳的附骨寒氣所制,本就無法運勁抵抗,現在聶容二人的內力湧到了胸口,他一時只感到以自己的胸口為戰場,這三股內力互相爭鬥了起來,初時聶容的內力威力甚大,逼迫得那股寒氣緩緩後退,只是到了一個時限,那股寒氣卻更是後勁十足,不但慢慢搶下了主動,甚至還將聶容二人的內力逼出了體外。 容嬤嬤和聶雲蘿一齊啊的一聲,又砰的鬆開了手,然後急劇的彎腰喘息,容嬤嬤喘了幾口,抬頭道:「小子,你體內那是什麼內力,怎麼……怎麼如此奇怪的?」 楊宗志苦笑一聲,接口道:「前幾日,我們一道去追查熊百平身後之人的下落,那天晚上我去追那個鳳舞池的人,被她……被她在體內注入了一股寒氣,壓制住了自己的功力,我也是萬分無奈。」 聶雲蘿緊聲問道:「是不是附骨寒氣?」 楊宗志點頭嗯了一聲,聶雲蘿咯咯的嬌笑,揚眉道:「若是你當真被師兄使了借身大法,那……那這鳳舞池的小妖精便用錯了手段,只因我們陰葵一門,偏偏多的是對付她們鳳舞池的法子,咯咯咯咯。」 ====================講幾句心裡話,大家認為我在發牢騷也可以! 自從我到翠微居開了VIP之後,前後左右這麼好幾個月,到現在為止,只拿到了最前面兩個月的VIP稿費,每次分別是100元,合在一起是200元整! 是的,這就是我在翠微居的所有收入,有銀行賬戶進出資金為證。但是這麼幾百個日日夜夜,我沒完沒了的熬夜,抽了不知道幾百包煙,身體越來越垮。 我有繁忙的工作,有家庭,家裡還有半歲大的寶寶。她出生的時候,我開的這本書,那麼我後來一直堅持在更新,可以說沒有 分卷閱讀141 任何的收入,我到底在圖什麼呢?就像我在我的自白裡面所說的,我只有最後一個心願了,那就是寫好這本書的追求,就好像夢魘一樣的纏著我。 但是家裡不會是沒有怨言的,每天最早2點多鐘睡覺,我老婆形容我的眼圈,永遠是黑色的。這本古文言文風格的書,每一章,甚至每一句話,每個詞,都要仔細審核,大家看一章只需要3-5分鐘時間,但是我要花費不知多少個小時。 我現在開新書,寫的是都市,情節和結構都很簡單,語言也很隨便,我今天可以寫出1萬3千多字,但是寫群芳譜,我真的寫不出來,一天狀態最好的時候,滿算1萬字。 很長一段留言,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書友抱怨過,大家怪我,說我,我都是默默接受。我自己也是看書的,我知道書友們的感受,雖然我自己追看的幾本書,已經很久都沒法看過了。 .com第217章陰葵之二 聶雲蘿眼見自己說完之後,楊宗志面露喜色,盯著自己看,卻是突然想起淼兒的事情來,心中不由得惱恨無比,又咯咯笑道:「怎麼?你想知道如何對付這附骨寒氣麼?我……我呀偏不告訴你。」 筠兒在一旁也是聽得心中暗暗竊喜,只因她一直對大哥受傷之時,多有負疚,認為大哥若不是為了自己教中出事,便不會遭了這番磨難,而且大哥從未因為這件事情,口中怪過自己一句話半個字,甚至還緊緊的維護於她,只說是他自己的原因造成,這樣筠兒心中更是難過,現下聽了聶雲蘿的話,便是將一雙希冀的眼光轉到了嬤嬤身上,小心思當中暗暗盤算,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俏皮的笑意。 楊宗志不想示弱於人,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道:「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一身功夫,或者沒有一身功夫,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區別,我也不算是江湖人物,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只是聶前輩,你口中所說的陰葵一門,到底是指得什麼門派?」 聶雲蘿暗暗氣罵道:「好骨氣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撐住多久。」 便捋了捋自己腮邊的披風,沉身又慢慢坐了下來,她沉思片刻,目中隱隱癡纏,或許是內心多股情感兀自掙扎,又或許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而鬱鬱不得解,過了好一會,才低低歎了口氣,道:「罷了,便告訴你也是無妨。」 她轉頭瞥了容師姐一眼,見師姐的目光呆呆的看著那小子,略顯蒼老的臉龐更是風雲變幻,時而喜歡時而憂愁,再歎了口氣,才道:「好小子,你應該是知道鳳舞池這個門派的吧?」 楊宗志輕輕凝視她一眼,不必自覺嗯了一聲答應,筠兒見大哥現下並無半分不適,才又放下心來,湊過來溫柔的坐在了他身邊,桌下偷偷伸出自己的小手,緩緩握住了大哥的大手,卻是看也不看聶雲蘿一下,目光緊緊的纏住了大哥。 聶雲蘿道:「天下人大多都聽聞知道,鳳舞池創派的祖師爺,乃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南茗公主』,這南茗公主之所以有些名號,只是因為她身為尊貴女兒家,卻性好習武比鬥,經常偷偷跑出宮外,混跡於市井勾欄當中,邀人前來比武爭勝,漸漸的,在北方武林中倒也創下了一番聲名。」 聶雲蘿說到這裡,緊緊的歎了口氣,目視楊宗志道:「初時大家不知道這南茗公主的身份,只道她是個新出道的嫩雛兒,江湖中有些血性漢子,被她纏的煩了,便想使出霹靂手段,重重的給她一個警戒教訓……那一年,長白山爆發大動亂,這些本想過去投奔的漢子們尋了個手段,將這南茗公主擒了下來,正要開刀問罪,就在這個時候,橫地裡殺出一個蒙面男子,赤手空拳,將這些漢子們盡數打傷制服,才救下了她,並帶著她隱姓埋名在附近的農戶家養傷。」 聶雲蘿口中所說的事情甚為隱秘,即便是西門松這種對江湖秘聞見多識廣的人物,也是不得而知,皺著眉頭聽她說話,楊宗志和西門筠兒這對少年男女更是聞所未聞,筠兒握住大哥的手略略緊了一緊,又將目光投向了聶雲蘿,倒是多了幾分興趣出來。 聶雲蘿看了容嬤嬤一眼,再道:「這個蒙面的男子,便是我們陰葵門開山的祖師爺了,他本姓王,單字一個妥,原是前朝近衛軍裡面一個掛職副督統,那日南茗公主偷偷逃出了宮,前朝太子得知以後,便派了他領得令牌,一路追了出來,終於在去長白山的官道旁追到了她,又一路在後面緊緊跟蹤,這才找了個機會將這好惹事的公主,帶了回來。師姐,你說是不是這樣?」 容嬤嬤呆呆的聽著聶雲蘿說話,心思卻是飛揚,到了十年前那個生死分離的時刻,她又靜靜的凝視了楊宗志一眼,也點頭道:「不錯,祖師爺救下了南茗公主,便帶著她在長白山附近的鄉村農戶家養傷,又耗費內力為她打通淤塞的經脈,這南茗公主……這南茗公主本生的是一副天仙下凡般的姿色,再加上從未見識過這等田園詩意的風光,不由得暗自喜歡上了寧靜祥和的生活,每日裡陪著農家下地耕田,摸魚捉扇,快活逍遙,祖師爺見她天真浪漫,又美麗動人,不覺……不覺對她暗暗生了情愫,自是不想違拗她半分,因此南茗公主身子雖是一日好過一日,但是這歸期……卻是一拖再拖,一直過了九個月零三天之後,才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聶雲蘿嗯的一聲,理了理自己鬢邊的披風,沉吟道:「祖師爺留下話說,九個月零三天之後,他陪南茗公主去附近的鎮上打酒,無意間聽到了北方亂匪勢成,已經攻入了大都的事情,南茗公主一聽,頓時便暈了過去,祖師爺心中也是急切的很,便再也顧不了,當夜便租了馬匹蓬車,連夜向大都方向趕去。」 容嬤嬤繼續道:「待到他們馬不停歇趕到大都之後,才發現城頭已經變換大旗,前朝的天下……前朝的天下已經敗了。唉!」 西門松聽得分明,不由得也是暗暗歎了口氣,話說天下之勢,瞬息則萬變,他也算是多年與朝廷分兵對壘的人,雖然他本意不是想要造反,而是為時勢所逼迫,卻也清楚的知道這其中的凶險難以測度,只要稍有閃失,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他轉頭寵膩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乖巧的小女兒,又忍不住捎帶了一眼不遠處的何若儀,一時雄心當中也不禁軟了一下,暗自思忖:只要當真能作到家眷滿堂,其樂融融,便也罷了。 楊宗志靜靜的聆聽,不由得因事及人,念起自己家中爹娘生死不明,自己此時如何不是與那南茗公主一般,急急的想要趕回家中,那南茗公主回到了家,發現家已不存,親人兄弟姐妹盡皆死的死,流散的流散,而自己回家之後,卻又不知是一番怎麼樣的光景?楊宗志皺了皺眉頭,心中隱約感到有些惆悵,又抬起酒杯,緩緩飲了一口,再喝這七十多年的古竹老酒,竟也漸漸如飲白水,喝不出什麼味道來了。 容嬤嬤沉吟了一會,又繼續道:「那南茗公主雖是個妙齡少女,卻是個性格剛烈之人,她見了江山易主,風雲變幻,便在現時洛都之中,偷偷隱匿了下來,暗中聯絡前朝殘餘的勢力,想要密謀復辟江山,祖師爺在身邊見她日漸消瘦,為了此事耗盡了心力,更是多多心疼於她,只是默默守護著她,為其所驅使差遣……但是南朝的太宗皇帝,本是個英雄人物,他得了江山之後並不窮奢極欲,而是勵精圖治,事必躬親,天下在他手中倒也漸漸太平安寧下來了,南茗公主暗中舉了幾次事,都是落敗而歸,鬱鬱不得志,心灰意懶之下,便遠遁到極南的神玉山上,悄悄隱藏下來,創下了這此時天下聞名的鳳舞池了。」 眾人一起哦的一聲,心中不由得升起悱惻,暗道:原來鳳舞池還有這等艱辛來歷,大家只觀現今鳳舞池在江湖當中地位尊崇,門下弟子皆是世人仰慕的菁英,代代相傳,沒料到卻是也有她們自己的心酸往事。 聶雲蘿輕輕拍擊桌子,突然咬牙恨聲道:「只是可憐了我們那祖師爺,他本是天下少有的英俊男子,又為了這南茗公主耗盡一生的精力,甚至於捨了自己的尊嚴,更將自己所知所曉盡數相授,到頭來卻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而終,因此他老人家在臨終之前,要自己的弟子對著銘牌發下誓言,我陰葵門的男弟子,代代都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讓她們鳳舞池中的人物,臣服於我們面前,再帶過去給他老人家見上一見,他便心滿意足的了。」 筠兒心軟,聽了這陰葵門王祖師爺的生平事跡,不由的微微潮濕了鳳目,她自心想:原來是個多情的癡纏男兒,倒也……倒也真是可憐的緊了。她想到這裡,下意識緊了緊自己在桌下握住大哥的手,將自己的嬌軀緩緩依偎在那剛強的手臂上,又甜蜜的道:我可……我可比那王老爺子幸運的多了,大哥對我這麼的好,而且昨日大哥許了千金之諾,一輩子要對自己……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呢。 她玲瓏妙目瞥了瞥身邊的爹爹,看見他對著自己這般纏著大哥,擺出見也不曾見到的模樣,不由得暗中膽子更是大了些,將大哥的手臂懷抱於自己胸前,緊緊倚住,用自己的兩個突兀的嬌俏嫩肉合住了大哥的手臂,再道:若是……若是大哥也好像那南茗公主一般,不為那王老爺子的萬千癡情所感動,不要了自己,那我……那我可活不下去一天,可是我又不捨得……不捨得讓人去為難大哥的後人,讓他心中不好過,這可……這可是難辦的緊了。 楊宗志感到筠兒環抱住了自己,嬌嫩的酥胸在自己手臂上輕輕摩擦,心下更是一柔,暗道:好筠兒,好傻丫頭!再問道:「那這麼說起來的話,這曹雄便是當代陰葵門的男子傳人了,對吧,到底他與我怎麼扯上關係的呢?」 聶雲蘿靜靜掃視他一眼,見筠兒斜靠在身上,二人親密無間,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徒兒,現在不知該如何傷心難過,心中隱隱有些惱怒,道:「師兄他天生便是個武癡,從小木木訥訥的,與我和容師姐一道長大,我們三人青梅竹馬,都是師父收養的孤兒。但是師兄早年為人過於木訥,師父眼見他這般不善言辭,到時候如何去讓鳳舞池的美妙女子們臣服於他的面前,便心中有些惱急,後來師父有一次翻出祖師爺的遺物,從那個前朝宮中頒發的銘牌當中,找到了一冊武功秘笈,名叫龍欲神功,便盡數傳給了師兄,沒有料到的是……師兄自從習了這龍欲神功之後,竟然……竟然性情大變,變得……變得……」 聶雲蘿說到這裡,臉色竟然微微紅了紅,一時說不下去。 筠兒天真浪漫,不諳世事,鳳目中微微一閃,頗感興趣的嬌聲問道:「變得怎麼樣?」 容嬤嬤咳嗽一下,才尷尬的接過來話,道:「師兄他練了這龍欲神功後,竟然變得……變得十分的好色無厭,而且他挑逗清純女子們的手段更是高超,好多當時武林中名節一時的俠女,卻也遭了他的手段,不可自拔。」 容嬤嬤說到這裡,微微嗔怒的掃了楊宗志一眼,才將目光柔和的看著筠兒,溫言道:「公主,你也是練了似玉功的,雖然你志不在習武,未曾花費太多的心思和精力修練,但是你自己可能沒有發現,你一顰一笑之間,自有一番說不出來的魅力,常人一時看見,便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少有心性堅定的男子,才能做到視而不見的,而我們修習這套『似玉功』法,便是從龍欲神功裡面脫出的一個旁支。」 筠兒暗自點一點頭,想起那些江湖少俠,高門子弟們,見了自己一面後,便偷偷托付長輩親人,尋親訪友,來到自己這羅天教中百般求親,將這羅天教門前的鐵門檻,也都深深的踏進了土裡,才心道:嗯!只有大哥才是個心性堅定的男子,可是……可是筠兒多麼希望大哥心性少些堅定才是,最好……最好也如同其他江湖少俠一般,見了筠兒便走不動路,那才當真是再好不過呢。 聶雲蘿接著道:「我們二人一時見你不怕我手中的雲蘿秘香,顯然是身懷龍欲神功的兆頭,而且……而且那日我見到了你懷揣鳳舞池的獨家信物,便是紫玉符了,心中便有些懷疑你是師兄的後人,只是這件事情微微一細想,又覺得有些不對……若是師兄有你們這麼大年紀的一個後人,那麼師兄二十年前,便應該留下了你這骨肉,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容師姐,師兄還好好的與你在一起修煉這似玉功的,對不對?」 容嬤嬤念起往事,神色無比悱迷,下意識點一點頭,道:「看來,他一定不會是師兄的後人,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她說了兩句那個時候,卻是臉色一紅,微微垂頭說不下去。 聶雲蘿咯咯的笑,道:「那個時候師兄與你還好的很,是不是呀,師姐?」 容嬤嬤羞不可抑的點一點頭,面色卻又黯淡下來,幽幽的道:「既然這樣,那麼……那麼便只可能存在一個結果的了,那就是師兄在十年前,不知是什麼原因,擅自施出了『借身大法』,將自己的內力都轉注到了這小子的身上,自己卻……自己卻……」 容嬤嬤話說到最後,忍不住語音開始微微顫抖,聶雲蘿聽見,也是寧靜無比的輕歎一聲,紅著雙目道:「師姐……看來,我們都錯怪了師兄了,我們都以為他離開了我們,是去與那神玉山的賤婦一道,享那神仙日子去了,沒料到……沒料到……」 楊宗志腦中一閃,皺眉道:「我的師父曾經對我說過,說我身體當中有著四股不同的內力,其中三股都是我心知肚明的,傳自於各門各派的內 分卷閱讀142 力,只是其中還有一股,暗暗隱藏下來,準備隨時出來搶下身子的主動,連我師父,他也對這股內力一無所知。」 聶雲蘿嗯的一聲,道:「借身大法,受內力傳導的人,只會將這股內力暗暗隱藏起來,需要一個特殊的契機,才能真正的引爆這股真氣。」 「契機?」 筠兒睜大雙眼,微微張開小嘴,嬌聲問道:「那是怎麼樣的契機呢?」 容嬤嬤搖頭道:「這個契機是怎麼樣的,只有施術者本身,才會知道,其他人是根本猜測不出來的,小子,你之所以失去了十年前的記憶,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com第218章陰葵之三 「哦……」 楊宗志雖在昨日與何淼兒話別之時,說自己寧願不要自己十年前的記憶,也想要保住爹娘的幸福安康,但是現在線索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仍然頓時覺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心中砰砰鼓動,刀削刻畫的俊臉微不可察的抽搐一下,聲音略顯沙啞的問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容嬤嬤搖了搖頭,額頭皺紋細碎了下來,道:「具體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我只是當年聽師兄隨口提起過,說施展這『借身大法』的過程凶險之際,稍有不測,便會導致被施術之人,神智模糊,甚至失去過去的記憶,而且想要再次找回記憶,更是難上加難。」 楊宗志坐著的身子微微向下又沉了沉,心頭一時凝重無比,好似失望透頂,又彷彿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甚為解脫,筠兒仔細凝視大哥,將這些細微的神態變化都一一看在眼底,心中不由疼愛無比,卻也說不出寬慰的話來,只將大哥的手臂在自己胸口更是緊了一緊,恨不得將大哥的痛苦都轉嫁到自己的身上來,才算甘心。 楊宗志定了一下心神,才恍歌惚的道:「多謝嬤嬤了。」 然後站起身來,放開筠兒,朝西門松及地作揖道:「晚輩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西門前輩的,還望西門前輩不吝賜教。」 西門松見楊宗志心神微一恍惚,便又神色如常,彷彿將心底的事情全部都放下了一般,不由得暗中點了一下頭,放緩面龐,道:「什麼事?」 楊宗志想了一下,皺眉道:「去年,我自兵部領了十五萬大軍,出未安關和風雪渡頭,一直打到了北郡的望月城外,在那裡,我遇見了筠兒……」 他說到這裡,轉頭目視筠兒,兩人眼神都是緩緩的一柔,顯然是想起了二人初見之時的情形,栩栩如生,彷彿還一一在目。 楊宗志收回眼神,繼續道:「後來我與筠兒結識之後,才得知原來是西門前輩,在西蜀安排人手,行了個計策,想要冒充我與倩兒,從而節制住這十五萬大軍的兵權,然後對抗朝廷。」 楊宗志微微咳嗽一聲,再道:「我起初聽到這個消息,便以為西門前輩如同我洛都民間傳說一般,只是想要起兵謀奪天下,所以才這般暗中舉事,可是後來我與筠兒聊天,她……她說起了她娘親的事情,晚輩方才知道自己見識淺薄,錯怪了前輩,但是……但是西門前輩,你既然無意爭霸天下,為何……為何又要派人來奪我兵權,這事匪夷所思,晚輩實在是想破了頭,也是不得解。」 西門松嗯的一聲,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飲了今日的頭一杯,才道:「十年前,我與朝廷,也與你爹爹一戰,我雖表面上落敗,但是暗中保存下了精英實力,因此只算作是不勝不敗之局,後來我有心息事寧人,便也將羅天教的大部分勢力,都轉作了地下,行事低調一下,卻也平安渡過了這麼些年。」 西門松飲下了杯中的酒,卻不放下酒杯,而是拿在手中緩緩轉動,沉吟道:「直到去年秋天,有一天,我羅天教中來了一個人。」 楊宗志目中一閃,知道他說到事情的重點了,急問道:「來了什麼人?」 西門松道:「那人看著矮小如同寸丁,平常普通之極,在我教外喧嘩說要見我,我一時以為是個尋常的江湖武林漢子,不是前來尋仇,便是想要謀個差使,便也不多在意,讓手下一個壇主出去,想要打發了他。」 西門松念起那日的情形,面色有些凝重,再道:「誰知我那手下壇主出去之後,兩人說話不到三句,那人便突然出手,將我手下的壇主打成了重傷,我在教中聽聞,心中有些怒氣,便也出去會一會那人,哪知那人一見我面,便取出了一面金字令牌出來,交給我來看。」 筠兒乖巧的坐在大哥和爹爹的中間,仔細聆聽爹爹說話,她小小的心思裡面,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爹爹所在的羅天教,與大哥身後的朝廷能夠真正的化干戈為玉帛,盡拋前嫌,因此對著爹爹的這段說話分外留意,聽到這裡,筠兒嬌聲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令牌。」 西門松將手中的酒杯放下,伸手撫了撫自己額下的黑鬚,慈祥道:「我一看原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物,只不過是當今朝廷兵部領兵的兵符罷了。」 楊宗志更是吃驚,暗道:兵部的兵符向來出外非常慎重,定要皇上親自簽發,才算有效,不然少了皇上的手令,那是萬萬也不可派出的。 西門松道:「那人將兵符交給我後,又給我出示一張兵部的內部奏折,上面說的是:由於我羅天教在西蜀霍亂天下已久,因此兵部奏請皇上,讓這次領兵的大將,收復了北郡失地之後,轉而揮兵南下,直取西蜀,誓要將我羅天教連根拔起,斬草除根不可。「筠兒呀的一聲,遲疑道:「許是那……許是那矮小的漢子自己杜撰出來的奏折也說不定呢。」 西門松寵膩的撫摸女兒的秀髮,搖頭道:「傻筠兒,那奏章上蓋有兵部的大印,分分明明,這些即便是想要作假,也是作不出來的。」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這事不對,我領兵出了洛都之時,皇上親自出外相送,並且……並且給我留下了一道錦囊,這道錦囊我後來拆開一看,裡面卻是密令我揮師北上,直取蠻子四國的鳳凰城,這事也是千真萬確的。」 筠兒臉色一緩,醒悟道:「原來是這樣,所以……所以大哥你才帶了兵,不顧寒冬所至,一直打到了北方四國的鳳凰城裡,對不對?」 筠兒那日在西門松五十大壽之際,聽了史敬等人分說北方之戰,席上眾人都說看不懂這楊少將軍行事,為何要在隆冬來臨之時,領兵翻過了陰山,去搗毀蠻子的老巢,現在筠兒一聽,才是恍悟過來。 楊宗志重重的點一下頭,道:「雖然那錦囊我拆開的時候,上面密令我即刻焚燬,但是那錦囊上所說的話,我卻記得分毫不差,決計不會弄錯。」 西門松聽了楊宗志之言,又想起他確實是帶兵打過了北方邊境的,沉吟了良久,不由訝異道:「是這樣麼?」 楊宗志心想:定是有人設計安排,想讓西蜀與朝廷之間戰火重燃,從而……從而自己好漁翁得利,混水摸魚的,也是說不準。他心中解開多時的一個謎團,不覺甚為釋懷,再俯身下去作了個拜禮,才抬起頭來,訥訥道:「筠兒,大哥……大哥現在想要和你告辭了,你定然知道大哥家裡出了些事情,現在大哥心急如焚,只恨不得早早趕回家中,看個究竟,你……你在這西蜀教中等待於我,我處理好家中的事情,便來與你回合。」 一直聞坐於旁的何若儀聽到楊宗志出聲告辭,不由得眉毛一擰,彷彿欲言又止,筠兒咯咯嬌笑道:「大哥,你家中有事,自是應該早早的趕回去,筠兒……筠兒也不阻攔你,你便早去早回就好。」 說完還朝大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楊宗志面色一愣,他原以為,自己要與筠兒告別,這癡纏的小丫頭定是好一頓撒嬌不答應,自己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好好出言安慰一番,最後軟磨硬怕,才可安心離去,卻沒想到筠兒聽了自己的話,竟是如此乾脆,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訥訥的沉吟一番,便又醒悟:筠兒過去事事都依順於我,因此見我這次事情緊急,便也不再多耗時間,只想讓我早去早回罷了。他想到這裡,感激的凝視嬌媚的筠兒一番,見她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朝自己可愛的眨著明媚的大眼。 楊宗志哈哈一笑,渾然豪氣上湧,道:「那便好,我自早去早回,筠兒只管放心。」 說完轉身,即想離席而去。 何若儀眉頭一軒,正待說話制止,突然首位上的西門松輕喝道:「慢著!」 楊宗志轉過身來,茫然問道:「西門前輩還有什麼吩咐麼?」 .com第219章陰葵之四 西門松瞪了楊宗志一眼,嗔怒道:「你與淼兒的事情,難道不分說個清楚,便想要抽身就走麼?」 楊宗志垂了垂頭,想起那清麗倔強的淼兒,一時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才好,西門松又道:「今日你離去也行,不過我事先將話放在這裡,你若想……若想娶我的寶貝筠兒,便也……便也須娶我的淼兒過門,若是你想要推諉過去,那日我在筠兒娘親的墳頭前,與你說的話,現時依然有效。」 楊宗志依稀記得,那日西門松與自己在筠兒娘親的墳頭上比武之後,西門松曾經對自己說到過:「小子,你好好對待她,若你待她不好,即便是你武功不錯,但是我要對付你的話,可有的是手段。」 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由朝筠兒微微看了一眼,見她只是輕笑著凝視自己,彷彿根本沒有聽明白爹爹口中所說的事情一般,楊宗志悵然歎了口氣,再胡亂作了個揖,轉身便出了大門而去。…… 楊宗志轉出大門,朝羅天教叔莊園外走去,即將走到門口,見到慧敦天豐等人一道,正在舉目四望,看見楊宗志走出來,幾人面上都是一喜,迎了過來,慧敦道:「九弟,我們正在找你。」 楊宗志強笑道:「慧敦大師,我要走了,這便想與你們告個辭。」 天豐在身邊聽見,面色也是一喜,道:「那可正好了,我們也正是想要回去向師父覆命,緊緊的想找你告別呢,不如我們一道好了。」 楊宗志點一下頭,看見可兒站在天豐身邊,眼睛微微瞥過了自己一下,便再也不肯多看,過了一會,斜道裡殺出一個人影,口中雀躍大叫道:「找到了,轉到了,是不是這個蟾蜍?」 那人手上舉了個蟾蜍,興沖沖的跑到幾人身邊,正是顧磊,楊宗志眉頭一皺,訝然道:「小……小十四,你怎麼還沒回去?」 顧磊嘿嘿的笑,伸手撓了撓頭,偷偷看了史艾可一眼,卻是不敢接話,楊宗志又道:「我們一起走了吧,你也早些趕回點蒼山去,免得師父掛懷,知道了麼?」 顧磊從小對九哥言聽計從,聽到這話,自是躬身點頭,卻又偷偷的想把那手中的蟾蜍遞給史艾可看,史艾可今日依然身著男裝,看見顧磊湊近自己,微微一皺眉,但是又瞥了楊宗志一眼,眼神轉了轉,卻又歡笑道:「是啊,正是這一隻呢,你可……你可聰明的緊那。」 顧磊得了史艾可讚許,心中更是歡暢的想要放聲大叫,便想要將那洗剝乾淨的蟾蜍送給史艾可,史艾可眉頭下意識一皺,又低聲道:「你自己拿著吧,我可不想拿。」 顧磊點一點頭,便跟在了眾人身後,一路出了羅天教而去。 楊宗志當先,與慧敦天豐口中儘是說起一些江湖上的奇事軼事,慧敦天豐跟著師父已久,見識頗為廣博,談興正濃,倒也不費時日,過不了一會,眾人便入了川中蜀道,蜀道多山,彎曲蔓延,轉過了一個小山頭,慧敦抬頭向前望去,不自覺咦了一聲出口,眾人都是驚奇,也一起向前看去,見到道邊叢林旁,此時靜靜的矗立一人一馬,那馬通體雪白,脖子下又有幾塊黑斑,毛色甚是混雜,而那人卻是個清秀女子,身材高挑纖細,斜斜的梳了個辮子垂下,神色冷清的看著道旁,彷彿看的癡癡發呆,正是何淼兒。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轉頭道:「大家現行一步,我與……我與這位姑娘有些話要說。」 說完舉步走了過去,史艾可在身後看見,更是臉色憋的通紅,咬一咬牙,當先走了出去。 楊宗志走到何淼兒身邊,見她垂著小臉,靜靜看著腳尖,彷彿一尊石雕玉女像一般,渾然忘卻了人間感情之事,楊宗志又歎了口氣,心中只覺得異常複雜,稍稍皺起眉,輕輕喚道:「淼兒……」 何淼兒抬起頭來,仔細的凝視楊宗志,彷彿要將他的樣貌鐫刻在自己的心底一般,好半晌,才轉手遞出手中的韁繩,道:「你的馬。」 楊宗志想起淼兒在自己離去之後,對這瘦小的白馬多有照懷,甚至……甚至那日自己聽到她與這白馬之間偷偷說話,心中隱隱已經將這白馬當作了自己一樣,便張了張口,卻又覺得實在是不知說什麼才好,只得輕輕接過韁繩,抱拳作了個禮,轉身便要走去。 何淼兒突然在身後又嬌喊道:「你……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楊宗志轉回頭來,問道:「你讓我作甚麼?」 何淼兒臉色微微一紅,湊近幾步,來到他的面前,垂頭道:「你……你閉上眼睛。」 楊宗志見她神色淒迷無比,彷彿心中傷痛難以治癒,心知自己負她實在是太多,便點一下頭,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驀然間,他只感到一張柔軟嬌嫩的薄唇,輕輕的湊到了自己的嘴邊,那薄唇微微帶些幽香,只過片刻,便緊緊的嗜住了自己的嘴唇,絲毫也不鬆開。 此刻二人站立於山道樹林邊,林中枝葉繁密,隱隱不時還有鳥鳴唧唧聲,遠遠傳 分卷閱讀143 來,日頭不過晌午,照在人的身上,帶些微微的熱度,楊宗志感到自己面孔也是一熱,彷彿淼兒呼吸漸漸急促,嘴角卻是感到深深的一涼,彷彿又有些幽幽的泉水淚滴,墜入到了上面。 忽然,何淼兒死死的咬緊楊宗志的嘴唇,咬得他心頭發麻,正要抽身躲開之際,何淼兒才猛地放開,兀自喘息不止,小臉上卻是已經淚水橫流,啞著聲音大喊道:「我……我恨你!我恨你,我這輩子……這輩子都不要再想你啦!」 說完摀住自己的清麗的臉龐,轉身向著來使路,狂奔而去。 楊宗志靜靜的站在路邊,嘴角微微發鹹,舔了一下,自己嘴角已是破了個皮,鮮血流入口中,心頭卻是微微的發苦。 顧磊從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轉出腦袋,看著九哥站在那裡癡癡發呆,口中卻是羨慕不已的道:「乖乖的九哥,你真是……真是好樣的。」 他身邊的史艾可惱恨無比的哼了一聲,抬起腳步也急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前面只見依稀人影的慧敦等人身邊,才算停住。…… 眾人結伴,一道出了泗水渡頭,眼見天豐等人即將向南順江而下,而楊宗志卻是要渡江往北,便道:「千里相行,終有一別,慧敦大師,天豐師兄,可兒,我們就在此分道吧,小十四,你也趕緊回到派裡去,別再在路上耽誤了,知道了麼?」 慧敦天豐都是豪興之人,雖然心中依依不捨,但只是哈哈一笑,便也放開,史艾可盯著楊宗志,眾人行走一日,天色已經微微放暗,她漸漸覺得有些視線不清楚,直如自己此刻的心頭,矛盾混亂充斥,欲言又止了一番。 顧磊轉頭仔細看了史艾可一眼,才大聲道:「九哥,你記得……你記得早些回來,師父今年可是大壽,雖然你現在在外修善積業,但是你在江湖上已經闖下了這樣的一番名堂,便是少在外面呆上幾天,也是不妨事的。」 楊宗志見身邊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靠岸舟子,船家正坐在一邊補網,便牽了白馬慢慢朝那邊走去,心想:我這一去,豈止是修善積業這麼簡單的,只不過……只不過,唉,我也不用說出來,讓師父他老人家多多擔心。便回頭笑道:「若我到時候沒有被事情耽擱,一定早早就趕回點蒼山去,給師父他老人家祝壽。」 說完向身後黑幕下的眾人揮手,舉步向那舟子上走去。 楊宗志喚道:「船家,現在可還能行船渡江麼?」 那船家三十出頭,身材壯碩,頭也不抬的道:「夜了,江水湍急,只怕是走不了,客官,你莫不如明早再來。」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天色,確實是有些晚了,知道那船家說得也是事情,只是這渡口看著甚是荒蕪,附近也沒有什麼旅店酒廊,難道要在這裡風餐露宿一晚麼? 楊宗志心中不由得有些猶豫,那船家這時才抬頭看了楊宗志一眼,依稀看清楚他的長相容貌,忽然站起身來,問道:「這位客官,您可是要趕去洛都的麼?」 楊宗志微微驚奇,這出泗水渡口,往北行走,天下任何地方都可去得,怎麼這船家偏偏知道自己要去洛都的?便笑道:「正是。」 那船家趕緊收了手上的活計,一把扔進小舟子裡,點燃舟子中的煤燈,然後轉身喚道:「那事不宜遲,客官,您就上船吧。」 楊宗志更是意外,方纔這船家口中說夜晚不可行舟,現在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反而邀請自己上船呢?只不過現在趕路要緊,他也顧忌不了這麼多,便應道一聲:「好。」 牽了白馬,一起上了小舟,那船家嘿喲一聲,撐開了竹鎬,將肘子撐離了岸邊,緩緩向江心開去。 史艾可一直呆呆的矗立在岸邊斜坡上,看著隱約夜色下,楊宗志緩緩上了一艘小船,與白馬一道蹬船遠去了,不經意間,她小小的臉龐上已掛滿了清淚,身邊站著的顧磊看九哥遠去,心中也是一陣淒迷,低聲道:「九哥,你好好保重!」 史艾可聽了顧磊這句話,卻是如同巨雷打在了心頭,忍不住砰的一聲跳下了斜坡,朝那漸漸遠去的小船跑去,一邊跑一邊張口大喊道:「風……風哥哥,你等一等我。」 面前一陣逆風刮來,吹得自己出口的聲音又轟轟的震在了自己的耳鼓上,史艾可跑到江邊,呆站在亂石岸上,看著更加顯小的船帆和不可得見的人兒,天上一輪幽月當頭,月光反射在江面上,微風吹起,江水皺了一片,皎潔的明月也殘殘留留,史艾可心中忽起忽落,油然間,江水默默打濕了腳下的繡鞋。 夜色寧靜,江水之上只聽見木舟划破水流之聲,遠遠的江面上,不時有些微微的漁火傳來,看著裊裊然並不真切,楊宗志見身邊的船家袒胸露乳,渾身肌肉健壯,想來正是做這體力營生的,便笑著道:「船家,天色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卻還等在這江邊的?」 那船家一邊手中用力,一邊微微喘息的道:「小人本在補網,既然公子想要過江,那小人便再多送了公子一程,那就打算回家休息了。」 楊宗志點頭道:「那可多謝了,原本我想今夜要是過不了江,那便只能在這江岸邊露宿一宿了,著實有些麻煩。」 那船家只是一笑,並不多接話,手中更是用力,將舟子撐的飛快,這小船本身船小輕微,上面現在只站了兩人一馬,更是承載不足,過不了一會,這舟子便到了江水中心。 船家忽然歎了口氣,此時夜深人靜,這歎氣聲幽幽隨風傳來,楊宗志聽見不覺微微驚奇,問道:「船家,你歎什麼氣?」 那船家自嘲的笑道:「其實小人就算早些回家,又或者遲些回家,也是沒有任何分別的,只因……只因家中只剩下小人孑然一身,便是回去了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作的。」 楊宗志心中有些默然,暗道:自己這番回去洛都,到底會是什麼樣子,難道……難道也好像這船家一般,只是孑然一身麼?江水淅瀝瀝,泛起一個浪頭,打在這小小的舟子上,引得舟子起了翻湧,楊宗志道:「原來你也是個可憐人家。」 便在心中暗想:一會下船之極,自己多付他一些船資,也好讓他不枉深夜撐船送了自己一程。 .com第220章陰葵之五 渡過泗水對面,楊宗志牽馬下船,才轉身過來,伸手摸進自己口袋中,想要掏些銀兩出來,面上卻是呆呆的一愣,原來……自己從少林寺趕到西蜀而來,全靠王有期身上的銀子周濟,才是一路無憂的抵達。 只是到了西蜀之後,一行根本沒有任何花錢的去處,因此那些銀兩早已使用殆盡,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今日離了羅天教而去,拜別甚是匆忙,更是一點也沒有想起沒有路資的問題,現在事到臨頭,才是尷尬不已。 他過去隨著爹爹行走軍營之中,一路都有當地的州府接待,所到之處官員執禮甚恭,更是沒有考慮過銀錢路資的事宜,現在獨身出行,便發現自己所想所慮實是不足。 楊宗志訥訥的看了舟子一眼,心道:怎麼也不能賴了這可憐船家的帳。便牽過了手中的白馬,愧疚道:「實在是對不住,我……我今日出門之前,忘了帶些銀子在身上……這樣,船家,我將這匹白馬寄放在你這裡,等我日後有了盤纏,再來送給你,贖回白馬,你看可好麼?」 他料想這白馬雖然毛色不佳,但若是兌換成銀兩,應該是足足付這趟船資。 那船家一聽,連忙揮手推拒道:「不可!不可!公子,您的船費其實已經都付過了,何須再多付一次呢,至於要您的馬,那更是萬萬使不得。」 楊宗志心想:這舟子倒也純聲樸的緊,看到自己身上沒有路資,不但沒有出口索要,甚至反倒還說自己的船費已經付過了。只是這樣一來,他更是過意不去,口中緊緊的又道:「我自從上船以來,根本就沒有掏過一分銀子,船家你怎麼說我付過了呢,你還是快快收下這匹白馬好了,這樣我也好走的心安些。」 那船家笑道:「當真付過了呢,公子您來之前,便有人事先過來,給您定下了小人這舟子,還付了雙倍的路資,只是要小人送您過江就可以了,這事千真萬確,公子您可是好福氣之人,倒不是小人信口胡說的。」 楊宗志仔細看了一下船家的臉色,見他言辭鑿鑿,才狐疑的四處看了一看,道:「當真是這樣?」 那船家笑道:「公子,您快些去投宿去吧,現在天色已晚,再過一時半刻,只怕又要錯過宿頭了。」 楊宗志朝他抱一抱拳,道:「那如此就多謝了。」 說完牽著白馬向江岸的市鎮走去,他心想:自己今日出發,一路走到這個泗水渡頭,只有慧敦天豐等人知道,難道是他們替自己事先準備的麼?那也不對,他們與自己同行,便是一舉一動,自己也清楚的很,根本沒有時間作這些。 泗水渡頭的市鎮此刻已是煙火寂寥,楊宗志牽了白馬一路走進市鎮,隨手在路邊找了個不起眼的小旅店走了進去,店內人煙稀少,只在櫃檯上掌了一盞昏沉沉的煤燈,店老闆正趴在上面打瞌睡。 楊宗志心下失笑的想:自己身上沒有盤纏,不知如何才能投店。便低低咳嗽一聲,驚醒了店老闆,那老闆茫然的從櫃檯上伸出腦袋,依稀就著煤燈見眼前不遠處站了一個俊逸飄灑的少年,長身衣襟,不禁眉開眼笑的走過來招呼道:「您來啦。」 楊宗志點一下頭,沉吟道:「老闆,不知……不知你這裡有沒有……」 不待楊宗志口中的話說完,那店老闆趕緊搶口道:「有!有!我們這旅店雖小,但是幽靜的上房倒也多的是,客官您稍等,我馬上帶您上去。」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紅,暗想:我只是想尋問一個破舊的柴房或者茅屋,借助一宿即可,沒料到這老闆會錯了意。便又攏聲道:「不敢煩勞老闆,我只是……只是想問問你這裡有沒有茅屋柴房之類的住處。」 那店老闆凝住眉頭,想了片刻,猶豫的道:「柴房麼?……倒是有得一間,可是客官您……」 他說到這裡轉頭細細又看了楊宗志一眼,拍著額頭道:「哎呀,失禮!失禮!小老兒倒是忘記了,客官您還是有騎馬過來的,您是想給您那馬兒,也找下一個住的地方麼?」 「咦……」 楊宗志進旅店之前,就將白馬拴在了店外的門柱旁,隻身一人入內,而當時這店老闆分明正在櫃檯上打瞌睡,要說他知道自己是騎馬而來,那可是萬萬說不過去了,楊宗志盯住店老闆,輕笑道:「店家,你如何得知我是騎馬而來的?」 那店老闆訕訕的發笑,嘿嘿嘿嘿有聲,撓著額頭,支吾道:「客官……客官聽您的口音就不是本地說話,想您……想您大老遠的過來,若不是騎馬,難道還能是走路到此的麼?」 楊宗志點頭微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好,你便帶我去你那幽靜的上房看看,對了,順便給我外面拴著的馬兒也餵上一些上好的馬草。」 那店老闆見自己矇混過關,趕緊哈腰道:「要得!要得!客官您先請。」 上了店後的二樓,店老闆伸手推開最靠裡的一間客房,轉身道:「客官,您看……您看這間上房,您還將就滿意的麼?」 楊宗志湊著店老闆手中的油燈,見這裡雖不寬大,但是乾淨整潔,桌凳儼然,反射幽幽的煤燈,點一下頭,答道:「甚好。」 店老闆哈的一笑,躬身道:「那客官,小老兒就不妨礙您早些休息了,您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喚我便是。」 說完轉身就想出房。 楊宗志突然轉過身來,又道:「對了,店家,你這裡可有上好的酒菜?」 店老闆笑道:「有的,有的。」 楊宗志眉毛一揚,歡喜道:「那再好不過,撿著最好的酒菜,多多的上一些進來,我一日儘是吃些乾貨,早就饞得緊了。」 店老闆答應道:「好咧!」 便轉頭出房去了,不過一會,那店老闆又敲門進來,手中端了滿滿的菜盤酒壺,一一佈施在桌面,道:「客官,您慢用,小老二一會再過來收拾。」 楊宗志點一點頭,垂眼看去,這酒菜雖不繁雜,卻是樣樣俱全,而且深得自己喜愛,便也不客氣,坐下盡情吃喝,再過半個時辰,店老闆在外面低低的扣門,喚道:「客官,您酒菜可用好了麼?」 扣了好幾聲,裡面也無人響應,透過客房紙糊的窗欄上,可以瞥見屋內還有燈光隱隱的傳來,那店老闆又叩擊幾下,口中喃喃道:「莫是吃酒吃醉了不成?」 便輕輕推開房門,見酒桌上一盞煤燈即將燃到盡頭,只在虛虛的散發明光,桌上酒菜卻是一片狼藉,再轉頭看去,方纔那吃酒的客人竟然橫身睡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了。 店老闆啞然失笑,歎氣道:「果然吃醉了。」 便走上前去,彎腰伸手想要扶起他,好讓他睡到小床之上,只是他湊近一看,見那客官的臉上竟然微微透出股蒼白之色,心中不由得奇怪,暗道:若是吃酒過了,那應當臉色泛紅,才對吧。便皺著眉頭,伸手探了探客人的鼻息,這一伸手才是大驚失色,那手上冰涼,卻是絲毫不見出氣。 店老闆呀啊一聲,又趕緊的放下楊宗志,轉身在房中急急的走來走去,過了一會,他一咬牙,振聲大喊起來,道:「來人那,快……快來人那,這客官他出事了。」 他話音剛落沒一下,門外便重進來一個人影,那人影聽見店老闆口中的呼喚,急急的喚道:「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分卷閱讀144 聲音發急,卻又清脆無比,如同出谷的黃鸝。 店老闆伸手顫巍巍的指著地上躺著的楊宗志,驚恐道:「他……他好像是……是死了。」 那人影聽到這個說話,嬌小的身子晃了一晃,又幾步衝到了楊宗志面前,蹲下身子張口顫聲嬌呼道:「大……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你可……你可莫要嚇我。」 .com第221章夢迴之一 那人影一邊開口怯怯的嬌呼,一邊又伸出了自己的手探向楊宗志的胸口,那小手還沒有觸到大哥的胸脯,卻是被一隻火熱的大手緊緊捉住了,那人影微微一顫,又聽見地下好好躺著的大哥竟然開口說話了,道:「筠兒,你這個傻丫頭,你怎麼會在這裡的?而且……而且還敢這般戲弄了大哥一番,這事你若是說不清楚,瞧大哥一會不好好的打你那挺翹的小屁股一頓,才是解氣。「楊宗志一邊說話,一邊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見身前跪立了一個嬌小的人影,那人頭戴小氈帽,將一頭烏黑的秀髮都緊緊捆束住,身上卻是穿了一件素潔的男子衣擺,面龐嬌柔帶些煞白,不施粉黛,楊宗志垂頭向她胸口看去,又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方才乍一聽到進來之人說話的聲音,顫巍巍的嬌艷欲滴,聽在耳中渾如天籟,心中便明白了這偷偷跟著自己的人兒到底是誰,再睜開眼看筠兒這一副不倫不類的打扮,甚至……甚至她高高翹起的乳肉都沒有好好用布條束縛住,鼓蓬蓬的撐了出來,看著更是好笑。 筠兒面色一愣,再仔細看見大哥對著自己凝視,後來又哈哈的大笑,頓時明白自己又上了這壞大哥的當,他……他定是裝作飲酒出事,便是要引自己現身出來,自己一時不察,心中只是擔心著緊於他,自是一下就露出了原形。 筠兒發現大哥毫髮無損,又聽見大哥口中說著要打自己的小屁股,頓時俏臉都湧起朵朵紅暈,趕緊一伸手拉起大哥,又轉頭對著那敗露行藏的店老闆媚瞪了一眼,那店老闆原見事情變故,一時正不知如何是好,彷徨無依,現在瞧見筠兒的眼神,惶恐的垂下了頭,自覺的轉身出房,緊緊的帶上了房門。 筠兒扶起大哥坐下到酒桌邊國,口中又是歡喜,又是不忿的媚聲道:「壞大哥……你總是這麼的……壞死了,一會讓筠兒為你緊緊的擔心,一會又故意這般壞壞的氣我。「楊宗志拉住筠兒的小手,讓她坐在自己的一隻腿上,才笑道:「我原先便覺得有些奇怪,那擺渡的舟子送我過江,竟是分文不取,後來又見了這古怪店老闆,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是誰偷偷跟在了我身後,所以才這樣做作一番,沒想到……沒想到卻是引出了一位美貌如仙的小嬌娘。」 筠兒咯咯的嬌笑,對著大哥口中暗暗稱讚自己自豪無比,轉頭就著房中顫巍巍的煤燈,仔細的盯了大哥一眼,見大哥雙眼微微閃光,面龐隨著火心忽暗忽明,心頭更是迷醉不止,才將自己的嬌軀盡數都倚進他的懷中,才歡喜道:「大哥,你又總是這麼聰明的,人家……人家想偷偷為你做點事情,卻總是瞞你不過。」 楊宗志搖頭笑道:「筠兒,你這算是來送我的麼?」 筠兒見屋內燈光漸漸的黯淡,那油燈燃到盡頭,不時發出嗤嗤的聲響,又嬌聲柔笑道:「大哥,你既然智謀無雙,那你便來猜上一猜,筠兒這趟是來作什麼的?」 楊宗志心想:今日早晨告別之際,這小丫頭不但不出口挽留,還對著自己微笑眨眼,顯然是心中早就作好了這番打算的,只是自己當時渾然沒有想到,這小丫頭還留有後招的,一時沒有猜度出來罷了。便答道:「筠兒你是見你爹爹和容嬤嬤當時都在一旁,所以不好與我話別,便偷偷安排了這場會面,私下與我說些話兒的麼?」 楊宗志說到這裡,卻是皺起眉頭,搖了搖頭,又接著否定道:「也不對,我方纔若不是用計誘你現身出來,你定然還是躲著我,一點也不露出行藏,那可不算作私下與我話別了。」 筠兒耳中聽著大哥自言自語,只是微微瞇住嬌媚的大眼睛,輕輕巧笑不止,卻不出言點破,楊宗志繼續道:「你若是一直不露面出來,那不是……那不是要一直……」 他說到這裡,突然心中驚了一下,低頭仔細看著筠兒俏麗無匹的臉龐,和一身男兒家的裝扮,猶豫的道:「要一直跟我到了洛都去的?」 筠兒咯咯的笑出聲來,伸手摟緊大哥的脖子,歡聲道:「好大哥啊,親親大哥,你當真是聰明機智的很呢,筠兒都……筠兒都愛死你啦。」 楊宗志面色微微愣住,緊口道:「你這麼作……你這麼……」 筠兒抬起自己的身子,在大哥懷中端坐,嫣紅著臉龐輕笑道:「大哥,筠兒與你好好說會話。」 楊宗志點一點頭,嗯了一聲,筠兒又偷偷的在他嘴角親了一口,才繼續癡癡的道:「大哥啊,你可是……可是又無情的很呢。」 楊宗志轉回頭來,見筠兒明亮的眼簾中射出一道深情無比的光芒,印照住了自己,心頭卻是歎一口氣,正要接話,筠兒趕緊又道:「今日早間,爹爹在酒席上所說的話,大哥都還記得的麼?」 楊宗志不知筠兒口中說的是哪一句話,只茫然的應了一聲:「是。」 筠兒霎時又羞紅了小臉,抬起素手往酒桌上的酒杯中又添了些殘酒,盈盈遞給大哥,才歡喜的道:「爹爹他說……爹爹他說要將筠兒許配給大哥,那……那筠兒現在也可算作大哥未過門的妻子了呢,自古人都說嫁雞隨雞,夫為妻綱,所以大哥以後要去了哪裡,筠兒自然應當跟隨服侍在側,這些道理筠兒自幼便聽我娘說了幾百幾千遍,總是銘記在心的。」 楊宗志微微搖頭,心道:你爹爹可不是這樣說的,你爹爹口中說的是,若要娶了筠兒,必須得先娶了她姐姐淼兒才可,這事……這事卻又為難的很了。 筠兒一邊說話,一邊細細凝視大哥臉色,一見他默然不語,只是輕輕搖頭,便心知肚明,又輕輕笑道:「大哥是在擔心姐姐的事情麼?我看……我看姐姐她早就對大哥你,情根深種,暗自許心於你這個壞大哥了呢,不然……不然你這嘴角怎麼破了一塊。」 說完掩嘴輕輕的巧笑。 楊宗志心中念起今日淼兒送別自己,離別之時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對著自己痛哭大喊「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想著你了。」 不禁微微搖頭,道:「這事倒也不必瞞你,我心中對你姐姐愧疚的很,她以後若是遇到什麼為難事,我定然毫不猶豫挺身而出,但是……但是若論起屬意於她,那卻是還不至於,因此……因此……再說你爹爹這般出了個難題,焉知他不是隨口推諉托辭,他被你大娘逼的緊了,就將這燙手的山芋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既讓我得不到你這乖媚的小妻子,又讓你大娘將惱恨都發洩在了我頭上,這招數著實可惱的很。」 筠兒見大哥最後說得彷彿咬牙切齒,咯咯的掩嘴癡笑,口中嬌嗔道:「壞大哥,不許你這般說我爹爹的……嗯,其實爹爹他心中對你也是歡喜的不得了,只是他驟然失了心頭的小寶貝,有些空落落的難受罷了,所以口中對你也有些怠慢。」 楊宗志哦了一聲,抬手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才放下酒杯,筠兒輕輕接過酒杯,溫柔的放置在桌面上,又拉起大哥的大手,定定的撫在自己滑膩的俏臉上,才抬起目光癡癡的道:「好大哥,你不信麼?爹爹那日與大哥你比試了武功,自然對大哥你的一身本領瞭如指掌,後來……後來筠兒拜求爹爹,讓他將羅天教中的差使都交給大哥來辦,大哥也作得妥貼無比,爹爹暗中瞧見,自然更加心滿意足的,再到……再到那天馬棚裡面,大哥不肯為了姐姐,舍下筠兒的事情,爹爹更加知道大哥是個重信義,知情義的好男兒,自是歡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呢,不然爹爹也不會許諾於你,將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都嫁了給你的。」 筠兒一時想起自己在不遠的將來,即會嫁作人婦,而娶了自己的郎君正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大哥,幻想起那高堂紅燭的心醉夜晚,心中不禁又是期盼,又是甜蜜,樂陶陶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因此脫口之下,卻是將自己心底的小秘密合盤說了出來。 「咦?」 楊宗志微微愣了一下,暗道:那日馬棚之內,筠兒不是已經被聶雲蘿的秘香給迷倒了麼?怎麼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般。 筠兒心情激盪之下,絲毫沒有察覺,繼續討好大哥道:「而且,今日大哥你離去之後,筠兒便偷偷的安排想要跟著你去,只不過筠兒這點小小的心思,根本就瞞不過我爹爹的,他口中雖然不說什麼,卻是私下裡將一切都安置妥當了呢……大哥你看那載你的舟子船家,還有今晚這旅店的店老闆,他們……他們可都是爹爹的手下,平時在教裡聽候差遣,現下都外放出來,緊緊的配合你這沒錢的窮大哥罷了。」 筠兒說到這裡,又想起大哥今日沒錢付舟子的船資的尷尬事情,忍不住又咯咯的嬌笑起來,口中儘是調笑意味。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紅,心想:他羅天教富可敵國,作下這些小小的安排,倒也輕而易舉。又故意擰住眉頭,口中裝作怒氣道:「好你個小丫頭,這般笑話未來的夫君,當真是……當真是反了天了,看為夫的不好好的打你一頓不可。」 筠兒毫不害怕的將自己的俏臉伸到大哥的面前,朝他微微吐氣道:「是!小婢……小婢筠兒謝公子的打。」 口中卻是嬌笑不止,噴出一陣陣香濃的芬芳,盡數隱入大哥的鼻中。 突然房中閃爍不定的燈光,嗤的一聲油盡燈滅,此時夜深人靜,兩人抱坐於酒桌之旁,本在深情對視,驟一滅燈,二人身子不由得都輕輕一顫,一時無人說話,身邊不聞蟲蟻之語,門窗緊閉,更是聽不見風吹歌府,只能聽見對方絲絲的喘息聲。 二人心底都暗自覺得氣氛曖昧無比,黑暗中不知是誰先伸了一下手,緊緊握住了對方,呼吸聲卻又同時勁了起來,雙方互相看不見對方的面容神態,卻又對著彼此愛若神明,筠兒首先禁受不住,低低的嬌吟一聲,媚聲媚語的怯怯喘氣道:「公子……公子,小婢心中好慌的,你……你一會下手可要輕著一些,可好麼?」 楊宗志聽著美貌筠兒這聲看似求饒,實則誘惑的嬌媚天籟,心頭轟的火起,忍不住一伸手,將筠兒嬌小的身軀推到了酒桌邊上,驚起桌上殘杯冷盤叮噹的響,他也絲毫不顧,然後讓筠兒趴伏在桌邊,高高的向後翹起香臀兒,大手輕輕一揮,卻是透過衣衫下薄薄的布匹,緊緊的探了進去。 .com第222章夢迴之二 從泗水渡口一路向北,穿過大別山,途經苗家土寨,不過千餘里路程便可抵達中原大地。 三日後,楊宗志騎著白馬,已經翻過了最後一個山頭,從山頭盡處遠遠眺望,眼前一馬平川,中原大地就在眼前,雄偉的洛都大城更可算是歷歷在目,自己過去無比熟悉的高高城牆,城頭上隨風飄揚的殷紅南朝大旗,城下寬闊的洛水奔湧,如同一條潔白的緞子橫穿而出。 楊宗志覺得眼眶微微有些潮濕,自己離別洛都之後,短短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卻是經歷生死磨難,期間的過程,種種艱險比起自己過去十年來也毫不遜色,現在一朝夢迴故里,彷彿即將投入親人的懷抱,他只覺得心情複雜的緊。 楊宗志整理了一下思緒,高聲笑著喊道:「筠兒,快看,我們……我們就快到洛都了。」 懷中緊靠縮身躺著的筠兒,聽了大哥這句喊話,才迷迷糊糊的微微半睜開秀麗的狹長眼眸,朝山道盡頭下的官路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的轉回頭,將自己的小腦袋在大哥的懷中更舒適的躺了下去,口中只是輕微的嗯嗯兩聲。 筠兒眼波泛春,俏麗的臉頰識也是帶著淡淡的還未消退的紅暈,楊宗志不見動靜,低頭向下一看,卻是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三日以來,這個嬌媚的傻丫頭,每日裡除了陪伴自己風塵僕僕的趕路,中間歇息修養的時候,更是渾不知羞的緊纏自己,不但摟住自己的腦袋不知餘味的索吻無數,而且還擺出各種妖媚的造型來誘惑自己。 楊宗志只當她小女兒心思,得了父親的親口許婚允諾,便歡喜的過了頭,期盼著自己與她之間早日的歡好顛鸞倒鳳,作對真正的愛侶,以好償了她一直的夙願。 但是楊宗志心下卻另有顧慮,西門松雖口頭表示答應,但是那句話說得卻是極為靈活,而且提了一個自己不敢苟同的條件在前面,這樣一來,自己以後若要當真迎娶筠兒,只怕還要再使些辦法手段出來,經受些磨難,才會穩妥,但是現在這般情況之下,自己根本沒有精力和時間來處理這個事情。 因此這幾日來,每當筠兒纏著自己作些羞媚事的時候,楊宗志倒也不會推辭拒絕,只是除了一劍及履之外,其他什麼也都和筠兒作了個遍,甚至很多尋常夫妻之間,想也不敢想過的,只要他們能夠想得到,也都一一嘗試了一番。 這樣倒也令得這個全副身心投入的嬌癡丫頭,每每忘我歡愉,吐不盡的相思隨之而出,一股接著一股,只是這事情作的多了一些,弄得小嬌娘神情甚為殆憊,今日這一路行來,她一直乖乖的躲在自己懷中打盹,對著山道兩旁壯闊的松林竹海,連抬頭看上一眼的半分心情,都是欠奉。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慢 分卷閱讀145 慢放緩座下的白馬,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緊抱著柔軟的筠兒,心中沉吟道:人說近鄉情怯,就是說的我現在的這種心情了吧,不知為了什麼,在沒有趕到洛都之前,心中只是急切盼望,想要早些到達,其他的事情倒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可是現在洛都城近在眼前,為何……為何我內心總有些惴惴不寧的,而至於裹足不前呢? 身邊一陣山風吹過,將他從自己的沉思中喚醒過來,也下意識的身後緊了緊自己懷中的筠兒,筠兒又嗯嗯兩聲,忽然睜開了一雙妙媚的大眼睛,小手也同時從他懷中伸出,無比慵懶的扭著嬌軀,伸了個舒服之極的懶腰。 楊宗志低頭看見筠兒著實可愛貼心,不由得愛憐的笑了起來,筠兒抬頭看見大哥的臉色,卻是自己小臉通紅,輕輕擂了楊宗志胸口一拳,顫聲羞啐道:「壞大哥,你……你還在笑話筠兒,昨晚……昨晚你這個壞大哥用那麼可惡的姿勢折磨筠兒,弄得人家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你卻還是精神抖擻的,哼,果然真真是壞死了。」 楊宗志聽到筠兒說起昨夜的姿勢,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陣蕩意湧起,嘴角微微抿住,回憶起昨夜在那臨時的幽靜小客棧內,牆上掛了一幅屈身翱翔的嫦娥奔月年畫,他一時看見,不由得頑皮心起來,就讓嬌媚的筠兒身著那潔白的素裙,頭上梳了個斜斜的歪髻,學了嫦娥的模樣撐在木床的床頂,而自己作那地面上的后羿追尋,扯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腳丫,大嘴卻是一湊,往筠兒裙下兩腿間的私秘處探了進去,往復吸吮撫弄。 甚至到了後來又手口並用,將筠兒羞得不敢轉頭看自己,卻又渾身亂顫的小貓般嬌吟不止,過不了一會,筠兒手足酸軟,噴薄吐出大片的香津絲液,浸濕了自己的雙唇,更將自己胸前的衣襟,也滿滿的塗抹了遍,筠兒才掛不住身子,被自己這后羿從天上射落下來。 楊宗志哈哈大笑,伸手輕輕捏起筠兒尖尖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湊近自己,口中道:「誰叫你這個傻丫頭總是癡纏的緊,大哥也是凡人,見了筠兒這般美貌的小嬌娘,而且又快要迎娶到你,天下間如此幸運的事情,全都被我這傻小子給獨佔了,總是有些得意忘形的。」 筠兒的眼眸媚媚的全是秋水,輕輕咬住下半嘴唇,顫聲道:「其實……其實人家也不是想要作這些羞人的事情,想要的緊,只不過……只不過……」 話沒說完,偷偷的瞥了大哥一眼,彷彿欲言又止。 楊宗志微微有些奇怪,緊口道:「只不過什麼?」 筠兒抑制住自己的羞澀,正了一下臉色,嬌聲又道:「大哥啊,筠兒愛煞了你,心中千萬分的想作你乖乖的小妻子,但是這種事情,筠兒過去從未作過,因此……因此總是有些害怕的,筠兒之所以這麼纏著你,主要是大哥你的內力……你的內力總是這麼被寒氣封住,一身好本領半點無法施展出來,筠兒怕你有時惱了,心底裡會不舒服。」 楊宗志睜大雙眼,呆看著筠兒,失笑道:「我的這內力被封住,與我們之間的親密愛撫又有得什麼關係?」 筠兒接口道:「大哥你想想,那日嬤嬤她們說起她師兄的事情,說到他後來修煉了龍欲神功的情形。」 楊宗志抬起頭來,回想了一陣,道:「嗯,確實是說過他們陰葵門自有克制鳳舞池功夫的辦法,我想那鳳舞池的南茗公主,本身就是師從陰葵門的王老祖師,那麼他們之間的武功路數也應該是一脈相承的,相互也熟悉的緊。」 筠兒又道:「那曹雄起先是個木訥訥的少年,便是多說一句話,也會害羞臉紅,與嬤嬤她們幾人一同青梅竹馬長大,卻是說話不超過三百句……後來那曹雄練了龍欲神功之後,一時突然性情大變,變得……變得就像昨夜的大哥你一樣,色迷迷的,甜言蜜語害苦了天下的女兒家,說不得你想要化解身上的寒氣,喚醒他殘留在你體內的陰葵門氣勁,也要……也要當真像他一樣,才能如願。」 「嗯……」 楊宗志微微愣住,這個想法乍一聽起來,確實是貼切可行,自己更是一點也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只因……只因自己也從未作過男女之間的羞媚事,倒也不知如此會是個什麼感覺。 楊宗志緩緩沉吟道:「契機麼?難道真的是這樣的契機麼?」 筠兒偷偷垂下小臉,她可不敢給大哥說,自己私下裡去找了容嬤嬤,詢問這鳳舞池的寒氣究竟該如何解除,那日問了嬤嬤之後,嬤嬤便一臉古怪的看著自己,直到看的自己心頭發麻了,才湊到自己的小耳朵邊,說了幾句話,筠兒聽了不禁又羞又怯,心頭如同小鹿砰砰跳動,她想起大哥苦無內力,卻又拚命抑制住自己的羞諾,拉著嬤嬤將這件事情問了個遍。 可是想起這三日以來,自己百般忍住害羞,花費了各種心思不住價挑逗愛郎,到了最後時刻他都能拚命忍住,雖然各種花樣和手段,兩人都嘗試了個盡,但是……但是……筠兒心中又微微有些不服氣起來,暗道:難道是自己少了些成熟女子的媚力麼?不然大哥……不然大哥怎麼還能這般苦忍,不要了自己,不與自己作了真正的夫妻? 筠兒抬起頭來,細細凝視大哥皺眉念想,心中湧起又是愛慕,又有微微酸楚,嘟著小嘴嬌氣的道:「正是這樣,所以大哥想要治好身上的寒氣,也許就該像那曹雄一般,作個……作個採花的浪子大盜,但是大哥這般的人兒,尋常庸脂俗粉便是連碰你的手一下,也是不配的,這樣筠兒身為大哥未過門的妻子,那就只能……那就只能筠兒……」 筠兒心頭暗暗頗為氣惱,一脫口便將自己的心思都說了出來,初時還是說的氣鼓鼓的一般,說到最後,終是忍不住心頭的害羞,語氣也低緩柔媚了下來。 楊宗志看見筠兒嘟起粉紅的小嘴,彷彿生氣無比的嬌媚模樣,再聽了她口中所說的話,不由得抬頭看了愈發接近的洛都高牆,面上展顏一笑,直到聽了個遍,才垂下腦袋,對著筠兒茸茸的小耳朵,熱熱的吹起,輕聲道:「好。」 .com第223章夢迴之三 洛都城雖然近望在前,但是西來之路與其中間隔了寬寬的洛水河,兩人騎馬又繞行一段,途徑繽紛橋才到了對岸,只是這般耽誤下來,本就不早的天色看著更加遲暮,隱隱的就要天黑日盡了。 楊宗志抬頭看了一下,心知夏時天黑的時辰比較晚,再過一時半刻,洛都城門便會緊閉守夜,那時再要進城,就會麻煩的緊,因此口中呵斥一聲,催了座下的白馬,急急的朝西大門趕了過去。 白馬發足狂奔,到了大門前,城門值守官兵正在張羅關門,兩人到了門下,城門正好砰的一聲關住,楊宗志朝城門上大喊:「且等一等,打開城門。」 上面露出個盔甲罩住的腦袋,回聲道:「今日城門已閉,要想進城,明日一早再來。」 筠兒在懷中咯咯的嬌笑,打趣道:「壞大哥,這便是對你最大的懲罰,哼,誰讓你……誰讓你不將人家放在眼裡,老天爺也要罰你今夜風餐露宿,流落在外了。」 渾然也沒想過,自己與大哥依在一塊,大哥要是宿於荒郊野地,自己何嘗不是和他一般模樣。 楊宗志嘿嘿一笑,心想:這必樣的事情,自是難不倒我。便從腰帶上取下過去節制大軍的虎符令牌,揚手立在頭頂,朝城樓上大喝道:「虎符在此,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那上面站著的,只是個尋常的城門守備,聽見下面的喊話,又見他隱隱拿了個事物湊在頭頂,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這洛都城中,達官貴人眾多,皇室親族數也數不盡,無論來了其中的哪一位,都不是自己這小小守備,得罪得起的。 他朝下面回道:「請等一等。」 說完趕緊轉身回去,叫了鎮守西門的武將一道下樓,幾步跑到了城門處,從內吱呀一聲打開了城門,再一起跑了出來,那武將黑幕下依稀見來人身材高大挺拔,懷中緊緊的靠了一個美貌如花的小姑娘,座下的……座下的卻是一批瘦骨嶙峋的白馬。 武將看了這白馬一眼,忍不住心中有些疑惑,像這般盈弱的瘦馬,只怕就算是自己也是看不上眼,更別說是城中的高官侯爵了,他小心翼翼的拾著兵器靠近過來,才看清楚,馬上端坐的是一個少年,英氣勃發,更是英俊飄逸。 那武將看了個分明,砰的一聲卻是跪倒下來,張口喚道:「楊……楊少將軍,可是您……可是您老人家回來了麼?」 楊宗志哦了一聲,想不起自己何時曾見過這城門守官的面,更料不到他卻是一見自己便認了出來,於是放開筠兒,下馬扶起他道:「正是我回來了,不過……請恕我眼拙,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 那守門武將聽到楊宗志的話,情緒霎時激動起來,抬起頭來,卻見他滿面虯鬚,頭髮橫亂不修邊幅,顯是個粗魯漢子,又緊緊的磕頭大聲道:「少將軍,您貴人多事忙,自是記不得小人了,但是小人受了少將軍的大恩,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日小人流落到洛都街頭,在街上賣身葬母,若不是少將軍您心地仁厚,小人只怕早已餓死異鄉了,後來少將軍您還安排小人到洛都守備軍中,給小人謀了個安身立命的差使,少將軍對著小人恩同再造,小人一刻也都不敢遺忘。」 他口中一邊說,一邊還虔誠無比的磕著響頭,落在地面砰砰有聲。 楊宗志隱隱想起過去似乎是有這麼一件事發生,自己與倩兒一道漫步洛都城中時,見了這麼一個漢子賣身葬母,只不過那時這漢子還是面黃肌瘦,倩兒見他可憐的緊,便讓自己給了他一些銀子,又安排了個簡單的差使給他。不過當時自己渾沒有在意這件事,因此一下間也著實想不起來,便伸手扶起那武將,道:「莫要拜了,莫要拜了,你為了將你母親厚葬,便想自己賣身換得銀子,我和我妹妹在街上看見,心中對你的忠孝之心也欽佩的很,再說這些事情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大恩自然更是說不上。」 楊宗志扶起那武將,見他身材魁梧,體格健壯,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武將答道:「小人名叫朱晃。」 楊宗志點一下頭,微笑道:「沒想到時日不久,你已經坐上了西門守備的參將了,倒是可喜可賀了。」 朱晃微微羞赫的揪了揪自己的亂髮,呵呵傻笑道:「小人……小人別的沒有,就是空有一身的大力氣。」 楊宗志哈哈大笑,鼓勵的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便準備回身牽起馬兒進城,走了幾步,朱晃在身後又粗聲喊道:「少將軍……您剛剛回來,我聽說……我聽說老將軍他。」 楊宗志止住步子,心頭猛的一酸,未曾回身,只是向著身後揚了揚手臂,牽起馬兒和端坐著的筠兒,默默走進了洛都城。 筠兒側坐在白馬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寬寬的街道兩旁,走馬燈般閃過燈紅酒綠,花間柳巷層出不齊,戶外的行人更是意想不到的多,將這夜半的洛都城裝飾的粉雕玉琢的艷麗,心中惴惴的想道:「自己過去總是以為西蜀大鎮富庶天下,想來應該是世間最最繁華的地方了,後來去年到了北郡散心,又見到望月城中繁花似錦的熱鬧場面,才知道天外有天的……現在再看到這洛都風光,竟然連望月城也是比及不上,這般的繁榮昌盛,原來……原來這便是大哥從小長大的地方了。」 她念想到這裡,只覺得自己只是個土丫頭,沒見過什麼大的世面,每日裡只知道躲在自己羅天教中的閨房雅致小樓中,看書賞花,而大哥過去的生活,卻是如此的豐富多姿。便將目光緊緊的看向前面引馬的大哥,見他負著雙手,對著身邊的喧聲沸騰看也不看一眼,身影看著落魄蕭索之極,不由得又微微心疼起來。 兩人沿著街道走了好一陣,楊宗志才帶著馬兒轉進了一個幽靜的小巷子,兩邊都是高高的院牆,院牆內不時傳來一聲犬吠,這裡看著黑暗的很,沒有什麼人跡,筠兒嬌軀一緊,輕輕喚道:「大哥……大哥……」 楊宗志被筠兒叫醒過來,茫然回頭道:「怎麼?」 筠兒月色下見大哥臉色微微蒼白,身子也有些止不住的顫動,不由心中更心疼,小聲問道:「我們這是……這是要去你家裡麼?」 楊宗志點一點頭,轉頭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又徑直在前帶路,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走出了這排小巷子,走到了一片寬廣之地,筠兒轉頭看去,見街道對面就是一排茶坊,而茶坊的正面前有一座府邸,兩旁立有巍峨的石頭獅子,但是府前未曾掌燈,看著漆黑一片,而且府上的匾額門牌,也未曾掛了出來。 楊宗志渾身輕輕顫抖,呆呆的看著那蕭索的府邸,牙齒咬得吱吱的響,忽然一把放開了手中的韁繩,向那大門衝了過去,衝到門前,揚手就要拍門,只是拍了一下,那厚厚的木門呀的一聲,卻是自己打開了。 筠兒也下了白馬,乖乖的將馬兒栓在府前的柱子上,然後跑到大哥的身後,透過那不請自開的大門,向內望去,才啊的一聲輕喚出聲,小手伸出摀住了自己的小嘴,只見那……只見那府內殘垣斷壁成片,乍一看上去彷彿遭了天災一般,被一場大火燒的七零八落,現在再也看不到過去繁盛時刻的一角一貌了。 楊宗志大大的喘息一聲,又掀開大門,幾步衝了進去,見到過去的小花園,假山,客房,小竹林,過去的一切種種,此刻竟然半分面貌都看不出來,他心頭怒起,對著一 分卷閱讀146 旁斷下來的一根石柱,猛踢一腳,哭著大喊道:「怎麼會這樣?」 直到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總是惴惴的不敢回來了,心道:自己過去雖然聽了外面的傳言,但是……但是心裡總是抱了奢望,隱隱的企盼著這一切的傳言都是不實的,自己回來的時候,依然還可以看到爹娘,看到倩兒的笑臉,看到過去十年來最最熟悉的這一切,所以心底才會害怕,怕自己的夢碎,怕自己當真見到……見到現在的這幅場景。 楊宗志覺得自己頭暈目眩,心痛如絞,身子晃了兩晃,忙用手撐在一邊的亂石上,急急的抽吸了幾口氣,筠兒看見,急忙伸手扶了過來,口中卻是忍不住輕輕的啜泣起來。 楊宗志手指一片空地,沙啞聲道:「那是小竹林,過去……過去倩兒生氣的時候,總是偷偷躲在那片小竹林裡面,讓我去找她,卻一次也沒有躲在其他的地方,因為……因為她怕我找不到她,心中便會著急。」 他又指了指一邊的廢木堆,再道:「那是小花園,每天清晨爹爹便會在這裡練武,我有時候起的晚了,娘親便會過來喚我,逼著我跟著爹爹一道去習武,還會笑話我說:『我們楊家的兒男,可從來沒有……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懶惰的傢伙。』」筠兒聽見大哥聲音僵硬,卻又寧靜安詳的很,知道這些回憶都深深印在大哥心底,所以此時隨口道出,只是這嗓音聽著冷之又冷,讓人忍不住想打寒戰,全然不像平時的大哥在說話一般,不由得心頭突突的發慌,平息住自己的啜泣聲,轉頭急急的看了大哥一眼,見他一邊呆呆的說話,俊臉上不知何時,早已掛滿了淚水,筠兒酸楚的輕喚道:「大哥……」 楊宗志指著一片巨石,繼續道:「那是書房,每日下午,娘親和爹爹就會輪番在那裡教我兵法,讓我讀書識字,倩兒有時候也會一起過來讀書,只是……只是她的小身子弱,堅持不了多久,便要回房休息,我看她有時實在不堪,卻又拚命咬牙忍住,便讓她也在這書房中小塌上偷偷打個盹。」 筠兒一邊哭泣,一邊點頭聽著大哥說話,心中甚是害怕惶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大哥,楊宗志不知說了多久,自己也說得口乾舌燥,不覺累的很了,才找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他雙手環抱,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亂景,突然一下子又跳起身來,拍頭大叫道:「不對,這事不對,若是……若是爹娘當真遭了意外,怎麼會……怎麼會家中也這般敗落,這事情不是眼前這麼簡單。」 .com第224章夢迴之四 筠兒本坐在楊宗志身旁,擔心無比的凝視著他,聽到大哥突然激動起來,忍不住哽聲道:「大哥,你……你想到了什麼?」 楊宗志默默念想一陣,啞聲道:「筠兒,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大哥要去作些事情,你在住的地方乖乖的等我,好麼?」 筠兒心知大哥定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又不願自己擔憂他,便乖巧的點一下頭,抹去自己腮邊的絲絲淚痕,俏聲道:「大哥,你不必擔心我的,你去外面作事,我自然好好的等你回來,只是……只是大哥你的身子,可不要緊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沒事。」 又轉身向四周依依不捨的看了好一會,才拉了筠兒出門,牽起白馬,在道邊不遠的一家大客棧中投了房,筠兒家中本富足異常,便使了銀子包下了一間大大的別院,看著格外幽靜雅致,楊宗志安置好筠兒,陪她在小床上睡下,才走出別院,走到了燈影通明的大街上。 楊宗志一邊走一邊失魂落魄的心想:這件事其中定然還有隱情,只是我倉促間卻又如何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楊宗志啊楊宗志,你現在可不能心亂傷神,我楊家的兒男,豈會有你這麼沒有擔當的懦夫? 他腳下如風,快步行走,走且了一會,突然恍惚拍手道:對了,對了,盧圭大人,盧伯伯,他自來與爹娘最是交好,我若去詢問於他,說不得可以知道的情況。 他打定主意,不覺心中稍安一些,又急急的尋了盧圭的丞相府邸走去,走了一會,來到丞相府的大門前,見門口掛了兩個高高的紅燈籠,大門從內緊閉,門上高掛匾額「丞相府」三個金字,與自家門前的蕭條大相逕庭。 楊宗志便想伸手去拍門,手剛剛伸過頭頂,心中卻是轉念道:「我現在還不想暴露身份,只是私下去察探爹娘的事情,如果……如果我現在拍門而入,那勢必驚動盧府的下人,說不得到了明日,整個洛都也都知道我回來了,這樣的確非我所願。」 楊宗志站在明亮的盧府前沉吟片刻,心中又定下了主意,轉回身,離開了大門口,沿著高高的牆壁走到了一個陰暗的拐角處,左右看了看周圍荒無人跡,才扶住牆邊的大樹,向上爬了過去,翻過院牆,他仔細一看,身處之地原來是一片池塘邊,此時夜色深沉,天空一輪彎彎的秀月,光線暗暗淡淡,他隱隱想起自己去年到鳳凰城中,奉了皇命前往解救秀鳳姑娘,也是這般翻牆而入,只是那裡是個衰敗的花園罷了。 楊宗志搖了搖頭,不知自己在此時此刻還會想起鳳凰城的事情,想起那秀鳳姑娘是何道理,心中暗罵自己一句,心道:我記得這盧府住人的地方都在東南角,這裡是西北角,應該全是花園水榭的位置。 他看著天空的彎月,暗中辨別方位,尋著東南角走了出去,離開這片小池塘,穿過幾個無人的迴廊,慢慢走入一片陰鬱矮樹林中,盧府所種的樹木都是異常矮小,短短的枝幹,看著不知是些什麼品種,楊宗志也懶得辨別,只是這些樹枝過於矮小,他身材高大,想要避過卻要低下身子,這般半彎著腰又走了一陣,終於看到了屋舍房間。 對面整整一排大大屋舍,此刻全都黑暗一片,沒有一絲人煙氣息傳來,楊宗志心中並不確定到底哪一間是盧伯伯所住,一時卻是一籌莫展起來,他走近那排屋舍,沿著紙壁房門微微踱步,一邊心中正在打著主意,這時突然聽到身後的迴廊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楊宗志心中微微一驚,不知是否有人發現了自己,還是僅僅路過罷了,便在屋舍前找了個寬木柱隱藏起來,等了一會,那腳步越來越近,直直的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楊宗志屏住呼吸,微微垂下眼簾,心中默默算著那腳步的位置和來向,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陣「當——當當「的三下梆子聲,然後一個年邁的嗓音喊道:「鳴鑼示警,關好門窗,小心火燭!」 接著又是「當——當當」的三下梆子。 楊宗志微微的鬆一口氣,心道:原來……已經是三更時分了。今夜渾渾噩噩,根本就沒有在意過時刻,夜已經如此深了,那……盧伯伯該已經睡下了吧。 那梆子聲經過楊宗志不遠處的迴廊,又沿著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漸漸的敲擊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此時夜深人靜,周圍也無人聲鳥語,他心中忽而感到孤寂的難受,正想是不是要放棄今夜的計劃,重新找一個時間再來問一問盧伯伯。 正在此時,他身後的那間屋舍中突然有人說話了,這說話的聲音是個清脆的女音,幽幽的歎了口氣,緩緩道:「嗯,姐姐,原來……原來你也沒有睡著的麼?」 這女子聲音說完落下,便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傳來,楊宗志心想:原來這裡住著女眷,那自己這般行為倒是無禮的緊了。更想要早早的離去。 不過他還沒邁開步子,另外又一個柔和得多的女子卻也接話了,輕輕歎了口氣,溫婉道:「是啊,我最近老是睡不好,也不知……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的。」 先前清脆嗓音的女子見姐姐接了自己的話,又繼續幽幽的道:「姐姐,你是因為在想著……想著他麼?」 那溫婉的聲音低低的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才漫聲道:「我……我不知道。」 那清脆的女音彷彿也淒婉了起來,沉沉的道:「唉……姐姐,我看自從那個人走了之後,你便……你便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平時彈奏的琴音,也都是過於哀怨,甚至緊緊自憐的抑鬱,讓人聽了總是忍不住心疼的很。」 楊宗志心想:人家府中的女兒家說些私秘話,自己怎可站在這裡偷聽?便想趕緊起身離去,只是他走出不到一步,突然心中咯登一響,回想起來道:「不對!不對的!爹爹過去多次與我說起盧伯伯的事情,口中說的是,盧伯伯也好像我楊家一樣,得了一子一女,那兒子名叫盧聞達,早已拜了吏部中侍郎,官居正五品,爹爹總說那盧聞達甚有父風,也是個賢良安民的好官,而盧伯伯的唯一一個女兒,卻是叫做盧媚婷的,比倩兒長了兩歲,自小性子倒也潑辣,自己可從未聽說過這盧媚婷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的,那……那這兩個女子又是誰?」 楊宗志心頭猶猶豫豫的回憶,耳邊聽到那清脆的女子接著又道:「好姐姐,如果你心中對他沒有絲毫意思的,其實這件事情倒也好辦的緊,你們二人雖然是皇上親口許諾的姻親,但是現下他出外多時,生死不知,朝中派了幾員大將輪番尋找,仍是一點音訊也沒有的,你明日就去和皇上說,說……你既與那個人沒有夫妻之實,這口頭上的承諾便也作不了數,自然不了了之。」 這回那溫婉的女子倒絲毫沒有猶豫沉吟,緊聲道:「不成,這可不成,我既已許了給他,那自然是一輩子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他現在是生也好,是死也好,我也只能這般等著,便是等一輩子,我也不後悔。」 楊宗志在窗外聽見,心中歎了口氣,道:這女子聲音柔和,沒料到性子卻是這般執著。 那清脆女子嗤的笑了一聲出來,促狹道:「好姐姐,你可真也沉不住氣,被我輕輕一試,便試了出來,嗯,你若真的對他毫無心意,又豈願為他這般守著活寡,將這大好青春歲月就此虛度過去了……況且姐姐你才氣過人,在琴音上又有如此非凡造詣,就連我爹爹平日口中對你也是推崇的緊,又怎麼會是這麼迂腐守舊之人。」 那溫婉的女子呀的一聲嬌滴滴輕呼,彷彿受不了妹妹的嘲弄,只不過霎時之下,她便抑制住了,接口道:「妹妹,你愛聽我彈琴,所以我們才這般交好,但是……但是你實在還是不太瞭解我的,其實……其實我骨子裡真是一個守舊循規蹈矩的人呢。」 那清脆女子輕輕一笑,彷彿並不認同,但也不在此話題上多作停留,又咯咯笑著問道:「好姐姐,你跟我說,你……你過去見過他的面沒有?」 那溫婉的女子彷彿被引出了自己的心事,微微沉吟道:「我……我……」 那清脆的女子不待姐姐說完,又自顧自的道:「我卻是聽說,那個人倒是生了一幅好模樣,我哥哥曾經在朝上見過他一次,回來與我說道,那個人一看之下便是俊朗飄灑,英氣逼人,身著盔甲一派威風凜凜,將來定是個不凡的人兒,只不過我沒福份,一次也沒見過他的。」 那溫婉的女子下意識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女清脆的女子恍惚過來,又咯咯嬌笑道:「嗯?嗯是什麼意思?這麼說來的話,姐姐你當真是見過他了咯?不然你若是連他的面也未曾看過,便這麼心甘情願等待於他,總是有些說不過去。」 那溫婉的女子受不住妹妹的搶問,輕輕咳嗽了兩聲,才勉強道:「見……見是見過一次的,就是在他臨行之前,我在……我在遠遠的高樓之上偷偷看了一眼,只不過……只不過……」 那清脆的女子見姐姐果然見過那人的面,又急急的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那溫婉的女子才歎息道:「只不過當時我離著他還有好遠的一段距離,我只看見他抬頭飲酒,然後就大步的走出去了,其實也沒看個分明。」 那清脆的女子咯的一笑,打趣道:「姐姐你想說的可不是這句話吧,你想說的應該是,只不過那個笨蛋傢伙,得了這般天大的便宜,有著如此好的福氣,才可以迎娶這麼美貌的你,卻是……卻是不自己找來見你一見,便自顧轉頭走了,當真讓人瞧著可惱的很。」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便是那性子柔和的姐姐,也再不依著她了,兩人在小屋舍中笑嘻嘻的鬧了起來,楊宗志聽著這兩個女子的輕言媚笑,心頭卻在轉著心思,暗道:此番情形比起當日裡在鳳凰城中,自己偷偷聽到賽鳳與秀鳳兩位姑娘的對話,竟然隱隱的何其相似,不過盧伯伯家中這兩位女子,恐怕只是他尋親來的遠親罷了。隨眼向外瞥去,忽然看到一陣亮光傳來,楊宗志瞇住眼睛向那個方向看去,見到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兩個人,其中前面那人手中掌著一盞燈籠,那燈籠左搖右晃,亮光漫漫的四射。 此時那燈籠正好照在右邊的角落,楊宗志順著燈光,正好瞥見後面那人的面容,只見他頭戴官帽,一身長襟,面色沉穩而清嚏A眼睛微微瞇住,楊宗志一見之下,心頭卻是感傷,委屈,難過一齊湧了上來,彷彿見了親人,心中漫漫喚道:「盧……伯伯。」 ===============太忙了,兩本書,歐洲杯,我的天! .com第225章夢迴之五 楊宗志跟著這二人來到一處正堂,身前的那人走進堂中,隨手用身上的火褶子點亮了紅燭,堂內頓時為之一明,後面的盧圭才跨步進去,逕直走到書桌前,擺開一些文紙筆墨,靜靜坐下看了起來。 那身前的人輕輕 分卷閱讀147 走到他的身邊,手中端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的盛放在桌面上,彷彿甚怕驚擾了他,然後負手立在他旁邊,眼睛微微的瞟了盧圭,瞧著欲言又止,等了好一會,那人才低聲喚道:「爹爹,天色已經不早了,您……您還是早點歇息吧。」 楊宗志跟在他們身後,湊近竹窗邊,展手掀開窗戶看了進去,見到盧伯伯正襟危坐,他身後所站的人二十六七歲年紀,微有鬍鬚,看著年輕卻帶老成之氣,再聽到他口中呼喚爹爹,楊宗志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這是……這是盧聞達大哥,過去我曾有一次隨著爹爹上朝,向先皇稟報黃河軍情,隱約碰過他一次面,只不過自己當日次面聖,心情緊張而急切,對於周圍的人和環境一時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便下朝了,所以沒有什麼印象。 盧圭聽到這聲呼喚,從嗓子裡低低的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他甩開自己手中正在翻閱的文書,慍怒哼道:「好個長白山向來出土匪,民風刁鑽,治任不可轄制!」 盧聞達輕輕走前一步,隨手拾起爹爹丟下的奏折,展開湊近紅燭看了幾眼,才恭敬道:「爹爹,又是長白府知事江平,江大人上的奏折麼?」 他微微將手中的奏折抖了一感抖,繼續笑道:「其實倒也難為了這位江大人,朝廷這幾年的軍餉大多劃撥到了北郡,至於長白府那就少的可憐了,因此這江大人手下缺糧缺的緊,再說了長白山地處荒地,人道天高皇帝遠,當地所住的多為蠻民,民風彪悍,而且……而且兒子還聽說民間有個長白劍派,地處這長白之巔,這群人裡不乏醫術通玄之人,當地土民尋常有了災害病痛,大多到這裡治癒,更加不把官府放在了眼裡,因此嘛……這江大人缺人缺糧,又沒有籠絡人心的手段,自然是步步難行的了。」 盧圭輕輕點一點頭,不自覺嗯了一聲,臉色慢慢恢復沉靜,顯見自己兒子說的甚是在理,不過他想了片刻,不由得手撫額頭,揉了幾揉,盧聞達看見,又緊聲催促道:「爹爹,我看你還是早些睡了吧,這些奏折,也不是今夜就一定要見分曉的。」 盧圭歎了口氣,抬起左手向旁邊揮了一揮,溫言道:「沒事的,我再坐一會,達兒,你也早些回去休息,今日我們一早到此刻,幾乎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你也辛苦了。」 楊宗志在窗外聽見這父子對話,心中隱隱敬佩,暗道:民間都說盧伯伯乃是當代天下賢臣,身為宰相幫協先皇,然後又輔佐年輕的當今天子,勞苦功高,卻居功而不自傲。再看這盧聞達大哥,人如其名,求聞達之要,學干祿之術,隱隱深具父風,怪不得爹爹過去總是口中欽佩,不斷念起的。 盧聞達聽了父親的話,才點頭拜禮一下,轉身出了正堂,從楊宗志隱身的窗邊急急走過,楊宗志面對窗戶看著盧圭繼續閱覽奏折,毫不歇息,心中卻是一酸,記憶起爹爹一生,何嘗不是如此,事必親躬,一絲不苟的。心潮澎湃之際,不由得對著窗戶低聲喊道:「盧伯伯。」 盧圭恍惚間聽見窗前有人輕喚,只不過他沉迷於奏折當中,抬頭看了一眼,以為是自己一時生了幻覺,便又不在意低下頭去,將手中的奏折扶起的更高一些。 楊宗志又大聲一些的喚道:「盧伯伯。」 盧圭這次聽了個確實,心中一驚,站起身來,慢慢走進竹窗,口中低聲問道:「是什麼人?」 楊宗志咬一咬牙,轉身進了正堂,當先就拜跪下道:「盧伯伯,是小侄……是小侄回來了。」 盧圭本對楊宗志多有好感,又與楊居正多年交好,因此對著他這為將的兒子印象十分深刻,這時聽見這個聲音,不由得全身都是一緊,一把扶起他道:「楊……楊賢侄?真的是你回來了?」 楊宗志抬頭一看,見盧圭微顯蒼老的面龐上,驚喜,震驚,滯納各種表情一閃而過,不禁微微潮濕雙目,低聲哽咽道:「正是小侄……正是小侄回來了。」 盧圭看了個切實,口中低歎道:「果然蒼天有眼……蒼天有眼那。」 又問道:「楊賢侄,你怎麼……怎麼夜半到了我這裡。」 楊宗志咬牙道:「盧伯伯,我到這裡只想問你一件事情,我爹娘……我爹娘他們……是怎麼死的?」 盧圭身子一僵,面龐不自然的躊躇兩下,沉吟道:「楊賢侄,你……你在外面聽說了些什麼?」 楊宗志想起在滇南的時候,聽那說書的邱老人說起爹娘是因為自己北方兵敗,受不住皇上逼迫而自盡的,但是這些都是民間傳說,自然不能拿到這裡來質疑,便道:「小侄今日方才返回洛都,剛剛回家看到家中敗落,因此什麼都還不知道,盧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盧圭默立良久,恍惚過來道:「事不宜遲,楊賢侄,你這就跟我來。」 楊宗志一呆,茫然道:「伯伯要帶我去哪裡?」 盧圭轉頭道:「我們現在就進宮去見皇上,他一直……一直擔心於你。」 他說到這裡,轉頭又向著堂外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楊宗志心中一緊,他今日偷偷前來,本就是想要暗中打探消息,然後再作定計,這時盧圭這麼一喊鬧,這怕這盧府中的人盡皆就要知道了。只是他抬一下手,口中微微嗡動兩聲,卻是沒有說出阻攔話來。 過了一會,外面傳來個聲音道:「爹爹,這麼晚了,你還喚人是有什麼事情麼?」 聽著就是方才離去不久的盧聞達。 盧圭點一下頭,揚聲道:「你去告訴你的母親,就說……就說楊家的宗志賢侄回來了,讓她在咱們府裡給他安排好住處,然後再叫人去備轎,我們即刻就要進宮去。」 盧聞達在房外啊的一聲驚呼出聲,只是一下之後,外面沉靜一會,他才答道:「知道了,爹爹。」 盧圭一把拉起楊宗志的手,慈祥道:「賢侄,你在外面吃了大苦了,現在伯伯帶你去見皇上,你爹娘的事情,也由皇上他親口告訴給你吧。」 楊宗志微微皺眉,心中暗道:難道……難道爹娘的死真的是因為皇上見罪下來造成的?不然盧伯伯為何不實話實說,這樣看來,只是因為是皇上的原因,他身為作臣子的不好妄言罷了? 盧圭半夜出門,盧府內自然又通明燈火好一陣熱鬧,人聲漸漸嘈雜,過了好一會,盧圭才拉起楊宗志的手,與他一道走了出去,兩人分別乘坐了兩頂軟轎,緩緩向皇宮方向走去。 楊宗志坐在轎中,掀開轎簾微微探看外面,此時已經夜半,風高夜黑,天空中有著冥冥的星光瀰漫,但是他此時心底卻是越來越沉,彷彿浸泡在冰水中,一時又想起筠兒的爹爹那日假臥病床,口中對他所說的話,道:「這皇上也不是個好依托,你父親一世效忠,卻落得個什麼下場?」 楊宗志一直以來都不敢深思這件事情,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害怕這件事情當真與皇上扯上關係,記憶起自己年輕氣盛,皇上卻是對於自己寄予厚望,力排眾議的讓自己這趟去北郡帶兵,然後又讓盧伯伯和爹爹一道假裝在洛都與蠻子使者議和。自己臨走之前,皇上更是千叮嚀萬囑托,對著自己實在是青眼相看,但是如果爹爹的事情真的是這樣……唉! 他一時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渾渾然不知該如何自處,又輕輕放下轎簾,密密麻麻間,不知過了多少時刻,才感到自己轎子一沉,落下地來,轎夫掀開了布簾,楊宗志抬頭看去,宏大威武的朱紅色宮門已經近在眼前。 .com第226章面聖之一 盧圭也落下轎來,轉頭看去,見楊宗志訥訥的立在高高的宮門前發呆,他走近過去,又親熱的拉起楊宗志的手,道:「楊賢侄,你也莫要驚慌,你雖然在北方失了兵馬,但是皇上口中卻從來沒有怪過你。甚至……甚至每當朝中頗有微詞的時候,他還總是緊緊的維護於你,將那些彈劾都強行壓了下去。」 說完他拉起楊宗志一路走到了宮門口,門口站了一片龍武衛御林軍,當先一個大聲喝道:「什麼人?」 盧圭整了一下官服,正色答道:「是我,煩請啟奏聖上,就說老臣身有要事,必須要馬上面聖。」 那龍武衛校官聽了這個威嚴的聲音,再就著燈火看了一下,趕緊幾步跑了過來,換了一副低聲的腔調道:「原來……原來是盧大人來了,不過這麼夜了,皇上只怕早就睡下了,這時進去通傳,只怕……只怕……」 他一時面色猶豫之極,顯得頗為為難。 盧圭一點頭,面露微笑的道:「勞軍門,老朽知道這麼深夜進去通傳,甚讓軍門為難了,但是……老朽這事情著實緊急的很,而且皇上要是見了老朽,定是不會怪罪於你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那勞軍門又猶豫的看了盧圭四幾眼,轉頭依稀掃了楊宗志一下,知道這盧圭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自己也是得罪不起,才點頭道:「煩勞丞相大人久候,下官這就進去試一試,若是皇上實在不願見,下官也無可奈何。」 說完躬身作了個禮,轉身打開宮門進去了。 楊宗志與盧圭等在宮外,盧圭就著火把凝視楊宗志,輕聲歎道:「楊賢侄,你可消瘦的多了。」 楊宗志強笑道:「小侄……小侄身子一切都安好的很,只是……只是知道了爹娘的消息,這才……」 盧圭歎了口氣,道:「一會若是見到皇上,你可要仔細說話,千萬不要出言頂撞了陛下,老朽知道你現在心急如焚,但是我們身為作臣子的,自有君臣之禮儀,而且這半年多以來,皇上性情……皇上的性情……咳,你可要記住了。」 楊宗志聽得似懂非懂,盧圭口中說到皇上的性情,便再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一時就在心中揣測:伯伯這是要緊聲提醒著我,讓我見機行事,不可當面頂撞皇上,到時候犯了龍顏,便是不可饒恕的死罪。當下他點一下點頭,嗯了一聲。 這時宮門又咿呀一聲從內打開了,楊宗志和盧圭都垂頭肅立起來,等著那入內的勞軍門傳喚,只是過了一會,也不見人影出來,兩人微微都有點驚奇,抬頭向內看去,見那宮門之內隱約閃過一個人影,這時才有一個嬌媚的聲音咯咯笑起來,媚聲道:「喲,這麼晚了,盧大人怎麼還要見皇上那,今夜皇上可是……可是……咯咯咯咯。」 可是之後沒有說下去,只有一陣媚笑合著繞門的香味傳了出來。 笑聲話音剛落,便從宮門內轉出一個宮裝的女子,楊宗志隱約抬頭看去,只覺得心頭砰砰的亂跳,那女子長眉入鬢,杏眼桃腮,頭髮挽了個大大的南朝女子常見的雙髻,身著潔白的長衫,身邊巨木柱上的火把微一抖動,印照在那女子臉上,楊宗志的心也跟著一陣抖動,差點失聲喊了出來——「秀……秀鳳!」 盧圭臉色一陣尷尬,抱拳向那女子作揖,遲疑的道:「李……李公公,老臣實在是有萬不得已的要事相求,不然絕對不敢這個時候冒昧來打擾皇上休息,所以……所以還請李公公海涵,代為稟傳一番。」 「李……公公?」 楊宗志睜大眼睛瞪著那倚在宮門上的嬌媚女子,再仔細看過去,那女子確實酷似秀鳳,便是一顰一笑,翹著嬌媚的蘭花指,神態動作都是神似,但是……那女子卻有喉結,而且雖然曲線妙曼,但是身材略顯單薄,不如秀鳳那般山巒迭起,自己那日在西蜀的荒山中與秀鳳對招,曾經一掌印在了秀鳳的胸前,自是清楚的很。 楊宗志明白眼前這個所謂女子,正是宮內的一個公公太監所假扮,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陣寒氣,趕緊垂下了自己的頭,不忍再看一眼,心底卻是下意識微微鬆了口氣。 李公公輕掩小嘴咯咯笑起來,嬌聲又道:「盧大人啊,您在朝上乃是說一句話,朝堂也要震動一番的重臣,您說要見見皇上,皇上自然也不會避而不見的吧。」 盧圭趕緊垂頭謙遜道:「不敢不敢,公公言重了!」 李公公又咯咯的一笑,轉頭來仔細的打量楊宗志,見他身材修長,英俊瀟灑,眼神卻是緊緊的盯住腳下的地面,不由得目中閃的一亮,隱隱有動人光彩透出,嘴角笑意更盛,伸出一隻蘭花指,指著楊宗志嬌笑道:「盧大人,這個……這個少年又是個什麼人?難道這就是令公子麼?……倒也不對啊,奴家可是聽說過,令公子雖然年少風度翩翩,不過看著可比這個少年要大多了吧。」 盧圭垂頭沉吟半晌,才低聲答道:「這位是……這位便是出征北郡的楊家少將軍,全名喚作楊宗志,今日方才從北郡風塵僕僕的趕回來,所以老臣這才帶他來面見聖上。」 李公公嬌滴滴的喲了一聲,又仔細的打量了楊宗志一番,口中恍惚笑道:「原來……原來你就是出征北郡的楊宗志少將軍了,你的名字在洛都可響亮的很那,奴家入宮雖然不久,倒是聽說不知多少遍了。」 楊宗志眼觀鼻,鼻觀心,謹慎回道:「不敢。」 李公公聽了楊宗志這低低兩個字的說話聲,不覺又細細的凝視了他一番,才轉身道:「那兩位大人便請進來了,皇上只怕……皇上只怕這會已經起來了吧。」 說完轉身進了宮門,當先在前帶路起來。 楊宗志和盧圭都垂頭跟在身後,那李公公走路時,影子投射在他們面前的地上,只見那影子左搖右擺,臀部誇張的扭動,如同被颶風侵襲的楊柳枝,受不住巨大的力道,眼見就要彎腰折斷了一般。 三人走了一會,走到養心殿前,李公公回身小聲的 分卷閱讀148 道:「兩位大人請在這裡稍候一會,奴家這就進去稟告。」 楊宗志和盧圭一齊道:「多謝公公。」 才見那李公公又扭著腰肢走了進去。楊宗志轉過頭來,與盧圭面面相覷,盧圭看見他的臉色,也忍不住尷尬的一笑,悄聲道:「看到了麼?這位李……李公公進宮也是不久,卻是……卻是深得皇上的寵愛,而且老朽聽說皇上為了他,連自己的皇后嬪妃們都不再看多一眼,已經多時不曾……咳咳,這些不說也罷,因此皇上這半年以來性情有些不同了,你可要小心些應付。」 楊宗志點一下頭,暗中思忖:這李公公長相如此酷似秀鳳,所以……所以皇上才會這般恩寵於她罷了,難道……難道皇上到了現在,還沒有忘記那秀鳳,心中緊緊想念於她麼?所以才找了這麼個依托。 後面再聽說皇上為了這李公公,多時不見其他嬪妃,甚至皇后也不得見,那麼定然也不會寵幸這些妃子們,難道……難道皇上和這李公公…… 楊宗志想到這裡,只覺得心底一股巨大的寒氣湧上去,拚命忍住不再多想下去,只得咳嗽一聲,過一會,養心殿內一個興奮的聲音突然大喊道:「宗志兄……咳,楊愛卿,真的是你回來了麼?」 接著一個人影從殿內忽的衝了出來。 ===================號召大家要是在起-點有註冊的,請幫忙去起-點給我的新書《姐姐屬於我》書號1020263,投點推薦票,我正在那邊衝擊新書榜,今天開始上榜,現在75名!需要各位兄弟們的支持!多謝! .com第227章面聖之二 楊宗志和盧圭抬頭看去,見養心殿內透出明亮的燈光,那人影衝出殿來,幾步跑到了他們的面前,那人一身黃緞絲綢內衣,略顯寬大,頭髮被個冠冕斜斜的束住,看著打扮甚是凌亂,身材不高,與盧圭佝僂的身高相當,卻頗為壯碩,如同小虎犢子一般,卻正是當今的仁宗天子。 楊宗志和盧圭慌忙跪下拜道:「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仁宗一臉英氣,又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搶一把伸出兩手,左右各拉起一人,歡笑道:「免禮!免禮!現在可不是朝堂之上,愛卿不用如此多禮。」 他說完轉了一下身子,逕直朝著楊宗志又道:「楊愛卿,你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楊宗志道:「是。」 便抬起頭來與皇上對視,仁宗就著殿內的燈火仔細在他臉上逡巡半晌,才滿意的一點頭,道:「好!果然是楊愛卿回來了,朕派了幾路邊關大將四處輪番尋找,竟然一點音訊也沒傳來,沒料到……沒料到愛卿卻是自己安然而返了。」 楊宗志見皇上說話之時,臉定上真情流露,彷彿對自己果真關心的很,不由得心中一陣感激,拜謝道:「多蒙皇上的抬愛,微臣已是安然無恙了。」 仁宗重重的點頭,嗯了一聲,又拉起二人,道:「來來來!不要站在殿外說話,我們都進來好好敘敘。」 三人走進金壁輝煌的養心殿內,仁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不一會,那李公公便奉了一杯紫雲清茶過來,款款的扭到他的身邊,嬌媚的展手放在他的面前,他嘿嘿一笑,又道:「愛妃,給盧愛卿和楊愛卿也上一杯茶來。」 說完輕輕的捏了捏李公公的小手。 李公公面色一紅,忍不住想要嬌嗔,只是外人在此,便是輕輕頓了一下足,又搖擺著下去了。 楊宗志和盧圭面色都是一片尷尬,可是現在還不能表現出來,只得一起垂頭他顧,彷彿想著自己心事一般。 仁宗抬頭道:「楊愛卿,你這一路帶兵打到了蠻子們的老家去,到底是怎麼個情形,你說給朕聽一聽!」 楊宗志咳嗽一下,微微揚起頭來,將自己領兵翻過陰山,一路向北橫掃,一直打到鳳凰城中的經過大致說了一番,只不過其中隱去了秀鳳和賽鳳兩位姑娘的事情,隻字不提。 仁宗一邊坐著喝茶,一邊與盧圭靜靜的聽,兩人都未曾去過邊關戰場,這等刀光劍影,千軍萬馬的血肉場面,只是在奏折奏章中聽見過描述,這時聽見楊宗志口中細細的分說,想到動情處忍不住還作了個舉刀殺頭的動作出來。 仁宗將手中的茶杯砰的一聲摔在桌上,鼓掌道:「好!好!好!楊愛卿,你果然是我朝中的棟樑,有著好能耐,先皇在世時,也曾派了朝中的兩員大將領兵出征北方四國,可惜這兩代大將一個竟然連鳳凰城都未打到,另一個攻了一下城便敗退下來,最後兩個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便是屍身也沒留下一個回來,而你兵馬沒有他們多,卻是攻入城內,將蠻子的首府攪了個天翻地覆,雖然後來折損了兵馬,但是也保存了大半的實力,大大的長了我朝志氣,滅了蠻子的威風。我明日便昭告天下,將你這一路的經歷細細描述下來,再說你已經安然而返,看看那些平日裡吃飽了飯沒事做的御史言官們,這回還有什麼話好說。」 楊宗志慌忙拜謝,心中卻是暗自驚詫:皇上這麼說的話,並沒有多怪我楊家的意思啊,那外邊怎麼總是謠傳是皇上怪罪於我,才使得爹娘投身自縊了呢? 盧圭沉吟道:「皇上,楊賢侄雖然領兵有功,但是這一場最多也只是不勝不敗之局,只因我們雖派兵橫掃了蠻子國境,但是這最後一戰卻是有些微微的敗筆,若是能將鳳凰城攻得個七凌八亂的,然後楊賢侄再帶兵全身而退,如此才算作一場大捷,所以這昭告天下的事情,還需從長計議,免得……」 他本想說免得遺人笑柄,只說一半便也不點透。 楊宗志暗中搖頭,心道:此事說起來容易,作起來卻是甚難,只因……只因皇上錦囊中密令,要即刻營救那受困鳳凰城中的秀鳳姑娘,假若自己循規蹈矩的圖進……也許倒是可以勉強做得到。 仁宗彷彿沒有意會到盧圭的話意,掀眉道:「盧愛卿,我們與北方四國多年積怨,就算是想要作個了結,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的事情,雖說這最後一戰有些過於凶險,但是我們只要領兵的大將還在,便多的是機會養兵畜銳,待得下次出兵,定能一舉拿下蠻子的鳳凰城!」 他說到這裡伸出拳頭砰的一聲捶擊在桌面上,桌上的杯蓋被震的飛起,又落得下來,叮的一聲響。 楊宗志和盧圭都嚇了一跳,才聽到身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喲……好好的說話作甚麼這麼火急火燎的呢,皇上您可不用太急切的呢。咯咯。」 李公公手中端了個玉盤,上面兩個茶杯疊放,再笑吟吟的走到楊宗志二人身邊,展手遞了過去,楊宗志和盧圭忙接過稱謝。 仁宗靜靜的道:「盧愛卿,你最近諸事操勞,今夜也早點歇息去吧。朕與楊愛卿還有些話想要秉燭夜談。」 盧圭手裡捧著陶瓷茶杯,微微瞥了楊宗志一眼,躬身道:「是。」 不轉身徑直後退,退出了養心殿外。 仁宗皇帝才笑著招手道:「宗志兄弟,來,你站過來些,讓朕再仔細看看你。」 楊宗志端著茶杯,微微幾步走到桌案前,挺身而立,仁宗就著桌上的燈光再仔細的看了一會,手中擰著杯蓋微微旋轉,叮叮有聲,才道:「愛妃,你也下去吧,朕與宗志兄弟還有些戰場上的事情要說。」 李公公纏纏綿綿的道:「皇上啊,你可莫要太操勞了,別累壞了身子,楊將軍他既然已經安然回朝,那自是一時半會不會離去的,你要問他話,倒也多的是功夫。」 仁宗這才轉頭看了李公公一眼,漫漫揮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公公這才回身盯了楊宗志一眼,不情不願擰著腰臀轉身出殿去了。 此時養心殿內一片寧靜,燈火從燈罩內暖暖的射出,兩人都不說話,一坐一站,等了好半晌,仁宗才輕輕歎了口氣,彷彿猶豫良久,才小聲問道:「宗志兄弟……她……她怎麼樣了?」 楊宗志身子一僵,頓時明白皇上口中所問的她,定然是那風華絕代的秀鳳姑娘,只是這女子雖然長相甜美舉世少有,但是卻生得蛇蠍心腸,暗自包藏禍心,緊緊的誘使皇上和自己派兵過去,便是要消滅南朝的將士好男兒,然後待到南朝國力積弱,再讓北方四國的鐵騎揮師南下,一舉佔領南朝的大好河山,再說這秀鳳姑娘本身與著前朝出身的鳳舞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自己怎麼可以再讓皇上與她相見? 楊宗志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抱拳道:「啟稟皇上,微臣……微臣此去鳳凰城並未見到那秀風姑娘,不過依著微臣的猜測,她若是當真被囚禁於突厥大王子的府中,此刻只怕早就已經……早就已經……」 仁宗方才虎頭虎目的精神猛的一陣發散,目光微微遲滯起來,身子向後緩緩躺倒,好半天才渭然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其實自從那秀風姑娘被捉走的那一刻開始,朕便猜到有這樣的結局了。」 他說到這裡,又伸手猛的一拍桌面,大吼道:「固攝這個死蠻子,朕與你勢不兩立,你搶了朕的妻妾,朕定要……朕定要將你那鳳凰城,將你那大王子府燒個乾乾淨淨,片瓦不存才是解恨!」 =====================最近新書在沖榜,所以比較忙一點,大家如果有起-點賬戶的,請去給我投投票,謝謝! .com第228章面聖之三 楊宗志心知這秀鳳與突厥大王子固攝本就是蛇鼠一窩,他們最初定下計策,讓秀鳳悄然接近當時還身為皇子的皇上,然後使了個美人計將皇上迷得暈頭轉向,再讓秀鳳假作回到北郡省親,被突厥大將俘獲帶走,這樣下來,皇上為了秀鳳就必然派兵去追,如此正中了他們引君入甕的妙計。 因此楊宗志心下對著皇上這般惱恨上火,頗顯不以為然,心道:你若說起算帳,那豈不是要將那秀鳳姑娘也一併算作一起,到時你可下不下的了手? 仁宗發火之後,便呆呆的坐在座位上,靜靜的呆坐好半晌,微微的燭光照耀在英氣敦厚的臉龐,彷彿帶些幽幽然的陰森殺氣,楊宗志看的心頭一緊,又恍惚記起那錦囊上曾經寫到過:假若自己發現那秀鳳姑娘失節被辱,皇上便密令自己就地處置,不必再帶她回來了。 仁宗緩緩站起身子,走到養心殿旁的窗戶邊,輕輕推開檀木窗,眼神漫漫的看著外面的夜色,楊宗志也跟到他的身後,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身前的皇上幽幽歎了口氣,緩緩吟道:「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楊宗志微微一皺眉,本想接口說話,卻又簌的忍住,仁宗低聲道:「宗志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不知怎的,朕對你總是有一些對別人不敢有的信任,所以這秀鳳姑娘的事,普天之下,朕只是告訴了你一個人……後來你不待朕密令,便私下拆開朕給你的錦囊,揮師進攻北方,雖然折損了兵馬,不過這件事情朕也不想多作追究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沉,暗自人悲憤的想:果然……果然那日那馬車內撫琴的小姑娘,不是皇上派過來的,可惜自己卻……這是天數使然麼?楊宗志啊楊宗志,你如此孟浪,不但害了手下的軍士,還害了自己的爹娘,真真不可饒恕。 仁宗轉回頭,對視楊宗志,緊聲問道:「宗志兄弟,等待時機成熟了之後,你願意不願意再次領兵上陣北方,去給朕,去給天下的黎民討回一個公道?」 楊宗志眼前浮現七萬將士浴血沙場的情形,任泊安任大哥更是為了自己,挺身而出送了性命,不由得雙目赤紅,又是自責,又是惱恨,大聲道:「皇上只需吩咐一聲,微臣就算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 仁宗滿意的一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好!只要你我兄弟齊心合力,這天下間便沒有我們辦不到的事情,到時候我們定要將南朝大旗遍插蠻子國內,然後我們兄弟二人坐在城頭喝酒,豈不快哉?」 仁宗一時說得氣血翻湧,他本是躅躅少年心性,既有深仇大恨,又有雄心壯志,少時便紅了雙頰。 楊宗志猶豫半晌,突然一把跪拜在地,緊聲道:「不過微臣心中有一件事情,卻是不吐不快,還望皇上能夠告知微臣,解了微臣的疑惑。」 仁宗伸手一扶,竟是拉不起來,只得問道:「宗志兄弟,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不需行此大禮,你若有話,但說無妨。」 楊宗志不敢抬頭,低著腦袋咬牙道:「皇上……到底……到底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仁宗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扶在楊宗志身上的手也下意識的抽了回來,緩緩踱了幾步走開,過了一會,仁宗才歎息道:「朕知道你不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緣由,定是坐立難安的,不過……楊老將軍這件事情,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宗志兄弟你聰明過人,說不定倒能看的透。」 楊宗志聽到皇上即將說起爹娘的事情,忍不住心頭一陣激盪,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息翻湧的氣息,道:「皇上請講。」 仁宗低低的嗯了一聲,沉吟片刻,才道:「話說到你那日領兵出了洛都,朕又派了盧丞相和你爹爹一道去會見蠻子的使者,這本是我們幾人商量定下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策,但是……但是自你走了之後,卻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情。」 楊宗志心頭一緊,接口問道:「什麼奇怪的事情?」 仁宗站在楊宗志身材,腳尖輕輕點地,再道:「那日 分卷閱讀149 次與蠻子談判的時候,前一天晚上……有人,嗯有人看到楊老將軍竟然私自去偷會了蠻子的使者,後來,我們按照先前定下的計策,足足拖了蠻子使者們十幾個日子,一邊迂迴敷衍,一邊又與之夾纏,總是不給答覆,這時御史大夫柯宴夜裡,又再次看到你爹爹去見了一次蠻子的使者,自那以後,這些蠻子們便如同得知了我們的計劃一般,緊緊催問結果,直到……直到你北郡傳來捷報,這場談判才是終止,我們倒也沒有留難這幫使者,讓他們一一離開洛都,只是在他們走的時候,卻是囑咐一個店小二給你爹爹留下了一封密信下來,這封密信正好給柯宴給截住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震,拚命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爹爹一生崢嶸鐵骨,對待朝廷更是忠心耿耿,說他老人家懷有貳心,微臣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仁宗歎了口氣,道:「老將軍自先皇起便在軍中效力,前後幾十年下來,立下的戰功壘壘數也數不清楚,所以……所以御史大夫前來密報給朕的時候,朕也是萬分不相信的,只是後來,有一日早朝群臣一道商議北郡這十五萬大軍如何安置的問題,軍中和文官們起了一些爭執,就在這個時候,那柯宴一個心直口快,便將這件事情給捅了出來,並言之鑿鑿拿出密信來質問老將軍……」 楊宗志咬緊牙關,心中默默念道:「柯宴……柯宴……」 仁宗又道:「楊老將軍自然是百般的不承認,可是柯宴又指出老將軍前後三次私下去會見蠻子使者的事情,這個時候……唉,這個時候楊老將軍卻是分辯不出話來,當日早朝就如此不歡而散了。」 仁宗邊說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中拿起茶杯輕輕摩梭,再道:「又過幾日,楊老將軍找上了柯宴大夫的家中,想要索回那封書信,柯宴自是無論如何也不答應,楊老將軍卻是強手虜走了書信,如此下來雙方鬧的便是更僵,當日夜裡便傳來了……便傳來了楊老將軍和夫人一道,懸樑自盡的消息。」 楊宗志心情激動難抑,騰的一聲站立了起來,幾步走到仁宗桌前,怒道:「即使雙方有些爭執,我爹爹也不至於要懸樑自盡的,況且我娘……我娘她性格堅韌,不輸於豪邁男兒,更加不會陪著爹爹一道自盡,這是定有古怪。」 仁宗下意識一點頭,道:「朕也覺得此時尚未蓋棺定論,著實有些蹊蹺,便派了內侍衛統領去徹查此事,可是那內侍衛統領還沒查上一天,你家中的將軍府不知如何遭了天火,一場大火過後,瓦礫不存,下人奴僕失散,想要下手,卻更是無處著力了。」 楊宗志腦光一閃,拍手咬牙道:「對了對了,這定是蠻子們故意使下的詭計,他們如此留下書信,痕跡這般分明,根本就是要嫁禍給我爹爹,如此下來,我南朝少了軍中的大將軍,自是他們漁翁得利。」 仁宗又歎了口氣,緊聲道:「那……那你爹爹三次去私會蠻子使者,這……這又作何解釋?」 楊宗志一陣啞口無語,根本解釋不出,爹爹向來對著蠻子們恨之入骨,軍中無數弟兄們喪生在蠻子的鐵騎之下,但是他老人家居然會去私會蠻子使者,這事……這事著實想像不出。 楊宗志沉默了一會,才頹然的歎了口氣,問道:「皇上,請問那封書信還在不在?那信上寫的什麼內容?」 仁宗搖頭道:「那書信落入老將軍之手,沒過多久,老將軍便自縊身亡了,而且……而且那封書信一直都找尋不到,也許是被那場大火所焚,只留下灰燼了吧,說起那書信裡的內容,倒也十分簡單,朕看過一次,上面寫著——『此番承蒙照懷,某既離去,答應大將軍的事情也一定辦到,將軍盡可放心等待。』」楊宗志瞳孔收縮,喃喃念道:「答應大將軍的事情也一定辦到……也一定辦到……」 他腦中一閃,正要接口問話,突然大門旁咿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接著李公公那嬌媚的嗓音慵懶的喚道:「皇上……夜已經好深了,您怎麼還不過來睡覺,當今熬壞了自己的身子,可大大不值得了呢。」 門口轉出一個衣衫淡薄的媚人兒,滿臉睡眼惺忪的走進來,正是那酷似秀鳳的李公公,仁宗也哈的一聲打了個哈欠,才道:「確實夜了,宗志兄弟,你……你今晚還沒有住處的吧,這樣,愛妃,你在我這宮中給宗志兄弟安排下來一個住處,讓人先住上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楊宗志和李公公同時一愣,這尋常男子絕對不可夜宿宮內,這是自古傳下來的規矩,因為這宮內嬪妃萬千,奼紫嫣紅,只有太監和宮女們才能服侍在側,若是住了男子在其中,便免不得引起非言非語,亂了常倫。 李公公一愣之下,便只咯咯的嬌笑,應承道:「是!皇上,您早些去歇息吧,奴家安排了這少將軍,便會過來。」 仁宗一點頭,輕聲道:「如此甚好,宗志兄弟,你先去睡下,明日朕再找你說話。」 楊宗志再分說一番,只見仁宗說完了話,便伸著懶腰幾步走了出去,話卻是未能說出口,李公公在一旁妙笑道:「咯咯,少將軍請跟奴家來罷。」 楊宗志歎了口氣,只得跟在李公公身後,沿著外面長廊到處走,這宮中他過去也甚少來過,只在早朝的時候陪著爹爹進來過幾次,但是那時都是低頭垂眉,根本沒有心思留意過,現在再看過去,才看見宮中修繕的如此富麗堂皇,假山流水儼然,奇樹名花鬥麗,恍如身隔桃花源中,處身於世外。 李公公柔細的身子在前面款款的扭擺,楊宗志想起方纔他對皇上說讓皇上先行睡下,然後再陪侍過來,不由得一陣雞皮疙瘩皺起,暗道:這……這太監怎麼能陪侍皇上,豈不是……豈不是天下間的笑話麼?怎麼盧伯伯知道了這樣的事情,也不……也不管上一管?任由皇上年輕胡亂作為? 李公公在前面帶路走了一會,才帶著楊宗志來到一個燈火通明的側殿前,柔媚舉手道:「這裡是文華寶殿,皇上有時候太累了,便也會在這裡休憩一會,少將軍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待得明日皇上再做安排便好了,咯咯。」 楊宗志不敢失禮,只得垂頭抱拳道:「多謝公公。」 李公公往回走了幾步,又突然轉過身子來,嬌笑道:「少將軍,你自己今夜可要……可要……」 話沒說完,目中光芒隱隱一閃,卻又掩住小嘴嬌笑著離去了。 楊宗志背手看著他的背影,走過了一片假山,才幽幽歎了口氣,呆呆滯滯的推開文華寶殿大門,走了進去。 .com第229章面聖之四 楊宗志推門進了寶殿,一時心事重重,腦中不斷想起皇上所說爹爹私下去見蠻子使者的事情來,暗道:這怎麼可能,爹爹一世英明,斷然不會去作那通風報信的勾當,這事定然還有隱情,那蠻子使者臨走之前又留下書信,說答應爹爹的事情一定辦到,這其中到底是誣陷,還是真的與爹爹形成了某種約定? 他神情木訥的走進殿內,今夜經過家道敗落和秘會皇上聽說爹娘的事情,雖然夜已經深了,但是他絲毫睡意也沒有,隨眼瞥見殿中有一排桌凳,便找了最近的一個騰身坐了下來,眼睛呆呆的看著前方,腦中還在想著這些事情之間的聯繫。 殿中燈火通明,木柱上,檯子邊都點燃了明亮的燈盞,而且殿中還有一個女子在輕輕的勞碌著,抬頭看見楊宗志走進來,便盈盈揮手,將殿中的燈火熄滅了幾盞,一時又去端了一杯茶水,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展手放在楊宗志身邊的桌子上,低低怯懦喚道:「少……少將軍,請用茶。」 楊宗志這才被人從沉思中喚醒,他臉色沉冷如水,燈火幽幽的照在面上,鼻樑和嘴角分明,更顯剛毅十足,楊宗志以為這是個尋常服侍的下人宮女,便展手接過了茶杯,口中漫不經心的輕輕道:「有勞姑娘了,這裡不需要服侍了,請早些回去歇息了吧。」 那女子緊緊盯著楊宗志看了好幾眼,再聽到楊宗志口中說話,知道他定是誤會自己了,這才掩住小嘴噗哧一聲巧笑了出來,聲音輕柔茹諾,在這空曠的寶殿內起了微微的迴響。 楊宗志呆呆的一愣,不明白已這宮女笑些什麼,忍不住抬頭去看她,只是一看之下,他卻大吃一驚,手中的茶杯嘩啦一聲摔到了地上,整個身子卻是轟的一下站立了起來,大手一揮猛地拉住了那姑娘的一隻玉臂,大聲驚恐道:「瑤……煙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女子被楊宗志一把抓住了胳膊,心頭不由得突突的亂跳,卻又面紅嬌羞,只感到左臂被他用力拿的生疼,正待想要掙扎,直到他口中大喚出聲,才是身子僵了一下,輕輕瞥了楊宗志一眼,另一隻小手掩住小嘴,狐疑的道:「煙兒?這煙兒也是個女子麼?她長得和我……很相像?」 「咦?」 楊宗志皺著眉頭仔細看過去,只見這女子肌膚賽雪,冰清玉潔,長長的鳳眉,尖尖的瑤池下額,嫣紅的小嘴,看著著實美麗萬分,而且活脫脫的就是蘇瑤煙這個古靈精怪的丰韻小丫頭,但是……但是這女子一襲桃紅宮裝在身,頭上盤了個大大的鳳髻,與瑤煙的長髮斜鬢,棕色的發尾毫不相同,而且……這女子看起來氣質更顯高貴典雅,隱隱有一絲貴氣逼人的流露出來,比起狐媚的瑤煙更是決然不相像。 楊宗志心頭猶豫,大手便是微微鬆開,放開了那姑娘纖細的胳膊,訥訥的道:「對不住,我可能認錯了人,姑娘莫要怪罪。」 那姑娘輕輕的點一下頭,又仔細的凝視楊宗志一番,見他臉色神情尷尬,面朝自己微微露出苦笑來,只覺得他嘴角翹起,卻又煞是好看,自己首先羞紅了臉蛋,趕緊又垂下螓首,搖頭道:「不怪你的。」 楊宗志順著她垂下的螓首看過去,見她腦袋快要湊近胸脯,這時看的更加分明,見這姑娘雖也胸脯高高的頂起,但是瑤煙的身材卻是傲世天下,豐胸肥臀乃是楊宗志生平所僅見,這姑娘身材也是姣好,但是比起瑤煙來,顯然還是小了一籌。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心知自己確實是認錯了人,便頹然慢慢坐下,看到地上剛才掉落的杯子碎了一地,又低頭去收拾了起來,那女子看到楊宗志的動作,也呀的一聲蹲下身子,與他頭對頭一起拾掇起來。 兩人頭碰著頭,楊宗志可以清晰的聞到那姑娘嬌軀上,散發出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這香味讓人不自覺產生肅穆崇敬之心,與瑤煙身上又孑然不同了。 兩人收拾起碎瓷片,將這些都展手放在桌上,那姑娘才轉身走回去,又沏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楊宗志微微一笑,點頭稱謝,正要舉杯飲上一口,那姑娘突然緊聲問道:「我方才……我方才問你的話,你怎不回答?」 楊宗志一呆,舉起的茶杯又再放下,茫然道:「姑娘剛才問的是什麼?」 那姑娘俏皮的嗔了楊宗志一眼,才咬住小嘴怯怯的道:「我剛才問你……那煙兒也是個女子麼?她長得……長得可是很漂亮麼?跟你有些什麼關係?」 楊宗志微微一皺眉頭,暗道:雖然我適才魯莽得罪了你,但是你只是個尋常的宮女罷了,這些事情,我怎能跟你一一說起? 那姑娘問完了話,便緊緊盯著楊宗志看,見他皺起了眉頭,不由得輕聲黯然的道:「你……你不喜歡別人問你這些麼?那我……那我不問好了。」 話雖如此出口,但是聲音輕輕發顫,顯然心中委屈的很。 楊宗志聽了這姑娘的語氣,只得輕輕苦笑,舒緩住眉頭,躊躇道:「嗯,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喜歡,只不過……我剛才喊的那個煙兒,與姑娘當真生的有八分相像,若是尋常之人見到,便以為是見了孿生姐妹,才可如此神似……不過你們二人一人身在洛都皇宮之內,另一人卻是遠在西蜀,一東一西,千里之遙,自不會有著什麼關係了,恐怕是巧合罷了。」 「西蜀……西蜀……」 那姑娘喃喃的念了兩遍,面上浮起一絲悠然神往之色,又道:「我聽說你自幼便隨著你爹爹遊走天下,可謂見多識廣,而且我還聽說……聽說這西蜀風景秀麗,天下無雙,想必是你們遊走到西蜀的時候,碰見那什麼煙兒的吧?」 楊宗志搖頭一笑,暗道:我與爹爹一道,那是決計不會跟羅天教中的人物扯上半點關係的。那姑娘轉了轉美眸,又接著問道:「你們只是見了這麼一面,以後……以後就沒有再見了麼?」 楊宗志一呆,心想:我與煙兒在少室山中作下了那等荒唐之事,而且煙兒對我深情一片,我又已經與她有了夫妻才可能有的親密,以後怎好負她?他想到這裡,目中不由得露出一絲纏綿的意味,那姑娘看見,大大閃亮的眼眸中忍不住顯露出黯然之色,輕輕歎氣道:「看來……看來你心中想念這煙兒……想念的緊啊。」 楊宗志搖頭一笑,道:「煙兒與姑娘一樣,也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而且……而且她過去待我很好,我心中對她感激倒是不假的,但是深深愛戀麼……卻還說不上,只不過她又……」 那姑娘一聽,頓時恢復了神采,嬌聲接口搶道:「真的麼?你可沒有騙我?」 楊宗志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那姑娘目中定定的看住自己,眼神中流露出希冀的期盼,啞然道:「我與姑娘素未見面,更連姑娘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作甚麼要欺騙於你?」 那姑娘忍不住嫣然一笑,國色天香的臉龐在燭火照耀下微微帶些紅暈,嬌俏的眼神又轉了一下, 分卷閱讀150 才低聲道:「我……我與你說了我的名字,不知你可……你可記不記得住?」 楊宗志心想:我們今日一見,明日我就出宮去了,自是再見無期,你告知於我,或者不告知於我,又有什麼分別?便想搖頭拒絕。 那姑娘不待他說話,咬一咬細碎的潔白玉齒,兀自道:「我姓趙……我叫……我的小名叫做虞鳳,你可記住了麼?」 楊宗志點一點頭,正要說記住了,忽然卻是渾身僵住,「趙虞鳳……趙虞鳳……」 他離開洛都之前,皇上曾經親口許諾了他與當朝唯一的鸞鳳公主之間的親事,這鸞鳳公主小名便叫做虞鳳兒,這事天下人人皆知,而且皇家的姓氏更是姓趙。 楊宗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趙虞鳳,口中訥訥的啞聲道:「你……你……」 可是心頭震驚,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趙虞鳳微微點著螓首,背起小手,將姣好的上身俯下湊近他,嫣然巧笑道:「就是我了,你可想不到吧?」 楊宗志恍惚過來,這便是皇上賜婚給自己未過門,也未曾見過面的妻子,自己本對這賜婚之事萬分反感,可現在見了自己尚未娶過門的美嬌娘……他趕緊站起身來,一拜到地,肅穆道:「微臣不知公主駕到,還以為鳳架只是個尋常的宮女,當真是失禮之極,萬請公主恕罪。」 趙虞鳳背著小手,看著這高大的男子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又巧笑俏皮的道:「你現在才知道我不是個小小宮女了麼?咯咯咯,你方才與我說話不是傲氣的緊?對我一點也不放在眼裡,咳……咳,哎呀你快快起來吧。」 楊宗志面色尷尬一片,緩緩的站起身來,更是不敢多看一眼過去,趙虞鳳借過燭火細細凝視著他,見他如此轉換了顏色,收了方纔的傲氣,拘謹老成十足,想起自己以後和他之間的關係,更是羞意上湧,卻又沒來由的平添幾分欣喜,笑著道:「好了好了,我與你說笑的呢,我可沒有怪過你一丁半點,你也不用擺出這麼一幅臉孔來對著我罷。」 楊宗志點頭道:「是。」 但是他與這鸞鳳公主根本毫不相識,一時就想找些話題談資,也是毫無頭緒,而且更兼有兩人身份的問題,使得平日裡多有機智的腦子,此時彷彿也不聽自己指揮。 兩人都不說話,殿內一片寂靜沉默,彷彿針尖落地也可渾然聽清,趙虞鳳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又噗哧笑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主人家自己坐著,卻叫客人站在面前的?」 她暗自也是稱奇不已,自己平日裡溫柔婉轉,最是好與人相與,一般宮中的宮女太監都喜歡親近於她……現在不知怎麼看了這傢伙,便總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逗弄於他,說起話來也多了平時不曾有的調笑刻薄。 楊宗志尷尬的點點頭,趕緊起身站立起來,將自己身下的座位讓了出來,然後再走到殿內深處,倒了一杯茶水過來,恭敬十足的擺放在桌面上,才垂手而立,等待吩咐。 趙虞鳳見他方纔還有說有笑,甚至偶爾還會豎起眉毛來,不怒自威,看著甚有男子氣概,還有一些……一些溫柔體貼,而且他一笑起來,臉上懶洋洋的,更有些說不出的讓人心噗噗亂跳的感覺,只不過現在都好好收藏了起來。 趙虞鳳端坐下來,兩隻小手放在纖纖大腿上,沒好氣的嬌聲道:「你……你很怕見到我麼?」 楊宗志垂頭道:「不敢!不敢!」 趙虞鳳更有些生氣,啊呀一聲輕輕喚了出來,楊宗志聽在耳中,卻是心頭一動,暗道: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我分明是在哪裡聽見過的,她高聲喚起來這個語氣,好像是……好像就是今夜在盧伯伯府中那個溫婉女子發出過的,這倒是怪了。 趙虞鳳努著紅馥馥的小嘴道:「不敢……不敢的意思就是有些不願咯,只是不敢,非是不願。」 楊宗志聽著公主嬌滴滴的說話,話中語氣彷彿頗為刁蠻卻又顯得嬌癡意味十足,顯然是溫婉的她也被自己逗弄的有些氣急了,只得苦笑道:「你是當朝唯一的公主,是真真的千金之軀,而我只是……只是一個小小的武將,身份地位懸殊,我自是有些拘謹,也是人之常情。」 趙虞鳳絲豪也未消氣,繼續擰著身子道:「什麼公主千金,又或者小小武將了,那你怎地不說……你怎地不說我還是你未過門的……未過門的妻……妻……」 她說到這裡,終是忍不住心中嬌羞,不敢繼續說下去了,但是眼神卻是彎彎漫住了楊宗志,心中癡癡想到:皇兄不聽我的意見,便偷偷給我許了這門親事,哼,我本來生氣的很了,只不過……只不過現在看了這呆頭呆腦的笨傢伙,渾不知風月一般,真真是……真真是……我不知怎麼……不知怎麼……難道我在那高樓之上看了他一眼,便真的將他印在了心底麼? 趙虞鳳想到這裡,心中下意識驚慌起來,趕緊呸呸呸的啐了幾口,小手叉在不盈一握的細腰上,又接口嬌聲遮掩道:「誰想要作你未過門的妻子了,本公主自打出生以來,唯有……唯有這事最是讓人惱火,皇兄一點也不聽人家的意思,便……便自己先斬後奏了。「楊宗志皺著眉暗道:沒過門的妻子……唉,這件事情的確讓人很是頭疼,罷了,她總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正當少女憧憬無限的時分,自是不願嫁給我這粗莽武夫,我便是哄一哄她,先過了這一關,才是正經。 他定下主意,便輕輕咳嗽一聲,將呆滯的虞鳳喚醒過來,然後湊近一步,低聲道:「公主,皇上給你我二人賜了婚,這事情發生在我出征北郡之前,我也是一片茫然,不過公主是這麼溫柔可親的妙人兒,到時候我們想一些好的辦法,說不定這事便可圓滿的推托解決掉。」 虞鳳聽了楊宗志的誇讚,忍不住放下了嘟著的小紅嘴,小手也從腰間收了回來,噗哧一聲微微笑出來,她身份尊崇,自己見過的男子除了皇兄,從未有過一人敢對自己說些輕薄讚賞的話來,因此一聽之下覺得頗為新鮮,卻又有些甜蜜眩暈而不自覺,只不過聽了後半句,虞鳳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咬牙問道:「你想……你想怎麼推托解決掉?」 楊宗志兀自沉吟,還未曾聽出虞鳳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微的變調,猛一點頭道:「這件事情嘛……這件事情嘛……有了,下次再見到皇上,我便與他去說,說我在外面已經娶了一門親了,這樣一來,自然不能委屈了公主,這婚事就會不了了之。」 虞鳳心頭發緊,訥訥的顫抖著紅唇,傻問道:「你當真……你當真在外面娶了親麼?」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這事只是為了哄騙皇上的,自然是假的了。」 虞鳳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卻又心頭無比惱怒起來,切齒冷笑道:「你這樣說的話,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兄要是知道了,定要……定要砍你的頭。」 她本是個嬌滴滴,乖巧巧的豐盈美人,平素知書達理,通曉音律,這番話說起來卻是惡狠狠的帶著厭氣,便是她自己聽了,也不由得整個人都呆住,不知道為何這笨蛋傢伙這般易於撩起自己的怒火,自己……自己只怕前面這些年來發過的火,也比不上今晚這一兩個時辰的多。 楊宗志想了一想,自己有沒有娶親,確實很容易被查知過來,根本無法瞞人,不由得皺起眉頭,沉吟道:「這也不行,那麼……那麼這樣好了,可能不過多久,皇上又要派我去出征北方四國,我便去對皇上他說,說我領了君命出征,只怕有得命去,少有得命回來,這賜婚的事情,萬望收回成命。」 虞鳳聽得小臉一白,眼神不禁有些失神,嬌聲道:「你……你帶兵上陣殺敵,真是這般危險麼?」 楊宗志搖頭道:「這倒也說不上,到時候我們再度出擊,便是時機準備的非常充分了,我是主帥,尋常刀光劍影,性命相拼自是難以見到,只需在大軍身後運籌帷幄,危險麼……倒也有一些,但是少的命回來,卻是說得有些誇張,不過這樣說起來也算沒大錯,那便算不得欺君了。」 虞鳳更加惱怒,捏住自己的小拳頭,左手下意識拉起自己宮裝邊,腰身上的一處絲綢,手指緊緊的絞纏,將那平整的絲綢絞得皺起一片,口中卻恨聲道:「皇兄這場賜婚,本是以你之身,代為鼓勵三軍將士,大家齊心合力,為我南朝江山社稷,千萬黎民百姓,拋頭顱,灑熱血,可是臨行之前卻又悔婚,那……那豈不是要叫將士們心寒,壞了軍中的士氣?」 楊宗志手撫額頭,頭疼的道:「這也不行,那也不妥,這事倒是難辦了些……」 他一邊說話,一邊就在虞鳳身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他此刻與公主商量悔婚的事情,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下意識的便將虞鳳的公主身份給丟在了一邊。 楊宗志一時半會想不出主意來了,虞鳳才是舒緩下了嬌美的面孔,嘴角也下意識的露出一絲得意笑意,彷彿是在對著楊宗志偷偷的嘲弄道:「看看看,你這聰明的傢伙也轉不出新點子出來了吧,虧得皇兄整天說你如何如何機智,如何如何了得,這時候也不是半點主意也沒有了麼。」 .com第230章面聖之五 兩人相倚斜坐在各自的凳子上,中間放了一個小小的茶几木桌,此時二人面前各有一杯清茶,都是對方給自己沏好端放的,虞鳳揚著嬌媚的眉頭,得意萬分的斜視楊宗志,見他微微緊著眼眸,凝視地面發呆,手指卻在茶几上緩緩叩擊。 虞鳳看的心頭一熱,彷彿心跳也隨著那叩擊之聲,隨著這奇異的節奏得得的跳動,而且這跳動漸漸強勁,引得自己口乾舌燥起來,「咳……咳……」 她趕緊咳嗽兩聲,又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飲了起來,借用這小小的茶杯遮擋住自己紅粉的小臉,那臉上透熱,此時艷光十足。 楊宗志被虞鳳的咳嗽聲喚醒,忍不住抬起頭來,皺著眼眉道:「哦,時辰已經不早了,公主請先早些去休息了吧,此事容我今晚再仔細推想一番,明日想出主意了,早來向你通報好麼?」 「咦……居然要……居然要趕我……」 虞鳳心頭好一陣不服氣,展手將茶杯砰的一下摔倒在桌面上,嬌軀忽的一聲站立起來,便舉步俏盈盈的向外快走去,楊宗志鬆了一口氣,在身後道:「躬送公主。」 虞鳳沒聽見這話還好,聽得這話卻是心頭惱怒無比,又轉身幾步走了回來,楊宗志一呆,不明白她好好的走了怎麼又要回來,正在愣神間,虞鳳彎下小腰,咬住嘴唇的道:「躬送……躬送公主,你就是這麼躬送公主的麼?就算是尋常主人家送個普通客人,也知道要站起身來,抱個拳作個禮罷,有你這麼大喇喇坐著,一點送人的意思都沒有的樣子麼?」 「哦……」 楊宗志硬著頭要皮站立起來,感到這溫婉的公主外表柔和,內心卻是……卻是刁蠻的緊,不由得頭疼無比,只得擺出一幅抱拳作禮鞠躬的模樣,一姿一勢作足十分,才歎聲道:「躬送……公主。」 虞鳳沒好氣的看著他這副無賴模樣,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她咬著細碎的小牙,卻不立刻離去,而是又湊近一步,嗡著嗓音道:「哼!你若……你若明日給不了我一個答覆,我便……我便拿你是問……我走了,你也不用擺出這麼假惺惺的模樣咯。」 虞鳳怒沖沖的走到殿門口,正要掀門出去,忽然身子猛地止住,想要說些什麼,口中卻是嗡嗡兩下,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一點暗暗的晶瑩卻是不自覺滑落下來,她害怕楊宗志看見,趕緊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息,才跑了出去。 「唉……」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煩悶的暗道:此事哪是這麼容易,真是很不好辦那,非要明日給個答覆的。他今日一路趕路到了洛都,然後又經過家中,盧府和皇宮內,實際在體力上已經累的緊了,只不過一直用意志在強行支撐著。 此時文華寶殿內幽靜萬分,他想起爹娘的事情,頓時又沒了心情,頹然走到寶殿內的象牙錦床邊,隨眼看去,見上面盈盈閃光的被褥和枕頭,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好好的鋪好了,甚至在床頭邊還點燃了一根凝神靜氣的松香,香頭煙氣裊裊,嗅著讓人心頭平靜,漫住了這寬大的錦床。 楊宗志舒展一下身子,拉開被褥的一角,躺了進去,這床褥鬆軟,睡在裡面如處雲端,不一會,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楊宗志還沒起床,殿外執事的太監便敲門喚道:「少將軍……少將軍……皇上今日早朝,宣少將軍在殿外等候。」 楊宗志清醒過來,揚聲答道:「知道了。」 趕緊起身離開錦床,略略梳洗一番,便跟了執事的太監來到大殿外。內裡仁宗和文武百官早已庭議多時,楊宗志百無聊賴的在門口轉來轉去,那執事的太監頭髮稀白,當太監時日已久,嗓音早就變化,這時夾著嗓音歎氣道:「少將軍,您快別走來走去的了,你這麼走著,老奴的眼睛都被快被您走花了。」 楊宗志停下身子,哈哈大笑,道:「公公,您在這宮內當值,有得多少歲月了?」 那執事太監一伸手掌,道:「五十年了。」 然後又緊聲道:「少將軍,你說話聲音可要小著一點,皇上議事,最是煩人打擾。」 楊宗志點一下頭,歎道:「五十年,再過十年便是一甲子了,這可是不容易啊。」 那執事太監應和道:「可不是麼?」 楊宗志又道:「那……那新來的李公公,到底是怎麼 分卷閱讀151 回事?」 執事太監面色一時大變,一把伸手便拉住楊宗志,幾乎想要攔住他的嘴巴,悄聲道:「說不得!說不得!少將軍,這件事情在宮內那是絕對不能提起的。」 「哦……」 楊宗志狐疑的看著那太監,見他本就白皙不見血色的老臉,此刻更是透出驚恐的紅暈來,湊近過去,正想要再問一句,突然殿內一個尖尖的嗓音大聲喚起來,道:「傳——兵部從侍郎,征北大將軍楊宗志覲見!」 那太監聽到這個聲音,慌忙一推楊宗志,緊聲道:「皇上喚您了,您快上殿去罷。」 楊宗志無奈,只得走進大殿內,入了大殿,只見上面金壁輝煌的高坐著仁宗,下面攏身站了兩排大臣,有老有少,楊宗志多有不時,只好自己垂頭走到殿下,跪地磕拜,大聲道:「微臣楊宗志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仁宗的聲音低低傳來道:「平身——」 楊宗志稱了謝,卻也不知自己該走到左邊一排,還是右邊一排大臣裡去,正猶豫間,仁宗又道:「楊愛卿,你親赴北郡沙場歷險的事情,朕已經著盧丞相對著滿朝文武宣讀了一遍,現在你既然安然得返,大臣們商議認為你既驅除蠻子於北郡十三城有功,卻又……卻又帶兵犯險有過,因此兩相功過抵消,對你不賞也不罰,你可滿意麼?」 楊宗志抱拳道:「微臣滿意。」 他原本對著作多大的官爵,碌得多少的俸祿毫不在意,而且此番回朝,本是另有打算,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也不想計較。 仁宗點一下頭,道:「嗯,難為愛卿你如此通情達理,不過無論怎麼說,你也帶兵殺到了蠻子的首府鳳凰城裡,自己九死一生,為國為民可謂捨棄自我,也大大長了我南朝天威士氣,那……那你可有些什麼別的要求,只要朕辦得到,便可應允於你。」 仁宗這番話一說完,下面群臣頓時嗡嗡的小聲議論起來了,只因皇上前面與眾位大臣們爭執了半晌,最後不得不妥協對楊宗志不予追究,也不予封賞,可是此事剛過,皇上卻又說出這麼一番話出來,那話中的意思分明的很,便是——只要你不提出加官晉爵的事情,其他你要什麼封賞,他都點頭答應。 仁宗這句話一說完,便目光緊緊的盯住了楊宗志,楊宗志垂頭站立,腦中下意識的想起昨夜……昨夜鸞鳳公主私下來找自己,囑咐自己幫她悔婚的事情來,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皇上金口已開,自己再順勢提出來,便算不得抗旨不尊,也說不到欺君大罪,只是……只是…… 楊宗志咬了咬牙,猛地跪下,大聲道:「皇上,微臣有一個請求,萬望皇上開恩准許。」 仁宗滿意的一點頭,溫言道:「愛卿,你有什麼要求但講無妨,只要朕力所能及,便一切依準。」 楊宗志不敢抬頭,咬牙切齒的道:「多謝皇上,微臣……微臣要求重新徹查我爹娘慘死一案。」 .com第231章花魁之一 兩邊群臣聽見楊宗志口中大聲的說話,嘩的一聲吵開了鍋,互相交頭接耳,一時朝上亂作一團,仁宗頹然的將身子靠坐在了背後的龍椅上,呆呆的看了一會楊宗志,又大聲道:「肅靜!」 文武百官這才一起止住了喧嘩,重新歸位肅立起來,仁宗坐在龍椅上,眼光漫漫的盯著下面跪著的楊宗志,微微有些失神,過了半晌,才歎聲道:「朕既然先前已經開了金口,愛卿你……愛卿你所奏之事,便……便一切照準吧。」 仁宗話音剛落,左邊中間就站出一個瘦高老者,長眉美髯,躬身道:「皇上,楊居正老將軍自縊身亡的事情,此時朝中天下人人盡知,死因早已蓋棺定論,微臣看不出此事還有什麼徹查的必要。」 楊宗志抬起頭來,瞪著了那老者一眼,緊聲道:「哦?蓋棺定論了?那麼蓋的是什麼棺?定的又是什麼論?」 那老者並不轉頭,再道:「楊老將軍和夫人一道自縊身亡,此事有楊府的下人作證,那夜,府中的堂上只有楊老將軍夫婦二人所在,期間並無一人出入,後來第二日一早下人再進去的時候,楊老將軍夫婦便雙雙自縊身亡了,如果他們不是自縊,還能是你吊死我,而我又化作鬼魂吊死你麼?」 楊宗志大怒,喝止道:「是長哪個下人?叫他出來對質一下,再說下人只在爹娘房外呆著,裡面具體發生了什麼情況,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這事怎麼能如此輕易就下結論?」 那老者猶豫的道:「這下人……這下人後來楊府大火,也已經葬身火海了,只不過……只不過……」 楊宗志搶斷道:「那便是沒有人證了,此事人證物證都無,又談何蓋棺定論之言,豈不是荒謬之極?」 那老者被楊宗志盛氣凜凜的幾句話逼得氣結,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的指向楊宗志,喘息道:「那下人……咳下人雖死了,可是他有簽字畫押,這可是抵賴不得的。」 楊宗志哼了一聲,軒眉再道:「誰又能證明那下人說的一定就是真話,此時那人早已化作白骨,我甚至還可以說那下人便是被匪人所害,利用完了之後,即刻殺人滅口,不是更加合情合理一些麼?」 那老者左右說不過楊宗志,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只得「你……你……你」的呼喝。仁宗接口道:「柯愛卿,既然此事還有疑問,那……那便是查上一查,也不打緊,說不定裡面當真有些玄機,那好,楊愛卿聽封……」 話剛說到這裡,盧圭卻是搶出來道:「皇上,微臣也贊成重新徹查楊老將軍身死一案,但是……但是這事關係到朝中大員顏面,我們自當謹慎小心行事,楊賢侄雖然聰明機智,但是……但是他始終是老將軍的兒子,就怕他到時意氣用事,圖自亂了章法套路,不如我們在朝中另擇一人,將這懸案交給這人,才是穩妥。」 楊宗志心頭一緊,他急急的趕回洛都,便是想要親自徹查爹娘慘死一事,一日不得結果,便一日也不罷休,可是盧伯伯這幾句話不偏不倚,雖然不甚好聽,但是也指出了他此時的心態,他心中憂急的很,做事便不免亂了章法,從他方才朝堂上喝問頂撞那柯宴的事情,便能看出端倪。 仁宗點一點頭,道:「盧丞相所言甚是,深得朕心,那麼……那麼我們選哪一位愛卿來徹查此事呢?」 盧圭想了一想,接口道:「最穩妥的人選,應該是來自於宮中大內,因為服侍皇上身邊的人,自然與外界的利益牽涉的少,更能作到公正嚴明,那……那臣推舉一人,老臣推舉勞廣,勞軍門。」 仁宗下意識的點點頭,接口道:「如此甚好,一切准奏。」 再看了楊宗志一眼,揚聲道:「今日就這樣吧,大家都退朝下去了吧。」 文武百官才跪地拜禮,然後依次退身而出,楊宗志也拜過禮,想要轉身出去,仁宗突然喚道:「楊愛卿……你且等上一等。」 楊宗志站住身子,仁宗又喚道:「著勞廣前來覲見。」 身邊的太監趕緊應了一聲,尖著嗓音喊道:「著內侍衛統領勞廣覲見。」 不一會,身材矮胖的勞廣走了進來,跪地拜禮道:「臣勞廣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仁宗嗯了一聲,轉手介紹道:「勞愛卿,這位是我朝征北的大將軍楊宗志,就是老將軍楊居正的公子,你也來認識一下。」 那勞廣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緊緊的看著一旁負手站立的楊宗志,目中全是一派仰慕崇敬之情,楊宗志朝他抱抱拳,微微一笑,仁宗又道:「今日朝堂議事,親封勞愛卿你為欽差大臣,著手察查老將軍自縊身亡一事,你負有全權職責,遇事當可先斬後奏,不必事事向朕稟報,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此事真相,你知道了麼?」 勞廣矮胖的身子一震,垂頭道:「臣定不負皇上重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仁宗點一下頭,再道:「還有……楊愛卿也事關此案,他是老將軍的獨子,所以……所以你有什麼重要的線索和情況,盡可全部告知於他,不得對他推諉搪塞,你知道了麼?」 勞廣不敢抬頭,繼續道:「微臣遵旨。」 仁宗這才滿意的一點頭,揮手道:「那好吧,你們都一起下去吧。」…… 楊宗志與勞廣一起步出大殿,勞廣道:「少將軍,小將對您乃是仰慕已久,您在北郡作戰的事情,在我們宮中,軍中到處都流傳著,小將也聽了不知多少回了。」 楊宗志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勞大人,家父和家母慘死之事,全要仰仗勞大人多多費心了。」 勞廣拍著胸口道:「少將軍您儘管放心,漫說皇上已經下旨,就算皇上沒有下旨,但凡少將軍您有什麼想法和要求,便直接向小將說就是了,小將定然言聽計從。」 楊宗志歎了口氣,搖頭道:「皇上這番安排下來,便是不想讓我直接介入到這件案子當中,但是又讓我隨時得知消息,安撫於我,我豈能這麼不知好歹,硬要強行插進來,我便……我便靜候勞大人的佳音就是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已經出了大殿外的宮門,慢慢走入到一片大大的御花園中,這花園甚是龐大,而且裡面山花爛漫的開滿各種奇珍異寶,有得掛在高高的枝頭,有得垂在腳邊衣襟下,還有的輕輕拂過人的面龐鼻子,帶起陣陣的香氣。 勞廣在宮中當值已久,正待說話介紹這御花園,突然兩人耳邊響起叮咚一聲脆響,那聲音低低沉沉,化過這燦爛的花園上空,隨著瀰漫的香氣渲染了過來。 不過這琴聲雖然低婉淒切,聽著卻又微微混雜,即使楊宗志和勞廣這般舞槍弄棒的將軍,也能清晰的分辨出來這琴音紊亂,聽在耳中讓人生了一絲煩躁,彷彿一口氣癟在胸中,難以透出去一般。 兩人轉過面前的一座假山,抬眼看去前面有一座幽靜的亭子,那亭子座落在一個荷花池邊,亭子中央擺放了古琴,點燃了仙妙的松香,此時正有一名女子背身而坐,展手撫琴,那女子坐的比較遠,可是看著身材卻仍是姣好無限,秀髮瀑布般從腦後垂下,配上這山水園林,自有一番恬靜的風景詩意。 楊宗志和勞廣邊走邊靜聽那女子撫琴,楊宗志聽在耳中,只覺得這琴曲先時緊湊,後又鬆懈纏綿,先時如臨戰場,後又讓人心起悱惻,腦中卻是猛地一轉,想起那個烏雲,大雪,白馬,琴音和孤寂馬車的傍晚,自己碰到那個在馬車中撫琴的小姑娘,她手中所撫的琴曲,正是眼前的這一首。 楊宗志還依稀記得,那小姑娘對自己說道過:「我只是聽說這首《遙相思》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還說道:「這曲子裡面據說是有一個故事的,說的是說的是有一位姑娘的丈夫在外征討打仗,姑娘思念自己的丈夫,便作了這首曲子遙寄相思,盼望自己的丈夫早日得勝歸來。」 可就是這一首琴曲,正是這一次巧合相逢,改變了自己的一生,也改變了自己家和國的命運,楊宗志一時想得心情激盪無比,回憶起往事,不覺有些難以自制,目中微微潮濕起來。 勞廣輕聲到:「唉……公主又在獨自撫琴了。」 他說到這裡,突然輕瞥楊宗志一眼,頓時想起這面前的公主可是和自己身邊的少將軍,有過口頭之盟的,便抱拳道:「少將軍,那小將……小將先行告退了。」 說完便轉身獨自出了御花園而去。 楊宗志負手站在花叢邊,呆呆的仰天想著心事,對著勞廣的離去卻是絲毫也未察覺,直到那琴聲叮咚響起一個收尾,琴音在空曠的御花園上空漸漸隱去,楊宗志才恍惚過來,暗道:「我這是在作甚麼?既然已經決定了兵分兩路去徹查爹娘的案子,勞廣帶兵明著搜集線索,自己暗中幫扶協助於他,還在這裡想著過去那些無謂的事情,有著什麼意義?」 他想個清楚,才輕輕咳嗽一聲,逕自穿過小亭邊的羊腸小道,路過一旁的亭角,漫步向外走去,正當他穿過亭角,即將走出這闊大的御花園時,身後才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喚道:「你……你等一等。」 .com第232章花魁之二 楊宗志轉過頭來,眼睛逆著陽光看向小亭內,他此時已經走過亭角,即將走出御花園的大門,自然可以隱約看見虞鳳的正面,見她不知何時站起了身來,正對自己,垂首站在琴邊,陽光斜照在他眼中,微微有些旎色,不由心道:「原來……原來方才撫那《遙相思》曲的正是她了。」 虞鳳呆呆的站在琴邊,一時也不再開口說話,也不作任何的動作,只是靜靜站立著,早晨的陽關傾斜流淌下來,混合著暈彩和光圈,楊宗志正對日頭,眼睛不由有些發花,只得走幾步,走到小亭中虞鳳對面的石凳上,才好好端坐下來,笑道:「公主……你叫住了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虞鳳咬住牙關定定看著,那笑的比陽光還燦爛的他,見他這副可氣的模樣,昨夜還未消的氣又湧了起來,暗道:這個傢伙……這個傢伙對著我越來越肆無忌憚,便是見了公主,現在連個裝模作樣的拜禮也懶得作了,哼哼,真是可氣的很,枉自我昨晚……我昨晚…… 她想到這裡,不由面色緋紅了一下,趕緊嬌聲問道:「我昨夜吩咐你的事情,你到底……到底想的怎麼樣了?」 楊宗志被問得愣了一愣,一時有些失神,只因他昨晚早早便睡著了,這鸞鳳公主囑咐自己的事情,卻是一點也沒想過。 楊宗志歎了口氣,訥訥的道 分卷閱讀152 部:「我前些日子風塵僕僕的趕路,一直到了昨晚才進了洛都城,所以……所以這一路下來卻是累的緊了,昨夜……昨夜我受不住困,早早就睡下了,而且一覺直接睡到了今日早朝,所以嘛……所以……」 虞鳳聽了楊宗志的話,卻是心頭湧起一陣委屈心酸,細細嗓子裡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嬌吟,楊宗志抬起頭來,仔細端詳面前站立的公主,也是微微愣住,只見她前額劉海凌亂的散開,俏臉微微蒼白失色,眼角卻是顯出一番疲憊之態來,楊宗志只想趕緊轉開話題,便又溫言道:「公主……你此刻看來面色可不太好,莫不是……莫不是昨夜一宿沒睡麼?」 話剛說完,楊宗志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沮喪的想:這時說這句話,豈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當真該死! 果然虞鳳聽了他的話,嬌軀抑制不住的開始發出一陣顫抖,捏住小拳頭,心中無限委屈的想:你這個……你這個死傢伙,人家昨夜被你害得一宿都沒有睡著,腦中總是不斷的浮現出你冒冒失失的去悔婚,然後你……然後你又……直到今日天亮之後,人家才隱隱的睡了一小會,就是這可憐的一小會下來,人家還作了個無比可怕的惡夢,夢裡看到今日早朝,你不知死活的去拜求皇兄……沒料到……皇兄卻是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弄得人家此刻心裡還是空落落的一片,無論作甚麼都提不起一點興致的,你卻是……你卻是自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絲毫也……絲毫也沒有心疼的麼? 虞鳳一面心酸的想著心事,一面抑制不住的開始無聲落淚,她自小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眾人都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何嘗曾受到過這般的委屈,又何嘗被人這樣的輕微怠慢過,一時只覺得自己才是天底下最最可憐的人兒,乏人憐惜。 楊宗志看著眼前,一滴晶瑩的淚水緩緩垂落下來,反射亭外的日光,看著如同珍珠般燦爛,只是瞬間之下,便消失在了地面上,楊宗志心中不由得軟了一軟,歎了口氣道:「公主,其實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今日早朝的時候,皇上便開了金口,當著滿朝文武說,只要我不是拜求加官晉爵,但凡我開口求他一件事情,他看著我前面過去為了江山社稷出生入死的份上,都可以點頭答應於我,自古君無戲言,總是會說話算數的。」 虞鳳聽得心頭砰砰亂跳,霎時又硬生生止住了垂落的淚水,嬌軀不可察覺的湊近楊宗志,抵在了那古琴之上,小嘴微微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小手卻是緊緊握住在琴尾上,指尖和嘴唇都泛起白色,恍惚的心想:「難道……難道今早的夢境居然成真了麼?還是說……還是說今早……那個夢本身便是個喻示來的? 虞鳳想的口乾舌燥,嗓音也微微的發啞,傻傻的問道:「那你……那你向皇兄拜求了什麼?」 楊宗志心頭為難之極,當時朝上腦中天人交戰激烈,此刻再對玉人,不禁皺起眉頭當先站立了起來,然後對著虞鳳深深拜了一拜,愧疚道:「公主,實在是對不住,我知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我……可是我……」 虞鳳眼神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空洞洞的看著茫然無物,又甚是嚇人,小嘴中卻是呵呵的傻笑,嘴唇乾干的裂開,聲音彷彿不是從口中吐出,而是從內心的靈魂中迸發出來的,嘶啞著道:「沒什麼啊,你果然還是……你果然還是……我卻是很開心的,我也應該好高興的。」 可她話還沒說完,一串串豆大的淚水卻是又止不住的滴落下來,打在面前瑤琴的琴弦上,發出叮咚的一聲脆響,虞鳳聽在小耳朵裡,卻是覺得自己的心底也發出了一陣陣同樣的脆響,隱約聽著,好像是什麼東西片片碎裂了,帶起一絲鑽心的扯痛。 楊宗志想不到這件事情,對這溫婉的公主有這麼大的打擊,看著她呆滯無比的表情,只有深深的歎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亭外陽光媚日,花叢假山水榭,看著如同詩話當中的風景一般,若有詩人詞人在此,定會深深的陶醉為之歌賦,可是這亭中的二人心中卻都是陰霾一片,毫無這個意思。 虞鳳雖淚滴不斷,可是小嘴卻是頑強的緊緊閉住,生怕不爭氣的自己發出一絲討饒的聲響來,楊宗志呆立片刻,也是覺得無趣,便想轉身告辭,走了一步,終是忍不住回頭歉疚的道:「公主,你也不要太心急了,雖然這一次我沒有拜求皇上悔婚的事情,而是私自的求了我爹娘的事情,但是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便再有機會與皇上分說,到時候我一定將公主的事情擺在位,讓皇上答應下來。」 「嗯……」 虞鳳漫無目的的眼神突然一下子找到了目標,她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聲急切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沒有拜求悔婚的事情,而是……而是……」 楊宗志點一下頭,咬牙道:「不錯,我這次請求的是讓皇上徹查我爹娘的死因,所以……所以辜負了公主的囑托,實在是非常抱歉。」 虞鳳這回聽得真真切切,方纔如同浸泡在冰水中的芳心瞬時間暖和復活過來:「原來他還沒有說的,那他剛才幹嘛……幹嘛要這麼嚇唬我。」 虞鳳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從地獄一下升到了天堂,這身邊的花叢水池看著都是詩情畫意,明媚一片,同時一陣委屈無比的怒氣也爆發了出來,顫動的嬌軀突然越過面前的瑤琴撲了過去,撲到楊宗志的懷中,大聲哭了個夠,一邊大哭,還一邊不斷的小錘頭打在他的胸口,哽咽嬌喊道:「你這個死傢伙,你這個死傢伙,你明明沒說,為什麼要騙我好像已經說出口了的樣子,你……你,我討厭死你了。」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著身下這妙媚的公主,此時一點公主形象也沒有的撒潑,他一時還沒搞明白虞鳳究竟是讓自己說,還是不讓自己說的,便輕輕咳嗽一聲,頭疼的道:「公主,臣的腦子現在有點亂,你到底要我作些什麼呢?到底是要悔婚,還是不悔婚?」 虞鳳緊緊咬住下嘴唇,小手卻是將他胸前的衣襟抓的死死的,方纔她大喊一陣,聲音陣陣在內心迴響,卻也讓她霎時認清了自己的內心——昨夜次見到這個傲氣的傢伙後,同樣驕傲的自己,一直隱隱不願承認的事實。 虞鳳嬌聲羞氣道:「只有你才會這麼笨的,我……我貴為公主,下嫁給了你,你卻……你卻還要去悔婚,還要當著朝堂上文武百官的面說出來,那我……那我以後哪裡還有臉再見人呀,反正我不管了,你以後再也不許提悔婚的事情,而且……而且也不許……不許不要我!」 楊宗志見虞鳳越說越是激動,忍不住扶住她的嬌軀,將她緩緩扶著坐在石凳之上,再俯下身子道:「好了好了,你先冷靜一下,我再跟你仔細分說一遍……嗯,你看看,我們之間的婚約原本就是皇上少年心性,一時興起隨口說出來的,他甚至……他甚至連你的意思也沒有詢問一下,便擅自作了決定,你不是一直都生氣的很麼?」 虞鳳此時哭的梨花帶雨,可是眼神中卻是神采隱現,小臉紅撲撲,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彎起,看著如同她方才聽到楊宗志說起朝堂請求之前,那幹幹的笑容一般怪異,她聽了楊宗志輕輕的解釋,才一拉楊宗志的大手,將他也一道拉在寬寬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嬌軀整個倚靠在他身上,才咬住唇皮道:「我才不呢,皇兄雖然事先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但是我後來私底下找人暗中打探了你的生平為人,又……又偷偷去看了你一次,見到你果然如同大家誇讚的一樣,是個……是個了不得的傢伙,其實我……其實我早就不生皇兄的氣了。」 虞鳳俏臉上兀自還有幾滴露珠殘留,此刻的表情卻是宜嗔宜喜了起來,她斜靠在楊宗志身下,楊宗志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那羞答答的說話聲,卻是聽得仔仔細細,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道:「再說起來,我是朝中領兵的將軍,隨時隨地都要準備著上陣殺敵,沙場之上便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咱們軍營中的好漢們都是提著腦袋謀生,也許就在想不到的哪一刻,或者明天,或者三個月以後,便送了自己的性命,你若是跟著我,豈不是要守了活寡麼?那還有什麼意味?」 虞鳳聽他說起「你若是跟著我「,甜蜜的搖頭道:「你自己昨晚也說過了,你是主帥,普通的殺敵場面你根本就碰不到,你只是在大軍身後運籌帷幄的麼,再說了,我南朝大軍眾人至少也有幾十萬,再加上各地州府的兵丁,少說起來也有百萬之巨,難道……難道他們為了這個原因,都不娶妻生子了麼?天下的女子們更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不嫁給他們,我是……我是朝中的公主,這個先例可不能從我這裡開。」 楊宗志垂下頭來,覺得自己真是找不到什麼好說辭了,虞鳳才緩緩夢囈道:「其實……其實我嫁了給你,我自己也好……也好歡喜的,我也不是你看到的這麼刁蠻任性的女子,我……我若是嫁出去後,定然是一心一意的服侍相公,作個乖巧溫順的好妻子的。」 楊宗志呆呆的坐在亭中,虞鳳如雲的黝黑秀髮就垂落在他的大手邊,他下意識的撫了一撫,只覺得如同棉花般柔順,虞鳳彷彿小貓一般的半趴在他身上,又道:「相公,我剛才彈奏的這首曲子,就是……就是你走了之後,我暗地裡……暗地裡想起你來,我那時對你的樣子記得不太牢,才自己作出這首曲子,每當彈奏起這個曲子,便能將你的樣子記得更深一些……你聽了,可喜歡不喜歡?我再彈給你聽一遍好麼?」 楊宗志想起那馬車中的小姑娘曾經對自己說起道:「我只是聽說這首《遙相思》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又記起皇上說道:「你帶兵去了北郡,下次夜裡如果再聽到這首曲子,便馬上拆開手中的錦囊……」 他腦中一閃,頓時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弄了個分明,原來皇上以為這首曲子只是虞鳳一個人會彈,所以才定下這麼個約定,卻不知這首曲子不知怎麼,流落出了宮外,弄得洛都人人都會了。 .com第233章花魁之三 虞鳳並未察覺楊宗志此時正想起了過去半年前的出征經過,她見楊宗志不出聲反對,便輕輕扶起自己的嬌軀,好好端坐在瑤琴前,凝神靜氣了一番,手中玉指緩緩舒展,又重新撫起這首《遙相思》來,此刻她心境比起方才凌亂無比的心潮來,卻是別有一番新的開朗天地,所以這琴曲聽著實在歡暢快樂之極,讓人不覺想要微笑搖頭附和。 可是這天籟一般的琴曲,聽在楊宗志的耳中又是苦澀般懊悔難受,琴聲響起沒一會,他突然一伸手按在琴弦上,皺眉道:「不要再彈了。」 虞鳳驚訝的轉回頭來,口中訥訥的道:「你……你不喜歡聽這首麼?那我再換一首好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哪首都不想聽。」 虞鳳又遲疑的低聲道:「那……那我陪你說說話,好麼?」 眼神中儘是期盼之色,斜斜的凝視住楊宗志。 楊宗志見她眼神中一派討好告討饒的模樣,與昨夜的刁蠻樣子決然不同,卻又讓自己生不出拒絕之心,才輕輕勉強笑了笑,點頭嗯了一聲。 虞鳳一見,頓時歡愉起來了,拉起楊宗志的大手,開心的抬起玉指,嬌滴滴道:「相公,你看到這身邊的御花園了吧,這裡面種植的花草品種,有的可是天下也難得一見的呢,你看那株紅艷艷的葵花,那便是從遙遠的大漠進貢過來的品種,還有那邊那株,那是天竺國的使者帶來的巨象花,還有……」 她一邊笑盈盈的介紹園中的花卉,一邊又輕輕伸出小巧的手臂,在楊宗志面前指指點點,另一隻小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楊宗志的大手,絲毫也不鬆開。 楊宗志聽著虞鳳在自己面前輕言解語,心中卻是歎氣道:這事情……這事情怪不得她的吧,她……她只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作了這首曲子出來只是為了遙寄自己的相思之情,渾然沒有想到過自己的這麼一首曲子,卻是事關天下,事關數萬軍中兄弟們的性命,也事關我爹娘的生死來。 虞鳳沉醉的道:「還有那株……那株藍色的小花,名字叫做扶笛藍,是從……是從……」 她說到這裡,突然轉過嬌軀來,望著楊宗志惴惴的道:「我說這些,你也是一點也不想聽的麼?那我……那我……」 她眼神之中不由得泛起一絲黯然之色,緊緊的垂下了自己的螓首,默不作聲起來。 楊宗志笑了一笑,放開她的小手,站起身獨自走出了小亭,虞鳳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抬頭喚他,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偏偏生生忍住,嘴角死死的抿緊,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發出一陣哭泣般的嬌吟。 楊宗志徑直走出小亭,走到那扶笛藍花的旁邊,蹲下身子輕輕採了一朵下來,然後再笑瞇瞇的走回到小亭裡面,虞鳳見楊宗志又走了回來,嘴角再也抿不住了,啊的一聲茹喚了出來,然後楊宗志拿起手中燦爛的小花,輕輕插在了虞鳳的鬢角邊,這番看上去,才是人比花嬌,花托人美的意境了。 楊宗志笑著拍手道:「如此,這扶笛藍也算是生得其所了,總好過它孤零零的傲立路邊,乏人欣賞。」 虞鳳羞答答的任由楊宗志將那扶笛藍插在自己發角,完了之後還輕輕伸手撫了一撫,才甜甜的笑道:「相公,謝謝你。」 楊宗志轉過臉孔,惡狠狠的道:「我們還沒有成親的呢,你 分卷閱讀153 怎麼現在就叫我相公了?」 虞鳳緊緊拉住他的衣袖,閉上雙眸,仰起螓首嚅諾道:「我才不呢,我……我反正遲早也是你的人了,遲些叫你,早些叫你,也沒有任何的分別。」 楊宗志低下頭去,見虞鳳高高的抬起小腦袋,閉上星星般的雙眸,只留下長長的睫毛顫動,小巧的臉龐腮邊嫣紅一片,這公主面相十足神似瑤煙,氣質卻有不同,不過在那高貴典雅的俏臉上,此刻隱隱也有浮暈般的媚光閃動,楊宗志忍不住心頭一動,一股異樣情懷升起,伸手捏住了她圓圓的下巴,將她的臉龐抬得更高,湊低自己,深深一口親吻了下去。 這原本就算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雖然自己過去一直不想承認,但是這小妻子卻是偷偷為了自己作了這麼多事情,他心中一時感動激盪的緊,便也依著少年心性親了個夠。 虞鳳卻是生平次與人這般親密,她被楊宗志一口吻在了嘴唇中,那大大的厚厚的嘴唇整個包住了自己的小巧,她一時心頭又急又怕,還有一絲難抑的甜蜜湧起,便動也不敢動一下,也不知如何迎合於他。 待到楊宗志漸漸不滿足於只是嗜吻她甜馥的香唇後,又大舌頭一伸,頂進她幽香無比的小嘴中,嗜起她怯懦的甜美小香舌,用力吸了出來。「呀呀……他怎麼……他怎麼在吃我的舌頭。」 虞鳳心頭惴惴不安,更是不敢亂動一分。 「但是……但是我卻又感到好舒服,好陶醉的,這便是古詩裡說過的,戀人們之間親密的羞人事麼?」 直到虞鳳一口氣眼見到了盡頭,再不呼吸喘氣便要窒息的時候,她才忍不住一口重重的咬在楊宗志的嘴唇上,楊宗志啊的一聲,鬆開了她濕潤帶著唇間絲液的紅唇,重新坐了回去,伸手一摸,嘴角卻是流血了。 虞鳳緊緊的喘息了半晌,才氣勻過來,一邊還慌張的道:「壞相公,你……你……」 你了好一會,才抬頭看到楊宗志嘴角的血跡,虞鳳心頭一緊,嬌厴上湧起害怕惶恐的神色,訥訥的想要伸手說話,但是她仔細的看了分明,那嘴角的鮮血是從一個微小的傷口上流出的,那傷口不大,幾乎不可察覺,但是上面卻是有疤,而且不是新疤,顏色微微發黑。 楊宗志摸著淼兒前幾日留給自己的嗜痕,幾日過去,這小疤早已結痂,平日裡只要不狠狠的碰到它,便是一點也察覺不到,但是虞鳳這重重的一口,無巧不巧的正好咬在這小疤之上,此刻便又鮮血充盈下來。 虞鳳忍了一會,狐疑的道:「相公……你……你怎麼會這麼多,你……你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方才楊宗志挑起她的小香捨,便又是吸吮,又是圍住,又是摩娑打圈,花樣百出,激得虞鳳嬌軀陣陣顫抖,腦子頓時一片空白,此刻回想起來,聯繫到那位置古怪曖昧的齒痕,卻是有了一絲狐疑。 楊宗志瞇住眼睛心想:過去我著實是一點也不知道這些,但是這次回到洛都的路上,婉兒,筠兒,瑤煙,甚至淼兒都與自己有了不同程度的肌膚相親,自己早已不是先前那個懵懂的小子了。只是這話只在心底想想,卻是不會宣諸於口。 虞鳳細細凝視了一會楊宗志,不覺緩下了嬌厴,又嬌滴滴的柔聲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們男子們聚在一起,沒事便會出去花天酒地的,應酬一番總也少不了,況且你是朝中的將軍,這樣的場面更是推拒不掉,所以……所以人家也不怪你的,但是……但是你娶了人家之後,人家便好好的將所有的都交給你,你就不會再想著外面那花花的世界了。」 楊宗志靠坐在亭角的圍欄邊,陽光從頭頂照射下來,暖在人身,同時也暖在人心甚是舒服,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艷陽照射更覺燦爛,然後伸了一個懶腰,忽的站起身來,施禮道:「公主……我要告辭了。」 虞鳳心頭陣陣發緊,皺眉暗想:這麼不喜歡人家管著你麼?其實……其實人家也不是要管你的,只是……只是你……我……她兀自心頭還有些委屈不已,暗道自己什麼都給了這壞相公,可他卻是……一點疼惜也沒有的。 楊宗志不待她答覆,便起身出了小亭,這次不是走向花園中心,而是徑直的朝著御花園的大門方向走了過去,虞鳳呆呆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見到他快快走了幾步,眼見就要出了御花園中,才重重的一咬細碎的玉齒,展開蓮步跟了上去,只留下亭中央那平日裡珍愈性命的瑤琴靜靜的躺著。…… 楊宗志對著虞鳳,心頭總有些難以釋懷的矛盾,而且此時他急急的想要暗中去查訪爹娘的線索,所以快步走出了御花園,甚至連回頭看一眼,也沒有。 出了御花園,順著昨夜的來時路,逕直走出了浩大輝煌的皇宮,到了宮門口,昨夜當值的勞廣此時不在,楊宗志心想他此時應該去安排下手中的事情,然後騰身開始查察。 他正要走出宮門口,突然面前兩個男子迎了過來,左邊一個魁梧的短鬚漢子興奮的叫道:「來人可是楊宗志……楊兄弟麼?」 楊宗志抬頭看向那人,見他二十二三歲,身高魁梧,衣著並不考究,只是平常粗布莊服,目光定定的看著自己,透出一絲熱切,楊宗志疑惑的道:「正是在下,不知……不知閣下是……」 那魁梧漢子一聽,頓時面露狂喜之色,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那可太好了,我們總算是找著你了。」 他身邊一個瘦小點的男子,卻是一身士子打扮,頭戴文士帽,手拿折扇,笑著接話道:「大哥,你可要與楊兄弟說清楚些,不然人家可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呢?」 那魁梧大漢一拍自己的腦門,傻呵呵的道:「瞧我,緊顧著自己開心去了,倒忘了作些介紹。」 他說話頓了一下,轉手一指自己身邊的瘦小男子道:「這位是戚英侯馬備老將軍的兒子,名字喚作馬其英。」 然後又伸手一指自己,豪氣道:「哥哥我是牛木文將軍的兒子,名叫牛再春,呵呵。」 <不記得牛魔王將軍和馬腿將軍的,請自覺去複習第0章楔子之一,然後自彈小JJ一百下。^_^> 馬其英搖扇點頭道:「楊兄弟,我們三人都是當朝大將軍的後人,可惜過去一直無緣見過,前次聽說楊兄弟你被皇上派往北郡去平亂,我們哥倆便羨慕你,羨慕的緊,今日一早聽說你已經安然回朝了,這便一起趕來會一會你的。」 楊宗志自然聽說過忠義侯牛木文和戚英侯馬備的名字,這兩位老將軍也是當年朝廷中的大將,只不過十多年前在北方戰場吃了蠻子幾回敗仗,被貶嫡回家賦閒,所以自己前幾年在軍中遊走,沒有見過他們。 楊宗志抱拳道:「幸會!幸會!原來是兩位哥哥來了。」 牛再春大手一揮,誠懇道:「楊兄弟,我們都是軍中出生,生在軍營長在軍營裡,一軍當中大家都是自家弟兄,所以你也莫要再說些謙虛客套的話來,我們兩人癡長了你幾歲,你便叫我們一聲大哥,二哥就是,大家以後就是性命之交。」 楊宗志自幼便在軍營,清楚知道軍營之中都是戰場殺敵,過命的交情,所以尋常兄弟相稱那是再普通也不過的事情了,便點頭道:「好,大哥,二哥!」 牛再春哈哈大笑,臉上豪情密佈,道:「兄弟,你喚哥哥一聲,哥哥那是再高興也不過了,走走走,我們去找個地方飲酒,今日定當不醉不歸。」 楊宗志暗道:牛老將軍和馬老將軍雖然賦閒在家多年,但是他們長居洛都,自然在軍中安插有自己的勢力眼線,自己現在要查察爹娘的事情,說不定對自己幫助頗大。便點一點頭正待答應,只是遲疑了一下,又道:「大哥二哥,小弟現在身上還有一事未辦,待得小弟辦完了手中的事情,定然親自登門拜訪,去找哥哥們喝個大醉,好麼?」 馬其英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道:「兄弟你有事情要辦,只管開口說話,只要我們兩人力所能及,便是幫你辦的妥妥貼貼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牛再春在一旁聽見,也大是點頭。 楊宗志又笑道:「這事只是小弟的一點私事,就不必勞煩兩位哥哥了,待小弟辦完這事,便來會會哥哥們。」 馬其英想了一想,道:「這麼啊……那好,我們約定一個時間碰頭,先在外面大吃大喝一番了再說,回到了家中,就要看著爹爹的臉色,那飲酒可不痛快的緊。」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甚好,那二哥你來定個時間地點,小弟一切照辦。」 馬其英又想了一下,折扇一收,拍在手心道:「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好了,今夜洛水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最後決出魁首,我們哥三正好去湊個興頭,就如那桃園三結義一樣,今日酉時,我與大哥在盡歡祠坊下等著兄弟,一起去看一看熱鬧。」 牛再春一旁傻呵呵笑道:「二弟,你整日裡都學些文縐縐的讀書人,以哥哥我來說,我們大可去找個安靜些的酒館,無人打擾,才好一醉方休,哪用去湊這些文人們的熱鬧。」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那好,小弟先走一步,今日酉時我們再見。」 說完作了個揖,當先走了出去。馬其英和牛木文一直看著他走出了長街的街角,才轉身走了遠去,這時宮門內又緊緊的湊出一個嬌媚可愛的小腦袋,嘟著嘴對著楊宗志遠去的方向,嬌聲喃喃道:「果然……果然是要去喝花酒呢,壞……壞相公。」 她一邊說話,一邊咬住了自己薄薄的紅唇。 .com第234章花魁之四 楊宗志沿著長街一路走,走到洛水道香榭旁的一個小路口,才轉身直接進去,來到一座「鴻運客棧」門前,他卻是不進大門,而是邁步過了側門,此處是個大院子,獨門獨戶,楊宗志正待伸手敲門,突然裡面傳來女子的說話聲,一個稚嫩的嗓音頗為著急的道:「小姐,他怎麼……怎麼還不回來?」 另一個細膩柔嫩的聲音接過來,凝氣道:「翠兒,你總是在這裡走來走去的作甚麼,走得我的頭都快暈了,眼前這本書,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翠兒咯的一笑,打趣道:「小姐,你當真是在看書麼?我看你手中捧了一本書,但是眼神老是緊緊的盯著這大門的吧,你好像看了一個早上,這書連一頁都還沒翻過呢,咯咯,你也是急急的等著他的罷?」 那細膩女聲本來淡雅好聽,但是聽了這話彷彿也急了起來,嬌聲道:「他……他,他的,翠兒你作甚麼總是叫他啊他的,難聽死了,難道人家……沒名字的麼?」 筠兒說話若是著急起來,便是又甜又膩,仿若天籟綸音,正是此刻這般語態。 翠兒又咯咯的嬌笑起來,再打趣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名字的啊,但是人家現在身份可又不同了些,那我……那我要叫他姑爺了麼?」 筠兒呀的一聲嬌喚,然後門很內傳來一陣女子銀鈴般的笑罵聲,以及哀哀求饒的話語,楊宗志微微一笑,卻是揚手咚咚咚的敲起門來。 院內二人聽到這突兀的敲門聲,一起止住嬌聲調笑,然後翠兒稚嫩的嗓音緊張的低喚道:「誰……誰呀?」 楊宗志捏住嗓子,忍住笑,隔著木門答道:「作泥人兒的……兩位小姐可要小老兒給你們作個泥人兒麼?」 翠兒一聽,頓時沒了神采飛揚,嬌聲沒好氣的道:「不要!不要!我們可不要作這些。」 只是她話音剛落,面前的木門咚的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了,筠兒那宜嗔宜喜的小臉龐正站在門內,對著他甜甜的媚笑。 翠兒轉過木門口,看見楊宗志正瞇住眼睛看著自己兩人,不覺咦了一聲,霎時羞紅了雙頰,咬著小牙頓足道:「呀!呀!你們……你們合著伙來欺負我,小姐你早就知道是……是他回來了,是不是?」 筠兒嬌笑著搖頭道:「我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又怎麼會知道,只不過大哥他雖然變了個嗓音,但是他說話的那個語調,我總是……我總是記得的。」 楊宗志走進院內,看了看這小小獨院已經佈置一新,各種傢俱物什一應俱全,暗想:羅天教在洛都城內也是有著自己勢力的,看來我們二人一投了店,羅天教人便全都知曉了。 楊宗志笑問道:「翠兒什麼時候來的?」 筠兒走過去,搬了一副躺椅到了院內樹蔭下,展手放在楊宗志身邊,才抿住嫣紅小嘴道:「今日一早來的,我本來可沒告訴過她,只是……只是爹爹怕我……怕我,所以才……」 楊宗志坐在躺椅中,筠兒又端了茶水過來,給他斟上,楊宗志口渴的緊,拾起來一飲而盡,才啊的一聲,笑道:「這也不打緊,我本來外面事情忙的很,怕你一個人呆在這裡煩悶無趣,現在翠兒過來陪你,倒是省了我的心。」 翠兒嗤的一聲,走過來給他捏了捏肩頭,笑道:「楊公子,你可要對我們小姐好著一些,你可不知道……老爺最是著緊小姐了,小姐她走了之後,老爺又怕她吃不好,還怕她睡不安穩,每日裡憂心忡忡的很。」 筠兒一聽,立時垂下了美麗螓首,低聲道:「不是的,大哥……筠兒可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大戶小姐,這些事情……這些事情不打緊的。」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笑一笑,轉頭看著翠兒,問道:「你方才不是要喚我別的稱謂麼?怎麼這會……我當真回來了,你卻不叫出口了?」 翠兒一聽,給他捏肩膀的小手頓時僵住,面色一時通紅,呀呀的支吾兩下,卻是一甩手,飛快的跑回到小房中去 分卷閱讀154 了,楊宗志看著她嬌小的身子輕扭著跑去,不覺哈哈大笑,筠兒接過了翠兒的事情,伸出柔嫩的小手在他肩頭輕按,嬌滴滴的開顏道:「大哥,你今日回來,心情好的多了,是不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說……說公公……啊不,你爹爹他老人家的事情有著落了?」 楊宗志見筠兒想叫公公婆婆,本待笑她,只是想到爹娘的事情,又歎了口氣,點頭道:「嗯,皇上今日已經下旨,著內侍衛統領徹查我爹娘的死因。」 筠兒聽著更是開心,咯咯嬌笑道:「真的?那可是太好了,總算這昏庸皇帝也作了一回正確的決定。」 楊宗志回頭來嗔著筠兒,皺眉道:「皇上他……皇上他待我極好,私下裡總是叫我宗志兄弟,宗志兄弟的,筠兒你可莫要老是罵他了。」 筠兒乖巧的一伸紅艷艷的小舌頭,湊近大哥,嬌滴滴的喚道:「大哥你別生氣,筠兒自來聽著爹爹這樣喚他……不覺一時還改不了口,以後筠兒不會了。」 楊宗志大手一抬,將筠兒可愛的小腦袋納入自己的懷抱內,輕輕撫摸她如雲般的秀髮,渭然道:「好筠兒,大哥這世上除了倩兒之外,便只剩下你這個親人,大哥怎麼捨得怪你,一旦這次查出我爹娘的死因,了結了後事,大哥就去北郡將倩兒接回來,然後我們一同回到西蜀去,去求你爹爹,單單將你許配給我,作了我乖乖的小妻子。」 筠兒甜甜的嗯了一聲,即刻心中便憧憬無限起來,想著日後大哥隨著自己回到西蜀,然後兩人紅燭吉時,那便真的快慰無比,倒是什麼也都比不過,心神一時又激盪起來,忍不住抬起自己的螓首,對著大哥的大嘴便吻了上去。 筠兒與楊宗志接吻多次,自是慢慢適應了大哥的習慣,而且……而且有時還會大著膽子作些還擊,此刻筠兒心中被甜蜜充塞了個滿,小嘴中的動作也逐漸激烈,伸出自己丁香般的小舌頭,在大哥嘴裡仔細的掃了一遍,然後吸住大哥口中的口水,盡數嚥回自己的小肚子裡,才探出丁香又在大哥的嘴唇上舔嗜著。 驀的,楊宗志哎呀一聲,放開了筠兒,筠兒的抬起頭來,驚慌的道:「大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捂著嘴邊的破痕,方才被筠兒用力的吻在這裡,不覺又快流血出來了,筠兒瞧了仔細,咯咯的掩嘴嬌笑道:「怎麼了?又想起姐姐了麼?」 楊宗志呵呵的乾笑,心道:我這破痕雖是你姐姐咬破的,但是……但是今日又被另一個姑娘給咬了一口,所以才會這般脆弱。 原本楊宗志擔心筠兒人生地不熟,獨自呆在這幽幽的別院內,孤單寂寞的緊,所以急急的趕回來想多陪陪她,現在看到翠兒也到了洛都,不覺心中安寧的多了,整個下午,兩人就在這小獨院內纏纏綿綿的說著話,間或也作些愛侶之間的羞人私事,只是筠兒害怕翠兒突然闖出來,給這小丫頭撞破了好事,所以總是有些放不開。 沒料到翠兒進屋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一直到了日落西山之後,翠兒才在屋內嬌聲喊道:「小姐……姑……楊公子,快進來吃飯吧。」 三人才一起坐下吃了晚飯。 飯畢之後,楊宗志站起身來,道:「今夜出去要見兩個軍中的兄弟,所以……所以恐怕回來的晚一些,你們自己早些睡下吧,不必等我了。」 筠兒正學著幫翠兒收拾碗筷,聽了這話,巧笑道:「大哥你有事便儘管去作就是了,筠兒等著你……回來。」 說到這裡卻是俏盈盈的止住,發現自己這話多有語病,現在翠兒正在身邊,拿著大大的眼眸,小手一刮一刮的羞她,筠兒頓了一下小蠻靴,搶走翠兒手中的碗筷,盈盈的跑回後院廚房裡去了。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邊向院門走去,翠兒緊緊跟在他身後,給他打開了門,楊宗志正要出門,翠兒突然嬌聲低低喚道:「姑……姑爺,你可早些裡回來,免得小姐……小姐和翠兒擔心。」 楊宗志轉回頭來,夕陽下見翠兒俏紅著雙頰垂頭立在自己身後,想起自己今日回來前,聽到句話便是這小丫頭急急的道:「怎麼……怎麼還不回來?」 忍不住頑皮心又起來,伸出兩根手指,捏住翠兒尖尖的小下巴,將她的小腦袋抬了起來。 翠兒頓時緊張的渾身發抖,小小的眼眸緊緊閉住,不知楊宗志是不是要對她作些……作些下午自己在屋內偷看到的,他和小姐不斷作著的那羞人事,翠兒顫抖著等了一會,只聽見耳邊一個溫厚的聲音道:「知道了,快回去吧。」 再睜眼看去,楊宗志早已轉過了獨院路角,那兒卻是看不到身影了。…… 夕陽漸晚,落霞瀰漫,每日到了這等時刻,寧靜的洛水河邊就會開始一夜的燈紅酒綠,日頭還沒沉盡,洛水兩旁的勾欄倚紅院便會早早的燃起燭光,高高的掛出彩色燈籠,迎接到來的豪客巨賈們。 楊宗志靜靜的走到洛水河邊的盡歡祠坊下,看到這裡繁忙的景象,腦中卻是想起那望月城中的望月樓,那日自己與倩兒一道去品嚐樓上的燈飯,沿途所見風光與此時此處倒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他背著手站在盡歡祠坊下,不覺愣愣的出神,突然背後一隻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楊宗志以為牛再春和馬其英到來,笑著正待過來說話,只是他回頭一看,眼前站了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人,身材不高,卻丰神俊朗,氣質瀟灑的緊。 楊宗志愣了一下,恍惚覺得這少年人有些面善,只是一時還想不起來,那少年人卻自己笑了一笑,微微露出潔白的牙齒,作揖道:「楊兄,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快活來了,卻不叫上小弟的?」 楊宗志聽到他一口道出自己的姓氏,不由得更是驚訝,正在思慮哪裡見過他的時候,那少年人抬頭見到他微微驚詫的模樣,卻是自己忍禁不住了,抬起潔白的小手掩住小嘴,噗哧一聲巧笑了出來,再微微的嗔了他一眼,道:「相公……你……你不認識鳳兒了麼?」 楊宗志仔細看過去,藉著夕陽落山前的微微亮色,以及不遠處香玉院的高高燈籠,果然看清楚這少年人正是鸞鳳公主所扮,只不過她收起了那媚媚的艷光,打扮拘謹而樸素,看著就如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子般,翩翩氣度卻是掩飾不了。 楊宗志心頭一緊,皺著眉頭道:「公主……你怎麼會來了?」 虞鳳看他面色彷彿不喜,輕輕的垂下自己的小腦袋,走進幾步,來到他的跟前,惴惴的道:「壞相公……人家早上跟你說了一句不算很重的話,你便……你便不耐煩起來,站起身就走了,那……那人家不敢這麼管著你,只好……只好自己也陪你一起來風流快活了。」 話音恢復女兒家語氣,聲音更是嬌滴嚅諾,聽著甚是討饒一般,對於這高高在上的公主來說,說出這麼一番求饒話,已是她的極限。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我可沒有因為你說了什麼話而不耐煩,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罷了。便頭疼的道:「你是女兒家啊,你可知道我們一會要到哪裡去的麼?你身份這麼高貴,那裡怎麼能是你去的地方?」 虞鳳聽了楊宗志的話,嬌俏的轉了轉自己的眼珠子,咯咯的抬頭輕笑,然後素手揮起衣袖,展示自己的裝扮,俏盈盈的道:「諾……相公,所以鳳兒現在著了男子的衣衫啊,就是知道那裡不是我們尋常婦道人家可以隨便出入的地方,現在這般,可不打緊了罷?」 楊宗志不覺手撫額頭,對這嬌蠻的小公主一點辦法也沒有,輕輕歎了口氣,正要繼續勸說她離去,虞鳳又一伸手搖住他的胳膊,嬌滴滴的喚求道:「好相公……好相公……你就讓鳳兒跟你一起去了罷,鳳兒保證,一定不會給你搗亂的呢。」 楊宗志正被自己這個未過門的小妻子搖的心頭煩亂,突然身後又一個粗豪的嗓音響起來,喊道:「楊兄弟,原來……原來你早到了,倒是哥哥我們來遲了一步。」 楊宗志和虞鳳一道轉過身子來,夜幕下,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正站在身後幾尺遠,對著自己哈哈的大笑,牛再春看清楊宗志身邊秀氣的虞鳳,卻是愣了一下,接口又問道:「楊兄弟……你身邊這位是……」 虞鳳不待楊宗志說話,趕緊搶先一步接過話頭,笑道:「小弟是……是楊……楊大哥的結拜弟弟,小弟姓于叫做於風,兩位兄台好。」 牛再春一見虞鳳的模樣,便知這是個文縐縐的讀書人,他自己本是個粗豪的武人,一世信奉的便是從軍戎旅,馬革裹屍的生涯,對著讀書人沒有太大好感,總覺得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 但是馬其英看見虞鳳卻是大起惺惺相惜之意,他自幼雖也是出生將軍之家,後來卻是對著詩書產生了愈加濃厚的興趣,因此他一見虞鳳,便歡喜的作揖道:「原來是於兄弟,既然你是我楊兄弟的拜弟,那大家以後都兄弟相稱最好。」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著虞鳳在自己身邊與牛馬二人相談甚歡,不覺頹然的歎了口氣,他暗裡想私自查訪爹娘的線索,因此答應他們出來,便是想找個時機,出言詢問一番,現在虞鳳緊緊的跟在身邊,這些話卻是不好出口的了。 四人見過了面,這三人不覺都甚是開心,正說話間,突然身後洛水之上燃放起了一陣巨大的沖天煙火,憑空而起,在空中爆發出閃亮的光彩來,接著那邊洛水上響起山呼海嘯般的人潮叫好聲來,聽到四人耳朵裡,轟轟的如同雷鳴。 虞鳳少出宮門,哪裡見過這等人山人海的熱鬧場面,不由得暗中拉起楊宗志的大手,神情歡愉而又興奮無比,小臉紅撲撲的發著媚光,煙花照射下愈見驚艷。 馬其英回頭看了一會,突然伸手一指,哈哈笑道:「花魁大賽要開始了,我們……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 .com第235章花魁之五 四人一道離開盡歡祠坊,走近洛水之濱,走到跟前一看,不遠處洛水之上,不知如何由幾艘巨大的璀璨遊船,搭建起了一座露天的高高舞台,下面圍觀的人群裡三層,外也三層,甚至還有一些身著兵勇服飾的護城官軍在維持著秩序,他們想要接近一些,看清楚一點,當真是如同登天一般的困難。 身前高高的舞台內,不時傳來一陣震天的叫好聲,馬其英望著這周圍洶湧的人群,暗想:只怕今夜洛都城內一半的百姓,都來湊這個熱鬧了。一臉皆是無奈惋惜之色。 虞鳳嗤的一聲輕笑出來,佯裝歎息道:「唉!卻是聽得看不得,這般人潮裡,想要近前看上一眼,倒是難的很。」 她嘴上雖說的遺憾無比,但是嘴角卻是偷偷勾起一個彎彎的月牙兒弧度,小心思裡更是歡愉的緊:可要愁煞你這壞相公了罷,你……你不去見見那些庸脂俗粉,鳳兒……鳳兒倒是更加放心了些。 此時那些維護的官兵中,有一個鬚髮橫亂的武將看到了幾人,卻是緊緊的幾步跑了過去,一見面就拜倒,歡喜的粗聲道:「少將軍,您……您老人家也來看看熱鬧了麼?」 楊宗志垂眼看下去,見到那武將一身鎧甲,手中執著一個烏黑的鐵杵當作兵刃,正是……昨夜進西城門時候,碰到的那個守備官朱晃,楊宗志笑道:「朱……朱將軍,怎麼你今日不守著西門,卻跑到這裡來當值了麼?」 朱晃抬起一頭亂髮來,一臉論都是誠摯激動之色,歡笑答道:「正是!正是!」 突然意識到他們這幾人此刻被人流給阻擋在了外面,顯然是不能入內,朱晃才猛地站起身來,揮手豪邁道:「少將軍請跟著小人來,小人給你們開道。」 朱晃說完,便將手中的鐵杵向人群中一插,然後手臂用力向兩邊一撥,口中大聲叫道:「讓開!讓開!都散了開去!」 牛再春仔細看過去,見到那些兀自還擁擠密作一團的人群,此刻被朱晃手中的鐵杵一分,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分開兩邊,裡面幾十人,上百人之力,竟然都比不過這朱晃一手之勁,不覺拍手脫口讚道:「好!好神力!」 他自來崇拜天賦神力又或者武藝超群之人,此刻一見朱晃的面,便心中大是快慰欣喜,暗自也想結交,對於朱晃那一身難看的裝扮,卻是一點也不在意。 四人又跟在朱晃的身後,朱晃一邊口中呵斥,一邊手上用力,隨著人群的分開,這四人倒是絲毫也不費勁的慢慢走近了洛水邊,虞鳳嘟著小嘴,悻悻然的跟在楊宗志身後邁步,她方才以為自己幾人根本無法入內,最多只能在外圍瀏覽一番燈火沖天的美妙風景,倒已經是心滿意足,甜蜜無比的了,此刻見不知哪裡陡然殺出個渾人來,竟然力氣這般的大,硬生生的開出了一條道路,供著四人順利的走進去,心頭不由得又有些不甘不願起來。 一入其內,四人才恍然看到這舞台是由三艘大船合縱而成,中間用了堅實的鐵鎖捆綁,效仿的是三國時期赤壁之戰中,曹操的戰船捆綁之法,如此下來,這船便停泊的更加穩當,上面的人也不會因為一個浪頭便人仰馬翻的,而是如履平地。 不過眼前的春宵花船與著當年的戰船卻是一副全然不同的光景,這船上處處張燈結綵,金壁輝煌,甚至兩端還掛了兩幅大大的對聯出來,左邊的一聯寫道:「宇內共此時,綿綿不盡!」 右邊的一聯寫道:「雅俗同登台,濯濯難決!」 橫批是:「花魁大賽。」 四個金字。 虞鳳小聲的念了一番,嗤的一聲輕哼出口,喃喃道:「好大的口氣呢。」 再看楊 分卷閱讀155 宗志,見他只是盯著那上聯,怔怔的發呆,仔細看過去,卻見他只是盯著那「綿綿不盡」四個大字,彷彿若有所思一般,虞鳳輕輕的捻起他的大手,蕩起歡顏偷偷的道:「相公……我們既然進來了,那便……那便也去瞧瞧熱鬧也好,鳳兒……總是陪著你的,任你胡鬧也好,妄為也罷,鳳兒都不怪你。」 楊宗志聽得只是搖頭一笑,轉頭見這四周也是站了黑壓壓的人群,而那彩船之上,卻是只有寥寥十數個人,正分成幾波飲酒作樂,便笑著答道:「說不得,也是不好上去的呢,看那彩船上的人這麼少,顯然是要出示些身份,才得真正入內。」 虞鳳聽得心頭一窒,暗自在想:我也要去出示些身份出來麼,這樣才能讓這個不解風情的壞相公得償所願的罷,唉……傻鳳兒,相公何時能夠像你這般眷念著他一樣的,也著緊於你呢? 虞鳳想的癡癡然,心頭一時又是纏綿,又是悱惻難抑,俏麗的眼眸中轉了幾轉,終是下定了決心,正要挺身而出,此時彩船上一個濃妝艷抹的媽媽看見這出眾的四人,不覺揚起一塊嫣紅秀帕,咯咯的嬌喚起來,道:「咯!來的人可是小戚英侯,馬公子麼?」 馬其英哈哈一笑,展開手中的折扇,無風的在自己面上扇了幾扇,揚眉道:「正是在下,婷姑姑您好。」 那婷姑姑看上去四十許歲的年紀,卻正是韶華雖去,姿色風韻猶存的時分,扭擺著極為誇張的乳波肉浪,緊緊的迎了過來,笑道:「馬公子可算是稀客了,最近老也不見著您過來,可是府上老爺看的緊了些麼?」 馬其英羞赫的一笑,收起折扇道:「倒也不是這個原因,只不過……只不過嘛……」 說到這裡臉上卻是紅了一紅。 婷姑姑顯見與馬其英平日裡甚是熟捻,聽了他口不由心的說話,忍不住手中的秀帕在他的臉上揮了一揮,漾起一陣濃烈無比的香風,才笑著打趣道:「那莫不是府上的老爺最近要給公子您討上一房媳婦了,所以馬公子要修身養性了麼?」 虞鳳見這婷姑姑說話動作甚是放肆大膽,忍不住秀眉微微一皺,心中湧起厭惡不喜,只是拿著大大的媚眼盯住楊宗志,見他垂首而立,彷彿對那婷姑姑見也不見,這才心中歡喜起來,暗自捏住的小手,緊了又一緊。 馬其英眼神中蕩了一陣旖旎,才悄聲問話道:「敢問婷姑姑,今日要上得彩船,可要出個什麼綵頭?」 婷姑姑咯咯的嬌笑,小手在自己面前一揮起,故作誇張的道:「喲……我們這裡小小作坊,哪裡敢……哪裡敢要些什麼綵頭呢?只不過嘛……這船上的貴客們,每人都事先買了一千兩銀子的紅花,到時候支持哪位姑娘的,就把自己手中的紅花都獻了出來,權作一個風雅之舉罷了。」 牛再春一旁暗暗咋舌道:「乖乖的,一千兩銀子,那可夠了一戶中戶大家,安安穩穩的過上一世,也不用發愁了,可也想不到,只是來喝上一頓酒罷了,哪裡要得了這麼多的綵頭。」 馬其英尷尬的訕笑道:「這麼啊……」 暗自著急的雙手猛搓,只因他今日出門之前,也沒有料到這花魁大賽恁的火爆,綵頭已經從去年的二百兩銀子,逕直升到了一千兩之多,所以懷中備下的銀子卻是遠遠不夠的。 虞鳳突然俏聲道:「我有!」 然後伸手從自己懷裡取出一隻金光燦燦的簪子,這根簪子過去自己甚是喜愛,所以今日換下宮裝的時候,還兀自揣在懷裡捨不得放下,可是她轉眼一看這幾人的神態,便知道他們一時都拿不出這麼大一筆銀子,雖然心疼之下,但是……但是為了這壞相公,她也咬牙的取了出來。 婷姑姑展手接了過來,細看之下,不覺驚呼出聲,道:「好!好簪子,當真是好東西。」 馬其英頓時神采飛揚起來,緊聲道:「那這些可夠了麼?」 婷姑姑慌忙將那簪子納入懷中,咯咯笑道:「夠了!夠了!」 馬其英這才轉身介紹道:「這幾位,都是在下的好兄弟,在下今日來帶他們看個鮮的。」 婷姑姑這才理會到馬其英身邊的幾人,她眼見牛再春和朱晃的粗渾打扮,不覺微微的皺了下眉,待得看到楊宗志和虞鳳時,卻是雙眼生出璀璨的光芒來,比方才見了那跟簪子還要火熱急切,不覺靠緊過去,揮起小手咯咯嬌笑道:「倒不知道這兩位公子……貴姓,過去可從未見過的呢。」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微微瞥見虞鳳呆呆的凝視那被收入婷姑姑懷中的簪子,秀麗的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難捨和心疼,不覺心中也軟了一下,再看見虞鳳聽了婷姑姑的話,卻又頓時神采奕奕起來,彷彿忘了那簪子的事情一般,不覺又甚是奇怪的很。 虞鳳聽了婷姑姑的話,小心思裡一下子透亮舒暢了起來,暗自悱迷的道:「原來……原來他可不是經常來這兒的呢,看著那妖媚的婷姑姑,對他彷彿見也未曾見過的樣子,這可真是太好了,那我……那我不是錯怪了他麼?」 虞鳳一想至此,下意識又有些心慌的自責,眼神亂亂的看向楊宗志,見他朝著婷姑姑抱拳作禮,低聲笑道:「在下姓楊,婷姑姑,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 婷姑姑呆呆的凝視楊宗志,見他高大挺拔,卻又氣質無比灑脫,自己生平閱人無數,這樣俊逸出塵的男子,竟是從未有緣見過,不由得心頭一迷,居然微微凝住了小臉,霎時收起所有的艷光,轉眉俏聲道:「楊公子要和……要和妾身商量什麼事情呢?楊公子你只管說出來,妾身能夠辦到,便總是依著你呢。」 楊宗志微微一笑,接口道:「可也不那麼嚴重,只是我們幾人今日前來,一路匆忙的很,所以攜帶的銀兩倒是不夠,能不能……能不能請婷姑姑將在下這位……這位兄弟的簪子還了給他,明日一早,在下便親自著人來將一千兩銀子奉上,可行得通麼?」 他暗想自己幾人出來喝酒胡鬧,怎可讓跟著的鸞鳳公主取了她心愛之物付帳,況且筠兒家中從來不缺銀兩,自己晚些回去跟她說上一聲,明日找個羅天教的城內教眾,將這些銀子都送來便是,也不費事。 虞鳳想不到自己相公低聲去求那婷姑姑,卻是為了自己的簪子的事情,而自己卻是……卻是那樣百般的誤會於他,他也從不出言反駁一句,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一笑了事。虞鳳一時潮濕了自己的雙眸,捏住他的左手,又緊緊的用力,殷紅的小嘴皺皺的抿住,勉強抑制住自己心頭的激盪和愧疚難過。 婷姑姑聽了楊宗志的話,眼神頓時閃亮,咯咯媚笑道:「這有何難?楊公子想要這簪子,儘管取了去便是,不過麼……明日楊公子送銀子來,可否自己親自送來呢,也好……也好讓妾身備下幾杯水酒,好好的孝敬公子一番,咯咯!」 婷姑姑說完這話,立時挺胸收腹的倚近了些,一身豪聳的豐乳肥臀彷彿波浪一般的蕩漾開去,甚至還風情萬種的瞥了楊宗志一眼,眼神卻是定定的罩住了他刀削刻畫的臉龐。 虞鳳一咬細碎的小牙,緊聲道:「不要了,我們不要了,相……像這樣的簪子,我……我家裡也是多的數不清,我們不要這簪子了好麼?楊……大哥。」 虞鳳一邊說話,一邊大大的媚眼哀求的凝視自家相公,生怕他一時作主,答應了下來,更被那妖艷的婷姑姑迷惑的找不到北。 .com第236章三絕之一 楊宗志微微奇怪的轉頭望了虞鳳一眼,見她明媚的雙眸定定的凝視自己,那靚麗的眼神中帶著婉轉的低求之色,眸子反射綵燈花船上的燈火,卻又隱隱有些柔柔的亮光透出,盡數都投射到自己的臉上。 他先前看著虞鳳彷彿甚是著緊於那小小的髮簪,料想這定然是她平時的心愛之物,此刻又見她轉了神色,彷彿對著婷姑姑兀自從懷中取出的小巧簪子,看也不再多看一眼了,而是乖巧的睨視住自己,楊宗志不由得朝她輕輕露齒淺笑,暗道:原來……原來她也是個善解人意的乖巧丫頭,只不過……只不過或許是平日裡太過受到寵愛罷了,所以有時候便有些任性刁蠻,她怕我一時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便故意裝出一副對那簪子毫不放在眼中的神態,用來寬我的心。 楊宗志點一下頭,從咯咯媚笑的婷姑姑手中接過那金光燦燦的簪子,細細看了一眼,才作揖道:「如此便多謝婷姑姑了,明日一早,一千兩銀子即刻送到,只是嘛……是不是在下親自送來,說不得要看看家中的安排,若是時間允許,便少不了要叨擾一番姑姑,你看可好麼?」 婷姑姑聽得一時面色大喜,不經意的揮出手中香噴噴的秀帕,在自己頗具幾分姿色的臉龐邊撫了幾下,才閃著媚眼咯咯的嬌笑道:「那……那可就說定了,明日妾身掃榻相迎,候在這裡,等著楊公子您大駕光臨,現在大家就隨著妾身一起上船了罷。」 說完當先沿著木竹帆板,擺著肥大的胯部盈盈走了回去。 虞鳳咬著薄薄的嫣紅唇皮,將嘴唇咬成了不帶一絲血色的煞白,然後看著楊宗志將那簪子並不還給自己,而是拿在了他自己的手中,當先走了上去。 虞鳳委屈的想要墮淚珠兒,拿暗自想著方才楊宗志終於還是答應了那婷姑姑哀哀的請求,對著自己那般的懇求的顏色,卻是看也不多看的,只說明日家中無事,便一定登門造訪。 「哼!家中無事……家中無事……」 念起楊宗志的爹娘已於多時前便一同歸了天,這事朝中天下人人皆知,現在他家中便是一個親人也沒有,哪裡會有……哪裡會有……想到這裡,虞鳳卻又面色透紅的一機靈:「怎麼會沒有親人……我這……我這沒過門的……妻……妻子,不是也勉強可以算作是他的半個家人麼?」 幽幽燈火閃現下,虞鳳靈動的小眼珠又轉了好幾轉,頓時有了主意,心中不覺多了些安穩,便輕輕一啟蓮步,跟了上去。 牛再春回頭對朱晃,道:「朱兄弟,你跟我們一起上去,喝上幾杯?」 朱晃搖手道:「不了,不了,少將軍,小人在這船下等著您老人家,您喝好了酒,便下來找小人,小人再送您回去。」 楊宗志本背手走路,聽見朱晃的說話,靜靜轉回頭來,揚起右手喚道:「不勞煩了,朱將軍,你有事就先回去就是。」 朱晃挺身站在船下,卻只是搖了搖頭。 虞鳳乖巧的跟在身旁,見他輕輕的揮起了右手,趁著他心思恍惚之間,又想偷偷的拿住了他的右手,悄悄握在手心,只是深怕這幾人看見了不好意思,伸出的小手一窒,只拿到了衣袖上,卻也頓時覺得安心快慰起來,小心肝中甜蜜充溢。 此刻身前婷姑姑在款款的擺步,腳下踩著的是細細的帆板,腳步重些的話,那帆板還有些顫巍巍的上下搖晃,搭配這等節奏之下,婷姑姑身著彩色的錦服,香臀兒故意誘人一般的左搖右擺,拈著秀帕的小手兒也隨著香臀兒的誇張動作,一會按在圓圓的臀瓣上,一會又支在盈盈不可一握的細腰上,當真看著曲線畢露,姿彩萬千般動人。 虞鳳轉頭看著身旁的三個魯男子不由得都露出了色魂予授的模樣,輕輕哼聲道:「呸!狐狸精……」 不過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香艷的婷姑姑雖然馬齒加長,但是渾身上下卻都散發出濃濃的女子魅力,便是自己看了也有些心神搖曳不止。 楊宗志突然轉頭道:「公主……那……那……」 他說到這裡,卻是忍了一忍,話沒有說出口來。他看到婷姑姑這般妖媚的邁步,下意識便聯想到那怪異而又形似秀鳳的李公公身上,只是……只是虞鳳顯然是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這樣的事情若要問她,確實不太合適。 虞鳳聽他話說了一半,便又止住了不再提起,不禁心頭暗自發急,低低緊聲道:「怎麼了嘛,你怎麼不說了,壞……壞相公。」 楊宗志輕輕搖了搖頭,住口不再提這件事情,虞鳳看的更是著急,便想著搶前一些靠住他,緊緊的發問出來,不過她前進一步,走近那巨船船艙架起的高高舞台,眼前燈光閃亮,她的小臉卻又一紅,嬌軀閃動悄悄的躲在了楊宗志的身後。 楊宗志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面露詢問之色,不知她為何又一臉怯怯的表情,虞鳳不敢抬頭,低低的囁嚅道:「三……三哥,他此刻也在裡面哩。」 「三哥?」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他依稀記得先皇曾經育有四子一女,這身份無比尊貴的唯一一個小女兒,正是躲在自己身後的美貌如仙的鸞鳳公主,而其他四個兒子,大皇子幼年便已夭折,而二皇子歷來都是癡癡呆呆的模樣,求神詢醫也是無濟於事,只有這三皇子和當今皇上一道長大成了人。 後來朝中風傳先皇對著三皇子有著無比的溺愛,自詡他聰明機智過人,朝中一時議論紛紛,想著這未來的皇位自是落入了三皇子之手,不過爹爹一向反對家人參與朝中黨閥之爭,為了避開風頭,便領了自己雲遊天下,去年回到洛都的時候,不知為何先皇駕崩之際,卻是……卻是將皇位傳給了四皇子,也就是當今的仁宗皇帝,這事楊宗志只是道聽途說,並不知道內中詳情,因此他對著三皇子,也是陌生的緊。 現下他展眼向艙內看去,見到當中的主位上,端坐了一個英眉的少年人,正與著旁人哈哈的朗笑,笑聲傳出來,頗有些英武之氣,楊宗志回頭一笑,對著虞鳳眨了眨眼睛,意思是:看吧,讓你莫要跟 分卷閱讀156 來,你卻總是要這般跟著我來,現在你皇兄在這裡,看你一會怎麼面對於他。 虞鳳羞澀的面紅耳赤,自己的哥哥現在就坐在艙內,如果被他知道了自己跟著相公一道來逛煙花柳巷,豈不是要被他給笑死了,不過……不過她想起那婷姑姑妖媚的風情,卻又用力的咬了咬細牙,朝著楊宗志倔強的努了努小腦袋。 牛再春和馬其英當先看了過去,立時便認出了三皇子,兩人偷偷給楊宗志使了個眼色,然後一起走到船艙大堂的中央,跪拜了下去,沉聲道:「見過三殿下。」 三皇子正聽著身邊幾個才子打扮的年輕人說話,再又聽到這番招呼,才微微的轉過頭來,細細看了兩眼,笑著道:「哦……原來是……原來是小忠義侯和小戚英侯,兩位也來這花魁大賽湊湊熱鬧了?」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起呵呵笑道:「正是!正是!」 三皇子對著這二人並不多多在意,只因這兩人的爹爹已經被貶嫡多年,當年在北方戰場上數次敗給蠻子們的鐵騎,所以向來名聲並不太好,他正想轉頭繼續與旁人說話,只是又看了一眼垂頭跪著的楊宗志,微微驚異的道:「這位……這位恕我眼拙,倒是認不出來。」 馬其英抬頭瞥見三皇子的眼色,不覺暗自挺起了胸膛,緊聲恭敬的道:「三皇子,這位楊宗志楊兄弟,就是前次被朝中派往北郡平亂的兵馬大將軍,他向來少在洛都,所以三皇子您不認識他,也是正常的緊。」 馬其英的話音剛落,立時堂中便響起了一陣驚詫的叫聲,此刻不但是那三皇子,便是他身邊的從人,和大堂內的其餘賓客,一時都止住了飲酒談笑,目光齊刷刷的向楊宗志看了過來。 三皇子定定的凝視了楊宗志幾眼,突然長笑一聲,展臂站立了起來,一路走到楊宗志的身前,伸手扶起了他,朗笑道:「好!好!好!我素來聽聞楊家的少將軍,年少豐挺,熟知兵法謀略,可惜一直未能有機會見上一見,今日相見,果然少將軍沒有令我失望,很好!很好!」 楊宗志垂眉輕聲道:「不敢當。」 三皇子又道:「我一直都與身邊的近人說過,歷數南朝百年來少見的一個將門奇才,定是非你少將軍莫屬,今日我們二人有緣相見,不如少將軍就在我身邊坐下喝酒,我們也好一道親近親近。」 楊宗志拜謝道:「恭敬不如從命。」 三皇子甚是開懷,拿著楊宗志的手,走回到自己的主客賓位上,然後讓身邊的從人給楊宗志騰出個位置,緊緊的坐在了他的身邊,虞鳳低低的垂下小腦袋,不敢近前,也不想落後,這時見楊宗志被三哥給拿走了,頓時心頭一陣委屈不舒服,輕輕一咬牙,卻是盈盈的湊了過去,倒也不管不顧的,便在楊宗志身邊一個窄小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三皇子看的一愣,想不到自己面前還有人敢如此大膽,招呼也不打一下,便湊到自己這一席好好坐下,不覺微微怒氣的凝視她一眼,只不過他細看之下,忽的面色一驚,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虞鳳,訥訥道:「你……你……」 眼神中儘是不信的神色。 他心頭驀的一轉,頓時又想起楊宗志與虞鳳之間的關係,不覺才開懷下來,微笑著阻止住身邊想要上前興師問罪的從人,打趣的道:「你……怎麼也來了?這裡可是你能來的地方麼?」 虞鳳翹著小嘴,不忿的嬌聲道:「你們……你們都能來,為何就我不能來?」 三皇子啞然失笑,哈哈道:「我們都是……都是,嗯,你卻與我們不同的,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只怕少不得又要找你說教一番,到時候你可別讓我去給你擋駕。」 虞鳳沉著小臉,兀自氣哼哼的道:「我才不管這麼多,誰讓你們……誰讓你們……」 她說到這裡,眼色轉而嫩紅一片,柔柔的媚眼偷偷的睨視了一下正襟危坐的楊宗志,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三皇子將虞鳳的神色盡數看在眼底,見自己這個嬌滴滴的妹子,何嘗曾經流露出這般嬌羞無力,而又欣喜甜蜜無比的小女兒表情,不由得苦著臉笑道:「好好好!我可管不了你,不過嘛……這位楊兄弟卻又不同了,他說出來的話,可比我這作哥哥的耐聽的多了,是吧?」 虞鳳心頭吟嚀一聲嬌喚,暗道:壞了,壞了,太過明顯了麼,連三哥他……他也在笑話人家了,這都怪……這都怪這壞壞的相公,害人家出了這麼大的醜呢。 正在此時,那妖媚的婷姑姑走到了台前,對著台下咯咯媚笑道:「吉時已到,今年的花魁大選,現在正式開始。」 她話音一落,台下便有不同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將她小聲的說話傳了開去,一直讓遠遠的等在岸邊的眾人都可聽見,看著就似在金殿之上,皇上口中發話,下面不同的執事太監宣揚遠去一般無二。 然後又有大批的黑衣漢子,各自手捧一個玉碟盤子,盤子上裝滿了小小紅花,把這些紅花盡數的分給了場上的眾人,甚至舞台下洛水邊,也有不少人得到了紅花。 楊宗志垂頭一數,自己面前正好是十朵,暗自算下來,便是一百兩銀子一朵紅花,到時候那些姑娘們表演才藝之後,若是得到眾人青睞,便會將手中的紅花扔了出去,最後統計這些紅花的數量,自然可以得出今年的花魁之首。 .com第237章三絕之二 眾人聽到這哄動一時的花魁大賽終於要開始了,一時心頭都有些激昂的跳動,手裡拿了紅花的,便將那紅花緊緊的纂在手心,手裡沒有紅花,也是不甘示弱,翹首以盼,墊起腳尖只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大家又是緊張又有些興奮,不覺交頭接耳的討論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嗡嗡的聽著也甚為嘈雜,三皇子微微閉目靜待,這些嘈雜聲入傳了他的耳中,不禁皺起了眉頭,突然轉頭問楊宗志道:「楊兄弟,今次你看好的,是這三位絕代佳人中的哪一位?」 楊宗志微微一愣,緊聲恭謙道:「三殿下,兄弟之稱可不敢當,殿下若不嫌棄,便喚我的大名好了。」 三皇子哈哈笑道:「你我遲早也是一家人,何必要說這麼些見外的話,再者說了……我們皇家就這麼一個千金寶貝,大家平日裡都是寵著慣著,我現時若不緊緊的討好於你,只怕以後我這把骨頭,都要被人家給拆散了。」 三皇子這話一出來,楊宗志和身側的虞鳳俱是面上一紅,虞鳳咬著下嘴唇,正待反駁三哥幾句,可是她看見楊宗志聽了三哥之話,只是面色紅紅的愣住,卻並不出言駁斥,心下沒來由的好一陣甜蜜湧起,暗自遐思道:「這……這傢伙居然也紅了臉皮呢,咯咯,不過……不過他這個樣子,卻又是好看好玩的緊。」 這麼一番想法弄得自己羞喜交集,反駁三哥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楊宗志咳嗽一聲,尷尬的道火:「三殿下……」 三皇子揮手道:「兄弟你要是不見外,便喚我一聲三哥,總之不過是早了些日子而已,可不打緊。」 楊宗志盛情難卻,垂著臉道:「是!是!三……哥,不知道你口中說得這三位佳人,到底是哪三位?」 三皇子聽得一愣,啞然道:「怎麼……怎麼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的?」 他稍稍凝想一下,便即釋然,又笑著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回朝不久,這洛都的事情,你知曉的卻是不多。」 三皇子沉吟一下,正待繼續分說清楚,此時舞台幕後一陣劇烈的鼓聲響起了,轟隆隆,轟隆隆……連綿不息,所有人皆是心想:出來了!要出來了! 那鼓聲聽著緊湊密緻,咚咚的敲在人的心上,讓人恍惚的以為自己親身到了沙場,蕭索戰場殺敵,千軍萬馬立於身前,槍矛盾牌凜然反射日頭陽光,帶起陣陣殺意。 這鼓聲兀自響了半晌,然後驟然一歇,大家本都有些熱血沸騰,這般忽的止住,心頭不覺開始失落和迷茫,正在此時一個琵琶泛音又接著起奏,噹噹噹……噹噹噹……琵琶古曲中有經典的《十面埋伏》之樂,便與此刻演奏的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琵琶音由弱到強,由慢到快,漸漸緊密的如同不透風的城牆,讓人瞬時便恍如立在垓下古戰場,身邊四面楚歌,漢軍兵馬分作十路源源不斷的殺了出來,皆要立誓取下自己項上人頭。 虞鳳聽得心中淒淒然,她自小養尊處優,對於沙場上的事情也漠不關心,哪曾經歷過這種血腥苦楚的時刻,但是她音樂天資非凡,這個過去自己從未留意過的曲子,一經聽到,卻是瞬間起了共鳴,轉頭斜斜的睨視楊宗志一眼,見他皺起眉頭,雙拳在桌下緊緊的捏住,虞鳳暗想:自己身邊這俏郎君,便是真真的上過戰場的,更加為了南朝百姓,打過了蠻子們的邊境,那是一種何等光耀的事情。她心中只感到柔意湧起,伸出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捏住了他,猶自緩緩撫摸不止。 聲響一過,從後台邊猛的殺出一個人影,那身影並不高大,仔細看過去,卻是一個秀眉女子,身著軍服鐵甲,頭戴銀盔,銀盔上還有一根高高的紅翎豎立,手持一把亮光閃閃的寶劍,在這舞台上漫天蓋地的舞了起來。 那女子本就有些英武之色,這般打扮之後更是顯得英氣逼人,目光炯炯的睨視四方,手中寶劍翻飛,嬌小的身子忽然騰起作撲殺狀,忽然又揚起身子作回頭一刺。 楊宗志微微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時下多有流行的劍器舞,劍器舞分為健舞和軟舞兩種,眼下這女子所使的就是健舞之法,滿場飛舞,驚心動魄,劍氣凜然,乃是一種猛厲的舞法,而軟舞之法卻是如同……如同前些日子在西蜀那閨房閣樓上所見,筠兒那般顧盼生姿,巧笑盈盈之態,一見之下又是風情萬種,讓人心神搖曳。 再過一會,場面到了高潮,這舞劍女子隨著鼓聲琵琶奏合,猛地一下又翻身上了船頭桅桿之上,雙腿在桅桿上盡力一盤,腰身橫起,手中寶劍向著前方刷刷刷的疾速刺出,這下不但是舞台上船艙內,便是那遙遙立於岸邊的眾人,也是覺得面前寒光閃過,耳中只聽到嗤嗤嗤的三下清響。 大家心頭砰砰的跳動,被這殺伐場面激得面紅耳赤,鼓掌轟然大叫起來,喝道:「好!」 琵琶之音漸漸減弱,那女子又從桅桿上騰身落下地面,雙腿在地面盤坐,嬌軀扭轉,手中長劍舉了個「顰眉望月」的姿勢斜刺向上,只看她面容秀麗,便如貴妃望月一般使人惻隱,但是結合她一身打扮和此時的姿勢,卻又另一股異樣的風情透出,大家此刻被她氣勢所逼迫,皆是大氣都不敢透一下。 過了好一會,那女子凝住姿勢,三皇子才恍然過來,拍手大喝道:「好!好!好劍舞!好個一舞劍器動四方!李十二娘的劍舞之法,果然深得令師的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堂中和洛水邊的眾人聽了三皇子的大喝,才茫茫然回過了神,爭相叫起好來,不但叫好,還抓起手中的小小紅花,潮水般向著舞台上扔了過來。 李十二娘收了姿勢,攏身站立起來,卻是好像對著身邊繽紛落下的紅花看也不看一眼,瞧起來甚是不屑,她舉步走上近前,寶劍收在手心後,盈盈向三皇子拜道:「多承三殿下的誇讚,但是……但是若拿十二娘與家師公孫先生作比較,十二娘卻是愧不敢當。」 她話音剛落,左手邊又有一個落魄才子打扮的少年人笑著說話道:「三殿下口中的誇讚,確實是實至名歸,十二娘就莫要太過謙遜了。」 那落魄才子面前桌頭堆了大捧的小紅花,數量可有幾十朵之眾,可是他口中雖然讚譽李十二娘,方才眾人扔出手中紅花之際,他卻是一朵也沒有丟下,李十二娘看的分明,卻也毫不在意,莞爾淡淡笑道:「崔公子說哪裡話來,只怕崔公子口中雖在說我,心中卻是……卻是想著別的人兒罷?」 那落魄的崔公子被李十二娘取笑一陣,卻是臉色紅了起來,不過面龐又更加堅定,並不接話,他身邊一個華服少年,一收折扇,哈哈笑道:「妙極!妙極!十二娘的巧嘴倒也和她手中的寶劍一樣,劍劍鑽心,句句入肉,讓人難以招架的緊那。」 崔公子尷尬的一笑,兀自道:「柯賢弟,你別要盡顧著說小兄了,我看你今日卻是空手而來,難道……難道平日流連此地的賢弟,不知何時卻是轉了性子不成?」 柯賢弟嘿嘿的一笑,面不改色,自豪的道:「嗯……小弟前些日子見了……見了一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冰清玉潔而又淡雅如花,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到這妙玉坊來的次數是一次比一次的少,甚至再見其他的女子們,都是形同嚼蠟,沒有意味的緊。」 他說完了這話,眼睛輕輕瞇住,微微不可察覺的嗔了楊宗志一眼。 牛再春最是崇拜武藝超群之人,這李十二娘雖是個女兒身,但是方纔她上下翻騰,劍法出眾,牛再春早已看的如癡如醉,忙不迭的將自己桌面上的十朵紅花盡數扔到了舞台之上,然後還站起身來,鼓掌大喊道:「好!好!真是好劍法,佩服!」 柯賢弟微微瞥了牛再春一眼,面露不屑一顧的神色,轉著臉龐,吟道:「牛馬羊羔,獵人烹,群熊盤中聚首。」 他這番話一出,三皇子都不禁有些色變,只因他口中所說的牛馬羊羔,明擺著就是指的是牛再春,馬其英和楊宗志三個人,這三人的父輩都是軍中的漢子,所以在他們這些科舉出身的人看來,都是無知的莽夫魯漢子,這話中的譏誚之意卻是分分明明。 馬其英頓 分卷閱讀157 時面色陰沉下來了,手中的折扇緊緊搖晃,可是兀自還是不解熱,額頭上霎時淌下了汗滴,他思索了半晌,也沒有想出一個好對子,來駁斥柯賢弟。 楊宗志端坐於主客位上,皺著眉頭,他方才便暗自發現這位柯賢弟聽到自己姓名之後,不時的會用陰騖的眼神斜視自己,他凝目細看了一會,發現這柯賢弟自己卻是毫不認識的,不覺心中有些奇怪。 三皇子湊近過來,低聲道:「兄弟,這位柯翎,乃是朝中御史大夫柯宴的唯一愛子,今日聽說兄弟你在朝上與柯大人起了些爭執,所以……所以……」 楊宗志恍然大悟,原來是那老匹夫的兒子,他朝著柯翎神秘的一笑,笑的柯翎面色微微愣住,便轉過了頭,不再理會他。虞鳳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涵養了,她聽見別人笑話相公,便如同他人詆毀自己一般的難受,脫口的脆聲道:「哼!好了不起麼?衣冠足履,巧婦為,才子有所不知。」 她這話便是反著柯翎的對子而來,柯翎罵兵營中的人,她便來罵上了天下所有的讀書人。 三皇子聽得哈哈大笑,抬手制止道:「好了好了,今日本是歡好聚會,大家也都少說幾句,還是一起來數數十二娘到底得了多少紅花,才是正經。」 李十二娘盈盈的站立在舞台中央,她聽了三皇子的話,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又舉手遙遙向四方拜道:「小女子請問……請問這裡面哪一位是楊宗志,楊少將軍?」 楊宗志微微一愣,茫然道:「在下就是,不知道姑娘打聽在下,有什麼事麼?」 李十二娘聽見回答,緊緊的看向楊宗志,一看之下,秀目發出一陣璀璨的神采,彷彿天上最最閃亮的星星,即使再黑再烏濛濛的夜色,也是掩飾不住。 這神采照得虞鳳心頭一緊,桌下握住楊宗志的小手忍不住抖了一抖,李十二娘又豪氣的接口道:「方纔小女子所舞的劍舞,名字喚作《將軍行》乃是脫自於家師公孫先生獨創的《劍器渾脫》法中的一個分支……去年冬天,小女子在家中聽說朝廷派了一位年方二十的少將軍,領十五萬大軍,去北郡一個月內便平息了十三城之亂,將蠻子們的軍隊徹底趕出了陰山,小女子對著楊少將軍好生崇敬,便自創了這套劍舞之法,沒有料到今日首次登場使用,便恰逢少將軍回朝,這樣一來,這《將軍行》舞給了真真的將軍來看,才是舞得其所呢。」 堂中眾人,甚至洛水岸邊不遠的人們聽了李十二娘的話,不覺都大吃一驚,想不到方才李十二娘那渾然天成,氣勢凜然的劍器舞,居然是為了楊宗志所獨創。 楊宗志也是微微驚奇,一時口中訥訥的接不出話來,這時大堂船艙邊一群黑衣漢子,點清楚了地上的紅花數量,操起嗓音大聲喊道:「李十二娘,共計得到紅花數量為一千八百七十九株。」 話音還沒落下,場下瞬時又響起一陣陣叫好鼓掌聲。 李十二娘面對楊宗志而立,對著身後這般響動看也不看一眼,依照規矩,清點了紅花之後,她便要下場等著下一位姑娘登台,她沉吟著不下去,咬了咬自己牙齒,突然一掀素手,將自己頭上的銀盔取了下來,端在拿劍的右手之上,螓首微微左右一甩,露出一頭瀑布般的烏黑秀髮,然後朝著楊宗志道:「少將軍……小女子……小女子能不能請你……請你明日到這妙玉坊來見上一見,小女子備下水酒,恭候少將軍大駕。」 這李十二娘平日無論動作還是說話,都是甚有英氣,並不惺惺作態,只是這一句話卻是說的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大異於往常,大家聽了,不由得都止住喝喊,場面一時寧靜無比。 楊宗志皺著眉頭,訥訥的回答道:「若是……若是明日家中無事,定然想要來見一見姑娘,也是好的。」 他這段話說的極其緩慢,由於先前已經用這個借口搪塞了婷姑姑一陣,這時再說出來只怕有些不好,但是婷姑姑眼下就在這大堂之中看著,他若是另外又找出一個借口理由,婷姑姑這般機靈的人兒,一聽便會知道方纔他是敷衍自己的。 虞鳳端坐在楊宗志身邊,陰沉著小臉,心中氣哼哼的切齒道:「晚啦!晚啦,這傢伙明日一定家中事多的很!」 .com第238章三絕之三 李十二娘聽了楊宗志的答話,不覺展開小臉,露出潔白的細齒笑了一笑,才學著男子形態,向著楊宗志當胸抱拳,俏生生的走回了後台。 楊宗志微微一愣神間,還未有任何反應,突然感到自己桌下的右手火辣的一疼,低頭一看,虞鳳的小手此刻正在那裡肆虐,又是捏著又是掐著,暗道:這刁蠻的小公主原本就以為,我是個整日都混跡於妓寨勾欄的人,這下看到,只怕更會相信不已了罷。 他面上不敢作出反應,只是猛地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大手,藉著端起面前一杯水酒之勢,展手仰頭喝了進去,口中啊的一聲輕喚,大手卻是放在了桌面,再也不敢放下桌底了。 虞鳳被他猛地抽逃出去,面色卻是擰得愈發的緊,她看到今日那婷姑姑和出場的李十二娘,不約而同的邀請楊宗志明日前來喝酒,自己心頭的委屈一時還沒發夠出去,嘟著小嘴心想:「哼!幸好你這壞相公過去不常出沒這種地方,不然……不然依著今日這些個女子們的模樣,只怕你早就……早就……」 她私下裡也不得不承認,婷姑姑妖媚,李十二娘英氣逼人,各有自己的特色,確實是讓尋常男子一見便難以自制的。 牛再春今日前來本是想與楊宗志把酒言歡,沒料到如今進了這妙玉坊,楊宗志卻被三皇子給邀請到了他那一桌,兩人之間隔了老遠,想要舉杯說話,倒是難的緊了,他躊躇一下,終還是忍不住,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楊兄弟,來!哥哥敬你一杯。」 楊宗志哈哈大笑,也學著他看站起身來,與他共同喝了一杯,酒過一半,牛再春正要說話,突然舞台幕後又是一陣樂曲響起,團團的籠罩住洛水河上的船艙內。 這番樂曲相比較方才李十二娘的琵琶與擂鼓合奏,卻是溫馨舒緩的多,琴箏為主,鼓瑟為輔,眾人聽在耳中,不覺都顯露出淡淡的微笑,樂音剛起,便有十數個女子,手持兩面荷花一樣的布扇,平平展出,一一走了出來,這些女子們都是面容姣好,頭梳雙丫髮髻,一身翠綠色衣著打扮,整整齊齊,舉止劃一。 她們輕輕扭擺著嬌軀,逕直走到舞台的中央,才團團圍住,將手中的荷花扇合在了一起,微微的顫抖著,遠遠的看起來,就如同荷花池中盛開的一朵巨大的荷花,中間是花蕊,四周俱是花瓣,此刻被風吹雨打之後,帶些俏嫣然,晶瑩欲滴。 身後的樂曲一時又更響徹了些,那些女子手中的荷花扇也抖動的愈發激烈,直到樂曲中響起一個竹笛之聲,那荷花扇群彷彿也受到了感應,從花蕊中緩緩升起了一個嫣紅色的花頭。 大家看的都是一驚,想不到這荷花扇中到底有什麼古怪,裡面倒似乎藏有什麼玄機,先前那李十二娘雖然經過鼓聲和琵琶鋪墊,但是後來卻是直來直往,一人舞劍而氣動四方,現在這個舞蹈卻彷彿含苞欲放,緊緊的遮掩著,就是不透出來。 又過了一會,那荷花扇中的花頭越升越高,眼快的人不覺都慢慢看清楚,原來……原來那露出的花頭下,卻是緩緩站起了一個粉面桃腮的嬌媚女子,在自己髮髻頭頂捧了一個大大的花籃,花籃中裝有玉石晶瑩的翡翠,看起來倒真的如同花頭一樣。 那嬌媚女子如何掩藏在眾人的荷花扇下出場,又如何慢慢冒出頭來,眾人都未曾看見,現在就著大船上通天的燈火,大家將那女子的面容看了個清清楚楚,卻見她粉紅小臉,臉上掛著蕩人的笑意,一身荷花一般的裝扮,身材苗條纖細,看著的確就似荷花花蕊一樣,楚楚動人。 那嬌媚女子一露頭,其他身邊伴舞的女子們便圍繞著她不斷旋轉,只留下那嬌媚女子靜立中央,她忽的將手中的花籃捧起,用一隻纖纖玉手抵在花籃底部,另外一隻小手斜斜的伸出,一隻小腳矗立,另一隻小腳微微抬起,作成妙曼的隨風楊柳般形態,也隨著那些伴舞女子一樣旋轉了起來。 那嬌媚女子一邊旋轉,一個還輕輕發出咯咯的嬌笑,聲音清脆,合著這仙樂般的合奏,更是增加一種曖昧逼人的氣息。 這番荷舞,比起方才蕭索的劍器舞,更是受到眾人的歡迎和推崇,大家看的如癡如醉,那女子的神態便越發嫵媚,笑聲也更清脆迷人。 過了一會,那女子隨著伴舞者盈盈的移動脆步走到台前,台下岸邊的眾人一時都是心頭發緊,只望這女子能夠好好看上自己一眼,便是驕傲自豪不已,那女子朝著下面眾人掃了一眼,只是眼神嬌滴滴的轉動,咯咯媚笑聲中,將手中那個花籃朝天上拋了出去。 音樂祥和動人,這舞樂的女子更是美貌難尋,大家癡呆呆的看著那沖天而起的花籃,心頭都在打鼓,倒盼望這花籃能夠落在自己頭上,然後那女子也能輕輕走下來,走到自己面前,將這花籃接了過去,這麼一來,自己就能好好的看她一眼,說不得還能一起說上幾句話,更是三生有幸的了。 花籃沖天飛起,遙遙的半晌不落下地,過了好一會,才輕輕的隨著河道上的微風向後漂了去,只看這花籃飛起之勢輕巧無比,但是這落下之後,卻又快捷,越接近地面,越是顯得快如閃電,大家看的面色都一變,心頭惴惴的又想:若是這樣的花籃落在自己的頭頂,可不知道自己接不接的了,莫不要……莫不要被這小巧花籃給砸破了頭,就得不償失了。 花籃快快落下,卻是無巧不巧的落向了楊宗志的桌頭,楊宗志抬眼一看,那花籃徑直撞向自己放好的酒杯酒壺,若再不出手制止,說不得就要濺起大家一身酒水,這才輕輕舒展手臂,好整以暇的接了下來。 大家心頭都自吁了一口氣,沒料到那花籃落勢這般的快疾,接起來卻又是這麼輕鬆,心頭暗自又有些後悔,正在此時,樂曲也隨之一收,那嬌媚女子衝著台下深深的福了一個禮,才合著伴舞者走回舞台大堂內。 三皇子轉頭見楊宗志將那花籃推到了自己面前,哈哈笑起來,高聲吟道:「顏飛花,顏飛花……月也非花,人也非花,花似鏡台,空影獨對。」 顏飛花走近幾步,素手放在腰間,又深深福禮,咯咯嬌笑道:「三殿下這番話,可羞煞奴家了,奴家倒是不敢當的。」 大家看著顏飛花一曲終了,一時想起那溫和的伴曲,又想到她面如桃玉的臉龐,還有……還有最後那沖天的拋起花籃的動作,心中都有些悵然若失,卻又隱隱的懷唸唸想,只恐這般靈動的舞蹈,這麼美麗的妙人兒,今生少能再見到,一下子都被點燃了激情,恨不得將手中的小紅花,全都扔了出去。 馬其英呆呆的看著顏飛花,只感到這女子距離自己如此的近,卻又讓自己心升無比遙遠的感受,心中濕濕的有些難受,也許就是這等妙人兒,自己觸摸不到,最難得到的……便是最最好的,這話當真一點不錯,他歎了一口氣,將自己桌面的紅花也盡數拋灑了出去。 崔公子獨坐靜飲,看了身邊眾人的狂熱反應,輕輕歎了口氣,他面前桌上堆了數十多紅花,此刻還是好好的堆放著,一株也沒有拋出去,這顏飛花深深瞭解男子們的心思,便是對著誰都給出一種遙遙而又孤傲的距離感,這樣的話,尋常男子們更是會趨之若鶩,緊緊的不捨得放棄,這是千古年來不變的道理,但是他自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樣子呢? 舞台上的紅花一時越堆越多,好似小山一樣的矗立在顏飛花的身後,她微微擰動小腦袋,瞇著眼睛掃了一圈,眾人都暗以為她是在看自己,不覺一下子更是挺胸抬頭起來,顏飛花將眾人臉上神色看的透徹,又微微掩住嫣紅小嘴嬌笑起來,嬌軀輕巧的旋轉了一圈,才停下了步子,大家看的色魂予授,手中扔紅花的速度越發的快。 顏飛花已不再轉頭,而是看向楊宗志,巧笑道:「剛才……剛才是這位公子接到了飛花落下的花籃,是麼?」 楊宗志抬起頭來,靜靜的點了一下頭。 顏飛花又輕啟櫻唇,眨著大眼道:「根據我們這荷舞定下來的規矩,最後接到花籃的公子,都可以對著飛花提出一個請求,只要……只要這請求不是太過分,飛花便得依照來作,這事整個洛都城的人也都知道,那公子……公子你可對飛花有著什麼請求呢?」 大家聽得瞳孔頓時收縮起來,這美貌的顏飛花提出這麼個話題,如果自己就是楊宗志,便當如何如何……大家忍不住替著他想出了千萬種請求和場面,心頭又有些羨艷的緊。 虞鳳在一旁立時又渾身緊張了起來,她抬眼看見顏飛花說完了話,便輕巧的掩住小嘴,眼神煞是有趣的凝視著楊宗志,不由得自己也咬緊了嫣紅的嘴唇,暗道:「這壞相公……他會說些什麼?」 她一時想起了在那百花燦爛的御花園中,這身邊的壞相公挑起自己尖尖的小下巴,深深的一吻落了下來,那一吻不但親到了自己從未被任何男子碰過的嬌滴櫻唇,而且……而且甚至是自己的丁香小舌頭也被他吸了出來,好一番撫弄之下,才放了自己回去。 虞鳳想得陣陣面紅髮熱,卻又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楊宗志一時性起,便會提出在御花園中一樣的事情,慌忙將自己的大眼睛轉而凝視住他的臉龐,見他微微皺眉想了一下,忽的 分卷閱讀158 搖頭答道:「沒有!」 「沒有?」 顏飛花嬌媚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失望之色,只是秀眸之中泛起了愈發感興趣的神色,咯咯嬌笑著道:「若是公子當真一點請求也沒有,那麼……那麼就讓飛花提一個請求給公子,這樣可好麼?」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倒不知道顏姑娘會提個什麼請求出來,我卻是作不作得到的。」 顏飛花眼神微微一轉,咯咯的嬌笑道:「飛花見公子身後背了一根晶瑩蔥翠的笛子,想來不是普通凡品,公子身負這等寶物,那麼在這笛子上的造詣只怕也是高的很,飛花可否請求公子教一教這如何吹奏笛子之法麼?」 顏飛花話音一落,大家都是啊的一聲喚了出來,馬其英甚至忍不住心想:「若是能夠教她吹奏笛子,那麼……那麼不是就可以時常相見了麼,比起只能提出一個請求來說,更是令人砰砰心動,不能拒絕。」 虞鳳再也忍耐不住了,急切間嬌聲接話道:「不行!」 大家都自一愣,想不通為何顏飛花請求楊宗志,他身邊這小子卻來出言阻止,緊緊的分說不行,三皇子更是有趣的忍住笑,瞪著虞鳳,閉住嘴巴不發一語,誠心想要看看自己這個年紀最小,又最是受寵的乖乖妹子,如何來應對解決這等場面。 虞鳳這兩個字衝口而出,根本沒有經過仔細思索,此時堂中眾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秀臉上,而且顏飛花更是有些驚訝的睨視著她,虞鳳只感到陣陣發慌,止不住的面紅耳赤,好像著了火烤一般,小手無意識伸出緊緊的搖擺著,口中訥訥的解釋道:「其實……其實他……其實他一點笛子也不會吹,對了,就是不會吹!」 大家一聽得哈哈大笑,所有人都想:只怕這楊宗志背著這等上好笛子,就算再差,也能吹上幾個曲子,一點也不會吹,就不會將這笛子背在身後了,那不是示人以短麼? 虞鳳更是窘迫的想要鑽進地縫,她慌忙出口,又胡亂的解釋,皆是下意識的行為,此刻事後一想想,也覺得自己無理的可笑,但是……但是她心頭又萬分的不情願楊宗志去教那嬌媚的顏飛花吹笛子,真是左也為難,右更為難。她心裡酸楚楚的想要墮淚珠兒,便將目光斜斜的看向楊宗志,目光中更是有著婉求之意。 楊宗志等著大家笑聲止下,才咳嗽一聲,苦笑的拱手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這笛子我當真一點也不會吹,所以顏姑娘的請求,在下作不到的。」 虞鳳心中呀啊一聲輕喚,料不到楊宗志當真為了維護自己,捨棄了顏面也不計,這樣下來,大家都會以為他只是附庸風雅,所以背了根笛子在身後,就如同土財主身著個舉人的衣服進了城,那怎麼看……都是彆扭的緊。 虞鳳心頭又是激盪,又有些感動,忍不住想要撲到楊宗志懷中大哭一場,才是得到發洩,身邊人多,而且三哥正坐在一邊,好笑的看著自己,虞鳳勉強抑制住沸騰的心緒,卻是驕傲的揚起小腦袋,面色看上去,比自己得了這花魁還要得意。 這時那些清點紅花的漢子們又在台邊大聲喝道:「顏飛花,共計得到紅花數量為兩千一百三十五株。」 大家一聽,都歡呼起來,果然這顏飛花超過了李十二娘,風頭更勁一些,想來今年的洛水花魁,八成就要落入她的囊中。 顏飛花聽得真切,咯咯嬌笑道:「既然如此,那飛花可就不敢勉強公子了,這便告退了罷。」 說完被身邊眾多伴舞簇擁走回了後台。 .com第239章三絕之四 顏飛花下去之後,眾人一邊呼喝著飲酒,一邊又暗自在想:「這個出場的李十二娘英氣勃發,頗具男兒豪邁,只是她身為嬌柔女兒,這樣打扮造型之下,更有一種難以說出的意味,看的人心頭砰砰跳動。而這顏飛花卻又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嬌滴滴,婉轉轉,含苞欲放,呼之欲出,卻又只是微微露出一些嬌媚之色,讓人心中不覺癢癢的,伸手想要去撓,卻又無處下力,昏昏然便失了魂魄。那……那這第三場……」 大家一念之下,不覺對這第三個出場的絕代佳人多了一分期待,心頭更是火熱急切起來。 崔公子手中端了一杯水酒,旁人喜笑顏開,他卻是目光呆滯的緊望著那後台的幕簾,手中酒杯微微顫抖,酒水順著手腕灑了下來,他還兀自不知不覺。 恍惚間,幕後突然傳來叮咚一聲脆響,這聲脆脆的琴音聽在心中,如同一滴清澈的雨水,幽幽的滴落在平靜的湖面上,帶著大家的心思都泛起一陣亂亂的漣漪,隨著波濤蕩漾開去。崔公子面色頓時急切起來,端起手中的酒杯,猛地一仰頭盡數喝了下去,然後緊緊的握住了空杯子。 這琴聲只是一響而過,便再無一絲聲音傳來,船艙上的甚至那岸邊的人眾全部都靜靜的或站立,或危坐,不敢發出一點嘈雜,生怕玷污了這起首式後便渲染力十足的意境。 大家的面色都沉穩的很,但是目光卻又隱隱透出急切,恍惚著想要親眼見一見這般風華絕代的傳世佳人,到底生的怎生模樣才好。整個洛水之上一片寂靜,河水輕輕的擊打岸邊,叮咚……叮咚之聲不絕傳來,響在人們的心頭,漸漸起了共鳴。 再過一會,那琴聲始終不再趕發出一個音色,大家心頭突突跳動,不覺快要抑制不住的時候,才有幾個女子的妙媚聲音傳了出來,那些女子們只是輕輕的吟合,並無一個唱出個曲調和婉詞。 女子們的合音緩緩增大,又有一陣伴奏的樂曲隨即由弱到強的透出,只是那琴聲卻彷彿隱入了幕後,嬌滴滴的藏住了面首,不供給大家欣賞觀瞻。 這些女子合音與伴奏都是遲緩緩而又低沉,好像在等著什麼事物的來臨,一如大家此刻的心情,也是焦急的等待著,直到隱約可以聽見堂中眾人壓低而急促的喘息,這琴聲才是悠悠然姍姍來遲,又脆脆的響了起來。 大家這才又開始心滿意足的閉目聆聽,楊宗志和虞鳳聽了一會,卻是互相轉過了頭,靜靜對望一眼,目中都有迷惑之色,只因……只因這琴聲傳出來,聽得分明真切,就是虞鳳所作的那首《遙相思》曲,只是現在這個琴聲與虞鳳親手彈奏的琴曲又有些不同,現在這琴聲起先雖也是帶些激昂鏗鏘之氣,隱約可以想像是在描述戰場上的殺戮,但是聽在大家耳中,卻又興不起任何殺伐之意,大家只覺得婉轉而淒迷,好像不是在殺敵爭先,而是……而是親人同胞之間手足相殘,雖有血腥但是並無舒暢快意,心頭不禁都壓抑的很。 待得前面這篇樂章一過,這琴聲便轉到了《遙相思》曲的第002章纏綿之樂,此刻這曲子聽起來更是讓人心生悱迷,難以自制,一時之間恍惚是夢見了早已逝去的親人,又如同看到了離散多年的親朋好友,讓人只想猛衝上前抱頭痛哭一番,才能勉強平抑了這心頭的哀傷之情。 琴音到了最後,漸漸弱小下去,隱約使人又想起了傷感離別時的情景,淒淒然相送十里,千般回頭,萬般凝望,淚眼模糊雙眸,卻始終要有個分別的去處,離開的時刻。 琴聲更加的小,聽在耳中已經漸漸不可聞,只有餘音還繞樑在這船艙之內,洛水之上,大家全都靜靜的呆坐,低低的可以聽見有人在小聲的啜泣,一時皆是沉浸在這傷心的氛圍之中,回不過神來。 船艙內的暗香裊裊燃起,香煙浮散,飄過大堂,被微風一吹,飄到了黑寂的洛水上空……不知是誰輕輕的拍了一下手,瞬時之下,所有人猛地都醒悟過來,開始狂熱的鼓掌,手中或者桌面的紅花一時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飄進了大堂中的舞台上。 三皇子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幽幽的鼓掌道:「想不到……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聽到了這般登峰造極的仙倫之音,直到此刻,我這雙耳朵……才算是不枉此生,再也沒有遺憾的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也抬頭將面前的十朵紅花丟了下去。 虞鳳更是不知何時已經緊緊的倚靠在楊宗志的胳膊上了,眼眶紅紅的,心頭正在回味自己與他相見以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事情,每一句說話,每一個眼神,都細細的凝想個了透,才展手將自己的紅花也丟了出去,不但如此,小手更是快快的,將楊宗志桌面的紅花,也全部丟了下去。 大家一見,手中的動作更是停不下,手中沒有紅花的,恨不得現場當了衣服首飾,即刻去兌換些紅花過來,全部丟到舞台上,才是快意,那群黑衣漢子們更是樂得哈哈大笑,忙不迭的跑到堂中清點紅花的數量,數了好幾遍,其中一個才扯著嗓子大喊道:「唐小婕姑娘,共計得到紅花數量為四千三百五十二株。」 眾人一聽,更是熱切的鼓掌,想不到這唐小婕的紅花,竟然超過了前面兩位姑娘的總和還多,那自然……自然便是今年洛水花魁了。待到大家掌聲稀了一些,才開始交頭接耳,均是覺得自己今日不虛此行,這般美妙的仙樂更是前所未聞,心急的,忍不住開始想要退場。 崔公子早就將桌面的幾十朵紅花盡數丟散下去,見到有人開始想要退場,他猛的飲一口酒,藉著酒氣上湧,忽然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婷姑姑!小生有一句話要講!」 婷姑姑眉開眼笑的清點著面前的紅花,這每個姑娘出場都是上千多紅花的祿入,最多的更是達到了四千有餘,那麼算起來的話,這場洛水花魁竟然淨賺八十多萬兩白銀,她茫然的抬起頭來,盯著崔公子,咯咯嬌笑道:「公子有話便請講,還怕得些什麼?」 崔公子又一咬牙,振聲道:「小生……小生有一個請求,雖說冒昧了些,但是這番想法壓在心底多時,再不說出來,恐怕終生難安,小生想要……小生想要見一見小婕姑娘,不知婷姑姑可否代為稟報一番。」 大家一聽都是一愣,想要離身的人更是止住了腳步,重新又好好端坐下來,這麼細細一番思量,眾人才是恍然大悟:「原來……原來這第三位唐姑娘,由始到終根本連面都沒有露一下,這裡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她的哪怕一根指頭,大家花了大把銀子,居然才想起是這麼個結局。」 婷姑姑被問的面色一僵,只是即刻又轉開了顏色,揮起手中的噴香秀帕,咯咯嬌笑道:「崔公子,妾身知道你素來對著唐姑娘情有獨鍾,這麼半年多來,你每日裡都流連在妙玉坊門口,便是想要見一見佳人,可惜……可惜你自己也是知道,唐姑娘並不是賣身給我們這妙玉坊的青樓名妓,而只是個客席先生的身份,平日裡教這裡的姑娘們彈彈琴,自來就少見外客,而且……而且自從去年她回家省親歸來後,更是緊緊的閉住房門,尋常任何人都不想見的。原本這次花魁大賽,她也是說什麼都不願意來參加,只不過我們後來勸的緊了,她抹不開面子,便答應說參加倒是可以,但是決不露面,也決不去會任何的應酬,所以你這個請求……這個請求,咯咯,妾身也是無奈的緊。」 柯翎站起身來,抱拳幫言道:「婷姑姑,這次崔兄為了唐姑娘參與花魁大賽一事,已經是傾盡了全部身家,抵當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現在他手中的紅花全部都丟給了唐姑娘,還望姑姑看在這個情份上,代為通傳稟告一番,至於見與不見,那便不是姑姑能夠決定的了,是麼?」 三皇子聽得呵呵輕笑,端起酒杯與楊宗志共飲一下,啞然道:「這崔代倒是個多情的才子,想不到他為了見一見唐小婕,竟然連傾家蕩產也是在所不惜的。」 楊宗志聽到崔代這個名字,不覺心頭一凜,彷彿這個名字甚是熟悉,隱約在哪裡聽說過一般,他皺著眉頭凝想一下,突然記憶起在筠兒那小樓前的溪水邊,彭懷玉曾經捧了一副名畫前去獻寶,那副名畫叫作《玉女撫琴圖》下面好端端的提了一首小詩,應該是念——玉女撫琴哀,惆悵入心來,敢問何所思,明月拂夢慨,舉杯欲相邀,琴終芳影殆,繞樑三日絕,留得癡心在。這名畫和小詩的作者便是叫作崔代,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才子。 他隨眼過去望了一下崔代,見他一副落魄潦倒的打扮,哪裡還有半點當代大才子的氣概模樣,不覺也是歎了口氣,心中頓時明白他那《玉女撫琴圖》中所畫的女子,定然就是這隱身不出的唐小婕了,現下正如他那畫中一樣,藏頭露尾,不見真身。 虞鳳悄悄欺身過來,嚅諾的嬌聲道:「相公……人家……人家也好想見一見這唐小婕,人家作這首曲子,沒料到卻是在她手中發揚光大,技巧和琴意都遠遠超過了人家了呢。」 三皇子聽得一樂,呵呵笑道:「這崔代如此癡心一片,到頭來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可更別要說你,我們雖然身份不同,但是如果不是用些強蠻手段,只怕也要吃上這閉門羹的。」 楊宗志聽得只是一笑,並不接話,虞鳳忍不住嘟起了嫣紅小嘴,有些暗暗的不服氣,三皇子一見,頓時又打趣道:「楊兄弟,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得還有些機會的,我今日見那李十二娘和顏飛花,對旁人都似不屑一顧,偏偏她們對起你來,倒是青睞有加,說不定……過一會,你去求上一求,那唐小婕又會啟門相迎也可能。哈哈!」 楊宗志哈哈大笑,隨口道:「天下哪裡有那麼多的巧合之事,三哥你說笑了。」 虞鳳天鵝般的螓首倚靠在他的身上,小小眼眸亂轉一陣,不知正在打著什麼主意。 崔代又沉聲作揖道:「姑姑……小生想要見一見那小婕姑娘,只不過 分卷閱讀159 為了與她說上幾句話,若是她興致來了,小生便作上幾首詩來助助興,唐突佳人,小生絕對是不敢的,還望姑姑海量,通融通融。」 婷姑姑看著眼前的崔代,面容憔悴,鬍鬚茬茬的垂在額下,不由得心中軟了一下,歎息的道:「唉……不瞞崔公子您說,那婕兒……那可憐的婕兒這半年來也是日漸消瘦,與公子你現在的模樣倒是有著幾分相似,嗯,罷了……這樣妾身就進去說項說項,至於結果如何,妾身可是不敢保證的。」 崔代聽得面色大喜,緊緊的作揖道:「多謝姑姑,多謝姑姑了!」 婷姑姑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才扭著肥大的香臀兒走回內堂之中,崔代便如同冰雕一樣,靜靜的矗立在那裡,目光癡癡的瞪著那後堂的簾子,心中卻好像揣了個小兔子一樣,砰砰的亂跳。 大家眼見情況如此,更是不願走了,都想看一看這崔代的結局如何,能不能償了自己心願,一會佳人芳澤,過了好久,大家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那簾子才是一掀,婷姑姑又獨身走了出來。 崔代一見,頓時掩飾不住的失望上湧,那婷姑姑咯咯嬌笑道:「崔公子,妾身將你的情況盡數都給婕兒說了一遍,而且……而且妾身還幫你說了不少好話,咯咯,婕兒現在推托不過,就說要見也可以,只是她出了一道題目,誰若是能夠答得上了,合了她的心意,她便邀請誰進去見上一面,若是沒有人能夠答出,那便……那妾身便也無可奈何的了,咯咯。」 .com第240章三絕之五 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有些才氣的忍不住都想要躍躍欲試,那些自恃才氣平庸的,也忍不住開始想:「看來……看來這唐小婕倒也沒有把話說死,因為崔代名揚天下,便是詩詞字畫過人,她一會若是說出了個吟詩作對的題目來,這裡人數雖然眾多,但若是比較起來,恐怕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崔代,最後一代花魁佳人相會才子,正應了史書夜話上頻頻提起的心醉時分。」 崔代目光直直的瞪著婷姑姑,啞著嗓音道:「倒不知……倒不知小婕姑娘到底說了個什麼題目出來,還望姑姑能夠示下。」 大家聽了,不自覺都是側耳聆聽,虞鳳轉過頭來,見所有人都面露大感興趣的模樣,只有自己身邊……自己身邊那壞壞的相公,獨坐飲酒,漠不關心,彷彿那杯中的水酒,比起這吟詩作對,唱歌詠賦要有意思的多了,不由朝他俏皮的皺了皺小鼻子,才仔細轉耳聽去。 目光一時都集中在妖媚的婷姑姑身上,她暗暗挺胸抬頭,顯露出一身不凡的曲線,才輕輕咳嗽一下,嬌聲道:「婕兒她說,她有一個情景對子,若是誰能夠對得了那上聯所說的情景,成功應了下聯,她便啟門掃榻相迎的。咯咯!」 她拿住自己手中的秀帕,向前緩緩邁著步子,接著又道:「這上聯嘛,就是——風雪烏雲馬頭低!下聯怎麼應對,就看在場各位公子的咯。」 大家一聽,忍不住在口中喃了喃自語道:「風雪烏雲馬頭低……風雪烏雲馬頭低……」 這句上聯,乍一看起來,詩句不像詩句,詞也不像詞,念著不倫不類,倒是一時想不到這情景到底是出自哪個地方所來。 崔代急急的沉吟,卻是愈發沉穩下來了,他原本心頭著急的很,可是聽了這上聯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不慌不忙的細想,將自己平日裡苦讀的詩詞歌賦都回想了個遍,也不搶著要去回答。 馬其英忽而站起身來,搖著手中折扇呵呵笑道:「婷姑姑,在下倒有一句,不知道對得合不合唐姑娘的心意,嗯,風雪烏雲馬頭低……烈日蒼穹將軍顏。」 他一邊說話,一邊向著面前桌側邁了幾步,婷姑姑聽了咯咯掩嘴嬌笑,卻又甚是歉然的搖了搖頭,低聲道:「若是婕兒她中意上哪位公子的下聯,便會彈琴明示,既然她現在沒有彈琴,那便是馬公子你……咯咯。」 馬其英面色一紅,不覺又走回座位坐了下來,崔代聽了婷姑姑的話,心知此刻那唐小婕定是隱藏在這幕後傾聽,不然不會知曉誰是中意的,更不會彈琴示意。這麼一想之下,他不由得更是心頭發急,渾身冷汗冒出,平日裡張口即來的詞句卻是想不出半句。 虞鳳咯咯嬌笑著,一把搶走了楊宗志正要餵進嘴中的酒杯,將那小小酒杯藏入了嬌軀後,然後瞪著楊宗志展顏道:「相公,你……你怎麼如此貪杯的,你快來說說,你倒是想起了什麼好下聯,也來讓我品上一品。」 楊宗志啞然失笑,他方才半點也沒有去想,只得道:「書嘛,我倒是跟著爹娘讀了幾本,但是憑我現在的才學,識字或是借用先人的語錄倒還可以作到,若要我自己創出來一句半句的,我卻是為難的緊了。」 虞鳳抿住小嘴,咯咯的巧笑,倒也毫不在意,嬌氣道:「那可對不住,楊公子……小弟卻是先想出來了一句,這便要捷足先登了……待得小弟拔了頭籌,拜會佳人,定是不會忘了楊公子你的,咯咯咯咯。」 她一邊說話,一邊望著楊宗志發出一串銀鈴般的脆笑。 楊宗志方才見她吟對子譏諷那柯翎,倒是反應機敏神速,知道這小丫頭倒也頗有些才氣,再加上聰明伶俐,說不定真的讓她對了上去。 然後虞鳳咳嗽一聲,盈盈站立起來,抱拳大聲道:「婷……姑姑,小可有一個下聯,對了出來,博得大家一笑,那……風雪烏雲馬頭低……鶴髮童顏孤舟落。」 大家一聽頓時鼓掌起來,只因虞鳳這句比起馬其英更是有意境的多,與著上聯頗有相合之情,大家心頭暗暗佩服,又有些羨艷不絕,虞鳳轉頭一望,更是將得意的目光轉向楊宗志,柔柔的眸子中又有驕傲湧起,還有邀功之色。 只是虞鳳詠過之後,遲遲也不見裡面後台有一點琴聲傳出,婷姑姑咯咯的媚笑,拿住大眼望著虞鳳,意思是:可對不住了,這位小哥。虞鳳羞的面紅耳赤,卻又有些沮喪不已,悻悻在楊宗志身邊坐了下來,不由得將方纔搶走的酒杯,又乖乖的還給了他。 三皇子一拍桌面,哈哈大笑道:「既然今日大家興致都這麼高,那我也來湊上一湊,算作玩笑之舉,呃……風雪烏雲馬頭低,荷花池塘琴音渺。」 眾人一聽,又是轟然叫好,大家素來知道三皇子於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便得到了先皇的交口稱讚,說是有智謀,會決斷。現下他出來對這情景對,那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想來以他崇高的身份地位,那唐小婕姑娘若是識相,自是按耐不住,便會起身相迎的罷。 不過大家又靜靜等待良久,始終沒有聽到後台哪怕有一絲的聲息傳來,眾人心頭惴惴,面面相覷,都惶惶然的說不出話來,正在此時,那崔代突然一拍額頭,振聲道:「想出來了,想出來了,小生想出來了!」 眾人不由得都將目光轉到崔代的身上,看看他到底是要說些什麼驚世名句出來,只見他面露驚喜的笑容,鼓掌道:「風雪烏雲馬頭低,這風雪烏雲都是天時氣象,馬頭乃是人景,風雪壓馬頭,烏雲也壓馬頭,所以馬頭才會低下,那……那小生對上……和風細雨鈴聲急!「大家聽得分明,俱是張口叫起好來,按照崔代所說,風雪壓馬頭,烏雲也壓馬頭,那麼他現在這便是和風吹奏鈴聲,細雨也打響鈴聲,而且他這對子出來,和風細雨應了天時氣象,平仄押韻更是恰到好處,與唐小婕方纔那上聯,可謂相輔相成,渾然成景。 柯翎更是忍耐不住,一邊鼓掌,一邊將急切的目光望向了幕後,看看那始終未曾響起一下的琴音,到底會不會跟著大家的歡呼響起來。 不過眾人又耐心的等了好半晌,那幕簾之後卻是毫無一點聲響透出,大家心頭惴惴的想:只怕這崔代如此卓絕的對子一出,其他人再也不可能超過於他,今日只怕……今日只怕這唐小婕姑娘是不會召人進去見面的了。 堂中一時靜謐,便是洛水邊等待的人群也未離去,大家聽著近一些的人將這番比對子的場面描述出來,就如身臨其境,自己也彷彿就在這堂中參與一般。 三皇子手指緩緩的叩擊桌面,臉色漸漸有些低沉,牛再春卻是早已按耐不住了,他方才聽著這些文人墨客們,咬文嚼字的一一比對,他是個習武的粗人,性愛舞刀弄棒,捉對廝殺,對著這些雅趣卻又毫不感興趣,他轟的一聲站立起來,大聲道:「楊兄弟,哥哥要先走了,你……你走是不走?」 大家聽得都是皺眉,只是現如今確實是沒有熱鬧可看了,心頭不由得更是索然,楊宗志喝一杯酒,今日趁著大伙吟詩作對的時候,卻是好好的過了回酒癮,上次喝酒算起來,還是在筠兒家中喝了她爹爹窖藏的古竹酒,後來便一直沒有興致和心情再喝上幾杯。 楊宗志酒過三巡,站起身來向著身邊的三皇子作了個禮,便待要隨著牛再春一道離去,三皇子突然一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今日這洛都城中的才子名士雲集,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能對出唐姑娘的情景對子,既然兄弟你現在也在場,不如……不如你也來對上一對,反正現在就算是對不得意,也不打緊的,是不是?」 虞鳳目光緊緊的勾住楊宗志,她自來不想楊宗志這般輕易離去,只是楊宗志若真的要走,她也是隨時準備起身來,跟著他一道回去了。 楊宗志向三皇子擺了擺手,哈哈大笑道:「小弟才疏學淺,根本就不會對對聯,這番場面下出手,雖說顏面無事,可是真要對了起來,卻是唐突佳人,就不用對了。」 堂中此刻寧靜無比,只有楊宗志說話聲透了出來,在這洛水河上面響起,那幕後的簾子邊突然傳來哎呀一聲急急的低呼,婷姑姑俏盈盈的坐在幕簾邊,煞為有趣的看著各位才子登場,這下她聽見這聲嬌呼,不覺心頭驚了一驚,偏轉過頭去,將耳朵湊在幕簾旁聽了一會。 過一下,婷姑姑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楊宗志離去的背影嬌聲大喊道:「楊公子……且……且等上一等。」 楊宗志即刻便要下船,聽到喊話,轉回頭來,茫然道:「還有事麼?」 婷姑姑咯咯嬌笑,向楊宗志眨著媚眼道:「婕兒姑娘方才對妾身說,希望……希望楊公子你也來對上一對,對不對得了不要緊,實在是強差人意的話,今日妙玉坊中公子所付的綵頭,便雙手奉回,可好麼?」 楊宗志哦的一聲,輕笑道:「對不了,便送上一千兩銀子,這倒是有趣了,那……那在下便盡力一試,姑娘可莫要嫌棄在下粗魯。」 他說完了話,便和虞鳳走回堂中,腳步緩緩,低吟道:「風雪烏雲馬頭低……」 念了兩下,酒意上衝,恍惚回到了那日烏雲蓋頭,白雪皚皚,自己和任泊安騎了白馬從望月城趕回軍中大營,在那大營之外碰到了一輛小小馬車,那馬車中坐了個青衣小姑娘,手中彈奏的……正是這《遙相思》曲。 楊宗志歎了口氣,這事是自己心頭的夢魘,每次回憶起來便覺得陣陣刺痛,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若是那日沒有碰到過那個小姑娘……若是自己一直沒有打開過皇上的錦囊……又若是自己如同爹爹一般的沉穩有餘,結局又將會如何演變。 楊宗志平抑住自己心頭的激動,皺著眉頭脫口道:「風雪烏雲馬頭低,獨車伊人琴聲遠……」 楊宗志這話一出來,大家都跟著念了一念,渾然摸不清楚這下聯到底是什麼意思,雖說他這也算是對了上來,但是無論平仄押韻,還是意境,都離崔代所對差了很遠,大家心想:看來今天確實是聽不到琴音響起了。心頭更是悻悻的無趣。 只是大家這番想法還未落下,那幕簾之後便傳來一陣嬌呼,然後琴音密密麻麻的亂響了起來,大家方才都聽過唐小婕姑娘撫琴,一致許為平生所聞之天籟,琴聲低緩卻又意境十足,現下聽到這段琴音,卻是亂哄哄吵成一片,聽起來就如同一個初學琴者,不知琴藝,不識琴理,興手胡亂彈奏一般。 婷姑姑猛地站起身來,媚眼光彩大盛,咯咯的止不住嬌笑道:「恭喜楊公子,賀喜楊公子,婕兒姑娘答應讓你進去見上一見啦。」 楊宗志一呆,這番……這番說話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懂,若說這唐小婕蘭心惠質,能夠憑空想像出來,那是打死自己也不願意相信的。 大家更是面面相覷,一時都摸不著頭腦,眼睛直直的看向楊宗志,見他彷彿也是一臉不知所措的局面。楊宗志點一下頭,道:「那便……那便打擾了。」 說完就想舉步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女子,能夠識得自己的心聲,暗通曲款。 他走了幾步,不禁又回頭望了一眼,見到虞鳳正訥訥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可憐看著自己,目光中又是急切,又有些委屈無限,頓時想起方才虞鳳應對子的時候,對自己說,若是她能進去,一定帶上自己一道去看看。 楊宗志微微一笑,向她招手道:「來來來,你隨我一道進去。」 虞鳳這才蕩出歡顏,低吟一聲,歡天喜地的跑了過去。 .com第241章鬥法之一 兩人一道掀開舞台後那神秘的幕簾,展眼望進去,內裡是個幽幽的過道,燈火稀少,只看見一個青衣的小姑娘,頭梳雙丫髮髻,垂手等在那裡。 楊宗志迎了過去,作禮道:「叨擾唐姑娘了,實在是……實在是失禮的很。」 那青衣小姑娘抬頭,仔細的看了一眼楊宗志,見他英眉星眸,身材高大而又飄灑,不由得 分卷閱讀160 掩住了小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吃吃的道:「楊公子,楷兒只是個小丫鬟,可不是您口中所說的唐姑娘,姑娘她可在上面等著您呢。」 虞鳳站在身邊,聽了這小丫鬟楷兒的調笑之語,不由得也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眼神仔細的看著楊宗志,目中儘是打趣的顏色,不過她今晚看見楊宗志面對這些出身青樓的女子們,倒是個個舉止有禮,毫無浮華無行之態,更是多了幾分不自知的歡喜。 楊宗志尷尬的嘿嘿一聲,才道:「那……那有勞楷兒姑娘,帶我們上去了罷。」 楷兒秀眸一止,斜瞟了虞鳳飯一眼,櫻唇嗡動一番,卻沒發出一絲聲響,過道狹窄,楊宗志與她站立甚是靠近,抬頭看見,又皺眉道:「還有什麼事麼?」 楷兒想了一想,猶豫的道:「楊公子,可不是楷兒自誇說話,婕兒姑娘她琴藝冠絕天下,更是位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諾大的洛都城中,那些王孫將相,才子學儒,平日裡來求見姑娘一面的人,那是數也數不盡的……」 楊宗志一邊聽她說話,一邊靜靜的點了一下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楷兒凝住雙眉,接著道:「可是……可是婕兒姑娘今日難得一見的大反常態,竟然主動相邀公子上去見上一面,別人得了,都會以為是天大的福氣,緊緊的珍惜的不得了,你說是不是這樣,楊公子?」 楊宗志一時還沒意會過來,只得點頭嗯了一聲,虞鳳站在一旁,見那楷兒一邊說話,一面拿著眼神斜斜的睨視自己,她心思聰穎,此刻更是全部用在了楊宗志身上,這一見之下,頓時知曉了過來,鼓著小嘴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嫌我跟了過去,礙事的咯,礙了你們……礙了你們……」 她話說一半,便有些說不下去,美貌無雙的眼眸帶了些濕濕的潮氣。 楊宗志聽了虞鳳的語氣,便即恍惚過來,輕笑道:「這位……這位於小兄,是我的知己好友,她跟了一起來,不過是仰慕唐姑娘琴藝超群,想要結交一番,若是……若是姑娘實在避諱的緊,那便不用去見了,我們走了就是。」 楊宗志說完了話,一拉虞鳳的的小手,便要重新掀開幕簾走出去,虞鳳身子一僵,反倒不知所措起來,只是心頭隱隱甜蜜自溢,握住他的小手不由得緊了一緊。 楷兒在身後頓足道:「楊公子……您這是嫌棄我們作下人的不會說話麼,所以……所以才要故意這般氣我們?」 楷兒這話說得委屈意味十足,忍不住有些囈囈唔唔的哽咽低吟楊宗志走回了頭,看著楷兒,歉然的皺眉道:「在下可沒有這個意思,在下只是想,唐姑娘這般千金尊貴的神秘,自是不想見多了外人,但是若讓我這……這兄弟獨自在外等候徘徊,我又實在於心不忍,所以權衡之下,只好辜負姑娘的美意了。」 虞鳳媚眼斜斜的凝視上來,想要開口說話:「相公……我……我沒事的。」 只是話到臨頭,卻又沒有說出口。 楷兒平息一番,兀自道:「罷了,難得今日見到姑娘這麼開心的模樣,您可能不知道,婕兒姑娘自打今年以來,心情一直都鬱鬱寡歡的,直到……直到方纔她聽了公子吟的那副對子,才是喜笑顏開,激動得自己都控制不住,便是彈琴相邀,也是彈得凌亂無比,後來更慌忙的自己跑上了樓,讓楷兒在這裡等著,所以……所以公子若是再有什麼要求,我想婕兒姑娘也是不會太介意的,那你便隨著楷兒來吧。」 楊宗志和虞鳳想起最後聽到那陣亂哄哄如同初學者的琴聲,不由得才是恍然明白過來,只是又有些驚訝,虞鳳更是下意識的聯想起,那日自己在那出宮的必經之地御花園彈琴等候他,那手中平時運轉自如的曲調,何嘗也不是晦澀一片,曲不成調,一如自己當時的心情無二。 兩人都不說話,隨著楷兒走上一排小木梯,上了這大船後的一個幽靜小樓,楷兒上前,湊近燈火透出的房門,輕輕叩擊了兩下,霎時裡面一個嬌滴滴而又緊怯怯的響起來,喚道:「進……進來吧。」 楷兒心頭對這嗓音也微微奇怪,恍惚間推開了房門,朝身後的楊宗志二人打了下眼色,楊宗志推門而入,見房內佈置舒適整潔,素簾瑤琴相映成趣,內有桌凳,桌上一盞幽幽的燈火,那燈火邊盈盈站立了一位窈窕的佳人。 只見那佳人盛裝宮髻,秀髮高高的梳起,垂了個彎彎的劉海在眼前,狹長的眼簾,黑黑的眸子,反射燈光閃亮的透射過來,嘴角掛著淡淡微笑,唇齒卻是閃爍不止,眼神嬌俏,定定的看向楊宗志臉上。 再看她髮髻微微濕漉,顯然是方才經過精心的裝扮,但是臉頰之上卻是素雅,只在腮邊撲過了一些水粉,看著氣質高貴,卻又有如鄰家女孩子一般親切宜人。 楊宗志微微一笑,抬步走過去,道:「楊宗志見過唐姑娘。」 唐小婕拚命的抑制住心頭的激動和顫抖的雙手,蕩起和煦笑意,巧聲道:「公子,你……你……請坐。」 楊宗志點頭應了一聲好,便大喇喇在那桌凳邊坐了下來,轉身介紹道:「這位……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素來仰慕姑娘大名,今日跟著我來,也是來拜會姑娘的。」 唐小婕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人兒,仔細看了一下,竟是個玉面朱唇的少年公子,眉宇間卻又妖媚動人,秋水凝凝,好不羨煞旁人,唐小婕不以為意的笑笑道:「久仰了。」 虞鳳湊眼看過去,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唐小婕無論長相打扮,抑或是氣質容貌,都與自己私下裡的想像分毫不差,她頓時歡欣快意十足,一把搶過去,想要拿住她的小手,膩笑道:「姐姐……我可見著你了。」 唐小婕尷尬的一躲,小手沒有讓她碰著,抬起來放在嘴邊,低低的咳嗽一聲掩飾道:「這位……這位小公子,你也請坐吧。」 虞鳳大眼睛一轉,便即明白過來,忍不住咯咯嬌笑道:「我才不是個小公子呢,姐姐你來看……」 她說話間,伸手向自己頭上一取,將束住的長髮盡數放低下來,然後小腦袋左右一轉,烏黑的秀髮頓時服貼的垂落腰間,再看上去,便是個千嬌百媚的少女,秀色可餐。 唐小婕的眼眸一時有些失神,呆呆的看著俏麗的虞鳳,訥訥的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虞鳳眨眼道:「所以我叫你姐姐,可沒有錯了吧,今日聽了姐姐的琴藝,妹妹我好生敬佩,早便想要會一會姐姐你了,要不是……要不是這個壞……壞傢伙老是搗亂,我早就衝了上來呢。」 唐小婕偷偷的瞟了楊宗志一眼,見他正襟危坐,盯著面前的一壺水酒發呆,彷彿對著她們的巧笑歡語置若罔聞,這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抬手給他斟了一杯,笑道:「姑娘你也生的好美的啊,小婕見了你也是歡喜的很,不如我們以後就作對真真的姐妹好了,你以後也好常來陪我彈琴解悶。」 虞鳳興奮的嬌笑一聲,正待答應,突然面前的楊宗志抬頭將酒杯一飲而盡,正色道:「唐姑娘,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要冒昧的請教你,若是唐突了姑娘,還望海涵。」 唐小婕凝住俏臉,與他細細對望,面上神色又是歡喜,又有淒迷,翻翻轉轉一片,低聲的道:「公子有話儘管來問,婕兒若是……婕兒若是知道,定然告知公子。」 楊宗志點一下頭,皺眉道:「方纔我應的那個下聯對子,不知……不知姑娘怎麼看?」 唐小婕臉色頓時湧起通紅一片,口中訥訥的卻是說不上話來,低低的垂下螓首,心頭酸楚的念道:「你……你這是在逼人家向你……向你……麼?」 楊宗志一看她模樣,心中厭氣道:「我這是自尋煩惱,何苦要牽扯上了別人?」 便寬慰道:「罷了,姑娘若是不想說起這個事情,那我以後便不提就是,姑娘莫要怪罪我方才孟浪得很。」 唐小婕猛地抬起頭來,雙眸微微潮濕,慌張的搖著小手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婕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只是我……」 楊宗志不以為意的一笑,揮手道:「姑娘何須解釋,這……這本是我庸人自擾。」 虞鳳狐疑的盯著這二人說著自己一句也聽不懂的話,小腦袋從楊宗志這邊轉到唐小婕羞意十足的俏臉上,又轉回楊宗志臉上。唐小婕咬了一下牙,小手捏緊自己的衣角,低聲結結巴巴的道:「其實……其實小婕自從那次見了公子,就對……就覺得公子你……你……」 虞鳳呆呆的接過話來,嬌聲道:「怎麼……怎麼姐姐你過去見過這個……這個壞傢伙的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眼神斜斜的睨視住楊宗志,眸子中儘是委屈的意味——「你……你不是說,你過去沒有來過這裡的麼?」 唐小婕抬起頭來,深深的凝望了楊宗志一眼,身邊幽幽燈光撲灑下來,照耀在她嫣紅粉嫩的面頰上,她重重點頭道:「是,見過一次,就是那次在北郡回家的路上,我坐在馬車上面,被他……被他攔了下來。」 楊宗志聽個分明,不由得噫了一聲,瞋目結舌道:「你……你就是那個……那個彈琴的小姑娘?」 當日唐小婕為了避免麻煩,學了楷兒一般的青衣丫鬟打扮,顯得隨意無比,而且其時天黑大雪,更是難以看清容貌,現在的唐小婕卻又是盛裝而出,難怪他一時根本沒有辨認出來。 唐小婕微微不可察覺的嗔了楊宗志一眼,嘴角微微甜蜜的蕩起,低低的點了一下頭。虞鳳在一旁聽見北郡回家的路上,頓時知道自己又一次錯怪了相公,原來……原來他們可不是在這妙玉坊見面的呢。她一邊拿著大大的媚眼委屈討好的堆在楊宗志面前,一邊又聽說唐小婕被楊宗志給攔了下來,小心思裡頓時來了興致。 虞鳳掩住小嘴,咯咯嬌笑道:「姐姐,那你說,他……他為什麼要把你從馬車上攔了下來?哦……這壞傢伙是見姐姐你長得這麼天仙美麗,所以想要調戲你一番,是不是?」 唐小婕被虞鳳這般問話,更是覺得羞不可抑,就算嘴唇也變得艷紅一片,看著如同嫩嫩的紅櫻桃,讓人想要嗜咬一口,才仔細的搖了搖頭,嬌羞的道:「他……他攔住我,只是……只是問了我幾句話,便放我離開了。」 「哦?」 虞鳳大眼閃動神采,更是湊近一些唐小婕熱熱的面龐,嬌笑著道:「那……那他問了你哪幾句話呀?」 唐小婕想要抬頭去偷看楊宗志,可是虞鳳離她如此的近,她又心中不敢,螓首垂的愈發的低,面紅耳熱的道:「他……他問我:『姑娘好琴藝,敢問姑娘可是從洛都而來?』我便跟他搖頭說不是,然後他又問我:『那是誰派姑娘來的?』我只敢說我是回家省親的,沒人派我來的,後來他才問:『姑娘剛才所彈奏的曲子是從哪裡學來的?』我又說,現下這曲子,洛都人人都會彈,沒人教我的,他就跟我說聲:『多謝了!』便放我走了。」 楊宗志聽見唐小婕將自己那日與她說過的話,一個字也不漏的複述了一遍,顯然要麼是這姑娘天資過人,記憶力超群,要麼……要麼就是她甚為在意這件事情,將這其中的每個細節都牢牢記在了心底,一時自己心中不由得也渭然一歎,彷彿那日的情形當真在眼前閃現出來了一樣。 虞鳳將這四句話在心底默默的重複了一遍,一時也想不透徹這幾句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凝視面前唐小婕那楚楚淒婉的誘人模樣,又轉頭過來望著楊宗志,見他微微盯著燈燭發呆,不由得咬住細碎的小牙,嬌哼道:「喂……壞……壞傢伙,你說,你問婕兒姐姐這幾句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楊宗志恍惚過來,輕輕歎息道:「那日……那日唐姑娘她在我大軍營地外,彈了一首曲子,就是……就是你那首《遙相思》」 .com第242章鬥法之二 「呀啊……」 虞鳳被楊宗志這番話一說,差點想要伸出雙手緊緊的蓋住自己潮紅的嬌容,這……這《遙相思》本是自己念起他與自己定婚不久,立時便要開赴邊疆,所以心中鬱鬱,信手彈奏出來的曲子。 這曲子虞鳳之前可從來沒有給楊宗志彈奏過,自然想著今日御花園一奏,乃是他初次聽到,卻……卻沒有料到早在半年之前,他還在北郡邊關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這個曲子,而且……而且還攔下了琴藝出眾的唐小婕,詢問了一番。 「這一切都是天意麼?」 虞鳳心頭癡癡的念道,眼神如同絲網,對著楊宗志宜嗔宜喜的纏來。楊宗志垂頭一看,此刻面前兩朵嬌艷的名花,一朵是楚楚動人的牡丹,濯濯生機而又明媚大方,另一朵卻是空谷幽蘭,含羞帶怯又令人心感,此刻都垂首俏生生的端坐在自己面前,對著自己脈脈含情的深深凝視。 楊宗志只感到一時酒氣上衝,紅了面龐,胸中豪氣雲集,心道:男子漢大丈夫,自己作下的事情,自己犯下的錯誤,便當自己來承擔後果,緊緊的想要後悔不迭,或者把這些責任推卸到那些不相干的女子身上,算得什麼本事? 楊宗志站起身來,朝著虞鳳和唐小婕深深作揖道:「多謝兩位姑娘,在下現在茅塞頓開,心情霍然開朗了起來。」 虞鳳和唐小婕目光隨著他一拉道抬起,滿是驚奇的凝視著他,一時都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楊宗志走到雅致小屋的窗簾邊,推開緊逼的窗戶,微風隨窗而入,窗外一輪明月掛在半空,洛水之上雖是夜半,但是鶯歌燕舞,歌舞昇平。 從眼前望出去千里 分卷閱讀161 河堤,處處都是繁華錦盛,印入眼簾,不遠處還有一個桅桿搭起的高高露台,卓然不群的屹立在這洛水河上,楊宗志回頭笑道:「我想去那邊露台上,一邊吹風一邊喝酒,你們……你們誰願意陪我去?」 虞鳳和唐小婕都乖坐桌邊,轉身望著他的背影嵌入幽幽的夜色之中,再聽到他這番快慰的說話,說話時臉上表情俊朗寫意,兩人一時都看的砰砰心動,一齊站起身來,嬌聲搶道:「我去……」 兩人話一出口,頓時都有些羞赫,轉頭互相對望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癡迷和嬌怯,又一起垂下了頭,不敢搭話了。 楊宗志哈哈大笑,走過來道:「那好,你們自己答應的,一會下不來檯子,可不要找我。」 虞鳳噗哧一笑,展手拿起一個酒壺,正要再拿起幾個酒杯,身邊的唐小婕卻是小手一閃,搶先將那幾個小小酒杯捏在了手中。 虞鳳嬌笑著看著對面雖是不遠,但是也有好幾尺距離的露台,傻著眼道:「好……好遠呢,怎麼過去?」 楊宗志笑道:「你們閉上眼睛!」 兩人一聽,雖不知道他要作些什麼,但是也一同乖乖的閉上了明媚大眼。唐小婕一面閉眼,一面心跳的想:這……這可不是平時的我,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呀?可是……現在的我不是從未有過的開心甜蜜麼? 唐小婕想的小腦袋癡癡然,渾然不知歲月般,突然感到自己不盈一握的小腰上一緊,彷彿被什麼東西大力捉住,然後腳下一輕,整個身子彷彿騰雲駕霧了起來。 她的一顆芳心緊張的快要跳出嗓子眼,更是不敢睜眼去看,突然又聽到身邊的虞鳳一陣大大的歡呼,雀躍道:「噫?相公,我們怎麼過來的?」 楊宗志方才勉力運起,將這幾人送了過來,雖然並不太遠,平日裡若是運起雲龍九轉,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但是此刻寒氣在身,他也緊緊的喘息了幾大口,才調息過來。 唐小婕慌忙睜眼一看,見到自己三人不知何時,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露台之上了,頭頂一輪圓月近在咫尺,幽幽的月光撲灑在身上,漫漫的極是舒服,洛水岸邊不時還能傳來一陣大大的驚呼,今日不但有花魁大賽,而且附近的酒樓酒肆,更是開設了下注,賭這三位絕代佳人中,到底是哪一位能夠得了頭魁,此刻消息應當早已傳到那些酒樓之中了,所以不時會有巨大的歡呼和嗟歎聲隱隱傳來。 虞鳳迎著濕濕的微風展開雙臂,聳起嬌俏的鼻尖用力深吸一口氣,才嬌笑著道:「你剛才……你剛才說要多謝我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宗志就在身邊亂布上隨手坐了下來,擰起虞鳳手中的酒壺,湊近壺口喝了一下,歎聲道:「我過去對著你們,總是有些放不開,只是因為……因為……」 他說到這裡,腦子念起半年前的事情,便將那琴音傳訊,夜遇小婕,然後展開錦囊,直取鳳凰城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虞鳳和唐小婕在一旁聽得如癡如醉,渾然想不到這次出征過程中,竟然有著這麼曲折離奇的故事,而且虞鳳譜曲,唐小婕送音,都在這故事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 楊宗志說完了自己兵敗重傷,抬頭看著明月,渭然道:「我現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來歷,再也……再也不會怨天尤人,爹娘雖然因我關聯而死,但是……我定是要找出這其中的根源,誓不罷休!」 他這話一說完,下面河岸邊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然後幾株喜慶的煙花沖天而起,在三人頭頂亮亮的爆開,彷彿冥冥蒼穹上,霎時間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將這黝黑的夜空點綴的勝過白晝。 明亮煙花下,虞鳳癡癡的看著楊宗志,見他說話之後臉上一派堅毅之色,嘴角緊緊的抿住,看得自己心頭又是愛慕,又是絞纏,油然間墮下幾滴開心的淚水,再也顧不得唐小婕還端坐一旁,猛地一把抱住了楊宗志的脖子,嬌軀整個撲進去,呀呀的哭泣起來,哽咽的大聲道:「相公……鳳兒……鳳兒過去對你只是有些仰慕,喜歡你的身世人品,後來……鳳兒見了你,你老是要跟鳳兒說起悔婚,弄得鳳兒心頭好不服氣,便又……便又整天想著跟你作對,直到現在……鳳兒才是愛你愛到了骨子裡,對你喜歡得發了瘋,鳳兒此時就算把命都交給你,也是心甘情願。」 虞鳳說到最後,更是如訴如泣一般,小手死死的扣緊楊宗志的脖子,閉上星空一般的眼眸,小嘴一努,逕直的向楊宗志的大嘴吻了過去,柔嫩的嘴唇不但在那大嘴上磨蹭,甚至還偷偷伸出一截丁香小舌頭,讓楊宗志可以盡情品嚐。 楊宗志心懷一時激盪,下意識與虞鳳纏綿的深吻了起來,感到自己懷中的小嬌娘體態豐盈,卻又情動如火,激情之下的瘋狂程度,一點也不亞於瑤煙那丫頭。 只是他吻了一陣,突然心中升起尷尬之意,頓時想起……那秀外慧中的唐小婕此刻還在身邊觀看,楊宗志正想偷偷推開癡纏的虞鳳,只得左手在她柔媚的腰胸推了幾下,這嬌癡的小丫頭更是舒服的輕輕哼哼,一點也沒意會過來,楊宗志心急下想要轉頭去看唐小婕,突然又感到自己垂放在外的右手,傳來一陣濕濕的暖氣,彷彿被浸泡在了溫水之中。 天空中煙火不斷炸開,將這露台四周照耀的通明透徹,楊宗志微微垂下眼簾,向自己的右手上看去,見到……秀麗的唐小婕不知何時,正抓住了自己的右手,緊緊的放在她的小臉上撫摸,然後努起婉約的小嘴,將那手上的五根手指,一根根的含進嘴裡,頂起小舌頭在手指上癡癡的舔嗜,軟玉溫香從那敏感的指尖傳來,更是酥癢無比。…… 燈火闌珊,意猶未盡,楊宗志拉著冷靜下來,卻又緊緊害羞著的虞鳳下了妙玉坊的花船,楊宗志想要笑她,倒又有些不忍,此時繁華早過,方才船邊站滿的熙攘人群,竟是走得一個不剩,只有一個武將打扮的軍官,手持鐵杵,威立於船邊帆板下。 朱晃轉眼看見楊宗志和虞鳳下來,才放開姿勢,恭謹的迎了過來,垂身道:「少將軍,您老人家回來了。」 楊宗志奇怪的看了一眼朱晃,道:「朱將軍怎麼還沒走?」 朱晃道:「小人……小人先前說過,在這裡等著少將軍下船。」 楊宗志想起他先前似乎確實這麼說過,不過當時自己並未在意,沒料到他如此言而有信,不由得肅穆道:「有勞了。」 朱晃呵呵傻笑道:「少將軍怎麼跟小人客氣起來了?對了,少將軍,小人現在送你們回去了罷。」 楊宗志垂頭看了一下,身下緊緊靠在自己懷中不敢抬頭的虞鳳,彷彿她方才激吻之下,飲多了自己口中的殘酒,被熏的臉色酡紅,不禁有些好笑的道:「不用了,我們……這樣,朱將軍,你借我一匹馬,我來送她回去。」 他本要說我們自己回去,不過念起虞鳳可能當真不能飲酒,此刻有些醉了走不了路,便想借一匹馬來代步。 朱晃呵呵笑道:「這有何難?」 說話間轉身回去,不一會便牽了一批高頭大馬過來,楊宗志接過韁繩,笑道:「過幾日找你來飲酒,今日先走了。」 說完拉起虞鳳,將她橫放在自己胸前,架的一聲,打馬走遠了。 走了一會,身下的虞鳳突然轉起了小腦袋,咯咯嬌笑道:「這……這就是騎馬麼?我還當真沒有騎過呢,相公……好相公,你讓我也來騎一騎。」 楊宗志看她吐詞清晰,眼神嬌媚,哪裡有半分醉酒的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暗道:她原來只是想要裝醉騙我,好靠在我身上撒嬌。便無奈的道:「你可騎得來麼?別要……別要把我們一起摔下馬去了。」 虞鳳一把搶過韁繩,也嬌滴滴的學著楊宗志的模樣,架架了兩聲,拉馬就要離去,她口中得意的嬌笑道:「看了吧,我說一點也不難的吧。」 只是那大馬彷彿專門與她作對一般,她口中話還沒說完,那馬兒便嘶叫一聲,揚起前蹄立了起來,虞鳳嚇得臉色發白,啊呀一聲丟下韁繩,趕緊又躲在楊宗志懷中不敢出來了。 楊宗志一手接過韁繩,將那馬兒拉服下地,再輕輕一展手,馬兒又快步前衝,他哈哈大笑道:「鳳兒,騎馬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呢,你要先保持住身子平衡,不然好像你這樣左搖右晃,馬兒自然也隨著你不知方向去處了。」 虞鳳半晌沒有搭話,月光斜斜照下,照在她明媚的俏臉上,虞鳳幽幽歎了口氣,歡聲道:「相公……你終於捨得叫我一聲鳳兒了麼?你捨得……你捨得認我這個未過門的妻子了麼?」 洛都的街道寬敞,大多縱橫十字交叉,按照南北東西方向鋪開,此時夜深人靜,街道上只能聽見馬兒得得的蹄聲,和虞鳳那聲幽幽的歎息,楊宗志心頭軟了一軟,柔聲的道:「鳳兒,你當我是你的相公,又對我這麼好,我自然……自然也是真心實意的對你。」 虞鳳一聽,頓時心花怒放,想要跳起身來歡呼雀躍,又想要緊緊的低下腦袋大哭一場,渾然不知所措,兩人都不說話,不知走了多久,楊宗志抬頭一看,遠遠的高大宮門在望,宮門前張燈結綵,景氣繁榮。 楊宗志低頭道:「好了,皇宮到了,你快回去吧。」 虞鳳低低的嗯了一聲,嬌軀卻是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她抬起頭來,努起小嘴,嬌癡的婉求道:「相公……你再……你再親親我。」 楊宗志微微一笑,低頭見這酷似瑤煙的公主,卻是完全不同的風情萬種,不由得低下腦袋順著她柔膩的腮邊,輕輕吻了一下。 虞鳳不依的搖著小腦袋,委屈的道:「我不要嘛,我要你……我要你好像早上在御花園裡那樣,霸道的親人家。」 楊宗志抬起頭來,望著敞亮宮門前來回逡巡的內侍衛們,為難的道:「這裡……這裡好多人的。」 虞鳳聽得嬌眉一豎,忽的轉過身來,對著宮門嬌斥道:「你們……你們都看什麼?都轉過頭去!」 那些侍衛們正在納悶的打量著這大馬上的二人,藉著燈火,依稀可以看見兩個人在馬上抱作了一團,此時再聽到這身嬌叱,侍衛們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聲音無比熟悉,正是鸞鳳……鸞鳳公主那嬌滴滴的嗓音,內侍衛們頓時無比識趣的轉過身去,面朝宮門牆壁一字站開,望著彷彿少林寺的和尚僧侶,犯了寺裡清規戒律,被懲罰到戒律院面壁思過一般。 虞鳳這才蕩起嬌顏,一把抱住楊宗志的脖子,吃吃的巧笑道:「相公……這下,可沒有人敢看了呢。」 說完便湊起小嘴,深深的又吻了上去,唇齒相貼,小舌頭帶著嚅諾的絲液纏了進去。 好半晌,楊宗志才放下虞鳳,朝她揮手想要離去,虞鳳走了一步,又回頭道:「相公……明天……明天早上我在御花園裡面等你,你早些過來。」 楊宗志皺眉道:「有事麼?」 虞鳳咬緊濕濕的帶些楊宗志氣息的嘴唇,念起那妖媚的婷姑姑和英氣的李十二娘,嬌嗔的道:「有事!反正……你明日早些過來,我再來跟你說,人家要回去了!」 說完也不待楊宗志反應,逕直推開厚厚的宮門,展著小蓮步跑了回去。 .com第243章鬥法之三 楊宗志縱馬狂奔,不一會穿過幾排長街道,便到了鴻運客棧大門口,這一路疾行而過,不覺有些沙場上兵馬相接的感覺,一時只感到熱氣上湧,衝擊頭面。 今日在妙玉坊中本飲多了酒,現下渾身又熱氣騰騰,酒氣順著血液湧上頭來,更是有些頭暈眼花,而且此刻微風吹奏,吹在他的面龐,更是讓這醺醺的酒意難以自制了一般。 快到鴻運客棧側門的時候,楊宗志深吸一口氣,平息住劇烈的心跳,縱身跳下馬來,改為牽馬慢行,只怕自己回來的晚了,又馬蹄陣陣,吵醒了屋裡睡下的主僕二人。 他牽著大馬走到側面邊,望著緊緊閉住的木門,心頭一時不禁有些猶豫,若是上前喚門,勢必吵醒筠兒她們,若是不去喚門,今夜……今夜可又要到哪裡去安歇? 他沉吟片刻,正待轉身往回走,突然背後咿呀一聲,那木門被人從裡面輕輕的打開了,然後一個低低的小聲問道:「是……是姑爺回來了麼?」 楊宗志聽這聲音,知道是翠究兒開了門,才又走回去,輕輕應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牽馬走進去,栓好了那馬,楊宗志回頭一看,星空月色下,翠兒正披了個外衣,哆哆嗦嗦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他微微邁近一步,歉然道:「吵醒你了吧?」 翠兒搖著小腦袋,悄聲道:「沒有的,小姐剛才一直和翠兒在這大門口等姑爺,但是今日小姐屋裡屋外忙了一天,又學作飯又學繡衣,後來……後來小姐實在是乏的緊了,才進去睡下了。」 楊宗志想起自己並未敲門,她卻應聲而開,顯然是一直等在這裡的,不覺有些心疼的道:「洛都夜裡也是涼的很,你何必要這般等著我,若是我不回來,你豈不是要等上一宿了?」 翠兒下意識扶了扶肩上的外衣,柔聲噗哧一笑,然後拉著楊宗志向裡屋走去,走到黑暗的大堂,楊宗志道:「快去睡罷,我也……我也進去了。」 翠兒突然欺身過來,對著楊宗志的脖子嗅了好幾下,才掩住鼻子嬌聲道:「臭死了,臭姑爺……你就要這麼去睡下麼?」 楊宗志也聞了幾下,不過他現在知覺麻木,根本什麼也聞不到,正待說話,翠兒繼續道:「你……你先等等。」 說完轉身向側面一個屋子跑了過去 分卷閱讀162 ,沒過一會,她便又跑了回來,手上……端了一副茶盅。 翠兒將茶盅遞給楊宗志,嬌笑道:「漱漱口吧,不然小姐……小姐可要受不了。」 楊宗志不由得失笑,倒也好好的接了過來,仰頭喝了一口,在嘴中咕嚕幾下,兩人站立在這黝黑的堂中,未著燈光,只有幽幽月色透了一絲進來,翠兒聽著這個怪怪的聲音,不覺心頭一跳,微微又湊近了些,咯咯的嬌笑著。 楊宗志本來頭暈的很,喝了一口茶水,不覺有些鎮定下來,低頭驚訝道:「你笑什麼?」 翠兒搖頭不答,楊宗志見這小姑娘雖說年幼的緊,但是照顧起人來倒是無微不至,不禁生了些頑皮心,將自己湊近她,對她哈了一口氣,笑道:「你來聞聞,還有酒味沒有啦?」 翠兒被這一陣哈氣熏的雙頰酡紅,不知是真的被酒氣衝到了一般,低低垂下螓首,蟻聲道:「還……還有好多。」 楊宗志笑道:「那可沒辦法了,要不然……要不然今夜我到外面去住,明日再回來好了。」 翠兒聽得心頭一緊,展手一下拉住了他,兀自道:「還有……還有其他辦法的。」 楊宗志不覺一愣,更加微微有些好奇,低頭看過去,見她盡顧著拉自己,披在肩頭的外衣緩緩的褪下了嬌軀,還兀自不覺,他跟著垂下腦袋,正待將那外衣給她拾起來,突然面前的翠兒呼吸一熱,死命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一雙香嫩的嘴唇驀的貼了過來,從小嘴中吐出自己香味十足的舌頭,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然後那小舌頭怯懦的一伸,探進他的大嘴中,順著那小舌頭,一股又一股香甜嚅諾的津液滑了進來,塞滿了楊宗志的大嘴。 楊宗志嚥了兩口,那津液還沒有盡頭般向自己口中湧來,楊宗志不覺吸住那小舌頭,舌尖輕輕在上面挑了一下,翠兒才渾身亂抖的鬆了開去,垂頭囁嚅道:「這樣……這樣就好了,姑爺快回去睡了吧。」 說完蹲下身子撿起自己的外衣,飛一般的逃回了裡屋。 楊宗志摸了摸嘴角掛著的溫暖津液,不由得啞然失笑,展手推開臥房的木門,見裡面還留有幽幽的燈光,筠兒神態安詳的躺在床上,眼色微微有些疲憊,但是嘴角卻是甜甜的笑意露出,一隻小手撐在面頰下,側睡的正香。 楊宗志沒有吵醒她,只走過去呼的一聲吹滅煤燈,然後走回到茶几旁的一個小塌上,騰身睡了下去,翌日清晨,窗外小鳥鳴叫,楊宗志突然一翻身便坐了起來,過去他睡覺老是不知道醒,今日卻是一反常態,早早的便醒了過來,轉頭一看,清晨陽光下,筠兒還兀自保持著昨夜回來的姿勢,睡得更甜。 楊宗志撐起身子,悄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抬眼一看,翠兒也是房門緊逼,顯然還沒醒來,他背著雙手,獨自出了大門。 走到街上,蒸饃饃的攤販倒是早已開門,熱氣騰騰的白麵饃饃看著便是誘人,楊宗志買了兩個順著長街邊走邊吃,走了好一會,不覺走到了衰敗的大將軍府跟前,楊宗志仔細一看,那兒已經有一個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守在門口。 他心道:看來這勞廣的動作倒是不慢。隨眼一看,將軍府對面儘是一排茶攤茶位,楊宗志心頭一動,想起這些茶攤在這裡擺設攤點卻也有著不短的時日,便找了個正對位置的茶座走了進去。 一掀門簾,小兒應過來哈腰道:「客官,您可真早。」 楊宗志朝他一笑,隨著他走到一個正對將軍府的雅座上坐下,這裡雅座都是竹蓆隔斷而成,每個雅座間垂下一段竹簾子,分成了好幾間。 小兒擺好茶具,詢問道:「客官要點什麼茶?」 楊宗志正盯著對面發呆,聞言只是輕輕一擺手,讓他自己看著辦,小兒察言觀色,自是心知肚明,尖聲道:「好咧,客官稍等。」 對面那侍衛站立了好一會,只是守衛著並無動作,更無其他人等出入,楊宗志回過頭來,突然聽到竹簾隔壁傳來一個朗朗的男子聲音,歡喜的笑道:「姑娘,你……你果然又在這裡,今日小生來陪你飲飲茶,可好麼?」 這男子的聲音聽著有一點熟悉,但是又不太確定身份,只是他說完了話後,他口中的姑娘並無隻言片語接過,過了一下,那男子繼續的道:「姑娘,小生見你每日都在這香味坊中喝茶,想來是十分喜愛這裡的茶葉罷?而且小生看你每次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喝一口茶,眼神便朝著對面望一回,一直這般……直到天黑燈盡才會離去,難道……難道姑娘在等什麼人麼?」 只不過這男子自顧自的說了一大段,對面依然沒有什麼女子聲音傳來,那男子顯然也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一連輕輕的咳嗽了幾聲,以作掩飾。 楊宗志敲著桌子心道:我若是勞廣,首先要做的兩件事便是——勘查現場和走訪目擊人。想到這裡,他揚聲喚道:「小兒!」 他聲音剛起,隔壁的雅座便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呼,只不過這個聲音被緊緊壓抑著,聽著並不清楚。小兒端起茶壺跑了過來,哈哈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楊宗志問道:「不知老闆現在可在?」 小兒嘿的一聲,湊過來低聲道:「老闆可沒有這麼早時候過來呢,最近……最近咱家老闆討了一房新小妾,每日裡晚出早歸的,可忙的緊了。」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道:「那倒也是,那我問你一件事情,就是……」 他話剛說到這裡,突然面前的竹簾被人猛地從對面掀了起來,竹簾揚起,露出……露出兩個人的面孔。 其中一個明眸皓睞的嬌媚少女當先站立在竹簾前,只見她一身淡黃色的素雅衣裙,小小的臉龐,大大的杏眼,臉色微微蒼白,此刻更是緊緊咬住了嘴唇,眼眶中溢滿淚水,定定的望向了自己。 在她身後卻是緊跟著一個錦衣少年,身材高大而又儀表堂堂,兩人都呆呆的看著楊宗志。 楊宗志忘了繼續說下去,騰的一聲站立起來,驚聲道:「婉……婉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玉婉死死的盯著楊宗志,不經意間淚水順著香腮滾落下來,她嬌哼一聲,擰著嗓子啜泣道:「這位……這位公子,我們認識麼?你……你作甚麼叫我的小名,叫的這麼親熱?」 秦玉婉身後那公子湊近簾子看了一會,突然驚訝的接口道:「怎麼是你?」 楊宗志轉頭一看,原來是昨夜見過的那位柯翎,怪不得……怪不得方纔的聲音聽著稍稍有點熟悉的。 此刻倒也顧不了他了,楊宗志站起身來,走到竹簾邊,正要與婉兒說話,秦玉婉突然小手一揮,那竹簾便垂落下來,將兩人隔作了兩段。 楊宗志只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隔壁的雅座裡,那柯翎一見他,頓時挺起胸膛,擋在了他的面前,兩人面對怒目而視,楊宗志突然又朝他咧嘴一笑,心道:本來苦著沒有機會,沒有料到……你卻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柯翎被楊宗志笑得又是一僵,想起昨晚他坐在三皇子旁邊,也曾對著自己這般神秘的詭笑,頓時心頭有些發毛。 楊宗志閃過他的身邊,一把將秦玉婉拉進自己的懷裡,裝著對柯翎怒氣沖沖的喝問道:「柯小子,這是我的師妹,你想要對她怎樣?」 柯翎被問的一呆,訥訥的反駁道:「你……你胡說的,這位姑娘方才明明說她不認識你的,楊宗志,你這可是強搶民女,是要罷官下獄的。」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哦……我倒是忘了,你老子就是御史大夫,正是參別人的言官,這樣我可是有些怕了。」 柯翎聽他口中彷彿有些服軟,不覺膽氣壯了一壯,咬牙怒瞪著他將自己心中的仙子拉進懷中親熱的撫摸,又挺胸握拳道:「那你……那你還不快快把這位姑娘鬆開,我便……我便讓我爹爹不參你。」 楊宗志低下頭去,對著兀自沉著小臉,卻又一臉驚異好奇凝視自己的秦玉婉眨一下眼睛,然後哈哈抬頭道:「原來強搶民女便是要被參的,那……那要是當街打人呢?」 話還沒說完,抬起自己的腿來,一腳重重的揣在了柯翎的胸口,把那柯翎直直的揣飛了出去,身子撞在身後的桌椅上,茶壺茶杯灑了滿地。 .com第244章鬥法之四 楊宗志雖然一身大好內力被寒氣所封,運轉不靈,但是只要不是遇見了武林高手比武,碰到柯翎這樣的體弱書生,卻是毫不費吹灰之力。 看著柯翎彷彿又想爬起身來,楊宗志放開懷中的秦玉婉,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樑上,打得柯翎眼冒金星,嗷嗷的亂叫。 秦玉婉站在他們身後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直到此時嘴角才有些微微的笑意透出來,暗自甜蜜道:「九哥哥……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這麼喜歡胡鬧的,他當這位公子也是那伏虎鏢局的謝東柏了麼,把人家又打成了個腫脹的豬頭,唔……傻婉兒,你可不能這麼輕易的……就繞過了他!」 念起十年前他為了自己,私自逃下山去將伏虎鏢局的少鏢頭,打了個半死,這才被爹爹趕出了師門,秦玉婉又是傷心又是委屈的小心思才平息了一些。 小二哥眼見方才情形便有些不對,這時聽到裡面乒乒乓乓的亂響,趕緊衝了進來,想要拉扯住楊宗志,楊宗志再踢了兩腳,踢的柯翎此刻連叫喚的力氣也沒有了,才抬起頭來,對著小二笑道:「小二哥,對不住,但是今天這個小子我打定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了,一會我打完了他,你清點一下損失,都找這位姑娘去要。」 說完伸手一指盈盈站著的婉兒。 小兒回頭看了一眼,見這姑旁娘天仙化人一般,卻又柔弱秀麗,不覺傻了眼,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秦玉婉咬牙頓足道:「憑什麼你打了人,便要我來付帳,你這壞蛋,你作壞事,卻是從來不忘了牽扯我進來的。」 楊宗志又打了一拳,才好端端的站立起來,怒沖沖的道:「誰讓你方才明明見了我,還要裝作不認識的一樣?」 秦玉婉被楊宗志大聲說了幾句,面色一陣蒼白,嚇唬的好是不輕,頓時連自己的心酸委屈都忘了一乾二淨,可是她個性執著,偏又抹不下面子來低頭,只急得清淚連連墮下,捏住了小拳頭傻呆呆的看著他。 楊宗志低頭一看,戲演得有些過頭了,便輕輕一拉婉兒小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正要溫言逗她幾句話,這時茶肆外一個尖細的嗓音大聲喚道:「少將軍……少將軍,可在裡面麼?」 楊宗志掀開竹簾一看,竟是昨日早朝引見自己的那位老公公,此刻火急火燎的站在雅座外,拿住眼睛到處亂望,楊宗志笑道:「公公,有事麼?」 那老公公瞧見楊宗志,面色大喜,正要湊近過來說話,抬眼一看,看見柯翎那委頓蜷縮的身子,此刻一身錦衣被塵土所覆蓋,卻是看不出原來的半分華貴模樣,遍地零零散散的灑滿茶壺茶杯,那老公公嗔著眼眉,驚惶的道:「這……這……少將軍你……」 楊宗志揮了揮手腕,笑道:「哦,早上起來和這個傢伙發生了點口角,現下……現下沒事了。」 那老公公心想:發生點口角至於要把別人打成這樣麼,還說什麼沒事了?這少將軍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起昨日早晨他在金殿外肆無忌憚的扯住自己問話,老公公趕緊扯著嗓子,裝作看不見的宣道:「少將軍,老奴過來是有口諭帶給你的,皇上說,召你即刻進宮去見他,不得延誤,欽此!」 楊宗志皺眉接口道:「進宮?皇上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 那老公公慌忙垂腰道:「老奴只是奉旨辦事,其他不該問的,絕對不會問起。」 楊宗志笑道:「怪不得公公您在宮裡一呆,就是五十年,倒是懂得逢圜轉合。」 轉頭看了一下身邊可憐兮兮站著的婉兒,又猶豫的道:「只不過……只不過現在我老家來了人,少不得要招待一下,至少也要先接到家中安頓下來,才好去見皇上。」 那老公公傻眼搖手道:「皇上宣召那可是怠慢不得,少將軍,您……您就別給老奴找麻煩了,老奴方才四處尋你已經費了不少時間,現在要是再晚去一些,只怕……只怕……咳咳。」 楊宗志知道自己這小師妹從小便是個執拗不遜的人兒,此時若是筠兒在場,自己吩咐幾句,便可安心離去,她定會依照自己的吩咐去作,但是婉兒麼……而且看她一臉氣鼓鼓更又委屈萬分的模樣,自己若是拋開她先去見皇上,恐怕更是不妥。 楊宗志沉吟道:「嗯,公公,從這裡去到皇宮,繞不了多少路便可以到那鴻運客棧,我安排下了我這妹子,便跟著你去見皇上,到時候就說路上耽誤了些時辰,皇上自然怪罪不了你我。」 那老公公見過楊宗志兩面,對他的印象便是這少將軍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因此聽了他的話,急急的道:「那……那就依了少將軍的意思辦好了,只是……只是少將軍您可要快著點,皇上那裡可不會等人。」 楊宗志微微一笑,才牽起秦玉婉的小手,卻是不走出茶莊,而是返身又走回到那雅座之內,對著地上嗚嗚呻吟的柯翎惡狠狠的道:「喂……姓柯的小子,你可聽清楚了,這位姑娘……是我青梅竹馬一道長大,而又未娶過門的小妻子,你若是再來纏著調戲她,我便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那作御史的爹爹也認不出你,才算罷休,哼!」 秦玉婉方才見到楊宗志為了自己,痛打了這位姓柯的公子一頓,雖然自己與人家沒有半點干係,那公子挨 分卷閱讀163 了冤枉打,倒也可憐的緊,但是……聯想起少小時代他便是這般緊緊護住自己,她心頭不由只感到甜蜜溫馨充溢。 待得她在身邊又聽到楊宗志這番凶神惡煞的威脅,言辭中說什麼……說什麼「她是我未娶過門的小妻子」秦玉婉歡喜的差點眩暈過去,緊張的捏住他的大手,頓時將心思裡面的怨氣又化解掉了一大半。 楊宗志拉著嬌柔的婉兒,轉身掀開竹簾走出來,看到一旁手足無措的小二,才笑著對秦玉婉眨眼道:「好婉兒,這趟只怕又要讓你付帳了。」 秦玉婉嬌軀一挺,平抑住自己尚且眩暈不止的心緒,嬌氣道:「沒有!」 那老公公看著楊宗志這不緊不慢的模樣,急得在一旁哀哀的歎氣,忙伸手探入懷中,尖聲道:「得了,得了,也花不了幾個銀子,這趟就算老奴來付帳好了,少將軍您可得快著點了。」 他伸手取出銀子,正待遞給小二,可是面前黃影一閃,秦玉婉卻是搶著,取了幾錠碎銀子,遞了過去,楊宗志哈哈一笑,又拉著秦玉婉出門,抬頭見門口三匹快馬,還有兩個內侍衛坐在馬上跟隨。 楊宗志笑道:「公公,既然有快馬,那可好極了,我先借用一匹,等會我們在皇宮大門口再見,哈哈。」 說完也不管那公公答應不答應,抱起秦玉婉瘦弱的小身子,躍上當中那匹快馬,架的一聲打馬,快速的走了,只留下那老公公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清晨陽光明媚,秦玉婉斜靠在楊宗志的胸膛,方才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孤苦無依的心思終於尋到了寄托,快馬馳過少人的街道,楊宗志突然道:「對了,婉兒,你不是隨著師娘一起回點蒼山去了麼?怎麼又來了洛都?」 秦玉婉被問的心頭委屈霎時全部湧起,紅著眼眶慍怒道:「娘親她……她一定讓我和她到峨嵋山去呢,再說……我跟了你一起出來修善積業,你卻是獨自跑了,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我反正也是個沒人看重,沒人搭理的丫頭,你還……你還管著我作甚麼?」 秦玉婉本是個嬌柔無比的美貌少女,這番氣恨而又傷心的話一說出來,更加顯得她楚楚可憐,楊宗志抱著她的右手忍不住又緊了一緊,將她摟進自己懷中,歎息道:「怎麼師娘沒有回去嗎?那師父……師父不是又要失望的很?」 頓了一下楊宗志接著溫言道:「好婉兒,那日在少室山的山坡山,我碰到了一件急事,要去……要去救一個人,我當時想若是帶你去罷,師娘性格倔強,定不會跟我們一道,你便要和師娘分開,所以……所以才……」 秦玉婉半閉著眼眸,努著小嘴,恨聲道:「九哥哥,你還記得,你在點蒼山可答應過我什麼事情的麼?」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頓時記起那日自己偷偷走了,她追出來對著自己說起過——「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走了」的話。楊宗志低下頭去,在那柔滑的面龐肌膚上蹭了一蹭,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秦玉婉這些日子以來心頭的怒氣和委屈這般都發洩出來,這下又感到楊宗志柔意十足的動作,記起他方才說什麼小妻子之類的話,心中一時又被甜蜜溫馨佈滿,只輕輕對他吐氣如蘭道:「九哥哥,這遭……我便原諒了你,你是男兒大丈夫,以後可要記住對我這小丫頭的所說的一字一句。」 楊宗志低低嗯了一聲,又問道:「好婉兒,你跟我出來,可是苦了你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那茶莊裡面傻等著,而不來找我?」 秦玉婉柔聲道:「你自己悄悄走了,又沒留下話來,讓我……讓我去哪裡找你,我想著你先前說過要到洛都來查爹娘的死因,所以只好這般傻傻的等在這裡了。」 楊宗志搖了搖頭,心中柔柔的暗道:傻丫頭,難道你還要像小時候搬個凳子坐在點蒼山路口上,一坐就是兩年麼?正想到這裡,楊宗志腦中一閃,奇怪道:「不對啊,我那日不是叫羅天教的王副壇主給你們留下話了麼?」 王有期這黑面漢子,秦玉婉倒是見過一面,那日她和楊宗志一道在羅天教人手中救下峨嵋派眾弟子,為首的便是王有期,她聽了楊宗志的話,迷茫的道:「沒有啊,我沒有碰到過他,是了,那日我們後來找你不到,便進到那片林子裡尋你,見到地上儘是死人,而且就是羅天教的那些人。」 「死了?」 楊宗志大吃一驚,雖然釋然的想:許是自己先走了,婉兒她們可沒注意。抬頭一看,鴻運客棧歷歷在望,楊宗志放下婉兒,伸手便去敲門,過了一會,木門嘩啦一聲被人打開,筠兒那好聽卻又帶些惱意的聲音傳來道:「大哥,這麼一早,你到哪裡去了?」 筠兒住在這獨院當中,為了能夠作一名既能持家,又能被大哥認可的妻子,便每日裡布衣釵裙,學著料理各種家務事,因此打開房門一看,大哥站在門前,身邊……身邊還站立了一位嬌柔欲滴,卻又美貌無雙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眼神中透著智慧與從容,彷彿能夠從人的眼睛洞悉到別人的內心一般,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 筠兒面色一紅,下意識想要收拾自己的打扮,傻傻的嬌聲問道:「大哥……她……她是誰呀?」 楊宗志揮手道:「來筠兒,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這位是我在點蒼山師門的小師妹,她的名字叫做秦玉婉,你也叫她婉兒妹妹好了……」 他說完轉過身來,將秦玉婉拉進獨院,輕聲道:「婉兒,這位筠兒姑娘是羅天教西門教主的女兒,現在跟了在我身邊,你先在這裡住下來,等我去見了皇上回頭,再來跟你詳細說這件事情的緣故。」 楊宗志將筠兒和婉兒拉到一起,對她們囑咐了兩句,便要掀開屋門出去,筠兒想要叫住他,抬了下小手,大哥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他便噹的一聲關門騎馬走了。 獨院內一時安靜之極,牆壁枝頭上不時有小鳥唧唧唧唧的歡鳴,平日裡聽著十分喜慶,現在聽著……現在聽著卻叫人心頭亂哄哄。 筠兒和婉兒呆呆的對視,筠兒感受到婉兒那靈動十足的眼眸,雙手下意識的在自己的裙邊揉搓,訥訥的強笑道:「婉兒……妹妹,你……你要喝茶麼?」…… .com第245章鬥法之五 楊宗志騎著快馬來到宮門前,那老公公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皺著眼眉四下裡亂望,也學了昨日楊宗志在金殿前一般,緊緊的走來走去,待見到楊宗志快騎而來,才是眉開眼笑,伸手過來拉住韁繩,尖聲道:「喲……少將軍,您要再不趕來,老奴死的心都要有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勞煩公公久等了。」 轉身下馬,跟了他身後走進皇宮,那老公公一路領著他穿花過道,來到一個幽靜盛開朱頂紅的宮殿前,推門讓他進去。 楊宗志整了整著裝,肅穆踏步而入,入內一看,殿內空無一人,只有孤孤的書檯桌案,側面的一方牆壁上盡數書畫典籍,排了滿滿的一面,想來倒是皇上看書的地方。 楊宗志心道:原來皇上還沒過來。便垂身立在案前等候,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音訊傳來,楊宗志展眼看去,見書桌上放置了一副字帖,倒著看起來字體娟秀,彷彿是女兒家的臨摹,他正要細看一番,突然背後咿呀一聲,宮門被人打開了。 楊宗志不敢回身去查看,只得慌忙跪倒在案前,沉聲道:「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宗志拜禮之後良久,身後住既無聲音,也無動靜響起,他心頭惴惴然,更是大氣也不敢透一下,這時一個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再也抑制不住了,噗哧一聲咯咯的傳了過來。 楊宗志轉頭一看,一個嬌媚的少女背著雙手,正低著頭在自己身後凝視,那少女今日髮髻高梳,用精緻的宮冠緊緊紮住,露出寬寬的潔白額頭,額頭下卻是杏眼紅唇,看著好不艷麗,眼神如似秋水,對著自己眨啊眨的。 楊宗志傻著眼,悄聲道:「你……你怎麼來了?」 虞鳳巧笑盈盈的再湊近些,看著他跪俯在地,面上神色莊嚴,卻又甚是吃驚的模樣,更是忍禁不住,輕輕的蹲下腰臀,歪著小腦袋道:「相公……你要是總是這麼老老實實的,那可就太好了,人家也不會總被你欺負的這麼慘了。」 楊宗志看著虞鳳對自己親密膩人的說話,趕緊咳嗽一聲,眼睛盯著宮門,小聲哄勸道:「你先出去一會,乖,等我見過了皇上,再來找你。」 虞鳳噗哧一聲笑的更歡,擠著大眼睛,好整以暇的道:「皇兄麼……他可是不會來的,不過呢……」 「嗯?」 楊宗志恍然過來了,一跳而起,瞋目怒道:「你……你竟然敢假傳聖旨?」 他自來想:這鸞鳳公主雖然時而耍些小性子,不過看起來倒也無傷大雅,只讓自己覺得她愈發的嬌癡纏人,對自己也是甚為著緊,才會如此,不過這次假傳聖旨,卻是……卻是有些過分了。 虞鳳本來笑逐顏開,聽了楊宗志這聲嚴厲的話,下意識的垂下了小腦袋,既有些委屈,還有些害怕,低低的嬌聲道:「我才不是呢,難道在你的心目中,除了我皇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了麼?皇兄傳你便是正事,其他人傳你便是找你胡鬧荒唐的麼?」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什麼其他人?」 此時宮門口一個清亮的嗓音響起道:「是我。」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那宮門被兩個宮女打開,走進來一個盛裝長裙的女子,那女子二十一、二歲,氣質高貴,凜然不可侵犯,拖著長裙走了進來。 楊宗志見那女子眼生的緊,正不知該如何應付,虞鳳一見那女子,卻是滿心的委屈找到了發洩的去處,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撲到了那女子的懷裡,那女子一邊寬慰虞鳳,一面輕笑著道:「好了好了,乖鳳兒,是他欺負你了麼?那好,皇嫂來給你作主。」 虞鳳被她說了幾句,只是低著頭啜泣,並不接話,楊宗志聽見那女子自稱「皇嫂」霎時明白過來,這位高貴女子正是當今天下的端敬皇后,乃是皇上在登基之前便結下的親事,後來皇上登基之後,依照先皇旨意,才立了這位皇后。 楊宗志無奈,又跪下道:「微臣見過皇后娘娘千歲!」 端敬皇后斜倪了楊宗志一眼,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才笑著撫拍虞鳳道:「鳳兒,楊少將軍他怎生欺負你了,你都告訴皇嫂,皇嫂看看可嚴重不嚴重。」 虞鳳與楊宗志方才只是情侶之間鬧鬧彆扭,哪裡到了論功行處的地步,虞鳳訥訥的扭捏一番,正要替他解說,只是心頭又一動,暗道:這壞相公這麼凶人家,人家以後要是嫁了給他,可愈發沒有好日子過。她咬了咬玉齒,恨聲的道:「他……他……反正他壞死了,一點也不讓著人家。」 虞鳳本想把楊宗志說得更為不堪,只是心念轉了幾轉,又記起昨夜那般激情浪漫的快樂,便再也說不出口了,只說他壞死了的話。 端敬皇后霎時有趣的看著紅暈飛霞的虞鳳,聽了她口中彷彿甚為氣恨,實則深情無比的告狀,噗哧一聲卻是笑了出來,只不過她面相莊重,一笑之後便就止住,肅下小臉的道:「唔,原來是壞死了,那……那好吧,皇嫂這便讓內侍衛們都進來,然後抓了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觀後效,看看他會不會變得好上一點。」 虞鳳聽得小臉一白,趕緊拽住端敬皇后的衣袖,急切的嬌聲道:「嫂嫂……嫂嫂,你……你怎麼可以……可以這樣?」 端敬皇后狐疑的轉過臉來,張口道:「他……他不是壞死了麼?得罪了我們最最美貌可愛的小鳳兒,嫂嫂沒有重則他五百大板,打死了他,就算便宜他的了。」 虞鳳慌忙的搖手接口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其實……他其實對人家……對人家好的很呢。」 這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只有她自己才可以聽得見。 楊宗志跪在地上暗自搖頭:這傻鳳兒當真是關心則亂,端敬皇后如此分明的調笑,她竟然一點也聽不出來,被人家三兩句話,把自己的心事盡數都套了出來。 果然端敬皇后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臉色再也繃不住了,直笑的花枝亂顫,才喘息道:「好了好了,鳳兒,嫂嫂怎麼敢打你心疼無比的相公啊……」 她可能也意識到自己這番說話,當著楊宗志的面說出來,顯得不夠端莊,便又咳嗽幾聲止住,才撫摸了一下虞鳳的額頭,輕輕道:「鳳兒,你先在旁邊呆一會,嫂嫂有幾句話要和少將軍說,等我說完了話,再把你的相公好好的還給你。」 虞鳳直欲羞的無地自容,聽了端敬皇后的話,看也不敢再看楊宗志一眼,便乖乖的點頭,走到一側的書牆邊,隨手翻了一本典籍下來,嘩啦啦的翻動,只是心思混亂,面前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卻是高高的豎起了小耳朵。 端敬皇后走到書桌前坐下,盯著楊宗志又看了好一會,才笑著道:「少將軍,請免禮吧。」 楊宗志呼一口氣,站起身來暗道:來了洛都,便要像那盧伯伯一般,見人就跪,見人就拜,當真是憋氣的很。 端敬皇后轉頭掃了一眼虞鳳,見她眼神悄悄的向這邊瞟來,被自己一掃,趕緊又低下頭狀若看書,只是那書明明是直體書,她卻是橫著翻開,不由得搖了搖頭,又道:「今日早上,我路過御花園,聽見鳳兒在裡面彈琴,平常日裡鳳兒彈起琴來,琴聲合著花香,伴著流水聲,讓人聽著彷彿走進 分卷閱讀164 了世外桃源,所以宮中人人都稱讚鳳兒是個琴藝出眾的好公主,而且她自來待人隨和,極少與人爭論,因此大家對她都是親近的很。」 端敬皇后咳嗽了一下,又接著道:「可是今日早上,那御花園中的琴聲聽著卻是凌亂無比,合著假山流水,讓人只感到心頭煩躁不安,所以本宮就找人問了一問,下人們說,昨夜鳳兒跟著少將軍出去玩了,是不是?」 楊宗志心頭鬱鬱的,實在是接不上話,只得點頭嗯了一聲,端敬皇后又道:「少將軍,本來有一些話,本宮說起來有些冒失,不過……不過我們作為女兒家的,一旦心有所屬,頭頂便只有自家相公這一塊天,為了他作出什麼犧牲,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這些女兒家心思,你們大男子自是懂也不懂,不過本宮過去多次聽人說楊家的少將軍聰明機智,非常人可比,想來這些道理,少將軍你也可以理會一些的罷。」 端敬皇后說到這裡,彷彿有些動情,語調變得尖細了些,隱隱還有呼呼的喘氣傳來。 楊宗志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難道端敬皇后召喚自己進宮,就是要說這些話給自己聽麼? 端敬皇后停頓了一會,眼神望著桌面的字帖發呆,小手緊緊捏住,低聲道:「少將軍,你是皇上身邊的近臣,本宮雖然過去從未與你見過面,但是從皇上的口中卻是對你多有聽聞,可見皇上對你倚重頗深,青睞有加……嗯,皇上他畢竟年少,有些個小孩子家的心思,做事就會失之偏頗,你……你身為近臣大將,要多跟皇上提一提醒,你說是也不是?」 楊宗志聽到她說到最後,話鋒一轉隱隱轉到主題上來了,只是……只是為人臣子,不可在皇上背後編排於他,而且皇后的這段話,楊宗志也聽得似懂非懂,更不知該如何接話,不由得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皇后的嬌面。 端敬皇后咳嗽一聲,咬緊牙關道:「前天夜裡,你進宮裡來拜見皇上,應當是……應當是看到李尚英那個……那個不男不女的太監了吧?」 楊宗志恍然大悟過來了,原來……原來端敬皇后找自己來,說起的是那個形似秀鳳的李公公的事情,他那日聽到盧圭隱隱提起到,說皇上為了這李公公,拋了皇后嬪妃於不顧,每日只與這李公公形影不離,現在聽了端敬皇后的語氣,想來這皇后心頭嫉恨的很。 楊宗志點一下頭,猶豫的道:「見是見過了,只不過……只不過這是皇上的私事,我這作臣子的倒也不好過問,再說了,過問這樣的事情,只怕皇上心中也不會高興。」 端敬皇后點著螓首,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去年皇上登基以來,一直倒也勤政愛民,施行仁政,天下百姓交口稱讚於他,那時國泰民安,北疆的戰事又被少將軍你閃電般平息掉了,皇上畢竟年少了些,一時不免有些暈暈然……後來宮中選秀女,皇上提出要去看看,本宮想這也不打緊,便依著他一道去看,沒料到那日柯宴大人帶來幾個新選進宮中的太監來見,皇上一見那李尚英,便……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立時就點名讓這李公公入內來服侍。」 端敬皇后說到這裡,面色彷彿紅了一紅,楊宗志眉頭一掀,暗道:柯宴!怎麼會是柯宴進獻入宮的?端敬皇后繼續道:「本來……本來歷朝歷代裡面,天子寵信宦官閹臣,這也是平常普通的事情,只因這二人起居生活都很近,平日裡互相有些什麼心思,有些什麼想法也都心知肚明,一來一去,便將心思想作了一處,可是……當今皇上……當今皇上他可不止是寵信李尚英,更是……更是與他同吃同住,把他當作了寵妃一般對待,這就難免……難免有些……」 她說到這裡,終是有些羞怯,垂頭說不下去了,楊宗志心裡明白她的意思,繼續想:柯宴獻李尚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念起爹爹臨死前,只與這柯宴發生了衝突,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柯宴做事只是職責所在,但是內裡呢? 虞鳳在一旁看書,不知何時已經輕輕走到楊宗志身側,對著他道:「相公,這個李公公,人家也是不喜歡的緊呢,整日裡妖裡妖氣的,而且沒事便來給人家獻慇勤,看著不知有多噁心。」 虞鳳嬌聲說到這裡,不覺嫌惡的皺起小眉頭,看著說不出的嬌媚可愛。 楊宗志點頭道:「臣知道了,不過……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現在找到皇上直言進諫,怕是皇上一點話也聽不進去,反而受到他斥罵一番,我想這李公公入宮一來,說不定身後還有些其他的勢力和原因支撐,只有搞清楚這些,才能從源頭上解決這個事情。」 端敬皇后贊同道:「人都說少將軍你多有智謀,你這麼說的話,定然有你的道理,那……那本宮便將這件事情交託給你,等你查出來結果了再來告訴本宮。」 楊宗志拜禮道:「是,皇后娘娘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微臣就此告退了。」 說完退後著向宮門外走去,虞鳳眼見自己只一說無比無厭那李尚英,相公便挺身而出答應幫忙,欣喜的想:看來相公還是看我的面子呢,這傢伙其實對人家很好,又很關心,只是……只是有時候又渾然不看人家的身份,對人家凶的很,惹得自己傷心。 虞鳳向皇嫂羞怯的看了一眼,展開蓮步緊緊的跟了出去,一出門,便把著楊宗志的大手嬌笑道:「多謝你了,相公。」 楊宗志搖頭道:「謝我什麼?」 虞鳳心頭柔柔的想:那要多謝的可就太多了,多謝你在別人面前這麼給我面子,又讓我跟你去胡混,又說自己不會吹笛子維護自己,又讓我跟你去見小婕姐姐,還答應人家查察這李尚英的事情。只是這番心思只在心頭翻轉,口中卻接話道:「反正……反正就是多謝你了,你自己猜得到便去猜,猜不到人家也不會告訴你。」 楊宗志哈哈一笑,一邊向宮外走,一邊打趣道:「這樣啊,那我就來猜上一猜,嗯,你一定是多謝我替你去悔婚,又多謝我不經你同意便霸道的搶走你的初吻,還多謝我教你騎馬差點把你摔下馬去……唉,其實只要你不給我惹些麻煩,我才是要多謝你了才對。」 虞鳳被楊宗志說得一愣,身子不由得緩了一緩,待得聽出楊宗志口中的調笑之意,他已經走出了朱頂紅花的幕牆,身子快要轉出去了,虞鳳咬著玉齒俏生生的慍怒道:「誰……誰給你惹了些麻煩了,壞……壞相公,你別走這麼快,你不把話說清楚,人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完小手一揮,便追了出去。 .com第246章鬥法之六 楊宗志一路走出宮門,來到宮門前,問侍衛們道:「勞大人此刻在不在?」 侍衛們紛紛道:「外出還未回來。」 楊宗志點一點頭,暗想:看來勞廣在外查案,倒是盡心盡力,只不過……只不過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卻是可行不可行?他立下腳步,思慮起來,身後不遠的虞鳳便緊緊的追了出來,想要對他輕嗔薄怒的撒嬌一番,可是身邊侍衛眾多,人人雖然不敢瞪眼過來看,但是都是側耳傾聽,她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輕拉住他的胳膊,扭動著小腰肢,卻又說不出話。 楊宗志轉頭一看,虞鳳今日經過精心的梳妝,高高的髮髻,秀美的臉龐,偏偏此刻她的神情又是嬌癡一片,又是低柔婉轉,他心頭一柔,不由笑道:「好鳳兒,你嫂嫂依托我這麼些事情,我總要出去查訪個清清楚楚,再說……我爹爹的事情,我一直也放不下心來,所以……所以今日就不能陪你玩鬧了,等我作完這手頭的事情,便再來找你好罷?」 虞鳳嘟著粉嫩的紅唇,非常的不情願,但是她也知道嫂嫂今日給他吩咐了事情去查,便擰動著大眼睛,嬌笑道:「那我……那我陪你一起去查案吧,嗯,你要怎麼個查法?」 楊宗志搖頭道:「你是什麼頂身份?怎麼能這般出去胡鬧,到時候皇上要是知道了,只怕當真要責打我五百軍棍,我可消受不了。」 虞鳳聽得心頭悻悻然,卻又生不出反駁之言,只是咬緊紅唇,凝視著他,楊宗志又勸說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等我過個幾日有了結果,便來聽你彈琴。」 「過幾日……」 虞鳳睜大了自己的雙眼,眼中微微有些失神,她方才與楊宗志心意相通,自是恨不得時刻都膩在他的身邊才好,便是分別了幾個時辰後,自己今日早上獨自在御花園中彈琴,便是心頭毫無片刻寧靜,一邊緊緊的相思於他,一邊又擔心他私下去會那婷姑姑的面,所以手中的琴曲更是混亂不堪。 這時再聽到他要過了幾日才來相會自己,虞鳳霎時便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蔫蔫的提不起興致來,楊宗志心中多有不解,不想在此多多耽擱,便揮手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快回去了罷。」 說完再也不多看一眼,轉身出了宮門而去。 出了宮門走上前門的大街,此時日頭正過晌午,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楊宗志一邊走一邊心想需要去找勞廣問一問手中的線索,然後再定下面的步調,正在這時一群黑衣漢子卻是橫身攔在了身前,當先的是一個高眉大漢,恨聲問話道:「你……就是楊宗志?」 楊宗志看他們氣勢逼人,來者不善,微微戒備一下,點了點頭,那高眉漢子又皺眉道:「是你將我家公子打成重傷的麼?」 「哦?」 楊宗志煞是有趣的盯著這十來個漢子們逡巡了一眼,原來……原來是柯宴府上的人,倒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楊宗志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 那高眉漢子見楊宗志面色沉靜,毫無一絲驚慌失措,倒也心頭暗暗讚賞了一下,只是自己面色更加猙獰,怒氣道:「好個大膽的小子,你仗著自己是朝中的將軍,便對我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亂打一通,你可知道,就算我家老爺,平日裡都不捨得動他一根手指頭,更別說你這樣的外人了。」 他說到這裡,高高的眉頭一掀,喊道:「拿下了。」 他身後的一眾打手們一起響應一聲,然後抄起木頭棍子,圍將了過來,楊宗志哈哈大笑,擺手道:「來!都上來!」 那群漢子眼見自己這邊人多勢眾,那被圍住的小子竟然還怡然不懼,不由得都遲滯了一下,那高眉漢子呵斥道:「這小子仗著自己有些本領,但是我宋維可也不怕了他,再說我們人多,先把他拿住給公子磕頭賠罪了,再說後話。」 那群漢子們顯然對這宋維多有順從,聽了他半怒半激的話,一起大喝一聲,揮起手中的木棍,便打了上來,只是他們不過是尋常家丁打手,雖然現在人多,但是合圍之下並無陣勢可言,更不要說互相輝映,楊宗志仗著步伐輕輕的閃躲了過去,還擰住其中一人的棍子,將那漢子甩出了圈外。 兩方正當街打鬥間,場外突然一個粗豪的聲音大吼道:「休要欺負我三弟!」 然後另有一股人群,從側面的方向衝擊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手持方天戟的濃眉大漢,正是牛再春。 牛再春搶進人群中,抬眼看了一下楊宗志卻是毫髮無損的,才哈哈歡笑道:「好三弟,你沒事就好,哥哥們今日聽說你將那姓柯的小子給痛揍了一頓,哈哈,那小子昨夜作詩罵我們兄弟三人,這口鳥氣哥哥早就想出了,沒料到被你給拔了頭籌。」 他擔起方天戟,隨手撥開身邊一個黑衣漢子的木棍,又朝楊宗志靠攏了些,緊緊的護在了他的身後,這時他身後的馬其英也搶了出來,馬其英手中並沒有拿著武器兵器,只是拿著折扇,指揮著一群灰衣漢子們向這邊靠近。 楊宗志笑道:「好,那我們就大鬧一場,不把這些傢伙們打趴下了,誓不罷休!」 宋維眼見自己人多,估摸著很快便能將楊宗志生擒下來,然後再帶回府中,任由公子打罵一番,這樣一來,在公子面前得了好印象,說不得老爺知道了,也會誇讚一番。 可是沒過多一會,對方便來了援手,而且人數比自己這邊看著,這樣持久下去,自己這些人只怕是討不了好,宋維大喝一聲,率先向楊宗志逼了過來,手中取出一把短劍,騰身便刺將下來。 天空日頭正高,那短劍反射日光甚為凜冽,耀得牛再春和馬其英都花了眼,兩人微微遲緩一下,宋維的劍光已經到了楊宗志面前,楊宗志心頭一凜,暗自覺得他這劍法自己是在哪裡看見過的,只是此番情形下,也沒有時間多想,便抄起剛剛搶下的一根木棍,橫著擋了上去。 兩人一劍一棍在空中叮的一聲脆響,接著宋維劍鋒一轉,又是直取楊宗志的下盤而來。楊宗志雖然內力被阻,不過劍法劍意猶在,而且他過去對壘的很多都是江湖當中頂尖拔萃的人物,所謂見多識廣,因此這宋維的劍法仰仗著日光,極其耀眼的刺過來,楊宗志卻也不驚不懼,手中的木棍微微一豎,作成個槍頭狀,從自己腋下斜穿而過,帶起一陣勁風,後發而先至的抵到了宋維的面前。 楊宗志手中的兵器本就佔些先機,此刻二人見識武功又有高下分別,因此宋維全然不曾想到,剎那之間自己便被人逼近到鼻尖,待得他反應過來,那木棍頭輕輕向前一頂,撞在他的額頭上,宋維嗚呼一聲,便後仰著倒了下去。 那些黑衣打手們,被後來的灰衣人緊緊的圍住,愈發感到手頭吃力,此刻眼尖的再看到領頭的宋維被人一滾掃倒在地,頓時鬥志和信心全無,沒過一會,便被灰衣漢子們一一擒獲了下來。 牛再春往日多在洛都呆著,雖然每日勤奮練武,但是這 分卷閱讀165 種練武都是紙上談兵,學習些招式,或者聽著爹爹講些戰場上的事情,現在這種刀劍相接的場面倒是經歷的少。 此刻他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手中方天戟放倒了數個黑衣漢子,不覺心頭甚是得意,擄著亂糟糟的鬍鬚,哈哈大笑起來,馬其英在一旁問道:「大哥,這一架可打得痛快麼?」 牛再春豪邁接口道:「痛快!痛快的很!」 馬其英正待接著再說幾句,突然街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呵斥道:「沒用的廢物,全都是丟人現眼的廢物!」 話音剛落,便從那圍觀的人群中,閃出一個紅色的嬌小身影,迎著這邊眾人縱了過來。 牛再春和馬其英定眼看過去,趕過來的只是一個紅衣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看著也就十六,七歲,但是長得粉雕玉鐲可愛的很,牛再春大喊道:「走開些,小心刀劍無眼。」 他話剛說完,便見那小姑娘手裡提著一把寶劍,逕直向自己刺了過來,那小姑娘手中的寶劍七彩斑斕,在這日光照射下,更是透出萬丈光芒,牛再春一個晃眼間,那寶劍便閃電般刺到了自己的咽喉處。 牛再春只感到自己的咽喉寒氣一閃,頓時魂飛魄散,暗自大喊:「沒命了!沒命了!」 只是他喊了兩聲,發現自己的頭顱還在脖子之上,呼吸雖然急促,但也虎虎有生氣。 牛再春低頭一看,那寶劍此刻正指著自己的咽喉,劍尖微微顫抖,寶劍的劍柄上被一根木棍死死壓制住,卻是動彈不了半分。 楊宗志手中的木棍一滯,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有些驚喜的道:「若……若紅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話一說完,人群中又搶出一個藍色的聲音,急切的跑了過來,一面嬌聲喚道:「若紅師妹,你等等我,你……你……風……風公子?」 楊宗志轉眼一看,那藍衣女子面向溫婉,秀色平靜,正是許久未見的岳靜岳師姐,楊宗志將手中的木棍收回,哈哈笑道:「好巧了,岳師姐好久不見,一向可還好麼?」 岳靜輕輕的點了一下螓首,微微的紅著臉龐,垂頭道:「好。」 柯若紅才從自己的傻眼中恍惚過來,方纔她發現自己寶劍被阻,轉頭橫眉便去掃視那阻住自己的人,只是一見之下,心頭砰砰的亂跳起來,那……那少年英氣大方,臉上笑容懶洋洋而又燦爛,正照在這日頭之下,看著讓人心頭不覺也暖暖的,柯若紅恍惚低吟一聲,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之後,柯若紅才反應過來,嬌聲驚奇道:「風……風九公子,你是堂堂的江湖少俠,怎麼會……怎麼會也來跟這些尋常武師們打作一團,沒得……沒得失了自己江湖少俠的身份呢,咯咯。」 柯若紅被他擋住了自己必殺一擊,卻一點也不慍怒,而是看著面容嬌俏,隱隱有些歡欣快意透了出來。 楊宗志伸手向地下一指,搖頭道:「他們要來拿我,我總不成束手就縛的罷。」 柯若紅低頭看了那兀自還暈乎乎的宋維一眼,更是驚詫無比,嬌聲又道:「他們……他們怎麼會來拿你,尋錯人了麼?」 她說了兩句,便展著小胳膊,走到宋維躺著的身前,用力在他腰間踢了一腳,怒罵道:「喂,你這笨蛋,你到底是去找誰算賬的啊。」 宋維被柯若紅猛踢一腳,卻也不敢反抗,更是不敢躲避開去,而是硬生生的受了一腳,才訥訥的呼痛道:「小……小姐,小人哪裡做錯了?」 楊宗志皺了一皺眉,聽到那宋維喚若紅師妹叫作小姐,心頭才是驚了一下:這若紅師妹姓柯,而……而那柯宴,柯翎,難道……難道他們都是一家人麼? 柯若紅微微轉頭瞟了楊宗志一眼,見他皺著眉頭彷彿心頭惱怒,便又在宋維的腰間踢了一腳,沉下小臉,再嬌聲呵斥道:「蠢才!你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看一看,我們出來……是來找楊宗志那小鬼算賬,你看看這人,他是……他是楊宗志麼?」 岳靜在一旁看的有些不忍,便輕輕抬手拉了一下柯若紅,低聲道:「算了算了,只是認錯了而已嘛,再說……以風公子的身手武功,你這些手下分明都討不了半點好,就別打他了。」 宋維傻著眼轉頭看著楊宗志,他方才動手之前,三番五次的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自想應不會錯,沒料到……現在小姐出來卻是將自己一頓好打。 柯若紅嬌哼一聲,放過了本就狼狽不堪的宋維,這才轉了眼神,變得有些嬌怯,又有些羞澀的看著楊宗志,正要和他好言好語的說上幾句抱歉話,這時面前的楊宗志突然將手中的木棍丟在地上,然後抱拳向她作禮道:「對不住,若紅師妹,在下……在下正是楊宗志!」…… 寫寫睡睡,寫寫睡睡,終於是趕出來了! .com第247章投江之一 岳靜和柯若紅聽得心頭大驚,轉過頭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楊宗志,兩雙小手不覺都捂緊了自己的小嘴,柯若紅更是哎呀一聲喚了出來,渾然……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中悱惻暗道:看來……她們果然是那柯家的人,雖說自己一路從滇南走來,碰見過她們好幾次,而且她們對我照顧的很,但是……事關爹娘死因的大事,誰若阻擋自己,自己便拿誰是問,此刻絕對不能軟了心腸,只當過去從未見過的罷! 楊宗志不想再與這俏麗如花的師姐妹們,扯上任何的關係,便低頭又抱了抱拳,然後與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攜了眾人家丁家將離去。 身後岳柯二人看的面色一呆,柯若紅突然大聲嬌喊道:「風……楊公子,你……你為什麼要把我哥哥打的遍體鱗傷的?」 楊宗志身子緩了一下,想要回頭答話,只是又想起自己方才立下的決心,便咬一咬牙,橫下心來,右手伸出向後隨便一揮,然後匆匆的與眾人消失在了適才還喧囂凌亂的街頭。 三人找了個小酒館,坐下喝比酒,牛再春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彷彿這才回魂過來,小聲的道:「剛才……剛才好險,那個小姑娘出手當真是快捷無比,而且……她手中的寶劍瞧著甚至古怪,五顏六色的耀花了人眼。」 楊宗志點一點頭,本想解釋說若紅師妹手中拿著的,就是峨嵋派傳世的七彩劍,混著峨嵋派分身合擊之術,便可霎時讓人功夫大漲,同時擾亂對手的心神,只是這話剛到心頭,意興索然之下,又歎了口氣,沒有說出口。 馬其英在一旁搖扇道:「倒也不是那麼可怕,後來三弟不是乖乖的制住了那小丫頭麼?牛大哥,我看三弟的功夫高明的很,尤其是一棍敲昏那領頭的家將那一下,既是快速無比,而且又全無規律可循,如同羚羊掛角,凜然一擊!」 馬其英說到動情處,手中折扇在手心霍的一拍。 牛再春也贊同道:「不錯,三弟,看來你這些年在沙場上倒是學了不少本事,不像哥哥我們兩個,總是躲在這沒勁的洛都裡面,蠻子卻是一個也不曾見到過,更哪裡提得上刀光劍影,殺聲震天。哎……三弟,下次你若再有領兵出征的機會,一定要帶上哥哥兩個,讓我們也好好的見識一番。」 牛再春和馬其英的父輩,當年在北方戰場上多次敗給了蠻子的鐵騎,因此丟了實官,回朝領了閒職,而且這件事情乃是掛在他們兩家頭頂的奇恥大辱,兩家人時刻心想的便是再次得蒙皇恩,領兵去剿了蠻子大軍,這才能一掃前恨。 馬其英應和道:「不錯,三弟,等你再有機會,一定帶上我們,我家裡的爹爹每日裡催著我去懇求皇上,讓我領兵上陣,可是……可是他老人家也不想想,皇上豈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楊宗志點頭道:「若是再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讓兩位哥哥錯過。」 他自心想:今日這麼看來,這牛再春和馬其英趕來救下自己,對自己倒是情真意切,只不過再要領兵出征,卻是留待朝廷休養生息,萬事俱備之後,離著現在還有老遠。 牛再春聽得心頭快慰,端起一杯水酒,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哥哥就等著兄弟你的消息了,今日早上,我和馬二弟聽人說起你把那柯翎一頓好打,當真是開心無比,後來我們想柯翎被打,他家人說不得不會放過兄弟你,而你現在洛都內孤身一人,無人幫拳,所以就各自帶了些家將過來,等今日之後,這些家將都隨了兄弟你身後,這樣那柯家人再來尋仇,你便不用怕著他們了。」 楊宗志心頭一暖,微微笑起來,道:「這倒不必了,我打那柯翎,就不怕他找人來算賬,不過麼……不過麼,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讓兩位哥哥幫幫忙。」 馬其英眉頭一軒,歡喜接口道:「我們自家兄弟,說什麼幫忙之類的客氣話作甚麼,你倒是說說,有什麼事情讓我們哥倆給你作,我們一定辦的妥妥帖帖的,不讓兄弟你失望。」 楊宗志喝一杯酒,壓低聲音道:「去年……皇宮大內選秀女的時候,柯宴大人曾經從外面進獻了幾個太監入宮,兩位哥哥,能不能去查查這幾個淨身太監的出身來歷,最後能看看他們的冊籍……」 牛再春皺著眉頭道:「太監……兄弟你要去查這些太監的身份作甚麼?這些個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能有什麼顯赫出眾的身家,還不都是些窮苦人家出身,家裡生了養不起,才會送進宮中作太監,若不是如此,誰會好好的男子漢不作,偏偏去作那低三下四的廢人。」 楊宗志搖一搖頭,正在想該如何跟他們分說這件事情,一旁的馬其英卻是伸手阻止道:「大哥,既然是兄弟次開口讓我們幫的事情,我們定會辦的不留痕跡,再說兄弟這番作法,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就不要多問原因了。」 牛再春嗯的一聲,也暗暗點了一下頭,他本對楊宗志崇拜的緊,方才又被楊宗志在柯若紅劍尖之下救了性命,因此一想之下心頭也是釋懷,哈哈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兄弟你就等著我們的消息,來!喝酒,喝酒!」 三人推杯換盞共飲了一口,各自啊的一聲輕歎,楊宗志低下頭,正要囑咐這事先不可給外人知道了,突然身後守住的一個家將大喊起來道:「什麼人?作甚麼的?」 三人抬頭看去,見面前不遠處站了一個文弱的書生,雙手緊緊的握住在身前,目光躲躲閃閃的向這三人的座位上看過來,這書生看著頗為潦倒,亂髮橫須堆了滿臉,身上的衣衫也是皺巴巴,看著倒有多日未曾換洗了。 馬其英眉目一閃,昂頭驚訝的道:「崔……崔大人是在找我們麼?」 崔代神色慌張的向這邊看了好幾下,才搓揉著雙手,惴惴的向酒桌邊走了幾步,輕輕拱手道:「楊……楊將軍,崔代有幾句話,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與少將軍說上一說。」 楊宗志想不明白這崔代找自己是為了何事,說不得是為了那柯翎來求情也可能,楊宗志輕輕笑道:「崔大人有什麼事,儘管說來好了。」 崔代的眼神在牛馬二人身上逡巡一番,訥訥的苦著臉道:「這……這個……」 牛再春最是見不得這些無用書生的模樣,現在崔代這樣子,看著又是心虛,又是惶恐,牛再春張口大喝道:「有什麼話,當說就說,幹什麼這麼婆婆媽媽的。」 楊宗志微微一笑,明白崔代的意思是讓自己屏退身邊的兩個人,然後有一些私密話要與自己單獨來說,只不過……他若要是說些柯翎的事情,卻是兩位哥哥還是在場的好,到時候雙方要是撕破臉皮,拒絕於他的時候,便可以派上用場。 楊宗志點一點頭,淺笑道:「嗯,大哥說的是,崔大人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出來便可,不如崔大人也過來和我們兄弟同飲一口。」 崔代茫然的點了點頭,舉著步子緩緩走到四方桌的一角,然後端起面前不知方才是誰飲過的酒杯,霍然一下仰頭喝了進去,清澈的酒水順著兩腮滴落下來,崔代坐下,苦笑道:「崔某只是個小小的史中郎,史中二字的意思是:以史為鑒,中正嚴明。皇上封了我這個閒職,只是讓我幫著整理整理經史典籍,然後作些字畫出來供他觀賞,所以三位將門後人面前,這大人二字萬萬擔當不起,萬萬擔當不起……」 崔代一邊說話,一邊伸出雙手搖擺,牛再春分毫琢磨不到他到底要說些什麼,見這書生儘是閒扯些無謂的話題,耽誤了自家兄弟飲酒聊天,不由得將一對眼睛又瞪得生圓。 崔代看見,慌忙又接著道:「今年……今年元宵佳節,崔某豪興大起,在外面飲多了酒,便想……便想順著洛水而行,一來找些詩詞的素材,二來嘛……二來就是散散心,好好想一想崔某一腔抱負究竟如何才能得以施展。就在那天夜裡,崔某走到洛水邊,無意中聽到一陣飄渺淡雅的琴聲,那琴聲聽著悠遠,彷彿無處可以捕捉,崔某竟是覺得大起知音知己之意,昏昏然暗自對這琴聲的主人生了敬仰。」 崔代說到這裡,亂糟糟的臉上變得旖旎一片,目光也變得纏綿悱惻,又抬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天一飲而盡,才歎息道:「哪知……那夜琴聲一過,便再無一絲音訊傳來,崔代在洛水邊徘徊了一整夜,也沒有找到那琴聲到底是經哪裡發出來的,自此以後,崔代每到閒暇的時候,總是在洛水河邊漫步遊走,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我是詩興大發,卻哪裡知道……我只不過想要聽一聽那天籟一般的琴聲罷了。」 楊宗志微微皺一皺眉,聽到這裡大致可以捕捉到崔代到底要說些什麼了,但是……自己與那崔代並不熟識,他 分卷閱讀166 這番話怎麼不去找他的知心好友來說,卻是偏偏……偏偏找到這裡來講? 崔代幽幽的道:「時日飛渡,又過了一個多月,有天夜裡,崔某在洛水河邊散步,竟然……竟然再一次聽到了那無比好聽的琴聲,這次崔某吸取了教訓,不再是沉淪其中,而是緊緊咬住牙關,四處去尋找那琴聲的出處,果然……在妙玉坊最後面的那間古樸小房邊,將這琴聲的來源找了出來。後來崔某進去一打聽,原來那小房子的主人姓唐,乃是妙玉坊花費重金從北郡請來的教琴師傅,而且那唐小姐年方十九,據說生的閉月羞花,不知怎的……不知怎的……崔某竟然……竟然對著那琴聲的主人相思成了災。」 崔代兀自說了良久,想來也是口渴,藉著喝酒又掩飾住他方才慌張而又傻傻的笑容,平息了一下道:「三位都是高雅之士,應該不會笑我矯情,崔某後來發展到一日不聽那小婕姑娘的琴音,便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地步,說來讓大家覺得不可思議了。」 崔代訕訕的笑笑,只是笑容實在比起哭還要難看,楊宗志三人暗自歎氣,心頭均想起那日,崔代兌換了大小幾十朵紅花去捧唐小婕的場,這一朵紅花就是一百兩銀子,那幾十朵的話,便是幾千兩白銀,想這崔代只是在朝廷裡謀了一個閒職,月度開銷自然不會太大,這幾千兩白銀,也許就是他生平的家產。 楊宗志歎了口氣,肅下面容的道:「崔大人,你這番事跡聽著著實讓人感動的緊,你癡心一片,自有你的快樂,我們也許理解不了,不過……不過你將這些都告訴我們三個,到底是為什麼?」 身邊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點頭,顯然都弄不明白崔代的動機。 崔代抬起頭來,眼神定定的凝望住楊宗志,此刻陽光充沛,盡數漫射在這偏僻的小酒館當中,崔代看的真切,忍不住心頭歎息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咬一咬牙,目光中透出一絲少見的神采,聚聲道:「崔某講這番話的意思,是說崔某對著小婕姑娘乃是發自真心肺腑,絕不是那些……那些脂粉客一般,抱著新鮮和尋樂子的想法,可惜小婕姑娘她一直房門緊閉,根本連見上崔某一面都不肯,少將軍……崔某能不能冒昧的請你說項說項,幫崔某這個天大的人情。」 楊宗志聽得啞然失笑,呵呵搖頭道:「怎麼會找到我呢?我與那唐姑娘也僅僅只是一面之緣,並未深交,此事……此事只怕為難的很。」 崔代繼續接口道:「少將軍你有所不知,小婕姑娘雖然身處妙玉坊當中,但是她……冰清玉潔,尋常根本不接見任何的外客,就算多大的官爵,多高的職位去拜見,她一律讓人都擋了回去,只是……只是昨天夜裡,崔某又見到小婕姑娘竟然邀了少將軍一起上去聽琴,分享這花魁之夜的歡愉,想來……想來小婕姑娘對你少將軍多有一些另眼相看,所以……崔某才會冒昧提出這個請求。」 崔代話一說完,牛再春猛地一拍桌子,喝斥道:「放屁,就算我兄弟他得了花魁仙子的青睞,也沒有任何道理給你這窮酸去說項,你這不是強人所難?」 楊宗志擺手道:「大哥稍安勿躁,崔大人,我過去與小婕姑娘在北郡有過一面之緣,雖然話沒多說兩句,但是……也有些機緣巧合,所以……昨夜小婕姑娘才會誠心相邀,只不過是敘敘舊情罷了,再說了,崔大人你要喜歡小婕姑娘,自然憑借你書生氣度去追求便是,何必要來找我這莽夫作說項,這不是厚此薄彼麼?」 崔代聽得面色一喜,霍然站起道:「你們……果然只是敘敘舊情?你……你也覺得崔某應當去追求一番麼?」 楊宗志笑道:「這些事情崔大人自己沒有主意的麼?幹嘛要來問我。」 崔代彷彿頓時容光泛發,大喜作揖道:「多謝少將軍的點撥,崔某……崔某知道了。」 說完搖頭走出了小酒館。 崔代打擾一番,三人喝酒的興致便就淺了,三人又對飲了一杯,然後楊宗志推杯道:「今日不多陪兩位哥哥了,小弟家中還有些事情,等過一兩日再來找哥哥們喝酒。」…… 十點多,還好,今天比較早! .com第248章投江之二 楊宗志心中念起婉兒今日相逢,還沒有機會與她好好的說上幾句話,便被端敬皇后召見入宮,此刻又在外面耽誤留戀良久,這小師妹平日裡看著性子柔和,其實最是清高執拗,自己這麼怠慢於她,說不得她心裡便有些不高興,所以出了小酒館,腳步一刻也不停留,緊緊的向鴻運客棧趕了回去。 來到側院大門口,他平息一下喘氣,叩響了房門,不過一會,大門咿呀一聲被人打開,朝內一看,見是翠兒垂身站在門口,翠兒見了他,並不親熱的叫聲「姑爺」出來,而是小臉向一邊微微一扭,給了個側面過來。 楊宗志心知早上將婉兒直接留在院中有些唐突,但是那會時間緊迫,婉兒一個人孤身在洛都,若是將她安排在其他的陌生環境中,自己定難心安,便也不作解釋,而是徑直入了內房。 入了內房一看,裡面一桌酒菜,桌子邊靜靜的坐立了兩個爭奇鬥妍的小姑娘,一個花枝招展的煞是可愛,另一個卻是黃色衣裙又有一些冷艷,婉兒和筠兒對坐而視,目光緊緊的盯住了對方,渾然還未意識到楊宗志已經回來了。 楊宗志握住拳頭,嗯哼的咳嗽一下,她們兩人才恍然一驚,一起轉過頭來,眼神盡數都投到楊宗志的身上,那兩道眼神中又有委屈,還有不甘。 楊宗志走過去,展手坐在她關們兩人的中間,然後笑道:「好酒菜,這是……這是筠兒你最近新學的麼?」 筠兒垂了一下小臉,早間楊宗志回來的時候,她還一身素衣素服,這刻不知什麼時候,又去偷偷的換了一身長裙,看著姿色撩人,美貌無匹,筠兒輕輕咬住嘴唇,又搖了搖頭。 「哦?」 楊宗志啞然一笑,暗道:原來猜錯了。又接著道:「那這是婉兒你這小丫頭作出來的咯?你總是知道我的口味,那我便來嘗一嘗。」 楊宗志拾起桌面的一雙筷子,然後展手準備拈起其中的一盤嫩竹筍來吃,突然一邊的秦玉婉伸出小手拉住了他,然後委屈十足的低聲道:「這……這個菜才不是我作的呢,你……你……」 楊宗志呼一口氣,又放下手中的筷子,轉頭看了她們二人一眼,恍惚的道:「都不是你們作的,難道……難道是翠兒作的麼?」 筠兒心軟,不忍見到大哥為難,又低下小腦袋嬌聲道:「這嫩竹筍是筠兒作的,還有這個鱔絲湯也是筠兒作的,其他……其他這些都是……都是婉兒妹妹作的。」 楊宗志笑道:「一起作的?那……那不是很好麼?」 秦玉婉氣哼哼的接口道:「才不是的,我……我在做菜的時候,她自己跑了進來,無論如何也要露一手出來,所以……所以才會這般。」 楊宗志想不到她們兩個小丫頭為了做菜這麼一件小事也要爭執一番,忍不住哈哈大笑,轉而左右伸手,將筠兒和婉兒一道納入自己的懷中,兩顆嬌媚無比的小腦袋緊貼著斜靠在自己的胸前,然後道:「這都怪我,沒有好好給你們介紹一下,今日皇宮來人召喚,所以走的急了些。」 說完他從頭開始,將自己小時候在點蒼山被師父救起,然後與婉兒作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夥伴,後來自己離奇的失了記憶,婉兒坐在點蒼山的山門口苦等自己兩年,最後自己又被丐幫的人給送回到點蒼山,這才相聚的事情說了一遍。 接著話鋒一轉,又將自己領兵在北郡遇到筠兒,兩人相會約定在西蜀見面,然後自己又去西蜀救下了筠兒,筠兒陪伴自己來到洛都的事情也分說個清楚。 楊宗志道:「你們兩人一個是我從小到大的小師妹,最最知我懂我,另一個又是待我情深義重的好妹子,對我最是溫柔體貼,我自是捨不下你們其中任何一個,所以……所以便想要將你們都留在身邊,這樣才是如願。」 筠兒和婉兒斜靠在他的胸前,兩雙大眼睛互相對視,過了一會,兩人聽到楊宗志將自己與他的生平經歷都說了出來,而且還聽到了對方的相交相知事跡,前後遙遙十多年,兩人聽得纏綿悱惻,不覺都砰砰心動。 筠兒性子柔和,只要大哥對自己好,便什麼也不管不顧,因此她首先嬌聲笑道:「原來是這麼哩,大哥,婉兒妹妹,筠兒沒事的了,以後……以後自然也會和婉兒妹妹好好的相處。」 秦玉婉心頭也是砰砰跳動,但是她性格卻又執拗,雖然心軟,但又不會說出來,只是擰了擰嬌俏的小鼻子,皺起來在楊宗志的胸口挨蹭了一番,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楊宗志笑道:「好了,現在可以吃飯了麼?」 說完在兩人的臉頰上分別親了一口,才放開她們,拿起手中的筷子拈起一口菜放入嘴中。 他適才還在小酒館裡面喝酒吃菜,本已酒足飯飽,這下為了安慰兩個小丫頭,不得已又作出胃口大開的模樣,尋了她們最最拿手的菜餚,大吃特吃了一番,只是肚子卻是受了苦。 筠兒咯咯嬌笑著,這幾日她跟著翠兒學了好幾道菜,這下恨不得都拿了出來給大哥嘗一嘗,所以看著大哥大快朵頤的樣子,更是有些開心,不斷給他碗中布菜。 秦玉婉垂頭坐著靜靜的吃,吃了幾口,又是按捺不住,想要給楊宗志夾菜,夾菜的筷子剛剛伸到楊宗志碗中,筠兒的筷子恰恰也伸了進來,兩人的筷子在空中輕輕一接,都是楞了一楞。 筠兒首先笑道:「大哥……你還是吃婉兒妹妹給你夾的菜罷,她今日為了作這道脆皮排骨,倒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秦玉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在猶豫這筷子是放進去還是收回來,楊宗志卻是哈哈大笑,然後拈起婉兒尖尖的小下巴,一口深深的吻了過來。他此刻已經是飽到不能再飽,若是再多吃幾口,只怕立刻便要吐出來了,所以……無奈之下,不得已用些無賴的手段,他挑起婉兒的小嘴,大舌頭向裡面一探,便吸出了秦玉婉嬌滴滴,濕漉漉的小丁香,然後用力猛地向自己嘴中吸住,大舌頭一卷,盤住了那小舌頭的根。 秦玉婉急切下想要躲閃,只是現在的九哥哥霸道十足,根本沒有給她任何閃躲的餘地,秦玉婉微微搖頭,只得接受了這等羞人的局面,任由他在自己的小嘴中肆虐一番,攪動得自己香甜的津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秦玉婉緊緊閉住狹長的眼眸,微微蒼白的小臉上此時已經嫩紅一片,過不了一會,小瑤鼻中便發出了嗯嗯的輕輕哼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席上的三人不覺都是心頭發熱。 筠兒在一旁暗暗啐了幾口,暗想:大哥……大哥他好大的膽子呢,婉兒妹妹她也可憐的緊。可是過了一會,那兩人激吻的愈發濃烈,不是有親嘴的啾啾聲響起,筠兒又委屈的想:大哥……大哥他為何不來親親自己,難道是婉兒妹妹的小嘴更加香甜一些麼?筠兒……筠兒的小嘴也甜的很呢。 待得看到婉兒已經情難自禁,小嘴不時發出陣陣嬌吟,嬌小的身軀如同小蛇一般扭動,而且淫靡的津液順著香腮臉頰緩緩淌落到桌面,筠兒心頭也嚶嚀一聲,再也忍受不住了,從楊宗志的背後伸出小手去,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湊過噴香的小腦袋去,小嘴微微向前一努,便吻到了大哥的嘴邊。 楊宗志感受過來,大手又向後一拉,將筠兒柔若無骨的身子拉扯到了胸前,然後大嘴一伸,將筠兒紅艷艷的小嘴也吞入了嘴中,此時兩個小丫頭的小嘴都在嘴中糾纏,偏偏這兩個小丫頭心頭都情動無火,而又互相有些爭寵心思。 筠兒大著膽子,探出自己的小舌頭,乖乖的吐出滑膩的津液,在大哥的舌頭上嫻熟的摩挲打圈,這些日子,她與楊宗志什麼親密事,都也作過了,自然想要賣乖,也更易動情起來。秦玉婉呼吸急促,已經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來,只是身邊的筠兒身上濃香無比,更好像嗷嗷待哺的小鳥兒一般,緊緊的伸出小舌頭在九哥哥嘴中吸吮舔舐,秦玉婉心頭微微有些不服氣,便又緊上一口氣,也湊近了上去。 楊宗志心頭暗暗好笑,任由兩個小丫頭湊作了一處,只是等著過了一會,她們都有些累了的時候,楊宗志才大將軍出馬,用自己的舌尖將筠兒的小舌纏住,然後緩緩向旁邊一帶,下一時刻,筠兒恍惚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正好端端的舔著婉兒妹妹的嘴角,將她那些滴落出來的津液,都舔入了自己肚中。 筠兒暗自悱迷的道:「確實是……好甜的……」 便又羞意湧起,猛地向後一拉,深深的喘息了好幾口,才小拳頭拍打著大哥的胸口,羞媚十足的嬌嗔道:「大哥……你……你壞死了!」 她原本無比好聽的聲音,現下輕輕帶些顫抖,聽著如同哀哀的喚求,又像是雪雪的呼痛,更讓人覺得難以自制。 楊宗志心頭發熱,抱住婉兒的大手用力箍緊,左手一伸便要探入她冰雪一般的胸口作壞,秦玉婉哎呀一聲,慌忙站起身子來,咯咯的嬌笑道:「九……九哥哥,你要作甚麼?婉兒偏偏不如你的願。」 說完朝著楊宗志嫵媚的眨眼,一幅任君採擷,偏又出些難題給你的俏模樣。 楊宗志歎了口氣,轉頭伸手道:「好筠兒,你過來給大哥親一親。」 筠兒也咯咯的媚笑,轉而跑出了自己座下的凳子,然後跑到秦玉婉的身邊,與她小手相接,然後對著楊宗 分卷閱讀167 志眨眼道:「大哥,現在……現在才什麼時辰啊,你就要作這些壞事了,你……你……天下最最荒淫無道的昏君,只怕也沒有你這樣子的呢。」 楊宗志看著這兩張宜嗔宜喜的面孔,爭相對著自己或撒嬌,或癡纏,又或調笑,不由得拍了拍自己鼓脹的肚皮,歎了口氣。秦玉婉緩下笑臉,微微湊過身子來,輕輕問道:「九哥哥……你又在想你爹爹的事情了麼?」 楊宗志心中正在想:若是查明了爹爹的死因真相,自己便罷官不作了,和這幾個嬌癡的小丫頭每日裡調情作樂,倒也是一件美事。他聽了秦玉婉深情溫婉的說話,不覺點了點頭。 秦玉婉凝視著他的面孔,又嬌聲道:「九哥哥,我早你幾天來了洛都,每日都在那茶坊中等著你,卻也聽到了一些消息呢。」 楊宗志眉頭一跳,驚喜道:「真的?你……你聽到了些什麼?」 秦玉婉又靠近了些,緩緩依坐在他的右首,調整好舒服的姿勢,才道:「你定是知道了,你爹娘臨死之前,整個洛都城裡議論紛紛,大家都說……大家都說你爹爹有通敵之嫌,而且蠻子使者還留下了一封書信給你爹爹,這封書信後來被人拿住了,作為證據轉呈給了當今皇上的事情。」 楊宗志猛地一拍桌面,大喝道:「放屁,這都是……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怎麼會滿城皆知,不對……這事情還是不對!」 筠兒站在一旁,見大哥發起怒來,大手砰砰的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的杯碗叮噹的脆響,這時身後的房門輕輕一震,彷彿有人正在外面偷聽,筠兒開門一看,見翠兒正將小耳朵都貼住在門縫上,偷偷的聽著裡面說話。 筠兒對著翠兒微微一瞪眼,然後展顏一笑,便又拉住了房門,然後才走到楊宗志的左首邊坐下,輕輕勸解道:「大哥……你先不要心急,這件事情總是有個解決的辦法呢。」 楊宗志點頭道:「不錯,蠻子給我爹爹留下書信一事,我確實是聽人說過了,而且……正是聽到當今皇上親口對我說的,他說他看過書信的內容,想來還是有些依據。」 秦玉婉又柔聲的道:「九哥哥……外面都傳說那封書信隨著你家裡一場大火,被焚燬殆盡,可是那天……那天我又聽見一個人說起,說是那場大火的時候,你家裡卻是逃出了一個下人,只是那人現在不知了去向。」 楊宗志楞了一愣,道:「逃出了一個,那倒是誰?我爹娘生性都樸素的很,所以偌大的將軍府裡,下人卻是屈指可數,雖然我平日裡忙於在外遠遊,但是這十來個下人大多我還是見過,有些能夠喚出名字,有些恐怕我也難以說出來,但是若是再見到,自是還能認出來。」 秦玉婉凝眉道:「九哥哥,其實若要找到這個下人,倒也不難的。」 楊宗志輕輕哦了一聲,他知道自己這小師妹本就天資聰穎,尤其是學了那白髮道長留下的書之後,更是博知古今,能夠猜透人心,她若說是有辦法,自己定是信得過。 秦玉婉細想一下,又接著嬌聲道:「只是這件事,需要細細的安排一番,才可算作周密。」…… 在作品相關裡面解釋了一下,本章節的一些含義,不能說的太透徹,但是也算是說清楚了,大家請自己去看! .com第249章投江之三 這兩日,楊宗志一邊偷偷的與勞廣密議一番,將婉兒與自己一道定下的計策,向他半解說,半隱瞞的囑咐下來,一邊又去找了朱晃飲酒,順便打聽了一下城防守備的情況。 每天夜裡,他早早的就回到鴻運客棧,筠兒和婉兒每天變換著各種花樣,一會是北郡小吃,一會是西蜀風味,一會又是滇南土菜,倒也是大飽口福。 第三日,用過午飯,筠兒和翠兒回房去午睡一下,楊宗志找了棋盤過來與婉兒下棋,兩人上次在玉龍古鎮曾經下過一次,婉兒不服氣他總是收官的時候失手,便緊緊的囑托他不可相讓,想要憑借真本事勝他一回,只是兩人下了幾盤,都是平手的多,分出勝負的少。 楊宗志推開棋盤,微微笑道:「乖婉兒,其實你已經聰明過我很多了,你到了洛都不久,便想出了辦法來查出事情真相,而我……而我卻是茫然了這些時日,一點途徑都也想不出來。」 秦玉婉一邊收拾棋盤,一邊咯咯嬌笑道:「九哥哥,你不記得了麼?我過去曾經跟你說過,老道長傳給我的那本書上說,人欲所取,皆為心頭有著喜愛,憂慮和恐懼造成。你心中被你爹娘的事情所困擾,又總是放不下難為自己的那些念頭,所以……所以你才會如此混亂不堪,失了自己的方寸,不然依了你這壞傢伙平日的心思,這些小小伎倆,只怕你早就已經想出來了,哪裡還用輪得到我?」 秦玉婉單獨對著楊宗志的時您候,總有一些說不出的乖巧柔媚,只不過在了人前,她便有些放不開自己,不若筠兒那般嬌癡無限。 楊宗志靜靜凝視半轉著嬌軀的婉兒,心頭湧起一絲感激之意,忍不住悄悄拉了她的小手,想要把她拉到懷裡親暱一番,秦玉婉的心頭砰砰的跳動,轉眼看去,內間裡筠兒主僕二人只怕早已睡熟了,才又心中一柔,順了楊宗志的意思。 楊宗志輕輕撫摸她的面頰,那小臉上的肌膚滑膩充滿彈性,楊宗志摸的興起,忍不住又撫摸到了她媚媚的小耳朵後,順著耳朵漸漸滑到了脖子邊,秦玉婉咯咯的輕笑,彷彿受不住癢一般,嬌柔的身子在他懷中扭股糖般顫抖,霎時便動情起來。 楊宗志咳嗽一聲,正想要更進一步,突然院外的大門上傳來辟駁的敲門響,他聽得不由意興索然,甚是不甘願的放開婉兒,走到大門口打開房門,外面一青帽小廝,手持一張請柬拜服道:「是楊大爺麼?」 楊宗志點一點頭,看不出這小廝是哪裡的打扮,那小廝接著道:「我家姑娘有要事想請楊大爺過去一敘。」 說完展手將手中的請柬呈送上來。 楊宗志接過請柬,啞然笑道:「你家姑娘是哪位?」 隨手展開面前的請柬一看,那請柬上幽幽香氣撲面而來,請柬上兩行小字寫著道:「盼君再來一會,小婕拜上。」 那小廝答道:「我家姑娘是妙玉坊的小婕姑娘,這是她親手寫好的請柬,讓我來送給楊大爺。」 楊宗志想起那秀美淡雅的唐小婕,她找自己去不知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事情,他低頭一看,上面並沒有寫好時日,又問道:「沒說什麼時候麼?」 那小廝低頭道:「小婕姑娘說……小婕姑娘說了兩句話,一是說只要楊大爺隨時有空,她都可以,後來……後來她又說了一句是越快越好。」 楊宗志皺起眉頭,渾然想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便道:「好了,我知道了,一會便去。」 那小廝喜道:「是!」 楊宗志關門走回院裡,秦玉婉迎上來道:「怎麼了?是什麼人來了。」 楊宗志笑道:「是人約我出去見一見。」 秦玉婉輕輕的走到他的身前,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低聲柔順道:「九哥哥,你有事情便出去忙吧,婉兒……婉兒在家裡等你。」 楊宗志心中有些愧疚,這幾日來,自己每天都會外出,原本想著今日無事,便在家中陪陪她,沒料到還是有人找上門來,他低低湊下臉龐,對著婉兒噴香的面頰深深嗜了一口,才點頭道:「嗯,我早些回來。」 說完轉身牽了朱晃送的大馬,開門走了出去,從鴻運客棧到洛水河邊,距離也不太遠,楊宗志一路騎馬,半晌之後便看到妙玉坊那高高的船頭,此時不過午後不久,還不到燈紅酒綠的時分,那妙玉坊看起來,如同沉睡中的麗人,猶自還未甦醒。 楊宗志在船下拴好了馬匹,正要舉步上船,突然身邊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傳來道:「喲……原來是少將軍來了,你呀當真是稀客的很呢,人家眼巴巴的看穿了幾道門,都也沒有等到你來過一次,哼!」 楊宗志轉頭看去,明媚日頭下,那妖艷的婷姑姑正倚門斜視著自己,大大的媚眼向自己迷亂的飛瞟,手中緊緊搖晃著一個花翠的小團扇,團扇上畫了斜斜扭扭的嬌滴美人,柔媚似水逼之欲出。 此時風和日麗,花船之下便是潺潺的洛水河,河水蕩起波浪,拍打在結實的船身上,楊宗志微笑拜道:「婷姑姑好。」 婷姑姑蹙著細小的眉頭,花枝亂顫的走到楊宗志身邊,對著他輕輕聳起鼻尖,嬌哼道:「好?你倒說說人家好些什麼?你這……你這壞冤家本來說定了要過來喝酒,後來卻是……卻是差了個下人過來送銀子走人,一點也不把人家放在眼裡,哼,我現在卻是生氣了。」 日光斜灑而下,蕩在幽幽的河面,卻也撲灑在這花船之上,楊宗志轉頭看去,那婷姑姑今日身著一襲素白的長裙,日光照在她身上,隱隱透出了裙下柔軟的嬌軀,這一看之下當可稱得上蜂腰肥臀,媚惑的緊。再加上婷姑姑此時小嘴中吐出濃濃的香氣,口中半是幽怨半是撒嬌的語氣裡,不覺將那日緊緊自稱的「妾身」變成了此刻二人獨處時的「人家」楊宗志心頭微微一蕩,偏轉過頭去不再看,笑道:「前幾日……前幾日是忙了一點,所以抽不出時間來這妙玉坊逛逛,婷姑姑倒是恕罪罷。」 婷姑姑嬌軀一轉,轉到了他的面前,眼神定定的倪視住他,輕輕搖晃小團扇,咬牙細聲道:「恕罪?你倒是先說說你今日大駕光臨來作什麼的,你若……你若不是專程來看人家的,哼,便休想要我饒過了你。」 婷姑姑一邊說話,一邊對著自己高聳的胸脯搖扇,那嬌軀上酥酥的香味順著團扇漫起到楊宗志鼻中,楊宗志皺眉嗅了一下,被這風情撩人的婷姑姑逼迫的緊了,便如實答道:「對不住,今日是唐姑娘相邀過來,所以陪婷姑姑喝上幾杯,只能等到下次好了。」 婷姑姑一聽之下,眼眶微微泛些濕潤,手中小團扇搖的呼呼作響,霎時之下她的鼻息也漸漸重了起來,過了片刻,她又頓足道:「好啊,原來你這壞冤家這般狠心腸,咯咯……咯咯,那妾身就不阻著你了,只是你自己去見小婕,可也要小心著些了。」 她口中說話,前半句彷彿隱隱咬牙切齒,生氣的緊,只是說了一半,又變得咯咯的媚笑起來,最後更有些調笑之意,她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邁進花船艙中。 楊宗志歎了口氣,暗道:素來聽聞風月中人,變臉就如變天一樣的快,今日還是笑臉相迎,一旦……一旦得知你囊中空空,便馬上將你看作下人一般,再也不會有一絲好辭色。 他轉身也進了花船,穿過高高的舞台,想要找到上次後台幕簾的地方進去,一掀開幕簾,簾子下站立了一個青衣小姑娘,眉清目秀,楊宗志認得這就是那日的小丫鬟楷兒。 楷兒一見楊宗志到來,忍不住開始抱怨道:「怎麼才來?」 然後毫不顧忌的牽手拉起他,便向那後船的小木屋走去,兩人一同穿過窄窄的走道。 楷兒在前猶豫一下,微微轉過頭來,悄聲道:「楊公子,你……你今日可要小心些說話,千萬別惹惱了小婕姑娘,知道麼?」 楊宗志想起方才婷姑姑也提醒自己說要小心些,現在這話經過楷兒說起,更是有些驚訝,輕問道:「為什麼?」 楷兒拉著楊宗志的小手忍不住緊了一緊,才緩緩站定了身子,堵在他的面前,湊過小臉到他面龐邊,悄聲的道:「原本……原本那夜裡小婕姑娘得了花魁之後,消息傳得很快,從第二天開始,這妙玉坊內便更是繁忙起來了,洛都城內的大官人們,甚至遠道而來的客商大豪,聽說了小婕姑娘的名氣,都不約而同的下了帖子來拜見,小婕姑娘本來……可也開心的很,只要是有帖子下過來,她都會興高采烈的把那些帖子盡數拿到手中,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只是……只是她看過了之後,便又沉下臉龐,直說自己任何人都不見,將那些帖子都丟到了洛水河裡呢。」 楷兒湊在楊宗志耳邊說話,她年紀小小,本來聲音就細,此刻微微吐氣在楊宗志耳邊,楊宗志只覺得耳中暖暖的發癢,楷兒嚥下一口唾沫,繼續道:「一直到了昨天,崔代崔公子又來拜求小婕姑娘,姑娘本來說還是不要出來見人,但是那崔公子又親手寫了一個詞帖,讓我轉陳進去,小婕姑娘一聽,便說楷兒,你將那帖子也丟到洛水河裡吧,我正要依了她去丟,哪知微風吹起,那帖子突然翻飛了起來,落到了小婕姑娘的面前,小婕姑娘她低頭看了一眼,突然又站起身子,急切的說,楷兒……你……你快去請崔公子進來。我心裡便是奇怪的很,不知道為何頃刻之下,姑娘就轉了態度,又走出去請了崔公子進來說話,他們在房內說了一小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婕姑娘她……小婕姑娘她就把平日裡最最珍愛的瑤琴給摔碎了,然後把崔公子趕出了房門,又把自己緊緊的關住在房內放聲大哭了一場……哎,一直到了現在,姑娘她也沒有邁出過房門一步,不吃也不喝,只在早上從門縫中扔出了一張請柬,就是讓人去請楊公子你過來的那張了。」 楊宗志聽得迷迷茫茫,渾然摸不清這件事情的緣由,莫不是……莫不是崔代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唐姑娘麼?但是她……她又叫自己過來作甚麼? 楊宗志低低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楷兒這才微微的離開他的耳邊,緊緊的轉過了小腦袋,向前走去,走了兩步,身後沒有腳步聲跟來,楷兒又低著頭轉回來,悄悄 分卷閱讀168 伸出小手拉起楊宗志的大手,穿過走道,爬上幾個木頭台階,來到了唐小婕那素雅小屋的門前。…… 今天非常沒有感覺啊! .com第250章投江之四 楷兒悄悄丟下楊宗志的大手,然後盈盈邁步過去叩門道:「姑娘……楊公子……楊公子他來了。」 叩門良久,裡面也無一絲聲息傳來,楊宗志和楷兒面面相覷,都不知裡面現下是何種狀況,楊宗志皺眉沉吟道:「莫非是睡下了?那我還是換個時辰再來好了。」 楷兒緊緊的拉住楊宗志的衣袖,惶恐的道:「姑娘她自從昨日中午到現在,已經有一整天沒有進過食了,她……她不會在房中暈倒了吧?」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橫身過來道:「好,你讓開些。」 楷兒將小小的身子轉到門邊,楊宗志吸一口氣,用力一腳踹在那木門之上,兩人只聽見卡嚓一聲,門閂應聲而折,木門卻是咿呀一聲被打了開來。 楷兒慌忙衝進房中,沒過一下,便聽到裡面楷兒低低的嬌聲喚道:「姑娘……你……你。」 楊宗志緊跟而入,透過楷兒嬌小的身子,看見那房內正中有一個桌子,桌上橫放了一把碎了一個角的瑤琴,而桌邊卻是好端端坐著一個形象憔悴的妙媚美人兒,只是她今日未曾精心梳妝,斜斜的髮髻慵懶的垂散下來,蒼白的面頰,身上卻是穿著一襲緊身的紫色小內衣,遮住了肩頭,束住了盈盈一握的小蠻腰,正是那琴意冠天下的唐小婕。 楷兒看見小婕姑娘分毫無差取的坐在桌邊,眼神定定的望著門口的位置,那眼神中癡癡綿綿,似有無限委屈,又似傷心難過的緊,眼眶潤紅一片,嘴角卻是死死的抿住,卻哪裡有暈倒的半分模樣。楷兒傻著眼,訥訥的道:「姑娘……你……你……啊,楷兒這就出去了,姑娘你和楊公子慢慢的聊。」 說完楷兒回頭撇了楊宗志一眼,轉身過去,將木門又緊閉上,出了木門而去。 楊宗志不知為何僅僅過了幾日,這唐小婕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過去那素雅大方的形象,現在卻又是慵懶無限的嬌媚,他微微歎了口氣,走近桌邊歎聲道:「唐姑娘,你……你這是怎麼了?」 唐小婕靜靜的看著楊宗志走近,小嘴微微努起正想說話,只是聽了楊宗志的問話,卻又緊緊的咬住玉齒,恨聲道:「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麼?」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正待要想莫不是自己無意中得罪了唐小婕,不然她此刻這番怨氣十足的模樣對著自己,卻是毫無道理。唐小婕見他說不出話來,便想:你……你也心虛了麼?哼,你這麼狠心的壞郎君,我……我可真真是好命苦。她本想在心頭罵上他一句,才是解氣,卻又抬頭見到他皺眉思考的模樣,這……這壞郎君即便是皺起眉頭來,也是這麼的好看,亂人心思,她心頭軟軟的思忖,便又一個字也罵不出來了。 兩人都不說話,房內一時靜悄悄的,突然房門外又輕輕響起叩門,然後楷兒脆嫩的嗓音在外面低低喚道:「姑娘,你好久也沒吃過東西了,楷兒叫人熬了一碗桂花粥,現在給你端進來好麼?」 唐小婕兀自還在氣恨當中,並不去接楷兒的話,楊宗志歎了口氣,轉過身來,走到木門前打開,然後從楷兒手中接過熱騰騰的桂花粥,再轉身走了回來,將那碗香濃的桂花粥放在桌子上,勸慰道:「唐姑娘,無論如何還是身子要緊,你先吃碗粥了,再來對我發氣也行。」 唐小婕自從楊宗志進屋之後,雖然心頭瀰漫濃濃的哀傷,卻還是能夠平息強行忍住,只是現下又聽了他這句似含關心的說話,卻是霎時再也強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嬌聲喊道:「你……唔,你還管我這傻丫頭作甚麼,你不如讓我就這麼死了的好,豈不才是遂了你的心願麼?」 唐小婕哭得傷心急切,便伸出兩隻翠白小手掩住臉頰,不時有晶瑩的淚滴從那小手縫隙中流淌出來,此刻外面風光明媚,兩人又在這幽幽的洛水河上,耳聽河水漫過船頭,從房邊一個大大的窗戶中傳了進來。楊宗志皺眉道:「你……你這是說的什麼傻話,我作甚麼想要你死了,這豈不是毫無道理?」 唐小婕明媚的雙眼被小手摀住,此刻見不到外面的動靜,只是她自己這段衝口而出的話兒一說,忽的自己也砰砰的心動,暗自道:正是……正是要這般,不然……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心頭思忖一下,便又猛地站起身子,嬌軀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嚶嚶的大哭道:「好,你不是……你不是嫌棄討厭我這個傻丫頭麼,你不是……你不是要把我這沒人疼愛的笨丫頭讓給別人麼?那好,我今日就如了你的意願,反正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我……這便死在你的面前。」 唐小婕說完這話,急急的轉身在房中看了一眼,只看到背後那大大打開的窗戶,江風和日光從那窗戶中漫進了小屋,唐小婕面色一凝,咬一咬牙,猛地從那窗戶中屈身跳了下去,然後只聽見噗通一聲,卻是落入了滾滾的洛水河中。 楊宗志大吃一驚,等到他反應過來之時,唐小婕已經鑽出窗戶,不見了人影,他趕緊跑幾步來到窗戶邊,探出腦袋向下看去,見到下面河水湍急,唐小婕落水之後便如同飄零的浮萍,在河水中起伏不定,更是被河水沖擊的向下游去。 楊宗志來不及細想,便也撐住窗戶噗的一聲跳入水中,然後微微屏住呼吸向著唐小婕的方向游近一些,游了好一會,他抬頭一看,根本沒有唐小婕的影子在水面。 楊宗志心頭著急無比,便又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下到處尋找,只是一口氣也鬆了,還是沒有找到唐小婕的身影,楊宗志重新回到水面,緊緊的換了口氣,正要再繼續潛水去找,忽然餘光中看到一個紫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他心頭一愣,頓時想起那唐小婕今日沒有穿著素衣長裙,而是只著了一件紫色的短衫在身上。 楊宗志循著那閃過紫色的方向找去,不過一會,見到一大截烏黑的長髮漂在水面上,他不覺一陣大喜,趕緊游過去順著長髮向下一探,抓住了一條又酥又軟的美人魚,緊緊抱到了自己懷中。 唐小婕本是北郡豐州人士,自小生在北方長在北方,因此根本一點水性也不識得,她落入河水後,便順著下遊方向自由的浮沉,她又不懂得閉氣換氣的道理,更是喝了不知幾大口河水到了嘴中。 此刻她被楊宗志攬住細腰,忍不住就好像捉到救命稻草一般,將自己死死的貼在楊宗志身上,兩隻小手更是抱在他的脖子上,怎麼也不願鬆開一分。 楊宗志低頭看了一下,被水跡沖刷的秀髮下,正是唐小婕那端莊秀麗的蒼白臉龐,他心中不覺鬆了一口氣,對她喊道:「唐姑娘,你莫要驚慌,只管抓住我就可以了,我帶你回去。」 唐小婕聽得呆了一呆,咳嗽出好幾口水來,才能開口說話,一出聲便嬌滴滴的委屈道:「你……你還來救我作甚麼,你不是討厭我的緊麼,我才不要你來管。」 唐小婕一面說話,一面心頭卻是有些竊喜,看到楊宗志果真緊跟著跳下水來救自己,更是癡綿一片,柔媚的嬌軀在他的懷中也是肆意的扭動著。 楊宗志嗆了一口水,呼呼喘息道:「唐姑娘,你先別說話,也別亂動,一切等我們上岸之後再說好麼?」 他又要用力向岸邊划水,還要勸說唐小婕一番,自是有些吃力,說了兩句,便又嗆了一口水進去。 唐小婕咬住細碎的玉齒,見到他此刻微微有些狼狽的模樣,擰聲道:「那我問你,你還要不要把我讓給別人了?你還……你還會不會對我好一些了。」 楊宗志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來回答,聽了她句問話,便將眼睛珠子四處亂搖了搖,聽了第二句話,卻又緊緊的眨了眨眼,唐小婕看著他無比古怪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嬌笑了出來,然後卻又大哭一聲,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緊緊依偎在他懷中,便如同溫順的小貓般,再也不亂動一下了。 楊宗志與唐小婕上了洛水河岸,兩人對視一眼,雙方都是從未有過的混沌模樣,不由得對笑一番,然後一道回了妙玉坊的花船,逕直走到幕簾後,看到楷兒正雙手撐住下巴,坐在房前的木頭台階上,呆呆的出神。 兩人走近過去,楷兒突然抬頭看見渾身濕漉漉的二人,哎呀一聲嬌喚了出來,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們,不知道自己一直守在大門口,他們卻是……卻是如何一道出去了的,而且……兩人現在就像淋了大雨一般,從頭到腳濕了個透,看著又是狼狽又是難為情。 唐小婕今日只穿了在閨房中才會穿出的緊身衣服,現在過水之後,衣服更是緊緊的貼在噴火的嬌軀之上,她心頭嚶嚀一聲,不敢抬頭去見楷兒,卻是用力的拉著楊宗志的大手,將他拉進了自己的小屋中。 兩人走進小屋,又重新坐在方纔的位置上,互相看著對方,都是覺得有些好笑,楊宗志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突然面前的唐小婕阿嚏一聲,打了個嬌媚可愛的噴嚏出來。 楊宗志道:「我先出去,你換好了衣服我再進來。」 說完站起身就要走出門去,唐小婕心頭一顫,猛地伸出小手拉住他,羞澀的道:「好……好郎君,你先別走,婕兒不用你避諱的,你……你等等我。」 這番話說出來,實在是費盡了唐小婕全部的力氣,她不敢再抬頭看楊宗志,只是低著腦袋走到小屋內的屏風後,然後面色潮紅的脫掉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再從一旁的架子上找到乾爽的新衣,快手快足的換了起來。 她換好衣服,趕緊跑出屏風一看,見到楊宗志正對著屏風木訥訥的發呆,唐小婕面色不由得更紅,轉頭也朝屏風微微瞥了一眼,見到那屏風後有幾縷陽光從紙窗外透射進來,照在那屏風之上透亮一片,裡面……裡面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從這半透明的屏風上便都可以看的分明。 唐小婕哎呀一聲嬌喚,暗自明白方才自己換衣服,雖是躲在了屏風之後,卻是將自己妙曼的曲線和玲瓏的身子都透射了出來,被那壞郎君給看了個全,唐小婕只感到一時頭腦暈暈的,說不出是開心甜蜜,還是害羞怯懦,身子晃了一晃,便向地上倒了下去。 楊宗志方才順著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看到裡面一個身材高挑柔媚的女子身影,從那屏風上清晰的透了出來,他臉上一紅,本想轉頭過去不看,只是那身影忽的一側,從那身子上褪下了一件緊緊貼住下身的裙子,此刻……只見那身形下面的香臀兒高高的向後翹起,上面的腰肢微微有些俯下,渾圓的玉乳卻是向前突兀的怒伸著,便是連那尖尖的一個竹筍頭形狀,也能看的一絲也不差。 楊宗志心頭暗自湧起旖旎,竟然一時轉不過頭去,而是緊緊盯住那屏風看了好半晌,沒料到唐小婕很快的換完了衣服便跑了出來,待得他聽到腳步聲響起,再要轉頭已是來不及了,唐小婕跑出來神色羞怯的看了他一眼,再好像領悟到什麼,又轉頭回去瞟那屏風,楊宗志面色更紅,暗道:這麼……這麼一來,她定是知曉自己可以偷看到她了。 果然……沒過一會,唐小婕再轉回頭來,低低的垂下了螓首,小手緊張的捏著衣角,卻是嬌軀搖晃一陣,緩緩暈倒了下去。楊宗志一驚,急忙搶過去一步,將唐小婕的嬌軀整個接在懷裡,垂頭看下去,見她面色透紅,如同漫山遍野開出了嬌艷的牡丹花,小瑤鼻中輕輕張翕,吐出大股幽幽的香氣,盡數噴在自己臉上。 楊宗志自責的道:「實在是對不住,我方才……我方才不是……」 他本想說自己剛才不是故意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根本就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了人家女兒家換衣服的情形,卻是一點也不轉過頭去,而且還明目張膽的看了個遍。 身下的唐小婕輕輕媚笑一聲,紅著臉龐,嬌聲怯懦的道:「好郎君,婕兒……婕兒餓了!」…… 稍稍感覺好了一些,感覺不好就是在講故事,感覺好就是在生動精彩的講故事,有差別的。 .com第251章投江之五 唐小婕極度不好意思的說出了「婕兒餓了」四個字,說話好像蚊蟲的哼哼,而且更是不敢多看楊宗志一眼。她本是個天地靈秀的女子,方才落水之後浸濕了一頭秀髮和一身緊致的小內衣,此刻雖然衣衫已經換下,穿上了一件頗為寬鬆些的貼身小襖,但是一頭烏黑長長的秀髮還在濕濕的滴水,水珠晶瑩點綴得這嬌羞的佳人更是明媚萬分。 楊宗志臉色暗紅,他原本偷偷看到唐小婕換衣服的俏模樣,接著以為被她所發現,然後她暈倒下地,全是因為知曉了自己作的壞事,受不住羞怒交加才導致的,現下聽清楚唐小婕低低的輕喚,才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手中用力將她扶起來,重新坐好在凳子上,推手將面前的小瓷碗端到她面前,輕笑道:「快吃吧。」 唐小婕明艷的眼眸一轉,面色更紅的揚起螓首,半瞇住俏眼,嬌氣道:「婕兒……婕兒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站都站不穩,好郎君……你……你來餵我。」 楊宗志低頭見這端莊秀麗的大美人,一旦拋開羞怯撒起嬌來,竟是如此驚心動魄,引人心生漣漪,這萬般風情一點也不亞於精於此道的筠兒,楊宗志點頭道:「那好。」 他說完拾起小瓷碗中的玉白勺子,盛了小半勺噴香的桂花粥,展手將勺子遞到了唐 分卷閱讀169 小婕的嘴邊,唐小婕輕輕朝他媚媚的淺笑,然後伸出自己一小捷猩紅的小舌頭,對著小勺子舔了一舔,楊宗志看見這般嬌媚誘人的小舌頭,一時不由得心頭猛跳,頓時想起花魁之夜,自己與虞鳳忘情接吻的時候,她躲在自己身下偷偷舔嗜自己的手指頭,正是這猩紅的小舌頭,在自己五根手指上盡數遊走了一遍。只是一瞬間,唐小婕又快疾的收回了自己那猩紅迷人的舌頭,朝著楊宗志委屈無限的埋怨道:「好……好燙。」 楊宗志聽得一愣,暗道:燙西麼?他一時也來不及細想,便將面前那玉白勺子,放在自己嘴邊,湊起自己的嘴唇嘗了一口,這桂花粥已經作出來有好一會了,雖然今日天氣溫暖,並不寒冷,但是這桂花粥放置在此,現在吃在口中也僅僅是微微帶些溫熱,要說到燙卻不至於。 楊宗志皺著眉頭品了一口,正要說話,面前的唐小婕卻悄無聲息的將自己座下的凳子朝前移了一移,然後看到楊宗志將小勺子都半含在嘴中,才是眼神一亮,又跟著嬌聲催促道:「好了,好了,不燙了,你快來餵我。」 楊宗志料不到今日自己竟然見到唐小婕宛若小女孩的天真表情,不由得啞然笑了笑,然後點點頭,正要將手中的勺子湊到瓷碗中再盛一些起來,突然唐小婕將脖子向前一探,把那小勺子緊緊的含在了小嘴中,用潔白的玉齒輕輕咬住,然後再探出猩紅的小舌頭,在那勺子上來回舔舐了一遍,才溫柔的抬起頭來,對著他嫣然大方的一笑。 楊宗志想起半年多以前,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青衣樸素打扮的小姑娘,躲在馬車內彈琴奏曲,誤被自己這強人攔下來,又是有些惶恐,又是有些驚懼,比擬起現在她這番明媚動人的俏麗模樣,竟然形同相反的兩人。 楊宗志心底感歎一番,面上只是一笑,便又舀上一些桂花粥,而且還湊在自己嘴中試了一試,才展手呈到唐小婕的嘴邊,唐小婕眼中閃動著動人的神采,對著楊宗志這般溫柔體貼大感甜蜜,不由得咯咯的嬌笑,每次都將小舌頭伸出來,在那勺子上溫柔的舔舐半晌,才忽的一口將滑膩的桂花粥吞嚥下去。 她吃得快了起來,嘴角便不自覺沾染到一些殘汁,楊宗志看見,又將小勺子一伸要將那幾滴殘汁都刮下來,唐小婕冰雪聰明,一見便知道他的用意,更是微微搖頭,小腦袋向後閃躲過去,然後才湊到他面前,低聲媚惑道:「好郎君,這桂花粥很甜呢,你……你也來嘗一嘗。」 她說話間,嬌俏的紅唇向前微微努了一怒,意思便是讓他將自己嘴角的殘汁都吃下去,楊宗志看的心頭蹭蹭的起火,一時意亂情迷,便將手中的勺子放好在瓷碗裡,然後右手一伸,撫住唐小婕似火的情動柔腮,然後讓她向自己更是靠近一些,湊起嘴唇過去,沿著她的嘴角一路親到她的紅唇,依次的親吻了一遍,將那些汁液都吃進肚裡,才又放開了微微喘息的唐小婕,又好好端坐下來,淺笑道:「果然好甜。」 唐小婕一時只感到心寬天地廣,這種醉人的心滿意足竟是如此得之不易,她咯咯純笑一聲,眨著靈動雙眸道:「那……郎君,你還捨得將小婕讓給別人麼,你還會心疼人家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方才唐小婕投江之前,便說起到怨恨他將自己讓給了別人,所以害得她傷心失意之下,才會想要尋死在自己面前,只是當時情形緊急,他聽過倒也沒有放在心上,現下唐小婕舊事重提,顯然這件事情一直緊緊的壓在心頭,若是不能得到他的一個承諾,恐怕終生也都吃睡不香。楊宗志搖頭道:「我何嘗說過要將你讓給別人的話,況且……況且過去你也並不是屬於我的,我可不敢妄自尊大,說出這麼沒道理的話來。」 唐小婕深深凝望住楊宗志的眼眸,見他說話時眉頭忍不住又蹙了一蹙,只是他這個習慣性的動作,竟是讓自己生出如此癡迷的心思,她看的忘形,忍不住咬牙低垂下小腦袋不看,才委屈的嬌滴滴道:「你……你這壞郎君,你怎麼能如此錯怪婕兒呢?你那天夜裡問我,對你應的那句下聯怎麼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催問我的,哎,風雪烏雲馬頭低,獨車伊人琴聲遠,這上下兩聯本就是一聯說你和一聯說我,旁人不知原委,難道你……難道你也不清楚的麼,還要這麼緊緊的逼問人家,我原本想要跟你都說了,可是……可是當時身邊還有其他的女子也在,而且那女子看著與你關係匪淺,婕兒就算是想表露心跡,也……也有些難為情,你這便生起氣來,讓那崔代公子故意的來氣我。」 楊宗志聞言一愣,他當時腦子裡只是想著拆開錦囊,出兵北方四國的事情,渾然沒有覺察到其實這情景對聯中,還有這麼深層的含義在裡面,此刻聽了唐小婕說出來,不禁心中有些恍然,再聽到後面,更有些啞然失笑,問道:「崔代?他來跟你說了些什麼?」 唐小婕說得如小女兒般委屈,又才抬頭來恨恨的白了他一眼,擰著小鼻子道:「還能說些什麼,人家本來就不想要見他,結果他傳了張拜帖進來,上面寫著:楊宗志讓我來拜會姑娘!我見了之後,才啟門讓他進來,誰知他一見到我就不斷跟我說起道:他對我多麼多麼傾慕,簡直一日不聽我彈琴就如何如何的噁心話,我心頭煩悶的很,便搶斷他的話問他:究竟楊宗志讓他來作甚麼,他這個時候看了我好幾眼,才說起:『楊家少將軍說,與姑娘你只有一面之緣,並不親近,所以勸說在下來求懇姑娘,說不定姑娘便會傾心於在下了。』哼哼,壞郎君,你真真氣煞婕兒了,我……我恨死你了!」 唐小婕一面說話,一面還猶自不甘心的在楊宗志胸口捶了幾記粉拳,只是那小手上無力,打在楊宗志身上毫不起波瀾,楊宗志低頭一看,自己渾身還是濕漉漉的,她小手打在上面,卻也沾濕了一片,便伸手輕輕一握,將她酥嫩的小拳頭拿在手心,笑道:「他真是這麼說的?嗯,前幾日,這崔代倒是來找過我一次,他找我想讓我作說客,勸說你讓他見上一面,不過嘛……我只是回答他道:你若有本事,便自己去追求。其餘的多餘話,我哪裡會有說起。」 唐小婕被他拿住小手兒,卻也不抽回來,而是呆呆的聽他說話,聽了個分明忍不住驚喜的道:「這是真的麼?你……你當真可沒有應允過他什麼事情。」 她說了兩句,話鋒不由得一轉,恨恨的又道:「哼,想那崔代也是天下知名的大學子,我雖然沒心思與他攀交,但對他倒還有些折服,沒料到他卻是個誤傳誤話的卑鄙小人,婕兒倒是看錯了人!他害得婕兒為了你跳進了這洛水河,人家原本半點不會游泳,方才只是想:你……你若是心裡有婕兒,便會下來相救,你若是心裡沒有婕兒,又或者猶猶豫豫的去找人,那……那就讓婕兒自己被這江水沖走好了,反正……反正你這麼討厭人家,我活著也沒有半分樂趣!」 楊宗志見這聰慧的唐小婕一時說的驚喜交集,一時又咬住嘴唇說著惡狠狠的話兒,只是無論那般樣貌,都是靈動十足的嬌媚可愛,不由得搖頭一笑,轉頭過去看著桌面上端放的那具古瑤琴,此時卻是失了一個角下來,殘破不堪,知道這是昨日唐小婕聽了崔代的話,生起氣來將瑤琴摔碎,不由得鬆開她的小手,展手上去在瑤琴上撫弄一下,叮咚一聲,這瑤琴雖破,但是琴音還尚清脆,只是沒有共振,傳不到更遠的地方去。 唐小婕也是滿臉憐惜的看著瑤琴,這古琴雖壞,但是換了個溫柔體貼郎君,她倒也是知足的很,便即放開心神,嬌聲妙問道:「好郎君,你定是覺得婕兒怎麼是個如此大膽的不知羞丫頭,是不是?」 楊宗志轉回頭來,想起她方才投江試探自己的事情,只是微微一笑,卻是不答話,唐小婕垂下小腦袋,低低的道:「其實……其實婕兒過去可不是這樣的呢,只是……只是婕兒從小膽子就小,遇見生人都不敢上前說話,後來婕兒被婷姑姑請到這妙玉坊來教琴,這裡每日人來人往,全是陌生面孔,婕兒更是害怕的緊,平日沒事就躲在這小房子裡面,不敢出去見人。那一次……那一次在北郡見到你之後,人家不知怎的,心裡……心裡便放不下你,後來我又見你一次,可是婕兒膽子太小,還是沒敢跟你在一起,婕兒回到洛都之後,心中好生後悔,每天都在自責自怨,這樣下來……膽子就慢慢大了不少。」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覺得這小姑娘當真有些意思,只是細想一下,卻又愣住,迷茫的道:「我們……我們不是只在望月城外見過一次麼?怎麼……你說又見一次?」 唐小婕抬起頭來,眼神微微閃動,咯咯嬌笑道:「其實……我們過去見過兩次呢,只是第二次你患了重病,昏睡不醒,卻是不知道的。」 楊宗志昂起頭來想了半晌,實在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患過重病,又皺眉問道:「你可看清楚了是我?」 唐小婕嬌俏的瞥了他一眼,嬌羞的笑道:「怎麼不是你,我省親之後,便坐馬車想要趕回洛都,就在……就在豐州城的遠福樓下見到了送你的馬車,趕馬的是你家的兩個下人,他們說你得了重病,家中父母牽掛,所以才送你回家,我本來想……本來想……」 楊宗志聽得渾身一機靈,全然沒注意到唐小婕下面羞答答的話兒,猛地一伸手又握住了她的小手,緊聲道:「是……是怎麼樣的兩個下人,你說說他們的樣子!」 唐小婕想說自己本來追上了他的馬車,想要打聽他的姓名和老家,可是人家沒告訴她,她又不敢多問了,可是她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楊宗志給搶斷了,她微微奇怪的倪視楊宗志一眼,乖巧的回憶道:「那兩個下人嘛……嗯,其中一個長得很高,唔好像跟你差不多高,說起話來倒是謙和的很,另外一個卻是奇矮無比,說話卻又衝的很,好像說不上幾句話,便想動手打人。」 楊宗志喃喃道:「奇矮無比……奇矮無比,說話沖的很?」 他驀然想起西門松曾經對自己說過:有一日曾有一個奇矮無比的男子來求見,西門松沒有在意便讓手下一個壇主去見他,結果那壇主出去和那矮小話沒說幾句,便被那矮子給打傷了。難道……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麼?後來就是這矮子給西門松出示了朝廷的奏折,勸說他先下手為強,去北郡夜襲自己的十五萬軍馬,想要收歸己有。 唐小婕驚訝的看著他目有所思的自言自語,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他今日與自己說話時,不覺都帶著暖暖的笑意,唐小婕只感到渾身上下溫柔密佈,這時見他臉色有些陰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便又有些害怕起來,將自己被他拿住的小手緊了緊,怯懦的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楊宗志恍惚過來,沉吟道:「我在鳳凰城兵敗之後,被人莫名其妙的送到了滇南,這事一直是我心中的謎團,後來……我聽師父說起是丐幫的人送我回來,只是大家語焉不詳,我也是將信將疑,今日你說起第二次見我的面,從時間上來推算,正是我兵敗之後的事情,那……那兩個人都是多大年紀?」 唐小婕細想道:「大約……大約三十多,四十左右。」 楊宗志點頭嗯了一聲,又繼續道:「那你看他們穿的都怎麼樣?」 唐小婕嬌聲道:「穿的麼?好像就是普通的粗布衣服,好郎君,真真對不住,婕兒過去害怕見人,所以……對什麼丐幫的人一個也不認得,他們是不是丐幫的人,我一點也猜不出來。」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這怎麼怨得到你?傻丫頭!」 他們坐在房中說話,時間飛逝,不覺已經天色陰沉下來,這小房子中沒有點上燈火,兩人都覺得視線漸漸淒迷,互相看對方都有些隱隱若若,看不透徹。 唐小婕耳聽楊宗志這般柔情的說話,話了還親暱的喚了自己一聲傻丫頭,不覺心中好生甜蜜無匹,想要將自己的小腦袋緩緩倚靠在他的胸口上,只是楊宗志微微一推,笑道:「我身上濕的很。」 唐小婕哎呀一聲輕喚,緊聲道:「都怪我,忙著與你說話,也……也沒有想到你的衣服還沒換過呢,我去給你找一件衣服來。」 她說完話站起身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裡只有女兒家的衣衫,怎麼會有……怎麼會有男子的衣物,只得又呆呆的愣住。 楊宗志站起身來,輕輕笑道:「晚了,我也正好要回去了,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幽靜黑暗中,唐小婕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前,心頭萬般不情願,她今日心想事成,本是開心快樂到了極致,現在聽說楊宗志要走,立時又覺得空落落的難受,卻又不敢開口婉求。 楊宗志轉身推開了房門,正要邁步出去,卻發現房門前垂頭站著一個小姑娘,仔細一看,才看清楚是楷兒,楷兒看他們出來,抬頭笑道:「外面……外面來了一位客人,說是要見見楊公子,來了有好一會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想不出是誰會到這裡來找自己,便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楷兒輕輕搖頭道:「那客人年紀不小,只說……他是姓柯的,其餘沒有多說。」 楊宗志聽說是姓柯的,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暗自正在思忖,身旁的唐小婕趕緊搶身出來,嬌笑道:「正好,現在有人到這裡來找你呢,那你……那你就不用這麼早回去哩,嗯,楷兒,你……你去外面買些上好的男子衣服過來,快去快回。」 楷兒垂首點了點頭,便下了木頭台階而去,唐小婕又轉身回來,牽住楊宗志的 分卷閱讀170 手,嫣然一笑道:「郎君,你去見人,也不能這個樣子呀,還是要換上一身新衣服才行的,你先進來,婕兒……婕兒彈琴給你聽好麼?」 .com第252章藏寶之一 兩人入了小屋,唐小婕在側壁點上一盞昏黃的小燈,然後素手湊上去,輕輕撥拉幾下燈芯,將燈火撥的更暗一些,才轉回頭來,儀態萬千的端坐在瑤琴面前,深吸幾口氣,凝神準備著。 楊宗志重新坐到桌邊,轉而順著微微燈火看去,見她俏臉微紅一片,雖然重重的吸了好幾口氣,但是挺翹的酥胸依然還是急劇的起伏,顯然還未能定氣下來。 楊宗志忍不住心頭一蕩,此時燈光不明,他下意識的便念起午後唐小婕躲在窗戶邊的屏風後換衣服,微微俯下嬌軀,顯露出胸前兩個如同新剝雞頭一樣的堅挺竹筍頭,此時都被緊緊的藏在了這不厚的小襖下面。 唐小婕還是首次與一個男子獨處在如此黑寂的小房中,況且這男子還是她芳心暗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兒,此時她為了製造出溫馨浪漫的氣氛,更是將燈火弄得更加昏暗,只是郎君還未怎麼作勢,自己卻是首先醉了心頭,怎麼也不能凝神靜氣下來,做到好像過去一樣專注於琴意中。 她勉強抑制了一下,然後素手一揮,叮咚一聲作了個起手,桌上的瑤琴被摔碎了一個角,音色微微有些發澀,而且琴聲小小的,彷彿只能敲打在自己的心頭上,唐小婕不敢停頓下來,慌忙又素手連揮,緊緊的彈奏下去,她過去的琴聲始終給人一種憂傷纏綿的感覺,此刻心情激盪之下,下手彈奏不免就比平日快速一些,聽著盡多都是歡愉,哪裡還有一點過去的餘味? 唐小婕掙扎著彈了一會,突比然手中的琴弦發出嚶嚀一聲脆響,聽著如同她此刻心底的共鳴低呼一般,她頓時堅持不下去,只得收了小手,轉而去看楊宗志,見他微微半閉著眼睛,彷彿聽得甚是寫意入神。 唐小婕按捺不住,哎呀一聲嬌喚,嬌嗔道:「不彈了,壞郎君你坐在這裡搗亂,人家根本就……根本就一點也彈不下去呢。」 楊宗志緩緩睜開雙眼,奇怪的凝視唐小婕,彷彿聽不懂她口中所說的話兒一般。 唐小婕又一咬細碎的玉齒,撲過去更是咬牙的嬌癡道:「你這壞郎君啊,只是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便撩撥的婕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人家……人家好沒用的。」 楊宗志哈哈大笑,低下頭去輕輕吻住了唐小婕那猩紅無比的小嘴唇,下面一隻大手卻是猛地向前一探,溫柔的撫到了方才讓自己心動無比的酥胸上,捏到右邊那尖尖的滑膩上,手心一緊握了一個滿,然後用一用力,將那柔軟無比的玉乳搓揉出各種不同的淫靡形狀出來,接著拇指和食指向峰頂一擠,擠出一顆圓圓的小葡萄,隔著薄薄的小襖摩挲搓捏旋轉。 唐小婕啊啊的嬌喚兩聲,羞澀的抬不起頭來,胸部被襲使得她偷偷的躲藏著小腦袋,偏偏那一股酥癢麻麻的感覺從那火熱的大手上,好像熱流一般霎時便傳到了自己的全身,唐小婕感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軟,哆哆嗦嗦如同被抽絲的楊柳枝一樣,左搖右擺的扭扭曲曲,兩條長長的玉腿也緊緊的夾在了一起,那腿心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熱氣更是發不出去。 楊宗志微微一笑,已經不滿足於這般隔靴止癢,便要更進一步,左手在她貼身小襖上一轉,就要透過她胸前的領口,探進去一摸那幽幽的玉峰膩肉,突然身後木門傳來辟駁兩聲輕響,然後楷兒那細聲細氣的嗓音在外面輕喚道:「姑娘……楊公子的……的衣服買來了。」 唐小婕猛地驚醒過來了,趕緊一伸小手攔住他即將探幽進來的大手,對他緊緊的搖了搖小腦袋,若有若無的顫著嗓音低嗔道:「嗯,壞郎君,楷兒……楷兒來了呢,等會……等會婕兒再……」 這話兒說的輕輕柔柔,與其說是在低嗔,倒不如說更是在媚惑迷人。 楊宗志聽得目中一清,垂頭看唐小婕死死的低垂著螓首,根本沒有半點站起身去開門的意思,這才霍的站起來,走到門前打開房門,房外愈發昏暗,他一時還沒看清楚,就見到兩件男子所穿的錦服遞到了面前,楊宗志隨手接過,輕聲道:「多謝楷兒姑娘。」 便又猶猶豫豫的走回房中。 唐小婕站起來接過那兩件錦袍仔細看了一會,才滿意的點點頭,遞給他溫柔的道:「好郎君,你快進去換下這身衣服吧,濕衣服穿在身上太久可不好的。」 楊宗志轉頭一看,這小小斗室之中哪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除了那橫放在東首窗邊的屏風外,其餘的地方只怕連個躲閃目光的布簾都沒有。 唐小婕將他的目光都看在心底,撲哧一聲嬌笑出來,打趣的道:「你……你快去那屏風後面吧,你……今天下午那麼偷偷的看人家,現在……現在可也輪到婕兒全都看回來了呢,果然世道輪迴,因果報應不爽哩。」 說完更是掩住小嘴咯咯的輕笑。 楊宗志面色一紅,轉頭看過去,現在燈火不明的時分,卻不若下午有陽光從窗外透射進來,所以此刻這屏風反而要從內看外面,才能看的透徹,裡面黑黑的,卻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楊宗志輕輕好笑,便當真走到屏風後面去換衣服,唐小婕方才口中說的大膽,但是真要到了這種時刻,卻是緊緊的低垂著小腦袋,在外面乖乖等候,只怕多向那邊看一眼的勇氣,也是沒有,過了不知多久,耳邊一聲輕輕的咳嗽傳來,唐小婕轉過去,見楊宗志穿上這一聲錦服之後,玉髻橫眉,身高挺拔,玉面朱唇,看著當真是一個翩翩的世家公子出遊一般。 唐小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癡迷之色,輕輕湊過去,又在他的身前替他整理了一番,將他打扮得更是英俊飄逸,心中卻是暗自歎道:「郎君這個模樣,只不知要迷死天下多少的女兒家了,這……這真是婕兒夢裡的剋星,卻又是婕兒的幸運。」 她心中想的淒淒婉婉,小手中的動作卻是愈發輕柔一片。 楊宗志整頓完畢,點頭道:「那我走了。」 說完就要掀門而出,唐小婕突然握住他的大手,撒嬌道:「郎君,我……我陪你去。」 楊宗志微微驚奇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她不是從來不見外客,也不會任何應酬的麼?轉念一想,來人既然姓柯,說不得婕兒在一旁反而可以好說話,便點頭溫柔笑道:「好!」 唐小婕聽得心頭大喜,朝他嫣然一笑,低頭道:「你……也等等我,我去加一件衣服。」 楊宗志垂頭看了一眼,見她只是著了身緊致的小襖在身上,確實是不好出去見人,便看著她冉冉的走進屏風後面。 楊宗志盯著那靜謐的屏風,卻驚奇的發現屏風後的窗戶上,不知何時有了月色透進來,皎潔的月光照在窗戶裡,透射在屏風之上,此時唐小婕在裡面脫下小襖,正待要穿上另一件寬鬆些的外衣,屏風幽幽的白色裡將她的嬌軀曲線盡數顯現出來了,看著的確如同月宮嫦娥一般,姿彩萬千令人砰砰心動。 楊宗志只感到心頭一熱,暗道:原來……原來還是可以看得清的,頓時想起自己方才在裡面換衣服的時候,不知道這絕色的佳人有沒有偷偷看上幾眼。這麼一想,楊宗志只感到心頭癢癢的,快走幾步便也來到了屏風後面,唐小婕方才套上外衣,還來不及系扣打結,露出胸口粉紅色的凸起肚兜。 唐小婕餘光瞥見屏風邊人影一閃,不由得有些驚恐,雙手下意識伸出護住在胸前,待得看清楚進來的人兒正是那本該呆在外面的郎君,霎時目瞪口呆的傻看著他,小心肝突突的跳動,小手迷茫間卻是送了開去,胸前的衣襟口無風向兩邊擺了開去。 楊宗志走近幾步,雙手伸出將她本就打散的衣襟拉的更加敞開,唐小婕只聽到重重的喘氣聲,也不知道是自己小嘴中發出的,還是面前這霸道蠻不講理的郎君呼出來的,她只覺得鳳目中一陣癡迷,兩隻小手下意識伸出,將楊宗志的腦袋抱了下來,然後將他緊緊的按住在自己的酥胸上,一邊嬌滴滴的喘息道:「好郎君,婕兒……給你……什麼都給你!」 楊宗志張嘴含住了其中一邊玉乳,在那軟綿綿的上好生舔舐一番,然後還不重不輕的咬了一口,唐小婕啊的一聲嬌吟,低聲道:「郎君……外面……外面還有人等著你呢。」 楊宗志重著呼吸的道:「姓柯的,就讓他等著吧!」 然後又猛地一探手,將她那鬆鬆垮垮的肚兜也拉了下來,一陣劇烈的幽香向自己撲面而來。唐小婕受不住癢,咯咯的仰頭嬌笑,一頭長髮盡數披散腰後,口中深情的低喚道:「郎君,婕兒……給你吃奶!」 說完更是將自己的一邊酥胸向前頂起,劃出一個妖艷而又蕩人的弧度。…… 楊宗志拉著紅暈未消的唐小婕,漫步穿過黑黑的走道,方才兩人雖然未曾真正銷魂,但是楊宗志將逗弄筠兒的手段都拿出來使了一遍,剝掉她的衣衫和褻褲,讓這嬌媚卻又有些冷艷,不易動情的佳人嬌吟淺歎,也好幾次噴薄出大股的絲液,然後她又羞怯無比的躲在屏風後面擦拭了自己的下身,換了另一件蘇紅的外套,才羞澀難抑的走了出來,只不過這次她將屏風周圍攔的死死的,再沒讓楊宗志有一點機會偷看到。 來到花船盡頭幾個富麗堂皇的單間外,兩人聽見其中一個房內傳來婷姑姑那嬌媚酥人的嬌笑道:「喲……柯大人,您老人家可真是大稀客呢,上次妾身見過你,還是……嗯,還是兩年前的事情呢,咯咯,今個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楊宗志心頭一笑,暗自想起柯宴那義正言辭,正經凜然的做派,卻沒料到他過去也曾是這妙玉坊中的恩客,還以為好像他這樣的高官厚爵,又是御史大夫身份,是從來不屑於出沒這般風月場所的呢。 他哈哈一笑,推門而入,拉著唐小婕走進這燈光明媚的單間中,見到當中是一個圓圓的酒桌,此刻酒桌上擺滿了各色珍惜佳餚,美髯的柯宴沉著面孔,正對著大門危坐於桌前,婷姑姑陪坐在下首,手中微微搖著小團扇,正飛眉嬌笑不止。 聽到推門聲,柯宴和婷姑姑一道抬頭向這邊看來,見到走進來一對金童玉女,那當先少年一身錦衣華服,星目朗唇,看著卓爾不群而又無比飄灑,而他身邊垂頭跟著的小姑娘卻又溫柔婉轉,蘇紅長衣披肩,一頭長長的秀髮垂落下來,更是猶如畫中的仙子。 婷姑姑更是看的目中癡迷的一呆,就連手中不斷搖晃的小團扇也靜拿在手心,忘記了再扇過一下。楊宗志當先一坐,嘿嘿笑道:「勞……柯大人久候了,當真慚愧的緊。」 柯宴扶著美髯,仔細的在楊宗志和唐小婕的身上逡巡半晌,才微微哼了一聲,並未接話。而唐小婕聽到楊宗志口中的解釋,卻又霎時緋紅了雙頰,念起……念起方纔那幽靜的小房內,這個壞郎君肆無忌憚的褻玩作弄自己不止,而不知……不知怎的,心軟的自己兀自還任由著他,甚至還配合著他胡鬧胡為,把這清純女兒家的臉面都丟盡了,唐小婕想的心兒噗噗喘動,更是抬不起頭來,羞答答的坐在了楊宗志身邊。 楊宗志口中雖說的謙遜,可面上卻是半點慚愧的意思也沒有,甚至大喇喇的坐在柯宴對首,然後轉而盯住桌面上的各色菜餚,又展手拿起面前的一雙白玉筷子,給自己和唐小婕的碗裡盛了不少進來。 他們二人今天下午都沒進食,又一道掉進洛水河裡撲騰了半晌,唐小婕更是兩天來只吃了幾小口桂花粥,此時一旦面對這大好一桌酒菜,不由得都有些飢腸轆轆,楊宗志眼睛抬也不抬,就對著酒菜大吃大喝起來,而唐小婕卻只是拾起小勺子,輕輕的啜了一小口,然後微微嫣笑著,嘴角微動嚥下喉中。 桌上無人說話,一個緊目呆視,另一個卻是頭也不抬的自古吃喝,婷姑姑坐在當中,轉著小臉各自看看,頓時也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她眼珠子一轉,小團扇悄悄捂在自己的小嘴邊,咯咯的嬌笑道:「楊公子啊,你怎麼好像是餓鬼投胎一樣呢,咯咯,來柯大人,妾身……來敬你一杯。」 她幫著柯宴將面前的水酒端起來,然後又將目光投放在楊宗志身上,輕輕媚聲道:「楊公子,你也來一起喝上一杯好麼,上次你爽約不至,人家可也還生著氣呢,這杯水酒……咯咯就當我們和個好罷了。」 婷姑姑對著外人都自稱妾身,只是對著楊宗志的時候,不自覺想要稱呼自己「人家」二字,也許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這番話更是說的有些委屈心酸意味,柯宴聽得眼中一亮,暗自歡喜道:什麼盛名之下……原來……原來也只是個酒色之徒。 他方才看見楊宗志進來的時候,身邊跟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而且看那小姑娘嬌羞欲滴的模樣,分明是二人才成就了好事之後的慵懶情態,這會再聽著這妖媚的婷姑姑無心之語,更是不由得篤定了自己的判斷。 楊宗志吃了好幾口,然後抬頭一笑,端起了面前滿滿的水酒杯,婷姑姑看的心中大喜,忍不住又咯咯的媚笑,卻只見楊宗志轉過身去,將那杯水酒遞到了唐小婕猩紅的俏唇邊,還打眼色示意她不用動手,而是就著面前的酒杯,淺酌了下去。 唐小婕心慌意亂的飲下了這杯水酒,本就俏麗無匹的雙頰上更是粉紅一片,婷姑姑卻是看的小臉煞白,目中隱隱有了一絲黯然之色。 楊宗志哈哈大笑,撫掌歡喜道:「美酒配佳人,當真快意!」 分卷閱讀171 他說的興起,更是自己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然後轉過手腕,還是遞到了唐小婕的香唇邊。 唐小婕卻是自有想法:郎君這幅模樣,和他溫文有禮的樣子大是不同,難道是……難道是將婕兒當作了尋常風月場所的隨便女子了麼?聯想起方才在那暗室中發生的羞人事情,她更是從心底裡產生了一絲狐疑,唐小婕常年呆在妙玉坊當中,所接觸的女子們大多都是這煙花柳巷中的風塵女子,她雖也從內心裡對這些苦命的女子們有著同情,但是卻絲毫也不認同她們的作法。 而且唐小婕更是清楚的知道,一旦是從了這個見不得人的行當,這輩子再想尋找自己的幸福,想要明媒正娶的嫁給心愛的郎君,那是千難萬難了,因此楊宗志這杯水酒喂到她的唇邊,她卻是不像次一樣,蒙頭蒙腦的就唇喝下去,而是……將螓首微微向旁邊一別,避讓了開去。 桌上其餘三人看的都是一愣,想不到唐小婕為何杯酒乾脆利落的喝了,這第二杯卻是一點也不願意再沾上。婷姑姑更是看的媚眼發光,暗道:原來那自命清高的婕兒可還與他沒什麼瓜葛的呢。 婷姑姑撫著小團扇咯咯的嬌笑,渾身豐乳肥臀,在明媚燈光下看著更是鮮活的一般,然後微微湊過螓首過來,斜看著楊宗志,嬌滴滴的道:「喲……楊公子,人家可也口渴的緊呢,你這杯水酒要是沒人喝的話,那就賞給人家了好麼?」 楊宗志轉過頭來奇怪的看了婷姑姑一眼,然後開懷大笑道:「好個貼心的妙人兒。」 果然將手中的酒杯送了過去,婷姑姑低頭一看,那酒杯的一面兀自還有一個嫣紅的唇印在上面,便轉了一個角,湊到另一面低頭喝下,還伸出自己的小舌頭在那酒杯邊,楊宗志的手指上舔舐一番,才留下了自己的唇印下來。 唐小婕雖然沒有喝下那杯酒,但是……她的耳朵卻是緊緊的注意著身後的動靜,現在聽到事情演變成這般,她慌忙轉回頭來,正好看見楊宗志的手臂伸的老遠,那妖媚的婷姑姑正低頭好像小貓一樣的舔舐楊宗志的手指,發出陣陣歡欣的嬌笑。 唐小婕眼神一迷,忍不住回想起了當日天空被煙花渲染的燦爛無比的那夜,自己也如同婷姑姑一般,癡迷的吃著他的手指,一根根都放在嘴中舔舐了個遍。唐小婕心頭又是委屈,又有後悔,大大的杏眼中便有了潮濕的紅色,只是她個性清高,這等人前卻是不敢表現出來。 楊宗志滿臉歡笑的放下酒杯,然後推開碗筷道:「酒足飯飽,今日多謝柯大人的盛情款待了,若柯大人沒有什麼話要說,那便……那便告辭了。」 他說完作勢起身,唐小婕趕緊也想站起來,跟著他一起出去,柯宴突然發聲道:「楊……楊將軍,老朽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老朽說了出來,你可別要見怪!」 楊宗志回過頭來,輕笑道:「柯大人恁的客氣了,你請我吃飯,我總不能不讓你說話罷。」 柯宴沉吟一下道:「楊將軍,皇上對你甚為倚重,你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裡,我想你自幼便在洛都有著智謀的稱謂,自然知道有句古詩說得好。」 楊宗志眉頭一軒,接口道:「哦?哪句古詩?」 柯宴撫掌輕吟道:「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 楊宗志聽到這裡,忽然猛地一拍桌面,怒聲大喝道:「莫要念了!」…… 夠早吧,下午三點半開始碼字,也碼到了現在! .com第253章藏寶之二 楊宗志當然知道柯宴這首詩的出處,他接著下來應該就要念道:「……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他自幼跟著爹娘學習兵法詩詞,當時知道這首詩裡的將軍說的是漢武帝時代的大將李陵,他一生與匈奴多次作戰,大小幾十場,最後不得已投降了匈奴,落得了百戰身名裂的下場。 楊宗志今日一路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性子,但是聽到柯宴拿這首小詩來暗諷他爹爹,他還是按捺不住發作了起來,他大吼一聲,身旁的婷姑姑和唐小婕都嚇一跳,料不到方纔還談笑風生的他,為何此時突然轉了顏色。 柯宴面帶一些微微的笑意對視於他,彷彿對他此時的反應非常滿意,而對於他先前插科打諢的作派反而有些看不懂,楊宗志緊緊的平息一陣,看到柯宴的面色,卻是心頭一動,暗道:莫不是時機來了? 他沉吟的想了一想,又煩亂的坐下,抄起一個酒杯喝了一口,才歎息道:「柯大人,小子無狀,讓你看笑話了,其實……其實我那日在朝堂上與你爭論,實在是有說不得的苦衷而已。」 柯宴面露驚異之色,撫摸自己的美髯,接口道:「哦?那是……什麼樣的苦衷?」 楊宗志點了點頭,緩緩道:機「我去年離開洛都的時候,我爹爹曾經把我單獨叫到一個小房子裡面,諄諄教誨我說,在我家中有一份祖上傳下來的藏寶,就深埋於家中小竹林之下,還告訴我說,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的話,我就去那小竹林裡,挖出那份藏寶,裡面會有一張折紙,這上面記錄了一個……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嘛……我前些日子甫一到家,爹娘雙雙罹難,而家中更是燒得四壁生煙,那份藏寶卻是……卻是沒了蹤跡,這倒是讓人費解的很了。」 柯宴聽了,瞳孔下意識的一陣收縮,只是瞬間又舒緩道:「原來是這樣,那倒也難怪了你,你湊請皇上徹查此事,可是懷疑有人害了你爹爹,然後……獨自起了那藏寶出來不歸麼?」 楊宗志點頭道:「知曉這個秘密的,我想除了我爹娘和我以外,外人是絕對不會得知的,但是……但是我府上總是還有十幾個奴僕下人,有沒有走漏風聲,這就……這就難說的緊。」 柯宴捏住美髯想了一想,慈祥的道:「那楊……賢侄,為何你昨日要將我那小兒打的遍體鱗傷的,他可是個規規矩矩的讀書人,哪裡是你這大將軍的對手。」 楊宗志嘿嘿一笑道:「昨日令郎竟然……竟然當街調戲我那柔弱的小妹子,我那時義憤不過,有些手足無措,所以……所以一個失手傷了令郎,在這裡給柯大人陪個不是了。」 唐小婕和婷姑姑靜坐在一旁仔細的聆聽,唐小婕聽到這裡,頓時委屈的心想:是什麼樣的小妹子才能讓他大打出手呢?想來……對他應該算是很重要的人兒了吧?總之……總之還是好過我這身份卑微的傻姑娘,他……他對我才是不看重的緊。 柯宴強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誰都還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想我好像楊賢侄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更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只怕比你更是難以馴服了些。」 楊宗志抱拳道:「柯大人果然大人有大量,那我就多謝了。」 說完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出門而去,唐小婕楞了一楞,不知道自己應該跟著他一起出門去,還是……還是只能呆在這裡。她方才拒絕了楊宗志獻酒,這時見楊宗志出門也不招呼於她,更別說是好像來的時候那樣親熱的握住她的小手兒,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然的壓抑。 她生平遇見楊宗志,才是次開啟自己心底的蓬門,渾然不清楚兩人相好之後該是怎麼個樣子,也許……就像在那暗室之中作下的羞人事,也是理所應該的,但是她下意識又覺得那樣不對,因此現下有些患得患失的難過。 楊宗志越走越出去,唐小婕目中幽靜的潭水波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過去緊閉心扉的自己,在北郡前後兩次與他失之交臂,現在若是……不隨他而去,只怕……這一輩子當真再也難以見到他了。 唐小婕想得心頭害怕的發慌,急切間站起盈盈的身子來,踉踉蹌蹌的追了出去,只不過剛剛出門一抬頭,就見楊宗志好端端的站在門邊對她輕笑,然後伸出大手來捏住她的小手兒,牽著她向回走了。 唐小婕跟在身後,心情好像天邊的浮雲一樣落不了地,又感到溫馨甜蜜,卻又還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想要拿住他問話,只是她話還沒問出口,楊宗志突然回頭道:「怎麼……才出來?我可等你一會了。」 唐小婕楞了一愣,垂下小腦袋,委屈的道:「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跟著你出來呢。」 楊宗志輕輕一笑,道:「傻丫頭,你不跟著我還能跟著誰。」 唐小婕哎呀一聲,抬頭猛地看他,見他一臉溫和笑意,目光中透射出疼惜,愛戀的神采來,唐小婕心頭驀的一甜,渾然撲進他的懷中,低低抽噎道:「對不起,好郎君,婕兒……婕兒方才在他們面前駁了你的面子……」 楊宗志搶斷道:「你作甚麼要說對不起,現在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我方纔那樣對你,也實在是……也實在是情非得已,我知道你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絕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放蕩女子,但是方纔我為了在那柯大人面前裝的輕佻一些,只得找個人兒來配合,若是不找你的話,那就……那就只得去找那婷姑姑了。」 唐小婕猛地湊上臉頰來,深深的道:「那就找婕兒……郎君,婕兒為了你,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願的呢。」 她說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麼,又擔心的俏聲道:「那……方才婕兒那麼表現一下,會不會……壞了你的計劃?」 楊宗志嘿嘿笑道:「那可還不至於,你這麼一來的話嘛,倒是……倒是顯得更加真實了一些,可比我先前想的要好很多啦。」 唐小婕問完話之後,便緊緊的盯著楊宗志看,他們兩人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往回走,路過昏黃的窄窄走道,幽幽燈火下,唐小婕定定的看了好幾眼,終是忍不住撲進楊宗志脖頸上,朝著他的大嘴嚅諾的親吻了起來,四周有些黑暗,兩人此刻只能聽見微微的啾啾的嘴唇相接聲音不時響起。 過了一會兒,唐小婕啊的一聲嬌吟,彷彿透不過氣來緊緊的喘息幾口,才恢復心情嬌笑道:「好郎君,你今個晚上別……別要回去了,婕兒陪你……陪你……嗯,嗯。」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蕩,佳人相約著實是難以推拒,他湊過面孔,大嘴親吻到唐小婕火紅的小耳垂上,輕輕嗜咬了一口,引得她嬌軀一陣顫抖傳來,才淺笑道:「今日不行,我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就要回去佈置一番,不然就算白做了這麼些。」…… 楊宗志獨自出了妙玉坊花船,走到桅桿邊找到自己早先留下的大馬,解開上面的韁繩,便要上馬離去,只是他還未作勢而起,身後幽靜處一個嬌氣的嗓音突然喊道:「你……你等等!」 楊宗志奇怪的轉回頭來,藉著船上的燈火,隱約看見洛水河邊蹲了一個小小的人影,此時月光照在洛水上,反射到她的背上,依稀帶著些仙媚之氣。 楊宗志拉住大馬,停在那裡等了一下,那小人兒才站起身跑過來,跑到他身前停下,楊宗志垂頭一看,正是前幾日見過的若紅師妹,他驚詫的喚道:「若……若……」 說了兩個字,突然想起今夜為何柯宴會突然找到自己,八成跟這鬼精靈一樣的小丫頭有些關係。 果然……柯若紅一身紅衣,垂著小腦袋,緊張的問道:「你……你見過我爹爹了麼?」 楊宗志歎息一聲,回道:「見過了。」 柯若紅聽得目中一亮,忍不住抬起頭來,急切的凝視著他,想要說話,只是月光印照下,卻看見楊宗志一身貴氣公子打扮,錦衣華服,頭戴璀璨的頭髻,與過去自己多次見過的江湖中人模樣,渾然沒有半點相同,此刻的他……看起來,倒真的是朝廷中天下聞名的大將軍了。 柯若紅忍不住幽幽的歎了口氣,小小年紀彷彿便有了些憂愁,渭然道:「那你們……談的可還好麼?」 楊宗志心頭發笑,暗道:怎麼不好,他前來試探我虛實,我也是……半真半假的和他說話,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他對著這過去甚為熟悉,也很有好感的若紅師妹,倒也不是對著柯宴等人的心情,此時不知該拿真話告知她,還是該拿假話來敷衍,便搖頭一笑,不再開口。 柯若紅等了一會,見他不回答,更是有了些黯然,低聲道:「人家……已經求了爹爹好半天了,他才……答應過來跟你見一見,你……你還是不放過麼?再說我哥哥被你打的那麼淒慘,就算他對你有些得罪,都也償了他自己的過錯,你還要記在心頭上麼?」 楊宗志心道:我打你哥哥只不過想激你爹爹出手來對付我,這樣才能等著他賣出破綻來,只不過……後來婉兒提醒了我,我才又改了主意。他這時立場與若紅師妹已經相左,頓時也知道,要作到過去那樣的以誠待人,卻是難上加難,便搖頭道:「沒有了,事情既然過去了,就也……就也算了。」 柯若紅聽得小巧的面龐露出大喜之色,終於恢復了她平日裡的天真活潑模樣,歡聲道:「真……真的麼?你當真不在記恨了?那你……那你還理不理我了?我是……我是叫你楊公子呢,還是應該和過去一樣,叫你風九公子的好?咯。」 楊宗志蕭索的道:「叫什麼,又有什麼分別?你隨便就行了,不必問我。」 說完轉身就欲上馬,柯若紅卻是面色一愣:不是……不是已經和好了麼?那……那你還擺著臉子給誰看呢?哼! 抬頭看過去,見楊宗志當真上了馬,雙手一拉韁繩,駕的一聲,舉步就要離去,柯若紅還是忍不住嬌呼一下,小小的身子 分卷閱讀172 一縱,便躍到了馬背楊宗志身後,小手向前一伸,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座下大馬吃了楊宗志一記扯,頓時嘶叫一聲,放開前蹄跨步而出,沿著幽靜的洛水河岸狂奔,楊宗志突然轉身道:「你……你上來作甚麼?」 柯若紅擰著小嘴巴,嬌哼道:「你不把話說清楚,可……休想就這麼走。」 楊宗志沒好氣的道:「說什麼?」 柯若紅委屈的想了一想,更是湊近他耳邊,迎著風道:「你……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冷淡,過去……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楊宗志心頭煩躁難禁,回憶起自己出滇南而北來,個遇見的,就是這驕橫的若紅師妹和那溫婉有禮的岳靜師姐,這二人又是自己師娘座下的弟子,所以緣分倒是不淺,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便知道以後難以善了,現在糾纏不清,更是留下些禍患,他自幼跟著爹爹,楊居正乃是個崢嶸鐵血男兒,楊宗志自然也受了爹爹的一些影響,此刻他主意早定,就決絕的道:「過去是過去,現在我們身份有別,還提那些成年舊事幹什麼?」 楊宗志說了一句,發現身後若紅師妹的身子彷彿抖了一抖,只是自己的腰間箍住的小手卻是又緊了一緊,他不耐煩的道:「還不鬆開麼?」 柯若紅不答話,只是將自己的小腦袋在他背後搖了搖,楊宗志咬牙道:「好了,這可是你逼我的罷。」 說完右手鬆開韁繩,朝自己身後一揮,對著若紅師妹右半邊香臀兒,啪啪的打了一掌,此刻兩人身處洛水河邊,河堤上有低低的拍岸聲,卻難以掩住這啪啪的兩下脆響。 楊宗志更是右手一熱,想不到……這若紅師妹如此小小的年紀,竟然……有這般豐滿誘人的一對香臀兒,想起她尋常年紀小小,又愛胡鬧,眾人自也是多注意她喜怒形於面上的小女兒神態,卻沒人會料到去看她身後那包裹住的一對肥臀兒的。方纔他一掌打在上面,只覺得激起香臀膩肉一陣顫巍巍的抖動,而且彈性十足,聲音清脆,頗有些內趣。 楊宗志咳嗽一聲,平息下自己的旖念,轉頭怒狠狠的道:「你還不鬆開?」 柯若紅方才被他一掌打在如此羞秘之處,更是引得小嘴中發出幾下顫聲的低吟,眼神也有些呆呆的失神,只是聽了楊宗志後一句問話,她回過神來,還是咬著細碎的玉齒,小腦袋挨在他背上搖了搖頭。 楊宗志嘿嘿的道:「好,那可怪不得我了。「說完高高舉起右手,又在那豐滿肥膩的香臀兒上打了一巴掌,不但打了一下,然後還伸出兩根指頭,在那兀自還在晃動的膩肉上,掐了一把,柯若紅呀啊一聲喘息,小手便鬆了開來,楊宗志借勢雙臂一展,將她震落下馬,然後一抽韁繩騎馬遠去了,只不過一會,人馬的身影便隱入幽幽夜色中。 柯若紅呆呆的站在洛水邊,委屈的一聲嚶嚀哭泣了起來,只是她微微喘息的哭了幾嗓子,又忍不住偷偷的伸出小手,輕輕撫摸在自己方才被他打的火熱的香臀兒上,目中神采閃閃,又有氣恨,又有些旖旎。 過一會,她也不知呆站了多久,忽然身後黑暗處一個嬌婉的嗓音歎氣道:「若紅師妹……我們……我們回去了吧。「…… 寫著寫著居然……睡著了!無語! 求點票!據說馬上要大封推! .com第254章藏寶之三 楊宗志騎馬離開洛水,一路馳向洛都西門的守備大營,找到朱晃將今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過了亥時還告辭離開,逕直折返回了鴻運客棧。 第二日一早,楊宗志還抱著柔軟的筠兒沉睡正香,大院外便傳來咚咚的緊鑼密鼓般的喚門聲,過了一會,院子外又有些吵雜,筠兒緩緩睜開雙眼,側耳向外聽了好一陣,才轉頭搖醒楊宗志,慵懶的道:「大哥……好像來人了。」 楊宗志嗯哼一聲,瞇眼見外面風和日麗,面前筠兒暈紅著小臉,大大桃花眼媚媚的凝視自己,香腮粉面,盈盈的小嘴,偏偏她頭上髮髻未梳,零零散散的垂落在自己口鼻間,使得自己心頭和鼻子都是癢癢的。 楊宗志笑道:「誰來了……也不去見,現在要和好筠兒親熱親熱。」 說完大手一擄,探進筠兒鬆鬆垮垮的衣領間,展手撫弄了進去。筠兒嬌滴滴的吟合一聲,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大哥在裡面輕捻慢擰,兩條柔膩的雪白大腿卻是下意識的盤到了他的腰上。 只一會兒,筠兒感到自己渾身酥軟的發顫,大腿心兒那羞密的花間彷彿噴出了一股濃濃的絲液,俱都塗抹到了自己的薄薄褻褲上,再由那褻褲浸入到大哥腰間的衣襟。 筠兒最近多受到大哥的挑弄西,窈窕的身子也愈發的敏感,楊宗志只要作一作勢,她便難以自矜,為這惱人的大哥不斷吐出,數不盡的相思。筠兒轉頭一聽,外面說話的聲音彷彿越來越大,便在自己的嘴唇上用力的咬了一口,才喘息著道:「大哥……壞大哥,真的……來人了呢。」 楊宗志緩下手中的動作,靜靜的道:「筠兒……最近你這兒好像比過去大了不少。」 筠兒媚眼斜斜的向下一瞟,見大哥正在自己的酥胸上緊緊的作怪,弄得自己那胸脯上的兩個小葡萄,怒生生的峭立起來,筠兒身子微微向後一縮,咯咯嬌笑道:「最近人家可是聽著大哥的話,吃了……吃了不少的肉呢。」 楊宗志睜大雙眼,想起昨夜撫弄那唐小婕的酥胸,這兩人的一圓一挺,一個好像磨盤一般纏人,另一個卻是竹筍尖一樣的撩人心扉,都是極品中的極品。他哈哈大笑,猛地坐起身來,道:「嗯,還能……還能更大的吧,筠兒可要媚惑死大哥了。」 筠兒聽得小臉一喜,她緊致的雙腿兀自還盤在大哥腰上,這時跟著大哥一起坐了起來,抱住他的腦袋,深深湊上去親吻了一口,才自豪的道:「大哥啊,你真的……真的這麼喜歡的麼?」 楊宗志點一點頭,正要轉身穿衣,突然門口咿呀一響,探進來一個乖巧的小腦袋,翠兒向裡面望了幾眼,突然看到……姑爺半坐在床上,而小姐……此刻卻是無比羞人的盤在他身上,兩隻小手還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彷彿……彷彿這兩人正在渾不知羞的作著些惱人事,翠兒啊的一聲,趕緊又閉住房門,隔著門顫聲喚道:「姑爺……姑爺,外面來人說有事找你。」 楊宗志想起昨夜交代朱晃的事情,突然心中一動,忍不住手上的動作急了一些,幾下裡穿好了錦衣在身上,筠兒在床邊半支著小螓首咯咯的嬌笑,待得看到這身新衣,卻是大眼一閃,悄聲問道:「咦……大哥,你這衣服過去可沒見過。」 楊宗志轉過頭來,對著筠兒微微一笑,見筠兒眼神中又是一迷,然後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出門一看,外面站了幾個人,卻是那白髮的老公公,身後跟了幾個侍衛從人,楊宗志迎上去道:「宮裡有事麼?」 老公公看著這讓自己這些人等人了良久的少將軍,知道這人自來天不怕地不怕,也是無可奈何,歎息了一聲,湊低聲音道:「少將軍,皇上叫你去見一見。」 楊宗志迷茫的點一點頭,不知道這次叫自己入宮的,到底是真的皇上,還是端敬皇后假傳的聖旨,只得轉頭向翠兒吩咐一聲,便跟著那老公公出了門。 幾人騎馬,穿過街前巷道,卻是往了西邊一路而去,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這……這可不是去皇宮的路,公公要帶我去哪兒。」 那老公公回頭道:「少將軍稍安勿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再騎小半個時辰,幾人卻是到了洛水的上游,此地洛水河從城牆下奔流而出,比起下游煙花爛漫的景象又有不同,現下洛水河上靜靜停泊了一艘大船,楊宗志騎馬過去,馬嘶一聲,那大船二樓的欄杆邊,就轉出一個腦袋,對著楊宗志揮手,大聲喊道:「宗志兄弟,你快上來。」 楊宗志抬頭一看,果然是仁宗皇帝在那大船上,上面依稀可以聽見一些奏樂鼓鳴之聲,便轉身下了馬,趕緊幾步跑上了二樓,迎頭拜道:「參見皇上!」 仁宗哈哈大笑,招手道:「宗志兄弟,你快過來,朕難得有機會出來玩一玩,你就不必緊守這些繁規雜禮了。」 二樓上佈置得清新淡雅,遠遠的仁宗坐在首座的橫椅上,面前是瓜果佳餚,下面還有一眾女子們正在翩翩起舞,手裡拿著翠綠色的荷花扇,如同波浪般輕輕搖曳。 楊宗志點一點頭,站起身來,垂眉走到仁宗身邊,輕笑道:「皇上今天好興致啊。」 仁宗拍手哈哈笑道:「朕前幾日也聽說了今年洛水選花魁,出了三位震朔古今的大美人,每一位都是天香國色,而且才藝出眾,這才叫人請了其中的一位過來瞧瞧,到底是怎麼個絕色法,來,宗志兄弟,你也坐到朕的身邊來,咱們兄弟二人,一起來品一品。」 楊宗志點頭在仁宗側首的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轉頭看去,見仁宗正不斷拍手鼓掌,霎時有趣的看著場下的眾多女子起舞,而……那嬌媚的李公公卻是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眼睛盯著場下,眉頭微微蹙起,嘴唇緊緊咬住彷彿有些不樂意。 過一會,李尚英突然眼神又一轉,向著楊宗志這邊緊緊的盯了過來,眸子微微閃光,彷彿透著些看不懂的意思,楊宗志尷尬的轉回頭去,眼睛看著場下的十幾位姑娘起舞,仔細看著,才發現這些姑娘此刻表演的正是那日三絕中的「荷花舞」現在這些伴舞的姑娘們將手中的荷花扇都匯聚到了一起,再過一會的時間,那個媚動嬌柔的顏飛花就會如同花瓣一樣,從那些扇子中脫穎而出了。 果然場邊奏樂一時大盛,那些嬌媚的伴舞女子們,將手中的荷花扇揮起的更是顫抖,彷彿寧靜的湖面起了陣陣波瀾,然後從那些扇心中,緩緩升起了一個嬌媚女子,只見她依然是粉面桃腮,眉目如畫,隨著樂曲冉冉而出。 仁宗看的心懷大動,哈哈大笑著,不斷鼓掌叫好,李尚英則更是蹙住眉頭,陰沉下了小臉。顏飛花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浮出扇面,轉頭微微四顧了一番,她向來懂得男子心理,知道最最琢磨不到的,對於男子們來說,就是最最心動的事物。 因此她傾力設計了這番歌舞出來,便是通過各種奏樂和伴舞的襯托,來強調自己出場時候的驚艷,這時她聽到仁宗皇帝的叫好聲,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彷彿更是專注於自己手中的輕扇,嬌軀向一邊轉了一轉,卻驚詫的發現……楊宗志也在一旁微笑著看著自己。 顏飛花嬌面驀的呆了一呆,下意識的朝楊宗志撲哧笑了一聲出來,彷彿是自己的這套把戲被人早就知曉了,現在當面戳穿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一笑之下,立時又鎮定了過來,凝住小臉將後面的歌舞盡善盡美的表演了下去。 待得歌舞一停,仁宗快慰的道:「好好好!你叫什麼名字,這荷花舞當真聞所未聞。」 顏飛花先前並不知道仁宗的身份,只是今日一早,外面便來人說有一位大貴人來邀請自己表演,她本來就不是尋常的歌姬可比,就想要推拒一番,哪知……後來就連婷姑姑也出面,緊緊的勸說她無論如何都要應了這個酬,她才是無奈過來。 現下她見到楊宗志也坐在一側,雖然心頭有些驚喜,但是卻也知道憑著楊宗志的身份地位,當日三皇子與他都是同台而坐,現在卻還要畢恭畢敬的側坐在這個年輕人的下首,這人身份當真是深不可測,顏飛花垂頭有禮道:「奴家名叫顏飛花。」 仁宗仰頭念了兩遍,「顏飛花……顏飛花……」 又轉頭笑道:「宗志兄弟,你說,這位顏姑娘的才情倒是怎樣?」 楊宗志慌忙站起身來道:「顏姑娘天資過人,又精於樂曲服飾搭配,確實是少見的靈秀女子。」 仁宗嗯了一聲,正要接話,顏飛花卻是撇了瞥小嘴,兀自道:「那可不敢當的很呢……少將軍雖說口中說的真情真摯,可是心底裡……對著飛花這樣獻歌獻舞的小女子,卻是看不起的緊了吧。」 仁宗料不到顏飛花說出這麼一段話來,又非常有興趣的看了顏飛花一眼,笑道:「哦……顏姑娘為什麼這麼說呢?」 顏飛花又瞥了一瞥嘴,兀自有些委屈的道:「前些日,飛花見了這位意氣風發的少將軍,想要……想要求他教人家吹一吹笛子,可是這位少將軍性子卻是高傲的很呢,借口說他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呀。」 仁宗聽得雙目閃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楊宗志尷尬的皺著眉,暗道:怎麼這個時候,說起這些事情來了?他正不知該如何接顏飛花的當面質疑,突然大船後幕帳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氣狠狠的傳來道:「胡說的,他本來……他本來就不會嘛。」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緊,這聲音婉轉卻又帶些怒生生的媚氣,他聽得仔細,這……這定時虞鳳那小丫頭發出來的,果然仁宗也是哈哈大笑,拍手道:「鳳兒……你可是躲不住了麼,怎麼自己先露餡出來了?」 話音一落,就見一個高髻顰眉的美麗女子,從那垂下的幕帳邊轉了出來,身材高挑,宮裝裹束,小腰間卻是繫了一根白色的帶子,使得那小蠻腰顯得更加不容一握,兩隻玉腿卻是修長的筆直,正是鸞鳳公主。 虞鳳發了話,便盈盈的走到楊宗志身邊,在他一旁乖乖坐下,帶起一陣淡雅的香氣,兩隻如水大眼卻是緊緊的盯住顏飛花,彷彿眼中透著些惱怒出來。顏飛花咯咯的一笑,卻也沒有明白這回登場的是誰,那日虞鳳 分卷閱讀173 去看三絕獻藝,乃是男扮女裝,現在她恢復了一身女兒家打扮,更是清麗照人,與那日形同兩人了。 楊宗志斜皺著眉頭,低聲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虞鳳本來眼中還有些怒氣,聽了楊宗志這聲詰問,才是眼神一轉,變成了哀怨的可憐顏色,低垂下小腦袋,輕輕的道:「你……你不許人家去打擾你,人家便每天都呆在御花園中彈琴等著,今天……今天皇兄路過,說要跟你去外面走走,我才……我才想著你既然不是去作正事,就大著膽子跟來了。」 楊宗志幽幽的歎了口氣,不知這有些任性刁蠻的小公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哀怨的憐人了,只是現在皇上等人就在面前,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虞鳳低著腦袋只是想:人家……人家本來好想去纏著你的,跟你一起去作事,但是……你那天凶巴巴的就走了,你本來就不喜歡人家什麼都管著你,人家就更不敢去打擾你,怕你一時生氣惱了人家。 仁宗在首座上道:「好了,今日大開眼界,來呀,這位顏姑娘重重有賞。」 那老公公在船邊是了一聲,才請了顏飛花等人一道下去。 仁宗轉過頭來,笑道:「鳳兒,你和愛妃去下面端些酒上來,朕要和宗志兄弟好好喝幾杯。」 虞鳳斜倪了楊宗志一眼,有些不情願的和李尚英下了二樓,仁宗看著虞鳳端莊的背影和李尚英那左右搖擺,香臀兒亂顫的嬌軀,目中癡迷一閃,才湊近楊宗志,苦笑道:「兄弟,你剛一回來,可給朕找了不少麻煩。」 楊宗志心頭緊了一緊,垂頭道:「不知微臣哪裡做事不妥當了?」 仁宗嘿嘿道:「前日,御史柯大人聯合一般老臣子們,跑到朕那兒去跪求,說……你身為國家棟樑,卻不知自省其身,反而跑到妓寨柳巷裡去胡鬧一番,搞得洛都人人都知道,今年的洛水花魁乃是投入了兄弟你的懷裡,後來……你又飛揚跋扈,將柯大人去年中舉的兒子一頓好打,打得現在躺在家中養傷,兀自還下不了床來,嘿嘿……嘿嘿……」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倒也想不到柯宴早就對自己下了手,只不過這次不是自己出手,而是找人去密告皇上,他沉吟著正要說話,仁宗又自己接口道:「幸好後來三……三哥不知怎麼問訊趕來,跟著大家一起解釋了那晚洛水花魁的事情,還對眾大臣說,那天他與你同台同飲,如果說你是失德,那他也要一同身受。」 仁宗說到這裡,微微歎了口氣,眼神閃爍的道:「兄弟,你……你是怎麼認識三哥的?」 楊宗志搖頭道:「原來並不認識,可是……可是……」 他說了兩下,突然想起若說起認識三皇子的過程,必然少不了要說虞鳳跟著去妙玉坊胡鬧的事情,既然自己已經受了彈劾,再拉虞鳳出來更是沒有必要。 仁宗緊問道:「怎麼了,不好說出來?」 楊宗志心頭正在猶豫,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兩人身後虞鳳的聲音又響起來道:「我知道哩!」 仁宗抬起頭來,暗自吁了一口氣,放鬆下臉龐,笑道:「你……你知道些什麼?」 虞鳳翹著小嘴,不理楊宗志,將手中的酒盤快速的頓在他面前,然後道:「那天去妙玉坊胡鬧,我可也跟著去過了。」 仁宗啞然失笑道:「你胡說些什麼,你……你怎麼能去那裡?」 虞鳳嬌聲道:「本來就是嘛……我那天……嗯我那天無聊的緊,就聽說有個洛水花魁的事情,就……跟著他一起去了,後來在席上碰見三哥,三哥這才認識他的呢。」 仁宗聽了,暗暗吁了一口氣,沉著臉道:「原來是這樣,鳳兒,你越發是不知道些規矩了,那種低三下四的地方,能是你千金之軀可以到的麼?」 楊宗志歎息道:「這事都怪微臣,是我……」 虞鳳搶道:「不管他的事,是我……是我自己要跟著去的,皇兄你要罰的話,就罰鳳兒好了。」 她說到這裡,眼眶微微有些潮濕的凝視仁宗,小嘴卻是倔強的抿住,看著讓人心疼不已。 李尚英坐在仁宗身邊,咯咯嬌笑道:「喲……本來不是喝酒麼?怎麼……怎麼又說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仁宗哼了一下,緩和道:「好了,去就去了罷,下次不要再這麼胡鬧就好了。」 虞鳳又道:「可是……可是人家在那裡還認了一個姐姐,婕兒姐姐對我好的很呢,我……我可還要去看她。」 仁宗眉頭昂起,一拍桌子,呵斥道:「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你叫……叫誰姐姐?天下誰能讓你叫聲姐姐?」 虞鳳從未見過皇兄對自己發如此大火,頓時嚶嚀一聲哭了出來,楊宗志偷偷握住她的小手,在桌下緊了一緊,然後轉身道:「皇上息怒,嗯,公主年幼,微臣會……會多勸勸她的。」 他這番話一說完,自己也是愣住,只因……自己和虞鳳是什麼身份,有什麼道理讓自己來勸慰她? 虞鳳聽見楊宗志來維護自己,想起他先前多次這般無意識的流露出對自己的關心,心頭才是一甜,將小腦袋都鑽進了他的脖頸中,微微嬌吟一聲,卻是不再哭泣了。 仁宗倒是沒有多在意,揮手道:「宗志兄弟,她……她可也不年幼了,再過一段時間,朕便準備……準備……咳咳,總之最近你可要好好看著她,莫讓她再出去胡鬧,不然丟了可是自己臉面。」 虞鳳聽得渾身一抖,皇兄話中的意思,隱隱透露出不過多久,便要將自己許配給相公,讓二人成婚的意思,她驀然覺得心頭甜蜜無比,頭更暈暈的不知所措,一下便將方纔還有的一點委屈,全部都拋到了九天雲外。…… 暈,封推的口號是「每天五千字,絕對不太監!」 這是誰設計出來的,無語…… .com第255章藏寶之四 楊宗志湊手過去接了仁宗的一杯酒,微笑著和他對飲而下,仁宗道:「前年冬至,朕和三哥,鳳兒前來洛水泛舟,那時恰逢一場瑞雪剛過,天地間銀裝素裹,洛水兩旁積了厚厚的大雪,而這洛水河上卻是生機盎然,水聲潺潺,讓人懷疑自己也是身處畫中。」 虞鳳聽了仁宗的綿綿敘述,忍不住也從楊宗志身邊昂起小腦袋,遐思一會的嬌聲道:「是啊,我還記得那日裡洛水河上泛過一個竹筏,那竹筏前端站了一個斗篷覆面的女子,望著兩岸雪景,獨自品雪吟詩,讓人看了好不羨慕哩。」 楊宗志心頭一跳,暗道:冬至……前年冬至?聯想到皇上留給自己的那個錦囊裡寫道:「去年冬至,朕還是皇子時,在洛水泛舟遇到一個姑娘,這姑娘名叫秀風……」 他心中頓時知道仁宗此刻乃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初次遇見秀鳳時候的情景。 李尚英咯咯的嬌笑,又冉冉的給仁宗敬了一杯酒,道:「皇上今日怎麼好生奇怪呀,一會要來看看歌舞,一會又說些人家聽不懂的話來,咯咯。」 仁宗恍惚過來,嘿嘿的一笑,轉而看向李尚英那八分酷似秀鳳的面龐,嗯的一聲道:「沒事,只不過……只不過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而已。」 仁宗端起那杯酒道:「宗志樣兄弟,你打了那柯翎,也就打了,朕已經跟柯大人說過了,你們之間恐怕是一些私人的小小摩擦,宗志兄弟你年輕著些,一時就會壓不住心頭的怒火,所以……」 他說到這裡,回頭微微瞥了李尚英一眼,見他悄悄的向自己努嘴,又接著道:「所以兄弟你最好呢……還是去與柯宴大人去說個和,你們都是當朝的肱骨重臣,一文一武,都是朕拋捨不下的愛卿,你們失和的話,總是……總是讓了外人來看笑話,是不是?」 楊宗志將李尚英催促般的眼色盡數看在眼底,聽到這裡微微笑道:「啟稟皇上,昨夜……微臣還和柯大人喝了酒,席上兩人談笑甚歡,早就……早就沒事的了。」 仁宗聽得大喜,歡聲道:「哦……真的是這樣,那可就再好不過,免得……免得朕夾在中間難作。」 他彷彿鬆了一口氣,又舉起手中酒杯與楊宗志喝了一口。 楊宗志道:「皇上若是沒什麼其他事情吩咐,那微臣……就想現在告退了,微臣最近家中事忙,倒也脫不開身。」 虞鳳聽得眉頭一擰,她今日好不容易見了楊宗志,可是自己與他偷偷的還沒說上幾句話,他便提出告辭了,再加上她看著那嬌媚如同女兒家的李尚英,形影不離的跟在皇兄身邊,本就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對自己那端莊的嫂嫂也是愈發同情,因此她聽了楊宗志的話,趕緊站起身來,搶道:「我……我跟你一起走。」 楊宗志回頭瞥了虞鳳一眼,暗道:你這時跟我離去,皇上只怕又要以為我帶你去胡鬧了。虞鳳可不管這麼多,難得與他有了一次見面機會,前幾日她煩悶的呆在孤零零的御花園中,只覺得前十八年讓自己寧靜快意的環境,此刻卻是說不出的孤單難受,小心思裡翻來轉去的,全是楊宗志那高大的身影,那個煙花沖天的花魁之夜,虞鳳將自己的心事全部告訴給了楊宗志,便覺得自己的心兒也都盡數交了給他,若是楊宗志不在身邊陪伴,當真過得生不如死。 因此虞鳳可沒給楊宗志拒絕的機會,趕緊一伸小手將楊宗志拉了起來,一邊向外走,一邊嬌滴滴的道:「好啦好啦,我有些話要對你說的。」 仁宗在身後看的哈哈大笑,卻也不行勸阻,楊宗志被虞鳳半拉半扯的拖下大船,才輕輕一甩手,道:「好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虞鳳咬住嫣紅的嘴唇,她哪裡是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但是一見了他的面,便覺得有無數的相思話要講,現下他這麼一問,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楊宗志可不知道她這般的亦遠亦近的小女兒心思,見她纏纏綿綿的好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才道:「那……那我先走了。」 虞鳳小蠻足一頓,生氣的道:「你站住!」 楊宗志轉回頭來,虞鳳又氣哼哼的撲進他的懷裡,微微抽噎的道:「你……你這壞相公,你……你當真一點也不知道人家的心麼?」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不是你嫂嫂托我去辦些事情麼?你今日也看到了,皇上現在對著李公公,根本是半點抗拒也沒有的,再過不了多少時日,指不定還能鬧出什麼荒唐事情來,到時候……你嫂嫂的日子只怕越發不好過。」 虞鳳凝住小臉,細細的想了一想,微微點了一下小腦袋,平息下來道:「我承認你說的也是有些道理,但是……但是你這麼幾天不見人家,難道……難道幾句話也不願意跟人家說麼?」 楊宗志無奈的道:「那好,你要說話,我便陪你在這岸邊說個夠,只不過到時候你嫂嫂罵起人來,說我辦事不利,公主大小姐你可要來保我的駕。」 虞鳳聽得撲哧一聲嬌笑出來,揮舞著小拳頭在楊宗志胸口上,打了幾記粉拳,才嫣然巧笑的道:「人家才不來管你,到時候皇嫂要來罰你,我便讓她打你個五十……嗯不對,五百大板,把你打得開了花,人家才是高興的很。」 楊宗志想起適才在那大船之上,這嬌癡的小丫頭緊緊的護在自己身前,告訴皇上一切罪責都由她來承擔,與自己沒有半分的關係,不由得心頭柔了一柔,在她的粉面桃腮上捏了一捏,笑著道:「那可最好不過了,到時候……皇上要是賜婚的時候,微臣便說,微臣的屁股被人打得到開了花,就算千萬分想要迎娶女方,也是無力做到的了。」 虞鳳被楊宗志在腮邊輕輕一捏,整個心兒忍不住都化了,再聽到楊宗志調笑的說話,她還是不覺眉頭一豎,嬌斥道:「你……你敢!」 楊宗志哈哈一笑,拉起虞鳳的小手,便順著洛水邊走了出去,虞鳳一時想起皇兄先前口中透露出,想要快些許婚的意思,頓時面紅耳赤起來,同時心頭卻又砰砰的劇跳,便也順著他在這洛水河邊漫步。 河水不斷翻湧,不時激起一些浪潮,輕輕沾濕了虞鳳腳下的繡鞋,虞鳳咯咯的一笑,抬起頭來,眼神反射河水中的日光,璀璨生姿,楊宗志看的目中一迷,微微垂下頭去想要吻她,虞鳳也輕輕的踮起腳尖,迎著他的嘴唇而去,正在這時,身後一個粗豪的嗓音大喊起來道:「楊兄弟,是你在那邊麼?」 兩人的嘴唇剛剛依在一塊,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又快速的分開,楊宗志轉頭一看,明媚陽光下見牛再春和馬其英騎了快馬,正向自己這邊趕過來,虞鳳被人喚醒,頓時嚇得小臉潮紅,心頭砰砰的跳動,暗自扭捏不知所措,待得偷偷看到身後的來人,才是小眉毛微微豎起,頓時想起這兩個不斷勸說自家相公去妙玉坊的傢伙來。 牛再春騎馬到了楊宗志身邊,下馬哈哈笑道:「好極了,我們正在找你,聽說你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正在發愁呢。」 他說完了話,同時發現了楊宗志身邊斜靠著的嬌媚女子,仔細看去,只見那女子美貌如同畫中仙子,而且氣質高貴典雅,一身宮裝玉帶,真是千里也難挑一的大美人,不自覺也楞了一楞。 虞鳳看了牛再春粗豪的裝扮,不覺更是哼了一聲不答話,馬其英下馬道:「兄弟,不知這位姑……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楊宗志笑了一下,道:「兩位哥哥找我有什麼事?」 牛再春口快,搶先便說出來道:「還不就是那幾個宦官閹人的事情……」 話剛說到這裡,卻是被馬其英揮手阻了一阻。 楊宗志見他們二人都將眼神疑 分卷閱讀174 慮的轉到了虞鳳身上,道:「不妨事,這位是我沒過門的小妻子,小名叫作鳳兒,兩個哥哥,我們不如去找個地方喝酒,一邊喝酒一邊來說。」 牛再春恍然道:「原來是弟妹,那可失敬的很。」 虞鳳本有些惱怒這兩個帶壞相公的傢伙,只是聽了楊宗志對自己的介紹,卻是小心思裡甜甜蜜蜜,渾然如處雲端,便也不再計較其他任何事情了。 四個人來到上次喝酒的小酒館,牛再春先飲一杯,啊的一聲拍手道:「兄弟,你果然料事如神,我們去查了那幾個宦官的出身來歷,卻是當真查出一些問題來。」 馬其英接口道:「本來身為御史大夫的柯宴,卻是管起了內務府的事情,向宮中進獻太監,這事我們回去給爹爹們一說,他們也覺得不對勁,後來……哥哥我們托了軍中的叔叔伯伯們,去查了那些太監們的冊籍,發現……他們都是從北郡幽州城的鄉下找來的,而且……更加不同尋常的是,我們再找人去幽州鄉下探訪,居然說,這幾個太監,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被朝中來人帶走了。」 楊宗志眼神一閃,沉吟道:「兩年前麼?我記得很清楚,那日盧圭伯伯跟我說,這些太監們入宮也不過半年的時間,而且我從洛都北征,前後也就是半年多的事情,我出門前,從未在皇上身邊見過他們,這倒是奇怪的很了。」 虞鳳乖巧的坐在一邊給楊宗志添酒,聽到這裡才是明白,原來他們果真說的是李尚英的事情,她想到去查李尚英的事情,原本還是相公承了自己的懇求,才答應的,現在他作的這些事情,都是拜了自己的心思所致,虞鳳輕輕巧笑一下,便也倚住楊宗志的肩膀,小手在他大手中輕輕的作怪,一會捏住他的一根手指,一會又在他的手心中撓了一撓,怡然自得,卻也開心無比。 楊宗志想的出神,突然覺得手心一癢,才是回神過來,轉而對著虞鳳的俏臉瞪了一眼,見到自己這架勢十足的眼神,對著這嬌滴滴的公主卻是半分作用也沒有,此刻她不但迎著自己的目光,而且秀麗的雙眸還衝著自己眨啊眨,彷彿在和自己開心的說話,又彷彿在對自己含情脈脈。 楊宗志無奈,微微歎了口氣,又道:「也就是說……這些人早在兩年前便被人帶到了洛都,那麼……他們到了洛都卻不淨身入宮,那是被帶到了哪裡,又作了些什麼?」 牛再春沮喪的道:「要查他們進入洛都之後的行蹤舉動,那就如同大海撈針,這線索卻又難找的緊。」 楊宗志聽到大海撈針,心頭不覺一閃,彷彿想到了什麼,只是他細思片刻,還是摸不著頭緒,只得輕輕歎了口氣,虞鳳在一旁見他考慮的辛苦,不覺心疼的嬌聲道:「相公啊,這些事情也不是急在一日兩日的啊,現在沒有線索,也不代表以後都查不出來的呢,我看你整天眉頭緊鎖的,可是……可是……不如我們也去放鬆放鬆,或者……或者去找婕兒姐姐,聽她彈彈琴,說說話,說不得就想出一些眉目來了呢。」 楊宗志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暗暗思忖,聽到這裡卻是猛地一拍腦袋,揚聲道:「哎,我怎麼這麼笨的,明明早就應該想到了,卻是這個時候才會意會過來……」 虞鳳看的一呆,迷茫道:「相公,你想到了什麼?」 楊宗志想起那日自己初次回洛都,在宮門口見到嬌艷如花的李公公,他在前面給自己和盧圭帶路去見皇上,兩人都看到了她那搖曳如同柳枝的邁步,後來……自己又和虞鳳去那妙玉坊中胡鬧,再見到了婷姑姑那同樣妖艷無比的步子,怪不得當時就有些覺得怪怪的,再聯想起昨夜裡聽到婷姑姑嬌聲對著柯宴說話道:「妾身上次見到大人,還是……還是兩年之前的事情呢,咯咯。」 楊宗志沉著臉龐,兀自道:「他……他們從小本就是些男子,一言一行都是男兒氣概,雖然後來被淨了身,但是想要學到一身女兒家的媚惑本領,從打扮到作派都像足十分,只能送到什麼地方去修煉?」 虞鳳三人聽得都是一呆,一時都沒緩過神來,楊宗志瞇住眼睛,又接著道:「只能去妙玉坊!」…… 最近的更新量應該不小了吧,超過5000字應該是沒問題的吧,這是我的極限速度了,更別說還有一本新書也要更新,我新書每天最多只能搞3,4000出來,再多腦子就暈了! .com第256章藏寶之五 虞鳳三人聽得都是一愣,馬其英猛地拍手道:「不錯,這些太監們之前都是七尺昂眉男兒,雖然入宮淨了身,嗓音會變得越來越尖細,鬍鬚也會逐漸脫落,但是……如果要讓他們好像嬌媚女兒家一般的扯著嗓音說話,而且眉目之中帶著十足的媚氣,只能經過一些特殊的調教才行,那麼妙玉坊本就是調教天下可憐女兒家的地方,無論是什麼貞潔烈女,到了裡面過不了多久,便都會化作蕩婦淫……咳咳,所以楊兄弟你這番推導下來,著實有著幾分道理。」 馬其英本想說蕩婦淫娃,但是想起虞鳳這楊宗志未過門的妻子兀自還好端端的坐在桌邊,所以只得咳嗽幾聲,帶了過去。 牛再春皺著眉頭道:「那可奇怪了,柯宴到底為何要這麼煞費苦心呢?漫說這些太監們有沒有辦法變得真的好像女子一般嬌媚,再說就算是變得像足了十分,可是比起……比起真正的女兒家,還是缺了些柔媚的內蘊,他怎會知道皇上會喜歡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楊宗志咳嗽一下,倒是不好解說這李尚英模仿的不是別人,正是秀鳳那絕美動人的模樣,可惜……李尚英應該並未見過秀鳳本人,所以……他只是外形打扮上酷似了八分,但是在氣質韻味中卻是截然相反,那秀鳳看著素雅高貴,而這李尚英只帶了些媚氣,如同一般後宮嬪妃的俗媚。 這樣看起來的話,柯宴定是不知從何種渠道得知了皇上癡迷秀鳳的事情,所以他暗自找人在在外面尋找長得與她相像的人兒,擇機進獻入宮,也好逃得皇上的歡心,但是……奇怪的是,柯宴為何不去選個玲瓏剔透的秀女,只要長相有六七分相似,然後進獻入宮,不是更加說的過去的麼? 楊宗志覺得這件事情不像表做面上這麼簡單,著實有些費思量,只得放在心底,舉起酒杯道:「無論怎樣,還是要多謝兩位哥哥幫扶之情,小弟就敬兩位哥哥一杯。」 牛再春與馬其英趕緊端了酒杯,與他哈哈笑著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馬其英湊低聲音道:「那……楊兄弟,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楊宗志沉吟道:「還有一些疑點沒有想清楚,不過無論如何,妙玉坊是要走一道的,我猜這件事情十之八九,與那婷姑姑脫不開干係,說不得就要去找找她。」 虞鳳在一旁給他添酒,聽到這裡小手兒忍不住一抖,酒水灑在了桌面上,暗自的道:「又要……又要去見那個狐媚子了麼?那狐媚子年紀一把,卻是妖媚的緊,不知相公可會不會著了她的道。」 虞鳳仰起小腦袋,嬌滴滴的道:「相公……人家……人家也要陪著你去。」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你……又要去胡鬧了麼?今日你皇……你四哥才破口大罵了我一頓,這次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帶著你去那裡了。」 虞鳳翹起小嘴,嘴唇紅嘟嘟的粉嫩可愛,卻又無可奈何的心亂。楊宗志看見,又寬慰道:「這事倒也不能辦急了,想那婷姑姑是個什麼樣的剔透七竅心,我們若是這麼當面去質問起來,一準兒討不到半句真話,這事還需要仔細想想再說。」 牛再春和馬其英在一旁聽了,也是贊同的點頭,虞鳳這才微微放下心事,將手上的半杯酒斟完,放下酒壺,閃動的明媚的雙眸,嬌聲道:「那……這事兒相公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人家給你……給你想出個萬全之策來,保你……保你這次不會辦事不力,可好麼?」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也覺得這小丫頭著實嬌媚可愛的動人,只不過她那小心思裡面,現在轉著什麼念頭,自己一時也猜測不出來,便順著她的意思道:「那好,我就全部都交給你,我到時候會不會被打得開了花,便看你的主意了。」 虞鳳甜甜的一笑,細細的凝起雙眸思忖起來,楊宗志便轉過頭去與牛再春和馬其英喝酒,三人都是豪爽漢子,此刻放下心事舉杯暢飲,時日過的頗快,這一頓下來才發覺日頭微微偏轉西斜,晌午早已過了。 楊宗志心想早些回家,便起身拜別道:「今日飲酒歡暢,兩位哥哥,皇上那邊領兵出征的事情,小弟一定放在心上,待得有些時機,小弟定然全力保舉兩位哥哥,到時候咱們兄弟三人一道上陣殺敵,再就著蠻子們的頭顱,多喝幾杯。」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哈哈大笑,卻又覺得快意無限,微微帶著醉舉步出小酒館而去,楊宗志轉頭一看,昏黃夕陽下,虞鳳兀自低垂著小腦袋,一隻翠玉般的小手在桌面上輕輕划動著,顯然想著先前的事情想的出神。 楊宗志心頭柔了一柔,輕輕拍醒她道:「還在想麼?我……我先送你回去罷,好鳳兒。」 虞鳳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楊宗志好一會,才溫婉的點了點頭,與他出門上了大馬,馬蹄悠悠,兩人一前一後坐在馬上緩緩馳往皇宮。 楊宗志看著身前虞鳳那明艷照人的背影,一頭溫順的長髮被她盤在腦後,此刻都在自己鼻前搖晃,微微的髮香從那裡發散出來,盡數被自己嗅了進去,只覺得溫馨甜蜜之極。 楊宗志見虞鳳不像過去一樣嘰嘰喳喳的纏著自己說話,而是靜謐的坐在馬前,此刻夕陽落霞滿天,渾然天地間帶些沉穆之氣,便低聲問道:「怎麼了,還在想麼?」 虞鳳歎了口氣,幽幽的嬌聲道:「相公,今日……今日皇兄說話的時候,好像提起了……提起了我們的事情。」 楊宗志哦的一聲,不知道她說我們的事情,是指的哪一件,虞鳳接著道:「皇兄……皇兄他說起來的時候,卻又咳嗽幾聲,將這件事情給帶了過去,卻是沒有說出口來,你說……你說是為什麼?」 楊宗志嗯了一下,心道:原來她說的是皇上許婚的事情,自己記得先前皇上說,「宗志兄弟,她……她可也不年幼了,再過一段時間,朕便準備……準備……咳咳。」 皇上這麼咳嗽一下,確實是放過了不提,倒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虞鳳見楊宗志在身後還是不答話,忍不住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猛地轉回身來,委屈的道:「其實鳳兒知道皇兄的心思,因為……因為皇兄覺得他早便已經親口許過了婚,定下了口頭的親約,可是……可是你這壞相公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裝作不知道,這樣皇兄他自然想:我這妹子乃是天下唯一的公主,千金寶貴,你這傢伙從來也不來主動的懇求一番,莫不是……莫不是覺得辱沒了你楊家的門風麼?所以皇兄他才也放著不提,等著你的動靜呢!」 楊宗志聽得一歎氣,虞鳳這幾句話明裡是說皇上的心思,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說她自己的心思呢,她認了自己作她的相公,便將整顆心兒都全部放在了自己身上,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一點,只不過……只不過自己為她作的確實是太少。 再回想起那日皇上在朝堂之上說,自己只要不求官,不求爵,他便金口一開盡數應允,也許私下裡皇上便是等著自己去向虞鳳求婚,這樣一來他既然開了尊口,自然就會答應下來,其他百官更是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暗自皺眉又道:「前些日自己還在想,一旦弄清楚了爹娘的死因,了結了所有的後事,便帶著筠兒和婉兒這幾個小丫頭辭官不作,找個寧靜寫意的地方,看著山清水秀,釣魚撫琴而樂,說不得也是快意的緊,但是……但是鳳兒她這般千金尊貴之軀,可受得了這般清單寂寞麼?」 虞鳳見自己將話已經逼問到這個地步,直讓自己丟掉了所有女兒家的矜持和臉子,可是……可是身後的壞相公依然不發一語出來,裝著沒有明白過來的意思,她心頭只覺得委屈的難受,既想要撲到他懷裡去大哭一場才得發洩,又暗自強行忍住,偏偏不發出一聲嬌吟。 驀的,一雙大手從身後伸了出來,將虞鳳顫抖的雙肩緊緊的抱在了懷裡,虞鳳拚命掙扎道:「你……你放開我呀,你……你又不是人家的什麼人,作甚麼這麼親密的抱著人家?」 說話之間,兩道酸楚的淚水順著甜美的香腮滴落下來。 楊宗志抬頭一看,宮門遠遠的在望,才宛如下定了決心,將虞鳳那委屈的小腦袋轉了過來,讓她緊緊的望著自己,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根金光閃閃的簪子。 虞鳳一看那根簪子,眼神不由得迷離了一下,那是……那是自己那天用來兌換一千兩銀子的簪子,許諾給了婷姑姑,後來又被壞相公給要了回來,只是……只是他要回來之後,一直都自己收藏著,沒有還給自己。 虞鳳有些木訥訥的抬起雙眸,一時還不知楊宗志拿出這根簪子出來作甚麼,楊宗志看了一眼那夕陽下反射出暈紅光芒的簪子,振聲道:「好鳳兒,你看清楚了,這根是你過去的簪子!」 他將簪子在自己手心裡轉了一轉,又接著道:「待得我爹娘的事情都解決完了之後,我便……我便拿著這根簪子去拜求皇上,讓他將你整個的都許給了我,到時候……到時候你便等著作我乖乖的小妻子吧!」 虞鳳低喚一聲,抬頭癡迷的凝視楊宗志說話時的模樣,只見他高高昂起 分卷閱讀175 腦袋,眼角漫漫看著自己,神色看著更是堅毅無比,看在自己的心裡,卻又是那麼的親切可心,虞鳳低低的嗯嗯兩聲,想要說話間,發現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時微微啞住了,咕噥了兩下,才猛地撲進楊宗志懷裡,哭喊了幾聲「壞相公!」 抱著他開心而又放縱的又哭又笑起來。…… 晚上出去喝酒,回來太晚了,所以字數少了點! 但是也碼到了3點半了! .com第257章先機之一 夏時晝長夜短,天氣漸漸到了愈發炎熱的時分,這一日早晨,氣溫還微微帶些涼爽的舒適,唐小婕便早早的起了床,然後坐在窗邊的銅鏡子前梳妝打扮,只見她一時將滿頭的秀髮挽了兩個乖巧的雙丫髻,鬢邊散落幾縷青絲下來,照在鏡中,配合賽雪的肌膚和清秀的臉蛋,顯得聰穎嬌俏,如同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帶些嬌滴滴的小女兒氣息。 楷兒在她身後舉了一面小小的鏡子,鏡中反射唐小婕腦後的秀髮形狀,楷兒見姑娘這般精心的妙媚打扮,不由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唐小婕在身前聽見,兀自轉過頭來,瞥著艷麗的雙眸對著身後的小鏡子看了好一會,才嘟著嘴道:「好像……也不太好。」 這髮式好看是好看,卻是顯得過於少女輕佻,不夠沉穩雍容,她皺著狹長的眼簾,又咬住玉齒將修整的盡善盡美的一頭發式,盡數打散了開來。 這次唐小婕纖手一揮,將滿頭烏黑的秀髮盤成了一個歪髻,左邊高而右邊低,然後秀髮盡數收攏,到了腦後擰在一處,用個小扇子一般的髮夾固定住,這麼看起來的話,銅鏡中便出現了一位雍容華貴的仙子,加上靈動的會說話的雙眼,紅紅小嘴,更是媚氣逼人。 楷兒在身後從銅鏡中看到姑娘的容貌,忍不住心頭微微癡迷的呆了一下,然後又是一聲撲哧巧笑了出來,唐小婕正精心打整髮式,聽到楷兒發笑,沒好氣的道:「小丫頭,你整個早上就不停的笑啊笑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你這麼開心。」 楷兒咯的一聲,放下手中的細小鏡子,展手從面前檯子上,取出了一封壓在胭脂盒子下的拜貼,隨手打開便搖頭晃腦的念了起來,道:「小婕姑娘親啟:餘日前相會,離蹤渺渺,心下所念,不覺甚感思愁,明日天高氣爽,望求姑娘輕移玉趾,陪某去郊外散心,不知姑娘允否?咯咯……咯咯,楊……楊宗志拜上!」 唐小婕見楷兒一把就搶走了自己壓在胭脂盒下的信箋,不覺楞了一楞,再聽到楷兒將這信箋中的內容一字不拉的念了出來,一時卻是羞澀的面紅耳赤,偏偏又開心甜蜜得難以抑制,撲哧一聲也跟著嬌笑了出來,笑聲清脆如銀鈴,笑了一會,再又一伸手將楷兒手中的信箋搶了回來,壓在自己蘇紅錦袍的胸口上,嘴角仍是翹起弧度來,依然合不攏。 楷兒斜眼看著姑娘那發自內心的驚喜和滿足之色,不由得止住了調笑,輕輕歎了口氣,道:「姑娘……前些日子,楊公子回去之後,楷兒……楷兒見你整日都悶悶不樂的,坐在這小房子裡面傻傻的等著,只要一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馬上……馬上便去打開房門看著,倒是悶壞姑娘你了。」 唐小婕依然還沉迷在自己的甜蜜當中,聽了這話也不以為意,嗯了一聲,小手持著信箋又將自己已經盤好的髮式休憩一番,楷兒詰的一聲道:「不過……好在這楊公子總算還是個解風情的人物,他定是知道姑娘心裡想念他,想念的緊,所以昨日不光送了這封及時雨過來,而且……而且還派過來十幾個大漢,擠在妙玉坊花船下大喊大叫了一番,如此一來,只怕……只怕不但是妙玉坊,便是整個洛都城的人都知道姑娘今日要和楊公子一道出城郊遊去了,咯咯,這可是有趣的緊。」 楷兒年幼,從未見過好像昨日傍晚那般場面,十幾個虯髯大漢,並排站在妙玉坊的花船下一齊大喊,道:「唐小婕姑娘,我家公子約你來啦……」 如此反覆數遍,婷姑姑等人才聽到聲音趕了出來,婷姑姑調笑道:「好大的氣勢啊……」 唐小婕剛剛走到船邊,聽了婷姑姑的話,不覺面色一沉,輕聲道:「姑姑幫我回絕了吧。」 婷姑姑又向下問道:「你家公子是哪位?」 那些虯髯大漢們一道大喊:「是楊家的少將軍派小人們來的。」 唐小婕聽得哎呀一聲,頓時心中砰砰的亂跳起來,嬌羞暗道:「這壞郎君……怎麼……怎麼搞出這麼大動靜來了?」 婷姑姑又咯的一笑,道:「我們婕兒姑娘發話啦,誰也不……」 唐小婕聽了這前半句,再也顧不住自己嬌羞的快要鑽進地縫裡,才猛地拉了婷姑姑一把。…… 楷兒想到這裡,又是咯咯的亂笑,悠然道:「這楊公子倒也是個雅致的人兒。」 唐小婕輕啐了一口,嬌聲道:「什麼……什麼雅致的人兒,偏生最愛作怪,好好一件事情……卻要……卻要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 楷兒喲了一聲,笑嘻嘻的道:「那……原來姑娘你是不歡喜的麼?那好……一會……楊公子要是來了,楷兒便出去應付他說,我家姑娘不高興了,你……你還是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了吧。」 唐小婕念起楊宗志時常笑嘻嘻的與自己作壞,一會羞得自己抬不起頭來,一會又讓自己愛他愛的整個人都恨不得立時獻了給他,一時也是羞喜交集,正要回話,突然妙玉坊花船下,又傳來一陣喧囂呼喝之聲,楷兒側耳傾聽了一會,轉回頭來,咯咯笑道:「怕是……怕是那姑娘不喜歡的傢伙已經來了哩。」 唐小婕才急急的又在銅鏡中,好生凝視了自己紅暈密佈的雙頰一眼,然後站起身來,一甩手卻是飛快的跑出了小房。跑到船邊一看,下面站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幾十個大漢站在一排,後面還站著無數圍觀的人們,當先一個英發少年騎在馬上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壞郎君。 唐小婕看的心兒一顫,緊緊的吸了好幾口氣,才微微肅住小臉,小手扶在衣裙邊,緩緩的搖曳著細碎的蓮布,俏生生的向花船下走去。 到了近前,楊宗志抱拳一拜,笑道:「勞煩姑娘久等了。」 唐小婕自眾目睽睽下走下花船,雖是短短的一會,但是也渾身緊張的輕輕發抖,待得聽見楊宗志口中說話,才是微微不可察覺嗔了他一眼,小手輕盈的向上一展,被他拉起自己的身子,拉到他身邊一匹無人的白馬上端坐下。 楊宗志回頭哈哈笑道:「大家都回去吧,別要跟著來了。」 身後眾人自想:公子自然是要帶著這美艷無比的唐姑娘出遊,大家也都識相的很。這些漢子們轟的一聲,便散了開去,臨走還不忘將那些圍觀的人眾們都趕的遠遠的。 楊宗志和唐小婕騎馬走了一會,遠遠的高高城門在望,唐小婕突然轉回頭來,嬌嗔道:「壞……壞郎君,你作甚麼……作甚麼要弄這麼大陣勢?」 楊宗志哈哈笑道:「前幾日皇上把我喚了去,問我說:聽說這洛都城裡最最漂亮美麗的小婕姑娘,被你這小子給騙了去,你可也好本事啊。」 唐小婕聽得一呆,偏偏又暗自有些歡喜,便咬住小嘴道:「那……那你怎麼說?」 楊宗志歎了口氣,接著道:「我自然只能實話實說,回答道:啟稟皇上,那小婕姑娘冰清玉潔,蘭心慧質,微臣雖然盡了力,卻是不得伊人青睞,可又奈何?」 唐小婕聽得撲哧一笑,更是咬緊嫣紅雙唇,輕輕嬌啐道:「說話便沒個正經,誰……誰要青睞與你啦。」 她說到這裡,卻是眼角微微紅波漫住,面色又如身邊的朝霞一般通體發亮。 楊宗志微微一笑,又道:「是啊,所以皇上下了命令說,若是……若是不能約到小婕姑娘出來一遊,那我便拿你是問,我這不是都照辦了麼?」 唐小婕聽得心中惱恨起來,輕輕一扭小蠻腰,恨聲道:「原來……原來是皇上叫你來,你便來了,若是……若是皇上不叫你來,你可也不願來的緊了,哼,那……那人家這就回去了,偏偏就不如了你的願。」 她說完小手一拉韁繩便要轉身往回,楊宗志哈哈大笑,拉住她的小手道:「好了好了,好婕兒,我跟你說笑的,皇上日理萬機,哪裡會……哪裡會管我們這些出遊的小事。」 唐小婕聽他喚了自己一聲「好婕兒」頓時整個心兒都如同泡在花蜜裡了一般,只是嫣紅小嘴還是微微嘟起,俏生生的委屈,楊宗志眼見城門在眼前,兩人這便要出城去了,才轉眼四周看了好幾眼,手上用力,將她一道拉了出去。 兩人出門一路向北走,漸漸過了一片荒蠻的草地,唐小婕停下馬來,委屈的道:「人家……人家可還沒消氣的呢,你這壞郎君,這般作弄人家,真真是……真真是壞到了家哩。」 楊宗志微微一笑,眼見四周荒蕪,突然一展手將婕兒輕盈的嬌軀都抱到了自己的馬前,才低低湊近她潔白的脖子道:「好婕兒,其實我們今日出來,是有事要作的呢。」 唐小婕咦了一聲,方纔還微微掙扎了幾下,這下便又乖乖的靠在他胸前,訥訥的道:「有……有什麼事?」 楊宗志笑道:「你還記得那日我們一道做戲騙那柯宴大人的事情麼?這件事情現在有些結果了,今日……我們在一道作場戲出來,好叫他不疑心我們出城來的目的。」 唐小婕凝住雙眸,微微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細聲道:「怎麼說?」 楊宗志在她香嫩的脖子上嗅了一口,才笑著道:「我在他心目中本就是個浮華無形的浪蕩公子,我這般做作一番,正好叫他懷疑不得,其實我們出城來是要作些別的事情。」 唐小婕覺得脖子裡有些癢,微微向後縮了一縮,可又霎時向前一挺酥胸,將自己整個嬌軀都倚靠在他身前,才嬌笑道:「原來是這樣……我說……我說你今日怎麼會這麼好心,想著約人家出來踏青來了哩。」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大張旗鼓的約你出來,你也不情願,不約你罷,你也是不滿意,這倒是難辦的緊了。」 唐小婕咯咯一笑道:「正是這般,誰讓你……誰讓你這壞郎君一點也不懂得人家的心思,人家才不會給你好臉色來看。」 楊宗志低頭見唐小婕今日顯然是經過了仔細的打扮,她口中雖說的不情不願,但是這般裝扮之下,卻是暴露了她內心的小心思,便又哈哈笑了兩下,猛地低下頭,在她吹彈可破的香腮上親了兩口,然後才打馬快步,穿過了草地盡頭橫著的一條小溪。 出洛都城往北,原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春去夏來,荒原變成了青青草地,翠盈盈看著生機勃發,兩旁風景佈滿綠樹小河,不時有矯健的小兔子和笨拙的野豬從馬邊跑過。 楊宗志和唐小婕放開心思,一道欣賞這兩旁景色,一時都覺得心情如醉,浪漫快樂的緊。唐小婕更是少見這般原野風光,她自幼學習琴藝,總是足不出戶,即使是從豐州老家趕路到洛都,也是一路馬車而過,好像現在這般騎馬漫步倒是少有,而且……此刻她整個嬌軀都斜靠在自己心儀的男子身前,與他一起說說笑笑,卻是好不快活,一路上都可以聽見她銀鈴般的咯咯媚笑聲,不斷傳來。 時日飛梭,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幽幽的山谷邊,這裡遠離市鎮,人煙更是稀少,只在那山谷的一角,有個孤零零的茅屋矗立著,茅屋頂上還冒出了一陣炊煙。 楊宗志抱著唐小婕豐盈的嬌軀,正逗弄她說些玩笑話,唐小婕性子溫婉有禮,待人大方,偏偏對著自己卻是有些說不出的小女兒家情態,害羞的緊,一顰一笑間都是嬌媚意味十足,楊宗志忍不住咬住唐小婕香滑的小耳垂,呼呼吹著熱氣道:「好婕兒,你來讓我親一親。」 唐小婕聽得心兒一顫,暗自緋迷的道:「你……你要親人家,便自己來親,誰……誰還能管得了你,你偏偏要這麼說出來,還要人家主動湊上來,好不知羞的麼?」 她這般心思之下,自然裝著沒好氣的嬌聲道:「不讓!」 小臉卻是微微暈紅著,朝楊宗志大嘴的方向湊了一湊,緊緊的閉住了靈動的雙眸,待得她好端端的等了一會,那火熱的大嘴依然還沒親到臉頰之上,唐小婕知道自己定是又著了他的戲弄,一時心裡不覺有些委屈,便睜開雙眼看了上去,見到楊宗志仰頭四顧到處看了好一會,確定周圍荒無人煙之後,才定住雙眼,看向那冒著炊煙的茅屋,輕輕道:「你……你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去去便就回來。」…… 個四千多字,呃……稍事休息! 還有……誰在呼喚瑤煙的,要等到一個很絕妙的時機登場,這是本書的一個重點時機。具體不好多說! .com第258章先機之二 楊宗志翻身下馬,朝那個茅屋走去,唐小婕突然道:「郎君,你……你帶婕兒一起去,婕兒跟在你身邊,決不耽誤你的正事。」 唐小婕轉眼四處看了一下,見到這空谷荒無人煙,若是叫自己一個人呆在這亂草叢邊,卻是有些害怕,便開口喚住他。 楊宗志回頭一看,頓時也明白的她的心思,又伸手拉了兩匹馬的韁繩,將這兩匹馬拉到茅屋外,搖頭道:「好了,你就在這裡等……有些事情,叫你看到了,只怕也不太好,可行麼?」 唐小婕茫然的點一點頭,知道他們定是有些私密事情要說要作,便也強自鎮定下來,乖巧的道:「好 分卷閱讀176 郎君,婕兒幫你在這裡看著,若是來人,我便叫你。」 楊宗志朝她微微一笑,便伸手推開了茅屋大門,屋門一看,裡面黑暗陰森,幾十個漢子一道從地上突突站了起來,放眼看去,儘是軍士打扮的人,當先一個身高魁梧,手拿鐵杵當作兵器,正是那朱晃。 楊宗志道:「朱大哥,人帶確來了麼?」 朱晃湊過來,躬身道:「帶來了,少將軍,小人依了你的吩咐,日夜監視那柯宴的府邸,果然前日半夜,他派了一群家將偷偷出發,找了城門守備的朔余將軍打開北門,然後趁夜色一陣好趕,到了昨日才趕到了呂梁山下的一個小村子裡,小人領著手下一路跟在後面,見他們果然找到了村中一個百姓家裡,將那人叫了出來問話。」 楊宗志嗯的一聲,又道:「辛苦了朱大哥。」 朱晃前些日子與楊宗志接觸的多,楊宗志對他早已兄弟相稱,只是朱晃感念他一番救命恩情,一定要以下人奴僕的身份自居,因此他聽了這話,慌忙擺手道:「少將軍與小人客氣什麼,不過少將軍算的可也真準,他們找到那村戶之後,小人不敢打草驚蛇,一直跟在院子外面偷聽,心裡想的就是:少將軍說,如果他們要是問完話,逕自反身走人了,我們便去偷偷將那被問話的人俘了來洛都城外。若是……若是他們要將那人帶走,又或者殺人滅口的話,我們就化妝成土匪衝了出去,假作要洗劫那村子一樣,將那個人救回來。」 朱晃頓了一頓,又道:「果然他們問完了話,彷彿不是很滿意,便要帶著那村戶一道上路,這樣……這樣小人便讓手下一半的兄弟扮作賊人打劫,搶了那村子中的五戶,然後再讓其他的弟兄們扮作公差,將其中的四戶都救了回來,只留下那被問話的那戶,對外說他已經被賊人殺死了,給劫了回來,就是……就是那邊那老小子了。」 楊宗志順著朱晃的手指,看到茅屋一個黑暗角落裡,此刻蜷縮了一個哆哆嗦嗦的身影,由於那邊不見光影,因此看不起那人的臉相。 楊宗志走近幾步,暗道:「柯宴果然有鬼,我那日在妙玉坊中放下家中藏有寶藏的話來,又說那寶藏裡還有一個紙張,記錄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這樣下來,他自是按捺不住,即使是將信將疑,也要安排人手好去問個清楚,這樣看來,他定然是知道了楊家失火的時候,走失的那個下人了。」 楊宗志走近幾步,輕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身影哆哆嗦嗦的牙齒打架,兀自答不出一句話來,朱晃看的一怒,一腳踢在那人身上,怒喝道:「少將軍問你話呢,你怎不回答?」 那人哎喲一聲大叫,才戰戰兢兢的結巴道:「小……小人名叫榮三。」 楊宗志皺著眉頭念了兩遍,「榮三……榮三!」 這名字非常陌生,一點印象也是沒有,楊府的下人中,好像也沒有這麼一號人存在。楊宗志繼續問道:「那你和楊居正……楊老將軍府上有……有什麼干係?」 榮三呵的一聲大叫,彷彿甚是驚恐,慌忙道:「沒有干係……沒有干係……小人不知道誰是楊老將軍。」 楊宗志哼的一聲,怒聲道:「看來你是不想說實話了,那我再問你,昨日那些從洛都來的人,他們找你……又問了些什麼?」 榮三好像見鬼了一樣,又是大叫一聲,緊聲道:「什麼……什麼洛都來的人,小人一概不知道,……一概……不清楚。」 朱晃在旁邊狂喝一聲,手中鐵杵橫過來,一杵擊打在榮三的背上,只聽見砰的一下巨響,那榮三更是慘叫起來,朱晃本就是神力,這下怒氣出手,自是用上了大半力氣,榮三吃受不住,不覺叫聲更是淒慘。朱晃道:「呸,我明明在院子外面看見他們找你說話,你卻還想抵賴,當真是個奸猾的小人,你再不說實話,我便一杵打死了你,也沒人來替你收屍。」 唐小婕獨自站在茅屋外,心情忐忑的四顧亂看,眼見這山谷周圍少有人煙,甚至連個飛禽走獸也是不見,突然茅屋中傳來一陣淒慘的叫聲,唐小婕聽得心頭發緊,忍不住快步跑到茅屋邊,輕輕嬌喚道:「郎君……你……你可沒事麼?」 朱晃聽到屋外還有女子聲音,頓時又舉起鐵杵正待追出去,楊宗志伸手一拉朱晃,輕聲道:「莫慌,是和我一道來的女子。」 然後才走出茅屋,對唐小婕道:「你怎麼過來了?」 唐小婕仔細看了楊宗志一眼,見他平安無恙,只是眼神微微有些狠厲之色,才垂頭道:「我……我擔心你……」 楊宗志輕輕笑道:「沒事,裡面都是我的人,我們要作些男兒家的事情,你……你聽見了也許不好,你不如到周圍去轉轉。」 唐小婕搖著螓首道:「人家……人家不怕的,你是朝中的將軍,這些男兒流血場面自是不少見,人家……人家以後要是跟了你,便也說不定會時常見到,這樣……人家便不怕了。」 唐小婕方才臉色還有一些煞白,說完這話倒是轉勻了過來,楊宗志低頭看的仔細,點頭道:「好婕兒,你待我這麼好,我卻……我卻待你不如你待我的半分。」 唐小婕甜笑著抬頭道:「那……那你以後待我可要更好一些,現在追回來的話,倒也來得及趕上。」 楊宗志想要放聲大笑,卻又忍住,只微微彎起嘴角,然後湊在唐小婕溫潤的嘴唇邊,輕輕啄了一口,再用力一握她的滑嫩小手,轉身又走進茅屋。 楊宗志沉下臉龐,恨聲道:「朱大哥,這榮三要是還不說實話,你便和屬下們剁掉他的五根手指頭,然後叫他自己一根一根嚥回去,再看他要不要招出來。」 榮三聽得驚慌大叫,喊聲道:「小人……招了,小人招了,求爺爺們饒了小的性命,小的一切都從實招來。」 朱晃吼道:「說!」 榮三戰戰兢兢的道:「小人……小人原是呂梁山下榮村的一個普通村戶,小人的……小人的媳婦十多年來到了洛都,給人府上作了廚娘,家裡本來窮的揭不開鍋,全靠她每過一些時間帶些工錢回來度日。去年開春以來,小人忽然覺得在洛都去謀個生活,總也好過在呂梁山窮鄉里賴著度日,便也跟著娘子到了洛都,可是……可是小人大字不識一個,身無一技之長,去了洛都更是……更是迷上了賭錢,不過半年多的時日,小人便將娘子攢下的一些積蓄都揮霍一空了,這般在洛都才是走投無路了。後來……小人勸我家娘子去偷些主人家中的字畫來賣錢,可是我家娘子生性老實本分,緊緊的不答應,直到……知道有一天……來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大爺,他們……他們……」 楊宗志聽到這裡,突然搶斷道:「是不是就是昨日找你說話的那些人。」 榮三趕緊道:「正是……正是他們,他們跟小人說,只要……只要小人在我家娘子的主人家放一把火,他們……他們便送給小人白銀一千兩,並且保證官府不會追究到小人頭上來,小人一時走投無路,只得……只得聽了他們的話,深夜裡在那府上放了一把大火起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那府上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是不是姓楊的?」 榮三磕頭道:「好像是……是姓楊的,那府上的主人小人沒有見過,只是聽我家娘子這麼說起過。」 楊宗志捏緊雙拳,又怒聲道:「那……那你家娘子叫什麼名字,她現在在何處?」 榮三突然哭出一聲道:「小人勸說我家娘子和我一起來作,她本是個心軟的婦人,不但不聽從小人的,反而在小人放火的時候去報信,後來……後來……被那場大火被活活燒死了。」 朱晃聽得大怒,猛喝道:「什麼?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你家娘子養活你這麼多年,你不但不知恩圖報,竟是為了銀子,放火將她燒死了,我……打死你這個畜生都不如的狗東西。」 朱晃一邊怒吼,一邊手持鐵杵又砰砰兩下打在榮三的背上,將榮三打的口吐鮮血。 楊宗志站起一旁,平息了好一會,才微微伸手一阻,他素來知道這朱晃是個至情至孝的粗豪漢子,當年他母親病亡,他為了厚葬生母,不但頃盡所有家產,甚至連他自己也賣身出去,所以才被自己和倩兒給救下來,因此他聽了這般忘恩負義的小人行徑,自是按捺不住。 楊宗志皺眉道:「朱大哥,這人現在打死不得,我們到時候要指證柯宴,還要靠著這榮三。」 朱晃一拍腦袋,緊聲道:「呀,差點壞了少將軍大事,那好,小人這便將這榮三押解回去,到時候柯宴便有口難辯了。」 楊宗志搖了搖頭,歎息道:「單憑這榮三的口頭之詞,還是不夠,柯宴盡可以推說自己不知情,甚至……甚至還反告榮三誣陷朝廷命官,榮三並不認得柯宴,只是見過幾個下人,這時我們搶下了榮三,柯宴機敏一些,只怕早就作好了壞的打算了。」 楊宗志又道:「朱大哥,勞煩你悄悄將榮三帶回去,找個安全的地方關起來,這事等待日後再說。」 朱晃訥訥的道:「那……那我們拿那柯宴豈不是沒有辦法了麼?這樣……老將軍的深仇怎麼來報?」 楊宗志點頭道:「倒也不用這麼急,我心裡其實也是憂心忡忡,不過……這事急躁起來反倒讓人不能冷靜,這家中藏寶的主意,本就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前些日裡急昏了頭,哪裡顧得上這些,後來我小師妹提醒了我,我才稍稍沉著了些。朱大哥……現在無論如何,我們都搶下了先機,至少我們知道我家裡失火的事情,與柯宴定是脫不開關係,只不過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作,我現在一時還想不明白,等我想好了下步怎麼作,便會再來找你幫忙。」 朱晃躬身道:「少將軍以後莫要和小人說這些客氣話了,小人的性命都是少將軍給的,就算讓小人拿了命去換,小人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楊宗志強笑道:「那就好,朱大哥以後也不要說什麼少將軍的話了,你叫我聲楊兄弟,我們就當是親兄弟一樣。」 朱晃聽得心頭熱血沸騰,大聲應道:「好!」…… 好吧,八千多字,三個多小時寫完,還有新書的沒寫,暈! 搶票了,不給票的,一律扔給朱晃的鐵杵收拾!^_^! .com第259章先機之三 楊宗志意興懶散的與唐小婕騎馬回了洛都城,唐小婕一路見他不怎麼說話,在前面垂眉低目闌珊而行,知道他事情定是進展得有些不順利,便溫婉的跟在身旁,不時講些詩詞裡面寫景的詞句來寬慰他。 楊宗志聽了一會,只是回頭微微一笑,兩人來到妙玉坊的花船下,唐小婕抬頭一看天色漸晚,才恍惚覺得今日一天過的飛快,往日緊挨慢挨的度日,卻沒料到今日卻是眨眼即過,等到自己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燈盡之時了。 妙玉坊前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群,每日到了這個時分,便是此地繁花盛開的時刻,唐小婕轉頭看了好幾眼,眼神中依依充滿了不捨,便不想下馬,只盼望這一刻永遠都不要結束才好。 她惴惴不安的端坐一會,轉頭看楊宗志也沒下馬,而是偏轉著腦袋,盯著花船下的一個角落發呆,仔細看過去,見那角落裡原來蜷縮了一位白髮老人,手裡拿了胡琴,一邊拉著胡琴一邊顫巍巍的唱道:「將軍身死,壯志未酬,鐵血筋骨,轟然傲立,於天地間,撐肢別冠,或有餘憾,然自不知,憶起昨日,未雨綢繆,社稷走江山,揮眼撒過,烹胡弩頭,把酒言道,寄予眾望,醍醐灌頂。」 這老者唱得是民間流傳甚廣的四字箴言,每句都是短短的四個字組成,絕不拖泥帶水,再配合著手中胡琴沙啞而又滄邁的咿呀聲,聽著身邊彷彿都受到落霞餘日感染,起了肅穆和蕭索之意。 唐小婕沒有去注意那老者口中的詞,只是微微心頭有些奇怪,不知道楊宗志為何,盯著那老者看個不停。 楊宗志心下不斷歎著氣,這老者口中所唱的……正是《飛將軍賦》這首曲子是民間為傳誦漢代赫赫有名的大將李廣而作,那李廣一生鬱鬱不得志,遭遇極其坎坷,與匈奴人在北方大小幾十戰,創下了不世的功績,卻也……卻也最後落得個蒙冤自盡的下場。 唐小婕輕輕拉馬倚近過來,嬌聲道:「郎君……不如你也不用這麼早回去,就……就去婕兒那裡坐坐罷。」 楊宗志心頭正煩亂,被唐小婕喚醒過來,呆呆的點一下頭,道:「也好。」 唐小婕聽得心中大喜,立時飛快的下了馬,然後拉著楊宗志也一道下了馬,隨便在門前找個從人將馬繩交給他,跟著牽起楊宗志歡快的跑進妙玉坊最後面自己的小閨房裡。 兩人在桌前紅燭邊坐下,唐小婕去取了一些糕點和果脯出來,然後又沏了兩杯熱茶放在桌上,兩人本就有些餓了,就著這些可口的點心和香茶吃下,頓時覺得心頭和身體都是一暖。 唐小婕輕啟嫣紅小嘴,將最後一塊松花糕送入唇中,用玉白小手擋著咀嚼了幾下,才喝茶道:「郎君,你……你方才在想些什麼?」 楊宗志可就沒有她這般斯文秀氣的吃法,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才啊的一聲答道:「我想起了過去我爹娘教我讀書時候的情形,有一日我娘教我讀道:『君怎知沉浮一世東流水。想當年,嘗不見刀劍寒,多少英雄會中原。年華盡失,此生只恨志未酬。千里寒沙,埋盡英雄兒郎,卻不聞忠義名。人生幾回得意,不求錦衣歸故里,惟願馬 分卷閱讀177 革裡裹屍。君怎知,英雄不得志。』」楊宗志一邊輕聲的吟念,一邊微微轉頭彷彿當真是想起了往事般,唐小婕在一旁看見,紅燭印照之下,透在他英氣的面龐上更是帶著一些儒雅之氣,唐小婕目中沉迷的嬌笑道:「嗯,這是……這是將軍令。」 楊宗志點了點頭,轉眼過來一看,依稀見她暈紅著小臉,盡露出斯文大方的氣質,偏偏又情深意切的凝望住自己,晶瑩的眸子反射燭光,看著更是纏綿悱惻,頓時又想起今日在那城外她輕輕對自己說道:「你……你以後對我更好一點,現在追回來的話,倒也來得及……」 楊宗志心頭一柔,伸手過去捉住唐小婕的翠白小手,拉到自己的面前,低聲溫言道:「好婕兒,今日可對不住,本來……本來是要陪你出去遊玩散心一下,卻是為了自家的事情,耽誤了這麼些時辰。」 唐小婕輕輕搖著螓首,微笑著道:「不要緊的,你……你帶著婕兒去作這些隱秘事,那便說明……你將婕兒當作了自己的人,才會不避開人家,婕兒……婕兒心裡可高興的很哩。」 楊宗志哈的一聲,調笑道:「自己人麼……自己人可不是這麼簡單可以當的。」 唐小婕聽得一楞,傻傻的問道:「那……那還要怎麼樣,才能算……才能算……嗯!」 唐小婕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宗志一把拉進了他的懷裡,然後湊近她幽幽噴香的小嘴吻了下去,唐小婕咿咿的呻吟兩聲,小手抬起在他的胸口無力的捶了兩下,便也輕輕一轉又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嬌軀向前一探,暗自吐出丁香小舌頭,與他癡纏的吻在了一起。 兩人今日都感到有些心心相映的快慰和相知,此刻情濃於水,沾在一起化作了繞指柔,唐小婕更是說不盡的意亂情迷,恍惚間被他叼走了自己的小舌頭,一股股香馥的津液順著杏面桃腮流淌了下來,滴落在兩人的衣襟上。 二人吻的忘形,便又互相緊緊摟住對方,將火熱的身子不斷的廝磨,楊宗志感到婕兒那一對堅挺的竹筍頭在自己胸前畫著圈,磨的自己也是好一陣心神搖曳。 楊宗志吻的更是用力,將婕兒蠕諾的香舌也差點吸入自己嘴中,嘖嘖的品嚐,唐小婕突然扭著小蠻腰,劇烈喘息道:「郎君……好……好郎君,婕兒求求你,不要在這兒,一會……一會楷兒會進來的呢。」 楊宗志見唐小婕羞怯的躲避著自己,只是小嘴急劇的張開,吐出如蘭的氣息,熱熱的噴在自己臉上,知道這小丫頭自來都面嫩的很,這般羞人場面若是被下人丫鬟看到了,定是掛不住自己的小臉,便輕輕笑道:「哦?那不在這裡,卻要去哪裡才可以?」 唐小婕也熱切盼望著這般和他親密的耳鬢廝磨,聽了他這半真半假的問話,不由得轉動著閃亮的眸子,沉吟道:「嗯……嗯……反正人家不管,只要是不在這兒,而且……身邊也沒有其他人的,那……婕兒便任你輕薄一回,解了你這壞郎君方才癡癡呆呆的病根。咯咯。」 楊宗志知道這小丫頭被自己已經挑動來情思,偏偏小嘴中還要說的不依不饒的,彷彿與自己親密一陣,全是為了自己方才頹廢沉淪而致,不由得哈哈大笑,一伸手將婕兒拉來起來,淺笑道:「唔……這裡正是繁榮的時刻,要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當真難辦的緊。」 他伸手拉著嬌羞的唐小婕,一道出來小房間的大門,又轉過來黝黑的走道,不覺來到了妙玉坊的後院,前廳裡此刻鶯歌燕舞,少女咯咯媚笑不絕於耳,這後院中倒是頗為顯得清淨,裡面有幾個豪華的單間,此時都還是火燭未明,楊宗志輕輕一笑,拉著唐小婕走進來上次與柯宴喝酒的那個單間,然後轉身閉住了房門。 這單間內佈置得甚是靜雅,原本是妙玉坊為了招待達官貴人所準備的,現下這房中不著明火,幽幽的月光透著西窗灑來進來,多來一些溫馨之意,但是這月光照在二人的身上,卻是全然不同的一股意味,楊宗志和唐小婕都感到通體火熱,彷彿胸中有一股情火怎麼也都發洩不出去。 唐小婕四處看了一看,酥胸下掩住的一顆小心思砰砰的亂跳,慌亂間只得低低垂下螓首,頓足嬌嗔的道:「壞……壞郎君,你怎麼把人家帶到這尋歡作樂的地方來了。」 楊宗志呵呵一笑,湊近唐小婕的面孔,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香氣,抿嘴道:「我們……我們本就是來尋歡作樂的呀。」 唐小婕臉龐正了一正,咬住玉齒道:「郎君啊……婕兒把自己的心都掏了給你,便是希望能夠與你天長地久,你若是……你若是當婕兒是個風塵中的浪蕩女子,渾不知羞的模樣,那可……那可不是婕兒所願。」 楊宗志聽得一呆,想起這唐小婕常年身處在這煙花柳巷之地,因此對於別人如何看待於她,給她怎麼樣的身份,自來就多了些敏感,自己沒有多想,帶了她到這個脂粉客歡好的地方來,她難免便有些惴惴不安。 楊宗志面色一肅,歉然的道:「對不住,我做事情總是這般隨心隨己,少了為婕兒你考慮,我楊宗志對婕兒自是真心一片,絕不是僅僅貪圖你的容貌美色而已,我們……我們還是出去吧。」 他說完了話,便打算重新開門離去,只是身後小手兒一拉,唐小婕又垂下小腦袋道:「好郎君,你……你說的這可是真心話麼?如果你當真是這麼想的,那人家……人家也都答應了你,反正遲些受你欺負,早些受你欺負,總也是一樣。」 唐小婕說了一半,聲音便越來越小,語氣也愈發嬌媚的滴水,她本是個絕代的佳人,此刻敞開了自己的心扉,更讓人覺得無比的動人,撩得楊宗志心頭癢癢的。 楊宗志想了一想,便輕輕抱起婕兒,將她抱到那香噴噴的錦緞小床上,展手向下一放,接著依稀的月色看見她緊閉著雙眼,渾身輕輕的顫抖,兩隻小手兀自握在了一起,放在自己的胸前。 楊宗志輕輕一笑,暗道:怎可辜負了佳人美意。又伸出手去,將婕兒罩在外面的那件蘇紅外套給解了下來,露了她裡面貼身的內衣出來。 微微一看,只見到婕兒身前山巒起伏,一身酥骨媚肉緊繃繃的透衣而出,偏偏那小蠻腰卻又生的嬌媚柔細,看著如同妖媚的花蛇一般,撩人的緊,唐小婕獨自躺了一會,不見楊宗志來作壞,她不敢睜開雙眼,渾身緊張的發抖,一聲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嬌吟從自己的嘴中傳了出來。 唐小婕心頭好生害羞,又感到楊宗志被自己嬌聲媚氣所吸引,然後一個沉沉的身子猛地一下壓在了自己身上,這種緊密的壓迫感,讓自己感到活著是如此真實,唐小婕不覺輕輕喚道:「郎君……好郎君,婕兒愛你!」 楊宗志呼吸更熾,只覺得自己喉頭有些缺水的發緊,便一伸手猛地摟住唐小婕,一張嘴巴卻是向下一頂,探進了唐小婕修長的下顎,嗅著她身上幽幽的處女魅香,將嘴唇在那光滑無比的脖頸間遊走了一遍。 唐小婕更是渾身發軟,酥酥的如同泡在蜜裡,兩隻小手下意識的伸出來,抱緊了楊宗志的腦袋,只是抱了一下又沒抱住,被他向下一滑,大嘴又跑到了自己的小肚子上。 楊宗志用牙齒挑開唐小婕緊身肚兜的下腳,腦袋一歪,順著那平滑肚皮上的肌膚滑了進去,在那顫動的媚肉上又吮又咬,留下了好幾個濕濕的吻痕,唐小婕一時更受不住逗弄,情不自禁的張嘴大叫一聲,兩隻修長的美腿卻是猛地抬起來,夾在了他的腰上。 楊宗志喘一口氣出來,微微的一笑,一隻大手卻是順著身邊的長腿向裡面探去,來到那肥膩的香臀兒邊上,用手指一掐,身下的唐小婕便渾身一抖的嬌吟,楊宗志覺得煞是有趣,便又想再進一步,大手探進她緊致的褻褲內,此時這靜謐的房門外,突然傳來了嬌媚女子的說話聲,而且外面的人說了幾句,突然又有人伸手推開了遠處的房門。 唐小婕渾身嚇的一抖,猛地抬起搖身來,癡癡的看向楊宗志,眼神中甚有驚恐之色,小臉也一時煞白,楊宗志側耳聽了兩下,忽然轉過身來,將這錦床上的羅帳撩了下來,接著將驚慌的唐小婕摟進懷中,抱著她在這大床上一滾,卻是滾到了錦被裡面的一個黑暗角落中,躲藏了起來。…… 昨天粗粗算了一下,6月20日以來,平均每天更新的字數大概是6200字左右,算是超過了以前的水平,我本來希望這本書早些完結,好全心去搞新書,但是今晚把所有的情節算了一遍,哎……前路漫漫啊,還有3,40萬字左右吧。 .com第260章先機之四 外面來人走進這幽靜的小屋中,不一會,只聽見嗤的一聲,有人用火石點著了屋內的燈火,堂中一時明亮,燈光從羅帳透入了小床,床裡面也隱約可以看得清,唐小婕蜷縮著自己的嬌軀,身上只穿著一身緊致的內衣,顫巍巍的酥胸玉乳,緊靠在楊宗志的胸前,轉頭一看,見他正對著自己笑嘻嘻的眨眼,燈火反射只覺得他雙眸內亮光四射。 唐小婕微微惱怒的嗔了他一下,用自己嬌柔的肩膀搡了一搡他,然後咬住自己細碎的潔白玉齒,癡看著他,眼神中又有羞惱,又有些婉求,彷彿說話道:「壞郎君……一會……一會人家要是進來,我們可怎麼辦才好?」 她心中隱隱有些後悔答應楊宗志到這裡來胡鬧一番,可是瞪了他幾眼,見他也不著惱,而是對著自己溫柔的哈氣,噴到自己的小臉上,唐小婕俏臉一紅,便再也埋怨不起來了。 床外這時傳來聲音道:「咯咯,小公子……沒想到那日卻是妾身看走了眼,料不到您……是這麼大排場的,今日您這麼一來,可是我們妙玉坊蓬蓽生輝哩。」 這聲音聽著嬌媚無比,彷彿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對著自己的情郎撒嬌,還又有些誘惑十足的顫音,床內兩人都是無比熟悉,正是那妖媚的婷姑姑所發。 婷姑姑說完了話,便轉身去叫外面沏茶端酒進來,這時另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才略帶低沉的響起道:「不必了……」 這聲音經過一些修飾,聽著不易辨認,唐小婕聽得一呆,隱約覺得似乎是在哪裡聽過的一樣,但是細想之下,卻又想不起來,突然身邊的楊宗志湊近她小耳朵邊輕輕笑道:「是鳳兒。」 唐小婕微微恍惚過來,這才城下意識心頭一輕,外面來的兩人都是自己的熟人,想必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會太過糾纏自己,不過想起自己認下了一個嬌美的妹妹,這鳳兒性子癡纏的緊,可是又對著……對著自己身後的那壞郎君情有獨鍾,自己雖然與他們相處的不多,但是這番情形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唐小婕微微哼了一聲,便將自己細小的腰臀兒在楊宗志懷中扭了一扭,彷彿甚是不服氣。 虞鳳發過了話,又接著道:「來人那,把這道房門關上,再有,你們幾個守在門口,誰要是過來一步,便全部抓起來,送到府尹大人那裡去查辦,聽到了麼?」 門口幾個虎虎生風的聲音大叫著回答道:「是。」 才又聽見呼的一聲,將這原本靜謐的小屋與妙玉坊外喧囂的歌舞聲隔絕了開。 婷姑姑彷彿楞了一楞,咯咯嬌笑道:「喲……小公子,妾身說你好大排場,你這便是作給妾身來看看的麼,咯咯,還要……還要搬出府尹大人來嚇唬人家,人家可好怕的哩。」 婷姑姑一邊說話,一邊還咯咯的亂笑。 楊宗志和唐小婕躲在羅帳內,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只能聽見她們說話,只聽著不過一會,虞鳳突然慍怒的呵斥道:「閃開些,放尊重了知道麼?」 婷姑姑騷媚的輕笑聲又響起來道:「咯咯,小公子您貴姓那,看起來……看起來可還是個嫩雛兒呢,那你今日要妾身給你介紹個什麼樣的姑娘呢?嘖嘖……看你年紀輕輕,似乎是對年長的又媚趣女子多些想念的罷。」 虞鳳卻是又一惱,兀自道:「我今日來,誰都不要,我……我只要你……」 話還沒說完,婷姑姑又咯咯嬌笑道:「喲……小公子,您……您可是看走了眼咯,妾身那……自己是從不接客的,況且你這麼小小年紀,與妾身比起來差了好大一截,咯咯……人家說起來,莫不都說妾身貪了你的便宜才是。」 楊宗志在羅帳內聽清楚,頓時恍惚過來了前幾日虞鳳向自己邀功說要想辦法撬開這婷姑姑的嘴,從她那裡得知李尚英的來歷,只是……只是這婷姑姑久經風月,可謂滑膩無比,虞鳳雖有些公主刁蠻氣,但是與她這麼一比較起來,卻是處處落了下風,被婷姑姑幾句親暱話,便逗得暗自生氣,哪裡還如何能問出實情。 楊宗志啞然失笑,卻又有些後悔,不該那日一激動便答應了虞鳳,此刻她這麼一鬧騰,只怕便會打草驚蛇,若是知會了柯宴,那便更加得不償失了。 虞鳳惱恨的嬌聲道:「誰要……誰要你來陪啦,我……我話還沒說完,你便多話搶了過去,你……你別在這裡扭來扭去的,我看著彆扭,你……你自己坐好,我來問你話。」 虞鳳平息了一下,這才放緩語調,嬌聲道:「我問你,你前年……可見過朝中的柯宴……柯大人麼?」 虞鳳問了一遍,又不聽見婷姑姑說一句話出來,虞鳳等了一會,又羞慍的道:「喂……我問你話,你怎麼不答?」 婷姑姑這才咯的一聲,嬌媚的道:「小公子,可是您嫌棄人家話多,讓人家不說話的,現在人家全都依了你,這不是果真不說話了麼?」 虞鳳哼的一聲,道:「我叫你 分卷閱讀178 別說些瘋言瘋語,可不是……可不是叫你不回答我,你快快說來,前年……可見過柯宴大人麼?」 婷姑姑幽幽歎了口氣,輕聲道:「既然小公子你來找妾身問話,依著平日裡,妾身自然是知無不言的,不過麼……」 虞鳳接口道:「不過什麼?你可是要銀子是麼?那好……這裡有白銀三千兩,只要你一一回答了我的話,這銀子便都歸你了。」 虞鳳說完了話,只聽見咚的一聲,彷彿是甚多銀子沉沉的砸在了桌面上,婷姑姑沉靜了一會,又幽幽歎氣道:「我們這妙玉坊打開了門做生意,自然是……看著銀子說話的,不過麼……」 虞鳳又道:「還不過什麼?你……你可是嫌這些銀子不夠的,那好,你說個數量出來,只要你回了我的話,我便叫人送來。」 婷姑姑咯咯嬌笑道:「喲……小公子,你當真是到妾身這兒來耍排場的哩,你到了妙玉坊一不聽些歌舞,而不找些姑娘解悶,卻是在妾身面前扔銀子來玩,可是好大手筆呢。」 婷姑姑頓了一下,接著道:「不過這事情倒不是銀子多少的問題,你要問妾身的話,倒也可以行得通,不過卻不能你自己來,我看那楊宗志楊公子,上次與你一道前來的,想來你們之間卻是熟稔的很,若是……若是你找他幫你來問這番話,而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過來,陪著妾身喝一會酒,說一會子話,妾身便將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訴給他,你看可行麼?」 虞鳳似乎想不到婷姑姑提了這麼個條件出來,呆了好一會,才猛地拍在桌面上嬌斥道:「放肆……憑什麼他來便告訴他,我來卻不告訴我的?」 婷姑姑咯咯嬌笑道:「喲……這便生氣了麼?小公子,不對,這位小姑娘,你也是喜歡那位楊家的少將軍,喜歡的緊,是不是?」 虞鳳羞怒的嬌聲道:「你……你怎麼都知道了,還有,誰說……人家喜歡那個傢伙,喜歡的緊了。」 楊宗志在床內聽得頭大無比,這小傻丫頭,自己來逼問人家,卻被人家幾句話,將自己的內心都給問了出來,當真是……當真是……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細思該怎麼處置,身前的唐小婕卻是嬌軀猛地火熱,在自己懷裡美女蛇一般的扭動起來,楊宗志腹下火氣,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唐小婕的豐臀兒上,阻了一阻,唐小婕被那豐臀後的大手一燙,更是抑制不住的想要發出一陣細吟,害怕自己發出一絲聲音來,這才猛地轉回頭,小嘴微微一張,便嗜咬在楊宗志的大嘴上。 楊宗志渾身一僵,這時外面兩個非常熟悉的人在爭鋒相對,而虞鳳更是自己沒過門的小妻子,此刻自己卻躲在這小床之上與美麗天成的婕兒纏綿,楊宗志忍不住左手用力,在唐小婕挺翹無比的豐臀上捏了一把,然後大舌頭向前一頂,便頂開了唐小婕幽幽香口,擒住她的丁香出來,肆意的品嚐起來。 唐小婕也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情潮翻湧,渾身輕輕的戰慄著,偏偏又對身後的郎君生滿了癡癡的愛意,只覺得他若是能一輩子這般抱著自己,用力的撫弄自己,親吻自己的全身,才是真真的快意無限,便曲意迎逢著他,將自己渾身上下最最美麗的地方都展示了出來。 婷姑姑格格嬌笑道:「姐姐只不過用了三兩句話,試探了你一番,你將什麼都表現出來了,咯咯,當真是有趣的緊,小姑娘,你是楊宗志的什麼人,我看他……我看他對你倒是好的很,似乎對你也不是全無情意。」 虞鳳這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來的目的,被婷姑姑幾番打岔,差點丟了大人,她暗自想:還好那壞相公不在這裡,不然……不然鳳兒可再也沒臉見他了哩。她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施展一些手段,只怕是問不出實話來了,便咳嗽一聲,緩下語調嬌聲道:「嗯哼,看來……看來你今日是不想跟我說實話咯,那好……這銀子我先收起來,還有……來人。」 她大喊一聲,門口便有兩個粗豪的聲音回應道:「在!」 虞鳳又道:「你們出去,叫外面我們今日來的人,在這妙玉坊中見了值錢的東西便給它砸個稀巴爛,一樣東西也不要留下,聽到了麼?」 那兩個聲音轟的應了一聲是,然後準備轉身出門,婷姑姑彷彿驚了一驚,接口道:「小妹……小姑娘,你這是要作甚麼呀,這妙玉坊可是妾身吃飯的本,妾身知道你家大勢大,可也不能這麼耍弄著妾身玩呀。」 虞鳳咯咯笑道:「我偏偏喜歡,你不是不願意和我來說麼,你不是隨口叫我妹妹麼,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只怕你吃不了可兜著走,哼。」 楊宗志與唐小婕正緊緊的親吻,兩人身子貼實的纏在一起,互相都覺得銷魂無比,楊宗志聽到這裡,突然忍不住想笑,暗自道:這便對了,小公主,你早該拿些你刁蠻的本領出來,不然可制不了這滑溜的婷姑姑。 外面果不然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彷彿一些玉器首飾跌落地面,還有一些驚呼傳了進來,婷姑姑幽幽的歎氣道:「哎呀,算了,算是妾身怕了你啦,還不成麼,你要問些什麼,這便來問了罷。」 虞鳳又咯咯一笑,不慌不忙的道:「著急了麼?我要不要還是等楊家的少將軍來了,再問也是不遲。」 婷姑姑側耳一聽,外面砸東西的聲音彷彿更是急切起來,緊鑼密鼓的響成一片,才驚慌的道:「成了,成了,你要問什麼就現在問好了,算妾身我怕了你罷。」 虞鳳輕輕嗯了一聲,才揚聲道:「好了,叫外面的人都先別砸了,等我的吩咐再說。」 又等了一下,才問道:「我問你,兩年前你可見過柯宴,柯大人。」 婷姑姑期期艾艾的道:「柯大人……柯大人,小姑娘,你可也知道,我們這妙玉坊是開著門來做生意的,每天這人來人往的,如同潮水一般,妾身哪裡還記得住兩年前是不是見過柯大人哩。」 虞鳳呸的一聲,怒斥道:「我明明聽我相……聽別人說起過,你確實是在兩年前見過柯宴,你卻還是百般抵賴,莫不是嫌我方才砸的東西還不夠多麼?那好,我便叫外面人再多砸一會,讓你再好好想想。」 婷姑姑呀喲一聲,趕緊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好像……是兩年前見過一次。」 虞鳳哼的一聲,又嬌聲道:「那你說,兩年前柯宴大人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婷姑姑躲躲閃閃的道:「柯大人來找妾身,只是……只是……小姑娘,不瞞你說,我們開著門來,客人進門便是衣食父母,客人說過什麼和作過什麼,我們絕對是不敢與外人說起的,不然……不然哪裡還有回頭客呢?再說了,柯宴大人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事不可對外人洩了底,你也知道柯大人他是堂堂的御史大夫,三公九卿裡面都排的上號的,妾身一介民婦,哪裡敢不依著他的話來作呢。」 虞鳳嗤的一聲道:「三公九卿嘛,好大的派頭,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婷姑姑知人識人,聽到這句話,彷彿心頭才驚了一下,趕緊道:「哎喲,可瞧不出來,小姑娘您這身份來歷可不簡單呀,倒不知……倒不知你是哪座山,哪座廟……」 虞鳳也知道不露些底婷姑姑兀自不敢說話,便道:「你聽好了,我是……我是宮裡的,今日我帶來的都是大內侍衛。」 .com第261章先機之五 楊宗志只感到婕兒與自己親吻,吻得越發的癡纏了,她緊緊閉住自己秀麗的雙眼,嘴唇死命的向自己大嘴中伸了進來,然後蕩起甜膩的小舌頭在自己口中來回的吮吸,她口中的津液順著自己的面頰滴落下來,將身下柔軟的彩絲錦被打濕了好打一片。 楊宗志聽到外面的虞鳳與婷姑姑交鋒,漸漸找到了一些法子,掌握了不少的主動,便悄悄放心下來,盡力的安撫這懷中情動如火的佳人,兩人又吻了一會,楊宗志心頭一熱,忍不住伸手下去,在唐小婕滑膩的肚皮上一擠,滑進了她緊緊包裹住香臀兒的褻褲內。 唐小婕渾身都是一抖,但是此刻她心思迷亂,有著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大膽和渴望,嬌俏的小蠻腰扭了兩扭,便順著他的大手服帖了下來。楊宗志伸手進去一探,褻褲裡面熱氣騰騰,偏偏又濕淋淋的潮了一大片,他心頭暗暗發笑,便捏起一撮濕濕濃毛在手中上捲起。 唐小婕羞不可抑,不依的扭動自己的小蠻腰,想要擺脫他的大手在自己的羞人處作怪,可那大手又弄得自己下身酥癢無比,她心頭呻吟一聲,又噴出了好大幾股幽香的媚水兒,俱都噴在了楊宗志的指尖上。 外面婷姑姑思慮了一會,恍然的道:「料不到……料不到小姑奶奶你原來是大內的人,倒不知……倒不知……」 虞鳳越發的主動,嬌聲搶斷強道:「倒不知什麼?不該你問的事情,你也不要多嘴的。」 停了一下,又接著道:「那我問你的事情,你可照實來說了麼?」 婷姑姑咯的一笑,嬌媚道:「使得,使得,兩年前柯宴大人找到妾身,只不過是讓妾身幫他調教……嗯,調教幾個男寵罷了。」 虞鳳聽得一愣,下意識茫然道:「男寵……男寵是什麼意思?」 婷姑姑咯咯亂笑道:「小姑奶奶,你出身高貴,而且又生的這麼我見猶憐的,自然是不知道世人的辛酸,有些達官貴人們,蕩婦淫娃玩的多了,漸漸也沒了興致,便想出了一些出奇的主意,於是就找些相貌清秀的小子過來,讓些熟識的婆婆們帶著,教他們女子的三從四德,更教他們……咯咯,更教他們一些尋常女子都沒有的內媚,這樣嘛,放在自己家中,打扮得更嬌俏女子們一般模樣,褻玩起來卻又更有些說不出的樂趣哩。」 婷姑姑的聲音本來就充滿了女子的嬌氣和媚氣,這番話兒更是說的曖昧十足,外面的虞鳳一邊聽,一邊還兀自呸呸呸的小聲啐了幾口,想來也是害羞的緊。此刻大床上的楊宗志和唐小婕聽見,更是被引誘得心頭砰砰亂跳,他們姿勢本就惹火,楊宗志更是抑制不住的在唐小婕那顫抖不停的下身蓬門邊的小豆豆上,用力的捏了幾下。 唐小婕一時只感到天旋地轉,從小蠻腰到下身都發出一陣無法壓抑住的戰慄,接著一股噴香的帶著絲絲管吟的低喘流入楊宗志大嘴裡,裡卻是噴出了大股大股的相思凝液,一下接著一下,止也止不住。 楊宗志感到唐小婕情動高潮,也是將她嬌媚的身子一轉,用她美好無限的下身,頂在自己怒突的猙獰上,飛快的研磨,兩人都覺得一陣激盪的電流從二人身下傳了上來,刺激得自己顫抖難平。唐小婕壓在楊宗志的身上,滴水的媚眼癡癡的看著他,初時還是楊宗志的大手在她小腰上用力引導,漸漸的唐小婕自己擰動細腰,主動的在楊宗志身下摩挲,心中嬌癡的嬌喊道:「郎君……好郎君,婕兒……婕兒愛你,婕兒什麼都給你!」 虞鳳呸了幾下,才嬌氣的道:「好了,你不用說的這麼……這麼清楚的,那我問你,他讓你調教這些個男寵,可有沒有說過要作甚麼來用?」 婷姑姑咦的一聲,輕笑道:「柯大人私下找到妾身,讓妾身幫他調教男寵,那不是要留給他自己享用麼?不過呢……這柯大人雖然年紀一大把,而且平日裡謙謙君子風度,可是對這個的要求卻著實不低哩。」 虞鳳接口道:「怎麼說?」 婷姑姑咯咯嬌笑道:「他找來的那些個男寵,不但個個眉清目秀的,而且長相都有些相思,甚至……甚至他為了以後床第間歡好時多謝趣味,更是……更是找來大夫將那些個男姬的下身都作了些改造呢。」 虞鳳愈發的好奇,緊問道:「作了什麼改造?」 婷姑姑媚笑道:「小姑奶奶,妾身看你是個沒經人事的處子罷,妾身說出來,你可別又要呸呸的不好意思。」 虞鳳見婷姑姑避開不答,知道她的意思,便沉著嗓音道:「得了,你若是實話實說了,我不但不砸你的店子,而且方纔我屬下砸的那些我都照價賠償,這些銀子麼……還是都歸你所有。」 婷姑姑聽得大喜,咯咯巧笑道:「那可就多謝……多謝姑娘了。」 她壓低一些聲音,小聲又道:「柯大人找來一個巧手的大夫,將那些男姬的那話兒都割掉了,然後……然後還在下身開了小孔,看著就跟我們女兒家的下身一模一樣哩,不但一模一樣,說不定……說不定那兒更是窄小,讓男人們啊更加歡喜的很才是。」 虞鳳拚命抑制,還是抑制不住的呸呸的啐了幾下,床上的楊宗志和唐小婕正到關鍵時刻,聽了婷姑姑這騷媚十足的挑逗話兒,一道忍不住抱緊對方,下身同時顫抖著發出大片的水漬,染濕了兩人身下的衣襟和被褥。 虞鳳問完了話,呆呆的坐了好一會,才起身道:「好了,我們今日所說之話,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清楚了麼?」 婷姑姑乖巧的哎了一聲,虞鳳又道:「那……那我走了,還有,這話……就算,就算,罷了,沒事了,我走了!」 她說完便只聽見咿呀一聲,開門出去了,婷姑姑踮起桌面上的銀子,咯咯嬌笑一聲,才吹滅了房中的燈火,也出去將大門重新掩上。 房中一時寧靜,如同方纔的來人和說話都是南柯一夢,此刻夢醒,虛幻皆無。唐小婕這才放開自己的小嘴,黑暗中呼呼的嬌喘了好幾口,才猛的一拍楊宗志胸膛,恨聲道:「你這壞郎君……你可讓婕兒沒臉見人了呀。」…… 楊宗志騎馬回到鴻運獨院,剛一開門,翠兒便 分卷閱讀179 道:「喲,總算回來了,今日咱們這兒來人一波又一波,差點將這小院子掀了個底朝天,姑爺你可是躲得緊緊的,見不到人影。」 楊宗志面色一紅,輕輕哦了一聲,問道:「來了些什麼人?」 翠兒拉著楊宗志進門,反身將大門掩好,才眼神微微閃爍的瞪著楊宗志道:「吵鬧的最凶的一波,說是……說是什麼三皇子殿下的人,找姑爺您有事的哩,姑……姑爺,您今日又出去喝酒了麼?」 楊宗志呵呵一笑,想起這乖巧的小丫頭那日為了消除自己口中的酒味,伸出輕輕玉舌將自己口中的口水都吃進了自己肚裡,然後又將她香氣十足的唾液都餵入自己口中,矇混過關,低頭一看,翠兒正滿臉紅暈的倪視自己,此刻小小圓圓的眼睛裡儘是期盼和心慌的神色,翠兒年紀幼小,只有十五六歲大,一幅身子發育得也還不算成熟,胸脯上兩個微微鼓起的小饅頭正在一起一伏的跌宕。 楊宗志輕輕一笑,搖頭道:「今日沒喝。」 翠兒湊近一些小鼻子,仔細嗅了一會,才微微失落的小聲道:「算你罷,那快早些回去吧,小姐和婉兒小姐都等你好久了。」 楊宗志站住身子,想了一想,又道:「三皇子派人來,有沒有說些什麼?」 翠兒搖頭道:「沒有的,只說找你有事商量。」 楊宗志突然回身道:「翠兒……我有些事情還要出去一些,你先別跟筠兒她們說我回來了。」 翠兒努著嬌俏的小紅嘴,搖頭道:「才不,你整天都不陪在家裡,我可不幫你騙著小姐和婉兒小姐。」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面前的楊宗志俯下身子來,在她努起的誘人小嘴上啄了一口,翠兒渾身都是一抖,面色頓時紅的好像熟透的蘋果一般,垂下腦袋去,低低的小聲道:「那……那你可早些回來,翠兒在這裡給你把著門,你不回來,我……我就不去睡覺。」 楊宗志柔柔的在翠兒的小腦袋上摸了一摸,才笑道:「知道了,我快去快回罷。」 說完打開房門,逕自又走了出去。 楊宗志關上房門,暗自搖頭的心想:自己沒了爹爹管教,真真變得放浪的多了,難道是……難道是那曹雄的內力在體內發揮作用了麼?想起今日來將唐小婕那臉皮薄薄的俏佳人按在錦床上把玩了好一番,然後回家又用手段逗弄翠兒這芳心初開的小丫頭。 楊宗志搖頭一笑,展眼看去,見此刻已經天黑燈盡,外面街道上行人稀少,暗自思考道:今日所見所聞,看來柯宴與爹娘的死定然扯不開關係,而且……柯宴暗自準備了李尚英這些來歷蹊蹺的太監,進獻給了皇上,自是有著自己的圖謀,更有自己的大野心,只是現下一時還不知道他圖謀的到底是些什麼? 過去跟著爹爹身邊,聽他口中所說軍中的事情頗多,但是這朝中的權貴和關係,爹爹提起的很少,所以楊宗志對柯宴缺乏瞭解,此刻已經篤定自己心中的猜測,那麼就應該多多瞭解一下柯宴的性格身家,才是正途。 楊宗志騎馬問過路人,問清楚柯宴府上的位置,便想去他府上探查一番,他是行伍之人,自來對付對手講究的是不論手段,只看結果,因此是否光明磊落,出師有名,更是從未考慮過。 他騎馬來到柯宴的府邸旁,順眼看去,見那府上此時燈火通明,料來時日尚早,柯府中人還沒歇息,便走到不遠處一顆大樹下靜靜坐著等待,天上月光皎潔,幾縷輕輕的好似薄紗般的雲霧隨風飄過,渺渺的遮住一些月色,卻也更加透著寧靜溫馨之意。 楊宗志等待良久,抬頭一看,明月更是西斜,心裡默默算了一下時辰,才將馬兒順手栓在樹上,然後走近柯府邊一個無人的角落,轉頭四顧看了看,騰起身子抓住院牆瓦礫的一角,用力翻了過去。 .com第262章出使之一 甫一落地,府裡傳來一陣倉促的大喊道:「捉住他,莫讓他跑了。」 接著又有幾面鑼鼓的聲音響了起來,楊宗志心頭一驚,沒料到這柯府中人如此機警,自己不過剛剛翻過院牆,便被人給察覺了。 他慌忙的查看一下四周環境,這裡應當是下人居住的比較偏僻的副院,四周燈火不亮,樹影和潺潺流水聲和在一起,有些幽幽的陰森氣息。楊宗志知道這裡不是久呆的地方,便順著樹影下的方位,邁步向外跑去,出了副院,前面隱隱約約有人拿了火把向這邊趕了過來,來人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洶湧而出,眼見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楊宗志下意識的推開身邊一個寧靜的木門,身子一轉便靠了進去。 外面的人合在了一起,互相吆喝道:「看到了沒有?」 有人道:「應該就在這裡不遠,大家……大家四處散開,仔細搜搜,一定能夠找到。」 楊宗志隔著木門聽著外面的動靜,心中轉著主意,這些人如此快速的知道自己進來,要麼是在外面設有崗哨,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人家的眼線中,那麼……就是在遠牆上佈置了機關樞紐,自己剛剛碰到院牆的瓦礫,便有一些方式通知了府內的守備。 現在自己如同進入甕中,留在這隱秘的小房子裡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們這四周,遲早便會查看到這房子中來,到時候自己便不好脫身。他過去從未來過柯府,對於府中的環境和方位一無所知,今日過來探查本就是臨時起意,因此事先也缺乏準備,此刻被困在房中,一時也是一籌莫展。 現下這小房子中黑暗一片,哪好像也沒有任何人的聲息傳來,料想是個空置的屋舍,他轉身向房內走了過去,才發現這房子倒是不小,但是佈置的卻又非常簡單,桌椅書檯,再加上一張小床,這房內便沒有其他任何的擺設,順著另一個方向,這房間開了幾扇小窗,楊宗志心中一動,覺得這說不定就是一條逃走的途徑,便走到那幾扇小窗戶邊,偷偷推開其中一扇,開了一道很小的細縫,那外看去。 那窗戶的外邊卻是另一扇窗戶相對,中間有很窄的僅容一人穿過的弄堂,此刻對面的窗戶卻是開著的,裡面有燈火透出,隱隱還能聽見有人說話,其中一個低沉的帶些微微喘息的聲音道:「妹妹,外面怎麼又吵起來了?」 另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氣鼓鼓的接話道:「誰知道呢,整天吵吵嚷嚷的,煩也煩死了,早知道如此,我才不會回到這洛都來,人也不順,氣也不順,倒還不如在外面來的快活自在。」 那低沉的男子聲音咳嗽幾下,輕笑道:「妹妹,你怎麼看起來,都不像是個大家閨秀的,你看看岳姑娘她,文雅而知書達理,待人又親切熱忱,比起你來當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的。」 這女子聲音氣哼哼的道:「哼,你整天都誇岳師姐的好,莫不是……莫不是有了什麼心機不成?哼,我可告訴你,我岳師姐她可是許了人家的,她那未來的夫君呀,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你這樣的文弱書生,便是來了一百個,他也不會放在眼裡,到時候你又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給送回來,爹爹看了,又要氣的吹鬍子瞪眼咯咯。」 這女子說話之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音稚嫩,帶些小女兒家的銳氣,楊宗志聽著風中的嬌笑,微微恍惚過來,這是……這是那柯若紅的聲音,她年紀幼小,說話不帶鼻音,全是口齒清脆響聲,那麼這喚她妹妹的男子,定就是柯翎本人。 想起若紅師妹說岳師姐許了人家的事情,楊宗志頓時回憶起婉兒曾經在少林寺與自己說起到,說這岳師姐許下的人家正是武當派的天豐師兄,那天豐師兄無論人品還是武功都是自己極為推崇的,兩人好像定下的姻親是今年的中秋節,楊宗志回憶往事,不覺微微一笑。 柯翎聽了柯若紅的話,苦笑的道:「天下間哪裡你這麼不護著哥哥的妹妹,我聽說你帶人去找那楊宗志算賬,結果被人愣生生從自己眼皮下走掉了,妹妹啊,你不是在外面學了一身好本事的麼,每日裡盡在我面前自誇,偏偏用起來的時候,便沒了主意。」 柯若紅氣呼呼的接口道:「你……」 只是你了一下之後,便再沒有其他言語傳來,楊宗志微微一歎,心下也是迷茫,他過去覺得這若紅師妹嬌小調皮,頗有些真性情的可愛,也甚是與自己投緣,但是此刻兩人立場相對,話不投機,再好像從前那般無憂無慮的說笑,卻是很難。 柯若紅在那邊房子裡呆了一會,突然道:「我……我不陪你說話了,你自己早些休息吧,我要……要回去了。」 柯翎哦的一聲,便翻身吹滅的燈火,楊宗志側耳一聽,對面的院子中彷彿叫喊吆喝聲更加大了起來,隱約裡面夾雜了有人大喊,道:「拿到了,拿到了!」 楊宗志眉頭一皺,暗道:自己好好的在這裡,他們喊什麼拿到了,莫不是用得打草驚蛇的計策麼?先故意在外面放出風聲來,然後引得自己放鬆警惕出去之後,再來捕自己。 他此時想知道柯府的情形,反倒不急著找地方遁走了,而是又重新走回到那邊的房門前,隔著房門聽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外面燈火匯聚,火把集中在一起發出獵獵的燃燒聲,然後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來道:「老爺說帶過來。」 再過一會,又有幾個漢子的呵斥道:「走!」 隱約向著自己房間的方向傳了過來,楊宗志心中更是奇怪,想不到柯府中人做戲也是作足十分,這時一個蒼邁的嗓音響起道:「哼!看你跑到哪裡去?我這柯府雖然不大,但是也叫你上天下地無門。」 另一個渾厚男子聲音傳來道:「老爺,求求您,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小人知道是自己辦事不力,但是小人著實已經盡了全力,本來事情進展的好好的,哪成想斜道裡殺出一幫響馬賊,在村子裡亂砍亂衝一起,那榮三……榮三就這麼被他們給劫走了。」 楊宗志心中一凜,握在房門上的手上也是一緊,這聲音說話的意思,看來是就是柯宴派去呂梁山找榮三的那一夥人,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自己派了朱晃跟在身後,更是趁機將榮三搶了回來,現在柯宴要拿他們問罪了。 柯宴道:「宋維,你跟了我這麼些年,我是什麼脾氣,你應當早就知道,在我們柯府裡面,向來都是論功行賞,若是有功之臣,我賞起銀子來,何嘗吝嗇過一次,但是若是有過之人,懲罰起來也是毫不留情,不然怎能服眾?」 宋維顫聲道:「是,是,老爺饒命!」 柯宴沉吟一會,道:「那我再問你,那伙響馬賊都是什麼打扮,又是怎麼殺出來的?」 宋維應道:「那伙響馬賊都是黑衣蒙面,口中說的都是小人聽不懂的切口,小人本帶了那榮三,剛剛走到村口,就見斜道裡殺出一夥子人來,見了人便沒命的砍,見了女子便要搶回山寨去,領頭的是個身高魁梧的大漢,他……他拿了一根烏漆嗎黑的鐵杵在手上,小人上前與他對了兩招,那賊子……那賊子力大的很,小人吃不住他手中的兵器,寶劍飛了出去,他才一腳將小人踢下了馬,又補了一杵在小人的背上,那賊子以為小人被他給打死了,所以也不下來查看,小人躺在地上撞死,這才混回來了一條性命。」 楊宗志記得宋維的名字,那日若紅師妹找人來給她哥哥報仇,屬下裡領頭的便是這宋維,這宋維手上的功夫不怎麼樣,只是學了若紅師妹的一些皮毛,想來與天生神力的朱晃比起來,更是差了一截。 柯宴接口道:「那後來又怎樣?」 宋維戰戰兢兢的道:「後來那些賊子又殺進了村子裡,小人躺在地上不敢動,只聽到村子裡哭爹喊娘的響成一片,過了好久,村子外又殺進來一波衙役打扮的官差,可能是問訊趕來救援的,與那波賊子們殺作了一起,村民們也奮起反抗,那些響馬寡不敵眾,漸漸都敗走了,小人這才敢爬起來去找榮三,再去找他,已經不見了他的人影。」 柯宴哦的一聲道:「不見蹤影了?那……他是躲避起來了,還是被響馬給殺掉了?」 宋維回道:「小人去打探了一下,說村裡被洗劫的一共有五戶,其中官差救回來了四戶,唯有……唯有榮三他死於非命,頭顱都被響馬給栓在馬上帶走了。」 楊宗志聽得心中一跳,當日自己定下這個計策,原本是以備萬一之計,看來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而且心底存了太多仁慈之心,不想傷及無辜,少不得就要被懷疑了。 柯宴果然哼了一聲,道:「那幫響馬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你們去找榮三的時候殺到了,真是來的蹊蹺,走也走的更是蹊蹺,難道你看不出來這裡面有些不對麼?」 宋維慌忙道:「那幫賊子們下手倒是真狠,手下都不留情,而且……而且小人看他們刀劍耀眼,想來是平日裡打家劫舍慣了,遊走在呂梁山周圍作些綠林的勾當,小人看不出有哪裡不對。」 柯宴怒道:「蠢才,若是等你反應過來,人家只怕早就已經帶了榮三回到老營裡去了,此時尚有疑點,但是也不是全無可能,來人那,先把這愚蠢的宋維關起來,不給他送些吃喝,然後再作論處。」 身邊幾人響應道:「是。」 然後外面的火光漸漸的滅去,方纔的吵雜聲也逐漸聽不見了,楊宗志心頭吁一口氣,暗道:原來開始府裡喊說:『捉住他,莫讓他跑了』,是說的這宋維,自己做賊心虛,當成發現了自己,真是可笑的很。 他側耳向外又聽了一會,外面已經沒有什麼其他動靜傳來,他才試探著將 分卷閱讀180 房門推開一道縫,湊眼看過去,外面果然又如同自己先前來的一樣,黑寂一片,楊宗志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準備再到府裡的其他地方查探一下。 只是就在他推開房門的一瞬間,面前突然人影一閃,一個黑影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兩人似乎都沒料到會碰到別人,一時都楞了一下。 接著那黑影恍惚過來,右手在自己的腰間拔了一下,楊宗志只感到面前寒光閃過,耳中聽到嗤的一聲,一股冰冷的寒氣便湧到了自己的眼前。…… 昨天更的少,今天加更一點,補足6000字。 .com第263章出使之二 楊宗志下意識的一關門,只聽見咄的一聲,彷彿是鐵劍砍在了木門之上,然後門外那黑影嬌斥一下,寶劍順著木門的邊緣刺了進來,楊宗志向後一躲,木門便被人推開,那黑影低聲呵斥道:「你……你是什麼人?」 楊宗志心頭一動,這聲音低媚而嬌婉,隱隱透著熟悉,只是現下四周太黑,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面容,那黑影見自己問過了話,對方一個字也不答,便又拔起手中寶劍盡力一刺,這次寶劍取得是楊宗志的左胸,楊宗志真力被寒氣封住,運轉不如過去靈活,正待要用雲龍九轉的身法躲開,卻是遲滯了一下,那寶劍順著衣襟嗤的一聲破開了一道口子。 那黑影彷彿楞了一楞,又斥聲道:「還不報上姓名,不然下一招取你性命。」 楊宗志壓著嗓音笑道:「好峨嵋派劍法!」 那黑影更是呆了一呆,彷彿料不到楊宗志一口道出自己的劍法,手中的寶劍頓在半空中,一時不知自己是該刺還是不該刺,楊宗志心中也是猶豫,自己此刻偷偷來到柯府,本就存著私下查探的心思,這來的人無論是若紅師妹還是岳師姐,自己都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來意,但是若是這般對手起來,黑暗中刀劍無眼,傷了對方自己也是不情願。 兩人互相靜靜站立著,忽然……對面的黑影彷彿渾身抖了一抖,然後轉過身去緊緊的閉住了房門,背靠在門閂上,輕輕的顫聲道:「風……風公子,是……是你來了麼?」 楊宗志微微恍惚過來了,這服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與先前自己聽到若紅師妹稚嫩的嗓音截然不同,這……定是那溫婉的岳靜岳師姐了。 楊宗志嗯了一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話,岳靜突然又走近幾步,走到他的身前站定,訥訥的道:「你……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你……你是來找我,還是來找我師妹的?」 楊宗志心道:我哪個也不找的,我只不過是想來……哎!岳靜等不到楊宗志的回答,幽幽的歎息一下,將手中的寶劍收回去,才嬌聲道:「走!我帶你去。」 楊宗志抬頭道:「帶我去哪裡?」 岳靜低頭道:「帶你去若紅師妹那裡,她……她不住在這裡,這裡只是我一個人住。」 楊宗志搖頭道:「我本就不是來找她的。」 岳靜聽了這話,猛然抬起頭來,四周黑暗死寂,她看不清楚楊宗志的面孔,但是楊宗志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她卻是夢裡也出現了不知多少回,岳靜顫抖著嗓音道:「你……你是來找我的麼?」 楊宗志楞了一楞,不知該如何作答,這岳師姐一向溫柔婉約,待人也是非常誠懇,彷彿心底裡從來就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夠讓她動容,此刻她說起話來,聲音顫抖,彷彿嬌軀上下也在抖動著,看起來甚是少見。 岳靜靜默一會,輕聲哽咽的道:「我本來是陪若紅師妹回家省親的,不知怎麼搞的……不知怎麼搞的,我就是不想回到峨嵋派去,因為若是回去派裡,掌門師叔便會……便會著人安排我的……我的……嗯,所以我就想偷偷的躲到這裡來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碰見你,我躲著你,躲著派裡的人,就是誰也不想見到,可是你……你為什麼又要出現,而且……還作了朝廷中的大官,成了天下人人敬仰的少年英雄,你……你過去當了武林中最富盛名的少年高手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這麼的好,你……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呀?」 楊宗志聽得一呆,岳靜這番話說的閃爍其詞,他一時根本就無法意會過來,只聽到岳靜越說彷彿越是傷心,直說到最後,終是忍不住嚶嚶的抽噎起來了。 楊宗志歎聲道:「岳師姐,你……你怎麼了?」 岳靜咿的一聲,突然趁著夜色撲到楊宗志的懷中,一邊大哭,一邊捶打他的胸口,嬌婉道:「這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全都怨你。」 楊宗志心頭歎息一聲,伸手將岳靜輕輕扶了起來,讓她稍稍離開自己的胸口,鼻中聞著她湊在自己面前的幽幽髮香,淺笑道:「岳師姐,想起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點蒼山下的一個簡陋的草廬裡面,那日下著大雨,你和若紅師妹一道來草廬裡避雨,正好遇見我的和婉兒在裡面,大家一起說說話,倒也快意。」 岳靜癡癡的接著道:「後來……我們又一道去玉龍古鎮找那個害人的異族小妖女,而且你還捉住那個小妖女,恨恨的打了一巴掌在她的屁……嗯,她的那裡,咯咯,真是壞也壞死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道:這岳師姐素來便是溫柔婉轉的性子,好像今日這般又哭又笑的情形,卻是少見。他接著道:「所以呢,我是叫風漫宇的名字也好,又或者我是叫楊宗志也罷,都是那個與你一道躲過雨,又一同去玉龍古鎮找小妖女算過賬的傢伙,這又有什麼分別,都還是同一個人。」 岳靜偷偷的揚起自己的腦袋,閉上雙眼寧靜的道:「我還是……我還是喜歡你叫風漫宇的名字多一些,這樣一來,你雖然是名滿天下的少俠,但是與我們這些江湖兒女倒也多了一些親近,你作了朝廷中的將軍,手中握了雄兵百萬,卻也……卻也讓人覺得更加高不可攀,想要和以往一樣說些親近話,卻是難得緊了。」 兩人方才話裡回憶起楊宗志離開點蒼山時候的情形,這些經歷都在兩人心頭,所以兩人說起來都有些甜甜的念想,楊宗志嗯的一聲,又要繼續說話,突然兩人身後的木門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 楊宗志和岳靜一起被這敲門聲喚醒,楊宗志還沒反應過來,岳靜突然道:「是……是誰?」 外面沉靜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嬌嫩的聲音傳進來道:「是我,岳師姐,你……你睡了麼?」 楊宗志和岳靜同時聽出來這是若紅師妹的聲音,楊宗志皺著眉頭,正在想要不要讓若紅師妹知道自己來了,身邊的岳靜卻是面色偷偷一紅,然後暗自裡牽起他的衣袖,將他拉到小床邊的一個陰暗角落,躲了起來,這才轉身走回到房門口,垂下腦袋檢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裝和發紅的面頰,隔著門道:「若紅師妹,這麼晚了,你……你有事的麼?」 門外柯若紅低低的聲音道:「岳師姐,你把門打開,我想和你說會話。」 岳靜無奈的嗯了一聲,才走過去打開房門,楊宗志從床邊閃過身子出來一看,見外面幽幽月色灑下,柯若紅嬌小的身子站在門前,小手牽在身前,小腦袋卻是低低的垂下,彷彿心中有些難過和委屈,看著著實可憐的緊。 岳靜讓柯若紅進了房門,卻是眼神偷偷的去瞟楊宗志躲藏住的小床邊,兀自看了好幾眼,才轉回身關上房門,溫婉的道:「若紅師妹,你……你怎麼不睡覺?」 柯若紅垂著小腦袋站在房中,嬌聲委屈的道:「岳師姐,我……我想回峨眉山去了。」 岳靜楞了一下,接口道:「為什麼呀?」 柯若紅嗓音微微變得低沉的道:「岳師姐,我……我好難過。」 岳靜心頭泛起柔情,伸手撫摸了柯若紅滿頭的秀髮幾下,嬌婉的道:「怎麼了,你爹爹又給你氣受了?」 柯若紅咬住小小的嘴唇,搖頭道:「才不是哩,雖然我前幾天去求爹爹,讓他……讓他與那個人和好,但是爹爹也沒有罵過我一句,……可是他卻對我越發的冷淡,見了面連話也不願再多說一句,我……我簡直快要氣死了!」 柯若紅越說越是激動,到了後來忍不住發出一陣小貓般的哭音來。 岳靜呆了一呆,茫然的道:「他……你是說的……是說的風公子麼?」 柯若紅呸的一聲,怒生生的道:「什麼風公子,就是……就是楊宗志那個狠心鬼,他……他現在作了朝廷中的大官了,所以對我們這些小女子們也都是不放在眼裡了,不但不願和我說話,甚至他還……他還……打我的……」 岳靜輕輕笑道:「打你了?打你哪裡了?」 柯若紅呸的一聲又啐道:「他那種壞胚子,還能打人家哪裡?還不是……還不是打那小妖女被打過的地方嘛,哎呀,岳師姐,我來找你說話,你怎麼……你怎麼笑話起來我來了?」 柯若紅被岳靜逗得有些抹不開面子,小臉愈發的偷偷發紅,卻又嬌滴滴的撒起嬌來。 岳靜咯咯一笑,道:「那你是恨他多呢,還是……還是想他的多呢?」 她說了這話,眼神便不自覺的偷偷瞟向楊宗志躲藏的地方,心中淒淒婉婉的落不著地,彷彿有些酸楚難受,又有些美麗的幻想還不自覺。 柯若紅呀呀的輕叫兩聲,卻是摀住了自己的小臉,猛地跑到楊宗志躲避的小床上,一下子撲到上面,搖著細小的柔嫩腰肢,撒嬌道:「岳師姐,你今天壞死了,總是笑話人家,我……我不說,我不說!」 岳靜走到柯若紅的身邊,坐在床沿上,好笑的道:「若紅師妹,你怎麼……你怎麼又跑到我的床上來了,要是想要睡覺的話,可回你自己的房中去。」 柯若紅咯咯的一笑,一伸小腿將自己的足上的小蠻靴踢掉,嬌聲道:「岳師姐,今夜……今夜我和你一起睡,怎麼樣?」 岳靜聽得面色通紅,暗道:他……他還躲在這邊上的呢,你說什麼瘋話哩?趕緊拒絕道:「我可不和你一起睡覺,你睡下來最不老實了,我怕你把我踢到床下去了,你都還沒醒來的。」 柯若紅咯咯的嬌笑著,然後掀開一床被子躲了進去,岳靜看的更是嬌羞一片,忍不住咬著細碎的玉齒搶了過去,兩人就著這床被子搶奪起來,柯若紅仗著整個嬌軀都躺在被子裡,用自己細小的身子將被子裹住,卻也沒讓岳靜得手。 岳靜無奈的回頭,羞怯的瞥了那床幕邊似乎有些閃動,她更是心頭發急,伸出一隻小手搶到柯若紅的腰邊,撓了好幾撓,柯若紅受不住癢,便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起來,只是被子在她身下裹得愈發的緊,岳靜搶不下來。 過了一會,兩人都鬧得有些累了,一道靜靜的躺在床上喘息,柯若紅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嬌羞的低聲道:「岳師姐……他……他……」 岳靜奇怪的轉回頭,暗道:難道知道他就在身邊了?只見柯若紅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龐,眼神婉轉淋漓的嬌聲道:「他那天打過我的屁股之後,又……又伸手在我的屁股上摸了好幾把,岳師姐,你說……你說他是不是會喜歡上我的屁股呢,其實我的屁股也好像挺大的哩,他……他會不會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 岳靜放下心事,撲哧的一聲嬌笑出來,暗道:那可要讓床邊的這人進來試試就知道了。嘴上卻是道:「我……我又怎麼會知道,若紅師妹你好不知羞的呢。」 楊宗志在床邊聽得腹下火起,想起那天夜裡,自己無奈打了若紅師妹的香臀兒,渾然沒有料到她如此小小的年紀,卻有這般豐碩的一對香臀兒,那對臀兒上肉膩膩,滑嫩嫩的,打在上面激起陣陣的波瀾,想來是天下的極品也說不定。 柯若紅與岳靜鬧了一陣,也是累的緊了,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岳靜卻是睡不著,心裡數著綿羊,直到身邊的若紅師妹睡得愈發的沉了,她才起身來披著一件外衣,嬌羞十足的躡手躡腳走到小床邊,低著頭不敢去看,只是她等了一陣,猛地抬起頭來,就著微微的月光,向裡面一看,裡面哪裡還有人影,岳靜忽然覺得心中一悲,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異樣情愫湧上心頭,想要抬頭去看窗外的月色,卻是幾滴纏綿的淚水悄悄的滴落下來。…… 今晚一萬一千字,這是極限了,太累! .com第264章出使之三 楊宗志翻身出了柯府,悻悻的走到自己栓馬的大樹下,解開韁繩跨上駿馬,心頭止不住的道:若是……若是就此與柯家人結怨,到時候手起刀落,又或者用了智計害得柯家也如同我楊家一般的家破人亡,我自是快意無比,可是……可是……這無辜的若紅師妹怎麼辦?她豈不是又要來找我報仇,到時候仇怨相報,何時是個盡頭?而且……今日聽若紅師妹話裡,依然懵懵懂懂毫不知情,她私下裡對著自己甚有情意,這樣一來,豈不是又要傷了她的心。 楊宗志渭然一歎,打馬而行,他今日從岳靜的小房子裡出來,便再也沒有心思去其他的地方查探了,只覺得渾渾噩噩心裡面有兩個聲音兀自在交戰。 一個聲音不斷冷笑道:「哼哼!有仇不報非君子,再說爹娘養育你十年光陰,最後他們慘死,你若是坐視不理,那還叫人麼?」 另一個聲音又期期艾艾的道:「若紅師妹對你這麼好,你卻要如此的去傷害她,又怎麼……又怎麼忍心得下。」 他一時心中矛盾難斷,便騎馬回了別院,倒頭便睡,第二日一早,外面來人喚說三皇子派人請去喝酒,楊宗 分卷閱讀181 志本心頭煩悶,不想出去見客,但是秦玉婉進屋來勸慰道:「九哥哥,你怎的了,可是……可是事情進展的不太順利麼?」 楊宗志站在窗邊搖頭道:「到不是,只不過有點煩悶。」 秦玉婉湊近身子,將嬌柔的身軀緩緩靠在他的背上,低聲道:「九哥哥,你……一切單憑自己的意志來作就可以了,太過違心的事情,也……也犯不著強迫自己。」 楊宗志轉過頭來,他知道這個聰慧的小師妹能夠識人斷面,看到別人說話做事便能猜測到人家內心的想法,往往八九不離十,而且她自小便認識自己,對自己更是多有瞭解,此刻說不定也想到了自己遇到了為難事。 楊宗志微微一笑,伸手在秦玉婉微微泛白的小臉上撫了一撫,道:「知道了,小師妹的教誨,我自是銘記於心。」 秦玉婉微微頓足道:「壞傢伙,你老是沒個正經的,連翠兒那個小丫頭都被你逗弄的魂不守舍的呢。」 楊宗志笑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秦玉婉道:「昨晚我和筠兒姐姐去外面看看你回來了沒有,看見……看見翠兒那小丫頭抱著胳膊蹲坐在大門的門口,筠兒姐姐便問是不是九哥哥你回來過了,誰知翠兒慌裡慌張的搖頭說,你還沒有回來過,咯咯,九哥哥,我和筠兒姐姐聽見外面傳來聲響才找出去的,我一見到翠兒那副表情便什麼都明白了,定是……定是你這個壞傢伙出的主意,然後還唆使翠兒幫你圓謊,是不是?」 楊宗志睜大雙眼,想起昨夜自己回來的時候,房門外哪裡有人,自己敲了老半天的門,筠兒才過來給自己開門,不禁驚訝道:「好聰明的婉兒,這你也能猜的出來。」 楊宗志轉頭道:「那好,婉兒,你來猜猜,這兩日三皇子不斷催人來叫我去喝酒,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秦玉婉凝住細細的眉頭,想了一想,然後抬頭看向楊宗志,欲言又止的一番,才輕輕嬌語道:「九哥哥……你……可要仔細些,皇室宗親之間,往往不很太平,外人夾雜期間,便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三皇子有賢明,卻沒有順利即位,他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怕我們都還弄不清楚,這樣一來,你又要對付柯宴,還要應付三皇子,恐怕手足無措。」 楊宗志笑道:「小師妹教誨的是。」 他心頭一直好生猶豫,既想借助三皇子的勢力幫自己達成心願,又覺得萬分不妥,直到聽了秦玉婉這番話,才是下定決心,不願參與到宮闈之爭裡面去,更要劃清楚界限。 楊宗志迎出門外,門口是一個山羊鬍須的師爺,湊過來施禮道:「少將軍請了,敝上三番五次的差小人來請少將軍,難耐少將軍貴人多事忙,一直沒有見過面,今日終於見到了。」 那師爺面色黝黑,說話時臉帶微微笑意,看著溫文有禮,楊宗志接口道:「敢問先生貴姓,可是三殿下手下的教席。」 那師爺趕緊施禮道:「敝人姓余,草字擅侯,正是三殿下的教席先生,三殿下吩咐過小人,說少將軍乃是他兄弟般的交情,叫小人們都注意了,一定不可怠慢了少將軍。」 楊宗志哈哈笑道:「三殿下可抬舉了,余先生請帶路吧,在下正要去拜訪拜訪三殿下。」 余擅侯聽得大喜,揮手叫過來一頂八人大轎,掀開布簾,裡面兀自還端坐著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看著眉清目秀,余擅侯轉頭道:「那可太好了,少將軍請!」 楊宗志推手道:「我是武夫,騎馬便可,何必要去坐轎,可不是笑煞旁人了。」 余擅侯恭敬道:「這都是三殿下的親自安排,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少將軍就莫要推辭的好。」 楊宗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麼……這裡面這位姑娘……」 余擅侯微笑道:「這位青青姑娘,乃是三殿下府上最最受寵的一位奴婢,這幾日來找少將軍,三殿下便吩咐小人將青青姑娘帶上,一路上少將軍若是有個什麼不便的地方,這位青青姑娘就會體貼服侍照顧。」 楊宗志皺眉道:「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們孤男寡女的同坐在一頂轎子裡,總是於理不合。」 余擅侯笑道:「這些都是小事,三殿下當少將軍是自己的結拜兄弟,尋常婢女侍妾,豈能親過手足?」 楊宗志轉身道:「那我還是不去了,你回去跟三殿下說,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是個粗莽的武夫,這官場中的一些規矩作派,在下實在是學不來,等改日我再親自登門謝罪。」 余擅侯仔細的盯著楊宗志看了好幾眼,見他說完話轉身便走,慌忙一伸手拉住楊宗志道:「少將軍,你……你這不是叫小人為難麼?罷了,你要是實在不習慣,小人這便讓青青姑娘下來,跟在轎子外面,你若是有什麼吩咐,只需要開口就可以了。」 楊宗志這才笑道:「好。」 只不過他還沒有登上轎子,門口又趕來了一波人,領先的竟然是那位白髮老公公,那老公公見到楊宗志,慌忙下馬,尖著嗓音喊道:「少將軍慢走,皇上有急事召你入宮。」 楊宗志停下身子,轉頭和余擅侯對視一眼,那老公公已經氣喘吁吁的跑到面前,看也不看余擅侯一下,便拉起楊宗志的衣袖,道:「少將軍你可莫猶豫了,皇上這次傳召的很急,這次耽誤了時刻,定是不得輕饒。」 楊宗志被那老公公拉著走了幾步,才輕笑道:「好了好了,我跟著公公去就是了,公公何必要這般拉拉扯扯的。」 楊宗志被老公公一路拉扯來到皇宮內,這次卻是不帶他入任何宮殿,而是將他領到了寬敞的御花園中,他抬頭一看,御花園上次虞鳳撫琴的亭子裡正有個少年人展著手臂欣賞一幅畫卷,那少年正是仁宗皇上,那假太監李尚英手捧一杯茶水立在身後,正和皇上小聲說著話。 楊宗志輕輕肅了一下嗓音,走到亭子邊拜倒道:「微臣參見皇上。」 仁宗彷彿被人從畫意裡喚醒,轉頭看了一眼,笑道:「宗志兄弟你過來,看看朕的這幅《琥珀江山圖》怎麼樣?」 楊宗志應了一聲,垂身走了過去,就著仁宗手上的畫卷一看,原來是一幅氣勢磅礡的軸卷,裡面由多幅子卷組成,畫中有大江,高山,蒼嶺,瑞雪等天時氣象,也有農家,釣夫,阡陌等渺小人物,看著正如同現時的南朝江山一般,繁榮昌盛,國運恆通,難怪皇上拿在手中歡喜的很。 仁宗指著畫卷中幾個精妙的地方與楊宗志說了一遍,才放下畫卷,轉頭道:「愛妃,朕與宗志兄弟有些社稷江山上的事情要說,你先下去了吧。」 李尚英朝楊宗志輕輕瞥了一眼,才展顏露齒的作女子盈禮,轉身顫巍巍的出了小亭子,楊宗志從李尚英自婷姑姑那兒學來的,左扭右擺的細腰上收回目光,聽到身前仁宗渭然歎息道:「話說天下大勢,自古有一代之治,則必有一代之亂;有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亡。蓋水無常勢,國無恆朝,天道使然。」 楊宗志道:「皇上可是看了這幅字畫憑空生了些感慨了,微臣此次返回洛都的路上,一路見百姓安家樂業,生活富足,皆都是仰仗了皇上的仁政所致。」 仁政笑道:「朕作的這些,都是承啟了先皇的遺願,那倒算不得功勞,不過自秦始皇一掃六合宇內一統,經漢晉傳至隋唐,已逾千年,中原亂則思治,久治復亂,間又胡虜犯邊,惟斯民苦甚。歸根到底,國之繁榮,內修治理很重要,可是邊境安穩卻更是重中之重,不然幾次三番下來,亂象必生,干擾朝政。」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哦……可是……北方四國有什麼消息傳來了麼?」 仁政搖頭道:「我南朝江山地大物博,就算是邊境線也長達數千里,北方四國固然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時刻都要予以提防,可是西南腹地的隱患卻也是大意不得。」 楊宗志心頭驚了一驚,暗道:莫不是筠兒的爹爹又在西蜀鬧事了?不會啊,他羅天教中剛剛遭遇磨難,此刻定是要休養生息,草草起事,豈不是自投羅網?再說筠兒現在也在洛都,西門松更是沒有道理這麼做。 仁宗在小亭子的邊欄上坐下來,轉勢拿起李尚英放下的茶杯喝了一口,凝視杯口道:「宗志兄弟,你回來已經有些時日了,朕原本想早些……早些安排了你和鳳兒的親事,這你也是知道,不過麼……朝中大臣們的質疑之詞向來也沒斷過,朕想了一個辦法,再給你一次立功的大好機會,你去將這件事情辦成回來,朕便順勢給你們兩人主持婚禮。」 楊宗志訥訥的說不出話來,自己是武將,皇上說立功的機會,自然是講得領兵,但是若是領兵去圍剿筠兒的爹爹,換來功勞迎娶虞鳳,自己怎能辦得到? 楊宗志咬一咬牙,正待跪下說話,仁宗突然又揚聲道:「宣進來罷!」 亭子外面等候的老公公聽了仁宗吩咐,趕緊扯住嗓音大叫道:「皇上有旨,宣小王子和公主覲見!」 不一會,小亭子外走進來兩個人,楊宗志不敢轉頭四顧,只得低頭垂眉,那兩人走到小亭子外,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道:「拜見至尊的大南朝皇帝。」 仁宗嗯了一聲,起身相迎,扶起那二人,溫和笑道:「小王子和公主多禮了,你們來到我洛都也有一些時日了,前些日子,我朝中有一些緊急的事情要處理,而且……朕手下最得力的大將一直在北方沒有回來,所以你們的奏請,朕一直無法應允,現在他已經凱旋班師回朝,出使你們吐蕃國的事情,朕這便答應你們了罷。」 那小王子和公主一聽的大喜過望,趕緊又拜謝道:「多謝南朝皇帝,多謝南朝皇帝!」 仁宗輕笑一聲,又轉身指著楊宗志道:「這位……就是我南朝大敗北方四國的大將軍,朕這次準備御賜他西南道黜置使,奉旨欽差大臣,總領南朝與吐蕃國的外交軍事,一切由他便宜行事。」 那小王子和公主順著仁宗的手指望向亭中垂手而立的楊宗志,楊宗志也轉過頭來看向他們,三人目光相對,一時都是愣住,三雙眼神爆出了截然不同的神采來,楊宗志和那小王子同時脫口道:「是你?」…… 今天比較混沌,先傳一章,看看還能不能繼續碼下去! .com第265章出使之四 楊宗志看的分明,那小王子一身錦衣華服,腰間用個綢布紮住,頭上戴著一頂方正的帽子,而他身邊盈盈站立著一個異族的少女,潔白的肌膚,天藍色的幽幽眼珠子,一身綠色錦袍,夾雜著潔白的毛皮絲緞,頭上戴了一個玉冠,垂了各種奇色珍珠寶石下來,這二人甫一見面,便熟識的很,待得看個仔細,頓時想起那日在玉龍古鎮營救那些被囚的風姓村民們,正好起了衝突的哈克欽與索紫兒。 楊宗志過去在滇南與這兩人對面過一次,本來想著以後相見無期,自然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料到現下竟然在皇宮內再次見到,這才思索起他二人的身份來,想起這兩人正是吐蕃國的小王子和小公主,這番出使中原,原來是到洛都來求見皇上的。 仁宗一愣,轉頭向兩邊互望一眼,見到那哈克欽眼神中微微有著怒火,彷彿遇見身家仇人一般,而那索紫兒卻是眼神怯怯的偷偷瞟向楊宗志,潔白的小臉上說不出的神色複雜,恍若透著驚喜,呆滯,羞怯,惶遽各色不一。 仁宗狐疑的道:「怎麼……你們……你們認識?」 楊宗志和哈克欽二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楊宗志自然不想說出自己在滇南得罪他們的事情,而哈克欽也是心有餘悸,他和索紫兒在玉龍古鎮內霸著縣衙的府邸,捉了數不盡的滇南鎮民們百般拷打,此刻在南朝皇帝面前更是不敢提起,因此他們一聽仁宗口中的話,趕緊都轉回了頭去。 楊宗志訕訕的笑道:「只是滿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好像又沒有見過。」 哈克欽也笑哈哈的接口道:「是啊是啊,眼熟眼熟,這位將軍怎麼稱呼?」 仁宗笑道:「這位便是我南朝赫赫有名的大將楊宗志,他此次領了朕的旨意……」 話剛說到這裡,那索紫兒突然在一旁嬌聲道:「你說謊!」 空氣一時間凝滯,大家都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仁宗咳嗽一聲,再道:「朕……朕哪裡說謊了?」 哈克欽暗中轉過手去,想要拉扯索紫兒幾下,現在大事要緊,只要南朝跟派人發兵,那便比什麼都要重要,其餘的都是可以忽略,但是他拉扯了索紫兒幾下,索紫兒仍是不為所動,伸出一根翠白的手指指向楊宗志,兀自嬌聲接道:「他……他明明姓風,你為什麼要說他是叫楊什麼的?」 仁宗回頭又狐疑的看了楊宗志一眼,喃喃的道:「姓……姓風的?」 楊宗志尷尬的暗道:這外族刁蠻女子便是這副品行,即使心裡有什麼懷疑,這種環境之下,怎麼可以當面說出來?而且……而且還這般頂撞皇上,當真可惱!不過念想起她當日捉了姓風的去拷打問話,顯然自己小時候給她留下的印象深刻,怎麼都忘記不了。 哈克欽笑哈哈的道:「南朝皇帝恕罪,我這妹子天真純潔的很,她這是……認錯了人,認錯了人。」 仁宗笑道:「不妨事,小公主天真品性,倒是充滿童真,朕也有這麼一個妹子,比這位小公主也許大著一兩歲,那性子也跟她一般模樣,若是自己認準的事情,是怎麼也拉不回頭的。」 索紫兒也不去辯駁,而是目不轉睛的瞪著楊宗志看,眼神中全是堅定的 分卷閱讀182 顏色,彷彿認定楊宗志便是小時候欺負過他的那個惡人,無論別人再怎麼說認錯了人,她也一點都不當回事,全做是別人替他掩飾之詞。 仁宗繼續道:「宗志兄弟……咳咳,楊愛卿,吐蕃國的朔落王此次派了小王子和小公主前來洛都求援,是因為他們國內的大王子忽日列擁兵自重,拒不接受朔落王調遣,弄得吐蕃國內民眾怨聲載道,吐蕃靠近西蜀,吐蕃若是亂了,則必定威脅到西蜀的寧定,而且吐蕃國的大王子若是與西蜀的魔教反賊們勾結到一起,則更會危及天下黎明,因此朕現在封你這麼些頭銜,便是讓你點兩萬兵馬,去吐蕃國作說項去的,力爭將朔落王和大王子之間的紛爭平息下來,還我一個安定的邊土,若是……若是大王子實在一意孤行,那楊愛卿你便與朔落王商議行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楊宗志猶豫的心想:洛都城的事情方才有了些眉目,皇上便要派我出使吐蕃,這麼一耽誤下來,過去的線索豈不是都要斷了?而且時日拖的越久,柯宴便更有喘息之機,待得他弄清楚自己的安排佈置,以後想要拿到他的病腳,就更加難了。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這個……這個事情……」 仁宗見楊宗志遲遲不肯答應,臉色一沉,緊聲道:「楊愛卿,你可是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麼?你是朕寄予厚望的肱骨重臣,當會明白捨生取義的道理,再說了……楊老將軍多年來諄諄教導於你,難道沒有跟你說過捨小家而成大家,捨小我而全天下的事理麼?」 哈克欽和索紫兒在身邊看的心頭發急,哈克欽手指緊緊捏在一起,甚是害怕南朝方才答應的事情,此刻又反悔起來,索紫兒卻是抿緊嘴唇,眼神直直的望著楊宗志。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抱拳道:「是,皇上教訓的是,微臣領旨謝恩。」 其餘三人各自鬆了口氣,仁宗放緩面孔,笑道:「此次出使與你上次出征北方又有不同,此次吐蕃國內朔落王一定會盛情款待於你,你回家去收拾一下,今日便就領了兵符去兵部點兵,然後早去早回,你若是凱旋而歸,朕答應你的事情,便絕不食言,而且朕還給你找了一處新宅子,以後你的大將軍府自然也是小不了。」 仁宗又道:「小王子和小公主住在我南朝接待番使的驛館裡面,你與他們一道返回吐蕃,還有什麼其他要求的麼?」 楊宗志暗自歎息,想起當日答應牛再春和馬其英的事情,接口道:「皇上,微臣想帶上兩位副將。」 仁宗哦的一聲,笑道:「是什麼人,你說來聽聽。」 楊宗志道:「忠義侯和戚英侯各有一位公子,這二人隨著他們的爹爹習了一身兵法武藝,年紀也與微臣相當,正是報效朝廷的時刻,所以微臣想帶上他們,一道立些功勞回來。」 仁宗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牛木文和馬備的兒子,能有什麼本事?」 他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又接著道:「罷了,既然是愛卿你看上的人,也依了你吧,朕這就傳旨讓他們即刻隨你前往。」 楊宗志拜謝道:「多謝皇上,那微臣這便回去準備一下,即刻就啟程了,皇上請多多保重!」 仁宗突然道:「你……不去看看鳳兒了再走麼?」 楊宗志心想:打個招呼也好。便點頭道:「是。」 不敢再多看哈克欽與索紫兒,逕自穿過了御花園而去。來到虞鳳居住的慈寧宮前,還沒走到宮門口,便聽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門內,緊張的問道:「來了……來了麼?」 另一個沙啞些的女子嗓音回道:「稟公主,還……還沒來呢。」 楊宗志大聲咳嗽一下,便聽到宮內叮叮噹噹的響成一片,彷彿是有人快步奔跑,撞翻了桌椅板凳,激起了一片混亂。楊宗志走到宮門前,一個束髮的宮女迎接過來道:「少將軍。」 楊宗志笑道:「公主在裡面麼?」 那宮女道:「在的。」 抬起眼神來看著楊宗志,然後低下頭去撲哧的偷笑,楊宗志搖一搖頭,逕直掀開宮門走了進去,宮內金碧輝煌,甚至寬敞,楊宗志走了一會,才走到最裡面,眼見到虞鳳此刻一聲靚麗的宮裝打扮,正端坐在一個臥榻裡,臥榻上有個方幾,幾上染了熏香,虞鳳手裡拿著一本詩詞典籍好端端的靜看,彷彿對楊宗志走進來置若罔聞。 楊宗志走近幾步,拜禮道:「參見公主。」 虞鳳彷彿楞了一楞,想不到這個從來不把自己公主身份放在眼裡的傢伙,今日為何這般執禮甚恭,不過她此刻另有打算,便輕輕抬起一隻細潔的玉手,素雅道:「免禮罷。」 虞鳳將手中的詩詞柔柔的擺放在方几上,輕輕抬起眼簾,俏聲問道:「少將軍今日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楊宗志心頭暗暗好笑,這小公主現在拿捏著架勢十足,彷彿在與自己玩鬧做戲一般,便笑道:「沒事,只是想來見見公主的。」 虞鳳輕輕咿呀一聲,秀麗的小臉頓時印紅一片,只是她咬住自己的玉齒,又俏聲問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麼?」 楊宗志楞了一下,暗道:她話裡的意思,隱隱透出讓自己去問她的意思,到底她有什麼事情要逼著自己發問呢?他腦中一閃,忽然想起前幾日在妙玉坊中,偷偷聽到這嬌蠻的小公主審問婷姑姑的經過,此刻她這麼拿捏姿態,豈不正是讓自己去問她審問的結果,也好在自己面前邀一邀功。 楊宗志會意過來,便笑著道:「沒有其他事情了,既然見過了公主,那……那微臣便告辭了。」 虞鳳頓時聽得心頭發急,這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嬌軀跳了起來,撞得臥榻上的方幾叮咚一陣亂響,她趕緊跑到楊宗志身邊拉住他,低聲委屈的道:「你……你不准走。」 楊宗志回過頭來,看著虞鳳方才撞在方几上,潔白的手腕彷彿紅腫了一塊,才心疼的撫摸在那手腕之上,溫言道:「撞疼了沒有?」 虞鳳眼神直直的倪視楊宗志,見他眼神中滿是疼惜之色,才心頭甜蜜的想要發笑,可是嫣紅的小嘴卻仍是嘟了起來,嬌蠻的道:「撞疼了。」 楊宗志一把將虞鳳嬌柔的身子抱了起來,不顧虞鳳呀啊的驚叫,然後走到臥榻前將她橫放在臥榻上,才拿起那那只受傷的手腕,放在嘴邊親了幾親,笑道:「公主恕罪,微臣這便來給你療傷。」 虞鳳被親的咯咯亂笑,偏偏一陣酥麻從手腕處傳來,渾身都感到癢癢的虛弱,心滿意足的媚笑道:「相公啊,你來猜猜,鳳兒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你?」 楊宗志心頭暗暗想笑,嘴上卻是嚴肅的沉吟道:「嗯……莫不是,莫不是你已經從妙玉坊得知了李尚英的消息了?」 虞鳳咦了一聲,睜大秀麗的雙眸看著楊宗志,恍惚道:「相公啊,你怎麼這麼聰明的呢。」 楊宗志沉下臉龐,喝問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家相公聰明智謀的緊,只有你這個傻丫頭才不知道罷。」 虞鳳咯咯溫柔一笑,又道:「那你再來猜猜,這李尚英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楊宗志嗯了一聲,又沉吟道:「莫非……莫非他已經不是真的太監了,而是……而是被人改成了女子的身軀?所以才能這麼媚惑住皇上的。」 虞鳳更是驚訝一片,小嘴微微張開都合不攏,呆呆的看著楊宗志,嬌癡道:「相公啊,鳳兒……鳳兒原本還想拿這些來向你邀功哩,可是……可是你竟然自己都猜出來了,那人家……人家可不是什麼功勞都沒有了?」 虞鳳本來艷光十足的小臉上,此刻稍稍彌起一絲委屈黯然。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好鳳兒,只要你在我身邊陪著我,便是最大的功勞一件,我以後日夜對著你,心頭歡喜,睡覺做夢都會笑醒,可不是你的奇功一件麼?」 虞鳳撲哧一聲嬌笑出來,伸出方才受傷的小手在楊宗志胸口捶了幾下,抑制不住歡喜的道:「壞相公,你……你便是說話好聽來著,將鳳兒哄得愈發對你癡心一片,你才是快意了。」 楊宗志突然止住調笑,靜下臉龐道:「鳳兒,我要出去一趟。」 虞鳳兀自還沉迷在自己的歡喜當中,聽了也不以為意,嬌聲道:「你要去哪兒哩,鳳兒也要跟著你去。」 楊宗志搖頭道:「皇上今日發了聖旨,讓我領兵出使吐蕃國,這次一去一來,只怕又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了。」 虞鳳猛地呆住,傻著眼問道:「怎麼……怎麼又要出征了?不行,我去找皇兄說說,你才回來陪人家這麼些天,便又要走了麼,我才不答應呢。」…… 今晚8000多字,已經盡力了,最近碼字多,損耗也大啊,精力透支的嚴重! .com第266章出使之五 「出使……」 筠兒正在擺放碗筷,聽了坐好的楊宗志說起今日面見皇上的事情,一時不由得愣住,拿住碗筷的小手一抖,碗筷跌落在桌面上,激起一陣叮噹的脆響。 秦玉婉在一旁放下菜盤,欺身過來,嬌聲道:「皇上派你出使吐蕃?九哥哥,我跟你一道去。」 筠兒一聽頓時來了主意,咬住嫣紅的小嘴也靠近過來,倚在楊宗志的另一側,嬌聲附和道:「是了,我和婉兒跟你一起去,吐蕃與西蜀左近,到時候若是有什麼事情,我人多地熟,也多些照應。」 楊宗志失笑道:「我是朝廷外派出去吐蕃國,作些震懾作用,你們……你們女兒家的,怎麼能一起跟著?」 筠兒想了一下,又嬌聲道:「大哥,那你上次領兵出陣北郡,為何……為何也帶著倩兒一道了,她還不曾習武,小身子又弱,你豈不是也照顧的體貼妥當的麼?」 楊宗志默然一會,念想起倩林兒那乖巧十足的模樣,不由得脫口道:「正該早些去派人去將倩兒帶回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北郡,讓人心疼的緊,我前些日子忙糊塗了,竟然忘記了這一節。」 筠兒和婉兒對視一笑,忍不住一齊嬌聲嫣笑道:「我們早就安排好了哩,哪裡還能等著你想起這事來。」 楊宗志抬頭一看,這兩個美麗異常的小丫頭在自己面前巧笑乖模樣,心中頓時覺得好生溫暖,一手一個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摟住了兩人的細腰。 秦玉婉道:「九哥哥,你上次可答應過我,再也不會捨下我一個人不理了的,況且,我自小學了很多佈陣方面的法子,卻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兩軍對壘,你就帶我去了罷,好不好嘛?」 秦玉婉說話間抓住楊宗志抱著自己的胳膊,輕輕的搖了幾搖,筠兒在一邊卻是倚近過來,噴著幽幽的口齒香味撒嬌道:「大哥,你也帶我去,筠兒……筠兒去……去給你作飯。」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筠兒知道自己沒有婉兒這樣的本事,想了好一會的借口,卻是找尋不到,只得無奈將自己最近新學的作飯的本領拿了出來。 楊宗志道:「軍中不得攜帶女眷,這是明文的規矩,我是主將,怎麼能自己壞了規矩不去遵守。」 筠兒和秦玉婉互相對視一眼,頓時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神采,又一齊嬌笑道:「那可還不簡單,我們兩個自然不會讓你為難。」 三人說話間,外面院門咚咚咚的被人敲得大響,翠兒去開了院門,只聽見牛再春粗豪的聲音在外面喊道:「楊兄弟……楊兄弟你在不在?」 楊宗志放開筠兒和婉兒,獨自走出去,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二人各自一身盔甲,手拿長兵器站在門口,看著就如同戲文中出場的驍將,只是此時洛都太平寧定,他二人的打扮看起來說不出的滑稽無比,楊宗志笑道:「兩位哥哥這就準備好了麼?」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兩人一拍身上厚厚的盔甲,大笑道:「準備好了。」 馬其英笑道:「我們……是叫你黜置使大人的好,還是叫楊兄弟的好。」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什麼西南道黜置使,那都是說給外人聽的,咱們自家兄弟關起門來,還不是和過去一樣飲酒作樂。」 楊宗志丟出一塊腰牌道:「兩位哥哥先去兵部點齊了兵馬,咱們在番邦驛站的門前會和。」 牛再春接過兵符仔細的看了半晌,用手輕輕的在虎頭腰牌上撫摸不止,臉上儘是激動之色,忙不迭的接口道:「好!好!交在哥哥身上。」 楊宗志返身回房繼續吃飯,飯畢換了衣裝,騎馬來到驛館,見門前一眾兵士,鮮艷的南朝大旗迎風招展,聚在一起說不出的氣勢磅礡,楊宗志心頭微微一歎,念想起自己去年年底也是這般領兵,而且兵士比現在還要多上幾倍,前塵幽夢,恍如昨日曆歷在目。 牛再春縱馬迎了過來,仔細看去,見楊宗志身邊一左一右,還跟了兩個小個子的衛兵,那兩個小衛兵各自戴了大大的軍士帽,遮住了大半個頭臉,身材都是小巧,騎在馬上看著不倫不類之極。 牛再春此時也顧不了這些事,歡喜道:「楊兄弟,你可算來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接口道:「吐蕃國的小王子和小公主出來了麼?」 牛再春回頭一看,應道:「還沒有。」 過了一會,見到一群赤衣大漢們收拾著衣著用具行裝,開始在馬車上慢慢裝載,驛館門口走出來三個人,兩個人正是哈克欽和索紫兒,兩人衣著打扮與今日在皇宮所見一般無二,還有一個光頭老和尚跟在他們身後,楊宗志仔細一看,正是那吐蕃國的大法師,這老法師一身掌力渾厚,天下少有,他在滇南見識過一次,自是印象深刻。 分卷閱讀183 哈克欽看見楊宗志身著盔甲,威風凜凜的高坐馬上,眼神中不由得泛出一絲羨艷的神色,只是他過去與楊宗志身處對頭,現在陡然一見,還有一些放不開心思,便走到楊宗志馬前,訕訕的拜禮道:「黜置使……黜置使大人好,我們……我們都收拾停當了。」 索紫兒卻是看也不看楊宗志一眼,彷彿對他還在生氣,逕自上了身邊的一輛馬車,待得楊宗志回身過去,那馬車被人偷偷的掀開了一道簾縫,一雙天藍色的濃濃眼神從裡面透射了出來,仔細盯著那背影出神。 楊宗志回身看了兩萬兵士,心中一時激越,一時又是失落,正在此時,身後不知什麼地方叮咚一聲脆響,然後飄渺的琴聲如同碧空萬里的雲彩,籠罩住了這兩萬人的頭頂,楊宗志眼神一迷,心情不由得跟著那琴音忽起忽落,暗道:遙相思啊遙相思……他猛地一咬自己的牙,扯住馬頭轉過身來,大喝道:「開拔!」 身後萬人同時應集!…… 此番兵將並不太多,而且糧草補給充足,大軍出了洛都一路開拔,不幾日便到了襄州郊外駐紮,襄州地處中原腹地,只需一兩日時間便可以抵達變州,變州駐紮有烽台大營,乃是朝廷為了暗中監視西蜀羅天教的動向,常年布下的一顆棋子。 楊宗志負手漫步在營房寨子裡,身邊軍士見他過來,立時畢恭畢敬的行禮喊道:「少將軍!」 楊宗志只是微笑點頭,一一打過招呼,筠兒與婉兒穿了軍士一樣的衣服在身上,將她們嬌軀妙曼的身軀都緊緊的裹束起來,只是微微露出兩張玉潔的小臉,跟在他身後審視營房,卻也開心快意無比。 走了一會,不到大帳門口,身邊沒有其他人,筠兒忽然咯咯嬌笑起來道:「大哥啊,沒料到你作起將軍來,可也真是威風凜凜的哩,這一身將軍戰袍穿在你身上,卻是瀟灑好看的緊了,你說是不是,婉兒妹妹。」 秦玉婉只是撲哧一聲嬌笑出來,抿住了紅紅的小嘴,卻不答話,楊宗志回過身來,沒好氣的瞪著兩個形影不離的小丫頭,正要說話,筠兒一見,頓時乖巧的朝他吐出嫣紅的小舌頭,討好討饒的輕笑。 此時身後牛再春的粗豪聲音響起來道:「楊兄弟,你在這裡,那可太好了。」 楊宗志三人回頭一看,見牛再春和馬其英領了一幫軍士,手中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仔細看過去,卻是衣食住行樣樣俱全。 牛再春放下手中的包裹,呼一口氣出來道:「累死了,想不到這襄州附近的士紳大戶這般的熱情,一聽說我們大軍路過這裡,給咱們送來了這麼多慰勞品。」 筠兒和秦玉婉這幾日與牛再春和馬其英多次相見,雙方互相都熟悉起來,牛再春等人只當筠兒和秦玉婉是楊宗志身邊的親兵,這也不足為怪。秦玉婉一見這情形,突然道:「牛將軍,只怕那些士紳不是單單送些慰勞品過來的罷。」 牛再春嘿嘿一笑,撓著後腦勺赫然的道:「那……那倒也是,這些士紳們送東西過來,要麼是自己想要謀個掛名的職位,所以聽說我們是從洛都來的,急切想攀上些關係,要麼……就是自己的子侄學了些兵法武藝,見到我們大軍一過,希望能給他們鋪個好前程。」 楊宗志搖頭笑道:「我們只不過是武將,又不是吏部的官員,他們想要陞官發財,找上我們又有什麼作用?」 馬其英也放下手中的事物,湊近過來笑道:「那倒也不是看著我們兩個哥哥的面子,這些士紳們大多都聽說過兄弟你的事跡,而且他們又知道……兄弟你最得皇上寵信,更與本朝唯一的鸞鳳公主之間有著姻親之約,所以……他們巴巴的送東西過來,只不過是看著楊兄弟你的面子罷了。」 筠兒和婉兒在一旁聽得一愣,筠兒更是轉過嬌俏的眼神,玩味的盯著楊宗志看,彷彿在說:大哥,你與朝廷裡的公主有著姻親,我怎麼……我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呀。 楊宗志嘿嘿一笑,暗自搖頭,此時眾人身邊一個瘦弱的身影匆匆穿過,馬其英看見,忽然驚訝的道:「崔……崔大人,你這就回來了麼?」 那崔大人聽到問話,呀啊一聲驚恐的轉回頭來,楊宗志仔細一看,那年輕人行跡潦倒,身穿個文書官的衣服在身上,此刻臉上卻是青一道,紫一道,傷痕纍纍全是鞭子抽過之後的血跡,不過看他樣子,雖然消瘦良多,卻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來這是那文采出眾的崔代。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崔代大人?」 轉頭看向牛再春和馬其英,牛再春嘿嘿笑道:「是,這次崔大人是朝廷指派給我們大軍的文書官,一路隨著大軍過來的,楊兄弟你前幾日沒有見過他。」 牛再春素來對讀書人有些看不起,因此見了崔代這番落魄的模樣更是不以為意。 馬其英突然驚詫的道:「崔大人,早上你去那邊知會行程和日程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一會子不見,卻是這般傷痕密佈?」 崔代一聽,趕緊伸手掩住自己臉上的血跡,慌亂揮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只是在下不小心摔倒了,碰破了皮。」 「碰破了皮?」 牛再春瞪眼看著崔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傷痕定然是荊棘或者馬鞭抽到臉上留下的疤痕,這崔代一看就知道口不對心。 楊宗志斜睨他兩眼,突然問馬其英道:「崔大人早上去了哪裡?」 馬其英回答道:「前幾日,我們每天都和吐蕃國的那個小王子他們商議一次,定下後面的行程和歸期,只不過……楊兄弟你總是推說事忙,自己一次也沒有去過,這些天本來都是我和牛大哥去的,不過今日嘛……外面來了眾多的士紳求見,我們兩人去應付那些士紳,便有些抽不開身,就讓崔大人去那邊知應一下,看看他們還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補給。 楊宗志面色一紅,這對吐蕃國使者外交之事,本該是自己的本分,只不過……他想起自己之前與吐蕃國的小王子和小公主有些齷齪還沒消除,便刻意的躲避他們,能夠不會面自然是少見的好,因此才會推給了牛馬二人。 牛再春想了一下,突然睜大雙眼,捏著拳頭怒喝道:「崔大人,你說……是不是吐蕃國那些番子們打你了,你說!是不是這樣?」 牛再春雖然對崔代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同為南朝男兒,若是受到外邦異族的欺辱,他依然感到義憤填膺起來。 崔代不敢抬頭來見,只敢目光躲躲閃閃的低著頭,訥訥道:「其實……其實……」 牛再春一看他百無一用的書生模樣,呸的一聲捉住他的胸襟,怒吼道:「其實什麼,呸!我去找那些番邦的小子們算算這筆賬,我們辛辛苦苦跋涉千里,前去化解他們國內的緊張局勢,他們……他們竟然如此恩將仇報,當真是豈有此理!」 馬其英冷靜的多,伸手微微一阻牛再春,輕輕搖了搖頭,牛再春轉頭瞪著大眼道:「二弟,你……你莫不是也怕了那些番子們不成?」 楊宗志突然道:「還是我去吧。」 他心想:這些往日的恩怨,一味躲避總不是好的辦法,能夠解決還是早些解決的好,而且此次出使,到了對方的地盤上,雖說自己眾人乃是援救之師,但是對方若是故意刁難起來,卻是頭疼的緊。再則……楊宗志也清楚的知道那吐蕃國的大法師,一身般若掌法出神入化,任由牛再春這般怒氣沖沖的去尋釁,只怕到時候討不了好回來。…… 今晚出去接人,提早一點更新! .com第267章救錯之一 楊宗志騎馬來到吐蕃國眾人居住的氈房,這幾日來,這些吐蕃國番使只是跟在大軍身後,自己的居住和飲食都由自己解決,楊宗志曾派人來問了一次,他們只是回話說民族飲食習慣不同,因此才要自行解決,楊宗志心想他們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放下不再提起。 眼前是一片蒼翠的竹林,吐蕃的氈房就坐落在這些竹林流水之邊,抬眼見到一群赤衣大漢守在氈房的門前,當先的一個魁梧大漢楊宗志曾經見過一次,隱約記得他是叫作什麼赤勒罕,乃是這些隨從的領頭人。 楊宗志下馬來問道:「小王子在裡面麼?」 赤勒罕直直的盯著楊宗志,他早已認出楊宗志的身份來,只是哈克欽暗中知會他們不可言語中冒犯了南朝將士,因此便隱忍不發,聽了楊宗志的問話,赤勒罕面無表情的點頭道:「在。」 楊宗志笑道:「那煩請進去通報一下,就說楊宗志求見。」 赤勒罕想了一想,才點頭道收:「稍等。」 過了一會,哈克欽戴著方帽迎接出來,笑哈哈的道:「哎呀,黜置使大人今日怎麼有空親自來了。」 楊宗志面色一紅,知道他這番話明裡是客套,暗中卻是譏諷自己作為主人家,對他們眾人不聞不問,楊宗志笑道:「一路趕得急,大軍很多事情需要照應,因此怠慢了眾位,實在是失禮之極。」 哈克欽讓了楊宗志入內,楊宗志走入氈房一看,這氈房佈置的甚是精巧,從外面來看只是尋常的布帳而已,但是裡面卻是溫暖舒適,而且分了好些個不同的隔間出來。 哈克欽讓楊宗志坐在氈房中間的厚氈上,端了一個巨大的鐵器酒杯過來,笑哈哈的道:「黜置使大人請來嘗嘗我們特有的奶酒,看看這味道還能不能合了你的心意。」 楊宗志心知他們這些邊境民族都有自己特別的講究,若是主人敬酒,客人死活不喝的話,便是對主人莫大的侮辱,主人甚至會將客人當作生死仇人一般對待。 因此楊宗志趕緊接了過來,抬頭一飲而盡,啊的一聲咂嘴道:「好酒,干邑的很。」 哈克欽看的一喜,笑道:「那再來一杯如何。」 楊宗志道:「不知小王子和公主殿下一路還慣不慣,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需要,若是有的話,儘管直言不諱,皇上曾見頒下旨意,對待朔落王的人便要如同對待南朝自家兄弟姐妹一般,大家不分彼此最好。」 哈克欽將第二杯奶酒放在楊宗志手上,笑道:「沒事,黜置使大人照顧的已經很周到了,每日都會派人來問候一遍,其實我們衣食住行,早在洛都的時候,都已經準備停當了,只等早日能夠和眾位一道返回邏些城,以解了我吐蕃的燃眉之急。」 楊宗志沉吟了一下,放低聲音道:「那不知是不是我的那些屬下有些言語不周的,無意得罪了小王子,如果是那樣的話,本官就在這裡替他們陪個不是,大家以後好好相處怎麼樣。」 哈克欽楞了一愣,驚訝道:「此話怎講?」 楊宗志猶豫了一番,又接著道:「本官手下有一個文書令,今日被派來商議行止的,沒想到回去之後卻是……卻是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倒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哈克欽抬起頭來,斜視一旁陪侍的赤勒罕,閃著眼神道:「赤勒罕,可有這麼回事麼?」 赤勒罕欲言又止了好一番,才訥訥的點了點頭。哈克欽一看的大怒,噗的一聲蹬掉面前的厚氈,呵斥道:「不是跟你們說過很多遍的麼?南朝軍士是我們百般求來的救命菩薩,我們不可有任何一絲的言語不敬,怎麼……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赤勒罕被嚇的向後退了一步,哈克欽眼見楊宗志坐在身旁,此事若是不給他個交代,自然難以服眾,只怕南朝將士們鬧騰起來,延誤了行程更是得不償失,便隨手從地上抽起一根馬鞭,嗤的一下抽在了赤勒罕的左臂上,怒罵道:「你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赤勒罕被打了一鞭而不敢躲避,楊宗志看的心中不忍,伸手阻了一阻,道:「罷了,只要弄清楚事情原由也就好了,何必傷了和氣?」 哈克欽原來這赤勒罕甚為器重,只不過楊宗志坐在這裡,他抹不開面子罷了,他喘息著停下手,又問道:「怎麼,你還不想說出來麼?」 赤勒罕猶豫了甚久,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是公主叫人打的。」 哈克欽和楊宗志聽得都是一愣,哈克欽猶豫的道:「索……索紫兒為何要打南朝的軍士?」 赤勒罕訥訥的回話道:「這幾日,每當南朝大軍那邊派人過來的時候,公主……公主便會偷偷躲在這氈房外面偷聽大家說話,只不過她每次聽完了之後,便又生氣的自己跑了,今日……今日南朝那邊派來個文書官,那文書官說完了話,出來正好撞見公主,他……他對公主說道是,他見公主是個天下絕色的人物,而且這般容貌南朝天下從未見過,就提議給公主作一幅畫,留做紀念。公主她……公主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回答說只要他能夠答對她一個問題,便答應他的請求。那文書官聽得大喜,便讓公主來問,公主想了好久,便問了……便問了……」 赤勒罕說到這裡,眼神禁不住溜向了楊宗志身上,楊宗志看的一皺眉,隱約覺得事情應當是與自己相關,哈克欽在一旁催促道:「到底問了什麼?」 赤勒罕接著道:「公主問,你們這次領兵的將軍,到底是……到底是姓什麼的?那文書官回答道:這位將軍姓楊,天下人人都知道,這種問題還用來問麼?公主一聽,彷彿便生起氣來了,呵斥道:你撒謊!然後便叫了小人抽打了那文書官一頓,給扔了出去。」 楊宗志一聽的頭疼無比,暗自覺得這索紫兒當真執著,便是自己小時候對她有所得罪,但是事過這麼多年了,自己都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她卻是緊緊追著不放,哈克欽聽了赤勒罕的敘述,轉過頭來,訕訕的笑道 分卷閱讀184 :「這件事情……這件事情……」 楊宗志笑道:「小王子可能有所不知,本官手下那位文書官,在我南朝乃是赫赫有名的飽學之士,尤其畫了一幅好字畫,天下眾多人想要求他的一幅字畫而不可得,他說要給公主殿下畫畫,那可是一件美事,也許中間發生了一些誤會,不過現在都不要緊了,本官回去之後定然對他安撫一番,不會因此產生什麼嫌隙出來。」 哈克欽聽得心中大喜,對於楊宗志這般通情達理甚是感激,不由得學著南朝的鞠躬禮拜道:「那就多謝黜置使大人美言了。」 楊宗志哈哈大笑,暗道:算了,這種事情總是不可追究,以後回去定要對眾人吩咐一番,若是再碰到那性格刁蠻的小公主的話,便繞道而走,這總說得過去了罷。楊宗志扶起哈克欽道:「我見小王子與我年歲也差不太多,或者我長了小王子一兩歲,嗯,大家以後見面也不用大人本官的稱呼,互相叫對方的姓名,才會顯得親切。」 哈克欽本就有親切之意,這時一聽頓時大喜,笑道:「好極了,楊宗志……大哥。」 楊宗志點一下頭,道:「沒事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總之你們這邊若是缺些什麼事物,只管派人去我們那裡領來就是了。我先……」 話還沒說完,突然門口一個嬌滴滴的稚嫩女子聲音響起道:「你不能走!」 楊宗志和哈克欽一道轉頭來看,見氈房門掀開,跑進來一個嬌媚的小女兒,那少女臉色紅撲撲的,頭上的玉冠垂下甚多寶石,正沿著素潔的臉頰左右搖晃,楊宗志一看頭大無比,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哈克欽楞了一下,頓時想起自己的妹子與這位自己剛剛相認的大哥之間,過去甚有淵源,而且自己妹子放了正事不作,在滇南的玉龍古鎮一呆就是半個多月,便是要找這位大哥報仇,現在這大哥是萬萬得罪不得的貴人,他立刻搶先一步,攔在楊宗志身前,道:「索紫兒,你……你怎麼出來了?」 索紫兒透過哈克欽的身軀,緊緊盯著楊宗志看,兀自咬住嘴唇道:「我……我有幾句話要跟他單獨說。」 哈克欽怕他們又鬧僵起來,自然不願答應,便道:「索紫兒,父王一直等著我們趕回去,我們……我們還是早些休息,好早早的趕路才是。」 索紫兒修長的身子偏偏一轉,便繞過了哈克欽,來到楊宗志身前,輕輕吐氣道:「你……你敢不敢與我說一會話?」 楊宗志皺著眉頭,暗道:我可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崔代,不是任你打罵的,怕你什麼?楊宗志點頭道:「好!」 索紫兒回頭道:「他自己都說好了,你還要管著麼?哈克欽?」 哈克欽一見只得無奈搖頭,不過他害怕赤勒罕留在這裡再次為虎作倀,便是自己出氈而去,走時更是拉著赤勒罕一起跟在自己身邊。 氈房之中一時安靜之極,楊宗志與索紫兒站著互相對視,楊宗志才恍然察覺這吐蕃少女身材很高,自己的身高在南朝男子中已經算作很高的了,而這少女站在自己對面,竟然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眼神向下微微一轉,才發覺原來這異族少女的雙腿竟是從未見過的修長,裹在綠色錦袍之下好像挺拔的蒼松一般秀麗。 索紫兒見楊宗志盯著自己渾身上下看了個透,一時竟是臉色通紅起來了,彷彿念起那個昏暗的滇南夜晚,甚至那十幾年前的記憶中,就是這個人,在自己那無比嬌嫩……而又從未有人碰過的地方打了一掌下去,引得自己渾身酥酥的發癢,這麼些時日卻是從未有過一瞬間的遺忘。 楊宗志歎了口氣,輕聲道:「公主殿下要和我說些什麼?」 索紫兒恍惚過來,嬌滴滴的道:「你……你自己來說,你到底是姓風的,還是姓楊的?」 楊宗志知道這個事情若是不給她弄清楚,只怕永遠都糾纏不休,只是自己小時候姓風,後來又改姓楊,這本是非常複雜的一件事情,若是坐下來說道,只怕說個兩天兩夜也是說不完。楊宗志皺眉道:「公主殿下只怕是想弄明白小時候打過一掌的那個惡人到底是不是我罷?」 索紫兒被問得一愣,暗自也在心中問自己道:「我真的是……我真的只是想弄明白是不是他打我的麼?然後找他報仇打回來的麼?」 索紫兒期期艾艾的道:「其實……其實……」 楊宗志咬牙道:「這件事情就是我作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小的很,也不懂事,見了你欺負滇南的百姓,所以也不管不顧了,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擅自打了你,跟你陪個禮便是。」 索紫兒回答了自己心頭的疑問,又嬌聲道:「那你……那你為何又要改了姓名,你是……你是躲著我麼?」 楊宗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時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這位公主的問話,索紫兒被笑得臉色更紅,她的小臉屬於瓜子臉的,晶瑩剔透,此刻紅暈密佈更是看著嬌小,楊宗志笑道:「我為什麼要躲著你呀,我也不知道你還記得那麼小時候的事情,還在到處找我,我躲著你更是沒有道理。」 索紫兒下意識的翹起小嘴,道:「還說不是躲著我,那你……那你這幾日為何不到我們這裡來看看,總是叫些不相干的手下過來假惺惺的問候。」 楊宗志臉色一紅,暗道:這話倒是說的不假。不過總是與她牽扯在這些話題上,只怕老也說不完,而且……自己現下已經和她當面把話說清楚了,想來她總不會再用這個理由來刁難自己的屬下。 楊宗志躬身道:「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我給公主殿下道個歉,以後大家都不要放在心裡,可好麼?」 索紫兒下意識的輕輕嗯了一聲,便要點頭答應,突然楊宗志又道:「那就再好不過了,我這就告辭了。」 索紫兒一愣,急急的看向楊宗志,見他說完了話,當真轉身就走,她心頭大急,忍不住大聲嬌呼道:「你站住!」 楊宗志轉回頭來,無奈的道:「還有什麼事麼?」 索紫兒嗔目結舌了一會,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事可以留下他的,便咬住薄薄的唇皮道:「你……你打了我兩次,就這麼道個歉就算了麼?」 楊宗志皺起眉頭,暗道:你方才不是已經都點頭應允了麼?怎麼還要糾纏不休的?他自來覺得這公主的性子不好,過去在滇南仗著權勢欺負當地的百姓,前些日子在皇宮御花園中,又當著皇上的面,差點讓自己下不來台,因此對這索紫兒的印象真是不好。 楊宗志不轉回身,眉頭一橫,冷聲道:「那你還要怎麼樣?」 索紫兒被他橫眉一掃,竟是身子發虛,說不出的害怕,不過心底裡又暗暗的不忿,強行支起身子,嬌蠻的道:「你走也可以,我以後……我以後見到你的屬下,見一個,我便打一個,見到一雙,我便打上一雙,看你還怎麼得意?」 楊宗志聽得大怒,自己這些漢子們趕赴千里之外,置自己身家性命於不顧,到底是為了何人賣命,到底是解救誰而去的?這小公主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楊宗志猛衝幾步回來,與索紫兒近距離對視,兩人目光一硬一軟,楊宗志輕喝道:「你……你再說一遍!」 索紫兒在他的目光逼視下,身子愈發的虛弱,彷彿顫巍巍不敢抬頭,只是她想起楊宗志那決絕離去的背影,兀自強撐著說道:「我……我就這麼說了,你……你,你能把我怎樣?」 只是聲音也越說越小。 楊宗志心頭怒火萬丈,一把將索紫兒推倒在厚厚的氈布地毯上,看著她那修長無比的妙曼雙腿,和無限挺翹的異族美臀,頓時想起先前自己曾在那雖不十分豐滿,但是挺翹無雙的美臀上做過的惡事來。 楊宗志蹲下身子去,怒聲問道:「你還做不做?」 索紫兒被他壓服在地毯上,雙腿胡亂的蹬著,搖頭晃腦的道:「我就做,你敢怎麼樣?」 楊宗志嘿嘿笑道:「我敢怎麼樣?」 說完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那挺翹的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巴掌,耳中只聽見啪的一聲大響,眼中卻是見到那美臀上起了一陣驚人的戰慄,看的自己心頭忍不住暗自一蕩。 索紫兒啊的一聲大叫,只是這氈房四周的赤衣漢子們都被哈克欽遠遠的調開了,深怕一會又起了衝突,所以無人前來問津。 楊宗志又問道:「你還做不做?」 索紫兒的聲音比方才小了不少,兀自帶著一絲哭泣的抽噎,強蠻道:「我就作,你……你打死我好了。」 楊宗志不知為何心頭卻是軟了一軟,但是想到今日若不降伏這刁蠻的吐蕃公主,日後不知又有多少手下兄弟要受她磨難,不禁又是咬牙在那翹翹的小屁股上啪的打了一掌下去。 這次索紫兒不但是整個美臀,甚至腰身和修長的玉腿都跟著起了戰慄般的顫抖,索紫兒抑制不住的大哭一聲,將自己的玉冠小腦袋伏在雙手之上,恨聲哭道:「好,你打死我的好,我反正……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楊宗志嗤聲道:「還嘴硬?」 說完又硬著心腸再打了第三掌下去,這三掌一掌比一掌用力,一掌也比一掌聽得脆響一片,楊宗志呵斥道:「你說,還敢不敢了?」 索紫兒將小臉整個埋在雙臂之間,聽到這話,竟是猛地抬起頭來,梨花帶雨的小臉上紅暈和淚水密佈,柔弱的看著楊宗志,低聲道:「我……我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楊宗志暗自吁一口氣,今日一時衝動打了這刁蠻的小公主,若是她一直嘴硬下去,自己當真不好下台,到時候與吐蕃的眾人鬧得不愉快,這出使的事情便先敗了一半下來,現在聽到這小公主終是忍不住服軟了,楊宗志才點一點頭,放緩自己的表情。 細看下去,這小公主渾身輕輕顫抖著伏在自己面前,從上向下看竟是說不出的曖昧意味湧起,那山巒起伏的嬌美背身,和她此刻面上楚楚可憐的表情疊加在一起,竟然自己有些心神搖曳。 楊宗志本來想去看看自己打得她重不重,但是這些一想起來,頓時又覺得有些位置不妥,自己是男兒家,去查看一個未嫁的女子,而且身世如此顯赫的女子的香臀兒,總是萬萬不可。 楊宗志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咳嗽一聲,放開按在她背上的左手,騰身站立起來,他一站起來,索紫兒頓時將視線也隨著他抬起,見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竟是有著從未見過的憐惜之色,索紫兒心頭暗自一甜,那身後火辣辣的疼痛彷彿也霎時輕了不少。 只是楊宗志又猛地轉回身去,咳嗽道:「既然你自己說出來的話,還希望你能夠遵守才是,咳……咳,我今日這般對你,也……也實在是事屬無奈,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楊宗志說完了話,也不等她回話,逕自又掀開氈房門出去了。 索紫兒一時只覺得心中忽喜忽悲,身後香臀兒上的疼痛又大了不少,恍惚間,忍不住又伏在手臂上,嚶嚶的大哭起來。…… 封推結束,不過今天還是一萬多字,現在完全沉浸在這本裡面了,思路都在這本裡面出不來,而新書基本不想寫了,鬱悶!那邊估計又要罵翻天了,熬,老天放過我吧!兩本之間的情節和描寫方式實在是差太遠了! .com第268章救錯之二 楊宗志回到大營,抬頭看見牛再春和馬其英正襟危坐在自己營帳前喝酒,看見楊宗志過來,不由一起大聲叫喊,他們兩人此刻身著繁雜的鎧甲,看著倒是威風凜凜,不過卻也十足的累贅。 楊宗志歎一口氣,走上前去,拿著他們桌上的一個酒杯,也不管有酒沒酒,便仰頭倒進自己嘴裡,馬其英看的一愣,恍惚道:「楊兄弟,可是與那吐蕃番子們沒談好麼?」 楊宗志搖一搖頭,又給自己斟酒喝了一杯,牛再春道:「還是說,他們根本就不承認有打人這件事情?」 楊宗志又搖一搖頭,放下酒杯暗道:今日著實太衝動了些,這麼打了那刁蠻的索紫兒,只要自己一走,她頓時便會鬧將起來,到時候吐蕃人就算口中不好說什麼,只怕心裡也會暗生芥蒂,胡亂找個什麼由頭來滋事,可就麻煩的緊了。 楊宗志心頭煩悶無比,便推開酒杯道:「兩位哥哥也少喝一點,咱們休息停當了,就盡早趕路吧。」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應了一聲,楊宗志站起身掀開營帳便走了進去,走到裡面,見到筠兒和婉兒正端坐在小床邊小聲說話,不時傳來咯咯的清脆笑聲,楊宗志走到主將的大椅子上,身子微微的一歪,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晌午,楊宗志槍恍惚覺得有些在自己胳膊邊輕輕的推動,他幽幽醒來,睜眼見到筠兒正仔細的打量自己,一雙妙媚的大眼睛端視自己,紅唇薄面看著說不出的嬌艷,楊宗志心頭一陣蕩漾,早上被那天下無雙的美臀逗弄的火氣又湧上心頭來,便也放開自己心神,一把將筠兒抱進自己懷裡,伸手在那巧嫩的嬌軀上使勁搓弄,大嘴一張,便將這小丫頭香氣馥溢的小嘴含在了嘴裡。 筠兒一個措手不及,她兀自還是一幅親兵打扮,只是在營帳內沒有戴上大大的軍士帽,一頭烏黑的秀髮從身後垂落到地面,她暗暗喘息幾聲,彷彿小貓舔食一般放開自己的小舌頭,任由大哥的舌頭鑽了進來,攪弄得自己小嘴中的津液滑膩的翻湧。 楊宗志將筠兒口中香馥的津液都吃進肚子裡,才是覺得微微有些快意,一把放開喘息不止的小丫頭,心滿意足的逗著她尖尖的小下巴。 筠兒嬌羞無限的道:「大哥啊,你……你壞死了 分卷閱讀185 。」 楊宗志嘿嘿一笑,道:「那筠兒是喜歡呢,還是開心呢?」 筠兒撲哧嬌笑道:「喜歡啊,開心啊,都被你這壞大哥自己說了,人家還能說什麼哩。」 楊宗志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沉吟道:「好了,開拔罷!」 筠兒從他懷中立起自己嬌小的身子,然後走到衣帽架子上取下自己的軍士帽,嬌笑的行禮道:「是,少將軍!」 過了一會,楊宗志估摸著大軍差不多準備妥當了,正要起身出去,突然秦玉婉從帳外跑進來道:「九哥哥……外面來了個吐蕃國的使者找你,說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楊宗志皺一皺眉,想不到大軍臨行前還有什麼事情稟報,便跟著婉兒走出大帳,抬頭一見,竟是赤勒罕等候在外面,楊宗志迎過去道:「出了什麼事?」 赤勒罕急的手足無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了楊宗志趕緊跑過來,湊低聲音的道:「大人,今日你去見了小公主之後,後來我們回到氈房裡一看,我家小公主竟是……不見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哦的一聲,狐疑的道:「那……有沒有去四周的小竹林裡面找上一找?」 赤勒罕急切的道:「怎麼沒有找過,四周方圓之下我們都找了個遍,可是依然不見公主的身影,倒不知……倒不知今日您和小公主見面之後說了些什麼,讓她這麼一聲不吭的就跑出去了。」 楊宗志頓時又頭大無比,暗自頭疼的道:我和她說了什麼,又作了什麼,怎麼敢……怎麼敢跟你們說起來,這小丫頭不會是被我打過了之後,一時想不開,想要去尋短見了吧? 這麼一想起,楊宗志立時也心急起來,若是這小公主在自己的大軍身邊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這個欽差大臣自是責無旁貸,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且邏些城中的朔落王要是知道了,只怕於兩國之間的邦交關係也有影響,這事情便就鬧大了。 楊宗志轉頭一見,牛再春和馬其英等人早就整齊隊伍,列隊在一旁等候了,自己實在是耽誤不起時間,但是這索紫兒不在,自己這些人又都走不了,他一時閉上雙眼想了一想,睜眼道:「這樣,你們和我們大軍一道先行趕路,我這便騎上快馬到處去找找,我找到小公主之後,就不再回到這襄州來會你們,而是直接到變州去找你們,你們也趕到那邊的烽台大營去,知道了麼?」 赤勒罕垂頭施禮道:「是,大人!」 楊宗志又轉過身來,將這些話又對著牛再春和馬其英說了一遍,又囑托他們到了變州去找烽台大營的陳通將軍,將皇上的旨意傳達下去。然後楊宗志騎上快馬,揮手告別眾人,獨自向著吐蕃人駐地的小竹林趕了過去。 他騎馬在小竹林的流水和竹海邊找了三四圈,也全然不見索紫兒的蹤影,楊宗志心頭不由得暗暗發急,更是將快馬催得緊,沿著小竹林四處探查。 過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經微微發暗,楊宗志還是沒有尋到索紫兒的身影,座下的快馬也經受不住這般的奔跑,馬腿開始微微的發顫,楊宗志凝住自己的呼吸,告誡自己不要慌亂,又翻身下了馬,在一個小溪邊休息起來,讓那快馬飲水修養,好緩過這陣勁來。 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從自己懷中取出乾糧就著溪水吞嚥,突然聽到身後竹林深處有輕輕的男子說話聲音傳來,其中一個道:「老四,你怎麼才來,老子在這裡都等了你半天了。」 接著另一個男子氣喘吁吁的回話道:「我去襄州城裡的大戶王家轉了一圈,聶老三,你來猜猜,我這趟找來個什麼寶貝過來?」 聶老三霎時感興趣的問道:「那是什麼?」 老四回答道:「這個寶貝可是不多見,這叫白玉老虎,乃是漢代的白玉作成的,這樣兌到錢莊或者當鋪裡面去,只怕得換成好幾千兩銀子。」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暗自道:莫非是打家劫舍的強人。只不過他現在自顧尚且不暇,哪裡有這等閒工夫去找這些人的晦氣,便想放過不理。 那聶老三嗤的一聲道:「還以為是個什麼了不起的玩意,老四,你再晚來一會,哥哥我可就不等你啦,你知道麼?今日老大看中了一個妞,那妞長得叫一個水靈,老子平生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貨色,老大和老二現在都已經跟上去了,他們一路留下了暗記,你也別盡顧著這什麼老虎了,咱們也快去吧。」 楊宗志心頭暗暗冷笑,看來這幾個什麼老大老二的,不但是打家劫舍的強賊,更是採花的淫賊,自己現在實在是分身乏術,要不然一定跟去看看,這些小賊們到底是什麼手段。 楊宗志幾口吃完乾糧,站起身來就要牽馬上去,正在這時突然渾身都止住,暗自道:他們說老大今日看中了一個妞,那妞長得叫一個水靈。這……這小竹林如此偏僻,哪裡會有什麼尋常的閨房大院小姐到這裡來,那……那他們看中的這個妞,莫非是…… 楊宗志只感到心頭一緊,頓時覺得這事情與自己脫不開干係,立時牽了快馬,偷偷循著那聶老三和老四說話聲音的方向,偷偷跟了過去。 聶老三和老四在前面說話而行,楊宗志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便撕下身上的一截布匹裹束在馬掌上,以免馬蹄聲驚了他們,前面兩人說話間越走越快,楊宗志緊緊跟在身後,天色漸漸的陰沉,眼見日頭已經斜下山峰,只有一絲餘輝可見。 楊宗志跟著他們兩人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看見他們走到一個荒蕪的破廟前,仔細辨認了好一會,然後才走了進去。楊宗志找個大樹,將快馬拴好在大樹下,才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湊近破廟前的木門,就著木門的縫隙看上去,見到裡面是一個院子,院子當中燃了一口大鍋,鍋裡彷彿煮著沸水,此刻正在沸騰著。 天空一輪圓月飽滿的照射在大地上,而院子中只能看到一口鍋,卻是什麼都看不到,那聶老三和老四走進去之後,竟是人影全無。楊宗志在心頭默默數著:「一、二、三……」 直到數到第八下,正待破門而入,突然裡面又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得意笑聲,聽著彷彿有著好幾個人在裡面。 楊宗志頓時又止住心頭的衝動,靜靜的等待一會,果然不一會就見四個大漢從那破廟中走出來,走到那口沸騰的大鍋前,其中一個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老子見到她孤身一人敢行這夜路,而且留宿在這荒山破廟裡面,還心頭有點害怕,以為碰到了什麼江湖中名門大派中的俠女,沒料到……卻是這麼容易的就手到擒來了。」 那聶老三的聲音獻媚的笑起來道:「大哥的功夫在咱們襄州這一帶,那是有口皆碑的,『地趟虎』雷豹的名字,說出去人家都嚇一大跳,還不夠氣派的麼?」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同時也響了起來,接口道:「這倒是大意不得,最近咱們襄州來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物,而且神神秘秘的,咱們這樣小心一些,總是沒有大錯。」 老四的聲音呼嚕嚕的吞口水道:「哎,小弟今天去偷了一座白玉老虎出來,本來心裡已經非常高興了,沒料到……今日竟然見到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妞,大哥,這小妞當真是白的水靈靈的,而且那雙媚媚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的眨啊眨,哎,就算讓小弟少活幾年,只要能和這樣的小妞銷魂一把,小弟也是心甘情願。」 楊宗志聽到這老四形容他們捉住女子的模樣,心頭下意識的跳出索紫兒那潔白無暇的小臉,她本就是番邦異族的小美人,在這中原大地來說,生的好像她這般藍眼珠,白皮膚就不多見,楊宗志心頭陣陣冷笑,暗道:看來你少活幾年是一定的,只是要銷魂一把的話麼…… 聶老三一聽,頓時急切起來了,大聲道:「大哥,這個小妞,我聶老三也是一見心喜,不如大哥就將這小妞賞給了我聶老三,以後無論你讓我做什麼事情,就算讓我給你當牛做馬,我也眉頭都不眨一下。」 那老大雷豹沉吟了一下,猶豫的道:「眼下這小妞只有一個,而我們兄弟卻是有四個人,誰個,又或者誰排在,這倒是難辦的很,不如……不如這小妞方才在這裡生了一堆火,燒好了湯水,我們先就著吃些東西了再來決定。」 楊宗志聽得暗暗好笑,沒想到索紫兒偷偷跑出來,竟然還是準備妥當,還帶了食物用具在身邊的。四人都不做聲,咕嚕嚕的喝了幾口湯,那少說話的老二突然發話了,道:「老大,我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向你提出過一個非分的要求,只要你老大決定的事情,我都是義無反顧的跟隨著你,但是這次……但是這次……」 那雷豹一聽,頓時大怒道:「連你也看上這個小妞了?北老二,你可是向來對著女色不以為然的不是麼?怎麼你……怎麼你今日竟然性情大變了?」 楊宗志聽著雷豹口中說的聲色俱厲,顯然自己也有這方面的私心,只是三個結義兄弟之間眾口難調,他一時難以做主。 楊宗志這時反倒不急了,幽幽的依靠在木門上,聽著這四個兄弟間為了索紫兒那嬌蠻的小公主生起了齷齪。 過了一會,雷豹彷彿下定了決心,呼的一聲揮手道:「我決定了,這個小妞我是要定了,你們哪個還要喝一杯羹的,等我先玩膩了之後再說,在這之前,你們都不許打這小妞的主意,聽到沒有?」 其餘三人顯然攝於雷豹的威名,雖然心中毫不甘願,但是也不敢出口反駁,雷豹見無人有異議,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心滿意足的向那透出燈火的破廟走去,身後三個兄弟一齊站起身來,緊緊的跟在他後面,只是到了破廟門口,踽踽不敢近前。 楊宗志偷偷打開破廟的木門,也躡手躡腳的走到那呆滯的三人身邊,隱約聽見身前三人牙齒咬著吱吱作響。他就著燈光向裡面看去,見到那破廟內有一尊真武大帝金像,下面供奉的桌台下有一個草蓆鋪著的床鋪,此刻上面靜靜的躺著一個妙媚的嬌軀,只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那女子的一雙繡鞋,和一對晶瑩可愛的小腳。 雷豹走進去哈哈大笑的道:「姑娘……你可知道,為了個和你有一體之緣,我們這四個從未翻過臉的兄弟之間,差點都生了嫌隙起來,由此可見姑娘你實在是生的閉什麼月……嗯,你生的……」 這雷豹本是草莽,現下想學著文雅人說些有情趣的話來,只是他識字非常有限,而且平日裡都是黑話連篇,這下想要裝作斯文,竟是吞吞吐吐的說不下去。 楊宗志在門口聽得哈哈大笑,鼓掌道:「有趣!實在是有趣!我也想來作個!」…… 好吧,一萬五千字,我是不是瘋了? .com第269章救錯之三 雷豹在破廟內聽得異常惱火,自己已經發下了狠話,怎麼還有人膽敢在身後提出異議來的,他氣恨的轉過身來,見到破廟門口三個兄弟都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眼神中都有說不出的痛苦之色,而那三個兄弟的背後,居然有一雙幽幽的眼神明亮的閃爍起來。 雷豹大吃一驚,猛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三個兄弟被雷豹這般一喝,才從自己的痛苦之中恍惚過來,一起轉身向後看去,楊宗志哈哈大笑道:「雷豹大哥,你的幾個兄弟這般跟著你賣命,到了分些甜頭好處出來的時候,怎麼你卻是這麼吝嗇的?」 那三個兄弟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一皺眉,彷彿甚是意動,雷豹嘿嘿冷笑道:「我們四兄弟是一道拜過天地的,燒香許願的時候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哪裡容得你這個外人來這裡挑撥離間。」 楊宗志歎息道:「可惜這小妞的確是我見猶憐,如果錯過這一次,只怕……只怕今生都難以再見到一個,但是假若雷豹大哥你現在不在了,又或者受了重傷的話……」 那三個兄弟一時聽得眉毛都吧抖動起來了,一齊回身看著雷豹,雷豹大吃一驚,退後一步的道:「你們……你們想要作甚麼?」 聶老三突然道:「大家一起上,只要收拾了雷豹,再怎麼分這個小妞大家好商好量,總也好過被他一人獨佔著,大家都分不到的好。」 其餘二人聽得都是點頭,楊宗志搖頭想笑,卻是笑不出來,若是自己拜了這麼幾個兄弟,只怕是睡覺都睡不好的。他暗自在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在那三人背後的神道穴上拍了一掌,雖然他此刻不能透力而出,但是這神道穴乃是人生大穴,若是內力充盈的江湖之人,只要一指輕輕拂過,人便會暈厥半天,此刻他一掌拍下,那三人更是哼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雷豹驚恐的又退後一步,訥訥的道:「你……你到底要怎麼樣?」 楊宗志走進破廟之內,轉頭四處看了一眼,見這破廟甚是荒蕪,牆壁上接了不少的蜘蛛網,才轉回頭來笑吟吟的道:「我方才不是說過了麼?我要作個,雷豹大哥可要讓賢的麼?」 雷豹怒哼一聲,轉頭又向身後地上躺著的小美人看了一眼,頓時下定了決心,從腰間拔下一口直柄刀出來,大喝一聲,亮堂堂的向楊宗志砍了過來。 楊宗志看清楚他那刀法來路,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地趟刀法,結合主攻下三路,搶攻為主,並不注重防禦,倒也合了他這草莽漢子的性格。楊宗志笑道:「地趟虎麼?看來也不過如此。」 他抬起右腳,揮出向著雷豹握刀的手腕踢去,頓時破了他這一式的刀法,楊宗志自身的刀法是經過莫難真傳的破長刀法,那莫難本是五台山普陀寺的傳人,一身功夫在江 分卷閱讀186 湖上也算頂尖,這破長刀法乃是天下刀訣中的精義。 他此刻一見雷豹的刀法,才知道天下刀法裡面,除了那冥王教主開天闢地的那一式斜劈,再難有什麼刀法能夠超過破長刀法的。雷豹被他一招阻住自己的搶攻,頓時渾身都感到不自在,這地趟刀裡面,出了搶攻,還是搶攻,若是不能攻出去,那這地趟刀便什麼都不是。 雷豹大喝一聲,又待再一刀砍出去,只是楊宗志料敵先機,右腳還是向前一踢,仍是踢向他的手腕,雷豹只能躲避,可是無比難受,雷豹這次喝不出來聲音,憋著氣想要破釜沉舟,只是他這一招發出去,被那腳尖輕輕一帶,自己右手的直柄刀徑直的砍在了自己的左手之上,頓時鮮血如注。 雷豹吼叫一聲,拋掉手中的直柄刀,跪下大哭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人知道自己錯了。」 楊宗志猶豫了一下,他在院子外面聽到這幾人說話,便有了殺他們之心,只是沒想到這四個賊子這般弱不禁風,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了下來,現在他們在自己手中就像踩死個螞蟻那麼簡單不值一提,他反而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你……你把左手留下來,便自己逃命去吧。」 雷豹一聽,竟是毫不猶豫的撿起地上的鋼刀,一刀砍在自己的左手上,那左臂應聲而落,他看也不看自己丟下的左臂,逕直撞開廟門飛快的跑了。 楊宗志微微一愣,倒也料不到這雷豹這般硬骨頭,若是換了自己,只怕也做不到他這般乾脆利落。他循著那破廟真武大帝的方向,輕輕向索紫兒躺著的地方走去,心中不由得念頭轉了幾轉,暗自想著如何開解這小公主一番,讓她以後不要動不動就這麼獨自跑了,不然這兩萬人的大軍整日裡圍著她轉,大軍開拔豈不是都成了笑柄。 楊宗志一時打定主意,即便是讓這刁蠻的小公主在自己身上出一出氣,也總好過她老是這般的胡鬧,他歎一口氣,輕輕走過去,蹲下自己的身子,向那地上妙媚的人兒看去。 只是一看之下,楊宗志卻又是呆住了,那地上斜斜的躺著一個年輕的姑娘,那姑娘一身青衣白裙,一頭柔柔的烏黑長髮披散下來,小小的圓圓臉蛋,潔白無暇的肌膚,看著就像雪山上最晶瑩剔透的蓮花,而那小臉上卻是點點漆黑的眸子,小巧的紅嘴唇和大大的媚眼,此刻這媚眼瞪得圓圓的,正怒視著自己。 這姑娘一見便是南朝家的碧玉閨秀,氣質高雅清淡,與索紫兒那天藍色的異族眸子大相逕庭,楊宗志心頭懊惱的道:「錯了!卻是救錯了人!」 只不過這姑娘也是被這四個賊子給制住,現下躺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一下,那靈活的妙媚雙眸,仍是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看。 楊宗志閉上眼睛,心頭無奈的歎氣,卻又更是著急,這般找不到索紫兒,不知更是要如何回去交代,他湊下臉龐,睜開雙眼,對著那嬌滴滴的小姑娘,溫言道:「姑娘……可是被這幾個人制住了穴道了麼?」 話一說完,楊宗志便在心頭罵自己笨蛋,這四個賊子的本事也就普通,能夠輕而易舉的制住這小姑娘,那這小姑娘說不定根本就不懂武功的,更加說不定就是這附近大戶家中知書達理的閨秀小姐,自己跟她說什麼武功穴位,豈不是都是對牛彈琴? 只不過那姑娘楞了一楞之後,卻是朝著楊宗志滿含希冀的眨了眨明媚的大眼,楊宗志一見,心頭生起一股希望,卻又是有些奇怪的繼續道:「那他們制住的,是你的哪個穴道?」 那姑娘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來交流,楊宗志啞然失笑道:「對不住,我忘了姑娘不能說話了,那這樣,我試著拍姑娘的幾個穴道,若是……若是我拍對了,你便對我眨眨眼睛,若是……若是我拍錯了呢,你便一眼也不要眨的,好麼?」 那姑娘一聽,頓時更覺希冀,趕緊眨了眨自己妙媚好看的雙眼,楊宗志笑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點向那姑娘肩頭的雲門穴,轉眼看去,見那姑娘一眼也不眨的瞪著自己,楊宗志又轉一下手指,點向那姑娘額下的俞府穴,轉眼再看過去,見那姑娘依然不眨眼,但是黑漆漆的眸子卻是暗暗向下偏轉。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恍然道:「再下面一些麼?」 那姑娘一聽頓時小臉上湧起喜色,楊宗志又依次向下指到了玉堂穴上,再看過去,見那姑娘依然向下轉著眼珠子,楊宗志深深皺起眉頭了,只因這玉堂穴再往下,便直到這姑娘青衣下的高高胸脯上了,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往下去指。 那姑娘彷彿也意會到了楊宗志的躊躇,潔白的小臉上暗自湧起一陣通紅來,那姑娘臉頰肌膚的顏色,比一般中原人白了很多,看著就如同陽春白雪般剔透,此刻白裡透紅,卻又是另一番道不明的風情。 楊宗志不想多耽誤時刻,便猛地一咬牙輕聲道:「得罪了。」 說完閉著眼睛,卻又指到了那姑娘的乳中和天池兩個穴上了,那姑娘的眼睛頓時如同天上閃亮的星星一般眨了起來,楊宗志睜眼一見,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老四先前形容這姑娘的眼睛道:「而且那雙媚媚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的眨啊眨,哎,就算讓小弟少活幾年,只要能和這樣的小妞……」 楊宗志暗自也覺得自己荒唐好笑,才幽幽的吸一口氣,用力拍在那姑娘的乳中穴上,那姑娘嚶嚀一聲,頓時恢復了知覺,楊宗志面色一紅,趕緊站了起來,只覺得自己手掌心拍到了一團肥膩膩的乳肉上,那上面彈性十足的顫抖,此刻彷彿還在自己手心迴盪著。 那姑娘能夠動彈了,立時便飛快的向後退了幾下,整個身子半坐著靠在真武大帝金像前的桌子邊,看著嬌軀還有些顫巍巍的發抖,楊宗志轉頭看見不覺甚是奇怪,自己救她性命貞潔,雖說不圖她有何回報,但是她也不用看見自己這般害怕的罷? 楊宗志笑了一笑,低下身子想要問她,那姑娘突然開口說話了,道:「你……你不要過來。」 這姑娘的聲音聽著清脆入耳,竟是不亞於筠兒那般的天籟之音。 破廟中燈火幽幽,照在楊宗志的面龐上,看著忽暗忽明,那姑娘看的一時清楚,一時又模糊,忍不住好像心中生了幻覺,楊宗志笑道:「你沒事吧,你家裡可在這附近麼,自己回去可做得到麼?」 他見這姑娘面上頗有驚恐之色,頓時想起自己先前與那四個賊子開玩笑道:「我要來作個。」 這姑娘雖然被制住躺在地上,但是神智依然清醒,假若給她聽見,定是以為自己和那四人一樣,也是貪圖她的美貌姿色而來。 楊宗志恍惚明白過來,接著道:「那好,我先走了,你也快點離去吧,這裡荒郊野店的,不是你這樣小姑娘可以久呆的地方。」 只是他剛剛轉過身來,那小姑娘突然在身後嬌聲道:「我才不是怕呢。」 楊宗志回頭看著那姑娘臉色稍稍鎮定了些,只是微微還是泛白,倒是沒想到她也口硬的緊,只是一笑,沒有答話,逕自又向外走去,那姑娘突然又大聲道:「今日若不是十五月明之夜,哼,就憑這些下三爛的小賊子,我才不放在眼裡。」 楊宗志走到廟門口,才奇怪的轉回頭看著那小姑娘,見她臉上似乎有些委屈之色,只是小嘴中卻是愈發硬撐,依稀看著當真有些索紫兒的模樣,楊宗志歎了口氣,走回來道:「十五之夜不十五之夜又有什麼干係,好吧,算我怕了你了,你的家在哪裡,我來送你回去。」 那小姑娘突然騰身站立起來了,不服氣的瞪著楊宗志,嬌聲道:「你……你不相信麼?」 楊宗志想不到這小姑娘如此較真,只見她獨自走了過來,從衣袖中飛快的取出一把晶瑩奪目的窄小袖劍,走到那躺著的三個小賊面前,伸手向下刺了三下。 楊宗志仔細看過去,只見她每一劍都是刺向那三人的左手肩貞穴,出手之快,認穴之準,絕非普通江湖人士可以辦得到,那三個小賊每人暗暗哼了一聲,便又轉個身暈了過去,渾然不知道自己這一翻身之下,這條左臂卻是一輩子再也抬不起來了。 楊宗志心頭暗暗發楚,料不到這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難道她是假扮被這四個小賊制住的麼?好笑自己還急急的追了來,自以為是的解救了她,卻沒想到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楊宗志面無表情的拱一下手,然後轉身出了廟門而去,那姑娘突然追了出來,在身後嬌聲喊道:「喂……你……你不送我回去了麼?」 楊宗志回頭強笑道:「姑娘好身手,哪裡需要我來護送,即便是姑娘就這麼敲鑼打鼓的走在夜道上,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賊敢出來找死。」 那姑娘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兀自擰著小嘴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今日是十五滿月之夜,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我便……我便有一些不方便,所以……所以才會一個不察覺,被這幫小賊們給偷襲了,我說了你總也不信,這下總算是相信了罷?」 楊宗志不知道她此番說話到底是真是假,只不過她這麼一說出來,自己一時難以找到拒絕之詞,便道:「那好,原本我也要離開這裡,不如我們一道好了,一路上也多個照應。」 那姑娘一聽,頓時點頭答應,兩人走到楊宗志栓馬的大樹下,一時又想起這裡只有一匹快馬,而這兩人若是坐在一匹馬上,卻是於理不合,兩人無奈只得牽著快馬低頭而行,天空圓月當頭,璀璨的星光映照下來,印在這二人的身影上。 楊宗志突然轉頭道:「對了,還沒請問姑娘住在哪裡的?」 那小姑娘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卻又硬生生的止住,暗自旖旎的道:怎麼……怎麼今日這麼愛發笑的呢?她微微肅下面孔,俏盈盈的道:「你把我送到襄州南五里的費家別院就可以了。」…… 好吧,一萬九千字,我看來真的是瘋了! 休息!OVer! .com第270章救錯之四 楊宗志聽得眉頭深深皺起,只因這個姑娘說要送她到襄州南五里去,從這裡算起來,是要向著東南方向而走,而自己大軍開拔的方向,卻是向著西南方向直去,如此一來,大家豈不是背道而馳,離得愈發的遠了。 他猶豫著想要說話,抬頭看向身前的那小姑娘,見到頭頂明朗的滿月印照下,那小姑娘背著雙手在前面領路,那小手兒背在身後,便顯得小腰柔細,雙肩盈盈的聳起,就連足下腳步也愈發看著輕快。 楊宗志話到了口中,愣是硬生生沒有開出口來,而是追在她身後跟了上去,那姑娘仰頭呼吸著清新的月下空氣,心中忽然覺得說不出的快意浪漫,月色又轉過頭來,對著楊宗志嬌笑道:「喂……難道我要一直這麼喂喂的叫……」 只是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又伸出右手扶在自己的額頭上,身子也晃悠悠的閃了幾閃,楊宗志走近幾步,伸手微微一扶道:「怎麼了?」 他手上只是虛虛的扶在那姑娘手肘下,防止那姑娘一個不測暈倒,自己才會握實下去。 那姑娘站定平息了一會,才幽幽的輕聲道:「沒事了,只不過是老毛病了,每到……嗯,每到月圓之夜,都會這麼鬧上一陣子。」 楊宗志看她面色微微有些蒼白,她這幅樣子絕對不像是作假的,而且……現在身邊就自己兩人,她也更沒有必要來作假。 楊宗志恍惚點頭道:「那你般來坐到馬上罷,你身子不好,只怕趕不了路。」 那姑娘嚶嚀一聲輕吟,也知道現下不是自己好強的時刻,只得低低的點了下頭,楊宗志用手扶好她,將她推到了馬背上,然後邁前幾步,牽了韁繩在前走了起來。 那姑娘凝定眼眸,藉著明媚的月色看下去,自己座下是一匹神駿的快馬,這種馬匹就算在自己老家裡,都是少見的好馬,而這個少年只是將它隨手的栓在大樹下,彷彿一點也不擔心人家將這快馬牽走了。 再抬頭向前看去,見到面前那個高高大大的背影,背著雙手領先在前,從背上看去彷彿有些說不出的心事重重,那姑娘看的心頭一柔,頓時又覺得好生溫暖,看著那背影的雙眸卻是轉不了方向。 那姑娘在馬上突然嬌聲問道:「喂,你……你這麼半夜三更的,為什麼會跑到那個荒山野廟裡面去呀?」 楊宗志道:「姑娘一個女兒家,半夜裡跑到這麼荒蕪的地方,才是讓我奇怪得很。」 那姑娘哼的一聲,彷彿氣恨的咬牙切齒的道:「我……我偷偷跑出來,是來找尋一個惡人的,那惡人害過我,我……我總嚥不下這口氣,那你呢。」 楊宗志不轉回頭,兀自道:「我原本想去找一位姑娘,在外面聽到這四兄弟裡面的老三老四說話,一時會錯了意,便誤打誤撞的跟了進來。」 那姑娘又忍不住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暗自想道:這倒是一種緣分也說不得。只是小臉又微微肅下的道:「那……那你要找的姑娘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不知道我有沒有見過的?」 楊宗志輕輕嗯了一聲,心想:方纔她出沒這附近,說不定她果真是見過,倒也可能。便回答道:「那姑娘嘛……對了,那姑娘生了一幅天下罕有的藍色眼珠子,而且那姑娘面上的膚色,也……也如同姑娘你這般一樣的白。」 這姑娘聽得臉色微微發紅,卻又心生奇怪之意,沉吟的嬌聲道:「藍色的眼珠子……這天下人的眼珠子都是黑色的,怎麼會有人生出藍色的眼珠子來?」 分卷閱讀187 楊宗志一聽,頓時失望不已,心知這姑娘定是沒有見過索紫兒,才會這樣來問,他心頭也愈發的著急起來,想起那索紫兒負氣出走,若是當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真真是讓自己頭大如斗,下次若是能夠再見到索紫兒,真不知是該狠狠的再打她一頓小屁股來解氣,還是說低三下四的去給她講些好話才對。 那姑娘嬌滴滴好聽的聲音在耳後又傳來道:「喂……我問你話,你怎麼不來回答?」 楊宗志不想回頭,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失望之色,只埋頭道:「這天下這麼大,有人生的黑得發紫,有人又長得白得耀眼,又有什麼奇怪的?」 那姑娘一聽,頓時又想起他方才口中說那姑娘好像自己一樣的白,她自來生長在雪山之上,常年修煉派內的內功心法,因此對自己的一身肌膚顏色從來都充滿自信,此刻微微有些不服氣的嬌聲道:「她真的長得這麼白麼?喂……你這麼著急的找她有什麼事麼?還是說她……她,她是你的什麼人……」 那姑娘問完了話,頓時覺得自己這麼一問,又有些萬萬的不妥,說到最後聲音幽幽的小了下去,氣勢也虛了下來。 楊宗志抬頭一看,天邊一顆明亮的啟明星已經冉冉升起,知道再過不了多少時刻,天色就會漸漸轉明,現時乃是仲夏之夜,夜短而晝長,自己一路追出來,待到救下這小姑娘,再陪著她走了這麼一會的路,竟然一夜時間晃眼即將過去。 兩人走了不一會,抬眼看到面前不遠處有個路邊的小集鎮,說是鎮子不如說更是幾戶人家,在路邊擺放了茶水早點攤,還有一些其他的門面,楊宗志吸一口氣,正待要說話,突然身後幾匹快馬飛快的從路邊穿過,在這清晨降至的小道上掀起一片塵土,楊宗志晃眼向那幾匹馬上看去,見到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黑衣漢子,腰間別了寶刀,只在其中一匹上,卻是緊緊趴伏著一個身影,那身影低低的趴在馬背上,因此面容長相看不清楚,但是那身影穿著一件綠色的錦袍,而且趴在馬脖子上的頭上,還戴了一個垂滿寶石的玉冠。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跳,看見那些快馬也許是趕路累了,一起在那不遠處的茶水攤上停馬坐下,顯然是想吃早點,那趴在馬上的背影卻是一動也不動,也不下來。 那身影的打扮看的清楚,和索紫兒離開之時卻是一模一樣,楊宗志突然轉過頭來,對著身後馬上的那小姑娘道:「姑娘,實在對不住,我現在有些要緊事去作,這便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可找的到路麼?」 那姑娘的面色上本有些暗自的旖旎羞紅,聽了楊宗志的話,低頭深深的凝視住他,卻又有一股失望之色在眼角漫起,她眼角微微一轉,便肅著小臉為難的道:「我……我找不到路的。」 楊宗志迷茫的點一下頭,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邊的眾人,突然眼中卻是一亮,看到那路邊的不遠處,有一個店子門口掛著高高的牌子寫道:「老馬車行。」 心知那是給人僱車送人上路的地方,自己此刻分身乏術,說不得只有拜託了車行的夥計才行。 楊宗志牽了快馬緊趕幾步,走到車行前,車行門口一個小夥計正半夢半醒的蹲在那裡,見了楊宗志過來,強打起精神來迎接道:「客官,您可要……僱車麼?」 楊宗志嗯的一聲,回身一指道:「送這位姑娘去襄州城南五里的費家別院。」 那姑娘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楊宗志與人說話,一時不知心裡正在想些什麼。 那夥計哈的一聲,歡笑道:「好咧,襄州城那,客官承惠一兩三錢銀子。」 楊宗志一聽,頓時傻了眼,他一路上出來的急,根本沒有帶著任何銀子在身上,而且他平日裡都在大軍中,衣食住行都讓筠兒和婉兒安排得妥妥當當,因此壓根就沒有花銀子的去處,所以也沒有攜帶一些銀子在懷中備用。 那夥計牽了一輛馬車出來,將那小姑娘扶著坐到馬車後的車廂旁,楊宗志在自己的懷中摸了一陣,自己身上只有大軍的腰牌,莫難送給自己的佛珠,還有嘛……就是身後的玉笛了,其他值錢些的用品更是一點也沒有。 那小姑娘展著小腿坐在車廂邊,看見楊宗志的神色,頓時眼神明媚的一亮,待得楊宗志抬起頭來,對著那姑娘詢問的凝視,那姑娘立即忙不迭的搖頭,表示自己身上可也沒有付賬的銀錢。 楊宗志皺眉心想:說不得她的銀子都被雷豹等人都搜走了。只是這樣一來,他沉著臉龐,從自己身上搜出虎頭腰牌和莫難的那串佛珠,仔細的左看右看,這玉笛定是拿出來不得,這是那白髮老道長殷殷贈送給自己的寶貝,而且多次解救自己於敗局之中,這虎頭腰牌更是用不得,這是朝廷領兵的兵符,用這個來抵當路資,豈不是讓天下人看了笑話,再來看莫難臨死前給自己的佛珠,這……佛珠是乃是莫難用性命交給自己的,而且以後更要憑借這串佛珠去北斗旗爭做旗主,自己要是把這個送出去,良心上卻又怎麼安得下來。 那姑娘俏盈盈的展著小腳,在車廂上好整以暇的坐了下來,看著好不輕鬆寫意,低頭向楊宗志的手上看去,見他拿出了幾個什物,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只是……那姑娘看到這串佛珠,卻是目瞪口呆的滯住,小腦袋中微微場景一閃,閃出那個刀疤掛面的惡和尚,在偷偷制住自己,取了自己派中的療傷至寶到手後,臨去前還不忘轉回頭來,取出一串佛珠在自己面前得意笑道:「小姑娘,洒家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我派中未來的旗主,嘿嘿,你若是心頭不服氣的話,以後只管來我派中找回面子,你若是看到這串佛珠的主人,便來找他算賬好了。」 那小姑娘嚶嚀一聲,急切的轉眼望去,見到濛濛晨曦下,面前的楊宗志咬一咬牙,突然從自己的脖頸間扯下來一塊亮晶晶的紫玉,然後拿著那塊小巧玲瓏的紫玉對著夥計道:「夥計,我們現下身上都沒有現銀,不過這塊紫玉符卻是值個幾兩銀子,你便收了這紫玉符,送這位姑娘走罷。」 那夥計接過紫玉符來,見到符上兀自紫光瀰漫,閃閃發亮,即便是透著晨光的天色也掩飾不住,知道這定不是個尋常之物,那夥計喜道:「好咧,客官……姑娘,請坐好了,駕!」 那姑娘迷迷茫茫間,被夥計推到了車廂之上,然後夥計揮起馬鞭抽在身前的馬上,那馬兒嘶鳴一聲,奮起雙蹄邁步衝開了去,那姑娘轉回了身子,呆呆的看著楊宗志,彷彿想要記住他的樣貌,不過一會,馬蹄得得聲過,馬車便杳無蹤影了。…… 大家看看作品相關,裡面有人物說明,關於岳靜,現在還不到她的主要戲份登場的時候,雖然還沒完全想好,但是也基本上有了思路了。 .com第271章救錯之五 楊宗志看著那孤單的馬車泛著煙塵漸漸遠去,心中升起一陣迷茫的感歎,這紫玉符二十年來跟在自己的身側,就如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現下驟然失去,竟是有些空落落的難過。 而且自己的身世來歷全靠這紫玉符來解開,只不過他又下意識的感到一種油然輕鬆的情緒從心底冒出,彷彿失去了紫玉符,自己就再也不是嗷嗷待哺的那個不知名嬰兒了,而就是楊宗志本人,既然已經放棄了對自己身家父母的追蹤,就作自己這樣一輩子,又有什麼不對? 楊宗志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轉而去尋找那些騎馬黑衣漢子們,見那些人用過了早點,便付賬準備離去,只是那趴伏在馬背上的背影卻是由始至終一動也不曾動過。 他跨上自己的快馬,悄悄跟了過去,那些人一路騎馬穿過小道,來到一個寬大的峽谷,峽谷蒼松林立,還有一面銀色的瀑布從山巔噴湧而來,落在下面的石壁石板上,激得水聲轟隆隆作響。 襄州地處中原腹地,本就是天下水利樞紐的中心,這裡氣候宜人,降雨充沛,不若北方十三城那般缺水,更不是西蜀那樣的雨水過量,往往造成洪災。 那些人在前面騎馬,到了峽都谷盡頭的瀑布下,突然一起轉過身來,當先一個黑衣人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一路跟著我們作甚麼?你可不要說你是順路的,這裡路到了盡頭,再也沒有可去的地方,順路顯然是不可能。」 楊宗志微微一笑,料不到這些黑衣人倒是早就察覺了自己,而且引得自己跟了過來,一是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順路之人,二來的話,這裡如此偏僻,水聲喧鬧,空無人影,他們一會要是動起手來,只管大喝大叫,也沒有任何人能聽見來幫手。 轟隆隆的水聲催激下,楊宗志哈哈笑道:「好聰明的閣下,我只是有一個朋友生了重病,前些日子跟我說要我來接她,我今日在馬上看見你們其中這位,與我那朋友甚為相似,但是看不到面貌,所以想要跟來看看。」 那趴伏的人聽到楊宗志說話,突然一扭一扭的掙扎起來,只是她扭了好幾下,兀自徒勞無功,那黑衣人狐疑的朝楊宗志上下打量,突然大笑道:「好,你是來找你的朋友,但是倒不知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多大個年紀,又長得什麼模樣。」 楊宗志座下的馬兒呼哧一聲叫起,他一拉韁繩笑道:「我那位朋友家裡有萬貫家財,所以嘛,她最愛用些寶石串在一起編成個玉石帽子,然後臭美的戴在頭上,天下人見了她那頂帽子,便就知道她的富足奢華了。」 那黑衣人猛地朝那趴伏的人背上看了一眼,見到那兀自左扭右擺的頭頂上正有一個玉石帽子,旁邊甚至還有一些少見的白色狐裘,他猛喝一聲,大叫道:「果然是來找茬的,大家一起將他拿下了。」 身邊還有五人,都是一樣黑衣打扮,同時抽出腰間的寶刀,勒住座下的馬兒衝了過來,楊宗志定眼一看,那些漢子手中拿著的都是圓月彎刀,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樣,仔細想了一想,隱約是在那玉龍古鎮的府邸中,後來殺出一波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要將吐蕃人和自己等人一起殺掉,那些蒙面人手中持有的,正是這種圓月彎刀。 楊宗志心神一恍惚,那些漢子們已經大喊著騎馬衝到了面前,只見這五人一個躍起身子砍向他的頭顱,另兩個卻是彎腰伏在馬腹邊,砍向他的雙腿和馬身,還有兩人直直的迎面向他左右胳膊砍來,看著配合熟練,顯然不是昨夜破廟中那糊塗的四兄弟可以比擬。 若是依著過去內力全在的時候,楊宗志定然會首先騰空起來,制服那空中之人,他能夠在空中自由轉向,而那人卻是不能,僅此一項,便可以穩操勝券,只是現下他內力不純,時而可用,時而寒氣透出來便會不靈,這麼騰空一起,要是內力突然失去了,逕直落下地來,下面幾人便可以等他落地之處將他砍成稀泥。 因此楊宗志只得蹬腿在馬背上站立起來,然後迎著正面的兩柄彎刀而去,盡量減少同時對敵的個數,他看清楚那彎刀的來勢,不像是中原各路門派的刀法,而更像是為了配合馬背迎敵所創造的刀法,刀法沒有花俏,只有實實在在的一刀致命。 楊宗志手腕一推,閃電般的握住了那迎面而來的兩個握刀的手腕,然後將他們向自己這個方面猛地一拉,那兩人沒有很強的內力,守不住他這大力的一拉,一起離開馬背跟了過來,接著楊宗志再將他們一上一下的向對方的另三柄彎刀迎了過去。 那空中之人鼓足全力衝擊過來,誓要將楊宗志劈成兩半,只是抬眼一看,對像卻換作了自己的同胞,此時一刀下去,那同胞定不可倖免於難,勢必要被自己砍死,他心頭軟了一下,便想收勢住,只是他人在半空,雖然彎刀可以向後撤,但是人餘力尚存,根本無法停住,便徑直用自己的身子撞了過去。 兩人的身子在空中撞在一起,楊宗志右手一送,兩人哎呀一聲,同時跌落到地面來。另外兩人從兩側俯身砍向馬腿,楊宗志將左手那人向下一丟,那左邊俯腰之人頓時收刀停手,坐立了起來,右邊那人卻是毫無阻礙的一道砍在了楊宗志座下快馬身上。 座下快馬驚嘶一聲,吃不住力道,頓時翻身向右倒下去,楊宗志藉著最後的一股力,騰身而起踢向那右邊的黑衣人,那人剛剛砍完馬腿,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見到面前人影一閃,自己被人從馬背上踢倒在了地下,座下的馬兒也變成別人的了。 那唯一留守的黑衣人大吃一驚,自己這邊眾人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手,馬背上刀戰的能力盡數最最出眾之輩,卻沒料到一個回合之間,便被對方將四個人放倒在了馬下,只剩下一個漢子衝擊了過去,卻是一刀也沒發出來。 那黑衣人心頭有些惴惴不安,一念間,已經一刀抵在了身邊趴伏之人的脖子後,大喝道:「你不要過來,你……你再過來一步,我便一刀砍下去,到時候她香消玉殞,大家一拍兩散。」 楊宗志坐好在馬背上,哈哈大笑道:「原來你也是看上了她頭上那些珍珠寶石麼?哈哈,原來我們倒是同道中人,請問閣下出自哪裡啊,貴寶剎怎麼稱呼?」 那人呸的一聲,罵道:「誰是看上了這些什麼珍珠寶石的,我是……我是……那好,既然你只要這些珍珠寶石,咱們各取所需,這些寶石歸你,那這個人,我們卻要帶走。」 楊宗志拍手興奮道:「著啊,原來我們的目的有些不同,那好,你把她頭上的那個玉冠先扔過來,我拿了自己心愛的東西,轉身便走,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人等自己剩下的一個同夥騎馬到了身邊,才哼道:「好 分卷閱讀188 ,你接著。」 他轉手從這背影的頭上取下玉冠,看也不多看一眼,便向天上扔了出去,楊宗志伸手一接,那玉冠甚是沉重,看來都是珍寶,拿在鼻子下聞了一下,那玉冠上還有微微女兒家的淡雅髮香傳了出來,與索紫兒身上的輕輕香味正是一樣。 楊宗志眼睛一亮,頓時高興的道:「好極了,這位老兄怎麼稱呼,我看你是個爽快利落的人物,咱們交個朋友。」 那人將手中的彎刀猛地一揮,喝止道:「你拿走這些珍珠寶石,就該自己走開,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交朋友更是沒有必要。」 楊宗志將玉冠放在懷裡,然後捏著下巴朝那趴伏之人看了半晌,眼神中儘是戀戀不捨的神情,那黑衣人看的目中一緊,又喝道:「你怎麼還不離去?你若不走,就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說完又將手中的彎刀抵在了那脖子後。 楊宗志猶豫了好一會,才磨磨蹭蹭的道:「本來我今日取了這麼多寶石在手,就該心滿意足的了,但是呢……但是呢常言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現在又看中了她身上那件綠色錦袍了,這件錦袍作的如此奢華,袍子下的衣角全都鑲上了金絲邊,哎……看來應該值得不少銀子吧,不如……不如你再好心一些,將這件錦袍也扔了給我,這次我保證,拿到東西立刻轉身走人。」 他話一說完,那趴伏人兀自又開始拚命的扭動腰身,就連那黑衣人也是非常猶豫的盯著楊宗志看了好幾下,這傢伙如此的貪心不足,現在將玉冠給他,他又要錦袍,一會將錦袍脫下來給他,他若是看見裡面的內衣,又要內衣,那……那可怎麼辦? 只是他方才看見了楊宗志制服自己手下四人的手段,可謂武功和智計反應缺一不可,對他暗自生了怯意,因此他猛地又一咬牙,大喝道:「好,希望你這次言而有信,不然我一定手下不留情,砍死了這人,大家最多同歸於盡。」 楊宗志拍手歡笑道:「兄台果然是個豪爽之人,我一直都沒有看錯,你放心,我這次一定心滿意足,絕不會再提出其他要求了。」 那黑衣人伸手就去解下錦袍,只是那錦袍穿在身前,紐扣也在身前,若是要翻開她去解,說不得就要騰出手來,這樣一來,自己就無法威脅其性命。因此這黑衣人解了兩下,便猛地揮手用彎刀將那件錦袍嗤的一聲化作兩截來,然後伸手抓了下來,仰天向楊宗志扔了過去。 這錦袍本來甚是寬大,又被這黑衣一刀破開,在空中飄舞招展彷彿一面大旗,隨著林邊的微風冉冉落地,直到這錦袍落到大家中間,突然遮住了這幾人互看的視線,楊宗志才猛地一催座下的快馬,迎著錦袍衝了出去,那邊剩下兩人只見錦袍冉冉落地,突然那錦袍無風自動,向自己二人閃電般衝了過來。 兩人下意識感覺到不對勁,其中一人迎上去揮刀就砍,另一人仍是將刀口放在別人脖子後,那迎上去之人刀子還沒有舉起來便被那錦袍後的楊宗志猛地一撞,整個身子直直的倒飛出去,另一個眼見不對,也舉起手中彎刀,砍下身下的獵物。 楊宗志透過錦袍看了清楚,猛地伸出一隻腿去,不踢那揮刀的黑衣人,卻是踢向那趴伏之人座下的馬兒,那馬兒受了一腳,一驚之下放開前蹄騰身而起,那黑衣人一刀便沒砍中,只是趴伏之人沒有準備,被馬兒掀翻下來,她落下馬背卻是無法落地,楊宗志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雙手被死死的捆縛在了馬脖子上,所以只得採用趴伏的姿勢,原來是因為根本就無法立身起來。 那黑衣人一刀沒中,接著又是一刀砍了過去,楊宗志近不了前,只得就著自己身邊,又大踢了馬身一腳,馬兒吃痛之下放開雙腿狂奔,黑衣人和楊宗志追在身後,一個揮刀去砍,一個卻是不斷趕馬。 楊宗志依稀看見那個手被困在馬上的人兒,微微間轉過臉龐來,只見她小小瓜子臉,臉色白嫩嫩如同凝脂,雙目緊緊閉住,不是索紫兒又能是誰,只是索紫兒現在被馬兒帶著狂奔,她身子弱小,跟不上馬兒的步伐,不由得被半拖著而走,一時看起來辛苦狼狽之極。 楊宗志眼見她這般再被拖著一會,說不得就會堅持不住了,只得大喝一聲,從自己的馬背上,跳到了她的馬背上,伸手想要去解開捆在她雙手上的繩子。 那黑衣人在另一側拚命阻止,也不管對象是誰,揮刀就砍,無論砍死的是楊宗志又或者是馬兒,還是索紫兒,此刻對他來說都是意義相同。 楊宗志解了兩下,那繩子捆得緊,更加不知是用什麼材料作的,竟然無法解開,身邊寒光一閃,彎刀頓時來到面前,楊宗志只得鬆開繩子,彎腰躲過了橫來的一刀,那黑衣人眼見橫刀無用,頓時又採用斜劈的招法,從楊宗志的腦後,斜斜的一刀砍下,楊宗志向後躺倒下才堪堪避過,但是那怒奔的馬兒卻是無法躲避,馬頭中了一刀,馬兒嘶叫起來,更是發足沒命的狂奔。 楊宗志俯身一看,馬頭上的繩子正好也被這一刀砍斷,索紫兒正要緩緩落地,楊宗志伸手一撈,便將索紫兒抄進了自己的懷裡,兩人還沒坐定,身後又是大聲猛喝,身前的馬兒也是狂叫起來,楊宗志注意不到前面,首先去看後面的情形,只見那黑衣人筆直的一刀向自己二人砍來,這下就算躲過了自己,勢必也躲不過索紫兒。 索紫兒被楊宗志緊緊的抱在懷中,楊宗志去看後方,她柔軟的嬌軀卻是被動的看向了前方,晃眼之下,只見前面白茫茫一片,再仔細看過去,卻見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馬兒已經跑到了瀑布的懸崖邊,下面煙霧繞起,不知有多高的距離,若是再不止步,只怕大家一起就要一起跌落下去了。…… 呃……居然有人說不是VIP怎麼辦,無語…… 我這幾天寫得要算脖子疼,就算躺著都是睡不著,坐著更是渾身抽筋,今晚不知道還能不能寫下去了。 .com第272章異艷之一 現下背後一刀呼呼而來,情況緊急不容楊宗志多想,他下意識覺得這身前緊緊抱住的小公主定是受傷不得,若是自己躲過去,讓那黑衣人一刀砍在了索紫兒的身上,她弱小的身子不知道挨受不挨受的了,而且這樣一來,自己就算救回了重傷的索紫兒回去,到了吐蕃國見到朔落王駕前,他要是問將起來,自己當真無法交代。 因此楊宗志將整個身子向後閃電般的一轉,用自己的後背迎著那寒光四射的彎刀而去,這一轉之下,楊宗志和索紫兒便在馬上掉了個方位,先前是楊宗志返身看著身後,索紫兒被動的看著前方,現在頃刻下變成了楊宗志背對後方,眼睛直視馬頭的方向。 索紫兒只覺得面前光影一閃,場景由那白茫茫的懸崖瀑布變成了閃亮的刀尖,仔細看過去,那彎刀畫著斜斜的弧度,逕直砍向的卻是抱著自己這人的背身,索紫兒下意識尖叫一聲,伸出雙手抱緊自己懷中的腰身,大喊道:「小心啊!」 楊宗志向前一看,頓時整個身上的寒毛都豎立起來,面前煙霧繚繞,馬蹄放足狂奔,已經奔到了懸崖的盡頭,再過瞬間,這一馬二人都將跌入百丈深淵裡去,下面都是石壁石板,不論是人或者是馬兒,落在上面定然難以保命。 正在此時楊宗志感到背後騰騰的一震,那彎刀砍在了自己背上,卻不覺得有淅瀝瀝的刀尖破開皮肉的刺痛感,只是有些麻麻的酥軟,此刻卻也無法細想原因,楊宗志放開韁繩,抱住索紫兒便騰身跳了起來。 兩人雖然離開馬背,但是前必沖的慣性猶在,若是沒有外力假借,依然無法逃脫跌入深淵的噩運,身後那黑衣人眼中只有這即將逃走的兩人,他受命出來,原本立下了血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眼下他只見到索紫兒被楊宗志成功救走,根本就看不到身前的景像已經渾然不對勁。 這黑衣人眼見一刀不致命,又大吼一聲,頓時又要再補一刀上去,直到將楊宗志砍成稀泥才會甘心。楊宗志人在半空,正在腦中急轉主意,聽到身後這聲大喊卻是目中明亮起來,他微微轉身看著身後的刀影閃電而來,左手猛地伸出去和那黑衣人抱在一起,兩人面貼著面,楊宗志右手上依然抱著索紫兒,那黑衣人卻是空著單手,因此他立即揮起這隻手向楊宗志的肚子上打來。 他一拳正要落到楊宗志肚皮上,卻見面前的楊宗志幽幽的朝著自己笑了一笑,那笑容照耀在清晨的陽光下看著無比的燦爛,但是看在這黑衣人的眼中卻是心頭寒意翻湧,他不知原因,只得硬著頭皮下手。 楊宗志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拳,在空中將自己與黑衣人換了個位置,接著又猛地一腳踢在他的胸口上,兩人互相對敵人下手,都是不留餘地,因此二人同時中招,在空中立時一分為二,向著身後倒飛出去。 只是楊宗志斜拉著索紫兒飛回了懸崖邊,那黑衣人慘叫一聲,卻是遠遠的墜入了深淵中,楊宗志飛回地面,落在一塊青石板上,他方才受了黑衣人一拳,渾身內力無法蘊集,只得活活的挨了一下,此刻整個身子內都是氣血翻湧,再加上跌在青石板上,背後一陣劇痛傳來,楊宗志啊的一聲叫,緊緊的閉住了自己的雙眼。 索紫兒顫抖的抬起滿頭翻飛的青絲,放眼一看,自己與楊宗志已經好好的回到了地面,她頓時歡呼一聲,回想起方纔的情形當真是凶險萬分,稍稍有一點失手,便是萬劫不復的局面。此刻她微微寧靜下來,便將眼神轉到了楊宗志的臉上,一看之下卻是又駭然驚慌起來了。 她只見到楊宗志蒼白著臉龐,俊逸出塵的面上毫無半點血色,而且雙眼緊緊的閉在了一起,看著就好像……就好像已經奄奄一息了,索紫兒呆呆的睜大雙眼,想起方纔那身後閃電般砍來的一刀,楊宗志無法躲避之下,用他自己的後背去硬擋了一下,這一下……這一下若是砍在了實處上,那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無法承受得住。 索紫兒急得俏麗的雙眼中淚花亂閃,一時心頭沒有了主意,她不敢去翻開楊宗志的身子,看看他後背到底傷成怎麼樣了,只能抱住他的胳膊胡亂的搖了起來,一邊大聲嬌喚道:「喂……喂……你……你怎麼樣了,你……你可別要嚇我!」 搖了好幾下,楊宗志一點反應也沒有,看著彷彿已經魂歸九天了,索紫兒呆了一呆,呀啊一聲放聲大哭起來了,而且將自己滿頭直順的長髮都垂到了楊宗志的胸前,俏臉貼在他的胸口,放聲大哭道:「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千萬不要死啊,你死了,你死了的話,我可怎麼辦才好……雖然……雖然我平時對你態度不好,可那都是……那都是因為你不理我,我本來看見你之後心裡覺得好歡喜,你後來對我又是那麼的壞,你……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生氣,其實……你只要對我好好的說上兩句話,就算讓我為你作甚麼,我都是心甘情願,你……你現在為了救我死了,我可也不要活了!」 索紫兒這番話說的淒淒婉婉,而又哽哽咽咽,說到最後彷彿真的傷心絕望到了極點,聲音由大到小,再到緩緩的低不可聞,她呆呆的趴伏在楊宗志的胸膛上,眼神漫無目的的看著自己的小手,那隻小手在楊宗志的胸襟上畫著圈,畫了一正一反兩個圓圈後,索紫兒突然咬牙坐立起來,轉身四處尋找開去,找了一下見到懸崖邊的草叢中有寒光一閃,她跑近些,看見那黑衣人跌落的彎刀兀自躺在草叢中,她彎腰拾了起來,又俏盈盈的走回到楊宗志身邊坐下,眼神瞬也不瞬的癡望著楊宗志的臉龐發呆。 過了一會,索紫兒輕輕笑了起來,嫣然的道:「也許……也許這就是緣分呢,我們那麼小便相識了,後來總共見了幾次面,你每次見到我都是凶巴巴的,唯有……唯有今日你為了我捨去了性命,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卻是……卻是再也看你不見了,嗯,我也……我也下去陪你,你還會不會一見我就……就打我哩?」 索紫兒此刻的面色沉靜如水,晨曦的艷陽高高昇起,明媚的照耀在她嬌艷的小臉上,那小臉上此刻有著歡喜,決絕,哀傷,不甘心各種神色,陽關漸漸耀眼,索紫兒彷彿受不住這初陽照射,緩緩閉上了自己天藍色的眸子,手中刀柄一轉,逕直刺向了自己的心窩。 只是這一刀還沒刺下去,地面上的楊宗志突然吐氣道:「刺……不得!」 索紫兒一愣,猛地睜開天藍色雙眼,盯著楊宗志看了好一會,手中的彎刀叮噹一聲落在了青石板上。 索紫兒看見楊宗志幽幽的睜開雙眼,那眼神逆著陽光斜視自己,目中光彩奪目,索紫兒心頭砰砰亂跳,忽然醒悟過來了,歡聲大叫道:「你……你活過來啦?」 說完卻是忘情的向前一撲,將自己嬌小的身子整個都貼在了楊宗志的身上。 楊宗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方才受了一拳,若是過去便可用玄門內力化解,但是此刻一旦運勁起來,那寒氣便在五臟六腑翻湧個不停,因此他一邊閉目調息靜養,一邊還要對抗身上的寒氣,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是索紫兒那情真意切,不帶半絲猶豫的道白卻是聽得清楚分明,楊宗志聽到後來,竟然發現這刁蠻的小公主要為了自己自盡,他心頭一時駭然,便強行支起一口氣,發聲阻止了起來。 此刻他再調息一會,身上漸漸覺得寒氣淡下去,而且初陽照在身上,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愜意,楊宗志睜開眼睛低頭一看,才發覺索紫兒的錦袍被那黑衣人用刀砍下,扔給了自己,她現在 分卷閱讀189 身上穿的是短小的內衣,只遮住了渾身上下最最隱秘的位置,那潔白的小手和嬌俏的小腳,都顯露在了陽光下。 楊宗志吁一口氣,輕輕道:「我原本就沒死,怎麼叫活過來了?」 索紫兒常年戴在頭上的玉冠被楊宗志騙走,此刻她頭上是柔柔的貼在臉頰上的青絲,再搭配上她瓜子小臉,天藍色的眼珠和嫣紅的小嘴,當真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異國風情。 索紫兒想要抬頭說話,滿頭青絲便從楊宗志的鼻尖劃過,楊宗志忍不住阿嚏一聲打個噴嚏,俱都噴在索紫兒抬起的小臉上,索紫兒一愣,嬌聲傻傻的道:「你……你又不舒服了麼?」 楊宗志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得搖了搖頭,索紫兒又問道:「我……我方才明明看見那人在你背上砍了一刀,怎麼你……怎麼你恢復的這麼快?」 楊宗志凝神想了一下,伸手向後一模,摸到了那根插在背上的冰冷玉笛上,渾然明白過來了,原來那黑衣人的刀根本沒有砍在自己身上,而是……而是被這玉笛給擋住了。 楊宗志暗叫僥倖,懶洋洋的道:「快起來罷。」 索紫兒小臉一紅,頓時想起自己剛剛欣喜之下,毫無半點猶豫的就撲進了他懷裡,而且……而且方才自己說了那麼多不害臊的羞人話,更是為了他要去……要去殉情,也不知他到底聽見沒聽見,索紫兒想的心頭砰砰的擂鼓,趕緊放開楊宗志,俏盈盈的站立起來,只是雙手雙腳羞得不知該往哪裡放,俏紅的小臉更是低低的垂落下去。 楊宗志起身盯著她看了一眼,轉身見到懸崖邊還留下了一匹孤馬,那黑馬原本是黑衣人留下來的,他走到那懸崖邊向下一看,見到激流瀑布自山腰腹中湧出,轟隆隆的衝擊到山腳下,此刻那黑衣人和自己座下那匹馬,早就不知被瀑布給衝到了哪裡去了。 楊宗志牽過那匹黑馬,走到扭捏的索紫兒身邊,輕聲道:「好了,我們快回去罷,大家都等得急了。」 索紫兒恍惚過來,趕緊點一點頭,埋頭就往回走,楊宗志在身後看的搖頭,又大聲道:「上馬罷!」 索紫兒身子頓時又止住,不敢抬頭回來,只敢急匆匆的走回到黑馬身邊,然後展開小手拉住韁繩,猛地跳上黑馬,只是她剛剛坐下,卻又哎喲一聲,翻身跌下馬來,楊宗志在一邊順手接過她,皺眉問道:「又怎麼了?」 索紫兒暈紅著雙頰,不敢抬頭看他,輕輕搖著柔順的瓜子臉,小聲道:「人家的……人家的那裡被你打了,現在還很疼的,還騎不了馬。」 楊宗志聽得一愣,頓時想起昨日自己在她那挺翹絕倫的美臀兒上肆虐了好幾下,當時自己氣昏了頭,下手便沒有留情,想來她此時傷勢還沒有恢復過來,先前她趴伏在那匹馬上,說不定就是因為香臀兒受傷,坐不了馬,而那些人又要著急著趕路,所以才想了這麼個主意出來,將她捆在了馬頭上。 楊宗志的左手摟著她的後背,左眼下意識的順著她的腰身看了下去,見到她此刻穿的是一身緊緊的內衣,那渾圓嬌俏的美臀肉的形狀,都被白色小褲給凸顯了出來,想起自己在那上面打了一掌,那美臀便會驚人的顫抖好久,彷彿彈性十足,而且手上的感覺也是旖旎的很。 楊宗志心頭一蕩,忍不住道:「時間緊迫,你上馬來,我扶著你坐下。」 索紫兒輕輕的點頭,轉身看見楊宗志跳上黑馬,左手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拉,索紫兒咿呀的嚶嚀一聲,整個身子橫橫的,便倒在了楊宗志的雙腿上,楊宗志一拉韁繩,黑馬頓時回身奔跑,索紫兒在他身下舒服的調整了好幾個姿勢,才輕輕的朝自己羞笑一番,將整個小臉都倚在了他的懷中。…… 喝多了,半醉半醒間,看看一會,會不會清醒過來。 .com第273章異艷之二 兩人沿著來時路,騎馬穿出了峽谷,到了峽谷口,楊宗志低頭一看,見索紫兒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將整個小臉都埋在自己懷中,渾身也輕輕的顫抖著,彷彿受不住身邊的冷風。 楊宗志一把勒住黑馬,然後將索紫兒扶了起來,索紫兒微閉著雙眸,突然被他扶起,不覺詫異的盯著他看,楊宗志又展身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放手披在了索紫兒的肩上,他外套一解,懷中的什物便看著鼓囊囊的凸起,他低頭看了一下,頓時又好笑的從自己懷中取出索紫兒的那個玉冠,遞到了索紫兒的面前。 索紫兒看著楊宗志從未有過的溫柔體貼,不由得又羞又喜,將那套緊緊的裹住了自己的小身子,然後甜甜的對著楊宗志露齒一笑,只是又看到那個玉冠,她卻是傻傻的愣住,彷彿欲言又止。 楊宗志奇怪道:「怎麼了?這不是你最愛戴的麼?」 索紫兒癟著紅紅的小嘴道:「你……你方才說我整日裡戴著這個,看著最是臭美,那我……我以後也不要戴著這個東西了。」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我那類是騙那個黑衣人的,怎麼你也相信了?」 索紫兒抬起嫣紅的小臉,湊近到楊宗志的面前,滿是希冀的嬌聲道:「那……那現在身邊沒有旁人了,你說說,我是戴著這個好看,還是……還是不戴這個好看些?」 楊宗志低頭一看,此刻的索紫兒有股說不出的嬌艷癡纏,她本就是異國美人,楊宗志過去沒有見過吐蕃國的女子,也不知道吐蕃國的女子是否都是這番的樣貌,但是看她年紀不大,卻已經顯露出一幅美人胚子的嬌媚形態來,若是假以時日,她年長多了些女子的媚氣,更是不知要迷死天下多少英雄豪傑。 楊宗志轉過了臉龐,不敢盯著索紫兒看,只得沒好氣的道:「你……你不胡鬧胡攪的時刻,瞧起來……瞧起來最是好看。」 索紫兒甜甜的一笑,嫣然嬌俏道:「果真麼?那……那我以後全都聽你的話好不好,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這樣我聽了你的話,便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女子了。」 楊宗志聽著索紫兒這句話裡,就如同方纔她決絕自盡之時,說出的話中儘是綿綿情意,趕緊咳嗽一聲,轉過了話題道:「那你昨日怎麼如此不聽話,自己一個人就跑出來了,害得我到處找了你一宿。」 索紫兒聽說他擔心自己,跑出來找了一宿,更覺的芳心甜蜜無比,又咯咯嬌笑道:「我昨日只是出來散散心哩,可沒想到會碰到這麼些壞人,他們見到我話也不多說,便讓我跟著他們去,我打不過他們,只能被他們帶走了。」 楊宗志想起那夜在玉龍古鎮時,碰到了一群黑衣人,與今日所見的這些看起來頗有淵源,便又問道:「這些人……都是你們大王子的手下麼?」 索紫兒聽得一呆,妙聲道:「怎麼會……大哥的手下怎麼會來捉我?大哥從小便於哈克欽不和,但是他對著我,卻是……卻是好的緊哩。」 楊宗志眼見方纔這些黑衣人根本毫不在乎索紫兒的性命,只怕來時受到的誥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下又聽到索紫兒說起忽日列素來對她好的很,難道這些人真的不是忽日列派來的? 他一時還沒想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卻又無法下結論,只得重新拍馬,向著西南的方向趕了過去,一路裡來,在路上又碰到了好幾撥這樣別著彎刀的黑衣人,楊宗志用自己寬大的外套,將索紫兒都緊緊罩在裡面,然後抱住她匆匆的避了過去。 索紫兒幾次想要透出來與他說話,都被他給硬塞回去了,只得自己鼓著腮幫子,躲在外套裡面生悶氣,過不了多久,她出來的久了,昨夜裡又沒有休息安頓好,在這馬兒上左搖右晃的,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色擦黑,楊宗志便騎著快馬趕到了變州烽台大營,入了營口,他出示虎頭腰牌,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自己的臨時營帳內,進去一看,筠兒和婉兒都撐著小腦袋等在裡面,見到楊宗志回來,筠兒跳起身子歡喜道:「大哥……你回來啦。」 楊宗志嗯的一聲,又從自己身後拉出了惴惴不寧的索紫兒,筠兒和婉兒看的都是一愣,盯著這個外套罩住的人兒看了好一會,見到外套打開,裡面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女來,筠兒下意識的道:「呀,好美的小姑娘呀,這位姑娘又是什麼人?」 說完話便想伸手過來牽住索紫兒。 索紫兒微微的向後一躲,更是將嬌軀都輕輕靠在楊宗志胸前,盯著面前兩個軍士打扮的人兒發呆,筠兒和婉兒互相一看,便即醒悟過來了,一起嬌笑著解下了頭上大大的軍帽,露出兩張宜嗔宜喜的玉面來,只見她們一個是秀色無雙的甜美少女,另一個卻是容顏清麗而又閃著智慧眼神的小佳人,索紫兒今日在外套內悶了一天,心中微微有些著惱,現下又看到兩個美色絲毫不亞於自己的少女陪在楊宗志營帳內,頓時翹起嫣紅的小嘴,對著楊宗志委屈的凝視起來。 楊宗志咳嗽一下,對著筠兒道:「我們還沒有吃飯,還有……你去給她拿一套合身的衣服過來。」 筠兒乖乖的巧笑一聲,便回身走進了營帳內,秦玉婉又端出幾碗剩下的飯菜,楊宗志一看便食指大動,與索紫兒坐下就著燭光大吃起來,他們飯菜還沒吃完,筠兒便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套素白的衣裙,筠兒的衣裝打扮向來都是精心準備的,而且一路行軍而來,她大多時候都穿著軍衣軍帽,只在偶爾楊宗志想要與她親暱的時候,才拿出來討得楊宗志的歡心,因此這少少的幾件,更是箇中的精品。 索紫兒過去從未穿過南朝女子的衣裝,此刻一見之下,竟是說不出歡喜的愛不釋手,趕緊將那套衣裙拿在手上,曲著潔白的小腿套了進去,索紫兒的膚色本就是世間少見的白皙,平時看起來就如同白玉一般晶瑩,此刻再配上筠兒的白裙,更是顯得人比花嬌,彷彿月宮的嫦娥回到了人間。只是她的身材比起嬌小的筠兒高了一截,這身裙子穿在嬌軀上,又有些緊繃繃的發皺,直將那胸前兩個小饅頭和天下無雙的挺翹玉臀襯托起來,看起來更加前凸後翹的誇張。 秦玉婉在一旁看的咯咯一笑,然後輕聲道:「好看是好看,不過……還要改一下,不然這樣子出去,這軍中的男子們只怕都要直了雙眼。」 索紫兒羞答答的盯著楊宗志看,見他只抬頭瞥了自己一眼,便又低頭下去自顧吃飯,她心中一時也悻悻的委屈,這身衣裙她一穿之下,便就無比的喜歡,自以為楊宗志也會盯著看個不停,哪知道他卻是不聞不問的。 筠兒在一旁將索紫兒的眼神變化都看在心底,見到她眼神愈發的顯得黯淡,才輕輕掩嘴嬌笑道:「來,小妹妹,我們先進去,讓我和婉兒姐姐給你把裙子改一改,這樣有些眼神不好的傢伙,就會看清楚你的樣貌氣質了哩。」 她說完便拉著秦玉婉和索紫兒走進了營帳裡面。 楊宗志吃過了飯,便轉身出了營帳,招手喚來一個軍士,對他道:「你去吐蕃國的使者營地,將哈克欽小王子叫來,就說我和小公主回來了。」 那軍士行禮道:「是,少將軍!」 便轉身跑出了營地。 楊宗志又問身邊另一個軍士道:「牛將軍和馬將軍在哪裡?」 那軍士回道:「今夜變州的陳通將軍設下酒宴,請牛將軍和馬將軍做客,他們都去了還沒回來。」 楊宗志嗯了一聲,想起自己走時曾經與牛再春和馬其英吩咐過,要將皇上的聖旨傳給陳通,說不得此刻他們就是去辦這個事情去了,他在營地大門口等了好一會,才等到哈克欽趕過來,哈克欽一來,便親熱的喚道:「楊大哥,聽說我妹子已經被你帶回來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拉著哈克欽回到自己的營帳,進去一看,外面一間空無一人,哈克欽不由得傻看著楊宗志,楊宗志無奈的大聲喚道:「索紫兒,你們快出來吧,哈克欽小王子已經過來接你了。」 過了一會,裡面轉出三個嬌俏的人影,當先的一個穿著素衣白裙,只是現下這白裙穿在她嬌挺的身子上,無比的貼身合適,她的身材原就是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的比例,此刻配上南朝精巧的衣裙,更加顯得如同閨中少女般的可愛迤儷,索紫兒咯咯嬌笑一聲,滿意的原地轉了兩個圈,激得貼身的白裙也跟著畫出圓圓的弧度,才停下身子來,甜笑道:「好看麼?」 哈克欽看的目中一迷,衝口道:「好看!」 索紫兒這才滿意的點頭,又將漆黑的眸子轉到了楊宗志的臉上,見他又是只看了一眼,便又轉過了頭去看著其他的地方,天藍色的目中微微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哈克欽笑哈哈的道:「索紫兒,還不快快謝過楊大哥救你的恩情,然後跟我回去了罷。」 索紫兒輕輕的一憋小嘴,嚶聲道:「我不,我不回去,我就要……就要住在這營帳裡面。」 哈克欽呆滯的道:「那……那怎麼行,你是個孤單的女兒家,怎麼能……怎麼能住在……」 他說完了話,便轉過頭去看楊宗志,筠兒在一旁笑嘻嘻的接口道:「小王子,我們都是平時服侍少將軍的女兒家,小公主要是想住在這裡,倒是可以和我們作個伴,而且我們這裡營帳和床鋪多的很,也是委屈不了小公主的。」 索紫兒一聽,頓時來了神采,緊聲道:「聽到了哈克欽,人家主人家都這麼說了,你……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哩?」 哈克欽心道:真正的主人家……是這位一言不發的大哥罷?他也不去回答索紫兒的話,只是盯著楊宗志看,見他怎麼來說。索紫兒說過了話,便將所 分卷閱讀190 有希冀的目光都投射到楊宗志的臉上,天藍色的眸子裡儘是期盼和懇求的意思,楊宗志轉過身來看個正著,想起她在那馬背上對自己道:「我以後全都聽你的好不好,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 楊宗志歎了口氣,猶豫的道:「小公主要是想住在這裡,倒是……倒是也行,反正這裡寬敞的很,而且我這裡有兩個小丫頭都可以陪著她說話,便又……便又……」 索紫兒聽見楊宗志的話,差點開心的跳了起來,歡喜的拍著小手笑道:「聽到了麼哈克欽,連……連他也這麼說哩。」 哈克欽無奈的看著索紫兒,想不到為何轉日之間,索紫兒對著她自己十幾年來的大仇人,彷彿一下子又變成了十幾年的親人一般親暱,又或者她這麼曲意的接近楊宗志,是要尋找一個報仇的大好機會也可能。 哈克欽猶猶豫豫的道:「那便……那便先這樣安排,只是要勞煩楊大哥了。」 楊宗志搖頭道:「不要緊。」 又拉著哈克欽出了營帳,來到大營門口,楊宗志將今日碰到黑衣人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哈克欽一聽,頓時捏住雙拳,眼中閃著怒火的恨聲道:「定是大王子,這些人定是大王子派過來的,沒想到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路都跟著我們,這次險些讓他得了手去。」 楊宗志沉吟道:「要不然我派一隊親兵過去,隨時隨地的守衛在你們那邊,這樣大家也好有個照應,不至於被他們偷襲到了。」 哈克欽倔強的搖頭道:「不必,我手下跟來的這些個兒郎,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個個以一當百。」 楊宗志想起他們身邊還有一個身手出眾的大法師,而且那大法師對敵經驗無比豐富,才是稍稍放下心來。 送走了哈克欽,楊宗志轉身回了營帳,還沒進營帳大門,便聽到裡面傳來陣陣的咯咯嬌媚笑聲,筠兒甜美的嗓音笑著道:「是這樣麼?原來大哥啊,那麼小的時候便與你認識了,而且還這麼無賴的欺負了你好幾次,索紫兒妹妹,你可是對他又氣又恨麼?」 婉兒輕媚的聲音接過來道:「這麼說那裡日在玉龍古鎮,這個壞蛋去縣衙府裡查探,卻是見到了妹妹你了,怪不得那些姓風的都遭了無妄之災,倒是被妹妹你派人去一個一個捉了來,替那個壞蛋平白無故的挨了打呢,咯咯。」 索紫兒又小聲小氣的羞澀問道:「你們……你們都和他住在一起,那你們全都是他的妻子麼?」 筠兒和婉兒哎呀一聲嬌喚出來,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了,過了一會,筠兒大著膽子甜蜜道:「反正我只要大哥對我好,讓我跟在他身邊,便什麼都心滿意足的了,讓我作妻子也好,讓我作他的侍女也罷,我都是心甘情願。」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片旖旎,下意識的咳嗽一聲,裡面幾人聽見這聲咳嗽,頓時停住了談笑風生,楊宗志掀開帳簾一看,見三個嬌媚無比的小丫頭排頭坐在營帳的小凳子上,此刻都是垂頭盯著自己的小手,無人敢抬頭起來看著自己。 楊宗志也不理會她們,只是走到自己的將軍座前,盯著桌子上的一幅地圖看將起來,看了好一會,突然下面的婉兒嬌聲道:「妹妹,我們……我們不要坐在這裡了,不如我們進去說說話,也好給你安排個床鋪下來罷。」 索紫兒不敢抬頭去看楊宗志,只覺得自己心中的羞喜如同浪潮般的翻湧,便輕輕點了一下頭,跟著婉兒和筠兒進了大帳之內。…… 酒醒了,開始碼字,先完成任務再說! .com第274章異艷之三 楊宗志坐在將軍寶座上,盯著面前的地圖仔細查看著,看了不知多久時辰,昨日他追出小竹林外,又無意碰到那個不知名的小姑娘,一夜裡都沒怎麼合過眼,直到今日早晨救下索紫兒,又趕路追上大軍,這才安心定氣,只是他一日一夜間,心中無時無刻不憂急忡忡,更加不得片刻的安寧。 此時夜深人靜,桌上的火燭幽幽的散發著微弱光芒,燈光時明時滅,楊宗志盯著地圖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合上,腦袋向下咚的栽倒,霎時他又清醒過來,心知自己此刻困的不行,便要起身回去睡覺。 吹滅火燭,營帳內為之一暗,楊宗志循著方位走進營帳裡面,向著自己休息的小帳走去,途中路過婉兒的小賬,突然聽到裡面一個輕輕的聲音低喚道:「九哥哥……」 楊宗志心頭不由得一陣柔意湧起,想起自己回來之時,婉兒和筠兒一道撐著小腦袋等在營帳內,說不得先前她不知該有多麼擔心自己。 而且這一路行來,大軍中很多細碎的雜事,婉兒都悄無聲息的一力承擔下來,暗自幫自己辦的妥妥帖帖的,自己也沒怎麼費心費力,她從遙遠的滇南趕過來,正如同她昔日對自己所說一樣——陪在自己身邊,幫自己作每一頓飯,想每一個自己還沒想到的事情,她原本又是個聰明無匹的小姑娘,這般耗費心力,全是因為自己小時候與她的一些緣分。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段時日對她照顧的不夠,自己總是想著她是個堅強執拗的小姑娘,不若筠兒那般的柔弱,因此下意識便對她放心的很,楊宗志心中有些旖旎,還有些愧疚之情,因此也不急著轉回自己的小賬,而是輕輕的推開了婉兒小賬的幕簾。 走進去一看,裡面黑漆漆的命看不到任何東西,楊宗志順著裡面人呼吸的方位摸索了一會,漸漸找到了床鋪的位置,他不想驚動婉兒,只是想要輕輕抱著她撫慰溫存一番,便在黑暗中伸出自己的一雙大手去,摸到一個柔細的胳膊上。 楊宗志心中渭然一歎,暗道:婉兒還是這麼的瘦。大手更加憐意十足的在那胳膊上輕輕撫拍,一下又一下,突然間,楊宗志感到那只胳膊輕輕顫抖了一下,暗道又道:「難道……婉兒方纔還沒睡著的麼?」 想起自己方才聽到的那聲嚶嚀呼喚,聲音小小的,卻又柔柔媚媚的,難道是婉兒知道自己路過那裡,所以想要偷偷呼喚自己進來的麼? 楊宗志心頭覺得微微的好笑,便更是大著膽子將自己的手順著那只柔細的胳膊,摸到了婉兒的胸前,胸前有兩個突突的小饅頭,並不是非常豪聳,卻是無比的挺翹,此刻身下的人兒穿著薄薄的內衣躺在床上,楊宗志大手一伸,便又順著那低低的衣領口,摸進了肚兜裹束的酥胸上。 楊宗志頑皮的在那對酥胸的峰尖摩挲打圈,時而還捏住其中的小葡萄向上一擰,床上的婉兒更是按捺不住,喉管裡輕輕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絲吟,鼻息也漸漸的重了起來。楊宗志聽得心頭也是一熱,便又取出另一隻手來,捏住婉兒尖尖的小下巴,將她的螓首微微抬起一些,自己湊身下去,深深的吻進了她香氣四溢的小嘴中。 他拈起婉兒躲躲閃閃的小舌頭,在她嘴中不斷的摩挲舔舐,將她冒出的一股股香滑津液俱都嚥入自己的口中,婉兒似乎害羞怯懦的緊,小舌頭並不靈活的回應著他,小嘴更是緊閉,害怕發出小貓般的嬌吟,讓其他小賬的人兒聽見。 楊宗志吻的興起,便輕輕的壓了上去,整個身子壓在婉兒的嬌軀上,右手順著婉兒光滑的大腿,摸到了她細膩的香臀兒上,一摸之下,那香臀兒無比的挺翹,誇張的向後聳起,將小腰與床鋪之間頂起了一個拱橋般的弧度,楊宗志伸手探進拱橋的下方,順著滑滑的香臀兒方位,一路摸了下去,擠進她緊致的香臀兒和床鋪之間的縫隙,在裡面又捏又揉。 只是他動作劇烈一些,手肘卻又碰到另一個溫軟的嬌軀,那個嬌軀就躺在婉兒的身側,楊宗志微微一愣,暗自心想:難道是……難道是筠兒今晚也和婉兒睡在一起的麼? 想起這兩個宜嗔宜喜的小丫頭,不辭辛勞的跟在自己身邊,筠兒夜裡更是說只要跟在自己身邊,就算是作個侍女一樣的小丫頭,也是心甘甜蜜,楊宗志心頭不禁火熱,自己的右手從婉兒的翹臀下取出來,轉而又摸到了筠兒的酥胸前。 筠兒這丫頭素來對自己癡纏無比,而且……床第間雖然未曾真正的銷魂,但是這個大膽的丫頭,什麼媚人的姿勢都敢於去嘗試,只為了討得自己的歡喜,因此之下,她原本嬌小的身軀也漸漸變得豐盈了起來。 楊宗志摸到筠兒的酥胸上,卻又是楞了一愣,那對酥胸上,也是兩個凸起的小饅頭,比起現在兀自還撫摸著的這一對,並不大了多少,而且筠兒甚至還偷偷伸出了兩隻小手,帶著自己的大手,在那對挺翹的酥胸上來回的揉動。 楊宗志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思索出來,便放開了婉兒的小嘴,面孔朝筠兒那邊湊了一湊,想要就近看清楚些,只是自己的腦袋方才湊過去,筠兒卻又猛地抬起螓首,朝自己深深的吻了過來,不但是甜蜜的親吻,而且靈動的小舌頭更是裹住了自己的舌尖,將自己口中的津液全都嚥入了她的小嘴裡。 楊宗志一時意亂情迷,動作更是激烈起來,兩隻大手分別捉住兩個小丫頭,緊緊的探入她們細窄的褻褲內,捉住她們的香臀兒死命的搓弄,時而又滑入她們兩腿中間,進到那神秘的芳草之地,在那兩片濕淋淋的滑膩芳草中,準確的找到了兩顆幽幽的小豆豆,用手輕輕的一捏。 這一捏之下,兩個渾然不同的嬌媚聲音便忍不住咿呀的呻吟起來,而且這兩個小丫頭的身子更是顫抖的厲害,楊宗志嘿嘿一笑,更是不會放鬆手上的攻勢,時輕時重的在那兩個桃園聖地作壞,激得兩個小丫頭都緊緊的夾住了修長的雙腿,將自己的大手死死的夾在裡面。 過了一會,下面兩個小丫頭不約而同的發出顫巍巍的低喚,然後從她們柔細的腰間傳來一陣驚人的戰慄,楊宗志只感到自己的雙手都是一陣熱氣湧起,接著兩股幽幽的清泉撲簌簌噴到了自己的手心裡。 楊宗志微微一笑,暗自拿出自己的右手,放在鼻尖下聞了一聞,那手心中都是輕媚好聞的香氣,和這兩個嬌癡女兒家的相思,他舉起雙手中的食指,就在自己的嘴唇上輕輕舔了一舔,只覺得入口芬芳,卻又甜膩帶著微微的腥氣。 黑暗中,身下的兩個小丫頭都抑制不住的發出了細細的嬌喘,聽在這暗夜裡,更是入耳驚心,楊宗志想要更近一步,正待騰身撲上去,突然床鋪的最裡面一個甜美的嗓音彷彿終是忍不住了,發出一串銀鈴般的咯咯嬌笑聲,輕輕道:「咯咯,看來今夜楊大將軍前來偷營,計策定的是成功的很那。」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自頭皮發麻的道:這個聲音……這個如同天籟一般的好聽聲音,定是筠兒發出來的,那麼我方才輕薄的這個筠兒,卻又是誰?想起現在這床鋪之下,好端端的躺著三個媚氣十足的佳人,在自己的營帳內卻又總共只有三個小美人,那其中……其中定然還有…… 楊宗志只覺得心頭咚咚的跳動,暗自道:「錯了!又偷錯營了!」 他不敢停下來一一確認身份,只得猛然站起身來,轉身就走,只是走了一步,又不回頭輕輕的道:「對不住。」 然後掀開幕簾走回了自己的小賬。…… 翌日一早,楊宗志很早便起床出去傳令,大軍吃了早飯即刻開拔,期間他不敢回營帳,不知該如何面對索紫兒的目光……楊宗志暗自覺得索紫兒對著自己嬌纏的緊,似有無限的情意,但是自己與她之間相見不過幾次,甚至次與她見面時的情形,自己也已經失憶,記不起來了,現下自己對她作了那等就算是尋常夫婦也不敢做過的羞人事,她竟然一點也不發聲拒絕,反而配合著自己,任由自己胡亂的輕薄了個夠。 想起她日裡說道:「人家以後全都聽你的……」 楊宗志歎了口氣,抬頭看見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邊整理著盔甲,一邊向自己跑了過來。牛再春歡喜的笑道:「楊兄弟,你可算是回來了。」 楊宗志強笑道:「我昨夜便回來了,難道你們此刻才知道?」 馬其英臉色微紅的道:「昨夜被陳通將軍叫去喝酒,陳通將軍為人很和善,而且與我們一見投緣,直叫哥哥我們大醉而歸,所以一點消息也沒得到。」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輕聲道:「以後喝酒還是要少喝一些,咱們出來領兵作戰,若是因為喝酒誤了大事,怎麼好回去與皇上交代?」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同應聲道:「是,是,是。」 過了一會,大軍整裝待發,營地門前來了一眾小隊,領先的是一個紅衣戰袍的武將,楊宗志抬頭看過去,見那武將四十歲出頭,鬚眉長髮,看著好生魁梧,立時便認出了這變州烽台大營的主將陳通。 多年前,楊宗志曾與爹爹巡視西蜀營房,到這變州大營也來過一次,並且與陳通有過杯酒之緣,因此趕緊迎接上去,笑道:「好久不見了,陳將軍一向可還好?「陳通哈哈大笑,神色甚是歡愉,把住楊宗志的胳膊道:「少將軍……哦不,現在應該喚作黜置使大人了,我當年見你之時,便說你日後前途不可限量,現下果然是應驗了。「陳通說了一句,便拉著楊宗志的胳膊,將他拉到一個身邊無人的地方,輕聲道:「今日我前來,一是來給你送個行的,我聽說你昨日有事出去了,一直也沒回來,因此也沒好好的與你喝上幾杯酒,當真是遺憾的很,這第二嘛……是我自己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一問。」 楊宗志哦的一聲,笑著道:「何必這麼客氣,你要問什麼只管說來。」 陳通四顧看了一眼,又接著道:「想來你也應當知道了,皇上這次 分卷閱讀191 傳旨給我,叫我等你們離開變州之後,即刻也率領變州城的大軍,行軍三百里,到了西蜀邊的劍南道邊境駐紮,皇上此舉……此舉究竟是為了什麼?」 楊宗志凝著眉頭想了一想,當日皇上說起吐蕃國的大王子桀驁不馴,曾經多次提到過他可能與西蜀的羅天教反賊勾結,自己並不清楚西門松和忽日列之間到底有沒有干係,因此不敢妄斷,只得隨口道:「說不得是因為我們這路大軍人數不多,到時候若是吐蕃國的事情發生變故,就要其餘大軍增援,距離吐蕃國最近的烽台大營,便是陳將軍你這裡了,皇上讓你駐紮在劍南道邊境,也許就是這個意思。」 陳通聽得不斷點頭,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就不耽誤你們大軍開拔了,過一日,我便帶領大軍駐紮在劍南道的邊境處,黜置使大人若是有什麼吩咐,只管派快馬過來知會一聲,我定然星夜趕往。」 楊宗志哈哈大笑,做禮道:「如此我就告辭了。」 說完大手朝天一揮,身後兩萬大軍嘿喲一聲,立時離開營地而起,不過多時,便出了變州城,繼續向著西蜀的方向挺進。 楊宗志行在大軍的中間,騎著快馬,猶自在想著方纔的事情,他騎馬走了幾步,座下馬兒淅瀝瀝的一聲輕喚,他眉頭一閃,猛然在心頭猜測道:「不對!皇上……皇上這是要對西門松下手了,他先假借我出使吐蕃國一事,帶著大軍名正言順的穿過西蜀,來到邏些城,然後再派了陳通潛伏在劍南道外側,只待我大軍回師之際,便可以兩面合擊,直取川蜀羅天教!」…… 好吧,今晚三章吧,一萬二千多字。 .com第275章異艷之四 大軍出了變州,急行軍三百餘里,便能看到遙遙浮於天邊的登雲月台,崇山峻嶺當中,幽幽雲海旁,只有一個兩邊沒有扶手的木頭棧道連接兩方天地,這裡是進入西蜀的唯一必經之地。 從洛都出發以來,一路上大多都是平地丘林,大軍行進的速度一直都很快,軍馬輜重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但是一旦過了登雲月台,對岸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天地,蜀道難行,多是盤旋山路,而且山道狹窄,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容納一人或者一馬堪堪通過,山道下便是萬丈懸崖,軍士與戰馬一個膽戰心驚,便有可能失足墜落下去,跌個粉身碎骨。 楊宗志仰頭望了雲海邊的登雲月台好久,方才轉身回來,讓馬其英傳令下去,大軍放慢速度,並且用繩索或者鐵鎖將貴重的輜重兵器捆縛在多匹戰馬身上,以防萬一。 軍士們忙於捆縛兵器,有經驗些的老兵更是將新兵拉到一邊,講起蜀道行軍的困難,沒有去過西蜀的人一聽,往往不以為然,暗道兩萬大軍猶如龐然大物,就算什麼險阻也都踏平了,豈能怕了區區山道叢林。 哈克欽沒精打采的拍馬跟了上來,吐蕃國的使者眾人本就跟在大軍的身後,此刻大軍一時停滯不前,他們自然也只能歇下,這幾日他與楊宗志之間漸漸熟稔,大致也瞭解了一些楊宗志的行事為人,加上小時候的恩怨本就與他無關,倒也慢慢對楊宗志起了好感,再見他調度起大軍,舉重若輕,看著多了自己沒有的成熟穩重,哈克欽更是有了些欽佩之意。 哈克欽抬眼見楊宗志盯著山家前的登雲索道發呆,拍馬湊近過來道:「楊大哥,你在看什麼?」 楊宗志看著眼前的天塹一橋,心想:皇上若是要派兵攻打羅天教,則陳通必然要越過這道天塹,倒不知西門松的手下能不能抵禦得住。只是這番心事當然無法對哈克欽說起,他便回身笑道:「小王子過這索道幾次了?」 哈克欽揚眉道:「年少時曾經來過一次中原,再加上這次出使洛都,往返也有四次了。」 楊宗志點頭道:「嗯,我聽我爹爹曾經說起過,故老相傳,這登雲索道乃是戰國時期秦國的蜀地守將李冰所創,當年這裡沒有月台相通,兩地的居民想要出山或者進山,便要自帶繩索捆在腰上,這邊拿弓箭將繩索射出去,另一端再將繩索接住,捆在大樹上,子民們沿著繩索攀爬過去,只是這樣一來,如果在攀爬的過程中遇見大風,又或者攀爬者自身力有不逮,就會墜下這萬丈深崖,屍身往往都找尋不到。」 哈克欽在一旁聽得咂舌,嗔目道:「好生艱險。」 楊宗志笑道:「所以這李冰發明創造了月台索道,就是將無數的鋼筋鐵鎖捆縛在一起,然後在上面鋪上木板,行人走在上面,雖然晃悠悠的一上一下,但是比起徒手攀爬還是要安穩的多,可惜……可惜運貨,又或者運送沉重的軍馬輜重依然甚為不便。」 哈克欽扶了一下頭頂的方帽,稚嫩的臉龐上儘是悠然神往之色,急切的道:「楊大哥,你慣於帶兵打仗,見多識廣,在洛都的時候,連南朝皇上都對你推崇備至,你……你什麼時候也教一教我,讓我也好跟你學些本事回去。」 楊宗志哈哈一笑,正要問他學習帶兵作些什麼,突然身後一個嬌滴滴的怯懦聲音傳來道:「喂……你……你要喝水麼?」 楊宗志和哈克欽一道轉回身來,看見背後一匹小紅馬上,坐著一個紅頰玉腮的白嫩小美人,那少女一身素白的衣裙裹住,顯得身材凹凸分明,臉龐上卻是帶著嬌滴滴的羞意,小手中舉著一個翠綠色的水囊,遞到了二人的面前。 哈克欽哪裡曾見過索紫兒這般美少女形態,她現在這幅模樣,與先前兩人離開玉龍古鎮之後,那沒精打采悻怏怏的神情簡直判若兩人,哈克欽呆了一呆,茫然道:「我……我不渴,不用喝水。」 索紫兒輕微的皺起眉頭,天藍色的嬌俏眸子嗔了哈克欽一下,便將小手向一邊轉了一轉,逕直遞到了楊宗志面前,眼神才變得癡纏討好了起來,楊宗志低頭一看,那水囊看著秀氣乖巧,囊口上還有些淡淡的胭脂暈紅,便知道這水囊絕對不是軍中的器物,而是……而是索紫兒私用的物品。 抬頭一看,索紫兒那嬌媚的雙眼倪視住自己,瓜子臉上紅暈密佈,偏偏咬住嘴唇一步也不後退,小手更向自己湊近了一湊。楊宗志呵呵笑道:「我……我也不渴,多謝了。」 索紫兒眼角微微失落的彎下,可一瞬間彷彿想起什麼事情來,頓時又來了興致,將手中的水囊收好在腰間,俏盈盈的拍馬追了上來,嬌笑道:「你們方才在說些什麼,可以說給我聽一聽麼?」 哈克欽昨夜離去之時,曾經認定索紫兒是曲意委身在楊宗志身邊,然後好尋找報復的時機,現下見到索紫兒那自然流露的少女情懷,不由得對自己內心的想法也產生了一絲懷疑,他強笑著接口道:「剛才楊大哥在給我說一些中原大地古老的傳說,聽著讓人好生嚮往。」 索紫兒一聽,眼睛頓時璀璨的發亮,歡喜的憧憬道:「那……那是什麼,也……也說給我來聽一聽,好麼?」 楊宗志想起自己昨夜裡那般肆無忌憚的輕薄了她,因此自己今早一直都躲避著她,現下她主動找了過來,不但沒有任何的薄怒嬌嗔,反而好像沒事人一樣纏著自己愈發的緊,楊宗志覺得有些頭大,便拍著座下的馬兒道:「以後若有機會,定然找個時間好好說說,此刻大軍過山,我還是去前面看一看的好。」 話還沒說完,便已經拍馬趕上了前面的牛再春等人,跟著大軍進了茫茫的蜀山中。 過了登雲月台,前面道旁一個敗落的小亭子,楊宗志騎馬看見,不由得心中湧起一陣悵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是騎馬趕到西蜀,路過這「別離亭」在這裡碰到了容顏清麗的何淼兒,也因此才接觸到了其他東西羅天教中的人物。 眼前事過境遷,這「別離亭」卻是多時無人打理,早就衰敗了下來,門前蛛網橫迭,地上落下了厚厚的灰塵,早已不復當時之態。筠兒和婉兒在身後將方纔的一幕都看的清楚,過了索道這兩個小丫頭才追了上來,筠兒輕聲道:「大哥啊,你對那吐蕃國的小公主可絕情的緊哩。」 楊宗志將眼光從別離亭收回來,搖頭道:「你們對那小公主知曉的不多,不瞭解她的性子和脾氣,我過去與她見過幾次,確實是有些敬而遠之。」 筠兒噗嗤一笑,扶了扶自己頭上大大的軍士帽,巧笑道:「是麼?我怎麼看著她對你好的緊那,而且……而且那麼聽你的話,你說什麼,她便一點也不敢違抗,甚至還私下來偷偷的跟我們打聽你最愛吃什麼,最愛看些什麼的事情。」 秦玉婉的俏臉在軍士帽的掩蓋下,兀自還帶著幾絲嫣紅,今日她一反常態的不大敢跟楊宗志對話,聽了筠兒這話,只是在一旁頻頻點頭。 楊宗志見著乖巧的筠兒對著自己輕嗔薄怨,眉頭卻是皺了一皺,心頭猶豫的道:「皇上派兵攻打西蜀的事情,畢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作不了准數,現在告訴筠兒,恐怕也只能引得她擔心惶恐,於事無補。」 進了蜀山,氣候頓時為之一變,在外面還是盛夏酷暑,到了這裡卻是炎熱的時候更熱,忽然又一陣狂風大作,磅礡的暴雨轉眼便到了頭頂,西蜀的氣候是溫熱而潮濕,大軍行進在山道樹叢間,原就踽踽難行,被這變幻無常的天氣一阻,更是寸步難以邁進。 晚飯的時候,大軍在山道邊安營紮寨,楊宗志依照慣例巡視軍營,牛再春和馬其英早上得了他苦口提醒,便不在大營中飲酒,而是暫時戒了酒癮,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後。 大雨剛過,地上濕滑,卻又帶著晶瑩的霧氣,大軍駐紮下來,伙夫生火做飯,更是揚起陣陣煙塵,楊宗志盯著地面的鍋灶,突然問道:「今日的飯菜怎麼剩下了這麼多?」 伙夫在一旁唉聲歎氣的應聲道:「天氣變幻不斷,大家日裡行路,到了晚上都喊沒有胃口吃飯,好多人甚至是上吐下瀉,這便早早的都安歇去了。」 牛再春在一旁捂著額頭道:「確實不錯,就連哥哥我也感到有些頭暈腦脹的難受,前些日子我倒是興奮急切的緊,沒想到一進入大山,還是頗為不適應。」 楊宗志點了點頭,又在四處走了一圈,眼見的確是軍士稀少,大多都已經入了小賬,只留下一些站崗放哨的士兵,也是耷拉著腦袋沒有往日的勁頭。 回了自己的營帳,裡面燈火通明,眼見三個各異的花樣少女等坐在桌前,桌上擺著幾道小菜,楊宗志垂頭一看,見那些菜式自己沒有見過,便皺著眉頭道:「不是說過了以後跟著大軍一起吃麼,你們怎麼又給我開了小灶?」 筠兒眼神轉了一轉,兀自沒敢接話,一旁的秦玉婉卻是清脆聲道:「今日是紫兒妹妹親自下的廚,她作的這些,都是吐蕃國才有的小菜哩,九哥哥,你也累了一天,快些坐過來嘗嘗罷。」 楊宗志回頭看過去,見到索紫兒一身白裙端坐在桌旁,兩隻小手兒舉足無措的放在自己修長的玉腿上,小腦袋低低的垂著,不太敢抬頭起來凝視自己,她自從沒有戴著一頭玉冠後,柔順的長髮便服帖的披散了下來,遮住半張嬌俏的臉孔,看著少了很多嬌貴之氣,多了一些柔弱的風情。 楊宗志心頭軟了一下,便抬身坐在了小桌旁,特意夾起一片不知名的菜根,放在口中嚼了一嚼,這小菜苦苦的,帶著一些腥味,不過吃下去之後,卻又滿口生香,回味無窮。 索紫兒偷偷的瞥著楊宗志的面色,見他將小菜放入嘴中,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接著慢慢舒緩,到了最後更是有些喜色透出來,索紫兒看的目中一亮,小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緊緊的纏繞,訥訥的嬌聲問道:「怎……怎麼樣?」 楊宗志微笑道:「很好吃啊,沒想到你還作了一手好菜,我真是……真是有些大開眼界。」 索紫兒微微翹起紅紅的嘴唇,兀自驕傲的道:「人家本就……人家本就會很多東西的,一點也不像你想的那樣,那樣的刁蠻無禮,哼,我以後會讓你一一都看到的,現在……你既然喜歡吃,那就多吃一點罷,來,你也來嘗嘗這個,這個也是很難吃得到的哩。」 索紫兒一邊說話,一邊舉起一雙竹筷,夾了一塊黑乎乎的烤肉放在楊宗志面前的碗裡,筠兒和婉兒對視一眼,不由得都喜笑顏開,也嬌呼著要來嘗一嘗,楊宗志拾起手中的筷子,正要將那塊烤肉放進嘴中,突然營帳外面一個急切的聲音大聲呼喊道:「少將軍……少將軍,大事不好了。」…… 週末過去了,狂更恐怕要緩一緩,後面還有不少情節,人物基本上已經全部出場了,至於大家說的丁嬈繞,我壓根還沒想到那裡,按照最初的原始設定,她只會對某一段情節產生影響,對於整個結局的影響很有限,增加她的戲份的話,本書還要延長,我很頭疼,為了虞鳳,我已經增加了不少情節,而且讓唐小婕提前出場來配合虞鳳的感情進度。 .com第276章異艷之五 楊宗志吃了一驚,筷子上的烤肉跌回碗裡,他趕緊放下筷子,幾步掀開帳門,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遠處跑來一個歪戴著軍帽的軍士,還沒到營帳跟前,便一頭拜倒,疾呼道:「少將軍,你……你快去看看吧,晚飯之後,有八成的兄弟都喊頭暈腦脹,而且現在更是嘔吐起來了,有些情形嚴重的,甚至都吐出了青色的胃液,眼看快要不行了。」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暗道:莫不是晚上吃的晚飯有些問題?他扶起那個軍士,大聲吩咐道:「我現在就去看看,你去……把軍中的伙夫都叫過來。」 分卷閱讀192 楊宗志說完了話,舉步就走,索紫兒追出營帳,嬌聲揮手道:「喂……你的晚飯……不吃了麼?」 楊宗志來不及回頭,只茫然揮手道:「軍裡出了事情,暫時不吃了,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話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他來到軍士們居住的小帳邊,還沒有進去裡面,便聽到其中哎喲哎喲的呼天喊地,楊宗志急急的掀開帳布,仔細看下去,見到幽幽燈火下,尋常生龍活虎的軍士們此刻都蜷縮著趴在地鋪上,一眾人等都是哎喲哎喲的亂叫,有些摀住自己的肚子,有些正強行支撐在帳幕邊費力的嘔吐,看著都不成人形。 他一連走了三四處小帳,裡面的情形都大致相當,嚴重些的軍士甚至臉色都泛起了幽幽青色,看著著實恐怖,楊宗志急的雙手亂搓,卻也一點辦法都沒有,過了一會,牛再春和馬其英壓著一些伙夫走了過來。 牛再春將那些伙夫都摜倒在百地上,呸的一聲大罵道:「就是這些不開眼的小子,壞了我們的大事,***,爺爺我一棍將你們通通都打死了,看你們還亂煮了些飯菜出來,哎喲。」 他說話間,自己也是難忍肚子疼痛,哀哀的叫喚起來。 馬其英支著身子,勉強走過來道:「楊兄弟,眼下怎麼辦?」 楊宗志斜著眼看了那些伙夫們一下,暗自心道:自己渾然沒事,只是有些輕微的頭暈,那定是因為自己晚上沒有在軍中一起吃飯,而是回到營帳吃的索紫兒作的小菜,那麼這樣看起來,定是今夜的飯菜中出了些問題。 楊宗志走過去幾步,對著其中一個伙夫道:「你來說,今夜的飯菜和往日有些什麼不同,還是用了些來歷不明的水?」 那伙夫渾身顫抖的趴在地上,抱拳哀求道:「少將軍,真的不關小人們的事呀,小人們……小人們今日做飯與著往常沒有任何的區別,而且我們大軍從變州帶出來的清水,到現在都還沒有用完,根本不用到這山裡面去取水的。」 其餘幾個伙夫聽了這人的話,一道磕頭叫道:「正是!正是!」 楊宗志想了一下,仔細藉著夜色向下看去,見到那些伙夫當中,也有幾人面色隱隱透出股青色,看著有些青面獠牙的怕人。 牛再春在一旁痛呼了一會,又緩過勁來,一把搶出來,踩住其中一個伙夫的肩膀,罵道:「還不說實話,難道我們這麼幾萬人都是被鬼魂上了身不成麼?」 那伙夫吃痛不過,哎呀一聲大叫了起來,楊宗志上前伸手阻止了一下,將那伙夫拉起來,又問道:「你們這些人有沒有感覺到頭暈腦脹,想要嘔吐的?」 其中一個跪著的伙夫抬頭道:「少將軍,小人也感到有些頭暈,但是嘔吐麼……倒還不至於。」 過了一會,他們正自手足無措間,哈克欽卻是搶身跑了進來,一見面便大叫道:「大哥……大哥不好了,我們那邊的武士們,現在情形看起來不妙的緊。」 楊宗志聽得眉頭大皺,趕緊道:「是不是人人頭暈腦脹,而且止不住的想要嘔吐?」 哈克欽面色也隱隱透出一股青色,聽了楊宗志的話,神情一愣,啞然道:「大哥……你……你都知道了麼?」 楊宗志道:「這便不對了,一路過來,你們吐蕃國的使者們本就是自備飲食,吃飯與喝水與我們大軍一直都是分開的,怎麼會一道患下了同一種病狀,這說不通。」 楊宗志轉頭道:「軍中的郎中在哪裡,快快喚他過來。」 不一會,來了一個郎中進來拜道:「少將軍。」 楊宗志一把拉住他,急問道:「你來看看,他們現在這種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郎中道:「小人早就看過了好幾個人了,他們這情形不像是食物中毒,小人又去檢查了日常飲水,那清水是從變州大營旁的井水打出來的,井水清澈,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楊宗志嗯的一聲,沉吟道:「那還有其他什麼可能性?」 那郎中神色幽幽的道:「恐怕……恐怕當真是有鬼魂上身,大家進山之前沒有拜山,許是惹怒了鎮山的精靈,這便……這便……」 楊宗志聽得大怒,恨不得一腳踢在他的臉上,而且身邊眾多軍士,聽了他的話更是惶恐的驚叫,楊宗志又兀自硬生生的忍住,呵斥道:「沒有的事,這些什麼鬼神都是莫須有的事情,有誰見過鬼魂,又有誰看到過鎮山的土地精靈,你是醫者,救死扶傷是你的本分,怎麼也來說些沒有道理的話。」 軍中的兩萬軍士們大多都曾經聽說過楊宗志的威名,知道他過去領兵在北郡大破蠻子的鐵騎,後來他們跟了楊宗志出洛都,楊宗志一路上親切和藹,沒有任何的將軍架子,大家對楊宗志不覺都心服口服,也是發自內心的崇敬,他們方才聽了郎中的話,個個嚇得渾身一機靈,西蜀大山裡夜晚不再是酷熱,而是清涼帶著寒氣,身邊蚊蟲眾多,大家一害怕,更是覺得身上冰冷,說不出的恐懼之意。 只是大家聽了楊宗志振振有辭,不覺又多了一股希望,只盼望這往日裡無所不能的少將軍,能夠帶著大家走出深山,一個也不少下,才算心安。 楊宗志背著雙手,在山道上走了幾步,夜深露重,不覺又微微起了霧氣,楊宗志轉頭看見,心中卻是暗自歎息,想起了那日與何淼兒一道去黃龍山的後山,見到對面小樓上的筠兒,那日裡山頂上也是這般濃霧封鎖,渾然看不見方圓裡的旁人。 只是他看著這些濕濕的霧氣,感到自己也有些呼吸急促,隱隱察覺到心跳比過去快了不少,腦中卻是急急的閃了幾下,他凝神去細思,一時還是沒有摸著頭腦,哈克欽在一旁著急的道:「楊大哥,若是再耽誤時刻,想不出辦法來,那這些患病的軍士會不會好像瘟疫一樣的傳播,我們……我們是不是先把情形嚴重的隔絕起來,再來看看。」 楊宗志聽到這裡,突然腦中敞然一亮,差點跳起身子來,大叫道:「瘴氣……這不是霧氣,這是熱瘴氣!」 哈克欽和牛再春等人一時愣住,不知道他突然大吼什麼,目光直直的看住了他,楊宗志恍然過來,道:「我過去與爹爹來到西蜀的時候,爹爹曾經指著這萬里綿延的大山說道:『西蜀氣候潮濕,又多有疾雨忽然飄過,這樣動物屍體和樹根腐爛之後,便被這些潮氣所匯聚,在山林中形成了熱瘴氣,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也曾在西蜀的大山裡著了此道,只是諸葛亮博學多才,為人又謙遜謹慎,所以找了當地的土著來詢問,弄清楚了瘴氣的來源和成因,採用山裡面的草藥製成『諸葛行軍散』和『臥龍丹』,才避免了大軍盡數覆沒於茫茫大山之中』,看我們眼前的情形,只怕也跟當年的諸葛大軍一模一樣。」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茫茫然的點點頭,只是看楊宗志說的堅決無比,對他又多了幾分信心,楊宗志轉過身來,對著郎中道:「你過去有沒有研究過治療瘴氣的草藥,知道是哪幾味麼?」 那郎中嗔目道:「小人……小人自小生活在北方,從未聽說過瘴氣之說,而且……而且小人擅長的乃是刀傷骨折,所以才被徵入大軍中作了隨軍的郎中,這治療瘴氣的草藥麼……就……就……」 那郎中說到後來,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楊宗志等人一見便知他是束手無策。 大家一時不覺都七嘴八舌的想著辦法主意,楊宗志也急急的想了好久,當年爹爹只說了瘴氣的成因,卻沒有說出如何治療瘴氣的辦法,他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步,突然又道:「來人那,快去生些火堆起來。」 哈克欽摘下自己的方帽,疑惑道:「大哥,這山裡面夜露深重,雖然有些寒氣,但是也還不至於到要生火來烤的地步啊。」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這些個伙夫,他們也一道中了瘴氣,但是他們的症狀輕微的多,顯然是因為他們生火做飯,一直都呆在火邊,所以只是頭暈腦脹,卻不噁心嘔吐。」 不一會,大營內生起了好幾堆大火,眾多軍士都圍坐在火堆四周,這些柴火都是從旁邊山林中拾來的乾柴,雖說是乾柴,也僅僅是相對於其他的濕柴來說,這裡空氣潮濕,便是乾柴,也帶著幾分水汽,因此大火燃起,便帶著一股股濃煙衝上天空,大家嗅著濃煙入鼻,不覺感到嘔吐稍稍停止。 哈克欽早就吩咐了手下去自己營地生火來烤,不一會吐蕃國那邊也起了滾滾的濃煙,他兀自坐在南朝營裡烤火,突然又問身邊的楊宗志道:「大哥,這麼烤火就能治好瘴氣麼?」 楊宗志搖頭道:「這是治標,並不治本,我一時還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出來,大軍只能先在這裡安營紮寨,明日一早,我去尋訪些當地的土著村民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哈克欽想起他方才說諸葛亮七擒孟獲的典故,不覺悠然神往,又強笑著道:「大哥,你知道的真多,那些諸葛亮什麼的,我便沒聽說過。」 楊宗志心道:你自小學習的,當然是你們吐蕃國祖先的事跡,怎麼會來學我們漢人的歷史。 他定下主意來,便想要早些回去,只是向著烤火的哈克欽和牛再春等人揮一揮手,便垂頭向自己的營帳走去。一進營帳,裡面燈火猶明,只是桌邊只坐了兩個明媚的少女,那索紫兒卻是不知去向。 楊宗志坐下來,看著一桌子滿滿的可口小菜,頓時想起自己吃了一口便走了,說不得那小公主暗自生了氣,這便自己回去了。 秦玉婉遞過來一雙筷子,脆聲道:「九哥哥,我們都聽了軍中起了瘴氣的事情,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楊宗志也沒有了胃口,只是搖頭道:「暫時止住了勢頭,但是……但是一下裡還沒有法子治好。」 他頓了一下,又問道:「小公主可是走了麼?」 筠兒臉色一淒,垂頭嬌聲道:「紫兒妹妹她……她好像也是中瘴氣了,現在在裡面睡著了。」 楊宗志皺起眉頭,急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也沒事的,怎麼她就會中了瘴氣?」 秦玉婉接過來道:「九哥哥,我說出來了你可別自己生氣好麼?今日裡你自顧走了之後,紫兒妹妹聽我們說起,你過去對她的印象不好,她……她一時兀自不服氣的很,便……便吵著要給你大吃一驚,我們也沒有料到什麼時候,她自己偷偷的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衣衫凌亂,滿臉都是汗水,我們後來一問,才知道她是想要給你做一頓吐蕃的飯菜出來,所以悄悄跑到山裡面,挖了一些山裡獨有的野菜出來,就這樣她作好了飯菜,便……便等在這裡,一直等你回來吃了一口,你就又走了,她還是等在這裡,直到……直到她後來頭暈腦熱的,小身子受不住了,才被我們勸說著到裡面去睡下了。」 楊宗志一聽,筷子跌落在碗裡,驚聲道:「什麼?」 秦玉婉和筠兒的小腦袋一低,都不敢去接話,楊宗志呆呆的凝立半晌,又道:「我……我去看看她。」 他一邊向帳內走,一邊想起方才自己吃飯的時候,索紫兒緊張的偷偷看自己,而且自己吃下的那個苦苦的菜根,說不得就是她用自己玉白的小手一根一根挖出來的,念想起那些菜根吃在口中,初始苦苦的發澀,到了後來卻又甜甜的生出香氣來,回味更是無窮。 楊宗志推開索紫兒暫時住下的小帳,見到裡面靜幽幽的沒有點著燈火,索紫兒此刻安靜的躺在床鋪之上,呼吸平順,聽著如同乖巧的嬰兒熟睡了一般。 他走到床鋪邊坐下,伸出一隻手去,捉起了索紫兒的一隻小手,那小手滑滑嫩嫩的,肌膚下彷彿都能帶些淡淡的餘輝,這時床上的索紫兒嚶嚀一聲,呼吸急促了一下,過了一會,索紫兒輕柔的聲音響起來道:「是你……是你回來了麼?」 楊宗志靜靜的嗯了一聲,此時小帳內黑漆漆的一片,兩人都無法看清楚對方的面容表情,只是從對方的聲音中想像著對方的神態,索紫兒又輕輕的道:「我……我作的晚飯,你吃了麼?」 楊宗志平息住翻湧的心緒,啞聲道:「吃了,我全都吃完了,從來也……也沒有吃過這麼可口的飯菜。」 索紫兒想要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卻又因為動作過於劇烈而起了輕輕的咳嗽,兩下之後,才緩過氣來道:「你可不是騙我的吧?」 楊宗志握緊自己手中的那隻小手,緊聲道:「你放心好好養著,我一定找出法子來治好你的病。」 索紫兒靜靜的躺了一會,又嬌聲道:「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這麼病了,你才會對我這麼好,如果我現在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面前,你……你是不是又會像過去那樣一見我就討厭的緊了?那……那我還是情願不好了就是。」 楊宗志皺眉道:「你胡說些什麼,你快快好起來,這樣我便給你說些我們南朝祖先們的故事,還……還帶你去看看西蜀秀麗的風光,你若是總這麼病懨懨的,我又怎麼能帶著你到處去玩。」 索紫兒的聲音明顯急切起來,帶著無限的憧憬道:「真的麼?你……你可要說話算話,我一定快快的好起來,咯咯,好哥哥,紫兒喜歡你,喜歡的緊。」 她說了半句,語氣更是顯得激動,大聲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都說了出來,只是說完之後又咳嗽了好幾聲。 楊宗志等她說完,才輕輕拍在她的手臂上,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索紫兒又喘息著道:「好哥哥,你……你現在忙不忙?」 楊宗志接口道:「有什麼事麼?」 索紫兒緩緩的嬌聲道:「我……我等不及了,我想現在就聽你說些南朝 分卷閱讀193 祖先的故事出來,你……你早上不是和哈克欽說了一個麼,你就先給我說這個。」 楊宗志道:「好!」 便撿起戰國七雄的事情說了一些,這些過去朝代歷史,國家紛爭的事情,本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撿些重要的,又或者是有趣的來說,初始索紫兒聽得大感有趣,不時咯咯的嬌笑幾聲,卻又引得自己咳嗽起來,到了後來,沒過多久,楊宗志說的聲音越來越低,而床上的索紫兒鼻息漸漸寧靜,恍惚間已經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楊宗志偷偷鬆開她緊緊握住自己的小手,將她的小被子掖了一掖,才返身推開帳幕走了出去。…… 現在是本書的後半段了,主要是激化矛盾,引出高潮的時期了,丁嬈繞由於開始沒有著墨去寫,現在想要塑造的形象很豐滿,我怕是有些難度,而且……我也偷懶呵呵,所以暫時我的想法是淡化處理,沒有想著把她寫得很傳神,可惜了出使設定的時候,她是個很有特色的角色,這件事情暫時不討論了,先寫到那裡再說吧,還有好些章節才能過得去。 .com第277章雙姝之一 楊宗志離開索紫兒的小帳,垂頭走了出來,筠兒和婉兒等在外面,著急的嬌聲問道:「怎麼樣?」 楊宗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搖了搖自己的腦袋。 筠兒眼神嬌俏的一閃,突然道:「大哥呀,筠兒說不定有個治好瘴氣的法子,你願意不願意來聽一聽。」 楊宗志一聽得大喜,慌忙拉住她的一隻小手,急問道:「你快說。」 筠兒秀美的眼神俏生生的轉了好幾圈,才咯咯嬌笑道:「而且這件事情還要大哥你來配合一下,才會成功。」 楊宗志嗔著眼道:「我能作系些什麼?筠兒你自幼便生長在西蜀,說不得這瘴氣的事情當真知道一些,但是我過去只是匆匆來了幾次,而且瘴氣一次也沒有碰到過,現在陡然見到,一時卻是毫無頭緒。」 筠兒聽著咯咯的嬌笑,將自己挺翹的酥胸向楊宗志靠近了一些,雙手撐在小蠻腰上,盯著楊宗志癡癡的看,楊宗志微微退後一步,秦玉婉在一旁忍不住道:「好姐姐,你快別賣關子了,有什麼法子就說出來吧,你沒看到九哥哥……九哥哥他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麼?」 筠兒轉過小臉來,對著秦玉婉嬌聲道:「喲……這便心疼了呀?婉兒妹妹,你原來也心軟的很哩,我還以為你平日裡看著這麼清淡無慾,什麼也都不放在心上,咯咯,咯咯……」 秦玉婉被她一說,頓時垂下了羞紅的小臉去,楊宗志在一旁歎氣一聲。 筠兒又轉回身來,盯著楊宗志嬌聲道:「好大哥,筠兒……大哥你若信得過筠兒,便將這件事情全權都交了給我,我一定幫你辦的服服帖帖的,只是麼……只是大哥你到時候也要聽我來指揮,成不成?」 楊宗志接口道:「只要能治好這瘴氣之毒,便是讓我聽你作甚麼都可以。」 筠兒掩嘴咯咯嬌笑道:「那你到時候可別要反悔哩。」 說完拉著秦玉婉便走了出去,楊宗志心中有些不寧靜,可是筠兒說得誠懇氣定,這小丫頭一向對自己嬌癡嫵媚,從不拂逆自己的半點心意,因此定當不會害了自己,而且……此刻自己束手無策,還不如交給她死馬當了活馬醫,也許又是一個好的途徑。 筠兒和婉兒走出營帳來,秦玉婉一時還沒有從羞澀中回過神,待得看見筠兒扭著細小的腰身在前面帶路,秦玉婉才懊惱的道:「姐姐,你……你方才怎麼又說些沒羞沒臊的話了,什麼人家又是心軟,又是心疼的。」 筠兒回過身來咯咯嬌笑道:「是麼?那昨夜裡……又是哪一個抱住了大哥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身上亂摸亂碰的哩?後來呀……還像小貓一樣將大哥的口水都吃進了自己嘴裡,我在一旁聽見,還以為旁邊來了一隻小饞貓呢。」 秦玉婉聽得哎呀一聲,頓時又暈紅了雙頰,惱恨的頓著小蠻足,只是又說不出反駁話來,她們二人平日裡相處,筠兒熱情而婉兒清淡,但是秦玉婉的見識廣博,很多都不是筠兒能夠及得上的,因此筠兒這般笑話她,卻也快意無限。 秦玉婉寧息了一會,才勉強忍住心頭的羞澀,又脆聲問道:「筠兒姐姐,你……你當真是有好主意的麼?這瘴氣到底是怎麼個醫治法子?」 筠兒嬌笑道:「我過去看詩詞歌賦的書看的多,但是醫書嘛……倒是沒看幾本,這瘴氣我也是沒見過。」 秦玉婉一聽,頓時傻了眼,又脆聲道:「那你……你既然不知道怎麼醫治,怎麼又和九哥哥拍了胸脯說你有辦法呢?」 她為人多智,方才被筠兒羞笑一番,一時渾然沒有反應過來,說到這裡才是驚醒道:「哦,原來你認識別人,他知道怎麼醫治瘴氣的,是吧?」 筠兒嬌笑道:「婉兒妹妹,你果然如同大哥說的一樣,聰明厲害的緊哩,大哥私下裡總是說你過去不服氣他,經常要與他比個高低的呢。」 秦玉婉害羞的一笑,輕輕露出潔白的玉齒,卻又不搭話了。 筠兒伸手召來一個軍士,對他道:「去將軍中的信鴿取來。」 那軍士認識這兩人是少將軍身邊的近人,趕緊點頭應道:「是。」 筠兒又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個潔白的錦帕,拿在手上,還取出多時不用的眉筆,將錦帕鋪在手心上寫了幾個字出來。秦玉婉湊近一些看在眼中,不覺輕輕念出道:「思念日切,盼妹過來別山一見……楊宗志!」 秦玉婉皺著眉頭,脆聲道:「這妹妹又是什麼人?你不是說是你認識的人麼?怎麼又會用九哥哥的名義去叫她來?」 筠兒噗嗤一聲嬌笑,從趕來的士兵手上接過信鴿,然後再將錦帕綁好在信鴿的一隻腳上,小手向天上微微的一展,那潔白的信鴿便放開雙翅,遙遙的飛了遠去。 筠兒癡癡的看著那信鴿在蒼茫的夜空,漸漸只剩下一個小白點,暗自道:距離很近,應該很快就能收到的罷。這才輕輕的歎了口氣,聲音幽幽的傳來,既是好聽,又帶些傷感疼惜,只是歎息之下,筠兒又嬌笑著轉過小臉來,對著秦玉婉咯咯一笑,拿住她的小手與她說起了話。…… 翌日一早,楊宗志已睡不著覺,清晨山林中的鳥叫聲方才響起,他便起了床,走到索紫兒的小帳中看了一會,見到索紫兒兀自沉沉的睡著,夏日晨陽透過幕帳射了進來,印照在索紫兒光潔的小臉上,淡淡散發出一些白玉般的觸覺。 楊宗志看的目中一迷,下意識便要伸出大手撫在她小小的瓜子臉上,只是手伸出在半空,卻又硬生生的止住,隔著微微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美麗清純的小臉上透出的點點餘溫。 楊宗志暗自歎息,心道:「罷了,何必吵醒了她,讓她好好多睡一會,她在睡夢中,便不會如同昨晚那麼痛苦難過的。」 他掀開營帳的布簾,揚聲喚道:「來人。」 不遠處兩個衛兵跑了過來,齊聲抱拳道:「少將軍。」 楊宗志道:「我要出去找找山裡的村戶,你們跟我一道去。」 那兩個衛兵聽得眉頭一喜,齊聲道:「是。」 他們三人牽了馬匹,沿著山林的小道進山而去,沿途儘是看到山巒迭起,林中溪水和樟木層層疊疊,景色倒是十分秀麗,但是農家或是山戶卻是一個也沒見到。 山中小道甚是險峻,一入其內,雜草和灌木絆住馬腿,三人無法騎馬,只能將馬匹牽在手上,行走也頗為困難,抬頭一看,天色已接近晌午,三人卻是一無所獲。 身後一個軍士大聲道:「少將軍,不如……不如我們坐下來歇息一下,再進去裡面找找吧。」 楊宗志回過頭來,看著那兩個軍士滿臉通紅,汗滴從下巴處不斷的淌落下來,知道他們定是體力不支,卻又不忍心叫住自己,便讓他們與自己在一個小溪旁休整片刻,三人坐在溪邊,身邊漸漸有涼風吹過,三人都覺得舒服的緊,過了一會,那個方才喊話的軍士從懷中取出乾糧,想要遞給楊宗志,卻見他山林的盡處呆呆的凝視。 那軍士將目光也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見到……那山林的盡處,便是一個山邊大道,那大道看著寬闊的多,比方才一路找來的小道更加適合躍馬奔騰,而且那大道旁還有一處衰敗的酒肆,店家的屋頂上展著一面錦旗,只是那錦旗看著灰撲撲的,彷彿多久沒有洗過,被風吹雨打過後,看著有些歲月的滄桑。 過了一會,那個小錦旗被風一揚,稍稍飄展了起來,上面幾個大字寫道——「別離亭」楊宗志看著「別離亭」三個大字怔怔的發呆,想起那日在這裡次見到何淼兒,她將自己打扮的蠟黃面孔,掩飾住一幅清麗秀色的女兒家形態,然後和卓小清二人在這裡截住進山的武林人物,只要是去羅天教中幫手助拳的,一律用迷藥迷倒了,再帶回西羅天教內等候處置,記起後來經過比武定教,而且又在馬棚中逼婚種種情形,如同皮影戲一般歷歷在目,楊宗志心中不禁有些纏綿,還有些負疚之情。 往日如昨,雖然時間過去並不太久,但是在楊宗志的心裡面卻彷彿經歷了很多年一般,只是這麼念想起來,也有些崢嶸歲月般的滄桑。 他想了還沒一會,那別離亭的拐角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叮叮叮叮的銅鈴聲,這鈴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彷彿能夠通過鈴聲讓人感覺到一個翩翩的美少女正踏著布點向自己緩緩走來,不過這鈴聲響了一會,卻又硬生生的止住,三人都停在耳中,不由得有些詫異,便將目光對著小亭子的拐角處去看,看了好一會,不再有任何的動靜傳來。 楊宗志呼一口氣,突然起身道:「我們繼續進山吧。」 那兩個軍士喝了幾口溪水,又吹了一會涼風,便感到氣順過來,急忙點頭站起來,他們三人還沒來得及牽馬,那奇異的鈴聲卻又傳了過來,叮叮叮……叮叮叮……緩緩的節奏,這回倒是帶著一絲堅定的意味。 楊宗志恍惚一想:有鈴聲……說不得就有人家在附近,這裡距離山林如此短的路途,附近居住的農戶一定見過瘴氣發作的樣子,也就可能知道如何治療瘴氣。 他一念之下還沒想完,身後一個軍士突然咦了一聲出來,楊宗志偏頭看過去,見到那別離亭拐角的路道上,慢慢伸出一個驢子的腦袋,那驢子被磨了牙,口齒中安好了韁繩,韁繩上還拴著幾個細小的鈴鐺,這驢子走幾步,這些鈴鐺隨之左搖右晃,便發出叮叮叮的輕響。 這韁繩緊緊的被人牽在手中,順著韁繩看去,見到驢子的身後斜坐著一個清麗的少女,仔細一看,那少女一身橙色長裙,髮髻高高的梳了起來,挽了一盒花髻,垂散在身後,潔白的小臉冷淡冷清,面上神情沉冷如水,大大的杏眼盯著路道旁的亭子發呆,秀麗的雙眸中射出無比複雜的媚光,彷彿充滿了無盡的懷念和希冀,又彷彿有著說不完的心酸和委屈。 那少女斜坐在驢子身上,手中牽著韁繩,兩隻小腳便順著驢子邁步的節奏,一顛一顛的上下起伏,驢子走的快,那兩隻如同白玉般的小腳也跟著蕩漾起來,只是驢子快走一步,那少女便微微恍然過來,小手在後面輕輕一拉,那驢子便又慢了下來,楊宗志站在樹叢中,就著頭頂的烈日看了清楚,差點叫了一聲出來,無意識的舉了舉自己的手,卻又沒有發出聲,只在心頭輕輕喚了一遍,道:「淼……淼兒。」…… 太累了,寫著寫著居然睡著了,起來之後脖子快要斷了,沒辦法,平時時間比較緊啊。 .com第278章雙姝之二 烈日烘照,山林中瀰漫的瘴氣漸漸散去,日光透過煙裊劃出筆直的射線,何淼兒騎著驢子,展著兩隻細小的腳丫順著大道一路向前,漸漸經過了楊宗志三人站立的灌木邊。 三人站在灌木後的陰暗處,楊宗志揮起的大手無聲的垂落下來,那身後的兩個軍士呆呆的看著何淼兒,均羨艷的想:「好……好美的小姑娘,卻不知道這般荒山野嶺裡面,怎麼會有這樣神仙詩畫中才能看到的小姑娘出沒,莫非……狐仙之流並不只是出現在傳奇演義裡,而是……而是真的存在於人世間?」 左邊那個軍士看見楊宗志舉了舉手,卻又無力的放低下來,彷彿心頭充滿了猶豫不決,那軍士又想:「我們此刻出來正是要來尋找山中的住戶,眼前這個美貌小姑娘雖然來得蹊蹺,但是至少也能夠知情也說不定,倒不知少將軍為何不出聲叫住她?」 楊宗志看著何淼兒一路騎驢經過身邊,心想:許是出來踏青的也可能。他自認為自己對不起何淼兒,那日自己離開西蜀的時候,何淼兒等候在山道盡頭,死命的在他嘴上咬了一口,時日飛逝,但是那淡淡的齒痕卻依然留在嘴邊,而且何淼兒更是傷心欲絕的對自己哭著大喊道:「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要想你了。」 現在幾十日時間過去,何淼兒看著清麗更勝往昔,騎在驢子上宛若畫中仙子,身邊煙裊漫起,那一人一驢顯得更有仙氣詩情。待得何淼兒走過了好一段距離,楊宗志才轉回身來,歎息道:「走吧。」 三人牽馬,向著何淼兒不同方向的灌木深處走去。 這一路下去,裡面的小道更站是難行,樹木眾多參天蔽日,三人越走越是困難,直到下午日頭漸漸西斜,三人仍是一個村戶也沒見到,這山中氣候多變,早晨中午還是陽光明媚,到了下午便顯得風起雲湧,過不多時,烏雲遮住了頭頂的天 分卷閱讀194 空,這山林中本就林木厚實,再加上烏雲蓋頭,看著更加有了一絲陰森之氣。 楊宗志在前面帶路,身後一個軍士抬頭看了看天色,突然大喊道:「少將軍……快下暴雨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了罷。」 楊宗志恍惚過來,也抬頭看了看天,心中卻是急切道:「再若找不到山中的住戶,軍中的軍士們不知還能挨受得多久?」 只是天氣驟變,這西蜀的氣候他過去也曾知道,就論那日比武定教的時候,西門松與霸天門的何宣比劍,初始還是晴好的天氣,瞬間便雷雨大作,此刻三人深處這荒山之中,漫說要去找人,就算自保也是困難。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頭說道:「好,回去吧。」 三人又依著來時路向回趕,他們進山一日已經走的很深,此刻天光黑暗,小道上更加不可分清楚路徑,三人急急的趕了一會,不覺都心焦起來,再過一會,豆子大小的雨點伴隨呼呼風聲打落下來,將三人身上都打濕了個透,楊宗志等人只能先找地方避雨,他轉頭四顧看了一看,見到山林西首有一顆巨大的蒼松,猶如蓋子一樣屹立在地面,蒼松枝幹茂密繁盛,看著倒是躲雨的好去處。 嘩嘩大雨中,楊宗志大聲的向那兩個軍士喊了喊,用手一指那顆蒼松,那兩個軍士頓時會意過來,三人牽了戰馬向那邊快跑,來到那蒼松下一起呼呼的喘氣,戰馬淋雨後也是甩著馬鬃將雨點抖落下來,那兩個軍士身子稍弱,這麼出門一天,少吃少喝,又四處尋訪村戶不到,不覺都累的很了,一同將身子斜靠在蒼松的樹幹下,這蒼松看著有了不少的年輪,樹幹粗大需要十人多才能合抱住,其中一個軍士喘息了一會,又伸手從懷中取出有些濕淋淋的乾糧,不好意思的遞到楊宗志的面前,訥訥的道:「少將軍……你……你老人家餓了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正好有些餓了。」 他接過那些皺巴巴的乾糧,正待塞入嘴中,突然樹幹後又傳來一陣叮叮叮的脆響,一如方才三人在山林邊聽到的一樣,楊宗志呆了一呆,下意識的走了幾步,轉到了樹幹的一邊,湊頭看過去,見到那邊有一個娉娉的嬌媚少女,輕輕扭著細腰斜坐在樹幹下,身邊停著一隻驢子,她正手足無措的整理自己的衣服髮髻,那髮髻上也微微濕了一塊,劉海緩緩垂落下來,遮住了一張紅紅的素潔小臉。 楊宗志看的一愣,手中的乾糧掉在地上,輕聲喚道:「淼兒。」 何淼兒緊張的抬起頭來,斜斜的倪視了楊宗志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輕輕咳嗽了一下,卻不答話。楊宗志看的心頭一熱,走近過去,來到她的面前輕輕笑道:「淼兒好巧啊。」 何淼兒不敢抬頭,只是將面前兩隻小手緊緊糾纏在一起,手指尖顯得缺血的發白,兩人身後便是大雨滂沱,這蒼松亭亭如蓋,蓋住風雨卻不能蓋住雨聲,何淼兒突然低聲道:「什麼好巧啊,說吧,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情?」 楊宗志一愣,暗自皺起眉頭,一時想不明白何淼兒話中的意思,何淼兒等了一會,聽他並不答話,卻是呼的一聲站立起來,盯著楊宗志道:「你……你若是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我就先回去了。」 她說完牽起一邊的驢子,便要重新邁入大雨中,楊宗志心中一跳,突然想起筠兒昨夜裡神秘的對自己說有治療瘴氣的法子,後來又讓自己什麼都別管了,盡等著聽她吩咐就好了。聯繫到何淼兒現在突然趕了過來,而她又是聶雲蘿《毒經》的唯一傳人,莫非筠兒的主意是…… 楊宗志在身後拉住了何淼兒的小手,猶豫的緊聲道:「淼兒你等等,我問你,你……你可會醫治瘴氣麼?」 何淼兒聽得嬌軀一顫,猛地轉回身來,一雙大大的杏眼盯著楊宗志仔細的看,一邊盡量平息住心緒的輕聲道:「怎麼了?你……你可是中瘴氣了?」 她話雖說的平淡,但是語音微微顫抖,被自己捏住的小手也輕輕晃動,顯得心中頗為急切,而且秀麗的雙眸中更是射出擔心著緊的神色。 楊宗志心頭下意識一暖,搖頭道:「不是我,我大軍路過這裡,軍中很多弟兄都中了瘴氣……」 何淼兒突然甩開楊宗志的大手,氣狠狠的搶斷道:「那又關我什麼事情,我才懶得理會。」 楊宗志聽得一喜,她說懶得理會,便不是沒有法子,他趕緊又握住何淼嫩滑的小手道:「淼兒,你還氣恨我麼?我過去對不起你,但是這兩萬軍士們卻是無辜的,還求你能救一救他們。」 何淼兒被楊宗志捏住小手,再見到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面容,眼眶卻是潮濕一片,彷彿也淋了大雨,暗自心酸的道:「哼,你來求我,當初我那麼百般的求你,你……你卻是對我不理不睬的,現在可也反過來了罷?」 何淼兒束住玉潔的小臉,冷淡的嬌聲道:「少將軍……你總牽著我的手來作甚麼,我們男女有別,你再不放開我便要大叫非禮了……」 楊宗志回身一看,見到跟著自己來的兩個軍士正在樹幹邊瞧著此處,兩人的眼神都是驚異和好笑。 楊宗志面上一紅,不由得鬆開了那溫軟的小手,知道這何淼兒性格怪癖,尋常男子根本無法近她的身,何淼兒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清冷道:「若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我便回去了。」 說完牽了身邊的驢子,又循著前面大雨走了出去,天空轟隆隆一聲,一道閃電斜斜的化落下來,大雨下的更疾,只過一會,何淼兒便消失在雨水密佈的簾子中,看不到身影。 楊宗志呆看著何淼兒遁身遠去,身後一個軍士湊上來道:「少將軍,人命在天,你盡力便可以了,也不用這麼低三下四的去求別人,你是當朝的欽差大人,免得失了身份。」 楊宗志回過頭來,嗯了一聲,也知道何淼兒若是下定決心不來救這些人,自己就算說破了嘴也是無濟於事,況且自己過去得罪她多少次,她忌恨自己還來不及,更別說來幫助自己,看來筠兒這條妙計是行不通的了。 他恍惚的歎了口氣,出來的久了,不想大家擔心,便讓著兩個軍士隨了自己冒雨趕回大營。一進大營,暴雨初歇,滿營看著蕭條,不若先前的光景,馬其英和哈克欽等在營口,止不住的上來問道:「怎麼樣?」 楊宗志隨眼看了一會,沉沉的搖頭,哈克欽脫口失望的道:「那……那可怎麼辦,今日情形比起昨日來又嚴重了許多,好多軍士已經站立不起來了,這麼一耽誤下來,不說要趕到吐蕃國去,就算是好端端的走出這片大山也是難上加難。」 楊宗志惆悵的道:「次率軍出征,一切都順利的很,料不到這第二次率軍卻是這麼百般挫折磨難,大軍還沒有出使,便損傷嚴重,可又怎麼回去給皇上交代?」 楊宗志看哈克欽的神色,定然是還不知道索紫兒也中了瘴氣,若是他現下一旦得知,更不知會如何的心急,楊宗志也是憂心如焚,沒有心思再多說話,只是轉頭走回到自己的營帳去,一進營帳,還來不及與筠兒等人打招呼,便又徑直走進索紫兒的小帳。 外面暴雨過後,有了一些涼意,微風吹奏倒也舒服的很,可這小帳內燃了一根燈燭,卻是熱乎乎的不透氣,楊宗志坐下到索紫兒的床鋪邊,垂頭看下去,卻見索紫兒整個瓜子小臉都紅撲撲的,呼吸愈發的急促,雙眸卻是緊緊的閉住,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進來了。 楊宗志皺著心想:自己昨日進來……她只過一會便察覺到了自己,今日進來,她卻是一點知覺也沒有,看來這病更加重的多了。 輕輕垂下臉頰,湊到索紫兒嬌媚卻又不失童真的小臉邊,感到那張小臉此刻燙得離譜,髮梢和鬢角已經是香汗淋漓了,索紫兒呼吸更加急促,突然微微張開小嘴,在他耳邊嘟囔道:「好……好哥哥,紫兒這麼聽你的話,你……你是喜歡不喜歡,你若是以後再對紫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便像上次那樣,狠狠的打紫兒的……嗯,紫兒的小屁股,人家一定自己翹起來讓你打個夠,但是……你可千萬不要不理人家,人家為了你,什麼事都可以去作的……」 索紫兒這段話說的斷斷續續,楊宗志也是時而聽清,時而聽不清,但是垂頭看見索紫兒一雙小手在胸前緊緊的捏住,彷彿心中又是著急,又是委屈,楊宗志猛地抬起頭來,眉頭軒昂,咬著自己的牙齒暗道:「什麼人命天定,我偏偏要逆著老天作一次,看看到底是老天爺厲害,還是人定勝天!」 他想到這裡,便放開索紫兒的小手,打定主意趁著夜色再出去找找看,只是他還沒掀開小帳的幕布,突然筠兒甜美的嗓音在外面著急的輕喚道:「大哥……你快出來,咯咯,你要的郎中,我可給你找來了哩!」…… 什麼叫激情戲寫得文雅一點?這位朋友說的我有點不明白。 .com第279章雙姝之三 楊宗志在幕帳邊聽得一愣,暗自揣測心想:難道筠兒找來的救命郎中,不是她姐姐的麼?看來這是我自己猜錯了。只是此刻筠兒說得欣喜而又淡定,定然不是哄騙自己的,楊宗志也來不及多想,便掀開幕簾走了出去。 抬頭一看,筠兒正等在幕簾邊,看見自己出來,嬌媚的眼神中發散出開心而揶揄之色,楊宗志問道:「在哪裡?」 筠兒小手在外面一指,咯咯嬌笑道:「在外面哩,人家架子可也不小,不願意就這麼進來了,等著你這大將軍前去迎接著呢。」 楊宗志歡喜笑道:「應當的。」 便拉著筠兒的小手,與她一道出了營帳,走出去一看,茫茫夜色下,一身淡黃色衣裙的秦玉婉正陪著一個高挑的女子說話,走近些看清楚,見那高挑的女子橙色衣裙,只是衣裙顯然也是淋了雨,緊緊的貼在浮凸的嬌軀上,看著甚是媚人,那女子髮髻依然是高高的挽起,身後跟了一隻小毛驢,正是下午離去的何淼兒。 楊宗志看的一呆,迷茫低聲道:「淼……兒?」 筠兒在一旁咯咯嬌笑道:「大哥啊,我給你找來這個女神醫,一定能治好軍中的瘴氣哩,你可歡喜不歡喜?」 楊宗志轉頭一看,便知筠兒太不曉得自己已經見過淼兒了,今日之事可謂一波三折,自己初次見到淼兒坐在毛驢上,以為她只是出來踏青出遊的,愧疚之下所以沒有與她相見,第二次在樹下避雨,兩人話沒多說幾句,卻又是話不投機,何淼兒負氣離去了,沒料到傍晚時分,淼兒卻又隻身趕到了大營中。 楊宗志走近幾步,盯著何淼兒仔細的看,一時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打算,何淼兒被嬌柔的秦玉婉拿住小手,又被楊宗志直直的眼神看的心慌意亂,便轉頭清淡的嬌聲道:「我……我回來只是看著那些軍士們可憐,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所以不想讓他們妄自送了性命。」 楊宗志點一點頭,抱拳施禮道:「多謝了。」 筠兒在旁邊看著大哥與姐姐之間說話彬彬有禮,卻又透著生疏之意,再看姐姐見到大哥作禮的模樣,忿然沒有半點開心意味,卻是緊緊的咬住了濕淋淋的小嘴,彷彿惱怒的更甚,便嬌笑著打圓場道:「大哥啊,姐姐她趕過來,看來也是淋雨了哩,你們兩個現在身上都是濕淋淋的,不如都進去裡面換身衣服,再出來說話好麼?」 楊宗志恍惚過來,又盯著何淼兒那起伏有致的妙曼身軀看了一眼,才咳嗽道:「正該這樣。」 何淼兒被楊宗志火辣辣的眼神看的面色嬌紅,又被秦玉婉和筠兒笑嘻嘻的拉進了營帳中。 過了一會,楊宗志換了一身貼身的藍色戎裝,腰間用一根寬寬的帶子,緊緊束縛住自己,負手等候等在營帳內,筠兒她們三人面色紅紅的走出來,一見楊宗志,均是癡癡的一愣,筠兒更是暗自悱迷的心想:「次在北郡的時候,見到大哥時的模樣,便是這身藍色戎裝哩,當時自己一見之下便失了魂魄,大哥穿這身衣服當真是最最好看,天下間沒有幾個女子能夠躲得過。」 何淼兒最先醒悟過來,輕輕的咳嗽了一下,一邊的秦玉婉才咯咯笑道:「九哥哥,你來看看,淼兒姐姐穿著這身紫色的裙子好看不好看?」 楊宗志順著何淼兒看去,見到她此刻是一身紫色的緊致小裙,只是這身小裙子不知是筠兒的還是婉兒的,穿在何淼兒的身上兀自顯得侷促,更將她胸前兩個碩大的玉球突出來,火燭印照之下,看著讓人砰砰的心跳。 楊宗志還沒說話,何淼兒又輕輕咳嗽道:「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我只是過來治病救人,又不是給人來看的。」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目光,暗自想起自己在何淼兒的閨房中,已經看到過她只穿著貼身肚兜褻褲時的情形,那胸前的高挺雙峰和修長的玉腿都不是次見。筠兒嬌笑道:「今日時辰可晚了許多哩,就算要治病救人也不急於一時啊,姐姐不如今日就在這裡歇息下來,待到明日了再去看病。」 楊宗志本想立即便帶何淼兒去軍士們居住的小帳內,他心知這救人如同救火,那是早一分時辰,便多一分希望,何況今日回來聽到哈克欽等人口中所說,軍中狀況已經頗為凶險,他心中更是急切上火,只是筠兒這麼一講,他也不好太過強人所難,正想點頭答應。 對面的何淼兒卻是搖頭堅決的道:「不了,我看完了病,還要早些趕回去,這一路雖不遙遠,但是也要費上不少時辰,所以現在就去罷。」 筠兒訥訥的啟櫻唇道:「姐姐,你……」 何淼兒轉 分卷閱讀195 身已經盈盈的走了出來,兀自對著楊宗志嬌聲道:「快帶我去吧。」 楊宗志點一點頭,啟開帳幕讓何淼兒走了出去,茫茫夜色下,大營內一片篝火通明,昨日楊宗志吩咐大家多多烤火之後,這篝火便一直燃燒著,方才暴雨下過,篝火被暴雨沖熄,此刻暴雨一過,篝火又被眾軍點燃。 只是暴雨過後,地上的柴火便更加顯得濕氣沉沉,燃燒起來,發出辟啪的脆響,而且裊裊的煙霧騰升起來,讓這大營內也籠罩了一片霧濛濛的暮靄之色。 何淼兒與楊宗志穿過幾堆煙霧,何淼兒皺著眉頭閉住了呼吸,又轉身過來嬌聲道:「嗯,總算還知道生火燻煙,也不是全無一點用處的。」 楊宗志訕訕的一笑,也不答話,來到小帳邊,馬其英和哈克欽迎接過來,看著楊宗志身邊秀美絕色的何淼兒,馬其英皺眉遲疑的道:「楊兄弟,這位……這位姑娘是?」 楊宗志點頭道:「這位姑娘可以醫治瘴氣,我請她來看上一看的。」 哈克欽本來對於南朝軍隊被困在蜀山之中大感焦急,他心急著帶領南朝大軍回去吐蕃國解圍救困,因此一見這般情形,頓時連自己也中瘴氣的事情也不顧了,整日裡都泡在大營內,著急的想著解決辦法。 此刻他一見這能夠醫治瘴氣的神醫,竟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而且這姑娘看起來年紀與自己一般大小,他心中也是將信將疑,不過他對於楊宗志慢慢建立起來深厚的信心,更是被他淵博的見識所打動,此刻便不說話,凝神靜氣的盯著何淼兒看。 楊宗志掀開小帳的幕簾,裡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軍士,口中微微呻吟出來,卻是半醒半迷糊的狀態,何淼兒在身後看的皺眉,嬌聲道:「抬一個出來看看。」 一邊的哈克欽突然道:「不必了,神醫姑娘,我也中了瘴氣,你不如先給我來看看吧。」 何淼兒轉眼看過去,便見到哈克欽眼神中的懷疑之色,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又道:「那你把你的舌頭伸出來。」 哈克欽遲疑的道:「要伸……伸舌頭出來作甚麼?」 他說話間朝楊宗志看了一眼,見到他瞪著自己使眼色,便順著何淼兒話中的意思,將自己的舌尖微微伸了出來,哈克欽本是吐蕃國的王族,長相和普通南朝人看起來頗有些不同,此刻他將舌頭好像小狗一樣的伸出來,立在眾人當中,有些軍士忍禁不住,便想發笑。 哈克欽神色尷尬的伸舌頭半晌,見何淼兒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不再看,猶豫的道:「神醫姑娘,這……這樣可行了麼?」 他舌尖被伸出,說話便大著舌頭吐詞不清,聽著更是怪異,大家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轟的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宗志也知道何淼兒定是故意刁難哈克欽,只是現下自己有求於人,她就算過分些,自己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而且哈克欽本來就是稚嫩的半大小子,此刻模樣確實有些好笑,楊宗志畢竟和這些軍士們一樣都是少年心性,便垂下腦袋鼻子中微微哼哧了一聲。 哈克欽紅著臉龐兀自撐住嘴巴,待過了一會,何淼兒才轉頭回來嬌聲道:「好了,誰要老是這麼伸著了,你這是濕瘴過盛,便會頭疼發虛,渾身冒冷汗,是不是?」 哈克欽聽得目中一亮,緊聲道:「正是,正是這樣,不知神醫有什麼法子沒有?」 他看見何淼兒只是瞥自己舌頭一眼,便一口道出了自己的病症所在,彷彿在這軍中待了好久一般,語氣之中不覺便有了些肅敬之意。 何淼兒轉頭對楊宗志道:「配一些金銀花和銀杏葉子,用溫水調和了飲下,一日三次,兩天便可以大好。」 楊宗志身邊那軍中的郎中猶豫的道:「小人出發之前也帶了一些金銀花和銀杏葉子出來,只是這兩萬大軍,人人都要用的話,可就不夠了。」 何淼兒沉著小臉道:「誰說所有人都要用這兩味藥了?他們各自程度都不同,用起藥草來也是種類劑量不一。」 楊宗志轉頭吩咐道:「快去辦。」 那郎中躬身應了一下,正待離去,何淼兒又轉過身來道:「等等,這裡出去往南三里,有一片小樹林,那裡有一種特產的淡紅忍冬,乃是專治瘴氣的金銀花種,你們去那裡多採一些回來。」 楊宗志聽得一喜,急忙吩咐了一些軍士就著方位去採集,何淼兒這才嬌聲又道:「現在可以抬一個出來看看了罷。」 大家見何淼兒雖然年紀輕輕,而且長得清秀嫵媚,但是於這醫理上卻是說的頭頭是道,就連軍中隨身的郎中在她面前也是大氣都不敢透一下,各自心中頓時對她信服了九分,現在聽她一說,馬其英立刻揮手道:「你們……快去把小帳內的兄弟們抬幾個出來。」 身邊幾個軍士應聲道:「是。」 便掀開小帳正要動手,何淼兒突然嬌聲喝止道:「誰說要讓他們動手了?我說的你,少將軍……你去抬幾個軍士出來看看。」 她說話間,眼神便斜斜的倪視住了楊宗志,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她眼神嬌俏,明亮而又儘是開心快意和揶揄的神色,頓時明白她這是不忿自己過去對她不好,所以這才找了個由頭來氣氣自己。 只是相比起數萬軍士們的性命來說,自己的面子事小,他微微一笑,當真也湊到那伙軍士身邊,和他們一道抬了幾個軍士出來,放好在草地上。 何淼兒在他身後看的輕輕頓足,咬住了自己嫣紅的小嘴唇,將嘴唇咬得微微發紫,如同她此刻一身紫色的小裙顏色,待得楊宗志作完這些轉過身來,她便又沉下了小臉,低低的蹲下身子,湊過去看了一會,再揮手嬌喚道:「你……你來看看。」 楊宗志一愣,知道她喚的是自己,便也跟著蹲下身子,湊過去看了起來,兩人蹲在一起,胳膊和大腿邊下意識的靠在一處,楊宗志只覺得鼻中微微的一迷,何淼兒身上一股淡雅清新的好聞香味,順著她的髮鬢和窈窕的嬌軀散發出來,飄到了自己的面前,那香味自己過去聞到過,卻又有些不同,一時哪裡不同卻是說不出來。 何淼兒小手指著那昏迷的軍士,嬌聲道:「他臉色泛青,眼眶已經變黑了,這是沉痾入骨的徵兆,我師父說過,沉痾入骨,當先用猛藥摧之,再用性寒的藥物中和,需花費多些時日才能治癒。」 楊宗志頻頻點頭,卻是聽得似懂非懂,他一時也不知道何淼兒與自己說這些作甚麼,何淼兒轉過頭來,嬌氣的倪視住他,沒好氣的道:「我說這些,你都懂了麼?」 楊宗志面色一紅,訕訕笑道:「我過去沒有習過醫術,所以……所以淼兒你說這些,我聽得不太明白。」 何淼兒突然面色通紅,低聲輕輕的道:「這麼多人都在,你……你叫人家小名,叫得這麼親熱的作甚麼?」 楊宗志哦的一聲,他也知道何淼兒的性子古怪,自己次在別離亭裡碰到她,就見識到了,只不過這次她幫著自己看病,雖然有些輕嗔薄怒,看著好生小女兒家的可愛情態,倒也還罷了。何淼兒接著又道:「我……我今夜之後,便就走了,你知道怎麼用性寒的藥物中和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是當朝的武將,知道的是如何行軍佈陣,如何三步取下敵人的首級,但是妙手回春的醫道卻是半點也不通,他正自說不出話來。 何淼兒又咬住細細的唇皮道:「罷了,就算看在筠兒的面子上,我再教你一教好了。」 楊宗志更是愣住,暗自心想:她……她不是一直與筠兒不合的麼?平日裡她叫筠兒都是死丫頭,死丫頭的亂喊,現在又說什麼看在筠兒的面子上了?…… .com第280章雙姝之四 當夜下,何淼兒隨著楊宗志看過了所有營帳內的軍士,再分別一一歸類用了不同的療法來醫治他們,大家跟在身後,見她治療軍士們的手法用藥千奇百怪,有些甚至讓軍士們去生吞蜈蚣和螞蚱,大家心頭恐慌而又暗自佩服,楊宗志卻是知道她是研究《毒經》的傳人,因此有些手法不免借用到了毒經上的文字敘述。 楊宗志吩咐了郎中按照何淼兒的囑托一一記錄下來,待得記到最後,便連那郎中也覺得手指發顫,寫下了滿滿的幾十頁紙,直到所有法子都記錄在案,那郎中才嗔著雙目,恭敬的道:「這個……這個……小人行醫這許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繁雜的治病法子,今日當真是大開眼界!」 何淼兒得意的咯咯一笑,卻是高昂起了自己驕傲的螓首,楊宗志在旁邊歎了口氣,抬頭一見,頭頂滿天璀璨星光,時日已經漸漸晚了下來,想來已經過了中夜,他搖頭道:「夜了,今日便就這樣,淼……何姑娘,請還是早些回去安歇了吧。」 何淼兒聽得嬌軀一僵,死命的轉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見他垂眉立在身側,她眼神卻是微微濕潤起來,印照在星光下如同地面上也點燃了一盞星燈般燦爛,何淼兒頓了一頓自己的小蠻靴,卻是輕哼一聲,背著小手走了出去。 楊宗志跟在身後,與她走到自己的營帳前,何淼兒伸手牽過了自己留下的小毛驢,用力的一拉,那小毛驢兀自正在打盹,被何淼兒猛然拉醒,發出「吁」的一聲吼叫。 帳內的筠兒聞聲趕了出來,條一見他二人的情形,方才咯咯嬌笑著拉起何淼兒的小手,歡喜道:「怎麼樣?病都看好了麼?大哥,我說了姐姐是當世的神醫嘛,咯咯。」 楊宗志呵呵一笑,抱拳道:「今日真是多謝了。」 何淼兒不轉回頭,輕輕甩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嬌聲道:「太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筠兒一見,急忙又接著道:「這麼夜了,山道難行,看不見路,姐姐呀……不如……不如你今晚就在這營帳裡湊合一宿,明日再回去好罷?」 何淼兒偷偷瞥了楊宗志一眼,見他不答話,又氣惱的搖頭道:「我先前便就說過了,看完了病,即刻就走,怎麼你以為我……」 筠兒的眼神一轉,嬌俏的笑道:「可是姐姐你的病人都還沒看完哩,怎麼能自己先走了?那可不是食言了麼?」 何淼兒眉頭輕輕一皺,嚶聲道:「還有人沒有看到?」 筠兒伸出小手向營帳內一指,咯咯的嬌笑道:「裡面……裡面可還有一位哩,而且也病得不輕。」 楊宗志頓時想起自己險些忘了索紫兒還呆在營帳裡,今日自己陪同何淼兒去過大營和吐蕃國的駐地,偏偏自己的營帳內沒有來過。何淼兒狐疑的道:「住在這裡面的?又是什麼貴人?」 筠兒笑盈盈的一拉何淼兒的小手,然後拖她進營帳內,一邊嬌聲道:「姐姐你來看過便知道了嘛。」 他們三人進了索紫兒的小帳,筠兒手中展著一盞燭燈,何淼兒湊下身子一看,見到那床鋪上躺著一個秀色可餐的小姑娘,滿臉紅撲撲的嬌媚,雙眼卻是緊緊的閉住,彷彿病得厲害。 何淼兒先不去看病,卻是猛地轉回身來,盯著楊宗志道:「她……她又是你的什麼人?」 楊宗志聽得一呆,說起索紫兒是自己的什麼人,便好像什麼都不是,但是若說她什麼都不是的話,卻又為何也住在自己的營帳內,這話當真難以作答。筠兒在一旁乖巧的道:「姐姐啊,這便是吐蕃國此番出使南朝的小公主哩。」 何淼兒斜著杏眼道:「那她怎麼會……嗯,她,嗯,沒什麼。」 筠兒咯咯的嫵媚一笑,又倉促解釋道:「她年紀小小的,日來與我和婉兒妹妹交好的緊,所以也住在這裡了呀。」 何淼兒暗自吁了一口氣,面色便放緩下來,垂身坐在了索紫兒的床鋪邊,仔細伸出了潔白小手號住她的脈,筠兒和楊宗志一起看下去,見到幽幽火燭下,兩隻同樣潔白的小手放在了一起,一個晶瑩蔥翠的修長,一個卻是小小細膩的可人,當真分不出軒輊來。 何淼兒寧息一會,靜靜的道:「她脈象紊亂,是中了瘴氣之後又感染風寒所致,醫治起來便又不同了些。」 她說到這裡,便又拿著大大的杏眼斜睨了楊宗志一下,撇著小巧的嘴唇道:「還不去拿些紙筆來?」 楊宗志微微一笑,又走出小帳,從營帳的將軍座前取過了宣紙和墨筆,走進來遞給何淼兒,何淼兒湊下身子,就著微微的燭光寫起藥草用量來。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卻是心頭猛地一蕩,回憶起那日自己偷偷跑進何淼兒的閨房,想要盜取那救命的蜻蜓香,卻是在那個暗室中看到了何淼兒平素練字的墨寶,她的字體小小的卻又帶著執拗的剛勁之意,只是那宣紙上一張密不透風的寫著:「恨!恨!恨!」 三個大字,另一張宣紙上卻是寫著「情耶?愛耶?」 幾個潦草的小字出來。 何淼兒寫好了方子,便展手盈盈的將宣紙放在床頭上,再用墨筆壓在上面,又扭著細腰站立起來,嬌聲道:「還沒有其他的人了?」 楊宗志搖頭道:「沒有了。」 何淼兒點一點頭,接著道:「那我便走了,你……你……」 她話說不完,便又咬住了自己細細的唇皮,直到此時,她方才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借口可以留在這大營之中,想起自己立刻離去,從此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即便是以何淼兒剛強的性子,也是語氣微微哽咽說不下去。 楊宗志歎一口氣,轉身想往外走,筠兒突然拉住他們二人,嬌聲道:「姐姐,你也知道爹爹上次在酒席上說過了話麼,爹爹他說……爹爹他說……」 何淼兒咬住細細的玉齒,搶斷道:「我 分卷閱讀196 不知道。」 筠兒見姐姐說過了話,便輕輕轉過了頭去,背對著大哥,可是從筠兒這個角度看過去,就著微微的燭光,兀自可以看見姐姐轉過去後,嬌軀輕輕的一顫,兩滴晶瑩的淚滴迅速的從那張淒婉的小臉上滴落下來。 筠兒幽幽的歎了口氣,又轉頭對楊宗志道:「大哥啊,你可是答應過我,只要能治好這軍中的瘴氣,便一切都聽我的,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點頭道:「是有說過。」 筠兒將手中的火燭向身邊的床頭一丟,突然媚聲媚氣的婉求道:「大哥,我……我要你親親我。」 楊宗志聽得一愣,不明白乖巧的小丫頭,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筠兒暈紅著小臉,突然低低的呻吟一聲,兩隻小手向自己一張,便抱了過來。 接著筠兒又湊過天下無雙的美麗面容,紅紅小嘴一張,便探出小香舌頂了過來,楊宗志暗自愣神間,便被筠兒靈活的小舌頭捉住了自己的大舌,然後傳來筠兒淅瀝瀝的吸吮聲音和抑制不住的嗯嗯嬌吟。 何淼兒也是渾身一僵,急忙轉過頭來,吃驚的看著身後的筠兒和楊宗志纏綿,她眼神仔細的看過去,見到筠兒的小舌頭和楊宗志的舌頭綿綿的絞纏在一起,兩個舌頭露在空中不斷的摩挲打圈,那兩條舌頭上的津液甚至被幽幽火燭照耀的晶晶發光。 兩條舌頭一分一合之間,便有長長的粘液在中間劃過一道絲橋,然後緩緩的墜落下來,看著無比的香艷刺激。何淼兒的面色湧起一陣潮紅,暗自在心頭啐道:「好個……好個大膽的丫頭!」 卻又止不住的想起自己在那馬棚內同樣偷偷的吻了楊宗志一口,自己那是次與一個男子接吻,雖然自己全副身心都投入進那一吻當中,但是……但是與這平日裡看著清高無比的小丫頭相比,自己那一吻更像是嬰兒學步,稚嫩可笑的緊。 何淼兒心頭密密麻麻的亂翻,一時又想要邁步跑出去,卻又覺得腳下好像生了根一樣,根本挪動不了一下,一時又纏綿的心想:「那……那壞人會不會也這樣吻我一下,若是他能這麼情真意切的吻我一下,我……我便是為他死了,也是甘心。」 但是她自己也是知道,以自己和楊宗志都是高傲不願低頭的性子,便如同卓小清每日在自己耳邊嘮叨的一樣,兩個倔強的驢子趕到了一起,不拉出一個勝負都不願回頭。 何淼兒心中又委屈傷心的緊,渾然間想要離去,只是她還沒邁出步子,身邊的筠兒突然暗中伸出一隻小手來,緊緊的拉住她的衣襟一角,然後那隻小手微微用力,何淼兒便心思不屬的被拉了過去。 筠兒與楊宗志吻得纏綿淒切,這一吻她用盡平日裡所有從大哥那裡學來的花樣,一邊癡癡的吸吮大哥的舌尖,一邊又啄起自己的小香舌,吐出自己相思的津液,給大哥吃了個夠,待到最後,她一口氣即將吐盡,猛地將大哥的大嘴隨著自己一轉,然後右手向後猛地用力,學著大哥上次戲弄自己,讓自己偷偷吃下婉兒嘴角口水的方式,將大哥的嘴唇轉到了姐姐的嘴角。 筠兒急切的呼吸一下,轉眼仔細的盯著那二人看,見他們果然受到這般媚惑不淺,兩人的腦袋細細的靠在了一起,嘴唇輕輕的湊在一處,兩個嘴角都顫巍巍的發抖,姐姐更是呼吸急促的閉上的大大的媚眼,彷彿等著大哥這一吻下去。 筠兒偷偷的發笑,便低下自己的腦袋不敢去看,楊宗志嗅著淼兒鼻息間那魅人的香氣,一時也是意亂情迷,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淼兒身上的香味與過去有些什麼不同,那便是她過去從不塗脂抹粉,所以帶著的香味全是女兒家幽幽體香,此刻的淼兒卻是暗自摸了些脂粉在臉上,他方才在大營中沒有想出來,此刻卻是意會了過來。 楊宗志心中掙扎了一下,便也順著淼兒婉約的嘴角吻下去,兩人的嘴唇方自接在一起,何淼兒便急促的張著小嘴嗜咬了過來,她的動作比筠兒更加激烈,嗜住自己的大嘴,又含又舔,然後再想學著筠兒的模樣,吐出自己的小舌頭給楊宗志吃,只是她這番動作生疏的緊,吐了好一會,那小舌頭不敢伸進去,嘴角的口水卻是緩緩的滴落個不停。 筠兒咯的一笑,便想要重新掌著火燭出去,突然身邊的何淼兒嬌軀顫動了一下,揚起螓首盯住楊宗志道:「你……你說,你……你有沒有喜歡我?」 楊宗志嘴邊兀自還掛著何淼兒的津液,聽到她這句問話,卻是楞了一愣,他當日在西蜀拒婚,自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多麼深愛何淼兒,因此不想耽誤了她,後來見到自己拒婚之後,何淼兒傷心欲絕的模樣,看著當真是讓自己心軟可憐的緊。 只是這次再見,何淼兒又給他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彷彿這清麗的少女堅強淡定,與自己倒是愈發疏遠,此刻這一吻,他也說不出到底自己心裡是如何來想,而且筠兒還在身邊,讓他說出多麼喜歡何淼兒的話,楊宗志自問有些說不出口。 他神情一陣猶豫,何淼兒盡數看在眼底,卻是捏緊了自己的小拳頭,擰住嗓音道:「既然你……既然你……那便不會再來打攪你了,我這就告辭了。」 她說完了話,更是不敢再猶豫片刻,伸手摀住自己的小臉,嚶嚶的跑出了營帳。 筠兒在一旁看的頓足,嬌聲委屈的道:「大哥,你……你怎麼……你怎麼……」 楊宗志聽見外面傳來毛驢吁的一聲叫喚,不由得歎了口氣,垂眉道:「山道太晚了難走,你去……你去叫人騰出一輛運人的馬車出來,送送她。」 筠兒盯著楊宗志看,見他眉頭又習慣性的擰到了一塊,自是不忍心再責怪他,只得垂頭走出了營帳。過了好久,外面漸漸安寧下來了,楊宗志俯下身子看了索紫兒幾眼,見她紅著臉龐,睫毛彷彿顫動的厲害,便掌著火燭走回到將軍座前坐下。 拿起一些地圖奏章在手上,看了不知多久,心緒也不能安寧下來,楊宗志返身正要吹滅燈火去睡覺,突然外面一個惶恐的男子聲音大喊道:「少將軍,少將軍不好了,馬車……馬車出事了!」………… 汗!大汗!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寫這些香艷的章節,不全是為了寫情慾而寫,而是為了情節的推進,比如今天這一段,這是早就謀劃好的,不是光為了寫出來多顯得多香艷,而是為了下面情節的跟進,返身回去看一下,大致上我還不多寫床戲的吧? .com第281章雙姝之五 楊宗志聽得眉頭大皺,急忙掀開營帳走了出來,大聲道:「什麼馬車出事了?」 抬頭一看,面前跑來一個軍士,渾身上下一片狼藉,臉孔和頭盔上都沾滿了黃色的泥漿,楊宗志伸手一扶,將他的身子拉扯起來,再道:「別急,你慢慢說。」 他軍士氣喘吁吁的道:「少將軍……方才……方才您叫小人去送那位神醫姑娘,豈知天色黑盡,山道上下了雨,土石塌方,四處都是泥濘,馬車走著走著,突然山上一塊大石頭掉下來,馬兒受了驚,身後車輪一滑,便……便栽到山坡下面去了。」 「什麼?」 楊宗志腦中轟的一響,握住那軍士的大手更是力透而出,那軍士說完了話,本就不敢看他,這下被他一捏,哎喲一聲叫喚出來。楊宗志沉沉的道:「那……那……那位姑娘現在怎麼樣?」 那軍士低垂著頭,吞吞吐吐的道:「小人坐在馬車架上,馬車一翻,小人便隨著滾了下來,順著山坡滾了好遠一段路,只是……只是那神醫姑娘坐在馬車內,隨著馬車翻滾跌下了山崖,她……她……」 楊宗志看著這軍士狼狽的模慢樣,胸中卻是劇烈的一痛,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那軍士在身下期期艾艾的喚道:「少將軍……你。」 楊宗志豎眉道:「你……快帶我去那裡看看,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從馬棚中取了兩匹健馬,順著漆黑的山道快速的騎了出去,天空星辰朗朗,照過山腰,便照不到山背面,兩人騎馬不由得越走越黑,暴雨方過,路上淌滿了水漬,健馬飛蹄一過,水聲嘩啦啦的大響。 過一炷香時間,楊宗志和那軍士轉到山背面的小道上,這裡山道狹窄,仔細看過去,前面山道中央正矗立著一塊巨石,橫身擋在了路上。 楊宗志吁的一聲停下健馬,回身去看那軍士,那軍士訥訥的用手一指,啞聲道:「就在下面。」 楊宗志閉住雙眼,等了好一會,才騰身飛快的下馬,跑到那山坡邊向下一看,下面黑漆漆的,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馬車棚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山麓石角邊,夜色下瞧著死氣沉沉,渾然沒有半點生機。 楊宗志心中大急,跪下身子,放聲大喊道:「淼兒……」 耳中只聽到空谷回音,淼兒……淼兒……淼兒不斷的響起,遙想起半個時辰之前,淼兒還一身紫色的淡雅素裙,對著自己若嗔,若怒,若媚,若依,卻沒想到這麼短短的時日一過,她卻……她卻已經躺在了靜靜的山崖下,生死不知了。 楊宗志捏緊雙拳,心頭深深自責的道:「都是我對不起你,我過去對你不好,這次本有機會補救,可是我……可是我太好面子,我若不趕你走,你便不會遭了橫禍!」 一念之下,他已經油然潮濕了雙目,兩隻大手緊緊的一捏,手中捏起地上的泥漿,唧的一聲脆響。楊宗志騰身站立起來,一隻腳伸出這筆直的山崖,便要爬下山去。 那軍士在身後看見,猛地大驚過來,用手將他死命的一拉,大聲叫道:「少將軍……少將軍,使不得,現在黑燈瞎火的,下面山坡更是凶險的緊,你……你是軍中主帥,萬萬不可冒險。」 楊宗志用力的甩開那軍士,喝斥道:「滾開!」 他平日裡對著軍中的軍士,就算是最最普通的伙夫,也是禮敬有加,只因他常年跟著爹爹,多次聽爹爹說起到,比武靠個人,打仗靠軍隊,每個再微不足道的士兵,也可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是這刻心急之下,頓時也顧不得爹爹的訓斥了。 楊宗志順著山坡小心翼翼的滑下去了幾步,山坡上都是泥土,被暴雨一衝,便成為了滑滑的泥漿,上面站不住人,他走了幾步,就不由自主的搖晃起來,只得又返身用手一撐。他再吸一口氣,目光定定的看了那馬車的方向一會,又順著斜坡向下走,哪知下面是一個小水塘,黑夜中渾然看不清楚,楊宗志只聽到嗤的一聲,自己便躺倒在了斜坡上,整個身子順著斜坡向下滑了出去。 亂糟糟的污泥朝他蒙頭蓋面的湧了過來,他下意識用手一擋,盡數都湧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只是這些是稀泥,雖然用胳膊擋住,但是冰冷的泥水還是灌了滿臉滿嘴,楊宗志吐了幾口口水,寧定一下自己的呼吸,便想側躺著身子向下滑去,突然頭頂遠遠的傳來一陣咯咯的嬌笑聲道:「大哥啊,你快上來罷,姐姐……姐姐可就在我身邊的哩,婉兒妹妹,看來還是你主意最多,你只是這麼一試,不是就把大哥給試出來了麼?咯咯。」 楊宗志聽得一呆,猛地轉身向頭頂上看去,見到依稀星光下,山崖邊騰身站著三個嬌媚的少女,其中兩個矮小些,當中的一個,卻是瘦高的纖細,月色下難以分辨她們彼此的面容,但是……那纖細的巧人兒,頭頂挽了一個大大的髮髻,攏身站立在山崖邊,身邊微風輕輕吹奏,吹起她的衣裙,看著飄渺的緊,就似立時便要羽化仙去。 楊宗志心頭微微的歎息,頓時明白自己……被這幾個小丫頭給耍了,自己輕輕的一轉念,便知道這般刁鑽古怪的主意,定是婉兒那個聰明的小丫頭想出來的,自己惶遽心急之下,渾然沒有留意到那個軍士的表情是不是有破綻,也沒有想到以那軍士都可以安然逃脫,何淼兒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怎麼又會悄無聲息的便摔死在這山崖之下,當真可笑之極。 他悻悻的爬上山頭,只不過初始心急便是連滾帶爬,此刻卻又兀自好端端的不慌不忙,直到上了山道,秦玉婉湊過來一看,見到他滿臉污泥的可笑模樣,拚命忍住了笑,歉然的脆聲道:「九哥哥……對……對不住。」 楊宗志心道:這是自己的心魔,怪人家什麼事?便搖頭道:「不妨事。」 轉身走到何淼兒面前,湊過去一看,見到她潔白的小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星光下看著亮閃閃的,面上的表情卻是嬌媚的甜笑著,大大的杏眼癡癡的看向了自己,渾身都激動的顫抖不止。 楊宗志咳嗽一下,嘿嘿笑道:「淼兒……我對你不好,你便這樣報還給我,我們一報還一報,倒也互相不欠了。」 何淼兒聽著楊宗志的話,咿呀一下嬌聲的哭泣了起來,然後死命的將自己的身子投入到他的懷抱中,也不管他此刻是不是骯髒不堪,一張魅人的小臉還在那污泥沾滿的臉龐上輕輕磨蹭起來。 楊宗志輕輕一笑,心中也是歡喜的緊,今日何淼兒走了之後,他便覺得渾身壓抑的難受,後來聽到噩耗,更是心頭劇痛,現下一切安寧下來,不覺才鬆了一口氣。 他哈哈的笑了一聲,只覺得胸中豪氣又雲集起來,便伸手一托何淼兒纖細的嬌軀,在那柔柔的小腰上抱了個緊,然後跳上來時的那匹健馬,返身向大營趕去。 回到營帳內,何淼兒放脫他的懷抱,便羞澀的跑進內帳,筠兒和婉兒接踵而來,筠兒咯咯的嬌笑,卻又害怕大哥生了自己的氣,便湊近過來道:「大哥,你可不生我的氣吧?」 楊宗志斜嗔著眼神,沉下臉龐道 分卷閱讀197 :「怎麼不生?」 筠兒面色一僵,仔細的盯著大哥看了好幾眼,依稀瞧見他眼角的揶揄之色,筠兒又笑道:「大哥你在泥水裡滾了一趟,便又抱回來個醫術出神入化的美嬌娘,這樣好的事情,天下到哪裡找去哩。」 楊宗志恨聲道:「乖筠兒,你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挨大哥的打了,所以也愈發放肆起來了吧。」 筠兒咯咯的一笑,對著楊宗志媚聲道:「大哥啊,你要打筠兒,人家可都只能接著哩,可是……今日卻又不行,因為姐姐在裡面等你好一會了呀。」 楊宗志正待說話,身後何淼兒的聲音響起來,羞澀的道:「你……你快進來,我已經放好水了,你渾身這麼髒兮兮的,還不快快進來洗洗。」 筠兒笑嘻嘻的伸手一推,便將大哥推進了內帳之中。楊宗志進去一看,一個小帳中放下了大大的圓桶,這個圓桶是筠兒那幾個愛潔的小丫頭偷偷從洛都帶來的,以自己的性子,自然是隨便找個地方便能洗澡。 圓桶中此刻放了滿滿的熱水,熱氣從圓桶上方透出來,瀰漫了整個小帳,楊宗志轉頭一看,見何淼兒捏住小手站在身邊,羞澀之極的垂下了天鵝般的小腦袋,卻並不出去迴避。 楊宗志心頭覺得好笑,回身湊近她道:「怎麼……你也要看我洗澡麼?」 何淼兒呀啊一聲,更是將下巴都頂在了高高的胸脯上,回不了話,楊宗志哈哈笑道:「嗯,那日,我在你的閨房裡,偷偷看到了你洗澡換衣的場景,看來今日什麼都要一報還一報,你連這個也要報還回來。」 何淼兒頓時想起那個自己魂牽夢繞的暗夜,這個壞傢伙躲在自己的衣櫃裡面,偷偷來窺視自己的事情,一時渾身也好像爬滿了小蟲子般的酥軟,她窘迫的不得了,便咬住自己的嘴唇,擰聲頓足道:「誰要看你……看你洗澡了,我只是……我只是看你樣子可憐的緊,才來幫一幫你。」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卻也知道淼兒的性子要強,面子也薄,不像筠兒那般嬌癡濡喏,愈發的不知羞。這清秀的姑娘自小便視男歡女愛如同洪水猛獸,將自己的心事收束起來,半點也不給別人看,此刻她這般對著自己,顯然已經將整顆芳心都交託給了自己,才下定了決心。 楊宗志緩下面孔,捏住何淼兒的一隻蔥白小手,輕聲道:「好淼兒,你來替我寬衣罷。」 何淼兒靜靜的嗯了一聲,便也順著他的意思,小手兒在他胸前解了幾下,只是她害羞之下,根本不敢抬頭來看,那藍色的戎裝解了好幾下,都是解不開。 楊宗志看的搖頭,只能輕輕的一笑,又湊下大嘴過去,在何淼兒潔白的香腮邊親了一口,才自己動手,將外套都解了下來。何淼兒心頭甜蜜之極,卻又有些兀自不服氣,暗自旖旎的想:「連……連這麼些小事情都作不好,到時候又怎麼如同爹爹說的那樣嫁給……嫁給他作妻子?」 想起自己與他之間,已經有了父母的媒妁,何淼兒頓時安定了些,便微微睜開杏眼,將他那貼身的內衣緩緩解了下來,露出楊宗志一身遒勁的胸膛,何淼兒看的目中一迷,小手兒忍不住在那胸膛上摸了兩下,才嬌笑道:「還不快快進去麼?」 楊宗志點頭道:「好。」 便這樣穿著內褲走進圓桶中,舒服的將自己整個靠在桶邊,今日勞累奔波一天,此刻心神和身體都放鬆下來,熱水一泡,才覺得時日彌足珍貴。 身後緩緩湊下來兩隻小手兒,輕輕舀了熱水潑灑在他的頭頂,何淼兒突然輕輕的道:「冤家呀,你知道麼,你走了之後,爹娘之間也漸漸好起來了,這些日子來,他們之間有說有笑,好像……好像又回到了我童年時的光景哩。」 楊宗志一動不動的,只是嗯了一聲,暗道:原來……原來西門松與何若儀之間已經轉圜過來了,他們十多年恩怨,此刻重新交好,當真不易。 何淼兒在他頭上深情的搓洗了一會,又接著在他耳邊嬌聲道:「你……你今日這般對我,我真是開心的說不出話來的,我……我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自小便是冷冰冰的對人,而你也是個不願意輕易低頭的人,我們在一起便少不了要爭吵,可是……可是為了你,我以後會改的,雖說我一下子可能作不到好像筠兒那般聽話,但是……我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好麼?」 楊宗志閉上雙眼,輕笑道:「你便是你,幹什麼要去學筠兒,你這性子雖然急了些,不過……我也是喜歡的緊,我以前不敢承認,總是覺得娶了筠兒,再來娶你有些對不起你們,現下便再都不去想這些無謂的事情了。」 何淼兒甜甜的一笑,嬌媚的道:「那……那你可要說話算話,我以前那樣是因為我怕,我怕好像我娘那般,爹爹娶了筠兒的娘之後,便對我娘冷淡的緊,此刻我終是放下心來了,只要你著緊我,我便什麼都不怕了哩。」 楊宗志在身前道:「當真不怕了麼?」 何淼兒重重的一點頭,嗯了一聲出來,楊宗志猛地轉身笑道:「那我便讓你怕上一怕好了。」 說完大手一伸,便將何淼兒纖細的嬌軀納入懷中,兩人的身子纏在一起,楊宗志一用力,何淼兒也滾到了圓桶中來,這圓桶本是筠兒和婉兒為自己準備的,楊宗志躺在裡面已經有些侷促了,此刻兩人都擠在裡面,更是死死的抵在了一起。 何淼兒啊的一聲嬌喚,趕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不敢見人,楊宗志感到懷中那纖細的身軀,此刻衣衫盡濕,嬌軀上的媚肉透過衣衫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那圓鼓鼓的兩團,竟是少見的豐盈挺拔,直可追上蘇瑤煙那曠世的傲軀了。 楊宗志心頭猛地一蕩,湊下頭去,吻在了何淼兒紅撲撲的耳垂上,何淼兒身軀猛地一抖,卻是不躲開,而是張開雙臂死死的抱住了他赤裸的胸膛,楊宗志在她耳邊輕輕笑了一聲,才又轉過大手,向那媚軀的山巔撫了上去。…… 盡量淡化……盡量淡化激情戲! 呃……不會每次寫書都要解釋一遍吧! .com第282章雙姝之六 本章曖昧戲……劇情需要,牽動下面的情節發展,不喜歡可以翻過!………… 楊宗志穿了一身舒適的寬大戎裝,從內帳中轉了出來,抬頭一看,筠兒和婉兒暈紅著雙頰,等在外面,筠兒本握住秦玉婉的小手,見到他出來,方才迎起身來,嬌媚的問道:「大哥……姐姐呢?」 楊宗志搖頭一笑,方才在那暗香浮動的小帳內,他逞足了手口之欲,將清淡的何淼兒拉到浴桶之中,上下其手,讓這素來冷冰冰的清麗小姑娘,也好像蕩婦一般的婉轉求饒,內媚的身子迎奉著自己,口中不斷的深情呼喚——「冤家……壞冤家……」 此刻自己沐浴之後顯得精神抖擻,而何淼兒卻是渾然抬不起半根小指頭,而且她沒有帶來換洗的衣服,更兼且害羞之下,便躲在浴桶裡面不敢出來。 楊宗志笑道:「在裡面,你……你去給她送一身換洗的衣服去。」 筠兒和秦玉婉在外面聽到,裡面不時傳來陣陣嬌滴滴的呼喚,那聲音彷彿媚得能夠滴出水來,此刻再見楊宗志那曖昧的笑容,如何還能不明白,筠兒咯咯的嬌笑著,仔細了白了楊宗志一眼,便轉身盈盈的走了進去。 秦玉婉卻有些坐立不安,紅病著雙頰道:「九哥哥,你……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楊宗志點一下頭,便走到秦玉婉的身邊,陪她一道坐下,秦玉婉伸出小手拿住他的一隻大手,垂著小臉訥訥的脆聲道:「其實……其實我們……我們……」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小師妹說話時吞吞吐吐的,與過去那睿智果敢的形象截然不同,不由得有些奇怪,笑道:「怎麼了?」 話一出口,霎時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忙的焦頭爛額,不禁對這無悔跟隨自己的小師妹有些忽略,因此她見到自己對著何淼兒這般,心中說不定失落的緊。 楊宗志心頭柔了一下,轉而握緊秦玉婉的小手,溫言道:「婉兒,你有心事了麼,說出來讓我聽一聽。」 秦玉婉聽著楊宗志的話,將自己的小腦袋斜靠在他的胸前,沉吟了好一會,才猛地抬起頭來,大眼深深凝視楊宗志,堅定的道:「九哥哥,我們認識的最早,後來你走了十年,婉兒便沒有一天開心的日子可以過,你回來之後,婉兒才活得精彩了起來,所以……所以……」 楊宗志皺眉道:「怎麼又說起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什麼?」 秦玉婉咬住細碎的玉齒,再道:「所以……婉兒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去作。」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怎麼說的這麼嚴重,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秦玉婉下定了決心,便盈盈的站起身來,一身淡黃色的衣裙隨著嬌柔的身子垂下,接著又拉著楊宗志一起站起來,將他帶入到內帳最裡面,楊宗志平時休息的小帳。 兩人還沒走進去,便聽到裡面有人在小聲說話,何淼兒那嬌柔無力的嗓音輕輕驚訝道:「呀,真的是這樣麼?那……這樣真的可以麼?」 筠兒輕輕嗯了一聲,接口道:「怎麼不是這樣,現在可沒有更好的法子,容嬤嬤便是這樣告訴我的,所以……所以我才這麼著急著作這件事情。」 何淼兒忍不住啐了一口,委屈的道:「原來是因為這樣,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當真是關心我這個姐姐的呢。」 筠兒咯咯的一笑,彷彿起了促狹之意,何淼兒更有些受不了,兩人在裡面笑鬧起來了,秦玉婉小臉幽幽的一紅,拉住楊宗志的手兒更是緊了一緊,趕緊咳嗽一聲,掀開帳幕走了進去。 兩人走進去一看,此刻中夜早過,時日已經很晚了,整個大營都沉浸在一片寂靜安寧之中,但是這小帳之內卻是燈紅火熱一片,裡面的寬大床鋪上斜躺著兩個嬌媚的身子,筠兒和淼兒兩姐妹都只穿著細窄的內衣褻褲,一個素白一個卻是青紫,顯露出一樣嬌嫩的胳膊和蔥翠的美腿,那兩人的胳膊和美腿此時更是絞纏在一起打鬧,乳林肉峰看上去無比的香艷媚惑。 楊宗志瞧得目中一陣迷醉,但是心頭也是奇怪得很,便轉頭回來看著秦玉婉,見她羞紅著臉龐,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前方,拉住自己的小手,也有些顫顫的發抖。筠兒轉身看見楊宗志兩人進來,這才放開姐姐的身子,暈紅著面頰朝楊宗志揮手,嬌笑道:「大哥……你……你快過來。」 楊宗志走過去,拉著秦玉婉一道坐在床邊,笑道:「怎麼了,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 何淼兒見到方才欺負自己的魔鬼坐過來,頓時羞不可抑的向床鋪最裡面躲了一躲,筠兒湊上來咯咯媚笑道:「大哥……你看筠兒,婉兒妹妹和姐姐,哪一個最漂亮?」 楊宗志點頭道:「都很好看,也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筠兒舔著自己紅艷艷的嘴唇,繼續媚惑道:「那……那大哥既然你喜歡的很,便……便把我們都要了去,筠兒知道……自己女子的媚力不夠,大哥雖然與筠兒親熱,卻從不要了筠兒的身子,所以……所以筠兒專程叫了姐姐一道來,這樣大哥你總不會再推脫了罷。」 她說到這裡,彷彿心中委屈得無限,小臉上更是有些悵然欲滴。 楊宗志伸手撫在這乖巧小丫頭的耳鬢邊,柔聲道:「我總是想,將來等到我們成親之後,再來作那真正夫妻之間的事情,這樣才不算委屈了你們。」 筠兒幽幽的抬起小腦袋,對著楊宗志撇嘴道:「但是……但是大哥你……你的,哼,反正我不管,今日我們三個人都在這裡,你若是再來推脫,我們……我們便要生氣了。」 筠兒說完了話,便朝楊宗志俏生生的擰起了小鼻頭,嘴唇也微微的嘟起。 楊宗志看的一笑,轉身又看看斜倚在自己懷中的婉兒,見她也是乖巧一片的抱住自己,頓時心頭恍然大悟,想起過去在西蜀中了寒氣,這寒氣一直不能消掉,害得自己內力時而能用,時而不靈光,所以筠兒便在心頭自責之下,安排了何淼兒這一幕,只因過去自己一直沒有與她真正歡好,她委屈的以為是自己還不想要她。 楊宗志心頭又有些感動,還有些旖旎,伸出大手一探,捏在筠兒柔細的腰肢上,失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呢,再說……你們也不用擺出這麼大陣勢出來,我卻是怕的很了。」 筠兒呀的一身嬌喚,抬起柔細的嬌軀抱在他的脖子上,咬牙切齒的嬌媚道:「哼,現在後悔可就來不及了哩,婉兒妹妹,你快來壓住這壞大哥。」 秦玉婉在身下噗嗤一聲嬌笑,卻也咬了咬牙將楊宗志一推,楊宗志頓時躺倒在三雙粉嫩的胳膊玉腿間,鼻中聞著截然不同的三種清幽香味,彷彿想起了十年前……十年前……他心頭歎了口氣,暗道:送走紫玉符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再也不去想過去的事情麼?怎麼又想起來了。 筠兒嚶嚀一聲,垂下小臉來吻在他的唇邊,情真意切的,嬌聲吐氣道:「大哥……筠兒這就把自己給你。」 楊宗志恍惚回來,便拉著筠兒和婉兒一道躺在自己身上,兩個嬌俏的丫頭,身上都如同著了火一般熱切,身子卻又酥軟異常,楊宗志看著身下這雙姝並列,胸中不禁心滿意足,再也不去想其他家國,出征,責任的事情,而是專心的在這兩個丫頭柔若無骨的身上作壞。 何淼兒靜靜的躺在最裡面,面朝幕布閉住杏眼,過了一會,耳中卻是傳來兩個嬌滴滴的哀哀呻吟,她聽得心頭火熱一片,頓時又想起了方才在那浴 分卷閱讀198 桶之中,那壞冤家對著自己一會揉捏,一會深深的舌吻,攪動得自己壓抑十九年的情慾彷彿火山爆發一樣的升騰。 後來何淼兒在楊宗志壞手的作怪下,噴出了自己懂事以來的股山泉,大大而又濃濃的一股,還帶著幽幽的媚香,俱都噴在了浴桶中,她一時羞不克抑,卻又渾身酥軟,現在躺在床鋪上兀自還有些頭暈目眩。只是這般情慾一起,何淼兒便再也不能好像過去一般冷淡冷清的,身後那火熱的喘息和急切的嬌吟,立時將她又勾弄的慾火焚身起來。 何淼兒癡瞇著杏眼,下意識的伸出小手,偷偷撫弄在方才楊宗志作壞過的地方,高高肉膩膩的山巒,低低神秘的窪地,只覺得那些地方,如同還帶著楊宗志大手的熱度,還有些隱隱的生疼。 何淼兒覺得一股情火彷彿被堵在了自己的心頭,不發洩出來便要喘不過氣,猛地閉住自己的杏眼,轉身回來,抱著自己身邊一個胳膊死死的咬了一口上去,耳邊霎時傳來秦玉婉脆脆的嗓音,驚訝喘息道:「哎喲,淼兒……淼兒姐姐,你……你作什麼要咬我?」 筠兒從楊宗志的胸膛下轉過小臉來,噗嗤一聲嬌喘的笑起來道:「咯咯,姐姐這是要找大哥算賬哩,可惜……卻是找錯了對象。」 何淼兒睜開雙眼一看,見身後的三人不知何時已經轉換了姿勢,現在是筠兒和婉兒兩個嬌媚的小丫頭躺在床鋪上,而那壞冤家早就趴在了她們的嬌軀上面。 看著這般淫靡的場面,何淼兒發自內心的嚶嚀一聲,突然伸出小手,從身後抱住了楊宗志的腰身,楊宗志正沉著氣,身下的筠兒已經一絲不掛的躺好,兩人姿勢相合,都有些暗暗的緊張,只是何淼兒從後面猛地一衝,楊宗志的下身一緊,便闖進了一個濕漉漉的窄小巷道,那巷道中濕滑一片,還帶著絲絲褶皺,緊緊的包裹住了自己的分身。 筠兒啊的一聲叫起來,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小嘴中嘶嘶的吸氣,秦玉婉在她耳邊羞紅著秋水,咬著小嘴,悄聲道:「怎麼了,筠……筠兒姐姐?」 筠兒小臉發白,強笑道:「有……有點疼。」 轉身抬起頭來,對著楊宗志乖巧的一笑,媚聲道:「大哥……筠兒終是你的人了哩。」 說到這裡,眼角卻是微微濕潤起來了。 楊宗志感到背後兩個突兀的火熱大圓球頂住,何淼兒嬌嬌的喘息都噴在自己的脖子後,再向身下的筠兒看了一眼,卻是按捺不住緩緩的抽動起下身來,筠兒捏著楊宗志的胳膊,小手兒不斷用力,到了後來又輕輕的鬆開,一絲絲管吟從喉頭中噴湧出來。 秦玉婉有些擔心,又有些潮媚的癡癡看著,只覺得自己雙腿之間油然濕滑了好大一片,她斜睨著雙眼,輕輕抱起楊宗志的腦袋,與他纏在筠兒的頭頂舌吻,吻了一會,秦玉婉一口氣漸漸不支,無力的垂下小腦袋,卻聽見身下的筠兒已經媚響一片了,嬌滴滴的呼喚道:「大哥……啊,大哥,筠兒……要死了,大哥,你再用點力,再進來一些,筠兒……筠兒全部都給你。」 筠兒斷斷續續的說著羞人話,只說了片刻,突然嬌媚的尖叫一聲,小腦袋一轉便眩暈了過去。 秦玉婉低頭一看,頓時面頰灼燒般紅熱,抬頭朝著楊宗志脆聲道:「九哥哥……筠兒……筠兒姐姐不行了呢,婉兒……婉兒也來給你。」 她一邊說話,一邊解開自己胸前的淡黃色衣襟,露出兩個不大的蘑菇頭。 楊宗志吁一口氣,見到身下的筠兒一點反應也沒有,才是從筠兒潮濕泥濘的下身抽出來,轉而躺倒秦玉婉的身上,何淼兒在身後死死的抱住他,嬌軀方才隨著他一上一下的動作,他每沉下再提起的時候,腰身便撞在她顫抖著的下腹私密處,沉迷之下,何淼兒更像八爪魚一般盤在了他的腰後。 此刻楊宗志轉了方向,何淼兒也隨著他轉過去,抬眼見到身下的秦玉婉,癡癡的看著面前的楊宗志,猛地嬌魘通紅一起,迎上來道:「九哥哥……婉兒……婉兒也給你。」 大營裡安定寧息,小帳內卻是春宵夜短,多時之後,楊宗志抱緊秦玉婉終是住不住渾身都抽搐般顫抖,身下的婉兒和身後的淼兒一同嬌聲大叫,三人抖成一片,相思的噴得滿床都是,楊宗志低吼一聲,頓時盡數發洩在了婉兒曲折緊致的裡,然後三人疊在一起呼呼的喘氣,旁邊的筠兒幽幽的醒來,看了三人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趕緊嬌聲問道:「大……大哥,你快看看,那些寒氣還在不在?」 楊宗志喘息了好幾口,才微微運氣起來,一運之下,發現自己腹下有一股幽幽的內勁,緩緩的升騰起來,從分身經過丹田,瞬時便佔滿全身,那些寒氣在這股氣勁的衝擊下,好像散兵游勇一樣躲藏起來,此刻胸中竟然澎湃著鼓盈盈的內力,比起過去更是有過之而不及。 楊宗志寧定下來,皺著眉頭道:「難道果真是要作這個事情,才能消除掉這跗骨寒氣?我此時竟然感覺說不出的內力充足。」 筠兒在枕邊歡愉的輕笑一聲,暗自放下心事,便又迷住大大的媚眼,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com第283章圍魏之一 第二日清晨,楊宗志早早的便醒來,長長吸了一口氣,一時只覺得神采奕奕,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捷。轉頭一看,自己身邊斜躺著三個嬌媚的少女,她們此刻卻是倦意慵懶的蜷縮著,看起來嬌艷欲滴,彷彿三朵並睡的秋水海棠。 楊宗志搖頭一笑,暗自也覺得自己有些荒唐,昨日竟是迷醉之下取了筠兒和婉兒的紅丸,而且最後淼兒若不是渾身酸軟的發虛,說不定……說不定自己也難以放過她,想起這三個嬌媚的小丫頭全是為了治癒自己的寒氣,所以毫不知羞的膩著自己,更要將她們最最珍視的女兒家處子紅花,當作救自己的良藥。 楊宗志不願吵醒她們,便獨自悄悄的起了床,信步走到索紫兒的小帳裡一看,清新晨陽下,索紫兒正酣睡香甜,鼻息間發出勻和的呼吸聲,小臉紅彤彤的可人,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顫動,但是兩隻小手卻在胸前衣襟上死死的扭纏,將身上的衣襟纏得皺巴巴的折起。昨日何淼兒給眾人開了不同的藥方,楊宗志便吩咐下去一一照辦,算起來此刻大家都已經服過一次藥草了,只是看來藥效還不那麼快能夠見到。 楊宗志歎了口氣,轉身站起來,正待重新走出去,突然身後索紫兒低低的嗓音響起道:「你……你要走了麼?」 楊宗志驚奇的回過神來,仔細的看了索紫兒一眼,見不知何時她已經微微睜開了眼簾,顯露出一雙天下難見的藍色秀眸,她這麼一說,顯然方才自己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醒了,只不過偷偷的裝睡不讓自己知道罷了。楊宗志輕輕一笑,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來了?」 索紫兒臉色偷偷的紅了一下時,嘟著小嘴道:「我……我睡不著。」 楊宗志笑道:「你是這幾日睡多了,所以才會不瞌睡。今日覺得好些了麼?」 索紫兒側過身子來,紅紅的臉蛋枕在一隻潔白小手上,幽幽的嬌聲道:「好……好多了,好哥哥,你答應過紫兒,只要我一好起來,你便陪我到處去玩哩。」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可也沒有這麼容易好,你中了瘴氣,又受了風寒,比起大家都要重的多。」 索紫兒微微抬起小腦袋,急切的道:「不是哩,我覺得……我覺得自己已經大好了,跟以前沒有區別呢。」 楊宗志微微沉下面龐,斜著眼眸道:「怎麼……又不聽我的話了麼?」 索紫兒聽得吐出猩紅小舌頭,朝著他乖巧討好的媚笑,才道:「紫兒錯了,紫兒什麼都聽你的,好哥哥你別生氣。」 楊宗志嗯的一聲,正待轉身離開,索紫兒又接著低婉的道:「你……你親我一親,再出去辦事好麼?」 楊宗志回過頭來,心中卻是想到:這過去刁蠻無禮的異族少女,現下竟是這般的哀哀可憐模樣。只是這麼一想,自己也覺得心軟了一下,便垂下腦袋去,在索紫兒吹彈可破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索紫兒又抓住他的一隻大手,微微瞇住大眼,癡纏的道:「那……好哥哥,你還要摸摸人家的下面麼?那天夜裡你這隻大手啊,壞也壞死了,但是……但是也差點讓人家的魂魄都丟了哩。」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蕩,頓時回想起那日自己偷錯了營,輕薄了這個小丫頭的事情,他咳嗽一聲,轉過話題道:「嗯,你今日說了這麼多的話,也沒有咳嗽一下,看來是好的多了……」 他說話間,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指一暖,垂頭看下去,見到索紫兒拿住自己的大手,正放在她自己的胸口上緊緊的摩挲。 大手上傳來溫玉軟香,彷彿泡在一堆棉花中,索紫兒的胸部並不雄偉,卻是彈性十足,一如她身後那天下無雙的美臀,楊宗志搖頭笑道:「那天夜裡……你是第幾個?」 索紫兒癡纏的閉住眼眸道:「是……是個,你一進來,便抓住了人家的胳膊,然後……然後你又摸到了人家這裡,再後來凶凶的親吻人家,最後才……才摸到人家的下面,哎呀……反正你這大手壞死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聽得心頭火氣湧起,回想起那夜自己個碰到的小佳人,那下身的豐臀挺翹無比,香臀兒頂在床鋪上,使得腰背與床鋪間都形成了一道彎彎的拱橋,自己機靈一些,便早該發現是這美臀無雙的索紫兒。 只是昨夜自己如此的荒淫,今日一早起來便又要再接著作些惡事,楊宗志自問有些作不到,便用力將大手從索紫兒的胸口抽回來,站起身子道:「你好好休息,我過一會再來看你。」 說完掀開小帳走了出去。 出去大營一看,軍中又漸漸恢復了這幾日不見的生氣,中瘴氣程度輕微些的軍士,此刻都已經出來活動操練,身邊軍士眾多,都對他感激的施禮叫喚。還有一些重病的,兀自還呆在小帳中,只是這般氣勢渲染下,說不得過不了多少時日也能好起來。 楊宗志看的心頭舒暢,加上自己恢復了一身內力,更顯得精神矍鑠,哈克欽與牛再春等人站起一起說話,看見楊宗志,一道揮手叫他,哈克欽急急的道:「大哥,我們都好的多了,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楊宗志回頭看了一眼,點頭道:「是好的多了,不過還有些重病的軍士行不了路,恐怕得再等一兩天。」 哈克欽急切的抓住楊宗志手臂,道:「大哥,今早邏些城來了十萬加急,說是……說是大王子已經知道了我們前來斡旋的事,想趁機提前下手,現下……現下已經派了八萬大軍圍困了邏些城。」 楊宗志聽得心頭咯楞一聲,皺眉道:「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轉頭去看牛再春,見他也嗔著雙目,搖頭道:「我們派出去的斥候只回來說,現在整個吐蕃國亂成一團,忽日列擁兵自重,想要廢掉朔落王,立自己為新的贊普,因此手下兵馬正源源不斷的圍在邏些城四周,真不知道我們這般趕過去,可來不來得及。」 楊宗志心頭疑慮的道:皇上讓我們去斡旋,臨走之前的話說的很模稜兩可,既說想辦法讓朔落王和大王子之間的紛爭平息下來,還我一個安寧的邊疆,又說若大王子一意孤行的話,自己可以與朔落王商議行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到底是主戰還是主和。 現在邏些城情況危急萬分,一切都只能等見到朔落王之後才可決定,楊宗志定下主意,便道:「吩咐大軍,生灶做飯,我們巳時開拔!」 哈克欽聽得大喜,趕緊道:「是,我這就去通知所有人。」…… 過了三日,兩萬大軍已經神速的越過吐蕃與南朝的邊境,淌過了怒江和瀾滄江,翻過高高的唐古拉山,來到了邏些城一百四十里外的覺木崗安營紮寨。 一入吐蕃國境,氣候更是與南朝的夏日炎炎有著天壤之別,吐蕃多山,比起西蜀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吐蕃的山脈,儘是高高凸峰,此刻已經是六月底,但是很多山巔上依然積滿了白雪,遠看上去銀裝素裹,卻又好不壯麗。 只是這般在草原上行軍倒還罷了,一旦遇到翻山,天上飄過一陣雲彩,要麼是雨雪,要麼便是冰雹,幸得一路上有哈克欽等人指點近路,不然就以楊宗志等人對吐蕃國的一無所知,早已不知遭逢了幾番凶險。 吐蕃氣候清涼,不像南朝,軍士們到了這裡,早就穿上了厚厚的軍服,戰馬腳上上也套了足垛,防止受凍,但是吐蕃空氣稀薄,比起洛都平原上,呼吸便困難的緊,大家雖然可以防止風寒,但是高原上的反應卻還是躲不過去。 夜裡,吃過了晚飯,楊宗志獨自牽了一匹戰馬,騎到遠遠的草地土包上停下,然後坐在草地上,展開懷中的吐蕃地圖仔細的看了起來。 他過去雖然跟著爹爹行遍天下,但是好像吐蕃國這樣的異域風情卻是從未見過,甚至也沒有聽爹爹說起過,這般行走過來,一路上見到白雪皚皚,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觀場面,不禁也是心頭澎湃,同時心中也是戰戰兢兢,這番出使外邦,關係著兩個國家未來的國運,皇上對自己殷切希望,盼望自己得勝之後,早早的凱旋回去,然後將鸞鳳公主下嫁給自己,而且……洛都城內爹娘的死因依然牽掛著自己。 身後遠遠的不時傳來馬蹄的聲響和大聲的叫喊,軍士們晚間生火烤了數十隻全羊,大家素來吃慣了中土的茶飯,此刻吃到這渾然不同的口味,不覺都是興奮開心的緊,有 分卷閱讀199 些軍士看到不遠處的帳外牛羊成群,更是抑制不住的拍馬去追趕,學著當地牧民的模樣,將牛羊圈起來圍在一起。 楊宗志輕輕一笑,心中也覺得愜意,但是還有擔心,畢竟這些軍士跟著自己來到遙遠的國度,此刻雖是開心快意,但是戰事一起,便要流血流淚,君王一聲令下,落得城外萬顆白骨骷髏頭,再回去時,不知還能剩下多少。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突然身後兩隻冰冷的小手摀住了雙眼,耳邊傳來一個銀鈴般的咯咯笑聲,道:「你來猜猜……我是哪個?」 這聲音經過一些啞啞的變調,但是清脆的依然如同山巔的白雪般,毫無雜質。楊宗志頗為無賴的向後面躺倒身子,頓時躺在了一個香噴噴的小懷抱裡,那胸口上隔著溫暖的衣服,兀自有兩顆小饅頭,頂在了後腦勺。 楊宗志笑道:「你定是筠兒,只有你的聲音才這麼好聽的發甜。」 那身後的嗓音擰了一擰,又道:「不對哩,接著猜。」 楊宗志又道:「那定是婉兒,只有你的身上才有這麼好聞的香味。」 那捏住雙眼的小手更是緊了一緊,繼續道:「還是不對,再來猜猜。」 楊宗志再道:「唔,還不對麼?是了,這回知道了,你……你定是淼兒,嗯,淼兒的秀髮才能這麼柔順的貼在臉上,彷彿垂柳一般讓人心醉。」 那人一聽,頓時沒好氣的鬆開了自己的小手,氣鼓鼓的恢復本來嗓音,嬌聲道:「哼,你壞死了,你……你心裡一點也沒有……沒有我。」 楊宗志哈哈大笑,回過身來,看著身後那嬌媚如水的小丫頭,只見她一身潔白的素裙打扮,在外面套了個吐蕃國少女的寬大皮毛外套,素潔的小臉,微微的月牙眉,嫣紅的小小嘴唇,整個人與身後的寬廣大地印在一起,如同畫中的精靈一般,正是那大病初癒的索紫兒。 楊宗志笑道:「你可好全了麼,怎麼……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索紫兒翹著紅紅的小嘴,氣呼呼的道:「沒好全,反正我也沒人理,沒人管,好與不好,又有什麼區別。」 楊宗志渭然一歎,暗自道:「這番急行軍下,再加上初次來到吐蕃國,地形氣候都不熟悉,忙起來了哪裡還能顧得上她呢,只怕自己這幾天話也沒和她多說幾句,她這便有些生氣了。」 楊宗志伸手一拉,將她拉著坐到自己身邊,一道靠在草原的土堆上,輕聲歎息道:「吐蕃真美,彎彎的月亮,寬寬的草地,樸素的牧民,旖旎的情歌,我當真都不想回去了。」 索紫兒聽得眼神發亮,頓時收起了自己紅嘟嘟的小嘴,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他,見到依稀月色下,他刀削刻畫的臉龐泛著淡淡的光芒,索紫兒看的心頭一迷,甜甜的媚笑起來,道:「好哥哥,你……你也喜歡這裡麼?喜歡這裡的一山一水,一物,還有……還有一人麼?」 楊宗志回過頭來,看著索紫兒笑道:「你說這一人是說這裡的牧民,還是指的別人?」 索紫兒的秀臉頓時通紅一片,她大病初癒,看著本就有些嬌柔無力,此刻害羞之下,更是媚媚的彷彿能滴出水來,索紫兒嬌笑道:「這一人麼……就是……就是說的我,好哥哥,你喜不喜歡我,是不是也好像紫兒喜歡你這般的看待我?」 楊宗志楞了一楞,暗道:這異族女子果然不是中原大家閨秀中的矜持靦腆,表達起自己心中的情懷,也都大膽的多。只是看著索紫兒在面前嬌癡婉轉,他心頭也浮現出這個小丫頭蹲在懸崖峭壁間,為自己挖著山中野菜,採出幾根野菜,然後歡喜的放在身後籃子裡的模樣。 楊宗志心頭一蕩,一句「我也喜歡」正要衝口而出,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大大的呼喚聲,喊道:「楊兄弟……楊兄弟。」 楊宗志和索紫兒回頭一看,見到月色下,好幾個人騎了戰馬,正向自己這邊趕了過來。…… 今天任務完成,晚上要去碼新書,沒法子,兩邊都在催,我只有一個人兩隻手,想了這邊就不能想那邊,頭疼的很! .com第284章圍魏之二 楊宗志和索紫兒一道站起來,看著牛再春等人騎馬到了身邊,牛再春還沒等待馬兒站穩,便一把跳下戰馬,扎呼呼的道:「楊兄弟,你給來評評理。」 楊宗志皺眉道:「怎麼了?」 秦玉婉坐著小馬過來,她前幾日和筠兒受創,便不能騎馬只能坐在馬車上,這幾日她們漸漸恢復過來,又覺得馬車中氣悶的很,才重新騎馬行軍。她乖巧的下馬湊過身來,低低的脆聲道:「方纔牛將軍和小王子他們吵起來呢。」 楊宗志回頭道:「大戰在即,你們吵些什麼?」 馬其英接口道:「方纔我們在談論這如何出兵救出被圍困的朔落王,楊兄弟,你來說說,這仗我們該怎麼打?」 哈克欽坐在高高的戰馬上,兒渾身上下已經捆綁了緊身的戰袍,英氣的道:「大哥,照我說,咱們就該直衝邏些城,大王子雖然號稱八萬大軍圍城,但是……邏些城坐落在金頂之上,本就是易守難攻的要塞,更何況城內估計還有蒙泰羈勒大將軍的兩萬守軍,再加上城中王公貴族的武將衛隊,湊起三萬人都是不難,咱們這裡有兩萬人馬,從大王子的後背直插過去,城中若是能夠及時響應,咱們對他來個兩面夾擊,取勝卻也不是不可能。」 楊宗志方纔正在思索如何應敵的妙策,聽了馬上的哈克欽說話,抬頭見他一臉英氣勃發,眼神微微的閃光,彷彿心中急切的緊,楊宗志不慌不忙的從地上拾起擺好的地圖,正想要如何回答哈克欽。 牛再春卻是伸手一指茫茫遠處,道:「楊兄弟,不是哥哥我怯敵,你自己好好看看,這尋常的吐蕃牧民,個個都是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而且他們常年來與牛馬相伴,馬上的功夫也是了得的緊,現在敵眾我寡,論起單兵作戰的實力,我們又絲毫也佔不了上風,這麼正面相碰,只怕……只怕我們到時候討不了好。」 楊宗志點頭道:「咱們臨走之前皇上下了旨,說無論如何都要與朔落王殿下共進退,此刻他被圍困在邏些城裡,咱們定當要想方設法的先將他解救出來才是要緊。」 他說到這裡,抬頭看見哈克欽頻頻的點頭,又頓了一頓,接著道:「但是這麼蠻衝過去,只怕到時候連朔落王的面也見不到,更談什麼救危扶困,豈不是都成了空談,所以大家說的都有道理,只是這麼一來,這仗一定要打,卻又要講究打的方法。」 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一道將目光緊緊的圍住了楊宗志,索紫兒更在一邊自豪的盯著他看,見他微微沉吟了一會,突然又問道:「哈克欽,你來說說,邏些城內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的?」 哈克欽咳嗽了一聲,專注的道:「前些年來,父王寵信忽日列,將兵權都交給了他,沒想到他卻是擁兵自重,在父王面前愈發的飛揚跋扈,後來……後來大法師看出了不對勁,便去面見父王,向他陳詞了一番,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吐蕃國國人自來篤信的都是佛教……」 他說到這裡,身後傳來一個沉沉的宣聲道:「阿彌陀佛……」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那長眉的年邁大法師原來也騎馬跟在了哈克欽身後,大法師合十道:「正是這樣,大王子有雄才,但是心胸卻不寬廣,他得了兵權,便在朝中討伐逆黨,凡是與他不合之人,他都宣佈對方是叛逆之徒,然後用了朝中兵馬左右征伐,短短幾年時間,整個朝中便少有幾人敢與他作對,後來一些受到迫害的大臣們找到老衲,讓老衲去給大王作個遊說,老衲這才抹不開面子,入了凡俗。」 眾人聽得都是皺眉,只有索紫兒聽得咯咯一笑,彷彿對著大法師說的話甚是覺得有趣,楊宗志又問道:「那後來朔落王怎麼說?」 哈克欽哀哀的歎了一口氣,沉吟道:「大哥,哎,你沒見過我父王,對他也是不瞭解,他這個人……他這個人,總之後來他雖然說了大王子幾句,卻是不疼不癢的,大王子在朝中越發橫著走,甚至他將自己手下的兵馬都調離邏些城守備,駐紮在匹播城自己世襲的營地裡,這朝中的大權早就已經盡數歸了他掌握。」 楊宗志哦的一聲,緩緩道:「原來這次的八萬大軍,都是從匹播城中調配出來的,那便需要好好的再想一想。」 他將手中的地圖重新在草地上展開,等待眾人都圍攏上來,就著頭頂幽幽的月色,用手找了找匹播城的方位,道:「依據地圖上的顯示,匹播城距離邏些城也有接近八九十里路,他這次興兵征戰,應當也是臨時起意,他在朝中得了我們即將過來的消息,為了避免萬一,所以想要先下手為強,自然會想他一旦登上了王位,我們即便再趕來,也是拿他沒有半點法子,這才去匹播城裡調兵,是不是這樣?」 哈克欽點頭道:「嗯,就是這樣。」 楊宗志叼了一根地上的枯草在嘴中,仔細的想了一陣,又問道:「屈指一算,我們得到邏些城被圍困的消息,也有了三四天的時間,若是加上我們不知道的時日,說不定就會更長,那他八萬大軍,又如何做到給養?」 哈克欽伸手一指,堅定的道:「大王子將軍隊調離邏些城的時候,把糧草大營也一同調到了匹播城後的勃令驛,這次他傾巢而出,糧草定然不能準備充分,只能一點一點從勃令驛那邊運送過來。」 楊宗志搖頭笑道:「大軍運送糧草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大軍開拔,糧草先行,忽日列這次傾巢出動,定然作的打算是速戰速決,那便需要軍士輕裝上陣,自然帶不了的糧草,可是他久攻不下,給養卻又漸漸的跟不上,他只能怎麼辦?」 牛再春聽得眼睛一亮,急忙在一旁道:「他必然要命令勃令驛重新收集糧草,再次準備運往邏些城,以支持時日。」 楊宗志拍手笑道:「我們遠道而來,此刻駐紮在覺木崗的方位,覺木崗距離邏些城還有一百三四十里路,但是這裡距離勃令驛卻是近的多,從則拉崗淌過藏河,再過去便是一馬平川……」 馬其英忽然驚聲道:「楊兄弟,那……那我們先不去邏些城,而是去勃令驛搶奪忽日列的糧草大營,把能帶走的盡數帶走,不能帶走的放一把大火給他燒個乾乾淨淨,這樣忽日列後繼無力,不用我們動手,自然也只能退兵。」 楊宗志嗯了一聲,接著道:「搶糧草是勢在必行,但是我們還需要雙管齊下,我們若是遲遲都不肯露面,忽日列定然會心頭起疑,說不定便會覺察出我們的打算來,這樣我們還是要派出一小隊人馬去救助邏些城,這些人不是真打,而是佯攻,大軍則是偷偷的去勃令驛作事。」 哈克欽坐在草地上,神色猶豫的道:「大哥,這樣……這樣不去救城,真的可以麼?」 他這些日子來對楊宗志已經懷有深深的敬意和信心,此刻聽到他們這番大膽的假設,不覺心頭還是有些打鼓。 楊宗志笑道:「在我們中土古老的兵法書裡,有一個圍魏救趙的故事,說的是齊國大軍,本來要去解救被魏國大軍圍困的趙國,但是他們卻不是直接去趙國增兵,而是採用了圍攻魏國的策略,魏軍得知自己國家被困,倉促間回師支援,卻又在半道上遭到了齊國大軍的伏擊,從此便一敗塗地。」 索紫兒在一旁突然拍著小手,歡笑道:「是了,這也是戰國裡面的故事,對不對?」 楊宗志回頭一看,霎時想起那夜自己與她說些戰國七雄的故事,其中多次提到了齊趙兩個國家,沒料到這個心思聰穎的小公主立時便聯想起來了。 哈克欽咬了一下鋼牙,擰聲道:「那好大哥,你說,我們怎麼分兵?」 楊宗志想了好一會,才接著道:「我帶兩千軍士,前去邏些城會會忽日列大王子,兩位哥哥,你們帶上剩餘的兵馬,明日一早便出發趕往勃令驛,勢必要截斷忽日列的糧道。」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齊抱拳,震聲道:「是!」 哈克欽在一邊著急的道:「那大哥,我……我怎麼安排?」 楊宗志笑道:「你也隨著兩位哥哥一道去,搶奪糧草,遇到的運糧軍不會很多,這一路倒也凶險不大,況且兩位哥哥都是初來乍到,對這吐蕃國內的地形環境不太熟悉,你跟在他們身邊,便多了一份保障,只要你們不走叉了路,定然能比我們率先抵達。」 哈克欽聽說自己去不了邏些城前線,不由得有些悻悻然,無奈的點了點頭,索紫兒卻又嬌聲搶道:「那……那我哩,我去哪裡?」 楊宗志回頭道:「你身體剛剛好,自然也是跟著小王子一道,去勃令驛合適些。」 索紫兒擰著嫣紅的小嘴,不滿的道:「我才不哩,我……我要去救父王。」…… 翻過最後一個山頭,便可見到金碧輝煌的邏些城,這大山上的陽光比起中土耀眼的多,邏些城矗立在群山之巔,高高的城牆築起了一道森嚴的堡壘,看著讓人俯仰交加。 楊宗志遙遙的遠望邏些城,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敬意,吐蕃人的祖先,選在這高高的山頂上建造他們的宮殿,本就是一件千難萬難的事情,更何況此地遠遠的超出平原,人就算好端端的站立著,也是呼呼的喘不過氣,更別說要作起這麼複雜的城堡。 微微向下一看,邏些城的山腰下駐紮了密密麻麻的營帳,那些營帳一個挨著一個,上面都插著黑色的大旗,看上去順著山腰連綿起伏,更是沒有盡頭。 身邊 分卷閱讀200 突然伸出一個翠綠色的小小水囊,索紫兒輕媚好聽的聲音響起來道:「喂,你……你要喝水麼?」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向後看了一下,見到索紫兒也是如同筠兒她們一樣,一身紅色的戎裝軍服,她的身材足夠修長,被軍服遮住了惹火的翹臀兒,她的瓜子臉卻是小小的,遮在軍帽下,看著更是讓人止不住想笑。 楊宗志輕輕露齒一笑,然後接過她手中的水囊,低頭隨眼看了看,那水囊瓶口上一連串紅紅的唇印,然後就著水囊大大的一口喝了下去,索紫兒在身旁看的咯咯的歡欣嬌笑,待得楊宗志喝過了水,才轉手將水囊又遞回給索紫兒。 秦玉婉在一旁脆聲道:「九哥哥,看來邏些城還沒有被攻破,不過我自來聽說忽日列嬌縱跋扈,但是他行軍布起陣來,卻是一點也不馬虎的,你看,他將營地這麼連綿排布下來,既是防止城中有人能夠偷偷溜出來通風報信,又避免了營地擠在一起,因為此地天干物燥,被人用火攻而致使火燒連營。」 楊宗志嗯了一聲,又看著山腰下的大軍營地,贊同道:「他能率著八萬大軍在吐蕃國內東征西討,定然不會是個庸人,這次他若不是出兵倉促了些,而是穩紮穩打,我們一時半會倒也拿他沒有辦法。」 索紫兒在他左首邊猶豫了一會,嬌聲接口道:「喂,你……你要是以後抓住了我大王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殺他?」 楊宗志回頭過來奇怪的看著她,索紫兒咬住細細的唇皮,又道:「我大王兄雖然性子急了一些,從小就與父王和哈克欽爭吵不斷,但是……但是他對著我,卻總是和顏悅色的,一次也沒有發過脾氣,我小時候長得不好看,沒有任何人喜歡,整個邏些城……也只有大王兄對我一直都這麼好哩。」 楊宗志意會過來她這是在為她的兄長求情,暗道:她現在如此娉娉美少女模樣,小時候又怎麼會生的很醜了?這定然是她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出來。 楊宗志只得笑道:「誰說我一定能抓住你大王兄了,說不定日後是他抓住了我也有可能,再說了,即便是我抓住了他,定然也是交給你父王去處置,我又怎麼作的了主。」 索紫兒搖著頭上大大的軍士帽,嬌聲道:「我大王兄知道的故事沒有你多,也沒有你這麼機智百變,他……他一定打你不過的,而且你將他交給我的父王,我父王說不定又會交還給你哩。」 楊宗志聽得眉頭皺起,奇怪道:「為什麼?」 索紫兒靜靜看著山頭的青天白雲,嬌滴滴的又道:「你不知道我父王的為人,他……他一直膽小怕事的緊,不然也不會這麼縱容著大王兄,這次大王兄如此明目張膽的舉事,朝中的重臣們一定不會放過他,父王只想兩邊都不得罪,所以……所以他只能交給你,才算對大家都有個交代。」 楊宗志哈哈笑道:「是這樣麼?那好,我若是日後捉到了你大王兄,便把他交給你來處置好不好?」……=中午才起來,起來一看,家裡已經沒人了,我是又沒吃,又沒喝啊,555…… .com第284章圍魏之四 其時山頂烈日烘照,邏些城下的一物一景都被拉出了斜斜的長影子,兩軍經過背身奇襲以及順著山坡追趕,時日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 筠兒和秦玉婉等人立在山澗旁高高的峭壁上,墊著腳尖注視著兩軍的一舉一動,待到看見楊宗志等人逃回山腳下時,竟然被吐蕃人的矮馬給追了個首尾相接,筠兒呀的一聲嬌呼道:「不好了,大哥他們被追上了,可……可怎麼逃得回來呢?」 何淼兒神情清淡的站在一邊,自從那日和筠兒她們不知羞的經過床底之歡,生性冷淡的她卻是感到從未有過的害羞怯懦,所以這幾日來她都躲著楊宗志,不敢去見他,此刻她看到這裡也是眉頭一軒,突然嬌聲道:「我……我去救他回來。」 她說完了話,正要返身下山去,秦玉婉在一旁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嬌笑道:「淼兒姐姐莫急,那……那壞蛋總是自有自己的打算的。」 索紫兒緊張的站在她們身邊,兩隻素白的小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衣袖,卻不敢作勢出來。 幾人同時又轉頭向山坳中看去,見到不過一會,楊宗志便與人打在了一起,索紫兒一見,頓時啊的一聲嬌呼起來,只是她叫了一聲,便用小手摀住了自己的小嘴,神情更加緊張擔心。 再過一會,秦玉婉見到楊宗鬥志那威勢凜凜的一槍,才是拍手嬌笑道:「九哥哥看來今日要給吐蕃人個下馬威呢。」 她過去在點蒼山腰的伏虎鏢局裡,曾經看到楊宗志使矛一下子刺死了五六個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當時所使的矛法正與此時楊宗志的槍法一模一樣,她心知這是楊宗志槍法中的絕招,那對方的吐蕃人雖然人高馬大,看起來魁梧的很,不過論起單兵作戰的能力,定然還是比不過中原幾大高手的,楊宗志這一槍刺將下去,就算那吐蕃人不立時被刺個對穿,也絕對會身受重傷。 大家一時安寧下來,卻又驚奇的遠望見楊宗志一槍竟然沒有刺實,而是刺到了那吐蕃領頭人的胸前,便停了下來,何淼兒皺著眉頭道:「奇怪了,他……他怎麼此刻收手了?」 秦玉婉也是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她向來對於楊宗志的很多行事猜測不透,其餘常人,她看了幾眼,便大致能估算到別人心底的想法,對於楊宗志,她卻是關心則亂,因此下,這般被楊宗志戲弄了好幾次,卻也對他更加信心十足。 只有索紫兒在一旁咬著細細的紅唇,媚著天藍色的雙眸,旖旎的心想:「哥哥……哥哥他這是為了我哩,他今日聽到我為大王兄向他求情,便放過了大王兄一馬哩。」 這麼一想之下,她心中頓時被甜蜜溫暖充斥溢滿,潔白的小臉悄悄的印紅了一片,更是驕傲的心想:「為了哥哥,我回去之後,便去找父王說個清楚,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要與哥哥在一起才好。」 楊宗志一槍刺了一半,頓時覺得一股急劇的寒氣,從自己的腳底心湧了起來,霎時便衝擊得自己的全身經脈亂做一團,他心頭恐慌的道:「怎麼……會這樣?這寒氣不是已經全都消了麼?」 前些日子筠兒和婉兒用自己的處子嬌軀,作為治癒跗骨寒氣的引子,那日他探查自己的內力,發現過去常常蘊集胸口的寒氣,已經盡數都化了開去,後來幾日他又運氣幾次,這寒氣再也沒有反覆,楊宗志心頭倒是高興的緊,畢竟大戰在即,多了一身內力,便多了取勝的保障。 此刻這寒氣驟然又從足底湧起,彷彿前些日子只是躲進了自己的體內,時刻被自己的殺意一催,又好像過去一樣壓住了心頭,不但如此,更是透過脖頸間,衝擊到了自己的腦中,腦中受寒,不若胸口那般只是透不過氣來,整個頭上此刻卻是一炸一炸的疼痛,彷彿腦中的血管都被脹大了許多。 那對面的忽日列驚疑不定的拉馬向後退了一步,他方才死裡逃生,本已經束手就縛,此刻驟然撿回一條命,膽氣已經虛了大半下去,他素來在吐蕃國內自視甚高,更因為一身神力被譽為勇士,此刻與楊宗志對壘一番,竟是半點還手的餘力都沒有,他驚恐的退後幾步,發現楊宗志也沒有騰身拍馬再追上來,彷彿任由他自行離去。 忽日列慌忙大著膽子逃回身後的吐蕃人群中,揮著手中的熟銅棍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將這些南朝蠻子們都拿下了。」 身邊的吐蕃人眼見忽日列敗退回來,心頭本就開始打鼓,只不過忽日列在吐蕃人心目中餘威尚在,大家一起大喝道:「是。」 就催著馬兒慢慢逼近過去。 楊宗志見著對面的吐蕃人漸漸圍攏,便想拚命的抑制住腦中的寒氣抵抗,只是他稍一用力,那寒氣在腦中催動的更歡,此刻兩個耳鼓間彷彿爆炸一般的咚咚作響,眼前的人影也是越來越模糊,楊宗志手中的長槍向地下一撐,腦中的寒氣猛地衝上來,又哎呀一聲翻落下馬來。 圍觀的南朝軍士一見大驚,楊宗志打得那個吐蕃頭人毫無還手之力,大家見了又是自豪又是得意,不禁更對楊宗志多了無上的信心,此刻見到楊宗志離奇的栽倒,大家一時不由都在心頭思忖:「少將軍……少將軍莫不是羊癲瘋發作了?」 反應快的和離得比較近的人,頓時搶了出來,有人伸手將楊宗志拉上了自己的馬背,還有一些則是護在了他們的身前,對面的吐蕃人眼見方才天神一般的楊宗志栽倒下馬,頓時歡呼一聲,又多了幾分勇氣,催著座下的矮馬衝擊過來,南朝軍士自發的圍在楊宗志的身邊,一邊抵禦一邊後退,順著山坳邊的小道逃了出去。 遠處山頭上的眾人焦急萬分的看著楊宗志被人扶在馬背上,護送回來,身後的吐蕃人多,追的更是急切,一隊隊一列列彷彿黑雲一般籠罩上去,那邊山坳距離這設好埋伏的山澗下還有好一段距離,眼見眾軍士都倉惶向回逃竄。 筠兒蒼白著小臉,轉頭對秦玉婉急急的嬌聲道:「怎……怎麼辦,婉兒妹妹?」 她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就拿住了秦玉婉的小手,她與秦玉婉相處時日已久,自然知道這個平素不多說話的小姑娘,卻是個足智多謀的女軍師,便是聰明無比的大哥,有時候都難免著了婉兒的道。 此刻對面情形危急,她們距離的遠,想要救助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自然而然的便想要向秦玉婉求助。秦玉婉緊緊盯著對面的情形看,小臉也是愈發的發白,只是她俏生生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句話也不多說,腦中更是瞬息的轉過了好些個猜測和念頭,卻又一一被自己給否定掉了。 索紫兒忽然忍耐不住,呀的一聲大哭起來,捏住自己的小拳頭,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我……我這就下去救他!」 她想要沿著峭壁下的小石道往下跑,身邊一隻翠玉般的小手捉住了她,何淼兒對著索紫兒怒目而視,咬牙切齒的道:「你……又你不會武功,你下去有什麼用?」 索紫兒轉身一看,那邊烈馬奔騰,身後的吐蕃人追擊的彷彿更近了,楊宗志卻還是橫躺在馬背上,兀自未曾覺醒,她傻傻的哭道:「那……那怎麼辦?他為了我才……才會這般,我可不要活了!」 這幾個都是天下少見的絕色女子,此刻都身著南朝大紅軍士服裝,頭上戴著大大的軍士帽,掩蓋住了自己美貌的嬌魘。 何淼兒也是急得滿頭香汗,抓住索紫兒的小手更是緊繃繃的一扯,下意識的頓足埋怨道:「還不都是怪你,要不是為了你們吐蕃人的事情,他……他也不會跋山涉水的跑到高原上來,自也不會碰到這些凶險。」 秦玉婉皺眉輕聲道:「淼兒姐姐,我們著急也是沒用,此刻最最重要的是將九哥哥救回來,我總覺得九哥哥這麼暈倒了奇怪的緊,他素來有急智,不如我們再看看好了。」 頓了一下,秦玉婉突然眼神一亮,拍手道:「是了,他是害怕吐蕃人不敢追擊,所以示敵以弱,現在吐蕃人追上來了,吩咐下去,叫埋伏好的軍士們做好準備!」 身後早有士兵傳令下去,眾人趴伏在山頭上靜靜的等待,心裡數著數字,這一時一刻過的好像一天一月般漫長,直到山坳中的士兵搶了楊宗志回來,跑進山澗內,馬快的吐蕃人也揮舞著兵刃逕自追進去。 秦玉婉一聲令下,山澗兩邊的巨石突然如同下雨一般滾落下去,追擊在後面的吐蕃矮馬受了驚,咿呀亂叫著便不敢向前,山上埋伏的士兵接著開始對山谷中放箭,衝進來的幾百吐蕃人只是尋常的兵士,吐蕃人軍隊大多數沒有身穿盔甲,身上套著的只是簡單的皮毛厚衣,這些衣服御寒倒還罷了,但是抵禦漫天的箭雨,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不過片刻之間,衝入山澗內的吐蕃士兵便盡數被射成了刺蝟,再無一絲聲響傳出。 山澗外的吐蕃士兵驚懼的看著方纔還喧囂吵鬧的山澗內,此刻卻是死一般的沉寂,山道被大石頭堵住,馬兒一時越不過去,而且裡面的族人現在是生死不知,他們更是不敢前去查看,抬頭看看兩岸的高崖,兀自也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慌亂中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道:「南朝的大軍來了,大家快回去吧。」 吐蕃人頓時一哄而散,又潮水般退回到山坡上的營地裡。…… 楊宗志幽幽的醒轉過來,只覺得鼻頭傳來一陣陣的清淡香味,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忽然臉龐上感到一個冰涼的雨滴落下,他轉身一看,見到嬌媚的索紫兒正緊緊的抱著自己哭泣。 楊宗志咳嗽一聲,發現自己又恢復如常,此刻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才輕笑道:「哭什麼呢?」 索紫兒呀的一聲,才發現懷中的楊宗志醒來了,今日楊宗志被搶回來,便讓這個嬌媚的少女給爭到了自己的懷中,任誰要來搶走他,索紫兒也是一點都不答應,此刻楊宗志一醒,索紫兒才是微微放下心來,抽噎的道:「你醒啦?」 楊宗志抬頭一看,此刻竟是天色大黑,自己呆在山邊一個小小的營帳內,營帳裡沒有燃燒火燭,只能依稀看見索紫兒軟玉般的潔白臉頰,她在小床上盤腿坐著,自己正是躺在她修長的雙腿和腰腹間,楊宗志笑道:「我睡了多久了?」 索紫兒突然將自己的小臉都貼了下來,臉上還殘留著沒有抹去的淚珠兒,貼在臉上只感到濕濕的發涼,她靜靜的貼了一會,又在他耳邊嬌聲道:「好哥哥,你……你這麼 分卷閱讀201 對我,還差點為我送了性命,我……真的快傷心死了,卻又……卻又好生歡喜。」 楊宗志呆了一呆,皺眉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索紫兒輕輕的道:「你莫要說好話來安慰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放過大王兄不殺的哩,你下次可……可不用這樣了,若是大王兄死了,我會很傷心難過,但是……但是若是你不在了,我卻是一時一刻也活不下去了呀。」 楊宗志想了一陣,恍惚明白過來今日與自己對仗的原來正是忽日列本人,只不過自己當時是想重傷忽日列,然後將他擒獲過來,卻沒想到自己寒氣未好,好端端的栽下了馬去,後面的事情,便一點也不知道了,他猛然的道:「那……那現在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索紫兒輕輕的道:「山澗被婉兒姐姐用大石頭封住了,大王兄……大王兄的手下也都退回去了。」 楊宗志接著道:「他們沒再攻城了罷?」 索紫兒溫婉的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楊宗志才鬆一口氣下來,只是他靜靜的躺了一會,卻是要翻身坐起來,索紫兒小手緊緊的壓住他,嬌媚的道:「你……你作甚麼去?」 她一邊說話,一邊用自己的小手壓住在他的肩頭,到後來更是將胸口也貼了上來,盡數貼在楊宗志面上,楊宗志只感到兩個香噴噴的圓圓小肉球死死的壓在了自己的雙頰上,甚至只需要輕輕的聳起鼻尖,便能聞到一股異樣的媚香。 楊宗志稍稍轉過臉龐,淺笑道:「我想出去看看。」 索紫兒一點也不放鬆下來,仍是死死的壓住他,兀自嬌聲道:「大家……大家都累了一天,睡下了,現在……現在外面沒有什麼好看的哩。」 她說到這裡,小臉偷偷的紅了一片,只因楊宗志說話間,一股熱熱的氣流便衝到了自己的酥胸上,她頓時察覺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然這般不知羞的曖昧的壓住了他,此刻他說話臉部微微的一動,便都傳到了自己的酥胸上,那酥胸卻是癢癢的好生發抖不止。 她害羞的不敢抬頭,卻又有一股自豪的意味在胸中流淌,那被楊宗志捏住過的兩顆小葡萄頓時俏生生的站立了起來,楊宗志感到索紫兒呼吸漸漸的沉了些,聲音也越發的嬌媚若水,他心中頑皮心起來,便努起嘴唇找到一顆小葡萄,輕輕的合住嘴唇嗜咬了一口,索紫兒哎呀一聲,按住他的小手便鬆了開去。 她渾身哆嗦著不知所措,突然發現身下的楊宗志好端端的站起來了,才是又哀求著緊問道:「好哥哥,你……你別出去了好麼,今晚……今晚紫兒來陪你睡覺。」 楊宗志正要出門,聽到這顫巍巍的誘人話語從那大病初癒的索紫兒口中說出來,她本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小小的,只是說起這挑逗話來卻又帶著一絲甜意,楊宗志轉身回來,逼視著她紅嫩的面頰,笑道:「你這丫頭,你知道女兒家陪著男子睡覺是要作甚麼?」 索紫兒低垂著小腦袋,兩隻小手下意識的握在了一起,她此刻扭腰盤腿坐在小床上,合著修長的雙腿,挺翹的美臀,看起來便多了平日裡少有的妖媚女子氣息,她羞澀了好一陣,才輕聲的夢囈道:「人家……人家知道的哩,人家知道不但要讓你作那天夜裡對人家做過的壞事,還要……還要人家也來服侍你。」 楊宗志聽得想笑,又問道:「你要怎麼來服侍我?」 黑暗中,索紫兒閃動著藍色的雙眸,不服氣的媚聲道:「你……你莫要小看人家了,其實……其實筠兒姐姐會做的事情,我也一樣都會做,而且……而且我還會比她作的更好呢。」 「筠兒?」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怎麼會和筠兒扯上關係,就算那夜自己輕薄了她,但是筠兒只是靜靜的躺在裡面,她怎麼會拿來與筠兒作比較?只是想起後來她病重在床,自己在她隔壁不遠的小帳內取了筠兒嬌俏的身子,楊宗志突然轉身過來奇怪的看著羞答答彷彿雪蓮花的索紫兒,脫口道:「你……你都偷看到了?」…… 抽著睡覺的時間,碼一點字,明天中午的飛機回深圳,盡量再補回來罷! .com第285章圍魏之三 時日剛過晌午,對面山坡上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前方斥候來報,說道忽日列正在率兵攻城,忽日列每日午時一過,定會攻城,而且先用礌石車和巨木佯攻,接著才是大軍踏進,只是這麼過了七八日,邏些城雖然風雨飄搖,卻也完璧無損,西首的城牆曾被忽日列大軍打開一道口子,但是城中守軍拚死抵抗,又將這道口子硬生生給合住了。 楊宗志率軍隱藏在山坡後,直到對面山坡上響起一陣陣咚咚的巨響,他方才跨上馬來,吆喝著眾人集合,秦玉婉和筠兒她們被分在了最後,大法師隨著一些親兵保護在一旁,因此倒也讓他放心的下。 隊伍整裝待發,秦玉婉趕著細碎的小步子跑過來嬌喊道:「九哥哥……你……你等一等。」 楊宗志扶住頭上的盔甲,回身笑道:「還有什麼事?」 秦玉婉湊過嬌軀朝山坡後看了一看,又脆聲道:「你們去營救,本是從山腳下向上攻,這邏些城遲遲不能被攻破,其根本的原因就是佔據高勢,忽日列八萬大軍,到了高高的城牆下,便不能盡數發揮作用,這道理對你來說也是一樣,你現在手下兵少,又是自下向上逆勢進發,不如你們集中優勢兵力,採用一個快字,如同尖刀一般剜進忽日列大軍身後,一刺便走,待得他們恍惚過來,你們已經功成身退了,他鬧不清虛實,便不敢盡全力攻城,今日便算安穩下來了。」 楊宗志坐在高高的戰馬上,不禁聽得哈哈大笑,點頭道:「嗯,有道理。」 秦玉婉一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林樣,自又嬌俏的白了他一眼,脆聲道:「我說這些九哥哥你只怕早已想到了罷?總是藏在自己的心裡,不說出來,害得人家擔心不過。」 秦玉婉頓了一下,又嬌笑著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九哥哥你倒不一定算到了。」 楊宗志哦了一聲,笑道:「還有什麼事情?」 秦玉婉拿捏了一會小女兒情態,脆笑道:「若是忽日列算準你兵馬不多,轉身從山腰上進逼下來,首先攻你,你又怎麼辦?」 楊宗志點一點頭,沉聲道:「這也很有可能,我原想若是他首先騰出手來對付我,我便率隊逃命,我們輕裝上陣,兵馬輜重很少,不若他又是礌石車又是巨木的繁雜,他們自然跑不過我們。」 秦玉婉脆笑道:「咯咯,你這麼一跑,他派一隊人守住山坡的要道,你是回身還是不回身?」 楊宗志沉吟道:「我不回身,對他便沒有了威脅,他又可全力攻城,眼下我們與邏些城內不通消息,不知城內還能支撐多少天,這便麻煩得緊,一旦忽日列破開城牆,那再去偷襲糧草大營便對他毫無用處。」 秦玉婉閃著靈動的雙眸道:「那你勢必要回身抗擊咯,咯咯,九哥哥,你這般打打退退,倒還不如自佔山頭,與他和邏些城內形成掎角之勢,他攻不下你,又攻不下邏些城,這般夾在中間,裡外都不好受,軍心便慌亂起來了。」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跳下戰馬大喜道:「好婉兒,你有什麼好主意,快跟我說說。」 秦玉婉朝他沒好氣的嗔了一個白眼,兩隻小手束在小腰上,定定的看著他,秦玉婉前些時日和筠兒一道將女兒家身子都交了給他,此刻再與他說話,便又覺得自己身份有了些不同,彷彿過去是他的紅顏知己,又是乖乖的小師妹,現下裡卻早已當自己是楊家人。 楊宗志見婉兒拿捏住自己說話,心知她從小以來便想要和自己比一比聰明才智,過去這些時日,自己雖然藏私藏拙,卻也被她盡數知曉了,她便更是有些不服氣,現下她拿住自己的病腳,便有些邀功討好的意味。 楊宗志哈哈一笑,搶身過去半摟住婉兒,道:「好婉兒,你快別折磨我了,有什麼好計策,便說出來罷。」 身邊軍士眾多,秦玉婉被他無賴的抱了個緊,頓時暈紅了雙頰,嬌羞無比的扭了扭自己的細小腰肢,才噗嗤一聲嬌笑,低聲道:「真真拿你沒有半點法子,不行了總是用些無賴的壞蛋招數。」 楊宗志哈哈大笑,小師妹自小都叫自己「壞蛋」只是這聲叫得愈發的親暱,倒似透出撒嬌意味,秦玉婉輕咳一聲,小手向山腰下一指,脆聲又道:「九哥哥,你看那裡是什麼?」 楊宗志回身奇怪的看了一眼,那裡是一個窄窄的埡口,立於兩座山峰之間,中間細窄只能容少人通過,他兀自道:「那裡……那裡是個山澗。」 秦玉婉又道:「你們若退兵,不如就退到那個山澗之後,然後許人在窄道上設下伏兵,那裡不容大軍征伐,忽日列八萬大軍的優勢便蕩然無存,他派人攻進去,你們迎頭去擊,再配合些山道上的埋伏,他們見你們虛虛實實的,便會對山道內的伏兵數量生疑,這樣下來他自不敢放手去攻,如此時日耗盡,他便沒有別的辦法了。」 楊宗志聽得目中閃亮,拍手大笑道:「好!好女軍師!得婉兒勝過得八萬大軍!」 他頓了一下,又跨上戰馬,揚眉道:「我留下一半的軍馬,都給婉兒你來指揮,你儘管在埡口中設下伏兵和守勢,待得我退兵回來之後,咱們來個關門打狗。」…… 楊宗志率了一半兵馬輕裝上陣,不一會便翻過山坳,來到了忽日列大軍營地下的山坡埋伏,山坡上陣陣喊殺聲不絕於耳,眾將士聽著這震天動地的吶喊,不覺心頭熱血都開始沸騰,大家遠道而來,一路急行十多個日夜,性急的早就耐不住性子,刀槍百般磨光,只等這臨場一刻。 頭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漫天的殺伐聲忽的停了一停,接著卻又更烈的響起,楊宗志皺起眉頭,暗道:「莫不是……莫不是快要破城了?」 他迎頭將自己的盔甲揚了一揚,揮起手中的長槍大喊道:「大家跟在我身後,咱們從背後去殺他一殺!」 眾人揮起兵器,齊聲道:「殺!」 跨上戰馬沿著山麓小道衝擊上去,前面黑壓壓的茫茫一片,忽日列正圍著邏些城狂攻不止,卻不察覺身後湧起一股力量,大軍被壓在城下,這股力量找到一個口子,頓時如同尖刀一般衝擊陣勢中,陣勢後的吐蕃人料不到背身受敵,只能轉頭倉促應敵,且楊宗志他們來勢很急,他們抵擋一陣,慢慢支撐不住,便又向後退去。 可是陣勢前的吐蕃人大多已經擁擠在邏些城下,身後的士兵向內擠,他們卻是無法騰身挪步,一時踩死踏死士兵無數。楊宗志養兵多日,只待這迎頭一戰,他率先衝擊敵人陣營,撿起那些來不及退後的吐蕃人,砍殺了個夠,大家跟在他身後,他去的快,留下漏網之魚,便盡數舔了南朝將士刀口上的獻血。 八萬吐蕃人退無可退,過了好一陣,才是緩過神來,他們一致調轉槍頭,又向後搶攻了出來,楊宗志抬頭見敵人陣勢亂做一團,今日之行的首要目的便已經達到,趕緊下令道:「退後去。」 眾軍起身大喝道:「退!」 便又沿著山腰小道向下跑去,身後大軍狂追,這山坡本就陡峭,這般全力下山,遠遠看去更是如同銀河落水一樣,傾盆直下。 南朝軍士座下的戰馬,本是從南朝帶來的駿馬,但是這些駿馬在平地上就能快疾如風,到了吐蕃高山上卻是跑不過吐蕃人的矮馬,吐蕃山上空氣稀薄,戰馬跑了一會,便有些呼呼的喘氣,而反觀吐蕃人座下的矮馬,卻是適應的多。 這麼一追一趕,到了山坳下,最前面的吐蕃人便迎頭追了個收尾相接,楊宗志退在最後,眼見身邊身邊吐蕃人穿著怪異的兵服,耳中甚至能聽到他們嗷嗷的吆喝聲,他突然一回身,手中長槍穿膛刺過一個,其餘眾人見勢忙吁的停下,從那些人中跑出了一個留著鬍子的年輕人,高喊道:「來的是什麼人?」 楊宗志哈哈笑道:「看不見我們的大旗麼?」 那年輕人展眼望去,見到楊宗志身後急急的揮舞著幾面大旗,那些大旗通體赤紅,上面畫的是龍騰虎躍,他瞳孔驟然收縮一下,又叫道:「是南朝蠻子來了。」 身邊吐蕃人大吼一聲,他指著楊宗志身後零散的軍士,輕蔑道:「你們就來了這麼些人麼?」 他說完了話,吐蕃人盡皆哈哈大笑,幾萬人笑聲合在一起,霎時如同擂鼓震天,楊宗志座下的馬兒哧的一叫,他止住戰馬笑道:「我們只是南朝大軍中先頭的斥候隊,看見你們方才攻城攻得熱火朝天,這便也來湊個性子,現在打也打過了,我們就要回去了,你們是跟來還是不跟來?」 那年輕人嗤聲道:「想走有這麼容易麼?我先抓住了你,到時候讓你們的主帥楊宗志來我這裡下跪要人!」 那年輕人手裡拿著一對熟銅棍,拍著座下的馬兒搶出陣去,他身後的吐蕃人彷彿對他甚具信心,只是圍在後面觀望,卻不一道來攻。 楊宗志看的目中一亮,笑道:「好,你叫什麼名字,我來會會你。」 那年輕人騎近一些,大喝道:「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敢如此誇下海口,我活捉了你,讓你們的主帥楊宗志親自來問我的姓名也不遲。」 他人高馬大,坐在戰馬上比一般吐蕃人高出一截,而且吐蕃人的軍服看著怪異,只在肩頭斜斜的披了一件,露出半個赤裸的身軀,那顯露出的肩膀上看著肌肉蝤蠐,活脫脫便是個大力士。 他操著手中的熟銅棍對著 分卷閱讀202 楊宗志便是迎面打來,彷彿打算一棍將楊宗志敲於馬下,楊宗志看的分明,待到那棍子來到頭頂,才是舉起手中長槍,嗤的一聲直刺出去,取得卻是那年輕人的腋下。 那年輕人呆了一呆,想不到楊宗志出槍這般快捷,此刻他一棍下去,雖也可落到實處,但是自己腋下空門盡露,若被長槍穿透,性命只怕不保,他倉促間馬兒雙蹄揚起一跳,便脫開了楊宗志的槍影,只是如此一來,他那迎頭一棍,也是落到了半空。 楊宗志一槍奪回主動,身後眾軍一齊大喝一聲,他更是不再稍待,手中長槍使出「擒月槍法」一招接一招的搶攻了出去,這「擒月槍法」乃是南朝赫赫有名的大將傅多坡,平生最最得意的槍法,楊宗志在終南山習得此槍法,又在呼倫山頂的冥王教內得到傅多坡的親口指點,此刻在這槍法上可謂是爐火純青。 而那年輕人在吐蕃國內向來自負武力,卻又哪裡見過這等精妙的中原武學,兩番比較下來不禁相形見絀,只能聽到身邊嗤嗤不覺的風聲,和漫天的槍影向自己罩壓過來,他一時收不住力,用雙棍頂住槍尖,座下的馬兒吁的一矮,兩人這般鬥力,一個下壓一個上舉,皆可以看見對方的容貌長相。 楊宗志晃眼看過去,見那年輕人絡腮鬍子,臉龐修長,雙眉濃密,眉下的眼睛金光四射,他心頭躊躇的暗道:這人……這人莫不就是忽日列本人? 那年輕人舉得吃力,座下馬兒的前腿漸漸俯低,他盯著楊宗志死死的看,正待大叫一聲用盡最後的力道,突然對面的楊宗志朝他微微一笑,卻是手中銀槍自發的收了回去,那年輕人心頭急喘幾口,正在愣神間,突然又驚詫的看到楊宗志將銀槍頭突的一轉,從他自己的腋下閃電般的刺殺過來。 此刻晌午過後,山坡上青天白雲,日頭正烈,那槍尖耀著日光閃電而來,竟是讓人生不出半點躲避的法子,他心頭狂跳,暗自大呼道:「我命休矣……」 正要閉上雙眼受死,突然那槍頭刺到了胸前一尺,卻又愣生生止住,槍上的勁氣劃破他的胸衣,噗的一下在他胸口留下一道血痕,那年輕人止住砰砰的心跳,晃眼再看過去,見到對面的楊宗志臉色蒼白,右手舉著銀槍,槍尖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com第286章圍魏之四 其時山頂烈日烘照,邏些城下的一物一景都被拉出了斜斜的長影子,兩軍經過背身奇襲以及順著山坡追趕,時日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 筠兒和秦玉婉等人立在山澗旁高高的峭壁上,墊著腳尖注視著兩軍的一舉一動,待到看見楊宗志等人逃回山腳下時,竟然被吐蕃人的矮馬給追了個首尾相接,筠兒呀的一聲嬌呼道:「不好了,大哥他們被追上了,可……可怎麼逃得回來呢?」 何淼兒神情清淡的站在一邊,自從那日和筠兒她們不知羞的經過床底之歡,生性冷淡的她卻是感到從未有過的害羞怯懦,所以這幾日來她都躲著楊宗志,不敢去見他,此刻她看到這裡也是眉頭一軒,突然嬌聲道:「我……我去救他回來。」 她說完了話,正要返身下山去,秦玉婉在一旁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嬌笑道:「淼兒姐姐莫急,那……那壞蛋總是自有自己的打算的。」 索紫兒緊張的站在她們身邊,兩隻素白的小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衣袖,卻不敢作勢出來。 幾人同時又轉頭向山坳中看去,見到不過一會,楊宗志便與人打在了一起,索紫兒一見,頓時啊的一聲嬌呼起來,只是她叫了一聲,便用小手摀住了自己的小嘴,神情更加緊張擔心。 再過一會,秦玉婉見到楊宗歷志那威勢凜凜的一槍,才是拍手嬌笑道:「九哥哥看來今日要給吐蕃人個下馬威呢。」 她過去在點蒼山腰的伏虎鏢局裡,曾經看到楊宗志使矛一下子刺死了五六個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當時所使的矛法正與此時楊宗志的槍法一模一樣,她心知這是楊宗志槍法中的絕招,那對方的吐蕃人雖然人高馬大,看起來魁梧的很,不過論起單兵作戰的能力,定然還是比不過中原幾大高手的,楊宗志這一槍刺將下去,就算那吐蕃人不立時被刺個對穿,也絕對會身受重傷。 大家一時安寧下來,卻又驚奇的遠望見楊宗志一槍竟然沒有刺實,而是刺到了那吐蕃領頭人的胸前,便停了下來,何淼兒皺著眉頭道:「奇怪了,他……他怎麼此刻收手了?」 秦玉婉也是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她向來對於楊宗志的很多行事猜測不透,其餘常人,她看了幾眼,便大致能估算到別人心底的想法,對於楊宗志,她卻是關心則亂,因此下,這般被楊宗志戲弄了好幾次,卻也對他更加信心十足。 只有索紫兒在一旁咬著細細的紅唇,媚著天藍色的雙眸,旖旎的心想:「哥哥……哥哥他這是為了我哩,他今日聽到我為大王兄向他求情,便放過了大王兄一馬哩。」 這麼一想之下,她心中頓時被甜蜜溫暖充斥溢滿,潔白的小臉悄悄的印紅了一片,更是驕傲的心想:「為了哥哥,我回去之後,便去找父王說個清楚,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要與哥哥在一起才好。」 楊宗志一槍刺了一半,頓時覺得一股急劇的寒氣,從自己的腳底心湧了起來,霎時便衝擊得自己的全身經脈亂做一團,他心頭恐慌的道:「怎麼……會這樣?這寒氣不是已經全都消了麼?」 前些日子筠兒和婉兒用自己的處子嬌軀,作為治癒跗骨寒氣的引子,那日他探查自己的內力,發現過去常常蘊集胸口的寒氣,已經盡數都化了開去,後來幾日他又運氣幾次,這寒氣再也沒有反覆,楊宗志心頭倒是高興的緊,畢竟大戰在即,多了一身內力,便多了取勝的保障。 此刻這寒氣驟然又從足底湧起,彷彿前些日子只是躲進了自己的體內,時刻被自己的殺意一催,又好像過去一樣壓住了心頭,不但如此,更是透過脖頸間,衝擊到了自己的腦中,腦中受寒,不若胸口那般只是透不過氣來,整個頭上此刻卻是一炸一炸的疼痛,彷彿腦中的血管都被脹大了許多。 那對面的忽日列驚疑不定的拉馬向後退了一步,他方才死裡逃生,本已經束手就縛,此刻驟然撿回一條命,膽氣已經虛了大半下去,他素來在吐蕃國內自視甚高,更因為一身神力被譽為勇士,此刻與楊宗志對壘一番,竟是半點還手的餘力都沒有,他驚恐的退後幾步,發現楊宗志也沒有騰身拍馬再追上來,彷彿任由他自行離去。 忽日列慌忙大著膽子逃回身後的吐蕃人群中,揮著手中的熟銅棍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將這些南朝蠻子們都拿下了。」 身邊的吐蕃人眼見忽日列敗退回來,心頭本就開始打鼓,只不過忽日列在吐蕃人心目中餘威尚在,大家一起大喝道:「是。」 就催著馬兒慢慢逼近過去。 楊宗志見著對面的吐蕃人漸漸圍攏,便想拚命的抑制住腦中的寒氣抵抗,只是他稍一用力,那寒氣在腦中催動的更歡,此刻兩個耳鼓間彷彿爆炸一般的咚咚作響,眼前的人影也是越來越模糊,楊宗志手中的長槍向地下一撐,腦中的寒氣猛地衝上來,又哎呀一聲翻落下馬來。 圍觀的南朝軍士一見大驚,楊宗志打得那個吐蕃頭人毫無還手之力,大家見了又是自豪又是得意,不禁更對楊宗志多了無上的信心,此刻見到楊宗志離奇的栽倒,大家一時不由都在心頭思忖:「少將軍……少將軍莫不是羊癲瘋發作了?」 反應快的和離得比較近的人,頓時搶了出來,有人伸手將楊宗志拉上了自己的馬背,還有一些則是護在了他們的身前,對面的吐蕃人眼見方才天神一般的楊宗志栽倒下馬,頓時歡呼一聲,又多了幾分勇氣,催著座下的矮馬衝擊過來,南朝軍士自發的圍在楊宗志的身邊,一邊抵禦一邊後退,順著山坳邊的小道逃了出去。 遠處山頭上的眾人焦急萬分的看著楊宗志被人扶在馬背上,護送回來,身後的吐蕃人多,追的更是急切,一隊隊一列列彷彿黑雲一般籠罩上去,那邊山坳距離這設好埋伏的山澗下還有好一段距離,眼見眾軍士都倉惶向回逃竄。 筠兒蒼白著小臉,轉頭對秦玉婉急急的嬌聲道:「怎……怎麼辦,婉兒妹妹?」 她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就拿住了秦玉婉的小手,她與秦玉婉相處時日已久,自然知道這個平素不多說話的小姑娘,卻是個足智多謀的女軍師,便是聰明無比的大哥,有時候都難免著了婉兒的道。 此刻對面情形危急,她們距離的遠,想要救助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自然而然的便想要向秦玉婉求助。秦玉婉緊緊盯著對面的情形看,小臉也是愈發的發白,只是她俏生生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句話也不多說,腦中更是瞬息的轉過了好些個猜測和念頭,卻又一一被自己給否定掉了。 索紫兒忽然忍耐不住,呀的一聲大哭起來,捏住自己的小拳頭,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我……我這就下去救他!」 她想要沿著峭壁下的小石道往下跑,身邊一隻翠玉般的小手捉住了她,何淼兒對著索紫兒怒目而視,咬牙切齒的道:「你……又你不會武功,你下去有什麼用?」 索紫兒轉身一看,那邊烈馬奔騰,身後的吐蕃人追擊的彷彿更近了,楊宗志卻還是橫躺在馬背上,兀自未曾覺醒,她傻傻的哭道:「那……那怎麼辦?他為了我才……才會這般,我可不要活了!」 這幾個都是天下少見的絕色女子,此刻都身著南朝大紅軍士服裝,頭上戴著大大的軍士帽,掩蓋住了自己美貌的嬌魘。 何淼兒也是急得滿頭香汗,抓住索紫兒的小手更是緊繃繃的一扯,下意識的頓足埋怨道:「還不都是怪你,要不是為了你們吐蕃人的事情,他……他也不會跋山涉水的跑到高原上來,自也不會碰到這些凶險。」 秦玉婉皺眉輕聲道:「淼兒姐姐,我們著急也是沒用,此刻最最重要的是將九哥哥救回來,我總覺得九哥哥這麼暈倒了奇怪的緊,他素來有急智,不如我們再看看好了。」 頓了一下,秦玉婉突然眼神一亮,拍手道:「是了,他是害怕吐蕃人不敢追擊,所以示敵以弱,現在吐蕃人追上來了,吩咐下去,叫埋伏好的軍士們做好準備!」 身後早有士兵傳令下去,眾人趴伏在山頭上靜靜的等待,心裡數著數字,這一時一刻過的好像一天一月般漫長,直到山坳中的士兵搶了楊宗志回來,跑進山澗內,馬快的吐蕃人也揮舞著兵刃逕自追進去。 秦玉婉一聲令下,山澗兩邊的巨石突然如同下雨一般滾落下去,追擊在後面的吐蕃矮馬受了驚,咿呀亂叫著便不敢向前,山上埋伏的士兵接著開始對山谷中放箭,衝進來的幾百吐蕃人只是尋常的兵士,吐蕃人軍隊大多數沒有身穿盔甲,身上套著的只是簡單的皮毛厚衣,這些衣服御寒倒還罷了,但是抵禦漫天的箭雨,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不過片刻之間,衝入山澗內的吐蕃士兵便盡數被射成了刺蝟,再無一絲聲響傳出。 山澗外的吐蕃士兵驚懼的看著方纔還喧囂吵鬧的山澗內,此刻卻是死一般的沉寂,山道被大石頭堵住,馬兒一時越不過去,而且裡面的族人現在是生死不知,他們更是不敢前去查看,抬頭看看兩岸的高崖,兀自也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慌亂中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道:「南朝的大軍來了,大家快回去吧。」 吐蕃人頓時一哄而散,又潮水般退回到山坡上的營地裡。…… 楊宗志幽幽的醒轉過來,只覺得鼻頭傳來一陣陣的清淡香味,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忽然臉龐上感到一個冰涼的雨滴落下,他轉身一看,見到嬌媚的索紫兒正緊緊的抱著自己哭泣。 楊宗志咳嗽一聲,發現自己又恢復如常,此刻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才輕笑道:「哭什麼呢?」 索紫兒呀的一聲,才發現懷中的楊宗志醒來了,今日楊宗志被搶回來,便讓這個嬌媚的少女給爭到了自己的懷中,任誰要來搶走他,索紫兒也是一點都不答應,此刻楊宗志一醒,索紫兒才是微微放下心來,抽噎的道:「你醒啦?」 楊宗志抬頭一看,此刻竟是天色大黑,自己呆在山邊一個小小的營帳內,營帳裡沒有燃燒火燭,只能依稀看見索紫兒軟玉般的潔白臉頰,她在小床上盤腿坐著,自己正是躺在她修長的雙腿和腰腹間,楊宗志笑道:「我睡了多久了?」 索紫兒突然將自己的小臉都貼了下來,臉上還殘留著沒有抹去的淚珠兒,貼在臉上只感到濕濕的發涼,她靜靜的貼了一會,又在他耳邊嬌聲道:「好哥哥,你……你這麼對我,還差點為我送了性命,我……真的快傷心死了,卻又……卻又好生歡喜。」 楊宗志呆了一呆,皺眉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索紫兒輕輕的道:「你莫要說好話來安慰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放過大王兄不殺的哩,你下次可……可不用這樣了,若是大王兄死了,我會很傷心難過,但是……但是若是你不在了,我卻是一時一刻也活不下去了呀。」 楊宗志想了一陣,恍惚明白過來今日與自己對仗的原來正是忽日列本人,只不過自己當時是想重傷忽日列,然後將他擒獲過來,卻沒想到自己寒氣未好,好端端的栽下了馬去,後面的事情,便一點也不知道了,他猛然的道:「那……那現在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索紫兒輕輕的道:「 分卷閱讀203 山澗被婉兒姐姐用大石頭封住了,大王兄……大王兄的手下也都退回去了。」 楊宗志接著道:「他們沒再攻城了罷?」 索紫兒溫婉的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楊宗志才鬆一口氣下來,只是他靜靜的躺了一會,卻是要翻身坐起來,索紫兒小手緊緊的壓住他,嬌媚的道:「你……你作甚麼去?」 她一邊說話,一邊用自己的小手壓住在他的肩頭,到後來更是將胸口也貼了上來,盡數貼在楊宗志面上,楊宗志只感到兩個香噴噴的圓圓小肉球死死的壓在了自己的雙頰上,甚至只需要輕輕的聳起鼻尖,便能聞到一股異樣的媚香。 楊宗志稍稍轉過臉龐,淺笑道:「我想出去看看。」 索紫兒一點也不放鬆下來,仍是死死的壓住他,兀自嬌聲道:「大家……大家都累了一天,睡下了,現在……現在外面沒有什麼好看的哩。」 她說到這裡,小臉偷偷的紅了一片,只因楊宗志說話間,一股熱熱的氣流便衝到了自己的酥胸上,她頓時察覺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然這般不知羞的曖昧的壓住了他,此刻他說話臉部微微的一動,便都傳到了自己的酥胸上,那酥胸卻是癢癢的好生發抖不止。 她害羞的不敢抬頭,卻又有一股自豪的意味在胸中流淌,那被楊宗志捏住過的兩顆小葡萄頓時俏生生的站立了起來,楊宗志感到索紫兒呼吸漸漸的沉了些,聲音也越發的嬌媚若水,他心中頑皮心起來,便努起嘴唇找到一顆小葡萄,輕輕的合住嘴唇嗜咬了一口,索紫兒哎呀一聲,按住他的小手便鬆了開去。 她渾身哆嗦著不知所措,突然發現身下的楊宗志好端端的站起來了,才是又哀求著緊問道:「好哥哥,你……你別出去了好麼,今晚……今晚紫兒來陪你睡覺。」 楊宗志正要出門,聽到這顫巍巍的誘人話語從那大病初癒的索紫兒口中說出來,她本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小小的,只是說起這挑逗話來卻又帶著一絲甜意,楊宗志轉身回來,逼視著她紅嫩的面頰,笑道:「你這丫頭,你知道女兒家陪著男子睡覺是要作甚麼?」 索紫兒低垂著小腦袋,兩隻小手下意識的握在了一起,她此刻扭腰盤腿坐在小床上,合著修長的雙腿,挺翹的美臀,看起來便多了平日裡少有的妖媚女子氣息,她羞澀了好一陣,才輕聲的夢囈道:「人家……人家知道的哩,人家知道不但要讓你作那天夜裡對人家做過的壞事,還要……還要人家也來服侍你。」 楊宗志聽得想笑,又問道:「你要怎麼來服侍我?」 黑暗中,索紫兒閃動著藍色的雙眸,不服氣的媚聲道:「你……你莫要小看人家了,其實……其實筠兒姐姐會做的事情,我也一樣都會做,而且……而且我還會比她作的更好呢。」 「筠兒?」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怎麼會和筠兒扯上關係,就算那夜自己輕薄了她,但是筠兒只是靜靜的躺在裡面,她怎麼會拿來與筠兒作比較?只是想起後來她病重在床,自己在她隔壁不遠的小帳內取了筠兒嬌俏的身子,楊宗志突然轉身過來奇怪的看著羞答答彷彿雪蓮花的索紫兒,脫口道:「你……你都偷看到了?」…… .com第287章圍魏之五 楊宗志話音剛落,外面一陣嗚嗚的鳴叫聲霎時響了起來,聽著好像是吐蕃人用自家特有的長號吹出的聲音,初始只是一個孤零零的號聲,過了一會卻是群號齊鳴,在這傍晚夜色將至的時分,使人生了一股淒婉之意。 楊宗志呆了一呆,立時放開索紫兒,轉身大步出了營帳,途中遇見何淼兒,何淼兒穿著軍士的紅服,她身材修長妙媚,這威武的軍服穿在她身上又有著一絲凜凜的媚氣,看著與筠兒和婉兒自不相同。不過此刻何淼兒手中蹲著一個圓盤,盤子上放著湯碗,碗中兀自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何淼兒輕輕的一撇嘴,驚訝的嬌聲道:「你……你怎麼起來了?」 楊宗志揮一揮手,並不回答她的問話,而是朝著對面的山坡凝視,想看看那些奇怪的號聲到底從哪裡傳來的。何淼兒與他一道走到山澗坡邊,又氣哼哼的道:「這裡周圍婉兒妹妹都已經佈置妥當了,你身子……你身子還沒好全,還是去歇著了吧。」 她說道歇著去吧,便氣惱的想起先前楊宗志被那異族小美人給搶進了懷中,然後抱著他的腦袋讓他在懷中休息,下意識的便轉回頭去看,果然看見那營帳的幕簾被人掀開,索紫兒急急的追了出來,向著自己二人身邊跑過來了。 天空越發的暗淡,置身在這高原山坡上,彷彿讓人覺得離著青天也越發的近,天空中幽幽的浮雲飄過,站在山澗邊如同伸手便可夠到雲朵,又似乎輕輕地浮在耳邊。一眾號聲響起,擊碎了沉暮的天際,直達眾人的耳鼓。索紫兒走近些,背著小手嬌聲道:「這是……這是大王兄向父王示威了哩。」 楊宗志和何淼兒一道回過頭來,看著沉靜的索紫兒小臉印入半白半黑的天邊,耳中聽著她漫不經心所說的話,楊宗志皺眉道:「是怎麼回事?」 索紫兒側著小耳朵傾聽了又天一陣,才轉回頭來對著楊宗志道:「大王兄讓人鳴號,是讓父王率著朝中大臣們投降的意思呢。」 楊宗志點了點頭,方才明白原來這號聲並不是自己理解中的,好像行軍,攻城拔寨的意思,而是吐蕃人自有的警示之意。 眾號合鳴,在這天色將近的傍晚聽著又是淒婉,又是讓人心生澎湃,營中的將士們今日經過與吐蕃人倉促一戰,上了山坡的想起吐蕃人那高大威猛的身材,鬚髮橫亂,眼神凜冽,力道也是比尋常中原將士大了許多,而且……吐蕃人胯下的戰馬雖然看著其貌不揚,甚至矮小丑陋,但是奔跑在了這高原之上卻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比起自己大軍從中原帶來的健馬竟是技高一籌,今日若不是早在山澗裡布下了埋伏,依照這般大家先前的定計,便是偷襲了忽日列大軍然後一起逃命,可是座下的戰馬跑不過人家,這兩千軍士一日下來,倒不知還能剩下多少,豈能好像現在這般完好無損。 大家心頭頓時覺得有些僥倖,卻又對秦玉婉那料敵於先的智計充滿了敬佩,楊宗志站在山澗邊聽了好一陣號聲,直到這些號聲漸漸的弱了下去,才猛地回轉身來,大聲道:「來人呀,去把軍中的文書令大人叫過來。」 後面山坡邊有軍士應了聲,然後向山澗下的谷底跑去,何淼兒在一旁皺眉道:「你……你又想要作甚麼?壞傢伙,你身子還沒好呢,又要去冒險的話,我可不會由得你。」 何淼兒說話間,微微嘟了自己紅彤彤的嘴唇,頓時想起早前在山澗上看到敵人千軍萬馬追擊南朝軍士,楊宗志被人扶在馬背上人事不省,眼看再遠了一些便會被追上,砍死在亂刀之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淼兒,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麼,哪裡像是有事一般。」 他說話的時候兀自還用力揮了揮自己的胳膊,只是揮了一下,便被何淼兒騰出一隻小手給捉住,仔細看過去,依稀見到何淼兒嬌俏的嘟著小嘴,眼角卻是紅紅的彷彿又是委屈,又是擔心無比,楊宗志心頭軟了一軟,只是歎聲道:「好吧,你手裡端著什麼湯藥,我現在都喝下去,總可以了吧。」 何淼兒這才俏盈盈的露齒一笑,將自己手中的圓盤遞到他的面前,輕笑道:「這可不是什麼湯藥,這是固本培元的補藥,這吐蕃國坐落在高原之上,尋常中原人首次到了這麼高的地方,就會出現呼吸困難甚至喘不過氣的情形,這藥便是專治你這種喘不過氣來的壞傢伙。」 何淼兒說的得意,彷彿自己呆在他身邊總算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更是噗嗤一聲掩住小嘴嬌笑起來。 她本是個高挑的女子,此刻與索紫兒一左一右的站在楊宗志身邊的山澗旁,兩人忍不住同時嬌笑起來,更加美艷無比,難分軒輊,只是楊宗志卻是深深知道,何淼兒外表看著清淡,骨子裡卻是媚惑力十足,而且一身嬌軀豐滿圓潤,乳波肉浪,遠不是索紫兒那青澀的小丫頭一般模樣。 楊宗志搖頭苦笑幾聲,便也毫不猶豫端起何淼兒手中的藥碗,仰頭一口喝了下去,他雖然深知自己並不是因為到了高原,生了不適應的反應,而是因為自身寒氣並未祛除造成了暈倒,但是為了寬筠兒和淼兒她們的心,便也依照她們的好意,將何淼兒的補藥喝了下去。 只是這補藥一旦入口卻是苦澀難耐,甚至腥腥的甚是難聞,楊宗志皺起眉頭,將碗中剩餘的補藥喝了個夠,才啊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大碗,何淼兒仔細盯著楊宗志看,見他彷彿生吞活咽一般將自己煎好的補藥喝盡,才是忍不住又噗嗤一聲媚笑出來,面上更是帶著一絲甜蜜滿足之意。 楊宗志放下藥碗,正待品說這藥好苦,突然身後一個訥訥的聲音,猶豫的道:「黜……黜置使大人,是你在喚在下麼?」 三人回頭一看,見到那身材單薄的崔代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身後不遠處,正對著楊宗志鞠躬拜禮,崔代前次著了索紫兒的鞭打,臉上留下了一道道的鞭痕,此刻多日已過,鞭痕已經漸漸淡了下去,只是他面色白皙,看著還是分明可見,現下他官府在身,卻是正襟而立。 楊宗志走回去幾步,笑道:「崔大人來了,正好有件事情要拜託崔大人來作一作。」 崔代拘禮道:「拜託可不敢當,大人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便可以了。」 楊宗志上次因為崔代騙唐小婕,偽代自己傳話的事情,對這名滿天下的崔代並沒有什麼好感,只不過他才氣出眾,此刻正是可用之時。 楊宗志沉吟片刻,點頭道:「那好,我便直說了,可否……可否請崔大人代為擬一份文書,寫給邏些城中的朔落王,就說我們大軍已達,萬望他率眾堅守邏些城,只需一兩日內忽日列必定退兵……」 崔代聽到這裡,突然接口道:「不知這封文書,是要用中原字來寫,還是要用吐蕃文字來寫?」 吐蕃文字這些日子以來,楊宗志等人也曾多次見過,只覺得歪歪扭扭的甚難辨認,尋常南朝人別說是寫出來,即便是能夠看懂都是異常困難,楊宗志想了一想,又道:「最好是用吐蕃國的文字寫出來。」 崔代抬頭道:「那……那就請恕在下無能了,這吐蕃國的文字在下也是首次接觸到,現在認識的不超過五十個之多,想要寫出一封聲情並茂的文書來,恐怕千難萬難的。」 楊宗志聽得呆了一呆,這崔代是大軍中的文書令,更是南朝赫赫有名的才子文士,連他都對吐蕃國的文字一知半解,其他人豈不是更加無法寫出來的?這四人一時都無人說話,靜靜的站在山澗的斜坡邊,身邊一陣微風吹起,帶著高原特有的氣味,也帶來一絲涼意,索紫兒突然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嬌滴滴的擺著潔白小手,道:「哥哥,你怎麼忘了紫兒了哩,你們都不懂吐蕃國的文字,難道紫兒身為吐蕃人,也一點都不懂的麼?」 楊宗志拍著腦門,回身失笑道:「你整日裡在我面前不是穿著南朝少女的衣裙,便是身著我南朝軍士的軍服,我險些都忘了你還是吐蕃國公主的身份了,哈哈,崔大人,那就勞煩準備些紙筆過來。」 索紫兒聽得俏臉微微印紅一片,心下卻是歡喜快樂充溢,用低低幾乎不可聽見的聲音,悄聲道:「那……那可最好哩。」 她聽見楊宗志將自己比作南朝的少女,毫不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對自己有著生疏,一時只覺得開心無匹,便輕快的從崔代手中接過紙筆,蹲下嬌媚的身子,將紙筆展好在身邊的一個石墩上,擺好了架勢,小嘴不自覺咬著筆頭的尾端,天藍色的眼睛斜斜仰視楊宗志的面龐,癡迷的道:「要……要寫些什麼?」 楊宗志來回踱了好幾步,才沉吟道:「你便寫,請你父王再率著邏些城中守軍堅守一兩日,我南朝的援軍已到,而且皇上吩咐下來我等定要與朔落王共進退,我等已經安排佈置妥當,只等時機一至,忽日列的大軍定然退兵回師。」 索紫兒依著楊宗志的意思,在宣紙上飛快的寫了一段話,正是用的難認的吐蕃文字,她寫了一會,才滿意的看了幾眼,又抬頭嬌聲道:「就寫這些麼?」 楊宗志再想片刻,接著道:「還有,若是忽日列退兵之日,我等已經定議了伏擊之策,若是城中還有餘力,萬望給予配合,大軍可跟在忽日列軍後,到了狼谷與我南朝大軍來個首尾銜接,前後夾擊,不過……不過若是忽日列大軍退兵時陣容整齊,方陣不亂,便不可貿然出擊,盡可放了他們自行離去。」 何淼兒聽得皺眉,忍不住在一旁俏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放了他們自行離去?」 楊宗志回頭笑道:「若是忽日列的大軍整齊而退,這自然說明了他們還有餘糧儲備,並不慌張急切的逃回勃令驛取糧,他們大軍還有糧草,不到絕境,又有八萬之眾,我們兩路大軍加起來也不如他人多勢眾,這伏擊之仗打起來,便沒了把握,反倒不如放了他們回去,以後再另作他途。」 何淼兒聽得點了點螓首,頓時明白他這番安排的意思所在,索紫兒將他的話都記好在文書上,才歡快的站立起來,蹦蹦跳跳的跑到楊宗志面前,將那文書展在他面前,得意的讓他來看。楊宗志也不多看,只是將那文書折疊成小方塊,放好在自己的懷中,索紫兒突然止住面上開心的甜笑,傻傻的道:「對了 分卷閱讀204 ,現在邏些城被圍困的水洩不通,這文書……這文書……可怎麼才能交到父王的手中哩?」 楊宗志神秘的一笑,眨眼道:「我今夜……便讓它飛進邏些城裡去。」…… .com第289章放虎之二 楊宗志只覺得手心中忽的一空,再轉頭看過去,只見到茫茫夜色下,何淼兒高挑的身子在空中微微一擰,斜著飛入了道邊的亂石叢中,身後吐蕃人追擊的甚緊,一眨眼間,便已經來到身後不過十幾尺的地方。 楊宗志急叫道:「淼兒。」 轉身又跑了回來,從亂石叢裡將何淼兒拉著站立了起來,可是這麼一番耽誤下來,身後的吐蕃人霎時便到了近前,何淼兒嬌喘細細,本來臉色就有些蒼白,再陡然聽見背後震天的大叫聲,雖然她聽不懂這些吐蕃人叫的是什麼,但是想來不過也是一些「殺啊,衝啊!」 之類的攝敵之語。 何淼兒抬頭依戀的瞥了楊宗志一眼,忽而鬆開他握住自己的大手,嬌聲道:「冤家,你……你身子不好,你快走,這裡我替你擋一擋。」 她本來心頭惶恐害怕的緊,但是又想起楊宗志在下午便從戰馬上險些墜落了下來,而且他是這大軍的主帥,他若出事,這西來出使之行,便算是有來無回,因此片刻之下她反而漸漸鎮定下來了,高挑的嬌軀也站立的挺直了些。 楊宗志猛地拉回她的小手,緊緊的握住在手心裡,只覺得那小手上冰涼一片,津津的佈滿了冷汗。楊宗志高聲道:「你說什麼胡話,你和我一道離了西蜀出來,我自也是好端端的帶著你回去,否則豈不是妄自為人了!」 何淼兒仰面看著那些愈來愈近的吐蕃人,甚至可以在月色下看清楚他們臉龐上可怖的虯髯,和反射月光的熾熱眼神,她聽了楊宗志的話,忍不住回頭細細的凝視楊宗志,嘴角蕩起一絲柔柔的微笑,輕聲溫言道:「好冤家,我若是早些聽你說了這些話,便是……便是為你死了,也是值得的。」 楊宗志不由得想起當日在西來羅天教的馬棚中,何若儀對著眾人向自己逼婚,自己當時為了筠兒,也為了自己的顏面,曾經無情的拒絕了這清麗的少女,念起那日她傷心欲絕的跪伏在亂草地面上,眼中的淚水如同山泉一般傾流而下,怎麼止也是止不住,他握住何淼兒的大手忍不住又緊了一緊,用力將她妙媚的身子拉到自己身邊,正待說話。 衝到最前面的吐蕃軍士怒喝一聲,揮舞著彎刀迎面劈了下來,楊宗志看也不看,右手向後一揮,握住那人的手腕,一面溫柔的對何淼兒道:「好淼兒,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捨你而去,若我違背了這句誓言,便好像這把彎刀一樣。」 他說話間,右手用力向上一攪,那軍士手中吃不住力,彎刀脫手而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森森的冷芒,遠遠的飛下了山崖,遲遲聽不到墜下之音。 何淼兒萬萬預料不到,在這樣一個淒冷的寒夜裡,在身後千百敵寇追擊之下,自己居然得償了日思夜想的心願,前次她依了秦玉婉的主意,試探出了楊宗志對自己的關心緊張,但是她依然對著自己毫無自信,雖然她後來百般忍住羞怯,將自己一心一意的交託給了他,可這些日子以來,楊宗志總是忙於大軍的軍務,對她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因此何淼兒心頭忍不住更加惴惴不安,不知這自己愛煞的冤家到底怎麼看待自己,是不是也好像自己一樣,全副心思都在對方身上,而她的性格也決定了即便她再孤苦無依,也不會多說一句求饒話來,因此她對著楊宗志反而多了些恨恨的厲色,少了筠兒那般的情絲纏繞。 現下雖然身邊喊殺聲震天,但是楊宗志那濃濃的一句話仍是聽得深入骨髓,何淼兒只感到心情從未有過的甜蜜柔意,淚水卻又瞬時漫住了大大的杏眼,紅紅小嘴中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嬌吟,猛地抱住了楊宗志的腰身。楊宗志一面輕輕拍了拍她柔軟的香背,一面不得不應敵招架。 他功力一朝得復,尋常十幾,幾十個軍士根本不是其對手,但是身後的吐蕃人看看密密麻麻,擠滿了狹窄的山道,他依然感到雙拳難敵四腳,只得且戰且退,幸好這山道甚為險峻,而且只有羊腸小道通過,敵寇雖多,但是無法同時湧下來,而是一層又一層的擠在了山道上,楊宗志擊倒一些,便又潮水般的湧下來,只這樣不多久,楊宗志也感到氣力有些不濟,呼吸已不如先前那般勻細。 何淼兒趴伏在他的胸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欣悅之中無法自拔,直到聽見胸口傳來他大聲的喘氣,才忽的驚覺過來,暗罵自己一聲糊塗,便也起身助其應敵,兩人一邊抵擋源源不斷的吐蕃人,一邊緩緩的向土坡下退去。 退了一會,楊宗志與何淼兒便了些默契之感,只因為他們二人,一人是陰葵派聶雲蘿的衣缽傳人,另一個體內卻是蘊含著曹雄的內力,有些招式動作兩人不用出聲,只需要一個眼神或是輕輕一瞥,便能意會過來,而且這二人此刻正是情意相連,心意相通之時,都恨不得捨了自己全意照顧對方,這樣一來,反而守得滴水不漏。 沿著山道向下後退,山坡越來越陡,退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只不過吐蕃人也有難言之隱,他們人數眾多,可只有最前面的三五個人能夠真正與楊宗志他們交上手,其餘人只能焦急的堵在後面,口中不斷呵斥吶喊,拚命的向前擠去,這麼一擠之下,那些衝在最前面的軍士卻是立不住腳,往往一刀還沒有砍將下去,便被身後潮水一般的大力推搡著,跌落到兩邊的山崖下,隨著愈發接近山腳,這山道也越來越寬,吐蕃人漸漸的排成了方字陣,衝擊的幅度也不斷張大。 到得山腳下,吐蕃人這才算是放開了手腳,後面的大軍迅速湧了下來,擺出人字的陣型,想要將這孤零零的二人團團圍住,楊宗志與何淼兒身處陣中,漸漸也有些力不從心,兩人的功夫自然是吐蕃人難以企及,但是這些吐蕃大漢們殺之不絕,他二人再有武力,也有用盡的時刻。 何淼兒的呼吸更加急促,好幾次險些都著了吐蕃人的彎刀,只是危急時刻總是楊宗志捨命相救,拼著自己挨受了兩下,卻也照拂得何淼兒安全無恙,只是這般下去,始終也有脫力的時候,只要二人這口氣一鬆懈下來,數百把明晃晃的彎刀便會一齊招呼到他們身上,瞬間便會將他們剁為肉泥。 何淼兒轉身看過去,見到楊宗志為了自己,右手的手臂又被吐蕃人砍了一刀,她只覺得心頭好生疼痛,彷彿那刀並不是劈在了楊宗志的手臂上,而是活生生的剜在了自己的心上,淚水又洇滿了大大的明媚杏眼,她嬌呼一聲,便想去尋那些吐蕃人拚命,但是力透之下,滿頭滿腦的儘是幻象幻覺,一時看見爹爹與娘親牽手向自己走了過來,一時卻看見在那離別廳中,自己次見到楊宗志,兩人在酒廊之中勾心鬥角的場景,一時還看見在西羅天教中,自己幸福的依偎在冤家的懷中,兩人俱是開心甜笑,身邊不遠處的花叢裡,還有幾個活潑可愛的小傢伙跑來跑去,兩人談笑一會,便又蹲下身子,將這些小傢伙們都聚攏過來,一個一個的替他們抹去臉上佈滿的汗珠,這些小傢伙們的臉龐,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一見之下,只覺得又像是壞冤家那般無賴而又英氣,更好像是自己一般的清麗脫俗。 她只感到自己心頭彷彿被柔情蜜意充盈,卻又無比的遺憾絕望,只因為正當自己對未來充滿無限期望的時刻,同時也是自己夢碎的瞬間。她悲呼一聲,現下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更靠近身邊的冤家一些,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處。此刻突然身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大聲嬌叱道:「放箭!」 這個聲音一落,便有響亮的群聲吼叫道:「是!」 接著耳邊只有聽到嗤嗤的不絕呼嘯聲過,何淼兒迷糊間,隱約見到嗤嗤的火勢燃燒聲,此時從那高高燃燒的危樓上飛出兩個黑黑的身影,那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在身邊眾人的驚呼聲中安然落下了地,落在地面自己仔細一看,猛地發現其中那個男子瀟灑俊逸,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兒,而歡快依偎在他懷中的女子美麗無匹,正是自己又恨又惱的親妹子,那時自己心頭的絕望和苦痛,直到此刻依然深深的印刺不止。 楊宗志回身一看,見到不知何時,山腳下已經排好了一眾軍士,那些軍士都是紅色整齊的軍服,身後揮揚的大旗正是南朝的旗幟,當先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聽聲音便知道是婉兒那小丫頭,她手中令旗一揮,身後大軍便張弓搭箭,響箭一過,漫天的箭雨便射向了自己身後,身後吐蕃軍士的人字陣型還沒合攏,便被這頓箭雨沖了個七零八落。 今天早前吐蕃人與南朝二千軍士有過交手,陣前差點失了自己的主帥,同時追擊進山谷中的吐蕃人一個也沒有逃脫出來,他們早就折了銳氣,此刻森森黑幕下再見到南朝大軍嚴陣以待,夜色濃密下一時也無法辨別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心思活絡的吐蕃軍士忍不住便想:「莫不是著了南蠻子的道,他們派幾個身手矯健的人來引得我們下山,然後聚眾圍殲?」 聯想起日間那些追進山谷中的同伴們,在外面只能聽到如同現下一般的箭雨聲和慘叫傳來,此刻驟然再度聽到,吐蕃人不由得嚇破了膽,墜在後方的趕緊又向著山坡上逃去。 留在前面的吐蕃人眼見身後同伴們退的飛快,更是無法顧及到楊宗志與何淼兒二人,也隨著同伴向山上跑去,只是他們來的也急,退得愈發的急切,一時間湧在一起,狹窄山道上只容數人通過,跑在山道邊的,腳下步伐不穩,便被身邊的同伴們擠下山崖無數。 秦玉婉鎮定的看著吐蕃人飛快向山上逃去,也不揮令阻擊,而是任由他們慌亂逃竄,直到山腳下再也見不到一個站著的吐蕃人,她才急急的巡視了一番,猛地跑出陣來,嬌呼道:「九哥哥……你快回來!」 楊宗志回身過來一看,忍不住露出一絲勉力的微笑,只是他雙手沾滿血腥,盔甲胸襟上都染遍了吐蕃人的鮮血,他向身後尋找了一會,伸手用力扶住搖搖欲墜的何淼兒,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何淼兒得他力道支撐,停下了向後倒下的勢頭,雙眼已是迷離的毫無神采,兩隻小手仍是無意識的四處亂揮,口中不斷喃喃嬌叱道:「快!……快放開他,你們要殺……便來……便來殺我!」 .com第290章放虎之三 「你們要殺……便來殺我!」 何淼兒高叱一聲,猛地坐起身子,視線從模糊逐漸轉為清明,她呼呼的喘了幾口香氣,仔細定眼看去,方才看清此時早已不是夜黑天高時分,四週一片敞亮,明媚耀眼的日光從小帳外直直的照射進來,照在自己的塌邊,同時也照在一個美麗的身影上。 筠兒盤了長髮,束在腦後,正仔細的盯著何淼兒看,看了好一陣,才噗嗤一聲嬌滴滴的笑了起來,何淼兒臉色一紅,微微羞怒道:「死丫頭,你……你笑什麼?」 筠兒嬌聲道:「姐姐呀,你做夢都還在打打殺殺的麼,怎麼了,人家都要殺誰啊,你……你偏偏要衝出去替他來挨刀的。」 何淼兒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了昨夜裡的事情,她心情突然急切起來了,著急的握住筠兒的小手,惶聲道:「筠兒,他……他……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筠兒眨巴著大大的媚眼,撇著嘴嬌笑道:「他?……姐姐你說的哪個他啊?我怎麼……不明白?」 何淼兒臉色更是殷紅一片,解忍不住恨聲道:「還能有哪個他?還不是那個……那個無情無義的臭傢伙。」 只是這麼一番話剛剛出口,她驀然又想起在那個夜裡,那無情無義的傢伙對著自己指天盟誓道:「這一輩子絕不捨你而去!……」 她口中喃喃的念了兩遍「絕不捨你而去……絕不捨你……」 一時心情忽起忽落,竟不知這一切到底是幻是真。 筠兒仔細的凝視住姐姐臉色,見到她清麗無比的面容上,一時湧起惶急驚恐,一時又浮現甜蜜幸福之色,一時又是迷茫一片,口中唸唸有詞,當真是五味雜陳。筠兒輕聲笑道:「姐姐啊,大哥可好得很那,我們救了你們回來,大哥受了些……輕傷,可是……可是他對著你依然是放心不下,非要自己親自抱了你回來,將你好好的安放在這裡,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哩。」 何淼兒恍惚間哦了一聲,倒是慢慢安定下來了,輕聲自語道:「原來……原來我們已經被救回來了。」 筠兒點頭道:「還好紫兒妹妹知道你們要偷偷溜出山谷去,她想來想去也是放心不下,所以……所以便私下裡來找到婉兒妹妹,婉兒妹妹這才能夠在山腳下布下伏兵,等待著接應你們回來哩。」 何淼兒疑慮的凝聲道:「是……是那個吐蕃人的小公主?」 她昨天見到索紫兒為忽日列求情,心裡便對她多了不少戒備,因此才會死死的跟在楊宗志身邊,害怕他萬一遇到不測,難以招架,卻沒料到事後竟然還是索紫兒去通風報信,這才救了自己二人,如此說來的話,她先前對索紫兒的擔心和懷疑,卻都是自己暗地裡的胡亂猜忌。 何淼兒有些羞赫的臉紅,卻又聯想起昨夜裡楊宗志為了解救自己,替自己挨了吐蕃軍士們的好幾下,她驀地又緊張起來,慌忙道:「那……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筠兒聞言,嬌美的臉龐上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心疼之色,眉角斜斜的皺 分卷閱讀205 了一皺,輕聲道:「大哥他……他受了些傷,可是他說自己是軍中人,打仗受傷本就是家常便飯,因此便不讓我們多管,只是找了個郎中胡亂包紮了一下,現下……現下又去忙軍務去了。」 她一邊說話,何淼兒下意識的心頭發緊,便伸手握住了筠兒的小手,兩雙素潔無比的小手握在一起,一雙修長如玉,另一雙卻是嬌小巧媚,同樣好看的緊。 只是她們二人卻毫無心思去欣賞這世間美景,甚至都沒有聯想起來,她們身為同父異母的姐妹,自小以來便從未這樣親密的牽過手的,何淼兒急急的接口道:「那我們出去……出去看一看。」 她說完這話,臉色便忍不住又有些發紅,只因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自己從小便是告誡她說這世間男子皆不可信,而且不止一次的宣告她說,自己絕對不會投身於任何一個男子懷抱。 現在這般著急的說話,卻是將自己心底的秘密透漏了個一覽無遺,這次何淼兒得以跟在楊宗志身邊,原本便是筠兒的暗中安排,何淼兒雖然心頭清明,但是她性子本來便是孤僻,所以平日裡也不和筠兒,婉兒她們合群,好像此刻這樣交心一般的談話,那是破天荒的次,因此她暗自扭捏著,更有些難以啟齒的羞怯。 沒料到筠兒對何淼兒這句話竟是想也不想,立時便站起身子來,嬌聲接口道:「好,姐姐,我正也這麼想哩。」 說完她拉著何淼兒的小手,便和她一道出了小帳。 小帳外天空雲闊,塞外高原之上,此時正是午時,碧藍色的天空下,遠處的山頂俱都隱隱浮現於幽幽雲朵之中,雲朵濃密之處,只能望見一層白茫茫的蒼穹,山風忽的刮起,便能垂散打開,雲開現出蒼翠的山巔,遠處的邏些城便若隱若現的閃爍著。 如此塞外美景,即便是筠兒與何淼兒也是畢生未見,她們心情看的好生激盪,放眼看去,見到山谷上高高的巖壁前,楊宗志正和秦玉婉,索紫兒站在一起眺望遠方,楊宗志伸出一隻手,指向遠遠的邏些城,和秦玉婉說著話,而索紫兒卻是乖乖的扶在他的右手邊,那只右手上還纏著好幾層繃帶,使得他紅紅的軍服上,多了幾層潔白的素裹。 筠兒和淼兒快步走到他們身後,迎風一吹,楊宗志的嗓音伴著風聲傳來,略略有些沙啞,道:「婉兒,算起來牛將軍和馬將軍那邊……該有消息傳來了,怎麼忽日列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秦玉婉溫柔的接口道:「九哥哥,世事便是如此,你時刻期盼著……說不定總也盼不到,你放鬆心神之後,這好消息也許就真的快來了才是,所以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啊。」 秦玉婉的聲音帶些空靈的媚力,隨著山風一閃而過,她說話間,彷彿想起了自己在洛都等著楊宗志回來,一等便是好幾個月,又想起自己在點蒼山的山門口等著他,一等又是十年之久,如何不是日思夜盼,分毫不得安寧。 索紫兒在一旁輕手輕腳的扶著楊宗志,聽得頻頻點頭,嬌氣的嗯嗯了好幾聲,楊宗志回頭笑道:「你嗯嗯個什麼?我又沒有什麼大礙,你總是這樣攙扶著我,手下弟兄們看見了,算什麼樣子?」 索紫兒努了一努自己尖尖的瑤鼻,潔白的小臉微微綻放,朝著楊宗志討好的亂眨眼,堅持的道:「我才不會放開你了哩,昨天夜裡本是我去向筠兒姐姐她們求情,才讓我來照顧你,可是你偏偏就是昨夜裡受了這麼多傷回來,你回來的時候我看著可是嚇死了哩,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我現在想想還是後怕,你昨夜受的傷,自然也是我來負責,你傷好之前,我便一直這樣攙著你,看你還要不要丟下人家自己跑出去了。」 楊宗志聽得搖頭苦笑,這小公主執著的個性,他算是領教的多了,她為了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小時候欺負過她,不辭辛勞的跋涉千里跑到滇南,抓了所有姓風的來拷問。而且昨夜自己身上沾滿的可都是吐蕃人的鮮血,都算是她的族人,因此這樣的話題便想轉過不提。 何淼兒湊身向前,低低的聲音道:「你……你傷的重不重?我來看看好麼?」 嚴格算起來,她昨夜跟著楊宗志出去,楊宗志負傷回來,她自覺自己才應是責任重大,只是筠兒她們對自己沒有任何的斥責,她心頭有些惴惴不安,說話的聲音便小了許多。 楊宗志等人聽到這小小的說話聲,一起轉回頭來,楊宗志看見何淼兒羞怯的垂著頭,時不時又忍不住抬頭來倪視自己,那目光中透出的全是害羞和嬌媚,他哈哈一笑,歡暢的道:「淼兒,你沒事了?」 話剛說完,下面一個軍士大聲稟告道:「少將軍,少將軍,忽日列開始拔營啦……」 巖壁上眾人聽得心頭都是一喜,暗自都在想:「看來忽日列已經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在勃令驛的糧草大營被人奇襲。」 楊宗志縱聲道:「好!好得很!」 他沉吟了一下,接著又道:「眼下忽日列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他率著大軍返回匹播城裡重新安頓下來,再圖後招,要麼嘛……他心狠一些,便率著八萬大軍直撲勃令驛,找那些破壞他糧草的南朝大軍決一死戰。」 何淼兒伸出小手,在楊宗志右臂上的傷口處仔細檢查了好一會,見傷口都不算很深,現在已經結了痂,才放下心來,接口道:「我若是忽日列,必定選擇後一條路,他在吐蕃國當久了霸王,怎麼會任由外人又是偷襲他,又是燒他糧草,這口氣他如何能夠嚥得下?」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手臂,搖頭道:「這可不一定……」 秦玉婉在一旁束著小手,脆聲道:「今次忽日列沒有攻下邏些城,反而吃了不小的虧,他雖然沒有損兵折將,但是也挫了銳氣,而且他對我們這路援軍的虛實將信將疑,必定會想找個安穩的地方駐紮下來,摸清我們的虛實之後,再定計策。」 下面的軍士著急的看著山壁上的少將軍,見他彷彿不慌不忙的與人說著話,忍不住又大聲呼喝道:「少將軍,大伙兄弟們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咱們怎麼辦?」 楊宗志抬頭凝視不遠處的山坡上,連綿起伏的黑色軍旗,低頭向下面喊道:「讓大家都等著吧。」…… 第二日一早,忽日列果然開始拔營起寨,他此次帶來了八萬大軍,可謂傾巢出動,而且更是隨軍準備了很多攻城的軍械,因此就算他得到了消息,想要火速退軍,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準備妥當的。 忽日列大軍黑壓壓的緩緩退下金頂的山坡,楊宗志便率著手下軍士遠遠的跟隨著,出了山谷不遠,來到金頂的山腳下,邏些城內彭的一聲城門大開,從城內衝出一隻上萬人的軍隊,軍甲倒還算是齊備,為首的是一個魁梧的老者,滿面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來到楊宗志他們方隊不遠處,那老者高聲大叫了起來,道:「哈里其子……哈里其子……烏路烏路黑其子?」 楊宗志這隊人馬本就走的很慢,這隊城內的大軍很快的就追了上來,楊宗志皺著眉頭,輕聲道:「他說的是什麼?」 索紫兒在一旁嬌聲道:「哥哥,這是我吐蕃國內赫赫有名的老將軍蒙泰羈勒大人哩,他在問,你們是不是信裡面所說的南朝救援大軍?」 楊宗志點了點頭,對索紫兒道:「你告訴老將軍,就說信是我們送的,希望他能派出大軍和我們一道去追剿忽日列,滅滅忽日列的軍威。」 索紫兒聞言便將兩隻小手收攏在小嘴旁,對著那邊骨碌碌的喊了起來,她的嗓音沒有蒙泰羈勒那麼雄渾,聽著細細軟軟的甚是悅耳,喊話一過,蒙泰羈勒果然快鞭趕了過來,一看清楚索紫兒,趕緊下馬,將右手環顧在胸前,單膝跪下對索紫兒作了個大禮。 索紫兒卻是對他不太搭理,只是轉過了小臉,伸手指著楊宗志,又對蒙泰羈勒說了幾句話,蒙泰羈勒一聽,又站起來,走到楊宗志的馬前,毫聲道:「果……然……是南朝來的貴客,吐蕃國人盼望你們……就……就好像冰山上的小草盼望……太陽一樣,你們能夠來救援我們,我們萬分……萬分感激。」 秦玉婉跟在楊宗志身後,聽了這老者說話,忍不住便想偷偷發笑,只是她將身子躲藏在楊宗志寬大的背影后,才算是勉強遮掩住,因為這老者的這句話,卻是說的是南朝話,只是這南朝中原話,說的端地是不倫不類,語調忽高忽低,話中的意思也是比喻的怪異無比。 楊宗志輕輕點了點頭,也下了馬來,他過去曾經聽索紫兒說過,吐蕃國毗鄰南朝,吐蕃人來到南朝的算是不少,大家來到繁華錦都之中,看到富麗堂皇的高樓和街道,忍不住都是心生羨艷,對著南朝的風土人情憧憬無比,因為尋常的吐蕃貴族,都是以學說南朝話,學寫南朝文字為榮,只是這老者顯然是個沙場粗夫,雖然也曾學了些南朝的話,但是運用起來卻並不得心應手。 楊宗志走到蒙泰羈勒的面前,學著他的姿勢將右手放置在胸前,哈哈笑道:「主人家太過客氣了,我們南朝的皇帝願意與吐蕃國的朔落王好像兄弟一般的結交,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沒有什麼幫還是不幫的說法。」 蒙泰羈勒聽得大喜,笑道:「對,對!自己人……自己人。」 楊宗志又道:「我們眼下想要去追著忽日列的大軍看看,有沒有好的機會伏擊一下,不知道蒙泰羈勒老將軍願不願意帶著大軍一起去。」 蒙泰羈勒慌忙道:「願意!願意!我們被忽日列圍攻了多日,心裡這口氣……早就嚥不下去了,高原上的雄鷹作證,這次一定要忽日列付出慘重的代價,才可罷休,我們熟悉地形,願意在前面引路。」 他說完話,大手向後一會,那些黑軍服的朔落王座下軍隊,便朝山谷下開進過去,蒙泰羈勒轉回頭來,豪邁的道:「楊家的將軍,我們是不是還是按照你們送來的信裡面所說,在狼谷前後夾擊忽日列?」 楊宗志將手用力一握,堅定的道:「但願如此!」 .com第291章放虎之四 狼谷位於邏些城與匹播城之間,距離金頂幾十里山路,忽日列在前面領著大軍不緊不慢的開道,朔落王的軍隊和楊宗志他們為了隱蔽起見,也不得不慢慢的輟在後方,行了半日功夫,眼見狼谷遠望在即,前方朔落王軍士中縱馬出來一匹快騎,奔到了楊宗志他們一行人面前。 楊宗志正仔細的比對手中的地圖,這吐蕃國內山勢連綿,山谷之間便多了許多相似之處,大家一路行來,並未發現這狼谷到底有何出奇之處,只是知道狼谷坐落於邏些城往西的要道上,乃是一處必經之地。 那快騎到了面前,馬上人拉馬淅瀝瀝一聲,馬兒前蹄揚起,霎時便止住了腳步,軍中漢子們一齊看見,有的人忍不住便開始叫好,這馬上人顯然馬術不凡,駕馭馬兒可說是出神入化。 楊宗志抬起頭來,盯著那馬上人看了一眼,見到黑色軍服之下,卻是一個弱冠的少年坐在上面,面相俊秀而又儒雅,不似一般的吐蕃人那般肌膚黝黑,那少年顯然身份特殊,黑色的頭盔上,印有一個類似於圓月一般的圖案,看起來和早先時候蒙泰羈勒將軍的頭盔倒有些相像。 快騎一立而止,馬上人操著順口的南朝話,喊道:「楊將軍,我爹爹讓我來通告一聲,前面十里處便是要道狼谷,我們現在怎麼打算?」 他說話時,大家方才聽清楚,原來他嗓音尖細的很,帶著一絲童稚般的脆音。 楊宗志皺眉細想:「這人難化道是蒙泰羈勒老將軍的公子?」 他這麼一想,便將目光轉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側,寸步不離的索紫兒方位,想要從她那裡知道這人的身份,只是他尋找了一圈,竟然發現索紫兒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可是方才不久之前,他還聽見索紫兒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與婉兒說笑,片刻之後,居然消失了一般。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我剛剛仔細看了地圖,這狼谷是一個壺口狀的地形,到了壺頂處兩邊高山聳立,下面峽谷只能容少許人通過,我們不如快走幾步,趕在那裡之前部署在兩側高峰上,忽日列大軍經過之時,我們再居高臨下展開伏擊,如此才可能以少勝多,奇襲成功。」 那少年細細聽了楊宗志分說,一時也是頻頻點頭,直聽到最後,忍不住開顏鼓掌道:「好!好計策,我這就去告訴我爹爹。」 他說完了話,轉身拉馬便走,只是走了一步,又伸手猛地一拉韁繩,將馬頭拉轉了回來,對著楊宗志身後巡視了一圈。 楊宗志心頭不由得奇怪的緊,笑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麼?」 那少年面色微微一紅,眼珠子隨處亂掃一番,強笑道:「沒……沒什麼其他事情,只是……只是我聽說……我聽說……呵,沒什麼了,我這便快快趕回去報信,咱們快走一程,狼谷再見。」 他這次說完話,當真打馬衝了出去,馬步快疾,不一會便不見了身影。 秦玉婉突然湊過來,脆聲道:「九哥哥,這吐蕃年輕人好像有些言不由衷。」 楊宗志心想:「他本離去了,卻又趕回來,只是他說話間吞吞吐吐的,顯得有些心事而未講,難道是吐蕃人另有打算?」 楊宗志平息了一下心頭的疑念,輕笑道:「婉兒,你自小便能猜測人心,別人在你面前作一個動作,或是隨便一個眼神,你就能猜出來人家心裡在想什麼,那你說他方才在想些什麼?」 秦玉婉嬌俏的歪著小腦袋,閉目回想了一下,才睜開秀麗的雙眼,嫣然笑道: 分卷閱讀206 「他方才……他方才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他離去之時,突然轉回身來,眼珠子便在九哥哥你的身上仔細搜尋了一番,只是他好像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眼神後來不由得便有了些失望之色。」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們過去素未謀面,我連他的姓名都不清楚,我只是猜想他可能是蒙泰羈勒將軍的公子,其他事情也都一無所知,我這裡能有什麼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秦玉婉閃動著秀麗的眼眸,咯咯嬌笑道:「那可難說的緊,你這個壞傢伙說不定無意間,奪了人家一件心愛的事物,你自小來便是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混霸王性子,所以這麼說起來也是有可能的很。」 楊宗志聽見婉兒與自己說笑打趣,不由聽著哈哈大笑,笑聲而過,他方才揚鞭道:「傳令大夥兒繞開大道,加速行軍,一路上大家仔細注意一下牛將軍和馬將軍留下的標記。」…… 如此沿著小道疾速行軍,不過半個時辰,幾路大軍便超過了忽日列的八萬人馬,楊宗志心頭也是暗暗稱奇,這忽日列得知糧草大營被襲之後,彷彿並無一點心急,而是慢悠悠的帶著大軍,彷彿散步遊山一樣的趕路,只是他們為了隱蔽行藏,離著忽日列大軍遠遠的,不斷派出些斥候探子來回報忽日列的方位,因此他倒也不知道忽日列是不是因為一些別人原因,所以才無法急趕。 來到狼谷的山口,這裡群山峻嶺,彷彿兩道屏障一般將大峽谷隔絕在其中,楊宗志會合了早已等在這裡的大隊人馬,首當其衝的便是面露興奮之色的哈克欽,哈克欽與牛再春等人等待多時,終於見到了楊宗志一行,哈克欽忍不住放馬衝過來,高聲大叫道:「楊大哥,我們……我們得手了!」 牛再春迎面過來,哈哈笑道:「楊兄弟,哥哥我們幾個帶兵殺到了勃令驛,那裡守軍不過區區兩千人馬,前夜我們趁著夜色將他勃令驛抄了個底朝天,大軍能夠帶走的糧草,我們都裝車押了過來,還有好些個裝不了的,我們又一把大火,將這些剩餘的糧草燒了個乾乾淨淨,哈哈,這下子忽日列的人馬全要餓肚子啦。」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哈克欽又讚道:「大哥,我們都聽說了忽日列退兵的事情,你果然厲害的緊,忽日列久不嘗敗績,卻也被你玩的團團轉。」 馬其英指著周圍高高的山脊,興奮的接口道:「楊兄弟,這裡四周的地形我們早已經打探清楚了,咱們便按照最初的計劃,在這峽谷裡面好好的再伏擊忽日列一次。」 哈克欽一聽,更是掩飾不住的眉開眼笑,雙拳緊緊握住,渾身都激動的發抖。 楊宗志微微沉下臉龐,搖頭道:「不急的,我們暫時先在這裡潛伏起來,哈克欽,你去對面山坡上的蒙泰羈勒將軍那裡通知一聲,這伏擊之役可打,也可不打,他們可以先準備好礌石和弓箭手,但是一定要等到我們這邊發了訊號,方可動手,這邊若是沒有訊號傳出,切記不能獨自出兵,知道麼?」 哈克欽聽得臉色一呆,整個興奮的神情還僵硬在英氣的臉龐上,迷茫的道:「怎麼了大哥?那中原古老的兵法書上不是寫了麼?齊國大軍在魏國大軍回師的路上,大敗魏國大軍,至此才坐上了七雄的盟主之位,我們一路來順順利利,為何到了最後關頭反而要按兵不動了?」 牛再春也接口道:「是啊,楊兄弟,這一戰若是得手,忽日列至少要折損一半的兵馬,他眼下只是糧草被毀,卻並不傷筋動骨,假設任由放他回去休整一陣,他再次集齊了糧草,立時就可以東山再起,到時候咱們可就難辦的緊了。」 楊宗志搖頭道:「兵法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任何兵法戰略都要建立在實際的狀況當中,才可奏效。齊國能夠伏擊魏國成功,其一就是因為魏國大軍倉促回師,並未料想到齊國大軍潛伏在必經之路上,其二也是因為魏軍已是到了斷糧之際,人心惶惶導致的。我這一路尾隨忽日列而來,眼見到很多不尋常的狀況,我一時都還想不通的緊,因此我想在狼谷的谷口多看看忽日列的軍容軍貌,若是如我所料,我們自當是訊號沖天而起,追擊這路窮寇,但是……但是假如情況並不如我所料的話,他不到山窮水盡,人馬又大大多於我們,這仗打起來便沒了把握。」 哈克欽聽得似懂非懂,只不過他過去本就對楊宗志深具信心,此次勃令驛之行也是事事順利,一切都似乎被楊宗志算定了一般,戰事的演變發展與他多日前所說分毫不差,因此哈克欽雖然心頭極不情願,但是依然還是領了軍令,到了對岸的吐蕃大軍當中。…… 大戰一觸即發,楊宗志等人潛伏在高高的山頭之上,等待著忽日列大軍的到來,過了不知幾個時辰,大家都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忽日列黑壓壓的人馬才是姍姍來遲,緩緩的湧到了谷口前的位置。 一旦看見敵人的照面,眾人不由得趴伏的更低,隱蔽在山坡的草栗之後,峽谷下方忽日列的人馬行軍的極慢,他們擺著四方的陣型,挨著峽谷的邊緣一路走來,整個八萬大軍沒有任何的聲音響動,只有軍士的軍靴踐踏在峽谷的石塊上,發出蓬蓬的響聲,不時還有一些戰馬受驚的嘶叫。 此刻的狼谷內悄無聲息,即便是飛鳥經過,唧的一下鳴叫,聽著也是刺耳的緊,不知何時所有人都圍攏在了楊宗志的身後,牛再春從山道邊偷偷探出一點腦袋,然後又快快的縮回來,壓低嗓音道:「還有一里多的距離,楊兄弟,怎麼辦?」 楊宗志從一顆草栗花後仔細的注視著忽日列的方陣和隊形,心頭暗暗的盤算,他聽到牛再春的問話,轉回頭一看,見到牛再春,馬其英以及筠兒婉兒,何淼兒,甚至是索紫兒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自己臉上,他抿住嘴唇,又搖頭道:「再看一看。」 大家一聽,心頭忍不住都有些失望,因為大家知道,一旦錯過這個峽谷,後面便是一馬平川的高原,再想要成功的伏擊到忽日列,便極其困難,現在忽日列大軍距離谷口只有一里多的路途,一里路給大軍急行,只轉瞬間便會杳無蹤影。 馬其英盯著下面的方陣仔細的看了好一會,突然向後急急的揮手,輕聲驚訝的道:「快看,他們……他們好像停下來了!」 眾人又一齊趴伏到山坡頂上,放目向下望去,見到果然忽日列的大軍在距離谷口不到一里路的地方,整個方陣驀地滯留了下來,不但停步不走,而且大軍依照各自的方位所在,分成了眾多的小隊,每個小隊分別忙碌了開去。 牛再春奇怪的道:「怎麼回事,他們現在到底在作甚麼?」 筠兒也跟著大家一起向下看,她運足目力望了好一會,嬌聲的猶豫道:「大哥……他們看起來好像是……好像是要生火做飯了?」 大家聽得都是一呆,馬其英忽然大喜的道:「這可是老天爺助我們了,這忽日列千算萬算,偏偏算不到我們在狼谷設好了埋伏,因此他命令部隊在狼谷這裡休養開灶,那可算是幫了我們大忙,……嗯,他們這麼一生火做飯,防備必定會變得更加鬆懈,而且他們在如此凶險的地方開灶,豈不是活膩了,自己往閻王爺手心裡跳麼?」 眾人一聽,均覺得大有道理,兩路大軍一路是潛伏偷襲,早已暗中戒備,另一路卻是懵懂無知,警惕自然放鬆的緊,兩相抵消之下,高下立時可見。大家一時都覺得心頭血往頭上湧,各自都有些按捺不住。 楊宗志呆呆的凝視著谷口下方的忽日列大軍,見到他們果然是生了灶火,不一會便有炊煙燃起,將整個狼谷內熏得煙霧繚繞,他一時神思迷惘:「怎麼會這樣?這忽日列素有盛名,在吐蕃國內也算是歷經過大小數十戰,卻怎麼會犯下這樣淺顯的錯誤?他將大軍置於峽口之處,而且命令大軍就地開灶,這樣我們趁著他們用飯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擊下去,他們又怎麼抵擋的住?」 這麼一想起來,就連楊宗志也忍不住有些砰砰心動,只是他暗自平息了好一會,心中不知為何想起了鳳凰城中隨著自己殞命的幾萬人馬來,他知道自己性子裡的一個致命缺點便是衝動,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反問自己,若是沉穩的爹爹去了鳳凰城,一定不會犯下同自己一樣的錯誤,那幾萬人馬便不會折損,而爹娘的命運說不定就有了不同轉變,自己這一年來一切的痛苦難過,皆是因為自己衝動之下揭開皇上的錦囊,又不辨真相的率領大軍殺到了突厥的鳳凰城中。 楊宗志暗中告誡自己冷靜下來,不由得轉頭望向秦玉婉,秦玉婉也閃爍著眼眸,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小腦袋,楊宗志沉吟道:「此刻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我們先用礌石和弓箭手對著下面的大軍攻擊一陣,他們必然會亂,咱們居高臨下,先機唾手可得……」 說到這裡,他又搖頭的道:「還是不對,這一路來我都覺得有些事情表現的不對勁,比如忽日列若是缺糧,怎麼會行軍的如此慢速,他們糧草不濟,必須要火速的趕回匹播城或是勃令驛,才可調動糧草救濟大軍才是。」 他頓了一下,不等大家的反應,繼續又道:「還有,他此刻在峽谷的出口處屯兵開灶,實在是兵家的大忌,大軍駐紮必定選取開闊空曠之地,四周佈滿崗哨,才可抵禦敵人的突襲,他現在這麼安排麼……」 索紫兒在一旁突然嬌聲接道:「我早說過,大王兄可沒有你知道的故事多哩。」 楊宗志抬頭看了索紫兒一眼,不知她方才躲到哪裡去了,你先前說自己傷勢大好之前,定要寸步不離自己,沒想到方才定是偷偷去找筠兒或是淼兒說話去了才對。 索紫兒說完了話,牛再春也贊同道:「忽日列大軍攻城這麼些日子,大軍早就又累又乏,現下他糧草所剩無幾,所以就要節約手下的口糧,這樣他人馬困頓,吃的也不夠,行軍走的慢也毫不稀奇。」 馬其英也躍躍欲試的道:「而且吐蕃國內四處都是大山,他們習慣了翻山越嶺,將營寨駐紮在山谷之中,也許是自己的傳統,楊兄弟,咱們可不能錯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呀。」 楊宗志仔細聽著牛再春與馬其英的說話,聽到這裡,忽然腦中一閃,驀地站起來,輕叫道:「傳令下去,咱們……撤兵!」…… 多謝大家的理解!關於新書,暫時沒法寫了,在這裡給大家抱歉一下! .com第292章放虎之五 哈克欽與蒙泰羈勒等人趴伏在山口上,極目向下凝望,忽日列的軍隊不但已經升灶開飯,煙氣升騰,甚至還有些軍士們喧鬧著飲起了酒,下面的軍士們許是打仗久了枯燥無聊的緊,這般一起鬧騰,才盡數將心頭的煩悶發洩了出來,不由得越鬧越歡。 哈克欽一隻眼睛緊緊的盯住下面峽谷中,另一隻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對面的山頭,手心裡緊張的冒出冷汗無數,手指間捏住了一株草栗花,將頑強的野花捏成了扁扁的形狀。過了不知多久,眼看著下面的敵軍飲酒愈發暢快,那裡所有軍士們都受到感染,鬧作了一團,哈克欽咬緊牙關,著急的道:「怎麼……怎麼還沒有訊號傳出來?」 身後跑來一個吐蕃軍士,跑到哈克欽等人身後,低聲的道:「對面的南朝人傳來了消息,讓我們……讓我們立即撤兵。」 「什麼?」 幾個震驚的聲音同時傳了出來,蒙泰羈勒閃爍著眼神,猶豫的道:「撤兵?……怎麼回事?小王子。」 哈克欽迷茫的搖了搖銅盔下的腦袋,蒙泰羈勒身邊的少年怒哼一聲,從腰間衝出彎刀,呵斥道:「不理了,我們自己去打!」 哈克欽慌忙伸手一阻,道:「多勒克,別衝動!」 多勒克拚命掙扎道:「南蠻子們怕了死,我們高原上的勇士卻從來不知道退縮兩個字,忽日列欺人太甚,這口氣我們可是嚥不下。」 兩人鬧作一團,哈克欽阻不們住多勒克的蠻勁,銅盔從頭上跌落了下來,蒙泰羈勒才開口喝止道:「好了,多勒克,不得對小王子無理。」 多勒克聽了這話,手中的勁力不由得鬆了一鬆,哈克欽得以騰出手拾起銅盔,卻不戴上,而是訥訥的道:「蒙泰羈勒將軍,多勒克,你們有所不知,我這位遠從南朝來的大哥,可不是個怕死的孬種,他……他敢於孤身帶了兩千人馬去闖忽日列的後營,派我們將忽日列囤積的糧草大營燒的一乾二淨,他也是我們高原上的雄鷹……」 多勒克雖被喝止了下來,但是聽了哈克欽的話,仍是不服氣的道:「那他眼見敵人近在面前,為何不敢去打,卻要……卻要逃跑?」 哈克欽道:「這其中定然還有一些原因,我也猜不出來,不如……不如我們一起過去問問他,看看他會怎麼說。」…… 三人結伴率了一隊親衛來到對面山頭,只見到南朝大軍們已經收拾待發,顯然是退意已決,哈克欽率先跑過去,找到楊宗志,大聲搶問道:「大哥,你不是說要伏擊忽日列麼?怎麼事到臨頭,反而要退兵回去?」 楊宗志收拾整齊,正要和大家一道離去,見到哈克欽跑進來問話,才笑著下了戰馬,溫言道:「哈克欽……這仗打不得……」 他話還沒說完,多勒克便衝進了人群,怒喝道:「南蠻子們怕了死,哈克欽你與他們多什麼廢話,他不敢去打,我們自己上陣,吐蕃好男兒就算是流血流汗,也萬萬不會畏死。」 他站在南朝大軍的陣營中,說話聲音也大,雖然細細的帶著尖音,但是話音剛落,所有馬上的南朝兒郎們仍 分卷閱讀207 是勃然色變,脾氣火爆一些的忍不住拔出了戰刀,雙手握在了手中。 索紫兒騎駿馬輟在楊宗志的後方,她聽了多勒克的不敬之語,頓時想起在那明媚的瀑布旁,楊宗志為了從黑衣人手中救下自己,智計百出,差點送了他自己的性命,索紫兒頓時忍不住也騎馬出來,嬌聲慍怒道:「多勒克,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多勒克猛地瞧清楚索紫兒,眼神中一道璀璨的光芒瞬時蕩漾了開來,索紫兒此刻雖然身著南朝軍士的紅色軍服,但是她身材本就修長而豐挺,坐在駿馬上如同神女一般皎潔明媚,一雙天藍色的秀麗眼簾,小臉透暈紅唇白齒,那身嬌媚的艷色,完美的曲線便是這寬大的軍服也絲毫掩飾不住,多勒克眼眸中又是迷離又是驚喜,呵的一聲輕叫,頓時連索紫兒小嘴中不屑的說話也不放在心上了。 哈克欽伸手拉了拉楊宗志,輕聲道:「大哥你別怪多勒克,他是我吐蕃國蒙泰羈勒大將軍的兒子,世襲的軍權爵位,所以……所以說話間激動了些……」 楊宗志笑了一笑,暗自道:「皇上命我等與吐蕃朔落王修好,眼下自然不可輕易得罪了他們。」 便點頭道:「不妨事。」 蒙泰羈勒跟了過來,拉住楊宗志,用他怪異的音調和聲道:「楊家的將軍,你們中原有一句古話叫作放虎歸山,還有一句古話也說的是養虎為患,我等現在若是放過了忽日列,回去可不好向大王交代,而且假以時日,……忽日列重新整頓大軍,再來攻打邏些城,我們依然逃脫不了覆滅的危境。」 牛再春和馬其英幾人雖說依照楊宗志的口令撤了兵,但是他們心中卻不認同楊宗志的作法,只是楊宗志身為主帥,一言一行在軍中都有著自己的威儀,他們只得將自己的想法暗暗放在了心底,這個時候看見吐蕃大軍的人跑來質問自己,牛再春等人也是暗自點頭,顯然贊同蒙泰羈勒的說法。 楊宗志搖頭道:「老將軍中原話說的沒錯,但是有經驗的獵人去捕老虎,時刻防備的卻是老虎暴起傷人,只有在確定了獵人自身安全之後,獵人才會動手,在此之前,獵人總是會按兵不動。」 多勒克眼神癡癡的看著索紫兒,見到她對著自己的目光,彷彿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藉著楊宗志說話之際,她又偷偷的躲回到楊宗志的身後,不讓自己看見,多勒克轉頭氣恨道:「說這麼多還不全是借口,真正的獵人碰到這樣的獵物,怎會輕易放掉?」 蒙泰羈勒也點一點頭,順勢拉過楊宗志,將他拉到山澗邊,又道:「我的孩兒雖然口氣沖了一些,但是說的也都是實話,遠來的貴客可千萬莫怪,你看看……現在忽日列將陣勢擺在了兩個山澗裡的山谷中,我們兩隊人馬早已擺好了架勢,礌石和弓箭手都準備的足夠多,只要我們先發出礌石擾敵,再趁著他們混亂之勢衝擊下去,他們可萬難抵擋。」 眾人又將目光放向山澗下,看見天空餘日快盡,最後一絲斜陽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射下來,使得山谷中看著裊裊繞繞,下方的軍士們吃過了飯,卻飲酒正歡,不時還有一些軍士們站起來載歌載舞,好不其樂融融。多勒克哼道:「此時忽日列的人正得意忘形,他們喝多了奶酒,戰力便最多只剩下三成,我們即便是人馬數量比不過他們,但是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人人都能以一敵三,就算諸天的神佛也會站在我們這邊。」 楊宗志也隨意的將目光在下面掃視了一番,才輕笑著搖頭道:「若是一年之前,我定是想也不想的,便會率領大軍衝殺下去,但是現在麼……我只知道一個道理,越是看著無比穩妥的事情,越是瞧起來輕而易舉的戰事,便更加不能深陷進去,因為一旦踩了進去,只能發現那是個陷阱。」 「陷阱?」 眾人全都哦了一聲,大家本是趕來偷襲忽日列的,一心想的便是如何偷營成功,如何滅敵無數,建功立業,全然都沒想到過這眼前的景象可能會是一個陷阱。大家聽了楊宗志的話,過去熟識他的人心頭便有些疑慮,多勒克隨眼四處一瞟,看大家都不再說話爭辯,不由得怒氣更盛,轉身出去搶過一個弓箭手的長弓,在箭心上包裹了布匹,隨手用火石點燃,然後走回山頭揚弓搭箭,擺開了架勢。 大家看的一楞,蒙泰羈勒喝問道:「多勒克,你……你要作甚麼?」 多勒克悶哼一聲,右手的箭尾驀地一鬆,那支火箭便嗤的一聲,劃出一道斜斜的火花,射向了不遠處紮寨的忽日列營中。 暮色中,火箭騰空而起,轉而又快速的射下,這些本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火箭剛一落入下面軍營中,下面軍營便轟的一聲炸開了鍋,那些方纔還在飲酒作樂,載歌載舞的軍士們此刻皆是拋開酒囊,橫刀立腕,身邊停有戰馬的軍士迅速的跨上了戰馬,方才一片混亂的情形,此刻竟是陡然一變,那些軍士們依著方位站立,儼然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圍網,而這大網中唯一的一個出口,便是指向了兩座山澗衝擊下去的位置。 眾人看的都面色大驚,暗暗咂舌,想不到還有變故迭起,一時間俱是口齒呆住無人說話,皆在心想:若是按照原來的定計,大家一路沿著山澗衝擊下去,眼見著便是送羊入了虎口,落入了下方長長綿綿的袋口中,忽日列只需著人收攏袋口,所有這些人等便無一能夠倖免。 楊宗志背著雙手,盯著下面看了好一會,夜幕沉沉的降落下來,餘暉已輕輕淡去,隱約不可多見,他暗自吁了一口氣,低聲搖頭道:「看來忽日列這人不可低估,他退兵之前就能盤算出事後的種種可能,擺出各種假象來混亂我們的視線,引誘我們前去偷襲他,然後利用人多勢眾將咱們一網打盡,這樣下來邏些城便是空城一座,他就唾手可得了,咱們……咱們還是依照計劃,先撤兵回去邏些城,然後再做打算吧。」 哈克欽和蒙泰羈勒等人自是啞口無語,卻也暗自對楊宗志佩服的五體投地,索紫兒見到多勒克射出了長箭,便將目光四處掃射自己的方位,夜色下目光隱隱有一些得意邀功般的神采,待得見到眼前景象陡然轉變,多勒克才是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索紫兒一時只覺得心頭暢快之極,忍不住又跑出了楊宗志的身後,來到楊宗志身邊,輕輕扶起楊宗志的一邊手臂,依著楊宗志身畔對多勒克嬌氣嗤聲道:「看到了麼多勒克?你永遠……永遠也比不上他的,所以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哩!」 .com第293章奸細之一 星夜兼程之下,眾軍相伴著回到了金頂之上的邏些城,這裡是萬千吐蕃國民嚮往的聖地,遠遠望去,便可看到遙遙星空下面,邏些城內閃動著璀璨的燈火,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讓人幾乎懷疑自己置身童話傳說當中,身邊的一切看著都是如此不真實。 朔落王早已得到消息,哈克欽與索紫兒求得南朝大軍趕來增援,並成功的將忽日列大軍逼退,因此雖然戰火剛滅,但是邏些城內依然還是擺好國禮之勢,熱烈的歡迎來自遠方的朋友。 朔落王之下,所有文武朝臣一字列隊,排在邏些城通往下山的山道邊,熱情的子民更是得到訊息,將整個通往邏些城的山道佔了個滿,他們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洗禮,但是南朝大軍開拔進城,也同時給了他們莫大的信心,山道邊燃滿了數不清的火把,將整個金頂照耀的如同白晝,將士們一路上山,兩邊的吐蕃臣民便歡呼雀躍起來,更有甚者的是,有許多老者端了清水盡數潑灑在將士們的軍服上,兀自又有數不盡的吐蕃少女舉了白色的哈達,看到這些雄氣赳赳的兒郎們,便抬手掛在他們的胸前。 大家一路上山,看的好不有趣,這些都是這高原民族對待最貴重的客人才會有的大禮,大家自然不會謙遜,有了哈達便乖乖的戴上,對於老者們潑灑的清水,倒也不會躲避。 楊宗志率領兩萬大軍,趕走了吐蕃子民們心目中神魔一般不可戰勝的忽日列,因此他列隊在前,胸前自然是掛滿了數不清的哈達,渾身上下也再無半塊乾爽的地方,被迎面而來的清水潑了透心涼。 筠兒和秦玉婉她們笑嘻嘻的哪跟在身側,雖然左右輕輕躲避著,卻也是不得倖免,只是她們個子瘦小,而且身著寬大的軍服,大家難以發現她們原是女兒身,見到她們的打扮,只以為是普通的親兵,自然能放過便也放過了。 一行人來到邏些城下,索紫兒轉身看見楊宗志面上掛著輕柔的微笑,只是全身上下狼狽的緊,她卻毫不在意,而是胸中湧起深深的自豪,騎馬離得他更是近了些,彷彿這些吐蕃子民對著楊宗志歡呼的多,她便開心的一些。 過了一會,人群自中間向外一分,走出來一眾貴胄打扮的人,當先是個矮胖的老者,約莫五十出頭,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鬚,頭戴黃金王冠,楊宗志等人一見,便知這定是朔落王大駕,慌忙躍下馬來。 朔落王親熱的挽起楊宗志,開顏笑道:「這定是南朝派來的楊大人,嗯,果然是一表人才,中土俊傑人士倒是讓人好生羨慕啊。」 朔落王說的南朝話,口音大致與蒙泰羈勒差不太多,也有些混沌的怪音夾雜在其中。 楊宗志抱拳在右胸,學著普通吐蕃人作禮道:「參見朔落王陛下,陛下誇獎,在下實在是不敢當。」 他對著朔落王只稱在下,卻不稱臣,朔落王身後一些文武大臣聽了面上便有些變色。 朔落王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哈哈大笑,又牽手拉起索紫兒與哈克欽,左右各一個,歡喜道:「我這兩個孩兒給楊大人添了不少麻煩了。」 楊宗志微微一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朔落王又將楊宗志等三人拉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高台,對著山坡下數萬子民大聲的喊起了話,他說了幾句,下面的臣民便更大聲的歡呼,將這星夜下的金頂震得迴響四起。 索紫兒站在楊宗志的身側,見到父王說過了話,下面便大叫一陣,接著雪白的哈達彷彿雪片一般的拋灑了上來,拋在自己身邊,楊宗志卻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索紫兒不由得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將嫣紅的小嘴湊近楊宗志,輕輕吐著香氣道:「哥哥啊,我父王是對下面子民們宣佈,我們與南朝世代友好,永遠互不侵犯,互相扶持哩。」 楊宗志聽不懂吐蕃語,只有索紫兒在身邊的時候,才能從她那裡得知大概意思,聽了索紫兒的話,倒是輕輕點了點頭,朔落王又對著下面大喊了幾句,眾多子民一聽,卻是猛地沉寂了下來,場下一時鴉雀無聲,哈克欽在一旁看見,不由得輕聲哼道:「父王早該廢除了忽日列的爵位,現在才來說這遲到的話,大家受慣了忽日列的欺壓,突然得知這樣的消息,難免心頭還是惶恐害怕。」 楊宗志心想:「原來朔落王是在宣佈廢除忽日列的爵位,可是忽日列城也圍了,仗也打了,而且現在並未敗退,只是暫時收兵了而已,他手上還握有八萬大軍,隨時可能捲土重來,因此一般吐蕃臣民還是害怕的緊。」 朔落王說完了話,便親熱的拉著楊宗志等人,走下高台,想要進城而去,牛再春和馬其英看見,便也吆喝著眾軍一道進城,只是隊伍還沒起行,就被人攔住了去路,仔細一看,見原來攔在隊伍前方的正是那多勒克。 牛再春原本笑的合不攏嘴,只因他與馬其英也是次帶著大軍遠行,沒料到來到吐蕃,卻是受到如此夾道歡迎,心中也是豪氣湧集,快意無比,此刻陡然被人攔住去路。牛再春沉下臉來,喝問道:「作甚麼的?」 多勒克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大王有命,讓南朝的大軍將士暫時安營在邏些城外,邏些城內剛剛經歷大戰,一切百廢待興,而且城中忽日列的奸細黨羽眾多,這些都需要徹查,因此不好安排眾位。」 「什麼?」 牛再春與馬其英聽得大怒,心想:我們不遠萬里的前來搭救你們,你們主人家竟是如此怠慢我們,而且……而且城中搜查奸細,又干了我們什麼事情,難道……是將我等看做了奸細,所以不讓入城麼?牛再春抬頭一看,見到楊宗志隨著朔落王等人越走越遠,眼看就要入城去了,他手中長長的方天戟向下一擺,高聲呵斥道:「讓開了,不然休怪我手中兵器無情。」 他手中的方天戟只是虛虛的向下一擺,立意並不是傷人,而只是讓多勒克知難而退,哪裡料到多勒克卻絲毫也不退讓,彷彿正等著他這下出手般,用手順著方天戟一捉,便握住了槍尖。牛再春不由得呆了一呆,他這一下未盡全力,乃是虛招,因此也沒有想什麼後招,沒想到被多勒克抓了個正著。 此刻情形下,牛再春只需要拿住方天戟,左右轉動一攪,多勒克右手握住鋒利的槍尖,手指必然被槍口所傷,就算五根指頭也不一定保得住,他正待下意識出手,突然想到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自己若是貿然出手,傷了對方大將軍的兒子,這事情便鬧大了,後果不堪設想,他心頭雖然惱怒無比,但是靈台還算清明,便想再呵斥對方。 哪知多勒克彷彿算準牛再春不敢動手一般,右手拿著槍頭用力向左一拉,輕而易舉的便將牛再春的方天戟奪了過來,方天戟到了他的手中,他隨手挽了一個漂亮的槍花,調轉過槍頭,鋒利的尖便指向了牛再春的咽喉。 牛再春心想:我一再讓你,你卻是步步緊逼,難道我怕了你不成。他性子本就是崇尚武藝,眼下兵器被奪,不由得視為奇恥大辱,他大喝一聲便跳下馬來,與多勒克打在了 分卷閱讀208 一起。 身邊南朝軍士眾多,但是大家誰也不敢上前幫手,只因方才朔落王還在台上高聲宣佈互不侵犯,永不敵對,沒想到片刻之後,兩邊的人馬就打在了一起。馬其英見勢頭不對,趕緊放開嗓子大喊道:「楊兄弟……楊兄弟……你快過來!」 身邊漸漸圍攏了一大圈人,吐蕃和南朝的軍士們自覺的分開兩邊,雖然大家並未拔出兵刃來,但是氣氛卻是緊張一觸即發。楊宗志陪朔落王等人說著話走在最前,一路眼見就要進城,突然身後傳來好一陣喧嘩,他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恍惚聽見了馬其英的喊話聲。…… 牛再春與多勒克戰作一團,兩人此刻是牛再春的方天寶戟握在多勒克的手中,他徒手去奪,本就落了下風,對方佔著兵器長度,處處肆意緊逼,牛再春氣的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多勒克打了一會,忽然停手,不屑的道:「功夫也不過如此,還談什麼救命大恩,真是大言不慚!」 牛再春漲紅了臉龐,脖子上青筋直冒,怒聲道:「吐蕃小兒,你趁了我不注意,偷偷搶下了我的兵器,來來來,我們各自徒手相拼,看看誰會怕了誰?」 多勒克哼哼冷笑道:「笑話了,現在兵器在我手中,你讓我放下兵器,豈不當我是傻子麼?」 牛再春一聽更是氣炸了肺,轉頭對手下兵士喝罵道:「誰將手中的兵器給我,看我將這吐蕃小兒拿下後,一頓好打。」 身後的軍士都不敢接話,一時都在猶豫,牛再春看的大怒,氣急道:「還不都拋過來?」 終是有幾個兵士怒氣不過,便將手中的軍刀長棍扔在了牛再春腳邊,牛再春彎腰去撿,多勒克回身對自己身後的軍士們道:「你們都看見了,南蠻子要與我們動手了,大家可看的清楚?」 牛再春拾起兩柄單刀,在手中掂了掂份量,怒喝一聲便要衝過去,只是他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左手手腕,牛再春氣怒之際,原也不管不顧了,見到手下竟然有人阻攔,不由得轉頭喝道:「滾開了……」 他轉頭一看,見到居然是楊宗志伸手攔住了自己,牛再春氣勢便沉了一沉,訥訥的說不出話了,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牛大哥,你在作甚麼?」 牛再春放下兵刃,手指多勒克道:「這個吐蕃小兒,不但傳令不讓我們大軍入城,而且還尋釁挑事,偷偷搶了我的兵刃,我今日若不教訓了他,我們南朝的顏面何存?」 楊宗志轉頭望向一邊的馬其英,又道:「馬二哥,大哥說的可是真的?」 馬其英早已憤憤不平,聞言點頭道:「沒錯!」 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朔落王等人也一同跟了回來,楊宗志見到,又對朔落王道:「陛下,我手下人稟告說,陛下您下令不讓我們進城,說是城中正在徹查奸細餘黨,可有這麼回事麼?」 朔落王一聽,著急的雙手搓在一起,不斷的道:「這個嘛……這個嘛……」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目光轉到了多勒克的身上。蒙泰羈勒跟在朔落王身後,聞言鬚髮大張,高聲道:「哪裡有這樣的傳令,多勒克,你可別假傳陛下的旨意。」 哈克欽也趕緊道:「不會的,父王不會傳下這樣的旨意來,大哥,你莫多心。」 楊宗志隨眼四下裡看了一番,又道:「那是怎麼回事?」 多勒克斜睨著楊宗志,見到戰袍包裹之下,果然是英氣逼人,有著尋常吐蕃兒男少有的俊逸飄灑,不由得又收回目光,辯解道:「我剛才只是見到南朝將士們氣勢不凡,所以見獵心喜,和他們比劃一下手中的玩意罷了。」 牛再春聽到他如此巧言令色,將方纔對自己的羞辱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成比武,不禁更是氣血上湧,正待斥責於他,多勒克又搶先道:「大王,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們這一路追擊忽日列而去,結果卻是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朔落王見到身邊人替自己解了圍,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再聽到多勒克所說,只得隨著他道:「哦?那是……那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多勒克道:「我們本是去奔襲忽日列,哪裡料到,卻差點被他暗中設下埋伏給暗算了,哼哼……幸好我們見機的早,不然……此刻邏些城已經盡數落入到他的手中,也說不定。」 朔落王聽得面色大驚,雙手又下意識的亂搓,口中喃喃的道:「我早就說過了,窮寇莫追……窮寇莫追……你們總是不聽,哎,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忽日列要去,那就任由他去了不就是了?」 楊宗志看的暗自皺眉,這多勒克說「幸好我們見機的早……」 這話說的極是靈活,他這話中的我們,可以是他們與所有南朝將士們,也可以是他與蒙泰羈勒等人,與南朝人等毫無干係,這話中隱含無盡挑撥之意。 多勒克又接著道:「大王,我們奔襲的計策本是萬無一失的,但是忽日列卻好像是算好了一般,靜靜等在那裡,候著我們去自投羅網,難道這件事情就不奇怪麼?」 他這話一出來,不但是楊宗志等人,即便是蒙泰羈勒和哈克欽等人也是微微色變,大家圍在一起,將邏些城的城門堵了個水洩不通,朔落王仍舊道:「大皇兒……咳咳……忽日列他帶兵帶的久了,所以懂得設伏,這……這原本也不奇怪的。」 多勒克搖頭道:「這麼多年以來,忽日列總是仰仗著自己孔武有力,從來都是蠻幹討伐,什麼時候我們見過他採用過智取了?以我來看,這計策根本……哼哼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蒙泰羈勒皺著眉頭,聽了好一會,忍不住道:「多勒克,你覺得不是忽日列自己想出來的,那還能是誰想出來的?」 多勒克回答道:「哼哼,想出這個計策的人,必然要事先知道我們的打算,才可能針對性的佈置下去,大家再來想想,這火箭自昨夜裡射進城內,這箭上的內容,到底有哪些人看過的?」 蒙泰羈勒沉吟道:「這火箭昨夜掉進城內,撿到的軍士看了之後,時間便交到了我的手中,那……那這麼算起來的話,看到這上面內容的,只有你……我,大王幾人。」 多勒克哈哈笑道:「那就對了,我們這幾個人都站在這裡的,你們大家說說,我們這些人,可不可能會去給忽日列出主意通風報信,讓他打下邏些城?」 朔落王慌忙道:「那……那自然是絕無可能的,眾位都是忠臣,是我朝裡仰仗的大將,那自是……自是沒有的事。」 多勒克拍手笑道:「這就對了,那唯一剩下的知情人,便只有……只有這些南蠻子們了!」 他說完用手一指,指尖遙遙指在了楊宗志的身上。 .com第294章奸細之二 朔落王身後的大臣們一齊霍的一聲,顯然心中由於多勒克的挑撥之語引起了動搖,哈克欽站在其中,轉眼四顧一看,忍不住搶出來道:「父王,南朝的將士不遠千里趕到吐蕃國,可是來給我們解圍助困的,您可不能自亂陣腳。」 他說到這裡,轉頭過來盯著多勒克道:「多勒克,你自己先前也看見了,我們兩人本就立定主意要下山去偷襲忽日列,是大哥……他拚命勸阻我們出兵,因此我們才得以全身而退,你現在怎可以詆毀大哥?」 哈克欽一路上跟隨楊宗志西征而來,多次眼見他智勇雙全,而且對待自己吐蕃人使臣也是彬彬有禮,自是早就對他心悅誠服,眼下他看到吐蕃眾臣民受了多勒克言語挑唆,望向南朝軍士們的眼光中充滿了驚疑和不信任,自是個挺身而出。 多勒克閃動著眼眸,接著又道:「小王子殿下說的沒錯,先前我們確實是承了他的恩。但是……」 他話鋒一轉,依然將手指轉向楊宗志的位置,忿然道:「就算他沒有這個嫌疑,但是他手下帶了兵馬兩萬人,誰也保不準這些人個個清白,只需要當中有十個八個的,過去與忽日列熟識相交,我們這邏些城可就……可就……」 多勒克話說到這裡,故意停住不說,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朔落王和群臣,朔落王左邊望一望,右邊望一望,一時沒有半點主意,他雖然知道此刻形勢危急,處處都需要仰仗眼前的南朝大軍,但是若是情況真如多勒克所說那般,這兩萬大軍中混入了奸細探子,躲進邏些城中通風報信,則大勢只恐更加不妙,大家方才躲過忽日列攻城之危,現下想想還是心有餘悸。 朔落王喃喃的自語道:「這個嘛……這個嘛……」 肥胖的臉龐上掛滿了尷尬無度的乾笑,群臣中有人咕咕囔囔的便小聲說起了吐蕃話,這些人輕輕鬧作一團,楊宗志等人根本半句也是聽不明白,索紫兒展手立在楊宗志身邊,她方才見到大家將目光都隱晦的偷偷射向楊宗志身上,口中輕聲說的多也是附和多勒克的話,她心頭驟然慍怒起來,跺著小腳道:「你……你們胡說!」 索紫兒轉頭怒視多勒克,嬌叱道:「多勒克……你……你……我看你是別有用心的,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麼詆毀他,本就是因為……」 她說到這裡,臉色暗自紅了一紅,語氣輕輕發顫,一口氣未能說完。 何淼兒與筠兒幾人冷眼旁觀咱,她的性子自來剛烈,眼見著楊宗志受了屈辱而難以辯解,便覺得比自己挨了人家耳光還要難受,她快走幾步過來,對著楊宗志道:「哼,他們這些愚蠢的吐蕃人,得了別人恩惠也不知道報答,反而百般猜忌我們,傻瓜,我們還要呆在這裡作甚麼,我們不如回到自己的國家去,免得受盡別人的白眼!」 楊宗志微微闔住眼簾,他方才暗自道:「忽日列我也見過一次,還與他交過一次手,看起來確實是孔武有力,而且依照多勒克先前所說忽日列素來沒有什麼智謀,大家都未曾反駁,看來說的都是真的,那忽日列又怎麼能夠提前得知我們下一步計劃,反而在狼谷中設下反伏兵……而且他一路來用盡各種假象迷惑我等,然後擺下陣型等著我們自投羅網,這一切看來都是個智謀出眾的人物才能佈置下來的。」 想到這裡,一個下意識的想法從心頭跳了出來,道:「難道……難道我南朝大營中,當真是有些奸細的?」 他轉念又道:「不會……不會,這些弟兄們跟著自己一路西征,出生入死,自己怎麼可以胡亂懷疑猜疑他們?那豈不是和這些吐蕃人一樣了麼?」 何淼兒對著楊宗志嬌嗔了一陣,見到他雙眼微閉沒有反應,不由得更是氣恨的扭腰道:「傻瓜啊,你現在還不走,莫不是要等著人家趕你了才行?」 牛再春方才受了多勒克的挑釁,本就難以忍受,此刻聽了何淼兒的話,也嚷嚷道:「楊兄弟,咱們走,不用在這裡受些鳥氣。」 楊宗志伸手一阻,輕聲道:「稍安勿躁。」 他轉頭對著朔落王道:「陛下,我們遠道而來,彼此本就不太熟悉,既然大家心裡有些疑慮,也是事屬正常,這樣我們不如就安營紮寨在這邏些城外的山坡上,來日我們再來拜見陛下,商議下一步定策,您看可好麼?」 朔落王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台階,趕緊順勢答應道:「好,好,好!怕只怕……只怕委屈了各位遠來的貴客。」 楊宗志搖頭強笑道:「不妨事,我們原本都是軍中的粗人,住在城內又或者住在城外當真沒有太大分別,陛下也就不必掛在心上了。」 他轉頭右手一揚,兩萬大軍便依他號令,自邏些城大門向山坡下開進。 眾人走了幾步,何淼兒突然回頭,猶豫了一下,嬌喚道:「紫兒……紫兒妹妹,你要不要跟了我們一起去?」 她雖然最初對索紫兒也頗多猜忌,但是後來索紫兒去通報婉兒她們,間接的救下了她與楊宗志,因此她心中對著索紫兒甚為愧疚,也多了些感激,此刻她見到吐蕃人口中冤枉南朝眾人,便如同自己過去對待索紫兒一般,只是她對索紫兒雖然態度不好,但是索紫兒總是溫柔的笑笑,並不以為意,她這刻心中更是有些後悔,便開口喚她。 索紫兒猶豫的站在吐蕃人群中,癡癡的看著楊宗志離去的方向,她心中多個念頭交戰,數次舉步,又硬生生的止住,聽到何淼兒喚她,她才鬱鬱的搖了搖小腦袋,低聲道:「不……不了,我……我要去和爹爹說說話。」 何淼兒和秦玉婉等人心想,她萬里迢迢的回到故土,原本就是去中原借兵的,此刻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爹爹,自然應該是陪爹爹多說說話,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她們也沒有強留,便隨著楊宗志離開了邏些城。不過多時,大軍便駐紮在了忽日列攻城時,安置的大寨中。 四處安置妥當,夜色漸已深沉,可是大家經過這麼一番變故,卻都沒有了睡意,大軍今日追擊忽日列未果,接著來到邏些城受了夾道歡迎,後來又被吐蕃人猜忌,歡呼熱烈為之一冷,現在駐紮在了這荒涼的山坡上,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驟起驟落。 吐蕃夜晚天空透亮,雲層稀少,但是氣溫可著實很低,狂猛的山風在山坡上刮起,刮得南朝艷紅的大旗獵獵作響,也吹得營帳上的布簾嗚嗚的鳴叫。 牛再春聽著這鬼哭一般的亂叫,只覺得心亂如麻,又加上心頭氣還不順,他氣呼呼的衝到楊宗志的大帳中,高聲嚷道:「楊兄弟,我們為何不走,反而要賴在這裡受氣,我們解救邏些城出生入死,這些吐蕃鬼謝字也沒有一個,卻是咕咕唧唧的亂嚼舌根,哥哥這口氣……可……可實在是嚥不下。」 筠兒回來後,著人 分卷閱讀209 燒了熱水,給楊宗志泡了一杯茶,楊宗志正坐在大帳當中養神,筠兒見大哥今日疲憊的緊,就乖巧的站在他身後給他捏肩,她抬頭見到牛再春怒沖沖的闖了進來,趕緊將手指頭豎在小嘴邊,正待讓他噤聲,可是牛再春情緒激動之下,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便咋咋呼呼的鬧了起來。 楊宗志微微睜開雙眼,仔細的看了牛再春一番,反問道:「牛大哥,皇上派我們遠赴西域,到底是作甚麼來的?」 牛再春被問的一愣,氣勢便低了下去,他訥訥的道:「皇上……皇上自然是派我們來馳援吐蕃國的,這些……這些我們也都做到了呀。」 楊宗志端起面前的茶杯,揭開茶蓋吹了口熱氣,就唇飲了一口,高原上氣候多變而乾燥,他嘴唇上也有些微微的乾裂,只是他喝了一口,卻又皺起了眉頭,這高原上燒水,因為空氣稀薄,水卻是燒不開的,拿半開的溫水沖茶,自然是再好的茶也喝不出味道。 楊宗志又將茶杯放下,歎息道:「哎,牛大哥,皇上可不是有神機妙算,算準了今日忽日列這場圍城,他派我們引兵出發,只是防止萬一,若是吐蕃國內局勢緊張,我們自己也好有人可用,有兵可領,因此皇上的主旨可不是派我們來打仗的。」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營帳外山風刮得更急,轟轟的亂作一團,帳內的煤燈也是一明一滅,他又道:「皇上這次派我們出發前,曾多次與我囑咐道:『我南朝地處中原,地大物博,因此一些邊境異族便對我們的富饒物產,生了貪念,咱們自北數來,北有四國亂我之心不死,咱們與他們百年來大小戰役不下數十起,一直是不勝不敗之局,而西邊又有吐蕃,回鶻,葛洛祿等眾多國家民族,而且西邊還有……嗯還有……咳咳……』」他一語說到「西邊還有」幾個字時,又硬生生的止住,只因皇上與他述說這些話的時候,原話說的是,西邊還有羅天教犯上作亂,卻是內賊。可是現在筠兒就站在自己身後,這樣針對她教中的話語自是說不出口,他轉了口氣,接著又道:「總之一旦這些民族和國家聯合起來,咱們腹背受敵,戰線拉得也寬,實在是不好應付,一個不好,整個中原便喪於敵手,那樣情況的話,天下黎民百姓可就要飽受蠻夷摧殘,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楊宗志話說的凝重,不但是牛再春,即便是筠兒聽了,也覺得有些憂心忡忡,自覺得江山不穩,社稷堪憂。楊宗志瞥了牛再春一眼,再道:「牛大哥,現下你可知道了皇上派我們來的用意了麼?」 牛再春愣愣的點了下頭,猶豫的道:「皇上是……是派我們來打探虛實的了?一旦我們查知吐蕃國有侵犯之心,咱們便可以……可以提前下手!嗯,我知道了,難怪那日裡我們在變州大營遇見陳通將軍,他提起皇上給他的密旨還問我們,皇上為何要讓他暗自伏兵在劍南道外側,看來……看來皇上果真神機妙算,早就預料到吐蕃人對我們懷有不測之心咯。」 楊宗志聽得輕輕笑了起來,牛再春被笑的臉色一紅,訥訥的道:「楊兄弟,怎麼了,難道哥哥我說的不對?」 楊宗志苦笑著搖頭,暗道:「只怕皇上這個時候還沒有對付吐蕃國的心思,他這番安排,恐怕主要還是要掃平筠兒她爹爹才對。」 筠兒在他給他身後捏肩,聽見他只是笑而不答,忍不住也嬌聲奇怪的道:「怎麼了大哥,牛將軍說的有什麼不對嘛?」 筠兒身著普通南朝軍士服,遮掩住她美貌無雙的容顏和秀麗,只是她的嗓音實在是天籟般悅耳動聽,嬌滴滴脆生生,讓人為她的軟音一催,心頭便酥了半截,而且她雖然不施粉黛,但是嬌軀上一股魅人的幽幽香味也是掩飾不住,牛再春恍惚意識到筠兒的出奇之處,不由得也多看她幾眼。 楊宗志回頭笑對筠兒,寵溺的道:「傻丫頭,你忘了大哥這次出徵得來的頭銜了麼?嘿嘿……西南道黜置使,奉旨欽差大臣,總領南朝與吐蕃國的外交軍事,嗯,皇上這趟派我們來,主要是要和吐蕃國言和的呢,吐蕃國現在內亂不斷,我看他們短期內不會對我們南朝存有覬覦之心,反而是忽日列這個人,更讓人難以把握一些。」 筠兒聽著大哥的語態溫柔,雖然牛再春立在一旁,但是大哥眼中的溺愛和柔意自己看的分分明明,筠兒只覺得心頭一甜,嬌笑著低聲道:「我本來就是個傻丫頭哩,大哥你可今天才知道麼?」 楊宗志微微一笑道:「所以咱們現在若是負氣出走,將皇上的囑托都丟在腦後,只憑自己一時意氣了,豈不是正中了一些人的下懷了麼?我看吐蕃人雖然對我們有些誤會,但是我們只要行得正,立得端,自是問心無愧,何況忽日列的問題沒解決之前,咱們一走了之,難保將來忽日列不會有朝一日大權在握,到時候咱們偷襲過他的糧草大營,與他結下了恩怨,他自是不會放過不提,是不是這樣?」 奇襲忽日列糧草大營,本是牛再春和馬其英生平傑作,他們奔襲成功,解了邏些城多日之圍,他聽到楊宗志說起這個事情,心頭的氣也順了不少,忍不住呵呵笑起來,道:「還是兄弟你說的是,哥哥我……我差點為了意氣,壞了皇上的大事。」 他語氣之中有了些懊喪之意,又誠心誠意的保證道:「行了兄弟,你儘管放心,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會與吐蕃人爭論了,無論他們說些什麼,我只當裝聾作啞,完全沒有聽見,只要我們來日得勝回朝,皇上聽說了我們的事情,重新啟用我牛馬兩家人,這才是我們此行的正經。」 .com第295章奸細之三 翌日一早,天空晴朗萬里無雲,此地山高雲闊,日頭透過雲層,便能直直的射在人的頭臉上,日光如同火刀一般垂下,照射久了人便有些昏沉沉的發暈,大家來到吐蕃,一時都還沒有適應吐蕃的氣候變化,所有人都嘴唇乾裂,結了硬痂。 幸好從西蜀大山中採來的金銀花還剩餘很多,何淼兒給大軍又開了些敗火的草藥,眾人服下後才算是緩和了一些。午飯之後,楊宗志便帶了牛馬二人前去邏些城拜見朔落王,商議下一步的行止,何淼兒見到他新傷未癒,又染上了火氣,仍是堅持著前去邏些城,心頭總是放心不下,因此說什麼也不讓他獨行,而是緊緊的跟在了身邊。 四人入了邏些城,守城的官兵都認識這是南朝來的將士,拿了他們的通關文碟前去稟報,不過一會,便放了他們進去,說是朔落王在金頂上接見他等。昨夜裡楊宗志已經與牛再春和馬其英說好了話,今日一見無論發生什麼變故,切記不可動怒爭吵,此次西行首要目的是緩和南朝與吐蕃周邊幾個民族的邦交關係,作到安一方土壤,其餘的都在其次。 四人入城一看,方才發現自己過去見識淺陋,大家一路西行而來,眼見到各地高原草地,四處可見牛羊,便想邏些城內可能是一個更大些的牧場,只是進了邏些城,才意識到與自己所想差的太遠。 一路只見青石板的街道上,兩邊儘是矮矮的民居,透過這些民房便能遠遠的看見巍峨聳立的宮殿,這宮殿修繕的富麗堂皇,奢華之極,金頂上陽光燦爛,陽光反射石壁,發出陣陣金色的耀眼光芒,看得人睜不開眼,此城雖然戰事剛落,沿路裡還能零星的看到些火種熄滅,升騰起陣陣青煙,但是這眼前的宮殿,只怕比起洛都的浩瀚博大皇宮,也是相差不遠,而且更帶有另一種異域特色風光。 守城兵一路帶著他們穿街過吧道,來到宮殿前,宮殿大門上大大的金字招牌寫道:「布達拉宮。」 四個梵文字。此刻並未有人前去稟報,守城兵便帶了他們入內,宮殿門口是一處長長的階梯,階梯兩邊掛滿了佛祖的畫像,由此可想佛教在吐蕃人心目中的地位。 走上階梯便有一排長長的轉軸相連,這幾人都不知這是什麼意思,那守城兵解釋道:「這些是轉經筒,轉經筒在梵文裡稱作瑪尼輪,我們吐蕃人都認為念誦佛經越多,則意示對佛祖菩薩越虔誠,由此可以使人脫離轉世輪迴之苦。」 何淼兒聽得煞是有趣,她自小沉默寡言,又失過憶,但是小心思裡面卻是甚為在意所謂轉世輪迴之說,過去她沒有結識楊宗志之前,轉世輪迴只願意作一隻蝴蝶,這樣便可以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快活度日,現在她跟在了楊宗志身邊,過去的那些飄渺夢想就早已放下了,而是一心一意的想著世道輪迴,生生世世永不分離,若是能夠不經過轉世為人,則楊宗志便片刻也不離的永駐心間,豈不是最好? 她聽了守城兵的解說,暗自看到不斷有些吐蕃貴胄進出這裡,每個進出的吐蕃人皆是誠心誠意的用手轉動輪筒,一面默默念誦經文,一直如此入內,直達宮殿深處。她也依樣畫瓢,輕輕邁動蓮步,伸出白素的小手,轉起了經筒。 楊宗志幾人平時並未接觸鬼神之說,因此只是看看,作了個佛禮,便不去轉,何淼兒轉了幾個,突然想起大家都會念誦經文,這樣才顯得虔誠,但是……她過去可從沒在意過經文頌詞,這經筒上的梵文她也一個都看不懂,現下讓她照樣念出來,她一時卻是作不到,她轉了三個,便在心頭默默柔念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嗯,還有如來佛祖,信女願意生生世世,替那冤家受苦,只要他誓言不變,不忘了自己,信女便心滿意足,其他再也不敢多做奢求,菩薩在上,信女說到做到,若違此誓言,便……便永世受那輪迴之苦。」 她一邊心中念誦,一邊轉動經筒,腳下細碎的步子便慢了下來,咕嚕嚕……咕嚕嚕……待得她念誦完畢,才發現楊宗志幾人早已走過了這排金黃色的輪筒,站在前方等著自己,何淼兒想起自己方纔的誓言,與那夜裡山坡上楊宗志的誓言可謂對照,她面色偷偷的一紅,才扭捏羞澀的追了上去。 四人進入宮殿深處,此地才是朔落王和貴族們商議大事的地方,這宮殿不似南朝的奢華,卻是肅穆氣息濃厚,宮殿四周圍了厚厚的幕布,遮擋住外面燦爛的陽光,四人一入宮殿,便看到寬闊的大殿上,主客位和兩道賓席上坐滿了人,只有大門這邊,沒有佈置桌席。 大殿之中的空曠場地上,此刻站滿了身著艷紅長裙的吐蕃少女,這些少女們載歌載舞,手中長袖輕舞,跳的正是吐蕃子民常見的迎客舞。楊宗志等人一路自東而來,也曾經路過數個小的部落和草場,這樣的舞蹈過去也瞧見過幾次,大致知道這是主人家歡迎賓客時,特意編排的一種舞曲。這些少女們一邊曼舞,一邊口中輕吟吐蕃小曲,時而抬頭挺胸雙手大張,時而又低頭單手放置在右胸前,表示敬意和謝意。 面前的吐蕃少女們彎腰致謝,楊宗志等人便帶頭手撫右胸,微微欠身作個回禮,那些吐蕃少女們見到楊宗志等人熟知吐蕃風俗,個個花顏綻放,舞動的更是賣力奔勃。 當先一個少女大概十六七歲,品字形站在這眾少女的當中,她領著舞隊愈舞愈近,突然從袖子中抽出了長長的潔白哈達,迎奉微微一甩,展手橫放於兩手之間,楊宗志等人一見,趕緊低下頭去,任由對方將哈達圍好在自己的脖子上,這舞曲才算是畢了。 那少女給楊宗志圍好哈達,又深深的瞥了楊宗志一眼,楊宗志此刻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她對視,見到她年紀甚小,卻也清秀宜人,眼眸激靈靈的四下亂轉,面帶奇怪的微笑,兩頰邊卻是腮紅滿滿。他一路來也多了些見識,知道吐蕃地處高原,陽光強烈,這裡的人照射陽光久了,雙頰上便自然透出一股嫣紅之色,看著就好像尋常南朝少女抹了厚厚的胭脂在臉上,又或者是少女懷春,時常能見到的暈紅雙頰,但實則是大相逕庭。 這群少女獻過了哈達,便依次排著下去了,哈克欽坐在高高的主客位上,他身邊是胖胖的朔落王,他們一道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立在殿堂上,身高挺拔,看起來尤為氣質不凡,而且他本就長相俊美,搭配上這身南朝的紅色軍服,更是相得益彰,如同鶴立雞群。哈克欽抬頭高叫道:「楊大哥,你快上來!」 楊宗志等四人依次走近,來到主客位下,向朔落王行了個民俗禮,等了片刻,卻見朔落王既不發聲,也不作勢,四人心頭都有些暗暗的驚訝,微微抬頭向上瞧去,見到朔落王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楊宗志看,目光閃爍,隱約透出一絲難以捉摸的顏色。 哈克欽在一旁小聲的叫了朔落王一下,朔落王才將胖胖的身子一抖,立時又換上了一幅笑哈哈的模樣,抬手道:「楊大人請坐。」 楊宗志應了一聲,四人尋了幾個空位置坐下。 宮殿內坐滿了賓客,大家一時都靜等著不說話,朔落王突然問道:「楊大人,你看……你看我們吐蕃國的女子們都生得怎麼樣?」 楊宗志聽得一頭霧水,半點也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朔落王問這句話的含義,只得閃爍其詞的答道:「吐蕃國的女子們麼?……這個,大多都身材苗條纖細,比起我們南朝女兒家了一些健美之態。」 朔落王聽得哈哈大笑,揮手道:「楊大人過獎了,本王問你方才給你進獻哈達的那位小姑娘,你看著可還過得去麼?」 朔落王這句話一出來,別說是楊宗志,就連哈克欽和殿中此刻端坐的文武百臣也都嗡的一聲驚訝了起來,朔落王在大殿上接待南朝來的使者,大家原本都以為這席上的話題自是離不開兩國的邦交社稷,貿易通商之流,只是沒想到朔落王一上來,便不斷的問楊宗 分卷閱讀210 志關於吐蕃少女的印象,這問題問的大家啼笑皆非。 楊宗志微微皺起了眉頭,想起方才給他進獻哈達的少女,那少女看起來彷彿年輕俏麗,只是更深的印象便沒有了,他方才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少女身上,自然觀察的也不仔細,他惴惴的揣測了一會,眼見落座的幾十個吐蕃大臣們眼神都匯聚到自己的身上,只得又猶豫的道:「那姑娘生得秀麗端莊,自是……自是不錯的。」 何淼兒坐在他身邊,聽得暗自顰眉,她偷偷在酒桌下伸出小手來,在楊宗志的大腿上死命的擰了一把,委屈的暗道:「傻瓜啊,你還說那小姑娘不錯呢,難道你這麼聰明的人兒也看不出來,這朔落王是要招你入贅哩!」 朔落王緊緊盯著楊宗志來看,聽他口中稱讚那小姑娘,更是滿意的哈哈大笑,拍手道:「楊大人看得上眼那就再好也不過了,這位小姑娘名叫藍齊爾,是……嗯是本王剛剛收下的義女,你看配上楊大人的身份,總算是說得過去的吧?」 朔落王話音一落,堂下嗡的一聲炸開了鍋,哈克欽驚訝的道:「父王,你什麼時候收了藍齊爾作了義女了,我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 朔落王斜睨哈克欽一眼,不悅的道:「本王方才決定的事情,難道也要事先通知你麼?」 楊宗志聽得一時哭笑不得,他也曾聽說過舊時朝代裡,為了與邊緣民族永結同好,皇家都會選一些宮女甚至公主,然後與這些民族的首領之間通婚,從而使得雙方結下姻親,多了些說合的橋樑,只是這事今日居然落在了自己的頭上,那是自己想也沒有想過的事情。 楊宗志忍著自己大腿上何淼兒氣恨的肆虐,訕訕的抬頭道:「陛下,您的一片美意在下自是心領了,但是……但是現下吐蕃國內局勢不穩,而且……而且我等南朝大軍與您的親軍之間還有一些誤會沒有消除,所以這許婚的事情……就……就……」 朔落王揮手堅決的道:「楊大人,你作了我吐蕃王朝的駙馬,自然就是我們的自己人了,那你的手下便也算我們自己人的手下,所以任何吐蕃子民都不會再對你們產生一丁點的懷疑,如此一來,南朝大軍和本王的親軍之間才可通力合作,平息忽日列這股叛軍便指日可待,不是麼?」 何淼兒本就惱怒不已,再聽了朔落王這段煽動十足的說話,忍不住低下小腦袋,將小嘴湊到楊宗志的耳朵邊,委屈無比的嬌聲道:「那可恭喜你咯,駙馬爺!」 楊宗志搖頭歎了口氣,暗道:「我過去聽說這朔落王為人膽小怕事,最是沒有主意,昨夜一見,正是印證了自己過去的聽聞,沒料到一夜時間過去,這朔落王彷彿換了一個人般,這事當真奇怪的緊了。」 多勒克坐在下面的文武群臣中,他聽到朔落王說起南朝大軍與吐蕃大軍通力合作,下意識便想立身反對,只是他又聯想起朔落王的提議,心頭砰砰的一跳,反對的聲音便強行的忍了回去。 殿內氣氛怪異的緊,有很多大臣們都樂於觀望楊宗志的態度,現下朔落王提議要給楊宗志許婚,若是他一口答應,則以後便是朔落王的晚輩,自然對朔落王無令不遵,而吐蕃國只是獻出了一個封了虛號的公主,可謂代價極小,若是楊宗志此刻絕不答應,那他口中所說兩國交好之事便顯得沒有誠意,那吐蕃國便是對他們南朝大軍有些怠慢,也是理所應當。 哈克欽俯身見楊宗志面上表情極為尷尬,忍不住便想替他解圍,趕緊端起面前一個琉璃酒杯,哈哈笑道:「楊大哥,難得我父王如此看重於你,不如……不如你也不用這麼著急著應承,咱們先喝杯酒,如此美事,你自然多想想也算是正常。」 楊宗志等人聽了哈克欽的打圓,方才恍然大悟,暗道:「這件事情何必現在決定,只需拖下去便可,到時候我大軍班師回朝,你再來提這件所謂的親事,我們山高皇帝遠,就不怕了。」 楊宗志眉頭一喜,便也端起酒杯,與哈克欽遙相舉杯,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牛再春和馬其英飲下杯中水酒,啊的一聲,齊聲讚道:「好酒!」 這醇酒香濃無比,滑如凝脂,入口之後隨即化作瓊漿玉液,在人喉頭處循環打轉,香味遲遲不退。牛再春和馬其英也是好酒之人,初次飲到這般美酒,忍不住讚不絕口。 朔落王哈哈大笑道:「這是……這是葡萄美酒,乃是波斯人傳入吐蕃國的,當年波斯人來到吐蕃,帶來了整整五百人的浩蕩商隊,這葡萄美酒,便是其中的精品,現下邏些城內還有不少余釀。」 牛再春和馬其英眼見這美酒呈血紅色,即使端在手中便極入味,當然知道這是天下少見的佳釀,立時又搶過了痛飲三杯,朔落王看在眼裡,面露滿意之極的微笑,又道:「楊大人,本王知道你們南朝的皇帝想要對付北方四國盟,因此派你來作說客,說服本王與他結盟,這事倒也並不難辦,只要……只要你答應了本王的提議,本王立即便與你簽訂城下之盟,你只管好好考慮一下,也不必急於回復本王。」…… 四人出了華麗的宮殿,牛再春回頭看看身邊沒有其他人,才啊的一聲道:「方纔憋死我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楊兄弟,這朔落王恁的看不起人,即便真是要許配,至少也要許個正統的公主出來,怎麼能隨便找個舞曲的小姑娘,便認作什麼義女,還一定要你點頭,這事真是氣人。」 馬其英晃著腦袋道:「不然……不然……大哥,三弟,咱們此來的目的主要是議和,具體是幫朔落王降服忽日列從而議和,還是因為娶了個冒名的公主來議和,這本就沒有任何分別,只要咱們目的一成,即刻便回到洛都,到時候這吐蕃的女子往家裡一丟,誰還管她是真是假。」 楊宗志正在思索這件事情,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就是朔落王今日轉變的太快,一時他還適應不了,他知道昨夜定是發生了一些變故才會導致今日這場許婚,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他暫時還想不出來。 他隨眼看了看身邊的幾人,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正熱烈的討論此事,他們兩人一個主張拒婚,一個主張隨機變通,而何淼兒卻是意興索然的走在一側,臉龐朝著宮殿高牆外,那裡有一處桑梓花園,這邏些城高達數千米,尋常的花卉草栗到了這個地方,根本無法生存,只是有些性子頑強的花兒,才能在這裡生長開放,而且開的愈發艷麗。 楊宗志咳嗽一聲,走近何淼兒身後,緩緩道:「淼兒,你怎麼了,不高興了麼?」 何淼兒面朝花圃,並不轉回頭來,輕輕的搖了搖頭,委屈的道:「我可不敢有什麼不高興……哎,對不住,我又對你凶巴巴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正待與她輕憐蜜意一番,只是轉頭看見牛再春和馬其英站在身後,正盯著自己看,他們二人見楊宗志目光掃過來,牛再春猛地摀住自己的耳朵,恍惚的道:「哎呀,我忘了……我這幾天發誓要裝聾作啞,我現在……我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我是聾子,馬二弟是啞子。」 馬其英也意會過來,忍不住笑道:「對對對,我是啞子,我是啞子!」 牛再春突然盯著馬其英仔細的看,驚奇的道:「馬二弟,你不是不會說話麼?你……你怎麼發聲了?」 馬其英忍住笑,又大聲的道:「是啊,我怎麼會說話了呢?哦,我知道了,剛才喝了葡萄美酒,它實在是太過美味,我一個激動,便又會說話了,大哥……既然三弟現在不在這裡,我們不如偷偷找個地方去喝點葡萄酒,然後回去的時候,也給三弟帶些回去,你看好不好?」 牛再春憋著臉道:「我是聾子,……我什麼都不聽不見,但是美酒的香味我卻是一點也不會放過的,我們這就快走吧!」 這二人裝模作樣的笑了一番,然後拉扯著出了宮殿而去。 楊宗志看的想笑,只是現在淼兒顯然心情鬱結,他拚命忍住笑,伸手搭住她的肩膀,正要喚她,何淼兒忽的轉過身來,卻是咯咯嬌笑出聲,喘著香氣道:「壞死了,人家本來心頭正憤憤不平的,你們這些人卻沒有一句正經話的,真真惱死人了。」 她這嫣然一笑,眼眸清澈,唇紅齒白,伴著身邊的陽光和微風,讓人只覺得心頭一暖,便是那身後燦爛無比的花圃,看起來也都失色不少。 .com第296章奸細之四 楊宗志驀地發覺何淼兒此刻竟是如此迷人,她本是個瓜子臉,大大明媚杏眼的嬌俏女兒家,只是她個性實在是太過剛強,因此即便是面對自己時,也有些微微的放不開,時時都是繃著俏臉,就多了些肅穆意味。 此刻明媚日光下,她那欲語還羞,輕笑露齒的模樣,當真與平日裡截然不同,楊宗志看的一呆,脫口讚道:「淼兒,你真漂亮。」 何淼兒本來心中有些委屈酸意,但是經過牛再春兩人插諢打岔,現在楊宗志那發自肺腑的一讚,她那委屈便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心頭沉甸甸的甜蜜四溢,腳下小蠻足輕輕頓了頓,扭著小腰細聲羞澀道:「誰要你……誰要你來拍我……了。」 何淼兒一句話說完,臉色已經紅紅的彷彿抹了胭脂,她受不住楊宗志火辣辣的目光,慌忙跑近那大大的花圃,只裝作賞花一般,暗自寧息了下。身後腳步聲沙沙的傳來,每走一步,何淼兒心頭便顫了一顫,她自己的氣息還沒喘勻,便更覺得渾身酥麻的發熱。 楊宗志走近幾步,輕輕拉住她軟軟的胳膊,只覺得微風一吹,花香伴著淼兒身上幽幽的處子媚香一起傳來,自己此刻竟是分不清楚哪是花香,哪是體香,何淼兒微微的扭了扭細腰,沒有掙脫他的大手,便也停了下來,只是嬌嗔的道:「你……你不和他們一起走麼?」 楊宗志呆了一呆,只覺得這眼句話彷彿在哪裡聽過一般,自己熟悉之極,細細凝想一下,卻是醒悟了過來,便又笑嘻嘻的接口道:「我若就這麼走了,你在你師父那裡可不好交代,而且我說過冒犯了何小姐,自然是讓你處置的。」 「咦?」 何淼兒微微詫異了一下,頓時也一同想起了那個悱迷的夜晚,自己與他一道去救下了被困在西羅天教中的群豪,那時的自己一心不想他離去,卻又惴惴的說不出口,兩人之間的對白,便與現在說的一模一樣。 兩人心意相通,何淼兒也順著這句話,嬌滴滴的氣恨道:「哼,你這個傻瓜,你走了更好,我更是眼不見心不煩。」 楊宗志哈哈大笑起來,右手悄悄探了出去,伸到何淼兒身前,環住了何淼兒細細不容一握的腰肢,兩人面對花海奇卉,心頭想著的都是過去結識以來經歷的絲絲點點,有過溫馨甜蜜,有過難禁的悸動,也曾有過哀傷的絕望,此刻的心境比起當日來,不知又有多少倍的甜蜜滿足而不自知。 眼前景色宜人,兩人輕輕輕擁著說話,偶爾說些過去的趣事,偶爾又說起以後的美好憧憬,不覺間溫馨時日瞬息即過,待得兩人恍惚過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微微西斜。 日光斜下,便帶些深紅色的餘韻,照在淼兒素淡清麗的側臉上,更是泛起一緋淡金色的光輝,楊宗志看的目中一迷,下意識想起前夜淼兒拚命讓自己先走時的情形,兩人那刻差點生離死別,直到現在才發覺何淼兒已經在自己心頭佔了一個沉甸甸的位置。他心頭好一陣激盪,便忍不住湊過去,在何淼兒吹彈可破的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香氣撲鼻而來。 何淼兒被吻的一呆,既羞且喜,只是她回過頭來柔柔的看著楊宗志,才發覺兩人還是站在宮殿外側的花圃邊,這裡雖然路人稀少,但是兩人方才忘情之下,誰知道身後會不會有人指指點點,笑話過自己。 何淼兒慌慌張張的拉起楊宗志,便邁步向外走去,楊宗志輕輕笑道:「淼兒,你怎麼了?」 何淼兒不敢抬頭,只得低頭疾走,露出脖頸後雪花花的肌膚,此刻都泛著一些艷紅,她羞意難當的道:「你壞死了,這裡大明敞亮的,我們……我們還是快快回去了吧……」 楊宗志哦的一聲,忍不住又打趣道:「在這裡便不行,難道……難道回去了淼兒你便任我怎麼樣了麼?」 何淼兒嗤的一聲,咯咯羞笑道:「真拿你這壞冤家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們再不回去,婉兒妹妹和死丫頭可要等急了呢。」 兩人一邊伴著向邏些城大門外走,一邊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自覺將行軍佈陣,番王賜婚等煩惱事都丟在了腦後,只是兩人沒走一會,前方牛再春和馬其英突然急沖沖的跑了過來,何淼兒一見牛馬二人,想起他們方才笑話自己,便又暈紅了雙頰,身後牽著楊宗志的小手,也偷偷了鬆了開。 只是此刻牛再春和馬其英跑近,才看到他們臉色凝重,渾然沒有半點打趣的顏色,而是壓低聲音的道:「楊兄弟……大事不好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牛再春喘勻了氣,目光四下裡巡視了一番,將楊宗志兩人拉到了無人的街角,竊聲道:「楊兄弟……我們知道誰是真正的奸細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道:難道真的有個奸細?又趕緊問道:「是誰?」 馬其英湊近過來,四人避在街角,馬其英用手摀住嘴角,肅下眼眸,輕聲道:「是……是吐蕃國的那個小公主。」 楊宗志恍惚的道:「小公主……你們說今日領舞的那個麼?她……她怎麼和我們扯上了干係?」 牛再春又急切的道:「可不是她,而 分卷閱讀211 是……而是前些日子一直跟在我們大軍裡的那一個,就是……就是眼珠子藍藍的,好像魔女一般的那個,哼……眼睛這麼怪異的顏色,瞧起來應當就不是尋常人!」 「紫兒妹妹?」 何淼兒輕呼一聲,嬌魘上滿是不相信的神色,楊宗志深深皺起了眉頭,凝聲問道:「牛大哥,你們這個消息是從哪裡得來的?」 楊宗志也與何淼兒一樣,並不相信索紫兒是軍中的奸細,只因她一路都跟在自己身邊,對著自己嬌癡婉轉,而且更是深情無比的對自己說道:「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那樣我便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女子哩。」 這樣一個天真嫵媚的小女子,如果她是軍中的奸細,豈不是出賣了自己,而且連她的父王一道都出賣了麼? 牛再春一見楊宗志二人的神色,便又急道:「怎麼?楊兄弟,你還信不過哥哥我麼?」 楊宗志搖頭道:「咱們兄弟之間自是無話可說,只是你們這消息的真實性究竟怎樣,我還不知道。」 馬其英解釋道:「這事千真萬確,乃是我們親耳聽到的,怎麼會錯,我們今日別了你們之後,便想在邏些城內找個酒家酒肆飲酒,只不過我們找了好些家,端上來的不是水酒,便是什麼奶酒,那葡萄酒根本一杯也沒看到過。」 牛再春也點頭道:「吐蕃人說起話來嘰裡咕嚕的,我們兩人又一句都聽不懂,沒辦法之下,我們只得比劃手勢,挨個的找人去問,那朔落王說過,當年波斯商隊帶來了大量的葡萄酒,現在邏些城內也還有許多餘釀,還好在一個酒肆裡,我們碰到個遠遊的生意人,他在南朝住了很長時間,可以聽懂我們的話,正是他告訴我們,前面有個華閒小巷,那裡才有葡萄酒賣,我們便依著他的指示來到了華閒小巷。」 牛再春一口氣說了大段,忍不住嚥了口唾沫,楊宗志皺起了眉頭,著急的暗道:此刻情形下,你們怎麼還有心情閒扯半天? 馬其英慌忙又接過來道:「我們坐下來叫了葡萄酒,果然沒過一會老闆便端了一壺出來,我們正在開心時,身後小木屋裡有人悄悄的說話了,這些人顯然是不想讓其他吐蕃人聽出他們話中的意思,因此說的……正是地道的南朝話。我就聽見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公主,您可考慮的清楚了,人這一生,很多時候機會只有一次,把握住了,便是自己心想事成,沒有把握住嘛……這命運卻是由不得自己了,老臣也替你可惜的緊。』他說了這話,彷彿幽幽的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有個女子的聲音說起話來,我和大哥仔細一聽,聽得清清楚楚,正是那藍眼睛小公主的聲音,她彷彿猶豫了一下,接話道:『土倫佬大人,你是我吐蕃國的巡禮戶大人,怎麼會……怎麼會投靠了大王兄呢?』」牛再春歇過了氣,便又再道:「沒錯,這小公主的聲音清清脆脆的,我們聽到過很多次,決計是錯不了,我和二弟對望一眼,霎時便明白了裡面說話的人是誰,他們說的大王兄,定是忽日列,我們兩人暗自不做聲,又輕輕向那小木門靠近了些,聽到那土倫佬果然又道:『中原人說良禽擇木而棲,這句話一點也不錯,大王子有雄才偉略,而反觀你的爹爹,卻是個膽小怕事,窩囊至極的廢物,我們吐蕃國在你爹爹這樣的廢物手中,能有什麼好光景,只怕過不了多少年,大王子不來奪位,南朝的蠻子鐵騎們便開過了唐古拉山,直接打到金頂上來了。』這時那小公主突然呵斥了一句道:『你胡說!』土倫佬彷彿也並不與她制氣,只是說道:『唔……這些男人們間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會感興趣,你只需告訴我,大王子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楊宗志與何淼兒對視一眼,他們聽到「大王兄」這三個字,心頭便砰砰的沉了一下,只因在這吐蕃國內,能叫出大王兄三個字的,只可能是哈克欽與索紫兒兩人,而哈克欽與忽日列之間素來不和睦,因此他只是叫忽日列大王子,並不稱他大王兄,而索紫兒自己說忽日列小時候對她極好,所以一直都是喚他大王兄,這定然錯不了,就算牛再春和馬其英想編,也是編不出來。 何淼兒心中猶豫的道:「難道……難道我過去並沒錯怪那紫兒……那吐蕃小妖女?」 楊宗志眼眸閃爍了一下,問道:「接著呢?」 馬其英嗯的一聲,回答道:「接著那小公主便問話了,說道:『大王兄到底要我幫他作甚麼事情?』土倫佬這才回話說道……」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壓低一些嗓音,鄭重的道:「土倫佬說:『其實這件事情對你來說簡單的緊,你只需要偷偷的跑到南朝人的大營中去,然後……然後……』」他說到這裡,便沒了聲息接下去。 楊宗志不禁皺眉問道:「然後什麼?」 馬其英搖頭道:「那土倫佬說到這裡,聲音越說越小,我和大哥恨不得將整個耳朵都貼在木門之上,但是依然還是聽不清楚,看來他們之間定是說的耳語。」 牛再春點頭道:「那土倫佬說過了這話,小公主突然叫了一聲,彷彿生起氣來了,不悅的說道:『這事情為何你們自己不去作,而要……而要讓我去作,我可不答應。』那土倫佬訕訕的說道:『嘿嘿,尊敬的公主殿下,眼下整個邏些城便是你與南朝來的蠻子們結好,這事情全邏些城的人都看在眼裡,老臣也想去為大王子效勞,可惜就以老臣現在的身份,就算是進得了南朝人的大營,但是要作這樣的事情,根本半分可能都沒有。』」馬其英咬牙道:「接下來小公主便沉吟著不說話,那土倫佬等了一會,忍不住又催問道:『公主,你仔細想想,做完了這件事情,這吐蕃國便是大王子的天下了,到時候你還不是要什麼便有什麼嗎?你幫助大王子奪了王位,便是大王子最最親近的尊貴王妹,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大王子也會替你摘了下來。』小公主聽了這句煽動,好像立刻被說服了一樣,她稍稍猶豫的問道:『我才不稀罕什麼尊貴榮華的王妹身份,你們……你們保證不能傷了南朝來的人,可做得到麼?』土倫佬趕緊接話道:『大王子志在吐蕃國的王位,根本也不想與南朝來的客人結怨,這些自然不需你吩咐,老臣等人便會照辦。』那小公主聽到這裡,才是下定了決心,猛然說話道:『好!……我答應你們!』這個時侯,我們倆便再也沒有興致喝酒了,便急急出來找你們了。」 馬其英抬頭看見楊宗志負手而立,臉色愈發的不好看,直直聽到這裡,臉上隱隱有股青色外冒,他心頭跳了一跳,惶聲道:「楊兄弟,沒想到這小公主便是隱在我軍中的奸細,她一直與忽日列的手下暗通聲息,只是不巧被我們兩個正好撞到了,你說,他們口中商量著要去我們大營裡作甚麼事情?」 楊宗志心頭一股怒氣冒起,雙拳緊握,咬著牙心想:這索紫兒面對自己的時候,神態嬌癡毫不掩飾她的愛慕,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騙局,只怕她由著哈克欽一路東去,在滇南的玉龍古鎮耽誤了一個月之久,便是不想哈克欽當真借到兵,因此百般推脫敷衍,拖延著讓忽日列早日得手。後來自己圍剿忽日列的計劃可謂佈置的周密無比,多方大軍在狼谷會合,這是事後偷偷定下來的計劃,一般的軍士根本不可能知情,即便是筠兒和淼兒也不完全知道這個計劃。自己千算萬算,卻是漏算了個索紫兒跟在身旁,那夜裡,自己要給邏些城裡寫書信,正是索紫兒自告奮勇站出來親手寫出,她寫得書信,信上的內容她自然一一都知道了,因此之後計劃敗落,忽日列彷彿算準一般,在狼谷中設下圈套,引著兩路大軍入網,所幸自己見機的快,沒有好像過去那樣衝動出兵,否則兩路大軍四五萬人,只怕能夠逃出狼谷的不會剩下十分之一。 楊宗志運氣克制自己的怒火,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定下的是什麼計劃,但是……但是想來他們這麼做,對我們自是沒有好處,我們只能暗中防著點。兩位哥哥……我對不住你們,這索紫兒正是跟在了我身邊,我對她失了警惕,才導致狼谷失策,若不是今日你們恰巧撞破了他們的商議,我們只怕到此刻還是蒙在鼓裡,大家賠了性命,都還不知道栽在何人手裡,這事總是我的不對……」 楊宗志說到這裡,突然心頭一閃,暗想:「哎呀,不對……這事不對,若是索紫兒當真與忽日列勾結在一起,怎麼……怎麼忽日列還會派人對索紫兒下手,那些黑衣人……黑衣人難道不是忽日列的手下麼?還是說這本就是為了讓我徹底相信她,演給自己看到的一幕戲?」 四人說了好一番話,天色已經漸漸陰沉了下來,晴日之後天空會有晚霞,霞光彷彿火燒雲,到了後來便成了炭黑色,楊宗志站在街角,臉色也如同雲彩一般炭黑,他只覺得心頭翻轉,忽起忽落,既想起索紫兒那潔白嫵媚的嬌癡素顏,又念起她與忽日列的人暗中定議時的模樣,胸口中只覺得又有惱恨,又有自責,還有訕訕的落寞。 他暗自為索紫兒找了無數個理由,但是又一一被自己推翻,只想當世之事,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巧合,這迷局佈置精巧,絲絲入扣,更是遠遠勝過當年在北郡碰到的秀鳳之局,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但是他思來想去,竟是一時拿不定想法和主意來。 .com第297章奸細之五 四人說過了話,便一道向回走,各自沉默不語,只是心頭卻都在犯嘀咕:「我們現下身處遙遠的吐蕃高原上,外有忽日列八萬大軍環伺於側,隨時可能捲土重來,內又有多勒克為首的吐蕃群臣對我們頗多猜忌,此刻再察覺到甚至是索紫兒,也是暗自打入內部的奸細,如此一來,身邊可謂風聲鶴唳,險象環生。稍有不慎,別說是完成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就算是好好的活著回去,也不知能不能做得到?」 何淼兒偷偷斜睨楊宗志的側面,見到他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眉頭深深的鎖在一起,嘴角抿住,面相威嚴而剛毅,哪裡還有半點方才在花圃之外,與自己說說笑笑時的調皮灑脫之相,她目光微微的一迷,知道楊宗志此刻定是心情複雜,一方面被索紫兒那小妖精騙得苦了,一方面又對其餘人心頭愧疚的緊。 何淼兒心頭柔柔的泛起疼惜,便將小手私下裡又握住了楊宗志的大手,手心中透出溫暖,只盼這股溫暖能給他的心頭帶來一絲光明。四人走了一陣,面前城樓在望,出城門之前,門外一個早已守候在這裡的吐蕃少女迎了上來,對著楊宗志等人俯首道:「我家公主有請大人去見一見。」 牛再春與馬其英對望一眼,心頭跳動道:「這就來了!」 何淼兒素手一揮,咬著細碎的潔白玉齒,尖聲道:「不行,他不會去!」 楊宗志斜眼瞧過去,見那少堅女只是個普通隨從丫頭打扮,長髮撲面,衣著樸素,身份定不很高,不由得心想:「此刻最好的辦法,便是將計就計,一面看看索紫兒下一步如何來表演,與她虛與委蛇,同時試探她們的動向,另一面則是暗中提高警惕,等著她的計劃實施時,善加利用,委實不能說這壞事就變不成好事。」 那少女驚奇的抬起頭來,暮色中只見到一雙明亮的清澈眼神,她不明白何淼兒為何這般情緒激烈,楊宗志瞥了那少女一眼,點頭道:「好,我隨你去。」 何淼兒聽得心頭發緊,轉身過來凝視住楊宗志,楊宗志對她使了個眼色,道:「夜裡風大天干,你們早些回去,著人看好了火爐和鐵架,免得大風吹倒了鐵架,半夜失火。」 何淼兒聽得一呆,恍惚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楊宗志已隨著那少女走回了邏些城,轉過了街角,人影已不可見。 兩人一前一後的行走在邏些城的青石板大街上,這邏些城看起來氣勢磅礡,但是這裡民眾的生活可比洛都人單調得多了,一到了傍晚,這裡的人家都是居門緊閉,早早的便熄了草燈睡下,哪裡像洛都的風光,此刻方是華燈初上,秀色半閉的美好光景。洛水之濱,皇城之下,堙沒了多少英雄豪傑的壯志心,也掬幹了多少才子文客的狼毫筆。 天色還未黑盡,但是身邊清冷,夜晚的風兒開始吹起,帶些微微的涼意,那少女只顧在前面低頭引路,並不與楊宗志說話,兩人走了一會,楊宗志突然問道:「姑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那姑娘半轉過身,艱難的說道:「我們……當然……是去公主那裡。」 那姑娘這句話一出來,頓時讓楊宗志明白她方才為何一句話也不多說了,只因她的南朝話說的實在是太過晦澀,每個詞,每個字都好像擠牛奶一樣的生硬擠出來,而且發音異常的怪異,若不是仔細的聽,逐字的聯想,這麼短短幾個字也無法聽懂。 楊宗志恍然道:「原來你還不懂說中原話,那……那你最開始邀請我去的那一句,可說的很自然啊。」 那少女想要表達,但是實在是知道的字詞太少,她啊啊的叫了兩聲,不由著急的兩手亂舞,這吐蕃國的少女們身材都很窈窕,而且自幼便生活在歌舞的環境中,因此她們經常用載歌載舞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 那姑娘無法用語言表達,只得用手輕輕摀住了嘴唇,然後腳步微轉,另一個手指點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耳朵上的手指一動,那嘴唇的上手指也跟著有韻律的晃動,楊宗志看的半懂半不懂,也學著她的模樣,將兩隻手分別指在自己的耳朵和嘴巴上,猜測道:「你是說,有人將那句話告訴了你,然後你便學這 分卷閱讀212 那一句,練習了很多次,是麼?」 那少女聽得眼睛發亮,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楊宗志呵呵一笑,正要說是誰讓你練這一句的,只是話未出口,立即意興索然的想起這少女是索紫兒身邊的宮女,教她說這句話的,自然也是索紫兒,一想起即刻就要見到索紫兒,楊宗志的心頭當真矛盾的很,但是他也知道,這是雙方身份不同,立場自然也就不一致,人家過去利用了他,也是責任使然,說不上怪與不怪的問題。 楊宗志的笑容僵在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住自己的心緒,他心頭的矛盾處就在於,他一面覺得索紫兒欺騙了自己,胸中非常難受,另一面又不得不去與索紫兒虛與委蛇。 那少女在前面黑黑的巷子口,嘩啦一聲拉開了個大門,這大門一開,顯露出裡面別緻的雅苑來,只見到這裡佈置得溫馨而又自然,長亭綠草相間,長亭的盡頭便是個矮矮的房子,那裡——正有紅色的燭光透出。 這裡雖然佈景雅致,但卻是遠離「布達拉宮」並不在皇宮之內,想來可能只是個別院,乃是散心避暑之用,楊宗志平抑住自己紛亂的心情,隨著那少女向內走去,穿過長亭,來到小屋的門前,兩人方一走近,便聽見裡面滴裡咕嚕的說話聲,接著一個輕媚的好聽聲音接過來道:「哎呀,都笨死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也說不好,你們都聽好了,我再教一遍,駙——馬——爺——萬——福——金——安。」 這話音一落,又有好幾個不同的音調重複這句道:「呼——馬——夜——萬——呼——金——安!」 楊宗志一聽,差點絕倒,只因這些學說南朝話的聲音裡面,有的低沉,有的沙啞,有的清脆,而且就連語調也都完全不同,聲音傳出來怪怪的彷彿鸚鵡學舌,多只鸚鵡湊在一起,熱鬧是熱鬧,但是同樣吵雜的刺耳。 索紫兒的輕媚嗓音透過燭光瀰漫的窗戶響起道:「噗嗤……難聽死了,不過……算了,時間這麼緊,也難得你們都學出個模樣來,藍奇爾,我看……我看你倒是說的不錯,哼哼……你是當真覺得自己現在是個『公主』身份了,便能嫁給我……我哥哥了麼?」 索紫兒這後半句彷彿說的漫不經心,她剛說話,便有個清脆的嗓音結結巴巴的道:「公主……婢子……可不敢,婢子是什麼身份,自己……自己還是清楚的,今日大王說過的話,婢子……可一句都沒聽進去。」 楊宗志恍惚間明白了,原來這所謂的藍奇爾,只不過是索紫兒身邊的一個小小宮女,朔落王今日金殿賜婚,認了這藍奇爾作為義女,一切都顯得那麼突兀,別說是他自己,就算是吐蕃國的貴族們,看上去都是毫無心理準備,現在索紫兒趁著這個空,正在教這些身邊的宮女們說南朝話,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動,卻又趕緊提醒自己道:「這些都是假的,是索紫兒作給你看的,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秀鳳那樣的佈局套子,你要是連鑽兩回,不說是其他人笑話,就算是你自己,恐怕都沒有臉面去見九泉下的爹娘了。」 索紫兒聽了藍奇爾戰戰兢兢的回答,語氣微有些得意的俏聲道:「咯咯,我諒你也不敢,罷了,就算你得了父王的承情,不過……咯咯,我也總有自己的辦法的。」 楊宗志心頭忽的煩躁起來了,內心深深的覺得自己在這裡聽著索紫兒帶人演戲,實在是沒有意味的緊,不得已只能嗯哼的咳嗽了兩聲,裡面人聽到這句低沉的咳嗽聲,頓時慌作了一團,不一會,木屋的房門大開,溫馨的燭火透了出來,房門口盈盈的站立了一位嬌媚的佳人,只見她娥眉淡掃,長長的黑髮垂下,身著一件南朝的艷紅長裙,裙間橫了一條飄帶,從柔柔的腰間和兩隻素潔小手中穿過,微風從外吹起,吹得飄帶向後迎展,乍一見下,讓人幾乎懷疑自己看到了畫中仙。 楊宗志站在長亭盡處的樹蔭下,這裡燈火照射不到,樹蔭垂下陰影,遮住了他的臉龐和胸襟,只能看見衣服的一角,索紫兒眼神甫一接觸黑夜,微微的產生了一陣失明,直到她又歡快的跑近幾步,湊近身來,才隱約看見楊宗志目光正直射自己,那俊逸的臉上,也是毫無表情。 索紫兒看清楚是楊宗志來了,心頭驀地一喜,露齒歡笑道:「哥哥,你總算是來了哩。」 她歡笑之間,便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捉楊宗志的大手,楊宗志只覺得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此刻索紫兒的面容上竟是如此鮮活動人,紅唇白齒間,天藍色的幽幽星眸透射出海一般的深情凝望,他心頭激烈的一跳,見到索紫兒來牽自己,又下意識的向後一躲,避過了她迎面而來的小手,嗯的一聲,轉而從她身邊穿了進去。 入屋一看,瞧見屋內佈置的更是樸素雅致,紅毯竹窗,當中是一個矮几一般的茶桌,此刻上面放了好幾個盤子,盤口用竹簾蓋住,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東西,這房間一看便知是小女兒家的閨房,處處都透著一絲南朝大戶小姐家的氣息,卻與近日所見吐蕃民居截然不同。 索紫兒見楊宗志躲開自己,獨自走了進去,目中微微一訝,只不過她轉而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卻也並不放在心上,而是跟上去引領著他來到茶桌之前,她屏退眾人,著人關好了木門,才嬌笑著親手將那些竹簾一道一道的打開。 竹簾褪下,露出裡面精緻的美食來,細細一看,竟是前次在西蜀的時候嘗到過的那些吐蕃菜,想起那次索紫兒為了給自己露一番手藝,偷偷跑到山林深處去挖野菜,結果回來中了瘴氣,又感染了風寒,一直到很久之後,身子才算大好。 明知自己此刻切記不可動容,但是楊宗志的眉頭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索紫兒曲著小腿坐在楊宗志的身邊,蕩起一陣誘人的香風,嬌笑盈盈的道:「哥哥呀,上次我作好了一頓吐蕃菜,你卻是沒吃幾口便跑出去做事了,這次我不管,你定要好好的嘗嘗我的手藝,為了這頓,我可是準備了好一會哩。」 楊宗志表情木然,心頭暗自冷笑道:「又來這一招麼?正是因為過去這件事情,自己才會開始注意索紫兒,覺得對她負疚良多,後來也不再躲避著她,而是與她有說有笑,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時真是傻得可笑!」 索紫兒見楊宗志只是盯著菜餚看,卻並不動一下筷子,不禁奇怪的凝視那幾盤菜,伸出潔白的小手逐個摸了摸,喃喃自語道:「怎麼了?是……是這些菜涼了麼?咦……還好呀,我特意用蓋子蓋好了,等著你來哩。」 楊宗志突然嘿嘿笑道:「我不餓……」 索紫兒轉過了嬌魘,嬌癡的對他眨了幾下眼睛,才媚笑道:「原來是這樣哩,那好,我來陪你說會話好麼?等你餓了之後,再來嘗嘗我的手藝。」 她一邊說話,一邊伸出小手將每個竹簾蓋子又仔細的蓋好,看著一絲熱氣都透不出來,才算作罷,小手動作出奇的溫柔,彷彿盡心照顧自己丈夫的溫柔小妻子一般。 索紫兒向楊宗志的身邊斜斜的靠近了些,整個嬌軀的上半身幾乎都依在了楊宗志的手臂上,才咯咯轉顏道:「哥哥呀,你看看小院子怎麼樣,我自小以來,可就一直住在這裡的哩。」 楊宗志隨眼看過去,見到這裡的確是女兒家的閨房,佈置的甚為素雅,但是卻並不奢華,他一旦對索紫兒存了懷疑之心,便事事都依著最壞的打算來想,心道:「她是公主,不住在宮殿裡面,怎麼可能從小就住在這個民居一般的普通房子裡,這房子就算修葺的還算不錯,但是比起今日所見宏偉的布達拉宮,錦杯玉食,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索紫兒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分毫也沒注意到楊宗志此刻的神態變化,繼續嬌癡的道:「我過去跟你說過一次,我……我小時候長得醜,是個沒人喜歡的醜丫頭,所以……所以父王也不讓我住在他的身邊,而是……而是將我送到了這個沒人看管的小房子裡來住,那個時候……只有大王兄偶爾會來看看我,直到……直到很多年之後,父王有一次在城門邊見到了我,他好像吃了很大一驚,才……才派人來讓我搬回去,可是……可是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好多年哩,突然讓我搬回去,生活在冷冰冰的皇宮裡,我可住不習慣,所以我……說什麼也不答應,父王拗不過我,最後只得依了我,卻是又派了這麼些宮女奴婢的一大堆,說是要好好的照顧我呢。」 索紫兒斜依著楊宗志竊竊私語,臉龐幸福的緊貼著他手臂上的衣衫,她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面對這多年來不離不棄的屋舍,不由得感情外露,將自己那些緬懷,傷感和依戀都透過細細軟語傳了出來,楊宗志靜靜的聽她訴說,面色微微的一愣,忍不住暗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繼而又想:「她跟我說這些作甚麼?」 索紫兒呆呆的看著面前一閃一閃的火燭,嫩滑的聲音幽幽又傳入耳來,道:「哎……說起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這裡的一景一物,但是哥哥你曾經跟我說過戰國的故事,裡面有一位叫孟軻的老先生,他對他的後人說,魚我也想得到,熊掌我也想得到,但是兩者總要捨棄其一,那我就捨魚而取熊掌了。我聽了之後心裡就在想:嗯,……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可沒有孟軻老先生那樣的智慧,但是……但是哥哥你說的故事道理總是不會錯的,魚我也想取得,熊掌我也不想放過,做人未免便有些太過貪心,假設……假設兩者取其一的話,我也……我也會放掉魚去取熊掌哩。」 楊宗志微微點一下頭,想起自己在來吐蕃的路上曾經給索紫兒說起過很多戰國的故事,裡面有文有武,不下數十個之多,可是她卻偏偏記住了這一個,他心頭暗自一閃,想道:「是了,她方才說小時候缺人照顧,自己孤單的生活在這小房子裡,只有……只有忽日列才會偶爾過來看看她,那麼這樣想來,她自然是將忽日列當作了一生的熊掌,百般維護,而將其餘一切都看做了魚,包括她的父王,哈克欽在內,她都願意捨棄!」 索紫兒說完了話,便閉上秀麗的藍色眼眸,靠在楊宗志身上微微冥想了一陣,耳朵緊緊貼在楊宗志的手臂上,那手臂上傳來一陣溫溫的熱度,索紫兒心頭一甜,忽而睜開雙眼,抬頭仰望楊宗志的臉龐,嬌笑道:「我自己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可也忘記哥哥你還沒有吃飯哩,好了,你現在……可餓了麼?」 楊宗志想清楚她的行事為人,心中恍惚的一亮,暗自歎了口氣,微笑道:「我不餓,小公主,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了話,便欲轉身站起,索紫兒美好的身子都嬌羞無力的靠在他身上,他身子一動,索紫兒自然也是坐不安穩。 索紫兒目中驚奇的一閃,惴惴不安的道:「哥哥,你……你方才叫我什麼?你……你為什麼要叫我小公主?」 楊宗志輕笑道:「我叫的有什麼錯麼?」 索紫兒緊緊的凝視楊宗志的面容,那面容是如此讓自己魂牽夢繞,此刻這面容上掛了淡淡的微笑,只是這微笑讓她心頭煞是惶恐害怕,感到這笑容的主人距離自己愈發飄渺幽遠,她顫抖著紅唇道:「哥哥,你是生我的氣了麼?嗯……」 索紫兒顰眉細想一下,又恍然大悟的嬌滴滴道:「是了,你是氣我昨夜沒有跟你回去是麼?好哥哥呀,昨夜紫兒可是有些重要的話兒要對父王去說哩,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要緊了,我以後……自是對你寸步不離哩。」 楊宗志本是強行抑制住心頭的失望和難受,索紫兒她有所取捨也不打緊,可為什麼她卻要來欺騙自己,要來謀了兩萬大軍的安危性命,他嘴角的微笑瞬間變成了絲絲冷笑,嗤聲道:「嘿嘿,你還要跟著我作甚麼?我知道了,你是要……跟著我,好回我的大營見機行事的,對吧?」…… 感謝封推,感謝支持,無以為報!…… .com第298章取捨之一 索紫兒尚未意會過來此刻楊宗志已轉了顏色,她聽見楊宗志口中嘿嘿有聲,便只當他氣還未平,不由得溫婉的道:「哥哥你要是回大營去,我……我自然也是跟了你回去的,我過去說過的哩,這一輩子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這句誓言我可永遠也忘不了。」 「我說什麼,你便作甚麼?」 楊宗志不禁氣極而笑,若不是今日牛再春與馬其英為了尋找葡萄美酒,闖進了無人的小巷,無意間聽到她與忽日列的人對話,自己險些便要讓她這楚楚可憐,嬌婉依人的模樣給騙的慘了,現下她依然拿了這套說辭來哄騙自己,莫不是當自己是個傻子麼? 楊宗志本來暗自下定決心,要與索紫兒周旋一陣,旁敲側擊的打探他們的計謀,此刻聽了索紫兒深情款款的說話,不由氣得衝口道:「我有叫過你去你給忽日列賣命麼?我有……我有叫你去將我們大軍中的定議都通告給忽日列麼?嘿嘿……我還有叫你去出賣你的父王麼?我說什麼,你便作甚麼,原來你就是這麼聽我的話的,好啊!很好!」 楊宗志說話間,雙拳緊緊握住,兩眼怒視索紫兒,見她每聽見自己說一句話,便臉色蒼白一分,他心頭隱隱有些快意湧起,卻又霎時後悔的自責,暗想:「不是想好了要與她虛與委蛇麼?怎麼……怎麼都說出來了?哎……我總是作不到好像爹爹那般的沉穩有度,這事要是換做爹爹的話,他定會不動聲色,絕不會好像我這般衝動無忌,罵是罵的快意了,可是……這後面的事情也愈發的難辦……」 分卷閱讀213 索紫兒嬌軀一陣失神的顫抖,惶恐害怕的清淚盈盈,驚聲道:「怎麼……怎麼你都知道了?」 她看著楊宗志橫眉冷對自己太的模樣,這幅模樣她過去可從未瞧見過,甚至是他怒打自己翹臀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般絕情罔顧的神色,索紫兒心頭哀哀的酸楚,慌張的小手便來捉楊宗志的大手。 楊宗志向後猛的一躲,趁勢從茶桌旁站立起來,定了下氣息,頹然道:「罷了,我既然城府不夠,跟你都說出來了,索性便跟你講個清楚,你要謀取你父王的王位,離開這破木屋去作你尊貴榮耀的王妹,我自然管你不到,但是你要謀我兩萬大軍的性命,獻給你的大王兄,我可一定不會讓你如願……」 索紫兒一聽,俏臉頓時失色的更加厲害,慌忙搖著小手,嬌軀顫抖著道:「哥哥呀,你……你聽我跟你說清楚,事情……事情可不是這樣的哩。」 楊宗志皺起眉頭,斜睨著她,嘿的一聲,自嘲的道:「還要再來騙我麼?我真的有這麼傻麼?」 索紫兒想要靠近楊宗志,但是楊宗志始終與她保持著一臂的距離,索紫兒見狀胡亂的搖著自己的小腦袋,兩鬢的長髮隨風飄起,兩行清淚也滑過腮邊,四下滾落了下來,她急切間渾然不知該如何分說,才能熄下楊宗志的怒火,只敢嬌聲訥訥的道:「好哥哥啊,紫兒做錯了事情,惹了你生氣,紫兒錯了好麼?你……你別生我的氣啦,要麼……嗚嗚……要麼你來打紫兒的屁股,只要你消了氣,聽紫兒把話說完,你就是要打要罵,紫兒也絕無怨言的哩。」 她說話間,趕緊微微俯下上身,艷紅的長裙向後一擺,整個嬌軀趴伏在矮小的茶桌之上,挺翹無雙的香臀兒,卻是高高的向後翹起,臀兒一扭,顯露出裙下潔白修長的美腿,逕自湊到了楊宗志的手邊,小嘴中依然是嗚嗚的輕咽不止,兩行珠淚掛在腮邊唇角,但是小臉卻又有羞紅暗自湧起,看著既是楚楚動人,又是淒婉可憐,讓人心頭不禁都軟了一下。 楊宗志失神的凝視面前那渾圓的秀美雙臀,美臀之下便是盈盈扭擺的細腰,腰間纏繞著粉紅絲帶,此刻幽幽草燈照射下,竟是好一幅淫靡香艷的場景,想起自己曾經在這天下罕有的香臀兒上肆虐過了好幾回,而且自己十歲之前便結識了這美臀兒的主人,與她發生了那般奇異的緣分。 楊宗志定了定神,微微歎了口氣,暗自覺得自己這般責怪索紫兒也有些過分,自己昂昂七尺之軀,偏要去找一個小女子算賬,最後就算贏了又有什麼快意可言,他意興索然的歎口氣,寧息輕聲道:「罷了,我再來打你還有什麼意味,今日你在忽日列面前為我們求情,讓他放過我們南朝來的所有人,也許是你良心未泯,我也不知是該怪你,還是該謝你了,哎……咱們後會有期吧。」 楊宗志說完了話,逕自轉過了身,推開木屋的小門,走了出去,索紫兒擺好了受打的姿勢,便微微閉住天藍色的星眸,等著楊宗志的手掌好像上次在竹林邊一般,痛快淋漓的打下來,只是她等了好一陣,身後竟是毫無聲息的,直到楊宗志說了一句絕情話,便轉身自顧的走了,索紫兒心頭張惶的驚懼不已,猛地從茶桌邊立起身子,轉回頭來急急的找尋,卻只見到兩扇漆黑的木屋咿的一聲合在了一起。 身邊燈火如豆,方才檀郎在側,這如常的燈火也曾顯得那麼的溫馨甜蜜,孕育生機,此刻時日一轉,這孤燈卻又瞧起來如此無依無靠,大門合上,帶起一陣微風,孤燈便搖搖欲墜的亂晃,索紫兒的心兒霎時沉到了谷底,輕輕囁嚅喚道:「哥哥……」 兩串絕望的淚珠油然間滴落在茶桌邊。…… 一出大門,空氣驟然一冷,不自覺天空已是星光密佈,高原接近蒼穹,星光便看著更加旖旎透徹,楊宗志胸中氣怒未平,快步出了邏些城,來到山坡駐紮的營地前,時辰已過夜班,他還沒走進大營,何淼兒便搶了出來,捉住楊宗志仔細的看,直到看見楊宗志分毫無差的,才是輕輕吁了口氣,後怕的道:「那……那小妖女有沒有將你怎麼樣?」 楊宗志搖了搖頭,對她強自笑了笑,便無言的徑直走進大營中,時日已晚,氣候又冷,大軍除了安排巡夜崗哨,其餘人早已歇息去了,使得大營中彷彿死一般的沉寂。楊宗志走入自己的大帳,見到將軍座前依然還有燈光,此刻那裡正有一個明媚的少女,一手支頤,一手掌著紅燭,仔細看著桌上的一幅地圖發呆,她身後披了一件大大的天藍色戎裝,卻是自己的隨軍衣服。 楊宗志心頭柔柔的一暖,看著婉兒湊在燭火邊的模樣,暗道:這一路領軍以來,自己很多細碎的軍務都被婉兒偷偷代勞了,她身子柔弱,操心卻一點也不少,此刻大家都已經睡下了,她卻還要幫我運籌帷幄,當真是苦了她了。 楊宗志悄無聲息的走近秦玉婉,走到她的背後,伸手撫了撫她柔順的長髮,秦玉婉微微的一驚,轉身過來看清楚,才甜笑道:「九哥哥,你回來啦!」 楊宗志嗯的一聲,便在她身側寬寬的將軍座上坐了下來,秦玉婉收起手中的地圖,輕輕擠入他的懷中,耳聽著楊宗志悄無聲響的孤坐,不由脆聲微訝道:「九哥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不想因為索紫兒的事情分她的神,便搖頭強笑道:「沒什麼事,婉兒,這麼夜了你怎麼還不去睡,熬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秦玉婉目光一柔,緊了緊身後披著的外衣,俏聲道:「九哥哥,你是不是在擔心忽日列會捲土重來?」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秦玉婉又將手中的地圖展開,柔聲道:「其實咱們現在駐軍在山坡道上,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至少咱們截住了邏些城通往山下的所有要道……忽日列此次要麼不來,若是再來定是作好了持久的準備,他上次吃了糧草不濟的大虧,這次一定千方百計的避免,所以他會花費時日來籌集糧草,然後屯兵於金頂之下,徐徐圖進,咱們若是駐守在邏些城內,籌集糧草和兵器,便要盡數依靠邏些城內的吐蕃人,他們對我們猜忌不輕,到時候給我們辦起來便不會盡心盡力,現在我們駐紮在山道上,一切都可親力親為,不用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多準備一些軍需物資,這持久仗打起來便多一分把握。」 楊宗志嗯的點了點頭,輕笑道:「好婉兒,你想的和我原本想的也是一模一樣,你自小聰明過人,心思敏捷,看人又看的甚準,可是……今日我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對自己的判斷多了些疑問。」 秦玉婉一聽,頓時便來了興致,急切的笑道:「是麼?那我可又要與你比一比了,你快說說,到底今日發生了什麼事麼?」 楊宗志沉寂了一下,突然問道:「婉兒,你……你覺得索紫兒這個人如何?」 秦玉婉聽得一愣,恍惚的道:「紫兒妹妹麼?……她對你情深一片,芳心暗許,只怕小心思裡面只裝下了你這一個壞傢伙,再也裝不下其餘的半點東西了呢,咦……九哥哥,你為何要這麼問?」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好婉兒,只怕這一次便是你這個女諸葛也看錯了人呢,我們都上了這索紫兒的當……」 他說到這裡,便將今日下午以來發生的一切簡單的說了一遍,再道:「我原本也是以為忽日列會首先去囤積糧草,然後圍山佯攻,耗費金頂上的軍需物資,到了金頂上糧盡的時分,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順利拿下,可是今日發生了索紫兒這場變數,我卻又隱約覺得,忽日列彷彿比我們想像的都要急切才對,他似乎急著要趕回到金頂來,不然可不會這般催促著索紫兒來幫他謀事。」 秦玉婉凝住眼眸,聽楊宗志將整件事情說完,然後微微瞇住雙眼,細細的思量的良久,才吁氣道:「九哥哥,我只是冷眼旁觀,我看那索紫兒對你倒不像是虛情假意,那日你有危險的時候,她和我們一道站在邏些城下的山澗上遠觀,她那憂急擔心,恨不得立時衝下山去的模樣儘是發自內心,絕不是故意做作出來的呢,也許……也許她也有著自己的苦衷,也說不定。」 她說到這裡,嬌軀微微的輕輕搖晃了下,雙眼閉住,小手下意識撐了撐自己的小腦袋,俏臉上疲色盡顯,楊宗志看的好一陣心疼,凝聲道:「婉兒,你快去歇息了罷,這些軍務也不急在一時半刻,況且我現在回來了,這些份內的事情,自然都交給我才好,你看看你,臉色比過去又白了許多。」 秦玉婉歉然的朝楊宗志露齒一笑,才盈盈的站起身來,羞赫的道:「不知怎了,這幾日總感覺疲乏的緊,許是呆在高原上久了,生了不適應的反應。」 楊宗志皺眉心道:「滇南的地形也是高原,雖說高不及吐蕃,但是婉兒自小便生活在滇南,絕不會比一般來自平原的普通軍士反應更劇烈才對。」 他舒緩眉頭,將秦玉婉手中的地圖一把搶了過來,然後推著她走進了大帳深處,直看到她當真歇下了才算作罷。 楊宗志手中拿著地圖,緩緩踱回將軍座前,座前的桌面上紅燭冥然,露出的燈芯變長,燭光便一閃一閃的不定,他湊手將地圖橫放在桌面上,想要去撥散燈芯,恍惚間看到紅燭下壓了一張白紙,他心頭微微有些驚奇,便從紅燭下取出白紙,發覺這白紙不大,只是小小的一塊。 楊宗志用右手捏住一角,展手放置在紅燭旁,湊頭看過去,見到白紙上寫著四個大字:「切勿飲水!」 這四個大字遒勁有力,筆鋒甚為犀利,但是絕不是身邊的筠兒,婉兒或者何淼兒手書,楊宗志不明白這張白紙為何要壓在自己的案頭,口中默默的念了幾遍:「切勿飲水……切勿飲水……」 他心想:這白紙不知是誰寫的,為何……為何要放在自己的案頭上。正想到這裡,楊宗志的瞳孔突然一陣收縮,恍惚的明白過來道:「莫不是……莫不是忽日列讓索紫兒在大軍的飲水中作下手腳,好讓大軍失了抵抗,好方便他大軍疾速攻下邏些城?」…… 週末了,爭取能多更一點,希望晚上還能寫出來一章! .com第299章取捨之二 翌日一早,楊宗志還未起床,帳外便有人來喚,下面的軍士傳話道營外有人求見,楊宗志披好衣服出來一看,見到一個身著胡裙的少女站在營外,兩隻小手捏在一起,焦急的來回踱步。 今日天氣大異昨日,昨日還是陽光明媚,夏日炎炎,今日天色一轉,卻又起了大風,狂風刮過帳外招展的旌旗,獵獵作響,高原上黃黃的塵土被風捲起,逐漸漫上天空,起了一陣陰霾的烏瘴。 楊宗志走過去問道:「有什麼事?」 那少女聽到身後的呼喚,急急的轉回身來,楊宗志看得仔細,奇怪的道:「怎麼是你?」 那少女轉回了身,只見到一副清麗紅潤的秀臉,眼眸大而黝黑,長髮自中分下,垂落兩鬢,伴在細腰邊,風聲一過,盡數飄灑在楊宗志的身前,正是那昨日輕歌妙舞的藍奇爾,藍奇爾湊近幾步,低聲柔弱道:「駙……大人,藍奇爾求你救救命!」 這藍奇爾學說中原話也並不久,雖然她比一般的宮女侍從聰穎的多,但是此刻說起話來依然語調生硬,怪異之極,楊宗志皺著眉頭道:「誰要害你,你怎麼跑來找我?」 他說了一半,恍惚想起昨夜索紫兒氣恨的威脅藍奇爾的事情,再問道:「是索紫兒要害你麼?」 藍奇爾慌張的搖著小手道:四「可不是我,可不是我,是公主,我家公主被人給捉走了。」 藍奇爾心急之下,語氣竟然出奇的平順,一口氣說完,楊宗志心頭微微驚訝,接口道:「是誰捉走了索紫兒,你親眼見到的麼?」 藍奇爾抿住嘴唇,用力的點了點頭,再道:「今早來了好些個黑衣人,他們闖進了公主的小院子,手裡拿著彎刀,二話不說便將公主帶走了,我們那裡全是些柔弱的女子,沒有一個男子護衛,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公主被人帶了出去。」 「黑衣人?」 楊宗志緩緩踱了兩步,腦海裡閃現出襄州城外的瀑布邊,自己智斗五個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自己想來應當是忽日列的手下,只是後來事發變故,自己最初的設想盡數都被推翻了,現在黑衣人又再次出現,難道……難道黑衣人也並不是忽日列派來的? 楊宗志心頭驀地急了一下,正要喚過藍奇爾一道去看看,只是走了一步,突然又轉回頭來,盯著藍奇爾道:「你……你為什麼會來找我,而不是去找哈克欽或者蒙泰羈勒老將軍?」 藍奇爾見到楊宗志舉步就走,面露狂喜之色,待得見到他又轉回頭來,只得垂眉憂慮的回答道:「大人,公主自小便生活在宮外,與宮內的人沒有什麼交道,她……她從來只有你這一個朋友的。」 楊宗志哼的一聲,閃著眼眸道:「只有我一個朋友?這話是誰教你的,是……是索紫兒麼?」 藍奇爾慌忙的搖頭道:「是真的呢,大人,藍奇爾敢用性命擔保……」 她一邊說話,一邊雙手合十,默默念道:「大慈大悲的佛祖在上,藍奇爾對天起誓,若是有半句假話,便讓……便讓藍奇爾下輩子投胎作個魔鬼,永世不得輪迴。」 吐蕃人都篤信佛教,佛祖在他們的內心至高至上,佛教講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所謂種因得因,種果得果,一切全是前生注定,因此藍奇爾這句極重的誓言發出,便代表著吐蕃人的生死毒咒一般,萬萬不敢違拗。楊宗志盯著藍奇 分卷閱讀214 爾看了一會,見她一頭長髮翻飛,雙手虔誠的合在胸前,心頭不由微微一軟,道:「好吧,你……我們這就去找找看。」 他們二人出營不遠,楊宗志又猶豫的道:「我沒見過今早來的黑衣人,可不知道他們會把索紫兒帶到那裡去的。」 藍奇爾迅速接過來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們今天帶走公主之後,我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看到他們把公主帶到了城外不遠的荒坡上。」 藍奇爾一邊說話,一邊用手向西邊指了指,楊宗志放目看去,見到那邊儘是荒山深谷,地形複雜的緊,從這裡一路看過去,卻是層層疊疊,看不太透徹。 兩人又向那個方向走了好一會,楊宗志背著手走在藍奇爾的背後,他想著黑衣人的來意,身份不知是不是忽日列的手下,正在此時,楊宗志突然止住腳步,在後面喚道:「藍奇爾姑娘,請等一等。」 藍奇爾停住腳步,奇怪的轉回頭來看著楊宗志,見到他輕輕笑道:「請問藍奇爾姑娘,你家裡現在還剩下些什麼人?」 藍奇爾聽得茫然一呆,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家裡早就沒有……其他人了,現在只剩下……我自己,我跟了公主,便是……便是公主的人。」 楊宗志搖頭笑道:「藍奇爾姑娘,你的中原話畢竟說的還是不太好。」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接著道:「但是你方才回答我的那幾句話卻又說的太順,我心頭便有些疑問,那幾句話你若不是練習了好久,也能說的這麼流利的麼?」 藍奇爾聽得一窒,紅色更是印紅的發赫,咬牙強自道:「大人……你說什麼,藍奇爾聽……聽不懂。」 楊宗志沉下臉龐,頓聲道:「藍奇爾姑娘,是不是索紫兒教你這麼來找我的?我猜的沒錯的話,她之所以派你來,是因為你的中原話在那些宮女侍從裡面,是說的最好的一個,若是其他的人來,只怕這麼複雜的一件事情根本就分說不清楚,嗯……昨日來的那位小姑娘,跟我只能說清楚一句話,其他的問話,她便只能用歌舞來回答,比起藍奇爾你,可就差得遠了。」 藍奇爾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楊宗志逼近過去,閃爍著眼眸道:「索紫兒她派你過來哄騙我,是要作甚麼?是不是……是不是讓土倫佬設了個圈套讓我鑽進去。」 他話一說完,心頭也是鬱鬱的一沉,暗自心道:看來是昨夜說穿了話,今日便要來硬的了。他心底深處畢竟不想與索紫兒為敵,甚至昨夜秦玉婉說起索紫兒,口中對她甚為維護,楊宗志心底還有些暗自的欣喜,可是眼前事實俱在,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是惱怒還是失望難過。 藍奇爾受不住楊宗志的逼迫,害怕的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公主她……公主她……」 楊宗志咬牙催問道:「她什麼?」 藍奇爾眼神骨碌碌的轉動,幾次話到嘴邊,卻又生生的嚥了回去,楊宗志斜眼看個分明,又哼道:「罷了,你不說出來,我也不逼你,但讓我去見她,那是想也休想!」 他說話間,便轉回了身子。 藍奇爾哎呀一聲哭了出來,在他身後大聲抽泣喊道:「公主她……只是想要見一見你,但是她又怕你生了她的氣不肯去見她,所以……所以才會找人假扮黑衣人,把她捉住了。」 楊宗志微微一愣,回過頭來,喃喃的道:「這是……這是什麼道理?」 藍奇爾哭道:「公主她對我們說,上次你也曾是生了她的氣,狠狠的打了她一頓屁……屁股,然後自己就生氣的走了,後來公主偷偷的跑出去,被一群黑衣人給捉走了,你又無比擔心的去尋找她,拼著性命在那些黑衣人手上將她救了出來,她心裡開心的緊了,總是說這是她一輩子最最甜蜜浪漫的時光,後來你也對她越來越好……昨天你又生了她的氣,自己走了,她孤苦無依的,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便是再找一些人來假扮黑衣人,讓你再去救她,她說……她說也許只有這樣,你才會原諒她,不會不要了她,她才能回到你的身邊來。」 藍奇爾這段話說的時而流利,時而斷斷續續,顯然其中轉述的一部分,她不知聽索紫兒說起過多少遍,暗暗記在了心底,其餘需要她自己組織的話語,便說的並不流暢。楊宗志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心底浮現出自己夤夜去追索紫兒的場面,當時險象環生,兩人共度難關,可謂經歷生死,但是現在…… 楊宗志歎息道:「她又何必作這些事情,咱們話不投機,即便是再見面,也直如不見。」 藍奇爾慌張的拉住楊宗志,搖頭道:「大人,你昨天走了之後,公主她……哭了一整夜,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對自己……對自己一點都不心疼愛惜,大人,你若再不去見公主,只怕她……只怕她就快要沒命了。」 楊宗志耳中聽著藍奇爾的說話,腦海中想起昨夜婉兒說道:「我看索紫兒對你絕不是虛情假意,她的小心思裡面只怕就裝著九哥哥你一個人,其餘的什麼都裝不下了……」 他心頭不禁有些迷茫的動搖,彷彿山石顫巍巍的晃動,藍奇爾抬頭見他皺著眉頭,舉棋不定,又道:「大人,就算藍奇爾求求你了……昨日,大王自作主張的要將藍奇爾許配給你,藍奇爾回來的時候……還有些偷偷的暗喜,現下裡……藍奇爾知道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你,因為……藍奇爾可作不到好像公主這般的癡心癡情。」 楊宗志歎氣道:「罷了,我便跟你去看看吧。」 藍奇爾聽得大喜,生怕他改了主意,急切間拉住他跑進了山谷中。…… 山坡上風聲更勁,但是一旦拐過了山谷中,大風被土石所阻,便吹不進來,一旦得些縫隙灌進來,也是細細的微風,在地上盤旋劃個彎,便也漸漸消弭了下去。 楊宗志隨著藍奇爾來到山谷盡頭,見到不遠處的山崖邊果然立了好幾個人,其中四五個蒙面的黑衣大漢,中間脅住了一個清瘦的身影,天色微微陰沉,那些人正翹首以盼的等在山崖邊,一見到楊宗志與藍奇爾走過來,頓時急切的擺好了架勢。 其中一個大漢左手扶在索紫兒的腋下,右手兀自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回頭警惕的盯了楊宗志一眼,突然高聲叫道:「喂!你們是作甚麼的?……千萬……千萬不要過來,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他說著變味的南朝話,口中吞吞吐吐,顯然說不流利。 楊宗志一看,那大漢倒是作的像足十分,眼神中刻意扮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他暗自想笑,只是抬眼又看了索紫兒一下,卻又笑不出來了。索紫兒一身白衣小裙,微風捲起,刮得她衣炔翻飛,遠遠來看,只覺得是好一副飄飄欲仙的出塵仙子模樣,但是仔細看過去,只見到她臉色蒼白,比起身上的白衣還要失色,眼眶紅紅的,兩隻天藍色的秀麗眼眸此刻卻是可憐兮兮的緊盯著自己,眼神中儘是討饒討好的媚光傳來。 那幾個黑衣大漢見楊宗志對他們彷彿置若罔聞,而是徑直的走向自己的身邊來,緊張的一提手中彎刀,又呵斥道:「喂……再過來一步,我便……我便真不客氣了。」 他手中彎刀向索紫兒脖頸間一橫,作勢便要砍下。 藍奇爾著急的在楊宗志身後頻頻使眼色,可是現下場中的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楊宗志的神色,自是沒人去注意她的怪異,楊宗志又走了幾步,來到與他們伸手可及的地方,才是站定,仔細的盯著索紫兒看了好幾眼,方是淡淡的道:「你不是要砍下去麼?那好,我便等著,你砍完了之後,我再與你說話。」 那黑衣大漢顯然沒有料到楊宗志口中迸出了這句絕情話來,非但是他,就算是索紫兒,也是聽得花容失色,哇的一聲便大哭了出來,嬌軀顫巍巍的道:「你……你為什麼這麼絕情?你……你為什麼要這般的對我,我……我真是要難過死了哩。」 索紫兒這一哭,那群大漢們頓時慌亂了手腳,個個手舉彎刀,訥訥的放在空中,放下也不是,舉起更不是,神色十足的尷尬,藍奇爾在身後看得分明,趕緊跑幾步,衝到了他們身邊,揮手對他們說了幾句吐蕃語,那些漢子們一聽,才蒙頭蒙腦的收起彎刀,朝著索紫兒拜禮,與藍奇爾一道跑出了山谷。 山風瀰漫,眼前便是高高的山崖,這裡的山崖不像滇南的一般,垂直筆直的落下,山崖邊儘是怪石聳立,這裡的山崖卻是一道長長的山坡,山坡斜下去一路儘是平坦的黃土,蜿蜿蜒蜒彷彿看不到頭。 楊宗志暗自歎息一聲,看著眼前的索紫兒雙手緊緊的摀住白皙的俏臉,渾身亂顫的哭個不停,妙媚的身影彷彿印入了遠遠的天際,他沉吟道:「早知今日,又……又何必當初。」 他自想自己既然已經與索紫兒撕破了臉皮,此刻再見,當真是無話好說,雖然過去時日漫起過美好的回憶,但回憶就是回憶,卻也總是會被血淋淋的現實刺的體無完膚。 他說過了,便轉回頭去,作勢要出谷而去,索紫兒在身後突然嬌叱道:「站住,你……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我便跳下崖去!」…… 幸不辱使命! .com第300章取捨之三 楊宗志聽得身體一僵,緩緩轉回身來,目視索紫兒,見她眼神中儘是絕望恐懼的顏色,彷彿自己當真再向前跨一步,立時便會轉身投崖自盡。楊宗志微微有些迷茫,心內還有些隱隱的疼痛,分不清楚索紫兒這一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今日被藍奇爾喚出大營,雖然聽了藍奇爾的交代,心頭軟了軟,但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在耳邊響起道:「哼,這丫頭又在騙人。」 因此這刻索紫兒說她要墜崖,楊宗志也是將信將疑,只因索紫兒過去騙他太多,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便是這個道理。 索紫兒方才聽見楊宗志毫無憐惜的讓黑衣人放手傷害自己,與上次他拼了自己性命來保護自己,全然是兩幅不同的樣子,她看到楊宗志頭也不回離去的模樣,只覺得心頭的絕望已經到了極限。 直到楊宗志稍稍停下腳步,索紫兒才是感到一絲的希冀,嬌怯的喚求道:「哥哥啊,你真的這麼討厭紫兒了麼?紫兒當真怎麼做,都挽不回你立志離去的心了麼?」 楊宗志搖頭道:「你有很多事情,我其實都不明白,就好像你小時候從不生活在皇宮裡面,而是住在一個簡陋的民居中,你拼了性命,也要去幫助你大王兄,卻是背叛了你的父王,其實這些都不打緊,你有你自己的秘密,若是不願意說出來,也屬人之常情,但是……你為什麼要來騙我,要來害我手下兄弟的性命……」 楊宗志說到最後,已經聲色房轉厲,索紫兒卻是小臉煞白的搶話道:「沒有哩,哥哥,紫兒……紫兒從來沒有騙過你,也沒有……也沒有……」 她說到也沒有要害你手下兄弟的性命,卻是想起了土倫佬的吩咐,訥訥的有些接不下去。 楊宗志哼的一聲,沉怒的再道:「怎麼了,說不下去了麼?你究竟還要騙我到幾時?」 索紫兒咿呀一聲,蒙著臉蛋哭泣道:「哥哥啊,我真沒有騙過你的,紫兒可以對天起誓的。」 楊宗志心想:方纔那藍奇爾也是對天起誓絕無假話,可是事到臨頭,卻是假話連篇,叫我還能怎麼相信? 索紫兒咬住細碎的玉齒,宛若下定決心一般,堅決的道:「其實……其實這都是因為……因為……父王他要將我嫁給多勒克!」 索紫兒瞧著楊宗志眼神閃爍不停,彷彿對著自己是一點信任也沒有了,不由得哀傷心死的搖著螓首道:「哥哥啊,紫兒原本天真的以為,天下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時,人總是能夠選擇熊掌而捨棄魚,現下裡紫兒才算知道,有時候就算是這樣的一個簡單的取捨,也是難以做到的哩。」 索紫兒越說越是悲傷,面色卻是緩緩的沉了下來,伸出小手輕輕抹去自己雙頰邊的淚珠,又輕咽道:「紫兒捨棄了身邊的一切,只想……只想能夠和你在一起,但是哥哥你現在也不要了我,紫兒獨自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索紫兒說到這裡,嘴角柔柔的朝楊宗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淒婉,彷彿午夜晃眼即過的曇花般,隨著清淚漸漸淡去。 她放目向楊宗志仔細看來,目中隱約透射出依戀,不捨,傷感等各種神情,彷彿要用盡全力將楊宗志記在心底,然後搖一搖嬌軀,竟是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下了高高的山崖。 楊宗志乍一看到索紫兒的神態,雖然嘴上不說話,但是心底卻是更加動搖,再聽到她說:「捨棄了一切只想能夠和你在一起。」 話中分明是將自己比作了熊掌,而將其他人都比作了魚。 他凝視著索紫兒那決絕的微笑,心頭猛地暗叫:「不好!」 下一時刻,他只見到眼前白衣一翻,索紫兒便投身躍下了山崖。 楊宗志慌忙伸手一拉,只拉到一個滑滑的衣角,他心頭自責之下,想也不多想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便隨著索紫兒一道跳下了長長的山崖,一落下去,便是長長的土石山坡,楊宗志沉了一沉身子,用手用力向前一探,隱約抓住了一個柔嫩的手腕,便緊緊的握住,將索紫兒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兩人順著山道疾速的向下滾去,滾了好半天,速度一點也沒慢下來,身邊的黃土鋪天蓋地的捲了上來,將兩人捲入土層中,又灌入兩人的眼角口鼻,山道陡峭,一眼望不到盡頭,楊宗志深深的知道,若是這樣一直滾下去,兩人就算沒有 分卷閱讀215 摔死,也會被黃土淹沒在厚厚的土層中,憋氣而死。 他用力的緊了緊懷中索紫兒的腦袋,將她依入自己的懷內,盡力讓她少受到黃土的衝擊,繼而猛吸一口氣,伸手用力向下一拍,他此刻內力恢復,一拍之下,力透出來將腳下的黃土拍的四散飛揚,但是黃土無形無質,匯聚在一起便是土坡,但是一旦分散開便是灰沙,人的掌力雖強,卻碰不到受力的對手,也便沒了作用。 楊宗志心知如此下去,兩人定是難以避免葬身黃土的噩運,因此他再吸一口氣,卻是一把抓住懷中的索紫兒,用力的向上拋去,索紫兒得他大力一灌,嬌軀硬生生的止住了下墜的勢頭,只是相反的,楊宗志卻是墜落的愈急,身子轟的一聲,便被埋入了黃沙之中,再也見不到人影。 索紫兒斜坐在山道黃土之上,撐住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大股大股的黃沙,吐了幾口,卻又急急的向下看去,一望之下,卻是差點暈厥了過去,下面黃沙一過,便即恢復如常,彷彿方才巨大的風沙從未刮起來一般,此刻這山谷如同死一般淒冷沉寂,她甚至都可以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震得耳鼓都有些嗡嗡的發鳴。 索紫兒清楚的感覺到剛剛楊宗志將自己護在溫暖的懷中,一切就好像上次瀑布邊一樣,他捨棄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維護住自己不傷一根毫毛,她大哭一聲,又急急的向山道下跑去,找到楊宗志方才埋沙的附近,沒命的用手刨了起來。 面前的土沙看著是如此的平整,若是乍到此地,只以為這裡本就是一片平地,渾然不會察覺片刻之前,這裡曾埋進了一個人下去,而這個人……對自己來說,便是生命中的全部。索紫兒的小腦袋已經是空白一片,小手拚命向下刨沙,黃沙雖細,但是連在一起便好像帶刃的刀子,割在她滑膩的小手上。 那小手此刻佈滿鮮血,從手指尖和手腕處都流了出來,但是索紫兒此刻一無所覺,更是發了瘋一般的向下猛刨,手下的沙子本是無形之體,刨過了之後,眼前出現一個大坑,但是身子一動,四周的沙子便有重新匯聚起來,將方纔的大坑盡數的掩埋了住。 索紫兒便這樣刨了埋,埋了刨,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突然身前的沙子微微一動,從裡面噗嗤一聲彈出了個身影,索紫兒定睛看過去,見到那人出來,全身上下灰頭土臉,沒有半點完整的地方,只是在彎腰劇烈的喘氣,但是黃沙隨著身體落下,漸漸顯露出那人的面貌,只見他相貌俊逸,英眉出眾,刀削刻畫,但此刻眉毛上和鼻頭都掛滿了細沙,看著又十足的狼狽,讓人想要發笑。 索紫兒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接著又哇的一聲大哭,衝著那個身影撲了過去,撲進他的懷中,小手沒命的打在他的胸口,嬌哭道:「你嚇死我哩……你嚇死我哩,我……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一步了,哥哥你不要再趕紫兒走了,紫兒一輩子都不要和你分開!好不好?」 楊宗志急急的喘了幾口氣,方纔他被埋在黃沙之下,身邊四周的擠滿了沙土,只覺得自己胸口被壓抑的火燒難受,他用力的四下亂撐,但是沙子一旦合住,便彷彿一張大網一般找不到破口,他用盡了平生氣力,也是撐不開半點縫隙,胸口的濁氣漸漸不夠,他的意識也開始有些迷糊,迷迷茫茫的恍惚看見爹娘的影子,爹爹看著自己,痛惜的道:「志兒,你……做事總是這樣不計後果,你何時才能真正的穩重下來,爹爹……哎,爹爹對你當真好生失望!」 娘親也緩緩走了過來,伸手撫摸自己的面頰,流淚道:「志兒啊,你莫要怪你爹爹,他是……他是氣恨你總是不愛惜自己,你這個樣子,爹娘就算在九泉之下,又……又怎麼走的安心,又……又怎麼放心的將倩兒交了給你呢?」 楊宗志只覺得自己血往上湧,想要張口大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迷茫間身上一股怪怪的氣勁猛地四處流竄,到了胸口的華蓋穴,自己的身子彷彿要炸開了一般難過,這股氣勁圍聚在華蓋附近,遲遲不得宣洩,他呀啊一聲,只聽見砰砰亂響,眼前頓時重見天明。 懷中的索紫兒一邊抽噎,一邊對著自己嬌嗔不已,楊宗志心頭也湧起一陣後怕,暗自冷汗道:好險!好險!險些便沒命回去了。他撫著索紫兒滑順的烏黑長髮,突然開口大斥道:「你……你怎麼這般大膽,難道……難道不要命了麼?」 索紫兒哀哀的抬起頭來,凝視著楊宗志肅下的面容,暗自心頭又惴惴不安起來,雖然方才楊宗志渾然不顧自己性命的救下了索紫兒,但是對著索紫兒卻又沒有了好顏色。 索紫兒黯然的垂下小臉,悵然欲滴的嬌聲道:「紫兒……紫兒錯了……」 她想起自己就算再低頭認錯,但是楊宗志也未必更理會自己,就像昨夜一般,自己千懇求萬懇求,最後楊宗志還是要離開自己而去。 楊宗志唬著面孔,又道:「你……既然知道錯了,還不快快把自己的屁股翹起來麼?難道我不該打上一打麼?」 「咦……」 索紫兒驚喜的抬起小臉來,仔細的盯著楊宗志看,眼神中儘是希冀的目光,她看著楊宗志雖然面容還是肅穆,但是嘴角卻是微微忍不住透出一絲微笑來,彎了一個燦爛的弧度,索紫兒歡快的嬌吟一聲,頓時趴下身子去,將自己最最挺翹的香臀兒高高翹起來,盡數挺在了楊宗志伸手可及的面前,然後輕輕的貓吟一聲,閉上了自己媚眼如絲的雙眸。 楊宗志高抬起大手,對著這又豐挺,又柔膩的香臀兒落下,只是落下之際,卻又緩緩的一沉,而是撫在了這膩肉之上,面色也是柔柔的一頓,猛地將索紫兒整個嬌軀都橫抱在自己懷中,將自己臉龐垂入她的面頰邊,輕聲道:「紫兒……哥哥才是錯了,哥哥不該這樣對你,但是你這樣不顧性命的跳下來,若是你……若是你……哥哥心中不知該有多痛了。」 索紫兒愣愣的聽著楊宗志的說話,忽而心頭甜膩的發酸發澀,輕輕的嗚咽道:「好哥哥,你不再生紫兒的氣了麼?」 她痛苦了一整夜的心情,此刻驟然得到發洩,竟是哀哀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哭了好一會,才是不好意思的止住,乖乖的偎入楊宗志的懷中,與他斜躺在山道黃土上。 兩人休息了好一陣,索紫兒才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幽幽的道:「哥哥呀,紫兒方才……方才真是不想活了哩,父王他總是讓我去嫁給討厭的多勒克,就因為這個原因,紫兒才會偷偷的跟著哈克欽出來,跑到南朝去求兵,順便……順便也是去散散心的哩,只是沒想到……哎……」 她說到這裡,緩緩的抬起艷麗的小臉,對著楊宗志深情無限的凝視著,嬌聲又道:「沒想到……紫兒卻是在南朝遇見了哥哥你,紫兒一見到你,便覺得說不出的熟悉親切,雖然你對著紫兒的時候,總是凶巴巴的板著臉孔,但是愈是這樣,紫兒便愈想與你親近。」 索紫兒微微的緩了一口氣,才對著楊宗志吐著口中香氣道:「後來,南朝的皇帝派你來出使吐蕃,你可不知道,紫兒心底裡有多高興,紫兒日夜盼望著,你能來與我說說話,陪著紫兒到處去走一走,轉一轉,可是你卻總是對紫兒避而不見,因此……因此人家才會使了小性子,將你們南朝的那個什麼大才子,打成了個豬頭。」 索紫兒說到這裡,神情微微有些得意的咯咯嬌笑起來,楊宗志聽著她說起兩人相交的前塵,不禁也是心曠神怡,更覺此刻彌足珍貴,不由得緊了緊她在自己懷中的細軟嬌軀。 索紫兒嬌笑道:「自那以後,紫兒被哥哥你救了下來,便偷偷的對自己道:『這一輩子,無論如何,也要跟在哥哥的身邊,就當是……就當是償還小時候那一筆相思債好了。』所以紫兒想方設法的賴在哥哥那裡不走,每日裡都過得開心快樂極了,紫兒這一生的歲月,從來也沒有好像這段時間那般無拘無束,咯咯……咯咯……直到距離吐蕃越近,紫兒……紫兒的心裡也愈發的忐忑,因為……父王若還是讓紫兒去嫁給多勒克,那可又怎麼辦才好哩?」 索紫兒言到此處,微微皺起嬌媚的秀眉,天藍色的眼眸中蕩起伊人的秋水來,嬌癡的抬頭道:「哥哥啊,紫兒一路來想盡了各種辦法,也是毫無主意,直到那天……那天……」 索紫兒小小的素潔臉蛋忍不住印紅了一片,羞答答的道:「那天紫兒偷偷聽到你與筠兒姐姐她們歡好,紫兒才想到要將自己獻了給你,如此紫兒才好理直氣壯的回絕多勒克。可是你……你卻是忙著軍中的事情,要麼又是因為其他姐姐們的事情,就是不讓紫兒如願的,萬般無奈之際,前天夜裡,紫兒才只得去懇求父王,讓他將我許配給你,哥哥啊,你一直以來是不是都覺得紫兒好生大膽,又好是不要臉的哩?」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蕩,想不到這事情當真還有這麼原委曲折,不由得歎氣道:「我怎麼會?」 索紫兒甜甜的嗯了一聲,望著楊宗志的眼神中愈發情絲萬縷,彷彿要將他死死絞纏在自己的目光中,再也放不下分毫,才委屈的道:「可是前夜父王聽了我說的話,卻是……卻是大發雷霆,紫兒雖然與父王見面不多,自小都是一個人過活,但是父王這般發怒的樣子,紫兒卻是從未見過,紫兒心頭好生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昨天……宮裡傳來消息說,父王在金殿上將藍奇爾許配給了你,紫兒心底便知道了,父王這麼做,定是不想讓紫兒再多想了,而是……而是要斷了紫兒的念頭,就在這個時候,大王兄派土倫佬大人來找到我,讓我助他登上王位。」 索紫兒微微轉過了嬌軀,亦夢亦幻的嬌魘盡數堆在楊宗志的眼前,語氣飄渺的道:「哥哥啊,紫兒不得不去幫助大王兄哩,因為……因為只有大王兄坐上了王位,紫兒的小小心願才會真的實現,他答應我求他什麼,便應承我什麼哩。哥哥你昨日罵紫兒說,紫兒是想做尊貴榮華的王妹,這可真是冤枉了人家哩,紫兒心裡想的只是如何嫁給哥哥,如何能陪在哥哥身邊一輩子,給你生許多的小寶寶,其他的金銀財寶,成王成後,人家一點都不放在眼裡,現在……這一切你可相信了麼?」 楊宗志聽得心頭好一番激盪,他雖然暗自有些相信婉兒昨夜所說的話,但是……卻沒料到索紫兒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直讓她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只為了跟在自己身邊,聯想起昨夜裡,索紫兒深情款款的介紹那小院子給自己,語氣中儘是緬懷和不捨的神情,想來是因為她知道跟了自己之後,便不會常住在吐蕃,而是住在了中原,因此對這自小以來便一直居住的小居,有些念念不忘。 楊宗志心頭沉鬱的心想:「魚與熊掌,這傻丫頭她將我當作了一生的熊掌,拋棄榮華富貴,丟掉父兄親人也要跟我在一起,而我卻是……我卻是對她百般的忌惱,因此她失去了最後的希望,才會甘心跳崖自盡……」 楊宗志猛地抬起手來,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朵,俊臉上紅了一片,道:「我真該死,實在是太過魯莽了!」 索紫兒心疼的凝視著楊宗志,伸出小手來輕輕撫摸在他俊臉的一側,柔柔的道:「哥哥你再莫這樣了,你這樣子,紫兒心裡快要疼死哩。」…… .com第3章取捨之四 兩人依靠在山坡上說了好一會話,不覺精力都恢復了大半過來,楊宗志眼望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山道,沉吟了好半晌,索紫兒突然道:「哥哥,大王兄讓土倫佬大人給紫兒帶信,說到他今夜便會重返邏些城,只是……哥哥你的大軍駐紮在城外的山道上,他避諱不開,因此……因此他給紫兒出了個主意……」 楊宗志本在觀察四周的地形,聽了索紫兒的話,不覺心頭一動,淡淡的道:「嗯,是不是他讓你給我們的飲水裡面下毒,好讓我們都妨礙不到他的大計?」 索紫兒咦的一聲抬起頭來,驚奇的看著楊宗志,惴惴的俏聲道:「原來哥哥你都知道了哩?我早說過大王兄他知道的故事沒有你多,總是比你不了……不過……不過這次大王兄說的是中土有一種蒙汗藥,若是下在人畜飲的水裡面,便會無色無味,無法察覺,而人飲下之後,只會昏睡幾個時辰,時辰一過,人便自然就會醒來,到時候……到時候他早已拿下邏些城,便與哥哥你無礙哩。」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他攻打邏些城這麼些時日,縱然用盡全力,想盡各種辦法,但是也沒有如願奏效,此刻他如何能誇下海口,說道幾個時辰便能如願?哼哼,這事情豈有這麼容易的麼?」 索紫兒輕輕搖頭道:「這些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大王兄在城內還有自己的內應,想來……想來他總有自己的法子,只不過他給我保證了不傷你們南朝大軍的一分一毫,因此人家也懶得去管他哩,日後他若是坐上了王位,紫兒便去與他說要跟著哥哥回去,而且他需要與哥哥你交好,讓你完成了南朝皇帝給你的任務,人家才好開開心心的跟你回去洛都哩。」 楊宗志心頭升起一陣感動,正用大手溫柔的撫摸著索紫兒秀麗緋紅的小臉蛋,輕笑道:「你倒是作的好打算,只是害得我又是胡亂猜測了一通,你若是早些都告訴了我,我們豈會現在這般狼狽的坐在這裡,爬不出去?」 索紫兒得意的昂起自己妖媚的小臉,任他大手落在上面親密的撫弄,臉色粉紅一片,看著卻是異常的嫵媚,她柔柔的咯咯嬌笑道:「人家才不哩,只有今日這樣,紫兒才是徹底的 分卷閱讀216 放下心來了,知道哥哥對人家好,把人家當作了乖乖的小妻子哩……吟……」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宗志一口嗜住了甜甜的紅唇,兩人此刻心心相印,都是意亂情迷的緊摟住對方,恨不得將自己都擠進對方的身體,才算甘心。楊宗志吮出索紫兒羞答答的小舌頭,放在口中肆意的舔舐,兩人口中都有些鹹鹹的沙礫,但是唇齒摩擦起來竟愈發的銷魂刺激,楊宗志耳中聽著索紫兒嗯嗯的低聲管吟,嗅著她鼻息中噴出絲絲好聞的香氣,一隻大手卻是攀上了她那傲視天下的挺拔雙臀,拿在手中又捏又擠,激得索紫兒彷彿蛇妖一般扭曲婉轉。 索紫兒暈紅著雙頰,死死的閉住雙眸,兩隻修長無比的玉腿也漸漸纏住了楊宗志的腰身,她的雙腿足夠修長,只有何淼兒的長腿才能與她相提並論,此刻她緊緊的纏繞在楊宗志身上,兩腿之間的花心便妖媚的綻放,頂在了楊宗志的腹下。 楊宗志腹下早已火氣,索紫兒對他來說彷彿失而復得,因此更是心疼珍惜,便摟住她柔軟的細腰,將她密實的貼在自己的腰身上。兩人都有些情難自禁,死裡逃生之後更是有些放肆的快慰,正待更進一步的時刻,突然山下的山谷中傳來一陣男子豪邁的回音道:「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南朝大軍中給我們通風報信的人,居然是你!」 接著另一個細弱的多的男子回話道:「你……你笑什麼?哼哼……看你的樣子,只怕也不是吐蕃蠻子的吧,你也是南朝子民,卻投身在了忽日列的麾下效命,又怎麼有資格來笑話……笑話我?」 楊宗志乍一聽到這兩個聲音說話,心頭一時奇怪之極,因為後一個男子的聲音,自己似乎有些熟悉,隱約在哪裡聽到過,卻是轉瞬還無法細想出來,他悄悄打手勢讓索紫兒平息下來,側身又傾聽了下去。先前那豪邁的聲音繼續道:「哼,我跟你志向不同,卻……卻也不願與你多說,你只需知道,今日大王子便要攻下邏些城,而你的任務便是……偷偷的去放開城門,就夠了。」 楊宗志和索紫兒一道聽見他們說起大王子,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暗自道:「他們莫不是說的忽日列?」 那細弱些的聲音不滿的回話道:「我為何要盡數聽你們的差遣?你可要記住了,在下並不是忽日列的走狗。」 那豪邁的嗓音顯然被激怒起來,高聲呵斥道:「是麼?你不是忽日列的走狗,又為何會把南朝大軍要合圍狼谷的消息都通傳了出來,若是沒有你的消息,忽日列只怕早已全軍覆沒,哪裡還會有著今日之舉?」 楊宗志聽到這裡,眉頭快速一閃,差點跳起身來,暗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這是……這是崔代!」 他回想起那日給邏些城傳書的事情,雖然這文書是索紫兒親手所寫,但是當夜曾經喚了崔代過來,崔代一直陪侍在旁邊,將所有的計劃和佈置都看了個透,因此這後面的豪邁聲音說起此事,他立時便聯想起了當時的一切,想清楚這細弱的聲音的主人,正是那聞名天下的才人崔代。 楊宗志有些歉然的回望索紫兒,看著她乖巧的朝著自己揚起小臉嫣然癡笑,看著好不讓人心動旖旎,他暗自皺眉自責道:「又錯怪了她……」 這山下說話的兩人,顯然一個是崔代,另一個不明身份的,卻是來自忽日列的大營,只是他們二人言不投機,說了幾句話便吵了起來,崔代聽見那人語氣中飽含譏諷鄙夷之意,頓時氣恨的道:「若不是楊宗志那臭小子搶了我……搶了我……哼哼,我又怎麼會聽了三皇子的話,來給忽日列通風報信,本來不管是忽日列還是朔落王,他們要死要活跟我半點干係也沒有,但是楊宗志這臭小子麼……哼哼,我定是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吐蕃!」 崔代話語中惡毒之極,充滿了對楊宗志的憤恨,顯然是在洛都的時候,他眼見唐小婕投入楊宗志的懷抱,而心懷嫉妒。 索紫兒忍不住眉頭一豎,捏住楊宗志的小手微微一緊,便想俏立起來發聲斥罵下去,楊宗志趕緊將她抱了過來,對著她使了好幾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那豪邁的男子聽了崔代的話,竟然彷彿也是大怒,嗤聲道:「呸……你是個什麼狗東西,怎麼敢去和……和……嘿嘿,嘿嘿……總之既然是三皇子派你過來,全力協助忽日列大王子行事,你便要聽命於大王子,過一會你便回營去,看看南朝大軍是不是都被迷暈了,若是得手的話,便放出這個信號,今夜我會與你一道去打開邏些城的城門,倘若吐蕃守城官問你為何要打開城門,你便告訴他們大王有命,讓南朝的大軍進城休養,知道了麼?」 崔代茫然的道:「吐蕃人對我們南朝大軍百般猜忌,又怎麼會……怎麼會放了南朝人入城?」 那豪邁的男子嘿嘿冷笑道:「到時候我自然會給你朔落王的手令,你只需一切依照定計行事,其餘的事情也不需你多管,你這麼婆婆媽媽的酸秀才樣子,可小心……嘿嘿……小心活不過今晚才對。」 楊宗志聽到這裡,腦中暗自浮想道:「怪不得忽日列敢去誇下海口,說到幾個時辰便能拿下邏些城,原來他早已在三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只需要這三方全力配合起來,土倫佬去取得手令,崔代假作南朝人的使者,再加上我等被索紫兒的蒙汗藥迷昏在大營裡,他便可以大搖大擺的扮作南朝大軍入城,如此一來,邏些城必破無疑。」 他轉念又想:「但是自己桌頭上曾經放了一張白紙,上面手書『切勿飲水』四個大字,依照這人的意思來看,顯然是個知情之人,不然不會發下這樣的警示,但是……但是這人又會是誰呢?」 他心思快如閃電,不多久便將這計劃的前因後果都想了個遍,下面崔代與人又說了幾句話,兩人便再無聲息傳來,看起來是漸漸去的遠了,索紫兒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瞅著楊宗志,見他時而顰眉,時而又吁一口氣,不由看得煞是有趣,咯咯的輕笑了起來。 楊宗志緩過頭來,面對索紫兒,見她眼神嬌媚,露齒一笑,面對自己如同過去一般癡情一片,忍不住心頭一暖,淺笑道:「紫兒小丫頭,你一個人笑個什麼?是不是……是不是怪我方才欺負的你還不夠麼?」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伸出大手去,想要撫弄索紫兒香艷無比的翹臀兒,索紫兒眼神明媚的一閃,咯咯巧笑著躲避了幾下,小貓般顫聲嬌嗔道:「不要哩……」 不一會,便被他又重新捉入了懷中,楊宗志在她秀麗的小臉上狠狠的親了個夠,才笑著抬起頭來,道:「紫兒,忽日列給你的蒙汗藥,你都放在了哪裡?」 索紫兒正咯咯的胡亂躲避,渾身上下酥軟的發熱,聽到這裡卻是微微的一呆,嬌滴滴的道:「我……我放在小院子的家中了,哥哥你是不是要拿過去,那……那我全部都拿來好了!」 楊宗志笑道:「我又不是開藥鋪的,要那麼多蒙汗藥作甚麼?」 他用手撥拉一下她微微散亂的長髮,顯露出長髮下秀色可餐的精緻小臉,仔細的凝視了她一會,又嗯的一聲,繼續點頭道:「好紫兒,你現在這個樣子麼,雖然慵懶的甚是好看,但是……但是我看你還是回去沐浴一番,精心梳洗打扮,然後換了盛裝,我派人去接你過來我大營。」 索紫兒聽得面色大喜,忙不迭的嗯嗯點頭,耳聽楊宗志又道:「記得帶上那些蒙汗藥一道過來,知道了麼?」 索紫兒傻傻的愣住,茫然嬌怯的道:「哥哥你都知道了,我還要帶上蒙汗藥作甚麼?」 楊宗志沒好氣的捏著她尖俏的小下巴,嘻嘻笑道:「傻丫頭!當然是到我大營裡來下藥了。」 .com第302章取捨之五 天未黑盡,寒風已經開始怒吼,從金頂山下的狹窄長道邊向上望去,紛亂的雜草盡處,邏些城宛若被點綴的一顆巨大珍珠,鑲嵌在高高的山頂上,遠看起來就好像是古時象徵最高權力的法杖,杖頭總是採用世上最最珍貴,無以倫比的璀璨寶石。 「那是……那是屬於我的,那裡面的所有財寶,馬匹衛隊,皇宮金殿,還有……還有她……都是屬於我的!」 忽日列微微抬起一些皮氈帽子下面掩住的面龐,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眼睛對著邏些城金頂方向,卻是射出了狂熱如火的視線,在他的身邊,還趴伏了一個白裘長折衣的女子,另有一個男子趴在一側,在他們的身後,隱約看過去恍惚有著黑壓壓密麻麻的腦袋,將山道佔了個滿。 黃昏燈盡,邏些城內逐漸點亮了明火,但是……城外的南朝大營內卻是悄無聲息的,甚至……連一束照明的火把也未曾亮起,遠遠看著顯得黑沉沉般的死寂。山下掩伏的眾人焦灼的望著山頭,心頭都在暗自數數,南朝大軍的軍營雖然一反常態的沒有動靜,但是……但是…… 正在此時,大營面朝山下的一端,陡然點起了一團沖天的篝火,這篝火越燃越大,火勢的頂部不斷催發出或藍色,或青色,或紫色的火焰,彷彿山頭掛上了一座七彩琉璃的寶燈照耀,忽日列眾人看得心頭一陣大喜,均暗自雀躍道:「得手了!」 她身邊趴伏的那個折衣女子一見之下,立時便要爬起身來,回頭看著身後,想要招呼眾軍士上山。忽日列突然伸手阻了一阻,猶豫的道:「等等,先不要急!」 那女子回過頭來,夜色下依破稀看清楚是一張長臉,眼角和眉頭彎彎的凝住,面向甚是狠厲,她對著忽日列巡視半晌,咬牙的道:「作甚麼,你莫非……你莫非害怕了麼?」 忽日列桀驁不馴的道:「哼,笑話,我忽日列何時曾經怕過?」 他說到這裡,語氣忽的微微一窒,又掉頭望向身邊的那名男子,疑惑的道:「但是此次我們最大的對手,其實是來自南朝的那個領兵的蠻子,上次我與他交過一次手,他……他……」 忽日列說到這裡,隱約回想起了那日在山腳下,楊宗志手持銀月寶槍衝了出來,那寶槍到了楊宗志手中,宛若出海的蛟龍一般犀利難擋,就算忽日列素來自詡武力強橫,但是對著楊宗志手中的槍尖槍影,他竟是半點也琢磨不到,尤其是那最後快如閃電的一式,讓他生平次產生了束手就縛的感覺。 忽日列暗自吁了一口氣,緩緩回過神來,又接著對身邊那男子道:「徐軍師,你說我們今日的計劃,是不是可以作到萬無一失?」 那徐軍師抬起頭來,這才看的清楚,原來是個三十許歲的男子,仔細看分明,他竟然矮小的驚人,身高約莫不足五尺,這樣的身長在南朝人當中也算是偏矮的,現在他站起身來,與忽日列等吐蕃高大壯漢站在一處,便更加顯得寸丁般渺小。 徐軍師嘿的一聲,捏住自己短短的青茬鬍鬚,笑道:「大王子儘管放心,鄙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只待這信號發出來,現在這篝火燃起,那就表示南朝來的軍士將領盡皆被迷,剩下的麼……只要我們小心行事,盡速破開邏些城便成了。」 這徐軍師個子雖矮小,但是嗓門卻是甚大,即使他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是近身的隨人聽見了,也覺得恍如洪鐘般響亮。 忽日列得了徐軍師的肯定之言,暗自心頭平和了許多,點頭道:「那好,我們……我們先排一隊先遣到南朝大營中裡去看看?」 他身邊的女子早已等待的不耐煩,忍不住回過身來,鄙夷的盯著忽日列道:「忽日列,過去你曾是高原上的雄鷹,睥睨天下,現在卻被地面的猛獸嚇破了膽,竟然這麼畏首畏尾,罷了,還是讓我烏卓瑪帶人進去好了,我進去大營,割了南朝大將的腦袋回來交給你。」 她說完話便要起身離去,忽日列又伸手死命攔了一下,慍怒道:「你這婦人懂得些什麼?南朝大軍和那老不死的人馬在狼谷沒有合圍住我,定是以為我已經折返回匹播城去求援去了,我們聽了徐軍師的主意,出人意料的趕回邏些城,但是這麼做我們也要冒著極大的風險,不是麼,烏卓瑪?」 忽日列微微勻了一口氣,再道:「我們食糧不夠,耐不得久,所以只能將所有剩餘軍糧都集中在精銳隨從手中。第二我們這次乃是奇襲,不可能帶著大隊人馬,那樣的話咱們還沒上山,便被山上的崗哨發覺了,所以我們也許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一擊務必中地,倘若失敗的話,咱們再妄想要逃回匹播城,只怕不用他們下手,我們自己餓也餓死了!」 烏卓瑪顯然勇猛無懼,但是頭腦卻並不靈光,她聽了忽日列的辨析,暗自心頭也沉靜了一下,一雙閃爍無比的眼眸來來回回,也是拿不定主意。 徐軍師突然嘿嘿嘿嘿笑了起來,拍手道:「大王子有勇有謀,而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嘿嘿,實在讓鄙人佩服之至,不過嘛……不過請大家放心,咱們這番安排定是失不了手的,因為咱們雖然布下了內信,但是卻是兩股人馬,其中一股是大王子的親妹妹,而另一股卻是南朝三皇子派來的親信,嘿嘿,他們之間過去從未通過聲息,自然無法做到舉止統一,咱們讓其中一邊去悄悄謀事,又總是叫另一邊來監視,然後發出事成的信號,必可保證萬無一失!」 忽日列循著上山的山道看去,見山道前的大火越燒越旺,火光沖天照的自己眸中也彷彿燃起了烈焰,他想起土倫佬悄悄送過來的消息,在心頭對自己咬了咬牙,揮手道:「不等了,全部上山!」 眾人貓著腰,躡手躡腳的來到南朝大軍駐紮的營帳前,那營帳黑漆漆的, 分卷閱讀217 帳前沒有軍士把守,大家心頭都不覺一鬆,再跑到篝火燃燒之處,只見到一個長冠清瘦的年輕人憂急的孤身等在那裡,那年輕人眼見一隊數千軍士的吐蕃人靜悄悄掩來,忍不住走了幾步迎過去,不耐的道:「你們……怎麼才來?」 聲音細弱,正是崔代。 徐軍師首當其衝,向崔代問道:「營內的情形怎麼樣?」 崔代陰沉著臉道:「全部都倒下了,我親眼見到那吐蕃的小丫頭將迷藥放入水裡,接著大軍又是燒飯,又是飲水,這些水盡數被飲了下去,絕不會錯!」 忽日列等人聽得狂喜,那徐軍師皺著眉頭,想要再問,卻是忍了一忍,沒有說出口,只道:「真的……一個清醒的都沒有了麼?」 崔代身著文書令的官服,頭戴長冠腰纏玉帶,聽了這話,又咬牙點頭道:「這大營中的人人都用過了晚飯,決計一個都跑不了,只有……只有那個小丫頭,被我捉住了,現在用繩子捆住,丟在將軍營帳裡的。」 忽日列本在大喜,只是聽了最後一句話,猛然噗的一巴掌抽在崔代的臉龐上,怒吼道:「混賬!誰……誰讓你捆著索紫兒的?」 忽日列人高馬大,手臂上全是肌肉蝤蠐,這一巴掌更是盛怒下出手,崔代被打的半坐在地面,伸手捂著自己紅腫的半張臉,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忽日列又低下頭來,逼視住他,右手一擰他胸前的官服衣襟,喝道:「愚蠢的中原人,你快帶我去看看她,她要是有一點點不妥,我便拿你是問!」 他手中稍一用力,便把崔代彷彿擰小雞一樣的擰了起來,崔代嚇得面色煞白,張惶間哪裡敢去反抗,只得帶了眾人來到將軍營帳,入內一看,裡面橫七豎八的躺倒一片,只有一個盛裝的白衣小姑娘蜷腿坐在角落裡,全身上下被人用繩索捆縛住,兩隻小手被捆在身後,紅紅的小嘴裡也被人堵了一塊黑布。 忽日列看的心頭大疼,慌跑過去扶起了索紫兒,立時便開始為她鬆綁,他多日未見到過索紫兒,此刻再度相見之下,發現索紫兒竟然出落的愈發美麗動人,今日的索紫兒顯然是有過精心的梳妝打扮,一頭烏黑的長髮垂肩,小巧的秀臉如同最最晶瑩的雪蓮花,烏漆點絳,媚眼巧唇,背著雙手使得她的嬌軀越發噴薄,含苞欲放,與一般吐蕃女子的那種質樸的氣息決然不同。 忽日列看的目中一迷,手中更是三下五除二,將索紫兒輕輕放了出來,索紫兒一把扯下了嘴中的布片,露出殷紅色的櫻桃小嘴,此刻正嚶嚶的喘著誘人的香氣,忽日列柔和的心疼道:「紫兒,你沒事的罷?」 身邊眾多軍士早已搶將過去,將其餘人都半扶著靠坐在營帳兩側,這些人身體雖是斜靠著坐下,但是腦袋卻還是東倒西歪的橫作一片。烏卓瑪晃眼看著忽日列從未有過的溫柔細緻,右手扶在索紫兒的手臂下,左手想要輕輕俯拍她的香背,但是又不敢落下,彷彿生怕自己一時手重了,便傷到了寶貝瓷器的索紫兒一般。 烏卓瑪咬緊嘴唇,對忽日列喊道:「喂,這些南朝蠻子怎麼處置?」 忽日列被烏卓瑪大聲叫喚,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回頭來,眼睛斜斜的倪視著帳角的十幾個南朝人,仔細看過去,那裡面有軍士也有將領,甚至……他眼神微微一動,正要發話,身邊的索紫兒彷彿此刻才驚醒過來,突然丟開忽日列,邁著碎步跑到了那些南朝人其中一個的身前,伸出兩隻素潔嫣然的小手,半跪著將那暈厥中的人護在身後,口中緊聲嬌俏的道:「大王兄,你可答應過我,不傷害這些人一根寒毛的哩。」 索紫兒的聲音微微帶些純真的軟音,忽日列聽著這嬌滴滴的酥脆入耳,心頭下意識的柔軟一下,只是他望向索紫兒緊緊庇護的那個長長身影,那一身藍色筆挺的戎裝,忽日列的眼角卻又狠厲一片,他想起土倫佬對自己傳來消息,說起偷聽到索紫兒去懇求朔落王,要朔落王將她嫁給南朝來的那個領兵將軍,朔落王絲毫也不為所動,而是大罵了索紫兒一頓,這說不得……就是咱們的機會……忽日列想到此處,眼神裡儘是陰霾,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只是他看著細弱的索紫兒擋在那人身前,秀氣無比的小臉上,此刻是那麼的堅定堅決,忽日列暗暗冷笑一聲,口中卻是溫柔無比的柔笑道:「當然了,大王兄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麼時候沒有給你辦到了?」 他說過了話,便揮手對身後的隨從們指揮道:「你們,快去把他們的衣服換下來。」 身後的隨從們早已依照吩咐在外面尋些南朝軍士的紅色軍服穿在身上,這些吐蕃人雖然長得與中原人大相逕庭,面目迥異,他們皆是長鬚橫發,鼻樑高挺,但是此時正當黑夜,稍遠的看上去,只見軍服和盔甲的話,確實是分不出真假來。 忽日列看著身邊隨從準備好一切,才滿意的一點頭,揮手道:「咱們……火速出發。」 他說了一句話,便又回頭過來看索紫兒,見她半蹲在地面上,此刻只能見到她的一個柔和側面,紛亂火把映照之下,只見到那小小的側臉,暈紅的小臉反射火光,發出亮閃閃的光彩,甚至那肌膚下的琉璃,自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再向下看去的話,索紫兒的一隻潔白小手,卻是溫柔的撫摸在了楊宗志的額頭上,眼神中儘是心疼的彷彿受不了的媚光。忽日列捏緊自己的拳頭,又大聲吩咐道:「把……把那個人隨著我們一起帶走!」 說著右手向楊宗志用力一指。 索紫兒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擋在搶身過來的兩個軍士面前,嬌叱道:「大王兄,我們方才可說好了的,你怎麼……怎麼說話不算?」 忽日列吸氣勻住自己的表情,對著索紫兒微笑的道:「紫兒啊,這個人對大王兄可是大有用途的哩,我們一會要去邏些城,上面守城的人要是不相信我們的身份,到時候只有用他才行,……哎,紫兒你放心,大王兄一旦進了邏些城,便馬上放了這個人,保證不傷他一絲一毫的,好不好?」 忽日列的語氣從未有過的柔和親切,彷彿在哄著一個天真爛漫的美貌少女。 索紫兒一時裡拿不住主意,慌張的偷瞥楊宗志,忽日列不再猶豫,而是轉頭不瞧索紫兒,吩咐道:「帶走!」 索紫兒心頭發緊,忍不住推開那兩個軍士,用手扶起楊宗志,嬌聲道:「不行,我要跟著一起去,不然……不然他這麼暈厥不醒,到時候哪裡還有人照顧他哩?」…… 幾千人一齊來到邏些城的城門下,徐軍師向城頭大喊道:「開門!」 上面的守城兵向下看去,見到黑壓壓站滿了人頭,竟是南朝人的軍服和旌旗,今日天色陰沉,到了夜晚更是狂風大作,下面的旌旗整齊的排在一起,被風一刮,呼啦啦的大響,氣勢不凡。 那幾個守城兵來到城門,將城門打開一絲縫隙,然後騰身堵在門口,喝問道:「幹什麼的?這麼晚了……叫什麼開門?」 徐軍師微微一笑,湊近上去,笑道:「今日風大,大王體恤我們南朝大軍宿得辛苦,便發下號令,著我們分批進城,喏……這便是大王親手簽下的敕令。」 他說話間,將一塊羊皮紙遞到那守城兵的面前。 守城兵接過來一看,上面儘是吐蕃文字,他看清楚意思,再向下比對著一瞧,確實是朔落王的親筆鑒章,這樣的敕令自己看過很多次,定不會錯,那守城兵隨眼看了一下徐軍師身後的軍士,只見他們紛紛壓低帽簷,勾頭哈腰的站作一團,顯然是受凍不過,全身上下都縮在了一起。 那守城兵嗯的一聲,揚聲叫道:「既然大王有令,那就進來吧!」 徐軍師和躲在身後人群中的忽日列等人都是大喜,只要大家悄悄混入邏些城,再趁亂拿下布達拉宮,捉住朔落王,此事便大功告成,而且他還有幾萬大軍囤兵於幾十里外,傳令過去,最慢也只需要一日來回,可保萬無一失。 眾人重新收拾整齊,便想要隨著那守城兵入城,忽日列彎著腰躲避在大軍的最中心,依靠大家的掩護遮住自己的面龐和高大身形,大家舉步待發,他忍不住又偷偷回頭瞄了身後一眼,那裡……此刻正有一個嬌媚無雙的少女,眼神癡癡的看向身邊的一個躺椅,小紅嘴輕嘟彷彿對著身邊竊竊私語,躺椅上斜靠著那南朝小子,眼眸緊閉兀自酣睡正歡。 忽日列心頭暗哼一聲,一股殺機漫過眼角,只不過眼下更加重要的是安然進城,否則一切都是空談,他隨著眾人踽踽而行,剛走了兩步,突然城門口又傳來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威嚴大喝道:「都等等!」…… .com第303章秘辛之一 守城兵已經紛紛放開了城門,等著這隊「南朝兵卒」魚貫而入,只是當先的徐軍師等人尚還未入城,城內騰騰的竄出一股騎兵列隊,當先的男子頭戴方帽,身上卻是披著盔甲,看著威風凜凜,神氣的緊,正是那小王子哈克欽,哈克欽皺著眉頭看到城外潮水般即將湧入的人群,向門口的守城兵痛罵喝問道:「幹什麼的?怎麼敢……亂放閒人進來?」 哈克欽身後一個眼尖的,湊過城外透出的熊熊火把看了幾眼,才將腦袋抵住哈克欽的背後,輕輕說了幾句,哈克欽直立起身子,高喊道:「來的是南朝大軍麼?這路是誰領隊,請站出來說話。」 忽日列陣營內俱都是土生土長的吐蕃人,只有徐軍師並不來自這裡,因此一路上都是由他出頭來,應付各方盤查,此刻他一見自然又迎了上去,嘿嘿笑道:「是鄙人,這路是鄙人領隊……」 哈克欽斜眼看下去,見到徐軍師身材甚是矮小,眼光卻是炯炯有神,恍惚一掃上來,帶些刀子般的陰森寒氣,他猛然喝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我……過去沒有見過你?」 哈克欽一路隨著南朝大軍回到吐蕃,經常與南朝兵卒和將領們吃在一起,住也在一起,因此現在這馬下的矮子,長相怪異,眼神也是如此怪異,自己過去若是見過,定然不會輕易忘掉,他不由得心頭犯疑。 城門口的氣氛一時緊張,烏走卓瑪男扮女裝的混在人群中,她一聽見哈克欽坐在馬上大呼小叫的,頓時心頭發急,忍不住便回身去抽別在腰間的長刀,忽日列也正待與烏卓瑪一道振臂高呼,前方的徐軍師突然哈哈大笑道:「小王子真是好差的記性啊,我們一路西行而來,又是感染瘴氣,又是去偷襲勃令驛糧草大營,小王子都忘記了麼?哈哈!」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從自己身後拉過了尚在發抖如同篩糠的崔代,再笑道:「小王子不信就問這位崔大人,他是我們軍中的文書官,自是對我們大夥兒熟悉的很,是不是。」 哈克欽轉頭看過去,見到簌簌發抖的崔代,這崔代他當然認識,也知道過去索紫兒把這崔代一頓好打,更清楚他只是個文官言官,並非武將。哈克欽的面孔微微舒緩下來,輕笑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是我的記性太差了,我方才聽說了父王頒下口令,讓南朝來的弟兄們進城避寒,心頭正在高興,剛打算出城相迎……只是我楊大哥……他……他怎麼沒來?」 楊宗志一路帶兵來到吐蕃的經歷,徐軍師都聽崔代大致說了一遍,因此他一聽,立時便接話道:「哦,少將軍他老人家今日累了,又喝了一些酒,所以早早的便睡下了,只吩咐弟兄們自己入城,他再帶人押後。」 哈克欽嗯的一聲,哈哈笑道:「大哥果然事事都先想著手下弟兄,有好事情了便推給大家,有為難的事情了,卻才是自己一力扛下,哎,我對他好生欽佩的。」 徐軍師等人聽得忙不迭點頭,哈克欽又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們趕緊進去吧……」 他說到這裡,轉頭向著崔代笑道:「崔大人,你看看你,平時不習武總是顯得文弱的緊,現在天氣驟然一冷,你便抖成這樣,哈哈哈哈……怎麼出門的時候不多穿幾件!」 崔代渾身發抖哪裡是寒冷所致,而是心頭惶恐害怕,一路而來,他雖是軍中的文書令,但是兵馬對抗的場面他幾乎就沒怎麼見到過,現在忽日列等人押了他來到邏些城內,身邊都是凶神惡煞的魁梧大漢,個個面色不善,他早就嚇得面如土色,要不是徐軍師強行支撐起他的身體,他只怕立時就癱軟在了地上,因此哈克欽與他說話,他牙齒咯咯打架,根本無法作答。 哈克欽一笑而過,對著守城兵高喊道:「速速放他們進去。」 守城兵趕緊叫:「是!」 城門大開,幾千兵卒登城而入,沒過一會,便來到事先安排給眾人的臨時駐地。 楊宗志微微瞇住眼睛,只露出一絲眼線暗中打探,見到自己被人抬扶著來到一處偏僻的漆黑小巷,他暗自心想:「這忽日列倒是好本事,前些天吐蕃人說什麼也不讓我們大軍入城,倒不知他想了個什麼法子出來,居然讓朔落王不顧手下反對,親自發下了敕令。」 穿過漆黑的無人小巷,眾軍來到一個寶塔般的祠堂中,這祠堂不似在西蜀見過的,供奉祖宗先人的靈牌,而是給吐蕃民眾唸經誦佛來用,因此高位之上乃是佛像金身。祠堂正中燃起了篝火,大家都不說話,默默圍坐烤火,過了一陣,祠堂外進來一個人影,忽日列轉頭看見,大喜輕喚道:「土倫佬叔叔,你可過來了。」 楊宗志半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只不過還有一半的身子斜靠在一個酥軟溫暖的嬌軀裡,索紫兒將他的整個後背都抱在自己懷中,伸手理了理他耳邊的長髮,動作溫柔之極。楊宗志微微 分卷閱讀218 睜開眼眸瞥了一下,見到那土倫佬只是一個精瘦的五十多歲男子,肌膚黝黑帶著乾巴巴的褶皺。 土倫佬趨步近前,忽日列壓低聲音問道:「宮內情形現在怎麼樣,那……那老不死的此刻在哪裡?」 土倫佬斜瞄眾人一眼,微微笑道:「大王子請放心,老臣一切都按照大王子的吩咐,辦的妥當的很,老臣今日去遊說大王,讓他傳旨下去,若要南朝的將軍接受他的許婚,便要示人以好,放大軍進城,大王擬好了旨,我便偷偷的拿來給了你們,大王夜裡高興的過了頭,早就已經在寢宮歇下了。」 眾人一聽,紛紛心頭泛喜,烏卓瑪握緊手中的彎刀,躍躍欲試的嗤聲道:「那好,我們……我們現在就殺進宮去,擒了老頭子,看看誰還敢反抗亂來!」 徐軍師哈哈笑道:「進宮是一定要進的,只不過咱們這次成敗在此一舉,事先可要商量清楚,到時候進了宮,請大王子和夫人去找朔落王,而我們分出一部分人馬守在宮門出口,防止巡城的衛隊進來,還有一部分我帶著,去找方纔那個小王子出來。」 忽日列道一聲「好」贊同道:「軍師說的對,大家分開行事,只要拿住其中一方,便可保得性命無憂,若是一齊全都拿住,那……哼哼,我要看看吐蕃國內朝中還有誰敢向我忽日列說個不字!」 他轉頭對土倫佬說道:「叔叔快回自己大宅裡面休息,等著我的好消息傳來!」 土倫佬一走,忽日列將手下的幾千勇士分成了三組,自己和烏卓瑪帶著一組,正要依計行事。 他走到祠堂門口,忽然又轉回頭來凝視索紫兒和楊宗志所在的地方,見到幽幽篝火一閃一閃,而索紫兒與楊宗志蜷在祠堂的一角,將楊宗志的整個腦袋抱在自己的懷中,甚至連看自己這裡一眼,也未曾看過。 忽日列閃爍著眼神,喚過來兩個手下親信,對著他們耳語了片刻,才轉身向索紫兒問道:「紫兒,你……你跟著我去,去不去?」 索紫兒頭也不抬,眼神盡數駐留在楊宗志的臉龐上,眼眸微微的愣住發呆,聽了這話,只是搖頭俏聲道:「你要去害父王,我……我不想看。」 忽日列點頭道:「那好,你在這裡等我,我事成之後便回來找你,你莫要獨自走開了,聽到麼?」 他稍稍等了一會,見到索紫兒聽了自己的話,卻一點表示也沒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彷彿一座玉女雕像,半蜷在祠堂的陰暗角落,忽日列心頭怪怪的一擰,暗自覺得這樣的索紫兒自己從未見過,彷彿離著自己千遠萬遠。身邊眾人整裝待發,皆等在側,忽日列知道耽誤不得時刻,忙咬牙隨著大家出去。 方才人聲鼎沸的祠堂頓時為之一清,索紫兒的嫵媚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會,側耳聽到再無一點聲息,只有嗚嗚的寒風刮在窗外,窗戶咿呀咿呀的輕聲亂叫。她著急的輕輕搖了搖楊宗志的胳膊,嬌聲喚道:「哥哥……哥哥,你快醒醒,他們……他們都走了哩。」 索紫兒話音未落,祠堂外又突突的衝進來兩個兵卒,仔細一看,正是今日跟著一起入城的忽日列手下,索紫兒臉色一沉,嬌喝道:「你們……你們又回來作甚麼?」 左邊的一個兵卒手中提著明亮的彎刀,腳下步子一步步逼近,咬牙道:「公主對不起了,這個南朝人……害死我們許多弟兄,我們可不能就這麼放過他,這事不管其他人的干係,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索紫兒聽得芳心大急,她不知道楊宗志到底是裝的暈厥還是果然著了道,雖說開始楊宗志與她已經說好了,依計行事,但是她親眼看見楊宗志等人飲下了那些下過藥的水,心中半點把握也沒有,現在湧進這兩個兵卒,索紫兒想也不想,嬌軀一晃,便伸手擋在了楊宗志的身前,嬌聲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不怕大王兄到時候取你們的人頭嗎?你們要殺他,便……便先殺了我!」 左邊那兵卒心頭不禁猶豫,提著彎刀的右手拿起,卻又放下,口中只是道:「公主,您可別讓我們下人為難,我們只要殺他,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快快讓開了!」 索紫兒見他不敢得罪自己,更是寸步也不讓的擋在身前,那兵卒一時得不了手。 他說完一句話,作了個勢,突然耳邊聽見噗嗤一聲,後背一陣劇痛傳來,那兵卒緩緩的轉回頭來,見到竟然是自己身後的同伴,將他手中的彎刀刺入到自己的背脊,他一時難以置信,嘴中呵呵噴著血跡,啞口道:「你……你……怎麼會……你……」 他話還未說完,便砰的一聲倒地嚥了氣。 索紫兒微微鬆一口氣,暗自道:「看來這人是來救我們的。」 她朝這右邊的兵卒微微露齒一笑,雖然方才驚嚇之餘,她臉色還有些淒婉的發白,但是這一笑卻又美艷不可方物,看著耀眼的緊。 那右邊的兵卒瞧的目眩神迷,暗歎:好個迷人的尤物,茫然間從同伴身體裡抽出彎刀,寧息了一會,竟咬牙道:「對不住了公主……」 索紫兒悚然大驚,花容失色的嬌聲問道:「怎麼……怎麼你也是來殺他的麼?」 那兵卒惡狠狠的道:「我不但要殺了他,還會……還會要了你的命!」 索紫兒狹長的眼眸微微瞇住,頓時又俏麗的睜開,道:「我知道了,這恐怕不是你們自己的主意吧,你是……你是大王兄派來的麼,是他要你們來殺我們?」 她恍惚間明白過來,忽日列這是要過河拆橋,自己與楊宗志在忽日列眼中,已是沒了價值的廢人。 索紫兒心知自己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手無縛雞之力,萬萬難以抵擋這高大兵卒的致命一擊,而楊宗志到了此刻依然是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看來自己二人此次是凶多吉少,她暗自回頭纏綿的倪視住楊宗志,心想:時日無多,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只是這一眼之下,心頭卻又是酸楚難禁的湧起,迷茫的忿忿心想:原本以為大王兄取代了父王,便可為自己成就好事,哪裡想到……哪裡想到大王兄卻是要索了紫兒和哥哥的命,哎……哥哥啊,這都是紫兒害了你哩,紫兒……紫兒又好不甘心,剛剛與哥哥間甜蜜無匹,卻又……卻又…… 索紫兒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撫在楊宗志稜角分明的臉龐,臉上餘熱通過手心傳來,心頭卻愈發的不捨,身後那兵卒呀的一聲狂叫,突突的衝擊了過來,索紫兒心頭脫力般的一鬆,暗自閉上了秀麗無雙的天藍色長眸,眼角一滴珠翠的晶瑩,嚶的一聲輕響,落在了楊宗志的臉頰上。…… .com第304章秘辛之二 彎刀劃破身後的氣流,帶著嗤嗤的嘯聲,索紫兒心頭後悔的想道:「哥哥……紫兒好生捨不得你……」 眸間清淚撲簌簌的滴落下來,她一時只覺得渾身顫巍巍的發冷,只是自己垂坐在身前的小手,驀地有些一暖。 索紫兒微微楞了一下,正待低頭下去看個仔細,突然身邊噗通一聲,墜下來一個事物,她忙轉頭看過去,見到方纔那右邊的兵卒,竟然口鼻噴血的摔倒在了自己的身邊,一雙眼睛猶如死魚一般怒生生的鼓起來,兀自閉不下去,索紫兒呀啊一聲嬌喚,慌忙的轉過頭去不敢看,只是……這人分明是來殺自己二人的,怎麼……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倒下哩? 索紫兒奇怪的轉到祠堂大門方向,這才瞧清楚不知何時,竟然有個矮墩墩的身影站在了兩人的身後,祠堂內篝火一明一滅,站在那人身上忽閃忽閃的,那身影又向前邁進一步,索紫兒芳心幽幽的發緊,再看仔細些,差點哎呀一聲又嬌喚出來,只因那來的人,正是大王兄的手下,那個矮子——徐軍師! 徐軍師眼神灼灼的盯著索紫兒看,索紫兒有些害怕的發抖,又有些微微的奇怪,就見那徐軍師走到自己面前,然後呼的一聲從身後甩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來,落到地面一看,竟然……是一個人,這人身著南朝官府,頭上的官帽斜斜扭扭的亂戴著,身上的玉帶竟也滑落到了腳邊。 這人趴伏在地上,就如全身上下被挑斷了軟筋一樣,沒有一點力道,甚至他身上的顫抖隨著地面傳來,比起索紫兒的還要厲害的多。徐軍師將頭低下,抵住那人的後脊,陰測測的笑道:「嘿嘿,酸秀才,我前些時候不是提醒過你了麼?小心你活不過今夜,現在……嘿嘿,現在不是都要應驗了麼?」 索紫兒聽到這裡,呀啊差點席喚了出來,只因這一句話,這個聲音,她分明都聽見過,她恍惚間想起早先自己與哥哥一道墜下山崖,在山崖的黃土坡上,聽見山下不遠處兩人說話,其中一個豪邁些的,正是眼前這徐軍師,那另一個……另一個便那文弱的崔代了。 崔代趴伏在地上,根本半點反抗的力道都沒有,那自來生活在錦衣玉食的洛都,這次由東而來,一路見到皆是荒瘠的高原,樸素的子民,甚至是凶神惡煞般的吐蕃軍士和徐軍師之流,今夜他早嚇破了膽,只怕就算再回洛都,也是半步也不敢出門的了。 徐軍師抬起頭來,對著索紫兒這邊又是好一陣凝視,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輕聲自語道:「怎麼會如此不小心呢?」 他自來說話大聲大氣,如同此刻這般語氣溫柔,竟是從來未曾有過。 索紫兒聽得一呆,茫然間沒有生出反應,徐軍師又對著索紫兒道:「小姑娘,你說說,這個酸秀才手無縛雞之力,卻整天想著偷偷害人,而且害外人便還罷了,偏偏是來害自家人,他這樣的,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索紫兒晃眼看過去,見到那徐軍師一邊口中對著自己說話,一邊卻是眼神細細的凝視著自己,她微微搖了搖小腦袋,那徐軍師一見,凝聲道:「什麼?你說不該殺麼?」 索紫兒趕緊搖頭道:「不是……不是……」 她不是了好幾下,也不知到底怎麼回答,那徐軍師嘿嘿的一笑,正待說話,正在此時,索紫兒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當然該殺!而且該殺一萬遍!」 索紫兒和徐軍師聽得都一愣,索紫兒聽著這讓自己怦怦心跳的聲音,頓時歡呼雀躍的扭過小細腰,轉頭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果然已經睜開了雙眼,正對著自己眨眼微笑,索紫兒吐出一串嬌吟,她方才為了楊宗志擔心害怕,甚至還絕望的想到了兩人必死,她心裡的石頭直到此刻,才是落了地,忍不住放聲大哭著撲進了楊宗志的懷抱裡。 楊宗志輕輕的摟了一下索紫兒,微微坐起身子來,徐軍師向後退了一步,只是看見楊宗志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禁泛起動容之極的神色,嘴角下意識露出微笑,重新又再近一步,驚訝道:「你……你竟然……你竟然這麼早就醒來了?」 楊宗志搖頭道:「我一直都沒昏迷,只是跟了你們一路而已……」 徐軍師恍惚的接口道:「對了,你是看見了桌上的字條了,是吧?我說你這麼小心謹慎的性子,卻又怎麼會如此大意。」 楊宗志點了點頭,想了一會,道:「看來這字條是你留給我的了……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何人留下的口訊,但是你麼……你既是忽日列的軍師,卻給我報信,這讓我更加想不通了。」 徐軍師下意識的蹲下身子,與楊宗志對坐在一起,兩人之間隔了個只留下俏背的索紫兒,只不過這小丫頭早已止住了哭泣,而是煞是有趣的聽著他們二人說話,一時也忘了抽噎。 徐軍師晃眼看見索紫兒嫵媚的斜靠在楊宗志肩頭,小臉上儘是那發自內心的親暱之態,不覺大笑道:「哈哈,原來如此,這吐蕃國的小公主,竟也被你乾脆利落的拿下了,哈哈哈哈……好!好的緊!不愧是……」 這徐軍師聲如洪鐘,這般大聲的喊了出來,楊宗志和索紫兒不由得臉上都有些羞赫的發紅,索紫兒得他一語,心頭忍不住泛起甜蜜,暗自悱惻的道:什麼叫……什麼叫拿下了?難道當人家是個東西玩意麼?她轉頭對著楊宗志道:「哥哥啊,方才大王兄想要派人殺我們,都是這……都是這小矮子來救我們的命……」 楊宗志點頭道:「嗯,那方才個進來的,應該就是忽日列派來的人,他一進來便說他要殺我,只是他一個人的主意,跟任何人都無關,嘿嘿……他這是要撇清其他人,至於這第二個嘛,他為何要連我們兩個都殺,這我可想不通透了。」 楊宗志稍稍頓一下,繼續又道:「至於這位徐軍師,自從忽日列離去之後,一直沒走,而是在門口兜了個圈又回來了,所以方纔我一直都沒有起身,便是等著這位徐軍師現身的……」 徐軍師目光微微的一閃,眼神中又有些欽佩之色,還有些道不明的暖意,他哈哈大笑的鼓掌道:「好!好!果然聰明過人,不愧……不愧虎父無犬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楊宗志聽他口中讚歎自己的爹爹,不由得暗道:「莫不是爹爹的故人,過去與爹爹之間是認識的?楊宗志的眼神向徐軍師仔細打量,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光裡,毫無任何的敵對敵意,甚至……還有些難明的孺慕之色。 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轟的巨響,接著便有數不清的人開始喊殺喊打,伴著或清脆,或渾濁的刀劍兵刃交接之聲,徐軍師聽得精神一振,揚眉喜道:「哈哈……得手了!」 楊宗志也側耳聽了一陣,才搖頭道:「忽日列此次必失手被擒,又怎麼能得手?」 徐軍師楞了一楞,下意識的明白過來,楊宗志既然分毫無差,那麼他安穩的坐在這裡,定是早就有了周密的安排,才會一點擔心也沒有 分卷閱讀219 。他眼神頓時黯然的失色,迷茫的道:「難道……這一切難道都是天意麼?」 繼而又看了楊宗志和身邊的索紫兒一眼,頓時放開顏色道:「不過總算也不枉了。」 他起身站立起來,朝楊宗志恭敬抱拳作個禮,便想出祠堂而去,楊宗志皺眉道:「等等!」 徐軍師回轉頭來,凝眉道:「還有什麼吩咐麼?」 楊宗志高聲道:「你為何要去幫助吐蕃人,作忽日列的軍師,先生大好人才,何不來為我南朝效命?」 「南朝……」 徐軍師細細的咀嚼著這兩個字,嘿嘿的笑道:「這天下到底是何人的天下,這社稷到底是誰的社稷,一切可都還未知的很。」 楊宗志聽得臉色一變,他自幼都蒙爹爹教誨,學的全是忠君效國,死而後已的人生道理,沒料到此刻徐軍師竟然說出這麼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來,他想起大逆不道,頓時聯想到西門松曾經對他說過,那日裡,外面來了個身材矮小的寸丁,拿出兵部的奏章,又拿出朝廷調兵的虎頭軍牌,他凝神看著眼前這矮小的徐軍師,突然心頭一跳,喝止道:「你……你就是去勸說西門松,在北郡奪我兵權的人?」 徐軍師聽得一愣,接著哈哈大笑了起來,拍手讚道:「果然好聰明。」 楊宗志輕輕放開索紫兒,軒眉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是說……還是說是受誰指使的?」 他方才說話時一直都是和聲和氣的,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這話中語氣一變,頓時讓人覺得生了些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徐軍師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楊宗志進逼過去道:「對了,還有,婕兒曾經跟我說過,她在北郡的豐州城外見到過我,那時我神志不清的睡在一個馬車裡,那前面趕馬車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高高大大,說話甚是客氣,另一個卻是矮小的緊,說話的時候,也是凶神惡煞……」 他一邊慢慢的說話,一邊眼神卻是溜到了徐軍師身上,此刻這麼一想,自己也覺得愈發的可疑。 徐軍師對著楊宗志的時候,一直是好聲好氣,直到聽到這裡才是臉色微微一變,頓時笑不出來了,楊宗志搶問道:「到底你是什麼人?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我過去聽我師父說到救我命,送我回去的是丐幫的人,你是……你是丐幫的人麼?」 徐軍師歎息道:「我是什麼人,將來你自然就會明白的,現在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待到時機成熟,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他說話時,見楊宗志微微發愣間,便向又後退了一步,離開他壓迫住自己的身影,楊宗志眼神閃爍如同火苗,冷笑道:「想走麼?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你可休想出這個門。」 他一邊說話,一邊出手便去探徐軍師的左肩,想扣他回來,豈知徐軍師好像陀螺一般的轉了一圈,楊宗志手心一空,居然拿他不到,楊宗志嘿嘿冷笑一聲,腳下一招甩豹尾便踢了出去。 徐軍師身材矮小,遊走起來卻甚為靈活,渾身上下滑脫脫的彷彿泥鰍,難以捉住,楊宗志這一招甩豹尾,原是想要逼他到祠堂的屋角,而不讓跑了出去,哪知這一腳出去,卻是正好踹在了徐軍師的腦門之上,楊宗志下意識的一愣,暗道:「他留下字條給我提醒,對我定是沒有惡意,還有恩惠,我……我怎可要了他性命?」 他心中當然知道,自己這一腳若是踹在了實處上,內力透出,即便是一塊石頭,也會踹碎了,因此便想收腿,誰知徐軍師自己的腦門偏偏往楊宗志的腳上去湊,楊宗志越收腿,他越往前頂。 楊宗志一個愣神,腳下感到輕輕一彈,那徐軍師便藉著這一彈之力,倒退著翻了幾個觔斗,哈哈大笑著翻出了祠堂,楊宗志想要去追,但是腳下步調被他一阻,再行調整過來的時候,祠堂外已經是黑夜渺渺,哪裡還見人影。 索紫兒俏盈盈的跑到他身邊,望著恍惚對著外面發呆的楊宗志,嬌笑道:「哥哥呀,他既然跑掉了,你就別理他,這麼個小小矮子,抓回來了,也沒有什麼好玩。」 楊宗志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笑道:「我是捉住人家給你來玩麼?傻丫頭,這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有很多事情要從他身上弄清楚,可惜……哎!」 他回望一眼,暗自歎了口氣,不過一會,小巷子外面傳來人聲鼎沸,許多火把湊在一起更是火光沖天,照得金頂之上也是璀璨如同明珠。 前面騎來很多快馬,還沒到近前,便聽見哈克欽興奮十足的嗓音大叫道:「大哥……大哥,我們拿住了!」…… .com第305章秘辛之三 哈克欽快騎到了近前,還未收韁繩束馬,便翻身跳下了地,一見楊宗志與索紫兒,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面上儘是得意非凡的神態,他笑道:「大哥啊,哈克欽今日演的戲可沒有給你演砸吧?我坐在高馬上,明明看見你和索紫兒被他們扣在了人群中間,可我偏偏裝作一點也沒有看到,盡等著他們露出狐狸尾巴,哈哈!」 楊宗志也開心的笑道:「好小子,總替自己自吹自擂的,快說說,現在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哈克欽點頭笑道:「大哥的計劃都佈置的天衣無縫,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我在皇宮外面巡視,等著他們入了空空的皇宮,才悄悄命人全部圍了起來,嘿嘿,大王子他一向自命不凡,沒料到今次卻是作了乖乖的小羊羔,送自己的身子上火烤,後來我解決了宮門外守候的那一隊,便來找你們了!」 哈克欽頓了一頓,又急急的道:「現在宮內有牛將軍,馬將軍和蒙泰羈勒老將軍三位大將坐鎮,就算大王子這回背後長了翅膀,也休想飛得出布達拉宮去。」 楊宗志嗯的一聲,回身向後面的祠堂一指,又道:「裡面有一個我們南朝的文書官,哈克欽你應該見過,你去著人將他綁了,暫時關押起來,……哎,他雖然犯了通敵的大罪,不過……不過他身後似乎還另有主子,我先理會不了他的事情,等我們一切平定之後,再行定奪!」 哈克欽高興的點了點頭,立樹時安排下人一一照辦,楊宗志再道:「好,我們也一起去皇宮內看看,到底忽日列有沒有生了三頭六臂的。」 眾騎兵齊聲大叫,一道騎馬到了布達拉宮內,剛進宮殿大門,便聽見裡面不時傳來叮叮噹噹的兵器響聲和呵斥的叫喊,穿過屍橫遍野的長梯,來到大殿一看,見到四周被滿滿的士兵軍士們圍了個水洩不通,而最裡面卻只剩下數十個今日偷進城來的兵卒,縮在一團抵抗。 仔細看過去,只見到牛再春手持方天戟與忽日列站作一起,他身邊蒙泰羈勒也拿著長鞭不斷擾亂忽日列,可即便是如此,牛再春也只能苦苦支撐,忽日列手拿一對熟銅棍,不斷向四周左劈右擋,身邊不時有軍士湧上前去,只是受不住他一棍之力,皆被打的腦漿四溢,又或者口吐鮮血。 忽日列雖然被圍在重重人群中,但是依然毫無懼色,生猛難擋,他帶來的親兵們不斷有人中刀倒下,被人砍成肉泥,索紫兒站在楊宗志身邊,看到這悲慘的一幕,忍不住摀住了明媚的雙眼,躲在他身後不敢再看。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突然回身對哈克欽說了幾句話,哈克欽聽得頻頻點頭,接著揚起手臂高聲大叫道:「大家一起把烏卓瑪拿下了。」 數千圍攻的兵卒齊聲喝道:「是!」 接著便有多人圍到了距離忽日列身後不遠處的烏卓瑪旁邊。索紫兒聽到這裡,微微又從楊宗志的身後閃出一對嬌俏的眼眸,盯著場上看了一看,見到那烏卓瑪身穿南朝軍士的紅色軍服,只是……她此刻卻是狼狽可憐的緊,一身軍服被彎刀割得七零八碎,手臂和大腿上的白花花肌膚,都盡數顯露了出來。 索紫兒看的心頭有些不忍,便想轉過頭去不再多看,只是此刻烏卓瑪身邊陡然壓力劇增,她雖也勇猛,但是畢竟是女流之輩,幾十把彎刀加身,她避開了一把,卻避不開其餘緊跟而來的,她頑強的咬緊牙關,揮刀砍翻了兩人,同時自己的背上也被彎刀長長的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如注。 烏卓瑪咬牙愣是一聲也不吭,繼續負隅頑抗,可過不了一會,手臂也被砍傷,她拿不起彎刀,只能左閃右避,身邊刀光劍影,她再抵抗了一會,便被數把彎刀抵住咽喉要害,兀自動彈不得。 烏卓瑪被擒,那邊眾軍士齊聲高喝,哈克欽又叫道:「大王子,你的夫人已經被拿住了,怎麼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楊宗志看得暗暗佩服,只因這烏卓瑪是忽日列的原配夫人,又跟著他東征西討,現在烏卓瑪失手被擒,忽日列竟然毫不動容,彷彿完全沒有看到一般,依然勇猛的左右砍伐,楊宗志暗道:這人剛烈,如果……如果換了我在他這個位置,我的夫人被人拿住,要我做到一點反應也沒有,自問……自問我可作不到。 索紫兒縮著小腦袋靠在楊宗志的背後,微微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眼見這般血淋淋的場面,當真是心驚肉跳,她低頭看見烏卓瑪被人拿住,卻仍是不服氣的躺在地上左右扭擺身子,身邊的軍士想要上前去抓她起來,她手腳不能動,渾身上下皆是傷口,卻依然用嘴巴和牙齒去咬人,看著卻又可憐無助的緊。身邊有個軍士被她大咬一口,忍不住呼痛出來,心頭一陣惱怒,抬起手中的彎刀便想對著她的腦袋砍下。 索紫兒看的大驚,不由得驚呼出口,嬌聲大叫道:「呀,別……別殺她!」 忽日列身在場中,直到聽見這個嬌滴滴恍如小女孩家的輕媚嗓音,才是心頭身體都是一鬆,忍不住分神的四顧去看,待得他循著聲音,看見索紫兒溫軟酥媚的斜靠在楊宗志的背後,一隻小手緊緊的捂在自己的小嘴上,那神情……那神情便好像自己見到她的次! 忽日列彷彿渾身觸電一般的靜止住,牛再春被忽日列壓制了一整場,心頭的惱怒早已不必多說,他得了這等良機,哪裡可能任其失去,他迅疾的右腿一蹬,將忽日列高大的身軀踹翻在地,身邊的軍士們搶上前去,將忽日列渾身上下用繩索捆住,綁得好像粽子一樣脫不開身,才算放心下來。 忽日列被人捉住,兀自不服氣的渾身亂滾,口中狂叫道:「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身邊的軍士們被他昔日的餘威所迫,竟是沒有人敢上前來喝止他。 牛再春卻是不管這麼多,上前又猛踢一腳,大罵道:「***的,鬼叫什麼?」 忽日列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拳腳竟是毫不理會,繼續喘息著大叫道:「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你若再不出來,我便……我便將你的醜事公佈天下,讓大家都來聽聽你尊貴的朔落王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卑鄙噁心之徒,啊哈哈哈!」 楊宗志抬頭向上看去,見到朔落王此刻正縮著脖子,躲在一眾軍士的身後,他眼光閃爍的朝場內看一眼,便又硬生生的止住,不敢回頭去看,瞧起來懦弱的緊。 朔落王聽見忽日列越罵越難聽,終是忍受不住,顫巍巍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結結巴巴的道:「忽……忽日列,你……你這又是何必。」 忽日列被捆在地上,彷彿更是趾高氣揚,哈哈狂笑道:「老不死的,你說,你敢殺我麼?你說!你的那些事情,全都記在我的手裡,我只要沒命回去,手下的死士們自然知道該怎麼去辦,你敢殺我麼?」 朔落王猶豫的四顧亂看,又道:「忽日列,你……你何必要作成這樣,我們……我們本說好了,進水不犯河水,你怎麼……你怎麼……」 忽日列呸的一聲大罵,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整個身子彷彿巨塔一般的彈向了朔落王,朔落王和身邊的軍士都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忽日列已經一口,重重的咬在了朔落王的耳朵上,朔落王吃痛不住,開口大聲呼叫,身邊的兵士們頓時慌亂了手腳,有人去用手掰開忽日列的身子,有人又用腳去踢打忽日列的脊背,還有人拉扯著朔落王,想要將他解救下來。 哈克欽看的眉頭大皺,忍不住衝上前去,調轉手中的刀柄,對著忽日列的腮幫子狂擊幾下,忽日列兀自硬生生咬住不放,他大喝一聲,又用盡全力的猛擊一下,眾人只聽見噗嗤一聲,忽日列的嘴巴一張,半面牙齒,便被他活生生打了下來。 眾人轉頭一看,俱見到朔落王摀住血淋淋的半邊腦袋狂叫,手微微一鬆,一隻完完整整的耳朵,便跌落下了地。 朔落王慌忙躲進人群之中,再也不敢露面,哈克欽彎腰撿起那只耳朵,對朔落王叫道:「父王,這個狂徒目無尊長,如此囂張,咱們拿他怎麼處置?」 朔落王受了這番驚嚇,止不住的顫抖著手臂,亂揮道:「送走!送走!把他和烏卓瑪一道送走,別讓本王……再看見他!哎喲!」 哈克欽聽得一驚,大叫道:「什麼?」 他心想:好不容易捉住了忽日列,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便放他走了,這事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 哈克欽暗自尋思一陣,又抬頭斜望楊宗志,才對朔落王說道:「父王,這次我們能夠擒獲忽日列,南朝的楊大人出力最大,不如……不如我們就將忽日列交給他來處置,你看可行麼?」 朔落王只要見不到忽日列,其餘什麼都不在乎,他忙亂的呼叫道:「快!快傳大法師過來,本王的耳朵好痛!哎喲……哎喲……」 他恍惚聽見哈克欽的說話,只是隨便抬了抬手,便沒再多說什麼。 哈克欽走到楊宗 分卷閱讀220 志的身邊,對著楊宗志壓低嗓音道:「大哥,你也看見了,父王他……哎,他實在是軟弱的可怕,這次咱們千辛萬苦的抓住忽日列,一定不能就此放過了他,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將他交了給你,你……你可千萬莫要放過他了!」 他說話間,身子向楊宗志傾了一傾,左手微微揚起,果斷的向下一揮,作了個砍頭的姿勢。 楊宗志回頭凝視索紫兒一眼,卻是想起了那日在金頂下的山頭上,索紫兒曾對自己道:「哥哥,我大王兄知道的故事沒有你多,所以他……他一定打不過你,你以後……以後要是捉住了他,能不能不要殺他?」 楊宗志還記得自己曾經對索紫兒笑道:「我以後若是捉住了忽日列,便把他交給你來處置,好不好?」 當日之時,這僅僅是一句玩笑話,沒料到今日一語成讖,到此刻竟是全數應驗。…… .com第306章秘辛之四 是夜回到大營,牛再春與馬其英等人兀自興奮的哈哈大笑,睡不著覺,眾人出兵吐蕃,唯一的最大障礙便是忽日列,今日將忽日列生擒回來,大家自覺吐蕃國出使的任務已算圓滿完成,不久之後便可班師回朝,受到皇上的勳獎。 牛再春依舊紅光滿面的哈哈笑道:「楊兄弟,這些忽日列的手下當真是笨的緊了,只是派個人瞧見到我們大軍都飲下了他們投藥的清水,便以為我們都著了他們的道,渾然……渾然沒想到我們大營裡還有個妙手回春的女神醫,只要有她在身邊,我們就算喝起蒙汗藥來,卻如同喝著清湯白粥,絲毫也不放在眼裡的。」 他說話時,眼神欽佩的斜睨了落落大方坐在一旁的何淼兒一下。 何淼兒噗嗤一聲嬌笑出來,打趣道:「還是這壞傢伙鬼主意多,又是假扮被迷暈了,又是叫人放他們入城,還派兵暗暗圍住了皇宮,那忽日列只是個蠻人,哪裡經得起他這般胡亂的折騰。」 眾人一聽,俱是哈哈大笑起來,馬其英道:「這忽日列倒真是個梟雄,他直到生生被擒,仍舊不依不饒的,怡然不懼,倒是讓我也有些敬佩他了。」 大帳外傳來一陣嘰裡呱啦的喝罵聲,遠遠的聽著甚不清晰,牛再春皺著眉頭聽了幾下,忍不住輕罵道:「被敲下來半面牙,還這麼蠻橫的麼,這傢伙有些邪門!」 他轉頭看見楊宗志凝著雙眸,不由得又問道:「楊兄弟,朔落王害怕得罪忽日列,便將這燙手的山芋都丟給我們,你打算……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才好?」 楊宗志眉頭一閃,想起哈克那欽暗中吩咐自己,讓自己找個由頭將忽日列處死了,只不過……他想起自己答應過索紫兒的話來,雖然先前只是玩笑之話,但是這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此刻就算要改口,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楊宗志沉吟了一會,恍惚道:「眼下不但是忽日列,還有個崔代,他暗通忽日列,事實俱在,只不過麼……」 他暗自想起早晨聽到崔代與徐軍師的對話,裡面涉及到的……竟然是三皇子,這事對自己來說,卻……卻更加棘手。 秦玉婉端坐一旁,她凝視著楊宗志的側面,見他微微皺住眉頭,面色有些僵住,心知這是他舉棋不定,有困難事不好解決時候的面相,便柔聲道:「九哥哥,既然是燙手的山芋,我們也不好處理,作甚麼不把這山芋又丟出去呢?假如……假如我們將忽日列帶回洛都,既不要了他的性命,又不駁了吐蕃人的顏面,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玉婉話音一落,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拍手稱讚,都點頭稱是。楊宗志也暗自點頭,心想:婉兒在身邊總是貼心,遇到有什麼為難事,她總是淡淡幾語,便化解了開去。 楊宗志想個明白,便去看方才一直斜靠在自己身邊,半晌也未發話的索紫兒,她的性子自來天真活潑,而又充滿爛漫氣息,最是耐不住寂寞,此刻這番沉默下來,大家不覺都有些微微的驚奇。楊宗志低頭看下去,正好對住索紫兒抬頭迎面而來的清麗目光,兩人目光對視,楊宗志看見索紫兒眼神微微有點躲閃,彷彿欲言又止。 楊宗志朝她點一下頭,心想:她今日見多了屍橫遍野,身首異處的場面,一時還有些緩不過勁來。便對牛再春道:「兩位哥哥,你們……你們去把忽日列帶過來,我有一些話要來問他。」 兩人點頭著走了出去,楊宗志又對索紫兒柔聲道:「你……你願不願意見見你的大王兄,若是你願意見他,便留在這裡,若是你不願意,便和婉兒,筠兒她們一道,去歇息了罷。」 索紫兒聽得小臉一僵,恍惚間搖了搖素媚的小腦袋,卻又緊接著點了點頭,楊宗志不由看得愣住,一時不知道她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才對。秦玉婉在一側噗嗤嬌笑道:「這事哪有這麼難以解決,紫兒妹妹,你隨我過來,我們偷偷躲在帳幕後聽著他們男子們說話就是了,對不對?」 索紫兒茫然的跟了筠兒婉兒她們躲在幕後,不過一會,牛再春和馬其英便押著兀自罵罵咧咧的忽日列等人進來,將他身子往裡面一摜,忽日列站立不穩,便半跪在了地面上。 只是他一跪而又彈起,楊宗志晃眼看過去,見到忽日列和烏卓瑪一道被押解進來,這二人今日都是身受重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只是這兩人精力卻毫不懈怠,目光死死的盯住自己,眼中都要噴出熊熊的火焰來。 楊宗志歎了口氣,舉起身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沉吟著該如何問他的話好,忽日列卻是搶先吼叫道:「喂,紫兒呢……紫兒她……她在哪裡?」 他今日被哈克欽敲下了半面牙,此刻說話便有些嗡嗡的,吐詞不清。 牛再春看著忽日列身為階下囚,卻彷彿是打了勝仗的得意將軍一般,渾然不將自己眾人放在眼裡,不禁又猛踢他一腳,喝罵道:「放老實點,你以為這裡還是你的匹播城麼?若是惹煩了爺爺,便將你另一面牙也一起敲了下來,看你還怎麼吃飯說話,還怎麼耍橫!」 忽日列對身後的打罵似乎半點也不放在心上,而是直直的怒視楊宗志,繼續大喝道:「南朝的臭小子,你快放紫兒出來見我,不然我做鬼了也不放過你!」 楊宗志歎了口氣,輕聲道:「你還要見紫兒作甚麼?你……你害得她還不夠麼?」 忽日列聽得一愣,沉聲道:「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我什麼時候害過紫兒了?」 楊宗志接口哼道:「我們一路西行而來,遇見了好幾撥手持彎刀的黑衣人,你可不要說這些不是你派去的,他們……他們一見了紫兒的面便要打要殺,當真是枉費了紫兒還猶自這般維護於你這個大王兄。」 忽日列脫口道:「是我派去的又怎麼樣?」 他聽了楊宗志後一句話,彷彿呆了一呆,喃喃自語道:「這怎麼可能?我派去的人只是要取哈克欽的命,怎麼會……怎麼會?」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回頭斜視了一番自己身邊的烏卓瑪,突然怒火萬丈的衝上去想要咬她,一面喝罵道:「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要那些手下去傷害紫兒?是不是你?」 烏卓瑪嚶的一聲大哭出來,聲嘶力竭的尖叫道:「是我又怎麼樣?這些人都是我暗中囑托的,又怎麼樣?忽日列,你與我成親了這麼久,可你整天嘴裡嘮叨的總是什麼?是……是紫兒,紫兒,我的好紫兒!」 烏卓瑪的情緒彷彿瞬時被忽日列點燃,又哭罵道:「我每日睡在你的身邊,半夜裡,你夢裡叫得,全是紫兒的名字,我烏卓瑪有什麼不好?你卻偏偏要去念著那個什麼也不懂的臭丫頭,不錯!我就是……就是要讓她去死!」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著忽日列和烏卓瑪鬧作一團,暗自釋疑道:「原來……今日在祠堂中,來了兩個兵卒來取我們的命,個……便是忽日列派來的,他來只是要殺我,卻不想開罪索紫兒,而第二人……顯然是得了烏卓瑪的命令而來,他想趁亂一道要了索紫兒的命,又害怕消息消息洩露,所以一上來便殺掉了自己的同伴。」 牛再春在一旁氣的鬚眉皆張,忍不住大罵道:「你這個畜生,索紫兒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能……怎麼能對她有非分之想,你這麼做,不是連畜生都不如麼?」 秦玉婉和筠兒等人陪著索紫兒站在帳幕之後,她們聽到這裡,只覺得身邊的索紫兒嬌軀止不住的猛抖一下,筠兒心頭一柔,忍不住暗自捏住了她的小手。 忽日列哈哈大笑起來,道:「我是畜生?我們吐蕃人都是冥頑不靈的蠻人,是吧?」 他說到這裡,呸的一聲痛罵道:「你們南朝人便都是謙謙君子了麼?哼,在我忽日列眼裡,你們南朝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衣冠禽獸,哼哼,你不信自己回去問問,你們現在的仁宗皇帝,他……他是如何登上寶位的?若不是他把自己的老婆獻給老皇帝,老皇帝一個高了興,又怎麼會選他即了位?哈哈哈哈!」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怒,呵斥道:「牛大哥,給我掌他的耳光。」 牛再春和馬其英早已忍耐不住,兩人四隻手齊出,啪啪啪啪的抽在忽日列的嘴上,抽得他口中鮮血噴湧而出。烏卓瑪本來與忽日列橫眉冷對,此刻見到南朝人打她丈夫,卻又一頭撞了過去,口中尖叫道:「不許你們打他,不許你們打他。」 楊宗志揮手止住牛馬二人,忽日列痛的嘴角抽搐,只是口中卻是不依不饒的哼哼道:「怎麼?被人戳到了痛腳,惱羞成怒了麼?」 楊宗志想起他口中所說的仁宗皇帝的老婆,也就是自己見過的端敬皇后,溫婉大方而有禮,不禁沉聲道:「忽日列,我原來敬重你是條漢子,對你不想多多得罪,但是你總這麼胡言亂語的,可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忽日列曾經與楊宗志對陣一場,知道他槍法如神,遠勝過自己,暗自有些忌憚,便哼的一聲,卻不再說起這個事情,而是道:「哼哼,我們吐蕃人做事都光明磊落,絕不會好像你們南朝人一樣暗中下手,你們說紫兒是我的親生妹妹,那我倒要反要問你們,你們見過我們吐蕃人裡,有紫兒這麼皮膚白皙的姑娘麼?你們見過有索紫兒這般藍色眼珠子的姑娘了麼?」 楊宗志等人被他問的一窒,暗自都想道:「吐蕃人裡……果真沒有好像索紫兒這般長相的女子。」 楊宗志一路來見過不少吐蕃少女,這些吐蕃少女大多面容紅潤或者黝黑,那是因為陽光強烈,曬久了便成了這種膚色,但是……好像索紫兒這般天藍色眼眸的少女,那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幾人都是呆呆的愣住,暗自思索,不知忽日列這話意有何指,忽日列又道:「哼哼,一個也沒見過的是吧,所以……所以紫兒她根本就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喜歡她……又有什麼打緊?」 馬其英皺眉道:「光論長相,便能說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不是親人嗎?那若是一個娘親生下了兩個兄弟,這兩兄弟長得南轅北轍,相貌不同,是不是就能說他們也不是親兄弟了?」 忽日列嘿嘿笑道:「你們知道紫兒從小便生活在哪裡麼?她打小以來,一天也沒有住在過布達拉宮裡,我也是七歲那年,才次在邏些城的一個小院子裡見到過紫兒,我一見到她……我一見到她的長相,又聽身邊的人說起她隱藏的身份,心中便起了疑心,我急忙回去問那老不死的,那老不死的一聽我問起紫兒的事情,忙著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心中不由得更是起疑,便暗中四處打探,終於被我打探到了,原來紫兒……根本就不是他與他的妃子生的,而是……而是他的妃子私通一個波斯遠來的商人,生下的一個孽種。」 忽日列說到這裡,面色有些幽幽的發青,看著甚是可怕,他喘息了幾口,道:「這事原本作的隱秘之極,沒有任何人知道,那波斯商人來到邏些城,本是販賣他的葡萄酒,沒想到他不知遇到什麼機緣,卻是碰見了紫兒的娘親,他們一見鍾情,便作下了越軌的事情,後來……後來那波斯商人做完了買賣,便回到了波斯,可是紫兒的娘親已經懷了他的骨肉,這事原也沒有人察覺,她娘親只以為事情便這麼過去了。」 忽日列繼續道:「哪知……哪知事後紫兒呱呱落地,那老不死的還以為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結果……抱起紫兒睜開眼睛一看,那老不死的竟然看見一雙天藍色的小眼睛,哈哈哈哈,你們也可以想像那老不死的當時是個什麼表情,他大為羞怒,命人偷偷的將索紫兒送出皇宮,丟在一個無人看管的小院子裡,讓她自生自滅,接著他越想越氣,又胡亂找了個理由,將紫兒的娘親暗暗處死了。」 眾人聽得心頭都陣陣發涼,沒料到索紫兒的身世竟是如此曲折不平,筠兒在帳幕裡半摟著索紫兒,只覺得她在自己懷中劇烈的發起抖來,筠兒心頭柔柔的發酸,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即便是堅強如同何淼兒般,也是覺得這小丫頭當真可憐無比,雖生在帝皇之家,卻是吃盡了人間的苦頭。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道:「怪不得紫兒對她父王沒有半分感情,原來小時候的事情是這樣的。」 忽日列慘笑道:「這還不算完,那一年,我十歲的時候,老不死的偷偷交代給我一件事情,便是……便是讓我出使南朝的滇南,藉機帶上紫兒一道,將她也暗暗處死丟掉,不要帶她一道回去邏些城,我一路與紫兒同住同行,眼見她那時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而且她性子天真純潔,當真是人見人愛,我心裡就好生猶豫不定 分卷閱讀221 ,直到來到滇南,那日裡……那日裡,我暗中下定決心,找了個滇南賣花的老太婆,讓她找些事情惹怒於紫兒,接著便想趁亂下手,卻哪裡知道,天意弄人,斜道裡殺出個不知名的小子,那小子強行出手,將紫兒和所有人都制服了下來,如此一來,計劃便未能湊效。」 楊宗志聽得心頭猛然呆住,油然間想起了自己的五師兄費決曾經對自己說起道:「九弟,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山下小鎮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負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國的使者,連那裡的地方縣衙都不敢得罪,你卻不管這麼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牙,抓住了他們那個什麼公主小姐,讓她給那些她欺負過的百姓道歉……」 楊宗志心頭悵然的想道:「莫不是……莫不是我小時候如此誤打誤撞的救了紫兒一命?」…… .com第307章秘辛之五 忽日列面色有些扭曲的猙獰,他今日傷痕纍纍,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鮮血密佈,看著說不出來的嚇人,他繼續道:「我那時候年紀也不大,當時就心想:這一切看來都是天意,我想要依照老不死的意思,害了紫兒,但是老天爺偏偏不讓我這麼做。我便悄悄的將她又帶回了邏些城,暗中囑咐她千萬不可拋頭露面,我以為,只要不被老不死的發覺,紫兒便可以安然無恙的繼續生活在邏些城裡,而我……而我卻是可以經常偷偷的去看看她,見到她依然還是好像小時候一般,過的恬靜而又自足,我心裡便快慰的緊了,哼哼,人人都羨慕我們這些出身高貴之人,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什麼好,從小開始便整天勾心鬥角,只有……只有在紫兒那裡,我才能覺得自己活得充實而舒適。」 眾人聽著忽日列娓娓道來,一時都是默口不言,就連烏卓瑪也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彷彿中了魔一般,忽日列劇烈的咳嗽幾聲,吐出口中的鮮血,再道:「可惜好日子總過不長,那日老不死的不知發了什麼瘋,居然要跑去邏些城門巡禮,這老傢伙平時裡只知道貪圖享樂,何時曾經關心過手下子民的生計了,他巡禮便巡禮好了,卻讓他……卻讓他又碰見了紫兒,哼!這老不死的一見紫兒立時驚為天人,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一次探望過紫兒,更別說踏足小院子一步,只怕他早就已經忘了自己還有紫兒這麼個女兒了……後來他見過紫兒之後便念念不忘,讓人去暗中打聽,這才發現原來這是自己當年遺棄掉的那個女嬰,嘿嘿,當年紫兒嗷嗷待哺的時候,和日後她長成的模樣千差萬別,他大驚之下,便找我來問事情的原委,我一看瞞不過去,便只能依實告訴了他,說是在滇南行事不利,只得重新又帶了回來,再說紫兒那時身份也沒暴露,於我們皇家的身份名譽沒有半點損害,我心想只有這麼說,才可能推諉過去。」 忽日列道:「過了幾日,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沒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派了手下人一波又一波的,去紫兒那裡示意討好,光明正大的想要接回紫兒,讓她住到皇宮裡面,我心裡暗暗起疑,但是又覺得這本身也是一件好事,便隱忍下來沒有說話,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天……我聽見他和一個手下說話,嘿嘿,他居然問他的手下,他有什麼法子能夠明媒正娶的把紫兒娶到手?」 楊宗志等人聽到這裡,俱都大吃一驚,沒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演變,便是帳幕內的筠兒等人也是險些發出陣陣嬌呼,忽日列嘿嘿冷笑道:「怎麼了?很吃驚麼?那***的手下竟然回答他說:『陛下,您要明媒正娶公主,這是大逆不道,顯然是作不到的,但是……但是這事情想些其他的辦法麼,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變通之策。』老不死的聽了自然高興的很,便又問:『那如何變通呢?』那手下回答道:『這就要看陛下您是要取得公主的身子,還是僅僅要讓她得個名分了。』老不死的又問道:『取得……取得她的身子,嗯,這又如何?』那手下再道:『蒙泰羈勒老將軍有個兒子,生有先天的殘疾,便是……便是不能人道,他小時候跟隨老將軍出去打獵,遇到了猛獸,將他下面那話兒咬掉了一截,陛下,若是您將公主許配給他,便能保住公主的清白之軀,之後的事情,便要陛下您下些其他的功夫了。』」楊宗志差點從將軍座上跳了起來,暗道:「蒙泰羈勒的兒子,那……那不就是多勒克了麼?原來……他還有這麼個秘辛之事,怪不得……怪不得朔落王總是逼迫著索紫兒嫁給多勒克,就算索紫兒親口去求他,他也一點不答應,甚至……甚至想了個李代桃僵的主意出來,將那藍奇爾來代替索紫兒,許配給我。」 忽日列衝口痛罵道:「我當回時偷偷聽見他們的說話,心頭怒火萬丈,這老不死的簡直不要臉之極,而那個手下……那個手下更是個要挨千刀萬剮的人,後來沒過多久,我便找了個借口,將那手下騙到城外,一刀一刀的割死了他,他死之前慘呼慘號了幾天幾夜,被大風吹成了人干,死的恐怖極了,哈哈哈哈!」 眾人聽得心頭一凜,只覺得忽日列口中說出這般殘忍之事,竟是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快意,大家卻都覺得毛骨悚然。忽日列哈哈哈哈笑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道:「可這樣獻媚的官們總是殺也殺不完,剁也剁不絕,那老不死的依然每天都做夢要得到紫兒,嘿嘿,我心想:眼下之計,只有反了他,自己作上了贊普大王,才是萬全之策,所以我才不惜手下人的性命,急著要攻下邏些城來。」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想:自古說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看來果然說的不錯,紫兒長得美貌無匹,性子卻又這般嬌癡純真,自然是人見人愛的,只是想不到他的父王和王兄也都打起了她的主意,這便會引起攻城伐擄,血流成河了,可對這一切來說,紫兒她又有什麼錯。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忽日列,只是你現在淪為階下囚,再說這些話,又有何意義呢?雖說你今日痛咬朔落王一口,甚至把他的耳朵都咬下來了,但是他休養一陣,自然可以大好,而你……而你麼……」 他說到這裡,眼神微微有些閃爍。 忽日列震起胸膛,仔細的凝視了楊宗志一會,突然道:「我說這番話出來,便自知命活不久,就算老不死的不敢逼你下手,但是……但是朝中那些被我害過的人,他們的親人後代,子女奴僕,人人都不會放過我,南朝的臭小子,你武藝比我高強,而且……而且紫兒對你之好,我是從未見過的,我這麼多年來呆在她身邊,從未見過她好像現在這樣的癡心待人,哼哼,她甚至為了你,都不惜背叛我這個大王兄。」 忽日列說到這裡,一直挺得筆直的身軀彷彿軟了一軟,漸漸癱坐下來,啞口道:「說來說去,她……她始終還是當我是他的大王兄呀……」 身邊軟坐的烏卓瑪突然搶過來,用肩膀搖著忽日列的胳膊,道:「忽日列,你醒醒,你放棄掉索紫兒,就當她是你親生的妹妹好了,咱們不爭了,也不搶了,好不好?」 忽日列冷笑道:「有什麼用?別人就會放過我們不殺了麼?」 烏卓瑪再道:「只要咱們願意作個平常人,找個沒人的草原,放放馬牧牧羊,誰也不來惹咱們,我自然陪你與世無爭的過一輩子,我們去求你的父王,讓他放了我們生路。」 忽日列猛地彈起身子,喝道:「你敢?你敢去求那個老不死的,我便再也不會看你一眼。」 烏卓瑪被忽日列一喝,不由得垂下腦袋嗚嗚嗚嗚的哭泣起來,牛再春與馬其英站在一側,也是看的不忍心,微微偏轉過頭去,望著帳外的燈火。楊宗志歎了口氣,道:「忽日列,這烏卓瑪待你這般的好,你怎麼視而不見,偏偏要去追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爹爹時常跟我說,做人便要以己推人,人家待你好,你便應該領情,如此才不枉道義。」 忽日列微微轉過頭來,看了嚶嚶痛哭的烏卓瑪一眼,卻又歎了口氣,兀自擰回了頭去,楊宗志又道:「你們方才來之前,我們便在商議,我過去答應過紫兒,若是捉住了你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但是我們又不想違背布達拉宮內的意願,因此……因此我們想帶你們回南朝的洛都去,到了那裡,一切都要聽命於我們南朝仁宗皇帝的口諭。」 忽日列和烏卓瑪一齊愣住,想不到楊宗志竟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這二人本來自知必死,沒想到卻是懵然間出現了一線生機,楊宗志又道:「你們今日受了重傷,我一會兒會安排軍中的郎中幫你們醫治,之後你們便早些休息了罷,不要再大吵大鬧的了。」 他說完轉過頭去,向身後揮了揮手,牛再春和馬其英又扶起忽日列二人,出了營帳而去。 營帳內光線充足,數盞明燈照耀得四下裡通透明亮,楊宗志卻是覺得帳外的寒風彷彿也都穿過帳幕,吹進來了一般,渾身激靈的一抖,不一會,身後噗噗的傳來一陣孱弱的腳步聲,一個溫軟的嬌軀無聲的偎入了自己的懷中,楊宗志轉眼一看,見到索紫兒潮紅著眼圈,走到了自己身邊,他心頭湧起一陣憐惜之意,不由得輕輕握住她嬌俏的柔肩,索紫兒在她懷中閉目斜靠了好一會,才覺得渾身上下重新又暖意密佈,油然間睜開嫵媚的眼眸,抽噎道:「哥哥啊……紫兒求求你……求求你帶人家遠走高飛哩,這邏些城,紫兒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大軍原地休整,這麼呆了幾天,這日一早,外面便有軍士急急的來報,說到洛都來了十萬加急,楊宗志陪著索紫兒等人正在吃早餐,這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起走了出來,迎頭一見,見對方一眾龍虎衛官兵簇擁下,當先一個白鬚白眉的老者,正是多時不見的老公公,楊宗志笑著走過去,抱拳道:「老公公好久不見了。」 老公公桀桀的乾笑了幾聲,尖著嗓音道:「恭喜少將軍,賀喜少將軍,此次又立了大功,不但平定了吐蕃國內的戰事,而且……而且還生擒了魁首忽日列,這些事情,皇上都從陳通將軍那裡得知了,皇上現在有旨示下。」 他說著話,便從衣袖中抽出一卷黃燦燦的卷軸來。 楊宗志一邊心想:皇上怎麼這麼快便得到消息了,我都還未稟告,他怎麼會從陳通將軍那裡知道的?一邊趕緊跪下喊道:「微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的牛再春等人自是忙不迭的下跪,便是筠兒婉兒等人也是俏盈盈的跪了下來,只有索紫兒一人兀自站著,四顧煞是有趣的看了起來,楊宗志轉頭一見,趕緊伸手便去拉她,但是轉念一想,她身是吐蕃人,我南朝的禮儀她自然可以不遵。便又放開了手去。 那白髮老公公斜睨索紫兒一眼,趕緊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西南道黜置使,奉旨欽差大臣,總領南朝與吐蕃國的外交軍事楊宗志辦事得力,在外揚我國威,平定遠夷,朕聽聞後,甚感安慰,酌吏部和戶部商議,特封楊宗志為護國大將軍,官居一品,其餘隨同人員一律有獎,待大軍班師回朝,再另行賞賜,欽——此!」 楊宗志等人慌忙磕頭謝道:「多謝聖恩!」 牛再春與馬其英聽到眾人皆有賞賜,心中俱是快慰的開心,磕頭著暗道:恢復門宗昔日的雄風看來指日可待。 楊宗志領過了聖旨,高舉過頭,那老公公四下裡看了一圈,再低聲道:「恭喜大將軍了,皇上還有一道密旨,發出的時候說只能進大將軍眼,留大將軍心底,閒雜人等,都下去了罷。」 眾人一聽,皆退避而去,甚至還著人守好了各個出口,老公公細手細腳的從衣袖中又抽出一張黃絹,看著絹口用密密的線頭依舊密封完好,才展手遞給楊宗志,道:「大將軍請自己看罷,老奴也下去了。」 楊宗志抱拳稱謝,畢恭畢敬的接過黃絹,不由得心下驚奇,不知這密旨裡又說的是什麼內容,他用指甲破開線頭,舒展開來看過去,見上面字體蚊蠅般,寥寥草草,顯然是仁宗皇帝的親筆,寫道:「宗志兄弟,我給朕爭了面子,朕此次也好有話回絕那幫朝臣了,你在外面打勝仗,朕比天下任何一個人都還要高興,還要興奮……朕今日聽說你拿下了吐蕃國那桀驁不馴的忽日列,此人素有野心,而且武力強橫,實在是我南朝的一個勁敵隱患,你若是方便,最好是就地將他解決掉,免除後患。再者,我原本答應你凱旋回朝,便親自主持你和鳳兒的婚事,但是此事需要暫緩,你這趟佯裝回朝,帶兵必然路過西蜀,你去給朕將西門松的腦袋取回來,朕已經密令變州烽台大營的陳通帶兵將軍駐紮在劍南道外側候命,你一旦到位,便可安排下面人去通知他們一道起事,你們兩路大軍合圍,這次不拿下西蜀,誓不罷休……宗志兄弟,朕在洛都常常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起你與羅天教的小妖女過往甚密,但是這些話,朕都統統不放在心上,你只要取下了西門松的人頭回來,便又是奇功一件,那些個流言碎語,自然也是不攻自破,到時候我們君臣在洛水之濱擺下長長的慶功酒宴,朕再當堂宣佈你與鳳兒的婚事。宗志兄弟,你領兵在外,辛苦之餘,定要慎之——慎之——」 楊宗志一路看得心驚膽戰,直到這裡,只覺得雙手一抖,耳聽嘩啦一聲,那短小的黃絹滑過指尖,飄飄灑灑,落在了腳邊。…… 今天還沒有投票的,或者還沒有留個言的,一定要慎之……慎之……嘿嘿! .com第308章借遁之一 當 分卷閱讀222 日午飯之時,牛再春和馬其英猶在興奮難禁的談論著班師回朝的事情,今日皇上親自派人傳來聖旨,說要犒賞眾將,他們二人自然也位列其中,想到回到洛都之後,金殿之上,加官進爵光宗耀祖,回到家中,年邁的爹爹更不知道會如何的高興快意。 楊宗志只淺淺的吃了兩小口,便再也沒有胃口吃下去,他推開碗筷,低著頭道:「我出去走走。」 便隻身出了營帳,信步走在大營的山寨旁。 走了好一會,山風陣陣吹來,蕩起他的衣襟和袖角,他吸了幾大口氣,仍然覺得心頭浮躁難平,愣神間突然聽見身邊不遠處,有個僻靜的小帳內有人輕輕的說話,楊宗志漫無目的的隨意走過去,透過小帳幕布的縫隙看進去,見到兩個被捆的嚴嚴實實的人,正背對著坐在小帳的地上,卻是囚禁於營中的忽日列和烏卓瑪二人。 這二人前些日子都受了重傷,只是他們的傷勢大多是皮肉筋骨,經過軍營裡的郎中醫治,甚至是何淼兒也泛起同情心,悄悄給這對同命鴛鴦把了把脈,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身體上的傷勢倒是大為好轉,只是牛再春等人見過忽日列獨戰布達拉宮的情形,深深為他的勇猛無懼所震懾,因此還是死死的綁住了他們,並未給他們鬆綁。 兩人靜靜的對坐了一會,他們身邊一個小凳子上,放置了兩個大碗,碗中盛有伙夫熬的稀粥,正不斷的冒著熱氣,楊宗志明白這是因為忽日列被敲下了半面牙,一時還無法咀嚼,只能喝粥。 烏卓瑪等了一陣,許是肚中爬飢餓,便挪動身子,將腦袋辛苦的彎下去,就著粥碗呼嚕嚕喝了幾口,她飲幾口稀粥,又轉頭看見忽日列仍是一動也不動的,彷彿坐佛一般癡癡的發呆,便問道:「忽日列,這粥味道倒是不錯,你也來喝一些。」 忽日列只是搖了搖頭,並不答話,烏卓瑪卻是一口也不再多喝,而是……掙扎著站了起來,她渾身上下被捆的結結實實,雙手更是被反剪到身後,因此即便是這樣一個過去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做起來也是困難重重。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動,便想移步進去,只是他腳步還沒挪開,又見到烏卓瑪勉強站起身子,接著背過身去,稍稍矮下一些,卻是用背後反剪的右手捏住粥碗的一角。她背著身子,輕輕抬起粥碗,再轉動身軀將粥碗湊到忽日列的嘴角邊,意思是讓忽日列張嘴喝粥,甚至連低頭下去也不用。 忽日列轉頭看著烏卓瑪的動作,只是皺著眉頭,又搖了搖頭,擰聲道:「我……我不餓。」 面前的烏卓瑪並不答話,仍是斜扭著身子,將粥碗湊得離忽日列嘴角更近了些。忽日列看的目中不忍,無奈下只得湊下嘴唇去,呼啦啦的喝了好幾大口。 他本已經餓的緊了,只是心頭一口氣還沒平,因此這一口下去便好像引線一般,瞬時便點燃了他的食慾,他接著又大吃大喝的幾下,那碗稀粥便見了底。 烏卓瑪聽著身後忽日列喝粥的聲音,不由得輕輕吁了口氣,她傷勢還未痊癒,這麼扭動起身子來,不覺渾身上下都裂開般的疼痛,甚至……甚至她過去只見厲色的臉龐,此刻也已經漲得通紅,看起來倒多了些尋常女兒家的媚氣。 忽日列喝過了稀粥,不覺渾身上下都暖和般的舒適,只是他看著二人眼前的情形,比起昔日隻手遮天的雄霸地位,相聚何止千里萬里,不覺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烏卓瑪艱難的放下粥碗,又轉身坐到了他的背後,靜默了一會,突然道:「忽日列,我看……我看南朝來的那個楊大人,卻是個言而有信的好人,他過去與我們素不相識,眼下我們落難,他卻叫人對我們毫不刁難,而是盡心治好我們的傷,又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我們,邏些城裡的那些人,個個都恨不得置我們於死地才快要,他只是因為過去答應了索紫兒那個什麼也不懂的丫頭一句話,便真的說到做到……」 忽日列茫然的點了點頭,接口問道:「怎麼?」 烏卓瑪唔的一聲,又道:「我想他既然說了不殺我們,要帶我們去南朝的洛都,他……他也應該會說到做到的,我們……我們何不趁這千里迢迢趕去洛都的路上,找個適當的時機偷跑出去,嗯……你在外面還有不少的死士,而我那邊也有不少手下可用,只要時日不太久,他們還未離散,我們便可以重新將他們匯聚起來,東山再起。」 忽日列聽得眼睛一亮,整個魁梧的身子不由也震動般的跳了一跳,只不過……他默默的思慮了好一會,眼神中的火熱才又逐漸的散去,頹然的搖頭道:「紫兒特意為了我這個大王兄,拜託了那……那臭小子,那臭小子現在要殺我們如拾草芥,他都能做到言而有信,我忽日列若是半道上偷偷跑了,豈不是連他也不如麼?他為了留下咱們的性命,耽下了天大的干係,咱們偷跑事小,只怕他……只怕他辛辛苦苦與邏些城建立起來的交情,便就這樣付之一炬了。哎……何況紫兒現在已經鐵了心要跟著那臭小子,我就算……我就算糾集起往日的人馬,除了打打殺殺,又能作些什麼?」 烏卓瑪聽見自己的建議未被採納,不但沒有氣恨的惱怒,反而眉飛色舞的咯咯笑了起來,開心的道:「忽日列啊,我剛才是試探一下你呢,你若是還像過去那樣,要去搶奪索紫兒的心還不死,你……你就休想我烏卓瑪還像從前那般,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了,你過去的事情我從來不知道,我也毫不怪你,但是你方才要是點頭答應了,我定會從最心底裡看不起你。」 楊宗志在帳外聽得心頭一堵,不忍心再聽下去,轉而扭頭走了開去,一邊走一邊沉鬱的心想:「現在邏些城的那些人巴望著我盡快處決忽日列,甚至是……甚至是皇上他也下旨要我殺了忽日列而後快,兩頭裡都不討好,偏偏我過去又答應了索紫兒這小丫頭,這事卻要怎麼處置才對?若還是帶他們去洛都,豈不是送羊入了虎口,讓他們送死麼?」 他想起忽日列說起索紫兒淒零的往事,自覺這小丫頭外表看起來天真活潑,內心裡卻是吃盡了苦頭,就如同自己小時候無意救下了她,當時自己只覺得這小公主刁蠻,欺壓滇南的百姓,卻未曾想到這本是人家去挑釁於她,想找個由頭致她於死命的。 後來在洛都皇宮裡見到了索紫兒第二面,她當面頂撞仁宗皇帝,自己又只是覺得她不通人情世故,是個粗魯的蠻丫頭,卻絲毫不知道她自小便一個人孤苦的生活,身邊從未有人教過她尊卑貴賤,楊宗志暗暗歎了好幾口氣,只覺得世事難料,往往出人意表,若是只看表象,難免謬之千里。 這幾日來,南朝大軍本早就可以班師回朝,可是楊宗志偏偏拖延了好幾天不走,便是為難著要如何帶走索紫兒的事情,因為朔落王顯然將索紫兒當作禁臠一般的看待,甚至為了索紫兒不惜用一個歌舞宮女假封公主,許配給自己,楊宗志此時若是提出帶走索紫兒,朔落王那頭,定然不會通過。 楊宗志向前邁步慢走,漸漸來到山坡的崖邊,這裡山風更大,今日雖然氣候溫暖舒適,但是山風鼓動,吹得他衣炔和髮梢呼呼作響,他暗自沉吟的心想:「過去聽盧圭伯伯說起皇上這一年來的性情,與往日有了不少變化,自己當時還絲毫也未察覺,只是通過今日這封密旨,卻是清晰無意的顯露了出來,記得去年冬天皇上也給自己留下了一道錦囊,裡面纏纏綿綿的儘是訴說他對於秀鳳的思念懷想之情,今日接到這封密旨之前,皇上首先是下了一道明詔,封賞大軍的眾人,使得大家都興高采烈的,以為得了皇恩浩蕩,然後自己打開密旨一看,裡面竟然……竟然是下旨進軍川蜀。」 想起筠兒和淼兒隨著自己一路入吐蕃,歷經千辛萬苦,無怨無悔的在自己身邊,全心全意的輔助自己,現在皇上要讓自己去取她們爹爹的人頭,楊宗志又怎麼能下得了手? 楊宗志明白:今日皇上這番安排,顯然是事先便已經知道了自己與筠兒她們交往甚密,只是他偏偏隻字不提,甚至還說什麼「朕統統都不放在心上,只要你去取回西門松的人頭,所有流言便可不攻自破。」 他嘿嘿嘿嘿的嘲笑自己一番,暗道:「皇上這是先禮後兵呀,先封爵,再下令,然後又多次提起鳳兒的事情,讓自己好好的想清楚罷了。」 楊宗志想到這裡,突然感到額頭冷汗涔涔的冒下,差點跳了起來,心頭砰砰的叫道:「皇上為何要陳通將軍那麼早早的便駐紮在劍南道外側,恐怕……恐怕不是緊緊配合自己進攻西蜀這麼簡單的,今日皇上說從陳通將軍那裡得到了吐蕃的消息,顯然……顯然陳通將軍乃是皇上布下的一顆棋子,一直都監視著我們大軍在吐蕃國內的動向,若是我們這裡稍有風吹草動……」 楊宗志想到這裡,甚至不敢再深想下去了,他自懂事以來,便得到爹爹的諄諄教誨,讓自己忠君,讓自己報國,這麼多年以來,他也一直按照這些要求來做,分毫也不敢違拗,現下皇上對他生了疑心,他雖問心無愧,但是…… 楊宗志閉上眼睛,在心頭反問自己,道:「若是爹爹……此刻他老人家會怎麼做?」 身邊一陣清新的女子媚香湧起,隨著山風吹入鼻中,楊宗志楞了一楞,轉頭來看見不知何時,索紫兒正靜悄悄的束手站在自己身後,她這些日子以來早已恢復了小女兒家打扮,此刻穿的是一身素白的長裙,風兒吹來,捲起她長長的裙角,將她滿頭的秀髮吹到腦後,看著好不容光艷麗。 索紫兒見楊宗志轉過身來,方才輕輕朝他露齒一笑,兩隻小手兒背在身後,腳下循著細碎的步子,向他走了過來,脆聲道:「我……我想來看看大王兄,沒料到哥哥你也在這裡……」 楊宗志低下頭去,倪視索紫兒潔白無暇的小臉,此刻這小臉上深情密佈,透出一絲聖潔的光輝,楊宗志嗯的一聲,並未答話。 索紫兒輕輕咬了一下嫣紅的嘴唇,又嬌媚的道:「哥哥啊,紫兒……紫兒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楊宗志眉頭微微一皺,漫聲道:「怎麼?」 索紫兒悄悄垂下小腦袋,露出頸後潔白的肌膚,混著被風垂散的烏黑長髮,看著當真誘人無比,她委屈的低聲道:「昨日紫兒偷偷去問婉兒姐姐,問她……問她:哥哥你怎麼還不帶人家離開這裡,婉兒姐姐聽了,只是搖頭歎氣,卻不回答人家,今日……今日哥哥你接了旨之後,便悶悶不樂的,紫兒好幾次去逗你說話,你都對人家不理不睬的哩,紫兒便想,是不是紫兒讓哥哥為難了,所以……所以哥哥也有些不耐煩。」 楊宗志聽得一愣,心想:這小丫頭從小沒人關心,所以便多了些敏感。他強笑道:「哪有的事,紫兒這麼乖,我怎麼會對你不耐煩?」 他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又捏了捏索紫兒尖尖的俏下巴,將她的小臉抬起來,看著自己。 索紫兒的藍色眼眸微微一亮,不禁將整個酥軟的嬌軀都依靠在他的懷中,抬頭嬌笑道:「你……你可當真沒有煩了人家?」 楊宗志伸手摟緊索紫兒纖細的腰肢,轉身過來,笑道:「我只是陡然要離開吐蕃了,心中有些捨不得而已……」 他說到這裡,轉眼望著金頂山下,眼神卻是猛地一亮,索紫兒聽著他口中說話,將整個臉龐都埋入他的胸前,只是索紫兒聽了一句,便再也沒有下文,她稍稍抬起小腦袋來,奇怪的凝視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癡癡的看著山下,竟是發起呆來。 索紫兒心道:看來哥哥當真很喜歡這裡哩,你若是這麼喜歡,紫兒……紫兒以後也陪你回來,哪怕人家其實再也不想回來了。索紫兒伸手搖了搖他的胳膊,嬌媚的呼喚道:「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被她搖醒過來,不覺精神大振,軒眉笑道:「好紫兒,我們明日一早便離開這裡好不好?」 索紫兒聽得面色一喜,小臉蕩起動人的歡顏,乖巧的答應了一聲,楊宗志又眨一下眼,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抬頭望向蒼茫的天際,喃喃的道:「只是今夜……我想要請人來喝一喝酒呢。」…… 太睏了,一覺醒來已經是11點半了,趕緊碼了點字交上來! .com第309章借遁之二 當夜月上中梢,山道上的軍營大寨內卻是燈火通明,遠遠望去,軍營的大門口扎滿了紅紅的燈籠,這紅燈籠只在中原地區慶祝新年或者元宵佳節的時候,才會掛出來,此刻陡然紮在邏些城外,尋常吐蕃人看見不覺都甚是好奇,而且那燈籠中燭光泯然,透過紅艷艷的燈壁射出來,稍一看上去,便讓人覺得喜慶吉祥,說不出的溫馨瀰漫。 過不多時,哈克欽,蒙泰羈勒,甚至是多勒克等人都騎馬來到大營門口,楊宗志率人早候在那裡,哈克欽跳下馬來,哈哈笑道:「大哥啊,你作甚麼要這麼客氣,又要請我們大夥兒來喝酒,還要擺出這麼一番架勢出來。」 楊宗志迎上去拱了拱手,嘻嘻笑道:「我們此行任務已成,便尋思著要打道回府了,臨行之前將各位都召集過來聚聚,其一呢,是想多謝各位一路照拂幫協之情,這吐蕃國內我們人生地不熟,都是次來,期間若不是各位傾力相助,想起來我們便連來此的道路都找不到,更別說要完成皇上交給我們的差事,所以楊宗志在這裡給大家鞠個躬啦。」 他說完話,果然抱住雙拳一鞠到底,面相虔誠十足,哈克欽等人一看,忙推手說「不敢,不敢。」 哈克欽也學著他的模樣 分卷閱讀223 鞠了一下,蒙泰羈勒眼神欽佩的倪視楊宗志等人,將自己的右手放在胸前,作了個吐蕃人的回禮,只有多勒克站在身後,閃爍著眼神,不聞也不動。 楊宗志抬起頭來,又笑道:「其二嘛,就是臨行之前,皇上曾經特意囑咐我等要與朔落王陛下的朝臣們交好,哈克欽你也聽到過,是不是?所以我今夜擺下酒席,想要與各位把酒言歡,也算作是一場踐行。」 哈克欽一聽,急忙擺手道:公「大哥,你何必說這麼生疏的話,哈克欽一路以來得你多番指點,自是一生受益無窮,哈克欽的心裡,早已將你當作親生的大哥一般對待,日後咱們便是兄弟相稱,只要……只要大哥你說一句話,即使遠在千里,哈克欽也插翅飛過來,助你一臂之力。」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看起來甚是快意,他把住哈克欽的胳膊道:「那好哈克欽兄弟,還有蒙泰羈勒老將軍,多勒克將軍,咱們廢話少說,快快入席了罷。」 眾人俱都快慰的一笑,並肩向營內走去,這番合作同盟,吐蕃解決了內憂,南朝清除了外患,大家各取所需,倒也相得益彰。只是大家走了沒幾步,哈克欽突然湊身過來,悄聲道:「大哥……那……那忽日列,你處置了沒有?」 楊宗志點一點頭,低聲道:「我畢竟還是個外人,在這吐蕃國內斬殺忽日列,顯得於理不合,不過我已命人看牢了他們,隨在軍中,一旦我們出了吐蕃國境,便……」 他說到這裡,眉頭輕輕的一閃,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哈克欽自來對楊宗志甚具信心,知道他辦事牢靠,智計出眾,遠遠超過自己,他這麼說的話,也是沒有合情合理,哈克欽點了點頭,暗自便要再囑托一番,他沉吟了一下,話還沒說出口,身後大營門口又傳來高高的嗓音,道:「朔落王……陛下到!」 楊宗志等人皆是回身過來,看著茫茫的大門口,楊宗志皺了皺眉,心道:「果然來了!」 蒙泰羈勒走近過來,問道:「怎麼楊大人還請了大王的麼?」 楊宗志搖頭笑道:「陛下每天日理萬機,國事纏身,而且前幾天……前幾天又受了些傷,因此我唯恐他休息不好,哪裡敢擅自打擾,便……便沒有發帖子,想不到陛下念著我們吐蕃南朝兩國的交情,卻是自己來了,這可正好不過了。」 楊宗志又帶著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人迎了出去,出外一看,見到朔落王身著沉沉的鹿皮襖,頭上包著厚厚的白紗,將整個右耳都包在裡面,他本來便身短腿短,矮胖的好像侏儒,這麼一番怪異的打扮,看起來當真是不倫不類,可笑之極,牛再春噗的一聲,便差點笑了出來,只是他也知道其中厲害,便悄悄轉過頭去,用手死死的摀住了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息。 楊宗志憋著臉龐,沉住氣,走過去恭敬的道:「荒郊野地怎敢勞煩大王親自前來?」 朔落王前日受到了驚嚇,兀自還膽戰心驚,後怕不已,因此他今日雖聞訊而來,卻是帶了大撥手下和隨從在身後,即便是那吐蕃的大法師,也跟在了人群中。 朔落王啞著嗓音,有氣無力的道:「聽聞……聽聞楊大人要率部回朝去了,本王心裡好生不捨,今夜本王不請自來的,想給眾位送送行,同時……同時有些事情也要找楊大人商議商議。」 楊宗志抬頭一看,透過身邊紅紅的燈籠光線,看到朔落王面上慘白一片,即使燈籠的紅光瀰漫在他臉上,看著也還是發白,沒有一絲血色。 楊宗志道:「陛下親臨,我等受寵若驚,只怕怠慢了陛下,陛下……請跟我來。」 眾人來到營帳裡面,筠兒和婉兒早已命人布下了流水酒席,眾人圍聚而坐,楊宗志從身邊男扮女裝的婉兒手中接過一杯水酒,站起身子,笑道:「前次承蒙陛下在布達拉宮內用葡萄美酒盛情款待,我們心中都感激不盡,這次我們出兵出的急,也沒有帶些什麼好的玩意和賀品來孝敬陛下,只有……只有用隨軍帶來的一些家鄉水酒,聊表心意,各位若不嫌棄的話,便一道乾了這一杯,祝朔落王陛下萬事遂意,吐蕃國泰民安。」 席上眾人一聽,頓時一同舉起酒杯來,共飲了這一杯,這水酒原是在變州大營時,陳通將軍請牛再春和馬其英喝酒之後,隨身給他們備下的一些,但是這一路以來,狀況凶險時日緊迫,再加上楊宗志又訓過了他二人,因此他二人只能將這些水酒封存,一滴也沒喝過,此番拿了出來,算作慶功。 這水酒乃是南朝軍士們愛喝的土酒,酒性極烈,入喉之後彷彿一道火箭燒起,直達肺腑,全然不是葡萄美酒那般的甘醇,眾人只是喝了一杯,便感到面紅耳赤,渾身熱的發燙,即便噴出的酒氣,也好像帶了些灼熱的味道。 大家都是豪氣之人,酒氣上來,便不覺敞開了心扉,互相再敬幾杯,席上倒也熱鬧起來了,哈克欽年幼不足二十,喝點葡萄美酒便會上頭,更別說喝下這般烈酒,他勉強飲了兩杯,不由得更有些頭暈腦脹,哈哈哈哈大笑道:「父王,我剛剛與楊大人認了兄弟,楊大人這次不但解了我們邏些城之圍,而且……而且還不耗我們兵卒,又拿下了大王子,父王你說,楊大哥這樣的兄弟,我是認得,認不得?」 朔落王臉色白的發虛,此刻喝酒之後,一時脖子都透著燥熱,他聽了哈克欽的話,只得苦著臉,結結巴巴的道:「認得……當然……當然認得。」 他說了兩句,多勒克便在一旁捂著嘴咳咳的大聲咳嗽了幾聲,朔落王聽見這聲音,不由得猶猶豫豫的又道:「楊大人,你既然跟哈克欽認了兄弟,在我們吐蕃人眼中,兄弟之間最是親密,你們中原人也常說兄弟手足,那你便也可以算作我的子侄一輩了,嗯……嗯……作叔叔的有件事情,要與你商議商議,你看看怎麼樣?」 楊宗志眉頭一軒,暗道:「這便來了麼?」 他裝作轉身添酒,微微向身後的婉兒瞥了一眼,才回頭笑道:「陛下有話請講。」 朔落王的眼珠子偷偷摸摸的看了多勒克一眼,才繼續又苦笑道:「上一次,本王在金殿裡面曾經與你說起過,本王認了一個義女,也是我吐蕃才華出眾的一名女子,想要將她許配給楊大人,你後來……後來考慮的如何呀?」 牛再春在一旁皺起眉頭,心頭罵道:「呸!什麼……什麼才華出眾的女子,分明是一個舞女罷了,這老不死的朔落王,說來說去,還是要霸主索紫兒不放!」 他前幾日也聽忽日列將他們之間的恩怨說了一遍,牛再春為人自來嫉惡如仇,恩怨分明,他聽聞之後便對忽日列有了一些同情,對朔落王卻是鄙夷的很,只是眼下離去在即,他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楊宗志晃眼將朔落王的表情神態看在眼裡,見到他偷瞄多勒克,不由得暗自笑道:「看來今日這個信,還是多勒克去報給他的呢。」 他微微一沉吟,便笑嘻嘻的接口過來道:「陛下一片美意,在下心知肚明,況且臨來之前,我南朝皇上曾經對我囑托道,朔落王與我們南朝天子間親如一家人,我既想,大家親如一家的話,陛下的口諭,便如同家人的媒妁一樣,然則家人定好了媒妁,我這作子侄的可沒有道理不遵的。哈哈哈哈……」 他說話到這裡,突然腳下微微一疼,他晃眼向下瞟了一下,見到身後的婉兒不知何時,伸出一隻小腳丫,正踩在自己的大腳上,他恍惚記起在點蒼山的時候,婉兒也曾經這樣捉弄過自己,一邊在自己腳下踩了一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另一邊……卻往自己的酒杯中偷偷扔了一塊辣椒,他下意識的低頭望向酒杯,見到杯中水酒清澈,哪裡有半點異物? 楊宗志微微一笑,抬起酒杯便飲了下去,秦玉婉低下頭來,給他杯中添酒,小腦袋微微湊在他的耳朵邊,一個蚊蠅一般的脆音傳來道:「嘻……九哥哥,你……你方才笑的好賊!」 朔落王聽得面色大喜,一時竟然紅光滿面起來,他輕叫道:「這麼說……這麼說,你是答允了?」 楊宗志點頭輕輕的笑了笑,不敢再如同方纔那般大笑,免得又被婉兒說自己笑的好賊。朔落王偷偷的吁了口氣,竟然端起沖頭的水酒喝了起來,喝過之後,才沉眉道:「那……那紫兒這丫頭……」 他話剛說到這裡,帳外一個惶急的軍士突然高呼著闖了進來,驚叫道:「少……少將軍,大事不好了。」 牛再春坐在離帳門最近的位置,他將這話聽在耳中,不由得氣惱起來,轉身大罵道:「是大將軍,早已不是少將軍了,皇上已經下過旨了你不知道麼?快說,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不怕外人笑話?」 那軍士被牛再春劈頭一頓臭罵,只得氣喘吁吁的停在步子,惴惴的站在帳門口,聲音頓時小了許多,急急的道:「少……大將軍,不好了,忽日列……忽日列他掙斷繩索,偷偷跑掉了!」 .com第310章借遁之三 「什麼?」 哈克欽與牛再春一道跳了起來,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不覺都是大驚失色,一時酒席上亂做一團,朔落王慌張的抱緊自己的腦袋,張口啞著嗓音大喊道:「快……快來人……來人……護衛!……護衛!」 只是他的嗓音嘶啞之極,聽著彷彿垂死之人吊著半口氣一般,聲音也傳不遠去。 哈克欽跑到帳門口,對那軍士急叫道:「什麼時候跑掉的?不是說……不是說用繩索死死綁住,動也動不了一下麼?怎麼會讓他跑掉的?」 那軍士滿頭滿臉的大汗,聽了哈克欽著急的問話,只是轉過頭來,委屈的盯著楊宗志道:「大將軍,這可怪不得小的啊,這忽日列……忽日列方才說他憋了幾日,肚子疼痛,想要如廁,小的本不敢給他解開繩索,他又說綁得太緊,他根本蹲不下去身子,小的便叫來了好幾個弟兄,有人用刀架住他的脖子,有人用槍尖抵住他的後脊,還有人……」 牛再春在一旁不耐煩的揮手道:「好了!好了!到底他怎麼樣跑掉的,說話麻利了些!」 那軍士趕緊是的一聲,又接著道:「哪裡知道……我們只是給他鬆了鬆腿上的繩索,好讓他能蹲下去,他剛一蹲下去,身上的繩子便應聲折斷了,小的們還沒反應過來,其他幾個兄弟便被他打暈了過去,小的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誰知道他看也不看小的,卻是去救他的那位夫人,小的趁著這個機會,便馬不停蹄的趕來報信來了。」 楊宗志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呢道:「這麼說……忽日列還要救下烏卓瑪,想來還沒有逃出大營去,你快去傳令,叫人守住各個出口,其餘人等隨著我們在大營內仔細的找,若是有人看到了他,不用硬拚的,只需要發出訊號便是了。」 那軍士趕緊應聲道:「是!」 慌慌張張的又跑了下去。哈克欽轉過頭來,喚道:「大哥……那……那我們也一道去找找看!」 他當先掀開帳幕衝了出去,眾人隨著他一道出門,只有……朔落王哆哆嗦嗦的躲在最後。 大家出帳一看,四周火把沖天,數不盡的南朝兵卒們正在寬闊的大營內仔細翻找,大家遇到樹枝草叢,想也不想的便揮刀砍下去,只是這麼過了一會,仍是沒有消息傳來。 哈克欽回頭踱了幾步,突然問楊宗志道:「大哥,找了這麼久也沒找到,是不是……是不是大王兄他已經逃出大營去了?」 楊宗志沉吟著搖頭道:「這恐怕不見得,忽日列雖然力大無窮,但是我這大營內佈置的甚為周密,四周的每個出口都有多人把守,他若是想要強行衝出去,我下面人擋不住他倒是有可能,但是一點音訊也發不出來,除非……除非……」 哈克欽著急的問道:「大哥,除非什麼?」 楊宗志的眼神被四周的火把照得忽明忽暗,他轉眼四顧看了一番,又接著道:「除非……忽日列根本就沒有打算向外逃,而是……而是在這大營裡的某個小帳中躲了起來!」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大吃一驚,轉而看著四周數不清的小帳,裡面任意一個,都可能將忽日列和烏卓瑪隱藏起來,朔落王本不想隨著大家一起出來,但是他獨自躲在大營中,看著大家都走了出去,卻是心頭更加驚恐,想著不如與大家呆在一起,才能更安全些,因此他也惴惴不安的跟了出來,他聽了楊宗志的話,想起那日忽日列惡霸霸的一口咬掉了自己的右耳,不由得渾身上下都哆嗦的發顫,更是不敢距身邊的小帳站的太近。 多勒克雖知忽日列素來勇猛無敵,但是他與忽日列多年來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無事,所以從未交過手,也沒有切身的體會,此刻忽日列逃了出來,他一點害怕也未有,而是看著身邊眾人惶恐的面色,嘿嘿冷笑道:「一群膽小鬼,有這麼可怕的麼?哼,你說他躲在了小帳裡面,他既然真的這般勇猛,為何不徑直闖出大營而去,卻是……卻是要偷偷摸摸的躲藏起來,這本身難道便不奇怪的麼?」 楊宗志輕輕點了點頭,抿住嘴唇仔細想了好一會,身邊火把一閃一閃,他突然拍著大腿,恍悟的叫道:「索紫兒……索紫兒,忽日列定是找索紫兒去了。」 大家都知道索紫兒一直跟在楊宗志的大營裡面,今夜大家前來,並未見到過索紫兒,只當她已經早早的便歇息了,眼下忽日列掙斷繩索,卻並不急著離去,只有他在這大營內找索紫兒,才是唯一的解釋。 眾人又急急的來到索紫兒歇息的小帳邊,互相對視一眼 分卷閱讀224 ,哈克欽一咬牙,便要掀開帳幕,只是他手指方才觸及到帳幕角,便聽到裡面傳來呀的一聲嬌呼,聲音輕輕媚媚,聽得甚是惶恐,在這靜夜中卻又好不誘人,正是索紫兒的聲音。 哈克欽在帳外大叫道:「索紫兒……是……是你在裡面麼?」 索紫兒尚未答話,另一個陰沉沉的嗓音卻是傳了出來,道:「嘿嘿嘿嘿,你們……你們倒是來的好快!」 眾人一聽,只感到渾身寒毛都豎立起來,這聲音陰測測卻又中氣十足,不是忽日列還能是誰,朔落王想不到跟在眾人後面,還兀自能遇見忽日列,他趕緊偷偷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過了一會,帳幕被人從內撩起,眾人就著火把看過去,見到忽日列將索紫兒轄制在身前,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卻是抵在了索紫兒天鵝般秀麗的脖頸處,所有人不覺也暗自退後一些。 忽日列隨眼向外看了一下,不由得嘿嘿獰笑道:「正好大家此刻都來了,我還在愁要去一個一個的找,辛苦的很。」 多勒克一見索紫兒的面,望著她可憐巴巴的被忽日列制住,不由氣的熱血上湧,他今日也喝多了南朝水酒,渾身酒氣上衝之下,便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從身邊一個南朝的軍士手中奪過寬刀,呀的一聲便衝了上去,斜砍向忽日列的右肩。 忽日列毫無懼色,等著多勒克衝到面前,寬刀砍下,才是揮手用手中的彎刀架住他,兩人比拚力氣,多勒克不覺雙手握住刀把,用力向下壓去,忽日列只用右手,左手依然緊緊的捉住索紫兒,即便是這樣,兩人也只是顯得旗鼓相當,並未分出高下。 多勒克滿嘴噴著酒氣,暗自呼呼的喘氣,他用盡渾身的力道,想要一刀壓下,將忽日列砍成碎片,只是忽日列那右手彷彿石頭石柱一般,任他不斷催力,也分毫都不退後,兩人鬥得片刻,忽日列身後小帳內,突然搶出一個身影,重重的一腳便踹在了多勒克的肚子上,多勒克慘叫一聲,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嘔吐起來。 大家仔細一看,見原來烏卓瑪一直躲在小帳內,直到此刻方才現身。忽日列呸的一聲,鄙夷的盯著地上翻滾的多勒克,罵道:「你這不男不女的怪物,殺了你,只會污了我忽日列的手!」 哈克欽轉頭對南朝軍士們喝道:「都還愣著作甚麼?還不快快放箭麼?」 朔落王縮在後面,聽到這個聲音,趕緊阻止道:「放不得……放不得……哈克欽,你……你妹妹現在還在裡面!」 忽日列聽到朔落王的聲音,不由得目露凶光的高叫道:「老不死的,原來你也來了,哈哈,你是想救下她麼?哈哈,那好,你過來,只要你過來這裡,我便將她放了出去!」 朔落王一聽,頓時又將身子哆嗦的藏在了眾人的身後,便是忽日列的高呼,他也裝作沒聽見,不敢去作答。楊宗志突然道:「陛下,這事在我大營內發生,而且是我的手下疏忽造成的,我……我願意過去換下公主。」 他舉步走出眾人的身邊,目光直直的盯著忽日列,走了好幾步,才揚聲道:「忽日列,我願意一人換一人,換索紫兒回來,你……你等我過去,便放了索紫兒,怎麼樣?」 忽日列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搖頭道:「不行,你……你的武功高強,不像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我……我打你不過,我若是制住你在身邊,不吝於綁了火種在身上,隨時都可能引燃自己。」 哈克欽不耐煩的道:「那……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忽日列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卻是轉為淒涼,恍聲道:「我要怎麼樣?嘿嘿,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要怎麼樣,我只要活命而已!」 哈克欽心道:不行,便是這個要求也絕作不到!忽日列又叫道:「南朝的臭小子,這裡只有你,我能勉強信得過,其餘的人,無不想吃了我的肉,扒了我的皮而後快,我只問你,我這個要求,你做不做得到?」 楊宗志回頭凝望哈克欽一眼,見到哈克欽躲在自己身後的暗影裡,對著自己偷偷的搖了搖頭,楊宗志皺了皺眉,悄聲道:「我先去穩住他,你們再見機行事,知道了麼?」 便又轉回頭來,對著忽日列高喊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但是你必須先放了索紫兒,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若是你信不過的話,我可以跟著你到你身後的小帳中去,你讓烏卓瑪將我雙手雙腳全部捆住,待到你們覺得穩妥的時候,你再將索紫兒放出小帳來,只要你們挾持著我的性命,我手下弟兄便絕不敢傷你們一根毫毛。」 兩邊相持不下,忽日列眼神閃爍的想了好一會,突然咬牙道:「好,我……我就信你一次,你慢慢的過來,不要想著耍花樣,若是你稍動一下,我這彎刀可不長眼睛。」 他說完話作勢便將手中的彎刀向索紫兒的脖頸上緊了一緊,火光微微一照,大家都只覺得目中寒氣湧起。 楊宗志張開雙手,慢慢的向前踱步,牛再春在身後看的心頭大急,忍不住將手中的方天戟跺在腳邊,張嘴喚道:「楊兄弟,你快快回來,這忽日列已經喪心病狂,你這麼被他捆住,萬一……萬一有個好歹,可不值得!」 楊宗志不轉回身,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便又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小帳之前,烏卓瑪伸手捉住他,將他用力的推進小帳之內,忽日列手持彎刀,也拉著索紫兒跟了進去,不一會,小帳內亮起了燈火。 眾人舉目看過去,見到燈火反射身影,盡數都透射在黑黑的帳幕之上,只看到一個人手中拿著長長的物事,一圈一圈的在另一人身上捆綁,而還有兩人卻是站在一旁,顯然是烏卓瑪正在捆綁楊宗志。 烏卓瑪仔仔細細的捆了好一會,又伸手在楊宗志身上來了幾下,確定這繩索沒有任何問題,接著大家便透過帳幕看到楊宗志彷彿轉過頭來,對著忽日列說了幾句什麼話,大家都屏住呼吸,等著忽日列釋放索紫兒出來,正在此時,那小帳內的燈火突然噗的一聲輕響,滅了下去。 .com第311章借遁之四 燈火一滅,整個小帳內一片漆黑,眾人心頭都在暗叫不妙,哈克欽轉身大喊道:「將這小帳團團圍住,只要見到忽日列的影子出來,一律放箭格殺!」 牛再春與馬其英四處揮手阻止道:「放不得箭,放不得箭,大將軍還在裡面,他是軍中主帥,皇上剛剛欽封的護國大將軍,誰要是敢傷了他一根頭髮,皇上一定誅他九族。」 身邊軍士們手中的弓箭拿起,即又放下,就算是膽小的朔落王也偷偷的從人群後探出腦袋來,盯著那小帳仔細的看。 正當此時,大家耳中只聽到一個尖尖的驚呼聲傳來,接著那小帳內卻是光影一閃,方才滅下的燈火卻又重新被人點亮起來,大家暗自吁一口氣,正待繼續看仔細,牛再春卻是猛盯著小帳,放聲大叫:「火……起火了!」 眾人轉頭看過去,見到果然那小帳內不僅僅是點燃燈火,而是……整個幕帳內都騰騰的燃燒了起來,這帳幕本是粗布製成,而吐蕃國內的天氣卻又向來是乾燥缺水的緊,初來此地的人俱都會口唇乾裂,這火勢燃遍了帳幕,濃煙滾滾,藉著夜晚的山風一吹,瞬時便將帳頂點燃,團團的燒成了火海。 大家下意識的心想:「定是楊宗志在裡面與忽日列打作一團,不慎引燃了帳幕,才會這樣。」 牛再春看得心頭陣陣發楚,領揮著手中的方天戟慌亂叫道:「快來人……快來人,去取水來滅火!」 身邊的軍士們慌忙應是,便丟下手中的弓箭,轉而去找水桶,大家忙做一團。但是邏些城位於金頂之上,山高絕頂,這裡沒有水井,也沒有河流小溪淌過,大家日來的用水,全是依靠一路攢下來的清水度日,此刻軍士們狂奔到伙夫房中,想也不想,便用水桶打來平時吃喝用的清水,只打了幾十筒,清水便見了底,他們飛跑著提著過來,沒頭沒腦的澆了上去。 哈克欽等人在小帳外急得惶然踱步,馬其英跳到小帳一角,向內大喊道:「楊兄弟……楊兄弟……」 一股火苗竄出,差點燒到他的眉毛,他一驚而起,耳中聽不到任何回答,只能隱約聽見裡面不時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男子呵斥的低沉聲音。 大火被風勢所催,只過一小會,便將整個小帳燒了個盡,擔水來的軍士們甚至還沒想著去擔第二桶,便心知憑著營內所剩不多的清水,想要眼前滅掉這般熊熊烈火,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大家只能呆呆的看著越燃越烈的沖天大火,發出璀璨的火苗,一齊傻傻的愣住。 遙想起方才不久之前,楊宗志還坐在眾人當中談笑風生,音容笑貌彷彿瀝瀝在目,沒料到片刻即與自己天人兩隔,牛再春渾身乏力的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的道:「完了……全完了……」 他身邊噗的一聲,也坐下來一個人,他恍惚間轉頭看了一眼,見到竟然是朔落王,此刻也好像自己一般,傻瞪著火光,面上隱隱全是痛苦之色。 哈克欽在火柱邊來回踱步,眼神緊緊的盯著大火看。正當大家絕望之時,火光中突然彭的斜著衝出一個身影,那身影渾身被火包圍,甫一落地,便四處亂滾,馬其英看的目中一亮,趕緊揮手道:「快……快澆滅他。」 身邊軍士的桶中還有些余水,一道澆了下去,嗤嗤的亂響一陣,那人才是寧息下來,馬其英趕緊湊近身子一看,見到那人頭臉完全漆黑一團,竟然看不清樣貌,他又轉而看下去,見到那人腳上穿的,卻正是南朝的軍靴。 馬其英大悲叫道:「楊兄弟。」 便要伸手下去扶他,只是他立即意識到此刻楊宗志身受重傷,根本受不得力,慌忙又大叫道:「快來人,速去叫郎中過來。」 牛再春本已絕望,這下聽到馬其英的大喊,才是恍惚過來,急忙跑過來嚷嚷道:「哎呀,真是楊兄弟,現在還……還叫什麼郎中,快快找個擔架將楊兄弟抬走,然後……去請神醫姑娘過來。」…… 深夜時分,山風吹起來更加陰冷,大軍營地裡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所有軍士們都累的倒頭便睡,只留下一座空空的烏黑小帳殘骸,靜靜的矗立在大營的一隅。 月色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走來,盯著眼前兀自尚在冒煙的灰燼看了好一會,才幽幽的歎了口氣,用手中的鋤頭掘起了小帳地下的黃土,掘了好大一個坑出來,那身影便又蹲下身子去,伸出小手在下面敲了敲,咚咚咚三下,聲音竟然有些悶悶的迴響。 下面傳來轟的一下掀門般的聲音,接著一個輕媚的嗓音細細的傳來道:「咯咯,婉兒姐姐,怎麼這麼久,都憋死人家了,他們都走了麼?」 秦玉婉嬌俏的抬起頭來,月色漫漫的照在她盈盈小臉上,看著儘是聖潔明媚,她脆聲回答道:「唔,眼下沒人察覺,你們快快出來了罷。」 從地底下輕快的蹦出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細長的身子,纖腰如同柳枝不堪一握,身後的香臀兒卻是誇張的挺翹,月光照在她身上,將她的細細身段投射在地面,只見到那身影柳腰擺臀兒,活脫脫的好不香艷。索紫兒跳出大坑,不由得轉頭四下骨碌碌看了一陣,又嬌聲道:「大王兄,嫂嫂,你們……你們也快快出來哩。」 忽日列與烏卓瑪跳出大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大坑內之上兀自有一個土木蓋子,他們先前便是躲在這蓋子之下,上面掩上厚厚的黃土,隔了烈火的熱氣侵襲,從地面上看下去,便只能見到小帳被大火夷為平地,即使是他們三個人,也一定被大火燒的屍骨不存了。 忽日列出來之後,對著秦玉婉猶豫的道:「我們這麼做當真可行的麼?不會……不會反而害了你們吧?」 秦玉婉清淡的點了點頭,道:「這都是九哥哥的主意,他不想食言,但是……但是……」 她說到這裡,便止住了下面的話,不過忽日列和烏卓瑪當然聽得出來。 索紫兒心頭好一陣激盪,暗自悱迷的心想:原來哥哥今日抓住我交代了老久,是要作這麼一件事情哩,他為了對我的一句隨意承諾,便花了這麼多心思,嗯……嗯,哥哥……哥哥他真好。索紫兒心花怒放的輕笑道:「大王兄,你不知道哥哥的,他自來懂得最多,紫兒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件事情可以難住他哩,你便只管放心好了。」 秦玉婉從身後抽出兩件南朝的紅色軍服,又脆聲吩咐道:「你們一會穿上這兩件衣服,便可以自行離營而去了,九哥哥他說自此以後,凶吉造化各安天命,我想……嗯,我想只要……只要你們日後不再出來惹事,便不會耗費了九哥哥的一番心思。」 忽日列歎了口氣,轉而接過她手中的軍服,與烏卓瑪一道穿上,然後兩人邁步向前走去,他走幾步,又回頭道:「你們放心,我們出去之後,便去北疆放牧,這輩子發誓也不回吐蕃。」 他說話間,眼神便下意識的溜到了索紫兒的身上,幽幽月色下,見到她眼神嫵媚的細看自己,那眼神中的純淨眸光,彷彿與金頂山上遠遠的積雪一般,歷經萬年也不會有分毫改變。 忽日列素來堅如精鐵的內心也忍不住酸楚一片,張口便想說話,只是話音在喉嚨裡咕咕嚕嚕打了個轉,卻又生生的嚥了回去,他咬緊自己的牙關,兩個拳頭死死的握住,對著索紫兒看了好一會,才猛地回頭,與烏卓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下。 索紫兒呆呆的看著忽日列走遠,心頭一時無法沉靜,想著方才大王兄離去時那堅定的神色,不覺幽幽的歎氣, 分卷閱讀225 彷彿少小年紀便有了憂愁,她看著忽日列等人消失在月色下,背影已不可見,才轉身對秦玉婉道:「咦……婉兒姐姐,哥哥……哥哥他怎麼沒出來送大王兄?」 秦玉婉轉過頭來,細看索紫兒嬌癡的臉蛋,輕輕撇著嘴轉過頭去,道:「九哥哥……九哥哥他受了重傷,現在……已經歇下了。」 索紫兒聽得小臉煞白,兩行清淚忍不住滴落下來,便轉身沒命的狂奔回去,她徑直跑進楊宗志的大帳內,見到床頭幽幽燈火未滅,大床上此刻……用厚厚的被子蓋住了一個人,索紫兒心頭迷亂的發緊,又想搶過去,又有些害怕,她恍惚的揭開被角,垂目看下去,見到被子裡面,一個人被白紗包裹的嚴嚴實實,從上望下去,整個頭臉,脖頸處,手腳四肢,都盡數裹在白布當中,只有面頰上的眼睛和鼻子,嘴巴那裡微微露出個洞,供人呼吸喘氣。 向洞內細看,裡面肌膚彷彿也被燒黑了皮,看著哪裡還有楊宗志平素俊逸瀟灑的半分模樣。若在平日,索紫兒瞧見了這麼個粽子一般的白布人,定會覺得有趣的緊,此時此刻,索紫兒卻只敢傻呆呆的滾珠般落淚。 索紫兒想要用手摸摸他的臉頰,卻又害怕自己弄疼楊宗志,芳心一淒,大哭一聲,終是忍不住撲倒在楊宗志的胸膛上,自責的嬌聲哭泣道:「這都怪我,這都怪我,若不是紫兒以前求哥哥說放過大王兄,哥哥……哥哥便不會弄成這樣了,這都是紫兒的錯,紫兒……真恨不得自己被這場大火燒一遍,替哥哥挨了這一遭。」 身下楊宗志幽幽的吹了口氣,恍惚醒來一般,眼睛透過大洞斜睨了一下索紫兒嫵媚的秀髮,突然噗嗤一聲輕笑起來道:「傻丫頭,你在作甚麼呢?哎……哎,別亂動啊,這裝扮是淼兒花費了好些功夫,才給我綁上去的,哥哥可還要拿這些家當騙人的呢。」 索紫兒聽見楊宗志說話無恙,不由得小臉一呆,傻傻的問道:「綁……綁上去的?」 她伸出素潔的小手,直起翠白的食指輕輕的伸進楊宗志嘴巴上的那個大洞,微微戳了一戳,嗯,嘴邊的皮膚仍是溫溫的細膩,確實沒有半點受傷受損的樣子,手指尖驀地一暖,索紫兒感到自己的指尖被個大舌頭給捲住,呼嚕一下便被吞噬進了大嘴。 索紫兒呼的嬌喘一聲,忍不住死命的撲進楊宗志的懷中,咯咯的化啼為笑道:「原來哥哥你沒事的哩,那……那婉兒姐姐怎麼要騙人家說你受傷了哩,嗯哼,我不管,一定是哥哥叫婉兒姐姐故意這麼說的,今天晚上……我便在這裡纏著你,一點也不放開,看你……看你以後還怎麼騙人,怎麼賺取人家的淚珠兒。」 楊宗志被她抱的死死的,一時呼吸都困難起來,他趕緊放開索紫兒幽香四溢的小手指,哈哈笑道:「喂……喂……好紫兒,乖紫兒,哥哥我現在重傷啊,手腳被捆的死死的,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罷!」 索紫兒嘻嘻的輕笑一聲,又將整個嬌媚的小臉都擠入他的脖頸裡,微微偏轉過小腦袋來,嘴角蕩出一絲寫意無比的微笑,含著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她嬌嗔一聲:「我偏不放……」 油然間一顆開心的淚珠兒滑入了楊宗志的耳角。…… 翌日一早,大軍急急的便開拔起行,哈克欽等在營外,見到牛再春領著先鋒隊大軍騎過,接著一輛由戰車改造而成的馬車緩緩行過身邊,他揮手止住趕馬人,猛地拉開素簾,見到楊宗志靜靜的躺在馬車裡面,渾身都被厚厚的被子蓋住,只有包著白布的腦袋露出來,卻也瞧不出昔日的風采。 哈克欽濕紅著雙目,輕聲哽咽道:「大哥,你……你怎麼樣,可……感覺到好了一些麼?」 他低下頭去,見到楊宗志彷彿要作勢掙扎著坐起來,他趕緊用手輕輕壓住楊宗志的肩膀,又道:「大哥,我都聽牛再春將軍他們說過了,你的傷勢很重,要快速回到南朝去醫治,吐蕃只是貧瘠的高原,定是缺醫少藥的,……哎,大哥,你為了我們弄成這樣,哈克欽心裡真是好難過。」 哈克欽說到這裡,微微轉過頭去,不敢看楊宗志,而是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那些拉馬的軍士們繼續向前走,他緊緊的跟在一邊,默然走了一會,哈克欽忽的壓低嗓音道:「大哥,父王昨夜見到索紫兒和大王兄死於大火裡,好像……好像受了很大打擊,夜裡便虛汗不斷,哎……他老人家身子本來就很差了,最近又屢次遭遇不測,他今早便已經一病不起了,整個吐蕃的國事,都……都交了給我處理。」 楊宗志微微瞇住雙眼,透過白紗上的大洞看出去,見到哈克欽方才對著自己真情畢露,但是說到朔落王這段的事情,他語氣雖然聽起來也很悲傷,可他面上神色卻是一點難過的表情也沒有,甚至……甚至嘴角勾起,帶些陰狠的快色。楊宗志心頭一涼,暗道:他以為我看不見,雖然嘴上說的好聽,但是神色卻是不以為然。 楊宗志心頭低落的歎了口氣,暗自想:哈克欽莫不……莫不又將是第二個忽日列麼?想那忽日列為人,看著風光,實則淒慘的可憐。 大軍沿著下山的山道一直向下,哈克欽跟了好幾里路,才止步道:「大哥,你好生保重,我就不送你了,你身子大好之後,可別忘記了叫人給作弟弟的帶個信,我在吐蕃日日為你祈福。」…… 哈克欽離去不過一會,楊宗志才暗自呼一口氣,用手將左邊腋下的被子鬆了一鬆,那被子口裡便露出個釵發橫亂,紅暈密佈的小腦袋,一出來急忙呼呼的直喘香氣,咯咯的巧笑道:「哥哥呀,哈克欽是個大男人,卻怎麼恁的囉嗦,沒完沒了,差點憋死了紫兒。」 楊宗志沒好氣的輕笑道:「誰讓你這傻丫頭昨夜裡到現在,總賴在我的被子裡不走,哼,你要這麼不走,一會還得憋著……」 他話剛說到這裡,外面的紗簾處果然又傳來一陣尖尖的嗓音,道:「哎喲……我說大將軍吶,您……您這是怎麼了呀,老奴昨兒個還見你身強體壯的,怎麼一日功夫不見,你便……你便站不起來了呀?」 這聲音尖尖細細的,一哭起來彷彿老年女子哭喪一般,聽得人毛骨悚然,心頭止不住的寒氣直冒,楊宗志低頭默默看了紅著小臉的索紫兒一下,見她在火熱的被子中憋得久了,小臉彷彿熟透的蘋果一般,嬌艷欲滴,一掐便能掐出汁水來,可是聽到紗簾外的這個嗓音,索紫兒卻又將細細的月牙眉亂抖了幾下,看著又是嫵媚又是可笑。 楊宗志大手一伸,便又將索紫兒壓在自己的被下,然後屏住呼吸裝睡,果然不一陣,那個尖尖的嗓音越來越近,恍惚間便到了自己的耳邊。…… 晚點還有一章,現在碼了個開頭,卡住了,暈! .com第312章借遁之五 楊宗志本立定主意裝睡,便可以不去想要作甚麼動作,用什麼姿勢來騙人,只需要平息躺著便萬事無憂。可是那尖尖的哭聲到了耳邊,他只感到脖子裡的寒毛都根根豎立起來,心頭有些發癢,甚至發毛的怪怪感覺,他忍不住阿嚏一聲,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出來。 那白髮老公公的哭喪聲頓時止住,而是微微發愣的道:「咦……大將軍,您……您可醒來了?」 楊宗志心頭無奈的道:「又要起來騙人了!」 他只得又作出一幅急欲起身,卻是力有不歹,渾身酸軟,頭暈腦晃的廢物模樣來,口中咕嚕有聲,那老公公慌忙扶住他道:「哎……大將軍,你身子都這樣了,就……就別起床了,好好歇著罷。」 他扶住楊宗志,便湊近身來,楊宗志微微睜開眼縫看了一看,隱約看見他對著自己上下打量,老公公口鼻中聞著楊宗志身上故意布下的濃濃藥湯味,苦著臉道:「哎,大將軍,皇上對你那麼看重,青睞有加,這可是由來已久的,你……你現在弄成這麼一幅模樣,老奴真不敢回去給皇上交差啊,害怕皇上一時接受不了,將老奴當作了出氣的對象,可怎麼辦才好。」 他微微咬牙道:「但是若這麼知情不報,老奴這把老骨頭恐怕更是經不起折騰,哎……老奴就認命了吧,現在就動身,快馬回洛都,將你的消息通稟給皇上,皇上倘若要老奴的這口子賤命,那也……那也只有由得他了。」 那老公公說到這裡,彷彿無拉奈的轉身要去,只是剛剛走幾步,卻又突然轉回頭來,再道:「對了,大將軍,臨出門的時候公主找過老奴,讓……讓老奴給您帶幾句話,您……您現在可以睜開眼睛看一看麼?」 楊宗志奇怪的心道:「鳳兒,她……她要讓這老公公說什麼?」 他心頭也有些好奇,便微微點頭,稍稍睜開自己的眼睛,只見到……眼前那老公公此刻好像花信懷春少女一般的半垂螓首,搔首弄姿,兩隻小手緊張的停在身前,指尖暗暗勾在一起,突然抬起頭來,暈紅笑道:「相公啊,鳳兒過得很好哩,鳳兒每日都和婕兒姐姐一道彈琴聊天,晚上有時也會和婕兒姐姐一起睡,我們……我們都挺好的。」 這幅神態和說話語氣,若是換在虞鳳那千嬌百媚的小臉上,深情款款的對著自己嬌語濃情,那定是一種說不清道不完的伊人風情,但是……但是此刻面前的是一個白髮鬚眉的老公公,滿臉皆是皺皮褶子,楊宗志看得倒吸一口涼氣,目光低垂下去不敢再多看。 那老公公恍若未覺,依舊嬌笑道:「相公啊,我們在一起作了幾首曲子出來,都想著等你凱旋歸來的時候,彈給你來聽聽,嗯,……我們有時候夜裡又會在御花園品茶說話,這日子倒也過的快的緊……」 他模仿虞鳳的話,說到這裡語調驀地戛然止住,更是輕輕的低下螓首去,靜默了好半晌,才幽幽的抬起頭來,此刻眼眶中竟是紅紅的一片,晶瑩的淚珠兒在眼角打轉,再淒聲道:「相公……鳳兒……鳳兒好想你!」 「相公,鳳兒,鳳兒好想你!」 楊宗志在心頭默默的念了一遍,望著這咕嘟咕嘟行走的馬車頂棚發呆,連那老公公什麼時候離去的都不知道。過了好一會,外面悄無聲息,索紫兒也不見哥哥揭開被角放自己出來,她實在是經受不住,便悄悄的探出小腦袋,見到楊宗志一動也不動的,彷彿睡著了一般,她將明媚的大眼睛都湊到楊宗志的眼睛上,看下去見到楊宗志的眼睛大睜,眼珠子卻是定在那裡,半分也不動彈。 索紫兒噗嗤的一聲嬌笑了出來,只是一笑之後,卻又隱隱酸意直冒的道:「哥哥啊,這個好想你的鳳兒……她……她是誰呀?」…… 牛再春等人以為楊宗志受了重傷,倒也不敢在路上多做耽擱,而是一路急行猛趕的想要回到洛都,找個太醫來給楊宗志好好瞧瞧,他們雖然對何淼兒的本事甚有信心,但是何淼兒性子剛烈,作不來假,因此便對楊宗志的病情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二人瞧在眼裡,心頭暗暗的發急:楊兄弟都綁得跟個粽子一樣了,怎麼……怎麼這神醫姑娘還是個沒事人一樣的神情。 他們不敢怠慢,一路極少休息,快速的出了吐蕃國境,過了劍南道,也沒與陳通將軍會合。一入中原大地,熟悉的風土人情又回到身邊,他們沒有心思多看,只是著急著回家,這一日傍晚,大軍來到天安縣城,便再也無力為繼了,不但是軍士們疲勞,即便是戰馬也大多馬腿酸軟,走不了路。 天安地處湖州以西,由此而出便可東去江南,西達蜀地,南往嶺南,北上洛都,乃是個車水馬龍,交通要塞之地。牛再春轉眼一看,大軍已經疲色盡顯,人馬皆是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哪有勝利之師的半點氣勢氣概。他心知若要再強行趕路,別說是打馬疾行,就算是撐著眼皮多走幾十里,也是困難重重。 牛再春歎了口氣,駐馬道:「二弟,大軍已經勞頓了這許多日,不如我們下馬去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再行趕路,也好走的快一些。」 馬其英的眼皮直在打架,嗯的一聲,打著哈欠道:「也好,大哥,你去跟三弟身邊的那些個女子們打個招呼,咱們今夜便宿在這裡。」 牛再春晃眼看去,這天安繁華是繁華,街頭街尾人潮湧動,但這兩萬大軍不是小數目,若要就地紮營,根本沒有這麼大的空地,牛再春又道:「二弟,我去告訴三弟,你……你去找找這天安最大的地主財主出來。」 馬其英奇怪的轉回頭來,問道:「找這裡的財主作甚麼?」 牛再春哼哼道:「讓他把他家裡的房眷都騰出來,好給三弟休息養病,我們蒙聖上恩寵,帶兵打了勝仗,難道住個大點的宅院還要去向兵部請命麼?」 馬其英想了一想,點頭道:「說的也是,三弟受傷不輕,自是應該找個好地方休養,這裡山清水秀的,若是宿在一個有竹山有林海的地方,風景秀麗,三弟的傷說不得好的也會快一些。」 兩人分頭行事,天黑之前,便找到了天安城西最大的蔡家古宅,這蔡家在天安城頗有勢力,握有良田上百頃,手下家丁也不下百人,即便是天安城的縣令見到蔡老爺,也得畢恭畢敬的說話。但是牛再春等人可不是文官,他們站在蔡家大門口,大手向後一揮,只見一下子潮水般湧進來成千上萬的軍士,將蔡家上下擠了個滿,這些軍士身上都盔甲儼然,手中持著長長的兵器,而且他們更是在戰場上見過血的,只是站在那裡,氣勢便已不凡。 蔡家老爺嚇得面色如土,渾身發抖如同篩糠,生怕是朝廷派人來抄家的,當他聽說這些人只是借宿一宿,蔡老爺忙不迭的命人搬出了 分卷閱讀226 古宅,給大軍騰讓地方,準備宵夜。 天色微黑,楊宗志便躺在了蔡老爺溫軟舒適的錦床上,秦玉婉坐在他的大床邊,左手端起個瓷碗,將碗中清淡的燕窩粥一勺一勺的餵進他的嘴裡。 窗外漸漸寧靜下來了,前面多日的急行軍,大軍一旦歇息下來,早已睡得如同死豬一般。楊宗志被逼著躺了這麼好久,他有生以來次在馬車或者大床上躺了這麼些日子,到後來根本是睡也睡不著,連下地也不能,他渾身上下早就酸軟的要發霉,他眼見四周無人,騰的一聲坐立起來,一把搶過婉兒手中的小瓷碗,拿起碗中的錦玉小勺,便扔到了被子上,接著端起小碗,仰著脖子就欲一口將燕窩粥吞下去。 只是楊宗志現下腦袋被罩在白紗裡面,只留了上下幾個孔給眼睛鼻子和嘴巴,他渾然忘記了自己此時的狀況,端起那瓷碗,想要張嘴喝粥,卻是手下一個不准,剩下的燕窩全都倒進了鼻子所在的那個孔中。 楊宗志噗的一聲咳嗽,呼吸間燕窩漫入鼻孔,嗆得他上氣不接下氣。秦玉婉在一旁看的咯咯的嬌笑,聲音如同銀鈴般想起,她花枝亂顫的伸出小手給他拍了拍後背,嬌喘道:「咯……咯咯……九哥哥,你……你作甚麼呢?」 楊宗志懊惱的將那瓷碗也扔到被子上,沒好氣的咳嗽道:「每天就這麼死人一樣的躺著,真的不被憋死悶死,也被煩死了。」 秦玉婉兀自還喘不勻氣,呼呼的媚笑道:「九哥哥啊,婉兒……婉兒倒寧願你總是這麼乖乖躺著,婉兒每天照顧著你,也好過你時常東奔西跑的。」 楊宗志回過頭來,氣得牙根癢癢,兀自道:「為什麼?」 秦玉婉沉息了一會,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脆聲道:「九哥哥啊,你……你不知道你這性子,最是招天下女子們的喜愛,現在婉兒身邊的姐妹們已經這麼多了,婉兒不知道你還要……還要招幾個回來。」 楊宗志心道:婉兒這是……吃醋了,她性子最是清淡,平日裡看著冷冷清清的,其實愛我戀我卻是分毫也不少。楊宗志輕笑道:「那好,我就戴著這個紗布套子,戴一輩子,我跟婉兒成親的那晚,知客大人高喊一聲,有請新郎新娘入堂拜天地,賓客們興高采烈的仔細一看,霍……一個戴著紅紅的蓋頭,居然……居然另一個也戴了個晦氣的白蓋頭來,這兩位……這兩位到底哪個是新郎,哪個才是新娘呢?」 秦玉婉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甜甜的笑了出來,一邊還羞怯的假慍道:「咯咯……誰要……誰要和你這個從沒半點正經的壞傢伙拜……拜堂成親了!」 楊宗志用手輕輕的一拉,便將婉兒柔若無骨的嬌軀拉入懷中,他輕輕歎了口氣,道:「婉兒,你最最聰明能幹,對我幫助也大,我看在眼裡,只是記在心底,不過……不過紫兒只是個天真些的半大孩子,她從小便沒有爹娘疼愛,所以……所以對我親暱了些,也癡纏的緊,你也不需和她一般計較。」 秦玉婉輕輕哼的一聲,脆聲道:「我才懶得和她計較呢。」 楊宗志笑道:「還說你懶得計較,那日夜裡,明明是我裝著受傷,叫你替我送送忽日列,你怎麼……你怎麼騙紫兒說我當真受了重傷了?」 秦玉婉微微抬起螓首,正色的看著楊宗志,道:「九哥哥啊,我那日讓她發發急,只是……只是要讓她知道,以後不可再隨意提出些過分的要求來,九哥哥你重承諾,為了她那些小女家的天馬行空,便不知要費下多少力氣,冒多少風險。」 楊宗志聽得楞了一楞,渾然間還在思忖這話,窗外突然傳來一個低聲的嬌叱,道:「什麼人?」…… 再想想,看看還能不能趕出一章來! 支持賽鳳的這麼多,俺只能說,倩兒快出來了,但是賽鳳,命運注定她只能在結局之前登場! .com第313章喜事之一 窗外這聲音傳來,清清冷冷,但是聽起來又酥又媚,卻是帶些脆色,煞是好聽,楊宗志和秦玉婉對視一眼,都聽出這是何淼兒在外面說話,今日秦玉婉端著來的,是蔡老爺命人孝敬來的燕窩粥,不過筠兒與淼兒,眼見一路行軍,吃的都很隨意,今日這大宅子雖說比不上羅天教那宮殿般豪華,但是廚房器具卻是一應俱全。因此筠兒她們便不讓楊宗志胡亂吃著大夥一樣的飯菜,而是另外下去準備了一番。 索紫兒聽說筠兒要下廚,自然想起自己為楊宗志準備了兩次小菜,結果次碰到大軍中了瘴氣,楊宗志沒吃一口,便就走了,第二次她在自己從小居住的小木屋內準備好飯菜,但是那夜楊宗志本是興師問罪而來,因此更是連沾都不曾沾了一下。 索紫兒心頭暗暗的想,無論如何也要哥哥吃上自己親手作的小菜,讓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因此她一聽筠兒等人下廚,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說是要去幫手。 這主客房內此時只有楊宗志與秦玉婉二人,他們耳聽著窗外的嬌叱,都在想:淼兒這是和誰說話呢? 何淼兒話音一落,另一個沙啞的男子聲音便嘿嘿的響了起來,笑道:「小姑娘好靈的耳朵呀,老叫花子剛剛趴在這窗外一會,便被你發現了。」 何淼兒冷笑道:「你……你你身子臭死了,咱們這裡……可沒有你這樣怪怪的味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光老叫花子一人,可能不會這麼臭氣熏天的,徒子徒孫們,你們都出來吧,人家姑娘早就發現咱們啦。」 秦玉婉回頭靜視楊宗志一眼,示意他繼續好好的躺下來,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出門一見,夜色花園中站了不下十個黑影,只有何淼兒端了一盤小菜堵在門口,秦玉婉脆聲問道:「淼兒姐姐,怎麼了?」 何淼兒冷哼道:「這些人……鬼鬼祟祟的,深更半夜躲在人家屋簷下,只怕非奸即盜。」 先前那男子聲音哈哈的大笑道:「小姑娘,嘴上多多留善,老叫花子和小叫花子只會化緣給老爺們積福,奸和盜這兩樣,咱們可萬萬不敢沾。」 秦玉婉仔細看出去,見到說話的是一個長髮的老者,渾身上下破破爛爛,手中杵著竹棍,額頭上還紮了條灰色的方巾,秦玉婉嬌笑道:「原來是來化緣的乞丐,可惜你們今日卻是找錯了,這大宅子雖然富麗堂皇的,但是我們卻不是這裡的主人。」 那老叫花子笑道:「小姑娘們恁的小氣,只看幾位姑娘的穿戴和氣質,便知定不是凡人,老叫花子們很好打發,姑娘們這麼富貴氣,一人打賞個三五十兩紋銀,也算過得去。」 何淼兒杏眼一睜,癟嘴道:「還說不是奸人和盜賊,三五十兩紋銀……可夠你們這些窮叫花子花銷了三年五載的了,你們如此獅子大開口,還不如去搶。」 老叫花子雙手一拍,鼓掌道:「照啊,小姑娘說的在理,徒子徒孫們,咱們既然要尋人施捨,就要拿出些本事來,還不快快準備了,給姑娘們看看麼?」 那老叫花子身後的人一聽,頓時三三兩兩的站了出來,秦玉婉與何淼兒仔細看過去,見那些人臉上黑乎乎的,渾身上下也是破破爛爛,只不過年紀輕些,甚至有些才十五六歲,看著又骯髒又邋遢。 何淼兒皺起眉頭,將手中的小菜交給秦玉婉,冷聲道:「這就要動手了麼?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乞丐有些什麼本事。」 那些乞丐們站出來後,排成了一橫排,卻並不圍攏過來,而是三五個擠在一起,放下手中的竹棍,從身後取出了些竹板,筷子和破碗來,最前面的那個乞丐嘿喲一聲,其餘的乞丐們頓時一道打起了竹板,敲了破碗,一起笑嘻嘻的唱道:「竹板呀這麼一敲,咳呀咳吱蓮花落,四書五經讀朝朝,為只為富春院中春光好,醉臥花中不覺曉,吳儂軟語甜如蜜,魂銷西湖六吊橋……」 秦玉婉聽得噗嗤一聲嬌笑起來,咯咯的甜笑道:「淼兒姐姐,這些人唱的是吳越的古曲蓮花落,說不得他們可不是普通的乞丐哩,而是……而是丐幫的人。」 秦玉婉這嫣然一笑,頓時如同靜夜裡開了朵糜香的曇花,看著霎有韻味,那打竹板的小乞丐,看的心頭砰砰亂跳,忍不住手上一陣慌亂,那竹板便打的辟辟啪啪的亂響,壞了節奏,其餘乞丐們立時唱不下去,那老叫花子瞪了打竹板的一眼,一伸手便啪的一聲拍在了他頭頂,沒好氣的罵道:「臭小子,沒見過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麼?人家輕輕一笑,你這吃飯的傢伙都要拿不牢了,那……人家要是朝你撅撅嘴,你可不是要把命都給了人家才好麼?」 其餘的眾乞丐們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齊笑話他,那小叫花子霎時羞紅了雙頰,訥訥的不敢接話。身後一個銀鈴般的輕輕嬌聲傳來道:「呀,讓開……讓開,小心燙著哩。」 那些叫花子們晃眼看過去,頓時又傻了眼,面前站的這兩個小姑娘,一個清麗如同海棠花,另一個嬌小聰慧,卻是唇紅齒白,艷麗的緊,本都是天下難見的絕色美人,但是身後慌裡慌張的跑來一個小姑娘,卻是白衣小裙,身上裹了個短短的裌襖,便把她那修長的美腿,柔細的腰身和挺挺的翹臀兒顯露的更加丰姿綽綽,那小姑娘一邊喊話,一邊捧了個小碗在手心裡,紅紅的小嘴嘟起,對著小碗裡微微哈氣,小碗裡冒出熱騰騰的香氣,眾人一聞,頓時在心頭讚道:「好香……」 一時也不知道是那碗中的食物太香,還是……還是那小姑娘口齒中的甜香太膩人。 索紫兒捧著小碗快跑過來,突然看見這花園裡圍了一堆人,她奇怪的楞了一下,道:「婉兒姐姐,淼兒姐姐,你們……你們在作甚麼?」 何淼兒過去聽說了索紫兒的身世後,便對她充滿了憐愛,自覺自己也曾經感傷身世,但是與索紫兒比較起來,自己卻是如同生活在幸福天堂一般,她回頭輕輕的瞥了索紫兒一眼,終是放開嬌魘的笑道:「沒什麼,來了些不怕死的人,要找我們……」 何淼兒的話剛剛說到這裡,索紫兒卻是急切的跳了起來,小嘴對著碗中哈氣更疾,嬌聲道:「哎呀,我不聽你們多說了,我……我手裡實在太燙,要去找哥哥了哩。」 她說話間便低頭跑了出去,逕直向著楊宗志所在的大屋跑了過去,她跑到大屋門前,明媚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轉了幾轉,心道:「哥哥前幾次都沒吃到我的手藝,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哥哥全部都吃下去,便是一滴……也不許他剩下。」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悄悄的踏了一步進去,抬眼見去,見到身前楊宗志的床頭邊,背對著自己站了好幾個人,仔細一看,那些人穿的形形色色,有僧侶一般的,有黑衣的大漢,還有一些也都是穿著破破爛爛的,其中一個對著另外幾人沉吟著說道:「應該……應該就是他罷?」 另一個伸手下去在楊宗志的臉上摸了一摸,猶豫的道:「如果是受了火傷,確實應該包裹的好像這個樣子,咱們臨來之前,祖師爺可再三吩咐過,言辭要畢恭畢敬的,請人家過來,可是……可是他這麼昏迷不醒著,咱們可怎麼個請法?」 索紫兒心頭哎呀一聲,心想:「莫不是家裡來了盜賊麼?」 她頓時想轉身出去叫人,但是還沒轉過身去,便又回頭暗道:「不對哩,哥哥明明醒著,卻也不做聲,嗯……哥哥平時最多主意,他現在裝著昏迷,便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我可不能又給他壞事。」 她沉吟著,便在屋角一個小桌子邊悄悄藏起了小身子,將手中的小碗輕聲的放在了桌上。 先前說話那乞丐輕聲道:「不管了,先將他抬回去再說,反正他到了咱們那裡早晚會醒來,到時候咱們再畢恭畢敬的和他說個清楚,也不叫得罪了人。」 其餘幾個都嗯的點頭,一齊動手,將楊宗志仔細的包裹在厚厚的錦被裡,然後嘿的一聲,便將他高高的身子抬了起來,索紫兒拚命捏住小嘴,見到那些乞丐們抬起楊宗志,卻是不走正門,而是……而是又打開一扇偏窗,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索紫兒看著空空的大屋,沒精打采的心想:「哥哥……又吃不上人家作的小菜哩……」 她剛剛想到這裡,天藍色的秀眸卻是猛地一亮,心道:「我何不跟上去偷偷瞧瞧,看哥哥他怎麼騙人,咯咯……等他騙過了人家,我再請他吃我作的小菜。」 索紫兒有了主意,頓時恢復了神采,又將桌上的小碗端起,跟著那些人,從小窗戶邊跳了出去。 一路疾走,那些人轉來轉去,儘是走的小道窄巷,這天安城地處江南,氣候溫暖而潮濕,夜裡濕濕的微風吹來,帶著些輕煙般的潮潤,索紫兒小心翼翼的端著小碗,不覺間跟著那些人來到了一個山神廟邊。 前面幾人身子一閃,便走了進去,索紫兒偷偷邁著小步子,輕手輕腳的來到牆根角,晃眼看過去,見到裡面燈火一閃,便有亮光透出來,幾個身影透在紙窗戶上,交互著說話,她站得遠一些,便聽不太清楚,只是那些人說過了話,便又一齊走出了山神廟,索紫兒得著這個機會,又輕手輕腳的走進山神廟,眼見著楊宗志靜靜的躺在一個寬大的檯子上,她咯的一聲嬌笑,便走上前對著楊宗志仔細的看。 楊宗志嘶嘶的聞了幾下,忽然睜開雙眼,道:「紫兒……你怎麼也來了?」 索紫兒咯咯的嬌笑道:「人家一直跟在後面哩,看見這些人把你背了過來,哥哥呀,你是不是又有主意騙他們啦?」 楊宗志沒好氣的坐起來,便伸手開始解著頭上的白紗布,索 分卷閱讀227 紫兒看的一愣,嬌聲道:「怎麼了,哥哥你不再假扮受傷了麼?」 楊宗志解開頭上的紗布,顯露出他英俊瀟灑的臉龐來,這些日子,他身上不見陽光,皮膚便帶了些細膩的白色,彷彿柔弱的書生般。楊宗志坐起來道:「我本來也是想看看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傻丫頭,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們是江湖人士,我聽他們說請我過來,是要給我看什麼病的,我身上根本什麼病也沒有,怎麼能讓他們來看?」 索紫兒傻著媚眼,嬌聲道:「什麼叫……什麼叫江湖人士?」 楊宗志嗯的一聲,轉回頭來,輕柔燈光下,見到索紫兒一幅嬌依無限的俏模樣,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素白的小翹鼻上刮了一下,才笑道:「江便是大江,湖便是湖泊,三江五湖湊在一起意思便是民間了,他們不是朝廷的人,而是來自於民間的一些門派。」 索紫兒被他刮了一下小鼻子,忍不住嗯的一聲嬌吟,輕輕皺起鼻息,嬌癡的道:「哥哥啊,紫兒的手藝你可一直都沒嘗過哩,這次……這次……」 她一邊說話,一邊便在小手上輕輕把玩那個潔白的瓷碗。 楊宗志一見,頓時微微愣住,暗道:「她跟了這麼遠,原來只是想讓我吃她所做的小菜。」 楊宗志心下一柔,不由得露齒輕笑道:「這是紫兒親手作的麼?嗯,那我便來嘗嘗。」 他說話間,便伸出幾個手指頭,夾起其中一片菜葉子,送進口中咕咕的咀嚼。 吃了好一會,他啊的一聲嚥下去,笑道:「紫兒果然好手藝啊,怪不得……怪不得總是自誇的緊。」 索紫兒無比緊張的傻瞪著他,待得聽見他口中讚賞有加,不由得舒緩嬌魘,咯咯嬌笑道:「果真麼?那……那你可要全都吃下去哩。」 .com第314章喜事之二 天安城地面甚廣,連接著南來北往的官道,古語有說:翠柳為裝湖為鏡。說的便是天安城的風景,只因天安城有個聞名天下的大湖,名叫煙波湖,說的是陰雨天氣下,整個湖面上都輕輕的蕩起了輕煙,遠遠看上去,煙氣瀰漫,如入仙境。煙波湖邊沿著長長的護堤種下了數萬顆柳樹,使得這煙波湖便像個梳妝的美人,湖面作為鏡子,而彎彎的柳樹枝便是美人的秀髮。 順著護堤走到煙波湖中,有座高高的酒樓,便是遠近聞名的煙波樓,常人來到天安城,少有人不到煙波樓,這裡是觀景飲酒,吟詩作對的好去處。 這日一早,煙波樓上便坐滿了賓客,賓客之間彷彿甚是熟稔,互相舉杯相邀,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話,其中一個束髮的老者啊的喝了一口酒,道:「這治療火傷燒傷,最好的法子還是冰鎮,自古水火不相容,火燒之後,肌膚內就留下了火毒,這火毒不拔掉去乾淨,遲早留下隱疾……」 「錯!」 另一個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冷著臉道:「呂先生在山東素有威名,但是這治療火傷的法子卻是陳舊迂腐的很,火毒為何物?有形而無質,怎麼能夠拔掉?莫不是要消肌去骨麼?」 呂先生被人迎頭頂撞,臉色有些訕訕的難看,他斜眼看過來,口中嗤的一聲道:「喲,原來是江南的郭大夫,那不知你又有什麼高招?」 郭大夫嗔著雙目道:「火燒點之後什麼最難醫治?」 呂先生沉吟道:「當然是肌膚留下疤痕,身體宜好,但是疤痕難消。」 郭大夫拍手道:「這就對了,用冰塊冷敷,疤痕便可以自消了麼?不能的吧,只能用針石,將舊的肌膚取掉,然後等待長上新肌,傷勢自然可以痊癒。」 小二哥在一旁給眾位賓客添酒,眼見著這些客人喝不到一會,便鬥雞一般的爭論起來了,這郭大夫說完了話,頓時又有好幾個客人站起身來反駁,小二哥嘿嘿的訕笑,搶著過去給他們布酒,心道:「今日這是怎麼了,來的客人間怎麼會吵起來了?」 他一邊布酒一邊勸說大家消消氣,正自無奈間,突然轉頭看見這煙波樓的樓梯處,盈盈的走上來一個嬌媚的少女,晃眼一看,那少女一幅南朝小女兒家打扮,柔柔的烏黑長髮梳了兩個髮髻,自兩鬢邊垂落下來,盡顯俏皮,再仔細看上去,那少女膚色潔白的緊,紅紅的櫻桃小嘴,小鼻子一兮一張的甚是好看,那雙大眼睛裡卻是……卻是一對天藍色的眼珠子。 小二哥看的一愣,手中的酒壺啪的一聲打落在地面,正在爭吵中的眾人頓時止住,一齊向這邊看來,只見這少女身材窈窕,穿著緊身的小裙子,上身還束住一個裌襖,尤其那身後的豐臀兒鼓鼓的突出來,真是香艷誘惑的緊,卻是一幅人間難見的麗色,眾人都呆呆的愣住,渾然忘記了方才爭吵的話題是什麼。 小二哥心頭一熱,正待迎上前去,豈知那少女上來看了一眼,突然噗嗤一聲展顏輕笑了起來,一笑間,臉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看著如許的妖嬈。那少女笑了一下,便又轉頭下去,口中輕喚道:「哥哥呀,原來這煙波樓最上面的景色才最漂亮哩。」 不過一會,那少女便用小手牽著一個人,親暱的上了煙波樓的第三層,眾人晃眼向那少女身後看去,卻是一齊傻了眼,原來那少女口中喚的哥哥……卻是個黑眉黑面的粗漢子,身高魁梧,瞧著那漢子四十多歲的年紀,只怕作這少女的父親也是綽綽有餘。 再見到這少女一邊牽著那黑面漢子走到一個靠窗的酒桌邊,一邊口中輕輕媚笑,眾人心頭俱在歎氣,自苦道:「哎……這般艷絕人寰的花朵兒,卻是……卻是插在了這堆牛糞之上。」 小二哥哈的一聲,迎上前去,給他們收拾好桌台,一邊笑道:「兩位客官,可要來些什麼?」 那少女咯咯的嬌笑著,卻是將眼神轉到了黑面漢子的身上,那黑面漢子沉吟一會,道:「我要酒,給她……給她上些本地最有名的玩意。」 楊宗志點過了菜,回頭隨眼看到四周的賓客皆是神情呆呆的盯著自己身邊,心知他們是看到了索紫兒這幅難得一見的如花容貌,要麼是覺得奇怪,從未見過,要麼是心生羨艷,暗自想著親近的機會。楊宗志歎了口氣,對索紫兒輕聲道:「咱們在這裡玩一玩,便要早些回去,不然……不然筠兒她們可就等急了。」 他想起昨夜之前,婉兒曾經與他說起到,說索紫兒是個小女兒家,腦子裡往往有些不切實際的念頭,自己如此寵溺她,不願意拂逆她的意願,便要多吃好些苦頭。昨夜他們倆單獨出來之後,索紫兒覺得這天安城風景獨特,自己過去從未來過,便纏著他一道出來玩玩,說是今日一早便回去。 索紫兒乖乖的嗯了一聲,對著楊宗志露齒輕輕柔笑,再轉頭看向四周,四周的賓客們被她眼光一掃,頓時恍惚著回了神,趕緊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話,那郭大夫道:「咳……咳……嗯……嗯,剛才說到……說到治癒火傷,最好的方法……便是冰鎮,啊呸!」 他一時腦子還沒回過神來,不覺說話時暈暈乎乎,將呂先生的提議給當作自己的提議說了出來,眾人哈哈大笑,一時氣氛倒是熱烈了起來,呂先生笑道:「郭老弟你也莫惱,咱們只是在這裡一齊商議商議,討論而已,咱們都有這個意思來天安露一手,可是……可是人家卻沒請咱們。哎!」 郭大夫嗯的一聲,頓時意興索然起來,啞口道:「是啊,這丐幫的史敬史老幫主,聯合了少林武當幾個赫赫有名的大門派,發下海帖說到,天下誰要是能治好這燒傷火傷,便親手奉上紋銀一萬兩,這本是我們學醫的一件幸事。哎……可惜人家家大業大,選人都是極費時間,因此也要拿到他們的邀貼才算有效。」 眾人皆是歎氣,這些人都是些郎中大夫,過去在南朝各地開設藥堂,此次聞訊而來,一來是想見見市面,二來也是心裡存著僥倖,一旦自己能治好人家口中說的火傷,這一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他們來到丐幫天安總壇一看,才明白人家選人極嚴,若是籍籍無名之輩,根本連入內一看也是不得,所以就聚集著一起來到煙波樓上喝酒解愁。 楊宗志坐在靠近窗欄的酒桌上,他為了避免見到熟人,或者軍中的軍士們,便將王有期所做的面具又拿來戴上,這一路來,他都是假扮受傷,若是此刻穿幫,回到洛都可不好交代。他面朝下面的浩瀚煙波湖,耳中聽著背後人群議論,一時神思迷惘:「他們說的治療火傷,莫不是……莫不是也好像昨晚搶擄了我的那些武林人士一樣,這件事……原來是丐幫,少林和武當的英雄們發下的拜帖。」 楊宗志想到這裡,記憶起史敬那矮矮胖胖的模樣,不由得心下莞爾,又想:「他們這般大費周章,哪裡知道我卻是一點火傷也沒有的,他們若是見到此刻的我,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喝酒,怕不是要氣的跳腳才對。」 小二哥端上了菜盤,一邊上菜一邊羨笑道:「客官,這是您要的酒水,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窖藏於煙波湖底十幾年的青酒,還有這些小菜,都是湖裡的生鮮作成。」 他端上了幾盤,索紫兒在一旁看見,那些小菜有的是湖魚,有的是湖藻,瞧著顏色鮮艷,甚有看色。她舉起手中的筷子挨個嘗了嘗,忍不住蹙起細細的眉頭,失落的嬌聲道:「原來……原來比紫兒作的好吃多了哩,那……那紫兒的那些小菜……」 索紫兒想起昨夜自己端著的小菜,雖然已經都涼了,但是楊宗志還是狼吞虎嚥的吃了個底朝天,索紫兒看在眼裡,不由笑的花枝亂顫,心中甜蜜自豪充溢,此刻她嘗到了人家的小菜,兩相比較之下,才發覺自己的那些所謂小菜,最多只能勉強算是可以吃下去的玩意,無論色香味,與人家差了不知多遠。 楊宗志輕笑一聲,喝了一口青酒,又舉起筷子嘗了一下面前的菜盤,才笑道:「嗯……我還是……還是最愛吃紫兒作的那些,這些油油膩膩的,我可吃不慣。」 索紫兒傻傻的抬起眼眸,見到楊宗志一幅黑漢子打扮,她輕笑道:「哥哥呀,你可別騙我,人家知道自己的手藝不好哩,可是……可是我好好的練習一番,到時候再讓你嘗的時候,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索紫兒被楊宗志安慰一番,便也放開了心神,她本是個無憂無慮的純真少女,跟著楊宗志出來遊玩,自覺地有生以來無比的快活,遠湖近柳,青草藍天,各有說不出的生命力,也更加醉人心頭。 她見楊宗志只是喝酒,並不怎麼吃菜,便乖乖的給他添酒,添了幾杯,突然聽到身邊的眾人又是忍不住一陣輕呼,索紫兒抬頭看去,見到這三樓上,又騰騰的上來幾個人,當先的四個,有男有女,其中有個老者,渾身上下珠光寶氣,氣度甚是淵源,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嬌媚的女子,裡面有一個稍稍年長些,另一個卻是與索紫兒自己差不多的年紀。 這兩個女子都是難見的美人,便是索紫兒見到了,心頭也在暗歎:好美。而且這兩個女子容貌甚是相像,牽手站在一起,便好像姐妹花一般,花枝招展。而她們身後跟著一個青年,那青年面相沉穩,負手而立,舉止間瀟灑的緊。 這四人屏退了從人,一道上了三樓,便尋了個與索紫兒相對的空位置坐下來,那老者笑道:「煙波夜雨,拂柳而行,好個美麗的所在。」 小二哥前去問候,那年幼的少女搶著說話道:「啊……爹爹,娘親,我聽說這煙波樓裡最最有名的小吃都是時鮮,讓我跟著小二哥去看看,這裡有些什麼時鮮好麼?」 聲音一出,清脆如同出谷黃鸝,眾人心頭都有些發酥,心想:「今日可算是見多了怪事,這兩個女子年紀差不多,彷彿姐妹一般,沒料到卻是一個叫另一個娘親。」 楊宗志背著身,微微的愣住,暗道:「這聲音恍惚在哪裡聽到過?」 但是他轉念想了一番,卻是一點也記不起來。 那老者寵溺的看了少女一眼,柔笑道:「幼梅兒,你要去長長見識,何不讓順意跟著你一道去,也好讓他跟你仔細講講,這煙波湖裡知名的特產。」 這老者說過了話,身邊那個他喚作「順意」的年輕人頓時眼神發亮,急急的向那嬌媚少女看來,那少女臉色微微發僵,忍不住皺眉撒嬌道:「爹爹,我可不是小孩子啦,走到哪裡都需要別人陪著,我偏偏要自己去看看,你們……你們也都別跟來,好不好?」 樓上的眾人眼見這少女一番美態畢露,各自都是砰砰亂跳,暗自將這少女與先前上樓的索紫兒之間比較一番,只覺得兩個女子都是白皙無比的美人,一個是南朝的閨門秀色,另一個卻是少見的異族美人,卻是難分軒輊,比不出高低來。 那老者受不住少女的輕嗔薄怨,只得哈哈笑道:「好好!都由你,都由你。」 那年輕人本已稍稍站起身子,只待這少女說一聲好,別搶著起來給她領路,哪知這少女說的卻是這麼一番話,他虛起的身子沉了一沉,面色也有些悻悻的尷尬。 那少女跟著小二哥來到樓梯口,轉頭俏麗的回望遠坐著的親人們,忽然輕聲問話道:「嗯小二哥,你等等,我……我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你。」 那小二哥奇怪的轉回頭來,笑道:「小姐有話請講。」 那少女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爹爹與人正說著話,暫時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裡,才是暗暗吁了一口氣,悄聲問道:「小二哥,我想……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她說到這裡,臉色忍不住紅了一紅,又咬牙接著道:「那個人……那個人長得高高大 分卷閱讀228 大的,鼻子有些挺,眉毛比較濃,嗯,怎麼說呢?他……他一笑起來便讓你覺得心頭柔柔的發酸,他若是不笑的話,卻又是讓你覺得好看的緊,天下……天下再也沒有比他,更會讓你發笑的人了。」 小二哥傻嗔著雙眼,渾然沒有摸到半分頭腦,啞口道:「小姐……您……您說的這個人,到底是男是女?」 那少女臉色更紅,近看起來彷彿熟透的蘋果,她細細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扭捏了好一會,才顫顫巍巍的嬌聲道:「是……是個男子!」 那小二哥笑道:「小姐你莫不是在找自己的情郎,可惜……可惜你說的這個人,小的卻是從來也沒見過。」 那少女一聽,頓時失望的哎一聲,心頭悻悻的無精打采,跟了小二哥一道下樓去。 這兩人說話聲雖輕,但是坐在這旁邊的索紫兒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等著這兩人下樓,才回頭來,咯咯嬌笑道:「哥哥呀,剛才……剛才那個女子好像打聽的……就是你哩。」 .com第315章喜事之三 楊宗志方才暗自想著心事:「皇上讓我去攻打羅天教,我卻是托病沒去,這番回到洛都,卻不知道皇上會怎麼指責於我,他顯然過去便對我與筠兒之間的事情有了猜忌,現下事發,雖然這次我找好了借口托詞,但是我若完好無恙的回到洛都,皇上就算不出口責怪於我,也一定會再次命我揮師西進,到時候……到時候可再想什麼法子出來?」 楊宗志頓時想得頭大無比,他受到爹爹的多年教訓,讓自己忠君報國,但是做起事來,忍不住還是依了自己的本性,他在金頂的山頭上反覆問自己,「若是爹爹在此,他……他老人家會怎麼辦?」 可是事到臨頭,還是用了自己的小心思,怪主意。 索紫兒突然欺身過來,蕩起一陣媚媚的香味,嬌聲道:「哥哥呀,剛才那女子好像打聽的就是你哩。」 楊宗志恍過神來,啞口道:「什……什麼?」 索紫兒嬌俏的斜睨他一眼,咯咯掩住紅紅小嘴巧笑道:「剛才那個女子在向這裡的夥計打聽一個人,她說起道……嗯,這個人一笑起來讓人心頭柔柔的發酸,一板著臉又讓人覺得好看的緊,嗯……紫兒覺得,哥哥的樣子和這個是最像的了。」 楊宗志啞然失笑的道:「好眼紫兒,你說什麼胡話呢?」 索紫兒伸出翠白的小手,指著他嘴角的笑容,咯咯嬌笑道:「又來了……又來了,紫兒心頭現在就柔柔的發酸哩。」 楊宗志無奈的搖頭,端起杯中的青酒一飲而盡,正待要和索紫兒起身離去,忽然那方才上來幾人中的那年長女子說話道:「清哥,你說……你說這史敬老爺子這次請我們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老者沉吟的道:「秋雲啊,史敬在拜帖裡面只是說,有人中了火傷,要遍尋天下名醫給他醫治,他想著我們長白山裡寶貝藥材最多,而且前段時間我們一直都在襄州城的別院裡散心,距離這天安總壇也不太遠,所以便急急的邀了我們過來。」 那女子皺眉道:「給人醫病麼?怎的……怎的不去找二叔?二叔號稱醫仙,名頭最是響亮,卻怎麼要叫我們過來?」 那老者呵呵笑了起來,道:「二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這麼容易請出山,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日日在咱們劍派門口下跪苦求的。」 那年親人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捏著拳頭,對他們倆之間的說話渾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不斷的轉頭看著樓梯角,猶豫的道:「師妹……師妹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轉?」 他話音剛落,樓梯角便騰騰騰的上來一幫子人,當先是一個白衣少年,帶著身後一大幫漢子們,他一來便搶佔了這三樓上最最顯眼的一個座位,然後盤腿坐在上面,大喊道:「來!來!來!就是這裡了,我風漫宇和人賭錢,最最喜歡風光好的地方,風光越漂亮,我賭錢的興致也越高。」 身後眾人轟然應聲好,便吆喝著在這樓上開起了賭局,楊宗志心頭突突的一跳,聽著這個熟悉之極的名字,暗道:「怎麼……怎麼有個人也是叫風漫宇的麼?那豈不是和我同名同姓?」 他忍不住回頭來看,見到一群漢子們擠在一起,腦袋湊到一處,便看不見方纔那說話人的樣貌。那年輕人聽著這個名字,忍不住回頭看了身邊的老者一眼,喃喃的道:「風漫宇,聽聞這個人乃是上次少林比武大會的佼佼者,沒想到……沒想到卻是這麼個不起眼,而又嗜賭如命的小子。」 那些人吆喝這賭錢,這三樓上便愈發的熱鬧,這幫漢子們喊的天昏地暗,不一會,便聽見裡面一個聲音脆聲大叫:「豹子!」 接著一陣叮鈴鈴的色子撞擊瓷碗的聲音,那些人反而都安靜了下來,色子滾了好一會,忽而停了下來,那些湊在一起的漢子們不由得都啞口無語,說不出話來。 那風漫宇得意的哈哈笑起來道:「哎呀……看來你們今日手氣都不怎麼樣啊,我這豹子來的可正是時候。」 他轉頭將桌面的碎銀子都收走,才對另一個人道:「怎麼……拿不出錢來了麼?」 那人苦著臉道:「風少俠,您是天下功夫的少俠,想要找點銀子花銷花銷,那還不是輕而易舉麼?小人的這點銀子……您就……您就放過去了吧?」 那風漫宇不滿的道:「笑話!賭桌上就算是親爹老子也不算數,只有銀子才是正經,你不要管我是什麼身份,若是贏了我只管取走我的銀子就是了,但是輸了給我麼……」 他說到這裡,斜睨的那漢子,道:「你可就要知道我的規矩了,你要麼賠銀子,要麼嘛……便說一件當今江湖上有趣的事情給我聽,我若聽得滿意了,你這銀子嘛……我就不要了。」 那漢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趕緊道:「小人想起來了,現在江湖上有趣的事情麼……那首先便要推算武當娶親這件大喜事!」 風漫宇皺眉的道:「什麼武當娶親的大喜事?武當是一個人麼?還是個男子?」 那漢子趕緊道:「不是不是,小人說的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少俠,他馬上便要迎娶峨嵋派的大弟子,這還不是大大而又有趣的事情了麼?據說他們的婚期定在了中秋佳節上,由此推算下去也不多久了,到時候整個武當山上喜氣洋洋,您風少俠自然也可以去見一見,顯露顯露你的本領。」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鬆,想起天豐師兄那敦厚的模樣,心中笑道:「是了,我怎麼把這件事情都差點忘記了,天豐師兄要娶親,我怎麼……我怎麼也要去討一杯水酒來,才是。」 那風漫宇擠在人群中,聽了這話顯然甚是不滿,呼哧道:「人家娶親……干我什麼事,我又有什麼好處,哼哼,我才不去呢,這條不算,再來一條。」 那老者旁邊的年輕人看見這風漫宇氣焰囂張,當庭之下欺行霸市,不由得眉頭豎起,便要起身說話,他身邊的老者,輕輕伸出手來,暗自製止了他。 那輸錢的漢子擠著眉頭,又訕笑道:「哎呀,那可怎麼辦,咦……咦……有了,還有一件事情,風少俠你一定是最最喜歡的,話說重陽節的時候,江北的北斗旗要比武選旗主,北斗旗裡發下號令,誰要憑借武功能耐,奪了這鰲頭,整個北斗旗上下幾千號弟兄,都盡數管他管轄,風少俠,想您功夫這是武林公認的,您要是去了北斗旗,那這旗主的位置還不是手到擒來麼?到時候你手下統領了幾千號弟兄,小人們跟在你身邊,也能風光風光,您說這可不是最最有趣的事情麼?」 楊宗志聽到這裡,差點拍著腦門大叫起來,這莫難和尚歷經生死,讓自己去北斗旗裡比武作旗主,這是自己親口答應他的事情,現在距離重陽節,屈指算來,也最多就是十多天的時間,自己這段時間忙著軍中的要務,竟然將這件事情全然給忘記了,差點有負莫難臨死前的重托,他心道:「看來回去洛都之前,這江北……一定是要走一遭。」 那風漫宇聽了這個話,更是氣的差點跳起,忍不住一腳將那漢子踢了下去,罵道:「呸……手下統領著區區幾千個人,這有什麼好稀罕的,我爺爺手下十萬……嗯嗯,十萬……嗯,不是,我見過一個老人家手下有十萬屬下,那也不是每天吃,吃了睡,睡了再吃,和一般的常人沒有任何分別。」 他一邊痛罵,一邊又伸腿踢了那漢子一腳,只是下腳不重,那漢子哎喲的亂叫,卻是一點也沒受傷,楊宗志回頭看去,見那風漫宇閃出人群,仔細看到樣貌,卻是面色白皙,肩頭瘦弱,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楊宗志看的心頭一跳,卻又輕輕笑了起來,暗道:「原來是這小……小……小丫頭在作怪。」 索紫兒奇怪的看著楊宗志發笑,忍不住將小身子擠在他的懷邊,嬌聲道:「哥哥呀,你……你笑什麼哩?」 楊宗志回過頭來,對她眨眨眼,道:「紫兒……你想不想……去與人賭賭錢?」 索紫兒聽得一呆,失聲道:「賭錢?」 她眼見楊宗志嘴角噙著微笑,對著自己輕輕眨眼,不由得又恍然大悟,壓低聲音道:「哥哥呀,你是……你是看這什麼風漫宇的為人可惡的很,所以……所以要想個主意教訓教訓他麼?」…… 那年輕人的衣角被老者輕輕握住,不由得忍氣吞聲下來,只是他見到這風漫宇愈發囂張,對著這輸錢的漢子拳打腳踢,不由得更是怒上心頭,他回頭道:「師父,別人都說他是天下少俠,徒兒今日一見,卻是不見得,雖然不知道他功夫到底怎樣,至少他這品行麼?可就差的緊了。」 那老者笑道:「順意啊,我們只是出來散心的,可不用惹些閒事上身。」 他說到這裡,忽然又對著樓梯口舉手喚道:「幼梅兒,快過來。」 那年輕人聽到這個聲音,急忙轉過頭去,見到方才下樓的那少女果然悻悻然的走了回來,他心頭一熱,頓時將這風漫宇的事情都丟在腦後,然後殷情的跑了過去,將她繞過那群賭錢的漢子們,帶了回來。 那風漫宇將人踢走,又回過頭來望著眾人,不屑的道:「還沒有人啦……還有沒有人要與我風漫宇賭錢啦?有的就快快報上名來!」 身邊這群漢子們,早已噤若寒蟬,個個退縮著不敢上前。 那年輕人彷彿想要起身,但是他看著自己身邊垂頭而坐的少女,見到她彷彿甚是不開心,泫然若滴的可憐俏模樣,立時心頭軟軟的彷彿泡了酸醋,便也坐在一邊不說話。 那風漫宇再喊兩聲,眼見著周圍沒有敢應聲,才是垂下高昂的腦袋,正要說話,突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道:「有哩!我們……我們要和你賭一賭!」 他轉頭一看,見到一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正一邊跑向自己這邊,一般朝自己喊話,他看的微微一呆,便又從鼻子中哼哧一聲,不屑的道:「就……就你?」 索紫兒渾然不在意,咯咯媚笑著,又從身後一拉,拉出一個黑面黑鬚的堂堂漢子,輕輕掩住小嘴嬌笑道:「可不是我,是我哥哥,他要和你賭一賭錢。」 那風漫宇抬眼一看,頓時如被雷火擊中,想起自己在川蜀時見到過這幅樣子下的裝扮,他只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方才極盡囂張跋扈,將眾人都不放在眼裡,此刻見到這麼個其貌不揚的黑漢子,卻是訥訥的吐不出話,而是雙眼潮潤著,喃喃有聲。 楊宗志邁前一步,哈哈大笑道:「可……風九俠,咱們……咱們可好久不見了!」 那風漫宇聽見這個夢裡盤旋縈繞不知多少次的聲音,不由得呀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哽咽的道:「你……你這個狠心的索命鬼,你……你終於捨得出來見我了麼?」 身邊的漢子們俱都傻呆呆的看著他,那個被他踢走的漢子忍不住又爬回來,目瞪口呆的道:「風少俠,您……您老人家沒事吧?」 他心想:鼎鼎大名的點蒼山風老九,竟然……竟然被一個其貌不揚的黑漢子說一句話,便給嚇哭了,這是……這是什麼世道,自己的眼睛莫不是突然產生幻覺了? 這風漫宇一聽,頓時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可是天下少俠,他急忙伸出嫩白的小手抹去自己臉上成串的淚珠兒,又慌裡慌張的掩飾道:「哼……我可不是哭了,我只是……我只是沙子進了眼睛,所以……所以有些難過。」 他欣喜異常的轉頭看過去,卻是見到方纔那明媚可人的少女,笑嘻嘻的斜依在楊宗志的胳膊邊,一雙天藍色的玲瓏秀目,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看,小手偷偷一刮一刮的在自己素白小臉上,彷彿在暗地羞自己。 他的心頭頓時沉了一沉,望著這親暱無比的兩人,咬牙切齒的道:「好!你說,賭什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他方才見到史艾可冒充自己,在這裡設賭打人,心頭不覺又是溫暖,又是好笑,便出來與她開個玩笑,他自然知道這史艾克乃是丐幫幫主史敬的孫女,所以在這天安城裡見到毫不奇怪,現下聽到她真的要與自己一賭,他卻是微微的愣住了,這玩笑話豈能當了真。 楊宗志有生以來一直跟著爹爹,爹爹常年不苟言笑,行事也是一絲不苟,因此這賭錢的事情在軍中時常可見,但是他自己卻是從未賭過,他訥訥的道:「真的……真的要賭麼?」 那爬起來的漢子,頓時搶過來道:「當然要賭,哼哼……你莫不是怕了風少俠的威名,所以現在不敢了罷?」 他說話間,立時忘記了自己剛 分卷閱讀229 才也是與風少俠賭錢,被風少俠一腳踢出去的。 史艾克氣恨的道:「自然要賭,你……你身邊總是這麼些妖艷的女子們,我最是看不慣,哼哼,我們就賭這個,我要是贏了,你……你就不許跟這個小妖女呆在一起,而是……而是在這裡陪我玩一段時間。」 她說到這裡,臉色便有些朦朦的發紅。 索紫兒一聽,卻是不答應了,搶出身來叉著小腰肢,嬌聲道:「我們才不哩,哥哥……哥哥說他一輩子都要紫兒陪在身邊的。」 史艾克一聽,更是惱火,羞慍道:「喂,喂,黑炭頭,你到底是敢不敢賭呀?」 楊宗志聽的輕輕一笑,想了一會,接口道:「那……我要是贏了呢?」…… .com第316章喜事之四 那年輕人早已看不慣這風漫宇的行事為人,他暗自想要起身爭辯,但是後來又礙於師妹在一旁不開心,便一直隱忍著不說話,待得見到索紫兒拉著楊宗志跑上去對賭,他心頭暗喝一聲好,忍不住轉頭仔細瞧了過去。 楊宗志對史艾克說一句話,問一句好久不見,這年輕人還未感覺怎樣,卻是忽然感覺自己身後呀的一聲輕喚傳來,這細細的聲音輕柔濡喏,從來都肆意的撥動著自己的心弦。這年輕人忍不住又探回頭來,依稀見到自己身邊的少女微微奇怪的抬起頭來,仔細的盯著場上的幾個人看,彷彿在急切的找些什麼。 那少女仔細的看了好一會,才是失落的歎了口氣,氣聲幽幽,隱含無限惆悵,這年輕人心頭發緊,不由的低聲問道:「師妹……你……你怎麼了?」 那師妹漫不經心的搖了搖小腦袋,恍惚的隨眼輕掃,忽然又看到索紫兒叉著小腰搶到身前,她見到索紫兒這般的異色,也是毫不吃驚出奇,但是……但是她驀然間卻是看到索紫兒的側面,那小臉潔白如雪,更有甚者的是,那柔光閃閃的一雙眸子,卻是泛起了天藍色的動人神采。、那師妹心頭微一恍惚,腦中情景一轉,便到了那個悸動難禁的夜晚,身前馬下那人沉聲的對自己道:「那姑娘嘛……對了,那姑娘生了一幅天下罕有的藍色眼珠子,而且那姑娘面上的膚色,也……也如同姑娘你這般一樣的白。」 那師妹心頭嬌吟一聲,暗自響砰砰亂跳的道:「果然……果然這天下有人的眼珠子……就是藍色的。」 她臉色激動的紅潤起來,哪裡還有半分方才意興闌珊的模樣,卻是抬頭煞是有趣的盯著場上的幾人看了個遍。 史艾克被楊宗志問的臉色一僵,抬眼看著他這幅黑煤炭一般的怪異模樣,忍不住卻是心頭酥軟般的一顫,她訥訥的抖動紅唇,道:「那……你……你……你贏了便想怎麼樣?」 楊宗志轉頭彷彿思慮了一下,才微笑著道:「嗯,我贏了的話,你便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眾人都自聽得發呆,忍不住思忖:這……這哪裡算是賭錢呢?一個贏了便讓另一個盡心陪著遊玩,另一個贏了的話,卻讓這個又回答他一個問題,這不是小孩兒家之間的玩鬧麼? 史艾克的眼眸中忍不住透出一股失望之色,她咬住細細的潔白牙齒,哼道:「好呢,我今日一定要贏一贏你,也好……也好不讓你將我總是看得輕了。那我們便來賭上這把牌九,看看誰的運道更好一些。」 楊宗志揮手一阻,笑道:「牌九我從來沒有擲過,玩這個的話……我可不行。」 索紫兒在一旁聽得芳心大急,額頭上也忍不住透出勻細的汗珠兒來,她恍惚的搖著楊宗志的胳膊,怯怯的嬌聲道:「哥哥呀,我們……我們不賭了好麼,紫兒……紫兒怕……」 楊宗志轉回頭來,對著嬌媚的索紫兒露齒一笑,卻不接話,索紫兒心頭柔柔的發酸,暗自悱迷的道:「哼,壞哥哥,又對人家這麼好看的笑麼?你……你可一定要贏的哩。」 史艾克聽說楊宗志過去沒有碰過牌九這些賭具,不由得眼神一亮,整個人都散發出快慰之極的神采來,她哈哈大笑道:「喂,喂,黑炭頭,那你還能賭些什麼?嗯,我可首先說明,你不能要與我比試武功,你知道……你知道我定是打你不過……」 她話兒說到這裡,忍不住便柔柔的小了下去,身邊離的近些的聽在耳中,不由俱都朝楊宗志仔細的打量,暗自惴惴不安的道:「就連號稱天下少年的風九俠,也自認不是這黑小子的對手?那這人又是誰?」 楊宗志轉頭隨眼到處看看,方才笑道:「這裡風景如此美麗,打打殺殺的未免太過煞風景,嗯……」 他沉吟了一下,又轉回頭來,輕笑道:「不如……不如我們就來場文比,怎麼樣?」 史艾克看到楊宗志這般寫意的微笑,不禁心頭又開始發緊,她傻瞪著雙眸,訥訥的道:「文……比?怎麼文比?」 楊宗志漫步走到酒樓的欄杆邊,扶在上面,從這裡向下望去,便可見到浩瀚無邊的煙波湖面,湖邊隱隱約約垂柳點點,他回過頭來,哈哈笑道:「這樣,我們就來數數,看這煙波湖邊到底種下了多少株柳樹,數量是個單數,還是負數?」 眾人皆是哦的一聲,心裡都在想:「這煙波湖旁種植的垂柳,沿著長堤走下去,數量何止千萬,這兩人若是一株一株的去數,怕是數到來年也是數不完,這文比……可怎麼能分出勝負?」 史艾克聽得眼神一迷,忍不住開始神思迷惘:「風九哥說要和我一起數數道邊的柳樹,若是……若是他真的願意和我一道徘徊在這風景出眾的煙波湖旁,就算是讓我數一輩子,我也……我也心甘情願。」 那邊靜坐的四個人都細心的打量著場上的事態,那老者和叫秋雲的夫人聽了,只是相視一笑,卻並不作勢,那年輕人聽了忍不住也替楊宗志著急,心想:「他這出的是個難題,若是我要去完成的話,定是……定是這般要數個幾天幾夜,倘若我運足輕功,目不暇接的數下去,最快……嗯,最快也需要三日時間。」 只有那少女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志看,這麼一看之下,她忽然驚訝的發現眼前這人除了樣貌黝黑,無論身型氣質,還是……還是說話時的那份語氣,都與……都與自己心目中的那人神似的緊,她心頭忍不住又有些期盼,卻又疑慮。 楊宗志轉回頭來,眼見整個酒樓上鴉雀無聲,眾人眼神悄悄的盯著樓下,彷彿都在思量自己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才可完成。楊宗志輕輕的一笑,又道:「當然……這麼數下去可能時日太久,咱們需得規定這個時間,嗯……這麼著吧,咱們就定在一盞茶的時間內,誰要是先說出數量,並且說出自己的依據,大家信服的話,便算贏了,好不好?」 史艾克正自甜蜜無匹的遐想一片,聽著這個聲音卻又渾身機靈的一抖,她喃喃的低聲道:「一盞茶……一盞茶……你……你便只願意和我一起呆這麼一小會麼?」 她橫過小腦袋,眼眶已經微微濕潤,眸子上彷彿漫入了水汽,與這樓下的煙波湖面倒也相似,她冷笑道:「哼哼,這分明是個無解的賭局,我倒要……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能數個數量出來。」 楊宗志皺眉道:「怎麼?你這麼快便放棄了麼?這可不是我過去認識的那個可……可……咳咳!」 索紫兒轉頭看過去,見到史艾克此刻眼波紅紅,緊緊的咬住她細細的唇皮,那模樣……那模樣便好像自己在金頂山小屋上,被哥哥不理睬之後,便與她現在這樣子一模一樣,索紫兒嬌嫩的小心思,忍不住也柔了一柔,暗自對這個先前飛揚跋扈的風漫宇生了些可憐同情之心。 史艾克細細的倪視楊宗志,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看的也越來越不清楚,她心頭一橫,又哼哧道:「你可別先得意,我雖然說不出究竟來,可也沒有輸,你若是現在說不出柳樹的數量,那……那咱們最多算是個平手,那這賭局……便要這麼不死不休的一直賭下去。」 她說到這裡,便忍不住心頭活絡了起來,暗自覺得這……說不定也是個好機會。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頭望著樓下壯闊的湖面,回頭笑道:「好,我便來說一說,嗯……這煙波湖上一共種植了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株柳樹,那數量自然……那自然是單數了。」 酒樓上的眾人一聽,不由得一齊哦的輕叫出聲,眾人心頭惴惴,不明白他這麼短短的功夫,怎麼能如此篤定垂柳的數目,要說他過去自己暗暗數過一遍,眾人又都覺得不太可能,哪有人會沒事可做,跑到這麼秀麗的風景邊,卻是數著柳樹玩呢? 史艾克聽了,頓時茫然的呆住,她訥訥的道:「你……你這數量沒憑沒據,誰又能確認一番,我方纔若是說五萬株……十萬株,沒人可以認定,那可也由得我自己說出來。」 「你要憑據麼?」 楊宗志哈哈笑了起來,伸手一指對面酒樓裡一個朱紅漆的巨大柱子,笑道:「那不就是憑據麼?」 眾人一道轉眼看過去,見到原來那朱紅柱子上,此刻竟是題了一首七言詩,上面小字寫得密密麻麻,索紫兒湊身上去,嬌聲依稀辨認道:「一面鏡湖煙波起,二萬垂柳碧枝落,人生愜意難歸路,夕陽醉影獨一株。」 下面有一個草字落款,寫得是——曾凡二字。 眾人看的心頭暗自恍然,這曾凡是南派有名的抒情詩人,原來他也曾在瀏覽過這煙波湖,來到煙波樓上,甚至還在煙波樓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寶。 史艾克細細的念了好幾遍,忍不住又將那句「夕陽醉影獨一株」刻畫在心底,暗自悱惻難禁的想道:「我這些時日……這些時日何嘗不也是夕陽醉影獨一株呢,要不是每日想著念著這個壞傢伙,我為何要拚命的假冒他的名字,壞事作絕,只為了逼他出來和我相見?」 史艾克只覺得心頭一時激盪,忍不住脆聲道:「風九哥……你……你……」 她依稀轉眼看去,見到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楊宗志的背影直直的垂落樓面,影子蔓延開,便到了自己的腳下,她暗想:「我……我可不能這麼沒用,讓他總是看的輕了。」 史艾克勉強抑制住自己的心緒,又抬頭歡顏的道:「好呀,這首詩確實是作的不錯,但是……這詩句裡面可沒有什麼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數量,你又作何解釋?」 那老者在一旁聽得哈哈大笑,他身邊的年輕人忍不住站起來,搶著接口道:「這詩句裡面不是寫得分分明明的麼?這曾凡來到煙波湖,細細的瀏覽過一遍,不覺天色已晚,夕陽照射下來,拉開他長長的身影,他自覺人生不得意,始終鬱鬱不得志,便自嘲的將自己也比作一株垂柳,和身邊的柳樹林湊在一起,正好兩萬株,那……那曾凡現在不在此地,那柳樹的數量減去一株,不……不正好是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株麼?一株不多,一株也不少!」 .com第317章喜事之五 樓上眾人聽得心頭恍然大悟,原來這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株柳樹之說,卻是這麼一番來歷,大家心頭也都知道,這曾凡詩中說到什麼「二萬垂柳碧枝落」二萬之數本是一個虛數,並不是曾凡當真去數過了湖邊柳枝的數量,「二萬」只是為了和一面鏡湖中的「一面」對照,搭配起來而用。 但是楊宗志這麼一番解釋,巧妙的將曾凡的詩句運用起來,回答了先前的問題,並且用的活靈活現,他這麼說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先人留言,聞達聖賢墨寶,難道人家說的不對,反而還有錯了麼? 大家心頭對楊宗志的機制百變,暗自都有了些佩服,一齊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自覺地今日見到這麼一場別開生面的文比,卻是比兩個武林高手在這高樓之上大打一場來得有趣。 史艾克方才神思恍惚,現下被那年輕人一語點醒,頓時失落而又委屈的垂下了自己的小腦袋,她暗地裡心想:「我總是……我總是比他不過,這一輩子都要受他欺負的。」 這麼一想起來,不覺旖旎的回憶起當日在西蜀羅天教總壇的客房中,楊宗志前來喚她起床,哪知與她笑鬧起來,卻是無意而又曖昧的揭穿了她是女兒家的身份,自此以來,楊宗志再見到她,眼神便有些躲躲閃閃,放不開心境。 史艾克明白,這是因為楊宗志對自己心懷愧疚,而不是……而不是懷了什麼別的心思,她忽的感到心頭煩躁不安起來,又抬眼見到四周人笑話連連,彷彿對著自己冷嘲熱諷了個夠,史艾克臉色紅透,不禁惱羞成怒的道:「是啊是啊是啊,我知道人家都誇你聰明不凡,我……我輸給你了,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好了。」 楊宗志聽得一愣,稍稍向前受邁進幾步,低頭看著史艾克暈紅著雙頰,甚至眼眶也是紅紅的,兩隻大眼睛上俱都是漉漉的水汽,彷彿兩潭煙波湖面,他低聲道:「怎麼了?可兒?這就生氣了麼?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這什麼文比……武比的,根本當不了真的。」 史艾克乍一聽到久違的「可兒」二字,芳心驀地一甜,卻是依舊咬著薄薄的唇皮,垂著頭怯怯的道:「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這哪裡是開什麼玩笑,你是見我……你是見我假冒你的名字賭錢,又胡亂打人,所以你便出來教訓我了,哼哼,你……你自來就會欺負我,從來也……從來也沒有真正將我放在心上過。」 楊宗志淺笑道:「你說什麼呢,可兒,我這無名黑小子怎麼敢來教訓你這大俠客……再說了,你就算不用自己出手,手下十萬徒子徒孫跳出來 分卷閱讀230 ,便嚇得我屁滾尿流了,而且……而且你爺爺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我可還想多活幾天,自然是不敢來摸老虎屁股的。」 這十萬徒子徒孫的說話,本是史艾克在少林寺中見到楊宗志,對他大吹海螺,自誇自耀的一句話,現在被楊宗志拿著重新說了出來,史艾克忍不住噗哧一聲,輕輕的嬌笑了出來,只是她方才露笑,卻又強行的死命忍住,小臉憋得通紅,本就嫣紅的小臉此刻彷彿開了杜鵑花在上面,霞光瀰漫。 史艾克忍了一下,再聽到楊宗志說起她爺爺的事情,說這是老虎的屁股,她更是不由得噗嗤巧笑了起來,這一笑可不打緊,卻是再也停不下來,一邊用素白的小手打在楊宗志的胳膊上,使勁的洩恨,一邊又用另一隻小手摀住了肚子,輕輕笑彎了腰。 酒樓上眾人不由都是暗暗發呆,渾然弄不明白這方才鬥來鬥去的兩人,怎麼此刻卻是輕輕小聲說在了一起,那方才囂張跋扈的風漫宇,這刻卻是斜倚在那黑小子的肩頭,好像就要笑岔了氣,而且那笑聲咯咯咯的傳來,聲音清脆,如同滾珠落玉盤,叮叮噹噹好不明媚。 史艾克笑了好一會,才重新抬起頭來,目光深深的瞥著楊宗志看,口中卻是輕柔的道:「咯……算……算你吧,不過你方才說,要是你贏了便讓我回答你一個問題,那……那是什麼問題呢,你只管問出來,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的著了你的便宜人情。」 楊宗志沉吟一下,用手捏了捏鼻頭,才猶豫的道:「嗯,你們……你們丐幫中有沒有一個身材奇矮無比的高人?那人……那人四十多歲,身材很矮,但是……但是功夫卻怪異的緊,我與他交了一次手,根本沒有摸清楚他的來路。」 索紫兒站在他們身後,頓時腦中浮現出那森夜裡徐軍師的模樣來。 史艾克聽得心頭一緊,悄悄伸手捉住他的衣袖,急口緊張的問道:「怎麼……他……他傷了你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並未答話,史艾克皺起小眉頭想了一陣子,才訥訥的道:「四十多歲,又身材奇矮無比的,我當真……我當真是沒有見過,不過……我年紀可也不大,幫裡面很多弟兄根本沒有聽說過,也沒見過樣貌,我帶你……去問問我爺爺的話,他老人家說不定知道一二。」 楊宗志心道:我這番問你,只不過自己尋求些安慰罷了,那徐軍師來路不明,很有可能與丐幫沒有半分關係,看來……這從鳳凰城中將自己偷偷運送回來的,卻不是丐幫的人了。 他轉頭一看,窗外明媚的陽光筆直的照下,與身邊的窗欄木欄形成了直直的視覺,心知此刻已經接近晌午了,他心頭索然的想:若是再行耽誤,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得去,自己出來的時候沒有打招呼,現下裡可想筠兒,婉兒她們會有多急,說不定牛再春和馬其英都已經知道自己失了蹤。 楊宗志退後幾步,脫開史艾克輕輕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正色道:「改天若是有機會,我定當去拜見你爺爺,不過今日不行,我還……嗯,我還有事要作,得告辭了。」 他說完話,轉身向靜立一旁的索紫兒道:「紫兒……我們快回去了。」 索紫兒乖乖的嬌吟一聲,朝他皺著小鼻子媚笑,便扶住他的胳膊,正待起身而去,史艾克想不到楊宗志說走就走,方纔還與自己有說有笑,此刻卻是打個招呼便走,她心頭又急又氣,在身後大叫道:「你……你站住!」 楊宗志二人奇怪的回過頭來,正待說話,這時樓梯口處緩緩的踱上來一群人,當先一個矮矮胖胖的老者,哈哈笑著接口道:「可兒……怎麼……怎麼你又在這裡混鬧了麼?」 史艾克一聽到這個渾厚的嗓音,頓時苦澀的心緒找到了發洩之處,她眼眸猛地一紅,便碎步跑了過去,撲進那人的懷裡,呀的一聲哽咽道:「爺爺……你……你可算是來了。」 史敬邁上煙波樓,他身後跟了一眾人等,其中有少林方丈宏法大師和武當掌教青松道人,還有些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他方才聽見史艾克清脆的嗓音在樓上大喝道:「你……站住!」 便明白自己這年紀幼小,性子卻是最活潑好動的乖孫女定在樓上惹是生非,這丐幫的總壇便在天安城的五臟廟內,這裡丐幫高手雲集,要說有人敢在這裡欺負自己的寶貝孫女,便如同在太歲頭上動土,那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再說這些年來,他的孫女在這天安城內胡攪胡鬧,幾次鬧了個天翻地覆,但是這裡不同其他地方,各派高手們看到天下大幫派的面子上,始終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沒人會真正的去與個小女孩家計較,免得失了身份,至於一般的小嘍囉,那更不是自己孫女的對手。 史敬看到史艾克呀啊的大哭著撲進自己懷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盡數滴落在自己破破爛爛的胸襟前,史敬氣為止一湧,只不過身後站著的都是自己盛情邀請來的各派掌門,他略微平息了下,低聲道:「可兒,乖可兒,是誰欺負你了麼?」 史艾克只是咿咿呀呀的輕泣,卻不答話,史敬暗自捏住拳頭,他將這寶貝孫女愛逾生命,這可憐的小丫頭自小便沒了爹娘,孤孤單單的跟著自己這個糟老頭長大,身邊平日裡逗她玩樂的都是些粗漢子,臭乞丐,因此她這性子也隨了自己,不拘小節,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史敬微微抬頭向樓上掃去,他目光掃過,見到一干人等俱是微微低頭,彷彿受不住他這銳利的眼光。 只是目光掃過那四人之桌,史敬微微吃了一驚,恍惚的看清楚,才哈哈大笑道:「原來費老兄和夫人躲在這裡呀,老叫花子一直在尋思著費老兄答應過來幫忙,卻是遲遲不肯露面,感情卻是先到這煙波樓上來觀景來了。」 那邊的老者哈哈大笑得站起身來,他身後的幾人一道站起,那老者道:「史老爺子,你恁的客氣了,費清本昨夜便到了天安城,只不過小女一直吵著要到這四周轉轉,所以才沒有去叨擾老爺子,而是得了個清閒。」 兩撥人看來都甚是熟悉,談笑間便聚在了一起,楊宗志與索紫兒正待下樓,只不過上樓人多,他們一時擠不出去,他耳聽著這老者自稱費清,他心頭恍惚一動,暗道:「費清……費清,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他微微一沉吟,忽然想起去年莫難曾在自己面前得意的炫耀過,他所偷取的半枚「參王丹」便是取自極北的長白劍派,那劍派的掌門人便叫作費清,他轉眼仔細看過去,卻是對住了一雙靈動之極的妙曼眼神,正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自己,他耳中聽著那費清對人介紹小女如何如何,楊宗志暗道:「費清的女兒,豈不正是費清與玉劍仙子董秋雲所生的愛女,名字叫作費幼梅的麼?」 楊宗志頓時記起這莫難取得參王丹,所用的手段極其卑劣,他採取的是首先潛進長白劍派,偷偷制住了費幼梅,然後才等著費清回派相救時,下手搶奪,而且莫難臨走之前,更是誇下狂言道:「以後要找回場子,盡可以到北斗旗來尋未來的旗主便是。」 楊宗志想個清楚透徹,便一點也不敢多看那費幼梅一眼,雖然人家並不會認識他,而且他此刻乃是戴了王有期的面具在臉上,更是不相干系,但是所謂做賊心虛,他一旦認為自己對不起這費幼梅,眼神便閃閃爍爍的飄了開去,而且暗自捏緊索紫兒的小手,想要尋個空擋離去。 史敬身後的那群人慢慢湧上了三樓,人數不下三四十個之多,史敬看著這三樓之上,能夠得罪的了自己寶貝孫女的,恐怕也只有費清等人,才有這個資格,他暗自心頭沉吟:此趟要用到費老兒的地方極多,眼下必然不可與他翻了臉。 史敬咳嗽一聲,便想將這件事情說開去,然後再不疼不癢的訓斥史艾克一番,費清是前輩高人,想來應不會與史艾克一般計較。只是他話還沒開口,史艾克眼瞅著楊宗志終於得了個空子便要下樓,她心頭暗暗發急,便將小嘴湊到史敬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史敬一聽,更是大驚,急切的轉回頭來,對著樓梯口高聲叫道:「風賢侄……果真你是在這裡麼?請……請留步!」…… 神聖的大封推,姍姍來遲了,呵呵,不過……聊勝於無! 多謝! .com第318章淵源之一 史敬高叫一聲,接著趕緊放開史艾克,身子微一晃動,便來到樓梯口處,楊宗志與索紫兒還未下樓,便被他拉住肩膀又拉回了樓上,楊宗志心知避無可避,只得回頭躬身作揖,強笑道:「史老前輩,小侄失禮了。」 史敬一見楊宗志面孔,頓時微微愣住,但是耳聽著楊宗志的聲音,與過去一般無二,沒有任何分別,史敬豪聲笑道:「果然是風賢侄,老叫花子還怕認錯了人,風賢侄……你為何戴這麼個勞什子在臉上,莫不是……莫不是在躲避什麼人麼?」 楊宗志心頭暗暗歎息,知道這是史艾克通知他的,史敬又哪裡會認錯人,他抬眼一看,此刻樓上圍聚的眾人漸漸都走了過來,隨眼看去儘是前輩高人,他忙不迭的作揖鞠躬,恭敬道:「宏法大師好,青松道長好,……」 只是他作了一圈揖,轉到了費清的面前,卻是訥訥的愣住了,史敬一見,只以為他不認識,自然給他介紹道:「風賢侄,這位是長白劍派的掌門人費清老先生,這是他的夫人費夫人,這位少俠乃是費先生的大弟子,名字喚作柳順意,還有……還有這位姑娘,便是費先生的愛女幼梅姑娘了。」 楊宗志心裡知根知底,只得也訕訕的轉過去向他們點頭示意,他轉了一下,便來到費幼梅的面前,才次正面見到這費幼梅,依稀里……見到她唇紅齒白,圓圓的嫵媚小臉,臉上的肌膚潔白無暇,此刻烈日斜照下又透著一絲紅底雲霓,再見她嬌俏的眼神此刻玩味的盯住了自己,嘴角微微彎個弧兒,隱隱露出一絲潔白的玉齒,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楊宗志看的一呆,暗道:這姑娘好生熟悉! 宏法大師合十道:「阿彌陀哪佛,有些時日沒有見到風施主了,上次少林寺我等眾人承蒙風施主救命之恩,還沒有親口言謝,風施主便飄然遠去了,老衲心中一直掛念的緊。」 楊宗志心知宏法大師口中說的正是那日少林寺被人埋下火石炸藥的事情,他只是微微一笑點頭,卻並不作答,青松道長悄悄邁步過來道:「哦?風賢侄這般好身手也要躲避於人的麼?」 他再走近幾步,來到楊宗志身前,忽然對他低聲道:「豐兒日日念叨於你……」 楊宗志聽得不真切,便想垂頭聽仔細,哪知青松道長斜下裡伸出一隻手來,便取向他的側面。 楊宗志心頭一驚,下意識避轉一躲,輕聲道:「道長你……」 青松道長眼見楊宗志這微微一躲,彷彿毫不受力,卻是避重就輕,自己這蓄謀的一招便落了空,他更不搭話,手掌翻開,輕輕落拍過來,楊宗志橫眉看過去,見到青松道長這一式過來,看起來飄飄忽忽如同棉花一般毫無威力,只是他心頭好生犯難,不知青松道長為何要對自己下手,他是晚輩,自然不敢冒犯前輩,便想依著方纔那一下,避讓過去。 豈知青松道長這一式,掌到半空,卻是驀地加快,掌風呼嘯,如同閃電一般落了下來,楊宗志心頭暗叫不好,卻是又下意識的運轉「雲龍九轉」來躲避,這「雲龍九轉」乃是天下輕功之最,當年鐵劍卓天凡見過之後,也曾對它推崇無比,青松道長來的快,楊宗志避的也快,樓上眾人只覺得眼角一花,再看清楚時,這二人已經換了個位置。 索紫兒瞧清楚情形,眼見楊宗志彷彿危急的很,才是捏緊細小的拳頭,嬌聲叫道:「喂……喂,你為何要打我哥哥?」 青松道長一掌比一掌更快,這煙波樓的三樓上彷彿刮起了一陣颶風,站的近些的忍不住都開始往後退,只是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的緊盯這難得一見的比武場面。 這二人一人放手搶攻,一人只是躲避並不還手,本就見了高下,只是青松道長手指尖快速顫動,輕喝一句:「著!」 手指便要落在楊宗志的臉頰上,楊宗志避讓不過,腦子恍惚的一閃,猛地想起那日徐軍師逃脫自己時的那一招來,他來不及細想,只是學著那徐軍師的模樣彷彿陀螺一般滴溜溜的旋轉,青松道長手指附力,卻是毫無著力之處。 青松道長略一思量,雙手合抱過來,彷彿少林招數中的和尚抱鍾一般,將楊宗志擠在手間,楊宗志只覺得一股氣勁衝來,卻是哈的一聲,停下了身子負手站立起來。 青松道長哈哈大笑,快手一伸,便將他臉頰上的面具取了下來,兩人一時立定,眾人看清楚才驚訝的啊的一聲,見到原來他面具取下,早已不是那個黑面漢子一般的模樣,而是個俊俏非凡的儒雅公子哥。 青松道長揚起手中的面具,哈哈大笑道:「風賢侄,你見了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還戴著這麼個可惡的醜面具,莫不是嫌棄我們老道士,老和尚,老叫化入不了你的法眼麼?」 楊宗志這才明白青松道長與自己開了個玩笑,他慌忙拜下道:「小子不敢!小子只不過……只不過……」 費幼梅站在人群之中,她見到楊宗志與青松道長不知為何打了起來,心頭便莫名其妙的開始著急,她兩隻小手下意識的捏在一起,只見楊宗志儘是躲避,而青松道長卻一味搶攻,兩人本就是一個前輩一個晚輩,這下子一個毫不還手,頓時便有些險象環生。 費幼梅忍不住輕輕 分卷閱讀231 呀的嬌吟一聲,卻又不敢開口說話,直到青松道長一把揭下了楊宗志的面具,她才是眼前倏地一亮,這幅面孔,這個嘴角的笑容,無一不是自己這些日子來……這些日子以來……費幼梅忽然臉燒紅霞,芳心沒來由的劇烈跳動,只不過她心底卻在暗自嘀咕:「他為何……為何要戴著這麼個醜面具,難道是……難道是因為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所以不想與我見面了麼?」 想到這裡,費幼梅心頭又有些酸酸的難受,咬緊自己的紅唇盯著楊宗志死死的看,看他還會不會偷偷瞥自己一眼。 史敬一把搶過王有期的面具,哈哈大笑道:「老道士這麼大的年紀,怎麼還與後生晚輩開這樣的玩笑?」 他將面具還給楊宗志,才又問道:「風賢侄,你方才最後躲避老道士的這個身法,是什麼來路,看起來……可不像你們點蒼山的玩意。」 楊宗志心想:「這個轉陀螺的法子,本就不是師父傳授的,而是……而是自己從那徐軍師偷學過來的,現在讓自己說出來歷來,自己可是半點也說不出來的。」 一旁靜看的費清忽然道:「我知道風賢侄這招是從哪裡學的。」 眾人一齊哦的一聲,便又回頭看向費清,費清捏著濃黑的鬍鬚,輕笑道:「風賢侄,你過去到過我們長白山的,是也不是?」 楊宗志茫然的搖了搖頭,沉吟道:「長白山麼……晚輩未曾去過。」 費幼梅瞧見楊宗志自從兩人介紹時看過自己一眼後,便再也沒有朝自己瞥過一下,彷彿……彷彿對自己毫不認識,早已拋到了腦後一般,她暗暗咬緊牙關,心頭酸楚的哼道:「還說……還說沒有去過,那野和尚可全都說出來了呢。」 費清又道:「在我們長白山裡有些土著,他們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衣食家用全靠自己,因此也與外界不通消息,老朽曾有幾次路過他們的寨子,見到他們打獵,躲避那大白熊的法子,便和風賢侄所用的招式一模一樣的。」 「長白山……長白山……」 楊宗志在心頭默默念了好幾遍,一時卻是想不起關於長白山的任何記憶,他暗道:「難道那徐軍師便是來自於長白山的土著山寨,這……這怎麼可能?「聯想起那徐軍師個子雖矮小,但是機謀百變,出手不凡,顯然不是什麼尋常土著村民。費清見到楊宗志一幅疑惑不得解的模樣,又笑道:「看來風賢侄確實是不知道這些土著的,也許……也許這一切只是巧合罷了,不過風賢侄的功夫倒是不凡,這天下間能在青松道長全力搶攻之下,毫不還手還能支撐如此久,依然不落敗像的,想來是沒有幾個,老朽今日可有著眼福啦。」 青松道長呵呵笑道:「費掌門這是在笑話老道士了。」 費清忙道:「不敢不敢!」 眾人被他們一陣打趣,不由得哈哈大笑,卻是將此事就此揭過。 史敬擁著眾人重又坐下,親熱的讓楊宗志坐在了他的左手邊,著小二哥又換了好茶上來,才哈哈笑道:「老叫花子這次不遠千里的邀請各位來到天安小城,原是有兩件事情舉棋不定,想請各位一道來商議商議。」 他微微沉吟了一會,才道:「這件嘛,便……便要給一個人瞧瞧病。」 眾人聽在耳中,不覺都有些驚奇,有人忍不住問道:「史老爺子,到底是什麼人物,能得到史老爺子你這般看重,竟然要勞師動眾的號令天下英雄來給他瞧病,可是……可是府上哪位親人患了疾病麼?」 史敬輕輕的搖了搖頭,歎息道:「我史敬孑然一身,除了……除了……」 他轉過頭來,慈祥的凝視了一番自己左手邊乖乖垂首坐著的史艾克,才繼續道:「除了我這寶貝孫女外,哪裡還有什麼親人。」 那些過去並未見過楊宗志的人,只以為史艾克便是當今天下少俠的風漫宇,此刻聽到史敬說這風漫宇竟是他的孫女,大家都吃了一驚。 那方才被史艾克一腳踢出去的漢子,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道:「你……你原來不是風漫宇?」 他說話間,語氣便懊喪無比,只以為自己結識了風漫宇,便等於攀上了高枝,從此橫行天下也不怕,哪知……卻是認識了個假貨。 史敬聽得一愣,回頭忘了一眼史艾克,見她微微暈紅著臉龐,眼神四處躲避,不敢與自己對視,他又轉回頭來盯著楊宗志,伸手一指那漢子,沉吟道:「風漫宇?……風賢侄,這個人是你的朋友麼?」 眾人聽見,更是吃驚無比,便是費清等人,也是一道露出詫異之極的眼神來,他們方才聽著這些前輩們風賢侄,風賢侄的喚個不停,卻是沒有想到,這楊宗志才是真的風漫宇,而那先前的,卻是個假冒他名字的丐幫少女,那少女當面冒充風漫宇,卻是被他捉住戲弄了個夠。 楊宗志自然不好說清楚,可兒在這煙波樓上假冒自己的事情,他聽見史敬問話,只得替可兒解圍道:「嗯……這人正是小侄的朋友,他叫作……他大名叫作玉面無敵王二蛋,乃是淮南出來的一條好漢!」 史艾克本已羞的無地自容,緊緊的垂下小腦袋不敢抬頭見人,只是耳中聽著楊宗志信口開河的胡說一氣,她實在是忍受不住,噗嗤一聲又嬌笑了出來,而且……怎麼忍都忍不下去,她又羞又愧,直將整個小腦袋都躲到了桌子底下,耳中卻是聽到桌上面還有另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也如同自己一般,噗嗤的嬌笑了出來。…… 好吧,多寫一點,才對得起首頁個位置。 .com第319章淵源之二 柳順意坐在寬大的酒桌上,他耳中聽著眾位叔伯輩分的長者們說話,眼角卻是微微的瞥著自己的身側,那裡有一個容麗出眾的窈窕仙子,他眼見著師妹坐在酒桌上,彷彿心思不屬,偶爾會抬起頭來盯著對面說話的幾人瞧上一瞧,只是……轉瞬間她便又會快速的垂下小腦袋,看起來好像從未抬頭看過一般。 酒桌上楊宗志方才說了句話,這話柳順意並未留意,只是師妹聽了之後,卻是渾身輕輕的顫抖,彷彿忍的甚是辛苦,直到片刻之前,師妹才好像忍不住,噗嗤一聲卻是嬌笑了出來,只不過她一笑而止,慌忙的伸手掩住嫣紅的小嘴,裝出了一幅清淡無慾的模樣來。 柳順意心頭暗暗歎氣:「師妹這一笑雖然快速即過,但是……但是卻也讓自己大飽了眼福,師妹過去……何曾這樣嫵媚的笑出聲來過,長白山方圓數百里的人,哪個又不知道『冰玉仙子』費幼梅的雅名?只因大家都知道師妹從小容貌無匹,自傲的緊,性子……性子卻又好像冰玉一般的冷淡。」 柳順意心頭暗暗發癡的想道:「現下師妹這麼一笑出來,當真是說不出來的鮮活迷人,可惜……可惜……這笑容一露便過,自己卻是少見的緊。」 費清哈哈笑道:「我等方才一聽說風漫宇的大名,只以為這位史……史姑娘便是天下聞名的少俠,沒料到卻是另有其人,所以吃驚了些。」 他為人老成,一笑而過,便掩飾住了費幼梅俏臉上的微微尷尬。 史敬點了點頭,再道:「說城起這位我們要給他治病的人,那是……那是老叫花子也暗暗佩服不已的,前些日子,老叫花子聽說他安然無恙的回到了洛都,便想著去洛都會一會他,看看這個天下聞名的少年到底是怎麼個模樣,只不過……只不過老叫花子還未動身,便又聽說他被皇上委以重任,派往吐蕃國去平亂,這少年始終了得,到了吐蕃國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平定了當地的內亂,甚至……甚至連叛亂的魁首,吐蕃大王子忽日列也被他生擒了下來。」 史敬的話剛剛說到這裡,座上便有人輕呼道:「是……是少將軍楊宗志!」 索紫兒乖乖的端坐在楊宗志的身邊,她斜倚在楊宗志胳膊上,聽著這桌上眾人說話,直到說到此處,她才是偷偷抬起頭來,朝著楊宗志嫣然一笑,眼神彷彿在取笑的說:「哥哥呀,原來他們說的正是你哩。」 史敬猛一鼓掌,接口道:「不錯,老叫花子說的正是少將軍楊宗志,不過可惜……老叫花子聽說他揮師回朝之前,卻是遭了磨難,一幅身子被大火燒傷,此刻卻是下不了地,老叫花子聽說後心頭大為著急,便一直留意著他們大軍的動向,昨日……他們大軍終於到了天安城,嘿嘿……老叫花子心想,請神不如劫神,老叫花子雖然與他神交已久,但是卻素不相識,我若是派人去請,只怕他未必信得過我,老叫花子這麼一想嘛,嘿嘿,便找了些機靈的手下,去把他偷偷的搶了過來。」 眾人聽到此處,才是一齊哦的一聲,心頭的疑問落了地,史敬哈哈大笑,正待說話,突然樓梯口騰騰的跑來幾個人,還未跑近,其中一個便大喊道:「幫主!幫主!大事不好了,那少將軍……那楊家的少將軍竟然失蹤了!」 席上眾人聽到這句喊話,一時亂成了一鍋粥,史敬慌忙站立起來,道:「怎麼回事,好生生的怎麼會走丟了呢?」 他想了一想,又問道:「是不是……又被他手下的軍士給劫回大營去了?」 那手下回話道:「小人們昨夜裡便不見了那少將軍,可是小人們自昨夜來四處都找了個遍,連他的影子也未曾看到,後來小的們又去他們大營裡偷看,只見到他們大營現下也亂成一團,軍士派出去四處在找他,只怕……只怕再找尋不到的話,那些軍士們便要控制不住了。」 楊宗志聽得一驚,心想:果然牛大哥和馬二哥知道自己失了蹤。索紫兒卻是掩住小嘴咯咯的偷笑,暗自想:「這些什麼江湖人士可傻得透頂,哥哥……哥哥明明好端端的坐在他們身邊,他們卻還是要找來找去的,瞧著好生可笑。」 楊宗志再也坐不下去了,急切想回到軍中去看看情形,便起身道:「史老幫主,各位前輩,小子身有要事,此刻耽誤不得,無奈下只能提前告辭,待得小子做完了事情,再來……再來給各位前輩請罪。」 他急匆匆的丟下一句話,便伸手一拉索紫兒,將她拉著下了煙波樓。 兩人快步趕到蔡家莊附近,楊宗志對索紫兒道:「乖紫兒,你先進去,跟婉兒她們說我已經回來了,讓她叫大軍別再到處去找了,然後再安排我好回去。」 索紫兒傻傻的瞪著他,嬌聲道:「哥哥啊,你還要假裝受傷的麼?」 楊宗志低頭一見,見到索紫兒神情嬌俏的倪視自己,抬起的小臉上儘是對自己的擔心和癡癡情愫,楊宗志低頭在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才道:「這事情後面再說,眼下得盡快安撫了大軍才行,紫兒,你先照我說的話去作便是。」 索紫兒被他親的臉頰發熱,眼眸中秋水欲滴,這些日子來,她雖然整日纏著楊宗志,與他親密的緊,但是……楊宗志卻始終當她是個天真些的半大女孩子般,雖然對她極是親暱,但是卻少了情侶之間才有的愛蜜,索紫兒雖然年紀幼小,但是在去吐蕃國的一路上,卻也見過了筠兒姐姐那般的女子媚氣風情,更是無意間被楊宗志侵犯過了小嬌軀,因此便比一般的女孩子懂得多一些,也更有些期待。 索紫兒見到楊宗志這淡淡一吻落下來,一時忍不住心花怒放,驕傲的揚起小臉,咯咯嬌笑著道:「嗯,好哥哥呀,你……你再親紫兒一下,紫兒便什麼都依你的去做哩。」 楊宗志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才沒好氣的在她暈光燦爛的小臉上又親了一下,推手道:「快去!」 索紫兒歡天喜地的一蹦一跳遠去,窈窕的身子如同穿花的蝴蝶般,閃了幾閃,便消失在了蔡家莊的巷尾,楊宗志微微歎一口氣,忽然覺得身邊微風吹奏,一股淡淡的清香湧進了自己的鼻息,他奇怪的轉回頭來,見到自己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卻束手站立了一位仙子般的美貌姑娘,那姑娘背風而立,風兒從後揚起,蕩起她純白色的衣裙,看著彷彿就要羽化仙去般超然,那姑娘看楊宗志轉回頭來,陽光直射他的臉龐,此刻他的臉龐上卻是帶著一絲驚訝的味道。 她淡淡的笑了笑,銀鈴般的嗓音歎息著響起道:「你……便總是這樣騙著別人的麼?風……風少俠?」 陽光刺眼的晃過,便顯露出那姑娘俏麗至極的容顏來,楊宗志看仔細,見到那姑娘素面紅唇,小臉圓圓的確實可愛,他驚訝的道:「費……費姑娘?」 費幼梅妙曼的走近兩步,彷彿海棠花開般的攤開雙手,一雙眼眸卻是緊盯著楊宗志,冷清的道:「我方才問你的話呢,你怎麼不回答我?」 楊宗志霎時心想:「難道……難道她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他微微笑道:「費姑娘跟著在下,莫不是有什麼事情麼?」 費幼梅的臉龐一冷,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密實珍藏的小小事物,放在翠白的小手上抖了一抖,楊宗志晃眼看過去,見到日頭透射之下,照過費幼梅那羊脂白玉般的無暇小手,手心裡……卻是個微微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小小玉珮,玉珮上是個火炬一般的形狀。 楊宗志看的大吃一驚,接口道:「紫玉符……」 他暗自想起送走紫玉符的那一幕,那……不愛說話的圓臉小姑娘便與眼前的這清麗如仙子的費幼梅合在了一起,楊宗志恍惚過來,輕聲道:「怎麼……怎麼會是你?」 費幼梅冷著艷麗的臉蛋,嬌聲道:「世人都說武功天下少年的風漫宇,為人機智聰明,料敵先機無數,沒料到……卻是連自己心愛之物都記不起來。」 她 分卷閱讀232 這話裡的意思,本是嘲諷他明明早就看出了自己,卻是假裝作不認識,直到自己拿出了紫玉符來,他還要看個老半晌,便好像連紫玉符也不認識了一般,可是話剛一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那心愛之物……到底說的是紫玉符,還是說的她自己,這話……這話便是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楊宗志記得這紫玉符,自己用它來抵當了路資,沒想到費幼梅卻又暗自將它取了回來,他心中歎息一聲,想起紫玉符與自己身世的關聯,為何自己想要放棄,已經不再記起的時候,這紫玉符卻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難道……這世事便是這樣,你寧願忘記,卻偏偏忘記不了,但你想要追尋的時候,卻總是找尋不到一般麼? 楊宗志咬住牙關,擰聲道:「這紫玉符……既然現在到了姑娘的手中,便……便可算作姑娘之物了,姑娘要是喜歡,權且拿去當個玩意便好了,又何必要來與我說。」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楞,她方才見楊宗志急沖沖的便走了,不知為何自己心頭難以安寧,便也說要下樓去散散心,而且不許任何人跟了過來,後來她一路跟著楊宗志他們來到蔡家莊,眼見著楊宗志親暱無比的親吻了索紫兒兩下,瞧著索紫兒那發自內心的幸福和快意,她卻是難受的無法抑制,這才現身出來與他說話。 現下楊宗志口中的話說的絕情,意思是這紫玉符既然被你用錢贖下了,便是你自己的玩意,為何要來告訴我。費幼梅死命抑制住顫抖的鼻息,嚶聲道:「好!你既然這樣說我,那我便來跟你算個清楚。」 她收起手中的紫玉符,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鼓脹的胸脯一起一伏,才勉力壓制住,嬌聲再道:「今年五月以來,爹爹和娘親一直陪我在費家別院散心,我雖然日裡陪著他們四處遊玩,可是我夜裡……我夜裡一直都在到處找那個……那個暗地指使惡和尚來我長白山欺負過我的惡人,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件事情你也把他好生生的忘記了罷?」 楊宗志微微歎一口氣,心道:「雖然莫難去偷取參王丹的事情,自己起先並不知情,便算不上指使二字。只是這件事情卻是因我而起,無論怎麼算,最後受益的人也還是自己,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更何況現在莫難早已名赴黃泉,此事死無對證,自己就算是要推諉,也是百口莫辯。」 楊宗志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事確實和我有些關係,不過……」 費幼梅又嬌脆的搶著接口道:「不過嘛……你在襄州城的時候,卻是救下了我一命,對不對?哼,我現在都在懷疑,為何那夜裡你來的會那麼的巧,那些……那些下三濫的賊子們剛剛制住了我,你……你便無巧不巧的出現了,你這麼會騙人,所有人,便是那些見多識廣的江湖前輩們,都被你騙得一愣一愣的,那件事情……可又是不是你精心做下的安排呢?目的嘛……便是讓我心懷感激,從此不得找你算賬的,是不是?」 費幼梅自從楊宗志矢口否認到過長白山後,便對他暗自多了些猜想,只不過這個念頭她過去從未想過,這下裡脫口而出,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自己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她方才說到楊宗志的目的,其實心裡面一直在想:他說不定也不是讓我心懷感激,而是……而是讓我好像前段日子一般的……一般的……幼梅兒,你這傻丫頭。 費幼梅說話間,兩行汪汪的清泉便從眼角瀰漫下來,沾濕了素白的小臉,楊宗志靜看著她說完,才幽然的歎了口氣,啞口道:「我在姑娘心目中是個騙子,這原是有些誤會,不過……姑娘既然認定了心中所想,在下即便是再說,恐怕也是徒勞無益,這一切罪過便由在下承擔好了,嗯……姑娘若是還不解恨,便來打我一頓便是。」 他心想:「莫難為我枉自送了性命,我便是為了他挨一頓打,也抵消不過。」 費幼梅哭的淒切,聽到這話,卻是微微愣住,油然間忘記了抽噎,她盯著楊宗志仔細的看,見他說話後,臉沉如水,陽光下瞧起來霎時好看,又讓自己心頭發酸,她心想:「你這人……到底……是真是假?」…… 拼了!over! .com第320章淵源之三 陽光下,楊宗志斜眉看過去,見到面前的費幼梅清淚盈盈,本是粉嫩無比的小臉上全是悵然欲滴的嬌媚模樣,正是一幅嬌滴滴的婉約圖畫,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心頭卻是想起莫難臨死之前,持著自己的雙手,口吐鮮血的道:「臭小子,你……你去,去我北斗旗裡面爭作旗主,你……不要丟了我的臉。」 楊宗志輕輕的轉過了頭去,不想讓她聽見自己微微發沉的鼻息,低聲咳嗽道:「費姑娘,你既然大人大量,不願打我,那……那我們便可算是恩怨兩清……」 「恩怨兩清?」 費幼梅恍惚了過來,她抬起妙曼的螓首,怒視過去,竟然見到楊宗志胸口急劇起伏,彷彿難以自禁,費幼梅脫口的俏聲道:「豈有這麼輕易的事情?」 楊宗志奇怪的轉回頭來,盯著費幼梅潔白無雙的俏臉仔細的看,這姑娘一面絲毫不放過自己,一面卻又想不出該拿自己怎麼辦,前後說話不是矛盾的很麼?兩人沉吟間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互相看著,身邊微風吹起,捲起費幼梅的衣角,也吹拂楊宗志的頭巾,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急切的天籟嗓音道:「大哥……你……你昨夜去哪兒了?」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筠兒,婉兒與淼兒一道,都急匆匆的牽著裙角向自己邁步跑來,身後跟著咯咯甜笑的索紫兒,筠兒走過來,見到楊宗志一身打扮如常,才是暗自吁了一口氣,她輕啟櫻唇正待說話,卻是恍惚著發現了一旁面色不善的費幼梅,她嬌柔的面龐不禁楞了一楞,奇怪的道:「咦……這位……這位小姑娘又是誰呀?」 索紫兒看到費幼梅,自是知找根知底,她咯咯的輕笑著搶出來,脆聲道:「人家知道哩,這位便是費家的小姐姐哩。」 費幼梅秀麗的瞳孔微微有些失神,她冥然見到身前攜手奔來了好幾個女子,這些女子各具特色,可謂燕瘦環肥,卻又都是不遜色於自己的天國佳麗,費幼梅的心頭酸酸的如同泡了苦茶,只是神情卻愈發的堅定執拗。 秦玉婉冷眼旁觀的看了一會,才道:「九哥哥,你快跟我們回去了罷,我現在已經叫人去通知牛將軍他們,就說你已經找到了,你現在回去喬裝假扮一番,還正來得及。」 費幼梅聽到喬裝假扮一番,一字秀眉微微的閃動,暗道:「又要……又要騙人了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現在不回去了,淼兒,勞煩你去給我牽過來一匹快馬,我有點急事,要出趟遠門。」 何淼兒聽得嬌容一呆,啞口道:「你……你要去哪裡?我……我隨你一同去。」 楊宗志搖頭道:「我過去答應一個垂死的人,替他完成一件未盡的事情,前段時間,我們都在吐蕃,我差點將這件事情都忘記乾淨了,今日在酒樓上喝酒,聽到有人提起,我才是記憶起來,那人對我極好,過去我多受過他的恩情,因此這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去做到。」 何淼兒還待說話,楊宗志又皺眉道:「還不快去?」 筠兒傻愣著雙眸,嬌聲道:「大哥,你……你不要我們跟你一道去麼?」 楊宗志強笑道:「我們若都去那裡了,這大營中誰來照顧,我走之後,婉兒你便可對牛大哥他們說,便說我尋了個民間的神醫,偷偷找他醫病去了,等我病好,即可折返,讓他們……嗯,讓他們在洛都城前的丁山鎮等著我前去會合便可以了。」 費幼梅閃爍著雙眸,一雙眼睛在楊宗志身上來回掃動,她今日見過楊宗志招架青松道長的搶攻,一招一式圓潤無方,哪裡是個病人才有的模樣,她心頭暗自氣恨的道:「說話的時候,句句都在騙人,幼梅兒,你可要小心這男子了。」 不過一會,何淼兒便不情不願的牽了一匹白馬過來,楊宗志一手接過韁繩,飛快的跨上馬鞍,才拉馬回頭,對大家笑道:「我此去……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一定趕到丁山來,你們便在那裡等著我。」 他說完了話,才駕的一聲趕馬踏步而去,馬蹄泛起兩道青煙,遠遠的便不見背影。 索紫兒方才聽說楊宗志要走,卻又不帶自己一道走,不由急得滿臉俏紅,只是她在一旁乾著急,又見哥哥去意已決,好幾次啟動嫣紅小嘴,卻是說不出話來,直到楊宗志走出好遠,她心頭無比失落的盯著那日頭下的馬道塵煙,才微微恍惚過來,她輕輕轉過小臉,對著身邊笑道:「費家……費家的小姐姐……」 索紫兒緩緩的轉過頭來,見到方才站著那費家小姐姐的位置,此時竟是空無一人,不知何時,那美貌無比的小姑娘早已經不告而別了。…… 楊宗志沿著官道一路向著東北方向進發,晌午的時候,他隨地找了個客棧,下馬來準備了些乾糧和水壺,便又一步不停的上馬趕路,傍晚時分,他已經出了天安,來到了距離湖州不遠的永州城,永州城比天安這等小鎮更加繁華,也更是熱鬧,他一路疾行,不覺又累又餓,便下馬準備打尖住店。 牽馬走了一圈,這永州城內繁花似錦,但是路邊的酒肆勾欄燈紅酒綠,不時傳來陣陣女子咯咯的放浪笑聲,還伴有男子與女子們的嘻嘻調笑聲,他皺了皺眉頭,知道這裡都是風月場所,熱鬧是熱鬧,但是也混雜的緊,自己只想趕路,不想沾惹是非,便又遠遠的避開了去。 好不容易找到間不太起眼的小店,這小店燈光昏暗,卻是黑漆漆的,裡面坐了三兩個客人,生意比起方才見過的那些,卻是蕭條的多了。楊宗志拴好白馬,便又舉步走進去,開口喚了兩下也不見有人出來招呼,他隨意在邊角找個酒桌坐下,轉頭看去,依稀月色下,卻見這小店旁倒是好一番美麗風景。 這永州城地處江南,乃是活水發源之地,江南水鄉歷來都是小橋河水四處可見,眼下這小店旁的勾欄下,便是靜靜流淌的小河,水勢不大,淅瀝瀝的流向身下,原來這小店便是坐落在河流之上,本身就是竹橋改建而成。 楊宗志坐了好半晌,也不見店傢伙計出來招呼,他又舉步走到櫃檯處,只見幽幽燈火下,櫃檯上貼了個寬寬的紙條,上面隸書大字寫了三行,道:「有酒……自取!有菜……自作!有銀……自付!」 楊宗志看的啞然失笑,晃眼看過去,見到櫃檯下果然堆滿了瓶瓶罐罐,上面貼著標紙寫著「汾酒三年」「女兒紅陳酒」「竹葉青烈酒」等等字樣,旁邊有個竹籃,裡面稀稀疏疏的放了幾錠碎銀。 楊宗志心頭暗暗的發楚,暗道:「好個悠閒的店家雅人,這喝酒嘛,我自然不在話下,但是要自己做菜煮飯麼……」 他心頭暗自有些躊躇,只因他從小以來雖然跟著爹爹行遍天下,但是一路上要麼是乾糧度日,要麼便是各地州府好酒好菜的招呼著,所以自己親手下廚的機會可謂少之又少,況且後來出北郡領兵之後,倩兒一直陪同在左右,間或又遇到婉兒和筠兒等人,自己的衣食住行被賢淑的她們照顧的井井有條,他更是沒有操過這份心,現下乍一讓他自己動手,他倒是渾然摸不著頭腦來。 楊宗志搖頭笑了笑,便提起一壺「竹葉青」放下一錠散銀子,然後展手走回自己方纔的座位,將竹葉青放在桌面上,立起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從懷中的口袋裡又掏出今日吃剩下的乾糧,正待就著乾糧下酒。 這乾糧乃是晌午時候準備下的幾個白面饅頭,今日天氣乾燥,熱氣重,這乾糧不能久放,在懷中捂了半日,到了此刻便有些餿餿的怪味,他放在鼻子下微微的嗅了一嗅,便又皺起眉頭將乾糧重新放在桌面上,而是單獨的飲起酒來。 飲了一杯,這竹葉青果然不負它烈酒之名,方一入口,便引得胸腔喉頭火燒般的湧起,楊宗志深吸一口氣,卻是……卻是嗅到了另一個香噴噴的味道,這味道……便彷彿是筠兒那小丫頭學了新菜,便會歡喜無限的跑到自己面前,將那色香味俱佳的小菜端到自己鼻下聞個夠,才會笑吟吟的道:「大哥,你快來嘗嘗筠兒的手藝哩。」 楊宗志的視線微一迷茫,再看清楚的時候,見到自己座位的對面,不知何時已經坐下了個人兒,那人兒坐下後,便將一盤熱氣騰騰的燴菜端上了桌子,這燴菜便是果蔬青菜雜在一起作成的,雖然楊宗志性喜吃肉,過去對著這綠油油的青菜甚少看幾眼,只是此刻他餓了一整天,方才又被烈酒一催,肚子中不由得早已骨碌碌的叫喚個不停,這熱氣直冒的小菜一端上來,卻也誘得他食指大動,恨不得立時便舉起筷子上去大快朵頤。 他的面色稍稍猶豫了一下,才想起抬頭去看對面坐著的人兒,他晃眼上去,只見那人低著頭,手裡端了一個小碗,碗中乃是白白的米飯,她端起米飯,輕輕的啄了一小口到嘴裡,然後閉上嫣紅嬌嫩的小嘴抿了抿,彷彿在嘗試味道。 再微微向上看去,昏黃燈光下只能依稀見到清亮如同皓月的眸子和眸子上長長撲閃撲閃的睫毛。楊宗志漸漸看清楚,不覺大吃一驚,心頭奇怪的道:「怎麼……怎麼她也跟來了?」 那面前落落大方端坐著的,正是今日前來質問過自己的費幼梅,楊宗志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無奈下,只得又端起酒壺斟酒,啊的痛飲了一口,酣酒過後,肚子裡愈發骨碌碌的亂叫,聲 分卷閱讀233 音逐漸大得連對面的人兒也能聽見。 楊宗志心想這般場景之下,只能還是自己開口,便訕訕的笑道:「好……好巧啊,費姑娘。」 費幼梅依然捧著小碗,隱約低低的哼了一聲,並不答話,楊宗志又掃了面前的燴菜一眼,見到費幼梅櫻唇小口輕啄,只怕這麼大一盤燴菜,她便是吃一天,也是吃不下去,豈不是浪費,可惜人家並未發聲相邀,況且……楊宗志也知道自己過去因為莫難的關係得罪過這冰清玉潔的小仙子,再加上她對自己印象並不好,所以更沒有道理做菜來給自己吃。 楊宗志再咕嚕嚕喝下幾杯酒,酣意上來,酒氣不覺湧上頭面,他抬起手來,便獨自搖搖晃晃的出了酒肆,只留下桌面上空落落的酒杯酒壺,橋下溪水如綿,費幼梅癡癡的盯著眼前兀自冒著熱氣的燴菜發呆,心頭酸楚難禁,止不住的浮想聯翩:「不是……不是最會來騙人麼?怎麼……怎麼又不來騙些好吃好喝的回去呢?」 .com第321章淵源之四 胡亂找了個地方昏睡了一晚,翌日清晨,楊宗志便又踏馬上路,出了永州城,一路上便再也無法烈馬奔騰,只因這段路據都是小徑,一道上有山有水,轉過青山一個頭,面前說不定便有一條寬寬的小溪擋路,有的小溪可以騎馬過去,有的水深,漫過馬脖子,白馬便無法下水,只得等待兩岸的舟子渡家。 這麼一走起來,行進的速度便慢了不少,楊宗志一路拉馬,一邊也暗自回頭打量,看看那費幼梅到底有沒有跟著自己,他雖然不知道費幼梅這般輟在自己身後的目的,但是自己與這姑娘相交不睦,能夠避開自然還是遠遠避開得好。 這一路行來時間飛快,抬頭看著天色不覺已經日頭高照,楊宗志想起昨日夜裡自己未進飯菜,只是喝了些烈酒,此刻酒醒肚子更是餓得飢腸轆轆,他隨手找了個有店家有夥計的茶廊坐下,才招呼著好酒好菜的端上來,他坐在桌邊枯等,忽然聽到身邊一個嗚嗚嗚嗚的童音哭泣聲響起。 楊宗志緩緩轉過頭來,見到身邊茶廊的盡頭,正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童,雙腿癱坐在地面上亂蹬,雙手掩住臉頰失聲大哭。他看的心中一柔,只見那小童不過五六歲年紀,頭頂還未續發,而是紮了幾個小丫辮在頭上,身段胖乎乎的猶如藕節,煞是可愛。 楊宗志心想:「我像他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不知卻是作過些什麼,只可惜我十歲之前的記憶全都喪失了,那些童年的美好時日一點也記不起來。」 楊宗志歎了口氣,見到那小還童獨坐大哭,身邊人來人往,卻是無人注意到他,想來他的父母親人不在一起,他舉步走了過去,在那小童身邊蹲下身子,輕聲笑道:「小傢伙,你哭什麼呢?」 那小童茫然的抬起頭來,胖嘟嘟的圓臉上滿是淚水,他一面胡亂抹著臉上的淚痕,一面哽咽的道:「爺爺給我打酒的銀子,被我……被我不小心給弄丟了,我打不了酒,回去便會……便會給爺爺打。嗚嗚……」 楊宗志笑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小傢伙,哥哥會變戲法,你若是誠心誠意的叫三聲大哥哥,我便能將你丟掉的銀子全都變回來。」 那小童聽得半信半疑,恍惚著抬起頭來仔細打量楊宗志,見到他笑容可掬,看在眼中煞是親切,他試探著叫喚道:「大……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是……是這樣叫麼?大哥哥?」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裝作神神秘秘的雙手亂舞了一陣,便又快速伸手從自己懷中一探,取出一錠自己隨身帶來的銀子,端放在手心裡,那小童一見戲法果然靈驗,大喜出聲道:「果然是這一錠……果然是這一錠!」 他急切的從楊宗志的手心中取過銀子,小手上下的掂量了一陣,卻又傻了眼,道:「大哥哥,可……可不是這一錠呀,我方才丟掉的那一錠,沒這個銀子大,也……也沒這銀子這般的沉。」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你方才叫我大哥哥,一共叫了幾聲?」 那小童天真的凝住小眉頭,細想了片刻,猶豫的道:「三……三聲……咦,不對,是四聲!」 楊宗志笑道:「這便是了,你方才叫我三聲的話,我這戲法就能變出和你丟掉的一模一樣的銀子,可惜你方才叫的是四聲,這銀子麼……也會相應的變大變沉,這道理便是這樣。」 那小童一聽的大喜過望,胖臉上的鼻涕眼淚還未抹乾,卻是歡笑得意的道:「大哥哥你的戲法真靈!小餃子佩服的很呀。」 他說話到了這裡,卻是面色猛地止住,又懊喪無比的道:「只是可惜……我方纔若是連叫五聲,六聲,七聲……八聲大哥哥,那這銀子豈不是也會越變越大麼?」 楊宗志失聲笑道:「莫貪心,人貴在知足,你尋回了自己的銀子,既可以給爺爺打回好大一壺酒,又能自己偷偷的去買回些玩意來,怎麼還能想著這銀子越變越大呢?你若是這麼貪心,這戲法……便不靈了,銀子也會變作石頭!」 那小童畢竟年幼,天真稚嫩而又不失活潑,他聽到楊宗志這麼一說,便又立即放開心懷,嘻嘻歡笑著跑了開去,便再也不去想銀子越變越大的煩惱事,楊宗志半蹲著身子看著他胖乎乎的跑遠,心頭卻是暗自歎氣,道:「這孩子的煩惱果然是來得快,去的更快。」 他剛想到這裡,忽然身後一個冷清清的嬌媚嗓音哼氣傳來道:「哼!便是無知的頑童也不放過,也要騙上一騙的麼?」 楊宗志心頭一僵,轉回頭立起身子,果然見到那艷絕人寰的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楊宗志臉色沉了一沉,卻也不想和她口舌爭辯,只是重新走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坐下。 店家上了酒菜,楊宗志就著大吃大喝了一陣,不覺肚子撐得圓鼓鼓的發脹,他心頭哈哈笑了一聲,便也心滿意足的會賬走人,微微晃眼看去,見到費幼梅果然也緊跟著出了茶廊,不緊不慢的跟在了身後。 楊宗志一路來被這小丫頭連番嘲諷,不覺也是傲氣上來,自是看也不多看她,繼續趕馬向前,不覺過了幾個渡頭,來到個詩畫般的鄉村田園,這裡地處平原,一路只能見到綠油油的茶籽花開,遠遠的卻是見不到一戶人家,楊宗志抬頭看看天色,發覺天空風起雲湧,方纔還是晴好一片,此刻竟是烏雲大作,他常年遊歷在外,心知這是暴雨來前的徵兆,便急切著想要尋個避雨的地方。 他手中用力拉住韁繩,正要喝馬,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咄咄咄咄的孤單馬蹄響,楊宗志待要回頭去看,立時又意識到這馬背上的主人是誰,便駕的一聲趕馬行了遠去。 夏末秋初,熱氣一點也未退,但是天氣變幻已是繁雜,他趕馬不過一會,天空嘻的一聲狂響,雷暴便轉瞬而至,這雨點密集,猶如石粒豆谷一般打落面上,兀自生疼,也打彎了身邊茶籽花的腰。 暴雨初下,道路變得泥濘難行,馬蹄一腳深一腳淺的印在小道上,楊宗志費力的睜開雙眼,透過雨水織成的簾布看出去,見到遠方隱約有一個牌坊矗立,他暗想那裡說不得就有人家,便放馬趕去。 騎了好一會,來到那白石牌坊之下,楊宗志四處查看,見到這裡哪是人家居住的圍欄,而是供人祭祀作法的神壇,白石牌坊座下,便是個墳堆一般的圍欄圍住,看起來淒涼可怕的緊,抬頭看去,烏雲遮蔽了日月,天色陰沉沉的彷彿黑夜。 他找了個能夠暫時避過風雨的角落,甩干渾身上下的水漬,卻是蒙頭歇了下來,轉頭細看,這裡用來供人祭祀,便堆了不少香火乾柴,他心頭暗自一動,又從懷中取出火石,嗤嗤的打燃點著了柴火,在自己面前生了一堆,火光熱乎乎的透出,渾身上下便寧定了下來。 四周風聲疾,雨聲也更密集,不過一會,那咄咄咄咄的馬蹄響又來到身邊,楊宗志微微愣住,暗道:「她……又跟來了?」 果然不過一會,便見到費幼梅舉著兩隻素白的小手,遮住頭頂,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只是天空大雨,她這般舉手遮頭,無異於掩耳盜鈴,根本半分作用也沒有,一時只見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浸透,卻又……卻又暗自浮現出她那前凸後翹的惹火曲線來,那胸脯上兩個誇張的雄渾聳峰,兀自緊緊的頂在了衣襟上。 楊宗志暗自咳嗽一聲,便急忙轉過了頭去,不再看她,不過一會,耳中便聽到她那方位嗤嗤的聲音不絕於耳,他恍惚的回頭瞄了一眼,見到費幼梅此刻正雙手持了個小小的火石打火,只是她手中的火石被雨水浸透,此刻卻是半點火星也發不出來。 楊宗志心知自己隨身攜帶的,乃是軍中特製的火石,不怕雨淋,更在冰雪天氣裡也能成功打燃,如此才可能在各種惡劣的氣候中生火取暖,不過費幼梅懷中的,顯然只是一般尋常人家所用的火石,被水浸透,只有在日頭暴曬下,才可恢復正常。 楊宗志暗自咳嗽一聲,心中冷笑道:「這可真是因果報應,循環不爽!」 念起昨夜裡,他飢腸轆轆,這費幼梅炒好了一盤熱菜,卻是故意端到自己面前,炫耀一般的細嚼慢咽,惹的自己更是難受,此刻時日一轉,老天爺卻又安排了這場大雨,現下自己坐在火邊,渾身上下溫暖舒服的想要呻吟,卻也苦了身後這位嬌媚的佳人,踽踽立在那裡寒冷的緊。 身後傳來阿嚏一聲嬌呼,接著又有幾聲上下牙齒打架般的格格聲響起,楊宗志皺起眉頭,忍不住又在心頭痛罵自己道:「楊宗志啊楊宗志,你昂昂七尺男兒之軀,怎麼可以和一個小婦人一般睚眥必報的?人家不給你吃飯,你便不能給人家烤火的麼,爹爹這麼多年來的教誨,豈不都是白費。」 楊宗志懊惱的轉回頭來,對著費幼梅那邊輕喚道:「費姑娘,請……請過來坐一坐罷!」 他轉頭看過去,見到費幼梅孤苦無依的低垂著小腦袋,一頭瀑布般的直順長髮亂亂的落下來,衣襟下浮凸有致的嬌軀卻是篩糠一般的顫抖不已。 楊宗志看的眉頭皺起,又大聲些的喚道:「費姑娘,請過來這邊罷。」 只是費幼梅顯然性子倔強的緊,任憑他喊了好幾聲,也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讓那雨水順著嬌軀盡數淌落地面,也是咬牙不吭一聲。楊宗志歎了口氣,只得站起身走了過去,拜禮道:「費姑娘,你……你何必和我這騙子一般見識,你身子嬌貴,再這般挨下去,便要凍壞了。」 費幼梅驀然抬起小臉來,長髮垂下露出蒼白毫無血色的俏臉,此刻這俏臉上卻是無聲的充盈了淚痕,看著宛如石雕石畫,她咬緊牙關哽咽道:「我……我才不用你來假惺惺的做好人。」 楊宗志哼了一聲,道:「是,我可不是你柳師兄那樣的好人,你若是……你若是再不過去烤火,可別怪我這登徒子要對你無禮了。」 他說完了話,眼神便放肆的盯著費幼梅香嫩的嬌軀上下掃視。 費幼梅被他看的一愣,卻又心頭泛起旖旎,她一路跟了過來,沒有與爹娘打過任何招呼,這是她生平的頭一次,自己出了這番遠門,心中早已委屈無限的想哭,此刻楊宗志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身上隨意亂掃,費幼梅一時只覺得他目光掃過的地方,便會酥麻麻的發癢,她暗自咬緊牙關,想要爭住臉子,可是那癢癢的怪怪感覺束在一起,便好像同時有一千隻螞蟻爬在上面,酥得她喉頭發甜,她死命忍了一會,又呀的一聲儒糯嬌喚,快跑幾步,便心慌意亂的蹲在了火堆邊,雙腿蜷起,將整個迭起的峰巒都遮在了懷中,只微微露了個後背出來。 她一邊心思不屬的烤火,一邊又暗暗打探身後的情形,瞥見楊宗志呆了一會,便又去捧了好些木柴過來,堆放在自己的身後,她不知楊宗志要作甚麼,只敢稍稍移動嬌軀,向前又緊了緊。 過了一會,楊宗志將那些柴火堆得比她還高,才緊聲道:「成了,你在這裡面烤火,記得將外面的衣服掛在柴火上,免得濕氣上了身,以後再要醫治可就麻煩了。」 費幼梅面紅心跳的暗想:「人家……人家才不呢,你在這裡……你在這裡……」 她這番想法自是不敢說,只是一念之間,她卻又發現楊宗志撐開雙手,跳出了這個小圍欄而去,費幼梅心頭癡癡的一緊,想也不想的便又站起身子,嬌喚道:「喂……你……你要去哪裡?」 楊宗志回頭來,惡狠狠的道:「我要去找些酒來喝,你自己烤你的火,盡囉哩囉嗦些什麼?」 費幼梅趕緊又面色粉潮的蹲下身子,一顆小心思裡砰砰的亂跳,兀自寧靜不下來,外邊風雨愈疾,帶些濕濕的潮氣湧到身邊,她心頭漸漸清醒過來,卻是哎喲一聲嬌喚著暗道:「這裡……這裡這麼偏僻,哪裡……哪裡有什麼喝酒的地方?他……他莫不是走了麼?」 她急切的又站起身子來,將整個妙媚的嬌軀盡數轉過去,向著圍欄外放眼的看,暴雨簾子下,只能依稀的看見楊宗志牽了白馬背過身站在遠處,那白馬被雨淋得低落頭去啃草,而楊宗志卻是昂著頭駐足遠方,彷彿想著心事想的癡了。 雨滴透下,那一人一馬的影子只能若隱若現。費幼梅只覺得自己的鳳目潮潤一片,死命的咬緊牙關,卻仍是抑制不住的嚶的一聲嬌吟了出來,她咬住自己薄薄的嫣紅唇皮,暗自對著那背影柔柔的皺起小鼻子道:「哼,當……人家也是那三歲小童一般好騙的麼?」 .com第322章淵源之五 楊宗志站在 分卷閱讀234 暴雨下,馬兒在身後淅瀝瀝的不停輕喚,一會又低下馬頭去吃草,他心想:「這……這費姑娘到底為何要一路跟著我?她……她既然這般的厭惡於我,卻又緊跟不輟,這便沒有道理。」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微微一動,暗自聯想到自己前些日與筠兒等人話別的時候,曾經說起道:「在酒樓上聽見別人說話,想起了一件對自己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現下要去辦到。」 他恍然大悟的道:「對了,筠兒等人不知道莫難的緣故,所以不知道我要去作甚麼,但是……這費姑娘卻是對莫難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我要去比武作旗主的事情,所以……所以她這麼一路跟著我,便是想要去破壞這件事,讓我旗主做不成,莫難自然死也難以瞑目,那她便可報了大仇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忽然聽到身後的圍欄裡傳來一陣惶遽之極的尖叫聲,啊啊的亂響,楊宗志心頭跳動想:「莫非出事了?」 他趕緊快步跑了回去,一撐手便跳進圍欄,想也不想的跳過火堆前的乾柴火,一邊叫道:「怎麼了?」 抬眼一看,費幼梅正瑟縮著嬌軀,緊緊的躲避在角落裡,一隻潔白無比的小手顫巍巍的伸出,指了指自己面前地上的草中,楊宗志低下頭去,對著那草地仔細的看了好一會,也沒發現任何的異常,他伸腳過去踩了一踩,草地裡呱的一聲,跳出來個黑乎乎的玩意,仔細一看,卻是一隻胖巍巍的大蟾蜍。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立起身子,再看向費幼梅,此刻才是清楚的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將這個外面的純白色衣裙都脫了下來,現下她渾身上下,只穿著一個窄小紅邊的絲綢肚兜和小褻褲,火光明滅之下,那暗香浮動的小嬌軀看著竟是如此的香艷誘人,楊宗志心頭本想苦笑,可是見到這幅光景卻又是茫然的愣住,待得反應過來時候,才發覺費幼梅早已羞得面紅耳赤,嬌軀顫巍巍的發抖,抬不起頭來。 楊宗志尷尬的咳嗽一聲,便其想對她說話,只是還沒出口,卻又發現面前的費幼梅緊緊抱著雙肩,肚兜遮住了胸脯,卻遮不住滑膩膩的圓潤肩窩兒,此刻那肩窩兒旁潔白無暇的脖子上正是掛了個亮閃閃的東西,火光透過,紫氣瑩然。 楊宗志看清楚那是紫玉符,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得又悻悻的轉頭出了柴火堆,更要再出圍欄而去。身後傳來一個輕媚的聲音,囁嚅的嬌喚道:「喂……你……你還要出去喝酒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酒喝得正酣,被你這麼晦氣的叫進來,卻是虛驚一場,壞了我的酒興。」 費幼梅的聲音從柴火後,柔柔的傳來道:「噗嗤,你這……你這騙人的話愈發說的不好,便是我這傻乎乎的女孩子,你也騙不到了呢。」 楊宗志嘿嘿笑道:「你明知道我最愛騙人,又不是什麼好人,怎麼還大叫大嚷的讓我過來,你不怕我了麼?」 費幼梅的聲音只在裡面咯的一笑,便再也沒有傳來,過了好一會,她才在裡面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今日……今日好像又是十五了呢……」 楊宗志嗯的一聲,掰開手指頭算了一下,點頭道:「是十五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那日夜裡自己救下這嬌媚的小姑娘,她也是說什麼十五之夜,十五之夜的事情,說起每到十五,她的身子便有些不適。楊宗志突然道:「對了,我記得我曾經聽莫難師父說起過,說他去你們長白劍派偷偷制住了你,正是找的一個十五之夜,原來你……原來你果然每到這個日子便真有些不方便。」 費幼梅哼的一聲嬌滴滴的道:「什麼莫難師父,就是個賊眉賊眼的野和尚,他若不是偷偷趁了十五月明之夜前來偷襲我,我可也不會這麼輕易的便著了他的道的。」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費姑娘,我知道你忌恨莫難師父,便連帶我也一道恨上了,不過……不過莫難師父此刻早已經與咱們陰陽兩隔,你再有多大的恨意,只管發洩到我的身上便可以了,何必再對一個死人罵個不休。」 費幼梅的輕媚嗓音幽幽的傳來道:「死……死了?你說的可是真的假的?」 楊宗志心知她自來不信任自己,無論自己多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只是莫難對他有救命大恩,他不能見到莫難死後還被費幼梅百般侮辱,便道:「這次我唯一對你說一次真話,信不信也由得你,以後不會再有,你可聽清楚了。」 費幼梅靜靜的躺在草堆上,耳中聽著楊宗志將莫難如何得到白髮老道長的指示,偷偷潛入長白劍派去盜取參王丹,再趁勢制住費幼梅,等待著費清回到派中給費幼梅醫治的時候,下手搶奪,再馬不停蹄的送到北郡來,給自己服下,只為了讓自己去作他們北斗旗的旗主的事情,整個說了一遍。 費幼梅的心兒聽得忽起忽落,心中密密麻麻的,彷彿儘是酸楚,甜蜜,悵然,失落,難以斷奪,她耳中聽著楊宗志渾厚的嗓音,便彷彿在自己耳後低聲漫語一般,她只覺得心絞一痛,茫茫然便沒了知覺。…… 費幼梅迷茫間幽幽的醒來,卻是聽著一陣緩緩的吱呀吱呀的韻律聲音傳入耳中,她心頭忽然驚了一驚,攏身收束起來,急切的垂頭看去,才見到自己衣著完好,正是舒適之極的躺在一個小床上,身邊悠悠的晃動著,她轉眼四顧看去,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小小的船艙中,自己此刻躺在這船艙的唯一小塌中,身邊窄窄的只剩下圓圓的小桌子。 費幼梅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心頭又一緊,卻想四顧去找,找那站在大雨中騙自己說去喝酒的那人,這小船孤寂的左搖右晃,彷彿行在水上,那人的身影卻是見也未見。 費幼梅想起自己聽到他說起過去的淵源,不知聽到了哪裡,便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這之後的事情便再也不記得了,現在自己醒來,那人不見蹤影,顯然是獨自離去了。 費幼梅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好生難受,彷彿少時遺落了最最心愛的玩具,又彷彿懵懂時刻讀了述說別離的詩書,眼淚止不住的便想滴落紅顏。 她暗自摸了摸脖頸間掛著的紫玉符,那紫玉溫涼,透入心間,正在這時,她忽然聽見船艙外傳來個渾厚的嗓音笑著說話道:「老人家,此去江北可要多久時間?」 接著另一個蒼邁的嗓音,操著難懂的方言回答了起來,只是這會費幼梅已經聽不真切了,她乍一聽到先前那渾厚的嗓音,如同失明的人兒猛地找到火焰一般,便想喜極而泣,忙不迭就要爬起身子來,出去看個究竟。 只是她面紅耳赤的朝著自己打量了半晌,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酥軟般的顫抖不已,只得又重新吸氣了好一陣,才勉強平息住心頭的喜意和旖旎,腳步悠悠的走了出來。 抬頭一看,此刻自己正身處兩岸大山的江水之上,天空重又放晴,日光暖融融的照射在身上和江水上。江水滔滔,時而泛起驚天的大浪,費幼梅常年都居住在冰雪不化的長白山上,何曾在這等浪滾滾的大江上呆過,她只站了片刻,便有些頭暈目眩,身子站立不住,便往一側倒去。 身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扶起了她,費幼梅湊著杏眼看過去,見到那人身著一身藍色的儒衫,頭戴方巾,面龐看著極是俊逸,她臉色幽幽的一紅,小嘴訥訥的張了張,卻又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見到費幼梅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身邊一個大浪打來,小船便有些晃蕩,費幼梅受不住這等力道,整個妙曼的嬌軀都倒向了船邊。楊宗志伸手一扶,便將她穩穩的定在了身邊,身後那老船家忠厚的嗓音呵呵笑起來道:「夫人……你可醒了,前幾日來公子爺好生擔心你,一路都對你照顧的緊。」 費幼梅聽到這句「夫人……」 卻是心頭急顫,頓時如同飲了竹葉青烈酒一般的兩腮酡紅,便是嬌嫩的眼暈中,都彌蕩起了酥人的醉意,她聽著老船家說起楊宗志何等關心照顧她,卻是低低的垂下了小腦袋,將整個螓首都恨不得埋入了高聳的胸脯中,躲起來不讓人看見,只是心頭兀自甜蜜的四溢,又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楊宗志趕緊咳嗽一聲,暗自放開了費幼梅,轉頭伸手一指遠遠的山頭,換開話題道:「老人家,那個山頭是不是叫作烈女峰,有個故事說的是舊時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頭上期盼著丈夫得勝歸來,卻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們大多都安然歸來,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訊全無,旁人都自勸她,說到你丈夫定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癡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這塊岩石的,對不對?」 費幼梅低垂著腦袋,躲在他的身後,聽著他說起這古老的故事,她心頭又是悵然,又是羨艷,偷偷的斜睨了楊宗志一眼,暗自旖旎的道:「若是……若是我也嫁了位夫君,也……也定會像那位烈女一般,日夜盼望著親人,千年站成了望夫石的呢。」 那老船家一邊呼呼的撐船,一邊呵呵的喘息笑道:「公子爺說的不錯!」 楊宗志低頭見費幼梅依然不言不語,知道她性子高傲,方才被那老人家誤會,便有些放不開手腳,他又指著另一處山峰,道:「老人家,那裡……是不是叫作許願石,嗯……傳說女媧補天,用盡了人世間的五彩石,最後只剩下一塊拇指大的五彩石,這塊石頭被女媧隨手丟在這山峰之上,後來經歷千年便有了靈性,一旦人們有了心願,只需要對著它暗暗祈禱,這石頭便能幻化成為人形,替每個祈禱著完成他們的心願,古老相傳,這法子百試不爽,對也不對?」 那老船家在身後哈哈大笑道:「公子爺果然好見識啊,說的半點也不差。」 楊宗志微微一笑,低頭看下去,見到身下本是顫巍巍躲避著的費幼梅,此時竟是偷偷的雙手合十,對著那許願石的方向暗暗禱告了起來,瞧著她俏麗的小臉上,此刻一片虔誠,倒也煞有其事。 費幼梅偷偷許過了心願,暗自抬頭偷瞥楊宗志,見他對著江邊的風景彷彿看到癡了,她心頭暗自一鬆,慶幸自己的動作未被他察覺,只是她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又抬起頭來,彌蕩起嬌癡無限的神情,怯怯的嬌聲道:「喂……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多?」 楊宗志緩緩低下頭來,對著費幼梅奇怪的凝視一番,才嘿嘿笑道:「我信口胡編亂造,只是用來騙人的,怎麼……怎麼這你也相信麼?」 他嘿嘿一笑,便又轉身進了船艙,只留下費幼梅一人孤零零的對著山頂許願石癡癡的發呆。 .com第323章同行之一 夜半的時候,江風伴著浪濤吹來,徐徐的帶些溫馨的暖意,從船艙側壁的窗簾看出去,只能見到迷茫間天地共泛一色,蒼穹,遠山,江水都是幽幽的深藍,波浪輕輕的湧起,蕩漾著小船一左一右的晃動,人在上面便感到搖籃一般的甜蜜。 天色寧定,小船的艙外掛起了幽幽小燈,此刻江灘上似乎泊滿了小舟,從這小小的窗簾看過去,便只能見到星星點點的漁火,遠望著恍惚是天空中的璀璨星光,讓人一時不知到底是處在江邊,還是身處天庭。 費幼梅將俏臉邊的窗簾拉得更大一些,這樣看出去視線便又寬廣了許多,只是她神思不屬的看了一會,便又……便又偷偷的轉回頭去瞥那小小船艙的一角,楊宗志正蜷縮在那裡,彷彿酣睡正香。 費幼梅見楊宗志一動也不動,似乎是睡得熟了,才暗自砰砰心跳的道:「這船艙這麼小,他……他怎麼就睡下了?」 想起這個小小船艙裡面,充其量也就能容納兩個人並排躺下,而且這兩人還必須得手臂貼著手臂,擠在一起,否則便再無寬裕。 幽幽夜色下,費幼梅一貫冷清的嬌小臉龐紅了一紅,暗自透出陣陣脂粉香味,她悄無聲息的將側坐發麻的美腿稍稍向楊宗志的方向伸直了些,腳尖輕輕碰到圓桌上,發出叮的一聲細微脆響,這聲脆響極低,若是在平素,只怕不留心根本聽不見,但是眼下這一聲,在費幼梅的心頭不吝於幾面銅鑼光光大吵,吵得她心跳更疾,無論怎麼吸氣,也渾然抑制不下來。 她暗自又躲過頭去,裝作欣萬賞窗外的夜景,只是過一會,卻又忍不住悄悄回來偷瞄楊宗志,見他微微發出細小的鼾聲,看似睡得更熟。費幼梅的膽子不由得大了一些,將自己保持了一個多時辰的妙曼姿勢更舒展了開來,只見她本是斜坐在窗邊,腰兒輕扭著看向窗外,可是如此一來,卻也顯得那小小腰肢更細,香臀兒卻是誇張無比的向後挺聳著,她自己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方纔這姿勢要多曖昧便有多曖昧,要多香艷誘人便有多誘人。 費幼梅將嬌軀緩緩放平,不由得暗自吁了一口氣,只是轉瞬間,卻又煞是有趣的盯著楊宗志的睡相來看,窗外點點漁火,不明不暗的照射進來,此刻這大江邊寧靜之極,耳中只能聽到輕輕的波濤拍岸,以及遠處若有若無的漁歌唱晚。 費幼梅即將平息的心跳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她暗自吞嚥了一口香津唾沫,又將自己香噴噴的小腦袋向楊宗志臉龐湊了一湊,這般距離之下,彷彿看的更是真切了,依稀里這面龐是那般的真實,觸手可及,高高的鼻樑,長長的眼線,費幼梅當真顫抖著小手,微微伸了出去,彷彿想要觸摸一下那鼻樑的盡頭,只是小手到了那裡,卻又硬生生的止住,停在上面落不下來。 船艙外傳來咄咄咄的三下敲擊聲,接 分卷閱讀235 著那老船家的蒼邁嗓音低低的傳來道:「公子爺……時辰到了。」 費幼梅被這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了一大跳,差點嬌呼了出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掩上自己嫣紅欲滴的小嘴,卻又驚奇的發現,方才本已睡得香沉沉的楊宗志忽然一坐而起,對著船艙外回答道:「多謝老人家了,我們知道了。」 費幼梅整個身子硬硬的僵住,姿勢兀自還是保持著方纔那輕擰小腰,伸出小手下探的模樣,渾然收不回來,楊宗志抬起頭來,彷彿奇怪的看了費幼梅一眼,接著又避開她的小手,轉而站起身子,出艙去了。 小小船艙內只剩下費幼梅一人獨處,她似乎聽見船艙外楊宗志與那老船家說了幾句話,但是……此刻卻是一點也聽不清楚,而是只能聽見自己砰砰……砰砰的劇烈心跳,如同打雷一般的轟鳴不止。費幼梅忍不住嬌吟的呀啊一聲,趕緊收回自己突兀在外的小手,整個臉龐彷彿著了火燒,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卻也平息不住,只在心頭顫巍巍的嗔怨道:「哼……便是……便是睡著了,也在不停的騙人呢。」 楊宗志與老船家說了幾句話,聽著船艙內毫無動靜,不由得更是奇怪的又將腦袋轉回船艙,用手在木板上咚咚的敲擊了幾下,道:「怎麼……還不出來麼?」 費幼梅正心亂如麻的遐思一片,聽到這個聲音又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子來,便要隨他一道出去,只是她魂不守舍的,站起來太快太急,小腦袋咚的一聲,又撞上了船艙的頂,她呀喲一聲,便又坐了下來。 楊宗志看的啞然失笑,黑暗中一伸手將她拉了出來,費幼梅只以為自己的秘密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般,心虛的不敢抬頭見人,那老船家笑呵呵的迎了上來,笑道:「公子爺,夫人,這裡便是渡頭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回道:「多謝老人家了,我們……我們這便走了。」 費幼梅一聽,忍不住嬌滴滴的傻問道:「這……這便是北斗旗了麼?」 那老船家聽得哈哈大笑道:「夫人,這裡可不是北斗旗,這裡離著北斗旗,還差了一天的路程呢。」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費幼梅驚奇的四下亂看,對那老船家嘴裡不停的夫人……夫人的亂喊,彷彿裝作沒有聽見一般。 兩人順著晃悠悠的船板下了小船,下面便是個集市一般的渡頭,看著小小的,夜色暗淡,便沒有什麼燈火傳來,四周黑乎乎的,江風一吹,費幼梅忍不住有些瑟瑟發冷,便又縮了縮小身子。 楊宗志下了船,便站在岸邊的顯眼處等著,放目四顧眺望。費幼梅站在他身後,彷彿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又俏聲問道:「我聽說這北斗旗正在大江邊上,我們……我們怎麼不直接乘船到那裡,反而……反而要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地方下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卻沒作答,只是盯著岸邊的官道看,心道:「怎麼……還不來?」 費幼梅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見到那官道黑壓壓的,只是有個驛站模樣的歇腳處,驛站門口點了氣死風燈,燈上恍惚的寫著幾個大字,距離太遠便看不清楚。 費幼梅將兩隻小手都背在身後,鼓囊囊的胸脯兒便突兀的聳立出來,她嬌俏的單腿站立著,隨著楊宗志看了好一會,忍不住又道:「喂……我們怎麼不去找個地方歇腳,而要……而要站在這裡傻乎乎的發呆?」 楊宗志回過頭來,笑道:「我們在等人……」 費幼梅奇怪的問道:「我們在等誰呢?」 楊宗志又抬頭望了好幾眼,才笑道:「我們在等……你最想見到的人。」 費幼梅臉色幽幽的一紅,暗道:「最想……最想見到的人麼?那……那不是正在身邊?」 她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轉,便狡黠的嬌笑道:「你是說北斗旗來的人麼?難道……你已經跟他們約好了?」 楊宗志聽著她口中的回答,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再轉眼看去,忽然大喜道:「來了!」 話音剛落,江邊的官道上便傳來突突的縱馬聲,費幼梅轉頭看過去,只見到幾匹駿馬奔馳在江邊,夜色下只能看清楚馬色,馬兒一高一低的起伏,來勢卻又快又疾,如同閃電般,頃刻便到了身邊。 那些馬兒停下,馬上人吁的一聲,又快速的跳下高馬,費幼梅仔細看清楚來人,卻是整個人都如同木頭般呆住了,訥訥的道:「爹……爹爹,娘親……」 費清一臉的惶急,跳下馬來,見到楊宗志身邊看著個嬌小的人影兒,仔細一看,豈不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是此刻神情看起來彷彿木訥,費清看的面色大喜,柔聲高叫道:「幼梅兒……幼梅兒……」 費幼梅看見自己的爹爹,卻不欣喜,而是轉頭怒瞪著楊宗志,咬牙切齒的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去通知我爹娘過來的?」 楊宗志回過頭來,細細的凝視她一眼,見到她大大的媚眼眶裡溢滿了珠玉般的淚水,渾身上下顫巍巍的發抖,彷彿氣的緊了,楊宗志皺眉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你前幾日可病的不輕……」 費幼梅忽然搶著接口輕叫道:「你……又騙我!你這個大騙子!……」 她心頭一時鬱結,卻又有口難辯,只急得淚珠兒滾落玉盤,轉而又輕叫一聲:「爹爹……」 向費清撲了過去。 費清立定身子,焦急的看著自己女兒,躲在懷內彷彿滿心的委屈無限,不由得心疼的道:「好女兒,莫要哭了,爹爹知道你這幾日吃苦了。」 董秋雲走上前來,深情的撫摸費幼梅如雲的秀髮,輕歎道:「幼梅兒,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害得爹娘好生為你擔驚受怕。」 費清眼見女兒哭得愈發慟情,只急的胡亂搓手,他轉眼見楊宗志轉身欲走,不由得又叫道:「風賢侄,多謝你派人送信過來,老朽感激不盡。」 楊宗志回過頭來,對著費清等人笑了一笑,暗自揚了揚手,卻不答話,繼續回頭再走。費清又叫道:「風賢侄,你這是要去哪裡,若是不嫌棄的話,老朽與你在這附近找個酒家,咱們喝喝酒說說話可好?」 楊宗志回頭笑道:「費先生盛情小子銘記在心,不過小子現下有事在身,請恕不便奉陪了。」 費幼梅忽然從爹娘的懷中抬起螓首來,凝著兀自掛滿淚珠的明媚小臉,氣狠狠的嬌聲道:「他是……他是要趕著去北斗旗,好坐上人家的旗主位置。」 費清啊的一聲,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風賢侄,北斗旗的四位長老老朽都還有些交情,他們的老旗主在世的時候,老朽也曾經多次與他把酒言歡過,你若不嫌棄,老朽願意去給你作個說項,你這般年少人品武功,老朽保你萬事無阻。」 費幼梅躲在懷中,聽到這話,不由得大喜,急急的抹了抹俏臉邊的淚珠兒,嬌聲道:「真的麼?爹爹,你……對了,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作,不如……不如我們也一道去北斗旗看看,女兒……女兒還從來沒有去過江北,可不知是一幅什麼樣的光景呢。」 董秋雲見到女兒這般從未顯露過的嬌癡無限模樣,不由得露齒輕輕一笑,輕撫她美麗的面頰,歎息道:「傻丫頭……」 楊宗志卻聽得頭大如斗,他暗自差人去給費清送信,便是心想:費幼梅這般跟著自己,八成是要破壞自己爭作旗主的事情,若是任由她這麼跟著,總是一個大大的阻礙。再說那夜裡她昏厥之後,竟是睡了一天兩夜,楊宗志不知該如何醫治她,卻又無法耽誤行程,只得將她帶了一路,為了便於將她帶在身邊,更是捨馬行船,在前面慢慢的走,只等著費清等人快馬跟上來。 眼下他聽見費幼梅等人也要跟去,忙不迭的搖頭道:「費先生的高義小子心領了,只是……只是我要作這北斗旗的旗主,便要靠自己的真本事,若是費先生這麼去說項,那這旗主當的可沒意思的緊。」 柳順意心疼之極的看著師妹,他聽見楊宗志這番說話,見到師父師娘都暗自點頭,便站出來道:「風兄弟,我師父也是一番好意,你照顧我師妹,咱們長白劍派的人都感激不盡,這些順手的小事,你也不用多多推辭的。」 費幼梅魅人的大眼微微瞥著楊宗志,見到他一臉苦相,彷彿鬱鬱的辯不出話來,忽然咯的一聲嬌笑了出來,暗自旖旎的心想:「怎麼了,你這素來最會騙人的傢伙,此刻也說不出騙人話來了麼?」 .com第324章同行之二 費清咕嚕嚕的灌下一口濃茶,熏醉的臉龐才微微透出一絲齊緩的神色,他啊的輕歎一聲,將手中的玉瓷茶杯叮的放在桌面上,呵呵笑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喝了這麼點水酒下去,便頭暈的緊。」 他在桌面上將茶杯蓋口微微轉了一轉,再道:「不過這茶卻是精茶,乃是選用上好的雨前毛尖,這江南盛產名茶,龍井,碧螺春,雲霧和雁蕩毛峰大多產自此地,不過老朽喝來喝去,倒還是這清淡的雨前毛尖最對胃口。」 楊宗志滿面通紅的坐在一邊,心頭一時鬱結之極,他本想獨自離去,卻沒想到被費清等人反而留下,在這道邊的驛站裡痛飲了一場,這費清年紀雖大,但是酒量卻豪,酒興也足,幾人喝過了酒,時辰不覺已到中夜,天空一輪皓月當頭,照在這驛站內雅致的小亭裡,身邊萬籟俱寂,此時正是一日最涼之季,空氣裡散發著微微水露,和著小亭邊叮咚脆響的山泉水,倒也讓人心升寧靜。 費幼梅與董秋雲小手兒相握,轉頭看看這身邊的三個男子,個個都是面紅耳赤,想起方才爹爹見到那大騙子,酒興大起,渾然不放過他,三人一直將驛站內的存酒喝了個底朝天,再要買酒便要到十數里之外的市集去,這才意興闌珊的作罷。 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只是笑了一下,便又羞答答的抿嘴止住,小瓊鼻微微皺起,彷彿心頭快意無限,便連自己的嬌俏小臉,也似乎是被身邊酒氣所熏,酡紅了雙頰。 董秋雲斜眼看向自己的寶貝花女兒,卻也暗自稱奇,自己的女兒生在雪山,長在雪山,就連性子也彷彿與那雪山相通一樣,自己何時曾見到過她這般嬌癡艷麗,欲語還羞的小女兒家表情,她也是過來之人,當然知道一個女兒家若是對著另一個男子,從不掩飾自己的秀美和真性情,婉轉淋漓的盡數展現出來,正是意味著什麼。 董秋雲呵的一笑,轉頭又向楊宗志仔細打量,只見他酒氣上湧,這樣貌嘛……倒是好看的極了,但是她雖然外表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佳麗,可實際年紀早已快到五十,當然也是知道,外表好看,可也當不了飯吃,品行如何,才是擇婿的關鍵。 楊宗志沉吟了一會,忽然問道:「費先生,你……你上次說起到在你們長白山裡有些土著村民,他們常年打獵為生,衣食用度都是自給自足,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費清哦的一聲,清了一下渾濁的嗓子,接口答道:「老朽少小時,不曾在長白山裡見過這族村民,只不過……只不過不知從何時起,這些村民邊便佔了長白山後的一個僻靜山谷,從外面看上去,便是個寧靜的小村落,至於他們的身世來歷,從哪裡遷徙過來的,這老朽可就不清楚了。」 柳順意道:「嗯,我也和師父出去巡山時,見到過幾次,這些村民們從外表看上去,與我們中原的普通百姓打扮無異,看著不像是野外的蠻族,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人人都身具武功,無論男女老少,皆可出山打獵,而且他們身手矯健,獵起大白熊和豺狼來也是輕而易舉。」 楊宗志嗯的一點頭,暗自沉吟了一會,便想接著繼續再問,費幼梅忽然嬌聲搶問道:「喂……你當真……當真過去沒去過長白山?」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這小丫頭的眸子清亮,在幽幽燈燭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璀璨生輝,他笑著搖了搖頭,正待說話,突然驛站的大門口響起來幾個粗豪的嗓音,大喝道:「來人呀!有沒有人在?」 這幾人聽到這突兀的嗓音,渾然破壞了身遭寧靜的氣氛,不由一齊轉頭向大門口望去,見到黑乎乎的門前,站了一排不明身份的漢子,當先有個頭戴氈帽的小鬍子,一手叉腰,將驛站的木質大門拍得光光作響。 驛站內的賓從打著哈欠迎上前去,沒好氣的道:「作甚麼的?」 他本早早便可去睡下,只是楊宗志這批人硬要賴著喝酒,一直喝到了中夜,他強撐著眼皮,心頭早已不耐煩,此刻再見到一波野小子來敲門,更是氣不到一處來。 那小鬍子喝道:「有上好的客房沒有,大爺們要住店。」 賓從怒氣道:「什麼大爺小爺的,要住店麼?本店沒有,請去其他家再看看吧。」 小鬍子聽得面色一怒,正待說話,忽然他身後搶出一個身影,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幾道精光閃過,耳中聽得一陣嗤嗤的亂響,再抬頭看去,便見到那賓從雙腿戰慄著,雙手想要亂揮亂抖,卻又兀自不敢,身上披著的外衣,嘩啦一聲四散了開去,只剩下幾縷掛在脖子上,其餘皆是化成了碎片。 眾人看的心頭一凜,不由都轉回頭來面面相覷,楊宗志看個仔細,那黑影閃出身來之時,這裡的燈燭透射過去,那人面相一閃而過,只見是一個黑色黝黑的小個漢子,他心頭暗自一驚,喚道:「譚觀道……」 那賓從身上只剩下幾縷布匹,冷風吹過,他才是茫茫然晃過神來,啊的一聲大叫,伸手想要從地上扶起衣服,卻是發現寸縷不得,他口吃的道:「幾位客官要 分卷閱讀236 的上房,本店……就有,就有,哎呀,請幾位客官隨了小人過來。」 他兀自不敢遮蔽身體,而是急匆匆的帶了那幾人下去,費幼梅眼見著那賓從赤身裸體,不覺飛快的轉回了螓首,小臉嫣紅,口中呸呸呸的輕斥了幾聲,柳順意凝聲道:「這少年劍法好快!」 楊宗志笑道:「這位是青城派的譚觀道譚師兄,師從的是西南武林聲名卓著的斗玄道長。」 費清恍然道:「原來是那老兒的弟子,他此時趕到了大江附近,莫非……莫非也是奔著北斗旗的旗主寶座來的?」 楊宗志心想:莫難曾經與自己說過,要奪得旗主寶位,需要得到四大長老中的一人推薦,自己便是莫難親舉的,懷中有他留給自己的佛珠為憑,這譚觀道難道也是旗內某個長老叫來的? 幾人品過了茶,便分頭找房去睡下,楊宗志躺在床上半晌,兀自半分睡意也沒有,他一時想起爹娘的死因還未大白,柯宴這條線切不可斷,一時又想起皇上那道密旨,暗令自己揮師西進,取下西門松的人頭,但是自己兩相為難之下,卻是托病抗了旨,這趟回到洛都,卻不知會是什麼光景。 今日本是飲多了酒,遇到過去,只怕早已昏睡入眠,可這時夜深,他卻偏偏渾然沒有睡意,反而愈發清醒,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頭又是煩躁,又是惴惴不寧,索性便起了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過方才飲酒的小亭子,夜裡潮氣甚重,沾濕了自己的衣襟發角,他半點也未覺得,而是在小亭子裡又坐了下來,這裡未燃燈燭,四周冥然無光,他的心裡反而漸漸安靜了下來,多個繁雜的聲音也緩緩從心底褪去。 夏末的靜夜,天空薄薄的雲彩遮蔽了圓月,草從中不時傳來唧唧唧唧的蟋蟀鳴叫,山泉叮咚脆響,越聽越覺得悠遠,這時身後一個溫柔的嗓音輕輕響了起來,笑道:「幼梅兒,你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覺,卻要拖著娘親出門賞月?「費幼梅輕媚的嗓音,幽幽的傳來,歎氣道:「娘,你說天上的嫦娥仙子,她生的那麼高,也與別人距離那麼遠,她可是寂寞的緊麼?」 董秋雲的聲音又響起來,輕笑道:「我的幼梅兒這是將自己比作了嫦娥仙子了麼?嗯,這麼一比起來的話,卻也有些相似……你們二人都是皓潔的玉人,性子也都是清清淡淡的,倒是瞧著像極了。」 費幼梅輕媚的聲音羞怯的小聲道:「娘啊,人家才……人家才沒有這麼不知羞的呢……」 她說到這裡,彷彿想起了什麼,聲音便越發的小,更是帶了一絲震顫在裡面。 董秋雲果然咯咯嬌笑道:「還說自己沒有不知羞,那娘來問你,你為何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跑了,而且還跑的這麼遠,你從小到大,這樣的情形可從未有過。」 費幼梅嬌滴滴的茹喚道:「娘……」 便又不敢接話,董秋雲輕笑著道:「嗯,娘也不是瞎子,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幼梅兒你還年少的緊,一時不能分辨真假善偽,這世間好看的東西多的是,但是往往好看的事物後面,卻也是尖刀藏匿其中。」 費幼梅輕輕的嗯了一聲,卻是不知正在想些什麼,董秋雲又道:「那你……瞭解他麼?」 費幼梅低媚的小聲道:「人家……不知道,他有時候讓我覺得可惡,壞的緊,便是這天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壞的人兒了,氣的人家只想去哭,有時候麼……有時候麼……」 董秋雲笑道:「有時候麼,又讓你覺得好的緊了,直讓你恨不得哭的時候,也是撲在他的懷裡,是也不是?」 費幼梅嗯嗯兩聲,卻又不敢答話,楊宗志坐在幽靜的小亭內,耳聽這母女同樣好聽的嗓音對話,一時不知是喜是悲,他幽幽的歎了口氣,忽然想起那日婉兒對自己說道:「九哥哥,你這性子最是招惹女子的喜愛,婉兒不知道……不知道你還會招回來幾個好姐妹?」 楊宗志心亂如麻,暗想:「聽這費幼梅說話,暗地裡彷彿大有情意,這便奇怪的很了,她不是……她不是恨得自己入骨麼?」 他暗自想起遠在洛都的虞鳳和唐小婕,自覺身邊美人兒繁多,而且各個容貌出眾,性子卻又不同,這費幼梅雖也是少見的絕代佳人,但是既然連性子最是清淡的婉兒都發了話,自己自然是不想再招惹的女子回來。 他這麼一念,便暗想:不如……趁著夜色偷偷走了,眼不見為淨,自是與人無害。他聽見身後的說話漸漸小了下去,想著她們母女二人定是回房歇息去了,便稍稍騰挪步子,向著驛站大門的方向走去。 從小亭子走向大門,便要穿過一個迴廊,此時夜深,月光都被雲朵遮蔽住,這長廊下看著更是陰暗,他沿著長廊惴惴的走了幾步,不覺酒氣上來,腳步虛浮,他暗自搖了搖頭,正待走過長廊,忽然長廊邊急急的穿出一個身影,楊宗志躲避不及,那身影便向懷內撞了過來,楊宗志下意識伸手一托,入手處,只覺得豐腴滑膩,溫溫軟軟的一片,鼻子湊下,嗅到一股如蘭似麝的醉人香味,兩人面頰距離很近,甚至都可以聞到對方的鼻息,楊宗志嗅著這妙媚的香氣,不覺頭皮發麻,正想向後退幾步。 那人卻是先發了話,嬌滴滴的狐疑道:「你……你這大騙子怎麼也會在這裡?」 .com第325章同行之三 楊宗志看清楚面前嬌小的人兒,正是方才與董秋雲說話的費幼梅,只是現下董秋雲不在她身邊,她自己孤單一人,想來她娘親自己去睡下了。 楊宗志聽見她質問自己,不覺啞口道:「方纔……方才喝多了酒,又飲茶不少,正想要去如廁,這裡我次來,所以……所以一時迷了路。」 費幼梅聽得咯咯嬌笑,卻又暗自面頰粉紅般湧起,暗自旖旎的道:「可不知道方才與娘親說的話,這……這大騙子是聽到沒有?」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費幼梅在心頭哎呀的呻吟了一聲,暗想:「若是被他這麼偷聽到了,那豈不是……豈不是……幼梅兒,你可沒臉見人了呢。」 楊宗志低頭見面前的費幼梅聽了自己的回答,怯怯的垂下螓首去,只是那茸茸的小耳朵上,都湧起了緋紅一片,看著好生嬌媚秀色,當真是讓人氣為之一短,楊宗志想起她們母女倆說話的內容,頭腦頓時一清,便點頭道:「夜深了,費姑娘早些歇息了罷。」 說罷便要從她身旁經過。 費幼梅低著小腦袋,聽到他要走,忽然一股說不清的情愫湧上心頭,嬌聲喚道:「你等等……」 楊宗志回過頭來,茫然道:果「還有什麼事麼?」 費幼梅咬著自己粉嫩潮潤的唇皮,羞怯怯的道:「那日……那日你與我說那野和……那莫難師父與你的故事,只說到他陪你一道去了北方,我便自己暈了過去,後面的內容……都沒聽到,現在反正沒事可作,不如你……不如你將這件事情都說完,給我聽聽。」 楊宗志皺眉過來盯著她,見她兩隻小手緊緊的束在身前,小腦袋低垂,正是亭亭玉立的緊,而且她便是與自己說話時,也是嬌柔溫婉,與最初一見自己便出言譏諷的模樣竟是大相逕庭,楊宗志歎息道:「都是些陳年老事,還提這些作甚麼,再說了,你不是說我歷來最會騙人麼?你怎麼不怕我騙你?」 費幼梅咯的一聲輕笑,展顏道:「人家才沒見過你這麼騙人的笨傢伙,騙一個小孩子,便把自己懷裡的銀子都掏出去了,騙人家去烤火,便自己站在雨裡說是喝酒去了,還騙人家……還騙人家,盡說些讓人心酸的故事,又是烈女峰,又是許願石的……」 她話說到這裡,聲音也愈發的小了下去,就連語氣也軟綿綿的柔意湧起。 楊宗志忽然道:「費姑娘,我要走了。」 費幼梅一時還未意會過來,便嬌聲道:「怎麼?不想在這兒繼續騙人家了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想獨自去北斗旗,就算是去看一眼,也是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我作不作旗主不打緊,只要看到北斗旗內太平無事,我便算是安心了。」 費幼梅細細品味他話中的意思,突然面色一驚,猛地抬起螓首來,倪視住他,訥訥的道:「你……你要獨自去?你不讓我陪著……嗯,你不讓我們一起去麼?」 楊宗志笑道:「我去北斗旗,也許只是一日功夫便要走的,在北斗旗內道別,或是在這不知名的小驛站中分別,也沒有什麼分別,再說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江湖少俠,真名更不姓風,我這次回去後,這江湖上便再也沒有風漫宇這一號人物,費姑娘,那日清晨我送你上馬車,將那紫玉符抵當了路資,風漫宇這個人……便再也不存在了。」 費幼梅聽得心兒飄搖,似懂非懂,她靜靜的凝視楊宗志,見他說到最後,眉頭彷彿擰了一下,接著又舒緩開,猶如放下了心頭一個沉重的包袱,費幼梅芳心淒婉的欲墮淚珠,油然間大著膽子,偷偷伸出一隻小手,捉住了他的衣袖,絲毫也不鬆開。 楊宗志說過話,便要轉身起行,只是被只蔥翠的小手捏住衣角,他回過頭來,古怪的看了一眼,便靜看著費幼梅,只見費幼梅吟的一聲低喚,垂著螓首,低聲哽咽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這次你回去之後,便……便再也不會見到我了,是不是……是不是這個意思?」 楊宗志只是想說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往,只當自己的童年是不存在的一般,這費幼梅卻是曲解了話意,他笑著搖了搖頭,正待說話,忽然身後大門口一個靜悄悄的聲音傳來道:「怎麼搞的?這個時候才來,樓主他老人家知道了,又要生氣的罵人。」 楊宗志與費幼梅站在幽暗的長廊裡,這裡不透光線,遠看上去便好像是空無一物,那聲音停了一下,繼續又道:「你們可不知道,咱們夜雨十二樓過去的樓主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那長相就是天上的仙女一般,而且性子也柔和的緊,這新來的樓主卻是個粗魯的硬漢,稍有不從的,不是打便是罵,可難對付的緊了。」 楊宗志耳中聽到「夜雨十二樓」這個名字,忽然聯想起那日在登拓山邊聽到齊天派的左師叔與劉沖二人說話,那左師叔便是看中了一個什麼夜雨十二樓的樓主,想著回家休掉原配,而去迎娶人家,所以攛掇著劉沖反了洪崁離。甚至更遠一些,在點蒼山腰的伏虎鏢局裡,也曾見到過幾個打著這十二樓旗號的人前來搶奪紫玉符。 楊宗志心頭暗自一凜,便愈發留意身後這若有若無的聲音,費幼梅正沉浸在自己委屈難過的心懷裡,她偷偷握住楊宗志的衣角,卻也知道這般拉住他,便好像用一根稻草牽牛,牛兒只需稍稍用力掙扎,這手中的稻草便會虛脫的斷掉。 費幼梅方才聽見楊宗志話中隱隱去意已決,心頭惶急之下,便又抬起頭來,想對他說話,只是她頭抬起一半,卻又發現楊宗志暗暗的壓了過來,將她整個嬌軀都半摟在了懷中,黑暗中,更是伸出一隻大手,虛虛的掩住了自己微張的嫣紅小嘴。 費幼梅心頭砰砰的亂跳,暗暗旖旎的道:「又……又上了這大騙子的當了麼?他先說的可憐的緊了,讓自己這傻丫頭心軟心酸了好一陣,這會子……這會子又來輕薄人家呢?」 費幼梅暗自想要掙扎開來,卻又覺得渾身虛弱的脫力,不經意間,整個妙曼的嬌軀,便斜斜的盡數依在了他的懷中,耳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如同炸雷,費幼梅只覺得又是欣喜難禁,卻又有些委屈,嬌軀止不住的輕顫,一顆小心思便落不下地。 那先前的聲音說過了話,另一個粗得多的嗓子接過來道:「呸,你別盡說些風涼話,你不知道這次我去請來的幾個高手,各個性子古怪的緊,拿了大把銀子放在人家眼皮低下,人家便是看一眼也不多看,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才說到這北斗旗裡面有兩個寶貝,個嘛便是羅蘭心經,第二個嘛便是那短命旗主的寶貝女兒,那姓丁的老婆和女兒皆是江南少見的美人,姿色非凡,我答應了他們,只要他們能幫我們樓主取得旗主寶座,這兩樣我們皆雙手奉上,那幫傢伙才不情不願的跟了我過來。」 楊宗志心中一驚,暗自道:「羅蘭心經……不是在江邊的時候已經被洪老前輩打下江水中去了麼?怎麼……怎麼還有什麼羅蘭心經?」 楊宗志沒料到居然這北斗旗的旗主寶座,引得這麼些人起了覬覦之心,飛天狐狸丁晚成過世之後,北斗旗漸漸積弱,旗下四大長老爭鬥不斷,誰也不願意別人當上旗主,再加上他的兒子丁繼先沉淪於美色,不思進取,更是讓四大長老也瞧他不起,因此才會想出這麼個比武選旗主的法子。 那先前的聲音聽了這人的抱怨,沉吟著道:「嗯,只要事情辦成,無論用什麼辦法和誘餌都可先答應著,你先在這裡應付那些人,明日一早便將他們都帶去烏蒙山,我會在那邊安排人接應你們,時日不早了,我要快快回去稟報樓主,讓他老人家安心才是。」 兩人說過了話,便打了個招呼,一人回到了驛站內,另一人卻是出了大門口而去,楊宗志心頭一動,暗想:「這夜雨十二樓我多次聽見,每次都是暗自策劃些陰謀,誘得中原武林人士自相殘殺不斷,這樓主……卻不知是誰?」 他想到這裡,便想跟著先前說話那人而去,只是他還未舉步,忽然才發現費幼梅此刻竟是香噴噴的依在自己的胸前,緊緊的閉上了一雙玲瓏秀目,彷彿已經熟睡過去了。 楊宗志心頭一跳,不知她是真的熟睡了,還是好像上次那樣 分卷閱讀237 一般的暈厥了過去,便輕輕用手搖了搖她細弱的小肩膀,費幼梅幽幽的抬起頭來,目光柔柔的盯著楊宗志看,楊宗志微微愣住,強笑道:「困了麼?你快些回去歇著了吧!」 費幼梅輕輕的搖了搖小腦袋,羞赫的道:「其實……其實還不睏。」 楊宗志咳嗽一聲,又道:「我現在要出門去一趟,便不陪姑娘說話了,告辭了。」 費幼梅忽然搶道:「你要去追著那人麼?」 她說到這裡,臉色便更是印紅一片,她方才早已聽明白這二人的對話,也知道楊宗志是出於讓自己噤聲的目的,才過來掩住了自己的小嘴,可是楊宗志方才聽那二人說話,聽得入神,她抬頭偷偷瞥見,便也……便也裝著沒有意會過來,繼續靠在他溫柔的懷中,一時心頭泛起甜蜜,當真不知是夢還是幻。 楊宗志點頭道:「這些人想要對付謀奪北斗旗的旗主位置,若他們是好人,那便也沒什麼,但是他們心懷叵測,我說不得便要去看看。」 費幼梅心想:「那北斗旗的老旗主,他女兒果真長得美貌若仙的麼?這大騙子……會不會是為了她而去的……」 費幼梅一時只覺得心頭泛酸,忍不住又嬌聲道:「我陪你去,我……我也覺得他們不是好人,我想……我想……」 她話說到這裡,便在心頭羞笑自己道:「果然……說騙人的話,可不是那麼好說的呢。」 楊宗志急道:「你身子不好,便不要這麼操勞了,再說你爹娘都等在這裡,你怎麼走得開?」 他說完了話,揮了揮手,轉身便出門而去,眼見著夜幕下,有個渺小的人影若隱若現的在前面邁步,看著距離這大門已經有的一兩里路遠,他暗自吸了一口氣,便要抬步追上去,只是恍惚著轉頭一看,卻又見到費幼梅輕輕扭動小蓮步,緊緊的跟在自己身邊,亦步亦趨,他暗自皺起眉頭,歎息了一聲,便與她一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下。…… 看到這裡的人,應該都能明白,所謂的修改初衷,主要是針對的其中某個女主角,過去可能不是女主角,但是……修改了戲份,希望能把她寫得更細膩,更好一點罷。 .com第326章同行之四 楊宗志和費幼梅緊跟著身前那人,只見那人徑直邁上了官道,沿著官道一路向東行去,這官道漆黑不著燈火,夜半時分也沒有馬匹車輛經過,倒是顯得孤寂的可怕。 費幼梅稍稍緊了緊潔白的衣裙,暗自有些惴惴不寧,她畢竟是個嬌俏的十八歲女兒家,這麼走夜道,過去也是少有,她跟著楊宗志走了一會,眼見著越走越黑,不由得心兒更是發緊,便想偷偷去牽楊宗志的大手。忽然身前不遠的那個人影,放聲高唱起了小曲,那人一邊大唱,一邊兀自嘿嘿的亂笑,彷彿心頭快慰的緊。 楊宗志回過頭來,與費幼梅相視而笑,暗自都明白那人如此虛張聲勢,不過是因為走在夜道上,心頭害怕恐懼,所以才大喊大叫一番,以壯聲威。只不過那人嗓音怪異,唱的小曲也是不知名的小調,晦澀難懂,這二人都未曾聽過,費幼梅斜看著楊宗志笑態可掬的走在身邊,心頭忽的湧起一股溫暖,霎時沖淡了方纔的驚懼之意。 幾人再走了一陣,那人忽然身子一折,卻是捨了官道,邁入了一旁的叢林,從這裡入林,面前便是連綿的山路,叢林裡不透光線,比起方才雖也黑暗,但是平坦的官道,便更加難行的多了。 費幼梅一腳深一腳淺的跟在楊宗志身邊,這叢林裡儘是矮小的灌木和涓涓的水溝,稍有不慎,便會被絆住或者一腳踩入水中,走起路來可狼狽的緊了。兩人跟在那身影的後面,不敢靠的太近,便遠遠的輟著,只是夜色暗淡,離的太遠卻又怕跟丟了人,這二人便又不時快走幾步,以防那人走失再也找不到。 費幼梅隨著楊宗志快走幾步覺,忽然覺得腳下一絆,不知是踩在一個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上,她心頭一時駭然,頓時想起年幼時爹爹曾經對自己說過,在大山裡面尋常可見蟒蛇之類的異物,她只覺得小腿肚子抽搐的一抖,整個嬌軀便哎呀一下跌了下去。 楊宗志聽見她低低壓抑住的輕喚,不覺回頭看去,見她懊惱的斜坐在草栗之上,一隻小手伸出輕輕撫在腳垛處,彷彿再也站不起身來,楊宗志心頭歎氣連連,暗想:「你嬌滴滴的女兒家,讓你不要跟來,你偏偏不聽話,這會……不是吃到苦頭了麼?」 他轉頭看去,見到身前那黑夜越走越遠,再不跟上便要失了那人的蹤跡,他咬了咬牙,才回頭蹲下身子道:「怎麼?崴到腳了麼?」 費幼梅不敢說自己是因為害怕所以才站不起來,只得將嫣紅的小嘴咬得微微發白,眼神怯怯的對他看去。 楊宗志低頭一看,只見到身下是個嬌婉委屈的俏佳人,明媚的眼神惴惴的看向自己,彷彿腳下痛苦的緊,偏又不敢發聲出來,那樣子看著愈發楚楚可憐,楊宗志只覺得心頭一蕩,輕輕伸出手去,在她那柔膩無比的細滑腳腕上摸了一摸,入手處稍稍有些腫脹,但也不打緊。楊宗志心想:「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定是不行。」 無奈之下,只得轉過頭去,雙手向後一攏,便將費幼梅柔若無骨的嬌軀,盡數都背到了自己的身後。 費幼梅料不到楊宗志招呼也不打,便輕薄一般的將自己背了過去,她暗自呀啊一聲,彷彿小貓無聲的嬌喚,趕緊垂下自己的小腦袋,將整個身子都埋在了他後背上,耳中聽到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的傳來,走了幾步,楊宗志又將她柔軟的小身子向上聳了一聳,費幼梅的香臀兒被他這般肆意的撫在手中,只覺得那腿間好生火熱,整個嬌軀便下意識的向前一彈,才又曖昧的發覺,自己胸前兩團鼓鼓的香媚膩肉,又死死的頂在了楊宗志的背上。 費幼梅只覺得渾身又酥又軟,彷彿是被抽了條的柳枝般,嬌軟的貼服在了他身後,楊宗志走的疾,腳步匆匆,她胸前的兩團膩肉便在楊宗志的背上一高一低的香艷廝摩著,恍若在畫圈,費幼梅是個輕媚的小女兒家,由小到大以來除了自己的爹爹,何曾與一個男子這般耳鬢廝磨的膩在一起過,她一時只羞得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卻又……卻又暗自夾緊了自己的雙腿,將楊宗志的腰身都夾在了裡面。 如此再走幾個時辰,恍惚間,天光朦朦的發亮,這山路走起來便難以區分東南西北,所有的道路看著都差不多,兩人也不知走了有多遠,只見到轉了個山口,面前便是一個斜靠在山腰下的山寨,山上瀑布垂下,落入山寨之中。前面那人,在山寨口邊轉了轉身子,逕直的入了山寨之中,便不見了身影。 楊宗志走到山寨門口,晃眼向內看去,只見矮矮的竹樓成片,中間用竹索相連,竹索上掛了串串風鈴,看著好一副少見的雅致風景,再見到邊上的竹索上,掛滿了晾曬的衣服,裡面有男有女,卻都是藍布帆衫,竟是從未看見過。 楊宗志回過頭來,將背上的費幼梅放下了地,見到她兩隻小手哆嗦著抱在一起,彷彿寒冷的緊了,此刻正是清晨時分,山中升起了騰騰的霧氣,直到日上中桿,這些霧氣才會散去,楊宗志看著費幼梅,不覺心頭軟了一軟,又展手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天藍色戎裝,一伸手便搭在了小丫頭的肩上。 費幼梅靜靜凝視楊宗志,見到他眼神裡彷彿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溫柔蜜意,再看到他的動作,她心頭不覺又酸又甜,油然間濕潤了雙眸,她害怕楊宗志看見,便轉回頭去,偷偷伸出小手抹了一抹。 楊宗志湊下身子,道:「你一會跟著我,咱們偷偷進寨子裡面看看,你什麼話都不用說,看我的指示便好了。」 費幼梅轉回頭來,俏臉上已是燦爛一片的媚笑,她乖乖的嗯了一聲,嬌氣道:「你要進去說話騙人,才別指望我會來配合你。」 楊宗志呵呵一笑,惡狠狠的道:「你既然不聽話,跟了我過來,要不要來配合我,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蹲下身子,用手將地上的灰土沾滿,然後勻細的抹在了兩人的面頰上,費幼梅在他懷中拚命躲避,卻因腳下步子不便,沒躲過去,她只覺得自己臉頰,額頭上被楊宗志大手抹過,癢癢的好生難受,只得輕扭著細腰,咯咯的搖頭嬌笑起來。 楊宗志退後一步,看見費幼梅披著自己的衣服,將潔白的素裙遮擋住,此刻這麼裝扮一下,便好像變成了個愣頭愣腦的黑小子,他又伸手,在她兀自還顯潔白的嬌俏鼻尖上抹了一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輕輕扶著她一路向內走去,他們走了沒幾步,道旁一個竹樓裡面跳下一個人,攔在了身前,兩人站定身子,看清楚來人原來是個老者,只是這老者頭上帶著藍布圍成的頭巾,渾身上下也都是藍布衫。 那老者看了二人一眼,彷彿眼神中有些不滿意,輕哼道:「來了?」 楊宗志二人一愣,都不知這老者怎麼知道他們要來,而且那老者口氣裡沒有絲毫的吃驚,顯然是事先便知曉了,兩人惴惴的還沒說話。那老者已經忍不住開罵道:「這阿姑婆年紀愈大,做事情也越是顛三倒四,說好了找一個忠厚老實些的小伙子過來相親,怎麼一派……便是兩個來?」 他盯著楊宗志二人,左看看,右看看,皺眉問道:「你們兩個,到底……到底哪個才是阿姑婆選來相親的漢族少年?」 楊宗志回過頭來與費幼梅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一臉灰頭土臉的狼狽,他二人毫不猶豫,一齊伸出一隻手指頭,指向了對方的鼻子。楊宗志低頭看見費幼梅嬌婉可愛的無辜表情,不由得暗暗怒瞪她一眼,眼睛微微擠了擠,意思是:「不是說好了,進來之後一切都聽我的麼?你怎麼自作主張?」 費幼梅也朝他嬌媚的眨了眨明艷大眼,偷偷掩嘴嬌笑,似乎是回答他,道:「我才不配合著你來騙人呢。」 那老者一看這架勢,不由得氣急而罵,跳腳道:「兩個都是?你們以為這是兒戲不成?六姑娘看上漢族的少年知書達理,才緊緊的囑托阿姑婆在外面覓一個如意郎君回來,這阿姑婆真是……真是老的糊塗透頂了!」 費幼梅見那老者打扮便怪異,而且此刻跳起身子來彷彿猴子跳樹一般,她暗自想笑,卻又不敢,只得死命的憋氣忍住。那老者氣恨了一會,橫下心來,道:「不管了,你們兩個……都跟我去見六姑娘,她要是看中了誰,誰就留下,剩下的那個……就給我滾出我們苗寨去罷!」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僻靜的山寨是個苗家的村寨,他原本聽爹爹說起過,在一些偏遠的山裡面,住著一些瑤寨,土寨和苗寨的人,只是過去自己沒見過,便也分辨不出來。 那老者當先在前面領路,一直將他們二人領到了個方大的竹樓之前,才回頭道:「你們可小心些了,六姑娘是我們寨主的女兒,脾氣嘛……稍稍是大了些,可是人極善良,你們一會別說錯了話,讓她叫人打你們一頓,知道了麼?」 費幼梅轉頭細細看著楊宗志,見到微微點一下頭,便轉眼四顧打量,她暗自心下有些惴惴,卻又覺得好生刺激有趣,忍不住……便伸出一根小手指,輕輕的搭在了他的大手邊。 那老者咳嗽一聲,向竹樓裡叫道:「六姑娘,您……您要的人,我給您帶來了!」 竹樓裡傳來一個粗粗的嗓音,回話道:「哦?好,你們都等著!」 不過一會,一個人便從竹樓裡走了出來,費幼梅轉眼看過去,只見出來的是一個精瘦的女子,渾身上下掛滿了銀飾玉器,便是頭上……都堆了銀燦燦的好大一堆,再看向那女子的臉龐,才發覺那女子面龐瘦的可怕,彷彿……彷彿只在一幅骷髏之上覆了一張薄薄的人皮,便是眼眶也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那六姑娘一邊緩緩踱步出來,一邊手中還擒了一根旱煙袋,左搖右擺的走到那老者面前,粗聲道:「就是他……他們麼,是哪一個?」 那老者為難的弓腰道:「阿姑婆……一次派了兩個人過來,讓……讓六姑娘自己從中挑一個剩下。」 那六姑娘滿意的點點頭,看見楊宗志身材高大,便率先走到他的前面,仰著頭對他仔細的上下打量,她將旱煙袋抿在嘴中,只是看一下,便跳起骷髏一般的身子,怒罵道:「怎麼……怎麼阿姑婆送來個鬥雞眼的駝背?」 費幼梅轉眼看過去,噗哧一聲忍不住嬌笑了出來,只見到楊宗志此刻將兩隻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古里古怪的對在了一起,而且嘴角歪斜的掛著,便是後背也彎彎的垂下,彷彿得了佝僂病一般的可笑模樣。 費幼梅見著楊宗志這般古怪的扮相,被他逗得嬌笑不止,怎麼忍也是忍俊不住。那六姑娘轉眼看了費幼梅一眼,見到她雖面色發黑,但是這一笑起來,小嘴裡露出一排編貝般的潔白玉齒,朝陽下璀璨生輝,嘴角兩個深深的可愛酒窩兒,倒是明媚秀氣的緊。 那六姑娘這才滿意下來,對著費幼梅伸手指了一指,道:「那……那就他了,人家都說漢族的少年長相俊美,這個嘛……倒還強差人意。」 費幼梅本是掩不住萬般風情的嬌笑,聽到六姑娘這番說話,才是小臉猛地愣住,茫然的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尖,訥訥道:「你說的……是我?」 那六姑娘桀桀的乾笑,點頭道:「嗯,手也挺白的,放在寨子裡面養一段時間,少幹些農活,說不定可以更好看一些。」 費幼梅聽得心頭大急 分卷閱讀238 ,忍不住便回頭悄悄去瞥楊宗志,見到他依然歪著眼,斜著眉,對自己求救般的急切眼神,彷彿看不到一樣,費幼梅咬緊自己的薄薄唇皮,小手在身後探出來,在那斜眼傢伙的背上狠狠的肆虐了一陣,才悄聲道:「哼!大騙子,你若是敢丟下我一人,不幫我這回,我便……我便揭了你這大騙子的老底,看你……看你一會還怎麼去騙人?」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他的本意便是留下費幼梅,然後自己再去寨子四周探查情況,只是費幼梅眼下可憐兮兮的在自己身後威脅著說話,那話兒與其說是脅迫,更不如說是哀哀的雪雪求饒,他心頭不知為何,又軟了一軟,幽幽的歎了口氣。 楊宗志轉回頭來,對著費幼梅眨了眨眼,然後歪著脖子迅速轉回去,向那六姑娘氣恨的喘粗氣,裝作無比不服氣的道:「六姑娘,你……你怎麼能選他,其實……其實他也是個廢人,他……他……對了,他其實是個跛子。」 他說著這話,便用手在身後暗暗的一推,將費幼梅推了開去,費幼梅今日本就崴了腳,到現在不過一兩個時辰,傷腳未好,被他這般突如其來的推出去,費幼梅還沒反應過來,便哎喲的慘叫一聲,當真好像是瘸著一隻腿,一跛一跛的退後好幾步。 六姑娘一看,跳起五丈高,操著粗嗓門大罵道:「阿姑婆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送來這麼兩個活寶,我可不要了,退了!退了!」…… 說明了吧,主要是想湊丁嬈嬈的戲份,但是想來想去,時日太短,真是不好處理,想寫細膩些,果然很為難…… .com第327章同行之五 那老者領了楊宗志與費幼梅又出寨子而去,三人即將走到寨門口時,楊宗志斜著脖子,忽然回頭道:「大叔,你……你就這麼趕我們走了麼?實不相瞞,我們……我們都是窮人家的苦孩子,不然誰會聽了阿姑婆的說話,到這裡偏僻的苗寨來相親,此刻我們相親不成,回去……恐怕就得餓死。」 那老者回過頭來,在他們二人身上掃了一眼,歎息道:「難為你們兩人,一個面相不好,另一個卻是身患殘疾,想要裹腹生存,確實不易。」 楊宗志又誠摯的道:「大叔,我有一身大力氣,能扛二石三擔,我這……我這兄弟也心靈手巧,最會針線手工,不如你將我們留下來,我們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就可以。」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面色透紅,暗自心想:「他是……他是覺得我是個女兒家,定然會作些手工線活,所以才這樣騙人家,可他哪裡知道……人家……人家卻是一點手工活都不會的。」 費幼梅自小以來,費清便將她當作心頭的寶貝疙瘩一般看待,百般呵護在手心裡,生怕她冷了暖了,因此這些針線活自有下人們去作,從不讓她碰上一星半點。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想道:「若不是前些日子見到人家炒菜有趣,自己偷學了幾手燴菜,只怕……自己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幼梅兒呀,那他……他要是知道了,心底一定會瞧你不起。」 費幼梅暗自下定決心,這番經再見到娘親,便偷偷的向她請教些女紅針織。那老者沉吟道:「唔,小兄弟,我瞧你生的孔武有力,倒是個打石樁的好材料,罷了,你們……你們就留下來吧,工錢也不能一點都不領,那便每個月……月例三錢銀子好了。」 這小小的三錢銀子,無論是楊宗志還是費幼梅平日裡都不會看在眼裡,只是眼下他們聽到這老者說話,兩人一時大喜,忙不迭的拜禮稱謝,那老者推了推手,又將他們領到了谷場中,這谷場自是苗寨人曬穀揚穗的地方,此刻清晨剛過,場中眾人辛勤勞作,煙塵漫天,他對楊宗志二人講了一講,如何將稻穀收割下來,然後鋪在谷場內曬乾,再把曬乾的谷穗抬到石樁上面,下面讓人用石頭作的錘子敲在石樁上,便將谷子都從谷穗裡都震落了出來。 那老者教了一些打石樁的技巧,然後又告訴費幼梅如何清除谷穗的法子,才笑道:「你們做過了活計,一會便和大夥兒一道去用飯,這裡吃飯管夠,小伙子,你氣力大,用得勁力也足,一會便可以多吃一些,吃過飯後又可以在這一排竹樓裡面休息……」 他說到這裡,話音一轉,又壓低嗓門道:「只不過這寨子裡面哪裡你們都可以去得,可是方才六姑娘居住的那排竹樓,你們可千萬不要過去,不然六姑娘發起雌威來,讓人砍掉你們的手腳,我可不敢幫你們說話,知道了麼?」 楊宗志與費幼梅對視打個眼色,一齊點頭道:「知道了。」 那老者說過了話,便讓他們在這谷場內勞作,自顧背著手離去了,費幼梅跟了一幫苗寨的大嬸身後,清婉的蹲在谷場邊,兩隻蔥白的小手握了一把沉甸甸的麥穗在手裡,轉眼看過去,見到楊宗志捲起袖子,呼哧一聲,雙手舉起一個龐大的石錘,學著其他苗寨人的樣子,對著那石樁砰的一聲擊打了下去,這一下用力甚大,擊得那重重的石樁也是顫了一顫,身邊眾人駭然一跳,不由一起停下手來,盯著這力大無窮的小子看。 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出聲,眼見著楊宗志的藍衣被自己披著,他只穿了個透色的中衣在外面,本就顯得比其他人高大了一截,此刻他又被人好像怪物一樣的盯著,竟是有些面紅耳赤的羞赫,費幼梅將手中的谷穗用力的握在手心裡,暗自癡癡的想道:「若是……若是能與他這般生活在一起,就算是每日裡打打穀子,做做針線活,倒也……快樂的緊。」 半日時辰轉眼即過,兩人又隨著眾人一道去用飯,竹筏桌子上擺著滿滿噹噹的飯盆,裡面裝得俱是粗茶淡飯,看著清淡的緊,只不過這二人昨夜未曾好好歇息,今日又辛苦了一早上,早就已經餓得飢腸轆轆的,便也不管不顧的,見著什麼都往嘴裡面塞住。 楊宗志吃了一大口,轉頭看過去,見到費幼梅黑紅著臉龐,兩隻嬌俏的腮幫子裡,裝滿了食物,她抿住小嘴一下一下的細嚼,可不像自己囫圇吞棗一般的狼吞虎嚥。楊宗志心頭感歎一聲,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早叫你不要跟過來了,現下可不是吃苦了麼?」 費幼梅被他在茸茸的小耳朵後哈了一口氣,不由得眼暈媚紅的低聲道:「人家才不是……才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大小姐,人家也能吃苦的呢。」 她剛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在心頭羞笑自己:「可跟了這傢伙沒幾日,便隨了他的性子,說起騙人話來也氣不喘,心不跳了呢。」 楊宗志哈的一聲,喝了一口粗茶,抬頭打量過去,見到身邊那些苗寨人吃過了飯,大多都到一邊的竹樓裡面去歇息去了,這些人辛苦勞作半日,自給自足,倒也過得充實。他轉眼見到身邊人陸陸續續的出了飯堂,身邊只剩下費幼梅,才輕輕一拉她的小手,與她出了身後的側門。 兩人沿著方纔的來路,一直走到苗寨的深處,來到瀑布垂下的山壁前那排竹樓下,停了下來,兩人探頭探腦的沿著長長的竹樓打量,見到裡面大多空空無人,這麼一直走到側壁的一個竹樓旁,費幼梅轉眼看過去,見到楊宗志的嘴角邊還剩了一顆飯粒兀自停留在那裡,她咬住嘴唇嫣然一笑,便用小手兒拉了拉他的衣袖,待他注意過來的時候,才嬌媚之極的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楊宗志看的一愣,一時還沒意會過來她的意思,費幼梅又噗嗤巧笑一聲,便柔柔的伸出小手去,在他嘴角邊輕輕的抹了一抹,楊宗志只感到一隻溫軟的小手輕撫在自己面頰上,竟是讓自己心頭柔意密佈,低頭看下去,見到這嬌癡婉轉的小丫頭,渾然間與自己在天安城碰到之時,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即便是與在襄州城初次見面的情形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同,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心道:「這丫頭……這丫頭……」 剛剛想到這裡,身後竹樓裡一個粗粗的嗓音傳來道:「蠢才!蠢才!都是群廢物,我讓你們去找中原鐵劍卓天凡這樣的高手過來,你們……你們卻是找了一群青城派或是蒙家莊這麼些不知名的蝦兵蝦將,當真是廢物之極!」 這粗豪的聲音說過了話,昨夜裡那個在驛站門口聽到的細小聲音,惶遽的響起來道:「樓主息怒!樓主您有所不知,這卓天凡自從成名以來,便捨了鐵劍門的門主不作,而是整日裡遊歷天下,這事南朝之中人人皆知,他的蹤跡只怕連手下的弟子們都不知道,小人們更是無從找起呀。」 楊宗志乍一聽到那粗豪的嗓門,心頭泛起一陣怪異的感覺,他微微湊近身子,湊到小竹樓的側壁旁,想要探頭過去瞧瞧,接著又聽到那聲音怒生生的說話道:「找不到卓天凡……那……那便去把武當派啊,少林派這些掌門人叫過來,他們總該是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本門裡面的罷,這世上豈會是人人都無所事事,只顧著遊歷人間的?」 細小的聲音又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武當派……和少林寺的掌門麼……他們……他們當慣了大門大派的掌門,現下要他們來作個區區北斗旗的旗主,只怕他們……只怕他們……」 那粗豪的嗓音截斷道:「只怕他們什麼?他們不答應麼?笑話了,我們出錢出人,讓他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便是南朝的皇帝來了,也沒有這麼輕鬆悠閒,他們還能有什麼圖謀?」 這聲音說過了話,那細小的嗓門便再也不敢接話,顯然是心頭並不認同,但是不敢辯駁,竹樓內遲滯了一下,楊宗志微微晃眼看進去,只見到一片幕帳隨風撩起,一個嬌滴滴,茹諾無比的輕媚女子聲音,透過帳幕咯咯嬌笑的傳來道:「咯咯,你不知道南朝武林人的規矩,所以說起話來,只會讓下面的人難作,哎……這南朝的江湖中人害怕與官府扯上關係,他們大多干的都是掉腦袋的生計,平時殺個把人,燒個把莊子都是尋常小事,這些事情,當然不願意讓有官家背景的人知道。這第二麼……咯咯,他們更不願意與異族番邦拉上牽扯,他們這些人雖然明裡對自己的皇帝老兒看不上眼,可骨子裡都還是忠君報國的,他們若是知道了此事牽涉著我們北方的四國,便是砍了他們的腦袋,他們也萬不會做的,咯咯,你如此胡攪蠻纏的,又怎麼能成大事。」 楊宗志睜眼看去,透過輕紗幕帳,隱約看見幾個人影在裡面說話,只是他陡然聽到這個妙媚好聽的聲音,竟是驚得渾身一機靈,面色一時大變,差點脫口喚出來道:「秀……秀鳳……」 那粗豪的聲音又接口,氣恨道:「我不能成大事,你們……你們便能作成了麼?呸,這世間上最最叫人信不過的,便是你們大宛國的女子,個個口蜜腹劍,師父讓你來總領夜雨十二樓,幾次謀事,你又有哪一件作成了的?還不是……還不是都讓南朝人攪的七零八落?」 費幼梅貼在楊宗志的後背上,兩隻嬌俏的小耳朵尖尖豎立起來,緊緊聽著竹樓內的動靜,只是此時,她竟然感到身前的楊宗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彷彿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般,費幼梅心頭柔了一柔,便暗自伸出一隻小手去,在他的身前握了一握,卻也不知自己如此,是不是能讓他寧息下來。 秀鳳聽到這句大聲的質疑,彷彿並不放在心頭上,而是咯咯嬌笑道:「固攝,你少拿師父來壓我,他老人家信得過你,便讓你統領了夜雨十二樓,我倒要看看,你這麼衝動好勇,倒是怎麼作成大事?」 楊宗志聽到固攝這個名字,心頭又是一凜,暗道:「原來是突厥國的大王子親自來了!」 他心頭殺機頓現,聯想起殞命於鳳凰城下的幾萬弟兄,個個音容笑貌彷彿歷歷在目,他忍不住便想破門而入,身下一隻小手兒輕柔的握住了他,他恍然低頭看下去,見到費幼梅神色擔心的斜視自己,嫣紅的嘴角微微嘟起,朝自己搖了搖小腦袋。 楊宗志心頭霎時清醒過來了,暗道:「我現在破門而入,倒是殺的盡興,只不過……便是那秀鳳一人,我都沒有把握制伏,更不要說還有固攝在一旁,這固攝是那呼倫山上錦袍老者的大弟子,想來一身本領比起秀鳳,只會更好,不會更差。」 秀鳳繼續又俏聲道:「再說了,你也少拿我們大宛國的女子撒氣,你看看賽鳳那丫頭,現在……現在被你逼成了什麼樣子,你可還不開心快意了麼?」 她方才說話間,即便是固攝如何嘲諷,她也是談笑化解,只是說到賽鳳這裡,卻是語氣轉寒,爭鋒相對了起來。 固攝狂叫道:「別跟我提那個瘋瘋癲癲的瘋婆子,我不想聽,她……她當年若不是變心戀上了那個南朝的死小子,此刻早已是我固攝尊貴的王妃,又怎麼會落得現在這樣一個收場的?哼哼哼,她現在這個樣子,那都是她咎由自取。」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咚咚的一跳,暗自想起賽鳳那一襲白衣,冷清淒婉的模樣來,心頭止不住的呼叫道:「賽鳳姑娘……她……她瘋了?」 .com第328章三關之一 楊宗志運足許久未用的枯木心法,才勉強平息住心頭的怒氣,這枯木心法乃是故去的莫難親傳,本是得自五台山顯通寺之內,當年顯通寺內的僧人研習辟榖時,無意創下的這一路心法,因此這心法講究的是寧氣屏息,一運起氣來,渾身上下便猶如枯木一般了無生機。 費幼梅的小手兒兀自緊緊握住他的大手,方才好一陣顫抖通過那大手傳了過來,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泛起漣漪,暗道:「他可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對萬事萬物都 分卷閱讀239 毫不在乎,他心底……心底也是有著為難事的。」 過了一會,那大手上的顫抖倏地止住,費幼梅幽幽的抬起大腦袋,定眼看去,只見到楊宗志一臉沉冷如水,面上古井無波,彷彿老僧入定了一般。 楊宗志想起那賽鳳姑娘貴為大宛國的公主,卻是拋捨了身份地位,隨了自己一道在鳳凰城中出生入死,最後情勢逼迫之下,自己才不得已將她留在了鳳凰城,竟沒料到,這一分別之後,兩人卻是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念想起自己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受到皇上器重,封了正一品的護國大將軍,而那賽鳳公主,卻是……卻是…… 楊宗志的眼眶微微有些潮潤,心想:「無論如何,日後也定要再去北方找到賽鳳姑娘,看她一眼,否則於心難安。」 竹樓內固攝狂笑一陣,笑聲緊震落簷角的灰塵,聽著儘是厭氣充溢,恍如傷心,又似乎恨鐵不成鋼,他平息下來道:「秀鳳,你也不用再跟我發怒,咱們雖然話不投機,但是立場總是一致的,師父他老人家說務必在這半年之內給南朝內部製造些動亂出來,這段時間一過,咱們休養完畢,定會再次揮師南下,直取南朝的洛都,上一次……上一次我們誘敵深入之計只成功了一小半,那姓楊的小兒在最後關頭,捨了一半的兵馬回去,這鳳凰城一戰,對他們元氣的傷害便不夠大……況且,我在鳳凰城裡曾經聽說,那姓楊的小子似乎沒死,這事便蹊蹺之極,我們大軍將他們幾十個人重重圍在霍得山上,後來士兵們衝殺上去,亂刀砍死了他,我還曾親自去見過他的衣著打扮,而且……而且賽鳳也辨識出了他脖子上的紫玉符信物,說他沒死,我是萬萬不信,哼,這……這定是南朝朝中無人,故意放出來唬人的風聲。」 費幼梅捏著楊宗志的大手,小耳朵靜聽裡面說話,她聽到這裡,恍惚的微微一驚,不由得伸出另外一隻小手,輕輕撫到了自己羊脂白玉一般的脖頸上,那裡……此刻正是有一個小小的紫玉符,她轉回頭來,依稀見到楊宗志皺起眉頭,彷彿想著心事,再透過他看過去,卻是見到……見到另一個瘦骷髏一般的細細人影,悄悄的潛到了竹樓的側壁。 固攝又道:「我們今次想方設法先奪了北斗旗的旗主位置,然後號令這旗下的人馬,暗中聯絡部署,到時候這便是我們隱匿在南朝內部的一顆極為有用的棋子,哼哼,南朝的那小兒皇帝萬萬也想像不到,我們上回奪取北郡十三城之戰,全是佯攻,他心想他們不費多少兵卒便從我們手上將十三城搶了回去,自然小看我們北方四國的大軍,到時候戰事一起,我們裡應外合,一定殺他個措手不及。」 楊宗志聽的恍然大悟,他一直都對北郡十三城之戰疑慮重重,心想蠻子鐵騎素來勇猛,怎麼與自己交戰起來卻是如此不濟,此刻聽了固攝的話,方才暗自明白,原來去年北方蠻子卻是故意敗給了自己,露出敗像以引誘自己的十五萬大軍揮師北進。 秀鳳幽幽的歎了口氣,輕聲道:「固攝,你們大男子要奪取南朝的天下,搶光他們的財富和美貌女子們,這些我根本便不關心,要不是爹爹一再囑托我,我倒是寧願永遠呆在神玉山上,才不願意跟著你們淌這一灘渾水。」 固攝嘿嘿的獰笑一聲,輕蔑道:「儘是婦人之見,南朝的蠻子們體質又差,又是愚鈍,全是些瘦弱的病夫,他們憑什麼佔著這麼美麗的江山不放,照我說來,咱們北方四國的壯漢精兵們才應是這天下的主人,咱們搶了他們江山,就讓他們給咱們當奴僕,作差役,咱們便可盡享榮華富貴。」 楊宗志心頭微微怒起,暗哼道:「想得倒美!」 他剛剛想到這裡,身邊的費幼梅忽然用柔細的小肩膀輕輕搡了搡他的肩頭,他轉眼看過去,見到費幼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張的倪視住自己,左眼一眨一眨的對自己身後施眼色,楊宗志回過頭去,驚奇的發現那瘦骨嶙峋的六姑娘,不知何時走到了竹樓邊,也和自己二人一樣,轉過耳朵聽著裡面說話。 那六姑娘聽見裡面人說,要讓南朝的子民都給他們當奴僕,不由氣得咬牙切齒,她面色微微一怒,楊宗志便發覺過來,趕緊搶幾步,悄悄伸手攔住了她。 六姑娘沒有注意到他和費幼梅,忽然被人抓住,霎時便想開口大叫,楊宗志大手一伸,緊緊的摀住了她的嘴巴,她唔的一下,一口氣又盡數嚥了回去。只是這六姑娘雖然瘦弱,但是性子倒也強橫,她被楊宗志從後抱住,便想揚起雙腳來蹬竹樓的側壁,費幼梅清影一閃,伸出一指點在她腰間的期門穴上,六姑娘雙腿一軟,便好像死蛇一樣癱了下去。…… 楊宗志將六姑娘丟在苗寨外的草地上,一伸手拍醒了她,六姑娘睜了睜眼,忽然一跳而起,粗聲道:「你們……你們都是什麼人……」 她轉眼看個仔細,見到原來是今日前來相親的那兩個漢族小子,只是那方才本是歪眼斜眉的小子,此刻竟是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對面,但見他劍眉星目,面相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俊逸。 六姑娘看的一呆,一口氣便提不上來,呼的軟下口氣來,道:「你們……你們也跟那些人是一夥的?」 楊宗志搖頭道:「六姑娘,那些人是怎麼住進你們苗寨的?」 六姑娘下意識心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口中卻是如實的答道:「他們……他們給了我爹爹一大筆銀子,說是看這山清水秀,想要休養一段時間,不讓外人去打擾。」 楊宗志又道:「這些人都是北方四國的蠻子,與我們南朝人之間大大的有仇,他們呆在這裡,卻是要謀奪我們的江山。」 六姑娘自然聽到方才固攝的話,她性子硬氣,便要跳起罵人道:「放他娘的臭……唔,本姑娘現在就去召集人手,一定把他們全部都捉起來,一個都不放掉。」 楊宗志伸手一拉她,道:「六姑娘,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別說是三五個壯漢,便是來了一隊駐守兵過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們。」 六姑娘聽得一呆,眼睛從深陷進去的眼眶中偷偷的瞥了楊宗志一眼,咬嘴道:「那……那你們又是什麼人?」 楊宗志笑了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塊虎頭令牌,這令牌金光閃閃,在陽光下看著甚是耀眼,費幼梅也一道湊近過來,聽著他道:「我們兩人,都是朝廷的人,這是皇上頒下來調動天下駐軍的兵符,你看仔細了,六姑娘,這些蠻子們不是你們苗寨人能惹得起的,你可千萬不要打草驚蛇,給苗寨闖禍。」 費幼梅明媚的大眼緊緊盯著那金光閃閃的令牌,心頭忽起忽落,暗道:「也不知……也不知這大騙子這回說的是真是假,他……他果真是那蠻子口中的姓楊的小子麼?」 六姑娘呆滯的道:「你們都是官府的人?那……那我一會回去告訴阿爹,讓他老人家拿主意。」 楊宗志朝她笑了一笑,道:「如此最好。」 便拉起費幼梅一道走了,走了沒幾步,六姑娘在身後叫起來,道:「喂……你們……還會回來麼?」 楊宗志回頭向她揮了揮手,便自顧與費幼梅走得遠了,兩人邁過了山腳,費幼梅忽然從脖子上解下了紫玉符,一展手遞到他的面前,嬌聲道:「還……還給你。」 楊宗志奇怪的盯著她看,一時不知她是什麼意思,費幼梅又咬著薄薄的唇皮,委屈的道:「你還是把這個紫玉符,去送給那位賽鳳姑娘,這……這本就不是給我的東西,我……我只是偷偷把它贖了回來,便妄想佔為己有,我……我……」 楊宗志心頭苦笑一聲,一伸手接過了紫玉符,放在陽光下一看,日頭透過它只讓人覺得紫氣盈盈,上面兀自還散發著自己熟悉之極的氣息,他歎氣道:「要它有何用?」 便揚起手來,作勢欲將它丟進深深的山澗中去。 費幼梅揮手一阻,緊張的道:「你……你作甚麼?」 楊宗志皺眉道:「這紫玉符事關我少年時代的記憶,我戴了很多年在身邊,但是我現在累了,不想去記起來了,你也不要它,那它還有什麼用?」 費幼梅聽說他戴了這小玩意很多年,全然不是自己想像,是那什麼賽鳳姑娘送給他的定情信物,不由瞬時羞紅了雙頰,小手兒卻是緊張的將紫玉符搶了回來,一邊又怯怯的戴在自己玉潔的脖子上,一邊羞澀道:「既然你也不要……那我……那我便拿著當個玩意好了,免得浪費了這麼好好的一塊紫玉。」 楊宗志回過頭來,見到她秀美的臉上此刻喜氣洋洋,嬌魘綻放出耀眼的風情萬種,不由奇怪的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費幼梅咯的一聲嬌笑,便放開了心神,輕輕拉扯著他出了山谷而去,兩人出山谷,沿著斜斜的山道一路向上,他們二人都不知這北斗旗到底在什麼方位,只得尋找過路人或是村戶問路,可這一路上,楊宗志找了好幾個路人和村戶,只要開口一問「北斗旗」三個字,那些人要麼面色大驚,要麼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沒有一個人敢給他們指路出來。 時日過了晌午,未時和申時轉眼就過,山中不知歲月,兩人不覺走到了一個長長的山坡之上,由此看上去,只見到漫山遍野的青翠草地,草地都很淺,只是淹住腳窩,走在上面只覺得軟綿綿,如同踏在雲霧之中。 費幼梅常年生活在冰雪覆蓋的長白山上,這般青山綠草的勃勃生機風景,她自是從未見過,再加上此刻她心情愉悅的緊,便是清風吹過臉頰,也讓她覺得清爽舒適的快意無比。 她轉頭見楊宗志四處去看,顯然是在找身邊還有沒有路人,又或是找找北斗旗的方位,她咯咯的嬌笑起來,對著楊宗志嬌聲打趣道:「喂……大騙子,看來你在外面的聲名可差的緊那,你一路問了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給你指路的呢。」 她說完了話,眼神媚媚的亂眨幾下,看著好生小女兒家風情。 楊宗志苦笑了一聲,暗想:「看來北斗旗和齊天派因為多年爭鬥,對大江兩岸的住戶們便刁橫的緊,這些住戶大多都害怕他們。」 費幼梅將一隻瑩白的小手放在彎彎的眉毛上,放眼向山坡上望去,卻是眼神一亮,她咯咯嬌笑著轉回頭,又對著山上伸手一指,媚氣的道:「快看,那邊好像有幾個人呢,這次嘛……這次不敢有勞你這大騙子出馬,還是我來找人問個究竟好了,咯咯。」 她說完話了話,便歡快的向山坡上跑去,腳步輕盈,香臀兒左右一扭一擺的甚有韻味,楊宗志搖頭笑了笑,便也跟了上去。 兩人很快到了山腰,費幼梅奔跑得小臉通紅,微微嬌喘了幾下,才將小手按住膝蓋,垂下小腦袋去,見到面前有一老一少兩個人,蹲在草地上全神貫注的給一隻仰躺著的灰兔子包紮傷口,費幼梅輕輕咳嗽一聲,嬌滴滴的道:「請問兩位,這……這江北的北斗旗到底應該怎麼走?」 她問過了話,對面的二人茫然抬起腦袋,費幼梅展眼看個清楚,只見到左手間是一個布衣釵裙的小姑娘,打扮的甚是樸素,身上穿的是灰白色的粗布衣服,頭上隨意的梳了個斜辮子,只是那辮子下的小臉露出,竟是精緻精巧的迷人,大大的媚眼,尖尖的鼻子,小嘴卻是微微抿住,彷彿有些傷心難過之意。 費幼梅暗讚道:「好精緻的小姑娘。」 這姑娘若不是素面朝天,而是施以粉黛的話,定然會是個絕世的妖姬。費幼梅心頭歎息一聲,便又轉頭望向右邊,只見右邊蹲著是個老者,兩鬢雪白,長長的白鬍子將整個嘴巴都包裹住,便是額下的眉毛也盡數染上了風霜,費幼梅看的呆呆一愣,茫然間俏聲脫口道:「二……二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com第329章三關之二 費滄靜靜的抬起頭來,對著嬌滴滴宛若仙女般的費幼梅看了一眼,白鬚盡掩的面上空無表情,只哦一聲,平淡的道:「是幼梅兒啊。」 便又低下頭去,對著手下那只奄奄一息的灰兔子大施妙手。 只是費滄動了一下手,卻又重新快速的抬起頭來,仔細的看著費幼梅瞄了幾眼,再道:「恭喜你了,幼梅兒。」 只這一句,卻又再度低下頭去給灰兔子包紮,彷彿面前的人都不存在了一般。 「恭……恭喜我了?」 費幼梅狐疑的對著自己的嬌軀和小手兒看了幾眼,不覺得自己與過去有任何分別,正想到這裡,她忽然整個俏臉都潮紅的愣住,微微偏轉小腦袋,幾不可查的斜了身後的楊宗志一眼,暗自心跳的亂想:「壞了,壞了,幼梅兒,怎麼……怎麼連只對醫道感興趣,對天下萬事都從不動容的二叔,也看出來你的不對勁了麼?」 那布衣小姑娘忽然小聲道:「你們……你們是要去北斗旗麼?我一會可以帶你們去,不過……要等到這隻小兔子重新活過來後才行。」 她說完也低下頭去,神情專注,表情與那費滄看起來一模一樣。 費幼梅聽著這極美的小姑娘,說話時嗓音也是甜甜的膩人,讓人聽在耳中彷彿是吃了蜜糖在口中,兀自甜的化不開,她轉頭與楊宗志對視一眼,卻又趕緊緋紅著雙頰跳開眼神,拚命掩飾著羞赫,對費滄道:「咦,二叔,這隻小兔子怎麼啦?」 費滄頭也不抬的道:「哦,活這隻兔子從山坡上滾下來了,被……被這位小姑娘救了起來,我方才採藥路過這裡,看到這小姑娘抱著這兔子在懷中痛哭,便一時好奇,看看我能不能救活這小傢伙。」 費幼梅見那小姑 分卷閱讀240 娘皺著眉頭,彷彿心疼之極,不由奇怪的道:「小姑娘,這兔子是你家養的麼?」 那布衣小姑娘只是搖了搖頭,俏麗的眼神絲毫也不離開那可憐的兔子身上。 費幼梅煞是覺得有趣,也一道蹲下嬌婉的身軀,伸手摸了摸茸茸的兔毛,咯咯嬌笑道:「二叔,您不是一直最討厭人家求你胡亂出手治病的麼?怎麼……怎麼你見了這麼只小兔子,卻是自告奮勇的下起了手來了?」 費滄眼睛緊盯自己的雙手,漫不經心的道:「救活一隻兔子又怎麼了,有的時候救下一個大活人,反而不如救活只小兔子,這人活過來之後,說不得就要去作壞事,害死你身邊的親人,而這兔子天性溫良,卻是與人無憂,決不可同日而語的。」 楊宗志站在他們身後,斜眼看下去,耳中聽著這費滄的說話,心頭卻是想起自己在齊天派的大堂內,曾經聽說過洪崁離的親傳弟子余撫同,也曾遠赴長白山,誠心拜求這位白髮老者費滄給他師父開了一劑奪命丹回來,只是後來事發變故,恰恰正是因為這一劑奪命丹,引得大弟子劉衝起了謀逆之心,提前對洪崁離師徒下了手,最後害死了他自己,還落下幾條人命。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心想:「這費滄的話雖偏激,但是……也不是全無道理的。」 他眼見著費滄醫病的手法無比的古怪,尋常要是軍中的郎中,碰到刀傷劍傷或者跌打,必然首先清洗傷口,然後扶正筋骨,敷上特製的草藥,著人休息將養一段時間,傷勢便可慢慢痊癒大好。此刻這灰兔子摔得體無完膚,這費滄竟是用手破開傷口,將傷口拉扯得更大,鮮血四下裡湧起,染紅了地下的青草,費滄然後再用了針線一般的細絲,對著裡面的經脈亂縫了起來。 那布衣小姑娘在一旁看的心疼難禁,不時蹙眉歎氣,彷彿想要說話,卻又不敢。費滄手法極快,不過一會,便將那小兔子身上的傷口縫合了個遍,他雙手在衣服上沾了沾血跡,接著交互一拍,呵呵笑道:「可以了。」 這幾人一道向下看去,只見那方纔還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小兔子,此刻卻是機靈的一跳而起,然後拄著傷腿一瘸一拐的跑了開去。 費幼梅和那布衣小姑娘都是純真的少女,同情心也都氾濫的緊,她們此刻見到那兔子雖說還不是完好如初,卻是生機盎然的跑了好幾步,不由得一齊拍手嬌笑了起來,費幼梅笑吟吟的讚道:「二叔,你好了不起。」 費滄抬頭冷看了費幼梅一眼,忽然問道:「幼梅兒,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費幼梅聽得一呆,茫然道:「什……什麼事情呀?」 費滄緊盯著她,又道:「不然,你那心絞痛的宿疾怎麼會突然痊癒了的?你自小身子便是弱,受不得凍,也受不了寒氣,二叔跟你爹爹說過好幾次,你這是心絞痛,每月的十五之夜正是寒氣最盛的時刻,到了那時,你便會全身乏力,可惜你爹爹寵愛你太過,就連一點點風險也捨不得讓你去冒,二叔提了好幾個醫治的法子,都被你爹爹以凶險的緊為理由,給推辭掉了。」 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但是我現在看你面色紅潤,眼眉如玉,這多年來的心絞痛竟是離奇的自愈了,這事麼……倒是奇怪的緊。」 費幼梅聽著費滄的話,不知為何,小腦袋中微微一閃,念想起那個暴雨磅礡的十五夜晚,自己躲在火堆邊聽著楊宗志說起莫難與他的故事,聽著聽著不覺心頭劇痛一陣,接著便眩暈了過去。她暗自旖旎的道:「難不成……是那次造成的麼?」 費幼梅想到這裡,便將媚媚的眼神盡數投射到楊宗志的臉上,那眼神中的萬縷情絲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楊宗志看的心頭一跳,慌忙轉過頭去,對著那布衣小姑娘道:「姑娘,此刻這兔子已經活過來了,還請姑娘能帶我們到北斗旗去看看。」 那姑娘甜甜的嗯一聲,放開手中的小兔子,讓它慢慢的循著草地跑遠去,才轉回頭來,伸手撫了一下鬢邊的長髮,輕笑道:「好,請你們跟我來。」 這姑娘無論說話還是動作神態,一直都是輕柔的酥人,只是她說過話,卻是次抬頭看見楊宗志,兀自見到個丰神俊朗的英挺少年,斜過臉龐來對著自己說話,兩人對視一眼,一瞬間,那姑娘的臉龐卻是不由自主微微的紅了一紅,趕緊垂頭道:「北斗旗是在前面的烏蒙山上,要……要走過這條山道。」 她伸手牽起裙角,腳步稍稍匆忙的徑直向山坡上走去,將眾人便丟在了身後,費幼梅醒悟過來,慌張的道:「二叔,您……您要是再看見我爹爹,千萬不要提起我病好了這件事,好不好?」 費滄遲疑的道:「為什麼?」 費幼梅俏臉緋紅,咬住唇皮想要去偷看楊宗志,卻又不敢,只得撒嬌道:「哎呀二叔,叫你別說,你便不要去說好了,反正……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情的,二叔,我走了呢。」 她說過了話,見到那小姑娘低著腦袋走的愈發的遠,楊宗志也舉步跟了上去,才急忙追上前幾步,回頭來向費滄揮了揮素白的小手兒,衣袖隨著清風漫起,招展的飄蕩了開去。…… 三人順著山坡一路向上,穿過一道青草鋪路的峽谷,耳邊漸漸就能聽見大江滾滾的浪濤聲,楊宗志抬頭見那姑娘俏盈盈的走在前面,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來看過身後一眼,再聽到江水拍岸的聲音,便心知此刻距離北斗旗已是不遠。 他轉過頭來,對著身邊束手邁著小蓮步的費幼梅笑道:「怎麼,才認識我沒幾日,便也學會說謊騙人了麼?」 費幼梅呀啊的一下嬌吟,面色更是紅透,暗自扭捏的心想:「若是爹娘知道我身子已經好了,那我到這中原大地來散散心的借口就算沒用了,這樣爹爹……他們定然要讓我早些回長白山去呢。」 只是這樣一番小心思,便是在自己心底裡想想,也能讓她面紅耳赤的不敢抬頭,更不要說宣諸於口了。 費幼梅低垂著小腦袋,不敢答話,只是嘴角卻是彎彎的漫起,心頭卻愈發的快意無限,身邊是綠草藍天,波濤聲順著徐徐的清風吹來,讓她心中恍如靜靜的湖水,起了陣陣的漣漪。 那小姑娘兀自在前領路,一直走到山坡的盡頭,才伸手向下一指,輕聲道:「那裡……便是北斗旗了。」 楊宗志和費幼梅順著她的指尖看下去,見到過了這個山頭,腳下的山谷內矗立了個輝煌的山寨,這山寨依山傍水,氣勢磅礡,比起先前所見的苗寨不知雄壯了多少倍,而且山寨內旌旗招展,旌旗順著江風蕩起,隱約能見到旗子上畫著一串符號,好像天空中的北斗七星一樣的耀眼。 楊宗志過去曾經到過對岸的齊天派,那齊天派內依著山道排滿了小寨,山泉,瀑布和彩虹相左,看著讓人覺得甚是溫馨靜謐,恍若回家,此刻再見到北斗旗的大寨,方才明白這丁晚成和洪崁離雖然是莫逆之交,但是兩個人性子卻是截然不同,只從這教內的星羅佈局便可窺斑見豹。 費幼梅眼中只見到一條雄渾的大江斜穿而過,山壁上修滿了石道,竹林和長亭,看起來氣勢儼然卻又富於詩意,她方才跟在二人身後爬山,小臉蛋上便有了酡紅的熱暈,看著嬌媚天成,她微微伸出小手給自己扇了扇風,恍惚的嬌聲道:「這……這便是北斗旗了麼?」 嗓音微微有些甜膩的惆悵,這北斗旗的名字雖然只是江湖中一個赫赫有名的水寨門派,但是對於費幼梅來說,卻又意義不同: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門派,自己才會有機緣與他相識,也正是在來這門派的路上,自己才會跟在了他的身邊,發生了這麼多想也想不到的快樂,心酸和浪漫。 那姑娘面朝山下,回答道:「嗯,就是這裡了。」 她忽然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楊宗志二人,問道:「你們去北斗旗打算要作甚麼?」 費幼梅回過神來,咯咯的嬌笑著,伸手向身邊一指,脆聲道:「這傢伙……這傢伙要去北斗旗比武作旗主呢。」 那姑娘想要去仔細看看楊宗志,眼光卻又怯懦的發散,她恍然的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這幾日裡來,北斗旗裡來了數不盡的江湖人物,人人都吵著說要來比武做旗主,直把這北斗旗吵得雞犬不寧的,我便是……便是實在忍受不住了,才偷偷跑到這山坡上來散步的。」 楊宗志聽得一愣,他記得莫難曾經跟自己說起過,說北斗旗的四大長老提出各自推選一個候選人出來,然後比武做旗主,那依照這般來想,比武的人數最都也就是四人,怎麼會出了這麼多江湖人物都要比武的,豈不是亂了規矩,可笑的很。 費幼梅可沒意會這麼些,她聽說山下來了不知多少江湖豪傑,轉頭看看楊宗志,頓時俏眼發亮,拍著小手咯咯嬌笑道:「是麼?那你這大騙子要去比武,豈不是會被全天下的豪傑們打成頭破血流的?那倒是……有趣的緊了。」 楊宗志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見她笑顏如花,說不出的明媚動人,他轉頭對著那小姑娘道:「原來姑娘也是北斗旗的人,倒不知……姑娘芳名是什麼?」 那姑娘聽得一呆,油然間紅了面龐,她不敢抬頭去看楊宗志,只是發了下怔,卻是一展手,沿著腳下的山路,向著山下的北斗旗走了下去,腳步匆匆,不一會便消失在綠竹林的的盡頭。 費幼梅陰沉著小臉,擰著嬌俏的小鼻子,咬牙切齒的對著尚且看著那小姑娘離去背影的楊宗志,氣恨道:「喂,大騙子,你……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生的貌美,便……便又想去騙取人家的心了罷?」 .com第330章三關之三 楊宗志回過頭來,對著怒生生的費幼梅露齒淺笑道:「又什麼……你說我『又』去騙人家的心,那我還騙過些什麼人?」 費幼梅聽得面色一呆,卻又通紅的湧起羞意,凜冽陽光下,一幅小臉蛋彷彿紅燦燦的水蜜桃一般,潸然欲滴,讓人忍不住想要撲上前去嗜咬一口下來,她暗自扭捏的心想:「哎呀,說破了嘴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她擰著小鼻子,嬌蠻的跺著小腳丫,哼聲道:「反正我不管,你……你這麼唐突的去問人家美貌小姑娘的姓名,便是失禮之舉,人家不告訴你那也是理所應當的呢。」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聽說北斗旗的丁老旗主生有一兒一女,這兒子嘛我過去曾經在西蜀見過一次,名字叫作丁繼先,這個女兒嘛,我只是聽說過她的名字喚作丁嬈嬈,她的樣貌我便一無所知……」 他的話剛剛說到這裡,費幼梅卻是眼神一跳,輕聲問道:「你是說……方才離去的那個布衣小姑娘,便是這丁嬈嬈本人了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不知道,過去莫難師父和我說起丁嬈嬈的時候,只是說:娘的,可憐丁老旗主一生英雄了得,他的女兒生的雖貌美,性子卻軟弱的很,每天只是吃齋念佛,救濟世人,娘的,和她提起作旗主的事情,她是半句也聽不進去……」 楊宗志一邊學著莫難的口氣友說話,一邊還一口一個娘的叫罵,這模樣和說話聲都像足莫難,費幼梅一見之下,霎時又勾起了自己過去的回憶,記得那夜裡野和尚的凶蠻樣子,一條斜斜的刀疤掛面,再聽到這娘的二字出口,噗嗤一聲卻是嬌笑了出來,掩住小嘴道:「哼,果然是野和尚的好徒弟呀,便是說話也和那和尚一樣的粗蠻無禮的。」 楊宗志歎了口氣,對著山下道:「原本我想著比武最多就是三四個人,自然是頃刻便見勝負,也好早早的回去了,現下不知怎麼,山下來了數不盡的江湖漢子們,這比武麼……卻是為難的緊了。」 費幼梅聽得眼神發亮,心道:「那豈不正好?」 她斜眼看到楊宗志對著山下發呆,彷彿當真是為難不過,不由咯咯的嬌笑起來,笑聲歡愉,彌蕩在山間,她輕輕拉起楊宗志的大手,笑慰道:「好啦,天下排名的大少俠,站在這山坡上發愁也是沒有用的呢,不如……不如我們一道先下去看看情形再說好了。」 說罷對他嬌媚的眨了眨眼。…… 兩人順著山間小路一直向下,不一會便來到個寬闊的廣場之上,這廣場下面便是江灘,此刻廣場上聚滿了人頭,湧來擠去甚是熱鬧,兩人還沒走到近前,便聽到這些人圍聚在北斗旗的大門前,咋咋呼呼的吵個不停。 費幼梅眼見著眾人都墊著腳尖望向大門口,自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二人,握住楊宗志的小手兒便沒鬆開,而是握得愈發的緊密,彷彿害怕被身邊人群將二人衝散了一般。 她也學著這些豪傑們的樣子,微微踮起腳尖放目向內看去,只見到北斗旗的門口橫了一排手持鋼刀的教眾,當先一個青衣老者擋在了門前,雙手前伸,卻是不放這群豪傑們進去。 裡面人群中一個清脆的聲音扎呼呼的傳來道:「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既然北斗旗發下口令,說是在重陽節上讓人來比武選旗主,此刻卻是派人擋在大門口,這不是笑話,瞧不起人麼?」 這話音一落,其餘成百上千的漢子們一道應聲怒道:「是!」 人人皆是義憤填膺,鬚眉怒張。那青衣老者高聲勸說道:「各位英雄,我們北斗旗在重陽節甄選旗主這件事情,本沒有錯,但是……我們可沒有說天下人人都可以來比武的,我們旗內的動議乃是四大長老一人推舉一個,再從這四個人中間選出一位佼佼者,旗內弟兄便奉他的號命……」 他話還沒說完, 分卷閱讀241 群雄又怒吼起來道:「這是哪來的破規定,和我們聽到的怎麼截然相反,哼,北斗旗這是怠慢天下英雄。」 那青衣老者一見群情激奮,人群便又如同潮水一般向大門內湧去,他慌忙著令身邊的教眾推拒起來。 那清脆的嗓音在裡面又響起來道:「大家稍安勿躁……老人家,你說這是北斗旗四位當權的長老共同決議,那我來問你,這四位長老眼下可在這裡,讓他們出來給天下的英雄們一個交代好了。」 群豪一聽,頓時又止住向前的身子,瞪著那青衣老者看。 那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不才,就是這北斗旗內的『執法長老』束勁,老朽方才說的話,可不就是交代麼?」 那清脆的嗓音又接著道:「束長老,你只是一個人,卻說這是四大長老共同作出的決定,這話說出來叫誰能相信,嗯……這麼著吧,你去將其餘三位長老都請出來,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將話說清楚才對。」 群豪一聽,一齊喝聲道:「對!去把其餘的三個都叫出來。」 那青衣老者點一下頭,正要舉步向後,卻是硬生生止住,回過身來,為難的道:「這眼下蔣長老和魏長老自然是在旗內,但是嘛……但是傳功長老莫難卻是去年出山去了,一直到了現在還未回轉,他人不在,這叫老朽怎麼叫得出來?」 費幼梅聽到這裡,回頭與楊宗志對視一眼,見到他盯著大門裡面仔細的看,微微皺起眉頭,不知正在想些什麼。那清脆的嗓音又響起來道:「什麼?有一位長老人不在?這就是了,在下嘛……就是這位什麼傳功長老選來的人選,還不快快放了我進去。」 束勁為難的道:「你說你是莫難選來的人選,那……那可有什麼憑信?不然莫難人不在此,什麼話都是聽你自己來說,豈不是空口無憑。」 那脆聲哈哈笑起來道:「憑信嘛……對了,我這裡有一塊白銀,正是這位莫難長老贈予在下的,他在天安城喝的酩酊大醉,趕不了路,便給我這錠白銀,對我囑托道,一定要在重陽節之前趕到北斗旗,不然就會誤了時辰,我這不就是急急的過來了麼」這話音未落,人群中另一個漢子卻是舉起一個腰帶,高聲道:「不對,莫難大師說了,這條腰帶才是他的憑信,他將這條腰帶贈給在下,正是叫在下代表他老人家出場,這事才是千真萬確。」 這漢子喊過了話,便又有無數的漢子舉著不同的氈帽,鞋襪,頭巾甚至是褻褲在手,紛紛揚言這才是莫難的隨身之物,也是他們帶來的憑證。 費幼梅聽著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轉頭看著楊宗志,心花怒放的想:「這大騙子帶來一串佛珠來爭旗主,豈料到這裡又有無數的人,口口聲聲也是奉了莫難師父的號令來的,更是拿出了好多古古怪怪的玩意出來,言辭鑿鑿,叫人懷疑不得!咯咯。」 費幼梅自然是知道只有楊宗志手上的那串佛珠才是真正的憑信,因為莫難在長白山離去之前,曾經舉著佛珠,親口對她說道,日後誰要拿了這串佛珠在手,便是他北斗旗的未來旗主,讓她有了仇怨,也盡可以去找到這人算賬。 只是眼下這麼多人群情激奮的大喊著,那束勁也一時辨別不出真偽來,他直著雙眼訥訥的發呆,那些手持憑信的豪傑們一見,頓時又鼓噪起來,吵得這寬闊的廣場上也是人聲鼎沸。 正在此時,一個純淨的嗓音在大門內響起來,道:「外面出了什麼事,這麼大吵大鬧的成何體統?」 大家聽到這個女子的媚音,不由得都心頭一呆,口中的喊話便止了一止,一起抬頭看去,只見到從大門口冉冉走出一個束髮的中年女子,那女子眉宇修長,肌膚潔白,臉色卻又帶些堅定之氣,楊宗志乍一見到她,心頭一個名字忽然跳了出來——葉若碎! 這女子的面貌與洪崁離寶塔三樓中,畫像裡的女子,可謂一模一樣,此刻距離畫像時已經多年過去,歲月的年韶芳華拂過,在她的眼眉鬢角邊稍稍留下些痕跡,卻也使她更顯得多了些成熟女子的風韻。她輕輕走出大門,皺著眉頭盯著眼前人頭攢動,轉而問束勁,嬌聲道:「束長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束勁訥訥的道:「夫人,這些漢子們,都說自己是莫難長老派來選旗主的,屬下一時分辨不出真假,所以無計可施。」 葉若碎嬌嗯了一聲,又將目光放到場下,低聲道:「各位遠道而來,能夠看得起我北斗旗的小小門庭,小婦人和先夫正是感激不盡,但是眾位各執一詞,一時分辨起來叫人好生為難……」 她說話時聲音雖小,但是語氣輕柔帶著一絲威嚴,眾人皆是平息聽她說話,竟然沒有一人好像方纔那般喧囂出口。 費幼梅忽然抬頭,悄聲道:「喂,你覺不覺得,這夫人……這夫人與剛才離去的那小姑娘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呢。」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回答道:「這位夫人姓葉,乃是已故丁老旗主的結髮原配。」 方纔那人群中的脆音忽然又響起來道:「夫人,既然你們北斗旗也分辨不出來,那還不如……放了大夥兒一起進去,反正比武選旗主,比的是武功高低,功夫差些的,自然出不了手,便自會退去的。」 方才人聲喧鬧,此刻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只有這個清脆的嗓音無比突兀的響起,楊宗志聽在耳中,不覺皺眉道:「怎麼……怎麼又是這個小丫頭,當真是哪裡有事哪裡便會有她一樣!」 葉若碎搖頭笑道:「我們北斗旗雖然只是江湖中一個小小門派,但是也知道循規蹈矩,若是任由這麼多人同時湧將進去,這比武還怎麼個比法,旗主還怎麼來選,豈不都成了兒戲一般了麼?」 她話剛剛說到這裡,場下忽然又搶出來一群戴著紅頭巾的漢子們,這些人一衝上廣場,便湧進人群當中,將方纔緊緊圍住的豪傑們衝擊成為兩團,當先一個少年跳出來,對著場下大喝道:「各位英雄聽清楚了,各位要到這北斗旗來觀禮或者瞧熱鬧,自然是相安無事,但是嘛……誰要是想著到這北斗旗裡來挑起事端,趁亂起哄,可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面。」 他話音一落,身邊數百個紅頭巾大漢轟的一聲吼,大刀同時砍下,看著好不氣勢凜然。 人群中有人冷笑道:「奇怪了,我們自來北斗旗作事,又……又幹你們齊天派什麼事情?」 楊宗志仔細瞧過去,果然見著這群漢子們都是齊天派的教眾打扮,當先那個少年也正是在登拓山上有過一面之緣,現在出任齊天派掌門的余撫同。 余撫同面不改色的道:「北斗旗和齊天派分列大江兩岸,本是一水相隔,北斗旗中要是有事,我們齊天派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群豪嗡的一聲,小聲議論了起來,大家由來聽說北斗旗與齊天派雖然一水相鄰,但卻是多年喊打喊殺的爭鬥不斷,將這大江兩岸也攪的狼煙四起,民不聊生,此刻見到眾人圍了北斗旗,齊天派卻是強行出頭,不由俱都是暗暗稱奇。 葉若碎靜靜的看了場下一眼,忽然淡笑道:「余……余掌門,我們北斗旗出了些小小事情,倒讓余掌門見笑了,不過局面我們還算是維持的住,不敢有勞余掌門了。」 余撫同恭敬的轉回頭,對著葉若碎拜禮道:「夫人,撫同大膽,自作主張的派人過來幫手,還請夫人切勿見怪,我師……我……我是真心覺得齊天派日後要與北斗旗和睦相處,所以才作了這些事情,還請夫人萬萬不要推辭的好。」 楊宗志看在眼裡,心中恍然明白過來,這余撫同這般大張旗鼓的過來,自然是受了洪崁離的誥命,上次洪崁離傷心悔恨自己一掌擊斃了丁晚成,一夜之間頭髮盡白,又推掉了掌門大位,將位置傳給了余撫同,此刻余撫同這般行事,便不難理解。 葉若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又抬頭道:「既然天下英雄們今日賞臉來此,我們自然不勝榮幸和歡迎。不過咱們有話說在前面,誰要是想坐上旗主之位,邁進這北斗旗的大門,便要……便要過三關,否則過不了的話,就請各位自行離去了罷。」 .com第334章三關之四 人群中轟的一聲炸開了鍋,方纔那手舉腰帶的漢子高聲道:「丁夫人,你說讓我們大夥兒過三關,倒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三關,你盡可以明說出來,大家各憑本事,過得了就過,過不了也不會死賴在這裡,惹得天下英雄的笑話。」 眾人一聽,紛紛言是。葉若碎淡淡的一笑,揚聲道:「這過三關嘛……倒是簡單的很,想當年……先夫……先夫也曾過了同樣的考驗……嗯。」 她說到這裡,隱約是想起了當年的情形,臉頰微微的紅了一紅,只是她稍一扭捏,頓又止住,再道:「各位既然都有這個信心,那便請各位稍等片刻。」 她一面說完了話,一面又轉頭回去,對著身後的束長老小聲吩咐了幾句,束長老便領人下去準備了起來。群豪聽說當年丁晚成也曾經過這三關,自是以為這是北斗旗歷來的規矩傳統,便一齊耐心的等在場下,大家等了好一會,裡面還沒人出來,大家又四散的圍坐在周圍地上,坐了好大一個圈。 過了好一會,費幼梅拉著楊宗志在最末尾坐下,窈窕的嬌軀輕輕若有若無的斜靠在他的肩頭,轉頭向內看去,見到一群北斗旗的教眾出來,擺了個長長的竹排在桌面上,定眼向那竹排上看去,竟是見到當中是一個大大的鐵盆,左首邊是一個方正的木板,而右手邊卻有一個棋盤。 葉若碎走到棋盤邊,伸手在棋盤上散亂的布下了幾道黑白棋子,接著又手指面前的道:「眾人英雄,這過三關便是眼下這三關,關嘛便是隔殼取卵……」 她伸手從大鐵盆裡取出一個小小的花色圓蛋來,輕輕笑道:「這是一枚孵了八成熟的鵪鶉卵,裡面早有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鵪鶉形成,不過此刻卻不到破殼而出的時候,這道關便是不可用手觸摸它,也不可用利器去捅,誰能讓這小鵪鶉提前出了殼,便算過關。」 眾人聽得都是一呆,渾然想刻不到這關便是如此怪異,不可摸它,也不可用寶刀寶劍去破殼,難道用聲音去喊,這聽不懂人話的鵪鶉便能自己鑽出來麼? 葉若碎將眾人的面色看在眼裡,不覺露齒一笑,她本是媚氣成熟的女子,這般嫣然一笑,竟讓這明媚的日頭彷彿也暗了一暗。眾人呼吸一止,葉若碎又笑道:「還有這第二關,便是這擺數字了。」 她將左首邊那塊木板翻轉過來,眾人定眼看過去,只見到那木板上彷彿棋盤一樣,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線條,這木板看起來陳舊,彷彿多年未用,此刻方新取來一樣,葉若碎道:「我這手裡有些數字,從一……二……三,一直排到九,共是九九八十一枚,每個數字分別九枚,而這木板上也正好是八十一個空格,誰若是能將這些數字擺在木板上,能使得每一縱,每一橫,和每三三之列都是一到九之數,無一重複,便算過關。」 眾人再聽到這裡,頓時更傻了眼,這些漢子們血氣方剛,倘若是讓他們拿起兵器與人搏命,自是眼也不會眨一下,毫無猶豫,但是讓他們去耐下心,擺放些數字,還要依照這般繁雜的規矩,大多數人心頭都在想:「這……這豈不是強人所難?」 費幼梅咯咯的一笑,轉頭望著楊宗志,嬌笑道:「這第二關可最適合你了,你這點蒼山排名第九的風大少俠,從小便不斷由一數到九,數了這麼些年,早已橫豎都背在心裡了才對。」 楊宗志只是對她搖頭一笑,並不答話,此刻場下的漢子們俱都心頭惴惴,暗自屏住呼吸細想,費幼梅這輕媚的嬌笑聲,在頭上霎時想起,便讓人心頭發軟的一愣。 大家一時不自覺都轉頭尋望過去,只見到一個粉面桃腮的絕美小姑娘,渾若無骨的斜靠在一個英挺少年的身後,一邊在那少年耳後說話,一邊還輕輕摀住殷紅的小嘴咯咯嬌笑,眉眼間風情畢露。 史艾克坐在最前排的人群中,她聽到這個嬌笑聲,只是混不在意的回頭斜望了一眼,便又轉而煞有興致的盯著葉若碎手中看,只是她忽然又大驚的轉回了頭,看清楚,那仙子一般的白衣少女身前所依靠的,正是自己這幾日萬般惱著的,卻又無時不刻不思念牽掛的人兒。 她的面色一紅,卻又怒生生的皺起了眉頭,頓時將葉若碎手中的玩意丟在了腦後,而是……陰沉著小臉向楊宗志所坐的最後一排走了過去。 葉若碎繼續道:「最後還有一關,卻是一道棋局,嗯,這是個殘局,乃是依據一位老人家留在石頭上的刻痕作成的,大家執白,放馬進攻黑棋,只要最後能不兵敗,便是過關。」 眾人聽到這裡,頓時眉頭微微一鬆,暗自心想:「白旗既然是放手強攻,氣勢必不會太差,只要棋藝還過得去的,小心謹慎一些,雖不可言必勝,但是保持不敗卻也不難做得到。」 那方才手持腰帶的漢子,個跳了出來,高聲道:「在下是河洛的張猛,個來闖關,就算是給大夥兒試個路。」 他起身抱拳向四周作一個揖,接著走到竹排之前,葉若碎柔笑道:「張壯士,你要先過哪一關?」 張猛隨眼看了一下,心道:「還是破殼取卵稍有把握一些,這關雖然也不易,但是全仗功力高低,比起其他幾關用其腦子來,倒還算是輕車熟路。」 他伸手向那大鐵盆內指了一指,葉若碎咯咯的一笑,抬起潔白的小手,道:「張壯士請便。」 張猛緊盯 分卷閱讀242 著那鐵盆中的小小鵪鶉蛋,心頭轉了萬千個想法,他猛地一咬牙,將那鐵盆忽然轉了個方向,盆口朝下扣住,然後深吸一口氣,忽然大喝一聲,砰的一下出拳擊在了盆地,眾人只聽見光當一響,在這廣場頭頂散了開去,心頭都讚道:「好強的拳勁。」 再低頭看過去,那鐵盆早已凹陷了一塊進去,只是不知裡面的鵪鶉蛋到底如何,大家心知這張猛使的是隔山打牛一樣的內勁,便是要隔著鐵盆將鵪鶉蛋的蛋殼震碎,蛋殼碎掉,裡面的小鵪鶉自然也會破殼而出。只是葉若碎輕輕抬起小手兒,將那鐵盆翻轉過來,眾人又一道仔細看去,頓時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眾人看個仔細,那鐵盆下的鵪鶉蛋此刻竟是碎作了稀泥一般,料不到這小小的一條性命,只在這頃刻間便化作了烏有,一時心頭都是唏噓不已。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那張猛出招,巨大的響聲剛一響起,他便隱約聽到大門內彷彿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嬌呼,只是他還來不及細想,身邊一個氣哼哼的清脆嗓音傳來道:「你……你這幾日跑到哪裡去了,叫我……叫我到處好找!」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男扮女裝的可兒找到了自己的身邊,他輕輕笑了一笑,發現史艾克的眼神卻是緊緊的盯在了自己的身後,身後有一個噴香的溫暖肌膚細細的貼在背上,他咳嗽一聲,身子向前傾了一傾,便笑道:「可兒,你怎麼又來北斗旗搗亂來了,你這愛惹是生非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夠改上一改?」 史艾克想像不到自己本是委屈心酸來興師問罪,卻是反被楊宗志來了個惡人告狀,她委屈的一癟小嘴,本不想回他的話,只是小心思裡婉轉的擰了一下,仍是不服氣的道:「誰說……誰說我這是來搗亂來了?」 她眼見楊宗志終於離開了身後的小姑娘,閃出那小姑娘粉雕玉鐲的小臉蛋來,卻是微微驚了一下,便猛地坐在楊宗志的另一側,還拉起他的一隻胳膊,才小聲道:「我不是說了麼,最最討厭你身邊這麼多妖艷的女子們纏著,這才不過幾日,你怎麼……你怎麼又和費伯伯的女兒纏上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霎時想起那日在煙波樓上,她拉著自己與她打賭,賭注便是索紫兒,口中說的話,就是今日這句,不過自己怎麼和費幼梅又走到了一起,他一時也是解釋不清楚,只得搖了搖頭,史艾克將他拉攏了些,在他耳邊低聲道:「風九……風哥哥,可兒這次來,可是爺爺他老人家讓我來的呢。」 楊宗志哦的一聲,狐疑的道:「史老幫主,怎麼會任由你這般的胡鬧?」 史艾克破涕為笑,咯的一聲得意的道:「你想不到的罷,便是今日來的這些個英雄豪傑,也大多都是爺爺他邀請過來的呢。」 楊宗志微微吃驚,下意識想道:「莫非史敬也對這北斗旗有所圖謀?」 但是一念之下,立即又否定道:「不會,史敬統領丐幫教眾,手下十萬徒子徒孫,這北斗旗雖也有些規模,但是可入不了他的法眼。」 史艾克見楊宗志露出吃驚的表情,便又細不可查的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晃眼看上去,便如同她此刻已經整個都投入了他的懷抱中,才心滿意足的道:「誰叫你那日走的急,爺爺他說召集天下英雄,本有兩件事情商議,這件嘛……便是給那姓楊的將軍治病,只是這事並不順利,那姓楊的將軍離奇的失了蹤,爺爺派人到處去找,他沒找到他的蹤影,還有第二件嘛……哎喲!」 費幼梅本來斜靠在楊宗志的背後,感到自己背後與他肌膚相接之處,隱隱有些電流般的酥麻感覺蔓延了開來,她心頭迷醉之下,不時開心的與楊宗志打趣說些嘲弄話。 只是這史艾克一來,楊宗志便稍稍離開了她,她頓時覺得心頭好生失落,眼見著楊宗志被史艾克拉扯得愈發離自己遠,而那史艾克卻是差點整個人都栽到他的懷裡,費幼梅心頭湧起一陣委屈,微微嘟著小嘴湊近身子聽他們說話,直聽到史艾克說姓楊的將軍,再說他失了蹤,費幼梅回想起那日自己跟蹤楊宗志來到蔡家莊,那蔡家莊裡面正是駐紮了大批的軍隊,在聯想到次月下與楊宗志一道回費家別院,那楊宗志讓給自己坐的馬兒,高大不凡,也只有戰馬……才會有這樣的成色。 費幼梅心頭微微有些恍然大悟,對他前些時日說什麼再也沒有風漫宇這個人,再也不存在之類的話,暗自明白過來了一些,只是她心頭一惱,便偷偷伸出小手,在楊宗志的腰上恨恨的掐了一把。楊宗志渾身抽筋似的一挺,史艾克的話便沒說完,被他撞出了懷抱。 楊宗志回過頭來,對著費幼梅瞪了一眼,見她委屈的擰著小嘴,只得搖頭歎氣,卻又轉回頭去,等著可兒繼續說下去,史艾克湊低過來,脆笑道:「怎麼了?那小妖精生氣了麼?」 楊宗志皺起眉頭,轉開話題道:「那第二件事情到底是什麼?」 史艾克答道:「爺爺說,第二件事情便是與這北斗旗有關的了,他得了手下人回報,說是有些來歷不明的人,要趁了北斗旗此次比武選旗主的機會,作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讓大傢伙兒一起想辦法,還是武當派青松道長出主意說,既然有人要借勢謀事,我們不如便去搗亂,將這比武選旗主的事情攪的七零八落,雖然對北斗旗的人不甚恭敬,但是事後只要我們幾大門派的掌門人,一道去給北斗旗的人賠個禮,道個歉,將這事情解釋清楚,想來北斗旗的人也不至於不通情理,他們只要改個時間,另選旗主,便可相安無事。」 楊宗志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覺得鼻端微微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這香氣自己熟稔之極,乃是面前可兒的秀髮中散出來的。楊宗志心頭一蕩,暗自想起那日在羅天教總壇的客房中發生的旖旎,他知道這史艾克從小便混跡在群丐當中,因此不著女裝,也不塗脂抹粉,這微微的香氣,便是她身體的女子體香,尋常人根本無法聞到。 待得聽到她口中的話,楊宗志才是大吃一驚,暗道:「怎麼固攝他們的事情,史敬史幫主也察覺了麼?」 他輕輕捏住可兒的小手,低聲道:「這旗主我是一定要坐的,不過你爺爺口中說的凶險倒也不假,可兒,你到時候可要來幫我。」 史艾克聽得精神大振,揚眉道:「風哥哥,你要可兒怎麼幫你?」 楊宗志笑道:「我暫時也沒主意,先看看情形才能定奪……」 他話剛說到這裡,場下傳來一陣叫喊,幾人同時抬眼看去,便見到台上又悻悻然的走來個漢子,顯然是闖關失敗。人群中跳起一個粗壯的大漢,大喝道:「夫人,你……你這到底是在選旗主,還是選秀才,這三關文不文,武不武的,這樣選出來的人,又有什麼用?」 葉若碎咯咯一笑,道:「這位壯士怎麼稱呼?」 那大漢偏轉頭去,道:「俺叫葛大壯,來自隴西,只是個粗人。」 葉若碎嬌笑道:「自古文武不分家,武藝超群固然要緊,但是腦子不靈光的話,卻又怎麼領導手下幾千的親信……」 她說到這裡,眼神斜斜的倪了葛大壯一眼,大家聽得哈哈大笑,只因這葛大壯身高臂長,一見便是個渾人,這葉若碎口中說什麼腦子不靈光,自然也暗指的就是他這樣的。 葛大壯面色通紅,被大夥兒這般笑話,當真恨不得鑽進地縫,葉若碎又道:「各位英雄,方才上來了十幾個人,只有……只有蘇北的方壯士闖過了關,其餘眾人,皆是一關也沒過,可惜……這位方壯士擺數字卻是失敗,那……那還有誰要來試一試的麼?」 她說過了話,放眼向下看去,眼見著方纔還喧鬧一片的漢子們,此刻俱都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沒有人敢站起來應個聲,甚至……都沒有人敢抬起頭來與自己目光對視。 葉若碎滿意的點點頭,正待說話,忽然人群的最末端站起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站起來後,朝著身前瀟灑的拜了拜禮,高聲道:「在下……洛都來的楊宗志,前來求教!」 .com第332章三關之五 眾人聽得一呆,接著紛紛哄堂大笑起來,有人忍不住笑罵道:「你就是天下聞名的楊宗志,楊少將軍?那我……就是當今的皇上啦!」 楊宗志置之不理,逕直走上了北斗旗的大門前,那眾漢子一道轉過頭來,哄笑聲不由得又小了一小,過去在少林寺中相熟的,一時都脫口喚道:「是……是風少俠,是風公子來了!」 聲音隱約透出急切和興奮之意。剩餘那些過去並未見過他的江湖豪俠,轉而四處低頭去打聽他的來歷。 哄笑聲雖然止了一止,但是嗡嗡的細微聲卻是蒼蠅一般響起,費幼梅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陽光從後面透射到那背影上,只讓人看著心頭覺得好一陣激盪,她喃喃的嬌語道:「哼,這大騙子,許是過去騙人太多,現在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實話,卻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了呢。」 余撫同率著手下圍在大門前,他一看見楊宗志,眼神便噌的一亮,不覺跳出來把住他的手臂,親熱笑道:「風兄弟,你果然來了,師父……師父他算準你一定不會食言的。」 楊宗志轉頭對他微微一笑,逕自又走到竹排前,葉若碎細細的凝視了他一眼,靜靜的問道:「你……你選哪一關?」 楊宗志聳了一下鼻尖,低頭兩看下去,輕笑道:「我選擺數字好了。」 他之所以先選這一個,只因為婉兒聰慧,日來經常纏著他下下棋或者作些小遊戲,其中也曾有過類似的,秦玉婉為人聰明伶俐,而且博學多才,楊宗志每每與她對壘,自然要打起萬般精神,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才不至於慘敗給她。 他隨意伸手拿起一個「九」字,將它放在了八十一個縱橫圈的中心,然後便順著這一路依次擺了下去,堆數這一關開始極其容易,但是愈到最後,愈發困難,只因開始木板上沒有擺子,自然就少了許多限制,直到數字漸漸擺滿木板,便要再多下一顆,就要想上好半晌,只要其中一顆擺錯了地方,後面的依次都無法連接順利。 場下的豪傑們焦急萬分的盯著他的手上看,雖說只有九九八十一個數,但是到了七十個以後,楊宗志落數越來越慢,甚至……有時候擺好之後,卻又重新推翻,將先前擺下的盡數都取走,再凝神細思。夏末的暖陽照射在這廣場上,場下便是絕壁,放目下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江,江水浪濤呼啦呼啦的打在岸邊,也打在這些漢子們的心頭。 他們自想:久聞這點蒼派的風少俠足智多謀,去過少林寺的,大多都聽說了他自歹人手下救出所有與會群豪的事情,當日裡歹人布好了火石炸藥,正要點火的千鈞一髮之極,便是他率人趕了過去,並將那手持火石的漢子騙得發呆,才給制伏下來,那日若是稍有不測,少室山頭轟隆一聲,便少了成百上千的性命,參與過的人自然心有餘悸,便是那些無緣到會的,聽在耳中也是心驚膽戰,對他的機智之名了些切實的體會。 此刻一炷香時間晃眼即過,這些漢子們眼見他開始佈局很快,到了後來卻愈發慎重,心頭也緊鑼密鼓的發急。葉若碎細細的凝視面前的楊宗志,只見這眉發英姿的少年,自從上了竹排之後,便眼也沒有抬過一下,而是盯著面前的木板凝神,這少年年紀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卻是好一副面相沉穩之態,比起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不知強了多少倍。 葉若碎暗暗嬌哼了一聲,眼珠子四下裡轉了好一轉,待得楊宗志快要收官之時,葉若碎忽然嬌笑一聲,低聲問道:「小壯士,你……你到底是姓風的還是姓楊的?」 楊宗志靜靜的抬起頭來,細細晃眼看了她一下,便又笑著低下頭去,將剩餘的數字一一擺上木板,葉若碎定睛看見,面色好不羞惱,她這般引楊宗志說話,便要是分他的心,叫他繼續不下去,沒料到這少年竟像是看透了一般,對她半分也不多理睬。 楊宗志吁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群豪立時站起身子,湊近過來,只見木板上八十一個方格,每個方格上擺好了一個數字,無論是橫著數,豎著數,還是三三為列,據都是從一到九,無一重複。眾人看的心頭大喜,一陣歡呼便止不住的從口中響起,大家交相傳話道:「擺出來了!」 葉若碎轉頭看著大家發自內心的喜色,沉著臉龐道:「高興的太早了罷?還有剩下的兩關呢,那好,這位不知是姓風還是姓楊的壯士,你……你下面要選哪一關?」 楊宗志轉而看著棋盤和鐵盆,晃眼看上去,忽然發現那棋盤上的落子隱隱有些熟悉之感,他皺著眉頭瞧個仔細,心頭卻是微微一轉,想起那個風雪飄零的下午,陰山之上,那白髮老道長硬逼著自己與他對弈一次,還說用他全身上下的家當作個賭注,他心中微微迷茫了一下,抬頭忽然問道:「葉夫人,你說……你說這局殘棋乃是刻在一塊大石頭上的,倒不知……倒不知這塊大石頭到底現在在哪裡?」 葉若碎被問的一愣,閃爍著清亮的眼神道:「唔……這殘局……這殘局……」 楊宗志又急問道:「葉夫人過去可見過一位白髮的老道長,他留了稀稀疏疏的鬍鬚,每當說話之時,便會湊起手來撫摸自己的鬍鬚,好像這樣……」 他一邊說話,一邊就學了那老道長的動作出來。 葉若碎看的微微失神,驚訝道:「你也認識他老人家?」 楊宗志搖頭道:「我不認識,只不過麼……他老人 分卷閱讀243 家送了我一件心愛之物,對我頗有恩德。」 葉若碎想起他面對這殘局便能聯想到那老道長的模樣,恍然大驚道:「這麼說,這殘局你也曾下過?」 楊宗志點一點頭,暗道:「下是下過,不過卻是輸了,當日那老道長氣度胸襟都博,我本是必敗之局,只是他老人家不跟我計較,而是說什麼一時不分勝負,又說什麼他年紀大過我,長久下去必定不能取勝。」 楊宗志細看面前的棋盤,黑棋依然是厚大的守勢,而白旗兀自好像鋒芒畢露的針尖,黑棋蟄伏,彷彿被針尖一捅即破,但是後勢無窮,白旗看上去銳利,勇不可擋,卻又是危機四顧。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他此刻的心境比起一年之前豈止千差萬別,一年之前,他初次領兵作戰,並在北郡十三城的大戰中,完勝北方四國鐵騎。那時候的他少年得志,雖然並不喜形於色,但是暗地裡卻也得意非凡,暗想蠻子們不過爾爾,人家說的多麼難以抵擋,自己也還不是手到擒來? 現下時過境遷,他心頭的銳氣早已被歲月的鋒芒磨平,而且今日又聽到固攝對月秀鳳的說話,登時明白去年自己之勝,全是仰仗敵人的佯敗,自己次上陣,不知利害不明虛實,一股作氣打到了北方四國的鳳凰城,才是遭受到人生的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打擊。 楊宗志又歎一口氣,想起去年,自己雖然發現黑棋的後勢和後招,在那白髮老道長面前,依然是擺出了一幅強攻的架勢,顆便落在了黑棋的腹地裡。他恍惚的抬起手,拾起一顆白子,放在手中轉玩好半晌,卻是伸出手去,啪的一聲,落在了自己的正後方。 身邊圍上來的漢子們咦的一聲,均在暗想:「怎麼會這樣走?白旗攻勢已成,怎麼不去趁勝追擊,而是……而是自點一氣?」 圍棋講究氣數,少一氣便少了分活下去的勝算,多一氣便把握更大,大家看的煞是不解。 葉若碎卻是眼神異彩連連,她面無表情的盯著楊宗志落下的那顆所謂的廢子,嘴角微微的抽動了一下,只是她強行掩飾住,便依著棋路,放下去一顆黑棋。 楊宗志瞇住眼睛,再看下去,忽然覺得心中天地寬廣,這廢子一落地,頓時所有的主動權又重新握在了手裡,此刻黑棋雖有後勢,但是自己巧妙的避諱了過去,只要不去碰他,黑棋依照過去的發展,盡多只是在周圍多圈一些空地,但是……反觀這路白子,後方相連,前有勇兵,隨時可以出擊,後方此刻也不空虛,這自落一子,和勇往直前竟是有著雲泥之別。 楊宗志在心頭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去年那白髮老道長在陰山上找到我,要與我對弈一局,分明……分明是要點醒我,讓我先顧好後方,退兵回去,切忌不可胡亂出兵,只是……只是自己當時愚鈍,又被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儘是半點也未察覺出來的。」 楊宗志的心頭好生懊惱沮喪,皺起眉頭面色難看之極,群雄在一邊看見,心頭都在暗自道:「莫不是支持不下去了麼?」 大家自想,以他的人品武功,在這群漢子裡定可算作佼佼,他要是都難以為繼,自己這些人還是早些回去了的好,免得……丟人現眼。 再轉頭看過去,卻又見楊宗志落子飛快,一步快過一步,只四五手棋子後,葉若碎忽然推掉棋盤道:「這局棋……你……你贏了!」 眾人聽得都是一愣,一時都還沒恍惚過來,史艾克卻是率先鼓起掌來,她對楊宗志的信心從來就足,而且她一路在少林寺和西蜀羅天教內,都曾親眼目睹,楊宗志數次化危難於無形,只手翻天的情形,自然對他出場毫不擔心。她見到葉若碎投子認輸,便比自己上場贏了這局還要開心,不覺在身邊喜笑顏開了起來。 她微微平息了一會,轉頭看過去,見到費幼梅只是嘴角噙著微笑,對著楊宗志的背影癡癡的看,卻一點好像自己這般的喜形於色的模樣都沒有,只是這丫頭微束著小臉,便多了不少冷艷之感,渾不若方才躲在楊宗志身後肆意嬌笑時候的嬌癡。 史艾克撇了撇小嘴,忽然回身問道:「怎麼,你不為他高興麼?」 費幼梅嫣紅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並不轉頭作答,史艾克見她無論是冷艷的模樣,還是方才嬌羞欲滴的樣子,都是天仙般的嬌麗無匹,一點也不像自己,整日穿著男裝,梳著男子才有的髮髻…… 史艾克忽然心頭好生妒忌,咬住細細的牙齒,放低聲音道:「喂,費家丫頭,你知不知道,我……我風哥哥,他身邊從來都不缺美麗出眾的女子,光是我看見過,便有不下……嗯……」 她掰起手指頭數了好一會,才煞有其事的道:「嗯,不下六七個。」 費幼梅淡淡的笑道:「那又怎麼?」 史艾克低著腦袋,湊到她耳邊道:「我要是你,長得這個……嗯,這個模樣,便不會纏著風哥哥了,我便去找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人來,將我當成了寶。」 費幼梅咯的一笑,轉回頭來,靜看史艾克一會,史艾克被她看的心慌,胡亂的道:「你……你這麼看著我作甚麼?我……我可是為了你好呢。」 費幼梅閃著媚媚的大眼睛,嬌笑道:「你莫不也是那纏著他的六七個之一?」 史艾克一時面紅耳赤,雙手亂抖,裝作羞怒的道:「我……我才沒有,我只是……我只是當他是我的兄弟一般,我才不會好像你們這些嬌羞女兒家一樣,百無一用。」 身邊歡叫聲一過,頓時又齊聲聲止住,大家眼見楊宗志連闖兩關,確實如同傳說的一般,極有能耐,大家對他的信心不覺又足了不少,再看到他走到那鐵盆之前,大家趕緊止住歡叫,而是伸手捏住脖子,仔細的盯著他看。 史艾克的眼神四處亂躲,終是禁受不住費幼梅那大有深意的嬌俏眼光,轉頭嘟嘴道:「我……我去看看他第三關又怎麼過,才不和你這麼多廢話了。」 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楊宗志的身後,見到楊宗志捏著下巴,對著那鐵盆發呆,費幼梅在身後看著史艾克那拚命掩飾的羞慍模樣,不覺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 楊宗志聽見,轉頭對著費幼梅細看一眼,見到明媚陽光下,這少女一笑起來,直叫天地失色,彷彿這身邊大江,山峰,竹林和青草組成的長長畫卷的靈氣,俱是蘊含在她那小巧媚氣的臉蛋之上。 楊宗志看的一呆,心頭卻是微微一動,大笑道:「有了!」 .com第333章情義之一 費幼梅見楊宗志轉頭對自己細看一眼,那眼神火辣辣的好生燙人,費幼梅方才一直輕媚無波的小臉,頓時印紅的發燒,彷彿被日頭照射的太久,這朵來自雪山的冰蓮花也快要融化了一般。再見到楊宗志與自己對視之後,頓時興奮的大笑道:「有了!」 「有……了?」 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這個常年呆在雪山上的冰玉仙子,來到中原便也好像受到溫暖氣候的感染一樣,時常會被楊宗志逗得咯咯嬌笑,她微微瞇住俏盈盈的眼神,聚目向楊宗志的大手上看去,見到楊宗志雙手一抱,將大鐵盆合在了手心。再看他裝模作樣的吸氣凝神一會,卻是砰的一聲,讓那大鐵盆在竹排上旋轉了起來。 鐵盆轉的飛快,盆中小小的鵪鶉蛋便依著盆壁四處亂滾,發出叮叮的脆響,場下的漢子們渾然摸不著頭腦,到底楊宗志轉動鐵盆,又怎麼能讓裡面的小鵪鶉自己跑出來,大家仔細的盯著那旋轉不止的鵪鶉蛋,呼吸頓時也都停住,眼不敢眨,害怕錯失了這難得的機會。 費幼梅卻是微微愣住小臉,這旋轉的鐵盆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又還想不起來,待見到楊宗志等了一陣,雙手合在一起,又運力在那竹排上砰砰的一擊,費幼梅才是心頭猛跳,暗自忍不住笑話道:「這大騙子……在谷場裡打了一上午的谷子,看來倒真沒白費!」 楊宗志此刻用的手法,與那苗寨老者傳授給他們二人,怎麼打石樁的手法卻是一模一樣,只見那鵪鶉蛋沿著鐵盆轉了一會,蛋殼上便有了絲絲的裂痕,楊宗志這一掌擊打下去,便如同石樁擊在石碾上,谷穗便會自然脫落。 眾人只聽見唧的一聲輕叫,幫那鵪鶉蛋竟然騰空飛起,蛋殼在空中碎裂,一隻活脫脫的小鵪鶉便脫穎而出。葉若碎看到楊宗志滿懷信心的大笑說「有了」心頭便有些砰砰的打鼓,她眼見這少年闖下兩關,已經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而且……而且這少年闖關的手法…… 再看到楊宗志後來轉動鐵盆,葉若碎竟是對著他的模樣癡癡的發呆,那眼神纏纏綿綿,彷彿又有羞慍,又有回味不盡的深意,直到這小鵪鶉沖天而出,葉若碎眼睛一迷,竟是想也不想,便伸出一隻細嫩的小手搶奪了過去。 楊宗志看的一楞,渾然想不到這葉夫人會偷偷下手,眼下他成功在即,自是伸手用力的一阻,小鵪鶉飛在空中,兩人卻在它身下快速的交手,群雄看的更是興奮,多數人只是聽了風漫宇在江湖上的大名,看過他出手的,倒是少之又少,此刻這葉若碎一掌擊來,掌風凜冽,眼見出手不凡,楊宗志卻是避重就輕,封堵的妙到毫巔。 可是苦了那只剛剛脫殼的小鵪鶉,葉若碎伸手去奪,楊宗志自然不讓她得手,但是又騰不出身來將它救下來,兩人掌風掃過,那小鵪鶉便悲鳴一聲,又飛上了半空。 兩人出手都很快,大家看的眼花繚亂,漸漸的都有些看不太真切,大家一時間只恍惚覺得,這面前的二人不像是在生死相拼,倒是好像情侶夫妻間比武喂招一般,一招一式都貼合的緊。 葉若碎打的興起,渾然忘記了四周的處境,竟是步步緊逼,細腰又扭又轉,看著像是比武,更不如說是在輕舞,楊宗志為了那即將到手的鵪鶉,卻又不敢下狠手傷害了葉若碎,只得依了她的招數封避,眾人眼睛一花,只聽見唧的又一聲響,再看清楚時,卻見到葉若碎此刻竟是雙手抱胸,被楊宗志緊緊的拉向了身後,大門口衝出一個人影,人還沒到,嬌氣的嗓音卻是惶急的大喊道:「別……別傷了它!」 大家看到葉若碎此刻被楊宗志止住,姿勢曖昧的半靠在楊宗志的身前,再聽到大門內的這句嬌喊,頓時心想:「擔什麼心呢?風公子既然要取得北斗旗的旗主之位,便不會傷了這位已故旗主夫人。」 只是大家抬眼看過去,卻見到一個布衣素裙的小姑娘,顫著小手慌裡慌張的跑了出來。 大家看個仔細,不覺暗自低歎:好一個民家的麗質女子。這小姑娘雖然打扮普通,姿色卻是非凡,晃眼瞧上去,只覺得是這清麗的葉夫人年輕之時,大家心頭暗自都有些恍然。 楊宗志伸手推開葉若碎,見她酥胸一起一伏,彷彿氣恨的無法平息,只得低頭歉然道:「失禮了。」 再轉頭看過去,見到那山坡上偷偷跑了的小姑娘,現下徑直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見她一張鮮活的小臉上此刻清淚盈盈,眉頭彎彎的皺起,彷彿心疼的緊,楊宗志朝她露齒一笑,伸出右手攤開,那右手上唧的一聲傳來,看仔細了,才發現是那小鵪鶉,此刻彷彿是受到了驚嚇,呆頭呆腦的立在那裡。 楊宗志笑道:「丁姑娘,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小傢伙?」 丁嬈嬈看的大喜,慌忙從他手心中接過小鵪鶉,放在自己的小手掌裡輕輕撫弄一番,才輕輕抹去臉頰上的清淚,抬頭瞥了楊宗志一眼,垂頭羞澀道:「你……你沒傷了它,我可多謝你了。」 身後一陣熱切的歡呼聲傳來,頓時將這細細的呢喃輕語掩蓋了下去。…… 楊宗志緊閉著雙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忽然……他的耳朵裡傳來一陣酥酥的癢意,他兀自沒有清醒過來,便下意識的用手撓了一撓,只是那酥癢稍稍止住,卻又是顫巍巍的傳來,弄得整個脖子裡彷彿都癢癢的難當。 楊宗志身子一抖,便幽幽的醒轉了過來,抬頭一看,窗外已經天色發黑,再低頭看去,見到自己睡著的大床邊此刻正有一個明媚的佳人,眼神嫵媚,彷彿亮了燭光,此刻正伸手用她的蠶絲衣角在自己的耳朵裡作怪。費幼梅一見楊宗志醒來,頓時歡愉的嬌笑道:「喂,怎麼睡了這麼久的,人家早早便醒過來了,你卻還是昏睡不醒。」 楊宗志眨了一眨眼睛,漸漸適應週遭的細微光線,才稍稍起身,迷茫的道:「什麼時辰了?」 費幼梅咬住嘴唇道:「都酉時了呢,你這大騙子一進了人家北斗旗的寨子裡,首先便跟別人說要找個地方睡覺,真真是失禮的緊了,哼,還睡了這麼久。」 楊宗志笑道:「昨夜我們都沒睡覺,堅持到晌午後,我早就困的不行,再說了……你不是也到丁姑娘的閨房裡去休息去了麼?」 窗外黃昏燈晚,這靜室內便依依的不透光線,費幼梅呆在這黝黑的客房內,心頭忽然有些砰砰的打鼓,她暗自垂下小腦袋,旖旎的嬌聲道:「我……我可睡不著!」 她方才在丁嬈嬈的閨房裡睡了一會,便就醒來,夢裡儘是楊宗志獨自一人走了,自己死命的到處尋找,卻是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她情急不過,便翻身爬起來,又偷偷的來找他,直到看見他好像孩童一般斜扭著身子,在這客房內睡得毫無形象,心頭才算是寧定了下來,卻又煞是有趣的盯著他的睡相來看。 念想起那日在老船家的小船上,她也曾這般盯著楊宗志的睡相看,只不過……那夜傍晚楊宗志本是與她單獨呆在狹小的船艙內,為了避免她面嫩尷尬, 分卷閱讀244 所以裝睡,此刻楊宗志一夜未眠,一睡之下,早已人事不省。費幼梅盯著他看了好幾個時辰,才心甜如蜜的喚他起床。 楊宗志斜看她這般嬌羞欲滴的艷麗模樣,輕輕聞著一股撲鼻而來的女兒家媚香,心頭暗自湧起曖昧,他慌忙轉頭道:「嗯,好餓了,不如……不如我們出去找些吃的來。」 費幼梅噗哧一聲嬌笑了出來,忍不住打趣道:「你也不看看是什麼時辰了,人家北斗旗裡早就用過晚飯了,哪裡……哪裡還能等到你這懶傢伙大駕起床,再來用飯,只怕大家早也餓死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方才隨口說餓了,現下竟然真的覺得餓得緊,肚子裡咕嚕嚕的亂叫,費幼梅聽在耳中,不覺好笑的道:「罷了,我看那丁姑娘在自己的院子裡種下了好些蔬果,不如……不如我們去她那裡討些吃的來。」 楊宗志點頭道:「也好。」 便起床和她一起走出了客房,出門一看,外面天色擦黑,此刻這客房外靜謐的很,外間恍惚著有些人聲喧嘩的傳來,聽在耳中卻又覺得遙遠的緊,這裡竟是樹籐陰影,花間叢林相趣。 兩人沿著小道穿過樹籐,來到一個田園一般的小院子邊,楊宗志抬頭看過去,只見這小院子裡種滿了瓜果,瓜果籐下卻又擠滿了各式的小動物,兔子,野雞,魚鳥,應有盡有。 兩人小心翼翼的穿過瓜果林,又要注意著不能踩到地上亂跑的小動物,好不容易才來到一個樸素的小木屋前,費幼梅輕聲喚道:「丁姐姐,你在裡面麼?」 裡面傳來一個嚶的媚聲,小木屋的房門從內而開,丁嬈嬈靜靜的道:「在的,費家妹妹,你來了麼?」 她衣著樸素,只在腰間紮了一道花色圍裙,看著多了這麼一番點綴,便又顯露出不同的風情來。 丁嬈嬈出門一看,見到費幼梅身後跟著的楊宗志,她自來少見生人,更少見男子,她還沒說話,便又暈紅了臉龐,垂頭不敢再看,費幼梅咯咯嬌笑道:「可不光是我一個人來了呢,這個大騙子說他肚子餓的緊,我帶他到丁姐姐這裡來混吃來了。」 丁嬈嬈哦的一聲,趕緊大開房門,俏聲道:「快……快請進來罷。」 她讓這二人進屋,才慌張的道:「你們先等等,我這便去準備些吃的來。」 費幼梅眼神一轉,伸手將她拉住,笑道:「不勞煩姐姐了,我們本來就空手而來,還要姐姐你去操勞,更是過意不去,就讓我去準備好了。」 她咯咯一笑,便輕快著腳步跑了出去。 木屋內便只剩下楊宗志和丁嬈嬈兩個人,丁嬈嬈一時只覺得手足無措,根本連是站是坐都想不起來,楊宗志抬頭自顧看了一番,才發覺這小木屋內也如同這丁嬈嬈一般,佈置的甚是樸素,甚至簡陋,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大名鼎鼎的北斗旗丁老旗主的女兒,卻是居住在這麼一間簡陋的小房之內。 楊宗志轉頭看了看,房內點了一盞昏黃的煤燈,火心很小,燈光便照不遠,他隨意在身邊一個竹凳上坐下,笑道:「丁姑娘,外面那些瓜果都是你自己親手種下的麼?」 丁嬈嬈呆了一呆,茫然的點頭道:「是。」 楊宗志又道:「還有那些小動物,也是你從外面拾了回來,放在自己家的小院子裡養下的罷?」 丁嬈嬈不敢抬頭,便又點頭道:「是!」 楊宗志心道:「好一個菩薩心腸的女子。」 他轉頭見丁嬈嬈垂手而立,彷彿自己見了皇上一般拘謹,不由得笑道:「嗯,我是客人,現在大剌剌的坐在這裡,你這主人,怎麼還好端端的站著,這不是顯得我這客人失禮的很麼?」 丁嬈嬈心頭一跳,慌張的嬌聲道:「對了,我……我去給公子泡一壺茶來。」 她慌手慌腳的跑進裡屋,不一會,又舉了個青瓷茶壺出來,給楊宗志面前的茶杯裡倒了一杯,楊宗志低頭一看,茶色甚純,帶些藏青色,便舉起來就著飲了一口,卻是皺眉道:「好苦!」 丁嬈嬈輕笑一聲,小聲的道:「這是苦茶,也是我自己種在院子裡的。」 楊宗志心道:「希望你種在院子裡的瓜果蔬菜,還有美食,不要都是這樣的苦味,不然的話……」 正想到這裡,忽然房門外嬌滴滴的一聲喊,費幼梅疾速的端了幾個菜盤,輕扭著小蛇腰跑了進來。 她兩手上端滿了菜盤,輕輕放在楊宗志面前的桌上,才是嬌喚一聲,將兩隻小手舉起來,捏住自己茸茸的小耳垂,彷彿被燙得很了。楊宗志定眼向下看去,道:「嗯,這是一道……一道燴菜,裡面有南瓜,冬菇和萵苣葉子。」 這燴菜雖是清淡,但是色覺不差,看著甚有味道。 他又轉頭看向第二盤,面色便有些微微的發愣,因為:「這……這也是一道燴菜,裡面有玉米粒和苦菜葉子。」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趕緊看向那第三盤,一看之下,他忍不住露出了一臉苦相,這……這還是一盤燴菜,裡面俱都是落葉菜和生番。 費幼梅端上自己親手作好的燴菜後,便將眼神緊張的投向了楊宗志,小心思裡卻是想起那日自己追出天安城,在那不知名的小店裡找到他,他對著自己所做的燴菜暗自吞嚥口水的好笑模樣。 只是她看了好幾眼,見到楊宗志臉色越來越差,甚至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她心頭一時發急,訥訥的傻問道:「怎麼了?不……不喜歡麼?」 楊宗志心頭鬱鬱的想道:「怎麼一點肉也沒有?」 他想起這小院子裡養滿了小動物,若是能捉來一隻,洗剝乾淨了炒上一盤,那會是何等的美味。當然他也心知這些小動物都是丁嬈嬈的心頭之寶,看她對待那小鵪鶉時,小心翼翼的模樣,便明白這心懷慈悲的小姑娘一定不會放過自己這儈子手。 楊宗志哈的一聲,強笑道:「還……還不錯!」 .com第334章情義之二 三人將就的用過了飯,楊宗志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不動,丁嬈嬈卻是吃的津津有味。費幼梅愣著雙眸,緊張的問道:「怎麼了?不……不好吃?」 楊宗志就著依稀的燭光看過去,見到她明媚的眼神內儘是期盼和殷切,彷彿又有些惴惴不安,只得伸手抹了抹嘴,強笑道:「嗯,還不錯,噎住了,我想先喝一喝茶。」 他方說到這裡,眼神便又愣住,果然轉頭看見一旁的丁嬈嬈立時豎起茶壺,給他倒了滿滿的一大杯苦茶,楊宗志的心頭和嘴角都在發苦,抬起茶杯盯著藏青色的茶水,這茶水之苦,勝過自己過去喝過何淼兒給自己熬製的草藥,但是……自己話已說出口,楊宗志在心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氣罵道:「看你以後還胡說不胡說?」 他閉住進氣,將茶杯端上來一飲而盡,喝過之後,舌頭在嘴裡微微囫圇,兀自還覺得苦意不消,丁嬈嬈看的眼神一亮,次露出輕笑道:「公子,這苦茶雖苦,但是功效卻是不凡,既能消炎去火,又能化咳止痰,真是很好的東西呢。」 費幼梅在身邊看的一呆,訥訥的嬌聲道:「丁姐姐,你笑起來可好看的緊,明眸皓齒的,我若是個男子,便希望每日裡都看到你這樣的笑容。」 丁嬈嬈聽得一愣,即刻意識家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收起了動人的笑顏,紅彤彤的小嘴微微抿住,小手一伸,更是將小嘴都捂在了後面,叫人半分也看不多去。楊宗志吐出一口氣,強笑道:「吃飽了,我想出去走走,便不打擾你們了。」 費幼梅趕緊放下筷子,嬌聲站起來道:「我陪你去!」 她話一說出口,自己也覺得有些曖昧,但是聯想起自己下午自己翻來覆去作的那個噩夢,楊宗志離去的背影兀自看著還是那麼清晰,她雖然羞澀的渾身發顫,但是仍然挺起腰翹,毫不退縮。 丁嬈嬈沉吟了一下,忍不住道:「這北斗旗裡種滿了參天的大樹,樹間盤根錯雜,外人次來便容易迷路,不如……不如我陪你們出去走走,免得你們迷了方向。」 楊宗志的目的只是要避開這頓飯和這一壺苦茶,其實他並沒有什麼特別要去的地方,他聽著這兩位嬌媚的佳人,沒有人質疑自己逃掉的本意,心頭便在暗呼阿彌陀佛,便帶了她們二人出了這雅致的小院子。 出門走走,外面果然儘是大樹,樹冠亭亭如蓋,遮住的月頭,山中的幽幽夜色,總是伴隨著輕微的霧氣,這般放眼望過去,只覺得這雅致的莊園之內,不免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楊宗志走了一會,低頭見自己身邊一左一右的伴著兩個艷色的佳人,可是她們二人此刻竟是悄無聲息,都低頭走路,雙眼望著腳尖,彷彿想著自己心事,想的癡癡發呆。 費幼梅心想:「不知……這大騙子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燴菜炒得不好吃,不然……他本來餓得緊了,卻是吃了小小的幾口,便推說不想吃了。」 她想起自己原本打算趁著娘親跟上來之際,偷偷向她老人家取點經,可是今日心情激盪之下,竟是提前露了一手,卻也露了餡。 她心頭有些惴惴不安,想起那日裡楊宗志對那苗寨的老者誇耀她心靈手巧,她暗自甜蜜之時,也更加戰戰兢兢,她深知自己從小便少作家務,可萬萬當不起這心靈手巧四個字的,今夜楊宗志的表現,只讓她對自己更加不自信。 費幼梅的小心思如同天邊的浮雲一樣,渾然落不了地,正在這時,她感到身前一隻溫暖的大手,悄悄伸了出來,似乎放在自己的小手上,輕輕按住的撫了一下,她頓時如同觸電一般的心兒亂跳,暗自幽紅了面頰,首先……卻是去斜眼偷看一旁的丁嬈嬈。 費幼梅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只見到丁嬈嬈也是低垂著小腦袋,對自己這邊的動靜恍如未聞,費幼梅抿了抿有些缺水的嘴唇,夜色下,猛地發現那丁嬈嬈的面頰也如同自己一般著火的通紅,而且她身子微微顫抖,平坦的脖子處好像咕的一聲,嚥下了一口口水,費幼梅狐疑的將視線轉下她身下,只見到她兩隻小手束住,合在小腰前,那小手之上,此刻……也按著一隻如同自己手上一般的大手。 費幼梅嬌艷的小臉由通紅瞬時轉為雪白,正待用力甩開自己小手上的那只壞手,忽然身前的楊宗志停了下來,將她們兩人都拉到了身後,兩人暗自詫異間,順著他的肩頭望出去,只見到……面前是一顆磅礡的大樹,樹底下黑乎乎的一片,只是這條小道若要繼續走下去,便要穿過樹蔭,仔細看看,才發現那樹蔭下,背對自己,好像站了一個人。 費幼梅差些驚呼出聲,卻又捂嘴止住,仔細看上去,那人背影魁梧,看著好像巨塔一般。再過一會,那人位置的裡面傳來一陣呼呼的氣聲,聽著好像是人的喘息,又好像是內勁劃破氣流的聲音。 三人都有些驚疑,便放低腳步聲走近一些,才看清楚,原來那大樹過去便是個花園,四周皆種植了半人高的長青草,此時這長青草中,正有一個白衣少年在練功,那白衣少年練習的是掌勁,但見他立掌如刀,手掌在手腕上肆意旋轉,帶起一陣強勁的氣流,四周長青草的綠葉子,挨著近些的便收不住這股氣勁,紛紛被他吸引了過去,葉子在空中彷彿不著力一般,旋轉扭曲的劃過一道弧線,那少年輕輕嗨的一聲,掌心向外一吐,那些綠葉子便好像天女散花一般的四散開。 楊宗志三人站在矮樹的樹蔭下,頭頂便是樹葉,將三人罩在裡面,丁嬈嬈看個仔細,忽然嬌軀動了一動,便又沒有說話,那白衣少年練過了掌法,得意的笑了一笑,正待轉身回去,他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嗓音,柔笑道:「先兒,這麼夜了,你怎的一個人呆在這裡?」 那白衣少年聽到這個聲音,半轉過身看過去,楊宗志看到他的側面,頓時想起這少年正是北斗旗的少旗主,丁繼先。 遙想起上次在羅天教遇到他,他還是一幅青衣書生的打扮,帶了珠寶去筠兒的閨房小橋邊討好筠兒,卻沒料到被筠兒幾句話,便打發了回去,此刻再一見到,卻又覺得他好像哪裡有些不同。 丁繼先轉回頭來,輕聲笑道:「娘,你來了!」 葉若碎自楊宗志所站對面的樹蔭走出來,親熱的走到丁繼先面前,伸手掏出隨身的絲帕,將他額頭的汗水均勻的抹去,才心疼的道:「怎麼?又在偷偷的練功了麼?」 丁繼先揚眉笑道:「娘啊,眼見旗內比武的日子就要到了,我自然再也懈怠不得,不然可對不起娘親對我的期望。」 他說到這裡,眼神恍惚的轉了幾下,又輕笑道:「娘,我最近新練了一門功夫,我耍給你看看好麼,瞧瞧能不能入了娘的法眼。」 葉若碎慈祥的點了點頭,便稍稍站了開去,只見丁繼先又將方纔所使的掌法又運了出來,他掌風一動,半尺內的綠葉便跟著左右晃動,他正待吸氣,將這些綠葉都吸了過來,好像方才一般天女散花的打出去,葉若碎忽然驚聲道:「先兒,你……你這掌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丁繼先被葉若碎問的一呆,手上的掌風便退了回去,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前幾個月,我從西蜀剛剛回來,你老人家大罵了我一頓,我那時心裡有些暗自不服氣,便……便跑到後山的竹林裡發洩了一頓,在那裡……在那裡卻是碰到了一位高人老前輩?」 葉若碎的眼神微微閃爍,又緊問道:「那是……是位什麼樣的高人?」 丁繼先搖頭道:「我也沒見過那位高人的樣子,只是他說話時,便好像在我耳邊一樣,他躲 分卷閱讀245 在竹林裡,問了一些我的事情,又問了一些旗內的情形,也好像娘親一樣大罵了我一頓……」 葉若碎聽到這裡,面色一沉,大聲道:「他……他罵你了,他為何罵你?」 丁繼先靦腆的笑道:「其實……其實也不能叫作罵,娘啊,自從爹爹前幾年去世之後,孩兒便再也沒人管教,這老前輩雖然話說的嚴厲,但是……但是孩兒好像覺得爹爹又回到自己身邊了一樣,孩兒聽了他的話,卻是一點氣也生不出來,只是好生激動,那老前輩見到孩兒的樣子,便歎氣的說到,只要孩兒做一個有志向的人,他便……他便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孩兒,娘啊,你說……這老前輩是不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葉若碎呆滯的沉吟了一會,恍惚的道:「嗯,是……是個大好人。」 丁繼先繼續道:「後來我便每天夜裡依照那老前輩的吩咐,子時去竹林學他的功夫,這路掌法,便是那老前輩親口所傳,我心想,眼下四大長老為了立旗主的位置,明爭暗鬥,孩兒學了這路功夫,便能讓他們的計謀得逞不了。」 葉若碎聽了這話,只是感動的手撫他的額頭,輕喚道:「好……好孩子。」 楊宗志躲在暗處,眼角微微潮潤,念想起在洛都時,娘親也好像眼前這葉若碎一般,對待自己萬般慈愛,口中話雖說的嚴厲,但是眼神中,也不時流露出葉若碎這樣的慈祥之意。他擰住鼻頭,轉頭又向暗影下的那黑影看過去,見到那人似乎是手扶樹幹,竟也是一動不動。 丁繼先又震聲咬牙道:「娘親,待孩兒坐上了北斗旗的旗主寶座,件事情,便是去對岸找那個姓洪的老魔頭算賬,他一掌打死了爹爹,孩兒也用這一路掌法,定要幫爹爹報了這個血海深仇。」 葉若碎聽得面色擰住,皺起眉頭細思了半晌,才柔和的道:「先兒,娘親給你說一個故事,你聽了這故事之後,再來決定該怎麼去作……唔,在十九年之前,這江南岸的景村裡,有一戶大家族,那大家族裡生了個姿色不凡的女兒,遠近聞名,四處的鄉親們聽說之後,都紛紛找了媒婆上門提親,想要把這女兒娶回家去。」 葉若碎眼神柔柔的發散,顯是想起了往事,她的嘴角微微牽動,又繼續道:「只是這家族的女兒生性清高的很,看不起附近求親來的人家,眼見她爹爹看著堆積如同山高的聘禮,樂得合不攏嘴,她心煩離亂之下,有一天便獨自跑到江邊去發洩痛苦,便在那裡……她碰到了兩個人。」 丁繼先聽得入神,軒眉道:「哦?什麼樣的兩個人?」 葉若碎低婉的道:「那日她來到江邊,天色已經昏沉沉的發暗,她獨自站在灘頭,吹著江風,心裡亂如麻,正在這時,身後有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來,道:『姑娘,你切莫尋短見!』那姑娘轉頭看過去,見到個魁梧的小伙子,一臉神色緊張的盯著自己看,那姑娘心想,我又不是當真尋短見,你這人大驚小怪。只是她轉念一想,當真還不如去死了的好,若是嫁給這麼些碌碌的俗人,這一輩子,可就生不如死。」 葉若碎幽幽的歎了口氣,道:「那小伙子想不到他無心之語,反而催發了姑娘尋死之心,姑娘淒婉之下,便想投江,那小伙子看的大驚,伸手來救,只是那姑娘自幼習了些武藝,那小伙子手忙腳亂的,反倒被那姑娘打了一掌,打落了江水之中。」 丁繼先聽得哈哈一笑,譏諷道:「好個蠢人。」 葉若碎皺眉道:「先兒,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怎麼可以罵人?」 丁繼先聽見娘親口中甚是不悅,趕緊束下面色道:「是,我錯了。」 葉若碎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冥想道:「後來……那小伙子爬上江灘,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姑娘眼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尋死的心倒也淡了,只是渾然沒有半點主意,便蹲在江邊嗚嗚的哭嚥了起來。」 她閉住秀目,輕柔的道:「那小伙子雖然身手不錯,但是為人卻滯訥,他在一旁急的想要跳腳,卻也找不出半句安慰話來,只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傳來個幽幽的歎息,有個蒼老的聲音笑著說話道:『年輕人,你這麼毛手毛腳的,怎麼不去問問人家,為何要到這裡來尋死呢?』那小伙子一聽,頓時來了主意,便依著那老人家的話問了一遍,姑娘轉頭看過去,見到個白鬍子的老道長,渾身上下穿的破破爛爛的,儘是油漬,她心裡看不起這老人家,便回話道:『我自尋死,干人家何事?』那小伙子一聽,立時又沒了主意,便將求救的眼神望向那老道長,那老道長哈哈笑道:『可憐世人,參不透前程,避不開凶吉。』他裝模作樣的捏指算了一下,笑道:『小姑娘是要……逃親,是不是?』」 .com第335章情義之三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跳,他一邊聽著葉若碎敘說舊事,一邊心底裡卻是閃現出那個白髮老道長的模樣打扮,心道:「這……這老道長莫非真是個神人不成,不然他怎麼對天下事都看的這麼透徹。」 回想起八年前在點蒼山腳下,婉兒正是因為受到這老道長的幾句點撥,才會靜下心來在派內等了這些年,不然以婉兒這丫頭的聰明伶俐,若不是這白髮老道長一口算出點蒼劍派內的隱秘事,她定不會對他言聽計從。 今日在北斗旗大門外過那三關,其中鬥棋這一關便是那老道長當年留下的殘局,楊宗志一年之後,方才猛然悔悟到他去年捉住自己鬥棋的目的,楊宗志念想至此,不禁心頭又是悔恨,又是唏噓不已。 葉若碎低婉的歎氣道:「那姑娘一聽,頓時呆呆的愣住,她由來聽說過這世上有些通仙之人,可以掐指算出古往今來,大到山河朝代的變遷,小至凡人家的柴米油鹽,她驟然得見,只是半信半疑,恍惚的問道:『你……你是聽誰說的?』那老道長哈哈大笑道:『你只說貧道說的對也不對,再做計較。』那姑娘心想:先聽聽你怎麼說,若是個假的半仙,看我不一頓好打。此刻她被這渾渾噩噩的小伙子一打岔,再碰上個神神秘秘的老道士,一時竟也忘記了自己的心事,將注意力都轉移到這人的身份上去了。」 丁繼先輕聲問道:「娘,您說,這老道長會不會就是教孩兒這路掌法的神人,他既然通曉世事,當然也會知道此時我北斗旗中遭遇劫難,我們丁家自己創下的門派,到了最後卻是自己作不了主,他便又來點化孩兒來了。」 葉若碎咯咯的一笑,嬌聲道間:「先兒,你聽為娘的把話說完,再做判斷……嗯,那姑娘發話道:『嗯,你說的不錯,我出來……正是……正是逃親來的。』那小伙子在一邊聽得大驚,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老道長又哈哈大笑的回答道:『小姑娘,你這為難事,本是天下最最容易解決的問題,沒想到你意志如此薄弱,卻要為了這麼點小事尋死,當真可憐可歎呀。』那姑娘一聽,發怒道:『讓我嫁給那些昏庸不堪的俗人,還……還不如讓我投了大江來的痛快,你不知我心中的苦悶,才會笑的這般輕易。』老道長又歎息道:『好,我若說出一個辦法來,你依此去作,定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那姑娘聽得心頭好生猶豫,便開口問道:『是什麼法子?』那老道長沉吟了半晌,才道:『法子倒是不難,卻要看看你有沒有悟性……』他說到這裡,便伸出食指,往身下坐著的大石頭上畫起線來,姑娘和小伙子湊過去看清楚,不覺心中都是大驚,因為……因為那大石頭百年屹立於江灘之上,本是經過江水反覆衝擊而成,江水這麼多年潮起潮落,都無法使這大石頭碎裂毀掉,只是磨平了它的稜角,這顯然是一塊頑石,而……而那老道長此刻彷彿切豆腐一般,輕鬆淡定劃在上面,指痕深入幾寸,內力倒是好生的驚人。」 費幼梅靜靜的站立在楊宗志的右手旁,耳中聽著花園裡葉若碎說些陳年故事,心頭卻是忽起忽落,她偷偷的瞥了一眼身邊的楊宗志,只見他皺著眉頭,彷彿對這故事入了神,目光呆呆滯滯,渾沒有半分平素騙起人來的嬉笑俏皮模樣。費幼梅的心下卻是一柔,暗想:「這刻的他,或許……或許才是真正的他也說不定,幼梅兒呀,你若是這故事中的小姑娘,爹娘萬一也逼著你,去嫁給你不情願嫁的閒人,你可也會去投江,不要性命麼?」 她清楚的記得,幾個月前在襄州城外的古廟中與楊宗志見了一面,心頭便一直都不寧靜,整日裡失魂落魄,大失往日清冷從容的心境,後來在天安城裡再見到楊宗志,卻又失望無比的發現他……他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大騙子,騙盡世人,便連自己和爹娘,也騙在裡面,她心知爹娘一貫的為人,並不注重相貌儀表,最是看重一個人的人品內心,因此才會對戰戰兢兢的柳順意師兄那般的滿意。 後來她不死心的跟在楊宗志的身後,眼見他一路來與自己似近實遠,卻又對他更是看不懂了些,直到……直到今日裡她得知楊宗志的身份,才算微微有些恍然,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泛起漣漪,小心思裡轉來轉去,全是楊宗志一會笑嘻嘻,一會沉著臉的對待自己,她心中忽然明白過來道:「為何今日會發了這麼個噩夢,夢到……夢到他決然的獨自走了,全是因為……全是因為今日無意中知道了他的身份。」 楊宗志的鼎鼎大名她過去並未注意過,只是從史敬那麼一大幫江湖漢子口中得知過一次,這麼一個朝廷中風頭正勁的武將,卻是得到江湖豪傑們的交口稱讚,費幼梅卻忽然覺得他這身份距離自己有些遠,還不若……不若他當真是個江湖裡的少年,一旦有朝一日他身份一變,回了朝,坐上了大官,背轉過身去,哪裡還會記得……有一個傻呆呆的小丫頭會日思夜想的癡念著他,又哪裡……還會記得遠在天邊的雪山之上,正有一朵即將香消玉殞的枯萎雪蓮,猶自殷切的盼望著他。 費幼梅的心兒緊了一緊,黑暗中哆哆嗦嗦的伸出小手去,輕輕捉住了楊宗志的大手,那大手入手冰涼,恍如她此刻的心情。 葉若碎咳嗽一聲,接著道:「過了一會,那老道長在石頭上刻下一個棋盤,才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黑白的棋子,在棋盤上擺落了起來,姑娘和小伙子一道看去,見到原來是個殘局,便問道:『這是……這是什麼意思?』老道長笑呵呵的道:『你過得了貧道的這關,才有機緣聽到貧道的主意,你若是過不了,那可對不住,天機便不可洩露。』那姑娘自小也精通琴棋書畫,聽了老道長這麼一說,便不服氣的道:『怕了你麼?』她抬起手來舉起白棋,左右舉棋不定,小伙子在一旁看的不忍,便低聲懇求道:『老人家,您是仙人,點化世人豈不是美事麼,怎麼還要出些難題出來。』老道長只是閉著眼睛歇息,捏著自己少少的幾縷白鬍子,並不作答,那姑娘仔細看過去,這……這白棋分明無解,乃是必死的廢棋,不覺怒氣的心想:『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我不如胡亂下幾步,點掉自己的氣眼,看他又能把我怎麼樣。』」丁繼先驚訝的道:「娘啊,您時常教我下棋,一直都告訴孩兒,氣乃是棋局中的關鍵所在,她點掉自己的氣眼,豈不是……豈不是求死之舉麼?」 葉若碎咯咯嬌笑道:「先兒,那姑娘此舉本是意氣用事,她年方豆蔻,對著凡塵錦繡充滿了美好的嚮往,只是此刻被爹娘逼得緊了,反而生了厭世之心,沒想到老道長看了一步,竟是訝異的叫了聲:『孺子可教。』再走幾步,老道長不怒反喜,哈哈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的很。』那姑娘和小伙子才一道轉向棋盤看去,見到這殘局竟然棋勢大變,方纔還是黑棋必勝,被那姑娘這麼胡攪蠻纏一番,此刻……卻已是白棋的天下了。」 費幼梅握住楊宗志的大手,只覺得兩人的手心間漸漸透出溫暖,這暖意熏得自己的心頭迷醉,鼻子中聞到他男子的氣味,費幼梅更是難以自拔,恍惚的想起今日楊宗志一番比棋,說不得也是他胡攪蠻纏的下法,攪得葉若碎也只得投子認輸。她暗暗咯的一笑,便將整個小腦袋也依靠在楊宗志的側面,秀麗的臉頰緊緊的貼在上面,頓覺心頭安定了些,卻渾然忘記了另一邊還有位千嬌百媚的少女環伺在旁。 葉若碎道:「那姑娘勝了棋局才恍惚的意識過來,原來這棋局乃是考驗人心,人若是不抱著必死之心,定然不會這樣大違常理的下法,若是中規中矩,卻是……卻是必敗無疑。」 她說到這裡,幽幽的歎了口氣,丁繼先聽見,不覺接口道:「娘啊,那……那後來這老道長,又出了個什麼主意給姑娘呢?」 葉若碎笑道:「那老道長讓姑娘附耳過去,在她耳邊說了三個難題,說到……姑娘若是回家之後,便將這三個難題懸掛在外,言明若有人能闖過這三道難題,便傾心相嫁,萬無推辭,若闖不過來,便不合自己心目中的才氣人品,便是拿再多聘禮,找再多媒婆,也是無濟於事。那姑娘回家之後,果然一一照辦,不過兩三月之間,前來應題的人不下四五百,卻是沒有一個能夠順利過關,人家沒闖過三關,便沒臉繼續提及下聘的事情,這樣一來,這姑娘倒也耳根清淨的過了大半年,咯咯。」 「三道難題?」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中有些恍然大悟,為何先前葉若碎會提出這麼一個同樣的提議來,顯然是她想讓今日聞訊趕來的江湖豪傑們知難而退,便故技重施了一次。他想到這裡,才猛地發現右手中柔柔的極是滑膩,微微偏轉過頭去,竟然見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時 分卷閱讀246 塞了一隻蔥翠的羊脂小手進來,那小手的主人顫顫巍巍躲在自己的胳膊後,渾身上下抖個不停,這嬌軀上的戰慄順著整個胳膊也傳到了自己的身上。 楊宗志暗自歎了口氣,想要放脫掉那小手,只是那小手握的緊,若不是甩開去,並不能自行脫落,他輕輕的抬了一下手,手肘霎時碰到一團鼓蓬蓬的膩肉之上,這膩肉酥軟而又極具彈性,手肘在上面輕輕劃過,帶起一陣纏人的香艷手感。楊宗志心頭一跳,便不敢多動,耳中彷彿還能身下微微有個嬌軟的嚶嚀之聲響起,他聞著身邊兩股宜嬌宜媚的如蘭麝香,心頭竟是不覺泛起了猶豫。 這花園一側便是參天巨樹,遮蔽住頭頂的月色,葉若碎與丁繼先母子在花園裡敘話,不覺已是月上中梢,月光輕輕灑灑的垂落屋角巖壁,將這靜謐的莊園內都點綴了一層銀白。葉若碎說到這裡,卻是安靜了好一會,眼神如同水波,閃閃爍爍的思忖,過了一陣,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輕聲道:「這裡便要說到先前那小伙子了,那小伙子回到自己住地,對那尋死的姑娘,竟是念念不忘,後來……後來他不敢親自上門去見那姑娘,害怕被那姑娘好像對其他人一樣的轟了出來,便……便拜託自己的一位知己好友前去景村提親,這事說起來,便已是半年之後了。」 丁繼先悵然的道:「這小伙子好糊塗呀。」 葉若碎淒婉的一笑,接口道:「那好友拿了小伙子的信物,上門一見,卻看到門口高掛三道難題,那好友由來都是個自負之人,自是不放在心上,便對那三道難題仔細的瞧了瞧,這一瞧才是大吃一驚,他暗想自己通曉甚多,可這三道難題依然還是解決不了,就這麼著,他又轉回頭去,回到家中苦思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他又來到景村,此時卻是想好了主意,連破前面的兩道。」 葉若碎歎息道:「姑娘呆在家裡,聽下人說外面來了個青年,將自己留下的難題破了兩道,她心中有些好奇,便想啟門出去見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前半年以來,那些上門來的人,就算能破掉一個,也是少之又少,她心想這人倒是有些真本事也說不定。那姑娘偷偷躲在門口看了幾眼,陽光斜灑而下,她見到外面一個少年,正皺著眉頭盯著最後的棋盤發呆,這少年想一會,又走開些,背著手看著遠遠的天邊,過一會又轉回頭對著棋盤,那姑娘……那姑娘乍一看見,不知為何,心頭砰砰的跳的飛快,面紅耳赤的卻是不敢多看一眼。」 丁繼先嗯的一聲,點頭道:「那姑娘對這少年生了情意了,娘親,孩兒一見……一見羅天教的西門小姐,便……便和姑娘也是一般的反應,癡癡呆呆的話也說不利索。」 費幼梅心頭卻是猛地浮現那日襄州城的情景,自己在月下看見了他,見到他那心事重重的背影,心兒豈不也是跳的飛快,怎麼平息也平息不了。 左手邊的丁嬈嬈卻是呀的一聲,差點嬌喚了出來,她心頭惶恐的暗道:「心跳飛快,面紅耳赤的不敢……不敢多看一眼……」 想起自己在山坡上見到身邊人,其時自己的反應,竟是……竟是與那姑娘一般無二,再聽到自己的弟弟篤定十足的分析,丁嬈嬈只覺得渾身如同被雷電擊中,心中婉婉約約的不知是什麼滋味,她不敢轉頭去看,只是腳下的小步子,卻是稍稍的挪開了些。…… 喝的爛醉,實在是寫不出好東西,趁著酒醒,寫到了四點,等我回去給大家補上! .com第336章情義之四 夏夜的天空有朗朗的星辰,星光照耀之下,將這山麓花園的一角照的分外透徹,卻也帶些朦朦朧朧的詩意,葉若碎的眼角泛起一陣漣漪的柔光,她說到此處便是語氣也輕媚婉約的細了下來,顯然這段往事一直彌留心底,揮抹不去。她沉靜了一會,待得丁繼先說過了話,才柔聲道:「嗯,先兒,當年那姑娘的年紀,也與你一般大小,正是……正是情竇初開的花信韶華,那些年來,前去他們家莊園裡來提親的江邊人家,便是數上一天也一夜,也是數不盡,卻沒想到……她見了那小伙子的好友一面之下,竟是對他暗暗生了情愫。」 葉若碎低低的咳嗽一聲,聲音越發媚的能滴出水來,輕笑道:「那時她躲在大門的內側,眼見那少年呆呆的面對棋盤,一會又唉聲歎氣的走開,反反覆覆十幾遍,顯然是那老道長留下的迷局,他根本破解不了,不知為何……不知為何,那姑娘心底裡卻是暗暗著急了起來,半年前,老道長臨走之時留下了三道謎題,那姑娘依照老道長的吩咐,過足了半年快活時日,可是現下……她心頭卻又暗自有些悔恨,暗想這留下的三道謎題如此之難,真真是天下少有人破解的了……」 丁繼先哈的一笑,大聲調笑道:「這姑娘只怕不是因為留下的三道題太難,而是……而是因為那少年也破不了,才會這般發急。」 葉若碎咯的一聲,嬌笑道:「先兒,你果真長大了,懂得揣摩人心了呀……不錯,這姑娘實在如同你所說這般,只是那個時侯,她心裡暗自不敢承認,她便這樣不吃不喝,等在大門的內側,眼見時日飛快,不覺已是從清晨到了黃昏,那少年雖然苦無主意,但是性子卻倒堅定,他翻來覆去的思索,竟是一日未曾進食也不覺得,那姑娘看在眼裡,不覺心底裡好生心疼,便暗暗吩咐了下人,準備了些精緻的美食出去,想要招待那位少年,下人們端了食盤,正在這時……那少年大喊了一聲,道:『這……這怎麼可能!』這姑娘聽見,不覺奇怪的看了一眼,見那少年對著棋盤好像中魔了一般,用手胡亂的扯著自己的頭髮,她心頭更是難以平靜,便揮手屏退了下人,而是……而是自己端了食盒走了出去。」 丁嬈嬈柔柔的心想:「這往事娘親說起來,語氣又是惆悵,又是辛酸,難道……這是娘親與爹爹相識的經歷不成?」 待得聽到葉若碎說姑娘親自走出去,給那少年送些吃喝,丁嬈嬈臉色一紅,又戰戰兢兢的心想:「這姑娘……好大……好大的膽子呢。這麼出去相見,若是我……我便作不到。」 葉若碎繼續道:「姑娘走出干門外,隨手將食盒擺放在棋盤之上,那少年苦思棋局,竟是毫無察覺,姑娘靜靜的站在對面,這才有機會對那少年仔細的查看,這一看卻是不好,她……她心頭跳的更快,臉色也越來越紅,好像天邊的晚霞一樣,她見到少年低垂著頭,不時惱恨的用手抓頭,將本來甚是得體的衣著打扮攪的亂糟糟,姑娘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少年恍如大夢初醒,抬起頭來呆呆的看了一眼,卻也……卻也看清楚了姑娘的容貌,竟然也是一時愣住了。夕陽下,他們……他們兩人互相癡看著對方,都覺得此時是從未有過的心動浪漫時刻……」 丁繼先哈哈笑了一聲,接口道:「娘親,原來你是要與我說個浪漫的傳說,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自然也是懂得。」 他搖頭晃腦的接著道:「嗯……自此以後,這姑娘便與少年結成了秦晉之好,兩人本就對彼此各自產生了好感,這般旖旎的時刻下相識相知,再經過這第三關棋局的撮合,姑娘只需要點出自己破掉棋局的關鍵落子,少年看見自然大喜若狂,卻也成功的將姑娘娶回了家中,是不是這樣?……」 他說到這裡,眉頭忽然軒動一下,又恍惚的道:「不——對……不對呀,這……這少年本是那小伙子的好友,他這次來……他這次來可是為了替那小伙子求親的啊。」 葉若碎眉目痛苦的皺了一皺,悵然的問道:「先兒,這十幾年來咱們北斗旗與對岸的齊天派關係如何?」 丁繼先捏緊拳頭,仇恨的道:「娘親,怎麼又說到江北姓洪的那夥人去了,孩兒……孩兒今日聽說外面來了很多漢子想要謀奪我旗主的位置,卻是……卻是齊天派的人來強行出頭,呸,這些年來最想我們北斗旗大亂的,便是這些江北匪人,他們今日來做作一番,假惺惺的討什麼好?」 葉若碎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先兒,你可知道這麼多年,為何齊天派的人如此仇恨我們北斗旗?」 丁繼先嗯的一聲,回答道:「我們兩派本來就離的近,相互之間隔岸可見,這大江之上霸主永遠只會有一個,不是北斗旗便是齊天派,他們不斷挑事,顯然是想將咱們北斗旗壓制下去。」 葉若碎搖頭道:「二十年前,齊天派的洪崁離和你爹爹本是相交莫逆的好友,他們雖然在大江兩岸分別創下了各自的門派,卻是從未起過衝突,更是好像兄弟一般的互相扶持,這些事情,你爹爹從未和你們提起過的……」 丁繼先啊的一聲驚呼,狐疑的道:「娘親,過去真是這樣?那……那為何爹爹從來不跟孩兒說起?」 葉若碎抬頭看了一下幽幽的月色,搖頭道:「你爹爹不提這件事,是因為……是因為他一直覺得愧對齊天派的洪崁離,哎,情……情與義,總難兩全……」 丁繼先聽到這裡,忽然驚聲道:「哎呀……爹爹……難道爹爹便是那小伙子的好友,而……而那木訥的小伙子便是那姓洪的匹夫,姑娘……姑娘便是娘親你,對……對不對?」 他話說到這裡,聲音也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葉若碎輕輕點頭道:「先兒,你今日練的這套掌法,叫作鐵掌功,乃是……乃是洪崁離的生平得意絕技,當年娘親在大江邊上見過一次,而三年前你爹爹……也是死在這套掌法之下的。」 丁繼先猛地抬起雙手來,放置在眼前,恐懼的盯著自己的手掌看,指尖顫抖,竟是看不真切,他顫聲道:「怎麼……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傳我這套掌法的是……是那姓……姓洪的?」 葉若碎閉上秀目道:「這鐵掌功只有洪崁離與他的三個弟子會使,你說那人聲音蒼老,那……那自然便是洪崁離了,不會是他的徒兒。先兒,你現在知道了事情原委,還能……還能一掌打死洪崁離,為你爹爹報仇麼?」 丁繼先呸的一聲,雙手交互用力的一拍,悔恨道:「這套掌法……這套掌法孩兒再也不會多用一次了,娘親,雖然爹爹對不起那姓洪的,但是他打死爹爹,這事情孩兒也決計不會放過……」 葉若碎皺著眉頭道:「先兒,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就有自己的主意,娘親……也管不了你,你爹爹多年以來一直都不快樂,便是因為這十九年的往事所致,先兒,娘親今日前來找你,主要有一些事情要囑托一下你。」 丁繼先沉息道:「娘,您有什麼話只管但說無妨。」 葉若碎嗯的一聲,再道:「這些年來,咱們北斗旗壯大的雖然不快,但是在江南也算獨霸一方,你爹爹因為心有旁騖,所以並沒指望稱王稱霸,作個逐鹿的豪閥,因此下面的幾位長老心裡一直頗有些微詞,只不過你爹爹在世的時候,他們攝於你爹爹的威儀,只敢放在心底,卻不敢流露出來,但是你爹爹現在辭世了,他們為何遲遲的不肯立你為新的旗主,你想過這個道理沒有?」 丁繼先捏緊雙拳,咬牙切齒的道:「這幫老傢伙,孩兒若是坐上了旗主的位置,個……便是要找他們算算總賬。」 葉若碎皺眉不悅的道:「先兒,成大事之人,怎麼可以一味的睚眥必報,當要懂得恩威並用,才能籠絡人心,你殺光了旗內的精英,這旗主當得豈不是有名無實,況且……人家也不都是花架子,等著你刀劍加身的。」 丁繼先放緩面龐道:「是,孩兒錯了。」 葉若碎再沉吟的道:「咱們旗內四大長老,只有莫難和尚最是忠心耿耿,他當年拳腳功夫折服於你爹爹手下,對你爹爹衷心欽佩,實乃發自肺腑,可惜……可惜這趟他卻是耽擱在外面,沒有回來。」 費幼梅聽到這裡,恍惚的抬頭斜斜的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抿住嘴唇,面色堅毅,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依靠在楊宗志的肩頭,這般二人親密的時刻,這般大膽曖昧的姿勢,她過去從未有過,她一時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發甜,卻又酡醉不已,暗自想:「他……他定是想起那凶和尚呢。」 葉若碎道:「嗯……其餘幾個長老,束勁膽子最小,也最好籠絡,娘親這回半是嚇唬,半是引誘,讓他推了你去作旗主候選人,實在已是他的極限,若讓他再對你有什麼助力,只怕難以做到。」 她說到這裡,幽幽的歎了口氣,再道:「其餘的魏啖和蔣征兩位長老,這二人最是難以把握,而且他們推舉的人虛虛實實,到了此刻還沒露面,先兒你便要當心著些。」 楊宗志聽到這裡,眉頭跳了一跳,暗自想起在那苗寨內聽到固攝與秀鳳的談話,心底將這魏啖和蔣征的名字記了下來。丁繼先豪氣的道:「娘啊,咱們自己的門派,怕這麼多作甚麼,管他來的是些什麼人,孩兒一定竭盡全力,定然不叫旗主的位置旁落了。」 葉若碎皺起眉頭,擔憂的歎氣道:「其實先兒,你有志氣娘親自然高興,但是你切記不可妄自尊大,現下你……你最最應該提防的,還是……還是今日來這姓風的少年……」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小聲接著道:「今日娘親在外面擺下的過三關,便是……便是你爹爹當年在葉家莊門前遇到的那三關,先兒,你想想,你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來若不是你爹爹不想向外擴張,為人低調了些,北斗旗怎麼會只縮在這江南岸,並不南進嶺南,北往中原,你爹爹一直說 分卷閱讀247 這輩子只要有了咱們娘倆和你姐姐,他便心滿意足,什麼武林霸主,與少林武當齊名,他想也不想……可是依你爹爹的英雄了得,當年過那三關依然是回家苦思了整整一夜,而且第三關棋局還是娘親用眼神提示了一番,才安然闖過,可今日來這少年,神神秘秘的,竟是想也不想的便過了所有三關,這少年……這少年好生了得的呀,娘親最後忍不住偷偷試了一下他的身手,可是他毫不費力,便將娘親的全力搶攻逼退回去,只有這人……才是你最大的勁敵!」 .com第337章情義之五 葉若碎這話說到最後,已經是輕輕的不可聽見,花園中傳來一陣漸行漸遠的細碎腳步聲,眼見著他們母子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轉身回房去了,楊宗志站在濃密的長青草外,幽幽的歎了口氣,心頭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雜陳。 那日在登拓山的齊天派總壇上,他與秦玉婉一道曾經聽洪崁離親口所述葉,丁,洪三人之間二十年的恩怨糾葛,當時他循著洪崁離話中的漏洞,推算出丁晚成當年如此作法,定是有一些難言的苦衷和原因,只是洪崁離為人生性如同他的掌法一樣,乃是至陽至剛而無轉圜,所謂至剛則易折,洪崁離氣恨之下,卻是多次錯失了丁晚成向他解釋的機會,致使後來鑄成大錯,一掌將丁晚成擊斃在大江之上,這番往事也是橫亙在齊天派與北斗旗之間的一道刺。 今夜在這花園之中,再聽到葉若碎親口訴說的過往,楊宗志才暗自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當日他勸說洪崁離的時候,其實內心並不篤定自己的想法,只是覺得丁晚成有些表現不太尋常,現下看來,卻都盡成現實。 費幼梅斜斜的倚靠在他的肩頭,轉眼望去,見到他目光清亮,眼眸一張一闔之間,眼神便有些閃爍不止,費幼梅的心頭一癡,將自己噴香的小腦袋盡數又貼緊在他臉頰邊,心中暗自柔柔的道:「葉夫人一生至情至性,依著自己的性子選了夫婿,雖然事後丁老旗主早亡,但是……今夜聽到葉夫人口中甜甜的回憶,便知道她對於自己過去的選擇不但沒有半點後悔,甚至……甚至還自豪的緊,這葉夫人倒也讓人好生羨慕……」 費幼梅想到這裡,嫣紅的小嘴不覺微微抿住,又偷偷的抬頭仰望楊宗志,她本是個身材嬌小的姑娘,這般斜倚在楊宗志的肩頭,便要暗自踮起腳尖,她回想起自己一路以來與楊宗志發生的種種,不由得也是甜上心頭,暗自羞笑自己道:「幼梅兒呀,你……你也會是葉夫人這樣的幸福女子的呢。」 花園中一時好生靜謐,蚊蟲孩蟋蟀之聲不時唧唧的想起,渾灑的月光透下,不覺讓人心生旖旎,隱約彷彿想起了童年往事一般,費幼梅但覺自己一生之中,從未有過一個時刻,能讓自己的心兒如同泡在蜜中,又好像柔柔的平復下來,心頭的安定讓自己的膽子也大了不少,她微微將腳尖踮得更是高了一些,這樣一來她香噴噴的小腦袋便與楊宗志靠在了一起,她瞥見楊宗志彷彿想的出神,暗地裡,卻嚶嚀一聲,幾不可查的轉了一下小臉,朝著楊宗志的臉頰上偷偷的印下了一個嫣紅潮潤的花瓣唇印。 身側傳來呀的一聲嬌呼,費幼梅做賊心虛的暈紅雙頰,急急的轉頭看去,正好對上了一幅同樣紅透,卻也心虛無比的眼神,費幼梅的心頭猛地一跳,這才記憶起自己與大騙子可是被丁嬈嬈帶路過來的,那姑娘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與兩人之間離了一些距離,並不說話舉動,自己便不覺忽略了她,現下她眼神怯怯的望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爆發出截然不同的神采來。 費幼梅只是一瞥,便趕緊垂下了羞赫的小臉,她今日身穿的是一身潔白的素裙,若是此刻孤身站立在月光之下,其他人遠遠的瞧見,只會以為看見了月下的嫦娥仙子嫡落人間,清婉而又魅人,只不過今日她又經過精心的裝扮,高高的髮髻挽起,粉臉俏紅,杏眼桃腮,嘴角反射月光發出亮晶晶的柔光,才讓人意識到這是個食人間煙火的絕世妖嬈。 相比起費幼梅這幅動人的打扮,丁嬈嬈的裝束卻是素淡的多,甚至……她小臉上分毫不擦抹胭脂,至順的長髮斜著盤下,垂落在只盈一握的細腰邊,寬大的布衣,若不是在細腰上束了一道腰俏,遠看上去定然發現不了這美貌的面容下,也有一幅河柳般的窈窕身材。 丁嬈嬈的心兒砰砰亂跳,她方才聽了丁繼先的分析,便一直不能平心定氣,她心想:「便是年幼的弟弟都一眼道出娘親過去的不尋常,那……那這麼一番表現定是太過明顯了……」 聯想起自己遇見楊宗志之後,大異尋常的羞怯模樣,丁嬈嬈只以為自己心底的秘密也被天下人都發現了一樣,所以暗自向一旁躲了一躲。 只是她和楊宗志等人一道隱身在長青草外,耳中聽著娘親柔意瀰漫的口述,不覺也是心頭如醉,她今年雖然已經年方十八,但是自小以來,她便膽小的怕見生人,因為過去一件突發事情的緣故,更是將自己的芳心深鎖起來,今夜她透過自己心頭的重重枷鎖,隱約次得見了自己的內心,並不好像自己過去多年認定一樣,心如止水,丁嬈嬈的內心不由得更是慌亂一片。 直到葉若碎等人暗自離去,不知何時丁嬈嬈才是清醒過來,她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忍不住又回頭去偷看楊宗志,依稀月色下竟是見到楊宗志半垂著腦袋,眉頭微微皺起,而……而在他身後,卻是有個俏麗無匹的小姑娘,偷偷的湊起腳尖,嫣紅的耀眼雙唇在他面龐上啄了一口,那小姑娘眼神迷離,便是眼角邊都散發出耀人的深情款款。 丁嬈嬈猛地伸出一隻小手,摀住了自己即將驚呼出口的小嘴,她忽然覺得自己與費幼梅之間,彷彿架起了一面鏡子,那鏡子中反射出來的影像,便是內心那個躁動的自己,正在此時,一聲止不住的嬌喚還是從她玉潔的手指中穿透了出來。 楊宗志被這聲嬌呼喚醒,目中微微一清,抬頭皺眉看過去,正見到一個目瞪口呆的丁嬈嬈,一雙明媚的大大眼神儘是倪視住自己的臉側,楊宗志回頭瞥了一眼,瞧見費幼梅正羞得手足無措的躲在自己手臂旁,他這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的臉頰上有些發涼,伸手抹了一抹,手指間殘留著女兒家唇角上的胭脂,還有淡淡的餘香順著鼻息傳進來。 楊宗志的面色紅了一紅,便想脫開身邊柔若無骨的費幼梅,暗自覺得此刻這般靜謐的對站著,氣氛好生曖昧,他低低的咳嗽一聲,就要說話,身前的丁嬈嬈忽然垂下小臉,悄聲道:「夜……了,公子……公子與費妹妹請早些歇息了吧,我……我告辭了!」 丁嬈嬈說完了話,眼神再也不敢看向楊宗志,只垂下小腦袋,邁著細碎的腳步慌亂的跑出了長青草叢中,楊宗志的眼神隨著她款款輕擺的步子,看著丁嬈嬈離身而去,才回過頭來瞪著費幼梅,費幼梅不敢抬頭與他對視,只是死死的低垂著小臉,嘴角卻含著淺淺的羞笑,留了一個嬌媚的發頂給他,發頂上不時傳來誘人的媚香,讓人心頭不自覺軟了一軟。 楊宗志歎了口氣,正待說話,忽然草叢外傳來一個驚恐的嬌呼,正在兩人身後不遠處,費幼梅聽到這個熟悉的嗓音,不覺一時也忘了自己的羞怯,抬頭與楊宗志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有詢問之意。 他們二人一道走出草叢,見到一個顫抖的背影,布衣短裙,正是方才匆忙離去的丁嬈嬈,只是此刻她身前正站立著一個魁梧的高大身影,擋住了她離去的方向。 楊宗志的眉頭皺了一皺,搶前兩步,走到丁嬈嬈的身側,丁嬈嬈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才顫抖著嬌軀,猛地又躲到了楊宗志的背後,只是那嬌軀上的顫抖怎麼也止不住,隨著楊宗志的後背傳了過來,楊宗志奇怪的抬頭看過去,月色下見到的卻是個白髮的老頭。 楊宗志看個仔細,恍惚的笑道:「原來……原來是洪老前輩。」 洪崁離佝僂著腰身,一時不覺讓人意識到他又蒼老了許多,他強笑道:「風……風賢侄,你果然來了。」 洪崁離又朝楊宗志身後瞥了幾下,再道:「風賢侄,上次你在登拓山上救了我們齊天派上下,老朽一直都記下心底,你臨走之時說過要來爭作這北斗旗的旗主,老朽便知道你定然不會食言。」 洪崁離一邊與楊宗志說話,一邊眼神卻是偷偷的瞥向他的身後,只是丁嬈嬈的躲得緊,整個嬌軀都躲避在楊宗志寬大的身後,他便看不到一點衣角,他們兩人說了一句話,費幼梅急沖沖的跑了過來,她方才聽見丁嬈嬈的驚呼,只以為丁嬈嬈遭遇了危險,現下一看月下楊宗志正與人親密的說著話,那人身材魁梧,隱約好像就是方才躲在樹下的那個背影。 費幼梅憐惜的握了一下丁嬈嬈的小手,輕聲問道:「丁姐姐,你……你沒事罷?」 洪崁離轉頭看見,一個好像畫中仙子一般的小姑娘跑了出來,他眼神微微恍惚一下,又揚聲道:「丁……丁侄女,你還在恨我是不是,我……我當年一掌錯手打死了你爹爹,你自然恨不得拔了我的皮,吃了我的肉,你……你不用怕,你若是心頭實在忌恨的緊,我站在這裡動也不動,你只管來取我的性命就是。」 丁嬈嬈躲在楊宗志的身後,一點也不敢露頭出來,她拚命搖著螓首,不覺哽咽出聲,楊宗志聽見,皺眉勸慰道:「洪老前輩,你這又是何必,我方才聽見葉夫人與她的公子對話,顯然你一直在教導丁繼先武功,你既然已經有了悔悟之心,現在再來拿你的性命,倒也於事無補,是不是?」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身後將丁嬈嬈牽了出來,話說到最後,這「是不是」三個字,便是問的丁嬈嬈。 丁嬈嬈死命的閉住眼睛,不敢抬頭去瞧洪崁離,洪崁離低頭看見她的模樣,暗自心道:「哎,看來要取得丁家人的原諒,卻又談何容易。」 他一時只覺得心灰意懶,更是愧疚不已,便柔聲歎氣道:「丁侄女,我這樣叫你,你定然不喜歡,但是……但是丁大哥當年與我相交如同手足,是我……是我誤會了他,只以為他將你娘親生生搶了過去,卻不知道原來你娘親與他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而你娘親對我……對我卻是從來沒有半點意思,我自己癡人說夢,還累得別人家破人亡,我真該死。」 他說話時,拿起自己的右手在自己的臉上啪的打了一掌,這一掌乃是傾力注下,脆脆的一響,打的他半邊臉龐也紅腫了起來。 丁嬈嬈聽見這個聲音,呀啊一聲嬌呼出來,猛地抬起頭來想要伸手去阻止,只是小手兒伸到半空,卻又硬生生的止住,忽然又轉回頭去,將這個小臉都埋在楊宗志的懷中,嚶嚶的哭嚥了起來。洪崁離更是悲從心起,失神的對著丁嬈嬈嬌媚的背身看了好一陣,隱約從她的背身上看到了十九年前葉若碎的模樣,他幽幽的歎了口氣,忽然彎腰下去,對著楊宗志作了個大禮。 楊宗志微微一驚,伸手想要勸阻,只是洪崁離勉力之下,卻沒阻住,楊宗志驚道:「洪老前輩,你……你這是作甚麼?」 洪崁離抬起身來,一張老臉已是殘淚縱橫,他哽咽道:「風賢侄,照說你對我齊天派有救命大恩,而且老朽若不是經過你的點化,現在還是渾渾噩噩的如同一頭蠻牛,不知道理和好歹,老朽虧欠你甚多,卻無以為報……」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咬牙道:「但是老朽過去見識過你的人品武功,知道你實在是人中龍鳳,後來……你在中原少林寺裡面的事跡,老朽也聽撫同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老朽聽了一點也不驚訝,知道這些揚名天下的事情對你來說,更是實屬平常。老朽知道……老朽知道……」 洪崁離的話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竟是猶豫不決的止住,說不下去,楊宗志暗想:洪老前輩是個生性耿直的人,決不會這麼婆婆媽媽的說話,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也覺得無比為難的。他皺眉道:「洪老前輩,您有什麼話,只管直說就行了,不必……不必拐彎抹角。」 洪崁離寧定一下,與楊宗志對視一眼,猛地道:「老朽知道,你受了莫難的委託,要爭下這旗主的位置,你若是下定決心作一件事情,只怕這天下間能夠難住你的確實不多,可憐丁大哥被我這渾人害死,留下孤兒寡母的,這些日子以來,我想盡各種辦法,也找不到機會彌補自己的過失,我只想……我只想請你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將丁大哥的心血留下來,留給我那可憐的侄兒罷!」 楊宗志聽得一呆,便是偷偷躲在楊宗志懷中痛哭的丁嬈嬈也暗自止住了清脆的啼音,他心道:「莫難臨死前千叮嚀,萬囑托,讓我定要搶下這旗主的位置,好給他長臉,一定不可丟了他的臉面,自己怎麼可以又負所托。」 只是聯想起葉若碎臨走之前對丁繼先的諄諄告誡,讓他小心自己,楊宗志轉念又道:「這洪老前輩身世如此可憐可歎,他放下面子如此卑躬的懇求自己,自己又怎麼能斷然拒絕的了?」 他猶猶豫豫間,費幼梅卻是恍惚聽得清楚,她本來目光死死的盯著躲在楊宗志懷中,哭得淒切無比的丁嬈嬈,直到此時才是慌神過來,盯著楊宗志的俊臉仔細的看,她向來知道取得北斗旗的旗主寶位是莫難臨死的心願,所以楊宗志才會千里迢迢的趕到這裡,她更知道楊宗志乃是朝中的大將軍,本來不將這區區旗主位置放在眼底,正是因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才會來到這裡,現下事情如此演變,她才切身感受到楊宗 分卷閱讀248 志心頭的為難與猶豫。 洪崁離眼神急急的盯著楊宗志看,見到皺起眉頭,沉吟著不答話,他訕訕的道:「風賢侄,老朽知道這是……這是老朽的不情之請,原本……原本……」 他話正說到這裡,楊宗志忽然抬起頭來,呼出一口氣,擰聲道:「洪老前輩,我……我答應你。」 .com第338章慈悲之一 洪崁離恩謝的拜別之後,楊宗志與費幼梅才送了丁嬈嬈回到她的小院中,丁嬈嬈自從洪崁離說出想要楊宗志推讓旗主大位後,便不再失聲婉泣,而是……躲在他懷裡偷偷的聽他們說話,直到洪崁離得了楊宗志的親口保證,感激涕零的離去之後,她才暗自從他懷中逃了出來,楊宗志低頭看見,月色下只見她本是個清婉的佳人,性子清淡而無慾無求,只是這般痛哭之後,從她那兀自掛在雙頰上的殘餘淚痕,才恍惚覺得她恢復了些少女應有的喜怒哀樂,卻又更是動人。 三人默不作聲的回到小院,丁嬈嬈倚住木門,憑欄而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金童玉女,彷彿欲言又止了一番,楊宗志笑道:「姑娘早些休息,我們也回去歇下了。」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俏臉緋紅,偷偷捏住自己的衣角,暗自緋迷的道:「什麼……什麼叫我們……我們也回去歇下了,誰要……誰要與你這大騙子一道歇下了!」 丁嬈嬈卻是沒注意到這麼多,她呆呆的看著楊宗志唇齒邊的輕笑,恍惚著心頭跳了幾下,忍不住嬌聲低語道:「公子,你說,當年……當年我爹娘與……與洪……洪……他們之間究竟誰對誰錯?」 楊宗志的眉頭皺了一皺,他回思起過往十九年來大江兩岸的恩恩怨怨,一時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他訥訥的道:「這事情……究竟誰對誰錯,確實無解,洪老前輩對丁老前輩推心置腹,將自己的終生大事都交託到丁老前輩的手中,可惜……可惜丁老前輩卻與葉夫人之間互相生了情愫,他一直心頭內疚,想要彌補,可洪老前輩性子剛烈,沒給他這樣的機會……」 丁嬈嬈又靜靜的問道:「那讀……情之一事,是不是害人的禍首?」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蹙起細細的眉頭,暗自不贊同的道:「才……才不會呢,若不是……若不是天下有著情之一字,自己……自己又怎麼會認得了他,還留下了這麼多美好的遐思與餘味,丁姐姐看來是有些談虎色變。」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古人說,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但是兵器用在不同人的手裡,卻又產生截然相反的作用,這情字也是同理,有人留下了情真意切,回味無窮,還有人卻是恨意密佈心胸,這同樣的事情,到了不同人的手中,才會生出不一樣的效果。」 費幼梅聽他引說老子《道德經》裡的語句,不由頻頻點著小腦袋,暗自羞笑道:「這大騙子果然是好口才呀,哼,這番樣子去騙騙小姑娘,倒也不知道會被他騙到多少的癡心女子回來。」 她念想起那日在天安城的蔡家莊門前,陡然見到了四個截然不同,卻又異常嬌美的女子,神情緊張的跟在他身後,這樣的優秀女子,便是走遍天下也難以碰到幾個,卻沒想到讓她一次看到了四個之多,費幼梅只覺得心頭又柔又酸,渾然飄飄忽忽的難定。 丁嬈嬈若有所思的點著螓首,嬌媚的臉龐漸漸寧止下來,她斜睨楊宗志的側面,見他說過了話,抬頭來正好看向自己,兩人目光一番對視,丁嬈嬈面頰通紅的垂下頭去,再輕聲道:「公子,你……你說的真好,嬈嬈知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要勸慰我放下心底對……對他的仇恨,可是我心底裡只有恐懼和害怕,卻從來沒有對他生過半點的仇恨。」 楊宗志和費幼梅都是一呆,兩人對看一眼,楊宗志道:「丁姑娘,你害怕些什麼?」 丁嬈嬈幽幽的歎了口氣,整個嬌軀斜斜的依靠在門欄上,眼角微微漫住,低聲道:「我過去不知道爹娘與他的恩怨,那年,我三歲的時候,爹娘帶著我和弟弟在江上遊玩,便是在那裡……在那裡我次見到了那位洪……洪老人家,他那個時候看著可沒有現在這麼老態龍鍾,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刻,只不過他一見到我們家人,便是怒火萬丈的追了過來,我們本是悠閒的出遊,身邊沒有帶著旗裡面的屬下,那洪老人家卻是帶著大批的齊天派教眾,他們追上我們的筏子,便在大江之上,大家……大家動手打了起來。」 費幼梅輕輕呀的一聲嬌喚,忍不住嬌聲問道:「丁姐姐,那你們可怎麼逃出來的?」 丁嬈嬈垂著螓首,搖了搖頭,又道:「那日本是清晨,我記得清清楚楚,本來我們一家人有說有笑,可是那些齊天派的人劃著竹船衝上來,舞著刀劍亂砍一氣,爹爹和娘親拚命的抵抗,開始爹爹還是手下留情,只是後來……見到我與弟弟也遭遇到危險,爹爹才是怒氣上湧,便……便揮手殺了好些個齊天派的教眾們。」 她說到這裡,恍惚是記憶起了幼年的事情,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表情也愈發的痛苦,楊宗志與費幼梅瞧在眼裡,心頭忍不住都暗道:「她那時不過是三歲的幼小年紀,見到這般你死我活的場面,確實是有些殘忍。」 丁嬈嬈閉住星眸,凝住細細的嗓音,痛苦的道:「那些……那些不知名的大叔們,一個個……一個個染滿鮮血的倒了下去,還有好多,都倒在了我的腳邊上,紅色染滿了江水,我……我當時好生害怕,只希望這世上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紛爭,也不要有一絲的打鬥,我渾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在心底裡默默念著菩薩,後來……爹爹自己也受了重傷,浴滿鮮血才將我們一家人救了回去,我……我每次事後想起這件事情,便嚇得睡不著覺,更是吃不下飯,膽子……膽子也越來越小。」 她說到這裡,嗓音也是越來越小,彷彿引發了當年的恐懼。 楊宗志歎了口氣,暗道:「看來她也與我小時候一樣,我十歲那年,昏死在定州城的沙場之上,而且還失了自己的記憶,說不得便是看到了兵伐交加的殺戮場面,被嚇的不輕。」 費幼梅回想起他們次見到丁嬈嬈的時候,她對著一隻受傷的野兔清淚盈盈,費幼梅憐惜的嬌聲道:「丁姐姐,原來……原來你總是這麼菩薩心腸,便是因為小時候的這件事情,你想積善行德,便將自己封鎖起來,自己幻想在自己的美好世界裡,那裡……便沒了殺戮紛爭,對不對?」 丁嬈嬈忙亂的搖著小腦袋,咬住自己薄薄的清麗嘴角,俏聲道:「不是的,這世上……這世上果然有因果循環的報應的,你們看今日這洪老人家,他不是便得了報應了麼,他過去兇惡跋扈的緊,指揮著屬下追上我們的竹筏又砍又殺,他後來還……還殺了我爹爹,我們雖然沒去追討回來,可是他現在自己不是內疚自責的欲死麼?」 楊宗志忽然道:「丁姑娘,這世上有沒有因果報應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若是人不為,則便失去了自己應有的機會,將什麼事情都寄托在菩薩或是飄渺的世事因果當中,豈是為人之道。」 丁嬈嬈一聽,更是將小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一般,顯然對他的說法毫不認同,費幼梅眼見丁嬈嬈這般痛苦的神色,不覺伸出小手拉了楊宗志的衣袖一下,但是楊宗志裝作不理,繼續道:「就比如這次,有人到你們北斗旗中來奪旗主的位置,這位置本是你爹爹為了你們姐弟留下的,但是現在我們這些人也來搶奪,我們當中有人是為了名利而來,有人是為了……為了權勢和美色而來,還有人是懷著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北斗旗的人現在都還蒙在鼓裡,此刻你們再是懇求菩薩,阿彌陀佛,又豈能救下一派之眾,千萬人的身家性命?」 費幼梅本拚命的搖著楊宗志的衣袖,暗自讓他別再刺激丁嬈嬈了,只是楊宗志這番話一說出來,她也想起那日裡在苗寨中,偷偷聽到的說話,不覺小手兒微微的僵住,楊宗志說過了話,才寧息道:「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他兀自轉過頭去,便邁步出了丁嬈嬈的小院子,費幼梅想要對丁嬈嬈再說幾句寬慰的話兒,只是見楊宗志回頭走的急,便也忍不住悄悄的跟了上去,只留下丁嬈嬈抬起小臉來,對著他們二人離去的夜色細細的品味,癡癡的發呆。…… 夜色下,費幼梅與楊宗志一道走出了丁嬈嬈的小院子,出門一看,天色已經大晚,身邊儘是濃密的樹蔭,兩人邁步穿過,才恍惚察覺到一陣潮潮的涼意撲面而來。 北斗旗坐落在江邊,江水到了夜間便會退潮般的止息,水聲撲岸,帶著寧靜的波濤聲,兩人耳中聽著這遠遠傳來的江水聲,漫步在北斗旗幽靜的後院中,一時都是默然不語。 費幼梅垂著小腦袋跟著走了一會,才發覺兩人走的不是來時路,而是穿過了後院的小巷,快要走出北斗旗的前院大門,她忽然抬起小腦袋,低聲道:「喂……大騙子,你真的要放棄掉這北斗旗的旗主位置麼?」 楊宗志轉過頭來,靜靜的凝視了她一會,見到這輕媚如同玉蓮花一般的小丫頭,此刻眼神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自己,彷彿那旗主的位置,她比自己還要心急一樣。楊宗志露齒輕笑了一聲,打趣道:「嗯,小小北斗旗的旗主寶位,我可也不放在眼裡。」 費幼梅幽幽的歎了口氣,嬌滴滴的垂頭道:「我知道你身份特殊,定是瞧不起些江湖上的虛頭名號,所以……所以你才會說這次回去之後,天下間便再也沒有風漫宇這一號人,是不是?」 費幼梅這話說起來,清婉而又帶著絲絲委屈之意,楊宗志聽在耳中,不覺微微愣住,渾然間想起方才月色下,她偷偷的在自己面頰上印下了一個紅紅的唇印,他咳嗽一聲,笑著道:「你戴在脖子裡的那個紫玉符,便是我小時候的唯一回憶,我又哪裡有些什麼特殊了,我十歲之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醒來的時候便是爹爹救下了我,爹爹讓我作個兵將,我便去作個兵將,爹爹若讓我作個水賊,我自然也是去作個水賊的。」 費幼梅咦的一聲,驚訝的抬起小腦袋來,見到身邊的楊宗志笑的好生燦爛,只是嘴角間稍帶一些索然的意味,她心頭柔了一柔,忍不住伸出素潔的小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脖間的小小玉符,自己卻是首先紅了媚眼,低聲道:「原來……原來你的身世比起方纔那丁姐姐更要可憐的,我……我一直都錯怪了你……」 楊宗志聽著這嬌癡小丫頭真情畢露,不覺微微皺起眉頭,他這一路來與費幼梅朝夕相處,初時只覺得她為人高傲無比,卻又難纏,愈到了後來,才發現她心底裡的柔軟和善良,只是他想起那日婉兒在自己耳邊酸溜溜的說話,才恍惚著咳嗽一聲,趕緊轉開話題笑道:「這麼夜了,你不去睡覺,還……還跟著我作甚麼?」 費幼梅呀的一聲回過神來,她方才聽到楊宗志在小院子裡說什麼我們一道回去歇息了,雖然她立時便在心底裡駁斥了這一句話,只是跟了他出來之後,依然神思不屬的緊跟在他身後,不覺……不覺將那句話當了真,此刻楊宗志取笑她一番,她嫩嫩的紅了臉龐,卻也掛不住面子,咬牙嬌嗔道:「那……那你這麼晚了還偷偷的跑出來作甚麼?」 楊宗志將面龐湊近她火燒一般的艷麗小臉,鼻中聞著她得天獨厚的輕媚體香,嗤的一聲笑出來道:「我去找找葉夫人,讓她給我安排個單獨的雅間出來,不然這般回去睡覺,指不准什麼時候,便有個小丫頭偷偷的跑到我客房的小床邊裝神弄鬼,我要不是個大男子,恐怕遲早也要被嚇死過去,整天好像丁姑娘一樣念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 費幼梅嬌羞無限的顫抖著身軀,回想起今日自己睡下之後,一時害怕他憑空消失了一般,便偷偷跑到他的睡房裡,卻也靜靜的看著他的睡態好幾個時辰,這般大膽的行為自己過去壓根連想也不曾想過,現在被楊宗志拿出來調笑一陣,費幼梅羞澀到了極處,茫然的跺著小蠻足,既想要與他再多爭論一番,又羞得無地自容,她嬌聲嗯嗯的哼了好幾聲,才忍不住伸出小拳頭捶了楊宗志的肩頭幾下,嬌媚如水的道:「大騙子……大騙子!你……你……你氣死我呢!」 她這般激盪的說起惱人話來,嗓音又嬌又媚,如同銀鈴一般尖尖的響起,傳到了燈火通明的大門口,門口正好走進來幾個人,其中一些聽見,面露驚喜之色,忍不住開口高聲呼喚道:「幼梅兒……是你在那邊麼?」 .com第339章慈悲之二 費幼梅懊惱的跟著爹娘走進深處的閣樓中,斜身靠坐在臨窗的竹欄邊,對著窗下癡癡的發呆,這北斗旗費清過去來過幾次,與旗中的丁晚成和幾大旗主都有些故人交情,他們今日早晨酒醒,發現女兒與那風漫宇竟然一道失去了蹤影,不由著急的在小驛站裡找了個底朝天,後來……董秋雲想起昨夜裡女兒與自己賞月,半羞半怯說出的心事,才恍惚過來他們兩人定是已經趕去了北斗旗中。 董秋雲與費清說起了自己的判斷,費清眼見妻子說的篤定,只得依了她的話,也與柳順意一道快馬趕了過來,他們今日在驛站內找了好些個時辰,再趕到北斗旗而來,時日已經非常晚了,在北斗旗的大門外亮出身份,再打聽了一下女兒的情況,門口的漢子們都說不知道,董秋雲便問道有沒有一個姓風的少年來過,今日楊宗志在北斗旗大門口連 分卷閱讀249 破三關,自是給北斗旗的教眾留下了深刻印象,他雖然口中稱呼自己楊宗志,但是一道來的數千豪傑裡,很多都認出他過去的江湖身份。 費清等人隨著門口的漢子們找進來,還沒走幾步,便聽到自己女兒那嬌滴滴宛如珠落玉盤的脆音,楊宗志抬眼看到費清等人跟來,這才彷彿尋到了救星,便輕聲告辭進去了。 費清等人被安排到了北斗旗最裡面竹林旁的小閣樓中,這裡本是招待貴賓高朋住下,比起外間便更加幽靜,水瀑伴著翠竹,景色倒是悅目極了,此刻小閣樓上點起了溫馨的紅紅燈火,燈光一閃一閃的照射在費幼梅明媚的眼眸裡,那眼眸的秋水彷彿起了一陣波瀾,她回想起方才楊宗志離去的時候,便連轉回頭來偷瞥自己一眼,也是沒有,費幼梅心頭不禁好生失望,還有委屈,下意識便嘟起了嫣紅的小嘴,璀璨的眼眸中也起了更深的波浪。 身邊傳來嗤的一聲嬌笑,董秋雲斜著嬌軀坐在女兒的身側,轉頭見費清與柳順意忙著收拾妥當,都奇怪的凝視著這裡,今日他們舟車勞頓一天,臉上都有些疲憊之色,董秋雲低聲詢問道:「我的幼梅兒,誰又把你給得罪了,看你這氣鼓鼓的俏模樣,竟也這麼可愛,誰又能狠的下這個心呢?」 費幼梅兀自還沒回過神來,分順著娘親口中的話語,咬牙切齒的嬌聲道:「還能有誰,還不……還不是他!」 她說到這裡,才恍惚著驚了一驚,轉過頭來怯怯的垂著小腦袋,不依的撒嬌道:「娘啊,你……你在說什麼呀?」 董秋雲咯的一聲嬌笑,伸出一隻小手來,在女兒嬌婉欲滴的俏臉上羞了一羞,才笑道:「幼梅兒呀,你瞧瞧你這又受氣又委屈的小媳婦樣子,娘親與你在長白山上生活了這麼些年,你自小便不能動氣,一動氣就會頭暈,現在這個樣子,娘親可少見的很。」 費幼梅被董秋雲說的面紅耳赤,她偷偷的轉過小腦袋,見到爹爹與柳師兄果然也傻呆呆的看著自己這裡,顯然是被自己這幅小模樣嚇了一跳,費幼梅趕緊束住小臉,低聲清淡的道:「人家……人家才沒有呢。」 她想起二叔也在這大江附近,千萬可別要被爹爹碰到二叔,不然……自己的小小謊言便會被當面揭穿,那自己……也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被爹爹帶回長白山去。 費清快走幾步過來,一臉擔心的道:「幼梅兒,你……你沒什麼事吧,你現在的臉龐,可……可紅的緊。」 費幼梅呀的一聲嬌喚,暗道:「紅……紅的厲害麼?我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到熱,那……那我方才對著那大騙子的時候,豈不也是這般模樣,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瞧見我,便說些渾話來取笑人家呢。」 董秋雲咯咯的嬌笑一陣,揮手向費清和柳順意一指,嬌聲道:「我們女兒家之間有些貼己話要說,怎麼……你們還要站在這裡偷聽不成?」 費清呵呵一笑,慈祥道:「好了,好了,幼梅兒,你可千萬記住不能太激動了,爹爹只要你沒事就一切都好。」 他說完話便拉著欲言又止的柳順意一道出了小閣樓。 董秋雲回過頭來,幽靜燈光下,依稀見到自己女兒媚著眼眸,紅著腮邊,正垂頭想著心事,對著費清等人離去恍若毫無察覺,董秋雲才沒好氣的搖了搖頭,笑道:「幼梅兒,只不過分開了一小會,你便想得這麼厲害麼?」 費幼梅恍惚過來,面色更是紅的可以滴出血來,彷彿嫩嫩的大蘋果上,讓人一掐就能掐出汁水,她嬌媚無依的道:「娘啊,你怎麼……你怎麼也和那大騙子一樣,說話取笑人家呢?」 「大騙子?」 董秋雲狐疑的倪視了女兒側面一眼,俏聲緊問道:「他騙過你了?他騙了你……些什麼?」 這幾日來,自己女兒與楊宗志日夜相處,他們都沒有跟在身側,董秋雲陡然聽到費幼梅這親暱無比的呼喚,不覺心頭有些驚訝,害怕涉世未深的女兒著了人家的道。 費幼梅嘟起嫣紅的小嘴,得意的道:「這大騙子他騙盡世人,我這麼跟著他,就是想要把他拆穿出來……」 她說到這裡,嘴角更是彌蕩起一陣嬌羞,恨恨的甜蜜道:「哼,他……他騙人家的可就多了,他……一會子騙人家說去喝酒了,其實……是站在雨下面淋了個透心涼,他……他又騙人家說他是誰是誰,其實……他連真實的姓名也沒告訴人家,還有……他明明知道好多事情,比如說烈女尋夫啊,許願精靈啊,卻都說是自己瞎編亂造的,他可壞的緊。」 董秋雲越聽越是心驚不止,她看到費幼梅說起這番話來,眼神嬌俏的半瞇住,彷彿心頭沉醉不已,不由得暗自道:「這少年好厲害的手段!幼梅兒對自己說要拆穿他,其實……其實何嘗不是給面嫩的自己找了個好借口出來,只怕她越是將他看的透透的,便……便愈發的離不開他,這一顆小小女兒家心思,也全都被人栓走,魂魄都不留下了。」 董秋雲著急的道:「幼梅兒,那……那他有沒有騙過你,讓你……讓你和他做下一些失禮的事情出來?」 費幼梅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憶中,聽了董秋雲的問話,不覺呆了一呆,迷茫的傻問道:「什麼……什麼叫失禮的事情?」 董秋雲咳嗽一聲,幽幽的紅著面容,咬牙道:「失禮的事情,便是……便是一些明媒正娶的夫妻間才會有著的親密事……」 她話剛說到這裡,便見到燈光下女兒的眼神驀然變得黯淡渙散,董秋雲心頭砰砰的亂跳,顫聲道:「那……那他真的這樣騙過你啦?」 費幼梅幽幽的歎了口氣,過了好半晌,才低聲委屈的道:「他……他才不願意與人家親密些,人家……人家已經盡量作的好些了,表現的乖乖的,什麼都聽他的話,可他……他就是一點也不喜歡。」 費幼梅這番話越說越是難過,直說到最後,已經泫然欲滴了起來。 董秋雲暗自吁了一口氣,再見到女兒兩行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卻又不滴落下來的可憐模樣,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哦的一聲,脆聲氣罵道:「這姓風的小子難道是個瞎子不成,我的幼梅兒這麼甜美的清純小姑娘,對他又這麼好,他怎麼還能視而不見?」 費幼梅再歎氣一聲,彷彿少小年紀起了甚多感慨,這十七年來她獨自呆在長白山上,所見所聞,自覺也不如這短短的十來日一半的多,她胡亂的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快要滴出的滾滾淚珠兒,只在臉頰旁留下了一串不明顯的濕痕,方才蹙眉凝聲道:「或許……或許真是人家還作的不夠好,也說不定,娘……娘親,現在反正沒什麼事情,不如……不如你來教人家作幾道你拿手的小菜,好不好?」 「做菜?」 董秋雲更是大吃一驚,她閃爍著眼神,恍惚著道:「幼梅兒,你自幼身子便不好,爹娘從未要你做過什麼家務,你現在學做菜作甚麼?」 費幼梅暈紅著雙頰,不依的道:「哎呀,娘親,你就教給我就好了,作甚麼問這麼多的呢!」…… 翌日清晨,天空明淨如洗,蔚藍的晴天彷彿被刷子刷過的藍布,平整的掛在半空,不帶一絲雲朵,窗外樹枝上停留著一群報喜鳥,躲在樹杈裡嘰嘰喳喳的歡叫,楊宗志被這鳥叫聲喚醒,轉頭一看,那昨夜傍晚守候在床邊的小丫頭卻不見身影,他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起身梳洗了一番,將衣襟和背囊都捆紮起來,便想告辭而去。 昨夜裡他答應洪崁離將這旗主的位置拱手讓給丁繼先,自想再留在北斗旗已經沒有意義,只是他方才捆好背囊,忽然又想起那日在苗寨中聽到固攝與秀鳳的對話,他心頭不知為何跳了一跳,那日他對秀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回想在幾個月前在西蜀的荒山中,他與秀鳳生死相拼了一場,兩人打過之後,互相靠坐在枯樹的樹幹之下,他離去之前更是發下狠話道:「下次再見,你我便是死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嘴角微微奚落的撇了一撇,暗自沉吟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這天下間,若有一個姑娘,能夠讓他回想起來百般的痛苦無奈,卻又對自己生出不盡的惱恨之意,便……只有這靈動百媚的月秀鳳一人,楊宗志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每次回思起在鳳凰城中的經歷,就會聯想起這變化無端的嬌媚姑娘,也會……記憶起插在她鬢角的那朵殘敗的白色野花。 楊宗志猛地搖了搖頭,對自己說道:「何必……再要去管她的事?」 只是這話剛剛遮過心頭,心底卻又有另一個聲音響起道:「固攝你豈能放過,再說,他們謀奪的是我南朝江山,難道你也不去看一看,便放手走了麼?」 他心中一時正在矛盾的交戰,忽然自己住的客房門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撞擊了開來,門外嬌影一閃,跑進來個煙波皓潔的小丫頭,費幼梅急急的跑進房中,俏麗的眼神四顧裡亂溜一陣,才發現獨自站在屋角的楊宗志,她暗自吁了一口香氣,疾步扭著細腰跑過來,對著他道:「喂,你怎麼……還站在這裡,是……是起晚了麼?」 楊宗志轉眼看過去,見到面前這小丫頭今日卻又是另一番別樣的風情,但見她斜梳著髮髻,發尾彎彎的垂在面頰旁,映襯著小臉更是潔白,這麼晃眼一看,只覺得這小丫頭素潔動人的緊,再仔細一看,楊宗志卻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費幼梅被笑的一呆,茫然的道:「怎麼了,你……你笑什麼?」 她話還沒說完,臉龐卻猛地羞暈的通紅,只因楊宗志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撫上了她左邊嬌俏的臉蛋上,還抬起幾根手指頭,在那吹彈可破的臉蛋上抹了好幾抹。費幼梅呀的嬌軀亂顫,卻又極其甜蜜的半瞇住秀眸,躲也不躲,甚至……還偷偷踮起腳尖來,將自己的小臉幾不可查的往他的大手上湊了一湊。 楊宗志眼中儘是柔意,這小丫頭自來對她的容貌膚色自恃甚高,而且平日裡打扮也得體的,宛若小家碧玉一般,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只是誠心誠懇的歎服,這回裡,她那素潔的左臉上,卻是微微帶了一小團黑灰在上面,看著彷彿昨夜燒久了炭火,炭火烤的小臉上紅黑了一小團,看著卻又多了些生動的靈氣。 楊宗志伸手抹了一抹,那團炭黑便附在自己的手指尖上,費幼梅低頭恍惚著看見,頓時呀的一聲嬌吟了出來,更是不敢抬頭見人,暗自想……暗自想著昨夜裡的羞人事。她不敢抬頭去見楊宗志,便轉眼四下裡亂看,卻又……依稀瞧清楚楊宗志身後小桌上放置的背囊和包裹,費幼梅眼眸中的風情秋水立時清了一清,急切的抬起小腦袋來,噴著幽香四溢的齒香,顫聲道:「你……你這是要走了麼?」 .com第340章慈悲之三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見到面前費幼梅的嬌麗眼神急怯怯的迎了上來,那杏眼的眼眶裡儘是怡人的珠淚滾動,她的鼻息漸漸濃重,可是紅唇卻是緊緊咬住,生怕自己發出一絲丟臉至極的哭音出來。 楊宗志近近的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素雅香味,心頭卻是軟了一軟,這俏麗的小丫頭若還是好像最初對自己那般清高自傲,他倒也去的無後顧之憂,但是現下她擺出一幅任君採擷的楚楚可憐模樣,楊宗志卻是猶豫泛上心頭。 客房外霎時傳來一陣高高的呼喊聲,兩人一道聽在耳中,楊宗志回過頭來,靜問道:「怎麼,比武選旗主,這就開始了麼?」 費幼梅微微嘟起紅嫩嫩的小嘴,給他來了個閉口不答,楊宗志垂頭看見,卻是輕笑了出來,笑道:「你願不願意,陪我一道去外面看看熱鬧,咱們來了北斗旗,總是一種緣分,不看個事情究竟就這麼走了,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費幼梅聽得小臉呆住,瞬時又放開了嬌魘上的所有媚光,她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眉開眼笑的歡聲雀躍道:「願……願意呢!」 楊宗志將背囊丟在身後的床上,然後朝費幼梅咧嘴笑了一笑,拉起她的一隻小手兒,兩人一道出了客房的大門。出門一看,外面陽光明媚,日頭透過參天大樹照射下來,發出一束一束的七彩光芒,身邊一人多高的長青草沐浴在日頭下,看著更是生機勃發。北斗旗中的所有人此刻都集中到了廣場之上,今日本是他們大喜的日子,這幽靜的後院,便成了空空的清靜之地。 費幼梅方纔還是委屈的想墮開淚珠,此刻卻又綻放出好像這日光一般的燦爛甜笑,跟在楊宗志的身後,腳下的小蓮步也細碎的輕盈,她走了幾步,忽然咯咯嬌笑道:「喂,大騙子,我應當叫你風……風大哥,還是應當叫你楊大哥?」 楊宗志回過頭來,臉上儘是懶洋洋的笑意,他搖頭失笑道:「你一路叫我大騙子,不是叫得順口的緊,現在何必又要改口?」 費幼梅悄悄緊了一緊自己被他輕握住的小手兒,走近他的身邊,斜倚在他的手臂上,甜甜的媚笑道:「這大騙子只是我私下裡這麼叫出來的,若是……若是當著人前,你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俠,我還是這麼叫你的話,豈不是壞了你的威名?」 楊宗志哈哈大笑起來,打趣道:「好個貼心的幼梅兒,你這麼為了我著想,那我可要多謝你啦?」 費幼梅聽得俏臉通紅,這聲幼梅兒自己從小便聽爹娘喚了無數遍,爹娘寵溺自己,萬事都對自己不願違拗,所以自己聽得多了,反而沒有什麼感覺。 只是這三個字此刻乍一從楊宗志的口中蹦出來,費幼梅才是覺得渾身上下舒適甜膩的難以自矜 分卷閱讀250 ,她輕輕羞澀的扭了扭自己柔軟的小腰肢,擺著小豐臀不依的道:「誰讓你……誰允許你叫人家幼梅兒啦?」 這語氣和昨夜裡她當著董秋雲撒嬌的時候一般無二,此刻心情激盪之下,對著楊宗志便透了出來,卻又沒有半分的不自然,只讓人覺得她分外嬌癡可愛。 楊宗志看的哈哈大笑,便唔的一聲,故作沉吟道:「原來……原來你是不許的麼,那好……那我還是叫你費姑娘,免得失了禮。」 他今晨想起秀鳳的事情,不覺心頭堵得慌,此刻放開心懷與嬌癡的費幼梅調笑一陣,才覺得恢復了昔日的神采。 「失禮?」 想起昨夜娘親偷偷來問自己,這大騙子有沒有對自己做過什麼失禮的事情,費幼梅的眸子有些失神的緋迷,她心頭趕緊呸呸的嬌吟幾下,暈紅著桃腮,跺著腳下的小蠻足道:「也不許你……不許你叫人家費姑娘!」 楊宗志搖頭失笑道:「這也不許,那也不讓,那可要叫你什麼才好?莫不是……莫不是要讓我叫你,嗯,叫你小梅,梅兒什麼的?」 楊宗志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荒唐,不由得更是哈哈大笑。 費幼梅聽他說的越發不堪,這小梅什麼的名字,聽著就好像是個山野裡小丫頭的俗名,她拚命抑制住笑意,抬起自己素潔如同玉石一般的小臉龐來,半瞇住秀眸,輕輕柔聲道:「楊……楊大哥,其實你叫我什麼小名,我……我都願意的呢,只要你……只要你不捨棄我獨自……」 她話剛說到這裡,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轟天的叫好聲,她奇怪的轉頭看過去,才發現兩人方才一邊說話,一邊朝外走,不知不覺間,便已經穿過了後院的花園,來到了前廳之上。 走過前廳,外面圍聚了無數的豪傑漢子,身邊人便多了起來,楊宗志更是不能再好像剛才那般牽著她的小手,與她肆無忌憚的調笑著說話,費幼梅心頭隱隱有股失落湧起,暗想這條看起來頗長的小路怎麼會……這麼短的呢,自己只感覺走了沒幾步,便……便將這小路走到了盡頭,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與他走過一段更長的道路,那樣的日子,才是自己衷心期盼的憧憬。 兩人本來一直牽著的手兒,不經意的偷偷放了開去,他們抬頭看仔細,見到身前大門口的廣場外,此刻圍了數不清的漢子們,顯然昨日過三關之後,那些被淘汰的江湖人物也都沒有離去,而是一直等在這裡,等著今日的比武大會。 楊宗志一旦決定了不再去爭做旗主,便不想湊到人堆裡面去,況且……他方才答應費幼梅一道出來看看熱鬧,心頭委實也是暗自鬆一口氣,好像為自己猶豫著該不該馬上離去,找了個很好的理由。此刻他與費幼梅在外圍站定下來,眼角就不經意的朝四周掃去,只是掃了幾下,楊宗志又在心頭痛罵自己道:「楊宗志,怎麼,你難道還想見到那個心如蛇蠍的女子麼?」 這麼一想,他便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史艾克賊頭賊腦的溜到他的身邊,抬頭向他打量過去,見到他彷彿想著心事,想的正自出神,而且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她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呀的一聲輕叫起來,將楊宗志喚醒,才笑道:「風哥哥,你莫不是被這小妖精給迷了魂魄了,不然怎麼變得呆頭呆腦的了?」 她說話間,眼神便斜睨了一下身邊的費幼梅,這費幼梅此刻看起來艷光十足,彷彿過去那個略帶些青澀的小姑娘,此時被什麼事情激發了心底的柔情,看起來便多了許多女兒家的柔媚之意,這也是……史艾克最最缺少的氣質。 費幼梅聽得小眉頭一皺,只是她現下滿腹心思都拴在楊宗志的身上,一時害怕他獨自走了,一會又害怕他厭煩自己的微薄的廚藝,心底便有些忽起忽落的著不了地,對著史艾克挑釁一般的慍氣話,也不多放在心上。 楊宗志自責之餘,抬起頭來,見到紅唇白齒的可兒湊到了自己面前,昨日分別之後,她便依照自己的吩咐去探聽史敬等人的下落,現下她主動找了過來,顯然是有了結果。楊宗志嗯的一聲,強笑道:「可兒,你爺爺他們呢,到了沒有?」 史艾克咯咯的嬌笑幾聲,道:「風哥哥,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等到我爺爺來了才能說的,怎麼……怎麼不告訴我?」 楊宗志歎息道:「幾個月前,你和少林的慧敦禪師還有武當的天風師兄一起,曾經去了一次西蜀,這件事情你還記得不記得?」 史艾克瞇住眼睛,細思了一下,面色卻是幽幽的紅了一紅,暗自……卻是想起了在西蜀羅天教的總壇內,自己被這不解風情的傢伙非禮了一次,她咬住細碎的牙齒,顫巍巍的道:「記……記得的。」 楊宗志又道:「你們去的時候,本是押了一個下人,到羅天教興師問罪去的,對不對?」 身前人群中一陣恍惚的叫喝聲傳來,顯然裡面比武選旗主起了變化,史艾克生平最愛熱鬧,只是現下楊宗志站在面前,她便也絲毫不回頭偷望一下,而是輕輕的點了點小腦袋。 楊宗志笑道:「事後證明那少林寺裡的火石炸藥與羅天教沒有半分關係,甚至……歹人們還在西蜀放了一把大火,要將筠兒活活燒死了,這些事情,都是些別有用心的人暗中策劃,其目的……便是要使得中原大亂。」 史艾克微微一驚,輕輕哦了一聲,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處說話,身前喊聲震天,這小小的哦聲便聽著不明顯,史艾克正待問清楚,忽然楊宗志的身後傳來一個柔美的嗓音,怯怯道:「這都是真的麼?」 史艾克下意識抬頭看去,見到個釵發橫梳的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幾人的身後來,豎起一對小耳朵,偷偷聽他們幾人說話,史艾克心頭暗自警惕,便對那小姑娘多了些留意,她打量一番,見小姑娘長長的直髮垂下,身上穿的卻是翠綠色的琉紓月衣,這小姑娘氣質天成,這麼一番打扮卻又並不顯山露水,但若是仔細查看,卻也發現她黛眉暈唇,都有些修琢的痕跡。 費幼梅本靜靜的聽著這二人說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才恍惚的看過去,卻又……卻又見到了另一番風情的丁嬈嬈,她過去見過的丁嬈嬈總是素面朝天,衣著更是毫不華麗,髮髻也是隨意的挽著,今日許是北斗旗的大日子,所以這平常看起來甚為素淡的丁姐姐,今日也著了盛裝出來,更是稍稍修飾眉毛,布了淡妝,看著和過去多了一些氣質上的差別。 楊宗志只是回頭瞟了一眼,看清楚是丁嬈嬈來了,露齒笑了一笑,繼續回頭又道:「那天夜裡我們跟著熊百平去查抄了一戶人家,可兒你還記得的罷?」 史艾克回到方纔的話題當中,小眉頭微微一跳,不覺恨意的咬牙道:「楊秀!……」 楊宗志搖了搖頭,心想:「那姑娘可不叫什麼楊秀……」 他想到這裡,忽然心頭一動,暗道:「楊秀……楊秀……」 這秀鳳姑娘本名姓月,乃是大宛國月氏王族的大公主,她為什麼潛伏到西蜀裡去,還要化名叫作楊——秀? 楊宗志心頭跳了好幾下,才勉力平息道:「不錯,就是這些人,他們才是這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今日這北斗旗裡的比武,只怕也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史艾克見楊宗志說的慎重,便不敢再與他笑鬧,而是肅穆道:「風哥哥,不瞞你說,我爺爺他們此刻也快到江南來了,說不定已經到了烏蒙山的腳下哩。」 楊宗志想了好一會,才吁氣道:「那可兒,勞煩你去通知你爺爺一聲,就說……就說這烏蒙山後有一個僻靜的苗寨,那些人說不定就隱藏在那個苗寨裡面,那苗寨的老寨主生了一個精瘦的女兒,名字叫六姑娘,只要找到她,便能發現那些人的蹤跡。」 史艾克聽得面色一喜,歡聲道:「風哥哥,那……那我們快快趕去,把那些作亂的傢伙們都抓了過來。」 她本來就愛惹事,現下聽到可以找出幕後之人,自是心頭激動不已,一伸手便拉了楊宗志的大手要和他一道離去。 楊宗志頓了一頓,搖頭道:「可兒,我就不去了,我想……我想留在北斗旗看看比武的事情。」 史艾克聽得一呆,暗自想起他便是今日四個長老推舉的比武者之一,自然是不會跟了自己離去的,她不知道昨夜楊宗志已經決定退出比武,只當他是為了這個原因,史艾克不甘不願的走了兩步,又轉回頭來,對著楊宗志嘟嘴道:「那風哥哥,你……你要保證就在這北斗旗裡等著我,我和爺爺去苗寨之後,便飛快的來找你,你……你可不能好像過去那樣,總是自己偷偷的跑了。」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並未搭話,史艾克被他笑的面色一紅,只以為他這是答應了,才心滿意足的離了北斗旗而去,費幼梅在一旁輕輕搖著螓首,委屈的道:「哼,你小乞丐又上了大騙子的大當了,他……他是騙你的呢!」 身前一個男子的嗓音高高的傳出來道:「下面比武正式開始,陣,是在束勁長老推舉的丁繼先,與魏啖長老推舉的譚觀道之間進行。」…… 慈悲之一重發了一下,大家可以再去看看! 昨晚編輯文章,把文章給編輯錯了,實在是累,腦子都是漿糊。抱歉! .com第341章慈悲之四 楊宗志與費幼梅,丁嬈嬈站在遠遠的石台之上,放眼望去,身下是寬寬的比武場,此刻千百號群雄早已圍聚的水洩不通,比武場的盡頭立了旌旗,江風吹過,黑色的旌旗迎風招展,顯出上面威風凜凜的北斗七星來。 旌旗下擺設了焚香壇,分別有一排人坐在了壇下,先前那男子的雄渾聲音剛落,兩道邊各走出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左首那個清瘦,身著白衣短袍,看著英氣勃發,右首那個矮小黑瘦,身上穿的更是黑色的長衫,仔細看過去,正是那丁繼先和譚觀道二人。 楊宗志和費幼梅看清楚譚觀道,不由得對視一眼,心頭都想起那日在苗寨中偷聽到的說話,這譚觀道此來,顯然是受了固攝與秀鳳的引誘,他來的目的,是為了所謂的羅蘭心經,第二……卻是為了葉若碎和丁嬈嬈這對並蒂母女花。 費幼梅心頭憐惜的想著:「丁姐姐當真好生可憐,她爹爹過世了,孤兒寡母的再沒有人來照顧,外人便打起他們門派的主意,甚至……甚至連她這女兒家的身子,都算計在內。」 到了此時,她隱約有些意會到為何楊宗志甘願放了北斗旗的旗主位置不坐,外人來坐了這北斗旗的旗主,定然與丁嬈嬈或是葉若碎攀上了交情,一來二往的,日久對著如許美人,倒也難免生情,而丁姐姐這人顯然志不在衷情,而是……而是偷偷緊縮心扉,沉浸在她自己的幻想世界中,難以自拔。 費幼梅想到這裡,忍不住偷偷回頭瞥了丁嬈嬈一眼,見到今日盛裝而出的她,果然對著場上比武的場面毫不關心,她輕媚的束著小手,便是俏麗的眼角,也一絲都沒有落在場下,而是……而是悄悄飛起瞟了身邊一下,費幼梅狐疑的隨著她的目光望上去,正好對住楊宗志若有所思的側面,那側面線條俊朗至極,即便是自己隨眼看見,也忍不住偷偷的砰砰心動,費幼梅呀的一聲,恍惚著回過神來,對丁嬈嬈那做賊一般的神態,便多了些留意。 楊宗志匯聚目光,看著丁繼候先與譚觀道並肩走上了比武場,他們來到旌旗下面,卻不分開,而是……從身邊隨從手中接過了三支香,對著北斗大旗遙相拜了一拜,然後將手中的香插好在焚爐上面。 旗下面坐了幾個人,一字排開,當中那高髻女子,一臉肅穆,正是葉若碎,她的眼神慈祥的掃蕩在丁繼先的臉龐上,嘴角微微帶些滿意的笑意。身邊坐了三個老者,其中右首那個是昨日見過的束勁,其餘兩個臉生的緊。 待得丁繼先與譚觀道行過大禮,其中一個老者站起來呵呵笑道:「比武開始罷!」 圍觀的群豪心情霎時緊張起來,眾人急切的搓著手,忍不住轟的一聲叫起了好。這比武場坐落在高高的廣場上面,廣場之下便是滾滾的大江,江水此刻正是湍急的時分,浪濤一起,遠遠傳來一陣雷鳴般的呼吼,燦爛的日頭閃過,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這場下的二人便比鬥在了一起。 大家仔細看上去,喝斥聲下,兩個當今天下名號在外的少年糾纏在一起,一個通體白色好似白龍印日,另一個卻是黑衣黑髮黑臉龐,當真旗幟鮮明,譚觀道本是青城派斗玄道長的得意弟子,他短劍在手,劍法盡走空靈一脈,楊宗志看的分明,所用正是青城派赫赫威名的伏魔劍法。 這伏魔劍法與楊宗志有些淵源,遠算起來,一年前在點蒼山下的伏虎鏢局裡面,楊宗志便見識過了這套劍法,當日裡夜雨十二樓派了六七個人去伏虎鏢局搶奪紫玉符,其中有一個矮小的漢子,手中使得正是這路劍法,現下這紫玉符早已戴在了費幼梅雪白的脖子上,而那漢子,也更是早已浮屍在了點蒼山下,世事流雲已經面目全非。 楊宗志眼神微一迷茫,心思便遠遠的飄了開去,身後一個敦厚的嗓音,輕輕的傳來道:「師妹,你怎麼躲在這個角落裡面,師父和師娘他們到處好找?」 楊宗志晃過神來,與費幼梅,丁嬈嬈一同轉過頭看去,見到不知何時,一個沉穩的少年走到了他們身後,清澈的眼神,卻是瞬也不瞬的罩住了嬌媚的費幼梅。 他們三人本對場下的比武結果並不在意,聽了身後這聲音,倒是奇怪的看了一會,費幼梅的臉龐幽 分卷閱讀251 幽的一紅,咬住薄薄唇皮,垂頭嬌聲道:「是……是柳師兄。」 柳順意欲言又止的一番,再轉頭掃了幾眼,笑道:「風兄弟也在這裡。」 楊宗志點了點頭,只是一笑,並不作答,柳順意邁前一步,與他們一道站在石台上,眼睛望向了場下的比鬥。他看的清楚,不覺輕輕笑道:「果然譚師弟也來謀這北斗旗的旗主了,風兄弟,你可要小心一些,這譚師弟的伏魔劍法盡得斗玄道長的真傳,怕是……怕是已經有了八九分的火候。」 楊宗志輕輕嗯的一聲,也將目光放向了場下,費幼梅在一旁忍不住嬌滴滴的道:「他……他不會去作這北斗旗的旗主了……」 柳順意奇怪的回過頭來,問道:「為……為什麼?風兄弟,這譚師弟的武功雖然出眾,但是想來你倒不至於會怕了他。」 費幼梅嬌哼一聲,媚氣道:「他……他才不是怕了這臭黑炭,他只不過……只不過……」 費幼梅只不過了幾下,卻也覺得這事情複雜而又匪夷所思,一時可就說不清楚。柳順意聽出師妹口中對楊宗志隱含維護之意,不禁眉頭苦苦的皺在了一起,他柔情的回過頭來,仔細的對著師妹瞥了幾下,才恍惚的察覺到師妹現下裡,卻是自己從未留意到過的嬌媚女兒家情態,那羞怯的眼神,暈紅的雙頰,和偷偷在身下絞纏的翠白手指,都是自己未曾見識過的萬般風情。 柳順意只覺得彷彿被人從口中猛灌了一大杯苦酒,好生酸澀難忍,便是嘴角也抽搐般的牽了起來,他的性格如同謙謙君子,卻又隱忍,這般難受之下,倒能強行忍住,而是將目光重新關注在比武場下,場下兩人鬥得難解難分,丁繼先手持一把小小的令旗當作兵器,迎著譚觀道劃空而來的短劍,倒也並不立時處於下風。 柳順意苦笑道:「這丁少旗主畢竟年幼一些,江湖經驗也是不足,他使得震旗功雖然不差,但是在老道的譚師弟面前,恐怕難以討到什麼好。」 幾人順著他的話意看過去,果然見到丁繼先漸漸的有些相形見絀,他的身材比譚觀道高一大截,但是譚觀道腳下的步伐更為靈活,而且不與他纏鬥,手中短劍如同羚羊掛角,出其不意的便會刺得丁繼先手忙腳亂。 丁繼先今日所使得正是丁晚成親傳的震旗功,這震旗功本是一門硬功夫,講究的是氣勢壓人,硬拚之下,讓對手膽戰心驚,可是譚觀道顯然早有準備,處處避其鋒芒,仗著腳下步伐的靈活,不時偷襲丁繼先,丁繼先又是個氣盛的少年,今日一戰乃是名聲之戰,只可勝不可敗,所以一上來便傾注全力,這麼比鬥一會,氣力便有些不濟,大家耳中都可聽見他隱隱傳來的呼吸聲,又重又急。 場下大多數人都是北斗旗的旗眾,大家多年來跟著丁晚成在江南創下一番天地,人心思古,自然都希望丁繼先能夠獲勝,只是大家看了好一陣,眼尖的都能發現丁繼先的面色越發赤紅,手上的力道卻是越來越弱,旗功帶些散亂。 丁嬈嬈無助的瞥了娘親一眼,見到娘親平日裡沉穩的秀臉上此刻也是凝重一片,她雖然不懂得分出武功高低,但是察言觀色之後,倒也知曉了弟弟的危機,丁嬈嬈心頭一急,兩隻小手便下意識的握住了身邊楊宗志的手臂,手指曲住,纖細的指尖便透力出來。 楊宗志被丁嬈嬈拿住手臂,不覺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到她臉色有些惶急,楊宗志笑道:「丁姑娘,你也緊張了麼?」 丁嬈嬈這才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忍不住偷偷鬆開了自己的小手,抿嘴嘴唇,面色卻是暈紅了一片,楊宗志又道:「別擔心,還有後招的。」 丁嬈嬈低低的嗯了一聲,聲音小的隱約只有自己能夠聽見,她眼見楊宗志這般勸慰自己,心頭驀地覺得好生甜蜜,頓時也心下安定了許多,她不敢答話,更不敢抬頭去看楊宗志,只得將目光又對準了比武的場下。 這麼一看下去,丁嬈嬈又呀的一下嬌喚了出來,此刻場下風雲一變,丁繼先的氣勢愈發羸弱,而譚觀道搖身一變,成了主導局勢之人,譚觀道察覺出丁繼先的後力不繼,便不再隱忍躲避,而是招招搶攻,場中高下立辨,便是丁嬈嬈這從不小不習武功,也對比武打鬥半分都不關心的嬌女子,也能看出不對來。 丁嬈嬈面色一緊,忍不住又抬起頭去,將無助的目光投射到楊宗志的臉上,方才楊宗志安慰過她,她自也對楊宗志的話信足十分,丁嬈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他這般有信心,她心頭下意識的想:「也許……也許是自己躲在大門後,看到他從容的闖過那三關的豪氣模樣,再加上……再加上一向眼光甚高的娘親,口中也對他推崇備至的緣故罷。」 現下楊宗志話音剛落,但是弟弟眼見著更加不濟,丁嬈嬈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射向了楊宗志,楊宗志感覺著兩道清麗黝亮的眸子對著自己眨了幾下,不由得又低下頭來,露齒笑道:「別擔心。」 丁嬈嬈暗自吁了一口氣,懸著的心兒平復了些,只是忽然之間,她猛地意識到自己方纔的無意之舉,面色更是火燒般的紅透,心房急劇的顫了一顫,便是整個嬌軀也渾然間酥軟了起來。 費幼梅剛才驚覺到丁姐姐的失態後,姣麗的眼角便會不時的偷瞄到她身上,現下丁嬈嬈無助,惶恐,平息和戰慄羞怯等各種美少女模樣,都盡入費幼梅的眼底,費幼梅輕輕癟住小嘴,彷彿望見了一道銅鏡,那上面的所有神色,何嘗不是一一出現在自己過去淡定了十七年的俏臉上,她心頭一陣激盪,在身下牽住的兩隻小手,便偷偷的捏住了楊宗志的衣角。 柳順意回頭歎息道:「風兄弟,只怕再過不了五招,丁繼先便要敗在譚觀道的劍下,你看,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搖頭一笑,並不作答,場下只聽見一聲怒吼,譚觀道手中的輕虹寶劍光彩大作,大家耳聞叮的一聲,寶劍便將丁繼先手中的令旗磕飛了出去。譚觀道趁勢發難,搶先一步衝擊上去,劍尖斜斜的向下一指,便罩住了丁繼先的面門。 場下圍觀的群豪嗡的一聲,心裡都惋惜的想:「看來丁家人要失了自己門派的寶座了。」 丁繼先倒是倔強的緊,他雖然被譚觀道一劍刺來,他腳下步伐紊亂,便躲避不開,只得伸出兩隻手去,托出住即將壓下的劍柄。 譚觀道黑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微微一運氣,劍柄上力道傳來,丁繼先的腰也被慢慢壓彎,大家眼中看的都是不忍,倒也對著硬骨頭的少年充滿了好感,大家憐惜的看過去,只見到丁繼先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滾滾汗水,卻又咬牙堅持著一聲不吭,譚觀道運力多一分,他的腰便會彎一截,閃爍著光芒的劍尖,也距離丁繼先的眼眉近一寸。 大家自然想:「這麼苦撐下去,總是有個盡頭,不如……不如盡早的開口認輸,免得丟了面子跪在地上,還要失了性命!」 丁嬈嬈本來羞澀的要命,待得見到這番場面,卻是直了秀麗的雙眸,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隱約覺得此刻的弟弟,身上或許有了些爹爹的英雄氣概,但是……但是……她看的心頭大痛,忍不住便牽起楊宗志的胳膊,大大的媚眼求饒般的向他看去。 楊宗志凝視眼眸,看到那劍尖距離丁繼先的鼻尖愈發的近,譚觀道顯然不想一劍下去戳破他的雙眼,而是貓捉耗子般的一分一分向下運力,也許心底裡還盼望著他開口求個饒,好在北斗旗群豪面前,叫他顏面掃地。 丁繼先力道將盡,眼神也越來越迷糊,恍惚看見一道帶著森森寒氣的劍尖刺到了眼前,他躲避不開,只能運足全力去抵擋,這是這麼抵擋不吝於螳臂擋車,他的雙手顫抖著,卻也絲毫不能阻止短劍迎面而來。 身邊嗡的一聲,有些心軟的旗眾便要開口替他求情,丁繼先想起昨夜裡娘親對自己的萬千囑咐,忍不住啊的一聲狂叫,右手卻是在手心裡柔柔的一轉,他右手離開劍柄,劍尖壓下的速度便會更快,他來不及細想,右手的掌心一股凜冽的掌風湧出,無意識的向前猛地擊去。 譚觀道想不到丁繼先到了此刻還有這般殺招,這掌氣力道十足,帶著呼嘯之聲,他還無法運足內力抵擋,便只聽到磕嗤一聲胸骨碎裂的聲音傳來,接著整個人便彷彿紙鳶一樣的遠遠飛了出去,只有那柄輕虹寶劍失去一道一般,彩虹一樣斜斜墜落下來。…… 現在修改都很慎重,害怕又一個疏忽就搞錯了,暈! .com第342章慈悲之五 丁繼先出其不意的一掌將譚觀道打飛出去,這掌法飄忽不定,而且掌勁威力十足,很多人甚至還沒看清楚出手,便只能見到遠遠跌落下來,如同一堆軟泥的譚觀道。 所有人一齊愣住,默然間做不出聲,接著又是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響起來,大家今日所見,北斗旗內的故人自然希望丁繼先獲勝,便是那些被史敬邀約過來觀拳的豪傑們,也為丁繼先百折不撓的勁頭所感染,對他多了些期待,丁繼先急劇的喘著粗氣,慢慢將方纔已經半彎下的腰肢挺立起來,耳聽著千百人對他鼓掌叫好,他的胸中下意識生起一股得意自豪的銳氣,同時……也有疑慮,他茫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仔細的看,神色複雜。 柳順意料不到事出變遷,他仔細朝場下看了好一會,才微微回過頭來,欽佩的瞄了楊宗志一眼,心想:「怪不得我方才說譚師弟必勝,他總是笑著不答話,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丁少旗主藏著殺招,一直隱忍著等待譚師弟自大鬆懈的時候,才會一舉發出來,風兄弟……果然是個人才。」 費幼梅與丁嬈嬈卻是看的清楚分明,這丁繼先方才無意使出的那掌法,正是昨夜裡她們偷偷看到,丁繼先隨著洪崁離私下練習的鐵掌功,初始丁繼先並不知道這掌法是何人所傳,直到昨夜後他聽了葉若碎的口述,才明白過來洪崁離是基於負疚的心理,將生平得意的絕技私授給了他,丁繼先更是立下誓言,以後再也不會將這鐵掌功用出來。可是方才性命堪憂的情勢下,他腦子無暇思慮,只是下意識的便使了出來,解了自己的圍。 費幼梅概歎的橫過晶瑩小臉,幽幽的吸氣道:「丁姐姐,看來……看來世事果真是有因果報應的呢,你弟弟發誓說再也不用這套掌法,可是……可是正是洪老前輩的掌法,剛才救了他一命,不然的話,此刻他怎麼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 丁嬈嬈茫然的點了點柔順長勞發下的小臉,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為何楊宗志一直叫她不用過於擔心,只因他們昨夜見識到丁繼先身具大江兩派的武功路數所長,明眼人只會防著他氣勁凜然的震旗功,卻絲毫也想不到他還會使出這般陰柔的掌力,丁嬈嬈的唇角嗡動了一下,想要抬起頭來對楊宗志說話,卻又不敢,方才弟弟生命垂危的時候,她敢於放下心底的羞怯,將清麗眼神肆無忌憚的漫射到楊宗志的俊臉上,只希望他能給自己一些安慰,但是現在平復下來,事後想想,只是這麼一想,便能讓自己面紅耳赤的抬不起頭,更別說還能直視他的眼神,那更是要了自己的小命,根本無法做得到的。 楊宗志歎氣道:「譚觀道也是當世名家,過了這一關,只怕……只怕丁繼先便難有什麼阻礙了。」 今日比武的一共會是四個人,楊宗志他自己不參與,那剩下的只會還有一個對手,當今天下的英傑少年,除了譚觀道外,也許只有少林的慧敦禪師和武當的天豐等人可以穩穩的戰勝的丁繼先,但是這些人要麼出身名門,要麼又受到派裡師父長輩們的器重,自然不會前來挑戰一個小小的旗主之位。 楊宗志這話裡的意思,費幼梅和丁嬈嬈都聽得隱約可懂,可是柳順意卻不明白,為何比武即將開始,楊宗志還會好端端的站在極遠的石台上,氣息寧定,淡淡的說著毫不著邊際的話。 柳順意想起適才清麗的師妹與自己爭論時說道:「他……他不會去作這北斗旗的旗主了……」 柳順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強笑道:「我這次來到中原的時候,沿途聽說中原武林的不少好事者,給當今天下排了所謂十大少俠,裡面首當其衝的,便是風兄弟你。」 他話說到這裡,比武場下已經收拾乾淨,先前那個粗豪的嗓音又響起來道:「下一場,是蔣征長老推舉的古色,和莫難長老推舉的風漫宇之間進行。」 話音剛落,場下便傳來一陣轟天的叫好聲,這裡面的圍觀群豪中,有很多過去都在少林寺中見識過楊宗志的身手,對他乃是發自內心的衷心佩服,而且他這半年來如同彗星般崛起,一時盛名在外,整個天下都不做二人想,心懷憧憬的少年人,又有哪個不想如他這般快意江湖,作下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得了天下各大門派掌門的一致推許。 遠處的掌聲愈發濃烈,大家雙目放光,只等楊宗志徐徐登場,站在外圍的忍不住都踮起腳尖,腦袋左搖右晃的期盼,雖說這古色之名大家從來也沒聽說過,但是風漫宇的赫赫威名如雷貫耳,很多人滯留在北斗旗裡不離去,等的便是今日這場盛會,等的也正是看看風漫宇的出手。 那老者的話音落下,大家翹首期盼了好一陣,才見到身下人群中不急不慢的走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的頭上戴了布巾,渾身上下被厚厚的衣服包裹,今日本是初秋,秋老虎的餘熱不散,天氣還是很潮潤,但是這年輕人的打扮,看著便顯得異常突兀。 那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來,目不斜視的走到旌旗下 分卷閱讀252 ,背手而立,大家看的清楚,絕不會是盛傳人品英俊瀟灑的風漫宇登場,大家的叫喝聲不由頓了一頓,相互間左顧右盼,等著風漫宇姍姍來遲。 柳順意皺著眉頭看著遠處的比武場,這裡站得遠,那裡人的面目神態便看不清楚,只能瞧個大概,他看了一會,見到群豪顯然都在等著身邊人,才轉回頭去,依稀聽見楊宗志口中喃喃的奚笑道:「風漫宇早已不在了……」 柳順意驚疑的哦了一聲,一時不知他口中自言自語到底是何意思,費幼梅卻是心頭一酸,她幽幽的撫摸著自己脖頸間那小小的玉符,玉符上帶著自己的餘溫和麝香,便是自己的小心思,也彷彿被吸進了小小玉符當中,再也拔不出來。 主事人等了半晌,只見到一個人上台來比武,他又抬高嗓音,大叫道:「風漫宇……風漫宇在不在?」 台下轟的一聲,不時有些漢子們扯起嗓子傳話道:「風少俠……風少俠可來了沒有?」 丁繼先休息片刻,頓覺渾身上下勁力充足,他想起昨夜娘親對自己警醒道:「先兒,你可千萬小心這個人,只有他……才是你最大的隱患!」 他轉眼看過去,見到那古色打扮怪異,貌不出眾,甚至這人的名字,過去也從未聽說過,顯然不是什麼傳世高手,丁繼先的眉頭跳動幾下,暗想:「天助我也!現下那姓風的不到,只要我……只要我戰勝了這姓古的小子,那旗主的位置不就坐定了麼?」 丁繼先抬起手來,大叫道:「蔣叔叔,看來那姓風的是自己害怕,偷偷的跑了,我們何必又要在這裡等他?」 蔣征一臉花白鬍子,看著老態龍鍾,他見丁繼先說過了話,場下的群豪卻是不答應起來,不時叫到讓自己再多等等,畢竟昨日這場上的群豪,大多都見過風漫宇親來,而且……更是毫不費力的破掉了葉若碎設下的三關,現在比武還沒開始,便說他害怕的跑了,可有些說不過去。 蔣征的眼神向場下掃蕩一番,便將眼眸轉到了葉若碎坐著的首位上,只見葉若碎沉著小臉,不作任何表示,蔣征咳嗽一聲,揚起手來止住下面豪傑們的亂叫,呵呵笑道:「大家靜一靜,咱們北斗旗有言在先,今日重陽佳節比武選旗主,可是過期便就不等候了,這姓風的少年既然不將我們北斗旗的小小旗主位置放在眼裡,咱們也不必這般低三下四的求著人,對麼?」 丁繼先高聲道:「對,咱們何必要這麼等著別人,他既然不來,便說明他自己放棄了而已。」 場下群豪有些不答應的,正要說話,只是轉念四處看看,確實沒有見到風漫宇那挺拔的身影出現,現在人家北斗旗不想再等,他們外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心頭充滿遺憾。 只有費幼梅與丁嬈嬈知道楊宗志是為了什麼原因,所以退出了比武,費幼梅斜眼看著楊宗志嘴角一抹落寞的淺笑,心頭微微一痛,暗自柔柔的想:「我……我今日當真不該叫他過來這裡,還不如……還不如我陪著他到處去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也省的呆在這裡被人以為他真是害了怕呢。」 丁嬈嬈心情同樣激盪,她大著膽子,微微轉過螓首來,盛裝之下的嬌軀和小臉都有些顫抖,她嘴角牽動,低聲道:「謝……謝謝你!」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謝我作甚麼?若不是洪老前輩勸說,我才不會放過將你弟弟打成腫豬頭,一飲一啄,這也都是因果報應罷?」 丁嬈嬈的臉色俏紅,就算是眼角也漫住了紅紅的暈波,看著好生嬌俏無匹,她聽著楊宗志拿自己心底裡的那套因果說辭來笑話自己,自是不敢去和他爭辯,何況小心思裡卻也酸酸柔柔的,如同泡在蜜裡,更是說不出一句多的話來,只覺得心裡過去十多年來的堅冰,漸漸的融化了個盡。 費幼梅斜眼將丁嬈嬈的神態看的清清楚楚,她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咯咯的嬌癡道:「丁姐姐,你可要小心了哩,這傢伙……這傢伙最會騙人,你多仔細些,別著了他的道。」 柳順意在一旁歎氣的想:「師妹……師妹這般容光艷麗的輕笑,過去……過去從未見過,看來師妹果真戀上了……戀上了這家世武功樣樣出眾的風兄弟。」 他前幾日見到費幼梅幾次跟著楊宗志偷偷跑了,心頭便有些不詳的徵兆,現下只是一眼,便即得到證實,內心裡也愈發的淒苦。 丁嬈嬈不敢搭話,只得低低的嗯了一聲,也不知她這一聲嗯是代表認同費幼梅的俏皮話,還是……還是代表些別的什麼。蔣征眼見場下群豪再無異議,便咳嗽一聲,高聲道:「既然有人沒到,那我們不再等下去了,比武開始罷。」 眾人一聽,心頭都在歎氣,他們的想法自是與丁繼先一模一樣,便是既然丁繼先勝了頭一仗,下面這個人更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那麼丁繼先連勝兩場便指日可待,想來這旗主的寶位自然還是歸還給了丁家人。 丁繼先眉頭一揚,頓時整個人的精氣都為之一振,他方才險勝譚觀道,雖說譚觀道是因為後來有些托大,一時不慎著了他的偷襲,但是經此一戰,他的自信心卻被激發了出來,自從爹爹死後,他一直沉淪於聚香園這等煙花柳巷之地,葉若碎被派裡的事物羈絆,更是無法分身他顧,這樣一來,丁繼先更如同沖天的候鳥,無人敢管,在這江南岸愈發飛揚跋扈,後來派中的長老們看過眼,推舉旗主人選時,沒有一人推舉這本該坐上寶位的少旗主,丁繼先又有些自暴自棄,覺得受了眾人的輕視。 今日一戰,他吐氣揚眉,胸膛也聽得高高的,眼角微微斜射向那姓古的小子,嘿嘿笑了幾聲,話也不招呼,便一掌拍了出去,大家看的清楚,這一掌正是方才將譚觀道拍飛的那一招,丁繼先的手掌在自己的身前扭扭轉轉幾下,蘊集掌力,待得片刻他再輕喝一聲,掌心向外一吐,一股颶風般的掌力便將那古色籠罩在了掌勁之中。 站得近些的,忍不住都開始向後退步,免得被掌風傷到,古色毫不作勢,直到那掌風欺到身邊,才是輕輕轉了一下身子,大家只覺得眼睛一花,再看清楚時,丁繼先這必中的一擊,竟然登時落了空,丁繼先啊的一聲,整個身子便斜斜的向前栽倒了過去。 楊宗志咦的一聲,遠遠看上去,便覺得這古色的身法隱約有些相識,只是一下子還想不過來,丁繼先大羞轉怒,方纔他大意之下,沒料到這其貌不揚的小子倒也有些真本領,此刻他收拾心態,暗想:幾招看來不能打敗他。便依著洪崁離傳授給他的招式,一招一招的搶攻了過去。 .com第343章針鋒之一 費幼梅輕呸一聲,搖著小腦袋啐道:「什麼永世不再使用的誓言,全是……全是放……放……」 方才丁繼先臨死之前,下意識將洪崁離所授的掌法施出來,還可以說他是為求保命,無意無奈之舉,但是現下他志得意滿,便是想也不多想,將洪崁離所授的鐵掌功一一施展出來,將對手籠罩在了掌勁之下,費幼梅看的不忿,偏偏說到放屁二字時,才是俏臉微紅,住口說不下去。 丁嬈嬈心想:「此刻弟弟身具兩派所長,在這大江沿岸便可算作少有敵手。」 她心頭微微一安,便將目光怯怯的偷瞄楊宗志,見到他皺起眉頭,對著場下聚目而視,嘴角微微牽動,就算面容也帶些猙獰。 楊宗志看著場下的兩人躥高伏低,一時神思迷惘:「這古色的輕功身法好生怪異,腳下步子微動,身子不動,丁繼先便連他的衣角也摸不到半分。」 想到這裡,楊宗志腦中一閃,頓時想起那日托大的扎西哈多在少林寺內留下了一串步法腳印,他留下這串腳印的目的也有兩個,個是震懾人心,第二個卻是要以這身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大家的注意力都留在少室山上,便不會察覺到有人在後山布下的火石炸藥,到時候山頭轟隆一聲巨響,這步法腳印也會隨著山上數千豪傑的性命一樣,灰飛煙滅。 此刻他再比較扎西哈多與古色的身份,心頭猛地恍然大悟,暗道:「不好!古色!古色!……固攝,好個膽大包天的蠻子!」 楊宗志面色一變,費幼梅和丁嬈嬈俱都看的分明,費幼梅今日見他出門之後,臉色便一直是淡淡的,帶些懶洋洋的笑意,彷彿對著比武選旗主的事情,分毫也不放在心上,即便是剛才丁繼先在人前嘲諷他膽小怕死,他也眉頭都沒皺上一分,此刻他卻是面色大變,費幼梅心頭有些驚奇,便輕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麼,楊……楊大哥!」 楊宗志心想:「我將固攝與或秀鳳的事情,透露給可兒他們,便是不想親手去解決恩怨,只盼史敬他們擒下其中的幾個,追本溯源,找到事情的真相,卻沒想到這些人膽子這麼大,竟然明目張膽的來北斗旗搶坐旗主。」 他歎息一聲,心中一個怪異的想法躥出來道:「你……你當真是不想親手解決麼?還是……還是不想見到那個人?」 費幼梅見自己問了一句話,楊宗志彷彿充耳不聞,只是他臉色微微擰住,眼神中看著複雜的緊,這幅模樣比起自己看多了他笑嘻嘻騙人的場面,又或是對待洪崁離柔情憐惜的樣子,毫不相同。 費幼梅心頭一緊,忍不住抓住他的一隻大手,嬌聲道:「怎麼了,我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 手上一暖,楊宗志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自己身邊那神情緊張,卻又含羞帶怯的如花仙子,那大眼中彌蕩起似海一般的深情,將身邊照的暖融融的舒服,楊宗志心底一柔,強笑道:「沒……沒事。」 柳順意幽幽的歎息了幾聲,只將眼光投注到比武場上,卻是絲毫也不敢回頭多看一眼,只覺得自己若是多看一分,只怕自己的心也會碎裂一回,他眼神散漫的看著場下,卻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只得又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費幼梅俏眸一呆,渾然間才察覺到自己情急之下,竟是在人前握住了他的大手,現下被柳師兄都看在了眼底,而且柳師兄還咳嗽了幾下,提示自己,費幼梅呀啊一聲,俏臉羞得媚紅一片,眼眶中蕩起秋水依依,暗自覺得自己也是好不知羞的。 丁嬈嬈目不斜視,神色清淡的看著場下的比武,弟弟從洪老人家那裡學來的掌法果然湊效,他一味搶攻,將對手逼迫得左右搖晃。群豪對這場比武的勝負,早在心底裡都下了評語,此刻場上形勢如此發展,一點也不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大家心裡只是有些遺憾,為何……為何風少俠會爽約不至,他千載難逢的比武場面,便看不見了。 固攝只是躲避,並不還手,丁繼先一時氣勢之盛,顯然是想速戰速決,他先前與譚觀道生死相搏,已是耗費了很大精力,雖然經過一陣調息,氣力恢復了些,但是連戰兩場,畢竟是比不過一個新出手的人。因此丁繼先的打算便是快速取勝,免得夜長夢多。 如此過了半盞茶功夫,丁繼先的掌法頓了一頓,隱約的呼吸聲更是急促,固攝忽然怪怪的笑了一下,然後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出一根指頭向天,眾人看不明白他這怪異的姿勢,只有楊宗志心頭一震,想起了冥王教中那個金刀老者,甚至在點蒼山腳下卓天凡的傾世一擊,事先……都是匯聚內力,將身邊萬事萬物的靈氣都吸到掌心中,如此一擊下去,便會地動山搖。 楊宗志大叫一聲:「不好!」 想也不多想,便跳下了高高的石台,身邊幾人俱都驚訝出聲,只見他運轉點蒼劍派輕功,幾個步子便向那比武場縱躍了過去,身法快捷如同大鳥。 柳順意歎服的心想:「今日才算長了見識,沒料到這世上有人的輕功竟然奇妙如斯,腳不沾地,幾下裡身法一換,便縱出去幾十尺遠。」 他腦中如電般飛快思忖,卻又見到身邊的兩個美貌小姑娘也一同跳下了高高的石台。 丁嬈嬈不會武功,只是憑著一股勇氣跳躍下去,她方一落地,便哎喲一聲,跌倒在了土石地上,費幼梅奔跑幾步,聽到這個聲音,才回頭看了一眼,伸手將丁嬈嬈扶了起來,兩人一道跑向了人群。 丁繼先好生奇怪,這怪人一時凝立不動,伸出右手斜指向天,指尖立起,口中唸唸有詞,丁繼先奚笑道:「唸咒麼,此刻倒也晚了!」 他鼓足餘力,便想一掌畢其功於一役,向固攝歪歪扭扭的拍了過去。 群雄心頭都有些怪怪的發愣,有些見識的,忍不住開始微微色變,楊宗志人還沒到,聲音卻是傳來道:「退開去!」 大家還沒明白過來,固攝猛地雙眼一睜,一道精光射向丁繼先,丁繼先只感到頭皮發麻,渾身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感覺自己恍惚變成了一隻矮腳螞蟻,面對巨象頗顯不自量力。固攝大喝一聲,右手朝下猛地一揮,大家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接著大力傳來,站得遠些只聽到呼呼風聲吹響自己的衣襟,站得近些的,便會受到這股颶風侵襲,胸口或是臉頰一痛,恍若遭了錘擊。 無數人頓時呼爹喊娘,忙不迭的向後退去,身前光影一閃,卻又立即恢復平靜,大家驚魂未定間,恍惚著轉頭向上看去,只見到……兩個人臨淵而立,站在了台上,而那……丁繼先卻是被人抱在了懷中,不知生死的倒在了台邊。 楊宗志飛縱而來,到底還是遲來了一步,待得他意識到固攝這是要痛下殺手時,已經趕不到面前,他大喝道:「退開去。」 眾人被固攝氣勢所逼,已經呆若木雞,只有……只有一個嘶啞的嗓音叫起來道:「莫要傷他!」 分卷閱讀253 楊宗志低頭看下去,見到一個身影快速的射向場上,將噤若寒蟬的丁繼先抱在懷中,背轉過身去,替他挨了這雷鳴般的一擊。 楊宗志心頭一沉,暗自回想起在鳳凰城戰場之上,莫難和尚正是如同此刻一般,將重傷的自己抱在懷中,卻用他的背身,將射來的箭雨都擋在了身外,因此也一命換一命,救下了自己。楊宗志轉過頭去,看清楚來人,正是躲在人群中蒼老的洪崁離。 余撫同大叫道:「師父。」 慌手慌腳的跑上了比武場,他放眼看下去,只見到師父將丁繼先死死的抱在懷中,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經盡數被劃破,露出裡面黝黑的傷口,將洪崁離的身子轉過來,只見到他口鼻噴血,染滿了蒼老的面頰,顯然已經身受重傷。 余撫同心頭大痛,哭泣道:「師父,您……您這又是何苦呢?」 他今日與師父混雜在人群中,便是悄悄維護起北斗旗的比武大賽,若是有人敢上來搗亂,他們一聲令下,便有數不盡的齊天派手下上前肅清秩序。眼下師父為了救丁繼先一命,自己卻是傷重如此,余撫同只急得手足無措,卻又沒有半分主意。 費幼梅與丁嬈嬈邁著小步子急急跑上台來,展著眉目看下去,果然見到洪崁離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丁繼先媽呀一聲,幽幽的醒轉過來,渾身上下還是顫抖不已,方纔那一擊,他自認命不久矣,早就嚇破了膽。 丁嬈嬈的眼淚浸濕面頰,對楊宗志心疼的道:「公子,你……你快救救他老人家。」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下去,見到這般情形,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費幼梅蹲下身子,憐惜的在洪崁離口鼻處摸了幾下,才站起身子哭泣道:「這裡有大夫沒有?」 費清從高高的主客位走下來,看著氣若游絲的洪崁離,皺眉道:「幼梅兒,沒有用的了。」 費幼梅眉頭一閃,又高聲嬌喊道:「二叔……二叔,你在不在下面,我知道你一定在的,你快出來。」 過了一會,人群中分開,走出個雪白大鬍子老漢,搖頭歎氣道:「幼梅兒,你果然總給二叔找些麻煩事。」 費清面色一呆,茫然道:「怎麼二弟也來了麼?」 費幼梅卻是容色窒住,她方才心急之下,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小心事,所以高聲喚出了費滄,但是費滄當真露面出來,與爹爹會了面,費幼梅才幽幽的想起自己的事情,頓時又急又怕。 費滄走上前來,對著洪崁離垂死的模樣看了好一會,才輕輕搖了搖頭,丁嬈嬈看的芳容一淒,眼淚又止不住的垂落下來,葉若碎忽然呆問道:「怎麼樣,沒……沒救了麼?」 丁繼先癡癡呆呆的坐在洪崁離的身邊,神色不定,他方才死裡逃生,看清楚時,才發現原來是素來的仇敵洪崁離所救,雖然他昨夜裡聽到了洪崁離與爹娘結怨的經歷,但是爹爹被洪崁離所殺,這是自己親眼目睹的事實,所以洪崁離傳自己鐵掌功,他可半點也不領情,現下洪崁離一頭黑髮早已斑白,不復當年之勇,垂死之前,眼神迷離的睜開一條線,那絲線逐漸清晰,轉向了娘親的面容上,又轉到自己的身上,嘴角嗡動,彷彿想要說話,丁繼先渾身輕輕顫抖著,適才豪氣雲集胸中,此刻竟是一丁半點也不剩下。 余撫同失聲痛哭道:「師父,您老人家還有什麼話要說?」 洪崁離吃力的豎立一根手指頭,漫漫的指向身前,余撫同止住哭泣,湊上耳朵聽了幾下,又道:「若碎……大哥……你們……師父,這是什麼意思?」 葉若碎幽歎一聲,邁著碎步走過來,洪崁離迷離的眼神看過去,只覺得恍惚著回到了十九年前,在大江邊上,自己碰到了一個尋死的女子,葉若碎柔聲道:「洪二哥,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你……你打死了晚成,其實……其實他一點也不怪你。」 洪崁離手指驀然失去力道,慢悠悠的垂落下去,余撫同低頭瞧見,不覺放聲大哭,費滄冷冷的道:「哭些什麼,沒用的廢物……」 他說完了話,抬起手來,手中握了一根銀針,走到洪崁離躺著的軀體旁,手舉起來,快如閃電的將銀針刺入了洪崁離的咽喉。 洪崁離本已行將嚥氣,被費滄一針刺下去,整個身子又好像回魂一般彈了一下,眾人一道看見,不覺都咦了一聲,余撫同當年曾前往長白山求取恢復師父功力的奪命丹,因此費滄他自然認得,也知道這是江湖最最著名的醫仙,余撫同一見費滄出手,登時心頭恢復了幾絲希望。 費滄將銀針留在洪崁離的咽喉上,然後舉起自己的右掌,猛地一下錘擊在洪崁離的胸口上,眾人俱都大驚失色,也不知道這費滄到底是在害人還是在救人,如此錘擊幾下,洪崁離忽然大咳一聲,口中吐出幾口濃黑的淤血,眾人也暗自吁了一口氣,看到洪崁離逐漸恢復了呼吸,慢慢平順,眼見著倒是真的回魂過來。 大家對費滄獨特的醫術充滿了佩服,丁繼先直到此刻才清醒過來,方纔他傻瞪著費滄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洪崁離的胸口,洪崁離當真好像死人一樣,半點動靜也沒傳來,丁繼先只覺得那一錘一錘的,彷彿都擊打在自己的胸口上,他適才用洪崁離親傳的鐵掌功應敵,還不感覺有什麼,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正是這個血海仇人,每日半夜午時都會呆在小竹林裡,敦促自己習武,好像爹爹在世一樣,口中諄諄教誨自己做人行事的道理。 丁繼先胸口一酸,對著洪崁離躺著的地方,磕了幾個突突的響頭,然後走回到葉若碎的身邊,垂下頭去,再也不敢說話了。 洪崁離獲救,眾人才又將目光都放回到比武場上,固攝一掌擊倒兩人,便負手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場上人來人往,直到此刻他才感到有個少年霍的轉過頭來,目光仇恨的逼視住自己,固攝心頭跳了一跳,隱約覺得這少年飄灑,有些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楊宗志咬著牙齒,冷笑道:「好久不見了,咱們新仇舊恨,是不是也該清算一下了?」…… 先補兩章,家裡人要去逛街,晚點再繼續碼字! 沒有給女主角投票的,請也去投一下,嘿嘿! .com第344章針鋒之二 固攝與楊宗志曾經近距離見過一面,當日夜裡楊宗志與賽鳳在鳳凰城內被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便是身著錦袍的固攝,只不過那夜天色昏暗,身邊燃燒著星星點點的火把,楊宗志更是一副突厥普通士兵的打扮,而固攝卻是圍聚在眾人當中,因此兩人對彼此的容貌都記得不清楚。 此時二人面對面的站在不足三十丈的比武場上,目光對視,才仔細打量對方的模樣,固攝看過去,只見到個英眉挺拔的少年站在對面,這少年一身藍色戎裝,便更顯得英姿颯爽,衣襟隨風揚起,看起來飄灑的緊,楊宗志方一站定,四周圍住的群豪發出一陣漫天的喝彩聲,大家方才被固攝一掌所震懾,站得近些的更是被他掌風所傷,心頭都有些驚懼,甚至深深厭惡,現下楊宗志如約登場,他們才感到一股洩恨般的希望湧起。 楊宗志也晃眼看過去,見到這固攝今日顯然是藏頭露尾,渾身上下用團團的錦袍包住,頭上戴了怪異的帽子,只是露出臉龐來,臉龐甚是黝黑,眸子精光閃閃,鼻樑稍挺,全然是一幅北方蠻子的奇怪面相。 固攝仔細盯著楊宗志看,忽然瞳孔一陣劇烈收縮,彷彿是想到什麼,開口道:「你……你……你果真還沒死?」 場下人吁的一聲,有人忍不住大叫道:「風少俠怎麼會死,臭小子,你莫不是害怕了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悲憤的道漸:「承你的情,我在你老家九死一生,總算是保住了這條小命,今日必定好好報答。」 固攝聽了這話,心中再無疑慮,咬住牙齒狂叫道:「好好,你沒死的正好,我正悔恨自己不能親手活剝了你,今日你倒是送上門來啦。」 蔣征在一旁狐疑的道:「這……這少年可是來比武選旗主的?」 葉若碎點頭道:「是,他正是那姓風的少年。」 蔣征高聲道:「他既然已經爽約遲到,怎麼還能上台,這武不比也罷。」 場下群豪方才見到固攝石破天驚的一擊,當真是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眼下楊宗志趕到,正好快慰人生,豈能容忍比武半途而止,張猛高呼道:「怎麼不能比,重陽節已經過了麼?」 身邊一群漢子大叫道:「沒過的罷。」 張猛又叫道:「這算哪門子的遲到,豈不正好有效。」 蔣征猶豫的看了半晌,目光偷偷的瞄向固攝,固攝沉著臉,朝他斜視一眼,目光微微一點,蔣征回頭對葉若碎道:「夫人,你看……」 葉若碎今日出場以來,便沉寂的坐在旌旗下的高堂,既不說話,也不作勢,雖然丁繼先在場下賣命般的連比兩場,葉若碎也只是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再無表示,讓人看起來便些難測的意味。 蔣征的眼神請示般的投向葉若碎,葉若碎才輕笑道:「蔣長老拿主意就好了。」 蔣征點一點頭,回身道:「既然這樣,那最後一場比武正式開始!」 蔣征話音一落,整個場下頓時寧靜一片,大家方才見識過固攝的武功,怪異而又威力無窮,雖然大家自來對風漫宇其人充滿信心,但是今日這固攝,比起多月前在少林寺中出場的扎西哈多,顯然技高一籌,多數江湖漢子認識風漫宇,都是從那場暴風驟雨般的比武開始,現下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透一下,眼光卻是瞬也不瞬的盯住了比武場。 楊宗志與固攝臨淵而立,兩人都自負手,並不擺開任何起手的架勢,楊宗志心知這固攝乃是呼倫山冥王教金刀老者的大弟子,這金刀老者一共有三個徒弟,最小的那個便是巨人木羅科,只不過這個徒弟被金刀老者一掌打死在了冥王教的大殿當中,第二個弟子便是那棕髮的扎西哈多,扎西哈多有勇氣,卻少謀略,上次在少林寺戰勝他,楊宗志實在是拜了出其不意所賜,扎西哈多吹捧自己的輕功步法,本是他們事先定好的策略,想以此引誘南朝豪傑,沒料到正好墜入楊宗志的蠱中,他點蒼師門的輕功絕世,自是憑借這個獲勝,當時若是站下來兩人一五一十的比鬥,可就無法勝的這麼輕易。 固攝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就是這個南朝小子,搶走了……搶走了自己口頭許下的未婚妻,也就是這個南朝小子,帶兵打到了極北的鳳凰城中,殺了自己手下兵將無數,固攝拚命忍耐自己的心緒,眉頭一動,忽然道:「喂,姓楊的小子,你知道……你知道賽鳳她現在怎麼樣了麼?」 楊宗志的面色本來平靜,聽了固攝這句話,微微波動一下,寧息吸氣道:「你想說什麼?」 固攝眼神死死的盯住楊宗志的眼角,便是連一點微微的顫抖也不放過,他見到楊宗志仿若動容,不覺獰笑道:「哈哈,她……她這個賤人現在過的很慘,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楊宗志明知道他這是在引發自己動怒,讓自己無法鎮定下來,但是心頭仍然還是跳了一跳,賽鳳那輕衣素眉的乖乖模樣跳出心頭,恍惚正對自己輕嗔薄怒道:「喂,你……你已經不記得我了麼?」 楊宗志胸口一痛,雙拳緊緊握住,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場下費幼梅嬌婉的嗓音傳來道:「大騙子,你……你可千萬莫要著了他的道,他是……他是在騙你呢!」 楊宗志心頭一亮,暗自道:「焉知他們不是胡說八道?」 固攝猙獰道:「怎麼,你不相信麼?」 楊宗志笑道:「賽鳳姑娘我日後定會再去見她,這不勞你來操心,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固攝愣住道:「你要說什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木羅科是怎麼死的?」 固攝握緊雙拳道:「還不是被你害死的?」 楊宗志嗤的一聲大笑起來,道:「哦,是你師父這麼告訴你的麼?那我若是告訴你木羅科是被你師父一手捏死的,你信是不信?」 固攝大怒冷笑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楊宗志道:「那日夜裡,在呼倫山的山頂上,只有我,賽鳳姑娘,木羅科和你師父,還有……還有一位我們南朝過去的老將軍,你師父將自己套在金殿的屋頂上裝神弄鬼,被我一手拆穿了下來,木羅科親眼所見,原來你師父根本就不是什麼神人,只是跟我們一樣,兩隻胳膊四隻眼睛,平凡之極,你師父……嘿嘿,你師父自然容不下他。」 冥王教的金刀老者乃是北方四國的信仰所在,北方四國的人都認定這金刀老者乃是神人下凡,指點他們攻城略地,搶下南朝的江山和財富,楊宗志如此一說,固攝自然盛怒,他氣罵道:「臭小子,你休要侮辱我師父。」 楊宗志眼見固攝渾身氣的輕顫,豈能放過這難覓的良機,他輕叱一聲,一式「甩豹尾」閃電般踢了出去,固攝凝神過來,楊宗志這一腿已經踢到了面前,他運轉腳下的步法,身子如同一道青煙般避開了過去,楊宗志這一招原是虛招,他暗自對金刀老者的刀法忌憚的緊,那日在呼倫山上見過一次,差點讓他對自己信心盡失,此刻面對的雖然是金刀老者的徒弟,但是他也絲毫不敢大意,而是運起雲龍九轉的身法,圍聚著固攝,更是不敢賣出任何破綻。 兩人都很謹慎,殺招和冒險搶進的招數不敢出來,腳下的步法卻又飛快,大家只覺得眼睛亂花花的一片,無論怎麼睜大雙眼 分卷閱讀254 ,也看不太清楚,甚至……還有些頭暈的緊。兩道光影在地上往往一沾便會分開,別說分出勝負,便是他們兩人有沒有真正的交上手,大家也看不出來。 兩人對壘了一會,都對彼此有了些熟悉,固攝是力大勢沉,而楊宗志卻是舉重若輕,腳法更加靈活,兩人都大著膽子對擊一下,卻又不敢用上全力,而是留下三分餘力,因此眾人只能聽見雷鳴般的一響,接著兩人都倒飛著回到了台邊。 固攝轉身一看,身邊有一個兵器架,上面立著一把厚厚的單背刀,他隨手取下來,在自己脖子邊揮舞幾下,再搶攻了過來,楊宗志見他取下單背刀,更是不敢輕敵大意,可他身邊沒有兵器架,只有……豎著立起的幾面旌旗,他隨手扯下一面,以旗頭作為槍尖,運起自己得意的槍法刺將過去。 兩人都運轉兵器,單背刀勢大,以穩為主,而槍法輕靈,出其不意,卻以靈動居上,兩人再鬥得半晌,依然還是旗鼓相當的局面,費幼梅死死的捏緊自己的小拳頭,妙曼的雙眸直直的盯在場上,楊宗志每次佔上風,又或者每次被動的還手,她都會心情忽起忽落的隨波而動,場下的氣氛逐漸熱烈了起來,這數千的豪傑何曾見過這般激烈好看的比鬥場面,大家暗自覺得不虛此行,卻又更對場上的人佩服多幾分。 費幼梅看了好一會,忽然聽到自己耳邊有個小小的細碎聲音在默默念誦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小女子……保佑……」 聲音忽高忽低的傳來,費幼梅忍不住轉過頭去,見到丁嬈嬈卻是毫不看向比武場,而是……緊緊的閉住了自己秀麗的雙眸,兩隻小手微微合十,口中輕輕念誦有聲,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道:「丁姐姐,你……你在念些什麼,是不是……是不是在你那個虛無的世界裡,給那大騙子祈福?」 丁嬈嬈面色幽紅了一片,卻是毫不動搖,也不回答費幼梅的問話,場上大喝一氣,楊宗志與固攝已經鬥到了關鍵處,兩人經過這般盡半個時辰的試探,也都無餘力再多堅持,固攝大吼一聲,強行催動刀勢,刀尖向上一舉,口中呼哧呼哧的輕叫,楊宗志眉頭一跳,心道:「就是這裡了!」 金刀老者曾經在金殿中也使用過這一招,當時楊宗志逃命之際,也曾回頭瞥了一眼,正是這一招,讓楊宗志信心大失,此刻他再看到同一式施出來,他分毫也不敢猶豫,而是手中旗桿向前一揮,身子隨著旗桿,化作一道青煙向那刀尖衝擊了過去。 眾人心頭砰砰亂跳,固攝催動內力引發刀勢,四周的空氣和灰塵都會被吸附到他的周圍,甚至遠處的旌旗和大家的衣角也會隨著這股吸力呼呼的扇動,楊宗志這時不是想著如何脫開吸力,卻是……騰身衝進了漩渦的中心,大家心頭都在暗暗打鼓,卻也對他誓死的勇氣佩服的五體投地。 金刀老者的這一招,曾將傅多坡斬殺於刀下,後來楊宗志回到滇南之後,遇到了鐵劍卓天凡,當時他應對卓天凡相似的一招,也是衝擊進去,他知道一旦等待對方聚力成功,必殺的一招揮擊下來,天下萬物都不能倖免,因此便要搶攻,只不過卓天凡的功力比楊宗志當時高了許多,他還沒衝到漩渦的中心,便被卓天凡一招握住了手心。 固攝雖然強力催發內力,但是他的功力比起卓天凡這等絕頂高手還是差了不少,因此楊宗志雖也感到勁風割面,但是整個身子還是飄飄斜斜的衝了進去,裡面彷彿空氣稀薄,讓人呼吸困難,楊宗志勉強深吸一口氣,手中槍尖不多等待,朝前一點,運轉出擒月槍法的第三式,槍尖遙遙的一指,朝固攝的身後刺將過去。 固攝一刀正要砍下,卻沒料到楊宗志已經衝了進來,旗桿比單背刀更長,楊宗志仗著這些許的優勢,槍尖首先刺到了固攝的身後,固攝不得閃避,拚死承受了他的一擊,手中的單背刀依然還是揮擊了下去。 楊宗志手中的若是銀槍,又或者是一根長矛,此刻刺到固攝的身後,固攝又沒身穿盔甲,自是能將他刺了個對穿,但是楊宗志現下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根旗桿,這旗桿並無尖頭,只是鈍鈍的無法著力,因此他這一槍刺得精準,附力上去,旗桿難以承受這般大力,便磕嗤一聲從中間短了開去,固攝吐了一口鮮血出來,面色猙獰可怕的轉過頭來,一刀便要向下砍去,楊宗志手中拿著半截短桿,心頭大叫道:「壞了!」 固攝這一刀再砍下來,只怕不但是首當其衝的楊宗志,便是他身後遠遠的那些江湖漢子們,也大多不能倖免於難,楊宗志只感到渾身上下內力充盈,胸口彷彿有一口氣透不出去,他來不及細想,口中大吼一聲,猛地甩開手中的旗桿,便迎著那刀影衝了進去。…… 對不起,晚了,姍姍來遲,天氣很冷,碼字碼著碼著手就動不了了。 .com第345章針鋒之三 費清原想走回到高高的主客台去,他斜眼看著忙碌的費滄正醫治洪崁離,而自己的女兒卻是嬌軀輕顫,對著台上比武的場面看的目不轉睛。 費清走回到女兒身後,笑道:「幼梅兒,你什麼時候對江湖比武這麼感興趣了?」 費幼梅唔的一聲,既不轉回小腦袋,也不作答,費清才輕輕皺起眉頭,也一道看上去,這一看之下,他才是微微吃了一驚,這台上的兩個少年比武,這兩個少年的年歲都不大,看上去不過都是二十出頭,但是他們比武的場面和氣勢,卻宛若兩個當今天下的絕頂高手爭鬥,一招一式俱都妙到毫巔,費清久闖江湖,看過的比武場景何止萬千,但是這兩個少年的招式,他竟然愣是沒有看出門道來。 費清凝著眉頭細思了片刻,恍惚輕叫道:「好功夫。」 又道:「他們一個動如脫兔,一個穩如磐石,當真是武功練到兩個極致之後的結果。」 柳順意在身後接話道:「師父,風兄弟在少林寺中曾經憑借一手卓絕的輕功,闖出了少俠的名號,但是這姓古的居然面對他毫不處於下風,這姓古的又有什麼來歷?」 費清搖頭道:「這姓古的招離式非常怪異,刀法凜冽,也許是什麼隱士高人的弟子,現下武林中還有誰,用刀能用到這個程度的麼?」 費幼梅靜靜的看著場上的一舉一動,她自心想:「楊大哥原來這麼有本事,我只以為他名氣在外,沒料到他卻是有名有實,而且他身份尊崇,日後前途更會不可限量。」 一般女子若是屬意某個男子,必定希望他前途似錦,越高越好,但是費幼梅的心思卻又不同,他只希望楊宗志是一個平凡人,甚至……只是那苗寨中一個普通的打石樁的辛苦人,這樣自己跟在了他的身邊,他才不會好像過去那樣對自己若離若即,他現下身份越高,身邊優秀的女子越多,費幼梅便會越少自信。 待得楊宗志一槍刺到固攝的背上,費清拍手嘖嘖讚道:「好槍法……」 丁繼先默默站在葉若碎的身旁,看著這場上二人快如閃電的過招,心頭才暗叫僥倖,他深知方才對手並未將自己瞧在眼裡,因此才會躲避著讓自己出了好多招,若是對手一上來便亮出真本事,自己只怕三招,也接不下來。 楊宗志一搶刺中,費幼梅正待鼓著小手嬌呼,哪知事出變故,那旗桿竟然從中折斷,雖然固攝被旗桿刺了一下,口吐鮮血,但是固攝回過頭來,聚勢已成,山呼海嘯般的一刀卻斜斜的砍了下來。 費幼梅呀的一聲嬌呼出口,便摀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費清定眼看過去,見到楊宗志在刀勢阻止下,渾身上下鬚眉鼓脹,竟然化作一道閃電,朝那刀口衝了過去,即使以費清這般眼力,也看不清楚楊宗志此刻的身法,只覺得快的異常,轉瞬間便到了固攝面前,固攝驚天的一刀還未砍下,只覺得眼前一黑,自己的面頰與什麼東西撞在了一起,虎口一痛,單背刀拿捏不住,仰天向上脫手而出。 場上局勢稍縱即逝,場下千百豪傑竟然沒有一人看清楚事情經過,待得視線清晰下來之後,才看到方才不斷催勢的二人,此刻竟然一個也不見了,再看仔細時,才發現他們居然都倒在了比武場上。 眾人交頭接耳的嗡了一聲,互相問對方到底是誰獲勝了,有人道是風漫宇一拳擊在了古色的胸口,自己受力反震退了回去,還有人說是兩人互相對了一拳,勢均力敵之下,雙雙受了重傷。 費幼梅摀住小臉不敢再看,兩隻小耳朵卻是高高的豎起仔細聆聽身邊的動靜,她只聽見場上猛地寂靜下來,好像漫天飛雪之夜,站在長白山高高的山頭之上,雪花落在樹枝之上,細細無聲,再過一下,接著又是猛烈的驚呼聲傳了出來,各色方言和高低不一的聲音一齊響起,說著的話,費幼梅卻是一點也聽不進去。 費幼梅顫抖著小手放眼看去,只見到一柄單背刀迎風飛起,在空中反射刺眼的陽光,然後化了一道長長的弧線落下了地,落在地面,鋒利的刀刃插入土石地板中,單背刀猶自吟的一聲,左右震顫。 順著單背刀看過去,兩個少年躺在了落刀之處的兩側,兩人一個橫躺,一個卻是側臥,費幼梅呼吸一緊,艷麗的瞳孔也收縮到了一起,她跺著小蠻足,忍不住開口嬌喚道:「楊大哥……楊大哥……」 許是聽到費幼梅這輕媚可人的呼喚聲,楊宗志恍惚著幽幽醒來,他搖晃了一下腦袋,只覺得頭皮嗡嗡的亂響,整個腦袋好像就要裂開一般,兀自生疼無比,他趴在地面上,閉著眼睛吸了好幾口氣,才咬著牙齒半跪著立起身子,場下眾人一見,立時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喝彩,大家對二人方才比武究竟誰勝了眾說不一,現下看見楊宗志率先站立起來,顯然他才是真正的勝者。 楊宗志跪在地上,只覺得面前視線搖搖晃晃的,身邊的陽光,石台,旌旗,單背刀,甚至是台上的群豪和夾雜在其間那素潔媚裙,面色惶急的費幼梅,竟然都看不清楚,他右手扶住腦袋,使勁的甩了幾甩,才多醒幾分,轉頭看去,固攝魁梧的身材橫躺在地板之上,雙目緊閉,臉色發青,兩股鮮紅的鼻血卻是咕咕的向外冒出。 楊宗志嘿的一聲,吃力的扶起身子,踉踉蹌蹌的走過去,右手向下一扶,厚厚的單背刀柄落入手中,他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按,鏘的一聲將單背刀拔出地面,隨手揮過去,刀氣凜然,帶著閃爍不止的銳利之意。 楊宗志想起隨著自己出征北郡的十五萬大軍,除了留給呼鐵和倩兒的八萬大軍,其餘眾人盡數湮沒於鳳凰城中,任泊安大哥等,一張一張鮮活的面容,此刻仍舊印在腦海,清晰無比,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這突厥的大王子固攝,突厥國乃是北方四國的首腦,大王子在軍中掌握實權,此人不除,南朝便永無寧日,況且前幾日他曾在苗寨之中耳聽這固攝口中厥詞不斷,說什麼要將南朝百姓當作奴隸一樣的打罵驅使,又說這南朝的江山財寶都是他們所有。 楊宗志在口中默念幾聲,呀的一聲舉起手中的單背刀,場下幾個呵斥聲同時傳來,有男有女,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方才主持比武的蔣征面色惶遽的怒瞪自己,口中大叫道:「豈可殺人?」 楊宗志嘿嘿一笑,回答道:「你阻的了麼?」 再轉向另一面,楊宗志胸口猛地一痛,那邊人群中,走出一個青衣束髮的少女,這少女髮髻高挽,輕眉遠黛,瑤鼻小嘴,宛如畫中仙子,身後萬千豪傑映襯下,顯得如此姿色出眾。 她今日梳著雙丫髮髻,面前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潔白的額頭,卻遮不住濃密的睫毛,和撲簌簌璀璨生姿的秀眸,多日不見,這少女容色看著甚為清減,但是青色衣裙下起伏跌宕的胸脯,柔細的腰肢和高挑的身段卻是不減,那高高豎起的雙丫髻的側鬢邊,還斜插著一朵白色的不知名野花。 楊宗志的眼神迷離了片刻,恍惚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秀鳳走出人群,眼神靜看自己,啟唇輕叫道:「莫要殺他?」 「莫要殺他?」 楊宗志哈哈大笑起來,道:「豈有這麼輕易的事情?」 他大笑一陣,笑聲轉悲,擰著俊面回頭哼道:「你有本事,便上來要了我的命,不然……你可擋不住我!」 秀鳳面色寧靜無比,既不歡喜,也不難過,看著素淡的如同山巔的白雪,費幼梅凝定雙眸看過去,俏麗的眼神也不禁微微的癡迷,這女子的氣質長相,當真是艷煞群芳,即便是在長白山素有艷名的自己看見,也覺得既是羨艷,又是悱惻。此刻場上群豪,北斗旗和齊天派的人加起來何止上千,卻無一人落入這女子的法眼,這女子只是睜著癡癡的眼眸,細細的凝視台上的楊宗志,甚至他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絞纏,又是旖旎,又有複雜無比的味道。 費幼梅只感到自己的呼吸好像也停止了一般,嬌軀冰冷,恍惚著看上去,又看看身邊。秀鳳輕輕的搖著小腦袋,閉目細聲道:「你……你別逼我!」 楊宗志哈哈大笑,快意道:「我逼你了又怎樣?」 他運轉內力,手中單背刀吟的一聲輕響,他再調轉刀柄,刀尖朝下便要斜刺下去,只是他刀柄乍一轉過來,忽然渾身打了個大大的冷戰,一股熟悉的寒氣又從心底冒出,這寒氣從丹田處升起,迅速的便佔據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楊宗志的牙齒咯咯的打了一架,視線又變得越來越迷糊,他咬緊牙關,努力的雙手握住刀把,可是那寒氣來的快極,猛地向頭上一衝,他只聽見呀的一聲嬌喚,想轉頭過去看時,已是身子一歪,斜斜的又倒了下去。 分卷閱讀255 …… 身邊萬千軍士圍聚在一起,楊宗志著急的大喊:「快走,快撤出鳳凰城去!」 軍士們齊聲大叫,「是!」 一時塵土飛揚,千軍萬馬奔向南城門,最前的軍士差不多就要出城而去,卻又在城門下硬生生的止住,楊宗志大怒道:「怎麼還不快走,難道要將性命留在這裡麼?」 那些軍士只是不斷催馬,卻不答話,楊宗志越過先遣,揚眉看去,只見到……城門下煙霧繚繞,睜眼看清楚,才發現……那裡碎步走來一個青衣長裙的女子,女子纏繞在煙霧裡,容色看不清楚,依稀瞧見彷彿羽化的仙子,楊宗志面色一慟,心頭砰砰的打鼓,那姑娘容貌雖看不見,但是……但是旖旎的鬢角邊,豈不正插著一朵白色的野花。 身後的戰馬狂叫一聲,此刻數萬人性命繫於自己一聲,自己若是喊道:「殺出去!」 這數萬兄弟的性命轉瞬便可獲救,但是……但是戰馬無眼,便要碾著秀鳳柔軟的嬌軀,將她踐踏成為肉泥。若是自己不發號施令,這緊跟自己而來的數萬弟兄便…… 楊宗志只覺得自己憂心如焚,既想救人,又不想害了秀鳳,茫然間面色數變,忽然咬牙大叫道:「殺……殺……殺出去!」 他只覺得身子一震,悠悠然視線由模糊轉為清晰,呆呆的抬頭一看,眼前卻是個白鬍子拂面的老頭子,正是那衣衫潦倒的費滄,費滄一見楊宗志醒來,才面無表情的道:「二叔不是說了多少遍麼,這小子一點事也沒有,你怎麼總是不信呢,幼梅兒?」 楊宗志轉頭一看,自己原來躺在北斗旗旗內的客房當中,床邊此刻正有一個小腦袋,臉上帶著憂急而又羞怯的表情,癡癡的看著自己,楊宗志微微一愣,呼氣道:「我怎麼在這裡?」 費幼梅眼見楊宗志面色如常,才輕輕露齒咯咯一笑,無限歡愉的道:「你……你睡了可有整整一天了哩,楊……楊大哥!」 楊宗志愣住道:「這麼久了……那……」 他說到這裡,想起自己夢中所見,不由得心頭一黯,欲言又止。 費幼梅湊近小腦袋,噴出淡淡的女兒家清香,輕笑道:「你別想這麼多了,那個人……那個人已經被人救走了……」 她說了兩句,面色透紅的朝一旁的費滄瞥了幾下,費滄雙眼望著屋頂,沒好氣的道:「我先出去了。」 說完快步而出。 費幼梅才在費滄留下的矮凳上坐下,素手在身後微微的一轉,轉出一個瓷盤來,露齒嬌羞道:「楊大哥,我熬了些稀粥,你……你要現在趁熱喝了麼?」 楊宗志唔的一聲,輕輕抬起身子,轉眼向窗外看去,見到此刻竟然已是天色昏暗,回想起比武之時,還是清晨,自己本想將固攝一刀斬殺,可是就在落刀之極,那附骨寒氣卻又無巧不巧的湧了上來,上次這寒氣發作,還是次見到忽日列的時候,當日這寒氣發作起來,自己險些被吐蕃大軍生擒活捉,自那以後,這寒氣便好像失蹤了一樣,再也不見蹤影,沒料到今日這寒氣發作的好生不是時候。 楊宗志心頭遺憾的歎了口氣,忽然察覺到嘴邊微微一熱,展眼看下去,才發覺一隻小小的湯勺喂到了自己的嘴邊,湯勺裡是熱氣騰騰的稀粥,握著湯勺的那隻玉潔小手,卻又帶些微微的顫抖。 楊宗志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星光般燦爛的希冀秀眸,此刻窗外黑盡,但是客房中燃上了一展昏暗的火燭,火燭在遠方嗤的一聲脆響,火光便跳了一跳,楊宗志看著面前秋水伊人,聞著她身上散出的幾縷幽香,輕輕轉了轉頭,強笑道:「我……我還不餓。」 費幼梅的眼神不由露出一絲失望的暗淡,輕輕垂下了螓首,楊宗志看見,心頭也覺發軟,又道:「謝謝你……給我熬粥。」 費幼梅不敢抬頭讓他看見自己眼角的珠淚,輕聲寧息道:「謝我……作甚麼?」 楊宗志聽著這嬌滴滴的賭氣撒嬌說話,恍惚著心想:「好個楚楚可憐的小丫頭。」 只是轉念,卻又想道:「我一身情債,已是糾纏不清,怎可……怎可再將這純潔的小丫頭拖了進來?」 與他傾心相交的女子裡面,有的是當今天子的親生妹妹,還有的卻又是西蜀逆賊的寶貝女兒,更有甚者的是,就連北方四國的小公主賽鳳姑娘,也對他情真意切,更是為了他反了自己的父王。 楊宗志每每回思,便會頭大無比,這些女子之間的身份地位如此特殊,而且敵對,他不知該如何安處她們,才能做到面面俱到,不怠慢了其中某一個。此刻費幼梅低頭垂眉的坐在自己面前,兩隻小手兒可憐巴巴的捧著熱騰騰的瓷盤,呼吸漸漸急促,甚至……仔細一些,都可以聽見她呼吸時,鼻子嗡嗡的,好像堵住。 楊宗志想起她孤身一路跟著自己來到江南,初時自己只以為她對自己和莫難心懷仇恨,所以想方設法的要攪亂旗主之爭,直到後來,這小丫頭對待自己的態度越來越軟,更是偷偷為自己作下了許多事情,楊宗志知道,此刻自己只要低下頭去,哄勸著她說上幾句討饒貼己話,說不得就會讓她轉悲為喜,但是…… 楊宗志的心腸硬了一硬,轉身從床上站了起來,靜靜的道:「費姑娘,你心腸好,放過了我和莫難大師對你的得罪,我自然……感謝不盡,夜了,我想出去走走……」 他說完了話,便掀開房門而去。 房門咿呀一聲,開了卻又閉上,客房內無比寧靜,費幼梅垂頭坐在床邊,嬌軀恍若石化了一般,一動也不動,過了不知幾許,她忽然小嘴吟的一聲輕茹,一滴晶瑩的淚珠墜落在瓷盤之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鳴 .com第346章針鋒之四 初秋之夜,天色已經帶有一些濕濕的涼意,楊宗志漫無目的的走在幽靜的花園之中,抬頭一看,天空中一輪皓月當頭,常言說明月千里寄相思,此刻自己心頭,想的又是何人?他手撫額頭,額頭上還有一個大包,今日他眼見情勢危急,想也不想便用自己的腦門撞上了固攝的面龐,撞得固攝鼻血橫流,自己的額頭此刻仍舊隱隱作痛。 楊宗志歎了口氣,走到一處月下可見的石凳上坐下,心想:「今日殺不了固攝,日後不知還要留下多少隱患,明日一早,自己便會啟程回洛都,皇上見到自己,更不知還有多少詰難,楊宗志啊楊宗志,你豈可還在這裡兒女私情。」 石凳冰涼,人坐在上面便會感到涼意從腹下湧起,楊宗志又懊惱的心道:「這秀鳳在自己身上種下寒氣,初期自己並不在意,今日這麼一發作,才是誤人誤事,叫人好不著惱,下次若是再能見到她……定要……定要!」 他方自想到這裡,忽然身後一個靜幽幽的清婉嗓音傳來道:「喂,你今日沒事的罷?」 楊宗志聽在耳裡,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卻又立時渾身僵住,著急的轉頭看過去,見到……夢中那青衣長裙的素淡仙子,此刻竟然真的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楊宗志的面色一僵,眨眼看仔細,即要發怒,卻又硬生生的忍住,心頭止不住的想:「她……她來作甚麼?」 秀鳳走近過來,低下小腦袋對上他的面孔,眼眸狡黠的左右亂轉,輕笑道:「哼,這麼橫眉冷對的作甚麼?誰……誰得罪了你麼?」 秀鳳嫣然一笑,神情彷彿是友最最親暱的情侶之間打情罵俏,但是楊宗志心頭卻是冷汗直冒,秀鳳笑的越發輕鬆快意,他的心頭便越發沒底,這天下間唯有一個女子,他一點也猜測不透,便是面前這笑靨如花的素淡女子,這女子一時間會好像嬌蠻的小丫頭一般,牽著自己的大手漫步在危機四伏的鳳凰城中,還有餘暇去摘下路邊的野花,讓楊宗志給她親手戴上。只是她面容一轉,卻又是鳳舞池的傳人之一,更是大宛國的尊崇公主,處心積慮的設下各種陰謀佈局,只為了謀奪南朝的大好河山。 現下秀鳳擺出一副嬌癡茹諾的俏模樣,宛若楊宗志次見她之時的情形,卻也引起了楊宗志被她所騙的氣恨,楊宗志嘴角牽動,便想破口大罵,但是轉念想:「罵她又有何用,徒逞口舌之快而已。」 便又吸氣忍住。 秀鳳伸出一隻蔥白的手指頭,在自己平滑的臉頰上點了幾點,嫩肉軟軟,一點之下便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她又輕輕展顏嬌聲道:「嗯,你此刻定是在心頭大罵我的吧,一來罵,這女子好不要性命的麼,上次說過了再見便是死敵,她怎麼敢……她怎麼敢自己跑來送死?再又罵,這丫頭到底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我可萬萬不能上了她的當!」 楊宗志眉頭跳動,心想:「好個聰明的丫頭!」 這秀鳳口中所說,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身邊環境幽靜,圓月當空照下,身邊的樹林草叢裡,不時傳來蟋蟀唧唧的叫聲,此情此景,若是被有心人看見,只覺得這男才女貌的二人,腦袋湊在一起,正是一對神仙眷侶,倚作一處好不輕憐蜜意,羨煞旁人,哪知這二人卻是勾心鬥角,句句珠璣,字字針鋒相對。 楊宗志嗅著秀鳳身上若有若無的清淡女兒香,忽然輕笑道:「猜的倒是不錯。」 秀鳳的眼前一亮,楊宗志初見她時,眼神震驚,卻又帶著掩飾不住的恨意,此刻轉瞬之下,他便將所有的這一切都藏在了深邃的眸子後,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只讓人覺得他溫柔的笑著說話,看上去好不親切。 秀鳳噗嗤一聲,嬌笑道:「人都說南朝的楊少將軍機智百變,秀鳳過去只見你勇猛無比的樣子,今日一見,才是算是名副其實。」 她神色甚是歡愉,彷彿心中毫無芥蒂般,又咯咯嬌笑道:「不過你笑的這麼勉強,心裡定然還在怪我,怪我阻了你去殺固攝,是也不是?」 楊宗志瞇住眼睛,更是讓人看不透他眸中的神采,他笑道:「這可不敢,我自己頭暈腿軟栽倒在地,這罪過怎麼敢怪到秀鳳姑娘的身上。」 秀鳳伸手掩住小嘴,噗嗤一笑抑制不住的歡笑道:「還說你聰明機靈的緊,不過這麼一會,便又變笨了麼?」 楊宗志收住笑容道:「怎麼了?」 秀鳳閉口不答,卻是嬌軀一轉將楊宗志座下的石凳搶過去一半,然後整個肉綿綿的嬌軀斜靠在他的背上,也如他一般抬頭看著月色,此刻情形,相比起幾個月前他們在西蜀決裂時候,兩人打鬥之後,一同坐在黑壓壓的樹梢之下,靠著說話,何其相似。 秀鳳嬌軟的身軀坐下,便顯得香臀兒挺翹,細腰柔軟,頂在身後好生旖旎春光,楊宗志卻是眼觀鼻,口觀心,如坐針氈動也不敢多動。秀鳳輕歎著道:「我留在你身體裡的寒氣,你當真是一點感應也沒有的麼?」 她說到這裡,臉色幽幽的紅了一片,輕輕轉過頭去,不讓楊宗志看見,接著又道:「這寒氣乃是我自小以來多年修煉的純陰真氣,它隨了我這麼多年,與我的……與我的脾氣秉性也是暗自相通的呢,所以只要我一催動,它也會生了感應,而且它只要到我身邊,我……我便會提前知道。」 楊宗志聽著耳邊輕言解語,渾身卻是冷冷的僵住,他回想過往,猛道:「那……那前幾日我在苗寨裡偷聽到你們說話,你……若是能夠感應,豈不是早就已經覺察我來了?」 秀鳳靜靜的嗯了一聲,楊宗志又搶道:「怪不得我今日要殺固攝,這寒氣早不早遲不遲的,便會發作,既然你已知我來,怎麼會不勸阻固攝,而任其親自出手,是……是覺得他甚有把握將我殺掉的是吧?」 楊宗志說到這裡,心頭一動,再道:「不對,今日你若要助固攝,只需要在我們比拚的時候催發寒氣,我便萬難抵擋,你偏偏要在我殺固攝的時候才動手,你……說不得你是想借我的手,將固攝打傷,卻又不取他的性命才對,唔……那天在苗寨裡,你拚命的說起賽鳳的事情,說不定就是想讓我心頭怒起,不辨真相的破門而入,與固攝拚個你死我活,你……你才好坐收漁翁之利,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越說越是心驚,到了此刻才知自己過去實在是小看了這溫柔似水的秀鳳,秀鳳咯的一笑,越聽卻是愈發滿意,止不住回頭露出夢幻般的嬌魘,嬌氣道:「你果然不是個粗莽的武將,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楊宗志哼的一聲,見到她顧左右而言其他,便不想再與她搭話,秀鳳孤坐了一會,忽然輕輕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我真的是在拿賽鳳那傻丫頭來激你的麼……」 楊宗志緊閉嘴唇,暗自想:「任你再口生蓮花,也休想我再與你說一個字。」 秀鳳歎息道:「喂,你想不想知道,賽鳳她現在究竟怎麼樣?」 楊宗志將雙眼也閉住,彷彿石佛一般,入定過去,秀鳳慍怒道:「好個沒良心的郎君,人家為了你眾叛親離,差點就這麼死了幾回,你卻如此無動於衷。」 楊宗志眉頭一跳,忍不住開口道:「賽……賽鳳姑娘到底現在怎麼樣?」 這秀鳳若是說些其他什麼,他自問都不會開口說話,但是秀鳳此刻卻是說起了賽鳳,而且口中說的淒涼的緊,楊宗志對賽鳳實在負疚的多,還是忍不住搭了話。 秀鳳氣鼓鼓的道:「你當真還記得賽鳳那癡情的傻丫頭麼,她為你發了瘋,怎麼也沒聽說你去看看她,又或者找她?」 楊宗志心頭一沉,恍惚的道:「瘋……瘋了?」 那日他曾在苗寨中聽到固攝與秀鳳說起賽鳳瘋了的事情,當時他心頭難過,卻又懷著一絲希望,只希望這是他們胡說八道,此刻在秀 分卷閱讀256 鳳的嘴中證實了一切,楊宗志只覺得心亂如麻,回想起在望月城中,賽鳳白衣翻飛,從城樓上一躍而下,被自己無賴的抱進懷裡,那嬌羞怯懦的艷麗模樣。 秀鳳回頭瞥了他一眼,見到他眼神傻呆呆的望著地面,眼角微微閃動,月色照下,恍若起了霧氣,秀鳳心頭一軟,幽幽的道:「賽鳳最開始聽了你在鳳凰城中戰死的消息,真的急的發瘋,後來……她去偷偷的將你的屍身搶回來,然後將面目全非的屍身掩埋了,自己在那墓穴旁接了草廬,便這麼守在草廬中,不吃不喝,過了不到半個月,我和爹爹再去看她時,她已經行跡憔悴,便是我和爹爹,她也認不出來了。」 楊宗志胸口驀地劇痛,趕緊轉過頭去,任由兩行淚水滑過面頰,他不敢發出聲息,只得咬緊自己的嘴唇,將嘴唇咬得青紫一片。秀鳳雖然看不見楊宗志的模樣,但是他們二人背靠背的坐在石凳上,自他寬厚的背身上傳來的戰慄,她依然清晰可見,秀鳳心頭更是柔軟的發酸,再甜膩道:「你莫這麼傷心,後來……後來我在少林寺中見過你之後,便……便快馬的回了鳳凰城,將你沒死的消息都告訴給了賽鳳,那丫頭聽了之後起初還不相信,後來我賭咒發誓絕不騙她,她才是信了我的話,你人沒死,她留在草廬裡將養一段日子,倒是神智漸漸恢復了過來,可是固攝逼她成親一直逼的緊,她發瘋之後,固攝曾經多次去看她,見到她那般瘋瘋癲癲的模樣,才對此事絕口不提,賽鳳那丫頭心想,若要絕了固攝的妄念,只有……只有繼續這麼裝瘋賣傻下去,才是穩妥。」 秀鳳說到這裡,一直清淡的語氣忽而轉為急切,轉頭碰了碰楊宗志的肩頭,嬌聲道:「喂,賽鳳如此對你,你願不願意去鳳凰城中,將她救了出來,讓她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楊宗志聽得胸口一熱,接口道:「我自然願意!」 只是話剛一出口,卻又心頭驚醒,這背後的秀鳳姑娘自己從來猜測不透,前次她欺騙皇上,讓自己領了十五萬大軍前去鳳凰城,全是為了消耗南朝的軍力,以便北方四國輕鬆南進,此刻她這麼一番說話,焉知她不是故技重施,又一次騙自己入蠱。 楊宗志這麼一想,眼神便警惕的望向秀鳳,皺眉道:「你究竟說的是真是假,還是……還是別有什麼目的,不然你豈會這麼好心?」 秀鳳咯咯的笑的花枝亂顫,一身酥骨媚肉波浪般隨著背後相接處傳來,她白了楊宗志一眼,嬌滴滴的嗔道:「你便對我這麼不放心的麼?不錯,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楊宗志冷笑一聲,暗道:「果然如此!」 他放緩面容,悄悄站立起來,離開秀鳳那媚惑十足的嬌軀,皺眉道:「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事?」 秀鳳毫不以為意,抬起艷麗無雙的嬌魘,嬌癡的嗔著如花的眉宇,想了一會,才嬌聲道:「我想……我想讓你陪我在這江南遊玩十天,十天之後,你要去哪裡都行,要怎麼對我也行,只是……只是這十天裡,你只能對著我一個人,更不能分心去想什麼家國世仇,身份有別之類的無謂事情,好不好?」 楊宗志低頭看下去,只見輕柔月色下,這艷絕寰宇的小丫頭仰面看著自己,眼神中儘是期盼和柔媚的脈脈含情,此時的秀鳳,不似鳳凰城中那百變無端的大公主,也不似少林寺中淒婉傷怯的北郡楊思思,更不似西蜀大山中那個與自己決裂後失聲痛哭的鳳舞池楊秀,如此的她,照在幽月之下,看著竟是如此真實。楊宗志耳中聽到她婉約快意的說話,脫口驚道:「什麼?」 他只覺得心頭砰砰亂跳,一時竟不知自己是悲是喜。 .com第347章針鋒之五 楊宗志自想:「她若是拿了賽鳳的事情作為要挾,讓自己作些違背意願的錯事,又或者……讓自己與她同謀,貽害南朝的社稷子民,豈不是小瞧了自己,賽鳳固然楚楚可憐,自己想方設法也要去救她出來,但是若為了佳人罔顧爹娘多年的教誨,有負皇上的信任和重托,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會答應。」 但是秀鳳的話兒一出來,竟然是讓他陪著在這江南水鄉暢遊十日,佳人同行,撐舟搖傘,避雨於湖波大江,好不詩情畫意,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動,卻又趕緊提醒自己道:「這秀鳳精明無比,怎麼會如此好心的讓你陪著遊玩,說不得……說不得這十日內她們是有了什麼安排佈置,不想讓你去打擾到他們的進展罷了。」 聯想到多月以來,他們夜雨十二樓布下幾重迷局,都被自己無巧不巧的破解了開去,無論是點蒼山伏虎鏢局,還是齊天派的左師叔劉沖,再到西蜀羅天教,一直到今日的北斗旗,夜雨十二樓可謂無處不在,機關算盡。 楊宗志低下頭去,見到秀鳳微微躲避自己的眼神,眼角蕩起一陣迷人的秋水,腮邊更是偷偷的印紅了一片,看著好生明媚照人,楊宗志狐疑的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秀鳳別著螓首,頭上精心梳理的雙丫髻輕輕閃動,顯然內心激動,她的嗓音本是柔和甜美,此刻竟是帶些少見的顫抖,羞怯道:「我……我只是想過上幾日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不動機心,也不必去猜測對方在想些什麼,你自然聽說過了,再過一些時日,固攝他們便會蓄勢發兵了,到了那個時侯,我們沙場為敵,再想見面,又或者說上幾句話,恐怕也是難上加難,說不定……說不定到時候,我還會死在你的手裡,所以我……所以我……」 楊宗志心底一柔,蒼天注定鬥,兩人一生下來便是不死不休的對手,此時緣分之下卻能坐在這幽靜的院落裡說說話,已經非常難得了。回想起二人相識相交的一幕一幕,宛若皮影戲一般流過心田,楊宗志歎氣道:「這……這又何必?」 秀鳳閉住眼眸,忘情的道:「我不是賽鳳,她……她為了自己心中所想,就可以拋棄一切,甚至……甚至自己的爹爹,姐姐和國家,我從小被爹爹送到鳳舞池去學藝,卻也更加知道父母恩情的重要,你自少年時期被你爹爹所養,所以……這些年來你處處都在學你爹爹,說話,行事,做決斷,無一不用你爹爹的標準來衡量,豈不正和我一樣?」 楊宗志苦笑道:「你倒是懂我。」 秀鳳忽然站起身來,與他面對而視,柔柔的道:「我只要有這十日時間,便能放下事情,你一直遲疑不敢答應,莫非……莫非是怕了我是妖魔鬼怪麼?」 楊宗志笑道:「好,只望你說到做到,到時讓我帶著賽鳳離開鳳凰城。」 他心下想:「秀鳳難測,時而天真無邪,時而精明透頂,與其猜測不透,不如虛與委蛇,秀鳳呆在自己身邊,自己便可對她多了些瞭解,對他們的佈局和陰謀也多了些把握。」 秀鳳一聽,頓時放開嬌魘,眼神中灼射出別樣的神采來,楊宗志嘿嘿笑道:「不過你和我呆在一起,便要忍受我的壞脾氣,我若是發起氣,你便只能乖乖的聽我的話。」 秀鳳呸了一聲,皺起小鼻子,在鼻翕上露出個俏皮無比的褶皺,看著卻又搖曳生姿,她嬌羞的啐道:「想的倒美,我的性子也不算好,你若是……你若是對我發火,我便和你對著幹,看看到時候誰怕了誰?」 秀鳳如此針鋒相對,楊宗志忽然心頭一跳,暗自心想:「她與我這般相處十日,究竟……究竟是一場貌合神離的鬥智遊戲,還是會演變成其他別的什麼樣子?」 秀鳳咯咯嬌笑道:「怎麼了,面色這麼僵硬,這就開始怕了麼?」 她輕輕舒緩嬌臂,香臀兒向左一擺,無限慵懶的伸了個愜意十足的懶腰,小腰細細,模樣嬌俏純真,看著放開心緒,當真好似不懷一點機心的小丫頭,秀鳳白了楊宗志一眼,咯咯嬌笑道:「人家才會不像你這傢伙這麼沒禮貌,喂,……天色還早,不如……不如你陪我在這四處走走,好不好?」 楊宗志抬頭一看,頭頂月上中梢,此刻只怕已是接近午時的時分,怎麼還會天色尚早,北斗旗內今日曆經大變故,此刻竟是如此靜謐蕭條,豈不是怪異的緊。 秀鳳背著小手兒在前面踱了幾步,腳下蓮步依依,月色輕盈的透下,在地面上留著一個半圓的倒影,看著好像凌波踏步的仙子,她走了幾步,又驀然回首,背著小手嬌笑催促道:「喂,你……你怎麼還不過來?」 楊宗志哈哈一笑,便也放開心神,隨著她一路走了過去。他眼見著秀鳳今日總是歡愉溫馨的甜笑不已,再也不復過去一見自己,便蹙眉幽幽躲閃的模樣,楊宗志心頭一蕩,暗道:「我是男兒,怎還不如這個女子一般敢於放開心懷。」 他生性是個瀟灑不依常理,不拘小節的脾氣,雖說多年跟在刻板的爹爹身後,但是這是天性,半分不由自主,他雖想處處模仿爹爹,但是每每遇到重大事情,作起決斷來,總還是會依著自己的性子,今夜他被秀鳳所激,聽她說什麼:「我只要有這十日,便能放下事情……」 楊宗志心知秀鳳這裡說的是,她只要有這十日的功夫,便能將與自己相交的過往統統放下,拋在腦後,所以楊宗志才會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他心想:「我分明是不服氣,卻又怕誰知道?」 秦玉婉曾經對他說過,人欲所取,必因心中有著喜歡,憂慮和恐懼,婉兒還說到,她自小一點也看不懂自己,只是因為她不能做到冷眼旁觀。 楊宗志一邊看著身前笑的山花燦爛,不時走幾步便會輕盈轉身,朝自己嫣然一笑的秀鳳,心頭卻是砰砰跳動,他暗想:「我也半點都看不懂這秀鳳姑娘,難道……難道也是因為我作不到冷眼旁觀?」 楊宗志嘿嘿輕笑,又豪氣的想:「楊宗志啊楊宗志,你怕這麼多作甚麼?秀鳳一個女子,都敢放下心懷邀你共度十日,你若總是這般畏首畏尾,沒得便讓人瞧不起你。」 他心念斗轉,便放下自己的重重心事,全心全意的看著面前輕舞如同美麗蝴蝶的秀鳳,此刻的她,看上去更像是次在鳳凰城的孤樓中救下的小姑娘,也許……這才是她隱藏在心底的本性。 秀鳳雙手飄轉,如握梅花,腳尖微微踮起,玉潔小手兒一揮,整個嬌軀便好像花燈一樣旋轉不息,她身材本是高挑輕媚,比起何淼兒也一點不差,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她身材雖高,卻不細長,而又豐腴滿是酥媚,這一點楊宗志深有體會,當日在西蜀決裂之鬥,楊宗志曾經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秀鳳的胸脯之上,那胸脯上山巒迭起,柔軟而又肥膩,楊宗志心頭激盪之下,才會被秀鳳所趁,將她的純陰真氣逼入了楊宗志體內。 楊宗志看的哈哈大笑,秀鳳之舞,與自己過去見到筠兒的劍舞,又或者顏飛花的荷花謫仙全然不同,筠兒的舞藝倚仗的是她純真的本心,筠兒年幼失母,在羅天教中被西門松呵護長大,次出遠門便碰到了楊宗志,因此她心地潔淨,為楊宗志作舞儘是想要討好於他,筠兒並不精通舞技,只是憑借自己滿腔的愛意,所以一起一伏盡皆發自內心。 而顏飛花作為洛都三絕之一,卻是出身勾欄妓寨,她所作之舞,目的性極強,都是為了討好恩客們,雖然她不同於一般的賣笑女子,但是處身其間,自然也沾染上了各種習氣,所以顏飛花之舞充滿了曖昧的艷色,一顰一笑俱都吸引男子們沉淪其中。 面前的秀鳳也踽踽輕舞了開去,只見她一時挽起雙手,看著彷彿雪山上的白蓮花,一時又垂眉細思,恍若思春的大家閨秀,面對流水潺潺淌過,概歎韶華易逝,檀郎不再。身邊涼風習習,吹響了巨樹的枝葉,也吹起秀鳳的髮髻衣袖,楊宗志注目看見,只覺得心頭一時寧靜之極,秀鳳舞蹈中的快樂和旖旎隨風吹來,捲起他的嘴角微微彎了一個弧度。 秀鳳轉頭輕倪過去,見到楊宗志抱著手臂,面色卻是沉醉而又欣賞之色,秀鳳咯咯的嬌笑,兩隻高舉的小手一轉,腳下步子配合,劃過一道清影來到他的身前,站定嬌軀,輕笑道:「好……好不好看?」 楊宗志收起嘴角的輕笑,沉著臉龐道:「還可以罷。」 說完便不理她,而是轉過層層的樹樟疊影,走了開去,秀鳳一呆,轉眼看著楊宗志的身影消失在陰影下面,跺腳道:「喂,你說說清楚,怎麼……怎麼不好看啦?」 楊宗志快速走出樹樟,沒走幾步,差點撞上一個黑影,他猛地站立收步,皺眉向下看去,見到面前一個香噴噴的小腦袋撞在胸口上,退後一些看看,才發現是神思不屬的費幼梅,這小丫頭今日顯然有過精心的裝扮,此刻柔順的直髮垂落雙肩,肩頭上卻是覆了一層披紗,方才在客房之中,楊宗志沒心思多看,此刻心境平復下來,才是發現這細微的差異。 費幼梅輕輕咦的一聲,抬頭看仔細,才發現楊宗志一臉柔意的靜視自己,費幼梅臉色暈紅著,眼露喜色,嬌吟著正待說話,他們二人身後一個銀鈴般的咯咯脆笑聲傳來,秀鳳羞慍的好聽嗓音響起道:「喂,你等等我,你答應我了,這些日子都陪著我,怎麼……怎麼想要反悔麼?」 費幼梅聽見這個極致仙樂的飄渺聲音,又斜過楊宗志的肩頭看過去,才見到一個青衣長裙的妙媚女子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費幼梅看清楚這女子正是今日比武場下阻止他殺人的那個少女,臉色不由得一黯,身子下捧著的兩隻小手,卻是畏畏縮縮的藏到了身後,遮掩住道:「沒……沒事的了,我……我隨便出來走走。」 楊宗志嗯的一聲 分卷閱讀257 ,正不知該如何回話,秀鳳卻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來,走到楊宗志身後,對著俏麗無比的費幼梅煞有意味的瞟了幾眼,又湊在楊宗志耳邊嬌聲道:「你可要記住答應我什麼事情。」 楊宗志回想她方才說道:「這幾日裡,你只能陪著我一個人……」 便點了點頭,秀鳳似笑非笑的嗲著嗓音道:「宗……宗郎,咱們再去前面的江邊走一走,吹吹江風,好不好?」 說完還將一隻小手優雅的抱在了楊宗志的胳膊上,小腦袋斜靠,狀若親密的緊。 費幼梅低垂著小腦袋,心頭彷彿被大錘猛擊幾下,臉色蒼白到了失色的程度,便是整個嬌軀都顫成一片,掩在身後的小手兒一抖,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叮咚一聲跌落地上,帶起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楊宗志垂頭看下去,見到原來是方才在客房中見到過的瓷盤,只是那瓷盤裡盛滿了稀粥,灑落地面,兀自還冒著熱氣。 楊宗志歎息一聲,正想說話,樹下黑影中迅疾躥出一個身影,人還沒到,聲音卻是傳來道:「風兄弟,原來你躲在這裡,北斗旗裡的人到處找你不到。」 楊宗志哦的一聲,抬頭看著柳順意走近過來,便問道:「有什麼事?」 柳順意搖頭道:「你暈倒之後,北斗旗的人便開了香堂議事,一直到夜裡才到處找你,想來是旗主的事情有了結論,我無意中路過香堂見到,便也到處找你……找你來了。」 楊宗志心想:「既然決定硬下心腸,索性不如裝作看不見。」 便點一點頭,應了一聲,拉著秀鳳的小手出門而去。月下幽靜的花園中,月色已經漸漸掩入烏雲後面,露不出頭臉,柳順意歎息著看著面前的師妹,她一直低垂小臉,面向土石地,嬌軀如同狂風中的垂柳,戰慄個不停。 柳順意歎了口氣,走近一步,輕聲溫柔道:「師……師妹,你……你難過傷心了麼?」 .com第348章婚宴之一 楊宗志與秀鳳穿林而出,來到北斗旗的前廳,他轉頭一看,秀鳳兀自還保持著方才面對費幼梅時的姿勢,一隻小手斜斜的挎在自己的胳膊上,整個嬌軀都斜倚上來,身邊秋風一吹,吹亂她的秀髮飄到自己的面頰上,癢癢的帶些暖意,而秀鳳卻是微微縮了縮小身子,躲避的更緊。 楊宗志嘿嘿一笑,輕輕甩開她道:「好了,現下沒人了,你何須作這幅樣子出來。」 秀鳳也不慍氣,抬頭對他展顏一笑,咯咯道:「方纔那位費姑娘對你可不錯呀,可惜……卻是遇到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秀鳳面色恬靜,說到最後才是隱約想起了什麼心事,小嘴彎彎的翹起,卻是生起氣來。 楊宗志道:「你我只是十天之交,十天過後,誰也管不到誰,這些和你又有什麼干係?」 秀鳳面色一呆,心頭婉婉轉轉的默念道:「十天……十天……」 過去這麼十九年來,不知有多少個十天眨眼即過,無論在極南的神玉山上,還是在極北的大宛國中,自己也從來沒覺得十日飛逝之快,現下十天之期剛剛開頭,她卻已經在感歎韶華的易逝,媚蕩的眼角微微沉了一沉。 秀鳳神態盡收楊宗志眼底,他心頭也自感歎,只是面色卻是毫不動容,默問道:「我要去北斗旗將事情交代清楚,你跟不跟我?」 秀鳳咯的一聲放緩嬌魘,仰起癡癡的雙眸,嬌笑道:「有十日總比……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你這十天裡就算是作甚麼,我也都要跟著,你可別想將我甩開了!」 她嬌滴滴的話語一落,便又將他的胳膊抱進懷中,高聳的胸脯兒還輕輕向裡頂了一頂,心中頓又覺得踏實,楊宗志笑道:「好,都隨便你。」 秀鳳又嬌聲道:「喂,今夜興……今夜可不算數,十日之期總要從明日才算起始,今夜……今夜就當演練啦。」 兩人依偎在一起,順著北斗旗前廳的阡陌小路走出去,沿途不見任何人影,楊宗志心底暗暗稱奇,今夜北斗旗內幽靜的可怕,倒不像是旗主之位塵埃落定的樣子。 來到大門旁的議事堂,早有弟子等候在這裡,見到楊宗志前來,只默默鞠躬,然後引了二人進去,楊宗志和秀鳳進去一看,議事堂內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看真切些,才發現葉若碎為首,所有北斗旗內重要的人物原來都聚齊了,圍聚一桌。 身前人多,秀鳳自然不好意思再挽著楊宗志,而是輕輕鬆開了小手兒,只是左手微微向前,牽住了他的衣角,楊宗志走進去作禮道:「讓大家久等了。」 葉若碎沉著秀臉,只是輕輕頷首,既不起身相迎,也無任何表情,楊宗志的眉頭皺了一皺,座前站起來一個老者,哈哈大笑的迎過來道:「風少俠,說到失禮實在是我們北斗旗的人失禮在先,你比武獲勝,本是名副其實的旗主,但是……但是我們自然也要商量一下,看看這旗主之位到底應該怎麼公告天下,才算合適,所以……所以耽誤了不少時刻,哈哈。」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這老者年方五十出頭,正當健年,說話時中氣十足,倒無老態,他隱約記得這人叫作魏啖,是北斗旗下四大長老中的武事長老,掌管的乃是北斗旗下弟子對外爭搶地盤的江湖活動,楊宗志笑道:「不礙事,我也剛剛才醒,正好大家都在這裡,我有些話想說……」 魏啖揮手道:「不著急……不著急……少俠既然剛醒,想來倒是餓了,我們這裡正好備下了美酒一桌,少俠還是先用過了酒水,再來說話。」 魏啖如此一說,楊宗志倒真覺得有些餓了,他方才忍住沒有喝費幼梅帶來的稀粥,但是一日一夜未曾進食,肚子裡早已空空如也,魏啖的提議倒是合了他的心意,魏啖牽引著楊宗志與秀鳳在酒桌旁坐下,舉起一杯醇酒道:「少俠辛苦了,請飲了這杯,預祝少俠登上我北斗旗旗主的大位。」 楊宗志接過水酒,轉頭四顧看去,見到一桌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到自己的面頰上,其間各人神色又不相同,葉若碎表情平淡,甚至是全無表情,眼角微微向自己手上瞥了一下,便轉回了頭去,而丁繼先的雙眸卻是急切的看著自己,看了自己兩眼後,恍惚著注意到自己身邊嬌媚的秀鳳,眼神便被深深的吸了過去,再也轉不過來半分。 楊宗志咳嗽一下,轉回頭來,卻是對上了一對複雜之極的秀眸,丁嬈嬈坐在葉若碎的右側,兩隻明媚的大眼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看,見到楊宗志眼光掃過來,那兩隻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便輕輕的眨了兩下,楊宗志一呆,丁嬈嬈又多眨兩下,素潔的雙頰卻是通紅了起來。 魏啖見楊宗志盡顧著到處去看,大聲咳嗽一聲,便要開口,他身邊的另一個老者搶先發了話,道:「風少俠,請。」 楊宗志轉回頭去,見到原來是主持比武大典的蔣征向自己敬酒,楊宗志端起美酒放在唇邊,正待飲下,卻又放下酒杯,笑道:「還是不急,這位秀鳳姑娘與我一道同來,她……她今日見我暈倒之後,心中實在是憂急萬分,也沒進過食,待我也來敬她一杯。」 他說完話,將手中的酒杯一轉,湊到秀鳳圓潤晶瑩的玉唇邊,朝她咧嘴一笑,秀鳳似笑非笑的倪視楊宗志,眼神中彷彿在說:「喂,你轉的什麼鬼心思?」 魏啖慌忙咳嗽道:「風少俠,你要敬酒,儘管在桌上取上一杯不就好了,何必要……何必要……」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斟了一杯水酒,遞到了楊宗志的面前,楊宗志哈哈笑道:「也對。」 便將這杯水酒持在手中,然後兩個酒杯在空中叮的一碰,酒水在杯中起了輕微蕩漾。 楊宗志歎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雙手向自己和秀鳳的紅唇一湊,兩人一同將杯中美酒飲了下去,再低頭去看,面前的秀鳳飲過醇酒,嬌魘愈發的紅彤彤,看著如同牡丹花開,香氣撲鼻而來,艷麗不可方物。…… 費幼梅盤腿坐在小閣樓的窗欄邊,旖旎的眼神垂視窗下的黑夜,眼角濕潤一片,即便秀麗的眼眸中,也好似煙波蕩漾,朦朧而又無限飄渺。 身後紅燭邊一道清幽的歎息聲傳來,董秋雲心疼無比的道:「幼梅兒,你怎的了,回來之後便一直不說話,只是坐在那邊發呆。」 費幼梅吟的一聲嬌吟,卻不敢回頭,也不敢搭話,董秋雲走到窗欄邊,盯著費幼梅長髮斜披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才柔聲道:「幼梅兒,你跟為娘說說,可是……可是他又欺負你了麼?」 費幼梅心想:「他……他若是還願意欺負我,那才當真好了。」 這番念頭一起,她呼吸頓時急促,泣的一聲又墮下了幾滴珠淚,她不敢哭出聲來,只得將小腦袋都埋在兩隻手臂裡,拚命忍住自己的呼吸,害怕發出不爭氣的嬌吟。 董秋雲斜眼看去,見到女兒雙肩輕輕聳動,雖然沒有一點聲息傳來,可是自這身後看過去,只覺得女兒好生楚楚可憐,肩頭愈發顯得瘦弱,董秋雲紅著眼眶道:「幼梅兒啊,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好,有什麼委屈的話,儘管對為娘的說,可……可千萬不要自己憋在心裡面,不然可就要將你憋壞了呀。」 費幼梅再也忍耐不住,長泣一聲「娘啊」轉回小腦袋來,死命的撲進董秋雲的懷中,淒淒婉婉的哭了個夠,今日她只覺得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傷心委屈,過去楊宗志騙騙她,不高興了還會斥她幾句,她雖然面子上過不去,但是心頭也不若今日這般對她不理不睬的難過,費幼梅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讓他這般的討厭自己,甚至……甚至連開口罵自己,也都不屑於去作。 董秋雲心疼的撫摸費幼梅的柔髮,也跟著她一塊掉了好些淚珠兒,待得她哭聲小了一些,才氣恨的道:「幼梅兒,你倒是說說,他是不是又騙你什麼了?」 費幼梅輕輕抬起螓首,嬌面上濕痕斑駁,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哽咽的道:「娘啊,我今日……是不是很醜?」 董秋雲低頭一看,女兒本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將自己年輕時候的所有優點都完好的承接了下來,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起自己十七歲時分更加出眾,此刻她雖然新哭不久,但是柔柔的眼角媚波,挺翹的小鼻子還一抽一抽的聳動,甜甜的嘴角,噙著幾滴晶瑩,看著更是嬌氣十足,平增幾許濡喏之色,哪有半分可以和個「丑」字搭上關係? 董秋雲噗嗤嬌笑道:「我的女兒呀,是這世上最美麗最可愛的姑娘,便是為娘的看見了,也會砰砰心動的哩。」 費幼梅又攜手順了順自己烏黑濃密的長髮,再脆聲道:「那是……那是今日這髮式難看的緊了?」 董秋雲順著費幼梅潔白的小手兒看下去,才見到她今日罕見的將一頭長髮都放了下來,費家人生在長白山,長白山素來盛產人參與何首烏,費幼梅小時候身子弱,把她當作心頭寶貝的費清更是毫不吝嗇珍品,將些人參與何首烏當作草藥一般的搗爛,給她進補,因此費幼梅的一頭秀髮倒也得天獨厚,她此刻將濃密的長髮盤下來,才顯得嬌臉更小,點絳朱唇,映襯的天衣無縫。 董秋雲歎息道:「若論髮質,幼梅兒你這綢緞一般的秀髮天下罕有,再加上你皮膚白皙,黑白分明,長髮垂放下來,倒更是凸顯你的特點,怎麼會難看?」 費幼梅再伸手扶了扶肩頭的流蘇披肩,上面掛了些彩色的飾物,不甘的嬌聲道:「那就是這披肩不入眼的咯?」 董秋雲皺眉道:「怎麼了?可是他……他嫌棄你了麼?不然幼梅兒你怎麼總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個不停?」 費幼梅嗯的嬌吟一聲,秀眸轉過來對視火燭,火燭璀璀發光,印照的她小臉愈發通紅,眼神也更加旖旎的發亮,她想了一會,才黯然的道:「許是……許是上次我廚藝太差,今日又跑去獻寶,把他給……把他給逼走了哩。」 董秋雲幽幽的歎息道:「幼梅兒,為娘的說幾句話,你可別不愛聽,那姓風的男子眼睛太深,莫看他面對常人彬彬有禮,對你爹爹也執禮甚恭,但是他一皺起眉頭,或者瞇住眼角,便是為娘的也對他看得不透,更別說你年紀輕輕的,少不更事。嗯……他長得確實是少有的好看,而且名聲在外,武功頭腦無一不好,娘看江湖上一些前輩高人見了他,都發自內心的親切,這樣的男子,作作朋友當然是好,但是……但是要傾心相交麼,你對他瞭解太少,而他這麼聰明,對你這傻丫頭一看即透,這樣你便難有好日子過呀。」 費幼梅細細品味娘親的話,芳心婉婉轉轉的起伏,忽然秀眸一亮,嬌癡的道:「對了,瞭解太少……瞭解太少,娘啊,我正是因為對他瞭解的太少,所以才會這般把握不住他,我自己想嘛,日後跟他熟稔之後,他自然會將他過去的往事都說給我聽,他現在不願意告訴我,有好幾次都是說了個開頭便不再多說下去,可我……可我自己不會去找他打聽的麼?哎……我……我真是個笨丫頭。」 董秋雲搖頭語重心長的道:「幼梅兒,你……你當真是鐵了心的麼,怎麼為娘說話的意思你都聽不懂……」 她話剛說到這裡,忽然面前的費幼梅突的站立起來,然後展著小手兒跑到小閣樓的銅鏡面前,對著銅鏡抹了抹自己繽紛的面頰,又伸出纖手打整了一番髮式,才轉頭嬌笑道:「謝謝娘啊,我現在……我現在就去找他問個清楚呢!」 話還沒說完,嬌媚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閣樓的拐角,董秋雲一時不由目瞪口呆。…… 「咚……」 楊宗志將面前 分卷閱讀258 的兩個酒杯放置在桌面上,嘴角還有一絲殘酒滴下,這酒水乃是秘釀的醇酒,酒香四溢,唇齒間彷彿都帶了些干邑之氣,楊宗志哈哈一笑,面前的魏啖更是哈哈大笑的放肆,他笑聲一過,臉色轉下來,變得陰沉無比,喝道:「你怎麼還笑的出來?」 楊宗志眼神一亮,接口道:「哦?酒香味醇,我怎麼笑不出來?」 魏啖面上湧起得意之色,獰笑道:「你以為……這旗主你當真是坐定了麼……」 他話音還沒落下,門口響起一個威武的喝斥聲道:「站住,沒有命令,這裡誰都不准進去?」 費幼梅嬌滴滴的嗓音囁嚅的傳來道:「對不住,我想……我想找一下……找一下楊大哥,他在裡面的是吧?」 魏啖聽得心頭一凜,轉眼看下去,見到楊宗志的眉毛也是皺起,嘴角抿住,彷彿大出意料,魏啖眼珠子一轉,便又揚聲道:「他在裡面,你們讓這位姑娘進來罷!」…… .com第349章婚宴之二 身材嬌挺的費幼梅隨著魁梧巨漢般的屬下走進議事堂,入內一看,裡面燈火籠罩,眾人坐了一桌顯然正在喝酒,費幼梅方才心情激盪之下,想也沒多想的就跑來找楊宗志,真要見到了楊宗志,卻又羞怯的害起怕來,議事堂內人多,各自轉過頭盯著這裡,費幼梅腳下步子微微一窒,頓覺有些手足無措。 身後砰的一聲悶響,大門被那屬下緊緊閉上,費幼梅霎時感到十幾道目光掃射過來,圓圓的臉蛋幽幽的透紅一片,只得勉強咳嗽一聲強自鎮定。楊宗志皺著眉頭斜看過去,見到此刻的費幼梅依然長髮披肩,容顏頗為清麗素潔,只不過本來垂在肩頭上那件流蘇披風,現下已經被她取下,披肩不在,便會露出費幼梅翠白的脖頸,燈光照射過去,脖頸間紫氣瑩然,眾人都覺得被那紫氣一閃,不禁晃花了眼,身邊的秀鳳咦了一聲,牽住楊宗志衣角的那隻小手,輕輕抖了一抖。 費幼梅羞赫的捏著小手,朝楊宗志坐著的方向走了幾步,她急切著過來找楊宗志,不過是想和他說說心裡話,也偷偷打聽一些他的隱秘事情,以便拉近兩人的距離,渾然沒有想過楊宗志此刻在作甚麼,他身邊還有些什麼樣的人,這時堂上人眾,費幼梅便一句話也不敢問,而是想躲到楊宗志的背後去。她邁了幾步,便看清楚楊宗志身邊端坐的秀鳳,秀鳳端坐如柳,表面看去極度優雅媚淡,恍若素女,但是身下一隻小手兒卻是緊緊的握住楊宗志的衣角。 費幼梅走幾步,便低頭看清楚那只蔥翠的小手,她心頭跳了一跳,卻又不敢抬頭去看實,費幼梅心底裡也是奇怪,前次史艾克那刁鑽古怪的小丫頭來刁難於她,用言語擠兌她,她只是淡淡三兩句,便將史艾克頂了回去,還讓史艾克兀自氣的不輕,可為何遇到這位眉目如畫的姑娘之後,費幼梅的心頭會跳的這麼快,也讓她大失一貫的心境。 葉若碎忽然說話道:「你們既然已經得了手,怎麼還不給我們解藥?」 蔣征與魏啖一道哈哈大笑,站起身來互相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得意道:「妙極!妙極!」 蔣征哼哼道:「夫人莫慌,政待我們將那小子收拾了,再做打算。」 他說完話便轉過身來,對楊宗志惡狠狠的道:「小子,你……你來的好不是時候,咱們二人安排得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被你這小子給攪亂了,你說說,你是該死不該死?」 費幼梅呀的嚶嚀一聲,從楊宗志身後搶前幾步,小手兒一揮,將他遮在身後,媚瞪雙眸,嬌聲道:「你們……你們要作甚麼?」 魏啖哈哈大笑道:「作甚麼?這小子喝下了我們特意準備的軟經散,現在已經好像軟腳蟹一樣了,只怕你輕輕的碰他一碰,他便坐不住,倒在地上了,你說說我們還能作甚麼?」 費幼梅惶恐的轉回頭來,眼神急切的盯著楊宗志看,見他面上依然微微笑意,嘴角輕撇,彷彿並不在意,但是費幼梅卻是知道,他這副樣子,恐怕八成是在騙人,他中了人家的軟經散,一身功夫使不出來,便又要騙人上當的了。 費幼梅猛地轉回頭去,驚慌失色道:「你們……你們想要對他怎樣?」 蔣征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想做我們的旗主,呸,這真是大大的不應該。」 費幼梅搶著辯解道:「他……其實他不想作甚麼旗主的……」 魏啖嘿嘿冷笑道:「不想作旗主……那他為什麼偏偏又要上陣,他不上場,便是今日那姓古的小子送死,現在他自己尋死,可怪不得我們。」 魏啖說完話,從身後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青色鋼刀,刀口在燈光下刷刷的一揮,帶起一股凜冽的殺機。 桌上人都自一呆,費幼梅回頭盯著楊宗志,見他對著自己秀臉邊的耳垂彷彿想著心事,想的癡癡發呆,費幼梅咬一咬細碎的玉齒,回身顫喏道:「你們……別殺他,只要你們放過了他,讓我……讓我為你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魏啖眼神一亮,嘿嘿森笑道:「當真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費幼梅擰住細眉,面上卻是無比堅定的神色,她攏身擋在楊宗志的身前,楊宗志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從後看到一個細腰豐臀兒的俏美人,耳中聽到她略帶委屈的哭音道:「嗯,作甚麼事情都可以。」 蔣征皺眉道:「魏老三,你想作甚麼?這丫頭的爹爹來頭不小,咱們快快作了正事要緊,切莫節外生枝。」 魏啖哈哈大笑問道:「蔣二哥,你說,咱們北斗旗的丁大小姐,美是不美?」 蔣征下意識回頭瞥了一邊臉色蒼白,嬌軀輕顫的丁嬈嬈一眼,見到這般情況下,她那小臉依然妖姬般動人,不覺點頭道:「自然是美!」 魏啖又伸手一指,道:「那這位費家的大小姐呢?比起咱們丁大小姐怎麼樣?」 蔣征暗暗比較,左瞧瞧右看看,一時當真是無法分出軒輊來,左邊的女子輕媚,右邊的女子明艷,左邊的女子恍若荷花般純淨,右邊的女子卻又是盛開的海棠,艷麗春情,蔣征搖頭道:「我分不出高低來。」 魏啖哈哈大笑,從楊宗志方才飲過的酒壺裡斟了一杯醇酒,捧起道:「費姑娘,你將這杯酒喝下去,我便饒了你這位情郎,你若是不想喝,也全由得你,不過麼……」 他說話間嘿嘿獰笑一聲,另一隻手在蟬翼刀鋒上叮的一彈,發出一陣戰慄的脆響。 費幼梅心頭一緊,渾然間沒有半點主意,她心頭淒婉的喚了幾聲:「楊大哥……楊大哥……」 只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裡又甜又苦,她看著魏啖色迷迷的可惡眼神,在自己渾身上下仔細打量,禁不住便有些心底發毛,費幼梅暗暗盤算,若論身手,自己定然不是對面兩位老者的對手,況且人家堂外還駐有好些個身材魁梧的屬下,自己若是力拼,必定不敵,更遑論要將楊宗志救出去,說不定反而要害了他,費幼梅心底一狠,抬起頭來嬌聲道:「你們說話算數?」 魏啖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費幼梅癡癡心想:「楊大哥……幼梅兒為你作甚麼事情,都是……都是心甘情願的呢。」 她毫不遲疑,從魏啖手上接過那杯醇酒,抬起頭來一飲而盡。費幼梅本不擅酒,這醇酒釀造時日不短,方一入喉,便化作一團熊熊的烈火衝進肺腑,費幼梅羊脂白雪般的肌膚頓時變成印霞,即便是脖頸上都彷彿染了紅暈,渾身一軟,咚的一聲,坐在了楊宗志的大腿上。 魏啖心滿意足的朝蔣征道:「蔣二哥,咱們終於大功告成啦!」 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我原本心裡一直在想,旗主寶位只有一個,而我們卻有兩個人,這到時候該怎麼行功論處當真為難,現在我想通了,旗主我不要坐,我只要……我只要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唔……還要加上那一個!有了這三個貌美如花的嬌娃,我便知足了,旗主給你!」 蔣征為難的道:「魏二弟,你開始不是只要丁大小姐麼?其餘的……其餘的,這個姓費的丫頭家裡財大勢大,一旦她爹爹要是得知你霸佔了人家的女兒,只怕到時候……到時候,咱們還是不留後患的強。」 魏啖依依不捨的盯著如花似玉的費幼梅看,見到她碰上自己的眼神,便輕輕轉過頭去,一臉都是嫌惡的模樣,魏啖咬牙道:「不行,這丫頭一臉素淡好像高傲的緊,看來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我老魏實在是割捨不下。」 費幼梅耳聽著一旁的魏啖越說越是露骨,不由羞怒得面紅耳赤,她方才飲過了醇酒,小腦袋暈乎乎的,只覺得那醇酒入肚,渾身上下都酥麻的發軟,想來是那藥性已經發作了。她吃力的想要斜撐身子,才驚覺到身下竟然不是一張凳子,而是……而是一條結實的大腿,費幼梅微微偏轉過頭,頓時瞧見了大腿的主人,一時更加羞澀的無地自容,她直到此刻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姿勢曖昧的坐在了楊宗志的腿上,軟軟的嬌軀更是半倚半靠斜在他的懷中,與其說是嬌羞無力,更不如說是半推半就的投懷送抱。 費幼梅的心底柔膩的發酸,既覺得好生滿足,又覺得缺憾多多,此刻自己雖然倒在楊宗志的懷裡,可是……可是他只不過因為中了軟經散不能動,才會不推開自己,或許……或許兩人若都好好無事的話,自己便不敢這般大著膽子縮進他的懷裡,而他……而他更不會這麼曖昧的摟著自己。 費幼梅一時只覺得軟經散在體內發作的厲害,即使的小手指也無法動彈一下,柔軟似綿的浮凸嬌軀,卻是不經意整個的倚進了楊宗志的胸懷中。 蔣征面對旗主寶位的誘惑,心中左右搖擺的好生不定,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一陣,才咬牙道:「罷了,那就這樣,咱們這窩囊的少旗主眼見風少俠得了旗主大位,自然心頭不服氣的緊,他暗中與夫人商議一番,約了風少俠過來密談,兩邊談不攏後,便動起了手,風少俠的武功好,但是中了他們的暗算,最後兩敗俱傷,便是丁小姐,也重傷不起,至於這位……至於這位費姑娘麼,則是不知去向,對了,還有這位不知名的小姑娘,恐怕也沒人會多注意,你看怎麼樣,魏三弟?」 魏啖哈哈大笑起來,道:「蔣二哥果然好主意,這安排實在是妙,咱們就照著這樣來辦,首先嘛……」 他眼神又溜到費幼梅鼓囊囊的胸脯上,又瞥了一旁淡坐著似笑非笑的秀鳳一眼,但覺眼神立時便這小臉和媚惑的身材所吸引,半分也無法放下,他咳嗽一聲,又道:「首先嘛,這位姓風的小子和少旗主,葉夫人一個都不能留下,不然怎麼才算兩敗俱傷?」 丁繼先吼叫道:「姓魏的,你……你敢殺我?」 蔣征奚落道:「現在才來耍你的少旗主威風,豈不晚了一些?」 費幼梅惶急的嬌軟道:「你們……你們怎麼說話了不算數?你們說好了放過他的呢。」 她說話聲音一急,更是引得自己清淚盈盈,俱都墜在楊宗志的手邊,入手微微發涼。 魏啖笑嘻嘻的道:「小美人啊,你無論是哭還是笑起來,模樣都是這麼的好看,莫哭……莫哭……老魏被你哭得心都酥了一截啊。」 酒桌邊一聲輕呼響起,丁嬈嬈咚的一聲踢倒坐凳,搶先幾步,也跑到楊宗志的面前,將他擋在了身後,婉求道:「我求求你們,你們別要殺他,旗主你們自己去作,只是放過他和我娘親弟弟,好不好?」 蔣征冷哼道:「大小姐,我們看你從小不識武功,又不會飲酒,所以才沒有對你下藥,你可別不識抬舉,難道要我拿繩子將你綁住了麼?」 丁嬈嬈心頭絕望無比,彷彿小時候在大江上遇見洪崁離的那次,一家老小被人圍攻,差點丟了性命在江水上,此刻自己一家還有楊宗志被人捉住,她卻半分主意也沒有,暗自急得面色慘白,心頭阿彌陀佛的念個不停。 楊宗志坐在丁嬈嬈身後,耳中隱約可以聽見她的念誦,不由歎息道:「丁姑娘,你說世事因果報應,可這老魏和老蔣壞事做絕,怎麼卻沒有報應加身?」 丁嬈嬈聽得一呆,惶遽的小心思迷茫一片,魏啖吹口氣到蟬翼刀鋒上,嘿嘿獰笑道:「好小子,你倒是艷福不淺,現下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守在你身邊,可惜呀……你卻是無福消受,待會你到了森羅地獄,見了閻王爺再說你的因果報應去罷!」 魏啖說完話,舉步作勢欲走過來,楊宗志又笑道:「我過去與丁姑娘說,因果報應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是……事在人為的道理我一直都還是懂得。」 楊宗志眨著眼睛輕笑道:「我剛才喝酒之後,一不小心,將嘴角的殘酒甩了幾滴到你們的酒杯裡,你們後來事成,舉杯慶祝之時,倒是一口不剩的都喝了下去,眼下裡,咱們應該是半斤八兩的情況才是。」 魏啖和蔣征聽得面色大驚,忙不迭的運氣內查,兩人運氣起來,頓時發覺自己渾身酸軟,別說調息殺人,更是走遠幾步都是極難,蔣征冷汗長流的憤恨罵道:「臭小子……你竟然使詐!」 費幼梅一聽,卻是止不住的發出一聲歡愉的嬌吟,她方才哀傷難禁,險些為了楊宗志,入了魏啖的魔手,此刻想想依然後怕無比,她嬌軀無力的斜靠在楊宗志的懷中,楊宗志說話時,聲音嗡嗡的透過胸腔傳入耳中,費幼梅一時只覺得這聲音好聽極了,飲酒之後,小身子也愈發的軟,愈發的媚熱。 楊宗志輕笑著道:「眼下我們大家雖然半斤八兩,但是卻有一個例外,嗯,丁姑娘,這堂裡現在只 分卷閱讀259 有你一個人可以動,其餘人都喝了軟經散,只怕沒有幾個時辰都動彈不得,你若再不拿起那把刀將這老魏和老蔣拿下了,待得他們功力恢復,又或者叫來隨從,咱們依然難逃厄運……」 楊宗志話剛說到這裡,卻是點醒了魏啖,他渾身上下酸軟,可是口尚能言,他眼珠子一轉,忙不迭的放開嗓音大叫道:「來——人……」 喊了半句不到,魏啖只感覺胸口一寒,頓時全是冷冰冰的岔了氣,再也叫不出一個字來。 魏啖恐懼的轉回了頭,勉力低頭看去,見到自己的胸口上歪歪斜斜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刀口極薄,如同蟬翼,正是自己方才取出的那把,刀口入胸五寸,自己的鮮血正順著刀尖汩汩的向外直冒,魏啖赫的吸口濁氣,抬頭看去,只見到面前一個撲簌簌顫抖如同篩糠的輕媚姑娘,嬌魘失色,目瞪口呆,一隻燃滿鮮血的小手兒,受電一般的從刀柄處倉惶脫了開去。 .com第350章婚宴之三 蔣征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被此時詭異的情形嚇的面色如土,魏啖倒下,一刀刺死他的卻是平日裡看著最最慈悲膽小的丁嬈嬈,蔣征兩眼發直,喃喃的求饒道:「別……別殺我,我不叫人,我不叫人了……」 丁嬈嬈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不敢低頭去看地上兀自睜眼的魏啖,而是捂緊了自己的小臉,輕叫道:「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殺他的。」 費幼梅斜著眼眸看過去,此時丁嬈嬈一人站在堂中,顯得只影單薄,可憐的緊。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身怒瞪秀鳳,喝道:「都是你們作的好事!」 秀鳳咯的一笑,風情萬種,卻不與他爭辯,楊宗志一把扶起費幼梅,攙扶著她走到丁嬈嬈的身後,拍拍她的肩頭,柔聲道:「丁姑娘,別哭了,這老魏要殺你全家,還要霸佔著你們幾個女子,委實可恨的緊,再說了,他要害你,最後被你所殺,豈不正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麼?」 丁嬈嬈心下淒婉,又是害怕又是難過,哭了幾聲,忽然又全身窒住,慌張的回頭驚道:「咦,你……你怎麼又能站起來了,你……你不是喝了軟經散了麼?」 楊宗志左手扶著軟綿綿的費幼梅,握在她細細的小腰上,呵呵笑道:「這老魏和老蔣推舉的譚觀道和固攝,本就可疑的緊,可笑他們還自作聰明,自以為計劃未曾敗落,他們不來惹我倒還罷了,既然他們急於露出狐狸的尾巴,我何不順水推舟配合他們一程。」 丁嬈嬈嗔目結舌的看著笑嘻看嘻的楊宗志,一時只覺得他這張滿帶笑意的俊臉說不得的親切可人,卻又暗自慍怒,她今日惶急殺人,有一些是為了娘親和弟弟,其中……卻是為了這個騙人的壞蛋,卻沒想到他反而沒事人一樣,在一旁攛掇著自己破了心境。 楊宗志又淺笑道:「你也不必惱,騙你的可不止我一個,是不是這樣,葉夫人?」 他一邊說話,一邊轉回了頭,目視沉靜端坐的葉若碎一眼,哈哈笑道:「葉夫人,你昨夜裡教導令郎說要千萬提防著老魏和老蔣兩人,我不相信你這麼輕易的就著了他們的道,老魏和老蔣陰謀不深,你若是有心拆穿的話,怎會沒有機會,你卻是一直暗暗坐在這裡動也不動,嘿嘿,我想的不錯的話,只怕你早已識破了他們的詭計,守在這裡好坐收漁翁之利……嗯,我無意中搶了這個百無一用的旗主位置,老魏和老蔣自是恨不得殺了我才後快,而你心裡面是怎麼想的呢?你恐怕會想最好是借了老魏和老蔣的手,將我處死在這議事堂裡,然後你再振臂一呼,當面將他二人戳穿,一來肅清了內賊,二來嘛……嘿嘿,令郎便可以輕鬆自在的子承父業,豈不是美事一樁?」 葉若碎靜靜凝聽楊宗志說話,直到最後,才是嬌魘變色,臉蛋上青白一片,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常言說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更何況是搶了人家的父業,所以你要殺我,我也怪不得你,不過我本就無心旗主之位,現在就將這位置還給你們丁家,咱們之間便再無瓜葛。」 楊宗志哈哈笑一陣,笑聲到了最後驀地轉冷,丁嬈嬈渾身打了個寒戰,倉促的轉過小腦袋看向娘親,見到娘親的面色,頓時什麼都心知肚明,丁嬈嬈心底一抖,結結巴巴的顫聲道:「娘啊,公子他……公子他真的是不想我們北斗旗的位置呢,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楊宗志轉過頭去,湊近秀鳳似笑非笑的小臉蛋,皺眉問道:「咱們走罷,你不會是真的酸軟無力了吧?」 秀鳳噗嗤一聲嬌笑起來,羨艷的看著楊宗志懷中的費幼梅,吐著口齒香氣嬌媚道:「我不管,你方才灌我一杯軟經散,我現在當真沒有一絲力道了,我……我也要你這麼扶著,好宗郎!」 楊宗志氣道:「你這小狐狸,若要讓你上當,只怕難於登天,我可不會管你,自己先走了。」 秀鳳羞怒的接口道:「你……你說誰是小狐狸?」 話音一落,便見楊宗志將費幼梅向懷中一摟,推開議事堂的大門揚長而去,秀鳳趕緊站起來,追著他的身影碎步跑了出去,房中一冷,只留下空寂的燭火和簌簌發抖跪坐的丁嬈嬈。…… 楊宗志攙著費幼梅來到他們居住的小閣樓下,低頭看著費幼梅含羞帶怯的不敢抬頭對視自己,心底卻是一歎,暗道:「傻姑娘……這堂中人人都沒喝下軟經散,偏偏是你這局外人搶著喝了下去。」 回想到方才費幼梅為了自己,甘願喝下魏啖的醇酒,更是將她的小命都交到了蔣魏二人的手中,對待自己可謂情深義重,再看一眼,今夜費幼梅飲了醇酒,便愈發顯得臉蛋通紅,就連耳垂上都染上了一抹秀媚,眼眸清麗,帶著濃濃的迷離之色,櫻桃小嘴中不時發出一聲顫巍巍的細小嬌吟。 楊宗志心頭一醉,抱著她的左手卻是鬆了一鬆,害怕自己將她箍的緊了,讓她透不過氣來,兩人稍稍離了一些,楊宗志才感到胸腔上一對圓滾滾的膩肉頂在上面,隨著自己一起一伏的走路,便會在自己身上研磨不已,此時天氣不冷,費幼梅更是衣著單薄,那膩肉上的兩顆堅挺透過幾層薄紗清晰的顯現在自己身上,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對圓圓的好像西瓜一般的肉峰來。 楊宗志咳嗽一聲,止住自己心頭的旖旎,低聲問道:「你今夜來找我是作甚麼事?」 費幼梅本就渾身酥軟,此刻被楊宗志摟在懷裡,更是心甜如蜜,芳心忽起忽落的著不了地,她嗅著楊宗志身上的淡淡男子味道,一時竟不知此刻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自己的夢幻還是現實,雖然夢裡面被他這般的抱過無數次,可惜每當醒來心底便會更加的失落,費幼梅如夢如幻的嬌聲問道:「楊大哥,你……你討厭我了麼?」 楊宗志皺眉道:「我怎麼會討厭你?」 費幼梅委屈的膩聲道:「那你……那你怎麼會一見了我就躲得遠遠的,還……還不願意將你的事情都告訴我,這不是討厭我還是什麼?」 費幼梅委屈話說的泫然欲滴,她本是個純純的小美人,此刻被自己半抱進懷中,肌膚和素發的淡淡清香便止不住的湧進鼻端,楊宗志強笑道:「你幹什麼要去瞭解我的事情,我只不過是個大騙子而已,也不是什麼好人,你瞭解的多了,只怕就會愈發的厭惡我。」 費幼梅嬌聲道:「我怎麼會?」 她一邊柔柔的說話,一邊用右手輕輕的在楊宗志胸口衣襟上畫著圈,抿住小紅嘴,柔柔的道:「我呀,從小就是個死心眼的笨丫頭,你雖然夥同惡和尚來長白山將我折磨的羞憤欲死,但是後來……我也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才會治好心絞痛的宿疾麼?這也都是一飲一啄,全是天定呢。」 楊宗志聽她回憶往事,歷歷在目,不禁笑道:「我可不敢貪這個功。」 費幼梅搶道:「可惜……你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告訴我,你將我看了個透,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我卻……而我卻……」 她今日聽娘親說起兩人的狀況,渾然間才覺得兩人之間倒是不公平之極,自己將整顆小心思都化作繞指柔,纏在他的身上,而他卻半點也不同自己分享。 楊宗志嗯的一聲,歎息道:「若是還有機緣,咱們再能碰到的話,我閒暇下來便將我過去的那些醜事都告訴你,只望你聽到之後,不要笑話我就好了。」 費幼梅乖乖的點了點頭,卻又渾身都愣住,急切道:「為什麼要等到下次見面,你……你要走了麼?」 楊宗志皺眉道:「北斗旗的事情已了,我雖然沒有完成莫難大師的遺願,但是我捫心自問,只有這麼處理才是最合理,將北斗旗的旗主寶位還給丁家,我才沒有牽掛了。」 費幼梅幽幽的道:「那你……果真沒有牽掛了麼……」 身前一個驚訝的聲音傳來道:「幼……幼梅兒,是你回來了嗎?」 費幼梅聽得渾身一顫,勉力轉頭看過去,見到董秋雲束手站在小閣樓前,眼睛擔憂的看著自己,柳師兄卻是站在娘親身後,垂頭不看這邊,楊宗志笑道:「董夫人,是費姑娘回來了。」 董秋雲跑近過來,皺眉的看著二人斜倚的姿勢,驚訝道:「幼梅兒,你……你這是怎麼了?」 費幼梅心底又急又憂,哭音道:「我沒事的。」 董秋雲一聽,更是放不下心來,急忙伸手來扶費幼梅,一邊問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可是……老毛病發作了麼?」 費幼梅不敢搭話,眼見著娘親將自己扶開那溫暖的懷抱,她惶急的搶問道:「你……你要去哪裡?是要回洛都麼?」 楊宗志點了點頭,想起與秀鳳的約定,又茫然的搖了搖頭,費幼梅看的大急,油然間墮下幾滴珠淚,楊宗志道:「夜了,費姑娘早些休息,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話徑直轉身走了出去,費幼梅傻呆呆的看著他走遠,只覺得芳心一淒,小嘴張了幾張,卻沒說出一個字,身邊人影一閃,卻是跟了出去。 楊宗志走不遠幾步,身後急切的聲音傳來道:「風兄弟,請……請留步。」 楊宗志奇怪的回過身來,看到柳順意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趕了上來,楊宗志笑道:「柳師兄,有什麼事?」 柳順意喘息幾口,平息下來道:「風兄弟,你果真要這麼走了?」 楊宗志點了點頭,一時還沒會意過來,柳順意又道:「你知道麼,昨夜裡,師妹她跟著師娘學習做菜,作了……作了整整一宿,她一點也沒有睡,今日一早,便就這麼去找你去了。」 楊宗志回思片刻,忽然想起今日清晨,費幼梅闖進自己的客房內,那時她素淡的臉蛋上,還留著一抹鍋底黑灰,看著俏生生卻又滑稽,楊宗志恍然大悟道:「是這樣……」 柳順意接口又道:「風兄弟,今日你暈倒之後,師妹一直守在你的床邊,後來……她偷偷去熬了稀粥給你,你卻一口也沒喝,卻是叫她打翻在地,她……她對你實在是非同一般,這些……你都清楚的麼?」 楊宗志心中一時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一齊湧上心頭,竟不知該如何應處,柳順意痛苦的擰著眉毛道:「她為了你,甚至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師妹她從小身子便弱,這麼下去,不知過多久,她便會暈厥過去,我這作師兄的看在眼裡,也只能乾著急,風兄弟,你怎麼還能無動於衷?」 楊宗志心道:「無動於衷?我怎麼能無動於衷,只不過……」 便道:「柳師兄,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不過……不過……」 他方說到這裡,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急急的傳來道:「風哥哥,……風哥哥,你走了沒有?」 兩人一道轉身過去看著,見到史艾克領了史敬等一干人等,急匆匆的朝這邊跑了過來,史艾克見到楊宗志好端端的站在樹下,不覺喜笑顏開,輕輕邁著小步子跑進,嬌笑道:「算……算你罷,總算這次沒有自己偷偷溜了,不然……可兒就真要生氣了的。」 楊宗志看見一大堆人走近身邊,剛才與柳順意的話題自然不好再說,便問道:「怎麼樣,你們此行結果如何?」 史艾克一抹小臉,輕笑道:「捉是捉住了幾個賊人,可惜……給他們的首腦跑掉了,不過總算不虛此行。」 楊宗志笑了一笑,暗想固攝來北斗旗爭坐旗主,而秀鳳卻是好端端的跟在了自己身邊,他們想要捉住這兩人自然不可能。史艾克又脆聲道:「風哥哥,你北斗旗的事情都辦完了麼?要是你沒事的話,不如……不如跟著我去江湖上闖蕩一圈,好不好?」 楊宗志低頭看去,見到矮小的史艾克一身男裝,但是璀璨如同星辰的雙眸卻是罩定了自己,眼神中儘是希冀與期盼之色傳來,楊宗志正要拒絕,人群中的青松道長卻是笑呵呵的道:「風賢侄,再過幾日便是小徒天豐的成婚大殿,你要是閒暇無事,不如跟著老道士們一起去武當山玩玩,天豐若是見到你,指不定會有多高興的。」 史艾克一聽,頓時眼神發亮,雀躍的道:「好呀好呀,就去武當山,風哥哥,我們一起去看看天豐師兄成親的樣子,那多好玩,唔……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別人成親的樣子呢。」 楊宗志尋思:「時日過的這麼快,一轉眼天豐師兄就要成親了。」 想起天豐成婚的對象便是峨眉劍派溫婉的岳師姐,他不由心底裡也暗自祝福,便笑道:「天豐師兄成婚,我自然要去觀禮的……」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回身過去看看,見到濃密樹影下,有個窈窕的身影站在下 分卷閱讀260 面,靜靜的等在一旁。 楊宗志心底一柔,看那樹影下的嬌軀,上身乃是青衣,便被黑影團團攏住,看不真切,但是下身卻是淡色的長裙,長裙及地,裙擺帶著幾縷褶皺撲灑開來,楊宗志回頭再笑道:「不過嘛……你們自己先去,我過一兩日,再隨後趕來。」 .com第351章婚宴之四 清晨,耀眼的陽光從山頭斜射下來,此時正當一年夏秋轉季之時,空氣中還蘊藏著絲絲的寒氣,但是日光照下,大江面上卻又生機勃勃的一片,無數舟子船家已經早起,或歇在江邊織網修船,或劃得稍稍遠些,撒網捕魚,兩岸人生在江邊,長在江邊,這大江可謂就是他們一輩子的衣食父母。 江水中心悄無聲息的劃過一條不起眼的扁舟,扁舟很窄,船尾有個船家掌舵,船身是個矮小的斗篷,前面垂下個素布篷簾,遮住了斗篷內的光景,船家輕輕喲呵一聲,扁舟快速的劃過水面,留下一排蕩漾開去的漣漪。 過一會,斗篷的簾子被人從裡面掀開,從裡面矮身鑽出來個青衣素裙的絕色小姑娘,她咯咯歡笑著來到船頭,然後蹲下了小身子,香臀兒微微向後怒突起,面前伸出一隻潔白如同翠玉的小手,舀了一捧江水到了手心。左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象牙梳子,將一頭雙丫髻的嬌俏髮式打散了開,掬水到秀髮之上,梳子輕輕一理,這柔順的長髮便換做了個斜梳的歪髻。 配合上她那嬌媚天成的臉蛋,杏眼桃腮,嘴邊輕輕掛著的淡淡笑意,只讓人以為桃仙狐仙降臨世間,楊宗志走出斗篷,也看到這詩畫一般的風景,身處大江之上,兩岸青山綠草,身前的船頭邊蹲了個妖嬈的佳人,整個背影印入水墨畫當中,才是個最最恰當的點綴。 楊宗志被這景色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幾步向前,秀鳳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才停下了打理秀髮的姿勢,輕輕轉過了頭來,楊宗志心頭讚道:「好個百變多端的俏佳人!」 一時只看見秀鳳髮髻斜下,遮住了一側的耳朵,瞧起來便凸顯慵懶不盡之色,昨日裡那嬌癡婉轉的小姑娘驀地消失不見。 秀鳳等著楊宗志走到自己身家後,才站起身子,將象牙梳子收入懷中,轉而看向江邊,那裡有忙碌的船戶們,為了生計辛苦奔波。秀鳳聞著早間清新的濕氣,幽幽的俏聲道:「喂,你……你對那個費家的丫頭,倒是也好的緊呢。」 楊宗志一聽,心頭一樂,暗想:「你……莫不是吃醋了麼?」 轉而又提醒自己,這姑娘狡黠的緊,往往一說一作都有目的,現下她處處緊逼,處處佔據著主動,自己還是小心一點為妙。便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 秀鳳微微嘟起嫣紅的小嘴,嬌蠻的道:「哼,你若不是將她看重的很,怎麼會……怎麼會把紫玉符也交給了她……」 楊宗志恍然大悟,原來她口中雖說皆是因為昨夜裡在費幼梅的脖頸上,看到了紫氣瑩然的紫玉符了,這紫玉符是鳳舞池的當家信物,這些楊宗志過去在北郡的時候,聽洛素允曾經說起過,不過這寶貝對她們鳳舞池萬分重要,對自己來說……卻是飄渺無影的緊了。 楊宗志漫漫的歎了口氣,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秀鳳惱恨的撇嘴道:「笑什麼笑?你莫不是忘記了,過去曾經答應別人,將這紫玉符送到神玉山去的事情了麼?」 楊宗志面色一呆,霍然想起過去確實是答應過洛素允,將這紫玉符交到神玉山鳳舞池,完璧歸趙,只不過當時自己的話說的很是靈活,說道:「若是尋回過去的記憶,自當原物奉還。」 此刻楊宗志早已放棄了對自己十歲之前往事的追查,而且更是將紫玉符送給了費幼梅,再要原物奉還,當真是難以辦到。 楊宗志轉過頭來,眼見著秀鳳俏生生的慍氣小模樣,但見她本是杏眼桃腮,此刻小臉蛋上抹上一些暈紅,腮幫子可愛的鼓起,眼神羞惱的轉向另一邊,對自己彷彿瞧不見,楊宗志輕笑道:「你作甚麼這麼生氣?」 秀鳳倏地一下轉回小臉,兩道晶瑩的眼神直視楊宗志,皺起小鼻頭,氣鼓鼓的道:「你說說……你對我……對我師姐她做過些什麼?」 「師姐?」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漫聲問道:「是洛素允,洛姑娘麼?」 秀鳳撇著粉嘟嘟的小嘴,委屈道:「還裝聾作啞的呢,我可都聽說了,一個多月前,我回了一次鳳舞池,方一回到神玉山下,就聽鎮山的師妹們說,我們鳳舞池出了大事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只覺得秀鳳如此模樣,看著著實可愛俏麗,卻也更增親切,不覺應合著逗她道:「出了什麼樣的大事?」 秀鳳哪裡不曾瞧見楊宗志這般笑嘻嘻的模樣,知道他這是不正經的逗弄自己,可是心頭氣還未平,便又嬌聲道:「還能是什麼大事,我們鳳舞池每二十年出山兩位傳人,在江湖上歷練修心,作為下任掌門人的候選,去年秋天,師父把洛師姐和我派出了神玉山,便是要考察我們二人呢。」 楊宗志笑嘻嘻的作揖道:「失敬了,感情現下面前站著的大仙子,原來是神玉山上的掌教大人,小可好生汗顏。」 秀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撇著小嘴道:「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是這樣,所以……所以這掌門人的位置,我根本就不想做,也不能作,如此這唯一的位置十有八九都是歸了洛師姐的,況且師父本來就對她青睞有加,屬意的緊,看在眼中好像寶貝一樣,這位置更是逃不出她的手心去……」 秀鳳說到這裡,嫵媚的煙波微微橫過來,羞慍的瞪了楊宗志一眼,咬牙道:「哪裡知道……哪裡知道今年春天,洛師姐卻是提前返回了神玉山,她見了師父話也不敢多說,一見面便跪在地上磕頭,師父和師姐妹們都大吃一驚,七嘴八舌的在一旁左右盤問,她最後才忍不住羞怯,抬頭答道說:『師父,我對不起你,我……我不要作鳳舞池的掌門人,我要去嫁人!』」楊宗志大吃一驚,想不到秀鳳小嘴中吐出的竟然是這樣一段話,看著她此刻又羞又怒的俏麗樣子,楊宗志自然明白她引出這段話不是沒有源頭的,他回思片刻,猛然想起那夜在點蒼山下的伏虎鏢局裡,洛素允追蹤著紫玉符而來,曾經與他在伏虎鏢局中會了一面,楊宗志隱約記得那夜自己大失常態的輕薄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是挑逗她道:「素允你乖乖的等著我,我定要娶了你過門,讓你這美妙仙子被我這臭小子射落凡間。」 回想起洛素允離去之時又羞又喜的模樣,還有她那吞吞吐吐的一句:「我要先回去和師父說清楚,她老人家點頭後,才能來……才能來……」 楊宗志一時嗔目結舌,喉頭赫赫兩聲,卻說不出話來,暗道:「難道……洛姑娘她將我的一句戲言當了真不成?」 楊宗志懷中此刻還藏有一塊方巾,素潔的方巾放得時日久了,已經有些黃黃的發暗,但是那方巾卻是洛素允臨走留下,並沾滿了她浮香旖旎的清淚在其上。 秀鳳見楊宗志垂頭深思,下意識伸出一隻手在他自己懷裡摸了一摸,接著渭然歎起氣來,秀鳳湊近香噴噴的小臉到他面前,咬著細碎的玉齒嬌聲道:「宗郎……那情挑洛師姐,壞了她二十年修為的大惡人,果真是你這壞蛋麼?」 楊宗志低頭一看,秀鳳此時雖面帶羞慍,但是小臉嬌紅,高聳的胸脯兒怒生生的頂在自己身前,不由得心頭一蕩,笑問道:「怎麼……你沒聽洛姑娘說起那人是誰麼?」 秀鳳小嘴微張,噴著誘人的唇香,委屈的嬌媚道:「師姐才不是個不通心思的人呢,她只哭著說自己要下山去嫁人,至於要嫁的誰,她卻是咬緊牙關,隻字不提,她……她這是在維護那大惡人哩!師姐心知若是將那大惡人的名字都說出來了,師父定然不會放過他,說不定……便會下山去將那大惡人捉回來,逼他當面悔親,這樣一來,師姐的如意算盤豈不是都落了空。」 楊宗志心頭暗自吁了一口氣,輕笑道:「那你怎麼卻說是我,你師姐明明也什麼都沒說,怎麼會扯到了我的頭上?」 秀鳳嬌軀又湊近一下,嬌哼道:「你別忙著推脫,師父見洛師姐這般鐵了心,自然惱羞成怒,她把師姐關在後山裡,讓她面壁思過,一關便是好幾個月,起初師父面冷心慈,想著過幾個月的清淡日子,洛師姐的心思就會淡了,也絕了她的妄想,過不久師父去見師姐,問她道:『素允呀,你現在可悔悟了麼?』師姐拚命搖頭道:『師父,徒兒雖對不起你,但是早答應了別人要嫁給他,你就算關徒兒一輩子,徒兒也死志不渝。』師父聽得大怒,喝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讓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我關了你這麼久,怎麼……也不見他來找你,他不會是害怕了罷?』師姐回話道:『他不會的。』師父賭氣的道:『你就這麼有信心?那好,若是那個人敢來我們神玉山,當著我的面向你求親,作到我兩個條件,我便真的將你許配給他,不然的話,他面都不敢露一下,哼哼,你趁早還是死了這條心才是。』」秀鳳輕輕吁了一口氣,面色有些旖旎的羨艷,楊宗志歎息道:「好個心堅似鐵的姑娘。」 秀鳳將小臉都抵到他的面前,嬌笑吟吟的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矢口否認的麼,宗郎?」 她咯的一聲,接著道:「我回山之後,聽說了這個事情,心中也好生同情洛師姐,便趁了夜色偷偷的去看她,那夜裡我走到後山的草廬邊,還沒開口喚她,便聽到她在裡面輕輕的吟詩,她念得是:『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於君絕。』」楊宗志的眉頭一跳,正要說話,秀鳳又似笑非笑的道:「她念了這首詞之後,坐到茅廬裡歎氣了好久,最後終於輕輕的自言自語起來了,我正好走到草廬門前,便聽到裡面傳來聲音道:『宗……宗志呀,素允等你來,等的心兒都疼了,你莫不是忘了我麼,哎……還是說,還是說我這一輩子都只能這樣等著你了……哎。』宗郎啊,師姐那時候說話的聲音可真溫柔呀,我聽在心裡面,也不禁想要落下淚珠兒來哩,不過我突然想起她開口喚的那個名字……宗志呀!宗志呀!我……我不知怎麼的,心裡就好生氣惱,便門也不推,轉身向回走,我一路下山一路就在罵你,罵到後來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了,我才想到你還不知在哪裡逍遙快活呢,我這麼一想,便運起了渾身的純陰真氣,咯咯……宗郎,你可有著感應的麼?吟……」 秀鳳這段話初始說的纏綿悱惻,彷彿洛素允就在面前,對著楊宗志低低的茹喚不已,再說到後面卻又是嬌媚的豎起小眉毛,慍氣的發起雌威來,直到最後說到用純陰真氣捉弄他的時候,才是眉開眼笑的咯咯嬌笑起來,彷彿這口氣終於出了出來,只是她笑聲剛起,卻又吟的一聲驀然止住,兩隻明媚的大眼睛更是惶遽的睜大了開,因為面前的楊宗志忽然面色一沉,將她微微湊起的小腰肢向懷中死命一摟,接著低下腦袋,一張大嘴用力的吻在了秀鳳甜膩的櫻唇之上。 秀鳳的眼神睜大,接著泛起失神的迷離之色,又緩緩的闔上眼簾,嫵媚的臉蛋卻是印紅一片,嬌軀哆哆嗦嗦的蜷在楊宗志的懷抱裡,竟已不知今昔是何年。 楊宗志含住秀鳳溫軟的嘴唇,噙在口中舔舐吸吮,秀鳳戰戰兢兢的不敢多動,便是生澀的微微躲避,身下的小拳頭探出來,在他胸口上無力的捶打兩下,卻又悄悄的放下來,環抱在了他的腰間。 楊宗志將秀鳳的殷桃小嘴含嗜了一遍,便也不再滿足,卻是大舌頭猛地一伸,蠻力的頂開了秀鳳的小嘴,侵入了她的唇齒中,秀鳳又吟的一聲,眼簾失神的張開,渙散幾下後又無力的閉了緊去。 楊宗志將秀鳳抱在懷裡,只覺得這丫頭嬌軀似火,渾身幽香四溢,此刻正當清晨,站在船頭做著這等羞人事,楊宗志嘿嘿一笑,更是大力的破開秀鳳緊閉的玉齒,伸進去捉住個顫巍巍的香舌,呼的一下捲了出來。 秀鳳生澀之極的被他親吻個夠,窈窕的嬌軀軟綿綿的無法著力,秀鳳心頭茹喚道:「宗郎……你這壞蛋,你放開我。」 可是此刻她別說反抗,便是抬起小手指頭,也是甚難。秀鳳小香舌不由自主的被楊宗志吸了出來,唇齒間濡喏的津液暗香浮動的漫出嘴角,滴落在他的嘴中,楊宗志嘖嘖的品了幾口,嘿嘿笑道:「好甜!」 秀鳳緊閉雙眼,心頭卻是熏醉不已,這般與人親暱的香吻,過去漫說是期盼,便是隨意想想也是奢望,她自幼在極南的神玉山長大,神玉山的門人從小受到的訓斥便是不可嫁人,而且有資格繼承掌門之位的,更是不得與男子多多親近,秀鳳雖然別有目的,但是多年來這根深蒂固的信念也一直影響著她,因此這十日之約,她暗想就是兩人攜手郊遊,說說話便心滿意足,渾然沒有想到過一男一女之間,還有這等讓人羞怯欲死,卻又沉醉難返的曖昧事端。 兩人緊貼在一起,吻得無比香艷,卻又含著一絲淒美之意,十日之短,匆匆即過,因此這兩人都是全情投入這香吻當中,直到二人一口氣都要盡了,才是呀的一聲放開了對方。 秀鳳嬌喘細細的彎下腰肢道:「壞蛋呀……你……你怎麼敢如此對我?」 楊宗志品著嘴角幽香的絲液,嘿嘿冷笑道:「小丫頭,你知不知道,那日你運起那股寒氣的時候,我正在吐蕃沙場上與人拚命,對手是吐蕃國的大王子忽日列 分卷閱讀261 ,此人素來都有勇猛之名,我一槍眼見就要取他性命的時候,這寒氣早不早,遲不遲的便發作了,我大叫一聲跌下馬來,差點就這樣作了忽日列的階下囚,你自己說說……我該不該罰你?」 秀鳳聽得一呆,待得他說到什麼階下囚的話,才是咯的一聲嬌笑了出來,神情又是得意,又是嫵媚,吐著嬌癡的香味,道:「你呀……你活該!」 .com第352章婚宴之五 楊宗志斜靠著坐在扁舟的竹子斗篷上,抬頭望著蒼茫的天際,一路來,天空都放晴朗,到了今日,江風一起,卻是漫起了濃濃的雲墨,天色便顯得昏暗,分毫看不出清晨的明媚之色。 身下懶洋洋的蜷縮著個嬌媚的玉體,小腦袋乖乖的頂在自己懷中,妖媚的細腰一扭,彷彿青蛇一般將整個身子都縮在自己的腿上。楊宗志低頭看了幾眼,秀鳳酣睡正香,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夢中兀自還輕輕的皺了皺小鼻子,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垂下,流過他的手心,帶著順滑的溫暖,楊宗志的眼神中才微微透露出一絲纏綿不捨之意,在心頭渭然歎息道:「時日飛梭如電,不知不覺的……五日功夫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路東行而來,從北斗旗趕船到武當山腳下,若是急趕的話,一日一夜便可抵達,但是他暗自吩咐了船家盡量搖的慢一些,說自己並不趕路,主要是欣賞兩岸的江景。可即便是如此,到了第六日的早晨,武當山的山麓仍然撥開江邊盤索的雲霧,呈現在自己的面前。 楊宗志抬頭看著厚厚的雲層,心想:「她說的洛姑娘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看她言辭鑿鑿的,氣慍無比的模樣,確實半分也不像作假,但是……」 聯想到這百變的姑娘過往的種種劣跡,楊宗志仍然不敢信足十分。 這一路以來,楊宗志戰戰兢兢的應付著刁鑽古怪的秀鳳,時而要陪她去爬山,時而要伴著她去捕魚捉蝦,倒也其樂融融,心底裡更是有些欣喜莫名而不自知,想起那日早晨,自己又耍了個心眼,捉住這輕媚的佳人狠狠的親吻了個夠,由此以來,卻也賴皮的搶回了一直失去的主動,秀鳳的心思剔透,怪主意更是層出不窮,楊宗志唯有霸道的佔有了她嬌艷欲滴的香唇兒,將她扣在懷中狠狠的搓揉撫弄,讓她又羞又急,拿自己半點法子也沒有,才覺得心下暢快的發洩。 可兩人的親密程度僅僅如此革,楊宗志偶爾想要更進一步,秀鳳便會躲躲閃閃的哀聲婉求於他,只說她自己身為鳳舞池的門人,切忌不可失了處子之身。楊宗志倒也不強迫她,便會輕輕的放手,只是一路來,一股邪邪的慾火,也逐漸淤積在心頭不得瀉出。 楊宗志收回自己散漫的視線,轉而又去看身下恬睡的小佳娃,忽然覺得心底一悲,十日之約轉眼過半,對於自己……卻又能留下些什麼?十日之後分手,自己回到洛都繼續作自己的護國大將軍,朝堂赫赫威凜,而她……也會回到極北的鳳凰城,作她高高在上的大宛國大公主,兩人一生中再也不會存在任何交集,若還能相遇,八成……只會是沙場上兵戎相見。 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嘴角微微牽動,這時候身下的秀鳳忽然詰的嬌笑一聲,慵懶的伸腰道:「宗郎,你……你在想些什麼?」 楊宗志晃眼看清楚,見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輕媚的雙眸,杏眼中起了淡淡的霧氣,透射出依依不捨的如海深情,楊宗志緩過面龐,強笑道:「裝睡麼?還不起來?」 秀鳳不依的搖了搖小嬌軀,卻是依偎的更緊,將自己一身酥骨媚肉都擠入他的懷內,直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嵌入他的身體,再也抽拔不出,才是滿意,她輕輕吐著如蘭香氣道:「不嘛,人家睡在你懷裡好舒服的哩。」 楊宗志抬起頭顱,靜視前方漫漫水道,低聲道:「武當山……快到了罷。」 秀鳳幽幽的一驚,茫然間轉過小腦袋,迷離的接口道:「這就……這就到了麼?」 兩人心下都是悵然一片,回首過去,這五日五夜的水路上,留下了兩人數不盡的歡聲笑語,也留下了無盡的曖昧相擁,情深甜吻。 楊宗志不想被這悲慼的天色和氣氛所引,只好強自立起身子,笑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兩人成親的時候,會是……會是一幅什麼模樣。」 秀鳳心思聰穎,聽他語氣便知他的打算,也順著他甜笑道:「我也好想知道呢。」 兩人找了個渡頭下船,辭別了連日辛苦的船家,互相牽著手,順著武當山下的石階一路向上而去。 武當山地處中原腹地,氣候溫暖適宜,上山儘是索道,山道旁掛了滿滿的鐵索,不然的話,山道石階甚為狹窄,膽子小一些的,恐怕上不了幾步,便會頭暈目眩,栽倒山下去。 楊宗志與秀鳳剛剛走上索道,便看見前面披紅掛綵,紅紅的喜慶燈籠和大大的喜字掛的到處皆是。此刻索道上也熱鬧一片,武當派是當今江湖上領導群雄的龍首之一,與少林,丐幫齊名,武當派的掌教弟子,便是日後掌教派主的當然之選,天豐成親,消息一經傳出,遠近的大小門派早就備下了豐碩的厚禮,選派最為傑出的弟子門人呈送過來。 楊宗志與秀鳳二人兩手空空如也,相互攜手而行,其餘派中門人看見,不覺都在心頭嘀咕,「這二人好大的架子呀!」 這兩人郎才女貌,看著恍若神仙伴侶,登在石階之上,走幾步,便又轉頭對視輕笑,眾人看在眼底,不覺又是羨艷,又是嫉妒。 一路穿行來到山門口的解劍石下,所有其他門派的弟子們,到了這裡為了表示對武當派,對三清老祖的尊重,都會自發解下腰間攜帶的兵器,楊宗志走幾步,就有武當玄教子弟迎上來作禮道:「請英雄解下配劍。」 楊宗志與秀鳳相視一笑,回頭道:「我們都沒有兵器,如何解下?」 那子弟順著他的腰邊看了一圈,確實沒有看到任何兵器,只是……只是那柄玉笛看著甚為可疑,江湖上有些傳人用軟鞭作兵甲,也有人用笛子作為比武的趁手兵器,以附庸風雅,那子弟遲疑著不敢放他們進去。 這時大門內一個清脆的嗓音急喚道:「風哥哥,這裡……我在這裡。」 楊宗志與秀鳳抬眼看去,見到史艾克倚門翹盼著,眼光著急的四下裡亂巡,直到見了楊宗志才面綻喜色,高聲叫了起來。 史艾克一見那武當子弟攔在他的身前,幾個小步子躥了出來,拍著那弟子的肩頭,脆聲輕叫道:「喂,你知道這是什麼人麼?他呀……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風漫宇,也是……也是我的風哥哥。」 史艾克這幾日來都等在解劍石下,左等右等都不見楊宗志人影,不覺也和這些守門的弟子們混得私熟,她轉頭介紹楊宗志時,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便會漫住眼角,那弟子聽見原來這男子便是得了師父和大師兄一致推崇的點蒼山風老九,不由得肅然起敬,恭敬行禮道:「原來是風師兄,小道失禮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卻也毫不在意,史艾克歡喜萬分的想要去牽他的手,忽然驚覺他的右手早已好端端的牽在了另外一隻素潔小手的手心裡,史艾克回眉瞪過去,見到個輕媚如煙的俏佳人站在一旁,嬌艷如花的小臉上似笑非笑的恬靜無比,身材高挑,與楊宗志站在一起,看著好生匹配,卻又是自己過去從未見過。 史艾克頓時不滿的撅了小嘴,嘟囔道:「怎麼……怎麼又換了個妖艷的狐狸精了,風哥哥,你……你還真是……你……」 楊宗志不以為意的笑道:「可兒,我們去看看天豐師兄,見識一下新郎官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說完哈哈大笑,引著秀鳳便登門而入。 史艾克狐疑的盯著秀鳳搖曳不止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恍惚覺得自己過去在哪裡見過這妖精一般的俏麗女子,卻又一時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恍惚間才發現楊宗志兩人早就走的遠了,史艾克高叫道:「風哥哥,你走這麼急作甚麼,你……你等等可兒呀。」…… 來到大院子中,裡面人來人往,幾乎將這本來十足寬敞的院子,擠了個水洩不通,楊宗志和秀鳳踽踽的湊前幾步,不由咂舌道:「好生熱鬧。」 沿途有些過去識得他的江湖漢子,見到他走進來,都會崇敬的對他一笑,親熱抱拳道:「風公子!」 楊宗志只得四處點頭,面色也笑的發僵。秀鳳掩住小嘴看過去,見到他這麼點頭蟲一般的不由自主,忍不住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湊近他的脖子打趣道:「風公子,你的名氣倒也不小呀,日後你若是成親之時,在這江湖上廣發告帖,想著來的人,恐怕只會比今日多,不會比今日少的呢。」 楊宗志被秀鳳熱熱的香氣噴在自己的脖頸間,不禁心頭面色皆是一蕩,暗想:「我成親之時……我成親之時,可會有身邊的這朵解語嬌花在場……」 只是這麼一想,便又趕緊在心頭止住,回過身來,趁著身邊人多看不見,暗地裡一隻大手攀了過去,環住秀鳳只盈一握的小細腰,惡狠狠的道:「你再多逗逗我試試,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麼?」 秀鳳羞得面紅耳赤,輕輕扭捏著擺動小蠻腰,卻是半點也無法脫開他的大手,裝作羞慍的道:「哎呀,你還不快快放開我,這麼多人,這……這成何體統呀。」 她面上雖作的羞赫氣惱,可是嗅著他身上的男子之氣,不覺仍然還是心甜如蜜,便是渾身上下也彷彿酥軟了一截,半分著不了力。 「體統?」 楊宗志嘿嘿一笑,奚道:「我可不知道什麼體統,我只知道這裡主人家成親,卻有只小狐狸將話題引到了我的身上,大火燒身,我可管不了這麼多了。」 秀鳳面頰酡紅的沉醉,聞言只是咯咯媚笑,油然間伸出一隻小手來,在他的肩頭無力的捶了幾下,便又無助的放下來,嬌魘卻是斜斜的倚靠了上去。 史艾克在身後追的急,院中人多,不時躥出一夥子江湖豪俠擋在身前,史艾克著急的小手亂揮,撥開幾群漢子,便見到……身前不遠處風哥哥與那女子親暱的倚作一處,風哥哥不時還要應付身邊的豪俠們,可是私底下一隻大手,卻是穩穩的摟住了那妖媚女子的纖腰,史艾克眼眶一紅,慍怒的輕罵道:「呸……狐狸精。」 只是腳下小步子卻催的更是疾速。 楊宗志與人打著招呼,吃力的想要走進院中的三清觀,忽然院內鑼鼓噹的一聲響,所有方纔還在說笑談天的豪傑們全都止息住,轉頭向內看去,大家不再擁擠,都好生生的站住,人群便慢慢疏散了開,楊宗志無意識的抬起眼睛,順著人叢的縫隙看進去,無巧不巧的看見……一個落寂的窈窕白衣仙子站在遠遠的彼端,在她身邊,爹娘和她的師兄不斷與人打著招呼,可是她獨自站在人群之中,卻是不與任何人說話,也不四顧亂看,而是低著頭垂眉,彷彿處身荒蕪的曠野之中,看著寂寥的緊。 楊宗志心下一柔,一股亂亂的氣息躥上心頭,腳步微微止住,這時人群前一個豪邁的嗓音大叫起來道:「九弟……九弟,我聽說你來了,你在哪裡?」 這聲音透著無比的急切親熱,正是天豐的嗓子。 楊宗志抬頭看去,越過眾人的頭頂,見到一身吉服的天豐快步從三清觀中跑了出來,面色惶急,四下裡胡亂尋找,楊宗志哈哈大笑,心底湧起喜色,用手拉著秀鳳,一道穿過人群迎了過去。 天豐晃眼看到楊宗志擠了過來,不覺開懷大笑道:「好九弟,果然是你來了。」 多時不見,天豐本就敦厚的樣貌更是多了幾分成熟,此刻他大喜之日近在眉睫,人便平增幾許意氣風發,看著快慰的緊。 楊宗志笑著作揖道:「恭喜天豐師兄,賀喜天豐師兄,抱得美人歸。」 天豐哈哈大笑,把住他的手臂道:「九弟呀,你也來笑話我了?為兄的成親之時,你還能來看看,為兄真是高興的緊那。」 他說完話便轉頭去對著秀鳳道:「秦師妹,你一向可……」 他晃眼看見楊宗志身邊跟了個輕媚的佳人,下意識便以為是一直隨著他的秦玉婉,也跟著他一道來,直到說話時,才注意到這姑娘也是個絕色妖嬈,似笑非笑的對著楊宗志巧笑,但是卻與柔情智慧出眾的秦玉婉沒有半分相同之色。 天豐羞赫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對不住,我看錯了人,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秀鳳擺出大家閨秀的模樣,俏盈盈的還禮道:「小女子姓月,名叫秀鳳。」 天豐笑道:「原來是月姑娘。」 他轉回頭對楊宗志道:「九弟,這裡人多,太吵雜,你跟著我進來,咱們好久不見,總要好好的說說話才是。」 楊宗志笑著打趣道:「你不去陪伴佳人,拉著我這個臭小子作甚麼,不是怠慢了佳人麼?」 秀鳳在一旁聽得噗嗤一聲,掩嘴嬌笑了起來。 天豐裝作生氣的道:「臭小子,你既然來了我武當派,那是進來也得進來,不想進來也得進來了。」 說完順勢就是一拉,楊宗志拗不過他,只得被他半拉半拽的拖進三清觀,直接走入了武當派的後院。 身後脆音響起道:「喂,風哥哥,你慢著點,怎麼……又不見人影了呢?你再不出來,我……我又要作些壞事,敗你的名聲啦!」…… 後院內,柯若紅笑嘻嘻的與一眾師姐們打趣說話,這幾日乃是大師姐的喜慶之日,多數峨嵋派的弟子也都聞訊趕到了武當派中,一來是為觀 分卷閱讀262 禮,二來也是……最最誠摯的祝福岳師姐,岳靜在峨嵋派多年為徒,她的性子溫婉而不驕橫,面對師妹們更是和煦如同春風,因此所有峨嵋派的弟子們對她乃是發自內心的喜愛,也俱都真心祝福。 身後嗯哼一聲喝斥,一眾笑的花枝亂顫的女弟子們,全都倏地住了口,回頭去看看,見到……梅師叔那不苟言笑的面上此刻板的更緊,柯若紅與眾位師姐一道吐吐小舌頭,卻也不敢再多放肆,柯若紅轉頭看過去,只見到……岳師姐一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院子旁的圍牆下,抬頭仰望著沉鬱的蒼天,彷彿在喃喃的自言自語,對身後的鶯歌燕舞置若罔聞。 柯若紅幽幽的歎了口氣,回想起從洛都趕到湖州的這些日子來,岳師姐彷彿換了個人一般,不但沒有任何新婚的欣喜羞澀,反而……變成了個行屍走肉,她此刻雖然大紅的吉服在身,看著甚為嫻熟文靜,可卻是今早眾多師姐妹們強行給她穿戴上去的,她一句話也不說,一個表情也沒有,目光呆滯的任由大家給她穿上,然後笑嘻嘻的對她點評了個夠。 眼見她的吉時之期漸漸臨近,岳師姐的眉頭也越鎖越深,昨夜裡……柯若紅還不小心看到她躲在院子角落的槐樹之下偷偷的抹眼淚,只是自己走過去之後,岳師姐才強作鎮定,對自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笑容卻又是淒婉的緊。 柯若紅心知:「岳師姐常年都生活在西蜀的峨眉山上,現在乍一要嫁人,只怕……只怕才會如此不習慣的罷。」 想想若是自己,日後要是也出閣嫁人,嫁給……嫁給那個痛打自己豐臀兒的壞傢伙的話,這平日裡親密無比的師姐們便天涯相隔,難以見面,甚至……甚至父親哥哥也不常來往,那麼自己,也會……也會好像岳師姐這般偷偷的躲在樹下流淚的罷。 柯若紅想到這裡,心頭沒來由的一顫,小心肝上又酥又麻,彷彿爬過了幾千條小蟲子,小臉蛋上卻是泛起了緋紅的異彩,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岳師姐的身後,恍惚聽見一個聲音小小的,斷斷續續的入耳道:「……我好……難過……無奈的要命,可又能……你說……該怎麼辦呢?」 柯若紅咯的一笑,湊上前去,抱住岳靜嬌笑道:「岳師姐,你這是在唸咒麼?念得是三清老祖的三清虛無境,三寶極樂界,是不是?」 岳靜急切的轉回頭來,被她嚇了一跳,面色隱隱發白,皺眉道:「若紅師妹,你……你又在胡鬧了,好沒來由。」 柯若紅閃過眉頭,咯咯嬌笑道:「岳師姐呀,你日後若是想我們師姐妹了,也可以回峨眉山來看看的呢,不過嘛……你那個時侯回來,可就算作……算作回娘家了,咯咯,咯咯!」 岳靜面色慘白的道:「若紅師妹,你今日若是想要和我開開玩笑,我真是沒有興致的,我……我想獨自呆一會,想想心事,你別擾我。」 柯若紅嘟起小小的紅嘴唇,意興闌珊的道:「岳師姐,我這是在開解你呢,罷了,你不想見到我這個搗蛋鬼,我就不在你眼前礙你的眼。」 她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的瞥著岳靜,暗想若是過往,她定會轉憂為喜,喚過自己來說說親密話,可是今日……岳靜又呆呆的站在圍牆下,對自己亦步亦趨走開的腳步聲,彷彿一點也沒聽見。 柯若紅好不委屈的向內院的大門走去,走幾步,又踢飛幾個面前礙眼的小石子,她輕輕來到大門口的院門邊,忽然聽見外間兩個豪邁的男子聲音哈哈大笑著說起話,聲音由小到大而來,柯若紅心頭猛地咚咚亂跳,嬌軀輕顫著想要走到大門口去,只是腳下小步子顫巍巍,半晌也邁不出一下來。 柯若紅鼓起勇氣,期期艾艾的搖曳到院門邊,就見到……那心中的魔鬼笑哈哈的從外面走入,在他身邊,還跟著武當派的師兄和……一個妖艷垂首的女子,柯若紅只覺得從背身起了一陣驚慌的戰慄,轉瞬間便傳到自己那豐碩的肉臀之上,那肉臀兒上被他曾經打過的地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輕顫,她眉頭一抖,目不轉睛的斜看前方,小嘴中不可抑止的發出一串低低的嬌吟,身後一股酥軟湧起,不經意間,卻是一屁股……跌坐在了院門內的土石地面上。 .com第353章齊聚之一 柯若紅木訥訥的呆坐在冰涼的土石地上,耳中恍惚聽到外面男子們高談的聲音由小及大,聲音來到門前,天豐敦厚的嗓音隔門入耳道:「九弟,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武當,不如……就在我們這裡多住一段日子,小兄日日陪你遊山玩水,前次小兄總說太過遺憾,不能隨你一道去闖蕩江湖,都是……都是家師安排了這門親事,小兄耽擱著一直走不開身。」 楊宗志笑哈哈的回道:「那怎麼敢?」 柯若紅驟一聽到這低沉的說話語氣,不由得伸出一隻小手死命的摀住了自己的小嘴,她過去與楊宗志相識相交,只覺得他恍如大哥哥一般的親切可依,直到在洛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尤其被他怒打了一次肉臀兒,卻又感到一種隱隱的害怕透出,她說不清內心的想法,只是捂緊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息。 楊宗志笑著繼續道:「天豐師兄,你還是多抽抽時間多陪陪嫂夫人,我本來就是個閒雲野鶴一樣的過客,讓我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我反而不習慣。」 兩人一路說話,一邊途經這別院走進內院深處,柯若紅聽著他們的談笑聲漸漸小去,直至幾不可聞,一時竟覺得自己的魂魄也被抽離了嬌軀之外,雲遊體外,渾身上下冰冷冷的一片,再伸手觸摸土石地面,卻也不覺的那麼涼了。…… 大院子外光噹一聲鑼鼓響,群豪們靜默下來四處仰望,不一會……便見到大紅吉服的天豐急匆匆的邁步而出,群豪中多數人都羨艷的看著這當代的驕子,心想著自己何時也能這般容光。這大院子中擠滿的豪俠南來北往,有一些江湖中的頂尖門派,還有的卻是巨鯊幫,長樂門等偏遠小派,他們這一生裡能夠見到一次天豐或者青松道長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更別說能夠與他面對小酌,那更是想也不敢想的自豪事情。 天豐疾步而出,卻又快速的像拉了楊宗志兩人進了三清觀,卻沒留下隻字片語,群豪心頭都有些失望,再聽清楚門外武當弟子大聲告示,原來是召集大夥一起去享用齋飯。不一會,這寬敞的大院子內流水價的擺起了素席,武當派乃是三清子弟,平時裡都是素食為主,這些豪俠們都是吃肉喝酒管了的人,這清湯白水吃在口中不覺甚為寡淡。 史艾克在人群中穿梭了幾個來回,竟再也找不到楊宗志的身影,她心頭好生慍怒,卻又不甘心,她咬著細碎的一排玉齒,小嘴粉嘟嘟的翹起來,但又無可奈何,猛然間……她竟然發現了那白色長裙的小丫頭,也神色冷淡的混坐在人群豪俠之中。 史艾克眼神一亮,卻又彎彎的皺起小眉毛,走到那小丫頭的身邊坐下,沒好氣的脆聲道:「費家的丫頭,你怎麼……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費幼梅呆滯的坐在席上,席上擺滿雖是素齋,但是江湖豪俠們見面,可不管吃的好壞,只要意氣相投,便能談笑風生,只有她……一個人靜靜的垂首坐著,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彷彿……想著自己的心事,想的出神。費幼梅聽到身邊這個熟悉的清脆嗓音說話,無神的秀眸瞥過來,哦的一下,嬌聲道:「我……我不想來的,只不過……只不過柳師兄對爹爹說,武當門人娶親,一輩子也見不到幾次,勸說著爹娘他們一起來了,我……我沒地方去,只能也跟來了。」 董秋雲咯的笑道:「幼梅兒呀,你別想著你那些虛無的事情了,能過來散散心,忘記掉過去的一些不愉快,也對你的身子大有好處,你說是不是這樣,史小姐。」 史艾克面色奇怪的一紅,被人稱作……史小姐,這是自己破天荒的次,她一時還不適應這個稱謂,只得輕輕咳嗽著,羞赫的道:「夫人你還是叫我……叫我可兒,或者史丫頭好了,這史小姐聽起來軟綿綿的,好像百無一用的千金閨秀,我可當不來。」 董秋雲咯咯的嬌笑幾聲,但覺這小丫頭毫不虛偽做作,卻是真性情的可愛,不覺應口道:「好,我叫你可兒。」 史艾克又湊低小腦袋,對著費幼梅晶瑩剔透的小耳垂,狐疑的道:「你果真……只是來散散心的麼?你不是……不是想來這裡見見他?」 「他……」 費幼梅稍稍抬高螓首,迷茫的道:「哪個他?」 一提到楊宗志,史艾克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這無情無義的哥哥,說好了陪自己一道在武當山玩玩轉轉,一起見識一下天豐師兄成親的大場面,可一轉眼,他便走的連人影也看不見了,還留下……還留下一個妖裡妖氣的狐狸精伴在左右,史艾克編貝般的玉齒咬得吱吱作響,恨聲道:「還能……還能是哪個他?還不就是我那討厭的風哥哥。」 費幼梅低聲嬌吟一下,方纔還渙散無神的秀眸頓時靚麗的透出灼灼神采來,仔細一看,裡面有驚喜,又有慌張,還有……還有一絲莫名看不懂的神色,費幼梅盡量壓低嗓音,媚媚的嬌問道:「他……他……他也來了麼?我……我怎麼一點也沒有看到?」 她努力的平抑住自己急促的呼吸,試圖將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的順滑,但是話從喉頭生硬的擠出來,依然顫抖一片。 史艾克竟是毫無察覺,慍惱的點著小腦袋道:「豈不是麼,不但自己來了,還……還帶來一個妖精一樣的嫵媚女子,哼,看他們走在一起好生親密的模樣,我便……我便……」 史艾克說到這裡,登時覺得有些說不下去,嗓子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也煞為困難。 費幼梅落落大方的端坐在素席之上,院子中人人眉開眼笑,不時有人大聲嘈雜的邀約喊話,她卻覺得自己身邊無比冷清,一顆小心思,都遙遙的飛到了那北斗旗後山的長土坡上,在那裡……有一個眉角蕩漾無邊喜意的小姑娘,親密的來著身後的男子,順著長土坡一路歡快的跑了下去。 直到聽見史艾克帶來的消息,費幼梅才猛地的回過魂來,她急切的抬起暈紅的小腦袋,四處左顧右盼的張望著,素席之上早已坐滿了上千的群豪,這麼順著看出去,只能見到無數張面紅耳赤的笑臉,和飄蕩在武當山頭上的豪邁笑聲。 費幼梅頓時再也坐不下去,而是急切的站了小身子,身側的董秋雲咦了一下回過頭來,驚問道:「幼梅兒,你要去哪裡?」 費幼梅咬住嫣紅的薄薄嘴唇,顫聲道:「娘啊,我……我不舒服,想到處去走走。」 董秋雲擔憂的道:「是老毛病又發作了?不如……讓為娘的陪你一起到處看看,武當山的雲海與松槐。」 費幼梅拚命搖著小腦袋,倔強的道:「娘啊,你……你就讓我一個人去走走好了,我……我沒事的,你們……你們誰都不許跟來,好不好?」 董秋雲聽得一窒,幼梅兒此刻臉色好像充血般的通紅,即便素白的小耳垂,都染滿了燻煙,可不正是宿疾發作之徵兆,董秋雲不願答應,身後的柳順意咳嗽道:「師娘,你不如……不如就讓師妹一個人去轉轉好了,她……不會有事的。」 董秋雲奇怪的回過頭來,看著素來穩重的弟子,見他微微躲避自己的目光,不敢與自己對視,董秋雲為人慈愛,對費幼梅看若心頭的寶貝疙瘩,更是不欲首肯,她著急的轉過頭來,笑道:「幼梅兒呀,不如這樣……」 話剛說到這裡,面色卻是猛地僵住,方纔還站在自己身後的女兒,甚至是坐在女兒身邊的史艾克,此刻竟然都已不知了去向。…… 大院外開了流水席招待武林群豪,素席一直從午時開到了申時,不斷還有人上山來拜,坐席聚會自來講究的是人多熱鬧,氣氛一起來,不論吃的是清淡的齋菜,還是山珍海味,吃在口中也都覺得一樣口味,自然也沒人感到不妥。 內間的別院裡,也開起了素席,只是這裡不像殿外,人山人海的喧囂吵鬧說話,這裡只有女子們的咯咯嬌笑聲和互相的打趣嬌語,聽著幽靜中恍如銀鈴入耳,分外動人,這一代峨嵋派的女弟子,以岳靜為首,大多是十五歲到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這些女子們正當天真爛漫的年紀,遇到這樣的幸事自然人人開心喜慶,忘記了煩憂。 梅淑芸不苟言笑的坐在小席上,吃了幾口素齋,喝了口酥茶,便不再舉筷,而是看著手下的弟子們咯咯咯咯的掩嘴嬌笑不息,個個面露喜色,只不過……只不過岳靜這孩子癡癡呆呆的將筷子含在口中,卻是有些神色失常,梅淑芸低低的暗歎一聲,心想:「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有什麼事情都放在心底裡,從來不願意說出來,也不知掌門師姐給她安排的這樁親事,到底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想起男女之間的親事,梅淑芸又記憶起自己在少林寺見到秦玉婉,可憐的婉兒躲在自己懷中幽幽的哭泣道:「娘,你這些年為什麼都不回來?你知道爹爹一直想念你的很麼?」 梅淑芸暗哼一聲,心頭切齒道:「那個人……那個人真會想我的麼?他當年做下那樣的事情,還被我全看到了,想讓我……想讓我這就麼放過了他,豈有這麼容易。」 梅淑芸素來剛烈難馴,脾氣烈的好像一團火,這是這麼一想起當年之事,便覺得義憤難平,正在這時,席上一個女子嬌聲問道:「咦……若紅師妹,你……你是怎麼了,躲在這裡發什麼呆,你從方才進來之後,便一句話也不說 分卷閱讀263 的,現在又一筷子也不動,好像這幾日要成親是你了不成?」 那女子的話音一落,一眾女弟子都咯咯的掩嘴竊笑了起來,大家自來說話隨便些,互相間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是樂事,柯若紅呀的一聲回過神來,眼角怯怯的瞥著席上的眾位師姐們,面色更是幽幽的透紅一片,彷彿做賊心虛,另一個女弟子咯咯笑道:「喲……這武當山上很熱的麼,怎麼若紅師妹的小臉好像著火了一樣,甚至……甚至額頭上都流出香汗了哩。」 柯若紅緊張的伸出兩隻小手,在自己光潔的額頭上抹了一抹,再看看小手,小手潔白光滑,哪裡有半點汗漬,頓時醒悟過來自己著了師姐們的大當,柯若紅不依的扭著小腰道:「青青師姐,方師姐,你們……你們騙我。」 一眾女弟子咯咯調笑不已,只覺得這若紅師妹實在是天真可愛的緊,柯若紅看著眾人堂上開懷嬌笑,只有……只有岳靜師姐一個人,呆若木雞的含著竹筷想心事,不由得一個怪異的想法跳出心頭,思忖:「哎,這麼些師姐們陪在身邊,也不能讓岳師姐開心起來,此事倒真是難辦的緊。不如……不如……我去請那個大魔鬼過來,他自來最多鬼主意,人又生得巧舌如簧,說不定……他過來了,便可以讓岳師姐轉憂為喜,也大有可能。」 只是這麼個想法一湧出,柯若紅立時呸呸的暗啐自己道:「好……好不知羞的麼?到底是……你想要見到那個大魔鬼,還是……還是真的在為岳師姐考慮的麼?」 梅淑芸咳嗽一聲,道:「吃飽了就早些去休息了罷,明日……明日是靜兒的大喜之日,大家明日還有的忙碌,不要高興的過了頭。」 一眾女弟子們嬌聲應道:「是。」 柯若紅聽著梅師叔說話,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岳師姐嬌軀顫的一抖,她這才下定決心,斜倚過小身子,悄聲道:「岳師姐,你知道……你知道我方才在院門口碰見了誰哩?」 岳靜低垂著小腦袋,半晌也不作答,柯若紅倒是心急起來,兀自又道:「岳師姐,我方才碰見……碰見楊宗志那個小鬼哩,我們一道吃過了飯,便……便偷偷去找他,你說好不好?」 柯若紅話音剛落,便察覺岳師姐嬌軀上篩糠一般的發起抖來,一瞬間,岳靜一直咬在小嘴裡的竹筷跌落在腳下,她也沒注意到,待得聽到柯若紅最後那誘惑十足的建議,岳靜更是小手兒一抖,手邊的一個青花瓷碗光噹一聲,摔倒了地面上,碎作了粉礫。…… 楊宗志哈的一聲放下酒杯,外間開了大席,這裡神武堂卻是三五個人的小席,席上坐著的都是自己熟識之人,天豐並不飲酒,轉而給楊宗志又斟一杯,哈哈笑道:「九弟啊,愚兄我一直還怕你不知道消息,特意讓門下的弟子拜了請帖送到滇南去,沒料到……你果然是來了。」 楊宗志笑道:「我今年春天出山帶罪修業,與師父約定的是一年之期,這一年裡要做下五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情,才可回山,作不好的話,師父可不會放我進門,我自己也沒臉回去。」 慧敦豪聲道:「九弟,你在少林寺大敗蠻子扎西哈多,又挫敗歹人炸掉少室山的陰謀,在西蜀羅天教裡,也是你一力折了鳳舞池人物挑撥離間的計謀,你這一路,實在對武林造福多多,這都是我們親眼所見,況且……我聽師父他老人家說,在江北的北斗旗裡,也是你出手搶下了旗主之位,再識破旗下兩位長老謀逆之舉,將旗主之位還給了丁家的少旗主,別說是回得了點蒼山,貧道卻覺得你早應該揚眉吐氣的回去了。」 天豐身著禮服,哈哈大笑的點了點頭,神色甚為嘉許,楊宗志忍不住回頭瞥了身邊乖乖如同溫柔小妻子的秀鳳一下,但見她神色如常,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淡淡笑容,對自己輕輕撅嘴一笑,看著容色輕媚,卻又端莊秀麗。楊宗志心頭好笑的道:「不但這些,還有伏虎鏢局和齊天派,這些陰謀無一不和身邊這朵解語嬌花有關,他們北方蠻子在南朝江湖上試圖掀起腥風血雨,攪的天下大亂,才好趁亂取勝……」 只是如此一想,楊宗志竟覺得有些意興闌珊,說來說去,兩人之間的身份永遠是無法解開的謎題,就好像他們之中橫亙了一道大山,此刻十日內溫馨甜蜜愈多,十日之後的痛苦無奈也會愈盛。 獨坐這幽幽的小院子裡,院中栽滿了凋零的槐樹,槐樹本是追憶之花,憑弔昔日,憶及舊人,往往借物相思,睹物思人,院子的高牆之外,便會不時傳來陣陣歡笑呼喝之聲,遠遠的聽上去,讓人直覺悠遠難禁,心底裡便會多了些傷感。 楊宗志深深歎了口氣,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酒入愁腸,化作絲絲冰涼的苦味,身邊一隻小手兒搶先著湊過來,端起酒壺給他又滿滿的斟了一杯酒水,楊宗志轉頭望過去,便對上了一道清麗無匹的嫵媚眼神,這眼神中容色複雜,恍惚與自己暗暗相通。 楊宗志想咧嘴輕笑,卻覺得開口困難,只得繼續舉杯飲酒,正在這時,高牆外隱隱約約的傳來喊聲道:「滇南……點蒼劍派秦東堂秦掌門……駕到!」 楊宗志呆了一呆,聽仔細些,不由脫口道:「難道是我……我師父來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猛地站起身子,杯中的酒水不覺順著手指縫隙灑落下來。 .com第354章齊聚之二 楊宗志跑出三清觀外一看,天色已經漸漸轉黑,今日天陰沉沉的,山頭上到了午後便開始風起雲湧,在內院深處陪伴天豐和慧敦禪師等人喝酒說話,不覺已是時日飛過,料來這第六日……也快要步入黃昏。 楊宗志此刻沒心思想著十日之約,而是駐足四處查看,見到大院門外魚貫走入一幫男子,其中有老有少,當先一個……面色威嚴,雙目精光閃閃,額下的鬍鬚卻是一半黑,一半白,豈不正是師父東堂公。 楊宗志大喜過望,快步穿過席邊的人群,迎到了大門口,一見面便拜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囁嚅喚道:「師父……師父……」 秦東堂陪著一干人等說話,來到武當山的正廳,還沒走兩步,便見到一個人影拜倒自己面前,耳中聽著他親切而又略帶哽咽的呼喚,秦東堂大吃一驚,定眼向下看去,見到個藍衫戎裝的少年,此刻這少年面朝黃土,臉龐卻看不到,只能見到這少年身高挺翹,端地好人才,秦東堂回味這少年的聲音,不覺動容的猛拉他一把,止息道:「是……是小九兒麼?」 他一把拉起身前的少年,便見到俊臉上掛了一串淚水的楊宗志,秦東堂開顏的哈哈大笑,手指上力道透出,捏住他沉穩的肩頭,高聲笑道:「真是小九兒,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便再要也說不出別的話來,直覺心頭快慰無比,當浮三大杯。楊宗志再見到師父那威怒卻又親切的面容,心頭也是激動無比,這次回到洛都,爹娘都已過世,這世上唯一還有的長輩親人,便是這六歲之後撫養自己長大的師父,楊宗志的性子雖堅強,連逢遭遇到如此多的事故和波折,卻也百折不撓,但是……只有在師父的面前,他不需要掩飾自己的心情和脆弱,便會真情畢露。 此刻睹物思人,不覺想起遠在天國的爹娘,楊宗志更是激盪難禁,身邊山呼海嘯般的漢子們嘈雜喝聲,聽在耳中也如同蚊蠅一樣小聲哼哼,秦東堂油然濕了眼角,嘴上卻是哈哈大笑道:「好九兒,你……你沒給師父丟臉,你的事情,師父全都知道了,你總算對得起我們點蒼劍派四個大字。」 身邊吵雜的呼喝聲也被秦東堂這震顫之語蓋住,千百漢子們一時止住說笑高談,而是……轉頭瞧著這大門口站著的一群褐色怪衣打扮的人,有些見識的,忍不住對一邊竊竊私語道:「是……是滇南領導群倫的秦老英雄到了。」 還有人道:「那少年便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弟子,點蒼山的風老九。」 身邊靜下來了,楊宗志才立時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雖然面對師父他不需要掩飾性情,但是這千百人面前的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好像小孩子那般又哭又笑的胡鬧,他卻是做不出來,楊宗志羞赫的回望幾眼,這裡人多,他視線便看不實,只能看到自己身後不遠處,一個輕煙般妙媚的姑娘,對著自己的臉頰上眨了眨亮若星辰的秀眸,輕輕吐了吐嫣紅的小舌頭,怪異的一陣巧笑。 楊宗志一呆,轉而去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還有幾滴冰涼的淚水掛在上面,楊宗志不好意思的抹了開去,轉頭看著師父身後,又親熱叫道:「大師兄,五師兄,還有……七師兄,八師兄,你們……你們也來了。」 鄧先笛,費決,沈闕為和張松生束手恭敬的站在秦東堂身後,鄧先笛哈哈笑道:「九弟,咱們兄弟好久不見,你這一向可好麼?」 楊宗志羞赫的點了點頭,小聲應道:「好!」 他方才一時情難自禁,此刻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可笑失態的緊,身邊湊過來武當派的知客子弟們,牽引著他們來到素席之上,秦東堂大手拉著楊宗志,笑道:「小九兒,你跟師父過來,師父有好多話要對你說說。」 楊宗志點一點頭,正要舉步跟上去,卻又……卻又轉頭回去看秀鳳,只見她微微躲避在人群中,一雙清麗的眼眸瞬也不瞬的倪視著自己,嘴角噙著溫柔甜蜜的笑意,並沒有跟上來,楊宗志想要叫她,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師父大力的拉扯到了素席邊。 秀鳳靜靜的站在人群中,眼神好生的旖旎嫵媚,楊宗志方才在身前真性情畢露,她不但沒有一絲調笑之心,反而……還心底柔柔的想要陪他墮下幾滴開心卻酸楚的清淚,她在少林寺碰面後,便暗中調查,對楊宗志的身世一清二楚,也知道秦東堂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想起親人……秀鳳便想到了遠在大漠的父王和妹妹,秀鳳自幼長在溫暖潮濕的神玉山上,少與家人見面,自然也可以深切體會到家人親情的溫馨甜蜜,乃是人世間不可多得的感情,無論有什麼原因……也……也不能丟棄掉。 秀鳳幽幽的歎了口氣,天色更加黯淡,不遠處已經有武當派的弟子們燃起了火把,她不是索紫兒那般嬌癡無依的女子,而因為身份經歷特殊,她更加懂得人情冷暖,迎奉人心,此刻若是索紫兒在場,定是想也不想的便會跟上前去,擠入楊宗志的懷裡,聽著他與師父師兄們說話,咯咯的嬌笑不止。 但是秀鳳卻只會遙遙的站在遠處,孤寂的靜看著楊宗志被老懷大慰的秦東堂拉在身邊,一邊與他飲酒一邊笑哈哈的問話,一如那日夜裡她靜靜的等在樹蔭之下,看著楊宗志送酥軟無力的費幼梅回去。點蒼劍派的來人自成一桌,大多都圍在楊宗志的身邊,漸漸的,楊宗志被掩在人群當中,便是秀鳳也看不真切了。 秀鳳的臉色微微一黯,一直掛在嘴角的似笑非笑的嬌美表情,驀地悄然逝去,火把反射在她的眸子裡,透射出依依不捨,卻又傷感不已,萬般無奈的神色,正在這時……她看到一個身著紅火衣裙,精緻的好像布娃娃一般的小姑娘,神情嬌怯的踽踽走到楊宗志的身後,小姑娘的眼神閃爍了好一會,才一咬細碎的玉齒,悄悄伸出一隻小手去,在楊宗志身後的衣襟上拉了一拉。 楊宗志茫然的回過頭去,身邊的師父和師兄們都轉過臉來,凝視那精美的小姑娘,秀鳳猛地臉色大變。…… 秦東堂喝一口酒,哈哈大笑的噴著酒氣道:「小九兒,你在外面作的事情,師父和你幾個師兄們大都聽說過了,小九兒,你這次出山修業,總算是對得起師父的這張老臉。」 鄧先笛給師父斟酒,接口道:「九弟,你可算是把這任性妄為的脾氣好好改了一改,前幾天,武當派青松真人親自派人送來拜帖,說是首座弟子成親,指名道姓的讓你去觀禮,師父得了這拜帖,心想你在江湖上流浪,不知聽沒聽到消息,趕不趕得及,又不好駁了武當派掌教尊人的臉子,所以……就帶著大夥兒一起來了。」 楊宗志嗯的點了點頭,他素來知道師父為人極好面子,特別是點蒼劍派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以及武林中絕頂高手對他的看法意見,師父得知武當派送來請帖,怎麼……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方才在內堂裡喝酒,天豐說起到,怕他不知自己成親的大事,又想著要見一見他,所以親自寫了拜帖,叫了派中的弟子送過去,這在當今武林中可是大有面子的事情,楊宗志不知道天豐在拜帖裡到底是如何的措辭相邀,但是想來以天豐師兄敦厚的個性,定然是彬彬有禮,極大的誇耀了一番自己,而且按照方才慧敦禪師所說,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更會暗地裡多講自己的好話,以好讓自己早日回歸點蒼山門。 楊宗志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轉頭看過去,見到五師兄,八師兄的眼神都精光閃閃的罩住自己,目中隱有欽佩和佩服之意,只有……七師兄的腦袋轉到一邊,彷彿看著身邊的群豪,看的出神。 五師兄費決湊過扎呼呼,不修邊幅的頭臉來,悄聲問道:「九弟,我聽說你在少林寺裡與人比武,運起雲龍九轉的身法,可以一個觔斗翻了九個身子,這……這到底是真是假。」 費決對這機靈的九弟向來佩服,前次在點蒼的後山便隱隱透露出希望他成為傳代之人的意思,楊宗志輕笑道:「江湖誤傳,怎可盡信?師父……師父他老人家都只能翻六七個,我怎麼會翻得出九個來?」 費決和張松生一聽,不覺一道哦了一聲,江湖上向來以訛傳訛的事情 分卷閱讀264 層出不窮,九弟在少林寺內得了當今少年英俠的魁首,所以外人傳起話來便有些誇大其詞,這也大有可能,他們二人一時心頭才覺釋然。 鄧先笛飲一口酒,忽然眼神一亮,又問道:「這可不對,這龍翻九身的事情,乃是武當派來人的拜帖裡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師父看了拜帖之後,給咱們大夥兒每人都傳看了一遍,我看的清清楚楚,決計錯不了,若是一般江湖人士傳話,咱們自然將信將疑,但是這話若是武當派的人講出來的麼……」 他話說到這裡,眼神便斜斜的看向了楊宗志。 楊宗志面色一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分辯,他得逢多次機緣,一身內力修為早已臻入化境,只是眼內還有秀鳳的純陰真氣叨擾,不然的話,遇到何等對手都不必怕。楊宗志回身一看,見到師父的一對目光也凝視到自己的身上,顯然也有疑問,他沉吟片刻,正待說話,此時卻覺得身後被什麼東西一拉,接著一個嬌滴滴的飄渺女子嗓音,在耳邊輕喚道:「喂……」 桌上眾人一道回過頭來看過去,即便是一直轉頭看著四周的沈闕為也看了過來,沈闕為熱切的瞧了一眼,見到個十五六歲的紅衣小姑娘,嬌怯十足的站在席後,兩隻小手兒緊張的亂搓在身前,大家還沒說話作勢,那小姑娘卻已羞紅了雙頰,看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嬌甜如同蘋果。沈闕為心下暗歎一聲,倒又轉回頭去不看,心中失落的道:「怎麼……怎麼不是小師妹?」 楊宗志看個清楚,不覺開顏笑道:「若紅師……」 話剛出口,便想起這若紅師妹早已不是那個嬌滴滴的峨嵋派小姑娘,而是……而是御史言官柯宴柯大人的小女兒,這柯宴形跡可疑,更是與自己爹娘的死脫不開關係,這些事情楊宗志早就認定,此刻再見柯若紅,只覺得心頭一冷,不冷不熱的道:「好巧啊,若紅師妹。」 楊宗志的語氣先熱後冷,這些柯若紅聽得清楚分明,她聽了楊宗志冷冰冰的招呼聲,不覺小腦袋整個都垂到胸脯兒之上,更是半點不敢抬頭見人,此刻她來找楊宗志,雖說是想要幫助岳師姐,但是小心思裡,也隱隱明白全是源於自己的意願,她一見楊宗志便有些顫巍巍的害怕,再聽到他這般冷言冷語,更是整個小嬌軀都抖成了一團,想要脫口的懇求話,便一句也不能說的嚥了回去。 秦東堂呵呵笑道:「這小姑娘好可愛,你是什麼門派的,師父又是哪位呀?」 秦東堂雖然為人嚴肅,但是對著秦玉婉卻是說不出的慈愛慈祥,但見這粉雕玉鐲的小姑娘走過來,神情嬌怯依人,比起自己的女兒來,還小著一兩歲,便更顯嬌癡婉約,他倒是語氣柔和的多。 柯若紅的內心惶恐害怕,珠翠的小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卻又兀自不敢滴落下來,直到聽了秦東堂這慈愛無比的蒼邁嗓音,才是隱隱聯想到爹爹,呀的一聲撲倒秦東堂的懷中,大哭起來道:「大……伯!大伯!你救我!」 桌上儘是豪邁之士,聽了這等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大喊救命,不覺都是怒氣軒眉,費決大聲道:「小姑娘你別怕,誰要害你,我們點蒼劍派的人個便不會答應,你說說,是誰要害你!」 柯若紅躲在秦東堂的懷裡,嬌媚的眼神卻是偷偷的去瞥面色尷尬的楊宗志,待得見到這鬍鬚拉茬的漢子跳出來打抱不平,柯若紅才是猛地止住哭泣聲,珠淚殘留,口中卻是咯咯一下嬌笑了出來,小手指微微向身前一指,噴香的小嘴中彌出一股似麝的香味,癡癡道:「就是……就是他,他要害我,你們點蒼派的大俠們可要保護我喲。」 桌上眾人轉頭一看,一道面色窒住,嘴巴大張兀自合不攏,柯若紅那羊脂白玉一般的小手,指向的無巧不巧正是一臉尷尬笑意的九弟,鄧先笛傻呆呆的道:「九……九弟,你……你又在外面胡鬧闖禍了?」 楊宗志氣的七竅生煙,他素來知道這小狐狸一般的若紅師妹,在峨嵋派中得了師父師伯們的寵愛,打蛇隨著棍上的本事那是天下無雙,此刻容得她在師父和師兄們面前胡鬧一番,自己本來就不好的形象便會更糟。 他轉頭慌張的看過去,見到師父的面色果然已經不愉,方才一直喜笑顏開的老臉,漸漸陰沉了下來,楊宗志咬著牙齒輕吼道:「若紅師妹,你知道這位老人家是我的什麼人麼,你……你怎麼還在胡攪蠻纏,還不……還不快快給我滾出來。」 柯若紅一見,頓時又紅了眼眶,盈盈欲滴的清淚順著甜美的臉頰,墮落下來,她趕緊又躲在秦東堂的懷裡去,一絲也不敢出來見人,小嘴裡只是嬌聲嗡嗡的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他又罵我了。」 秦東堂皺眉發話道:「小九兒,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有個小姑娘跑到我這裡來說你要害她,你……你若是沒有行為不端,人家怎麼不找你大師兄,不找你五師兄,偏偏找到了你頭上?」 他話說到最後,已經漸漸轉為嚴厲,隱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道:「師父,這位……這位峨嵋派的小師妹,她……她……」 楊宗志本想說她性子自來就是這樣,古靈精怪的喜愛胡鬧,但是此刻見到師父的臉色,心知就算自己這麼說了,師父也不會相信。 秦東堂一聽,卻是大驚失色,輕輕的扶起柯若紅媚紅暈波的小腦袋,顫聲的道:「姑娘,你……你是峨嵋派的?你認不認識……你認不認識……咳!……咳咳咳!」 秦東堂說話間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咳嗽幾聲,不覺漲紅了老臉,話音稍止。 楊宗志看著師父的蒼老模樣,忽然心中一動,暗道:「師父……師父這是想起師娘了!」 回想起在少林寺中遇見峨嵋派的梅師叔,後來帶著婉兒去與梅師叔相認,沒想到這梅師叔果然便是師娘,更沒想到的是……師娘竟然沒與婉兒一道回去點蒼山,而是……而是要讓婉兒跟著她去峨眉,如此婉兒才會不答應,而是偷偷的跑回洛都去找自己。 過去在點蒼山的夜裡,楊宗志曾經無意間聽到師父與婉兒說話,婉兒問起師娘的事情,師父總是閉口不答,後來師父獨自在房中喝多了酒,老淚縱橫的輕喚師娘的名字,這些都被楊宗志記在心底,他更是記得師父一生有兩大憾事,件便是將自己趕出了點蒼山,而第二件……卻是不能與師娘幸福團圓。 楊宗志心下一柔,對著秦東堂拜禮道:「師父,徒兒錯了,徒兒不該惹您生氣……」 他說到這裡,暗暗朝秦東堂懷中躲避著的柯若紅打了幾個眼色,然後伸手一拉,將柔若無骨的小丫頭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再道:「師父,我這就跟著這位師妹去賠禮道歉,您老人家等等我,我一會便會回來。」 說完話拉著渾身亂顫的柯若紅,避開席上的眾人,走向了孤寂漆黑的後山。…… 大家的質疑,讓我加快了對秀鳳的寫實,過去都是虛化處理,就是只描述動作語言,不寫內心活動,現在開始加入一些,本來可能會更晚才會切入進來。 .com第355章齊聚之三 山頭起了大風,傍晚的夕日還未落山,月亮卻已經提前攀上了樹枝,月色淡如水。楊宗志初時還拉著嬌小的柯若紅,避開正廳上的眾目睽睽,到了後來……卻是柔弱的柯若紅反手拉起了他,小手兒用力,小身子傾斜著在前面顫抖著引路,半點也不敢回頭見他。 楊宗志不悅的輕輕甩手,竟然沒有甩掉,他不得已開口喚道:「若紅師妹,你要帶我去哪裡?」 轉頭一看,這裡早已不是人聲鼎沸的前廳,而是……而是孤寂的後山,後山上種滿了孤單單的槐樹林,槐花開在春盡夏初,到了現下秋日的季節,槐花早已盡數凋零,只在腳下的土壤裡還殘餘著一些芬芳。 身邊風大,楊宗志喊了一聲,發現柯若紅置之不理,以為她沒有聽見,便又更大聲的叫道:「若紅師妹,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拉著柯若紅逃出來,只是為了避開師父的眼光,不想師父睹物思人,想起與師娘的往事,並沒有特別的地方要去,但是身前嬌衣似火的柯若紅,此時卻是反客為主,將他越拉越遠。 柯若紅聽得分明,咯的一聲回過頭來,暈紅著小臉,深情的道:「風……楊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楊宗志斜眉看過去,只見面白前這小姑娘肌膚白裡透紅,唇紅齒白好生清麗可人,眼角微微餘波的瞥向自己,竟然透射出成熟女子才有的嬌媚嬌情。楊宗志遲疑的道:「你……你想要我幫你作甚麼?」 柯若紅柔柔的牽著他的大手,心頭已是滿足不已,嘴角也牽起甜甜的笑意,她噗嗤一聲嬌笑道:「作甚麼這麼驚訝的,人家……人家還會害你不成,我才不是那些壞人壞蛋,沒來由的只會……只會罵人打人,半點好話也聽不見去。」 柯若紅說到罵人打人的時候,小心思便隱隱約約的想起他在江邊,打到自己那身後肥嫩的肉臀兒之上,啪啪作響,小身子則是怪異的一扭,只覺得身後又酥麻一片。 楊宗志心想:「若不是你爹爹的緣故,我怎麼會對你又打又罵。」 聯想到柯宴那一貫面相莊嚴,美髯扶胸的模樣,骨子裡卻是男盜女娼,壞事做絕,楊宗志不耐煩的斥責道:「你有話就說,不必拐彎抹角,你若是再纏著我師父胡攪胡鬧,可別怪我真真又要打你了。」 柯若紅嬌軀一顫,呸的一聲輕啐道:「你敢哩?」 想了一想,卻又轉過紅顏,扭捏的道:「你……你若是答應幫我這個忙,我……我便讓你再打一次,這次我一定不哭不鬧的,讓你好好打個夠,你說……成不成?」 楊宗志說要打她,畢竟只是口中威脅,他自然不會當真又對一個小女子大打出手,前次打了她的香臀兒,只是因為她在馬後死死的抱住了自己,半點也不放手,楊宗志無奈之下,才會打在那肥膩膩的香臀兒,此刻聽到柯若紅竟然答應讓自己再打她一次,楊宗志才是大吃一驚,暗想:「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能讓她作出如此委屈的決定來?」 楊宗志目中清明,微微後退一步,嗔著眼神道:「你還沒說說到底是什麼事情。」 楊宗志退一步,柯若紅卻是恰好逼近一步,柯若紅嬌吟一聲,暗覺自己確實是好不知羞的,但是小心思裡亂顫不止,渾身上下抖成一片,卻又覺得無比刺激,柯若紅幽幽的抬起小腦袋,吐著口齒媚香,旖旎的道:「楊公子,你幫幫我那可憐的岳師姐,成不成?」 楊宗志狐疑的道:「岳師姐?她……她怎麼了?」 他心想:「岳靜是此次武當派成親的主角,自然好好的呆在閨房中半步不出,只等著明日大典完畢,便可作了她的新娘子,她……她能有什麼為難事?」 柯若紅頓了一頓,悄悄倚近的他胸口,媚眼如絲的道:「岳師姐自從由洛都回來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的哩,我在她身邊不斷的開解她說話,又跟她解悶,但是……但是她都不像過去那樣,卻是對我不理不睬的呢,最近幾天,派中的師姐妹們,甚至……甚至是梅師叔都小心翼翼的逗她,可是她也沒有半分好轉,你說說,這該怎麼辦才好?」 「梅師叔?」 楊宗志聽得眼神一亮,渾然沒有察覺到身前的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半倚半靠的將小臉都埋入自己的懷中,楊宗志心想:「師娘也來了……」 這麼一來,一切豈不都是天意麼,師父被天豐師兄誤約而來,而師娘也因為陪伴岳師姐出嫁到了武當山,不正是天賜良機。 楊宗誌喜道:「梅師叔現在在哪裡?」 柯若紅躲在他懷中,幽幽的抬起小腦袋,眼波已經泛起了幾許迷離的秋水,她抬頭見楊宗志大喜於色,不覺開心至極的心想:「壞蛋,原來……原來也是喜歡人家的哩。」 一念閃過,前些天的那些害怕之情便都丟到了九霄雲外,而是大著膽子,稍稍放肆的將自己投入他懷中,兩隻顫抖的小手悄悄環住他的腰身,嬌滴滴的道:「你……你答應人家了麼?」 楊宗志一呆,才恍惚察覺到此刻二人姿勢曖昧的緊,他方才想著心事,不知道是自己忘形之下抱住了這小丫頭,還是……還是其他什麼,楊宗志渾身僵硬的止住,恍惚道:「你還沒說,到底要我作甚麼呢?」 柯若紅咯咯媚笑道:「你呀,渾身上下最最有用的就是這聰明機靈的腦瓜子,和……和這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巴,岳師姐若是跟你這麼沒正沒經的說會話,說不定……就會放鬆下來了,不會……不會總那麼緊張害怕。」 她暗想:「自己此刻不就是與他說了一會子話,便渾身放鬆下來了麼?不但放鬆,甚至整個小身子都酥軟軟的,沒有一絲力道了哩。」 楊宗志將柯若紅拉出懷抱,沒好氣的道:「岳師姐乃是初嫁,有些緊張害怕那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麼不對勁,還要什麼別人陪著說話,再者說了,就算要有人去陪她說話,那也應當是天豐師兄的責任,我又頂什麼用?」 他此刻與柯若紅說了一陣話,恍惚覺得也許人不在洛都,過去那個嬌滴滴的峨嵋派小師妹又回到身邊,便也渾然忘記了兩人之間的身份。柯若紅噗嗤一聲嬌笑道:「這種時刻,岳師姐哪裡敢去見武當派的人哩,況且你又不是什麼外人,你是我的……哎呀,你是我請著過來的,大家過去都熟悉的緊,岳師姐都不怕,被我拉出來了,你反而怕個 分卷閱讀265 什麼?」 婚嫁之前,男方與女方不得見面,這是世禮習俗,倒也正常。 楊宗志哦的一聲,回頭望了一眼,奇怪的道:「岳師姐出來了,她這個時候怎麼會偷偷跑出來,而不是躲在閨房裡面?」 柯若紅嬌哼一聲,不依的道:「你……你躲躲閃閃就是不答應,是不是……是不是就在想著要打人家哩,你若是此刻就應承下來,我就……我就讓你先偷偷打一下,其餘的都記在賬上,以後慢慢的還給你,好不好?」 柯若紅大著膽子說了這幾句,小嬌軀差點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道,呼吸也幽幽的急促,恍若喘不過氣來,小嘴噴香,如蘭似麝的湧進楊宗志的鼻中。 楊宗志心頭一蕩,垂頭看去,這眼前哪裡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嬌媚小姑娘,分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熟媚女子,眼角蕩起輕波無限,嬌魘紅透,嫣紅小嘴卻是好像閉氣的小魚一般,微微張開對著自己噴氣,露出細碎潔白的小玉齒,鮮活欲滴。 楊宗志竟然感到自己被這小丫頭給勾得腹中火氣,這幾日來,與秀鳳盤桓於大江之上,兩人之間親密事作盡,卻總是止住最後一步,楊宗志心下早就憋了一股火,此時全被若紅師妹這嬌滴滴的神態給勾了起來。 楊宗志心想:「見見岳師姐,便可以提一提師娘的事情,若紅師妹這小丫頭毛手毛腳的,若是將事情囑咐給她,定然鬧的全天下的豪傑都知道了,只有溫婉的岳師姐才能守得住這個秘密。」 他咳嗽一聲,啞著嗓音道:「好,岳師姐在哪裡,我這就去找她。」 柯若紅聽得芳心大喜,卻又甜膩十足,更是柔若無骨的將一對小胸脯都頂在他身前,羞澀的道:「岳師姐,她就在……就在前面的槐樹林裡,你……你先輕輕打我一下,別要太重了好麼,人家明日還要陪著岳師姐出嫁的哩,跑前跑後的,若是……若是被打的太狠了,一瘸一拐的,便有些……便有些不方便呢。」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心頭卻是微微一驚,這小丫頭不過十五六歲,還是青澀的年紀,但是胸前……胸前卻又一對豪聳的山峰,肉顫顫的頂在了自己身前,聯想起那日在江邊打了她幾巴掌,她身後那香臀兒也是這般,肉膩膩酥軟無比,楊宗志哈哈一笑,當真伸出一手去,在她那輕媚鼓脹的香臀兒上啪的打了一下,手掌被那豐臀兒彈回,聲音清脆入耳,迴響在了山頭樹林間,柯若紅嚶嚀的嬌喚一聲,頓時覺得整個嬌軀都酥了,那過去讓自己無比害怕,此時卻又覺得無比刺激的感覺一齊湧上心頭。 柯若紅嬌癡的抬起小臉,望著楊宗志那輕笑卻又帶些邪魅的俊臉,一時只感到心頭癡癡的發酸,眼波媚蕩起秋水,忍了好幾忍,終是忍不住悄悄踮起腳尖,在他左邊的面頰上飛快的叮了一口,然後轉回頭去,沒命的跑出了後山樹林,一對肉顫顫的肥臀兒兀自左搖右擺的亂扭。…… 楊宗志收回目光,心道:「我怎麼會這麼荒唐的,莫不是前幾日受多了秀鳳的媚惑,還是說……還是說陰葵派曹雄的內力又起作用了?」 他心頭一時也是茫然,便輕輕轉回身去,向著槐樹林的深處走去,走了一會,天色愈見黯淡,走在這樹林裡面便有些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他又走了半晌,這樹林裡面昏暗暗的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頭頂棲息的野鳥飛出,呱的一聲展翅飛遠,更別說……還有個溫婉的佳人相候,楊宗志心頭奚然一笑,自嘲的道:「又上了若紅師妹那小丫頭的當,岳師姐大婚在即,怎麼可能夜半三更的出來找人說話,若紅師妹這段話,恐怕只有對你說了,你才會信。」 他想個分明,便待轉身回去,繼續陪師父喝酒,沒走兩步,忽然隱約看見道邊的槐樹旁,緩緩的轉出個黑黑的人影,此地不透光線,那人影的容貌打扮倒看不到,只能隱隱的看見是個身材修長的人兒,長腿瘦腰,頭頂上彷彿盤著高髻,楊宗志半信半疑的走近幾步,輕喚道:「是……是什麼人?」 走近上前,這才發現是個背影,那背影對著自己,既不回頭,也不吭聲答話,楊宗志閉口心想:「裝神弄鬼的麼?怎麼會是素來溫婉的岳師姐?」 他暗想這說不得又是若紅師妹那小丫頭鬼主意的一部分,便停下步子,冷眼旁觀。 漸漸的,楊宗志感到身前那背影撲簌簌的發起抖來,隱約還能聽見低低的,被強行壓制住的抽噎聲傳來,他暗自一呆,半分也摸不著頭腦,忽然間,那背影猛地轉回了頭來,然後一聲放肆的嬌吟迎面響起,楊宗志被嚇一跳,腳下退後兩步,湊著微微的光芒,依稀見到……這是個正哭得婉轉淒切的嬌美女子,天空遮蔽在烏雲後的月色透亮發白,只是眼前這女子的臉色,比起月色更要白上幾分,再看向她的嘴角,卻是委屈痛苦十足的彎著,兩行清麗的淚水不斷淌下,而一對閃亮的眼眸,卻是瞬也不瞬的癡癡罩定自己。 楊宗志看的分明透徹,不由得大吃一驚,恍惚的啞口道:「岳……岳師姐,果真是你?」…… 票呀,有點對不住俺的更新速度吧,最近章節都大,難道要搞小章頻發? .com第356章齊聚之四 楊宗志只感到週遭氣氛是如此詭異,昏暗的槐樹林內,隨著透林而入的微風,還能嗅到一些飄蕩的槐花餘香,但是……面前那溫婉無比,過去從來不動顏色的岳靜,此刻卻是穿著一身艷紅的吉服,頭梳喜慶的三環髻,失聲輕泣不已,這小小的哭泣聲幽幽的傳來,讓人忍不住心頭有些發毛。 楊宗志若不是看清楚岳靜的臉頰面容,饒是他以膽大過人,也恨不得以為這是個鬼怪狐仙一樣的異類,半夜三更的出來誘惑世人,岳靜此刻美則美矣,但是嬌魘失色的厲害,面色泛白,看起來便有些慎人。 楊宗志大著膽子走近幾步,強笑道:「岳師姐,我來了武當山,一直倒還沒有機會好好的恭喜你……」 他話說一半,便聞到岳靜的身上一股濃濃的胭脂香味傳來,他心知岳靜此刻的裝扮八成便是明日成親大典時的打扮,不由得又深吸一口氣,笑著讚道:「岳師姐,你這麼打扮果真漂亮極了。」 岳靜嚶嚶的哭音一止,直視他笑嘻嘻毫不正經的面容,撇嘴淒婉的道:「你……你怎麼還有心思來說……說這些風涼話,你怎麼會如此狠心的。」 楊宗志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讓她不再哭泣,化啼為笑,他知道一般女子都愛聽人讚美其容貌出眾,筠兒,婉兒這等不平凡的女兒家,秀鳳這樣心志堅定的姑娘,一樣也逃不過這些小心思,可沒料到自己話語一出,岳靜雖是止住了啼哭之聲,卻是一絲笑容也沒有,而是惡狠狠的對著自己嬌嗔了起來。 楊宗志一呆,岳靜這幅模樣漸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往日的岳靜總是寬婉依人,對著一個即使是走卒販夫身份的普通人,也都禮敬有加,更別說這般大著嗓音對自己喝斥,他靜默良久,歎息道:「岳師姐,你怎麼了,可是……可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麼?」 岳靜心想:「這狠心人……到了此刻依然對我的心意半點也不知情,真真……真真讓人想要就這麼去死算了。」 岳靜這麼想想,卻也隱隱的知道,更大的原因是自己的膽氣不夠,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越軌的事情,從小到大,無論是師門的長輩們,還是底下的師妹們,全都拿著這個誇獎自己,小時候的自己,還覺得面上無比容光,越來越大後,才發現這變成了個深深的枷鎖,將自己死死的鎖在了裡面。 雖然岳靜覺得並不歡愉,但是倒也漸漸的習慣了下來,直到……直到在玉龍古鎮遇到了楊宗志,這個……這個傢伙做事情向來不以常理,總是出其不意,卻也……讓岳靜大是覺得有趣,慢慢不知怎麼……她才感到自己的一絲不對勁。 直到在洛都的柯府中夜會,楊宗志偷偷的闖入了岳靜的閨房,岳靜本就是為了躲避整日高談峨眉武當聯親的師父,才隨著柯若紅去了洛都省親,卻沒想到,在這遠離江湖紛爭的朝堂之地,兀自還能遇到楊宗志,而且……而且他更是身份一變,變成了當今天下最最有名望的年少將軍。 岳靜一面為他深深的迷醉,另一面卻是心頭更加痛苦,這兩大門派聯親的事情,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經定下來,岳靜生性如此,自然不會激烈的去反對,雖然她對武當的天豐沒有任何印象,只在少林寺裡面匆匆的看過他上台比武,又被扎西哈多用了手段逼下了擂台。 在少林寺裡,岳靜更是隱約的將楊宗志與天豐進行了比較,雖然她口中並不會承認,但是這種比較總是無處不在自己內心。現下婚期迫在眉睫,岳靜知道自己一定會接受這門婚事,也注定……要與楊宗志身份兩隔,無巧不巧的,今日竟是聽到若紅師妹說起,他……也來了少林寺。 岳靜聽得砰砰心跳,忍不住便會想:「他……他來是作甚麼?是想來看看,還是……還是會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這其他的目的岳靜並沒確實的去想,但是只是這麼一個念頭在心頭縈繞,岳靜也覺得再也呆坐不下去,而是……被若紅師妹慫恿著偷偷的跑出來見人。 身邊秋夜的冷風吹奏,風乾了岳靜臉頰上的淚痕,岳靜癡癡的心想:「若是……若是自己不是這樣的性格,而是好像若紅師妹那般的開朗活潑,一開始便和他說清楚了,那結局……又將怎樣?」 身前的楊宗志嗯哼咳嗽一聲,尷尬的笑道:「岳師姐,你在想些什麼,我方才問你的話……」 岳靜才悚然一驚,從自己靜幽幽的回憶中抽離出來,此刻的她,一身嬌媚的新服,人都說女子一生中最最美麗的剎那,便是她穿上婚裝的一刻,此話當真不假,但見岳靜髮髻高梳,小蠻足下蹬著木屐,整個嬌軀便和楊宗志差不多一般高,而且……她身材修長,細腰被新服緊緊的捆住,便更加顯得嬌軀浮凸,腰細腿長,胸脯兒高聳,比起稚嫩的柯若紅來,多了女子的媚氣。 岳靜慌亂的垂下小腦袋,抽噎的嬌聲道:「風公子,你……你到武當派來,是為了作甚麼?」 她本知楊宗志的身份,但是上次在柯宴府中也曾說了,還是覺得叫他風公子才顯親切。 楊宗志微微一笑,但見岳師姐不答自己的話,反而開問,心想:「看來她那憂心事是不想與我分享的啊。」 楊宗志笑道:「天豐師兄發了拜帖,讓我無論如何也要趕來一會,再者說了,天豐師兄和岳師姐的喜酒,我是怎麼都要叨擾一杯的。」 岳靜心兒一沉,比小腦袋沉的更加厲害,她幽幽的淒聲道:「就……就這些了麼?」 楊宗志想起自己臨來的目的,又笑著道:「本來就是這些,但是……但是見了岳師姐之後,又想起還有些事情要拜求岳師姐的,還望岳師姐能夠首肯答應。」 岳靜的心兒猛跳,暗想:「他……他見了我,便想求我一件事情,那這事情顯然與我有關,他是……他是想要我……要我……」 岳靜內心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是劇烈的心跳聲卻是好像鑼鼓一般轟鳴了起來。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秀臉,目光火熱的直射楊宗志臉龐,靜看了他好半晌,才咬牙堅定的道:「你……你讓我作甚麼事情,我的膽子小,從小都不敢作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但是為了你,就算是讓我下一次阿鼻地獄,我也……我也心甘情願。」 楊宗志平視過去,依稀月色下,只見岳靜哭過之後,臉頰邊兀自還有些晶瑩殘留,但是此刻她的小嘴卻又是堅定的抿住,嬌滴滴的說話聲顫抖成一串,但是她雙拳緊握在胸口上,目光璀璨般生輝,宛若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楊宗志啞然道:「阿鼻地獄?……這也是佛經裡面所說的第八層地獄,人說入了阿鼻地獄,便會世世受苦受難,再也無法逃脫出來,岳師姐,我可萬萬不敢害你,哪會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岳靜溫婉的點頭道:「無論你讓我作甚麼,我都會答應你,我師父……我師父和師叔們對我從小管得緊,我這一生都謹小慎微,只有這次……這一次,我想要依著自己的性子作一回,只要……只要你願意要……要我……」 她話說到最後,氣息已經是虛弱的小了下去,最後一句話,甚至只是說給自己聽得。 楊宗志皺眉道:「岳師姐,我先給你說個故事,不過你聽了之後,定要保證不得外傳出去。」 岳靜堅定的嗯嗯兩聲,死命的點了點頭,更把嬌軀的湊過來,側過小耳朵傾聽。楊宗志看著面前那茸茸的小耳垂,不禁咳嗽一下,沉吟道:「我師父東堂公嘛,原本有一個娶過了門的妻子,這妻子與我師父兩人還生下了一個可愛無比的女兒,他們原本應該是夫妻恩愛的一對。」 楊宗志說到這裡,鼻中嗅著小耳朵旁的幽香,腦中記憶起師父蒼老的面容,歎氣道:「可不知為了什麼緣故,我師娘卻是丟掉師父和小師妹,自己跑到江湖上去闖蕩,一走……便是十多年,這十多年來師父日夜思念著師娘,但是我師父這個人……咳咳,我師父他非常的好面子,要讓他去將師娘懇求回來,他自是千般萬般作不到,眼見著小師妹日漸長大,他……他心頭的痛苦卻是無以復加,哎。」 岳靜幽幽的聽了好一會,想想自己處境,不覺脫口道:「那是因為……那是因為你師娘本就不愛你師父,她……她心中另有他人了。」 楊宗志一驚,軒眉道:「 分卷閱讀266 胡說,我師娘心中怎麼會有著他人?她……她若是當真不愛師父,為何……為何又要嫁給我師父,還與我師父之間生下了一個女兒出來?」 岳靜渾身輕顫著搖頭道:「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有時候一個女子明明深愛著一個男子,可是她為了世俗的原因,卻又不得不嫁給另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悲哀,這樣的事情,古往今來,總也不少。」 岳靜說到這裡,語氣又輕媚的啜泣了起來,雙眸一閉,兩串心酸的淚水緩緩滴落。 楊宗志心頭窒息般的一沉,雙眼呆視蒼茫的前方,暗自想:「師娘……師娘並不愛我師父……」 岳靜抬頭泣聲道:「風公子,你好好看看靜兒……」 楊宗志茫然的抬起頭來,見到咫尺間的岳靜,轉過來的秀臉上隱隱有一些艷光透出,眉宇清澈,紅唇輕輕顫抖,嘴角卻是噙著淚珠,楊宗志皺眉道:「岳師姐,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一時間聽到你說的話,心頭有些不好接受,你怎麼……怎麼又哭了?」 岳靜淒婉的搖頭一笑,楊宗志回想起方才柯若紅對自己說道:「楊公子,你幫幫我那可憐的岳師姐,成不成?」 便道:「岳師姐,實不相瞞,我那師娘便是……便是你們峨嵋派的梅淑芸師叔,我想求你……我想求你幫我將梅師叔騙到這片小林子裡來,好讓我師父再見她一面,至於結果如何,已經不是我們晚輩所能預料的了,而你若是有些什麼未了的心願或者未作的事情,只要我力所能及,你便說出來,我拼盡全力也會幫你達成,好不好?」 岳靜正要說話,卻沒想到被楊宗志搶過了話頭,她聽著楊宗志對自己的請求,卻是嬌軀失神的僵住,一時只覺得心如死水,再也興不起任何波瀾來,渾身冰冷如墜入冰窟當中,心底止息道:「他終於……還是不會知道我的心思的。」 岳靜淚已流乾,方才眼眸中燃燒的熊熊火焰漸漸熄滅,幹著紅唇呵呵,呵呵的傻笑兩聲,用自己聽起來也覺得悠遠無比的聲音道:「原來……原來你就是要讓我為你做這個,呵,我……我這傻丫頭也一定為你做到了,我這就……我這就去把我的梅師叔騙出來,我從小到大絕不騙人,只是這一次,我騙了師叔,會不會下阿鼻地獄呢?」 楊宗志恍惚覺得此刻的岳靜有些不對,但是心底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他輕輕伸手一攔,微微止住行屍走肉般離去的岳靜,皺眉道:「岳師姐,你還有什麼事情讓我去作的麼?」 岳靜恍惚的回過頭來,臉色已經是慘白的失色,恍若一朵嬌艷的白色槐花瞬間凋零,她聽了楊宗志的話,迷茫的眼神仔細的上下打量楊宗志的臉龐,彷彿要將這一切都記在心底裡,再也忘記不了。 楊宗志微微覺得面前岳靜的眼神中複雜的緊,似乎有些異樣的神采透出來,自己看得似懂非懂,只不過下一刻,面前的岳靜猛地朝自己衝了過來,楊宗志只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撲面,接著岳靜那顫抖的嬌艷紅唇,便死命的壓在了自己的嘴角上。 岳靜狀若瘋狂的親吻著楊宗志,她過去從未與男子間有過這等親密,因此……也沒有半點熟稔和技巧可言,只是憑著一時心頭的衝動而為,她用嫣唇含住楊宗志的大嘴,然後湊上唇齒用力的吮吸,將楊宗志的嘴唇吮的生疼無比,心中卻是癡癡的道:「再會了情郎,靜兒……靜兒能夠將自己交給你的,只有……只有這些了,你千萬別忘了我。」 今夜一過,明日便是婚期大典,岳靜也會成為他人的嫁婦,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這般的忘情,也丟掉了多年捆在身上的禁錮,銷魂的香吻隨著劇烈的喘息聲,驀地分開,兩人唇角相離,嘴角間還有一個唾液的絲線相連。 岳靜胸脯兒劇烈起伏,嬌喘的扭過小腦袋道:「再過半個時辰,你便讓你的師父來這裡見人,我……我要走了!」 她說完了話,再也沒有半分勇氣去看楊宗志,而是摀住小臉,飛也似的逃出了槐樹林。 .com第357章齊聚之五 史艾克鬱積的踢倒面前的一個木頭方凳,小臉上儘是沉鬱之氣,小嘴鼓囊囊的對著那翻到在地的木凳嘟起,彷彿……那木凳陡然幻化成了一張好看,而又十足可惡的笑臉。 天色已經黑盡,暮靄沉沉的籠罩身邊,這武當山的山頭上依然是人聲喧嘩,火把燃起,在四周高高的院牆上將這裡照耀的通透明亮,牆頭風聲嗚嗚輕響,火光也變得閃爍不止。 垂眼一看,周圍有好幾桌素席都止住了呼喝叫囂聲,桌上的漢子們默然圍坐下來,目光卻是……若有若無的偷瞄自己的身後,史艾克面色好一陣羞惱,也回眼看過去,見到自己的身後那白裙素衣的小姑娘,也是神色急切的四處亂看,目光中的期盼和羞澀之意,比起自己來仍然不遑多讓。 史艾克心知這小丫頭素來有艷名,而且自己二人都是一般的情態,但是……相比起自己這番短髻男兒家的打扮模樣來說,那丫頭卻是長髮披肩,嫵媚女子氣息畢露,圓圓小臉因為急切微微漲的通紅,小嘴粉嘟嘟的鼓起,印照在火光下才顯得晶瑩剔透,美目四處左右飛瞥,倒是好一副顧盼生輝的閨房小妻子媚態,難怪……難怪面前這些瞎了眼的粗漢子們水酒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而是……偷偷瞪著斗大的豬眼牛眼,肆意的向自己這邊亂掃一番。 史艾克的臉色一沉,面對其中一個看的癡了,還沒餘暇眨巴眼睛的年輕人嬌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漂亮些的女兒家麼?瞧你那口水都快要滴下來的樣子,我看了都為你們這些臭男子害臊。」 那年輕人滿目癡呆,被史艾苦克這脆生生的嗓音一吼,頓時跳起身子來,江湖漢子們本是義字當先,對於自己的臉面看逾性命,他見到身前這瘦瘦的小子對自己怒吼,只以為他是那明艷仙子姑娘的的護花人,所以挑釁自己,那年輕人眉頭一緊,伸手便去腰間拔刀,手按在腰間,卻是按了個空,恍惚著回想起來這是在武當山上,解劍池邊自己的佩刀早已好端端的留了下來,他亮出名號道:「朋友,我是隴南延聚唐的三當家海闊西,你有膽子便留下自己的名號,咱們來日再好好親近親近。」 海闊西話說親近親近,原意是指比武過招,江湖中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情自來不少,史艾克卻是面色一紅,她是女兒家,雖然不著女裝,不作出一幅女子的嬌媚模樣,但是……這親近親近對於她來說,卻是涵義不同,她呸的一聲怒罵道:「親近你個頭,我只有……我只有風哥哥才能對我說這句話,你麼……憑你也配?」 她話音一落,隱約想起那夜在羅天教的總壇裡面,被楊宗志當真好生「親近」了一回,一時只感到自己的酥胸上爬滿了螞蟻般的發麻,小身子也微微的抖動了一下。 海闊西一看,這小子發抖,只當他被自己的威名所懾,那定然是害怕了,他稍稍轉眼又瞧了面前的那嬌媚無匹的小姑娘,得意的哈哈笑道:「你不敢報出字號的麼?好,我也不為難你,你只需要……只需要叫我幾聲海大俠,我便放過此事不表。」 海闊西心想:「這樣,總是顯得自己懷有大度的胸襟罷。」 他說話間,眼神便得意的瞟向史艾克身後的美貌仙子,只見她對著身前這般熱鬧的喧囂,彷彿置若罔聞,一對亮閃閃的美眸,依然是左右不斷四處打量。 史艾克在天安城當慣了小霸王,什麼樣的江湖漢子沒有見過,她一聽這小子言辭看似恭敬,實則囂張,不覺更是怒上心頭,伸出一隻小拳頭來,就要動手,費幼梅在她身後稍稍一攔,皺著小眉頭嬌聲道:「史姑娘,咱們別節外生枝了,還是……還是趕緊找到他才是要緊。」 海闊西一聽這天倫之音,輕輕嬌喃般的說話聲,頓時骨頭也酥了半截,色魂於授的道:「這位姑娘,我……在下……在下是隴南……」 他話還沒說一半,外間急匆匆的跑進來一個丐幫的手下,大手一湊,躲在史艾克的身後說了幾句話,海闊西離的近,隱約聽見:「查到……師父……在外面……」 史艾克聽得眼神一亮,差點歡呼般的跳起小身子,接著拉起身後的費幼梅便向外間的正廳飛跑出去,沒跑一步,又轉回頭來,對著海闊西捏著下巴,不懷好意的道:「海……海當家的是吧!」 她咯咯嬌笑幾聲,又轉回頭去對著自己的手下耳語幾句,這回海闊西一個字也沒聽到,但見到那手下朝自己飛瞥一眼,然後頻頻點頭,史艾克咯咯,咯咯的嬌笑幾下,然後與費幼梅閃電般的消失在這獨院之中。 那手下幾步逼近過去,海闊西看著他一身破破爛爛,污穢不堪的模樣,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想作甚麼,我告訴你,我是……我是隴南……」…… 史艾克拉著費幼梅跑到外間最靠外的素桌邊,定眼一看下去,那裡圍坐了一桌人,衣著打扮俱都相當,褐色的長衫,頭戴怪異的帽子,這些人一見便知是邊陲小地方來人,行跡端的好笑,沒有一絲中原豪傑之士的風韻。 史艾克卻是看的好生親切,暗自好笑的心想:「不知……不知風哥哥也穿上這身怪模怪樣的衣服,會是怎麼個樣子。」 她這麼一想,回思起楊宗志那讓自己迷醉的氣度胸襟,卻又覺得就算是穿上這身衣服,他說不定……說不定也會好看的緊。 史艾克咯咯巧笑一聲,面色帶著溫順和甜蜜的笑意,湊過去在那威嚴的老者面前鞠躬,脆聲道:「秦……秦師伯……啊不,秦伯伯,可兒有禮了。」 秦東堂沉著黑臉轉回頭來,見到面前跑過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傢伙,身後還跟著一個美模美樣,氣質上佳的小姑娘,一齊垂著眼神打量自己,秦東堂微一驚訝,細思片刻,看著兩個人年紀都在十八九歲左右,要說與自己相識,那是決無可能,秦東堂沉吟道:「你們……你們……」 史艾克方才喚出秦師伯,臉色已經紅的出血,只是心裡有些彆扭,覺得喚個師伯顯得不夠親切,才又改口喚出了秦伯伯,她知道這是那狠心傢伙的授業恩師,所以乖巧無比的甜笑道:「伯伯,我叫史艾克,這位姑娘叫費幼梅,我們都是……我們都是風哥哥的……的朋友。」 「風哥哥?」 點蒼山唯有一個姓風的,那就是小九兒,秦東堂看著兩人儀表堂堂,都是不凡之人,不覺放開怒顏,呵呵笑道:「原來是小九兒的朋友,小伙子,你的師父是誰,那位姑娘的師父又是哪位?」 史艾克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看著面色不怒自威的秦東堂,頓時覺得有些失禮,但是……「小九兒……小九兒……嘻嘻!」 史艾克勉力抑制住自己險些岔氣的呼吸,怪異著小臉道:「秦伯伯,我可不是小伙子,我是個……是個小丫頭,我的爺爺是丐幫的史敬,這位費姑娘的爹爹是長白山的費清伯伯。」 桌上眾人聽到史艾克的介紹,一齊大驚的叫喚出來道:「哦……」 秦東堂吐氣道:「原來……原來是丐幫史老幫主的孫女,和長白劍派費掌門的丫頭到了。」 他暗想:「這兩人都是名門之後,身份地位在當今武林算作翹楚之輩。」 秦東堂心懷自豪,親熱道:「兩人姑娘,來來來,我們坐下來說說話,你們說說,小九兒他在外面是個怎麼樣的人?」 兩人方才坐下,又聽到秦東堂這般問話,頓時面色刷的一下子就紅透,均在暗想:「難道這秦老伯看出來什麼了?」 史艾剋期期艾艾的嬌笑道:「風哥哥嘛……他嘛……他嘛……」 秦東堂一聽,臉色沉住,喝問道:「怎麼了,他怎麼了?」 鄧先笛歉然的道:「小姑娘,是不是……是不是九弟在外面胡作非為,得罪了你們,所以……所以你們才會來……」 轉瞬之前,就有一個峨嵋派的淒婉小姑娘,趴到師父的懷中悲切的哭了個天昏地暗,口中說到九弟對她如何如何的壞,自己這作大師兄的也覺得臉面無光,更別說一直好面子的師父。 費幼梅忽然俏聲道:「不知道楊大哥,啊不,風大哥,他現下在不在這裡?」 秦東堂面色更是尷尬的發黑,他可不敢說自己的小九兒被人家小姑娘拉去賠禮道歉去了,臨來之前,他耳中聽說了江湖人士對自己得意弟子的交口稱讚,又看了武當派傳來的拜帖,頓時覺得老懷大慰,心想這小九兒總算是懂事了,在外面為自己爭得臉子,與有榮焉。 但是今日來到中原一看,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小九兒……他依然還是那個喜愛胡鬧,膽大包天的小九兒,自己個碰上的,便是有人來自己這裡告私狀,現下面對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再次偷偷跑來找自己,其意不言可喻,秦東堂臉色更是不好看,雙拳緊緊握住。 史艾克小臉通紅的端坐著,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轉頭看了一眼,忽然呀的一聲嬌呼了出來,費幼梅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登時嬌軀一顫,見到……火光透射下,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人,一臉古怪的垂著頭走了回來。 楊宗志一邊垂頭往回走,一邊心頭道:「岳師姐最後那瘋狂,隱含傷心決絕的一吻,到底……到底是在作甚麼,難道……難道……」 想到這裡,他根本不敢再多想下去,若說一年之前他還是個不通情義,只知道帶兵上陣,佈局謀劃的少將軍的話,那麼這一年以來,在他身邊穿花蝴蝶一般閃過各色各樣的風韻佳人,他 分卷閱讀267 早已不是那個心堅如鐵的魯男子,更加懂得了一些女孩子的心思。 楊宗志好生懊惱沮喪,岳靜師姐溫婉可人,確實是動人之極,但是……但是天豐師兄也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在他們大婚之前,卻是取走了岳靜師姐那顫巍巍的初吻,這真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身前嗯哼一聲怒哼,楊宗志才是心神不屬的猛地站定,恍惚著抬眼看過去,秦東堂怒道:「小九兒,你……你峨嵋派的事情都解決好了麼?」 楊宗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若說解決好了,若紅師妹那小丫頭確實是不哭不鬧的了,但是……但是岳師姐那邊卻更是一團亂麻,哎,的確不能算作解決好了。 秦東堂一看,更是怒生心頭,轉手一指,再道:「那……那這兩位姑娘又來找你作甚麼?」 楊宗志轉頭一看,靜靜的道:「哦,可兒,費……費……」 他斜眼看下去,立時對上了兩雙清麗無限,蘊含嫵媚深情的目光迎面而來,楊宗志看到史艾克,只是強自笑了一笑,再看到費幼梅那對幽怨十足而又閃閃發亮的眸子,隱約回想起方才岳靜師姐,柔膩的對著自己道:「你好好看看靜兒……」 自己看過去,那小臉上的表情,還有那雙對海一般深厚的眸子,豈不與此刻面前的佳人一模一樣。 楊宗志心頭不禁意興闌珊,暗罵自己道:「早……早就該發現不對勁了,你怎麼如此後知後覺。」 秦東堂見他話說的吞吞吐吐,更是做賊心虛一般的微微躲避面前那嫵媚的小姑娘,秦東堂怒道:「都是你作的好事,小九兒,你……你讓師父實在是太過失望……」 鄧先笛稍稍拉了一下師父,師父自來要面子,這在人前當面訓斥徒弟,天下千萬英雄在場,確實是讓點蒼劍派的顏面掛不住,但是師父的性子便是這樣,看到什麼不平的事情,他怎麼也都忍禁不住。 費決和張松生對望一眼,暗自想:「師父看來這回是動了震怒了,不知道九師弟,又會被師父他老人家怎麼責罰。」 史艾克忽然彈起小身子,對秦東堂嬌聲道:「秦伯伯,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罵我風哥哥。」 她見楊宗志垂眉而立,被秦東堂罵的抬不起頭來,不由得小心思裡好生可憐他,便也不管秦東堂的身份,站起來打抱不平。 秦東堂老臉一呆,伸出一根手指頭,茫然道:「你們……你們不就是過來告小九兒的狀,找他算賬的麼?」 史艾克和費幼梅一同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恍若兩朵嬌艷的鮮花開放在這沉暮的山頭上,一朵是清麗的梔子花,另一朵卻是幽幽的海棠,讓人看著目眩神迷。 史艾克咯咯嬌笑得前仰後合,止息道:「哎呀秦伯伯,我……我確實是來找他算賬,他丟下我,一個人獨自到處去胡天海底的,我自然恨不得大罵他一頓,但是……但是這是我們之間一點私人小恩怨,就不敢勞煩您老人家啦。」 費幼梅欠身嬌滴滴的道:「秦……秦伯伯,幼梅兒只是來找他……找他說說話,他上次答應過我,這回再見之時,便是……便是與我說些……嗯,說些……哎呀,反正我只是找他說幾句話就好了。」 費幼梅的小臉緋紅的飄起暈色,她見史艾克甜膩膩的叫了好幾聲秦伯伯,心頭不覺好生羨慕,所以也結結巴巴的嬌喚了出來,只叫一下,便又悄悄轉過艷麗的眼神去瞥楊宗志,眼神不敢看實,稍稍勾了一下,再又垂下頭去,羞答答的欲言又止。 楊宗志卻是聽得分明,他方才心頭矛盾內疚,就算是師父大罵自己,他也覺得自己好生該罵,此刻聽了費幼梅羞意十足的話,立時回想到那日分別之晚,自己對她說道:「若是再見有期,定將過去的醜事盡數相告,只望……只望你不要笑話於我。」 沒料到世事報應的如此之快,兩人分別不過短短的五六日,便在這武當山頭再次見了面。 楊宗志抬頭一看,天色已經黑的發亮,頭頂上不知何時閃出星光,耀眼的璀璨生輝,時日在這般笑鬧中已經飛快而過,他躬身道:「師父,徒兒有些話……有些話想要單獨和你說說,你可不可以跟著我出去走走。」 秦東堂方才誤會了史艾克和費幼梅的來意,將小九兒大罵了一頓,此刻聽到她們二人的解釋,才是心頭好個愧疚,他看著小九兒沉靜的面色,一時又心疼難受起來,想起十年前,自己一意孤行,將年少的他趕下了點蒼山,致使他在江湖上流浪漂泊了十來載,此刻他已長大成人,對自己這師父不但沒有絲毫的怨恨,反而還畢恭畢敬的任由自己喝罵,秦東堂面色和緩的道:「小九兒,你要為師的和你一道走走,這還不是易事一樁,何必還要這樣鄭重其事的提出來,來來來,咱們快一年不見,你也更大了一歲,就讓師父聽聽你這一年在江湖上的所見所聞好了。」 他呵呵一笑的站起身來,又轉回頭吩咐道:「先笛,你記得將我們帶過來的滇南山貨,都交到武當派青松真人的手上,不要讓別人覺得我們天遠地遠的,還失了江湖禮數。」 鄧先笛拍拍身後鼓鼓的行囊,回話道:「記得了,師父。」 秦東堂這才嗯的一聲,親熱的拉起楊宗志的大手,呵呵笑道:「走,小九兒,為師的與你一道說說話去。」 史艾克和費幼梅下意識的站起小身子來,邁著小步子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楊宗志餘光看見,登時警惕的盯著她們二人,皺眉道:「你們……你們跟來作甚麼?」 史艾克撇著嫣紅小嘴道:「你……你今日一點也沒陪過我,現在……現在也不讓我陪著麼?」 費幼梅輕輕點了點螓首,嬌聲道:「楊大哥,你與你師父說話,我絕不插嘴的,待得你們……你們說完了話,我再……我再等著你。」 楊宗志哪裡是真要和師父去散步說話,他只不過要引得師父到了後山去見師娘,但是……這是師父和點蒼劍派的秘密,若是……若是給可兒這等古古怪怪的小丫頭們知道了,定是大大的不妥,楊宗志唬下面孔道:「你們別跟來,不然……不然我可要生氣了,你們自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史艾克和費幼梅聽得小臉一白,她們今日在武當山頭來回找了不下幾十圈,終於在暮色之下,才開心的見到了楊宗志,此刻再見,哪裡願意再分開,但是楊宗志現下面色少有的嚴厲,她們兩人低低的垂著小腦袋,都是一幅泫然欲滴的俏模樣。 秦東堂回身道:「小九兒,這兩位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掌門之後,你與她們說話時,口氣要客氣著些,怎麼能……怎麼能好像為師的訓斥弟子一樣的說話。」 楊宗志點頭道:「是。」 再回頭瞥了二人一眼,拉著師父飛快的消逝在夜色下。 史艾克委屈無比的垂著小腦袋,心裡萬千遍的大罵楊宗志,她眼眶紅紅的好像要忍不住垂淚,正在這時她聽到身邊嚶的一聲嬌啼,轉頭看過去,原來那輕媚素淡的小丫頭,比自己還要忍不住,早已墮下珠淚無數。 史艾克倏地止住目中秋水,潔白的玉齒一咬,忽然回身道:「喂,費家的小丫頭,你……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偷偷跟上去?」 費幼梅聽得眼神一亮,止住輕吟,卻又羞怯惶遽的道:「他要是知道了,當真……當真生起氣來,那可怎麼辦?」 史艾克面色一紅,隱約想起什麼事情,古怪的笑道:「我倒有個法子,只不過……只不過……」 她說到這裡,眼神斜睨一番嬌媚如水的費幼梅,猛地將小嘴湊到她的耳角邊,輕輕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話,費幼梅聽得大驚,啊的一下嬌喚出口,臉色好像火燒一般的通紅,小嘴中期期艾艾的扭捏道:「這樣……這樣真的可以麼?」 .com第358章大白之一 秋風起時,漫天遮住了雲霧,空氣中帶些水絲潮氣,通往後山的小道上,楊宗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動靜,他轉回頭來,看著身邊的秦東堂邁步而行,恍惚覺得師父……當真是蒼老了許多,人過五十歲後,蒼老的速度與日俱增,再看多幾眼,師父那黑白鬍子已經是白的多,黑的少了。 秦東堂渭然歎道:「中原到底比不過滇南,這秋日將臨,滇南還是溫暖花開,但是到了中原已經是涼意大起,人年紀大了,難免思鄉的很,不如年輕時候放得開手腳,天下哪裡都可去得了。」 楊宗志目中一紅,寧息道:「師父,您可不算年老,您正當壯年。」 秦東堂呵呵笑道:「你說這些話,騙騙那些丐幫的或者長白山的小姑娘還可以,師父走過的路比你過得橋都多,豈能被你這麼一句話就糊弄過去了?」 楊宗志嘿嘿嘿嘿的不好意思笑笑,伸手撓頭,秦東堂忽然靜問道:「小九兒,不知道……不知道婉兒現在過得怎麼樣?」 楊宗志心底一柔,回道:「師父,小師妹現下住在洛都郊野的丁山鎮,她……她過的好得緊。」 秦東堂背著手點頭道:「嗯像,我知道婉兒對你情意無限,她自小以來性子便是執拗的很,看準的事情和挑選的人兒,從不會錯,前些日子,山腰上伏虎鏢局的謝老鏢頭帶著兒子到我們點蒼劍派來提親,可又聽說婉兒不在派內,此事才算作罷,後來我邀約謝老爺子到我們劍派裡喝茶下棋,對他說到,老兄你要娶我女兒,只怕晚了一步,我那女兒心思裡只有我家的小九兒,其他芸芸眾人,她分毫都看不進眼裡,我把小九兒趕出山門去修業,我那女心外向的閨女早已跟著他,跑到天涯海角去了,哈哈。」 楊宗志嘿嘿的傻笑,暗想:「師父倒是什麼都看得透,原來他老人家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秦東堂又道:「那謝老爺子也是個豪爽的人,他聽了我的話,只是讚你,說你英明神武,當得起天下豪傑之稱,婉兒跟著你也是理所應當,我聽了就在心頭罵,什麼英明神武,那哪裡還是凡人,不成了玉皇大帝,皇帝老子了麼,哈哈!」 楊宗志一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響徹山谷,秦東堂止住笑聲道:「但是小九兒,你從小受到的管教少,性子太野,哎,師父年紀也大了,精力總是不如往常,你什麼時候也能好像師父這樣,一言一行,行得正立的端,上對得起天地父母,下對得起黎民百姓,師父才算……才算是不虛此生了。」 楊宗志笑容一止,面色肅下,心想:「師父這番話,與爹爹平日裡對我的教誨可謂一模一樣,看來……看來我真真要少些嬉笑胡鬧,多些沉穩之氣才是。」 秦東堂道:「你這次出山的經歷,我大致聽別人都說了一說,你做下了幾件天大的好事,這是為師的隱隱自豪的,但是……但是你又太不拘小節,說話做事間無意便會得罪他人,再過一段時間,你也不用再在天下流浪了,而是回去點蒼山,日日陪著師父喝茶下棋,師父將自己的人生道理都說給你聽,你也好……你也好接過師父的衣缽,將我點蒼劍派的血脈發揚光大。」 楊宗志頻頻點頭,暗想:「諸事一了,正該回去點蒼山侍奉師父起居飲食,才是為人弟子的孝道。」 直到聽說衣缽之事,楊宗志又輕輕垂頭辯道:「師父,大師兄多年跟在您的身邊,聽多了您的道理,也最是通情達理,這點蒼劍派的衣缽麼……自是應該傳了給他,怎麼會輪到我這小輩弟子頭上,這事萬萬不能。」 秦東堂回頭道:「傳承一派這是江湖上最最慎重的事情,豈能論資排輩,若是首座弟子乃是個庸才,那這一派豈不是要盡數折於他的手心,那這做師父的,也是個不盡職的庸人。」 楊宗志拚命搖頭,就是不肯答應,秦東堂眼神一嗔,正待繼續說話,楊宗志看到面前幽靜的槐樹林瀝瀝在望,便道:「師父,這事也不急於一時,還是等我回去後,慢慢坐下來商榷一下,現下裡……現下裡您老人家自己去那樹林裡轉轉,可行麼?」 「奧……」 秦東堂狐疑的朝陰森森的槐樹林瞥了一眼,轉頭看小九兒這番話說的吞吞吐吐,不由得犯疑道:「去那裡面作甚麼,你不是讓我陪你散步說說話?」 楊宗志不好意思的道:「師父,您老人家進去看看便知道了,徒兒知道您平生有兩大憾事,現下徒兒侍奉在您的身邊,這已不用您再擔憂,不過嘛……嘿嘿,總之您進去一見便知。」 秦東堂心想:「小九兒為人最是鬼機靈,別人作不到的事情,他只要稍稍想一想便做出來,別人練不成的功夫,他只要下一點心便能大功告成。」 秦東堂走幾步過去,又回頭道:「小九兒,為師的信得過你,便進去看看,你也好好的想想為師剛才跟你說的話,不要再囫圇大意了,知道了麼?」 楊宗志點頭道:「是。」 秦東堂邁步而入,楊宗志心想:「不知……不知岳師姐有沒有把梅師叔約了來,若是……若是岳師姐從未騙過人,豈不是很容易穿幫,師娘不來,師父進去便什麼也看不到。」 如此一想,他也悄悄的放低步子,遙遙的跟在秦東堂身後,跟了幾步進去,一入槐樹林,光線少少的透入,便覺得暗淡了許多,目光也看的不遠,隱隱看見師父蒼邁的背影踽踽獨行在林中,楊宗志心頭一熱,那背影歪歪斜斜的在前面走路,在他心目中卻是高聳如同巨山。 再走一會,林深處依然渺無音訊,楊宗志皺眉的想:「難道……難道岳師姐那邊事情敗露了?」 正想到這裡,忽然看見師父 分卷閱讀268 的背影止住了,而是呆呆的站在林下的一顆巨槐之下,驚訝的顫音傳出來道:「怎麼是……是你?」 楊宗志心頭焦急,又不敢跟得更近,只得踮起腳尖朝裡面看過去,巨大的槐樹樹幹遮住了情形,過一會,裡面毫無音訊,楊宗志正自心急間,秦東堂豪邁的嗓音忽然又道:「淑芸……你……你別走。」 楊宗志心頭一樂,心花怒放的暗想:「果然把師娘騙出來了,師父見了師娘,該不知有多高興了呢。」 他想到這裡,便待回身過去悄悄走了,自知不該偷聽師父與師娘說話,但是走了一兩步,又轉念想:「師父與師娘在這裡敘舊,若是哪個沒頭沒腦的傢伙忽然闖了進來,豈不是遭了。」 這麼一念,楊宗志便又止住離去的腳步,而是稍稍站遠了些,守在進入槐樹林的要道上,面朝林外背手而立,耳中隱約聽見梅淑芸的聲音怒生生的傳來道:「秦東堂,你……你好卑鄙,竟然誘騙我手下的弟子,將我騙到這荒郊野地裡來了。」 楊宗志微一皺眉,暗想:「這怎麼怪得到師父他老人家,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擅自安排下來的,師娘怪錯了人。」 只是眼下,他當然無法衝進去辯解一番,只能等到師父與師娘言歸於好之後,才能說起此事。 裡面安靜了好一會,好似傳來師父的歎氣聲和師娘壓低的呵斥,秦東堂幽幽的歎息道:「淑芸,這麼多年,你還……你還怪著我麼,我到底犯下了什麼樣的罪過?」 梅淑芸呸的一聲,啞著嗓音道:「你自己還不知道麼,你這點蒼劍派的掌門人,外面架子作的道貌岸然,實際裡,卻是個殺人放火,無法無天的狂徒,老天爺不收你,實在是他老人家瞎了眼。」 楊宗志眉頭一跳,差點彈起身子來,師娘這一番話確實是太過出乎意料之外,若說整日裡呵斥自己的師父是這等無法無天的歹人,那是打死自己也不能相信,但是……但是師娘言辭鑿鑿,說的篤定十足,楊宗志的心底不由得也浮起一絲疑問。 身前黝黑的草從中發出一陣淅瀝瀝的催草聲,楊宗志此時是何等的目力耳力,四周安靜幽秘,這細小的聲音聽在耳中不吝雷鳴,若是平日裡他聽到這草叢響動,只當是野獸跑過樹叢,半點也不放在心上,但是此刻身後乃是師父與師娘在敘話,而且……話裡面更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內容,楊宗志眉頭一軒,輕輕向那邊草叢走了過去,若是有人掩伏在這裡,將師父的秘密都偷聽了過去,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揚一番,那師父豈不是要顏面掃地。 楊宗志咬著牙齒,輕輕走過去試探,若是有人,定然給他捉住了,果然……身前的草叢中響起一個幾不可聞的輕微嬌呼,接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便踉踉蹌蹌的搶了出來,腳下步子不穩,直直的撲進了楊宗志的懷抱。 楊宗志還沒來得及看,便嗅到一陣熟悉的輕媚女兒家香味,在懷中和鼻下肆意的湧起,湊過頭臉看清楚,才見到面前一個唇紅齒白,嬌羞無依的小丫頭,神情慌張的躲進了自己的懷抱中,楊宗志看的一驚,差些大叫出來道:「幼梅兒……」 費幼梅被人用手猛地推出了草叢中,半點還沒反應過來,便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嬌軀輕顫著,想要回頭過去嗔怪的看那草叢裡的史艾克,卻又……卻又聯想到史艾克方才湊在耳邊說起的主意來。 她神情嬌怯的抬頭看了一眼,果然見到……楊宗志已經眉頭緊皺,面色威嚴的可怕,費幼梅嬌吟一聲,忽然覺得心頭一癡,卻是猛地用自己的小手兒抱緊了楊宗志在懷中,然後抬起頭來想要和他解釋分辯。 楊宗志一驚,看到費幼梅微微張開小嘴,露出潔白細碎的玉齒,正要說話,才是想起身後不遠的槐樹下,師父和師娘的事情,趕緊用手一捂,將費幼梅尚未吐出的幽幽香氣,又悶了回去。 費幼梅無法開口辯解,心頭癡癡的念道:「真的……真的要生氣了麼?」 這麼一想,她心頭更是惶急恐懼,好像著火了一般無法發洩,她今日和史艾克躲躲閃閃的跟在楊宗志身後,見到他與師父放聲大笑著,一路說話進山,直到……直到方纔,裡面那個怒氣沖沖的女子聲音傳來,她們兩人才是微微驚訝,發出了……本不該發出的聲響。 現下自己被楊宗志捉在了懷裡,而史艾克卻是心慌意亂的將自己推了出來,費幼梅心底好生委屈,卻又無奈,忽然想起史艾克在自己耳邊偷偷的道:「費家的丫頭,我風哥哥為人最是心軟,他若是……他若是輕薄過了你,甚至……甚至摸過你的……你的,嗯哼,你的胸脯兒,便是再有天大的罪過,他不會好意思怪你了。」 費幼梅心頭酸酸的想:「楊大哥,你……你過去是摸過史姑娘的胸脯兒了麼?她……她那裡可沒有幼梅兒的大呢,你別生氣,幼梅兒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更別說……更別說……」 一念閃過,費幼梅忽然下定了決心,將正呆滯著的楊宗志伸手一拉,小巧的右手牽起他的左手,手心向內,便怯意十足的探到了自己顫巍巍,鼓囊囊的雙峰之上。 楊宗志心想:「怎麼會是她跟來了?」 他原本硬下心來想,若是不軌之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甚至……甚至不惜殺人滅口,也不能讓師父的事情流出外邊。但是……面前靠在懷中的,是對自己脈脈含情的費幼梅,此刻她被自己摀住嘴角,眼神便更顯得婉約癡纏,秋水蕩人,她被自己死死摀住,偏偏一點也不去反抗,甚至……目光隱約討好討饒的瞥向自己,香濃的呼吸吐在手心裡,也是溫熱一片。 楊宗志想起過去在北斗旗的議事堂裡,就是面前這個嬌媚無雙的姑娘,為了自己不惜將性命都交予別人手中,甚至……毫不猶豫的就喝下了別人準備的軟經散,可謂情真意切,讓自己對她動粗,自己著實是作不到,但是……但是師父的秘密…… 楊宗志咬一咬牙,正待拉扯著她出去說話,忽然自己的左手一暖,被一隻溫暖如玉的小手兒牽住,接著……摸到了兩座豪聳挺立的山峰之上。 費幼梅的胸脯兒圓鼓鼓,卻又柔軟香膩,手指游離其中,但覺得漫入一片香肉的海洋,指頭不覺也酥了一截。楊宗志心頭一蕩,卻又暗自提醒自己道:「師父就在後山,不可再讓師父失望。」 費幼梅心頭吟的嬌喚一聲,感到楊大哥他火熱的大手整個的擒住了自己的香肉,手指微微一張開,擠住了其中的一個,酥滑的媚肉便順著手指間的縫隙淌了出來,費幼梅渾身上下酥軟一片,渾若無骨的躺在了楊宗志的懷中,小嘴一張一翕,噴出大股的媚香在楊宗志的手心裡。 楊宗志連日來受多了秀鳳和若紅師妹的挑逗,再見到這艷色無雙的小丫頭,竟是心頭更加搖曳,他咬著牙,終是忍不住湊低嘴,在費幼梅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上輕輕啄了一口。 費幼梅心底大喜,暗自旖旎的閉目嬌喘想著:「看來……看來果然是湊效了,楊大哥,你不生我的氣,幼梅兒便什麼都給你。」 如此一想,她手下的動作便更是大膽了一些,將方纔隔著薄薄的紗衣的手指,又拉進了紗衣之內,裡面只有薄如蟬翼的小小肚兜兒,絲綢般光滑的細膩肌膚便印入手心。 身後秦東堂蒼邁的聲音傳來道:「淑芸,你離去之前也是這麼大罵於我,到底我……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麼,你怎麼不說清楚?」 楊宗志心頭一靜,感到自己的手心一暖,原來身下的費幼梅正伸出檀口中的幽幽丁香,微微湊出來舔舐自己的手心,楊宗志大手微微鬆了開,心中寧息想:「我怎麼這麼荒唐,此時原是師父的事情要緊。」 梅淑芸嘿嘿冷笑道:「你作了什麼,我倒想要問問你才是,秦東堂,我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忍著沒有將此事揭發,也是……也是看在婉兒的面子上,你難道還要我當面說出來不成?」 秦東堂怒道:「好,你便說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我是怎麼道貌岸然!」 梅淑芸譏笑道:「那好,我來問你,婉兒還不到一歲,八個多月大小的時候,你偷偷的跑出山去,作了什麼事情?」 秦東堂愣住,沉吟道:「八個多月……八個多月……」 梅淑芸嘿嘿冷笑道:「這麼快就忘記了麼,奧,我倒是忘了你也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就連婉兒……也長大成人了呀。」 她稍稍頓了一頓,又道:「可是我卻忘記不了,我們新婚不久,你便拋妻棄子,信也不留一個,偷偷的跑出了點蒼山,一走便是幾個月時間。」 秦東堂哦一聲,接口搶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情,但是這件事……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梅淑芸冷笑道:「想起來了麼,怎麼,又說不出口麼,那好,我來告訴你好了,那一年,你在我們新婚之後跑出山去,這事難道不奇怪的麼,我心想:難道來了仇家尋仇?便……便也偷偷的跟著你出了點蒼山,我跟了你十幾日,一路見到你儘是向北趕路,風塵僕僕的趕到了北郡的幽州城裡才住店,我心中便更加覺得奇怪,過兩日,有天夜裡,我又看到許多不明身份的江湖客一齊到來,他們一來,便蒙頭蓋臉,掩住了面貌,與你會合著,卻是……卻是趁著夜色,衝進了幽州城的一家大戶人家中,又燒又殺,將那戶人家殺的片甲不留,才是揚長而去,這些都沒錯的罷。」 楊宗志心頭大驚,他手中鼻息間,都是軟玉溫香的曖昧之色,但是耳中聽到師娘怒沖沖的回憶,卻是心底冰涼一片,師娘所說,絕不是僅僅江湖尋仇這麼簡單,若是一般尋仇,師父這等身份的人不可能與人一道參與,難道說……難道說師父心底裡真是有些自己也無法猜測的隱秘? 楊宗志想起片刻之前,師父還在對自己苦口婆心:「你什麼時候也能好像師父那樣,一言一行,行的端立得正,才算師父不虛此生。」 他心底猛地發沉,但覺身下的這小姑娘才是真實的可愛,至少她……不會掩飾自己的真性情,敢愛敢恨,如此一想,他才覺得心底一柔,又輕輕將渾然沒有半絲力氣的小嬌娃抱扶起來,攏進懷中,臉龐湊下去與她肌膚相貼,只想從她那溫軟滑膩的面頰上,汲取到一絲可親的暖意。 .com第359章大白之二 秋夜泫然,楊宗志將費幼梅嬌弱無骨的小身子,緊緊的摟在懷中,才感到兩人身軀間有了些火熱的溫暖透出,小丫頭的嬌軀輕顫,幽香的鼻息彷彿熾熱的火焰,倏倏地在胸口燃起,熏的自己心頭腦中皆醉。 楊宗志暗自希望身後槐樹林裡的師父怒聲大吼起來道:「你胡說,這些事情都是子虛烏有。」 但是靜謐良久之後,師父幽幽的嗓音卻是頹然的傳來道:「不錯……你說的一點都不錯。」 楊宗志將腦袋深深的埋下,盡數埋在費幼梅綢緞一般的髮絲裡,鼻中聞著她茸茸小耳朵邊的輕媚香味,猛吸一口,再吐出一口熱熱的濁氣,費幼梅渾身一抖,小身子頓時酸軟的發飄,脖頸間好一陣火燙的癢意傳來,她心頭嬌吟一聲,暗自歡喜的頭暈目眩,卻與楊宗志此刻心境千差萬別。 秦東堂幽幽的歎氣道:「淑芸,沒想到這些陳年往事你卻是全都知道了,更為了此事丟下我和可憐的婉兒,哎,這是我……這是我生平最最矛盾的一件事情,但是……但是若要讓我回到年輕時,再選擇一次的話,我……我依然還會遠赴北郡去。」 梅淑芸嬌哼一聲,嗤鼻道:「秦東堂,到了現在你還執迷不悟,足見十幾年前我離開你是何等正確,你知道……你知道你跑到幽州城裡殺得都是些什麼人麼?那夜裡我不敢入內,只敢……只敢躲在牆角下偷聽,便聽到裡面不斷傳來婦孺幼兒慘叫大哭之聲,即便是隔牆聽著也覺得好生淒慘,院內火光沖天,將整個幽州城都照的亮如白晝,你們……你們真真是禽獸都不如!」 秦東堂急道:「淑芸,你聽她我說,我們跑到幽州城去做下這件殘忍的事情,也是有著原委和苦衷的,難道你以為我就好受了麼?我回到滇南後,整整三個月不敢出戶,後來……我不斷收留流落在滇南的孤兒,收了十五個之多,便是……便是想要彌補心頭的這些愧疚,到了今日,這十五個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 梅淑芸咯的一聲冷笑,再問道:「你作下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還強自狡辯,你夥同賊人,殺了人家全家,便去養些孤兒來發發善心,哼哼,天下哪有這麼易與的事情,好!你便說給我聽聽,你們這麼作,到底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苦衷?」 秦東堂靜默了一會,躊躇道:「對不住淑芸,昔年我發過重誓,這件事情寧死不可宣露出去,我秦東堂昂昂之軀,決計不能失信於他人,哪怕是你也不行。」 梅淑芸咯咯,咯咯尖聲大笑起來,幽靜的槐樹林驚起一群棲息的候鳥,唧的數聲展翅飛出去,殘落的羽毛順著微風飄下,落在楊宗志的眼前,楊宗志咬一咬牙,忽然輕輕拉起費幼梅的小手兒,兩人輕輕順著羊腸小道兀自走了出去。 一出山道,秋風嗚嗚的吹奏不止,吹起楊宗志的衣襟,也吹拂亂了費幼梅烏黑的發角,楊宗志走幾步,忽然回頭道:「費……幼梅兒,我……我想……」 出山道後,費幼梅幽幽的眼眸便盡數透射在楊宗志的側臉上,此刻月光靜謐,柔和的照在他的側角,只見他眉頭深深皺起,眼神散亂的呆視前路,嘴角 分卷閱讀269 抿住帶著一絲狠厲,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泛起憐惜之色,便將小手兒拉著他更緊了緊,待得見到他轉回頭來欲言又止,費幼梅才是輕輕的嬌笑一下,搶著道:「楊大哥,你是讓我……讓我對今晚聽到的事情保密麼?楊大哥你放心,今夜幼梅兒什麼……什麼都沒聽到。」 楊宗志見這小丫頭如此善解人意,未問而先答,顯然這心思早已盤繞在心間,楊宗志牽住嘴角苦笑了一下,便拉著她走的更遠,月光漫下,照在這兩人的背影之上,留下長長的投映。費幼梅忽然心頭一酸,渾然間想起了那夜在襄州城外,她被楊宗志救走之後,兩人便是……便是這樣並肩走在月色下,她心頭婉轉的一蕩,好像時光倒流,不經意間回到數月前,就在那片月色之下,自己從來古井無波的心底,泛起了再也平抑不住的漣漪。 費幼梅嬌柔的道:「楊大哥……你……你上次答應我,這次再見的話,便將你過去的往事都告訴我,你也是……你也是你師父收留的孤兒之一麼?」 楊宗志嗯的一聲,答道:「我六歲那年,昏倒在點蒼山的山門口,是師父……是師父他收留了我。」 他說到這裡,卻又想起方才師父說,收留這十五個弟子,全是為了抵消心頭的愧疚之意,一時竟不知該是悲是喜。 費幼梅憐惜的道:「原來你……原來你過去是這麼可憐的呢,以前你說,你曾經失了憶,還……還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相比起你來說,幼梅兒可就幸福快樂的多了,雖然我從小患了心絞痛,但是……但是爹娘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對我也心疼的緊,哎,我娘要是知道你是這般身世,便不會……便不會……」 她的話說到這裡,語氣便幽幽的小了下去,董秋雲一直在她身邊不斷提醒她,一會說楊宗志眼神太深,一會又說他太過聰明,總是怕了幼梅兒上他的當,費幼梅此刻一想,他這般可憐的身世,卻是從不宣誅於口,外人看見他,只覺得他氣定神閒,整日笑嘻嘻的,彷彿什麼事情都難他不住,可又有誰會知道,他心中對那些父母,師恩親情的渴望。 費幼梅心頭好生激盪,忍不住牽住楊宗志,猶豫的訥訥道:「楊大哥,我……我……」 楊宗志意興闌珊的走在前面,被身後的費幼梅拉止身子,才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見到費幼梅面紅耳赤的癡瞪著自己,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純淨,彷彿山巔上從未有人踏足過的白雪,清麗照人,而又明媚無雙,讓人覺得心生愧念,楊宗志笑道:「怎麼了?」 費幼梅但覺自己整個兒都融化在他那笑意之中,頓時也顧不得自己羞怯的激顫,猛地將香氣撲鼻的小腦袋扎進他的懷裡,嬌滴滴的茹喚道:「楊大哥,幼梅兒好生喜歡你,幼梅兒這一生裡,也從未好像現在這般快樂期盼過,你小時候過的不舒心,幼梅兒聽了之後只覺得好生心疼,想起你平日裡裝著堅強無礙,人人都能看到你風光榮耀的一面,卻又有誰知道,你還有這麼樣不堪回首的往事。」 費幼梅說的急切,脫口而來,竟未有過任何的思考,她語氣忽然轉急的道:「楊大哥啊,幼梅兒願意一輩子在你身邊照顧呵護著你,只要你……只要你不嫌棄幼梅兒笨手笨腳的,你能過得快快活活的,就算要幼梅兒拿命去換,幼梅兒也眉頭都不皺一下。」 費幼梅一口氣將壓在心底裡好些天的話兒,統統都說了出來,說到最後,由於激動和頭暈的羞怯,引得自己呼呼的嬌喘了起來,心底暗自歡喜的啐道:「終於……終於都說出來了呢……」 楊宗志垂頭一看,月色秋風中,面前這清麗無匹的佳人,眼神不敢看向自己,一邊急急的嬌聲喊話,一邊……卻是握緊了小拳頭,緊張的全身亂抖,她說完了這一句話,才是嬌軀脫力般的虛弱下去,小腦袋也是越垂越低,低的自己已經看不見她怯懦懦的眼眸和抿緊的嫣紅香唇。 楊宗志過去不敢與她發生太多的糾葛,只是因為在離開大軍之前,婉兒在自己耳邊委屈道:「九哥哥,婉兒不知你還要招幾個姐妹回來。」 他暗想自己身邊佳人繁多,可謂艷福不淺,便也覺得知足不過,若是當真再招些女子們回去,就算筠兒婉兒她們口中不說些什麼,但是……老天爺只怕都不會放過自己。 此刻見到費幼梅在自己面前真情畢露,楊宗志才恍惚的意識到這輕媚的小丫頭,在自己心底裡實在是已經佔據了份量,或許……或許從她在苗寨裡陪自己啃著粗茶淡飯時起,又或許她在北斗旗內將那軟經散一飲而盡時,這小丫頭的影子便早已經印自己心裡,只是自己隱隱不敢承認罷了。 楊宗志探出手撫住她素潔的圓圓下巴,柔膩的媚肉頂在手心,手心用力,將她無骨的小腦袋微微抬起正視自己,才輕輕柔聲道:「幼梅兒,你對我這麼好,連性命都不顧了,我怎麼會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可是……你不怕我這大騙子都是騙你的麼?」 費幼梅一聽,急急的揚起嬌癡的小臉,俏聲道:「不怕的呢,楊大哥,就算你一切都是騙幼梅兒的,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不趕我走,幼梅兒……幼梅兒也心甘情願的上你的當。」 楊宗志的眉頭感動的彎住,口中卻是哈哈笑道:「好個甘願上當的傻姑娘,娘的……我日後……我日後再若騙你一句的話,娘的,便叫我……便叫我自己投江而……」 他話說到這裡,身前一隻香噴噴的小手兒緊緊的摀住自己嘴角,費幼梅歡喜無限的纏綿道:「楊大哥,你別……你別發什麼重誓,我……我這一輩子都信得過你。」 她越說,輕媚悅耳的嗓音也幽幽的小了下去。 嘴角輕輕的女兒家淡香順著衣袖傳來,兩人靜靜的站在月色下,互相凝視,頓時覺得好生快意甜蜜,兩雙眼神緊緊的絞纏在一起,只覺得再也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將兩人分開。 過了不知多久,楊宗志才吁了一口氣,輕聲道:「夜了,我……我先送你回去。」 費幼梅方才得到楊宗志的承諾,小心思裡兀自還是甜蜜的發酸,恍如泡在蜜餞裡,圓圓的大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兒,小嘴中不時咯咯,咯咯的輕媚嬌笑,她聽了這句話,立時不滿的嘟起嫣紅的嘴唇,不依的撒嬌道:「嗯——嗯,楊大哥,你再多陪我一會,我還……我還不想睡的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用自己的小手盤住他的胳膊,鼓囊囊的酥胸在胳膊上顫巍巍的頂了幾下。 楊宗志點一點頭,不忍心拂逆她的心意,便拉著她順著山道走回前山,拐過山頭,前面可以看到武當山巔上,依然是火把冥然,將整個武當山都點綴的彷彿玉石寶珠,楊宗志走幾步,忽然道:「幼梅兒,實不相瞞,其實……其實我身邊還有好些個小丫頭,她們也對我很好,所以我既然說了不再騙你……」 費幼梅輕輕搖晃著螓首,想起那日在天安城的蔡家老宅前見到那四個恍如天仙般的女子,嬌聲婉約道:「人家早知道呢,你……你放心就是,我……我一定乖乖的聽你的話,不會去和她們爭什麼的呢。」 楊宗志呵呵一笑,倒也覺得雖然今夜聽到師父那般觸目驚心的往事和隱秘,但是得了這貼心無比的小佳人,看來世事總是有所失,便有所得,誠然不假。費幼梅猶豫了一會,又道:「只不過……只不過……」 楊宗志轉回頭來,透過對面山頭上火把的光芒凝視身邊的費幼梅,見到她說了幾個「只不過」嬌媚的眼神好一陣閃爍,彷彿欲言又止,楊宗志奇道:「只不過什麼?」 費幼梅癡想了一會,抬手撫了撫自己鬢邊的長髮,嬌聲道:「只不過你現在身邊的那位青衣姑娘,她……她又有些不同。」 楊宗志道:「哦?她有什麼不同?」 費幼梅想了一想,嘟起櫻桃般的紅紅小嘴道:「人家也說不上來,可是每次見到她後,人家便心底又煩又亂,根本不敢去抬頭看她的眼神,我知道……那姑娘與你也交好的緊,前幾日你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我……我會好好的克制自己,不會讓你為難的呢。」 楊宗志聽得一笑,暗想:「原來她這麼忌諱秀鳳。」 他想到這裡,忽然聯繫到什麼,便伸出右手探進費幼梅潔白無暇的脖子裡,指頭一伸,取出那紫氣瑩然的紫玉符來,笑道:「是因為這個了,這紫玉符原本是她師門的信物,無意間流落到我的手上,我過去戴著這紫玉符,見到她們師門的人,也是煩躁不堪,怎麼忍都忍不住的。」 費幼梅微微一訝,嬌聲道:「為什麼?」 楊宗志搖頭道:「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你下次再若見到她,她欺負你的時候,你便將這紫玉符取下來,便不會那麼怕她啦。」 費幼梅咯咯嬌笑道:「楊大哥,你不怕我得罪了那位姑娘麼?」 楊宗志苦笑道:「你別誤會,我與她只是十日之約,十日過後,大家各走各路,再也兩不相干,現下裡……眼見著六日時間已經匆匆過去,這十日之約……也是所剩無幾得了。」 費幼梅聽得煞是有趣,腳下小步子輕快無比,咯咯嬌笑道:「原來是這樣,咯咯,你們為什麼要約好十日之期,有什麼……有什麼緣由麼?」 楊宗志道:「幼梅兒,我說過不瞞你,便會依實相告,那位秀鳳姑娘便是你過去聽到那位賽鳳姑娘的姐姐,賽鳳姑娘對我有大恩,此刻她被困在極北的鳳凰城裡,秀鳳姑娘便答應我,只要我陪她十日,便會幫我去救她的妹妹出來,與我團聚。」 他說到這裡,便隱約將一年前在鳳凰城中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費幼梅聽得似懂非懂,她輕輕的點了點小腦袋,只覺得心頭好生旖旎悠遠,鳳凰城中的那位賽鳳姑娘,為了楊大哥不惜拋捨父王和姐姐,更加拋棄了自己尊貴的權位,只為了能夠救他脫身,這堅強的姑娘讓費幼梅好生感動,便懇切的道:「楊大哥,幼梅兒日後助你……助你一道去鳳凰城裡將賽鳳姐姐救出來,讓她能夠和你團圓。」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但覺胸中豪氣雲集,只道:「此事豈是說說這麼簡單,我一時也沒有太好的主意。」 站定一看,二人說話間,明亮的武當山頭已經近在眼前,此刻的山頭上依然熱鬧非凡,武當派不但請了些雜耍的藝人,甚至一些唱大戲的戲班也被邀上了山頭,群豪吃過了素席,紛紛湧到各個不同的角落看的津津有味,不時的還吆喝嗓子唱上幾句,喧鬧聲起,火把沖天,將這山頭上粉飾的更像一個鬧哄哄的火爐。 楊宗志與費幼梅相視一笑,牽著手兒走到人群中,兩人都是年輕人,看到這般熱鬧的好像廟會一般的場面,倒也看的有意味的緊,他們來到個戲台前,見到上面武生翻起了觔斗雲,身子上下騰挪好一會,翻了幾十個圈,兀自也停不下來,楊宗志拍手大叫道:「好。」 身邊一群漢子們頓時齊聲喝呼了起來。 再看看旁邊,卻是個青衣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吊著嗓子唱著小曲,曲子是北派的《霸王別姬》西楚霸王項羽魂歸之際,愛妃虞姬橫劍自刎這一幕,那花旦唱的字正腔圓,聲音細細滑潤入耳,費幼梅聽在耳中只覺得好生淒涼,項羽自負,目空一切,最後也導致了垓下之圍,而一心跟在他身邊的虞姬,更是為了斷他的顧念,激發他奮戰的鬥志,獻身自刎。 費幼梅看的杏眼通紅,油然間垂下了好幾滴清淚,小嘴裡歎息連連,她今日一旦和楊宗志甜蜜相好,自是盼望著天下間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再也不要有一絲生離死別的慘劇發生,她芳心淒切間,便將整個小腦袋,都柔柔的斜靠在楊宗志的肩頭,輕輕的珠淚順著玉腮滾落肩頭,沾濕了肩頭的衣襟。 身後兩個驚訝的聲音同時傳來道:「幼……幼梅兒?」 楊宗志與費幼梅一道轉頭看過去,只見到滿臉喜色的費清和董秋雲不知何時走到他們的身後,他們被戲曲中的情節吸引,分毫沒注意到身邊的來人。 費清二人看清楚面前的情形,更是看見面紅耳赤,羞答答垂著小腦袋的女兒,才是喜色止住,滿是驚訝,費清道:「我們正到處找你,沒想到你卻是跑到這裡來聽戲來了。」 費幼梅正與楊宗志甜膩膩的廝守,哪裡會想到被爹娘碰個正著,費幼梅不敢抬頭見人,只覺得自己羞得無地自容,卻偏偏抓住楊宗志胳膊的小手兒,兀自不松,費幼梅訥訥的嬌聲道:「爹爹,娘,你們找我……有……有事麼?」 費清呵呵笑道:「爹爹今日與二叔喝酒,聽你二叔說了件天大的喜事,呵呵呵,爹爹這是來帶你回去長白山的呀。」 費幼梅嬌軀一抖,暗自想起那日二叔費滄診出自己的心絞痛已經痊癒了,這事自己本來囑托二叔千萬別說,沒想到……還是被爹爹給知道了,她依依不捨的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忽然咬牙道:「爹爹,你們……你們自己回去長白山罷,女兒……女兒要跟楊大哥一道。」 費清神色本是歡愉,聽到這裡卻是皺起眉頭,恍惚道:「哪裡……哪裡來的什麼楊大哥,風賢侄,幼梅兒一直跟你一起的麼?」 楊宗志點頭道:「費先生,我就是幼梅兒口中的那位楊大哥。」 董秋雲急切道:「風賢侄,我不管你是風大哥也好,還是楊大哥也罷,幼梅兒年紀小,還不懂事,你可莫要害她!」 楊宗志道:「夫人,我對幼梅兒全是真心真情,決計不敢害她,不過……」 他說到這裡,轉回頭來,對費幼梅道:「不過你要麼先跟你爹 分卷閱讀270 娘回去,待得我抽出時間了,便去長白山找你。好不好?」 費幼梅拚命的搖著小腦袋,哭泣道:「你方才答應過我,永遠也不趕我走的,你說了不會騙我。」 話一說完,兩行纏綿的清淚順著腮邊流到嘴角。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想:「我自想讓你跟著我,但是……你爹娘卻不答應,怎生是好?」 身後戲台上呀的一聲響,接著身邊的漢子們紛紛惋惜道:「虞姬……哎,終是自盡了。」 楊宗志聽著這紛亂的嘈雜,只覺得心頭一時好生為難,董秋雲伸手將費幼梅用力一拉,拉入自己的懷裡,輕憐蜜意的撫了撫她的秀髮,道:「乖,幼梅兒,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 說完扯著費幼梅和費清一道擠開人群,走了遠去。 楊宗志抬頭一看,只能見到一雙蘊含深情熱淚的美眸,頻頻不捨的回望這邊,待得看清楚時,那美眸的主人已經消逝在人群的縫隙當中,驀然不見。! .com第360章大白之三 看著費幼梅隨著費清等人一道不捨離去,消逝在人群中,楊宗志悵然的回過頭來,戲台上正在出演霸王自刎的一幕,項羽在江邊被漢軍追上,四面楚歌,台上霸王高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台下一片嗟歎聲響起,倒是起了附和。 楊宗志冷眼看上去,心頭哼道:「你叫什麼霸王,敗了一次便一敗塗地,身邊佳人為了全你突圍之心,不作你的累贅,便引刀自盡,你反而在江邊高喝無奈,算的了什麼霸王?」 他也曾帶兵經受過被蠻子鳳凰城大敗的打擊,更是由於北方兵敗,致使爹娘引頸就戮,此刻回想起來,才在心頭感歎:「若不經此一敗,當真算不得心智成熟,也叫不得豪邁男兒。」 楊宗志不再看向戲台,轉而四處去看,這小小的武當山頭上,今夜穿花蝴蝶一般閃現在眼前的佳人們,此刻俱都不在身側,自己竟是起了些潦倒的孤寂感。 他背著手,在人群中穿來走去,武當山頭上愈發的熱鬧,各地戲曲雜技紛出不窮,奈何左看看,右看看,卻是一點興致都沒有,身處這喧囂的山頭,適逢百年罕見的群雄盛會,身邊的群豪鬧的越歡,他的心頭也越是孤單,他在人群中走了好半晌,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他忽然止住腳步,暗自問自己道:「我在亂找些什麼?」 他想到這裡,一個輕眉遠黛,鬢邊紮著白色野花的少女模樣瞬時跳出心頭,在眉宇間咯咯嬌笑的搖曳不止,他歎了口氣,心頭的矛盾也愈發濃烈,山頭上轟隆一聲響起,群豪中有些老者叫起來道:「要起秋雷了……」 聲音落下沒多久,豆子大小的雨點便傾盆而下,這正廳之上頓時也亂成了一團,大家本來興致正濃,喝酒品曲,放掉了江湖仇殺,世代恩仇等過往,沒想到卻是天公不作美,正在興頭上,落起了大雨。 大家呼喝一陣,收拾戲台的命,牽住親人好友的,互相叫喊著,不過轉瞬之間,這正廳的山頭便寥寥的剩不下幾個人,楊宗志站在場中,任由雨水沖刷著頭臉,順著脖子流入衣襟內,心中不覺有些殘酷的快慰,今日之事,當真是紛亂之極,岳靜傷情離去,師父陡然現出過去的陰狠面目,再加上幼梅兒不在身邊,楊宗志實在不知道這許多許多的事情,這些感念,要對誰去說,又有誰能靜靜的聽自己說起。 場中漸漸的不剩下一人,四處院牆上高高插住的火把,被這般大雨一淋,十個也滅掉了九個,剩下的一個,在淒風冷雨之中,只能殘喘著獨自搖曳,眼見著過不了一會,這山頭便會黑寂一片。 楊宗志蕭索的抬起頭來,眼前一陣雨簾衝下,視線由模糊緩緩的變為清晰,忽然驚奇的發現,眼前不遠處,正有個煙視媚行的耀眼小姑娘,遠遠的站在那最後剩下的火把陰影下,火把一明一滅的閃爍,晃著她的螓首彷彿也起了光芒,大雨滂沱,兩人互相都看不真切,楊宗志只能看見隱約有一朵白色的野花垂在她的鬢角,野花頑強無比,大雨沖刷下去,打得野花彎下了腰,但是雨勢稍小,這野花便在她的鬢角立起頭顱,彷彿開的更盛。 楊宗志心頭一暖,急走幾步過去,走到近前才看到那似笑非笑的嬌媚面容,這笑容便好像小貓的爪子一般,在自己的心頭上撓了幾撓,楊宗志伸手一牽,拿住她的一隻冰涼小手,暖在手心,輕笑道:「你……你怎麼不去避雨?」 秀鳳輕輕的搖了搖小腦袋,晶瑩的雨水順著劉海淌下,流過玉潔的面容,嘴角的笑意卻是更見歡快,她嬌聲笑道:「我才不會這麼傻,你可別想撇開我了,這十日裡,你答應過我對我寸步不離。」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笑到一半卻又止住,垂下頭來,輕聲道:「這第六日又過了……」 時間好像流水,匆匆別過,不知不覺間,十日之期已經過了大半,驀然回首時,才覺得這短短幾日的珍貴。 頭頂上的星星之火終是受不住風雨的催發,在頭上猛地一閃,接著便緩緩的滅了下去,身邊正廳內頓時一暗,方才千百人群,歌舞昇平,此刻竟是淒冷之極,楊宗志眼前一黑,立時便看不見眼前的秀鳳,他心頭黯然一動,忽然伸出自己的大手過去,將秀鳳顫巍巍的嬌軀整個都摟入了懷內,死死抱住,秀鳳嚶的嬌吟一聲,也伸出小手兒將他抱緊,楊宗志嘿嘿笑道:「第六日還沒過,我還有好些事情沒對你作。」 秀鳳微微的一愣,黑暗中只感到自己渾身一輕,好像一片羽毛一般橫躺在了楊宗志的胸前,她嬌呼一聲,低聲顫抖的道:「宗郎啊,你……你要作甚麼?」 她這話一問出來,在自己心底裡也在顫巍巍的反問,語氣嬌滴滴而又惶遽,不知是因為受多了雨淋,身子冷的咯咯發抖,還是……還是因為楊宗志渾身太熱。 夜色下,楊宗志笑道:「你說我要作甚麼?」 他邁開大步,抱著乖乖如同小花貓一般趴伏在自己胸前的秀鳳,淌著雨水走入安排給江湖人士的客房院子中,找了個黑燈瞎火沒人住下的空房,登的一聲踢開房門,便將秀鳳抱進了房內。 秀鳳嬌軀顫膩膩的一扭,想要從他懷中下來,楊宗志在她腰間拍了一下,喝道:「別亂動。」 秀鳳嚶嚶的喚了幾聲,頓時也感到這客房內氣氛曖昧,空氣彷彿都帶著熱氣,楊宗志說話時,口中吐出熱熱的酒氣,噴在自己的耳垂邊,秀鳳只覺得心頭一醉,頓時整個身子軟了下來。 楊宗志一直走到客房的小床邊,才展手將秀鳳輕若無骨的嬌軀放下,轉手一撫她細細尖尖的小下巴,輕聲喚道:「秀兒……」 秀鳳低垂著小腦袋,分毫也不敢抬頭見人,雖然此刻房中幽靜黑寂,絲毫也看不清楚,但是她隱約覺得面前一雙閃亮的眼眸倪視著自己,照的自己面頰心頭都是火熱一片。 秀鳳被他抬起螓首,輕媚的雙眸已經乖乖的閉上,小瑤鼻裡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作答,只是這句深深的「秀兒……」 自己過去從未聽到,也更是……做夢也不敢去夢想過,秀鳳心頭一醉,更是紅透了小耳朵。 楊宗志看著眼前咫尺處這嬌美如花的小佳人,渾然忘記了過去鳳凰城中的那個手搖鈴鐺的大公主,也忘記了西蜀大山裡在自己胸前打了一記寒掌的楊秀,他哈哈一笑,大手一伸,便將秀鳳身上那濕淋淋的青色外衣脫了下來,隨手向後一扔,濕衣服落在桌角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秀鳳心頭一跳,這砰的輕響在自己心頭不吝於雷鳴電閃,她恍惚著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素潔如同皓玉的兩隻胳膊,不知何時已經露在了空氣中,天氣驟涼,她猛地清醒過來,小手向前一推,咯咯嬌笑道:「宗郎呀,你想吃了秀兒麼?」 楊宗志嗔著眼眸,秀鳳此刻的風情竟然撩撥的自己渾身火起,這丫頭極有內蘊,若是不表露出來,外人卻發現不了她這萬般風情惹火,此刻她被自己脫下外衣,兩隻白花花的蓮藕露在外面,濕淋淋的內衣更是緊緊的黏在嬌軀之上,將浮凸有致的嬌軀都映襯在自己的眼底,那胸前高聳的怒突雙峰,看著是這般亂人心思,楊宗志嘿嘿笑道:「我過去從未勉強過一個女子與我親熱過,但是今日……」 他說到這裡,喘息了幾口,又道:「今日我卻再也不想放過你了!」 秀鳳聽得嬌軀一軟,心頭嬌罵道:「渾……渾霸王!想讓人家就這麼乖乖投降麼?門也沒有!」 她強自支起身子,咯咯媚笑道:「你以為秀兒也是那些任你欺負的無用女子了麼?你若不拿些真本事出來,便休想碰到秀兒的一條胳膊。」 楊宗志點頭笑道:「好,我拿下你,讓你動彈不得再說。」 他說完話,大手一伸,便徑直的取向秀鳳的香肩,秀鳳咯咯媚笑一聲,身子卻好像滑泥鰍一般從他的腋下鑽了出去,楊宗志心知秀鳳是鳳舞池的兩位傳人之一,一身功夫得自神玉山真傳,自己過去在西蜀與她交過手,根本佔不到半分便宜,所以秀鳳輕輕一扭腰肢便躲了過去,楊宗志也毫不驚奇。 他待得秀鳳鑽到身後,自己的手也在腋下一轉,好像槍尖一般追了出去,這是擒月槍法中的絕技,當年在呼倫山頂,就算是冥王教的金刀老者,也躲不過傅多坡的這一絕招,當時若不是傅多坡手中拿著是一個凳子腳,早已將金刀老者戳了對穿。 秀鳳的身法快,楊宗志的變招更快,秀鳳只是躲避,卻並不與楊宗志硬碰,她咯咯嬌笑幾聲,在客房內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媚意,小身子卻好像輕舞一般,在小小的客房內高低起伏,此刻外間驟雨漸漸的歇了下去,聲音已經不得見,客房院子中幽靜的緊,趕來的賓客們一路奔波,再加上今日喝酒看戲,大多都累的頭暈眼花,此刻回到客房裡,自是倒頭就睡,任是誰也想不到,在這院子的小小最角落裡,還有一個房內兩人打的難解難分。 秀鳳的小身子一時飛上屋頂的橫樑,一時又好像仙女一般展著小手落下地來,小嘴中咯咯嬌笑不息,彷彿甚為快樂,楊宗志輕功獨步武林,但是在這小客房中,便難以施展開,秀鳳不與他比持久,也不比耐力,卻是比較的是靈活,她身子嬌小的多,上下躥動,楊宗志竟是拿不到她的衣角。 楊宗志嘿嘿的笑了幾聲,卻是更不服氣,他勻住心頭的氣息,沉靜下來,瞅著一個絕佳的機會,大手向上一伸,捉住了秀鳳在空中的一隻金蓮小足,用力向下一扯,秀鳳呀的一聲嬌喚,頓時脫了力,楊宗志頗為無賴的伸手兩根手指,在秀鳳的腳心上撓了一撓,秀鳳在空中輕罵道:「壞傢伙……」 立時面紅耳赤的落下了地,落在他的懷中。 楊宗志哈哈得意笑道:「怎麼……跑不了麼,小仙子?」 秀鳳咬住薄薄的唇皮,羞澀道:「可還沒有這麼容易呢?」 她稍稍立起身子,輕聲呵斥道:「宗郎……看招!」 說話間,兩隻玉手捏了個蘭花指,口中嬌滴滴的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這幾句箴言佛偈,乃是鳳舞池傳人的護身口訣,每當她們意亂心動的時候,念上一遍,便能止住心頭的旖旎,楊宗志過去在洛素允的口中聽到過好些次,自然有些見識。再抬頭看過去,面前的秀鳳忽然氣質大變,成了個飄飄欲仙,端莊不可觸摸的觀音力士,楊宗志心頭一動,正要說話,秀鳳忽然睜開亮晶晶的秀眸,兩隻小手一分,便向楊宗志彈了過來,楊宗志一時只感到呼吸困難,面前重重疊疊的儘是指影,竟然無法辨別真假。 楊宗志只得退後一步,看向前去,見到那指影也跟著一步,自己倒是退無可退,正在這時,他心頭一種怪怪的感覺湧起,彷彿對著面前的場景甚是熟悉,腦中光電閃過,大手卻是下意識的向自己胸前一拍,秀鳳笑吟吟的看著面前的楊宗志束手無策,心頭隱隱有些快慰的甜蜜,還有些難言的傷心,再見到楊宗志一掌拍到自己的胸口,她忽然想起師父曾經對自己和洛師姐囑咐過:「你們若是見到有人拍向自己的胸口,接著衝進這觀音玉指的斗位,點向你的腹下的歸來大穴,千萬記得轉身就走,再也不可看那人一眼!」 秀鳳晃眼看實過來,見到面前的楊宗志果然毫不猶豫的衝進了自己指法中的斗位,接著大手化作槍尖,嗤的一聲點向了自己的腹下,秀鳳嬌軀一軟,還來不及躲避,便被楊宗志輕佻的在柔軟平坦的腹下媚肉上摸了一把,秀鳳輕輕向前一倒,心中羞澀以極的癡念:「師父讓……轉身就走的呢。」 下一瞬間,自己輕媚的小身子,便又被楊宗志無賴的抱在了懷中,更是用手一推,整個都推倒在小床之上。 秀鳳癡吟一聲,嬌滴滴的吐氣道:「宗郎……你……你耍賴的緊,原來洛師姐她把什麼……什麼都告訴給你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告訴我了什麼?」 他大手一探,便將秀鳳胸前那濕漉漉的內襯和肚兜一把扯了下來,面前一陣耀眼的光芒射出來,再看下去,此刻玉人羞答答的伸出兩隻小手,顫巍巍的遮在了胸前兩個鼓鼓的新剝嫩雞頭上,小腰細細,肌膚嫩滑彷彿絲綢,細腰上還有個誘人的肚窩兒一鼓一鼓的,隨著如蘭的吐氣聲顫抖不止。 楊宗志看的目中一迷,低下頭去,含住秀鳳一隻酥軟的小手,輕輕的嗜咬了一口,秀鳳啊的一聲嬌喚,小手便鬆了開去,露出下面一個渾圓的梨形 分卷閱讀271 玉乳,乳尖高高的立起,被自己口中的熱氣一噴,更是硬的發腫。 秀鳳的嬌軀上有一股麝香般的處子媚香,隨著那一抖一抖的小身子,逼發出來,楊宗志靜下心來,輕輕在那乳尖上咬了一下,引得緊閉雙眸的秀鳳顫膩的嬌喚道:「好……好宗郎!」 才將整個身子都壓了上去。 今日岳靜離去時的傷心欲絕,和後來師父的過往秘事,給楊宗志心頭帶來了難以想像的震撼,他一時只覺得心灰意懶,只有……只有在秀鳳這媚盡天人的玉體面前,才感到一絲柔意,他盡起溫柔手段,一邊輕輕的親吻秀鳳的臉龐和小嘴,一邊在她那浮凸有致的嬌軀上作壞的揉捏,只過了一會,秀鳳便好像一團棉花一般,軟軟的被抽走了骨頭。 秀鳳也自動情,她善於隱藏心事,更是將自己最最俏麗多情的一面,盡數展現在楊宗志的面前,可是……她心頭的痛苦和灰暗卻隱藏的一點也看不出來,楊宗志日來與她說話調笑,只能見到一朵歡聲笑語的解語花。 此刻她被楊宗志剝光了丟在床上,彷彿……彷彿自己心頭的重重偽裝,也被他盡數剝下,她一邊動情的嬌聲呻吟,迎合著他,一邊卻是落下珠淚無數滴在枕邊,兩隻皓潔的小手一伸,將楊宗志死死的抱在胸前,咿咿嗚嗚的哭泣道:「宗郎啊,秀兒……秀兒實在是捨不得你,你這樣子,秀兒再離開一步也是不能了啊!」 兩人之間身份有別,更是立場對立,卻又發生了不該有的感情,人世間的最大苦痛,莫不於此。楊宗志心頭一痛,抓緊她身下的素潔百褶長裙,嗤的一聲扯了下來,扔到床邊的地上,然後大手一伸,便探進了緊緊包裹的褻褲之內,褻褲內是濕熱的幽幽的叢林,楊宗志輕車熟路,捻起一顆顫巍巍的小豆子,兩隻手指在上面輕輕的轉了一轉。 前面五日,秀鳳被楊宗志強行奪走了初吻,更是被他無賴的吮嗜了個夠,可每到兩人情動之時,秀鳳便會懸崖勒馬,提醒自己和楊宗志不可失身,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十日之期轉眼便只剩下小半,此刻她竟是難以抑制自己的愛意和情潮,大聲嬌吟道:「宗郎,你……你害死秀兒了!」 她說話間,眼眸半睜半閉,秀眸的餘光透出火熱的媚色,兩隻修長的玉腿卻是死死的並住,小腰一挺,將整個腰肢頂了起來,楊宗志咬一咬牙,右手繼續作壞,左手卻是橫下去,自那快要折斷的細腰下扯出緊貼在翹臀兒上的褻褲,放在鼻下一聞,俱都是女兒家的輕媚香味。 秀鳳羞澀難當的赤裸著嬌軀,這般被心上人肆意的褻玩,倒是讓自己女兒家的臉子都丟盡了,可是……卻又快感如潮,自己的身子分毫也不由自己左右,隨著他那大手一起一伏的泛起了波瀾,楊宗志的手指一沉,秀鳳的蛇媚嬌軀也會低低的俯下,檀口緊緊的呼呼喘息,待得楊宗志的手指向上一提,秀鳳的腰腹便會姿態撩人的向上頂起,兩隻小腳丫抽搐的蜷在一起,便是腳心都泛起了迷離的嫣紅。 如此起伏幾下,床上的秀鳳忽然放縱的嬌吟一聲,然後整個嬌軀彷彿拱橋一般高高的拱起,接著自那下身花間裡,勃發的噴出了無數道相思的粘液,楊宗志只覺得手指一暖,暗香浮動的粘液居然噴得自己滿手都是,不但如此,更是噴到了自己的脖子衣襟上,濕嗒嗒的落了個遍。 .com第361章大白之四 楊宗志呆呆的一愣,他看秀鳳此刻羞赫欲死的癡癡模樣,便知道這是小佳人的初潮勃發,可沒料到卻是來得如此生猛,楊宗志過去嘗過幾個美人兒的滋味,自然瞭解一般女子情潮翻湧時的媚態,但是好像身下秀鳳這般的,翻江倒海般的噴出幾大股,而且噴得自己身上到處都是,眼見著自己若不是橫著攔在這裡,那媚水兒更不知要噴多遠。 楊宗志露齒一笑,身下的秀鳳趕緊羞憤的用兩隻小手,將自己情潮難禁的幽紅小臉都死死蓋住,顫巍巍的嗔道:「不許……不許你笑!」 楊宗志不但是笑,更是湊出一隻手來,將滴落在自己胸前的津液捋了一絲起來,粘液隨著手指滑起,根卻還留在衣襟上,便拉扯出長長的香艷絲線,楊宗志忽然湊過手指頭,伸出舌頭舔了一舔,入口香甜,更是帶些淫靡的腥氣,好不曖昧,秀鳳從自己手指縫裡將楊宗志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她啊的一聲扭住小細腰,兩隻素潔的小腳丫無神的亂蹬一氣,又嬌吟道:「求求你,好宗郎,你……你別舔了,好……好髒的!」 楊宗志低頭看過去,心頭卻又暗暗稱奇,秀鳳出身鳳舞池,鳳舞池中的傳人俱都要保持女兒家的處子嬌軀,這些事情他從洛素允和秀鳳這裡大多都聽說過,因此前幾日秀鳳苦苦的哀求不能破身,楊宗志才會不逼迫於她,此刻床上的秀鳳卻是擺出一幅任君採擷的嬌癡模樣,雖然也生澀的欲仙欲死,但是卻不再躲避退讓,只是稍稍有些輕嗔薄怒,興不起任何的波瀾。 楊宗志心想:「莫不是……莫不是今夜被自己挑的厲害了,讓這心堅如鐵,劍心修道的小妮子也蠢蠢欲動了麼?」 如此一想,他心中也自肅下,這丫頭今夜被迫從了自己,全仗自己調情的手段,卻不是心甘情願的雙手奉上,再說擺在兩人之間的問題根本無法解決,此刻就算逞了一時之快,破掉她的處子元陰,來日方長,兩人間更會痛苦無限。 他方才被岳靜和師父等人的何事情,害得自己心頭不快,便想著用秀鳳溫暖的媚骨來發洩,此刻事後想想,心中隱隱又有些後悔,暗罵自己道:「男兒大丈夫,受了挫折和不如意,便將這些怒火發洩到一個無辜女子的身上,算的什麼英雄霸王,項羽若是重回一世,豈不是連你也看不起。」 楊宗志在身上擦掉手中粘稠的媚水兒,歎了口氣,輕笑道:「夜了,我先走了,你自己睡下罷!」 床上的秀鳳咦的一聲傳來,驚奇的露出手心下躲避的嫣紅小臉蛋,癡怨的目光靜視床邊的楊宗志,彷彿有些好奇,更有些說不出的失落,楊宗志拖過床角的薄被,將她輕盈的嬌軀都蓋在下面,伸手拍了幾拍,再道:「夜裡霜重,你小心著了涼。」 說完了話,竟是再不多看,轉身掀開客房門走了出去。 門口微微一亮,再又黑黑的暗淡了下來,滂沱大雨之後,窗外清新的濕氣湧進客房,秀鳳的眼神暗淡的一垂,口中喃喃念道:「宗郎啊,你……你讓秀兒怎麼辦?」 幽幽的話語透出,她猛地扎到薄被之中,咿咿呀呀的輕泣了起來,泣聲哀怨,亂人心頭。…… 翌日一早,窗外天明景亮,楊宗志還沒起床,便有人來突突的敲門,他心想:許是秀兒那丫頭來喚自己。便撐起身子,將昨夜晾乾的濕衣穿戴一新,走過去開門一看,門外風和日麗,彷彿昨夜那場大雨全然不曾來過,此地乃是山巔,雖然高度不及吐蕃國的金頂,但是山上天氣轉的快,一時疾風勁雨,一時卻又是陽光明媚,恍若自己此刻的心境。 楊宗志低頭看下去,見到來喚自己的居然是八師兄張松生,這張松生為人老實木訥,話語很少,在派中最是不起眼,與楊宗志也相交很少,楊宗志笑道:「八師兄,好早啊。」 張松生欲言又止了一番,轉回頭去看著身邊客房裡不斷湧出些江湖豪傑,這些豪傑們留待至今,便是等著今日的婚慶大典,想來瞧瞧熱鬧,順便結識些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這些人裡有些認識楊宗志的,看見他開門出門,便笑著打招呼道:「風少俠早。」 楊宗志一一回應,張松生忽然伸手一拉,將楊宗志拉出了客房的院子,楊宗志奇怪道:「怎麼了,八師兄,可是……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叫我麼?」 張松生在前面引路,儘是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帶,聽了楊宗志的話,只是搖了搖頭,卻不回答,不覺間兩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坡道,身後是個破爛爛的茅屋,極不起眼,張松生才停下步子,回頭猶豫的道:「九弟,你有沒有看見……有沒有看見沈老七?」 「七師兄?」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自己見過沈闕為的時候,還是在昨夜素席的酒桌上,當時沈闕為並未與自己說話,更是連看自己一眼也沒有,他心知沈闕為多年來單戀婉兒,愛慕的緊,所以婉兒跟了自己,沈闕為心下定然不快,也不會對自己好言好語,楊宗志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張松生搖頭道:「九弟,你忘記沒忘記,一年前我在點蒼山上與你說過的那句話?」 楊宗志沉吟道:「哪一句?」 張松生湊過臉龐來,抵到他耳邊,小聲的道:「就是那句,九弟,你鋒芒太露,要當心一些。」 楊宗志心頭一跳,頓時回想起那日自己和婉兒去山下喝酒,碰到天下劍客卓天凡,回來的時候,在院子邊與八師哥說了幾句話,其中八師兄說的句,便是這一句話。楊宗志點頭道:「是有說過。」 張松生歎了口氣,道:「你那日還沒回來,我散步的時候,偷偷看到沈老七他翻進了你的房子,在你的房子內呆了好一段時間,才又偷偷摸摸的從窗戶上爬了出來,九弟,我怕你吃虧,便提前來與你說了一聲,可沒想到,你最後還是他的著了道,被……被師父罰出山去修業。」 楊宗志心頭恍然大悟,原來那日八師哥早已看到了事情的始末,事後只要稍稍一聯想,便能想到師父的金煙桿根本不是自己偷去拿來換酒,賭錢,而是……被沈闕為栽贓嫁禍,可惜自己當時沒有聽懂他話中的含義,再加上心急著要離開滇南去洛都查詢爹娘的下落,所以也沒有分辨,才被師父趕出了點蒼山。 楊宗志點頭道:「多謝你八師兄,你自來少說話,也不愛管閒事,沒想到對我卻是這麼照顧。」 張松生搖頭道:「師父總說,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這才是我們習武者的本分,我們都是師父養大的孤兒,師父怎麼說,我便會怎麼做。」 楊宗志低低的歎息了一聲,師父的這些話,也在自己耳邊縈繞了多時,可是……可是昨夜聽說了師父的所作所為,他在心底裡也不禁產生了一絲懷疑,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自從爹娘死後,他更是將對爹爹的孺慕之情都轉到了師父的身上,昨夜師父與師娘的一席話,聽得他一個透心涼,渾然分辨不出,那個陰狠殘殺數十個普通婦孺孤兒的師父,和過去這諄諄教導自己的師父,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哪一個才是假。 張松生眼見楊宗志面有異色,不覺脫口問道:「怎麼?沈老七昨夜果然來找過你了?」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七師兄討厭我,更不願意與我說話,他怎麼會來找我?」 張松生仔細的凝視楊宗志,見他說話時,眼神清澈,不似作假,才吁了一口氣道:「那便好,我總是擔心沈老七一計之後,還有後招,昨夜裡,沈老七偷偷的跑出去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今日一早,我們兄弟幾個到處好找,也沒看到他的人影,我心裡便在想,他見到了你,會不會依然忌恨你搶走了小師妹,或者得了師父的寵,所以又要害你,九弟,你可當心著……」 他們話剛說到這裡,便聽見身後的破舊茅屋中一陣淅瀝瀝的落水聲傳來,這聲音被人緊緊的壓抑住,但是他們二人卻是什麼耳力,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知覺。 他們對視一眼,急忙轉過頭去,擔心自己私下的說話被人聽見傳了出去,兩人對著身後的茅屋一看,頓時又面紅著尷尬的轉回了頭,原來那茅屋的屋簷下,高高掛著一個木牌,上面寫道——「茅房」兩個大字,而且還一個女字在下面。 這武當山上並無什麼女眷,因此也沒有準備什麼女子如廁的茅房,此刻天豐大婚,天下間豪傑齊聚,不光來了和尚道士和漢子們,也來了些女俠女尼之流,因此武當派的師父們便將這偏遠的茅屋改作茅房,供給那些麗質女子們如廁用。 兩人本來害怕有人隔牆偷聽,卻沒想到正是自己二人隔牆失禮的聽到女子如廁的聲音,張松生木訥的臉龐上湧起尷尬的苦笑,轉頭看了楊宗志一眼,便迅疾的邁步走了。楊宗志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忽然身後一陣香風湧起,接著一個紅紅的嬌媚身影快速的穿過身邊,低垂著小腦袋幾步跑了過去。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跳,下意識伸手一捉,捉住了一個纖細的小胳膊,喝問道:「跑什麼跑?」 那女子羞赫之極的轉回頭來,朝著楊宗志咯咯的甜笑幾聲,卻又顫巍巍的蹦上楊宗志的身子,兩隻窈窕的小腿在他腰間一盤,香甜的小嘴便伸到了他的耳朵,她濕濕的在那大耳朵後舔舐了一口,才嬌笑不依的撒嬌道:「好……好師哥,你放過若紅,人家今日不能挨你的打,人家……人家還要去給岳師姐陪嫁的哩。」 楊宗志垂眼看下去,這蝴蝶一般迤邐的小丫頭,豈不正是刁鑽的若紅師妹,不過今日她顯然施了濃妝在秀臉上,杏眼圓睜,長長的濃密睫毛撲閃撲閃的一眨一眨,嘴角抹了紅紅的胭脂在上面,看著清純的嬌魘上多了些魅人的春色。 楊宗志想起這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一身酥骨媚肉卻是熟透了,好像熟媚女子一般的豐乳肥臀,當真是天仙的面容,魔鬼的身段,一點不假,他心頭微微一蕩,眼見八師兄走的遠去,才沒好氣的笑道:「掛在我身上,像什麼樣子,誰說我一見到你,便要打你了?」 柯若紅咯咯的討好般笑了幾聲,見到他眼神微微垂向自己高聳的胸脯兒 分卷閱讀272 ,不覺更是驕傲的挺起來,讓他可以看的更真切,她甜膩的嬌聲道:「好師哥,人家欠了你的打,都給你記在賬上了哩,待得……待得大婚過了,人家給你一一還上,成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這小丫頭為了什麼欠下自己的打,還不是為了岳靜師姐,楊宗志猶豫的訥訥道:「岳……岳師姐她還好麼,昨夜回去之後,她有沒有說些什麼?」 柯若紅依然緊緊的盤在他的腰上,肥膩的香臀兒整個頂在他的身上,小嘴中卻是咯咯嬌笑道:「嗯,多謝你啦,岳師姐昨夜回去之後,果然再也沒有躲在槐樹下面偷哭了哩,而是面色沉靜的坐了一夜,一點也沒有哭鬧,好師哥,果然還是你有本事,比起我那些師姐們有用的多了。」 楊宗志點一下頭,心頭有些悵然,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再問些什麼,轉眼看著小花貓一般盤在自己身上的若紅師妹,不覺一巴掌又拍在了她身後肥嘟嘟的香臀兒上,冷著臉道:「怎麼……還不想下來麼?」 柯若紅不可抑止的嬌吟一聲,乖乖的落下了地,只是小身子依然無骨一般的斜靠在他的胸前,咯咯嬌笑著求饒道:「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家真的就無法出去見人了哩……」 她說到這裡,忽然驚了一驚,又拍著小腦袋道:「哎呀,險些跟你說話,錯過吉時了,好師哥,你跟我一道去看看岳師姐嫁人的場面,好不好?」 楊宗志心頭一擰,想起昨夜岳靜那般高貴宜人的打扮,心底竟有些怪異的不捨,只是一瞬間,他又轉念道:「好,我們也去看看。」 柯若紅歡喜的拉起他的大手,牽著他便向前山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忽然又面色透紅的將一根噴香的絲絹藏在了香臀兒後的包裹布袋裡。 楊宗志斜眼看過去,嗔目道:「你藏著什麼?」 柯若紅渾身一抖,面色更是紅的透火,咬著紅彤彤的小唇皮,媚眼如絲的道:「你這壞師哥,一大早便來偷聽人家作……作那事,你堵在外面,人家一點……一點也出不來,憋了好久,才算是出來了,可是又滴的到處都是,人家怕你打我的那兒,弄髒了你的手,所以……所以人家都拿這根絲絹擦乾淨了哩。」…… 兩人來到武當山最巔峰的祭壇上,才看到這裡好生熱鬧,臨來的賓客們都在台下坐著觀禮,坐了黑壓壓的一片,這祭壇楊宗志也是次來,才發覺這裡原是好一處風水寶地,這裡山高登臨,舉目遠眺,便可將大江兩岸的景色都印入眼簾,祭壇高高在上,效仿的是古時帝王將相登高祭拜時,設壇作法,壇下便是懸崖,滾滾的大江自懸崖下奔湧而過,耳中便可隱約聽到遙遙的江水潮起潮落。 此刻這祭壇被改作拜堂的喜堂,上面鋪了大紅的彩巾,挽了龍鳳呈祥的髻,上面高掛一雙喜字,配合著台邊吹鼓樂高高的奏起,看著既是熱鬧,又是喜慶,青松道長和梅淑芸端坐在高位上,代表著兩派長者主持婚禮,台下萬千豪傑俱都喜色一片,寧息等待著。 楊宗志登上祭壇,便看到有人向自己揮手示意,看仔細些,原來是大師兄鄧先笛,他與一眾師兄們,還有師父坐在前排的首位上,想來是天豐師兄看重他們,將他們安排的位置比較高。 鄧先笛向他打了幾個手勢,意思是讓他過去那邊,楊宗志皺眉看著師父沉著黑臉坐在一旁,心中忽然一擰,再轉頭搜過去,登時對上幾對輕媚的眼神,只見到挽髮的幼梅兒與爹娘坐在師父的身邊,她今日一身絲質小襖的翻領外套,看著好生嬌俏,她來觀禮,卻是一點也沒羨艷的看著台上,卻是閃著明媚的杏眼四處亂看,直到看到自己,才對自己露齒甜甜一笑,笑容無比的旖旎,直叫頭頂的晴日也黯然失色。 楊宗志再轉頭看過去,又見到秀鳳那丫頭躲在一個角落裡,孤獨的端坐,落落大方,看見自己來,只是眼神閃爍的瞥了自己一眼,不敢看實,便又幽幽的轉回了小腦袋,楊宗志想起昨夜裡她那般毫不知羞的被自己褻玩了個遍,因此今日見自己的目光,便會躲躲閃閃,顯然還是羞赫的緊。 楊宗志心頭哈哈一笑,便對大師兄搖了搖手,逕自走到秀鳳身邊的空位坐下來,抬頭看著台上,身邊的秀鳳垂著小腦袋坐了半晌,才微微轉過頭來瞥了他的側面一眼,只是一眼之下,卻又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伸出一隻玉白的小手抹了抹他的耳垂,那裡正有一個紅艷艷的小小女兒家唇印,她癟著小嘴酸酸的道:「下次記得偷吃,要把自己身上的吻痕擦乾淨了些。」…… 柯若紅登上祭壇後,便再也不敢放肆,而是乖巧的垂眉邁著小蓮步,步態嬌媚的登上後台,那裡……屏風遮蔽之下,有一個大紅蓋頭蓋住的俏佳人,孤身獨自坐在板凳上,不言也不語。 柯若紅咯的一聲嬌笑,整了整自己的著裝和行頭,背著小手邁步過去,嘻嘻笑道:「岳師姐呀,若紅……若紅好羨慕你哩!」 端坐的岳靜被蓋頭遮住了頭臉,只能從蓋頭的形狀上看出她頭戴了鳳冠珠寶,她聽了若紅師妹笑嘻嘻的說話,只是幽幽的歎息了一聲,唇齒香風自蓋頭下透出,卻並不接話,柯若紅俯下小身子,兩座怒突的嬌峰聳在胸前,偷偷向蓋頭裡面看了一眼,晃眼見到岳師姐微閉著雙眸,臉色沉冷如水,一如……一如昨夜回來之後,便好像帶了這張面具在臉上,再也沒有撕扯下來。 若不是這眉目如畫的素淡面容清晰可見,若不是這自己親手畫上去的眼線唇紅依然熟悉,柯若紅甚至都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那溫婉有禮的岳師姐了,岳師姐這幅冷淡無慾的模樣,當真是自己從未見過,柯若紅癡癡的心想:「莫不是……莫不是結了婚之後的女子,便都要作出這麼一幅模樣,再也不可輕笑露齒,也不能嬉笑怒罵了麼?」 她想到這裡,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將這些紛亂的小心思都趕出心頭,正要說話,正在此時身後祭壇上的鑼鼓奏樂忽的一止,接著一個清亮的聲音高高傳來道:「吉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登台!」 台下一陣山呼海嘯的喝彩聲傳了過來,喜慶的鑼鼓奏樂便吹打的更加起勁,甚至都要將那數千豪傑的叫好聲掩蓋下去,柯若紅心知此刻不是自己玩鬧的時候,便伸出小手去,探到岳師姐的腋下,輕輕的想要扶起她來。 她小手用了用力,發覺岳師姐平日柔若無骨的嬌軀沉沉的,彷彿灌了鉛塊在裡面,自己吃力的一拉,竟然沒有拉起來,而且……自那嬌軀上傳來陣陣的顫抖,順著自己的小胳膊湧了上來,竟是讓自己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柯若紅咬一咬牙,運足自己的氣力,使勁的一拉,才將岳師姐的身子從木凳上拔了出來,拉著她走了兩步,又發現岳師姐腳下步子紛亂,走幾步,卻又險些跌倒了,柯若紅漲的小臉蛋通紅,吃力的扶著岳師姐來到前台上,湊眼向下一看,檯子下面的漢子們群情激奮,更是叫好個不迭。 柯若紅擠住大大的明媚杏眼,仔細的在下面找了一會,才看到那壞師哥正坐在一個妖媚的似水小姑娘身邊,那小姑娘一臉歡欣的笑意,湊在那壞師哥的耳邊唧唧咕咕的說著什麼,而那壞師哥的眼神卻是一點也沒看著台上。 柯若紅小小的嫣紅嘴唇一鼓,那壞師哥左邊的耳垂,正是方才自己甜吻的地方,此刻卻被另一個女子給佔了,而且……看那女子狐媚的眼眉和神態,比起自己來,了些女子的成年媚氣,身後嗯哼一聲怒哼,柯若紅才幽幽的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此刻正在給岳師姐陪嫁,趕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用力的拉起師姐的嬌軀,走到了檯子前的正方,面朝高堂上的師叔和青松道長。 知客嘉賓清了一下嗓子,高聲叫喊道:「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 蓋頭下的岳靜渾身迷亂的一抖,她心知:「此刻這一跪拜下去,便算是禮成,那麼自己……那麼自己也算是別人的妻子了,再也……再也沒有臉面去見他,也沒有膽子去與他說話了。」 一念之下,滾滾的珠淚早已將面前的紅蓋頭沾濕了個透,無聲的啜泣了好幾聲。 岳靜此刻站在這高高的祭壇上,頭頂是濃烈的秋日,身後是萬千豪傑的呼號,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冰窟,渾身上下又冷又累,那些呼喊聲聽在自己耳中,好似遠遠的,一絲一毫也聽不真切,也許是多年之前,小時候跟著師父師叔們下山去看逛廟會,曾經聽到過的吶喊聲,又或許是在風雨交加的破舊茅屋中,次見到楊宗志時,自己那砰砰亂跳的心聲,總之是越來越遠,遠的自己伸手用力的去捉,也絲毫都捕捉不到。 岳靜的淚水早已流乾,身後柯若紅輕輕的嗓音傳來道:「岳師姐,拜堂了哩。」 她說完了話,身後的小手便扶在岳靜的細腰上,用力的壓了一壓,只是一壓之下,竟是半點也未壓彎。 柯若紅微微驚了一驚,回頭看去,賓客們大多都靜了下來,等著這兩個新人的大禮,等了一會,卻又不見動靜,大多有些驚詫,柯若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又回頭道:「岳師姐呀,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哩,你先乖乖的行了禮,再要怎麼發呆,都可以去你的新房裡發個夠的,咯咯。」 她說話間,便又加重了一些小手上的力道。 身前的嬌軀彷彿枯木一般彎不下腰,柯若紅抬頭見就算是梅師叔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心頭更是惶恐,不覺更是用力一壓,身前的枯木才彷彿折斷一般,磕嗤一聲就要彎腰下去,正在此時,檯子邊一個惶急的嗓音傳來道:「掌教大人,不好啦,咱們武當山上……山上死人了。」 .com第362章大白之五 群雄嗡的一聲,聽得炸開了鍋,大家來到武當山上來賀禮,原本都存著敬畏之心,而且為了昭顯禮數,更將隨手的兵器都留在瞭解劍池邊,江湖中人,相信的是劍不離身,劍在人在,劍毀人亡,此刻把兵器留在解劍池邊的意思便是……表明這幾日在武當山上定然不會與人械鬥動手,更加不會自討沒趣的炫耀武技,不管兩人之間有著什麼樣的血海深仇,也都會等到下了山再做了結。 台上正在喜慶洋洋,那突兀的嗓音傳來,不但是群雄,便是高坐台上的青松道長,也是大吃一驚,他眼角向下面迅速的一掃,今日場上可謂賓客雲集,丐幫,少林,鐵劍門各有重要身份的人物出場,青松道長面色尷尬的一沉,喝問道:「怎麼回事?」 青松道長內力充沛,這般大喝一聲,頓時將台下小聲的嗡嗡亂響俱都壓蓋了下去,大家聲音一止,便不敢再亂多嚼舌根。祭壇下跑過來幾個弟子,當先一個惶恐的大叫道:「掌教尊人,弟子們方才去下面巡山,巡到後山的槐樹林裡時,在裡面……在裡面發現了一具屍首,這屍首面容清晰可見,並未腐敗,顯然是死了不久……」 青松道長嗯的一聲,前次在少林寺比武招親,出了火石炸藥之險,他回思過往猶自心有餘悸,因此這回天豐娶親也邀約豪傑前來,他更是暗暗囑托手下弟子們加緊巡視,不可放過任何不起眼的角落,哪怕是後山的樹林裡,也要查看到位。 現下聽見果然鬧出了事端,青松道長皺眉看著台上即將拜堂成親的徒兒和大紅蓋頭下的岳靜,沉吟了片刻,當知事情到了這等地步,自是掩蓋不過去,若是不能在人前給眾人一個交代,難免大家會嘀嘀咕咕,傳出江湖上更不知會引來什麼樣的風言風語,他揮手阻了一阻,吩咐道:「稍等拜堂,先……先把那具屍首帶上來看看再說。」 那幾個弟子答應一聲,接著馬便抬了個軟綿綿的身子走上台邊,群豪一道聚目看過去,只能隱約見到個褐色的衣襟,那屍身被幾個弟子抬在中間,更是軟噠噠的手腳垂下,那些坐的遠的群豪便看不見屍身的面容,只能踮起腳尖,恍惚看到個衣角。 青松道長和梅淑芸對視一眼,一道走下了高堂,來到台邊,坐在前面高位的幾個門派掌門也湊近過身,眾人低頭看了一眼,立時有幾個悲切的嗓音響起來,惶恐道:「是老七,老七死了!」 秦東堂坐在最前一排,他沉著面龐看過一眼,頓時大驚的一立而起,鬚眉皆張的狂怒叫道:「這是怎麼回事,老七……老七怎麼會死在後山了?」 鄧先笛等人湊上去一看,那死者面容栩栩如生,額頭上還有一塊突兀的傷口,彷彿被人一掌拍在了面門上,鄧先笛等人大叫哭道:「七弟……」 楊宗志與秀鳳遠坐在邊角,秀鳳在他耳邊與他羞答答的說著慍氣話,時而說些過去的惱恨事,時而又說些兩人之間的趣事,聲音甜蜜而又悠遠,但是楊宗志心頭卻是五味雜陳,岳靜被若紅師妹引出喜堂,楊宗志更是向上多看一眼也是不敢,回思從前與岳靜相識相交的絲絲點點,這美麗溫婉的峨嵋派大師姐一直都是淡定有禮,分毫不敢越禮半步,楊宗志深信她昨夜忽然瘋狂的一吻,絕不會是心血來潮,冰涼的淚點,真實的滴落在自己的面頰上,更是隱含絕望辭別之意。 楊宗志暗暗的一呆,眼神中便有了些複雜之色,過去……他從未注意的去看過岳靜的舉止神態,只是覺得與岳靜在一起說說玩笑話,逗逗這正經嚴肅的大師姐,讓自己輕鬆快樂的緊,昨夜裡岳靜那輕言輕語道:「你……再好好的看看靜兒!」 楊宗志在那兩道蘊含熾熱情火的秀眸中,才發現了一個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岳靜,這個岳師姐熱情如火,更是……更是個敢愛敢 分卷閱讀273 恨的決斷佳人,只不過……這個佳人只出現了一瞬間,自己說了一句話後,這個佳人便驀地消逝不見。 楊宗志歎了口氣,隱約將目光落在了背向自己的那蘇媚身影上,身邊鑼鼓嗩吶高奏,道喜道賀聲響徹天際,穿透了頭頂的雲層,台上知客高喝一聲,眼見著吉時在即,沒想到正在這時又出了變故,楊宗志恍惚聽到那弟子相告之音,心頭沉吟道:「後山的槐樹林裡?」 身邊斜靠在自己肩頭的秀鳳嬌軀微微一抖,楊宗志眉頭跳動的又想:「昨夜正是在槐樹林裡見到了岳師姐,而且……而且師父師娘也是在槐樹林裡相見,難道……難道是自己走後師父與師娘一言不合,鬧出了事情?」 楊宗志想到這裡,便再也坐立不住,昨夜師父與師娘相見,本是自己暗自安排的,自己本是一片好心,想要撮合師父與師娘言歸於好,現下卻是生了變故,他趕緊拉著秀鳳一道站起來,向著前面高台的邊上走了過去。 還沒來到圍簇的人群中,便聽到裡面師父大聲的怒吼:「是……是誰殺了老七,這是怎麼回事?」 楊宗志更是腳步加快,穿過群豪走上前去,定眼向下一看,那裡躺著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雙目緊閉,唇角已經沒有血色,只是死前……嘴角還留著一道殘酷的冷笑,彷彿在嘲笑自己愚弄過的世人。 秦東堂大喝兩聲,轉頭四下看過去,見到萬千群豪傻愣愣的站在身後,不覺更是怒極攻心,他蒼老的身軀晃了幾晃,險些暈倒,身邊的張松生伸手一扶,急叫道:「師父……師父,您怎麼樣?」 楊宗志心頭一動,便想去扶住傷心欲絕的師父,只是腳下步子稍動,卻又對上八師兄張松生戒備的怒氣雙眼,他微微呆住,頓時回想起今早八師兄來叫自己起床,更是問起了沈闕為的事情,沈闕為素來與自己在派中不睦,與其他的眾人師兄弟間卻沒有摩擦隔閡,楊宗志晃眼看過去,這時不但是張松生,便是大師兄鄧先笛的眼眸,也漸漸轉向自己臉上,目中隱隱約約的,都是驚疑。 楊宗志心知他們這都是懷疑七師哥是自己所殺,但是……但是自己好像師父說的那樣,行得正,立得端,根本沒有碰過七師哥的一根手指頭,自然也不會去多做解釋,顯得欲蓋彌彰。 史敬見識最博,他微微俯下身子,探手查看了一下沈闕為的傷處,沉吟的道:「好厲害霸道的掌力,這人一掌擊在沈賢侄的面門上,力透而出,將沈賢侄的頭骨擊碎,這是致命傷……再看沈賢侄的身上,衣著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跡,嗯,要麼這人武功絕頂,沈賢侄一見他面,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要麼……要麼這人便是沈賢侄過去的熟人,他們遇見說話時,這人猛地倉促出手,沈賢侄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便被一掌打在了腦門之上,送了自己的性命。」 史敬的話音一落,鄧先笛等人更是驚呼出口,這史敬乃是丐幫幫主,素來一言九鼎,他說到武功絕頂——當今天下群豪一致推許九弟是江湖少俠,說他功夫出眾,智計百變,再說到過去的熟人……九弟與老七當然是過去的熟人,這茫茫的武當山頭上,除了自己等人,也只有九弟才認識沈老七,自己等人昨夜方才趕到,一直都在一起,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再說了,沈老七雖然性子衝動,但是……對派中的師兄弟們倒也不錯,自己這些人更沒有任何的道理去加害於他。 鄧先笛忽然訥訥的問道:「九弟,你說,老七……老七他是不是你殺的?」 秦東堂晃過神來,支起身軀劇烈的咳嗽道:「老大,你胡說些什麼,老七……老七怎麼會是小九兒殺的?」 張松生咬牙大聲問道:「九弟,你昨夜……你昨夜帶師父出去散步後,一直都呆在哪裡?去沒去過後山的槐樹林?」 秦東堂聽到這裡,卻也啞口愣住,昨夜小九兒帶著自己去散步,正是將自己帶到了後山的槐樹林中,事後自己進了槐樹林,他便沒有跟來,難道……秦東堂狐疑的掃了小九兒一眼,見到他俊逸的面上儘是苦笑。 楊宗志搖頭道:「師父,我沒殺七師哥,也沒見過七師哥,不錯,昨夜我確實是到過槐樹林,但是……但是……」 他想起昨夜在槐樹林中,無論是岳靜偷偷與自己私會的事情,還是……師父與師娘見面的事情,在這萬千眾目睽睽的群豪面前,都無法宣誅於口,只能呆呆的愣住,忍住沒說下去。 費決自小喜歡九弟,更是心底裡暗暗推許他,想讓他接任師父的衣缽,他方才聽到大師兄和八師弟質疑九弟,心中還不以為然,心想:「九弟從小就頂天立地,作的都是響噹噹的大好事情,怎麼會殺老七?」 這時聽到九弟這般欲言又止的說不下去,費決不由得狐疑接口道:「但是什麼?九弟,你有話便好好的說清楚,免得大師兄他們心頭犯疑,你若是當真沒有作過,說出來又怕什麼?」 身後嗡的一聲,今日前來武當山道賀的豪傑不下數千,全是當今武林最有名望之輩,大家眼見到點蒼劍派生出如此變故,一個弟子被殺,餘人卻是質疑另一個弟子,群豪不由都聽得驚詫莫名,更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秦東堂猶豫的道:「小九兒,昨夜裡師父給你說的話,你難道都忘記了麼,你說說,師父進山之後,老七……老七他有沒有跟來過?」 張松生咬牙道:「師父,您不知道,九弟這次被罰出山修業一年,這一切……本來就是老七的栽贓嫁禍,九弟沒有偷過您的金煙桿,那金煙桿是老七他偷偷拿走,藏在九弟的枕頭下的。」 秦東堂哦的大吃一驚,恍惚道:「竟是這樣?」 張松生又道:「昨夜裡您和九弟離開之後,老七確實是不見了蹤影,弟子怕就怕,老七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要再害九弟,九弟忍無可忍,才將……才將……」 他說到這裡,眼神痛苦的轉到了靜躺在地面的沈闕為屍身上,言下之意,眾人自然明白。 史敬和青松道長,宏法大師等人對望一眼,今日本是武當派大喜的日子,點蒼劍派的人卻是在這裡算起了舊賬,他們聽說原來風賢侄是被人所害,才被他師父趕出山門,不由都搖頭苦笑,秦東堂哎喲一聲,懊惱的道:「小九兒,師父對不住你,你小時候性子頑皮,將伏虎鏢局的謝家少鏢頭打的頭破血流,師父抹不開面子,便將你趕出了點蒼山,後來婉兒與我說起到,說你是為了她被人欺負,為了她的清白才將謝家的少鏢頭打成那樣,師父愚鈍,將你趕出山十年,你獨自流落闖蕩江湖,孤苦伶仃,哎……後來你回山沒有多久,卻又因為金煙桿的事情,被師父趕出了點蒼山,今日師父方才知道,自己又再次錯怪了你,小九兒,師父好生糊塗啊。」 費幼梅輕輕的站在楊宗志身後,她身下的素潔小手兒,被董秋雲死死的拉住,這才無法近身前去,她站在身後,聽到秦東堂這番悵悔的話,不由得鼻頭也是一酸,暗想:「楊大哥他總是笑嘻嘻的騙人家,若是只看他英眉淺笑,那是最最動人,讓人忍不住想要與他親近,若是知道了他原來小時候這麼的苦,又讓人心頭酸溜溜的好是難受,哎……楊大哥……楊大哥……」 她心底旖旎的呼喚了幾聲,嬌魘上卻更是泛起憐惜之色。 天豐身著吉服,走過來拜禮道:「秦師叔,我相信九弟不會害人,他為人光明磊落,智計聰明,大家都受益多多,卻沒有……害過一個好人。」 天豐如此一說,便是一身袈裟的慧敦也自點頭,道:「不錯,貧僧也相信九弟不是兇手。」 秦東堂面色稍緩,吁氣道:「小九兒,昨夜裡師父跟你分別之後,你當真沒有見過老七?你不用擔心,見到什麼只管大膽的說出來,萬事都有師父給你做主,師父過去作的不對,眼下自然不會再莽撞的錯怪你了。」 楊宗志痛苦的皺起眉頭,天豐師兄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可是……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卻又和自己發生了這等事情,再說師父與師娘的事情,讓自己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口,更是千難萬難,他只得搖了搖頭,嘴巴卻是緊閉,分毫也不敢出聲。 青松道長狐疑的道:「風賢侄,老道士對你的人品武功最是喜愛,這裡是我們武當山上,你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難言之隱,儘管放心說出來,老道士擔保你萬事無憂。」 他這番話說的響噹噹,自是提醒眾人,不可為難了楊宗志,也好去了楊宗志的擔憂。 台上場下數千道目光一時都匯聚到楊宗志的身上,他沉著臉龐,心頭萬分的猶豫不決,正在這時,史敬身後一個清脆的嗓音突兀的響起來,道:「我……我知道是誰殺了這位沈師兄,就是……就是她!」 眾人循著這細嫩的嗓音一道看出去,見到史敬身後走出來個怯懦懦的嬌小身影,正是那男扮女裝的史艾克,史艾克清麗的目光猶豫害怕的倪視了楊宗志一眼,她說話間,說到:「就是她!」 這幾個字,更是伸出自己潔白的小手,指尖微微一平,逕自指到了楊宗志……身後的秀鳳身上。 .com第363章大白之六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順著史艾克小巧的指尖看出去,這才發現楊宗志身後隱著的這個清麗出塵的小姑娘來,這武當山的祭壇之上,此刻或站或坐了千百個江湖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過去卻沒有幾個人當真注意到這長相秀美,嫵媚天成的小姑娘,大家的注意力紛紛都放在喜堂之上,這般仔細的打量起這小姑娘,才恍惚的發覺這小姑娘確實是天生麗質,只不過她暗自將如雲的秀髮都放脫下來,若隱若現的遮住了絕佳的美色,青衣普通打扮,若是不認真看仔細,當真容易看走了眼。 此刻眾人看個分明,不覺都是驚艷的咦了一聲,恍惚在哪裡見到過,楊宗志回過頭來,輕瞥了秀鳳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既不驚慌,也不憂慮,而是淡淡的掛住嘴角的似笑非笑表情,倒是安逸的很。 楊宗志回頭道:「可兒,你別亂說話,這位月姑娘怎麼會殺我七師哥,他們……他們從來可沒有半點牽涉。」 史艾克拚命的搖了搖小腦袋,嬌怯的道:「風哥哥,你……我說出來了你可別怪我,我昨夜看你和你師父走了之後,叫上費姐姐一道……一道跟了上去,風哥哥,我不是要故意跟你去偷聽你們說話,我只是……我只是又怕你走的沒了影,再也找你不到。」 史艾克說到這裡,語氣幽幽的虛弱了下去,但是身處這高峰絕巔,台下萬千豪傑俱都噤聲不敢發出一點聲息,疾風吹入耳中,大家自然聽得清清楚楚,楊宗志轉過頭去,對上費幼梅黑白分明的甜膩雙眸,見她瞧著自己看過來,眼神也微微的躲閃了一下,心中頓時明白:「昨夜裡,我只以為幼梅兒一個人跟來了,原來可兒……她也跟來了。」 史艾克蹙眉怯怯的道:「後破來你發現我們躲在草叢裡面,我……我一時心慌意亂,害怕你罵我說我,又不理了我,我便……我便將費姐姐推了出去,風哥哥,你別生我的氣,可兒以後……以後再也不敢了好麼?」 楊宗志沉吟道:「那接著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史艾克見楊宗志避過自己的問題不答,只以為他兀自還在生氣,期期艾艾的走兩步上前,卻又不敢看實他,只垂頭脆聲道:「後來你師父和峨嵋派的那位師叔在樹林裡面吵架,風哥哥你拉著費姐姐獨自走了,我便想又偷偷的跟回去,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我看到這位沈師兄躲躲閃閃的貓著腰,悄悄趴在了我身邊的草叢裡,他是你們點蒼劍派的人,我害怕他發現我,再回去跟你說,這樣你還是不會原諒我,我……我便不敢露頭,繼續躲在裡面,過了不知多久,你師父和峨嵋派師叔吵累了,互相都不說話,慢慢的走出了樹林,這位沈師兄才哈哈大笑的跳出了草叢,他……他得意至極的笑了好幾嗓子,我盼著他早些離去,我好快快的回去找你,可他偏偏不走,一邊大笑,一邊還搖頭晃腦的踢倒了一顆槐樹,正在這個時侯,樹林邊響起來一個靜幽幽的嗓音,輕輕的傳來說:『你……笑些什麼?』我和那沈師兄都嚇了一跳,想不到樹林邊還藏著其他人,那沈師兄怒沖沖的轉過頭來,在草叢邊找了好一會,我們才看清楚,草叢裡轉出來個身穿白裙子的女子,那女子用根絲巾覆住面龐,我們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沈師兄一見到她,便大叫一聲道:『是……是你?』」史艾克說到這裡,幽幽的吁了一口氣,抬頭嬌怯的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皺起眉頭,回身看著他身後的那位姑娘,而那姑娘卻是淡定的朝他嫣然一笑,看著儀表出眾,氣象萬千,史艾克咬著細碎的玉齒,回憶道:「我躲在草叢裡,動也不敢動一下,那沈師兄見到來的女子,彷彿大喜過望,跑過去急切的作揖道:『原來是仙子,在下找你找的好苦。』那女子就這麼站在草叢邊,淡淡的問道:『你找我作甚麼?』沈師兄又畢恭畢敬的說:『今年春天,在下得蒙仙子的指點,用嫁禍之計將風老九那小子趕出了點蒼山,可是……可是這事情作的還是不夠絕!』」眾人皆是嗡的一聲,方才大家聽到張松生所說,沈闕為偷盜師父的金煙桿,嫁禍楊宗志身上,兀自還半信半疑,到了此刻這事情又從史艾克的小嘴裡說出來,不但是旁人,就算是鄧先笛和費決等人也是再無半點懷疑。 楊宗志皺著眉頭心想:「難道……這件事情竟是秀鳳指派沈 分卷閱讀274 闕為去作的?」 他腦中一閃,頓時想起那天夜裡在齊天派所在的登拓山後,聽到劉沖與左岸丁商議盜取洪崁離的丹藥,嫁禍給余撫同的事情,這些事情被自己和婉兒一起聽到,當時婉兒還取笑的說:「九哥哥,這個什麼師叔師侄的,原來在這裡是商量這些事情,看他們做事的手法和目的,卻是和沈闕為在點蒼山上害某個小壞蛋的辦法倒是一樣的。」 楊宗志自然知道登拓山上的謀逆之事,十有八九也是秀鳳暗中策劃的,那左岸丁經受不住秀鳳非凡的姿色無匹,便依了她去攛掇著劉沖,害了他的師兄,現在回頭一想,楊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一開始,她便一直躲在暗中偷偷的佈局,只不過自己反應的太過慢了一些。 楊宗志想要回頭去嗔怒的看著秀鳳,卻又沮喪的心想:「罷了,反正十日之期轉眼就到,今日參加了天豐師兄的婚宴,即刻便能啟程回洛都,何必再要去與她多生瓜葛。」 史艾克眼見楊宗志面色鐵青,陰霾一片,不覺害怕惶恐的道:「風哥哥,那來的女子又問道:『你既然已經將他都趕走了,怎麼還嫌棄事情作的不夠絕?』這位沈師兄氣狠狠的說道:『風老九搶走了我的小師妹,這還不算,就連師父表面上罵他怪他,但是私底下依然將他當作了寶,自從他走了之後,師父是日裡也拿著那金煙桿,夜裡也撫著那金煙桿,他口中雖然不說,但是我卻看的出來,師父其實心裡後悔的極了,他是在後悔將風老九那小子趕出山去修善積業,他實在是……他實在是太偏心了。』那女子聽了後就在歎氣,沈師兄又繼續罵道:『仙子可是不相信麼?那好,我便告訴給你,風老九走了之後兩個月不到,滇南福海派的符掌門便親自上門來拜訪了,還送了師父一面『天下派』的匾額,你知道是為什麼麼?還不是因為風老九在少林寺奪了天下少年英俠的稱號,那福海派在滇南成立不久,原本與我們點蒼劍派沒有任何瓜葛,但是他們的符掌門時間得了消息,即刻就來送匾,想要巴結師父。自那以後,每隔一兩日便有附近的莊子門派,武林人物登門拜訪,把個好好的點蒼劍派搞的烏煙瘴氣,我們那些師兄弟們,每日什麼事都不用作,只是應付各方武林人物,便忙的焦頭爛額,這所有的一切,還不都是因為拜他所賜?』」史艾克脆聲道:「沈師兄又踢倒一顆槐樹,破口大罵的說:『可是師父卻不是這番想法,他覺得風老九為點蒼劍派爭了莫大榮耀,也給了他天大一般的面子,人人見到師父,對風老九莫不是交口稱讚,師父也總是眉開眼笑的,哼,那個時候,就是個瞎子也看得出來,師父心中最最寵愛的弟子到底是誰了,師父這珍愈性命的衣缽到底要傳給誰了。仙子,你說這個風老九,我是該殺不該殺?』那女子靜靜的問話道:『你想要怎麼對付他?』沈師兄說到這裡,才是得意之極的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吼叫道:『老天爺顯靈,讓我今夜得知了一個師父不為人知的大秘密,我……我回去滇南後便會用這個秘密讓師父將衣缽傳給我,然後召集風老九回來,參加我的即位大典,哈哈,到時候……我看風老九還怎麼得意的了。』那沈師兄越說越是得意,忍不住抬起頭來哈哈大笑,我正心急的時候,忽然……他面前的那個女子,出其不意的伸出一隻手,正好一掌打在了沈師兄的頭頂上,沈師兄連氣都沒咽一聲,就這麼……就這麼倒在草叢裡了。」 楊宗志聽到師父的大秘密時,暗想:「壞了,原來七師哥得知當年師父去北郡殺人抄家的事情了。」 便暗暗對史艾克施眼色,想要她別再多說下去,只是史艾克話音一轉,卻又說到沈闕為被人一掌打在了頭頂,楊宗志迷茫的心想:「秀鳳得知了師父的秘密,他們北方蠻子一直想著便是怎麼攪亂局,將中原大地弄的狼煙四起,又怎麼會殺了七師哥?」 楊宗志猛地轉回頭來,怒瞪一臉素淡笑意的秀鳳,倒是好生佩服她的養氣功夫,楊宗志斜眉問道:「可兒,那女子既然蒙著面孔,那你怎麼知道是這位月姑娘的?」 史艾克脆聲道:「風哥哥,那女子打了沈師兄一掌,她揚起手來,微風一吹,臉上的絲巾便盪開了一個角,我趴在草叢裡,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她露出的那個角里,顯出了嘴角和鼻子,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現在這樣子,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模樣,一點也不會錯。」 楊宗志心想:「蠻子畢竟是蠻子,原來以為她跟著我一道出來玩玩,十日之後便算是個頭,沒料到卻是被她利用來武當山上生事的。」 他惡狠狠的對著嘴角輕笑的秀鳳道:「還笑個什麼,究竟……究竟可兒說的是真是假?」 眾人的目光一道轉向秀鳳清麗的臉龐,見到她眉頭微微蹙了一蹙,嘴角的笑意不變,看著如同盛開了的嬌艷牡丹,蕩人肺腑,只是她看見楊宗志轉過頭來質問自己,才是笑著輕輕點了一下螓首,身後嗡的一聲驚呼響起,接著一個粗豪的嗓音悲憤的大罵道:「妖女,還我……還我七弟的命來。」 眾人回頭一看,見到一個褐色的身影,騰身飛出了頭頂,在天空中恍若一隻大鳥,遙遙的罩住了秀鳳的面門臉頰,楊宗志下意識伸手一攔,快速的與那人交了三招,那人身子不落地,在空中騰挪轉移,瞬間換了三個身法,只是楊宗志頭也不回,大手向後一伸,那人無論怎麼轉換身法,都無法避過面前的這隻手,那人大吼一聲,又落下地來,一頭蓬亂的鬍鬚長髮,正是五師兄費決。 費決落下地來,透過楊宗志的後腦,恍惚看見那妖媚的女子,俏麗的臉上笑意更盛,不覺大怒道:「九弟,你作甚麼,這妖女施詭計殺了七弟,你還要維護她不成?你若還當自己是點蒼劍派的人,便站在一旁看著五哥取她性命。」 他一面說話,一面將呆滯的楊宗志拉到了一邊。 楊宗志方才攔在前面,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他目視秀鳳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覺心頭苦透,想起昨夜裡,這個煙視媚行的小丫頭,還嬌癡婉約的被自己扔到小床上,肆意的褻玩了個遍,好不香艷曖昧的可憐,此刻兩人卻已是行將陌路,他呆呆的被費決拉到一邊,心中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去說去做,史艾克言辭鑿鑿,讓人無法辯駁推辭,他更是知道秀鳳跟著自己,八成有她自己的打算,此刻被人當面揭穿,即便是自己再要欺騙自己,也是騙不過。 費決怒吼道:「妖女納命來罷。」 說完雙手向外一伸,施展著曉松劍法的絕招取了過去,秀鳳隨風站立,風兒一吹,蕩起她長長的百褶衣裙,看著如同要羽化登仙,頭頂烈日照下,她忽然展顏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讓人只覺得日頭也在這燦爛笑容下,變得黯然失色,她輕輕的翹起兩隻陽春白雪般的小手兒,拇指和中指扣在一起,如同兩朵蓮花一般盛開在胸前,接著秀眸一閃,迎著費決的來勢叮的一下彈了出去。 楊宗志看的眉頭一跳,這招式他自然熟悉,昨夜裡,秀鳳曾經用了這招對付自己,不過他們兩人昨夜不是真的比武,卻是情侶間的打鬧一般,互相都沒有盡全力,只是打的好看,眼下情況不同,費決招招要命,全是盛怒下出手,秀鳳高高翹起蘭花指,模樣好看之極,指尖卻也發出陣陣叮叮脆響。 楊宗志大叫道:「別傷他!」 再看過去時,費決小山般的身軀便好像輕飄飄的棉絮一般,被秀鳳彈了回來,費決一跤跌的甚慘,但是落下地後,卻又一彈而起,顯然沒受什麼重傷。 楊宗志暗暗吁了一口氣,心想:「今日之局,倒不知該如何了結。」 身邊幾個驚訝的聲音一道響起來,嚷道:「觀音……觀音玉指?」 楊宗志回頭一看,身後史艾克,天豐和慧敦等人俱都面色驚恐的盯著秀鳳千嬌百媚的模樣,口中唸唸有詞,楊宗志腦中一閃,忽然想起來,那日在西蜀的總壇內,自己帶了筠兒和天豐慧敦等人去找熊百平,讓慧敦用少林寺的武功逼迫熊百平露出破綻,當日熊百平所施展的招數古怪,好像女兒家一樣羞答答的彈著蘭花指,用的……正是這招「觀音玉指」現下這招被秀鳳施出來,比起熊百平,無論形態之美,威力之大,都不可同日而語,史艾克等人卻也一眼就認不出來了。 史艾克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秀鳳看,越看越是心驚,她一直覺得這秀鳳背影恍惚在哪裡見到過,只是這幾天,她的小心思都在楊宗志的身上,半點也顧不過來,此刻她轉眼看了半晌,再聯想到這一式指法,忽然跳起小身子,大驚的尖叫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她是……她就是楊秀!」 慧敦和天豐戒備的退後一步,當日夜裡,楊宗志帶著大家一起去圍剿熊百平幕後的指使人,唯一與秀鳳交過手的,便是史艾克,她那日被秀鳳輕描淡寫的幾招擊退回來,自是印象深刻。 楊秀是少林寺火石炸藥的幕後魁首,天豐和慧敦正是帶著被自己擒下的葛老二去西蜀羅天教對質,在那裡被人劫走了葛老二,才順籐摸瓜的找到楊秀的身上,他們二人都想不到楊秀原來是這麼一個麗質嫵媚的女子,聯想起她有著神玉山鳳舞池的身份,天豐大喝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與天下英雄作對?」 今日來的這萬千賓客,都是衝著自己的婚宴而來,若是讓他們在這裡受到些什麼危險傷害,天豐這作主人家的當真難辭其咎,況且那日少室山頭火藥之計當真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山毀人亡,不留一點痕跡,天豐趕緊吩咐師弟們去山下四處巡視,他回頭盯著秀鳳孤身站在山崖邊的石台上,嘴角依然是輕媚的純純笑意,心道:「九弟怎麼會和這個女子混在一起,難道是……上了她的當麼?」 楊宗志拉著秀鳳一道來參加天豐的婚禮,本是推脫不過眾人的盛情,渾然沒有想到眾人要是得知了秀鳳的真實身份,會如何的驚恐憤怒,他對秀鳳自然知根知底,眼見著史艾克話音一落,群情激奮之下,互相轉頭相告,人人都恨不得手刃秀鳳才是後快。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道:「是我害了她,我若不帶著她來武當山,她怎麼會被人重重圍住,插翅也難逃升天。」 天豐道:「既然姑娘來了,就留下來將事情交代清楚,這裡天下的傑出人物都在,你若是說出事情的原委,在下自然會稟明師父,讓他老人家處置。」 他頓了一頓,又道:「姑娘可是鳳舞池的人麼?為什麼要設下陰謀要害了我們大家?」 秀鳳咯的一聲嬌笑,神情嫵媚的道:「誰說我要束手就縛啦,你們天下英雄好生大言不慚。」 天豐怒道:「姑娘背後就是絕壁,難道還想跑得掉不成,這裡在座的前輩高人數也數不盡,漫說姑娘是來自鳳舞池的人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逃得掉。」 楊宗志忽然縱聲道:「不對!依你的聰明才智,怎麼會……怎麼會殺了我七師哥,便任由他倒在草叢裡面,而不踢下到山崖下去,這不是等著別人發覺麼?再說……再說就算可兒躲在草叢裡面,我心有旁騖發現不了,難道你……難道你也發現不了?」 秀鳳咯的一笑,嬌俏的轉過頭來,膩聲道:「宗郎呀,我就是故意的,那你猜猜秀兒想要作甚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心思聰穎,我從來都猜不透。」 天豐怒道:「九弟,你被這女子給騙了,她知道自己的計劃被你全數破壞,所以處心積慮的騙你上當,九弟,你站在那邊,待得愚兄拿下這個女子,再與你一道問她的話。」 天豐大喝一聲,運轉武當派的功夫搶了過去,方才費決含憤出手,沒過兩招便被秀鳳逼退後來,天豐性子沉穩,自然不會亡命搶進,而是步步為營,不急不慢的拿向秀鳳。 秀鳳朝楊宗志嫵媚的白了一眼,咯咯嬌笑的與天豐打在一起,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般的響在山頭上,眾人卻是膽戰心驚,這二人身子穿梭在石壁高台之間,腳邊就是萬丈的懸崖,懸崖下方一道滾滾的大江穿過,人站在邊上都會感到頭暈腦漲,分毫也不敢向下看一眼,這兩人招招凶險,一個沉穩有餘,一個靈動無比,但是稍有不慎,就會失足跌下山崖,萬劫不復。 楊宗志也自心驚肉跳,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史艾克怯弱的走過來,輕輕拉了拉他,訥訥的道:「風哥哥,你……你不會怪我吧,我可沒敢說你師父的事情?」 楊宗志回過頭來,一臉沉鬱之色,史艾克看的心頭一跳,又哭道:「風哥哥,可兒一直都好好的忍著的,若不是……若不是你方才蒙受不白之冤,有口難辯,可兒當真不敢站出來說的,你別怪人家了好麼?」 楊宗志強笑道:「這怪不得你,這位姑娘……哎,這位姑娘……」 他說到這裡,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他明知道自己與秀鳳呆在一起,是一件沒有任何結果的事情,也是最最痛苦的事情,但是……自己的內心為何總是忍不住會念起她鬢邊的殘敗野花,此刻她若是被天豐等人捉住,楊宗志也不知自己會怎麼去作,是會去偷偷的放過了她讓她北去,還是……還是什麼。 懸崖邊天豐猛地呵斥一聲,眾人一道喝彩,見到天豐大展神威,一掌斜斜的擊在了秀鳳的手臂上,秀鳳身子一頓,搖晃了幾下,險些跌下山崖,眼神……卻是轉回頭來癡癡的看了楊宗志好幾眼,幽目中隱含傷心辭世之意,楊宗志對上這幽怨無比,傷心難禁的眼神,忽然 分卷閱讀275 心頭猛跳,秀鳳在他面前,總是淺笑盈盈的俏麗模樣,他心知這秀鳳的心性堅定,所以也沒放在心頭上。 此刻的秀鳳顯然受了重傷,下意識流露出她內心本來的柔弱顏色,楊宗志看在眼底,心中咚咚的想道:「她……她為何如此不濟,竟然連天豐師兄的幾招都接不下來了?」 再多看幾眼,一個怪異的想法忽然湧上心頭,轟鳴道:「不好,她……她這是要自己去尋死了!昨夜裡她為何要將處子之軀都獻給我?……那是……那是因為她早就已經安排好了,殺了七師哥,等人發現,再通過可兒引出她自己,暷邽赹D現概善呤Ω緙雍ξ沂保vn靜恢T牢醫蟹緶捱咡祥K恢T牢一夠鈄牛秣J謁廙◢U恓p胍p八潰拷捷篜k裁炊汲腥希o譜盤旆腰π侄h鄭?楊宗志面色大變,猛地大叫道:「等等!」 然後展開輕功翻了過去,秦東堂,鄧先笛和費決等人看見,只見他身法快疾,恍如一道青煙般便飛了過去,身子毫不落地,在空中轉了八九個身法,一個比一個更快,鄧先笛恍惚的歎息道:「九弟……果然練成雲龍九轉了……」 楊宗志在高空看的清清楚楚,天豐搶攻一招比一招快,秀鳳嬌軀搖搖欲墜,又被天豐一掌切在了脖子上,鬢角邊的那朵幽幽白色野花一閃,便隨著狂風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楊宗志叫道:「快快住手!」 更是運足內力,跳將下去,天豐全神貫注於比鬥當中,眼見再過一兩招,自己就可以重傷秀鳳,將她擒下來,身邊恍惚一個人影躥出來,他只以為是秀鳳的同黨,前來救她,更是運足全力一掌打了下去。 楊宗志不想與天豐師兄為敵,他本來與天豐相交莫逆,更是因為岳靜的緣故,對他有些愧疚,此刻他見天豐殺招一出,卻是想也不多想的伸手攔在了秀鳳的嬌軀前,天豐全力的一掌透體而入,楊宗志只感到胸口一陣巨痛,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向後倒飛出去,與身後的秀鳳一道,落入了深淵絕壁之下。 .com第364章同命之一 費幼梅被娘親死死的握住小手兒,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場上,她昨夜聽到楊宗志說過與秀鳳呆在一起的原委,當然知道楊宗志是為了營救遠在鳳凰城中的賽鳳姑娘,念起賽鳳姑娘那般堅強的心性,為了楊大哥甚至叛離了父王和親人,放棄尊貴的身份,費幼梅幽幽的歎了口香氣,卻也覺得自己好生沒用。 昨夜回去之後,自己將楊大哥的事情隱隱約約的都說給了爹娘聽,爹爹倒是呵呵一笑沒說什麼,娘親聽見這人曾經夥同過北斗旗的莫難和尚,來到長白山裡偷偷制住了幼梅兒,以好盜取「參王丹」更是死活也不鬆口,只說他不如柳順意那般老實忠厚,幼梅兒跟著他不免吃虧上當。 所以今早楊宗志登上祭壇之際,費幼梅拚命想要喚他過來,可是身邊娘親面色不好看,她又不敢太過當面拂逆,只得朝他甜甜的笑了幾笑,便坐在凳子上,眼神轉也不轉的跟在了楊宗志的身影上。 直到事發變故,費幼梅才隨著爹娘一道站立起來,楊宗志聽了史艾克的話,橫眉一掃過來,費幼梅幽幽的低垂下小腦袋去,面紅的暗想:「楊大哥,你……你昨夜已經那般懲罰過幼梅兒了,就別再生氣了好麼?」 過了不久,秀鳳與天豐打作一團,楊宗志忽然大驚失色,展開身法飛向了懸崖邊,費幼梅心兒一顫,再也站立不住,而是用力甩開娘親的手,沒命的向懸崖邊跑了過去,她小步子雖然跑的疾,但是畢竟趕不上楊宗志輕功之厲,她嬌喘細細的跑到近前,正好看到天豐呼嘯的一掌切在楊宗志的胸口,楊宗志和秀鳳一道被打飛下了懸崖。 費幼梅驚恐的睜開雙眸,眼水神裡竟是失神的迷離,她嬌喚一聲:「楊大哥!」 卻是咬一咬小牙,也騰身跟在後面跳了下去。…… 楊宗志喘息幾口,身邊耳中灌入呼呼風聲,眼前卻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下意識的向後一撈,抓住一個細軟的柔荑捏在手心裡,然後轉氣運氣想要逃生。 身子落下甚急,他左手死死的抓住秀鳳的手腕,恍惚看見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眼前一閃,楊宗志逃生之意大起,右手死命的抓了上去,手中一陣劇痛傳來,耳中只能聽見卡嚓一聲,急劇落下的身子卻是晃悠悠的停了下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轉過念頭,頭頂又是個香噴噴的小身子落下,正好落在他的右手之上,被他橫亙的手臂一攔,也晃悠悠的掛在了上面。 楊宗志看仔細些,原來自己掛在了一顆長在懸崖邊的枯松之上,枯松年代久遠,早已過了旺年之期,此刻苟延殘喘的獨活在峭壁之下,扎根在石壁之間,伸出的這一段枝幹難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不斷發出辟辟啪啪的脆響。 再轉頭看過去,身邊一個白色的小影子,看清楚原來是個粉面紅唇的俏麗丫頭,豈不正是費幼梅,楊宗志勉力喘息的道:「傻姑娘,你……你怎麼也落下來了?」 費幼梅驚魂未定,一隻小手拍在自己突突起伏的高聳胸脯兒,一隻小手卻是撫在了他的面頰上,嬌聲哭泣道:「楊大哥,你說好了不再趕我呢,你可不會騙我的。」 楊宗志想要哈哈一笑,卻是胸口劇痛傳來,天豐師兄這一掌,乃是傾力而為,他不閃避,硬受一掌,內腑的氣息也亂作一團,楊宗志咳嗽幾聲,吐出一口鮮血笑道:「好幼梅兒,你讓我親上一親,我還從來沒有好好親過你呢。」 費幼梅看的好生心疼,這等時刻了,這壞壞的楊大哥還說些毫無正經的輕薄話,但是他此刻說幾句話,彷彿牽動了內臟,臉色抽搐的扭了一下,費幼梅心頭柔情泛起,當真湊過香氣撲鼻的小臉過去,捧著他俊逸的臉頰,吐出小嘴與他親了幾口,口中鹹鹹的帶些腥氣,費幼梅品了一品,又輕輕哭泣道:「楊大哥,你受傷了,先別多說話,我爹爹他們會來救下我們,到時候你想怎麼來親幼梅兒,人家也統統依你,讓你親個夠。」 楊宗志咧嘴笑了一笑,恍惚聽見石壁中的枯枝又辟啪的響了一響,他透過幼梅兒嬌花般的螓首看過去,見到那石壁中的樹根已經翻出來了一半,再這般搖晃片刻,便會整個都翻出土根。 楊宗志面色一變,恍惚的回過頭來,對費幼梅的小耳垂依戀的咬了一口,輕笑道:「幼梅兒,你放心,我只是受了點輕傷,你楊大哥的輕功蓋世,天下武林都知道,這點峭壁山頭我還翻得上去。」 他說到這裡,急劇的喘息幾口,又艱難道:「只不過……現在我身下拉著的那位月姑娘受了重傷,已經人事不省,你自己乖乖的順著我的胳膊,爬到那顆樹根旁的尖石頭上抓緊,待我……待我將月姑娘撈上來,咱們再一道上去!」 費幼梅乖乖的嗯了一聲,又展開小臉在他面龐上幽幽的啄了一口,才放心下來道:「好,我現在就爬過去,大哥,你……你快點過來。」 她本來身懷武功,這般受力之下,便順著楊宗志手臂邊的胳膊爬上了樹根裡的石壁,石壁有一個小小的檯子,她伸手拉住檯子的邊,又回身嬌應道:「楊大哥,我拉好了。」 她回過身,才羞赫的發覺,自己如此姿勢之下,卻是整個香幽幽的下身都抵在了楊宗志的臉上,狂風一吹,幾個人在空中都有些搖蕩,楊宗志熱熱的劇烈噴氣都吹在了那私密的小唇邊,激得自己渾身敏感的抖了一抖。 身前的枯枝越發的彎,不斷有卡嚓卡嚓的碎裂聲傳來,楊宗志面朝費幼梅那香邑豐碩的秘處,忽然心想:「看來世事果然有著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想起昨夜裡自己還對幼梅兒說到,經後決不再騙她,若是再要騙她一次,便讓自己去投江而死,現下裡,自己果然掛在了這高高的崖壁上,身下數千尺遠……便是滾滾的大江之水,而自己更是無力再上去。他方自想到這裡,忽然手中輕輕的一鬆,那枯枝再也受不住兩人的重量,整個從石壁中脫落下來,楊宗志只覺得自己心頭也是一鬆,彷彿騰雲駕霧一般,與秀鳳一道迅疾的又向懸崖下,落了下去。 費幼梅卻是目瞪口呆,她只覺得這一瞬間,自己的體內彷彿被巨錘擊中,砰砰的碎作了一片片,她大叫一聲,正要鬆手跟下去,頭頂遙遙的響起費清的聲音道:「幼梅兒別怕,爹爹這就來救你。」 一根長長的布絹從山上快速射落下來,在費幼梅細細的小腰上纏繞了幾圈,然後拉著費幼梅的小身子,向山崖上飛了上去。 費幼梅面朝山崖下,整個嬌軀酥軟作了一團,她與楊宗志一個不由自主的向上攀升,另一個卻是快速的向下墜落,各自劃出了長長的軌跡,越離越遠,費幼梅又急又氣,清淚倏地墮下,在空中化成晶瑩的珠玉,掩住了杏眼和視線,漸漸的,煙霧茫茫再也看不清楚,只是楊大哥的音容笑貌在自己心頭總是若隱若現,她急怒攻心,對著山下大哭嬌喊道:「大騙子,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嬌滴滴的嗓音絕望的在山壁間來迴盪漾。 她砰的一聲落下了地,呆呆的跪在地上不哭也不笑,身邊一個清脆的嗓音痛徹的響起道:「風哥哥,都是可兒不好,嗚嗚……可兒嗚嗚……是可兒害死了你。」 費幼梅轉過頭來,淚水已經模糊了小臉,慍怒的嬌叱道:「胡說八道的,楊大哥他……他才沒有死,幼梅兒會一直等著他來,他……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董秋雲在她身後焦慮的看著楚楚可憐的女兒,不禁將她細弱的香肩攏在懷中,疼惜的道:「幼梅兒呀,他這般……他這般跌下山崖去,只怕十有八九……十有八九……」 費幼梅此刻的面色倒是慢慢沉靜了下來,她聽出娘親口中的不詳之意,只是搖著小腦袋,嬌聲截斷道:「不會的,他……他說過不會騙我,我答應這一輩子都信他一個!」 她小嘴微微抿住,表情又是嫵媚迷人,更是堅定決絕,與其是說給爹娘等人聽,不如說是在心底對自己的鼓勵。…… 岳靜暗自吁了一口氣,正當她快被若紅師妹壓彎了腰肢的時候,一個救命一樣的慌張聲音傳來,阻止了婚禮的繼續進行,岳靜脫力一般的虛軟下去,心頭暗自慶幸,卻……卻又更加痛苦:「躲得過一時,總是躲不過一世,這事情過後,婚禮自然還是要成行,什麼也都阻止不住。」 大紅的蓋頭將她的幽幽面龐盡數蓋住,場下沒有一個人可以看見,她也不必溫婉有禮的作出平素的模樣,而是……任由自己孱弱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滴落了個夠,她暗自心想:「也許今日這麼哭過之後,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哭的出來了。」 後來事發變故,但是岳靜也半點沒有放在心上,她幽幽的站立在喜堂之上,耳聽著眾人咋咋呼呼的亂作一團,心中竟然有些隱隱的快意,只想著這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最好是將這婚事都攪翻了天。 柯若紅乃是最最愛熱鬧的小丫頭,她看著這親事成不了了,一撥人圍著那個嬌媚無雙的丫頭質疑,打作一團,再看到費決被秀鳳妙曼的幾招逼得飛退回去,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覺咯咯的拍手嬌笑道:「好笨的粗漢子,岳師姐呀,那些點蒼山的人鬧起來了哩。」 岳靜嬌軀一抖,便想開問:「那……那風公子他有沒有事?」 只是話到嘴邊,卻又強行忍住,暗想:「那個人最是聰明多智,而且……功夫出眾,平時總是他算計人家的,別人想要算計到他一回,可是千難萬難。」 過了一會,柯若紅瞧見楊宗志飛身來到懸崖邊,不由得嬌呼一聲,擔心的小聲道:「師哥呀,你……你小心一些,那邊可凶險的緊。」 岳靜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通過若紅師妹的解說大致知道一些變故,她聽到這裡,蓋頭下的嬌魘一窒,又暗自想:「師哥呀?咱們峨嵋派哪裡來的什麼師哥?」 她恍惚著正想說話,忽然身邊的若紅師妹又驚叫一下,然後整個小身子直愣愣的向自己懷中倒了下來,岳靜伸手一扶,忍不住呆問道:「若紅師妹,你……你怎的了?」 過了半晌,蓋頭外傳來的儘是惋惜和難過的低歎聲,岳靜的心頭砰砰跳了一跳,聽不真切,彷彿起了什麼感應,她又緊聲問道:「若紅師妹,你……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柯若紅嚶嚀一聲,幽幽的醒轉過來,忍不住淚水如同開閘一般的滾落下來,嗚咽的道:「岳……岳師姐,師哥他……師哥他摔下山崖去了。」 岳靜頭皮發麻,暗自覺得不妙,卻又存著僥倖,輕輕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顫聲道:「哪……哪個師哥?」 柯若紅呀的一聲,放聲哭道:「就是楊宗志那個……那個壞師哥,岳師姐呀,師哥沒命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呀!」 岳靜的嬌軀晃了一晃,再也顧不得新婚之時不可私下揭開紅蓋頭的古訓,伸手猛地一掀,外面陽光燦爛的壓頭,照射之下,露出她那張粉淚密佈的嫣紅小臉來,她來不及去看四周賓客的驚疑面容,而是轉頭急急的向山崖邊看去,見到那裡果然圍聚了一幫人,有男有女,各個神色悲痛,天豐更是不敢置信的呆望自己的雙手,大聲道:「我殺了九弟……我殺了九弟了?」 岳靜大紅吉服下的嬌軀撲簌簌發起抖來,嫣紅的小臉頓時慘白,梅淑芸惱恨的走回高堂上,她見到今日弟子大喜之日,卻是秦東堂帶著手下徒兒來鬧起事來,她本來對楊宗志便沒有任何好感,只覺得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此刻見到他 分卷閱讀276 護著那殺人尋事的妖女跌下山腰,更是心頭暗叫:「這小子活該!」 梅淑芸走上高台,對著目瞪口呆的青松道長等人喝道:「尊人,到底今日的大婚還要不要繼續?」 青松道長回過神來,對著癡癡呆呆的天豐打了個手勢,便有幾個弟子拉著天豐走了回來,青松道長心想:「今日賓客萬千,雖然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但是為了武當派的顏面,也為了天豐日後著想,於情於理這大婚都要繼續進行。」 他咳嗽一聲,對著知客點了點頭,知客又高喊道:「大婚繼續進行,有請諸位賓客落座!」 梅淑芸又皺眉道:「靜兒,你把大喜的蓋頭揭開作甚麼,還不快好好的戴上,你不知道,新婚之前私下揭開蓋頭是……是不吉利的麼?」 岳靜咬緊自己嫣紅的嘴唇,將那輕齒媚唇咬得紫白一片,嘴角隱隱透出血色來,她聽了師叔的訓話,忽然一跪下地,伸手又將自己頭上繁雜的鳳冠珍珠都取了下來,隨手丟在身後若紅師妹躺著的台邊,露出鳳冠下高高的素髻,她對著梅淑芸和青松道長的位置,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小臉來,秀臉上已是珠淚點點,她猶豫了一下,才哽咽的嬌聲道:「師叔啊,請恕弟子不孝,他……他若還是好好的活在世上,弟子定然心如止水,只敢遠遠的偷偷看他,也會暗地裡祝福著他,不敢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了,但是……但是他現在卻是死了,弟子卻已經不能再嫁給他人了,他這一走,將弟子的心兒也帶走了,弟子願意孤燈青衣常伴,出家為他一輩子誦經超度,只盼他來世好好的過著快活日子,再也……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如意了,弟子……弟子一生循規蹈矩,對長輩從不違拗,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師叔你萬萬不要勸我。」 .com第365章同命之二 江水幽幽,昨夜雨過,今日江上泛起一些渾濁之色,坐在船頭便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倒影忽隱忽現,浪頭打起來時,倒影便被盡數打得支離破碎,過了一會,又重新匯聚在一起,隨著輕輕的波濤層疊輝映。 江面上不時傳來號子和漁歌,此時大江的正中間緩緩的劃過一葉小舟,操舟人是個老者,坐在船尾不時拿出船槳化了一下,舟子便快如離弦之箭,在江面上破開一道水影,只是老者並不著急,劃開一下便又取出口袋中的旱煙,扒拉扒拉的吸上幾口,悠悠的吐出幾口濃煙,在江面上化作圓圈,江風一吹,圓圈逐漸變得扁平,蕩漾開去。 小舟的船艙裡空無一人,船頭上……卻是坐了個窈窕的背影,那背影是一身樸素的翠花緊身帆布,洗的微微發白,上面一朵朵荷花和蓮葉的花印倒還可以看清楚,老者抽了幾口旱煙,忽然叫道:「印荷啊,咱們將舟子划到岸邊去,不然今日便載不了客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印荷被老者喚醒過來,慢慢轉過頭去,只見到一雙清秀的面容印入水簾中,身前兩隻潔白的纖足浸泡在江水裡,小腳丫在水中一劃一劃,便將自己的倒影化得杳無蹤跡,她聽見身後這聲呼喚,便將小手兒下意識的收了一收,手心間微微光芒閃過,拿著的是一錠足量的紋銀,銀子拿在手中久了,便帶些她的體溫,並不會顯得冰涼。 印荷好端端的將紋銀用一塊碎布裹住,然後無比珍惜的收在懷中,正待起身去趕槳,忽然頭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衝擊下來,落在小舟旁的江水裡,掀起驚天的波瀾,光噹一聲巨響,印荷被嚇了一跳,江水翻滾蘸了她一頭一臉,便是身上緊緊的花衣也被盡數打濕,鼓蓬蓬的箍在了窈窕豐挺的嬌軀之上。 印荷與老者一齊走到舟子邊所,放眼向下瞧去,不見任何東西的蹤影,老者暗想:「莫不是有人惡作劇,扔了塊大石頭下來,險些砸到我們?」 他抬頭看了看晴好的天際,見到頭頂突峰迭起,怪石嶙峋,哪裡還能看到一個人影,再說了,這裡……這裡是大名鼎鼎的武當派道爺們的地盤,老者二人只是些尋常的船夫,更加不敢惹事。 老者將旱煙袋收好在背後,渭然歎息道:「印荷啊,咱們還是快快離去罷……」 話音未落,身前的印荷呆呆的盯著水面,忽然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老者也垂下頭去,見到水面幽幽,慢慢的浮出一個人影,仔細看清楚,原來這是個畫像中才會有的女子,輕眉遠黛,眉頭緊緊閉住,小臉失色,卻是一臉病態,那女子全身浸泡在江水中,髮髻劉海便服帖的粘在額頭上,看著好不旖旎生輝,彷彿熟睡的仙女。 兩人再向下看去,才看到那女子一聲青色的錦衣,潔白的長裙隨著水波蕩漾,身下卻是有一隻小手兒,緊緊的握在另一隻大手當中。老者看的一呆,恍惚的察覺到什麼,猛地道:「快撈起來,這姑娘的身下還有一個人。」 印荷一個機靈的醒悟,與老者一齊手忙腳亂的用船槳把那姑娘撥拉過來,印荷蹲下身子,小手用力的一提,竟然提不起來,船身向一側微微傾斜,老者常年生活在江面上,見識自是不凡,他左腳向另一側的船身一蹬,小舟立時恢復平衡,印荷才吃力的將那女子從江水中拉了上來。 印荷拉上那女子,急急的嬌喘了幾口氣,這才發現原來那女子的一隻手被另一隻大手死死的握住,她拉住這兩人的手心中間,用手盡力的一分,這兩隻手竟然絲毫也分不開,彷彿被嵌入在一起了一般,印荷無奈之下,只得又循著那隻大手,用力的拉扯著船下掛著的人。 這人顯然不是先前女子那般的嬌小柔弱,只從背影看上去,一襲藍色的戎裝,身材卻是極高,印荷對著那背影看了幾眼,不覺心頭咚咚咚的亂跳幾下,她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再用盡全力的拉了好幾下,那人也是上不了船面。 老者也走過來幫忙,兩人一個抬手,一個抬腳,費盡全力才將那背影拉上小舟,印荷脫力的坐在船舷上,呼呼的嬌喘不已,本已濕透的花衣更是隨著一起一伏的喘息聲,在她胸前泛起了驚人的波瀾。印荷用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又和老者一道將那背影翻了過來,那人一翻過來,小舟頓時又失去平衡,在江面上左搖右晃的打圈,印荷與老者腳下透力,控制住小舟的方位,然後才好整以暇的垂下頭去。 印荷只看了一眼,頓時如同觸電一般的跳起小身子,激得小舟又是一陣亂顫,她面色刷的一下紅透,彷彿染了胭脂,小手兒更是激動的狂抖,呀的一聲脫口嬌喚道:「他……他……」…… 黃昏之後,天空蕩起了晚霞,照在這靜謐的小小漁村裡,漁村小道的盡頭,有個敗落的小家,此刻餘暉未盡,小家裡已經點上了溫馨的漁燈,印荷兩隻小手兒捧著碗燙燙的魚湯,一邊邁著輕快的小步子,一邊用微笑的嘴角對著魚湯吹氣,她走幾步,便轉入了內室裡面,內室燈火忽明忽暗,小床上躺著兩個人,兩人之間的雙手死死握緊,任憑印荷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也無法分開一點。 印荷站住身形,對著小床傾慕的看了幾眼,幽幽的歎了幾口氣,才輕笑著跑了過去,將手中的魚湯放平在枕頭邊,然後輕柔的伸出一隻小手,將那男子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臂彎之中,再用另一隻手取了湯匙,舀了一湯匙魚湯在裡面。 她將湯匙放在男子的嘴角邊,低頭看著那男子嘴角緊緊的抿住,凸顯堅毅之色,便又面色幽紅的將湯匙餵進自己香噴噴的小嘴裡面,伸出紅艷艷的小舌頭舔舐一口,魚湯淡淡的,沒有放入很多作料,但是味道正好,去了魚腥氣,對人將養身子更是大有裨益。 印荷滿足的笑了一笑,又將小手兒一轉,讓湯匙輕輕頂開那男子乾裂的嘴唇,將魚湯灌了進去,魚湯入唇,半數流入口中,還有半數卻被唇齒擋住,又從嘴角流了出來,印荷蹙起小眉頭想了一會,心知這是因為他牙關緊咬,才會喂不進去。 印荷做賊心虛的轉頭向內室的大門看了幾眼,面色更是紅的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迤邐,她勉強止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思,忽然將湯匙中的魚湯盡數餵入自己的檀口中,接著……湊下自己的小腦袋,對著那男子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兩人唇齒相接,印荷心頭好一陣迷亂,險些忘了自己的打算,而是用自己薄薄的紅唇在那大嘴上廝磨了好一會,才意猶未盡的將小香舌一頂,破開男子咬住的牙齒,香甜的魚湯順著小香舌,滑入了那個男子的嘴中喉頭。 印荷嚶嚀一聲嬌喚,猛地抬起自己的小腦袋,對著那男子癡迷的看了個夠,小嘴中呼呼的急喘,口齒清香俱都噴在那男子的面上,如此餵了半晌功夫,魚湯才下去了大半,男子咕嚕一聲,彷彿輕輕喘了口氣。 印荷面色大紅,心慌意亂的將男子的腦袋又放好在枕頭上,身後內室外一陣尖尖細細的吵嚷聲傳來,印荷的眉頭微微一蹙,委屈的嘟著小嘴,便又走了出去。 出門一看,一個婦人叉腰站在小院子裡,正對盤坐在院子角落的老者數落個不停,哼哧道:「沒用的王老頭,今日又沒有拿銀子回來,再這樣下去,咱們一家……可要喝西北風去啦!我杜貞娘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老傢伙,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王老頭只是瑟縮在籬笆下抽悶煙,對那杜貞娘快要指到鼻尖上的小手,裝作看不見一般,印荷卻是忍不住道:「貞娘,你別再罵我爹爹了,他辛苦了一整天,早就疲累的緊,你不服侍他倒還罷了,怎麼還能……還能罵人?」 杜貞娘轉回頭來,對著眉頭豎起的印荷瞥了幾眼,呵呵冷笑道:「怎麼,罵了你爹爹,你心疼了麼?我還沒說夠你們呢,當時陸媒婆這騷蹄子騙得我貞娘好慘,我以為跟了過來,可以一起享享清福,哪裡知道,你們一家上還有臥床的老太太,要我整天伺候,我還要說你,印荷,咱們家裡本來就快要揭不開鍋,你還……你還從外面帶了兩個不知死活的廢物回來,我可事先說明啊,讓我再去伺候他們,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印荷被貞娘一通搶白,不覺羞怒的眼泛珠花,顫聲道:「才不用你來伺候他們,我……我自然會服侍得他仔仔細細的,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杜貞娘喲的一聲,哼哧道:「小丫頭春心動啦?看上人家男子了麼?哼,我雖然沒有看見那男子的樣貌,但是只看他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便知道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前幾日,我給你說了好幾門親事,你怎麼都不答應,也不去讓人家相一相,我貞娘給你找的,都是這景村裡赫赫有名的船戶,自然不會讓你步了我的後塵,下場這麼淒慘。」 印荷拚命搖頭道:「我不要嫁出去,你這麼做……你這麼做,就是要用我來換回人家的彩禮聘金。」 杜貞娘慍怒的道:「這有什麼不好?」 她說到這裡,眼珠子微微一轉,又換成笑顏,柔聲道:「印荷呀,我知道……你懷裡藏了有一錠幾十兩重的紋銀,不如……不如你將這一錠紋銀取出來,咱們一家去好好買些大米豬肉,打打牙祭下個酒,你看怎麼樣?」 印荷驚恐的退後兩步,兩隻小手兒下意識的護住了懷中碎布包裹的紋銀,死命搖頭道:「不行,這銀子……這銀子是他給我們的,我說什麼也不會拿去換吃的,除非我死了。」 杜貞娘冷笑道:「不換?那咱們就等著餓死吧,我可有言在先,家裡本來就不寬裕,還要讓我養著那兩個不死不活的廢物,說不定還要給他們看病拿藥,這便作不到!」 印荷嬌聲大喊道:「不讓你來管,他們……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全部包在我的身上,總之……總之你一點也不用操心就是了。」 她說到這裡,怒沖沖的回到內室裡,對著那小床上熟睡的身影纏綿的看了好幾眼,才咬著細碎的玉齒走到一個櫃子邊,翻手打開櫃門,裡面……儘是五顏六色的紙片,看清楚些,才發現都是剪紙和貼花。 印荷將那些剪紙憐惜的撫在懷中,然後再看看小床上熟睡著的病容,才是下定決心,將那些剪紙都包在一個花布裡,背在身後,然後打開房門,衝入了遲暮的夕陽之下。…… 印荷在冰冷的街頭上坐了好幾個時辰,深秋來臨,即便是這江南岸上,也逐漸起了霜霧,霜降引得行人凍作一團,身下的腳步便愈發匆匆。 印荷將兩隻小手兒都縮在懷中,小身子更是蜷縮成一團,身前的石板上擺了一塊花布,花布上儘是雙層,三層的剪紙貼花,但是……秋風大作,行人更是不敢稍作停留,這麼幾個時辰下來,也沒有幾個人來這個剪紙攤位上看過幾眼,更是一塊也沒有賣出去。 她的小臉已經被冷風吹得僵住,她心知……今日若沒賣出去一些貼紙,明日那公子便再也沒有可口的魚湯可喝,他身子本來就不好,睡了大半天功夫也沒有醒來,更何況……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呼吸越來越弱的小姑娘。 印荷的鼻頭一酸,便掙扎著站立起來,滿含希冀的放眼向著市鎮的長街盡頭看過去,街上人煙稀少,這般入夜之後,更是半晌也見不到一個,她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嘴角緊緊的抿住,心裡又擔心起那公子是不是睡得好,不知道會不會又餓了,這可怎麼辦? 她心思恍惚間,突然身前走來一個毛裘包頭的貴氣女子,那女子一見便知不凡,小臉素淡清麗,眉目如畫,面容卻是慈祥,印荷不覺心生好感,卻又覺得有些自行慚穢,被她氣質一逼,即將出口的:「您要買些貼花麼?」 的問話,便哽在了喉中。 那女子卻是 分卷閱讀277 嫣然一笑,恍若面前開起了艷麗的曇花,那女子嬌聲問道:「請問……這裡是不是就是景村?」 印荷迷茫的點了點小腦袋,那女子幽幽的歎了口氣,恍惚道:「原來……原來娘親便是在這裡長大,遇見爹爹的呢。」 印荷見她面容可親,並不拒人千里,才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小姐,您……您要買些貼花麼?」 那女子輕輕露齒笑了一笑,當真蹲下身子對那些貼花看了幾眼,才嬌笑著稱讚道:「好巧的手藝呀!」 印荷的面色紅了一紅,訥訥的道:「那……那……」 那女子又遲疑的道:「現在可不到年關,買了剪紙回去,豈不是要等到冬末才能貼上?」 印荷心頭一沉,暗想這買賣還是做不成,不覺悻悻的好生難過,那女子抬頭將印荷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又嬌笑道:「姑娘,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來賣剪紙,現在天寒地凍的,你一個人坐在這大街上,豈不是要凍壞了?」 印荷面色更是羞赫的紅透,想起了小床上的公子,只得羞答答的回答道:「這些剪紙都是我從小剪下來的,我本來是不想賣的,但是……但是我急著換些錢去救人。」 那女子哦的一聲,點頭憐惜的道:「原來是要救人?可是你家裡人生病了麼?」 印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又羞澀的搖了搖小腦袋,背後的兩條大辮子微微搖晃,閉口不敢作答,那女子又問道:「你家裡人病得重不重?」 她微微沉吟一下,再道:「若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你便說出來,我這裡有些銀子,你先拿去給你家人看病,你既然不想賣這些剪紙,便全都收回去好了。」 印荷拚命的搖頭道:「不好的,不好的,我要是收了你的銀子,便要將貼花給你,不然……這銀子我便不敢收下。」 那女子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只是笑了一下,卻又幽幽的止住,接著歎起氣來,一聲聲傳來,讓人心頭也生了惆悵,她輕聲道:「這樣,我想找找景村的老葉家,姑娘你知不知道在哪裡,你帶我過去,這些銀子便算是付給你的報酬,行不行?」 印荷盯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看了半晌,握住那些銀子的小手更是比銀子還要白上幾分,印荷心想:「若是平時,我定然不會收人家送來的銀子,但是今日……今日……」 她念想起那公子可憐之極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覺又是甜蜜,又是憂急,她定下心神,咬著潔白的編貝道:「那老葉家就在我們家的後面不遠,姑娘你要去找葉家,正好跟我一道,但是這麼多銀子……我……我只能取走一半!」…… 我承認我食言了,本來說今天不碼字了,但是回來又碼了一章,就算前幾天更新不及時的懲罰好了! 印荷姑娘想不起來的,請回去複習「痛吻」這一章的內容,我就不再複述了! .com第366章同命之三 星月朗朗,略帶寒意的北風一吹,夜空的雲朵也被盡數吹散吹遠,皎潔的月光便毫無遮攔的漫射下來,照在這僻靜的漁村小道上。 印荷著急的抬頭看了一眼家門在望,恨不得立時便飛奔回去,看看那公子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渴了。身邊跟了一個碎步而行的小姑娘,兩隻小手攏在錦衣當中,氣度雍容,印荷回過頭來羨艷的看了她一眼,那姑娘與自己的年紀相當,古話說同人不同命……她們兩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貴氣風華,另一個……卻是身份卑微的漁家丫頭,若在過往,印荷絲毫也不會將這些事情放在心裡,但是……今日又再見到心中的那個人兒,印荷雖然高興的險些暈過去,可是看著他緊緊牽住小手的那個病容小姑娘,儀表容貌也是無比出眾,印荷還是生了些自卑之色。 印荷神色微一恍惚,便即清醒過來,對著自家小院後的一排漆黑小竹園道:「小姐,您要找的老葉家,就是後面那裡了,只不過那家裡早就沒人住了,您要找些什麼人的話,可能難以找到。」 「早就沒人住了……」 那女子輕輕抬起螓首,露出毛裘風衣下素雅的小臉,淡掃蛾眉,微微蹙在一起,她看著眼前那破落的小竹園,沒有半點星火透出來,瞧起來陰森的緊,不由得恍惚道:「怎麼會……沒人了的?」 印荷在一旁乖乖的嗯了一聲,脆聲道:「聽爹爹說,是那家的小姐當年為了嫁給外人,把自己的爹娘親友都給得罪了,後來那家小姐順利的嫁了出去,可她的爹娘卻再也不願見她,帶著家裡人遷往北方去了……」 「是這樣麼……」 那女子渭或然歎息了一聲,素雅小臉上儘是迷茫與難過之色,她止住自己心頭悱惻的思緒,慢慢轉回頭來,見到月色下,那清秀的漁家小姑娘眼神急急的望向自己,彷彿欲言又止,這女子心思剔透,只一念間便會意明白,她嫣然淡笑道:「哦,我險些忘了你家裡還有重病的家人,姑娘,你家就在這附近麼,可以……可以帶我去看看好麼?」 印荷正想回去,可是那女子還沒付過銀子,所以她著急的等在一旁,印荷聽了那女子的話,卻也沒想這麼多,趕緊點頭道:「好啊,可是我家裡比較破,小姐你千萬莫要嫌棄。」 那女子只是一笑,便跟著印荷進了小院,院中無人,想來王老頭和貞娘早已去睡下了,印荷逕自領著那女子來到自己的內室裡,內室的燈火早已被人吹滅,燈火不透,只有暗暗的月光循窗而下,內室裡便顯得一暗一明,彷彿水波蕩漾,甚為旖旎。 印荷回過頭來,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姐您請稍等等,我去點上油燈。」 她摸索著方位,來到小床邊,正要取出火石點燈,忽然身邊的小床上伸出一隻火熱的大手,在她緊身花衣包裹的雪白大腿上用力一捉,印荷呀啊一聲驚叫了起來,手心裡的火石跌的不知所蹤,身下的大手握住自己的腿,大手上熱騰騰的濕氣傳來……印荷轉頭望著黑茫茫的小床,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酥軟了下來,使不出一點力道,小身子便被那大手向回一拉,拉上了小床。 那女子站在大門口邊,猛然聽到內室裡這聲驚恐的嬌喚,那女子眉頭一飛,即想轉身跑出去,只是轉念又道:「你總是這麼膽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做到他喜歡的那般,萬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她這麼一想,便勉強平抑住自己的惶遽,大著膽子向裡面輕喊了一聲:「姑娘,你……你怎麼了?」 裡面此時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有……只有被緊緊壓抑住的,彷彿痛苦的雪雪嬌吟哼聲,那女子一驚,便又邁步走進去些。印荷橫身躺在一具火熱的軀體上,身下濃烈的男子氣息衝擊得她小腦袋暈暈乎乎,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印荷的小臉被那熱氣一噴,更是媚紅的發火,可那只握在她雪白大腿的大手,握得越發的緊,恍若拿著樹皮樹幹,印荷吃痛不住,終是輕輕的呻吟了兩聲,卻又趕緊摀住自己的小嘴,癡迷的脆聲透過纖手兒,抖抖索索的響起道:「公子爺……還有……還有外人在呢。」 這聲音小小的,隱約只有她自己心頭可見。 那女子再向前走兩步,忽然聽見身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喝道:「你們……你們別殺她!」 那女子聽到這個聲音,頓時覺得自己身邊空靈一片,密密麻麻的紛亂情愫湧上心頭,她再也顧忌不到什麼膽小害怕,氣氛詭異,猛地從自己的懷中取出火折子,呲啦一聲,打燃了起來。 火星一起,內室裡頓時大見光亮,那女子急急的向前看去,立時看到……小床上歪歪斜斜的躺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個躺在人家胸口上……素布花裙,滿臉俱都是迷醉的羞紅,一隻修直的大腿橫在床頭,被人死死的握住。小床內側的一個角落,卻有另一個雙眸緊閉的美人兒,嬌魘失色,青衣長裙,一隻小手兒卻被一隻大手牽在手心。 透過印荷散亂披下的長髮,那女子看了一眼,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小手掩住自己的小嘴,眼神中儘是不相信的顏色,印荷聽到那男子大喊了一聲,再急急的喘了幾口氣,便又漸漸的安寧了下來,大手也脫力鬆了開,她心知公子爺定是正在發噩夢,兀自沉睡不醒。可這麼一想,她心底不免有些失落,床邊亮起火光,昏黃的火苗一閃一閃的,印荷失神的躺在那男子滾燙的胸口上,小手兒一摸,彷彿摸在一座火爐之上。 印荷啊的嬌吟一聲,立起自己的身子,低頭也向下看去,見到那男子俊逸飄灑的臉上,此刻卻是通紅一片,額頭泛起斗大的汗珠,呼吸微微急促,噴出的也是大股大股的熱流,印荷心頭一呆,下意識便想伸出去撫摸他的額頭,卻見身邊影子一閃,那跟著自己進來的小姐,早已伸出一隻翠白的小手,撫在了那汗珠滾落的額頭之上。 那女子一摸之下,頓時驚得小手兒彈起,手心裡儘是火熱一片,她惴惴不安的又撫摸了好幾下,才心疼之極的凝視那靜躺著的男子,嬌聲哽咽道:「怎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受苦了麼?風……風大哥!」 印荷疑慮的轉過小臉蛋來,見到那方纔還處變不驚的,面容祥和的小姐,此刻竟是花容失色,清淚撲簌簌的滴下,眼神癡癡的凝望公子爺,透出又是纏綿,又是讓人心碎的不捨目光來,印荷一呆,迷茫的問道:「小姐,怎麼你也認識公子爺麼?」 那女子低低的嗯了一聲,目光卻還是收不回來,印荷期期艾艾的伸出自己的小手,在那滾燙的額頭上輕輕撫了一下,才無比擔心的蹙眉道:「難道是今日受了風寒,得了腦熱病不成?」 那女子慌張的轉回頭,凝住小臉道:「姑娘,我這裡有些銀子,麻煩你去這附近找些郎中大夫過來,儘管找些最好的,不然他這般頭痛腦熱的,豈不是要燒壞了。」 印荷想不到,這小姐語氣中的擔心之情,比起自己也分毫不差,她下意識的點頭應了一聲,從女子素潔的小手中接過幾錠銀子,戀戀不捨的從公子爺懷裡站起來,只是她方自走了幾步,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又轉回頭來急道:「天色這麼晚了,鎮裡的郎中只怕都已經回家去了,怎麼找的到?」 那女子凝住眉頭,為難的道:「那怎麼辦才好?」 她們兩人一道向下看去,見到身下的男子呼吸愈發急促,亂人心神的俊臉上火紅的可怕,兩人心頭咯登一聲,互相轉回頭來對望一下,幽幽燈火下,印荷羞澀的垂下小臉道:「他……他是得了寒氣入體,造成頭暈腦熱,只要……只要去了寒氣,便可痊癒了,我們漁家人在江面上勞作的太晚,或者有時候落入江水中,沒有來得及喝些生薑湯驅寒的話,也會這樣。」 那女子迷茫的點了點頭,嬌聲道:「那怎麼才會好?」 印荷用蚊蠅般的細聲,羞怯的道:「要……要讓他摀住發汗,只要出過了一頭汗,明日一早身子便可……便可大好!」 那女子再點點頭,轉眼四顧尋找,這內室裡面家居簡陋,小床之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布被,現在盡數都蓋在躺著二人的身下,她將火折子端好在一隻小手上,另一隻小手兒卻是垂下去,給他們緊了緊背身。 印荷呼吸一促,顫聲道:「這被子……這被子不夠的。」 她說到這裡,咬了咬自己細碎的小牙齒,忽然整個浮凸的嬌軀都撲了上去,將男子死死的摟進了自己的懷中,小手兒向前一伸,將他的腦袋也靠緊在自己峰巒迭起的酥胸上,然後拚命的閉住兩隻秋水盈盈的眼睛,嘴唇抿住,長長的睫毛兀自還不斷顫抖。 那女子看的一驚,左手上的火折子一抖,登時落下了地,內室裡又恢復幽靜一片,只有幾個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響起,攪的人心愈發的亂成一片。…… 咯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迴盪,楊宗志輕輕抬起頭來,面前迷霧中緩緩轉過來一幅嬌魘,那嬌魘是如此讓自己心儀,佳人露齒輕笑,又伸出一隻蔥白的小手兒撫了撫鬢邊的野花,看起來更是嬌媚天成。 只是佳人一笑而過,忽然面色變得驚恐,楊宗志看清楚時,才看到不斷有些刀槍劍戟向那女子花般的嬌軀上刺了過去,而握著這些兵器的人,都是自己甚為熟悉的,爹娘,師父,皇上,天豐師兄……人人面色猙獰。 楊宗志低吼一聲,猛地清醒過來,雙眼一睜,外面天色大晴,刺眼的陽光透過窄小的窗戶照射進來,正好照在自己躺著的小床上,他趕緊閉上雙眼,想要伸出右手遮住陽光,卻發現右手和整個身子都沉沉的,別說要好好的伸出來,就算是動彈一下,也是不能。 他又動了動自己的左手,左手微微麻木,竟是不聽使喚,楊宗志稍稍活動一下左手的手指,這只胳膊才算是有了知覺,手心裡握著個溫軟的小東西,他無法睜眼,只能下意識的捏了一捏,觸感酥嫩,彷彿捏在棉絮之上。 楊宗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聽到自己胸口上傳來兩個低低的嬌吟聲,他勉力垂下頭去,見到兩個春花般的艷麗小腦袋,死死的抵在自己的胸上,酣睡正香,身上軟玉溫香,好不旖旎,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他無法分辨是誰,只能從她們頭頂不斷散發出的幽幽香味上,分辨出一個有些熟悉,還有一個卻是陌生的緊。 楊宗志尷尬的咳嗽一聲,身下頓時響起兩個驚訝的低吟,兩個花樣的少女羞怯的她們的螓首,楊宗志左右一看,驚訝道:「丁……丁姑娘,還有你……你是?」 左邊的佳人一襲裘皮風衣,只露出嬌媚的小腦袋來,她見 分卷閱讀278 到自己醒來,只是面色嫣紅的垂頭坐在床上,分毫不敢與自己目光對視,右邊那個……則是個身穿碎布花衣的小姑娘,頭上梳了兩個大大的麻花辮,從紅透的雙頰邊披散下來,看著臉蛋小小,嬌艷似火。 楊宗志又看了兩眼,恍然道:「我們見過的,你是……你是那位王老船家的女兒,你的名字叫……叫印荷,對不對?」 印荷噗嗤一聲嬌笑,神色甚為歡愉,慌亂的跳下擁擠的小床,對著楊宗志點頭羞笑道:「公子爺,原來你還記得我的。」 楊宗志回頭又道:「丁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我……我這是在哪裡?」 丁嬈嬈自從楊宗志醒來,便不敢再看他,一直緊依在他身上的嬌軀,也悄悄離的遠去,她姿勢輕媚的下了小床,垂頭道:「風……風公子,我們現在是在我娘親的老家景村裡面。」 楊宗志點一下頭,暗想:「看來我從武當山上跌下來,是被她們救下了。」 他回思起自己方才驟然一醒,曖昧的發現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躺在自己的胸前睡覺,不覺尷尬的咳嗽一聲,便想掙扎著起來。 印荷伸出小手一扶,疼惜的道:「公子爺,你的腦熱病還沒好全,剛剛出過了汗,還是躺下多多歇息一下罷。」 楊宗志強笑道:「是印荷姑娘你救了我麼,我記得你們是這大江上的船家,那天我從山上滾落下來,怕是落到你們的船上了。」 印荷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歡愉的道:「才不是呢,你們……你們是落在江水裡面,我……我爹爹將你們撈起來的。」 「你們?」 楊宗志登時想起與自己一道跌下來的,還有那個立志尋死的小丫頭,他心頭一軟,趕緊回頭看去,見到小床的內側,果然躺著個面容慘淡的佳人,只是她小臉煞白,雙眸緊閉,那一直掛在嘴角的似笑非笑表情,再也消逝不去。 楊宗志歎了口氣,目光更是複雜一片,背後的丁嬈嬈忽然顫抖著嗓音道:「風公子,嬈嬈……嬈嬈要告辭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 楊宗志聞言,回過頭來,輕聲道:「姑娘是要回北斗旗了麼,代我向你娘親和洪老前輩問個好。」 丁嬈嬈低垂小臉,泫然搖頭道:「嬈嬈不回北斗旗,嬈嬈要……要到好生遙遠的地方去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不解道:「去哪裡?」 丁嬈嬈猛地抬起螓首來,嬌面上已經換成甜美的笑意,輕聲道:「嬈嬈還沒有謝過公子,是公子的一席話,教嬈嬈不要再活在自己的虛幻世界裡,而是……而是敢於面對這世上任何的艱難險阻,嬈嬈受了公子的大恩,總是無以為報。」 楊宗志回想起北斗旗內的情形,不覺苦笑道:「丁姑娘,你不怪我害你殺了人麼,怎麼還要謝我?」 丁嬈嬈緊緊的搖了搖小腦袋,又道:「風公子,你……你能跟著嬈嬈出去走一會麼?嬈嬈……有些話想對你說。」 楊宗志聽出她口中離去決絕之意頗堅,迷茫的點頭道:「好。」 楊宗志翻身緊了緊秀鳳身下的被子,隨著丁嬈嬈走出小院子,這裡是江岸的漁村,晨陽照射之下,甚為幽靜,看起來祥和的緊,丁嬈嬈回身不捨的看了看小院子後那破落的竹園,輕聲道:「那裡便是我娘和外公的故居,可惜我娘親自從嫁給爹爹之後,便與外公不再往來,所以……所以我也一面都沒有見過他老人家。」 楊宗志點點頭,轉身看著明媚陽光下,她一襲裘皮長衣,將窈窕的小身子整個包裹在衣服下,比起她當日初見時布衣釵裙,不施粉黛的素淡模樣,相差何止千里,他笑道:「丁姑娘原來是遠足之前,回來省親來了。」 丁嬈嬈靜靜的道:「嗯,我本是想在走之前,回到娘親口中說的葉家,看看當年娘親與爹爹相遇時的地方,可惜……時過境遷,有些事情一旦失去了,再想找回來,更是千難萬難。」 兩人順著河道一路向下走去,不覺走到甚遠的渡頭邊,那裡有忙碌的船家舟子,早起在此等候擺渡客,楊宗志看著江水上泛起的波鱗,想起小床上躺著的佳人,渭然道:「天下之事,總是難以口說清楚,有時候人拚命追求的事物,卻……卻總是橫亙無數的波折,而你並不在意的事情,倒又唾手可得。」 丁嬈嬈回身,靜看楊宗志的面容,彷彿要印在心底,低聲哽咽道:「風公……風大哥,嬈嬈聽你的話,想要去作一個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人,再也……再也不會去作個那掩耳盜鈴的無奈者,前幾天,嬈嬈在山下碰見個老人家,她一見到嬈嬈便誇嬈嬈的資質天賦出眾,跟嬈嬈說,若是跟著她去,她不但將一身高絕的本領傾力相授,更……更會讓嬈嬈接了她的衣缽,作她門派的傳人。」 楊宗志笑道:「這是好事啊,姑娘遇見了高人,這是尋常人一世也難以遭遇的機緣,哎……我師父也對我這麼說過,可惜……可惜我卻總是讓他老人家失望。」 丁嬈嬈抽了抽瑤鼻,咬住細細的紅唇,嬌泣道:「我師父說,她老人家收了好些個弟子,其中最最中意的那個,也是好像風大哥你這般不聽她的話,她又生氣又無奈,只得出門再找傳人,她跟我言定,若是我答應了她,便在今日晌午之前,到江夏縣去找她,她就會帶著我遠去,嬈嬈一直心頭矛盾的緊,直到方纔,嬈嬈才下定了決心去拜她為師。」 楊宗志點了點頭,正待說話,丁嬈嬈看著面前的男子,酸楚的心想:「風大哥,我師父說,拜了她的門下,就要答應這一生……這一生再也不能嫁人,我那不聽話的師姐,便是違抗師命要去嫁人,才會被師父廢黜了位置,風大哥……我娘親對你做下了那樣的事情,嬈嬈……嬈嬈實在沒臉見你,也……沒臉跟在你身邊,只能期待來生相見,嬈嬈再也不會作個只知退縮的女孩子,風大哥……風大哥……」 丁嬈嬈想到這裡,璀璨的淚珠止不住的滾落下來,她害怕楊宗志看見,慌亂的轉過小臉去,淒聲哽咽道:「風大哥,你……你多多保重,咱們這一別,可能再也無法見面,嬈嬈……嬈嬈受你大恩,來世接環相報!」 她語氣淒婉,說到這裡更是泣不成聲,狠狠的在自己的小嘴上咬了一口,放開小蠻足飛奔了出去,逕直跑到江邊等候的一葉小船之上。 楊宗志歎了口氣,看著丁嬈嬈離去的背影發呆,那嬌軀一晃一晃的飛跑,兩串珍珠般的淚水滾落身側,頭頂烈日一照,發出璀璨的光芒,消逝在滾滾的江水之中。…… 昨天太忙了,實在無法更新,今晚會補上。 PS:xx4434685兄,怎麼會猜到倩兒的身上去了?上一節給出的提示這麼明顯,當然是丁嬈嬈了,這是後面修改的情節,過去最初設定的時候,是沒有的,丁嬈嬈安排好了去向,也會為後面神玉山相見埋下伏筆,請努力去回看一下《情義之二》這一節書,嘿嘿! .com第367章同命之四 小舟載了客人,舟身向下吃水沉一沉,船家歡喜的撐起桅桿,竹漿在水面上一劃,小舟便好像箭弦上的弩箭一般,再也無法回頭的離岸而去,只不過一會,小舟越來越小,在江心上只能看見一個黑點,舟上的船艙裡,隱隱約約跑出來一個人影,對著這岸邊駐足相看,目光和面容依稀再也瞧不清楚。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眼神,心頭卻是沉鬱的想:「丁姑娘走了,自是不會再見到,可是……可是身邊這個難題卻又要怎麼處理?」 他一邊背著手,一邊邁著沉沉的腳步向回走,順著江邊的阡陌小道回了漁村,這漁村地處景村的邊緣,乃是個廢舊的村落,楊宗志沒走幾步,便看見幾個嬉戲的小孩攜手衝了過來,嘴中歡聲大叫道:「娶親咯……娶親咯……」 楊宗志看著他們天真的面龐,心頭卻是一痛,遙想起不遠的武當山上,自己跌落山崖前的盛大婚嫁場面,現在……溫婉文靜的岳師姐應該與天豐師兄雙宿雙棲了罷?岳靜秀麗端莊,而天豐師兄沉穩敦厚,兩人本來應該算是天作之合,可是……婚典之前岳師姐那傷心的一吻,竟是讓自己如此刻骨銘心,恍若嘴角的餘溫和淚滴猶在。 楊宗志沒心思再看別人家的婚典,而是低著頭往回走,走到方才離去的小院子旁,只聽到裡面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門口層層疊疊圍了好些個人,楊宗志心道:「難道娶親的竟是王老船家不成?」 他推開圍聚的人群,抬眼見到院內正有一群衣著鮮華的漢子們站成一排,前面是一個頭戴寶釵的素衣婦人,正對著瑟縮在院角的王老船家和印荷姑娘叉腰怒吼。 那婦人蹙眉怒叫道:「印荷勝啊,我貞娘也是為了你好,昨夜才找到了咱們景村最最富貴的吳老爺家,吳老爺答應收你作他的小妾,那是你天大的福氣造化不是麼?你去作了吳家的少奶奶,咱們老王家也可以跟著沾沾光,吳老爺更是和我拍胸脯說,一旦你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出來,他絕對不會虧待你,你怎麼還是這麼不知好歹?」 印荷躲在王老船家的身後,卻是小腦袋和衣角也不敢露出一片,她聽了杜貞娘的話,只敢驚恐的死命搖頭,失聲哭泣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杜貞娘冷笑罵道:「不知好歹的死丫頭,我連吳老爺的三百兩聘禮都收下了,今日迎親的花轎都到了家裡,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怎麼還能輪到你來做主,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長輩做主,我既然嫁到你們王家來,便算是你半個娘親。」 印荷拚命搖晃王老船家的肩膀,哭著婉求道:「爹爹,你去跟他們說,我不要嫁給那個姓吳的老頭子,他家裡再是有金山銀山,也與我們半點干係都沒有。」 王老船家將旱煙吸的扒拉扒拉直響,他回頭憐惜的看了印荷一眼,才轉頭低聲道:「貞娘,你這又是何必,印荷既然不想嫁人,便由她自己作主就是了,咱們也不是缺鹽缺米,到了真的揭不開鍋的地步……」 杜貞娘掰著艷紅的手指頭,嗤聲截斷道:「不缺?你自己算算,你的老娘要人養活,難道不是缺米?你的女兒不但自己要人養活,還帶回來兩個活死人,難道不是缺鹽,還有……馬上就要到月底了,齊天派大爺們的泛船稅眼下還沒著落,你讓我這個家還能怎麼操持,你這老傢伙年紀也不小了,舟子還能再趕幾年幾月,到了你雙腿一蹬的時候,咱們這上有老下有小,孤兒寡母又要靠誰養活,天哪……我杜貞娘怎麼這麼命苦呀?」 杜貞娘一邊數落,一邊偷偷掩住施滿胭脂的臉龐,假作哭泣。 王老船家被杜貞娘一通搶白,頓時無語的說不下去,貞娘口中的話雖說的尖酸刻薄,但是句句實情,他也心知肚明,他將嘴中的旱煙袋吸的煙霧繚繞,卻又著急的沒有半分主意。 楊宗志站在人群當中,看著孤苦無依的印荷姑娘,眼神怯弱的躲避著旁人的目光,身邊村民們指指點點,有人羨艷的說好,又有人妒忌的說不好,楊宗志心頭一轉,依稀見到那夜臉色慘白的岳師姐,也許……她心裡也是萬分不想嫁人,可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長輩做主,岳師姐傷心絕望之下,才會允諾來與自己私會,也才會留下那般苦楚難禁的心碎之吻。 楊宗志眉頭一皺,胸口熱血翻湧,排開眾人走了出去,走到王老船家的身前擋住,握拳呵斥道:「她既然不想嫁人,你們怎能逼她,這和強搶強嫁,賣兒賣女又有什麼分別?」 貞娘被他氣勢一逼,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只是看清楚時,卻又眉開眼笑的心砰砰亂跳,這面前的少年英挺,俊逸出塵,當真是這景村內,不對,就算是整個江南岸也從未見到過,貞娘過去多有見識,自會識人,他只看楊宗志雖然穿的破破爛爛,但是氣宇軒昂,眼見著便不是凡人,貞娘誇張的喲一聲,嗤嗤嬌笑道:「哪裡來的俊俏公子哥,怎麼了,你也看中我們家的印荷了不成,還是……還是看中了些別的……別的什麼?」 楊宗志冷眼看著面前的貞娘搔首弄姿,她一把年紀,可算是年老色衰,偏偏打扮的依然花枝招展,看著與年紀毫不相稱,楊宗志不悅的皺起眉頭道:「我只是印荷姑娘救回來的破乞丐,知恩圖報,你們今天要逼她成婚,我萬萬不會讓你們如願。」 印荷眼見楊宗志高大的遮在了自己和爹爹的面前,那背影看著如同山嶽般沉穩,印荷心頭嬌吟一聲,下意識便躲在了他的身後,待得聽到他這句斬釘截鐵的話,印荷更是歡喜的心兒都飛上了天,她歡欣的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胳膊,更將小腦袋都靠在他胳膊上,對著身外的貞娘等人恨恨的皺鼻子發洩。 貞娘咯咯嬌笑道:「破乞丐?你以為我貞娘沒有見識的麼,像你這樣氣度的人兒,在我們翠珠樓裡面,便是幾十年也遇不到一次的恩客,小公子,我勸你先閃到一邊去,吳老爺怕我勸不動印荷這死丫頭,特意讓他的手下家丁都跟過來了,一會他們大爺們要是耐性不夠,當真搶起親來,失手傷了你這麼俊俏好看的臉蛋,那……那多可惜。」 楊宗志順著貞娘的手看出去,見到她身後果然站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漢子們,正怒眼瞪著自己,楊宗志嘿嘿一笑,譏諷道:「原來是吳老爺家養的狗來了,正好,我是破乞丐,打狗我最最在行。」 那群漢子聽得心頭怒起,這小子長得雖然高大,但是面相秀秀氣氣,毫無陰鶩可怕之處,而且自己人多勢眾,更是不用擔心害怕,其中一個滿臉長滿大鬍子的 分卷閱讀279 ,怒罵道:「好個舌尖嘴厲的臭小子,大爺先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給我們下酒喝。」 他從鮮華的家奴服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柴刀,怒吼著衝了過來,貞娘一看這情形,嚇的魂飛魄散,楊宗志哈哈笑道:「你們來娶親,怎麼會身後還背著刀子,莫非吳老爺家是殺豬的不成?」 印荷被那刀影一晃,差點耀花了眼,她無比擔心的斜睨了楊宗志一下,嬌聲淒婉的道:「公子爺,你千萬別管這些閒事,他們……他們吳家的都不是好人,印荷……印荷還是嫁過去好了,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沒災沒病,印荷也就無怨無悔了。」 她先前無論多少人逼在面前,也是咬緊牙關,寧死不嫁,眼下見到楊宗志遭遇危險,卻又趕緊的改了口,勸說道自己願意嫁人,楊宗志回頭過來,感動的看她一眼,依稀也分辨不出這面前的女子到底是印荷姑娘還是岳師姐,他心頭一狠,嘴中卻是笑嘻嘻的道:「別怕,花皮狗打架最是叫的凶,其實早就聲厲內茬,我打給你看看好了。」 他說話間轉回頭來,那大鬍子的柴刀正好遞到面前,楊宗志對他怒眉一瞪,那大鬍子不覺楞了一楞,楊宗志一把伸手握過去,拿住他持刀的手腕,左右一分,那大鬍子頓時慘呼一聲,倒飛著退了回去。 這一式本是從何淼兒那兒學來的分筋錯骨手,當日次在別離亭與何淼兒見面時,何淼兒為了試探他的武功,使出來的正是這招分筋錯骨手,只是可惜心慌意亂之下,反而被楊宗志拿住了小手,後來事過多時,楊宗志與何淼兒回憶起次見面的甜蜜情形,才說到了這一節,楊宗志纏著她讓她將這一招教給自己,何淼兒總是磨不過他,便將娘親霸天門的武學都給他練了一遍。 楊宗志遷怒於他們欺行霸市,強搶民女,更是因為岳師姐的原因,所以下手便不留情面,只是他一招使過,胸口依然隱隱作痛,他心知天風師兄全力的一掌打在胸口上,許是天風師兄看清楚自己,最後收了一些掌力,不然以天豐師兄的修為,自己恐怕現在還下不了床,但楊宗志卻希望他這一掌打得更重一些才好。 那群家奴們卻是滿臉驚恐,那大鬍子倒飛回來,眾人圍過去看清楚,才看到大鬍子的整個手臂都斷成了兩截,手臂自手肘處分開,更有一截骨頭都活生生的插出了皮膚,看著血淋淋的好不恐怖。 這群漢子雖然平時裡喊打喊殺,但是這般詭異的場面卻不多見,況且這大鬍子是他們家奴中的魁首,平日裡最是凶狠,他們不由皆是頭皮發麻,再看向楊宗志的眼神裡,便充滿了恐懼之色,楊宗志平息了一下自己胸口翻湧的氣血,強自笑道:「怎麼樣,我這狗打的賴不賴?」 那群漢子們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去接話,印荷無比擔心的瑟縮在他身邊,待得看到他快如光電火石的一下出去,那凶神惡煞的大鬍子便沒用的倒在了地上,印荷沒有看見大鬍子淒慘的斷臂,只從心底裡冒出一股喜意,歡聲笑道:「公子爺,你這棒打惡狗的招數最最厲害了。」 楊宗志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笑道:「印荷姑娘,你這到底是在罵我,還是在讚我?」 印荷羞赫的垂下小腦袋,一吐小香舌,低低的道:「公子爺,印荷什麼都不懂,說錯了話,印荷……印荷不是在罵你。」 那群家奴們眼見著他們二人轉頭低語了起來,互相打個眼色,一齊扶起大鬍子便要逃出小院子,楊宗志又回過頭來,喝道:「站住,怎麼……想跑麼?」 幾個家奴抽出柴刀,顫著胳膊,心虛的吼叫道:「你還想怎麼樣?我們……我們也不是怕了你,再說……你要是把我們都打傷了,吳老爺那裡自是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定會送你去見官!」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走到發抖如同篩糠的貞娘身邊,喝道:「拿出來!」 杜貞娘驚懼的尖叫道:「拿……拿什麼出來?」 楊宗志唬著面龐道:「把吳老爺給你的三百兩聘禮拿出來!」 杜貞娘站在那群家奴的身前,那大鬍子的淒慘模樣,她自是看的一清二楚,再見到楊宗志這般惡性惡相的模樣,與方纔那個翩翩公子哥根本形同兩人,杜貞娘顫著手指,不情不願的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布包裹的荷包,放在楊宗志的手心裡。 楊宗志掂了掂那荷包的重量,回過頭去,將荷包丟在那群家奴的腳邊,惡狠狠的道:「都拿回去,跟你們吳老爺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別讓他再撞到我的手裡,不然嘿嘿……」 那群家奴哪裡還有勇氣去分辨他口中的威脅,一個膽大的戰戰兢兢的蹲下身子,慌忙的接過地上的荷包,然後大家招呼一聲,飛快的便跑出了小院子,身後一群吹鼓手,兀自還奏著喜樂,跟在後面快速的遠去,不過多時,這靜謐的小漁村內,又恢復了一派寧靜祥和。…… 補上昨天的,印荷的情節過去設定好的,看下去就可以了。 .com第368章同命之五 印荷神情歡快的奔跑在回村的阡陌小道上,兩隻小手兒上掛滿了物什家當,她抬頭看了看天際邊的斜陽,嫣紅的嘴角邊蕩起了歡愉無比的笑意,不由癡癡的心想:「世事當真無法預料,誰能想到……昨日的這般夕陽之下,自己竟然和爹爹將他抬回了家裡,咯咯!」 她回家的腳步愈發的輕快,緊身花布衣服包裹下的柳腰香臀兒,一左一右的扭擺個不停,身邊的兩隻翠白的小手兒也是前後甩開,右手裡是個荷葉包住的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裝了好幾條江南特有的鱸魚,魚鰓用荷葉梗穿成了一串,左手裡卻是捏著些細小的紙包,裡面裝著官鹽,香料等輔味。 印荷踏著小蓮步,看著天邊暮色漸漸與江水連成一片,遲暮的昏紅染得日日可見的大江也起了赤色,印荷雖然不懂得詩詞歌賦,詞曲達意,但是這般風景之下,依然還是柔了小心思,她又想:「昨夜裡給他熬的魚湯裡面,都沒有放鹽,只……只放了一些生薑,雖然祛除了腥味,又可以御寒,但是……但是應該是沒有味道的緊罷?」 在給楊宗志喂湯之前,她自己輕輕的嘗了一口,後來因為楊宗志牙關緊閉,她更是將每口鮮嫩的湯汁都餵進自己的小嘴中,再通過小香舌渡給楊宗志喝下,可是他們大江邊上的窮苦人家,本來就都是口味清淡,少吃調味,好像公子爺那樣的人兒,自然會有些不習慣。 印荷得意的看了看自己左手裡裝滿作料的紙包,所幸昨夜那位丁家的小姐將紋銀留下來,自己今日才可以偷偷跑出去買了作料回來,只是想起那位丁家的小姐,印荷臉色幽幽的一紅,登時又回憶起昨夜兩人為了給公子爺驅寒,更是一左一右的將公子爺都抱在了懷裡,就這麼黑燈瞎火的睡著了,一直到今早公子爺率先醒來,被他……被他抓了個正著,那可是羞死人了呀! 印荷急急的啐了自己一口,向暗道:「好不要臉的小丫頭呀,公子爺不知道會怎麼笑話你哩。」 她清秀的臉頰雖然羞得比天邊的余霞還要嬌艷,但是嘴角的笑意更是迷蕩,便是媚媚的眼眸,也充盈秋水,彎成了個月牙眉。 眼前村落近近在望,印荷才是腳步稍緩,暗自歎息了一聲,又自語道:「不知道……不知道公子爺現在在作些什麼,是好像他趕走了那些壞人之後,便一直坐在小床邊,癡癡呆呆的看著那個沒有醒來的姑娘,不說話也不笑麼?我還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公子爺多笑笑的好,他一笑起來,真是不知有多親切纏人,讓人心裡又酥又軟的。」 印荷又啐了自己一口,人家公子爺笑不笑,幹你這不要臉的小丫頭什麼事,偏偏……偏偏要你來管,印荷不敢再多想下去了,趕緊腳步飛快的向家裡跑去,剛剛來到小院子外面,便聽見院子裡爹爹蒼老的嗓音傳來道:「公子啊,老朽對你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將我的女兒印荷帶走,讓她給你當個丫鬟。」 印荷聽到這句話,險些張嘴嬌喚了出來,爹爹的話……爹爹的話,竟然是讓自己跟著公子爺走,印荷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當真不知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天邊霞光瀰漫,沉沉的斜射在這小院子裡,印荷偷偷從籬笆牆角邊探出一絲小腦袋,眼神迷離的向院子內瞥了一眼,只是一下,不敢看實,又飛快的藏回小腦袋,生怕被院中人看到一絲一毫,這一下,彷彿看見爹爹佝僂著腰身,吸著平日裡最愛的旱煙袋,而那公子爺……卻是垂身靠坐在樹籐之下。 印荷的心兒砰砰亂跳,小手兒裡的活魚和香料都快要拿不住,差點跌下地去,裡面楊宗志柔和的嗓音笑道:「老人家,你這是說哪裡話,我今日方才把強搶印荷姑娘的惡霸趕走,自己卻霸主了印荷姑娘,那豈不是和那些惡霸們一樣了麼?」 印荷心頭一擰,柔柔的暗想:「公子爺才不和吳家的惡霸們一樣呢,他……他最是貼心和善了,過了這麼些時日,他還記得印荷的名字呢。」 王老船家歎聲道:「公子呀,你可是嫌棄我家印荷山野小丫頭,上不了檯面麼?」 印荷心頭一緊,不知公子爺該怎麼作答,便急急的屏住自己的呼吸,害怕發出一點呼吸聲,讓自己聽漏了一個字去,耳聽著公子爺又笑道:「我怎麼會,印荷姑娘這般秀外慧中,生得比花還美,而且她長在這大江沿岸,更是得了江邊美景的靈氣,想來老人家你日後定可以找個乘龍快婿,怎麼忍心讓她隨我作了個小丫頭。」 印荷心頭癡癡的念道:「我倒寧願給你當個丫鬟,也不要……也不要嫁給什麼乘龍快婿。」 王老船家吸幾口煙,低聲喟歎道:「不瞞公子爺你說,上次三月老朽送你去洛都趕考之後,便回家娶了一門親,前來說親的是鄰村的陸家媒婆,她把那女方說的又是嫻熟,又是勤勞,老朽年紀一把,哪裡還想著能不能娶個好人家,只不過想找個老實人家作伴罷了,幫老朽照顧照顧老娘,能夠勤懇持家的就好。」 王老船家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院子內煙火明瞭一下,他又道:「可沒想到娶來的這貞娘年紀雖也不小,可是一點持家的道理都不懂,她不給老娘吃,又剋扣老朽和印荷的月度,盡顧著給她自己穿衣打扮,買些翡翠首飾回來,那些玩意怎麼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能用得起的,就這麼過了半年不到,把這家裡弄得家徒四壁,欠債纍纍,現在……她又把主意打到了印荷的身上,老朽實在是對不起老娘和印荷啊。」 印荷聽得心頭一柔,珠淚在眼眶泛起,酸酸的心道:「爹爹也不容易,這怎麼能怪得到爹爹他老人家?」 楊宗志道:「是了,我今日看那貞娘穿的奢華,頭戴珍珠玉釵,而老人家你和印荷姑娘都樸素的緊,原來事情是這樣。」 王老船家道:「怎麼不是,我事後再去一打聽,原來……原來這貞娘分明就是妓院裡出來的人,那黑心的陸媒婆兩廂裡哄騙,對貞娘說我家裡乃是大戶之家,又對我說貞娘更是書香門第,哎,我們都上了陸媒婆的惡當,我上了這當不敢對別人說起,而那貞娘在翠珠樓裡呆慣了,我們這般清貧的苦日子她哪裡過得下去,要不是看著印荷還可以為她換回些銀子,她只怕早就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跑了。」 楊宗志怒道:「好個可恨的後娘,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她怎麼忍心害了印荷姑娘?」 王老船家無奈的道:「所以老朽才會過來懇求公子爺你,只要印荷不在這裡,那貞娘無利可圖,遲早也會自己散去,今日她被你教訓了之後,便這麼偷偷的跑了出去,公子爺……我們上次在大江上見過一面,公子爺你仁善,將一錠幾十兩的紋銀付給我們這窮酸的父女倆作路資,老朽便知道你是個好人,而且……而且我看印荷那閨女對你也是有些屬意,你只要願意點點頭,老朽便去對我那閨女說,想來……她也恐怕不會拒絕。」 印荷心中急喚幾聲道:「我願意呢……我願意呢……」 楊宗志沉默了一會,忽然道:「老人家,這事情便包在我的身上,咱們有緣,我這次更是被你們從江水裡撈了上來,你們一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眼見著印荷姑娘被逼著嫁給惡霸,你儘管放心。」 印荷聽到這裡,腦中轟的一聲,癡癡呆呆的念想道:「公子爺這是……這是答允了?還是……還是什麼?」 不知不覺間,左手裡的香料都跌落在腳邊,還兀自不覺。…… 晚上用過了魚湯,印荷便搶著將所有的碗筷都收拾了起來,然後腳步匆匆的跑出了房裡,來到一邊的廚房刷碗,方才用飯之時,她心頭複雜之極,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楊宗志一眼,只是低垂著小腦袋,平日裡很少吃到的香料魚湯,此刻吃在嘴中也是半點滋味也沒有。 印荷將碗筷收拾好在木頭櫥櫃裡,心中期期艾艾的想道:「不知……公子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他會不會嫌棄我這個傻丫頭,既長得沒有那麼漂亮,又……又什麼也不懂,不通禮數,他要是帶在了身邊,臉子好生無光。」 她剛剛想到這裡,身後忽然有只大手輕輕在她酥軟的肩頭拍了一下,印荷喲的一聲嬌吟,慌亂的轉回頭來,夜色之下,只見到一雙清亮的眼神正看著自己,嘴角帶著自己最最傾慕的微笑,印荷面色一紅,兩隻小手兒無措的收在身後,更加凸顯胸脯兒高挺豐滿,她低聲喚道:「公子爺……」 楊宗志笑道:「嚇到你了麼?」 印荷輕輕的搖了搖小腦袋,不敢抬頭 分卷閱讀280 見他,尖尖的下巴都頂到自己的酥胸之上,楊宗志又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前來搶親的吳老爺家裡住在哪裡?」 印荷聽得一呆,茫然的嬌聲道:「公子爺問這個作甚麼?」 楊宗志見她甚是靦腆,這時才微微抬起一點螓首,瞥了自己一下,又對她眨眼笑道:「咱們晚上去找找這位吳老爺好不好?」 印荷聽得一驚,身後的兩隻小手兒更是緊張的捏住了洗得發白的緊身花衣下擺,將衣服捏的皺巴巴的,卻將自己窈窕淑立的嬌軀都印了出來,她結結巴巴的艱難道:「你……你還是要讓印荷嫁給他麼?」 楊宗志失笑道:「傻姑娘,我怎麼會作這樣的事情,哎,過去有一位溫柔如水的姑娘,她在成親的前一天晚上找到我,對我大哭了一場,又在分別的時候……的時候嗯,作了一件讓我大吃一驚的事情,可惜我過去從來沒有意會過來,待得醒悟的時候已經晚了,後來她成了親,嫁給了一位出眾的男子,我卻一點也不開心快樂,印荷姑娘,我今日看到你拒婚的時候,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她,所以也忍不住幫你出了手。」 印荷低垂小腦袋,淒淒切切的聽著他說著自己的往事,不時還會喟歎幾聲,她慢慢抬起螓首來,眼神迷離的凝視著他,低聲緋迷的道:「那公子爺,你……你可是後悔了麼,若是你早些知道那位姑娘的心意,又若是她不是直到成親前的一晚才找到你,你便會和那位姑娘在一起了是不?」 楊宗志歎了口氣,抬起頭來強笑道:「天下間哪裡有那麼多的若是如果,她現在只怕早已嫁作他人婦,想來過得倒也寧靜快活,跟著我的話,更是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頭。」 印荷拚命的搖頭道:「不是的,她若是不能跟自己最最心愛的人兒在一起,便是錦衣玉食放在眼前,也是索然無味的緊,而且吃些苦頭算什麼,只要能和你說說話,靜靜的每日看著你,我……她,她說不定便會甜蜜幸福的滿足不已。」 楊宗志晃了晃迷亂的腦袋,笑道:「我和你說這些無謂事情作甚麼,沒得污了你的耳朵,你一會忙過了之後,便悄悄到房子裡來找我,咱們瞞著你爹爹,去吳老爺的豪園裡去玩玩。」 說完便走出了廚房。 印荷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心中甜甜的道:「公子爺呀,你會不會……會不會將印荷當成了那位姑娘的影子呢?只要你不嫌棄印荷,就算是讓我當那位姑娘的影子,我也心甘情願的哩。」 是夜,月上中梢,印荷在廚房裡磨磨蹭蹭了許久,又將自己俏麗的長辮子整了一遍又一遍,才惴惴不安的來到內室裡,一入內室,裡面熱熱的甚是暖和,印荷晃眼看過去,見到公子爺又對著那位靜躺在小床上的姑娘發呆,彷彿想著心事想的沉迷了。 印荷站了好一會,才低低的嗯了一聲,楊宗志晃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幽幽燈火下,身後是個清秀甜美的小姑娘,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身子長得已經頗為豐滿,緊身的花衣下包裹著,是怒突的胸乳和豪臀。 楊宗志咧嘴一笑,回身緊了緊秀鳳身下的被子,道:「我們走吧。」 說完便和印荷一道出了小院子,循著月頭向東而行,他們走一會,楊宗志忽然回頭道:「印荷姑娘,那位吳老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提起吳老爺,印荷彎彎的月牙眉不覺也倒豎起來,狠狠的嬌聲道:「那姓吳的乃是我們景村的一霸,他仗著家裡財大勢大,養著一群惡奴到處收取泛船稅,咱們窮苦的船家日子過得不容易,官府要收一遍河道稅,齊天派的老爺們要收一遍泛船稅,到了景村,這姓吳的又要收一遍泛船稅,誰要是膽敢不交,他就會讓手下的惡奴們上門去打,打到交上為止。」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拍手道:「好!」 印荷奇怪的倪視他一眼,暗想:「這種惡人,公子爺怎麼還說好?」 兩人來到吳家寬闊的門庭前,楊宗志帶著她不走正門,而是避過眼線來到高牆之下,印荷愣愣的看著眼前高牆,院內還能聽見狗叫聲,楊宗志忽然笑道:「印荷姑娘,你閉上眼睛。」 印荷聽話的閉上自己的雙眼,只感到身後一隻大手搭在自己的細腰上,接著腳下一輕,整個人好像騰雲駕霧一般離地而起,印荷驚呼一聲,卻又硬生生的忍住,趕緊將身邊的人兒抱了個緊,待得兩人落地,兩隻高大的惡狗泛著精光衝了過來,印荷更是嚇得渾身撲簌簌發抖,小身子一跳,便盡數掛在了楊宗志的胸前。 楊宗志輕輕笑一聲,伸出腿去,施出甩豹尾左右一踢,那兩隻惡狗便嗚咽著躺在了庭院的石階之下,楊宗志笑道:「莫難大師若是知道他傳了我這一記腿法,卻是被我拿來踢狗,不知又會氣成怎樣,定是娘的娘的罵個不停。」 他轉身一看,印荷姑娘整個嬌媚的身軀都掛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個丫頭的身子真是發育的不錯,胸前怒挺的雙峰緊緊的擠在身上,她不似若紅師妹,若紅師妹是帶些嬰兒肥,雖也豐滿,但是軟軟的肥膩,而這印荷姑娘從來都跟著爹爹在大江上泛舟,因此多了些鍛煉,嬌軀也更加的結實。 楊宗志拍了拍她的後背,輕笑道:「狗都躺下歇息去了,你還不下來麼?」 印荷這才敢轉頭看過去,然後羞赫之極的跳下小身子,對著楊宗志俏皮的吐了吐嫣紅的小香舌,楊宗志拉起她的小手兒,循著燈火走入庭院,入內是個高堂,堂中無人,燈火卻是通明,正對面供奉的是個一人高的關老爺,一手扶著美髯,另一手卻是拿著長長的偃月刀,看著威武之極,關老爺的兩邊分別站著金童玉女,各自手捧金元寶,笑態可掬,香案上卻是畢恭畢敬的堆放了果禮無數。 楊宗志與印荷靜靜的走近高堂,高堂邊又兩排檀木所製的沉香櫃子,隨手打開一看,裡面儘是珠光寶氣的首飾衣服,楊宗志隨手取了一些出來,便插在印荷迤邐的發頂,然後又取了一些雍容的長衣披在她的肩上,站遠一看,這姑娘經過這麼一番打扮,才算是脫胎換骨,她本有傾城傾國之姿,只是平素裡缺少打扮,而且穿衣更不講究,無形中便將美色掩飾了幾分下去。 這世上楊宗志見過五官搭配最美的是筠兒那俏丫頭,那丫頭年紀也不大,但是已經生的閉月羞花,小臉更是精緻的好像魔魘,她練過似玉功,更是善於將自己的美麗都外放出來,可是面前這印荷姑娘卻是收斂的美,一舉手一投足皆是發自內心。 楊宗志看了好幾眼,不覺脫口輕讚道:「好美的印荷姑娘。」 印荷羞澀之極的任他在自己身上髮梢作弄一番,身邊有個亮晃晃的銅鏡,她隨眼看了一下,鏡中是個粉面桃腮的小姑娘,小臉嬌艷欲滴,這麼一番打扮果真是與平時相差千里,印荷眼神一黯,又將那些珠寶玉石都收好放回櫃子裡,然後走到楊宗志的身前,垂頭悄聲道:「公子爺,這些都是人家的東西,印荷雖然過得窮苦日子,但是……也知道同人不同命,不是自己的,印荷不應該要。」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道:「好個要強的丫頭。」 正在這時,高堂內傳來誇張的哭泣聲道:「吳老爺呀,你可要為奴家做主啊。」 楊宗志與印荷對望一下,均聽得這誇張的哭聲正是貞娘所發,接著一個怒沖沖的嘶啞聲音道:「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我的小妾呢,還不送來?」 杜貞娘尖聲道:「本來事情辦的好好的,接過半道裡殺出個不知名的小子,又將……又將印荷搶回去了,還打傷了您的一個手下,奴家也險些沒命回來見你了呀。」 吳老爺怒道:「什麼……倒是什麼人,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杜貞娘倉惶的道:「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許是發了狂罷,連您吳老爺的面子也不賣了。」 吳老爺吼叫道:「我這就去叫人,多帶些人去,定要將那小子打死了扔進大江裡,看看日後還有誰敢對我說個不字。」 印荷聽到這裡,神情擔心的拉了拉楊宗志的衣袖,見到楊宗志瞇著眼睛轉過頭來,湊到自己的小耳垂邊,低低笑道:「什麼同人不同命,印荷姑娘,人家的東西你不願取,那我們就讓人家乖乖的給咱們送上來好麼?」 印荷聽得一愣,那熱熱的吐話俱都噴在自己耳後脖頸邊,她渾身癡迷的一酥,靈魂出竅,小心思卻是遙遙的飛到天上,心思恍惚間,更是已經不知道公子爺在說些什麼了。 .com第369章命數之一 幽月之下,高堂內燈火通明,印荷癡癡呆呆的站在高堂的燭火邊,看著楊宗志又取出沉香櫃子裡的珠寶玉器,往自己嬌花般的頭頂腮邊插了個滿,印荷心頭一淒,卻又不忍心再次拂逆他,只是心頭婉轉的呻吟:「公子爺呀,你看來是喜歡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喜歡印荷這般……樸樸素素,沒有半分媚氣的傻丫頭哩。」 楊宗志弄了一會,滿意的回身站遠些,目中儘是頑皮之色,印荷悄悄的轉回小腦袋看了看身邊的銅鏡,銅鏡裡面反射出一個玉女般的至純小姑娘,臉上塗滿胭脂,眉角還點了朱漆的狀元紅,看著當真羨煞旁人。 印荷看的小臉一羞,公子爺幫自己這麼一打扮,果然看著更是出眾,紅唇白齒的好生旖旎,過去這十六年裡,她從未注意過自己的樣貌與氣質,竟會翻江倒海一般,變化的這麼大,印荷抬眼見公子爺滿意的在自己身前踱了幾步,嘿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印荷嘴角一撇,再也不忍心將這些珠花頭飾都取下來,重新放好在櫃子裡。 楊宗志輕輕拍手道:「妙極!」 然後轉過身去,在櫃子裡找了些畫眉用的墨漆,雙手抹勻了,往自己頭臉眉角胡亂一蓋,印荷抬頭一看,險些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公子爺本是個儒雅的俊哥兒,這般亂塗一下,竟是紫黑著面龐,看著好像戲班裡的黑面武生,樣子怪異之極。 楊宗志咧嘴一笑,黑色肌膚映襯得牙齒更是白的發亮,印荷看的一呆,止住綻開的紅顏,油然間醉了小心思,便癡癡的看著他又倒騰一番,然後拉著自己過去,走到關老爺和金童玉女的身邊,一把扯下關老爺的長衫布帽,還拉下了關老爺垂胸的美髯,往他自己身上一穿一戴,如此提須作勢一看,竟是個活脫脫的關老爺再世。 楊宗志畢恭畢敬的將赤身無史須的關老爺放倒在香案下,又將那玉女疊放在關老爺的身旁,再對裡面施禮道:「對不住關老爺,小子看你在這站得累了,讓您老人家歇歇腳,再說您護佑世人,怎能忠奸不分,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小子看的不過眼,借您老人家的身子名頭使使,絕無不恭不敬之心。」 印荷在一旁看的忍俊不住,終是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只是她歡愉的笑聲剛露,便又緊緊的伸出小手掩住小嘴,眉角怪異的皺起,忍得愈發辛苦,面前的公子爺打扮怪異,偏偏還和關老爺一本正經的說著話兒,實在是又可氣,又可笑。楊宗志回身瞪了印荷一眼,黝黑的臉頰上目光炯炯有神,恍若刀鋒劃過,印荷被他一掃而過,趕緊束下小臉去,朝他討好的吐了吐幽幽的小香舌,眉目傳情的意思是:「印荷再也不敢了。」 楊宗志回過身來,將那玉女手中的金元寶往印荷手中一放,接著拉扯著她走到玉女原本站著的位置,給她擺好了姿勢,印荷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公子爺是讓我假扮玉女呢?」 金童玉女原是中原人篤信的守財之神,關老爺更是保佑天下社稷安康,印荷抿了抿嘴,正想說話,楊宗志忽然伸出一隻手指來,輕輕蓋住了她欲滴的嬌唇,印荷面色一紅,抱住金元寶的小身子兀自一抖,便是方才抹著厚厚胭脂的小臉,也蓋不住這媚氣霞光之色。 楊宗志咳嗽一聲,將關老爺的偃月刀持在右手,左手扶起美髯站定身子,左右一看,燈火太亮,站得近些還是可以看出端倪,他心頭哈哈一笑,手中偃月刀四處一揮,幾盞燭火便驀地熄滅,更有一盞被他刀氣一擠,燈盞都碎作兩塊,叮嚀一聲掉落了地。 內堂裡吳老爺與貞娘說過了話,正在細思該如何處置,忽然聽到高堂中傳來這怪怪的聲音,吳老爺驚疑的喝道:「什麼人?」 與貞娘二人走出高堂一看,堂中幽靜,哪裡有半個身影,只有一盞燈台落在地上,碎作了幾片。 堂外幽幽的冷風一吹,吹起四周的紗幕,杜貞娘撲簌簌的打了個哆嗦,她今日見到楊宗志那般殺神一樣的惡相,早已被嚇破了膽,所以才會來到吳家莊尋求庇衛,半分也不敢回家,此刻這高堂中滅了好些燈燭,光線幽暗的照射,火光更被冷風吹得一抖一抖,杜貞娘顫聲道:「莫不是……莫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小子,又……又找來了?」 吳老爺皺著眉頭吼道:「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小子,這景村裡面只有我吳大有才是真正的閻羅王,你怕個什麼,貞娘你看,不過被風吹掉個燈盞,你便嚇成這般,成什麼樣子?」 楊宗志垂眼看過去,那吳大有是個四五十歲的半老頭子,一身上下珠光寶氣,頭戴個員外帽,腰腹間鼓出了大大的肚腩,活生生便是個土財主,楊宗志嘿嘿嘿嘿的陰森森冷笑幾聲,啞著嗓音開口道:「吳大有,你可知罪麼?」 吳大有話雖說的膽子十足,實則也有些惴惴不寧,他與貞娘聽到這怪異之極的說話聲迴盪在高堂之上,彷彿響在耳邊,又彷彿遠遠的從窗外傳來,他們二人一道呀的一聲,膽氣盡失,便想大叫道:「來人 分卷閱讀281 啊……來人!」 楊宗志手中的偃月刀向前一揮,又喝道:「還敢說話?」 印荷看見吳老爺和貞娘出來,這二人一個是遠近聞名的惡霸,另一個卻自己是凶煞的後娘,她不禁大氣不敢透,怕得錦衣下的腿肚子瑟瑟發抖,公子爺今日帶自己來做的事情,她不但沒有經歷過,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此刻若不是公子爺還站在自己身後,支撐著自己的信念,她只怕早就癱軟在地。 身後公子爺怪異無比的嗓音傳來,長長的偃月刀更是劃過一道閃電般的砍向身前,印荷險些嬌呼了一聲出來,定眼看去,那吳老爺額下的呼吸簌簌的落了一截下來,只剩下突兀的半截掛在腮邊,而貞娘頭頂大大的寶珠更是嗤的一聲碎作了粉礫,貞娘雙腿一軟,啊的一聲尖叫,身子如同一灘肉泥一般跌在地上。 印荷心頭好生想笑,卻又強自忍住,暗暗喘息道:「公子爺呀,你可真是壞透了頂呢。」 吳大有定眼看清楚,自己供奉多年的關老爺居然……居然顯靈了,他平日裡為惡一方,壞事作絕,每每半夜裡發噩夢醒來,也自想會折陽壽,所以才會搬來關老爺放在高堂最顯眼的位置鎮邪,而且更是對關老爺畢恭畢敬,虔誠的緊,只從香案上堆積如山的供奉果禮便可見一斑。 此刻那關老爺只是一刀砍下,不傷自己分毫,卻又將自己額下的鬍鬚砍掉一半,這等神乎其技豈是吳大有這種凡人可見,他眼見關老爺收回寶刀,闔上精光閃閃的雙目養神,吳大有心頭再無疑慮,猛地一跪及地,抄頭便拜,高聲哭喊道:「關老爺饒命!關老爺饒命!小人……小人對您可沒有不敬之處啊,每當逢年過節,小人都會命人擺放供品無數,日日如此,月月不停,您可要明察。」 楊宗志微微睜開眼褚,看著面前這二人一個嚇破了膽面色如土,另一個卻是磕頭如同搗蒜,他悄悄向印荷那邊斜了一眼,見她拿著個金元寶,端端正正的站直小身子,半點也不敢露出異色來,楊宗志大喝道:「好了,徒子徒孫,你知道老夫今日為何要來找你麼?」 吳大有迷茫的抬起腦袋來,小小的眼珠子亂轉一番,呆道:「這個……小人不知。」 楊宗志怒哼一聲,道:「還敢推說不知道,你是要老夫一刀取了你的狗命,才會想的起來麼?」 吳大有肥胖的身子向後一癱,顫聲道:「關老爺,小人……小人知錯了,小人想起來了,前年冬天,小人帶著手下去村口的孫二家收稅,那孫二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小的便……便命人將他家燒的乾乾淨淨,誰知他老娘躲在房裡養病,閉門不出,被活生生燒死在房中,那孫二……孫二回來得知,找上門來,一頭撞死在您的腳下了,小人實在是千不該……萬不該,讓那臭窮鬼衝進了高堂,打擾了您的大駕,關老爺,那孫二家只剩下一個婆娘,模樣還挺俊,被小人抓來抵債,小人這就去後院給您帶來,讓您帶走,給您消消氣。」 楊宗志聽得鋼牙一咬,怒道:「簡直禽獸不如,說!你還有什麼事情得罪過老夫?」 印荷本嚇得發抖,直到聽了孫二家的慘事,才是氣的柳眉倒豎,方纔那些許驚恐也盡數丟在了腦後,顧及不到。吳大有又苦著臉道:「實在是……實在是,對了,去年初夏,小人與鄰村的黃太結拜了兄弟,後來他帶著家眷夫人來小人家做客,小人一時喝多了酒,見到他那夫人生的白白淨淨的,富態的緊,便……便忍不住趁著黃太醉酒,在這兒調戲了她,哪知道……那黃太家的婦人性子如此剛烈,小人只不過摸了幾下她的白臉蛋,她便大哭一聲,搶過來,將……將您手中的寶刀奪了過去,然後腦袋一橫,便抹脖子自盡了,關老爺,小人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賤人的污血染得您渾身都是,小人事後給您換過了新衣,這也是千真萬確的……」 楊宗志怒眼一睜,大喝道:「受死吧,畜生!」 手中偃月刀猛地一揮,迎頭便向吳大有的頭頂砍去,正在這時後堂內響起一個嬌兒高啼之聲,哇哇的傳來,聲嘶力竭的甚是亂人心神,楊宗志刀鋒砍到吳大有的頭頂,刀氣破開他的員外帽,將他一頭長髮都破散下來,楊宗志呆了一呆,手中用力一止,忽然輕聲問道:「這……這哭得又是什麼人?」 吳大有死裡逃生,整個身子已經軟綿綿的趴在了地上,腦中半是清醒半是混沌,有氣無力的抽搐道:「是……是小人今年新得的兒子,還不過一歲……」 楊宗志抽刀回來,沉吟了一會,平息道:「我今日留你性命,但是你要作到下面幾點,否則的話,我遲早還會來取你的狗命,知道麼?」 吳大有唉唉了幾聲,忙不迭的掙扎起來磕頭,可是還沒跪下,便又倒在了一側,楊宗志道:「你去將孫二的老婆放了,然後給她幾百兩的盤纏,讓她自行離去,再將你這些年斂聚的不義之財盡數發給遠近的村民們,你若是還敢留下一星半點叫我知道,我定會將你砍得十截八截,拿去餵狗,聽到了麼?」 他說過了話,轉頭看著一邊撲倒在地的杜貞娘,只見她屎尿流滿了一身一地,臭烘烘的甚是不堪,嘴角呵呵呵呵的傻笑,目光呆滯,竟是嚇得傻了。…… 楊宗志與印荷趁著月色回到王家的小院子,印荷頭上腮邊的玉器早已取下,只是腮紅胭脂還沒洗過,殘留在小臉上,看著活色生香,她惴惴不安的轉頭,看了看背著手走在身後的公子爺,欲言又止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嬌聲喚道:「喂,公子呀,那姓吳的作惡多端,害死了這麼多人,連我聽了都恨得咬牙切齒,你怎麼最後又輕易的放過了他呢?」 楊宗志抬起頭來,皺眉歎息道:「他雖然凶頑不冥,壞事作盡,但是……但是膝下卻還有個幼兒,哎,這天下間,最最不幸的事情便是為人子女的,沒有辦法見到自己的親身爹娘,我若一刀殺了他,倒是容易,但是那幼兒不足一歲,世上便少了爹爹疼愛,豈不是可憐的緊。」 印荷幽幽的歎息一聲,轉頭看著身後的公子爺說話間,眉頭深深的擰在一起,彷彿感同身受,印荷心頭一軟,暗想:「原來公子爺也是個藏著自己心事的人兒呢。」 她見到楊宗志面色不愉,興致索然,依稀想起臨來之時,他笑嘻嘻的,毫無正經的逗弄自己說話,印荷咯的一聲,歡聲笑道:「公子爺啊,你……你可是個壞到家的人呢,印荷做夢也沒想到,你會帶著印荷去這麼大大的胡鬧一番,咯咯,把那平日凶巴巴的吳老爺,還有貞娘一個嚇得走不了路,另一個卻是嚇得傻了,嘻嘻!」 楊宗志抬起頭來,見到月色下,一個乖巧的少女巧笑嫣然的輕言媚語,明亮旖旎的眼神卻是萬分擔心的瞥著自己,她嘴裡說的無比輕鬆,面上卻半點歡愉也沒有,楊宗志心頭一柔,頓時也明白她這番話,乃是想逗得自己開心起來,便呵呵點頭道:「我自小便是喜愛胡鬧,這也是沒有一點辦法的事情,我爹娘自然對我這性子萬分不喜,我師父更是因為這個恨之入骨,可我……可我偏偏卻改不過來,哎!」 印荷低聲旖旎的道:「你……你才不是胡鬧的呢,你想為我們窮苦人家做主,便帶著印荷去找吳老爺算賬,後來你又聽到吳老爺家裡有個幼子,便又放過了他,只讓他給大傢伙賠錢,其實……其實你為人聰明,性子……性子也好的很。」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我有你說的這麼好麼?」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身後拉出個鼓囊囊的布包,放進印荷同樣鼓囊囊的小懷抱裡,笑道:「這裡有三百兩銀子,全是吳家的大老爺陪給你們王家的,你將這個帶回去,交給你的爹爹,只將這銀子的來歷說一遍,不要說我們今夜去偷偷做下的事情,好麼?」 印荷乖乖的嗯了一聲,垂下小腦袋,嬌聲羞澀道:「人家知道輕重的呢。」 楊宗志低頭看著這小姑娘含羞帶怯,兩隻小手兒無措的捧著一大筆紋銀,兩根大辮子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的,看著搖曳生姿。天空一輪幽幽的明月照下,照在他們二人的頭頂,腳邊便投下了半明半暗的倒影,影子在身下漸漸連在一起,印荷低著小腦袋看了個分明,不覺悄悄移動了一些腳下的步子,這麼看下去,自己的小腦袋……便盡數都投入他的懷抱之中,而他也正好將自己都攏在了胸前。 印荷羞答答的啐了自己一口,暗想:「你果真是個好不要臉的小丫頭哩。」 面前的楊宗志恍惚的看著頭頂月色,幽幽的道:「對了,印荷姑娘,你們救回我之後,我在床上躺了幾日功夫?」 印荷羞澀之極的抬起小腦袋,滿臉俱是沉迷的暈紅,想起今日公子爺對爹爹說:「我們有緣,你們一家更是對我有著救命之恩……」 印荷咯咯一笑,輕聲旖旎的道:「你……你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的呢,直到第二天早上,你發過虛汗後,才醒轉過來。」 印荷結結巴巴的說了這一句,頓時感到自己的小身子也被抽走了力道,這公子爺若是能多睡幾晚,那自己……那自己為了給他捂汗,豈不是……豈不是也要多陪他好幾個不眠之夜。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頭暗暗盤算,一日過後,到了今夜已經算是第二日將盡,屈指一數,十日之期,也僅僅只剩下兩天好過,而秀鳳卻還是沉睡不醒。 兩人站在月色下,一時都不說話,氣氛好生旖旎不平,身邊冷風吹起,印荷渾身上下彷彿著火一般,兀自不覺,楊宗志卻是冷得想要發抖,他打了個機靈,便醒轉過來,見到面前的小丫頭依然粉腮拂面,目中秋水盈盈,垂眉想著心事的發癡,楊宗志低歎道:「夜了,印荷姑娘,我先回去歇息去了……」 說完徑直走回了內室。 印荷這才敢抬頭,看著他的背影轉過小院子的大門,消逝在稍稍透出燈火的內室門裡,印荷心頭一陣癡迷,卻又快樂的想要嬌喊,她手中捧著沉甸甸的銀子,心底卻更是沉甸甸的發甜,彷彿喝下了蜜酒,嘴角心頭暗暗沉醉。 今日與公子爺這般開開心心的說話,胡鬧,可謂心想事成,印荷從未覺得有一天能過的這般的快,又有一明天能如此讓自己期待不已,她邁著輕快的腳步回了小院子裡,不敢再去本是屬於自己閨房的內室歇息,而是悄悄的去***房外打了個地鋪,身下用小蓆子一鋪,印荷豐滿的嬌軀往上面一趟,卻還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心頭翻翻轉轉的,儘是公子爺時而開懷大笑,時而皺眉的模樣,印荷抿住小嘴,害怕自己發出一絲不爭氣的嬌吟,讓裡面沉睡的奶奶聽見,這麼一會坐起,一會躺下,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窗外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印荷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睡夢裡儘是公子爺逗弄著自己,羞得自己不敢抬頭,公子爺才哈哈大笑著抬起自己的尖尖小下巴,輕聲道:「印荷啊,原來你生的這麼漂亮……」 耳邊一陣喔喔喔的雞鳴,印荷猛地坐起小身子,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自己大大的嬌媚杏眼,昨夜睡下,兩根長長的麻花辮也沒打散,害得其中的一根撐在了脖子下,將小下巴頂的生疼,她回憶起夢中所見,不覺又羞又氣,暗想:「原以為是公子爺抬起人家的下巴來,沒料到……卻是自己的辮子惹的事。」 鼓囊囊的紋銀還堆在頭邊,印荷伸手一摸,入手微微冰涼,她面色猛地一僵,恍惚的回想起來昨夜,公子爺最後對爹爹說道:「老人家儘管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後。」 當時她乍一聽見,只以為是公子爺答應了爹爹的請求,事後想想,原來公子爺早在不經意間便將自己家中的所有困難都解決了個遍,吳老爺再也不敢來搶親,家中也是不愁銀子花,而那貞娘卻又變得呆傻,更是無法興風作浪。 印荷昨夜心頭迷醉下,半點也沒察覺出來,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間變得全然兩樣,她這麼一想,心頭砰砰亂跳的揣測:「難道是公子爺太過聰明,早已經……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那麼她昨夜答應爹爹的事情,便……便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他……那他……」 印荷再也躺不下去了,而是一跳而起,半分也注意不到自己釵發橫亂,嬌慵無力的俏生生模樣,她猛地從地上拾起沉甸甸的紋銀,快步的跑到內室的門前,來到門前,印荷稍稍呆了一下,小耳朵側過來聽了好一會,裡面半點聲息也沒有,她實在是忍耐不住,伸出小手兒輕輕推開內室門,裡面冷清之極,自己的床鋪已經被人整齊的收拾好,桌上燈火熄滅不久,兀自還散發著煤燈的熏氣,轉眼一看,那內室裡讓自己窒息的公子爺身影,和床上緊緊病躺著的小姑娘,卻早已沒了蹤影。 .com第370章命數之二 晨光穿窗瀰漫灑入,看著空空如也的內室,印荷只覺得心兒片片碎裂,渾身寒徹,彷彿浸泡在冰水當中,手中緊緊握住的紋銀袋子,砰的一聲跌在了腳邊。 她咬一咬細碎的編貝,從地上拾起銀包,轉身便向小院子外跑去,跑到小院子的籬笆門口,王老頭正蹲在地上吸著旱煙,煙霧從口中撩起,逐漸消散在晨光裡,印荷拚命吸氣抑制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清淚,咬著玉齒哽咽道:「爹爹,公子爺……走了。」 王老頭腦袋也不抬,只是吸一口煙,嗯的一聲。 印荷將手中的銀包塞進爹爹的袖帶裡,又哭了一聲出來,嬌氣道:「爹爹,這是公子爺留下來的三百兩銀子……」 王老頭看也不看懷中,只是又嗯了一聲。印荷心頭大急,哇的 分卷閱讀282 一聲大哭,跪下道:「爹爹,女兒……女兒要去找公子爺,女兒不想後悔一輩子。」 王老頭抬起頭來,看了面前定玉滴綴滿香腮的印荷一眼,轉過頭去輕聲道:「公子他向杏林縣城的方向去了,他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走之前還問過我哪裡有好些的藥堂郎中。」 印荷聽得心頭一喜,一絲希冀又在胸中燃起,她慌忙抹了抹自己腮邊的熱淚,朝爹爹和身後十多年朝夕相處的小院子看了幾眼,然後什麼也不拿,甩開小手兒,沿著江岸跑了出去。…… 「濟世草堂」楊宗志抬頭看著這金字招牌,這裡算是方圓附近最有名望的藥堂,門庭寬闊,不但掛了金字招牌,甚至還找來了當地的知府大人親筆提了字,用金粉裝裱起來,門庭邊卻好像鏢局一樣,用插雲旗畫了草藥的形態,橫在路邊。 楊宗志看到這氣派,心頭叫一聲好,便緊了緊自己懷中酥綿綿的秀鳳,正對走了進去。秀鳳嬌軀酥軟,體香四溢,嬌媚的臉頰上蓋了一塊手絹,幫她遮住了頭頂耀眼的陽光,一入草堂內,楊宗志才取下她面上的薄紗,開口喚道:「有人嗎?」 跑堂的出來恭迎,客氣的笑道:「來啦大爺,大爺,你身子哪裡不舒服?」 楊宗志找了張方桌,將秀鳳柔若無骨的香軀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吁氣道:「是這位姑娘受了些傷,快叫大夫出來看看。」 跑堂的點了點頭,不一會便從內堂領出來個黑鬚方帽的郎中,郎中闊步走過來,對楊宗志看了好幾眼,才低頭看向桌面,只見到一個嬌滴滴,柔弱弱的小美人橫躺在桌上,嬌魘失色,她側躺之下,起伏的胸巒堆積下來,竟讓自己心神搖曳,郎中咳嗽一聲,用手給她號了號脈,又翻開她秀色的眼簾看了看,忽然驚道:「這位姑娘……沒救了!」楊宗志眉頭一軒,沉聲道:「怎麼會沒救了?」 郎中搖頭道:「這位姑娘沉痾入骨,乃是內機閉塞之兆,公子你看,她眼暈發白,呼吸時急時慢,瞳孔緩緩放大,這些都是斷了生理之人的迴光返照之像。」 楊宗志垂眼看下去,秀鳳面相柔和,彷彿熟睡了一般,嬌媚天成,雖不是過去的粉臉桃腮,面上有些失色的蒼白,但是這幾日來,他沒事便呆在秀鳳身邊看著她入睡,不覺將她的面容整個都印在心底裡,此刻一見,便即心中溫馨,只是聽了郎中的話,楊宗志才怒道:「胡說八道!」 那郎中也不回答,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伸手向門外一指,楊宗志順著他的指尖看出去,茫然道:「什麼意思?」 那郎中得意的氣道:「看到門外的金字招牌了麼?這濟世草堂的大字可是現下湖州知府大人親筆,我說過的話,在這湖州境地也算是金律良言,這位姑娘病入膏肓,而且更是自斷生機,斷然活不過兩日。」 楊宗志狂怒道:「什麼金字招牌,我現在就拆了你這招牌,看你這庸醫還怎麼騙人。」 他伸腿踢飛一個凳子,凳子撞在門闌處,將整個大門裝得咚咚直響,門頂的招牌也搖搖欲墜,郎中大驚的叫起來道:「快去叫人,這人是來惹事的,許是城東的那幾家看我們生意不錯,急紅了眼,特地找來尋釁的。」 楊宗志冷靜下來,嘿嘿笑道:「你這庸醫,我若就這麼壞了你的招牌,你難免不服氣,罷了,我一定要救醒她,讓你心服口服。」 他說過了話,走過去輕輕的抱起秀鳳的嬌軀,又將薄薄的手絹蓋在她的臉上,轉身出門揚長而去。 楊宗志又到城東的幾家藥鋪挨個看了個遍,一路下來,人人都說秀鳳無法醫治,多活不過兩日,更有人勸他回去早早準備後事,免得誤了喪期,楊宗志氣怒不過,卻又傷心頹喪,抱著秀鳳往回走去,走了一會,時辰不到晌午,霞光中一道悶悶的秋雷響過,轉眼又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他抬頭看看天色,將秀鳳護在懷中,四顧到處去找,才找到路邊的一個草亭裡躲避。 他抱著秀鳳,將秀鳳斜斜的靠在柱子上坐下,然後站起來伸手整了整自己濕漉漉的發角和衣襟,草亭裡本已躲避的兩個婦人,忽然恐懼的看了他一眼,嬌呼一聲,轉身沒命的牽著手跑了出去。 楊宗志微微皺眉,轉回看回來,才見到秀鳳嬌軀無力,本是斜靠在欄杆的柱子上,可是靠了沒多一會,她又虛弱的側躺了下來,妖媚的小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看著恍若便是一個死人,怪不得將那兩個婦人嚇的不輕。 楊宗志咬了咬牙,走過去將她扶著坐起來,突然悲從心起,幾天之前,就是這個心思剔透敏捷的小姑娘,柔情的陪著自己漫步於江灘之上,吟詩說話,逗趣解悶,看著好不鮮活,也就是這朵酥媚入骨的嬌花解語,被自己無賴的按在小床上,輕嗔薄怒,自己將她肆意輕薄了個夠,她卻是羞答答的任由了自己,連句反抗話也沒說出來,時日一轉,此刻她卻是淒慘之極的躺在這風雨交加的路邊草亭裡,恍惚著再也活不過兩日。 楊宗志鼻頭一酸,啞口道:「兩日……兩日……再過兩日便是十日之期到了,難道你真是命數注定,陪我走過了這快活的十日,便要離我而去麼,秀兒?」 相比起兩日後她便命赴黃泉,香消玉殞於這江南秀麗之地,楊宗志卻寧願她是遠遠的離開自己,回到極北的大宛國去,作她高高在上的大公主,只要她還好好的活在世上,自己也不會這般傷心難過。 面前的秀鳳呼吸漸弱,風雨聲響起,更是將這細微的聲音都蓋了下去,看著彷彿已經寧祥的去了天國,楊宗志想要放聲大哭,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他咬牙不再多看,走出草堂,站在細密的小雨中,任憑密密麻麻的雨點沖刷著髮髻和頭頂,雨水落下,滴在樹葉上便會沙沙作響,滴落地面卻是無聲的入了土,化作涓涓細流。 身邊腳步聲起,一個窈窕的身影快速衝到他的身邊,腳步不停,嚶的一聲,好似乳燕投懷一般,摟住他的脖子撲入他的胸前,楊宗志一驚,繼而大喜,便想喚道:「秀兒……」 只是他垂頭看下去,只能見到兩跟粗粗的麻花辮,和一襲緊致貼身的碎花布衣,花衣被雨水沖透,溫熱而豐滿的嬌軀便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口,帶起銷魂蝕骨的觸感。 楊宗志歎了口氣,皺眉道:「印荷姑娘,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印荷將小腦袋藏在他的懷中,無聲的哭泣了好一會,才拚命搖頭道:「公子爺,印荷找你找的好苦。」 楊宗志寧息道:「你找我作甚麼?」 印荷咬住嫣紅的秀唇,宛若下定決心的道:「公子爺,印荷……印荷有話對你說,印荷不想作你說過的那位姑娘,明明心裡面想著公子爺,念著公子爺,做夢的影子裡都是你的模樣,卻偏偏不敢說出口來。」 印荷輕輕的抽噎了幾聲,才抬起淚花雨點密佈的嬌魘,深情的喚道:「公子爺,印荷真的好怕啊……」 楊宗志強笑道:「你怕什麼?」 印荷旖旎的止住哭泣,脆聲道:「我怕……你就這麼走了,印荷便再也見不到你了,人海茫茫,印荷這輩子除了你,再也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一個男子,我又怕直到我蒼老死去之前的那一刻,才敢對你說出來,印荷愛你……實在是已經愛到了骨子裡,一日看不到你,印荷便根本活不下去。」 印荷顫巍巍的一口氣將自己的心裡話,盡數都說了出來,直說到最後,已經是嬌軀酸軟無力,小嘴裡呼出大口大口的香氣,熏得自己和楊宗志都是迷醉。 楊宗志苦笑一聲,將印荷豐滿的嬌軀拉開一些,然後伸出大手捏了捏她濕漉漉的小鼻尖,鼻尖殘餘晶瑩的清淚,他疼惜的笑道:「誰說我要走了,又要撇下你不管了,我只不過……我只不過想帶著那位月姑娘出來看看病,印荷啊,我昨夜跟你說過那位姑娘成親的事情,你後來問我是不是後悔了,我沒有回答你,其實我……其實我當真就是後悔極了,只不過我不願意承認罷了,昨夜回去再想想,我已經失去了岳師姐,便再也不能重蹈覆轍,你日後只要跟在我身邊,我也會待你千般的好。」 印荷聽得呀的一聲,渾然不知此刻到底是真是假,她頭暈目眩的呆了半晌,楊宗志又道:「你說你不願意作岳師姐那樣的,直到死之前才將心裡話說出來,其實……其實我也是一樣,昨夜我帶你去吳家老爺的家裡,搶了他的銀兩回來,我分明是想要好好安頓你的爹爹和奶奶,解了你的後顧之憂,這樣我才能放心的將你帶走,捆在我身邊,一絲一毫也不鬆開。」 印荷聽得真切,不禁大喜過望的衝口嬌笑道:「當真麼?公子爺你說的是真心話麼?只要……只要你不嫌棄印荷是個笨丫頭,人家便給你當個貼身的丫鬟,一輩子盡心服侍你吃飯穿衣,讓你半點煩憂也不會有。」 楊宗志低頭看著眼前驚喜無比的印荷,嬌魘綻放出艷光十足的神采,她一邊說話,一邊又蹦又跳,腦後兩隻大辮子甩出幾股水漬到自己臉上,咯咯嬌笑聲中,紅唇白齒,高挺酥胸,細細柳腰,無不鮮活的明艷,楊宗志又刮了刮她俏麗的鼻尖,沒好氣的笑道:「讓你這麼美貌出眾,性格愛煞人的小姑娘來給我當個小丫鬟,那我不成了暴斂天物的沒眼傢伙了麼?我可不忍心。」 印荷羞赫的嚶了一聲,兀自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她癡癡的看了楊宗志幾眼,伸出小手捏了捏自己香噴噴的小耳垂,入手疼痛之極,卻又好不真實,印荷不由得吐了一下嫣紅小香舌,任由他在自己素潔的鼻尖上寵溺的刮了幾下,扭著水蛇般的細腰,咯咯媚笑道:「人家不要嘛,我爹爹答應了公子爺,將人家許給公子爺作個小丫鬟,人家就要說到做到。」 楊宗志點了點頭,笑道:「你這丫頭總是這麼要強,好吧,一切都隨你就是,你想作新娘子便作新娘子,你想作小丫鬟便作小丫鬟,只要你高興就好。」 身後輕輕咚的一聲傳來,楊宗志與印荷轉頭看過去,見到方才靠坐在柱子上的秀鳳,不知何時又倒在了欄杆上,楊宗志心頭一痛,又唉聲歎氣的走回草亭下,伸手將秀鳳扶了起來,印荷扭著香臀兒半蹲在他身邊,小手兒撐在膝蓋彎看了好幾眼,不覺湊近過來,嬌聲道:「公子呀,這位月姑娘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楊宗志歎了口氣,不回頭道:「她不是病的,她是……她是被人打傷的,哎,她這般聰明的如同小狐狸一樣的七竅女兒家,若不是自己一心尋死,又怎麼會被人打傷,救不回來?」 印荷狐疑的道:「這月姑娘有著什麼傷心事麼?不然怎麼會一心尋死?」 她今日得了楊宗志的承諾,自覺地頭頂陰霾一掃而空,卻又充滿了勃勃生機,即便是身邊淅瀝瀝的陰雨天氣,也恍若站在驕陽之下的快慰溫暖,所以聽說秀鳳是一心尋死,不覺頗為惋惜,又甚難理解。 楊宗志心道:「秀兒愛我,只怕分毫也不必任何人少,她給我們定下十日分別之期,分明是給自己定下了不離不散的死期,她在武當山上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要將所有罪孽的源頭引到她自己身上,然後假借天豐師兄之手尋死,這樣一來,我雖悲痛,卻也無可奈何。」 遙想起當日眾人責難於她的時候,楊宗志問她為何要這樣作,她卻是咯咯嬌笑道:「宗郎呀,我就是故意的,你猜猜秀兒到底想要作甚麼?」 當時情形危急,楊宗志一時不能分辨原委,此刻事後冷靜回想,才是恍然大悟。 楊宗志搖了搖頭,嗟歎道:「她原是異族的公主,若不是遇到了我,本可以高高在上,運籌帷幄想要顛覆我們南朝的江山,可惜……可惜她卻是遇見了我,我們二人身份對立,她如果不是這樣一位女子,我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將她娶回家中,我這一生,最最難以忘記放下的,實在……實在就是這位聰慧出眾,笑顏如花的窈窕女子,可是我又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只怕與她接觸的越多,便越是難以自拔,也許……也許她心裡也是跟我一般的想法。」 印荷哦的一聲,纏綿的嬌聲道:「公子呀,原來你這麼喜歡這位月姑娘,嗯,印荷也百般的愛你戀你,恨不得捨了自己的性命,只為了博你一個體貼的懷抱,我想這位月姑娘恐怕也是這麼想的,她……她不想你這麼的左右為難,所以寧願捨棄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想你過得不開心罷。」 楊宗志點頭嗯了一聲,一時淚水充盈眼眶,他輕輕轉過頭去,橫下一條心,愧疚自語道:「我楊宗志到底何德何能,能夠得了你們這麼多溫柔女子的青睞,秀兒你放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讓你離我而去。」 印荷轉頭過去,心疼之極的看著他難過消沉的背影,不覺輕輕依偎過去,高聳的胸脯兒死死的頂在他的背上,淒聲道:「公子呀,你別這麼內疚了,印荷今日得了你的鍾愛,本是開心快樂的緊了,可是……可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子,人家又酸楚的五臟六腑也疼壞了。」 楊宗志聽到這裡,忽然眉頭一跳,來不及分辨背上那香艷的廝磨,恍然急道:「對了……對了,你說到五臟六腑,我身體裡面,有一股秀兒種下的純陰真氣,她種下這道真氣在我體內,原本是想轄制住我,不讓我過多的干預他們的陰謀,不知……不知這道真氣對她會不會有些用處?」 .com第371章命數之三 風聲漸過,細雨初歇,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潮濕氣息,楊宗志深深吸了一口氣,運轉內力調息了一周天,他過去從不以江湖人士自 分卷閱讀283 居,因此對自己武功有多高,內力有多強並未有所察覺,內力一道本是要勤修苦練,坐禪循環,日日增進,而他也半點不放在心上。 此刻渾身內力流轉之下,到了胸腔微微有些滯澀,胸口一股酸酸的痛意傳來,他心知這是天豐師兄在這裡打了一掌,天豐師兄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一身功力自是不凡,雖然他事後收斂了一部分真力,但是自己依然受創不輕。 楊宗志再吸一口氣,內力在胸腔運轉幾次,漸漸倒也感到暖氣湧起,終是衝過了那些阻塞,他所習所練頗為龐雜,有終南山的玄門正宗,也有莫難和尚的枯木心法,還有一些更是說不出名堂來,他過往從不想著怎麼去駕馭這些紛雜的內力,只是順其自然,此刻這麼運起,才發覺這些內力左衝右撞,顯然並不和諧。 楊宗志歎了口氣,勉力將內力束成一股,右手的掌心拍向秀鳳肩井穴,玉人嬌吟一聲,內力源源不斷湧入,到了她的體內卻是虛空一片,彷彿大軍入了空城,半個人影子也找尋不到。 楊宗志臉色一變,尋常普通人體無內力自然容易理解,但是秀鳳乃是鳳舞池的傳人,一身修為早已不在自己之下,內力怎麼會自行消散?除非她積重難返,當真已到油盡燈枯之時了。 楊宗志心頭發慌,內力催發七的愈加急切,也不管這內力到底是哪一股,只管一股腦的逼進秀鳳體內,可是秀鳳臉色依然慘淡如同金紙,過去粉面桃腮的俏麗模樣半分也看不出來,兀自昏睡不醒。 印荷小手兒捏著花衣的衣角,站在楊宗志的身側,見他斂眉靜氣,面相莊嚴,渾然沒有一點過去嬉笑頑皮之色,不覺也是屏息下來,兩隻小手兒緊張的握在一起,如玉的酥胸卻是微微俯了下來,小腦袋斜斜的彎下看著公子爺的面色,也不知多久,楊宗志頹然的歎了口氣,緩緩的睜開雙眼,便對上一雙清亮而又迷茫的眸子,印荷噴出口齒幽香,緊張的嬌聲道:「怎麼樣,公子?」 楊宗志轉過頭去,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撫在秀鳳肩頭,寧息搖頭道:「沒用的,我內力到她體內,絲毫也喚不起她的感應,只怕是……只怕是……」 印荷聽得心兒一顫,這等嬌媚如仙的小姑娘,難道再也沒有辦法醫好了麼?印荷心軟的蹙起小眉毛,也愣愣的看著秀鳳的背身,輕言安慰道:「公子呀,你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的呢……」 她剛剛說到這裡,忽然眉頭一動,恍惚的又急道:「我剛才看見她……她好像動了一下,是不是公子?」 楊宗志仔細看過去,秀鳳酥軟的香肩整個依靠在自己的手掌之上,他方才傷心難過之下,眼神裡都是空洞無物,此刻定眼看清楚,玉人哪裡有半點醒轉的痕跡?他惆悵的歎息道:「哪有動過,你看錯了印荷。」 印荷邁動小步子,來到秀鳳的身前,見到秀鳳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簾上,若不是臉色慘白,只讓人以為是個熟睡的俏仙子,和自己將她從水中撈起來時分毫不差,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忽然又伸出小手摀住自己紅馥馥的小嘴,結結巴巴的道:「公子呀,這位姑娘真的動了哩,她的睫毛……她的睫毛……」 面前的秀鳳睫毛微微眨動幾下,竟是緩緩的睜開了一道縫,媚人的秋水自那道縫裡透射出來,印荷又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半點也不會錯,印荷喜悅的嬌呼一聲,趕緊拉著楊宗志也轉到身前。 楊宗志讓秀鳳靠坐在亭欄邊,兩人一道湊過眼神看下去,秀鳳的雙眸只睜開了一小半,接著……又沉沉的闔上,只留下長長的眼縫,任由他們再怎麼喚她,也不起任何的反應。…… 三人一道往回,楊宗志抱著酥軟的秀鳳,心道:「為何醒了一下,卻又睡過去了,難道真是……真是那郎中所說的迴光返照麼?」 印荷在他身邊拉著他的衣角,不覺展眼四處看去,見三人走到一片無垠的田園邊,江南岸的地形大多是平原,這裡氣候溫和,雨量充足,更適合種植水稻,每當秋季來臨,長長的稻田便是收割的好日子,黃燦燦的水稻長得快有一人高,而田間的農夫們更是急著收取稻穀,慶賀著一年的豐收好景象。 印荷幽幽的歎了口氣,轉頭擔心的看著面色沉冷的公子爺,見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恍惚的眉頭抖了一抖,印荷忍不住嬌喚道:「公子呀,你……你累了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伸出自己薄薄的花色衣袖,想要去擦拭他額角勻細的汗珠,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這小丫頭如此體貼的跟在身邊,清幽的目中儘是纏綿之意,他雖然此刻感覺不到累,卻也是微微俯下額頭,將腦袋湊近她噴香的衣袖,任由她溫柔的擦了幾下。 楊宗志斜過身子,秀鳳在懷中便失了平衡,向另一邊傾了一傾,他又趕緊回過頭去,右手大力的抱住秀鳳的肩角,仔細向下看去,瞬時之下,秀鳳卻是緩緩的嬌吟了一聲,輕輕的又醒轉了過來,睫毛抖動幾下,雙眼卻是猛地睜開。 楊宗志兀自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眨了幾下看過去,見到秀鳳的眼眸一睜,便又緊緊的閉住,他暗自歎了口氣,只以為還是上次那樣,接著秀鳳卻又咯的一聲,露齒輕輕的笑了幾聲出來。 楊宗志看的一呆,身邊印荷忽然意會過來,嬌聲道:「月姑娘……月姑娘真的醒了呢,公子!」 楊宗志看下去,懷中的秀鳳嬌唇失色,但是嘴角蕩漾微波,卻是真實無比,楊宗志大喜叫道:「秀兒……秀兒,你果真醒了麼?」 秀鳳輕輕的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眸,她方才睜眼一看,天空大放晴朗,細雨過後,空氣潮潮的帶些涼意,但是雨過天晴,陽光直射下來,沒有烏雲和灰塵阻擋,更見敞亮,因此她才會閉上雙眸,想要躲避日光。 秀鳳輕輕的嬌吟了一聲,低聲柔弱的道:「宗郎,你好不知羞的呢,這麼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卻是一會子哭,一會子笑的。」 楊宗志嘿嘿一笑,只以為自己臉上還掛著殘淚,被她醒來看見,不覺哈哈笑道:「誰說我哭過了,方才下過大雨,將我淋濕打透了而已。」 秀鳳嗤的一聲嬌笑,卻又低婉的咳嗽了起來,楊宗志擔心的皺著眉頭,輕聲道:「怎麼樣,你可感覺好些了麼?」 秀鳳輕輕搖了搖小腦袋,小聲喘息道:「宗郎啊,秀兒……秀兒內息紊亂,是不成了,若不是你現在將手掌抵在我的肩井穴上,你體內的純陰真氣逼進來,我還是醒不來的呢。」 楊宗志聽得一呆,皺眉道:「那我開始將一身內力都催進你體內,你怎麼半點也不醒?」 秀鳳咯的一聲嬌笑,柔弱的咳嗽了幾聲,嬌嗔道:「笨宗郎,你那些旁門左道的內力,混雜的緊,一股腦的都往人家體內催發,弄得人家才是……咳,咳,才是不舒服,只有現在這樣,你一點力氣也不用,人家才能感到純陰真氣的用處。」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道:「原來是這樣。」 只是念起她方才口中所說不成了的話,不覺又接口道:「秀兒,你少說些話,我再去找些好的郎中來,一定將你這內傷治好了。」 秀鳳臉色幽幽的慘白,轉頭來對他微微潮濕的胸襟瞥了一眼,忽然定下心來,嬌魘上湧起一絲殘暈,如同兩酡邊撲了水粉,嬌聲道:「宗郎,人家的傷勢自己知道,我想……我想問你幾句話,你可願意據實回答我?」 楊宗志搖頭道:「有什麼話,不能留在你傷好之後再說,你別再胡思亂想,好好休息一陣就是。」 秀鳳倔強的搖著螓首,細微道:「宗郎啊,你就依我一回,人家再不說,恐怕日後都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哩,咳……咳……我問你,咱們在鳳凰城中認識之後,你有沒有……你有沒有想起過我,還是說你從來也不記得人家這個,壞過你大事的狠毒丫頭?」 楊宗志聽得心內一柔,他自鳳凰城中莫名其妙的回到點蒼山,事後曾經多次回想起那個鬢角邊,插著幽幽白色野花的小姑娘,只是每次想起,他便會強自喝止自己,不得胡思亂想,這番話,秀鳳若是在前些日子問起,他定然不會點頭回答,更是會岔開話題,但是此刻秀鳳命在須臾,他不覺回過頭去,自印荷身邊的稻田里拔下一顆黃燦燦的稻穀,然後插在秀鳳嬌魘的鬢角邊,強笑道:「怎麼沒想,你鬢邊的那朵野花就好像夢魘一般,任我怎麼告誡自己,也是揮之不去。」 秀鳳虛弱的咯咯嬌笑幾聲,笑聲中儘是歡愉之色,她沉沉的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幽幽的道:「人家也是,自從在鳳凰城中見過你後,人家便滿腹心思的都是你,後來聽說你敗在霍得山上,賽鳳急得恨不能插翅飛上山去,人家卻是一點也不擔心,我就知道,我的宗郎不會這麼輕易地讓固攝給殺了,咯咯。」 她說到這裡,轉頭又避過直射而下的日光,將整個小臉都深埋進楊宗志的懷內,喘息了好幾下,又道:「後來人家在少林寺中見到了你,卻又不能和你相認,你在天下群雄面前大展神威,人家著實好歡喜自豪的,若不是……若不是少林寺中的比武招親本是個騙局,人家當真想就這樣嫁給你了,嫁給個江湖上吐氣揚眉的少年英俠,可惜……可惜人家卻是作不到,我只能暗自提醒你早些離開,便不能和你說再多的話了。」 秀鳳幽幽的抬起小腦袋來,靜靜的倪視面前的楊宗志,見他此刻目光深邃而悠遠,彷彿聽著自己柔情蜜意的話語,也想起了過去的時刻,秀鳳抿住蒼白的嘴角,輕笑道:「後來你在西蜀一時心軟,著了人家的道,臨走的時候更是說下那等絕情的話來,說什麼……說什麼再見便是死敵,不死不休!壞宗郎啊,你真真一點也不懂人家的心思哩,人家在你身上種下寒氣,根本不是想要害你,而是……而是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希望,只希望憑借這些純陰真氣牽線,你才會理睬人家,不會將人家當成個陌生人,就算你對人家發發脾氣,罵罵人家,也好過你冷過臉去,再也不願意看人家一眼。」 秀鳳緩緩閉上眼眸,一滴晶瑩的珠淚順著香腮慢慢的滾下,嬌聲又道:「可是再好的夢也總有醒來的時候,再過不久,固攝和我父王他們便要對南朝用兵,人家一想到這些,心兒便碎成了一片一片,宗郎啊,為什麼老天爺要折磨秀兒呢?秀兒這麼想你念你,卻又無法與你在一起,人家萬般無奈之極,才想了個法子將你捆在身邊十日,這十日裡,你一會冷著臉龐對人家不理不睬,一會子……卻又那麼無賴的輕薄褻玩人家,你這一遠一近,實在是讓人家再也將你割捨不下哩,現在十日轉眼便過,每過一日,人家便會絕望一分,後來我蒙頭蒙腦的便想出了個笨主意,只有死在你的面前,你才會……你才會將人家記在心底,永遠也忘記不了……」 楊宗志看著懷中佳人面容慘淡,再也不復前些日子總是似笑非笑的俏模樣,想起那日她對著自己巧笑嫣然的道:「宗郎啊,你猜猜人家到底想做什麼?」 不覺深深皺起眉頭,當真無言以對。 印荷悄悄的抹了抹自己腮邊的淚珠兒,心頭旖旎的道:「這月姐姐對公子真的這般的好,可憐她又是異族的人,不能與公子天長地久,自己雖然只是公子身邊的一個小丫鬟,但是比起月姐姐來,卻是幸運的多了。」 秀鳳細細的嬌喘了幾聲,面色猛的紅透,嬌魘綻放出璀璨的神采,酥胸向上一挺,嬌聲又道:「宗郎啊,秀兒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你,若是……若是下輩子還有來世作人,秀兒與你再也沒有爭鬥,秀兒給你……秀兒給你作個溫柔的乖乖小妻子,你……你願不願意要呢?」 楊宗志衝口道:「說什麼下輩子的事情,就這輩子,我也要你乖乖的作我的小妻子。」 秀鳳淒婉的一笑,甜蜜滿足的道:「宗郎啊,你何必說這麼自欺欺人的話,你我身份不同,漫說我現在內力全失,命在頃刻,就算我好好的呆在你身邊,十日之後,你我分別在即,你能捨得下你的朝廷麼,我又能捨得下我的父王麼?我們兩人都是孤傲之人,卻又對父母親情看的比什麼都重,任何一方將就了對方,都會後悔難過,是不是?」 楊宗志茫然的嗯了一聲,暗想:「爹爹多年教誨,讓我叛了南朝,違背皇上的敕令,我確實是作不到。」 身邊微風吹來,吹得稻穀俱都倒向一側,彷彿路人側避,微風吹散了楊宗志的發角衣襟,更是將他的心吹得混亂無比。…… 訂閱不佳,經營慘淡,編輯最近幾天發了幾道通令,讓我快速的結束本書,全力開展那本新書,說這樣才會有效益,但是我想了好幾天,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快速結束,還有這麼多情節和場景沒有寫出來,收筆了只能是虎頭蛇尾,哎,我的心也很亂,下筆都寫不出東西來,枯坐半晚,才搞了這麼點字。 .com第372章命數之四 穿過稻田,便可看見一望無際的平地丘陵,細雨下過,農夫們收割稻穗更急,生怕一年的辛苦皆被大雨沖掉,到頭來才是後悔不跌。農夫家中所有的勞力此刻都下了田,家中的孩童們便無人照看,在田間結伴嬉戲,他們此刻正當幼年,渾然不知道世間有著苦澀辛酸和殘忍,只知道快樂時日。 秀鳳倚在楊宗志的懷中,側眼看著身邊滿地的金黃,微風吹起,沉甸甸的稻穗彎腰低頭,風過之後,卻又兀自挺立,只有稻穀的香味殘留,秀鳳輕歎道:「這裡好美……宗郎,秀兒死後,你便將秀兒葬在這裡,然後帶個訊 分卷閱讀284 給我的父王和妹妹,若是日後你想念秀兒,便不用跋山涉水的遠赴北疆,而是……而是來到這江南岸邊,就可以看見秀兒的孤墳啦。」 楊宗志聽得心中不忍,轉過頭去不敢面對秀鳳淒婉的笑容,印荷背著小手兒走上來,強自蕩起歡愉的甜笑,嬌聲道:「月姐姐,你快別說這些喪氣話了,公子爺本事最大的了,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治好。」 秀鳳咯的一聲,轉眼看著面前這清麗無匹的花衣少女,展顏嬌笑道:「你便是景村的印荷姑娘吧,宗郎果然好福氣哩,身邊跟了你這麼個美貌的俏丫鬟。」 印荷面色一紅,暗暗扭捏了一番,卻又驚訝的問道:「咦,月姐姐,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前幾天……可一點也沒有醒來呢?」 秀鳳咯咯嬌笑一聲,只是笑又過卻又喘息起來,楊宗志手不能離開她的肩頭,不覺皺眉道:「你少笑一些,等你好過了,再笑也不遲。」 秀鳳乖乖的嗯了一聲,又道:「印荷妹妹,我其實早就醒來了,只是我內力失了,經脈紊亂,便無法睜眼看,也不能開口說話,那天夜裡,你和另一位丁姑娘兩人將宗郎抱在懷中,給他取暖,我雖然看不見,但是你們倆那抖得好像打擺子一樣的樣子,我卻是一清二楚的呢。」 印荷聽得蒙上紅透的雙頰,拚命跺著小蠻足,嬌聲不依的道:「哎呀,月姐姐,你快快別說了,人家……人家實在沒臉見人啦。」 秀鳳咯咯一笑,放過了嬌媚羞怯的印荷,又轉頭深情凝望楊宗志,柔聲道:「還有我的這位公子爺,他每天晚上拿著人家的小手兒,一遍遍的輕喚『秀兒……秀兒……』人家雖然不能回應,但是心裡面著實甜的好像喝了蜜酒一般,宗郎呀,你這幾日與我說的深情話兒,人家可都一一記在心底了哩,若是前幾日我好端端的,你定然不會這麼說出來,哎,宗郎呀,你當真是個心高氣傲的壞傢伙,別人若不是這麼放下姿態的賴在你身邊,又落得這麼個模樣,你就會狠下心腸來,對人家不理不睬的,這麼一想,我便覺得死也並不那麼可怕了,至少……至少人家能帶著甜蜜的回憶進了孤墳。」 印荷雖然緊緊的摀住小臉,但是聽到秀鳳這番話,卻也頻頻點頭,暗道:「公子怎麼不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呢,人家姑娘結婚的前一夜去找他,把什麼都告訴給了他,他還能這麼忍下心來不管不顧的,只是自己偷偷的難過,還有我……我若不是這麼不要命的追出來,他說不定看到月姐姐這般模樣,傷心之下便就走了,我便再也找他不到。」 楊宗志只是淡淡的一笑,點頭道:「聽到就聽到了,我偏偏還要多喚幾聲,秀兒……好秀兒……」 秀鳳咯咯的嬌笑著,甜膩膩的喘息道:「好宗郎,你再多喚幾聲來,咳……咳……」 身前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三人抬起頭,才發現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卻是走到了田園的深處,這裡四周都是高高的稻穗,稻田里儘是忙碌的農夫們,而那些奔跑著的少年,不知何時卻被人集中到了一起,仔細看過去,才看到一個背影,行跡潦倒,穿著文士衫,彷彿是個教書先生,他指著稻草人下掛著的一個木板,朗聲道:「相濡以沫……」 稻草堆裡橫七豎八的坐著幾十個稚年學童,用稚嫩的嗓音齊聲接口念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那教書先生又道:「莊子曰: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大家知道是什麼意思?」 孩童們嘻嘻哈哈的笑了一番,齊聲應道:「我們不知道,先生請教我們。」 那教書先生長歎了口氣,又手指木板道:「相傳莊子看到兩條魚被困在車轍裡面,為了生存,兩條小魚彼此用嘴裡的濕氣來喂對方。莊子就感歎說,這樣的情景也許令人感動,但是,這樣的生存環境並不是正常的,甚至是無奈的。對於魚兒而言,最理想的情況是,海水終於漫上來,兩條魚也終於要回到屬於它們自己的天地,最終他們相忘於江湖。在自己最適宜的地方,快樂的生活,忘記對方,也忘記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 秀鳳聽得發呆,下意識緊了緊自己依偎在楊宗志懷中的嬌軀,幽幽的歎了口氣,低聲念道:「相濡以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宗郎啊,人家便作不到這樣的意境,能夠忘記的魚,也許便是最快樂的,但是……但是秀兒對你根本難以忘懷,若讓我孤零零的獨自回到北方,只是這股子相思之情,便讓秀兒再也多活不下去,所以人家也不想讓你忘了我,即便就是留下一座孤墳,也要讓你記得清清楚楚的。」 楊宗志笑道:「好秀兒,你就算不是現在這樣,我也對你半分都忘記不了,只不過以前我從來也不敢承認,現在既然被你看透了,我再也裝不下去罷了。」 秀鳳咯的一聲,歡愉的道:「宗郎呀,你說話做事最是迷人,我還記得在鳳凰城的時候,你將那朵白色的野花插在人家的鬢角邊,將人家迷得暈暈素素的找不到北,直到後來你說起要帶我回去見南朝的皇上,人家才是慢悠悠的醒轉過來,記起了自己的使命。」 楊宗志哈哈一笑,身前眾多書僮一道轉過驚奇的目光,靜看著這慢慢走來的三人,那教書先生也轉過頭來,楊宗志晃眼看的清楚,不覺大吃一驚,那先生面相清嚏A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鬚,頭戴文士帽,目光卻是炯炯有神,正是在點蒼山腳下,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卓天凡,楊宗志不覺驚喜的脫口道:「卓老前輩。」 卓天凡凝住眉頭看了好一會,面前是三個少年男女,男子高大俊秀,而她身邊的花衣女子卻是嬌小嫵媚,那男子懷中更是抱了個軟綿綿的嬌軀,面相看不清楚,只從露出來的一點後頸看上去,也是肌膚賽雪般的潔白,卓天凡想了一想,恍然道:「你是……你是點蒼劍派的風賢侄?」 楊宗志快步走過去,歡聲道:「正是小侄,老前輩一向可好,怎麼會到這僻靜之地來教書的?」 卓天凡呵呵微笑道:「我老朽一把,每日雲遊天下,早已遊遍了名山大川,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才在叫幽靜的農家找了個教書的差事。」 楊宗志聽得一呆,若說這世人公推的天下劍客,鐵劍卓天凡每日裡在這窮鄉僻壤裡教書識字,這話自己說出去,恐怕任是何人都不會信,卓天凡又笑道:「風賢侄,你師父最近可好?」 楊宗志想起在武當山上與師父會面,可惜……自己聽到了師父的陳年往事,而且師父最後見到自己護著秀鳳被打下山崖,只怕又是失望,又是難過的罷,楊宗志眉頭一皺,恍惚道:「還好。」 卓天凡仔細的凝視楊宗志幾眼,再道:「風賢侄,你現下內力比起上次相見,又大有長進,當真可喜可賀。」 楊宗志心頭一黯,暗想:「功力再高又有何用,還不是救不了秀兒這丫頭。」 卓天凡回過頭去,對身後草垛上嘰嘰咕咕輕笑的學童們揮了揮手,道:「今日就到這裡,你們都散了吧。」 那群學童哈的一聲歡叫,頓時牽著小手跑的沒影,想來是相邀著捕魚捉扇去了,楊宗志心頭一動,忽然跪下來道:「卓老前輩,晚輩想要請你來救一救命。」 卓天凡一驚,恍惚的轉回頭來,伸手扶起他,和聲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楊宗志低頭看了秀鳳一眼,見到微微瞇住雙眼,面色更是慘淡的發紫,他咬牙道:「這位姑娘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兒,她現在受了重傷,還請卓老前輩幫忙看一下。」 他自心想:「卓天凡成名多年,在江湖上的輩分和地位都是尊崇,若是內傷,說不得他便有些法子,總好過自己半點不通,死馬當成了活馬醫。」 卓天凡哦的一聲,微微低下頭來,一隻手捏著額下的黑鬚,一隻手卻是搭上了秀鳳的脈搏,過了半晌,才沉吟道:「這位姑娘受了極重的內傷,造成內力反噬,而且……而且這位姑娘半分求生的慾望也沒有,心脈已經不濟,實在是回天乏力。」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沉,先前他聽著那些郎中大夫說起秀鳳不治,只在心頭對自己說道,那些都是庸醫,掛著懸壺濟世的牌子欺騙世人,直到卓天凡此言一出,他才明白再也騙不了自己,秀鳳確實是難以醫治。 楊宗志迷茫的站起身來,一言不發,轉頭便要走去,秀鳳瞇眼看的清楚,此刻的宗郎失魂落魄,哪有他過去半分神采飛揚的模樣,秀鳳心疼的勸慰道:「宗郎啊,人家被你這麼抱在懷裡,已經什麼都心滿意足的了,再多的奢望人家想也不敢想,你……你……」 她說到這裡,只覺得淚水又充盈了眼眸,卻是嬌喘著說不下去。 卓天凡在背後忽然喚道:「風賢侄,你且等等,我有一個辦法,凶險大了一些,但是可能對這位姑娘有用,你願意不願意試一試?」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振,轉頭軒眉道:「什麼樣的法子?」 卓天凡捏著黑鬚道:「風賢侄,你現下的功力,與我也相差不遠,咱們兩人將內力逼入這位姑娘的體內,以她的經脈作橋,作個比拚,她的體質若還能受的住,阻塞的經脈或許能通,但是這法子的凶險之處在於,若是任意施術的一方有個閃失,不但救不了這位姑娘,反而自己也要被這內力吞噬,萬劫不復。」 秀鳳聽得心兒一顫,大聲道:「不要!不要!」 她喊了兩句,又放低聲音,婉求著道:「宗郎啊,人家本就治不好了,只要死之前能和你在一起,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你千萬不要為我冒了這天大的風險,好不好?」 楊宗志抿住嘴唇,搖頭道:「秀兒,你既然先前是醒著的,便自然聽到了我一定要將你治好的誓言,秀兒,你好了之後,無論是回去北疆,還是會留在我身邊,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要讓你死在我的懷中,我卻是萬萬作不到。」 他說過了話,再也不管秀鳳答應不答應,便對卓天凡道:「卓老前輩,晚輩自己的心願,還要讓您和我一道冒風險,實在是過意不去。」 卓天凡呵呵笑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早就活的夠了,塵世俗物,實在留戀不多。」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知他說的必定是實情,只看他盛名之下,卻屈身在這不起眼的小村落裡教人識字,分毫也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留戀江湖上的虛名權勢,楊宗志重重的點了點頭,感激的道:「多謝老前輩了。」…… 多謝大家的理解,我前幾天一直無法動筆,就是要按照編輯所說的濃縮,然後結尾,情節要濃縮,人物也要濃縮,怎麼濃縮?這又不是精華液,越濃縮越好,我實在是沒有法子。 還有……看盜貼的人,一分錢不花,還好意思跑到我的QQ上來罵娘,說什麼岳師姐如何如何,我都一直忍了,***,看盜貼還唧唧歪歪,真的還能說什麼?這麼多支持者,每章都訂閱的有多少個,若不是因為只看盜貼,不來投票支持,也不來發個言鼓勵這種人的原因,我能被編輯濃縮了麼? 不好意思,發發牢騷!實在是心情太糟! .com第373章命數之五 傍晚一到,農夫們也漸漸忙過了一天的農活,收割的麥垛高高的堆積如山,斜陽殘照下來,透過厚厚的烏紅雲層,帶起迷離的光線,卓天凡回家去準備了些器具,然後走回到田園邊,輕笑道:「風賢侄,你將這位小姑娘抱到麥垛裡面去,然後……然後將她的外衣都解下來。」 楊宗志和秀鳳聽得臉色都一紅,楊宗志訥訥沉吟道:「這是……這是為何?」 卓天凡捏著額下的鬍鬚,呵呵笑道:「以我們兩人聯手之力,當今天下能受的住的,只怕十之有一,到時候小姑娘渾身經脈俱被催發,熱力散不出去,便會被熱氣灼傷,你將她抱進麥垛裡面,然後解開她的衣裳,今日下過暴雨,她吸著麥垛中的天地寒氣,對她大有裨益。」 楊宗志聽得點一點頭,秀鳳卻是羞澀難抑的嬌喚道:「壞……壞宗郎,不要!」 楊宗志搖了搖頭,卻也毫不理會她出言反對,而是輕輕湊到她茸茸的小耳朵邊,伸嘴咬了一小口,輕笑道:「你再說什麼不要的話,我便將放在你肩頭的手撤回來,這樣一來,你睜不開眼,也說不了話,就算再怎麼不要也是無用。」 秀鳳聽得心兒一顫,油然間怕潮濕了媚媚的杏眼,乖乖的倚進他的肩窩中,再也不敢抬頭出來見人,印荷背著小手兒站在一側,見到公子爺抱著月姑娘鑽進麥垛裡面,不過一會,裡面便傳來一聲曖昧的,被緊緊壓抑住的嬌呼之聲,印荷小臉一紅,暗自緋迷的心想:「公子爺……公子爺他果然解開月姑娘的衣衫了呢。」 這麼一想,印荷心頭又是羨艷,又是害羞的搖曳不止,她慌忙啐了自己幾口,轉頭去看著殘陽,見到夕色將盡,心知自己幾人今日定然回不了家,便悄悄的邁開小蓮步,跑到附近的農家中去。 卓天凡沉吟了一會,伸出右掌探入麥垛之中,輕聲道:「風賢侄,你將小姑娘的後背靈台穴湊上來。」 楊宗志應了一聲是,調轉秀鳳的嬌軀,讓她盤坐在自己的懷中,用胸部支撐住她搖搖欲墜的小身子,只是這麼一番,右手便下意識要碰到秀鳳高高抹胸下緊緊束縛住的胸脯兒,秀鳳的胸脯兒豪聳挺立,更是尖尖的劃出個媚惑的圓弧,在自己手心中一劃而過,楊宗志心頭一跳 分卷閱讀285 ,暗自垂頭掃了一眼,這裡光線不透,看的若隱若現,只覺得那一對挺拔的雙峰被抹胸暗紅小肚兜捆住,卻是在抹胸的上方呼之欲出,擠出一道極其誇張的深溝。 楊宗志咳嗽一下,鼻中嗅著她身上清淡好聞的香味,一時也是神思迷惘,秀鳳的這對胸脯兒當真是天下至寶,無論尺寸,圓度和肉膩膩的彈性,都是難得的緊,兩顆大大的玉石葡萄,突出的頂在抹胸的上端,前面八九日,楊宗志曾不止一次的輕薄這輕媚的小佳人,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媚死人的酥胸,只是越多撫弄一次,便覺得越是沉迷一分,只希望每日都能握在手中,才覺得快意。 當日在西蜀的大山中,他若不是這般曖昧的摸在了秀鳳的酥胸之上,也不會那麼輕易的便著了秀鳳的道,讓她將寒氣種在自己的體內,此刻乍一摸到,楊宗志雖是無意,卻也無賴的在那高高的尖頂上作壞的轉了一轉,帶起一陣驚人的戰慄。 秀鳳呀的一聲嬌吟,頓時感應到楊宗志的壞手,她渾身虛軟無力,更是呼吸急促,帶得酥胸一起一伏的煞是驚人,此刻上面過電一般的熱流彌起,秀鳳便是嘴角都軟軟的癟了一下,輕聲濃濃的喚道:「壞……壞傢伙。」 楊宗志哈的一聲,正待再要多羞羞她,麥垛外卓天凡清冷的聲音傳來道:「風賢侄,寧息氣定,不可動了妄念。」 楊宗志心頭好生慚愧,此刻乃是秀鳳生死存亡之際,自己卻是慾念叢生,當真來得不應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鼻中儘是稻穀和著雨水的味道,其間又夾雜著秀鳳身上發間的淡淡香味,楊宗志感到秀鳳嬌軀一挺,嗯的一聲悶哼,心知卓天凡此刻已經發勁,便也在秀鳳的肩頭透力而出,兩股氣勁在秀鳳的嬌軀內盤桓往復,一個高高在上,另一個是卻是托住了下方。 過了一會,兩股氣勁同時脫離了各自據守的要穴,漸漸交匯到了一處,秀鳳只感到背後一痛,渾身上下的經脈都彷彿被擴充放大,她抬頭癡癡的看了面前的楊宗志一眼,見到他緊緊的皺著眉頭,面色沉靜如水,秀鳳心頭一癡,回想起往日如昨,自己與他之間可謂經歷人生最最波折的磨難,雖然此刻兩人甜蜜相處,可是一旦自己傷好之後,便會……便會面臨生離死別,自己這般行屍走肉的回到北疆去,更是有可能在沙場上與他生死相拼,到時候兩人便會好像他當日在西蜀訣別之前所說的那樣,當真再見便是死敵,不死不休…… 秀鳳心頭一痛,便再也感覺不到渾身的熱氣灼燒,而是心底裡湧起一陣難抑的情潮,她本已接受自己的宿命,自以為可以巧手安排,當真殞命在楊宗志的眼前,讓他半點也放不下自己,此時情形一變,自己可能又死不了,而是要受那生生的相思苦痛煎熬,秀鳳咬了咬自己蒼白的嘴唇,忽然欺身向前,卻是緊緊的嗜住了楊宗志的大嘴,小香舌學著前幾日他輕薄自己的那般,用力的向前一頂,探進了他的大嘴中做起壞來。 楊宗志一驚,嘴角儘是酥軟的香甜津液,還有一根靈動之極的軟軟小舌頭在自己嘴中徜徉,鼻息裡充滿了秀鳳癡癡的吐氣,甚至那若有若無的絲絲管吟也嬌滴滴的迴響在了耳邊,楊宗志心頭一苦,他的內力被卓天凡壓制住不得收回,而此刻的秀鳳卻是渾然不顧時間場合的與自己親熱,引得自己旖念叢生,便是整個胸腔內也是火熱一片。 楊宗志念頭一轉,便即醒悟過來:「這小丫頭還是一心尋死,她方才得了生機,卻是半點喜悅也沒有,而是……緊緊的哀求自己不可為她冒險,她此刻這般胡亂打岔,定是要擾亂自己的行功,好讓這療傷之法進行不下去。」 楊宗志心頭雖然感動不已,但是心底卻是傲氣上湧:「你不想好,我卻偏偏要讓你好起來,你好了之後,我便不讓你回鳳凰城去,而是……將你留在我身邊,看你父王,師父能把我怎麼樣?」 他暗自平息自己心頭的紛亂,而是聚力於掌心中,讓自己的內勁與桌天的渾厚的內力相交。 卓天凡不愧是當今天下少見的高手,楊宗志縱然運足所有的內勁,依然在秀鳳體內討不了半分便宜,甚至……甚至只能苦苦的支撐,才得保不被內力反噬。 兩股內力在體內不斷攛掇,秀鳳卻是感同身受,她的心兒一淒,更是害怕楊宗志有個閃失,與自己一道命赴黃泉,因此她不但甜甜的嗜咬楊宗志的嘴唇,更是……死命抑制住心底的羞澀,用盡全力的將自己高挺的酥胸都頂到了楊宗志的胸前,然後吃力的上下摩挲打圈,讓自己敏感的兩顆小葡萄,癡迷的為心中愛郎盡最後一番心力。 楊宗志的鋼牙咬得吱吱作響,秀鳳原本便是他心頭所愛,這女子媚氣出眾,無論個性和聰明才智,都是他暗暗佩服的,此刻秀鳳忍住嬌羞,十足媚惑的在自己懷中作壞,楊宗志卻是又急又氣,心底的深處卻又被勾起了熊熊的慾火,前面八九日,楊宗志雖也多次將秀鳳按在身下撫弄褻玩,但是往往停在了最後一步上,他憐惜秀鳳身為鳳舞池的人物,更是因為她是大宛國的公主,與自己身份敵對,不想留下遺憾,但是這麼一來,心底裡壓抑的慾火卻是逐漸增多,不得發洩,現下秀鳳這般討好討饒的求歡媚態,楊宗志只感到心頭蹭的一聲火氣,渾身的真力便無以為繼,耳中聽到啊的一聲嬌吟,秀鳳被兩股真力一催,整個嬌軀便翻倒出了麥垛,更是吐了一口紅紅的鮮血出來,趴在了草堆上。 楊宗志趕緊騰身站立鑽出麥垛,跑到秀鳳的身後,一時不知自己到底應該惱怒還是應該憐惜這可憐的小丫頭,他咬定自己的牙根,站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忍不住蹲在身子去,便要扶起秀鳳光潔的後背,他用手一扶,身邊的卓天凡忽然大驚道:「風……風賢侄,你且等等。」 楊宗志迷茫的抬起頭來,見到卓天凡清高的身子,此刻卻是整個都斜倚下來,目光緊緊的盯著秀鳳的後背,眼神中儘是震愕和痛苦之色,楊宗志微微一驚,目光順著卓天凡的視線看下去,見到……昏沉沉的夕色下,秀鳳只穿了件束胸的裹兜在身上,此刻躺在草地上,便顯露出潔白無暇的香肩和一部分後脊,那後脊緊緊的束在香肉之上,將香肉捆出了個深深的肉痕,便是那肉痕的盡頭,隱約可以看見個鳳鳥的紋身之畫,只不過鳳頭上卻是橫了一條刀疤,斜斜的垂落下來,將鳳頭割下了身子。 楊宗志看的一呆,想不到秀鳳的身後還有這般的紋身,而且還有刀疤留在上面,他前些日子雖也多次將這小佳人剝的乾乾淨淨,但是要麼是在暗夜之中,要麼這羞怯的小佳人將她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自己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她那高聳無比的胸脯兒之上,卻渾然沒有注意過她的背脊有著舊傷。 楊宗志心頭一軟,便輕歎了口氣,正要再將秀鳳扶起來,卓天凡看了個清楚,卻是驚聲道:「小姑娘,你……你是不是姓……姓柯?」 卓天凡說話之時,要麼是雲淡清高,要麼又是感慨無限,如同此刻這般顫著嗓音說話,卻是見所未見。 楊宗志將秀鳳扶著抱起來,輕輕擦了擦她嘴角紅馥馥的鮮血,見她輕輕嬌喘,臉色更是白了幾分,不覺心疼的皺起眉頭,他聽了卓天凡驚疑未定的問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代秀鳳答道:「卓老前輩,這位姑娘本名姓月,卻不姓什麼柯。」 卓天凡捏住自己額下的黑鬚,將那黑鬚捏成扁扁的一片,理也不理楊宗志的答話,繼續問道:「小姑娘,你家裡是不是北郡的幽州城人,你……你或者還有一個姐姐,或是妹妹,你好像你背上一樣,自幼便在背上長了北燕飛的圖案出來?」 秀鳳喘息了好一陣,才幽幽的晃過神來,嬌軟的吁氣道:「我老家不是北郡,而是……而是……」 她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將眼神婉轉的斜斜瞥了楊宗志一眼,眼神中儘是不捨和依戀,又回頭道:「不過我家裡有一個妹妹,她……她和我的背上都長了只飛鳥的圖案,這倒是不假。」 卓天凡聽得心頭一震,輕聲道:「這便不會錯的了。」 他說完了話,竟是想也不想,倒頭便向下跪拜了下來,楊宗志扶著秀鳳蹲坐在草地上,見到眼前的情形,直叫大吃一驚,他騰不出手來,無法阻止卓天凡,只能目瞪口呆的見著這位天下劍客,虔誠十足的跪下身子,對著秀鳳和自己磕了三個響頭,楊宗志驚道:「卓……卓老前輩,你……你這是作甚麼?」 幽幽暮色下,長排的草垛之間,微微輕輕吹起,吹得草垛左右搖晃,這裡處身大江邊,本是一幅江南水鄉的精妙景色,卓天凡抬起頭來,清尷瑭y頰上儘是懊悔和痛苦之色,他沉聲道:「小姑娘,卓某這般拜你,一是……一是要拜你和你妹妹,二是要拜你家裡的族人,桌某生平作下最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便是領著天下數個門派的掌門,到你北郡幽州城的家裡大肆燒殺了一番,錯手將你家族的男女老少殺了個片甲不留,桌某……桌某實在是萬萬對你不起。」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驚,暗想:「卓……卓老前輩也曾跑到人家家中大肆燒殺過一遍,那不是……那不是和師父一樣的麼?」 秀鳳輕輕搖了搖小腦袋,嬌喘著道:「老人家,你……你可能是認錯了人,我父王……我家中父母都還健在,妹妹也是無災無病,再說我老家更不在北郡裡,實在……實在不會是你所說的那樣。」 卓天凡沉吟的站立起來,捏著額下的鬍鬚道:「這怎麼會錯,這背生北燕飛的圖案,幾百年來也不見一個,更何況是生在了一對雙胞胎姐妹的身上,那更是上千年也見不到一例,老朽怎麼會認錯了人?」 楊宗志心頭一動,不覺輕聲道:「卓老前輩,你口中說的後悔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卓天凡想了一想,擰住厚厚的眉頭道:「十七年前,老朽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刻,那一年,我在雁北仗劍挑了雁北十三雄,又回到中原獨戰中原十幾個門派的掌門,這些門派的掌門自來都是對我天下劍客的虛名甚是不滿,我一個一個的戰而勝之,打的他們心服口服,一致推許我盛名之下,果無虛士,那個時候的我,實在是……實在是得意之極,渾然不將天下英豪放在眼裡。」 卓天凡說到這裡,幽幽的歎了口氣,楊宗志抬眼看上去,見到面前卻是個蒼邁的老者,只從他潦倒無礙的行跡中,哪裡能看出半分過往盛氣凌人的鋒芒畢露模樣,楊宗志心中不覺大起惺惺相惜之意,暗道:「自己一年之前,何嘗不是與這老前輩一模一樣,在北郡十三城的大戰中,盡數叫敵寇敗北,又殺了契丹的兩員領兵大將,心中的確是快慰的緊,只是我們二人一個在江湖上揚威,一個卻是在沙場上建功,處境不同而已。」 卓天凡又道:「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姓董的朝官卻是無意碰到了我,他在酒樓上喝酒,身邊圍著好些護衛,那些護衛中有人識得我上了酒樓,便對他說起我的事跡,他見到我那般意氣風發,只是歎息著搖頭,彷彿不屑一顧,我心中不服氣,便去問他,他言道:『閣下勇猛之士,在我南朝疆土內可謂難逢敵手,可有沒有想過男兒大丈夫,真正建功立業從來都是在御外之土,不然豈不都是逞些匹夫之勇,閣下要在歷史上抹下自己濃重的一筆,得了這江湖劍客的稱號,卻不盡然有用。』我聽得心頭一凜,將腰上的鐵劍解下放在酒桌上,不服的道:『那依大人看,要怎麼才算是實至名歸?』那董大人想了半晌,才道:『眼下倒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看閣下有沒有這個膽子,敢不敢去闖上一闖?』」秀鳳嬌弱的喘息道:「老……人家,那姓董的大人是在激你呢。」 卓天凡搖了搖頭,苦笑道:「老朽那時候年輕氣盛,明知道他話中隱含激將之法,卻仍是忍不住道:『你儘管說出來,只要是合情合理,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笑著進去,笑著出來。』那董大人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個不懼死的猛士。』他屏退身邊的從人,只在酒樓上留下我們二人,才壓低嗓音道:『閣下是我南朝的忠義之士,當然知道此時天下到底誰才是我等的大敵。』老朽心想:『他說的大敵,只怕不會是內人,而是說的外亂。』便試探著問道:『大人說的是北方四國?』那董大人拍手道:『正是,壯士高明,咱們南朝百年來,與北方四國大小數十戰,從來分不出高低勝負,咱們雖然無力將北方四國盡數滅亡,但是他們要佔了我們南朝的江山,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說到這裡,將聲音壓得更低,再道:『不瞞閣下說,本官此次出遊,正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老朽聽得哦的一聲,心想:『蠻子殺我南朝百姓無數,每一代蠻子的大將打到北郡或是燕回之地,往往燒城屠戮,的確是喪盡天良。』」楊宗志和秀鳳聽到這裡,面色微微尷尬的對視一眼,他們二人本就一個是南朝的領兵大將,另一個卻是蠻子的公主,身份對立,面對的更是百年來解不開的仇殺紛爭,情形正如同卓天凡口中所說,楊宗志咳嗽一聲,不覺轉開眼眸,問道:「卓老前輩,這位董大人如此神神秘秘,到底讓你去做一件什麼樣的事情?」 卓天凡歎息道:「那董大人說道:『當今皇上膝下無子,只能在兩位誥命的親王中選了繼位之人,豈知……豈知消息無意間洩露了出去,這兩位親王為了王位大寶,不惜傾盡全力謀奪,其中一位……其中一位眼見大勢不好,卻是橫下了心,想要引得北方四國的狼子入室,才好假借 分卷閱讀286 外族之力幫助自己登上王位……』老朽聽到這裡,不覺恨聲罵道:『好個卑鄙無恥之徒。』董大人又道:『卓壯士,此事原本隱秘之極,本官悄悄得到內線消息,心中五內俱焚,那位親王在朝中德高望重,偽裝隱藏的極深,本官若是不怕死上諫,只恐話還沒說出口,便會被他所害,無奈之下,本官才會退隱朝野,想著聯絡些不畏死的江湖豪傑,一同謀事。』老朽其時怒氣心想:『朝堂之爭本就不是我等江湖草民可以摻雜的地方,但是……但是若是為了一己私利,不惜殘害天下百姓,引狼入室,這等沒有良心的人一旦登上皇位,這天下黎民百姓定然也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楊宗志嗯了一聲,道:「老前輩想的不錯,這樣的事情但凡不被我知道,若是叫我得知,我也不會放過不理。」 卓天凡幽幽的道:「老朽當時見那董大人一幅悲天憫人的清官形象,心中對他說的話不覺信了八九分,便問道:『董大人,你是當朝的宰輔大人,兀自在朝堂上說不上話,我只是個寥寥草莽,能有些什麼作用?』董大人笑道:『不然,不然,壯士胸懷家國天下,便是不站在朝堂上,也可以為社稷分憂,本官剛剛得到消息,再過十幾日,那位親王便要親自率著家從到北郡的幽州城去探親,然後密會蠻子派來的使者,一道商議如何引兵入關,佔我河山的大事,茲事體大,本官現在回朝調兵已經來不及,只好仰仗眾位江湖上的豪傑之士,大家跟著本官尾隨上去,破了那賣國的親王與蠻子使者的盟約,甚至是……甚至是最好能將他們一道悄悄的殺掉,才可得保社稷安康。』老朽聽得大驚,啞口道:『殺朝堂的親王……那……那我等豈不是犯下誅滅九族之罪?』董大人笑道:『壯士儘管放心,那親王隨身會攜帶一幅瓜分天下的地圖,你到時候將這幅地圖呈送給本官,本官再秘交給皇上一閱,如此一來,諸位壯士不但無罪,而且更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一件,皇上龍顏一開,便會嘉獎諸位,卓壯士才會真正的揚名天下,豈不是兩全其美?』」暮色愈發暗淡,他們三人在寂靜的草地裡說了一會話,不覺天氣漸漸轉變,刮了北風,這裡地處江邊,江風一起,將四周的草垛都刮得嗚嗚作響,彷彿起了共鳴之聲,秀鳳向楊宗志的懷內更緊密的瑟縮了一下,便是整個小腦袋也盡數都靠在他的懷中,嬌聲道:「老人家,原來你說……你過去曾經到北郡的幽州城裡大肆燒殺了一氣,便是說的這件事情了,但是……但是這不是件大好事的麼,你為何又要拜我的後悔不跌?」 卓天凡長歎了口氣,搖頭道:「過了幾日,那董大人當真使人傳來訊息,說到那位親王已經從洛都出發,逕直向北而去了,老朽害怕如此大的一件事情,不是自己一己之力可以完成,況且那位親王既然勢力龐大,身邊隨從的高人自然更會不少,老朽便派了門下弟子去各個地區,找到些忠肝義膽的掌門高人過來,一道在幽州城內聚齊,那時事情還不明朗,老朽不敢讓門下弟子傳揚出去,只說天下武學精英匯聚,共謀國事,對了,風賢侄……老朽便是那一次,邀了你師父東堂公過來,也……也害了你師父與你師娘反目。」 楊宗志聽得大驚失色,繼而又恍然大悟,聯想起那日夜裡在槐樹林中聽到師父與師娘對話,才是明白……師父原來是受到卓天凡的邀約,才會義不容辭的趕赴北郡,那師娘……師娘豈不是錯怪了師父麼,不但是師娘,即便是自己,也不是同樣錯怪了師父麼? 楊宗志想的面色一擰,點頭道:「小侄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前幾日在武當山上聽到師父說了一點,但是……但是師父說他過去答應過別人,事情的原委半點不能洩露,所以師娘對師父依然還是恨得多。」 卓天凡歎了口氣,又道:「你師父東堂公是個守信守義之人,這些老朽深深佩服不已,下次若是再能見到你師娘,你便讓她到這江灘邊來找老朽,老朽願意幫他說項,其實那次老朽孟浪行事,不但是害了你的師父師娘,更是害了好些個江湖鼎鼎大名之人,丐幫史老幫主的兒子與媳婦,也是接到老朽的傳信趕來,史敬老爺子當時不在幫中,他們丟下不足一歲的嬰兒,便義不容辭的趕到了北郡的幽州城,沒料到……卻是將性命也搭在了幽州城裡,哎。」 楊宗志面色一愣,回想起史艾克那不脫男兒形象的小丫頭,暗自心頭卻是軟了一軟,心想:「原來她的爹娘也是死在了這次事件中,怪不得她總是這麼大大咧咧的。」 在西蜀羅天教的時候,史艾克曾經在那幽靜的客房中,說起到她是個孤兒的事情,這些楊宗志當時沒有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小丫頭的性子不讓自己喜歡,所以才在無意輕薄了她之後,便會緊緊的躲避著她,此刻回想起來,才算明白,她那副性子的養成,委實也有著她自己的原因,她從小都沒有父母關愛,跟著史敬這般不著行跡的爺爺長大,史敬雖然對她慈愛無比,但是到底比不過父母心細,也讓史艾克的性格越發的野。 楊宗志歎了口氣,將懷中的秀鳳攏抱的更緊,才道:「那後來幽州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跟這位……這位秀鳳姑娘有什麼干係?」 卓天凡垂頭道:「老朽隨著那董大人趕到幽州城裡,身邊高手越聚越多,有天夜裡,老朽便去找那董大人問問情形,他坐在桌邊喝茶,道:『那位親王本在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此時卻無端端的跑來探視一位故人老友,不是奇怪的緊麼,這位故人一家姓柯,在幽州城內也算是響噹噹的大家族,家中親族奴僕數百,那位親王入了柯府,不過多久,便有一輛北方來的馬車也在柯府門前落下,看來時機已經成熟。』老朽忍了很久,最後仍是開口問道:『大人,到底這位親王是朝中的哪一位,還望將他的姓名告知,以好行事。』那董大人不回話,只是將茶杯放下,伸出右手的食指沾濕了茶水,放在燈燭下的桌面上寫了一個字,老朽湊身上去,只見到桌面上是一個歪歪斜斜的『敬』字。」 楊宗志聽到這裡,不覺大吃一驚,恍惚道:「敬……敬字?那莫不是後來叛變投敵的敬王爺?這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二,卓老前輩,那位敬王爺可不是死在北郡的,我聽我爹娘說起過,說敬王爺事發之後,率著從人向北方逃竄過去,被朝廷派去追擊的將領正是我的爹娘,我娘親那時候身懷六甲,肚子裡懷著我的妹妹倩兒,也是因為那次追到長白山附近,大戰一場,動了胎氣,所以我妹妹自小生下來身體便弱,受不得累,一旦累得緊了便會喘不過來氣。」 (記不得這一節的,請回去複習第024章…劫信…之一的章節) 卓天凡驚奇的哦了一聲,啞聲道:「風賢侄,原來你也知道十幾年前的這件事情,但是以我當夜的經歷來看,那位敬王爺……那位敬王爺的行為著實讓人心生疑篤……」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閉上雙眼道:「當夜我們二十多個人彙集在一起,蒙了頭面翻進柯府裡,不過一會,史敬老爺子的公子史勇便被柯府中人發覺,我等心想,這柯家人幫了敬王爺密謀叛敵,顯然一家也不是好人,便搶殺過去,殺了好些個下人,只留下一個活口,逼問他道:『洛都來到人現下住在哪裡?』那柯府甚是龐大,我們找了半晌也沒有找出頭緒,那下人眼見身邊死人無數,早已說不了話,只能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不——知——道。』老朽心道:『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便殺了那個下人,再讓大夥兒分頭去找,我們行藏已露,便也顧不得留下活口,只能見人就殺,見火便燒,哎,老朽這一輩子殺人無數,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卻讓老朽於心難安,這些柯府的下人,大多是婦孺老幼,老朽等人害怕他們將消息洩露出去,又怕放過了一個本該殺之人,當時情急之下,只能一個也不放過,直將柯府中殺了個底朝天,卻兀自仍沒找到敬王爺的住處,老朽與你師父等人匯在一起,各自頭上面巾上都是鮮血沾滿,便是雙眼都被鮮血模糊住,大家清點一番,卻是沒有找到史勇夫婦的下落,大家不得已又只能返身回去找,終於……終於在柯府裡面一個最幽靜的別院門邊,找到了他們二人的屍體。」…… .com第374章歸路之一 身邊北風越吹越勁,不但蕩起草栗稻穀橫飛,更是吹奏著三人的衣角髮梢,繞是以楊宗志膽大,見慣戰場殺伐的場面,聽到卓天凡說出這般殘殺之事,心底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戰場上殺人,往往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面,便已經分出生死,況且各自都是為了不同的國家效命,殺了之後,心頭也不會時時想起回念,只覺得過程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但是好像卓天凡和師父東堂公這般的殺人場景,而且殺的大多數都是婦孺老幼,更是同宗同姓的南朝人,意義卻又不同。 楊宗志暗道:「怪不得師父對這件事情會那般的後悔,又要去收養了十五個孤兒算作抵罪,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他稍稍緊了緊秀鳳的嬌軀,發現秀鳳縮在懷中已經瑟瑟發抖,目光呆呆滯滯的,彷彿想著心事想的癡了,楊宗志心頭一柔,輕輕撫弄了一下她被北風翻飛的柔順長髮,待得聽到可兒的爹娘死在柯府的後院,楊宗志才是忍不住狐疑的道:「老前輩,既然府裡面大多都是老幼,那……那可兒,那這史勇夫婦怎麼又會死在裡面?」 卓天凡一身衣襟被北方刮得獵獵作響,他搖頭道:「我們循著他們二人的屍身找進去,正好有人從院中倉促的逃出來,大家在院子門口碰個正著,我們就著火把仔細的看上去,那些人……那些人有男有女,大多數正是身著蠻子的衣服,大家心頭怒火一起,頓時明白原來這史氏夫婦是命喪於蠻子之手,大家立時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便放下心事,又殺了進去,那些蠻子士兵倒也不弱,其間有幾個更是武功高絕,腳下的步伐輕功怪異的緊。」 楊宗志點頭道:「不錯,蠻子的冥王教中有一種特異的輕功,確實是精巧的緊,晚輩見過幾次,倒是難以對付。」 卓天凡嗯的一聲道:「老朽等人算是當時這南朝江湖上的精英之士,這下裡二十多人聚在一起,那些蠻子兵初始倒還抵擋得住,到了後來也只能且戰且退,又乖乖的退回到別院當中,他們不顧自己性命,將其中一個貴衣打扮的女子護在當中,顯然那女子才是這次蠻子主事的使者,我們耗費了數人的性命,才將那些蠻子兵一一殺掉,便將那女子圍在了當中,老朽當時心已麻木,只對著那女子喝道:『拿出來。』那女子渾身亂顫,抖的不成樣子,臉色蒼白的回答:『你……你們要些什麼』老朽就著別院內的燭火,仔細看過去,原來那女子竟然姿色樣貌出眾,便是在咱們南朝的江山內,也算是少見的佳色,老朽冷笑道:『還裝糊塗,敬王爺給你的東西,還不快快給我們交出來?』那女子尖叫一聲,雙手死死的護在了貴衣的懷中,老朽看的眼中一亮,心想:『她這麼著緊自己的懷中之物,那地圖定然是藏在了懷裡不可。』老朽將血跡流淌的鐵劍收在身後,用小擒拿手的法子抓了過去,卻沒料到那蠻人女子半點武功也不通,她手下各個都是高手,而那女子卻是手無縛雞之力,只是一個照面,她便被老朽拿住了手腕,老朽不理她的掙扎,從她懷中搜了一會,果然搜出來一張薄薄的絹布,正要拿過油燈打開來看,豈知外面忽然傳來兩個稚嫩的同音,大哭著喊道:『鶯兒姑姑……鶯兒姑姑,我爹娘他們……他們都死了!』」楊宗志與秀鳳聽到這裡,不史禁對視一眼,心知卓天凡此時才是說到了重點上,秀鳳渾身緊張的握住了楊宗志的手臂,幽靜的眼眸裡儘是無助和驚恐之色,卓天凡道:「老朽等人回身看過去,見到兩個身穿南朝小花襖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 他說到這裡,眼神不由得倪視了楊宗志懷中的秀鳳一下,又恍惚皺眉的道:「那兩個小姑娘年方二三歲,長相和打扮都相似的緊,頭頂也都梳著南朝小姑娘的雙丫髻,她們跑進別院,兀自還沒察覺出氣氛的不對,而是對著那女子哭喊道:『鶯兒姑姑……鶯兒姑姑,我們好害怕呀,你快去救救我爹娘,亭哥哥他們剛剛才走,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卓天凡幽幽的歎了口氣,道:「那時站在老朽身後的是青城派斗玄道長,他看見這兩個小姑娘跑進來,猛地大喝一聲,將那兩個小姑娘都踢翻在地,那異族的女子見此情形,不要命的將那兩個小姑娘護在身下,斗玄道長大罵一聲,將那女子一劍戳了個對穿,劍尖透過女子的背身胸襟,斗玄道長拔出短劍,不知下面的小姑娘有沒有被刺到,便踢開那殞命的女子,只見到……只見到那兩個小姑娘一個已經嚇得昏迷過去,另一個卻是癡癡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她們身後的小花皮襖卻是被短劍鋒芒劃破,露出兩個小姑娘血淋淋的背身,上面……上面各自都有一副北燕飛的圖案。」 楊宗志和秀鳳聽到這裡,不覺都啊的一聲驚呼出來,若說這兩個小姑娘便是當今的秀鳳和賽鳳姐妹,那她們豈不是……豈不祖籍都是南朝的北郡,更不會是什麼大宛國的無雙公主,但是……但是此事確實匪夷所思,僅僅憑借兩人背上的燕雙飛胎記,便指認兩人就是那對可憐之極的小姐妹身份,不但是秀鳳,即便是楊宗志本人,也是將信將疑。 卓天凡仰天道:「斗玄道長對其中的一個小姑 分卷閱讀287 娘說道:『小姑娘,貧道來問問你,這位死了的女子是個什麼人?』那小姑娘雖然年幼,但是脾氣卻是硬得很,她呸的一聲道:『你……你們殺了鶯兒姑姑,你們都不是好人,我絕不開口告訴你們。』斗玄道長又笑著問道:『原來你是不知道,那貧道再問你,那亭哥哥又是個什麼人,是不是看你們討厭,所以不理你們走了?』那小姑娘又呸的一聲,大叫道:『才不是的,亭哥哥是被他爹爹帶回洛都去了,他們剛剛走了不久,亭哥哥才不會覺得我們討厭,他喜歡我們的緊。』斗玄道長哈哈大笑,便要對這兩個小姑娘動手,此時老朽大叫一聲,他才是停下了手。」 秀鳳默默念道:「亭哥哥……亭哥哥……」 這名字似乎熟悉的緊,但是已經被封鎖於內心的深處,一時卻是半點影像也記不起來,她想的頭痛欲裂,呆呆的蜷縮在楊宗志的懷中,啞口無言,耳聽著卓天凡道:「老朽攤開絹布,就著火燭看下去,才發現自那女子身上搜出來的絹布,上面哪裡有半點地圖和分割江山的畫卷,上面……上面卻是繡著鴛鴦戲水圖,旁邊還題了小字,寫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老朽等人看的啞口無言,便捨了那兩個小姑娘,任由她們在火勢沖天的府內自生自滅,我們失魂落魄的連夜去找董大人,到了董大人的宿處,那董大人早已走的沒影,離蹤渺渺,哪裡還能見到他的人影?」 卓天凡歎息道:「自那以後,老朽每每回思這一段往事,便會心驚肉跳,老朽想要建功立業,卻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對是錯,那敬王爺到底有沒有叛敵,老朽說不出來,但是那絹布上,纏纏綿綿的題字老朽看的清清楚楚,決計不會錯,後來老朽回門閉關,爭雄的心思也淡了,便捨了門中的位置,而是孤身去雲遊天下,哎……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老朽實在是想做一個能夠忘記過往的人,但是這件事情猶如夢魘壓在心底,怎麼忘也是忘不了……小姑娘,老朽今日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只是因為看見你背身上的雁北飛觸景生情,你這背身的胎痕與那對小姑娘背身的胎痕可謂一模一樣,小姑娘,你說你家中父母健在,而且也從未遭逢過任何劫難,這一切也許便是天意,老朽這一生不堪回首,若是再遇到那對小姑娘,當真不知該如何自處,雖然事後江湖上盛傳那敬王爺的確是叛敵被誅,但是老朽那夜裡所殺的人,大多數是些不相干的婦孺,這也都是不爭的事實,哎。」 卓天凡說完了這些話,慢悠悠的轉過身去,任由凜冽的北方吹起鬍鬚頭巾,彷彿意興闌珊的緊,他默默朝遠遠的江邊上走了過去,行了幾步,他又回頭道:「對了,風賢侄,方纔這位小姑娘的體內蘊有南派鳳舞池的內力,這鳳舞池相傳是前朝的南茗公主所創,她老人家的一身功力得自於一個叫陰葵門的王姓祖師爺,老朽道聽途說,這位王姓祖師爺在傳給南茗公主功夫的時候,頗有一些私心,在內力中藏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命門……這位小姑娘體弱之至,我們方才合二人之力,也沒有衝開她的血脈,她此時經脈受損嚴重,再若強行衝脈,只恐她承受不住,老朽幫不到你,你們……你們自己好自為之罷。」 楊宗志聽得心頭暗叫慚愧,這衝穴失敗分明是自己受不住秀鳳的誘惑,亂了氣勁所致,可卓天凡灰心之餘,卻是盡數攬上了身,楊宗志心頭一柔,逆著北方高聲道:「卓老前輩,您要走了麼?」 卓天凡不回身來,呵呵笑了幾聲,聲音清冷的傳來,只讓人更是惆悵,他揮了揮手,便漫步遠去。楊宗志看著卓天凡漸行漸遠,身影逐漸消逝在夜幕之下,才緩緩低下頭來,見到懷中的秀鳳珠淚橫流,輕輕哽咽出聲,他不覺心疼道:「秀兒,你還在想方才卓老前輩說過的話?」 秀鳳嬌聲輕泣道:「宗郎啊,不知怎的……不知怎的,人家聽了這些話,心裡面好生的難過,你知不知道,秀兒一直都覺得對幽州城好生親切,甚至……甚至秀兒還在幽州城裡買下了一處老宅子,過去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秀兒便會去那老宅子裡面住下一段時間,只是住在裡面,秀兒便會心頭寧靜,現在回想起來,你說……你說……會不會是……」 楊宗志心頭歎了口氣,啞口道:「我心底裡自是萬分希望你們姐妹都不是北方四國的人,但是……但是我又萬分的不希望,你們便是那對苦難的小姐妹。」 秀鳳抬起慘白的小臉,靜靜的看著楊宗志,忽然嬌聲哭道:「宗郎呀,人家反正也沒有一兩日好活了,秀兒死了之後,你便去將賽鳳那個苦命的丫頭偷出來,然後帶了她在你身邊,不要讓她受了半點委屈,好不好?秀兒沒有福氣,不敢叛了父王跟著你,但是賽鳳那丫頭自來寡言少語,內心卻比秀兒堅強,她可不會管什麼身份地位,心裡面便只有著一個你,秀兒原本答應你一道回去鳳凰城中去找她,但是看來……但是看來秀兒是要對你和賽鳳食言了。」 秀鳳的話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越來越弱,直說到最後,卻是小腦袋一歪,斜靠在了手臂之上,楊宗志看的心頭大驚,恍惚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息,方才暗自吁了一口氣出來,他心知此刻秀鳳身子羸弱,今日下午以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只怕她的身子便更加受不了,他遙想起那個曾經在鳳凰城內,搖蕩手腕鈴鐺的媚氣逼人的大公主,再看看此刻懷中躺著的秀鳳,楚楚可憐,彷彿是另外一個女子。 楊宗志慢慢站起身來,將秀鳳攏身抱在懷中更緊,轉頭看去,卻發現一直呆在身邊的印荷早已不知蹤影,他們二人方才聽著卓天凡說起往事,自是難以注意到印荷的動靜,此刻再來找,卻已經不知去了哪裡。 楊宗志心想:「莫不是……莫不是已經回去景村了麼?」 轉念又道:「即便是走了,怎麼會不與我打個招呼?」 剛剛想到這裡,他忽然抬頭瞥見遠方夜幕的矮樹之下,正有個嬌小的人兒對著自己這邊揮手,銀鈴般的聲音隨著北風若隱若現的傳來,彷彿在嬌喊:「公子……公子,我在這邊。」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暖,下意識抱著秀鳳走了過去,走到那顆矮樹,便要穿過一條小溪,江邊溪水大多與江水同源,只是從不同渠道分了流,這裡的溪水清澈,漫過田野,隱約還有些小魚在溪水中徜徉,楊宗志跳過小溪,仔細看過去,正好對上一個笑顏如花的清麗臉龐,不是印荷又能是誰? 楊宗志笑道:「原來你在這裡,我還以為你走了。」 印荷本是喜笑顏開,聽了這話,卻是不樂意的嘟起了紅彤彤的小嘴,扭著細細不盈一握的腰身,不依的道:「公子呀,你……你這是討厭印荷了麼,所以……所以才要想著法子趕她自己離開?」 楊宗志面色一愣,失笑道:「我哪裡說過這樣的話?」 他稍稍低下腦袋,湊近印荷香噴噴的小臉,淺笑道:「對不住,是我方才說錯了話,印荷姑娘,你大人有大量。」 印荷噗嗤一聲放開緊繃的小臉,羞怯的背著小手兒,跺腳道:「哎呀,人家只是個小丫鬟,哪裡能當得你這大公子來賠禮道歉呢。」 她掩住小嘴咯咯嬌笑幾聲,又望著楊宗志懷中兀自不醒的秀鳳,旖聲問道:「怎麼樣,月姐姐救過來了麼?」 楊宗志聽得眼神一黯,低頭看了幾眼,見到懷中的秀鳳呼吸均勻,彷彿熟睡的緊了,暗想起這小狐狸一般的佳人,何曾這般柔弱無依過,楊宗志歎了口氣,只是搖了搖頭,印荷瞧見,不覺心疼的蹙起細小的眉頭,開顏道:「公子啊,你別多擔心了,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呢,嗯,公子,你抱著月姐姐這麼久,是不是也該餓了,印荷給你準備了些好吃的呢。」 楊宗志聽得一呆,這裡荒郊野地的,他們出門也沒有帶著任何烹煮器具,怎麼能夠準備好吃的?印荷見楊宗志展眼四顧去看,不覺促狹的眨了眨明媚的大眼,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伸手一牽楊宗志的衣袖,才甜膩的道:「公子爺,你跟著印荷來,人家在前面農戶家裡給咱們借了個茅屋呢,而且……而且印荷還給你和月姐姐作了可口的魚湯。」 .com第375章歸路之二 北風嗚嗚的刮在茅屋外,房頂不時有些捆綁不牢的茅草被掀了下來,屋內卻是燃起燈火如斗,昏昏黃黃的燭燈照射過來,便見到簡陋的小桌上擺了飯菜,這裡是農家的外堂,一般並不住人,只是平日堆放些柴火農具用,看著更是四壁清貧如洗。 桌上擺了幾個小碗,碗中有白花花的米飯,農戶家中大多自給自足,自己耕田,也自己享用,算是一種便利,況且印荷自幼心靈手巧,奶奶臥病在床,老父也近暮年,家中的家務事自然是她一力承擔,整治出這麼一桌樸素,但又頗為可口的飯菜倒是輕而易舉。 楊宗志聞著桌上濃香撲鼻的魚湯,也真是有些餓了,他倉促的扒了幾口大白米飯,又喝了幾口魚湯,滿足的啊的一聲,便要站起身來,身邊的印荷小手兒一拉,嬌聲道:「公子,你是要給月姐姐餵飯的麼,這些小事,便讓印荷來做好了。」 她說完了話,逕直從楊宗志手中接過魚湯浸泡的飯碗,取了一根小湯匙在小手裡,轉到一邊的矮矮小床邊,拿起湯匙,放在嘴角微微吹幾口氣,才伸出嫣紅的小舌頭舔上一舔,小手兒一伸,圓潤的湯匙輕輕頂開秀鳳失色的紅唇,將魚湯灌了進去。 楊宗志在身後看的一柔,印荷這小丫頭如此善解人意,無怨無悔的陪伴在身邊,自己今日答應她跟在身側,著實是有些衝動之下,此刻遙想起不遠的武當山上,岳靜與天豐師兄只怕早已情義漣漣,成就好事,就彷彿洪崁離當年拿了重禮去北斗旗賀喜,卻是見到自己心頭屬意的葉若碎跟在大哥丁晚成的身邊,牽手漫步而行,吟詩作對,好不郎情妾意。 楊宗志深深的歎了口氣,不以知道自己日後若是見到岳靜與天豐師兄微笑攜手而來,會是怎麼一幅反應,當年洪崁離一見之下,驚怒如狂,止不住的站在江灘邊大聲吼叫,但是楊宗志卻是暗暗知道,自己就算見到這番場面,恐怕……也只會默默的轉回頭去,只盼著再也看不見一分才好。 叮噹一聲,印荷將小碗中的魚湯盡數都餵進秀鳳的小嘴之中,又伸出小手兒清理了一番秀鳳的嘴角,小手兒還未收回,撫在酥嫩的軟肉上,暗自緋迷的道:「月姐姐的嘴兒真是好小巧的,紅唇白齒的當真好看,現下她大病在身,已經如此的美麗可人,若是她痊癒之後,更不知……更不知會如何的迷死公子爺呢。」 印荷想的心頭一羞,暗暗抿住自己同樣嬌艷的紅唇,轉身站立起來,只是她心思不屬之下,渾然沒有注意到楊宗志一直站在身後沒有離去,她慌亂的站起小身子,鼓囊囊的胸脯兒便在楊宗志的胸口上頂了一頂,印荷只覺得酥胸一軟,繼而渾身迷亂的發麻,握著小碗的小手兒一抖,小碗便再也拿捏不住,叮咚一聲就要跌落下地。 楊宗志回過神來,下意識伸手一扶,接住落在半空的小碗,低頭看下去,見到印荷暈紅著小臉,哎呀一聲卻是跌倒在小床上秀鳳的身邊,此刻身下躺著的,是兩朵容顏清麗的並蒂蓮花,左邊那個花衣丫頭打扮雖樸素,但是嬌美如花,姿色卻已是掩飾不了,右邊那個雙眸緊閉,花枝慘淡,但是媚盡世人的風情卻又同樣觸目驚心。 楊宗志微微一笑,伸出大手扶起嬌軀輕顫的印荷,調笑道:「怎麼如此不小心呢,還是我嚇著你了?」 印荷嬌滴滴的搖了搖頭上的大辮子,不敢抬頭去看他,更加不敢將自己心底裡,方纔那渾不知羞的想法說出來,她舉足無措的將兩隻小手兒在衣角下暗自揉搓,高聳的胸脯兒一起一伏,嬌媚的呼吸卻愈發的急促,噴出大股大股的如蘭香味到楊宗志的胸口上。 楊宗志鼻頭心下皆醉,只是瞬時又清醒過來,暗自搖了搖頭,便轉過印荷窈窕的小身子邊,扶起床上兀自不醒的秀鳳,抱著她一道走了出去,印荷看的心兒一癡,小手兒揮起待要說話,只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忍不住,只在心頭委屈的想道:「公子呀,外面天寒夜凍的,你……你怎麼還要出去呢,是……是不想讓印荷陪在這裡的麼?」…… 楊宗志抱著秀鳳走到方才印荷等候的矮樹底坐下,樹邊有小溪潺潺流過,叮叮咚咚聲音清脆入耳,北風吹起,刮得頭頂樹枝左右搖晃,也刮得天空的雲朵紛紛北去,夜空晴朗,星光和月光漸漸露出頭臉,照耀在這江灘邊的田園之中。 楊宗志緊了緊懷中的病佳人,將自己的手心又撫弄在她冰涼的肩頭,渾然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個窈窕的黑影子靜靜的站在北風中,撲簌簌如同醉柳。過一會,身下咯的一聲,秀鳳緩緩睜開如夢的星眸,大眼睛一眨,比起頭頂的星光也是璀璨不遑多讓。 秀鳳緊了緊自己的小腦袋,盡數都納入楊宗志的懷內,只是這麼相互依靠著,便讓自己活得如此充實,她不覺稍稍抬起小腦袋,深情無限的倪視住頭頂楊宗志的側面,輕笑道:「宗郎啊,你……你在想些什麼?」 楊宗志歎息道:「世事如棋,往往看不真切……一年之前,我帶兵打到陰山腳下,在陰山上碰見個白髮的老道長,他給我擺了一局殘棋出來,只是要點醒我萬勿倉惶北進,而應該轉師回朝,我當日年輕氣盛,渾然也不放在心上,而是自顧的帶兵去了鳳凰城……」 秀 分卷閱讀288 鳳聽得鳳眸一亮,咯咯嬌笑道:「是了,若不是你來到鳳凰城裡,我們……我們也不會那樣遇見,人家……人家也不會這般受你的欺負,讓你……讓你將人家的小心思裡佔了個滿,你還兀自不如意,更要人家將自己的小命也交到你的手心裡,才算得意。」 楊宗志搖頭笑道:「咱們身份如此,就算那次在鳳凰城裡不碰見,日後指不定在其他什麼地方,或許是沙場之上,又或許是廟堂陰謀之爭中會面,你這小狐狸向來足智多謀,又甚是得到你父王的寵愛,我要對付你可不容易。」 兩人同時抬頭看著夜色,天空透亮,遙想起前塵往事,相交風月,不禁心底裡都泛起快慰的漣漪,秀鳳緩緩閉上星眸,嬌聲道:「宗郎啊,你……你再抱的人家緊一點,嗯……你說說,若不是那天夜裡,你稀里糊塗的闖進人家的小院子,拉著人家,就讓人家跟著你回家,我們要在其他場合下匆忙擦身而過,你……你還會將人家的心兒,勾得這般彷徨無主的麼?」 身邊清冷,秋夜起風後,空氣中帶著絲絲的水汽水霧,但是秀鳳斜倚在楊宗志的懷內,但覺此刻才是自己有生以來,罕有的甜蜜滿足,說了幾句話,她不但羞紅了嫩白的雙頰,更是嬌軀內也溫暖如火,楊宗志低下頭來,點了點朱漆般的大眼睛,不覺失笑道:「我不知道,我到了此刻才明白世事總是難以預料,有時候你萬分篤定的一件事情,到了手上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而你從來琢磨不到的事情,卻又順風順水,哎,就好像今日碰見那位卓老前輩,他正當風頭正勁的健年,卻沒想到發生了這麼件事情,使得他自己心灰意懶,放掉了多年浴血打拼下來的江湖地位,而是孤身去遊山玩水,寄情於山水當中,他的心底裡,委實也有著他的痛苦,自責和後悔。」 楊宗志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再說到我師父,他老人家忠肝義膽,為了對別人的一句承諾,便守口如瓶,十多年來都不敢將這件事情宣誅於口,卻也惹得師娘對他猜忌不斷,後來師娘更是離了他的身邊,回到了峨眉山,師父他老人家這輩子守信守義,何嘗心中又沒有自己的難過和鬱結。」 秀鳳幽幽的歎了口氣,嬌滴滴的道:「宗郎啊,你說的不錯,他們都是響噹噹的好男兒,可是……可是卻又受到朝官的挑唆,犯下了錯事,宗郎你說,那個什麼敬王爺留給什麼鶯兒姑姑的絹布上,寫著的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兩句話,到底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宗志想了一想,搖頭歎息道:「這兩句話字面上,只是在說情,看起來與國家紛爭,江山社稷可搭不上任何的干係。」 秀鳳咯咯的嬌笑一聲,夢幻般的星眸直直的倪視住楊宗志的面龐,緩緩噴著口齒暈香,低聲道:「許是……許是那個什麼敬王爺,也好像宗郎你這般,千方百計的勾住了鶯兒姑姑的小心思,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一個是南朝的王爺,更是有繼承社稷的寄望,而另一個……另一個卻是個異族的不知名女子,又怎麼能有好的結果,所以才會留字寫道:長久時……朝朝暮暮。」 秀鳳說到這裡,念想起自己的情形,哀哀的低歎了一聲,聲音酥軟的入耳,不覺讓楊宗志的心頭也起了共鳴。 敬王爺和鶯兒姑姑之間的情事,他由來也沒有聽人家說起過,他對敬王爺的生平為人,僅限於爹爹在回憶當年長白山追剿之時,說過的幾句話,此刻回頭想想,敬王爺在皇位爭奪最激烈的時刻,竟隻身帶著家從趕到北郡去,難道……難道只是為了與這鶯兒姑姑會上一面,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和責任麼? 而那柯家一族更是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被一群江湖漢子們衝殺進去,殺了個滿門不剩,那對小姐妹雖然並未葬身刀口,但是……她們年紀幼小,又體弱無力,家中遭遇此等慘事,大火四起,想來她們要獨自去逃命真是千難萬難。 楊宗志歎了口氣,唏噓不已的道:「這事情的內幕只怕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簡單,事情過去十多年,當事人大多死的死,散的散,而且當年皇位之爭早已落下帷幕,先皇惠宗皇帝即了位,又過十幾年,惠宗皇帝駕崩,才傳位給了當朝的仁宗皇帝,卓前輩和我師父等人想要建功立業,為南朝子民謀福祉,卻不知道自己作的是對是錯,若是殺對了人,那倒還罷了,只不過落下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名聲而已,若是……若是殺錯了人,這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幼死在手底,當真有些接受不了。」 秀鳳輕歎道:「可惜秀兒命不久矣,不然……不然秀兒當真想回去問問父王和老臣子們,看看……看看當年那鶯兒姑姑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再來看看……再來看看……」 她說到再來看看,本是想說,再看看她與賽鳳到底是不是當年柯家留下的後人,只不過這話到了嘴邊,她不知為何,竟然不忍心讓楊宗志失望,便住口不敢再提下去。 楊宗志呆坐了一會,身邊北風吹奏,倒也讓他的腦子愈發清醒,他回思起卓天凡臨走之前留下的話,忽然心頭一動,軒眉道:「對了,方才卓老前輩說你們鳳舞池的內力裡面,被人留下個命門,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秀鳳咯咯的嬌笑一聲,笑顏如花,看在夜色下更為分明,她輕啟櫻唇,媚聲道:「宗郎呀,陰葵門和王老祖師的事情,人家倒是隱約聽師門的幾位師叔說起過,但是……但是我師父她老人家自來不苟言笑,從來不會像你這般一會板著臉,一會毫無正經的逗弄人家,所以命門的事情,人家可是半點也不知道。」 楊宗志舒緩開眉頭,點頭道:「我在西蜀羅天教的時候,曾經聽了陰葵門兩位後人說起過這件事情,當年南茗公主被人捉到了北疆,好像是長白山附近,朝中派了一位副都統去追,那位副都統姓王,單名一個妥字,便是後來的王老祖師,他在道上救下了南茗公主,帶著南茗公主到了一處山水田園養傷,就這麼靜靜的渡過了幾個月的時光,就在這段日子裡,他們朝夕相處,王老祖師對那位南茗公主暗暗生了情愫。」 秀鳳咯的一聲,嬌氣道:「那這位王妥可沒有本事的緊,他跟著祖師婆婆這麼多歲月,卻一點也沒有摸到人家的芳心,可不像某位蠻橫的少將軍,將人家強行擄走了,也……也將人家的心兒偷得一點不剩。」 秀鳳說完了話,不覺抿嘴嬌笑了起來,聲音順著北風響起,再低頭看她此刻暈紅著雙頰,當真是艷麗不可方物,如同一朵怒放的幽蘭。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動,不覺哈哈笑起來,寵溺的道:「你這小狐狸又拐彎抹角的罵人,王妥有沒有本事我可不清楚,但是他對這南茗公主可謂情深義重,後來前朝兵敗,他們二人在市鎮得到消息,便結伴回了大都,南茗公主眼見山河破落,便偷偷率眾謀事,王妥都甘願無悔的陪在身邊,他們幾番密謀也不得成大事,最終南茗公主卻是丟下王妥一人,獨自去了神玉山創下鳳舞池,這……這王妥倒是有些可憐。」 楊宗志說到這裡,忽然眉頭一昂,彷彿想起了什麼,但是一時又絲毫捕捉不到,秀鳳在身下輕笑道:「才不是你說的這樣呢,我聽派內的師叔們偷偷議論說,說是……說是那王妥本是個粗漢子,一點也不像你這般整日笑吟吟的害人,那王妥不苟言笑,卻又……卻又……」 她小聲小氣的說到這裡,忽然臉色更是印紅一片,倏地住口說不下去。 楊宗志低下頭來,淺笑道:「卻又什麼,秀兒你怎的不說了?」 秀鳳抬頭看著他那嘴角的一抹微笑,不覺心頭一癡,咬住小嘴道:「師叔們說,王妥他……他好幾次大著膽子輕薄祖師婆婆,這王妥是掛職的副都統沒錯,但是卻不解半點風情,祖師婆婆原本對他感激的緊,但是她身份自來就高,就算是想要和王妥成就好事,面子上總是掛不出去,再加上王妥莽裡莽撞的幾次非禮祖師婆婆,祖師婆婆才會失望之餘,獨自跑到神玉山去的呢。」 楊宗志靜看面前的懷內佳人,見她悄聲說了幾句羞人話,隱約是想起了什麼,香韻的呼吸不自覺急了一急,璀璨的雙眸更是媚眼如絲,蕩起攝人的秋水,楊宗志看的心頭一亮,猛地拍著自己的腦門,哈哈大笑的道:「是了……是了,就是這樣!」 秀鳳心頭旖旎想道:「壞……壞宗郎,你還不是和那王老祖師一樣,見了人家一會子不苟言笑,一會子……一會子又肆無忌憚的輕薄非禮人家,只是人家不是祖師婆婆,硬不下來心腸,才會被你所趁,將人家女兒家的臉子都丟盡了……」 她方自想到這裡,卻又抬頭看見楊宗志放聲大笑,瞧著得意之極,她心頭更是一羞,忍不住花枝亂顫的嬌嗔道:「壞……壞宗郎,你……你還笑話人家,你還笑話人家!」 楊宗志笑聲一止,卻又變得柔情,輕輕嗜咬了秀鳳紅的透紅的小耳垂,湊低聲道:「秀兒,你看這裡風景怎樣?」 秀鳳聽得一呆,茫然道:「這裡自然是好,不然人家也不會想著埋骨在此,怎的了?」 楊宗志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抿住嘴唇道:「當年王妥救了南茗公主,也是和她在一個山水田園裡養傷,王妥一面照顧南茗公主,一面還要傳授給她武藝,想來……想來他的內力,也是這個時候傳給南茗公主的,是不是?」 秀鳳乖乖的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螓首,楊宗志又道:「秀兒,你說那位王妥對南茗公主多有失禮之舉,這些……這些實在都是人之常情,天下間若有一個女兒家,長得好像你這般的風情萬種,卻又宜嗔宜喜的無比可人,那不但是我,就算是任何一個世人,與你呆久了,只怕也管不了自己的心,管不了自己的手腳。」 秀鳳聽到心頭一喜,楊宗志好像此刻這般當面誇耀自己,那是從未有過,這傢伙從來只會冷冰冰的對著自己,又或者氣罵自己是只小狐狸,此刻楊宗志真情畢露,秀鳳看在眼底,不禁潮濕了雙眸,顫著紅唇嬌喚道:「宗郎……好宗郎!」 楊宗志對著秀鳳眨了一下眼睛,再道:「秀兒你說,王妥面對南茗公主,一面要傳她內功,朝夕相對,另一面卻又要忍著心頭的萬千綺念,豈不是好生辛苦,他傳給南茗公主內力,卻又不盡全力,而是留下個命門,他應當是怎麼想的?」 秀鳳聽得一呆,茫然念了幾遍,喃喃的道:「是……是怎麼想的?」 楊宗志笑道:「你不是男子,自然不瞭解男兒家的苦悶……」 他說到這裡,眼神閃亮的一轉,又將嘴角湊近秀鳳的耳垂邊,輕輕笑著說了幾句,秀鳳一聽,啊的一聲嬌喚,不但是小臉,即便是雪白的脖頸和小手兒都是羞紅湧起,眼角彌蕩動人的秋水。 秀鳳抿緊紅唇,默默念想了下,猛地將整個螓首都抵死在他的懷內,顫巍巍的嗓音甜甜的傳來道:「壞……壞宗郎,你……你想要輕薄玩弄人家,便……便你自己下蠻勁來作,反正秀兒現在也沒有一點力氣,抵擋不了你這霸王,你……你幹嘛要千方百計的,繞著彎將人家誆進你的套子裡,你真是……你真是壞也壞死呢!」 .com第376章歸路之三 印荷束住小手兒,站在遠遠的草垛之間,天色逐漸幽藍暗淡,頭頂映射出星光餘暉,照在她的秀髮上,也照在她潤潤的似水秀眸中,她的眼神卻是瞬也不瞬的盯著遠方的一顆矮樹下面看。 那矮樹下有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湊在一起,合著身邊廣闊無垠的田野,也合著詩情畫意般的山水丘陵,印入眼簾只讓人心生羨艷和旖旎。 不時的,還有些咯咯咯咯清脆銀鈴般的嬌笑聲,順著疾面刮來的北風傳入耳中,印荷的眼眸更加潮濕,紅馥馥的嘴角也越抿越深,看著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情思翻湧:「公子他……他對月姐姐可真真是好,哎,其實這也難怪,月姐姐身子愈發的弱,可是對著公子爺卻又更加嬌癡婉轉,我若是位男子……也會對這般無雙的佳人轉不過眼,便不會……便不會去在意一些不起眼的小丫頭。」 想來想去,公子爺畢竟還是將自己當成了那位不知名姑娘的影子了,他雖然口中不說,但是每次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會若有若無的提起那位姑娘的事情,其餘的時刻,公子爺大多是對著月姐姐發呆,自己這毫不起眼的小丫鬟又…… 印荷低低的嬌吟一聲,害怕自己這不爭氣的細聲,會隨著北風被身前的兩人聽見,矮樹左搖右晃,樹下月姐姐的甜笑聲也越來越媚,越來越低,甚至……甚至隱約已經聽不清楚了。 印荷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卻撫了撫自己冰涼的嘴角,紅唇也是同樣的小巧,不知道……不知道公子爺會不會留意到過,回想起再見他的晚,自己給他餵下魚湯,他兀自張不開嘴,後來……後來自己還是靈機一動,用自己的小嘴給他餵了下去。 印荷心頭忍不住一羞,嘴角這才掛出一絲梨渦淺笑,正在此時,印荷忽然驚訝的看到矮樹下的楊宗志放聲大笑幾下,然後一把抱起秀鳳,意氣風發的朝回走了過來,印荷呀的一聲,趕緊垂頭看看自己渾身上下哪裡有沒有不妥,又伸出小手兒,將秀眸中欲滴的清淚抹了開去,才展顏嬌笑一下,腳下小步子惴惴的向前邁過去。 還沒走到近前,卻又見到公子爺抱著秀鳳,秀鳳彷彿被他說的抬不起頭來,而是將整個小腦袋都死命的藏進他的懷裡,他們說了幾句話,卻沒有往這邊方向過來,而是…… 分卷閱讀289 而是身子一折,逕自朝茅屋的方向走了過去。 印荷心兒委屈的一沉,身前的茅屋還有昏暗的燈火透出來,她眼見著公子爺哈哈大笑著,將秀鳳抱了進去,然後只聽見呀的一聲嬌喚傳來,彷彿月姐姐被嚇了一跳。 印荷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來到茅屋的門前,大門虛掩著,只有微微的光亮透出,印荷不知自己是該跟進去,還是……還是只能站在寒風裡,等上一宿,不過一會,秀鳳嬌滴滴的嗓音,透過門縫傳來,輕媚的道:「哎呀,壞宗郎,你……弄得人家癢死啦!」 繼而嗓音轉為癡癡的媚音,又媚聲道:「宗郎啊,人家的……人家的身子好看不好看?」 楊宗志喘息的嗓音傳來,胡亂的道:「你這玉體橫陳果然窈窕豐挺,真是個迷死人的小妖精!」 印荷聽得心頭一癡,暗自也伸手撫摸了下自己碎布花衣包裹下的,高聳胸脯兒和柔細的腰肢,暗自喚道:「公子爺……印荷……印荷的身子也不差的呢!」 門縫裡秀鳳的嗓音愈發媚得滴水,咯咯的傳來道:「宗郎……宗郎……秀兒求求你,你去將燈火滅了好麼,這樣子……這樣子秀兒真是羞也羞死了!」 印荷聽到滅燈兩個字,頓時想起那夜裡自己和丁家的小姐姐滅燈之後,偷偷摸摸的爬到公子爺的胸前,然後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他,將他死死的抱在懷內,給他捂汗的事情,印荷心頭想的砰砰亂跳,暗自嬌喘了幾聲,旖旎的心想:「公子爺這是要……這是要……啊呸呸呸,公子爺好大的膽子啊!」 果然裡面公子爺的聲音哈哈笑著傳來道:「滅燈作甚麼,我還要好好看看秀兒身後的雁北飛胎記,到底是怎麼樣的稀世罕有!」 接著秀鳳柔膩的嗓音骨碌碌的嬌吟一聲,頓時沒了聲息,只能聽到窸窣的衣衫裂空之聲,印荷只感到腳下一軟,頓時整個嬌軀酥軟無力的斜靠在半掩的木門之上,心頭跳的飛快,兩隻小手兒拚命壓住急劇欺負的妙曼酥胸,止不住的浮想聯翩:「公子爺他就是這麼大膽的呢,要不然……要不然也不會帶了人家去吳老爺府上大鬧一通。」 房內靜默了一會,隱約只能聽見啾啾的曖昧聲響,印荷一時還沒明白端倪,便……便顫著小手兒,偷偷將自己的秀眸貼住門縫向裡面看了進去,房外黑燈瞎火,但是茅屋內卻是在桌上點了油燈,首先印入眼簾的卻是白色的牆壁上,兩個人影子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從這裡看進去,床鋪整個都被桌子擋住,便只能模模糊糊的見到牆壁上的倒影,倒影中那兩人彷彿距離甚近,而且兩人的嘴角一晃一晃的貼住,過一會,便可以看到那釵發的女子從自己的小嘴中彷彿吐出個什麼小小的東西,接著公子爺的影子便湊上前去,對著那東西百嘗不厭的吞嗜,啾啾的媚人聲便隨即傳來。 印荷心頭如癡如醉,一時想起那夜回家時,自己躲在月光下,偷偷將自己的影子,投身到公子爺的影子裡面,一時又想起了自己給公子爺餵魚湯的時刻,曾經……曾經用自己的紅唇在他的嘴角廝磨了好一陣,可是……可是月姐姐嘴中吐出的又是什麼東西呢?是……是她自己的小舌頭麼? 印荷啊的一聲嬌吟,更是面紅耳赤,秀鳳的紅唇之美,如同櫻桃般的嬌艷欲滴,就算自己身為女兒家,看過之後仍然會砰砰心動,更何況公子爺這般的魯男子,印荷咕嚕一聲,暗自嚥下口中的唾沫,卻也……卻也偷偷的伸出自己的小香舌,學著那牆壁上的女子模樣,一伸一伸湊到面前,一邊心頭癡癡的念道:「公子啊,印荷……印荷的小舌頭也……也給你吃,你……你要不要?」 吐了幾下,幾縷相思的津液順著舌尖滴落下來,印荷又將舌頭一收,在嘴中抿了抿自己的津液,暗自也覺得好生甜膩無比,此時裡面的公子爺忽然咳嗽一聲,喘息道:「秀兒……你乖乖的爬起來,讓我……讓我好好看看你身後的胎記!」 秀鳳嬌滴滴的甜膩嗓音,如水道:「不要!不要嘛,宗郎,你別這麼羞人家啦,人家實在是不敢!」 楊宗志哈哈大笑,哼道:「你知道王祖師爺是怎麼留話給他的後人的麼,咳……咳,他的遺言便是每代陰葵派的男弟子,一生都要緊記,要讓鳳舞池最最出色的女弟子趴伏在自己的面前,高高的翹起香臀兒,不但自己做下惡事,還要稟告讓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嘿嘿,秀兒,你如此秀外慧中,而我也算是陰葵派的半個門人,據說我身上有股龍欲神功的真氣,我心想:王祖師爺傳給你們祖師婆婆內力,卻又留下命門,他定是……他定是想要等個合適的時機,讓你們的祖師婆婆親自回去懇求於他,甚至……甚至自己扒下了衣衫,乖乖翹著香臀兒跪在他的面前,如此才算解了被她遺棄之恨!」 秀鳳呸的一聲低喚,嬌聲不依的道:「壞宗郎,只有你……只有你這樣的壞傢伙才會作出這樣的打算,人家……人家才不會是像你說的那個樣子!」 楊宗志喘息著笑道:「你先聽我說完,到底怎麼樣才算是個合適的機會呢?王祖師爺既然傳了內力出去,定然……定然是想,南茗公主以後若是與人比拚,受了重傷的話,才會追根溯源,回頭去找到他……」 他說到這裡,聲音忽而轉柔,輕聲又道:「秀兒,你現下內力不濟,實在是已到油燈枯寂的時刻了,我只能賭上一賭,若是那王妥在天有靈,但請保佑我救回你,如此我定然去尋到他的祖墳,給他上香磕頭!」 印荷在門外聽到一柔,暗想:「公子爺才不會是個沒有分寸的人兒,他作每一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外人不明白,看不懂的罷了!」 正在此時,她忽然又面紅耳赤的看見牆壁上的人影一轉,跪著的男子身影,果真將身下的女子嬌軀轉了個頭,讓那女子面朝床鋪,背朝著自己跪下,然後伸出手去,握住那女子比垂柳還要柔細的腰肢,身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猛地向前一頂,頂進了那高高翹起的女子香臀兒內。 門內秀鳳啊的一聲嬌吟傳來,彷彿雪雪的呼痛,又彷彿委屈的細細呻吟,不住價的輕泣道:「宗郎……我恨死你了,人家……人家恨死你了!你……你為什麼又要對人家這麼好,人家真……真恨不得將自己完完整整的都讓你吃下去,讓你嚼爛了一滴都不剩下,再也離不開你一步呢。」 公子爺的影子停了一會,彷彿憐惜的伸手摸了摸身前女子的如雲秀髮,接著卻又是嘿的一聲傳來,公子爺便是再無一絲憐惜的激烈動作了起來。 印荷看的頭暈目眩,油然間也不知自己身處何時,身逢何地,那牆壁上的公子爺龍精虎猛,彷彿威不可當的大將軍一般,而他身下的柔弱女子卻好像是胯下駿馬,任他騎縱,只能虛軟的在身下發出陣陣糜得媚死人的喘吟。 印荷只感到自己口乾舌燥,她自幼以來,一直都跟爹爹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除了這次與楊宗志,便再也沒有孤身出過遠門,她常年和爹爹呆在舟子之上,雖然沿途去的地方多,但是這般男女之間的火熱情事,她也是一點也沒接觸過。 此刻乍一看見牆壁上突突的倒影,印荷目瞪口呆,卻又……卻又感到一股對公子爺的癡癡情火聚在心中,發不出去,回想起公子爺的一容,一貌,一笑,一皺眉,各個生動無比,此刻公子爺在房中緊抱著另一個女子,嘴中哼哼有聲,彷彿又是得意,又是滿足,印荷卻絲毫感覺不到寒風的冷意,而是……渾身上下火熱異常。 她抿了抿自己失水的紅唇,忽然感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下熱的厲害,她下意識伸手一按,哆哆嗦嗦的嬌聲道:「公子呀……公子,印荷……印荷好想你!」 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秀鳳癡迷的嗓音不斷的傳來,時而……宗郎,秀兒的親親宗郎般亂叫,時而又……宗郎啊,人家快死了,你……你快把秀兒的命拿去罷的說話。印荷聽在耳中,也不知月姐姐到底是痛苦還是快慰十足,只是在自己心頭癡想:「月姐姐也好大膽呀,若是……若是公子爺也會這般的對我,我……我可不敢說一句話,說一個字的呢!」 印荷的呼吸愈發的急促,急到聲音慢慢匯聚到細細的喉管裡,快要抑制不住的從那喉管中迸發出來的時候,裡面的秀鳳忽然啊的一聲尖叫,然後……印荷湊眼看到,牆壁上的兩個人影死死的抵在了一起,秀鳳渾身亂顫,高高的美臀兒朝後更是驚人的聳起,將美臀兒和公子爺的小腹之間,擠得沒有一絲縫隙,接著月姐姐才癱軟的癡喚一聲,渾身無力的跌落下去。 印荷看到這裡,只感到自己一身酥骨媚肉止不住的哆嗦湧起,自身下潮熱無比的羞人處,猛地噴薄出大股大股的相思粘液,俱都噴在緊緊貼著的褻褲之上,印荷死死的咬住自己細碎的小玉齒,兩隻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小臉上也綻放出妖冶的媚紅,只是緊致的雙腿間,一抖一抖的,亂成了一片,不經意時,渾身早已沒有一絲力道。…… 咿呀一聲,推開房門,外面天空大放晴朗,晴好的微風吹拂在面上,帶著稻穀的花香,也帶著淡淡的餘溫,秀鳳的臉頰上掛著滿足之極的餘韻,便是嘴角也是那般的似笑非笑,回頭瞥了一眼亂糟糟的床鋪,她不禁羞赫的啐了自己一口,卻又好生甜蜜無比。 腳下叮咚一聲輕響,一個軟綿綿的小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了自己的腳邊,秀鳳微微一驚,低頭看下去,才是面色更加通紅,念想起……昨夜裡自己那般不知羞恥的,被心上人兒按在身下,好生褻玩了這般久,此次不但是將自己渾身上下親吻了個夠,甚至……甚至連夫妻間最最親密無比的事情,也讓那愛郎盡數都做過了,自己心醉之餘,卻是……忽略了他身邊一直緊緊跟著的俏丫鬟。 秀鳳不敢回頭再去看屋內,趕緊走出去,又悄悄的掩上了房門,身下的這俏丫鬟靠坐在門欄邊沉睡,那豈不是……那豈不是她昨夜聽了自己一宿的春戲? 秀鳳嬌軀噗通一下顫了一顫,更是強自忍住身下的不適,輕輕彎下腰推了推俏丫鬟的胳膊,印荷嚶嚀一聲幽幽的醒來,睡眼惺忪的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望見……一張紅暈密佈的嬌媚小臉,那小臉上此刻是如此春情燦爛,陽光照射下又彷彿帶些聖潔之光,印荷看的一癡,俏聲傻傻的道:「月姐姐,你……你好美!」 秀鳳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又暗自啐了自己幾口,才拉起印荷的小手兒,與她向遠遠的矮樹小溪邊走去,印荷走了一會,才是漸漸清醒過來,抬頭見身前的秀鳳行走如常,再也不復前幾日病懨懨,無法下地的模樣,不覺又開心的道:「月姐姐,你果然被公子爺給治好了?」 「治好了!」 想起昨夜那壞宗郎治好自己的手段,秀鳳著實是羞得無地自容,況且這一切說不定都被這嬌癡婉轉的俏丫鬟給偷聽了去,此刻雖是清晨,但是秀鳳依然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熱浪湧起,她低頭看著潺潺的小溪,溪水中有著清麗倒影,影子裡是兩個人比花嬌的小姑娘牽著小手兒,一個明媚,一個嬌柔。 秀鳳騰身坐在了溪水邊,然後解開自己的小蠻靴,露出光滑的腳丫子,浸泡在了溪水當中,此刻雖是秋日,但是白天依然帶些炎熱,而且這裡此處江南,更是花開繁密,秋後,沉香的桂花幽幽的菊花,燦爛的芙蓉,俱都開在溪水兩岸,秋風吹過,吹皺一池溪水,也將兩岸的花瓣吹進了小溪當中,花瓣自腳丫子兩邊流過去,看著好不愜意,卻又滿足無比。 印荷羨艷的看了好幾眼,便也學著她的樣子,將自己足下的繡鞋脫了下來,然後墊坐在豐滿的香臀兒下面,展著兩隻蔥白的小腳丫,叮咚一聲放進池水當中,溪水很清澈,也很淺,隱約可以見看到游動的活魚,但是更能看見兩對豐腴無骨的潔白小腳。 兩對小腳比在一起,當真是難以分出軒輊來,一對微微修長些,腳趾根根輕盈,另一對卻是細細小小,好像金蓮一般,它們同樣的白,也同樣的撩人心扉。 秀鳳轉過頭來,咯咯的嬌笑一聲,忽然道:「印荷妹妹,你怎的……你怎的昨夜不敲門進來?」 秀鳳轉過嬌魘,微風便將她慵懶的長髮吹拂到印荷的面上,印荷吸了一口氣,暗自覺得好香,卻又撩惹得自己好癢,她低低的垂下自己的小腦袋,泫然的道:「公子爺……他才不喜歡人家進來打擾,他眼裡……他眼裡便只有月姐姐你一個!」 秀鳳咯的一聲,杏眸促狹的眨了幾眨,忽然又湊近印荷的香腮邊,低聲笑道:「喲,小丫頭這是受了情郎的委屈了喲……」 待得看著面前的印荷更是將整個小腦袋都羞赫的藏進她高高的胸脯中,秀鳳才是歎了口氣,幽幽的道:「其實你的公子爺對我這般的好,也是……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他……他眼見我就要死在他面前,自是半點也不會違拗我,可是我現在卻又痊癒了,哎,又不知他會怎麼樣的冷著臉龐對我呢。」 印荷聽得一呆,緩緩抬起艷麗十足的小臉,腳下溪水叮咚作響,小腳在水中一劃一劃,便將水中的倒影盡數劃散,恍若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抬頭看見秀鳳眼角漫漫的仰望蒼穹,眼波中秋水迷離,恍惚這身下的溪水一般,起了波瀾,印荷低聲問道:「月姐姐,你……你怎麼了?」 秀鳳美眸一閉,幾滴清澈的秋水便順著香腮滑入溪水中,待得她再睜開美眸時,已經是笑的燦爛無比,得意非凡的嬌聲道:「沒事的,我只是高興罷了,嗯,印荷妹妹,我與你說說知心話,再過不久 分卷閱讀290 ,我便要回到遙遠的北方去了,這次我回去之後,一定……一定要弄清楚幾件事情,到時候再來見你家公子時,我……我一定會讓他刮目相看的!」 印荷被她笑容所感染,不覺也是放開嬌魘,低低的嗯嗯兩聲,秀鳳一見,又狡黠的嬌笑道:「印荷妹妹,你跟在你家公子身邊不久,最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這人啊……他這人啊,實在是傲氣的緊,若要讓他對我們女兒家,說出貼心貼己話,那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況且他身邊出眾的女子繁多,各具姿態,假如你想讓他對你另眼相看,便要……便要好好想些法子才是。」 印荷聽得心跳加速,下意識脫口道:「要想什麼樣的法子才好?」 只是抬頭瞥見秀鳳眼角促狹的巧笑,印荷立時臉頰緋紅,垂下小腦袋,死命的搖頭道:「月姐姐,你說的什麼胡話呢?再說了,公子爺……也……也不是什麼我的公子爺。」 秀鳳咯咯的嬌笑,豐挺的嬌軀起了陣陣催人的波瀾,她今日心願得償,實在又是開心,又是喜悅快意,便是頭頂的藍天也愈發的璀璨,生機勃發,此刻調笑這嬌癡無比的俏丫鬟,倒也好生有趣,秀鳳嬌滴滴的咳嗽一下,然後肅下面容,又一本正經的道:「印荷妹妹,你過去對我很好,雖然我知道你是看在你家公子爺的份上,才會那樣對我,但是我總算是承了你的情,我也許不久後就要回去北疆,咱們下次相見更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姐姐自然要給你出個好主意,叫你也心願得償,成不成?」 印荷死命的垂著小腦袋,身下明澈的溪水中便倒映出一個明媚無比的小姑娘模樣,此刻這小姑娘桃腮緋紅,但是那眼神中的風情卻是十多年也不曾出現過的,印荷聽著秀鳳說的誠懇真摯,雖然不敢抬頭與她對視,卻是低低的,不可察覺的嗯了一聲,小腦袋也下意識的點了一點。 印荷自以為自己的動作即便是池水中的游魚也發覺不了,心願得償這話兒,實在是曖昧的緊,如何才算是心願得償,難道……難道要像昨夜裡他們那般,才算是麼? 但是印荷自認為足夠細微的動作,秀鳳卻是清楚無疑的看在眼底,她輕輕的歎了口氣,又嬌笑著道:「你家的公子爺他……他實在是太好面子,或許……或許他那爹爹便是這樣,一身傲骨,遇見什麼的事情都不願意低頭,請他很難,激他反而容易些,印荷妹妹,你將耳朵附過來……」 印荷聽得心頭一跳,雖然小心思裡千叮嚀萬囑咐自己切切不可附耳過去,但是小身子還是斜斜的靠了過去,紅彤彤的小耳朵更是高高的豎起來,秀鳳對著這迷人的小耳朵吹了一口香氣,惹得印荷撲簌簌的抖了一抖,才是嬌笑著說了幾句話悄悄話。 兩人說話還沒完畢,身後忽然傳來騰騰的催馬聲,只過一會,便來到了溪水邊,兩人一道轉過頭去,見到二三十個漢子騎馬過來,座下都是非凡的好馬,當先一個,棕紅色的長髮,鷹臉彎彎的鼻樑,秀鳳一見來人,面色頓時僵住。 扎西哈多坐在高馬上,馬腳在溪水邊骨碌碌的一轉,激得池中的游魚四下散去,印荷看過去,只覺得這些人生的好不奇怪,看人的眼神也是倨傲的緊。扎西哈多張嘴咕咕嚕嚕的說了幾句話,印荷一句也是聽不懂,秀鳳只是嬌笑一聲,然後點了點小腦袋,站起身來穿戴好自己的小蠻靴。 印荷看的一愣,茫然抽出曲線畢露的豐臀兒下壓著的繡鞋,脆聲道:「月姐姐,你……你要走了麼?你不和……不和公子爺說一聲麼?」 秀鳳淒婉的轉回頭來,對著印荷露齒一笑,又湊到她的小耳朵邊說了一句話,然後跳上扎西哈多身邊的一匹健馬,再悄悄轉過秀眸去望了望遠處靜謐的破舊茅屋,茅屋動靜全無,或許……或許宗郎昨夜那般折騰自己之後,兀自還未醒來,秀鳳微微歎了口氣,駕的一聲輕斥,才與眾人一道放開馬蹄,奔了遠去。 印荷呆呆的看了半晌,漸漸晃過神來,便扭著柔細的腰肢,急急的朝小茅屋跑了過去,來到屋邊,她站定了一下,再又不管不顧的闖進了小屋,走進去一看,昏暗的屋內,小床上卻是沒人,再轉回頭去,才看到……公子爺不知何時,正背手站在破爛的紙窗戶邊,眼神靜靜的看著窗外,也許正對著秀鳳離去時揚起的塵土發呆。 幾縷陽光從窗外射入,照在楊宗志的面上,印荷跑過去,急道:「公子啊,月姐姐……她,她走了哩!」 楊宗志輕輕的嗯了一聲,並不轉回頭來,印荷走到他的身後,又嬌聲道:「月姐姐她走的時候,讓我留了一句話給公子,她說……她說,一旦有了賽鳳的消息,就會在老家窗欄邊的花壇下,留下紙訊,公子爺你若是想她的話,便去……便去那裡看一看!」…… .com第377章歸路之四 斜風細雨沾濕了青石板路面的街道,兩排三四層綾花木樓的中間,一輛黃鑲邊的貴氣馬車踏著淅瀝瀝的青石板,跑過狄野縣城,銀黃色的厚厚車簾上,繡了展翅斜飛的歸雁圖,歸雁隨著車廂起伏顫抖,彷彿栩栩如生,翱翔在青天之巔。 馬車穿過窄窄的巷道,地上是一塊一塊的青石連接而成,石塊間隔了寬寬的溝壑,填著青草,季節一過,青草慢慢枯萎,馬兒踏步自是少受波折,但是車轍走在上面便會一埂一埂的亂響,不過一會,歸雁車窗被一隻翠白如玉的小手兒掀起,車窗角露出半張翩翩姿彩的羞紅小臉,大大媚媚的杏眼好奇的盯著路道兩邊看。 狄野距離洛都只有兩三百里路,自古便是南來北往,經商通衢的要地,南方的絲綢和鹽茶,北方的駿馬,藥材和皮貨大多經過此地中轉,繼而運往南朝各府,因此狄野一看便知是個商都,天下商賈彙集,四壁繁華,高樓林立,翠條紅蔭中間,卻又透著一股奢靡之意。 天氣陰沉,斜風細雨撒過眼前,印荷對著車廂外輕輕的吐了一口香氣,香噴噴的暖氣一遇冷流,頓時化成白稠的絲緞,飄向車後,印荷倒是覺得有趣,便又咂起紅嘟嘟的小嘴,輕輕向外吐了一口,如此一路向北……已是兩日過去了,越到北方,天氣也愈發的寒凍,秋後,江南此時倒也感覺不明顯,但是中原沃土早已是涼意大起。 兩道的景色著實雅致,紅燈翠柳,不時還有鶯歌燕舞聲輕媚的傳來,眼下不過晌午剛過,但是這狄野倒一絲慵懶也沒有,仍然繁花似錦,透過兩邊木樓隱現的紗窗,依稀可以看見些紅粉女子們,咯咯媚笑著簇擁在窗欄邊,手裡搖著小團扇,向著街心上頻頻揮手。 印荷看的小臉一紅,這幅場極景與自己和爹爹泛舟大江時,看到寬大富麗的花船,卻又何其相似。印荷羞啐了自己一口,便又打算悄悄將車窗扯下,讓這窗外紛亂的美景一絲一毫也透不進車裡來。 轉頭看過去,公子爺正襟危坐在錦墊上,右手拿了一本破書,正看的津津有味,印荷幽幽的歎了口氣,卻又覺得好生孤寂難耐,這兩日來,公子爺要麼是閉目養神,要麼……便是捧著這本書來回的看,對著自己在一旁嬌笑,輕言,解語渾若不妨在眼裡,印荷心頭委屈的緊,便沒有將車窗放下來,而是……又百無聊賴的盯著窗外去看。 印荷跪坐在窗邊,豐滿的美臀兒擠壓在小腳丫上,將小腳丫服帖的擠在車板上,美臀兒卻被擠出個淫靡的梨形,兩個臀瓣自細腰而下,由窄到寬,直到最底部變成誇張的梨坨,將那緊身的花衣也險些就要擠破了。 楊宗志手裡拿著的,是一本不知何人留在車廂裡的《王難子詩詞歌》王難子是當代北郡望月城的愛國詩人,一生留下了詩詞數百首,每一首卻都是說的北方戰場的戰事,和戰後當地黎明的苦痛。 楊宗志看到:「壯士當飲胡虜頭,戰如飛,淒賽雪,拋卻兒女情柔……」 不禁搖頭歎息,時而又看到:「背身去,鋼刀裂,直叫異蠻授首,邀擒千里浮雲……」 不由得又在心頭大罵:「荒唐!荒唐!」 這王難子一生都在北郡,自少而始,多次見到北方蠻子侵犯南朝境地,因此胸腔中也對北方蠻子們佈滿恨意,他詩詞裡大多寫景寫實,偶有提到敵人,皆是痛罵北方狗人,恨不得親身上戰場,殺敵萬千才算甘心。 但是楊宗志這等經歷過數起大戰的將官,心裡才深深的知道,若是天下和平,自己這些人無所事事,那才算是真正的祥和安寧,戰事一起,受苦的永遠是兩邊的黎明百姓,當權者驅使兵將,或者好像固攝一般為了南朝富饒的財寶,又或者好像皇上那般,為了秀鳳這等絕代佳人,總是一己之私,強加於百姓頭上,到頭來,遭殃的還是孫奉北這等背井離鄉的庶民。 身前一個被緊緊壓抑住的嬌喚傳來,楊宗志才從自己的沉思中醒悟,抬頭看去,正見到印荷那般媚人的端坐在車窗邊,長長黑黑的大辮子垂落腰際,小腦袋緊張的望著車外,一隻小手兒捂在她的小嘴上,彷彿吃了一驚。 印荷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眼前美景繁複,但是……她心底裡儘是委屈和不甘,暗想起那日月姐姐離去之時,在耳邊對自己囑托的話語,卻又……只說了一半,便被身後騎來的烈馬打斷,月姐姐調笑著說道:「你呀,嬌純倒是嬌純,但是也要懂得男子的心呀,你這位公子爺可不是個普通的男子,他見慣了美色,心腸又硬,尋常胭脂在他眼裡,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致,所以呀,你便要……便要……」 「便要什麼?」 這兩日來,印荷不知多少次的偷偷羞問過自己,但是她嬌純的便如一張白紙,漫說是好像秀鳳那般狡黠無限,便是好像筠兒那般的風情萬種,也是半點不懂,正在此時,她忽然抬頭看見對邊的木樓頂層,靜靜的矗立著一隻白羽小貓,那貓兒站在窗欄上,孤零零的受著風吹雨淋,望著下面的繁華街道,彷彿寂寞聊賴的緊,豈不……豈不正像此時的自己麼? 印荷幽幽的吁了一口氣,望向那白貓的眼神中便充滿了憐憫的惺惺相惜,小貓身後的花樓中一陣喧鬧湧起,接著……一個粉衣女子被人推搡著撞在了木欄之上,那隻小貓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便從四樓之上墜落了下來。 印荷啊的一聲驚叫,捂緊自己的小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小貓墜向青石板地面,若是那小小的身子落在這硬硬的石板上,豈不要摔成了肉泥,印荷來不及細想,便將這個窈窕豐滿的身子都擠出了車窗外,想要伸手去接住那隻小貓,但是……她那身下的豐臀兒實在是太過豐滿,擠在車窗上,一時裡卻又擠不出去,身子便尷尬的掛在了車外。 印荷死命的勾起細腰,想要伸手去握住那落下的貓影,但是失之毫釐,那影子順著指尖還是落了下去,印荷尖叫一聲,心頭又是難過,又是不忍目睹,便想閉住杏眸不敢去看,只在閉眼的那一瞬間,忽然發現車廂邊一個快快的身影搶了出來,就在貓兒落地的一瞬間,將貓兒又捉了回來,捉在手心。 印荷看的心頭一鬆,瞧仔細些,才纏綿的喚道:「公……公子爺……」 貓兒渾不知方才在生死道上走了一圈,被楊宗志拿在手心,兀自還伸出小舌頭去舔舐他的手指,印荷想要露齒一笑,只是身後美臀邊一鬆,整個嬌俏的身軀便順著車壁邊倒跌了下來,無巧不巧的,正落在一個污髒的小水塘裡。 楊宗志失笑的看下去,見到身前小佳人羞赫的抬起臉來,羊脂小臉上卻是黑一團,紅一團,模樣比起手中的花貓兒也是不遑多讓,而且她那一直穿在身上的緊身花衣,此刻也盡數被地上的雨水浸濕浸透,香艷的貼在肉軀上面,更加顯得身材浮凸有致,嬌俏瑩然。 身後吁的一聲拉馬,馬伕從車架上跳下來,張皇的叫道:「怎的了,公子爺?」 楊宗志將印荷從青石板地面是拉起來,見她兩隻小手兒緊緊的握在身前,小腦袋低垂,羞得不敢抬頭見人,便回頭道:「沒事,只不過……」 說到這裡,他眼神一轉,又落在印荷濕淋淋的花衣和大辮子上,又笑道:「夥計,不如我們今日不再趕路了,而是在這附近找個清靜的人家投店好了。」 馬伕應了一聲好,轉身拉過馬,放下半開的歸雁窗布,尋了就近的花樓進去住店,狄野南來北往的大多是商戶商賈,商賈腰纏萬金,便離不開花天酒地,因此狄野的客棧大多披紅黛綠,馬伕和楊宗志三人方一走進客棧,迎面便湧上一群粉衣招展的女子,揮著手中的小團扇,咯咯媚笑著搶了過來,口中嬌喚著:「喲,大官人,您怎麼才來呀?」 印荷嬌怯的躲在楊宗志的身後,花衣和秀髮全都濕了,小身子凍得哆哆嗦嗦,薄薄的花衣穿在江南自是無礙,但是到了江北後,越到陰雨天氣,越是不夠解寒,她羞澀的自視幾眼,這模樣實在沒臉見人,但是她稍稍抬頭看過去,便見到一群噴著濃濃香味的庸脂俗粉,燕瘦環肥,各個擠在了公子爺的面前,露出開心驚訝的目光,恨不得一把搶過來將公子爺緊緊摟進懷中,再也不放開半點。 印荷小眉毛一蹙,兩隻小手兒緊緊的將公子爺的胳膊拉進懷中,對著那群女子們橫眉斥聲道:「都……都讓開了,好……好不知羞的麼?」 那群女子呆滯的轉過眼神,這才注意到這俊俏無比公子哥身後的小丫鬟,仔細一看,這群女子頓時咯咯大笑,有人忍不住掩嘴嗤鼻道:「咯,原來是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官人呀,這丫頭貌不出眾,你怎麼……你怎麼 分卷閱讀291 也把她帶在了身邊?」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印荷這狼狽的模樣著實是可憐的緊,原本清麗無匹的小臉上花一道,黑一道,遮住了紅唇白齒,長長的劉海過水後垂落下來,更是遮住了嫵媚的杏眼,看著就好像是個邋遢的小乞丐,楊宗志咳嗽一聲,無奈笑道:「姑娘們,我們都是過路的窮苦人,身無紋銀,請不起各位的大駕……」 那方才說話的姑娘,搖著手中的小團扇又道:「大官人,你這一笑起來真是好看的緊,樊小蓮不要你金銀相待,只要你……只要你……」 那樊小蓮話說到這裡,竟是忍不住嬌羞倏地住了口。身邊咯咯咯咯的嬌笑聲湧起,姑娘打趣道:「咦,小蓮啊,你不是自視清高的緊麼,怎麼……今日要作那倒霉的倒貼之事了麼?」 印荷渾身顫抖的站在人群中,兩隻小手兒將楊宗志的胳膊握的緊緊,潔白的玉齒咬得吱吱作響,「自己跟在公子爺身邊,果然……果然給他失了臉子哩,便是那些不要臉的女子們,都……都瞧不起自己。」 她本來便對自己不自信,但覺公子爺好像天邊不可琢磨的浮雲,自己這種身份的小丫頭,只能仰頭癡癡的凝望著,就算觸手去摸,也是摸不到。 此刻聽了這身邊嘈雜的嘲諷聲,印荷只敢將小腦袋垂得越發的低,整個小身子都恨不得躲進楊宗志的懷內,楊宗志失笑的皺一皺眉,轉頭去看馬伕,馬伕會意過來,揚起馬鞭嗤的一聲,怪叫道:「對不住,各位姑娘,這位公子爺不請你們的場,還請讓開路去。」 馬伕長得瘦小,日日受到風吹雨淋,皮膚早已乾裂在面上,黑黑的煞是怕人,這群姑娘對著印荷半點退卻也沒有,但是這馬伕凶模凶樣的卻又不同,馬鞭一揮起,這群姑娘頓時好像驚馬一般退後了幾步,待得見到馬伕搶進中間,這群姑娘才是悻悻的散了開去。 馬伕引著二人來到二樓,楊宗志開了三間客房,囑咐店家燒好熱水送進房內,才放開懷中的印荷,笑道:「你先進去梳洗一下,一會再出來吃飯。」 印荷死死的拉住他的大手,小聲的嬌怯囁嚅道:「公子……印荷……印荷給你丟臉了……」 楊宗志哈哈笑道:「哪有的事?」 便放開她的小手兒,將她推進幽靜的客房中,客房內黑黑的,只有一個水桶放置在房中,水桶內早已被人灌滿熱湯,熱氣裊裊的散滿這個屋子。 印荷期期艾艾的走進房中,返身閉上房門,客房內沒有燈火,顯得淒靜的很,她走幾步,忽而心頭一酸,忍不住呀的一聲輕泣了起來,黑暗中,好些晶瑩的淚珠兒落在滾滾的熱湯中,她呆呆的站立了好一會,才哎的幽歎口氣,放手解開濕淋淋的花衣,放下了一直緊緊捆束著的大辮子。 印荷緊張的坐在水桶當中,心頭才稍稍平靜了些,想起這兩日來與公子爺單身上路,一路裡公子爺都不與自己說什麼話,也許……是他心裡有話不願對自己來說,又也許是……他根本找不到與自己要說的話,總之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才會敗了公子爺的興致。 印荷委屈的將整張小臉都埋在熱湯中,繼而又想:「月姐姐說,公子爺見慣了美色,尋常胭脂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中,果然是沒錯!」 方纔那樊小蓮姑娘,打扮入時,高髻黛眉,手搖小團扇看著好不女子風情,站在一群粉衣女子當中也是出眾的很,但是公子爺就連看她一眼,也是不看,緊緊的轉過了頭去。 印荷心頭稍稍好受了些,再又追問自己:「月姐姐最後說,我若要讓公子爺對我刮目相看,便要……便要……到底是便要什麼?」 印荷想的頭痛的緊,小臉憋悶在熱水中久了,早已透不過氣,更是脹的通紅,她呀的一聲浮出水面,緊緊的嬌喘了幾下,猛地聽見……暗暗的客房門,被人從外間突突的敲了幾下,印荷心頭猛跳,雙手下意識護在了巒起的雙峰,結結巴巴的問道:「誰……誰呀?」 自己孤身一人跟著公子爺來到這陌生之地,識得自己的,會來找自己的,只有……只會有公子爺一人,印荷羞怯的垂視了一番熱湯中的媚軀,只感到渾身猛地抽搐發癢,彷彿……彷彿前天夜裡聽著公子爺與月姐姐在房中成就好事,那種紛亂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時又湧上心頭。 房門外一個咯咯的清脆嗓音傳來道:「小丫頭,你開開門,你家公子讓我……讓我給你送一身新衣過來哩!」 印荷聽得清楚透徹,這聲音……分明是方纔那樊小蓮的嗓音,印荷靜靜的吁了一口熱氣,心兒倒也漸漸沉寂了下來。 她悻悻的起了身,找到自己掛著的皺巴巴的花衣,慌亂的披在身上,然後跳著小腳丫跑了過去,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入眼的正是樊小蓮那輕笑密佈的紅顏,這對面的姑娘畫了濃濃的胭脂粉唇,印荷只感到心底裡厭煩的緊,便緊聲問道:「什麼事?」 房內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雙亮澄澄的明媚大眼,樊小蓮微微呆了一呆,又嬌笑道:「喏,你家公子爺倒是對你好的緊,著人去外面買了最好的新衣服,讓奴家給你送過來哩。」 印荷被她說的心頭發甜,便偷偷從門縫邊伸出一隻小手兒去,嬌聲道:「那……那便給我罷。」 樊小蓮伸手一遞,卻又眼神一轉,用力推門道:「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我來教你怎麼穿戴打扮!」 印荷死命的阻住房門,羞怯道:「不要!」 樊小蓮咯咯嬌笑幾聲,又道:「我倒要看看,你那天下少見的公子爺,到底看上你些什麼?」 印荷聽得一呆,「公子爺看上我了麼?」 這麼一個亂糟糟的想法湧上心頭,小手兒頓時脫了力,房門空氣一冷,樊小蓮滑膩膩的鑽了進來,客房內幽暗的緊,樊小蓮嘖嘖了幾下,藉著昏弱的光線上下打量,這小姑娘……這小姑娘的身材果然是噴火內媚,年紀不大,但是胸脯兒高挺,美臀兒緊緊的翹在身後,兩隻修長的玉腿緊緊的閉在一起,更將小腰襯托的無比柔細。 樊小蓮在這狄野縣城也是響噹噹的名花,但是看著印荷這般哆哆嗦嗦的模樣,也是心生曖昧,這姑娘身材好則好矣,更為關鍵的是她玉雅的雙腿貼住,花衣遮掩不住的腿心兒,內收的羞人處淫唇緊闔,一看便知是嬌滴滴的處子之身。 樊小蓮幽幽的歎了口氣,只是這一處,便是自己永世也比擬不上的,更何況……這小姑娘前凸後翹,身材好的惹火,就算是臉相長得差了一些,在這狄野縣城裡也算是翹楚之輩。 印荷手裡捧著軟綿綿的絲衣,心頭又羞又甜,對面的樊小蓮朝自己上下仔細的打量,印荷實在是鼓不起勇氣當面換衣,但是……一想到這身衣服是公子爺送給自己的,她又忍不住心花怒放,遙想起上次在吳老爺的家中,公子爺搶過吳老爺珍藏的玉珮首飾戴在自己頭上,自己雖然時候拒絕了這些貴品,但是……這身新衣卻又不同,這是公子爺送給自己的,才不是那討厭的凶神惡煞的吳老爺的東西。 印荷嗯哼的咳嗽一下,忍不住心頭翻飛的喜意,便又悄悄的跑到高高水桶邊,曲著小身子將柔順的絲衣套在了身上,這衣服穿上身上當真舒適,更加保暖,印荷忽然好想知道公子爺此刻在作些什麼,拉著他的大手,乖乖的坐在他的身邊,總好過這般羞怯的站在暗室當中。 印荷稍稍理了理自己至順的瀑布長髮,檢視自己的衣著,然後便想打開房門出去,身邊呆呆的樊小蓮揮手一阻,房門正開,樊小蓮湊過眼神看過去,便見到……黑瀑的長髮下,露出一張清純至極的妙媚俏臉,那臉上正當新沐後,帶著淡淡的嬌羞餘韻,嫣紅的小嘴邊泛著柔膩的甜笑,樊小蓮只看一眼,便……便差些眩暈了過去。…… 楊宗志端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下去,這狄野確實是繁華,自己不過在這大堂中坐了一會,便進來不下十幾波客商,這些客商中有南有北,操著各地的方言,有些楊宗志可以聽得懂,更有一些卻是半個字也聽不清楚。 愈近洛都,他的心也愈發的忐忑,此次逆了皇上的密旨,實在是他平生從未有過的事情,前些日子在江湖上闖蕩還不覺得什麼,此刻即將回到洛都,才想起皇上那半是利誘,半是脅迫的旨意來。 馬伕威風凜凜的站在他的身後,才使得他可以獨坐清靜的喝一喝酒,想想心事,只不過大堂中熱鬧的緊,不一會,那群粉衣姑娘們便尖叫著湧上了大門,大門外走進一個貴氣長衣的年輕人,姑娘們親熱的雀躍喚著:「黃三公子……黃三公子,您可來啦?」 黃三公子哈哈大笑著,解下外衣,露出一身遒勁的內裝,隨手將外衣遞給了這些姑娘們,顯然是這裡的熟客,俗話說窯姐愛俏,這黃三公子長相不俗,濃眉大眼,操著北郡的口音,身後的從人手上更是掛滿了鹿皮鹿茸等值錢物,所以才得了姑娘們的鍾愛。 黃三公子志得意滿的在楊宗志對面的茶座上坐下,哈哈大笑著,隨手解下胸邊的錦囊,排出幾錠金錁子放在桌面,才笑道:「怎麼,小蓮姑娘為何不出來見我。」 身邊姑娘看著桌面的金錁子,雙眼放光的應道:「在的,在的,奴家們馬上就去喚她出來。」 門外又快速的湧進來一撥人,這波人穿戴打扮整齊,一色勁裝,頭上更是捆了頭巾,楊宗志看的一凜,這些人打頭巾的方式,卻是……卻是軍中人,黑頭巾斜掛,腦後圍了勁髻,這幫人十多個,落座下來,開口便大喝要酒,對著身邊鶯鶯燕燕渾然不在意。 楊宗志坐在角落,心想:「莫不是這附近大營裡的軍士們苦悶了,所以相邀著出來喝酒作樂的?」 他自然知道,軍中清苦,常年累月的操練和對戰,自然叫人厭倦,所以軍中人偷偷出來喝個酒,稱兄道個弟,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楊宗志對那貴商打扮的黃三公子自然不多在意,但是對這些隱身的軍士們卻多了些留意,眼見著他們把過酒壺,仰頭便飲,時而又低頭耳顧的小聲議論,楊宗志與他們坐的遠,雖然凝神注力,卻仍聽不清楚,只隱約的聽見幾個字道:「大將軍……速速趕到……」 楊宗志眉頭一軒,暗想:「大將軍?此時整個朝中能稱得上大將軍三個字的,只有那麼三兩個人,這些人眼見著陌生的緊,那自然不會是自己的手下,那麼……北有呼鐵,鎮守望月城北疆,南有陳通,變州大營乃是為了防範羅天教的佈置,東邊還有擅長水戰的鮮於無忌大將軍,卻是陳兵於浙寧府,他們口中說的大將軍,又是哪一個?」 眼下無論是哪一個大將軍,都沒有道理派人來到狄野,除非……除非他們當中的某一個人遭遇了變故,又或者北方的蠻子,西蜀的羅天教,或者海賊亂世,才會派了手下來報。 楊宗志正自沉吟間,門外又湧進來七八個人,這些人中有男有女,形象打扮怪異的緊,大堂中的粉衣女子正待迎接出去,便聽見一個笑嘻嘻的熟悉聲音傳來道:「站遠些……站遠些,弄濕了你們寶貝的衣服,可怪不得我們?」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那些人七七八八的走進大堂,當先一個年輕人搖著手中水珠四濺的花籃,捏著鼻子將那些粉衣女子們趕得四下亂散,他身後走著一個拐腳大漢,怒眉軒昂,正是那……正是那西蜀別離亭見過一次的淮南八仙。 楊宗志看的一笑,心頭回憶起這些義氣漢子們,為了西門松當年滴水之恩,便義無反顧的去羅天教幫手助拳,後來他們盡數被何淼兒用迷藥迷住,險些失了性命,又被自己給偷偷的放出了西羅天教,自那以後,便沒再見。 八仙眾人找了個清靜的角落坐下,那黃三公子喝了一會水酒早已不耐煩,拍著桌子大喊道:「小蓮姑娘怎的還不出來?這等怠慢我黃三,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銀資麼?」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荷包,他身後的隨人更是大叫著鼓噪,粉衣女子們又是給他添酒,又是給他搖著小團扇,忙個不迭,他兀自還不消氣,又一把推開身邊一個女子,哼道:「要不是看著小蓮姑娘姿色秀麗,在這狄野縣裡算是最最艷麗的一枝花,這荒小的破店,本公子是來……」 他話剛說到這裡,二樓的拐角處便響起樊小蓮清脆的嗓音,咯咯嬌笑道:「怎麼了?奴家……奴家咯咯,這不是來了麼?」 眾人聽到這清脆的嗓音,不覺下意識抬頭看上去,只輕一瞥,便見到嬌俏的樊小蓮蕩著媚笑走下木樓,這小蓮姑娘嫵媚出眾,果然有著艷名,難怪貴氣的黃三公子一來,只點她的牌子,只是此刻……她小手兒邊還牽著另一個女子,隨眼看上去,那女子……那女子……眾人不覺又一道看傻了眼。 .com第378章歸路之五 此時未時已過,申時不到,窗外天氣陰沉,細雨不停,這大堂中早已紅燈高掛,眾人就著燈火一起看上去,便只見到那出眾的樊小蓮姑娘身後,卻又跟著另一個嬌滴滴,婉轉轉的輕媚女兒家,看那女兒家一臉杏眼桃腮,模樣實在是清純中帶足嬌癡嫵媚,眼波琉璃,似羞似怯的向著堂下輕瞥一眼,面對悠悠眾目,便又不敢看實,而是飛快的收回了幽幽目光,嘴角兀自還掛著蕩人心魄的淺笑。 樊小蓮姑娘也是這狄野大名鼎鼎的秀色,但是與這位姑娘站在一起,不免顯得有著雲泥之別,這姑娘穿著桃紅的絲衣,腰翹上挽著慵懶的素結,更加顯得胸脯兒高挺,小腰柔細的 分卷閱讀292 驚人,長長的裙擺垂下樓間,包裹住渾圓的長腿,卻又顯得整幅身段修直的膩人,配合那微微濕漉的晶瑩長髮,嫣紅小臉,嫵媚眼眸,當真是個足以亂世的佳人。 堂下一陣寂靜,便是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就算方才對著身邊粉衣女子不屑一顧的那些軍士們,也抬頭盡數望上去,目中射出灼熱的神采,黃三公子更是驚艷的合不攏嘴,好半晌才幽幽的找回了魂魄,呵呵乾笑道:「這位姑娘……這位姑娘是新來的麼?實在是……呵呵,實在是……」 他忙亂的說了好幾句實在是,才是醒悟過來,一把解開身下的荷包,傾出囊中所有的金錁子,握在手心裡,大聲道:「這位姑娘,我黃三要定了,哪怕再要多少金銀財寶,我黃三也在所不惜。」 黃三家裡顯然有著萬貫家財,財可壓人,也能讓人主動投懷送抱,這身邊的粉衣女子繁多,哪個不是奔著他的財物而去,此時那些坐著的軍士們立起來一個,威武大喝道:「慢著!這位姑娘,我們老大才是要定了,誰若要和我們搶,小心自己的命來!」 黃三公子回頭斜睨一眼,見跟到這些人貌不出眾,穿的普普通通,顯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只是眼神頗為陰鶩,他卻不怕,他自身也是個尚武之人,北郡處於亂世亂局,家中有些家財的,大多都會請武師和護院,才能得保平安,再說戰事一起,家產轉移起來更會迅速,黃三公子斜眼看了看身後的隨從,漫不經心的道:「好大的口氣呀?」 楊宗志搖頭苦笑,眾人在堂下喝酒,本來相安無事,沒料到印荷甫一驚艷登場,便惹得大家起了衝突,不過印荷今日這番亮相,著實也讓楊宗志吃了一驚,他過去曾在吳老爺家中見識過印荷嬌美的秀色,但是那個時候印荷還是一頭大麻花辮子,搭配了幾件珍珠首飾,倒也讓他並不太過驚訝。 此刻的印荷早已將如雲的秀髮放落下來,秀髮帶些水漬,晶瑩的貼在小臉上,至順卻又讓人心生柔軟,楊宗志歎了口氣,扶起酒杯喝了一口,看著如許佳人飲酒當真是濯濯快事。 印荷手足無措的站在樓梯上,眼見著下面亂哄哄的吵作一團,她的小心思更是惴惴的落不了地,仔細向下面看去,見到公子爺一人坐在角落裡自顧喝酒,想著他方才說道:「梳洗完畢,便一起出來吃飯。」 印荷心頭一甜,下意識流露出嫵媚的嬌笑,便朝著那邊邁開小蓮步,跑了過去,黃三公子看的目中神迷,這姑娘一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跑起來更是酥胸輕搖,香臀兒的亂翹,當真是個迷人的尤物,黃三公子咬住牙齒,伸手一攔,輕柔的道:「慢著,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小可黃三,可否……可否一會姑娘芳澤?」 印荷被他阻在半道,不覺小臉一呆,轉頭來看著黃三,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要作甚麼,我……我只會聽我家公子爺的。」 「公子爺?」 黃三神色一愣,什麼公子爺?自己豈不就是黃三公子爺?印荷趁著他愣神間,趕緊閃開小身子,快步跑到了楊宗志的身後,然後乖乖的躲了起來,再也不敢抬頭出來見人,她自來跟著爹爹泛舟在大江上,平日裡都是花衣大辮子示人,素面朝天,更是少見這般的場面,不知如何應對。 楊宗志抬頭看過去,印荷躲在自己身後,堂上眾人的眼光便齊聚在自己的身上,那群粉衣女子更是想不到,方纔那個污漬滿臉,髒兮兮的小丫頭,居然搖身一變,變成……這般出眾的一個輕媚佳人,大家方才看來都走了眼。 黃三嘿嘿冷笑著走過來,伸手一拍桌子,喝道:「小子,這位姑娘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楊宗志微微一笑,正待說話,那群軍士中一聲驚呼,然後搶出來一個漢子,猛地拔出身後的軍刀,一刀砍在了黃三擱在桌上的手臂,將那手臂砍得鮮血四濺,才喝罵道:「瞎了你這奴才的狗眼,連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大駕也看不見了麼?」 堂中事發變故,眾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眨眼,便見到黃三厲吼一聲,抱著半條慘臂飛退幾步,他身後的武師們更是大驚失色,忙不迭的抽出腰間的寶劍和分身刺,迎著那群軍士砍了上去,粉衣女子們更是花容慘淡,尖聲亂叫的四處逃竄。 堂中一團亂麻,軍士們和黃三的手下鬥在一起,不時可以看見殘肢和粉色的衣角紛飛,印荷面色蒼白的躲在楊宗志懷裡,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切,她自然料想不到,自己的出場居然引得其樂融融的堂下變成修羅的煉獄。 她看了幾眼,便不敢再看,而是嬌吟著將小臉都躲在楊宗志的額下,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渾身顫抖不止,不過一會,黃三的手下便被軍士們制伏在地,他們雖然也是武師出身,但是比較起訓練有素的軍士們便差了太遠,而且他們心腸更不夠狠,下起手來不如對方乾脆直接,只是幾個照面,便盡數給砍翻在地。 那當先的軍士跪倒在楊宗志的桌邊,喘息著道:「大將軍受驚了,小人等救駕來遲!」 楊宗志哦的一聲,皺眉道:「你們……你們是從哪個大營出來的,跟著的是哪一位大將軍,找我有什麼事麼?」 那軍士被問的一愣,躊躇道:「小人們……小人們是跟著呼鐵大將軍的,剛剛從北郡趕回來!」 楊宗志聽得一呆,鐵大哥回來了?他被自己留在望月城中死守,難道是……難道是北方戰場有消息傳來?他正想的愣神,那面前的軍士忽然又大吼一聲,操起手下的軍刀,猛地一式直劈了下來。 印荷羞怯的躲在楊宗志的懷裡,直到堂上紛亂平息,她才期期艾艾的露出秀美的小臉,稍稍朝堂中看了一眼,方纔那攔住自己的黃三,竟然已經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那凶神惡煞的漢子們,卻又慌慌張張的跪在了公子爺的面前,難道這些也都是公子爺的手下麼? 印荷呆了一呆,見到那漢子吞吞吐吐的說了句話,驀地揚起手中的軍刀砍了過來,軍刀劃過閃亮的弧線,直直的砍向了公子爺的面門,印荷驚叫一聲,軍刀離著公子爺這般的近,公子爺就算是想避也避不開。 印荷心頭一癡,想也不多想,便揚起自己方才被眾人癡看的秀臉,迎著面前的寒風和刀影,湊了上去。刀子一閃而來,快要劈到印荷的鼻尖,才又硬生生的止住,刀氣劃過,劃得印荷的鼻尖隱隱作痛。 印荷閉目受死,心頭翻轉出萬千個念頭,一時想起半年多前在大江上次見到公子爺時的場景,一時又想起半年後離奇的再次相遇,自己更是大著膽子向公子爺請求跟在他身邊,公子爺竟是想也不想的,便應諾了下來。其時印荷曾經想:「公子爺將我當成了那位不知名姑娘的影子了,但是只要他讓我跟在身邊,我也是無怨無悔,只會開心快樂。」 但是直到此刻,印荷才是深深的明白,就算讓自己跟在他的身邊,可是自己若是受到他如此的輕微怠慢,半點也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才是更加的難過,月姐姐臨走之前說:「你呀,要讓他對你刮目相看,便要……便要……」 印荷猛地醒悟了過來,月姐姐那是說,自己便要主動一些,去討得公子爺的歡心,自己心思單純,嬌純的無依,只知道陪伴在他身邊,默默的為他作著各種生活瑣事,可不會像月姐姐那般風情萬種,一會子輕嗔薄怒,一會子又嬌笑甜美,引得公子爺的心思從她身上轉不下來,自然也想不起別的無謂事情。 印荷低低的嬌吟一聲,頓時璀璨的淚花溢滿秀臉,自己雖然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可是……可是又遲了好多,眼下這一刀砍過來,自己萬難活命,公子呀……公子呀,印荷好不甘心的哩! 只是這一刀近在眼前,卻是遲遲也不落下,甚至自己的小身子也被身後的公子爺抱回懷中,印荷呆滯了半晌,轉頭看著公子爺臉上的憐意大盛,才是呀啊一聲嬌喚,撲進他的懷中死死的哭了個夠。 哭了幾嗓子,印荷猛地回過神來,又轉頭倉惶的去看那軍士,才看清楚,原來那軍士一刀還沒砍下,便又被身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刺穿了對穿,順著那黑乎乎的東西看出去,見到個拐腳的大漢,哈哈大笑著將手中的木拐抽回去,軒目道:「小兄弟,咱們好久不見了,上次我們八仙欠了你一條命,現下總算是一命抵一命,全都報還給你!」 楊宗志溫柔的拍了拍印荷的小臉,扶著她無力的酥軟嬌軀站起來,才走到藍七弟等人制住的軍士身邊,藍七弟笑嘻嘻的道:「我們方才在後面看這幫傢伙,認出你後便大吃一驚,那短命鬼一邊跪在你面前說話,一邊在身後偷偷的抽刀子,而這些人,更是驚恐的死命握著刀子不放,好像等著那短命鬼動手,所以才幫你出手制住了他們。」 楊宗志點一點頭,笑道:「多謝了!」 這些漢子們雖然訓練有素,但是定然不會是淮南八仙的對手,他低垂下頭去,對著其中的一個喝道:「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還不說實話麼?」 那軍士哆哆嗦嗦的抖了半晌,結結巴巴的道:「不……知道!」 楊宗志嘿嘿冷笑道:「你們叫我護國大將軍,自然是認出了我的身份,不會認錯了人,呼鐵大哥的手下,大多是我們在北郡領兵的十五萬大軍中人,這些人我都帶過,怎麼會半晌才認出我來?況且我不在大軍中,這事只有少數幾個人才會知道,你們不去丁山鎮見我,怎麼會找到這裡?」 那軍士貼服在地上,臉色驚恐的蒼白,身邊一個怒眉漢子猛喝道:「不說也是死,說了更是要抄家滅九族,大家想想清楚。」 他這話音一落,楊宗志心頭便叫不好,待得再仔細看下去,那群軍士們果然各個面容扭曲,嘴角溢出了血跡,打開嘴巴一看,竟然都嚼舌自了盡。 藍七弟等人看的一驚,倒也沒有料到這夥人如此硬氣,三哥文士捏著黑鬚道:「小兄弟,你是得罪了什麼厲害的對頭麼?看來人家要致你於死地才肯罷休。」 楊宗志看著此情此景,心頭翻轉思忖,知道自己在這回程道上的,只有……牛再春和馬其英等人,還有筠兒婉兒那些小丫頭,筠兒等人自不必多說,牛大哥和馬二哥更是沒有道理害自己,他皺起眉頭,茫然的搖了搖頭,何八妹在一旁嬌聲道:「小兄弟,你自己可要仔細一些,小心人家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嗯,我這裡……我這裡有個草藥錦囊,你帶在身邊,萬事好有個依靠。」 楊宗志回過頭來,見到那清麗的何八姑一手拿著蓮花座,另一手卻是持著拿個藥包遞到自己面前,他本想搖頭拒絕,他身邊的淼兒便是用藥的大行家,一身得自《毒經》真傳,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楊宗志笑了一笑,便抬手接了過來,納入懷中。 客棧裡死了人,大家便不好再在這裡吃飯喝酒,而是相邀著找了個郊野靜謐的亭子坐下,藍七弟等人去買了熟食過來,就著清酒一道飲下,酒過三巡,楊宗志轉頭一看,印荷只是微微吃了些熟食,便不再多吃,而是在身邊乖乖服侍自己喝酒。 楊宗志笑道:「本想和各位多聚些時日,不過我身有要事,還要緊著趕路,這就要告辭了。」 八仙中都是豪氣之人,雖然對楊宗志多有感激之意,但是也不宣誅於口,只是笑著起來送別,楊宗志拉起印荷,走到黃鑲邊的馬車旁,抬頭看了看車窗上的歸雁鑲嵌,想起秀鳳背上那栩栩如生的雁北飛,才歎了口氣,扶著印荷一道上了馬車。 馬伕駕的一聲,拉馬頭向北,淌著淅瀝瀝的雨水,漸行漸遠…… 印荷抬頭一看,公子爺喝過了清酒,臉色微微有些印紅,嘴角抿住,看著儒雅中多了些生動之氣,印荷小臉一羞,想起自己臨死前的那些紛亂想法,不由得朝他身邊又擠了擠。 兩人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楊宗志噴著酒氣,轉頭呵呵笑道:「怎麼了?冷了麼?」 印荷被問的一呆,吐出幽香的口齒味道,嬌聲道:「沒……沒有的。」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這丫頭今日這番裝束,才當真將她天成的嬌媚氣息盡數都表現了出來,婉轉琉璃的秀臉,紅暈如波的秋水,看著就好像紅彤彤的芍葯一般,靜靜開放,猛地看過去,才覺得如此的媚人,楊宗志笑了一笑,便不再多看,而是閉目眼神。 身下輕輕的嬌語,囁嚅的傳來道:「公……公子呀……」 楊宗志緩緩睜開眼睛,奇怪的看下去,見到印荷此時的小臉,紅的透血,彷彿美艷的芍葯花開到了極處,楊宗志一呆,正要問話,面前的印荷驀地呼吸一促,然後……一張羊脂翠玉般的小臉猛地湊近,噴香的小嘴便抵住了自己的大嘴。 印荷大著膽子,顫著小嬌軀,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抱住公子爺的脖子,閉上如夢的杏眸,小嘴卻是嗜住他的大嘴,一點也不鬆動,她過去從未與人有過親吻,只是在楊宗志病時,曾偷偷的廝磨了一下他的嘴唇,只是那麼幾下,便讓她羞得無地自容,更是半點也不敢多動。 此刻她也好像過去那次一般,用軟綿綿的酥松櫻唇含住他的大嘴,只是一瞬間,她又……她又聯想起前夜在灰白的牆壁上看到的淫靡畫面,接著小心思一癡,又哆哆嗦嗦的緩緩探出自己的一小截嫩滑丁香,探進了楊宗志的嘴裡。 楊宗志正酒氣上湧,沒料到印荷這丫頭忽然變得這般大膽,回想起這丫頭跟在自己身邊的過程,當真是……當真是有些巧合離奇,若不是……若不是自己失了岳靜之後,眼見著秀鳳又快要歸西,自己心情苦透,恰 分卷閱讀293 逢印荷那般淒婉的哭訴,對自己哭道:「公子爺,印荷好怕啊……」 楊宗志實在是硬不下來心腸,他知道自己答應了印荷,著實算是意氣之舉,這小姑娘自己見過兩次,對她瞭解的不深,只是從她死命攔住武老六不讓他上船搜查,再從她面對貞娘逼嫁,寧死不從的事情裡,知道這是個要強的丫頭,其餘剩下,便所知不多,此刻這要強的小丫頭將整個小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為了自己去迎刀口,而且更是從未有過的大著膽子,吐出自己香噴噴的小舌頭任憑自己嗜咬吮咂,楊宗志心頭也不禁軟了一軟。 他酒氣之下,又聞著這般噴香的小嬌軀,這嬌軀上儘是女子的天然香氣和沐浴後的甜膩,楊宗志大手一擄,將印荷浮凸的嬌軀整個納入懷裡,又伸出一隻手挑起她酥膩的小下巴,讓她可以稍稍抬高些螓首,如此深吻下去,便能將她整個羞怯的小香舌都吮入大嘴裡面,摩挲打圈,伴著這小丫頭鼻息中下意識嗯嗯的嬌氣哼聲,著實好生快慰。 悠悠然過了好久,印荷才嚶嚀一聲,被他放走了小舌頭,嬌嬌的呼呼喘氣,一面摸摸被他吮的發麻的小舌頭,一面深情癡迷的傻看著他,楊宗志舔了舔香酥的嘴角,失笑道:「傻丫頭,方纔那位樊小蓮姑娘,是不是在樓上對你說了些什麼?」 印荷嬌滴滴的搖了搖小腦袋,夢囈道:「沒……沒有的。」 楊宗志又道:「那就奇怪了,你怎麼會一反常態,我自想你這般要強的小姑娘,陪在我身邊作個小丫鬟已經是委屈的緊了,又怎麼會……」 印荷聽得小臉一羞,又撲進他懷中,咯咯甜笑著道:「人家才沒有覺得委屈的呢,公子爺讓我陪在身邊,你不知道人家心裡有多高興的呢,可是……可是公子爺前幾日又對人家不理不睬的,若不是……若不是月姐姐她……」 印荷話兒說到這裡,猛地意識到自己狂喜之餘,卻是說漏了嘴,才恍惚著伸出一隻翠白的小手,緊緊的摀住了自己嫣紅的小嘴,不敢再說下去。 楊宗志大手一伸,將她的小手兒牽了下來,狐疑的笑道:「哦……秀兒?她對你說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話?」 印荷不依的扭著小腰肢,將本就柔細的小腰擰成了麻花,卻也閉住小嘴半點不敢多說,楊宗志笑道:「罷了,你不想說,我自然也不會迫你,不過我想秀兒那鬼精靈,出的八成不是什麼好主意。」 印荷小嘴一撇,慌忙道:「沒有的,月姐姐可沒有說公子爺的半句不是,她只是說……她只是說公子爺的性子是那種請你很難,激你反而容易些的,所以……所以她才讓印荷,嗯……嗯……」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他自然聽得懂請你很難,激你反而容易些的原意,秀鳳平日裡最最引以為豪的事情,便是與他定下了十日之約,她偶爾說起這件事情,總是又得意,又狡黠,彷彿做下了生平最最快慰的舉動,秀鳳心思聰穎,自然知道若是要這般去求他喚他,定然會讓他看不起,甚至會冷著臉呵斥於自己,所以才會想盡辦法,引得他與自己定下十日之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十日,兩人之間才多了些瞭解和接觸,也才會這般心心相印,這也便是請他和激他的區別。 現下秀鳳將這法子教給印荷小丫頭,顯然是因為她見著印荷著實愛煞人,對她甚為喜歡滿意,不過印荷用起這法子來,卻又有著不同,她不會好像秀鳳,明明心裡千肯萬肯,偏要千方百計的勾著引著楊宗志,而是……直來直去,愛戀公子爺便主動將小嘴湊上來,讓公子爺可以肆意品嚐,秀鳳若是知道了,更不知該作何想。 楊宗志想的透徹,不覺心事放緩,將方纔那些軍士的事情都丟在腦後,而是轉頭過來,瞇著眼睛看著惶遽的印荷,噴著滿嘴酒氣,嘿嘿笑道:「秀兒那丫頭自己走了,不但給我留下個老家花壇的啞謎讓我來猜,還想著法子將我身邊最最聽話的小丫頭教壞,這事怎麼了得,嗯哼,乖乖的印荷,你把才纔那甜死人的小舌頭再吐出來,我來告訴你怎麼才不會被她帶壞……」 印荷本來心頭還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這事情被公子爺知道了,會不會生了自己的氣,直到聽了公子爺這毫無半點正經的話,再看著他故意瞇著的雙眸,印荷心頭一癡,嬌滴滴的顫聲喚道:「公子爺……」 然後鼓脹的酥胸一挺,香馥馥的小臉朝前輕湊,果然吐出自己唇間的小丁香,帶起一陣淫靡的晶瑩絲液,向著面前公子爺的大嘴,迎逢了過去。 .com第379章御酒之一 細雨不息,傍晚的山路更是有些昏暗,山道兩旁蒼天的密葉蓋住參天,遮住風雨,車轍滾在鬆軟的泥土上,車輪微微浸入土層中,潤滑無聲的跑得飛快。 越近洛都,地勢也越來越平坦,偶有山道,也只不過是小小的丘陵,踏遍天下各種地勢的駿馬自然毫不放在眼裡,車廂中稍稍幽暗,楊宗志深吸一口氣,垂頭看下去,面前乖巧十足的美丫鬟偷偷吐出嫩紅的小香舌,雙眼微閉,如絲的鮮活眼角,隱隱透射出深海般的媚色。 印荷小臉的俏麗,隱隱可以直追筠兒那美丫頭,甚至還有些自己清純健朗的特色,此刻她小臉紅透,呼吸急促,噴入鼻中的都是暗香湧動,楊宗志再深吸一口那小舌頭上的香氣,才嗯的一下柔聲笑道:「乖乖的印荷,你可實在是漂亮的緊,現下你年紀還不大,便已經這麼活色生香的模樣,美人胚子十足,若是再過兩三年,真真讓人想像不出你會長得何等美法。」 印荷聽得目中閃亮,恍惚覺得入了夢境,在那番甜夢中,公子爺也曾這般輕輕佻起自己尖尖的小下巴,對自己說道:「印荷啊,原來你這般美麗……」 印荷一時分不出今昔或是往日,只感覺美夢成真,當日做下的夢兒此刻竟然一一實現,她忍著羞暈,咯咯媚笑道:「公子呀,你是想說你的小丫鬟漂亮,還是……還是要說你買的這身新身衣服才好看的哩。」 楊宗志哈哈大笑,別人不知算道這小丫頭是個怎生出眾的美人兒,他卻深知自己身邊跟隨的小丫頭不是凡人,楊宗志畢竟是少年人心性,看到樊小蓮等人笑話落水後的小丫鬟平庸不堪,而印荷也在自己面前哭訴道:「公子啊,印荷給你丟了臉……」 他雖然不說什麼,倒也留下了心,暗忖外人若笑話他,他並不放在心上,但是笑話他身邊的俏丫鬟麼…… 後來,楊宗志忍不住替她想了個主意出來,著人買了最最精緻花哨的絲衣,讓樊小蓮給她呈送上去,想要幫印荷揚眉吐氣,但是印荷今日這般驚艷的登場……桃絲的百褶衣,及地的長裙,秀髮垂纖腰,嫵媚羞怯的俏模樣引得堂下眾人為她打作了一團,卻是超出了楊宗志的想像,小丫頭的美色被掩蓋了多年,便好像一塊極品的璞玉,被泥土封存住,此刻驟然拍土開封,綻放出的確實是灼灼神采。 不過楊宗志更沒有想到的是,印荷因為今日這一遭,倒也信心大增,過去她總自卑的緊,暗暗覺得自己身邊萬事都沒有如意的結果,此刻驟然得到公子爺的誇讚,那比……那比起什麼鼓勵安慰話兒都要強上百倍。 印荷抿住雙眸,嗯嗯兩聲嬌吟,甜甜的小舌頭微微沾濕唇角,又大著膽子媚聲蠱惑道:「公子呀,你……你還要吃些麼?」 印荷說的小臉通紅,週遭實在是黑的緊,她心頭羞啐道:「公子爺說的沒錯,自己果然……果然被月姐姐給帶壞了哩!」 楊宗志暗自喘息一聲,點頭輕笑道:「好!」 便又將小丫頭的雙腿分開,抱過來讓她跨坐在自己的懷中,一邊湊過大嘴深深的吻了進去,惹得她瑤鼻中輕輕哼哼,身下的大手卻是向上一探,擄進了小丫頭鼓蓬蓬的酥胸上,隔著幾層絲衣捉了個結實,印荷的酥胸不但鼓脹,而且……更是堅挺,如同一個圓圓的錐體刺入手心,他輕而易舉的便捉住了錐心上的小葡萄。 印荷衣內沒有身著肚兜,這軟軟的絲衣便將那堅挺兀立的小葡萄都透了出來,楊宗志伸手一把,竟是拿捏不住,他大嘴含住印荷的小舌頭,用門齒微微在上面嗜咬了一口,身下印荷嬌吟一聲,整個小身子便酥軟的好像棉絮一般,翻身癱倒在了腿上。 平躺著的嬌軀雖軟,但是聳起的乳尖卻更加的硬,楊宗志被引得呼吸急促,便想更進一步,大手向下一牽,找到了細腰上絲衣的扣角,這絲衣的手工精緻的緊,腰翹上用一根金絲邊的素結捆縛住,楊宗志今日喝了不少清酒,暈頭暈腦的伸手解了幾下,竟是半點不得其法。 楊宗志放開小佳人的甜嘴,不由得惱恨的朝下看去,這可算是自作自受,原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容光登場,卻沒想到苦了自己的慾念,黑暗中,楊宗志皺著眉頭再弄了幾下,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印荷微微睜開一絲秀眸,看見公子爺那般苦著臉,對著自己柔細的柳腰皺眉發呆,印荷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接著又咬住嫣紅雙唇,緊緊的閉上雙眸,身下壓住的兩隻小手兒卻是飛快的探出,放在素結上動了兩下,然後又將小手兒死命的藏在了豐臀之下。 楊宗志朝下一看,小丫頭的絲衣竟然無風自開,馬車稍稍震了一震,便露出絲衣下白得耀眼的細緻肌膚,和那看得人心跳疾速的水蛇柳腰。 楊宗志哈哈一笑,歎服道:「乖乖的小丫頭……」 倒也不會辜負了佳人的美意,又從印荷的豐臀兒下抽出她的一隻火熱小手兒,大手牽引著這隻小手兒,一同撫進了絲衣之中。 印荷的小手兒本已熱的滲汗,渾身上下都好像著了烈火,但是公子爺還要把自己那小手兒羞恥的抽出來,探進自己赤身的絲衣內胡亂撫摸,印荷的小手兒摸到腰際,心下嬌羞無限的呻吟:「呀……好細的腰肢,好細的皮膚哩,不知道公子爺會不會……會不會喜歡的呢?」 這番想法還未閃過,熱熱的小手兒便又被牽引著觸到了一顆含苞欲放的硬硬花蕾之上,印荷忍不住嬌軀一抖,整個小臉更是羞得煙波四起,怯聲細吟道:「公……公子啊……人家好熱的……」 楊宗志笑道:「熱麼?」 便輕輕解開絲衣的兩邊,低下頭去,對著那熱氣蓬勃的酥葡萄吹了口涼涼的酒氣,印荷嚶嚀一聲,渾身亂抖個不停,楊宗志湊近看的分明,再笑著道:「怎麼……又冷了麼?」 說完探低下頭,伸出火熱的大嘴,對著那櫻桃般的乳尖放肆的嗜咬了一口,舌尖方一碰到膩肉上,印荷的小身子便敏感的伸直繃緊,鼓脹的酥胸下意識的湊上來,深如溝壑的鴻溝便將他的俊臉都埋在了其中,楊宗志喘息一口,鼻尖儘是處子新沐後的素淡香味,楊宗志放開印荷的小手兒,然後大手將印荷只盈一握的細腰把住,臉頰卻是往深溝中鑽了一鑽。 印荷只感到心頭一癡,這種怪異而又讓自己砰砰心跳的感覺,熟悉卻又陌生的再度湧起,這感覺……這感覺依稀是自己前夜在門外偷聽時,最後月姐姐高昂起小腦袋,尖叫著將豪聳的美臀兒頂在公子爺下身的那一刻,自己才切身的感受到一次,但是……但是現下卻又完全不同,自己此刻心中被甜蜜和迷亂充滿,再也不是那刻心中空空如也的孤寂。 印荷的小腦袋裡亂亂的,公子爺在自己那對傲立的酥胸上又抓又親,她只感到那酥胸上熱的可以烤火,長髮堆散在秀臉邊和公子爺的小腿上,不經意間,急劇喘吟的小嘴失水的張開,一聲抑制不住的愉悅嬌呼從喉管中,猛地迸射了出來,尖叫道:「公子呀……印荷……印荷好生喜歡你,喜歡的發瘋哩!」 馬車外的車轅上震了一震,接著那馬伕幹幹的咳嗽聲傳來,馬鞭嗤的一聲抽在了馬匹上,烈馬更是尖嘯一下,放開馬足狂奔,車廂內不再平穩,印荷才猛地醒悟了過來,抬起頭與楊宗志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驚訝和欲色。 印荷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死命的捂緊絲衣,將整個小腦袋都鑽進了他的懷中,再也不敢抬頭見人,遙想起……遙想起那夜她曾聽到月姐姐在茅屋中媚人無比的深情大叫時,印荷站在門外還輕輕的對自己啐道:「月姐姐她好大的膽子呀,若是……若是公子爺也會這般對我,我便……我便不敢說一句話,說一個字出來。」 此刻印荷才算是明白,自己……自己恐怕是比月姐姐更加不堪的,根本禁受不住公子爺的一點點挑逗和肆玩,公子爺還沒怎麼作勢,自己……自己便首先忍不住,腦子裡亂哄哄的,發出了那般羞人的叫聲,甚至還讓車前趕馬的馬伕給聽到了。 印荷渾身輕顫,卻又掩飾不住對公子爺的愛意,將絲衣半解的小身子整個都擠到他懷裡,感受到兩人之間砰砰的紛亂心跳聲,漸漸的……也要合二為一,不知不覺間,竟是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嚶嚀一聲,印荷再昏昏然的醒來時,才發覺……自己乖模乖樣的蜷縮在公子爺的懷裡,車廂裡已經不再昏暗,明媚的日光自那車窗邊透射了進來,暖融融的照在自己的後脊之上。 印荷抬頭羞看了幾眼,公子爺昨日飲多了酒,此刻甜睡更酣,英挺的面龐近在咫尺,嘴角兀自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印荷心頭一甜,不知公子爺這笑意之中……有幾分是為了自己,又有幾分是……是為了那不知名的姑娘呢? 印荷低歎一聲,垂下小臉去,小手兒在公子爺胸前輕輕觸摸,暗想道:「原來……原來與他這般不知羞的膩在一起,是……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情, 分卷閱讀294 過去的自己當真是個癡傻的丫頭,竟是半點也不開竅,若不是一刀之下,自己恍然大悟,更不知公子爺要冷落自己到什麼時候哩。」 小臉邊服貼的垂滿長髮,發角捲入鼻端,帶起清香甜膩,也帶著一絲公子爺的味道,更是帶起一陣酥癢,印荷阿嚏一聲,打了個嬌媚的噴嚏出來,身下楊宗志一動,便悠悠的也醒了過來。 印荷呀的一聲低喚,回思起昨夜那般羞人的場面,此刻再見到他,便有些放不開手腳,更是不敢抬頭見人,楊宗志伸手撫摸了一下胸口落滿的如雲秀髮,陽光透射下,照在發角,不覺泛起絲絲的漣漪,楊宗志笑道:「醒了……還不起來麼?」 印荷小身子一顫,嚶的一聲趕緊立起上身,身子方一脫開他的懷抱,便覺得胸前一涼,垂頭一看,印荷更是害臊的無地自容,原來昨夜裡被自己偷偷解開的衣角,一直都沒閉上,此刻自己茫茫然的坐起小身子,酥胸稍稍一挺,便頂出了散亂的絲衣外,自豪的矗立在了公子爺的眼前。 楊宗志瞇著眼睛哈哈一笑,伸手便探上來撫弄,印荷微微向後一躲,慌忙的就要閉住胸衣,只是心思混亂再加手腳忙亂,腰翹上的扣角更是怎麼都扣不上去。 楊宗志哈哈大笑,看著羞怯如同桃花般的印荷,不禁開口揶揄道:「怎麼了……自己也系不上了麼?」 印荷羞喚道:「公子爺……」 朝他萬分風情的白了一眼,才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的理好衣束,然後坐在一邊將秀髮打散,便又要盤起長辮子,楊宗志伸手一阻,輕聲柔道:「不用,你這樣子便好看的極了,可不用再盤著大辮子來嚇人。」 印荷低低的嗯了一聲,放開自己的小手兒,任他捉在了手心裡,楊宗志立起身子,打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看,昨夜細雨已過,窗外是藍天白雲,小道兩旁植滿桂花樹,秋天後桂花香味正濃,湧進車廂內與小丫頭身上的處子媚香合在一起,一較長短。 眼神穿過桂樹枝葉,便能看到遠處有三座大山,呈現品字形巍峨聳立,楊宗志看的一喜,不覺脫口道:「快到了……」…… 馬車趕至當中一座大山下,便能見到高高的祠牌上,中正大字寫著:「丁山鎮。」 丁山鎮是洛都大城的南邊門戶,入了丁山鎮,只要小半日時間,便可騎馬趕到洛都,楊宗志與印荷下了馬車,沿途找人打聽大軍的駐地,才知道牛再春和馬其英使人霸了此地富豪郎員外的宅子,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便不多說話,而是背著手在前面引路。 郎員外姓郎名榆中,家裡高堂本是先皇身邊的顧命大臣,後來告老還鄉回到丁山鎮,先皇惠宗還讓人賜了自己親手書寫「精忠一世」的匾額以示褒獎。 多年前郎榆中的先夫與先皇前後辭世,這事情自己聽到爹爹提起過,郎榆中的父親生性耿直,為官清廉,爹爹也頗多讚許,他告老後,先皇著人在丁山鎮主峰的寶地給他修繕了宅子,又封了他不少的領地,沒料到牛大哥和馬二哥卻是將這宅子給占作己用。 楊宗志心頭微微有些怒氣,暗自想:「兩位大哥在吐蕃國歷經生死,創下了不少的軍功,原本胡鬧些倒也罷了,自己只作眼不見心不煩,但是……這霸佔忠臣之後的宅院,卻是過了一些。」 前些日子趕到天安城時,牛再春和馬其英曾經自作主張的命令手下眾軍士,將天安城的大財主蔡老爺轟出府邸,讓來給自己養病,楊宗志看在眼底,只感念他們二人待自己真誠,所出所念儘是為了自己考慮,可眼下見到自己明明不在軍中,兩位哥哥的行徑依然好像在天安城中一樣,這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快步來到山腳下的郎宅前,外面水洩不通的守了兵將,看到楊宗志走來皆是大喜於色,忙不迭的跑上來噓寒問暖,印荷哪裡見過這等架勢,被眾人圍在當中手足無措,心下想:「原來……原來公子爺平素是這麼威風的,哪裡……哪裡需要你這無知的小丫頭陪侍。」 只是這麼一想,心底裡也暗暗甜蜜,又想:「看來公子爺留我在身邊,說不定也是……也是……」 楊宗志強自笑著一一點頭應承,過一會,問道:「牛將軍和馬將軍何在?」 軍士回答道:「牛將軍和馬將軍昨夜飲多了酒,睡下了現在還沒起身。」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哼道:「叫他們起來見我。」 軍士們應道:「是。」 便有三兩個衝進院內,楊宗志看著眼前的庭院矗立在山腳下,當真是佔了風水寶地,庭院修的富麗堂皇,高樹和青籐攀出院角,怪不得牛大哥和馬二哥一眼便看中了這裡,但是……自己等人是軍中之人,一言一行更要謹慎,免得落下口實。 楊宗志想了一會,不覺又念起筠兒等人,心情才是緩緩柔下,又問道:「神醫姑娘她們住在哪裡?」 軍中人不知何淼兒姓名的多,但是所有人都見過她妙手回春的場面,大家日來稱呼何淼兒,都是親熱的尊稱神醫姑娘,何淼兒性格孤僻,對人家怎麼看她,怎麼稱謂她並不放在眼底,因此也就慢慢的形成了習慣。 軍士們笑道:「大將軍,神醫姑娘住在最裡面靠近山麓的別院,那裡風景才是最美。」 楊宗志笑了一笑,便點頭道:「好,我進去看看她們。」 說完牽起印荷的小手兒,脫開眾人走了進去,宅院內儘是阡陌幽徑,盤盤桓桓不知走了多久,來到山麓之下,院子後的大山上煙波裊裊,蒸騰的霧氣此刻才被陽光催發,隨著清風繞山而上,眼前美景,不吝於蓬萊仙島,幾乎讓人懷疑身染仙氣。 印荷心頭一柔,看的美目微微癡訥,心底裡卻又是惴惴不安,抬頭看著公子爺仰望山景,印荷嬌聲訥訥的道:「公子爺……這裡……這裡便是你的家了麼?」 楊宗志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家裡可沒有這麼美,我家裡……普通的很。」 他說到這裡,不覺回想起洛都家中殘垣斷壁的蕭敗模樣,又回思出使之前,皇上對自己說道:「你若是凱旋而歸,朕答應你的事情,便絕不食言,而且朕還給你找了一處新宅子,以後你的大將軍府自然也是小不了。」 家宅府邸可以修繕一新,甚至可以丟捨掉了另覓一處,但是……親人至愛逝去,又怎麼能找尋回來?楊宗志的眼神迷離一下,便又拉著印荷緩步向內走去,走到一處幽靜的別院邊,還沒叩門,便能聽到裡面不時傳來少女嬌滴滴的呵斥聲,以及……刀劍磕在一起的清脆響聲。 楊宗志聽得一呆,不由得心想:「莫不是家裡出事了?」 便想破門而入,只是轉念又想:「這裡是人家的宅子,壞了大門豈不是更加失禮。」 他心頭發急,忍不住拉著印荷左右的看,見到別院高牆的盡頭有一處葡萄籐架子,架子上圍滿了枯萎的青籐,那裡是圍牆的頂,連接在山腳之下,山坡上還有竹亭方凳儼然,楊宗志來不及細想,便攏著印荷柔細的腰肢,和她一道縱躍上去,兩人一道站在山腳邊的圍牆上,看下去,原來裡面更是別有一番天地,這裡風景比起外院更是不知強了多少。 這小小的別院中,荷塘小橋緊伴,小橋的盡頭還有一處聽雨亭,此刻天空沒有細雨,天氣晴好,那聽雨亭中便有幾個穿花蝴蝶一般的嬌媚少女,當中兩人手持紅袖短劍打在一起,衣炔伴著寒光閃過,口中不時發出輕輕的嬌叱,身旁的小亭圍欄邊還坐了一個靜謐的小姑娘,手捧一本新書,漫不經心的看著身下的池塘,偶爾回身看看身後美麗飄逸之極的翻飛打鬥。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驚,那打在一起的兩個少女正是美麗出眾筠兒,和性格剛烈淼兒兩姐妹,而坐在她們身邊的卻是清淡睿智的秦玉婉,他霎時心下跳脫的想:「難道是……難道是筠兒與淼兒又一言不合了麼,那為何……那為何婉兒卻是一句也不勸?」 .com第380章御酒之二 楊宗志與印荷站在繁亂的枯籐邊,眼見著別院內筠兒和淼兒打作一團,筠兒今日穿著素白的羽衣,打鬥時長長的羽袖伸縮,衣炔翻飛,當真如同羽化的小仙子,而反觀淼兒卻是緊身的紫色翻襖,翻襖衣領上緊束,露出一截毛皮的白色小翻領,渾然看過去,更將她修長雅致的纖細身段,突胸高臀的特點表露無遺。 淼兒手中拿著短劍,楊宗志看的眉頭一皺,那紅綾短劍看在眼中恁的熟悉,短劍在亭子中高低揮過,帶起冰涼的寒光,嗤嗤勁聲,楊宗志眉頭一跳,恍惚著記憶起這短劍乃是筠兒之物,先前在羅天教時,短劍風情萬種的給自己表演舞劍,拿著的……便是這一柄好像女兒家玩意一般的袖劍。 楊宗志嘴角微微抽動一番,便想跳身下去阻住她們相鬥,他自然知道筠兒和淼兒兩姐妹過往便相交不睦,雖然筠兒的性子柔和的緊,與世無爭,但是淼兒因為她娘親何若儀的緣故,對筠兒向來不喜歡的很,口中喚她一直都是「死丫頭……死丫頭」的亂叫,此刻他見到筠兒的短劍落在淼兒的手裡,心中便有些不痛快,暗想說不得是一言不合,淼兒挑釁在先,搶了筠兒心愛的佩劍,所以惹得她們大打出手。 繼而再多想一些:「自己身邊的女子們可謂身份繁雜,裡面既有異族的公主佳麗,又有……又有反賊的掌上明珠,還有皇上的寶貝妹妹,個個身份不俗。」 楊宗志心中一直為這件事情頭疼,暗自不知該如何轉圜迎奉,才可讓這些小丫頭們和睦相處,她們出身來歷不同,有很多更因為家中長輩的恩怨糾纏,造成她們自小的立場便不一樣。 遠的不說,便說筠兒這丫頭,雖然她性子柔順,從不與人爭執,但是她叫起皇上來,依然是開口亂叫:「那昏庸的小皇帝……」 楊宗志知道,筠兒叫仁宗昏庸,並不是她自己心中裡的界定,而是……聽著西門松一直這般叫喚,不覺便受了她爹爹的影響。 再者說,自己答應了虞鳳要停將她娶過門來,虞鳳貴為當朝唯一的公主,身份崇高,朝中內外都呵護之極,皇上見了她,三皇子見了她,各個拿她沒有半點辦法,她若是知道自己身邊跟了這許多小丫頭,心裡必定不痛快,大發嬌嗔一通只怕還是最輕的,她若是知道筠兒等人的身份來歷,只怕……只怕…… 楊宗志微微歎了口氣,身邊緊緊靠著幽幽噴香的印荷,他暗地裡甚至覺得這些丫頭都好像印荷一般,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光彩出眾的來歷才是最好。他輕輕捏緊印荷的小手兒,便要跳身下去,忽然亭中的秦玉婉轉過頭來,幽幽歎息著,脆聲道:「筠兒姐姐,你們……你們不累的麼?」 筠兒和淼兒聽得一愣,手中的招式不由得緩了一緩,筠兒稍稍嬌喘著笑道:「婉兒妹妹,你不是最最熟悉天下武功的來歷麼,你來看看,我和姐姐兩人的武功,到底誰高誰低?」 何淼兒也脆聲道:「婉兒妹妹,你別整天悶在房中悶悶不樂的,那壞冤家拋下我們獨自走了,你難道便不能和我們一起說說話,你身子本來就不好,陰氣太盛,現下更加需要調養的呢。」 楊宗志聽得一呆,怎麼……怎麼筠兒和淼兒口中半點火氣也沒有,甚至在勸說著婉兒與她們笑鬧一番,淼兒更是將矛頭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這……這和自己有什麼相干? 秦玉婉臉色微微蒼白,聽了這些,不覺嬌笑道:「我明白你們的心思,你們是不想我悶壞了,對……對他不好,所以才要在我面前練武,給我找些事情出來作,咯咯。」 印荷拉著楊宗志的大手,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她常年泛舟江上,見過的豪客佳侶何止萬千,但是如同身下亭子裡這樣三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卻是平生也不曾見過幾個,印荷過去在江上認識了秦玉婉,更是知道這身穿淡黃色小裙子的姑娘便是公子爺的身邊人,看到她開顏一笑,印荷不禁心生旖旎,暗道:「這……這位姑娘又美麗了許多。」 正自遐思間,忽然亭子後的內屋中急急的衝出了個窈窕身影,印荷轉頭一看,更是看傻了眼,那小姑娘穿著綠色的清逸小襖,身下是短短的百褶裙,裙下露出潔白髮膩的秀腿,又長又直,那小姑娘長得很高,身子卻清瘦,腰肢細的離譜,而腰下的美臀兒卻是挺翹無比,她手中端著熱熱的湯菜,一邊飛奔而來,一邊卻是嬌聲輕喚道:「讓開些……讓開些,紫兒特製的蓮藕湯來哩。」 不過一會,索紫兒便飛跑進聽雨亭中,將手中滾燙的青花瓷碗端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筠兒和淼兒一道收了招式,撫了撫額頭邊鬢角的香汗,也湊近過來,索紫兒轉過素白的小臉,朝著秦玉婉討好的嬌笑道:「婉兒姐姐,你來嘗嘗紫兒的手藝,看看入不入得了你的法眼?」 楊宗志看的心底一柔,他離去之前,紫兒曾經追出老遠,便是要自己嘗嘗她的手藝,事後他們一道在煙波樓上用飯,紫兒吃了煙波樓上的大菜,才是恍然大悟自己的手藝平平,更是發下誓言要讓自己刮目相看,此刻再見,紫兒愈發的嬌癡出眾,更沒想到的是,原來她一直在苦練做菜。 秦玉婉淡淡的笑了一笑,當真扶起碗中的湯匙,伸出一截嫣紅的小舌頭嘗了一下,面前煙氣飄過,她抿住櫻桃小嘴細細的品了一品,不覺開顏笑道:「紫兒的手藝越來越好呢。」 索紫兒一聽,更是開心的合不攏嘴,天藍色的秀眸皺成了彎彎的月牙眉,咯咯嬌笑道:「真的麼?婉兒姐姐,你可沒有騙我?你若是喜歡,便……便多吃一些。」 分卷閱讀295 筠兒甜笑道:「乖紫兒,你這麼懂事,大哥日後恐怕越發寵你的沒邊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潔白的小手兒,撫了撫紫兒秀氣的鵝蛋臉,索紫兒方才做菜時,不覺沾染了一些煙灰在臉頰邊,她還兀自不察,筠兒伸手在她臉頰上撫了幾下,才將那些黑灰抹在了手心裡。 四人坐在亭中將蓮藕湯喝了一些下去,不覺各個香汗外冒,筠兒和淼兒本來就比鬥了一會,索紫兒更是一直呆在熱熱的鍋灶邊,幾人轉頭互相一看,俱都看見對方粉面桃腮的香汗淋漓,何淼兒咯咯一笑,輕聲道:「聽說這丁山後面有好幾個天然的溫泉,泉水常年恆溫,便是最冷的冬季也不會凍結,不如……咱們一會去那裡泡泡澡,這一身臭汗的,早也臭死了。」 其餘三人一聽,頓時眼神一亮,索紫兒歷來聽說過有恆溫之泉,但是卻從未見過,此刻聽到身後的山上便有,立時來了興致,她輕叫一聲:「好呀!」 便歡快的跳起小身子,恨不得放開小蠻足飛跑出去,只是跑了一步,又回過頭來,悻悻的坐下道:「還是……還是不了,紫兒要在這裡等著哥哥,哥哥若是這時候回來了,紫兒便看不到他了。」 筠兒等人一聽,眼神中的明亮登時又熄滅了,四人垂頭呆坐無語,心底裡卻是哀聲歎息了幾下,看著好生淒涼,正在這時,身後的院牆上傳來哈哈大笑聲,有人道:「幾位姑娘,在下對幾位姑娘仰慕的很,希望幾位姑娘能陪在下一道去泡泡溫泉,不知可否?」 四人聽得心頭猛跳,急忙轉過頭去看,見到院牆下落下兩個身影,其中一個……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麼?淼兒和索紫兒歡呼一聲,頓時飛快的跑了過去。…… 丁山上恍悟的緊,遠近看不到人,昏黃的草栗間,只能看到升騰的煙氣裊起,楊宗志走到個大大的池水邊,看著身下咕咕沸騰的吃水,方才明白……原來自己在山下看到的煙氣,都是山上的溫泉水池裡發出來的,站在山下,看不到山上的情形,只以為是霧氣圍繞,恍惚到了仙境,來到山上一看,才發現是溫泉水遇到冷空氣形成。 頭頂烈日照下,索紫兒大大的歡呼一聲,便想放足跳進去,只是回頭又看了看哥哥身邊期期艾艾跟著的桃衣小丫頭,才狡黠的笑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跟……跟我哥哥又是什麼關係呢?」 筠兒等人心頭有著同問,只是方才在別院內,大家看到楊宗志開心之餘,忘了問出來,她們聽到紫兒咯咯嬌笑著湊近那艷麗的美丫頭,不覺都下意識圍了過來,印荷不敢抬頭見人,只覺得自慚形穢的緊,昨日來累積起來的一些自信心,又被這身邊天仙般的四位姑娘給瞬時擊潰,她捏著柔滑的桃衣角,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姓王,名字叫印荷……只是……只是公子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 「丫鬟……」 索紫兒呆了一呆,轉頭回去問秦玉婉,嬌聲道:「婉兒姐姐,丫鬟是什麼意思?」 索紫兒常年生活在冰雪不化的金頂山上,雖然身邊有著一些侍女照拂,但是對丫鬟這等中土用語依然半點不通,筠兒噗嗤一聲嬌笑道:「丫鬟便是男子身邊服侍的小姑娘,給主人家作吃的,作喝的,有的還……還會陪侍在窗間。」 筠兒話說到最後,隱約回憶起自己與大哥笑鬧,總是自稱小婢筠兒,那……那與丫鬟也相差不大,索紫兒一聽,頓時不樂意的拚命搖晃楊宗志的胳膊,楚楚可憐的嬌聲道:「紫兒不嘛,紫兒不嘛,哥哥,紫兒……紫兒也要給你作丫鬟!」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正待說話,身後傳來急急的歡呼聲,有人叫道:「三弟……三弟,是不是你回來了?」 楊宗志回頭一看,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人,衣冠不整的跑上了山坡,正朝自己這邊揮手,楊宗志回頭道:「你們先進去,我一會子,會命人守住這上山的要道,你們只管放心泡澡,我先去會一會兩位哥哥。」 筠兒等人點頭嗯的一聲,便牽起印荷的小手兒,親熱的拉著她一道走進山叢中,楊宗志回過身來,走了幾步,還沒開口說話,牛再春和馬其英已經一道拉起了他的左右手,兩人對著他仔細的上下查看,見到他一身如常,與離開洛都時沒有半分差別,牛再春喜氣道:「太好了,三弟,你總算是完好如初了,哥哥們原來還擔心你留下些傷疤回來,心裡一直愧疚的很。」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馬其英也是嗯嗯兩聲,目中微微紅潤,他心底裡歎息一下,本想說出的責怪話,便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與兩位哥哥一道遠征吐蕃,本是件千辛萬苦的事情,兩位哥哥衝鋒在前,奔襲忽日列糧草大營,單身斗忽日列,擒了忽日列回來,這些都是天大的功勞。 況且兩位哥哥再見自己之時,面上真情畢露,心中的憂慮和現下的狂喜都從眼神中透射出來,楊宗志心頭也不禁感動,再說話時,只能道:「我自己受了傷,兩位哥哥愧疚什麼?」 馬其英道:「三弟,我們本是廢人,呆在洛都裡無人搭理,就算是最最低等的守門人,有時候見了我們都會指指點點,說起到他們兩人的祖輩在北疆折了朝廷的軍馬,是你勸說皇上讓我們重上沙場,並且戴罪立功,哥哥平日裡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底裡對三弟卻是感激的緊了。」 牛再春捏著楊宗志的大手,接道:「不錯,這次三弟你在吐蕃負了重傷,哥哥們實在又難過又愧疚,哥哥們守在身邊,卻是看著你被大火點著,哎,哥哥們一來是內疚的自責,二來……也是擔心回到朝中無法向皇上交代,現在好了,三弟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咱們三兄弟又可以縱橫沙場了,豈不是快哉?」 三人說的哈哈大笑,楊宗志笑了一會,又道:「兩位哥哥,你們對我的好,我自然記在心底,但是……但是你們這次也是過了一些,那郎榆中的先祖是朝中的忠臣,你們佔了他的府邸,總是……總是……」 馬其英神秘的一笑,道:「三弟你有所不知……」 他方自說到這裡,身邊的牛再春猛地朝他打了幾個眼色,馬其英才醒悟過來,又笑道:「罷了,這事情我們答應人家不說出口,三弟,你只管放心下來,你不喜歡我們佔了郎家的大院,我們都退出來便是,現在三弟你回來了,一切都依照你的吩咐行事。」 楊宗志狐疑的左右一看,見到他們二人眼神熱切的看著自己,眼神中還有揶揄之色,他笑道:「什麼事情是不能給我說的?」 牛再春推著他的身子,大笑道:「總之是天大的好事,三弟,你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先去好好的梳洗一番,然後哥哥們再來找你喝酒,我聽手下的軍士們說,你要帶著神醫姑娘她們去泡溫泉水,你只管放心進去,我們著人給你守著山道。」 楊宗志見他避過不提,又聽到他後面的幾句,不覺心頭也有些慚愧,他雖然開口斥責牛馬二人,但是自己也不是一樣,聽到筠兒和紫兒等人要去泡溫泉,想著她們等待自己良久,為了自己放掉她們的興致,便衝動的邀約了下來,佔了這山上的溫泉活水,自己的行為和兩位哥哥又有什麼區別。 楊宗志被他們二人推著向前走了幾步,只得哈哈大笑著道:「好,你們莫推,我進去就是了。」 孤身走過一片繁密的叢林,便能聽見咯咯咯咯的歡愉嬌笑聲不時傳來,走過去一看,見到個大大的清澈池塘,池水不深,隱約可以看見池底的綠草,水面裊裊,依稀有些煙氣透出來,筠兒,淼兒和索紫兒早已各自佔了一個角,穿著緊身的中衣泡在裡面,只有婉兒和印荷抱著她們的外衣站在池邊,並不下水。 筠兒,淼兒和索紫兒,三個都是輕媚的佳人,此刻穿著薄薄的中衣泡在池水中,不禁好像三條美人魚一般,池水溫暖,沾濕了她們的發角,更將她們三人的秀臉都染上了暈紅,看著粉面清唇,更是誘得自己心底一跳。 楊宗志放開心事,輕笑著走了過去,對著秦玉婉和印荷道:「你們怎麼不下去?」 兩人聽得臉上都是一羞,印荷只敢低垂著小腦袋,將三人香噴噴的各色外衣緊緊抱在懷中,不敢抬頭答話,秦玉婉卻是轉過頭來,深情的凝望著楊宗志,嘴角泛起柔膩的笑意道:「九哥哥,我……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下水了。」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走過去心疼的道:「怎麼又不舒服了,是不是……是不是這些日子天氣涼了,染了風寒?」 秦玉婉乖乖的搖了搖小腦袋,羞笑道:「才不是呢,你……你……我遲些再和你說。」 楊宗志拿起婉兒的小手,看著面前的小師妹果然有些臉色蒼白,他心知小師妹身子一直都弱,臉色也不太好,而且她為人聰慧,跟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排憂解難,所思所想更比常人多的多,所以才會這般的累,楊宗志道:「你既然不舒服,便該多多歇息才是,怎麼筠兒她們還要拉你起來,讓你看著她們比劍,真真是……」 秦玉婉接口道:「九哥哥,筠兒姐姐和淼兒姐姐也是一番好意,這怪不得她們,她們也是為了……為了……」 她話說到這裡,隱約有些說不下去,只得拚命的推著楊宗志,羞笑道:「九哥哥,你便下去梳洗吧,紫兒那小丫頭,等你老半天啦。」 楊宗志笑道:「好。」 轉頭看見印荷可憐兮兮的站在身邊,嬌媚的眼神偷偷的倪視自己,看到自己轉過頭來,趕緊又低下了小腦袋,將尖尖的小下巴都垂在了高聳的胸脯兒上,他哈哈一笑,不覺又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印荷一聽,頓時整個小身子都著火般的顫抖了起來,她不敢抬頭來看楊宗志,暈紅著小臉盤,將手中的外衣交到秦玉婉的手裡,才猛地飛跑過去,解下身上的桃絲外衣,噗通一聲跳進池水中,將整個小腦袋都掩進了水面下。 楊宗志哈哈一笑,也拉開外套丟在草叢裡,走到溫溫的池水邊躺下,前些日子風塵僕僕的趕路,一直都在車裡吃,車裡睡,車廂裡溫暖的緊,渾身上下早已汗漬充滿,此刻舒適之極的躺在溫泉邊,身邊輕輕的泛起波瀾,仰頭看著頭頂蔚藍的天際和浮雲,不覺心頭快意的呻吟一聲。 此次北來之旅,不但結識了幼梅兒那癡情的傻丫頭,更是……更是與秀兒結下了合體之緣,他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浮雲彷彿緩緩匯聚著這兩個小丫頭的笑臉,一個對著自己深情的喚道:「楊大哥……」 另一個卻是似笑非笑的嬌媚眨眼:「宗郎呀……」 楊宗志歎了口氣,身邊一陣水聲響起,浮雲被一張妖媚的潔白小臉代替,索紫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哥哥啊,你……你現下不許動,紫兒……紫兒要……」 楊宗志低頭一看,不知何時紫兒已經將整個浮凸有致的小身子都八爪魚一般的抱在了自己的胸上,酥軟的嬌軀隔著薄薄的中衣,合著溫暖的池水盡數貼在身前,胸前……是兩個微鼓的小饅頭,身下卻是滑膩無比的酥骨媚肉,楊宗志輕輕拍了拍她那身後挺翹無雙的翹臀兒,淺笑道:「你要作甚麼?」 索紫兒臉泛妖冶的媚紅,唇齒間噴著素雅的香味,結結巴巴的道:「紫兒……紫兒要將你拿下了。」 楊宗志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喘息道:「乖紫兒,怎麼叫拿下了?」 索紫兒腦中一閃,想起那夜裡在金頂的破廟裡,矮小的徐軍師曾經對著哥哥大笑道:「哈哈,原來如此,這吐蕃國的小公主,竟也被你乾脆利落的拿下了……」 她的小臉更是紅的透火,唇齒間顫音一片,嬌吟道:「反正紫兒不管,你作也是作,不作也是作,紫兒……紫兒一定要將自己的身子,完完整整的都交給你!」 .com第381章御酒之三 身邊人多,楊宗志總不成要在這露天的池水中破了紫兒那丫頭的處子之身罷,他好說歹說的哄勸了好一會,才哄得紫兒乖乖的得意放過他,索紫兒轉頭看著印荷身子如同滑膩的美人魚,躲在池水的一角子有徜徉,不覺又是羨慕的緊,才嬌呼一聲,跑去與印荷學習如何游水換氣。 印荷自幼便生在江邊,長在江邊,更是將泛舟當作了吃飯的活計,因此這水中的功夫自然是出眾的緊,而索紫兒長在金頂之上,金頂上缺水,漫說這般好大一片汪洋般的溫泉,就算是涓涓細流也是少見的緊,因此她下了水,便好像旱鴨子一般,笨手笨腳的,喝了好些溫泉水下肚。 印荷方才聽到楊宗志在她耳邊戲謔道:「乖乖的印荷,昨夜裡……你那身下濕了好一片,連我的衣巾也都被你的媚水兒打濕了好多。」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昨夜被公子爺挑逗,為他流了數不盡的媚水兒出來,小身子下早已是潮潮的難受,只是被公子爺這般開口說出來,印荷依然是掛不住小臉,所以才慌裡慌張的跳下了溫泉中。 她半分也不敢靠近公子爺那邊,只是躲得遠遠的,獨自擦拭了下身羞人處,才悠然的在池水中泛起輕波來,她孤單一人離開江南,跟著楊宗志到了中原,見了筠兒這等美貌的丫頭,便有些誠惶誠恐,不敢放開自己的心跡,直到活潑的索紫兒找上了她,她才是半羞半怯的應承下來,手把手的教起索紫兒游水。 索紫兒的水上本領著實是差的緊,而印荷雖然自身擅長游水,但是這般教起人也是頭一遭,所以索紫兒還沒游出多遠,便又沉到了水底,喝了好幾口水才冒出小腦袋來,池水溫暖,她又閉了好一會氣,更是將她的秀色小臉襯托的 分卷閱讀296 愈發艷麗,晶瑩水珠從鬢角邊滾下,活脫脫便是一朵出水芙蓉。 楊宗志看的哈哈大笑,正自成笑間,忽然自己的耳朵被個香噴噴的小東西給咬住了,接著淼兒那清冷的嗓音委屈的傳來道:「冤家呀……你……你好偏心哩!」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身後的淼兒穿著短短的中衣,顯露出蓮藕般的細腿和腰肢,腰翹間媚惑之極的小肚臍,在水波上若隱若現,看著香艷的緊,楊宗志伸手一摟,便將淼兒柔細的腰肢都抱進懷裡,又在她嫩紅的耳垂邊回敬一口,才笑道:「我怎麼偏心了?」 何淼兒被他大嘴嗜咬住小耳垂,忍不住整個浮凸的小身子都酥軟了下來,半推半就的靠進他的胸懷,暈光小臉上,卻是癟著嫣紅玉唇,委屈的膩聲道:「為何那日在大帳裡,你把……你把死丫頭和婉兒妹妹的身子都取了,獨獨放過了我,卻是不要?」 楊宗志聽得一愣,回想起那日她所說的大帳中,當日筠兒為了用她的身子給自己治癒寒氣,所以想了個辦法,讓婉兒和淼兒陪著她一道誘惑自己,自己心醉之下,當真是將筠兒和婉兒的花丸拿走,只不過……當夜裡自己已經在水桶之中將淼兒的身子上下都褻玩了一遍,所以害怕她有些經受不住,再者一夜連取兩位佳人的處子,這是自己過去從未有過的事情,其時大軍還在瘴氣的困擾之中,因此在要了婉兒之後,便放過了淼兒,沉沉的睡了過去。 現下回頭一想,料不到敏感的淼兒已經對這事有了猜忌,淼兒的娘親何若儀,正是因為當年西門松另娶筠兒那娘翠翠後,在西門松面前失了寵,所以對西門松懷恨在心,也緊緊的勸說自己女兒不可對天下間任何男子動心。 淼兒與自己在一起後,雖然總是說自己會改,但是她這些觀念根深蒂固,一時半會根本轉不過來,因此她平時裡看著性子愈發冷淡,但是對自己的在意更是細到了骨子裡,便是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她也要來爭一爭寵。 楊宗志想的分明,暗自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淼兒淡雅的鵝蛋臉,輕聲道:「我可不是不想要你,那天夜裡我應付了筠兒她們後,看你已經累的緊了,後來……我們一直在金頂上引兵作戰,也沒有個好的時機,等我這次回到洛都辦好家中的事情,便和你,筠兒一道回去西蜀,將你們姐妹娶過來,看看你爹爹見到這般光景,還能出個什麼難題出來。」 何淼兒聽得心中一喜,不覺露齒蕩起誘人的甜笑,轉而又細思他話中的餘味,才不覺皺眉道:「為何……為何要等到這麼久後,反正……反正人家的心兒早已被你偷走,這輩子除了你這個壞冤家,人家根本連第二個男子見一見都討厭的緊,你……你還不如早些將我的身子也拿走了,這樣那個人……那個,爹爹就算是想為難你,也是拿你沒有半點主意。」 何淼兒說到這裡,已是媚眼如絲,唇齒間噴著撩人的絲絲暈香,楊宗志一聽,不禁心懷大動,他一直擔心西門松不會這麼輕易的嫁女兒,何況更是兩個寶貝女兒,當日離開西蜀的時候,西門松說道:「你要娶筠兒,便要將我的淼兒也娶過門……」 楊宗志聽在耳中,只當他是推托之詞,既不想讓自己娶了筠兒,更不想讓自己染指淼兒,只是他被何若儀逼得緊了,所以才找到自己這麼個冤大頭。此刻淼兒這般嬌滴滴的來求懇自己,全心全意的要將女兒家最最重視的身子交給自己,楊宗志不覺哈哈笑道:「好,你爹爹出難題給我,那我也出道難題給他老人家,好淼兒,你這身子又酥又軟,還香味十足,我早已不想忍了。」 何淼兒一聽,頓時歡呼的嬌吟一聲,只是聽見他這般大聲的說出來,趕緊又羞怯的回頭去看,才看到索紫兒和筠兒早已和印荷鬧在了一起,三個小丫頭同樣是濕濕的長髮垂腰,身上的中衣緊緊的貼在腰臀之上,透出裡面晶瑩的肉色,這番模樣,比起不著片縷更是誘人的多,淼兒暈著小臉,回頭朝楊宗志瞥了幾下,見他輕笑著看著自己,目中神色又是得意,又是揶揄,何淼兒登時不依的捶了捶他的胸口,羞慍的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壞冤家,老是那麼撩撥人家,讓人家什麼臉子都丟盡了。」 楊宗志無辜的笑道:「怎麼又怪我了?淼兒啊,你這樣子與我在別離亭中次見到的模樣,真是千差萬別,我若不是一直與你在一起,當真會以為認錯了人。」 何淼兒低低的嗯了一聲,開心的歎道:「我還會變得更加溫順的呢,勾死你……勾死你這個壞冤家,看你還敢不敢小看人家了。」 何淼兒與他笑鬧了一會,終是放不開面子,也跑到筠兒她們一堆裡去嬉戲,楊宗志躺倒下來,心想:「紫兒那丫頭嬌癡的緊,就連想要獻出小身子也是這般可愛,而淼兒卻就不同的多了,她找到自己,先是苦苦的哀怨,然後才……」 他想到這裡,忽然心頭一跳,又想:「她們二人不約而同的來找我,卻是同一個目的,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稍稍坐起來些,那邊粉拳秀腿正鬧的歡愉,印荷被幾人圍在中間,大家自來打聽她的來歷,只聽到她是個泛舟的漁女身份,大家也不放在心上,更是對她多了些親近之意,印荷性子乖順,與人無爭,大家與她相處久了,更是覺得這小姑娘可愛嬌純的緊,也都是印荷妹妹,印荷妹妹的叫了起來。 筠兒與她們說了一會子話,轉頭見大哥獨自一人坐在池水邊,看著這邊發呆,才是目中一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潛入水底,朝那邊划水過去,來到大哥面前,噗的一聲露出水面,伸手輕輕撫了撫面頰上溫熱的水跡。 筠兒低頭一看,大哥依然在皺眉發呆,不禁噗嗤一聲甜笑出來,嬌聲道:「大哥呀,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恍惚道:「筠兒,前幾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筠兒聽得一呆,茫然道:「出了什麼事了麼?沒有呀……」 楊宗志將筠兒柔嫩的嬌軀抱進懷中,深深吸了一口她脖頸間的媚氣,才笑道:「方纔紫兒和淼兒都來找過我,她們找我……她們找我……」 他說到這裡,不由得放低聲音,湊在筠兒的耳角邊說了幾句話,筠兒一聽,頓時臉飛紅霞,急急的啐了幾口,媚聲道:「姐姐她們好大的膽子哩。」 她說了一句話,隱約眉頭一跳,又抱緊大哥的腦袋,酥聲道:「大哥呀……筠兒……筠兒也想給你生寶寶!」…… 洗了一會,外面草叢外有人大喊:「大將軍……大將軍……」 秦玉婉站在岸邊走出去,不一會走回來道:「九哥哥,三皇子聽說你回來了,派人來找你。」 楊宗志正抱著筠兒百般拷問小嬌娃,只是筠兒都鼓起了小嘴,死活不透出一個字,他聽了這話,不禁皺起眉頭道:「三皇子……三皇子怎麼會在丁山鎮?」 秦玉婉道:「前幾日三皇子便趕來了,說是皇上犒賞三軍,賜了御酒給你,他討了差事先來會你,只是你一直不在陣中,他也等了好幾日。」 楊宗志聽到這裡,猛地想起崔代的事情,不覺臉色一變,趕緊道:「那他還有沒有說些什麼?」 筠兒躺在懷中細聲道:「他問過出軍吐蕃的情形,後來聽說我們扣留了那史中郎崔大人,便要提走崔大人,說是拿回洛都去審問,只不過婉兒妹妹一直不答應,說是你不在,大家都做不得主。」 楊宗志衝口道:「果然如此……」 崔代暗通忽日列的事情,這些是自己親耳聽到的,當時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自己,紫兒和那徐軍師,自己知道此事重大,任何人都沒敢透露半句,紫兒更是不知實情,那麼只有那徐軍師才是難測的緊。 現下大軍還沒趕到洛都,三皇子便率先找了過來,焉知他不是要尋回崔代然後殺人滅口,三皇子與忽日列有干係,則說明三皇子心有不軌,皇子外通異族,八成是想擴充勢力,他在朝中本是位高權重,除了皇上之外,已經位極人臣,那麼他還這麼積極的擴張,便是……便是想要謀朝篡位才可能。 前些日子楊宗志每每想到這裡,便止住心念不再細想下去,他萬分不想夾雜在朝中黨閥之爭裡,而且爹爹多年來拉著自己雲遊天下大營,也是告誡過自己,萬萬不可泥足深陷,因此他拿到了崔代,一不審訊拷問,二不通傳朝野,便是想要等到回洛都後,私下將這件事情通稟皇上,一切都由他做主決定。 楊宗志知道自己作為當事人,很難撇清立場,婉兒也曾經說過,皇子朝堂之間,往往不很太平,外人摻雜當中,便要表明立場,楊宗志只是個武將,不想弄權一時,也不希望通過打壓某一方來換得高位,但是事到臨頭,依然還是躲避不開,三皇子素有賢明,可是沒有如願即位,別人不知他怎麼想,也許他心有不甘,暗暗謀事。 楊宗志轉頭一看,淼兒和紫兒印荷等人依舊笑鬧正歡,她們今日等到了楊宗志回師,前些日子悻悻嫣的相思之情得解,又得了楊宗志親口許諾,不覺放開心情玩水,楊宗志歎了口氣,身下筠兒低聲道:「大哥……你怎麼了?」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見到身下嬌美的筠兒睜著明媚的大眼睛,正擔心的倪視著自己,楊宗志笑了一笑,放開她道:「沒什麼,我出去會會三皇子,你們自己先玩吧。」 楊宗志走出去,換下濕衣,重新穿上婉兒準備好的戎裝,新沐之後,臉頰泛紅,彷彿飲了烈酒,威赫的領夾下,是俊逸出塵的面龐,婉兒看的目中一癡,脆聲道:「九哥哥,你自己當心一些,莫說錯了話,婉兒……婉兒等你回來,有些……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楊宗志神思不屬的回過頭來,對她笑了一笑,然後出去叢林外,外面站了個黑瘦師爺打扮的中年人,一眾軍士守在門口,那人站在軍士面前,背著手仰頭看天,楊宗志走過去笑著作禮道:「原來是余先生來了,在下剛剛傷癒回轉,余先生便找上門來,有什麼事麼?」 余擅侯低下頭來,見到楊宗志迎出駕外,不由收起臉上的倨傲之色,開顏笑道:「少將軍……啊不,大將軍身子都好了麼?三殿下聽說大將軍在吐蕃受了火傷,一直憂心忡忡,急急的便趕到了丁山鎮,若不是朝中諸事繁忙,只怕恨不得殺到吐蕃去,將那該死的忽日列一刀剁了,才算解恨。」 楊宗志笑道:「都大好了,前些日子我聽說江南有位名醫,妙手回春,專治刀傷火藥,所以便去投奔於他,那位老先生果然本事的緊,我這小小的火傷到了他手裡更是毫不費力,三殿下這般掛懷在下,實在是讓在下惶恐的緊。」 余擅侯推手道:「大將軍怎麼客氣起來了,三殿下當大將軍是自己的親生兄弟,日常都對小人掰著手指頭說,朝中眾臣子裡,文數宰輔盧圭大人,武便推大將軍您了,皇上聽說您染了火傷在身,也是發了雷霆大怒,將那回報的內務總管太監杖了二十軍棍,險些將那太監打得嗚呼哀哉了,皇上聽說你們回師,個便想著要犒賞三軍,三殿下趁著這個機會,才想到來親自見見你,總是要親眼見到你分毫不差,才算能安心下來。」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余擅侯又道:「大將軍笑聲中氣十足,看來果真已經大好了,這實在是我等社稷之福,那便請吧。」 楊宗志點頭道:「我正好想要拜會三殿下,還讓三殿下久候便不好了,余先生請引路罷。」 余擅侯引著楊宗志下了丁山,穿過郎家的別院,出門……門口卻是等了從人和駿馬在側,楊宗志躊躇道:「怎麼……三殿下沒有親自來麼?」 余擅侯跨上駿馬,拉馬回身道:「大將軍,三殿下在這丁山鎮有個別院,三殿下好不容易看見大將軍一回,自然想要好好敘敘話,拉拉家常,便不想讓人打攪,讓大將軍直接去他的別院便好了。」 楊宗志聽得臉色一沉,他聽出這余擅侯言下之意,自然是說前些時候在洛都,三殿下多次找人來讓他去見面,自己若不是推脫事情繁忙,又或者是皇上有請,總是能避就避過了,因此勞煩這余擅侯往返奔波,他便有了些怨言。 楊宗志放緩面龐,哈哈笑道:「正該要去拜見下三殿下,前面在洛都之時,眼線龐雜,很多話便不能盡興,今日正是好機會。」 余擅侯聽得一喜,與他一道拉馬向北,繞過丁山的山腳,過了個寧靜的村莊,便能見到遠處茫茫山野邊,有個巍峨的莊院大門若隱若現。余擅侯輕車熟路,與楊宗志騎馬到了莊亭前落馬,三皇子早已等候在此,親熱的跑過來握住楊宗志的大手道:「兄弟你怎麼才來?」 楊宗志哈哈一笑,頓時想起那日在金頂的大營裡,婉兒曾笑話自己笑的好賊,他趕緊又肅下面容,拜禮道:「見過三殿下!」 三皇子揮手一阻,皺眉道:「自家兄弟,又沒有外人在,你這麼客氣作甚麼?」 楊宗志笑道:「應該的。」 抬頭一見,三皇子英氣的面龐更有了些蒼邁之色,眼神灼灼的倪視著自己,彷彿在打探自己渾身上下的傷勢,他們二人前次相見,還是洛都花魁之夜的事情,後來……三皇子雖然多次相邀,但是楊宗志總是避而不見,因此也沒有見面機會。 三皇子拉住他的手,將他拉進寬寬的庭院,庭院內也栽滿了綠樹長籐,只是與郎榆中家不同的是,三皇子這庭院內的這些綠籐還未枯萎,看著枝葉繁盛,正當結果之時。兩人屏退從人漫步在綠滕遮蓋的樹蔭下,三皇子滿意的道:「兄弟,你看我這別院怎麼樣,還入不入 分卷閱讀297 的了你的法眼?」 楊宗志垂頭道:「我今日到過丁山郎大人的別院,那裡雖然景色迤邐,內秀無窮,但是比起三殿下的這個庭院來,只怕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三皇子轉頭道:「你過去不是叫過我三哥麼,怎麼又改了口了?」 楊宗志笑道:「正是,多時不叫險些忘了,三哥!」 三皇子點頭道:「兄弟,我這別院在丁山鎮佔了幾十頃的田地,便是院內的奴僕花丁也有數百人,從外面看上去,實在是不顯山不露水,只有到了內間,才算是別有天地。」 他說話間,牽著楊宗志來到個雅亭裡,雅亭的石桌上早已備下了美酒佳餚,這雅亭坐落在水池之上,頭頂是枝葉相連的綠滕,風吹鳥叫聲不絕於耳,當真是個風水聖地。 三皇子拉著他走下,端起一杯水酒笑道:「兄弟,這杯酒本是皇上御賜給你的,今日三哥借花獻佛,恭喜你再次得勝回朝,你離開吐蕃之後不久,吐蕃國當朝主政的回卓王哈克欽便使人送來國書,國書上說,他吐蕃國與我南朝間結為兄弟之親,只要他哈克欽在位一日,便永不進犯,兄弟啊,你這次的功勞可立的不小呀。」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暗想:「怎麼哈克欽這麼快已經順利即位了麼?」 遙想起他離開邏些城時,哈克欽曾經前來送別,在耳邊說起到朔落王身體逐漸不濟,朝中大事已經歸了他一力掌管,沒料到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哈克欽便已經坐上了新的贊普大王,並自命什麼回卓王。 楊宗志歎了口氣,強笑道:「些許微末功勞,怎敢勞動皇上大駕親賞。」 便接過他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酒氣甚烈,入喉化作利劍,衝入肺腑,三皇子哈哈大笑著道:「賢弟果然好酒量,咱們再喝一杯,這杯便是我親自敬你了,我這別院你既然看的上眼,便全都送你賢弟你當作個玩意,你喝了這一杯酒,就算是答應了三哥,好不好?」 楊宗志慌忙道:「無功不受祿,三哥這別院既然這般氣勢龐大,我怎麼能接手過來,再說了,我是個閒散之人,要我管著這麼個大宅子,還要管好手下數百人的口糧,我可是囊中羞澀,萬萬作不到的。」 三皇子笑道:「賢弟你先別忙著推拒,我這別院內不但種滿了花草樹木,還有些……還有不少有趣的玩意,你要不然慢慢的去轉一轉,看到什麼滿意的,再來和我說,也是一樣。」 楊宗志搖頭道:「實在是受不起這麼大禮,三哥若是喜歡的話,便賞我些花種草種,我拿回洛都去種下,也好沾沾三哥的福氣,但是這麼大一座庭院,吃也不能吃,帶也帶不走,對我來說半點作用也沒有。」 三皇子將酒杯端放在楊宗志的面前,輕輕轉眼看了幾下,才笑道:「對了,我想起洛都來的一個公文還沒處理,你先在這裡坐一坐,我去書房看一看,即刻便會回轉,賢弟你稍等片刻。」 他說完話,也不管楊宗志答應不答應,便自顧順著亭邊的窄道走了出去,楊宗志看的目瞪口呆,微微搖頭歎氣,方才烈酒入喉,到了喉頭處實在是火燒火燎,此時酒氣上衝,不覺熱的面紅耳赤,身邊幽靜清冷,這亭子坐落在寬寬的荷花池上,從這裡看出去,這荷花池竟然一眼望不到頭,楊宗志這才心知方才三皇子所言不虛,這庭院至少也有幾十頃的佔地,只不過那數百人的園丁花丁卻是一個也不見。 三皇子離去,這渺渺的庭院中便只剩下楊宗志一個人,他低頭瞪著桌上的酒杯發呆,暗道:「他一心要送我這個別院,到底是為何?」 轉念又即恍然大悟,明白三皇子此舉只怕還是要收買人心,自己對他雖然恭謹,但是若有若無的推拒了他多番好意,因此他許是覺得出手不夠闊綽,才會將這浩大的庭院相送,楊宗志心頭冷笑幾聲:「這庭院自己又何曾會放在心上,漫說是一座宏大的庭院,便是他搬來金山銀山的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絲毫不會動心。」 爹爹多年來的教導,讓他對錢財寶物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只不過……三皇子盛情之下,他說不出決絕之語來罷了,正想到這裡,身後忽然叮咚一聲脆響,琴音劃破了寧靜的水面,琴聲響起彷彿煙波一般催入耳中,楊宗志下意識回身去看,找尋了好一陣,才發現原來這寬大的荷花池上,還有另一個雅致的亭子坐落上面。 那對面的小亭子裡,此刻坐了個孤絕的身影,其身前的石桌上擺放著瑤琴,正低頭輕撫。楊宗志看清楚些,看見是個姑娘的側面,便想轉過頭去不再多看,這裡的人,自然便是三皇子的家眷,人傢俬眷在這裡撫琴為樂,自己便沒有道理死盯著去看。 只是他轉眼回頭間,忽然又看的更清楚一些,那姑娘梳著高髻,身著宮裝,側面看,當真是個輕媚的窈窕佳人,楊宗志的視線迷離了一陣,他晃晃腦袋再看的仔細些,忽然心頭猛跳,下意識的大驚脫口道:「鳳……鳳兒!」 .com第382章御酒之四 頭頂烈日照射,耀眼的陽光穿過連天的綠滕,絲絲縷縷的垂射身邊,楊宗志搖了搖微微迷糊的視線,仔細看清楚些,那邊小亭中靜坐撫琴的姑娘,一身皓潔的素雅宮裝,頭上挽了秀髻,鬢邊斜斜的垂下兩縷。 陽光照在小亭邊,荷花池中綠水泛起波鱗,反映在那一人一琴之上,琴聲悠遠,響在這無人的靜謐獨院中,當真是好一派春情富麗,那姑娘的側面瑤鼻高挺,粉面紅唇,眉宇間飽含春意,秀麗的眸子一睜一閉下,卻是自己最最熟悉的緊,不是自己那未過門的小妻子,又能是誰? 楊宗志離開洛都兩個月,日常回思起洛都的情形,記憶最最深刻的便是婕兒和虞鳳兩位姑娘,這兩位姑娘一個如同鄰家小姐一般親切宜人,另一個卻是嬌蠻的天之淑女,性子截然相反,但是卻有著共同的愛好,便是……撫琴。 琴聲透過水波傳入耳中,楊宗志心底暗暗的共鳴,不覺舉步向那邊走去,沿著長長的小道阡陌,一邊走一邊卻是心下狐疑:「鳳兒……怎麼會離開洛都來了這裡?還是說她思念自己日切,忍不住便偷偷的來找自己相會?」 抬眼向那清靜的小亭中看了幾下,虞鳳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亭中央,低頭撫琴,彷彿對著自己的到來一無所知,甚至連眼角……也未曾向自己這邊瞟過一下,楊宗志心下一笑,回想起離開洛都前,曾經到虞鳳的寢宮去拜候,這嬌癡的鳳兒也曾這般落落大方的端坐在書檯上看書,一邊裝模作樣的拿著自己問話,其實內裡的意思……卻是萬分希望自己去詢問婷姑姑的事情。 虞鳳的心思難測,更有些小變女兒家的不依和婉轉,見了自己一時是清絕的千金公主,一時又是乖乖的未婚妻,總之是容顏百變,無論哪一個都有著讓人心感的纏綿。 走到小亭子邊,楊宗志忽然又想:「還是不對,鳳兒怎麼會呆在三皇子的獨院中呢?方才三皇子話裡有話,說到:我這別院內不但種滿了花草樹木,還有些……還有不少有趣的玩意。難道說的便是鳳兒這丫頭?」 三皇子提前趕到洛都,顯然是有著他自己的心機和打算,鳳兒這丫頭說不得還蒙在鼓裡,偷偷跟著他跑了出來,也說不定。 楊宗志走近前去,微微咳嗽了一聲,身前的琴音一亂,驀地響了個辟的脆聲,楊宗志垂頭看下去,面前的虞鳳顯然已經知道自己前來,所以秀麗的小臉上稍有侷促,面色更是透出一股不可察覺的慌亂來。 楊宗志心頭不禁好笑,便不想打斷她這般裝模作樣的撫琴,這小丫頭明明思念自己的緊,偷偷來會自己這未婚夫婿,卻又要端著架子,惹得自己上去對她輕憐討好,她說不得才會轉嗔為喜。楊宗志背著手,靜靜的站在面前,石桌上放置著精緻的瑤琴,虞鳳纖巧的素手在瑤琴上撫弄,不由更是亂上加亂,一如她此刻的內心。 楊宗志倒也耐得住性子,戲弄這嬌蠻的小公主實在是生平一大樂事,他深深吸了口氣,但覺酒氣上湧,心頭不禁默念:「沒料到皇上賜的這杯酒竟是如此猛烈。」 他是個好酒之人,平素飲酒很少大醉,酒量不錯,但是今日只不過喝了一杯,便頭暈暈的腳步虛浮,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 楊宗志踉蹌的走了幾步,噗通一聲卻是坐在了虞鳳的對面,伸手一按,便止住了虞鳳亂亂的琴音,面前的虞鳳一直低首垂眉,直到此刻才是花容失色,大驚的退後一下,嬌滴滴的嗓音惶遽的驚叫道:「你……你不許過來,也不許對我有任何的想法。」 楊宗志疑惑的皺了皺眉,暗道:這小丫頭莫不是還沒有和自己玩夠麼?他抬頭看過去,面前的虞鳳不但驚慌的後退幾下,坐到了石凳的邊緣,更是整個艷麗無匹的小腦袋都躲到了酥胸之上,自己看不清她的面頰,只是那宮裝下的酥胸好生挺拔,彷彿巍峨的奇山將宮裝頂的怒突。 楊宗志歎了口氣,眨了眨眼,匯聚方才有些模糊的視線,笑道:「怎麼……鳳兒這是生我的氣了麼?」 面前的虞鳳聽到這個聲音,猛地抬起顫巍巍的素潔小臉來,小臉上綻放出驚喜十足的神色,嘴角一彎,哇的一聲卻是大哭了起來,接著整個小身子便飛一般的投入了楊宗志的懷中,隔著石桌將他抱了個緊。 楊宗志拍了拍她豐挺的後背,心想:「這丫頭終是忍不下去,真情畢露了。」 他心頭不由得柔軟下來,輕輕拍撫她的香肩,讓她在自己的懷抱中哭得昏天暗地,好半晌,才是稍稍推開她,笑道:「總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面前的虞鳳渾身噴香,嬌媚的小臉上此刻是深情無限,彷彿多時無主的心思一旦找到了去處,她輕輕抽噎道:「公子,我還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料到還是你主意多,將我找了出來。」 楊宗志聽得一笑,繼而發呆,「公……子?」 虞鳳素來喚她壞相公,壞傢伙的時候多,但是叫他什麼公子,那是平生的遭,虞鳳的身份高,地位尊崇,天下任何一個男子除了皇上,都當不起她這一聲敬稱,楊宗志嘿嘿笑道:「傻鳳兒,你叫我什麼?」 虞鳳聽到嬌容一呆,訥訥的啟動櫻唇道:「公子,我是煙兒,怎麼你……你不認得我了麼?」 她這話說的好不委屈,低柔婉轉的彷彿傷心欲絕,但是聽在楊宗志耳中不吝於雷劈。 楊宗志悚然一驚,不禁後退兩步,聚目道:「瑤煙……蘇瑤煙?」 他心頭一時亂糟糟的,頭腦中更是酒氣酣暢,不禁愈發迷亂,只說了兩句,便覺得頭皮發麻,好似有多個親切的甜蜜嗓音在自己耳邊催促自己入眠。 他猛地搖了搖頭,心中卻是冷汗長流,再看清楚些,面前的姑娘確實是身材挺拔,豐乳肥臀包裹在寬大的宮裝之下,即便是如此,那宮裝也似乎容納不下,快要被那極其誇張的巨乳和翹臀兒將宮裝都頂破了,當日之時,楊宗志曾在皇宮內次見到虞鳳那一刻,誤將虞鳳認作了蘇瑤煙,此刻時光流轉,難道竟然又再錯一次? 蘇瑤煙可憐兮兮的眨巴著嬌眸,見到面前的楊宗志一襲藍色戎裝,正如自己在北郡望月城中次見他那般,當真是氣宇非凡,俊逸飄灑,只不過此刻的楊宗志眼神迷亂,面色紅的透血,看清楚自己後,彷彿又驚又怕,蘇瑤煙心頭更是惴惴不安,忙不跌的迎過去,扶住他的胳膊,哽咽道:「公子呀,你真的……你真的把煙兒給忘掉了麼?哇……」 楊宗志甩了甩腦袋,呵呵笑道:「煙兒我怎麼能忘得了,你這望月樓上的女掌櫃,少林寺中嬌媚的蘇右使,萬般風情,豈是我想忘便忘的掉的?」 蘇瑤煙聽得嬌魘一喜,轉過頭來看著楊宗志又是那般若無其事的輕笑,不覺好生親切纏人,忍不住便將這個小腦袋都依進了他的懷中,楊宗志問道:「對了煙兒,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丁山鎮的別院裡的?」 他話中不提三皇子,只是因為他心中存疑,不知蘇瑤煙到底為何也在此地,蘇瑤煙是羅天教的右使者,掌管著羅天教整個北方的教眾,前次羅天教大難臨頭,她一邊與自己說要趕回羅天教去相救,另一邊卻是絲毫也沒露面出來,楊宗志心底不免犯疑,不知這一切到底和三皇子又有什麼干係。 蘇瑤煙止住臉頰上的淚痕,心頭終於不再彷徨無主,而是恢復萬般風情的咯咯嬌笑道:「公子呀,上一次咱們在少林寺中匆匆一別,我本是要快馬趕回西蜀去的呢,結果……結果就在當天夜裡,我下了少室山,趕到個客棧去投店,在那客棧中遇到大批的軍馬戰車,我心裡好生驚訝,卻又不作聲色,而是……入了店舖打尖用飯,少室山離我西蜀很近,只不過兩日功夫便可抵達,這麼大堆的軍馬圍在一起,難說不是要對我們羅天教有所圖謀,我輕輕走近客棧中,見到不少將官圍在一起喝酒,高談闊論,我一進店,所有人便不說話了,只是偷偷的打量我,哎,我不動聲色的坐下來,便悄悄聽到其中幾個大驚著叫出來道:『公……公……』」烈日下,蘇瑤煙輕輕的抬起頭來,見到螓首上的楊宗志微微閉住眼眸,面色沉靜如水,蘇瑤煙忍不住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嬌滴滴的又道:「公子呀,你先別犯困嘛,聽煙兒跟你把話說完,你再想想怎麼帶煙兒走哩。」 楊宗志微微清醒過來,搖了搖頭,笑道:「今日怪了,我好像困得緊,怎麼忍都忍不住。」 蘇瑤煙不依的扭了扭水蛇細腰,將豐碩的一對酥胸兒盡都頂在 分卷閱讀298 他的胸前,美艷的廝磨了幾下,才倏地親了他一口,嬌聲道:「壞公子,看到煙兒了一點都不高興的麼?人家……人家可是開心的差些暈過去了哩,人家一直都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卻還是這麼沒精打采的……」 她說到這裡,眨巴幾下媚眼,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後來我正在用飯,微微用餘光見到幾個將官打扮的人湊到客棧的各個角落,眼神……卻是一眨也不眨的對我飛瞟,你也知道的,人家在望月樓上打理酒樓,這樣色迷迷的客人應付的多了,自然常見的很,人家便抬起頭來對著四處一笑,才聽到那些人撫掌著說道:『好像……確實是神似……』其中一個領頭的,大概五十出頭,穿著紅彤彤的戰袍,他忽然叫起來道:『把這姑娘給我拿下了,帶回去!』人家心想:『這死老頭子,年紀一大把,竟然還是這麼明目張膽的強搶民女。』便與那些將官們打了起來,沒料到那些將官的功夫倒是不弱,而且人數眾多,人家當時正是似玉功大進的時候,本來想試試到底進境如何,哪裡想到人家練成了媚影天生,內力卻是半點長進也沒有,那些人實在是多,人家與他們鬥了一整夜,最後還是失了手,被他們給捉了回去。」 楊宗志看著面前的蘇瑤煙輕言婉轉,似水的風情不覺流露出來,讓人心頭砰砰亂跳,他也算是見識過脂粉陣的人,但是在這蘇瑤煙的面前仍舊是抵擋不住,他笑道:「只怕你這似玉功練成絕境,並不是在奇招內力上有所長進,而是……而是錘煉了你這萬般的風情,只要你這麼朝別人輕輕眨一眨眼,世上男子……大多便矮了一截下來。」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羞,卻又快慰十足,咯咯甜笑道:「當真麼?那煙兒朝公子你眨了這麼些個媚眼,怎麼也不見你矮了一截下來?」 她抱緊楊宗志的胳膊,將渾身軟綿綿的彈性嬌軀都擠在他的身上,才是歎息著道:「後來我被他們關進一個轎子裡,抬了不知幾天幾夜,來到個靠海的莊園住下,我本來心想他們若是要逼迫我從了那老不死,我便咬舌自盡給他們看,總之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不起……對不起你這壞公子,公子呀,煙兒的心給你一個,這嫩嫩的身子……也都是你一個人的,這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能夠來碰,能夠來摸,別人就算是瞥到一眼,煙兒也會將那男子的眼珠子剜下來,只不過那些人將我囚禁起來後,卻不是逼迫我作別的事,而是……而是整日裡叫些琴師來教我練琴,哎人家從小到大,在教中都是打打殺殺的,這種閨秀的女兒家作的事,人家哪裡做的慣,他們逼我的緊了,我就裝模作樣的練一會,若是沒人逼我,我便偷偷的躲在靠海的窗邊,聽著海潮聲,想想……想想公子你,不知是回去洛都了麼,又不知是與哪位至交好友喝酒去了麼,再或者是意氣風發的調戲了別人閨中的小姑娘了麼……就這麼時間飛快的過了三個月。」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柔,煙兒這話中真情隱現,但覺嬌婉的話聲在耳,夕陽下,她孤零零的坐在窗邊想念自己的場景卻是浮上心頭,楊宗志皺眉道:「練琴……這些人到底要作些什麼,你住在海邊,那地方叫什麼名字你知道麼?」 蘇瑤煙淒婉的搖了搖小腦袋,答道:「那些人不准任何人來見我,前來教我的琴師,大多不是聾子就是啞巴,顯然他們對這事情看的重要之極……」 她說到這裡,又委屈的搖了搖楊宗志的胳膊,氣道:「公子呀,你怎麼又睡著了,你就這麼不關心煙兒的事情麼?」 楊宗志困頓之極的醒悟過來,呵呵笑道:「實在是對不住。」 他的腦子比起平日裡運轉不知慢了多少,暈暈乎乎的半醉半醒,強自支撐起身子,才道:「接著怎樣?」 蘇瑤煙癟嘴道:「直到幾天前,那些人又急著將我從海邊莊園捆了出來,人家自從三個月大鬥一場,身子一直沒有大好,便潛心下來等待逃跑的時機,哪知他們對人家看的緊,分毫也不離人,他們手下眾多,很多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官,人家孤零零的一個人,被他們運送到這荒郊的庭院中,他們對我囑咐說:『只要我今日依照他們的命令,好生伺候了這位貴客,便會放人家自行離去。』人家心想:『所謂什麼貴客,八成便是個老邁的達官貴人,色迷迷的討厭的緊。』人家雖然不願答應,但是他們刀劍加身,人家也沒有辦法,只能按照他們的吩咐坐在這裡彈琴,後來對面來了個人,人家緊張的渾身亂抖,一點也不敢抬頭去看,直到……直到公子你伸手按住了人家的琴弦,人家才發現是你趕來了,你是來救我的麼,公子?」 楊宗志深吸一口氣,心頭微微有些恍然:「三皇子此舉,只怕……還是以色誘為主。」 遙想起前次余擅侯在洛都相邀之時,供自己乘坐的花轎當中,兀自還有個什麼秀麗的青青姑娘陪侍在內,顯然三皇子認定自己是個好色之徒,才會如此安排。 楊宗志抬頭想了想,自己在外的名聲確實不大好,遠的不說,就是花魁之夜的當晚,三名顯赫一時的魁首佳人,各個邀約自己前去會面,李十二娘,顏飛花等人放開不表,便是那冰清玉潔的,從不露面的唐小婕,也是邀請自己入內深談。 這等事跡,放在外人眼中自然會產生遐想,認定這小子亂情亂性,縱橫花間,也最是耳根子軟,受不住佳人挑逗,楊宗志搖頭道:「恐怕我便是你要伺候的那位達官貴人,雖然我不至於七老八十的年邁,可也是色迷迷的,名聲不好,看來煙兒你起先說那句『你不許過來,也不許對我有任何想法。』倒是說的對極了。」 蘇瑤煙聽得一呆,繼而吃吃嬌笑,捧著豪聳的胸脯兒笑個不停,嬌喘道:「這是……這是真的麼?那……那這些人還著意安排個什麼勁,只要公子你來,人家只恨不得將自己都撕碎了黏在你身上,哪裡……哪裡還需要什麼刀劍逼著?」 楊宗志艱難道:「他們安排你的身份,只怕別有圖謀,煙兒,你自己或許不知道,你的模樣……與當朝一位千金公主可謂像足十分,而且那位姑娘更是以擅長撫琴稱道於世,所以他們將你關押起來,讓你學琴,十有八九是讓你模仿那位公主的。」 蘇瑤煙嗔目結舌的道:「公主……怪不得他們一見到人家,便驚呼什麼公的,原來是誤以為人家是那位公主了……」 她說話到這裡,嬌俏的眼神一轉,又玩味的盯著楊宗志道:「公子呀,你方才叫人家什麼鳳兒……鳳兒的,口氣好親密呀,這鳳兒就是那位公主了麼,這麼說,你方才也是認錯了人?」 說起虞鳳的事情,楊宗志頓時覺得只怕三皇子他們的安排不是只讓自己見一見這麼簡單,恐怕另有圖謀,但是……此刻他的腦子混沌,想事情半點也不靈光,不覺手撫額頭的道:「煙兒,你讓我歇一會,我實在是……實在是困的極了。」 蘇瑤煙心疼的撫了撫他的臉頰,將他的腦袋半抱進自己怒突的胸懷裡,憐惜的道:「公子呀,看來你果真是累的緊了,你這麼強橫的性子,此刻如此沒精打采的,實在是苦了你。」 蘇瑤煙輕輕的嬌哼兩聲,彷彿給他催眠,忽然又道:「對了公子,他們還讓煙兒問今日來的貴人幾個問題,說是至關重要,你要聽聽的麼?」 楊宗志無意識的哼哼兩聲,擺了擺手,蘇瑤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聽,還是不想聽,只得悶在心底,在心頭回想,那些人讓問,個便是:「你到底是不是那敬王爺的後人?」 蘇瑤煙不知道敬王爺是誰,為人如何,但想公子是當朝的少將軍,自己曾在北郡見過他親自帶過軍,那是威風凜凜,不讓外人的,第二個問題又是:「你這麼曲意的掩伏下來,到底……到底是不是要反了朝廷,自立為王,給你父王報仇?」 蘇瑤煙的心頭驚了一驚,當初人家交代她這幾個問題的時候,她只以為來的會是個高官豪客,他們看中了自己的姿色樣貌,所以才會叫自己打起風情來,偷探來人內心的私密,只是此刻來的卻是自己最最深愛的公子,而且……方才聽他半是迷糊的說了幾句,這事情顯然都是針對於他,計謀可謂安排的天衣無縫。 自己扮演那位琴藝出眾的小公主,陪著這般花前麗日的光景下,公子又被人灌得醉醺醺的,難保內心話不被人套出來,蘇瑤煙緊抱楊宗志的小手兒一抖,恍惚著又趕緊了搖了搖他無力的腦袋,輕聲急叫道:「公子呀,你……你快醒醒,煙兒有話要對你說的哩。」…… 一大堆人在下面哭喊不要太監,我…… 雖然波折很多,但是我也沒說過要太監吧,我完成這本書,算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com第383章御酒之五 蘇瑤煙垂頭看下去,任憑自己怎麼用力的去搖晃,懷中躺著的楊宗志也是雙眸緊閉,面色幽靜,看著已經睡得深了,鼻中微微還會發出些勻細的鼾聲。 蘇瑤煙心頭一憐,實在是不願意打擾他這般酣暢的甜睡,再說此刻風光冷暖正當恰好,天氣漸涼,但是頭頂烈日暖融融的照在這靜謐的小亭子中,身邊靜的便是一聲鳥鳴也不聞,此時深秋,鳥兒說不定也都飛到了溫暖潮濕的南方,但是……蘇瑤煙的心頭卻是靜靜的流淌著甜蜜,在被人囚禁了三個多月,不得出門之後,乍一見人便又碰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彷彿三個多月前離開他身邊,哪裡都沒有去過一般,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蘇瑤煙看著身下綠色的荷花池,輕輕的歎了口氣,接著又泛起柔柔的嘴角笑了一笑,抱住楊宗志的小胳膊,忍不住又緊了一緊,亭外一聲冷笑傳來,一個男子不陰不陽的嗤聲道:「好親熱呀,蘇姑娘,想不到你平日裡冷言冷語的,也會有這般風情一面。」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冷,倏地將楊宗志的身子斜靠在亭子圍欄邊,冷哼一聲,束手站立起來,氣勢一收,頓時讓人覺得這又是一朵山巔的玉蓮花,只可以遠望,不可觸摸。 隨眼瞥了一下,有三個男子一道順著阡陌走過來,自己方纔的心思都在公子身上,險些壞了大事,蘇瑤煙是何等剔透的七竅心,察言觀色更是其擅長,只看一眼,便瞧清楚說話的是三皇子身後的余擅侯。 余擅侯的眼眸深處有著濃濃隊的烈焰燃燒,這蘇姑娘的氣質時而妖冶的如同惑人的妖精,時而又能冷眉冷眼的好似觸到寒冰,這般千變的嬌娃實在是個人間難尋的美色尤物,只是主子站在身前,他那狂熱的視線只能深深的隱在眉宇之後,半點也不敢透露出來。 三皇子也是一般上下的打量蘇瑤煙,只不過他的眼神卻又不同,這姑娘容貌與自己的親妹子像足十分,若不是自己知道妹子此刻還呆在好好的皇宮當中,當真幾可亂真,就連自己也是絲毫分辨不出來,三皇子的心頭又有唏噓,還有些得意之色,暗想大事必備,只怕又多了幾分把握。 三皇子笑道:「怎麼樣蘇姑娘,他方才對你都說了些什麼?」 蘇瑤煙偷偷瞥了一下楊宗志的睡相,心中念頭翻轉:「公子這麼突兀的睡下了,到了人前也不醒來,八成……八成是著了人家的道。」 蘇瑤煙長在羅天教,只是西門松帶回去的一個孤兒,跟著容嬤嬤習了似玉功,便孤身到北郡去掌管北方教眾,直到……直到在望月城中遭遇楊宗志兄妹那一刻,蘇瑤煙心思玲瓏剔透,偏偏在他面前小女兒家情態畢露,數次相交已是芳心暗許,在少林寺中更是激盪之下,差些將自己的身子都交託了給他。 此刻楊宗志不知生死的躺在亭中,蘇瑤煙反而冷靜了下來,審時度勢下,淡淡的搖頭道:「他方才什麼也沒說,這位公子心性堅定,任憑我左右旁敲側擊,他也是咬緊牙關,什麼都不透出來。」 「什麼也沒說?」 余擅侯耐不住激動起來,怒喝道:「你別以為我們什麼都沒看見,方才……方纔你們二人親親熱熱的在這抱成一團,我們站在書房的窗簾邊看的一清二楚,他既然入了你的蠱,怎麼還能守口如瓶?」 蘇瑤煙咯咯一笑,彷彿冰雪之中開了一朵山花,她這似玉功練到極處,氣質與容貌發生轉變,連她自己也是分毫不知,過去她的眼神嫵媚,蕩人心魄,但是卻一味妖艷的逗人,實際落了下乘,直到現下才是端莊之後綻放嬌柔,彷彿謫仙之姿,蘇瑤煙嬌笑道:「你以為人人都是好色無厭之徒麼?這位公子既解風情,又把持得住自己的底線,雖然意識已經迷迷糊糊的,但是每每說到關鍵的地方,總能忍不住不說下去。」 三皇子沉吟道:「那我們讓你問的那兩個問題,你可都問過他了?」 蘇瑤煙心兒一沉,暗想:「看來他們最關心的還是這兩個問題呀。」 便點頭道:「問過了。」 三皇子道:「那他怎麼說,或者他當時的表情是怎樣的,你都說說清楚。」 蘇瑤煙瞇住狹長的眼眸,煞是風情的回想了一陣,才輕輕笑道:「個問題麼,他聽了之後,只是……只是哦了一聲,並不接話,第二個問題嘛……他聽了之後更是笑了一笑……」 方纔這兩個問題,蘇瑤煙分明一個也沒問出來,此刻為了敷衍他們,只能憑借自己的想像來作答,她回思間,想起什麼時候的楊宗志最最高深莫測,只怕……只怕便是他那般好看的笑起來,讓自己心頭甜膩膩的想要依靠他,又讓自己對他半點也拿不定主意。 三皇子皺眉道:「只是哦了一聲,又……又笑了 分卷閱讀299 一笑,這……這算是什麼表情和回答?」 他說到這裡,回頭與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蘇瑤煙淡淡的道:「我可不管這是什麼回答,現在你們交代的事情我都作過了,我便可以自己離去了罷。」 三皇子身後一個紅袍老者宏聲道:「慢著,蘇姑娘,我們先前雖然答應你作了這件事,便可讓你自行離去,但是……但是你這結果實在不像話,少不得我們還要另行安排,你便……你便走不得。」 蘇瑤煙聽得小臉更冷,看著臉色已經素潔的好像冰雪,三皇子笑道:「蘇姑娘你也莫惱,總之我答應你,事成之後不但重金伺候,而且更會讓你有想像不到的榮華富貴。」 蘇瑤煙慍怒道:「空口白牙的誰都會說,你們事事都瞞騙著我,偏偏還要說給我什麼好處,那我問你們,這位俊俏的公子爺,他到底姓什麼名什麼,家裡又是何方人士,你們為何要將他帶到這裡來半哄半騙?」 余擅侯冷笑道:「蘇姑娘這就發火了麼?」 他說話間,大手向後一揚起,四周靜謐的叢林中便迴響起抽刀拔劍之脆聲,方纔還不聞鳥鳴的庭院中頓時整齊的一響,蘇瑤煙回頭一瞥,烈日下,整個庭院的叢林中到處都是兵器反射日頭的寒光,照在荷花池中,照在冰冷的石桌上,肅殺一片。 三皇子溫和的笑道:「總之蘇姑娘還是稍安勿躁的好,待得時機成熟,咱們自然一一相告。」…… 叮咚一聲脆響,琴音迴盪在耳中,卻又硬生生的止住,楊宗志吁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簾,入眼的是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石桌旁,低頭看著桌面,「煙兒……」 楊宗志正待下意識開口喚出來,忽然視線一清,面前坐著的卻是個英氣出眾的男子,腮邊已留有短短的胡茬,看著了些蕭索之色。 「三……三哥?」 楊宗志慢慢支起身子來,三皇子抬起頭來,溫和的笑道:「賢弟,怎麼你醒了麼?」 楊宗志點了點頭,轉頭四處看去,空山獨影,院牆邊已經是日落西山之時了,他伸手按了按自己沉沉的腦袋,懊惱道:「小弟怎麼會睡著了,現在可是酉時了麼?」 三皇子呵呵笑道:「看來賢弟你一路緊趕,倒是疲乏的很了,方纔我去書房處理些朝中的文書,再回來時,你已經喝醉了躺倒在桌上了,哈哈。」 楊宗志回思先前,幾個時辰前的事情一點也是記憶不住,彷彿被人活生生的抹去了一般,他想了片刻,隱約覺得有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要作,但是又一點也想不起來,只得不好意思的笑道:「讓三哥看笑話了。」 三皇子大笑著站起來,走到圍欄邊,伸手扶著木頭柱子,看著面下的幽幽河池,笑聲漸止,口中輕歎道:「空山不聞孤鳥聲,萬徑只留一抹紅。」 此刻夕陽已經斜斜的掛在了枝頭上,午時太陽當空,顯得烈日炎炎,眼下這餘日卻又變成昏黃,微微透過綠滕看出去,遠處有孤雁飛過,呀的一聲,迴響在人的心頭,讓人心生淒意。 楊宗志走過來,與他並肩站在憑欄邊,看著此情此景也是心生感慨,不知不覺間,離開洛都已是兩個多月後了,爹娘的事情還沒著落,自己更是違抗了皇上的密旨,此番回朝,當真不知會是幸事還是不幸,三皇子喟歎道:「有時候真想,就這麼找個無人的莊園裡住下來,無事的時候閒來聽聽風吹歌舞,看看殘陽美景,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楊宗志淺笑道:「三哥好興致啊。」 三皇子微微癟了癟嘴,欲言又止的一會,才道:「賢弟,你說,咱們皇家之人,一生下來便是戰戰兢兢的過日子,無時無刻不念著家國天下,既想要施展抱負,又想著身邊阻礙重重,為了這些不得不勾心鬥角,有什麼好?」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不是皇家之人,當然說不上話,只是心下暗想:「外人常言皇室一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威風八面的緊了,怎麼會有這麼些個感慨?」 回想起那日裡忽日列曾跪在自己大營中,狠厲道:「人人都羨慕我們這些出身高貴之人,以為得了上天恩賜,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什麼好,從小開始便整天勾心鬥角,只有……只有在紫兒那裡,我才能覺得自己活得充實而舒適。」 那話中之意與現下三皇子口中所說,竟是有些異曲同工之意。 三皇子轉頭見他默默思忖,閉口並不答話,他眼神一閃,接著又道:「賢弟你機智聰明,朝中上下人人佩服,你出師在外,屢立戰功,可是朝堂之上不見得你有勇猛便能行事無礙,想當年先皇還未即位的時候,翰宗皇帝甄選太子,洛都曾經掀起二王爭霸的血雨腥風,這些……賢弟你都聽說過的罷?」 「二王爭霸?」 楊宗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爹爹曾經跟我說了一些隻字片語,但是語焉不詳,我實在是所知有限。」 「哦……」 三皇子呵呵笑了起來,語氣悠遠的道:「是麼?翰宗皇爺爺是我南朝的第三位皇帝,自太宗皇祖從前晉手中取得江山,短短百餘年間,我南朝已經先後出了五位天子,太宗皇祖登基的時候五十出頭,在位不過十餘年便歸了天,太宗皇祖駕崩後手下五個皇子奪位,鬧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最後大傢伙爭持不下,不得已分成了兩大派,大皇子也就是後來的神宗天子聯絡兩位皇子,搬出了年邁的皇祖母,拚命打壓節制了四五年,這才如願即了位。可惜神宗老祖宗皇位也沒坐多久,十來年後便又駕崩,這才傳位給了皇爺爺。哎!」 三皇子話聲中唏噓不已,楊宗志聽在耳中也是心悸,此刻天色寧定,昏黃的落日漸漸掩下枝頭,遮在高高的院牆後已不得見,身遭冷冷的空氣瀰漫上來,他只覺得衣衫單薄,禁不住想打個寒戰,三皇子道:「翰宗皇爺爺是淑妃所生,神宗皇祖汲取了五皇子奪位的教訓,早早的便立下了繼位人,但是翰宗皇爺爺名不正言不順,並非皇后的嫡子,皇后一派自然不滿,可是神宗皇祖一意孤行,任是誰的話也聽不見去,朝中上下自然無人敢當面反駁,直到神宗駕崩歸天,國舅爺個站出來反對翰宗皇爺爺的血統,翰宗的淑母只是尋常的江南選妃,身後並無過硬的靠山,國舅爺仰仗著皇后的餘蔭,處處挑釁翰宗皇爺爺的血統,就算是登基大典的慶宴上,也借醉鬧事,皇爺爺忍無可忍,派龍虎衛將官當夜抄了國舅爺的家,將他投入大獄,候時問斬,皇后自然坐不住了,便派手下的親子獻臣們輪番去喊冤,又在慈寧宮前大吵大鬧,皇爺爺的淑母本是個心慈手軟的婦道人家,被她實在吵得受不了,便叫人偷偷將國舅爺從天牢中放了出來,官復原職,只是如此一來,國舅爺的氣焰愈發囂張,朝中無論大事小事,他都要管上一管,大至疆土封吏,小到節選秀女,後來皇爺爺一生膝下無子,朝中人議論紛紛,都言道只怕這還是入了國舅爺的蠱,他是當朝大員,想要安排皇爺爺寵幸妃嬪的事情,還不是輕而易舉。」 楊宗志聽得一驚,恍惚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他前些日在江南聽卓天凡說起過,翰宗膝下無子,造成只能在兩位近親的親王中選出一人繼位,也正是這個原因,造成卓天凡等人北撲幽州城,犯下終生難安的罪過。 三皇子哈哈一笑,奚落道:「只不過可笑的是,那國舅爺忙碌一輩子,他擁戴支持的那乖侄兒卻又不爭氣,二十多年來生下女兒無數,卻是一個子嗣也見不到,到了皇爺爺四十多歲時,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眼見著大壽將盡,無可奈何之下,才決議在兩位有德才的親王之中選出一個繼任者,當日朝中,惠王善戰,敬王主內,群臣一致推許了這二人,皇爺爺心想:兩個都有賢能,一個能文,一個擅武,實在是拿不定主意要選他們哪位,就在這個時候,洛都爆出二王爭霸,一個親王敗走被拒之城外,忿然引北方蠻子進攻北郡,父皇惠宗這才名正言順的坐上了皇帝之位,一坐又是十多年光景。」 楊宗志嗯的一聲,歎息道:「如此說來,咱們南朝的天下,每過十幾二十年,只怕便會有著一場浩劫和大難,輕則一方家毀人亡,重則生靈塗炭,攪的天怒人怨。」 三皇子道:「賢弟說的極是,這些浩劫的起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一個『權』字害人,我自幼苦讀詩書,朝史中記載的若有若無,這些都是家醜,自然不願流傳百世,但是總有些耿直之輩,偷偷將這些事情記錄下來,以警示後人,我讀到其中一些,往往痛心疾首,深以為戒。」 三皇子說到這裡時,語氣一派堅毅,楊宗志晃眼看過去,此時天色逐漸黑盡,冥冥的院外幽火照射進來,自己並不看得真切,只能依稀瞧見三皇子眼神中光芒大盛,嘴角抿住,彷彿想起前事,下意識真情流露。 楊宗志心底歎息一聲,先前多次聽到過朝中議論,三皇子有賢能,是先皇最最器重的後人,也是皇位大統的最佳人選,現下聽到他口中說起過去的想法,暗道:「三皇子倒也是個賢者,怪不得先皇傳位給皇上的時候,沒聽說他怎麼鬧過,二王爭霸的場面自然也沒見到。」 繼而又想:「那他先前與忽日列勾結,到底是為了什麼?」 三皇子轉過頭來,靜靜的倪視楊宗志,見他皺起眉頭,刀削刻畫的俊臉上肅色一片,三皇子拳頭一握,道:「賢弟,三哥今日與你說一些知心話,三哥當你是自家兄弟才會對你說起,你可要保證不得對外宣洩,否則……只怕咱們二人誰都人頭難保。」 他說到這裡,微微咳嗽一下,又道:「父皇坐了十六年皇位,初時倒也勤政愛民,到了後來……到了後來天下寧定久了,他老人家的心思自然也轉了個向,對起美色愈發的在意,朝中每年甄選秀女,他老人家都會親自去看,看到中意的便直接帶往後宮,幾天幾夜也不出朝,不理政務,那個時候我還年弱,茫然不懂得趨炎附勢,看到這樣的行為倒也闖了幾次後宮,一開始的時候,先皇口中雖然不說什麼,越到後來他老人家也愈發的不悅,愚兄我熟讀經史子集,嚮往孔丘一家之說,做夢也是要以儒家治國平天下,先皇他老人家看我年少時便能背誦四書五經,對我倒是寵愛的很,後來我的性子與他老人家愈發衝突,他便對我冷淡下來了。」 三皇子口中說的密事,實在是楊宗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不知三皇子口中說的是真是假,爹爹平日裡也不會說起這些朝中的事情,所以只得噤聲不言。 三皇子頓了一會,再道:「後來賢弟你回朝之前,前年末,先皇已經病入膏肓,我依照兒孫之禮,自然是節守在床側,湯藥針石候著,那些日子,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先皇都會宣召京兆驛福大人和……和他的女兒覲見,並且屏退從者,就連……就連愚兄也不能呆在皇宮內。」 他說到這裡,咬一咬牙,語氣已經變成恨聲,氣怒道:「我起先只是有些奇怪,只當先皇有些要緊事與福大人商議,只是……一個多月來,日日如此,有天夜裡,我便……我便沒有當真離去,而是到了皇宮門口轉個彎,又從朱頂紅花園的側面繞了進來,偷偷躲在花壇下面等著,直到……月上三桿,那福大人果然又來了,侍衛太監在前面引路,那福大人徑直到了父皇的寢宮外,便垂手站在外面,太監們卻是……卻是引著那福小姐獨自進了內間……」 三皇子的話說到這裡,楊宗志哦的一聲,驚道:「竟有有這等事?」 瞇住眼睛想了想京兆驛福大人,實在是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京兆驛主管城隍佈兵,照說自己應該見過,但是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三皇子點頭道:「這事是愚兄親眼所見,怎麼不是真的,賢弟,愚兄當時在花壇外看到後也是大吃一驚,便……便躡手躡腳的翻到寢宮窗戶外偷聽,愚兄當時又驚又怕,生怕被人發覺了,又對此事放不下心,只能大著膽子湊近去,只聽了一下,便……便聽見裡面有女子的吃吃媚笑聲,那女子媚言媚語的蠱惑父皇道:『皇上,寧兒將自己的身子都交了給您,您……您可要記得自己答應寧兒的事情呢。』父皇本來身子便已經很差,細細喘息著回話說:『好……好寧兒,朕……朕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了?』那女子才嬌吟著道:『好皇上,那寧兒就多伺候伺候您,讓您今個飛到天上去,好麼?』」三皇子說到這裡,臉色微微一紅,顯然下面的話兒有些說不出口,楊宗志聽到他模仿那寧兒的嗓音,細細嬌喘,不覺心頭也是尷尬的緊,那寧兒半夜三更的膩在惠宗的寢宮中,孤男寡女相處,兩人自然可以想像發生了些什麼。 楊宗志咳嗽道:「這就怪了,那福大人我很少聽說過,也沒聽見在朝中得權得勢,為何他……為何他要獻了自己的女兒給……給先皇,這事實在是蹊蹺的緊。」 三皇子哼的一聲,咬牙切齒道:「後來他們兩人在裡面浪蕩了好半夜,愚兄正準備回去的時候,才聽見那女子嬌吟一聲,急急的喘息了起來,先皇身子骨虛弱的緊,在內間有氣無力的輕叫,那女子忽然急道:『皇上啊,您可先別閉眼,您趕緊命人寫下來……寫下來呀,傳位給……傳位給四皇子虞祿!』」 .com第384章回朝之一 幽暗中,楊宗志聽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虞祿……虞祿,先皇惠宗生有四子一女,這最小的小女兒便是自己沒過門的妻子趙虞鳳,美號「鸞鳳公主」那四個皇子卻是從大到小,分別稱的是竇,煌 分卷閱讀300 ,修,祿,大皇子趙虞竇幼年早夭,二皇子趙虞煌卻是個癡癡呆呆的傻子,一直養病在家,而面前這位三皇子便是趙虞修,而那最小的四皇子,自然是當今的仁宗天子,名號也是叫作趙虞祿。 他耳聽到三皇子說起這裡,不覺大吃一驚,暗想:「那福小姐在先皇臨終之前,急聲蠱惑先皇立下皇上作為儲君,這是為了什麼?難道……難道那福小姐本就是皇上為了投其所好,派往先皇宮中謀事的麼?」 轉頭一瞥面前的三皇子,說話到此已是臉色鐵青,面相陰鶩的可怕,顯然此事一直按捺在心頭,成為平生恨事,三皇子有才幹,得到朝中上下眾口一詞的稱讚,卻因為先皇喜愛美色沒能順利即位,因此他心頭有些怨恨,這也是實屬人之常情。 楊宗志訥訥的道:「三……三哥,這福大人和福小姐在此事中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 三皇子哼的一聲,怒極而笑,哈哈道:「賢弟你少在朝中遊走,很多官員和朝事不知道,這位福大人事後平步青雲,從一個小小的京兆驛一躍擢升為甘陝總督,位即一品,又……又,嘿嘿,至於那位福小姐嘛,那更是貴氣的不得了,現下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你說他們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楊宗志聽得更驚,皇后娘娘長……那……那便是先前在洛都拜見過的端敬皇后了?他腳下微微退後一步,回思起那端敬皇后彬彬有禮的舉止,和落落大方的清素風情,真真很難將那蕩婦淫娃一般的寧兒和那母儀秀麗的皇后聯繫起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忽然又回憶起,忽日列曾經慘笑道:「你們南朝人便都是謙謙君子了麼?哼,在我忽日列眼裡,你們南朝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衣冠禽獸,哼哼,你不信自己回去問問,你們現在的仁宗皇帝,他……他是如何登上寶位的?若不是他把自己的老婆獻給老皇帝,老皇帝一個高了興,又怎麼會選他即了位?哈哈哈哈!」 忽日列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只怕十有八九還是從三皇子這裡聽說的,當日楊宗志聽在耳中,兀自半點也不放在心頭,甚至以為這是忽日列氣急敗壞的肆意詆毀,所以敕令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狠狠的打了忽日列一通耳光。 此刻再回頭想起來,原來忽日列那夜裡根本不是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而是言之有據,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裡陣陣冰涼,三皇子才幹出眾,自以為穩穩可以即位,沒料到半道裡殺出個端敬皇后,媚聲媚態的將先皇給迷得找不到魂魄,所以害得他失了大統,他將這些都偷聽在耳中,心頭自然氣恨難平。 楊宗志皺眉暗道:「還是不對,所有這些事情,都是聽三皇子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無論是忽日列那晚還是今夜,若是三皇子故意詆毀,那豈不是任憑他一個人口說,無從對質。」 楊宗志心頭將信將疑,緩緩的吁氣道:「三哥……你說這些話,我本來自是相信無疑,可是……可是你為何要將這些私密事都告訴給我,我只是個武將,自來少問政事,況且現下江山社稷穩固,皇上即位已久,朝中重臣均都誇讚於他,此刻就算是舊事重提,只怕……只怕也是於事無補,你又能奈何?」 三皇子搖頭道:「賢弟啊,你我本是同病相憐之人,自該互相幫協,三哥信得過你,相信你不會來害我,再說這些事悶在我心底裡,若是再不找個人來說說,只怕早已悶壞了我,賢弟呀,你這趟回到洛都,萬事都要小心從事,現在洛都裡傳言紛紛,都說的是……都說的是,咳咳,總之賢弟你一切小心,若實在支撐不下去,便來找三哥,三哥雖然坐不成皇位,但是為你出謀劃策,息事寧人,倒還做得到的。」 楊宗志聽得一呆,三皇子說到洛都裡傳言紛紛,便倏地住口不往下說,他自然不好逼問,只得拜頭告別,一路出了黑黑的莊院,三皇子送出路口,楊宗志走了幾步,不禁回望,心頭訥訥的好生怪異,今日在這莊院中昏睡一覺,隱約覺得有些事情忘記掉了,但是事後卻又回想不起來,他平日裡自詡記憶出眾,此刻卻是茫茫然不得解。 回頭再走幾步,身後跟著駿馬,馬蹄踏在路面,得得有聲,他忽然腦中一閃,想起自己醒來之際,下意識的便要出口喚出:「煙兒……」 「煙兒……」 想起瑤煙那風情萬種的美色姿態,楊宗志心頭一柔,卻又更加迷茫,暗道:「難道是……難道是自己思念起煙兒了麼?」 或許夢中所見,都是瑤煙那吃吃的輕笑聲,和那著實冠絕天下的豐乳肥臀。 楊宗志歎了口氣,騎馬回了大營,回去一看,大營兩萬官軍果然搬出了郎家大院,在山腳下紮起了營帳,營帳外燃著篝火,烈烈的熊熊火焰沖天,將煙氣飄渺的丁山也照的分外通亮。 楊宗志騎馬入營,在營帳門口隨手將駿馬交給軍士們,入內一看,主營內空空無人,先前那五個嬌滴滴,婉轉轉的蘇媚佳人,此刻竟是一個也不得見。楊宗志心想:「說不得她們泡過溫泉之後,便找個無人的地方說說女兒家的貼己話,也是平常。」 便放開心思,在營帳內坐下來,大座上桌面放置了一杯熱茶,打開茶蓋一看,裡面一股熱氣透出,衝到面上,湧起一陣茶香,楊宗志心思一柔,想起筠兒那丫頭最愛給自己泡茶,每到一個地方,她便會聯絡當地最最著名的土產茶葉,買些時鮮回來給自己嘗嘗。 楊宗志微微一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氣,茶水透熱,入喉化作淡淡的餘味,分明是上好的烏龍茶,楊宗志哈的一聲,忽然又面龐愣住,手撫滾燙的茶杯,心想:「這茶水明明是新泡不久,怎麼……怎麼這些個丫頭卻是一個也見不到?」 帳中高掛的鐵架上燃著乾柴,辟辟啪啪的響在心頭,楊宗志轉眼看過去,帳內清冷,忽然又想:「到底……到底今日三皇子口中所說,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為何一句也不問崔代的事情?」 遙想起那一面之緣的端敬皇后,通過虞鳳拜託自己去查實李尚英的出身來歷,這女子顯然是有智計,不是魯莽之輩,若是尋常妃嬪,看到李尚英那般得了皇上恩寵,只怕氣恨之下,哪裡還顧得上禮儀禮法,早已問上門去,捉住李尚英這假太監好一通訓斥了。 皇后手下掌管後宮三千佳麗妃嬪,李尚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太監,雖然皇上給他撐腰,但是畢竟成不了什麼氣候,皇后若要尋事挑釁一番,總有自己的手段和由頭,但是這端敬皇后卻不然,她死命的隱忍下來,暗暗拜託自己這位將官去查實後,才做定計,這端敬皇后也是個有心機之人,不像鳳兒那般,無頭無腦的,只是憑著胸中對自己的愛意,便什麼也不管不顧的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又念起鳳兒那嬌蠻的小丫頭,暗想明日便可回到洛都,前些時候,白髮老公公來吐蕃傳旨之時,曾經替鳳兒給自己帶了話,話中輕言媚語的說道:「相公……鳳兒,鳳兒好想你。」 楊宗志心中不禁也兒女情長,正待站起身來,吩咐大軍連夜趕路,忽然帳門處輕輕微風傳來,門口走進來一個素淡的佳人,楊宗志看個分明,不覺笑道:「婉兒,怎麼你一個人在這?」 帳中無人,楊宗志料想她們一道去哪裡遊玩,或者說話談天去了,此刻細看秦玉婉,才發覺小師妹今日打扮得體宜人,淡黃色的緊裙捆束在嬌軀上,頭頂卻是梳了個雙丫髻,看著這機智沉穩的女諸葛,今夜也多了些俏皮喜慶之意。 秦玉婉嘴角掛著淡淡的柔笑,輕輕走進來,笑道:「九哥哥,你怎麼才回來?婉兒……婉兒可等了你好一陣……」 她話說到這裡,微白的秀臉上暈紅了一片,火光下看著艷麗不可方物,楊宗志哈哈大笑,伸出大手拉住她的小手兒,下意識道:「等我作甚麼?」 話剛一出口,便想起今日離開丁山之前,小師妹曾經在耳畔低語道:「婉兒……婉兒等你回來,有些……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楊宗志心頭更是柔膩,忍不住低下頭來,輕輕點了點秦玉婉朱漆一般的深深眸子,笑道:「對了,你說找我有事,到底是什麼事?」 秦玉婉咬住細細的唇皮,引得鼻息上皺起了一絲淺淺的褶痕,看著睿智的臉龐此刻卻是嬌婉一派,燈火下,楊宗志看的一呆,不覺又道:「是了,婉兒,前些日子,我在武當山上見到師父他老人家了。」 秦玉婉放掉嫣紅的唇皮,露出嘴角白玉一般的小玉齒,訥訥的嬌聲道:「爹爹?他老人家身子可還好麼?」 楊宗志點頭道:「都好,這次不但見到了師父,而且……而且還見到了師娘。」 秦玉婉更是吃了一驚,又脆聲道:「娘親也去了?那……那他們最後可見到面了沒有?」 楊宗志心頭一柔,暗想:「這事情該怎麼說才好?」 他心想,小師妹聰明睿智的緊,自己若是不實話實話,只怕字裡行間難免被她聽出漏洞來,不得已只能將師父與師娘見面的情形,已經事後鐵劍卓天凡的一番解說都大致說了一遍。 秦玉婉聽得清淚盈盈,從懷中取出一根噴香的絲帕抹了抹素潔的小臉,才哽咽道:「原來娘親是為了這個才離開爹爹他老人家的,哎,九哥哥,你們男子為了自己的一句承諾,便真能恨得下心來,就算是對自己最最珍視的枕邊人,也噤口不宣,害得娘親與爹爹十幾年不能團聚。」 楊宗志低頭一看,溫婉的小師妹,此時口中說的恨恨的,彷彿咬牙切齒,便是連帶自己,也一道罵上了,楊宗志歎了口氣,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婉兒,方纔我告訴你這件事之前,心中還翻轉了幾遍,到底是不是實言相告,但是……但是後來我還是決定對你毫不隱瞞,日後我若是有什麼為難事,也一定對你據實相告,絕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一丁半點。」 秦玉婉聽得心頭一甜,輕輕的嗯了一聲,抬頭細細的凝視著他的面龐,忽然道:「九哥哥,你……你下次再能見到爹爹,便不能叫他老人家師父了。」 楊宗志聽得一驚,急道:「為……為什麼?」 楊宗志父母雙亡,這天下唯一的一個長輩便是師父,就算是當初聽到師父那般陰暗的往事,楊宗志心中有些不安寧,但是也對師父半分違拗都不敢,此刻聽了婉兒之語,不覺大驚失色。 秦玉婉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眼波裡泛起蕩人的秋水,玉齒咬住紅嫩嫩的唇皮,羞澀之極的道:「傻哥哥呀,你都是要作父親的人啦,若是你還叫我爹爹師父,那我們的孩兒怎麼又叫得出外公來?」 「父親……外公……」 楊宗志的嘴巴張成了巨大的噢形,目瞪口呆的半晌也沒回過神來,秦玉婉一見,頓時又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眼角媚媚的飛瞥著他,楊宗志看的切實,小師妹那眉飛色舞的春情當真是從未有過,楊宗志心頭猛跳,下意識便矮著身子去打探她的腰腹,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卻又不敢稍稍用力。 身後營帳大門口一陣巨大的歡呼聲,接著一大堆人猛衝進來,牛再春,馬其英和筠兒等人各個面露喜色,朝他笑了不止,楊宗志轉頭看過去,幾乎疑在夢中,半晌才回過魂來,哈哈哈哈的傻笑,牛再春和馬其英緊緊的抱住他的肩頭,笑道:「恭喜三弟……賀喜三弟,怎麼著,今夜可不能沒有酒,咱們三兄弟應該大醉一場了罷?」…… 夜裡,楊宗志喝的酩酊大醉,晃悠悠的被人扶回了主營,他這才知道原來眾人早已得知了消息,婉兒身子不適,何淼兒一番診治下來,便下了斷言,所以牛再春和馬其英才會佔了郎員外的大宅子,給婉兒養身子用,怕她風餐露宿的壞了肚中的寶貝。 楊宗志心頭著實開心,卻也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他還是勃發少年,次作為人父,況且他與婉兒還沒有明媒正娶,此事總是不妥,雖然師父先前話中有意,對自己和婉兒的婚事沒有半點留難,但是習俗總應該辦妥,免得婉兒和腹中的胎兒受到半點委屈。 楊宗志喝酒時稍稍一想,便命人往滇南發了快騎,自己親自寫下了一封家書,書中只說自己與婉兒思念師父,盼望來洛都相會。然後牛再春和馬其英等人鋪天蓋地的烈酒便敬了上來,楊宗志哈哈大笑,卻也來者不拒,不覺幾個時辰下來,喝的人事不省。 印荷扶著他回到主營內,楊宗志在外面吹了些冷風,頭腦中稍稍知覺了一些,轉頭一看,小丫頭在身下吃力的頂住自己,柔柔的長髮在鼻尖上晃來晃去,引得自己鼻端癢癢的。 楊宗志哈的一聲,強自站直身子,推手道:「不用扶了,我自己可以進去。」 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印荷又跑過來抱住他,柔柔的道:「公子爺,還是讓印荷扶著你進去罷。」 兩人走進營帳後的小帳,楊宗志先去婉兒睡下的小帳裡看了一眼,見到婉兒早已乖乖的閉目睡著了,這才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營帳,這營帳多時不住,卻也完好的保存了自己離去時候的模樣,顯然筠兒等人日日打掃,不至於落下灰塵。 楊宗志噗的一聲躺倒下來,嘴中兀自笑道:「印荷呀,這裡沒什麼事了,你早些去歇息了罷。」 印荷乖乖的嚶了一聲,垂頭站了好一會,等著他的鼻息漸漸定下,才偷偷俯下小身子,在他唇邊飛快的啄了一口,再閃身滅去燈火,束住小手兒走了出去。 楊宗志嗯的翻了個身子,舒適之極的仰躺在小床之上,不過一會,營帳門口光亮一閃,閃進來個嬌媚的小身子,楊宗志還未入睡,便聞到鼻中一陣 分卷閱讀301 熟悉的暗香湧起,大手驀地在空中一捉,便捉住了個溫軟酥嫩的嬌軀,耳聽著那嬌軀的主人咿呀一聲輕叫了出來。 楊宗志笑道:「紫兒?你怎麼還不去睡,還要跑到我這裡來,作甚麼?」 黑暗中,索紫兒氣恨的嬌滴滴嗓音傳來道:「哥哥呀,你是天下最大的大英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紫兒要給你作丫鬟,還要……還要給你生寶寶。」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前些日子他沒有怎麼碰過紫兒這小丫頭的身子,是覺得她年紀還幼小,正當青澀之季,留待日後成熟些了再做打算,其二也是覺得她的身世實在是可憐的很,朔落王因為她是個私生女,便將還是嬰兒的她丟棄在邏些城中,任其自生自滅,後來待得朔落王見到少女時候的紫兒美色,頓時又起了貪念,想要佔為己有,所以楊宗志見著索紫兒時,往往心軟的緊,任憑她胡鬧胡攪,也不去出言責怪她,兀自還覺得這是因為她小時候受到的管教少造成。 今日在溫泉邊紫兒那般氣狠狠的說話道:要將他拿下來了,楊宗志當時還沒會意過來,此刻事後再想,才是恍然大悟,原來……原來這小丫頭是看到婉兒懷有身孕,所以羨艷的緊,才會那般逼著自己將她採擷。 楊宗志哈哈大笑,心頭卻是有些感念,索紫兒的嬌軀漸漸隨著年紀增大變得豐腴,昔日胸前的兩個小饅頭,慢慢變為稍大些的圓圓膩肉,而那身後挺翹無雙的美臀兒,卻是半分也沒失色,兀自愈發的挺翹,將身後柔細的腰肢,劃出一個妖冶的弧形。 楊宗志上下其手,在索紫兒嬌嫩的小身子上遊走一會,引得小佳人輕微的呻吟出聲,才是猛地一扯,將她身上薄薄的單衣都拉了下來。入手處儘是滑膩的蓓蕾和豐滿的玉蚌。 回想起去吐蕃的路上,這小佳人與筠兒婉兒同睡在一個營帳內,被自己誤以為是筠兒,輕薄褻玩了個遍,楊宗志也放開心神,接著酒氣上湧,翻身起來將索紫兒整個壓在了身下,不過一會,身下的索紫兒急急的嬌喘道:「哥哥呀,你……你別動,紫兒是你的丫鬟,自然是紫兒來服侍你。」 她輕輕咬了咬自己嫣紅的唇角,蕩起一絲清明,翻身又坐在了楊宗志的身上,小手兒探下去朝自己淫靡不堪的下身抹了一抹,便要將楊宗志火熱的堅挺納入淫唇中,只是對了好幾下,居然對不准位置,索紫兒心慌意亂的道:「哥哥呀,紫兒……紫兒好笨的,總是服侍不好你。」 她一邊說話,一邊好不服氣的又找尋了一會,淋漓的香汗不自覺灑在了楊宗志的胸上,楊宗志心下一柔,暗想:「她是個處子嬌軀,甚至連男子的那話兒都沒見過,又怎麼會做得好?」 楊宗志閉口不做聲,身下卻是悄悄頂動一會,緩緩的找到索紫兒那幽香四溢的,廝磨幾下,提住氣,嗯哼的一聲便衝了進去,索紫兒高高的坐在他的身上,不禁哎呀一聲輕叫了起來,哭咽道:「哥哥呀,你弄疼紫兒了,人家疼死了,你壞死了……壞死了,壞哥哥。」 過了一會,索紫兒從喉管處迸發出的細細喘吟,又嬌媚的響起來道:「哥哥呀,怎麼這麼癢的?你……你再快一些,紫兒現在不疼的啦。」 楊宗志哈哈一笑,扶住她柔細的滑滑小腰肢,節奏便快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索紫兒才是大叫一聲:「哥哥啊……」 便再也沒了聲息傳來,突突的趴在楊宗志的胸口上呼呼喘氣,齊整的長髮將兩人頭臉整個蓋住,身後的翹臀兒兀自還一挺一挺的抽搐,索紫兒嘴角掛著甜笑,心中卻是樂開了花,暗想:「如此這般,那紫兒也能像婉兒姐姐那樣,作個有模有樣的娘親哩。」 繼而又暈乎乎的心想:「不知紫兒日後生的,到底會是個男嬰還是女嬰,若是男嬰嘛,定要長得好像哥哥這般的迷死人,好叫天下間的女子們都給他迷得找不到北,若是女嬰呢……那……那便要像紫兒這般的可人,每日裡和紫兒一道,對著哥哥拋媚眼甜笑,看哥哥他怎麼受得了……」 方自想到這裡,忽然營帳門口光亮又是一閃,隱約走進來個瘦高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走向了床鋪邊,索紫兒看的驚奇,不禁心想:「是……是誰進來了?」 那身影靜悄悄的走入,立時便摸到了小床邊,伸手向下一探,便拿住了一對滑膩膩,挺翹無比的香臀兒,此刻那香臀兒上兀自佈滿汗漬,觸手處火熱的亂人心扉,那身影恍惚的一驚,飛快的退後一步,顫巍巍的嬌聲道:「是……是誰?」 索紫兒側躺在楊宗志的懷抱中,咯咯咯咯的甜笑起來,虛弱無力的道:「淼兒姐姐,你……你弄得紫兒方才好癢哩。」 .com第385章回朝之二 何淼兒只覺得心頭砰砰亂跳,今日在溫泉那裡,自己半嗔半怨的與冤家說好了之後,一整天來便什麼也想不進去,什麼事情也作不了,小心思裡惴惴不安,儘是夜裡自己怎麼受到這壞冤家的撫弄肆玩。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擦黑他回了大營,卻是……卻是被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人拉著喝酒去了,何淼兒滿心氣惱,端坐在自己的小帳裡面,一對茸茸的小耳朵卻是高高的豎起來,緊緊的聽著他回來的聲音,不知不覺的,竟然就這麼靠在床鋪邊睡了過去,待得自己醒來,才聽到路過的印荷說壞冤家已經回來了。 何淼兒便又在小帳裡面乖乖的等著,暗想他今日那般被自己逼著答應了,自然應該不會忘記,直到又過了好半晌,自己的小帳外……也沒有絲毫的動靜傳來,身邊燈火如斗,何淼兒坐立難安,不禁想的咬牙切齒,偏偏卻又知道,自己與壞冤家都是驢子一般的性格,兩頭驢子湊在一起,一東一西,不拉出個勝負永遠也難以轉圜。 何淼兒幽幽的歎了口氣,旖旎的暗道:「罷了,自己總是拗不過他壞傢伙,這輩子注定也是受他欺負。」 又想起自己答應他要作個更加溫順些的小妻子,心思才不覺柔了下來,翻身滅了燈火,躡手躡腳的鑽了出去。 大營內眾人早已入眠,靜謐的緊,四處都是黑燈瞎火,何淼兒輕著手腳尋到楊宗志的小帳處,聽到裡面安安靜靜的,恍惚有些稍稍急切的呼吸聲傳了出來,何淼兒聽得心頭一惱,嬌嗔的想:「怎麼就睡著了麼,難道……忘記了答應人家的事情?」 如此一想,何淼兒頓時不管收不顧的伸手摸了上去,入手處光滑細膩,彷彿江南秀莊的綢緞,只不過那綢緞上蘊含熱度,更是有些香艷的汗津浸入手心,何淼兒心頭猛跳,飛快的便退了回去。 接著索紫兒那嬌媚的可以滴出水來的柔嫩嗓音,咯咯的傳來道:「淼兒姐姐,你……你弄得紫兒方才好癢哩。」 何淼兒聽得一呆,卻又暗暗啐了幾口,紫兒這時的嗓音與平日大是異常,彷彿……春夜的小貓舔食之後,萬分滿足寫意的嬌嫩哼哼,又好似一個柔得可以化作酥雪的佳人,從喉管的深處迸發出的一絲嬌吟。 何淼兒聽得心生曖昧,只覺得嬌軀一火,卻又顫巍巍的抱住了自己的雙臂,秋夜深深,天氣早已寒的緊,這裡不是西蜀,西蜀坐落在大山中,山中氣候可比不過平原,大風吹不進來,自然也溫暖舒適的多,何淼兒心頭火熱,可是小手和小腳丫卻是冰涼的緊。 只一瞬間,淼兒便即明白:「原來……自己被紫兒小丫頭搶了先呢!」 何淼兒小臉一紅,暗暗又啐了一口,好不甘心的便想重新出帳而去。楊宗志微微喘息幾聲,迷醉的轉過頭來,輕笑道:「是淼兒麼?怎的……不過來?」 他今日飲酒不少,腦中似醉非醒,方纔這般要了紫兒的小身子,火熱的分身兀自還緊緊的插在紫兒狹窄的幽徑之內,索紫兒餘韻之下,幽徑中仍然一吸一吸的抽搐,彷彿嬰兒嫩嫩的小口般,吸得自己舒爽不止。 何淼兒嬌啐道:「我才不過來,我……我恨死你了。」 楊宗志笑道:「乖淼兒,你說要變得更加溫順,勾死我的,怎的忘記了?」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癡,嫵媚的誓言猶在耳邊迴盪,可這……可這恨死人的壞冤家,此刻卻是軟玉溫香抱滿懷,索紫兒咯咯嬌笑道:「淼兒姐姐,外面凍得很,哥哥身上可好生暖和,你也過來暖一暖。」 索紫兒今日心願得償,暗想自己終於可以作個乖乖的娘親了,心下甜蜜充溢,便顧及不了這麼多,何淼兒卻是聽得心頭一酸,轉身便要出帳,黑暗中一隻大手牽過來,緊緊的拉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兒,猛地向後一拉,何淼兒心思不屬之下,便被整個兒拉到了小床上斜躺下。 索紫兒轉了一轉小身子,細窄的羞人處從楊宗志的火熱上抽拔出來,波的一聲,將楊宗志的身子讓了一半給何淼兒,觸手一摸,她又咯咯的嬌笑起來道:「淼兒姐姐……你……你這穿的是一件什麼衣服呀?」 小手裡觸摸到的,儘是滑膩的溫軟肌膚,只隔著薄薄的,彷彿輕紗一般的絲衣,那嬌軀上山巒起伏,甚至這絲衣短的僅能遮蓋住酥胸和香臀兒,其餘各處,盡都暴露在涼意十足的空氣當中。 索紫兒火熱的小手摸上來,何淼兒渾身癢癢的亂抖,身下的小手被楊宗志死死握住,她半分也掙脫不開,甚至……甚至觸身到他們暖融融的香艷身子上,暖意熏得自己又是迷醉,又是惶恐,修長的妙媚嬌軀便失了力道。 楊宗志的大手一轉,也探入到何淼兒那薄薄的輕紗之下,用力一扯,那半掩半露的薄紗便輕輕落在了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薄紗上儘是女兒家沐浴之後,香媚的芬芳味道,還有些……胭脂水粉的淡淡餘香。 楊宗志心下一笑,暗道:「淼兒說要勾死我,果然是說到做到。」 此刻雖然光線昏暗,舉目難以分辨,但是鼻端上這曖昧的薄紗,卻是將淼兒的小心思暴露了個透,這丫頭不但偷偷來找自己,甚至……甚至還穿著香艷媚人的紗裙,過來百般的誘惑自己。 索紫兒睜大天藍色的秀眸,就著小帳門邊微微的光線看出去,便能見到……光線陰影下,一幅極具誇張的女體曲線呈現在自己的眼前,那女體修長偏瘦,可是……胸前一對圓滾滾的高聳玉團垂在哥哥的頭上,身後卻是渾然噴火的挺翹香臀兒,高高的頂著,比起自己身後那引以為傲的無雙翹臀,也是分毫不差。 此刻哥哥被那女體吸引,忍不住稍稍抬起一些腦袋,隔著薄紗舔舐到那垂下的一對玉團上,玉團彈性十足,被哥哥的腦門一頂,便曖昧的撞在了一起,泛起一絲驚人的戰慄。 身前的何淼兒一邊嬌軀亂顫,一邊卻是哆哆嗦嗦的急急躲閃道:「你……你快放開我呀,紫兒……紫兒妹妹還在的呢!」 索紫兒一聽,頓時不情不願的閉上幽藍的的一對秀眸,趴伏在枕頭邊,咯咯悄聲道:「嗯,紫兒睡著了,什麼……什麼也看不到哩。」 何淼兒只覺得胸脯上實在癢的緊,那壞冤家挑逗起女兒家來,真是……真是壞到了家,火熱的大舌頭,隔著薄紗在自己兩顆墜下的小葡萄上緊緊的摩挲,帶起一陣銷魂蝕骨的沉迷觸覺。何淼兒咬緊牙關,卻從鼻息中漏出一絲愜意的嬌吟,再忍了兩下,終是忍耐不住,將整個嬌軀都趴伏在楊宗志的胸口上,一邊捶打他的胸口,一邊……一邊怨氣十足的嬌癡道:「壞冤家……壞冤家,你讓淼兒的臉子都丟盡了呀!」 索紫兒緊緊的閉住秀眸,眼眸上的長長睫毛兀自不斷顫抖,耳聽著身側淼兒姐姐這般嬌滴滴的哭訴,與其說是在嬌嗔,更不如說是在甜膩的撒嬌。何淼兒性子清淡,不同於秦玉婉,而是剛烈中帶著一絲執拗,如同此刻一般媚著嗓音哭叫,當真是索紫兒聞所未聞。 索紫兒憋著笑,還是忍不住,偷偷湊過去,在楊宗志的耳邊輕輕舔了一下,耳角帶著餘溫和汗水,儘是哥哥的男子氣息,索紫兒心頭一癡,想著這般夜色中淼兒姐姐定是看不見,便又閉上雙眸,暗自將香噴噴的小腦袋都擠在了楊宗志的耳邊。 身邊的淼兒姐姐哭了一聲,便忍不住斷斷續續的哭了下去,一會嬌喊:「冤家……你……你輕一點,淼兒的臀兒也要被你揉碎了。」 一會又喊:「冤家……你親親我,淼兒的小舌頭給你吃。」 索紫兒餘韻之後,竟然發現自己受不住淼兒姐姐這般一聲一聲的嬌吟,淼兒的嗓音愈發嬌膩,喊聲也越來越小,彷彿被壓抑在喉管中,囫囫圇圇的聽不清楚,索紫兒嬌軀一熱,頓時感到自己又再次酥軟了下來,方才被哥哥捅了無數下的那羞人處,又再度傳來奇癢無比,湧出一股熱潮。 楊宗志伸手一探,淼兒的嬌軀上已經是噴著熱浪,她心思迷離之下,渾身好像被抽離了骨頭一般,酥骨媚肉盡皆癱軟在自己的懷中,大手向下一抹,身下潺潺的香津滑過,流的自己滿手都是。 楊宗志心下一笑,知道淼兒已是作好了準備,她雖是處子,此刻潤滑之後,花間便不會顯得那般晦澀。他沉一口氣,輕喚道:「淼兒……」 何淼兒彷彿意識到什麼,幽幽的醒了一些,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作答,楊宗志將她的嬌軀抱起來,湊好位置,猛地頂了上去。 方自一頂,楊宗志與何淼兒一道吸了一口涼氣出來,淼兒身下那羞人處竟是緊窄無比,酥嫩的滑肉翻出幾縷褶皺,楊宗志卻是沒有將它們破開。 身上的何淼兒尖叫一聲,哭喊道:「疼……疼死了,壞冤家,你慢一些,人家受不住。」 索紫兒正如小貓一般舔舐楊宗志的耳角, 分卷閱讀302 聽了這話,不禁心頭微微驚奇,淼兒姐姐的這一聲,可一點也不像方纔,方纔她雖也是哭喊,可是那嬌媚的哭喊聽在耳中彷彿快慰十足,而又充滿甜蜜,此刻這一喊,只讓人覺得心頭一抽,恍惚感同身受。 索紫兒想起自己先前也是先疼又癢,繼而奇癢難耐,直到被哥哥弄得傾瀉而出,才算是止住,便伸出一隻小手兒,咬在小嘴中,低聲道:「淼兒姐姐,你……你忍一忍,過一下便不會疼了哩。」 何淼兒吸著涼氣,素潔的玉齒咬得吱吱作響,她聽了索紫兒的話,只將牙關咬得更緊,果然感到那股鑽心的疼痛稍稍輕了一些,便又大著膽子,試探著向下坐了一下,只是輕輕的一下,何淼兒便又哭著喊了出來道:「人家……人家不行的,實在是……實在是太疼了,壞冤家,我好怕呀。」 楊宗志恍惚著多醒來幾分,抬頭仔細看過去,依稀只見到淼兒小臉煞白,額角和白嫩的鼻尖上掛滿了香汗,兩隻小手兒緊緊的撐在自己的胸口上,嬌軀上的戰慄卻是隨著小手兒和下身結合處傳了過來。 楊宗志心頭不禁奇怪,他與筠兒婉兒,甚至是秀鳳和紫兒等人初次交合,倒也是順風順水,雖然她們次的時候,也會感到稍稍疼痛,但是忍耐一下,便也過了,接著才會慢慢沉淪其中,香膩的配合自己做著各種羞人的姿勢。但是此刻身上的淼兒卻是不同,她應當不算是最最嬌氣的女兒家,對自己的愛意也分毫不少,她這般哭著大喊了出來,也許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才會這樣。 楊宗志心頭一柔,翻身坐立起來,笑道:「不妨事,你交給我便好了。」 說完又換了一個姿勢,將何淼兒修長的嬌軀整個抱在小床上躺下,接著翻過了身子,將她緊致的長腿打開,誇張的翻到了兩邊。何淼兒的身材本就瘦高,細腿纖長,腰翹卻短,此刻被曇花般大開,火熱的羞人處盡數呈現眼底,楊宗志心頭一迷,忍不住又沉身落了下去。 如此姿勢下,何淼兒的妙處才算是盡力開闔,也能最大限度的承受衝擊,只不過楊宗志方一落下身子,何淼兒又哭叫著大喊道:「冤家……疼……好疼的,人家還是不行。」 楊宗志停下身子,透過火熱的分身觸覺過來,隱約覺得淼兒的不同於眾位佳人,她那實在是褶皺繁多,絲絲縷縷,將幽幽的洞兒盡數都擋在了外面,自己要破身進去,便要穿過這些褶皺,可只要一碰到這些褶皺,她便會叫痛不止。 楊宗志為難的跪在小床上,當真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何淼兒嘶嘶的吸著涼氣,小臉上已是淚痕密佈,身邊的索紫兒藍色秀眸一閃,忽然咯咯嬌笑道:「淼兒姐姐,你別怕,一點也不疼的哩,你放鬆些,要不然……要不然紫兒作給你看一看,你便不會這麼怕了哩。」 她說話間,微微轉過小身子,翹生生的小香臀兒猛地向後一頂,便將楊宗志火熱的堅挺都納入了窄道中,前後稍稍動兩下,看著身下的淼兒姐姐失神的瞧上來,索紫兒勉力笑了一笑,頓時又感到那股熟悉之極的酥癢冒出,怎麼止也是止不住,一時之間,索紫兒嬌吟一聲,整個小身子便癱軟般的趴在了淼兒嫵媚的嬌軀上,細細的喘吟,順著兩人盤在一起的髮絲,透了出來。…… 第二日一早拔營動身,從丁山鎮開往洛都,只需要半日功夫,大軍起得早,一路順風順水,天氣也晴好,頭頂烈日當空,不到晌午,大軍便來到洛都郊外十五里地。 前面斥候來報,說洛都城內依了國禮歡迎將士凱旋,文武百官都朝拜在外,此刻已是等候多時,牛再春和馬其英等人一聽,頓時興奮的合不攏嘴,幾個月之前,他二人兀自還想不到自己能領兵上陣,殺敵建功,更加無法相信回朝之時,居然能得到如此禮厚的待遇。 此番回朝,總算是吐氣揚眉,壓在兩家人頭頂多年的烏雲一拍而散,大軍停下稍歇,牛再春和馬其英等人重新準備了行裝,將威風凜凜的戰甲擦得雪亮,楊宗志卻是回身去看了看婉兒的馬車,婉兒懷有身孕,便不能再騎馬,而是改為坐車。 他騎在馬上,透過車簾向內打量了幾眼,筠兒便笑話他道:「大哥……你便這麼不放心的麼?」 楊宗志羞赫的嘿嘿一笑,自然不去爭辯,秦玉婉卻是素著小臉,強忍著羞澀,嬌嗔道:「九哥哥,人家這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你……你就別搖頭晃腦的來偷看啦!」 話雖是如此說,可是她看到楊宗志這般關切自己,內心不免還是甜蜜的緊。 楊宗志哈哈一笑,回身又令大軍其行,不到一個時辰,高高的洛都城牆便舉目在望,楊宗志心頭不由感歎,兩次出師,回來的時候境遇卻是截然不同,次兵敗北方,蒙頭蒙腦的被人送到滇南,只能……偷偷摸摸的進城,此刻再度領兵,卻是大勝而歸,遠遠的便能看到洛都城外紅旗高掛,喜慶的紅巾將整個洛都城都染成了紅色的海洋,城頭下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群,想來便是眾人所說的舉城夾道相迎。 他腦中情形一轉,回想起去年冬天在北郡時,閃電般的取下了北郡十三城,那日大軍開進幽州城時,也曾受到同樣的禮遇,想到幽州城,不免想起秀鳳臨走前留下的啞謎,正是:「一旦有了賽鳳的消息,就會在老家窗欄邊的花壇下,留下紙訊,宗郎你若想我,便去……便去那裡看一看。」 楊宗志心頭不由得苦笑幾聲,秀兒這丫頭通曉世事,卻也時而泛起小女兒家的刁鑽古怪,她口中所說的老家,自然不會是指的蠻子鳳凰城,而是……而是指的幽州城裡,當日楊宗志曾經聽到秀鳳回憶起:「你知不知道,秀兒一直都覺得對幽州城好生親切,甚至……甚至秀兒還在幽州城裡買下了一處老宅子,過去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秀兒便會去那老宅子裡面住下一段時間,只是住在裡面,秀兒便會心頭寧靜……」 可是偌大的幽州城,秀兒又沒有說出這老宅子的具體方位,自己要是挨個去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楊宗志明白這是秀兒給自己出的一道難題,可苦於一直沒有頭緒,便也放下不再多想。 大軍漸漸騎近,來到洛都城下,城防今日早間奉旨閉門,所有進城出城的子民都被管制住,一直要等到大軍進城後,才可放行,恢復先前的秩序,因此想要進城的百姓們也都堵在了城外,夾道在兩旁,歡呼著大軍出使歸來。 牛再春和馬其英坐在高高的駿馬上,渾身鎧甲披下,轉頭左右一看,兩道的子民何止萬千,俱都對自己搖手吶喊,此番出使可謂大功告成,既平息了吐蕃國的內亂,又兵馬損傷極少,日常念想起來,不禁也是志得意滿,滿腔都是自豪之情。 他們不知道皇上的密旨,只想著功德圓滿,皇上甚至千里傳下口諭道:「所有隨行將士一律有功,等待回朝一一封賞。」 牛再春哈哈大笑著,手中的方天戟高高舉起,身後將士們整齊的一聲吼,氣勢凜然,百姓們哪曾見過這般威武之師,心頭不覺都是自豪的很,歡呼鼓掌的也愈發熱烈。 城門在望,門下站滿官服著身的人,馬其英更是開懷大笑,這些人中,過去不知有多少個,一說起牛家和馬家人,便口稱他們在北郡亡了朝廷的兵馬,此番也要叫他們看看,牛馬兩家的兒男也不是吃素的孬種。 大軍整齊劃一的前行,兩道的百姓們俱都想要湊前一些,有些人拿出家裡的美酒菜餚,不斷向眾將士的手心裡塞,前次回到邏些城時,大軍也曾受到邏些城子民的歡呼,但是那意義比起今日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些子民盡皆是自家人,甚至裡面有些人……便是出行將士們的父母親戚,這般豪邁的走在他們面前,所有人都感到與有榮焉,胸膛也挺得分外的直,頭顱也昂的更加的高。 兩道旁站滿了護城兵,手中伸出長長的兵器,阻住身後潮水一般向前翻湧的人浪,忽然人群中有個少年從那兵器下一鑽而過,滑溜的跑到了大軍的來路上,大軍威風凜凜的踏步向前,騎馬的將士更是催馬不斷,那少年來的快,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衝到了眼前,眼見著那少年便要淹沒在大軍飛揚的塵土中。 楊宗志坐在駿馬上,湊眼看個分明,不覺大叫道:「停下來!」 這兩萬軍士跟在身邊久了,而且對他更是發自肺腑的衷心擁戴,他大聲一喊,兩萬軍士頓時整齊劃一的停下了步子,便是騎兵也都一齊勒馬拉韁,靜立了下來。軍陣彷彿一個龐然大物,砰的一聲站定凝立。 楊宗志緩緩催馬上前,來到方陣的前方,湊眼看下去,原來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倒是小小年紀,穿著打扮普通的緊,髮髻上紮了翻布,劉海垂下,一臉稚嫩之色。 楊宗志下了馬,走過去見那少年被千軍萬馬壓過頭來,側坐在土石地上,臉色稍稍驚慌,的卻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崇敬,再看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損傷,才是笑著拉起他道:「小兄弟,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進來了?」 那少年恍惚著抬眼看上去,見到面前塵土揚過,頭頂走來個鎧甲凜凜的軍官,這軍官面相英挺,身著閃閃發亮的鋼盔,頭頂的帽子上還有一個紅綾高高矗立,當真如同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二郎神楊戩,半分也不差,那少年興奮的想要大叫,口中卻是訥訥的回答道:「你……你……」 楊宗志低頭看下去,那少年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眼神火熱,透出敬佩十足的色彩,知道這少年許是好武,看到大軍路過忍不住心潮澎湃,便鑽了進來,險些給大軍踏作了肉泥。 楊宗志笑道:「小兄弟,你的家人呢?」 那少年聽得一愣,正要答話,這時人群中傳來兩個惶遽的嗓音,大叫道:「鎮兒……鎮兒,你快回來!」 楊宗志與那少年一道轉頭看回去,見到護城兵身後一亂,接著兩個人影死命的衝了出來,護城兵職責所在,自然不會放人入內,便又將那兩人拉了回去。 楊宗志拉起這少年,與他一道走過去,抬眼一見,原來那兩人是一對老實巴交的公公婆婆,年紀都有五十開外,老公公的頭髮已經花白,而那老婆婆倒是留下一抹黑,面容都慈祥的緊。那老公公和老婆婆見到楊宗志拉著鎮兒走近,才擔心無比的將鎮兒牽了回去,口中不斷埋怨道:「鎮兒……你怎麼這麼大膽子呢,你要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爹娘可怎麼辦,又怎麼向你的姐姐去交代呀?」 楊宗志恍惚的聽清楚,那老公公婆婆的口音都不是洛都口音,而是地地道道的北郡方言,他在北郡呆的時日不短,這北郡十三城的口音大多都聽說過,自然也能夠分辨,他聽了兩句,見那鎮兒孺慕的被爹娘抱在懷中,已是安寧下來,不覺微微一笑,又待回身繼續上馬趕路。 身後鎮兒稚嫩的嗓音大喊道:「大……大哥哥,你殺過蠻子沒有?」 楊宗志回過頭來,笑道:「殺過!」 那鎮兒聽得臉色一振,倔強的努嘴道:「那大哥哥,你殺過多少個蠻子,可有……可有十來個麼?」 身邊眾人聽得哈哈大笑,這些護城兵中大多都認識楊宗志,也自知道他的身份,這位大將軍領著兵馬一直打到了最北處的鳳凰城,那一路下來所殺的蠻子,何止千千萬萬。 楊宗志笑道:「小兄弟,你問這些作甚麼?」 那鎮兒將嘴巴一抿,小拳頭握住,恨聲道:「蠻子可恨的緊,到了我們北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日後……日後也定要上陣去將蠻子們殺的乾乾淨淨!」 身邊眾人更是笑的前俯後仰,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臉上稚氣未脫,這番話卻是說的擲地有聲,大家笑歸笑,心下卻是讚許:「這小子有志氣,日後長大成人,說不定又是一條好漢!」 楊宗志點了點頭,嗯的一聲道:「好,待你長大了些,便去投軍報效朝廷,機會自然也是少不了。」 鎮兒聽得臉色一呆,悻悻然的道:「可是……可是我爹娘和姐姐都不讓我練武,而是……而是讓我去讀書,我這幾年念得都是經史子集,再過幾年……怕就要變成個沒用的書生啦!」 眾人哈哈大笑,這少年有趣的緊,一邊口中豪言要上陣殺敵無數,另一邊卻是愁眉不展的無奈欲哭,楊宗志只是一笑,便朝他揮了揮手,快要走回大軍的方陣中,鎮兒在身後看著他英氣逼人的身影,不覺又是羨艷,又是崇拜,咬一咬牙,細碎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道:「大哥哥,鎮兒日後還能見到你麼?鎮兒是到洛都來找姐姐的,我姐姐在洛都裡給閨門大小姐們教琴,鎮兒名叫唐小鎮,我姐姐……我姐姐她叫唐……小婕!」 .com第386章回朝之三 時過晌午,妙玉坊花船的後坊兀自清靜的緊,推開桌邊閉住的紙窗,凜冽的陽光透射下來,照的桌面上璀璨一片,深秋的陽光雖也濃烈,但是比起夏時來說總是少了些炎氣,陽光反射於銅鏡之上,在暗室的牆壁上印照出個昏黃的圓影,水波稍稍蕩漾,浪頭翻湧,這圓影便一上一下的抖動,恍若此刻的心情。 唐小婕穿著單薄的內襯,上身只是個淡粉色的中衣,蓮藕般細白的雙臂透過薄薄的衣袖沁出來,脖子上卻是戴了根暖和的毛裘圍巾,遮住了若隱若現的高挺酥胸,也遮住了羊脂白雪般的脖頸。 她百無聊賴的將銅鏡轉過來,鏡中反射出個輕媚秀麗的佳人,佳人髮髻微微凌亂,隨便了盤了個素髻在頭頂,桃腮邊的臉色卻是悻悻的滯納,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對著銅鏡癡 分卷閱讀303 癡的細看,隱約就能看到一張毫無正經的笑臉,向著鏡中佳人眨眼輕笑,嘴角彎彎的掛住,彷彿在嘲弄這佳人深入骨髓的相思之情。 唐小婕的小心思一惱,便將銅鏡緊緊的壓在桌面上,暗自不忿的嗔怨:「壞郎君……壞……郎君,叫你走了也不來見婕兒一面,叫你只讓人傳了個口訊過來,便頭也不回的出使去了,叫你讓婕兒想你想得這般狼狽……叫你……」 她的心兒婉婉轉轉,俱都是癡癡的慍恨,只是這麼念了幾聲,忽而心思又一柔,將手下的銅鏡重新轉了個面,近近的對著自己素潔無暇的小臉。 「雖然只是這麼個幻影,但是能多想想他,也是……也是好的!」 唐小婕將那面銅鏡湊到眼前,依稀才看清楚,鏡中佳人肌膚賽雪,紅唇白齒的好生明眸皓睞,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少見美人,只是此刻那美人兒左腮的正中,卻有一粒細不可查的紅點,微微顯出。 唐小婕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問,再湊近些睜大雙眸,玉石般的左手伸出來,指到那紅點上撫摸一陣,原來……是心思太過壓抑,每日裡鬱鬱寡歡,腮邊透出了一顆紅豆,紅豆雖然不大,但是依然扎眼,唐小婕伸出小手兒在上面按了一按,臉頰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指尖離開又會微微彈起,這紅豆長在如此顯眼的位置,自然難以瞞過別人的眼神。 唐小婕想要取出水粉補一補妝,小手兒還沒伸出,便又硬生生的止住:「補它作甚麼?反正……自己這個樣子也沒有任何人會看得到,也不會去礙了別人的眼……」 她對著這顆細小的紅豆癡癡的看,不覺隨口念出:「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此物最相思!」 眼前這顆俏皮的紅豆顯然生錯了位置,不生在南國,卻是生在了自己雪白的小臉上,而且……現在更加不是春暖花開時節,而是已經慢慢步入深秋了。她端坐在這窗欄邊,實在是無事可做,便轉過細腰去,面對身後的方桌,方桌上放置了自己平日最最喜愛的瑤琴,此刻這焦尾瑤琴已經被巧手工匠給修補一新,過去被自己砸爛的那個角,再也不是凹凸不平,湊過小手兒彈上去,琴聲叮咚一下脆響,迴盪在耳際,恍惚引起了共鳴。 唐小婕這才稍稍展開嬌魘,這瑤琴是鳳兒妹妹見到之後,心疼之餘,才命人找來最巧手的工匠給修補完整,聯想起鳳兒那嬌癡的丫頭,唐小婕的小心思不覺軟了下來,前些日子,鳳兒妹妹經常帶著自己去皇宮的御花園裡彈琴合奏作樂,鳳兒的性子開朗活潑,不像自己這般少言寡語,與她呆在一起的時刻,才是這兩個月來唯一讓自己舒心的日子。 「哎……兩個月了,壞郎君……他走了兩個月了。」 唐小婕的小嘴一癟,盈盈的秋水又在眼波中蕩漾,這壞郎君自己走便走了,卻又讓人恁的牽腸掛肚,自己與鳳兒呆在一起的時刻,除了彈琴和譜曲之外,剩餘的所有時間……幾乎都湊在一起說起壞郎君的壞處,又哀哀的癡念著他,油然間紅了好幾回眼眸,險些都被鳳兒給看見了。 門外砰的一聲巨響,然後楷兒細嫩的嗓音隔門傳來道:「小姐……小姐,快!你快出來!」 唐小婕聽得一呆,分辨出楷兒話語中的急切之意,這小丫頭雖然性子不夠沉穩,但是好像現下這般惶急慌亂的嬌喝,卻是少有。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將白玉一般的小手兒從瑤琴上取回來,輕柔問道:「怎麼了楷兒,我不是叫你每日打早便去城外面等著,今日你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楷兒的嗓音透過門縫響起道:「小姐……咳咳,小姐,他……他回來了!」 唐小婕聽的一呆,繼而渾身亂顫的彈起小身子,恍惚的道:「誰……誰回來了,是不是……」 她實在不敢多問下去,這兩個月來,自己不知有多少次的逼問過楷兒,郎君是不是快回來了,但是希望寄托的越大,每次問過後的失望也愈發的濃烈,只是這一次楷兒沒有半分的猶豫,而是惶急的道:「就是呢,就是呢,小姐你最不想見的那個人,那個半點也不通女兒家心思的楊公子,他回朝啦!」 唐小婕聽得小腦袋嗡嗡亂響,嫣紅的小嘴中默默念道:「郎君回來了……郎君回來了。」 接著便在幽暗的斗室中來回的踱步,一會子去衣櫃中取出最最喜愛的素衣披在身上,一會子……又去銅鏡面前重新打整了自己嬌俏的瓜子小臉,只是心思迷亂之下,方才觸目驚心的細小紅豆,居然半分也沒看到。 她一個人忙亂了好半晌,將素衣換在身上,又在腮邊撲了些淡淡的水粉,然後將髮髻精緻的盤在了腦後,用個圓圓的小扇子捆束住,才又驚又喜的坐在了方纔的凳子之上,身子方一坐下,心下卻是一淒:「郎君雖然回來了,可是……不知什麼時候他才會想起來看看我,我這麼每日精心的準備著,他卻是半點也不知情的。」 楊宗志是朝中的大將軍,率大軍回朝,自然是公事繁忙,推脫不開,這些道理唐小婕心頭也俱都明白,可是……自己一門心思的想著念著他,時刻為他準備著,將最艷麗的瞬間在他眼前開放,可他卻……可他卻要等到空閒的時刻,才會偶爾的想起自己,說不定給自己傳個紙訊,說不定……更是胡亂找個人來問候一番。 這麼一想之下,唐小婕方才驚喜甜蜜的小心思,頓時又哀哀的沉了下來,正自呆坐間,門外響起一個粗豪的嗓音道:「請問唐姑娘在裡面嗎?」 楷兒等候在外,聽見門內叮叮噹噹的響了一陣,轉而又變得寂靜無聲,她在洛都城門口等候了這麼些日子,便是等著楊宗志回朝,好回報給小姐,現下小姐得了訊息,卻是杳無音信透出,楷兒心頭微微奇怪,便想舉手拍門,身後傳來個粗豪的嗓音,楷兒轉過頭去,見到個齊身鎧甲的高大武官走了上來,奔走間稍稍急切,長長的佩劍掛在腰上,兀自一前一後的搖晃。 楷兒呆呆的問道:「小姐在的,你……你是哪一位?」 唐小婕隔著木門聽清楚這個嗓音,不覺更是壓抑難受,這嗓音粗粗的好似牛號,顯然不會是壞郎君那低沉的柔聲,唐小婕嬌聲道:「楷兒,你別管是哪一位,只管打發出去便是了,今日我誰都……我誰都不會去見的。」 楷兒點了點小腦袋,暗想:「小姐來到洛都,見面過的最多不過三兩個人,平日裡不管是什麼王公將相,她都一概拒之門外,更別說你這個小小的武官。」 她眼神斜斜的倪視住那武官,見他走的甚急,微微喘息了幾口,才恭謹的拜禮道:「小將是奉護國大將軍楊宗志大人的手諭而來,他命小人給唐姑娘帶了一句話。」 楷兒聽得一呆,猛地又聽見身後木門砰砰的亂響,接著小姐那驚喜交集的天籟之音,顫抖著傳來道:「什麼?是郎……他叫你來的麼?那他讓你給我帶了什麼話?」 楷兒轉頭一看,小姐已經是亂哄哄的撞出了房門,釵發微微紛亂,此刻正搖曳的站在自己身後,小姐來得快,一股素淡的香味便湧入鼻端,看仔細些,小姐的俏臉上俱都是忍俊不住的甜笑,楷兒咯的一聲,促狹道:「小姐啊,你今日不是誰都不見的麼?」 唐小婕俏臉一紅,微微跺足的媚嗔了她一眼,心頭卻是浮想:「自己說誰都不見,可不……可不包括壞郎君的,他今日方才回朝,便想著讓人來給自己帶話,說不得……他這趟遠門在外,卻也好像自己思念他一般的思念過自己。」 唐小婕的心底沉甸甸的甜蜜,怎麼平抑也是平抑不住,她嬌滴滴的咳嗽一聲,才抿住小嘴,將嬌媚的眼神投射到那武官的身上,那武官微微仰頭看清楚,面前是個天姿國色的大美人,身材高翹,小臉如同胭脂花一般的嫵媚迷人,細腰緊緊,一身打扮也是不俗,凸顯出她親切宜人的無雙氣質。 那武官一見之下,便是心生好感,暗自想:「大將軍真好福氣的啊。」 趕緊垂頭施禮道:「大將軍說,出門在外,心中往復難平,不覺度日如年……」 他粗著嗓門說到這裡,面前嬌小的楷兒忍不住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隱約回想起前次楊宗志來約見小姐,也是傳了張紙條過來,上面寫道:「餘日前相會,離蹤渺渺,心下所念,不覺甚感思愁,明日天高氣爽,望求姑娘輕移玉趾……」 當時楷兒一見之下,便對小姐打趣道:「這楊公子也是雅致的人兒。」 小姐聽得又氣又羞,忙不迭的跺足嬌嗔,露出了十足難見的小女兒家情懷。 今日楊宗志剛一回朝,便又讓人來傳話,說什麼:「度日如年……」 隱約和上次文縐縐的紙條一般無二,楷兒頓覺大是有趣,便想拿著小臉回頭去看看小姐的神態。她回頭一看,幽靜中小姐的臉色果然已經紅的好似火焰,更加如同秋後的楓葉般,艷光四射,楷兒看得一癡,不覺心念:「小姐現在好美,再也……再也不是前些日子的無精打采哩。」 唐小婕死命的抑制住心頭的羞澀,轉頭對楷兒火辣辣的眼神嗔了一下,才轉顏對那武官道:「不知……不知他後面還說了些什麼?」 那武官粗豪的嗓音被打斷,倒是有些尷尬,聽了唐小婕仙音妙樂一般的問話,才趕緊垂頭道:「大將軍他還說,姑娘若是有些閒暇,不知可否與他見上一面,事出匆忙雖然失禮,但是急切之下卻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唐小婕聽得呀啊一聲,壞郎君來了麼?他剛剛回到洛都,便來這裡會自己麼?唐小婕雖然極力掩飾住內心翻飛的喜意,但是彎彎的月牙眉和帶著甜甜弧度的嬌唇卻是將這喜意顯露無疑,她微微踮起腳尖,幻想著這武官說過了話,便有個壞壞的笑臉從長長的過道盡頭閃現出來,對著自己輕喚道:「婕兒……我回來了。」 只是看了好幾眼,那裡半個人影也是沒有。 唐小婕看的秀眸一呆,那武官在一旁惴惴的小聲道:「唐姑娘……唐姑娘……大將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小人。」 唐小婕聽得又羞又氣,暗自旖旎的想:「這壞郎君便是這樣子的,明知自己是什麼想法,偏偏還要找個人來大聲的問出來,讓自己的臉子都在他面前給丟盡了,甚至讓他的手下也看了笑話。」 身邊楷兒咯咯一聲嬌笑,忽的道:「官爺,你回去跟你們的大將軍說,我家小姐冰清玉潔,豈是什麼人都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麼?所以嘛……」 楷兒說這些原是為了維護小姐,她俏皮話還沒說完,唐小婕卻猛地拉了拉她的小手,才淡淡的道:「不知道大將軍何時到來,我自然……我自然等著他就是。」 她說出這一番話,實在已經是費勁了身上的全力,一面裝作清淡無匹的模樣說話,一邊卻是在心底恨恨的嗔道:「壞郎君,逼人的壞郎君,哼,一會等你來了,婕兒……婕兒非要在你的身上狠狠的咬上幾口,才算解氣。」 那武官聽得一呆,又道:「大將軍說,若是唐姑娘答應了,便請唐姑娘收拾好包袱細軟,輕移玉趾,到他的大將軍府去小住幾日,可沒說過……可沒說過他何時會來。」 唐小婕聽得嬌魘噴火,這壞郎君不但讓自己哀哀的向他求饒,他兀自還不滿足,更是要逼得自己跑到他的府上,心甘情願的投入他的懷抱麼……唐小婕心頭呻吟一聲,當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答應下來,若是就此答應,只怕會惹起什麼樣的風言風語,自己還是個閨女家,面子上怎麼過得去,可是……可是萬一要是不答應,卻又不知壞郎君會不會就這樣生了自己的氣啊……這壞壞的郎君呀,自從在洛都一見面後,便不斷的逼著自己,向他表白心跡,又捨命投江去換得他的真心相待,直到此刻,他卻是愈發的得意,將自己逼得半點縫隙也沒有了。 唐小婕心頭一酸,低低的歎了口氣,她明白心軟的自己對那壞郎君實在是半點抗拒都沒有,雖然他步步緊逼,自己步步後退,但是……但是只有與他在一起的時刻,才是自己有生以來最最開心的日子,他乍一離開了洛都,自己便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整個身子的主心骨也盡數都被抽走,甚至……再回想遠些,自己這般癡癡的念想著他,從那個風雪烏雲馬頭低,獨車伊人琴聲遠的傍晚彷彿便已注定,隨著時日的增加,這相思之情不但沒有分毫減少,更是越演越烈。 楷兒在一旁轉著眼眸道:「小姐呀,你……」 唐小婕想到這裡,堅定的點了點天鵝般的螓首,對那武官輕聲道:「那勞駕請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下,馬上便出來。」…… 寬大的馬車吁的一聲停了下來,唐小婕掀開車簾一看,面前是一座巍峨的浩大府邸,寬寬的門簾上掛著金字招牌,上書:「護國大將軍府。」 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下面的題字聯裡,甚至留著小篆寫道:「仁宗皇帝親筆。」 唐小婕看的秀眸一呆,想不到楊宗志平日裡便是住在這般富麗堂皇的府邸之中,她與楊宗志相交以來,的時刻都是在妙玉坊花船的後坊裡見面,對楊宗志的身世瞭解也並不多,只知道他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率軍上過北方戰場,其餘的,楊宗志很少提起,她也不好意思去打聽。 此刻驟然得見這般光景,唐小婕目眩神迷,心下卻也更是惴惴不安,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家,家道並不興旺,甚至……一家人的衣食補貼都全靠自己在洛都的妙玉坊中教人彈琴來賺得,比起壞郎君來說,便可謂是門不當,戶不對才是。 分卷閱讀304 那武官在馬前輕聲道:「唐姑娘,咱們到了。」 唐小婕才期期艾艾的點了點小腦袋,屈身下了馬車,左手裡挽著個小包袱,右手卻是輕輕提著長裙,潔白的素裙垂落下來,鋪著長長的裙擺。 唐小婕跟著武官入了府中,一路都可以見到下人丫鬟和家丁在搬動物什,有的手拿精緻的盆栽花卉,還有的拿著小小的假山樓閣,甚至有人手中端著虎皮鹿茸,四下裡忙著佈置一新。 這府邸顯然新修不久,家中四壁整潔,長長的迴廊過去後,便能見到花園,花園中栽滿了秋後的海棠花,海棠靜靜的開在花池邊,池水中倒映出秋海棠的花影,當真是對影自憐。 武官徑直領著唐小婕入了後院,招呼她在一個寬大的客堂中坐下,招呼人沏好熱茶,給她端送上來,接著那武官抱拳作了個禮,便後退著出了客堂,唐小婕轉眼四處去看,這客堂修繕的整齊乾淨,潔白的牆壁上掛了些詩詞字畫,牆角沒有蛛網,便說明這客堂時日很短,身邊不時穿過些下人,端著器具四處佈置著。 唐小婕侷促的坐在這客堂之中,小手兒和小腳丫微微縮著,不知該如何是好,轉眼到處亂看,也不見楊宗志的身影和笑貌,她坐在這等高貴的客堂中,不覺更是惴惴不寧,沉吟了好一會,才是期期艾艾的對著個下人,嬌聲問道:「敢問……敢問大將軍現在人在哪裡?」 那下人是個丫鬟,面色清純,頭頂梳著雙丫髻,口中溫和的笑道:「夫人請稍坐片刻,大人說……要去兵部遞交了兵符才能回來。」 唐小婕聽得面色一紅,顫著心肝的想:「夫……人,夫人是什麼意思?」 這時代對一個女子若稱作夫人,要麼是這女子年紀不小,後生晚輩叫出來的敬稱,要麼……便是下人們對女主人的尊稱,唐小婕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此刻的打扮也半點都不會老相,只顯得冰雪般剔透晶瑩,那丫鬟叫出來的,顯然會是後者。 唐小婕心頭一甜,接著卻是抿了抿紅馥馥的艷唇,正待解釋一番,那丫鬟又嬌笑著道:「夫人呀,你看這盆羅象花擺在窗台上,可好麼?」 丫鬟一邊問話,一邊還端了一盆幽藍色的小花出來,放在唐小婕的眼前讓她觀賞,唐小婕媚媚的眼神中儘是秋水蕩起,小手兒無措的伸出來,卻又趕緊飛快的收了回去,微微的點了點小腦袋,丫鬟一看,便依著她的意思,將羅象花在窗台上擺放住,凜冽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照在花瓣上,幽藍色中帶有一絲緋紅,正如唐小婕此刻艷麗的雙頰。 那丫鬟滿意的左看右看,才嬌笑著道:「這羅象花據說是皇上親賜的,整個南朝也沒有幾盆,奴家今日才次見,果然是品種非凡。」 唐小婕呆呆的點著小腦袋,素淡的笑容已經僵在了小臉上,心頭暗暗氣恨道:「壞郎君呀,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呢?」 這些下人們叫自己夫人,顯然是壞郎君囑托過的,不然……自己對這些下人們一個也不認識,她們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來歷,唐小婕想到這裡,猛地心頭一動,又想道:「郎君莫不是……他莫不是答應要娶我了麼?」 這個亂糟糟的想法冒出心頭,一時竟是讓她又羞又喜,嘴角咯咯的甜笑著,秀眸對著那羅象花卻是透出癡迷之極的神采來,就這麼坐了半個時辰,身邊不斷有下人來問些裝飾擺放的問題,唐小婕心情愉悅之下,卻也落落大方的逐個加以指點,她本來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小姑娘,一身琴藝出眾,從小練琴更是讓她多了些詩情畫意,這般指點之下,更是將這氣派的客堂佈置得溫馨十足,恍惚是自己日後的小家。 不知過了多久,唐小婕已經漸漸融入到這些休整裝飾當中時,門外才傳來清朗的嗓音,其中一個道:「大將軍,皇上傳了旨,讓你休息停當,即刻進宮覲見,不可耽誤的。」 另一個聲音輕笑著道:「知道了。」 唐小婕乍一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渾身都僵硬的止住,這低沉的輕柔笑聲,不知在自己夢中魂牽夢繫了多少回,自己怎麼可能忘記的了,唐小婕束住小手兒站在客堂當中,左手裡一直牽著的小包袱騰的一聲跌落在地,她還兀自不覺察。 轉身看過去,從窗戶中果然見到隨著那幾個聲音傳來,一個熟悉之極的身影伴著從人走進了這個後院中,唐小婕的心兒砰砰跳的飛快,嘴角抑制不住的發出一絲嬌吟,便想歡快的迎出去,只是跑了一步,她忽然想起自己臉頰上那顆惱人的相思紅豆,卻又俏生生的轉過了嬌軀,羞怯的伸出一隻小手兒遮在腮邊。 身邊穿過方纔那個乖巧的丫鬟,對她這般奇怪的羞怯模樣倪視了幾眼,唐小婕想起這些人都叫自己夫人,哎,自己這傻丫頭,實在是弄不懂壞郎君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嬌軀更是顫個不停,小心思裡翻翻轉轉,定不下來,正在此時,耳邊響起那熟悉之極的溫柔嗓音,笑著道:「婕兒……我回來了。」 .com第387章回朝之四 唐小婕嬌軀一顫,羞喜之極的轉過小臉來,細細凝望著楊宗志這讓自己相思入骨的面龐,不覺竟是看的癡了,楊宗志又咳嗽一聲,淺笑道:「夫人呀,不知你對我們這個將軍府還滿意的麼?」 唐小婕一聽,臉色頓時好像開滿杜鵑花一般的血紅,顫著小身子,跺腳羞慍的嬌嗔道:「你呀,一回來便是這般的不正經……好罷,你儘管來對婕兒說輕薄話吧,儘管來笑話人家這不要臉的傻丫頭罷!」 楊宗志哈哈一笑,又柔聲道:「我怎麼會來笑話你呢?」 那乖巧的丫鬟湊上來道:「大人,這客堂裡的佈置處處都是夫人的主意,您看看還合適麼?」 楊宗志回眼看過去,這客堂大倒是大,但是空空蕩蕩的顯得甚為冷清,不過經過婕兒巧手裝飾一番,才是透出些溫馨甜蜜的意味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嗯的一聲,才對那丫鬟們打了個眼色。 那丫鬟倒甚為伶俐,一見之下便捧著小嘴偷笑了幾下,秀目四顧一盼,拉著其他人一道出了客堂,楊宗志等眾人都走了出去,才轉過頭來,對唐小婕靜靜的對視,此番出使吐蕃國,曾經歷次想起這端莊秀麗的佳人來,現下驟然得見,佳人清麗更勝往昔,容顏秀美,嫵媚的風情更是掩飾不住,但見她伸出兩根翠白的手指頭,輕輕按在臉頰上,指尖嫣紅,這個嬌俏無比的動作,竟是讓自己砰砰心跳。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將她誰撫在臉頰上的小手兒拿了下來,唐小婕驚慌的一抖,緊緊的妙聲哀求道:「郎君啊,你……你別來看,婕兒今日好醜的。」 楊宗志哦的一聲,轉眼見佳人今日打扮得體,嬌魘更是水媚的緊,哪裡和個丑字可以扯上關係,仔細的看多幾下,才發覺她左邊的腮旁有個細小的紅豆,只是不注意下,根本辨別不出來,他不覺笑道:「你說很醜,是因為這顆小紅豆麼?嗯……我看之後,倒是覺得給你平添了一些可愛的味道,怎麼會醜的?」 唐小婕聽得心頭一癡,湊近小臉,幽幽的噴著口齒甜香,嬌癡道:「果真麼?你可沒有騙我?」 楊宗志哈哈大笑,唐小婕方才驟然見到他,歡喜的小心思裡什麼都給忘記了,此刻見到他這般哈哈大笑,才是回憶起來,不覺氣恨的脆聲道:「郎君呀,你到底……你到底讓婕兒為你作些什麼呀,婕兒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根本弄不明白你這些啞謎的。」 楊宗志湊過去,在慍怒緋紅的佳人小臉上吻了一口,又在那俏皮的小紅豆上舔了一舔,引得唐小婕的嬌軀失神的亂抖幾下,才拿住她的小手兒,笑道:「你來猜一猜,我要你作些什麼。」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呆,前次楊宗志為了掩人耳目,曾經約了她一道出城遊玩,她驚喜之下,才發覺那次原來不過是為了他去見些不可讓人知道的秘密人物,才拉著自己一道給他幫腔,再說遠一些,自己次陪著她去見那柯宴大人和婷姑姑,他也曾說是為了演一處好戲出來,此刻稍一聯想,唐小婕不由恍然道:「你是……你是又要婕兒為你作一齣戲,才讓……才讓……」 她本想說,才讓婕兒作你的夫人麼?只是心頭酸楚之下,這後半句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確實要作一齣戲出來,夫人,你可別怪我魯莽,唐突了夫人。」 唐小婕此刻方知自己先前所想的,他答應要娶自己為妻,全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不覺心頭好生失望,只得死命的咬住嫣紅的唇角,控制住即將沖目而出的淚珠兒,擰聲道:「那……那你要婕兒怎麼做?」 楊宗志對她眨了眨眼,笑道:「你跟我來。」 說罷牽起她的小手兒,拉著心思不屬的唐小婕,穿過繁華的花園,來到花園邊的一個別院門前,楊宗志伸手推開了木門,裡面手足無措的站著三個老實巴交的人,衣著樸素,其中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這三人正對這別院富麗的裝飾四處打探,聽到門口推門聲響,不覺都是垂下頭去,兩隻手束在身前,恭謙的站著。 那少年膽子大一些,偷偷抬頭看了一下,猛地眼神一亮,大喜道:「大……大哥哥,怎麼是你在這裡?」 剛剛喊了一嗓子,那少年卻又面色驚訝的愣住,萬分不敢相信的伸出一隻手指頭,訥訥的指著楊宗志身後,再道:「呵……姐……姐姐,你怎麼也會……也會……」 唐小婕雖然不知道郎君要帶自己去見什麼人,但是……但是只要是郎君讓自己去作的,自己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都會一一照做,就算是心頭酸澀,委屈難禁,也會強顏歡笑的給他辦的妥妥帖帖的,此刻被他帶到這別院之中,耳邊聽到這熟悉之極的細嫩嗓音沖面而來,唐小婕才是吃驚的抬起螓首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三人,不由伸出一隻小手兒摀住紅唇,驚詫的道:「爹爹……娘,弟弟,你們怎麼會到洛都來啦?」 那邊三人俱都是大喜於色,忙不迭的搶上前來,將唐小婕圍在了中間,老公公歡喜的道:「果然是婕兒……」 老婆婆只是在一旁抹著眼淚兒,卻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唐小鎮嘿嘿,嘿嘿的傻笑幾聲,彷彿對姐姐甚是有些畏懼忌憚。 楊宗志抱拳笑道:「大叔大嬸,小兄弟,咱們今日在洛都城門外見過,我聽到小兄弟口中說他姐姐的名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咱們都是一家人,大叔大嬸,我公務纏身走不開人,只能讓手下的兄弟們去把你們偷偷接了過來,讓你們等了這許久,你們可不怪我罷?」 那老公公和老婆婆都是北郡鄉下的老實人,哪裡曾見過這般寬大的豪園,更哪裡見過這樣的假山亭子,他們方才站在別院之中已經是手足無措,坐立不安,此刻聽了楊宗志的話,想起他在城門外領著千軍萬馬,威風凜凜的場面,慌忙就要下拜道:「怎麼敢!怎麼敢!」 楊宗志伸手拉起他們,哈哈笑道:「兩位老人家要給我這晚輩拘禮,那不是折煞我了麼?」 唐小婕和弟弟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都還沒有回過神來,楊宗志又親熱的笑道:「大叔大嬸遠道而來,想來還沒用過飯吧,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好飯菜過來。」 不過一會,這別院內便開了酒席,五人分別坐下,唐小婕抹了抹腮邊殘留的清淚,嬌聲道:「爹娘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認識的哩?」 唐小鎮嘿嘿笑道:「姐姐,原來……原來你在洛都過得是這麼的威風呀,這位我最最崇拜的大將軍,難道就是……就是我姐夫麼?」 唐小婕聽得一呆,接著小臉紅透,暗啐道:「小鎮老是胡說八道。」 只是這姐夫一說,卻也讓她想起方才進來之前,郎君在耳邊對自己囑托的事情,唐小婕冰雪聰明,頓時明白郎君這次不是讓自己配合著他去掩人耳目,而是……而是讓自己配合著他來哄騙自己的爹娘,可他這又是為什麼呀? 唐小婕嬌慍的嗔了楊宗志一眼,見他面上微微一笑,對小鎮口中的話半點也不去反駁,唐小婕心底裡沒來由的好一陣甜蜜湧起,卻又暗暗在桌下伸出一隻素潔的小手兒,死命的掐了楊宗志一把,才嬌氣道:「什麼姐夫啊,小鎮你可別儘是胡說。」 唐小鎮嘿嘿笑幾聲,腆著臉道:「怎麼姐姐你還不承認的麼?你看看你,臉色紅的好像一塊紅布一樣,只怕咱們豐州城圓繡坊出的紅綢兒,也沒有你這般的紅,你是……你是不好意思了吧?嘿嘿!」 唐小婕聽得又羞又氣,忍不住拿了大大的白眼對著弟弟瞪了一下,才轉頭道:「爹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公公呵呵笑道:「今日我們到洛都來找你,在城門口碰見了這位……嗯,這位……」 他一時不知自己該稱呼大人才好,還是叫上一聲賢婿合適,楊宗志點頭道:「大叔,我爹娘都叫我志兒,您若是不介意,不妨也這麼叫我,才算親切。」 老公公猶豫的咂舌道:「這……這合適麼?」 老婆婆卻是眉開眼笑的搶過來道:「怎麼不適合,志兒……志兒叫起來才是自家人。」 他們二人曾見過楊宗志威風凜凜的率軍入城,那人前自然是不必多說,此刻卻又見到他和顏悅色的與自己話說家常,面色沉穩而又執禮甚恭,對他的人品品性愈發中意的緊,甚至愛不釋手。 老公公呵呵笑道:「嗯,就叫志兒,咱們今日在城門口遇見志兒帶軍入城,你 分卷閱讀305 弟弟頑皮,偏偏要跑到大軍跟前去看個究竟,幸好被志兒給救了回來,要不然呀,他這條小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唐小婕目瞪口呆的看著爹娘在自己眼前志兒長,志兒短,一時心思迷惘:「郎君他若是打起精神來,真真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壞傢伙。可……他為何要讓自己與他一道來哄騙爹娘呢?」 她想到這裡,不覺心頭又是期許,又是迷亂,小腦袋裡暈乎乎的,暗自覺得自己一家人當真能這般吃個飯,拉拉家常,靜靜的等著日落歸山,豈不是自己做夢都不敢想的美事,可眼前這一切……到底又是真是假呀? 唐小鎮自豪的道:「姐夫,你果真是朝中的大將軍麼?那豈不是再威風也不過的那,你說說,你到底殺過多少個蠻子?」 楊宗志搖頭笑道:「你姐姐可不許家裡面說這些掃興話,咱們下來找個時候再說。」 唐小鎮嗯嗯的點了點頭,暗想:「原來大將軍也是怕我姐姐的呀?」 唐小婕在一旁羞澀之極的嗔道:「壞郎……壞蛋,誰說我這不許那不許的啦,你……你儘是不說我的好話。」 老公公將婕兒羞喜無限的俏模樣盡收眼底,不禁呵呵笑道:「原本我們這次來,便是心中擔心婕兒,不知道她在洛都過得怎麼樣,志兒,咱們家裡面過去窮的很,婕兒這丫頭更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很小的時候便幫襯著家裡,貼補家用,我和她娘親身子都不算好,忙不了什麼活計,賺不到幾個銅板,婕兒她便一邊練琴,一邊還要賺銀子回來供他弟弟吃穿讀書……」 唐小婕聽得秀眸一紅,忍不住囁嚅的喚道:「爹爹……」 老婆婆陪著婕兒墮下幾滴心酸而又開心的淚珠兒,老公公強笑道:「後來婕兒出落的大了一些,她雖然整天穿著粗布衣服,但是……但是還是給豐州城內的一些惡少惡霸們盯上了,那些惡霸們成天賴在家裡等她回來,咱們家人言輕微,不敢得罪那些惡人,所以婕兒萬般無奈之下,才會離家遠去,到了這洛都城裡來教人彈琴。」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想:「婕兒這般秀色可餐,身世卻又普通平庸的緊,所以……保不住有人便會覬覦她的美色,起了貪念,想要將她霸在懷中。」 他身邊的筠兒,淼兒等丫頭也都是萬里挑一的胭脂美人,但是她們的家世與婕兒家中比起來卻不可同日而語,無論是西門松,師父,還是朔落王等人,無一不是獨霸一方,顯赫一時的強權人物,自然會對自己的愛女照拂得無微不至,讓她們受不到絲毫的委屈,而反觀婕兒家中,就好像珍藏了一塊極品的和氏璧,奈何家道太弱,所以照看保存不了,只能遠遠的送走,或者索性依了其中某一方。 楊宗志心頭一柔,桌下被婕兒捏住的大手便緊了一緊,暗暗將那滑膩的小手兒握在溫暖的手心裡,唐小婕立時感受到那大手中的溫暖,不禁朝他回頭嫣然一笑,風情萬千。 老公公又道:「這幾年來,婕兒每年都會回家省親一次,也會帶著些錢物回來,咱們家境也算是好了許多,志兒……你這大將軍府修的高貴堂皇,整個豐州城也不曾見識過,咱們這些窮酸話,嘮叨給你聽只怕會你笑話……不過我們老夫老妻,一直對婕兒這丫頭都愧疚的緊,害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回家跟我們說,所以才會偷偷的跑來看看她。」 楊宗志搖了搖頭,心想:「怪不得婕兒總是這般素淡宜人的模樣,原來她小時候受到的紛擾太多,造成她性子裡不敢輕信於人。」 想起這天姿國色的小姑娘曾經深情的對自己道:「那……那你以後待我可要更好一些,現在追回來的話,倒也來得及趕上。」 他笑道:「大叔,我這大將軍府也是剛剛修成,皇上在我出使吐蕃國之前,答應賞賜我一套宅子,便是眼下這一套,在這之前,哎……我家裡被一把大火燒的乾乾淨淨,就連一塊像樣的磚瓦也沒有留下來,我爹娘……我爹娘更是屍骨不存,盡都隨著大火去了。」 唐小婕方自將小臉蛋邊的淚珠兒都抹了乾淨,聽得這裡心頭一柔,暗自無比心疼的朝他瞥了一眼,心中柔柔的喚道:「郎君呀,你作甚麼說這些話啊,豈不是又要賺取人家的眼淚兒了麼?」 老公公歎氣道:「原來是這樣,不過總算我們這次過來洛都,看到婕兒生活得快快活活的,無憂無慮,志兒,你是個有作為的大丈夫,我們在城門口聽到那些兵官們議論紛紛,人人都誇你的好,說你智勇雙全,戰無不勝,沒想到婕兒竟是跟在了你的身邊,這真是她的天大造化,你對她好,對我們這些窮親戚也畢恭畢敬,哎……現在……現在我們這顆心倒是能夠穩穩的放下來了。」…… 幾人用過了飯,楊宗志即刻要出門去覲見皇上,婕兒安頓了爹娘住下,偷偷的跑來找到他,楊宗志恰好穿上威武的大將軍官袍,唐小婕走上前來,深情無限的給他撫平了官服上的幾縷褶皺,嬌聲道:「郎君呀,你為何要這般讓婕兒,陪你去騙著爹娘的,咱們明明還沒成婚,萬一這事讓爹娘知道了,可怎麼辦才好?」 楊宗志沉吟了一會,捏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兒,纖手細細,滑入凝脂,讓人心頭軟軟的生了感念,他點頭道:「好婕兒,我今日回城的時候,聽到你弟弟在我身後自豪的大喊,說……說我姐姐在洛都城裡給閨門大小姐教琴,她名字叫作唐小婕。我知道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兒家,但是……但是不如你日後也不要到妙玉坊去了,而是呆在這裡,什麼也不用管,只是彈彈琴為樂,便不會過得那麼辛苦。」 唐小婕聽得一呆,隱約回想起來自己離開豐州城的時候,正是為了寬家人的心,哄騙他們說自己在洛都給閨門大小姐教琴賺錢,此刻恍惚明白過來,原來……原來郎君神神秘秘的作了這一切,儘是為了自己著想,他若不這麼做,讓爹娘在妙玉坊那般龍蛇混雜的環境中將自己找了出來,自己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爹娘和弟弟的目光,也會被他們將自己善意的謊言盡數拆穿個透。 唐小婕心頭一癡,小嘴裡嬌吟一聲,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兩隻小手兒死命的纏在他的脖子上,小蠻足踮起,暈著嬌軀甜香,湊近他的耳邊,嚶嚶的輕泣道:「壞郎君,你……讓婕兒的心又酸又甜,實在是……實在是壞到了家,你怎麼能這樣壞的,婕兒的好……好郎君。」 楊宗志呵呵一笑,伸手在她素淡的瓜子小臉上撫了一撫,手心中儘是熱熱的淚珠兒,婕兒最後這聲「好郎君……」 著實叫得又甜又膩,聲音透過耳邊傳入後頸,他不覺渾身都酥了,忍不住開口笑道:「乖婕兒,我這身官服也是新領來的呢,一次還沒穿過,你這麼哭得到處都是淚水,我一會還怎麼出去見皇上,見文武百官啊?「唐小婕羞意十足的扭著小蠻腰,小嘴裡卻是嬌滴滴的氣恨道:「反正婕兒不管,你不把婕兒哄開心了,人家才不會放你出去見人。」 她說到這裡,眉角忽的一蕩,咬住小紅唇忍了幾下,繼而又癡癡的搖晃他的脖子,甜膩無比的喚道:「郎君呀,婕兒不許你再這麼騙著我爹娘了,婕兒要……婕兒要當真的嫁給你,給你作最最聽話的小妻子,好不好麼?」 .com第388章回朝之五 楊宗志坐轎來到華麗堂皇的皇宮前,朱紅色的門柱上雕刻了金色的獅子頭,轎前隨人輕喝:「落!」 他還沒來得及掀開轎簾,厚厚的簾子便被人從外掀開,眼前湊近來兩張笑嘻嘻的臉孔,倒是牛再春和馬其英二人,兩人都穿著威武的偏將戰袍,頭戴盔甲,望進去一看,才見到楊宗志不是武將戎裝打扮,而是穿著一身緊致的官服,頭戴宣帽,帽邊伸出兩根長長的匾褶,火紅色的官服貼在身軀上,看著既是威嚴,又顯得英氣逼人。 牛再春哈的一聲,咂舌裝腔笑道:「三弟……啊不,楊大將軍,你這赫赫官服穿上身,咱們兩位哥哥便沒有臉面去見其他文武百官了……」 馬其英接口道:「為什麼?」 牛再春笑嘻嘻的伸手向內一指,回頭道:「你看三弟這身官服和作派,天下間無論哪個男子站在他身邊,恐怕都要變得相形見絀,可惜咱們再怎麼打扮齊整,看起來都像是鄉巴佬進宮,作了三弟隨行的下人。」 馬其英哈哈大笑的點頭道:「是極……是極,我們還是先進宮去,三弟你慢慢再來,千萬莫要和我們走得近了。」 楊宗志不禁搖頭失笑,他本九不欲如此奢華,但是無奈官服加身,倘若不坐在這朱紅頂的大轎過來,而是騎馬前來,那才是真真的威風凜凜,也正如同捧了金光燦燦的珠寶在鬧市中行走,路人看了才叫奇怪的緊,因此他只能坐轎避諱。 這一年來,他的官職越坐越大,心頭卻愈發戰戰兢兢,此次皇上封了他作眾軍之統帥的護國大將軍,官居一品,實在是再也升無可升,他卻知道,皇上如此作法,只怕用意並不這麼簡單,聯想起皇上欽封之前傳來的那道密旨,讓自己揮師搗毀羅天教的總壇,恐怕……恐怕這才是皇上的真心實意,楊宗志他托病抗了旨,自然不知道皇上會否龍顏大怒,自己身上這幅官袍又能穿得了多久。 楊宗志下了轎來,宮門前等了不少的人,人群中有人看見他,霎時驚呼出聲,忙不迭的搶上前來,楊宗志等人仔細一看,正是那日前來吐蕃國傳旨的白髮老公公,老公公哎喲一聲,皺著眼眉,苦著臉,尖聲道:「我說要命的大將軍啊,你怎麼這個時侯才來,皇上召集文武百官,已經在大殿裡等候多時了,您要再不前來,奴家……奴家可就要找上府去了。」 楊宗志呵呵笑道:「勞煩公公久等了。」 白髮老公公翻著白眼道:「可不是讓我久等,您是讓皇上他老人家和群臣等著,奴家看這天下間,再沒有一個人比您的膽子更大的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拉住了楊宗志的衣袖,生怕自己一眨眼,楊宗志又憑空消失了一般,緊緊的拉扯著他進了皇宮大門。 楊宗志走在其後,垂頭一看,見到這白髮老公公走路間,一瘸一拐的,神態甚為狼狽,不由得聯想起前幾日在丁山鎮時,余擅侯對自己說道:「皇上聽說您染了火傷在身,也是發了雷霆大怒,將那回報的內務總管太監杖了二十軍棍,險些將那太監打得嗚呼哀哉了……」 他心頭不禁有些感動,皇上對自己如此的著緊,甚至在聽到自己染了火傷之後,不惜責打內務總管來發洩痛苦,再想到皇上曾經對自己私下說:「宗志兄弟,朕對你總有一些對別人不敢有的信任,所以才會將秀鳳這件事情托付給你……」 楊宗志悚然一驚,猛地意識過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卻是早已大大的有負皇上的重托,皇上無比珍愛秀鳳,讓那長得酷似秀鳳的李尚英在他身邊得寵,而自己……而自己卻是已經在江南取了秀鳳那丫頭的處子身,這事情皇上不知道便還罷了,皇上若是有一日知道了實情……他想到這裡,實在是不敢再多想下去,心頭隱隱有個盼望,便是了結了爹娘的恩怨後,帶著眾位佳人遠遁他鄉,什麼高官厚祿,什麼一人之下,都是子虛烏有的飄渺前塵,能拋掉的便盡數拋掉的好。 幾人沿著宮廷內寬闊的青石道行走,不過一會,便來到大殿之前,老公公在殿外吆喝了一聲:「護國大將軍楊宗志覲見那……」 聲音遠遠的傳入內裡,過了好一會,裡面才傳來仁宗的聲音,道:「宣進來。」 楊宗志心有愧疚,不敢抬頭面對皇上的眼神,只得垂著頭低眉,當先走了進去,此刻已過申時,秋日午後的斜陽從大殿外漫入,牽著楊宗志,牛再春和馬其英三人,在大殿內奢華的紅毯上留下長長的影子,楊宗志鞠躬守禮,牛再春二人更是次得見聖恩,半分也不敢放肆。 三人戰戰兢兢的走到群臣的末尾,便聽到一個渾厚的嗓音在堂上說話道:「啟稟皇上,方才老臣說到長白府知事江平,多次上折子痛斥長白府悍匪橫行,鬧的民不聊生,半點不將官府放在眼裡,因此江大人懇請皇上能疾速發兵前往平息,將悍匪霍亂消弭於未成形之時,此事老臣也認為頗為可行,不知聖意如何?」 這聲音說過了話,身前響起議論紛紛,有人主張用兵,又有人主張招撫招安,楊宗志聽得清楚,這說話之人正是盧圭盧伯伯,長白山鬧悍匪的事情,前次回到洛都時,他也曾經私下聽到盧伯伯和他的長子盧聞達之間議論過,當夜聽過後,只是隨耳放過,此刻再次聽到才覺得有些扎耳。 垂頭仔細想想,才念起那個白衣翻飛,對自己情義無限的費幼梅,她出身長白劍派,家中正是久居長白山,現在楊宗志心境與幾個月前有所不同,正是因為多了這份牽掛,不知道……大內要是發兵前往平亂,會不會……會不會對這小丫頭家中有著影響。 楊宗志從武當山頭跌下去後,心思一直放在垂危的秀鳳身上,現下秀鳳早已安然返回北疆,他不覺才回念起那日自己跌下武當山的情形,那個心繫自己的小丫頭,也曾經跟著自己一起跳了下去…… 頭頂傳來嗯哼一聲咳嗽,仁宗開口詢問道:「眾位愛卿以為意下如何?」 左首邊走出一個老者道:「啟奏皇上,老臣以為此事確實可行,但是卻不迫在眉睫,只因大軍剛剛回朝,理應休養生息,若是倉促又派往北方,實在不利於大軍的整頓,將士們從西方的吐蕃國回來,舟車勞頓又要趕往北疆,此行 分卷閱讀306 一去,勝敗便難以預料了。」 楊宗志本一直垂頭負立,直到聽見這個聲音,才是微微抬起頭來,向前面瞥了一眼,這說話的人便是御史言官柯宴大人,楊宗志聽了柯宴之話,不覺心想:「這本是兵部的事情,他為何又要站出來阻止?」 盧圭道:「皇上,自古說天下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宇內不能平,何以安天下,既然吐蕃國內有事,咱們都能派兵出使,大捷而歸,而各州府出事情,朝廷反而派不出人來,豈不是……豈不是要叫天下地方官都寒了心麼?」 盧圭話音一落,身邊便嗡的一聲響起嘈雜,牛再春站在楊宗志的身後,低聲興奮的道:「三弟,看來……看來咱們只怕腳也落不穩,又要出兵啦!」 群臣議論紛紛,一時都爭執不下,有人主戰,又有人充滿擔憂,害怕大軍四處征伐,導致國力積弱,仁宗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隨眼看了好一會,才高聲道:「肅靜,都吵些什麼,嗯,咱們這裡有一位護國大將軍,他為何一直站在群臣的身後,既不上前請安,也不發表看法呀?照說他是軍中的首腦,這出兵的事情,正是應該問問他才是罷。」 眾臣一聽,才想起楊宗志等人覲見的事情,不覺自動分開兩邊,將身後的楊宗志三人讓了出來,楊宗志不禁頭皮發麻,聽到皇上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無奈下只得與牛馬二人走上前去,跪下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頭頂久無聲響傳來,過了好一陣,仁宗才道:「免禮吧,大將軍,你來說說,盧圭大人所說之事,應該如何來辦?」 楊宗志站起來回道:「啟奏皇上,微臣實在是不明白事情原委,因此不敢妄下定論。」 仁宗嘿嘿笑道:「好個不明白事情原委,便將自己身上的職責推的乾乾淨淨,那朕再來問你,你既已凱旋,為何久不回朝,而是在外盤桓了這麼些日子,才姍姍來遲。」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沉,暗想:「皇上果然還是要責怪於我了。」 他暗地裡恍然大悟,只怕皇上追究自己回朝太遲的原因,十有八九還是因為自己抗旨的罪過,楊宗志心頭沉吟一番,正在想要如何回話,右首邊站出來個人道:「稟皇上,楊大人回朝太遲,實在是有他說不出的苦衷,楊大人在吐蕃國受了重傷,無法騎行,每日躺在馬車裡養病,所以才會遲些歸來,再說……今日吐蕃國傳來了國書一份,要與我南朝世代結好,楊大人此行可謂功德圓滿,再有些什麼小過錯,也都能抵下了。」 仁宗轉過來來,嘿嘿笑道:「哦……三皇兄都來幫大將軍說好話了,那好,既然三皇兄說到吐蕃國傳來的國書,正好當著這朝堂上給眾位愛卿念上一念,看看這吐蕃國到底傳來一份什麼樣的國書。」 三皇子面色尷尬的咳嗽一聲,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羊皮紙,抽開念道:「聖賢的南朝皇帝親啟:我回卓王哈克欽謹以吐蕃國萬千子民,問候南朝皇帝金安,此次南朝友軍出使,實是貴我兩國交好之大幸事,貴國楊宗志大人睿智果敢,平息吐蕃國內亂於談笑之間,現下吐蕃國內,國泰民安,萬象聚生,我等心中感激不盡,我願以西天諸佛的名義起誓,兩國之間世代交好永不互犯,只要……只要南朝皇帝將泗贊草原交還給我吐蕃,吐蕃願意以大四倍的群玉山脈作交換,並以貴國馬首是瞻,兵將相隨出征北方,作為兩國交好的信證。」 三皇子方自念到這裡,身邊群臣又是嗡的一聲,盧圭道:「用泗贊草原交換群玉山?此事萬萬不可,泗贊草原雖小,但是水土肥沃,四季常青,而那群玉山卻是片荒瘠的土坡,別說放牛牧羊,便是一隻蒼蠅也活不下來,此事不公平之極。」 仁宗問道:「大將軍,朕想聽聽你怎麼說?」 楊宗志不覺頭疼的緊,他想不到自己回朝之後,哈克欽不但趁著朔落王憂傷索紫兒「殞命」之故,快速的坐上了回卓王寶位,甚至還命人傳來了一份「示好」的國書,上面竟是提出一個這樣苛刻的條件來,比起昔日的忽日列實則有過之而無不及,楊宗志道:「皇上,微臣也覺得此事萬萬不可,哈克欽的野心……看來不在忽日列之下,現下他肅清了國內,必會想著四處征討,他想要取回泗贊草原,必定是要餵養戰馬,養兵蓄銳。」 仁宗蹙眉道:「可是他又說要以我南朝馬首是瞻,甚至……甚至我們出兵北方四國的話,他也願意派兵跟隨,這條件豈不是對我們大大的有利?」 楊宗志抬頭正色道:「皇上,我們與北方四國多年積怨,那自是不必多說,但是……但是若讓吐蕃大軍入內相助,無異於引狼入室,只恐……只恐請來容易,送走卻難。」 仁宗面上閃過一絲猶豫,沉吟道:「吐蕃國若是真心願與我們結盟,我南朝何嘗不是如虎添翼,楊愛卿呀,你……你可能降服得了哈克欽這個人?」 楊宗志想了好一會,方才搖頭道:「微臣沒有把握,哈克欽與我一道回吐蕃的時候,甚至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可是……這一路以來,微臣看到他的變化太快,太大,現下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微臣……實在是沒有把握。」 仁宗和顏道:「嗯,此事和長白府的事情,都容後再議,今日是愛卿歸朝之日,你在吐蕃國揚我國威,大敗活捉了桀驁不馴的忽日列,讓吐蕃國人再也不敢小瞧我南朝大軍,你說說,還想要朕賞賜些什麼給你?」 楊宗志慌忙跪下道:「皇上大恩,實比天高,微臣已經知足的很了,只不過……微臣身後這兩位偏將奔襲過忽日列的糧草大營,更是活捉了忽日列本人,立功不小,希望……希望皇上能賜他們一官半職,犒賞軍心。」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聽,頓時緊張的手心冒汗,趴伏在地上頭也不敢稍抬一下。 仁宗皺眉問道:「盧愛卿,現在軍中還有些什麼職位空缺?」 盧圭回話道:「啟稟皇上,驍騎營龍武衛將官中,還少了兩個副都統……」 仁宗揮手道:「那便准了吧,讓他們先管著城防大軍,看看後效。」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不禁眉飛色舞,多年之後,兩家的後人終於又有人出來,坐上了副都統的位置,雖然不若先人一般的作將軍,領兵出戰,但是只要他們二人再多立幾次功勞,恢復先人榮耀也委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牛再春和馬其英急忙叩頭謝恩,三皇子忽然道:「皇上,楊大人作為領兵的大將,手下將官都獲了封賞,沒有道理落下他一人不理。」 仁宗煞有意味的看著三皇子道:「哦……那三皇兄不妨看看,還有什麼可以封賞給他的?」 仁宗如此說,話中意思自然是楊宗志已經官居一品,再想擢升便要成為親王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根本升無可升了。 三皇子走出來緩緩道:「以為臣看來,楊大人多次出戰,皆是用兵如神,的確是我南朝大軍的頂樑柱,他現在坐上了護國大將軍的位置,也是實至名歸,不如……不如皇上恩准了楊大人與鸞鳳公主的親事,將鸞鳳公主下嫁給他,這才是他此生莫大的榮耀!」 身邊轟的一聲,楊宗志感到文武群臣的目光霎時都匯聚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微微抬頭瞥了皇上一眼,見到他神色複雜,眼神漫視堂下,目光輕輕閃爍了幾許,右手的食指在龍椅扶手上緩緩叩擊,得得有聲,過了好一會,才吁氣道:「罷了,三皇兄所議也一併准奏吧,著禮部全權安排此事,選取黃道吉日盡快給他們完婚,今夜宮中大宴群臣,再宣佈這件事情,眾卿退朝……楊……楊愛卿,你隨朕到御花園裡走走。」…… 多時不見這浩蕩的御花園,楊宗志跟著仁宗邁步其中,不覺心頭有些旖旎,還有些惴惴的感慨,今日臨來之前還想著皇上不知該如何責怪自己,卻沒料到,皇上也沒說什麼狠話,只是質問了自己一聲,便點頭……答應了三皇子的請求,給自己和虞鳳兒主持婚禮,此事著實是天大的面子和幸事,尋常人就算是求一輩子,也想都不敢多想一下。 秋後的御花園佈滿殷紅色的楓葉,人行走在其間,不但會被眼前的美色耀花了雙眸,甚至心情也愈發的沉靜,兩人走了片刻,便來到……出使之前皇上下令的那個小亭子,也便是……虞鳳兒那小丫頭端坐痛斥自己悔婚的那一座。 前面仁宗當先而走,並不發出聲響,腳步微微遲滯,楊宗志自然也不敢說話,而是轉頭去看那座小亭,目光中透出一絲纏綿的意味,仁宗此時忽然回頭道:「楊……宗志兄弟,你好好回想一下,朕……朕這些年來對你如何?」 楊宗志聽得一呆,此刻時過午後,昏邁的日頭帶著暈紅垂射在這楓葉佈滿的小道上,腳下……衣炔邊,甚至手心中都蕩起了紅光,楊宗志躬身道:「皇上對待微臣恩重如山,微臣本是個有罪之身,但是皇上不但不責怪微臣,反而處處重用微臣,這些……這些微臣都一一記在心底。」 仁宗猛道:「記在心底……那你怎麼還要抗了朕的旨?還要放著如此大好機會,而不去西蜀建功立業?」 楊宗志囁嚅道:「微臣……微臣當時身受重傷……」 仁宗搶道:「休要在朕的面前再說你這套欺世盜名的說辭,你這大話天下人都信,只有……只有朕信不過……」 楊宗志心頭一沉,暗想:「方纔還尋思皇上放過了自己,沒料到卻是秋後算賬。」 他一時無法辯駁,也不知該不該辯駁,只得垂下頭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個頭本就比仁宗還高了半頭,此刻垂首下來,卻真好讓仁宗瞧見了他的面色,仁宗一看不覺更是大怒,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他,口中呵……呵……幾聲出來。 氣氛一時尷尬,纏綿悱惻的御花園中更顯陰沉,身後楓葉間忽然傳來一個咯咯的媚笑聲,接著……一個嬌媚的女子嗓音響起道:「喲……皇上呀,您……您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喲,可是……可是楊大人他得罪您了麼?」 楊宗志不轉回頭,便能分辨出這是那假太監李尚英的嗓音,這假太監分明是個男子,卻要處處模仿秀鳳,可惜學的不倫不類,跟著那妖媚的婷姑姑,儘是學些誘惑男子的手段,秀鳳那狡黠,機靈和善解人意卻是半點也不通。 依照過去的意識,皇上十分寵溺這李公公,只要這李公公一到場,必定轉怒為喜,對他百依百順,卻沒想到今日這李尚英發聲出來,不但沒有平息仁宗半點怒氣,反而惹得仁宗跳起身子大吼道:「你……你怎麼跑出來了?朕和楊……楊大人有大事商量,你還不快快給朕滾回去,滾的遠遠的,別讓……別讓朕再看見你!」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耳聽著仁宗這話說得怒氣十足,應該是動了雷霆之氣,卻不明白,為何皇上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便對這李尚英由過去的寵愛,日夜相對,變成了現下這種異常厭惡的模樣,他稍稍回頭探望一眼,見到那李尚英果然穿著一身宮女的長裙,挽了長長的髮髻劉海,身後的臀兒妖艷的扭擺著,可酷似秀鳳的小臉上卻是悵然欲滴的樣子,小嘴微微癟住,目光惴惴的看著仁宗,彷彿甚為不甘心。 仁宗一見,頓時又大怒道:「怎麼了?還不快滾?難道要朕命內侍衛統領過來趕人不成?」 李尚英聽得小臉整個皺成一團,嚶的一聲大哭出來,捂著小臉,扭著身後誇張的臀兒飛跑入楓林之中,楊宗志一時還沒意會過來,又聽到身後的仁宗悠然歎氣道:「哎……宗志兄弟,你也莫怪朕方纔這般生氣,你是朕最最看重的棟樑之材,朕有大決心,懷有大抱負,手下卻是乏人可用,你方才自己也看見了,朕為了拿下北方四國,甚至……甚至日後將吐蕃國也劃入南朝的疆域,日日眉頭不展,對那些妃嬪宮女和從人一個也看不上眼了,即使是這……這李尚英,朕也半點都不喜歡,朕怪你……實在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轉頭回來,看見仁宗說得似乎咬牙切齒,當知皇上這話乃是發自內心,他沒想到皇上竟然也和那哈克欽一般,年紀不大,變化卻是與日俱增,皇上過去施行仁政,天下間有口皆碑,人人讚頌,可是……若是要拿下北方四國,甚至是吐蕃國等西域民族,豈不是……要造成生靈塗炭,天下人哪裡還能安居樂業。 楊宗志口齒動了一下,正在想要如何勸慰皇上一番,仁宗又繼續道:「罷了,這事過去就這麼過去了,朕也不打算再去追究了,今日朕允了你的鳳兒的婚事,宗志兄弟,你說說……是為了什麼?」 楊宗志皺眉沉吟道:「皇上這是……這是寬宏大量……」 仁宗呵呵笑道:「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楊宗志肅下臉龐來,這番話說出來,便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更不要說是對自己心存懷疑的皇上了,仁宗又笑道:「現下洛都裡謠言紛紛,很多都是指的你這位年輕氣盛的大將軍,朕知道……散步這些謠言的,有些人著實是因為妒忌於你,還有……還有人卻是等著看你的笑話,他們不希望你爬的太高,爬的太快……」 仁宗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下,又再道:「可惜你卻是不知自愛,偏偏落下這麼多把柄,宗志兄弟,朕會安排你和鳳兒盡快完婚,也好……也好讓你斷了你身邊的那些女子們的念想,鳳兒貴為我天朝的唯一公主,品貌德行都足以配得上你,你有了鳳兒之後,便在你的大將軍府裡修身養性,也學學朕這樣,不為女色所動,那些嬌滴滴的女兒家……實在是害你的淵源,你聽清楚了麼 分卷閱讀307 ?」…… 前段時間河蟹之風大盛,俺這書面臨被協掉的危險,所以…… 現在偷偷的發一些吧,都是前段時間寫好了,發不了的。哎! .com第389章離聚之一 華燈初上,皇宮內的院牆角邊都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氣氛看著喜慶而又熱烈,楊宗志被文武百官們簇擁著走進養心殿中,此刻養心殿中排起了酒席,仁宗皇帝會在此地親自宣佈他與虞鳳的婚事,順便也大開酒宴,大宴群臣。 甫一走近養心殿,三皇子便走過來牽著他的大手,親熱的笑道:「賢弟啊,快過來,咱們文武大臣們可都在這兒等著你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拉著樣宗志走到養心殿的深處,在正座的兩側有兩個偏席,三皇子與楊宗志分別落坐在兩邊。 席間不斷有些大臣們過來敬酒,楊宗志無奈只能一一接著,他今日朝堂上身價倍增,由過去的大將軍又搖身一變,成了當朝唯一的駙馬爺,有些眼色的大臣自然要來巴結結交一番,但是楊宗志心頭卻是殊無半點歡愉可言,雖然迎娶虞鳳這件事本來是好的,可惜皇上今日下午在御花園中言詞鑿鑿,分明是想假借這樁婚事,讓自己疏離筠兒,婉兒這些小丫頭們,專心致志的做自己的駙馬爺,為朝廷效力,樣宗志在仁宗面前有口難辯,只覺得苦不堪言,大臣們敬酒,美酒入了腹中,盡都化作了苦水。 楊宗志神情呆滯的喝了數杯酒下去,茫茫然不知是何滋味,身邊嗡嗡的甚是吵鬧,可他也一句都聽不清楚,等到眾位大臣們笑鬧一番,放過了他,楊宗志才一屁股落下了座,酒杯順著手心跌下了地面,叮鈴鈴滾到了側邊,楊宗志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見到酒杯正好是跌到了側面的座位下,順著座位旁的雙腿看上去,便見到那美髯的柯宴正襟危坐於此,眼睛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堂上如此多的大臣,也只有他從未過來打個招呼,更不用提前來恭喜道賀一番。 楊宗志嘿嘿苦笑一聲,便要彎腰去將酒杯拾起來,忽然養心殿外一個聲音高喚:「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群臣一道屏住呼吸,止住方已才的喧嘩,側跪在酒桌兩旁恭迎道:「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仁宗腳步輕快的走進堂中,眼神左右掃掃,呵呵笑道:「都免禮吧。」 他與端敬皇后舉步走到養心殿的正座上坐下,群臣才一一站起身來,仁宗笑道:「今日不必拘禮,遙想起幾個月前楊愛卿出使吐蕃國之時,朕曾經金口玉言答應他說,只要他能夠平定吐蕃的內亂,功德圓滿,朕便將鸞鳳公主下嫁給他,嗯,掐指一算,兩個月時間很快過去,楊愛卿果然將朕交代的事情辦的妥妥當當,所以……朕也要與他兌現承諾,大家說……是不是?」 群臣一齊應聲道:「是,皇上聖明!」 仁宗又哈哈笑道:「今日召集群臣便是要宣佈這件事情,同時也藉著這個機會,大家君臣之間熱鬧熱鬧,所以大家要鬧酒便去鬧酒,要行酒令便去行酒令,不需諸多禮儀禮法,朕便……咳咳……朕便當做什麼都看不見就好了。」 群臣一聽,頓時放開心神,會心的哈哈一笑,當先便有人站起來敬了皇上與皇后的酒,趁機美言幾句,言辭中儘是誇耀鸞鳳公主知書達理,實為天下女子的楷模,又說楊大人神勇,和虞鳳的婚事便是天作之合。 楊宗志坐在一旁聽得啼笑皆非,耳聽著眾人後面說的實在是不堪,甚至有人將端敬皇后和虞鳳比作天上的仙女下凡,楊宗志心頭不由得一動,轉頭輕輕瞥了端敬皇后一眼,見到她對著堂下群臣的阿諛奉承之詞,只是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耀眼的燈火照射下,從這側面看上去,只能見到她秀麗的臉龐上泛起一陣淡淡的聖潔光輝,楊宗志一時心頭迷茫之極,實在很難將眼前這個端莊淑儀的皇后娘娘,與三皇子口中那個淫蕩無比,魅惑先皇的寧兒聯繫在一起。 正在這時,端敬皇后忽然轉過頭來,不著痕跡的向楊宗志掃了一眼,輕輕撇嘴一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一閃而過,楊宗志趕緊轉過頭去,正好又對上三皇子的眼神,他的心頭不由密密麻麻的泛起無數個念頭,一時回想起在丁山鎮別院內聽到的逸事,一時又想起在皇上的御書房內,端敬皇后對他的諄諄交代。 「嗯哼……」 仁宗喝了幾杯酒,英氣的臉龐上不禁帶了些暈紅,他咳嗽一聲,轉頭對著端敬皇后笑道:「難得大家都這麼高興,不知皇后又給大家準備了些什麼節目沒有,往年喜慶之日皇后都會精心備下些樂子,朕可是好生期待呀。」 端敬皇后嫣然一笑,嬌媚的瞥了仁宗一眼,才嬌笑著抬起兩隻翠白的小手兒,小手兒交互在空中拍了兩下,啪啪兩聲,眾人看的一愣,忽然聽到養心殿外樂曲大作,不一會,便有一群身著朱紅宮裝的女子們邁著蓮步,伴著樂曲翩翩的走了進來。 這群宮女來到堂中的空地上,三三兩兩簇擁在一起,學著詩話中仕女的模樣,有的做出織布刺繡的樣子,有的卻是作出吟詩作畫的情態,眾人仔細看上去,才看清楚原來是一群姿色出眾的宮女們,臉上塗抹了紅紅的胭脂,挽宮髻,配合著勻致的宮裝,在表演歌舞,這些宮女們個個樣貌清秀,眸子清亮,身材卻是一個賽過一個的姣好,雖有高矮胖瘦,但是卻勻稱的緊,仁宗和群臣們看的煞是有趣,不覺都緊盯著細看。 楊宗志倒是半點心思也提不起來,現下裡皇上的話說的明明白白,此次與虞鳳成婚之後,便讓自己斷了與筠兒等人的交往,安安心心的作自己的駙馬爺,可是不用說筠兒,淼兒等人對自己情深意重,隨著自己出生入死多次,甚至婉兒這丫頭還懷了自己的親骨肉,讓自己攀附權勢,將這些生死相依的小丫頭們丟在腦後,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不過一旦被皇上得知自己還與筠兒等人在一起,卻又不知皇上會如何雷霆震怒,再多想一些,皇上如此心急著將虞鳳許配給自己,委實也是一條釜底抽薪的好計策,斷了筠兒等人的念想,自然也就斷了自己與西蜀羅天教之間的干係,甚至……讓西門松為自己的負心薄倖而大發惱怒才算更好,如此一來,自己與西門松兩人間少不得便要兵戎相見,更是趁了皇上的心願罷了。 楊宗志幽幽的歎了口氣,心道:「來的路上還在想,了卻了爹娘的事情後,便辭官歸隱,又豈知……便是這樣的時間也沒有了。」 皇上逼得緊,忠與義之間實難兩全,他一時之間竟是素手無策。 對面的三皇子扶著酒杯,站起來朗聲笑道:「楊大人,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怎麼大家都在開懷暢飲,只有你一個人獨坐發呆,莫不是……莫不是歡喜的傻了麼?」 群臣一聽,頓時一道哈哈大笑。 楊宗志尷尬的回過神來,面對幽幽眾目,才回想起自己的酒杯跌在了柯宴的腳邊,還沒有拾起來的事情,便想彎腰去撿,這時獻舞的宮女中步出一個模樣乖巧的女子,漫不經心的從一旁的酒桌上取了一個無人用過的酒杯,一邊手中曼舞,一邊將酒杯巧妙的放在了楊宗志的酒桌上,楊宗志看得一呆,兀自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到身前一個低低的嬌媚嗓音,輕柔的喚道:「相……相公……」 這天籟般的幽幽嗓音傳來,透著驚喜十足和無盡的纏綿之意,楊宗志猛地抬起頭來,只能見到一個宮女在自己酒桌前輕歌曼舞,高高抬起的兩隻小手兒,一隻扶著另一隻小手上的衣袖,半遮住她秀麗的臉頰,這聲音便是從那衣袖後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 楊宗志心頭一動,正要睜眼看仔細些,對面的三皇子又大笑道:「來來來!楊大人,本王也來敬你一杯,祝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長勝不衰。」 三皇子敬酒在側,楊宗志慌忙站起身來,往酒杯中倒滿酒水,舉杯相迎,只是喝過酒之後,再要去尋那給自己帶來酒杯的宮女時,便只能見到她隨著眾人之舞,聚到了養心殿的正中央,臉頰和身影在眾人宮女簇擁中若隱若現,粉拳秀腿,鶯歌燕舞中,一時竟是分辨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方纔的那位宮女。 楊宗志緩緩坐下身子,心頭如處雲端,雙眼在那些宮女之中掃來掃去,終於見到那宮女又浮出了燕群,看仔細些,楊宗志一時不由得嗔目結舌,只見到那宮女紅唇白齒,眉宇間風情萬種,可是在清秀的雙跎邊塗抹了厚厚的胭脂,遮住了她無雙的風華,她見到楊宗志目瞪口呆的看過來,不禁快意的露齒微微一笑,眼眉好一陣韻味蕩漾,讓楊宗志心頭砰砰跳動了幾下。 堂上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合在一起不下數百人,這二人俱都毫不放在眼裡,眼神深深的對視,互相都能感到深深的愛意吸引,那些宮女的舞曲漸緩,那宮女也無奈的隨著眾人翩翩舞出養心殿,就在臨去之前,她驀地回過頭來,對著楊宗志輕輕的眨了一下左眼,然後又向著殿門外掃了一下。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柔,這小丫頭竟然膽敢冒充宮女前來獻舞,她是什麼樣的身份,況且今日皇上大宴群臣又是為了什麼事情,這種場合下,她怎麼可以拋頭露面,這事若要讓其他臣子們知道了,又要苦口婆心的說什麼亂了朝綱之類的話了。 只是轉念一想,心底卻又釋然:「她本來就是個嬌蠻的小丫頭,身份尊崇無比,她今日這般冒著大不韙前來,難道便是想來見自己一面?」 聯想到她離去之前的那個曖昧的眼神,楊宗志再也坐不下去,身邊眾臣子歡喜雀躍,紛紛行起了酒令,楊宗志卻是找了個由頭,走出了熱鬧的養心殿。 出門空氣一冷,方才飲酒之後,潮氣湧起,腦中竟然帶了些微微的醉意,楊宗志背著手漫步在皇宮之內,天空星月朗朗,皇宮中掛滿了火紅的燈籠,院牆邊,假山上,亭角上,處處都是溫馨的喜意透出。 楊宗志順著左手邊的小道走出去,不過一會,便又走到了御花園中,楓葉開過之後,月光印照之下,整個御花園中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銀光,這裡漸漸遠離養心殿,殿內的喧嘩和歡騰也被遠遠的拋在了腦後,身邊異常的寧靜,隱約可以聽見秋後的蟲鳴聲,卻又聽不清楚,恍惚著只以為自己到了瑤池仙境。 楊宗志緩緩的順著花叢間的阡陌小道而行,一時心中不禁也是喟歎,一個時辰之前,皇上便是在這裡半利誘,半脅迫的讓自己答應了大婚之事,一想到此,楊宗志熏醉的腦袋不由生疼,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小亭裡,恍惚坐了一個纖細的人影,這裡月光照射不明,那人影的樣貌便看不清楚,只能隱約察覺是個苗條的人兒,端坐在小亭中央的石凳上。 楊宗志的心頭跳了一跳,腳下的步子更是催急,吸著空氣中的涼意快步來到亭子外,那人影彷彿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渾身上下顫動一番,接著猛地站立起來,緩緩的轉過了身子,楊宗志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還未看清楚時,便聽到一個熟悉的嬌滴滴嗓音,哽咽著傳來道:「相公……你果真回來了麼?」 .com第390章離聚之二 楊宗志乍義聽到這聲飽含情意的呼喚,不覺整個身子都酥了半截,面前這位雙頰緋紅,眼眸間彌蕩著動人秋水的小丫頭,便是自己那未過門的小妻子——鸞鳳公主。 楊宗志只覺得心頭一熱,頓時將皇上的威脅和群臣的阿諛奉承都拋到了腦後,而且猛踏幾步向前,一把將虞鳳抱進了懷中,身邊的這個小亭子便是當日虞鳳痛斥他悔婚的所在,此刻月色瀰漫之下,這小亭之間,假山流水之間卻又充斥了溫馨和甜蜜之意。 這二人分別了兩個月,在跌入歡愛漩渦的虞鳳看來,這兩個月不吝於兩年之久,每日裡小心思癡癡唸唸,據都是對自家相公的思念之情,因此才會在探聽到端敬皇后安排的舞曲之後,偷偷的混進了獻舞的宮女群中,只盼望能夠早一眼看到楊宗志,卻沒想到期間發生了進獻酒杯的事情,讓自己的舉動被相公察覺了出來。 兩人一旦互相對面,虞鳳便再也無法忍受相思之情,偷偷的給他施了顏色,讓他過來相會。楊宗志將虞鳳緊抱在懷中,多時不見,這小丫頭的臉蛋看上去輕減不少,可是一副小身子卻是更加的豐腴,小蛇般的在自己懷中扭來扭去,小嘴裡卻是「相公呀,鳳兒的好相公……」 不斷輕喚。 楊宗志心頭猛地一蕩,忍不住低下頭去,叼住了虞鳳溫熱的小嘴,嗜出了她嫩滑的小香舌,嘖嘖的品嚐了個夠,虞鳳微微踮起腳尖,整個小身子半掛在他的脖子上,迎合著他肆意的撫弄自己的嬌軀。兩人心頭都是火熱的愛意湧起,這般情侶間最最銷魂的甜吻愛撫,才能稍稍止住各自心頭的旖旎。 這麼不知過了多久,虞鳳才觀幽幽的嬌喘幾聲,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星眸半閉,甜蜜滿足的嬌聲道:「相公啊,鳳兒……好想你。」 楊宗志聽得一笑,這話兒他自然熟悉,當日那白髮老公公曾經遠赴吐蕃國傳旨,更是為虞鳳給自己帶了一句話,便是這同樣的一句,只不過這深情婉轉的話兒,由虞鳳這小丫頭口中嬌滴滴的說出來,和那白髮老公公口中道出,實在是天差地別。 楊宗志一邊探進虞鳳寬大的宮裝之中,在她酥軟的嬌軀上慢慢遊走,一邊挑起她的瓜子小臉,讓自己可以清楚的看見小丫頭的模樣神情,見到她雙頰邊的胭脂還沒抹去,厚厚的胭脂掛在她 分卷閱讀308 素淡的小臉上,著實讓人發笑,楊宗志哈的一聲,低聲道:「鳳兒,你怎麼會跑去獻舞呢?這事要是給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說不定又要對著我們一通大罵了。」 虞鳳咯的一聲嬌笑,緩緩睜開亮晶晶的秀眸,微不可查的嗔了楊宗志一眼,這壞相公實在是壞到了家,兩人剛一見面,便……便來輕薄肆玩自己的身子哩。虞鳳被他熱熱的大手摸到了高挺的胸前,不覺呀的一聲,渾身上下都酥軟了下來,小嘴中卻是噴著幽幽的香味,嬌笑道:「相公呀,你……你輕一點,鳳兒的身子都要被你揉碎了哩。」 話雖是如此說,但是心頭卻甜蜜無比,甚至……恨不得相公將自己揉碎了才好,這樣自己便可以整個的依附在他的身上,再有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將兩人分開,便不會有這般痛苦難熬的相思之情了罷! 虞鳳甜美的抬起小腦袋,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楊宗志,見到他一身威武的官服,頭戴官帽,配合他那般俊逸出塵的樣貌,的確是威嚴中帶著英氣,虞鳳的眼神一迷,輕輕露出潔白的編貝,甜膩道:「相公呀,皇兄……皇兄他要將鳳兒許配給你了呢。」 虞鳳這話一說完,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彷彿發燒一般的火紅了一片,趕緊又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半點也不敢露出來,楊宗志卻是聽得一呆,是啊,皇上要將鳳兒許給自己了,可惜……卻是有條件的,他一想到這裡,手上熱烈的動作不由得遲緩了下來。 虞鳳伸出一隻潔白的小手兒,輕輕捻著他整齊的官服,靜謐的嬌聲又道:「你在想什麼,相公,你……你是不是得意的緊了,想著自己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說,鳳兒便乖乖的嫁給你了,是不是?」 楊宗志聽得失笑一聲,道:「我怎麼會?」 虞鳳嬌滴滴的嘟起小紅唇,氣鼓鼓的抬頭道:「哼,鳳兒還會不知道你麼?你這壞相公素來最會裝傻,你明知道……你明知道鳳兒對你是怎麼樣的心思,你卻……你卻從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來做,可惱的是……皇兄居然也這麼幫著你,也不問問鳳兒的意思,便將人家許配給你了呢,讓人家的臉子都丟盡了,哼……壞相公呀,你要想這麼娶到鳳兒,人家才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得逞哩。」 楊宗志低頭一看,懷中的小佳人親密無比的依偎在自己胸前,小嘴卻是嬌俏的嘟起來,口中說的氣恨的緊,模樣看著十足可愛甜膩,楊宗志不由被她逗得哈哈一笑,忍不住附和打趣道:「乖鳳兒,那你想要我怎麼樣,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我呢?」 虞鳳悄悄探出小手兒,在楊宗志的懷中摸索了好一陣,才摸出了一根璀璨發光的金釵,拿在小手心中深深的撫弄了好一會,才嬌笑道:「有了,你不是朝廷赫赫有名的大將軍麼,領兵作戰從來都戰無不勝,虞鳳總是夢想著,自己以後要嫁給的相公,有朝一日能夠在千軍萬馬當中,將鳳兒給救出來,然後抱著自己坐在白馬上,手拿著這根金釵,問鳳兒說:『你願意嫁給我麼?』只有……嗯,只有這樣的大英雄,鳳兒才會心甘情願的給他作小妻子哩……」 楊宗志聽得不禁哈哈大笑,鳳兒這小丫頭年幼,心裡面還充滿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漫說現在南朝國富民強,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社稷之危,就算是有天起了戰事,她這般千金尊貴的身份,也不會做了那階下之囚,更不會讓自己有機會去救她,這些都是她天真女兒家的玩笑之話。 只是楊宗志笑聲一過,便又忽的止住下來,伸手將虞鳳嬌軟的酥軀扶開自己的懷中,望著她秀美的小臉,正色道:「鳳兒,既然皇上已經將你許給了,這事今夜一過,便會天下皆知,那……那有一件事,我定要在今夜跟你說清楚。」 「嗯……」 虞鳳看著面前的相公忽然嚴肅了下來,亮閃閃的雙眸靜靜的看著自己,不覺心頭一跳,暗想:「你這壞相公,你要求我什麼事情,鳳兒最後還不都是答應你了麼,幹嘛還要這麼正兒八經的問出來?」 口中卻是訥訥的問道:「什麼……什麼事情呀?」 楊宗志沉吟了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道:「鳳兒,你我既然都快要做夫妻了,有一些事情我自然不能瞞你,其實……其實我除了你之外,還有些女子也是割捨不下,我想……我想……」 虞鳳聽到這裡,忽然嬌聲搶問道:「相公呀,你說的是婕兒姐姐麼?哼……壞相公呀,其實就算你什麼也不說,人家……人家也知道婕兒對你情深一片的呢,你可能不知道,自從你出使之後,鳳兒便經常和婕兒姐姐一道彈琴說話哩,人家有時候說起你的時刻,婕兒姐姐便會偷偷轉過身去抹眼淚,你以為這樣人家還看不出婕兒姐姐她是怎麼對你的麼?」 虞鳳頓了一頓,素潔的小臉揚起來,又嬌滴滴的癡癡道:「嗯,婕兒姐姐她琴藝出眾,而且性子外柔內方,鳳兒也不忍心看到婕兒姐姐她獨守閨房,翹門以盼的樣子哩,所以這件事情就算你不提起,人家也會想著法子去跟皇兄說,讓婕兒姐姐也一道隨著鳳兒嫁給你,也好……也好遂了你這壞相公的意願呢。」 楊宗志聽得眉頭彎住,暗自感動的心想:「難得這嬌蠻的小丫頭如此通情達理,她貴為天下唯一的公主,卻是要去遊說自己的皇兄讓自己一道娶了另一個女子,這事情倒是難為了她。」 他正待要說話,忽然面前的虞鳳又咬住細碎的玉齒道:「不過相公呀,你有了鳳兒和婕兒姐姐,便該是心滿意足了罷,鳳兒可事先給你說好哩,你有了我們兩個,便不能……便不能再在外面拈花惹草了,不然皇兄要是怪罪下來,鳳兒……鳳兒可不會再幫你擔著。」 虞鳳話說到這裡,低頭見面前的楊宗志沉沉的皺起了眉頭,不覺心頭猛地一跳,顫動著小紅唇,嬌聲問道:「相公啊,你不會……你不會真的還有其他的女子吧?」 楊宗志歎息道:「鳳兒,其實除了你和婕兒,我身邊還有好幾個女子,她們都是品貌出眾的好女子,有的身世可憐的緊,還有的卻是身份特殊,我要對你說的……正是這件事情。」 虞鳳驚叫道:「不許!……我不許還有其他的女子來纏著你!相公啊,你有了鳳兒和婕兒姐姐,難得還不能夠滿足的麼?」 楊宗志聽得心頭咚的一響,不禁心亂如麻,暗想:「皇上百般的逼迫我,現在就連鳳兒也容不下筠兒婉兒她們,這婚……這婚事不結也罷。」 他腳下向後退了一步,讓一直斜倚在自己身前的鳳兒站立起來,沉著臉道:「鳳兒,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但是……但是若讓我拋棄掉那些女子們,心安理得的作我尊崇的駙馬爺,我實在是……我實在是萬萬作不到的,自古情與義難兩全,咱們兩人若是就這麼成了婚,卻不知要給其他的人帶來多大的傷害,這事情我一定不能答應。」 他本就有些酒氣上衝,此刻說了這幾句,想起皇上威迫的話來,不禁更是熱血上湧,猛地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轉身便出了小亭子,沿著幽暗的小道快步走出御花園,只留下呆滯的虞鳳,兀自還未反應過來,待得聽清楚時,楊宗志早已走出了御花園中,虞鳳驚恐萬分的追了出去,來到大門口,只能隱約見到個背影在遠處晃了幾晃,虞鳳心頭一淒,急切的張嘴喚道:「相公……你等等我,你……你又想不要鳳兒了麼?」 那遠處的背影頭也沒回的走了開去,虞鳳腳下一軟,不由得跌倒在了御花園的青石板地面上,轉過珠淚密佈的小臉看過去,這方才溫馨甜蜜的小亭子,月光照射下,背後一聲幽幽的歎息傳來,竟是說不出的淒冷詭異起來。 .com第391章離聚之三 楊宗志快步出了御花園,一時間不禁心亂如麻,方一走出大門口,心頭便湧起自責:「這事情本是自己與皇上之間的疙瘩,怎麼……怎麼怪罪到無辜的鳳兒頭上了?」 他腳步稍稍遲緩,到了此時才明白自己方才為何火氣那麼大,蓋因他的性子向來是外表溫和,實則擰拗的緊,仁宗此次要是與他好說好勸的便還罷了,可是仁宗卻是暗藏心思,又明著逼迫他選擇富貴,拋棄身側的佳人,如此行為只讓楊宗志升起了一股逆反之心,然後夜裡見到虞鳳,虞鳳又是毫不猶豫的不許筠兒,婉兒等人入門,他這才會將一腔怒火宣洩到了虞鳳的身上。 暗自回想一下,虞鳳倒是可憐無辜的緊,漫說她從未聽說過,或者見過筠兒淼兒等人,即便是她見過這些人,以虞鳳高貴無比的身份,說出今夜的那番話,卻也是正常無比,當朝唯一的公主千金,有何道理要與其他平民女子們一起分享駙馬爺,這事情別說在此時,便是古往今來也行不通。 楊宗志心底不由得一沉,說來說去,自己眼下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是依了皇上的旨意,安安心心的做個駙馬爺,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家有尊崇貴氣的嬌妻,受盡世人們的羨艷。要麼……便是違抗皇上的聖旨,執意要與筠兒等人在一起,哪怕就是丟了腦袋也是在所不惜。 此事若放在天下任何人面前,恐怕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條,可楊宗志卻是深深知道,自己若是也走了這條道,這一輩子想來都不會原諒自己,遙想起一年多來,從洛都出師北郡開始,紛亂離奇的遭遇,總是與這些世間最最聖潔美麗的女子們聯繫在一起,現下倘若為了榮華富貴,違了自己的本心,作人又有何快意可言?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微微義哼了一聲,牙關緊咬磕嗤一響,頓時心頭有了計較,便轉回了身,順著花叢邊的小道,又向今日夜宴的養心殿走去,皇宮內今夜守職不嚴,想來喜慶的氣氛感染了所有宮中衛士,再也看不到過去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而是幽靜的離奇,不多一會,他便走回了方才離開的養心殿前。 殿內燈火透明,群臣們聚在一起正在大行酒令,互相邀約吟詩作對,喧嘩的緊,楊宗志站在門外的暗處看了幾眼,見到正當中仁宗的寶座上空空如也,方纔還坐在這裡的皇上、端敬皇后竟然都不見了人影。 楊宗志看的一呆,沒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竟也離席而去了。心頭正在躊躇,忽然又聽見養心殿院牆邊的暗影下,隱約傳來幾句低低的說話聲,聲音被人壓抑住,加上殿內此刻喧鬧異常,因此若是不仔細些,根本聽不清楚。 楊宗志心頭跳了一跳,下意識壓著腳步,順著牆根下的暗影走了過去,微微屏住呼吸,走近些才能依稀聽見有兩個人正在此處小聲說話,其中一個聲音沙啞些的男子,低聲道:「啟稟皇上,您先前交代的事情,微臣……微臣都辦妥了。」 楊宗志眉頭跳動起來,知道自己無意間聽到了皇上的私隱,怕是大不敬,便想轉身回頭悄悄的出去,卻又聽見背對自己的皇上回話道:「嗯,勞愛卿辛苦了,瞿芣□那老匹夫的家中可搜出來些什麼?」 「瞿芣□……」 楊宗志還未轉過身來,聽到這個名字卻是渾身止住,暗自覺得這名字好生熟悉,仔細一想頓時回憶起來,這瞿芣□正是當朝戶部的尚書令,又是兩朝老臣,曾經輔佐過惠宗先皇,為官清廉剛正不阿,爹爹過去口中提起他時,也是交口稱讚的。 楊宗志剛想到此,那身後的沙啞聲音又道:「啟奏皇上……微臣……微臣……等人拿了瞿府的一家老小,又在瞿大人的府上掀了個底朝天,卻是……卻是……」 楊宗志這才微微聽清楚,這面朝仁宗躬身說話之人,正是宮中內侍衛的統領勞廣,先前爹娘慘死的懸案,也正是交託到他的手中辦理,聽到他在回話,楊宗志頓時止住了離去的腳步,將身子隱在院牆朱頂紅花叢邊,稍稍斜靠在院牆上。 那勞廣這一句話說的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仁宗聽了不禁大怒,揚起聲音喝道:「卻是什麼?」 勞廣打了個激靈,身子又矮了一截,囫圇道:「微臣率了兩百內侍衛在瞿大人的府上翻來翻去,前後兩個時辰,卻是……卻是什麼財物寶貝也沒找著,而是……而是空手而歸。」 楊宗志聽到這裡,微微皺起眉頭,暗想:「皇上派勞廣到瞿大人家中翻找什麼?難道……難道瞿大人偷拿了皇上的什麼寶貝不成?」 轉念又道:「不對,爹爹當年說過,這瞿大人是個清官,掌管的便是天下間的稅賦,田地,戶籍和俸餉。他若是想要謀個什麼寶貝,又怎麼會打起皇上的主意,那豈不是自找苦吃?」 仁宗怒哼一聲,咬牙道:「怎麼會什麼都沒有,難道……瞿芣□這老兒當了一輩子的錢糧官,竟然家中是一貧如洗不成?」 勞廣躊躇道:「倒也……倒也不是一貧如洗,只不過……他家中著實平淡的緊,漫說是珍珠瑪瑙,就連金銀玉器,也是少之又少,可……可一點也不像洛都內其他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家中的奢華。」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猛地一亮,暗道:「哎呀,皇上……皇上這是以為瞿大人貪贓枉法,貪墨錢財了,所以……著勞廣去抄了瞿大人的家。」 他思忖於此,便想著怎麼現身出來,無論如何也要向皇上進言,萬萬不可錯殺了好人,錯辦了好官,寒了天下文武百官的心。 這時仁宗沉默了一會,哎的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自語道:「竟然是這樣?」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喜,暗自想到皇上這是明白他自己判錯了人,只怕立時就會收回成命了,放了瞿門一家老少。卻聽見仁宗又道:「那麼……你快快命人去搬些金 分卷閱讀309 銀財寶,翡翠玉石,連夜運到瞿府的後花園中,掩埋在厚土之下,此事乃是機密,萬萬不可叫外人知曉了,聽到麼?」 勞廣一時還沒會過意來,猶豫道:「此事……如此又是為何?」 楊宗志卻是嘴角抽動一番,暗罵:「蠢才……皇上……皇上這是要嫁禍瞿大人了!」 果然聽見仁宗冷笑道:「那該死的瞿老兒,朕當政以來,百官無不對朕依順,只有他……哼哼諸事百般的挑剔,一年前,朕發兵北郡,他便首先跳出來大唱反調,幾個月前朕兵發吐蕃,又是他大放厥詞,說什麼朕這是要敗了祖先的五朝基業,嘿嘿,如此一個冥頑不靈的固執老兒,朕那麼多次暗示於他,他偏偏還要裝作看不見的模樣,那便也怪不得朕了,朕只有這麼一番,才能叫天下人都知曉到,不聽從朕的旨意,便會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 楊宗志和勞廣聽得一道打了個寒戰,楊宗志更是心念沉到了谷底,後來仁宗和勞廣的說話,他已經漸漸聽不真切了,腳下步子微微後撤,循著院牆下的暗影,半退著出了養心殿。 他這番回轉,便是想著忠孝不能兩全,無奈只得再去找皇上說清楚,實在不行便只能拒婚不娶,可事到臨頭,他的話還沒有機會說出口,便偷偷聽到仁宗與勞廣的對話,沒料到這一年多來,皇上變得竟然如此厲害,聯想起今日下午仁宗在御花園中信誓旦旦,要揮師北進,踏平北方的蠻子四國,想來此刻在皇上的心目中,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征戰天下,四海臣服更加重要的事情了,無論是那假的太監李尚英,還是忠臣之後,全都不行。 那瞿芣□為官清廉,正直不阿,本應該是天下官吏的表率,卻因為不聽皇上的話,違抗了他的大業落得個滿門抄斬,再想想自己,先前若是一腔熱血,將自己的打算都給皇上說了聽去,豈不……豈不正是和那瞿大人一樣,做了個不聽皇上聖旨,阻礙其大業的罪人。楊宗志一想到此,背後不禁冷汗涔涔,空中涼意大盛,微風吹在背身上,心頭冒起一股冷颼颼的寒氣。 他腳下再也不敢多做耽誤,而是飛快的出了皇宮大門,宮門外幾條出路可選,他的眼神微一迷茫,看著左手邊的官路,尋思著戶部瞿大人的府邸應該是要走這一道,只是腳下步子還沒邁出,心頭又在歎息,暗道:「罷了,這瞿大人本是皇上執意要殺之人,甚至不惜栽贓嫁禍,楊宗志啊,你又有什麼本事,能夠救得了瞿家幾十老小,為他們喊得了冤,做的了主?」 他腳步沉沉的出了宮門,今日來時本是坐轎而來,此刻再也管不了自己官服在身,驚世駭俗了,而是胡亂牽了一匹駿馬,跳上馬鞍飛快的打馬奔遠。一路急行來到大將軍府邸前,駿馬朝身邊隨手一丟,便上去高聲喚門。 過一會,門內光噹一聲響,接著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內推開,唐小鎮那興奮的通紅臉龐跳了出來,歡喜笑道:「姐夫,你可回來了,鎮兒可等了你一整晚。」 他一邊說話,一邊跑到楊宗志的身後,牽住了那匹不知是何人的駿馬,口中得得呵斥兩聲,想要將駿馬馴服過來,楊宗志轉頭問道:「這麼夜了,你怎麼還沒安歇,還等我做什麼?」 唐小鎮年紀尚且幼小,站在高大的駿馬邊還不及馬背高,他吃力的拉住韁繩,回頭勉力笑道:「姐夫,你今日可是答應了我,等到姐姐不在的時候,便和鎮兒說說,你在北郡砍殺蠻子無數的事情。」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自己此刻心頭索然,實在是提不起勁頭來,便岔開話題道:「怎麼,你姐姐也不來管你麼,她不是對你管的最嚴?」 唐小鎮眨了眨稚氣的大眼睛,湊過身子來,笑道:「嘿嘿……姐夫你堂堂大將軍,也怕我姐姐管的最嚴麼?不過你今夜可不用怕,姐姐她不在家的呢,下午你走後,她便也出門去了,一直到此刻還沒回轉。」 楊宗志心頭微微奇怪,沉吟道:「出門去了?去了哪兒?」 唐小鎮又回過頭去輕輕的撫弄凌亂的馬鬃,暗想起自己若是有朝一日騎上高頭駿馬,跟隨姐夫奮勇上陣時的情形,口中卻是道:「哦……姐姐她說今日有事,讓我和爹娘自己早些休息就是,她好像說……她好像說是回到教琴的地方去了?」 「嗯……」 楊宗志聽得皺起眉頭,婕兒回妙玉坊了麼?今日下午時不是和她說好了,以後再也不用去妙玉坊教琴,怎麼……怎麼她還要回去?唐小婕本就不是賣身妙玉坊的歌姬舞姬,而是婷姑姑花費重金從豐州城裡請來的教琴師傅,這些楊宗志過去大多都聽人說起過,暗想既然兩人決議不再讓她回去妙玉坊那煙花柳巷混跡,自然也不用回去做什麼交代,畢竟婕兒自來都是自由之身,潔身自愛,少去拋頭露面也是好的。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動,一個念頭竄上來道:「莫不是……莫不是婕兒她貪念妙玉坊那紅燈翠柳,繁花似錦的歡騰場面,心頭竟然捨不得了麼?」 只是稍稍一想,便又在心頭止住,厭氣的暗罵自己:「楊宗志啊楊宗志,你豈可對婕兒如此猜忌,她素來高雅聖潔,洛都城內有口皆碑,又豈會是歌這般愛慕虛榮的女子?」 唐小鎮在一旁看楊宗志想事情,想的出神,不禁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姐夫,你想些什麼呢,咱們也別耽誤了,快快進去,你好給我講講北方四國的蠻子,到底有多厲害!」 楊宗志站住身子,低頭道:「小鎮,你先進去,我要……我要先出去一趟,這些戰場殺敵的事情,等到下次有了空閒,我再給你慢慢道來。」 唐小鎮聽得一呆,目中透出失望的神色,依依不捨的道:「姐夫,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找姐姐是麼?」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唐小鎮稚嫩的包頭腦門,露齒笑道:「快進去吧,今夜興許我也不回來睡了,你們都不要等我。」 說完了話,揚手向身後揮了一揮,便轉身走入夜色之下。…… 前幾天終於從非洲回來了,這次去肯尼亞,差點挨了黑毛鬼子的AK47掃射,實在是死裡逃生! 一直沒有機會碼字,造成狀態很差,回頭又把前面的字數看了一遍,才敢開始動筆,見諒,現在每天都在外面出差,時間比過去更加愛不固定,我只能盡量碼字,希望快點完本! .com第392章離聚之四 「什麼?……你要離開妙玉坊?」 嬌滴滴的嗓音拖著長長的驚歎聲,從燈紅火燭印照下的銅鏡邊傳了過來,若是只聽見這聲音,世人便會冥想這磁性嗓音的主人,只恐是一位十八九歲的麗質少女,半袖遮面,天生嫵媚多情,便連這驚訝無比的語氣,透過如此軟綿綿的聲音說出來,也只讓人心頭寫意舒適的緊。 唐小婕攏身端坐在茶桌邊,心頭微微的歎了口氣,明亮的雙眸來回掃視了週遭這閨房一眼,倒是真的有些不捨之情湧起,無論如何,自己在這妙玉坊中也呆了整整四年的光陰,掐指一算,自己從一個盤著雙丫髻的鄉下小姑娘,變成了現下這國色天香的大姑娘,伴著的便是這身邊的鶯歌燕舞,但是……一想到今日大將軍府中壞郎君離去前對自己正色的囑托,唐小婕俏麗的臉蛋頓時殷紅一片,彷彿被燈燭照射的久了,起了霞光,心頭卻也湧起甜蜜滿足之意,嘴角掛出一抹微笑,小腦袋卻是堅定的點了一點。 輕輕抬起頭來,唐小婕頓時迎上了三雙各異的眼神,其中有著不解,羨艷或者是自己也看不懂的意味,唐小婕艷麗的臉蛋頓時又紅的更深,目光卻是更加的堅定,迎向了銅鏡前的那一雙眸子。 先前聽到那嬌軟的聲音,只讓人以為是個二八佳人,含羞帶怯,引人心軟,只是看著面前的面容,才能使人意識到歲月的風華,此刻已是深夜,便連喧鬧的妙玉坊內,也漸漸的寧靜了下來,這幽幽暗室中,婷姑姑正扭著肥臀兒坐在銅鏡前卸妝,只見她將一頭青絲都放到腰後,烏黑的長髮直順如同瀑布,只在發尾才挽起一個卷兒,向上翹了起來,那黑絲掩蓋下的小腰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粉紅絲衣內襯,這般燈燭照射下,便顯得那小腰好細,肥臀兒和上乳卻是誇張的前後聳起。 唐小婕目光微微一陣失神,這婷姑姑內媚的身子,便是女兒家瞧見了,也會心神搖曳,更何況天下間的魯男子,她微微抿住嘴角,正待咳嗽一聲,忽然面前的婷姑姑皺眉嬌聲問道:「這是……為何呢?婕兒呀,這幾年來,姑姑可待你一點不薄,你捫心自問,三年前你家裡在北郡要修葺新房子,姑姑可是想也不想得,便拿出銀子給你使喚……「唐小婕急聲道:「婕兒都記由得的,幾年來,姑姑你對待婕兒便像對待自己的親身侄女一樣,這些事情婕兒可怎麼也忘記不了。」 婷姑姑滿意的點了點頭,稍稍挺胸將自己豪碩的豐乳又向前鼓了一鼓,她此刻衣衫單薄,那緊致的絲衣分毫也掩飾不住一身酥骨媚肉,這番動作之下,這骨肉便好像波浪一般的蕩漾開來,微微敞開的絲衣上端,一道深深的溝壑聳立在此,兩岸的山峰好似要裂衣而出。她對著羞怯的婕兒看了好幾眼,這才格格嬌笑道:「嗯,難為婕兒你都還記在心底,那麼……姑姑便放下心了……」 唐小婕正待繼續說話,只不過婷姑姑逼得緊了,她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後縮了一縮,鼻中聞到一股酥軟至極的濃濃香味撲面而來,一時竟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胭脂的香味,還是……還是那婷姑姑身上的體香。 唐小婕雖然不喜歡妙玉坊中人的為人處世之道,但是對這婷姑姑倒是發自內心有些尊敬,畢竟當年她在北郡呆不下去,家中頻繁被惡徒騷擾,她隻身逃到洛都來後,承蒙婷姑姑的收容和照料,此刻才會如此的悠然愜意,她低垂著腦袋,正要說話,忽然一邊另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問話道:「那婕兒姐姐,你到底是為何,為何……要離開妙玉坊呀?」 唐小婕轉過頭來,便對上了一對英氣的眸子,現下李十二娘沒有好像平素一樣穿著男裝或者戎裝,而是著了一身少女的白裙,那過去甚有男子氣概的模樣,便被這嬌癡的小女兒家情態給掩蓋下去,她一隻小手兒撐在窗欄的護欄邊,翠白的小下巴便擱在這隻小拳頭上,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自己,眸子中儘是些羨艷的神情。 對著李十二娘,唐小婕到底是鎮定自如的多,她聞言微微一笑,便嬌聲道:「其實……我原來也沒有這個打算,只不過……只不過這次他……嗯,他……」 唐小婕畢竟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兒家,說到這裡便想到自己要離開妙玉坊,全是因為霸道的壞郎君的緣故,但是心軟的自己,何時曾經違拗過他的心思呢?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心底裡倒是充滿了旖旎。 李十二娘好奇的眨了眨自己圓圓的一對杏眼,又問道:「只不過……只不過他什麼?」 身邊嗤的一聲嬌笑傳來,李十二娘微微嘟起紅紅的小嘴,轉頭看過去,便見到那人比花嬌的顏飛花,一隻手兒拿著個小小的剃刀,正在給另一隻小手修剪指甲,若說李十二娘還是個嬌韻少女的話,那她身邊斜靠在窗欄邊的顏飛花便是個女人味十足的佳人了,無論翠綠色的長裙這番穿衣打扮,還是髮式神情,俱都透出一絲嫵媚的女子氣息,李十二娘不明白顏飛花為何無端端發笑,便將清澈的眼眸都投向了她笑吟吟的臉蛋上。 顏飛花一邊專注的修葺自己修長的紅色指甲,一邊微微抬起眼眸瞥了對岸的唐小婕一眼,咯咯嬌笑道:「十二娘你這還看不出來?你看你婕兒姐姐方才說話之時,那臉蛋紅的好像杜鵑花一般,便應該什麼都明白了罷!」 「哦……是麼?」 李十二娘狐疑的轉回頭來,見到唐小婕一身端莊的蘇紅長裙,那艷麗無雙的臉蛋,果然……紅得好像著了火烤一般,若不是這蘇紅色的長裙掩蓋下,要是穿了自己這身白裙在身上,那不知會有多麼的顯眼,李十二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小腦袋,一時卻還是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唐小婕卻是再也止不住心頭的羞怯,坐在這幽靜的暗室中,被三個最最熟悉的人當做怪物一般的圍觀,若是平日裡,她定然抹不開這個面子,但是今日……她心頭好一陣激盪,才勉力抑制住心扉的跳動,重重的咳嗽一聲,點頭嬌聲道:「不錯,我要離開妙玉坊,只不過因為……因為我要去嫁人!」 「嫁人……」 幾個不同的驚呼聲響起來,倒是李十二娘首先忍耐不住,眼神迷離的訥訥道:「婕兒姐姐……你要……你要嫁的那個人到底……他到底是誰呀?」 她這番話說的吞吞吐吐,嗓音在喉頭處打著顫,與她平日裡英氣不讓鬚眉的模樣相差何止千里。 顏飛花此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煞有意味的凝視了唐小婕一眼,才咯的啟唇嬌笑道:「十二娘你可別告訴我你當真猜不出來,你想想……你婕兒姐姐來到妙玉坊四年裡,一共見過幾位外客,咯咯……你再好好想想,每次那個人一來的時候,你總是躲在你婕兒姐姐閨房外面的窗欄邊,自己一個人偷偷的搓著手指,一搓便是整整一個晚上,小手兒可是越搓越白,臉蛋兒啊,卻是越來越紅啊,咯咯……」 李十二娘忽然被人揭穿了心中的隱私,一時不覺羞怒無比,她面紅耳赤的脆聲道:「我的事……可不要你管……」 她說了一句,便有 分卷閱讀310 所頓悟的又道:「對了,為何每次我躲在那裡,你都會……你都會知道,難道你……監視我?還是說你每次也是……」 顏飛花咯咯嬌笑著白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神秘無比,李十二娘竟是猜不出究竟來,婷姑姑一直蹙著細細的眉頭,直到此時才輕聲歎息道:「婕兒……你怎麼會想著去嫁人呢?姑姑可給你說過無數次,這天下間的男子啊,都是貪念我們女兒家的身子罷了,最是無情無義,咱們女兒家要自強自立,只有……賺足了大把的銀子在手,才是正道,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麼?」 唐小婕聽得不以為然,她俏然轉回頭來,對著婷姑姑笑道:「姑姑,婕兒不會忘了三年前你借給婕兒的那筆銀子,和這麼多年你對婕兒的照拂之情,這些年來,婕兒倒也攢下了一些銀子,償還你三年前借給我的那個數,倒是勉力能夠湊足,婕兒今日回來,便是要將實情告知於你,不然婕兒心裡實在難安,其次便是要還你這筆銀子,日後婕兒便再也不欠妙玉坊一針一線,走……也可以走的無牽無掛了。」 婷姑姑驚訝道:「婕兒呀,你這幾年辛辛苦苦掙下的一些銀子,難道便這樣就全數放棄了麼,你可辜負了婷姑姑對你的一番心血。」 唐小婕咯的甜甜一笑,微微露出紅唇中的一排潔白細齒,燈燭照耀下,竟是顯得她如此艷麗不可方物,李十二娘在一旁支著小腦袋看得出神,一下子竟看得癡了,閨房中甚為安靜,過了好半晌,婷姑姑才悠悠的回過神來,歎息道:「罷了,看來婕兒你是鐵了心了,嗯……不過你真要走,我也攔不住你,但是前些日子,咱們妙玉坊答應了宮中,要在過些時日端敬皇后大壽的日子,進宮獻藝一場,你是今年洛水的花魁,你若就這麼走了,可讓我拿什麼去給宮裡面的大人們交代呀?」 唐小婕微微皺起小眉頭,沉吟不語,李十二娘在一旁嬌軟的婉求道:「對啊,婕兒姐姐,十二娘一直想著咱們洛水三絕可以有一次同台獻藝的機會,這次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可千萬別就這麼獨自走了,你這一走,十二娘便再也聽不到你彈琴,便是舞劍……也舞的沒有意思哩。」 顏飛花稍稍坐起嬌軀,咯咯的不置可否一笑,卻是未作表示,唐小婕左右看看,心頭一陣發軟,畢竟這幾年來與這些女子們朝夕相處,說沒有感情那定是欺騙自己之言,而且自己在妙玉坊內身份超然,可以不受外物騷擾,專心致志的練習琴藝,倒要多多感謝婷姑姑她們的處處維護,此刻她們當面懇求,唐小婕一時卻是說不出拒絕之語,直到沉吟了半柱香,才算是期期艾艾的點頭道:「那……那好吧,端敬皇后那一場,便算是我在妙玉坊的最後一場……」 她說到這裡,臉色稍一轉紅,又羞澀道:「不過這些日子……我可能不會呆在妙玉坊裡,而是……而是住在外面。」…… 楊宗志邁步回了鴻運客棧,這新修的大將軍府,距離鴻運客棧只不過幾里路程,若在過去,也不過耗去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以走到,只不過今日他心情淤積,這段路卻是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緊挨慢挨的來到鴻運客棧的別院門前。 抬頭一看,這鴻運客棧內竟也是燈火通明,不啻於養心殿內,從高高的院牆內射出一股股溫馨的燈光,不時的……還有女子輕輕的說話嬌笑聲傳出來。 前些日子,筠兒來到洛都之後,因為沒有地方住下,便讓人買下了這鴻運客棧的別院,再叫羅天教的人將別院內修繕一新,從外面看,這裡還只是個別院而已,卻沒人知道裡面另有洞天。楊宗志背著手站在門前,耳中聽著不知是索紫兒或者又是翠兒的甜笑聲傳來,聲音透出一股歡愉無限的味道,他心頭卻是不住歎氣,這一年來,雖然他在外面也遭遇到種種磨難,卻從未有一個時候,好像此刻這般束手無策過。 現下裡皇上對自己起了疑心,用許婚作為條件逼迫自己收心作個駙馬爺,他此時是進也不是,退更不能……過去他智計百出,運籌帷幄,只因為他知道無論怎麼樣的對手,他總會有法子可以應付,但是此刻面對的是當今天子,他自幼受到爹娘的教訓便是忠君愛國,死而後己,悠然間,心底裡壓根產生不了一絲抗拒的念頭。 他站在大門口歎息了好一會,才輕輕的敲了敲面前黝黑的木門,只一聲落下,木門便被人咿呀一聲打開,裡面燈火透出,依稀可以看見幾張艷絕人寰的美麗面孔,嬌笑著,羞紅著,或者是深情的向自己湊了過來,楊宗志看著眼前的一切,竟然覺得此刻是如此的不真實,自己的雙眼盡力望過去,居然什麼人影都看不清楚。 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聽到面前一個天籟般的嗓音埋怨道:「大哥呀,你傻呆呆的盡顧著想什麼呢,還不快快進來麼?」 楊宗志神思不屬的嘿嘿笑了一下,便讓筠兒拉著自己走進院內,索紫兒一蹦一跳的湊上來,咬著他的耳朵乖巧嬌笑道:「哥哥,你累了麼,紫兒給你按按肩部好不好?」 索紫兒一邊說話,一邊將他按住坐在院當中的石凳上,兩隻修長的小手兒輕輕在他肩頭按揉,不時還壓下胸前的一對蓓蕾,頂在他的背後,楊宗志抬起頭來,向前掃了一眼,正見到筠兒和秦玉婉從印荷手中接過一杯茶,放到自己的手中。 楊宗志此刻實在沒有心思飲茶,但是這些都是小丫頭們的一番苦心,他還是端起茶杯湊在嘴角抿了一小口,茶味很香,入了口卻沒有什麼滋味,索紫兒在身後幽幽的道:「哥哥呀,紫兒明日跟著你出去玩好不好?」 楊宗志嗯的一聲,回頭道:「作甚麼?」 索紫兒咬住一排細碎的小玉齒,盯著他道:「紫兒想去看看呀,到底哥哥把一位什麼樣的姑娘藏在了自己的大將軍府裡,而要讓我們這麼些姐妹都住在外面呢?」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想:「她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覺得受了我的怠慢,心裡有些不服氣。」 他正待解釋一番,面前的秦玉婉忽然道:「好了紫兒,九哥哥做事向來有他自己的道理,你便別難為他了,他若想讓我們知道,遲早也會告訴我們。」 楊宗志微微抬頭,正對上秦玉婉那一對睿智浩瀚般的眸子,想起那日在丁山大營內,自己對她信誓旦旦道:「日後無論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好像師傅那樣,對師娘忌諱不言,而是一一據實以告……」 想到這裡,楊宗志心懷一陣激盪,便想站起身來,將今日宮中發生的一切大聲說出來,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筠兒卻是咯咯嬌笑道:「大哥呀,你猜猜,今日你回來,咱們給你準備了個什麼樣的驚喜?」 楊宗志此時滿心思都是皇上逼婚的事情,哪裡還能顧及到其他的事情,他想了一下,便搖頭道:「我猜不出來,不過……」 筠兒咯咯嬌笑幾下,然後歡喜的道:「大哥啊,你來看看,我身後站著的……到底是誰?」 院中此時站了好幾個女子,楊宗志回來的時候,心思迷亂,一下子並也沒有注意去分辨是不是都在,此刻聽了筠兒這般說話,才是順著她朝她身後看去,院內燈火透亮,照得每一個角落都帶些昏黃的靜謐,筠兒說過了話,窈窕的嬌軀便好像蝴蝶一般的飄蕩了開去,楊宗志仔細向她身後看過去,見到她身後緩緩轉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忽然整個眉頭都跳了起來,再多看幾眼,他依然還是不相信般的瞪大雙眸,直到他真切的看了個遍,楊宗志才猛地彈起了身子,心頭如同被大錘擊中,手中一直端著的茶杯叮噹一聲跌在了青石板地面上,脆響不斷。…… 今天下午四點上火車,明天到深圳,回到家繼續開始發書。 .com第393章離聚之五 「倩兒……」 楊宗志失聲喚了出來,這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纖腰上纏著長長地飄帶,一身打扮彷彿與北郡分開時一般無二,但是面容憔悴消瘦的緊,秀髮自中間向兩旁分開,露出蒼白的小臉上,此刻掛滿了晶瑩的珠淚,燈光照耀下,分外的刺眼,不正是離散一年有餘的妹妹楊倩兒,還能是誰? 楊宗志目瞪口呆的看了好一會,才猛地一把抓了過去,雙手用力的握住倩兒瘦弱的肩頭,手心不覺力透而出,倩兒緊緊的咬住嘴角,一直在無聲的哭泣,直到此刻被楊宗志握在了懷中,才是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死命的投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 楊宗志的牙關咬的吱吱作響,終是忍不住墮下淚來,筠兒等人見此情形,互相打一個眼色,便悄悄的走進了院內的房間中,院內此時只剩下楊宗志兄妹倆人,兩人相擁不知哭泣了多久,倩兒才是伸手抹了抹秀臉上的淚痕,抬起頭來仔細的盯著楊宗志瞧起來。 楊宗志心頭喟歎一聲,低聲哽咽道:「倩兒,你怎麼……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懷中的小姑娘雖然還是十年以來的衣著打扮,但是那小臉實在是太過瘦削,小下巴尖尖的,只能用兩根手指頭握住,懷中的小嬌軀更是只剩下骨頭一樣,比起過去可是消瘦的太多,倩兒自幼身子便不好,娘親生她的時候,受了外傷,現在這個樣子直讓楊宗志心疼的抽搐了幾下。 倩兒咬住蒼白的嘴唇道:「志哥哥,倩兒以為你……倩兒以為你……」 說到這裡,還是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楊宗志心頭一柔,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是以為自己死在了北方蠻子的國境內,所以才會心頭害怕。 楊宗志歎息道:「我也以為敢我要死在鳳凰城裡面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 他說到這裡,將自己如何在鳳凰城中九死一生,又如何莫名其妙的回到滇南去的事情粗略講了一遍。 倩兒仔細的聽著,直到說起出使吐蕃的時候,倩兒忽然問道:「志哥哥,那你……那你明明已經回了洛都,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找我?」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自也反問自己:「是啊,為何當時沒有想到要去接倩兒回來,這事還是後來筠兒和婉兒提醒了,自己才想起來,她們卻早已為自己辦好了,這是……為何?」 他一時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倩兒又道:「志哥哥,你知道麼,倩兒一直都不相信你會這麼死在鳳凰城裡,所以……這一年來,倩兒將整個突厥國內都找了個遍,每一處草原,那一片荒山,倩兒都到過了,每個部落甚至每個牧民,倩兒都去打聽了,難道……難道你就不想著倩兒麼?」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竟是無言以對,四目相對無語凝噎,倩兒委屈至極的盯著他,然後又瞟了瞟院內房間中透出的溫馨燈火,才氣恨道:「志哥哥,倩兒……倩兒恨死你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垂眉道:「倩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你……」 他說了這話,不敢去看倩兒的眼神,而是咬一咬牙,拉著倩兒的小手,便出了鴻運客棧的大門。 外面街道上星月朗朗,此時夜深,外面已經沒有行人,兩道的商舖也都打了烊,孤單的街道上燈火幽幽,兩人走了好一會,來到了過去的楊家大將軍府前,倩兒奇怪的跟在楊宗志身後,直到此時,才知道志哥哥是要帶自己回家,她抬頭一看,整個大將軍府內沒有一絲燈燭,看著幽暗的緊,倩兒嘀咕道:「怎麼……爹娘都睡下了麼?怎麼福叔也不在門口守夜了?」 楊宗志心頭一沉,便知呼鐵那個漢子定然沒有將爹娘的事情告知倩兒,倩兒這小丫頭此刻依然蒙在鼓裡,他想的心頭痛徹,失魂落魄的拉著倩兒,掀開了破敗的大門,入內一看,裡面雖被人收拾整理了一番,但是殘垣斷壁依然看著蕭條無比。 倩兒看得小臉一呆,猛衝幾步跑進去,大哭道:「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這樣的?志哥哥,你告訴我,咱們家裡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對了,爹爹……娘親,他們現在在哪裡?」 楊宗志紅著雙目,走過去將倩兒拉進懷中,忽然心頭恍然大悟:「為何過去一直不敢想著去接倩兒……便是不敢讓她看到眼前蕭敗的一幕,自己總是覺得爹娘的死因跟自己脫不開干係,所以內疚自責之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倩兒,只盼望早點查明爹娘的死因,也好給倩兒一個交代,若是實在是自己孟浪造成的,大不了把性命交給倩兒,總也好過這般不明不白!」 楊宗志捏緊拳頭,將爹娘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倩兒說了一遍,倩兒一聽爹娘不在人世,著急的頓時暈了過去,悠悠然過了半晌才醒來,醒來便問道:「志哥哥,爹娘……是……怎麼死的?」 楊宗志搖頭道:「我現下裡也不知道,回到洛都後,我一直在查訪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由於爹娘去世的時候,身邊並沒有人看見,再加上家裡起了一場大火,將什麼都燒得乾乾淨淨,所以現在查起來實在是千難萬難,不過好在皇上已經頒了聖旨,著內侍衛統領重新徹查這件事,哎……」 倩兒無力的酸軟在楊宗志的懷中,呆呆的道:「志哥哥,倩兒現在只有你了,倩兒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爹娘死的不清不楚,倩兒和你一起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楊宗志重重的嗯了一聲,竟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身柔體弱的妹妹,心思裡卻是這般的堅強,遙想起自己次回到洛都的時候,渾渾噩噩的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倒是比不上自己的妹妹了。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不覺一振,便道:「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有一些線索,只不過 分卷閱讀311 現下手中沒有任何的憑據,一時也難以覺察出因緣動機來,倩兒你想想,爹娘這麼多年來,一不愛財貪墨,二不邀功請賞,更是從不參與任何朝廷黨閥之爭的內亂,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人要這般害了爹娘。」 倩兒寧靜下來,細思道:「一不為財,二不為名麼……嗯,志哥哥,那你懷疑的到底是誰?」 楊宗志皺眉道:「當今朝堂上有一位御史大夫,前後幾次阻撓我查訪爹娘的事情,後來……我使了一個計策放出風去,說爹娘在後花園的竹園裡埋下了一個秘密,他果然上當中計,連夜派人去呂梁山下的一個村子裡拿人,正好被我給劫了回來,雖然這事情著實可疑……但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咱們楊家與那位御史大夫有過結怨,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置爹娘於死地,這原因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倩兒聽得眉頭一閃,不覺急問道:「那到底是哪一位……哪一位御史大夫?」 楊宗志道:「這位御史大夫姓柯……等等……等等……」 他說到這裡,隱約是想到些什麼,但是沉眉半晌卻又是想不出來,不覺苦悶的將眉頭越皺越深,倩兒在一旁心疼的道:「志哥哥,你想到些什麼,都說出來給倩兒聽聽,也許我能夠幫到你一些呢。」 楊宗志抬起頭來,強笑道:「那位御史大夫名叫柯宴,乃是朝廷裡的言官,照理說,爹娘為官正直,他自然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他說到這裡,忽然整個臉上的笑容都詭異的僵住,猛地想起今夜出宮之前,皇上對勞廣說出的一番話,那瞿芣□大人,為官也同樣是公正嚴明,剛直不阿,可是……皇上卻是想方設法的要逼死他們一家老小。 倩兒擔心的道:「志哥哥,你怎的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楊宗志回過神來,噓了一口氣道:「倩兒……若是……若是有一日,人家將刀劍架到了我們的脖子上,咱們應該怎麼辦?」 倩兒仰頭道:「志哥哥你不是學了一身好功夫的麼,人家要來殺我們,我們自然拚命的反抗,還能任由別人刀斧交加不成?」 楊宗志又道:「若是那來的人,是一個你根本無法反抗,也反抗不了的人,那又奈何?」 倩兒細細的品味他這句話,忽然驚道:「志哥哥,你說……害死爹娘的,是一個我們根本得罪不起的人,是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事情和那姓柯的一定脫不開干係……」 他說到這裡,忽然腦中光電般一閃,猛跳起來拍手道:「對了,對了,我剛才說到姓柯的到底是想起了這件事情……」 倩兒奇怪的凝視著他,心頭卻是一陣酸楚的難受,「這一年多來,志哥哥與我聚少離多,漸漸的……志哥哥他的很多心事和想法,我再也摸不透,也猜不到了。」 心中雖如此想,但是面上依然打起精神來,嬌聲問道:「志哥哥,你到底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了?」 楊宗志沉吟了好一會,才恍然道:「嗯,說起這件事情,便要說起十七年前……」…… 當夜倩兒聽他一邊說話,一邊卻是心力憔悴,不過多時便沉沉的在他懷中睡了過去,楊宗志抱著她,將她帶回鴻運客棧安頓下來,時日已過中夜,院內的眾位佳人早已熄燈入眠,他輕輕的放下倩兒,看著她靜謐的睡了許久,才走出房間,坐在院中清冷的石凳上冥思苦想。 他心知:皇上此次逼婚,催得非常之急,也許過不了多久便會讓他完婚,而留給他運籌帷幄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不論如何,在此之前一定要查出爹娘的死因,哪怕用上些非常的手段,也是在所不惜……否則一旦等到大婚之日來臨,自己或許再也騰不出手來做這件事情。 天空一輪幽幽的明月,月光冷寂,如同白霜一般照射在院內,他心頭忽然思念起遠在天邊的秀鳳來,那日目送秀鳳在江南離去,這鬼精靈一般的小丫頭給自己留下個難測的啞謎,說什麼幽州老宅的花壇,楊宗志心中不禁一暖,只想著若是還有機會,一定去北方草原將秀鳳和賽鳳兩姐妹接出來,此生便不復遺憾。…… 推開自己的房門,臥房中沒點燈火,幽暗的緊,今日從丁山鎮趕到洛都,再經過唐小婕一家老小,直至皇宮許婚,養心殿夜宴,楊宗志也早已心力憔悴,只不過他個性堅強,倒是能夠咬牙忍住,但是此刻到了這夜深人靜,週遭再也沒有其他人時,他才虛脫一般的軟倒下來。 他也不去點燃燈火,而是囫圇的將自己的身子都投到床上,身子剛一沾上柔軟的床鋪,便聽到身下一個嚶嚀的嬌軟聲音響起,楊宗志又彈起身子,轉身點亮了床頭的皿燭,低聲喝問道:「是什麼人?」 低頭看下去,自己的小床上此刻整個讓被子蓋住,寬寬的被沿下,枕頭邊露出一截黝黑的青絲,那人的臉頰讓被沿和秀髮遮住,若隱若現的看不清楚,楊宗志的眉頭皺了一皺,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確實沒有走錯,這房間便是筠兒她們給自己單獨安排的臥房。 被下人悠悠的伸了個懶腰,兩隻素白的小拳頭露出被窩,被楊宗志問了一聲倒是迷迷糊糊的醒了幾分,兩隻小手兒將凌亂披散的秀髮分開,便現出一張紅彤彤的嫵媚清純的小臉,熟睡後的杏眸半睜半閉,眼瞼長長地好像嵌了一顆珍珠寶石在其中。 楊宗志奇道:「印荷……你怎麼會睡在這裡?哦,難道筠兒她們沒有給你安置下睡的地方麼?」 印荷的俏臉嫵媚通紅,彷彿染了厚厚的胭脂,也不知是因為睡得太熱,還是因為羞紅,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嬌聲羞澀道:「不是的,因為……因為印荷是公子爺的貼身丫鬟,所以……所以……要給公子爺暖床……」 「暖床……」 楊宗志頓時想起昨日在丁山上泡溫泉時,索紫兒曾經問丫鬟是什麼,筠兒對她說丫鬟要伺候主人家的吃穿,還要在床間陪侍,只怕這話兒給印荷聽見了,才會有此一遭,楊宗志的心頭一暖,這秀麗的丫頭實在是無比貼心,陪在身邊將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再讓她這般照顧著自己,只怕有朝一日離了她身邊,自己便不會吃飯穿衣了。 楊宗志呵呵一笑,垂身坐在床邊笑道:「好印荷,我也不是什麼大老爺,講究排場,你不需要這般照顧我……」 他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伸手托起印荷秀氣的小下巴,手指在上面輕輕撫弄,酥肉滑膩的好似凝脂。 印荷乖乖的揚起暈紅的小臉,任由他的大手肆意在小臉上撫弄,聽了他的話,才嬌聲甜甜地笑道:「印荷是公子爺的人呀……」 她一邊說話,一面伸出一隻小手兒,輕輕掀開了被角,咬著紅唇道:「公子爺……裡面已經好暖和了,你……你現在要進來麼?」 「哦……」 楊宗志低頭下去看了一看,從這露出的被角邊,可以清楚地看到印荷藏在被中,若隱若現的粉拳秀腿,這丫頭顯然是剛剛沐浴之後,被子中飄出一陣淡雅的沐後清香,結合她身上本有的處子體香,直讓人熏得意亂情迷。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情,楊宗志只覺得心亂之極,現下到了夜深反倒是需要一些刺激,此刻見了乖巧的小丫頭,酥軟的躺倒在自己的床上,芙蓉小臉讓人心醉,楊宗志嘿嘿笑了一聲,忽的將整個被子都掀了開去。印荷呀的一聲嬌吟,頓時用兩隻小手兒緊緊的環抱在了胸前。 楊宗志低頭看過去,竟然發現今日印荷的打扮全然不同以往,印荷從小在江邊的漁村長大,到了十六七歲年紀,也從未穿過褻衣和肚兜,大多時候都是粗布的花衣裹身,此刻楊宗志竟然見到印荷穿了一個粉紅色的絲綢肚兜裹在胸前,而下身更是只有一條三角的粉色褻褲,潔白的肌膚在這片粉紅映襯下,發出驚心動魄的迷人耀眼光芒。 印荷羞得滿面通紅,這身上的小而窄的褻衣褻褲都是筠兒姐姐送的,印荷本沒有膽子穿上這般大膽的衣褲,只是聽說筠兒姐姐她們人人都有,這才大著膽子次穿上,沒料到……便被公子爺抓了個正著,她此刻雖然害羞,但是透過手指縫瞥見公子爺那般癡迷的目光,卻又霎時自豪了起來,鼓囊囊的酥胸下意識又向上挺了一挺,看到公子爺的目光頓時一亮。 楊宗志今日背負了太多的壓力在身,此刻倒是放開自己,盡情的欣賞床上小佳人的雪臀藕臂,眾女之中,印荷的年紀只比倩兒和索紫兒大一點,但是這小丫頭的身子卻是熟透了一般,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一點也不亞於二十芳齡的熟果,楊宗志只感到心頭一迷,喉頭咳嗽般咕噥一聲,大手便向那身後的翹臀兒撫了上去。…… 恢復更新,開始速度可能不會很快,但是會逐漸找到狀態的。 .com第394章離聚之六 雪白的翹臀兒在手心中不斷變幻出各種淫靡的形狀,身下的小嬌娃雙手半掩芙蓉面,面色通紅,潔白的編貝卻是咬緊紅唇,閉嘴一聲不吭,只從瑤鼻中隱隱約約傳出「嗯,嗯」的輕輕哼哼,在這寂靜的深夜聽起來是如此的誘人。 楊宗志手中更是用力,時而捏住一抹臀肉,小嬌娃的肌膚本就翠白細膩,沐浴之後更是滑不離手,臀肉被用力一擠,卻是從手指縫間滑了開去,帶起一陣驚人的波瀾蕩漾。 楊宗志與印荷的呼吸同時一促,楊宗志是被眼前淫靡的美景所吸引,而印荷卻是結結實實的感受到了那身後美臀兒,一陣陣痛苦卻又刺激異常的快感催來,印荷微微抬起小臉,眼神癡癡地看向了公子爺,霎時想起來那日在北來的馬車中,與公子爺的心醉相處,也想起了那日二人未竟的事情。 今日這房內夜深人靜,想來所有人都睡下了,再也……再也不會有一個可惡的馬伕環伺在外,自己便不會害羞的擔心被人聽到那好沒羞的呻吟聲,更不用擔心有人會在外面咳嗽,打攪了良辰美景。印荷忽然心頭一癡:「看來今夜……要將這保存了十六年多的女兒家身子,都給……都給公子爺了哩!」 印荷大膽的抬起螓首,對著楊宗志濃濃的輕喚道:「公子爺……」 聲音微微帶著顫動,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激動多一些,還是害怕多一點,楊宗志的目光從那艷美無比的雪臀上抽離出來,回頭一笑,見印荷此刻已是杏眼粉面桃腮,小嘴兒彷彿缺水一般向自己吹著香氣,楊宗志哪裡還能忍耐的住,登時抽出一隻手來托住了印荷的小腰,將她攏向自己的胸口,然後低頭下去,叼住了那美味無比的小櫻桃。 印荷的小香舌濃滑,充滿茉麼莉花一般的麝香,這些楊宗志在前些天便早已品嚐過了,此刻小丫頭顯然已經動情的緊了,兩人的身子方一靠在一起,她便猛地伸出雙手環抱住楊宗志的脖子,然後一對鼓鼓的胸脯兒死命的頂上來,二人的唇齒接在一處,印荷立時探出小舌頭,餵進楊宗志的嘴中,讓他可以肆意的品茗。 楊宗志今日心頭嘴角早已苦透,只是在吃到印荷這般甜膩噴香的小舌頭後,才覺得好受了些,回想起來,前一次秀鳳垂危,也是這乖巧無比的小丫頭默默守在身邊,每當自己難過困惑的時候,總是這個小丫頭為自己排憂解難,楊宗志的心頭好一陣激盪湧起,動作便更是粗魯了一些。 但見他右手向印荷懷中一探,頓時又擠進了那薄薄的褻衣之下,裡面儘是一片軟玉溫香,印荷的乳兒下圓上翹,沐浴之後正當肌膚最最敏感的時候,大手剛一撫弄上去,印荷的嬌軀便激動的戰慄不已,小嘴裡終是抑制不住發出了吟吟的嬌喘,楊宗志垂眉一看,便看到好一幅任君採擷的春海棠美景。 楊宗志低聲喚道:「好印荷……」 印荷不敢抬頭看她,羞得面紅耳赤,便是耳角後也染紅了熏色,看著好不艷麗迷人,楊宗志一隻大手仍是攀在兩座圓筍之上,另一隻手卻是抽出來,輕輕的抬起了她的下巴,如此一來,印荷便不得不面對楊宗志濃濃的目光。 印荷飛快的掃了一眼,見到公子爺的嘴角還掛著晶瑩的絲液,說不得便是從自己的小嘴中汲取出來的,此刻的公子爺才不是方才回來之時那般呆呆傻傻,而是眉宇英氣的勃發少年,也才是印荷最最深愛的那幅模樣,印荷的心中倏地湧起自豪無限,半年之後的匆匆相遇,再到相識相知,一幕幕宛若皮影戲般流過心田,一顆小心思內卻好似泡了蜜汁一般甜的發膩,忍不住甜笑著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楊宗志低下頭來,將自己的鼻頭與印荷的抵在一處,鼻中吸取她嬌軀上和呼吸間淡雅的女兒家香味,大手擰住了一顆尖筍頭,左右轉了幾下,印荷耐不住啊的一串嬌吟發出,兩隻攀住他脖子的小手兒便又緊了一緊,嬌喘細細的道:「公子爺,印荷將自己交給你,只要你每日裡過的開開心心的,印荷陪在你身邊,便也是天下間最最開心快活的人兒!「語音雖是顫抖一片,但是話中的堅定決絕卻是一覽無遺,楊宗志心頭不禁湧起一陣感動,卻也更加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現下這鴻運客棧中,住著筠兒,婉兒,淼兒,索紫兒等一干國色天下的佳人,人人都將她們的命運寄托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切切不可負了她們,此刻無論是誰,拿了什麼權柄地位,榮華富貴來換,自己都不答應,即便是皇上拿了自己的性命來要挾,大不了這大將軍不作了,駙馬爺當不上了,自己也要保得她們周全,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們一絲一毫。 如此一想,楊宗志心頭便又豪氣湧集,今 分卷閱讀312 日進宮之後,處處被動,面對皇上,楊宗志總是畏懼多於親近,就好像被人捆縛住了手腳,施展不開,再則爹娘多年的教誨更使得他實在不敢稍有異動,因此才會那般頭疼,無計可施,現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才真真的體會到為何有那麼多英雄豪傑難過美人關,舊時一代君王將相,為了傳世美人捨了權貴,丟了江山也不後悔,他過去聽見從來都不以為然,此刻方知最難消受美人恩的道理。 楊宗志放開心思,便不再多想,而是專心致志的在小印荷凹凸的嬌軀上作壞,他一旦不再束手束腳,動作便更加大膽而熱烈,將自己過去輕薄筠兒甚至秀鳳的手法,都用在了印荷的身上,印荷只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哪裡見識過這麼多姿勢手法。 這眼前的公子爺實在是壞透了,讓她擺出各種各樣淫靡不堪的模樣,一會子,將她抱起來趴跪在秀床上,高高的向後翹起美臀兒,然後公子爺隔著薄薄的絲羽褻褲,褻玩臀肉,時而還伸出一根手指頭探進雙腿間的秘徑,搓揉一番。 一會子,公子爺又會讓她仰躺在秀床上,兩隻修長的玉腿高高抬起,公子爺將那薄如蟬翼的褻褲在自己面前,一分一分的緩慢褪下,然後指著褻褲上殘留的濕痕水漬,讓自己去聞一聞,再嘗一嘗。 印荷羞得滿面赤紅,即便是大大的杏眼中也染滿了情慾的媚光,她緊緊咬住自己薄薄的唇皮,將那紅唇咬的青紫,細細的嬌喘聲卻是越來越大,秋水般的眼眸癡迷的盯著楊宗志作著各種各樣讓自己羞怯欲死的壞事,小腦袋裡已經是一片混沌,只知道發出誘人的春吟來附和著他,待得楊宗志將她的雙腿分開,探著腦袋插入了她的腿心,印荷腦中才是轟的一聲,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楊宗志低頭看過去,見到面前芳草萋萋,卻早已染濕了一片片,亮晶晶的粘液掛在芳草上,在燈燭下發出攝人的媚光,細細的淫唇一張一翕,彷彿正在吐納吸氣,淫唇張開不時露出一截粉紅色的嫩肉,彷彿嬰兒的細膩肌膚,楊宗志心頭歎服不已,眼前美景可不多見,他重著呼吸,伸出大舌頭猛地舔舐了上去。 身下印荷的嬌軀猛地向上一頂,仿若花開綻放一般迎合著他,接著頭頂上便傳來印荷壓抑不住的呻吟聲,好似雪雪的呼痛,卻又讓人聽著砰砰心跳,楊宗志耐心的品嚐這下面的小唇,滋味與上面的甜嘴兒卻又不同,這下面沁出的絲液香濃的多,而且滑滑的帶著一絲腥氣。 楊宗志的舌頭靈活地在窒壁嫩肉上掃了一圈,頭頂的印荷忽然全身都繃緊,大大的尖叫一聲,接著……更濃的粘液卻是大股大股的噴薄而出,甚至沁到了他的眉尖上。 印荷劇烈的喘息幾聲,繼而猛地探身下去,見到了公子爺果然被自己身下的阿嗜物噴得滿臉都是,對著自己怪笑不已,印荷心頭又是羞澀,又是難為情,忙伸手過去,要給公子爺都抹了開去,楊宗志伸手一攔,嘿嘿笑道:「好美味的東西,乖乖的印荷,你也來嘗一嘗。「他一邊笑著說話,一邊將臉湊過來,印荷俏臉通紅的白了渾沒正經的公子爺一眼,不依的嬌嗔喚道:「公子爺……」 抬頭見到對自己眨一眨眼,眼神明亮,印荷心頭又泛起陣陣癡迷:「公子爺都不嫌棄你這個傻丫頭,他讓你作甚麼,你便作甚麼就是了,只要他……只要他真的開心就好!「印荷心頭柔柔的一轉,便當真依著他所說,微微欠身過去,她此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抹胸褻衣在身上,下身嬌軀赤裸,看著本就誘人之極,再看她羞紅小臉,迷離著眼神,稍稍伸出一截猩紅的小香舌,朝楊宗志的臉頰上舔了過來。 濕淋淋的絲液還帶著體溫的餘味,印荷甚至還沒有品出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便見到面前的公子爺哈哈大笑,接著便翻身起來,將自己死死的壓在了身下,印荷小臉一呆,繼而狂喜:「公子爺……終於願意要我了……」 她這一路來雖然都跟在楊宗志的身側,實則心頭總有些惴惴不安,公子爺身邊的美人兒個個出眾,要麼家世淵源,要麼美貌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只有自己……是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頭,就算是給他做個貼身丫鬟,也是不配的。 不過此刻公子爺整個的貼在她的身上,印荷甚至感到有些窒息,卻掩飾不了心如鹿撞的歡愉之情,楊宗志的手再一用力,印荷身上那件唯一的薄薄褻衣便飄到了秀床邊,現在身下躺著的是個白花花的小羔羊,他的心頭也被慾念填滿,再加上今夜本就有些放縱,正待要解開衣衫更進一步。 此時房間的大門邊忽然傳來咚咚咚三聲敲門響,深夜本就幽靜的很,房間裡只點燃了床頭的皿燭,燈火微弱,照不遠去,這敲門聲聽著如此的突兀,楊宗志皺著眉頭轉回身,隨口問道:「是誰?」 門外一陣寂靜,半晌無人作答,楊宗志心道:「莫不是聽錯了?」 想來這個時候無論是筠兒淼兒她們中任何一個,自當不會前來打擾,再說她們對印荷親熱的緊,也不會有任何的排斥才對,楊宗志呼了一口氣,正要返身過去重新愛撫印荷的身子,忽然門口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咚咚咚……還是那三下。 楊宗志這回聽個真切,心中不禁有些不耐煩,便掀起一截錦被,稍稍遮蔽住印荷赤裸的嬌軀,然後放下帳裊,快步走出去,將房門倏地打開,門外一片濃墨般的漆黑,寒氣隨即湧入,楊宗志的眼神一迷,再匯聚目力時隱約看見……門外站了個嬌小的身影,他心頭突的一跳,忍不住將臉頰湊近些,這才失聲道:「倩……倩兒……」 門外站著的,正是先前早已睡下的倩兒,她在楊宗志的懷中哭著睡著,楊宗志事後將她抱回了鴻運客棧,然後安排她在一個特地準備的單房躺下,看著她睡熟之後,這才從她的房中出來,卻沒有料到……她卻不知怎麼又醒了,而且……還找到了自己的房中來。 楊宗志不明白倩兒為何深夜找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倩兒卻是不管這麼多,話也不說,便徑直從他的身側穿過,走進了房中,房中幽暗,只比外面的黑夜稍稍明亮些,方才與印荷春情淫靡的氣息還未散去,整個房中都有些熱氣。 楊宗志跟進來,反手閉住房門,溫聲道:「倩兒……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跑到志哥哥這兒來作甚麼?」 他走近倩兒的背後,探出腦袋低頭向倩兒的小臉上打量,才見到倩兒雙眼通紅,一排貝齒將下邊的嘴唇死死咬住,薄薄的唇皮眼見著便要滲出血絲了,倩兒並不理會他,而是快步又走到秀床邊,一伸手便掀開了帳裊,對著裡面嬌聲喝道:「你……你快出來!」 語氣雖嚴厲,嗓音卻是顫抖無比。 印荷正用一截錦被遮住半個嬌軀,抬眼見到這番情形,不由得目瞪口呆,她今日早就聽說了倩兒的身份,知道這是公子爺當世唯一的親人妹子,自然也不敢去得罪她,只得將可憐無助的目光轉向了公子爺。 楊宗志走上前來,拉了拉倩兒柔細的手臂,和聲喚道:「倩兒……」 他餘下話還沒說出口,順著床頭的皿燭,竟然看見倩兒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皿燭的燈芯一明一滅,站在倩兒瘦弱的小臉上,而那張秀臉此刻正在無聲的哭泣,一串串的珍珠眼淚順著秀美的雙頰滴落下來,潤入床角,她的嘴角卻是更死的咬住,拚命不發出一絲泣音。 楊宗志心頭一疼,責怪的話便再也一句都說不出口了,而是向著印荷歉意的打了個眼色,印荷登時會意,只得無奈的用錦被裹住小嬌軀,胡亂的將褻衣褻褲套在身上,然後……扭著小香臀兒飛快跑出了房間。 房門闔住,房中立時變得清冷,楊宗志吁了一口氣,拉住倩兒道:「乖倩兒,莫哭了,印荷她出去了,你有什麼事情便跟志哥哥說罷。」 印荷一走,倩兒才釋放出心中死命壓抑住的委屈和酸楚,拚命地搖了搖自己的手臂,脫開他的大手,然後慟哭道:「你……你去找床新的被褥過來,把現在這一床都換掉!」 楊宗志聽得一呆,這是什麼道理?不過倩兒現在正哭的傷心淒切,他自然不忍拂逆她的心思,無奈歎了口氣,到衣櫃中找了床新的被褥被套換上,將換下的這一床都折疊起來,放置在房中的太師爺上,轉頭過來,忽然發現倩兒沒了蹤影。 楊宗志急忙走到床邊,垂頭看下去,見到不知何時,倩兒已經脫了外面的淡紫色外套,鑽進了自己的小床上,整個窈窕的小身子,用新的錦被緊緊裹住,面朝牆壁,背對著自己躺下了,只露出一顆秀髮堆積的小腦袋在外面。 楊宗志一時手足無措,腦中卻是一閃,恍惚著回到了一年前風雪蓋天的望月城大營內,那夜……筠兒在自己的小床上躺過後,也是被倩兒發現了床上的幽香,她也是同樣嗔怨著讓自己換上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和被套,然後縮著小腦袋鑽進了自己的被窩中…… 一年的時光如同流水匆匆劃過,兩人之間聚少離多,再見到這熟悉的一幕,竟讓楊宗志心頭隱隱作痛。 癡呆呆的不知站了多久,床上倩兒的聲音幽幽的傳來道:「志哥哥……你知不知道,倩兒為何最愛睡在你的床上?」 楊宗志回過神來,驀然回頭細思,從小到大,倩兒的確都愛睡在自己的床上,小時候只當她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出外領兵作戰,更是沒有將這些小事情當做一回事,此刻倩兒反問,楊宗志才意識到這件事情,他默想良久,才歎氣道:「倩兒,你要是想睡在我這床上,便睡就是了,志哥哥自然也不會阻攔你。」 倩兒的聲音哽咽著傳來道:「你總是什麼都不知道,倩兒愛睡在你的床上,那是因為……嗚……因為你小時候便經常隨著爹爹出去雲遊,那個時候……倩兒沒日沒夜的想你,只有躺在你的床上,才能……才能感覺到你在倩兒的身邊,娘親總當我是個小姑娘不懂事,所以也不來管我,後來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不睡在你的床上,我便睡不安穩,志哥哥啊……倩兒已經有一年沒有睡安穩過了……」 .com第395章亂象之一 虞鳳神情木訥的靠在錦床之上,夜已過半,窗外不時傳來三更鼓的敲擊聲,噹噹噹……聲音逐漸小去,她卻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宮內的大紅火燭明亮的緊,照射在她素淡的小臉上,小臉上嘴角邊掛著殘淚,兀自還未干去,燭光映射下彷彿珠落玉盤,璀璨而晶瑩。 她的眼眸呆滯的看著不遠處的燈芯,目光透過燈芯,被深深地吸進燈燭之中,「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子?……」 虞鳳在心頭一遍遍重複反問自己,在經歷了兩個月刻骨的相思後,終於等到了相公回朝的日子,而且……自己輾轉的候在大殿外時,居然……被自己偷聽到皇兄正式許婚的事情。 那時的自己是多麼的開心激動啊……逃回來坐在慈寧宮中如坐針氈火房,日子慢的好像靜止了一般,無奈之下,才會假裝一個獻舞的宮女,偷偷跑去養心殿內與相公相會,心想著就算是說不上話,但是……提早見一見他,總是好的,總好過自己這般心如鹿撞的呆坐著。 虞鳳想到便作,可怎麼也料不到,結局會是這樣的演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又在心頭反問了自己一遍,忽然感到本已乾枯的珠淚,又嚶嚶的從眼角邊滴落了下來,順著這身宮女的緊致宮裝,淌濕了胸前的衣襟。 她整夜的思前想後,到底自己是哪裡不好了,相公他……非但不滿足快意,甚至就連自己主動答應他,將婕兒姐姐也一道許配給他時,他還是半分都不退步,反而要……呵斥著自己,那般決絕的就走了,頭也沒有回過一下。 虞鳳想的頭暈腦脹,只是一真個看似簡單無比的問題,卻是久久想不出答案來,眼前的燈芯嗤的一聲亮了一下,接著……卻又幽幽的暗了下去,她隨著歎了口氣,鼓著腮幫子將小身子都蜷成了一團,「到底……自己該怎麼作,相公才會滿意的呢?」 回想起兩個多月前,楊宗志回到洛都後,她與相公之間相知相交,一切彷彿都還歷歷在目,可是就這一晚的變化,便好像將兩人間拉開了天涯海角般的距離。 虞鳳的心頭忽的湧起惶恐和害怕,小身子縮地更加的緊,既怕相公真的就這樣絕情不娶自己,又怕皇兄知道後定然不會放過他,也許……今夜聽到的那個主意真的可行,也說不定……虞鳳回想起方才相公離去之後,自己跪在御花園的花叢間失聲哭泣的模樣,全都……全都落入了那人的眼裡,不禁心頭又是羞憤,又是怯糯,不過……那人給的法子真的可以麼? 她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唇皮,稍稍抬起秀色可餐的螓首來,眼眸失色的看向半空,眼前儘是楊宗志時而輕笑,時而板著臉孔的壞模樣劃過,「哎……看來自己真的中了魔了。」 虞鳳幽幽的歎息幾聲,卻也更加清楚地知道,一旦相公真的決定拒婚,或者就算是陽奉陰違的與自己借了親,卻對自己半分也不放在心上的話,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活。 如此一想,倒是堅定了她的決心,她猛然捏緊自己的小拳頭,從錦床上一跳而起,飛快的跑出去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貼身伺候的宮女,抬頭見房門咿的一聲打開,慌忙跪下道:「公主,您怎麼不休息,是要……是要出恭麼,奴家這就去取夜壺……」 虞鳳剛要說「不必了……」 卻又急著轉身 分卷閱讀313 回去,偷偷抹了抹冰涼的臉頰,她可不願意自己偷偷抹眼淚的樣子給下人們看見了,這才不慌不忙的轉回頭來,平抑住心頭的各種思緒道:「不用了,你……你去把皇兄給我喚來,就說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那宮女聽得一驚,抬頭看看天色,烏雲蔽月,先前喧鬧的皇宮早已一片寧靜,那宮女惴惴的道:「公主,現在三更已過,皇上只怕……只怕早已就寢了,奴家……奴家……」 虞鳳嬌哼道:「就寢了怕什麼,你去查查,今夜皇兄宿在哪個妃嬪的寢宮內,然後帶人去傳了話,萬事面前,自然有我來擔待,難為不到你頭上。」 她說過話,低頭見那宮女只是垂頭跪在面前,卻並不起身出去,虞鳳又哼一聲,道:「罷了,你怕擾了皇兄安寢,掉了腦袋,我……我自己親自去找!」 她說話間舉步便從那宮女的身側穿了過去,待那宮女回過神來,她已急匆匆的跑到了慈寧宮門口,那宮女呆了一呆,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去身邊的柱子上取了一盞燈籠,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了上去。…… 雞鳴三聲,楊宗志打了個大大的寒戰,幽幽的醒轉過來,側頭一看,倩兒睡在床內,依然只露出幾縷秀髮,半點動靜也沒有,昨夜倩兒來房中將印荷趕出去,楊宗志便沒有再睡,而是坐在床邊守著倩兒,直到她又再度入睡,才是靠在床邊打了個盹,雞鳴一過,他便凍得醒了過來。 深秋即將入冬,早晚更是寒氣入骨,衣衫穿的單薄了些,便會覺得手足僵住,他斜靠在床頭半夜,手和腳早已經氣血不順,再加上天氣寒冷,此刻便如同掉進寒窯裡一般,動彈不得。 他站起身來稍稍活動經脈,已再也沒了睡意,想起昨夜裡的打算,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輕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生怕驚醒了難得熟睡一會的倩兒。屋外一片寂靜,秋日的晨陽彷彿被寒霜凍住了一般,懶散的照射在院中,時日尚早,院內空無一人,他便漫步出了客棧,逕直向西城門走去。 來到西門,守備軍士還未打開城門,他讓人進去喚了朱晃出來,不過一會,朱晃一邊扣著衣衫,一邊忙不迭的跑過來,胡茬倒飛著便拜道:「大將軍。」 楊宗志皺眉道:「朱大哥,不是說好了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咱們都是兄弟相稱麼,怎麼兩個月時間不見,你反而生分起來了?」 朱晃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道:「楊兄弟,你現在已是我南朝千萬大軍的主帥了,大哥我既為你開心,又為你擔心,總害怕別人說你閒話,說你結交大哥我這等低俗的渾人,墮了你的威名。」 楊宗志俯身拉起朱晃,苦笑道:「好了朱大哥,你也來疏遠我,那我這大將軍當的更是沒意思的緊了。」 他拉著朱晃入了營帳,看見朱晃營帳內沒有臥床,而是胡亂在地上湊了草蓆和被褥,又髒又亂,草栗甚至都露出了被面,不禁皺眉問道:「怎麼?你就睡在這裡麼?」 朱晃嘿嘿乾笑道:「正是。」 慌忙去將草蓆和被褥折疊起來,藏在了帳角,楊宗志歎息道:「朱大哥,我那裡有些新的被褥被面,待會我便會使人給你送過來,你孤身一個人留在洛都,年紀也不小了,又未結親,倒是乏人照料。」 朱晃急忙推拒道:「不妨事,不妨事,哥哥自在邋遢慣了,真要有個人管著,反而過的不如意。」 楊宗志嗯的一聲,轉頭掃了一圈,才壓低嗓音道:「朱大哥,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朱晃一聽,忙正色道:「楊兄弟,朱晃的命是你給的,你的事情便是朱晃的事情,你有事儘管吩咐就好了,大哥竭盡全力也要替你辦成,千萬別說什麼拜託二字。」 楊宗志問道:「上次你們從呂梁山押解回來的那個榮三現在怎麼樣了?」 朱晃湊過腦袋,低聲道:「那榮三現在被關在洛都一個獵戶的家中了,那獵戶為人老實,經常出遠門到塞外去捕獵,一去便是幾個月,他的房子便交給大哥幫他照顧,想來倒是萬無一失,怎麼……楊兄弟你要去再審那榮三麼?」 楊宗志笑道:「這倒不必,這榮三隻是個人證,不到關鍵時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朱大哥,你從今日起就派人將那柯宴的府上監視起來,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叫人帶個信給我。」 朱晃點頭道:「這沒問題,大哥手下這些守備,人數雖不多,但是勝在個個忠心耿耿,只要是大哥我吩咐下去的事情,自然會盡心盡力。」 楊宗志背著手踱了幾步,回頭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朱大哥,不到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要拋頭露面,有什麼事,只管叫手下人去辦就好了,除非事情緊急,你也不要輕易來找我,省得惹人起了疑竇。」 朱晃聽得一呆,不禁問道:「怎麼?那柯宴可是察覺了什麼,他也派人來監視你了不成?」 楊宗志搖頭道:「只是以防萬一罷了,萬事還是小心一些好。」 他說過了話,便揮手出了營房,心頭卻在想:「皇上對我身邊的事情瞭如指掌,難說皇上不是派了眼線在自己的身邊,過去自己總覺得萬事問心無愧,自然也不去想這些無謂事情,現下麼……」 他出了西門大營,又徑直去了驍騎營大帳,與負責城防的京兆伊不同,驍騎營主管皇宮內城守衛,旗下的官軍大多都是從達官貴人家選出的顯貴子弟,還有不少是吐蕃國出使回來的大軍中人,這些官軍一見楊宗志露面,便以為他是來巡視營房守備的,頓時齊喝一聲,列好了軍陣靜候,楊宗志只是揮了揮手,便入了主帳內。 牛再春和馬其英方一得到消息,甚至還未迎出帳外,便看到楊宗志一身官服的走了進來,他二人剛剛來到驍騎營大帳中,一切都還新鮮,俱都不知楊宗志所來何事,自然不知該上去親熱的嬉笑一番,拿出藏酒相迎,還是該倒頭就拜。 正愣神間,楊宗志卻是笑哈哈的道:「兩位哥哥,一身新的盔甲,好不威風啊。」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哈哈大笑,他們二人昨日笑話楊宗志官服在身,今日便被楊宗志笑了回來,不過此刻他們穿著銀光閃閃的盔甲,頭戴副都統的金盔,耳後纏了厚厚的皮茸,倒確實如同戰神般威凜,馬其英笑著把住他的手臂道:「大將軍三弟怎麼有空來了,哥哥我們將軍座都沒坐穩,便被你嚇了出來,你好歹也讓我們都過過癮啊。」 牛再春聽得哈哈大笑,說道:「正好,咱們兄弟三人的慶功酒還沒找時間喝,擇日不如撞日,就在這驍騎營主帳裡面喝,那是最合適也不過的了。」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兩位哥哥,你們新當大任,一切還是要謹慎小心為妙,皇上說了將你們放在驍騎營先考量考量,若是你們領兵有方,日後定然還有重用。」 馬其英點頭道:「這倒也是,總之這一切都是拜三弟所賜,我爹爹和大哥的爹爹也都想要和三弟結識一番,哪日三弟有空了,我們帶上兩位老人去你大將軍府上叨擾……」 楊宗志搶道:「怎敢煩勞兩位老人家,自然是我親自去登門才對,不過兩位哥哥,我今日來還有其他事要作,你們過一會,便去將那關押著的崔代放出來……」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一齊呆住,馬其英疑惑道:「放了崔代?三弟,這崔代是通番的奸賊,怎能放了他?」 楊宗志笑問道:「兩位哥哥,你們想想……那崔代是個什麼官?」 牛再春乍舌道:「什麼官?崔代他自己也曾說過,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史中郎,嗯……史中二字的意思嘛,就是以史為鑒,中正嚴明,皇上封了他這個閒差,只不過讓他整理整理經史子集,作作字畫給宮內觀賞罷了,我們又怕他作甚?」 牛再春本是粗人,好武惡文,這下子學著大學子崔代的語氣,搖頭晃腦的將崔代當日之言複述出來,到了後來卻是吹鼻子瞪眼,頗為不服。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點頭道:「這不就是了,那崔代不過是個文職小吏,他又有何膽量敢去通番?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他主謀通番,可一旦事成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他不執掌權柄,朝廷兵馬在吐蕃落了下乘,他也無法漁翁得利,更加不會平步青雲,你們說是不是?」 牛再春和馬其英下意識點了點頭,馬其英皺眉道:「不錯,崔代通番,這事情確實是說不過去,但是那天夜裡呼日列前來奇襲邏些城,又的確是崔代在咱們大軍的飲水中下了蒙汗藥,然後引著呼日列一干人等入了邏些城,這些又都是我們親眼所見,自是更是錯不了,豈容他來抵賴?」 楊宗志走到將軍座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水,飲下道:「二哥說的不錯,這便是此事的蹊蹺之處,崔代明知通番是死罪,而且就算是僥倖成功,對他也無半分裨益,他這麼聰明的人,豈會明知前面是火坑也要跳下去,說不得……這是有人逼著他去這麼做,才講得過去。」 牛再春和馬其英對楊宗志的才智應變向來欽佩,在行軍吐蕃的一路上,他們多次眼見楊宗志智謀百出,不自覺的已經將他看做主心骨,二人聽他如此說,登時點頭道:「有道理。「牛再春思忖片刻,道:「那依三弟你來說,這崔代是受了何人的逼迫,寧願身家性命也不要,也要去助那呼日列小兒謀位?」 楊宗志想起三皇子那溫文知禮的模樣,心頭暗暗歎了口氣,默想:「為今之計,只有這洛都城越亂,自己才好趁亂做文章,渾水摸魚,亂中取勝,否則這般一團死水,想要騰出手來做些什麼,真是千難萬難,何況時間本就所剩不多。」 他回過頭來,淺笑道:「這幕後人我們哪裡猜得出來,想來身份地位都不會太低才對,不然崔代也不會這般不顧性命了,兩位哥哥,我今日叫你們放了崔代,便是想使個欲擒故縱的計策,現在朝中沒有任何人知道咱們關了崔代,也就是說崔代身份曝露了這件事情,只有咱們三人知道,我們現在偷偷放了崔代,他要麼心頭惶恐,要去找他的主子出主意,要麼嘛……他的主子為防止萬一,也會派人去取他性命,然後我們趁著這個機會,再去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皇上面前,才好真的說的上話,不然……咱們現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一切都是亂猜之言,又豈能取信於人?」 牛再春和馬其英默立良久,直到最後才眼神一亮,一齊拍手道:「是極!是極!」 他們二人現在所思所想便是短期如何再立新功,也好在皇上面前露個臉面,做個真正領兵出戰的大將,恢復昔日爹爹的榮耀,光復門庭,他們聽了這主意,自然拍手稱好。 楊宗志又道:「不過兩位哥哥,一切不可操之過急,總之無論有何發現,也切記不能打草驚蛇,萬事謀定而後動,咱們現在人在洛都,身邊達官貴人眾多,其中關係羽翼盤根錯節,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是寸功未立,反而惹禍上身,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牛再春和馬其英忙不迭的點頭道:「正是,正是,三弟放心,你向來足智多謀,咱們無論有什麼發現,都先來與你商議,再定行止便是。」 .com第396章亂象之二 楊宗志又在驍騎大營內盤桓了一會,才與牛再春,馬其英商定了下步的行止,三人約定互通消息,直至抓出幕後的黑手,再想著法子通告皇上。 楊宗志其實並不想介入三皇子與皇上之間的帝位正統之爭,一來他素不關心朝政,二來爹爹多年訓斥猶在耳邊縈繞,讓他遠離朝中黨閥派鬥,修身養性,專注於兵法韜略便可。但是時局變遷,為了查出爹娘的死因,為自己爭取到盡可能多的時間,楊宗志不得不違背本心,將洛都引入亂局,他原是想:直到爹娘死因水落石出之日,便抽身遠遁,與筠兒婉兒等人到天涯海角也好,回滇南去也罷,總之隱姓埋名,辭官不作,如此一來皇上也拿不住自己,自己也不會心存遺憾。 至於三皇子與崔代的關係,世上知道此事的只有自己和呼日列,徐軍師等寥寥幾人,在洛都的更是只有自己一人,其他人要麼是蹤影難尋,要麼身份隱秘,所以這件事情只要自己不說,別人萬難發現,即便是三皇子與崔代之間有些聯繫,但是證據難覓,徒然惹惹皇上的疑心罷了,正好讓皇上對自己少些關注。 他邁步出了驍騎大營,時日已近晌午,他想著隨手找個地方用過午飯,下午還要去找那勞廣問問情況,抬頭一看,清晨還是濛濛的日頭,現下已經是艷陽高照,洛都之繁盛不同於望月城的奢華,更不同於狄野縣的靡音霏霏,洛都不愧於國都之稱,處處高樓林立,所有木樓石台無不顯得莊重威嚴,楊宗志歎了一口氣,心思不屬的尋了個幽靜的去處,逕直走了進去。 這是座新修的酒樓,生意看來不錯的緊,剛到晌午,酒樓中已經坐滿了賓客,從木欄看進去,只能見到人頭攢動,楊宗志不想惹人注意,只是低著頭穿進大門,剛一踏進木門,迎面一個醉漢步履闌珊的撞了過來。 楊宗志皺起眉頭,身子微微生向左一側,只待避讓過去,沒想到那醉漢嘴裡嘟囔著什麼,身子卻是無巧不巧的,正撞上楊宗志躲避的方向,兩人不可避免的身子一碰,楊宗志這才看清楚那醉漢長的很高,頭上戴了草帽,一身打扮看著便是個郊野的莊稼漢,臉龐隱在草帽之下,一時倒是看不清楚。 他稍稍運起一些內力,只是希望彈開那醉漢的身子,卻又不想傷了來人,豈知他內力還沒聚齊,忽 分卷閱讀314 然感到面前一股大力向自己湧了上來,這力道分明是股潛勁,一般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哪裡使得出來? 楊宗志心頭冷笑一聲,知道這是個尋事之人,絕非路人般的醉酒客,便聚齊七八分力道,迎著那潛勁發了出去,兩人身子在空中一接,俱都發出一聲悶哼,接著卻又悄無聲息的彈了開去。 酒樓中人喝酒的喝酒,聽曲的聽曲,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門口發生的一瞬間事情,楊宗志卻是心頭一凜,他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一番時日,大約知道些深淺長短,也對自己的功夫甚有信心。以自己這七八分的力道,只要不是天下有數的幾個絕頂高手過來了,一般的武林人物定然承受不住,被遠遠的彈開那還是輕的,遇到功夫差一點的,恐怕就要倒飛著退回去,撞倒一些桌椅板凳也說不定。 楊宗志有心要威懾人心,讓人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叨擾自己,所以下手不自覺的重了一些,哪知這醉漢不但沒有大步後退,反而只微微退了一步,便站定了身子,楊宗志收起小覬之心,背著手打量來人,忽然看見那人又猛地湊了上來,手還沒搭起來,一個細細的如同蚊蠅般的嗓音傳過來道:「小兄弟莫慌,請跟我進來。」 那人說完了話,轉身蹭蹭蹭的上了二樓,楊宗志半信半疑的跟在身後,上樓一看,那人身子不動,腳下步子卻快,不一會便越走越遠,身子轉過酒樓的房角,依稀看不見了,他心頭頓時轉過好幾個念頭,既想:「這人是什麼人?找我做什麼?」 又想:「難道是設下了陷阱等我鑽進去,那……又是誰佈置的這一切?」 回到洛都不比在江湖上闖蕩,刀光劍影儘是隱在身後,他不得不時時多長個心眼,緩緩的走到屋角,湊眼看進去,整個屋子被人用布匹遮住了窗簾,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楊宗志心頭哼了一聲,暗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便提氣在胸,腳下邁著八字步走進一些。 忽然屋內傳來哈哈大笑聲,接著燈火一亮,內間轉出來好些個人,這些人看著奇形怪狀的,有男有女,老著發已斑白,年幼者卻是二十出頭,楊宗志仔細看清楚,不覺大喜道:「鐵拐大哥……」 當先的老者正是那日在狄野縣分開的八仙之首——鐵拐大漢,他在八仙中年級最長,髮鬢鬍鬚早已霜白,但是雙目精光閃閃,自有一番威儀,轉頭看過去,見他身後站著其餘幾個人,竟然八仙在這小小的酒樓裡面聚齊了。 楊宗志素來知道他們八人形影不離,為人更是恩怨分明,有著俠名,定然不會是暗下殺手的小人,況且前些日子在狄野縣,這幾人出手相救於自己和印荷二人,對自己實有情誼,而無敵意。 楊宗志哈哈一笑,迎過去道:「鐵拐大哥,你們怎麼正好在這裡,咱們幾日不見,卻又相會於洛都,天下之事正有個巧字。」 鐵拐大漢拉著楊宗志與眾位兄弟坐下,笑道:「不巧,不巧,咱們前幾天在狄野縣分開,就一直沒有離你左右,今日在這『凡亦樓』相會,更說不上個巧字,哈哈。」 楊宗志聽的一呆,疑惑道:「各位一直就在我身邊?……這是……這是為何?」 鐵拐大漢身邊一個壯漢笑道:「小兄弟,你猜猜咱們為何一直跟著你,跟到了這洛都城來?」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這說話之人正是引自己入內的那醉漢,他一邊說話,一邊取下了頭頂上的草帽,露出一張國字方形大臉,楊宗志認出他便是八仙中的芭蕉扇漢子,只不過此刻沒有取扇在手,楊宗志對他印象深刻,是在西蜀別離亭的酒肆內,當夜這芭蕉扇大漢曾經手持一根燒紅的熟鐵棍,將熟鐵棍硬生生的擰彎變形,露了一手好生不俗的內力。 楊宗志心頭微一恍然,這才明白為何方纔那醉漢受了自己一撞,卻只微微退了一步而已,他眼神中露出一絲欽佩的神色,抱拳作禮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功夫端的了得。」 那芭蕉扇漢子哈哈一笑,擺手道:「小兄弟,你可莫要讚我,你功夫出眾,方才一撞,撞的我氣血翻湧,到了現在還未平復下來,我叫漢鍾離,是這八仙中的老二。」 旁人有一個纖纖女子,正在幾人圍坐的酒桌上佈施酒菜,聞言嫣然一笑道:「二哥,你向來自詡內力天下無人能匹,怎麼……今日也服了軟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掩住嘴角,撲哧一聲輕笑了出來,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她秀髮高髻,裝束打扮卻是宜人的緊,正是那何八姑。 漢鍾離嘿嘿羞赫的笑道:「那些過去自誇的話不說也罷,我一路聽聞這位楊家的小兄弟遠近馳名,忍不住生了比一比之心,沒料到今日才見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楊宗志哦的一聲,皺眉道:「看來各位對我的身份來歷已是一清二楚了,倒不知道……各位哥哥跟在小弟的身後,卻是為了什麼?」 鐵拐大漢微笑道:「小兄弟莫要生疑,我們最初想要跟在你身後,只不過是因為我呂三弟說,狄野縣發生的事情看來頗為不尋常,想來小兄弟你是得罪了什麼厲害的對頭,咱們八仙中人恩怨分明,那日在西羅天教的囚牢中,受了你小兄弟的相救援手之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咱們只不過跟著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要對你不利,也好警示於你……」 他一邊說話,一面抬起桌上的酒壺酒杯,給各人滿上了酒,他下首的文士呂三弟接口道:「不錯,小兄弟,我們現在已知你是當朝的大將軍,位居極品,但是咱們江湖中人拜的是關聖人,過的是提刀舔血的日子,敬神敬鬼不敬廟堂,所以咱們還是托大叫你一聲小兄弟。」 他說話間向楊宗志敬了一杯酒,抬手便飲,殘酒順著頷下的黑鬚滴落下來,才啊的一聲,接著道:「前些日子我們兄弟八人在狄野縣見了你,對你頗有好感,後來你走之後,我默默回思那些行刺之人,恐怕十有八九是些死士,一擊不中,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苟且偷生,由此可想你那對頭的厲害之處,我與大哥一商議,反正我們左右無事,便跟在你的身後,看看到底是何人要對你不利,也好施個援手,不枉你當年在西羅天教的救助之情。」 楊宗志聽的心頭不禁感動,飲酒道:「各位盛情,漫說當年西蜀那點小小緣分實不足道,何況各位在狄野縣出手相救,早已一報還一報,盡數償還了。」 鐵拐大漢誒的一聲,搖頭道:「我們救你是救你一命,但是你救我們便是八條性命,怎可相提並論。」 楊宗志心想:「那日在西蜀的時候,那何八姑分明早有準備,說起來,自己救他們實在是牽強附會,沒料到他們倒是一一記在了心底。」 轉念一想,當年西門松曾經有恩於鐵拐大漢的夫人,八仙中人心底感念,並不遠千里的趕往西蜀去幫拳助手,這些人實在是義薄雲天的好漢子。 楊宗志心頭肅然起敬,抱拳道:「如此倒是我矯情了,感激之言我無需多說,但不知各位今日喚我過來,到底是有何事情?」 呂三哥微笑道:「我們跟了你一路,倒是長了不少見識,也看到了許多不同尋常的事情,今日找小兄弟你來,便是要與你商議商議。」 楊宗志哦的一聲,湊近道:「不知各位看到有哪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這時一直坐在角落裡不發一句的藍七弟笑嘻嘻的道:「小兄弟,我們分別後你匆匆的趕到了丁山鎮,是不是?你到了丁山鎮便進了行軍大營,我偷偷跑進大營裡,四處打探了好一番,才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我心想乖乖的不得了,原來是朝廷裡的一位當權大將,我們八仙都是有眼無珠,竟然一個也沒有看出來,那天夜裡……你被人引到了丁山鎮的一個別院裡,我也想要偷偷跟進去,只不過……你進去那別院後,整個院子被數千軍士圍得內三層,外三層的水洩不通,別說是我這麼大個人溜進去,便是只飛鳥說不定也飛不進去,我一想……莫不是要出事了,便趕緊趕了回去,找大哥和三哥他們去商量。」 呂三哥點頭道:「我們聽了之後,心中也覺不同尋常,便會和了八人一道去那別院,無奈那院子守衛森嚴,滴水不漏,而且所有的軍士皆都是刀斧在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後來……還是八妹想了個主意出來,她用藥順著下風迷倒了幾個守衛,咱們才找了絲縫隙溜進去兩人,其餘人都等在外面,一旦出事,也好有個照應。」 楊宗志聽得眉頭皺起,他們說丁山鎮的別院,難道是……三皇子讓自己去謁見的那一座,三皇子讓自己去,怎麼會……在別院外布下重兵把守,他回思那日傍晚三皇子與自己見面時的情形,分毫想像不起有何不妥之處,除了……三皇子最後與自己說起皇上如何繼位的私隱…… 楊宗志想到這裡,忽然心頭有些恍然,暗想:「看來那日三皇子早有準備,分明是拿話在試探我,若是……若是那日我說錯了什麼,難道三皇子便要對我下手?」 他正想到這裡,何八姑布好酒菜,坐下來嬌聲道:「不錯,那天我和七哥一道潛入別院內,找了好一會,才在一個池塘的涼亭中央找到你,當時別院內處處重兵,我們不敢近前去,只能遠遠地躲在樹叢裡偷看,見到……」 她說到這裡,臉頰微微紅了一下,又笑道:「見到小兄弟你正與一位美麗出眾的女子坐在亭子內說話……」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回憶起那天下午時的情形——自己來到庭院中與三皇子說了一會話,接著三皇子去處理公文,自己……好像是在亭子中小憩了一會,然後三皇子便來喚醒了自己,這期間……哪裡來了一個女子? 楊宗志狐疑道:「我記得那日發生的事情,可是……一點也不記得見到了什麼女子,你們可看清楚了,沒有認錯人?」 藍七弟嘿嘿笑道:「怎麼會錯,我和八妹雖然離得遠,但是小兄弟你氣宇軒昂,模樣最是好認,我們只一眼便瞧清楚了那人是你,不過呀……小兄弟你可也風流的緊,周圍兵甲數千環伺,你卻是閒情逸致不減,與那女子說了沒幾句,便倒在了那女子的懷裡,那女子將你的腦袋抱得死死的,彷彿甚是著緊。」 楊宗志想的頭痛欲裂,揉著自己的額頭道:「這便怪了,為何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這一段?甚至連那女子也沒有任何印象,對了……你們可瞧清楚那女子的容貌麼?」 藍七弟笑嘻嘻的道:「站的太遠了些,而且又要分心,怕被人發現了,所以瞧不清楚……」 何八姑白了藍七弟一眼,嬌聲道:「七哥最愛說笑了,小兄弟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雖然站得遠,但是那天下午天氣晴好,那池塘上光線又足,所以倒是看清楚了,那女子……那女子麼,長得眉目如畫,倒是俊俏極了,而且她與你說話之時,語態親暱的緊,不時叫你公子公子的,倒不像是要對你痛下殺手的模樣。」 楊宗志閉目良晌,睜眼苦笑道:「實在是想不起來,莫不是那日我喝的多了,無意非禮了人家別院中的女眷不成?」 何八姑聽到這裡,忽而秀眉一軒,抬手便握住了楊宗志的手腕,楊宗志大手微微一縮,抬眼見何八姑小臉上一派肅穆,毫無半點輕浮無形之態,不覺又鬆了力道,何八姑默然一會,忽然抬頭盯著楊宗志問道:「小兄弟,那日在狄野縣分別之際,我送你的那個草藥錦囊呢?」 楊宗志聽得一愣,回想起狄野縣分別時的情景,下意識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香囊般的草藥包,訥訥道:「在此。」 何八姑一手接過錦囊,稍稍掀開看了一眼,又抬頭嗔怨道:「你怎麼這般糊塗,人家對你心思不軌,你卻不知事先含住一顆藥丹在口,這樣無論人家如何對你,你自然便不用怕了,小兄弟,你武功再好,即便是可以勝過我二哥,但是人家打不過你,難道不能下藥害你不成?」 楊宗志聽得冷汗冒出,戰戰兢兢的道:「莫不是人家在我身上下了毒?」 何八姑對他白了一眼,嬌哼道:「若是人家下毒,你此刻早已毒發身亡了,豈能還這麼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飲酒?天下間也只有你這樣的糊塗蛋,放了世上最好的解藥丹在身上,卻不知道用,真真哪一天被人毒死了,那也是你自己活該。」 楊宗志稍稍平復一些,這世上人人都稱頌他機智聰明,今日次聽見有人罵他是糊塗蛋,但是他卻毫無半點不痛快,反而心頭更加感動,知道這何八姑雖然嘴上說的不客氣,可實在是一片好意,他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八姑緩緩搖頭道:「這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你體內並沒有任何殘存的不適,也無任何病因病根,我可猜不出來,不過你既說你一點也不記得當時的情形,可我與七哥看得分分明明,那更不可能出錯,唯一的可能……便是你被人用某種方法抹掉了那一段記憶。」 漢鍾離在一旁聽得乍舌,接口道:「八妹,你是用藥的大行家,你說說,這世上可真的有這麼一種藥,可以讓人忘記掉過去發生過的事情麼?」 何八姑搖頭道:「這樣的藥丸我也從未見過,只有真的見識到了,才有定論。」 楊宗志皺眉心想:「為何我去見三皇子,卻又見到了另一個女子,這女子又是什麼人?」 繼而又想道:「三皇子要對我下手,卻又為了什麼,照說三皇子不服皇上奪了他的帝位,可這跟自己卻沒有半分干係,他對自己能有什麼怨恨?」 他想到這裡,忽然心頭猛跳,暗道 分卷閱讀315 :「難道是三皇子要起兵謀反了,所以事先除掉自己這個軍中的主帥,也好讓大軍群龍無首,不對……不對,他除掉自己,皇上自然會委任新的大將軍,除非他早已安排好一切,繼任的人能是他的心腹,不然對他可沒有什麼好處,再說……他伏下重兵卻不對自己動手,豈不更加可疑麼?」 楊宗志心頭一時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卻又一一被自己給否定掉了,不過此刻聽到八仙口中說出來的事情,倒是讓他心頭更加警醒,過去看來是太過小覬三皇子的心思了,他心底有很多秘密,並不像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磊落知禮。 何八姑看他皺眉沉思,便將手中的草藥錦囊放回他的手上,低頭給他又斟了一杯酒,嬌聲道:「後來,你在涼亭中睡著了一般,外面便來了三個人,那三人進來後只與那女子說話,他們……嗯,他們彷彿話並不投機,那女子一改先前的柔情蜜意,將你隨手丟在涼亭的石柱上,轉身便走了,這個時候,三哥忽然潛進來說,外面可能快要發現我們的動靜,我和七哥無奈也只好退了出去,大家等在別院外,直到你安然出門之後,才跟著一道離去。」 楊宗志皺眉道:「哦?那進來的是三個什麼樣的人?」 藍七弟道:「嗯,這三個人以其中一個為首,剩餘的兩人一個尖嘴猴腮,手拿折扇,氣焰甚是囂張,看著好像是個師爺的模樣,還有一個嘛……一身大紅的戰袍,年紀也大些,說話時卻像在打雷一般的吼叫。」 楊宗志回思起三皇子身邊的從人,那師爺……說不得便是余擅侯這人,至於那說話好像打雷的老者,既然他穿著大紅的戰袍,想來便是大軍中之人,不過年紀大些,又好像他這般能跟在三皇子左右的,楊宗志數來數去,也想不起到底是誰,照說洛都城裡,這般年紀而又身份相當的,只有……牛再春的爹爹忠義侯牛木文或是馬其英的爹爹戚英侯馬備。…… 推薦票,有的給點,雖說現在這階段,票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訂閱,不過聊勝於無,增加點動力罷了! .com第397章亂象之三 楊宗志踱步出了酒樓,耳邊還在迴盪呂三哥的警醒:「小兄弟,你可千萬小心週遭,現下你身邊至少伏了兩路人馬,他們夜以繼日的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你身在局中,兀自毫無察覺,但是人家卻早已對你布下了重重監視,只怕你今日來這凡亦酒樓,也會落在有心人的眼裡,所以咱們才會用絹布圍了個嚴實,也好不讓人瞧見裡面的動靜,你自己記得,若是有些什麼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頭,便找人悄悄捎個話到這裡來,我們八仙必定為你辦的妥妥帖帖的。」 他背著手行走在街心上,眼神漫不經心的四顧飛瞥幾下,身後四周看著並無任何異常,若是過去的自己,懵懵懂懂的,便萬事都不會放在心上,此刻他倒是漸漸明白爹爹當年為何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不可參與朝廷黨閥之爭了,因為……朝堂上不同於江湖,每個人各懷心機,人心深不可測,只要稍有不慎,便是家毀人亡,人頭落地,各人政見不同或者是站錯了陣營,實在是防不勝防的局面。 他原本想去見見勞廣,不過此刻卻是改變了主意,而是快步回了鴻運客棧,翠兒給他開了院門,一見是楊宗志回來,對他好不惱怒的皺了皺可愛的鼻頭,鼻息上微微泛起波瀾,眼眉含春,看著倒是嬌媚十足,這小丫頭去年初見時,還是個生澀的小姑娘,此刻不知不覺的已是泛出一絲少女的嬌羞韻味了,雖然不知什麼原因,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但是楊宗志卻覺得心中溫馨的緊,彷彿回了自己的家中,一切重擔都可以放下來了。 楊宗志對她露齒一笑,輕輕擠了擠眼,翠兒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次為了給他驅除口中的酒味,將自己的口水津液渡給他喝了個夠的事情,不覺眼神迷離了下來,皺起的鼻翼緩緩放鬆,倒是湧起了兩團紅暈在上面,看著更增嬌色。 楊宗志心有旁騖,沒有理會到這般少女天馬行空的細膩心思,轉身從她側面鑽進去,入了內院,路過筠兒的閨房,聽見裡面有人在說話,隱約分辨是筠兒與姐姐淼兒在說些什麼,楊宗志沒有仔細去聽,而是到自己房中去找倩兒,他對倩兒總是擔心多一些,不知她現在有沒有起身。 剛一打開自己的房門,面前而便垂下了一道素白的絲綢簾子,楊宗志不記得自己房中何時垂了房簾,隨即用手掀開簾子,便要走進去,只不過手剛將簾子扯到一邊,便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柔嫩的嬌呼聲。 楊宗志下意識抬頭一看,忍不住呵呵笑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兩條光滑修長的細膩美腿,站在房門口擺放的一個木凳之上,那美腿上只穿著了一條窄窄細細的褻褲,包裹住誘人無比的下身,白色的褻褲映出了腿心間的一團黝黑。 楊宗志對著那高高矗立,顫巍巍的美腿深深吸了一口氣,美腿上傳來陣陣脂粉的香味,他呼出一口熱氣,哈哈笑道:「小紫兒,你沒事站在我的房門上作甚麼,還不快快下來?」 索紫兒半掛在房門上,聽見裙下傳來這甕聲甕氣的聲音,一邊說話,一邊還對著自己的大腿上輕輕的哈了幾口氣,索紫兒只覺得渾身酥軟的一抖,呀的一聲便跌落了下來,正好落入楊宗志的懷裡。 楊宗志掀開頭上蓋住的錦裙,嘿嘿笑道:「好香的小腿啊,嗯……紫兒比過去又長大了一些,腿變得又長又直,再這麼長下去,只怕將來紫兒比哥哥都要高了。」 索紫兒的身高在眾位佳人中,只有何淼兒能與她匹敵,兩人都是細腰長腿的美人,只不過何淼兒比起青澀的紫兒,多了一些豐腴,而紫兒卻是翹臀無雙。 索紫兒聽到楊宗志讚她,得意的咯咯嬌笑,一伸手便摟住他的脖子,嬌氣道:「那哥哥你喜不喜歡,紫兒就要現在這麼高,哥哥你不用彎腰,便能親到紫兒的小嘴哩。」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低頭湊在索紫兒殷紅的嘴角吮了一口,小丫頭將處子的嬌軀獻給了自己,對自己比起過去更加的癡纏,甚至多了些女子的媚氣,再加上她本是異族的天驕,長得這麼個美法,天下實在難有幾人能不被她誘惑住。 他抬頭問道:「紫兒在我這房門上作甚麼呢?「索紫兒微微撇嘴,香喘道:「紫兒在受罰呢……」 楊宗志哦的一聲,瞇眼道:「誰在罰你?」 索紫兒鼓起小嘴,小嘴紅彤彤的甚是可人,她垂下天藍色的秀眸,低聲道:「是紫兒自己處罰自己呢,紫兒今日早上說錯了話,惹得淼兒姐姐哭了,所以紫兒正在懲罰自己給門上面貼紙花哩,哥哥呀,這些紙花都是印荷姐姐親手裁剪的,可好看的緊。」 索紫兒到底是少女心性,開始還說的悵然欲滴,直說到貼花的時候,卻又神情興奮了起來,楊宗志心頭微微驚奇,何淼兒的性格剛烈,豈會被紫兒小丫頭幾句話給說哭了,這事說給他聽,他一定不信。 楊宗志笑著問道:「紫兒啊,你到底對你淼兒姐姐說了什麼,將她這麼得罪的不輕呢?」 他一直認為紫兒從小缺乏親人照料,現在孤身一人遠離故土,跟在自己的身邊,從而造成她性子野了一些,做事不依章法,所以語氣中對她並無責怪,只是多了一些寵溺味道。 索紫兒卻是聽得小臉通紅,眼神媚媚的飛瞟了他一下,難為情的道:「其實……其實就是些女兒家的私事,也……也沒什麼的。」 楊宗志將面前的木凳踢開,橫抱著索紫兒走進房中,回頭看看門房頂上的大紅貼花,乃是龍鳳呈祥,確實是手工精細,栩栩如生,沒料到這些東西都是印荷一手剪出來的,索紫兒不好意思說起得罪淼兒的事情,他也並不追問,暗想:以紫兒的性子,說不定過一會便會去找淼兒賠禮道歉,自己再介入進去,豈不是要小題大做。 楊宗志點頭笑道:「嗯,果然是好看的緊,不過現在可不到年關,哪有人家會裝上貼花剪紙的,喜慶可也來的太早了些。」 索紫兒撇著櫻桃般的小嘴,嬌聲道:「咱們這裡廟小,可比不上哥哥你的大將軍府,所以我們只能自己裝上些好看的玩意,總不至於差的太遠哩。」 楊宗志好笑的心想:「原來她這小心思裡,還沒有放下沒去過大將軍府這件事情。」 他笑道:「等過幾日功夫,我便帶你去我的大將軍府玩玩,不過那邊就是大了一些,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我倒是更加喜歡這客棧的別院,清新雅致。」 索紫兒嬌笑著搖頭道:「我才不去哩,哥哥呀,你……你要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女子,便來跟紫兒說!」 楊宗志低頭道:「跟你說什麼?」 索紫兒咯咯嬌笑道:「紫兒便去把哥哥心儀的女子搶過來呀,紫兒可不管哥哥有多少個妻子,只要是哥哥喜歡的,紫兒都去幫哥哥搶回來,讓哥哥每天開心的合不攏嘴,嘻嘻,嘻嘻。」 楊宗志寵溺的刮了刮索紫兒高挺的鼻頭,沒好氣的笑道:「你這小丫頭,你忘記了當年你這小公主在滇南作惡多端,被我教訓的打你小屁股的事兒了麼,怎麼……現在好久不打了,又要讓哥哥再打你幾下不成?」 索紫兒聽得眼神一迷,小嘴中喘出幾口熱熱的香氣,俱都噴在楊宗志的面上鼻中,媚眼如絲的嬌喚道:「哥哥,你好久不打紫兒,紫兒的屁股都有些癢了哩,好哥哥呀,紫兒昨夜將自己渾身上下洗得乾乾淨淨的等你來,你這壞哥哥卻一點也不知道,現在……現在哥哥要來吃了紫兒麼?」 楊宗志與索紫兒在房中笑鬧了一會,印荷突然闖了進來,抬頭便看見索紫兒半掛在楊宗志的身上,兩隻長長地玉腿一搖一晃,露出裙角下潔白如同翠玉的晶瑩肌膚,和半個柔膩的香臀兒,印荷看得小臉通紅,忙不迭的退到門口,低頭顫聲道:「公子……公子爺回來啦。」 索紫兒咯咯嬌笑道:「印荷姐姐,你快來看看,紫兒掛的這些貼花位置好不好?」 印荷抬頭飛瞥了索紫兒一眼,見她半分也不羞怯,而是得意十足的膩在公子爺的懷中,對著自己輕笑眨眼,看起來如此笑顏如花,印荷的秀眸一陣失神,暗自倒也是羨慕的緊,可惜了……每次與公子爺好事將成之際,總會出現變故,印荷抑制住自己的心緒,咬著小嘴抬頭看了門頂一眼,才垂頭道:「印荷做的不好,讓……讓公子爺笑話了。」 楊宗志放開索紫兒,淺笑道:「我怎麼會?」 輕輕走到印荷的身前,低頭見到這小丫鬟神情怯懦的緊,彷彿昨夜裡被自己那般欺負了,還未從羞怯中回過神來,楊宗志笑道:「你帶我去見見婉兒。」 說完拉起印荷的小手兒,和她一道走了出去。 印荷神思不屬的跟在他的身後,稍稍抬頭看了看他寬闊的背影,心頭忽的又湧起一股溫馨甜蜜之意,便將他的大手拉進了自己的懷中,用兩隻小手兒環抱住,頂在高高的胸脯上,他們來到秦玉婉的房間,見到秦玉婉正斜靠在睡塌之上看書,一身淡黃色的小裙,秀髮順著睡塌鋪散下來,益增慵懶無限的俏模樣。 楊宗志走過去側坐在睡塌邊,看見秦玉婉想要坐起身來,便用手按住了她,搖頭道:「不要動。」 秦玉婉小臉一紅,抬頭瞧了束手立在一邊的印荷一眼,便乖乖的趴伏在了楊宗志的胳膊上,印荷嬌聲道:「公子爺,你和婉兒姐姐說說話,我去給婉兒姐姐熬點好喝的魚湯去。」 秦玉婉見印荷扭著細腰出了房門,才安心的將自己整個都投入到楊宗志的懷抱中,楊宗志輕輕摟住她,嗅著婉兒發頂幽幽的甜香,大手忍不住溫柔的撫弄到她的小腰間,婉兒的小腰很細,她身子從小便弱,習不得武,楊宗志還記得有一次與她打趣著說起楚王好細腰的故事,便是說她的小腰實在太細,就算是放到過去的楚國裡,也算是個中翹楚,難有幾人能比擬的上。 現下她已經有孕在身,可是時日尚短,大手撫在腰間,依然感覺不到這裡發生任何的變化,那小腰依然盈盈不足一握,直讓人擔心她這般扭著細腰靠在懷中,那小腰便會從中折斷了一般。 楊宗志這幾日經歷了許多事情和變故,一直想著要與婉兒這女軍師好好商量商量,婉兒身子雖然柔細,但是性子卻是睿智聰明,而且博學古今,算是自己的最得益的助手,一路來也幫自己解決了無數的問題,他沉吟了好一會,低頭正要說話,卻瞧見婉兒好像金絲貓一般的蜷在自己的懷中,秀眸緊閉,長長地眼睫毛包裹住了整個眼線,竟似乎睡著了一般。 楊宗志稍稍動了一下,懷中的秦玉婉便驚醒了過來,抬頭對他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嬌暱的哈氣道:「九哥哥,不知怎的,人家這幾日實在渴睡的緊,稍稍一會不動,便會自己……自己睡著了。」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疼,即將出口的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只是想:「婉兒她這是懷孕之後的自然反應,她身子本來就柔弱,現下又為自己懷了孩子,自己怎麼忍心再讓她為了自己的事情操勞,徒增勞累……」 心頭這麼一想,楊宗志便放棄了先前的想法,轉而去輕輕撫摸秦玉婉如雲的秀髮,細聲道:「乖婉兒,你好好地在我懷裡睡一會,我不叫你,你可不許起來。」 秦玉婉的小臉暈紅,星眸半睜半閉,懷身之後使得她少了些睿智清淡之感,多了不少似水的柔情,她輕輕朝楊宗志吐了下小香舌,膩聲道:「霸道的壞傢伙……」 然後便心滿意足的蜷 分卷閱讀316 縮在他的懷中,任由楊宗志的大手撫弄在背上,小腰上,不過一會,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索紫兒開心的看著門簾上自己的傑作,小身子半躺在錦床之上,兩隻小腳丫一蕩一蕩的前後甩開,小嘴裡兀自哼著不知名的吐蕃小曲,忽然房門被人掀開,走進來一個淡紫色衣裙的少女,索紫兒笑嘻嘻的坐了上去,嬌聲道:「倩兒妹妹,你也快來看看,這貼花可好看麼?」 低頭一看,倩兒不答自己的話,正微微鼓著小嘴,目光灼灼的凝視著自己,和自己身下的翹臀兒,索紫兒低頭檢視了一番,可沒有什麼不對勁呀,自己的白裙子穿的好好地,更沒有春光外洩哩。 倩兒握住小拳頭,還是忍不住道:「你……你幹嘛要躺在志哥哥的床上?」 索紫兒笑嘻嘻的打趣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不成,倩兒妹妹,你可不能你啊,你啊的叫我,你應該……嗯哼,你應該叫我一聲嫂嫂哩。」 倩兒聽得小臉一白,果然……果然自己沒有猜錯,這些個……這些個妖精一樣的女子們,果然都和志哥哥關係不淺,倩兒一時只覺得自己快要哭出聲來了,心中茫然的大喊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辛辛苦苦等了十年,志哥哥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可我剛剛離開了一年的時間,志哥哥便有了……有了這麼多的女人。」 索紫兒拍了拍自己身邊舒服至極的錦床,甜笑道:「倩兒妹妹,你快來這邊坐坐,紫兒嫂嫂與你說說話,好不……」 她話剛說到這裡,忽然面前的倩兒嬌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叫你嫂嫂,我……我也不是你的倩兒妹妹,我……我不要和你說話了,我要去找志哥哥!」 她大聲說完了這幾句,便伸出小手兒用力的捂緊嘴唇,轉身大步的跑了出去,一絲顫抖的哭音順著小手兒的縫隙還是飄了出來,甚至她跑過之後,身後幾滴晶瑩的珠淚才緩緩的落下了地面。 索紫兒天藍色的秀眸直勾勾的盯著緩緩落地的珠淚,過了好半晌,才呆呆地自語道:「難道……難道我又說錯什麼了麼,為什麼……倩兒妹妹也被我惹哭了哩?」 .com第398章亂象之四 楊宗志看著懷中的婉兒好像素潔的玉蓮一般沉沉入睡,心底裡升起一股柔情蜜意,這執拗的小師妹從滇南點蒼山上跟著自己,一路足跡踏遍了大江南北,照料自己的起居飲食,為自己排憂解難,付出可謂良多,現下她有孕在身,慵懶無限的俏模樣,比起過去那些睿智果敢的美態又自不同,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婉兒,都是自己從小青梅竹馬的小師妹,獨自一人枯坐在點蒼山頭癡等兩年之久的可人兒。 再想到也許過不了多久,師父便會收到自己的快馬書信,趕到這洛都城裡與自己團聚,楊宗志心頭更是彌蕩起暖意,暗想老天爺待自己可謂不薄。 身下的秦玉婉睡得香甜,嬌俏的鼻翼中微微發出勻細的嬌鼾,嘴角抿住,彷彿正在做著美夢,也許夢中見到了胎兒,更加見到了一家人三代同堂,其樂融融。 楊宗志呵呵一笑,輕輕將婉兒放低在臥榻上,給她蓋好薄被,然後轉身出了她的閨房,門外陽光明亮,側照在這走廊之上,這鴻運客棧的小小別院,本來貌不出眾,竟然被富可敵國的羅天教人修繕得好像御花園一般,走廊邊種滿了高高的樹木和花草,陽光投射下來,樹葉間光芒時隱時現,讓人一絲也感覺不到處在深秋之時。 楊宗志信步遊走,順著走廊一路出門,忽然聽到身邊一個小房子中有人在小聲的嘀咕說話,他回來別院之時只感到心浮氣躁,聽到八仙眾人口中所說,心頭也漸漸意識到此刻的洛都已是亂象叢生,自己本要製造混亂,卻沒料到多股勢力潛伏之下,這洛都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寧靜。 事後他與索紫兒笑鬧一番,更又在秦玉婉的秀房中呆了一陣,心緒倒也漸漸寧定了下來,耳邊窗內有嚶嚀嬌語,他下意識駐足聽了起來,只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低聲道:「小姐……姑爺他……他回來了呢。」 接著另一個好聽聲音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算是作答,過了一會,先前那個小小嗓音又道:「姑爺他……姑爺他……」 楊宗志仔細分辨,自能分辨出這是翠兒那小丫頭的說話聲,她的年紀幼小,嗓音倒還顯得稚嫩的緊,嬌滴滴,軟綿綿的不啻於童音。 那好聽的嗓音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怪異的道:「怎麼了翠兒,你今日晌午之後便一直在說姑爺他……姑爺他,卻又不說什麼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難以啟齒呀?」 楊宗志聽得一笑,原來是筠兒與翠兒她們兩人湊在這小房子中說話,他今日路過筠兒的房間,似乎聽見她與淼兒在說著什麼,不過當時他心有旁騖,便沒有進去看看,現下聽見筠兒溫柔的說話聲,倒是暗暗留了些心,便站在屋門的角落,有趣的聽了起來。 耳聽著翠兒期期艾艾的咿……呀了好一陣,才咬牙切齒的道:「小姐,好像……好像姑爺這幾日夜裡,都沒有到你的房子裡來歇,是不是?」 筠兒彷彿正在忙些什麼,聽了這話,只是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然後淡淡的問道:「怎麼了?」 楊宗志站近些,便能聽到房中不時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聽著頗為怪異,彷彿是在煮水,又彷彿是在用砧子燜東西,耳聽著翠兒再道:「小姐呀,你看看姑爺他,他現在身邊這麼多女兒家跟著,便是大小姐她,她也從西蜀跟了過來,想想這鴻運客棧,過去只有我們兩人,姑爺的起居飲食一向都是我們照顧的,現在他……現在他可對我們看的少多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倒是沒有猜到翠兒的這番心思,回想從前,自己從西蜀東來洛都,確實是筠兒和翠兒跟著過來,而且這鴻運客棧也是她們兩人一手包下的,後來出使吐蕃之後,這裡的人確實又多了不少,想不到翠兒卻有些不適應。 楊宗志心下不禁愧疚,身邊佳人眾多,再加上朝中爹娘的事情羈絆,自己的確分心罔顧,對筠兒她們照料的少了,裡面的筠兒卻是嗤的一聲嬌笑道:「怎麼了,翠兒,你這是覺得大哥對你看得少了麼?唔……這麼說起來,我家的翠兒倒是不知不覺的出落成個大姑娘了啊,怪不得心裡面對大哥有氣,那有眼無珠的壞姑爺啊……怎麼……怎麼就能視而不見?」 翠兒聽得大羞,忙不迭的對著筠兒嬌嗔了起來,兩人在裡面一陣笑鬧,接著筠兒才道:「前些日子,我還沒學會這些家務事,這裡倒真是全靠翠兒你支撐著,大哥他吃飯穿衣,什麼都交到你的手上,怎麼……現在多了別人分擔,你反而不習慣了不成?」 筠兒此言一出,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楊宗志心頭默默地苦笑,暗想:「身邊女子多了,要做到瞻前顧後,不厚此薄彼,真真不易。」 他想到這裡,便想推門而入,裡面的翠兒忽然急切的道:「就是呢,以前翠兒照顧的姑爺好好地,現在……現在他身邊跟了個俏丫鬟,小姐呀,你是不知道哩,那俏丫鬟不但給他做飯洗衣,而且……而且晚上還到他房裡,給他暖床呢……」 翠兒話剛說到這裡,楊宗志也正好推門進來,她與筠兒下意識一道轉回頭,正好看見楊宗志背著手站在門口,翠兒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連小巧勻細的脖子上都染紅了一片,她下意識的一跳而起,丟下手中的活計,顫聲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小姐你和姑爺說話……」 轉身便沒命的從楊宗志的腋下逃了出去。 楊宗志也不去攔她,而是皺著眉頭走進來,仔細看看,才看清楚這裡原來是個廚房,筠兒與翠兒原本在鍋灶前面忙活,灶裡生了柴火,鍋上放了竹子做的砧子,砧子架在上面,正騰騰的往外冒著熱氣,不知正在燜些什麼。 楊宗志呵呵一笑,抬步走過來,牽住筠兒的小手兒,笑著道:「在忙什麼?」 筠兒今日穿的樸素,一身青藍色的長裙,頭上包了藍布,細細的小腰上甚至還圍了圍裙,她見楊宗志牽手過來,忙將兩隻小手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才嬌笑著任他牽住,甜笑道:「大哥你來猜猜!」 楊宗志走近一些,才看清楚筠兒的這身打扮,即便是她素裙淡妝,卻也讓人覺得這小丫頭妖媚意味十足,筠兒的長相得天獨厚,楊宗志遍歷世間也難找出幾個能與她匹敵的女子,此刻她站在鍋灶邊,也許是受了熊熊的火烤,本就媚氣如同青煙般的小臉更是通紅一片,眼眸含春,蕩起宜人的秋水凝凝,只讓人覺得這般普通的裝束分毫難掩她絕世的儀容。 楊宗志順手將她半摟在懷中,透過她的小身子看出去,砧子裡的食物已經半熟,透過濃濃的蒸氣發出誘人的香味,與這小丫頭的體香合在一起,倒是讓人食慾大動。 他深吸一口氣,眨眼笑道:「難道裡面蒸得是年糕?」 筠兒咯咯嬌笑起來,歡快道:「大哥你果然聰明得緊,筠兒正是蒸得年糕呢。」 楊宗志失笑道:「現在可不到年關,怎麼會蒸年糕的?」 筠兒不答他,反而將柔若無骨的嬌軀整個依偎進他的懷裡,輕聲旖旎的道:「大哥啊,筠兒跟在了大哥的身邊,日日都像過年一樣快樂,所以……也想嘗嘗年糕的滋味,讓大哥品試下筠兒的手藝……」 楊宗志想起方才翠兒與筠兒之間的說話,不覺歎了口氣,道:「筠兒,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委屈,大哥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與你這麼靜靜說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筠兒嬌笑著將小腦袋都縮進他的懷中,閉上杏眼道:「大哥啊,自從在洛都見過婉兒妹妹之後,筠兒便知道,日後大哥身邊還會有好些個女子跟隨著,筠兒只希望能夠留在大哥身邊,做個貼心的小侍婢也好,做個乖乖的小妻子也罷,筠兒便什麼都心滿意足的了,再也不敢奢望……再說了,筠兒的大哥是天下少年英雄,謀的是社稷江山大事,筠兒要躲在大哥的身後,看著大哥意氣風發,心頭便說不出的快活。」 楊宗志聽得心頭不禁感動湧起,今日紫兒與他說:「哥哥呀,你要是看中哪一家的姑娘,紫兒便去給你搶過來……」 他兀自還未放在心上,只以為這是紫兒年幼的玩笑話,此刻聽了筠兒這似海一般的深情說話,才心知自己實在是幸運的緊,雖然牽涉的女子越來越多,但是她們卻毫無怨言,而是默默地在身後關心自己,做了自己避風的港灣。 他眉頭深深地彎住,正待說話,忽然懷中的筠兒抬起花瓣般的小螓首,凝視他道:「不過……大哥,姐姐她……姐姐她似乎這幾天不對勁的很呢。」 楊宗志哦的一聲,回過神來,便問道:「淼兒她怎麼了?」 筠兒蹙眉細思道:「前一兩天,我看姐姐每日裡沉默寡言,也不與大傢伙一起嘻嘻哈哈的說話,更不像以前那樣和大家同吃同住,好像……好像又回到過去在西蜀時候,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樣子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耳邊迴盪起淼兒的誓言:「壞冤家,我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但是……我會改的呢,我一定會變成一個讓你喜歡的人,不與你吵鬧。」 又想起她曾在丁山鎮的溫泉中對自己魅惑道:「冤家啊,人家還能變得更好的呢,勾死你……這個壞傢伙。」 從昨夜到今日,他的確還沒見過淼兒,彷彿這小丫頭刻意躲著自己,楊宗志眉頭微微一皺,奇怪道:「是了,你這麼一說,我倒是也覺得有些不尋常,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筠兒嬌氣的倪了他一眼,噗嗤脆聲笑道:「還能是因為什麼呀,還不是……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壞冤家呀?」 楊宗志愣住道:「我……我作了什麼惹了淼兒生氣了?」 筠兒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昨夜裡我看姐姐眼睛紅紅的,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我便拉著她問了幾句,可她一句話都不說就回去睡下了,今日早上,我又聽見她被紫兒給氣的哭了出來……」 楊宗志聽得一笑,難道剛強的淼兒真的被紫兒給氣哭過?這事情他方才聽見索紫兒說了一次,紫兒還說她為了懲罰自己,所以給每個房子裡佈置貼花,搶著做些家務,他苦笑道:「哦……那她們為了什麼事爭吵呢?」 筠兒又緩緩依偎進他的懷中,細聲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出來的時候,便聽見紫兒纏著姐姐正在說話,紫兒問:『淼兒姐姐,你怎麼給婉兒姐姐號過了脈,便不給我號了?』」楊宗志聽得一怔,道:「號脈?紫兒……紫兒她病了麼?我看還好好地呀。」 筠兒咯的一笑,接著道:「姐姐好像對紫兒不耐煩的緊,紫兒這小丫頭卻不依不饒的死命拉著她,姐姐用力的甩開她的手,於是說道:『人家婉兒妹妹有孕在身,你……你號個什麼脈?』紫兒笑道:『我現在也說不定有孕在身了哩,淼兒姐姐你知道的,我呀……我的身子也給了哥哥了哩,和婉兒姐姐也是一樣……』」筠兒學著索紫兒嬌氣無比的嗓音說話,說到這裡,卻是抬起小腦袋來煞有意味的盯著楊宗志看,楊宗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忙道:「那她們接著又說了些什麼?」 筠兒抿嘴道:「跟著下來姐姐好像就被紫兒給氣壞了,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紫兒,嘴裡卻是:『你……你……』的說不上話了,姐姐說了兩個你字,便好像抑制不住了一般,嚶的一聲失聲哭了出來,一個人頭也不回的跑到了後院中,我看見姐姐那模樣,眼睛紅腫,雙眸無神 分卷閱讀317 的緊,心疼的壞了,大哥呀,姐姐從小就過的孤苦,自從跟在了你身邊,我才見到她活得充實了起來,整日裡有說有笑的,好不開心,她啊……是將你當做了一輩子的依靠,主心骨了,這天下間若有一個人能將她氣的回到過去那種模樣,那……那除了你,便再也沒了旁人。」 楊宗志皺著眉頭回思片刻,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淼兒,照說她自從西蜀大山中騎驢到了軍營後,性子變得更加溫柔可人,甚至一個人對自己的時候,多了不少的甜膩,兩人之間更是沒有吵過一句嘴,她為何忽然心情大變? 筠兒靠在他懷中,見他皺眉靜思,不覺伸出一隻翠白的小手兒在他胸襟前撫了幾撫,力道溫柔之極,彷彿摸在羽毛之上,楊宗志正好像想到什麼,忽然面前嗤的一聲大響,接著鍋灶上的砧子中冒出大股大股的白色濃煙,楊宗志和筠兒一齊看過去,掀開最上面的一層蓋子,便見到水晶一般的年糕熱乎乎的堆了好些個。 楊宗志看得一喜,笑道:「做好了。」 筠兒伸出一隻小手兒,捻起一小塊年糕在手心,卻又燙的小手兒亂抖不已,楊宗志伸手接過那塊年糕,忙不迭的放進嘴中品嚐,嘶嘶的哈了好幾口熱氣,才嚥下道:「好甜!」 筠兒得意的咯咯一笑,媚眼中儘是歡愉無比的顏色,楊宗志看得眉頭一皺,索然道:「可惜……」 筠兒的嬌魘一呆,急著問道:「可惜什麼?大哥……可是……不好吃麼?」 楊宗志點頭道:「好吃倒是好吃,不過可惜……少了一些作料。」 筠兒的小手心中還粘著一小塊年糕,她忍不住伸出一截猩紅的小香舌,將這一截年糕吮入小嘴中,微微抿嘴品了品,才茫然道:「少了什麼作料了?我吃……好像剛剛好啊……」 她話剛說到這裡,忽然面前的楊宗志猛地低頭下來,努嘴便深深地嗜住了她幽香媚紅的小嘴,接著大舌頭一伸,又探進了她那津香四溢的小嘴中,將那一截還未來得及嚥下的年糕又吸了出來,吸入自己的大嘴中,汩汩的咀嚼幾下,才心滿意足的放開筠兒的小嘴,嘻嘻笑道:「這年糕加上筠兒的口水,才是天下最最香甜的美味……」 筠兒一見便知自己又上了大哥的當,不過大哥雖然作弄自己,卻是暗地裡誇自己的小嘴香甜,筠兒不禁又甜到了心坎裡,癡迷的抬起小腦袋,不依的捶打他的胸口,嬌嗔道:「大哥啊,你……你壞死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接著又低頭吟道:「不過還是可惜……我想起來還有更加有趣的吃法,那樣說不定才最美味。」 筠兒聽得小臉幽紅,雖然明知道大哥此刻嘴中說出來的,定然沒有什麼好話,但是又忍不住順著他的意思,羞澀接話道:「大哥……你……你還想怎麼吃法?」 楊宗志哈哈大笑,伸手擰下一小截年糕,放在手心裡待它冷卻下來,然後才猛地將筠兒的青藍色長裙一掀,碎花圍裙丟在了鍋灶上,輕輕用另一隻手解開筠兒面前的胸衣,拿著那塊年糕鑽了進去,筠兒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癢的發酥發軟,腳下好像踩在雲端一般,渾然間沒了半分力道,任由大哥的壞手鑽進自己的抹胸之下,然後捻起一顆敏感的紅葡萄,將那黏糊糊的年糕粘在了上面。 然後楊宗志俯下腦袋,用舌頭和嘴角解開筠兒幽香無比的胸衣,頂開那朱紅色的魅人抹胸,張開嘴一口便嗜咬到那顆紅葡萄之上,筠兒嚶嚀一聲嬌喚,忽然覺得渾身上下好似著了火一般,也許這身邊鍋灶裡的柴火,不經意的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筠兒意亂情迷的捧住大哥的腦袋,任由那靈活的大舌頭游弋在自己的玉峰之上,每一次輕咬,每一下舔舐,都帶起無限的快意和舒服之極的觸感,不一會,筠兒已是忍耐不住的發出了小貓般的呻吟聲,嬌聲透過細細的柴房門縫,傳到了外面。…… 倩兒握緊自己的小拳頭,嬌軀無力的斜靠在門房之上,她死命的咬緊自己的牙關,害怕自己透出一絲不爭氣的哭泣聲,順著門縫飄進了房內,額頭髮角淌下無數的汗水,順著蒼白的小臉侵入了水汪汪的眼中,眼眸已是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出清楚。 忽然……裡面的女子嬌滴滴的喚道:「大哥……這裡……這裡好熱呀。」 志哥哥得意的哈哈笑道:「好筠兒,你把你的香臀兒再翹起來些,大哥……大哥今日要在這裡與你同房,省得翠兒總是抱怨說我將你冷落起來了……」 那女子不依的嚶嚀一句,接著裡面便傳來了兩個人壓抑住的悶哼聲,一聲聲傳來,如同巨鼓打在了倩兒的胸口上,一時間,倩兒只感到腦中轟隆一聲,餘下的聲音便再也聽不到一絲了。…… 一天50票,這個成績有點……汗! .com第399章亂象之五 廚房中,楊宗志正與筠兒歡愉難禁,多時以來,筠兒這小丫頭的身子愈發的敏感,稍稍逗弄一下,便酥軟的彷彿是江南的垂柳,只需輕輕的一陣風,便能將她嬌小柔膩的身軀折彎吹走,楊宗志的大手把住筠兒的嬌軀細腰,讓她整個服帖的背靠在自己的壞內,然後褪掉她下身緊窄的褻褲,深深地刺了進去。 平日裡的筠兒看著最是溫柔可親,而且在外人面前一副清淡寡慾的冷冷模樣,誰也料不到這小丫頭一旦到了床遞間,會是這般的風情萬種。 楊宗志一邊劇烈的聳動身子,一邊低著頭看下去,見到她反手緊抱住自己的脖子,仰著小腦袋,一雙媚眼如絲的秀眸癡癡地凝望著自己,目中射出海一般的深情無限,再加上她秀美清純的小臉上,此刻被身前鍋灶上的濃煙熏得透紅,或許輕輕伸手上去一擰,便能擰出汁水來。 兩人在這幽靜的廚房中歡好,隱約都覺得有些偷食般的快樂禁忌,時刻害怕著有人不小心闖了進來,撞破了二人的好事,因此筠兒那本就細窄的下身誘處,因為緊張更是抽搐般的收縮起來,一進一出,滑膩的粘液濺的四處都是,不過一會,筠兒便感到從心底裡升起一股傾瀉的快感,接著細腰上猛地顫抖幾下,下身噴薄的愈發急切。 楊宗志伸出一隻大手去,輕輕撫在了那劇烈痙攣的小腹下,絲液滑膩,掛滿了手指之間,他抬起手來,放在自己和筠兒的面前看看,陽光順著面前的紙窗戶漫射進來,那手指間的晶瑩酥脆看著是那般的誘人心亂。 筠兒死命抑制住自己即將尖門叫出聲的慾望,勉力睜開秀眸看了一下,頓時又呀的一聲嬌呼了出來,她被大哥羞得不行,根本不敢再睜眼去看自己為大哥吐出來的羞穢物,趕緊伸出兩隻小手兒捂緊自己的小臉,小臉上火熱一片,濕淋淋的香汗順著玉白的指縫滑了開去。 楊宗志將筠兒的羞怯模樣盡入眼底,不由得哈哈大笑,下身更是作怪般的聳動不已,筠兒咬住小唇,奈何瑤鼻中不斷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到了後來彷彿斷線的珍珠連成了一串,筠兒忽然心頭一癡:「為了這壞大哥,自己早就將所有清純女兒家的臉子都丟盡了,只要大哥開心滿意,自己就算是為他做什麼事,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如此一想,筠兒的心底升起了一股自豪感,油然間放開了兩隻小手兒,轉過螓首深深地注視著做壞的大哥,此刻的大哥威武的好像大將軍一般,拿住自己這個怯弱的小兵,放在懷中千萬般蹂躪肆玩,筠兒咯的一聲,驀地挺起自己的腰肢,兩隻光滑的細腿反著盤在大哥的腰際,將整個媚軀盡力的展開,抬頭與大哥交吻在了一起,唇齒間相互觸碰,小香舌更是用力的頂進了大哥的嘴中。 這般的姿勢雖是誘人的緊,但是也太過累人,筠兒只不過堅持了一小會,便感到敏感的身軀上陣陣戰慄傳來,接著口中氣息一弱,便又顫抖著軟化了下來,變成半掛在了大哥的身上,這一次比前一次來的更是激烈澎湃,下身花心間潺潺的流水兒止都止不住,順著滑膩的大腿沾濕了大哥腳下的地面。 筠兒更是感到一股放縱的快感,小嘴中抑制不住的歡呼一聲,接著便一聲聲:「大哥啊……筠兒的好大哥,筠兒愛死你啦!」 從小嘴中迸射而出,迴響在整個後院的長廊中。 楊宗志怒突著下身,動作越來越快,忽然感到身下的筠兒沒了一點動靜,嬌軀側掛在自己的胸前,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他忍不住停下動作,低頭下去一看,一時不禁啼笑皆非,只見到身下的筠兒嘴角掛著甜甜地微笑,竟是……已經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遙想起次在去吐蕃的路上,也是筠兒誘惑著婉兒和淼兒一道獻身給自己,那次與今日也是一樣,筠兒承受不住自己這般肆無忌憚的征伐,昏睡了過去,才會造成自己最後將所有的激情……都噴發在了婉兒的小身子裡,讓婉兒一個人懷了自己的寶寶,此刻自己依然還未噴發,但是筠兒已是人事不省,渾身上下香汗淋漓,將整個青藍色的長裙都打透了。 楊宗志看得心下一柔,卻也不忍心在她疲乏的小身子上繼續肆虐一陣,而是強忍著退出了那幽幽的秘境,身下啵的一聲,一陣潺潺的細流淌落下地,楊宗志低頭將筠兒身上的香汗和媚水兒都擦拭乾淨,然後橫抱著她,打開了廚房的木門,走了出去。 楊宗志手中抱著筠兒,便沒有注意到木門打開,門後的地上半蹲著一個撲簌簌發抖的嬌軀,而是順著長廊,將筠兒抱回了秀房中,看著筠兒甜蜜無比的在床上酣睡過去,楊宗志心頭苦笑一聲,自己的下身卻是半點也不得發洩。 昨夜抱著印荷那噴香的沐後小身子,事到臨頭被倩兒給打岔過去,今日與筠兒歡好一陣,卻又是這般光景,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閉著眼睛坐下調息,心中卻怎麼也寧靜不下來。 過了一會,翠兒在外面隔門輕喚道:「姑爺……外面來了個老太監,讓你出去接旨呢。」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接旨?……接什麼旨?難道是皇上又要出兵了?」 皇上這次若是出兵,十有八九要去長白山剿匪,昨日進宮,楊宗志分明聽到宮內正在討論長白山附近悍匪橫行的事情,為此朝中還分為了兩派,一派主出兵征討,另一派卻是力爭平息內亂,休養生息。 想起來,那位蒙冤的瞿芣□大人,說不定便是拒戰的一派,可惜奈何……皇上早已是一意孤行,而且主意拿定,聽不得任何的非議之辭,楊宗志回應了一聲,便出了鴻運客棧的大門,迎面見那白髮老公公正攏手候在外面,他一見楊宗志的面,趕緊強行支開笑容,將本就蒼邁的老臉皺的滿是褶子,才笑道:「大將軍,皇上有旨,是宣給您和您的妹子楊倩兒小姐的。」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想:「倩兒昨夜方才歸來,為何皇上便已知曉了?」 只是心頭一轉,又自釋疑:「看來皇上對自己盯得緊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脫他的眼睛,他如此一作,委實不是暗地裡要告訴自己,千萬不可行差踏錯,否則他定然個便不會放過。」 他心頭奚笑一聲,卻又更是不服氣,面上不得不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回頭對翠兒道:「快去將倩兒叫出來……」 翠兒點頭應了一聲,進去半晌卻也沒有動靜傳來,過了半柱香時刻,那白髮老公公左右踱步,等的已經頗不耐煩的時候,倩兒才是邁著小步子,姍姍來遲。 楊宗志下意識轉頭一看,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怪異之極的感覺,此刻的倩兒髮髻歪梳,嬌顏上通紅一片,彷彿剛剛酣睡才醒來,兀自帶著慵懶,但是一雙撲閃閃的大眼睛卻是紅腫了,好像水蜜桃一樣,玉齒緊咬香唇,看著既是迷人,又是可憐,如同夢中也曾大哭了一場,殘淚方自褪去一般。 倩兒的目光幽幽,微微躲避著楊宗志的凝視,而是垂眉面無表情的作了個福禮,老公公呵呵笑道:「這位便是令妹倩兒小姐麼,果然清麗如同出水芙蓉,老奴聞名久矣,可惜一直無緣一見。」 楊宗志點頭道:「正是。」 老公公正下臉龐,小心翼翼的展開手中一片黃絹,清了一下嗓音,尖聲道:「奉旨……兵部護國大將軍楊宗志接旨——」 楊宗志與倩兒一道跪下,恭謹道:「臣,民女接旨謝恩!」 老公公道:「昨夜朕親自宣佈卿與鸞鳳公主的婚事,群臣商議下月初八乃是黃道吉日,宜嫁娶婚配,但是朕閉門回思,此乃天大的喜事,自是宜早不宜遲,本月二十四,乃是皇后娘娘賀歲之喜,皇后禮儀端莊,生性溫婉,乃天命鳳女,她的生辰必將有大吉兆顯於朝野,因此朕決議將卿與鸞鳳公主的大婚之期,位列於同一旦夕,到時候雙喜臨門,普天同慶,實乃無上之樂事,欽賜……」 楊宗志聽得一呆,昨夜裡群臣議事,將婚期頂在下月初八,這事情他渾渾噩噩,半點也沒記在心底,卻沒想到……皇上竟然還要將婚期提前,即便是一個月的時間也等不了,而是緊催著要在當月內完婚,掐指一算,由現在到端敬皇后大壽之時,前後不過十三四天的時間,當真是迫在眉睫。 楊宗志神色怔了一怔,忽然感到身邊跪著的倩兒也是嬌軀猛顫,楊宗志忽然心頭恍然大悟,皇上這般刻意的要到鴻運客棧來高聲宣旨,卻是使得好個殺威棒,好叫房內的小丫頭們都知曉了,自己與虞鳳之間已經媒妁大定,正好絕了她們的念頭,也叫自己回頭無路。 正思忖時,老公公低聲喚道:「大將軍……大將軍……」 楊宗志回過神來,茫然道:「在。」 分卷閱讀318 老公公苦著臉道:「老奴正等著你接旨呢。」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道:「臣……臣領旨謝恩!」 伸出雙手輕輕的將黃絹接過來,心頭卻早已苦透,皇上啊……皇上,為何逼得自己這般的緊? 老公公道:「皇上還有一道旨,乃是給倩兒小姐的,此是口詔,眾位不需跪接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轉頭一看,倩兒卻是依然跪著不動,螓首低垂,彷彿想心事想的癡了,楊宗志伸手輕輕扶了過去,一陣激烈的顫抖順著手臂傳了過來,他心知倩兒剛剛從北郡回轉,這些複雜的事情自己根本還來不及與她分說,因此她心頭必然震驚無比。 老公公攏著雙手道:「皇上他說,聽聞楊老將軍的愛女倩兒小姐回到洛都,朕心中甚為愧疚,回思老將軍震懾沙場為國鞠躬,朕只想略盡綿力,接倩兒小姐到宮中盤桓數日,今日愛卿與倩兒小姐同時入宮,朕依照祖制,命人給愛卿和鳳兒準備衣冠之禮,倩兒小姐便一道去觀禮罷。」 楊宗志眉頭深深一皺,心道:「皇上要接倩兒到宮中去小住,這是為何?」 照說天子撫恤臣子,乃是籠絡人心的作法,難道是皇上他自知逼得我太緊,故意放下的姿態麼? 方才念旨之後,倩兒便一直低垂著小腦袋,分毫也不讓人看到她的面容,老公公說過了話,才問話道:「不知倩兒小姐意下如何?」 楊宗志心頭不禁猶豫,倩兒身子不好,正好留在自己身邊照料著,怎能讓她一個人入了宮,她進宮之後,身邊孤單,乏人照料,她在自己身邊,便是萬金尊貴的唯一妹子,眾人都會將她捧在手心裡,但是她一旦入宮,便什麼身份都不是,甚至……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民間女子,雖說爹娘威儀尚在,但是宮中人浸染已久,難免勢利,對她說不得就會輕微怠慢。 但是這雖然只是一道口諭,卻也如同天子親臨,誰敢說個不字,正想到這裡,身邊的倩兒忽然轉回頭來,輕瞥了楊宗志一眼,眼神幽幽,彷彿帶著些他看不透的顏色,才轉回頭去,低聲道:「民女……遵旨。」 老公公看得一喜,眉頭跳動的道:「那再好不過了,老奴已經命人備下了喜轎,兩位若是沒有什麼要收拾打理的,那便跟著老奴走罷!」…… 翠兒倚在身後的小門邊,不可置信的看著楊宗志和倩兒跟著那白髮老太監,上了大紅轎子,轎簾落地……直到此時才算是回過神來,她暗自一思忖方才聽到的事情,驀地心頭惶急起來,撒開腿沒命的向院子中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叫:「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 .com第400章亂象之六 行不多時,喜轎已經來到皇宮大門口,楊宗志自少便與爹爹盤桓在各地大營,少來拜見先皇,更別說與倩兒一道覲見天子,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事情,他落下轎子來,便走到倩兒的喜轎邊,推手掀開轎簾,低頭一看,倩兒歪歪斜斜的坐在轎中,一手支著腮邊,秀眉微微蹙起,彷彿正在發呆。 老公公在身後催促道:「大將軍,您可快著點,莫要誤了衣冠的吉時……」 楊宗志才輕輕伸手進去,握住了倩兒冰冷的小手,將她拉了出來,抬頭一看,巍峨宮門在望,大紅色的朱漆宮門,銅獅兩邊叩首,盡顯氣派和榮華。 倩兒小聲道:「志哥哥,我……我……」 楊宗志回頭對她笑了一笑,心知她必然心頭惶恐,不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多次來到皇宮中,行為舉止已經不像最初那般拘謹小心,便大咧咧的牽著她的小手兒入了宮門。 皇宮內佈置的甚為喜慶,前天夜裡高掛的紅燈籠還未撤去,不時的還能看見甚多太監宮女們手提禮盒紅寶路過身邊,想來自從前夜公主大婚的喜訊一傳出去,普天同慶,天下各地州府的大小官員,早就人人備下厚重的賀禮,派人呈送了上來,官階小一些的,甚至都難以入宮,只得在洛都內四處拜求托人。 楊宗志等人穿行在忙碌的宮場女太監身邊,雙眼左右望望,見到他們手上大多拿著的貴重的珠寶瑪瑙,甚至尋常難以見到的各類名器,字畫臨帖,寶劍金樽,不一而足。走過霜葉鋪灑的楓樹林還能隱約聽見歌舞之月,不一會從楓林間轉出幾個秀美的女子,手拿寶劍舞成一團,楊宗志看得眉頭一跳,看仔細些才發現那當先的女子,一身黃緞錦衣,包裹得嬌美的身材前凸後翹,鼓囊囊的極為噴火,原來正是那一劍舞動氣震四方的李十二娘。 李十二娘專注於自己的劍舞之中,一隻小手兒背在身後,另一隻小手兒擒著金光閃閃的寶劍,身邊儘是紅楓林,紅葉照在劍身上起了血霧之氣,再映射在她粉嫩的桃腮邊,更顯英氣逼人,她眼神微微的一轉,視線順著劍尖望出去,便見到不遠處站在一群人,當先的是一個錦袍少年,身材碩長,目光呆呆的看著自己。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手中精湛的劍舞頓時便凌亂了起來,沒精打采的左右劈了兩下,眼神癡癡的看向了那個少年,嘴角嚶嚶幾聲,彷彿欲言又止。 楊宗志與李十二娘對視片刻,暗自明白她這說不定是被宮內請來舞劍湊性的,便只是朝她點了點頭,轉頭又向內走去。走不一會,來到一個偏殿,迎面踱過兩隊宮女,這些宮女大多二八年華,一色水袖長衫,頭梳宮髻,舉止端莊體態風流,倒是姿色出眾,一見便是那端敬皇后親手教導出的。那些宮女來到他們二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舉手作福禮,同聲嬌氣道:「妾身恭迎大將軍……」 楊宗志看得眉頭微微一皺,他對宮中的禮儀通曉的不多,一時不知是該抱拳還禮,還是目不斜視,倩兒看著眼前情形,秀眸霎時迷惘一片,眼波中起了厚厚的霧氣,轉頭看過去,志哥哥當先站在這兩排宮女的面前,負手而立,當真是英氣逼人,劍眉星目看得煞為亂人心思,面前的宮女們雖然半蹲著作禮,卻是……各個好奇敬仰的偷偷瞥起眼眸,來打量志哥哥,倩兒微微轉頭凝視上去,便見到志哥哥那目光和神態,一如十年前……在定州戰場上,自己次從爹爹的腦後探出小腦袋,見到那渾身浴血的少年一般。 可是……十年時日飛快過去,志哥哥已經從一個踽踽少年變成了天下人盡皆知的大將軍,英眉颯爽更加迷人,而自己……而自己卻為何感覺距離他越來越遠,現下他站在自己身前,自己只能從側面仰望著,看到這身居高位的志哥哥……志哥哥…… 倩兒心頭濃濃的喚了幾聲,又想起昨夜在志哥哥房中看到的秀美小丫鬟,再加上今日早晨在廚門外聽到的媚人的嬌喘,倩兒輕輕嚶嚀一聲,趕緊低頭將自己的小腦袋都躲在懷中,害怕面前任何一個半蹲的宮女看到自己那不爭氣的淚水充盈雙腮。 楊宗志尷尬的咳嗽一聲,老公公走上來嘿嘿乾笑著拍手道:「行了姑娘們,別一個個擠眉弄眼的偷看大將軍了,若是誤了衣冠大禮的時辰,你們一個個可都擔待不起。」 眾宮女嘻嘻的嬌笑起來,接著一起應道:「是。」 便有人走上前來,伸手扶起了楊宗志的雙臂,楊宗志回頭道:「這……」 老公公笑道:「大將軍且在這偏殿裡沐浴更衣,老奴陪著倩兒小姐在御花園四處走走,待會時辰一到,自會有人前來喚大將軍去祭場。」 他說完了話,轉頭與眾位侍衛出門而去,倩兒轉頭來不捨的對楊宗志看了幾眼,便也跟了出去。 偏殿中一時寧靜,眾位宮女嬌笑著迎上來,有人給他解開束髮,又有人來給他寬衣解帶,衣冠之禮乃是南朝皇族舉行大婚前的祭禮,婚配雙方要一道祭祀高祖太宗,祈求先輩賜福,祭祀之前為了顯示心誠,一般都要沐浴更衣,甚至要齋戒數日才可,但是眼下仁宗將楊宗志與虞鳳的大婚安排的時日如此之緊,齋戒已難成行。 楊宗志低頭看著身遭數只潔白的嬌軟小手兒,前前後後的伺候自己,不時還能聽見偷偷壓抑住的噗嗤一聲嬌笑聲,他面上一紅,當著眾位陌生人面前,讓他沐浴更衣實在是尷尬的緊,他咳嗽道:「多謝……多謝各位姑娘們,我自己沐浴更衣便可以了。」 宮女中一個膽大一些的嬌笑著接話道:「大將軍勿需拘謹,奴婢們只是依照禮制,侍奉大將軍沐浴起身,保證……保證不……」 她話雖說的一板一眼,但是眉眼單純,看著倒是處子之身,因此話說到這裡,喉頭便微微打了個顫,隱約有些說不下去,臉色頓時也紅彤彤的燒了起來。 其餘的宮女們嬌笑著打趣道:「蓬憐呀,你說保證不……到底是保證不什麼呀?」 又有人笑嘻嘻的道:「是保證不……飛眼亂看,還是不……不賊手亂……亂摸哩……」 蓬憐想不到自己說一句話,便被姐妹們肆意取笑了一通,她們顯然日常朝夕相處,所以說話間便多了些頑皮親切意味,不若一般宮中人守禮垂眉,蓬憐臉色幽紅的頓足嗔道:「你們呀,到底……是你們自己想看想……想那個什麼,卻偏偏來笑話我,好沒來由。」 楊宗志看著身邊眾位鶯鶯燕燕笑鬧成了一團,卻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這些宮女雖然大多都是尋常的民女出身,但是……一入皇城,便可算是皇上的人,天下間只有皇上才能對她們調笑無忌。他苦笑道:「各位姑娘莫要再拿我說笑了,這事若是被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知道,我這腦袋可要保不住。」 眾位宮女們笑容一止,顯然是想到端敬皇后那嫻熟的模樣,和她懲治下人們的手腕,正安靜間,蓬憐幽幽歎氣道:「大將軍,我們這些苦命的女子們無權無勢,大家同病相憐,自然……自然沒人會去亂嚼舌根的,你自可放下心來,前幾日,我們聽說了公主要與你成親的事情,倒是人人都為公主開心的,公主她才貌雙全,為人又……對我們這些下人們也好的緊,我們自來對她都很親近,現在聽說她要嫁給大將軍你,真不知她要多麼高興哩。」 蓬憐話音剛落,身邊其餘的宮女們一齊點頭,前幾個月楊宗志回到洛都後,與虞鳳之間多次親密的相處,當然瞞不住這些久在宮中的人兒,她們見到虞鳳那幸福溢滿小臉的俏模樣,倒是各個心生羨艷。 楊宗志想起初回洛都,帶著虞鳳去妙玉坊胡鬧一番,聽她彈奏《遙相思》一時也是心頭迷惘,心底卻暗暗歎氣,若是不是當下這般的時局,又若是虞鳳不是千金尊貴的嬌蠻公主,如果讓自己迎娶到這般千嬌百媚的佳人,那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好福氣,可惜……現在的情形下,他實在難以提起興致來,楊宗志道:「各位姑娘在此稍候,我自去沐浴更衣,稍停便出來。」 他意興闌珊的走進偏殿內,關好殿門,看見殿內早已備下了浴桶,桶內熱氣騰騰,他寬衣解帶,只不過一會,便匆匆洗了幾下走出殿外,眾位宮女們準備好吉服頭冠,一一給他穿戴整齊,停下一看,便見到面前的人兒唇紅齒白,一張俊臉上有如刀削刻畫,活脫脫便是一個翩翩世公子,再加上喜慶的吉服在身,宜增風流味道。 眾位宮女看得眼神一迷,有人嘖嘖的輕歎幾聲,脫口讚道:「好……好俊呀!」 蓬憐轉過頭去,對那說話之人左右瞧瞧,咬住玉唇咯咯打趣道:「怎的了,方纔還在笑話我,現下裡……是不是好生後悔,後悔剛才沒有衝開殿內溜進去,侍奉好駙馬爺沐浴呢。」 眾宮女一聽,頓時又齊聲嬌笑了出來,正笑話間,偏殿的宮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人聽到殿內吵雜成一團,忍不住嬌哼道:「吵些什麼,在宮內吵吵鬧鬧的,成什麼體統?」 眾宮女頓時住口垂眉,又恢復彬彬守禮的溫順模樣,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進來的竟然是那假太監李尚英,此刻她穿著艷紅色的宮裝,宮裝緊緊的束住上身,楊宗志忽然驚奇的發現……她那高高挺起的胸脯上,竟然有著兩團圓潤酥軟的異物。 楊宗志心知這李尚英原本是個男兒身,過去便多是注意到她學著女兒家說話顰眉作勢,走路時也好像女兒家一般左右搖款,翩翩如同醉柳,此刻留心下才發現她那迥異尋常的身材和體態——「他找來的那些個男寵,不但個個眉清目秀的,而且長相都有些相似,甚至……甚至他為了以後床第間歡好時多謝趣味,更是……更是找來大夫將那些個男姬的身子都作了些改造呢。」 耳際邊回想起當日婷姑姑說的話,楊宗志心頭歎了口氣,暗想:「看來婷姑姑所說不錯,這李尚英不但是舉止學足了女子的模樣,甚至……甚至他那身軀也與尋常的女子毫無半點分別,說不定還更加的誘人,不然豈能迷得住皇上。」 李尚英一扭一擺的走上前來,緋亂的眼神四處瞄瞄,才定眼看向了楊宗志,這一看之下不禁眉頭飛跳,這面前的男子不但長得俊逸之極,而且……看著更是充滿了男兒氣概,她對楊宗志並非次見,但是此刻楊宗志正當沐浴後,身著又是莊嚴喜慶的吉服,比起尋常來便多了不少神氣。 楊宗志被李尚英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心頭寒氣倒湧,不覺將拳頭放在嘴角邊,嗯哼的咳嗽了一聲,李尚英才晃過神來,嬌笑著正要說話,忽然又皺眉四處看看,厭聲道:「好了,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情了,你們……先下去罷!」 李尚英雖然只是個普通的監事太監身份,但是……甚得仁宗的寵幸,平日裡在皇宮內作威作福慣了,對著一般的下人宮女們,便沒了好顏色,眾位宮女不敢駁斥,只得嬌聲 分卷閱讀319 作禮道:「是。」 待得宮女們出了殿內,李尚英才親熱的走上前來,一伸手握住楊宗志的大手,嬌笑道:「大將軍請坐。」 楊宗志下意識的彈開她的手,眼神定定的目視這酷似的秀鳳的假太監,淡淡道:「李公公,可是來喚我去祭場的麼?」 李尚英咯咯掩唇嬌笑一聲,媚氣的嬌軀左搖右晃,渾身上下彌蕩起一陣攝人的香味,她當先坐在楊宗志身邊的木凳上,道:「說起來,奴家倒還沒有賀喜大將軍呢,大將軍此次出使吐蕃,不但立下了赫赫戰功,而且……更是將我朝最最千金寶貴的鸞鳳公主娶到了手,從此飛黃騰達便如一馬平川,指日可待呀。」 楊宗志不悅的皺起眉頭,他生平最最討厭的,便是讓人覺得他迎娶虞鳳是為了駙馬爺的寶座,為了富貴榮華,他轉頭見李尚英彷彿邀功似的在自己面前寬寬解語,好像自己做了駙馬爺她也與有榮焉的模樣,不覺平淡道:「不敢當,李公公來找在下,是有什麼事情麼?」 李尚英咳嗽一聲,嬌聲道:「你坐呀,害怕……害怕人家吃了你不成麼?嘻嘻……想不到我南朝最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卻也這般面嫩怕生。」 楊宗志實在不想與這假太監,這般曖昧的說著話,但是她這般找了過來,顯然是有事情與他說,卻又不斷顧左右而言他,彷彿欲言又止,楊宗志嗯哼一聲,好端端的坐在一旁的方幾邊,與她隔了方幾,等她繼續說下去。 李尚英斜睨著他的模樣,忽然心想:「皇上雖是真龍天子,可……可若是比起威儀模樣來,卻還不如這位大將軍……」 這麼個想法跳出心頭,她自己也忍不住驚了一驚,趕緊按捺住思緒道:「哎……大將軍,奴家的命好苦呀,你是春風得意正當時,自然體會不到人家心境中的淒涼……」 她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的從懷中取出個香噴噴的錦帕,放在小臉邊抹了一抹,楊宗志轉頭瞥見她目光中的狡黠之意,不由得心頭一動,口中淡淡道:「哦……怎麼說?」 李尚英哽咽道:「自從大將軍你出使吐蕃之後,皇上……皇上他是猛然變了性子哩,遙想起往日溫柔呵護無限好,現下裡……卻是對人家不理不睬的,當了生人陌客,人家現在孤零零的活在這皇宮之中,就好像是活死人,行屍走肉的好生無趣呢。」 楊宗志回想起前日在御花園的楓樹林中,皇上正與自己說著話,正是這李尚英跑了出來,想要獻媚討好,結果……卻被皇上好一頓呵斥,事後皇上還與自己說道:「朕為了拿下北方四國,甚至……甚至日後將吐蕃國也劃入南朝的疆域,日日眉頭不展,對那些妃嬪宮女和從人一個也看不上眼了,即使是這……這李尚英,朕也半點都不喜歡……」 楊宗志明白皇上此刻變了顏色,全是因為他心懷一舉侵吞北方四國……甚至是吐蕃的大志願,所以不願耽於美色,耳聽著李尚英繼續泣聲道:「大將軍,你是……你是皇上最最愛護的近臣,奴家一直都對你好生敬仰,奴家對皇上一片赤忱之心,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你……你怎忍心讓奴家受到皇上這般冷落,你說……是不是?」 楊宗志心頭哼的一聲,暗自明白:「原來她來找我,卻是為了讓我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幾句的,漫說她是個假太監,或亂朝綱,就算她是真的妃嬪貴人,又豈是我能插手涉足的事情?」 李尚英一邊偷偷抹著淚珠兒,一邊飛瞥的瞧著他的神色,見到自己說了半晌,他兀自也不接話搭腔,李尚英把牙關一咬,道:「大將軍,奴家久處皇上身邊,自然……自然知道的比一般人多的多,你若是願意助我,對你也有莫大的好處。」 楊宗志瞇住眼簾,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李尚英又道:「你可能還不知道的吧,皇上他……」 她說到這裡,聲音忽的壓低下來,轉頭又看看密閉的殿門,才湊近香噴噴的小腦袋過來,道:「皇上他早就對你起疑了哩。」 楊宗志心頭一驚,軒眉道:「什麼意思?」 李尚英睜大雙眼道:「你走之後不久,皇上他好像在外面聽說了什麼謠傳,半夜三更的把表姑父宣進了宮內,兩人在御書房內密談了好久,奴家……奴家在門外隱約聽見他們說:『楊宗志……到底是不是他的後人,若真的是這樣,我又豈能養虎為患?』」楊宗志聽得心頭大動,暗自回思片刻,疑惑道:「表姑父……表姑父是誰?」 仁宗皇上現下只有兩位皇兄,一位皇妹在世,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一位什麼表姑父。 李尚英小臉一紅,訥訥的道:「表……表……哎呀,其實是誰也不重要,反正這話是奴家親耳聽聽皇上說的,那個時候皇上對奴家已經有些不滿了,所以人家也不敢多聽,只是聽了這麼一句話,後來……表姑……那人就出宮去了。」 李尚英抬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見他眼神幽幽的匯聚在自己的小臉上,目中隱放神采,她不覺小臉更是一紅,又道:「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你要回返洛都的消息傳來,皇上他又秘密宣三皇子進了大殿,那天夜裡也是奴家侍候在外面,奴家聽見皇上對三皇子說了幾句,道:『你去,領五千御林軍在丁山鎮等候著,見到楊宗志,你便對他旁敲側擊的問話,若是……若是他言語中流露出半分異色,你便……』後面的話,皇上忍住了沒有說,奴家也沒聽清楚,大將軍,你說說,皇上這是不是對你生了疑慮之心了,若是你願意助我,奴家寵信得到皇上的恩寵,自然也不會忘恩負義,必定讓皇上對你疑心盡去。」 楊宗志聽得心頭狂跳,他緊緊的注視著李尚英的臉色,暗想:「難道……難道當日丁山鎮賜御酒之事,本就是皇上的安排?那……三皇子為何對我隻字不提,也沒有問自己任何多餘的話?」 他回想起當日在丁山鎮的別院中,與三皇子交談時的情形,忽的面色大驚,不禁又想起今日早先在洛都的客棧中聽到那淮南八仙說起的事情,那何八姑振振有詞,說道自己可能著了人家的道,而且他們親眼所見自己與一位姑娘說話,這些事情自己竟然忘記的乾乾淨淨。 楊宗志前後聯想,便知此事嚴重之極,但是自己苦於不記得當日在別院中時的情景,一時竟不知道問題到底在哪裡,他想的頭痛欲裂,復又想起,那日在楓樹林中,皇上離去前所說:「現下洛都裡謠言紛紛,很多都是指的你這位年輕氣盛的大將軍,朕知道……散步這些謠言的,有些人著實是因為妒忌於你,還有……還有人卻是等著看你的笑話,他們不希望你爬的太高,爬的太快……」 楊宗志眉頭一聚,凝聲道:「李公公,你說的表姑父……到底是誰?他既然能夠面見皇上,身份自然不低,而且皇上聽到一些謠言,卻去找他商議……」 他說到這裡,忽然心頭一跳,這「表姑父」顯然不是皇上的表姑父,那麼應該…… 楊宗志冷笑道:「李公公,你的這位表姑父……就是柯宴,柯大人罷?」 .com第4章迷局之一 李尚英被楊宗志這般措不及防的問了一句,猛地將整個身子都從座椅上彈了起來,驚訝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他,訥訥道:「你……你……」 楊宗志撇嘴道:「李公公,我想……你原本就是北郡的幽州人,對不對,而柯宴柯大人也是幽州人士,你們柯家在北郡多年前,原本應該是個望族……」 他話剛說到這裡,忽然殿內邊咿呀一聲輕響,厚重的殿內被人從外推開了。 李尚英趕緊轉過頭去,看見殿外光亮一閃而過,接著……一個矮小的人影從那殿門縫中,躡手躡腳的鑽了進來,看仔細些,進來的竟然是個身穿一般執事太監衣服的小太監,頭上戴了大大的禮帽,遮住了面孔,李尚英正心頭砰砰亂跳,看見這身份卑微的小太監闖了進來,自然以為他是要偷偷竊取些銀兩或者玉器。 李尚英氣怒的走過去,叉住蠻腰嬌喝道:「作甚麼的,不長眼麼?沒看見……」 她話剛說到這裡,那矮小的太監忽然一伸小拳頭,極其快速的擊在了她的額角上,李尚英的話倏地止住,接著便身子一軟,頓在了地上。 楊宗志冷眼站在原地,卻也沒有料到事發變故,他的想法也與李尚英一般,只以為是個前來偷腥的小太監,卻沒想到這小太監倒是頗有身手,只輕輕的閃電一擊,便將李尚英打昏在地。 楊宗志稍稍凝住身形,聚氣樣道:「什麼人?」 那小太監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整個寶藍色太監服下的身子都發起抖來,口中嚶的一聲呼喚,便朝他衝了過來,楊宗志捏住拳頭,暗自喝道:「來得好……」 待那身影衝到面前,他才輕輕一掌拂了出去,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凝聚了六七分力道,那小太監顯然沒有料到他會朝自己出手,卻也不閃不避,而是飛快的抬起了腦袋,迎向了楊宗志,楊宗志看了一眼,不由得整個臉龐都呆住,大手雖然還是伸向前邊,但是手中的力道……卻是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只見到……面前那禮帽下遮蓋住的,是一張純真嫵媚的瑩白小臉,小臉上此刻珠淚橫溢,大大的美眸,高挺的鼻尖,豐腴的圓潤下巴被寬寬的帽帶束住,看著唇紅齒白的倒是好一幅美人胚子模樣,楊宗志只感到手心中暖暖的一陣酥軟,口中卻是詫異之極的喚道:「若……若紅師妹?」 柯若紅只想將整個嬌軀都盡情的投入到他的懷中才算甘心,但是身子離了他還有好幾尺,便再也無法前進半分,低頭看下去,柯若紅本淒迷一片的小臉上蹭的一下紅了個透,自己那高聳的一對胸脯兒,此刻……盡皆落入了一隻壞壞的大手中,大手張開又捏緊,便將自己羞人的玉峰都納入了手心。 柯若紅心頭又酸又甜,那大手上一陣火熱傳來,頓時點燃了她心頭私下藏住的所有思念和情火,她口中嬌吟一聲,伸出自己的兩隻小手兒緊緊的將那大手都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讓它死死的捉住自己怒突的小兔子,接著……卻是咿呀一聲,對著那大手的主人開心而又酸楚的大哭了出來。 楊宗志低頭看過去,依稀便能見到武當山頂上那個純真媚人的峨嵋派小師妹,耳邊還能回想起她對自己羞笑道:「好師哥,人家欠了你的打,都給你記在賬上了哩,待得……待得大婚過了,人家給你一一還上,成麼?」 現下這小丫頭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帶雨,而自己的大手甚至還握住了她那粉膩的一對酥胸,她那嬌軀上的震顫都隨著酥胸的一起一伏傳到了手上。 楊宗志歎了口氣,將柯若紅拉了近來,伸手撫了撫她羊脂白玉般的小臉,手心中……俱都是熱熱的粉淚,他低聲道:「哭些什麼?」 柯若紅嚶嚶的止了一止,抬頭細看他道:「師哥呀,若紅以為……若紅以為你就這麼去了呢,人家差點也不想活下去了哩……」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暖,他知道自己從武當山的山巔上跌了下去,尋常人自然以為自己九死一生,想來不止是若紅師妹,甚至是師傅師娘和大師兄他們,恐怕也會傷心不已,他伸手撫在柯若紅的秀臉上,又彈出兩根指頭將她頭上礙事的太監帽解了下來,露出她一頭秀麗直順的長髮,再見她一身怪異的太監服,當真是清水出芙蓉,卻又滑稽可笑,楊宗志捏了捏她嬌憨的鼻頭,笑道:「莫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柯若紅一伸手,死死的將楊宗志環抱在了懷內,好像如此這般,才能安心下來,她止住哭泣聲,伸手用衣袖抹了抹腮邊的殘淚,才啟唇嬌笑道:「好師哥呀,人家本來是死心的回了洛都,再也……再也不想去江湖上闖蕩了哩,沒想到……沒想到昨夜竟然聽見爹爹與人說起楊宗志……楊宗志什麼的,人家聽得心跳飛快,所以……所以忍不住趁著今日宮中大典的時候,跟著爹爹偷偷進了宮,然後……然後才打暈了一個小太監,找了進來……」 柯若紅說到這裡,抬頭見到楊宗志彷彿臉色變了一變,又驚訝道:「師哥,你……你怎麼了?」 楊宗志直到此時方才意識到……面前這個嬌羞婉轉的峨嵋派小師妹,實則是御史大夫柯宴的小女兒,想到方才正與李尚英說到柯宴的事情,他不禁身子僵硬了起來,呆呆的道:「你爹爹……你爹爹他說起我什麼?」 柯若紅不以為意的嬌笑了幾下,才緩緩依偎進他的懷中,膩聲道:「爹爹說的話人家也聽不懂,他只說……千算萬算不如天算,沒想到這樣子還讓楊宗志與鸞鳳公主之間定了親……對了,好師哥,你要迎娶那個什麼鸞鳳公主了麼?那……那……」 柯若紅話說到此,彷彿欲言又止的停了下來,眼神惴惴不寧的望向了楊宗志,見他面色沉冷,甚至……帶著一絲陰鶩之氣,柯若紅心頭一跳,吐出紅馥馥的小香舌,乖巧討好道:「師哥啊,你……你生我的氣了麼,人家本來不是管你要不要娶什麼公主的事情,只是麼……只是麼……」 楊宗志心頭正在天人交戰,面前這純真無比,對待自己情真意切的小丫頭讓他頗為心動,但是……相比起爹娘冤死的大事,相比起……隱藏在他們身後的那個驚天秘密,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處,若是自己硬下心腸,自然可以從她身上知曉的前因後果,但是……自己這般利用了她,說不定……最後還要陷她不忠於不義之地,自己又怎麼忍心? 他聽到柯若紅口中訥訥的「只 分卷閱讀320 是麼……只是麼……」 說了幾遍,眼神更是惴惴的望向了自己,不覺隨口道:「只是什麼?」 柯若紅細細的凝視這讓自己魂牽夢繞的面孔,自己這些日子的所有苦痛和思念一朝都得償如願,她心頭酸酸甜甜的,恍如浮於雲端,又彷彿處於夢中,她眼神迷離的輕輕囈語道:「好師哥,人家說出來了,你可別生人家的氣,最多……最多你又狠狠的打人家一頓,但是你可千萬別自己生氣不理人家,好麼……」 她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頓,又道:「你要迎娶什麼什麼公主,人家才不理會這麼多,管它什麼千金小姐,萬金小姐,人家才不怕她哩……但是……但是岳師姐……岳師姐她怎麼辦?她……她……」 楊宗志聽得一愣,想起岳靜那溫婉依人的素模樣,不禁心頭隱隱作痛,他轉頭不敢對視柯若紅那清澈如水的眸子,低聲道:「岳師姐……她怎麼了?」 柯若紅委屈的嘟起紅馥馥的香唇,伸出一隻小手兒讓楊宗志正看自己,才嬌聲道:「岳師姐她為了你,都……都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了,她……她……」 柯若紅說了幾句,忽然嚶嚀一聲,又哭了出來,輕輕抹淚道:「岳師姐她要去出家哩!」 楊宗志聽得一驚,急聲道:「什麼?岳師姐她為什麼要出家,難道是……難道是天豐師兄對她不好麼?」 柯若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眼神蕩人心魄,儘是纏綿的秋水盈盈,她咬住細細的唇皮道:「什麼天豐師兄對她不好呢,岳師姐她……她根本就沒有嫁給天豐師兄呢!」 楊宗志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拉著柯若紅重新又坐入方幾邊,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才抑制住心頭的思緒,靜氣道:「若紅師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日……那日在武當山上成婚大典,不是……」 柯若紅伸出兩隻小手摟緊他的脖子,咯咯嬌笑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你跌下山崖後,青松道長和師叔本要讓婚禮繼續舉行,但是……但是岳師姐她卻是哭著將頭上的鳳冠珠寶都丟在了地面上,然後對師叔他們說,她……她心裡面只有一個魔鬼,那個魔鬼若是好生生的活在世上,她……她便不敢行差踏錯,現下……現下這魔鬼卻是不在世上了,她……她便再也無法嫁給旁人了,而是……而是願意一生青衣孤燈,削髮為尼給那個魔鬼祈福念誦,如此終老下去,師哥呀,你說……岳師姐她是不是世上最最可憐的人兒?」 柯若紅乖乖的如同小貓般伏在懷中,楊宗志耳中聽著她款款嬌語,鼻中嗅著她太監服下酥媚的嬌軀上散發出的淡淡處子香味,心底……卻是紛亂一片,他自然聽得懂柯若紅口中的魔鬼說的是誰,更能明白這小丫頭心中對相依長大的岳師姐疼惜的緊,所以……才會這樣半諷半露的對自己說話,但是聯想起自己現在處於這更加迷亂的局面,哪裡又有什麼餘暇去管千里之外的事情。 楊宗志歎了口氣,呆呆的心想:「岳師姐竟然……竟然願意為自己守活寡……」 回憶起那夜大婚前夜,兩人在槐樹林中面會,岳靜臨走前那傷心決絕的淒涼一吻,他一時竟不知是悲是喜,再聽到岳靜消息之後,卻又恰逢自己大婚前夕,而且自己的所謂大婚,也正是皇上一手主導的劇幕,與岳靜那般被師門長輩們安排下嫁給天豐師兄,情形何其相同。 冥冥之中,一切彷彿都有天意,人活於世,太多事情難以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裡,楊宗志想到這裡,不禁橫眉道:「岳……岳師姐她現在在哪裡?」 柯若紅軟綿綿的深情目光與他一碰,竟然發現他目中發出森森的寒意,柯若紅心頭一跳,小手兒捏緊自己的衣袖,口中卻是乖巧的答道:「岳師姐她在……她在洛都城外的棲霞庵裡,她……她本是被我拉到了洛都城裡,可是人家勸不住她,而且……師叔她不願意我們峨嵋派駁了武當派的面子,一直不同意岳師姐的主張,所以也跟了過來。」 楊宗志哼的一聲,聽到殿門外傳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在外喚道:「啟稟大將軍,皇上讓小人來請大將軍過去祭場。」 楊宗志揚聲道:「知道了……」 說罷便要起身出去,柯若紅在身後死命的拉住他的衣角,面上儘是依依不捨的神色,楊宗志回頭看個分明,不覺心頭更是亂如麻,這往日嬌蠻無比的峨嵋派小師妹,現下彷彿領會到了人間冷暖,竟是出奇的乖巧柔順,但是……她的身份注定了自己與她隔膜間隙早生,楊宗志歎了口氣,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兒,手心中儘是溫軟滑膩,但是楊宗志卻是心如鋼鐵,大力透出,將那隻小手兒活活的牽開,接著再也不敢看她一眼,而是舉步出去打開殿門,殿外光芒霎時射入殿內,讓人目光迷糊一片,然後殿門嗡的一聲合住,只留下柯若紅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幽靜的木門發呆。…… .com第402章迷局之二 楊宗志跟著幾個侍衛出了偏殿,逕直走向宮內深處的後山,洛都皇城坐落在風水寶地上,座北朝南,城下是滾滾洛水穿過,皇城後背卻是依靠著叢山,可謂要山得山,要水得水,大致的佈局竟然與極北的鳳凰城非常相似。 楊宗志一邊走,一邊下意識心想:「那鳳凰城也是背靠呼倫山,城下便是塞夜河穿過,看來現時帝王選定都城,大多習慣相同。」 此時的帝王將相大多篤信風水之說,風水裡講大吉大利之地一般都是座北朝南,背有所靠,面前必有大水橫過,如此才不致於龍擱淺灘,坐落的穩定,立下萬世江山的基業。 來到叢山的山腰,這裡早就被人設下了祭壇,楊宗志過去也曾在西蜀親眼目睹了羅天教祭祀天祖的壯觀情形,便覺得當世之下再也不會有那般輝煌的場面,此刻再看今日的衣冠之禮,方才明白自己過去淺薄,所知所見甚為不足。 眼前的叢山山腰上佈滿了數萬兵甲,各個手持兵刃,威武的鎧甲齊身,陽光透射下發出森冷的萬丈光芒,兵陣下更是不知站了多少的達官貴人,各自按照身份地位依次排列下去,翹首以盼的等著這少見的場面了。 楊宗志低頭匆匆的穿過人群,走了好半晌才擠到兵陣之上,上面是個浩大的祭壇,焚香祭禮氣氛正濃,祭壇邊不遠處矗立著一個篷布帳篷,侍衛們對他恭謹行禮道:「大將軍,皇上請您到大帳內歇息片刻,待大法師來了之後,便可以開始祀禮。」 楊宗志點頭嗯的一聲,便舉步向那大帳走去。 還沒掀開帳簾,忽然聽到裡席面傳來幽幽的小聲說話,其中一個嗓音清脆如同出谷黃鸝,小聲小氣的道:「皇嫂……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忙,就……就不必陪我哩,我自己在這裡等著就可以了。」 這聲音一聽便知是虞鳳那丫頭的嗓音,她口中說的無礙無事,但是語氣顫巍巍的,一聽又知她心頭實在是緊張興奮的很。 接著另一個穩重得多的嗓音呵呵笑起來道:「好了鳳兒,現下有了相公來陪,便不要皇嫂了麼?」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這聲音溫柔之中,隱含一股威儀迫人之氣,自然是那端敬皇后,他原本想掀開帳簾徑直進去,只是此刻人家姑嫂說話,他自然不好進去打擾,只得候在了門外。 虞鳳被端敬皇后笑話了一聲,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哼了幾聲出來,只是聲音媚媚蕩蕩的傳來,聽著喜氣多於羞怯,甜蜜多於不依,端敬皇后又輕笑道:「怎麼了鳳兒,這麼快便要忘了我這大恩人了麼?看來俗話總是說得好,媳婦娶進門,媒婆丟腦後,就是說的我們的鳳兒呀,嘻嘻……」 虞鳳不堪的小聲嗯嗯兩下,顯是被端敬皇后羞的緊了,楊宗志聽著端敬皇后最後兩句說的甚為輕佻,大異於她素來莊重的語氣,那酥媚的聲音聽得心頭竟然一蕩,隱約想起了三皇子口中那淫蕩無比的「寧兒」來,虞鳳嬌羞道:「什麼……什麼媒婆呀,皇嫂你怎麼說的不明不白的呀。」 端敬皇后呵的一聲,語氣飄忽的道:「是麼,原來鳳兒是這麼善忘的呀,那……那你來想想看,是誰前天夜裡被自己的相公拋在腦後揚長而去的,又是誰偷偷的躲在咱們皇家御花園的花叢下失聲痛苦的,說什麼……相公呀,你又不要鳳兒了麼?嘻嘻,還有……又是誰給你出了個好主意,讓你去催你皇兄將婚期提前的,哎呀,看來鳳兒真的好善忘的呀。」 虞鳳聽得呀的一聲,端敬皇后才幽幽凝氣道:「哎,鳳兒,前天夜裡我本是覺得養心殿內氣悶的緊,所以就想隨手出來走走,嫂嫂可不是要來偷聽你和你的相公之間說話,只是這事不讓我聽到那還罷了,若是讓我碰見,哼哼,鳳兒……嫂嫂以前跟你說過,我們身為女兒家,為了自家的相公,就算是作下什麼樣的事情,惹出什麼樣的後果,都是在所不惜,你那相公偏戀上別人家的女子,你若還不讓你皇兄把婚期推前,你那相公便要投入到人家的懷抱中啦,所以鳳兒,嫂嫂才給你出了這麼個主意出來。」 楊宗志在外聽得眉頭大動,他原也覺得皇上將婚期一再提前有些怪異,只是沒有細思之下,便當是皇上逼迫的自己緊,此刻聽到這些話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些……都是虞鳳在背後催促的結果,楊宗志一時心頭失望瀰漫,耳聽著虞鳳在帳內訥訥的道:「嫂嫂……其實我……其實我……」 楊宗志轉念又想個明白:「其實鳳兒這麼做也實屬正常,她本就是千金嬌貴之軀,自少受到千萬下人臣子們的呵護推崇,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便不會為他人多想,她不接受筠兒婉兒等人,更加不會好像筠兒紫兒她們一樣,接受自己將有多個妻子這件事情,所以她才會想著不斷催迫自己,讓自己日後一心一意的對她一人……」 他心頭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隱隱卻又失望的緊,前幾個月,他在洛都時還在想:若有一日能夠將爹娘的死因大白於天下,便要辭官歸隱,與眾多佳人一道遨遊於山清水秀之地,只羨鴛鴦不羨仙。 他也曾設想過虞鳳該如何處理,心頭倒也盼望著虞鳳能與自己想的一樣,此刻卻是全部希望破滅,他知道虞鳳身份不同,嬌貴無比,讓她放下榮華富貴,放下面子與筠兒等人相敬如賓,無異於癡人說夢,就好像兩個極端的人,硬要拉扯到一起來,倒頭只能是兩方頭破血流。 身後一陣緊密的鑼鼓聲響起,便將帳內兩人的竊竊私語壓制了下去,楊宗志掀開帳簾走進去,見到一身大紅華麗吉服的虞鳳與端敬皇后促膝坐在小凳上,正臉色嫣紅的說著話,她們轉頭看見楊宗志進來,一道倏地住了口,虞鳳與楊宗志對視一眼,見他臉上微帶笑意,朝自己點了點頭。 虞鳳心頭一跳,頓時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去作,端敬皇后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走到楊宗志的身前,細看他道:「大將軍,本宮可將寶貝一般的鳳兒交託給了你,鳳兒她是如何對你的,我想自然不必我來多話,大將軍若是將來有負於鳳兒,本宮可萬萬不會答應。」 她說話間,眼神微微閃爍,帶著一絲厲芒,楊宗志淡淡笑道:「微臣豈敢。」 端敬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拉起虞鳳的小手兒,牽到楊宗志的面前,顏色稍齊的道:「好了,吉時已到,你們說兩句話便快些出來罷,文武百官想來都等得心煩了。」 她將虞鳳的小手兒交到楊宗志的大手中,便徑直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帳內靜謐的緊,帳外鑼鼓聲不斷,催在人心,帳內楊宗志和虞鳳卻是單手相牽,眼神緊緊的對在了一起……楊宗志低頭看下去,今日的虞鳳倒是打扮的落落大方,得體的緊。 細看下,才發現她身著火紅的鎦金裙,腰間束著寬寬的玉帶,頭戴祥雲玉冠,點漆一般的眸子,嫣紅的秀臉,唇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整個便是個活脫脫的仙子絳臨,她足上蹬著鹿皮小蠻靴,看著秀美中多了些活潑之氣,此刻她被自己目光看得久了,臉色便更是火紅的發燙,看起來如同熟透的蘋果一般,嬌羞不勝的微微垂下小腦袋,將下巴頂在了高聳的酥胸上,甜膩的嘴角微微蕩起,帶著一陣歡愉的氣息。 手中還牽著虞鳳酥軟的小手兒,那小手兒滑膩之極,捏在手中如同捏在棉絮上面,軟綿綿的帶些溫柔的熱度,楊宗志心底歎了口氣,目中忽然射出一絲不捨的意味來,虞鳳低垂著螓首,被相公拿住小手兒,低聲婉約道:「相公,你……你不惱人家了麼?」 楊宗志搖頭淡淡笑道:「惱你作甚麼?」 虞鳳倏地抬起小腦袋,將整個小臉都湊向他的面龐,嬌聲吐氣道:「相公……鳳兒……鳳兒去找過皇兄了。」 楊宗志點頭道:「嗯。」 虞鳳咬住薄薄的唇皮,急道:「相公呀,鳳兒去求皇兄,讓他……讓他……」 她話剛說到這裡,帳外光噹一聲大響,有人大喝道:「吉時到……有請公主鑾駕……」 楊宗志笑道:「外面人在催我們了,咱們出去了罷。」 虞鳳嘴唇嗡動一番,卻是沒有發出一個字來,便神思不屬的被他牽出了帳外,出賬一看,竟然發現山腰下立了不知幾千幾萬人,茫茫然只能看見人頭,俱都看不清面容,虞鳳小臉一羞,卻又自豪甜蜜的挺起酥胸,跟在楊宗志的身後走上了祭壇。…… 倩兒與仁宗等人站在不遠處的高台上,身邊站著的大多是皇親國戚,非富即貴,仁宗自金鑾下看見楊宗志和虞 分卷閱讀321 鳳從幕帳中一道走出來,兩人可謂是金童玉女,珠聯璧合搭配的緊,仁宗滿意的哈哈大笑一聲,轉頭親熱的道:「倩兒妹子,你是宗志兄弟的唯一妹子,朕也不與你多作客套,宗志兄弟娶了我的妹子鳳兒,你便也與朕是一家人啦。」 若是任何一個尋常人聽到當今天子對自己說出這麼一番體恤的話來,只恐即刻便會淚流滿面,激動的三拜九叩,但倩兒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緊盯著對面的祭壇,祭壇上有一個身著紫紅色道袍的大法師,一頭白髮如霜,手持桃木寶劍,手中捏了劍訣,口中默默有詞。 志哥哥與那什麼鸞鳳公主一道走上祭壇,倩兒忽然心念一轉,恍惚來到了一年前風雪飄零的望月樓上,志哥哥笑嘻嘻的話語猶在耳邊迴盪:「什麼什麼公主啊?……我只認得倩兒公主,其餘的公主一概不識得。哈哈……」 一年之期方過,志哥哥卻是當真答應了要迎娶這尊貴的鸞鳳公主了,倩兒秀目中幽幽的一紅,牙關咬的愈發的緊,嘴角鹹鹹的不知是臉頰上的珠淚還是口中的鮮血味道。 台下萬事俱備,仁宗高高的舉手道:「祀禮開始……」 大法師恭敬的超這邊高台鞠躬行禮,然後才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劍尖挑起一道靈符,靈符迎風飄蕩,嗤的一聲燃燒起來,大法師大喝一聲,將劍尖的靈符戳進香壇中,香壇中頓時火光一片。 台下數萬人何時曾見過這般神乎其技,俱都發出振奮的歡呼聲,大法師任由桃木劍在香爐中灼燒,舉手示意台下噤聲,然後手中需按口訣,高聲道:「太祖太宗保佑……我南朝風調雨順,皇后娘娘長命百歲,公主和駙馬爺幸福安康……」 接著雙手一伸,按在了楊宗志和虞鳳的頭頂。 此刻香爐中的火焰猛地沖天而起,一閃而滅,台下萬人頓時又歡呼起來,歡呼聲中,大法師拉著楊宗志和虞鳳一道轉過身來,倩兒站在高台上,頭頂秋日明媚,她看得清楚分明,志哥哥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面相既是威嚴,卻又俊俏之極,而他身邊乖巧的站著個佳人,那女子比志哥哥矮了半個頭,頭戴高高的鳳冠,便與志哥哥一般高低。 再看向那女子的面容,倩兒忽的面露驚懼之色,心頭不知怎的,卻是想起了那夜在北郡大營中,自己搶過志哥哥從白髮道人那取來的玉笛,玉笛本是冰涼,觸手卻猛地生出火燙,自己眼前生出幻想,便見到……的是眼前一模一樣的情形。 萬千賓客雲集場下,場邊吹吹打打,場上兩個喜慶的新人站在一起,左手邊站著的是志哥哥,而他身邊的那個女子竟然是是——「瑤煙姑娘……」 倩兒失聲喚了出來,一時竟不知此刻是真是幻。…… .com第403章迷局之三 祀禮一過,楊宗志和虞鳳一道漫步走下祭壇,兩道邊不斷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虞鳳轉頭看過去,見到身側的相公總是一臉淡淡得體的微笑,既不大喜,也不像前夜那般沉下臉來,對自己說著狠心話。 虞鳳忽然心頭一警,暗自覺得這般的相公有些看不懂,卻又……看不出任何的不對來,今日她與楊宗志經過了衣冠大禮,便如同對全天下人昭示二人的定親事宜,兩人之間的關係便如同板上釘釘,任由誰也改變不了,可虞鳳心頭還是有些不寧靜,不知為何跳動的異常的快。 叫喊聲中,虞鳳猛地轉回頭來,對著楊宗志嬌聲道:「相公,你在想些什麼……」 仁宗等人迎面而來,仁宗左右看看,文武百官,軍侯將相,俱都被方才祭壇上發生的不尋常事情所震懾,望向台上的目光熱切帶著崇敬。 仁宗哈哈笑道:「宗志兄弟,朕以後也要叫你一聲妹夫啦,日後我們二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將大好的南朝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條,創下萬代基業。」 楊宗志垂頭作禮道:「微臣遵旨。」 仁宗又道:「宗志兄弟,過路去朕不好在外人面前這般喚你,此刻再叫你宗志兄弟,便是名副其實,好了,你們今日勞累了一天,也該早些回去休息了。」 楊宗志點頭道:「是。」 轉身便想去拉過仁宗身邊的倩兒,仁宗又道:「對了,倩兒妹子從小沒有進過皇宮,就讓她……嗯,你就讓她在皇宮內多住些日子,朕讓皇后娘娘和鳳兒陪著她說說話解解悶,宗志兄弟,你過些日子便要真的與鳳兒大婚了,週遭事情繁忙的緊,朕便代你照顧倩兒妹子好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轉而去看仁宗的眼神,正好對上仁宗的目光,這些日子以來,仁宗威嚴逐步顯現,手段迭出,早已不復當年那個剛剛登基,萬事都謙和忍讓的仁宗天子了。 楊宗志看著仁宗黝黑的瞳孔,感到那對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他的心頭跳動,「原本只以為皇上宣倩兒進宮,只是進來觀禮,如處看來……事情顯然並不這麼簡單。」 稍一凝想,楊宗志頓時恍然道:「看來……皇上是知道我對倩兒割捨不下,所以……所以才要將倩兒羈絆在宮中,如此一來,自己就算有了異心,有了手段,也無法騰挪施展,皆因倩兒在皇上手中,自己無論怎麼做,最終也只能束手就縛。」 虞鳳在一旁聽得眼神一亮,她對著身邊的相公實則是惴惴不寧,此刻聽了皇兄的建議……倒是屬意極了,只有他身邊最最親近的妹子,才會知道相公的事情,自己正好從她那裡得知些相公的情形。 虞鳳對著楊宗志嬌聲道:「相公,你就放心的把倩兒妹妹留在宮中好了,人家……人家自然會照顧得她妥妥帖帖的,不讓她受到半分的委屈。」 楊宗志搖頭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娘親當年懷下倩兒的時候,正在前線殺敵,所以……不小心動了胎氣,造成倩兒自小而來身子便一直不好,微臣和倩兒從小一塊長大,對她的病情病因熟門熟路,若是換了別人,只恐照料不到……」 他話剛剛說到這裡,對面的倩兒忽然嬌聲道:「志哥哥……我……我要留在宮中,我……我不想回那客棧去。」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面前的妹子,這妹子從他十歲以來便與他相依為命的長大,他自然知道這妹子從小便愛纏著自己,很少離開自己左右,此刻卻聽見她口中說出的話,楊宗志一時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喉頭嗡動一番,仁宗哈哈笑道:「你看,倩兒妹子自己也願意留在宮中,好啦,宗志兄弟,你的親妹子便是朕的親妹子,天下沒有任何人敢動她的一根手指頭,你只管放心就是。」 仁宗如何一說,楊宗志便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先前倩兒沒有說話,他還可以用倩兒的小身子弱作為借口,現下裡倩兒自己都說了,他再來推辭便沒有理由。 楊宗志只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妹子,見到她的目光幽幽的躲避著自己,小腦袋低垂,抿住嘴角,彷彿少小時候受盡了自己的委屈才有的模樣,他皺了皺眉頭,緩緩吁氣道:「那……那好罷,倩兒便勞皇上多多費心了。」 他說完了話,垂頭施個大禮,轉頭自顧自出宮去了。…… 回到鴻運客棧,天色已經剛好擦黑了,院內早已點亮了燈火,楊宗志走進主客堂,讓印荷將所有的小丫頭們都喚了出來,大家圍坐一堂,氣氛甚為沉悶,楊宗志左右看看,強笑道:「怎麼了,怎的都不說話?」 筠兒抬頭道:「大哥,原來你……你真的與當朝的公主千金定了親哩,過去人家在去吐蕃的路上聽了一回,兀自還未放在心上,現在竟然成了真。」 楊宗志點頭道:「是了,這親事說起來在一年之前便由皇上定下了口頭之約,我過去沒有和你們說起過,只不過因為這事從未真真的定下來。」 筠兒幽幽的看著他道:「那大哥……你……你作了當朝的駙馬爺,還……還要筠兒麼?」 她如此一說,便是索紫兒與何淼兒等人也一道緊張的看了過來,顯然心頭同樣惴惴不安。 楊宗志嗔眉道:「說的什麼胡話,我怎會不要你們,你們都是這世上我最親近的人兒,沒了你們,我可活不痛快。」 筠兒一聽的大喜,忍不住跳起小身子來,咯咯嬌笑道:「那人家便放下心來了,對了大哥,今日你走後,人家沒精打采的,連你的晚飯都還沒有準備,筠兒這就去給你準備好。」 她說話間,蝴蝶般的小身子一轉,便想跑出門外。 楊宗志揮手阻住她道:「你且等等,印荷現在去叫婉兒了,我們等她過來,我還有事情要對你們說。」 眾人笑鬧著等了一會,印荷過來回道:「公子爺,婉兒姐姐她睡下了,一直到此刻還沒醒來,我沒敢叫醒她呢。」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想:「如此勞心的事情,還是少讓她知道的好,免得累壞了她本就嬌弱的身子。」 他嗯的一聲,道:「那便就這麼說了。」 他說話間將這幾日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眾位小丫頭聽得心驚不已,沒料到他立下了如此赫赫軍功,回到朝中,皇上就算不裂土封侯,至少也是褒獎無數,想不到竟然是逼著他娶下當朝的公主。 索紫兒氣罵道:「好個不知好歹的昏庸皇帝,那和我……和我父王也是差不多,哥哥呀,他逼著你娶下他的妹子,咱們偏偏不如他的願,豈不是好?」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天下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南朝天下這麼大,哪裡又有容身之所,再說了,我爹娘的死因恩怨一日不弄清楚,我定然不會離開洛都,紫兒,淼兒,幾個月前,我還在想,只要弄清楚爹娘的死因,我便辭官歸隱,與你們一道去作個閒散之人,再也沒有權勢爭鬥,可惜爹娘的事情一直沒有眉目,而皇上他逼得我愈發的緊,況且此刻皇上對我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我實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筠兒躊躇道:「那大哥……不如你就先假意娶了那個鸞鳳公主,反正你也不會吃虧,其實只要你心中有我們,我們便什麼都滿足的了,至於有沒有名分,我可並不在意。」 楊宗志搖頭歎息道:「傻丫頭,你們實在不知,皇上他……皇上他處心積慮的便是要對付你們的爹爹,先前我們出使吐蕃的時候,皇上讓我給變州大營的陳通將軍傳了一道旨,說是讓他屯兵於劍南道外,時刻準備著,後來……我們拿下了忽日列後,皇上又傳了一道密旨給我,讓我……讓我直接揮師西進,與陳通將軍會和打下西蜀,取了你們爹爹的頭顱回來,試問這種情況下,我就算娶了虞鳳,皇上又怎麼能容得下你們?」 他說了幾句,才幽幽的歎息道:「皇上他此刻不來對付你們,實在是不想把我逼到絕境上,所以才會這般一步一步的逼我和你們斷絕關係。」 筠兒和淼兒聽得面容一驚,俱都說不出話來,索紫兒忽然道:「哎呀,既然情況到了這步田地,紫兒這便去將婉兒姐姐叫起來,她素來足智多謀,說不定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楊宗志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兒道:「算了,婉兒懷有身孕,我不想她為了這些紛亂事情操勞,就讓她……就讓她好好歇息一下吧。」 淼兒期期艾艾的道:「壞冤家,既然……既然皇上嚴令你不許與我們交往,你又該怎麼辦?」 她這幾日來,少於楊宗志見面說話,此刻這一句倒是難得,楊宗志轉過頭來看著她,見她面色幽幽,彷彿心頭不安,楊宗志強笑道:「事情倒還不到絕境,我有一些想法,今夜正要和你們說說,嗯……皇上既然這般逼我,我這什麼護國大將軍,自然是當不下去的了,嘿嘿,但是處理不了爹娘的事情,我又實在不甘心,淼兒……再過幾日,你便帶著筠兒婉兒和紫兒她們,悄悄的離開洛都……」 筠兒在一旁聽得一驚,不由得惶急道:「大哥,你……你讓我們到哪裡去,筠兒要陪在你身邊,就算幫不了你什麼大事,但是為了做飯洗衣,倒是可以做得到。」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傻丫頭,我讓你們先走,便是留下後路,你們出洛都後,便一路向北走,最好是到北郡交界的鴻冶城附近,我在這裡處理好身後的事宜,便會隨後趕到。」 索紫兒聽說他隨後趕來,心頭稍稍安定下來,便嬌聲道:「那哥哥呀,你不娶那個什麼公主了麼?」 楊宗志眉頭一沉,心頭升起虞鳳那絕婉的素容,不禁心頭微微疼痛,他皺眉道:「我原也奢望帶著她一道離開,但是……但是今日我聽到一些話,哎……看來她是不願跟我們一道走的,罷了……她是千金尊貴之軀,讓她與我們這般舟車勞頓,浪跡天涯,確實是苦了她了……」 他說到這裡,眉頭微微一揚,又道:「這幾日……皇上在這鴻運客棧邊不知布下了多少的眼線,你們就算想要離開,也不是那麼輕易的事情,說不得還要佈置一番。」 他一邊說話,一邊取了一根竹筷過來,蘸了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直到大家都聽懂記下後,他才放下心來,筠兒便與翠兒一道去準備晚飯,而紫兒印荷也跟了出去,何淼兒正待起身,卻被楊宗志給攔了下來。 待得大家都出了主客堂,楊宗志才拉住何淼兒的小手兒,溫柔道:「好淼兒,你這幾日是怎的了,我聽說你可不對勁的很。」 何淼兒穿著薄薄的綢衣,嬌滴滴的站在他身前,身高挺拔,素顏清麗的如同芙蓉,嘴角卻是嬌婉的撇住,細聲道:「我……我……」 楊宗志又道:「怎麼不說出來,淼兒……我知道你自 分卷閱讀322 小聽到你爹爹和娘親的事情,所以對人對事都不太信任,我與你結識以來,也是對你負疚良多,所以……你的小心思裡憂心忡忡,瞻前怕後,淼兒……當日在邏些城的山腰下,你為了我甘願捨身喂刀口,從那時起,你我便是同生同命,我也立誓絕不會將你拋舍下,你難道還信不過我麼?」 身邊燈火如豆,幽幽的照射在何淼兒窈窕豐挺的嬌軀上,她聽了楊宗志纏綿的說話,不禁憶及當夜凶險萬分的情況,和那不斷迴盪在耳邊的誓言,何淼兒嚶的一聲慟哭起來,死命的撲進他的懷中,嬌喊道:「冤家,我沒有不信你,淼兒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了你,便對你愛愈自己的性命,淼兒只是……只是不甘心,好不甘心呀……」 楊宗志哦的一聲,伸手拿住她的一隻小手兒,放在唇邊親了一口,香氣順著衣袖滑入鼻頭,他狐疑道:「你做什麼不甘心?」 何淼兒嬌羞無比的抬頭瞥他,卻又飛快的躲下小腦袋去,羞赫道:「她們……她們所有人都將清白的身子交給了你,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做到。」 她這話前半句還能隱約聽清楚,到了後半句,便只有蚊蠅哼哼一般的大小,若不是楊宗志與她依偎在一起,哪裡還能聽見。 楊宗志心頭細細回味一番,不覺放聲大笑起來,何淼兒聽了,嬌羞不勝的捶打著他的胸口,咬牙切齒的道:「你還笑……你還笑……我叫你還要羞人家……」 楊宗志停下笑聲,喘息道:「我說好淼兒,原來你……原來你就為了這些小事情生氣煩惱呢,我說前幾日你為何總是躲避著我,後來紫兒讓你給她號喜脈,你還為了這個被她氣的偷偷抹眼淚,哎……淼兒傻丫頭,這都怪我,是我不夠手段,沒取下淼兒豐腴嫵媚的小身子,我自然多作反省,想出好辦法來,讓你我如願以償。」 何淼兒聽得小臉赤紅,彷彿酡醉的小貓般趴伏在他的懷中,偏偏壞冤家口中的話,極為討得她的歡喜,她咯的一聲,啐道:「沒正經的傢伙,我可把話說在前面,人家是從未經過人事,所以才會束手無策,等我找到了法子,你可不許推脫不允。」 楊宗志重重點頭,笑道:「我怎麼敢,好淼兒,你自己也是醫道的聖手,這麼小小的事情,想來難你不住。」 何淼兒暈紅小臉道:「人家學的是毒經,是害人的本事,這些羞人的事情,人家……人家可沒學過。」 楊宗志輕笑道:「其實想著也不會難,淼兒你只是……嗯,你只是那下身的羞人處緊了一些,所以造成會有些疼痛難忍……」 他話剛說到這裡,懷中的何淼兒頓時不依的跳了起來,一邊無力的捶打他的胸口,一邊羞啐道:「叫你還說,叫你還笑話人家。」 楊宗志與她大笑一陣,倒是覺得心頭抑鬱一掃而空,他拉住何淼兒的小手,正色道:「乖淼兒,我今日留你下來,便是要與你說說清楚,咱們緣分早定,遲幾日,早幾日的也不必急,但是我今夜說的這幾件事情,可一件也辦錯不得,所以我才會專門與你說說,現下裡這幾個小丫頭中間,婉兒身子弱,又有孕在身,而紫兒又是個不會武功,萬事不忌的小傢伙,只有你和筠兒,你們齊心合力,才能萬無一失。」 何淼兒抬起頭來,癡癡的看向他的面龐,嬌聲旖旎無限的道:「壞冤家呀,你只管放心,淼兒再不懂事,卻也知道輕重的哩,你為了我們就連至高尊貴的大將軍,駙馬爺也不當了,甘願去天涯隱居,淼兒只有一心一意的給你辦事,給你當最最聽話懂事的小妻子,才有資格和你廝守一輩子呢。」 她說完話,抬頭露齒一笑,愈顯風情萬種。…… .com第404章迷局之四 第二日一早,洛都開始刮起了北風,晚秋時節,起北風時天氣更會驟然轉涼,站在院子中被疾風一吹,人便會渾身哆嗦,顫顫巍巍的什麼事都做不了,過不多久,家家戶戶的屋頂煙囪上不約而同的開始冒出青煙,那是因為在屋內點起了暖爐,整個屋中才會熱氣騰騰,只不過如此一來屋內和屋外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在房內待得久了,乍一走出房外,卻更讓人有些不習慣。 楊宗志起床不久,鴻運客棧的院門便被人從外拍得砰砰直響,翠兒裹著翻領,束住盈腰的白毛裘襖跑出去應門,過了一會跑回來說道:「外面來了一群官差,說是有急事要尋姑爺。」 此刻鴻運客棧的房內也自燃起了暖爐,到了北方,寒冬如果不是烤炭火,便是熏暖爐,不然這般寒氣浸入身子骨,人遲早就會生病,可過不了冬。楊宗志坐在暖爐邊,聽說來的是些官差,心頭不禁詫異,在洛都城裡,論得上官差的……只有巡撫衙門或者京兆伊的城防衛隊,巡撫衙門一向只負責內務,處理些子民間的爭鬥糾紛,楊宗志現下是兵部侍郎,官居一品的護國大將軍,可與巡撫衙門之間從來沒有任何的來往。 他穿了便服迎出院門外,隨眼看見門外桐樹邊栓了幾十道馬匹,駿馬旁等著一眾漢子,皆都是鎧甲齊身,腰掛寶刀長劍,一見他出來,迎面跑過來兩個漢子,掀開頭頂鹿茸包面的頭盔,卻正是牛再春和馬其英二人。 楊宗志看得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兩位哥哥來了,我正在納悶著,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既然知道我常在鴻運客棧呆,怎麼又用威風凜凜的金漆鹿皮遮住面孔,神神秘秘的來見我。」 馬其英縮手縮腳的跺了跺足去下的凍土,抬頭看天道:「這天變化的可真是快,昨日還是陽光凜冽,到了今早天氣一變,立時便好像到了冬天一樣,三弟……今早我和大哥騎了一路馬,寒風刮得緊,我們都凍得不輕,自然高高豎起衣領來避風。」 楊宗志道:「那正好,我家裡此刻熏了暖爐,兩位哥哥跟我一道回去烤烤,也好去去寒。」 牛再春拉住他道:「不了,三弟,我們風塵僕僕的來找你,正是有事與你說。」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他拉扯到院外牆根的角落,才伸出一隻凍得發紅的手掌,遮住嘴角道:「三弟,大事不好了……」 楊宗志微微一驚,回頭道:「出了什麼事了?」 牛再春回頭掃了一眼,再道:「前天我和二弟依照你的吩咐,自你離營之後,便將那倒霉的崔代放了出去,而且更是放出風聲,說他遲歸洛都,皆因迷戀江南秀麗的風景,吟詩作畫耽誤了行程,沒料到……這才剛剛過了兩天,那崔代……他竟然死了!」 楊宗志悚然一驚,軒眉道:「哦……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死了的,我不是……叫你們好好盯著他麼?」 馬其英急道:「我們倒是派了好些個手下,日夜守在他的房門外,這兩天來,那崔代沒有與任何人接觸,甚至連他的那寒窯一般的破門都沒出過一次,今日一早,守備的人看他暖爐也不熏,院內的煙囪上一絲白煙不冒,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後來……我和大哥一道趕了過去,破開他那房門一看,那崔代……不知何時已經死在了房間裡了,屍身泛了寒氣,不曉得死了多少時刻了。」 楊宗志皺眉道:「你們帶我一道去崔代家看看。」 他說到這裡,回身到院內房中取了長衫,混亂的披在身上,便閃身出門,騎了駿馬與二人離去。 街上北風刮得正急,嗚嗚的迎面而來,楊宗志不像牛馬二人盔甲在身,他只穿了稍厚些的長衫儒服,長衫遮體,卻掩不住寒風竄入脖頸和袖角,他坐在駿馬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倒是明白為何方才牛再春和馬其英來時,形象會那般的狼狽了。 街上行人稀少,不一會他們便來到崔代獨居的小院前,門前守了幾個人,看到他們前來自不多問,放了他們入內,楊宗志當先走進院中唯一的小房子,甫一入內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鼻。 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隨眼四處看看,才發現這崔代家居甚為簡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貧寒,平常人來到這寒居,只以為入了一間民窯中,可萬萬想不到……這裡過去住下的,曾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史中郎崔代大人。 楊宗志心頭歎了口氣,暗自回想起那夜洛都三絕大宴時,這崔代也曾手捧數十朵紅花去應唐小婕的場,在那場盛宴中,一朵紅花便代表著紋銀一百兩,那崔代手捧幾十朵,便如同是拿了數千兩銀子丟在了婷姑姑的手心裡,再看看他居住的如此潦倒,楊宗志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悲涼。 房中門窗緊閉,光線難以透入顯得甚為黑暗,正中的方桌上側伏著個人,雙手伸出展開在桌面,腦袋歪著躺在桌邊,靜靜的一動也不動。楊宗志走過去,回頭問牛再春道:「你們發現崔代行跡不對後,可有動過這周圍的一切?」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搖頭道:「沒有,我們只想著尋三弟你一起來商議,事先可沒敢亂動查看。」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那就好。」 他微微走過去幾步,來到崔代的側面,迎頭看下去,見到崔代雙眼怒睜,兀自還未閉住,嘴角淤出一絲鮮血,早已乾枯在了桌面,右手的手心裡握著一個茶盞,左手四指蜷住,食指稍稍伸出,點在了桌面上。 楊宗志搖頭道:「你們看他臉色青白,脖頸上屍斑顯現,早已氣絕多時了。」 再轉頭看看他右手心的茶盞,忽然心頭一動,又問道:「你們可查看過他身上哪裡有什麼傷痕?」 馬其英道:「我曾經用手觸摸了他的胸前後背,未見任何刀劍鈍器硬傷,具體是否有內傷,這便不得而知了。」 他頓了一頓,又遲疑道:「三弟,你覺得這崔代到底怎麼死的?難道是……他心知自己被我們拿住了痛腳,罪行敗露,又被莫名其妙的放了回來,事後想想……無論如何也是坐立不安,所以思前想後的,不如自己尋了短見,免得再受拷打逼迫。」 楊宗志搖頭道:「這可不一定,你說他坐立難安,惶惶不可終日,那我問你,我們捉住他之後,可有審問過他,又可有對他酷刑加身過?」 馬其英訥訥的搖頭道:「不曾有。」 楊宗志道:「這便是了,他身為士子,所謂刑不上大夫,可想而知他早年也不曾經受過酷刑拷打,又哪裡知道具體逼供起來,會受多少痛楚,就算是他從別人處得知酷刑之厲,可這事究竟不能感同身受,你們可想像的出來?」 他說完話,抬頭看了牛再春和馬其英一眼,再道:「再看他雙眼大張,嘴角淤血,倒是死得有些不瞑目,若是他一心尋死,必然早就做好準備和打算,死前的面容也會安詳的多,豈會是這般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說到這裡,搖頭歎了口氣,道:「可惜我們都不懂醫道,更加不曾當過仵作,他身上沒有外傷,要麼被巨大的內勁震斷經脈,要麼……便是毒發身亡。」 楊宗志說到這裡,眼神不由得一亮,心道:「淼兒便是用毒的大行家,若是她來到這裡,說不得便能查出些究竟來。」 牛再春不耐道:「不管了,想這崔代家中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他孤身一人來到洛都,前後不過數年的光景,現下就算他暴斃在了家中,我們只要命人偷偷掩埋後,便能作到人不知鬼不覺,只可惜……好好一個立下大功的機會,就這麼白白的放過了。」 楊宗志笑道:「這也不一定,牛大哥,你們派人日夜守在崔代的門外,期間可有看到過什麼可疑人的行跡?」 牛再春嗔目道:「下面人回報說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過,這崔代一回家門,便閉門半步都不出,哪裡曾有人來找過他,再說了,如果不是今早天氣驟寒,就算他死在了家中,我們都猜不出來。」 楊宗志道:「這便奇怪了,如果崔代不是自己尋死,便是被人所害,牛大哥,你們派的人……是守在了這獨院的大門外,還是散在四周隱匿著?」 馬其英接話道:「這什麼破院子小的緊,後面未啟後門,出門出戶便只有通過前面大門,哪裡需要在後面派人盯著?」 楊宗志搖頭道:「我方才進來之時,看到這院落甚為侷促,而且四周的院牆矮小,只要身子輕便些的,伸手攀住院牆,縱身一躍說不得便能跳進院內,你們可太過大意了些。」 牛再春和馬其英對視一眼,一起回頭歉然道:「對不住三弟,我們最近新當大任,公務繁忙了些,所以只是找了些手下盯在門外,一旦有了動靜才會回報,沒料到賊人這般狡猾,鑽了這個空子,致使三弟你的大計不成。」 楊宗志歎氣道:「崔代死了,自他身後的這條線索便就這麼斷了……過了午夜,你們找人將他掩埋了也好,人死超生,總要入土為安。」 牛再春和馬其英點頭道:「正是。」 楊宗志回頭瞥了這敗落的房間一眼,見牛再春和馬其英起身出了房門,才回過身來,悄悄將崔代手心中握住的那個茶盞捏入手心,隨著他們一道出門而去。 來到門外,三人便要分開,牛再春和馬其英要回驍騎營,問楊宗志可要一道去看看,楊宗志搖頭道:「你們先去罷,我還有事。」 牛再春和馬其英道聲好,便留下一匹駿馬給他,翻身上馬揚長而去,行不過幾步,楊宗志忽然喚住他們道:「對了,大哥二哥,前些日子說起過要去拜望兩位哥哥的爹爹,這事說過了好幾次,但是最近事忙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兩位老人家一向身子可還好?「牛再春大笑道:「三弟你最近要迎娶鸞鳳公主,那是貴人頭等大事,等幾日我和馬二弟定然 分卷閱讀323 提著大禮去見你,給你賀喜。」 楊宗志笑道:「是了,我想問問,兩位老人家中是不是有一位嗓門大的緊,說起話來好像打雷一般的?」 牛再春搖頭道:「我爹爹自從被削官之後,身子骨一向就不太好,後來又犯上了哮喘病,這說話大聲一些,便會咳喘不止,那裡會如同打雷那般樣子。」 馬其英道:「嗯,我爹爹情形和大伯也差不太多,自他從北郡回到洛都後,整個人老邁得甚多,再加上從前那些攀附著我家權勢的小人們一一落井下石,前些年我爹爹還健談的很,到了後來為人愈發的沉默,平日裡話都不願多說一句,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只有最近咱們回了洛都,我爹爹臉上才偶爾會露出笑容,三弟,你什麼時候得空了,便到我們兩家去坐上一坐,我爹爹經常聽我說起你,心中對你也是感激不盡,你去了,我爹爹說不定便會開懷大笑一番。」 楊宗志抬頭看著馬上的二人,見他們目中射出感激親切的神情,不由得心底一暖,暗罵自己道:「看來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竟然……擔心兩位哥哥家中的老人與三皇子有些牽連!」 他揚頭笑道:「這事有什麼難,待得過幾日,我便去你們家中喝酒。」 牛再春和馬其英哈哈大笑道:「好!」 說罷抬手抱了抱拳,轉身拉馬而去。 楊宗志坐上高頭駿馬,心中思慮萬千,恍惚間覺得整個洛都現在處於一個大大的迷局當中,自己處身其間,方方面面的利益糾葛,纏上了一個碩大的網。復又心想:「何八姑口中的那位老者既然不是大哥和二哥的爹爹,那又能是誰,只聽何八姑形容那老者的氣度威儀,顯然是慣常領兵作戰,可遙數整個洛都城中,上過戰陣的寥寥不過數人,數來數去,都脫不開牛馬楊三家。」 他心頭歎了口氣,快馬回到鴻運客棧中,叫了何淼兒出來說話。淼兒昨夜裡與他將心裡話說開後,整個人開朗的多了,而且今日天寒,她在西蜀時少穿狐裘等皮袍,此刻卻也圍了短襟的褡褳在細腰上,纖腰長腿映襯,秀髮如雲堆積,看著氣質高貴,卻又嬌軀噴火。 楊宗志坐在暖爐旁盯著手中的茶盞發呆,回頭看見淼兒巧笑嫣然的站在身後,不禁看得目中一迷,伸手牽過她笑道:「好標緻的小妻子啊!」 何淼兒束手俏盈盈的立著,聽了他毫無正經的調笑聲,不禁羞得臉紅耳赤,眼角卻蕩起萬分的風情,卻也沒有好像過去一般宜嗔宜喜,而是咯咯嬌笑著溫順的坐在他的一條大腿上,低頭一看,抿嘴道:「在看什麼?」 楊宗志拿起手中的茶盞,轉動幾番,問道:「淼兒,你來看看這個茶盞有些什麼古怪?」 何淼兒接過他手中的茶盞,展顏看去,見到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瓷器杯,上面既無絲印,也無水紋,茶盞中還裝有淺淺的一汪茶水,她湊近挺翹的鼻子聞了一下,忽然面色愣住,猛地將茶杯丟在暖爐裡,回頭驚懼道:「冤家,你……你……喝了這茶杯中的茶水了?」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方纔那還粉面桃腮的俏佳人,轉瞬間變得面無血色,一雙杏眼更是死死的盯住了自己,紅唇輕顫,顯是害怕惶恐之極,楊宗志愣住道:「怎麼了?這茶水果然有些問題?」 何淼兒不答他的話,而是惶急的拉起他的大手,伸手給他號住脈搏,過了好一會,才吁氣道:「幸好……幸好沒有大礙。」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乖淼兒,你作甚麼呢,我只問你這茶盞可有古怪,可沒說過我飲過這杯中的茶水啊。」 何淼兒不依的嗔了他一眼,後怕的道:「壞冤家,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便是淼兒的天,是淼兒的主心骨麼,偏要這麼沒來由的嚇唬人家,這茶盞中盛的是苦丁茶,但是……卻含了一些菌毒,你可別小看這些菌毒,常人喝了這麼一口下去,過一兩個時辰便會全身僵硬,血脈凝住而死,可說不得玩笑哩。」 「呃……」 楊宗志聽得面色一僵,沒想到這茶水中竟然真的有毒,而且還是這般厲害,聯想起方纔那崔代毒發身亡的模樣,他伸手撫上淼兒背後用金絲束下的長髮,吁氣道:「果然是這樣。」 何淼兒狐疑的道:「果然是怎樣?哦……對了,這菌毒到底你是怎麼得到的,這東西可不好找,乃是從一種天然的野菌中提取出來的,這種野菌通體金錢花紋,所以又叫金錢菌,世上難尋,只在一些大山叢林中才能偶爾見到。」 楊宗志呆呆的道:「這可不是我尋回來的,今早我出去,發現有人被這種菌毒給害死了,所以才會帶回來讓你看看。」 何淼兒道:「是誰……誰給害死了,和你有些干係麼?」 楊宗志將嬌俏的淼兒整個抱進懷中,鼻中聞著她不知是秀髮還是嬌軀上的淡淡清雅香味,笑道:「倒跟我沒有多大干係,若是過往,這事情落在我手中,定然讓他水落石出,可是這次我著實是精力憊殆,就算想要管這麼多,也是管不了的了。淼兒,我現在只想著盡快查清楚爹娘的事情,然後便與你們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咱們專心致志的遊山玩水,生兒育女,才是快意的緊。」 楊宗志說著這話,似乎與淼兒一道看見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大家快樂生活時的場面,何淼兒更是暈紅著小臉,嘴角牽出甜甜的笑意,整個人都死命的抵進他的懷中,楊宗志想了片刻,忽然心頭一動,想起倩兒還在皇上的手中,暗自不禁又有些低落:「哎,可惜不知我此次還能不能見到那青山和秀水,皇上啊皇上,你只有對倩兒這最後的一招,才是真正的殺招啊!」…… .com第405章迷局之五 北風在整個洛都城內肆虐,同樣也刮到了富麗堂皇的御花園中,此刻御花園的小亭中坐著兩位秀麗的女子,其中一個宮裝高髻,渾身上下散發出淡淡的女子嬌媚味道,正是昨日衣冠大典的虞鳳,她對面的石台邊,束手坐著另一個羸弱得多的小姑娘,那女子沒有穿著高貴逼人的華服,而是一襲淡紫色的長裙,秀髮落下長達腰際,看著恍如民間麗質小佳人,卻又是倩兒。 她們二人對面而坐,中間的石台上靜靜的橫著一把瑤琴,瑤琴邊焚了熏香,無奈北風太盛,吹走了御花園中昨日方還盛開的花瓣,同時也將熏香的輕煙吹得杳無蹤影。 倩兒靜靜的坐在對首,聰慧的眼神直愣愣的盯著虞鳳看,虞鳳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對面的小姑娘是相公家中唯一的親人妹子,只是這麼一個想法冒出,虞鳳的心頭便忍不住泛起一絲親切,甚至討好的意味。 小亭外走來一群手拿果盤茶盅的宮女,施著禮魚貫而入,將手中的果盤和茶盅一一擺放在石台邊,水果皆是新鮮蔬果,剛剛洗盡兀自還帶著晶瑩的水滴,茶盅內卻是陳茶,泡的是上好的極品碧螺春,原是宮中少有的藏品。 虞鳳稍帶羞暈的抬頭瞥了倩兒一眼,才咳嗽的對束手負立一旁的眾宮女們擺手道:「這裡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們都下去了罷。」 宮女們應聲道:「是。」 畢恭畢敬的撤步出亭。虞鳳才蕩起和煦的微笑,推手道:「倩兒……倩兒妹妹,你來嘗嘗這些蔬果,還有這碧螺春茶,好麼?」 倩兒身子不動,眼神依然是個死死的盯著虞鳳看,彷彿虞鳳臉上長了花一般,虞鳳被她瞧的頗不自然,下意識伸手撫了撫自己瑩白的雙頰,訥訥啟唇道:「倩兒妹妹,你……你……」 倩兒忽然嬌聲道:「你不記得我了麼?」 「咦……」 虞鳳微微吃了一驚,抬頭來仔細打量對面的倩兒,這小姑娘年紀方小,不過十五六歲韶華,面色看著有些青澀稚嫩,可是……眼眸嬌麗,杏眼桃腮,眉目如同取自畫裡,高高的鼻樑,嫣紅的嘴角略帶諷意的撇住,卻又勾勒出好一幅活生生的薄嗔少女情態,可這模樣……自己過去確實沒有見過。 虞鳳凝神想了一想,羞赫道:「實在對不住,我可記不起過去在哪裡曾經見過你……」 「哼……」 倩兒嬌哼一聲,冷笑道:「瑤煙姑娘,你可好生會做戲的呀,你說說……你在北郡的望月城曲意和志哥哥結交,現在可又搖身一變,變成了天下最最尊崇的公主千歲,哄得志哥哥與你定了親,到底是為了什麼?」 「瑤煙姑娘……」 虞鳳狐疑的默念一番,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過去在文華殿中,與相公次正式見面時,相公口中喚出的那個「煙兒」的小名,虞鳳心頭暗自恍然,原來他們兄妹都將自己當做了另一個女子了,虞鳳勉力嬌笑道:「倩兒妹妹,看來你是認錯了人哩,你說的這位瑤煙姑娘,相……你志哥哥他也曾和我說起過一次,他說道,這位姑娘與我長得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乍一看見,難免便會認錯了人,咯咯……說起來的話,他次見我時,也是大吃一驚,就連……就連手中的茶杯都沒端穩,摔在地上裂了個粉碎呢。」 虞鳳一邊說話,一邊似乎是回想起了當夜與楊宗志初見,他先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個普通的宮女,後來又誤認為是那什麼瑤煙姑娘的事情,瑩潤的嘴角微微一撇,發出一陣銀鈴般的下意識微笑。 倩兒也是靜看對方,聽了這話不由得小臉一呆,她原先設想了多種與瑤煙姑娘對面質疑的場景,只唯獨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認錯了人,但是……這面前的姑娘儀表高貴,柔媚的身子骨裡散發出的貴氣逼人,那全是因為自小生長的環境形成的氣質,絕非故意做作便能做的出來。 倩兒內心不由得有些後悔,她執意要住進宮裡,便是要搞清楚這瑤煙姑娘的背景,和她與志哥哥定親的目的,她站在高台上親眼目睹衣冠大禮,回頭想想才發現與自己拿到志哥哥的玉笛所看到的幻象竟然絲絲吻合,因此倩兒只以為這是天意給自己的一個啟示,哪裡會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內情。 想起楊宗志,倩兒內心不免又柔又酸,嬌媚的眼神也漸漸的黯淡了下來,虞鳳在對面看得清楚,好奇的問道:「倩兒妹妹,你……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這位瑤煙姑娘又是位什麼樣的姑娘?」 倩兒轉過頭去,蹙眉盯著御花園中的奇花異種來回的看了幾眼,實則眼眶已經浸潤,不想被對面的虞鳳瞧見,過了好一會,她才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道:「哦……對不住,原來是我認錯了人,公……你……你方才問我什麼?」 虞鳳自是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淒迷哽咽意味,卻又不知她為何如此,只得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我說,那位瑤煙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倩兒點頭細思道:「去年冬天,志哥哥領兵去北郡平亂,我也……我也跟在了志哥哥的身邊,那日他打下望月城後,將大軍駐紮在望月城外,我……我便纏著志哥哥去見識一下望月城中的燈飯到底是怎麼回事,志哥哥他從小對我百依百順,便沒有拒絕,一口答應了下來,後來我們到了望月城中最大的望月樓上,那望月樓有一位女掌櫃,便是……便是叫瑤煙姑娘。」 「哦……」 虞鳳聽得頗為悠遠,這些事情距離她自小所處的宮闈何止千萬里,只是聽到什麼「望月城」「望月樓」和「燈飯」幾個詞,便能讓她心生嚮往,更何況倩兒口中說到:「志哥哥從小對我百依百順。」 更是讓虞鳳羨慕不已,「若是他也能從小和我一道長大,對我百依百順,那我該……多麼幸福呀!」 虞鳳憧憬的凝視倩兒,見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撫著茶杯的緣口,眼神嫵媚暗藏秋水,顯是想起了心事的模樣,便催問道:「那後來如何?」 倩兒回過神來,嬌聲道:「後來……我與志哥哥正說著話,那位瑤煙姑娘便不請自來的湊了過來,一邊問志哥哥的話,一邊……一邊還偷偷的打量志哥哥,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媚得很,亮晶晶的好像看見了寶物一般,我的心裡不舒服極了,便催著志哥哥他早早的走了。」 虞鳳咯的一笑,暗想這般場面……就算是自己看見了,心頭說不得也會不舒服極了,更是會催著壞相公早些回家,便笑道:「那位瑤煙姑娘真的和我長得很像的麼,不然你們兄妹怎麼會同時認錯了人,而且……我的眼神不會是那種媚得很的罷?」 倩兒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對上了虞鳳那幸福意味流露十足的俏模樣,現下虞鳳的眼神……看起來可一點也不比瑤煙的差,甚至……更加嬌媚外露,倩兒蹙了蹙細細的眉頭,慌亂道:「是……是很像,可惜她沒有你這樣的身份,跟你可比不了。」 虞鳳咯咯一笑,接著又歎了口氣,幽幽的道:「其實身份高貴又有什麼不同的呢,咱們女兒家最後嫁了相公便是相公的人了,相公貧則家貧,相公貴則家貴,過去再是什麼身份,到了後來……全都是虛無縹緲。」 虞鳳端起手中的茶盅,打開抿嘴飲了一小口,再道:「倩兒妹妹,我過些天便要嫁給你們家了,可是……可是……」 倩兒狐疑的道:「可是什麼?」 虞鳳訥訥的啟唇道:「可是你志哥哥他心裡頭還有好些個女子,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曉不曉得?」 倩兒重重的一點頭,道:「怎麼不是,這次……這次我回到洛都,志哥哥他……志哥哥他變了不少,再也……再也不是那事事都將我放在最前面的志哥哥了。」 倩兒說到這裡,櫻唇一癟,小巧鼻息微張,簡直忍不住快要哭出來了一 分卷閱讀324 般。 虞鳳趕緊道:「那倩兒妹妹,你有沒有見過那些女子們?我是說,你志哥哥現在身邊的那些女子,你都認識麼?」 倩兒道:「怎麼沒有見過,她們……她們一個個都長得如花似玉的,其中有一個是我在北郡時便碰過的,便是那次……那次在望月樓上,那女子長得楚楚可憐,身份卻不簡單,志哥哥過去與我說過一次……其餘幾個過去都不認識,只是其中有一個生了對天藍色的奇怪眼珠子,好不知羞的模樣,一見面就說她要做我的嫂嫂,另一個卻是冷漠的緊,見我之後只是笑笑,從沒說上過話,最後一個身材小小的,眼睛卻是深的很,看人的時候看得人心裡發毛。」 虞鳳聽得心兒砰砰亂跳,一邊細想倩兒口中說出的描繪,一邊將這些死死的記在了心底裡,越聽到後面越是覺得心頭難安,虞鳳嬌軟彷徨的道:「那……那可怎麼辦呀?」 倩兒不解道:「什麼怎麼辦?」 虞鳳蹙著柳眉道:「再過十來天,我便要嫁給你哥哥了,可他身邊這麼多姑娘,我卻一個也不認識,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些什麼人,從哪裡來,有著什麼樣的家世身份,我……我可怎麼辦?」 倩兒方才一直與她說著其他的姑娘,下意識裡起了些同仇敵愾的心思,直到此刻方才意識到,這對面的小公主,也是要搶走自己志哥哥的人兒,倩兒不禁心頭覺得自己好生孤單無助,飛快的站起小身子道:「我……我要回去了,我要去找志哥哥問話,我不陪你了。」 虞鳳下意識的身手拉住她,急道:「倩兒妹妹,你覺得無趣了麼,哎……都怪我不懂得侍奉人,你先別走,我……我彈琴給你聽好麼,皇兄皇嫂都最最喜歡聽我彈琴了。」 倩兒輕輕掙開她的小手兒,回頭歉然道:「對不住,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我只是想志哥哥了,我從小到大一直都聽志哥哥的話,他說什麼我便作甚麼,只有這一次,我是違了他的意願住進宮裡來,他昨天走的時候歎了好幾口氣,不知道有沒有惱了我……哎,我過去一直膽怯的緊,不敢告訴他……其實……其實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志哥哥,而是因為……十年前我眼見到他的時候,便想著要一輩子要跟他長相思守了,當年……他滿身鮮血的被爹爹從戰場上救下來,我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好像那時般的心疼過一個男孩子,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要疼惜他,陪著他,給他做最最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倩兒這句話說的極是忘情,顯然憋在心底裡不知多久,難以宣洩,直到此刻才算是對人吐露了出來,虞鳳卻是聽得目瞪口呆,抬頭盯著倩兒的秀臉,見她說過話後,盈盈的嘴角用力的抿住,滿臉俱都是堅毅之色,再晃神間,才發現倩兒已經掙脫她的小手兒,快步出了小亭子而去。 倩兒來到御花園邊,還未出門,門口登時閃出四個高大的侍衛,攔住出路道:「倩兒小姐,請留步!」 倩兒一呆,下意識道:「你們作甚麼?」 其中一個侍衛回話道:「皇上有旨,你暫時哪裡也去不得,只能呆在御花園裡,等過幾日時候,他再親自給你賠罪。」 虞鳳遠遠的看見事發變故,邁著小蓮步跑過來,氣道:「皇兄什麼時候說了這種話了,皇兄他說……倩兒妹子便是他的親妹子,天下間沒有任何人能動她一根手指頭,你們還不快快閃到一邊去?」 那幾個侍衛惶恐道:「對不住公主,我們……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您就不要難為我們下人了。」 虞鳳慍氣的叉腰道:「好!你們不閃開,皇兄在哪裡,我這就去找他來,讓他……讓他砍了你們的腦袋!」…… 吃過午飯,楊宗志便騎馬去了大將軍府,還沒來到近前,迎面看見整個浩大的將軍府門前,被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只能看見這些人大多是些下人家丁,手裡提著各色禮盒貢品,排著隊等候在門前。 他下得馬來,從一旁的縫隙間鑽了進去,擠到大門附近,遠遠的便能聽見房門內一個稚嫩的嗓音大喊道:「都別急……都別急,一個一個來,你家裡又是哪一位?」 楊宗志看得眉頭一軒,運氣拉扯開幾個從人,衝進去才發現原來府中一排下人堵在門口,不讓外人入內,可即便是如此,門外浩浩蕩蕩的人潮還是阻止不住,門口的那排下人眼見著是堵不上,快要潰退回去了。 楊宗志衝上前去,其中有些排隊的家丁便惱怒大吼道:「擠什麼擠?沒看見身後排著隊麼,怎麼想要插隊?門也沒有!」 楊宗志也不與他們多做計較,伸手一掀將他們推得人仰馬翻,才擠到了門前,門內的人一見到他的身影,頓時齊身歡呼道:「大將軍回來了,大將軍回來了。」 其中更有一個矮小些的傢伙跑出來,死命拉住他的胳膊大聲道:「姐夫,你可算是回來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咱們這個家便要被人給掀翻啦!」 楊宗志低頭看了一眼,見到這說話之人正是唐小鎮,不知何時他也穿了一身家丁的衣服,擠在門內的家丁下人中,他伸手將唐小鎮推到了門內,避開洶湧的人流,才喘氣道:「小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小鎮興奮的滿臉通紅,大笑道:「姐夫呀,自從你前幾天出門之後,不知怎麼的,家裡便不斷的湧來些送禮的人,開始還只有少數的幾個,到了這兩天,每日裡都是成百上千的,這些人到了咱們這裡,話也不多說,放下禮品和拜帖轉身就走,你看看……咱們家這院子中,都快堆積如山啦。」 楊宗志回頭掃了一眼,卻也嚇了一跳,背後的確堆了小山高一樣的禮盒禮單,珍珠瑪瑙,絲綢布緞,字帖名畫應有盡有。他心頭略一沉吟,立時便明白這是因為自己和虞鳳定親的事情傳了遠去,開始的時候,只有朝中的大員們知道,到了後來……便是整個天下都知曉了,所以有些人便搶著來送禮賀喜,順便攀上些交情,也算是趨炎附利了。 楊宗志心頭哼了一聲,對這些送禮的人俱都沒有好感,只回頭吩咐道:「緊閉房門,誰也不許再收賀禮了,聽到沒有?」 家丁們轟然應聲道:「是!」 便搶手搶腳的拉住門閂,好不容易才將大門閉住,門外不時還傳來拍門響,絡繹不絕。楊宗志心煩意亂的走進府內,唐小鎮跟在身邊,笑嘻嘻的道:「姐夫啊,你又作了什麼大善事了,不然人家怎麼都趕著來謝謝你呢?」 楊宗志轉頭見他天真無邪的臉上孩子氣十足,穿著寬大的家丁服,比他的身材大了足足一圈,看著彷彿是套了個大套子在身上,楊宗志笑道:「小孩子家,知道這麼多作甚麼,對了,你姐姐呢,她在家裡麼?」 唐小鎮不好意思的點頭道:「在的,姐姐這幾天一直在家裡,開始還幫襯著和我們一道應付來人,後來……人實在是太多了,她也累得夠嗆,所以便回房去歇息去了。」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走到那些堆積如山的禮盒前,隨手抽出一個禮單,打開看著上面方正大字寫道:「江南道巡察使賴世勇,拜首護國大將軍楊大人親啟……」 再看看下面,卻是寫著過去就多麼多麼仰慕楊大人的處世為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深交,此次聽說楊大人遭逢這天大的喜事,雖遠在千里,可也從內心裡頗感振奮快意,因此特備下草禮兩盒,權作聊表心意,不成敬意,萬望楊大人不要嫌棄,首肯收下。 楊宗志硒然一笑,這位江南道巡察使大人的大名,他過去從未聽說過,他遠在千里之外,聽說了自己和虞鳳即將大婚的事情,還能想著送上好禮過來……隨手打開這兩個禮盒,其中一盒裝的儘是金銀翡翠,金光閃閃的耀花了人眼,另一盒卻是江南的刺繡,繡上面是鴛鴦雉鳩,花花綠綠的好一派祥和。 唐小鎮在一旁乍舌道:「呵……好貴重的禮物啊,姐夫,只這一盒金銀便抵得上我們豐州城小淮河兩岸的子民,舒舒服服的過上一輩子啦!」 楊宗志冷笑道:「這位什麼賴大人,我們素未平生,他為何送上這麼一份大禮,甚至抵得上幾世人的衣食了,哼哼,不過是想為自己謀個好前程罷了,他的這些禮金必然來路不明,說不得便是些民脂民膏。」 再抬手看看其他的幾份,其中不乏來自甘陝的,還有來自粵嶺的,甚為漠北的,可謂是天南地北不一而足,楊宗志一腳將這些禮盒踢翻在地,然後鐵青著臉龐便走進了院內。 .com第406章綢繆之一 這座新葺的大將軍府內門庭廣闊,由南到北,一直穿過十幾道門廊,依然還沒走到頭,假山水榭儼然,林蔭石階相伴,一路上盡見到府中的下人們搬箱倒櫃的忙個不迭,楊宗志心知眼前這般豪華的庭院大宅,即使在整個洛都城中也不多見,想來除了少數幾個王公貴族外,一般的臣子哪裡能有這樣的大氣派? 憶起初回洛都時,自己曾經潛入盧圭大人的庭院中,也不曾見到這般盛大的場面,盧圭大人是當朝的宰相大人,官居極品,素來極得皇上的信任,由此可見皇上為了自己,可謂是下了重注在手,不但將他最最珍視的寶貴妹子付手奉送,而且還給自己和他妹子備下了不菲的產業,再加上衣冠大禮後前來送禮的大小官員,自己此刻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躺在這大將軍府中享樂揮霍,也可以作到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楊宗志心煩意亂的穿過數道門廊,來到大將軍府的最內間,迎面見不少的家丁丫鬟們正在收拾打整,場面甚為忙碌,數日之前他也來過這裡,看到下人們便一直在收拾,沒料到過了這麼多天,這大將軍府上還沒打整完畢。楊宗志歎了口氣,晃眼看見唐小婕的爹娘也擠在下人中間,不時的抽出掃帚和布條打整院落,他心頭微微一驚,趕緊快步走過去,扶住他們二人道:「大叔大嬸,你們怎麼不好好的在房裡呆著,而是……而是跑到外面來做了苦差事,這是為何?」 他一邊說話,一邊環視身邊的丫鬟們,喝道:「管家在哪裡,這究竟是誰安排的,叫他出來見我?」 丫鬟們被他威儀一嚇,頓時呆住不敢答話,老公公和老婆婆抬頭一看,卻是喜道:「志兒回來啦,志兒……你莫要錯怪了他們,是我們……是我們自己閒不住,所以才要找些事情來做。」 楊宗志皺眉道:「大叔大嬸畫,你們操勞了一輩子,現在正該是享些清福,怎麼還能在這裡掃地抹灰,豈不是折煞我這晚輩了?」 老公公揮手抹去額頭的汗漬,笑呵呵的道:「志兒啊,我和你大嬸都是貧苦人家出身,從小沒有享過什麼福,也不懂得享福的道理,若要讓我們每天只是吃了睡,睡了吃,什麼事情都不做,我們才是真的受不了……況且前幾年我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好,這幾年家中寬、裕了些,我的身子才一日比一日硬朗起來,我躺了這麼多年,渾身上下早就發酸發脹,要是再不動動,這把老骨頭遲早再也動不了了。」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自小雖然沒享過什麼清福,但是也從沒為衣食住行操過心,現下看到這老公公和老婆婆年紀蒼邁,反而臉頰通紅,行動間微微氣喘,但是神色卻愈見歡愉,再想想爹娘和師父,又有哪一個是閒得住的人,恐怕讓他們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呆著,他們也會大叫吃不消罷。 楊宗志笑道:「大叔大嬸,你們想找些事情作作,我自然也不會攔著你們,不過你們千萬記住不要太過操勞了,不然……到時候婕兒可不會給我好臉色看。」 老公公呵呵一笑,點頭道:「我們省得。」 楊宗志又道:「那先進去看看婕兒,大叔大嬸忙過了,一會也進來說話吧。」 他說完話,朝兩位老人家點了點頭,便背著手邁步入了客房,這大將軍府他只來過一次,那次來時又有下人們引路,所以對於客房的佈局絲毫也不熟悉,現下瞧著眼前屋簷青瓦高低林立,不由得暗忖此刻若讓自己挨個一間一間的去找,這麼多房間恐怕找上大半天也不一定找得著。 他入了客房院子,稍稍在大門前停住,心頭沉吟間,便聽到院內有小小的琴聲傳出來,楊宗志聽得心頭一喜,腳下步子便順著那琴音的方向找了過去,走了一會來到個水榭上的雅間,這雅間坐落在池塘小橋上,橋下便是涓涓的流水,橋上紅磚綠碎,四周勾上了窗花,琴音便是順著那窗花裡溢了出來。 琴聲幽幽……伴著下面的小橋流水,叮叮咚咚的極為映襯,今日天氣陰沉,身邊北風勁吹,但是處身在這靜謐的雅間卻恍如與世隔絕,人只需要站在小橋上,耳聽著水聲和琴音應和在一起,天地間……便好像獨剩下眼前的美景,浩浩蕩蕩般,人也變得愈發的渺小。 楊宗志對著古琴樂理所知有限,但卻知道婕兒乃是得天獨厚的琴中仙子,她的一手琴藝可以催人黯然墮淚,也能讓人悠然心喜,想當日三絕之夜,她一手《遙相思》曲在洛河上空迴盪,不知賺去了多少才子文人的傷心淚,不過……此刻耳邊湊響的卻是另外一曲,這曲子不如《遙相思》那般纏綿悱惻,卻勝在素淡清新,楊宗志負手立在小橋邊聽了一陣,恍惚覺得這橋下開滿了聖潔的玉蓮花,一朵一朵潔白無暇,花瓣上滴滿了露珠水汽,正如那唐小婕的性子寫照。 悠然間不知過了多久,琴聲才緩緩終去,只餘留殘音繞樑不絕,楊宗志心頭一派寧靜,踱步上了石橋,走不幾步,來到窗花 分卷閱讀325 旁對內輕笑道:「好優美的琴音啊。」 窗花內傳來一個又驚又喜的嬌喚,呀的一聲,接著窗花被人從內退開,露出一張比玉蓮花還要精緻迷人的輕媚小臉來,楊宗志低頭看進去,才看清原來唐小婕是坐在窗前的木桌旁彈琴,桌上焚了暗香,窗花一開,便能聞到一股幽幽的素媚香味撲鼻而來,也不知到底是焚爐的暗香還是佳人的體韻。 唐小婕驚喜的瞪大秀眸,看著窗外閃過來的一張笑臉,頓時滿腹心思都被甜膩充盈,她對著楊宗志又嗔又媚的白了一眼,反手又將面前的紙窗快速闔上,接著便咿呀一聲打開房門,邁著小蓮步衝了出來,兩人站在石橋上,互相對望,俱都能看到對方眼眸中的相思之意。 流水綿綿,在腳下發出叮咚的脆響,楊宗志大踏幾步,走過去將唐小婕一把拉進了懷中,耳聽著俏佳人嚶嚀一聲嬌喚,頓時感到好一幅軟玉溫香投入了懷裡。他低頭嗅著唐小婕頭頂的髮香,只覺得此刻竟是如此難得的靜謐快意,世上的紛紛擾擾便離了開去。 靜默了不知多久,唐小婕悠悠的抬起小腦袋,對著楊宗志仔細的瞥了幾眼,才暈紅小臉的笑道:「你怎麼才回來呀,人家一直在……一直在等著你哩。」 楊宗志低下頭去,湊到她香氣撲鼻的小臉旁,笑道:「等我作甚麼,可是等我這壞傢伙來對你使壞麼?」 唐小婕不依的扭了扭小蠻腰,俏麗的白了他一眼,嗔道:「壞郎君,你見婕兒的面,就從未正經過一時半刻。」 楊宗志低頭看得清楚,今日唐小婕穿著寬鬆的素服,潔白的緞裙從肩頭披下,只在腰間纏了條蘇紅色的彩綢,束住盈盈的細腰,一頭長髮也是慵懶的披散下來,將整個肩頭都遮蓋住,北風吹起,蕩起她的衣裙和秀髮,看著黑白分明,而那彩綢便是畫捲上最好的點綴之物,他的一隻大手輕撫在那彩綢之上,透過薄薄的衣裙,便能感到內裡的小腰柔軟細膩的驚人,再加上胸前和腰後堆起了兩團膩人的酥肉,正是好一幅惑人的仙子模樣。 楊宗志擁著她來到石橋邊,兩人靜靜的看著橋下流水,過了好一會,他才歎了口氣道:「婕兒,我……對不住你。」 唐小婕聽得嬌軀一顫,慌忙轉回頭來,嬌氣道:「郎君呀,你作甚麼要給我賠不是啊?」 楊宗志皺眉道:「好婕兒,我知道你從小到大受了很多苦,前些日子,我與你結識以來,慢慢瞭解你的家世為人,對你是又親又佩的,既愛煞了你這冰清玉潔的性子,又敬佩你的為人,而且我也暗暗下定決心,日後必要好好對你,讓你再也不會有過去的憂心和煩惱,可惜……」 他說到這裡,眉頭深深的一皺,不由頓了一頓。 唐小婕趕緊道:「郎君啊,只要……只要婕兒此生能和你在一起,每日裡便能開開心心,過的無憂無慮的,如果郎君你也是這麼想,又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呢?」 楊宗志默然道:「這幾日你也看到了,咱們家中不斷有人上門來送禮孝敬,你可知他們是為了什麼?」 唐小婕楞了一楞,稍稍俯下些俏臉,旖旎的眸子側看上去,嬌聲道:「那些人放下賀禮,話也不說的便走了,我正想等郎君你回來了之後問你呢。」 楊宗志看她嬌俏的模樣便知,她對自己和虞鳳之間定親的事情一無所察,倒也難怪,她每日裡坐在這幽靜的雅間裡,只是彈琴自樂或者與爹娘弟弟之間說些私密話,對外面沸沸揚揚的世道便少了聽聞,楊宗志深吸一口氣,道:「那些人來送禮,不是因為他們認識咱們,又或者是安了什麼好心思,這一切只不過……只不過因為前幾日我與鳳兒之間定下了親事所致。」 唐小婕聽得呀的一聲,原來……原來郎君已經和鳳兒之間定下媒妁之親了呀!唐小婕和虞鳳早已認識,更是清楚的知道虞鳳的全副心思裡都裝著壞郎君這個人,前些日子楊宗志出使吐蕃後,虞鳳經常接她到御花園中彈琴為樂,唐小婕方才明白這嬌滴滴的小妹子竟然是當朝的唯一公主。 唐小婕自恃身份卑微,但是虞鳳卻對她好生敬服,與她說話交談時毫無半點公主的架子,而是好像一般嬌癡的小妹子一般,對她禮遇有加,討教好些琴藝上的心得,也曾經和她一道坐在夕陽的樹蔭下思念遠方的人兒,漸漸的……唐小婕倒是不再對她的公主名頭感到生分,而是慢慢的放開自己,與她傾心相交。 不過無論如何,虞鳳身為皇家千金這個事實還是無法改變,況且在洛都次見到壞郎君的時候,鳳兒便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邊,與他同來,又與他同歸,這些事情唐小婕都看在眼底,此刻楊宗志說出他與鳳兒訂婚的事情,唐小婕才是心頭大慌,忙不迭的嬌聲道:「啊……你與鳳兒定了親,那……那婕兒該怎麼辦?」 楊宗志見她方纔還羞暈嫵媚的小臉,此時猛然變得毫無血色,眼神怯怯的睨視住自己,大大的媚眼眨了幾眨,眸子中滿都是慌亂和失措的神色,他伸手撫在唐小婕的秀臉上,溫柔道:「婕兒……如果……如果我再也不是什麼大將軍了,又或者說我只是你們豐州城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過的是平凡而素淡的日子,你還願意嫁給我麼,還願意一輩子與我長相廝守麼?」 唐小婕的臉龐一正,堅定道:「郎君啊,難道你到了此刻還不明白婕兒的心思麼?婕兒愛你……並不是因為你是威風凜凜的少將軍,大將軍,更不是因為你手握大權,或者是家財萬貫,婕兒只想與你做一對平平淡淡的夫妻,哪怕是貧賤也好,富足也罷,你若是個漁夫,婕兒便跟著你去打漁,你若作個樵子,婕兒便跟著你去砍柴,總之你不嫌棄婕兒,婕兒便將自己的性命和一生都交給你。」 唐小婕這話說的堅決無比,嬌滴滴的話音在石橋上隱隱迴盪,楊宗志聽的哈哈大笑道:「好個漁夫和樵子,豈不是浪費了你這一手好琴藝了?」 唐小婕道:「婕兒學琴只是因為自己喜歡,郎君你要是不愛聽,婕兒日後……日後便不彈了,或者……或者等咱們有了後代寶寶,婕兒可以彈給他們聽,也好讓他們知曉,他們的爹爹和娘親正是因為這個而相遇的呢。」 她這話說到後面,才意識到自己說破了嘴,一時羞怯無比,整個小臉頓時又火燒般通紅,便連銀鈴般的嗓音也發起顫來。 楊宗志點頭哈哈笑著接話道:「這倒也是,這幫小傢伙們的爹爹是個粗人,只知道舞刀弄棒,只有他們的娘親才是素雅的仙子一般,也正因這樣,這些小傢伙才會個個不凡。」 唐小婕本已羞怯的要命,整個小臉甚為不堪的埋進了他的懷中,此刻聽到他還繼續打趣著說下去,更是甜聲不依的嗯嗯幾下,輕顫著嬌軀,抬頭閃爍著秀眸,嬌笑道:「你這壞郎君真真是壞到家了哩,好好的沒說上幾句話,便……便又這般的羞人家。」 唐小婕一邊說話,一邊卻是歡喜十足的伸出一根食指,在楊宗志的胸前劃拉幾下,眼眸中閃動的俱都是喜意,待得回味方纔的話題,她忽然心頭一驚,又抬頭道:「你……你方才說你再也不是什麼大將軍了,郎君呀,你……你可是要拒婚了不是?那……那怎麼成?」 古往今來,大凡公主成婚必定經過皇上的親口允諾才行,此次虞鳳的婚事定然也是當今天子的意思,便如同聖旨降臨,試問誰敢違抗?唐小婕的心頭又甜又酸,感動的暖流佈滿芳心,只是這麼一想,便覺得秀眸中濕潤了一片,她仰頭癡癡柔柔的道:「郎君啊,你能有這般對婕兒的心思,婕兒……婕兒便什麼都滿足的了,可你千萬不要因為婕兒的事情開罪了皇上,到時候……龍顏大怒,可是要殺頭的哩,婕兒自己死不足惜,到時候卻要害得你大禍臨頭,你與婕兒身份不同,你是朝中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前途無量,而婕兒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間女子,只要你心裡有過婕兒,婕兒……婕兒便立誓終生不嫁,給你守著身子,鳳兒她日後若對你管得不嚴,婕兒便偷偷的把身子給你,她……她日後若是……若是……」 唐小婕話說到此,終於再也忍不住,死命的伏在他的肩頭嚶嚶的輕輕哭泣起來,淚水打濕了儒衫,遙想起日後若是楊宗志和虞鳳大婚禮成,楊宗志便是高高在上的駙馬爺,與自己相差何止千萬里,苦命的自己哪裡還有追尋幸福的權利? 楊宗志待得她在自己懷中哭了個夠,才歎了口氣,伸手抹去她清淡臉頰邊梨花般的珠淚,憐惜道:「好婕兒,你聽我把話說完,你說的不錯,此次皇上許婚,的確是不容我半分推拒,我一個人身上……干係著好些個女子的命運,現下不但有你,還有其他幾個好女子叫我拋捨不下,她們中間有的是逆門的嬌女,還有的是番族的天顏,我過去時常自問自己何德何能,竟讓你們這麼些品貌出眾的佳人們眷懷,這回皇上讓我娶鳳兒,便是讓我收心養性,去作他手中征討天下的工具,我既感心寒,又覺得為難,人生在世……榮華爵位何足惜,大好頭顱又何足道,這一生若讓我過這般了無生趣的日子,那……那還不如讓早些我死了的好。」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柔聲道:「婕兒,我本想給你些安寧寫意的日子,但是此刻看來暫時我是給不了了,再過幾日,你……你便和你爹娘弟弟先回豐州城去好麼?」 唐小婕一直溫婉的趴在他的懷中聽他說話,當聽到他說人生在世何足惜……她抬頭見俏郎君嘴角堅毅的抿住,面上俱都是礪韌之色,唐小婕目中泛起好一陣癡迷,心中只想什麼事情都答應他好了。待得再聽他說讓自己隨著爹娘返回豐州城,唐小婕才是大驚失色道:「怎的……郎君你要趕婕兒走麼?你……你不讓婕兒陪在你身邊共度危難麼?」 楊宗志低頭咧嘴一笑,道:「我怎麼是要趕你走,等你安置好你的爹娘弟弟,便來與我會和,我們如此從長計議……」 接著,楊宗志便將自己的安排和打算都給她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唐小婕一邊靜靜的凝聽他的主意,一邊暗暗記下在心頭,不知為何……突然心頭微微一陣恍惚:「哎……那鳳兒當真才是天下最最可憐的女子了呀……她愛郎君,可分毫也不比婕兒的少,甚至……她那般高貴的身份,放下臉子來跟在郎君的身邊,她比婕兒可大膽了太多,婕兒雖要離開洛都,不過……這一生之中只要是和郎君在一起,不管他帶自己去天涯也好,海角也罷,他身邊再有的女子也好,自己都是無怨無悔,只會覺得開心幸福,鳳兒她……離了郎君,還能活得下去麼?」 池塘的水榭邊有一排竹竿,此刻竹竿上立了一隻小小的飛鳥,唐小婕的小心思裡柔柔膩膩的,既為將來的日子感到興奮和甜蜜,又為了虞鳳的未來而泛起淒楚,她方自想到這裡,那只飛鳥唧的一聲脆鳴,離開池塘振翅飛向了天際,唐小婕看著飛鳥離去的蹤跡,心頭不禁暗暗為虞鳳祈禱起來。…… .com第407章綢繆之二 天色陰沉,昨日還是風和日麗,到了今日天色大變,北風怒號起來,從這小小的凸窗邊,能看到的景色便又……少了許多。此刻浩大的莊園內靜謐一片,遠近看不到一個人影,莊園角落有一座雙層的閨樓,樓上門窗緊閉,只有……在西南角開了一扇小小的凸窗,凸窗不過比人臉大了一些,整個身子……便難於從凸窗中鑽出去。 坐在凸窗邊,最多只能看見巴掌大一塊青天,天空盡被陰雲遮蔽,很偶然的……才能看到一隻飛鳥唧的一聲劃過天際,臨近寒冬,飛鳥都要遠渡到南方去過冬,這麼一日功夫下來,這凸窗天空中劃過的飛鳥比起昨日又少很多,窗下靜坐著一個俏麗無雙的少女,秀眸圓睜靜靜的凝視頭頂,心頭也忍不住泛起了陣陣酸楚。 念到南方……便想起師父那慈祥和藹的目光,自己已經快有半年時日沒有回去教中,沒有見到師父了罷!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身子骨一向好不好,教中的眾位兄弟有沒有惹是生非,鬧得他老人家生氣? 窗下的方几上放置著一把古意盎然的瑤琴,少女低頭看了看那把瑤琴,如畫的俏臉上不禁湧起一絲厭煩之極的神色,她微微撇著嘴揮手在那瑤琴上撥弄一下,琴聲叮咚一響,聽在耳中只覺得比鬼哭狼嚎也悅耳不了多少,那少女抬手扶了扶鬢邊的秀髮,待得琴音漸漸的小去,才輕輕嬌歎了一聲出來。 「不知道……公子他……他有沒有安然返回洛都呢?」 想起這個所謂的公子,那少女的眼角眉梢慢慢變得癡纏悱惻起來,濃濃的眼褚中儘是媚人的秋水蕩起,「前幾日公子他暈厥在了我的懷中,回想起來,此事才真真是好不簡單呀,公子他的心性向來最是堅定,若不是遭遇到變故,絕對不會是那副瞌睡都睡不醒的模樣。」 她想到這裡,彷彿便能看見一個意氣風發的俊俏公子哥,滿臉笑嘻嘻的神采,對自己柔聲喚道:「煙兒……好煙兒!」 只是這麼幾聲發自內心的呼那喚,立時便能讓她滿面香腮酡醉不已,酥胸上下好一陣起伏激盪,這才能看清楚……原來她那對酥胸實在是人間瑰寶,既大又圓,頂在柔絲的宮裝上,將宮裝頂出了兩瓣誇張的圓弧。 蘇瑤煙臉若十七八歲的豆蔻少女,實則已在江湖上歷練頗久,老於世故,因此那日才會漫不經心的將楊宗志隨手丟在了石亭的凳角上,她深深的清楚,此次囚禁她的這些人物,身份隱秘而且權位不低,不然怎麼 分卷閱讀326 能見到公子的面,說不定……他們真的是有些陰謀要對付自己的公子,所以……她愈發表現的對公子半分也不放在心上,便越能與公子間撇開關係,暗中為他留意打聽清楚,才可解了公子的危急。 但是……她抬頭看了看這孤單的閨樓,和那唯一能看到外面的一扇凸窗,心頭卻又好生的無奈,連日來,她被帶到這個閨樓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走出去一步,甚至就連平時飲食也都是些聾啞之人送來,那些人送來飯菜,話也不說一句,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緊緊的便轉身出去閉上了房門,她哪裡還有機會得到的消息呀? 蘇瑤煙想到這裡,芳心中忍不住急切起來,右手伸出頻頻撫弄鬢邊的一叢秀髮,她兩鬢邊本有兩縷棕紅色的頰絲,此刻都被人染成了平常的黑色,瞧著毫不起眼,樓下傳來咿呀一聲開門響,蘇瑤煙不用起身,便知道又是那些聾子啞子進來送飯來了,也知道再過不了一會,房門便會被從外面緊緊的閉住。 可是今日稍有不同,過了好半晌,那樓下的房門還是沒有被人關上,甚至……甚至樓梯間還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蘇瑤煙俏眉一皺,只以為那些人在下面看不到自己,所以才會送上樓來,可惜自己此刻功力未復,不然的話……就算是打暈這些啞僕,闖將出去也好過等在這裡,坐以待斃。 果不其然……沒一會身後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蘇瑤煙心頭極不耐煩,沒好氣的背身道:「行了……把吃的放下就趕緊走罷!」 不料她話音落下,過了好一會,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嘿嘿笑道:「蘇姑娘好大的架子啊。」 蘇瑤煙聽得心頭一驚,急忙轉過頭去,頓時瞧清楚今日前來送飯的可不是平日那些聾啞的僕人,而是……而是個蓄著山羊鬍,面孔黝黑的漢子,蘇瑤煙認得此人姓余,乃是一個師爺的身份,只看他面相便知是個奸猾之輩,她心頭升起一股厭氣之情,便切齒道:「喲……今日怎敢勞煩余大師爺親自來送飯來啦?難道是……下面的僕人們都死光了?」 余擅侯手中端著一個木盤,盤裡裝著精緻的小菜和一碗白米飯,他將木盤輕輕放在方几上,轉頭近視蘇瑤煙那冰雪剔透般的玉白小臉,目中深深一蕩,撫掌呵呵笑道:「蘇姑娘說話總是這般咄咄逼人,不過……我卻甚為歡喜,余某人闖蕩天下四十三載,直到最近見了蘇姑娘這般的人物,才知道過去數十年華皆是虛度了。」 「哦……」 蘇瑤煙嬌氣的暱了一聲,她的嗓音本不是那種清脆如同黃鸝的悅耳之音,而是微微帶些低沉沙啞,不過配合她這般素雅的面容,說起話來,只讓人覺得愈發的風情撩人,卻毫不褪色半分,蘇瑤煙咯咯一笑,道:「原來余先生竟對我有些仰慕呀,那我倒太過榮幸了,不過麼……你們這般將我這無名無份的小丫頭囚在這裡,一囚便是幾個月之久,我可半分也感覺不出余先生所說的仰慕之意!」 蘇瑤煙前半句話還說的媚聲媚氣,到了後面忽然語氣轉冷,嬌柔的身子微微一挺,本就是豐乳肥臀的嬌軀接著一顫,蕩出了一股攝人的香暱肉浪,余擅侯站在桌前看見,忍不住眼神一熱,額下的山羊鬍也跟著發起抖來,只在心頭不住的歎服:「尤物啊……萬里難尋的尤物啊!」 余擅侯清了清自己渾濁的嗓音,嘿嘿笑道:「無名無姓麼?蘇姑娘……你可莫要小瞧了我,自打次在中原的那個客棧中見到你,你與我們手下的軍士們打作一團,我便看出來了,你的身手……哼哼,是西蜀反賊羅天教的路數,是不是這樣?」 蘇瑤煙聽得心頭猛跳,嬌魘上卻不得不作出漫不經心的俏模樣,伸手撩了撩鬢邊的發角,咯咯嬌笑道:「原來余先生還認識羅天教的人,那更是不得不佩服呢。」 余擅侯搖頭道:「認識倒不敢說,我也不需瞞你,我投效我家主公之前,原也在江湖上闖蕩了不少日子,我只說幾個名字,蘇姑娘一定是聽說過的,江湖上人稱『茅山三友』的,便是我的三位師侄,至於蘇姑娘的武功來數,你不承認便也罷了,這事情本就只有我余擅侯一個人知道,我不告訴主公,主公他也猜不出你的來歷。」 「哦……」 蘇瑤煙煞有意味的睨視了余擅侯一眼,見到他說話時,一雙鼠眼般的賊目時刻不離自己酥嫩身軀上的小腰,玉乳和香臀兒幾個地方,蘇瑤煙是何等樣的人精,只稍稍一留意便看出了余擅侯的目的所在,她眉頭一轉,輕輕扭轉身子,將豪聳的胸脯兒稍稍遮蔽起來,卻更是勾的余擅侯的目光火辣辣的拐著彎,蘇瑤煙咯咯一笑,風情萬種的道:「原來余先生還是茅山派的前輩,這麼說小女子那是失敬咯。」 余擅侯只覺得蘇瑤煙稍稍偏轉身子,露出潔白的玉碎嫩齒一笑,便引得自己心癢難撓,心底裡彷彿有數千隻螞蟻密密麻麻的爬滿,額頭已微微見汗,他心頭一狠,咬牙道:「蘇姑娘,怎麼你還能笑的這般沉靜,一點都不怕的麼?哎……你可能不知道,這莊子的主人乃是天下最最貴氣的人物,當然脫不開是朝廷中的人物,他老人家手握雄兵,一旦得知蘇姑娘你是西蜀逆賊的屬下,你猜猜……他老人家又會怎麼處置?」 蘇瑤煙察言觀色,心中暗自篤定,面上淡淡笑道:「怎麼……余先生方纔還不是說此事乃天下絕密,知曉者只有你我二人,不過片刻功夫,余先生卻又說叫自己的主子得知了,難道……難道是我看錯了人,余先生這般氣度儀表,又豈能是那種腹誹失信的卑鄙小人?」 余擅侯尷尬的嘿嘿一笑,連聲道:「正是,正是,我說了不說,自然會絕口不提。」 他被蘇瑤煙這般讚了幾聲,心頭不禁也有些飄飄然,此刻說話時,骨頭也不由得輕了幾兩,逕自又道:「蘇姑娘冰雪聰明,暫時受些委屈住在這群院當中,余某擔保……過不了幾日,蘇姑娘便可脫身而去,到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不羨煞了天下群芳。」 蘇瑤煙卻是聽得心頭一動,暗想:「看來……他們這計劃已是迫在眉睫,這可怎生是好,自己現下一無所知,又怎能幫到公子?」 如此一想,蘇瑤煙不免憂急了起來,站起身道:「余先生請坐,對了,不知余先生這主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得余先生這等人物也是如此推崇有加,你們現在……可是要謀一件大事麼?」 余擅侯方自得意忘形的坐下來,聽到這話又猛地彈起身子,警惕的盯著蘇瑤煙,沉聲道:「這些事情蘇姑娘……還是少知道些的為妙,總之還是那句話,時刻到了,蘇姑娘定然心知肚明,而且……此事對蘇姑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蘇瑤煙委屈的一扭小蠻腰,恨恨的道:「難為余先生口口聲聲的說何等仰慕人家,可事到臨頭,卻是防範猜忌的甚,咱們這話……不說也罷!」 蘇瑤煙輕媚的身子扭轉過去,便給了個天鵝的背影對著余擅侯,只不過那小腰著實太細,以致於這般扭轉之下,香臀兒還在身後搖晃個不停,那肥膩的玉臀將整個宮裝撐得圓鼓鼓的,似乎就要包裹不下了,余擅侯在身後看得色魂予授,魂魄險些離了軀體而去,他心頭暗暗沉吟,終是一咬牙道:「蘇姑娘,多餘的話我現在說不了,不過麼……你只需要知道……再過數日,你便可以完全洗脫掉西蜀反賊的身份,一躍而擢升為天下最最尊崇的人物,前幾日我家主公一直在這裡住著,我實在不方便前來見你,今日……我家主公已經出門離去了,等他再回來時,便是我們大事將成之日。」 余擅侯說了這幾句話,咬牙將癡迷的眼神從那惑人無比的銷魂背影上抽離出來,倒退著向後走了幾步,深深的道:「蘇姑娘,余某人言盡於此,我們到時候大事一成,你是天下女子中的珍寶,而我……便會找我家主公拜求於你,到時候我們雙雙富貴榮華無限,羨煞無數世人,不過……這幾日你可還是萬萬小心為妙,實話跟你說,余某在茅山派別的本事沒有學到,卻是學得一身煉丹的好本領,蘇姑娘你這幾日是不是感到全身乏力,平日運轉自如的功夫只能使出來不到兩三成,這便是余某人的本事,到了事成的那一刻,余某人擔保給你解開一身的禁制,讓你恢復從前大好的能耐,不過最近這些日子,你還是稍安勿躁的為好。」 余擅侯說過了話,再也不敢多留戀那酥媚的嬌軀一眼,而是轉身快步的躥出了閨樓,木門咚的一聲,被人從外闔上,蘇瑤煙這才緩緩轉過身來,滿臉……俱都是憂色:「這可怎麼辦才是?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識破了,而且……內力也受到了別人的禁制,現下留在這死氣沉沉的閨樓中,如何才能幫得到公子呀?」 轉念又想:「不知道公子現在是不是有所察覺了呢?照說以他鬼精靈一樣的性子,恐怕早有所動才對,是了,蘇瑤煙啊蘇瑤煙,你一定不可以急躁,要做到未雨綢繆,伺機而動,等待最好的時機,他們現在雖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可畢竟還不知道原來你是公子貼身的人兒,只要這個懸念不破,你便一定有自己的機會!」 蘇瑤煙想到這裡,玉白的小手兒重重的向下一揮,晶瑩的指尖劃在靜靜的琴弦之上,閨樓中立時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銳響。…… .com第408章綢繆之三 「哎……你知道麼?昨日……昨日我看到他了!」 李十二娘作了一個飄逸的收手式,長身玉立,將右手中的長劍反握,遁於修長的手臂之後,一張秀臉卻一反常態的毫無英氣之色,反而……有些扭捏的曖昧。 她立定身子,紅馥馥的櫻唇好幾次張啟,卻又好幾次死命的閉合住,待得如此反覆多次,才終是在心頭忍不住,對著身邊的顏飛花說了這句話出來,昨日以來,她見到了楊宗志一面,兩人在御花園的楓樹林旁擦身而過,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但是李十二娘卻更加耐不住心底裡的萬千紛亂想法,罷了……聽說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此番出使吐蕃,又是大敗在吐蕃國內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大王子忽日列,接著獲得了吐蕃王的無上尊敬,凱旋而歸。 前些日子,李十二娘往往沒事的時候,便會易釵出門,偷偷流連於街頭巷尾的人群聚集之處,為的沒有別的……僅僅是有機會聽聽大傢伙議論這位常勝大將軍的事跡,聽著人家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起他如何如何智取力勝,又說出他用兵怎麼如神,計謀百出隱隱可追昔日的孫聖人。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李十二娘便會興奮的滿臉通紅,恨不得立時找個沒人的地方手舞足蹈一番才是愜意,後來……楊宗志回朝之後,街頭巷尾議論的更加熱烈,皆因……有不少從吐蕃戰場上安然返回的軍士們也加入了這些隊伍,這些人說出來雖然沒有那麼玄妙,卻勝在真實……比如說什麼一槍險些挑掉忽日列的頭盔,又比如說狼谷千里奔襲,卻又最後關頭識破敵人的詭計陰謀,還有什麼定計火燒忽日列糧草大營,不戰而退人之兵,總之……就算少了些演義的成分,但是李十二娘卻聽得更加津津有味,又恨不得自己有朝一日變作男兒身,便能跟著楊宗志一道東征西討,創下不世的功業來。 可惜的是……自己再有怎麼壓樣的殷切希望,自古女子不可上戰場總是無法改變,昨日裡,楊宗志與她見面之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算作打招呼,沒見到楊宗志之前,李十二娘偷偷的對自己說了無數句反問,定要找到楊宗志來好好問個明白,可一旦真真見了面,反而……目瞪口呆的說不出一個字來,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隨著眾人走了遠去。 李十二娘的心裡遺憾到了極點,甚至有些莫名的失落,再加上昨日進宮站在人群中看到那盛大的衣冠大禮……李十二娘這顆小心思裡幾乎快要膨脹的炸掉了,千忍萬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身邊好整以暇的顏飛花說了出來。 顏飛花正漫不經心的看著面前的一章樂譜,聽了李十二娘這期期艾艾,哆哆嗦嗦的說話,不免奇怪的抬起頭來,靜看她道:「哦……他,哪個他?」 她話音剛剛落下,看清楚李十二娘那冠玉般的小臉上此刻朝霞密佈,再加上身處這熱鬧紛呈的皇宮之內,顏飛花略一思忖,便咯咯嬌笑道:「原來你說的是楊……嗯,楊大人呢。」 李十二娘傻傻的點了點螓首,將手中的長劍收好在劍鞘裡,小心翼翼的陪坐在顏飛花的身側,手撫劍柄惋惜道:「可惜……可惜他身邊人多得很,我……我沒敢上去跟他搭上話,他便這麼走掉了。」 顏飛花咯的一笑,舉手將樂譜攤開在石桌上,又靜靜的看了起來,李十二娘嘟著紅唇道:「顏姐姐,聽說……聽說那位楊……楊將軍與當朝的鸞鳳公主之間已經定了親哩,是不是?」 顏飛花目光不離樂譜,只從挺翹的鼻息裡發出嗯的一聲,李十二娘又期期艾艾的道:「那……那可怎麼成?前些日子……婕兒姐姐不是說……不是說她要嫁給……嫁給麼?」 顏飛花抬起頭來,啟唇揶揄道:「那怎麼不成?婕兒她雖長得貌美如花,而且內蘊端莊,艷名遠洋,可說到底她只不過是個民間的女子,況且你別忘了,婕兒雖說與我們一樣不是賣身的勾欄賤籍女子,可她畢竟在妙玉坊裡呆了這麼多年,出身總不太好,如果我是個男子,讓我在婕兒和一位珠光寶氣的公主千金之間做個選擇,哼哼,想一想便知道我要作何選擇啦。」 李十二娘聽 分卷閱讀327 得小臉一呆,繼而開始垂頭喪氣起來,顏飛花這冷冰冰的說話彷彿是一根狠心的竹竿,打翻了一船的人,而她自己……便是這一船人之一。只要想想……自己不過普普通通的一名獻舞的劍女,還整日裡妄想著能跟隨在楊宗志的左右為他效命,分享他最最光彩照人的豐功偉業,自己也會覺得有些可笑。 李十二娘百無聊賴的玩弄著自己細細的手指頭,將那手指頭搓的好似豆蔻一樣血紅,忽然聽見身前的林子中傳出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她們連日來在這御花園中精心準備給端敬皇后的賀禮節目,可那御花園的深處始終不得去過一次,現下這琴聲透過火紅的楓葉間穿出來,琴聲悠悠,帶起一陣茹諾而又淒迷的煙氣。 李十二娘和顏飛花都算是通宵琴音五律之輩,多年跟著唐小婕也算是聽遍了天下曲譜,這段琴聲稍一響起,在耳邊迴盪幾下,她們便下意識的在心頭吟合:「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段古曲乃是脫跡於《詩經周南》中的《桃夭》講述的是一位待嫁的女子心思檀郎那既羞且喜的模樣,詩中說起到這位女子整日期盼著一旦嫁入夫家,自己會給丈夫的家中帶來各種幸福和甜蜜,琴聲悠悠,再加上處身這詩畫般的紅楓林中,兩人一時不禁都聽得如癡如醉。 待得琴聲稍稍小下去一些,顏飛花才首先回過神來,幽幽歎氣道:「素聞朝中的鸞鳳公主知書達理,精華內蘊,又是位弦律上的行家高人,今日聽聞果然名不虛傳。」 李十二娘的臉色更有些不好看,婕兒姐姐的身份比起人家差了天遠地遠的一大截,再加上人家還不是個草包公主,而是極有內秀,性格漪旎的出眾女子,對待楊宗志又好像這琴曲中所述的那般好,婕兒姐姐……甚至……自己分毫便沒了半分機會。 正無精打采之時,身後傳來一陣咯咯咯咯的媚人嬌笑聲,李十二娘和顏飛花一道轉回頭去,便看到婷姑姑陪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監,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婷姑姑今日的打扮與在妙玉坊中的時刻肅然一變,只看她穿著素白的長裙,裙角及地,在身後拖出了長長的影子,裙下是一雙金蓮般的小腳,脆生生還不及人家一雙小手兒大,腳步搖曳,渾身的巨乳豐臀顫巍巍的引人起了陣陣遐思。 婷姑姑走過來,咯咯媚笑道:「十二娘,飛花啊,方才劉公公說了,皇后娘娘對我們洛都三絕的大名甚為敬仰,因此……這次獻藝時著意將咱們安排在了最後壓軸哩。」 顏飛花和李十二娘對那白髮老公公禮貌的作了個福禮,劉公公推手道:「罷了……咱家不過是給主子遞個話兒而已,可擔不起兩位姑娘這般大禮。」 他說話間眼神左右逡巡一陣,又奇道:「對了,素來聽聞洛水三絕乃是琴舞劍三人,怎麼……眼下卻只來了兩位?」 婷姑姑聽得小臉一窒,不過她是何等八面玲瓏的人物,稍一停頓,便又咯咯輕笑道:「好叫公公知道,本來還有一位婕兒姑娘,便是今年以一曲琴音征服所有洛都才俊的花魁仙子,不過麼……不過麼……」 劉公公尖著嗓門笑道:「不過什麼?難道是身子有恙了不成?」 婷姑姑顫動一對豐乳膩笑道:「身子嘛倒是無礙,可惜這位婕兒姑娘現下裡已經不是我妙玉坊中人呢,我倒是苦勸活勸,她方才答應出演,應了這個場,不過平日裡演排的時候,她便只在自家習練,不用跟著大家一起拋頭露面。」 劉公公聽得面色一冷,哼哼道:「這位婕兒姑娘端得是好大架子啊,婷姑姑,你可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場面,今回不但是皇后娘娘的大壽之日,而且……更是當今公主出閣的大喜之時,你們身為壓軸的曲目,萬萬出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不然的話,到時候不但是你們,便是咱家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才是。」 婷姑姑頻頻點著珠光寶氣的螓首,咯咯媚笑道:「是了,是了,這些我們自然省得……」 她方自說到這裡,忽然整個小臉楞了一楞,又俏聲疑惑道:「咦……我前次只聽您說起端敬皇后娘娘過幾日大壽的事情,怎麼……公主也要選在同一天出閣了麼?」 劉公公冷著臉龐道:「怎麼不是,原本請你們是為了皇后娘娘準備的,可不巧的是,皇上又決心在同一天為公主舉行出閣大典,湊齊個雙喜臨門,這事便更加大意不得了,公主是皇上心頭的寶貝疙瘩,而且她這次嫁的夫君更加不得了,乃是剛才凱旋歸朝的楊大將軍,這事若是給辦砸了,你們……說不得都要掉腦袋咯。」 他話裡說起到要掉腦袋,轉眼看過去,正看到那妖媚聳挺的婷姑姑果然面色變得極為難看,劉公公嘿嘿的乾笑了幾聲,心想:「自己這般嚇唬嚇唬她們,讓她們專心致志的準備這趟曲牌便得了,可別嚇的太狠了,反而糟糕。」 便又寬慰道:「你們知道茲事體大便成,千萬可馬虎不得,再說了你們妙玉坊若在這一天得了皇上,皇后和公主交口稱讚的話,那飛黃騰達還不是指日可待麼?」 劉公公話音剛落,心頭沉吟一下,忽然見到面前的婷姑姑顫抖著紅唇道:「您方才說的楊大將軍……難道是……難道是楊宗志那……那……」 劉公公奇怪的睨視了婷姑姑一眼,瞧見她面色少見的蒼白無血色,暗忖婷姑姑久處妙玉坊內,每日裡見過的達官貴人數也數不清,何曾這般失態的驚慌失措過,劉公公心頭微微奇怪,嘴中卻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豈不正是楊宗志楊大人……」 他說話間聲音微微壓低道:「這位楊大人可不是個普通人,皇上見了他,都會親熱的喊上一句『宗志兄弟』呀。」 說完話再瞧過去,卻見到婷姑姑恍惚間有些失魂落魄,呆呆傻傻的哪裡還復先前巧笑嫣然的媚模樣………… 楊宗志陪著唐家老少吃完了下午飯,立時便要返身回鴻運客棧去,這幾日裡來他分毫也沒歇過腳,將身邊的事情安頓的差不多,才算是稍稍安心下來,自想就算是事發變故,自己這邊也都有了應對之法,心頭的煩憂盡去,下面一來……便是怎麼查找爹娘的死因了,此事不解決,自己就算是將頭顱拋在洛都,也是在所不惜。 出門一看,天色稍稍陰沉,到了酉時後天氣變幻的更快,幾朵烏雲堆在了頭頂,遠遠的天邊又透出幾縷霞光,黑黑紅紅的,感覺身遭甚為壓抑。 下人們早已給他備下了駿馬,他揮手辭別了唐小婕和唐小鎮,跨上駿馬慢慢的向鴻運客棧方向騎去,心頭一邊想起昨日遇到的柯若紅,相識一年多來,他親眼見著這往日天真無邪的峨嵋派小師妹,漸漸成長為一個有了自己心事的小丫頭,她那純真的嬌癡童顏沒變,可眉宇間卻多了不少的羞澀,恍惚和委屈意味。 楊宗志也不是木頭石人,自然明白這位嬌純得如同白雪般的小姑娘,正因為結識了自己,才有了少小年紀不該有的辛酸憂慮,可惜……奈何他爹爹與自己爹娘之死這件事便如同一個死結拴在兩人心中,那若紅師妹愈發的純情無慮,對事實知曉得愈發的少,楊宗志的心頭便愈發堵的難受,恨不得一咬牙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都告知於她,也好絕了這小丫頭對自己的那些青澀無暇的念想。 再想起她口中說起的岳靜,楊宗志更是頭變得有兩個大,此刻岳靜師姐若是當真嫁給了天豐師兄,他心頭雖會有些隱隱作痛,但是只要雙方不見面,不通訊息……便也罷了,說到底……岳靜早已與天豐師兄有了媒妁之親,這事情倒也不算突然,可是……岳靜那傻姑娘竟然為了自己要去剃度出家,這是楊宗志怎麼也想像不到的。 岳靜不是若紅師妹,她的性子溫婉的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也注定她絕不會行差踏錯,可就是這樣的她,在聽聞自己跌下山崖後,居然作出了一個如此讓人驚訝的決定,由此可見……她心頭默默的癡戀自己有多麼的辛苦。 楊宗志口中默默的念道:「棲霞庵……棲霞庵……」 心頭一時也不禁迷茫,按說以自己的性子,聽了若紅師妹的話早便該去尋那岳靜,怎能見她真的去剃度,青衣孤單相伴,可是……腦中浮現出天豐師兄那敦厚的模樣,和那一聲聲「九弟」真切的呼喚,他心頭不由得又泛起了猶豫,自己與岳靜當真見了面又如何,彼此便能拋開天豐了不成,至少自己就有些作不到。 他口中幽幽的歎了幾下,捏住馬鬃的雙手忍不住力透而出,馬兒吃力,頓時便要放足遠奔,剛剛跑過道旁的一顆桐樹,桐樹後突然轉出來一個身影,輕喚道:「楊……楊公子!」 楊宗志心思正恍惚間,只充耳不聞,那聲音便又大了一些,帶些嬌滴滴的顫音,再急喚道:「楊公子!」 這次楊宗志倒是聽得清楚明白,他吁的一聲拉住了馬頭,轉身看過去,見到夕彩之下,黑紅的天空印照,桐樹旁的樹影中斜出來一個嬌俏的身影,由於那人照在陰影的下面,臉色便看不太清楚,只能瞧見那一身素潔的白裙,裙子很長,顯得那人的身材頗為修長豐碩,那人一手扶在樹幹上,另一隻手背在了身後,桐樹本就是筆直的樹幹,和那人立在一起,若不是白裙旖旎儼然,隨風輕擺,一時倒讓人分不清究竟哪是樹幹,哪是身軀了。…… .com第409章綢繆之四 楊宗志翻身下了馬,手裡牽著韁繩向那藏人的桐樹邊走了過去,身邊微微起風,這裡是大將軍府前的螺巷子,呼嘯的北風無法穿堂而過,只捲起了一絲涼意,還未走到近前,鼻中便能聞到一股如蘭似麝的濃郁香氣,順著微風飄了過來。 楊宗志下意識聳起鼻尖,深深的吸了口氣,暗自……有些明白來的是何人了,這撲鼻的香味似曾相識,過去在一個女子手中不斷揮舞的香帕或者扇團中倒是聞見過幾次,楊宗志匯聚目力,仔細向那陰影下看去,果然見到那個身材噴火,前凸後翹得離譜的媚人兒斜倚在了桐樹上。 但見此刻她秀髮微微凌亂,斜斜的盤在右後邊的脖頸上,前面一排彎曲的劉海兒,在乳白色的額角打了個卷兒,劉海下是一對圓睜的秀目,眼神中蔥蔥鬱郁帶著些自己看不清楚的神采,楊宗志呵呵一笑,舉手道:「原來是……婷姑姑。」 婷姑姑嬌媚的輕笑起來,唇角微微彎住,配合那一身素白色的長裙,裙下儘是高山低谷,山巒起伏,該挺的地方挺,該翹的地方翹,而該凹進去的地方卻又是深深陷入,這一笑起來彷彿世上最最嬌艷的芍葯怒放,饒是楊宗志見慣美色,卻也不得不在心底裡罵一聲:「好個媚人的花妖精!」 不過眼前的婷姑姑只是一笑而過,霎時間卻又俏生生的板起了自己妖媚的臉孔,楊宗志過去與她見過幾回,倒還都記得她一手辦起洛都三絕選秀,在民間大肆斂財的風流手段,此刻見她秀目依然圓睜,不過臉色卻又飛快的沉了下來,這樣子的婷姑姑便少見的緊。 「婷姑姑……婷姑姑這名字轉是該你叫的麼?哼哼!」 婷姑姑從瑤挺的小鼻子中哼出了一句。 楊宗志卻是面色一愣,心頭暗自猜測她的來意,臉上卻是淺笑道:「那不知……在下該怎麼稱呼才好?」 婷姑姑翻了翻俏媚的眼褚,秀眸本就瞳大,再加上眼圈上畫了淡淡的紫色眼影,如此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那眸子黑白分明,煞是亂人心扉,她冷著小臉道:「本姑娘姓商……閨名喚作怡婷,楊……楊大人沒事的時候最好叫我商姑娘,婷姑姑這樣親切的稱法日後提也別提。」 楊宗志聽的一呆,他素來知道風月中人一言一行,但求為利,只要銀子拿到手,別說是叫她一聲婷姑姑,就算是叫她婷妹妹,婷奶奶,她也會半分都不放在心上,如此一想,他心頭暗自有些恍然,只因自己過去到過妙玉坊,卻從未在裡面揮金如土過,因此這婷姑姑對自己便有些不待見。 楊宗志呵呵笑道:「那好,商……商……」 他口中喚了兩下,暗暗覺得這般稱呼有些怪異,這婷姑姑想來已有了三十韶華,也不知是否嫁人,或者待字閨中,再說了她出身妙玉坊中,就算是現在還沒嫁人,至少身邊定然不乏恩客,以她妖冶的長相和這萬般撩人的風情,甚至不需要揮揮手,天下男子們便少有幾個能不作了她裙下之臣。 楊宗志咳嗽一聲,一筆帶過道:「不知找我有什麼事麼?」 商怡婷卻是分毫也不想放過他,而是猛地擰下了豪聳的腰身,俯身微微湊近過來,盯著他道:「商什麼?」 身邊微風吹起,將那婷姑姑身上濃郁的媚香盡都吹入楊宗志的鼻中,她的小臉此刻距離的如此之近,以致於楊宗志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小臉偷偷殷紅了一片,而且……秀眸中秋水蕩起深潭,水汪汪的一眼看不到底,楊宗志尷尬的笑道:「商姑娘,這回總行了罷?」 婷姑姑嗔著小臉,兩手叉在不可一握的細腰上,這素白的長裙本來寬鬆,被她如此一叉,便將那嬌軀分割成了肉膩膩的兩團,只在腰間有一絲相連,足見那小腰之細,商怡婷秀眸一轉,又咯咯笑道:「好罷,放過你了,下次可要記得了,再喚什麼婷姑姑,婷姑姑的,看人家還理不理你。」 楊宗志看得目瞪口呆,平日裡倒是聽說過風月場中的人,變連如同變天,方纔還笑臉相迎,過一會得知你囊中空空便會馬上沉下臉來,此刻在這商怡婷的小臉上便生動 分卷閱讀328 的上演了這一幕,他心頭微微歎息,便覺得與她說話有些意興肅然,微微轉過臉道:「不知商姑娘找在下來有什麼事麼?」 商怡婷是何等八面玲瓏的女子,只見他眉頭悄悄皺起,那一抹纏死天下女子的笑容也飛速的斂走,接著轉過頭去問自己的話,商怡婷的心中一酸,玉齒緊緊咬住,嬌哼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找你什麼事,我來問你,那……那被你哄得呆呆傻傻的婕兒丫頭,是不是現在就在你的府中?」 楊宗志回過頭來,點頭道:「正是。」 商怡婷又道:「哼!果然是天下男子多負心薄倖呀,我平日裡告訴過婕兒那麼些次,這世上的男子都是信不得的,相信了他們,還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銀子,可那傻丫頭婕兒偏偏聽不見去,一門心思的往人家套子裡鑽,現下可好了,自己被人家給玩弄於鼓掌之間,一顆癡心盡都獻給了人家,讓人玩得膩了,卻又要被人家好像丟廢物一般的扔了出去,哼……哼哼,真是好狠心的傢伙呀!」 楊宗志奇怪的睨視了商怡婷一眼,一時竟不知她到底要跟自己說些什麼,不過此刻她語氣中那辛薄的怒氣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再仔細一看,原來這商怡婷嬌軀修長,比自己竟然矮不了多少,一幅白皚皚的臉蛋俏生生的逼在面前,口中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人家,人家」的嗔罵卻是傻子都聽得出來,楊宗志不悅道:「什麼意思?」 商怡婷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叉腰道:「還要裝傻充愣的麼?你別以為你這計謀安排的天衣無縫,其實……天下人早便已經都知道了。」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暗想:「怎麼……她會知道自己這幾日的計劃了,她……她從何得知?」 面上不動聲色的道:「商姑娘這些話聽得在下好生糊塗,還請明示罷。」 商怡婷哼的一聲,吐氣道:「那好,你既然裝傻,我便跟你一一對質,你說說,你把婕兒騙到你的府中,貪的是……是她的什麼?」 楊宗志搖頭道:「我對婕兒真心一片,怎會貪圖她的什麼?」 商怡婷慍怒道:「還說真心一片,你無非是貪戀婕兒那無雙的美色罷了,那傻丫頭怎麼總是勘不破一個情字呢,你……你此時得了婕兒的身子,便想要丟下她,自己……自己好去迎娶當朝的公主小姐,作你富貴榮華的駙馬爺,豈不是快意麼?」 「哦……」 楊宗志聽得恍然大悟,原來……婷姑姑來找自己,卻是因為聽說自己和虞鳳定親的事情後,前來質問自己的,如此一想,楊宗志心頭對商怡婷倒是起了一些敬意,畢竟只聽說煙花柳巷中的人情薄如紙,大家向來只顧自己,哪有人會去管別人的閒事,現下婕兒早已不是妙玉坊中人,這婷姑姑因為過去的一些交情,對她暗暗留心打抱不平,卻是帶些巾幗義氣的好擔當。 楊宗志笑道:「商姑娘誤會了,我怎會嫌棄婕兒,為了什麼……」 他口中說到這裡,卻是猛地驚醒了過來,此事……此事本是自己的私隱,怎麼能對這外人婷姑姑道出,若是被她洩露出去,那自己這幾日來的定計安排全都成了空談,豈不大糟。 商怡婷緊緊的逼迫道:「為了什麼?你說不會嫌棄婕兒那傻丫頭,可你分明又與當朝的公主千金定了齊眉之親,這又怎麼說?」 楊宗志咳嗽道:「這個……這個……」 商怡婷哼哼冷笑道:「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麼?」 楊宗志抬頭一看,那原本妖媚十足的婷姑姑,此時面帶冷笑,艷若桃李的緋紅小臉上,儘是不屑和鄙夷,楊宗志心頭怒氣一沖,脫口道:「誰說我要捨棄婕兒了,我只不過另有……嘿!」 楊宗志說到這裡,忽然心頭大驚,暗想:「壞了,自己怎會如此的沉不住氣,只是被這婷姑姑拿狠話一捏,被她那般鄙夷的瞧了幾眼,便險些漏了自己的行藏。」 話說至此,楊宗志只恐言多必失,只得轉身牽馬道:「罷了,你愛怎麼看,便怎麼看,我又何必對你多說什麼。」 他話音剛落,忽然見到面前的商怡婷咯的一聲嬌笑了出來,恍如沉寂了許久的芍葯此刻妖艷的綻放開,只不過她放肆的笑了好幾聲,彷彿還是禁不住,又捧住自己蕩人的胸口,吃吃嬌喘道:「怎麼了,怎麼……咯咯,不說下去了,我倒是真想知道你另有什麼安排哩。」 楊宗志橫眉看下去,見到面前原本輕嗔薄怒的俏佳人倏地一轉,恍惚間變成了個純真無邪的處子一般,再看她不知從何處又取出那根香氣四溢的錦帕出來,在香甜茹諾的唇角抹了一抹,眼神卻是春情綻放的睨向了自己,一時竟難以分辨……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婷姑姑。楊宗志心頭一跳,飛快的轉過了頭去,鼻中聞著那濃郁的香氣越來越近。 商怡婷靠近他,用酥軟的圓肩頂著他,嬌暱的道:「喲……怎麼,生氣了麼,還是說……被我說中了心事哩?」 面前一陣疾風吹過,楊宗志抬頭一看,天氣變幻的愈發的快,頭頂烏雲遮蔽,而天邊的霞光早已不下,此刻這巷子裡安靜的很,他低下頭道:「起風……要變天了,在下還有事作,這便告辭了。」 說完轉身便欲上馬,身後嬌叱道:「慢著,你便……這麼討厭與人家說說話不成?」 楊宗志無奈的轉回頭來,拉住馬韁道:「還有什麼事?」 商怡婷斂住小臉,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幽幽的歎息道:「今日……我在宮中聽到劉公公說,再過幾天你便要與當今天下唯一的鸞鳳公主成親,不知怎的……我這心裡好生的難受,嗯……我是說,我相信你不會是玩弄婕兒的那種人,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叫我……叫我一時難以琢磨,所以……人家這才來找得你。」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動,淺笑道:「商姑娘怎知我的為人,又怎知我會如何行事?」 商怡婷抬頭來看著他又露出那嘴角邊的微笑,禁不住小臉一癡,口中卻恨聲道:「還不是……還不是因為婕兒,十二娘那些個傻丫頭,整理日都在少將軍長,少將軍短的,人家……也聽得耳根子起了老繭哩。」 她說到這裡,忽然咬住自己紅得發膩的艷唇,死盯著他道:「我來問你,你既不想拋舍下苦命的婕兒,卻又……卻又萬萬不能違抗皇命,不娶公主,你……你究竟打算怎麼做,可有……可有什麼我能幫你的?」 楊宗志聽得心頭猛跳,他對這時而妖媚如狐,時而嗔眉如貞潔烈婦,時而又嬌純如同花心少女的商怡婷,半分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此刻來找自己問話,到底有幾分是出自真心,又或是……有人授意她前來打探虛實,現下洛都城裡步步危機,楊宗志清楚的知道多股勢力盤踞紛雜,怎知這婷姑姑到底代表了哪一方。 楊宗志哈哈笑道:「些許小事,豈容商姑娘大駕援手,我只說不負了婕兒,可沒說過自己要做些什麼,再說了,皇命難為……我又能做些什麼,一切順其自然罷了。」 商怡婷說過了方纔的話,心頭暗暗緊張,待得見他這般插諢打科,輕描淡寫的便將自己鄭重提出的事情帶了過去,心頭不由得湧起深深的失望,幽幽歎氣道:「那……那便沒事了。」 楊宗志點頭道:「如此我先告辭了。」 轉身抱拳作了個禮,就待翻身上馬,商怡婷急叫道:「喂……你就這麼走了不成,你……你怎麼……」 楊宗志皺眉道:「還有什麼事?」 商怡婷為難的看著他,期期艾艾的好半晌,才訥訥低聲道:「你不送我回去麼?」 楊宗志回頭奇道:「送你……回去?」 商怡婷咬住自己殷紅的唇瓣,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抓住素白的裙角,垂首道:「人家……人家現下走不了路了。」 「咦……」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見到她兩隻小手兒牽起裙角,北風吹蕩,蕩起那薄薄的輕紗,輕紗下……分明的露出了一對堪比驚堂木般大小的小蠻足,蠻足上蹬著的是純金色的小巧繡鞋,足履甚高,下面有一層厚厚的木屐。 楊宗志心頭有些暗自明白,原來她今日看著高挺了一截,只不過因為穿了這樣一對正式莊重的鞋子來找自己,這樣的鞋子當世上只有一些皇宮中的妃嬪才會穿起,蓋因這樣的繡鞋極難行路,人走在上面,不過一會,腳面便會生疼,渾不如直接赤足行走,還來得輕易的多。 他雖不知商怡婷是從何而來,不過初見她時,看到她秀髮微微凌亂,顯然走了不短的距離,怪不得一見到她,她會半斜靠在桐樹上,原來是實在走的累了小憩一下,楊宗志心頭有些不忍,便道:「你怎麼會穿上這種繡鞋出門,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商怡婷兩隻小手兒撐在豪聳的胯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嬌聲道:「人家剛才在皇宮裡呢,聽到你這大婚的消息,什麼都沒想,便這樣跑過來了,這怎麼怪得到人家?」 「得了……還全是我的不對了。」 楊宗志苦笑的搖了搖頭,道:「罷了,我這裡有一匹健馬,你若是不嫌棄的話,便騎馬回去吧。」 商怡婷乖巧的點了點頭,又道:「人家不會騎馬。」 「你……」 楊宗志抬起頭來瞪了她一眼,卻見她媚眼如絲的反瞪著自己,將自己的目光分毫也不放在眼裡,他無奈道:「騎馬其實很簡單,不如這樣,你坐在馬上,我幫你拉著韁繩,過不多久,你便會知道個大概。」 他說到這裡,也不管商怡婷同意不同意,逕自用手一扶,將她酥軟豪聳的嬌軀丟在了馬背上,然後拉過馬頭駕的一聲,牽著走了遠去。 商怡婷心思飄搖的坐在馬背上,雙眼媚媚的斜睨著他的背影,不敢看實,卻又飛快的轉回頭去,此刻天將盡墨,街角行人不多,她幽紅的小臉上才稍稍平息了些,耳聽著楊宗志又道:「咱們快走一步罷,天色變得很快,說不得……就快要落雨了。」 商怡婷下意識的抬頭看天,見到頭頂烏雲滾滾,慢慢的匯聚到了一起,心知他說的也是實情,而且在馬上坐的高了,才能感覺北風甚大,吹在額角髮梢,秀髮拂亂了眼簾,也拂亂了自己的心情,正癡想間,忽然座下馬兒一快,放足跑了起來,她慌忙死死拉住了韁繩,不迭的驚呼道:「呀……慢一些,慢一些……我快要跌下來啦。」…… 剛才翻了一下女主的投票,驚奇的發現洛素允和費幼梅竟然一枝獨秀,洛素允還不到重點登場的時刻,那麼看來大家現在最最喜歡的是幼梅兒咯,我要說這章寫的這個女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看看怎麼寫好。 .com第410章綢繆之五 楊宗志忽然有些害怕與這婷姑姑呆的久了,那婷姑姑歷經滄桑,可謂是個人精一樣的角色,而且她態度表情變換的太快,讓人對她難以把握分毫,卻又不得不被她一眼便看了個透,此時正是要緊時刻,他很擔心婷姑姑從眾多的蛛絲馬跡中尋出了什麼端倪,自己便大不妙了。 因此他拉住馬頭,腳下步子雖不太快,實則是默默運起了內力,他的輕功獨步天下,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師門的眾位師兄弟,甚至是他的師父,此刻他腳下步子稍動,即便沒有放足狂奔,卻也算不得慢。 商怡婷坐在馬背上不禁大呼小叫,晃眼看著身邊高樹小樓走馬燈般閃過眼簾,直至後來什麼也看不清楚,滿眼只剩下一片黑寂,她顫抖著嬌軀,倒似乎真是次騎馬,面色驚恐,彷彿怕的緊了。 正在此時,前面天空轟隆一聲悶雷炸響,風聲陡疾,兩人只感到面上微微一涼,卻是忽然落起雨來,商怡婷在馬上耐不住嗔怨道:「還不是你,一說下雨,果然是落雨啦。」 楊宗志頭也不回,心念:「難道我願意這般淋著雨行路不成,怎怪得到我?」 今日這商怡婷嬌純起來恍如蠻不講理的十八少女,他自知與其和她分辨不休,還不如快些趕到妙玉坊,盡早將這燙手的山芋丟出去,方可安心。 只不過心頭這麼念想,可天東公卻偏偏不作美,雨點越落越疾,到了後來連成了密密麻麻的雨簾,劈頭蓋臉的澆在了頭臉上。此刻已是深秋入冬之時,天氣變幻無常,氣候卻已經寒冷的緊了,楊宗志身上倒是穿著長長的儒衫,反觀商怡婷卻是可憐的多,她今日為了進宮,特意打扮的素潔長裙,長裙全是柔絲作成,遮風尚能勉強,避起雨來可就半分作用都沒有。 她孤零零的坐在馬身上,渾身上下被大雨淋了個透,北風一吹,吹得她渾身上下寒戰不已,不一會,便傳來阿嚏……阿嚏的嬌媚噴嚏聲。楊宗志心頭歎息一聲,止住了馬足,回頭看看她,見她渾身上下被雨水淋的好像落湯雞一樣,嬌軀瑟縮在了一團,只不過……就算如此,那豪聳豐挺的一對巨乳卻仍絲毫難以掩住,雨水沾濕了素裙,將那素裙死死的黏在嬌軀上,透出了裡面的肉色,只讓人覺得她彷彿什麼都沒穿一樣,甚至……這般半遮半掩之下,比起渾身赤裸還要更加曖昧誘人幾分。 楊宗志心頭不禁一蕩,攏身解下了身上的儒衫,遞到了她的面前,商怡婷濕淋淋的小臉一呆,恍惚道:「你……你這也濕啦。」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你若是再不遮一遮,我可管不住其他路人的眼睛,他們要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若是躥出幾個膽大些的,我可就要先逃命去了。」 商怡婷呀的嬌喚一聲,趕緊垂頭看看,頓時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的雙頰一時羞得無比緋紅,即便是冬雨 分卷閱讀329 沾滿了秀髮,也能清楚的感到自己小臉上的極高熱度。她慌亂的接過楊宗志手中的儒衫,想也沒多想,便將那儒衫盡數都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還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來,蓋在了自己身後怒突的豐臀之上。 楊宗志晃眼看過去,密密的雨簾下,這馬背上的人哪裡還是久經人事的妖艷婷姑姑,分明是個含羞帶怯的閨中處子,他目中微微呆滯,心想:「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她?」 只不過這想法在心頭一閃而過,卻並未去深究,畢竟現下大事當頭,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到商怡婷的真實內心。馬兒踏著淤泥和水塘,走了不知多久才來到燈火通明的妙玉坊邊,此刻尚且算是黃昏時節,妙玉坊內卻早已紅燈高掛,迎接新的一個不眠之夜,花船裡不時有人在高聲飲酒作樂,外面的大雨對裡面便毫無影響。 楊宗志將馬拉到妙玉坊的花船下,心頭暗自吁了一口氣,回頭笑道:「好了,商姑娘請下馬罷,這騎馬是不是簡單的緊?」 商怡婷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扶著他的肩頭顫巍巍的下得馬來,甫一落下地,忍不住哎喲一聲,險些跌到了地面的小水塘裡,楊宗志伸手扶住她,道:「怎的,凍僵了嗎,你還是快快上去暖一暖罷。」 商怡婷抬頭膩笑道:「你這狠心的傢伙也懂得關心一下人家了麼,怎麼不板著臉任由人家從馬上跌下來呀?」 楊宗志垂眉看下去,見她秀髮被雨水打濕浸透,精心打理的劉海兒好笑的貼在了腦門上,船燈照過之後,卻是……更增妖冶的野性之色,他瞧著自己一扶起婷姑姑,她便俏生生的站了個穩,哪裡有半點凍僵,凍得哆哆嗦嗦的模樣,心知自己又上了這婷姑姑的當,不由氣極而笑道:「早知這樣,我便不伸這個手了。」 商怡婷甜膩無比的睨視住他,心頭卻是暗自樂開了花,「原來以為他是個狠心腸,鐵面孔,想不到……他也有這般儒雅大方的一面,怪不得……怪不得那清高自傲的婕兒一說起他,便魂也不是自己的了,魄也不是自己的了,他若是……若是也能這般好好的對待我……」 這麼一番想法蕩起,商怡婷忍不住眉飛色舞,咯咯的衝他拋了膩笑,嬌嗔道:「口是心非的傢伙。」 楊宗志只想早些離去,哪裡還想在此多做盤桓,是故轉頭道:「既送嬌客到門,在下便告辭了。」 商怡婷急急的拉住他袖角,幽幽的道:「你……你不上去換件乾爽的新衣,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再走麼?」 楊宗志淡淡笑道:「不用了,在下還有事在身,請恕……」 話還沒說完,商怡婷又道:「你看,現在雨下得正急,你何必……何必又要趁雨趕路,若是淋壞了身子,那……那婕兒可不是要心疼的壞了?」 楊宗志昂頭道:「我自幼跟爹爹行走天下,颳風下雨見得多了,倒是不放在心上,商姑娘不必多慮。」 商怡婷抬頭一看,見他說話時英氣頓顯,心頭止不住的開始泛起漣漪,又道:「你這身衣衫被我拿著避雨,現在已經濕透了,楊……楊公子,你身子骨再強,也悍不過老天爺,你這麼避諱著不願意到船上去,可是……可是覺得人家那裡乃是天下間最骯髒阿嗜之地,失了你的臉子不成?」 楊宗志不由低頭看下去,見到她此刻說這幾句,語氣幽怨,秀眸反射花船上的燈光,眸子一閃一閃的充盈淚光,彷彿泫然若滴,倒是楚楚可憐的緊了,他心頭一呆,今日這場乃是冬臨的凍雨,這雨水淋在身上實則寒徹入骨,他又將自己的儒衫借給商怡婷用,身上只穿了緊身的中衣,此刻若說他渾身不寒氣直冒,那便是騙人的,可是……他又萬分不敢與這婷姑姑多呆片刻,暗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漏了心頭的計劃出來,讓這百變的妖精瞧出了端倪。 他心頭正沉吟間,商怡婷忽然猛地一拉他的大手,咬牙嗔怨道:「我偏要叫你看看,人家那裡……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骯髒污穢之地,讓你這自命清高的傢伙,也開開眼……哼!」 她一邊彷彿自言自語的說話,一邊卻是半點也不鬆開楊宗志的大手,將他拉扯著走到了花船的船舷邊。 楊宗志搖頭道:「罷了,上去便上去,商姑娘你還是放開我的好。」 商怡婷毫不回頭的道:「豈知你不是就想這麼腳下抹油溜走了,我今日就要讓你看看我那閨房,究竟是怎麼不堪了。」 走過船舷的翻板,人流便驟然多了起來,其間站了好些個輕媚的放蕩女子以及頭戴瓜帽的龜奴,今日下起了凍雨,空氣中帶著濕濕的潮氣,眼見著歡客來的尚且不多,此刻他們見到兩個人手拖著手一道走上花船,忙不迭的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笑道:「喲……來啦,兩位大官人,快請裡面請。」 商怡婷還將楊宗志的儒衫整個披在肩上,因此乍眼一看,只覺得是個身材細弱些的小公子,待得兩人走到近前,那些人看清楚些,才一齊目瞪口呆的張大了嘴,商怡婷看也不看他們,嬌斥道:「走開!」 那些女子和龜奴再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眉頭狂跳,初見這身影恍惚覺得有些熟悉,不過這人秀髮凌亂,遮蓋住了面孔,而且她又刻意的低下腦袋,他們自然還未完全分辨出來,再聽到這個熟悉之極的聲音,龜奴中有人啞口喚道:「姑……」 話還沒出口,便見到商怡婷飛快的抬起頭來,沉著小臉嗔了他一下,滿面俱都是厲色,那龜奴舌頭打了個卷兒,後面半句話囫圇的吞嚥了回去,只在喉頭咕嚕咕嚕的響了幾聲。 龜奴中有個眼尖的,早已看出了婷姑姑的身份,只不過此刻的婷姑姑實在是半點也不熟悉,若不是那一身傲絕天下的酥胸肥臀兒,直欲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婷姑姑的孿生姐妹。他靜默著沒敢說話,而是……拿著眼神煞有意味的打量著婷姑姑身後死命拉住的那個公子。 燈火漸明,看清楚那公子的面容,龜奴才呵呵獻媚笑道:「原來是楊公子來了,小人這就去找李十二娘或者顏姑娘出來應景。」 商怡婷蹙眉道:「不必了,這位楊公子你們都不需招待,也不用知會任何人,看好你們的大門便是了。」 說完再不理會他們,而是徑直拉著楊宗志的袖角,穿進了堂內。 兩人身上都是濕淋淋的怪異,自然不敢丟人現眼,而是沿著富麗堂皇的船邊走去,不過一會,邁步上了幾個台階,便來到了幽靜的後舫。楊宗志轉頭見身邊無人,才苦笑道:「商姑娘,你拉著我作甚,難道我不會好好的走路麼?」 商怡婷回過頭來,俏臉因為寒凍帶些白色,卻是大異從前的妖媚之氣,顫巍巍的嬌聲道:「人家敢放開你麼……你這麼不待見人家,指不定心裡正在痛罵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哩。」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這又從何說起。」 商怡婷咬住玉唇道:「總之我不管,你到了我的房中,換了一聲新衣,暖了身子,便快快的走罷,反正你……反正你這般討厭人家,人家也不敢強留你的。」 話剛說完,方纔還蒼白一片的小臉上,卻又湧起幾朵羞紅。 楊宗志心知在這牙尖嘴利的婷姑姑面前,自己強顏相辯分明討不到任何的好,只得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姑娘了。」 商怡婷登時滿意的道:「哼,這還差不多。」 她微微放開手中的袖角,引著楊宗志走到花舫的最深處,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了一般,任由外邊如何的花天酒地,到了這裡……竟然寂靜的聽不到半分嘈雜,花船幽幽,蕩在靜謐的洛水河濱,外面風雨正疾,雨點打在船身上,叮叮噹噹,打在洛水中,卻只泛起了絲絲漣漪。 兩人走過漆黑的弄堂,再向內走,身邊又窄又暗,不一會,面前迎過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商怡婷一見她,重又咯咯嬌笑柔聲道:「楷兒啊,你……你去,給這位公子準備一身上好的錦袍過來。」 楊宗志垂頭一看,那丫鬟身材嬌小,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正是唐小婕過去的隨身丫鬟楷兒,看來唐小婕離了妙玉坊後,這楷兒便到婷姑姑的身邊聽候差遣,楷兒輕輕的抬起頭來,見到商怡婷那般怪異無比的打扮,心頭微微一跳,再晃眼見到婷姑姑身後跟著的男子,才是猛地伸出小拳頭捂緊自己的小嘴,口中赫……赫的發不出話來。 楷兒自然認得楊宗志,也知道這是婕兒姑娘最最心儀的郎君,她乍一見到楊宗志,心頭忍不住泛起狂喜,暗想:「難道……難道是婕兒姑娘捨不得我,所以讓楊公子來贖我來了?」 因此忙不迭的點頭道:「嗯……嗯,楷兒這就去。」 說完話歡快的跳起小身子,跑出了弄堂。 商怡婷隨手打開面前的一扇雅間木門,走進去點亮了房中的油燈,對門外嬌喚道:「進來罷。」 楊宗志應聲走進來一看,心頭不禁湧起突兀怪異之感,這房中佈置的甚為簡單素潔,毫無半分奢華之氣,他知道這位婷姑姑可算是富足一方的人物,只看她前次洛都三絕之夜,便大斂財物多達白銀幾十萬兩,當能窺斑見豹,現時的白銀幾百兩,便夠得一戶中戶人家安享一世,卻沒想到這婷姑姑住的雅間居然……連一戶普通的中戶人家布設都算不上。 商怡婷瞇著秀眸緊盯楊宗志,見到他目中驚奇之色一閃而過,不覺心頭甚為快意,咯咯嬌笑道:「楊公子,你在這房中稍坐片刻,人家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再陪你出來說話。」 楊宗志點了點頭,看著恢復妖媚之氣的商怡婷邁著碎步,扭著細嫩的腰身和豐滿無比的肥臀兒走進內間,心頭不禁沉吟:「她……執意讓我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素來少出沒於風月場所,顯然也不是什麼一擲千金的闊綽子弟,婷姑姑想在他身上謀些金銀,自然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如此一想,便知她不是為了自己的財物,那便是……別有用心了,「難道是……她方才當真聽出了什麼,所以……想要找個機會一問究竟不成?」 楊宗志心頭暗自一警,自忖還是少說話為妙,盡早的脫身離去才是。 轉眼四處看看,燈火冥然,這房中堆砌的家居少的可憐,只有一個方桌,幾個木頭凳子,窗戶邊還有一扇大大的銅鏡,想來她日常會坐在那裡描眉畫唇,窗外風雨聲漸漸小了一些,他站起身來,在這稍顯空蕩的房中來回踱了幾步,忽然看清楚,原來窗邊還掛了一副水墨,待得看仔細些,那水墨並非普通的山水詩畫田園描摹,也不是畫得阡陌農家垂釣客,而是站著一位道骨仙風的老者,鬚髮垂眉,一身藍色的雍容古服,威嚴的立在畫中。 楊宗志心中不禁驚奇,走過去對那老者看了幾眼,忽然心頭一動,原來……這畫中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古時的賢能管子,話說管子在齊國為相,首開先河設置女閭七百,對外徵收花粉稅,盡數充入了國庫之中,因此而成就了齊桓公的春秋霸主地位。 當然這些都是野史,不過楊宗志過去倒是聽人說起過,這位管子之所以被稱為賢能,一是因為他具有大的政治抱負,其二便是他懂得權謀變通的手段,不拘泥於舊時思想,話說回來,這位管子更可以算作現時這些春樓怡院的鼻祖祖師爺,因此……商怡婷將他拜在了空蕩蕩的房內,說不得便有進貢先人,庇護自己財源廣進的意思。 正想到這裡,身後咿呀一聲輕響,腳步聲幽幽的傳來,楊宗志笑著轉回頭去便要說話,只不過話還未開口,忽然整個人都是窒息般的呆住,只見到……那門簾輕啟,門前斜扭著小腰站著一位恍如二十的少女,那少女高高盤起了髮髻,髮髻上兀自帶著水氣,燈火一明一滅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再看那嬌軀上,慵懶的披著一件緋紅色的夾鏊,夾鏊甚短,只在腰間微微束了一束,極為恰當的凸顯著小腰上的豪聳酥胸,下身卻是長長的淡色素裙,裙身很緊,柔膩膩的貼在了玉腿上,顯得那玉腿是如此的緊致修長,她將兩隻手兒都背在了身後,細腰斜擺,恍惚如同楊柳枝般弱不禁風,可是再見那蕩人心魄的豐乳肥臀,卻又讓人幾乎目眩神迷,霎時便能失去自我。 燈火盡處俏立著一位絕對堪稱禍水的妖媚佳人,卻又與過去感覺有些不同,具體什麼不同……楊宗志一時倒是想不出來,或許是娥眉淡掃顯得更加眉清目秀了些,又或許是擁有這般曲線誇張,翹腰肥臀,尚且還能打扮的如同鄰家素女般的親切宜人,讓人心頭無法不為其歎服。 商怡婷的秀美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志仔細的看,見到他微笑著轉回頭來,接著便有些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星眸睜大,眉頭卻是下意識跳了一跳。 商怡婷輕掩小唇噗嗤一聲巧笑了出來,媚人的搖曳著玉臀款款向前,彷彿甘願讓自己最最妖媚的瞬間在他面前盡情的綻放,待得兩人相距不過一臂之遠,楊宗志才是猛地回過神來,乾笑道:「失……失禮了。」 商怡婷輕哼一聲:「迂腐的傢伙……」 便快走兩步來到他的身旁,嬌聲問道:「在看什麼?」 直到她離得近了,楊宗志才清楚的嗅到她身上此刻的香味,與今日早前嗅到那濃郁之極的香氣分毫不同,只是淡淡的幽幽的,恍若是她身上的體香,而非胭脂水粉的味道。但就是這幽幽的素雅香味,卻讓楊宗志的喉嚨有些發癢,他不得已咳嗽一聲道:「原來你這房中竟是這般的灑脫簡潔。」 商怡婷嬌哼道:「那依照楊公子所想,人家這房中應該佈置成什麼樣,是不是該金銀高掛,處處都是奢靡豪華才 分卷閱讀330 對?」 楊宗志哈哈笑道:「在下可沒這麼說。」 商怡婷微不可查的嗔了他一眼,咬住唇皮道:「你雖沒這麼說,可你……可你的眼神裡清清楚楚的都寫著呢。」 楊宗志搖頭歎息道:「姑娘識人久矣,任何人都難在姑娘面前遮掩的住,只得一一遁形。」 商怡婷略顯委屈的道:「你……你這壞傢伙這是變著法子來損人家麼,你如此一說,便是說……便是提醒人家說,你這風塵女子,閱盡世人,卻還在我楊公子面前顯擺什麼?」 楊宗志搖頭道:「姑娘何必說這種自怨自艾的話,漫說在下心中沒有這個意思,就算是在下本是個齷齪小人,其實也難怪在下會如此想,外人只看姑娘手握重金,富足奢華,這妙玉坊又修繕的這般堂皇,由此推測,姑娘的閨房中定然差不到哪裡去,此乃人之常情罷了。」 商怡婷幽幽的道:「說不定你還要想,這位不要臉的婷姑姑房中許是還藏著好幾個男人哩,不然的話,她又怎麼做得了這妙玉坊的主人。」 楊宗志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閉口不答,商怡婷呆了好半晌,才擰身走過去,沏了一壺熱茶過來,坐下一邊泡茶,一邊靜靜道:「那你……那你願不願意瞭解一下我這個人呢?」 楊宗志緩緩道:「這個……這個……」 說心裡話,他對這商怡婷倒是起了一絲好奇,畢竟眼前所見與自己平日裡的觀感何止相差千萬里,但是若直言回答自己有興趣想要聽一聽,卻似乎有些過於曖昧,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商怡婷卻是咯咯嬌笑一聲,脆聲道:「我才不管,你是個進我這秀房中的人,你說想知道也得知道,不想知道……哼!也得知道!」 話剛說到這裡,房外一個粗豪的嗓音大喚道:「楊兄弟……楊兄弟!」 這秀房處在妙玉坊花船的最裡面,外間再是鶯歌燕舞,嬉笑無忌,這裡也絲毫不受影響,眼前這聲音雖不大,卻是來勢很急,不一會依稀便能聽到有人怒喝:「作甚麼的?膽敢擅闖我妙玉坊的後舫禁地?」 只不過這怒吼方自響起,便又能聽到哎喲一聲大叫,楊宗志和商怡婷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一道走過去打開房門,見到漆黑的弄堂中,一個黑影快速無比的躥了過來,身後跟了好幾個隨人,楊宗志心頭回味方才聽到的聲音,忽然眉頭一皺,揚聲道:「來人是……是朱大哥麼?」 那黑影聽了這話,大喜道:「楊兄弟,正是朱晃。」 楊宗志跨步出門道:「朱大哥,你怎的找到這裡來了?」 這屋外的弄堂黑的緊,就著房中透出的一絲燈光,他依稀能看見面前朱晃渾厚的身軀,此刻這身軀上的衣衫濕淋淋的也是貼在了肌膚上,楊宗志眉頭一皺,又低聲道:「出什麼事了?」 朱晃喘息幾聲道:「楊兄弟,那……那個人今日出城去了!」 楊宗志心頭一凜,揮手阻住他繼續說下去,而是回頭對商怡婷拜禮道:「在下確實有事在身,不可久留,這便告辭了。」 商怡婷失望的道:「給你買的新衣服還未送過來哩,你且等等,換身乾爽的衣服再走,不然可要凍得壞了。」 只是那楷兒去買衣服,遲遲也未回轉,楊宗志見朱晃來找自己顯得甚為心急,不由得咬牙道:「好意心領了,待得下次有機會,再來領教商姑娘的往事。」 說罷拉著朱晃快步出了弄堂,整個弄堂內只剩下一道孤單的斜影,幾許之前,這媚影還顯得那般艷光四射,直欲將這妙玉坊花船中所有的光芒匯聚掩蓋下去,此刻卻又顯得這般的淒哀黯淡無色。 傻呆呆的站了不知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磕磕絆絆的衝了過來,手裡捧著溫暖的錦袍,商怡婷隨眼看一下那錦袍,不由鼻頭一酸,險些墮下幾滴纏綿的淚珠兒來。…… 繼續求票啊,哥幾個順手投一下。 .com第411章密信之一 楊宗志跟著朱晃跳下妙玉坊花船,眼見方纔還氣勢磅礡的凍雨竟是稍微止歇了一下,洛水之濱,空氣中還帶著濃濃的水汽,水聲拍案,整條洛河經過這場大雨的灌注,水位霎時也高了一截。 楊宗志拉著朱晃來到個無人的暗處,掩嘴低聲問道:「我叫你們跟著那個人,到底打探到些什麼?」 朱晃恭敬道:「今日一早,那個人便出門去了,身邊跟著幾十個家將,我率人一路緊跟在後,見到他出北門,逕直走上官道,走了好半晌,才在個不起眼的客棧中落下腳來。」 「客棧……」 楊宗志心頭微微奇怪,那人高居官位,長住洛都,名下在洛都的郊外有些產業,倒是說得過去,他出了北門一不去莊園,二不去獵場,逕直入了客棧,這便有些說不通了,他嗯的一聲,又問道:「接著怎樣?」 朱晃斂眉道:「後來我讓手下都盯在外面,我孤身一人去了客棧裡,四處找找都沒見到他的身影,楊兄弟,你知道哥哥我是個粗人,沒有什麼智計,生怕自己愚鈍壞了你的大事,所以……我心裡便著急起來,再後來,我四下到處亂看,終於在客棧後面的柴房邊見到了他的那些家將,那些人只是圍聚在一起喝茶吃糕點,我不敢去的太近,只能背靠在柴房門牆外面偷聽他們說話,過了半晌儘是聽見他們說的是尋歡作樂的事情,什麼今個你捧了哪個窯姐兒的場啊,明兒個我又要去會哪個相好啊,說個不停。」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沉吟亮道:「難道他們是出去散心的不成?」 朱晃又道:「聽得久了,我這心裡頭也有些不耐煩,我平生最最厭煩的就是那輕薄無行,喜新厭舊之輩,放著家中好好的嬌妻美妾不理,卻老是惦念著外面的煙花女子,這才叫因小失大。」 楊宗志嘿的一聲,背著手失笑道:「朱大哥,你……你這是在暗自罵我了,你看見我今夜留在這妙玉坊當中,便拿話提醒我,讓我為人不可忘了本,是不是?」 朱晃認真的道:「楊兄弟,哥哥我不敢罵你,我知道你聰明機智,天下人人敬仰,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就是,我朱晃是個籍籍無名的愚人,若不是你和倩兒小姐的大恩,我早已餓死在洛都的街頭上了。」 楊宗志笑道:「過去的事情還提它作甚……」 頓了一頓,再問道:「那事後又怎樣了?」 朱晃道:「後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儘是見到那些家將們高聲談論,如此過了一兩個時辰,才見到柴房門開,裡面走出來兩個人。」 楊宗志凝神道:「哦……什麼樣的兩個人?」 朱晃道:「其中一個就是……就是那姓柯的,還有一個卻是一幅商人樣貌打扮,我瞧著眼生的緊。」 楊宗志沉吟道:「商人?柯宴是當朝的御史大夫,怎麼會與一個商人打上交道?他歷來使人感覺莊嚴寶相,過於自恃身份,豈會自降行頭攀附商旅?」 朱晃道:「這些我便不知道了,我只見他們出門之後,話不多說,那姓柯的舉手抱拳,便領著家將們離去了,我一時心裡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此事到底尋常不尋常,所以跟著他回來找你問話,楊兄弟,我方才去了鴻運客棧,後來又找到大將軍府,府裡說你剛走不久,我一路追過來,問了幾個路人才知,原來你與那妙玉坊的婷姑姑一道去了花船,你現下身份絕高,又是當朝的駙馬爺,一言一行落在路人眼中不怕,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裡,可就要當心了些。」 楊宗志轉過頭來,對朱晃看了好幾眼,才輕笑道:「朱大哥,我過去只當你是個神力天生的好猛士,今日與你說這些話,才恍惚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啦。」 他笑著歎了口氣,又道:「這些事情先不去說,你再說說那商人……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打扮?」 朱晃抬頭想了片刻,道:「看著倒是普普通通沒有什麼可疑,對了……那人戴了個大大的皮帽在頭上,許是從北方趕過來的。」 楊宗志點頭道:「頭戴皮帽,顯然從寒地過來,現下洛都雖涼,倒還不至於遮蓋的如此嚴實。」 他說到這裡,目中神采一閃,又道:「哎……此刻我時間無多,無論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不然……不然恐怕等不了太久,朱大哥,既然這樣你帶我再去那客棧中找那商人看一看!」 朱晃點頭應一聲好,便喚了隨人一道翻身上馬,凍雨雖歇,空氣卻是潮濕陰冷,幾人身上都淋了雨,寒風一吹,不禁都撲簌簌的打個寒戰,楊宗志轉身看過去,見到這幾個漢子沒有一人作出冷狀,而是緊咬牙關眼神定定的看向自己,他不禁哈哈一笑,揮手道:「出發罷!」 騎馬徑直向北,不一會便到了北門城關,時過黃昏,城門早已緊閉,他們騎馬來到城下,朱晃仰頭喊道:「快開城門!」 樓上有人回話道:「今夜已閉門鎖城,要出城請明日趕早。」 朱晃揚聲大喝道:「此乃護國大……」 他方自說到這裡,楊宗志伸手拉住他道:「罷了,此事不可聲張。」 又抬頭喊道:「請去喚城防守備朔余將軍下來說話。」 樓上人不耐的道:「朔余將軍赴宴去了,今夜難歸,各位還是請回吧。」 朱晃聽得一怒,震起手中的鐵杵,光光砸門道:「讓你去叫,你便去叫,不然……我拆了你這城門,讓你這廝折了腦袋。」 他手中力道甚大,那鐵杵又如同嬰兒臂一般粗細,砸在厚重的城門也是聲震四座,樓上人呆不住,跑下來怒罵道:「什麼人,前來惹事的麼?」 他話還未說完,朱晃對身後輕喝道:「拿了!」 便見一群身高魁梧的漢子們飛快的躥下馬來,接著幾隻大手一伸,便將他拿伏在地面上,今日大雨方過,地上兀自水淋淋的髒亂的緊,他的半邊臉貼在冰冷的石板上,擰頭一看,又大叫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怎麼動起手來了?」 原來這些前來拿他的漢子,俱都是城防守備的戎裝,與他身上此刻穿的也是一模一樣。朱晃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抬頭來看看這位是誰?」 那守備再轉頭看清楚,頓時嚇得肝膽欲裂,惶聲道:「原來是大將軍來了,小人不知實情,還請大將軍原宥則個!……原宥則個!」 楊宗志落下馬來,走近前笑道:「朔余將軍去了哪裡,到底何時回轉?」 那守備忙不迭的回道:「今夜三殿下府上設宴,款待朔余將軍,他早早的便趕去了,到底何時才能回轉,小人實不知情。」 楊宗志皺眉道:「三殿下設宴?設的是什麼宴?」 他低頭一看,那守備滿面蒼白,衣衫和頭巾都滾在泥水裡,想來此刻又凍又怕,渾身上下打擺子一般的發抖,他伸手將那守備拉起來,又笑道:「我今夜要出城去接幾個遠親,一會便能回轉,想請這位大哥通融一番,幫我們行個方便,偷偷開了城門讓我們離去,一會……再放我們進來,若是朔余將軍夜宴未歸,便不用告知於他啦。可好?」 楊宗志是何等身份,不說他乃天下兵馬大將軍,南征北戰立功無數,便算是現下洛都中傳的沸沸揚揚的鸞鳳公主大親之事,他不久又可成為當朝駙馬爺,若是得罪了他,別說那一個小小的守備官,就算是朔余將軍親臨,恐怕也是討不了好,那守備忙不跌的點頭如同搗蒜,倒也顧及不了自己身上頭臉狼狽的水漬,而是快步跑過去升起絞盤將城門打開一馬高,回頭道:「大將軍有事只管吩咐,小人今夜就在這裡候著門,直到大將軍回城之時……對裡面喊一聲話,小人便再將城門打開。」 楊宗志等人落馬牽住韁繩擠出城門,才笑道:「多謝了。」 那守備官胡亂的抹著臉頰上的淤泥,呵呵傻笑道:「大將軍怎跟小人說個謝字,豈不折煞了小人麼?」 如此耽誤了一盞茶功夫,再出城門沿著官道放足狂奔,天色早已是黑盡,城外不比城內,處處都有燈火照耀,城外淒冷,行好半晌才能遠遠的聽見幾聲狗叫,四下裡幽暗一片,膽小之人不由得都會心驚膽戰。 眾人騎馬趕路……不一會天空中又淅瀝瀝的下起了纏綿小雨,楊宗志和朱晃等人都沒有攜帶雨具,楊宗志更是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雨水浸入衣內,和著寒風,心頭不由大是叫苦。 過了好一會,官道旁才有了一絲燈火,遙遙的能看見個客棧的影子,只不過那客棧規模甚小,矮矮的一排客房,房頂起了裊裊的濕煙,遠看上去,倒是少有的帶些人氣。 楊宗志等人騎馬來了客棧前,抬頭一看,屋外漆黑的緊,那客棧名字便看不清楚,入內之後,櫃檯上燃著燈燭,店老闆迎上來客客氣氣的道:「對不住各位客官,今夜小店已經住滿了,各位若要住店……還請另謀他處。」 朱晃軒眉道:「我們不住店,只到柴房裡去看一看便成。」 店老闆就著燈燭晃眼看見朱晃生的又壯又高,滿面鬍鬚拉碴甚為懼人,偏偏身上穿的又是濕淋淋的兵將勇服,他哈腰道:「原來是幾位官爺,小店的柴房都被方才南方來的客官所帶的行李堆滿了,哪有什麼看頭?」 楊宗志走過去笑道:「店家莫怕,我問你,這裡可有一位北方來的客人,頭戴皮帽,一副商人的模樣打扮,他住在哪裡?」 店老闆細思片刻,回話道:「有是有這麼一個人,不過……他下午用過了飯後,便自己會賬走人啦,現下可並不在小店內。」 朱晃聽得一愣,忍不住跳起腳來,氣恨大 分卷閱讀331 罵道:「呸……都是那不開眼的守備官耽誤了時刻,誤了楊兄弟你的大事,哥哥我這就回去,定要叫他好看。」 楊宗志拉住他道:「朱大哥稍安勿躁,那人若就這麼走了,你現在去找那守備也是於事無補,店家我再問你,那客人離店之後,是……往南走還是往北走的?」 店老闆欠著腰道:「這……這個小人還真沒留意,我得去問問手下的小二。」 他一邊說話,一邊笑吟吟回轉頭,高聲向內喊道:「小生子……小生子,快快給我出來。」 過一會,裡面一個聲音回話道:「來咯,老闆……找我幹嘛?」 楊宗志等人抬眼看去,見到個青衣青帽,濃眉大眼的小廝嘟嘟囔囔的走了出來,他一見到楊宗志等人,不禁翻起白眼,苦叫道:「又來人啦?今日倒不知是什麼好日子,竟然……來了這麼多客人。」 店老闆笑呵呵的喚住他道:「小生子呀,方纔那位說話甕聲甕氣的客人,他離店後是走的南邊的路還是北邊的路?」 小生子皺眉道:「哪個甕聲甕氣……哦,老闆你說那官話都說不利索的老頭子,他呀,不聽我的勸告,偏要趁著夜就雨趕路,出門徑直向北邊去啦,怎麼著,是不是吃了大苦頭,又跑回來訴苦來了?嘻……現下他再回來,原來的客房可也沒有啦!」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沉吟道:「出門向北……出門向北……朱大哥,這洛都的官道出門向北,只有一個方向,便是經未安關去風雪渡頭,過了風雪渡頭才能去北方各地,這條道我走過幾次,倒是熟悉的緊。」 他說到這裡,又回頭道:「小兄弟,不知那位客人走了有多少時辰?」 小生子道:「走了……走了不過一盞茶功夫,他騎了馬走,現下到了哪裡可說不準。」 他的話方自說到這裡,忽然店內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喊道:「小二……小二又跑哪裡去啦,你這到底是一間什麼破店啊,便連個涮洗的隔間都沒有,小二……小二!」 小生子一聽這話,頓時好不耐煩的嘀咕道:「真真是極難伺候的主兒。」 轉頭又對店老闆抱怨道:「一群大男人,偏偏要找個什麼涮洗的隔間,呸……淋了雨後哪還講究這麼多,大傢伙就在一起湊合一下不就得了,好生多事的很。」 楊宗志聽到那內間的脆聲傳來,不由得心頭一跳,正自回思:「這聲音……這聲音怎的如此熟悉?」 裡面人喊話後,不見人搭理,頓時從門間跳出來一個矮小的身影,脆聲大罵道:「店小二……難道你是聾了不成,小爺問你燒好熱水,你說店小地偏,夜裡不供熱湯,小爺才不說你什麼,怎麼叫你預備個隔間出來……出來……出來……」 那人說到「出來……」 時,晃眼看見客棧的堂內不知何時站了一群身材高大的漢子,仔細些看清楚,才見到那些漢子們個個腰懸寶刀,氣勢甚為威武,他倒是心頭夷然不懼,待得瞧明白這些漢子圍聚在一個短衫男子周圍,那短衫男子背著雙手,正轉頭看過來,店內僅有櫃檯上的一盞燭火,燭火甚是昏黃,恍恍惚惚的照射四周。 那人與這短衫男子對視片刻,見到他那刀削刻畫般的俊美面龐,發巾雖被雨水淋濕淋透,斜亂的披在背後,可那面容和氣度,皆是……皆是每日遊走於午夜夢迴的時時刻刻,分毫也不曾遠離過,那人一時如被霜雪凍住,期期艾艾的緊盯著他,亮閃閃的眼神中俱都是癡色,堂中微風刮起,吹得火燭虛弱的半滅,那人猛地大叫一聲,哭著嬌喚道:「風……風哥哥,你果真還活在世上!」…… 說一個問題,今晚寫了半天,忽然想起一個天大的漏洞,頓時動不了筆了。怎麼說呢,按照初始設定的話,唐小婕會是一個類似於綠珠墜樓式的人物,最終為了貞潔而……後來答應大家本書喜劇,但是問題出來了,一個開始設定作為爆發導火索的人物,後來不死了,也沒這情節了,反而成了詬病了,有她之後這怎麼寫呢,我暈,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好。 不知道本書看到這裡,大家有沒有什麼好意見或者批評,給個留言,說不定能啟發一下俺的思路,謝謝! .com第412章密信之二 楊宗志眼見那出堂之人,穿著甚為單薄的白衣緊衫,頭上蓄著短髻,發尾在雙耳邊捆作兩縷,身材甚為矮小,燭火印照下,眼神怯生生嬌諾諾的癡看著自己,只一瞬間,大大的秀麗眸子中便溢滿了淚水,反射燭光好生的耀眼,楊宗志下意識愣住道:「可……可兒,好久不見啦。」 話音未落,便見史艾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一把撲入他的懷中,淒淒切切的哭了個夠,口中不住價嬌喊道:「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不然……可兒要過不下去啦,我就說嘛,我的風哥哥武藝超群,為人又機智大度,怎麼會……怎麼會死在那臭天豐師兄的手上啊。」 堂中餘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楊宗志尷尬的低頭一看,見到方纔還哭得天昏地暗的史艾可,直到說起我的風哥哥武藝超群時,卻又是自豪的抬起小腦袋來,對著自己極為愉悅嬌憨的露齒一笑,小臉上梨花帶雨兀自還未散去,此刻乍一開顏,當真是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雖年紀尚小而且一身男子裝扮,倒也顯露出好一幅美人胚子的嬌癡韻味。 楊宗志將她稍稍扶開自己的懷抱,輕笑道:「對了可兒,你怎麼也到洛都來啦?」 史艾可脫口道:「不是你叫人家來的麼?」 話剛說完,抬眼見楊宗志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她的小臉頓時紅了一紅,接著又道:「其實是……其實是我跟著秦師伯一道來的,風哥哥你叫人去點蒼劍派找秦師伯,可自從你在山崖上跌下去後,秦師伯他老人家大病了一場,一直呆在武當山沒有離去,後來你們派中的師弟將人引到了武當山上,聽說你依然安好在洛都裡,大家……大家才是坐不住,一道又跟著來了洛都,現下不光可兒來了,還有武當派少林派的好些個師兄們,都一道過來了哩。」 楊宗志聽得一驚,心想:「這師父竟然大病了一場?」 秦東堂作為滇南武林的魁首,多年清修,一身藝業造詣不凡,若不是經歷了大變故,怎會突然病倒連滇南都回去不了?楊宗志心頭微微一轉,便又瞬時明白:「師父這大病一場,說不得便是……便是因為我和七師哥的緣故。」 秦東堂領袖滇南,平生最最引為自傲的便是膝下十五個寶貝徒兒,個個身手不凡,在滇南極有俠名,前次在武當山上先是沈闕為被秀鳳一掌擊斃在了後山,接著……最最喜愛的風九兒又被天豐一掌誤打下武當山山崖,秦東堂迭逢變故,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再加上他自思多番冤枉風老九,心頭後悔難過,因此才會一病不起。 楊宗志只稍一思忖,心中便恍然大悟,待聽到史艾可又說他們一道都跟過來時,才急切的拉起史艾可的小手問道:「我……我師父也在裡面?你快帶我進去看看。」 史艾可雖是男兒裝扮,素來行事無忌,但被他這般親密的拉起小手兒,還是俏臉暈紅了一片,只不過聽見他語中的憂急之意,才悄悄掩飾下來,乖乖的嗯了一聲,拉著他一道進了客棧的後間。 眾人入了後間,才發現這客棧確實是簡陋的緊,雖然毗鄰洛都不遠,可無論是佈局裝飾還是傢俱桌凳,都尋常普通的很,與洛都城內客棧中那般奢華大氣的場面比起來,差了不知幾個層次,後間內燈燭稀少,只有幾間客房中微微透出點火光,史艾可一進後間,便歡喜的開口嬌喚道:「大師兄……五師兄……你們快出來呀,風哥哥他來接我們來啦。」 楊宗志轉頭奇怪了看她一眼,暗想:「她是史敬手頭上的寶貝珍珠,可沒聽說過她投入其他的門派下,怎麼還有什麼大師兄,五師兄?」 只不過史艾可話音剛落,幾個客房的房門一齊被人從內推開,接著好些個咋咋呼呼的嗓音一齊驚呼道:「是……是九弟找來了?」 楊宗志轉頭進去,才忽然暗自明白:「原來可兒口中喊得大師兄,五師兄,是按照我點蒼劍派的輩分。」 漆黑的後院內不一會便站滿了人,裡面看著有僧有道,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江湖人物,鄧先笛和費決激動的把住他的胳膊叨叨念著:「果真是九弟……果真是九弟。」 楊宗志心頭有些感動,眼見這麼些人一起趕到洛都來,不管是過去自己認識的,還是些素未謀面不知姓名的,皆都是因為關心自己的生死的緣故,他口中哈哈一笑,回話道:「怎麼不是我,咦……八師哥,還有……小十四,你們也都來了?」 前次武當山大宴之極,師父帶著大師兄,五師兄和八師哥一道參與,可沒見著顧磊的身影,顧磊興奮的滿臉通紅,大笑道:「九哥,你派去點蒼山帶信的人,可是我給領到武當山去的。」 楊宗志點點頭,面色卻又一肅,轉頭看了幾眼,道:「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在哪裡?」 鄧先笛輕輕歎了口氣,接話道:「師父這幾日身子不太安康,方才剛剛睡下了,我們都沒敢叫他。」 楊宗志聽得牙關一咬,回憶起過去一年來師父對待自己面嚴心慈的一幕幕,眼眸中也不禁微微濕潤,他輕輕放開眾位師兄弟的手臂,轉頭吸氣道:「大師兄,我想……進去看看師父。」 鄧先笛點頭應了一聲,親熱的拉著他一同來到了個漆黑的客房門前,沉吟了一會,才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與他一起走了進去。…… 史艾可一直乖巧溫順的跟在楊宗志的身邊,聽他與各位師兄弟哈哈大笑的敘話,又聽到他問起他師父的情形,史艾可心頭一時五味雜陳,「總算……總算風哥哥他安然無恙,阿彌陀佛……不然可兒你害死了風哥哥,這輩子就算是不離不棄的代替他照顧他師父,又豈能再有一日快活日子可過?」 前次楊宗志跌下山崖,史艾可總認為是自己站出來指認秀鳳所致,雖然她本是出自一片好意,要幫她的風哥哥洗脫嫌疑,可惜事與願違,正是自己站出來這般攪和一下,才使得他被天豐一掌打下了山崖。 微微轉眼一看,史艾可便見到了一雙同樣惴惴不安,甚至帶些後悔惶恐的複雜眼神來,天豐與慧敦大師站在遠遠的人群外側,與慧敦那面帶欣慰的柔和笑意不同,天豐此刻卻是鬍鬚滿臉,潦倒不堪和過往那敦厚儒雅的樣子大不相同,眼神定定的看著入堂的楊宗志等人,牙關緊咬,彷彿想搶出來說話,卻又硬生生的死命忍住。 史艾可幽幽的歎了口氣,這個十多年來只知道任性胡鬧的小丫頭,此刻終是嘗到了人情冷暖,小心思裡稍稍有了一些柔柔的轉變,再看向身後漆黑的客房,她心底又癡又酸,嬌軀上下也都酥軟了下來,下意識的轉身跟了進去。 抬頭一看,幽暗中見到楊宗志和鄧先笛兩人垂頭立在秦東堂的睡床邊,耳聽著床上的秦東堂發出勻細的鼾聲,過了好一會,一聲壓抑住的輕歎偷偷的飄入耳角。史艾可聽得心頭一疼,忍不住快走幾步來到楊宗志的背後,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只感到那胳膊的主人渾身輕輕顫動不已,史艾可軟綿綿的水眸睨視上去,隱約可以見到楊宗志的眼角彷彿滴下了一顆淚水,靜夜中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被角中。 史艾可一時只覺得自己恍惚長大了好幾歲,便能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他心頭的萬般難過和痛楚,她也伸出自己的另一隻小手兒,抹了抹自己翠白雙頰上冰涼的殘留珠淚,一聲不吭的陪著他油然間又是開心,又是難過。 過了好一會,楊宗志才低頭伸手下去給師父攏了攏床角的被褥,轉身與鄧先笛一道悄悄出了客房,方一出門顧磊便跳將出來道:「九哥,哈哈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咱們去……找個地方喝……」 他話說到這,居然看見那一路上始終對自己若離若即的可兒姑娘,此刻彷彿含羞帶怯的小媳婦一般,嬌婉無力的斜靠在九哥的手臂旁,滿面俱都是……幸福安詳的沉醉之色。 再抬頭看看九哥,見他深深皺起眉頭,恍惚間神思不屬,顧磊與史艾可在西蜀相遇,次便瞧見到史艾可恢復了少女容貌,金衣白裙的俏麗無雙模樣,只那一刻起顧磊將其驚為天人,少小的年紀從此多了懵懂的憧憬,這一瞬他看見史艾可眼角脈脈含情,甜蜜的依偎在九哥的身旁,正是好一幅春色浪漫的無限風情,卻又……從未在自己面前稍許綻放過,顧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本想勸說九哥去喝幾杯的話兒便愣住沒接下去。 朱晃站在院角,忍了好一會,才開口輕喚道:「楊兄弟……」 楊宗志聽到呼喚,抬頭看過去,見到朱晃那亂糟糟的臉上俱都是憂急之色,猛地想起自己這趟的來意,抬手道:「對了,咱們快走,再若遲了只怕追擊不上。」 他走一步,回頭發現原來自己方才呆呆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隻胳膊不知何時被史艾可給活生生牽住了,便回頭笑道:「大師兄,可兒,對不住我還有點事情要即刻去辦,等我辦完了事情,便回來接你們。」 鄧先笛等人早就留意到朱晃等的衣著裝扮,見到他們數人恭謹的垂首跟在九弟身後,俱都是洶洶兵將模樣,腰懸佩刀,右手手掌虛按刀柄,一看便知是朝廷的人,鄧先笛人前不好多問話,只沉沉點頭道:「九弟你早去早回,咱們在這客棧等著。」 史艾可卻是好不猶豫,方才心思裡柔柔膩膩的全是過去與楊宗志相交 分卷閱讀332 的情景,她正當年紀幼小,從前雖然對楊宗志甚為知己知交,也對他身邊眾多嬌媚的女子跟著恨得咬牙切齒,但……卻不明白原來自己對他是早已一往情深,直到此次楊宗志墜崖之後,她心痛難忍,再見到秦東堂病倒,她出於負疚虧欠的心理也好,基於同病相憐的心思也罷,便舍下爺爺孤身留在武當山上照顧秦東堂,將秦東堂的起居飲食照顧的無微不至。 史艾可年方十六七歲,正有著無憂無慮天馬行空的少女爛漫情懷,日來與秦東堂等點蒼劍派的人朝夕相處,聽著他們說起風哥哥小時候的不羈往事,學著風哥哥一般叫他們大師兄,五師兄,每日裡偷偷躲在武當山山崖邊的石角山麓旁抹眼淚,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一門子芳心可可,實是早已情根深種,待得再聽說他完好無損的回到洛都裡時,史艾可又驚又喜,亟不可待的催著大夥一道趕路而來,此際再會夢中盤桓不去的情郎,哪裡願意他這般說兩句話便草草離去。 史艾可嬌俏的嘟著紅唇,也不敢說話留他,卻是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怎也不放。楊宗志向外走了兩步,恍惚覺得自己手臂上彷彿拖了個累贅,轉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遂低頭道:「怎麼?可兒,你又要跟我去胡鬧了不成?」 史艾可聽得芳心好不惱恨,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便是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只曉得惹是生非的壞丫頭,她不禁暗想:「怎麼也要扭轉他對自己的這些印象才是,不然……不然他哪裡會知道自己的心思哩。」 便垂頭學著羞暈的閨中小姐模樣道:「可兒……才不是跟你去胡鬧呢,我只是……我只是……」 這嗓音細細的,溫柔婉轉,聽起來清脆脆好不旖旎,楊宗志心頭不免奇怪,「這可兒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裡都是粗著嗓門大咧咧的跟人喊話,怎麼此刻連嗓音都變了?」 轉念一想便又恍然:「她以為自己死在了武當山頭,所以乍一相見,便有些孺慕不捨之情,可又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只是這麼一想,楊宗志心頭也不禁湧起感動,說到底……這年幼的可兒對自己倒是真心關拂,她的性子直來直去,向來不善作偽,對人對事看不慣的話便橫眉以對,若不是平日太過胡鬧,卻也正好合了自己的胃口,便笑道:「你若想去倒是可以,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無論你看到什麼,或是聽到什麼,都不能自作主張的與人動手,行麼?」 史艾可聽得芳心大喜,忍不住原形畢露的跳起小身子來歡呼一聲,卻又……立時沉靜下來,束手束腳的好像小媳婦一般拿捏住姿態,心頭不迭聲警醒:「矜持……矜持!」 只矜持了不過一瞬,聽清楚他口中的話,不由得又嬌暱的白了他一眼,嘴中輕輕不滿的嘀咕道:「誰呀……誰最愛自作主張的與人動手啊!」 楊宗志也不去多管,和朱晃等人出了客棧,分辨一下官道的方位,抬頭看看,細雨卻又止歇了下來,不過這般時而下雨,時而吹風,洛都城外便更加冷了緊,此刻已經戌時剛過,天色黑盡,蒼邁的天空俱都被烏雲濃墨般遮蓋,不見一絲星月之光。 楊宗志等人站在馬邊一看,史艾可滿面通紅的垂首立在一旁,不知正在想些什麼。楊宗志走過去笑道:「快去牽馬呀,還愣著作甚?」 史艾可抬起小腦袋來,滿面嬌暈的甜笑,嘴角卻是勾出個狡黠的彎弧,她伸出小手兒推著楊宗志坐上大馬,然後自己在後面騰身一跳,便跳到他的身後坐定,兩隻小手兒向前一張,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背腰,小腦袋輕輕擰向左方,右耳緊緊貼在那寬闊的背部,心頭不覺又是愜意,又是安定。 楊宗志等人急著去追人,哪有時間再去管史艾可怪異的模樣動作,當先拉起馬頭,駕的一聲縱馬向北騎了出去,這些馬匹都是軍中訓練已久的戰馬,奔跑起來當真是呼呼風聲,快如閃電,不過一會,幾匹健馬便一起消失在蒼茫的官道之上。…… 回答一下xx4434685兄,由於前面改寫了很多,唐小婕的故事已經和最開始設定的偏差了不少,所以現在寫她假死好像沒有了理由,我這幾天前後想了一下情節,覺得還是有幾個地方有些通不過,不過暫時邊寫邊想算了,如果寫到那個位置還沒想好,可能需要停一停筆。 .com第413章密信之三 烈馬奔騰如同迅雷,細雨剛過,官道上甚為泥濘,空氣中還帶著絲絲涼氣,身後的史艾可彷彿受不住寒風之凍,兩隻小手兒箍得愈發的緊實,楊宗志卻是眉心跳動不已,他今日出門只穿了中衣,而那可兒更是從南方剛來,尚且穿著薄薄的男兒家長衫,此番兩人肌膚相貼,自己的後背不但能清楚的感知到她那嬌小身軀上的暖意,更能夠……清晰無比的捕捉到一對尚自開始發育的胸脯肉的柔膩。 楊宗志嘴角牽動一番,不禁尷尬的回想起昔日在西蜀羅天教的客房中,自己曾經去叫這不讓鬚眉的可兒起夜,也正是那次自己無意間觸摸到了她那對小巧玲瓏的淑乳嫩肉,當時只是一碰之下並未留下太多回味,此刻回想……似乎那對小燈籠上分別都有一顆不算小的嫩頭,宛若新剝的酥滑雞頭。 現下這對娉婷玉立的小傢伙正頂在自己的後心,馬兒一高一低的放足奔跑,那對頑皮的小傢伙便彷彿肆無忌憚的在自己寬寬的背心上畫著圈,激起一片旖旎香艷的蕩意。 楊宗志自問自己對可兒從未有所圖,只當她是個不太聽話的小妹子般,正如倩兒……可倩兒性子與她相差太遠,倩兒對自己向來百依百順,從未拂逆過自己心意,但有兩個這樣性格迥異,姿彩各不相同的妹子,豈不是人間一大樂事麼?再說了史艾可的性子鑄就成這樣,又豈能真正得都怪她自己,她的父母當年在北郡的幽州城中雙雙殞命,造成她自小以來沒有爹娘疼愛,跟著年邁的史敬一道長大,史敬對她雖珍愈性命,可惜他始終是天下叫花子的頭頭,愛護孫女卻不知到底該怎樣對她才好,所以只是一味的寵溺,使得她的性子如同雄赳赳的男兒家,缺少女兒家的柔媚水嫩。 身邊官道很黑,史艾可的心底卻是砰砰亂跳,濃郁的男兒氣息衝擊得她滿面俏紅,小心思裡暈暈乎乎,樂淘淘渾然找不著北,「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小妖精一樣的女子一個個都喜愛好像扭股糖一般的膩在他的身上,不願下來,原來……只是只是這麼靠在他身上便會這麼的舒服了,哎……傻可兒!」 史艾可嗔怨的對自己喚了一聲,彷彿是到了此刻才發現這個秘密,甚為不甘。 如此騎了不知多久,官道漆陽黑不見一個人影,眾人心底不免犯疑,到底……那商人走了多久,去了多遠,這麼追下去又能不能追得到?朱晃回頭喊話道:「楊兄弟,再過前面不遠便要到未安關了,咱們的馬兒不慢,一路都不見那人的蹤跡,想來……他此刻說不定已經過去甚遠了。」 楊宗志嗯了一聲,暗自沉吟:「那人走得這麼急,趕的又這麼快,卻是為何?」 若是一般商人,怎麼也不會選擇夜間趕路,因為夜路往往都不太平,萬一要是碰到個打劫的綠林,豈不是隨身金銀盡失?再說他心裡若是沒鬼,盡可以大白天的行路,一路上行人茶館眾多,也多了不少方便。 於是他高聲道:「朱大哥,咱們星夜兼程的向北走,若是出了未安關,趕到風雪渡頭再找不到那人,便只能回轉,再謀良策。」 不過如此一來,若是趕到風雪渡頭,只怕要趕到明日午時去,他此刻週身事務繁忙,又怎能真的去遠了? 朱晃顯然明白這個道理,拉馬高斥一聲,馬兒便又跑的更快,一路踏起道上的泥水飛濺,史艾可緊緊的依偎在楊宗志的背後,耳中聽到他說話時,重重的迴響透過那背脊的胸腔傳了出來,震得自己雙耳發麻,史艾可的小臉一紅,輕輕轉過頭來,對著那寬寬的背脊輕輕咬了一口下去。 楊宗志嘶的一聲頓時感知了過來,他心頭一愣,暗想:「可兒為什麼咬我?還在惱恨我,生我的氣麼?」 回想一下,自從在羅天教非禮了可兒之後,楊宗志便有意的開始與她保持一些距離,一來是因為那次非禮雖說出自無意,但是可兒畢竟是天真純潔的小女兒家,便不想給她的小心思裡造成什麼陰影,二來更是因為那次非禮她之後,她與自己躲在熊柏平的屋外監視人家時,可兒那句癡癡怨怨的——「我……我不怪你。」 楊宗志當時聽得頭皮發麻,可兒年紀尚小,甚至還沒有倩兒的大,再加上她整日裡調皮搗蛋的毫不安分,楊宗志便將她當做了一個男孩子看待,若是有一個你一直當做小男孩的傢伙對你深情款款的說出這句話,這心裡難免抽搐般的惶恐。想起次見她之時,她假扮成一個骯髒污漬的小乞丐,半買半騙的將自己的白馬牽走,他一時心中不知是該好笑,還是好氣。 正沉吟間,忽然背後又被一排小玉齒給咬了一下,這次比起前次可分明清楚的多,力道也大了少許,楊宗志這才回過頭來,將縮著身子躲在自己背後的史艾可拉扯出來,湊在她耳角低聲問道:「作甚麼?」 史艾可羞怯的垂著小腦袋,咯咯一笑,卻不答話,楊宗志又惡狠狠的道:「放過你了,別再有下次了。」 他當然不是真的生氣,而是看到可兒這般小女兒家情態畢露的嬌羞模樣,心頭難免泛起了旖旎,遂趕緊板起臉說了一句狠話。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轉回頭來,背後便又被她雙手一環,那兩排小小的玉齒再次咬了上來,楊宗志心頭一哼,便要運氣將她震回去,只是心頭一轉,又想:「豈能真的傷了她?」 只得結結實實的受了她這一口。史艾可這才詰的一笑,稍稍立起小身子抱住他的脖子,嬌笑道:「風哥哥,可兒想好了。」 楊宗志轉頭狐疑道:「想好什麼?」 史艾可湊近他的耳邊,嬌聲旖旎無限的道:「這次可兒跟在你身邊後,就再……就再也不離開你了,可兒……可兒一輩子跟著你。」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話說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剛還在心想她過去那句「我不怪你」到底有幾分是出自小孩兒家的大度,還是有幾分是來源自嬌媚少女的款款濃情,這下聽見史艾可這柔柔嫩嫩的嗓音在耳邊迴盪,楊宗志心頭暗自一警,不動聲色的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麼?便要這般跟著我,你口中喊得那個風哥哥,他……他早已死了。」 史艾可驚訝道:「什麼……什麼死了?你可不是好好的在我身前。」 楊宗志嘿嘿笑道:「好叫你知道,我是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官居正一品的楊宗志,可不姓什麼風。」 「楊宗志……」 史艾可狐疑的瞪了他一眼,她對這名字自然一點也不陌生,只因自己的爺爺史敬對這位少年將軍大為推崇,不但暗暗留意這位少將軍的生平事跡,而且更在湖州的時候將這位少將軍偷來給他醫過病。此刻聽到楊宗志說出他的本來身份,史艾可大是震驚,小嘴張開彎成一個O的弧形,過了半晌才大喜的摟緊他的脖子,歡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假的?那……那可太好了,我爺爺正喜歡你喜歡的緊,這下子他若是聽說我的風哥哥便是他所敬佩之人,更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哩。」 楊宗志聽得頭皮更炸,他擺出自己的身份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素來知道江湖中人和朝廷的人涇渭分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說自己是朝廷的官,甚至越高的高官,只盼望可兒聽到後愈發對他敬畏,而不是貼近貼心,沒料到可兒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身份,反而是她爺爺會怎麼看待,不禁更加歡喜。 楊宗志一時間哭笑不得,只得悶不做聲的拉馬狂奔,如此一個時辰下來,眾馬呼嘯著穿過城郭般的未安關,便要下來歇歇腳,馬兒奔得久了,四肢發顫,嘴中不斷向外吐著白沫,必須要讓它在原地一邊打轉踢足,一邊喂些清水乾草。 史艾可背著小手兒,俯下小身子側看他給馬兒餵水,又伸出一隻小手兒親密的撫在馬鬃上,噗嗤一聲卻是嬌笑了出來,楊宗志聽得一呆,忍不住回頭問道:「你笑什麼?」 史艾可閃動著秀麗的雙眸,露齒甜笑道:「可兒在想,我爺爺上次在湖州派人將你悄悄的偷了出來,後來……下面人卻又發現你趁夜溜的無影無蹤了,我爺爺還氣極的將下面人都臭罵了一頓,可想不到你還好端端的坐在爺爺面前陪他喝酒,哎呀……你……你可真是太壞了。」 楊宗志無奈的歎了口氣,怎麼話題又說回來了?便又垂頭去餵馬,史艾可乖巧的道:「風哥哥,啊不……楊哥哥,上次在武當山上,是可兒多嘴害的你被天豐師兄打下了山崖,可兒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過去看到那些女子們纏在你的身邊,可兒氣你恨你,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可兒也給你陪個禮。」 楊宗志驚奇的轉回頭來靜看夜色下的史艾可,見她一邊朝自己膩笑說話,一邊還微微半蹲下小身子,溫婉的作了個福禮出來:「這……這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可兒麼?」 偏偏可兒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在幽夜下熠熠生輝,楊宗志倏地轉回身來,拉馬道:「朱大哥,我們給馬餵過了水後,便牽馬走路吧,這樣也可以節省些時間。」 朱晃等人點頭應了一下,收拾好從未安關買來的乾草乾糧,又一道牽馬行走,朱晃道:「楊兄弟,咱們出城之時,在北門城關耽誤了一炷香時間,後來……又在那客棧中 分卷閱讀333 消磨了好一會,如此追了一路,看來那人走的可也不慢。」 楊宗志點頭道:「這便是奇怪之處,若是一個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不會這般不顧時刻的趕路,更不會將馬趕得這麼快。」 未安關雖說是個關頭,可是荒蕪已久,遠看上去更像一座空壘,靜靜的矗立在北方要道上。出了未安關破舊的城牆,仰面便見一道遠看不盡的長路聳立面前,遙遙直達天際。 一路向北,空氣雖更加寒徹,但是天氣卻晴朗轉好起來,天空中不再是烏雲滾滾,而是淡淡的雲絲半遮住月頭,光線也亮了不少,眾人走了一會,史艾可轉頭道:「朱大哥,我楊哥哥他真的是朝廷中的兵馬大將軍麼,他真的領兵上過戰場?」 朱晃回過頭來呵呵笑道:「當然是真的。」 史艾可聽得芳心狂喜,卻又趕緊提醒自己道:「矜持!……矜持!」 只是仍然忍不住道:「那可太好了,可兒跟著他便……便不愁沒有熱鬧場面看。」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到月色下楊宗志黑著面孔瞪了過來,史艾可乖暱的吐了吐小舌頭,倒是住口不再多說。 再過一會,馬兒喘息漸勻,史艾可當先跳上馬背,紅著小臉輕喚道:「快上來……你們不是急著去追人麼,這次……我不搗亂了,我坐在你的前面。」 楊宗志無奈翻身上馬,見可兒斜靠在自己的懷中,靜悄悄的閉住了亮閃閃的眸子,彷彿乖乖的沉睡了過去,馬兒再起箭步,頭頂星光月色儼然,楊宗志雙眼看著蒼邁的官道四處尋找,可怎麼也不見一個人影。 他心頭又是著急,又是失望,此番若不是多次巧合耽誤了行程,說不定早已將那人追了下來,那人行跡如此可疑,焉知柯宴是不是有要事托他去辦。身下傳來個嚶嚀的舒服呻吟,楊宗志下意識的垂頭看去,忽然鼻頭聞到一股微微處子清香,這香味極小,若不是靠在懷中根本聞不到,他不禁心思有些迷惘。 此時的可兒恍如金絲貓般斜靠自己懷中,時日已晚,她又晝夜兼程的趕路過來,說不定早已又累又困,再看她緊閉星眸,又長又彎的挺翹睫毛遮蓋住眼簾,嫣紅的俏臉,小小的鼻頭,紅馥馥的香唇,嘴角牽出一絲甜蜜的笑意,楊宗志心頭不由得又是一柔,這模樣……才是可兒真真的性情罷,天真可愛宛若鄰家的小妹妹。 眼見不過一會,懷中的可兒忽然睜開亮晶晶的雙眸,對著她閃光的眨了一眨,啟唇笑道:「在……在看什麼?」 楊宗志面孔一窒,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史艾可的眼神狡黠的盯著他,心中甜膩道:「壞哥哥,人家方才睡著了,你這麼盯著人家,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正想到這,前面領路的朱晃忽然大喝一聲:「站住,停下馬來!」 .com第414章密信之四 楊宗志和史艾可一起長身向前看去,見到月色下一人一馬孤身行路,月光冥然,那人只見個背影,看不清面貌長相,身遭本來幽靜,靜的史艾可都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朱晃這大聲一喝不啻於電閃雷鳴。那人聽到之後,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見到身後數匹駿馬氣勢騰騰的追了上來。 那人心頭一驚,轉身拉起韁繩急急的催了一下,馬兒竟也快了不少,楊宗志看著那遙遠的背影,眉頭一皺,暗想:「朱大哥怎麼會如此打草驚蛇,你一叫那人,那人豈不是便要逃命,不易追上?」 轉念看著那倉惶的背影,又想:「是了,朱大哥這一喚卻是個攝敵之策,試問那人若心頭沒鬼,怎麼會一聽見身後的呼喊便催馬狂奔,看來我們要找的必然就是他了。」 楊宗志心頭一振,拉馬也快追起來,星月下,數道健馬得得奔行於官道上,即便是地上留下的人馬倒影也快的猶如青煙。楊宗志等人的馬都是軍中神騎,可前面那馬卻也不慢,眾人追了好一會,依然落下了幾十丈遠。史艾可的小心思裡忍不住也開始暗暗發急,好幾次抬起頭來想要對楊宗志說,「你用內力送我到前面去截住他。」 卻又一遍遍的勸告自己:「矜持!矜持,楊哥哥他不喜歡的!」 再追一陣,這些馬兒已經力道漸漸微弱下來,朱晃身後的隨人忍不住坐在馬上開罵,朱晃大喝道:「我來截住他。」 他吸一口長氣,從背後取下那根黝黑的鐵杵,運足全力的向前擲了出去,史艾可緊盯著那根鐵杵帶著呼嘯風聲,筆直的飛向了前面那人座下的馬兒,她拍手歡呼道:「中了!中了!」 果然不過一瞬,前面的馬兒嘶叫般的一吼,接著後足墜地,將那馬背上的人摔到了路邊的叢林中,眾人催馬便快步跟了上去。史艾可滿是崇敬的看了一眼那被鐵杵死死釘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兒,倒是對朱晃那般神力無敵佩服的五體投地,小腦袋中暈淘淘的立時忘了矜持二字,而是飛快的縱下馬來,嬌喊道:「我去捉住他!」 她的身材嬌小,身法卻矯健陽如同狸貓,只幾下步子一點,便迅疾的追入了叢林中,耳聽著裡面足跡踩斷樹枝的聲音不斷,接著楊宗志等人便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倒飛著摔了出來,跌倒了身邊的地上。 史艾可扭著小身子跳出叢林,兩隻小手兒在面前互相的拍了幾拍,滿面都是志得意滿之色,只是……看到面前幾個大男子臉上的驚色,她一瞬間卻又傻了眼,趕緊的垂首斂眉作出溫柔小媳婦狀,期期艾艾的走到了楊宗志的身邊束手站下。 朱晃翻著那地上的背影,揭開他的皮帽,湊下身子看了幾下,才揚頭喜道:「就是他了。」 楊宗志唔的一聲,也低頭看下去,見到面前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面色驚懼,額下留了短鬚,惶恐的向上打量著。 朱晃喝道:「你跑什麼?」 那人只是不住價的打著顫,唔唔兩聲並不回話,楊宗志回頭對史艾可道:「你對他做了些什麼?」 史艾可聽得小臉一紅,暗自好生幽怨,「壞了……壞了,一高興便忘了矜持二字了呀!」 她慌張的搖了搖小腦袋,也不敢答話。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你是不是點了他的穴道了?」 史艾可這才呀的一聲,跳起小身子來在那人的背後提了一腳,那人吁出一口長氣,顫聲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朱晃惡狠狠的道:「我們問你的話,你若是實話實說,咱們自然不會為難於你,你若是藉機推諉推脫,那可怪不得我們?」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身旁倒地的血淋淋馬腿上抽出自己的鐵杵,那馬兒已是奄奄一息,受到這番驚動,匯聚出最後一絲殘力狂叫一聲,跟著便沒了動靜,在這靜夜中甚為突兀驚人。 那人趕緊道:「一定!一定!」 朱晃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氏?」 那人道:「在下名叫祿……祿德泗,是……是望月城人氏。」 朱晃再道:「你今日見到柯宴柯大人,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那人茫然道:「柯宴?柯大人是誰?」 朱晃大怒道:「還不說實話?」 便用冷冰冰沾染著馬血的鐵杵逼住了那人的脖頸,血滴順著尖頭滴入那個的脖子上,染紅了好一片。那人忙不迭的大呼道:「好漢饒命,在下說的都是實話啊。」 史艾可轉過頭來笑道:「這人說話嗓音好怪,北郡人說話都是這般樣子麼?」 楊宗志搖頭道:「他不是北郡人,他是……蠻子。」 轉頭對那祿德泗問道:「你是突厥人還是大宛國的?」 祿德泗大吃一驚,慌慌張張的道:「你……你說什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我過去到過突厥和大宛國,那裡的人很多都會說南朝話,不過他們說起南朝話來都帶著怪異的腔調,和你現下差不多一模一樣,你說你是北郡望月城人氏,可你的口音卻一點也不像。」 祿德泗顫巍巍道:「在下本是個商人,在突厥和大宛國行商的久了,不知不覺……便染上了當地的口音,這才變成這樣。」 朱晃怒道:「還狡言強辯,那我問你柯宴的時候,你怎麼推說不知,我再提醒你一句,今日下午……你還在洛都城外的客棧柴房中與柯宴大人見過一面,這些我都瞧在眼底,看你還怎麼抵賴?」 祿德泗驚道:「怎麼下午……下午在下見過的原是柯大人麼?那人只說他姓柯,卻沒說他是位什麼大人,他找到在下……只不過叫在下給他帶一些北郡最好的鹿茸和蒜泥,送到洛都,並說事後一定重金相謝。」 眾人聽得一呆,難道……柯宴找到這祿德泗果然是因為他往來經商於洛都與北郡之間,所以想要從他那買些貨物?那自己這些人豈不是都白跑一趟。朱晃手中的鐵杵微微鬆開一些,回頭小聲問道:「楊兄弟,這……這可怎辦?」 楊宗志心中也半信半疑,悄悄垂眉打量過去,見到那祿德泗的脖子斜扭,眼神正光芒閃爍的偷偷睨視著自己,見到自己看下來,便又飛快的垂下了腦袋,楊宗志心頭一動,道:「這人不對勁的很,你們想想……若是一般的商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膽色,他夜半行路於荒郊野外,被我們這些人強攔下來,雖然看上去好像害怕的緊,實則他每句答話都井井有條,不慌不忙的,這些事情……他若不是早早的便想好了應對之策,豈會如此胸有成竹。」 他低下頭來對祿德泗仔細打量了片刻,又道:「你果真是個蠻子,你不知道麼?北方蠻子的身上都有一股重重的腥氣,那是因為他們不事農耕,自小便吃著牛肉羊肉,喝著羊奶長大,所以長大之後身上便帶有一股牛羊的腥臊之味。」 史艾可也垂下小臉去,對那祿德泗身上輕輕吸了一口氣,又趕緊摀住小小的鼻頭脆聲道:「真是這樣呢,這人身上的氣味……難聞的緊。」 祿德泗聽得面色一窒,正要答話,楊宗志又揮手道:「朱大哥,這人倒是頗有心機,而且性子堅韌,看來你這麼問話根本什麼也問不出來,這樣罷,你們先好好的搜一下,看看他身上都帶著些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朱晃點頭應道:「是。」 便與其他人幾手幾腳的將祿德泗的渾身衣襟掀開搜查了起來,他們從頭到腳翻了個遍,從他身上搜出一些碎銀子,短刀和通關的文書,楊宗志將那通關的文書執在手裡,翻開看看,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蓋滿了從北向南的關蝶,看來這祿德泗倒是從極北的望月城而來,確實不假。 史艾可乖巧的站在他的身邊,一會望望他手裡的文書,一會子又瞧瞧地上搜查的經過,忽然間面色緋紅,急急的啐了一口,又閃身躲到了楊宗志的身後,楊宗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低頭望下去,便見到朱晃等人顯然並未搜出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因此不甘心下,又將那人衣褲整個褪掉,一寸寸用手捏過,甚至連祿德泗的肛門幽道也沒放過。 史艾可見到這般羞人的場面,自然只能躲在楊宗志的背後,只不過今夜這事雖然頗為陰森可怖,卻正是對了史艾可的胃口,她又分毫不想放過這一幕,因此躲在楊宗志的身後,不時還偷偷的踮起腳尖從他的肩頭看過去瞄上一眼。 過了好一會,朱晃等人意興闌珊的都住了手,拿著這些碎銀子,防身的短刀無可奈何時,史艾可忽然探手驚呼道:「他的頭髮……他的頭髮上有什麼東西亮閃閃的。」 朱晃等人聽得一楞,又仔細的翻開祿德泗凌亂的頭髮,細細濾過,找出一個亮閃閃圓環狀的小巧東西,史艾可搶過來接著一看,便又啐了一口,「好端端的七尺男兒家,偏偏要學小女子般的戴著這麼些勞什子。」 楊宗志湊過去一看,看清楚原來那是個閨房小姐常用來束髮的髮夾,這髮夾做的甚為精緻精美,上面雕刻了栩栩如生的花紋圖案,一見便知手藝不凡,想來在北方蠻子當中卻不多見,他低頭看下去,見到祿德泗的眼神甚是驚恐的瞪著自己手中的髮夾,嘴唇嗡動,彷彿欲言又止。 楊宗志笑道:「這是什麼玩意,你為何會戴在身上?」 頓了一下又道:「這是……那位柯大人送給你的麼?」 祿德泗臉上終是變了顏色,訥訥道:「你們……你們快還給我!」 楊宗志哈哈笑道:「還不快說實話麼,朱大哥……將他押解回去,咱們多的是手段審問逼迫於他,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祿德泗面如死灰的哈哈一笑,道:「想要讓我賣主求榮,門也沒有,你們日後……日後都會付出與我今日相同的代價,哈哈……哈哈!」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轉頭看下去,見到那祿德泗大笑一陣,嘴角卻是流出了殷殷的鮮血,眼見著雙目曝出,頭顱向左側一歪,朱晃慌忙扶起他的腦袋,掰開的嘴角看進去,裡面掉出來一截紅兮兮的事物,史艾可垂頭仔細瞧瞧,忽然一跳而起,嬌聲道:「他的……他的舌頭!」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那殞命的祿德泗,心中不迭的後悔埋怨:「怎的……沒想到他會咬舌自盡?太過大意了。」 無奈的搖頭道:「哎……這人倒也硬氣,不失為一條好漢子,你們將他……在叢林中埋了罷,免得他暴屍荒野。」…… 眾人晃悠喲的騎馬回轉,來到客棧前,天色已可見一絲魚肚白,楊宗志垂頭一看,史艾可此時方是真正的在自己懷中甜睡過去,晨暉下……面色恬靜嬌婉無依,看著楚楚可憐。他轉頭對著面相同樣甚為疲憊的朱晃等人道:「朱大哥,這一夜辛苦你們了,現下事情已過,你們早早的 分卷閱讀334 回去歇息去吧,我一會自行回城好了。」 朱晃揉揉血紅的眼睛,笑道:「楊兄弟你跟我客氣這麼多做什麼,我回去稍作歇息,便繼續給你盯著那柯宴。」 說罷率了其餘人逕自騎馬向洛都城方向縱去。 楊宗志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下,低聲歎了口氣,垂頭望著史艾可,不由心思迷惘:「怎麼想個好主意出來,讓這可兒自己回湖州天安縣城去,不然她這般賴定自己,端得令人煩惱。」 現下洛都情勢岌岌可危,楊宗志左右逢源於多股勢力交集當中,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有精力照拂這性愛胡鬧的可兒周到。 只是頭疼的是,這回可兒再來洛都,性子竟是與過去有了些分明的差別,過去她最最惱火自己與別的女子呆在一起,只要一見,便會輕則埋怨,重則怒沖沖的跑掉了,這回她變得更加嬌癡婉轉,卻也百毒不侵,不管自己如何冷言冷語擠兌她,她依然是巧笑嫣然,榮辱不驚的與自己周旋,擺出了一幅你奈我何的俏生生模樣。 睡意湧起眼神一陣迷糊,迷茫間楊宗志甚至覺得這眼下靜躺自己懷中的是倩兒那小丫頭,仰頭看著蒼天邊的輕微霞光,不禁泛起柔情:「倩兒在宮中……到底過的怎麼樣了,不知道鳳兒對她好不好?」 想起虞鳳,他不由得心頭一抽,手中也微微透力出來,吟……史艾可迷茫的抬起小腦袋來,眼神迷離的四處看了看,胡亂的膩聲道:「怎麼……到了麼?」 楊宗志回過神來,嗯的一聲笑道:「還不快下去,咱們一會去接我師父去。」 史艾可漸漸清醒過來,聽了他的話便要滑下馬背,忽然又媚眼一跳,抱緊他的脖子笑道:「咱們說好了,這次你無論如何也不許趕我走啦,而且……也不能丟下我,不然的話,這金光閃閃的髮夾……我便不還給你啦!」 她說話的時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那祿德泗頭上搜出來的髮夾,攥在他面前得意的晃了一晃,這髮夾自從昨夜便被她強自拿走,藏在了自己的懷中,楊宗志只當她見獵心喜,小女兒家心思拿去把玩一番,事後便會無趣的還給自己,因此也沒多放在心上,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個後招。 楊宗志氣的牙根癢癢,在她的小屁股上輕拍一掌,皺眉道:「還不下去麼?」 史艾可呀的一聲,臉色頓時紅過天邊的早霞,期期艾艾的扭下了馬背,兩人前後走進客棧,見到客棧門口一個人趴在竹凳的椅背上打瞌睡,鼾聲如雷,史艾可走過去一看,噗嗤一聲掩嘴嬌笑出來道:「喂……喂,快醒醒啦!」 那人呼呼嘟囔道:「別擾我……」 突然聽清楚這個清脆如同黃鸝的聲音,砰的一聲站立起來喜道:「你……你們回來啦?」 楊宗志湊過去一看,不禁失笑,道:「小十四,你怎麼不進客房中睡覺,偏要坐在這竹凳上打瞌睡?」 史艾可咯咯一笑,膩聲道:「嘁……他這可是修煉的一門好功夫,這門功夫名叫……嗯,名叫竹凳臥睡大法,講究的就是睡著的時候還在苦練武藝呀。」 顧磊嘿嘿,嘿嘿的撓頭傻笑一番,伸手抹了抹嘴回話道:「九哥,你們去了這麼久,大師兄他們都進屋了,我左等右等不見你們回來,便在這凳子上睡著了。」 楊宗志點頭道:「我去看看師父醒了沒有。」 史艾可立時跟在他身側一同走了進去,楊宗志沒好氣回頭道:「你去和小十四說說話,我叫了師父他們便會出來,跑不了的。」 史艾可朝她嬌俏的努了努挺立的鼻尖,齜著細碎的小白牙道:「秦師伯他身子不好,你這麼個束手束腳的大男子,懂得怎麼照料他老人家起居飲食麼,懂得體貼入微麼?」 說罷也不理他,而是搶著走進了後院。 院中安靜的很,想來大家等不到楊宗志回來,便一一去睡下了,史艾可靜悄悄的推開秦東堂的客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耳聽到床上似乎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聲,楊宗志在她身後聽得眉頭一動,暗想:「師父他……他果真是老了。」 秦東堂一輩子在春暖花開的滇南,現下到了這中原寒地,自然有些不適應,回想起那日在武當山的後山,師父對自己說過:「中原到底比不過滇南,這秋日將臨,滇南還是溫暖花開,但是到了中原已經是涼意大起,人年紀大了,難免思鄉的很,不如年輕時候放得開手腳,天下哪裡都可去得了。」 楊宗志心頭一酸,見到史艾可垂身到床邊去打探,也一道看下去,便見到師父臉色通紅,呼吸間微微有些急促,窗外漸漸有些亮光透射進來,秦東堂似有所覺,幽幽的睜開雙眼,忽然看清楚面前兩個黑乎乎的腦門湊在自己眼前。 秦東堂心頭一驚,恍惚著問道:「什……什麼人?」 史艾可咯咯一笑,低聲道:「秦師伯,是我哩。」 秦東堂哦的一聲,放鬆下來柔聲道:「是可兒小丫頭啊,你又來伺候秦師伯啦?師伯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家小九兒,你怎麼就是不聽,外人要是聽見鼎鼎大名的丐幫幫主的乖孫女來伺候我這個老頭子,可叫我們點蒼劍派和我這老頭子的老臉往哪擱喲?」 史艾可嗤的一笑,嬌聲道:「秦師伯,你看看,可兒給你帶誰過來啦?」 秦東堂心頭微微一驚,睜眼再仔細看過去,便見到可兒歪梳的短髻上湊過來一張男子的面孔,那面孔依稀里英俊不凡,面上儘是激動孺慕的神色,秦東堂瞪大自己的眼睛,兀自不相信的抹了抹雙眼,虛仰腦袋哆嗦道:「九……小九兒,我……我這不是做夢麼?」 楊宗志哭道:「師父,是我,是小九兒來看你來啦!」 秦東堂聽個真切,騰地坐起身來,顫動著手臂拉過去道:「真是小九兒,你果然還好好的活著,老天有眼,老天爺有眼啊!」 兩人自從武當山分開,距今不過月餘時間,但是在這對師徒心中不吝於過了經年之久,此刻相見心頭彼此都不由唏噓不已,說不出話來。 史艾可在一旁抹了抹眼角的珠淚,脆聲笑道:「秦師伯,楊哥哥,你們師徒相見應該高興才對呀,怎麼……說著說著哭起來了?」 楊宗志抑制住心頭的激動,哈哈笑道:「師父,小師妹此刻就在洛都城裡,她……她……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他本想說起婉兒懷身的事情,只不過史艾可坐在旁邊的床沿上,他一時不好意思提及。 秦東堂激動的哈哈笑道:「正好,正好,我這就跟你去。」 清晨客棧內安靜的很,楊宗志與秦東堂這般又哭又笑的說了幾句,不覺將其餘房間中的人都吵了起來,秦東堂顯然心情大好,史艾可在一旁伺候著他穿戴整齊,便叫鄧先笛等人收拾好一道去洛都。楊宗志跟在師父的身邊,也學著可兒那般伺候師父,只不過他做了沒幾下,便被史艾可斥為笨手笨腳,推了出去。 待得眾人收拾整齊,一道出門商量著準備僱馬前行,忽然身後傳來一聲:「九弟……你等等。」 楊宗志轉回頭來,忽然眼神一驚,忙不迭的跑過去道:「天豐師兄……原來你也來了,對不住我昨夜裡事情繁多,竟然沒有看清楚你在。」 天豐抬起頭來,見到楊宗志一臉發自內心的喜色,不禁也笑出來道:「九弟……你……你不怪我?」 楊宗志聽得一愣,恍惚過來道:「天豐師兄你是說武當山上的事情麼?嗨……你打我那一掌分明就是無意,是我自己要上去擋那一下,怎麼怪得到你的頭上,再說了,此刻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麼,要不是天豐師兄你手下留情,我早就落在大江裡人事不知,餵了魚腹了,哈哈!」 天豐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瞥了楊宗志一眼,嘴唇嗡動一番,楊宗志回頭看了看師父已經登上馬車,便道:「天豐師兄,你若是不忙的話便跟我一道去洛都看看,上次你在武當山上請我喝酒,這次我怎麼也要好好的請回你來。」 天豐聽得神色一動,復又黯然道:「師父讓我早去早回,我總是忍不住要來看看你是否安然無恙才能放心,九弟……你跟我過來,我有幾句私下話要跟你說說。」…… 一會還有一個大章節,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更到萬字以上。 另:蒼穹笑我沒看過,不過有時間我會去看一看,現在情節只能隨著推進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靈感。多謝大家! .com第415章密信之五 楊宗志跟著天豐來到客棧後院的院牆外矮樹下,這裡荒無人煙,清晨的朝陽還未顯身,露水帶著絲氣纏上了樹枝樹頭,再滴下到兩人的身邊和頭臉胸襟上,浸入肌膚下微微冰涼。 楊宗志轉眼見到他此時的容貌,不禁心頭微微一呆,這眼前的天豐駐滿鬍鬚,頭髮凌亂,若不是這一身武當派的太極道袍頗為顯眼,自己一眼之下真是難以分辨出來,他心頭歎了口氣,暗自有些明白天豐要對他說些什麼。 天豐癡癡看著遠方的樹枝,渭然道:「九弟……咱們認識已經快有一年了罷。」 楊宗志心頭默默盤算一番,點頭道:「正是。」 天豐又道:「愚兄還記得與你結識那一晚的情形,那一日……齊天派的山頭上響起陣陣號角,我派中弟子得知之後,便告訴了我師父,師父把愚兄叫過去,讓我去一探究竟。」 他說到這裡,輕輕的歎了口氣,又道:「愚兄這一輩子都難以忘懷那一夜的事情,那天……若不是九弟你和秦師妹隱在齊天派寶塔的窗外,愚兄和那洪崁離洪師叔便要雙雙喂於劉沖師兄的劍下啦。」 楊宗志搖頭道:「我也不過張是適逢其會,那次我正是奉師父之命下山修業積善,我到那寶塔之後不久,天豐師兄你才潛入過來,若不是知道你來了,我便會早早的露面制住那位劉沖師兄,不過那劉沖性格太過陰狠毒辣,詭計不斷,說不得……我進去也一樣會著了他的道。」 天豐苦笑道:「九弟你聰明過愚兄多多,那劉沖再怎麼智謀不凡,也定然比不過你。哎……其實那夜我最最難忘的還不是你救下我和洪師叔的性命,而是……而是聽到了洪師叔和北斗旗丁掌門的妻子葉若碎之間的往事。」 楊宗志的心頭也唏噓不已,洪崁離與葉若碎之間懵懵懂懂的情事,直到他事後在北斗旗內聽到葉若碎本人完整敘說,才大抵想個明明白白,因何洪崁離難忘葉若碎,十九年來分毫也不改變,甚至為了他們母子險些送了自己的老命。 天豐道:「洪師叔他說,當年他在大江邊上遇見了葉若碎,便拜求他的結義兄長丁晚成去葉家提親,可沒料到……後來正是這位結義的兄長娶了自己心儀的女子,因此痛苦不堪。」 楊宗志心頭微微有些感慨,點頭道:「嗯,不過這事情還不是這麼簡單。」 他說到這裡,將自己在北斗旗內聽到的故事對天豐又簡略的講了一遍,天豐癡癡呆呆的看著天邊的白雲,訥訥道:「是這樣麼……」 隔了好一會,他才回神道:「洪師叔他因為葉若碎的事情,憤恨世人憤恨一切,最終……作下了好幾件讓他後悔終生的事情,他……不但一掌打死了自己最最敬重的結拜大哥,而這事情更害的他自己差些走火入魔,功力全廢,九弟……你說說,他在自己的寶塔內掛滿了葉若碎的畫像,卻又過得了一天的快活日子麼?」 楊宗志沉吟道:「這個……這個……」 天豐咬牙道:「九弟,愚兄自小就被師父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人家是門當戶對的峨眉劍派,這件事情愚兄過去沒有和你提及過,那位岳靜師妹本是峨眉劍派的大師姐,和愚兄正好身份相當,不過……愚兄卻從未見過岳靜師妹,直到那日在少林寺中比武招親,愚兄才是次認識了岳靜師妹。」 他說到這裡,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旖旎,沉沉的又道:「當時愚兄想,原來這岳靜師妹生得這般的美貌如花,與她過一輩子……嗯,或許也是好的。」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沉,知道他終於說到主題上來了,不禁抬頭看了看天色,二人說話之際,天色已經漸漸明亮,就連天邊也泛出了一絲血紅,眼見就要日出。 天豐道:「後來……愚兄大婚之時九弟你風塵僕僕的趕過來,愚兄的心頭是又開心又激動,暗自想人生美事都被愚兄一人給佔足了,卻沒料到……這場婚宴卻是禍亂叢生,而愚兄更是一失手……將九弟你打下了武當山的山崖。」 他說到這裡,語氣微微激動起來,轉過身來捏住楊宗志的胳膊,手掌力透而出,咬牙道:「愚兄當日心頭後悔不迭,恨不得……自己也陪著你一道跳下山崖去,和你一道死了才算能心安理得,一了百了。」 楊宗志抬眼見此刻的天豐面色微帶一些猙獰,彷彿那日的事情好像一個魔魘一般籠罩在心頭,楊宗志心頭不禁感動,輕聲道:「天豐師兄,你這又何必……」 天豐搖頭搶道:「接著……岳靜師妹卻又痛不欲生的扯掉了新婚的淡妝,對天下間豪傑說到,你既死了,她便不能嫁給旁人,而是……而是願意給你去剃度出家,給你守一輩子活寡,愚兄當時聽得呆若木雞,一連串的打擊讓愚兄根本透不過氣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見天豐說到此時,眼瞼已經潮濕了一片,卻又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只在心頭暗暗氣恨自己:「楊宗志啊楊宗志,若不是你自己招惹了岳師姐,天豐師兄他又怎麼會如此痛苦?」 分卷閱讀335 天豐吸氣道:「事後武當山大婚無疾而終,愚兄將自己關在房中三日三夜不吃不喝,心中一時想:我打死了九弟了,我天豐不是好人,竟然恩將仇報,怪不得……怪不得岳靜師妹她不願意嫁給你。一時又想:岳靜師妹她為何願意給九弟守活寡,她……他們之間早已認識了麼,這下子我天豐活在世上還有什麼面目,天下英雄莫不嘲笑我,譏諷我——天豐害死自己最好的兄弟,又丟了自己未過門的夫人,徒然成為別人家的笑料。」 楊宗志見天豐面色抽搐般的擰到了一起,心頭也是不好受,大聲道:「天豐師兄,你醒醒……你沒有害死我,也……也沒有丟了你未過門的妻子,岳師姐她眼下……眼下就在洛都郊外,你若去找她,與她好好說說,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天豐奇怪的抬起頭來,睨視住他道:「後來我聽說你安然無恙的回到洛都,我便忍不住要跟著過來,一來想要真真看到你平安無事才好,二來……也是要與你了結這段事情,九弟啊,這一路來我想了很多,我其實最最害怕的……是成為一個好像洪師叔那樣的悲情人物,明明知道葉若碎對他流水無意,心甘情願的嫁給他的兄長,他卻偏偏每日裡癡心妄想,想要下手奪回葉若碎,想要找自己的兄長報仇,這種嗔念漸漸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一旦報仇無望,又或者真的手刃仇人,他就會被抽空成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變得一夜白頭。」 天豐低聲道:「九弟,岳靜師妹她就像是葉若碎一般,心甘情願的要給你守寡,甚至是……為了害怕師門追究,害怕江湖人物亂嚼舌根,她竟然寧願剃度出家,做個清心無慾的苦尼姑,如此來成全我們武當派的顏面,我天豐又如何能做洪師叔那樣睚眥必報的人,現下你安好沒事,我心裡的石頭漸漸放下來了,可又有另一件事情讓我無比擔心。」 他一邊說話,一邊死死的捏住了楊宗志的胳膊,高聲道:「九弟,你去把岳靜師妹找回來,好好的照顧她一輩子,想來若不是在武當山上發生這麼多變故,她就算真真嫁給了我,只怕……只怕也沒有一天歡愉日子可以過。」 楊宗志大驚道:「這……這怎麼成?」 天豐怒道:「這怎麼不成?你若不去找岳靜師妹,難道要讓她就這麼痛苦難過一輩子麼?九弟……愚兄對你一向推崇的緊,覺得你行事為人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頗為瀟灑飄逸,不知不覺的,愚兄很多地方也在學你,有時候遇事都會忍不住想想,若是九弟在,他會如何如何……但是這件事情,愚兄可由不得你,我的面子事小,岳靜師妹她既然這般癡心於你,愚兄再去強留她回武當山,那不是強拆因緣,造成勞燕分飛嗎?大家這一生又有誰能過的痛快,九弟,愚兄不知你對岳靜師妹到底如何,但是……岳靜師妹她真真是一個體惜善良的好姑娘,愚兄可不許你有一丁點對不住她,聽到了麼?」…… 楊宗志癡癡呆呆的跟著眾人回了洛都城,耳邊還不斷回想著天豐離去前的擲地有聲……「愚兄可不許你對不住她,聽到了麼?」 他一時心頭忽起忽落,既想天豐師兄竟然如此大度,逼著自己去找岳師姐,又想現下這般胡亂的場面,怎麼能把岳師姐也繞進來。 皇上逼著他迎娶虞鳳,便是要讓他跟其餘的所有女子們斷開聯繫,這屈指一數,身邊至少有四五個佳人相伴,個個都不願捨棄,再想:爹爹若是知道自己現在過的如此模樣,不知該氣成何等樣子,必定會罵:「志兒,你怎的這般沒志氣,好男兒當志在四方,馳騁疆場,豈能如你這般每日混跡於群芳之中,消磨了英雄鬥志。」 眼前一隻翠白的小手兒晃來蕩去,史艾可清脆的嗓音傳來道:「喂,天豐師兄到底你和小聲嘀咕了些什麼,怎的你一回來,便癡癡呆呆的好不對勁。」 楊宗志皺眉道:「可兒,我正心煩,你讓我靜一靜。」 史艾可嘟著紅唇道:「這就……這就生氣了麼,罷了,大不了人家將你的髮夾還給你好咯。」 她說話間假意到自己的懷中去掏了掏,見他也沒有一絲動靜反應,不禁心頭更氣,吸氣暗道:「矜持!矜持!」 洛都偉岸的城門在望,此刻城門早開,楊宗志等人一入城關,便有個威風凜凜的矮胖子笑呵呵的迎過來道:「大將軍回來啦,下官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楊宗志低頭道:「你……是?」 那矮胖子抱拳笑道:「下官乃是洛都城防的守備官朔余,大將軍還不認識下官。」 楊宗志點頭道:「原來是朔余將軍,你怎知我先下要入城,還是說……朔余將軍要親自在這城關守著,正好碰見?」 朔余謙遜道:「大將軍面前下官怎敢自稱將軍。」 他說話間手臂朝後一揮,叫過來一個守備打扮的人,又躬身道:「昨夜裡這位不長眼的城防小吏得罪了大將軍,今日一早……下官便聽說了這件事情,所以……便候在給大將軍陪個不是,萬望大將軍大人有大量,饒過這人。」 楊宗志笑道:「昨夜他堅守城門,拒不開城,這本是件忠於職守的大好事,我怎麼能怪得到他,再說了,我昨夜裡出門的急,言語中對他頗有得罪,正該我來陪個不是才行。」 朔余慌忙擺手道:「怎敢讓大將軍給我等賠禮,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他人本來生的旁,偏偏又矮小的緊,身材倒與史敬稍稍相似,史艾可在一旁見到這矮胖子如同冬瓜一般作揖鞠躬,心頭倒是好生親切,頓時將楊宗志方才怠慢自己丟在了腦後,而是湊過來噗嗤嬌笑了起來。 楊宗志回頭瞪了她一眼,卻又拿她實在無可奈何,只得話別了朔余,將眾人引進城內,這洛都城富麗繁華,一人一物都彷彿透著靈氣,點蒼劍派的人久居滇南,哪裡見識過這樣的氣派,甚至……可兒過去也不曾來過洛都,見到這樣的高樓廣場,瓊樓玉宇也是一樣呆住,轉頭一看,楊宗志正垂頭行在身邊,彷彿對這些司空見慣。 史艾可小心思一擰,湊過去嬌聲道:「喂,你這官位好像真的很大哩,不然那小矮子怎麼會對你畢恭畢敬,當做了自己的父母長輩一樣對待。」 楊宗志沒好氣的抬起頭來,道:「我昨夜不是都告訴過你了麼,我是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官居正一品。」 「嘁……正一品又有什麼了不起?」 史艾可從瑤挺的鼻子中哼了一聲出來,不服氣的道:「正一品的大官人便能隨便欺負人家小姑娘,對人家小姑娘又打又罵,不理不睬的了麼?」 只是說到這裡,她自己小臉上頓時暈紅了起來,看著宜嗔宜喜。 鄧先笛走過來不安的道:「九弟……你在外面這些年到底……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 楊宗志歎氣道:「這些事情等我們一道安頓下來了,我再與師父和各位師兄說說。」 鄧先笛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由於同來的人數眾多,楊宗志使人包下了鴻運客棧的前院,將大家安置下來,這才引著師父等人來到後面的別院中,拍門之後,印荷來開的大門,正喜笑道:「公子爺回來啦……」 再向外一看,頓時又傻了眼,外面站了好些個男子,卻……都是陌生面孔。 楊宗志笑道:「婉兒起來了麼,你去叫她過來說話。」 印荷乖乖的嗯了一聲,扭著小身段跑向了內間,史艾可在一旁看得好不惱恨,怪不得……原來住下的地方都少不了這般狐媚的女子,看她那細細的腰肢,圓圓的屁股,跑起路來一扭一扭的,最能勾的臭哥哥那可惡的眼神啦。…… 秦玉婉慵懶的睜開雙眸,意識裡還半是迷糊,半是清醒,這些日子來,她總是這般嗜睡不醒,自己對自己也暗暗好笑:「婉兒呀,你再這麼睡下去,便要睡成一頭小豬咯,到時候……看九哥哥他會怎麼笑話於你。」 想起九哥哥,她又偷偷伸手下去撫了撫自己細細的小腰,怎麼……還是沒有凸顯出來呢?淼兒姐姐倒是每日都會過來給自己把脈,脈象上說母子安定,沒有任何的異常,卻總是遲遲也不顯懷。這鴻運客棧中住下的都是未經人事的處子佳人,大家都不知道其實婉兒這懷身還不過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根本與平日不會顯出一絲異常來,實在是正常的緊。 門口一陣急急的細碎腳步聲傳來,門簾一掀,便跑進來一個粉紅絲衣小裙及地的小丫頭,秦玉婉抬眼一看,忍不住笑道:「印荷妹妹,你作甚麼這麼慌慌張張?」 印荷圓鼓鼓的胸脯兒起伏一會,才止息道:「公子爺回來了,他讓你過去說話呢。」 秦玉婉哦的一聲,起身道:「這麼一大早的不知這壞傢伙又有什麼事情。」 印荷一見,登時搶著小身子扶住她的後背,幫著她穿衣攏裙,將一頭柔順的秀髮又打理好束在腦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印荷貼心無比的照顧著秦玉婉,因此秦玉婉對她便多了一些親熱之意,抬頭看著鏡中自己和印荷的倒影,嬌笑道:「印荷妹妹,你好像有什麼心事的罷,我這幾日總見你愁眉不展的,能說給我聽聽麼?」 印荷咦的一聲,慌忙搖手道:「我可沒什麼心事。」 秦玉婉噗嗤一聲嬌笑道:「好了,你不說那也由得你。」 印荷蹙眉心想:「不知公子爺……他前天夜裡說的那件事到底要緊不要緊,哎……只看他每日笑嘻嘻的彷彿萬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不知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經過多少磨難,印荷沒用,不能幫公子爺分擔,甚至……甚至想要用這幅小身子服侍好他,也不得願。」 秦玉婉道:「印荷妹妹,你來幫我把後面的髮髻梳理一下,你不知道九哥哥他最愛別人將發尾垂下來,這樣子他便能嗅著人家的長髮說些肆無忌憚的輕佻話兒。」 印荷乖乖的應了一聲,便強打起精神給她束髮,秦玉婉又問道:「對了,你方才說九哥哥讓我出去說話,可是外面出了什麼事情了麼?」 印荷搖頭道:「公子爺他沒說,只不過……他今日一早便帶了好些個男人回來。」 秦玉婉心頭微微一動,九哥哥一向不會帶外人回來這鴻運客棧的,只因這裡住了好些個女子,來了男子便有些不方便。她嬌聲問道:「哦……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印荷咬住紅唇道:「來的人有老有少,我……我一個也不認識。」 秦玉婉噗嗤一聲轉身過來,點漆般的眸子中帶起揶揄之色,笑道:「怎的,我那可惡的九哥哥他給你氣受了麼?不然……印荷妹妹怎麼總一幅受氣小媳婦的乖模樣?」 印荷細眉微動,慌忙搖頭道:「沒……沒有的。人家只是公子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再說公子呀他對我……也好得緊。」 秦玉婉歎了口氣,輕聲道:「印荷妹妹,我素來叫我什麼?」 印荷愣住道:「自然是叫你婉兒姐姐了。」 秦玉婉又道:「那便是了,你叫我們都是姐姐相稱,而你叫起九哥哥來卻是公子爺長,公子爺短的,由此足見……你心中尊的,敬的,愛的……只有九哥哥他一個人,其餘咱們這些人,你都是看在九哥哥的面子上盡心盡力的照顧,所以你再也不要說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低微的小丫鬟這話,九哥哥……他也不會將你當做一個普通丫鬟般使喚。」 印荷聽得心中一蕩,囁嚅的抬起螓首來,嘴唇中訥訥的說不出話來,秦玉婉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現出一個千嬌百媚的清純佳人來,左右顧盼一下,才站起身來淺笑道:「是了,我這話你自己聽聽就行,印荷妹妹,你實在不必如此自怨自艾,九哥哥他大事情上從不含糊,可有時候在小事上卻遲鈍的緊,你便不用放在心上。」 她說完話,攏起淡黃色的素裙穿出了房間,只餘下印荷一人站在銅鏡前癡癡的看著自己的芙蓉小臉:「才……才不是呢,印荷才不是對公子爺他有什麼怨恨,印荷只是恨自己沒有用,不能好像秀鳳姐姐那般將自己完整的都交給他呀。」 秦玉婉腳步輕快的出了房間,睡了這麼些日子,身子骨不禁也有些發酸,今日醒來的早,恍惚覺得有件事情要去作,她輕輕走到主客堂的外頭,迎面便聽見一些男子們說話哈哈大笑的聲音傳出。 秦玉婉只聽了一下,不禁整個小身子都激靈靈的打了個顫,再多聽一句,她哪裡還能按捺的住,不由快步跑了過去,一伸手便推開了主客堂的木門,木門裡圍坐了一眾男子,其間有老有少,秦玉婉眼神急急的找尋了一會,嬌滴滴的哭道:「爹……爹爹,可是您老人家來了?」…… 呵呵,我可不是去非洲玩,我是去非洲受苦受難去了,阿彌陀佛! .com第416章冬雷之一 秦玉婉俏麗的眼眸在房中四處打著轉,這主客堂內煙氣騰騰,那是因為昨夜裡燒足了暖爐,暖氣還未盈散出去的緣故,堂中的大桌子邊圍坐著一群漢子,當先的……便是位黑白鬍子的蒼健老者,那老者本滿臉都是錯愕的驚色,待聽到秦玉婉這聲脆嫩的嬌喚,才清醒過來,騰身站立起來,不自覺踢倒了身後的方凳。 秦玉婉看清楚老者的模樣,只覺得心頭又酸又甜,呀的一聲便衝了進去,撲入那老者的懷中哭了個夠,秦東堂手撫女兒纖細的柔背,一邊落淚,一邊兀自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婉兒……你抬起頭來,讓爹爹好好看看你。」 秦玉婉哭聲稍止,來不及抹去腮邊晶瑩的淚水便支起螓首,對爹爹甜甜的露 分卷閱讀336 齒一笑,她素白的臉頰上尚自梨花帶雨,可這嫣然一笑卻又是那般艷麗不可方物,直讓呆坐一旁的眾位師兄弟們看傻了眼,顧磊訥訥的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小師妹……你……你可比過去冷冰冰的樣子又漂亮了不知幾分。」 秦玉婉轉過小臉來,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心惦念著爹爹,將其餘人都自動的略過了,她轉眼掃了一下,從爹爹的懷中立起來,親密的鞠躬甜笑道:「大師哥,五師哥,八師哥,十四哥,你們都來啦。」 鄧先笛笑道:「小師妹,十四弟說的不錯,你倒是出落的愈發水靈了,看來咱們滇南的水土沒有這中原大地的養人啊。」 秦玉婉聽得小臉一紅,微不入可查的睨了一旁呵呵傻笑的楊宗志一下,費決又粗著嗓門道:「而且小師妹的性子看來也變了不少,她過去對著咱們兄弟,哪裡有像現在這般紅過臉,抿著嘴不敢回話的?若是過往,咱們這些人只怕早就被小師妹一個一個訓得抬不起頭來啦。」 眾人聽得一起哈哈大笑,大家素來對秦玉婉都是敬畏有加,但是卻不敢多親近,因為她識得人心,睿智聰明,別人在她的眼中便好像沒有秘密一般,這樣下來,大家無論在她面前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最後都是自討沒趣,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畏懼心。 秦玉婉羞不可抑的啐了一口,轉開話題道:「對了爹爹,你們方才在聊些什麼,我看我進來之時,你這臉上好一片驚訝,卻是沒有什麼喜色。」 秦東堂哦的一聲,回過神來,摸著額下的黑.白鬍子笑道:「方纔咱們正聽小九兒說他這十年來的經歷,原來……原來他現在已經做了朝廷中的護國大將軍了,官居極品,爹爹沒想到……咱們點蒼劍派中竟是出了位武舉人,爹爹和你師兄們都被嚇得傻了,根本還來不及開心。」 秦玉婉噗嗤一笑,嬌聲道:「做個大將軍又有什麼不得了,他還不是爹爹您老人家的小九兒麼,您老人家要是日後看見他品行不端,沒個正經,該打他時還是要打他,該罵他時還是要罵了他。」 史艾可在一旁嬌氣的聳了聳瑤挺的鼻尖,無比贊同道:「嗯,就是……就是!」 秦玉婉轉過頭來,斜睨女扮男裝的史艾可一番,輕笑道:「史姑娘,你怎麼會……和我爹爹他們呆在一起?」 史艾可聽得一呆,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可不管怎麼說……最後都脫不開那位正一品的大官人,她偷偷瞥了一眼,見到大官人此刻劍眉星目的正襟危坐,雙眼目不斜視,不禁芳心一惱,倒是顧磊在一旁替她答道:「可兒……可兒姑娘這些日子來盡心盡力的照顧師父,師父他在武當山上染了些風寒症,都賴可兒姑娘才慢慢轉好。」 秦玉婉哦的一聲,回頭細看爹爹,見到他額下的鬍鬚白的越多,黑的越少,心頭不禁一酸,正在此時,楊宗志卻是長身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走到秦東堂的面前,噗通一聲跪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再雙手闔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秦東堂微微一驚,伸手拉他道:「小九兒……你作甚麼,幹什麼要給師父磕頭?」 楊宗志抬頭正色道:「師父,當著眾位師兄弟的面,今日小九兒鄭重懇求你……求你將婉兒她許配給我,徒兒立誓這輩子全心全意照拂婉兒,不讓她嘗到一丁點的委屈,也不讓她受半分的不如意。」 眾人都聽得一楞,秦玉婉卻是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大大的媚人眼眶中俱都是驚喜交集的粉淚,她死命的捂緊自己的嘴角,不斷在心頭嗔怨道:「這壞傢伙……哪裡求人家的女兒是這般當著眾人的面呢,還……還說的這麼煞有其事。」 只是心頭這麼想,面上卻是姣麗的嫣紅了一大片,恍如開滿了桃花。 史艾可癡愣愣的盯著那一坐一跪的師徒倆看,滿面……卻都是羨艷之色,「哼……原來他也不是鐵石心腸嘛,他也……他也懂得兒女情長的,只不過……可惜,他拜求的不是我爺爺!」 秦東堂聽到這話,反而不急著去拉他起來,而是正正經經的撫著額下的鬍鬚端坐好,沉吟笑道:「你要娶我的婉兒,那……師父便要問問婉兒她自己的主意了,哎……小九兒你也知道,婉兒這丫頭從小就是主意多,而且她若是認定的事情,別人根本改變不了。」 他說到這裡,微微轉過頭來,對正目瞪口呆的女兒又笑道:「乖女兒……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秦玉婉聽得臉色更紅,她可不知道爹爹其實在武當山上便答應了九哥哥和自己的婚事,聽到爹爹如此問,只當是爹爹自己拿不定主意,可是……可是身邊這麼多師兄弟在,還有……還有史艾可這外人夾雜其間,這點點頭雖然簡單的緊,她卻是脖子僵硬,半分也做不出動作來。 鄧先笛在一旁湊趣道:「喲……看來小師妹是不想答應啊,你們看看,九弟跪了這麼久了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呀。」 費決點頭歎息道:「九弟啊,你還是快快起來罷,五哥勸你再去別地另覓一出眾良家女子,你的條件也不太差,可咱們的小師妹心比天高,你是想也不用想啦,這叫……癩蛤蟆吃不到……嗯天鵝肉。嘿嘿!」 顧磊卻還沒明白眾位師兄在給九哥和小師妹說笑,只當大家都不贊同九哥的婚事,他心頭不禁大急,轉頭四處看看,見到八師哥張松生兀自微笑不語,看來這悶頭悶腦的悶葫蘆也不會來出頭的,無奈只得大聲道:「師父啊,您再好好考慮一下,小師妹……其實九哥這人不錯的啊,至少我對他自小便最是崇敬!」 費決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腦門道:「小十四你小孩子懂什麼,你崇敬九弟管什麼用,九弟他要娶的是小師妹,可不是你。」 秦玉婉低垂著小腦袋聽到眾位師兄弟和爹爹一道鬧成了一團,不由既羞且喜,羞得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冷淡冷清,居然……今天一下子便被師兄們找回了場子,喜的又是九哥哥這回算是給足了自己臉子,虔誠的跪在地上半晌,而且爹爹要來之事他過去從未提起過,想來是要給自己個驚喜。 她心頭忍來忍去,小拳頭捏緊又放開,平日裡靈活無比的小腦袋此刻也轉不起來了,無奈下只能咬咬牙,正待點頭答應,忽然跪在地上的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道:「師父,徒兒今日求你,您是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的了。」 秦東堂垂下臉來,笑道:「這話怎麼說。」 楊宗志促狹的眨了眨眼,大笑道:「因為婉兒已經懷了徒兒的骨血,再過大半年的時間,師父……您便要做外公啦,哈哈!」 秦東堂聽得一驚,繼而湧起狂喜,忍不住踢翻座下的方凳,站起來大叫道:「什麼……真的麼?」…… 當日晌午,楊宗志便與師父師兄弟們一道喝了個酩酊大醉,親人團聚再加上喜事臨門,大家不禁都發自內心的為他感到高興,費決,顧磊等人自然是放不過他,就連秦東堂……也放下師威與他痛飲了好幾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暢意而歸,秦玉婉扶著爹爹回到客棧的前院裡歇下,見到爹爹臥睡客床上,臉色紅潤,倒是看不出十四哥所說的病色,她心頭暗暗放下心來,便想:「定是人逢喜事,爹爹也大病痊癒了。」 她靜靜的吁了一口香氣,邁著小步子回到別院中,正待去將九哥哥也扶到房中去歇息,晃眼一看,九哥哥卻沒有伏案而睡,而是不知蹤影,她心頭稍事一想,便即恍悟:「看來是印荷妹妹將九哥哥扶走了。」 印荷長處身邊,舉止乖巧而又任勞任怨,便是自己看了也甚為喜歡,再說了……秦玉婉看得出,她對九哥哥可絕非是一般丫鬟對待公子爺的態度,卻是發自內心的愛慕不已,所以照顧起九哥哥來,可從未覺得半點勞累,只會更加心甘情願。 秦玉婉抬手收拾起方桌上的殘羹冷炙,又想:「咦……怎麼筠兒姐姐、淼兒姐姐和紫兒今日不見人,是相邀出去閒逛去了麼?」 正想到這,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不用管啦,交給我一個人便是了。」 秦玉婉心頭微微奇怪,便走到主客堂的竹窗邊,推開窗戶看了出去,見到淺淺的日頭下,兩個女子正扶著一個渾身癱軟的男子走路,只不過那男子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頗為沉重,那兩個女子扶得倒是吃力的緊,再看清楚些……才發現原來是史艾可與印荷扶著酣醉的九哥哥,九哥哥現下裡不省人事,而那史艾可卻是一邊努力的撐住他的腋下,一邊……還揮揮手讓印荷放開他。 印荷為難的看了好幾眼,史艾可又道:「對了……這傢伙他住在哪間房子啊,你給我指指路就成,其餘的事情,便讓我去作罷!」 印荷不知史艾可的身份,只見到她今日跟著公子爺回來,而且伺候飯桌的時候,聽到公子爺對那些今日所來之人都大是親熱,自然不敢稍有得罪,只得點頭伸出一根小指頭,向其中一個內間指了指。 史艾可吃力的笑道:「多謝啦,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也是這傢伙的……的女人麼?」 印荷聽得小臉通紅,忙不迭的搖頭道:「我只是個丫鬟,可不是公子爺的什麼……什麼女人。」 史艾可喘息道:「丫鬟?這傢伙會有這麼好心,放著你這般美貌艷麗的姑娘家不去調戲,只讓你作個使喚的丫鬟?」 印荷聽得呀的一聲,趕緊垂首匆匆道:「我去收拾碗筷去了。」 說完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想:「這位史姑娘倒是純真無暇的緊,什麼話都敢說呀。」 想到這裡,她回憶起席間眾人的神色,心頭不禁一跳,便輕輕在他們身後跟了上去,耳聽著史艾可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著楊宗志走路,一邊還沒好氣的嬌聲埋怨道:「臭哥哥,喝不了這麼多酒,偏偏還要去喝,你難道看不出來,酒席上你那些師兄們哪個還當你是他們的九弟呀,分明當你是殺父仇人一般的敬個不停,哼!……活該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秦玉婉在身後木柱旁聽得一笑,暗想:「九哥哥娶了爹爹的心頭寶貝,師兄們的小師妹,他們自然不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九哥哥。」 隨眼看出去,見到前面邁進院落屋簷下有一處高高的石頭台階,史艾可扶著楊宗志半拉半拽的上了台階,雖然身子是好端端的站了上去,可楊宗志比她高了不少,雙腿還留在台階下,史艾可在台階上用力一拖,楊宗志的小腿便咚的一聲撞在了冰冷的石沿上。 秦玉婉看得心頭一疼,忍不住想要衝上去扶起九哥哥的雙腿,卻聽到前面的九哥哥咕的一聲打了個酒嗝出來,哈哈笑道:「五哥……你喝不過我,只有八哥……他一聲不吭的,酒量卻是不小。」 史艾可扭著小鼻子,嬌脆的嗔道:「臭死啦,滿嘴都是酒氣的臭傢伙,便連睡著了都還在與人鬥酒。」 楊宗志哈的一聲,幽幽的醒轉幾分,轉頭迷茫的看了一眼,迷糊道:「哦……是可兒啊,咦……你……你抱著我作甚麼?」 史艾可沒好氣的拖拉強拽,回頭慍氣道:「誰……誰要抱著你啦,是你自己喝醉了沒人管,一個人可憐巴巴的趴在酒桌上,我……我看的不太忍心,所以才搭手幫你而已。」 秦玉婉聽得一笑,回想起方才印荷扶著九哥哥,這史姑娘活生生的將印荷給羞走了後,此刻卻是言不由衷,耳聽著楊宗志哦的一聲,再道:「原來是這樣,那你……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史艾可嬌喘細細的道:「還能……還能去哪?當然是……把你丟在一個沒人的牆角外,免得你一會吐的到處都是,污了這麼精緻好看的院子。」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啊,正一品的大官員,你都敢丟在牆外去,該當……咕……該當何罪。」 史艾可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卻又氣的小臉通紅,好不容易才將他拽回了印荷所指的客房內,史艾可低頭一看,見楊宗志橫身躺在天藍色的秀床錦被上,四仰八叉的甚為可笑,她卻是面色幽幽的一紅,不知為何……卻是想起了西蜀那幽靜的客房來,她暗暗對自己急啐了一口,才俯身摸著他的額角柔聲道:「你乖乖的睡一會,我……我去去就來。」 秦玉婉站在窗外聽見史艾可說話時,語氣溫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來,話音剛落,她便急急的站起身,朝外衝了出去,秦玉婉微微躲避過身子,背靠在窗外,目中若有所思,不過片刻,便又見到那史姑娘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手裡……不知何時卻是拿了一塊白色的帕子。 史艾可將白色的方帕折疊成一小塊,搭在楊宗志的額頭上,帕子上浸過了冰涼的井水,井水滲入肌膚,帶起一陣寒氣,方纔還熱乎乎的腦門頓時為之一清,楊宗志幽幽的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翠白的小臉,小臉撐在一雙同樣潔白的柔荑之上,秀髮在兩隻撐住的手尖處微微束住,那小臉上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偏偏一對黝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細細凝視著自己,目中彷彿煞有意味,又彷彿濃情滾滾。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瞬時又清醒了幾分,咳嗽道:「咦……我師父他們呢?」 史艾可嗤的一笑,姿勢不變的脆聲道:「秦師伯他們都被正一品大官人打敗啦,現在都回去躺下了。」 楊宗志面色一紅,現下可兒的小臉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她說話時,緋紅色的小嘴中吹氣如蘭,一股甘甜的香味盡數湧入自己的鼻端,他稍稍向後靠了一下,笑道:「可兒……我想……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分卷閱讀337 他退一分,史艾可又逼近一分,姿勢還是不變,雙手托著香腮,嬌笑道:「喲……怎麼這麼客氣了,你不是慣常對人家又打又罵的嘛,還要作什麼商量?」 楊宗志不理她話中的親暱之意,繼續道:「你能不能……嗯,能不能將昨夜從祿德泗那兒搜來的金髮環還給我好好看看。」 史艾可微微愣住,嬌氣道:「不過是個女兒家佩戴的金首飾罷了,你怎麼如此著緊?」 楊宗志笑道:「這事情說來話長,但是這個金髮環對我格外重要,我很多的切身事情,都與這小小的發環相關也說不定。」 史艾可聽得秀眸閃亮,暗忖:「就怕你不著緊這小東西,你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便哼哼……」 她不慌不忙的從自己的懷中取出那金光閃閃的發環,攥在手心裡晃了幾晃,眼眸一瞟,見到楊宗志面上露出一絲急切之意,才嬌笑道:「你要這個東西倒是可以,我不但可以將它還給你慢慢琢磨,甚至還可以陪你一道看個究竟,不過麼……」 楊宗志見她說話後,眼神俏麗的向自己一轉,彷彿留下餘味十足,只得咽口唾沫道:「不過什麼?」 史艾可瞇眼咯的得意一笑,將小身子又輕輕俯下,兩隻手肘不知不覺的支在了他的脖頸邊,媚聲甜笑道:「不過你要答應人家一個條件。」 楊宗志閃身不得,這位丐幫的小千金現下是打不得,罵不成,氣更是氣不走,偏偏又拿捏住了自己的軟肋,他眉頭一動,無奈歎道:「不如這樣罷,咱們來打一個賭好不好,無論賭什麼都由你來挑選,若是你賭贏了,我便答應你這個條件,若是我賭贏了的話……你便將這發環還給我,不得抵賴。」 他心知這可兒雖然年紀不大,性子卻無比的好勝,而且最愛與人動手切磋,只有引她入了自己的蠱,才好將那發環騙過來。 史艾可聽得一呆,繼而面色羞紅,彷彿是想起了什麼,齜著細碎的小白牙,委屈道:「哼哼……你莫以為我不知你心頭轉得的好主意,想當日在天安縣城的煙波酒樓上,人家可跟你打過賭,那次便是人家賭輸了,哼……你明知道人家功夫比不上你,文采也勝不過你,無論怎樣,人家這輩子也贏不了你,所以我才不上你這個惡當。」 楊宗志歎了口氣,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鼻頭,倒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可兒此次來到洛都,他忽然覺得這過去從不安分的小丫頭,似乎隨著年紀的增大,多了些過去沒有的東西,一時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他低下頭來笑道:「那好吧,既然你軟硬不吃,便說說你的條件,我能不能做得到。」 史艾可聽得小眉頭跳動,大喜忘形道:「其實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只要你發一句誓,我便……我便什麼都給你。」 「發誓……」 楊宗志狐疑的盯著近在咫尺的可兒瞄了幾眼,此時的可兒喜形於色,滿臉都是俏麗的嫣紅,彷彿著了火烤,卻又水嫩嫩的艷光四射,楊宗志心頭驀地一動,倒是明白過來,此次再見可兒……她不再是過去那個污漬邋遢的小乞丐,整理日混跡於群丐之中,不修邊幅,而是……變成了一個嬌滴滴活生生的小美人兒,便是自己也不禁看得一呆。 楊宗志笑道:「你要讓我發什麼誓?」 史艾可靈動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一番,一隻翠白的食指抵住紅馥馥的唇邊,嘰嘰咕咕的笑道:「你就這樣發誓,咳咳,你就說……我楊宗志對天起誓,這輩子都……都不趕可兒離開身邊一步,日後若是可兒哭了,我便要打起精神哄得她眉開眼笑,若是……若是可兒開心的緊,我便要陪她一道開心,總之……可兒不乖不聽話,擅作主張給我闖了禍,我最多打打她,罵罵她,但決不真真生她的氣,也不會不理睬她!」 「什麼?」 楊宗志聽到史艾可啞聲啞氣的學著自己的嗓音說到這裡,眉頭跳動的苦笑道:「這是哪裡來的道理,我……我不是昨日答應過不會丟下你了麼,你怎麼還要我起這樣莫名其妙的誓?」 史艾可咬住編貝般的玉齒,雙手摀住耳朵,拚命搖晃小腦袋嘶叫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她這般放聲一叫,如同霎時釋放出自己壓抑住的所有情感,方纔還巧笑嫣然的小臉上不知何時掛滿了清淚,低聲哽咽道:「你……你過去老是這麼一聲不吭的就獨自走了,總是對我漫不經心,枉費可兒還那般的信著你,可兒自小沒有爹娘,爺爺對可兒很好,但是他幫中的事物忙得緊,可兒沒人管,也沒人要,哥哥啊……我不管你是姓楊還是姓風,你是大俠客還是大官人,可兒只想跟你親近,你雖然臉上笑呵呵的,可是骨子裡卻無比的冷漠冷淡,再這樣下去,可兒……可兒怕是快要瘋啦,這次我不管了,你不發誓答應我,可兒……可兒就死在你面前。」…… 貌似獲得了一個小推薦。看到大家的留言,取得了一些靈感,今天我大致想好了後面的一段情節。多謝! .com第417章冬雷之二 昨日大雨匆匆而過,今天卻又出了陽光,天空倒是明淨如洗,無奈冬日的陽光便好像夕末黃昏的沉沉暮靄一般,雖日頭高掛,可照在人的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半分暖氣。 秦玉婉斜靠在日頭直射的窗邊粉灰牆壁上,耳聽著窗內的動靜,心頭不禁泛起一絲柔柔的旖旎,又有一些矛盾,窗內沉寂一片,只餘下一個男子粗粗的喘氣聲和一個小女子低低的抽噎聲時而傳來,楊宗志低頭看著身前的可兒哭的好似一個淚人兒一般,心底只是不住價的無聲歎氣。 此時的可兒再不是那個在武當山下牽走自己白馬的小乞丐,也不是那個在煙波酒樓上邀了一群漢子喝酒賭錢的假少俠,而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粉雕玉琢的輕媚小姑娘了,楊宗志不由頭疼,他素來當可兒是小妹妹一樣的對待,甚至過去……他只以為可兒是個小男孩,雖然淘氣了些,但總算不失純真。 可這小丫頭方才哭著大聲喊出的話內,實在是大有情意,此刻即便是個聾子都能聽得出來,他伸手扯掉自己額頭上蓋著的冰涼方帕,拍著可兒細弱的肩頭道:「咳咳……好好的說話,怎麼哭起來了呢?」 史艾可小身子一扭,卻是不去答他,楊宗志又道:「罷了,你讓我發誓,那……那我便當真發誓了啊,不過……你要是這麼哭著喊著自己沒有聽到,那可怪不得我。」 史艾可抽搐的小身子一顫,村頓時止住了嚶嚶的抽噎聲,小臉卻是用個手背擋住,頭也不偏轉過來,楊宗志吸了一口氣,正色道:「我楊宗志在這裡對天起誓……嗯,日後決不會趕可兒離開身邊一步……」 「是一輩子……」 史艾可頭雖然沒轉回來,卻立即堅定的鄭重提醒他道。 楊宗志笑著接道:「是了……是了,是一輩子,嗯一輩子決不趕可兒離開身邊一步,若是可兒哭了,我便要……呃,我便要……嘿,下面是什麼,我給忘記了。」 史艾可聽得芳心頓惱,倏地轉回頭來捏住小拳頭怒嗔著楊宗志,轉眼見他臉色紅潤,雙眼呆滯,似乎是宿醉不醒的可憐模樣,她心頭一軟,又嘟嘴啟唇脆聲提示道:「若是可兒哭了,我便要哄著可兒轉顏,若是可兒笑了,我便要陪著她一起開心!」 楊宗志忙不迭的點頭如同搗蒜:「對對對!若是可兒哭了,我便要陪著可兒大哭一場,若是可兒笑了,我便要陪著可兒一起哈哈大笑。」 他一邊說話,一邊還似模似樣的放聲大笑幾下。 「呸呸呸……」 史艾可咬牙切齒的撲了上來,一副軟綿綿的小身子死死的壓在他的胸膛上,攥住他脖子上的衣襟,怒生生的道:「誰要陪著人家一起哭了,難道人家哭的死去活來的,你……你就不會哄哄人家開心麼?」 楊宗志看樣子醉得不輕,本來迷亂的眼神被她這般上下搖晃一番,頓時頭暈欲裂,他大聲的咳嗽幾下,然後昏昏沉沉的抬起腦袋來,強笑道:「對不住,我……我再說一遍,嗯,若是可兒哭了,我……我便要……便要……」 他話說到這裡,聲音卻是幽幽的小了下去,史艾可癡等半晌,也沒等來底下的輕言軟語,垂頭一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原來楊宗志一邊囫圇不清的說著話,一邊卻是半靠在床頭的木欄上,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史艾可氣得小貝齒咬的吱吱作響,渾身亂顫,盈盈欲滴的秋水又在大大的媚眼眶中打著轉,只是看他睡得愈發的沉,下巴死死的頂住胸膛,由於呼吸不順,喘息的也愈發的費力。 史艾可芳心不由得酥軟了下來,怔怔的看著他的睡容發呆,心想:「罷了……雖然只是個斷斷續續的誓言,可我……就當他已經全部都答應好了!」 心頭如此一想,天真無暇的史艾可頓時又活絡開心起來,兩隻小手兒伸出去,將他的睡姿換了一換,腦袋舒服之極的平躺在鬆軟的枕墊上,瞧著他呼吸漸漸順暢,俊臉通紅,彷彿是個熟睡中的嬰兒。 史艾可看得心頭一蕩,左右迷亂的瞧了瞧,猛地低下頭去,嘟起紅馥馥的香唇在那同樣火紅的俊臉上波的一口,接著那火紅之色便彷彿過電一般的染到了她的小臉上。 她心頭好一陣羞暈,耳聽著那富有節奏的呼吸聲,鼻息甚至微微帶些鼾聲,心頭不禁寧靜之極,轉頭看看……窗外充沛的陽光照射下,史艾可一時只覺得心底燦爛不亞於天氣。她緩緩的將自己的小腦袋都斜躺在楊宗志的胸口上,耳聽著胸腔中咚……咚……不斷傳來的震動,小聲小氣的道:「楊哥哥……可兒……可兒喜歡你!」 她輕輕說了一句,便是自己聽著都有些模糊,便又飛快的抬起頭來,嘴角夾著歡愉的笑意,對著熟睡的楊宗志皺起小鼻頭,嬌脆道:「算了,雖然你態度不好,而且插渾打科的好沒個正經,但是……但是可兒還是像過去那般的信任你,只要是你親口說的,你親口答應的,可兒就……就放下心了,希望你不要叫可兒再度失望哩……」 她話說到這裡,抬起自己脆嫩的右手,手心一張開,裡面靜躺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圓形發環,史艾可對著這價值不菲的發環看了好幾眼,彷彿甚為滿意這自己並不放在心上的小東西,竟然能幫著自己實現願望,她咯的一笑,又將發環輕輕放在楊宗志的胸口上,道:「罷了,還給你吧……等你醒了之後,人家再跟要一個……一個更好看的發環。」 史艾可說了這話,靜靜的吁了一口香氣,面上彷彿志得意滿,才依依不捨的出了客房,客房門輕輕的從外闔上,不帶起一絲風聲,過了好一會……楊宗志才咚的一聲,轉了個身過來,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臉頰,手裡掌著那個尚自帶著可兒體香和餘溫的發環,發起呆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理清思路,客房門又被人咚的一聲推開了,楊宗志眉頭一跳,「難道……難道那鬼丫頭又回來了?」 他趕緊死死的閉住自己的眼簾,將發環又重新端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斂住面色,鼻息中微微發出一陣均勻的鼾聲。 過了半晌,側耳聽著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身邊的床鋪稍稍向下一陷,一個如蘭似麝的好聞香味湧入鼻端,楊宗志心頭一動,還未作勢,另一個清脆如同銀鈴的聲音噗嗤一聲在耳邊響起來道:「九哥哥……咯咯,別裝睡了,快起來喝口熱茶罷。」 「婉兒……」 楊宗志懶洋洋的睜開雙眼,見到秦玉婉一身淡黃色的柔裙,頭梳歪髻斜垂至身後,手裡端著一副茶盅乖巧的坐在身邊,一雙睿智靈秀無比的杏眼正促狹的睨視著自己,小臉上似笑非笑的,彷彿忍住笑,忍得頗為辛苦。 楊宗志被她看得十足尷尬,無奈坐起身來,接過她手中的茶盅仰頭飲了下去,熱茶入了胸懷,昏沉沉的酒氣登時被沖淡了不少,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音,便又取出胸口上的那株發環,就著窗外璀璨的陽光來回細看。 還沒看上兩眼,秦玉婉便噗嗤一聲劇烈的笑了出來,一邊肆無忌憚的媚笑無忌,一邊伸出小手兒捶打他的肩頭,香喘道:「壞……壞傢伙,也真真難為你,想出這麼個逃避的法子,那史姑娘天真浪漫,心思單純的緊,竟沒察覺到你這壞傢伙異想天開的酒遁之法。」 楊宗志嘿嘿一笑,自嘲道:「婉兒,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女軍師的眼睛,看來你什麼都瞧到了。」 秦玉婉無所顧忌的笑了好一陣,才輕輕止息下來,幽幽歎道:「這史姑娘倒也可憐的緊了,九哥哥,咱們認識她的時候,還是在齊天派江邊的茶肆裡,後來……她一路跟著咱們去了少林寺,我便看出她有些……有些不對勁,不過你沒放在心上,我也就沒對你提起。」 楊宗志回頭道:「婉兒,你……你怎不早說,若是你早些跟我說起,我也好……」 秦玉婉無比嬌暱的白了他一眼,低笑道:「你也好什麼,難道心儀你的女孩子還少了麼,九哥哥,你的官位身份再高,你手中的軍權再大,這些都不重要,有時候……你這壞傢伙太過放浪不羈,自己倒是過得開心快意了,卻也惹得人家小姑娘遐想不斷,這才是你真真最致命的地方。」 楊宗志想起自己現下頭疼的根源,便是因為紅顏知己太多,弄得皇上也對自己起了猜忌,虞鳳更是因為這個容不下她們,只得頻頻點頭,受教道:「是是,我日後一定不苟言笑……不苟言笑……」 秦玉婉看他正正經經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 分卷閱讀338 嬌笑出來道:「誰讓你日後不苟言笑,假作正經了,九哥哥呀,你都是快做爹爹的人了,我爹爹這次來洛都,允了咱們倆的婚事,婉兒從此便是你的人了,可筠兒姐姐,淼兒姐姐和紫兒她們對你情深一片,你自然不可以負了人家,而且……印荷妹妹將你看得好比心頭肉一般,我也捨不得她受到半分委屈,你也不要怠慢了人家,哎……如此想想,這天下間的好女子……盡都被你這壞傢伙一人佔盡了,婉兒真不知是喜是憂才好。」 楊宗志歎了口氣,笑道:「等這段日子忙完了,我便陪著你們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每日裡和你們四處遊玩,帶著咱們的寶寶,教他讀書寫字,習練武藝,婉兒你這般聰明,生出來的小傢伙定然也是個小機靈鬼。」 秦玉婉被他羞得面紅耳赤,偏偏目中又漫射出憧憬無比的神色,低頭見他說過了話,眼神又溜到面前那精緻異常的發環之上,秦玉婉小嘴一嘟,靠住他的肩頭幽幽的道:「九哥哥,你想……你想拿這位史姑娘怎麼辦?」 楊宗志歎氣道:「可兒純真無暇,而且極講義氣,我本不想傷害她,但是我對她歡喜倒是有的,甚至她幼年失去父母的事情,我也曾聽卓天凡老前輩說起過一次,心頭更對她有了些憐惜之意,可說到多麼深愛麼……好像又說不上。」 秦玉婉嗯的一聲,嬌暱道:「那你既然對人家無意,怎麼還要拿著人家的發環來回的看,不是好矛盾的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繼而哈哈笑道:「這個小東西才不是可兒的,昨夜裡,我和朱大哥去城外找一個人,那人見過柯宴之後,夤夜向北趕去,我們在身後追了上去……」 他說到這裡,將昨夜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才道:「因此這發環本是從祿德泗的頭髮上搜下來的,我自然想,祿德泗乃是個粗蠻的異族,這等手工精緻的發環戴在頭上可謂突兀的緊,再者說了,柯宴見他一面,他返身便走,定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等待不得,或者要回去找人來拿主意,或者是尋他的主子回報一番,無論怎樣,都是條大好的線索,婉兒你知道,我爹娘的死因與那柯宴定然脫不開干係,可爹娘與他究竟有些什麼仇怨,柯宴到底有什麼動機,這件事情想破我的腦袋,我也是半點不得其法,這次這蠻子祿德泗露面出來,卻是給了我一個啟示,若是……若是柯宴本是通番的內賊身份,是蠻子安插在南朝的眼線,而我爹娘又是朝廷軍中的頂梁之柱,多次大敗過蠻子,這事兒好像就慢慢說得過去了。」 秦玉婉嗯的一聲,點頭道:「你爹娘治軍嚴謹,這在朝中素有威名,蠻子許是敗得次數多了,有些聞風喪膽,因此明的不行便來暗的。」 楊宗志回頭笑道:「什麼我爹娘,你爹娘的,可不是咱們的爹娘。」 秦玉婉羞啐他一口,嬌滴滴的道:「又來沒正經了,難怪那史姑娘她對你是又愛又恨,半點也放下心來。」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回憶起方才可兒在自己面前嘶聲竭力的大喊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他心頭不禁一黯,默然不語,秦玉婉咯的一聲,輕輕嬌笑道:「九哥哥,今日你與爹爹他們飲酒的時候,我看見……我看見十四哥對這位史姑娘態度好像頗不尋常,十四哥他大大咧咧的慣了,除了你之外,他對誰都滿不在乎,可在這史姑娘的面前,他竟然變得好像溫馴無比的小貓一般,聽話的緊。」 「嗯……嗯?」 楊宗志聲音頓挫的嗯嗯兩聲,回頭道:「婉兒,你是說……小十四他……」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什麼也沒說過。」 楊宗志心頭一動,頓時明白婉兒言下之意,當下放過不提,又拿起手中的發環,湊在陽光下,笑道:「婉兒你來看看,這發環與一般女子佩戴的發環,有些什麼不同?「秦玉婉湊過香噴噴的小腦袋,盯著那金光閃閃的發環看了好一會,方自搖頭道:「要說有些什麼不同麼……也許還說不上,這發環樣式普通,外圈紋著好像雛鳥鳳凰圖,這手藝嘛……倒算是上上之選,可是要說成獨一無二,似乎又不至於。」 楊宗志盯著那發環上,自己不知看過幾百遍的細小圖案瞧了幾眼,目中不由射出纏綿之意,低聲歎息道:「可惜祿德泗那廝嚼舌自盡了,發環上的秘密便不好尋,這發環上的圖案繡的……應該不是雛鳥鳳凰,而是……而是北燕飛,這北燕飛圖聽說是種天下少見的胎記紋身,我過去曾經在一位姑娘的背後見過一次,但將北燕飛繡在發環上有著什麼意思,我便猜不出來了。」 他話說至此,心頭一動,又道:「或許……或許這發環本身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個信物罷了,昨日柯宴見了祿德泗後,對他說道:『我有幾句話重要的話,讓你帶給你的主子,你的主子若不相信這話的真假,你便……你便拿出這個發環給她看。』如此柯宴將發環交給祿德泗,只是為了證明消息確實是出自他手。」 他一邊說話,一邊轉頭看著窗外的亮色,那團團亮光彷彿漸漸幻化出一幅輕笑解語的嬌癡素顏,他沉鬱的心道:「這口信……難道是要帶給你的麼?秀兒!」 .com第418章冬雷之三 如此盤桓數日功夫,天氣更是漸漸的轉涼,冬日來臨,秋風掃過了街頭巷尾,捲起桐樹的落葉紛飛,也帶起無盡的寒意,洛都此刻雖未下雪,但是天色陰霾灰敗,眼見著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雪落下來。 這一日黃昏,楊宗志在大將軍府陪唐小婕一家人吃過了晚飯,便獨自踱步回了鴻運客棧,四處看看,往昔熱熱鬧鬧的洛都夕景,此刻竟顯得如此的蕭條,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幾個路人匆匆路過,無不是捂緊胸襟衣角,腳下步子飛快,都想早些趕回家中,也好舒服的坐在暖爐邊,一邊陪父母妻兒親熱說說話,一邊熏熏凍得發麻的身子。 楊宗志眼見此情此景,心頭渭然歎息一口,情緒一時也是低落的緊,這幾日來……雖然師父和眾位師兄弟相聚洛都,大家在這繁華聖地遊玩徜徉,晚間便又聚在一起喝酒談天,說些江湖上的歷練故事,又說些往日的恩仇逸事,他倒是並不孤單,可惜……爹娘的死因卻是半點進展也沒有,捏著手中早已被汗漬浸透的金玉發環,他心頭不禁一悲。 這發環雖從蠻子祿德泗手中搜出來,可惜……卻是個死物,說不得話,更是做不得證,楊宗志分明知道柯宴有所圖謀,暗中與蠻子相勾結,有問題的緊,可奈何手中沒有半點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推斷。就跟前些日子在呂梁山捉住那個狠心的榮三一樣,眼下要是拿著這個東西和榮三去找柯宴,定然給那老匹夫推得乾乾淨淨。 他慢悠悠的踱步回了鴻運客棧,本想抬頭叩門,忽然聽到門內一個乍呼呼的細嫩嗓音生氣的大喊道:「怎的還不回來?怎的還不回來?那小子……到底跑到哪裡去尋歡作樂去了,丟下這一屋子嬌滴滴的女孩子們不聞不問。」 楊宗志聽到這個脆生生的嗓爬音,伸出叩門的右手便又活生生的止住,僵在了半空中,面上……儘是無奈的苦笑,這些天來,他四處躲避著史艾可那鬼丫頭,卻也將她得罪的不清,一旦史艾可來纏著他,讓他帶著去遊玩,他便推說朝中事忙,又或者說是要去看師父,總之……最後都將小十四顧磊給推了出去,讓他代替自己,陪史艾可去逛街遊玩,又陪著她去選了些女子穿戴的衣服首飾,現下看來自己已經將這小魔女給惹怒了,分毫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正在院中對著眾人發火。 楊宗志不禁頭皮發麻,轉身即想再度出門,可回頭一看,街尾狂風大作,激起紙屑樹葉漫天飛舞,正在這時,又聽到裡面一個溫柔的聲音咯咯輕笑道:「可兒妹妹,你已經在這院子裡蹦蹦跳跳的一下午了,你看看……你今日穿上這麼好看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你這樣子……卻一點也不賢淑,咯咯。」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底又是一跳,暗自回憶起初次在羅天教中看到可兒身著女裝時的模樣,這小丫頭的長相很討巧,瑤鼻小唇,眉目如畫,恍如嬌滴滴的細弱處子,若是真的穿上女裝,再拿捏住姿態,的確只讓人以為是個淑婉的閨中少女,面色旖旎清秀,而又帶著幾分嬌癡的意味,可惜……和她這性子一比起來,無論她再怎麼裝扮,也只讓楊宗志感到怪異的緊,楊宗志甚至都可以想得到,現在一門之隔的院內,史艾可穿著或是粉色,或是黃色的輕衣媚裙,兩隻小手兒卻是捏的緊緊的,玉齒死咬暴跳如雷,額頭都能蹦出青筋來。 「咦……真的……這樣真的很好看麼?」 裡面又傳來略帶羞意的輕問聲,緊接著顧磊的稚嫩嗓音飛快接話道:「好看……好看!實在是好看的緊,可兒姑娘,你將這水袖小裙子穿在身上,比起當日在西蜀羅天教中我看到過的,不知……不知又好看了多少,我……我……」 顧磊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雖然語氣中能分明的聽出他那言下的激動憧憬之意,可惜卻是乏於表達,兀自我了好半天,卻沒我出個究竟來。 史艾可嬌滴滴的哼了一聲,又道:「那是他讓你今日給我買的這身水袖窄裙子好看的咯,跟我……又有什麼干係。」 顧磊趕緊道:「不是這樣的,其實……人和裙子……嗯,都很好看。」 他話剛說到這裡,院中頓時一同響起好幾個脆嫩嫩的好聽嬌笑聲,顧磊顯然心慌意亂,又飛快的接話掩飾道:「我是說……還有那個金髮環,也好看的緊。」 楊宗志奚然一笑,暗想:「小十四啊小十四,作甚麼還這麼拐彎抹角的呢,你若要讚那可兒,便直接說出來豈不好了?」 果然院內史艾可不滿意的嗔怨道:「你不說這個發環,我還想不起來,你看看……你送的這個金髮環是個什麼東西啊,圓環不是圓環,髮釵不是髮釵,上面還有這個傻乎乎的獅子頭,難看的死了,一點……一點也比不上他手中的那一個。」 楊宗志下意識的收緊手心,又想:「可兒這鬼丫頭怎麼連這個都要比一下,再說了,小十四也是一片好心,她可一點也不領情。」 顧磊嘀嘀咕咕的小聲道:「那不是……那不是這個最貴重麼,那獅子頭看著多大多氣派啊,成色也好。」 史艾可怒道:「你還說,我就是覺得不好看。」 秦玉婉咯咯咯咯的解圍道:「好了好了,可兒妹妹,我來看看,嗯……挺不錯的嘛,金燦燦的又很耀眼,襯著你這般青春年少的女兒家,最是合適。」 對起秦玉婉史艾可顯然不敢那麼放肆,而是委屈十足的幽怨道:「婉兒姐,我只想找個自己喜歡的發環,又不是誰最大……誰最重,便就是最好的了,筠兒姐,淼兒姐,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筠兒和淼兒只是咯咯的嬌笑不止,卻未接話,楊宗志卻是聽得啞口無言,暗想道:「可兒這是說的……說的發環呢,還是說的人?」 史艾可又靜悄悄的問道:「淼兒姐,紫兒姑娘,你們說,要讓那小子看著喜歡,看著開心,我……我到底還要怎麼做,怎麼改變?」 何淼兒慢悠悠的答道:「他嘛……我過去性子也不好,易怒易躁的,平日裡沒少了跟他吵鬧,後來我也問他,說我也變成死丫頭這般乖巧的小丫頭,再也不對他發火發怒了好不好,你猜猜他怎麼說?」 史艾可急聲問道:「他怎麼說?」 何淼兒咯的一笑,甜膩的學著楊宗志的口氣,道:「他說,你就是你,為何要去學別人呢,你的性子雖然急了點,而且又如此的剛烈難馴,但是……也只有這樣的淼兒,我將她征服了才會真真的快意。」 「征……服……啦……」 史艾可無比羨艷的回味了一句,索紫兒又笑嘻嘻的接話道:「對啦對啦,哥哥他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哩,他說……紫兒你這小丫頭最不知書達理,也不懂得尊卑貴賤,可我偏偏喜歡你這不善作偽的模樣,若是有一日,你在哥哥的面前拿捏住小樣子,說一句留半句,你瞧瞧哥哥會不會將你的小屁股打腫了。咯咯咯!」 史艾可聽得頓時傻了眼,喃喃的自語道:「那我也不要有任何的改變咯?可我……可我平素都是個假小子的性子,他……他也會真的喜歡麼?」 楊宗志聽得頭大無比,他這幾日躲著史艾可便是想著剩下最後幾天,自己便要遠遁了,日後山高皇帝遠,青山綠水間,哪裡還管得著這丫頭的小心思,只怕……過得了一些時日,她便將自己給淡忘了,也說不定,眼下可兒正在院內發著雌威,又得了淼兒和好事的紫兒一番攪和,自己此刻進去,恐怕是討不得半分的好來。 他想個清楚,便想腳底抹油轉身開溜,只是他還沒來得邁步,身前的木門忽然被人從內推開,接著一個頭梳雙丫髻的小腦袋從門縫中探了出來,那人顯然沒想到楊宗志此刻正站在門外徘徊,幽暗中只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矗立面前,她渾身亂抖的一驚,便要驚叫起來。 楊宗志趕緊邁前一步,湊到那小腦袋的面前,伸出一隻手摀住了她溫軟如玉的嬌唇,仔細看看,就著依稀的夕色和院內透出的微微燈火,見到那人杏眼圓睜,粉臉上都是驚恐的神色,待得看清楚楊宗志的模樣,才是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便想喚道:「公……」 楊宗志對她打了好幾個眼色,又輕輕捏住她紅嘟嘟的香唇,湊近道:「別說話。」 印荷乖乖的點了點頭,楊宗志 分卷閱讀339 生怕驚醒院內坐立不安的可兒,便輕笑著鬆開捂在印荷小嘴上的大手,將她輕輕的牽了出來。 他翻身合好房門,側耳聽著院內並無異動,史艾可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與眾人說著話,才是吁了一口氣出來,印荷湊到他的身後,嬌滴滴的輕喚道:「公子爺,你……」 楊宗志回頭笑道:「你怎麼出來了,是要出去麼?」 印荷搖頭道:「不是的,我……我只是想出門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楊宗志心頭微微感動,這小丫頭從江南跟在自己身邊後,將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可以說是盡心盡力,全心全意,而不求任何的回報,他嘴角彎住正要說話,印荷又瞟了木門一眼,低聲道:「公子爺……你既然回來了,怎的……怎的不去叫門?」 楊宗志嘿嘿嘿嘿的乾笑幾聲,沉吟道:「唔……我回來之後忽然想起來又要出門,所以……所以便不進去了。」 印荷失望的哦了一聲,垂頭道:「這麼夜了,外面又這麼冷,你還要出去的麼,公子爺……你等等,印荷這就進去給你再拿件厚些的外套出來,你穿好再走。」 楊宗志慌忙拉住她道:「不用了。」 他說出去本是個借口,只是怕見屋內的可兒罷了,眼下既然被印荷撞見,再讓她回去給自己找衣服,那豈不是畫蛇添足,他腦中一動,又拉起印荷的小手兒笑道:「我今夜要去的這個地方,在城外有些遠,你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便跟我一道出去走走,好麼?」 印荷高興的抬起小腦袋來,忙不迭的嬌聲興奮應道:「好啊,好……啊。」 楊宗志眉頭一動,又趕緊伸手摀住她稍稍放聲的小嘴,湊過來道:「噓……」 印荷與他相聚甚近,就著昏黃的光亮看到他雙眼炯炯有神,嘴角卻是怪異的撇住,印荷想笑,卻又飛快的暈紅了小臉,便神思不屬的被他牽著出門巷尾而去。 兩人靜靜的走了一會,印荷忽然抬頭道:「公子爺,你……你要帶印荷去哪裡?」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乖乖的小印荷,自從你跟著我來洛都之後,我還從來沒有帶你出去轉過,現下回頭想想,我實在是愧疚的緊。」 印荷任由他牽著自己溫暖的小手兒,眼露濃情的嬌笑道:「公子爺……印荷跟著你是給你做最最聽話的小丫鬟的,可不是來享福納福的哩,你事情忙便不用管著印荷。」 楊宗志抬頭道:「你還記不記得,過去我在江南景村你家中的廚房裡,跟你說起過一位姑娘的事情。」 印荷凝眉回想一會,嬌婉道:「記得呢,公子你說過,那位姑娘在大婚前的最後一夜找到你,對你大哭了一場,又……又對你作了一件讓你大吃一驚的事情,後來那位姑娘果真嫁給了別人,你……你說你心裡有些後悔。」 楊宗志歎氣道:「這幾日我聽到別人說起,才知道……才知道原來她根本沒有嫁人,而是要出家去做個女尼。」 印荷吃驚道:「作女尼?她……她可是也好生後悔了麼?」 楊宗志搖頭道:「今夜太冷了,我們去雇一輛車來代步,我再跟你慢慢的說起這事。」…… 二人走到城南找了個車行僱車出城,馬伕在前面趕馬,由於距離不過幾十里路,因此馬兒走的也並不快,印荷側身斜靠在車棚邊,幽幽的吁氣道:「原來是這樣呀,哎……那位岳姐姐倒是可憐的緊,她以為你死在了武當山上,本來也許是想隨你一道去了,可是……她又害怕自己死後,外人對她悔婚的那夫家說三道四,壞了那家的名聲,所以便要遁入空門,既為你守了一輩子的活寡,又讓外人覺得她只是一心向佛,保全了那家的面子,哎……這位岳姐姐一心裡只為別人考慮,可一點也沒照顧過自己。」 楊宗志憶起岳靜那溫婉純淨的高挑萬般風情,心底也是一歎,印荷輕輕依偎過來道:「公子爺……你今日去找岳姐姐,是要去求她回心轉意跟你在一起了麼?」 楊宗志迷茫的搖了搖頭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怎麼也不能見到一位二八出頭的佳人從此青衣孤燈為伴,過那數也數不盡的空虛日子。」 印荷旖旎無限的聳起鼻尖道:「公子爺呀,你……你真真是秀鳳姐姐說的那般,求你不成,反而要激你才行呢,岳姐姐為何投身空門,還不是都為了你麼,你若是乍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哪怕……哪怕只需輕輕勾個手指頭,她說不得也要跟著你走了。」 楊宗志苦笑道:「若是半個月前,我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將她捉也捉回身邊了,可眼下……」 屈指一數,距離皇上賜婚的二十四號,還剩下短短不過一兩日的時間,他自家知道自家事,這幾日來皇宮內不斷催人來問,讓他單獨參加一些祭拜,走一些禮儀的過場,可偏偏就是到了這個節骨眼,爹娘的事情還是分毫沒有著落。 楊宗志隱隱的能感覺到,此次大婚之時自己暗中的安排,也許進展的不會那麼順利,不管筠兒淼兒她們多麼真心的依照自己的囑托,只說自己這邊,便可能萬難脫開身去,自己此次一旦離開洛都,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如果爹娘的事情梗在這裡,便是自己一世的羈絆,半點也不會快活起來。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撫弄印荷柔順的黑黑秀髮,這小丫頭自從離開江南後,便按照自己的要求,將兩根又長又直的烏黑大辮子都放低下來,只微微在腦後用一塊潔白的方帕包裹住,看著乖暱而又溫順。車窗外響起呼呼的風聲,窗簾被狂風刮得捲起,風過再又放下,一股又寒又濕的冷氣隨窗而入,楊宗志暗自打了個抖,便將懷中印荷溫軟的小身子抱的又緊了些。 印荷心頭甜蜜的發酸發脹,軟膩的緊,乖巧十足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彷彿一隻纏綿的金絲貓,眉目半張半閉,耳聽著馬車的車轍骨碌碌的慢慢滾動,在這幽靜的夜裡形成一種奇異的節奏,馬車一路向南,出了城防南門,跨過洛河上的繽紛橋,不一會便入了南方的山道,洛都向南一路儘是群山峻嶺,山道不如官道那般平坦,馬車行在上面,車轅和車轍處不時發出咿呀咿呀的木板摩擦聲。 悠悠然走了不知多久,印荷半是迷迷糊糊的時候,馬車才倏地一下停住,印荷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腦袋來,抬眼間看出去,見到公子爺伸手推開車簾,面前顯出一條漆黑的山道,彎彎曲曲的一直向上蔓延去,那山路的盡頭,有一處幽幽的燈火傳來,恍惚是一顆即將熄滅的夜明珠,矗立在不高的山巔上。 .com第419章冬雷之四 天色黑沉,由這曲折蜿蜒的山道向上拾階而去,不吝於直達天際,印荷抬頭稍稍看了會,便覺得有些頭暈腦漲,山道近乎筆直的絕壁,台階一級一級,越往上走,越覺得已是處身懸崖峭壁邊上。 不一會,走的高了,風聲湧來更是嗚嗚的作響,山壁上有一個中空的石洞,風從洞口灌入,咿咿呼呼的聲響大作,這山便好像是傳說中住滿鬼神精靈的魔山,一旦到了夜間,各種籐精樹妖,千年靈狐俱都出來禍害人間,所發出的陰森恐怖叫聲。 印荷在心頭呀的一聲驚叫,忙不迭的將整個顫抖的小身子都縮進楊宗志的懷抱內,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攀住他的脖子,再也沒有一絲力道邁上台階了。 風聲中,楊宗志轉頭笑道:「怎麼……怕了麼?」 印荷想要勉力的搖頭,可是無奈抬起螓首來,上下的牙關卻是磕嗤一聲打了個哆嗦,楊宗志哈哈大笑,低頭湊在她的耳邊,柔聲道:「別怕,我小時候爹爹跟我說,人敬鬼神,卻不必怕鬼神,鬼神為何物?無形無質之體也,而人卻是精氣神皆在,何懼之有?」 話雖這麼說,但是印荷只是讀個膽小拘謹的小丫頭,此刻得了楊宗志的輕言安慰,稍稍心頭寧定一些,但是小身子依然攀在他的身上,兀自不敢下來,楊宗志看在眼底,索性將她放下來,然後背過身去,道:「上來吧。」 印荷呆住道:「公子爺,你要做什麼?」 楊宗志笑道:「我背著你上山去,免得你如此驚恐,萬一失足跌下去可不好辦。」 印荷轉頭看看,這山道甚為狹窄,而且夜色漆黑,她心頭卻一陣激盪湧起,嬌聲道:「公子爺,我不怕啦,吟……」 楊宗志不待她分說,只是兩隻大手向後一擄,捉住她豐挺秀色的小豐臀,然後向前緊了緊,便將她整個小身子都按住在了後背上,身軀向前再一轉,又依著台階向上爬去。 印荷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心中好一陣猶豫,既想:「若是這山道真的長的沒有邊,一直通往天庭……那該多好,這樣自己就可以一直賴在公子爺的背上,永遠不用下來,也永遠和他抱在一起不用分開。」 一時又想:「可公子爺這麼背著我,他也會渴了累了困了呀,他為人心細,對待人家又是這般的好,印荷你就便該知足,怎麼還能讓他就這麼背你一輩子啊。」 山道依然陡峭無比,越到山巔越發筆直垂直,印荷軟綿綿的躺在他的背上,心底再也沒有一絲驚慌失措,而是心兒飄啊飄啊的盼望著永遠爬不上頂。可無奈這山不是大山,楊宗志腳下的步子又甚快,過了半晌,山頂已是歷歷在望。 楊宗志抬頭看上去,這裡乃是荒野,人跡罕至,山巔上只有一座古剎一般的破舊房子,從那房子中依稀射出溫馨的燈火來,身邊風聲更疾,到了山頂上更是狂風怒吼,吹蕩起他頭頂的發襟和身下的衣角,獵獵作響。 印荷卻是恍惚著小心思,又暗暗遺憾起來了:「沒想到……這山道這麼短啊,不過走了一小會,便……便到了盡頭哩。」 她又覺得自己這傻丫頭方才呆呆愣愣的,根本來沒來得及品味黏在公子爺身後的甜蜜滋味,便又要落下地來。 只不過楊宗志半點也沒有放下她的意思,又或是心有旁騖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還背著一個軟綿綿,輕柔柔的小嬌娘,他踏步向前,逕直走到古剎的前面,舉目見到古剎上一個高高的牌子屹立——「棲霞庵」這古剎年代久遠,牆壁和木門已然斑駁,依稀還能分辨出當年繁盛時期的風骨來,可惜……現在卻是門庭敗落,一如自己和爹娘倩兒在洛都住過的老將軍府。 轉頭一看,這裡崇山峻嶺,一個山頭接著另一個山頭,俱都是挺聳的巍峨壯闊,「依山觀日出,棲霞落滿洲。」 想來從這裡看出去,便能每日清晨看到紅日浮出雲海的盛況,也能看到夕陽落下天邊時的晚景,端得是個觀景的聖地。 楊宗志背著印荷一直走到古剎的高門下,站在門前心頭好一陣欲前又止,印荷在他身後輕輕伸出一隻小手兒去,在古剎的木門上按了一按,那木門便咿呀一聲打了開去,抬頭見一座佛祖的金像端坐正中,金像下的香案上供奉了少許的果蔬,案頭一根細細的紅燭,想來從外間看到的燈火,便是這根紅燭透過門縫發出的,門內安靜的緊,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就連那佛祖的金像也斑駁凋零的蕭條,金漆的表面下,露出了泥塑的黝黑底座來。 楊宗志與印荷踏步入內,轉眼四處看看,見到四處儘是蛛網密佈,而地面上卻是一塵不染,想來還有人做些清掃的功夫,不一會,金像旁的一個幕簾內傳來噹噹噹噹的小小聲音,彷彿是木魚之響。 這裡已不如方才山道的險要,印荷期期艾艾的扭著小蠻腰,想要下來,楊宗志卻是大手一按,將她豐挺的小屁股頂在腰後,印荷小臉一紅,轉頭輕瞥了他的側面一下,見到紅燭印照後,他的側臉刀削般堅毅,眼神定定的望向了幕簾的方位,印荷心頭一癡,眉目中蕩起秋水無限,便也不再拂逆他的心思,而是嬌婉的低頭側靠在了他的後背上。 「哼!……你整日裡唸經誦佛,阿彌陀佛個沒完沒了,那小子……便真的能死得瞑目了麼?」 幕簾後傳來一個低沉的怒氣嗓音,楊宗志聽得心頭一動,忽然想起若紅師妹對自己道:「岳師姐她在……她在洛都城外的棲霞庵裡,她……她本是被我拉到了洛都城裡,可是人家勸不住她,而且……師叔她不願意我們峨嵋派駁了武當派的面子,一直不同意岳師姐的主張,所以也跟了過來。」 楊宗志心頭一亮,暗道:「看來師娘真的也跟來了啊。」 他稍稍移步向前,方自來到那漆黑的幕簾前,又聽見梅淑芸冷笑道:「靜兒,你從小到大最是貼心聽話,你師父和師叔們,都暗自心儀你可作我峨嵋派的傳宗接代之選,可師叔萬萬想不到,偏偏是從小什麼錯事都沒做過的你,一旦犯起錯來竟是如此冥頑,不思悔改,哎……你叫師叔和你師父都好生失望。」 楊宗志伸手輕輕佻開幕簾的一角,這裡只能看見內間的一個角落,裡面燃了明燭,便能見到兩個身影投射在面前的牆壁之上,其中一個高高的站起,另一個卻是盤腿坐在蒲團上,手裡拿了個木魚叮叮噹噹的敲個不停,並不答話。 楊宗志心頭一跳,仔細看向那盤坐身影的頭頂,只能見到一個尼姑素常戴在頭頂佛帽的模樣,而並未見到往昔秀髮垂腰後的模樣,他忍不住心頭一痛:「岳師姐她果真投了佛門了……」 梅淑芸氣恨道:「哼,靜兒你為了誰去尋死覓活不好,偏偏……偏偏要為了那點蒼劍派的死小子,師叔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多少次,他們點蒼劍派的人,個個俱都是人面獸心的無恥敗類,哼……他們的師父便是這個樣子,更何況他一手養大的十五個臭 分卷閱讀340 小子,你看看死在武當山上的那沈老七,為了繼承門派的衣缽,為了婉兒,便能設下重重毒計,加害那短命的風老九,再說那風老九……別看他外表長得好看,謙謙君子模樣,你又怎知他不是和他那師父一樣,表裡不一?」 楊宗志聽得牙齒一咬,心頭大怒,內間裡一直靜默著不答話的岳靜忽然嬌聲開口道:「哎……師叔,人死不能復生,你……你怎麼還能這麼罵他?」 岳靜的性子乃是最最溫婉有禮,不但是面對師門長輩,甚至是面對個尋常的走卒販夫,她也是禮遇有加,柔和不會怠慢,像這樣當面駁斥師叔的語氣,顯然是心頭不滿的緊了,才會發出,可即便如此,她語氣中聽著還是盡多委婉和惆悵,並無太多質問之意。 楊宗志卻是心頭一動:「咦……若紅師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沒死麼,怎麼……這岳師姐和師娘卻還都不知情,難道……若紅師妹自從見過自己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這棲霞庵?」 梅淑芸怒道:「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幫著那死小子說好話,我問你,武當山上人人都親眼目睹,那小子為了維護一個加害自己同門的臭丫頭,為了維護一個謀奪天下武林同道性命的小妖女,和她一道被天豐打下了山崖,這事情總不是師叔捏造出來的罷?他若不是品行不端,被妖女迷了心智,又怎會葬身崖邊,落得身敗名裂的悲慘下場。」 楊宗志心中怒氣叢生,暗想:「師娘對我點蒼劍派如此嫌惡,俱都是因為……十幾年前的那件誤會,可奈何師娘的性子這般剛烈,聽不見去任何人的勸,更加對我極不待見,此刻我要是掀門進去,只怕話還多說半句,便要被她趕了出來。」 他雖知實情如此,但是心頭也暗自不平,眼下年邁的師父就在洛都城內,師父和師娘兩人相距不過幾十里遠,可兩人的心又何止相距千萬里,楊宗志回頭四處瞄了一眼,忽然眉頭一跳,暗自想起昔日在鳳凰城中的遭遇來。…… 岳靜一襲青衣青帽,杏眸半睜半閉,一眼也不敢去看身邊怒瞪自己的梅師叔,她將小手兒中的木魚敲得更加大聲一些,這樣……便能勉強蓋過梅師叔口中不敬之語,只是心下……卻早已是一片淒苦:「阿彌陀佛……情郎啊,你死了之後,師叔甚至是世人都還在罵你,你……你可過的太苦了些,靜兒沒用,不能去幫你到處辯解遊說,只能孤零零的坐在這庵堂中給你遙遙禱告,只盼望你在陰間……倒能過得瀟灑快意,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如來佛祖……」 梅淑芸忽然摀住耳角,叫道:「別敲了……別敲了,靜兒,師叔再最後問你一遍,你可是真的鐵了心在這一個人也沒有的破廟庵中呆一輩子?你若是現在回心轉意,倒還是來得及的,你師父和師叔都不會怪你,只當你一時迷了心竅,這樣對武當派的清虛道長也交代的過去。」 岳靜死死的抿緊自己的嘴角,秀眸緊閉,兩行淒楚的淚水順著甜膩的香腮悄悄滾落下來,染濕了胸前的青衣,唇間默默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梅淑芸見岳靜好一幅死不悔改的樣子,心頭又是失望,又是氣怒,捏緊自己的拳頭慍怒道:「哼……」 她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聽到外間的幕簾後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陰森笑聲飄來,接著又聽見咚的一聲巨響,狂風灌入將幕簾也吹得橫飛起來。 梅淑芸心頭一跳,驚叫道:「什麼人?」 趕緊掀開幕簾躥了出去,就連一直盤坐敲著木魚的岳靜聽到那笑聲也眉頭大動,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 二人出簾一看,見到外間的大門不知何時被狂風給吹開了,山頂的颶風順著大門吹進這古剎內,帶起一陣陣嗚嗚嗚嗚的亂響聲,這古剎本就破舊,殘垣斷壁哪裡經得起這番折騰,便是頭頂的橫樑都感到有些搖搖晃晃,而那只剩下一橘幽亮的燭火更是時而明,時而滅,眼見便要殆盡於怒風之中。 二人心頭都有些砰砰跳動,這古剎的位置實在是太過偏僻,四處荒蕪不見人煙,孤身呆在這裡,再加上漆黑冰冷,饒是這兩個女子都是江湖中人,往昔走南闖北,一時也都有些心驚膽戰,聯想到方才隱隱約約聽到那陣鬼哭狼嚎般的哈哈大笑,梅淑芸一跳而起,大喝道:「是什麼人……是什麼人?裝神弄鬼的好不丟人,有本事便出來見見真章。」 她嗤的一聲抽出腰間的七彩寶劍,大著膽子踏出去兩步,一邊寒著嗓音到處亂喊,只是語音顫抖,與其說是叫罵,不如說是給自己壯膽,她手間捏著寶劍,劍尖微微顫動,乃是聚氣待發,眼神四處亂掃……古剎斑駁的木門給大風吹得東倒西歪,在牆壁上撞得咚咚作響,梅淑芸眼神一轉,又飛快的跨過去一步,伸手要將大門給合住,忽然面前一陣颶風湧起,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她抬手勉強遮住眼簾,忽然身後又有一個惶遽無比的尖叫聲傳了出來。 梅淑芸心底一沉,再也無法去管那被風吹得亂響的木門,而是轉身向內看去,就見到……岳靜雙手死死的摀住嘴唇,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顏色,眼神卻是癡癡的看向了頭頂的金像邊。梅淑芸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見到燭火一滅一滅下,那上面恍惚是掛著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瞧著是個坐佛的模樣,又似乎不像。 燈火一明,那坐佛便看得清晰一些,燈火一滅,那坐佛便隱隱約約的只留下個暗暗的影子,梅淑芸臉色蒼白,腳步顫抖的走過去,忽然大叫一聲,驚恐道:「你……是你這死小子!」 那上面的身影盤腿懸坐在半空,虛虛無無,燈火亮起時,便能看清楚那一張臉孔,刀削刻畫的好不俊逸,但是卻有籠罩在一層幽幽的青色下,嘴角若有若無的掛著嘲諷般的笑意,彷彿愚弄世人。 梅淑芸心底寒氣直冒,這小子不是死在武當山下了麼,為何……他的魂魄會跟著自己來了?想到這裡,她忽然眉頭一動,揚起手中的長劍狂叫道:「裝神弄鬼的鼠輩,看我一劍劈了你!」 她手中七彩長劍舉起,內力隨即透出,劍尖也發出一陣璀璨的奪目光芒,岳靜在一旁癡癡靜默,忽然伸手阻住她,哭道:「師叔,我求求你,你放過他,他……他這是最後來看靜兒一眼的。」 梅淑芸怒喝道:「讓開,這小子死後還真真假假,豈知不是外人冒充來欺騙我們,我倒要看看他有些什麼道行。」 她用力的推開岳靜,手中七彩寶劍盡力一揮,便好像一道七彩虹一般向頭上的身影射了出去,寶劍畫出長長的軌跡,逕直透心而入,岳靜大叫一聲,頓時淚如泉湧,迷糊間……隱約見到那寶劍不但透心而入,甚至……甚至穿過了那道身影,逕自又飛入了身後的牆壁上,咄的一聲釘在了牆壁上,劍柄兀自還隨風上下亂顫。 直到此刻……梅淑芸才是信心盡失,她雖然沒有接觸過鬼神之說,但是道聽途說總是有的,世人嘗道,人死後若是遭逢冤屈,便會化作厲鬼前來索命,眼下這頭頂的身影不但活靈活現,甚至……無形無質的摸不著,只看得見,再加上她親眼目睹楊宗志跌下高高的懸崖,那眼前這個身影,不是傳說中的鬼神還能是什麼? 梅淑芸渾身亂顫,哆哆嗦嗦的驚叫道:「你……你要做什麼?」 聲音低沉嘶啞,顯然連最後的一絲希冀也沒有了。 「嘿嘿嘿嘿……」 楊宗志陰測測的笑了幾聲,低聲道:「師娘,為何……你在我死了之後,還要這麼百般的羞辱我,讓我死也不得安生?」 梅淑芸悄悄側靠在岳靜的身旁,隱約覺得這大弟子似乎也是嬌軀顫動,可是比起自己來到是輕的多,而且一雙眸子癡癡的看向頭頂,口中低低哭喚道:「情……情郎啊。」 梅淑芸怒生膽氣,喝問道:「我怎麼折辱你了?你……你自己若不是行差踏錯,又怎會毫不還手的被人給打下了山崖?」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行差踏錯,行差踏錯……好罷,就算我行為不端,可你又為何要罵我師父,他老人家又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梅淑芸怒哼道:「他……他昔年犯下了重重殺孽,手中染滿了瀝瀝鮮血,我罵他又有什麼不對?」 楊宗志怒道:「你根本不知事情前因後果,便在這裡妄加猜測,然後將一切罪過都推到我師父的頭上,我看你才是武斷專橫,罪過最大之人。」 梅淑芸聽得即想破口喝罵,只是眼前陰氣森森,她強行按捺住,只哼了一聲,卻不答話,楊宗志咬牙道:「難道不是麼,你自以為過去曾經跟在師父的時候,眼見到他在北郡的幽州城內殺人放火,便以為他是個強匪,實則大謬!」 他終於有機會在師娘面前為師父辯解一番,哪裡還願意放過這個好時機,他高高掛在金像之後,將過往從卓天凡口中聽到的前因後果一一對梅淑芸解說了一遍。 梅淑芸聽得半信半疑,仰頭道:「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我是死靈,惡鬼投胎轉世,陽間的種種又怎麼能不知曉,師娘……我對天起誓此事句句屬實,你若是不信,可以到江南的景村旁,卓天凡老前輩就在那裡作了個教席的私塾先生,你去問他……便再也清楚不過。」 梅淑芸呆住道:「難道……難道我果真錯怪了他了?」 抬頭又道:「哼,那我便去點蒼山找他對質一番就是,你今日若是虛言誆騙我,你……你即便是個厲鬼,我也毫不怕你!」 楊宗志歎息道:「師娘好走,我師父他現下住在洛都城裡的鴻運客棧中,你去那裡問問便知,我……我也要走啦!」 他說話間……燈燭漸漸湮滅,照的他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彷彿就要羽化而去。 梅淑芸閃身而出,岳靜忽然驚叫道:「你別走……你等等,情郎……你再看看靜兒一眼,再走好麼?」 楊宗志心底一柔,晃眼看下去,原來……岳靜只是帶著個青帽在頭頂,將盈盈的秀髮整個都包在了裡面,帽子下沿海露出一截青絲,此刻她穿著一身長長的尼姑青衣,將窈窕豐挺的小身子都包裹住,卻掩飾不住她婀娜多姿的妙曼曲線,鵝蛋般的小腦袋輕輕的揚起,臉上俱都是癡迷的不捨之情,兩行清淚早已掛在了腮邊。 岳靜哭道:「情郎……你果真顯靈了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的呼喚於你,便還能再見你一面,你不曉得,靜兒這些日來想的你……好苦啊,我既想從此一了百了,陪你在陰曹地府裡走一遭,又想……萬萬不能因為靜兒一人,讓武當派和峨嵋派之間生了嫌隙,心頭好生的為難呀。」 她說到這裡,揮手抹了抹滿盈的淚滴,頓覺心如絞痛,又道:「我只恨我自己的性子,膽小盤桓,就是不敢早些對你都表露出來,若是……靜兒早些放開自己的心思,說不定纏著你也可以多了些難忘的念想,可我就是作不到,現在後悔已是晚了太多啊。」 香案上的燭火燃到近處,已是孜孜作響,燈芯幽幽的又小了一些,頭頂的身影也逐漸的淡去,岳靜尖聲叫道:「你別走……你別走,我……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的……」 火燭嗤的一聲,終於完全滅去,頭頂的身影也隨之湮滅,「你難道一句話也不想對我說,便這麼走了麼?」 岳靜絕望的癱坐在青石板上,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com第420章冬雷之五 耳聽著這至情至性的肺腑呢喃之語,印荷伏在黑暗的香案旁,伸手抹了抹自己臉頰旁的珠淚,抬頭看看,公子爺掛在半空中的虛影已是驀然不可見。若不是自己眼見著公子爺爬到了金像之後,又若不是自己明明知道佛像面前哪裡容得下妖魔鬼怪橫行無忌,便是自己都會覺得那虛虛浮浮飄蕩在半空中的魅影,就是一個前來索魂的惡靈。 印荷心頭微微一轉,下意識想起那夜公子爺陪著自己去懲罰景村吳老爺的事情,他也是假借了關老爺的名聲和行頭,才能讓他篤信關公的吳老爺嚇得魂不附體,才會對他的吩咐五一不從。 「哎……公子爺他要做一件事情,總是有他自己的辦法,而且千奇百怪的,人家萬萬猜不到。」 低頭看岳靜攏身可憐的垂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的哀婉淒切,印荷心頭耐不住又一酸,「自己過去得知公子爺抱著病危的月姐姐走了之後,豈不正是和這位姑娘一樣,傷心難過的差點就要死去了。」 印荷輕輕的站起身來,正要走過去勸說幾句,就見到金像後飛快的跳出一個人影子,茫茫然落下地來,此刻空寂的古剎內燈燭已滅,那人影子輕飄飄的落了地,不帶起一絲風聲。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此刻宛如才是下定決心,他方才躲在金像後,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在金像邊的牆壁上,學的正是冥王教主的做法,那冥王教主依靠這個法子在北方四國騙了蠻子們幾十年,也沒有被人識破過,上一次若不是玉笛在險要時刻相助,便是楊宗志自身也險些著了道。 他眼見梅淑芸走了之後,岳極靜終是放開心扉,纏綿悱惻的對著自己的「亡靈」訴說衷腸,心頭已是軟了大半,再加上火燭滅去,自己的影子也隨之消逝,岳靜彷彿被剜去心頭之肉般放聲大哭,楊宗志心頭一疼,念想起天豐說道:「九弟,你若是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我可……不會放過你。」 楊宗志輕輕的蹲下身子去,扶住岳靜道:「岳師姐……你看看我是誰?」 岳靜嬌軀猛地一顫,抬頭淚眼迷離的看了幾 分卷閱讀341 眼,還兀自不敢相信,便又倒退著在地面上蹬了幾步,才是大叫一聲,訥訥恍惚道:「你……你……」 北風從大門口洶湧的灌注進來,吹得庵堂內的幕布呼呼作響,岳靜一時不知到底是幻是真,探手向前一握,握住楊宗志的半截衣袖,衣袖真實無比,而且那衣袖裹住的胳膊也是活生生,熱乎乎的無比真切。 岳靜不禁目瞪口呆,呀的一聲便暈了過去。 楊宗志走過去將虛弱的岳靜半抱在懷中,不由得啼笑皆非,他來時還在想到底要怎麼面對岳靜,此刻當真見到這幅清麗無匹的面容和那溫婉多情的眸子,他便知道自己難以放下岳靜置之不理。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抱起岳靜酥軟的小身子,掀開幕布來到了後間,左右看看,原來這是個庵堂後的小小禪房,裡面佈置的甚為簡陋甚至破舊,棲霞庵敗落已久,這裡早已沒有女尼出家修行,現下岳靜一個人住在這裡,將這裡稍稍收拾了一番,但是用具物什都很少,看來過的頗為貧苦。 楊宗志心頭一擰,將岳靜柔軟的嬌軀放置在房中唯一的一張木榻上,伸手捏了捏她的人中,低頭見岳靜長而翹的睫毛一陣顫抖,接著吁了一口香氣緩緩的睜開秀眸,他笑道:「岳師姐,你醒了麼?」 這次岳靜倒是鎮靜下來了,視線定定的看著楊宗志的臉頰,禪房內猶有燈火,燈火照在他的側面上,發出淡淡的柔光,她猶豫的伸出手去,想要撫摸那夢裡盤縈不去的俊臉,卻又好生不敢,生怕……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幻象,真的摸了上去,便會觸影成空。 楊宗志笑著牽起她冰涼的小手兒,放在自己的面頰上,自上而下的摸了一遍,一遍過後,岳靜的面色便好像鮮活了起來,團身直起腰來,又朝那面頰上再摸了一回。這面頰上體溫十足,更是掛著將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可惡微笑,比起方才用指尖微微觸碰到的胳膊,不知又清晰了多少分,岳靜小嘴一癟,忽而猛撲到他的懷中,呀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楊宗志伸手撫弄岳靜的後背,笑道:「哭什麼呢,我這不是沒事的麼?」 岳靜擠在他的脖頸下,哽咽道:「情郎,你……原來沒死哩。」 楊宗志哈哈一笑,打趣道:「托你的福,每日裡給我唸經誦佛,閻君見我說道:你小子有這麼好的福氣,不好好的在世間享受了,卻來我這裡作甚麼。這麼著,他就把我給放回來了。」 岳靜伸手抹了抹自己腮邊的清淚,又道:「那方才……在我的頭頂的影子,又是怎麼回事,靜兒只以為是你顯靈了呀。」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過去在蠻子鳳凰城的冥王教中,見到個老道士如此將自己掛在半空中,用虛影欺騙世人,便忍不住學了他的樣子,騙騙我那倔強的師娘。」 岳靜抿嘴嗔道:「那……那你連我也一道騙了,你這狠心的傢伙。」 楊宗志低頭一看,岳靜素淡的臉頰上清淚兀自殘留,卻又宜嗔宜喜的對著自己撒嬌般說話,這萬般的風情與過去那舉止端莊有禮的大師姐,不吝於換了個人,他不禁看得也是一呆。 他火熱的目光看過來,岳靜登時羞得雙頰通紅,低頭一看,自己不知何時,正渾不知羞的癡纏在他的懷抱裡,便是自己的兩隻小手兒,也死死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彷彿生怕他又從手心中脫走一般。岳靜一陣羞暈,繼而大吃一驚,忙不迭的跳出他的懷抱中,瑟縮在木榻的角落裡,背身慌張道:「我……我不能這麼抱著你的。」 楊宗志咦的一聲,慢慢爬過去,來到岳靜的身後,伸手一碰,她那雙肩顫抖如同篩糠,他奇怪道:「你怎麼不能抱著我了?」 岳靜哭道:「你若死了,我為你作甚麼都是心甘情願,便是一個人終老在這棲霞山上,靜兒也無怨無尤,但是……但是你現在還好端端的活著,靜兒便不能害你。」 楊宗志柔聲道:「你與我在一起,怎麼會是害我?」 岳靜抽泣道:「你是天下聞名的大少俠,又是朝廷中位高權重的少將軍,前途無量,靜兒卻是……卻是武當派未過門的媳婦。」 她說到這裡,面色痛苦的轉回頭來,婉求道:「情郎啊,靜兒若是這麼出家了,那便怪不得任何人,也於你無礙,你在洛都想靜兒的時候,便來這裡上上香,敬敬佛,與我說幾句話,靜兒便什麼都知足了,但是你若是要了靜兒,那便……那便將武當派上下都得罪了,萬萬不值得。」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想:「到了這種時候了,她還是一心為我考慮,卻從未為自己作過一絲打算。」 他伸手輕輕撫摸岳靜腮邊帽簷下的一截青絲,笑道:「那你這樣活著,不覺得辛苦的麼?」 岳靜癡迷的抬起螓首來,任由他深情的撫摸在自己的腮邊耳角,堅定的搖頭道:「我不辛苦,靜兒不能害你被你師父責罵,也不能害你被武當派的人上門尋仇。」 楊宗志哈哈一笑,故意道:「那若是天豐師兄也同意我來找你呢?」 岳靜聽得一呆,迷茫的搖頭道:「這怎麼可能,我離開武當山的時候,那……那青松道長的面色便很不好看,而且……天豐他……也沒有出來見我。」 楊宗志索性將她盤在頭頂上的青帽脫下,放出那一頭皓潔明亮的秀髮,歎氣道:「我好些日子前,便知道你在棲霞庵出家的事情了,若紅師妹將你的事情都告訴了我,但是……我一直不敢來見你,便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前幾天,天豐師兄從武當山趕了過來,他對我說到,他對你本甚為鍾愛,但是卻不會勉強於你,臨走前更是諄諄囑托我,日後定要好好善待於你,不然的話,他半點也不會放過我去。靜兒……你我自從點蒼山下相識後,都怪我為人遲鈍,一點也沒有體察到你的心思,說起來我對你……我對你才是負疚良多。」 岳靜聽得癡癡呆呆,心頭不斷激盪,咬住淳淳的唇皮,期期艾艾的猶豫道:「你說的可是……可是真的?」 楊宗志嗅著她體內無比媚人的暈香,心中一時豪氣湧集,索性低頭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嗜了一口,方才咂舌道:「千真萬確。」 岳靜小腦袋中暈乎乎的,竟不知此刻到底是真是假,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他親吻過的臉頰,臉頰上滾燙一片,再抬起頭時,便連她清麗的秀目中都蕩起了暈紅的秋水,岳靜纏綿的低聲喚道:「情郎……好情郎。」 便又抱著他的胸膛留下了纏綿喜悅的開心淚珠。 佳人投懷送抱,更兼兩人經過了如許重重波折,楊宗志心底不由感慨萬千,卻又心升柔意,他低頭見岳靜清麗的素淡小臉靠在胸口上,一副如雲的嬌軀卻是團身籠罩在寬寬的青色緇衣下,岳靜的身材修長,比例協調,小腰柔細凸顯出雙臀的豪聳,這般側身躺著,不亞於山區丘陵般層疊起伏,楊宗志伸了一隻大手出去,用力的撫摸在那高高聳起的雪臀背面,隔著緇衣上下攀爬。 岳靜的哭聲不由越來越低,越來越媚,斷斷續續的連成了似水的呻吟之語,聽在人的耳中又不吝於春氣媚藥加身,楊宗志呼吸一沉,大手從緇衣的下方鑽了進去,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褲肆意挑弄,將自己調情的手段不禁都施展了出來。 岳靜尚是個無比清純的處子,雖然年紀不小,又險些嫁人,但是這般被人肆意褻玩自己的身子,她過去何曾有過,再加上……現下用大手在自己身上無賴作怪的男子,便是自己死心相許的情郎,失而復得,她緊緊的閉住自己修直的雙腿,將那大手死死的夾在股下腿間,心兒卻是飄啊飄的落不下地。 那可惡的大手卻是半點也不老實,甚至激越的穿過重重疊嶂,伸出一根中指直達她腿心的羞秘地,岳靜心慌意亂的嬌吟一聲,抬頭推拒道:「情郎……不要……不要,你……你還沒說過你喜歡靜兒呢!」 楊宗志哈的一聲,促狹的回頭道:「乖乖的小印荷,你還不進來麼?」 岳靜心頭一驚,頓時坐起身來,抬頭看過去,見到那幕簾被人期期艾艾的掀了起來,不一會,便垂頭鑽進來一個面紅耳赤的小姑娘,仔細一看,這小姑娘瞧著面生的緊,但是秀娥如山,粉面桃腮的甚為可人。 岳靜慌張的離開楊宗志的懷抱,低聲道:「她是……她是……」 楊宗志笑道:「這印荷是我身邊最最貼心的小丫鬟,她過去聽說過我和你的事情,便要跟著我來一道見見你。」 他說到這裡,又轉回頭去,道:「印荷啊,你來說說,我過去跟你是怎麼說靜兒的?」 印荷在外面將庵堂的大門閉住,便乖巧的站在幕簾外候著,耳聽著裡面不時傳來些羞人的嬌吟聲,再聽到公子爺叫自己進去。印荷一呆,本以為今夜又是月姐姐獻身給公子爺那次一樣,自己……只能躲在門外聽著裡面的春戲連連,她進來後聽到公子爺說什麼「這是我現下最最貼心的小丫鬟」印荷心頭一癡,繼而又驕傲無比的抬起頭來,笑吟吟的道:「岳姐姐你好,公子爺他時常對我說起你哩,他說……嗯,他說你在大婚的前一晚找到他,對他做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後來公子爺以為你嫁給了別人,又說……又說他自己後悔的要命,甚至為了你想要去借酒澆愁呢,這還不是他喜歡你麼?」 岳靜聽得小臉通紅,她自然聽得出印荷口中的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便是指的自己在婚前的一夜約見楊宗志,並狠狠的親了他一口的事情,只不過……這是自己和楊宗志內心底的隱秘,此刻卻由一個外人的口中道了出來,雖說這外人是他跟在身邊的親密丫鬟,卻也羞得岳靜著火般的俏臉滾燙。 楊宗志沒好氣的瞪了小丫鬟一眼,這小丫鬟和自己來時,還說什麼「公子爺你說有些後悔」沒想到在這裡就變成了自己要借酒澆愁了,他抬頭見到印荷乖巧柔膩的朝自己白了一眼,那眼神中盡都是促狹和得意湧起,便也明白,這是小丫鬟在暗地裡幫自己啊,她將自己說的愈發難過不堪,岳靜的心裡頭便會更加安心,不會惴惴不安,以為只是她自己的癡心妄想。 楊宗志哈哈一笑,低頭湊近岳靜的耳垂邊嗜咬著,柔聲道:「你可聽清楚了麼,還要我……還要我再重複一遍不成?」 岳靜心中明明甜蜜的要死,面上卻是羞怯的縮著小腦袋,聲音嬌媚的嗔怨道:「別……別……印荷妹妹還在呢。」 楊宗志回頭笑道:「乖印荷,你在外面已凍了一宿了,不如……不如也上來這木榻上,今天公子給你暖暖床。」 印荷聽得小腦袋低垂,兩隻小手兒在身前使勁搓弄,卻是惴惴不前,楊宗志又道:「你若不上來,難道又要在外面冷風中站上一宿,哎……那我可要心疼壞了,罷了……那我也下來陪你。」 印荷聽得小臉一羞,卻是用勁的咬了咬自己紅馥馥的香唇,腳下步子慢慢的挪了過來,待得到了木榻前,楊宗志右手向後一伸,便將她拉扯得躺倒了自己身後,印荷縮著腦袋抱緊他的後背,將火熱的小臉都貼在那讓自己心動難敵的背腰上,而聽著公子爺笑嘻嘻的道:「今日趕了一夜的路,我們都疲乏的緊了,便在這木榻上歇息一晚,待得明早,靜兒你便跟著我一起回洛都好麼?」 岳靜不依的扭動細細的蠻腰,顫聲道:「不行的,不行的,這裡是修佛的地方,咱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這是對神佛的大不敬,你……你既然這麼累,便在這裡睡著,我去外面給你守著。」 楊宗志哈哈大笑,心知這位岳師姐從小都中規中矩,哪裡敢放開心思,行為不端,只不過越是看到她這欲拒還迎的羞怯模樣,他越是心頭覺得快意無限,他索性無賴的將下巴擱在岳靜高聳的胸脯兒上,低頭找到一顆小葡萄咬了一下,才瞇眼笑道:「我怎麼捨得,靜兒……你和我躺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做,還不行麼?」 岳靜被他這般作弄一下,已是全身上下乏力的酥軟了下來,渾身熱熱潮潮的彷彿蘊藉了火氣,她抬頭迷離的掃了他一眼,卻又趕緊垂下頭去,口中嬌媚的喃喃道:「你……你果真答應什麼都……都不做?」 楊宗志笑道:「那……那讓我抱著你就成,這些日子來,我一想到你已經嫁作他人婦,總覺得空落落的好生難受,你便當是慰藉我一下好了。」 岳靜心底一柔,暗歎:「罷了……他……他這麼說,便是將靜兒放在了心上,總是……總是讓自己開心的。」 如此一想,她才是悄悄的閉住漣水般的雙眸,翦瞳搖曳,從瑤挺的鼻中微微嗯了一聲出來,這聲音細小,便連印荷躲在楊宗志身後,扯住小耳朵偷聽,也沒有聽清楚。 楊宗志探手摟住岳靜細細的腰肢,低歎一聲:「靜兒……你清減的多了。」 這手中的小腰之細之柔,不亞於狂風中的醉柳,彷彿可以肆意彎折。岳靜回眸這些日子來自己的刻骨相思,再看看現下如夢如幻的情景,不禁心頭又喜又悲,便將自己在他懷中更靠得緊了一緊。 過了一會,一隻火熱的大手在自己的細腰上慢慢的遊走,時而向下滑到香臀兒的臀瓣上撫弄一番,時而……又向上攀爬到細腰上的玉峰上捏捏揉揉,岳靜侷促的扭著腰身,癡迷的嬌嗔道:「你……你怎能說話不算,你說過只是抱著靜兒的。」 嗓音細細,低媚如水,與其說是嗔怨,倒不如說是在撒嬌。 楊宗志笑吟吟的道:「小腰細細不盈一握,何以慰藉相思之苦。」 印荷在他身後緊緊的抱住他的背腰,聽到這裡,卻是忍不住噗嗤一下嬌笑了出來,清脆悅耳的笑聲 分卷閱讀342 在這靜夜中顯得如此突兀,她方自一笑,便又死死的伸出一隻小手兒捂緊自己的小嘴,生怕自己惹禍耽誤了公子爺的好事。 只不過她心念間還未放下,卻又感到身前一隻幽幽的大手從前面爬了過來,攏身一下便捉到了自己的胸前,捉住那鼓蓬蓬的花間蓓蕾中的一個,然後隔著絲衣促狹的揉搓起來,彷彿現下公子爺生了氣,正在懲罰自己這沒有眼色,不聽話的小丫鬟。 印荷面紅耳赤的垂頭看看,那壞壞的大手褻玩的正是起勁,帶起自己的胸前酥麻酥癢不斷,印荷心頭一癡,嬌吟道:「公……公子爺……」 忽然聽到隔著公子爺的身子,木榻裡面一個更加嬌媚的嗓音也是細細的嬌喘起來,輕叫道:「你……你輕一點,情郎啊!」 這聲音方一響起,便又被什麼給堵住,彷彿甕聲甕氣的甚是壓抑,啾啾的不斷曖昧傳來,印荷卻是心頭一跳,頓時明白……「看來公子爺正在吃岳姐姐的小舌頭呢。」 前次在江南的茅屋外,印荷曾經隔著倒影看到楊宗志與秀鳳交換媾合時的場面,沒想到這一次……卻是躺在了他的身邊,親眼目睹了他輕薄另一位岳姐姐的全程,印荷心頭忍不住一蕩,想起那牆壁上的倒影,月姐姐伸出自己甜甜的小舌頭給公子爺肆意品嚐,公子爺還誇讚道:「好甜的小嘴啊。」 現下再聽到這相似的聲音傳來,印荷只覺得渾身上下雞皮疙瘩湧起,嬌軀噴火輕顫,彷彿霎時便被勾起了自己心底所有的崇拜,癡愛,甜蜜滿足和不甘心,她幽幽的伸出自己一截猩紅的小丁香,癡迷的在心底絲絲串串的喚道:「公子爺……公子爺……你也親親人家,印荷這身子上下……全都是你一個人的,人家每日裡都會給你準備著,小舌頭,身子骨,臀兒肉……都……都給你吃的。」 許是感受到印荷心底的呼喚,楊宗志一邊急切的吸吮著岳靜的香唇,攪動她那從未被人觸碰過的丁香妙舌,一邊又伸出那在印荷嬌軀上不斷做壞的大手,向後快速的一擄,將小丫鬟的腦袋也拉到了自己和岳靜的側邊,耳聽著身邊小丫鬟的鼻息中發出漸漸難耐的呻吟低語,將她的小嘴一齊湊上來,三人的嘴角靠在一處,混亂不堪的鼻息噴得三人都心頭火起,三個人的舌頭卻是死死的攪在了一起,舌尖上不斷打著轉摩挲,粘稠稠的春水絲液順著三人的口角不斷滴落在木榻床頭的素枕上。…… 再回到鴻運客棧時,已是第二日的黎明了,天色漸漸透亮,啟明星卻還沒有散去,楊宗志抬頭看看天色,又低頭看著懷中並蒂般嬌依的兩個佳人,心頭不禁又是滿足,又是好笑。 昨夜這般荒唐的要了兩個小佳人的處子第*一*文*學*首*發之身,一覺睡到黎明天還未亮,就被岳靜給生生的喚了起來,她只說自己已然做了對不起神佛的事情,便萬萬不能還賴在那裡陪著他睡覺,不然……不然一輩子良心不安。 楊宗志明白她心頭的矛盾,她昨夜那般任由著自己輕薄撫弄,挑起她暗藏心底的情思已是極限,便不忍心拂逆她的想法,而是順著她的心意,帶著她們一道回程,來到鴻運客棧的門口,天還未大亮,街上人煙稀少,此刻更是每日最冷之時,印荷縮著小身子從他懷中站起來便要去叫門。 楊宗志忽然眉頭一跳,想起可兒那鬼丫頭現在說不定也住在這裡面,若是這麼大張旗鼓的去叫人,難免便要吵醒她,到時候……自己可又頭疼的緊。他伸手拉住印荷,對她眨眼笑道:「咱們回來的太早,還是不要驚醒了裡面的人,我帶你們翻牆進去。」 岳靜慵懶無限的倚在他的懷中養神,聽了這話只是稍稍抬了抬眼,楊宗志將步履蹣跚的印荷也拉回自己的懷中,然後走到大門的側面,嘿的一聲騰身翻了進去,岳靜本就身懷武功,所以處變不驚,而印荷更是跟著他翻過一起吳老爺的豪宅,倒是能夠見怪不怪的面不改色。 楊宗志擁著兩個嬌軀香噴噴,軟綿綿的小佳人走進院中,院中兀自還飄蕩著冷冷的濕氣,濕氣聚在一起便成了凝霧,籠罩在樹籐石道邊上,他縮著腦袋走了一會,岳靜忽然打了個嬌媚的哈欠,低聲道:「情郎啊,靜兒怎麼覺得咱們這不是回家,而是……而是在做賊一般啊。」 楊宗志尷尬的呵呵一笑,印荷卻噗哧一聲掩嘴嬌笑了起來,正輕笑間,忽然……霧氣籠罩的樹籐之下傳來一個「嗯哼」的怒氣沖沖的嬌哼聲,楊宗志一聽到這個聲音,面色更是難看的僵住。 轉頭看過去,清風吹過,將霧氣漸漸吹散,頭頂亮光更盛,便能依稀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叉著小腰背靠著桐樹站著,那身影上身穿的是一件古褐色的第*一*文*學*首*發俏盈小裙,裙邊繡了金絲邊,兩旁各有一截水袖垂落腰際,細腰上盤了一根寬寬的玉帶,此刻正有兩隻翠白的小手兒叉在上面。 再看下面……裙角很短,露出下面半截白生生的緊致玉腿,又細又直,好看倒是好看的緊,但是現下這般寒凍,這玉腿的主人不由也凍得哆哆嗦搜的,再抬頭看上去,便見到一頭不算很長的黝黑秀髮,只稍稍垂落耳後,遮蔽住了耳角和半面香腮,秀髮頭頂被一根銀圈給捆住,看著了些許少女的活潑可愛。 只不過那少女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鐵青,眼神要咬人吃人的怒瞪著偷雞摸狗一般溜進來的三個人,牙關緊咬,將本該紅艷艷的嘴唇咬成了青紫色。 楊宗志呵呵乾笑一聲,道:「可……可兒,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人家根本就沒睡……」 史艾可等了一通宵,只是想要讓他看看自己這般精心打扮後的模樣,可看著他到了此刻方才回轉,腋下又親密膩人依偎著的兩個女子,再看那兩個女子一臉的春情嫵媚,盈盈的秋水蕩人,史艾可卻是雙眼噴火,啞著嗓音嬌喝道:「你……你這個無恥無信的大騙子,可兒……可兒信錯你啦,哇……」 她一邊哭喊不已,一邊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抓住楊宗志的衣襟便是好一頓老拳猛捶,楊宗志左右尷尬看看,見到岳靜和印荷兩個丫頭的眼中都有揶揄的同情之色,他低頭正要說話,史艾可又猛地停手,伸手一抹香腮哭道:「拿出來!」 楊宗志聽得一呆,茫然道:「拿……拿什麼?」 史艾可卻是不管不顧的身手探進他的懷中,摸索了一會摸出個金光燦燦的發環來,大哭道:「你……你騙我,這個東西我也不給你啦,我……我恨死你哩!」 她大哭了幾聲,接著又咬緊第*一*文*學*首*發編貝,右手撮指如刀,向那發環狠狠的打了過去,楊宗志大吃一驚,史艾可是丐幫史敬的唯一傳人,更是他唯一的孫女,因此史敬將自己的一身功夫傾囊相授,她現下雖然還比不過自己和天豐等人,那是因為……她年紀尚且幼小,又少有與高手比鬥磨礪的經驗而已,她一身的功夫實則早就不凡。 眼見著史艾可要出手毀去這個發環,楊宗志想要發聲喝止已是來不及,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細細的發環叮的一聲彈出她的手去,然後在牆壁上猛力一撞,發環頓時斷為兩截,在空中分成兩處落下,接著一個輕飄飄的類似於綢緞般的潔白布卷,從那斷面中蕩了出來,迎風招展,搖搖晃晃的落下了地。 .com第421章冬雷之六 晝夜眨眼即過,華燈初上,日子飛快渡過,轉眼後已經事濃墨鋪天,此刻柯府內的燈火猶為明亮,從窗幾邊看出去,整個洛都不覺都是繁燈似火。 柯若紅手撫鬢邊的髮髻,看著眼前一盞盞明燈高掛,彷彿天幕邊的星星,她卻是小牙關緊咬,「自從那日偷偷溜進宮裡之後,爹爹……便將我關在家中哪裡也不准出去一步。」 燈光反射在她的眸子中,透射出憂急,擔心和怯怯的不甘之色。 她一時想:「不知道岳師姐她……她到底最後是出家了沒有,我這麼些日子不在她身邊伴著,她可不會當真犯了傻,要去作個尼姑了罷?」 岳靜和她一道同門長大,又對她素來甚是關懷,因此在她小小的心眼裡,不禁將岳靜當做了亦姐亦母的角色,從小有什麼話……都可以對岳靜說,也對岳靜的將來甚為著緊。 說來說去,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他,那壞壞的師哥,自從在點蒼山下的茅屋中遇見他後,這壞師哥便好像夢裡的魔星一般駐在心間,怎麼揮手,怎麼攆都是攆不走的,不但將自己的小心思佔了個滿,甚至……甚至他連待嫁的岳師姐也未放過,弄得現在岳師姐好好的人家嫁不了,卻是要孤零零的去作個可憐之極的女尼。 柯若紅眼神幽幽的瞟著燈光,嫩嫩的鼻中嬌氣無比的哼了一聲出來,正在這時……天空中一道炸雷響起,頓時驚得她飄渺的神思回了魂,她嬌軀一顫,將小手兒攤開伸出窗外……「要下雨了麼?」 手心中只有冰涼的微風劃過,哪有一絲雨滴落下來的樣子。 身處的這間閨房乃是她幽居代獨處的地方,現下黑乎乎的沒有起燈,方才雷聲過去沒有看到閃電,柯若紅忽然一愣,心頭恍惚的想起一句:「山無稜,江水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這些都寫的是極端異常的狀況下,才會有的天氣變遷,人都說六月飛雪……乃是有極大冤情就要發生的先兆,那麼現在早已邁入初冬,怎麼……還會有雷聲響起,莫非方才自己想著心事,卻是聽錯了麼? 柯若紅剛想到這裡,天空中又是一陣咚咚的悶響傳來,透過耳鼓震得轟鳴亂起,柯若紅心頭一跳:「壞了,難道……難道是要出事了?那是誰要出事了?是……是岳師姐嗎?不會,師叔一直在身邊陪伴著她,想來以那棲霞庵偏僻的位置,和師叔師姐的身手,自當應付有餘,那……那是我那師哥不成?」 想起楊宗志的音容笑貌,柯若紅的心頭不禁為之一甜,卻又酸楚的甘之如飴,雖然每每念起他,便會心底裡好生難受,可是……又有哪一日能夠不想起他呢,想起他在江湖上對待自己還好的緊,可每次回到洛都,他卻又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盡顧著去擺他大將軍的譜,將自己怠慢漠視的不輕。 任由柯若紅想破小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他為何轉變的這麼快,回憶起自己過去還答應過他,欠了他好幾下屁股要給他打,她一時倒不知究竟是喜是悲,就算是上次去宮中尋他,他好像也沒有半點要算這筆舊賬的意思,他是……忘記了麼? 樓下傳來緩緩的腳步聲,柯若紅心頭一跳,暗自對自己鼓勁道:「我要去見見師哥,不管他對我好也成,對我壞也罷,總也要見過他的面,當面問個清楚才行,好過自己整日裡在這胡思亂想,他……他的心總是軟的,大不了人家到時候吃點虧,自己投懷送抱的任他打罵,他便板不起這個臉子哩。」 腳步聲越來越近,柯若紅一時拿定了主意,便貓著腰悄悄的潛到房門邊上候著,一俟來人進門,便舉手敲暈他,然後換下他的衣服溜出去,她屏住呼吸,大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緊盯著房門,心頭默默數著……「三,二,一。」 房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柯若紅拿準時機,小身子如同狸貓一般竄過去,呀的一聲便舉起了自己的小拳頭。 那人比她高過一頭,柯若紅高舉的小拳頭正好落在他的面龐上,只是她下手間晃眼看了一下,只見到一襲長長的美髯落在面前,她又嬌呼一聲,霎時停下了手,尷尬的抬起頭,擠出一絲牽強的媚笑,對著來人努了努小鼻頭。 門內黑暗,門外卻是傳來燈火,將來人的面孔照的清清楚楚,只見到那人面相清嚏A長長的臉龐下留著撫胸的長鬚,雙眼怒瞪下來,好一幅正氣威嚴的派頭。 柯若紅幽幽的吐了吐自己的小紅舌,陪笑著喚道:「爹……爹爹。」 柯宴手扶美髯,瞪著柯若紅訥訥的收回舉在自己眼前的小拳頭,粉拳可愛,帶著少女細膩肌膚的嫩紅色,柯宴只當做沒有看見一般,低頭道:「若兒,你怎麼不點燈?」 柯若紅沒好氣的轉回身去,哼哼道:「點燈作甚麼,反正……你哪裡也不讓我去,也不許我做這做那,點燈直如不點。」 她說到這裡,語氣軟綿綿的一酸,又嬌聲哽咽道:「爹爹一點都不疼若兒,若兒小時候沒有娘,可爹爹還狠心的將若兒送到遙遠的峨眉山上,現在……若兒好不容易回了家,爹爹還將若兒看得比賊都緊,哼。」 柯宴聽得面色一柔,輕輕走到柯若紅的背後,微笑道:「怎麼了,生氣了不成?」 他稍稍頓了一下,歎了口氣接著道:「爹爹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你哥哥好麼,爹爹一生只有你們這對兒女,所作所為不是為了你們打算,還能是為了什麼?」 柯若紅快速的轉回身來,咬住唇皮道:「爹爹如果為了若兒好,便讓……便讓若兒出門去走走,若兒在峨嵋派,在江湖上闖蕩慣了,每日裡這麼傻呆著,都快要悶死了哩。」 柯宴板下臉來,沉聲道:「不行。」 柯若紅聽得面色一窒,便又轉回方纔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抹著乾澀的腮邊,跺足道:「方纔說對我好,都是……都是哄我的呢。」 柯宴語重心長的道:「若兒,這裡是五朝古都,可不是下三濫的江湖門派,更不是任由你爬高躥低的峨嵋派,在這洛都裡,你說話做事稍稍不注意些,就可能瞬間遭遇滿門橫禍,況且……現下洛都內並不平靜,危機潛伏可以說是一觸即發,前些日子,爹爹已 分卷閱讀343 經將你哥哥都送到了北方去了,本想著將你一道送走,可你說什麼都不答應,爹爹沒有法子,才將你關在家中不讓你出去惹禍。」 柯若紅憂急的道:「誰說我就是個只會惹事的小禍精了,若兒答應爹爹,這次出門……一定循規蹈矩,小心翼翼的,不給你闖禍還不成麼?」 柯宴咳嗽一聲,搖頭道:「不成,若兒,你安下心來,也許……也許再過一兩日功夫,咱們也要離開洛都了,到時候不在洛都,你想怎麼玩,怎麼鬧都行,可就是這一兩日,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家中呆著,哪裡都去不得。」 柯若紅聽得一驚,幾乎跳起身來,睜大秀眸嬌聲道:「什麼……咱們……咱們要離開洛都了?為什麼呀?」 柯宴閉目搖頭道:「小孩子家,知道這麼些為什麼作甚,爹爹的這些打算,自然是為了你好,等你長大一些便心知肚明了。」 柯若紅不依退了幾步,急道:「我不……我不走,我不想離開洛都!」 柯宴微怒道:「若兒,你小時候在外面野慣了,爹爹對你管的也少,可這次說什麼都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你乖乖的在家裡聽話便是,爹爹在外面已經打點好一切,待得時機成熟,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柯若紅一想到自己離開洛都,便可能再也見不到可人的岳師姐,更是見不到那……那壞壞的師哥,小心思裡不禁又悲又急,她慌亂的搖著小腦袋,正要搶話,再見到爹爹一臉威嚴,彷彿主意已定的模樣,分毫不聽自己的話兒,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咚咚的跑上樓來,有人開口喚道:「老爺……老爺……」 柯宴和柯若紅一道看過去,見到一個高大的漢子手忙腳亂的跑上樓來,正是那府上的宋維,柯宴皺眉道:「有什麼事?」 宋維本想說話,一見老爺身後的小姐,頓時將口中的話又嚥了回去,拿著眼色焦急的看著柯宴,柯宴移步過去,湊近腦袋,宋維才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柯若紅本傷心難過的緊,瞧見那面目可憎的宋維更是沒有半點好氣,再見到他避諱過自己,對爹爹偷偷說話,柯若紅心頭一哼,跺腳道:「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爹爹對若兒難道還要瞞著哄著麼?」 柯宴和宋維分開身子,回頭一道看過來,見到柯若紅叉著小蠻腰,氣沖沖的正輕嗔薄怒,這小丫頭今日穿著淡紅色的長衣,身材嬌小,面上卻是杏眼圓瞪,薄薄的嫣紅小唇鼓起,卻是好一幅小女兒家情態,柯宴呵呵一笑,寵溺道:「都是些下人們的小事,若兒,總之爹爹答應你,等咱們走了之後,你想要作甚麼爹爹都不會攔著你,不過這幾日你乖乖的呆在家裡,千萬不要到處亂跑,知道了麼?」 他說過話,用手拉著宋維一道出門而去,房門又被他從外掩上,柯若紅憋了滿肚子的怨怒無處可發,一時想:「師哥啊,若兒要走了哩,以後……以後可怎麼相見?」 一時又想:「但他對自己一點也不好,若兒走便走了,以後……也不想理他!」 轉瞬間,她面上的神色彷彿換了好幾幅,一會是悠悠纏綿悱惻的醉人,一會又是傷心怨懟的自哀,喃喃的道:「可……可若兒畢竟是欠了他的打哩,我……我要還給他,不能走了還欠人的情,我……我再去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便快快的回來。」 她自言自語的幾句,頓時給自己拿定了主意,便輕手輕腳的掀開木門,抬著長衣下的裙角,小心翼翼的拾階而下,走了幾步,隱約聽見樓下男子的聲音小聲說話道:「老爺,那……那楊宗志在府外面求見,您見他……還是不見他?」 柯宴驚疑的哦了一聲,細聲道:「他來作甚麼,明日便是朝堂大婚之期了,這種時候……他不去好好自己的準備婚事,養精蓄銳,卻跑到我府上來干甚?」 柯若紅聽得小眉頭一跳,險些從木欄台階上跌了下去,她兩隻小手兒死死的牽住裙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力抑制住頭暈腦脹,可心頭砰砰的小鹿亂撞,面色卻是瞬間紅透,小身子也軟了一截,暗自旖旎:「難道……難道師哥他是來找我的麼?」 師哥與爹爹之間素來沒有什麼交情,他們雖然同朝為官,但是來往極少,而且過去還有著一些積怨,柯若紅自然想他不會是來找爹爹,而是來找自己的緣故。 如此一想,柯若紅的心跳不禁又快了不少,嬰兒般的嫩面上儘是嫣紅的血色,便是方纔還怒沖沖的眼角,也微微彎了下來,蹙成了一道月牙眉。宋維道:「老爺若不想見他,小人便去將他趕走,只說老爺您早已歇下了便成。」 柯若紅聽得小眉頭一怒,暗罵:「你這沒眼色的傢伙,師哥好不容易放下臉子來找人家,你卻要趕走他,哼,你若是敢去這麼做,我便將你的腦袋打成腫豬頭。」 柯宴沉吟道:「他……是一個人前來,還是帶了隨從跟著?」 他說到這裡,不等宋維答話,又繼續道:「罷了,他來意雖不明,可咱們卻不能示弱,吩咐下去,在前庭的院子裡擺下酒席,我去親自會會他。」 宋維躬身道:「是。」 便逕自出門迎人。 柯若紅眉開眼笑的看著爹爹負手進了後門,不一會,換了一身正式的儒服出來,頭戴方帽,腰上懸了扣環,柯若紅貓在院外的海棠花下,一時神思迷惘:「師哥他明日要迎娶什麼公主了,今夜卻是找到了我家中來,他……他要來說什麼事,難道……難道是要拜求爹爹麼……呸呸呸!」 柯若紅手扶花莖,不由羞得面紅耳赤,暗啐了自己好幾口,才暈淘淘的又道:「他若不是為了人家,又有什麼事情好講,而且……偏偏要挑著這個時刻,師哥呀,其實你不用這麼鄭重行事的,只要你……只要你對若兒好好的笑一笑,再說一聲:『若兒……你留下來罷!』若兒便一輩子都不離開你,願隻身留下來陪著你哩,哼,若兒才不管你娶不娶什麼公主呢,那公主若是看得順眼,對你也要,人家便不去理會她,她若是橫眉冷對的,對你也驕縱呵斥,人家便給你出頭,幫你找回臉子來!」 海棠花開在秋後,到這時節兀自還未凋零,花瓣上涎涎的漫出迷人的清香,柯若紅嗅著這馥迷的香味,嘴角甜甜的勾起,一顆小心思忍不住卻是飛到了遙遙的天際,正神遊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哈的大笑聲,她一聽到這大笑聲,頓時小身子都激動的顫抖起來,將海棠花的夜露都震到了自己的脖頸中,夜露冰涼,可她的嬌軀卻是噴火般的潮紅,她心頭甜膩無匹,便死死的閉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餡出來,害的師哥有話說不出口,只得又矮了矮小腦袋,放眼就著花叢的縫隙朝前庭中看過去。 不過一會,楊宗志挺拔的身子果然從石門外走了進來,柯若紅一見,險些嬌呼出口,忙不迭的身手蓋住自己的唇角,耳聽見楊宗志笑道:「深夜造訪,還請柯大人原宥則個。」 柯若紅聽得一樂,暗想:「這壞師哥還文縐縐的道這些虛禮,他叫我爹爹柯大人,若是日後人家跟了他,他……他又該怎麼叫?」 柯宴拱手道:「原來是駙馬爺來了,不知道夤夜前來有何貴幹,老朽已經命人備下了水酒,便算是給駙馬爺提前賀個禮罷了。」 楊宗志哈的一笑,點頭道:「甚好!甚好!」 不一會,下人們流水價的上了酒菜,大多都是生鮮熟食,酒是寧安府的女兒紅,下人們佈置一過,柯宴便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們有事要談,這裡不必伺候。」 待得下人們都出了石門,柯宴扶起面前的酒杯道:「前次飲酒,還是在妙玉坊的花船上,駙馬爺風流不羈,不但是那姿色出眾的唐姑娘對你甚為屬意,甚至我看那閱盡世人的婷姑姑也對你有些不同,現下駙馬爺洪福齊天,娶了我朝唯一的公主千金,日後更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老朽敬你一杯,希望駙馬爺不要推辭。」 楊宗志笑道:「好!」 便舉杯與他痛飲,他一飲而過,啊的一聲放下酒杯,四顧看看,這前庭佈置的甚為雅致,柯宴是個文官,想來總有些文人騷客的雅興,所以這前庭帶些仿古的意味,樹蔭花叢伴著石桌石凳,此刻頭頂若有月色,那更是明月當空,花前樹下甚為宜人。 楊宗志道:「在下是個軍中的粗人,自然不懂得花前月下,舉杯邀詩,也不認為自己攀附上皇族血親便是飛黃騰達,柯大人,你是朝中的御史大夫,向來學識淵博,那以你之見,何謂為官之道。」 柯若紅心跳的都快蹦出嗓子眼,眼見著兩人客套一過,師哥正要說話,卻沒料到出來的是這麼一句,柯若紅呆住暗想:「為……為官之道,師哥呀,你這話題是不是扯得太遠了些麼?」 柯宴顯然也有些發愣,沉吟道:「為官之道……為官之道自然是,上忠於君主,下不愧對黎民,進一分本職,而不羞見天地父母也。」 楊宗志鼓掌道:「說得好!」 他舉杯再飲一口,歎道:「柯大人,那若是有一朝中大官,他……上不忠於君,下不良於民,陰狠算計,甚至……聯通外族,設謀殘害朝中同僚,引狼入室,這樣的官,到底……算不算是一個好官?」 柯宴驚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宗志笑道:「柯大人何必發怒,你是朝中的御史言官,本就是負責監察百官的品行德性,廟堂百官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你的眼睛之下,若有一個大官的品行,如我所說一樣,你……沒有道理一點也不知道才是。」 柯若紅在花叢中聽的悻悻然,「難道……師哥今夜找上門來,便是……便是要與爹爹商討官場的道德麼?那……那人家可怎麼辦?」 她一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洛都,忍不住都快要墮下淚珠兒來,耐住小性子繼續聽下去。 柯宴獨飲一杯,面色不定的道:「不知……不知駙馬爺說的這個官,到底……到底是指的誰?」 楊宗志哈哈一笑,再道:「柯大人,難道你還要裝傻的麼?我若不是拿到了切實的線索,又豈會夤夜前來私會於你,罷了……你既然抵死不認,那我就一條一條說出來,看你這御史大人怎麼辯解?」 柯若紅聽得小身子一抖,恍惚的透過花叢看見楊宗志大聲說完話,接著舉起一個酒杯仰頭喝下去,此時頭頂一個炸雷響起,帶起前庭屋簷下的氣死風燈都顫了一顫,燈火閃過,柯若紅定眼看過去,見到爹爹臉色震驚的蒼白,右手下意識扶著美髯,將那額下平整的美髯都捏成了皺皺的好幾縷。…… 馬上又要出差,無奈,大家請投票安慰一下! 謝謝! .com第422章盛世之一 楊宗志咳嗽一聲,沉著臉道:「柯大人,我嘗聽聞忠賢之臣,上古是微子、箕子、比干之流,今有宰輔盧圭,郎大夫之輩,無一不是忠肝義膽,豪氣干雲的人,但柯大人你久居高位,卻是上瞞聖主,下騙同僚,避過天下人的耳目,行那苟且之事,豈不讓人齒為之冷?」 柯宴強自支起身子,拂袖怒道:「你今夜來找我,便是要說這些無聊話?那恕本官就不便奉陪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搖頭道:「其實我早就想來找柯大人議個清楚,但是苦無一個好時機罷了。」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著喝口女兒紅,再咂舌道:「前幾日……柯大人在城外不起眼的客棧,會了一個來自北方四國的商人,此事被我手下無意正好撞見,我一時心底裡好奇,便……便使人一道跟了上去。」 柯宴瞳孔驟然收縮起來,他只聽到「北方四國的商人」幾個字,心頭便叫:「壞了,莫非是那事情敗露了?」 轉眼慌亂的四處瞟過去,下人們早已被他吩咐著出了前庭,眼下這前庭內空寂的緊,他不著痕跡的將酒杯放置在石桌邊,耳聽著楊宗志繼續道:「後來……我們追上那個商人,他初始鎮定自若,自稱名叫祿德泗,乃是北郡的望月城人氏,哈哈,那祿德泗生得好一幅蠻子的面孔,偏偏說話裡漏洞百出,柯大人,你說這人可疑不可疑?」 柯宴唔的一聲,回過魂來道:「你……將那人怎麼樣了?」 楊宗志嘿的一笑,淡笑道:呼「柯大人何必著急,好戲還在後頭,那祿德泗雖是個蠻子不假,但是生性狡猾多疑,口風又甚緊,我的手下從他口中根本得不到任何的訊息,無奈之下只能搜身,那祿德泗一身打扮普普通通,身上面,懷裡衣兜中沒有任何出格的事物,倒是好生可惜。」 柯宴聽得明顯鬆了口氣,又將右手從桌面上抬起扶著美髯,沉吟不語,楊宗志將他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接著又瞇眼笑道:「不過麼……後來我手下無意從祿德泗的發間找到個少見的女式金髮環,那祿德泗開始百般狡辯,可一見那金髮環落入我手中,竟是吭也不吭一聲的咬舌自了盡,這事情可又變得更加有趣了些。」 柯宴悚然一驚,險些跳起身來,顫著嗓音脫口道:「你……你……你竟然將那東西拿到了?」 柯若紅靜悄悄的躲在花叢之下,直到此時此刻,才算是聽出些不對勁來,堂上的楊宗志雖然一直笑嘻嘻的說話,但是……他每說多一句,爹爹的臉色便難看幾分,直到他說出金髮環的事情,一向沉穩有餘的爹爹竟然忍不住轟的站起身,差點將面前的石桌都給掀了出去。 柯若紅小心思裡不懂得朝廷廟堂之爭,也不明白什麼裡通外番,乃是怎麼樣的天大罪名,可依然能品味出師哥他口中所說 分卷閱讀344 的話,正是爹爹心頭的忌諱,爹爹顯然是被師哥拿住了什麼把柄在手。 楊宗志飲一口酒,歎息著笑道:「拿是拿到了,可那小小的發環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一個死物拿在手中根本起不了半分的作用,我每日裡拿著這發環在手,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刻,卻是……卻是碰到一件怪事。」 柯宴呼吸稍稍平順,待得聽到後半句,卻又是提心吊膽的怒喝道:「你若要開口說話,便一氣說完就是,何必這麼拐彎抹角的半藏半露?」 楊宗志哈的一笑,心想:「果然漸漸沉不住氣了。」 便笑吟吟的道:「今日清晨,我身邊有位小姑娘看這金髮環不順眼,出手便要毀去它,她手勁用的大了些,沒料到竟然將這發環折為了兩截,原來……秘密全藏在發環的空心中,裡面飄出來一塊布卷,上面用蠻子語寫道:『朝中亂像已成,速速發兵南進!』幾個大字,柯大人,你又作何解釋?」 柯宴聽到這裡,臉色已是死灰一般的沉寂,他心頭一狠,右手手腕不經意的一抖,將端放在手邊的一個酒杯便被震落地面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若是在鬧市中,這一聲響也不過如同蚊蟲的哼哼聲眨眼即過,但此刻卻是靜夜,柯府中萬籟俱寂,這一聲杯落地面聽得是如此突兀。 這一響方過,前庭外的各個角落裡一齊湧出幾十個漢子,俱都是家丁家將模樣打扮,手持著亮晃晃的鋼刀躥了出來,楊宗志卻是早有所峙,身子好像一個飄忽忽的影子一般,身隨影動,逕直飄到了柯宴的面前,右手間一陣閃亮揮起,那些家將們還未湊到近前,再看清楚時,便一個個呆若木雞,頓時停下了身子。 他們只見到楊宗志一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中卻是好整以暇的持著一根明晃晃的玉白笛子,笛尖此刻正無巧不巧的頂住了柯宴的咽喉,微微力透而出,將柯宴擠得滿面通紅,呼吸困難。 眼前景象變幻極快,快得柯若紅險些驚叫出聲來,她想不到爹爹請師哥喝酒,卻是早已埋伏下了刀斧手,而她更是知道,自己心儀的師哥乃是天下少年英俠的魁首,一身功夫早已臻於化境,眼下他顯然也早有準備,一瞬間便將爹爹拿在了手裡,府中的家將們投鼠忌器,只是半圓的圍住了他們倆,卻不敢再踏前一步。 柯若紅霎時如被雷火擊中,死死的捏緊自己的小拳頭,將輕唇咬破,此刻她年幼的心裡好一番痛楚的猶豫不定,她自然不忍心見到爹爹被人所害,但是……卻也更不情願師哥他折損在爹爹的手裡,這眼下劍拔弩張的二人,其中一個是自己最最尊敬的爹爹,另一個……卻是自己芳心早許的師哥愛郎,這二人在她心頭一般重要,也一般貼心,無論哪一個受到傷害,都能讓她瞬時崩潰。 楊宗志將手中的玉笛收回來些,不禁哈哈大笑道:「柯大人,你也恁的沉不住氣了罷,漫說我此刻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就算我手無縛雞之力,可我身份如此特殊,你道不怕在自己府裡害了我,消息洩露出去,難對天下悠悠眾口麼……嘿嘿,實話與你說了,我來之前早已交代過從人,若我今夜稍有意外,他們也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我看……我們還是好好坐下喝酒才是正經。」 他一邊說話,一邊有恃無恐的將手中的玉笛橫放在石桌邊,然後取過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放在唇邊慢悠悠的飲了一口,啊的一聲,渾然不將身邊圍聚的二三十人放在眼底,那些家將手中持著鋼刀,屋簷下的燈籠隨風輕擺,燈光照射在鋼刀上,發出森冷的寒芒。 柯宴的臉色卻是陰晴不定,左右打量好整以暇的楊宗志幾眼,才遲疑的揮手道:「你們……先下去。」 待得那群家將一一退出院門口,柯宴回過頭來,輕吼道:「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楊宗志抿嘴淺笑道:「我可不是御史言官,朝中的官員們品行如何,這些自有別人來評斷,我都管不著……」 話說到這,他的臉色驀地一冷,轉顏道:「可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想要請柯大人給解解惑。」 柯宴咬牙道:「你……你究竟想知道些什麼?」 楊宗志回過頭來,瞪著柯宴那貫為端莊寶相的國字臉,一字一頓的道:「柯大人能否告訴我……我爹娘,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柯宴聽得一愣,繼而嘿嘿獰笑道:「你爹娘自縊身亡,這事朝中天下人人都知,怎麼會來問我?」 「胡說!」 楊宗志怒吼一聲,握拳道:「我爹娘是何等響噹噹的人物,他們意志堅定,從來都教導我說對事對人不可輕言放棄,要說他們自縊尋死,我是個不會相信!」 柯宴深吸一口氣,慢吐出來嘿嘿笑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沒有半點法子了。」 楊宗志怒瞪雙眸,忽然緩緩道:「你說說……我爹娘……是不是你下手害死的?」 這幾個字雖然說得不重,但是聽在柯若紅的耳朵裡不吝於方纔的雷鳴之聲,她只覺得腦中轟的一下,頭暈目眩的只是想:「我爹爹害死了師哥的爹娘?我爹爹害死了師哥的爹娘?這……這怎麼可能?」 柯宴悠閒的撫鬚道:「駙馬爺說這話可有什麼證據?無憑無據的,可莫要血口噴人。」 楊宗志冷笑道:「你可能並不知道,幾個月前我一回朝,便一直在懷疑你,所以……我前次故意對你露出口風,說我家中有一個寶藏埋在院內,埋了一些想不到的秘密,沒料到……你果然聞風而動,沒幾日便派人出發去了呂梁山,嘿嘿……我一路命人緊跟不輟,將那呂梁山的獵戶榮三給捉了回來,他親口承認,正是你的家將唆使他去我家中放火,你若是心中沒鬼,為何……要命人去我家裡放火,又為何要去捉拿榮三,尋他問話?」 柯宴聽得一愣,驚怒道:「原來是你派人捉走了榮三,哼!看來我倒一直小瞧了你,我一心以為你是個貪香好色的紈褲子弟,在外帶兵也不過仗著父母的餘蔭而已,得到軍中將官們的愛戴罷了,我卻是走了眼,不過……你爹娘之死,可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楊宗志氣恨的一拍石桌,桌面上酒水濺起滿地都是,他呵斥道:「還不承認?自從捉了榮三之後,我便篤定你心中有鬼,但是卻想不明白……我爹娘到底有何地方得罪過你,致使你要這麼千方百計的陷害他們,此次……我從吐蕃國返程之時,無意間……聽到了一段往事,說的是十多年前朝廷二王爭霸,北郡幽州城內有一戶姓柯的望族大閥,因為牽扯在這件事情,被人一夜之間滅了滿門,前幾日……我又聽見那宮中的李尚英無意間叫了聲表姑父,這事情在我心中便慢慢的串成了一根線。」 他說到這裡,垂頭見柯宴的臉色變的又黑又紫,抬手飲酒,酒水卻是順著衣袖滴落下來還不自覺,楊宗志硒然道:「柯大人也姓柯,祖籍是北郡幽州城,也許……柯大人便是當年被滅門那柯家的後裔吧,柯家被滅全是因為朝廷王位之爭而起,我若事那家的後人,難免也會心懷怨懟,耿耿於懷,繼而……開始仇視整個皇族,如此一來,柯大人這番裡通外族的事情便說的過去了,只不過柯大人你雖與北方四國互通消息,可惜……奈何朝中有我爹爹坐鎮,北方蠻子們依然是半分討不到好去,因此……他們便趁前次和談之機,暗命你下手除掉我爹娘,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說到最後,幾乎是厲喝出口,此刻正好空中一個炸雷響起,驚得一旁呆若木雞的柯若紅倏地回了魂,她急切的轉頭看去,見到楊宗志已不知何時站起身來,整個身影都將爹爹籠罩住,頭顱微微俯下去,近近的逼視住了爹爹,雙拳緊握與胸前,顯然是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 柯若紅來不及細想,嬌呼一聲:「別傷我爹爹。」 頓時從花叢下跳出小身子,沒命的衝到楊宗志與柯宴的中間,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抱住楊宗志的胳膊,嬌軀輕顫的輕泣道:「你放過我爹爹,你放過我爹爹,好不好?」 楊宗志不曾想這幽靜的前庭中還躲著其他人,待得反應過來時,柯若紅已經伸手將自己環抱在懷中,她今日穿著淡紅色的長裙,頭梳清香四溢的三環素髻,小臉看著甚為清麗照人,低頭一見,就著幽幽的燈籠,便可以看到此時的柯若紅淚眼婆娑的怯怯睨視自己,大大的柔和星眸中俱都是哀求哀怨的神色。 楊宗志心頭不禁一軟,霎時卻又咬牙道:「若紅師妹,你且讓開。」 柯若紅死命的搖頭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師哥啊,你別殺我爹爹,他……他老人家若是對不住你,你……你便拿若兒來抵命!」 這小丫頭年紀尚幼,可是這些時日卻是出落的香媚誘人的緊,她的臉蛋圓圓小小的,身子也是嬌小的緊,可一身酥骨媚肉卻又十足豐滿柔膩,此刻她驚慌之下忘卻嬌羞的抱住楊宗志,楊宗志甚至都能感到透過那不算太厚的長裙下,一對渾圓充滿彈性的肉球緊緊的頂在了胸前,柯宴忽然驚怒道:「若兒,你……你怎麼出來了,還不快快回去?」 柯若紅背對柯宴,哭道:「爹爹,你快快走罷,師哥他不是壞人,他不會害了若兒,你去北方找到我哥哥後,從此便……隱姓埋名的躲起來,再也不要出來。」 柯宴喝道:「我躲起來作甚麼,難道你也以為我害死了他爹娘不成?」 柯若紅聽得一呆,忍不住回頭訥訥喚道:「爹……爹爹你……」 柯宴氣極而笑,指著楊宗志道:「好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沒錯,我聽到你說出當年柯家的血案,的確是有些震驚,這事情過去多年,歷經者大多死的死散的散,我本名不姓柯,而是姓梁,當年……我不過是個落魄潦倒的窮書生,正是柯家的柯桓柯老爺,一眼看中了我的人品,他不但不嫌棄我出身貧寒,將我接到府上住下,供我四處遊學,甚至……甚至還將她最大的女兒許配給了我。」 他說到這裡,眼神忽然慈愛的轉向柯若紅彷徨的小臉,柔聲道:「若兒,那一年……我和你娘生下了你哥哥,你娘又懷上了你,我自覺學識閱歷都大為長進,便拜別了柯老爺到洛都來趕考,你娘親心疼我孤身在外,身邊無人照料,便不辭辛勞的跟我到了洛都,我們在洛都住了五個月,期間你也呱呱墜地,我日日用功苦讀,而你娘既要帶你哥哥,又要照顧尚在襁褓中的你,還要為我親手洗衣做飯,她出身名門,平日裡哪裡做過這些下作的瑣碎事,我本想尋個傭人幫忙,可你娘她偏偏放不下心來,就這樣……我倒是有朝一日真的中了狀元,我們大喜之下,便相邀著趕回北郡去給你外公報喜,可就在那一次,我們回家一看,見到往昔繁盛的柯家大院,居然一夜之間被人燒成了殘垣斷壁,府上老少數百人,竟是一個……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來。」 柯宴說到這裡,整個國字臉痛苦的皺成了一團,無力的癱坐在石凳上,喃喃的落淚道:「你娘在洛都本就操勞勞累的緊了,這一路奔波顛沛下來,再見到眼前的慘景,她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仰天吐了幾口鮮血,就這麼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洛都,人家金榜題名時都是滿堂喜氣洋洋,只有我……回到家中看著哇哇大哭的翎兒和你,痛苦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為了記住你外公的大恩大德,緬懷你娘親的海般深情,我這才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柯姓,哎……」 楊宗志被柯若紅死死的抱在懷中,直到聽到此刻,才是軟軟的坐在了石凳之上,這柯宴口中所說之話,與卓天凡過去所講隱隱暗合,沒想到……原來這柯宴正是那幽州城內柯家的女婿,說不定……他與秀兒和賽鳳也有些干係,再聽到他說起家道敗落,只剩下殘垣斷壁,楊宗志心頭不由一酸,記憶起自己回到洛都時,豈不正與這柯氏夫婦一般,失魂落魄的險些丟了魂。 他憶及這裡,忍不住想要抬手飲酒,才發現雙手被柯若紅死死的捆住,低頭看去,見到柯若紅目滿含清淚,眼神無比哀怨難過的看看她爹爹,又看看自己,似乎是想要放開自己去撫慰爹爹,但是卻又害怕自己對他爹爹猝然發難,心中甚為不敢。 楊宗志垂頭低聲苦笑道:「你先放開我,我想……喝口酒。」 柯若紅乖乖的哎了一聲,趕緊鬆開兩隻小手兒,牽起兩個酒杯,給爹爹和他一人斟了滿滿一杯,然後遞到他們面前,接著又死死的將楊宗志的胳膊抱在懷裡,豐挺的柔胸盡數纏在上面,轉頭用小肩膀蹭著腮邊的清淚,哭道:「爹爹……這些事情,你過去怎麼從不與我說起,便是哥哥他……似乎也不知情。」 柯宴飲酒歎息道:「過去你們還小,這些慘事與你們說了,又有什麼益處?後來你四歲那年,朝中的閣老,宰輔董近昌過世,那時候我整日渾渾噩噩,沒心思攀附權貴,也沒心思封官進爵,還是個初級候補學士之位,只能依照朝禮去祭奠,夜裡我在董府中喝醉了酒,起身去如廁,居然在董府內迷了路,我迷迷糊糊的穿堂過巷,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聽到府內一個暗房中傳來哭泣的聲音,這聲音好生熟悉,驚得我酒意霎時便醒了一半,我躡手躡腳的湊近前去,躲在門房外看見個老者盤坐在董老的靈牌前放聲痛哭,那老者穿著一身龍袍,頭戴金冠,竟然是……竟然是先皇在此哭靈,我嚇了一大跳,冷汗從額頭迸出來,正想悄悄離開,此時先皇在裡面哭著說:『董大哥,你還是比朕走的早了一步啊,想起我們都還年輕的時候,早已相交莫逆,後來朕當上了皇子,你 分卷閱讀345 便一直輔佐朕,前幾年朕與趙敬奪位時,你還不惜冒著性命危險到民間募集勇士,前往北郡幽州城的柯家刺殺趙敬,趙敬雖然沒被刺死,但是卻逼得他失心瘋般反了父皇,如此……朕才能如願坐上皇位……』我當時正在往外走,忽然聽到這裡,卻是大吃一驚,原來……原來我丈人一家覆滅俱都是這董近昌一手害死的,就連我那可憐的夫人香消玉殞,也是拜他所賜,我隱約聽到心中有個聲音不斷吼叫:『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就這樣,為了不連累家人,我回家後便將翎兒送去外地求學,再將若兒這四歲的小孩兒送到了峨嵋派去學藝,便是希望你們各有文武之才,就算不能藝冠天下,至少日後也可自保有餘。」 柯若紅聽得杏眸通紅,癟嘴囁嚅嬌喚道:「爹爹……原來是我錯怪你了。」 柯宴搖頭歎息道:「爹爹心中只有你娘親和外公的血仇,自幼對你照顧的不多,所以爹爹才想彌補一番。」 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柯大人,你若要對董近昌尋仇,可他人已死,灰飛煙滅,難道你要遷怒他的子女不成,你若是不對董近昌報仇,只能追根朔源去尋惠宗先皇,他是皇上你是臣子,你更加沒有半分機會,我只想知道我爹娘到底怎麼死的,又有什麼干係在其中?」 柯宴哼的一聲,硒笑道:「若非先皇他為謀奪皇位,我丈人一家怎麼會橫遭滿門慘禍,他是皇上,卻不分是非曲直,指使董近昌殺了我一家無辜婦孺老少幾百口,卻毫無悔意,我雖不能直接痛快淋漓的血刃仇人,卻是……卻是可以害他江山,自那以後,我一改心中頹喪,想盡辦法的陞官進爵,從候補學士,大學士,戶部侍郎做到了御史大夫,我與先皇也多了一些接觸的機會,我便暗暗的留意打聽他的嗜好,以便投其所好,原來這惠宗皇帝雖是帶兵出身,卻是……卻是性好漁色,我打聽到這些消息之後,便千方百計的找了些民間麗質女子,敬獻給他享用,他龍顏大悅之下,也對我越發的器重。」 楊宗志冷笑道:「你卻又一直暗中私通蠻子,授意他們進犯我南朝的疆土,原來我南朝國力強於北蠻,可戰場之上卻一直是敗得多,勝得少,俱都是因為朝中有你通風報信,我還記得一年前北郡十三城之戰,我去收復十三城之前,聽說這十三城都敗得甚為冤枉離譜,蠻子出兵神出鬼沒,沒下什麼力氣,便將十三城盡數納入圖,甚至……甚至我後來出兵之後,閃電般收回十三城,再打到蠻子的鳳凰城,也都是你一手安排也說不定。」 他說到這裡,情緒瞬時激動起來,怒道:「你有一家血仇這是不假,但是……你可曾想過,那些被你所害之人,大多都是冤枉無辜之人,遠的不說,就說跟我一道討伐鳳凰城的七萬將士,他們哪一個家中沒有父母妻兒,哪一個不是一腔熱血報效朝廷,到頭來卻被自己人出賣,便連我自己,也險些在鳳凰城中丟了腦袋。」 柯宴聽得默然不語,柯若紅卻是死命的將楊宗志拉了下來,楊宗志又喘息道:「還有……自我走後,你便開始千方百計的陷害我爹娘,你首先定是不知從何處得知皇上青睞一位佳人之事,所以找了酷似那位佳人的李尚英進宮侍寢,從而獲得皇上的寵信,接著……便誣陷我爹爹與蠻子使者間私通,害的我爹娘有口莫辨,是不是?」 柯宴嘿嘿笑道:「你這小子聰明的緊,卻也自以為是的很,不錯,我確實是看見皇上他日日對著一個畫卷歎息搖頭,彷彿睹物思人,皇上登基以來,我也曾托人獻了些秀女入宮,可皇上卻連一眼都不看,好像是只對那位畫中的姑娘情有獨鍾,無奈下我托人將那畫卷偷出來看了一夜,暗暗記在心底,後來我返鄉之時,無意間在幽州城遇到了柯家的一些鄉下窮親戚,那些人中有一個小伙子,卻是……與那畫卷中的女子長得有八九分相似。」 楊宗志點頭心想:「是了,看來……秀兒和賽鳳果然十有八九就是當年柯家的後人了,不然怎會和柯家的鄉下親戚長得如此酷似?」 柯宴道:「這時候一個更加大膽的計劃才是浮上心頭,那小伙子既然與畫卷中女子長得如此相像,我便花下重金將他買回了洛都,命人將他作了一番改造,再送到妙玉坊去學習女兒家的儀德,讓他以太監的身份進宮侍候皇上,皇上乍一見到他,果然觸景生情,大為歡喜,忙不迭將他納入了後宮中,從此……後宮裡大亂,滿堂百官人人都知道皇上寵愛男鸞,冷落妃嬪,讓他威德盡失。」 他說到這裡,微微頷首頓了一頓,又道:「至於你爹爹,他親自去見蠻子的使者,正好被我碰見,這事情千真萬確,不但我見著了,而且丞相盧圭也一齊見到了,回來之後我想,這事終有間隙可用,便讓人捏造了一封蠻子使者給你爹爹的信件,在他們走後交給皇上的手裡,我本意是要讓皇上對你爹爹起疑,從此不敢再多啟用他,卻沒料到你爹娘卻是忽然自縊身亡,你說你爹娘生性堅定,百折不屈,但他們的死的確與我沒有直接關係……」 楊宗志霎時怒起道:「你說與你沒有干係,那為何事後又要暗中命人去燒我家宅?」 柯宴搖頭道:「你爹娘雖死,但是……那封偽造的密信卻被他搶了回去,終是留了個破綻在外面,我只想讓人去偷回密信罷了,至於燒府之事,卻是那榮三自己見財起意所為。」 楊宗志一跳而起,喝罵道:「就算我爹娘是自縊身亡,難道不是因你密謀陷害,才會受冤不住尋了短見,我身為爹娘的兒子,只恨不得手刃你才算甘心。」 柯若紅死死的攀住他的胳膊,哭道:「你別殺我爹爹,我爹爹也可憐的緊。」 楊宗志紅著眼眶,垂頭道:「你爹爹身世可憐,便能禍害全天下了?那我爹娘,和被他害死的數萬南朝將士,豈不是個個冤屈無比?」 柯若紅被他大聲一罵,頓時可憐兮兮的低下了小腦袋,小手兒卻是毫不鬆開,楊宗志又咳嗽道:「柯大人,你今日所說之事,我只是將信將疑,現下沒有憑據證明你說的全是真的,不過麼……你私通蠻子的事情,卻是有書信為謀,我自會一一稟告皇上,讓我爹娘沉冤得雪,方纔若紅師妹脫口說,讓你去北方找她的哥哥,然後歸隱起來,哼,看來你是早已準備好後路了,所以方才見事情敗落,竟敢對我動武,你定是打定主意殺了我後連夜逃走罷!說不得……我只好先拿住了你。」 柯若紅驚恐道:「師哥啊,你……你別抓我爹爹。」 楊宗志冷著臉運氣道:「我不捉他,萬一他跑了怎辦,你快放開我,不然休怪我出手了。」 柯若紅死命的搖著小腦袋,哭泣的婉求道:「不會的,我爹爹他……師哥啊,你抓住若兒便是了,我爹爹年紀大了,受不住刑罰,你捉住我呀,爹爹他素來最是疼愛若兒了,自然也不會丟下若兒獨自跑了的,好麼?」…… 出差在外,只能兩章合成一章發,見諒! .com第423章盛世之二 深夜清冷的街道上,楊宗志一邊背著手踱步,看著地上淺淺的兩個倒影,一邊心頭砰砰亂跳:「難道……爹娘竟然真的是因為受不住冤屈,而雙雙尋了短見不成?」 聯想到方才柯宴口中所說,看來事情基本對得上號,轉念又想:「若是柯宴所說句句屬實,那爹爹私下去見過蠻子使者,這又是為了什麼?爹爹他……向來嫉惡如仇,定然不會是去通風報信,卻又為何要在和談之前去會蠻子?」 柯宴說到,此事不是他一人親見,而是盧圭伯伯也一道看見過,說不得到時候只有找個機會問問盧圭伯伯,才能證實,可是……為何盧圭伯伯過去從來沒有跟自己提起過,難道是怕爹娘死去之後,面子上還抹不開麼? 楊宗志深深的歎了口氣,心頭一時不禁鬱積,說到底……今夜所見所聞,與自己最初的設想偏差不少,若爹娘當真是自縊輕生,那自己除了將這柯宴的事情告知給皇上,還能……做些什麼? 他低頭看了看身邊楚楚可憐的垂著小腦袋,緊跟在側的小丫頭,見到她恰好抬頭看上來,圓圓的杏眼一亮,似乎是想要討好的朝自己露齒一笑,卻是淒婉之下,蕩出了一縷比哭還要難看的輕媚嬌顏,這小丫頭不過十五歲大的年紀,卻已經孤身在外闖蕩了十一年了,想起她不過四歲年紀,便被柯宴送到了遙遠的峨嵋派中,楊宗志的心底不禁又是一軟。 轉念暗罵自己:「楊宗志啊楊宗志,你是不是太過心軟了些,為何這若紅師妹哭著抱住你,不住價的求你,你便不忍心將她爹爹拿回去,而是依著她,將她給捆在了身邊?」 若紅師妹不是柯宴,她自幼在峨嵋派練武,雖說功夫並不絕頂,卻也大不同於尋常普通人,看著一個柯宴便是這般的難了,再看著這樣一個精靈古怪,卻又有著可憐身世的小姑娘,豈不更是難上加難,她若想要逃走,可多的是主意和辦法。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幽幽的入再歎了口氣,柯若紅恍惚已長大了幾歲,聽到頭頂他的歎息,忍不住抬頭嬌聲柔弱的道:「師哥啊,你……你可是對若兒不放心的麼,你儘管放心,你爹娘的死因一日沒有水落石出,若兒便發誓一日都不離開你身邊,你如果實在還會擔心,便……便找一副手鐐腳銬將人家鎖起來好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陣苦笑,柯若紅又死命的垂下小腦袋,將下巴都抵住了高聳入雲的胸脯兒中,悄聲哽咽道:「人家過去還在想,答應過你讓你好好的打人家一頓小屁股,算作欠下給你的債哩,卻沒想到……原來我爹爹這麼得罪過你家,現在……就算是將若兒的小屁股都打爛了,恐怕也解不了你心頭的痛恨呢,嗚嗚……若兒實在是擔心害怕的很呀!」 她說到這裡,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今夜裡……她經歷過纏綿的思念,接著又遭逢大喜大悲,一顆小心思裡早已渾然沒了半點主意,此時夜深人靜,獨自走在楊宗志的身邊,冷風吹起發角,她才是放開心思慟哭出聲。 楊宗志左右看看,這裡雖是洛都街頭,但是深夜過後街上早已沒了行人,燈火冥滅幽靜一片,她這般大哭起來,聽在耳中如同夜梟甚是突兀刺耳,楊宗志歎息一聲,牽起她的小手兒,將她拉扯到屋角下,低聲道:「別哭了,深更半夜的要吵醒了人家不成。」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柯若紅更是哇哇哭的淒切哀怨,楊宗志想起那日淮南八仙曾說過:自己身後隨時跟了好幾波來歷不明之人,顯然都是些眼線。 他心頭不禁煩悶,今日出門便是悄悄出門,沒有驚動任何人,此刻回轉自然也不想惹人嫌疑,他不得已開口輕喝道:「不要哭了!「柯若紅聽得嬌軀一顫,登時啞口般止住了口中的嗚嗚貓吟,抬頭可憐巴巴的用淚眼睨視住他,楊宗志低頭一見,頓時哭笑不得,原來這年幼的若紅師妹似乎是做了些打扮,不但撲了水粉,甚至還抹了胭脂和唇線在面上,此刻大哭一過,紅的胭脂和緋色的唇線都亂糟糟的塗滿了嬌顏。 這小丫頭本有一幅童真嬌癡的素顏,此刻怪異的抹滿了紅色和緋色,看著便如同可憐的小花貓般惹人發笑,楊宗志方自想笑,卻又霎時皺起眉角,只是輕輕伸出手去,將她臉上的嫣紅都抹在自己手心裡。柯若紅柔和的揚起小臉,任由他的大手撫弄在自己火熱的俏臉上,胭脂雖然抹去,卻又霎時蕩起了紅暈,紅色兀自未退。 柯若紅的眼眸一陣心醉的迷離,既在心中柔柔的呼喚:「師哥啊,好……師哥!」 又淒切的想:「萬一你爹娘真的因為我爹爹而死,若兒可……可怎麼活啊,若兒只能把自己的命抵給你了。」 只是這麼一番想法湧出,她頓時眉頭一跳,「既然若兒活不下去,倒不如……將自己的小身子也獻給了你,只望你能就這麼放過我爹爹,哎……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要!」 柯若紅的眼眉漸漸溢出了惑人的秋水,呼吸一時也急促了不少,兩人站在幽靜的屋角下,彼此對視,呼吸間噴出道道白霧,楊宗志都能清楚的聞到她小嘴一鼓一鼓,彌出大量的甜膩香味到自己的鼻中,這丫頭年紀雖小,可氣質卻出落得熟媚的緊,再加上她呼吸之餘,高挺的兩團胸脯膩肉隨之一起一伏,乳肉似乎要頂破那並不太厚的淡紅長裙,卻被緊緊的捆束在胸前衣襟下,迸出兩個催人的圓球,圓球間又深深的折出一道溝壑,隨著起伏彷彿在眼前朝自己深情召喚。 楊宗志垂眉歎道:「咱們走罷。」 柯若紅忽然伸手盤住他的胳膊,將那豐滿彈性驚人的一對玉乳磨在上面,膩聲道:「師哥啊,你討厭人家了麼?」 楊宗志搖頭淡然道:「討厭倒是說不上,但是我們結識已久,而今夜你也聽到了我們兩家間的恩怨嫌隙,我……我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你而已。」 柯若紅暈著小臉,嬌聲細細的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爹爹不喜,所以……連帶著也有些厭煩人家,但是……但是我爹爹說過他沒有害死你爹娘,若兒相信他不會對若兒撒謊,我跟在你身邊……便是要將這件事情搞得水落石出。」 楊宗志忍不住回頭,皺眉道:「那又怎麼樣,難道他害死了那麼多南朝將士,便就這麼算了麼,即便是我不追究,可是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他又豈會放過?」 柯若紅聽的小臉一呆,撇住紅嫩嫩的小嘴道:「這事情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曉麼,你……你放過我爹 分卷閱讀346 爹,讓他走了成不,師哥啊,我爹爹害了天下人,我都不害怕,我只害怕……他害死過你的爹娘,只要我弄清楚這件事情,不是我爹爹作的,其他你要打要罵,找我來就是了。」 「你……」 楊宗志一時無言以對,無奈的搖了搖頭,便不再理她,而是抽出她香艷胸口中的胳膊,沿著屋角下的暗影向前走去,柯若紅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心頭一動,「爹爹說過沒有害死他爹娘,若兒呀……你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爹爹麼?事情一定另有原因的,只要都弄清楚了,師哥便不會這麼討厭你,也不會連你的小屁股都不願意打了。」 柯若紅畢竟尚自年幼,心思活絡,喜怒都形於面上,這般想清楚事情的經過,不由得一時又喜上眉梢,抬頭見著楊宗志的背影已經逐漸隱入屋簷下,看著淡淡的若有若無,她的眼眸不禁微微一癡,繼而死死的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一臉俱都是振奮之色,向著牆根下拿到黑影青煙般的跟了過去。 兩人一道回了鴻運客棧,方一敲開院門,迎面便碰上一身女裝的可兒候在門口,史艾可看見楊宗志回轉,也不搭話,而是那細細的眼眸不斷瞟著他的身後,待得見到他身後期期艾艾的跟著個束手束腳的小丫頭,垂著小腦袋走了進來。 史艾可怒氣沖沖的指著楊宗志,脆聲道:「你……你又去領了個女孩子回家,昨夜一個,今夜……又是一個,你到底要帶回來多少個才算知足啊。」 楊宗志心頭甚為煩悶,轉頭對柯若紅道:「那左進廂房的最後一間,是岳師姐現下住的客房,你若是不想自己單獨呆著,便去和她住在一起。」 柯若紅本來可憐兮兮的垂著小腦袋,聽到這話卻是跳起小身子來,驚喜交集的道:「岳師姐,你……你也把她接過來了?」 她忍不住嘻嘻一笑,又促狹道:「師哥啊,我還以為你要放過岳師姐哩,沒料到……你早就對她覬覦的緊了罷。」 柯若紅一邊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潔白的小手兒,然後笑吟吟的道:「好了好了,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這就去找岳師姐說說話,問問她是怎麼願意住到你這裡來的,你更不用擔心我會跑了呢。」 說話間,她已經穿花蝴蝶般的跑了開去,肥翹的玉臀兒在夜色下兀自扭擺不止。 史艾可一時看得目瞪口呆,這丫頭與自己的年紀差不多一般大,可是……她那對渾圓無比的胸脯兒和身後的圓臀到底是怎麼長成的呀,竟能生得這麼的大,不但又圓又大,而且瞧著彈性十足,一跑將起來,乳波肉浪的端得驚人。 史艾可咂舌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同樣是女子的裙裝,自己的裙擺甚至……比她的還要短上一截,露出了一段白生生的玉腿,可自己身段瘦弱多了,無論胸脯兒還是小屁股都無法與其比擬,若不是這兩條玉腿又細又直,如同新剝的蓮藕,當真會顯得無地自容。 史艾可委屈的轉過頭來,見到楊宗志彷彿老僧一般垂眉斂目著,心頭才稍稍好受了些,便要放緩聲調與楊宗志說會話,楊宗志兀自道了一聲:「夜了,早些休息罷。」 就垂頭入了自己的客房。史艾可悻悻的站在房外等了一會,見到房中的燈火一亮,接著又快速的滅了下去,她卻是好生難眠。…… 夜已深,天地寧靜,慈寧宮中同樣也是個不眠之夜,此刻堂皇的錦床邊點著一盞亮晃晃的明燈,將整個慈寧宮的內寢都照的透亮無比,坐在溫暖舒適的床頭,便讓人升起一股溫馨甜蜜之意。 「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呀!」 虞鳳呆呆的看著熊熊燃燒的燈芯,秀麗無雙的眸子中也燃起了充滿憧憬,期待和興奮快慰的滔滔烈焰。只是轉瞬之下,眼角卻又漫出一股惴惴不安的自怨自艾來,「可這樣的大喜之日,皇兄他為何要……為何要拿住倩兒妹妹不放出宮呢?」 楊倩兒與她一道,已經在慈寧宮內呆了好幾個日子了,按照習俗慣例,公主大婚之前不得與自己的夫婿見面,這倒是說得過去的,但是……倩兒妹妹只是相公的妹子,為何皇兄也要讓她一直在這裡陪著自己,哪怕她哭著鬧著要出宮去,皇兄也是避而不見。 這些日子來,虞鳳不知多少次的前去拜求仁宗,可是仁宗都推說事忙,對她不予理睬,她眼見著自己就快要是楊家人了,日後可能要與這小姑子相處很長的時間,現下大婚之前,哪裡又敢對倩兒多有得罪。 虞鳳低低的媚歎了口氣,恍惚著掃眼瞧過去,正見到自己錦床內的一角,楊倩兒正緊閉著秀眸,冷著小臉,小手兒攀在被角外,睡得好不恬靜,對著這比自己尚且還小了兩歲的小姑娘,虞鳳心裡卻是升起了一股欽佩之意,前幾日,這小姑娘哭過鬧過之後,見到並不湊效,但也漸漸安分下來了,每日裡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倒不愧她是楊老將軍的愛女,相公他唯一的親妹子了,從她細弱的小身子和倔強的表情上,分明可以看出將門之後的大氣度來。 虞鳳也曾經輕言輕語的安慰勸解她說:「倩兒妹妹,你不用害怕的,皇兄留你下來,也許是覺得我悶了,所以讓你來與我解解悶,順道裡也能在我們之間接下一些感情才是。」 楊倩兒卻是淡淡的回話道「害怕?我可不害怕,我要等著志哥哥來救下我,接我出去,在此之前,他入不了宮,我便該乖乖的等著他,能吃能睡,不要讓他為**心。」 虞鳳不禁聽得好生羨艷:「看來倩兒妹妹對相公他的崇信,已經到了萬事萬物都無法動搖的地步了,她相信相公,甚至……超過了相信她自己啊。「相比較於自己來說,這嬌軀纖細的小姑娘,或許才是個真正心性堅定,毫不搖擺的巾幗英雄。 她甚至還可以面不改色的對自己說:「其實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志哥哥,而是因為……十年前我眼見到他的時候,便想著要一輩子要跟他長相廝守了,當年……他滿身鮮血的被爹爹從戰場上救下來,我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好像那時般的心疼過一個男孩子,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要疼惜他,陪著他,給他做最最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想到這裡,虞鳳的小心思裡竟又是酸楚,又是羨慕不已:「倩兒妹妹她……好大的膽子啊,她是相公名義上的親妹子,卻自小便愛戀著相公,與他相依為命長大,比起自己這千金尊貴的孤單公主來,她倒是不知幸福了多少而不自知呢。」 繼而又癡癡的心念:「相公啊,到底你……到底你還有多少個女子,對你死心塌地的呢?她們難道……個個都好像婕兒姐姐和倩兒妹妹這般出眾的麼?鳳兒……也愛你愛得發癡發狂,可即便是如此,拋開鳳兒的獨特身份來說,鳳兒卻是半點信心都沒有了呀!」 宮內燈盞明滅的閃了一下,虞鳳的眼前彷彿也是一閃一閃的,幻化出一個笑嘻嘻沒有半點正經的俊逸面孔,那面孔咧嘴一笑,彷彿逗弄自己說了幾句輕薄話,然後再眨了眨眼,卻是淡淡的煙消雲散而去。 虞鳳飛快的伸出一隻小手兒,想要捕捉到自己眼前的那副笑顏,可是小手兒在冷冷的空氣中一攪,那笑顏好像輕霧一般消散的更快,她口中吟的一聲嬌歎,倒是緩緩的滴下一顆纏綿的相思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銀牙一咬,又攏身鑽進了溫暖的被窩之中,暗自對自己道:「明日一早,我便悄悄的將倩兒妹妹交到相公的手中,我既然答應過不讓倩兒妹妹受到半點委屈,便不能對相公他食言,鳳兒呀鳳兒,明日你便心願得償,真的嫁給壞相公了,以後無論他身邊到底會有多少個妻妾,你也要好像倩兒妹妹這樣,不驚慌,不害怕,用最美麗自信的自己……去討得相公他的歡心來。」 如此一番想法下來,虞鳳才算是止住了心頭的失落和惴惴不寧,而是給自己又鼓了鼓勁,一時之間,她的心底裡充滿了不屈的鬥志和滿懷的甜蜜期望。她躺在軟綿綿的被窩裡,忽然嗤的一聲嬌笑了出來,然後轉過輕媚的小臉去,對那獨自燃燒的燈盞噗的一吹,燈火頓時滅去,整個慈寧宮不由都陷入了深深的靜謐之中。 PS:推薦一本經典好書給大家看看,希望大家訂閱。書名:《仙欲》淫蕩YY,大家訂閱。忽忽…… .com第424章盛世之三 翌日天還濛濛亮,院外便有人來喚,楊宗志起了早,讓印荷將所有的小丫頭們都叫到了主客堂中,再將前些日子定下的細節對她們一一說了遍,這些話過去和岳靜,柯若紅和史艾可,都未曾說過,她們聽了後,岳靜只是淡淡的一笑,倒不多接話,史艾可卻是驚訝興奮的跳起小身子來,躊躇滿志的道:「怎麼了……要……要出大事了麼,不然你怎會這般慎重,哥哥,你說說,可兒……能夠為你做些什麼?」 柯若紅牽著岳靜的小手兒道:「師哥啊,聽你話的意思,難道你和我爹爹一樣,也是安排著要離開洛都了不成?」 楊宗志聽得一呆,猶豫半晌,才點頭道:「不錯!」 柯若紅輕輕的吁了一口氣,心想:「幸好這次跟在了他身邊,不然爹爹和他一道都走了,我們之間日後豈不是天涯相隔,下次再見又到何時哩?」 筠兒柔聲道:「大哥你儘管放心進宮去就是,你先前吩咐的事情,我和姐姐都已經給你辦的妥妥帖帖的了,只不過……我們就是有些擔心你,你一個人孤身呆在宮哩,與外面不通消息,我們始終是放心不下。」 楊宗志嗯的一聲,正待搭話話,柯若紅忽然搶著道:「這怕什麼,我進宮去陪著師哥就是了,他是當朝的大將軍,身邊難道還不能跟著幾個侍從手下不成?」 楊宗志楞道:「你跟去要作甚麼,你和靜兒一起,也先離開洛都城了再說。」 柯若紅嬌聲羞笑道:「師哥啊,你不怕……我不在你身邊呆著,就這麼獨自跑了呀,今日你是大婚之人,週遭事忙,我跟在你身邊的話,既能在你脫不開身的時候幫你辦些事情,又能讓你看的死死的,豈不是最好?」 史艾可一聽,頓時躍躍欲試的脆聲道:「就是了,我們又不是嬌滴滴的女兒家,尋常宮中侍衛我還不看在眼裡呢,哥哥,我也跟你進宮。」 她們兩人話音一落,眾女頓時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楊宗志聽得頭大無比,外人來人又高聲呼叫起來,他轉身聽了聽,搖頭道:「不用了,我在宮中只需要覓得一個合適的時機,偷偷出來便可,根本沒有半點凶險,哪裡需要這麼多人照應。」 他一邊說話,一邊想要跨步出門。 索紫兒卻是笑嘻嘻的跳出來拉住他道:「哥哥啊,紫兒也有些擔心你周轉不開,你……你就讓她們跟著一起去嘛,紫兒是不會你們南朝的武藝,不然呀……人家也好想跟著去看看熱鬧哩。」 楊宗志聽得幾乎要翻白眼,不過一會,史艾可與柯若紅便一道跑進去換了男裝出來,只見她們二人身材一般高矮,卻是一個清瘦窈窕,一個豐滿姣麗,可兒慣常身著男裝,梳著短髻,看起來倒還罷了,但柯若紅卻是次穿著這緊繃繃的侍衛服,她的臉蛋帶些嬰兒肥,腦後兩個鼓鼓的發團用侍衛帽包著,嬌軀卻是猛凸怒翹,雖然也用了布條在裡面纏繞了好幾圈,可即便如此,依然還是讓那前後各自兩團酥嫩的媚肉,幾乎要噴將出來,端得好不滑稽,她們兩人出房對視一眼,俱都看到了對方眼眸中的興奮喜悅之色,卻又不好意思的相視一笑,便一起推著楊宗志出門而去。 楊宗志回頭輕聲吩咐道:「淼兒……你記得過一會去叫醒婉兒,然後讓她帶著師父師娘早些一道出城,記清楚了嗎?」 何淼兒柔聲一笑,點頭應是,他才被兩個小丫頭半拉半抱的出了大門。門外等了一頂霸氣十足的鸞轎,洛都雖是高官巨紂聚集之地,但是好像眼前這頂鸞轎一般氣派的轎子卻也是少見的緊,仰面看上去,只能看到鸞轎很高,足有三四個人上下,轎上是金頂的龍鳳鑾駕,自上披下好幾道薄薄的彩色輕紗,將整個轎身都覆蓋在內。 光這副鸞轎旁便等候著數十個轎夫,他們有的用手托著木欄,還有些卻是半伏在地上,用腰背頂起前驅,正前方甚至還有九匹健馬拉住轅門,足見這鸞轎之重。隨行的侍衛太監們催促楊宗志趕緊上轎,免得誤了吉時,楊宗志被數人扯住手腳,踉踉蹌蹌的爬上鸞頂,方自還未坐定,史艾可和柯若紅卻也嘻嘻哈哈的跳了上來,用手摸摸這,又瞧瞧那,滿臉都是驚訝羨艷的神色。 出了府門前的小巷子,從高高的鸞轎中看下去,才是讓人歎為觀止,今日出宮迎娶的隊伍儀仗,前有龍武衛校官三百六十名,個個跨坐在高頭駿馬上,手中持著威風凜凜的龍鳳寶旗,中有隨行的下品官員七百二十人,卻是人人官服在身,佩戴喜孝的雙虞帽,儀仗的最後才是一些姿色出眾的宮女們,手中捏著從鸞轎上飄散而下的金攆子,列隊搖曳生姿。 此情此景,即便是在整個南朝開元一百四十年中,也是少見的很,因此長街兩旁的道路邊,早已經擠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到處人頭攢動,從鸞頂上看下去,便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和帽子,俱都看不清面孔。 儀仗走得很慢,兩道邊跟隨著吹鼓奏樂的隊伍,鼓聲和嗩吶合在一起,將整個洛都城都渲染的一派喜氣,隊伍走幾步,又有太監們扯著嗓門大喊道:「公主出嫁……普天同慶,皇上大赦天下啦!」 百姓們聽到這些喊話聲,頓時一齊拍手叫好,消息靈通一些的 分卷閱讀347 ,更在人群中四處散佈:「當今天下唯一的鸞鳳公主,終於要嫁人了,聽說……這有幸能娶到她的人物,正是御前欽封護國大將軍的楊大人,他們倆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豈不羨煞我等?」 其餘人聽了一道哈哈大笑:「楊大人娶鸞鳳公主,這是在去年冬天的時候便已經定下了,現在只不過是完婚而已,再說了,鸞鳳公主是怎樣麗質天成的絕代佳人啊,除了楊大人……天下間又有哪一個能夠真正的配得上她?」 柯若紅和史艾可攀著小手兒,將小腦袋從鸞轎邊悄悄湊了出去,眼望著兩道旁高樓林立,奇樹在列,此刻不但是高樓上,奇樹下,就算是洛河兩道邊,都擠滿了聞訊趕來的人群,人群湊在一起唧唧咋咋的,將歡騰喜慶的鑼鼓聲都壓下去了一些。 兩個小丫頭好笑無比的聽了一會,又一道轉回頭來盯著楊宗志,似笑非笑的前後打量,楊宗志垂首斜靠在鸞座上,耳聽著紛紛擾擾的聲音竄進轎中,心頭卻是不住價的歎氣:「皇上這般大費周章,大肆排場,真真是想逼得自己沒了退路不成?」 再又想到:「這人山人海的情形若被鳳兒看見,以她年少富於幻想的心思,指不定會有多高興,但是……自己卻是要負她而去,讓她在全天下人面前丟盡臉子……哎!」 一想到這兒,他心頭不禁隱隱作痛,說來說去,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們和高貴的虞鳳之間就好像兩道大山中間隔了深深的鴻溝,自己跳到這邊……就不得不負了另一面,自己選了另一面,這邊卻又交代不過去,也許唯有自己跳進滾滾鴻溝之中,才能……一拍兩散。 柯若紅自懂事起便在峨眉山上長大,雖然她出身洛都,可眼前這般盛世光景卻也從未見過,她腦袋裡不免既是新奇,又是雀躍,晃眼向下打量,鸞轎在大隊的娶親儀仗護送下緩緩馳過繁華街頭,兩側邊不時還有些虔誠的子民歸伏在地面上,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柯若紅心頭一動,想起昨夜裡聽到爹爹口中說起的往事,皇親國戚看著自是尊崇神秘無比,可誰又知道,這些光鮮的表現下,卻是齷齪不斷,禍害叢生,正想到這裡,柯若紅忽然身後一酥,忙不迭的跳起身來,嬌暱的嗔道:「哎呀……你……你幹嘛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卻是紅了小臉,轉頭看過去,見到……原來是史艾可那小丫頭一臉好奇模樣,賊頭賊腦的打量著自己的腰後,甚至……還悄悄的探出一隻小手兒,在那兩團豐滿的膩肉上捏了一把。 柯若紅湊近過去,低聲羞澀道:「你……你作甚麼?」 史艾可一臉委屈的抬起小臉來,齜著碎白的玉齒,訥訥道:「你這傢伙怎麼能生成這樣?」 柯若紅暈紅著圓嘟嘟的小臉,飛快的將那只還在自己肥臀兒上肆虐的小手扯了下來,咬牙道:「什麼長成這樣,你……你快放手!」 史艾可滿臉都是羨艷的神色,手指間隔空還捏了一捏,回味無窮的道:「你這小丫頭跟我差不多大呀,可為何……為何你的小屁股能長得這麼豐滿的,不但豐腴,而且還很有彈性……唔……」 柯若紅聽得滿臉緋紅,忙不迭的伸出手將史艾可的後半句捂在了口中,然後……羞怯的瞟了身後不遠處靠坐著,神思不屬的楊宗志一眼,才湊低聲嬌羞道:「你……你小聲點,你要做死呀,這種……這種輕薄話你也說得出口哩。」 史艾可掙扎了幾下,從她的手心中逃脫出來,眨眼咯咯笑道:「我……不該說出口,那我哥哥是不是就可以對你肆無忌憚的說出來呢?」 「唔……」 柯若紅聽得媚眼飛跳,豈不……豈不正是麼,那傢伙呀,不但敢這麼說,甚至……甚至他還打過這肥顫顫的小屁股好幾次呢,只是不知道……他心裡面……是不是也會有些喜歡?這個想法一旦跳出心頭,柯若紅頓時感到那香臀兒也熱乎了起來,更是帶起一絲奇怪的癢意,她怪異的扭了扭小蠻腰,拉過瘦弱的史艾可,與她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聲說起了話。 楊宗志裝作沒有看見一般,皺著眉頭坐在大位上,微風從南吹起,將寬寬的五彩輕紗捻子吹向了北邊,他心頭不由好生失落,爹娘……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去了?自己作子女的,在爹娘臨走之前都沒有盡過孝道,服侍在身邊,現下想要見他們兩位老人家一面,已是陰陽兩隔。 眼前柯若紅與史艾可不知是說起了什麼事情,彷彿甚為投緣,一齊咯咯咯咯的掩嘴嬌笑了起來,笑聲如同珠落玉盤,叮叮叮的清脆無比,他心頭倒是升起一絲憐憫,這兩個小丫頭外表看著又頑皮,又愛搗亂,可是……她們一個自小父母雙亡,另一個卻是母親早逝,又被父親給送到了遙遠的川蜀學藝,此刻兩個身世相近的小傢伙湊在一起,說起了女兒家的私密話,言笑間,紅唇白齒,輕言媚語的,端的是一幅活色生香的香媚圖,他的心思一陣飄渺,隱約回到了一年前的北方戰場上,那手中展開的一道錦囊,錦囊上刻骨銘心的畫著一位遠眉輕黛的俏佳人,隨著錦囊上燃起的烈火,容顏緩緩墜地而不見。 走了不知多久,轎下傳來高高的呼聲:「落轎!」 史艾可與柯若紅一道爬到前面,就著小腦袋看下去,卻又傻了眼,轎下此刻並列著跪倒了黑壓壓一片人,恍惚數過去,不下千人之多,整整齊齊的跪在皇宮大寶門前。只有一人……負手站立在人群前,穿著的卻是一身便服和長帶子的靴子,史艾可奇怪的問道:「這人不來行禮,他就是……他就是當今皇上了麼?」 柯若紅見那人五十多歲年紀,紮著頭巾,額下卻是長鬚齊胸,她嗔著圓圓的媚眼道:「好像……好像不對呀,我聽爹爹說,當今皇上恰好年少長成,好像……可沒這麼老!」 楊宗志慢條斯理的爬過來,從兩個小丫頭香噴噴的肩頭上看下去,只看一眼,又趕緊跳下鸞轎,跑上前恭謹行禮道:「盧圭伯伯,您怎麼也趕來了?」 盧圭微微一笑道:「楊賢侄,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皇上怕還顯得不夠隆重,所以讓我也來做個媒,他來親自給你們主婚。」 楊宗志見他穿著一身便服,那是用的朝上最最尊崇之禮,不禁汗顏道:「這不是折煞小侄了。」 盧圭把過他的胳膊,笑道:「你是居正公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親子侄一般,我給你做這個大媒,那是最最合適不過了。」 楊宗志笑著抬起頭來,與他一道入宮而去,走了沒幾步,想起昨夜的見聞,輕聲道:「盧伯伯,小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不知……是否唐突的緊。」 盧圭不以為意的笑道:「你有什麼儘管問就是了,何必拘禮?」 楊宗志重重的點了點頭,與他入了宮門,轉頭看四周從人站得比較遠,才低聲湊近道:「小侄聽說,我爹爹在去年和談之前,曾經去私下會過一次蠻子的使者,這事情乃是伯伯親眼所見,可確有其事?」 「哦……」 盧圭重重的拖了一個長音,沉吟道:「你……你這是聽誰說起的?」 楊宗志道:「這說起之人只說您當時也在現場,卻是不願提及自己的姓名。」 他現下還未想好到底怎麼處置柯宴,因此也不方便透漏出柯宴的名字來。 盧圭捏著鬍鬚躊躇道:「這個嘛……這個嘛……」 楊宗志恭敬道:「盧伯伯,我爹娘在世的時候,曾經多次跟志兒說起到,盧伯伯您是當今天下清官,一心只為社稷江山,從未徇私枉法,小侄與您交往親近的少,卻也對您好生敬佩,常想著為官便要學習盧伯伯那樣清廉自省,您可是真的看到有這回事,卻又念著為我爹爹清譽著想,所以才不告訴我?」 盧圭聽得面色一窒,咳嗽一聲猶豫道:「楊賢侄,自從你帶兵北征之後,這洛都和談之事本是我和你爹爹二人主事,這些你都知道,我們和蠻子使者會過一面後,有天夜裡……我從皇宮中出來,途徑蠻子使節的會館旁,竟然見到……竟然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我看的大吃一驚,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發現果真是居正公,當夜我便前去找你爹爹問話,你爹爹只是苦著眉頭飲酒,卻是一個字也不願多說,我回府後想想,更加不得安省,那時正是我們大軍在北郡傳來捷報,可謂緊要關頭,你爹爹此舉卻是難以捉摸,無奈下……哎,我只得去面見聖上,將這事情源源本本的都稟告給皇上。」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歎氣道:「楊賢侄,你可莫要怪我,我對你爹爹的生平為人自是信得過,但是……難保他不會因為一些其他的事情踏錯一步,茲事體大,我一人根本拿不了主意,所以……所以才會向上稟報。」 楊宗志聽得心底一沉,喃喃道:「如此說來,我爹爹……真的去會過蠻子使者了?」 爹爹一身傲骨,領兵數十載而勝多敗少,他一生最最痛恨蠻子,怎麼會……怎麼會與蠻子之間扯上關係?這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再說……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後,以他年少氣盛的性子,又會怎麼論處? 他們說話間,穿過門廊,來到五彩繽紛的御花園,身前一個尖尖的嗓音高喊道:「聖旨到!」 楊宗志和盧圭一聽,不由得一齊跪下來接旨,劉公公宣道:「今大喜之日,朕特賜大將軍玉製黃腰帶一菱,靴子、塵笏、馬鞍各一件,紅羅一百匹,銀器一百對、衣料一百身、聘禮銀子一萬兩。望大將軍日後善待鸞鳳公主,和諧美滿,欽賜!」 楊宗志跪在地上苦笑:「朝下百官送來賀禮無數,皇上又賞賜這麼些金銀玉器作甚,擺在家中好看麼?」 口中卻是虔誠十足的道:「臣領旨謝恩!」 劉公公將手中的聖旨交到他的手心裡,右手向後一揚,便有幾列宮廷侍衛手捧錦盒走上前來,劉公公呵呵笑道:「大將軍,皇上一片好意,你都收下罷,眼下吉時快到,你速去前卿院更衣涮洗,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經擺好了酒席酒宴,正等著你呢!」…… 上一章的ps是誰給我加上去的,那本書我都沒看過,呵呵,看來是網站的主意! .com第425章盛世之四 隔著厚厚的珠花窗壁,依然可以聽到外面震天的鑼鼓喧囂之聲,只不過聲音稍稍悠遠,傳到慈寧宮內已是小了許多,儘管如此……虞鳳依然可以想像得出整個洛都城會是怎樣一幅沸騰的場景,聽下面不斷進出的來人小聲議論,今日皇兄不但在皇宮內擺下了喜宴,甚至……沿著長長的洛水之濱也布下了酒席無數,皇宮畢竟是森嚴之地,只有少數身份地位獨特的人才能入內,還有甚多前來朝賀的大小官員,以及番族的使節都被安置在了洛水旁下。 虞鳳的心頭又是激動,又是惶恐……今日是自己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大日子,今夜一過,自己……便要作那壞相公的小妻子了,雖然前次宮中私會,壞相公對自己態度不好,甚至……事後還留下生冷的話語獨自去了,但是……不論如何,自己總要嫁給他了,這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今日之前,虞鳳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彷彿如處夢端,現下這結果,實在無法不令她激動難禁。 慈寧宮中不斷湧進湧出一些下人宮女,手中收拾的大多是她的隨身之物,這些鏡台,書卷,搖扇無一不是在皇宮內陪伴自己十多年的舊物,此刻都被皇兄當做自己的嫁妝賜到了壞相公的家中,虞鳳緬懷的看著這些多年熟悉之極的東西,左手摸摸,右手拿起又放下,再過不久……自己便好像這些嫁妝一樣,也會被送到大將軍府去了罷,想起今夜便是自己與他的洞房花燭夜,郎情妾意下,自己一定要死死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將這些日子來憋在心頭的,卻又苦無機會對他說起的話兒,盡數宣洩給他聽,也好讓他知曉,自己對他的那一幅相思眷念之情,實在是已經到了明知面前就是萬丈懸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身下去的地步了。 想到這裡,虞鳳頓時稍稍清醒過來了,暗自回思起昨夜的主意,嗯,下面……就是要將倩兒妹妹送到他的身邊去了,但是自己又千萬不能露面出來,故老都說,大婚之時,掀開紅蓋頭前,新郎官與新娘子切忌不可提前會面,否則便會大大的不吉利,也給這二人幸福美滿的婚姻帶來不可控制的禍端,虞鳳明明萬分想要見楊宗志一眼,可偏偏又要苦忍住自己的心事,中規中矩的按照習俗來辦,自然是害怕自己無法與楊宗志白頭終老。 虞鳳大大的杏眼左右瞄瞄,見到下人們各自忙的緊,只有自己這個當事人才是好整以暇的端坐著,她今日起得極早,更是早就梳妝打扮將自己修飾得活色生香,只見她此刻挽著雍容華貴的長髻,額角上貼下來幾許劉海,將媚氣無比的小臉襯托的好似春海芙蓉,窈窕的身子上穿著大紅的喜服,脖子和手腕上掛滿了珍珠翡翠,金光閃閃的甚為耀眼,右手的指尖還帶著翠白的玉石戒子。 虞鳳的右手稍稍一動,便牽書到了身邊一個紫裙小衣,面色清冷如常的小姑娘手邊,相比於虞鳳此刻國色天香的貴氣打扮,楊倩兒卻依然是一幅民家麗質女子的模樣,神色冷漠的坐在她的身邊,彷彿這身邊萬千的喜氣一點也與她沾不上邊,她的小眉頭微微蹙著,嘴角呢喃的蠕動了幾下,忙碌的下人們自然是什麼也聽不到,只有一直關切著這未來小姑子又或者是小姐妹的虞鳳才能隱約聽清楚,她呼喚的是:「志哥哥……志哥哥……」 虞鳳心思一柔,忍不住拿起她羊脂白 分卷閱讀348 玉一般的小手兒,親切的湊過去道:「倩兒妹妹,前些日子讓你一直在宮中陪伴著我,可是苦了你哩,這些天我一直無法出宮,所以也不能把你護送出去,不過今日便又不同了,我皇兄禁錮著你,我代他向你陪個不是,他坐上皇位也不太久,對你志哥哥看得極重,所以對你絕不會有半點惡意,我們一會……便偷偷的溜出去,讓你和志哥……和相公呆在一起,到時候皇兄就算是知道了,也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她溫柔的話兒說到這裡,隱約感到面前近在咫尺的倩兒神色一動,接著卻又淡淡的沉寂下去,虞鳳急道:「怎的,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麼?哎……倩兒妹子,你千萬不要生氣呀,我日後若是見到皇兄,一定大大的罵他一頓,替你出頭,好不好?」 虞鳳此刻眼波流轉,目中儘是討好十足的意味。 楊倩兒狐疑的抬起螓首來,猶豫道:「你……你真要送我去見志哥哥?」 虞鳳重重的一點小腦袋,嬌笑道:「若是這麼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我還怎麼好意思嫁給你哥哥?」 她說到做到,話音剛落便親暱的牽起倩兒的小手,然後拉著她一道與自己出門,兩人聯袂方自走到宮門前,虞鳳忽然又轉回身來小聲道:「壞了,那幾個……那幾個面孔生厭的龍武衛怎麼還站在宮門前不走?」 前些日子,無論倩兒要去哪裡,這些面無表情的龍武衛便會站出來阻止,即便是虞鳳出頭應付,他們也只說是仁宗的旨意,半點也不退卻,虞鳳氣恨的早已牙根癢癢,卻是拿這些油鹽不進的龍武衛校官沒有半點法子,她悻悻的拉著倩兒又走回到宮內坐下,為難的蹙著小眉頭道:「這可怎麼辦,沒想到……今天這樣的日子,這些人還是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我又怎麼帶你出門?」 倩兒神色冷漠的看著虞鳳在自己面前,一時歡愉,一時小心翼翼,一時又愁眉不展,心想:「哎……這位千金公主,便是那次我和志哥哥在北郡出征時,說起的那位公主大小姐了罷,沒想到……沒想到就連身份這般尊貴的她,也為了討好志哥哥想破了腦袋,足見……她對志哥哥倒是真情真意一片。」 回想起那個風雪飄零的夜晚在望月酒樓上,志哥哥還在自己身邊笑嘻嘻的打趣:「什麼什麼公主千金啊,在我眼裡,只有倩兒公主,其他的……我一概都不識得!」 當時志哥哥那句話,真真是說到自己的心坎裡,讓自己兀自甜蜜了好幾個晚上,便是夜裡睡著了,耳邊還不斷的迴盪起這句話來,現下一年剛過,志哥哥卻是要當真娶她了,而自己……卻被他好生忽視。 倩兒心頭一痛,腦子卻是更加清醒,她忍不住湊近虞鳳香氣撲鼻的小腦袋邊,低聲道:「你……你果真是要送我去見志哥哥,不後悔麼?」 虞鳳苦苦的皺著眉頭,聞言抬頭道:「我怎會騙你?」 倩兒道:「其實咱們若要出宮,前些日子極難,但是今日麼……卻又極為簡單。」 她說著話,眼神斜斜的睨視住虞鳳姣麗的眼角,眼見著虞鳳頓時雀躍道:「你有什麼法子,何不快說出來。」 倩兒回頭望著忙碌的宮女和下人們道:「平日的時候,你這寢宮哪敢有這麼多人進進出出,清靜的好似一潭湖水,湖水生不起波瀾,怎能渾水摸魚?」 虞鳳迷茫道:「這……這話怎說?」 倩兒斜睨了她一眼,暗想:「志哥哥為人最是聰明機智,便是自己也趕不上他,可……可他要娶的這位公主,看著……卻不那麼靈光了呀。」 她壓住細碎的嗓音,嬌聲抵住虞鳳絨絨的小耳線,悄悄的說起話來。…… 前卿院乃是平時宮中為了接待外臣使節送設的驛館,天子龍威,素來不見外客,只有些身份特別的臣子覲見,又或者是周邊列國的王公使者們前來朝拜時,天子才會在這裡面見來客,以示品階尊貴,降階相迎之意。 因此前卿院只是在皇宮的外圍,並不深入,由此向內……龍武衛將官更加森嚴,盤查的也會更加仔細,楊宗志被劉公公拉扯著到了前卿院內,迎面只見一排氣勢儼然的屋舍,能夠在這裡盤桓半日功夫的人,身份已是超然的緊,就算是沒看到過金殿寶相,回鄉去,也能和左鄰右舍吹噓幾天幾夜停不下來。 劉公公伸手向前一指,笑道:「大將軍……那左手間的庭院,奴家已經喚人都收拾完畢了,就屈尊你去那裡更衣換洗,然後稍等片刻,時辰到了,奴家再親自來迎,帶你面見皇上。」 楊宗志抱拳點頭道:「有勞公公了。」 劉公公謙和的閃身避過,諂媚的笑道:「怎敢當大將軍的大禮,咱家還希望大將軍日後能在公主和皇上面前替咱家美言幾句呢,咱家便感激不盡。」 他一邊說話,一邊舉手相送,忽然看了一旁如影隨形的柯若紅,史艾可一眼,奇道:「兩位……兩位請留步,這裡面只有大將軍一人能進得去的。」 史艾可轉回頭來,齜牙道:「他都能進去,為何我們就不許入內?」 劉公公眼見一路來,這兩個身材矮小的侍衛官便一直跟在楊宗志的身後,顯然是他的近人,言語中便不敢多有得罪,而是難為的強笑道:「這裡面……這裡面就算是一些地方上的五品六品官員來了,也是只能看得進不得,朝廷律法如此,可不是咱家故意為難。」 說到朝廷律法,史艾可頓時傻了眼,想要辯解一時沒有說辭,想要強行衝進去看看罷,卻又被眼前氣勢宏大的樓閣水榭所攝,勇氣有些不足,她癟著小嘴,忍不住拿俏麗的眼神回望身邊的柯若紅,倒是希望這身邊同樣毫不安分,卻又有些官家身世的小丫頭能站出來說說話。 只不過柯若紅雖是柯宴的愛女,卻是少見皇家,上次她偷偷的跟著爹爹入宮看了一眼,又悄悄溜進去找楊宗志,便被爹爹回家給關了十來天,因此她見史艾可黑白分明的眸子斜睨過來,也是攤了攤手潔白無比的小手兒,一臉都是茫然。 兩人一道回頭去看楊宗志,楊宗志無奈道:「劉公公說的是實情,這裡面住下的人都是民間少見的奇人,又或者是達官貴人,你們在門口等一等我,我進去換換衣服便出來,跑不掉的。」 他說完話,不去對視這兩個小丫頭惡狠狠的目光,而是閃身入內,一時只感到頭疼:「筠兒和淼兒好生胡鬧,怎麼……派誰不好,偏偏要派這兩個性愛惹是生非的小傢伙跟來,只希望……今日裡她們收拾起小性子,千萬不要滋生太多的是非就好。」 皇宮浩大,即使是在江湖上頗有見聞的史艾可和柯若紅方才也不禁轉花了眼,一路上盡見樓宇高懸,層層疊疊,花鳥蟲魚應有盡有,許多花樹開滿了或是紫色,又或是絢藍色的花蕊來,站在皇宮中,便讓人想不起現下乃是寒冬之節。 史艾可與柯若紅百無聊賴的候在前卿院的大門口,耳聽著裡面吵哄哄,鬧騰騰,心頭不禁又是好奇,又是按捺不住,史艾可嬌氣的嘟著紅彤彤的小嘴,背著小手兒走來走去,柯若紅卻是用根手指頭抵住香艷十足的紅唇,若有所思。 她們二人自今日相聚一會,頓時覺得各自都極對胃口,因此不會半日不到的功夫,兩人的關係卻是處的極好,史艾可開口喚道:「喂,大屁股的丫頭,哥哥他一個人進去了,咱們就在這外面傻乎乎的一直等著?萬一……萬一他要是獨自跑了怎辦?」 柯若紅登時好像被踩住尾巴的小貓一般跳起小身子來,慌忙伸手掩住了史艾可掛著壞笑的小嘴,顫聲道:「咱們……咱們方才不是說好了麼,這……這什麼大……大,的稱呼,日後再也不許提起了麼?」 史艾可不依的扭著細腰,促狹笑道:「唔……你放開我呀,悶死我哩,咳咳……怕什麼,哥哥現在又不在這裡,咱們兩人說說悄悄話,又打什麼緊?」 柯若紅的小臉頓時如同身後一株艷麗的奇花一般,紅馥馥的開了個遍,她喘息幾下,低聲道:「不管在哪裡,這話也不能說,人家才不是什麼大……大屁股丫頭,只是這地方老是不斷長大,一直下不去,人家有什麼法子……」 史艾可低頭瞄了瞄她那身後的翹臀兒,果然……是生的豐挺圓潤,即使是包裹在和自己一樣的侍衛服下,也是怒突突的,香艷誘人的即將彈了出來,她羨艷的嘖嘖幾口,又笑道:「為什麼要讓它下去呀,我聽人說……聽人說,屁股大的女人比較好生養,而且生的都是大胖小子哩!」 柯若紅聽得眼泛桃花,嘶嘶的嚥了一口香津唾沫,她也不是什麼欺軟怕硬的人兒,眼見著史艾可目光幽幽的斜看向自己的身後,那眼神中濃濃的,透出儘是羨慕的神色,柯若紅咯的一笑,嬌暱道:「原來你這麼不斷的說起我的……我的那裡,便是因為羨慕哩。呀呀……哥哥,哥哥,叫的好親切啊,只怕我那惱人的師哥呀,現在還是將你當做小妹妹一樣看待罷,所以你才會這麼憤憤不平的找我的事。」 柯若紅一邊說話,一邊還像小狐狸一般風情萬種的扭了扭自己身後圓滾滾的肥臀兒,嬌氣的眼神中儘是得意和促狹的笑意,史艾可卻是忍不住芳心一惱,斂住嬌笑,狠狠的道:「誰說我只是他的妹妹了,他……他可是對我發過誓的,再說了,別看你這裡生的美,可哥哥……他還摸過……摸過我……」 「摸過你什麼?」 柯若紅笑吟吟的垂頭看下去,見到那一臉男兒家神色的史艾可,此刻卻是粉面桃腮的紅了一片,說話間,眼角蕩起媚人的秋水,淡淡的女兒家香味卻是瞬間變得又濃又醇。 史艾可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撫弄那曾經被楊宗志輕薄的小酥胸,只不過在這大屁股,大胸脯的小丫頭面前,她又俏生生的止住,轉頭一看,見她笑的山花爛漫,圓圓的小臉上俱都是蕩氣女兒家的春色,史艾可話題一變,才道:「咱們在這都是說說罷了,可恨……可恨那臭哥哥獨自躲在裡面逍遙快活,根本半點也不知情,喂,大……柯丫頭,你敢不敢跟我進去看看,這裡面是一幅什麼樣子,看看那臭哥哥在做些什麼?」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她倒是和史艾可一樣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眼下就算是皇上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沒有絲毫懼意,但是……這皇宮內的規矩,爹爹上次來之前,也曾經反覆再三的與她強調過,柯若紅猶豫道:「不……不好的罷,我聽爹爹說,這皇宮裡面不能亂闖,一旦被人捉住了,那就是死罪,不但自己要死,而且……還要害的全家都受累。」 「哪有這麼玄乎……」 史艾可混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她雖然心頭有些進去看看究竟的衝動,但是畢竟楊宗志就在一牆之隔的裡面,她倒是有些不敢,這小丫頭在天安縣城做慣了小霸王,自少便被群丐寵溺的無法無天,卻是在見了楊宗志後,對他親近之下,又有些說不出的敬畏,她正神色猶豫了幾下,忽然抬眼看見……面前有兩個神神秘秘的女子,掩著頭臉向這邊走了過來。 那兩個女子穿著一般宮女的宮裝,身材倒是好的緊,臉龐半是遮掩,半是露出的蓋在領口之下,眼見著自己和柯若紅守在宮門口,那兩個女子彷彿甚為忌憚,而是稍稍轉過了身子,不讓自己看到她們的面色。 史艾可只是打眼晃了一下,依稀里能分辨出,那兩個女子的眼神額頭都生得極為俏媚,肌膚雪白,透出一股淡淡的紅色,史艾可眉頭一動,正要說話,忽然又驚訝的看著那兩個女子鬼鬼祟祟的從自己身前,逕直走進了前卿院中。 史艾可頓時不依的叉住小腰,對柯若紅怒道:「看到了麼,我就說哪裡來這麼多破規矩,這兩個不就是平常普通的小小宮女嘛……她們……她們都能隨隨便便的進去,這樣看來,咱們是上了臭哥哥的當啦,他不想咱們倆跟在身後礙眼,所以……才找了這麼個借口來,將咱們留在外面呢。」 柯若紅咦的一聲,倒是也沒了主意,史艾可又咬牙切齒的道:「咱們也進去看看,說不定……臭哥哥現在正在裡面調戲人家小姑娘呢,他這每天都往家裡帶不同的女孩子,我……我可不能放著他再這麼胡來啦!」…… 對不住,昨晚住在海邊,無法上網,所以沒法更新,今晚想辦法補上,另:本書答應過眾位書友,喜劇大團圓結尾,因此看到對史艾可的愛護留言,我只能說……這都是劇情過程,其餘不表! .com第426章盛世之五 史艾可與柯若紅輕手輕腳的溜進了前卿院,一入院內,頓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這前卿院內栽滿了雪白的梅花,梅花開在群芳凋零的冬季,百花枯萎之時,它卻正當傲然挺立的燦爛時節。 這院子雖然看著甚為寬闊威嚴,但是……守衛卻並不森嚴,只是有幾個笑嘻嘻的尋常龍武衛將官,穿著銀光燦燦的鎧甲,眼神卻是煞是有趣的盯著院子深處一群嘰嘰喳喳的女兒家上下掃視。柯若紅仔細看過去,見到那些女子們大多是粉色衣裙,正圍在左手邊一座庭院外嬌笑著說話,她們一邊說話,一邊還拿起眉筆和胭脂在臉上塗抹著,彷彿是唱戲的戲班在後台準備。 史艾可的眼神卻是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前面那兩個鬼鬼祟祟的背影看,越看……越覺得那兩個宮女形跡可疑的緊,她們不但輕輕遮住了自己的面容,甚至……眼見著左手邊人員眾多,她們好像更加忌憚,而是悄悄的轉到了右邊的客房邊四處窺視,好像對這前卿院也甚為陌生。 史艾可哼的一聲,回頭 分卷閱讀349 道:「咱們跟上去!」 柯若紅咦的一聲,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正見到那兩個女子探頭探腦的湊到右邊那排廂房前,她狐疑的道:「跟上去作甚麼,你不是說……進來找師哥的麼?」 史艾可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前落的衣襟道:「難道你忘了咱們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咱們是哥哥身邊的哼哈二將呀,這兩人看著如此可疑,那些色迷迷的侍衛們又都去看漂亮女兒家去了,難道咱們不該去看個清楚?」 柯若紅猶豫道:「還是……還是不好罷,萬一師哥一會出來了,見不到咱們,豈不又要大發雷霆了?」 史艾可笑道:「你怕什麼呀,哥哥要是生了氣,你……哼,你便好像方纔那樣對他扭扭大屁股啊,保管哥哥馬上就會消氣哩。」 柯若紅注目一看,見到史艾可雖說是笑著說話,不過語氣中酸溜溜的意思卻是昭然畢露,柯若紅咯的一聲,但覺好生滿意,卻也被她激發出心頭的好奇來,當下二人不多話,而是避諱著那些龍武衛將官的目光,順著梅花梅樹間的空隙,鑽了進去。 眼下正是初冬,寒梅雖然開放,卻還沒到艷麗素裹之時,只是絨絨的散出了花骨朵兒,史艾可與柯若紅聞著清淡的梅香,躡手躡腳的探進去,湊近些依稀能聽到那兩個宮女小聲小氣的嘀咕聲,其中一個道:「應該……就是這裡吧,我只是聽人說他在前卿院內焚香沐浴準備,等到吉時才能進宮去面見皇兄,可不知道這前卿院原來這麼大呀,這裡高樓瓊宇一眼望不到頭,具體他現在哪一間,我可沒了半點主意。」 另一個道:「咱們挨個挨個去找不就成了,這裡房舍再多,也不過幾十間,你若是不方便的話,就先回去好了。」 前一個聽了這話,趕緊道:「不怕的,我送你過去見他,便……便要馬上回去了,我……我可不能現在與他會面,不吉利的呢,我看那邊人多的緊,不如……我們就先在這邊的廂房中找找罷。」 兩人說過了話,便一道湊近右手邊的一排廂房打探,史艾可與柯若紅狐疑的跟在她們身後,見到身前二人一無所覺,她們既感有趣,又覺得奇怪,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史艾可在柯若紅的小手心裡寫道:「她們在找誰?」 柯若紅搖了搖頭,寫回道:「不曉得,咱們還要跟上去麼?」 史艾可對她點了點頭,兩人又輕手輕腳的矮著身子湊過去,見到那兩位宮女每到一處廂房的邊上,便會將小耳朵貼到門縫上聽了一遍,聽一會,見裡面沒有動靜,又會互相搖著頭湊到另一處廂房門口。 如此聽了六七處,到了右手進一個極不起眼的廂房門口時,史艾可和柯若紅已經快要躥到她們的身後了,柯若紅看著面前那兩個賊頭賊腦的小宮女,不禁笑顏一開,頑皮心起來,忍不住想要湊過去嚇她們一嚇,忽然聽到廂房內傳來說話的聲音,一個沙啞的男子嗓音開口道:「蘇姑娘,咱們現在呆的地方,便是這南朝的皇宮大內了,這裡千金尊貴,神秘的緊,尋常人……一輩子下來就算是做夢都看不了一眼,更何況我們還能端坐著好好的喝茶說話,哈哈哈哈!」 那男子的聲音聽著極為陌生,卻是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炫耀之意傳來,柯若紅聽得眉頭一皺,忽然史艾可又湊上身來,在她小手心裡一劃一劃的寫道:「你看看,我說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罷,咱們果真上了臭哥哥的當。」 柯若紅心頭也是一惱,禁不住手心裡的癢癢,快速的縮回了自己的小手兒,這時另一個嬌軟如同薄薄輕紗一般的媚氣嗓音響起道:「喲……余先生,我覺得這裡也不過尋常普通的緊那,你今日這般的志得意滿,莫不是……莫不是你那主子有什麼好消息傳來了不成?」 余先生哈哈大笑道:「蘇姑娘你是西蜀羅天教的逆賊,那羅天教雖然處處倒行逆施,但是……坐擁西蜀卻也富可敵國,所以你是見怪不怪了,哼哼,實話跟你說,這裡只是這皇宮大內的偏殿,等到了正殿之上,你再看看,這裡的氣度……又豈是你西蜀邪教所能比擬得了的!」 身前那兩個宮女本來正要轉過身去,挨個去探查另一間,她們聽了這話,前面那一個倒是沒有太多反應,而後面那個身材嬌小些的,卻是身子顫了一顫,彷彿甚為動容,站立不動了。 「羅天教的?」 史艾可與柯若紅一道聽得眼神明亮,她們兩個小丫頭久浸江湖,自然知道羅天教是什麼所在,更加清楚羅天教在江湖中的地位,史艾可一臉興奮的嫣紅,轉過頭來又抓住柯若紅的小手兒,悄悄寫道:「看!我說這裡面大有事端的罷,我聽爺爺說,這羅天教敢於對抗朝廷,他們的人怎麼會在皇宮裡面?」 柯若紅茫然的搖了搖小腦袋,心底卻也同樣好奇,她們一齊湊上前去,耳聽著裡面那蘇姑娘媚氣嬌嫩的嗓音咯咯傳來道:「余先生,你一邊口口聲聲的說我的身份決不對外洩露,一邊卻又不斷在我面前提起,難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麼?」 余先生嘿嘿笑道:「你知道些什麼?」 蘇姑娘嬌滴滴的歎了口氣,輕聲道:「你拿捏著我的身份作為要挾,不過是想逼我就範罷了,你是喜歡我這身子……和我的臉蛋兒是不是?」 窗外的四人聽到這裡,隱約都覺得心頭猛地一蕩,這窗內蘇姑娘的嗓音媚氣天成,又帶著些嫩嫩的天真女兒家的嬌癡,只讓人聽在耳中,恍惚就能看見一個含羞帶怯的輕媚小姑娘,在眼前搓揉衣角,搖曳著豐挺小身子的模樣,更是能透過那小身子,看到一張笑嘻嘻毫無正經的俊逸臉孔,對著自己深情凝視。 這一語傳出,不但是房外的幾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產生了曖昧的聯想,就連房內那余先生的嗓音也變得又急又重,呼呼的喘息道:「要挾……要挾怎麼敢當,呵呵,蘇姑娘,你是不知道,擅侯自從見了你之後,一時驚為天人,這天底下麗質女子雖多,但是生的好像蘇姑娘這般天香國色,卻又如同皓潔的梅花一般惹人憐愛的俏人兒,擅侯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蘇姑娘,這些日子來,擅侯可對你有過半分唐突之意?擅侯愛慕姑娘發自真心,一旦咱們事成,姑娘便會知道擅侯的真心到底是怎麼長的。」 蘇姑娘嬌哼一聲道:「你總是說對我真心,可是……可是你又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藏頭露尾,誰能信你?你今日說說,你家主子到底安排了一份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大計劃,又要對付的是哪一個貴人,今日不說清楚了,你日後便不要在我面前巧舌如簧。」 史艾可與柯若紅對視一眼,暗想:「這蘇姑娘變臉變得好快呀!」 她們身具內力,對著蘇姑娘語氣中的媚態倒是少受一些影響,只是覺得這女子好像傳說中的狐狸精一般,甚為誘人。 余擅侯嘶啞著嗓音強笑道:「姑娘生氣了麼,哎……姑娘就連輕嗔薄怒的時刻,也是這般麗質動人,擅侯又怎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說到這裡,稍稍停頓一下,再道:「今日既然咱們二人進宮,那就是這計劃已經正式開始了,咱們一旦進宮,便不是生就是死,再也沒了退路,蘇姑娘,一會之後,擅侯會帶你去見一位得天獨厚的小丫頭,咱們見了她後,話也不要多說,只需要出手制服住她,然後蘇姑娘你便將她的一身打扮都替換下來,裝作她的模樣,與人成婚作作樣子,便就行了,其餘的事情俱都不要我們操心。」 蘇姑娘驚道:「成婚,你……你要讓我跟人成婚?那可萬萬不成,你想也休想,除非我死在這裡了。」 余擅侯嘿嘿陰笑道:「蘇姑娘以為今日進宮後,自己還有退路不成,一旦咱們事情敗露,不但會授首於此,更加說不定會牽連家人親友,只有咱們事成,才能避禍過去,甚至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歎了口氣,又道:「再說了,姑娘是我衷心愛慕之人,我又豈能見到姑娘真正的嫁給旁人,哼哼,便是與姑娘有過一段名分的,我也放他不過!」 蘇姑娘躊躇道:「讓我去冒充別人嫁給他人,這主意……咯咯,這主意真虧你們能想得出來,人家不都是傻子,只要稍稍熟悉些的,不但聽嗓音能聽出不對,就算是瞥到一眼,樣貌不同,怎麼能矇混過關?」 余擅侯嘿嘿笑道:「這就不必蘇姑娘擔心了,說來姑娘也許不信,這天下間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遠的不說,就說姑娘你自己,便與……便與某個人長得可謂像足十分……」 他方自說到這裡,那蘇姑娘忽然脫口道:「你們……你們竟然讓我去冒充朝廷的公主不成?」 余擅侯大笑道:「這又有何不可……咦!」 他稍稍停頓一下,忽然問道:「姑娘為何會知道自己要去冒充公主?」 他話剛剛說到這裡,忽然發現廂房的大門被人突的一下掀開了,大開的門邊斜倚著兩個宮女模樣的小丫頭,一左一右的靠在門房邊,端得是一幅偷聽的神態。 余擅侯不由得大驚失色,忙不迭的搶身過去,一左一右的將那兩個宮女拿住,然後眼神飛快的向門外掃了一下,見到再無可疑的人影,才砰的一聲閉住房門轉回身來。 余擅侯死死的凝視著那兩個低垂小腦袋,嬌軀顫抖的宮女,眼中殺機畢露,他忽的心頭一動,開口問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到底又是什麼人指派你們來的?」 右手邊的宮女稍稍豐滿些,她聽了這隱含威迫的問話,耐不住倏地抬起了小腦袋,嬌氣的將左邊的宮女護在身後,呵斥道:「你……你好大的膽子呀,竟敢指使反教的人進宮冒充本宮,來人呀!……」 她嗓子方一起來,便被余擅侯死死的伸手摀住,然後將她的嬌軀反綁在檀木凳子的靠背上,嘴上塞上布條,他狐疑的左右一看,見到這被自己捆住的小丫頭一抬起頭來,滿臉怒色,他竟然見到一張與蘇瑤煙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那小臉上翠白如玉,眸子清澈,睫毛又長又捲,瑤鼻高挺,豈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蘇瑤煙,余擅侯看得一驚,繼而恍然大悟的道:「你……你就是鸞鳳公主?」 他說了這話,兀自還不敢相信,又回頭去看了看蘇瑤煙那出塵絕世的輕媚蕩氣小臉,才回頭哈哈狂笑道:「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原本老將軍對我說,見過鸞鳳公主與蘇姑娘長得八九分相似,余某私下裡還將信將疑,到了今日……余某才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斜斜的睨視住另外一個垂頭的小姑娘,見到自己制住鸞鳳公主之時,那宮女倒伸手來救,被自己大力的掀到了房角錦床邊,半晌沒有抬起頭來,他捏著自己的下顎,嘿嘿走過去獰笑道:「既然你跟在鸞鳳公主的身邊,那……那便是她身邊服侍的秀女了?」 那宮女輕輕的抬起頭來,一臉俱都是倔強不屈的神色,咬牙淡淡的道:「不是!」 蘇瑤煙湊過窗外傳來的光線,看得渾身一驚,險些嬌呼出來:「倩……倩兒!」 她杏眼圓瞪,見到倩兒看了不看自己一眼,彷彿對自己已是不認識了,蘇瑤煙見到面容與自己相當的鸞鳳公主,倒是處變不驚,因為她先前便已經從楊宗志那裡得知到,自己與當朝的公主千金長得很像,所以余擅侯剛說讓她冒充一個相像之人,她才會脫口而出。 可眼下她看到了一年前在望月樓上見過的楊倩兒,卻是面色大驚,這小姑娘比起一年前,又長成了不少,甚至……帶了些消瘦的恬靜和沉穩,蘇瑤煙心頭好一陣疼惜,想要伸手去扶起倩兒,卻又顧慮重重的盯著余擅侯的背影看。 余擅侯志得意滿的回頭笑道:「這倒是好極了,咱們今日本來想偷偷潛進慈寧宮去拿人,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卻是自動送上門來了,蘇姑娘,事不宜遲……」 他一邊說話,一邊回頭打量,忽然驚訝道:「只是……她這裝扮好像不對呀,她……她今日不是大婚出嫁的麼,怎麼會……穿了這麼一身普普通通的宮女服跑到這裡來,難道……是咱們的計劃已經被她給得知了,那也不對,她就算知道了,只需要派出大量的龍武衛官兵來,將咱們圍聚住,又怎麼能自己親自前來?」 蘇瑤煙開口道:「余先生,你讓我假扮她與人成婚,到底是什麼目的?」 余擅侯沉吟道:「這鸞鳳公主來的好生蹊蹺,我一時拿不定主意,蘇姑娘,不如咱們帶著她們悄悄離開這是非之地,找我家主公問個清楚,至於咱們的目的,你可以當面問他就是。」 史艾可與柯若紅方才悄悄躲在梅樹之後,直到余擅侯重新掩上了房門,她們才互相打個眼色,躡手躡腳的又再次湊上去,兩人貼在門縫邊聽了幾句,史艾可又偷偷伸出一截小香舌沾濕手指尖,在門窗上戳了個小小的窟窿出來,湊眼看進去,只能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黑鬚男子,和他身後站著一個嬌媚天成的姑娘。 那姑娘正當二十許歲,一頭秀麗的長髮鋪散下來,點絳朱漆看著好生媚人,更為誇張的是,那姑娘束手站著,宮裝在身,襯托她那一身豐乳美臀極為誇張的聳立著,史艾可暗自呸呸呸了好幾下,心想:「怎麼……又見到個大屁股大胸脯的丫頭了,咦……這丫頭,這丫頭我怎麼好生眼熟,對了……對了,這是那個在少林寺荒山中和哥哥見面的那女子。」 憶起前次在少林寺比武招親時,楊宗志曾經因為這位姑娘捨了自己,害的自己生了他好久的氣,史艾可心頭一陣憤憤不平,再想:「這丫頭的身材……便是柯丫頭也是比不上的 分卷閱讀350 ,前凸後翹的愈發誘人了呀,壞了……壞了,哥哥若是和她見了面,只怕……只怕又不會理我哩。」 柯若紅雖也是圓乳肥臀,不過看著尚顯滯澀稚嫩,哪裡像那姑娘臉頰秋波中媚氣流轉,只是攏身站在那裡,乳波兒輕顫,多了不少的女子風流餘味,無疑對好色的哥哥是一種極大的挑逗。 這時一旁的柯若紅牽起她的小手兒,在上面寫道:「咱們要進去救人麼?」 史艾可猶豫半晌,輕輕搖頭回道:「別惹事了,哥哥不高興的。」 她們二人對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識得,更加弄不懂他們口中所說之話,聽得如同雲山霧罩,正商量間,忽然左手邊廂房旁傳來一陣女子們的嬌呼吵雜聲,兩人一道看過去,見到那邊廂房一看,走出來一個紅衣吉服披身的俊俏郎君,那郎君生的玉面朱唇,劍眉星目,此刻再加上這焚香沐浴之後,一襲貴氣合身的錦衣玉帶襯托下,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紅兩人也看的目眩神迷,更何況那些江湖戲班一般的女子們。 史艾可和柯若紅兩人一見,頓時一齊跳起小身子迎了過去,一左一右的拉住楊宗志的大手,見到他束住頭髮,只在兩鬢邊垂了兩縷下來,看著既是英氣,又極為瀟灑,史艾可忍不住嘖嘖的乍舌道:「喲……打扮的這麼好看,哥哥呀,你要騙騙小姑娘,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哩。」 楊宗志嘿嘿一笑,回頭見一群女子圍在身後,伸手不斷向自己指指點點,他轉回頭來,正要說話,忽然面色愣住道:「嗯……你們不是在外面等著的麼?怎麼……不聽話自己偷跑進來了?」…… 好吧,把昨天的補上了,不欠了! .com第427章嘩變之一 「啊……」 史艾可與柯若紅被楊宗志忽然冒出來一句話,問的俱都一呆,柯若紅訥訥的顫了幾下紅唇,期期艾艾的道:「我們……我們進來……」 史艾可在一旁沒好氣的接話道:「什麼嘛,你這個臭傢伙,明明這裡就是稀鬆平常的地界,你非要合著那老太監欺瞞我們說是森嚴重地,你看看……這裡這些花衣粉衣的小姑娘們,哪個又是達官貴人,哪一個又是什麼番使遠客,哼,就欺負人家遠道而來,沒見過世面,好騙的麼?」 楊宗志只不過隨口問了一句,卻沒料到被史艾可酸溜溜的好一頓埋怨,他心頭不禁煩悶,眼下已接近晌午,天空透著冬日才有的明亮和清冷,晨時尚且有些陽光,到了此時卻又隱去不見,蒼穹顯得更加灰濛濛,浮出了厚厚的雲朵。 楊宗志見史艾可一邊說話,一邊兀自還伸出一隻翠白如玉的小手兒向身後指了一指,他倒是回過頭來驚奇的打量著身後的女子們,只見這些女子們顯然出自民間,雖有些麗色但又不太出眾,而且她們的服飾更有特點,舉止統一,便連臉頰上的淡淡容妝都有一些類似。 楊宗志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回話道:「她們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應該是今日被請來唱台的戲班,今日不當是我的大日子,聽說……還是皇后娘娘十九歲的生辰,所以皇宮裡才會邀約一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戲班來搭台獻藝。」 他說話間,看到那些戲服在拿身的女孩子顯然也注意著自己這邊,一雙雙黑白分明的妙目盡向此地投來,還有一些用長長的衣袖摀住嘴唇,互相間竊竊私語,笑鬧幾句,又拿大大的眼神向自己身上瞟來,柯若紅在身邊皺起小眉頭,耐不住伸手牽起他的衣袖道:「好啦好啦,你衣服也換了,頭髮也束好了,咱們還是快快走吧。」 史艾可見他轉過了話題,並沒在自己偷溜進來的事情多作盤桓,忙不迭的迎合著柯若紅,笑道:「就是就是,咱們走罷!」 他們一齊走幾步,來到那群戲子的身邊不遠處,忽然那群姑娘中躥出一個英眉玉面的小姑娘,手裡拿著亮晃晃的長劍,逕直跑到了楊宗志的跟前,柯若紅和史艾可一見事情不對勁,慌忙將吉服在身的楊宗志掩到身後,嗔著小眼神異口同聲道:「你做什麼?」 那小姑娘奔來的極快,到了她們面前卻又倏地止住,眼神急切的瞪著楊宗志,眼神中也不禁透漏出一絲崇敬的亮色來,楊宗志看個分明,不由呵呵笑道:「原來是李十二娘,李姑娘。」 李十二娘為表示自己毫無敵意,慌忙將右手中的長劍攏在腰後,對著楊宗志慌張的笑了一笑,接著紅唇蠕動幾下,卻是一個字都沒發出來,史艾可警惕的脆聲問道:「你作甚麼,找他有什麼事?」 李十二娘不好意思的瞥了瞥這兩個身材嬌小的侍衛官,她自來面嫩的緊,雖然一臉英氣,又慣常擅長舞劍之法,但實則卻如同最最嬌羞的女兒家一般,平素裡不斷給自己打氣,下次再見到楊宗志……定要怎樣怎樣,可真真又見到他,卻依然是半句話也不敢多說,楊宗志笑道:「李姑娘,你們今日進宮是來給皇后娘娘獻禮的麼?」 李十二娘心頭驀地生出一股勇氣,隨即點頭道:「是呢,是呢,不但我來了,就連我們洛水三絕……也一道被皇后娘娘邀著過來獻藝,大將軍……楊公子,十二娘聽說……你……你今日就要大婚了是不是?」 楊宗志點頭道:「正是!」 李十二娘又嬌氣道:「十二娘聽說你要迎娶的是當今天下的鸞鳳公主,我……我……我倒是還沒好好恭喜你呢。」 她本想說你娶了大公主,那婕兒姐姐又該怎麼辦,可見到楊宗志這般飄灑難禁的俊俏模樣,一臉笑態可掬,她到了嘴邊的話卻全然變了味。 楊宗志笑道:「多謝了,嗯……你說……洛水三絕今日都被請來了?那婕兒……她豈不是也在其列?」 李十二娘嬌暱的點頭道:「嗯,婕兒姐姐眼下就在後進的廂房中準備著呢,咱們的節目壓軸,她可不必這麼早出來。」 楊宗志的臉上驀地變了顏色,暗想:「壞了……原本安排著婕兒他們一家趁著今日人多眼雜之際,出北門回豐州,怎麼……婕兒她走不了了麼?」 他心底念頭一轉,不禁浮出好幾個主意和辦法,卻又一一被自己給否定掉,今日之計,不但關切著自己,是牽連的身邊這群出眾的小丫頭們,楊宗志本想將她們都安排妥善了,然後孤身去皇宮裡尋找倩兒,這是今日進宮的首任。 仁宗在那日衣冠大禮後,將倩兒留在宮中,在楊宗志看來實在是一出釜底抽薪的籌劃,皇上知道自己身無親人,當今天下便只有倩兒這一個貼身妹子相依為命,只要拿住了倩兒,便不愁自己不按照他的安排一一就範,今日大婚一過,楊宗志和虞鳳之間已然既成事實,再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楊宗志心頭歎了口氣,渾然間感到無力的緊,這時面前一個撩人心扉的酥嫩嗓音,咯咯媚笑著傳來道:「喲……今日這般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怎麼這……新郎官卻是躲在這裡享清福哩?咯咯。」 史艾可與柯若紅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見到人群自中間分開,走出來一個姿色非凡,卻又風情妖媚入骨的俏佳人,史艾可的小玉齒倏地咬在了一起,面色卻是嫩紅的湧起潮色,這佳人一邊分開眾人搖曳著小步子,一扭一擺的行將過來,史艾可看清楚……這位女子年歲略長,卻是一身淡潔的長裙,足下蹬的是水晶尖頭的小履,這種小履只有小小的一截觸在地面上,人穿著行走,身子難免會隨之左搖右擺。 況且那個女子的身材又是今日之僅見,史艾可看過柯若紅那嬌嫩的小身子,前凸後翹的,已經頗為羨慕了,後來在右邊廂房的洞眼中偷瞥到那位蘇姑娘的豐乳肥臀,卻又賽過柯若紅幾許,史艾可暗自以為那蘇姑娘豐滿圓潤的身子,才是天下之最,也怪不得她會旖旎自豪的說道:「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身子……和我的臉蛋呢。」 但是再見到眼前這位女子,這女子年紀比她們都略長,眸子姣麗如水,彷彿會說話一般的輕輕眨了幾眨,紅唇白齒,嘴唇小小的,半邊還掩蓋她手中的一塊方巾之下,看著則如同櫻桃般愈加誘人,更為難得的是,這位女子的那胸脯兒和玉臀,竟然還蓋過了蘇姑娘的大小,已經只可以用巨乳怒臀來形容才稍算貼切。 她那身素白的紗質長裙分毫也遮掩不住這怒突著的兩座高高山峰,小腰上卻又隨意的束著一根長娟,在前後高高的酥骨媚肉襯托下,那小腰顯得是這般的細,這般的亂人心思,彷彿輕輕對它吹一口氣,也能讓它從中折斷一般。 那女子一邊蕩著膩肉扭擺過來,一邊還說話間蓋住小嘴兒,口中吐出的嬌軟之語,卻又顯得極為親暱,史艾可迅疾轉回頭來,盯著楊宗志的面色看,見到他的面上湧起一絲尷尬,心頭才稍稍好受了些,那女子還未走近,一股如蘭似麝的濃濃香味便隨著微風湧入鼻中,史艾可回頭惡狠狠的道:「你……又是什麼人?」 那女子稍稍一呆,繼而咯咯嬌笑道:「小姑娘,你也是這位狠心駙馬爺的侍衛官麼……他怎麼總是這樣好福氣,就算是身邊再普通不過的從人,也是你這般嬌俏的小姑娘呀?」 史艾可聽得小臉一紅,心頭卻是一凜:「這女子的眼光好毒啊,我日常穿慣了男裝,尋常人根本分辨不出來,可這女子……卻是一眼就給識破了。」 她抬起頭來,分毫不讓的與那女子對視,見到那女子嬌媚似水的眼瞼,只在自己身上微一打轉,卻又好整以暇的轉回到楊宗志的身上,小嘴裡不客氣的輕哼道:「哼……人家說你是個最最狠心的駙馬爺,怎麼你也不開口辯駁的呢?」 楊宗志乾笑道:「商姑娘說我是怎樣,我就是怎樣,商姑娘一張巧嘴辯倒了天下皇親國戚,巨賈貴人,又何必要拿我來練兵?」 商怡婷聽得夢幻般的小臉一窒,心底卻是湧起酸楚不盡,「這傢伙……這傢伙一面假模假樣的來誇獎我,實則還不是笑話人家的出身不好,哼……難道你以為我生來就是這般面貌的人兒麼?」 她面上依然巧笑嫣然的道:「那天夜裡,楊公子匆匆來,又匆匆去,你的外衣還依然留在人家閨房中,倒是何時再拿回去呀?」 楊宗志笑道:「一件御寒的衣服罷了,商姑娘若看得上眼,就賞給下人們做個玩意,看不上眼盡可以丟到洛河中,付諸東流也行。」 商怡婷慍怒的白了他一眼,再羞怒道:「看來楊公子日後是不想與妾身有任何瓜葛啦,所以話也說的好生決絕,哼!我倒要問問你,你當日說起……今日大婚之時另有打算,你到底……想置可憐的婕兒於何地?」 楊宗志警醒的回頭望了幾眼,見到自己與商怡婷說了幾句話,這院中人的目光不禁匯聚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一時不覺頭疼,趕緊囫圇道:「姑娘想來是誤會了,我哪裡有說過另有打算的話,姑娘自己不是也看到了麼,我現在吉服加身,再過一會便要去迎娶公主過門,從今往後,對著公主……自然修心養性。」 「修心養性……」 商怡婷咯咯嬌笑出口,手中暈香無比的小香帕不經意的揮到了他的臉頰旁,媚笑道:「楊公子好生難得說出這句話呀,人家倒要看看……你這壞了好些個女兒家名節的傢伙,怎麼的學著修心養性?」 楊宗志尷尬的嘿嘿一笑,他在這煙視媚行的婷姑姑面前辯話,從未佔過半點便宜,此刻只想矇混過關就好,因此他對著一旁呆滯的史艾可偷偷打了個眼色,輕聲道:「還不走麼,劉公公快要等得急了。」 史艾可喲的一聲回過神來,出奇少見的點頭聽話道:「是,是,咱們快走。」 商怡婷惱恨的看著他小聲催人離去,潔白細碎的小編貝咬的吱吱作響,她看到楊宗志就要穿過身邊,忽然伸出潔白的小手兒一攔,羞氣道:「慢著,你的衣服留下可以不要了,但是你上回答應人家的事情,難道也都忘記了麼?」 楊宗志茫然回頭道:「什麼?」 商怡婷抬頭一見,這俏郎君今日實在是好看的緊,便是自己在這洛都城中近三十載,也是難得一見,可他那模樣卻又極為氣人,商怡婷嬌哼道:「你答應過我,下次若有機會,便來人家的閨房中坐坐喝茶,順道聽聽人家過去污糟不堪的往事,怎麼全都給拋到腦後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回想起來,那夜朱晃來妙玉坊尋自己,尋得很急,因此走之前模稜兩可的似乎是說了這句話,他點頭笑道:「既然在下話已出口,日後有暇的話定然踐行,今日就不方便陪婷姑姑多說話了。」 他說完話,哈哈一笑,轉身便攜著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道離去。 走了幾步,出了前卿院的大門口,柯若紅小聲道:「師哥呀,這女子好不要臉哩,她早已經過了雲英年紀,卻還好像小姑娘一般惺惺作態,分明對你有些不軌。」 史艾可在一旁嬌氣的點著小腦袋,不滿道:「就是呀,這女子一看就是妖媚刻骨,不是什麼正經好人家,哥哥你怎麼還答應她要去單獨會她?」 楊宗志嗤的一笑,低聲道:「我答應她不過是個空頭許諾罷了,今夜一過,咱們也許都出城去了,日後再回洛都,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說有暇……嘿嘿,哪裡還會真的有暇!」 他說完這話,忽然臉孔沉了一沉,皺眉道:「方纔被她們一頓打岔,險些第*一*文*學*首*發忘了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的事情了,你們說說……為何要擅自闖進來,這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豈不是又惹出是非來了?」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腦袋一齊垂下去,史艾可忍不住嘟著紅唇,抱怨 分卷閱讀351 道:「還以為你忘記了呢,沒想到又來算賬來了。」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咱們今日進宮可謂是艱險重重,你們若是安分守己,不胡亂滋事,我便大呼阿彌陀佛的了,但是你們若不守規矩,那趁早還是現在給我回去,我手頭心中一團亂麻,再要照顧你們可難為的緊。」 史艾可紅著眼眶道:「是呀是呀,可兒在你眼裡,總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臭丫頭,既不能幫你,又總是給你壞事,你……你……你就這麼討厭人家的。哇……」 她急喘著說了幾句話,說到最後終是耐不住心頭的委屈,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楊宗志轉頭一看,便是另一端的柯若紅也輕輕憋著紅馥馥的小嘴,翹美的酥胸一起一伏,就差沒有和她一道哭將起來。 楊宗志一時頭大如斗,三人說話間,已經出了前卿院門長長的門廊,再向前走,便是養心殿了,那裡素來人多,守衛也更加森嚴,他急忙將兩個小丫頭拉回來,左右看看,無奈道:「都哭什麼,我只是提醒你們罷了,又不是真的趕你們!」 史艾可一邊抹著腮邊的清淚,一邊委屈無比的哽咽著說第*一*文*學*首*發道:「嗚嗚……你……你說話不算數,你自己對我發過誓言的,誓言中說,這一輩子……都不會趕走可兒……嗚嗚,可不到幾天功夫,你便要自毀誓言了,你還說……你還說可兒若是哭了,你便要哄人家笑,無論可兒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都不會真的生氣,最多打打我,罵罵我就是了,你……嗚,你原來都是騙可兒的。」 楊宗志聽得頓時哭笑不得,這誓言他倒是都還記得,這小丫頭趁著自己喝醉酒之際,將自己摁在床上逼迫著自己發了這可笑的誓言,現下她卻是全數當了真,他稍稍凝想片刻,正要勸慰著說話,忽然身後哇的一聲,柯若紅也跟著一道哭了出來。 楊宗志只得雙臂伸出,左右手的懷中一邊一個,將兩人領到路邊的梅樹旁,哄勸道:「好了好了,就算我說話太重了成麼,可兒啊,若紅師妹,你們哭也得找個好時候不是?」 他說了幾句,見到這兩個小丫頭好像作伴一樣的,兩隻脆嫩的小手兒死死的摀住眼角,晶瑩的珠淚順著手指縫滑將出來,就連姿勢都是一同,楊宗志心頭不由得一柔,又淺笑道:「是,我以前是大將軍,大少俠,不過現在大將軍將兩位小女俠給得罪的不輕,回頭到家後,我再親自斟茶給兩位賠禮道歉,兩位女俠日後若是還有什麼怨懟,也儘管衝著我來,本大人擔保……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兩位絕世俏女俠隨意處罰,這總成了罷?」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心頭一甜,不禁又同時止住口中的嬌泣,抬起頭來,楊宗志左右一看,這兩個小丫頭方自哭過,臉頰上都還帶有晶瑩剔透的粉淚,可她們的嘴角卻又霎時彎起,噗嗤一聲一齊笑了出來。 這笑容一透出,就好像天空中開滿了絢爛的煙花,左邊的史艾可小臉潔白,點絳朱漆,色澤分明,而右邊的柯若紅卻是圓臉稍胖,不減美色韻味,而且她的小臉上帶著一層淡淡的粉紅餘韻,甚為膩人,楊宗志忍不住笑道:「這下好了,兩位大女俠總算救了我這小將軍了。」 史艾可嗤的一笑,不由得白他一眼,嬌羞的啐道:「沒個正經……」 柯若紅卻是咯咯一笑,攀住他的胳膊,嬌暱無限的道:「師哥……原來你對史丫頭還發過這樣的誓言呀,若兒不要……你……你現在也要對若兒發一個相同的出來。」 史艾可嗔著大大的眼眸,羞怒道:「這種事情你來湊什麼熱鬧,要想要我哥哥發誓,你……你便自己去想一個出來,我這個麼……你是想也不要想的啦!」 「不嘛……若兒就要方纔那一個,那個我聽著順耳極了!」 「什麼……大屁股丫頭,我說不許哥哥對你發誓,他就一定不會對你說同樣的話!」 「哎呀……你又叫人家……叫人家大……大……」 楊宗志一時聽得又頭暈腦脹,趕緊伸手將兩個斗紅眼小公雞一般的小丫頭拉扯開,頭疼道:「好了好了,你們稍稍安分一些,待會到了宮廷內,切忌不可高聲吵鬧知道了麼?」 他一邊說話,一邊不敢稍待的將兩個小丫頭拉著走向養心殿的方向。 一入養心殿,門口的龍武衛校官頓時恭謹的作禮道:「駙馬爺來了,皇上吩咐您徑直去大殿便可以了,下官這就帶駙馬爺入席!」 楊宗志點了點頭,回頭看看,那兩個小丫頭兀自還是杏眸瞪著大眼,互不相讓,他心頭不禁苦笑,只得暗自將兩個小丫頭分在自己的左右邊,穿過養心殿前的一個迴廊,途徑一片凋零的楓葉林海,迎面便能聽到大殿中不時傳來歌舞奏樂之聲,今日本是歡慶喜意之時,大殿中的樂曲聽著也甚為祥和,迴響在心頭耳際,彌蕩起溫馨甜蜜之意。 三人隨著龍武衛校官拾階而入,門口有太監尖聲喊話道:「兵部護國大將軍,一品侯楊宗志覲見!」 話音一落,便是大殿中的喜樂都不由小了一些,史艾可抬頭看過去,見到金碧輝煌的殿堂中此刻擺滿了幾十桌酒席,每桌酒席前端坐著一個鴻儒或是老者,那些人年紀不小,卻是各個戰戰兢兢,金殿的正中……坐著一個黃袍加身的少年人,史艾可心頭一動,暗道:「原來……他就是當今皇上了呀!」 隨眼看過去,見到皇上身邊陪坐著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而那女子身邊不遠處,尚有一幅桌椅虛位以待,史艾可的小心思中霎時湧起自豪之意來:「那就是……那就是哥哥的位置了,原來他可不是大吹海螺,他的位子……就在皇上的邊上呢,這裡這麼多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個個都要坐在他的下首!」 想到這裡,史艾可心頭一癡,抬頭來斜看上去,見到方纔還沒個正經逗弄自己的壞哥哥,此刻卻是垂眉斂容,如同老僧入定,看著英氣逼人,更又多了些沉穩之色,三人碎步入內,史艾可忽然低聲道:「哥哥呀,可兒答應你……再也不做那個胡鬧胡纏的可兒了,可兒給你作最最聽話的可兒,好麼?方才……可兒和柯丫頭真的沒去惹事呢,我們去裡面……打聽到羅天教的人偷偷跑進了皇宮中呢。」 楊宗志緩慢的向大殿上走去,此刻殿內尚有載歌載舞的獻曲獻舞之人,因此他迴避著大家的目光,只從側邊走進去,他走幾步,隨著悅耳的奏樂聲,半是清晰半是迷糊的聽見可兒湊在自己耳角旁說話,此刻眾目睽睽之下,他當然不敢放肆,而是渾不在意的嗯了一聲。 再走幾步來到自己的席位前,他忽然回味起可兒口中之話,驚的方自坐下險些又跳起來,急忙回頭道:「你說什麼?」 .com第428章嘩變之二 一上午的功夫,富麗堂皇的慈寧宮在數百個宮女太監的收拾打整下,也幾乎被搬了個空,慈寧宮的大門口攏身站著四個身材高大的威風侍衛,恍若門神一般目不斜視的盯著大門,其餘往來不斷的人流,皆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過了這麼幾個時辰下來,他們的眼睛不禁也有些酸澀腫痛,所幸進出的太監和宮女越發的少,從宮中拿出的錦衣,書畫和琴譜也越發的輕,到了後來……隨著長長的馬車隊出宮而去,整個浩蕩的慈寧宮內已是空了大半下來。 那四個侍衛背著手,好像鐵塔一般聳立在大門口,最後面一個百無聊賴的轉回頭看看馬車隊,忽然整個紫紅的臉龐都驚恐的皺成了一團,雙眼……如同金魚眼一樣鼓起,他口中赫赫兩聲,禁不住伸手去拉扯前面的一人,那人極不耐煩的轉回頭,霎那間……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和他幾乎一模一樣。 順著他們震驚無比的目光看出去,便能見到一個嬌媚天成的宮裝女子,手中左右扶著兩個委頓無力的小宮女,搖曳著小蓮步款款走了過來,待得看清楚些,原來那女子遠眉輕黛,滿臉俱都是楚楚動人的俏紅色,髮髻高梳,慵懶的在耳邊挽個節下來,面上帶著動人的淺笑,眼眸如星,亮閃閃的媚媚眨動,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個尖嘴猴腮的黑面漢子,豈不正是本應該一直好好呆在宮中的鸞鳳公主? 這幾個侍衛一齊反應過來,嗔目結舌,結結巴巴的拜倒道:「參見……公主!」 那虞鳳咯咯的一聲脆笑,好樣整以暇的啟動朱唇道:「免禮罷……」 這幾個侍衛心頭微微怪異,面前的那鸞鳳公主嗓音帶些惑人的沙啞,似乎一夜之間成熟豐腴了許多,當先的一個猶豫道:「小人等不知公主何時……何時出的門,怎麼小人們都沒看見?」 那虞鳳咯的一聲,得意道:「本公主出門……還需要向你們稟報不成?」 那侍衛強笑道:「那是……那是,只不知那倩兒姑娘……呵呵……呵呵。」 虞鳳的面色彷彿變得有些不好看,高高的昂起小腦袋,便朝門內走去,這些侍衛自然不敢阻攔,只是虞鳳扶著兩個小宮女進門後,她身後的那個羽衣漢子也想隨之入內,侍衛們將手一阻,威怒呵斥道:「好大的膽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竟敢擅自向裡闖?」 那漢子黝黑的面孔上泛起討好的笑容,向內裡開口呼道:「公主留步……這……這個。」 那虞鳳方自入內,聽了這話又轉回頭來,見到這四個侍衛身高魁梧,如同小巨人,那黑面漢子在他們面前便好像小雞一樣,渺小恍若無物,虞鳳俏麗的眼神骨碌碌的轉了好幾圈,心頭一動:「我此刻只要高聲一叫,姓余的就會陰謀敗露,可惜……可惜我自己假冒公主,卻也是死罪難免!」 她咬緊牙關,卻又暗自無奈歎氣,過了好一會,才揮手道:「放……放他進來罷。」 侍衛們聽得發呆,由來都聽說這鸞鳳公主為人高傲的緊,而且極有淑德,怎會叫這麼個師爺般的陌生可憎男子入了她高貴的慈寧宮內,他們都是下人,雖知如此於理不合,但是面上卻是不敢反駁,而是互相間打了個眼色,放了那漢子進去。 那漢子小心翼翼的弓腰跟在虞鳳的身後,一旦入了寬闊的宮內,立時便換了一副嘴臉,卻是高高的抬起額頭來,意氣風發的哈哈大笑道:「怎麼樣……我這主意還算不錯罷,天下間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之處,人人都說這皇宮大內乃是普天下守衛最最森嚴的地方,任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我們的膽子這般大,就敢進去闖一闖,哈哈!」 他說到這裡,又得意的睨視住那身材頗為豐碩的虞鳳,見她將手中的兩個宮女隨手丟在空空的錦床上,才走到其香噴噴的背後嘿嘿笑道:「怎麼樣蘇姑娘,這一路來,無論是王公大臣,太監總管,還是龍武衛將官,人人見了你都要三叩九拜,執禮甚恭的又敬又怕,當個千金公主的滋味,可是好得緊?」 蘇瑤煙輕輕的轉回頭來,嬌哼一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呢,現下人家是不知道我是個假的,若是叫一個人知曉了真相,只怕……這普天下的刀子,也都要加諸到我的身上哩。」 余擅侯搖頭笑道:「你現在還是個假的公主,這是不錯,不過麼……再過得了一時三刻,你這假的千金就要變成真的鳳凰,涅槃重生了,到時候告示一頒布下去,誰還在乎你過去是個什麼身份,來自哪裡。」 蘇瑤煙毫不動容的眨了眨她俏媚的大眼睛,眼波中泛起了一汪沉靜的湖水,輕輕的蕩著動人的波瀾,她咯咯嬌笑道:「余先生,你不是說這事情蹊蹺的很麼,又要去尋你的主子問話,怎的還不去?」 余擅侯雙目炯炯有神的死盯住她道:「蘇姑娘,余某的衷心方纔已經對你表露無遺,但是姑娘出身邪教,行事為人叫人端得猜測不透,你若是真心助我等,那自然是萬幸之至,但是……蘇姑娘若是對我等僅僅虛與委蛇,便是一個最大的變數,敝主上曾經親口交代過,對蘇姑娘要半信半疑,千萬不可因為蘇姑娘的緣故,造成我等大事敗露,失之街亭。」 蘇瑤煙咯咯一笑,風情撩人的撥弄了幾下腮邊的垂絲,顧盼琉璃的嬌笑道:「怎麼……你們一面對我許以重諾,一面……又對這小丫頭如此放心不下不成?」 余擅侯歎息道:「蘇姑娘表現的過於超脫淡然,讓人總是不免懷疑的,試問天下若有一個人,她有朝一日得知自己可以一躍龍門,成為最最尊崇之人,又豈能掩飾住自己內心的狂喜,做到如同姑娘這般城府。」 他說到這裡,語氣微微頓了一頓,忽然高聲問道:「方纔余某只說要蘇姑娘去假扮一個人,蘇姑娘怎麼會脫口就說出假扮公主的事情?」 蘇瑤煙風情萬種的噗嗤一笑,嬌膩道:「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懷疑人家呀,嗯……實不相瞞,過去小女子雖然孤陋寡聞,但是余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猜得出來,羅天教的人為何要將我納入教內,說白了……還不是因為有人看到我長得與這位公主千金極為相似罷了,何況方纔我們就在皇宮之內,處身這裡,又讓我去假扮一個人,只要是個腦子不太笨的人,都能聯想出來你們的打算,這又有何難?」 她說這話時,實則心頭砰砰亂跳,只因適才她脫口而出後,心頭便隱隱的後悔不迭,但話既已說出口,萬萬無法收回,只能預先想好了一番托辭。 虞鳳橫身趴在硬邦邦的錦床木板上,床上錦被早已被人收走,而她又被雙手反剪得捆在身後,此刻就算是扭動一下,也是極難,虞鳳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皇家親族內的寶貝疙瘩,上至先皇,下至文武百官,太監宮女,個個都拿她當 分卷閱讀352 做夜明珠一般的捧在手心裡,又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她聽了蘇瑤煙的話,只在心頭呸呸呸的狠狠罵道:「胡說八道,我自小就少出皇宮,除了跟著壞相公一道,偷偷出去胡鬧過幾次,外人又豈能得知我的容貌。」 想起楊宗志,虞鳳的心頭不禁又憂又急,今日是自己與相公大喜之日呀,怎麼會……被這些殺千刀的給破壞了良辰美景,照說自己可沒有在婚前偷偷去私會過他,報應怎會加諸自己身上? 余擅侯緊緊的盯住蘇瑤煙的一舉一動,見到她那輕媚如煙的小臉上,毫無半點慌亂之色,他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釋懷的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姑娘千萬莫怪余某多疑,只因我們的事情實在太過重大,任何一丁點的錯漏,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 他說話間退後一步,接著道:「既如此……就煩勞蘇姑娘在此地稍等片刻,我自出去問話,這兩個小丫頭都是身無半點內力之人,蘇姑娘雖然功力未曾盡復,但是想來自保綽綽有餘。」 蘇瑤煙輕輕的點了點頭,見余擅侯急急的出了宮門,她又側耳過來,聽著余擅侯的腳步漸行漸遠,才猛地一咬嬌唇,閃身跑到倩兒的背後,將捆縛在倩兒身上的繩索解開,扶起她喚道:「倩兒妹妹,你……你還記得我麼?」 倩兒額角秀髮凌亂,面色倒還沉靜,聞言訥訥的回話道:「你……」 她自然忘不了瑤煙,可卻希望瑤煙記不得自己了,自從望月樓一別之後,經年有餘,自己和一年前比起來變化不小,何況現下自己一身宮女打扮,她暗想:「瑤煙記不得自己,倒有著幾分機會也說不定。」 此刻倩兒聽到蘇瑤煙對自己的名字一口道出,語氣中盡都是關切擔心之意,倩兒心底一沉,囁嚅道:「瑤煙姑娘……」 蘇瑤煙咯的一笑,開顏道:「看來你還記得我呀,一年之前,你和你哥哥到我的酒樓上來喝酒,咱們見過一次,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啦。」 倩兒唔的一聲,一旁的虞鳳卻是劇烈的扭擺嬌軀,將一幅聳挺的香臀兒扭的左搖右晃,口中嗚嗚作響,蘇瑤煙斜看一眼,又噗嗤嬌笑道:「這就是那朝廷公主了麼,生的倒是如花似玉,可惜就是嬌蠻了些。」 她話說到這裡,想起自己和虞鳳面容相近,說虞鳳生的不錯,那豈不是也在自誇自耀,俏臉上倒是少見的紅了一紅。 倩兒輕聲猶豫道:「瑤煙姑娘,你……你和那余先生進宮來,可是要來給你們羅天教人尋仇的麼?」 蘇瑤煙一聽,頓時笑顏如花的道:「才不是呢,我是被他們給抓來的,他們脅迫我幫他們做一件事情,才放我離去。」 說起這件事情,她又轉回頭盯著虞鳳窈窕的背影看了幾眼,忽然又湊過去解開裹在虞鳳紅唇上的布包,嬌笑著問道:「喂……什麼什麼鳳公主,你今日到底要嫁的,是哪一個人?」 虞鳳死命的嬌喘幾聲,杏眼圓瞪著怒氣道:「呸,我要嫁誰,又干你什麼事?」 蘇瑤煙咯咯一笑,風情萬種的道:「你方才沒聽那個姓余的說起麼,他們安排我來假扮你的身份,是要代你去嫁人呢,哼哼……我雖然性命暫時捏在他們手裡,反抗不得,但是麼……若讓我去嫁給旁人,失了名節,我就是寧願死,也斷然不會從了他們!」 蘇瑤煙說話時,一直都是媚聲媚氣的,淡淡的帶些妖冶意味,直說到這裡時,才是秀眸狠厲的瞇住,咬牙切齒的泛起誓死不從的神色來。 身下的虞鳳不禁也被她百變的風情弄得一呆,她心頭微微一動,不由泛起酸楚的漣漪,脫口呢喃道:「煙兒……你……你就是他說的那個煙兒了,他過去跟我說過的,那位煙兒姑娘遠在西蜀,與我長得……長得最是相像。」 「煙兒……」 蘇瑤煙聽得臉色驀地變了一變,俏臉上湧起了兩團激動的潮紅,她輕輕的呼吸幾口,想要緩緩抑制住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乾枯著嗓音問道:「你說的他……又是指的誰?」 倩兒在一旁靜靜的嘟嘴答道:「這位鸞鳳公主……她今日要嫁的人,就是……就是……就是我志哥哥!」 「什麼……」 蘇瑤煙幾乎一跳而起,秀眸中蕩起了膩人的羞媚紅暈,便是整個雪白的脖頸處,也都染紅了胭脂粉色,從虞鳳口中取出的布團一個拿捏不住,悄無聲息的跌到了一塵不染的地面上。…… 「什麼……」 若不是此刻坐在朝堂金殿上,王公大臣們齊聚,楊宗志險些就要掀翻面前的酒桌站起身來,史艾可垂頭見自己說完了方纔的事情,他聽得面色陰沉,眉頭緊鎖,不禁奇怪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 「唔……」 楊宗志輕輕的舒了口氣,慢慢平抑住心頭的思緒,又擺出一幅沉浸於鶯歌曼舞之中的面色,心底卻是砰砰擂鼓:「可兒剛剛說的事情,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天教的人,怎麼會這個時候潛入宮中,按理說……羅天教的人在洛都裡,都是悄悄掩伏下來的,斷然不會這般囂張,不得筠兒的號令便擅作主張,難道是……難道是西門松另有安排了不成?」 轉念又想:「余先生……蘇姑娘……這是兩個什麼人?」 楊宗志曾經親赴西蜀,解救羅天教內的安危於命懸一刻,因此對羅天教中人的首首腦腦,大多也有些耳聞,這余先生是個什麼人,好像羅天教的堂主中並無此號人物,那蘇姑娘……蘇姑娘……莫非是煙兒不是? 正在這時……面前一曲舞畢,群臣和仁宗一道鼓起掌來,那些歌舞獻藝之人尚自還不退場,而是從幾個人的袖口中扯出一截紅紅的曼布,每個曼布上俱都是一個火紅的喜慶大字,連在一起便是……恭祝皇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群臣一道拍手叫好,端敬皇后坐在高位上,只是輕輕的咧嘴一笑,便溫婉揮手道:「來人呀,人人有賞……」 下面早有宮女太監們手捧盛滿金銀的玉盤,賞給了這些獻藝人,獻藝人才歡天喜地的叩頭稱謝,攜手著一道退了出去。 仁宗興高采烈的舉杯道:「今日雙喜臨門,算是錦上添花,各位愛卿,大家同飲了這一杯如何?」 群臣紛紛站立起來,邀杯道:「祝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仁宗哈哈一笑,轉頭對楊宗志道:「還有大將軍,你今日得了朕最最喜愛的親妹子,可有何話要對朕說?」 楊宗志鞠躬拜禮道:「微臣榮幸之至,皇恩浩蕩,微臣定不負皇上重托。」 仁宗滿意的哈哈大笑,飲酒道:「那就最好,那就最好!」 仁宗飲酒一過,身邊的群臣也一道湊來向楊宗志敬酒,楊宗志心頭煩躁,便酒到杯乾,不過一會,就連飲了六七杯下去,史艾可在身後看得小眉頭一皺,心疼的湊近小聲道:「哥哥啊,你……少喝點,若喝醉了又要可兒扶你回去。」 楊宗志不動聲色的笑道:「那豈不正好,你又可以逼我發那笑死人的誓言了!」 「哎呀……」 史艾可聽得銀牙一咬,卻又羞得滿面赤紅,暗暗啐了幾口,轉頭怯怯的掃了一眼,見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柯丫頭彷彿神色甚為呆滯,緊緊的躲在哥哥身後,對哥哥這渾不正經的話兒似乎也沒聽在耳中,史艾可稍稍鬆了一口氣,卻又驀的感到心頭一甜,噗嗤一聲低低的笑了出來,滿臉又俱都是笑逐顏開的幸福喜色。 楊宗志抬頭一看,那美髯拂面的柯宴也踱著方步走到自己桌前,舉杯道:「楊大人好福氣呀。」 楊宗志淡淡笑道:「不敢不敢!」 兩人各懷心思的喝了一杯下去,柯宴盯著楊宗志的身後,又湊近狠狠的道:「今日楊大人已經貴為當朝駙馬,還拿著柯某人的愛女作為要挾,豈不令天下人齒冷麼?」 楊宗志呵的一笑,正待駁他,忽然身後的柯若紅探出小腦袋來,小臉通紅,低聲嬌怯道:「爹爹,我……我是自願跟在他身邊的,他……他沒有要挾我,也沒有對我不好。」 柯宴怒哼一聲,切齒道:「駙馬爺果然好本事呀,竟然叫我這野性難馴的小女兒也來替你說話了。」 楊宗志哈哈笑道:「叫柯大人笑話了……」 他剛剛說到這裡,忽然眼神倏地一亮,餘光中見到對面一直沉靜端坐的三皇子身後,悄悄的溜進來一個人,那人面孔黝黑,額下三寸山羊鬍,一進來便就著三皇子的耳邊低語起來。 「余擅侯……余先生……」 楊宗志心頭一動,那些過去從未想到的事情和細節不斷湧入心間,在心頭漸漸連成了一串。 「小兄弟……那三個人以其中一個為首,剩餘的兩人一個尖嘴猴腮,手拿折扇,氣焰甚是囂張,還有一個嘛……一身大紅的戰袍,年紀也大些,說話時卻像在打雷一般的吼叫。」 「皇上他早就對你起疑了哩。」 「皇上他又秘密宣三皇子進了大殿,那天夜裡也是奴家侍候在外面,奴家聽見皇上對三皇子說了幾句,道:『你去,領五千御林軍在丁山鎮等候著,見到楊宗志,你便對他旁敲側擊的問話,若是……若是他言語中流露出半分異色,你便……』」…… 一時間無數個不同的聲音在耳邊不斷湧出,楊宗志的臉色由驚變成怒,由怒變成嗔,由嗔又變成毫無半點表情,他眨眼一笑,忽然湊近柯宴的長鬚旁,低聲笑道:「柯大人……朝中亂像已成,速速發兵難進,你這句話的意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今天和一個書友聊了一會,受到不少啟發,多謝! .com第429章嘩變之三 酒過三巡,楊宗志不動聲色的回頭,低語道:「可兒……你一會拿著我的令牌出城去,速速趕到城北的驍騎兵防大營,找一位牛將軍和一位馬將軍前來這裡見我。」 史艾可聽得一呆,迷茫道:「找人來作甚麼,你……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去辦就成了。」 楊宗志搖頭道:「現下時間緊迫,我難以跟你分說清楚,你記得快去快回,……還有,切忌要避人耳目,此事千萬不能驚動了其他人,知道了麼?」 史艾可抬頭一看,他方才與人飲酒時還喜色連連,此刻轉回頭來對自己說話,臉色已經變為一片鐵青色,心知他這話說得極為慎重,史艾可嬌氣的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從他手中悄悄接過大將軍的官印,藏在袖中,轉身靜靜的出了金碧大殿。 柯若紅柔軟的嬌軀依偎到楊宗志身後,嬌暱惴惴的道:「師哥呀,你怎麼了,方才和我爹爹喝過酒之後,你的神色……便……便有些不對勁。」 楊宗志斜掃一眼,見到柯若晚紅秀臉上此時滿都是擔憂之色,一雙清澈無瑕的圓圓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睨視住自己,目中隱隱透出擔心和難過的神采,楊宗志笑道:「和你爹爹沒有干係,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罷了。」 柯若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小螓首,聽他如此說,倒是放下了大半的心事,她心中最大的困苦便是爹爹與師哥爹娘辭世之間的死結,因此方才見到爹爹過來敬酒,兩人在人前是歡聲笑語不斷,避過了眾人的耳目後,兩人卻又是處處爭鋒相對,誰也不讓著誰,柯若紅站在楊宗志的身後,一幅小心思裡盡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打轉,自然一一瞧在眼裡,心頭也愈發的為難怯懦,現下得了楊宗志一語安慰,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她純真無瑕的心底裡總是願意相信師哥的話。 柯若紅露齒輕媚的純笑道:「唔……只希望你不要是騙我的就好了,若兒沒什麼主意,但是……師哥你如果想到或者猜到了什麼,可千萬不要瞞著若兒。」 她這句話本是湊在楊宗志的耳角邊發出,她的嗓音一向細膩嬌軟,紅唇中吹氣如蘭,淡淡的處子齒香隨著嬌滴滴的話音,一道漫入耳中脖頸下,楊宗志只覺得背後好一陣酥麻,心底裡最最柔軟的角落彷彿也被這軟語融化掉,正在此時,他抬頭看見那對面的余擅侯和三皇子輕輕說了幾句話,然後頻頻點頭,轉身便要出殿門而去。 楊宗志心頭一動,又斜過肩膀道:「若紅師妹,你去跟著那位余先生好不好,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些什麼,然後一會回來說給我聽。」 柯若紅心頭正自甜蜜,聽了這話咯的一聲膩笑,扭腰撒嬌道:「你叫我一聲若兒,我便什麼都答應你。」 楊宗志聽得一呆,他與柯若紅認識頗久,而且對這嬌癡的小丫頭甚為熟稔,要說是毫無半點心動,那自然是在騙人,但是此刻眼前迷霧重重,她爹爹又與自己極不對路,這一聲若兒倘若喚出口來,日後又不知會是個什麼收場,楊宗志想到這裡,沉吟了一下,兀自沒有出聲。 柯若紅嘟起紅唇不滿的道:「怎麼了嘛,你說給史丫頭的那種麻兮兮的誓言,人家都不迫你發給我聽了,只是叫我一聲乳名,你便……你便這麼為難的麼?」 她一邊怨懟的小聲埋怨,一邊明媚的大眼睛眨了幾眨,眉目如畫的俏臉上又有些渲染欲滴之色,這小丫頭的臉色變幻極快,素來古靈精怪的,楊宗志早有領教,雖然知道此刻她八成是藉機撒嬌,無奈轉頭一看,那余擅侯垂眉斂目,幾乎都要退出大殿去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頭笑道:「好了,若兒丫頭,別使性子了,我心頭好些個疑問都等著你給我解開呢。」 柯若紅果然聽得大喜於色,繼而楞了一愣,忍不住嘟囔道:「若兒便是若兒,什麼……什麼若兒丫頭嘛!哼,壞師哥!」 分卷閱讀353 楊宗志正色道:「你記得無論看到什麼,一定不能現身出來,只管回來都告訴我便是了,宮中不比江湖上,處處都是凶險,你自己多加小心。」 柯若紅聽出他話中的關切之意,小心思裡愈發的甜膩,不禁拿大大的媚眼嬌羞的白了他一下,才依依不捨的跟著出門而去。不過一會,大殿中又排上了新的曲目,這一次上的一個花旦模樣的小姑娘,口中唱的乃是時下最最時興的詞牌小曲,那花旦扮相極好,粉脂薄面,秀髮用金色的一串髮簪緊緊的束在額角上,手中拿著紅綢兒,走兩步,紅綢兒在手心中一轉,咿咿呀呀的吊著嫩嫩的嗓子唱兩句,聽著倒是有些纏綿悱惻。 楊宗志也沒心思去細聽她口中的唱詞,只是心想:「依照淮南八仙過去在客棧中所說,顯然……三皇子在丁山鎮時,便已有了見不得人的籌謀安排,後來李尚英在宮中無意說漏了口,說出皇上委派三皇子到丁山鎮賜我御酒的事情,這事情……便不對了!」 他下意識飲一口酒,接著想到:「皇上素來最最忌憚西蜀羅天教的勢力,過去幾次三番的想要發兵討伐西蜀,這事情倒是說的過去,皇上他一心想要出征塞外,將北方四國都蕩平得灰飛煙滅,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平息內亂,因此他無論是委派自己出使吐蕃,還是定計與陳通大將軍左右夾擊西蜀,這目的總是從一而終。」 再道:「可三皇子明明奉了皇命,卻怎麼與羅天教的人扯上了干係,他……他定是明遵皇旨,暗度陳倉,那三皇子所為何謀?」 聯想到那日黃昏在丁山鎮別院中,三皇子說出的隱秘事,再想到他指使崔代去吐蕃國暗通忽日列,接著崔代被自己放走之後,又離奇的死在洛都他自己的家中。 楊宗志心頭不由一亮:「三皇子……他是要反了呀!」 堂下那花旦唱的正酣,嗓音清脆,如入雲霄,楊宗志卻是眉頭深深的皺起,尋思:「還是不對啊,三皇子要做反,卻是首先找人拿住了鳳兒作甚麼,鳳兒只不過是個手無實權的虛頭公主罷了,公主一旦嫁人,那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血統一脈淡漠下去,自然難以爭權爭霸,三皇子為何會如此忌憚鳳兒?」 如此思忖良久,不覺那花旦已是獻曲而下,朝下不斷有人奉上祝壽的賀禮,楊宗志隨眼看過去,那些禮單上無一不是天下少見的珍貴之物,什麼藍田觀音玉,什麼紫羅丹籐,好像尋常白玉和草藥一般堆了滿滿一堂,其餘名畫字帖更是數不勝數。 端敬皇后倒是透出一絲喜色,素潔的小臉上笑吟吟的,又著人一一打賞,顯然心頭愉悅的緊,仁宗眼見下面濟濟一堂,俱都是南朝的名士名將雲集,哈哈大笑著連呼:「好!好!好!」 他轉頭對楊宗志道:「楊愛卿,前次你出使吐蕃國之時,朕曾經親口答應過你,若是你凱旋回朝,朕自當命人在洛水河邊擺在長長的酒席酒宴,朕再當堂宣佈你與鳳兒的婚事,今日……朕果然沒有對你食言,呆會……你就將鳳兒領回大將軍府去,到了晚上,朕還要親自登門去主持你的婚典,你看可好?」…… 柯若紅滿心歡愉的閃身出了大殿,今日這皇宮之內喜氣洋洋,顯然眾多侍衛們也被喜氣所感染,大多數心思都用在了瞧那些奇珍異寶,名角名旦的熱鬧上了,所以宮中喜氣倒足,守備卻並不森嚴。 柯若紅邁著輕快的小步子,跟著余擅侯靜悄悄的出了大殿,逕直向慈寧宮的方向走去,前面的余擅侯心事重重,卻不忘記時而回頭四處亂瞄,柯若紅的身材嬌小,依仗著皇宮內數不盡的梅樹,楓林掩蓋,倒是沒有讓他發覺。 余擅侯快步來到慈寧宮前,見到方才一直守衛在此的四個高大龍武衛,此刻也都不見了蹤影,他心頭不禁暗暗冷笑:「今日果然是大好時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皇宮城內守衛如此懈怠,我等大事必成!」 他回頭飛瞄了一眼,見到寬寬的門旁石道上空無一人,才閃身進去,來到慈寧宮門口,他伸手便要推門,忽然側耳一聽,裡面安安靜靜的,恍如人去樓空,余擅侯微微一呆,暗想:「怎會如此安靜?」 他為人警覺,雖下意識感到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還琢磨不出來所以然,便伸手輕輕將檀木門推開了一道縫,木門咿呀一聲,向內擠開了一些,余擅侯稍稍湊過雙眼,就住門縫邊向裡看去,見到空蕩蕩的慈寧宮中煙氣渺渺,似乎有人在裡面烤過火,卻又不見半個人影,只有……那寬大錦床的帷幔邊,透出了兩雙嬌小嫵媚的繡鞋來。 余擅侯心頭一跳,暗想:「蘇姑娘呢?難道是……跑了?」 他心裡大是著急,忍不住砰的一聲踢開木門,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錦床邊向下一看,那鸞鳳公主和被自己捉住的秀女,還穿著方纔的藏青色宮女服,攏身趴伏在錦床之上,腦袋壓在錦被下,看不清楚面相,只顯露出了兩個美好無限的身段來。 余擅侯來不及細看,卻又轉身四處尋找,透過淡淡的煙霧,他忽然……輕輕了吁了一口氣出來,只見到……那大門後的一排桌椅上,此刻正坐著一位輕媚絕俗的佳人,佳人面前的桌子上端放著一杯清茶,此刻向外騰騰的冒出煙氣,吸一口氣,清淡的茶香隨之入肺,那佳人面無表情,秀美的臉龐上俱都是一色冷意,可即便如此,依然出落得難以用筆墨形容。 余擅侯嘿嘿搓手笑道:「蘇姑娘倒是好閒情雅致啊,這等時刻,你倒有心思飲茶,叫余某好生佩服。」 他一邊說話,一邊湊到蘇瑤煙的對面坐下,耳聽著蘇瑤煙淡淡的道:「我此刻墮入你們的蠱中,殺刮由人,還有什麼好擔心,好害怕的,只不過麼……你抓來的那個公主,我看倒是不妙的緊。」 余擅侯聽得一愣,沉眉道:「什麼意思?」 蘇瑤煙輕輕撇嘴一笑,然後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湊在紅艷艷的嘴角上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沾濕唇角,將那柔軟光滑的唇角裝扮的粉膩無比,直讓人忍不住想要湊上去嗜咬一口,她吹一口熱氣,輕笑道:「那小公主想來日常身子骨便柔弱的緊,她被余先生這般綁住得太久,好像已經快沒有出氣哩……」 「什麼……」 余擅侯驚得一跳而起,轉身又快步奔到錦床邊站定,想也不多想的便伸手拉起了虞鳳的背身,將她酥嫩的嬌軀轉了個,低頭看下去,見到……面前的虞鳳果然臉頰蒼白,雙眸死死的閉住,如同半個死人一樣,余擅侯震驚的伸出一隻手去,想要探探她的鼻息,正垂頭間,他又猛地面色大變,慌忙將虞鳳丟到錦床上,閃身便要飛退而去。 正在這時……面前奄奄一息的虞鳳忽然動了起來,但見她睜眼嬌斥一聲,右手飛快的伸出,在余擅侯近於咫尺的胸膛「璇璣」、「華蓋」、「紫府」三處大穴一路點下來,余擅侯啊的一聲喊,叫聲彷彿被人死死的摀住,軟軟的跌倒了錦床之上。 虞鳳點過了他,閉目劇烈的喘息了幾口,才彈身坐起來,咯咯嬌笑道:「余先生,你倒是仔細看看,奴家倒是鸞鳳公主呢,還是被你囚禁的蘇瑤煙哩?」 她這幾句話說的媚聲媚氣,句句酥軟入骨,說話間……琉璃婉轉的秋波甚至還輕媚的眨了幾下,余擅侯身不能動,但是目力聽力尚存,他一聽到這虞鳳略帶沙啞的嫵媚動聽嗓音,再聯想到方纔那端坐飲茶的蘇瑤煙,為何一直用淡淡的語氣說話,方是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為了掩飾語氣聲線。 余擅侯雖然心頭大罵自己愚笨,瞬間卻也強自鎮定下來了,他不動聲色的沉聲道:「蘇姑娘,余某一心為你,你為何……為何要出手對付我,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蘇瑤煙咯的一笑,攏身端坐起來,方才余擅侯伸手轉過她後,正是看到了她胸前那一對至寶般又柔又大的玉球,才會下意識感到不對勁,閃身退後,蘇瑤煙輕吸一口氣,飽滿的玉峰頓時看著又漲大了不少,她嬌柔無限的道:「余先生,你說一心對我,又給我許諾作個什麼冒名的千金公主,這些……我偏偏一點都不稀罕,哼!平日裡,你那色迷迷的眼睛每多看我一眼,我便更加厭惡你十分,你可不知道,我曾經發過重誓,這一輩子……我這身子,我這臉蛋兒,只讓我那愛煞人的公子來碰,來看,來摸,其餘人若是看多幾下,我便恨不得將他的眼珠子都剜下來,咯咯,你說說,我怎麼能不如此對你?」 余擅侯面色驚恐的赫赫兩聲,看見蘇瑤煙美艷無比的小臉輕笑著向自己湊了一湊,鼻端中儘是她臉上唇邊的酥人香味,這過去讓他沉淪十足的俏媚凝脂,此刻望在眼中卻如同惡魔般冰冷不屑的淺笑,余擅侯想要半躺著向後退兩步,卻又渾身乏力。 蘇瑤煙抬頭向一旁靜坐起來的倩兒道:「倩兒妹妹,咱們把這狗頭軍師給綁了,然後……再慢慢逼問他們的計謀籌劃。」 虞鳳不耐煩的跑過來,跺足怒道:「這麼麻煩作甚麼,將他交給龍武衛處理不就好了,我去叫人進來,再行收監審問。」 她一心惦記著與楊宗志的婚事,因此這等些許小事,自然不願放在心上,耽誤了自己大婚之期。 蘇瑤煙露齒嬌笑道:「小丫頭,你莫要以為自己是個公主千金,就可以對我發號施令,我偏偏不吃你這一套,這狗頭軍師只不過是個跑腿的角色,他身後還另有主子,若不弄清楚他們的打算,萬一要是害了我的公子,我可拿你是問。」 「你……」 虞鳳氣的滿面俏紅,她素來養尊處優,平日裡眾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呵護溫暖,何曾被人這般當面頂撞過,再想想今日……自己不但被人頂撞過,還被人捆綁著丟在床上,險些一命嗚呼了,虞鳳心頭委屈的既想墮淚珠兒,又忍不住想要撲到楊宗志的懷中去尋得一些安慰。 倩兒沉吟道:「公主,我看這位余先生也是極不簡單,他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卻膽敢偷進宮來綁住了你,他身後若沒有大靠山的話,這事情總是說不過去。」 聽到倩兒也如此說,虞鳳才算是稍稍平息住內心的委屈,和倩兒,瑤煙一道,扯下錦床上的錦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將余擅侯綁成了個粽子一般,虞鳳一邊用力拉扯著布條,一邊還耐不住用腳狠踹了余擅侯幾下,耳聽著余擅侯似乎想拚命忍住,卻不經意發出小聲的哼哼。 虞鳳滿意的收起小手兒,放在胸前拍了幾拍,心頭的怒氣倒是漸漸寧息了下來,蘇瑤煙咯咯嬌笑道:「行了行了,再打別把他打死打暈過去了,你這小公主出手恁的狠毒,哪裡像是大家閨秀。」 她一邊說話,一邊低下頭來,嬌滴滴的問道:「余先生,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訴給我們,還是……還是想要這位小公主將你交到龍武衛的手中,吃些苦頭哩?」 余擅侯怒哼道:「余某既已落入你們的手中,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想要從我口中套出一個字來,那是想也休想。」 虞鳳咬牙道:「我就說把他交到龍武衛的手中嘛,你瞧他一幅黑瘦的模樣,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到了龍武衛手裡,不到半天……便只剩下一幅骨頭了,可比在咱們手裡有用多了。」 蘇瑤煙咯咯媚笑一聲,好整以暇的道:「瞧不出來你這小公主心思倒是狠的緊,我那公子若是娶了你,倒不知是福是禍。」 虞鳳氣恨道:「公子……公子,叫的這般親暱的,我……我日後若是嫁給他,對他好還來不及,怎麼會……」 她說到這裡,嬌嫩的面色微微一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怎麼叫日後嫁給他,明明自己今日便是要出嫁的人兒啦。 蘇瑤煙笑吟吟的從腦後的鬢角邊取下一根金光閃閃的長髮釵,素潔的右手執住鳳頭,手心邊露出尖利的楔角,她咯的一聲,膩笑道:「余先生既然知道小女子是羅天教的人,自是明白我們羅天教要逼問口供,可多得是花樣手段,咯咯,余擅侯這般口硬,為了我那公子安然無恙,那便怪不得小女子要下手狠毒啦……」 她一邊嬌柔無比的說話,一邊卻是將髮釵的楔角抵住余擅侯腦後的玉枕,手中勁力透出,頓時便刺進去半分長,饒是倩兒和虞鳳惱恨余擅侯,在一旁不禁也看的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余擅侯死死的咬緊牙關,只覺得腦後一陣酥癢傳來,接著變成了刺骨的疼痛,腦後的玉枕穴乃是人體血脈的中樞,這裡被人刺中,渾身上下的肌肉和神經登時便會不聽使喚。 過不多一會,余擅侯死死咬住的牙齒也開始得得上下打架,口中嘶嘶寒氣直冒,倩兒蹙起細細的靈動眉頭,心下倒是有些不忍,正待寬言勸慰幾句,蘇瑤煙卻是歡笑更愉,媚聲道:「余先生這滋味如何呀,你倒是說說,那日你們逼著我問我家公子兩個問題,一個是:你到底是不是敬王爺家中的後人,第二個是:你可有報仇謀反之心,這兩句話……咯咯,到底是什麼意思?」 柯若紅緊緊的斜靠在虛掩的木門之外,耳聽著宮內的一舉一動,她雖然弄不懂裡面人的關係,她們說些什麼,柯若紅也大多都不明白,只得強行背過的記下來,待得聽到這裡,柯若紅默默念了兩句,忽然聽得大驚,「敬王爺……」 這個名字她可一點也不陌生,就在昨日的夜裡,爹爹還在說敬王爺往昔的事情,說起到先皇曾經到一位董大人的家中哭靈,口中回憶的……正是這位敬王爺的事情,而自己外公娘親一家,更是因為這位敬王爺,而慘遭橫禍,盡皆被人屠戮滿門。 柯若紅心頭一擰,正待要破門而 分卷閱讀354 入,忽然聽到門內傳來一個淒慘至極的狂叫聲,啊的一下經久不絕,柯若紅心頭猛跳,卻是警醒過來了,想起方才離開前,師哥曾經諄諄囑咐道:「無論碰到或者看到什麼,切切不能露面出來,只需要回來一一告訴我就是了……」 柯若紅暗暗嬌哼一聲,暗忖:「師哥說的總是在理的,若兒自當對他言聽計從。」 便按捺住進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而是轉身沿著宮苑的牆角,悄悄的又退了回去。…… 換了一個新的封面,呵呵,以前那個封面看了一年多了,再看俺都要吐了! .com第430章嘩變之四 楊宗志一邊默默飲酒,一邊下意識的從懷中摸出一根珍藏的小巧透亮髮簪來,這根髮簪乃是過去虞鳳頭上之物,想當日……她為了讓自己和牛再春,馬其英等人進入妙玉坊看到三絕獻藝的盛況,忍痛將這根素來鍾愛的髮簪拿出來抵作綵頭,事後又被楊宗志給贖了回來,因此一直帶在身邊。 過去時……楊宗志也曾意氣風發的手持髮簪,對嬌癡的鳳兒豪言狀語道:「待得我爹娘的事情都解決完了之後,我便……我便拿著這根簪子去拜求皇上,讓他將你整個的都許給了我,到時候……到時候你便等著作我乖乖的小妻子吧!」 誓言恍若猶在耳邊蕩漾。 甚至虞鳳也曾經無限憧憬的拿著髮簪囈語:「鳳兒總是夢想著,自己以後要嫁給的相公,有朝一日能夠在千軍萬馬當中,將鳳兒給救出來,然後抱著自己坐在白馬上,手拿著這根金釵,問鳳兒說:『你願意嫁給我麼?』」此刻時過夢轉,大殿上人人開心放懷暢飲,熱鬧喧囂,只有楊宗志這個當事人卻是手拿髮簪,表情呆滯,心中又是發酸,又是難過,還有一絲纏綿之意,無論如何……今日一過,自己便要負了這小巧玉簪的主人了,想起她那清麗更勝往昔的素娥面容,他抬頭豪飲兩杯,美酒順著腮邊嘴角緩緩滴落,隱入衣領胸膛下,帶起身上陣陣冰涼的寒意。 酒席已經如此開了一兩個時辰,看看窗外的天色,此時恐怕已到未時之末,端敬皇后抿嘴嬌笑著坐在高堂,今日的端敬打扮既顯端莊得體,又顯雍容華貴,她轉頭瞥見仁宗兀自開懷與人吆喝著拼酒,半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才輕咳一聲,嬌聲道:「好了,呆會本宮給皇上和各位大人安排了一出壓軸的好戲,大家看過了這場戲後,便該早些讓大將軍把公主迎回去,到了夜裡,他大將軍府上還有好一番折騰,弄得太晚,豈不是誤了他們的良辰美景?」 大家聽得一愣,繼而又曖昧敵的一起笑道:「是,是!」 有人藉著醉意大聲道:「臣看皇后娘娘才是我朝的大幸,皇后淑儀溫婉,待人體貼,這才是皇上和我南朝的天大福氣。」 端敬皇后聽罷只是抿嘴輕輕一笑,毫無半點動容之色,群臣自下遠觀她那高高在上,秀麗無暇的雍容之態,心下不禁更加激賞。過了一會,一眾粉色衣裙的女子自宮門外魚貫而入,大家湊眼看上去,這群女子一個個清秀高挑,倒是頗顯幾分姿色,大家心頭暗自又多了些好奇。 今日端敬皇后安排的歌舞助興,考慮到了南北各地的習俗風味,這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有的出身於漠北極寒之地,有的卻是從酷熱的嶺南脫籍而來,各人的嗜好偏愛泯然不同,甚至相差千萬里,難為端敬皇后將這些因素都一一考慮在內,不但請到了北派唱腔高亢的當代大家,也尋來了南派靡靡清音的傳代人,如此做法,自然讓殿中的文武百官人人覺得受到重視,也彌增親切好感。 這些女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入內,不一會……便在寬闊的大殿中央空地上圍成了幾個環,大環套住小環,女子們都伸出右手,盪開長長的流雲水袖,靜靜等候著,楊宗志看到這裡,心頭稍稍一動,暗道:「看來……這便是妙玉坊呈上的三絕獻藝了,只不過李十二娘,顏飛花和婕兒到現在還沒露面。」 正想到這兒,身後忽然被一隻小手兒拍了幾下,楊宗志轉過頭來,晃眼看過去,見到原來是可兒在偷偷叫喚自己,她的臉盤小小的,現下充盈了粉膩的紅色,小嘴微張,急急的嬌喘清香不斷噴到自己的臉上。 楊宗志微微一笑,颯然道:「回來了,事情辦得怎樣。怎麼弄得這麼火急火燎的樣子?」 史艾可對他眨眼道:「哥哥,我用你的令牌把他們都叫來了,他們此刻……正在殿外等著呢。」 楊宗志嗯的一聲,轉頭看過去,當下堂上眾人的目光都煞有興趣的集中在那些女子們的身上逡巡,自然對自己這個主角少了關注,他迴避著撐手緩緩半蹲起身子,對史艾可的脖子哈氣道:「你帶我去看看。」 史艾可來去的急,渾身上下正透著熱氣,被楊宗志這一口熱熱的酒氣噴在雪白的脖頸間,禁不住整個身子都發起癢來,她不敢抬頭看他,而是伸手牽住他的衣角,垂著小腦袋與他快步的向外走去。 兩人藉著不斷湧入的女子隊形掩護下,悄悄出了殿門,轉過殿外的右首牆角,面前便是朱頂紅花覆蓋下的側門,朱頂紅開在春夏相交之季,到了眼下這個季節早已是枯萎凋零,日常養護花草的宮女們會挖出鱗莖,放置到不上凍的地方,等待來年再下種生根,此刻牛再春和馬其英正站在枯黃的攀枝下。 楊宗志喝多了喜酒,腦袋和腳步微微有些發沉,出門被冷風吹過面頰,倒是又清醒了許多,他走過去仔細一看,見到面前的牛再春和馬其英一身威風凜凜的盔甲,足蹬長筒軍靴,手上還戴著銀器皮套,卻是一幅軍中人的強蠻打扮。 牛再春和馬其英湊身哈哈大笑著迎過來,滿面喜形於色的抱拳高聲道:「給三弟賀喜了。」 楊宗志道:「嗯,兩位哥哥,這個時候還私叫你們進宮,實在是……」 牛再春笑著搶道:「咱們兄弟還要這麼客氣作甚麼,只可惜我們二人現在官階太低,不能親自進宮來給你賀酒,不過昨日皇上給每座軍營都賞賜了喜酒,我們倒也是分到了一些,也算是沾了你的福啦。」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硬邦邦的鎧甲下掏出個紅布緊捆住的小包裹,巴掌大小,遞到楊宗志面前道:「這是我和二弟用自己的餉銀給你買的賀禮,三弟你快收下吧。」 楊宗志低頭看這略顯皺皺巴巴的小包袱,只看外觀,比起前幾日不斷送到大將軍府的那些賀禮差的很遠,他感動沉眉道:「兩位哥哥……」 牛再春誒的一聲,笑道:「三弟你難道還嫌棄不成。」 馬其英也不好意思的笑道:「三弟你就收下吧。」 楊宗志哈哈一笑,卻是接過來納入懷中,拜謝道:「那我就敬謝不敏了。」 馬其英道:「三弟你客氣什麼,對了,你方才讓人叫我們進來,有什麼事麼?」 楊宗志看到他們二人對自己推心置腹的樣子,心頭不禁矛盾,沉吟了半晌才低聲道:「兩位哥哥,你們……你們信不信得過我?」 牛再春聽得眉目一嗔,大著嗓門道:「這是什麼話,咱們兄弟相交,我二人更是多得你的照應,還要說什麼信得過,信不過?」 楊宗志點頭道:「我對兩位哥哥也是一樣,因此遇到事了,個便想到你們。」 馬其英接道:「三弟可是碰到什麼為難事了麼,你只管說出來,我們出去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保你萬事無憂。」 楊宗志將他們二人拉到側門的花牆下,回頭看了好幾眼,才定聲道:「今日我一進宮來,發現了好些個不尋常的事情……」 他說到這裡,將今日史艾可和柯若紅說出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說了一遍,又道:「兩位哥哥,你們說,這些人膽敢潛入宮內挾持公主,豈不是要作反了嗎?」 牛再春和馬其英大驚的點頭道:「竟有這事,這些人果然膽大包天。」 牛再春嗔目接口道:「三弟,待會兒哥哥我去領幾百精兵過來,將那些賊子都拿下了,再行論處!」 楊宗志伸手一阻,搖頭苦笑道:「魯莽不得,這裡是哪裡,是九五至尊的皇宮大內,豈能是咱們說帶兵就帶兵,說搜查就搜查的?」 他微微頓了一頓,逕自又道:「實不相瞞,那位領頭作亂的余先生,過去正是三皇子手下的一個教席師爺,試問他的身份如此特殊,咱們若不能一擊中的,到頭卻反而要落下來口實,授人以柄的。」 「三殿下……?」馬其英和牛再春一道嗔目結舌的打了個抖,他們聽了楊宗志之話,只以為有幾個膽大包天的賊人潛進宮中禍亂,現下明白身後還牽連著當朝的皇子殿下,方才知曉此事不是自己這等小小武將可以參與,夾雜其中的。 楊宗志沉著眉頭,來回踱幾步道:「三皇子有異心,這事不容置疑,前些日子那崔代之死,想來就與三皇子脫不開干係,但現在又有幾個疑點我還想不出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抬頭對牛馬二人道:「前一陣我聽人說起到,三皇子在朝中領兵馬囤積於丁山鎮,他身邊跟了兩個從人,一個就是這位余先生,還有一個卻是個紅衣老者,嗓門粗壯,顯然是軍中掌權之人。三皇子此次動手……一定會小心謹慎,籌劃良久,他一方面讓余擅侯偷入皇宮拿下鸞鳳公主,作為內應,另一方面……定然還要尋求外部軍權的支持,不然僅憑一個鸞鳳公主,是脅迫不了皇上的,可那紅衣老者又是何人?」 牛再春點頭道:「三弟,那咱們怎麼辦?」 楊宗志沉吟道:「先別急,我們再好好仔細想一想,三皇子他要動手,會選在什麼日子,會選用什麼人,有多少人,只有弄清楚了這些,才能做到防範於未然。」 他話正說到這裡,忽然身後不遠處的大殿中傳來一個輕煙般飄渺無限的琴聲,這琴音聽在耳中彷彿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透過大殿的屋頂,隱隱可直達天際,楊宗志心頭泛起一柔:「看來婕兒……她果真來了,這傻丫頭為何不聽我的囑托,先走了呢?」 幾天前他便早已安排好婕兒一家的退路,而且更是與她交代的清清楚楚,沒想到此刻婕兒還留在宮中,裊裊的琴音尚在耳中浮現,楊宗志忽然面色一定,回頭沉聲道:「看來就是今日了,我倒是險些忘記了,當日咱們三人回朝覲見皇上,聽候封賞的時候,是誰提議讓公主和我快快大婚的?」 馬其英回思半刻,忽然拍手道:「是三殿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正是三殿下對皇上說,三弟你勞苦功高,應該讓你與鸞鳳公主早些完婚。」 楊宗志點頭道:「是了,如此看來,三皇子一早便打算利用我這大婚之時,朝中城內喜氣洋洋下,發動閃電一擊,可惜……他手下有些什麼人,咱們還是不清楚。」 大殿內的琴音由小及大而來,史艾可留守在殿外的小道旁,眼見著哥哥與那兩位威武的將軍湊在一起說了好一會,接著又背著手來回的踱起步子來,眉頭深鎖,彷彿有一件大事決定不了,史艾可心頭一憐,不禁暗歎:「好美的琴音啊,沒想到……這世上有人彈琴是這般的好聽,讓人聽了後渾身軟綿綿的,心裡……心裡便只能裝下一個他!」 她嘴角微微牽住,此刻看向楊宗志的目光更是多了些柔膩的癡纏,與那十六七年來假小子的渾脫目光,截然不同。 楊宗志皺眉苦思道:「還是有些不對,大哥二哥,你們久居洛都,自然清楚洛都的城防佈局,這裡雖然往透天下,南北通衢,但實則守衛森嚴的緊,遠的不說,就說這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自都有要塞屯兵把守著,三皇子如果從外調兵,實在是難以避開紛紛擾擾的眾多耳目。」 牛再春回話道:「不錯的,我們雖然駐紮在城北,但同時也派出斥候照顧著西方大營,兩路動向都可收入耳目,卻沒得到任何風聲。」 楊宗志道:「如此一來,他們若要起兵只能出兩步棋,一麼……就是將大軍化整為零,扮作過路的商客邊民,行腳的手藝人,可是這樣一來,城內一下子湧入如此的陌生面孔,著實是一步險棋啊,一旦某一方發現異常,頃刻便能將所有大軍的動向都暴露於城防大軍的眼下。」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點頭,暗道:「若是我的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走這一步。」 楊宗志又道:「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我與公主的大婚之期一再往前推,三皇子恐怕調度不及,只能行這第二條路,便是……便是借兵!」 馬其英狐疑道:「借兵?向哪裡借兵?」 楊宗志抬頭道:「洛都城防守備大軍從外到內分為了三道,各自有各自的指揮營,將領官職不同,所轄的職權範圍也不盡相當,大哥二哥,你們所在的驍騎大營主要防守城門外,乃是外系,而守城軍卻是由京兆伊直管,至於皇宮的安全則全是由皇上欽封的兩千龍武衛將官統領負責,他們兩路人馬奈何不了你們,而你們也插不了他們的手,是不是?」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齊點頭道:「是。」 楊宗志吸氣道:「這就是了,設若……此三路人馬中,出現一路人馬……被三皇子收買所用,那他這借兵之策,可算是大功告成。」 牛再春睜大雙眼道:「難道……你是懷疑我們驍騎上下有問題,不對啊,前幾天我和二弟日日呆在營帳裡,大營中平靜的很,若稍有風吹草動,不可能瞞過我們這兩個副統領。」 楊宗志點頭道:「那還剩下兩路人馬,皇宮龍武衛將官是由勞廣將軍統領,他自來都是皇上的心腹,甚得 分卷閱讀355 皇上寵信,他也沒有道理投靠三皇子,那麼……那麼……」 他說到這裡,眼前忽然閃現出一個矮矮胖胖的小個子來,那小個子一臉俱都是和氣的恭謙笑意。 他的眉頭忽的一跳,急道:「是了,就是他了!」 轉頭對牛馬二人細說道:「前幾日……我有天夜裡出城去,聽說城防的守備官朔余將軍夤夜趕到三皇子府上去喝酒作樂,當時我便覺得有些奇怪,可一時還未曾想明白,現在回想一下,這朔余將軍只不過是個區區五品的城門官,若在平時,他哪裡有資格能到皇子的府上去喝酒,就連攀上點交情也是極難,可是非常時刻麼……他的作用便大了許多。」 牛再春疑道:「朔余……就是那個當年扛著四足青銅鼎,到先皇面前誇下海口的黃口小兒,他能有這個膽子?」 楊宗志笑道:「我也聽說過他過去的事跡,據說當年他衝到先皇的面前,拍著胸脯說自己神力無敵,可生裂虎豹,因此先皇才將他收入城防大軍中以觀後效,可這麼些年下來,他一次也沒有領過朝廷兵馬,出征塞外,難保他心中不會有些怨言,前幾天我再見到他時,他已是笑態可掬,一臉憨厚,哪裡還有半點過去鋒芒畢露,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拿住牛馬二人的肩頭,笑道:「兩位哥哥,你們既然說信得過我,我們便來賭上一賭,過一會,你們徑直出城去,率些精幹的手下去京兆伊尋那朔余,若是看到一丁半點的不對勁,你們話也不要多說,直接將他拿了下來就是。」 他頓了一頓,又道:「這次恐怕是兩位哥哥一個天大的好機會,此事若成,將來封官萌子指日可待,不過這事情也有凶險,萬一拿錯了人,又或者是敵不過那朔余反被他們給拿下,可就……」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到立功的大好機會,眼神俱都一亮,待得聽了後話,牛再春拍著胸口豪氣道:「若是拿不了那姓朔的小矮子,這只能怪我們自己學藝不精,一個守城的小小五品官都捉不住,將來還談什麼沙場報國,咱們也沒臉回來見三弟你。」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好,還有……若是此次拿錯了人,你們只管將罪責推到我的頭上,對外便說這都是我的主意,你們只是依計行事,可保萬無一失。」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齊搖頭不允道:「誒……既然咱們三人結拜為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什麼有功勞便是我們的,有罪過卻推給三弟,這叫我們還如何作人。」 楊宗志笑道:「你們就這樣說好了,不妨事的。」 心底喟然歎息道:「也許到那時候,天底下便早已沒了我這楊大將軍了。」 抬頭看上去,天空灰濛濛的,泛起了壓抑的滾滾烏雲,冬日晝短夜長,眼下這麼敘話一陣,想來已經過了未時了。 再說幾句,楊宗志將牛再春和馬其英送出宮門,轉頭與史艾可向大殿走去,史艾可抬頭見他臉色陰沉,不亞於天際的烏墨,她忍不住心頭一惴,露齒笑道:「哥哥呀,你怎的了?」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這男扮女裝的小丫頭,此刻從未有過的乖巧十足的陪伴在自己身側,巧笑嫣然,濃濃的眼簾中儘是擔心急切之意,他心頭霎時也是一暖,搖頭笑笑,正待說話,忽然面前躥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逕直衝到他的懷中才算站定,嬌喘細細的嗓音入耳道:「師哥……壞了,那邊出事了。」 楊宗志驚了一驚,恍惚道:「別急……慢慢說來!」 柯若紅跑的滿臉香暈,俏麗的雙頰上佈滿了細小的香汗,她伸出猩紅的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稍顯乾枯的肉唇,才平息住呼吸,將方纔聽到的經過一一講了一遍,楊宗志聽得一呆,兀自道:「倩兒……倩兒也在裡面。」 他閉住雙眸心想:「眼下便是個大好機會,自己只需要偷偷潛入慈寧宮去,找到倩兒將她帶出皇宮,日後……便可遠走高飛,置身事外。」 如此一想,他不免心頭怦怦亂跳,轉念又道:「楊宗志啊楊宗志,眼下洛都城裡血雨腥風密佈,你身為朝廷兵馬大將軍,怎麼可以為了自己一己之私,袖手旁觀,抽身遠走,任由三皇子發起兵變,屠戮百姓和忠良,那……那爹娘多年來對你的教誨豈不都是白費了麼?」 此刻他若一走,三皇子必定發動致命一擊,三皇子籌劃日久,定然還有許多自己沒有猜到的後招,就算是牛再春和馬其英能夠成功牽制住城防守備軍,可他們到底能否抵擋住三皇子的其他殺招,卻是難說的緊。 他漸漸定下心神又想:「煙兒夥同鳳兒他們拿住了余擅侯,難道……煙兒他不是西門松派來輔助三皇子的麼,不然她入宮來作甚,還有……煙兒最後逼問那余擅侯兩個問題,她說我家公子,難道……難道說的是我,煙兒她平日裡便是叫我公子的,可她卻問『我家公子到底是不是敬王爺家中的後人,他可有報仇謀反之心。』這……這到底又是什麼意思,或許……或許她說的又是其他人呢?」 他的心頭密密麻麻的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可依然是疑問重重,想到這裡,他幽幽的歎了口氣,緩緩睜開雙眼,瞬時便對上了兩雙清麗無限的好看秀眸,柯若紅躊躇的道:「師哥,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楊宗志被她問的一呆,不斷反問自己:「走……還是不走?」 竟一時無法回答,正凝想時,身後一個蒼老的尖細嗓音響起道:「喲……我說大將軍呀,您怎麼獨自跑到這裡來了,可讓咱家一路好找,今日是您大婚之日,您這新郎官不在大殿上喜慶受人敬酒,怎麼能逃到這兒來躲清淨呀,您快點吧,皇上他們到處找不到你,都快要發火了。」 楊宗志乍一聽到這個聲音,心底倒是驀地寧靜下來了,苦笑著暗歎:「果然還是走不了。」 轉瞬間,他便回過頭來,醉意十足的大著舌頭笑道:「劉……劉公公啊,我方才不小心喝多了幾杯,正找地方想要如廁呢。」 身後的史艾可與柯若紅同時看的一呆,面色凝住:「這壞傢伙……變臉怎會如此快法。」 史艾可璀璨的眼眸中甚至閃過了一絲大大的疑竇之色,咬住細細的唇皮癡想:「那一天發誓的時候,他也說自己喝醉了酒,賴在床上爬不起來,和眼下倒是有些相像罷……」…… 這麼熱的天氣裡,我居然……感冒了,昨晚碼字,碼著碼著睡著了,只能等稍好一些後,再補上了。 .com第431章嘩變之五 這些日子以來,唐小婕的右眼皮一直跳得非常厲害,俗語說:「左眼跳吉,右眼跳凶。」 唐小婕雖然從小並不篤信命理,沒有行過占卜算卦之事,但是自從與楊宗志相識相交之後,她芳心甜蜜之下,卻也是更加惴惴不寧,只盼望這幸福的日子過到天長地久,永世沒有輪迴才好,倒對命理輪迴多了些忌憚。 尤其是幾天前,聽到楊宗志說出和虞鳳大婚之事的打算後,唐小婕心頭隱隱有種感覺:也許……自己這右眼正是為了鳳兒跳的呀。唐小婕的心思實在是過於酥軟的緊,雖和虞鳳相交不過短短三兩個月,而且更是因為楊宗志的緣故才會結識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但是她們二人志趣相投,更加上同時鐘愛上了一個男子,自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唐小婕每每回思過和虞鳳坐在夕日氤氳下,一道想念楊宗志的情形,心中便又痛又堵,暗念:「鳳兒她好生可憐的呀,郎君若不要她,她日後可……可怎麼活得下去?」 後來她聽說楊宗志大婚之期,也正是自己答應婷姑姑進宮獻藝之時,心下便暗暗定了個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趁這次機會,臨走再見鳳兒一面,就算改變不了郎君的心意,只是看到鳳兒,與她說幾句體己話兒,說不得也是好的。」 安排爹娘和弟弟離開洛都後,今日她早早的便隨著眾人進了宮,在前卿院中梳妝打扮,穿上了琉璃蘇紅的秀袍,挽了高髻,一邊也在暗暗盤算到底該如何才能見到鳳兒,前些次她曾經入宮來,但是每次都是虞鳳盛情相邀,臨來時也會派人引路周旋,因此唐小婕倒沒有刻意記下鳳兒居住的寢宮,只知道大概叫做慈寧宮,具體在這深似大海的皇宮中什麼方位,她便不得而知了。 在她想來,皇宮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頗為森嚴緊密,而她對路徑又不太熟悉,心下不禁好生煩憂,待得一道去大殿內獻藝時,唐小婕甚至想:「要不要……去尋壞郎君問問鳳兒的下落呢……不好不好,我要偷偷去會鳳兒的事情,本來就沒和壞郎君提起過,他若是知道了,可會不會覺得我擅作主張,生我的氣哩!」 心下雖如此想,可是到了輝比煌的大殿之後,唐小婕艷麗無匹的一雙長眸,依然還是下意識四處尋找著楊宗志的身影,自下而上掃了一圈,又自上而下掃了一圈,竟然半點也沒看到楊宗志的人影,唐小婕心頭惴惴不安的悵然若失,若不是李十二娘在身後敲了敲她的粉背,她甚至連自己即將登場獻藝都差點忘記了。 無奈下,她只得強打起精神來,匯聚心念,在大殿的高座上獻起了琴藝,此刻雖然心神有些不寧,不過她長久苦練琴藝,一身造詣實在是早就脫化了修善雕琢的痕跡,步入清虛無界的意境,再結合婷姑姑刻意編排的水袖流舞和渾脫的劍舞,直叫大殿上醉意微熏的皇上和群臣們看的目眩神迷。 唐小婕一邊落落大方的撫琴,一邊隨眼看出去,見到殿中數百人一齊露出色魂予授的神色,或許是被自己的琴音所感,又或許是被殿中不斷飛舞的雪膩粉拳秀腿所惑,這樣的目光……她才是見怪不怪,她的艷名遠播,作為今年的洛水花魁,唐小婕琴藝冠天下,那些君子智者,王公大臣們,有些造化的便早已領教過了,沒有造化的,今日乍一聽見,只以為遇到了天倫之樂,沉淪其中還是淺的,更有甚者開始手舞足蹈,聊發輕狂,險些忘了自己現下所處的位置。 直到這一曲漸漸終了,琴音裊裊的盤繞在橫樑之尾,隨著青煙,隨著粉衣伴舞女子們慢慢遲滯的身影,悄悄隱去,堂下才一齊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和掌聲,妙玉坊中人,個個面含淡淡微笑,這雷鳴般的掌聲便是對她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的最大慰藉,人人面上與有榮焉。端敬皇后頻頻點頭,鳳冠上的珍珠花翎隨之搖擺,她歎息著輕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本宮……過去十九年來都算是白活了。」 端敬皇后此話一出,更是將三絕獻藝抬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評語,那豈不是最大的活金字招牌麼,日後妙玉坊揚名天下,獨領秀坊也算是指日可待,商怡婷陪坐在最末首,禁不住咯咯咯掩唇輕媚的嬌笑起來,一身豪聳的酥骨媚肉劃出了膩人的乳波肉浪,只不過……她方自笑了幾聲,卻又幽幽的止住:「此事總有遺憾,可惜那……那狠心的臭傢伙沒在這當兒,看到自己精心為他大婚準備下的厚禮,看到這盛況空前的浩大場面,哎……」 端敬皇后下了評語,大學士鴻儒們競相獻上自己的看法,無外乎震耳發聵,謫仙降世之流的討好話,唐小婕聽了幾句,便忍不住蹙起自己細細彎彎的柳眉,轉而將清澈明媚的眼神四處飛瞄,見到堂上人人喜形於色,倒是沒有幾個人惦記著自己,她的媚眼骨碌碌一轉,頓時計上心頭,趁著這當兒悄悄的溜出了歡騰的大殿。 出殿門一看,與熱火朝天的大殿中比起來,這皇宮御花園頗為顯得冷清,現下宮中所有的注意力都匯聚在朝堂大殿之上,便是些好事的宮女和太監們,也都踮起了腳尖,忙不迭的向那個方向湊過去偷看,有福氣的人進殿內服侍過酒菜,出來後便會帶出殿內的情形,沒法看見的,忍不住都圍在這些出殿人的身邊,聽得聚精會神。 唐小婕捻起蘇紅色長袍的裙角,惴惴不安的行走在皇宮大院的水榭假山邊,這條道她過去來了幾次,依稀里還有些印象,不過……模模糊糊的又記不完整,她循著一些印記向左向右的盤桓了一會,忽然心頭一洩,頓足道:「哎呀……好像不對哩!」 眼前這條道荒蕪的緊,四處不見人跡,假山層疊向上,一條小道直達高處的一個亭子,那亭子過去後,便再也看不到前路了,唐小婕既想往回走,又怕回頭被人撞見,可沿著此路向上,卻不知通向何方,她心頭翻翻轉轉的,美目四顧流盼,終是狠心咬一咬牙,拾起裙角向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她的腳步足夠的輕,生怕驚到了巡視的侍衛們,期期艾艾的走了一會,來到亭子下方,忽然聽見前面假山後有人說話,不耐煩道:「怎麼……一點消息也不傳來,咱們不是明明說好了,無論事成不成,都要呼痛訊息,再做定計,可他們倒好,居然一去兩個多時辰,沒有派一個人來。」 緊接著另一個嗓音討好的傳來道:「大將軍,您老稍安勿躁,姑爺不是說了麼,會派余師爺居中調停,一旦那邊時機成熟,便會叫人傳信過來。」 「大將軍……」 唐小婕聽得心頭一喜,暗道:「難道是……郎君他在這裡麼?」 轉念又想:「不對誒,他說您老……顯然是說的方纔那個蒼老些的聲音,那嗓音洪亮的緊,即便是這麼壓抑住了,也震得人耳鼓發鳴,怎麼會是溫柔的壞郎君。」 唐小婕心知自己猜錯了人,不禁有些悻悻然,更加害怕被人發現了蹤影而惶恐不安,她不得已只能沿著來路向後倒退,這裡是通往小假山的石道,山道狹窄,上來容易而下 分卷閱讀356 去極難,她緩緩的退後兩步,聽到裡面那洪亮的大將軍聲音又響起來道:「哎……老夫實在是有些不太放心,我這女婿文氣很足,膽氣卻是太少,他身邊的師爺倒是有些計較,就怕我這女婿遇事猶猶豫豫的,不敢拿主意,最後坐失良機。」 兩一個聲音緊緊的響起道:「呵呵,大將軍,小人認為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從寧安府一路趕過來,不正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嘛,眼下萬事俱備,箭在弦上,姑爺就算是文縐縐的儒雅大度,也不得不考慮考慮後果,一旦咱們大事敗露,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大將軍嘿嘿笑道:「這倒也是,修兒年歲也不小了,我相信他擰得清裡面的道理,我鮮於無忌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不正是為了輔助他有朝一日高登大寶麼,只怕今日我們覓得良機殺掉那小皇帝,以當今朝堂上的威望來講,又有何人能夠比得過修兒?」 唐小婕腳步輕顫著倒退兩步,直到聽了這話,尤其是那句「殺了那小皇帝……」 她小臉上大驚失色,啊的一聲嬌呼險些叫出口來,她飛快的伸手掩住自己蒼白的小嘴,將那聲即將出口的呼喊嚥回了腹中,腳下向後退的步子忍不住又快了一些,倉促間沒注意到腳下一顆小石子,她惶遽的踩到小石子上,整個重心都向前一傾,卻是噗通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了硬邦邦的台階上,唐小婕手心中火辣辣的疼痛,一時間也顧不了太多,她吃力的用那慣於撫琴的修長玉指撐起小身子,再抬起頭時,忽然對上了一張怒髮衝冠的蒼老面孔。…… 「死……死了?」 虞鳳驚詫莫名的看著面前那奄奄一息的余擅侯,他的面色本就黝黑,尖嘴猴腮的甚為消瘦,此刻這臉龐比方才更是黑的厲害,甚至好像被火燒焦了一般,若不是能瞥到幾顆白牙,只讓人以為這本就是一具焦炭躺在錦床上,哪裡會覺察到這是個方纔還猙獰鮮活無比的人物? 她悄悄探出小手兒,想要去試試余擅侯的鼻息,只是那小手兒還沒湊到跟前,便又飛快的收了回來,捏住自己紅彤彤的小嘴,轉頭對倩兒道:「他真的死了?」 倩兒蹙著細小的眉頭,盯著余擅侯看了好一會,才嗯的一聲,虞鳳又轉頭對那煙視媚行的蘇瑤煙嗔怨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方才下手太重,他怎麼會什麼都還沒說,便這麼一命嗚呼了?」 蘇瑤煙翻了翻自己俏媚無雙的秀眸,沒好氣的嬌笑道:「你怎麼不說,是你方才好一通拳腳,將這狗頭軍師給活活打死了?」 「你……」 虞鳳雖然面相與蘇瑤煙長得極為酷似,可是一旦鬥起嘴,卻哪裡是人精一樣的她的對手,虞鳳氣得滿面俏紅,咬住整齊的一排玉齒,慍怒道:「我方才明明看見……明明看見你用根釵子插到了他的脖子後,他堅持了沒一會,便臉色越來越紅,到後來又再度變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蘇瑤煙將手中的那根小巧玉釵,從余擅侯的脖子後取出來,看也不看一眼的就丟到了寢宮的牆角處,然後才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潔白無塵的小手兒,撇嘴嬌笑道:「這狗頭軍師臉色這麼黑,那是中了劇毒之後的徵兆呀,哎……過去有一次,他還在我面前大吹大擂,說他在師門裡學了一樣通天的大本事,就是煉丹,咯咯沒想到……他這煉丹術沒有害了別人,倒是首先害了他自個呢,咯咯!」 倩兒點頭道:「是了,他只怕今日事情敗露,所以早就在牙齒中藏好了劇毒,一旦不幸被人捉住逼問,他便會咬破蠟封,毒發身亡,免得自己忍不住酷刑露了行藏。」 虞鳳在宮中呆了十幾年,哪裡曾聽說什麼牙藏劇毒,煉丹之術,這些過去只覺得虛無縹緲的事情,她的心頭不禁有些好奇,更有些洩氣,嬌暱道:「那……那怎麼辦,他什麼都沒說就死了,咱們費盡心力的抓住他,豈不是百忙了麼?」 倩兒沉吟道:「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咱們知道他今日進宮,顯然是謀劃已好的,瑤煙姑娘,你既然與他一道同來,可知道一些他的身份,還有其他的同夥沒有?」 蘇瑤煙嫵媚的嬌笑道:「倩兒妹妹,你叫我煙兒就是了,不必姑娘姑娘的,叫的那麼生疏,我看你倒是一直鎮定自若,一點也不像某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一驚一乍的自亂陣腳。」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得意的飛瞥旁邊俏生生,怒沖沖的虞鳳一眼,接著又道:「這狗頭軍師我也是後來才見到過,前面我說了,在少室山上曾經見過你哥哥一面,我與你哥哥分別之後,便想轉回西蜀去,可沒料到……下山沒多久,就在山腳下碰到了一夥軍士,那些人……唔,你哥哥說那些人可能是將我錯認成這小公主了,等到他們發現不是,便將我給捉了回去。」 蘇瑤煙笑吟吟的道:「然後他們便將我關到了一處靠海的別院裡,一關就是幾個月,日日拿些琴譜樂譜的讓我來練。」 虞鳳聽到這裡,不禁目升悠遠的嚮往,「海啊……聽說大海極為遼闊,碧藍色一眼都望不到頭呢,不知道……這次嫁給相公之後,他會不會……帶鳳兒去看看海。」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又記起了自己和楊宗志的婚事來,急急的催道:「你說快一些,我還要……等等,他們捉住你,竟然……竟然只是讓你練琴而已?」 蘇瑤煙搖曳著高挺的酥胸,咯咯嬌笑道:「豈不正是麼,公子他跟我說,這些人逼著我練琴,說不得也是在面上模仿你這小丫頭,讓人無論從模樣上,嗜好上都分不出真假來,公子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被這些人帶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寬廣的大家庭院,我去的時候,公子便一個人呆在裡面,那時候……公子迷迷糊糊的與我說了幾句話,卻打起盹來了,你們想一想啊,公子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怎麼會困頓成這個樣子,說不得……當時他也是著了這狗頭軍師的道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沒好氣的把余擅侯僵硬的屍身踢到了錦床下,才繼續道:「公子他睡著了之後,跟著便出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這狗頭軍師,色迷迷的飛眼偷瞥我,還有兩個是,一位氣宇軒昂的少年,和一個紅袍的老者。他們出來就不斷逼問我公子到底怎麼回答那兩個問題,哎……我瞧得出他們對這兩個問題看得極重,生怕自己說錯話害了公子,只能半真半假的敷衍他們,這狗頭軍師氣怒之下,忘形的露了底,原來那普普通通的宅子庭院裡,竟然布下了密密麻麻的重兵,你們說,我看到這些後,能不抓住這狗頭軍師,逼問他們的陰謀麼?」 「敬王爺……報仇謀反……」 倩兒將瑤煙說出的兩個問題,在自己心頭回味了幾遍:「什麼嘛,這……這些跟志哥哥有什麼干係嘛?到底是誰要對付他,還要這般處心積慮的?」 虞鳳在一旁恍然大悟的訝然道:「哎呀……如此說起來,你們今天入宮來捉我,然後假冒我的身份,豈不是……就是要趁今日大婚的日子來謀事害他,對……對不對?」 蘇瑤湮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吃吃嬌笑道:「怎麼你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啊,我這聰明無敵的小公主。」 虞鳳沉鬱的癟嘴道:「這都是什麼事嘛……」 她說到這裡,忽然杏眼圓睜,銀牙緊咬,氣恨無比的道:「哼……這些人竟然想借我的大婚鬧事,千萬別被我捉到了,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一定讓皇兄抄他們的家,滅他們的族!」 蘇瑤煙看她那氣得小臉通紅,秀眸怒睜的俏美模樣,小拳頭死死的捏住在空中飛舞,恍惚是在自己面前豎起了一道鏡子,這鏡子中……卻是個截然不同的自己,她一時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扶住柔膩的小腰道:「咯咯……你這小丫頭倒是有些意思……」 話正說到這裡,外間一個長長的嗓音傳來道:「皇上有旨,宣鸞鳳公主快快準備妥當,隨人一道入鸞轎啦!」 虞鳳正怒氣橫生,聽了這話,卻是眉兒飛跳的一抖,眼神迷離的道:「這……相公這就要來迎娶我了?哎呀壞了……那我還什麼都沒準備好哩,我的……我的青登履呢,我的秀紅蓋頭呢?我甚至還穿著個破宮女的衣裳呀!」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急急的跳起小身子,轉而跑到那堆嫁妝物什中四處尋找。 蘇瑤煙若有所思的盯著虞鳳忙碌的背影,那丫頭的身段可真是好,雖然只是穿了宮女的宮裝,但是該粗的地方粗,該細的地方細,這麼半蹲著小身子,肥肥的小屁股高高翹起來,只要是個男子……便忍不住想要撕開那宮裝,看看裡面是怎生肥美膩人的臀肉兒,公子他……倒是好有福氣! 她想到這裡,忽然眼神一亮,嬌聲道:「我有主意了……」 便將忙碌著的虞鳳招呼過來道:「既然咱們明知今日有險,何不將計就計呢?」 虞鳳正剝下自己身上的宮裝,換上那貼身無比的大紅喜服,聽了這話,忍不住呆了一呆,訥訥道:「將計就計?什麼……什麼意思?」 倩兒點頭脆聲道:「煙……瑤煙姑娘的意思是,既然那些人安排了她來假代你,下面定留有後招,只要這狗頭軍師之死不洩露出去,我們就不如索性依照他們的吩咐,仍然讓她假扮你去出嫁,那些人也一定會找到她,讓她再行下一步,這樣咱們就可以事先得知他們的計劃,一網打盡,這就是將計就計……」 虞鳳聽得一愣,恍惚過來道:「這……這怎麼行,這可是我的大婚呢,一輩子只有這一次呢,再說了,就算我自己去嫁相公,那些人把我當做了你不就行了,我聽了他們的計劃,也一定會告訴皇兄,讓他派人阻止的,打什麼緊?」 蘇瑤湮沒好氣的翻了翻俏眸,吃吃嬌笑道:「就你……你認得那些人的樣貌麼?而且……你有這麼機智機靈麼?我看若是換了你去,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才對罷!」 倩兒心頭一歎,暗想:「若是換了這頭腦不太靈光的公主,定然壞事!」 便道:「是了公主,此行關係到志哥哥的安危,他名義上娶得是你,這全天下人都知道,換了誰去都是一樣,可他若是遭逢到什麼凶險的話,你……你這不是喜事變壞事了麼?」 倩兒說到這裡,趕緊在心頭啐道:「呸呸呸,志哥哥,倩兒這可不是在咒你,只是為了勸說公主罷了,你……哎,你若是不娶這公主,那該多好。」 虞鳳猶豫的左右看看,目光一片呆滯,一時想:「相公要娶的是我哩,我怎麼能放掉這洞房花燭夜。」 轉念又道:「可是……事情若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有人要加害相公,那可怎麼辦,相公若是受了苦,鳳兒該怎麼活呀?」 她正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宮外惱人的聲音又催問道:「小人有請公主鑾駕,皇上有旨,速請公主入轎啦!」 蘇瑤煙咯咯一笑,伸手將虞鳳穿了一半的喜服又剝了下來,換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喜服本是為了虞鳳量身打造,長袖飛攆,袖口和領口都鎖上了金絲邊,手工可謂精緻精巧,可穿在豐滿的蘇瑤煙身上,便顯得稍有侷促。 蘇瑤煙的身材浮凸有致,比起虞鳳來更加豐腴,因此這合身的喜服略顯得有些鼓囊囊的,虞鳳呆呆的看著蘇瑤煙將本屬自己的大紅新裝穿在身上,接著又拿過大大的蓋頭往頭上一披,頓時便是個活脫脫的新娘子站在眼前,外人不注意的話,自然分辨不出這新娘子到底是真的公主,還是假的公主。 虞鳳的心內卻是酸甜苦辣盡往上湧,鼻頭濕濕的,直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個夠,又念起楊宗志那輕顏溫柔的笑臉,她死命的忍住心底的委屈,倔強的昂起小腦袋,看著蘇瑤煙學著自己的模樣,邁開端莊的小蓮步,逕自走向宮門的方位。 「哼……相公啊,鳳兒為了你,真是什麼都能受得住的,你……你日後可千萬不能負了我,不然……鳳兒才不會放過你呢,這次之後,你……你一定要帶鳳兒去看看海才行!」 宮門唔的一聲大開,從外透射進來幾道耀眼的光線,虞鳳微微瞇住眼神,一時不知道是光線照的自己太刺眼,還是斑駁的淚痕模糊了自己的雙眸。…… 推薦票還差100票左右,就能上一千,大家出點力,讓咱也上去登高一下,嘿嘿! .com第432章嘩變之六 宮門外遙遙傳來「起轎……」 的喝聲,緊接著便能聽到吹唱之樂隆隆的響起,將整個慈寧宮的房頂似乎都能掀翻,幽靜的宮內,虞鳳失落落的呆坐在錦床上,耳聽著宮外的吵雜聲越去越遠,只感到一顆心也頓時都被抽光。 不知過了多久,慈寧宮內已靜的連根繡花針落在地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倩兒才長長的出了一口香氣,索然道:「公主,我們也把他收拾了罷?」 虞鳳木訥訥的回過神來,轉頭一看,見到倩兒一隻潔白的纖細小手兒指著地面,那地面還彎彎曲曲的靜躺著那死了不知多時的余擅侯,虞鳳慵懶的歎了口氣,一時只覺魂魄飛於天際,隨著那眾人簇擁下的大喜花轎早已飄搖開去,便連小手指頭動一下也是不願,於是淡淡道:「理他作甚麼,一會等事情過去了,再叫侍衛官們抬走就是了。」 倩兒蹙起細嫩的柳眉,彷彿欲言又止,虞鳳接著又道:「倩兒妹妹,你說……相公他若是知道花轎上的人不是我,他會……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覺得我太過胡鬧了?」 倩兒看到面前的虞鳳說了幾句,嬌美的素娥彎住,似乎快要哭出來一般,不知為 分卷閱讀357 何……倩兒心頭霎時升起一股歉疚之情,「哎……這事情說來,總是也有自己的責任,我這心裡……何嘗不是怕志哥哥他娶了這小公主啊,哎……他若是真的作了駙馬,我可怎麼辦,過去可從未聽說過哪朝駙馬還有紅顏知己,甚至納妾的事情也從沒有,倩兒難道真的一輩子作志哥哥的妹子不成?」 如此一想,倩兒不免強顏寬似慰虞鳳道:「怎麼……怎麼會呢,志哥哥他最是通情達理,我小的時候脾氣可不小,志哥哥他從來都是讓著我,一次也沒有與我拌過嘴,我不開心了,他總是哄我開心,渾不正經的逗弄我說話,哎……他……他怪不了你。」 倩兒說得動情,與其說是在寬慰虞鳳,更不如說是在緬懷自己和志哥哥相交的一幕幕,直到說到最後,才隱約察覺到不對味來,慌忙轉過了話題。 虞鳳卻是一無所覺,嬌魘稍齊的道:「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些……」 她心事方一放開,頓時又驕傲的昂起螓首,憧憬無限的道:「嗯,我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一定會讚我罷……他會說,乖乖的鳳兒,想不到你這小丫頭是這般的貼心,又會說……我日後會待你更加的好,才對得起你為我作下的這些事情罷,咯咯。」 一說起楊宗志,虞鳳總是話題不斷,她學著楊宗志的口吻對自己說了幾句話,倒是覺得心頭的氣也順了,失落也消散了不少,轉而拉起倩兒的小手兒,嬌暱道:「倩兒妹妹,你現在心裡定然擔心的緊,你是擔心,你志哥哥娶了我後,便不能再要你是不?」 倩兒被她一語說中心事,頓時紅滿了秀氣無比的小臉,期期艾艾的抽手小聲道:「哪……哪有……」 虞鳳狡黠的眨眼一笑,狹長的眼簾逼近倩兒紅彤彤的小臉蛋道:「怎麼了,前幾天驕傲無比的在我面前宣佈——『我要嫁給志哥哥作小妻子』的那個小丫頭,難道跑掉不見了麼?咯咯,你自幼便喜歡你哥哥,陪伴著他一道長大,哎……倩兒妹妹,其實……我才是羨慕你,羨慕的緊,我要是早些時候認識他,說不定……說不定早就纏著讓他娶我了,哪裡還會等到今天,不過倩兒妹妹你不必擔心……雖然是我皇家的公主,但也沒有那麼不開通,只要你哥哥喜歡的,我便……」 她話剛說到這,寧靜的宮門處傳來咚的一聲響,彷彿有人在外面叩門,虞鳳難得與倩兒說上幾句體己話,此刻被人打擾,頓時好不耐煩的嬌喝道:「誰呀……」 她話音稍落,面前羞澀無比的倩兒卻猛地伸手摀住她的嘴角,俏麗的雙眸一眨一眨的對她打眼色,虞鳳看得迷迷糊糊,心頭恍惚的轉了幾下,忽然大驚:「哎呀……險些忘了,名義上的自己方才便隨著喜轎出閣了,那自己怎麼還會在宮裡說話?」 虞鳳驀地閉住了自己嬌嫩的小嘴,再也不敢開口出聲,與倩兒一道側過茸茸的小耳朵,仔細聽著宮門外的動靜,只聽見宮門外又是咚的一聲,彷彿比方纔那下聽著更大了一些,虞鳳緊張的拉起倩兒的小手兒,忽然又聽到外面一個威武的嗓門輕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接著便傳來一個被壓抑住的悶哼聲。 虞鳳和倩兒心頭一動,隱約回想起方纔那個嗓音,似乎是前幾日守候在宮門前的龍武衛將官所發,顯然他們在外面發現了什麼,她們一道站起身來,朝宮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還沒來到門前,便聽見砰的一下,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外用力的撞開,接著潮水般湧進來一隊凶神惡煞的兵士,內裡穿了鎧甲,外罩黑色的披風,頭戴黑巾,手中都拿著明晃晃的鋼刀。 虞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繼而又踏前一步,將倩兒柔弱的身子護在身後,嬌斥道:「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呀!」 那些兵士身後走出來一個威風凜凜的老者,頭上未戴黑巾,露出一頭蒼白的銀髮,面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向虞鳳和倩兒的方位掃了一眼,沉怒道:「蘇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老夫對你交代的事情,你難道都忘記了不成?」 他的嗓門宏亮,氣勢凜然,即使虞鳳貴為一國公主,忍不住被他這般開口一喝,小身子頓時感到矮了一截,噤若寒蟬,那老者手扶腰間的寶刀,又走近幾步,忽然瞥到她們身後那蜷縮著的屍身,他心頭大驚,忙揮手令身後的兵士將那屍身給抬了過來,低眉一看,他怒髮衝冠的抬頭盯著虞鳳一字一頓的道:「他是……他是你殺的?」 虞鳳臉色蒼白,見那老者雙目如電般掃射過來,嬌軀上湧起一陣寒意,她方才被瑤煙卸下了新裝後,兀自還來不及換上其他衣裳,此刻宮門大開,門外一股寒風吹進,吹得她渾身哆嗦不已,只不過片刻之下,她公主的傲氣勁又上來,毫不相讓的昂頭道:「是我……又怎麼樣?」 那老者不怒反笑,嘿嘿道:「蘇姑娘好大的膽子啊,來人……給我將她拿下了。」 身後湧出幾十個黑衣漢子,轟然應一聲是,個個手持鋼刀逼迫了過來,虞鳳看著眼前的寒光由遠及近,嬌軀上下撲簌簌發抖,她這般嬌滴滴的貴氣公主,哪裡曾見過有人敢如此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待得想要放聲呼救,卻是嗓子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倩兒躲在虞鳳的身後,這身前的公主嬌軀上顫抖如同篩糠,清晰無比的都傳到了自己的手裡,她一邊和虞鳳步步倒退,一邊腦中飛快的轉動:「這是怎麼回事,皇宮內如此守衛森嚴,怎麼會出現這麼大一群來歷不明的兵士,瞧他們的樣子,定然是我南朝人,不會是蠻子,而且他們看來和余擅侯相識,就是一路人,難道……今天這些人的目標不是……不是志哥哥,而是其他人不成?」 這想法剛剛跳出心頭,便聽到頭頂的虞鳳放聲嬌喝一下,小身子虛軟的委頓了下來,倩兒心頭一急,瘦弱的身子用力的扶起虞鳳的背身,湊頭看過去,見到面前寒光刀影一過,還未遞到自己二人的身上,虞鳳便雙眼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那些兵士們顯然也呆了一下,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再又陰森森的踏步向前,倩兒心頭猛跳,又想:「是了,他們如何能安然進入皇宮,只有今日某個王公大臣借進獻賀禮之機,將他們掩護在送禮的隊伍中,甚至……本來就是把他們裝在木箱之內,才能輕而易舉的進來,那他們甘願冒著帶刀入宮的天大罪名,目標顯然不會是志哥哥,而是皇宮內的某個人,他們是要……行刺皇上!」 剛剛想到這裡,面前亂刀砍至,倩兒心下一陣茫然,閉目垂淚:「志哥哥……倩兒再也見不到你了,倩兒愛你,倩兒愛你呀,倩兒死了你都還不知道,我好不甘心那!」 正在這時,那老者忽然大喝道:「住手!」 倩兒扶著虞鳳,幾乎虛脫在地上,感到頭頂那森冷的寒氣隨著喝聲猛地抽走,她的靈魂才隨之回到軀體中,見那老者驚疑的分開眾人,走過來道:「奇怪的,她……她不是蘇姑娘,那位蘇姑娘功夫出眾,雖然被我們制住了一部分功力,但總不至於被你等一頓快刀亂揮,便嚇暈過去了吧?」 他沉吟的說了幾句,身邊湊過去一個高大的兵士,恭謹道:「大將軍,事不宜遲,咱們在這皇宮中多呆一刻,便多了幾分凶險,咱們如何決斷?」 老者充耳不聞,對倩兒和聲道:「小姑娘,你是這宮中的秀女吧,你莫要怕,我們不殺無辜人,我問問你,你抱著的這位姑娘,到底是……是什麼人?」 倩兒屏住急促的呼吸,嬌聲道:「她……她就是真的鸞鳳公主。」 那老者大驚道:「她就是鸞鳳公主?我們方才聽說送嫁的隊伍出門,才找到這裡來,難道公主並沒在轎子上?」 倩兒素麗的眼神轉了幾轉,搖頭道:「我們也不知怎麼回事,方才公主出門去了一會,再回來時,便聽說送嫁的儀仗已經出門走了,而這個男子……也早已經死在了宮裡面。」 那老者沉思道:「莫非是蘇瑤煙那臭丫頭反悔了,所以害死了余師爺,但不對啊,她若是害死了余師爺,怎不抽身遠走,而是要繼續冒充鸞鳳公主出閣,這……這可說不通。」 他身邊那高大的兵士焦慮的看看天色,又低聲催促道:「大將軍,遲恐生變,咱們方才殺掉了宮門外的侍衛,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察覺了。」 那老者點頭揮手道:「事情有變,你趕緊想辦法去通知所有人,咱們要提早動手,還有……一會讓我們的人從方才準備好的密道中退出去,千萬不要驚動了其他侍衛。」 那兵士垂頭道:「是。」 忍了一忍,又問道:「大將軍,這……這兩個小丫頭怎麼處理?」 那老者森冷的目光斜視過來,恨恨的看著倩兒懷中暈厥的嬌美虞鳳,目光中透出怨懟無比的神色,他不禁咬牙道:「我自然恨不得將這丫頭也弄成又盲又啞的樣子,報了我那可憐的女兒之仇,不過眼下咱們大事未成,留著她們甚有用處,你們去……將她們都押下了,和方纔那小丫頭關在一起。」…… 轎外吹吹打打的熱火朝天,蘇瑤煙輕輕掀開喜紅蓋頭的一角,隔著薄薄的窗紗看出去,見到路旁兩邊圍滿了人,不過一會,喜轎前辟辟啪啪的燃起了爆竹,將吹打之樂蓋下去不少,路旁的人群躲避著四處飛散的爆竹,便亂作了一團。 蘇瑤煙咯的一聲,抿嘴嬌笑道:「好大的陣勢呀,公主出閣果然與眾不同……」 轉念又道:「哎,可惜……不是煙兒你真的嫁給公子哩,這一切……都是為他人作了嫁衣。」 她雀躍不已的小心思稍稍沉寂了些,豐滿的嬌軀隨著喜轎上下一起一伏,忍不住纏綿的心想:「公子呀,希望煙兒這麼做,不會壞了你的好心情,煙兒這都是為了你呀……哼,誰讓你要去娶什麼破公主呢,煙兒就是要將你的大喜日子弄得亂七八糟的,才算快意,咯咯。」 儀仗如此向前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一個高高的嗓音大喊道:「落轎……」 隊伍才算停歇下來,蘇瑤煙趕緊放下被自己偷偷掀起的紅蓋頭,正襟危坐於鸞轎之中,繼而聽見身前一個喜氣洋洋的女子聲音笑著說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老身來給公主引路。」 蘇瑤煙點了點蓋頭下的小腦袋,舉步出轎,一腳還沒落地,那外面的女子聲音又驚呼著傳來道:「錯了,錯了!」 蘇瑤煙心頭猛跳,暗道:「她怎會知自己不是公主?」 那嗓音又低低的在耳邊傳來道:「公主呀,老身前幾日不是和您說過無數次了麼,這出閣落下的只腳,定要是左腳,才能吉祥平安呀。」 蘇瑤煙心頭稍稍吁一口氣,暗嗔:「好麻煩的禮儀。」 便依照那婦人的吩咐,邁出左腳,落下一隻小巧的天足,那婦人在一旁扶住她的胳膊,牽引著她緩緩在前走去,一會子說,前面有個高高的台階,定要左腳一步跨上去,一會子又說,這裡有三道門檻,間隔都是一尺,步子要再放細碎些。 蘇瑤煙對這些宮廷禮儀半點不通,只能依著那婦人口中的囑托,一一照做,宛若一個受人擺佈的木偶人,身不由己的向前走去,一路上不知跨過了幾道門,轉了幾道彎,才走到一個清靜些的後院子。 那婦人扶著蘇瑤煙靜坐在酥軟的喜床上,笑吟吟的道:「公主請放心在這裡等候著罷,老身也該退下了。」 蘇瑤煙伸手一捉,拿住那老嫗,問道:「駙馬爺……現在何處?」 那婦人笑道:「公主這就等不及要見駙馬了麼,時辰尚早,駙馬自然要在外面招待應酬過貴客之後,才能來揭公主的蓋頭。」 蘇瑤煙哦了一聲,心想:「這可是要命的時候,怎麼還能等得這麼久。」 耳聽著那婦人腳步潺潺的走出去,接著又咿呀一聲合住了房門,房間內安靜的很,蘇瑤煙悄悄揭開紅蓋的一角,湊眼看去,原來這是個佈置的溫馨十足的洞房,身邊燃了好幾隻長長的紅燭,身後便是新床,床上堆了嶄新的被褥背面,俱都縫上了大大的喜字。 蘇瑤煙忍不住嬌軀一顫,一股旖旎之情泛上心頭,「若是……若是此情此景真的是自己的新婚,公子他……他便會在這大床上對自己使壞了哩,他……他會好好的疼惜自己麼?」 回想起當日在少室山的山頭上,渾不知羞的自己曾經投入他的懷抱裡,任由他輕薄褻玩自己這身酥骨媚肉,而那纏死人的公子,更是險些將自己的處子身都拿去了,哎……他可總會胡亂作弄人呀。 這番想法湧上心頭,頓時激得她妖艷的小臉緋紅一片,在溫暖的紅燭照耀下,顯得如此嫵媚不可方物,她輕輕的吁了一口熱氣,在自己的紅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止住心頭翻飛的旖念,轉而輕輕的站立起來,想要偷偷出門去尋楊宗志。 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房門口,見到房外貼著也是火紅的喜字,外面天色即將擦黑,紅燭便將自己的身影投到了紙窗之上,她屏住呼吸,偷偷的伸手將木門打開一道縫,湊眼看出去,依稀見到院子的大門口守了兩個拿著長槍的衛兵,左右對望,目不斜視。 蘇瑤煙心頭一沉,暗想:「如何才能悄無聲息的出了門去呢,原來這裡都還有侍衛把守著,自己若要出門,卻又毫不驚動他們,可實在是難得。」 正想到這裡,湊在門縫處的秀眸中又見到院門口人影一閃,快步走過來一個矮小些的人影,那人影一出現,門口的侍衛頓時警覺大喝道:「公主新房,閒者免入。」 那人影左右瞧瞧,忽然快速的伸 分卷閱讀358 手咚的一聲,將那兩個侍衛打倒在地,身手敏捷,顯然不是一般普通人,蘇瑤煙心頭猛跳,暗想:「莫不是那些人……已經找到這裡來了麼?」 臨來之前,她與倩兒等人的定計便是假扮虞鳳,引這些主動來找自己,再獲取他們下一步的計謀打算,再與楊宗志取得聯繫,逐個擊破,現下這些人竟敢擅闖公主閨秀,自然有所依持。 蘇瑤煙又快步向回退去,緊張的端坐在秀床之上,等待著那些人找進屋來,心頭默默數著「一……二……三」果然數到這裡,房門被人輕輕的用手推開,接著便傳來一個靜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瑤煙的小臉被大紅蓋頭緊緊的蓋住,但是房內燃起了紅燭,透過這綾羅綢緞作成的蓋頭,依稀可以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三尺處,站定下來,那人進來之後,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這麼背著手站著。 蘇瑤煙的心頭又是心急,又是奇怪,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捏在一起,指尖微微發白,過了好一會,那人才輕輕的歎了口氣,一個熟悉無比的,在夢中盤縈從未離去過的低沉聲音傳來道:「你……究竟是鳳兒,還是煙兒?」…… 同學們很好很強大,多謝支持! ps:關於結局的提問我想不必再多做解釋了吧?大家沒事的話可以在討論區一起聊聊劇情,說不定也可以啟發我的思路。 .com第433章斗轉之一 新房內紅燭輕閃,照耀在眼前端莊靜坐的佳人身上,此刻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雍容華貴,鑲著金絲邊的吉服,反射著璀璨的燭光,將她也打扮的分外得體宜人,楊宗志的心底卻是複雜一片,「這面前的新娘子到底是誰?」 他問過話後,抬眼見到面前的紅蓋頭下似乎飛快的抖動一下,接著一個壓抑住的輕媚嗓音,透過紅蓋頭哽咽的傳來道:「你……你若是好好的親我一口,我便告訴你,我是哪個。」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軒,這嗓音細膩而又略帶一絲沙啞,靜靜的響起,在這暗室中卻又顯得誘惑迷人的緊,他皺著眉頭脫口道:「煙兒……」 面前的紅蓋頭被人倏地一下掀開,露面的紅顏清麗,素潔的臉蛋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美眸閃亮,嫣紅的嘴唇卻是輕輕的綻放出歡愉的笑容來,豈不正是蘇瑤煙,楊宗志乍一看到如許美態,忍不住臉龐呆了一呆,再反應過來時,面前的美人兒已是嬌呼一聲,將整個豐腴的嬌軀都投入到自己的懷抱中了。 「公子呀,你知道煙兒這些天有多擔心你麼,人家每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便是為了你擔驚受怕,生恐自己沒本事,不能幫你化解危難,吟……」 楊宗志抱著蘇瑤煙豐滿出眾必的嬌軀,愣住道:「我……我能有什麼凶險,煙兒你先別哭,把你知道的事情細細說來。」…… 洞房中火熱一片,洞房外的院內卻是寒風湧起,史艾可靜靜的矗立在寒風之中,面色警惕的四處看看,見到這別院倒是幽靜的很,只有外間不斷傳來的鬥酒歡悅之聲,才算是打破了這一絲的寧靜。 她稍稍安心的轉回頭去,瞥到那洞房花燭的靜室,她忽然整個瓜子般的小臉都呆住,那洞房內一片燈火通明,此刻明亮的紙窗上便能投射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從這裡看……便能見到其中一個柔細一些的身影,彷彿肆無忌憚的倒入了另一個高大的身影中,兩人抱作了一團。 史艾可銀牙一咬,在心頭暗罵:「呸呸!那……那狐狸精又在勾引哥哥了。」 雖然只是在少室山見過一次,但是史艾可的心底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蘇姑娘渾身上下充滿了女兒家的妙媚風情,無論是一顰一笑,勾眉露齒,都能引得世間男子沉淪其中。 她繼而又若有所思:「哥哥他顯然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好似一陣風便能吹走的女兒家啦,所以對可兒你才會如此不屑一顧呀!」 記得還是在羅天教的時候,史艾可曾經大著膽子問過楊宗志,他到底喜歡哪一種女子,楊宗志當時支支吾吾的說什麼「也許……可能……似乎是喜歡筠兒那樣的。」 史艾可當時只不過有些暗惱,卻並未太放在心上,此刻回想起來,原來……哥哥他早就說明了喜歡的不是自己這種好像小男孩的丫頭,只是自己這傻丫頭一直沒有意會過來而已,怪不得……他寧願裝醉也不願隨口敷衍自己逼他發下的誓言哩! 如此想清楚,史艾可的心頭難免既難過,又無奈,卻又有一股希冀奇怪的湧起……「可兒你也能變得嬌滴滴,不比那些狐狸精們差的呀,只要是哥哥喜歡的,可兒便能義無反顧的去作,一直作到他滿意為止。」 正想到這裡,外面忽然急急的竄進來一個嬌小的人影子,史艾可想的癡癡呆呆的,渾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跑到自己的身後,直到那人穿過她的背身,她才恍惚過來,輕喝道:「什麼人?」 那人的身影來得極快,甚至還沒停留片刻,便倏地撞開了洞房的大門,接著一個嬌嫩十足的嗓音惶遽的傳來道:「師哥啊,你快出來,咳咳……大事不好了!」 喊話聲剛說到這,便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般嘎然而止,甚至那急步快衝的身影也如同泥塑一樣的呆滯在門口,史艾可飛快的跑上前去,穿過面前的人影看進去,果然見到……那洞房中一襲美艷新裝的女子,正一臉滿足甜膩的趴在哥哥的懷中和他小聲說話,甚至……她紅艷艷的小嘴湊在哥哥的臉龐邊,是如此之近,近到她一邊說幾句話,一邊就能微微嘟起紅唇,在哥哥俊美的臉頰上親上一口,在他臉頰上留下淡淡的緋紅唇印。 洞房內熾熱的空氣忽的隨之一冷,房門大開,蘇瑤煙才稍稍驚訝不捨的彈開了自己的小身子,楊宗志轉頭看個清楚,不禁皺眉道:「若紅師妹,什麼事情這麼慌張?」 「咦……哦……」 柯若紅將自己因為吃驚而掩袖的小手兒放下來,這才猛地想清楚自己的來意,轉而伸手向外一指,急道:「方纔外面……外面衝進來好些個穿著黑披風的人,將咱們這大院給團團圍住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驚,脫口道:「這就來了麼?」 他眉頭一軒,暗想:「三皇子看來要在自己的喜宴上動手,置自己的顏面於何顧?」 如此一想,他心頭不由傲氣怒氣一道上湧,沉著臉道:「帶我出去看看。」 蘇瑤煙在一旁嬌聲道:「公子,你帶我一道出去,我……我過去見過那些人,說不定便能幫你。」 楊宗志來不及細思,只點頭道:「好。」 說話時,身子已經出了火紅的洞房,隱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四人一道出了院門,穿過長長的漆黑迴廊,來到大堂時,見到方纔還熱火朝天的鬧酒場面,此時驟然一冷,數百賓客俱都驚詫莫名的圍坐在大堂中央,眼神死死的盯住大門,在那裡……正魚貫而來的不斷湧入身披黑色長麾的魁梧大漢,仔細一看,這些大漢麾下皆是身著緊緊的戎裝,捆了金光閃閃的盔甲,頭戴麒麟帽,腰後懸了厚重的軍刀,一副將官的打扮。 楊宗志乍一出場,眉頭便深深的皺起,這些將官的打扮,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卻還想不起來,今日大將軍府上本也駐守了一百多龍武衛,在這大堂上就有三十多人,據守在四個角落,其餘的大多在門口守衛,此刻這幫人陸續進來,外面卻無一絲響動,看來那些駐守在門口的龍武衛都被他們給拿下了才是。 堂中飲酒的大多是王公大臣們,身份已然超絕,再加上皇上也身著民服坐在首位上,頓時便有人站起喝問道:「什麼人敢如此大膽,還不快快退出去,自縛請罪?」 那些黑麾軍士只是快速的佔住四個角,將原本守在這裡的龍武衛將官逼到一個角落裡,各自抽刀出來相向,卻都不敢輕易動手,過了一會,外間一個高高的嗓音傳來道:「鎮遠侯……兵部侍郎鮮於大將軍到!」 席上眾人聽得一驚,開始有些竊竊私語的嗡嗡傳來,楊宗志站在大堂之後,背著手心想:「鎮遠侯?他不是在寧安府駐兵麼?難道是……他與三皇子內外勾結了這一切?」 他腦中忽的一閃,又道:「對了……那日我與印荷乘馬車回洛都的時候,曾經在狄野縣城見過一幫軍士,對我暗暗下手,他們的打扮……便與今日這些軍士們一模一樣。」 正想到這裡,漆黑的堂外傳來一陣哈哈的豪邁笑聲,緊接著……便見到十幾個軍士簇擁著一位銀髮老者雄步邁入大堂,那老者頭髮鬍鬚和眉毛皆白,精神卻是矍鑠,臉孔紅潤,不亞於赤嬰,一雙眸子精光閃閃,他一入內,眼神四下裡一掃,待得見到堂中主位上端坐著的仁宗,這才得意的抱拳作禮道:「臣鮮於無忌給皇上請安,皇上今日嫁公主,請恕臣不請自來之罪。」 眾人看得心頭大驚,這鮮於無忌既然見了皇上,卻是不倒頭便拜,而是大喇喇的拱手做了個虛禮,僅這一條,便能治他個大不敬之罪,仁宗拍著酒桌怒道:「鮮於無忌,你……你好大的膽子呀,竟然帶兵前來覲見,來人那,把他給朕拿下了!」 身後眾龍武衛將官俱都口中大聲應:「是!」 卻一個個手持刀子,不敢邁前一步,鮮於無忌看得哈哈大笑,豪邁的笑聲震得橫樑上撲簌簌的落下幾道灰塵,他手按腰背的軍刀,低頭譏諷道:「皇上好不自量力,您此刻手下不過還剩區區幾十個龍武衛,怎敢奢言拿下老夫。」 人群中有人震驚道:「鮮於無忌,你……你這是要謀反不成?」 鮮於無忌轉頭奚然道:「嚴大人所言正是,老夫今日來,便是要將這無德無行,暴戾成性的昏君推下皇位,為我南朝另謀良主。」 嚴大人氣道:「就憑你?鮮於無忌,你不過一小小豎子,領受皇恩在外帶兵而已,你不思回報皇上恩典,竟也想坐上皇位,我嚴成凱便個不服你!」 鮮於無忌搖頭笑道:「老夫老了,膝下更無子,就算我有這個心,也無這個力。」 嚴成凱緊接著道:「那便是了,你既然明知自己坐不了皇位,何不快快退下,皇上自然……自然也不會予以追究,只當你今日大喜之時,飲酒過度罷了。」 鮮於無忌嘿的一笑,點頭道:「嚴大人好個緩兵之策啊,老夫雖說坐不了皇位,但是……老夫膝下還有一個女婿,他便是……當今皇位的最佳大繼之人。」 盧圭坐在仁宗身邊,捏須沉吟道:「不知道……鮮於大將軍說的女婿,是指的哪一位?」 正在這時……一直坐在他下首的一個人忽的揚身而起,對四周抱拳道:「我便是鮮於大將軍的女婿。」 四下裡一陣哦的驚呼,大家湊眼看清楚,原來那說話之人儒雅之極,眉宇中卻透出幾絲英氣,正是那飽讀詩書的三皇子,群臣看到這場景,一時又起了議論紛紛,大家方才看到鮮於無忌前來逼宮,雖然心頭震驚,卻也有些不以為然,只因這鮮於無忌區區一個武將,要想坐上社稷寶座,恐怕難於以德服眾,但是此刻他推舉自己的女婿三皇子出面來,三皇子本就是先皇遺孤,而且先皇在世時,便對三皇子青睞有加,那份量自不相同。 楊宗志冷眼旁觀,心道:「怎麼三皇子娶了鮮於大將軍的女兒麼?這事自己怎麼從未聽人說起過?」 仁宗站起身震怒道:「三哥……趙虞修,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對朕繼承先皇大寶一直懷恨在心,平日裡裝著清淡無礙,臣服於朕,私底下卻一直密謀反叛,是不是?」 三皇子搖頭歎息道:「四弟,咱們兄弟四個人,大哥少時便殞命了,二哥一直癡癡傻傻的,只知道逗弄蟈蟈,玩玩彈珠,而你和我一道長大,先皇對我們本一般看重,甚至……先皇對我還屬意多一些,這些難道不是真的?」 他頓了一頓,踱步道:「若不是後來,你暗自派福家的寧兒小姐去用她的身子,將先皇迷惑住,先皇又怎麼會在駕崩前一時頭昏,將皇位傳給了你,而不是傳給我?」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這福家的寧兒小姐,大家自然心中明白……便是指的堂上端坐的端敬皇后,她此刻不穿宮裝,而是一幅民家麗質女子的打扮,秀髮盤在腦後,斜插髮髻,看著素雅中多了幾分清麗,分外妖嬈。大家對三皇子的話將信將疑,轉頭一齊看向端敬皇后,目中充滿了異色。 仁宗將眾人的目光盡收眼底,氣得滿面通紅,怒道:「胡說!胡說的,朕……朕什麼時候派過皇后去誘惑先皇了,趙虞修,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先皇駕崩之前,三哥我正在先皇的御前侍奉,後來……這位寧兒小姐到來之後,三哥我躲在窗外親眼看到她入了寢宮,又……又親耳聽到她對先皇喊:『皇上啊,您可先別閉眼,您趕緊命人寫下來……寫下來呀,傳位給……傳位給四皇子虞祿!』福小姐,你自己說說,我有沒有血口噴人?」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匯聚到端敬皇后的臉上,只見她那本秀氣出塵的小臉上,此際卻是青一道,白一道,恍惚抹了戲子的胭脂水粉,大家心下一動,暗自都有些凜然:「看來……三殿下口中所說,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仁宗倏地一掌打在端敬皇后的臉上,狂怒罵道:「你說……你有沒有去勾引過先皇,你說,趙虞修他說的不是真的,你快說!」 端敬皇后失神的摀住半邊青腫的小臉,哇的一聲大哭道:「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我還不 分卷閱讀359 是都為了你嗎?前年冬至,我在洛水上泛舟賞雪的時候,遇到……遇到你和鳳兒她們也出門來,我看到你獨自站在舟前,眺望遠方,自從那一眼,寧兒便真心喜歡上了你,後來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你處境不好,大家都看好三皇子繼承先皇的寶位,對他百般巴結,對你都輕視的緊,我便暗暗下定決心,要……要幫你將皇位爭到手,我作這一切,有哪點是為了我自己了,還不都是為你好?」 眾人聽得心頭盡皆歎息,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紅這兩個小丫頭也心頭酸酸的:「這皇后看著恁的可憐呀,她為了自己心愛之人,獻身給他的父皇,犧牲不可謂不大,到頭來……他那愛人卻是決不領情,好生可惡!」 楊宗志搖頭歎了口氣,心下恍惚著道:「前年冬至,豈不正是皇上遇見秀鳳的那一次,哎……原來因緣際會之下,皇上愛上了秀兒那丫頭,而這端敬皇后卻是愛上了皇上。」 堂上一時詭異的靜謐,只有幽幽的紅燭嗤的一聲燒起,伴著端敬皇后悱迷淒切的小小哭聲,仁宗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端敬皇后,竟是不覺呆住了。 鮮於無忌左右看看,嘿嘿冷笑道:「皇上,哦……不對,四殿下,你這寶位來的不明不白,這且不說,而你自身的來歷便見得了光了麼,如此將罪責推到一個無辜女子的身上,豈不令人齒冷?」 盧圭沉吟道:「鮮於大將軍,你說皇上的來歷可疑……到底是何意思?」 鮮於無忌嘿嘿的悲涼笑道:「盧大人,你是兩朝元老,對我鮮於無忌的家事最是心知肚明,老夫一生膝下無子,卻有一個寶貝閨女,當年……老夫尚在洛都兵部任侍郎的時候,一家倒也其樂融融,後來……老夫卻是自請外任,到東南天邊去帶兵,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盧圭轉頭瞥了仁宗一眼,皺眉道:「願聞其詳!」 鮮於無忌喟然道:「我那女兒自生下來便活潑可人,耳聰目慧甚是得眾人喜愛,老夫的結髮妻子因為生下小女時難產而死,這女兒……便是老夫一生的所有寄托,後來……我那女兒有一次在家奴的陪伴下出外郊遊,再回來時……卻是變得又盲又啞,再也怕見生人,便是因為……她看見了一件自己不該看見的事情,說了一句自己不該說的話。」 他說到這裡,眼神噴火般的怒視著仁宗,伸手一指,喝罵道:「皇上莫非是年久忘記了麼,我那小女兒在郊外……便是碰到了身為皇子時的你,她說的那句話便是:『咦……你不是四殿下麼?』」仁宗聽他說了這話,恍惚是想起什麼事情,咚的一聲跌坐在了木椅上,鮮於無忌嘿嘿冷笑道:「可憐我那女兒再被人送回家中時,已經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老夫大怒之下,派人四處去尋找惡人,待得我那女兒醒來之後,只能一字一字的寫話,她說道:『在洛都城外的郊野碰見四殿下,不知為何,女兒只說了一句你不是四殿下麼,他便……他便忽然凶相畢露,掐住了女兒的脖子,往女子嘴中灌滿辛辣的野草。』待得家奴找到她時,她早已奄奄一息,性命堪憂了!」 鮮於無忌呸的一聲怒罵道:「老夫聽了心頭大恨,卻也奇怪的緊,老夫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也並未與人結怨,為何四殿下要這般迫害我那苦命的女兒?」 堂上一時默然,眾人心頭顯然也在想這同一個問題,難道皇上果真自幼暴戾成性,不然對這樣一個活潑俏麗的小姑娘下這般毒手,卻是為何? 鮮於無忌彈淚道:「後來我親自到他們相逢的地方,百般打聽之下,才讓我弄明白,原來……這四殿下根本就不是先皇與淑妃生下的孩子,而只是先皇輕薄了一個伙房的宮女後,生下來的一個野種!」 眾人一齊大驚失色,難道皇上真是先皇與伙房宮女所生,而不是身為側妃的皇子,那……那他繼承先皇的寶座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鮮於無忌道:「那淑妃不知為何,一直不能生子,她許是害怕自己側妃之位不保,因此不知從何途徑打聽到先皇褻玩了一個低賤的宮女,便將那宮女偷偷送出宮去,圈養在洛都城外的一個農夫家中,一面又對外宣傳自己懷上了先皇的骨血,就這麼十月懷胎後,那宮女的野種也一躍而成為了側妃的皇子,事後……這位四殿下可能是偷聽到親母的事情,便私下去洛都郊外探望親母,正是那一次……無巧不巧的被我那小女兒撞個正著,他害怕自己身份洩露,所以對我那女兒下毒手,想要殺人滅口,嘿嘿……不過天不絕人,他年紀幼小,心神慌亂之下,竟是來不及查看我那女兒到底閉氣沒有,便慌亂的逃回了城裡,也讓我那可憐的女兒撿回一條命來,事後老夫再一打聽,便連他那生母的家中也起了一場無名大火,燒得面目皆非……老夫自思小女沒死之事難以保密,怕受無謂牽連,這才忙不迭的請命外派,逃到遠在天邊的寧安府去。」 史艾可和柯若紅在一旁聽得抹起了淚珠兒,便是心性堅定的蘇瑤煙,也忍不住目中潮濕,堂下一片寂靜,鮮於無忌倏地抽刀砍於桌頭,怒罵道:「大家說說,這小子自幼心思恁的歹毒,害我女兒,殘殺生母,老夫今日是反他,還是反不得他?」 他這話說得振振有詞,嗓音震動橫樑,堂下竟無一人敢如同方纔那嚴大人一般的出口反駁他,仁宗的眼神左右怯弱的看看,目中儘是死灰般的絕望,正在這時,堂外傳來一陣怒馬狂奔的馬蹄聲,轉瞬間便來到大將軍府外。 仁宗的眼神一亮,心頭升起一股希冀,三皇子哈哈大笑道:「事成了,看來朔余將軍也帶兵前來了!」 仁宗驚道:「朔余……難道他也皈依了你們?」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朔余將軍他說皇上派兵……僅憑人的氣度長相,以貌取人,他個子生的矮小不堪,一生便沒了從戎的機會,因此早以對你不滿!」 仁宗方自將起的身子,頓時又無力的虛脫委頓在木椅上,不過一會,漆黑的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兵器交擊的脆聲,而且聲音聽起來密密麻麻,恍惚有千軍萬馬在堂外打作一團,大家的目中都充滿驚疑之色,互相間左右看看,一時都弄不清外面的動靜。 再過一會,府外的兵器聲小了一些,從黑漆漆的堂外飛快的衝進來兩個渾身上下浴滿鮮血的武將,方自來到堂門口,他們便雙雙取下頭上的戰盔,抱在腋下,倒頭高聲納拜道:「請皇上恕罪,小將等救駕來遲!」…… 實在是抱歉,臨時出差,現在人在鄭州!前幾天一直在火車上或者酒桌上。 今晚通宵碼字,希望可以補回來前兩章。 .com第434章斗轉之二 仁宗驚疑不定的呆視著那兩個武將,見到他們鬚髮橫亂,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甚至……臉龐上都污滿了血漬,樣子看著既是可怕,又極不堪,他一時記不起他們的身份,只得囁嚅著道:「你們……你們……」 牛再春抬頭大聲道:「啟奏皇上,城防軍朔余將軍意圖勾結外賊謀反,正在西門集結軍陣,臣等提前得知消息,已經帶兵趕過去,拚死將他捆縛拿下了,此刻臣帶領驍騎營一萬大軍即將陸續趕來,請皇上寬慰切勿擔心。」 仁宗聽得眉頭大動,高聲跳起道:「好!好!你……你們叫什麼名字,朕來日必定重重有賞。」 他今夜被三皇子等人壓制了一整夜,早已是惶惶然不可終日,此刻乍一見到援兵,豈能不大喜過望。 牛再春和馬其英昂頭答道:「微臣二人乃是忠義侯和戚英侯的後人,家父深受皇恩浩蕩,微臣自然也甘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仁宗大喜狂笑道:「好,果然是忠義之後,忠義之後,來人……你們趕緊將意圖反叛的趙虞修和鮮於無忌等人拿下,然後投入死牢,終生不得見天日。哈哈哈哈!」 眾人方才見到三皇子和鮮於年無忌已是勝券在握,沒料到此刻局勢斗轉,卻又落入了皇上的掌控之中,時機當真是如同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再看仁宗那狂笑之態,紅燭印照下,隱隱有些青青猙獰之色,燭光將他的背影投在背後的粉灰牆壁上,竟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蘇瑤煙看得細眉一蹙,忍不住在楊宗志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話,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志得意滿的站起身來,重新戴好銀盔道:「三……三殿下,請恕下官無禮了。」 三皇子的面上稍有驚慌,轉頭去看鮮於無忌,鮮於無忌忽然大聲喝道:「還不動手麼?」 眾人聽得一呆,以為他們要拚死一搏,本待屈身四下躲避,正在這時……仁宗的背後忽然寒芒一閃,大家轉頭再看清楚時,原來仁宗的脖子下不知何時已經架住了一柄鋼刀,刀口極薄如同蟬翼,抵住了仁宗的咽喉,而那鋼刀的主人,卻正是一直站在仁宗身後護衛著他的勞廣。 仁宗大吃一驚,止住面上的狂笑,轉頭怒道:「勞廣……朕……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你為何也要反我?」 勞廣被他積威所攝,禁不住手腕發抖,刀口割破了仁宗胸前的衣襟,他顫著嗓音道:「皇上你勿要怪我,怪只怪你做事太絕,勞廣忠心耿耿的跟在你身邊,卻是……卻是親眼見到你殺忠臣,設計逼迫良將,臣見得多了,自然心頭惶遽,生恐這種災難有朝一日也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來,所以為求自保,不得不……不得不反你。」 仁宗怒極而笑,嘿嘿冷笑道:「好個為求自保……為求自保,呸……如果你不是問心有愧,怎麼會整日裡想著儘是自保,而不是建功立業!」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忍不住一悲,他自己的經歷與這勞廣又何其相似,兩人都是為求自保,只不過作法不同罷了,楊宗志被仁宗逼得緊了,乃是為求自保而銷聲匿跡,而這勞廣卻是奮起反抗,說到底……還是因為爹娘多年的教誨如同箴言一般鐫刻心底,他就算對皇上再有不滿,再有怨言,也不敢違抗爹娘的意願,作個反賊逆賊。 楊宗志心頭歎了口氣,回頭低聲道:「煙兒,你去救下皇上,成不成?」 蘇瑤煙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噴著口齒暈香嬌嗔道:「人家方才對你說的警言你都當做耳邊風啦?我跟你說這皇上信不過,他如此陰狠歹毒,你怎麼還要幫他?」 楊宗志皺眉為難道:「就算如此,他……他畢竟還是皇上,我爹娘對我說過,為人臣子當做到忠心耿耿,問心無愧,我自己行為不端,已經算是問心有愧的了,再讓我做到皇上被人逼於刀口下而不動容,豈不更是羞見爹娘於九泉之下?」 蘇瑤煙晃眼看到他痛苦的皺起眉頭,即便是如此,那幅面容也是這般讓自己心動,比起自己次在望月樓上見到他那哈哈大笑的飛揚之色,卻不稍減,蘇瑤煙禁不住心頭一軟,沒好氣的又白了他一眼,才走出來學著虞鳳的語氣,嬌聲惶恐道:「你……你快些放開我皇兄……」 她一邊喊話,一邊步履蹣跚的匆匆跑向勞廣身後,眾位大臣們看見,心下也是不忍,只以為是鸞鳳公主被堂中的變故所驚動,跑出來維護他的皇兄,大家自然想:「鸞鳳公主不過一個嬌滴滴的深閨少女,手無縛雞之力,她跑出來……又能頂什麼用?」 勞廣轉頭歉然的揚聲道:「公主……你平日待屬下們都甚好,勞廣不想害你,你快快避遠了些。」 他說過話,見到鸞鳳公主依然慌慌張張的向自己跑過來,自然也不會掉轉刀口,並未過於放在心上。 鮮於無忌皺著銀眉看著眼前情況,忽然想起自己捉住的三個小丫頭,他心中一亮,大驚叫道:「勞軍門小心……」 只是話音未落,便見到蘇瑤煙逕自跑到勞廣身後,接著好像虛弱無力的伸手去拉勞廣的胳膊,潔白如玉的手指卻是猛地根根豎立,一路點到了勞廣的曲澤,天泉穴位上,勞廣的半邊身子頓時發麻,明晃晃的鋼刀鐺的一聲墜落地面。 仁宗本已面如死灰,此刻才恍如大夢初醒,他轉頭看了「虞鳳」一眼,又感激的瞥了楊宗志幾下,才飛快的退開身子,到無人能及的牆壁邊,手指三皇子高喊道:「楊大將軍,朕命你帶人將這干逆賊一一拿下,若不能生擒活捉,便提著他們的腦袋來見朕!」 楊宗志一陣默然還未答話,牛再春和馬其英已是一跳而起,高聲應道:「臣等遵命!」 抽出腰間的寶刀和身後的方天戟迎了上去,堂外的打鬥漸漸寧息了些,不時有些驍騎營官軍趕進來馳援,兩隊人馬在光亮的喜堂上戰做一團,將喜氣洋洋的新房攪的血雨腥風。 眾位大臣們皆都離座而起,退避到牆壁邊躲了起來,這個時候大門已經被兩路人馬死死的堵住,若是強行想要從大門方向逃出去,無異於用身子去餵刀口,不時有些殘肢斷胳膊隨著噴湧的鮮血飛進屋內,這些大臣們養尊處優慣了,這些年哪裡見過這等恐怖的場面,輕一些的忍不住開始頭暈耳鳴,重一些的只得雙手撐住牆壁赫赫的乾嘔了起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方才口中說帶了一萬大軍入城增援,此刻零星進來的,不過寥寥四五百人,他心知洛都城防森嚴,大軍入城需要經過道道關卡,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便明白先前的喊話不過是牛再春和馬其英的虛張聲勢,他們害怕自己帶來的人數不夠,因此才會這麼大肆叫囂,好亂三皇子等人的心神。 三皇子被眾多黑麾軍士圍在中間,他不會武功,甚至從未見過戰場殺伐的慘烈,此際驟然見到,不禁也如同那些大臣們一般,噁心欲嘔, 分卷閱讀360 不過他個性堅韌,雖然臉色已經蒼白無比,倒是還能勉強忍住,待得見到門外不斷有驍騎營官兵增援,他心頭也不禁惶恐,怯弱道:「岳……岳父大人,不如我們……我們還是降了罷。」 鮮於無忌呸的一聲砍倒一個軍士,回身怒道:「降了還不是死,戰死也是個死,你怕什麼,再說城外有我們大軍接應,只要我們能支撐住,或者逃出城門外,便再無後顧之憂,這次殺不了那小子,咱們再等下次機會,起兵報仇!」 三皇子心頭一動,嗯的一聲道:「小婿一切聽憑岳父大人的安排!」 鮮於無忌的年事雖高,但是武力卻是強橫,不愧為南朝四位大將軍之一,南朝現存四位大將軍,南有陳通,北有胡鐵,東有鮮於無忌,楊宗志坐鎮中原洛都,原本都是立下軍功無數之人,見慣了打打殺殺的場面,鮮於無忌一人敵住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人,兀自尚能轉頭說話,牛馬二人今日拿下那朔余已經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再戰鮮於無忌便是強弩之末,他二人身上血跡斑斑,有一半是對手留下的,還有一半卻也是自己身上的鮮血。 楊宗志看得左右矛盾,方才聽了鮮於無忌等人的恨事後,既不願意出手殺了他等,但是若不出手,難道任由牛再春和馬其英飲恨他們的刀口下?仁宗高聲叫道:「楊大將軍……妹夫,你還在想什麼,怎麼不出手將他們一道擒下?」 蘇瑤煙咯咯一笑,嬌俏嫣然的道:「你可瞧清楚了,今日嫁給他的人,可不是你的親妹子,而是我……」 她說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便是希望楊宗志不要受仁宗的感召,貿然出手相幫。 正凝想間,鮮於無忌猛地一刀將馬其英砍翻在地,馬其英的鋼刀也斷為兩截,鮮於無忌威猛難擋的哈哈大笑道:「賢婿,咱們先走,這筆賬待得來日再行清算。」 仁宗見到他們逕自便要揚長而去,不禁高聲怒道:「楊宗志,你若再不出手,便是死罪難饒。」 楊宗志歎了口氣,孤然走到馬其英的身邊跪下問道:「二哥,你……你怎麼樣?」 馬其英笑著眨了眨眼,喘息道:「沒事,二哥死不了。」 牛再春趕過來道:「三弟,我們一齊追出去將那老賊捉住,便是大功一件。」 楊宗志想了一想,道:「好,我們帶人先追出去。」 眾人騎了快馬一道去追,洛都已是燈盡之時,寒氣的街心上依稀可見行人,看到兩隊快馬匆忙行過街頭,消息靈通一些的人便開始四處叫嚷:「壞了壞了,大家知道麼,今日公主大婚時竟然發生大將軍叛亂之事,眼下叛軍已經失利被追,看著便要沒了逃路啦。」 聽了這些話,膽子大一些的便想追上去看個究竟,膽氣小一些更願息事寧人,早些回家緊閉房門,免得受到無謂波及,畢竟皇宮內無論是哪一個當上皇帝,最後也不關他們平頭升民的事,只要這皇帝不太過荒唐亂來,大家就算心頭有些怨言,自然能忍便都忍下了。 鮮於無忌等人一路騎馬向東絕塵而去,他的老本營在寧安府,大軍也駐紮在東門幾十里外,只要能出東門,便能回到駐地保住性命,牛再春和楊宗志等人拍馬追在其後,夜色下,抬頭眼見一條寬寬的洛河橫在面前,由此地去東城門,只有跨過洛河才是最近的路,但是洛河水深,此時雖是旱季,但也淹過馬脖子,除非下馬泅渡,不然無異於一道天險橫於面前。 鮮於無忌駐馬左右看看,他身後一個高大的漢子騎馬出來道:「大將軍,您帶著姑爺先從這裡游過去,小人周翱帶幾個屬下拚死阻他們一陣,你們只要過了這洛水,出門便指日可待。」 鮮於無忌搖頭道:「周翱兄弟,你多年來跟著我出生入死,可曾見我鮮於無忌丟下自家兄弟的性命,而去獨自逃命的?你放心……我們還不到絕路,此刻尚有後招,你帶人去這四周找找可有舟子,找到後儘管搶過來便可。」 周翱抱拳道:「是!」 三皇子驚恐道:「岳父大人,這洛水如此之寬,水流湍急,咱們還有什麼法子可使?」 鮮於無忌傲然笑道:「方纔這法子使不得,那是因為趙虞祿那小子無情無義,咱們拿住了他的人,對他脅迫,他只會喪心病狂,全然不顧,不過此刻他派人來追麼,咱們便有了機會,我聽說楊宗志那小子為人多情的緊,而且中意他的女子也多得是,嘿嘿,到時候……看他怎麼處理!」 楊宗志等人追到洛水邊時,已經看到洛水旁靜靜的停了幾艘小船,這小船顯然是兩岸邊渡水之用,因此極為簡陋,便是雨篷也不曾有,光禿禿的搖曳在江水之上,江水悠悠,泛起幾許漣漪,反射月光看著甚為素潔清冷。 牛再春看了一眼,便回頭對軍士們大喊道:「大家準備弓箭伺候,他們舟小,無處躲避,只要亂箭一過,保準個個都成刺蝟。」 這時,洛水邊傳來遙遙的喊話聲道:「喂……對面來人可是楊宗志……楊大將軍?」 楊宗志高聲道:「正是在下,各位今日反出洛都,將來何以為家,不如跟在下回去認個罪便是,在下拼盡性命也要保得各位周全。」 那邊人哈哈大笑道:「楊大將軍有仁有義,對手下軍士一視同仁,咱們早已聽聞,不過要讓我們回去麼,那不是難於登天,楊大將軍你自身難保,何以能保全我等?」 楊宗志皺眉道:「各位既然不聽我言,那咱們只能兵戎相見了,大家同在南朝為官,相互間豈不是手足相殘?」 他話音一落,身邊的史艾可便躍躍欲試的脆聲道:「哥哥,我先上去,將他們領頭的那個什麼官拿下來,交由你來處置。」 楊宗志點頭嗯的一聲,柔聲道:「你小心一些,我在你後面掩護你。」 史艾可聽得露齒一笑,月色下顯得分外剔透嫵媚,對面人又喊話道:「楊大將軍,你且看看,我們手上有些什麼人,再來決定是否要留住我等!」 那邊話音一落,人群中頓時傳來個嬌媚無比的嗓音尖叫道:「相公……相公……」 楊宗志聽得臉色一驚,蘇瑤煙恍然道:「鸞鳳公主……竟然被他們捉住了……糟糕,那倩兒妹妹豈不是也被……」 她轉頭怯弱的一掃,見到楊宗志的臉已變色,慌忙向前跑了幾步高聲道:「鮮於大將軍,我既為你的遭遇而心感,又為你今日所為不值,你與皇上之間有恩怨,自可像個男子般的當面與他結算,如此拿住他的妹子,又豈是英雄行徑?」 鮮於無忌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公主不但是趙虞祿的親妹子,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不是麼?你放了我等出城,我們自然將她好端端的還給你,人家說話我都不信,只不過我歷來尊重你爹爹,對他的後人便也多信幾分。」 楊宗志急道:「三殿下,虞鳳不但是皇上的親妹子,難道不是你的親妹子了麼,你怎麼能拿住自己親妹子的性命來做要挾?」 三皇子在人群中聽得默然不語,鮮於無忌又大笑道:「楊大將軍,你先別急,再聽聽我們手裡還有什麼人,你盤算盤算,這趟買賣到底划算不划算?」 他說到這裡,又對身後呵斥道:「你怎不開口說話?」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急,暗道:「難道倩兒果然落在了鮮於無忌的手中?你……你若是敢傷了倩兒一根寒毛,就算你是威武鎮遠侯,我也放你不過!」 鮮於無忌笑道:「這位姑娘果然性子烈的緊,任憑我們如何催問她也不發一語,罷了……楊大將軍,老夫還是告訴你就是,這位姑娘便是今日在大殿中演奏一曲天籟之音的唐小姑娘,你可不會陌生吧?」 「婕……婕兒?」 楊宗志心念急轉,暗想:「婕兒怎麼會落在鮮於無忌的手中?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他手心中不由得沁出汗水來,心頭頓時沒了主意,鮮於無忌大聲笑道:「楊大將軍,我們紮好了小船,只要你放了我們過去,我們便不會為難她們,自會用一艘小船將她們通通都放回來,我鮮於無忌說到做到,你敢不敢答應我們這條件?」 史艾可湊上來,見到楊宗志面色鐵青,雙手緊握,不禁惴惴的小聲問道:「哥哥啊,咱們……怎麼辦?」 身旁的柯若紅伸手拉了拉她,楊宗志忽然咬牙高聲道:「好,我答應你們,希望你們果真說到做到,不然……我就是追你們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們!」 鮮於無忌哈哈笑道:「你們放心,我們的任務只是出城便可,拿著這些個小丫頭可不能當飯吃,更加脅迫不了那假皇帝。」 他話音一落,回頭小聲道:「吩咐下去,趕緊上船渡江!」 周翱等人憂慮道:「大將軍,我們真的能相信他們一人之言?若是我們一會到了江心上,他們亂箭齊放,豈不是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鮮於無忌咬牙道:「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等到了天明,他們援軍趕到之時,我們就算是拿住這些小丫頭也保不住性命了,咱們只能一搏。」 楊宗志等人靜靜的站立在岸邊,看著那幾葉小舟翻翻轉轉的劃了開去,不一會便只剩下個孤影,他心頭一時惆悵,牛再春輕罵道:「***的,讓他們幾個就這麼跑掉了,真真是不甘心,呸!」 楊宗志笑著寬慰他道:「牛大哥,你們今日在亂軍中救下皇上,已是大功一件了,此刻鸞鳳公主落在他們手下,你們忌憚之下不敢硬追,這也是人之常情,算是交得了差。」 牛再春哈哈撓頭笑道:「楊兄弟,這一切說來還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告訴我們朔余有問題,我們又怎麼會正好趕到,制住了那小矮子,哎……你可別說,那小子當年在先皇面前倒是沒有太過自誇,他那一身蠻力不小,我們費了幾十個兄弟的性命,才將他捆綁起來,看著若不是這些年他周旋於官場之上,耽誤了功夫,再早幾年,我們根本拿他不下。」 正說話時,那些舟子已經快到對岸,楊宗志眉頭一動,正想轉頭說話,忽然看見月色下,那些舟子中獨自劃回了一艘,靜謐的向這邊化了過來,舟子上坐著三個人影,一時分辨不出到底哪個是哪個。 鮮於無忌等人也落下舟子來,靜看著那艘小船划向對邊,鮮於無忌蒼邁的眼神中不由全是怨毒,回想起自己的女兒當年被人帶回家中,那嬌小的渾身上下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再想到這些年來自己可憐的閨女不能說話,不能看看外面璀璨的世界,獨自活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裡,避見生人,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若是不小心碰到女兒的身子,她便會全身亂顫,害怕不休。 周翱道:「大將軍,咱們真的就這麼放她們走了?若是將她們留在身邊,日後說不定還有大用處?」 鮮於無忌咬牙道:「那兩個丫頭我自然不想為難,只有……只有那鸞鳳公主,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便無法容忍那假皇帝身邊還有一個如此鮮活動人的妹子,周翱!」 周翱抱拳道:「在!」 三皇子聽出鮮於無忌口中的怨恨之意,不由暗道:「沒想到……他不但惱恨四弟殘害了他的女兒,甚至……甚至就連皇室一族的人都給恨上了,趙虞修啊趙虞修,你今日之舉到底是……是對是錯?」 三皇子心下一陣淒茫,手足發冷,轉頭見鮮於無忌對周翱小聲的吩咐了幾句話,他心頭懶散之下,也不願湊過去偷聽,只隱約聽見:「我等……之後,你便……務必……」 洛都的夜半清冷,三皇子長長的歎了口氣,鼻息間儘是白霧湧起,暗想自己日後便是個反賊的身份,與過往的錦衣玉食不吝於天差地別,若是謀事成了便還罷了,若是謀事不成,豈不要落得個馬革裹屍的淒慘下場。…… 補上一章,算作歉意,現在凌晨四點,我接著碼,當然也可能碼著碼著倒頭就睡了。 .com第435章斗轉之三 江水悠悠,夜色下一葉扁舟翩翩搖向對岸,虞鳳稍稍坐起身子,對頭頂吁了一口香氣,回頭奇怪道:「婕兒姐姐,你怎麼……也落在那老匹夫的手上啦。」 唐小婕心下一陣默然,輕喚道:「鳳兒……你……」 虞鳳咯咯的一笑,啟唇道:「好啦,現在那老匹夫將我們都放啦,對了,我忘了和你說,我身邊的這位姑娘便是相公他的親妹子——倩兒妹子,一會子……相公便會將我們都救回去,我們便能永生永世的生活在一起啦!」 唐小婕心頭微微一驚,暗自朝倩兒打量了幾眼,心下讚道:「好個秀美的姑娘……」 聽了虞鳳後面的話,唐小婕想起楊宗志那日和她說起的打算,不覺更是有些歉疚,蹙眉道:「鳳兒妹妹,我……我……」 虞鳳嬌笑道:「你怎麼了,哎呀……現在這樣子可難看的緊,一會若是被相公都看到了,他不知道還會笑話成什麼樣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扭了扭自己嫵媚的身段,小腰兒輕擺,臀兒微翹,可惜她們三人渾身上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別說是換個姿勢,就算是挪動小手指也是極難,不過如此之下,倒也顯得三位佳人胸脯高挺,腰翹凹陷,各自有各自的艷麗風情。 江水上冷風吹過,唐小婕不隊禁打了個寒戰,想起自己偷入皇宮內尋找虞鳳的目的,此刻虞鳳近在眼前,對著自己輕媚的嬌笑不止,她的心頭卻是矛盾難禁,直欲轉過臉去不看,卻又好生不忍,終是耐不住道:「鳳兒妹妹,郎君他前些日子跟我說……他跟我說……」 虞鳳俏麗的眼眸一轉,輕笑道 分卷閱讀361 :「相公他是跟你說了我們的婚事了麼?」 唐小婕聽得一呆,想不到她已經得知了,只能傻傻的點了點小腦袋,虞鳳又咯咯嬌笑道:「婕兒姐姐,前幾日我皇嫂還把我叫過去,說……鳳兒傻丫頭,你既然如此愛你相公,便要千方百計的將他拴在身邊,天下女子若是死心塌地的愛上一個男子,就算為他做什麼事情都是不過分的,她還說,既然你相公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你便應當去催促你皇兄,讓他盡快給你完婚,我聽了之後卻是不以為然,我既然想啊,愛著相公的女子們,都是婕兒姐姐,唔……還有倩兒妹妹這般出眾的女子,相公他確實好福氣哩,我若是橫加指責,只會讓相公他對我越發的討厭,因此我便去找皇兄,讓他下旨出去,相公既能娶了我為妻,便也能娶了你們為妻,咱們不管什麼公主民女的,全都一視同仁,一起嫁給相公,可惜……皇兄他不樂意,反而去逼相公早娶,哎,不過你們放心……我日後自會慢慢勸說皇兄,無論如何……也要讓他答應我才好。咯咯!」 虞鳳說到這裡露齒一笑,一臉都是得意嫵媚的風情,便是江水上的寒風也不能讓之絲毫褪色,倩兒坐在她身後,小臉上也泛起動容之態,唐小婕坐在她身前,卻是彎彎的蹙起好看的眉頭,欲言又止,忍了好一會,嬌聲道:「鳳兒呀,可能……可能郎君他是對你誤會了……」 話正說到這裡,忽然對岸的江邊上傳來一個急急的尖銳呼嘯聲,虞鳳呆住道:「這是……什麼聲音,是風聲麼?」 倩兒聽得真切,不禁小臉變色,驚道:「這是放箭的聲音!」 三人一道轉過頭看去,見到對岸一片黑茫茫,江水上起了霧氣,似乎有一個聲音越來越近。楊宗志等人靜等在岸邊,見到江水漸漸把三人向這邊緩緩渡過來,舟子在江心橫住,許是碰到漩渦,楊宗志眉頭一皺,下水道:「我去牽了她們到岸。」 史艾可笑道:「我水性好,自然是我來代勞啦!」 楊宗志無奈的笑道:「是了,我險些忘了,可兒你是在江南水鄉長大的,摸魚捉蝦之事自然做的不少。」 史艾可聽得小臉一紅,暗自吸氣道:「矜持!矜持!怎麼又給忘了!」 柯若紅在身後咯咯掩唇笑道:「怎麼了,史丫頭,你只顧著說話,怎麼又不下水了?」 史艾可被她嗆的落不下臉子,正待重新下水去,楊宗志伸手一拉,柔聲道:「好了,還是我去罷,免得凍壞了你的身子。」 史艾可聽得心頭一暖,頓時好像烤了熏火一般暖洋洋,便連俏臉都紅了一片,轉頭一看,夜色下,柯若紅正小臉一刮一刮的羞自己,她頓時咬牙切齒的抱了上去,還不忘了在柯若紅肥膩的香臀兒上摸了一把。 眼見著對面三人即將渡水過來,大家心頭都是一輕,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對岸傳來一個尖銳的嘯叫和壓抑不住的嬌喝聲。楊宗志眉頭一皺,忽然心底一沉大叫道:「不好!」 趕緊運足輕功跳進了冰冷的江水裡。…… 漸漸的便能看清楚,那是對岸射過來的一隻竹箭,快如流星般的向小舟上竄了過來,仔細些看,便能看清楚這竹箭的目標便是坐在中間的虞鳳身上,虞鳳被人捆縛住坐在小舟上,根本躲閃不及,再加上嚇得有些傻了,竟是不言不動。 唐小婕坐在她的身前,心頭一時半轉千回:「郎君呀,鳳兒……鳳兒她可是一心對你好哩,你……你怎麼能負了她,而要出走呢?」 「郎君呀,鳳兒若是死了,你還會傷心流淚麼,那……那若是婕兒死了呢?」 身後的虞鳳忽然驚叫道:「相公救我!」 唐小婕聽得心頭一癡,眼前幻化出楊宗志那嬉笑無賴的模樣,接著緊閉秀眸,卻是猛地將身子向後撞去,她這一撞之下,頓時將虞鳳嬌小的身子撞倒在舟子上,而她自己的嬌軀卻是正好湊在竹箭軌跡之上。 楊宗志快速的向前划水,剛剛來到江心的舟子邊,還未來得及抹開臉上的冰水,便見到……一團血霧在眼前綻開,接著便見到唐小婕輕媚的嬌軀被怒箭射了個對穿,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渾身冰冷的呆住,下意識伸手撫了撫唐小婕的嬌軀,嬌軀上還泛著暖意,熱熱的鮮血頓時溢滿了手心。 楊宗志悲呼道:「婕兒……」 一時只感到眼眶被迷住,不知是自己的淚水還是江水氾濫,虞鳳和倩兒驚恐的豎起身子來,見到唐小婕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面前,虞鳳想起方纔那一箭的方位,正是自己所在的方向,若不是婕兒姐姐用力一撞,此刻倒在這裡的,便是自己無疑。 虞鳳訥訥的喚道:「婕兒姐姐,你……你怎麼樣?」 楊宗志氣怒道:「鮮於無忌,你這個無信小兒,我若不將你親手碎屍萬段,難平心頭之恨!」 他惱恨之下,只覺得渾身充滿內勁,氣息激得江水為之翻湧,他大叫一聲,將小舟向身後一推,借助這股力道,從江水中跳起身來,身子在空中翻了幾翻,猶如一隻大鳥般向對岸騰空而去。 對岸的人已經走了開去,只留下一個人影,射過竹箭後綴在後方,楊宗志幾個起伏落在他的身後,那人才恍惚發覺過來,回身抽刀道:「什麼人?」 楊宗志抬頭一看,那人身背長長的弓弩,自然便是放箭之人,他口中冷笑一聲,揮手便向他刀口拿去,那人轉過頭來,夜色下見清楚正是周翱,周翱常年呆在軍中,刀法已是不凡,看見楊宗志如此大喇喇的拿向自己的手腕,他冷哼一聲,鋼刀好像繡花一般挽起了弧。 只是弧影剛過,便低頭見到一隻手彷彿鐵器一般鎖住了自己的手腕,周翱心頭大驚,待要抽身後退已然來不及,便捨了胯下駿馬飛身來踢。 楊宗志嘿嘿陰森一笑,捉住周翱的右手驀地力透而出,耳聽著一陣辟里啪啦的骨裂之聲,再奪過他手中的鋼刀,逼在周翱的脖頸厲喝道:「說!為什麼要放箭傷人?」 周翱也算是見過戰場殺伐之人,但是如同眼前這般殺神一樣的人物卻是聞所未聞,他稍稍吸氣鎮定些,咬牙道:「我放箭了又如何,你要殺便殺,何必多廢話。」 楊宗志哈哈悲笑道:「還是條義氣漢子,若是平日我自然放你回去,但是今日你害了婕兒……我便要你償命!」 他話音剛落,手中鋼刀化了個彎,只見一簇淡淡的血色湧起,噴了自己一臉,那周翱已是翻身落下了馬,倒在地面上。 楊宗志拉住韁繩,拍馬又向前追去,耳邊只聽到嗚嗚風號,到了洛都高高的城門下,正好與前面追了個首尾相接,鮮於無忌等人自然料不到他追的如此快,再清楚時只得抽刀相拼,他們今日一路殺出重圍,所剩下的親隨不過寥寥十數人,楊宗志騎了戰馬湧上前去,手起刀落,不一會便將那十幾人的腦袋削離了身子。 三皇子的心頭本就惴惴不寧,再加上看見楊宗志這般可怖的追上前來,這才明白……為何四弟一直對楊宗志如此的推崇,他一入戰陣果然是一員虎將,便是自己老當益壯的岳父大人,看起來也全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見楊宗志結果了那些手下,轉而怒沖沖的向自己二人奔來,一陣氣勢逼迫,嚇得他手足無措,鮮於無忌揮刀去擋,只不過十來招便被楊宗志挑飛了鋼刀,楊宗志揮刀方要砍下,三皇子忽然高聲叫道:「賢弟,手下留情!」 楊宗志陰沉著臉孔,回頭冷笑道:「我原本打算放了你們遠遁,可這老匹夫為何要出爾反爾,暗下殺手偷襲,他自取死,可怪不得我!」 三皇子默然道:「賢弟,三哥知道你今日一直不出手,便是有放人之心。」 鮮於無忌喘息著從馬背上坐立起來,咳嗽道:「箭是老夫下令放的,你要殺便殺,囉嗦個什麼,呸……老夫只恨今日沒能殺得了趙虞祿那小兒,無法給我那苦命的孩兒報這血海深仇。」 楊宗志氣罵道:「我方才便已說過了,你要找皇上報仇,便憑借自己的真本事去作,這般暗箭傷人,而且還是對婦孺女子下殺手,我個便看不起你這縮頭老匹夫。」 鮮於無忌哈哈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平生以來,便是你個罵我是縮頭老匹夫。」 他一邊大笑,一邊噴了一口鮮血出來,又閉目道:「我既已落入你的手心,你快動手罷!」 三皇子在一旁高叫道:「賢弟,你聽三哥說一句,皇上……四弟他一直都想害你,我今日謀反如何不是解了你的危難,只不過我大事未成,就這麼窩囊的死了,怎麼能夠甘心?」 楊宗志冷笑道:「皇上他逼我給他帶兵,這是有的,可又如何要害我,害了我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你休要哄騙於我!」 三皇子搖頭道:「你不知道的,前一次,你從吐蕃國回朝之時,三哥曾去丁山鎮賜你御酒,那一次……便是四弟的安排!」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想起那日在宮中聽到李尚英說到:「奴家聽見皇上對三皇子說了幾句,道:『你去,領五千御林軍在丁山鎮等候著,見到楊宗志,你便對他旁敲側擊的問話,若是……若是他言語中流露出半分異色,你便……』」李尚英只是在門外偷聽,自然語焉不詳,此刻三皇子如此說起來,他才又信多了幾分,皺眉道:「皇上安排你作甚麼?」 三皇子道:「四弟對我說,你可能是當年敬王爺的後人,一直按捺潛伏下來在他身邊,所以他命我將你召集到別院中,用言辭試探你,若是你流露出一點異色,便暗自下命將你除掉,免生後患,他不知道,這事委派給我,我卻是有著自己私心的,我只心想,你若真的是敬王爺的後人,說不定還能與我同道,將來我們一同謀下這南朝的江山,劃江而治,永世共享,也不是全無可能。」 鮮於無忌罵道:「若不是你這小子婆婆媽媽的,當日我們趁他被我等迷倒之極,便早已落下口實下手了,不然……焉能有今日之禍?」 楊宗志嘿嘿笑道:「無稽之談,我怎麼會是敬王爺的後人,我自生下來後,便從未見過他一眼,跟他更無半點干係!」 三皇子堅定道:「這事的確是有的,賢弟,你可知道……你的養父養母又是怎麼死的麼?」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刀口頓時發顫,急聲道:「怎麼……怎麼死的?」 三皇子閉目歎息道:「楊老將軍一生戎馬,為我南朝立下了赫赫戰功,可……可就是因為你是敬王爺後人的事情,他們才會夫妻雙雙殞命!」 鮮於無忌冷笑道:「那豈不正是趙虞祿這小兒一貫的做事為人麼?」 三皇子道:「賢弟……自從你領兵去了北郡之後,朝中便忙著準備與蠻子議和之時,有天夜裡,我倉促進宮,聽到大殿中吵成了一團,我心頭有些好奇,便湊到窗格前偷聽了一陣,聽到原來是盧圭大人正在向四弟稟告你爹爹去密會蠻子的事情,四弟聽了之後登時大怒,忙不迭的命侍從官去叫你爹娘前來覲見。」 三皇子凝想一會,接著又道:「我躲在窗格的花影下,見到不過一會,你的爹娘便來大殿覲見,盧圭隱在大殿的幕後,四弟問道:『楊愛卿,你可知罪?』你爹爹回道:『臣何罪之有?』四弟怒著說話:『楊愛卿,此乃國難當頭之際,你身為朕的心腹大將,竟然夤夜前去私會蠻子使者,這到底是真是假?』你爹娘跪在案下,一時都不抬頭說話,四弟又喝問道:『你怎不敢回答?』你爹爹這才抬頭說道:『臣的確是去見過蠻子使者,但是……但是臣問心無愧,絕無對不起南朝社稷之事。』四弟又問道:『問心無愧,哼哼,那你說說,你和蠻子使者會面,到底所談何事?』你爹娘便又閉口不答,無論四弟如何百般逼問,他二人只是跪著叩頭,卻不多說一個字出來。」 楊宗志聽得目中一赤,囁嚅喚道:「爹爹……」 一時想起年邁的爹爹跪在大殿下叩頭不息,他卻是辛酸難禁。 三皇子淒然一笑,又道:「如此四弟倒也拿你爹娘沒了主意,後來又過幾日,蠻子使者回去之前,不知為何給你爹娘留下了一封書信,而這封書信卻又落到了四弟的手中。」 楊宗志怒極道:「這都是柯宴的嫁禍陷害之計,與我爹娘何干?」 三皇子點頭道:「無論如何,四弟他是發了雷霆之怒,便又宣召你爹娘前去覲見,這次我也在場,他一見你爹娘,便拿出密詔丟在他們二人的身前,大罵道:『好你個楊居正,你竟然私通蠻子,人家還留下話語說答應之事必定辦到,他答應你什麼事了?是不是……讓你去他們北方四國做個兵馬大統帥?』你爹爹立身答道:『臣未曾與他們談起過此事。』四弟顯然心中不滿,又罵道:『那朕前幾日問你和他們說起了什麼,你為何就是不敢回答?』你爹爹結結巴巴的說道:『臣只說……只說……』四弟氣得跳腳,踢飛一個凳子,大喝道:『來人呀,給朕把楊居正夫婦鎖了,候時問斬。』如此下三哥我才站起身來,勸慰道:『大將軍,你若是真的問心無愧,何妨便說出來呢,只要你實情相告,皇上自然不會怪罪於你。』你爹娘跪在地上沉吟良久,身邊是明晃晃的刀口在側,他才為難的歎氣道:『那蠻子使者約我去見面,我本是不想去的,可沒料到那蠻子留下一句話,說到……令公子不是您的親生兒子罷。我這才忍不住去見了他們一面,三殿下你自然明白,志兒這孩子是我從定州戰場上撿回來的,他自幼孤苦,又失了過去的記憶,一向可憐的緊,我心想也許那蠻子使者見過志兒的親生父母,便想 分卷閱讀362 著替志兒去弄個明白。』」楊宗志聽到這裡,手中的鋼刀已是垂落身下,心頭悲呼道:「爹爹……」 三皇子道:「你爹爹又說:『我去見了那蠻子使者後,那使者一句話不多說,而是……而是從案板下取了一幅畫出來,我湊過去一看,卻是大吃一驚,那畫中畫的是一位女子,那女子生的嫵媚端莊,卻是……卻是和志兒的樣貌有著七八分的相似。我當時跌坐凳上,便問他:這女子又是何人?那蠻子使者回話道:此人是我大宛國一位過世的公主,這位公主平日深居簡出,就是我大宛國人也是少有人知道,我若不是大王身邊的近臣,跟隨大王多年,也快要記不起這位公主的模樣事跡了。我又問他:到底她和我那孩兒有何關係?那使者再說:多年以前,我大宛國發生了一件奇事,便是……便是外界謠傳這位公主未婚有子,只是這事傳過了也就算了,可再過幾年,我又聽說這位公主竟然不明不白的在外偶染風寒而死了,這事情便說不得有些蹊蹺了,這些天我在洛都聽說了貴國派大將收回了北郡十三城,我心頭一時好奇,便尋人打探了這位大將到底是何人,生的何等樣貌,沒料到我竟然看到一幅這位大將的畫像,與我記憶中的那位公主如此相像,我依照回憶將她描繪下來,便是等著大將軍你前來辨認,到底他們可會是一對母子?』」楊宗志聽得悚然大驚,渾身上下打了個寒戰,冷風吹過,他的濕衣更是冰徹刺骨,不知為何,他心頭忽然跳出一個名字:「鶯兒姑姑……」 三皇子索然道:「賢弟,此刻別說是你,便是當時我和四弟聽了也是將信將疑,四弟急忙問你爹爹道:『那你可看清楚了,那位大宛國公主與宗志兄……楊宗志的樣貌相差如何?』你爹爹搖頭歎息道:『微臣看得仔仔細細,他們的確是……的確是一模一樣的,若那蠻子使者不是誆騙於我的話,便連微臣也覺得志兒便是那位公主的未婚子。』四弟又道:『那這位蠻子使者給你留信是何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要讓我楊宗志前去大宛國認祖歸宗?』你爹爹搖頭道:『微臣從未與他這般約定過,只是看過那畫後,那使者說要回去面稟大王,方能定奪此事。』四弟這才道:『哼,強言狡辯,設若楊宗志果真是大宛國的血統,那有朝一日他回到大宛國去,豈不是給蠻子們平添一員猛將,這些天來,他閃電般的收回了北郡十三城,想來大將軍你的本事都傾囊傳授給他了罷,大將軍,朕只問你,若是楊宗志回朝之後,你會如何處理?』你爹爹皺眉苦思良久,才道:『微臣自會諄諄引導於他,但……但他若實在要回去大宛國看看,微臣也只能放他回去。』四弟聽了氣得大罵道:『糊塗,他再一走,豈不永無回頭之日,到時候他掉轉槍頭來對付我們南朝,我南朝哪裡還會有一夕寧日,大將軍,若是楊宗志他果真有一日回朝,你便該果斷揮刀斬斷親情,將他亂刀處死於未知之時。』」楊宗志聽得心頭大驚,胡亂的想:「皇上竟讓爹爹親手殺我?可我……可我若真的是蠻子之後,爹娘就算要殺我,也沒有什麼不對。」 三皇子苦笑道:「賢弟,你可是覺得四弟如此作法不通情理,你若是今日得知他過往的所作所為,便知道這些都不難猜,他一貫都是寧願負了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他的,他見你爹爹一直搖頭不肯答應,便又道:『大將軍,我曾經聽先皇說,敬王爺當年耽於美色,也是曾經和一位蠻子公主相好過,如此從時間推算下來,難道楊宗志便是那敬王爺和一位蠻子公主所生?不然……天下哪裡有那麼多的巧事?』你爹爹見他逼得緊了,只得回頭與你娘親商議,他們站起身來道:『皇上,此事還有一個辦法,亦能保守得住這個秘密,只要我們相關人等都不說出去,志兒便不會知道他的身世,他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不會對我南朝存有疑患。』四弟冷笑道:『笑話,我可以不說,三哥可以不說,難道你們身為他的爹娘,也能永世忍住不說麼?』你爹娘一齊道:『臣可以在此立誓,終生不對志兒提起此事。』四弟笑道:『立誓有何用,只有……只有死人才能忠於自己的誓言,永世不會再提。』哎,賢弟,你爹娘聽到這裡,臉色一齊變了,互相對望一眼,卻是……卻是噗通一聲雙雙撞死在龍庭的石台下了。」 楊宗志啊的一聲驚叫,哭道:「爹爹……娘親……」 他心頭一時悲憤,握緊雙拳大叫一聲,三皇子道:「哎,四弟也顯然也沒料到你爹娘竟如此的剛烈,事後才有些臉色蒼白的道:『他們……他們果真死了?』三哥我看的心頭不忍,才著人去收斂起你爹娘的屍骨,四弟他害怕被人發現逼死你爹娘的事情,便命人偷偷在你爹娘的府中作出假象,是他們懸樑自縊而死,接著……你爹娘的府上起了一片大火,直燒得片瓦不存,此事才算是掩蓋了下來。」 楊宗志哭道:「那我爹娘的屍骨到底在哪裡,可是……可是在大火中焚燬一炬了?」 三皇子搖頭道:「我偷偷命人將你爹娘的遺骨埋在了皇宮後山邊的冥花下了,旁邊種植了一串塘尾草,極為好認,賢弟,三哥與你說這些話,不是對你邀功,只是要告訴你,你一直忠於的那個皇上,到底本來是個什麼面目,你對他如此忠心耿耿,他最後卻害死你全家老人,你又有什麼值得?」 楊宗志轉頭看那蒼白的鮮於無忌一眼,見到他顯然是受了重傷,雖然強力支起腰桿,卻是看得如此佝僂,就如同自己的爹爹一樣年邁蕭索,卻又同樣為了自己的孩兒肝腦塗地,他心頭不禁一酸,又飛快的轉過頭去,大聲道:「你們快走,別讓我……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不然我定然還要殺你!」 三皇子對他輕輕歎了口氣,扶起自己頭上凌亂的氈帽,抱拳一禮,然後拉起鮮於無忌座下的韁繩,與他一道出了東城門,不過一會,馬蹄聲遙遙的傳來,兩人兩馬隱在夜色下,已是看不清楚。 楊宗志收回目光,心頭不禁一悲,牽馬踽踽的向回走去,心頭一時好生茫然,暗道:「這果真是敬王爺和鶯兒姑姑生的孩子?那……那為何我會流落到點蒼山去,為何我又會出現在定州戰場上?」 天空驟然一冷,眼見著似乎便要落雪了,他只感到渾身上下濕氣淋淋,便連眼角的淚水都要凍得結冰。…… 超額完成任務了吧,困得要死,順便求點票,嘿嘿! .com第436章斗轉之四 楊宗志失魂落魄的騎馬沿著洛河向上,繞過河上的小橋,才回到方才落水的地方,遠遠看去,見到那邊簇擁了一群人,不時的……還能聽見小小的壓抑哭聲。 楊宗志心頭一呆,頓時從方才三皇子的陳述中回過神來,想起了婕兒的傷勢,他急著拍馬快趕,來到人群中,便見到中央的地面上輕躺了一位蘇紅長裙的佳人,此刻佳人滿面蒼白,一頭漆黑的秀髮不知是被河水淋濕,還是被寒氣所侵,無神的帖服在額角,耳際邊,再看她那面容,依稀里還能分辨出過去輕笑解語時的風情,嘴角彎彎的勾住,帶起一絲寧靜般的沉沉笑意,似乎是熟睡了一般。 楊宗志看得鼻頭一酸,方才在河水中時,他親眼見到婕兒中箭,竟然不敢多看她的面容,此刻仔細瞧了清楚,才頓覺心碎難禁,他長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撫摸在婕兒細弱的肩頭上,肩頭上此刻還插了一支竹箭,箭簇從肩頭一穿而過,將鎖骨對穿個夠,外露的傷口上已是血肉模糊,哪裡還能看出過往那細膩的肌膚和雪白的酥肉。 楊宗志只覺得一股暖流在胸腔喉頭處打滾,便要伸手抱起婕兒,虞鳳在一旁放聲大哭道:「婕兒姐姐,你快醒醒,你……你為了救我送命,鳳兒……鳳兒這一生哪裡還能過得無憂無慮,你……你快醒醒呀!」 她一邊說話,一邊略顯癲狂的搖著婕兒虛弱的肩頭,楊宗志看得眉頭一皺,回身瞪了她一眼,見到她怯懦的朝自己瞟了一下,手中脫力,口中的哭聲似乎小了一些,楊宗志看著那過去驕傲無比,高高在上的鸞鳳公主,此刻……竟是覺得說不出的厭煩難過,若不是她皇兄,自己的爹娘怎麼會被人活活逼死,若不是……若不是她兩位哥哥爭權,婕兒怎會又遭了這無妄之災? 楊宗志輕輕甩手抖開她握在萬婕兒肩上的小手兒,呵斥道:「放開她!」 虞鳳聽得小臉一呆,心底裡忽的湧起莫名的驚恐。 楊宗志不再看她,而是快速的站起身來,大聲叫道:「牛大哥!」 牛再春跳出來道:「在!」 楊宗志皺眉道:「你帶著眾驍騎營衛士將鸞鳳公主解救下來,此刻便應該快快將她送回皇宮去,免得……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擔心。」 牛再春抱拳道:「是!」 虞鳳驚叫道:「相公!……你……你。」 楊宗志心煩意亂的向後揮了揮手,牛再春便上前勸說道:「公主請坐下官的戰馬,下官等護送公主回去。」 楊宗志心頭一動,兀自對著清冷的洛河道:「牛大哥,鸞鳳公主不會騎馬,你們……你們還是護送她走著回去罷!」 虞鳳聽得芳心一淒,遙想起當日……自己曾經懇求相公教自己騎馬,便是那一次……從未騎過馬的自己無比暢快的躲在他身前胡亂駕馭,到了後來……還是他將座下的驚馬制服下來,並在洛都皇宮門口和自己深吻了好一陣。 往事如昨,清晰的歷歷在目,她隨著牛再春等人往回走幾步,忽然轉過身來,高聲嬌喚道:「相公……鳳兒……鳳兒在宮裡面等你,你……你辦完這裡的事情,便來御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楊宗志不想再為了虞鳳心憂,轉而扶起地面的婕兒,將面龐湊近婕兒的鼻息,還好……鼻息中尚有餘溫,輕輕噴出素淡好聞的香味,他歎了口氣,道:「我們先走罷,無論如何……也要先找個郎中大夫,將婕兒的箭傷治好才是。」 此時已過中夜,天氣寒徹,半空中卻悄悄掛出了一輪彎月,月光皎潔,如同輕紗一般披散在地面上,使得地面上也起了一層銀霜,不仔細看上去,便難以分辨這到底是寒冬的霜降還是輕柔的月光。 楊宗志帶著幾個小丫頭騎馬回了洛都城中,舉目四處尋找藥鋪,眼下家家戶戶早已門窗緊閉,再加上許多人聽說了城中突發變故,更是將大門死死的用門閂鎖住,閉門半步不出。沿途來,楊宗志等人敲了好幾戶藥鋪大門,裡面人若不是悄無聲息的靜謐,便是傳來破口大罵,卻無一家開門。 如此走了三五家,楊宗志的心頭也漸漸怒起,抬眼一看,面前有一家頗具規模的藥店,招牌的匾額就有人家的門庭一般大小,他抱著婕兒走過去,輕輕伸手拍門,過來好一會,裡面也無半點動靜傳來,他心知這種規模的藥鋪,平日裡定會有人守夜,若是店主郎中不住在裡面的話,自然會派小廝把守,不然……被人將藥材都盜光了,恐怕還蒙在鼓裡。 楊宗志將門敲得光光直響,響聲迴盪在空曠的街頭上,又過好一陣,裡面才有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道:「誰呀,叫屍啊,半夜三更的……」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怒,他此刻就怕聽見一個「屍」字,婕兒在自己懷中,雖還有脈搏餘溫,但是體溫漸漸的越來越低,脈搏也越來越弱,他轉頭掃了史艾可一眼,可兒頓時心領神會,稍一運氣,右腳伸出波的一聲,便將那木門踢了個透。 裡面人聽到動靜,慌忙披著寒衣,長著火燭出來查看,就著火燭近近的燈光,隱約看見門外站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大罵道:「找死嗎?」 楊宗志卻不理會他,逕自走進去將婕兒擺放在躺椅之上,轉頭問道:「郎中在不在?」 那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是走過來飛快的掃了一眼,只見到一個秀髮蒙面的女子,不知死活的躺在了椅子上,肩頭卻是突兀的插著一支竹箭,箭心穿身而過,只留下一尾箭簇在外。 那人只看一眼,忽的心頭大驚,暗想起今夜在外面聽到的謠傳,心想:「這些人……莫非就是大家口中說的反賊了?壞了!」 他一邊暗暗思忖,一邊是舉著火燭向後屋悄悄退去。 楊宗志目光一掃,皺眉道:「哪裡去?」 那人呵呵笑道:「客官,你這病人乃是筋骨外傷,小店……小店醫不了的。」 蘇瑤煙將那人先驚疑,後強自鎮定的神色盡收眼底,她咯咯嬌笑道:「笑話了,便是個普通外傷,你們都醫治不了,你們這藥堂開著還有何用?」 那人起先只是注意了唐小婕的傷勢,此刻放眼看過去,才見到……原來這男子身後跟著四位姑娘,竟是……一個賽過一個的美若天仙,這樣麗質出眾的女子,便是自己瞧見一個,也是命裡難尋的福分,哪裡想到會一次價見到了四個之多。 眼前這位說話的女子,眼角里儘是俏麗的風情,那一身曲線畢露,豐乳肥臀,便是找遍整個洛都的煙花柳巷,也難見到這般誘人沉淪發狂的婀娜好身材。那人目中露出色魂予授的迷色,眼珠子轉了幾轉,便道:「那好,各位客官請稍等,在下這就去準備準備,立刻出來。」 楊宗志有求於人,自然不會過分留難,任由他走回後堂去,那人一入後堂,便急得滿手亂搓,忙不迭的跑進裡屋喚醒了屋子沉睡的小廝,對小廝悄悄道:「你……快從後門出去,咱們家裡來了反賊,你去報官,讓大老爺們領兵來捕。」 那小廝正睡得迷迷糊糊間, 分卷閱讀363 聽了這話,眉頭飛跳道:「哦……反賊?掌櫃的,那……那讓我去瞄一眼到底反賊們都生得什麼樣,可都是五大三粗,蓬頭亂髮的不成?」 掌櫃的在小廝頭頂上抽了一記,瞪眼道:「快去報官了再說,遲些時候……自然有的你瞧。」 小廝才羞赫的笑笑,轉而飛快的從後門中潛了出去,掌櫃的站在漆黑的後院中吸氣良久,在心頭盤算:「那男的倒真是長得人高馬大,可他身邊的女子嘛……卻是恁的貌美出眾呀,哎呀這樣美麗的女子,若是能有一個落入我的手心,我便……我便一世享用不盡啊,若是得了兩個,那我做夢都會笑醒了!」 如此一想,那掌故的不禁心癢難撓,盼望著將蘇瑤煙那豪聳的嬌軀整個抱在懷中,深深的擠入她那胸前偉岸的豐碩之中,品嚐個夠,空氣中一滴冰涼的露水滴在臉上,他才癡迷的回了神,裝模作樣的咳嗽一番,便尋了問診的隨身包裹出門去迎。 楊宗志等人候在大堂中早已是不耐煩,史艾可坐下又站起道:「哥哥,這老頭子不會是心中害怕,就這麼……就這麼跑了吧?」 蘇瑤煙靜坐一旁,聞言咯的一笑,嬌媚道:「他跑不了……」 史艾可奇道:「你怎麼知道?」 蘇瑤煙輕輕的抬起皓潔的小手兒,目光在自己潔白的手指尖上轉了一轉,才笑道:「過一會你便能知道了。」 「你……愛說不說!」 史艾可吃了癟,心頭暗自憤憤不平,便連一直跟她爭鋒相對的柯若紅,這次也罕見的站在了史艾可的一邊,她站起身來道:「師哥呀,我也覺得那老頭子是跑掉啦,要不然……我現在進去看看?」 楊宗志心頭暗自稱奇:「這麼點小事情,又有什麼好爭的?」 他此刻的心思大多在負傷的婕兒身上,自然不願多做理會,只是點了點頭,柯若紅得意的沖史艾可暗自打了個眼色,轉而步履輕輕的向後堂走去,方一走到後堂,迎面正見到那掌櫃的背著包囊走出來,柯若紅看得目中一呆,迎過去湊地聲道:「老闆,我跟你打個商量,你看可以麼?」 那老闆只見到恍惚一個人影,待得那人影走到身邊時,他才聞到一股甜甜膩人的女兒家香味在鼻下湧起,方才回城之時,史艾可與柯若紅因為不用再進宮去,因此便將侍衛服換了下來,換上了隨身的女裝,此刻的柯若紅又穿上了前幾日的淡紅長裙,將她嬌小玲瓏的身段修飾的窈窕豐挺。 掌櫃的沉迷的深吸一口氣,但覺心頭一麻,再低頭看過去,見到這彷彿年紀小小的青澀姑娘,竟然乳波高翹,肥臀膩人,比起方才見過的那位豐乳肥臀的女子差不了多少,可那女子的年紀明顯比這個大,假以時日,這女子再長成一些,粉面桃腮的,依稀里便能超過前一位,啊……這真是個亂人心思的小丫頭啊,若能每天晚上抱著她睡在床上,聞著這麼饞人的香味,便是第二天死了也是值得。 「老闆……我問你話呢?」 「咦……呀,你……你剛才要說什麼?」 柯若紅怒眉道:「我是說,你一會出去的時候,便說你要逃掉,被我又捉回來了,你看可好?」 掌櫃的聽得心中一驚,暗道:「她怎知自己要跑掉,還是說……方纔我派小廝出門,被她給偷看到了?」 他不動聲色的沉吟道:「這是……這是為何?」 柯若紅飛著眉角,兀自想:「哼……那個丫頭,便是……便是今夜將師哥抱在喜堂裡,一邊說話,一邊還偷偷親師哥的女子,哼……若兒才看不慣她,說不得……只好幫幫史丫頭咯。」 柯若紅咯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道:「你別管這麼多,只管照我說的去做,成不成?」 「喲……」 掌櫃的探手將紋銀納入手心,手心裡也是一沉,他吸氣道:「好……那就這麼辦。」 柯若紅這才裝模作樣的領著掌櫃的從內出來,笑嘻嘻的道:「師哥呀,果然史丫頭她沒有猜錯哩,這老闆真的要逃,正好被我給堵住了,捉了回來,嘻嘻!」 蘇瑤煙咯咯一笑,嗤鼻道:「真是這樣麼?」 柯若紅嬌怒道:「怎麼,你不信我不成?你……你可以問問這個老闆嘛,他自己說的總是不會錯的罷。」 蘇瑤煙咯咯眨眼嬌笑道:「方纔這位老闆呀,真是苦著眉頭出來見我們,可是待得見到公子身後的幾個美貌丫頭後,他呀……便是眉飛色舞的哆嗦個不停,試問問,這樣子……他還怎麼捨得走哩?」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站起身不悅道:「什麼時候了,你們怎還有心思爭論這些無謂事情,老闆……請你移步過來,看看這位姑娘可要不要緊?」 掌櫃的磨磨蹭蹭的走到這邊來,低頭看一會,又轉頭出去看看窗外的天色,楊宗志急問道:「怎麼樣?」 掌櫃的心下嘀咕:「怎麼還不來呢?」 口中卻是敷衍道:「唔……傷的……傷的還可以,啊不對,傷的極重!「「什麼還可以……又極重?莫非你敷衍我不成?」 楊宗志心底一怒,臉色頓時便有些不好看,那掌櫃的笑呵呵的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現下……」 話剛說到這裡,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掌櫃的面色一喜,飛快的彈開身子,大叫道:「死反賊們,哼哼,我早已讓人去報官了,看你們還不束手就縛?」 轉而又對蘇瑤煙等人溫言道:「姑娘們切莫驚慌,我心知諸位都是受這賊子脅迫,萬不得已才會從了他,一會……官差來了,在下自會替姑娘們作個證人,也好洗刷掉姑娘們的嫌疑!」 「耶……」 史艾可和柯若紅料不到這老闆竟然自說自唱的演了這麼一出,看著老闆趾高氣昂的模樣,哪裡有半點要抽身逃掉的打算,蘇瑤煙忍不住在一旁噗嗤一聲捧心笑了起來,柯若紅叉住柔細的腰肢,怒哼哼的道:「好你個瞎了眼的老闆,反賊……還受人脅迫,你知道……我師哥他是誰麼,我告訴……他就是當今天下的兵馬大元帥……」 話剛說到這裡,窗外一個威嚴的嗓音傳來道:「若兒……」 柯若紅本怒沖沖的對那掌櫃的訓話,聽了窗外這不怒自威的嗓音,竟是嬌軀打了個哆嗦,登時氣勢便小了下去,低垂著小腦袋,轉頭期期艾艾的對窗外嬌暱應道:「爹……爹爹……」 「哼……」 柯宴冷哼一聲,邁著大步從外走進來,眼神四處掃了一眼,在楊宗志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靜躺在竹椅上的唐小婕幾下,這才對柯若紅怒道:「你還不跟我走?」 「走……去哪兒呀!」 柯若紅結結巴巴的答了一句,繼而又去可憐兮兮的看著楊宗志。 柯宴氣道:「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老家去了。」 他稍稍寧息一些,才輕聲道:「若兒,咱們是北郡幽州人,你一次也沒去過幽州老家,難道不想去看看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麼?」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抬頭見爹爹面色慈祥,一襲美髯許是被寒風吹久了,有些僵硬的垂落在胸前,她飛眼偷瞥了一旁的楊宗志一下,才小聲惴惴的道:「那爹爹……你這次去幽州城,要去多久?」 「什麼我這次去幽州城?」 柯宴沒好氣的駁了她一句,道:「是我們一道去幽州城,咱們這次去了,哎……日後便不會再回來了。」 「啊……」 柯若紅聽得大吃一驚,心想:「不回來了,那我……那我還怎麼同師哥在一起?」 她驚訝道:「爹爹,你的官以後也不當了不成?」 柯宴轉頭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歎息道:「洛都要變天了,大雪一旦蓋下來,過去的事情便俱都不存在啦。」 柯若紅聽得一呆,迷茫道:「爹爹你說什麼,我怎的聽不懂?」 楊宗志搖頭道:「你爹爹是說,今日朝中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這是要秋後算賬的,今天……我們在座幾百人,俱都聽到了皇上的家事和不堪的往事,得知皇上的為人,以皇上睚眥必報的性子,遲早……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洩露,也要對那些知情的人一一下殺手的。」 柯若紅聽得一愣,哦的一聲,又道:「可若兒答應師哥,一日沒有弄清楚他爹娘的死因,若兒便一日不能離開他身邊哩,不然……人家不是作了個無信無義之人了麼?」 楊宗志歎息道:「若紅師妹,方纔我追出城去的時候,我爹娘的死因,已經全都由三殿下跟我說過了,我爹娘他……我爹娘他們……」 他說到這裡,轉頭看了端坐一旁,燭光中的倩兒一眼,繼續道:「我爹娘他們都是被皇上給逼死的,雖然和你爹爹脫不開干係,但是……說起來,我也同樣是罪魁禍首,我現下心灰意懶,報仇的事情已經不想再提了。」 「呀……弄清楚啦?」 柯若紅滿目癡呆,這樣一來,自己……便再也沒了賴在他身邊的借口啦,這兩天來,雖然自己只是跟在他身後,作了個冒名的小親兵,但是……心頭充滿的甜蜜卻是過去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甚至……自己都會偷偷心想:「一直要是都弄不清他爹娘的死因,那該多好,這樣……自己也一直都被他捆住啦,就這麼一輩子,哪裡也不去,就跟在他身邊,作個無憂無慮的小親兵啊!」 柯若紅轉頭羨慕的看了看一旁的史艾可,見到她素來對自己甚為不善的眼神,此刻也湧起不捨的神色來,柯若紅心頭一淒,忍不住幽幽的紅了雙眸,死死咬緊紅唇,就是不敢開口說話,生怕自己一旦開口,便會……止不住的痛哭失聲出來。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嗓音高叫道:「在下乃是新任龍武衛將軍圖滿,楊大將軍聽令,皇上有旨……著楊大將軍速速入宮覲見,不得延誤,否則……將以軍法伺候!」 史艾可聽得一跳而起,飛快的跑到窗戶邊,打開一道縫看出去,見到不知何時,窗外已經圍滿了高舉的火把,火把照射下,門前廣場上俱都是騎馬帶著兵刃的將官,密密麻麻的不下數百人,史艾可跳回來道:「怎麼辦,哥哥,那昏庸小皇帝莫不是要提前動手了?」 楊宗志也走到窗戶邊掃了幾眼,才點頭道:「皇上此刻急召我入宮,只怕是已經知道了三殿下脫身的事情,哎……我此刻要是跟著他們入宮,想來再也難以出來了。」 蘇瑤煙嬌笑道:「公子,我們殺出去便是了,怕他什麼,人家早跟你說過這小皇帝不是好人,勸你不要幫他,你現在幫了他了,他反而過來害你,端得恩將仇報!」 楊宗志閉目沉思一會,窗外人又高喊道:「楊大將軍,皇上對你甚是倚重,下官也對你頗為敬仰,你切莫令下官為難,還是乖乖的跟下官一道走罷,否則的話,我們便要放火箭逼你們出來啦!」 楊宗志心道:「皇上看來這是撕破臉皮了,他下給這圖滿的旨意,說不得便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此一想,他回頭對史艾可等人作了個揖,道:「可兒,煙兒還有……若兒,我現在求你們一件事情,還望你們幫我辦到。」 史艾可奇怪道:「你要求我們什麼,你說就是了……咦,你不會……真的要跟著那什麼狗屁將軍回去罷,那可不成,我不答應的。」 柯若紅被他乍一喚道「若兒……」 幾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聽了後話,才是嬌氣無比的寬解道:「師哥,你別放棄,若兒陪著你一起殺出去,咱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死在一起!」 楊宗志苦笑道:「豈有這麼容易,難道你爹爹,你就能放下不理了麼?」 柯若紅被他說得一呆,轉頭為難的看了看自己身後的爹爹,見他蹙著濃眉,顯然心下也在暗暗盤算。 楊宗志吸氣道:「一會……我出去應付那位圖滿大人,你們趁機……便從這後門一道溜出去,一旦出門,馬不停蹄的向北門趕去,希望還趕得及沒有封門,可兒,煙兒,若兒,我的妹子倩兒,她不會武功,身子骨也弱的緊,我便將她交給你們了,還有……還有這婕兒姑娘,也都交給你們帶走,你們若沒有好去處,便去北郡交界的鴻冶城,筠兒和淼兒她們此刻……也許已經在趕去的路上了罷……」 他話說到這裡,語氣已經變得有些惆悵,倩兒忽然大哭道:「志哥哥,倩兒不走,倩兒就留在這裡陪你……」 這些日子以來,這嬌癡無限的妹子,漸漸變得懂事長成了些,也不像過去那般嘰嘰喳喳的,而是沉寂了許多,楊宗志心頭一柔,伸手在倩兒秀美的發頂撫了幾撫,目中滿是不捨之意,倩兒抬頭哭道:「志哥哥,倩兒有好多話要對你說,比如……咱們爹娘到底是怎麼死的,還有……還有一些倩兒的心裡話,你別讓倩兒離開你,倩兒上次入宮就錯了,這回再也不會重犯一次。」 楊宗志苦笑道:「傻丫頭,你有什麼錯不錯的,只有志哥哥,才是真的對不起你,我答應你,這次之後,我再也不讓你離開身邊一步,而是每天陪著你說說話解解悶,陪你去北郡吃各個地方的小吃,倩兒你還記得麼,當初你一到望月城便嚷著要去吃望月樓上的燈飯,就是如此……我們才會碰到煙兒和筠兒她們的呀。」 倩兒和蘇瑤煙的秀眸中一齊射出緬懷無比的目光,楊宗志又道:「但是這次不行,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而且這位婕兒姑娘身受重傷,恐怕這天底下……也只有淼兒能夠醫好她,你們快些帶了她一道向北去,才不枉我過去以來的一番苦心安排!」 他說了這話,再也不忍 分卷閱讀364 多看一眼,而是轉身大步拉開木門走了出去,圖滿等人坐在高馬上,早已等得頗不耐煩,但是……楊宗志聲名在外,他心頭暗自有些忌憚,因此只派人將這四周圍住,卻不下令強攻。 過了一會,藥堂內毫無半點動靜,圖滿眉頭一皺,正要舉手示意放火箭,卻看見木門咿呀一聲,跨步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籠罩在團團黑影之下,一時卻還看不清楚,圖滿瞇著眼睛笑道:「可是楊大人,下官恭候多時啦。」 楊宗志背著手向前走去,來到圖滿馬前不遠,忽然笑道:「我說哪一位是圖滿,原來是你!」 圖滿聽得一呆,繼而有些暗喜,笑道:「大將軍也識得在下麼,在下過去只不過是個龍武衛將官罷了,身份低微,難入大將軍法眼。」 楊宗志哈哈笑道:「圖大人,你且湊下身子,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 圖滿哦的一聲,見到熊熊火光下,楊宗志滿臉都是沉靜之色,目光清明,沖天的火把照在他的俊臉上,竟是說不出的迷人,圖滿緩緩的就低頭顱,笑道:「大將軍要說什麼,還是跟下官回去了再慢慢細說也不遲。」 楊宗志等他的腦袋湊到自己的頭頂處,才吹了一口氣,笑道:「圖大人,借你的……寶馬用一用!」 圖滿心頭大驚,便要揚身而起,卻見楊宗志猛地伸手一捉,就拉住他的領口將他拖了下來,摜在地上,接著楊宗志飛快的騎上駿馬,哈哈大笑著催馬而去。 身邊數百軍士,個個手持弓弩,沒得號令之前,卻無一人敢搭弓射箭,待得圖滿再站起身時,楊宗志早已跑得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背影,圖滿心頭大怒,扶住官帽破口大罵道:「好個狡猾的小子,你們還愣著作甚麼,笨蛋……還不趕緊去追!」…… 明天凌晨的火車去成都,所以估計無法更新了。 一天都在火車上,今天提前發了再說。 .com第437章斗轉之五 圖滿異常惱火的拉下來一個龍武衛,騎上本屬於人家的駿馬,抬頭看著前方楊宗志拖影而去,左手牽著馬韁,右手……似乎還在空中搖了幾搖,圖滿一愣,趕緊低頭看看,雙手在腰間一摸,這下子整個人都懵住了。 腰間裡空空蕩蕩的……今夜剛剛御賜的金腰牌卻是不見了蹤影,勞廣倒下後,被皇上收監侯斬,圖滿才得以冒頭頂替他的位置,坐上了兩千龍武衛將官的統領,哪知他甫一上任,便把象徵權柄的金腰牌丟給了人家,這份罪過若是給皇上知道的話……圖滿甚至都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身邊火把溶溶,圖滿卻是渾身冷汗直冒,忙不迭的發聲催人去追,卻又不敢明言出來叫人去找,只能悶頭悶腦的等著追上楊宗志後,再行拿下。 今夜寒氣很重,週遭濕淋淋的似乎能將所有東西凝固住,馬兒在胯下奔躍,口中噴薄出大量的白霧,楊宗志倒是對洛都的地形十分熟悉,拉著駿馬在洛都的街頭上繞彎彎,一會子向左,一會子向後,偏偏不走大道,而是繞開小道小巷裡走,走一會……看後面的追兵離得遠了,又駐馬下來等一陣,等他們追近一些,便又拉馬前衝。 洛都城內的街道星羅密佈,大多是橫縱相交,分為南北,東西兩個走向十字形交叉而過,楊宗志一路上盡走小道,漸漸不著痕跡的將那路龍武衛向南邊引,也好使得蘇瑤煙和史艾可等人能夠從容出北門而去。 夜半時街上已無行人,就算知是路邊吵吵嚷嚷的,不斷有催馬聲傳來,大多數子民聽說了今夜的變故後,俱都不敢露頭出來瞧瞧熱鬧,這當要命的時刻,誰要是不小心與亂黨沾染上半點干係,那便是殺頭抄家的死罪,不但害苦了自己,更會牽連家人。因此就算楊宗志等人沒有刻意壓制馬蹄響,街道兩邊也無一扇窗戶打開,更沒有一個人敢開門去看,整個洛都城都籠罩在一片水霧漆黑的寂靜之中。 如此騎了不少時辰,追兵卻是越來越遠,回頭看過去,只有寥寥二三十人尚能追在身後幾十丈,其餘人大多都零散的落在了後方,楊宗志心頭鬆一口氣,暗暗盤算:「不知可兒和若兒那邊可有出城去,從那藥堂出北門的話,應當耗時最多與這當兒差不多,只要她們安然逃走,自己……便再也沒有顧忌了!」 圖滿追的最急,眼見楊宗志似乎停下來了,趕緊開口大喊道:「大將軍請留步。」 楊宗志勒馬回頭,哈哈笑道:「圖大人,你老追著我作甚,我若去見皇上,豈用讓你帶路?」 圖滿急道:「大將軍,你聽我一句,今夜洛都城內艱險重重,皇上早已下令宵禁,你就算是想走,恐怕也難以走掉的。」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想:「他說的是真是假?」 若是實話,那可兒等人攜帶老幼婦孺,更加還帶著個不省人事的唐小婕,自己不在身邊……豈不是反而害了她們麼? 如此一來,楊宗志心下不免有些憂急,返身拉馬跑了幾步,卻是猛地折了個方向,朝北橫插了過去,圖滿與他失之交臂,不禁又轉身大喊道:「大將軍,皇上對你素來倚重,只是怕你在外受不住奸黨誘惑,所以才急著命下官前來尋你,你抗旨不回去,難道真要放掉大好前程,和逆賊們同流合污麼?」 楊宗志心頭一陣冷笑,皇上若真對自己楊家倚重,又怎麼會親手逼死自己的爹娘,爹娘一向對皇室忠心耿耿,皇上啊……他這叫倒行逆施,想想他殺自己親娘,殘害無辜少女……終有得到報應的一天,楊宗志聽了圖滿之話,只作充耳不聞,繼續拉馬向北,忽然抬頭從房頂上看見,北面似乎傳來沖天的火光,接著又有打鬥喝斥之聲響起。 楊宗志心頭更是憂慮,暗道:「自己果然大意了,以皇上素來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性格,今夜發生這等變故,他又豈會好端端的躲在皇宮中,而不派人大肆討伐逆黨,只怕……那些與三皇子平日有些關聯的,此刻說不得都已經鋃鐺入獄了罷!」 他催馬愈疾,回頭見追兵也追的更快,不由心頭一動,回身立馬道:「圖大人,你追的我這麼緊,可是要找這個玩意麼,那好……我這就還給你是了。」 說話間,他揚起自己的手臂,將自那圖滿腰間取下的金腰牌隨手丟在漆黑的巷道中,耳聽叮噹的脆響滾了開去,然後哈哈一笑,拉馬逕自向北走了。 龍武衛們追馬上前,見圖滿卻是停在巷道邊不再追趕,他們一時心頭沒了主意,又回身問道:「大人,咱們是……追還是不追?」 圖滿的眼睛四下裡在巷道中亂掃,抬頭看看北邊的動靜震天響,一咬牙道:「罷了,都別追了,還是尋到領兵的腰牌要緊。」 如此,楊宗志擺脫圖滿等人鍥而不捨的追趕,拉馬快速向北門騎去,還沒來到北門下,抬頭便看到有數百個手持火把的龍武衛將官,將十幾個人團團圍在了中央,他眉頭一跳,騎馬更近些,依稀里能聽到人群中傳來少女嬌嫩的喝斥聲,似乎正是史艾可或者柯若紅口中發出來的。 楊宗志來不及細想,低著頭就要衝進人群,身邊有些龍武衛見他騎著宮中豢養的寶馬,一時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當是自己人,便這麼稀里糊塗的放了他進去,裡面亂作一團,楊宗志一邊趕馬,一邊低頭四處去找,竟然見不到一個熟悉之人,他忍不住開口喊道:「可兒……煙兒……你們在哪裡?」 過了一會,左手邊一個悅耳的嗓音歡騰的傳來道:「哥哥……哥哥,我們在這。」 楊宗志聽得大喜,這的確就是可兒那嬌嫩如同黃鸝的聲音,便待騎馬穿過去,只是方纔他那一嗓子出來,這些圍攻的將官們頓時知道他不是自己人,便有一些人橫過身來阻止他,森森的刀口也一起砍了過來。 楊宗志左右閃避,出手搶過一柄鋼刀,便要一刀砍向身邊最近一人,忽的心想:「這都是些過去自己的手下,或是熟識之人,我怎麼下得了手?」 心頭泛起猶豫,手中的招式不禁也緩了一緩,對方可不理會這麼多,只當他力有不逮,圍得便更緊,楊宗志被他們纏的煩了,再加上擔心倩兒等人遭逢凶險,驀地心頭又一怒:「這等時候了,我還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作甚麼,我不殺他們,他們便能放過我了不成,最後伯仁因我而死,才會後悔。」 他口中大喝一聲,道:「楊宗志在此,誰若再不讓開,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楊宗志這般報出自己的名號,倒真是讓那群龍武衛將官大大震懾了一番,只因他過去的名頭太響,南征北戰無往不利,就算是洛都城內最最普通的一介小民,沒見過他的樣子,但是對他的大名卻也能如雷貫耳。 眾龍武衛氣勢一洩,楊宗志才得以撞開近身的三兩個,衝到了人群的最中央,抬頭看去,見到史艾可等人將柯宴,倩兒和受傷的婕兒護在最裡面,其餘眾人圍成一圈,四下阻擋,再看仔細些,彷彿……人數遠不止自己離開時的那個數。 楊宗志尚不及思忖,放開馬蹄衝殺進去,馬蹄撞飛兩個將官,一躍而跳進包圍圈中,他低頭喊道:「你們有事沒有?」 史艾可一邊抵擋,一邊回頭嬌喘道:「沒事的,幸好……幸好那幾人突然衝出來助拳,不然咱們可要支撐不住啦。」 楊宗志抬頭看過去,見到好幾個人影擋在最前方,那些人中有男有女,個個武藝不凡,身邊火把重影,照在那些人的背上,他忽然感激的喊道:「鐵拐大哥,漢二哥,呂三哥,原來是你們來了。」 鐵拐大漢哈哈大笑的回頭道:「小兄弟,我們前些天不是跟你說過了麼,你若是有什麼為難事,便讓人帶個話給我們,你怎麼都不放在心上,今日我們救下你身邊的人,過去欠你的情可就一併都還上了,哈哈!」 楊宗志激盪的一抱拳:「大恩不敢言謝,各位好朋友我卻是交定了。」 呂三哥回頭叫道:「小兄弟,我們要一起發力了,你待會領著他們往北門走,只要出了城門,這些小嘍囉便攔不住你們啦!」 楊宗志軒眉道:「甚好!」 回頭檢視一番,對眾人道:「咱們待會一道走……」 柯若紅惴惴不安的小聲道:「師哥……師哥,我……我爹爹他走不了。」 「怎麼……」 楊宗志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見到柯宴被若紅師妹嬌柔的身子護在下面,彷彿盤腿而坐,入定了下來,柯若紅嬌聲應道:「我爹爹他腿上被人砍了一刀,已經行不了路哩。」 楊宗志哦的一聲,皺著眉頭見那柯宴閉目盤坐,美髯撫胸從容等死的樣子,想起今夜聽到的事情,自己若是敬王爺和鶯兒姑姑的孩兒,那……那他柯家一門豈不都是因為自己一家而被屠戮殆盡,而自己爹娘的死因卻又和柯宴扯不開干係,這……這往日的恩恩怨怨,到底要怎麼算,才能算清楚? 楊宗志長歎一聲,下馬道:「你讓他坐著這匹馬走罷。」 柯若紅聽得一喜,媚眼兒飛跳,精神大振的踢飛一個龍武衛,跑過來道:「你……你不怪我爹爹了麼?」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我又有什麼資格……」 柯若紅才不理會他口中蕭索之意,只以為他因為自己而放過了爹爹,當下裡趕緊扶著柯宴坐上駿馬,柯宴坐在馬上,神色複雜的看著楊宗志,喟然道:「臭小子,你……你為何救我?」 楊宗志嘿嘿笑道:「你要尋死,我偏偏不讓你死,我爹娘因你一封書信而殞命的事情,我遲些日子再找你算!」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這……這是什麼嘛,不是說好了不怪我爹爹了麼,怎麼兩人又鬧起來了。」 她狐媚的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幾轉,便想:「罷了,師哥方才就已經心軟放過爹爹了,只是他抹不開面子嘴硬,只要……自己日後聽他的話,待他真心赤忱,他慢慢就會將這些事情忘記了的。」 身前淮南八仙齊吼一聲,發力向外推去,這圓圓的包圍圈便被他們頂出了一道口子,楊宗志見勢已成,扶起婕兒和倩兒道:「大家跟我來。」 他頂在最前方,衝開那道口子,帶著眾人出了軍陣,一路徑直向北逃走。 龍武衛將官們被淮南八仙攔住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不少人脫開身追了上來,他們騎馬,而楊宗志等人奔跑,自然追的很快,眾人抬頭一看,北門已是歷歷在望,在跑得多幾步,便能從城門下出去,龍武衛將官們心頭大急,不少人開口大喊道:「皇上有令,速速關閉城門!速速關閉城門!」 今夜的城防守備大軍亂成了一團,朔余被牛再春和馬其英帶人捆綁拿下,然後他們又帶著驍騎營大軍入城勤王,造成城門大開,守備軍群龍無首沒人指揮,一時不知道是該關閉城門,還是就這麼開著任人出入,眼下見到不少人在城門下打作一團,他們只能站在城門上觀望,鬧不清楚虛實,一個個也不敢下來幫手,直到聽說皇上有令時,他們才慌手慌腳的跑到轉盤處,轉動絞盤放下斷壟石。 楊宗志等人跑得快,卻也不及斷壟石放下的速度,再過一會,斷壟石已是放下了大半,眾人瞧得清楚,心底不由都在嗟歎,照此看來,這些人就算是最後跑到城門下,也會被重愈千斤的石門擋在裡面。 楊宗志抱著虛軟的婕兒,甚至心想:「難道……這洛都城我們再也出不去了不成?」 正在這時,城門下忽然飛快的站出來一個身影,高高舉起雙手,將快速落下的斷壟石阻在了半空,那人大喝道:「楊兄弟,你們快走!」 斷壟石乃 分卷閱讀365 是守城的利器,素來都采堅硬無比的花崗石作成,其重量何止千鈞,居然會被人用雙手給頂了起來,此刻不但是楊宗志,便是身後不遠處的龍武衛們都大吃一驚,恍惚著以為是看到了天生神力的楚霸王,竟然一齊都呆住了。 斷壟石轟的一聲巨響,又向下沉了一沉,那人也由方纔的攏身直立,變成了半蹲馬步,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道:「快……走啊!」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動,快步前衝道:「是朱晃,朱大哥,大家都跟我來!」 大家一齊矮著身子,從朱晃搖搖擺擺的腋下穿過,就連柯宴也被柯若紅扶著鑽了出去,楊宗志將手中的婕兒交給蘇瑤煙,對朱晃道:「朱大哥,你也快出去!」 朱晃滿面憋得通紅,他本就行跡潦倒不修邊幅,此刻這般橫眉發力,臉上亂糟糟的便更顯得樣貌可怕,朱晃想要開口回答道:「大哥我……怕是走不了了。」 但是沉沉的斷壟石壓在肩上,使得他別說是回話,就算吸氣也漸漸無法做到。 斷壟石越壓越低,將朱晃的脊樑壓成了彎彎的扁擔,楊宗志急道:「朱大哥,你快放手出去。」 湊眼一看,忽然看到朱晃已是雙眼翻白,鮮血從他的鼻孔中不斷冒了出來,楊宗志心頭一跳,吸氣道:「朱大哥,得罪了!」 然後返身退了一步,再跑回來對著朱晃的肚子側身一腳踢了出去,朱晃本已無法挪步,被這股大力踢得向後倒飛,頓時脫開了肩上的斷壟石,耳聽著斷壟石轟隆一聲巨響落在了地面上,激揚起一人多高的漫天塵土。 楊宗志回頭哈哈一笑,頓時放下心來,此刻看那些龍武衛將官們緩緩逼上前,他的身子往城門側方一鑽,便鑽入了一片矮小的木棚,就著棚子下黑暗的角落,順滑的逃出了包圍圈。 那群龍武衛將官見到來人從即將關閉的城門下一一鑽出去,再見到只剩下楊宗志一人留了下來,便明白自己身上擔子重大,說不得……只能帶了楊宗志回去見皇上,方可交差,否則的話,皇上定然會降罪怪責,因此他們見楊宗志從木棚下逃走,便又一起放馬追趕了過來。 楊宗志展開點蒼劍派獨步武林的輕功,身子幾個起伏已經躥出去十幾丈遠,身後嗤的傳來一陣響,有幾支羽箭射過,他回過頭來躲開其中的幾支,又順手摘下了一支,揮手向後擲去,羽箭經過他內力一催,竟然不亞於搭弓之力,嗤嗤呼嘯著射中了一匹馬戰馬的眼睛,那馬兒大聲嘶叫一下,橫身躺在了地上,阻住了其身後來不及止步的馬匹。 楊宗志輕輕吁了一口氣,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他今夜從追擊三皇子和鮮於無忌開始,又渡水過去擊殺十數個寧安府軍士,再到方才領著圖滿在城內亂轉,解救眾人於危難中,可謂是馬不停蹄,直到此刻才算能喘上一口氣,他腳步放慢一些,轉頭看過去,見到自己不辨方位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城中洛水河的河濱,四周黑漆漆的,俱都是木樓高瓦,他身子向左一折,又拐進一個漆黑的巷子,躲在巷子中一扇朱漆色的大門旁,耳聽著那些緩過勁來的龍武衛們,騎著烈馬從巷子前穿行過去。 他暗暗換了口氣,揮手抹去額角的汗水,思忖:「城中到處都是巡視兵,可要找個什麼地方先躲避起來,避過鋒芒才對。」 方才奔波勞碌了一整夜,再加上聽到爹娘的死因經過,即便他是個鐵人,此刻也不禁有些虛脫般的懈怠,他彎下腰喘息了好一會,便想將背靠在朱漆色的富麗木門上休息一陣。 哪知他身子方一靠上去,那木門便咿呀一聲擠開了一道縫,楊宗志面上一呆,正想:「難道人家沒有閉門的麼?」 轉身看過去,黑漆漆的森森門縫中,忽然轉出來兩道亮閃閃的眸子,此刻天氣陰冷,頭頂黯淡無光,這屋簷下本就黑的緊,那對亮閃閃如同浩瀚星月的眸子看上去,便覺得說不出的詭異難測,彷彿有人在眼前點燃了兩盞小小的漁燈。 楊宗志眉頭一跳,看那眸子睜閉間眨了幾眨,似乎才看清楚眼前有人,那人猛地退後一步,便想開口大叫,楊宗志暗暗發急,好不容易才躲過了龍武衛的追蹤,這人若是開口一喊,週遭如此安靜,豈不馬上又將那些人給引過來了? 情形不容多想,他一隻手趕緊從那快要被合住的門縫中鑽了進去,想要摀住那人的嘴角,那人竟然不懼,反而伸手鎖住了他的手腕,楊宗志的胳膊夾在門縫裡,無法左右轉圜,只得肩頭用力向前一頂,將這朱漆大門撞得半開。 那人卻渾然不退,而是伸手死死的拿住了他的手腕,楊宗志擠進半開的木門中,首先……只感到自己手心裡似乎傳來一陣溫暖滑膩之感,他過去跟著何淼兒習過西羅天教的分筋錯骨手,知道這人顯然有些武藝,用的也是小擒拿術之類的招式,只不過對方的手似乎太小,而且力道不夠,他只運氣一扯,便將對方扯到了自己的懷中。 楊宗志實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內力就算放眼整個江湖上,也不過寥寥三五人能超越,他慌亂之下,不覺用出了八九分力道,不吝於將一頭蠻牛也能拉扯過來,他只聽到一聲被壓抑住的嬌嫩呼聲傳來,接著……懷中彷彿擠進來一個酥嫩的軟軟身軀,低下頭甚至都能聞到一陣極為麝人的香味。 「這是個女子……」 楊宗志心頭一跳,趕緊低頭小聲道:「姑娘莫慌,在下沒有惡意……」 他這細細的聲音剛一發出,便感到懷中柔軟的嬌軀好一陣顫抖,接著……那嬌軀的主人忽然放棄了扭骨糖般的抵抗,而是呆滯下來,稍停一會,再用兩隻小手兒將他一拉,便將他拉入了深深的庭院當中。…… 汗,解釋了這麼多,怎麼還有人不斷追問會不會有悲劇情節? 俺討厭悲劇。但是情節總要有些起伏曲折不是? .com第438章北燕之一 幾個時辰後,天邊漸漸顯出一絲魚肚白,昨夜氣候寒冷,但是大雪卻未能降下來,早晨的空氣便愈發清冷,厚厚的雲層遮蓋住洛都的天空,陰沉沉的籠罩下,四處晨霧瀰漫,目力便難以看遠。 洛水幽幽,如同千百年來一樣自西向東翻湧,洛水的花舫船上,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稍稍坐起身子……便立即被凍得縮回了溫暖的絲床被窩,商怡婷擁著被窩靠坐在床頭,妖孽世人的媚眼半睜半閉,兀自還帶著一絲勾人的慵懶。 冰冷的空氣使人愈發清醒,這暖暖的內間裡熏了一夜的暖爐,自然比外面天寒地凍不可同日而語,可即便這樣,商怡婷依然還是感到一陣寒意迫體,轉頭看看,紙窗外已是透出了幾許亮色,她嬌媚無比的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便又攏身坐立起來,將那快要燃到盡處的暖爐提拉到小桌邊,自己就這麼身著貼身的小衣,在小桌前的銅鏡下端坐了下來。 暖爐近在咫尺,身子上便不會覺得那般寒冷,她隨手堆了堆頭頂如雲的黑長秀髮,晃眼看過去,便能從銅鏡中看到一個嫵媚熟美刻骨的佳人,這佳人睡意未消,瓜子般的臉蛋上兀自還帶著剛醒的腮紅,狹長妖艷的美眸輕輕閉合又睜開的眨了眨,眸子中透射出惑人無比的媚光,這世間所有的男子們,只要被這道媚光掃過雙頰,無一不會流露出色魂予授的獻媚神色來。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露齒一笑,潮紅的紅唇中顯出兩派潔白細碎的小白牙,乍眼一看,果真是紅唇白齒,分外宜人,彷彿銅鏡中霎時盛開了一朵最最艷麗的牡丹花,在這清冷潮濕的早晨靜靜幽幽綻放。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貼身的素運白小衣,頓時又將本已鼓脹的胸脯兒吸氣再向上挺了一挺,從身後看上去,這熟得噴火的嬌軀上,巨乳怒突,肥臀兒在凳子上被擠成了誇張的梨坨,只有那小腰纖細,盈盈不容一握,整個看起來似乎便是個最最貼切的葫蘆般。 商怡婷媚人的眼簾一轉,從桌子上取出一些銀器手勢慢慢戴在頭頂髮梢中,小嘴中喃喃的道:「今日王大人說好要來的罷,還有張大官人……也讓人帶信說要到妙玉坊來捧場……」 嘴中雖如此說,可心思卻是透過面前的銅鏡飄到了無限遠方。 「哎……昨夜一過,那……那小傢伙便真的成了當朝的駙馬爺了呀,昨個洞房花燭夜,不知他會如何春風得意。」 商怡婷媚人無比的眸子中泛起了一絲黯然,彷彿有些失落,更有些說不出的寂寥之色,「那臭傢伙口中說不會負了婕兒,可最後……最後抗不過皇命,還是要娶了公主的啊,你呀……明知道事不可違,偏偏還要斬釘截鐵的對人家擲下這句話,便是要哄騙人家的麼,哼……人家豈是這麼易於哄騙的不成,又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家。」 商怡婷想的細細的柳眉蹙起,手中穿戴的動作便更是快了一些,不過一會,一頭慵懶的烏黑長髮被人巧手盤在了腦後,素顏高髻,看著多了一些端莊之態,昨夜裡……整個洛都城內那般的熱鬧,她卻是早早的就回了妙玉坊,逕自睡下了,她的身份卑微,自然難以前往大將軍府去賀喜,想要出手送禮吧……前些天大將軍府門前排滿了車水馬龍,前去送禮的官員數都數不盡,一個個出手闊綽,商怡婷的心思便就淡了,只是煞費苦心的編排了一段琴樂舞曲,到大殿中演給那人看,可惜的是,就連自己這最後的一點小心思,那傢伙也半分沒有領受,不知躲到哪裡去了,由始至終,商怡婷都沒有看到過他的身影。 商怡婷的心底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卻又趕緊搖頭甩開這紛亂的情緒,在自己前凸後翹的嬌軀上套上了一身長裙,長裙慵懶,鎖了一排狐裘的褐色邊,將那惑盡世人的傲人身材遮擋了些,她這才站起身來,汲著木履走過去打水擦臉。 熱水在暖爐上燙了一夜,敷在臉上暖融融的冒著騰騰的熱氣,商怡婷的心思一軟,又想:「哎……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他有這份心意,便就成了,難道……還真的讓他去違抗皇命不成,我若是婕兒,便不忍心怪他一丁半點,哪怕明知他負心娶了公主,我也會這般等他一生一世,不會有半點怨言,啐……可他愛的卻是婕兒呀,可不是……可不是好不知羞的你!」 商怡婷一時忍不住在心底將自己和唐小婕掉了個兒,到這時才是幽幽的清醒過來,趕緊暗啐了自己好幾口,又重新走回到銅鏡前坐下,嬌魘被溫水敷面後,紅彤彤的好像蘋果,她伸手搓了搓,肌膚細膩滑如凝脂,尚且還帶著淡淡的餘香,正在這時,她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好一陣喧囂般的沸騰,彷彿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商怡婷聽得細眉一蹙,聽出這是自己豢養的那些龜奴在亂糟糟的高聲說話,便這麼素著淡容,不描眉不修飾的啟門走了出去,一出房門,外間冰凍的空氣頓時湧上小臉,商怡婷暗自打了個冷戰,碎步向前,見到一群龜奴湊手湊腳的站在妙玉坊的船頭上,互相交頭接耳。 「你知道麼,昨夜裡……咱們洛都城出了大事啦!」 「什麼大事啊……哦,你是說那件,這還有誰不知道,公主出嫁嘛,難為你現在才知曉,我看那,這事整個天下應該都傳遍了罷。」 「不是這件,而是昨晚大將軍府裡夜宴,聽說有個大將軍出兵反了當今皇上啦!」 「啊……這,這怎麼可能,大將軍?難道是……難道是楊大將軍,他娶公主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怎麼會出兵謀反,豈不是沒有道理?」 「噓……你小聲一點,這事昨晚便傳開啦,我聽在一些候在大將軍府外看熱鬧的人回來說,昨晚整個大將軍府中進進出出了無數的精兵,粗粗這麼一數,人數都不下一兩萬,你們想啊,若不是出了大變故,這等喜慶歡騰的時候,怎麼會有大批的兵甲跳出來湊熱鬧?」 商怡婷輕輕的走了幾步,隱約聽見前面幾個龜奴熱火朝天的說到這兒,她品味這話中的意思,忽然心頭大驚,眉頭蘧然一跳,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一個看似荒誕的想法接著又湧上心頭,「難道……那壞傢伙前些日擲地有聲的說下那句話,並不是虛言哄騙我的麼,他其實早有安排,要趁著這次大婚之際,實則暗設兵諫,如此來回報婕兒不成?」 這般一想,商怡婷的心頭不免甜絲絲的,卻又更加惶恐害怕,「小傢伙呀,你怎的恁的沉不住氣呀,你對婕兒好,人家也替婕兒開心的,你不願負貧賤女子,足見你重情重義,可你……可你也不能兵行如此險招啊,你抗婚不得,這般反了皇上,那豈不是死罪麼,難道……難道你要和我那苦命的爹爹一樣,落下個屍首異處的淒慘下場?」 商怡婷捏緊長裙邊的狐裘,緊張的咬住編貝般的玉齒,稍稍走近一些,耳聽前面龜奴們兀自不覺的說話道:「那……那後來又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你呀,昨夜裡睡得跟死豬一樣,外面就算是打雷下雨,我估摸著你也半點不知。嘿嘿……我聽人說,後來這事情就連駐紮在北門外的驍騎營都驚動了,派了數不清的兵馬入城勤王,事後又有人看到驍騎營大將悄悄護送了一些人回到皇宮,如此一看,只怕皇上是安然無恙的,這兵變之事……估計是,估計是敗了!」 「啊……」 商怡婷站在身後,幾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嬌呼,她慌忙按住自己圓張的小嘴,只感到眼前一黑,身軀卻是不受控制的晃了幾晃,頭頂天空上雲層滾滾,她更是覺得有些覆頂之感,回思起十幾年前,那個動亂不堪的夜半,看 分卷閱讀366 起來往事又在在自己面前重演一次了。 龜奴們繼續道:「皇上回宮之後,昨夜整個洛都城都鬧騰起來了,有人聽到街上不斷傳來馬匹奔跑的聲音,前前後後幾個時辰都沒有停,還有人聽到些喊打喊殺的聲音,今早這麼一起來,整個洛都便又這麼安靜下來了,看來……亂黨似乎都被平下了……」 商怡婷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飛快的跳起身子,慍怒道:「大清早的你們在這亂嚼什麼舌根。」 那些龜奴們說話正歡,忽然聽到身後這軟綿綿的酥嫩嗓音清冷的響起,他們一道回身看看,頓時臉色發白,低著頭不敢說話了,商怡婷咬住玉齒道:「一群沒用的傢伙,還不快快備下車馬,我要出去一趟。」 一個龜奴討好的跑過來笑道:「姑姑這是要去哪兒啊,外面世道不太平,小人……小人陪姑姑一道去好了。」 商怡婷秀眸圓睜,氣道:「我想出門去走走,要你多管,你只需快些備下車馬就是了。」 那龜奴碰了一鼻子灰,苦著臉點頭道:「是。」 不一會,便讓人牽了車馬候在妙玉坊的花船下。 商怡婷早已等得芳心猶急,見到車馬便飛快的跳進去,那龜奴道:「姑姑啊,一會子,王大人說要來的喲,還有張大官人今日說要重金來會香兒姑娘,您……您不在這兒等著他們麼?」 商怡婷沒好氣的揮手道:「我養你們是作甚麼的,你們在這候著就是了,我還有事。」 說話倏地鑽進車棚裡,對車伕道:「快……快,去……去城東看看。」 馬車飛快的拉了商怡婷向東而去,不一會,馬車伕便在商怡婷的指揮下,來到遠遠的大將軍府外停下,商怡婷偷偷掀開車簾,湊過小腦袋看出去,見到大將軍府外守了數百雄兵,個個手持兵刃排作兩行,將整個大將軍府門圍得水洩不通。 行人路人此地,大多繞道而走,而大將軍府門上張貼的一道大紅喜字,也蕭條的半掛住,寒風一吹,那喜字隨風左右搖擺,眼見著便要墜下地去。商怡婷心頭劇烈的一痛,珠淚瞬時模糊了媚眼,捧著心口暗道:「小傢伙呀,你……你真的作下那事了麼,哎,你讓人家怎麼說你才好呢。」 現下裡一切盡在眼前,說什麼都是遲了,商怡婷想不到楊宗志會如此的寧折不屈,回頭想想,自己前些天還不斷的用言語去擠兌他,逼迫著他,沒料到他早已做好了這般沒有退路的打算,她心底又感到隱隱的後悔:「我……我這是害了你呀,其實……其實我那麼說,主要是看你娶公主,我心中嫉妒的快要發狂了,才會……才會這麼管不住自己的嘴呀!」 淚珠順著甜美的雙頰落入手中,帶起一絲寒意,商怡婷甚至心想:「我明知道的,咱們身份不合,人家……又比你大了這麼多,這些心思,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癡心妄想,可為何……我見了你便會感到這麼說不出的親切呀,就好像……認識了好多年一樣,看著你不斷在人家面前插渾打科的滿不在乎,我這心裡……就好像被繡花針刺了個遍,才會作下這萬分後悔的事情,現在可是追悔莫及呀。」 早知道如此,當初便該出言提醒楊宗志,讓他謹小慎微才是,他現在權傾朝野,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呢,娶了公主便娶了公主罷,他若是喜歡,以他的氣度和地位,還不多得是女子前去投懷送抱,只要他不領回家去,觸犯了鸞鳳公主的霉頭,他想怎麼風流快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麼,怎麼能作下如此的糊塗事呢。 商怡婷霎時只感到自己頭上的天也垮了,呆頭呆腦的不復過去那個嬌笑解語的,快意周旋於王公大臣間的交際花模樣,車棚下馬匹嗤的一響,馬兒被寒風吹得冷了,忍不住跺了跺馬足,商怡婷忽然回過神來,眼眸一亮,對棚外嬌聲道:「咱們……快快回去吧,千萬耽誤不得。」 馬伕應聲道:「是。」 便又飛快的趕馬往回走。 回到妙玉坊的花船下,商怡婷早已抹開了媚腮邊的清淚,一臉沉靜的拾階而上,龜奴們湊過來哈腰討好的道:「姑姑回來啦,外面可凍得很,小人們去準備個暖爐讓姑姑擒著,對了,方才王大人已經到了,正在裡屋中候著呢。」 商怡婷揮手淡淡的道:「讓他回去罷,咱們妙玉坊今日不做生意了。」 「回去……」 龜奴們一道傻了眼,赫赫傻笑道:「王大人咱們得罪不起呀,再說……他出手一向闊綽,可從來沒有少了咱們半兩銀子……」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麼?」 商怡婷慍怒的蹙起細眉,不悅的對那些龜奴們掃了一眼,龜奴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心想:「怎麼回事,這不像是婷姑姑的做派啊,往日裡她若是聽到王大人來了,那還不跟看到了金燦燦的銀山一樣,忙不迭的命人準備酒菜伺候著,不將王大人身上的銀子都扒個乾淨,怎麼也不會放人家出門,今日怎麼看見銀子都不想要啦?」 商怡婷不待他們多話,逕自向內間走去,臨到門口又回頭道:「對了,你們……去把顏姑娘和十二娘都叫過來,我有事要對她們說。」 龜奴們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是。」 商怡婷才舉步向內走去,匆匆跑回自己的內間,暖爐甚至還未熄透,房中瀰漫著一股醉人的暖意,她的嬌軀上卻是寒氣直冒,飛快的跑到內間裡,踮著腳尖從一個櫃子上取下來個小小的木箱,木箱陳舊,做工倒是精緻,四周鑲嵌了虎皮花彫,她的小手兒禁不住在這些花紋上反覆的撫弄,幽幽的又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她死死的一咬玉齒,隨手將木箱的蓋子打開,迎面只見到一陣金光閃過,湊眼看下去,箱子中儘是裝滿了珠寶翡翠,以及數也數不清的瑪瑙玉石。商怡婷觸手緬懷般撫弄在這些珍寶上,珠寶冰涼,不帶熱氣,她卻是怡然不覺,平日裡……只有這些東西才是自己一世的依仗呀。 商怡婷歎了口氣,暗想:「自己所有的積蓄都在這裡了,換成銀子……怎麼也該有百萬兩了罷。」 銀子不易封存,更不易隨身攜帶,因此她一旦有了銀子,便會找人兌換成珠寶,這木箱中的珠寶,無論哪一顆拿出去,都是驚世駭俗的寶物,無論是夜明珠,還是貓眼兒石,俱都價值不菲。 商怡婷一時間目睹寶物,神思迷惘,不知多久時辰,房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有人在外叩門道:「姑姑,是你在叫我們麼?」 商怡婷聽出這是顏飛花的酥嫩嗓音,這才將滿箱珠寶又重新闔上,放置在小桌邊,抬手理了理鬢邊的發角,低聲道:「進來罷。」 房門一開,隨之進來兩個截然不同的佳人,只見左邊一個暗紅色的朱裙,脖子上帶了御寒的圍巾,長髮飄飄,彷彿羽化仙去的仙子,右邊一個……卻是穿著短短的白色圍腰,圍腰用豹皮作成,襯托得這小姑娘短腰長腿,秀髮卻是用個夾子夾住,只在額角前化了個彎,便更加顯得俏皮意味十足。 商怡婷勉力擠出一絲親切的笑容,抬手道:「坐罷。」 顏飛花和李十二娘一同點頭,便在她身前的凳子上呈品字形坐了下來,等著商怡婷說話,商怡婷啟櫻唇笑道:「顏姑娘,十二娘,你們……你們跟了我……也有不少年頭了罷。」 「咦……」 顏飛花和李十二娘互相對望一眼,心下都覺得有些奇怪,婷姑姑是何等樣的人物,輕笑解語的從不落人下乘,此刻這句話卻是說得結結巴巴的,狐媚的小臉上似乎也有些尷尬之色,神情慾言又止,當下顏飛花還未說什麼,嬌憨的李十二娘卻忍不住出聲催促道:「姑姑,您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的麼,你儘管直說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的?」 「誒……」 商怡婷拖著長音應了一聲,訥訥的道:「我是說,姑姑是說,你們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不知手頭上寬裕不寬裕……」 李十二娘聞言輕笑道:「姑姑對我們歷來很好,銀錢上也不避諱著,我們倒是都有一些積蓄的。」 商怡婷輕咳一聲,抬手撫弄圓潤無比的小下巴,又道:「那……你們能否借我些銀子使使,等過了這些時候,我再一一還給你們,算利息也是可以的。」 顏飛花聽得一愣,狐疑的道:「姑姑你身邊沒錢了麼,這……這怎麼可能,這些年來,你一有錢就是攢著,咱們也從來沒見過你花置什麼大的開銷,咱們私下裡還開玩笑的話,姑姑你這可是守財奴呀,存了這麼多銀子不知道做什麼用,怎麼……連你的手頭也短了不成?」 李十二娘嬌暱的點了點小腦袋,應道:「就是。」 朱漆般的眼珠子卻是飛瞟向了窗外,小臉上彷彿神思不屬,商怡婷尷尬的咳嗽一聲,勉力嬌笑道:「是這樣的,我忽然有件事情可能要花上大筆的銀子,現在身邊我也存了一些,但就是不知夠還是不夠,你們若是有多的餘錢,便先給我周轉一下,待得這事情過了,我再把銀子還給你們,也許……也許這事情根本用不了這麼多,哎……也許……也許卻是一兩銀子也花不出去的。」 商怡婷話說到這裡,隱隱想起楊宗志犯的哪可是殺頭抄家的死罪,自己就算是錢財夠多,財能通人,只怕最後……也是難以救他的命罷。畢竟若是個小案子,說不得花上幾十萬兩銀子可以買通主審官,但……但是楊宗志的身份如此獨特,再加上犯下通天大罪,自己花了這大筆的銀子,或許……只能至多去天牢裡看一看他,給他帶上一壺上好的美酒,陪他說幾句話,便是盡到最大的人事了。 顏飛花抬眼看過來,見到商怡婷媚人的雙眸中儘是死灰般的傷感,眼眶紅紅的,幾乎就快墮下淚珠兒來,小嘴輕輕的憋了憋,嘴中輕輕歎息幾聲,看這模樣倒真是碰到了為難事,急事,不像是作假,顏飛花凝視眉頭想了一想,便點頭道:「好罷,我那裡還有十幾萬兩銀子,姑姑若是急用的話,一會我便給姑姑你親手拿來,至於還的事情,利息便就算了,畢竟姑姑這麼年來對飛花也是不錯,我倒還不會算得這麼清楚。」 商怡婷感激的抬起小腦袋,衝著顏飛花露齒一笑,又轉回頭去看李十二娘,照說依李十二娘和顏飛花的性子,顏飛花素來沉穩,心思剔透,而李十二娘則大大咧咧的多了,甚至多了些男子才有的豪邁英氣,此刻就連顏飛花都首肯答應了,李十二娘便沒有道理搖頭拒絕。 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李十二娘回個話,商怡婷和顏飛花又不禁一道轉過頭去,奇怪的盯著李十二娘瞧,見她秀眸斜斜的望向了窗外,眼神癡迷,嘴角溫柔的牽住,彷彿正想著什麼心事,想的出神了,居然連商怡婷先前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甚至……此刻商怡婷和顏飛花的目光一致匯聚她紅彤彤的小臉上來了,她還兀自不覺。…… 求票啦,這周不會連上周1000票都達不到吧,俺只希望小小進步一下,大家手中有票的,千萬不要吝嗇了罷! .com第439章北燕之二 窗外亮色更熾,透出幾許明媚來,這亮色照射在李十二娘同樣明媚無限的小臉上,粉臉紅撲撲的,彷彿抹過了水粉,兩頰邊甚至茸茸的小耳朵邊,都染上了一層酥紅,商怡婷和顏飛花坐在身旁,不禁一道都看得癡了。 前些日子還有位詞人為這李十二娘作詩道:「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穎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形容的就是公孫大娘和李十二娘這師徒二人的翩翩風采,此刻在商顏二人看來,那什麼詞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什麼神揚揚啊,眼下面前的這位李十二娘,輕腮紅面,一隻潔白的小手兒慵懶的托在腮邊,紅馥馥的嘴角牽起,化了一道彎,最精彩的不過那看似癡呆的眼神,仔細注意才能發覺,那眼神中透出的光彩,既有激動難抑,又有無限的憧憬,彷彿少小時的孩童得了最最鍾愛的玩具,恨不得日夜睡覺都捧在手心中,兀自害怕丟了。 「嗯哼……」 商怡婷正心憂的緊,無奈下只得出聲打斷了李十二娘的遐思,李十二娘幽幽的回過神來,視線逐漸從遙遙的遠方匯聚到身邊的二人來了,她呀的一聲,英氣的小臉頓時紅透,回想起方才婷姑姑說的句話,她立刻接口道:「哦……哦,是說銀子是吧,我這裡有的……」 李十二娘一邊說話,一邊從豹皮圍腰上解下一個精緻的皮囊,也不打開皮囊看看,而是直接將皮囊反轉向下,皮囊中的銀子甚至一些女兒家的小玩意,盡皆滴溜溜的落在了三人面前的桌面上,三人垂下腦袋一起看上去,粗粗一數,估摸著也有二三十兩。 商怡婷尷尬的抬起螓首來,不好意思的撫弄鬢角道:「這個……這個……」 顏飛花卻是噗哧一聲捧腹大笑起來,嬌喘道:「十二娘啊,姑姑她是什麼人呀,怎麼會找你要這幾十兩銀子周濟,你……咯咯,你笑死我了……」 顏飛花話說到這,忽然如有今所悟,轉回頭來對商怡婷道:「姑姑,你突然要這麼大一筆銀錢,而且又催得這麼急,不會是……不會是要供養某個男子罷……你平日裡經常和我們說,這天下哪有一個可以托付真心的男子,咱們女子要立足天地間,唯一的憑仗便是自己身邊的銀子,這話我可聽你說了好些年。」 商怡婷面色湧起尷尬的通紅,只敢在心底小聲哀哀的駁斥了一句:「他……他才不是不可信的人,他為了一個婕兒,都肯放棄那麼多,就連命都不要了,我怎麼還會信不過他?」 妖艷的 分卷閱讀367 小臉上卻是強自盪開媚笑,鎮定道:「我怎麼……怎麼會呢?」 顏飛花的眼神狐疑的在婷姑姑的小臉掃來掃去,掃得養氣功夫極佳的商怡婷也不由有些羞赫,倒是一旁的李十二娘替她解了圍,李十二娘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哦,原來是這樣,姑姑是要借錢麼,十二娘那裡倒是存了有七八萬兩,你要是急用,我一會子便拿來給你,不過……這些銀子我沒放在妙玉坊中,而是放在了我姥爺留下的祖宅了,吃過午飯,我便給你拿來罷。」 商怡婷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啟唇道:「如此那就多謝了……」 李十二娘輕笑著擺手道:「姑姑和我們客氣什麼,不就是一些錢財上的小事嘛……要是……要是你沒有什麼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嗯,準備準備,歸置一下,也要一點時間。」 商怡婷點頭道:「沒什麼事了。」 李十二娘聽了這話,忙不迭的站起身來,招呼也不打,轉身就撞開房門向外跑,身後湧起一陣外間的寒潮,顏飛花忙著縮了縮雪白的脖子,將脖頸間打散的圍巾又攏了攏,站起身道:「那我也先回去了,銀子過會便送到。」 商怡婷心頭不禁感動,便站起身來送到門口,見著顏飛花走出房門的時,那李十二娘甚至已經跑得沒影了,她關上房門,心下忍不住翻湧:「哎……沒想到這些歡場中的女子,卻能做到如此大方磊落,商怡婷啊,若是有個女子,也這麼突兀的開口向你借銀子,你卻是敢不敢拿出手來?」 她幼年從教坊司脫籍出來,親眼目睹了身邊女子們的悲歡離合,到最後可謂沒有一個好下場,能夠孤苦終老的便已經算不錯的結局了。這些經歷在她幼年的心靈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因此她清楚的知道,與其將自己淡薄如紙的命運交託給那些所謂的貴人達人,實在不如自己懷揣重金,這麼表面風風光光的活著,雖然暗夜面對空影時,寂寞和惆悵會肆虐自己的芳心,但在人前,自己總還是貴氣的婷姑姑不是麼。 商怡婷輕輕的歎息一聲,慢慢轉回頭走到方纔的凳子上坐下,又想:「這趟我為了他花掉畢生積蓄,也許……只能再多見他一面,他便就要這樣走了,可如果連這一面都見不著,我這心裡又怎麼放得過自己,哎……小冤家呀,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怕這世間負心薄倖的男子們,現在可是追悔莫及啊。」 前塵往事如同煙霧般鎖住了她魅盡世人的雙眸,兩隻小手兒輕輕的擱在桌面上,忽然……手心裡一涼,將她的思緒如此打斷下來,商怡婷呆了一呆,低頭向下看去,一時不由啼笑皆非,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堆滿了碎銀子和一些小玩意,這些都是李十二娘臨走前丟下的,她暗暗嗔了一句:「這粗心的丫頭!」 看到那豹紋的皮囊也放在桌邊,她便湊起手來,將那些銀子又重新歸置在皮囊中,至於那些小玩意,商怡婷倒是看得有些莞爾,這李十二娘年紀也算小了呀,怎麼童心未泯,還會將這些三歲小童才會青睞的物事帶在身邊。 仔細看看,這裡面堆的有個小泥人,做的相當精巧,面目栩栩如生,彷彿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臉上一派意氣風發,再看看旁邊,甚至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有李十二娘雋秀的題字,「銅皮鐵骨青面皮,羽扇綸巾戰無敵。」 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賊心虛的緣故,商怡婷手拿著這個泥人兒,越看越是心驚膽戰,這泥人兒的面孔被人用硃筆點上了眼眉和嘴唇,而且想來李十二娘時常用手撫摸在上面,甚至都泛起了陳舊的褐色,可無論商怡婷怎麼看,這面容怎麼都像是那快要殞命的小冤家呀! 商怡婷的心底砰砰亂跳,彷彿做了錯事被人發覺一般,幽幽的也伸出兩根蔥白的玉指,深深的撫弄在那冠玉一般的面容上,如此摸了幾下,眼前幻化出那小冤家的俊臉,商怡婷小臉的肌膚上紅透的快要滲出血來,呼吸急促,不由得在這清冷的早晨湧出了一陣難以抑制的火熱情潮。 她的身子早已是熟透的果子,這股情潮一旦泛起來,火熱幾乎是一瞬間便從兩根手指頭上,傳達到了身體各處,現下不過是冬季的清晨,氣溫很低,房內的火爐上也是半明半滅,但商怡婷整個熟美膩人的酥軟嬌軀上卻是冒出陣陣虛汗。 漸漸的……一絲若有若無的香艷喘息從小嘴中迸射出來,那是:「小壞蛋啊,你……你怎麼作起壞事來了!」 商怡婷難以解釋為何自己會突然情潮翻動,只得將罪責都推到了那小小的泥人兒頭上,再多看幾眼,她的眼眸中儘是癡迷難禁的秋水蕩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鼓脹滿是酥膩的胸脯兒高高頂起,然後雙手一抱,讓那小小的傢伙肆無忌憚的擠入了深難見底的溝壑中。 商怡婷呀的一聲,聲音又軟又亂,那小傢伙好會作亂的呀,自己根本就對他防不住,商怡婷豪聳悱迷的嬌軀整個都癱軟在了方凳上,兩隻圓潤的長腿筆直的向前伸出,一直伸進桌底的最深處,腿心間一抽一抽的,彷彿起了痙攣,她此刻意亂情迷之下,再也顧不得這也許是李十二娘最最貼心的愛物,而是飛快的拿起來湊在紅唇邊甜甜的咂了一口,然後又眼神迷離的看著那小小的泥人兒,慢慢被自己的右手牽引著,滑到了自己雙腿的中央。 「啊……」 商怡婷忍不住在心底迸發出一聲嘶叫,「碰到了……他碰到我了呀。」 這番心思竄上心頭,登時點燃了被她自己壓抑十來年的情慾,下身的淫唇緩緩張開,一翕一闔,彷彿等待著小冤家去裡面一探幽徑。 死死的閉上秀眸,商怡婷的呼吸愈熾,小嘴中噴出的道道幽香將整個暗室都攪的暗香浮動,右手卻是用力的將那小東西抵住自己的淫唇,甚至自己下身的裙角,都被那東西給抵進了唇中,正在這時,她柔細富有彈性的腰肢猛地一顫,只感到天旋地轉,下身半張半合的霎時噴射出大股大股的潤滑絲液,噴得下身的裙角濕漉漉了一大片,兀自還抽搐不停。 這番情潮來的既快,又很猛烈,商怡婷劇烈的喘著香氣,緩緩的將已經漸漸發麻的腰肢豎起來,無力的靠坐在桌邊,死命的透氣,「呼……呼……」 險些便這樣將自己的命都交給那小冤家了。氣勻過來時,她才訥訥的將右手抬起來,這才發現……許是自己方才噴得太過激烈,竟然……自己的浪水兒穿透了褻褲和裙角,逕直噴到了那泥人兒的面上,此刻這俊逸出塵的面容俱都染上自己的白濁,變得面目皆非起來。 商怡婷的小臉上儘是潮後的緋紅,眼眸清澈,似乎也能滴出水來,滿面笑吟吟的甚為滿足,過了一會,她漸漸回到現實,卻又更為絕望,暗想:「自己日後便只能這般偷偷想著他了麼,那這日子……過的還能有什麼意思?」 她依依不捨的將這泥人兒擦拭一遍,然後套進皮囊,收緊囊口,便想站起來給李十二娘送回去,轉念又想:「何必要多跑一趟,一會子十二娘送銀子來的時候,再親手給她就是了。」 如今她渾身上下慵懶不盡,下身更是濕了一大片,這在夏季倒還不覺得什麼,到了冬季,下身濕漉漉的頓時便會覺得寒氣朝上湧。 商怡婷走過去閉緊房門,然後跑到衣櫃前取出一身嶄新的搖紅長裙,將自己這身打透的白裙換下來,收好在暗處,這才將那搖紅蘇裙穿在了自己得天獨厚的嬌軀上,到了此刻她的腦中逐漸清明,慢慢回復到那個精明透頂的婷姑姑模樣,忽然心想:「方纔十二娘好生奇怪啊,來了之後便一直神思不屬的,跟她說話往往要叫上三四遍,而且……走又走的拿般急匆匆,甚至連自己隨身的囊包都忘了拿,看那小泥人的色澤,顯然跟在她身邊時間不短,甚至……便是她心愛之物,她怎麼又會忘記了呢?」 商怡婷亮晶晶的眸子猛地聚到了一起,又道:「要麼……她是從我的行跡中猜到了什麼,所以……所以急匆匆的好趕回去報官,可……十二娘她有這麼精幹的麼?」 商怡婷躊躇的蹙起眉頭,將那搖紅的蘇裙在身上打整好,又在雪白柔膩的脖子上披了一條狐裘披風,心兒卻是飛快的一跳:「難道……難道她另有事情瞞著我的,還有什麼事情能讓素來藏不住心思的十二娘這般小心翼翼的?」 商怡婷想到這兒,眼前忍不住一幕幕浮現出泥人兒,題字的小紙,悱亂的眼神,以及顏飛花曾經笑著道:「你呀,人家每次來探望婕兒的時候,是不是都躲在婕兒的窗戶下偷聽人家說話呀?」 商怡婷不敢再多想下去,而是顫著嗓音大叫道:「來人……來人……快快備馬,我要……我要出去一趟。」…… 馬伕吁的一聲,馬車便停在了一扇朱漆大門的外側,商怡婷全然不顧車外清冷的潮氣,快速的跳下馬,靜視面前的大門,這裡……便是十二娘她姥爺留下的祖宅了罷,素來聽人說十二娘乃是洛都郊外的臨穎縣人氏,她的家族曾是朝中沒落的軍門之後,想幾輩子前,她祖上也曾有過人出身疆場,可這余萌沒有好端端的傳下來,而是自上而絕,只留下這麼個老宅子給後人,豈不……豈不正和自己一樣,她比自己尚且幸運,自己便是個老宅子……都沒剩下。 商怡婷心底沒來由的一酸,死命吸氣壓制住,舉手過去便要叩門,只是小手兒滯留在半空,卻又不禁萬分猶豫的停歇住,「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也會更大,若是自己叫開房門,那小傢伙根本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藏身在裡面,甚至……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商怡婷根本不敢再深想下去,她知道一旦破開房門找不到那人,自己定然會絕望的虛脫在裡面,但是若連去找一找的勇氣都沒有,自己這一輩子更難心安。 呼著空氣中冷得刺骨的寒氣,商怡婷漸漸的平息下來,她重重的在自己的紅唇上咬了一口,還是伸出小手兒去敲了幾下,「咄……咄……咄咄……」 聲音空曠的在耳邊迴盪,等了不知多久,房門內才有人小聲的試探問道:「是……是誰呀?」 這聲音嬌氣無比,帶著一絲泯然,正是李十二娘的嗓音。 商怡婷吸氣道:「是我……」 聽清楚門外的回答,李十二娘才咄的一聲抽掉門閂,將房門拉開一道縫,擠出小臉驚訝道:「姑姑……你……你怎麼會來了?哦,你是來取銀子的是麼,你且等等,我這就去拿給你。」 商怡婷媚笑的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見李十二娘說完話後,返身又要閉住房門,商怡婷慌忙伸手一阻,促狹道:「怎麼……不歡迎我進去看看?」 李十二娘聽了這話,臉色變得極為尷尬,轉頭向內瞥了好幾眼,又看看婷姑姑這熟悉之極的誘人嬌笑,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好幾轉,才無奈點頭道:「是,姑姑你快進來罷。」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厚重的木門拉開的更大一些,卻也僅僅只容商怡婷側身鑽過去,然後又緊緊的閉上門閂,抬手引路道:「姑姑裡面請……」 商怡婷轉頭左右看看,這宅子乍一看上去倒是透著幾許氣派,尚能看出往昔的門庭榮耀,不過仔細看,這宅子卻是年久失修,想來也沒有很多下人打整著,所以宅子中的樹木盡都枯萎了,花園中也是黃黃的,鋪的全是枯草,依舊露出一些蕭條之色來。 兩人碎步入內,堂中點了暖融融的炭火,木炭在火盆裡燒得正辟辟啪啪作響,正當中的桌子上擺了酒席,左右看看卻是空無一人,商怡婷的心底一沉,李十二娘輕笑著推手道:「姑姑你隨便坐,我去裡面取了銀子馬上出來交給你。」 商怡婷嗯的一聲,在酒席邊的一個方凳子上坐下來,抬手攔住她道:「不急……不急的,嗯,十二娘,你……你這幾天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對勁的人和事?」 李十二娘聽得幾乎跳起來,苦著臉道:「什麼……什麼呀,姑姑你說什麼不對勁,我怎麼聽不懂。」 商怡婷咯咯一笑,掩唇風情萬種的道:「我是說,這宅子如此荒蕪,你一個人住在裡面,可不怕的麼?」 李十二娘傻傻的哦了一身,放下心來道:「不怕的,我從小就這麼獨自一人住慣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是啊……」 商怡婷附和的點了點螓首,轉眉又膩聲道:「不過你一個人住在宅子裡,布菜飲酒,嗯,酒還尚且是溫的,可……怎麼會擺下兩副碗筷在桌上?」 「這個……這個……」 李十二娘秀氣的眸子忍不住飛快的亂轉,慌忙道:「哦……哦,剛才來了一個熟人,坐下來喝了幾杯,便又這麼走了,我一時懶散,來不及撤下去罷了。」 商怡婷聽得不禁眉開眼笑,豪聳的嬌軀上起了陣陣波瀾,膩聲再道:「嗯,那來的這人是個男子罷?」 「啊……」 李十二娘不由發出一聲嬌呼,臉色瞬時紅透,耳聽著婷姑姑落落大方的繼續說道:「你看看,他用過的這酒杯比你的大了不少,想來他不是個男子的話,便是一名極為善飲的豪邁巾幗才對。」 李十二娘這才找回神來,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接口道:「就是……就是個慣常喝酒的姐妹,她總是說用小杯子喝得不夠盡興,所以我這才換了大杯。」 「咯咯咯……」 商怡婷肆無忌憚的搖曳著搖紅蘇裙下的嬌軀,快意無比的嬌笑了起來,李十二娘晃眼看上去,見到她笑的極為放肆,宛如少女銀鈴般的開顏,甚至……連那彎彎的雙眸都潮紅著,彷彿要笑出淚水來,李十二娘的心底卻是砰砰如小鹿亂 分卷閱讀368 撞,小心翼翼的陪坐過去道:「姑姑……你的銀子不要我取了不成?」 商怡婷噗嗤一聲,屏息道:「還要銀子作甚麼,哼……這狠心……狠心的傢伙啊,枉費我為你這般擔心受怕,險些白了頭髮,你卻是躲在這裡逍遙快活,佳人陪酒,哼,還不快快出來見我麼?」 李十二娘方自坐下,又慌忙的彈起身子,眼神驚恐的左右看看,結結巴巴的道:「姑姑,你……你在和誰說話?」 正在這時……堂邊的幕帳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歎息著接口道:「婷姑姑,看來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了。」…… 同學們,大家加把勁給票,1000票!俺就努力的再發一章! .com第440章北燕之三 說話間,從堂後的幕帳旁轉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的是一襲錦緞長袍,腰懸寶帶,髮髻在頭上捆縛住,顯得是如此風流倜儻,卓爾不群,商怡婷乍一看到他,剛才還略顯狠厲的眼角禁不住也酥了下來,眼神媚媚蕩蕩的,俱都是深情的秋水凝望。 一旁的李十二娘卻是飛快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命拉住商怡婷的搖紅裙角,急切慌聲道:「姑姑……十二娘求求你,你可千萬不要去告官,他躲在我這兒,全都是……全都是我的主意,跟他沒有半點干係,你放他走了好不好,十二娘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你,不再要了。」 商怡婷纏綿的歎了口氣,酸楚的柔聲道:「傻丫頭,他就這麼好,值得你不顧性命的去維護呀,你可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早已不是領袖群倫的大將軍了,而是個在逃的欽犯那。」 話雖是語重心長的對李十二娘輕輕說起,卻又何嘗不是對著自己來說。 李十二娘慌忙的抹了抹明艷雙頰邊的淚水,堅定點頭道:「不怕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被人冤枉的,他領兵在外,為朝廷屢立戰功,怎麼會突然作了反賊,他……他不會是這樣的人。」 商怡婷笑著將李十二娘扶起來,轉而去看一旁的楊宗志,見他面相沉寂,一雙眼睛卻是微微皺起朝自己打量,目光深邃的緊,商怡婷妖孽般的小臉沒來由的一紅,輕聲啐道:「坐下罷,我可來的不是時候罷,打攪了你們飲酒作樂,是不是?」 楊宗志歎了口氣,當真在她連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來,舉杯就飲,啊的一聲放下酒杯,淡淡道:「婷姑姑打算如何做呢?」 「你……」 商怡婷聽得芳心一怒,「你怎麼又叫人家婷姑姑,我不是說了麼,人家叫商怡婷,你沒得叫商姑娘才是。」 楊宗志笑著點了點頭,道:「我倒是忘了。」 頓了一頓,又道:「商姑娘今日來此,顯然不是來糾正我對你的稱謂,嘿嘿,外間現下必定風言風語,說我楊宗志率眾謀反,又私放鮮於無忌和三皇子出洛都城,實乃罪不可恕的天大罪人,如此想著……那賞銀恐怕也價值不菲。」 商怡婷聽得柳眉倒豎,酥胸劇烈的起伏一番,暗自嗔怨:「你……你就這麼想人家啊,我……我為你作了這麼多,到頭來……你卻是半點也不領情!哼!」 楊宗志說到這裡,哈哈放聲一笑,推開酒杯站起來道:「李姑娘,昨夜蒙你相救,大恩大德不敢言謝,來日裡若能重逢,在下必有回報,眼下便先告辭了!」 李十二娘呆呆的應了一聲,幾乎快要哭出來道:「你……你要去哪兒啊?」 她一邊說話,一邊怯弱的瞥了瞥身邊的婷姑姑,見她蹙著彎彎的眉頭,一臉俏麗的怒色,李十二娘這話說得便愈發膽怯,戰戰兢兢。 商怡婷卻是一坐而起,嬌聲道:「站住!」 看著眼前的楊宗志站在大門口,她才飛快的跑過去,死命的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向外一扯,楊宗志愣住道:「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商怡婷嬌哼道:「唔……帶你去哪兒,人家要帶你去見官,你敢是不敢?」 她說到這裡,回頭對呆滯的李十二娘嬌慍的道:「十二娘,你去裡面取一個頭巾過來。」 李十二娘訥訥的道:「取……取頭巾作甚麼?」 商怡婷咯咯一笑,小手兒向後一指,露齒道:「將這臭傢伙的腦袋遮起來啊,哼,這傢伙犯了死罪,兀自還敢拋頭露面的麼,你……你這是仗著自己生的好看,肆無忌憚的勾著我們女兒家,我偏要給你遮得嚴嚴實實的,看你還能勾到誰?」 商怡婷前半句還是說給李十二娘聽,到了後半句卻又轉回頭對著楊宗志豎起了柳眉,楊宗志低頭一看,這婷姑姑可個頭不矮,此時輕嗔薄怒般怨懟發聲,卻是與過去眉色飛舞的模樣大相逕庭,楊宗志看得一呆,忍不住心想:「她……她到底作甚麼?」 婷姑姑是何人,她乃是風月場中見慣大風大浪的妖精降世,楊宗志甫一知道是她來了,便在心頭斷言:「她此番來者不善。」 後來商怡婷在大堂中不斷用言語試探李十二娘,楊宗志便心知肚明:「看來她果真不知從何途徑得知,自己正是躲在李姑娘的家中。」 彼時他曾站在幕帳內前後思慮:「那她所為何來,尋常人若是在這等時刻知道自己的下落,必定躲都躲不及,生恐和自己扯上半點干係,最後被皇上誅連下罪,可她卻不避諱著,而是親自跑來打探自己的下落。」 轉念又想:「對了,對了……商人一舉一動,無不趨利,昨夜我沒有出城去,這事被眾多龍武衛們親眼所見,事後洛都城門緊閉,皇上定然斷言我還留在洛都城中,只是不知道我躲在哪裡罷了,如果我是皇上,一定會發下告示,全城通緝,甚至還會許下重金允諾,只要有誰上報楊宗志的下落,便可來京兆伊領金一萬兩,嘿嘿,原來……她是為了賞銀而來。」 因此楊宗志不想牽連到無辜的李十二娘,只得出面抽身遠走,卻沒料到自己還未出門,便被婷姑姑給鎖住了手腕,他手中下意識透力而出,卻又瞬時止住,暗想:「她要拿我,我何不能順水推舟?」 兩人緊緊地對望著,各懷心思,不一會,李十二娘從裡面取了個頭巾出來,楊宗志轉頭一看,差點絕倒……這李十二娘慌裡慌張的從內間取出的頭巾,居然是個女子覆面的暗紅色珠紗,自己若是戴著這個頭巾出門,豈不要被人笑掉大牙?更加惹人注目。 李十二娘小臉透紅,期期艾艾的湊過來道:「我……我這裡沒有男子戴的頭巾,他方才換的這身衣服,還是我偷跑出去買回來的,所以……所以……」 李十二娘一心只想將楊宗志留在宅子中,可又擔心婷姑姑去密告官府,芳心不禁兩頭為難,輾轉反側。 商怡婷咯咯一頓大笑,俯仰道:「罷了,難為你還能找出這麼個貨色來,算了,你戴我身上的這個吧。」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脖頸中用來御寒的褐色狐裘取下來,給楊宗志戴在了頭上,長長的狐裘皮繞了幾個彎,勉強倒能遮住他的面龐。 楊宗志眼神中儘是疑竇之色,轉眼看到商怡婷輕輕的踮起腳尖,溫柔的將狐裘在自己頭上纏了幾圈,動作很輕,彷彿深情的小妻子在給出門的丈夫服飾穿戴,便是眼神都透出幾絲羞澀來,狐裘皮繞在脖子上,上面兀自發出商怡婷甜甜香濃的脂粉味道,盡都漫入鼻端,即便是楊宗志善於察言觀色,此刻都忍不住以為商怡婷對自己毫無半點惡意了。 他心下一轉,卻又警醒道:「這是婷姑姑啊,可不是單純的李姑娘,她素來最最善於做派,焉知她此刻不是故意示好?」 商怡婷滿意的一點頭,又死死的捉住楊宗志的手腕,嬌笑道:「走罷。」 李十二娘慌忙的在身後追上去,見到大門一開,門口停著一輛孤零零的馬車,婷姑姑便這麼牽著楊宗志快手快腳的跳上了車轅,對外面嬌笑道:「啟程啦!」 馬伕揚起馬鞭,嗤的一聲抽在馬背上,馬兒便放開雙足向前奔去,不過一會,遠遠的已是看不到蹤影,李十二娘的心兒一淒,死命的咬住自己的柔唇,虛軟的靠倒在朱漆大門上。…… 馬車內……楊宗志與商怡婷對面而坐,他一邊盯著婷姑姑的神色瞧,一邊依照馬車的線路計算方位,心下兀自盤算:「咦……這……這好像是去妙玉坊的路罷,難道她果真要帶自己回去,這……這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楊宗志原本的打算是借她一段路,然後跳車逃走,萬一實在不行,只能拿了這妖媚無比的婷姑姑,以性命相迫,逼她為自己騰出方便來。 此刻抬眼見到對面的商怡婷似乎怡然不懼,甚至……她那輕媚的小臉上,嫵媚的眼神煞有意味的盯著自己瞧個不停,嘴角彎彎,卻是笑意湧出,彷彿失而復得般的快意無限。 楊宗志咳嗽一聲,正待說話,商怡婷卻是首先開口,噴著齒香道:「你這傢伙不是素來自詡聰明機智的麼,怎麼會作下這樣的糊塗事,我知道你是為了婕兒好,可你這麼作,不但害了你自己,甚至……連累得婕兒也要跟你一樣浪跡天涯,終生惶惶不可終日,又能落下什麼好來?」 她口中好一陣埋怨,可輕媚的小臉上卻沒有半分怨懟,甚至……還有些激賞之色,楊宗志聽得一愣,商怡婷繼續湊近些道:「你娶了公主便娶了嘛,大不了人家吃些虧,幫你將婕兒深養起來,你若是想念她了,便來我這裡和她說說話,瞧瞧看看的,輕薄褻弄一下,也不必去反了皇上呀!」 楊宗志笑道:「看來你是誤會了,我可不是反賊,哎……你這麼說,似乎也差不太多。」 商怡婷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嫵媚道:「什麼似乎差不太多,你呀……就是自恃太過高了,沒有受過什麼挫折打擊,常人若是娶了公主作上駙馬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福氣,你卻是不領情,反而要去謀亂,吟……你……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呢?」 商怡婷一邊說話,一邊伸出一根翠白的食指點到了楊宗志的額角上,口氣裡酥酥軟軟的,與其說在怪責,不如說是在暗暗維護,楊宗志聽得心思一陣恍惚,甚至都覺得這是娘親在對自己諄諄教誨,只有娘親知道自己作了錯事之後,才會這般的表面上嗔怪,實則飽含無限寵溺。 楊宗志的鼻頭一酸,念想起三皇子說到爹娘在皇上面前雙雙撞死的事情,不禁肝腸寸斷,「爹娘他們即便是知道,撫養多年的孩兒可能是反賊的兒子,也不願意有半點加罪於自己身上,甚至為了維護我,寧願自己一頭撞死了,我……我卻讓他們一再失望,又有何面目去見爹娘。」 商怡婷方才話兒說得恨恨的,這時低頭一見,看到楊宗志雙目通紅,眉頭剛毅的皺起,似含無限委屈,她的心兒不禁沒來由的一軟,轉而又去柔聲哄勸他道:「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作下便就作下了罷,後悔也是沒用,不過這洛都城你可呆不長久了……」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蹙起眉頭,小手兒點著酥軟的下巴想了片刻,嬌聲再道:「這麼著吧,反正這洛都城我也呆的膩了,你在我那兒先住下一兩天,等我結束了手頭上的生意,便陪你去南疆四處轉轉,看看天下的壯麗風景,你便不會再多想哩。」 楊宗志吸氣平息內心的翻動,聽了這話忍不住動容,也抬頭對望過去,見到婷姑姑說這些話時,滿面溫柔淑婉的寵色,眼眸清澈,似乎是句句發自真心,他不免暗自嘀咕:「看來為了穩住自己,她倒是下足了功夫。」 過了半晌,兩人在妙玉坊的花船邊下了馬車,商怡婷一面將楊宗志遮蔽在身後,一面緊緊的拉著他,迴避眾人目光,將他扯到了自己的房中,這才去暖爐邊將快要熄滅的爐火調的更旺,眼見著爐心噴出暗紅色的火焰,她的小臉不覺一羞,暗自悱迷的想起方才自己在這內間裡作下的荒唐事。 轉而去看那小傢伙,見他背著手在房中踱步,眼神到處掃視,商怡婷咯咯一笑,站起來膩聲道:「你先坐坐呀,唔……對了,你要喝茶麼,我去給你沏壺熱茶來,好麼?」 楊宗志抬手,漫不經心的道:「不必了。」 商怡婷輕輕走上前去,見到他對著窗戶邊的一幅畫,暗暗發呆,忍不住狡黠的媚笑道:「在看什麼,嗯,這房子你也不是沒來過,上次你來之後,還答應人家聽聽人家過去的污穢事兒呢,你可不會忘記了吧?」 楊宗志回頭指著那畫道:「這裡供奉的是管子麼?」 「管子……管仲?」 商怡婷噗嗤一笑,恨不得抬起小手兒狠狠的敲在這榆木疙瘩的腦門上,她沒好氣的白了楊宗志一眼,啟唇嬌嗔道:「什麼管子啊,哦……你以為我是妙玉坊的主人,所以將管仲供在這裡,便是為了求財的是吧,哼,臭傢伙,這是……這是我那過世了的爹爹。」 楊宗志驚訝的哦了一聲,轉頭再看看,這畫中的老者依稀里四五十歲出頭,鬚髮垂眉,藍色的雍容古服,瞧著好一派道骨仙風的風流氣派,卻想不到原來這是婷姑姑的爹爹,而不是什麼管子之流,他心下一時不免赫然,明白自己過去只看表面,想當然的就誤會這婷姑姑是個勢利眼了,此刻歉意之下,不覺轉回頭來對商怡婷露齒笑笑。 商怡婷看得一呆,「這狠心的傢伙啊,什麼時候對人家這樣笑過。」 如此一想,她的眼神不禁也迷離了,暗自又想:「方纔我說結束了妙玉坊的生意,陪他去天下到處走走,他似乎……他似乎也沒有搖頭拒絕呀,若是真有這麼一天,嗯,那我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商怡婷忍不住又湊近一些,斜斜的 分卷閱讀369 依靠在楊宗志的胳膊邊,妖媚旖旎無限的道:「上次你和我說,待得有些餘暇之後,便來聽聽我家裡的事情,現在你既然看到我爹爹的畫像了,那我便跟你慢慢說來,好不好?」 楊宗志只感到週遭暗香浮動,這婷姑姑本就是禍水般的妖孽紅顏,此刻深情款款的對著自己柔膩說話,即便是自己一身鋼筋鐵骨,也忍不住怦怦心跳,他嗯的一聲,稍稍退後一步,轉頭看過去,見到婷姑姑滿面嬌羞紅暈,彷彿是剛才那火爐生的太大的緣故,小嘴中和搖紅蘇裙的領口處噴湧出大量的魅人香氣,她將自己的狐裘給了楊宗志,此刻這搖紅蘇裙並不太高的領口便一覽無遺的呈現在了眼底,晃眼看一下,只能望到滿目的山巒疊嶂,高挺無比的胸脯兒,熟得可以醉人的萬般風情。 正在這時……外間傳來一個威猛的嗓音大喝道:「滾開……大爺奉旨辦差,誰若是膽敢阻擋,一律亂刀砍死伺候!」 楊宗志和商怡婷剛剛面對而視,互相間都覺得有些曖昧情愫,聽了這劈空裡竄出來的一句話,商怡婷倒是厭惡的蹙起了眉角,楊宗志卻是如被冷水澆頭,瞬間清醒過來了:「對了,這是……這是昨晚那圖滿的聲音,看來……她是一邊暗暗穩住自己,一邊卻是施眼色叫人去通知龍武衛過來了,哎……看來自己見識淺薄,倒還是上了她的當了!」 商怡婷聽了一會,擔心無比的轉過頭來,卻沒留意到楊宗志面上一閃而過的狠厲之色,而是小聲切切的囑托道:「呆會,你就留在這房裡,我去外面應付了來人,你可記得……千萬不能拋頭露面的呢,即便是你心頭再怎麼生氣惱恨,也一定要忍住好麼?」 楊宗志低頭一看,此刻商怡婷的小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媚光,甚至……她一邊說話,一邊還無力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口中的語氣……變得又是哀怨,又是婉求,楊宗志心頭一動,還未說出話來,商怡婷又道:「算我求你一次了,外面無論怎麼鬧將起來,你也要躲在這裡半步不出,人家……人家一會子便回來給你沏茶,向你賠罪消氣。」 她說完話,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而是碎步走到門欄處,回頭對楊宗志媚媚的淒婉一笑,接著長身吸氣開門而去,房門咚的一聲關上,只留下楊宗志一個人站在屋中,他背著手站在畫像下,一時不覺呆若木雞:「難道……難道她果真對自己沒有半分惡意的?不然此刻大兵壓境,她已經沒有半分理由再對自己虛與委蛇了吧?」 轉念又想:「可她為何要包容窩藏自己呢,或許是她看在可憐的婕兒的面上,一時發了善心,所以才會這麼冒著大不韙的死罪,將自己留在這裡。」 如此想想,楊宗志心頭頓時有些釋懷,轉身走到門房邊偷偷的向外探聽,屋外顯然來了不少龍武衛,女子的驚叫聲,木凳桌椅翻倒在地上的聲音絡繹不絕,過了一會,商怡婷嬌媚的嗓音咯咯媚笑著傳來道:「哎呀,這是哪一位官爺,怎麼會跑到我妙玉坊中來生事的呢,我們這可都是正經人家,官府的花粉稅也一分不落的繳納著呢。」 楊宗志聽到婷姑姑這媚聲媚氣的說話,甚至都能隔著門房想像出她一邊笑吟吟的擺著細腰豐臀誇張的走過去,一邊或許還會抽出腰間那噴香四溢的錦帕,拿在小手兒四處飛舞,水汪汪的眼眸風情無比的四下掃視一番,來人的氣勢便會挫下一截。 果不其然,圖滿剛猛的嗓音,立時媚獻的傳來道:「喲,您就是……您就是妙玉坊的婷姑姑吧,果然麗質天生,聞名不如一見,下官圖滿,忝為新任的龍武衛將官統領,今日到此來,乃是來捉拿反賊楊宗志的。」 「反賊……」 楊宗志聽得心下不禁怒極而笑,三皇子作亂,若不是他從旁協助,指派牛再春和馬其英擒下了守備軍朔余,又讓蘇瑤煙那丫頭從勞廣的手中救下了仁宗,事態發展著實難以預料。此刻他自己搖身一變,卻也變成皇上口中的反賊了,豈不可笑! 商怡婷波瀾不驚的格格媚笑道:「楊宗志……那不是當朝的大將軍麼,他怎麼會成了反賊,又怎麼會呆在我這妙玉坊中,喂……你們都過來,你看見了楊宗志麼,還有你,你看見了楊宗志麼?」 龜奴和煙花女子們一齊回答道:「沒看見。」 商怡婷咯咯嬌笑道:「這不就是了,大人既然是龍武衛的統領,若是不嫌棄的話,便在我這妙玉坊中尋個銷魂處坐下來,喝上幾杯熱酒,我再叫上幾位甜姐兒陪著大人鬧騰鬧騰,總好過大人這般寒著身子辛苦辦差罷。」 圖滿豪聲笑道:「若是下次有時機,在下必定前來一會姑姑,不過今日事態嚴重,下官可耽誤不起,來人呀,在這裡面四處都去搜搜,記住……不可放過了一個房間。」 他話音剛落,外間便傳來一陣整齊的應答聲:「是!」 商怡婷頓時急道:「哎……大人那,你怎麼如此不通情理呢,雖說我這妙玉坊不大,但是往來的卻多是貴客,你就這麼帶著牙兵衝殺進去,驚了貴人們可怎麼辦?」 圖滿不屑的笑道:「哦……貴客?那都有些什麼人?」 商怡婷嬌笑道:「小伍子,你去看看王大人他還在不在裡面,還有張大官人他方才來了沒有?」 龜奴小伍子趕緊回話道:「是,姑姑!」 圖滿沉吟道:「王大人,哪一個王大人,莫非是吏部的王長久,王侍郎?」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嬌笑道:「豈不正是麼,王大人他一早便就來了,此刻說不定飲酒正酣,大人你這麼帶著虎頭虎腦的兵將殺進去,豈不是觸了他老人家的霉頭?」 圖滿陰測測的大笑道:「那再好不過了,本官此來,是奉了皇上的親筆手諭,我看看這王長久是不是真敢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婷姑姑,你這就去叫王長久出來,看看是他的官威大,還是皇上的手諭厲害!」 商怡婷呆滯道:「怎麼……怎麼……」 不過一會,內間一個蒼老的嗓音傳來道:「不必了,老朽早已酒過三巡,這就……這就要走了。」 商怡婷道:「誒……王大人,您不再坐下多喝幾杯了麼,怎麼走的這麼急?」 圖滿威風凜凜的大笑道:「還有什麼張大官人呢?他在哪裡,姑姑不如也一道叫他出來見見聖旨。」 不過一會,外間裡不斷傳來些雜亂的腳步聲,顯然是內間人都聽著外面的動靜,大家見到身居高位的王大人都坐不下去,一個個哪裡還敢逗留在此,忙不迭的魚貫出了妙玉坊。 妙玉坊中頓時清冷一片,商怡婷咬著細碎的潔白玉齒,心底頓時苦透,「壞傢伙呀,這可怎麼辦,人家……人家快要保不住你了呀!」…… 票數雖然還差幾十張,不過看到大家的留言,還是覺得繼續碼字好了,就當大家欠下我的,呵呵!有票的繼續給吧! .com第441章北燕之四 商怡婷漸漸橫下一條心來,嬌慍道:「大人,你這麼肆無忌憚的將我小店中的貴客趕走,不嫌事情做得太絕了麼?」 圖滿哈哈大笑道:「姑姑息怒,本官奉了皇上的口諭,前來捉拿逆賊,一行裡,已經抄過了無數大小官員的家眷了,你妙玉坊不過是個藏污納垢之所,難道還能大過那些官家的府邸不成?」 「你……」 商怡婷氣得七竅生煙,卻也駁不出話兒來,圖滿喊道:「來人呀,趕緊四處去搜搜,若是找到一絲蛛絲馬跡,砸也要將他給我砸出來。」 眾龍武衛一齊高聲喝道:「是!」 接著外間便不斷傳來瓷瓶瓦罐摔在地上碎作粉粒的脆響聲,楊宗志站在屋內眉頭一皺,心頭暗叫:「不好!」 這些龍武衛既然已經抄過了三皇子黨的官員府邸,下手便已經形成了習慣,哪裡會顧及到這妙玉坊是不是真的藏有逆賊,只要看見不順眼的,逕管出手砸了就是,說不得如此一來,還能趁機撈回點值錢的玩意,反正地上一片碎粒,值此混亂之時,誰還能注意到是不是少了些什麼物事。 楊宗志飛快的走到方桌邊,是隨眼向下看去,見到方桌上不過擺滿了女兒家描眉畫唇的胭脂水粉,哪裡能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只能拿了一個修指甲的大刀放在身上,他心中明白:「圖滿如此胡亂的上躥下跳,實在是無意間擊到了婷姑姑的軟肋上。」 楊宗志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前一次虞鳳也曾偷來妙玉坊審問過這婷姑姑,婷姑姑初始也是插渾打科的不與她說實話,直到後來……虞鳳命令隨身來的侍衛們在妙玉坊中胡亂的搶砸,婷姑姑才是心疼不過,將柯宴和李尚英的秘密宣洩了出來。 究其所以然,不過是因為婷姑姑乃是風月場人,所謂勾欄妓寨中人都很現實,將隨身的金銀珠寶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婷姑姑即便是看在婕兒的面上,好心收留了自己,但是一旦這事情牽涉到她自己切身的利益,她便會在心底裡衡量一下,到底是該死撐著一幫到底,還是會心疼金銀首飾轉而去向圖滿洩密。 楊宗志心中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只要一會婷姑姑忍不住開口說話,他便大叫一聲衝出門去,趁亂擊倒幾個龍武衛,總也好過自己躲在這坐以待斃,他拿了極不趁手的修指剪,低頭看了看,便又將它丟在角落裡,慢慢屏息下來,耳邊靜靜的聆聽著房外的動靜,口中默默數道:「一……二……三……」 過了好一會,耳中只充斥了混亂不堪的摔碎東西聲,那能言善道的婷姑姑……竟然從此以後一言不發,彷彿啞巴了一般,楊宗志面色一呆,暗道:「怎麼回事?」 心下急轉,一時卻也摸不清外面的動向。 過了一會,外面砸也砸了,摔也摔了,婷姑姑才咯咯嬌笑道:「怎麼著大人,砸的可痛快了麼……」 語氣嬌媚,甚至帶了一絲快意,彷彿剛才所砸的,沒有一樣是她的東西似的,楊宗志更是呆住,想不到為何婷姑姑今日轉了性子。 側耳再向外聽,隱約能聽清楚幾個腳步聲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圖滿渾厚的嗓音隔門傳來道:「這是……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沒有人進去搜一搜?」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若有所悟,眼前一亮的暗想:「糊塗啊糊塗,婷姑姑明知道自己躲在裡面,又怎麼會大張旗鼓的向圖滿報信,說不得……她是偷偷的小聲向圖滿密告的,然後他們才裝模作樣的向這邊搜來,以穩住我才是。」 楊宗志眉頭一橫,暗自作好了準備,只待圖滿推開房門,便會一腳先飛蹬出去,然後趁亂向外跑,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皇上的手心裡,生死兩難。…… 商怡婷碎步跟在圖滿身後,見到前面高大的圖滿身著威武的麒麟鎧甲,步履沉穩,一步步邁向自己的秀房,商怡婷的心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砰砰亂跳,忙不迭的跟上去,伸手攔在門前尖聲道:「怎麼……大人砸了這半個時辰,到最後連小女子的閨房也不放過的麼?」 「哦……原來這裡是姑姑的秀房,那……那本官倒更有興趣看一看了。」 圖滿嘿嘿一笑,目光瞬時便轉到了婷姑姑的胸前,她的兩隻小手兒死死的平伸出,阻在秀房門前,這胸前本就豪聳驚人的兩座玉峰,頓時更加沒有阻礙的立在了自己的眼前,這女子就好像傳說中的妖孽一樣,妖艷嫵媚的沒譜,看她髮髻高堆,淺淺的領口露出一截齏粉般的雪白嫩肉,紅唇小嘴,秀眸圓睜,倒也是出落的熟美之極。 圖滿再將眼神順著胸線轉下去,那兩座玉峰圓鼓鼓的頂起來,將這搖紅的蘇裙都快要撐破了,玉峰的上端,一抹紅色肚兜之頂端,被擠出了一道深深的肉溝,人只要往那裡瞧一眼,恐怕……便再也沒有勇氣從裡面爬起來了罷。 圖滿尷尬的咳嗽一下,黑著臉笑道:「怎麼……姑姑還不讓開的麼?」 商怡婷寸步不讓的堵在門口,嬌軀輕顫,死死的咬住自己的玉唇,眼神中都快墮下淚珠兒來了,圖滿不禁看得心頭一軟,這女子生得已經禍國殃民了,此刻居然擺出這麼一副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就連他似乎都有些想要放棄下來,轉念又想:「皇上剛委以重任,自己如何可以為了美色放棄大好前程,若是這婷姑姑真的有鬼,自己豈不是坐失良機,錯過了最大的陞遷機會?」 圖滿的心頭上下翻湧,矛盾不堪,既想給這煙視媚行的佳人留個好印象,又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楊宗志可能藏匿的地方,輾轉幾回,終是歎了口氣,柔聲道:「罷了……本官便信姑姑你一回,姑姑也可切莫讓本官失望喲。」 商怡婷聽得大喜,禁不住眉飛色舞的道:「那是,那是……大人日後若有什麼吩咐,儘管來找我就是,小女子一定犬馬效勞,咯咯!」 正所謂關心則亂,商怡婷聽說圖滿放過自己的秀房,一時禁不住開心過望,卻忘了掩飾內心,她媚眼亂跳的好生旖旎秀色,與方纔那楚楚可憐的哀怨表情何止相差千萬里。 這表情變得如此快,落在圖滿這有心人的眼底,不吝於給了他暗示,圖滿心頭升起詫異,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的哈哈笑道:「姑姑可要說話算話喲,本官嘛……本官就是喜愛姑姑這樣艷絕人寰的熟媚女子……」 他一邊回頭說話,一邊餘光中看到商怡婷似乎吁了一口香氣,頓時也放鬆下來跟在自己身後,圖滿這才猛地一轉身,避過商怡婷飛起一腳,便將那並不厚重的房門咚的一聲踢了開去。 商怡婷看得一呆,繼而大驚失色,尖叫道:「大人……你做什麼?」 便和圖滿一道 分卷閱讀370 飛快的撲進了秀房中,眨眼看看,幽幽的小房子裡哪裡還有半個身影,就連方才一直站在畫像下的那小傢伙,居然也杳無蹤影,房內的暖爐燃燒正熾,爐心中噴薄出熊熊的烈焰,不時的還能聽見辟啪的小聲脆響。 圖滿在房中四處逡巡,見這房屋小小的,佈置的也極為簡陋,眼下裡別說是躲了個大活人,便是一隻貓躲在房中,也不可能逃過自己的眼睛,他的心頭一窒,暗道:「莫非……我錯怪了人家。」 圖滿笑呵呵的回過頭來道:「姑姑恕罪,下官實在是對這閨房好奇的很,所以……所以才會一個失足踢壞了姑姑的房門,下官孟浪了,這裡給姑姑陪個不是。」 商怡婷方才劇烈跳動的芳心此刻才算是放下一半,心跳緩慢,她卻感到有一陣虛脫般的眩暈,聽了圖滿這誠摯無比的說話聲,商怡婷將嬌軀向內一轉,嬌哼道:「哼,反正在大人的眼中,我們不過是些藏污納垢的賤籍女子罷了,大人又何談什麼恕罪,小女子這木門,大人想踢就踢了,壞了也就壞了,可當不起大人的賠罪之禮。」 圖滿抱拳作了個禮,見到婷姑姑依然半分也不領情,而是半轉過身對自己不理不睬,圖滿笑呵呵的抬起頭來,忽然眼神死命的睜大開,這婷姑姑轉過了身,從這個方位便只能看到她身後的翹臀兒,這般掃了一眼,圖滿不覺面紅耳赤,這臀兒果真是豐腴無比,難用言語形容,鼓囊囊的膩肉將那蘇裙擠得滿滿噹噹的,婷姑姑的水蛇腰一擺,半邊臀肉便清晰無比的印在了蘇裙上,甚至……甚至都可以透過上面的折痕,看到窄窄的褻褲形狀。 圖滿咕嚕一聲嚥了一口唾沫,只感到腹下火起的厲害,他尷尬的抬起頭來,強自柔聲道:「下官今日失禮,姑姑心有怨恨也是……也是對的,待得忙過了這一段,下官便親自上門來負荊請罪,萬望姑姑不要推辭才好。」 他獨獨的說了這句話,見婷姑姑依然對自己不理不睬,倒也沒有覺得不適,反而哈哈一笑的出了門去,耳聽著內間婷姑姑媚聲媚氣的嗓音無力的傳來道:「大人好走,恕不遠送。」 圖滿快意的一點頭,心中哼哼:「怒馬韁繩美人衣……」 這才帶著眾龍武衛出了花船。 商怡婷站在幽靜的內間裡,嬌媚的眼神咕嚕咕嚕轉了幾下,側耳聽聽,圖滿似乎帶人去的遠了,她這才虛軟的靠了下來,身子方一落在凳子上,她又趕緊站起來去關上房門,轉頭對內裡低聲喚道:「喂……臭傢伙,他們……他們都走了!」 如此喚了幾句,內間裡也是杳無半點回音傳來,商怡婷禁不住心頭發麻,快步的走到床沿邊桌子下挨個找了個透,就算明知道這些地方根本藏不下楊宗志高大的身子,她也毫不放棄的彎腰下去看看,只是這麼看過之後,卻又讓她更加的失望,彷彿那人……已經趁著混亂,獨自悄悄離去了。 商怡婷無力的重新坐在凳子上,凳子冰涼,即便是屋內熏了暖爐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暖氣,想想自己方纔還對他說:「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就結束了手頭上的生意,陪你到南疆去四處轉轉,看看大山名川的風景……」 可一轉眼,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這般再藏起來,定然不會讓人有所發覺了,也不會……也不會再回來帶走自己,也許他……也許他早已經潛伏著出了洛都了,或許……更是在去南疆的道上。 商怡婷只感到心頭一淒,伴著撕裂般的一痛,不爭氣的熱淚頓時順著甜美的香腮滾落下來,沉寂寂的不知坐了多久,閨房面朝洛河的窗戶無風自開,她依然默然不覺,過了好一會,一個低沉的聲音輕笑著在耳邊響起道:「你……你哭什麼?」 「咦……」 商怡婷乍一聽見這個聲音,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轉頭趕緊看看,自己身邊的凳子上不知何時已經端坐了一個男子,只見那男子錦袍銀緞,面如刀削刻畫,此刻卻是渾沒正經的一臉笑嘻嘻,商怡婷看得一呆,繼而湧起不忿,狂喜,惱恨等各種複雜不一的表情神態,她放肆的大哭一聲,登時搶過去,對著那臭傢伙的胸口猛捶幾拳,接著又呀的一下,牽著他的袖口哭將出來。 商怡婷一邊放肆的大哭,一邊還死死的捉住了楊宗志的衣角,彷彿生怕他一會又趁亂走了,如此哭了一陣,她才漸漸平息下來,拿起楊宗志的袖口,將自己俏臉上的熱淚都抹在上面,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在他的身邊。 楊宗志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袖口,哭笑不得的道:「這可是今日李姑娘花費重金買下的錦袍,我穿了不過半日,便就……便就這麼烏糟了……」 商怡婷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嬌哼道:「誰管你呢……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嚇唬我了,看你以後還會不會不打招呼就這麼走了。」 楊宗志淺笑道:「我倒是沒走,一直躲在窗戶外面聽著的,我也想不到……」 商怡婷嬌媚道:「想不到什麼?」 楊宗志歎了一口氣,垂眉道:「我想不到你會為了救我,不但捨財,而且便連命都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方纔那圖滿衝進來的時候,我原本打算將他打倒,然後殺出去的,但是……但是我在門內聽到你們說話,便又改變主意了,而是翻出窗外躲著,我若真的好好衝出去,你……你也就一道成了反賊了。」 商怡婷嫵媚無限的嬌嗔道:「你才知道人家是真心對你好麼,人家從來見過你這麼沒有良心的傢伙,得了好處……偏偏還不領情。」 楊宗志笑道:「好好好,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昨晚我作了一夜小人,根本沒敢入睡,既然現下住在君子的房中,那我便要大睡一覺了,可不妨事罷。」 商怡婷旖旎的浮了他一眼,嬌聲小小的啐道:「誰管你呢……」 就這麼眼見著楊宗志放開自己的小手兒,然後走到自己起床後還未打整的秀榻上,攤開四肢沉沉的躺了好去,也不看看……這小床,這被子……可都是自己早晨用過的呢。 商怡婷的心底泛起一陣寧靜的甜蜜,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俯身在酥軟的床邊坐下來,眼神媚媚的盯著楊宗志的睡相看,見他閉目之後,很快的鼻息中便發出了均勻的低沉鼾聲,商怡婷狐媚的嘴角微微裂開,露齒無聲一笑,便將錦被給他拉的更加緊了一些,小手兒放在他的胸前,兀自不捨得抽回來,便輕輕的落下在他胸口上一拍一拍。 如此伴著輕微的鼾聲獨坐,商怡婷的心兒不禁也醉了。…… 昏昏然不知睡了多久,楊宗志再睜開眼時,窗外已經漆黑一片,舉目看看,屋內燃起了不明的燈火,燈光如豆,反射出床邊一個嬌媚無限的香韻佳人,彷彿自己睡著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動過。 「醒了麼……快起來洗洗用飯罷。」 商怡婷柔柔的一笑,輕輕用手拉了拉他,楊宗志坐起身子,轉頭看看天色,低聲道:「什麼時辰了?」 商怡婷走過去端了一個小小的紅色臉盆過來,放在他的面前,膩笑道:「酉時都過了,你呀……你這一覺可睡得真沉,噗嗤……我還沒見過有哪個男子跑到人家女兒家的秀房中,卻能睡得像你這般肆無忌憚的。」 楊宗志攤開雙手,用盆中的溫水抹了抹臉,聞言笑道:「人家都說我聰明,我卻不以為然,只因人若是太過聰明了,往往會胡思亂想,這個主意也對,那個想法也不錯,到最後反倒害得自己沒了主意,商姑娘……我過去對你有些誤會,造成今日甚為提防,事後我躲在窗外吹著冷風想想,不覺暗罵自己太過萎縮,你一介女流尚且不避嫌疑的收留我,庇護我,我倒是左右猜測,豈不是真小人,大混蛋?」 聽到楊宗志這番說,商怡婷心頭驀地一甜,小嘴中反而勸慰道:「這……這可怪不得你的,你是處在這等凶險時刻,對人有所提防也極為正常,想想當初曹操領兵敗北,落難到好心人的家中,人家只是說殺雞給他孝敬,他卻是聽成殺他孝敬對手,所以便先下手為強,除了好心人全家,你比起曹操來,可……可好的多了。」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商姑娘,你……你這是罵我呢,還是在讚我呢?」 商怡婷咯咯的嬌媚一笑,眨眼道:「洗好沒有,洗好了的話,就趕緊過來用飯罷。」 楊宗志誒了一聲,走過去就著圓桌一看,上面堆滿了各色酒菜,倒是豐盛無比,他早已餓得緊了,於是放開胸懷大吃起來,商怡婷卻不多吃,而是溫婉的陪坐在他身邊給他布菜,轉頭看他吃相可笑,商怡婷噗嗤一聲,膩聲道:「慢著點,可沒人跟你搶的。」 楊宗志用飯極快,過了一會,便已經飽了,站起身來走幾步,來到紙窗邊,耳聽著窗外洛河泛起波濤,輕輕的拍打在花船下,和岸邊,他的心一時也不覺癡了。商怡婷略微收拾收拾,輕輕走過來媚聲道:「嗯,在想什麼?」 楊宗志回頭道:「我想……出去走走。」 商怡婷聽得心頭一驚,不覺寬言道:「你……你是覺得悶了不成,但你千萬要忍過這幾天,其餘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只待這幾日一過,你便能安然離開洛都,就算我求求你好麼?」 楊宗志奇怪道:「你都安排好了,你安排了些什麼?」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紅,羞暈道:「你管這麼多作甚麼,總之到時候我保證你不少一根寒毛的離開洛都就是了。」 楊宗志聽她不願回答,倒是不再多問,而是歎息道:「但是今夜我必須出門,哎……我之所以留在洛都,便是因為有這件心願未了,終生難以安寧,我不去看看的話,始終無法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商怡婷見他說話時,眼眉深深地擰住,面相透出一絲痛苦之色來,她的心思頓時軟了,忙不迭的膩聲道:「好了好了,你要出去就出去罷,人家總是拗不過你,但是你現下實在不易拋頭露面,千萬記住了,一會子無論有什麼事情發生,也都讓我來出面,你只管躲著避著就是了,好不好?」 楊宗志重重的一點頭,嗯的一聲道:「如此那多謝了。」 商怡婷溫柔的再瞥他一眼,便出門去喚來了馬車,然後又給楊宗志裝扮一番,才領了他一道出門,楊宗志走出來看看,見到整個妙玉坊黑漆漆的,空無一人,哪裡有半點過去喧囂鬧騰的歡樂場面,他心頭不免奇怪,暗想:「莫不是今日圖滿來攪了局,客人們都不敢上門來了?」 兩人順著花船邊的暗影走出去,步下台階,又鑽進溫暖的馬車中,車伕駕的一聲,拉馬向東疾馳,此刻不但是妙玉坊,便是整個洛都城內都死氣沉沉的,街上甚少人煙,馬車越行越東,在楊宗志的授意下已經距離皇宮不遠。 商怡婷心下一呆,回身驚恐的問道:「你……你難道是要進宮去,萬萬不可呀,現下人人都當你是反賊,你只要稍一露面,便再也難以脫身了呢!」 楊宗志笑道:「讓車伕沿著皇宮的高牆向北趕,見到叢山後,便停下來。」 商怡婷惴惴不寧的應了一身,轉頭去向馬伕傳話,不過一會,馬車漸漸放緩,車伕在車轅上回道:「姑姑,叢山到了。」 楊宗志點頭道:「你在這裡等我罷,我……我去去就來。」 商怡婷湊出小腦袋看出去,見到這裡漆黑寂靜一片,週遭陰森森的甚為怕人,正待點頭答應,再見到楊宗志孤身下了馬車,漫步走進黑夜中,她心頭不禁更為害怕,一怕他被人發覺捉走了,又怕他這般走了便再也不會回頭。 商怡婷口中嬌吟一聲,頓時屈身跳下馬車,也快步的跟著他跑了出去,隱入一片夜色之下。 .com第442章北燕之五 如此跟在楊宗志身後走了一會,週遭淒冷空寂,寒氣附體而來,商怡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心跳愈發的快疾,抬眼看看前方,楊宗志背著手一路沿著叢山向上,叢山雖說是山,實則不過一丘陵土坡,若不是背靠在皇宮後面,委實不起眼的緊。 就這麼看著楊宗志踽踽向前行走,這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孤獨寂落,商怡婷禁不住心頭也是一酸,柔柔的泛起了無限寵溺,膽氣便壯了許多,正在這時,她忽然感到俏臉上一涼,伸手撫摸一下,入手處是冰冷的小水點兒,商怡婷的內心一陣恍惚:「莫非……快要下雪了不成?」 沿著叢山的斜坡向上走了一陣,地面也從土石坡變為了亂草覆蓋,楊宗志的步子慢慢放緩下來,而是低著頭勾著腰,湊在亂草叢中矮身翻了起來。 「他……他在找什麼?」 商怡婷的心頭不免奇怪,快走幾步湊上去,見到楊宗志每每看到花叢餘韻便會伸手過去翻開,待得看清楚那小花的品種,又會失望的歎一口氣,繼續向上翻找,眼下早已是冬季入骨,氣候寒冷之下,百花也大多都凋零了,剩下來少少的幾個品種,也都極為罕見,況且這叢山不是什麼百花開放的勝地,現下的季節,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找花,豈不是如同到妙玉坊去尋找柳下惠一般的可笑。 商怡婷卻不敢笑,而是亦步亦趨的跟在楊宗志的身側,她的嬌軀噴香似火,伴在身邊只讓人感到一陣暖意,遇到大石頭或者沙堆土礫之時,她還會伸出嫩白的小手兒,和楊宗志一道把它們翻開,如此沿著山道向上,不知找了多少個時辰,兩人彎腰久了,不禁都有些腰酸背痛。 商怡婷哎喲一聲,揉著水蛇往腰站立起來,看見楊宗志兀自還垂著腦袋四處翻找,半點也不願放鬆,她心頭一疼,趕緊也伸出小手兒將 分卷閱讀371 他強行的拉了起來,與她一道站在山道旁喘氣,商怡婷一手揉著細腰,一邊還將小腰向後彎下去,伸了個嫵媚十足的懶腰,楊宗志晃眼一看,她那小腰本就很細,伴著巨乳肥臀的,只讓人擔心這腰一彎下去便會卡嚓一聲從中間折了。 楊宗志偷偷看過來的眼神,商怡婷自然收在眼底,她心頭得意的一轉,便絲毫也不收回自己魅惑無比的姿勢,而是更加誇張的將水蛇細腰向後努力湊了一湊,如此看上去,那高挺的胸脯兒鼓鼓囊囊,將胸前的衣襟頂得緊巴巴,正極為香艷的向上怒突而起。 下腰久了,商怡婷難免也有些嬌喘吁吁的氣短,再加上這等難為人的姿勢,逼得她妖艷秀麗的小臉通紅一片,轉頭再看看,那臭傢伙似乎看得癡了,竟然還不收回肆無忌憚的眼光,而且牙關咬住,彷彿在緊緊地壓抑著心中那搶過身來,一把抱起小腰將這蘇裙從中破開的慾望。 商怡婷嫵媚無暇的小臉紅透,眼眸秋水盈盈,正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刻,忽然……楊宗志動了,商怡婷酥吟一聲,只感到渾身上下緊張的發抖,今日早間在暗室中拿著李十二娘的泥人兒作下羞媚事的酥軟感一擁而上。 楊宗志快步走過去,將嬌軀潺潺的商怡婷伸手拉起來,然後……卻是牽著她一道走向了山道外側的碎石間,這裡極為難行,尖尖的石角硌在腳心下,走起路來便只能腳尖著地,刺在亂石中,能聽見淅瀝瀝的亂響聲。 兩人走過去一看,亂石堆中卻倔強的開了一串紅艷艷的花朵,花瓣通紅,而下面的花莖卻是淺藍色,這樣的品種即使見多識廣的商怡婷也是聞所未聞,她輕輕的拉緊楊宗志的胳膊,附力在他的身上,垂下腰伸手過去碰了一下鮮活的小花,回頭嬌暱道:「這是……這是什麼花,好奇怪呀。」 楊宗志雙眼發直的看著那花,面色既有痛楚,也有恍惚,他身子一抖,咬牙湊低下去,沉靜的道:「哎……這就是冥花了,民間傳說,冥花俗稱屍花,乃是開在墳頭墳場中的,只有過世了的鬼魂才能看見,活人萬萬無法看到,其實……這冥花又叫曼珠沙華,本就是長在陰冷潮濕的地方,墳場陰森森的,最是適合它的沃土。」 商怡婷聽說這艷美的小花竟然喚作屍花之名,頓時撲簌簌的嬌軀發抖,忙不迭的將身子都縮到了楊宗志的胳膊上靠下來,想想自己方才伸手去摘了一下,商怡婷的心底不禁後怕不已。 楊宗志伸手一指冥花下面的花莖,再道:「這就不是冥花了,這叫……這叫塘尾草,塘尾本不是草,因為生在池塘邊被人誤認為草而已。」 他說到這裡,長長的歎了口氣,一直猶豫不決的心情頓時為之一定。 楊宗志一把將那冥花拔了起來,然後轉頭對著面色惶遽的商怡婷道:「你站開些,一會可能有些你不敢看的東西。」 商怡婷慌忙誒了一聲,只以為這冥花下面兀自還藏著什麼可怕的事物,便站起來向後走了兩步,她咬著嘴唇想了一會,見到楊宗志已經伸出手去將那些亂石翻開,腳下面儘是辟辟啪啪的石頭脆響,商怡婷心思一擰,又蹲下身子道:「我……我不怕的,我陪你罷。」 楊宗志充耳不聞,而是飛快的將眼前的亂石刨向兩邊,眼前顯出一個深深的大坑,石角尖銳,割破了他的指尖,他還兀自不覺,下手卻是越來越快,商怡婷轉眼看上去,見到他一眨不眨的雙目圓睜,緊張的屏住氣,彷彿那即將出土的東西對他甚為重要,再看看他雙手上的鮮血染滿了石堆。 商怡婷彎彎的秀美一蹙,心疼的無以復加,卻又不敢開口勸他,而是伸出自己的小手兒幫他搬動石堆,漸漸的,石堆下傳來惡臭陣陣,商怡婷秀眉越蹙越深,小牙緊咬卻也半分都不退後。 楊宗志越翻越快,到了地上再無一片碎石頭時,下面才現出兩塊黑乎乎的碩長東西,商怡婷睜大雙眼一看,見到……腐爛的錦袍伴著惡臭傳來,錦袍破出的窟窿下居然露出了一截白森森的骸骨,商怡婷呀的一聲驚叫,飛身跳起來,酥胸劇烈上下起伏,耳聽著楊宗志卻是猛地趴在地面上,手撫錦袍和白骨放聲大哭道:「爹爹……娘啊……」 商怡婷聽得一呆,暫時倒是忘了恐懼,轉而驚疑不定的向下看去,見到那錦袍做的甚為精細,想來生前人地位不低,那錦袍一截是青色,另一截卻是緞白色,顯然埋了兩個不同的人,商怡婷想不到這淒冷荒蕪的地方竟然還好端端埋了兩個人在下面,更想不到……這兩個人便是楊宗志的爹娘。 楊宗志伏地哭道:「志兒不孝,到了今日方才知道爹娘埋骨之地,想一年多前,志兒領兵出征北郡之時,爹娘還立在家門口諄諄教誨——『萬事小心行事,爹娘盼兒早些凱旋歸來。』一年之後,志兒與爹娘再度相見,卻已經是陰陽兩隔了啊。」 商怡婷聽得鼻頭一酸,心思頓時卻又軟了,綿綿的蹲坐下來陪在楊宗志身邊,耳聽著楊宗志繼續哭道:「這一年裡,孩兒歷經生死磨難,在鳳凰城,在滇南,在中原大地數次險些殞命,孩兒不敢死,只因孩兒一直有個心願,那便是回來侍奉爹娘,可料不到回到洛都後,卻……卻再也見不到您二人的面,只能看到這森森的白骨,早知如此……志兒不如早些死了,也好與爹娘在陰間提前相會才好。」 商怡婷酸楚的吸了吸鼻頭,熱熱的淚珠還是禁不住順著香腮滴了下來,她一邊輕輕的在楊宗志身後俯拍,一邊卻又擔心不已:「壞傢伙呀,你……你可千萬不能有輕生的念頭啊,你若死了,苦命的婕兒怎麼辦……我,我又怎麼辦?」 楊宗志拜伏哽咽道:「昨天夜裡,志兒從三皇子的口中得知了爹娘死因的真相,志兒心頭真恨!一恨皇上他不辨真偽,錯把忠臣當逆賊,逼死了你們二人,二恨志兒自己,爹娘含辛茹苦把志兒養大,可志兒卻是……卻是反賊敬王爺的不孝子,志兒自己死就死了,卻要累及爹娘受難。過去的時候,志兒聽說了爹娘的噩耗,雖然哀傷難過不已,卻不絕望,只因孩兒清楚憑借自己的頭腦和不捨的追討,總有一天能將爹娘冤死的事情大白於人世,為爹娘報仇雪恨,可到了今日,孩兒……孩兒才是真的絕望了,志兒自己便是罪魁禍首,尚且還奢談什麼為父報仇,眼下這仇人裡剩下的便是皇上,爹娘多年教誨讓志兒忠君報國,志兒不敢稍有遺忘,爹娘啊,你們告訴志兒,志兒……志兒應當怎麼做?」 商怡婷在一旁抽噎著對自己道:「小傢伙啊,你快別這麼哭了,你哭得這麼聲嘶力竭的,人家……吟,人家的心兒都要被你哭碎了哩。」 待得聽到楊宗志後面的話,特別是那一句:「反賊敬王爺的不孝子。」 商怡婷的腦中轟的一響,飄搖的心思頓時便帶回了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喜堂……紅燭……賓客滿門……寒光湧起,她微微轉頭看下去,視線不禁也越來越模糊,依稀里能透過楊宗志的背身,看到那個當年飛揚跋扈,雄赳赳不可一世的小傢伙,商怡婷的心中不斷的驚叫:「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我一見了他,就感覺說不出的親切,原來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小不點,他啊……倒是長得這麼大了呀。」 商怡婷的內心登時被一種母性般的溫柔體貼充滿,輕輕伸出手去,將楊宗志的腦袋死命的抱住在自己的胸前,暖暖的下巴湊過去貼在他的額角上,任由他自言自語的說了好一會胡話,說的累了,兩人一道靠坐在冰冷的石堆上休息,商怡婷也不願放開他一星半點。 如此過了好半晌,寒風嗚嗚的刮在山頭上,楊宗志眉頭一動,才輕輕走過去,解下自己身上的錦袍鋪在石堆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捧了爹娘的骸骨放置在錦袍裡,收好袋口,攏身背在自己的身後,他轉頭一看,商怡婷靜靜的坐在寒冷的亂石堆中,俏眼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柔和的目中盡都是心疼的快要受不了的神色,楊宗志心底一柔,不禁湧起無限感動,伸手拉起她道:「咱們……回去罷。」 兩人回到馬車中,車伕將馬兒趕得極慢,晃悠悠的走在清冷的街頭,街上不時還有些戰馬騎過,如狼似虎的軍士們不斷掌著火把,闖入些深深的府邸裡,那府邸中便能聽到呼天搶地的哭叫聲傳來,鬼氣森森的迴盪在陰沉的天際。 商怡婷柔柔的牽著楊宗志的大手,心思一片迷惘:「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如今成了這般豪氣吞雲的小傢伙了啊,商怡婷啊商怡婷,想當初他那般的作弄過幼年的你,你……你……」 想到這裡,商怡婷妖媚的小臉一紅,抬眼偷瞥過去,見到楊宗志伸手將車窗輕輕扯開,目不斜視的看著窗外的動靜,洛都城這些日子極不太平,商怡婷心下一愣,趕緊伸出另一隻小手兒,將那車窗又好端端的閉上,嬌暱道:「你別去管這些閒事了,皇上他倒行逆施,和當初的先皇惠宗也差不太多,你只要好好的活著,可千萬不能再受一點不如意。」 楊宗志回過頭來,呆呆的道:「你……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我有時候……甚至都覺得娘親她待我,也不過就是如此。」 商怡婷噗嗤一笑,彷彿幽暗的車廂中盛開了沉香的曇花,嬌暱無比的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爹爹的事情麼,左右現在無事,我……我便都跟你一一說了罷!」…… 兩日後,大雪一直未曾真落下來,天空反而逐漸放晴,這天清晨陽光凜冽,妙玉坊的花船下早已停住了好幾輛寬寬的馬車,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哪個達官貴人攜帶家眷出外郊遊,過了半晌,商怡婷手裡掛著個小包袱,牽著秀美蘇裙的裙角緩緩步下了花船,花船下早已等候了不少的人群。 冬日的陽光總是彌足珍貴,雖不至於酷熱,但是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船邊的洛水河反射陽光,晃花了人眼,大家看著商怡婷這般好整以暇的走下來,一時不禁都產生了錯覺:「這眼前的婷姑姑,淡施粉黛,紅唇貝齒,哪裡……哪裡還是那個妙玉坊的女主人,這……這分明是個行將出嫁的媚氣佳人呀。」 商怡婷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不禁歡愉的咧嘴一笑,眼眸彎彎的瞇住,許是被洛河中的陽光晃得睜不開,龜奴們衝上前,依依不捨的搶過她手中本就不沉的小包袱,一個個苦著臉道:「姑姑……您就這麼走了?咱們可都捨不得你呀,要不……你把咱們大傢伙都帶走得了。」 商怡婷咯咯一笑,搖曳著酥胸肥臀兒,瞇著眼道:「你們這是當真捨不得我呢,還是捨不得我給你們的活計,大家放心吧,我走之後,你們自然也可以到其他的書院秀坊謀個差事,你們在我手下這些年,個個練得鐵齒銅牙的,難道還害怕餓死不成?」 龜奴們一個個被說得訕笑不已,商怡婷便不再與他們多搭話,而是取回自己的小包袱,站上最前一輛馬車的車轅,回身歎息道:「都回去吧,遣散的銀子我已經叫小伍子發給大家了,若還有沒拿到的,就去小伍子那裡領,哎……」 回頭再看看妙玉坊豪華的花船,這裡……便是自己十多年來不曾稍離的地方了,一旦真個要走,這心底總是有些不捨的,不過……想想車廂中的那人,商怡婷頓時下足了決心,轉而不再多看,而是飛快的掀開了車簾,就要矮身鑽進去。 「姑姑且慢!」 一個英氣無比的脆嫩嗓音遙遙的傳來,伴著健馬奔騰的聲音,一個白色的身影快速的破開兩道旁送別的人群,馳到了馬車前停下,商怡婷駐足轉身一看,嬌笑道:「咦……十二娘,你也是前來送行的麼?」 李十二娘紮著腰巾,俏臉稍紅的搖了搖小腦袋,道:「我是……我是一道出城去的。」 「哦……」 商怡婷狐疑的瞪了她一眼,這小丫頭今天打扮的可真是標緻,短短的白裙子,豹皮腰巾纏身,頭上還包了頭巾束住一頭烏黑的長髮,更為關鍵的是,她的背後也背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包袱,包袱的頂上還露出一截寶劍的劍穗來,商怡婷愣住道:「出城去,你要去哪裡?」 李十二娘嬌聲道:「姑姑去哪裡,十二娘就去哪裡?」 商怡婷聞言咯咯嬌笑起來,喘息道:「開什麼玩笑,我這是要去南疆投靠遠親,可不再作花魁勾欄的營生了,你跟著我,又要怎麼過活?」 李十二娘寸步不讓的盯著婷姑姑道:「十二娘有手有腳,自然不會餓死,再說十二娘還有些積蓄,就算歇個幾年,也斷然走不到絕路上來。」 商怡婷若有所悟的點了點小腦袋,暗想:「只怕……她還是放不下自己車中的那個壞傢伙啊,哼,狠心的臭傢伙,你怎麼儘是勾引些死心眼的丫頭啊,婕兒是這樣也就罷了,就連十二娘也要跟著你走,你讓人家怎麼辦呢。」 商怡婷沉吟著尚未答話,李十二娘高大的駿馬下蹣跚走出來一個嬌婉天成的女子,也笑嘻嘻的說話道:「姑姑啊,咱們相依為命多年,難道你真的忍心拋下我們獨獨走了不成,飛花也收拾好了行李,只看你怎麼說了就是。」 商怡婷驚訝的低下頭去,見到顏飛花穿著淡紫色的長裙,裙角及地,自中間開叉分開,露出下面一截酥嫩的粉腿,抬頭向上看,見到她的背後果真也背了一個小包袱在後,商怡婷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妙玉坊下圍聚的人群逐漸散去,卻又飛速的馳來了幾匹駿馬,迎面的駿馬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滿身麒麟鎧甲,陽光照射下顯得赫赫威風,那人卻正是圖滿,圖滿一臉興奮的通紅,一手拿著 分卷閱讀372 韁繩,一手卻是提了個彩色的禮盒,尚未來到花船下,身後的龍武衛們便開口大喊道:「讓開……全都讓開!」 龜奴們和脂粉女子們左右趨避,圖滿雄赳赳的跳下駿馬,掌著禮盒便要踏步上船,人群中,龜奴小伍子無精打采的喊話道:「船上已經沒人啦,大人想要尋誰?」 圖滿驚訝的哦了一聲,回頭對小伍子喝道:「沒人了?怎麼搞得,船上的人呢,都死到哪裡去了?」 小伍子打著哈欠,漫不經心的回話道:「咱們妙玉坊已經不再開門做生意了,怎麼大人不知道麼?」 圖滿嗔著眼眸,狐疑道:「不做生意,這是怎麼一回事,那……那敢問婷姑姑現在何處?」 小伍子呵呵笑道:「大人也是來找婷姑姑的罷,可惜……可惜……」 他一邊說話,一邊搖頭歎息,彷彿甚為惋惜。圖滿不耐煩的怒道:「可惜什麼,有什麼話快快說來。」 小伍子伸手向外一指,笑著道:「婷姑姑方才便已經走了,大人找她……恐怕是再也見不到面。」 「走了……」 圖滿順著小伍子的手指向外看去,避開人群的頭頂,見到遠處……哪裡有什麼婷姑姑的身影,他咬著牙齒回頭道:「走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不會回來啦!」 小伍子哈的一聲,打個哈欠繼續道:「婷姑姑說,要去南疆投奔遠親,就這麼拋下我們大傢伙出走啦!」 「啊……」 圖滿身子一顫,沉沉的禮盒落在了腳邊的地上,他把心一橫,揪住小伍子的領口道:「走了多久了,快說!」 小伍子正沒精打采,沒想到這黑臉的統領說打人就打人,他哆嗦一陣,結結巴巴的如實回話道:「走了……走了有小半個時辰了罷。」 圖滿氣的將小伍子瘦弱的身軀摜倒在地,轉身跨上駿馬,猛抽一鞭在馬屁股上,騰煙向前追去,駿馬疾馳,圖滿尚且心想:「怎麼會走的這麼急呢,姑姑啊,你可是怕我圖某人?」 聯想起商怡婷那闊綽豐腴無限的美態,以及一身纏死人不賠命的巨乳豐臀,圖滿的心頭一熱:「如此美人兒,怎麼能不抱在懷中輕薄個夠,豈能放她輕易的走了……」 圖滿正當意氣風發之時,在朝中得了皇上的賞識,這幾日,在群臣的面前也是高高仰著腦袋作人,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圖滿威風夠了,群臣戰戰兢兢,看他的眼神無不帶著膽怯和害怕。 他此時心頭一轉,又道:「對了,前幾日就覺得那婷姑姑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再加上她此刻驟然出走,莫非……這其中當真有些蹊蹺不成?」 圖滿也不是個無腦的庸人,這事情稍一聯想,便能想清楚前後矛盾,他一慮及此,趕緊回身對隨從們大喝道:「速速下令,關閉南城門,從現在開始,不得放任何一人出城,違者處以斬首示眾!」 隨從們大手應聲道:「是!」 便分出幾個去京兆伊傳令。 圖滿一邊駿馬飛馳,一邊切切的心想:「美人兒,你可走慢點,萬萬……萬萬不要溜出我圖某的手心喲。」…… 同學們,票是多多益善,俺也想坐上去玩玩! .com第443章北燕之六 圖滿一路騎馬狂奔緊趕,一溜煙的便到了寬寬的南城門下,舉目望上去,城門從內緊閉,城下兀自還滯留著好些個期望出門的馬車人流,圖滿坐在駿馬上,一一從那些人面前騎過,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人的面相看,遇到一些馬車,他便會招呼也不打,逕自掀開車廂的簾子向內巡視,如此看了一圈,竟然絲毫也沒有商怡婷那妙媚無雙的倩影。 圖滿心頭一沉,禁不住暗道:「莫非已經出城去了?」 他快步騎馬來到城防大軍的守備處,對著一個守備軍喝問道:「我問你,今日……可有哪些人出城?」 守備軍答話道:「啟稟大人,今日南門只出了三五個人,俱都是王公大臣,拿著令牌出去的。」 圖滿嗯的一聲,心想這也的確是實情,想連日來洛都城門緊鎖,只許入不許出,若不是有些手段和來歷的,城防守備萬萬不敢冒著殺頭的危險私放外人出去,只是如此一來,那些等候出城的人群中也不見商怡婷的身影,他的心頭不由又暗暗納悶:「難道是……我走的太快了,反而走到她的前面了不成?」 圖滿坐在高高的駿馬上,趾別高氣昂的抬頭遙視前方,盼望著過一會,商怡婷的馬車便會踽踽的向自己面前駛來,然後他再跳下馬去,從馬車中搜拿出商怡婷的把柄,嘿嘿……如此一來,這嬌滴滴,酥嫩嫩的熟媚美人兒還不盡數落入自己手心裡麼? 頭頂陽光普照,漸漸的,圖滿已經等得頗為不耐煩,麒麟鎧甲下也透出了幾絲熱汗,這時……才有一個隨從飛縱而至,坐在馬上,湊在他耳邊匆匆的說了幾句話,圖滿一聽,登時臉色大變,忙不迭的悔恨怒罵道:「呸!好狡猾的女子啊,我……我上了她的惡當了,傳令……速速給我追上去!」…… 高高城門下,商怡婷出去和守備軍們打過了招呼,又塞上了金錁子無數,才換回了一張小小的通關文碟,她眉開眼笑的搖著碎步走回來,方要登車上馬,李十二娘卻是騎在健馬上,狐疑的小聲問道:「姑姑,你……你不是說要回到南疆去納福,怎麼我們卻是走的北門?」 「啊……」 商怡婷被問得小臉一紅,眼波流離之下,卻是答不出一個字來,只得小聲咳嗽道:「冬天來了,燕往南去,卻終有回到北方的一天呀,北燕飛……北燕飛,我們呀,當然也要去北邊。」 商怡婷這話一出,卻更是羞得滿臉紅透,只因……這一句話乃是楊宗志和她說起日後打算時,隨口說出來的玩笑話,商怡婷當時聽了,羞暈的啐了他好幾口,此刻拿來搪塞李十二娘,倒是有些言不由衷。 李十二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小腦袋,卻更是留了一絲狐疑在眼底,轉眼看看,婷姑姑的馬車做的如此寬大豪華,那……必然是這些天,特地定做的罷,可不知道……那個人現下是不是呆在馬車裡。 過了一會,守備官驗過了通關文碟,自然要例行公事的開箱檢查,李十二娘驚慌失措的看著那些守備官們一一將馬車的簾子挑起來,然後湊過腦袋進去查看,李十二娘的心兒忍不住沉到了谷底,捏住韁繩的小手兒冷汗直冒,可這般半晌下來,那些守備官們也沒看出個不對勁來,似乎……似乎車廂內本就空空如也,李十二娘頓時又轉過頭去打量婷姑姑,見她好整以暇的面含微笑,站在馬車下任由人上去檢查,彷彿有恃無恐。 剎那間,李十二娘的心底湧起一陣濃濃的失落,「看來……他果真不在這馬隊中了。」 如此一想,她不由都快哭出聲來,聳著鼻尖吸了好幾口氣,看見檢查一過,馬隊再度出城前行,才輕輕拉起韁繩,萬分猶豫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李十二娘數次想要開口問問到底最後楊宗志去向哪兒了,卻又拚命的忍住不提,注視著商怡婷那領頭馬車的眼神,倒是愈發的警惕,她騎馬悠悠然,伴隨在商怡婷馬車的兩側,作出一副護衛守候的模樣,實則高高的豎起了小耳朵,向裡面偷聽動靜。 開始的時候,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動,過了一會,似乎有婷姑姑那咯咯咯咯的媚笑聲小小的傳來,聲音清脆極為歡悅,蕩得李十二娘的心底也柔膩一片,她心頭一轉,暗道:「姑姑沒什麼事情的話,怎麼會一個人躲在裡面偷偷發笑,而且笑得還這麼開心?」 李十二娘的心底湧起一股希冀之色,便嫻熟的拉起韁繩,將馬兒拉得距離車廂更近一些,馬步放輕,側耳湊過去,這回倒能聽見小小的說話聲了,只聽婷姑姑媚聲媚氣的道:「志兒呀,你可不知道,咱們方才出門的時候,那顏姑娘和十二娘也巴巴的趕來了,非要和咱們一道出遠門,你呀壞傢伙,可是招惹她們了,不然她們若不是心底存疑的話,怎麼會跟著我這過氣的姑姑長途跋涉?」 李十二娘聽到這裡,俏臉幽幽的一紅,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志兒呀……」 姑姑喚的這麼親密的,難道是……難道果真是他在裡面,那姑姑說什麼他招惹我了的話,哎呀……姑姑怎麼儘是胡說八道呀,我……我跟著他,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怎麼行軍打仗的,學一學他戰場上的赫赫威風,遠遠瞻仰著,旁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只是婷姑姑笑吟吟的說了幾句話,也不見什麼志兒出來答話,李十二娘偷偷的閉住氣,一會子又聽見婷姑姑嬌笑甜蜜的說道:「喂……臭傢伙,你先別睡覺呀,快起來陪人家說會話,哼,你這樣死死的閉著眼睛,難道是在逃避什麼,或許……或許人家剛才將你的事情猜透了,說穿了,你不好意思面對我了罷,咯咯,嗯嗯……你別睡嘛,人家給削些蔬果吃,好麼?」 李十二娘方自聽到這裡,忽然感到身後的馬車中傳來嗯哼的一聲咳嗽,轉頭看過去,那是顏飛花坐下的馬車,車簾翻動,似乎剛剛有人從車簾處向外看了一眼,李十二娘小臉一紅,頓時不敢再靠的這麼近了,而是極不情願的拉馬墮了後去。…… 「什麼……已經走了?走了多久了!」 圖滿站在北門下鬚髮皆張,低頭看著地面跪伏的那兩個守備官,官服下的身子顫抖如同篩糠,圖滿大怒,一腳踢在其中一個的肩膀上,又問一遍:「走了多久了?」 那守備官慌忙磕頭道:「走了……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 「呸……」 圖滿大罵一聲,抽出腰後的寶刀逼住那守備官,怒喝道:「為什麼要放人出城?皇上有令,這些天只許進,不許出,難道你們都當做耳邊風了不成?」 守備官面如死灰的道:「只不過……只不過是城中的煙花女子回家省親,下官以為……下官以為……」 圖滿怒不可遏的罵道:「你以為什麼,哼,人家回去省親,跟你有什麼干係,你非要這麼冒著凶險去幫她,還是說……還是說你本就收了人家的好處,或許人家給你嬌滴滴的拋幾個媚眼,你便連皇上他老人家都忘記了罷!」 守備官拜服在地,磕頭有如搗蒜,惶聲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圖滿將那兩個守備官踢倒在地,才對身後道:「拿下了,侯時問斬!」 身後一群龍武衛頓時虎猛般的衝上前去,將那兩個守備官綁得如同粽子一般,任由那兩人如何哀號求饒,他們也毫不動容。 圖滿站在高高城門下,對著城外的官道發呆,身後一個機靈些的龍武衛走上前來,抱拳小聲道:「將軍,咱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圖滿心頭一陣苦笑,雖然對那婷姑姑妖媚刻骨的萬種風情無法釋懷,但是從這北門外的官道出去,過了未安關,出風雪渡頭,即可通達南朝北方各州各府,想要去尋人,不吝於是在大海裡撈針,又談何容易。 那龍武衛察言觀色,抱拳又道:「將軍,咱們錯過了時辰,再要拿人……也不是全無不可,只是……只是要費些周折罷了。」 圖滿聽得神色一動,回過頭來問道:「你且說說看?」 那龍武衛恭謹的道:「出北門,必經風雪渡頭,一旦再出了風雪渡頭,落腳點無外乎兩個地方,北郡……關外……將軍,您現下在皇宮中位高權重,只要一紙敕令發下去,這兩地的大小官員還不個個聞風而動麼?咱們只要派人監視著北去的馬隊動向,弄清楚她們駐足之地,讓下面的官員呈報上來,到時候……將軍您便可以親自一去北方,就說是有了逆賊消息,天下間……還有誰敢說個不字?」 圖滿聽得一呆,繼而狂喜,拍手哈哈大笑道:「好!好主意,你叫什麼名字?速速傳令下去,著北郡和關外的州府官吏,協同徹查逆賊馬隊的蹤跡,定時上報,不得半分推搪延誤!」…… 晌午只在路上匆匆用了些乾糧,到了傍晚時分,馬車隊終於趕到了風雪渡頭,風雪渡頭一面是城牆聳立,另一面卻是臨淵的奔騰大河,河水昏黃,河面到此季節早已是快要凍住,商怡婷等人在馬車中憋得久了,自然要出來透口氣,便一道相邀著找了個臨河的酒肆小廊用飯。 席間……商怡婷漫不經心的吃上兩口,便忍不住回頭去瞧瞧自己的馬車,彷彿那馬車才是珍饈佳餚,而面前桌上可口的北方小吃卻是沒有意味的緊了,李十二娘偷偷瞄了她好一陣,忍不住便要說話,一旁靜坐著的顏飛花倒是首先開了口,嬌聲道:「姑姑……叫他一道出來用飯了罷。」 「咦……」 商怡婷一時還沒回味出這話裡的意思,李十二娘卻是怒生生的接口啐道:「就是!姑姑你到底當我們是什麼人啊,還要……還要這麼防著背著,我們……我們早就什麼都知道啦!」 商怡婷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妖媚的小臉登時紅得比過天邊的晚霞,她轉眼看看,見到顏飛花淡然,而李十二娘卻是杏眸圓睜,彷彿要吃了自己一樣,商怡婷倒是立刻緩過勁來,落落大方的咯咯嬌笑道:「好,我這就去叫他出來。」 不一會……商怡婷自馬車廂中的暗板下叫出了楊宗志,和他一道就著飄渺的霞色走了過來,李十二娘和顏飛花湊眼看過去,見到這二人身高相差不多,若不看面相年紀的話,只是這麼瞅瞅,當真覺得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楊宗志身上有一股剛毅不屈的勁頭,而婷姑姑……卻是天下間女子柔媚的典範,輕腰擺臀, 分卷閱讀373 好不羨煞外人。 楊宗志走過來,對李十二娘和顏飛花抱拳一禮,笑道:「兩位姑娘又再見了。」 說完便也坐在桌上吃飯用菜,這風雪渡頭是洛都出北方的必經之所,因此南來北方的客商本就很多,客商們口味不一,這裡便形成了雜亂融匯的風味,四個人就著小桌吃喝個夠,臨了抹一抹嘴,顏飛花站起來嬌笑道:「姑姑……到了這時候,飛花要跟你告辭了。」 商怡婷聽得一愣,下意識問道:「你……你要去哪裡?」 李十二娘也依依不捨的站起來,牽住顏飛花滑膩的小手兒,脆聲道:「顏姐姐,你不跟我們同路了麼?」 顏飛花仰頭凝望天邊紅中透青的晚霞,旎聲道:「飛花素來都有一個願望,想去天下到處走走看看,這些年來,飛花呆在小小的妙玉坊中,只覺得自己如同籠中孤鳥,卻又不敢放開手去,既然這次姑姑也要離開洛都,那洛都城裡便再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飛花決定……趁著這次機會,償償自己的心願,免得日後老了留下遺憾。」 楊宗志抬頭看上去,見到顏飛花修長的身軀漸漸印入到晚霞當中,如此一看,倒真不知這是個歡場獻舞的嫵媚女子,還是個胸有大志的謫仙,看她說的這般真切,顯然這想法一直壓抑在她的心頭,此刻隨口道出,平平淡淡的,倒也不容他人反駁,楊宗志卻是驀地肅然起敬。 商怡婷感傷的媚聲道:「顏姑娘,看來你志向已決,姑姑自然不會勉強你,不過……不過你身上的銀子可帶夠了麼,吃穿用度還缺了什麼?」 顏飛花低下頭來露齒一笑,眼眶卻是深深的紅透,她稍稍轉過頭去,哽咽道:「都足夠了,這些年姑姑你待我們不錯,銀錢也從不剋扣,飛花倒是攢了十幾萬兩,我想啊,有這筆銀子總夠我快活逍遙一陣了罷。」 商怡婷聽著她那看似堅強,實則傷感無限的話語,不由也覺得鼻頭發酸,直想撲進楊宗志的懷中大哭一場才是快意,可是身邊人多,她又兀自放不開,只得點頭嗯嗯了幾下。 一旁李十二娘卻是放聲哭起來道:「顏姐姐,你走了,十二娘可會時時的想你。」 顏飛花伸手撫摸在李十二娘白嫩滑膩的香腮邊,柔聲道:「十二娘,你雖年幼,但是膽氣卻比很多年紀長的還要足,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只要放開胸懷去追求就是了。」 李十二娘咬住嘴唇重重的一點頭,顏飛花又轉回頭來,看著楊宗志懇切的道:「楊公子,飛花要走了,你……你來送送我吧。」 楊宗志聽得一呆,下意識道:「好。」 便站起身,隨著顏飛花走到夜幕下的渡頭旁,落霞晚送人,總是能讓人湧起無限的傷感和唏噓,風雪渡頭旁的大河水上下翻湧,拍在岸邊,也拍在人的心頭。 顏飛花回身看了他一會,低聲歎息道:「楊公子,我方才對十二娘說她膽氣足,比起很多年長的女子還要執拗,這話你……你聽懂了麼?」 楊宗志愣住道:「還請明言?」 顏飛花幽幽的歎了口氣,低聲道:「婷姑姑她出身可憐,身邊沒有一個至親之人,這些年來,她孤零零的只有我們這些小她十歲的丫頭相伴,她呀……是真的寂寞了哩,楊公子,你別看婷姑姑平日裡一幅大膽煙視媚行的放蕩模樣,實際上……實際上她的內心保守的緊,有的時候就連……就連十二娘她也比不過。」 她說到這裡,抬頭瞪著楊宗志繼續道:「自從和你認識之後,我看那婷姑姑她變了許多,今日再見她的神態,我就知道……她對你是情根深種,非你莫屬了呀,你想想啊……她從來都把銀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摳著攢著一個子不動,這趟為了你,可謂是拋棄了榮華富貴,陪你到窮鄉僻壤去吃苦受累,她所為的……還能是什麼?」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他也不是傻子瞎子,商怡婷在他面前綻放出的萬種風情他自然看得清,只是……想起本就多得發麻的小丫頭們等在北方,再加上婷姑姑的年紀,他一時不知那些小丫頭們能否接納得了婷姑姑才是。 顏飛花見到垂眉閉口不答,嬌哼一聲又慍怒道:「哼,我平時最最看不慣的就是男子們左擁右抱的快意無限,你們男子倒是樂在其中,可有真的為女子們想想她們的為難和處境?楊公子,我是見你對婕兒一片真心,不負婕兒的癡情,才會忍不住對你說這番話,而婷姑姑對你不亞於婕兒,具體怎麼處置,你便自己看著辦吧!」 她一邊怒生生的說了這話,一邊飛快的跑到渡頭上等候著的小舟中站立下來,想要回身看看,卻又蘧然不敢,不經意間……幽幽的淚水卻是順著甜美的香腮滾入河中。 天空黑寂,眼見河水上泛起了霧氣,顏飛花的秀眸中染起比河上還要濃厚的霧水,舟子吆喝一聲,飛快的離岸脫弦而去,顏飛花的眼前一一閃過婷姑姑,十二娘和楊宗志的面容,再要轉回頭向這邊揮手,夜色已經團團將她籠罩,再也讓人看不到一絲半點了。 楊宗志慢走回頭,見到李十二娘兀自撲在商怡婷豐腴的懷中哭的天昏地暗,想起顏飛花臨走前所留之言,他心底一時迷惘:「她如此待我,將我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若是負了她,那還算是人嗎?」 但是……身邊本就有眾多的佳人嬌娃,而且個個與自己年紀匹配相當,而這婷姑姑大了楊宗志九歲…… 這事情只要想一想,楊宗志不禁都有些頭疼,暗自做好打算,這次帶了婷姑姑回去,無論如何也要先和溫柔的筠兒和婉兒打個招呼,若是她們點頭應允,自己定然不會推辭,只會對婷姑姑萬分的好,但若是她們就是搖頭,咬口不肯答應,自己……自己再要怎麼辦? 無奈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楊宗志搖了搖腦袋,走回去對商怡婷和李十二娘道:「咱們走罷,今夜先在風雪渡頭過一宿,明早再啟程去北方。…… 鴻冶城,座落在中原大地通往北郡的要塞上,北郡十三城,猶如十三顆閃亮的明珠,而這鴻冶城便算是點綴明珠的手杖,自下而上的托住了十三城。 馬車一路向北,到了此地已經可見細細的風雪,洛都此刻還未落雪,但是鴻冶城卻是細雪如綿,雪點尚且不大,落在人的臉上胸口上,一會便就化了,只剩下一點余寒浸入衣襟,馬兒口中噴著濃濃的白霧,健步如飛。 頭車裡……兩個嬌嫩的女子聲音正在小聲的竊竊私語,其中商怡婷熟媚的嗓音響起道:「咦……十二娘,前些日你不都是在外騎馬趕路的麼,怎麼著,這威風凜凜的差事也不享了,非要躲到車裡來湊什麼熱鬧?「李十二娘脆嫩的酥音頓時嬌羞不忿的回話道:「那不是……那不是外面下雪了嘛?「商怡婷顫著熟美的嬌軀,咯咯媚笑道:「下雪了豈不正好,一邊騎馬趕路,一邊還能賞賞雪景,北國風光呀,萬里雪飄,那是何等的遼闊壯麗。」 李十二娘聽得心生旖旎,憧憬道:「倒也是,我還從未到過這麼北的地界,聽人說這裡的雪景之美,比起洛都那小小覆蓋的一層,委實不可同日而語哩,到了最冷的時候,這裡的人……馬也不騎了,路也走不了,只能坐上雪橇,在冰上滑雪比河上載舟還快。」 商怡婷咯咯掩唇嬌笑道:「那你還等個什麼,不如早些去外面找個路人教你如何做雪橇就是了,我們坐馬車,你坐雪橇,說不定……比我們還要快些趕到地頭上呢。」 「哦……我們……」 李十二娘稍稍湊近商怡婷香氣撲鼻的小臉旁,更加壓低嗓音膩聲道:「不知姑姑你說的我們……是哪個我們呀?」 商怡婷呀的一聲,頓時臉色緋紅,她本在調笑李十二娘,卻反被李十二娘拿住話柄給打趣了,這……這全都要怪那壞傢伙,商怡婷咳嗽一聲,想要偷偷去瞧那坐在車後心事重重的臭傢伙,卻又萬分不敢,正在這時,外面馬伕高聲喊話道:「回稟姑姑,鴻冶城已經到了!」…… 192票,同學們很偉大啊,還盼望繼續! 這兩天我更的很快,因為事情不忙,但就是這樣寫,我也有點受不了,頭暈腦脹,幹什麼都沒力氣,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com第444章名器之一 翌日,一封加急塘報飛速的送到洛都皇宮中,圖滿展開塘報看了好一會,才招手叫過來一個年輕的龍武衛,沉吟道:「華英,前些天你出主意說,讓下面人緊盯著北去馬隊的動向,現下已經有塘報呈上來了,你……你也看看罷。」 華英乖巧的點頭應了聲是,恭謹的伸手接過塘報,打開看了一陣,蹙眉道:「咦……那些人果真能做到料敵先機了不成,塘報上說,他們到了風雪渡頭之後,便由一分為二,一波夤夜間快速的過了渡頭,另一波卻是歇了一晚才緩緩啟程,而且走得方向竟然完全不同,一波徑直向東北,另一波卻是朝北而去。」 圖滿接話道:「那去東北方向的,應當是出關外了,而那朝北走的嘛……則毫無疑問去的是北郡,你先前說讓人注視他們的方位,咱們再銜尾追上去,可……可她們現在分為兩路,咱們又怎麼處置?」 這兩日,華英處處表現的乖巧伶俐,將圖滿服侍的頗為滿意,很多棘手的問題,圖滿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出面,便由華英代為處置,最終結果都很得體,因此圖滿不覺已將這華英倚為心腹,無話不談。 華英沉思片刻,恭謙的笑道:「將軍,此事倒也同樣有對策,她們不是分為兩路嘛,咱們也學她們一分為二,一路人馬由將軍您親自率領,另一路則由小人替您出馬,您去北郡,小人則去關外,到了地頭上出示皇宮大內的文書出來,便能仰仗當地的知州知事派人出力,咱們只需要在他們身後督促查辦就成了,不過嘛……如此一來,時間上可就要耗費的,而且……咱們兩路也需時時互通聲氣,共同進退才是。」 圖滿聽得一喜,哈哈大笑著往拍拍他的肩膀,豪氣道:「還是你有主意,這次事情若成,本官一定給你重重請賞。」 華英討好的獻媚笑道:「那就多謝將軍了。」 圖滿笑聲一停,又鄭重道:「你記住了,此行最主要的……是要擒下那魁首商怡婷,這女子可頗不簡單那,她在洛都城內呼風喚雨多年,又將咱們活活耍了一路,而且……對她一定只能生擒,萬萬不可傷了她一根毫毛,聽清楚了麼?」 華英會意的點頭拜禮道:「是,將軍。」…… 「這裡就是北郡了呀,好像看著……也不怎麼打眼嘛……」 從厚厚的車簾邊看出去,便能看到馬車緩慢的開進了一座城池,這城池的規模不大,由南到北也不過幾里路遠,街上行人更是稀少,城牆不高,就連城中的房屋也矮小寒磣的緊。 楊宗志在一旁笑道:「天下間又能有幾個地方,可以和洛都城相媲美的呢,我過去遊遍南北,掰著指頭數數,也不過寥寥望月城和西蜀大都這兩個地方,依稀里能和洛都較個長短,哎……這裡還不到北郡,這只是北郡的門戶鴻冶城,由此地向北再走八十里路,便能到達北郡的岱州,那裡才算是大鎮,人流也繁密的多。」 李十二娘和商怡婷神色悠遠的聽著楊宗志沿路介紹北郡的風土人情,李十二娘不禁蕩氣迴腸的心想:「他知道的……可真多啊,怪不得他總能打勝仗,原來他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才能人所不及。」 商怡婷卻是怡然自得靠坐在車壁上,將豪聳無比的嬌軀鼓鼓的頂出來,腰翹不經意的向上挺著,那對瑰寶般的渾圓巨乳便毫無障礙的擠到了楊宗志的面前,商怡婷瞇著媚眼聽楊宗志低沉的嗓音說話,楊宗志每每說到一個精彩處,她妖孽似地的媚眼便會倏地一亮,紅馥馥的臉蛋上也會湧起更加自豪得意的神色。 馬車在楊宗志的指揮下,從南門入城,又在城中轉了好幾個圈,才停在了一所幽靜的別院前,李十二娘欣喜的歡呼一聲,頓時跳下馬車去,忙不迭的跑到別院大門前觀看,開心的回頭歡笑道:「好別緻的院子啊,沒想到這小小的鴻冶城中,還有這麼幽靜寧遠的所在,我倒是看走了眼哩。」 這院子門牆並不高,但是氣勢凜然,規模看著也頗大,牆頭處處白雪覆蓋,攀出幾隻臘梅,大門雖不花哨,但是門前巍峨的聳立著石獅子,門卻作成上窄下寬,上面一截微微向前伸出,給人一種氣勢逼人而來的感覺。 楊宗志牽著商怡婷慢慢走下馬車來,抬頭看了好幾眼,這才感慨的笑道:「在我南朝中有一位大將軍,常年帶兵鎮守在北郡的望月城裡,乃是朝內為了防止蠻子入侵而布下的一顆棋子,他便是呼鐵大將軍,這鴻冶城就是呼鐵的老家,而這宅子,便是呼鐵過去的祖宅,去年我和呼鐵大哥一道領兵去北郡的時候,他將這宅子送給了我,以報答……哎,以報答我爹爹當年對他的知遇之恩。」 說起爹爹過去的往事,楊宗志心底難免沮喪,輕輕歎了口氣出來,商怡婷在一旁柔柔的拿起他的大手,握在手心裡,媚人無比的小臉也俱都是溫柔的旖色浮光,楊宗志轉頭對她微微一笑,帶著她們上前去叩門,手掌伸出甚至還未落下,大門便被人從內打開,出門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額下留了一排青青的胡茬,穿戴的更為臃腫。 楊宗志看得一呆,詫異道:「小十四,你……你怎麼沒回滇南去,而到了鴻冶城了?」 顧磊一驚轉喜,慌張的向門內大喊道:「大家快出來啊,都快出來,九哥…… 分卷閱讀374 九哥他回來啦!」 顧磊喜氣十足的聲音穿透內間,片刻下,門內便跑出來七八個小姑娘,一個個穿戴整齊,姿彩萬千,紅紅綠綠的看花人眼,楊宗志湊眼看進去,見到筠兒,淼兒,索紫兒,甚至……史艾可和柯若紅都一齊跑了出來,將這寬寬的大門擠了個透,人人喜色異常,對著他輕言怨懟不已。 楊宗志哈哈一笑,擠進去道:「大家都在,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索紫兒開心的跳進他懷裡,咯咯嬌笑道:「哥哥,你若是再不回來,咱們都快要衝到洛都去尋夫啦,浩浩蕩蕩的十幾個娘子,看你怎麼招架的住。」 楊宗志在索紫兒日漸豐滿的翹臀兒上輕輕拍了一記,放下她轉頭對何淼兒問道:「婕兒她是不是在裡面,她的……她的傷勢如何了?」 何淼兒聽得小臉一呆,下意識點頭道:「傷勢嘛……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只不過她還未醒來,一會你去看看她便知。」 楊宗志頓時放下心來,吁氣道:「那太好了,咱們先進去說話,待我收拾停當了再去看她恢復如何。」 眾人一道牽手進了溫暖的客堂,這裡距離北郡更近,因此天氣也會更加的寒冷,初冬過後,客堂當中早已燃上了紅紅的炭火,將整個客堂熏得喜氣十足,楊宗志脫下厚厚的錦袍,隨手交給印荷,轉眼看顧磊在一旁忙個不停,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似乎把印荷的活計都搶走了,他不禁失笑道:「小十四,你怎麼不跟師父回滇南去,而是跑到了這冰天雪地的北方來了,你從小在滇南長大,哪裡享過這般寒冬苦日子,我看這些人中間,就數你穿的最厚。」 顧磊嘿嘿的傻笑尚未接話,客堂中頓時湧起一陣咯咯嬌笑聲,筠兒笑道:「大哥啊,難道你還不知十四弟是來作甚麼的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還用眼神偷偷瞥了瞥那一身短腰白裙,修直白褲子的史艾可,楊宗志登時會意,顧磊慌忙擺手道:「是師父叫我來的,是師父叫我來的呢,他老人家走到時候對你放心不下,所以叫我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他老人家親自出面的。」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師父年紀一大把,還要為了自己的事情操勞分心,自己這做弟子的,委實做的不該,索紫兒煞有意味的上下打量著妖媚入骨的商怡婷和英眉秀氣的李十二娘,開口嬌笑道:「哥哥呀,跟著你回來的這兩位……兩位姑娘是什麼人,你還沒有跟我們介紹哩。」 商怡婷和李十二娘聽了這話,立時緊張的全身一顫,她們一路跟著楊宗志單獨相處,倒也輕鬆自如,頗為放得開,而且事先雖也料到楊宗志的身邊必然不乏嬌媚的女子,可是方纔那開門的剎那間,看到從院子中跑出來如此多的出眾佳人,琳琅珠翠入目,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不由仍是看花了眼。 此刻聽人問到自己二人的身份,她們頓時緊張的呼吸急促,一齊暗想:「這些女子中,不但有美貌如仙子的小姑娘,氣質溫婉無比的俏佳人,而且尚有天藍色眼珠子的異族小妹子,我卻是……出身污穢的妙玉坊中,比起她們可差得遠了。」 楊宗志笑著擺手道:「哦,對了,這一位是李十二娘,李姑娘,洛都城裡只要一提到劍舞二字,無人不對這李姑娘拍手叫好,她幼年師從公孫娘子,端得是名聲在外的。」 李十二娘聽得小臉一紅,自己的名頭再大,還能大過他這位大將軍麼,不過聽到楊宗志這般隆重的介紹自己,她心頭卻不免又甜絲絲的,嘴角輕輕一掛,站起來對著眾人作了個男兒般豪邁的抱拳禮。 李十二娘倒好介紹,畢竟她與楊宗志雖說同路而來,但是楊宗志自忖問心無愧,互相間沒有什麼情絲糾葛,目光再轉到臉蛋幽紅的婷姑姑那兒時,楊宗志口中不禁頓了一頓,沉吟著該如何措辭說話。 岳靜笑著道:「還有另一位呢,這位……又是什麼人?」 她這些日子倒也和一群小丫頭們混的私熟,畢竟她在峨嵋派中作了多年的大師姐,手下從來不乏珍珠般可愛的小妹子,見到筠兒婉兒等人,再加上都和楊宗志關係不匪,她溫婉守禮的氣度倒是頗得人心。 楊宗志點頭道:「嗯,這……這一位商怡婷姑娘,乃是我從前的故人,這趟在洛都,我總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來歷,而且我小的時候便與她結識相交了,此番能從洛都城安然歸來,全仗她一力幫扶籌謀,所以……我對她是既敬又佩的。」 索紫兒拍著小手嬌笑道:「小時候便認識了,那不是就像哥哥你的長輩了?這位商姑娘怕有二十八九了罷,不如……不如我們就叫她婷姨好麼,婷姨……婷姨,叫起來也更順口。」 「誒……」 商怡婷一時聽得呆了,料不到自己搖身一變,居然……居然變成了那壞傢伙的姨娘,天真無暇的索紫兒這聲一出口,其他眾位佳人不禁一齊禮貌的福禮開口喚道:「婷姨……」 商怡婷一邊擠著比哭還難看的媚笑答應下來,一邊卻是心思苦透,轉回頭悄悄的去瞥那壞傢伙,見到他也是皺著眉頭,一臉呆滯,似乎木頭人一般,全無反應了。 商怡婷心底一酸,禁不住想要墮淚珠兒,卻又拚命吸氣忍住,「既敬又佩……既敬又佩,哎,作姨娘便做姨娘罷,至少還能一直跟在他的身側,總也好過跟他半分關係都沒有。」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商怡婷卻更是嬌軀酥軟無力,幾乎癱倒在座椅之上。 楊宗志也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演變,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大傢伙一道定下了婷姨的身份,轉念想想:橫亙在他和商怡婷之間最大的障礙便是年紀,畢竟讓一群嬌滴滴的十五六歲或二八佳人,接受一個幾乎大她們一倍的女子,倒也有些強人所難,他心頭一沉,卻又有些不甘心,苦思良久無策,只得歎氣道:「罷了,這事情先這樣,倩兒,你先跟我進來,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倩兒乖巧的嗯了一聲,跟著楊宗志入了內堂,內堂稍顯幽暗,楊宗志從行李包裹中取出爹娘的骸骨,畢恭畢敬的端放在案頭上,對倩兒跪下哽咽道:「志哥哥對不住你,只能將爹娘的遺骨帶回來……」…… 筠兒打眼一看過去,見到大哥和倩兒妹子入內堂後,那婷姨和李姑娘的俏臉上頓時有些不自然的緊張之色,她格格一聲脆笑,對商怡婷道:「婷姨,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裡的小丫頭好麼,我們年紀都不如你,見識自然也不如你多,甚至對大哥……對大哥他的瞭解也不如你深,所以日後這一大家子便要多多聽你的哩。」 商怡婷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見到嬌小的筠兒站起身來,一個一個的給自己指出介紹一番,她心頭不免暗暗驚訝:「原來那壞傢伙身邊的女子,個個家世都這麼出眾呀,怪不得他總是那麼眼高於頂的了。」 想想方才對自己的身份,就連楊宗志也說不出什麼反駁話來,商怡婷心底雖然還有一絲怨懟,倒也慢慢寧靜下來了。 心頭只是柔柔的喚道:「罷了,志兒啊,人家就給你當一輩子的姨娘,一輩子也不嫁人,就這麼守著你,雖然做不成夫妻情侶,人家也該知足了罷。」 回頭想想這幾日的相交相識,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可日後就只能猶如那石堆中的屍花,深深的給埋在心底裡了呀。 「婷姨……」 耳邊傳來筠兒天籟般的柔柔呼喚聲,商怡婷呀的一下回過神來,瞇住媚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酥胸高挺,小腰鸞疊,俏臉上頓時蕩起了往昔那燦爛無比的媚笑模樣,她吃吃膩笑道:「志兒他可真是好福氣啊,身邊有你們這麼多好姑娘陪伴著,婷姨次和你們相見,所以沒有什麼好準備,只有……只有一些女兒家的小玩意,看看你們可有什麼喜歡的沒有。」…… 暗室中,也許是哭的太累了,倩兒軟軟的躺倒在楊宗志的懷中,淚痕早已在小臉上風乾,她癡癡的撫摸著楊宗志的胸襟,耳聽著楊宗志道:「事情就是這樣了,倩兒,志哥哥自己沒用,還累及爹娘為我送了命,你若是怪我的話,便死命的打我出氣就是了。」 倩兒乖巧的嗯了一聲,柔聲道:「志哥哥,原來你是……你是那敬王爺的小皇子,那你日後……日後可還願意作倩兒的志哥哥麼?」 楊宗志重重的一點頭,堅定道:「我自然作一輩子你的志哥哥,只要倩兒你不嫌棄厭惡我。」 倩兒抬起小腦袋輕聲道:「我怎麼會……志哥哥,這事情原本就怪不了你,更不如說,你也是一個受害之人,爹娘他們總是皇上逼死的。」 楊宗志皺眉道:「前些日子,我看著爹娘的骸骨,便在心頭不斷反問自己,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自處,倩兒,既然你和我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長大,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倩兒伸出小手摟緊他的脖子,深深依偎進去道:「難道你還沒有主意的麼,自小到大,你總是都有自己的主意,只是這事情牽涉到你身上,你暗暗自責之下,才有些猶豫不定,志哥哥……爹娘的死和你沒有半分干係,倩兒也從來沒有怪過你一丁點,你只需要定下心來去作就是了,無論結果如何,倩兒……倩兒都跟在你身邊,陪你同生共死。」 楊宗志心頭一動,伸手撫弄在倩兒滑滑的背脊上,暗想:「難道……我真的要去作一個反賊不成?」 倩兒小臉一紅,偷偷的又道:「志哥哥,現在爹娘就在身邊,倩兒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楊宗志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說就是了。」 此際的倩兒滿面嬌羞,噴著幽幽處子齒香,嬌媚的浮了他一眼,趕緊又低下頭去,旖旎無限的道:「從小到大,倩兒都跟在你身邊,唯你馬首是瞻,爹爹和你總是遊歷在外,可娘親對倩兒的心思卻清楚的緊,她時常笑話倩兒說到:『倩兒啊,你就這麼想作你志哥哥的妻子,想的日夜發夢都在喚他的名字不成?』倩兒那個時候年紀還小,只敢去跟娘親撒嬌,卻是搖頭不敢承認,後來你帶著倩兒去北郡打仗,雖說戰場殺伐,但是倩兒那段日子卻是過的最最開心滿足的,只因為……每天一醒來便能看到你,每天睡覺之前,你都會來陪倩兒說說話,但是自從你去了鳳凰城,倩兒和你失去聯繫後,再見到你時,你……你卻已經有了好幾個紅顏女子了啊。」 倩兒說到這裡,語氣委屈的一頓,微微湊近他繼續道:「這段時間,倩兒過的好辛苦呀,一邊是爹娘不在身旁,倩兒有些恐懼,另一邊卻又是好生嫉妒的,志哥哥啊,倩兒小時候不敢對娘親承認自己的心思,現下……現下倩兒要對娘親她親口回答,娘啊……倩兒就是愛志哥哥,從小一直都愛著他哩,我不但要作他的親妹子,還要……還要給她作溫柔的小妻子,陪伴他度過這一生,倩兒……倩兒就是這麼貪心的,娘啊,你若是在天有靈,就對志哥哥說一句話,他便……他便不會不要我的。」 楊宗志聽得目瞪口呆,這親妹子對自己有些好感,楊宗志過去倒是知道一些,可沒想到……這妹子愛自己竟然愛得這般癡心,他總是心想倩兒年幼,不過剛滿十六,待她大一些了,認識的人多,自然慢慢淡了,此刻他耳聽倩兒對娘親的骸骨說話,心頭不禁一痛,抱緊倩兒沉聲道:「倩兒,你別說了,志哥哥要你,志哥哥要你作妻子,爹娘在上,志兒對你們起誓,這一生都不負倩兒所托,待她至誠,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志兒日後若是作不到,便會……」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嘴角便被倩兒伸手死命的摀住,倩兒緩緩夢囈道:「志哥哥,你這……你這可都是說的真心話麼,你可沒騙倩兒,只要你是真心的,倩兒便什麼都信你,也不要你發什麼毒誓出來,倩兒把自己交給你是甘願無悔的,絕不是要用什麼毒誓來圈住你呀。」 楊宗志輕輕的點了點頭,倩兒笑顏如花的道:「志哥哥你……你親親我。」 楊宗志面色一僵,倒是滯納般的呆住,雖然剛才口中說的堅決,但是這妹子多年來都當成了親妹子,現下陡然要自己對她肆意輕薄,他卻是覺得一時有些怪異,低頭一看,倩兒一張羊脂白玉般的小臉盡在眼前,那臉上此時俱都是希冀憧憬的神色,似乎自己若是轉過頭去,這些神色便會如同湖水一般被打碎打破。 楊宗志歎了口氣,微微俯下身子,將大嘴湊在倩兒軟暖的小紅唇旁叮了一口,倩兒嗯嗯一聲,嬌暱道:「不嘛……」 轉而死死的摟緊他的脖子,將兩片紅唇又緊緊的貼了上去,兩人嘴唇火熱的貼在一起,倩兒尚是初次與人接吻,而且這男子便是她心儀多年的志哥哥,她一時只感到小腦袋發暈,紅唇輕顫著卻是半點也不會動作。 楊宗志把心一橫,抱緊倩兒細弱的嬌軀,用力嗜住了倩兒甜甜的紅唇,舌尖頂出,在那紅唇上沿著舔了一遍,再用力的頂開唇中的編貝,大舌頭攪得倩兒香艷的小嘴中津液四起。 楊宗志將倩兒嘴中甜絲絲的津液都吸進自己的肚子裡,這才咬住了那一截猩紅的小香舌,吮咂品嚐起來,幽暗的內室中一時湧起嬌喘細細的曖昧聲響,暗香浮動,溫度也陡然升高,變得灼熱無比。…… 今天太忙了,這是昨晚寫的,改了一下發出來,明天就回去了。 .com第445章名器之二 楊宗志從火熱的暗室中走出來,覺得心頭有些頗不寧靜,便獨自到清冷的院子裡吹吹風,初冬一過,北方日益寒冷,這院子中的枯黃草地上已經鋪滿了皚皚的白 分卷閱讀375 雪,雪粒很細,彷彿珍珠小球一般堆在院中,抬頭看看蒼天,風聲捲起雪球四下裡瀰漫,人的視線便被它們阻住,看不開去。 冰涼的雪水順著領口滑入體中,人便感覺到有些神清氣爽,腦子也頓時清晰了過來:「咦……方才竟然上了倩兒的當了,她說什麼在爹娘的面前,向我訴說衷腸,又代替娘親問我應承不應承,我當時腦子一熱,便什麼都答應下來了。」 楊宗志心頭一愣,不禁暗暗苦笑:「倩兒這小丫頭,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對我用心機了。」 遙想起一年之前去北郡的時候,這丫頭還是柔柔弱弱,對自己言聽計從,這次回來之後,她倒是變得沉默了不少,自己漸漸的對她也有些猜不透了。 轉念想想,這倒也難為了她,她從小便將自己視作頭頂的這塊天,自北郡回到洛都後,又眼見著嬌美的筠兒,剛強的淼兒和睿智的秦玉婉在身側,她參不進來,不免就有些孤苦,再加上害怕失去自己,如此作法倒是說得過去。 無論如何她總是自己唯一的親妹子,自己不去疼她,還有誰會對她好,哪怕她將自己當做哥哥也好,當做丈夫也罷,她總是會一輩子呆在自己身邊的,雖說方才親熱的時候,楊宗志覺得會有些尷尬,但倩兒卻極為甘之如飴,摟著自己怎麼也不願放自己離開。 「罷了,頭疼的事情實在太領多了,還是一件一件的來吧。」 楊宗志吸一口涼氣,緩緩吐出來,但覺胸口悶悶的感覺隨之呼出,背著手向內走去,途徑暖暖的客堂,頓時便能聽見裡面熱火朝天的吵成了一片,不但有嬌笑聲,還有些拍手脆叫的聲響,楊宗志面色一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大家如此開懷,便駐足在外聽了一聽。 只聽見史艾可脆生生的嗓音咳咳喘著響起來道:「哎呀,原來哥哥他小時候這麼壞呀,婷姨你不過看他長得可愛,想帶他回你家去玩一玩,他便拳打腳踢的死不答應,而且……而且還在你的胸脯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弄得婷姨你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這壞哥哥呀!」 商怡婷酥死人的嗓音笑嘻嘻的傳來道:「可不就是麼,他呀,那個時候才兩歲多大,這麼一點矮,可他那神氣就好像是二十出頭一樣,飛揚跋扈的任是誰都不敢接近他身邊,我當時也不過十歲大小,還是雙丫的小姑娘,看他那樣子覺得好玩,便這麼伸手去牽他,哪知道卻好像牽到了一頭蠻牛身上,他力氣大的緊,氣的滿面通紅,拗不過我就放嘴來咬我,咯咯,你們可想想他當時的可笑樣子。」 商怡婷話音一落,房中頓時笑成一片,楊宗志卻是哭笑不得,當日在回妙玉坊的馬車中,商怡婷倒也曾經跟他說起過昔年的往事,只說她的家道如何敗落,她後來的一些遭遇,至於這二歲頑童張嘴咬人的事情,她卻是強忍著隻字不提。 秦玉婉笑了一會,也接過話來脆聲道:「婷轉載姨這話說得我就深信,九哥哥他小時候性子很倔,有一次我被點蒼山下的一個小子欺負了,這事被九哥哥他知曉後,當夜裡便領著十四哥一道下山去找那小子,找到後又將那小子打的半死,當時九哥哥不過八歲大,出手卻狠得緊,那小子事後在家裡養了足足一年,才能下床走路。」 索紫兒看大家說的高興,趕緊也接過來道:「就是哩,就是哩,哥哥他啊從小就豪氣沖天,紫兒次認識他的時候,就是他看不慣別人受欺負,所以站出來強出頭,只不過……只不過那一次他打的卻是……卻是紫兒的小屁股。」 眾人一聽,頓時咯咯大笑,這索紫兒開始還說的無限旖旎,到了後來……細膩的嗓音卻是轉的委屈無比,倩兒早已回到了客堂中,她坐在一個角落裡,嘴角抿著甜蜜的微笑,聞言卻是輕輕搖頭道:「才不是呢,志哥哥他從小便溫柔體貼的,倩兒跟了他這麼多年,他就……他就從沒下手打過倩兒,甚至連句重話都沒和我說過。」 大家聽得一呆,商怡婷咯咯嬌笑道:「嗯,說的也是,現在的志兒早已不同往日了,或許是他年長了些,所以……所以性子也變得多了。」 楊宗志站在窗外心頭一動,暗想:「說不定是因為那鶯兒姑姑的原因罷,我若真是她的孩兒,身上……豈不是就有一半蠻子的血統,這性子裡或許就有些蠻子們的粗獷不羈。」 轉念又想:「怪不得……我時時告誡自己要學習爹爹,學習師父的模樣,可無論怎麼學……就是學不會,原來是天性使然,若不是我跟了爹爹十年,指不定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楊宗志心中下意識還是將楊居正夫婦喚作爹娘,而對那不明身份的鶯兒姑姑,卻是叫不出口,他心頭一時惆悵,便想進屋內去看看臥病的唐小婕,耳聽著商怡婷又膩聲道:「後來……志兒他的爹爹和先皇兩人爭奪皇位,而我爹爹正是志兒他爹爹身邊的近人,以大學士之名,為他爹爹出謀劃策,我們兩家本就是世交,所以我對年幼的志兒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商怡婷說到這裡,媚媚的語氣忽然變得悠遠,惆悵道:「那一年,我爹爹過五十大壽,家中來了賓客萬千,將我家擠得水洩不通,我正在後院子裡偷吃我爹爹的壽麵,忽然聽到前廳中鬧得熱騰,我和我娘跑出去看看,卻是……見到一大群手持兵器的將官們衝進了喜堂,然後將我爹爹鎖了,我和娘親撲過去給我爹爹求情,那領兵的面無表情的宣了一道聖旨,我這才弄明白,原來啊……是志兒他爹爹奪位失敗了,被先皇給趕出了洛都城,而我爹爹身為敬王黨,自然難逃殺頭抄家之禍,那些前來賀喜的所謂遠親近鄰們,轉頭一看我爹爹失了勢,落了難,一個個忙不迭的和我家撇清干係,不但將巴結我爹爹的而送來的賀禮抬走,甚至還在我家中大肆搶掠了一番,我本想去求他們幫我救爹爹,看到如此情形,到嘴邊的話兒便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啦。」 秦玉婉歎道:「世態炎涼,常人都是錦上添花,卻無人能作到雪中送炭,世道便是如此。」 商怡婷嗯的一聲,接著又道:「這事過後,我和我娘要被送到教坊司充營,我娘年紀不輕,挨不得這般苦日子,沒過多久便過了世,這世上便剩下孤零零的我一個人,我日日做苦工,還要習練伺候男人們的手段,一直到我成年的那一日,教坊司才會讓我出營去,作那最最下賤的賣笑女子。」 商怡婷這幽幽的話一說出口,方纔還歡天喜地的客堂中頓時安靜一片,隱隱的還能聽到一些抹眼淚的輕輕抽噎聲,這堂中的女子們無論是筠兒淼兒也好,索紫兒,史艾可或者柯若紅也罷,一個個自小都算是養尊處優,哪裡能想像得出這人世間受苦女子的命運竟然如此多舛,堅強點的尚能不哭出聲來,心軟些的早已是淚流滿面。 楊宗志背身站在窗外,心頭沉沉的歎了口氣,心想:「如此說來,倒是那敬王爺害了她一家。」 繼而又想:「再說到北郡幽州城的柯家,難道不是受敬王爺牽連,造成家毀人亡的麼?皇族爭權奪利,遭殃的永遠是下面的百姓子民們,前幾日皇上在洛都城中大肆討伐三皇子黨,夤夜派人衝進別人家中查抄罪臣亂賊,他的所作所為和先皇又有什麼分別?」 商怡婷轉眼見眾女一時默然,勉力露齒一笑繼續道:「不過婷姨倒算是好運氣了,我天脫籍教坊司的時候,便碰到了朝官董近昌,那位董大人年紀不小,又是先皇的寵臣,他乍一來便一眼相中了我的姿色,想要將我帶回家中娶為小妾,小丫頭們你們想想,在那種環境中長的女子,何人不盼望著早些脫離苦海,因此我想也沒想的就跟董大人回了董府,可沒料到董大人的原配卻是個出了名的悍婦,看見董大人將年輕貌美的我帶回家中,便在家中大吵大鬧了幾天幾夜,一刻也不休,董大人呢拿她實在沒有法子,便想將我打發了,咯咯,我看這情形偏偏賴著不走,董大人逼得走投無路之下,才給了我一筆銀子讓我自謀生路。」 商怡婷說到這裡,懶洋洋的伸了下小腰,嬌聲道:「我走出董府時心想,我不過苦無伶仃的一介弱女子,無牽無掛的,所會的本事又都是些討好男子們的妙媚手段,我又能作甚麼呢,實在沒法子了才想著開了妙玉坊,招些苦命的女子們來謀個生計,若是不願從這行當的,我也決不勉強,這些年來我便在這烏糟的行當裡渾渾噩噩,身不由己,卻早已經倦了呀。」 李十二娘嬌聲道:「就是了,姑姑她對下面的姐妹們一向好的緊,也從不逼迫大家作不願做的事情,她作這些,實在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呢。」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恍然大悟,舒了一口氣暗忖:「怪不得婷姑姑要在這裡說起這些不堪的往事,原來……她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不受大家的待見,所以搶著將自己的往事都交代出來,這樣一來,日後大家便不會將這事再放在心上而已。」 婷姑姑是什麼人,她是真真的玲瓏七竅心,只看看這滿屋子小丫頭們的氣質打扮,便能大概品出個高低貴賤,她害怕這些小丫頭們日後知曉自己的轉載過去,受人怠慢不被接受,因此提前說出口,倒還能博取大家的同情心,果然她這番話剛一落下,筠兒便真誠的道:「婷姨,你這過去如此可憐,筠兒聽了後心裡濕漉漉的好生難受,日後你便住在咱們這裡享享清福,筠兒侍奉你,把你當做親生姨娘一般的看待。」 商怡婷媚媚的格格一笑,忙不迭的接道:「好,好,婷姨正求之不得,對了,這些事情大家聽過就聽過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咱們還是一起來看看,婷姨送給你們的那些小玩意,都……都還稱手麼?」 客堂中一時又熱鬧了起來,不時聽到筠兒說道:「哎呀,這珠花好漂亮呀……」 索紫兒也嬌暱的笑道:「還有這髮簪也好看的緊。」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嬌笑,膩聲道:「誒,可兒你怎麼了,婷姨送給你的這身衣服你不喜歡麼,這可是我年輕時候最最愛穿的一件哩。」 史艾可結結巴巴的回話道:「喜歡……倒是喜歡,可是……可是婷姨你長得……長得這個樣子,我看你這衣裳還是送給那大屁股的柯丫頭才算合適。」 柯若紅登時不忿的跳起來道:「什麼嘛,不是說好了不再提這件事情了嘛,你不就是嫌棄自己身材癟了一些,所以……所以害怕穿上婷姨的衣衫,頂不出婷姨那樣的秀色罷。」 客堂中吵吵嚷嚷的,楊宗志也沒心思多聽下去,只是想:「婷姑姑她一邊說自己的往事,又送了不少玩意給小丫頭們,左右逢源,哎……她倒是盡了心了。」 「楊公子,你別看婷姑姑平日裡一幅大膽煙視媚行的放蕩模樣,實際上……實際上她的內心保守的緊,有的時候就連……就連十二娘她也比不過。」 顏飛花離去前的話語猶在耳邊,楊宗志此刻品味這話,卻是心頭一酸,看樣子她已經全然接受了自己婷姨的身份,不但不奮起反駁,甚至……還要苦心經營著不被別人厭惡唾棄,她幼時曾經被送入賤籍,到了此刻兀自還是放不開,的確是……的確是還比不過李十二娘的。 想到這裡,楊宗志在心底裡叫了一聲:「婷姨……」 出來,過去叫她婷姑姑,只不過因為她是妙玉坊的主人,這姑姑一稱乃是對她身份的別稱,此刻她早已從了良,洗盡鉛華,在自己心底冰清玉潔不亞於任何人,怎麼還能如此叫她,這番想法湧上心頭,倒是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念,他不再多想,而是轉頭向內走,迎面正好撞上顧磊。 楊宗志扶開顧磊笑道:「小十四你作甚麼呢,慌慌張張的。」 顧磊手中端著熱燙的茶盅,嘿嘿傻笑道:「九哥,我給各位九嫂子們沏茶呢。」 頓了一頓,側頭看看客堂內,顧磊又道:「九哥,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楊宗志點頭道:「嗯,什麼事?」 顧磊將他拉到無人經過的側角,轉頭看看,才笑道:「就是前些日子你跟我說可兒姑娘的事情,我都照你說的去作了,每天多多跟她接近一些,和她說些好聽點的話,她做什麼事情,我就去默默陪著,哎……」 、顧磊說到這裡,臉色猛然變得沮喪,又道:「可是她卻是沒精打采的,即便有時候理我了跟我說幾句話,也全都在問你的事情,我看得出來……我看得出來,可兒姑娘她是真心喜歡你的,九哥啊,我年紀還小,有些弄不懂女子們的想法,但是這可兒姑娘不同於一般的女子,她敢作敢當,巾幗不讓鬚眉……」 楊宗志皺著眉頭打斷他道:「好了,好了,你到底要說什麼呀?」 顧磊吸氣道:「九哥,你還是把可兒姑娘也變成我的九嫂子吧,我雖然覺得可兒姑娘從不偽裝,真性情的可愛,可也正是由於這一點,讓我知道自己一點機會也沒有,與其便宜了人家,還不如九哥你去把她……」 楊宗志頭疼的搶斷道:「小十四,這事情日後再說吧,茶快涼了,你趕緊去送茶好了。」 說完不待顧磊搭話,飛快的溜進了內堂中,這座宅子坐落在鴻冶城西,內堂的院牆後有潺潺的溪水流過,越往裡走,外面熙熙攘攘的嬌笑說話聲便聽著越小,漸漸變得悠遠,心頭也能變得更為寧靜。 在洛都時,史艾可和柯若紅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也正是因為有了那兩個小丫頭,楊宗志方能抽身佈置好了很多事情,他心頭對這兩個小丫頭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只是一下子商怡婷和倩兒的事情湧上心底,讓他應接不暇罷了。 楊宗志走 分卷閱讀376 幾步,來到庭院最深處的內室前,伸手推開房門,房中暖暖的熏了爐火,此刻床上躺著一個沉睡的佳人,輕輕的薄被覆在其上,可難掩嬌軀雅致的曲線,爐火晃悠悠地一閃一閃,照在佳人緊閉秀眸的小臉,眼簾輕顫,睫毛捲曲,看起來是如此的恬靜宜人。 楊宗志輕走幾步坐過去,看著唐小婕清淡迷人的臉蛋發呆,見她受傷的右肩已經被包裹住,呼吸均勻,甜甜的噴著處子香味,窗外不時傳來流水叮咚的脆響,楊宗志卻想起那夜洛河邊翻湧的浪潮,孤舟橫在水面上,舟子中坐了三個小姑娘,一支竹箭從對面呼嘯而至…… 「哎……冤家啊,她性命是沒有大礙,可是……可是……哎,人家已經盡了力了。」 身後傳來何淼兒期期艾艾的聲音,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她手中端著藥盅,不知何時走進來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楊宗志微微一愣,回頭問道:「你說可是……是什麼意思?」 何淼兒擔心的斜睨了他一眼,撇住小嘴道:「這位唐小婕送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太多,雖然我想盡辦法的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可是她的經脈受損厲害,那條胳膊恐怕是再也抬不起來了。」 何淼兒說到這裡,隱隱有些不敢抬頭看他,似乎心頭甚為愧疚。 楊宗志卻是聽得眉頭抽動,回身看看沉睡如同靜謐仙子的婕兒,再盯著淼兒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 何淼兒緊張兮兮的點了點小腦袋,抬頭看楊宗志緩緩的坐下身子,表情竟是完全呆住了,何淼兒湊過去俏聲道:「冤家,你可別怪我,我真是盡力了。」 楊宗志回頭牽住嘴角,強笑道:「我怎麼會怪你……」 伸手撫了撫淼兒鬢邊的秀髮,面色卻是變得更苦,回身看著唐小婕心想:「婕兒本是位操琴的妙手,琴樂天籟聞名遐邇,若是她醒來後聽說自己一隻胳膊再不能動彈,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彈琴獨奏,她又會如何的痛苦啊。」 想到這裡,楊宗志只覺得嗓子一堵,忙對身後道:「淼兒,你先出去一會,我想……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何淼兒呆呆的看著楊宗志的背影,見那背影越發蕭索,她心頭忍不住一酸:「冤家他還是怪我了……」 待得聽到楊宗志這顫聲的說話,何淼兒嚶的一聲,飛快的跑出了房門,只留下一陣香風暗湧,身後無人,楊宗志才敢將自己的腦袋伏在唐小婕甜膩的酥軀上,嗅著唐小婕身上那麝人的味覺,牙關卻咬的吱吱作響,過了一會……身下嚶嚀一聲,唐小婕慵懶沙啞的嗓音忽然柔柔的響起道:「郎君你哭了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趕緊抬起頭來,伸手按住唐小婕,驚訝道:「你醒了?」 唐小婕噗嗤一笑,不好意思的膩聲道:「其實……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我不敢睜眼看人。」 楊宗志奇怪道:「你怕什麼?」 唐小婕紅著臉蛋道:「婕兒自作主張給你惹了麻煩啦,而這些女子們都是愛護你比愛護自己的性命更重的人,婕兒……婕兒怕討自己她們不喜,所以一直不敢睜眼面對她們。」 楊宗志皺眉道:「哪有這回事……」 他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愕,又道:「那你……那你豈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傷勢了?」 唐小婕脆生生的笑道:「是啊,婕兒是咎由自取,這本就與人無關,婕兒只不過是折了一條胳膊罷了,只要郎君你不嫌棄我,還像方纔那樣死死的抱著我,我便覺得心滿意足的了。」 楊宗志擔心道:「那你以後不彈琴了麼,豈不是無趣的緊?」 唐小婕嬌笑道:「一隻手也能做很多事情啊,可以抱著郎君,也可以給郎君作好吃的,開心了的話,一隻手說不定也能撫琴的呢。」 楊宗志心頭一疼,伸手撫摸在唐小婕迷人的瓜子臉上,皺眉柔聲道:「傻婕兒,你何必說這些好聽話來安慰我,你若是想哭了,便到我懷裡大哭一場,你這麼忍著,我才是真的擔心。」 唐小婕嬌笑道:「壞郎君,我才不是這麼忍著呢,其實這事我早些天就知道了,那位何家妹子一直心頭愧疚的緊,她以為我還未醒來,暗地裡對我也說了好些話,哎……她的心腸可真好,明明跟她一點干係都沒有,她卻是盡數攬上了身,我看得出來,她是愛你愛的太厲害了,生怕自己有一點罪過惹你不開心,所以才會這樣自怨自艾的。」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想起自己方才害怕被淼兒看得自己忍不住要墮淚,所以說話時語氣生硬了些,只怕……現下裡,淼兒才是躲在某個地方偷偷抹眼淚的吧,唐小婕嬌俏的睨視住他,低聲道:「郎君呀,你去和那何家妹子好好說幾句話吧,不然婕兒心裡面可也不好受。」 楊宗志點頭嗯的一聲,忽然心頭一動,沉吟道:「淼兒方才說你是經脈受損,是不是?」 唐小婕奇怪的眨了眨嬌媚的大眼,膩聲道:「怎麼了?」 楊宗志眉頭跳動,不禁喜形於色,大喜道:「是了,我有法子了,明日我便帶你去求一位老神仙,經脈受損……別人也許無可奈何,他卻定有法子醫治,乖婕兒,我便等著日後你每天彈琴給我一個人聽啦。」…… .com第446章名器之三 吃過晚飯後,楊宗志便把筠兒和婉兒叫到了臥房內,一手一個,將兩個溫順的小丫頭抱在懷中,一邊用大手隔著衣裙,撫了撫秦玉婉日漸隆起的肚子,一邊在兩個香噴噴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笑吟吟的道:「我有兩件事要跟你們說,嘛……就是那婷姨的事情。」 筠兒嬌笑道:「嗯,婷姨她自己都已經跟我們說過啦,大哥,婷姨人可真好,她送了我一對鑲玉的珠花,人家現在正戴著的,你看看……好看麼?」 她一面說話,一面側過耳角過來,顯露出秀髮下的一隻貴氣珠花,筠兒的小耳朵茸茸的,在這珠花的映襯下,看著更是耀眼誘人。 秦玉婉點頭笑道:「是啊九哥哥,婷姨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操心,漫說她過去乃是受迫才會留在勾欄妓寨裡,就只看她冰清玉潔的守著女兒家身子,這些年從未真正的放蕩無忌過,咱們便應當同你一樣,對她是又敬又佩的,再說了,我看婷姨她對你是真的好,方才吃晚飯的時候,你的嘴角上不小心沾了一粒飯粒,我還沒來得及伸手幫你去抹,婷姨她便搶著幫你抹下來了,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若不是時時關注著你,心裡面疼著你,又怎麼會作到這些細小處。」 楊宗志聽得眼神一嗔,本想說自己想要同娶商怡婷為妻的事情,就這樣被兩個小丫頭好心的堵了回去,他心下不由苦悶:「這事情總要找個好的由頭出來,不然這些小丫頭們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對那婷姨絕不僅僅是又敬又佩,而是又愛又憐的啊。」 筠兒將小腦袋滾入他半邊身子裡,嬌聲旖旎道:「大哥啊,你知道麼,瑤煙師姐她回西蜀去了。」 楊宗志回過神來,靜靜的道至:「嗯?」 暗想:「對了,這幾天的確是沒看到煙兒那丫頭。」 筠兒笑意入骨的道:「瑤煙師姐她倒是捨不得你,可又想回去和我爹爹說個明白,所以啊,兩相權衡最終還是選擇回去跟爹爹道個別,然後再回來這裡陪你一輩子,她啊……臨走時偷偷對我說,你是個壞傢伙,明明對她作下了那些羞人事,反而還要她自己回去跟我爹爹說明白,對她的事情好像一點也不急一樣,咯咯。」 筠兒說了這話,禁不住抬頭一看,大哥的俊臉上儘是尷尬的苦笑,她不覺有些促狹的快意,便揉了揉他的臉龐,膩聲道:「大哥啊,你到底對瑤煙師姐作了什麼壞事了,弄得人家那麼火急火燎的呢?」 楊宗志咳嗽道:「怎麼她沒跟你說麼?」 秦玉婉脆聲膩笑道:「大壞蛋,清白女兒家誰敢把這事放在嘴邊的呢?」 筠兒小臉一紅,肅下嬌顏道:「對了大哥,這幾日爹爹派人給我和姐姐送來一封信,你要看看麼,我這就去給你取來。」 她說完話,從楊宗志的懷中輕輕跳起來,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的跑出了臥房。 筠兒徑直跑到一邊何淼兒的秀房旁,伸手拍門道:「姐姐,你睡了麼?」 過了好一會,幽靜的房中也無一絲動靜傳來,筠兒害怕大哥久等,遲疑片刻又繼續輕輕拍門道:「姐姐……」 正說話時,房門被人從內猛地打開,門中露出何淼兒清冷的面容,筠兒湊過去一看,何淼兒一身紫色的長裙,穿戴尚且整齊,筠兒吐了吐自己滑膩的小香舌,嬌笑道:「我還以為姐姐你睡下了。」 何淼兒沒好氣的道:「有什麼事?」 筠兒聽得一呆,姐姐前些日子不是好多了麼,對自己也是有說有笑的,怎麼今日又犯老毛病了,對人家又這麼冷淡起來了,筠兒訥訥的道:「我過來,是想……是想來拿爹爹的信。」 何淼兒蹙眉道:「你等等。」 便隻身回頭去幽暗的臥房中取了書信過來,然後展手遞給了筠兒,筠兒笑道:「姐姐你不去我房中麼,我正要把這信給大哥他看呢。」 何淼兒委屈十足的紅著眼眶道:「我……我才不去呢。」 說完轉身便要進房,筠兒無奈的搖了搖螓首,一時不知姐姐到底為了何事發這麼大怒氣,又怕大哥等得久了,只能輕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何淼兒孤身坐在黑漆漆的床邊,聽到門外這聲音不禁泣的一聲嬌吟,「冤家呀,人家真的已經盡了最大的力了,可是……可就是沒有半點法子嘛,你回來之前,人家每日吃在那邊,睡也在那邊,就是怕你回來看到後不高興,可你……可你還是生氣了。」 何淼兒委屈的想要撲到秀枕上大哭一場,卻又生恐自己的動靜被人聽見,只得先吸氣拚命忍住,然後去門邊將木門合住,方要動手,忽然木門邊閃出來一個妖媚無雙的身影,伸手攔住了門框,嬌笑道:「這麼早就睡了麼?」 何淼兒首先聞到一股酥人的魅香湧到自己面前,迎面看過去,透過門外不明的燈火,便能看到一幅巨乳肥臀的膩人嬌軀,此刻這佳人頭上盤著慵懶的素髻,在鬢邊斜斜的落下來幾縷彎曲的髮絲,小臉雪白,勾人的媚眼卻是綻放光彩,何淼兒呆了一呆,期期艾艾的喚道:「婷姨……」 商怡婷咯咯媚笑道:「怎麼……不讓我進去坐一坐麼?」 何淼兒雖然對別人都沒有好聲氣,但是……這婷姨怎麼說也是壞冤家的長輩,算起來的話,也算是自己的長輩了,況且她為人和善,對自己也好言好語,還送了自己一對手鐲子,何淼兒總也拉不下這個臉來,只得點頭道:「婷姨快請進來罷。」 房中黑漆漆的,何淼兒閃身去點燃了燭火,然後看到自己方才趴著的床鋪亂糟糟一片,她忍不住小臉一紅,又飛跑過去收拾了一下,才將商怡婷拉著坐在凳子上,小聲羞赫道:「讓婷姨看笑話了。」 商怡婷咯咯的一聲,轉頭四處打探一番,又盯著眼前乖巧低垂著小腦袋的淼兒看了幾眼,暗歎:「嗯,這丫頭是個內媚的素人呀,志兒他從哪裡尋來這樣的寶?哎……小傢伙,你怎麼就不能讓婷姨消停一會啊,心裡面別別的,讓人家這般難受。」 眼前的何淼兒雖然螓首低垂,可是轉載她長腿細腰,淡紫色的衣裙下掩飾不住的山巒迭起,偏偏她那美人臉蛋上卻神情冷冰冰的,若不是外冷內熱,又能是什麼? 商怡婷吸氣挺起酥胸道:「淼兒……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歡婷姨啊,我看你今日對我……一句話也沒說過。」 何淼兒登時搖頭道:「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平日裡都不喜歡說話,所以自來說話就少,並不是對婷姨你有什麼意見。」 商怡婷倒是放心下來了,哦的一聲,又滿意的露齒笑道:「我看可兒她們那些小丫頭倒還在外面玩雪,玩的不亦樂乎,怎麼你一個人卻是孤零零的呆在房子裡不出去了呢,你方才在作甚麼?」 「啊……」 何淼兒聽得一呆,繼而好像做賊心虛的抬手抹了抹自己潔白無暇的臉蛋兒,商怡婷笑道:「怎麼……哭了麼?是誰欺負你了?」 何淼兒慌張道:「沒有,我沒哭啊,只是……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商怡婷咯咯搖曳著酥嫩的嬌軀,膩聲道:「累了可不會抹臉蛋,而是會揉眼睛罷?嗯,你既然不好意思說,那婷姨便來猜一猜好了,嗯……難道是我那不爭氣的志兒,他對你不好了麼?」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酸,耳聽著商怡婷慈祥寧靜的嗓音,不覺想起娘親和師父,她頓時大叫一聲,「婷姨啊……」 撲到商怡婷豐腴無比的懷中,泣聲哽咽了起來,商怡婷一邊揉著何淼兒細膩的長髮,一邊和聲道:「好了,好了,淼兒別哭了,志兒他怎生欺負你了,姨娘來給你做主,若是他做的太過分,咱們就一道去……打他的板子……咯咯!」 話雖如此說,可一旦真的要打楊宗志的板子,商怡婷只怕才是個心疼的快死去的人了,說什麼也要撲到楊宗志的身上,替他挨了板子,也不忍楊宗志受到一絲的疼痛。 何淼兒漸漸寧息下來,見商怡婷亮晶晶的媚眼盯著自己仔細的瞧,何淼兒臉色一紅,羞赫不依的嬌癡道:「婷姨,你……你看什麼?」 商怡婷沒好氣咯咯笑道:「姨娘在等你說志兒欺負你的事情呢……不然還能是什麼?」 何淼兒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紅唇,拚命搖著柔膩的細腰,就 分卷閱讀377 是不敢發聲出來,商怡婷嬌笑道:「還不說?難道又要姨娘猜一猜,好罷,這次我猜……是志兒他不懂得心疼我家淼兒,他是個大咧咧的男子,作了十來年的軍中人,所以有時候對咱們女兒家的細膩心思理會的就不那麼多了,你看看,我家的淼兒生的如此閉月羞花,身材又這麼好,志兒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羞,趕緊道:「我的身材算什麼呀,婷姨你……婷姨你的身材才是真格的好,我方才聽見大家都在小聲的議論,說是長得婷姨您這樣的身材,那簡直要勾死天下間的男子啦。」 商怡婷妖媚的格格一笑,酥胸頓時綻放彈起,膩聲道:「淼兒,原來你也這麼會說話呀。」 她說了一句,忽然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幽幽的歎氣道:「身材長得再好又有什麼用,他又……他又會真的喜歡麼?」 何淼兒詫異道:「婷姨你說什麼?」 商怡婷回過神來,趕緊紅著俏臉掩飾道:「咱們方纔正在說你呢,對了,婷姨看你雙腿緊闔,額角雲英不亂,看來你還沒和志兒行過房罷,而婉兒那丫頭甚至都懷上了志兒的骨血,難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對志兒有些怨言?」 何淼兒呀的一聲,惶聲道:「婷姨你……」 商怡婷狡黠的嬌笑道:「看來我是猜準了,嗯,這事又有什麼難,婷姨來教你一些女兒家手段,保管你將那呆子一樣的志兒迷得魂魄都找不著哩。」 她今日與這屋中的所有小丫頭們都打成一片,唯獨這何淼兒對她寡言少語,因此這會子商怡婷才會獨獨的來尋她,想要和她湊近些關係,此刻見何淼兒被自己猜中心事,忍不住便想替她拿個主意,反正最後得了便宜的都是自己寶貝心疼的志兒,又能投淼兒所好,豈不是兩全其美。 何淼兒卻是聽得眼神一黯,喃喃道:「沒用的,我自己沒用的。」 商怡婷蹙起柳眉,狐疑道:「沒用的?什麼沒用的?淼兒你在說什麼呀?」 何淼兒霎時芳心一淒,忍不住又撲到商怡婷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嗯……你爹爹信上說,他很想念你和淼兒兩人……」 楊宗志隨手將厚厚的信箋翻了幾頁,回頭對一旁乖乖斜靠在自己肩頭的筠兒笑道,秦玉婉在一旁素淡的說道:「九哥哥,你再看看下面。」 楊宗志哦的一聲,舉目向下看去,隨口念出:「入冬以來,天下亂勢已成,近日又聽說寶貝筠兒和淼兒遠去北方,爹爹心中實在憂慮難禁……當今之世,朝中黨閥之爭愈演愈烈,北有強敵環伺,而那楊小子卻仍是昏昏然,日日學他那桀驁的爹爹所為,不知順時應勢,不懂防範於未然,再過一段時間,爹爹便要命人關閉西蜀通往中原的索道,免得西蜀子民被中原戰火波及,殃及無辜百姓,然日日念叨兩個寶貝遠在北方天涯,淒身無所依仗,隨時性命堪憂,爹爹便寢食難安……」 楊宗志一口氣念到這裡,心頭一跳,額頭冷汗涔涔,暗道:「看來西門松倒是早有準備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便回頭打趣笑道:「你爹爹對我倒是看扁的緊啊,似乎老丈人對不上小姑爺了。」 筠兒不依的啐了他一口,伸手無力的捶了捶他的肩膀,嬌嗔道:「壞大哥……不許你這麼說我爹爹。」 秦玉婉輕咳一聲道:「九哥哥,你也別大意了,西門教主這封信明著是送給筠兒姐姐和淼兒姐姐的,實則……卻是在給你提個醒,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 楊宗志將書信收好在袋口裡,歎息道:「怎麼會看不出呢,可是……」 秦玉婉咬住紅紅的唇皮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何還要讓人這般擔心呢,九哥哥,前些日子婉兒困頓的緊,你便什麼都自作主張,一邊命人悄悄將我們幾個送走,另一邊卻又隻身去皇宮赴宴,你怎麼不好好想想,你安排我們走的時候,雖然留了替身應命,但是外人對你盯得也緊,萬一這件事情不小心穿幫了,你留在宮中便是遺禍無窮,還能有命出來麼,你若是有什麼事,可……可叫婉兒怎麼活呀!」 秦玉婉這番話雖不客氣,卻是醍醐灌頂,楊宗志默然的點了點頭,筠兒在一旁不忍心的道:「婉兒妹子,大哥他……大哥他也是太過著緊我們了,將我們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定要使我們都安然無恙後,他才能放手去做事情的,你就別怪他了吧。」 秦玉婉脆聲道:「筠兒姐姐,我不是在怪他,我只是擔心他一時衝動釀成大禍,哎……九哥哥他小時候的性子就是這樣,有他衝勁的一面,現在他大了,收斂的多,可這衝勁還是時不時會冒出來惹禍。」 她說到這裡,語氣頓時為之一柔,聳著鼻尖道:「九哥哥呀,你可就是要做父親的人了,你不為自己想想,有時候……也要為婉兒肚裡的孩子想想啊,前段日子,你什麼都自己拿主意,也不跟婉兒商量,人家便放過你了,可你日後再有什麼打算,一定要跟人家說說行麼?」 筠兒笑吟吟的摸了摸秦玉婉微微隆起的肚皮,嬌笑道:「其實大哥也是想和你說來著,只是看你那麼瞌睡,每日裡睡得跟小豬似的,他便又不忍心了。」 秦玉婉聽得小臉一紅,啐了筠兒一下,才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楊宗志笑道:「未來老丈人的話雖說得不客氣,但是句句在理,現下咱們是該籌謀策劃一下才對,筠兒婉兒,這個別院總不是長久之計,皇上既然對我起了怨恨,自然會派人前來打聽我的下落,一旦他切實知道了咱們的方位,再來人時……就會是千軍萬馬圍城了,明日起,我要帶婕兒出一趟遠門,快則三五日,遲則十天便能返來,到那時,咱們就換個地方,去更北的幽州城住一段時間,待得中原寧靜一些了,咱們再回滇南,過上山高皇帝遠的太平日子罷。」 筠兒和秦玉婉一道呆住,茫然道:「大哥,你又要出門了?你要去哪裡?」 楊宗志笑著抬起頭來,眼前浮現出青山……白雪皚皚,那是自己也從未去過的地方。…… 商怡婷倒吸了一口涼氣,將彎彎的媚眼瞪大,睜成了圓圓的滿月,低聲喟歎道:「原來是這樣啊。」 「婷姨呀……到底……到底是怎麼樣啊?」 頭頂處傳來何淼兒小聲哆哆嗦嗦的說話,商怡婷抬頭一看,就著背後的火燭,看到這身材修長,細腰長腿的妮子,此刻嬌軀輕顫的仰躺在秀床之中,兩隻長長的玉腿蜷起撐在床沿邊,而淡紫色的裙角卻被推倒了細腰之上,裙下暗紅色的褻褲卻曖昧無比的掛在兩隻長腿的腿彎,如此一來……腿心處那幽幽的秘境便一覽無遺的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商怡婷紅唇中噴出一股熱熱的香氣,那腿心中便撲簌簌的好一陣嬌膩的顫抖,過了一會,何淼兒有些支撐不住,雖然用小手兒死死的摀住了小臉,但依然還是羞得面紅耳赤,手心中也好像是著了火一般,可何淼兒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何也好像是著了魔一樣,竟然會……竟然會答應讓婷姨來瞧一瞧自己下身的,這事情若是換在平日裡,自己只怕早就已經羞臊的快要死去了呀。 過了好一會,身下也無一點動靜傳來,何淼兒顫抖的嗓音透過小手間哆哆嗦嗦的又傳出來道:「婷姨,人家……人家快不行了哩。」 「至寶啊……」 商怡婷咯咯嬌笑一聲,膩聲驚歎道:「淼兒丫頭,原來你身懷這般的至寶,卻是以為自己有病在身,豈不讓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麼?」 「咦……」 何淼兒驚奇的攤開小手兒,見商轉載怡婷已經不像方纔那般死死的盯著自己的下身看了,便趕緊將長腿閉住,攏身團起了小小的褻褲,靠坐起來道:「婷姨,你說什麼至寶?」 商怡婷妖媚一笑,眉飛色舞的道:「姨娘過去在教坊司的時候,曾經聽老人們說起過,這天下女子啊,懷有七種名器,這些所謂的名器都指的都是咱們女子的勾人地,這世上的男子無論碰到哪一種名器,都是遍尋世間也難碰到的福氣呀,只因這樣的女子啊,在……在床上都能將男子逗得死去活來的,卻又讓人萬萬無法捨棄,一旦要是名聲在外的話,更能招蜂引蝶,歷朝歷代的那些名花們,大多便是此道中人。」 商怡婷抿住嘴角嚥了一口香膩的塗抹,繼續對傻呆呆的淼兒道:「再說這些名器的模樣和稱謂,姨娘也只是聽人說起過,並未真個的見識到,沒想到今日卻是當真見到了一位,咯咯!」 何淼兒緋紅著臉蛋,幽幽的啐道:「婷姨呀,你……你說的這些什麼寶啊,器啊什麼的,淼兒都聽不懂哩。」 商怡婷促狹的膩聲道:「那姨娘便跟你詳細說說,這七種名器又叫春水玉壺,比目魚吻,重巒疊翠,朝露花雨,碧玉老虎,玉渦鳳吸與水漩菊花。淼兒呀,方才姨娘仔細的打量過你的,外面層層疊疊的擠了好幾絲膩肉,將整個都包裹在裡面,男子若是不夠強的話,根本無法將你那頂開,甚至……就算男子夠強夠壯,可是你自己不懂得運用的話,也是幽門緊閉無法得其門而入,倘若妄圖強行衝開,只會將你那弄得傷痕纍纍,殊無半分的快意可言,你這便是如假包換的重巒疊翠。」 何淼兒傻呆呆的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心頭倒是升起無限的希冀,小聲道:「就是呢,淼兒……淼兒也作過一次,可是實在是太過疼痛,淼兒受不住,才會……才會這般的心裡難過。」 商怡婷咯咯掩唇嬌笑道:「傻淼兒啊,其實這又有何難呢,你只需要如此如此……」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小嘴湊到何淼兒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何淼兒聽得一驚,幾乎從秀床上跳了起來,臉色緋紅的道:「這……這怎麼可以,淼兒不敢也不會!再說……再說……」 商怡婷斜睨著何淼兒紅彤彤的側臉,輕笑道:「那要不然……只有姨娘親自來幫你了,不然的話,你這般面嫩,這輩子都……哎……」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自己的臉蛋也紅得好像何淼兒,耳聽著何淼兒死命咬住嘴唇,捏著小拳頭猶豫了好半晌,才轉回頭來堅定無比的道:「那……那就請婷姨來幫幫淼兒,淼兒終生不忘!」…… 明天在路上,可能不一定發的了,所以提前發了,沒庫存了,大家看看票票還有沒有庫存? .com第447章名器之四 楊宗志和筠兒婉兒笑嘻嘻的說了一會親熱話,逗弄得兩個小丫頭都紅唇薄腮,臉蛋都快滴下血絲來,楊宗志低頭在兩個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各自嗜了一口,正要繼續騰出手做壞,忽然聽到房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輕笑著,有人隔著木門拍門道:「哥哥呀,快……快出來玩雪了,雪越下越大了呀!」 聽這聲音清脆悅耳恍如銅鈴,分明是史艾可那小丫頭意興盎然的說話,筠兒咯的一聲,首先耐不住臉子,飛快的逃離了楊宗志的魔爪,跑過來將房門打開,抬眼見到史艾可,柯若紅,索紫兒甚至那新來的李十二娘一道站在房門外,這四個丫頭各具特色,恍若門外爭奇鬥艷的開滿了四色鮮花。 筠兒笑道:「可兒你就放過大哥吧,他……他明日就要出門去了,今夜便讓他和婉兒一道說說話好了。」 史艾可姣紅著小臉,聽了這話卻是暗暗發愣,回頭瞥瞥,方纔那三個和自己一道玩得不亦樂乎的小丫頭們都有些俏眸發直,臉色也期期艾艾的沉了下來,史艾可忍不住從筠兒的肩頭望進去,對楊宗志喚道:「哥哥,你……你剛剛回來一會,又要去哪裡尋樂子呢?」 她一邊回頭瞥了一眼那英眉秀色半分不亞於自己的李十二娘,一邊溜進房中,拉著楊宗志小聲幽怨道:「這趟我還沒說你呢,你總是往家裡帶女孩子,到了現在……這家裡都快要裝不下了,你還不滿意麼?」 秦玉婉在一旁嬌笑道:「這切次九哥哥他倒是有正經事的,我們……我們也不好開口攔著。」 史艾可沒好氣的白了楊宗志一眼,卻又拿他沒有半點法子,雖說他總是惹自己惱火,可是他帶回來的女孩子罷,一個賽過一個的多情美麗,就連自己用最最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也實在說不出半分的不是來。 遠的不說,就說今次的婷姨和李十二娘罷,婷姨對人熱情友善,為人又那般成熟的風情萬種,自己看見她也忍不住有些孺慕之情,就更別說這英氣不讓鬚眉的李十二娘了,她的性子看上去有些大咧咧的,實則心細如髮,和自己不過處了一下午便投緣的緊,晚上和她一道玩雪時,她更是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耍了一套劍舞,乖乖的……那風韻無邊的英姿看得自己都暗自嚥了好幾次唾沫呀。 史艾可有些想生楊宗志的無明氣,偏偏又拿不到他的痛腳,只得將自己的小玉齒咬的吱吱喳喳的響,對楊宗志恨恨的呲了一回牙,楊宗志看在眼底,不由得有些心軟,想起日間小十四拖住自己說過的話,再看可兒時,眼神便多了些留意,見到史艾可嬌紅著小臉,許是被大雪給凍住了,可這小臉兩腮一紅,卻是在她那男兒家一般的面相中平添了幾許媚氣。 低頭再一看,原來可兒到了冬日方自還穿著短裙,她的短裙子很有特點,白裙子圍腰鎖了邊,小和長長直直的被包裹在一條無限貼身的白褲子中,她的一舉一動,便都被著白褲子給凸顯出來,小兒豐腴,長腿卻是細細的。 楊宗志站起來笑道:「好吧,你們在外面玩些什麼,我也來湊個性子好了。」 史艾可聽得眉頭大動,回頭看看,見那 分卷閱讀378 三個小丫頭都不面露喜色,忙拉著楊宗志向外走,脆聲興奮道:「我們剛才在玩雪呢,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堆了好厚的一層,我們推了雪人兒,還有……十二娘她還舞劍了呢。」 「哦……」 楊宗志頗感有趣的點了點頭,走到房門處見李十二娘的身後果然別著長劍,森森的耀著房內的燈火,想起她出遠門時,衣裳器具帶得很少,可這長劍卻是隨身攜帶,看來自然是她最最鍾愛的器物,便笑道:「那可算是你們有眼福了,李姑娘一劍舞動四方驚,就連我也只是看過了一次,便再難忘記了呢。」 柯若紅拍著小手兒跳過來嬌暱道:「是啊,十二娘的劍法舞的好看的緊,我學劍這麼些年,也從未見過有人舞劍能好像她這般,既實用又惹眼的呢。」 李十二娘灼灼英氣的秀眸中儘是反射楊宗志的倒影,此刻看他輕笑著走出房間,唇眉齒動,每一下都讓自己的心跳加速,方才史艾可誇耀自己,她倒是不以為然,只因她過去在洛都時,這樣的誇獎不知也經歷了多少次,漸漸的已經習慣了下來,倒是楊宗志那句「再難忘記了」卻是讓她砰砰心動,瑤挺的小腰也酥了一截下來,臉蛋上卻又偷偷爬上了一抹羞紅。 楊宗志走出來笑道:「過去我在軍中行走的時候,時常聽一些年長的老軍士們說起洛都公孫大娘的事跡,他們也大多道聽途說,沒幾個親眼見識過,沒料到我現下卻能親眼見到她的弟子傳人,舞出劍氣渾之法,總是有些榮幸的。」 李十二娘激動的一抱拳,暱聲道:「楊……楊公子,若你真是願意看,十二娘便再去外描一趟,我師父首創出劍氣渾,也從未在雪地裡舞過,十二娘今日舞過一次,似乎有些感悟,還望楊公子你能指點一二。」 楊宗志哈哈笑道:「指點不敢……」 話正說到這,忽然身後一個得膩死人的嗓音咯咯傳來道:「喲……這裡怎麼圍了這麼多人呀,嘰嘰喳喳的將整個別院都要掀翻哩……」 眾人一齊回頭看去,暗暗的燈火下,見到那狐媚的婷姨,一隻小手親熱的牽著何淼兒一道走過來,正笑吟吟的朝這邊說話,柯若紅跑過去嬌暱的道:「婷姨啊,我們正吵著要一起去看十二娘舞劍呢,你來的可好,就閡們一道去吧。」 商怡婷伸手撫了撫柯若紅圓圓的小臉蛋,暗自浮想:「這丫頭可不得了,長得這般幼顏模樣的嬌純,可這身子骨卻是快要熟的發膩了呀,哎……這等美色若是放在妙玉坊中豈不要哄傳四野……啐,商怡婷啊,你這是在說什麼葷話呢。」 妙玉坊早已是丟在腦後的過往事了,此生再也不願提及,商怡婷瞇著媚眼搖了搖小腦袋,嬌笑道:「好倒是好,不過眼下我受人所托,卻是分不開身呀……」 她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眼神卻是媚媚的瞥向了人群中的楊宗志,嬌暱的喚道:「傻志兒,你……你還不過來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依言走過去幾步,點頭道:「作甚麼?」 商怡婷伸手一拉身後緊緊躲避著的何淼兒,嬌笑寵溺道:「淼兒找你有些正經事,你先應付了她,再去和小丫頭們玩玩就是。」 楊宗志詫異的轉頭看過去,見到商怡婷一手稍稍用力,便將兀自垂著小腦袋的何淼兒從身後拉了出來,此刻的何淼兒似乎羞怯的緊,不但杏眼緊閉,滿面余紅,便是的嬌軀上都顫巍巍的好似飲過了烈酒。 楊宗志輕笑道:「怎麼了淼兒,你找我作甚麼?」 何淼兒心底呀的一聲,根本不敢抬頭看他,而是用手死命的拉住了商怡婷的胳膊,商怡婷會意的格格嬌笑,忍不住湊過小臉去,在何淼兒耳畔吹氣道:「乖淼兒……你若是連這點臉子都拉不下來,姨娘就算幫你也找不到門道呀。」 何淼兒聽得銀牙一咬,顫著嗓音發話道:「冤家呀,你……你先別顧著去玩,淼兒找你有些私事說說。」 身後的史艾可等人聽了,頓時有些不樂意,嗔著大眼道:「淼兒姐,你要找哥哥,等他回來了不行麼?」 何淼兒不知從何來了一股勇氣,忽然伸手攀住了楊宗志的胳膊,拉扯著他擰聲道:「不要,他答應過我的,他從未對我食過言……」 說罷牽著楊宗志飛快的跑出了房門口,向自己的臥房中跑了過去,只留下史艾可等人兀自站著,目瞪口呆。 楊宗志與何淼兒一道回了她的臥房,轉頭一看,臥房中點了一根溫溫的燈芯,將這臥房打扮的分外雅致,再看身下的淼兒,楊宗志不啞然失笑,不過跑了短短的幾步路而已,此刻的淼兒卻已是嬌喘細細,劇烈的起伏著,彷彿累得夠嗆。 楊宗志柔聲笑道:「怎麼了,淼兒,哦,對了……我要先給你陪個不是,方才在婕兒的房中,我對你說話有些不敬,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何淼兒盡力的平抑住心頭翻飛的漪念,酥著嗓音道:「哼……你也知道對人家不敬呀,人家為了你真是費盡心機,你……你還要生人家的氣。」 楊宗志呵呵笑道:「我怎麼敢呢,我方才……我方才實在是想大哭一場,可又怕在淼兒的面前丟了臉子,所以才會那麼板著臉孔跟你說話,哎……我這人的確是太好面子,累了自己也累了別人。」 何淼兒聞言心頭一甜,不住緩緩依偎進他的懷中,抬頭露齒嬌笑道:「罷了,既然你不是怪責我,我便不放在心上了,我只怕你惱我怨恨我,至於你是個好面子的壞冤家,還是個不正經的大壞人,我……我都不放在心底的。」 何淼兒這甜膩膩的酥音一落,兩人身後房門邊就傳來噗嗤一聲媚笑,兩人一道轉過身去,便見到那前凸後翹的商怡婷掩唇嬌笑道:「喲……這是在打情罵俏的呢,這麼親密,說話也好不羞人哩。」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愣,何淼兒卻是忍不住跳開了他的懷抱,羞紅著臉蛋去輕捶商怡婷,還一邊伸手掩住她羞臊的自己快要眩暈的話兒,何淼兒顫著嗓音嬌聲求饒道:「婷姨啊,你……你怎麼也來笑話淼兒了?」 商怡婷咯咯捧腹笑彎了腰,香喘細細的扶著水蛇腰道:「好了好了,姨娘不敢笑你了,你去做你的正經事罷。」 楊宗志轉頭看個正著,不由得暗暗佩服商怡婷的為人手段,她今日甫一露面,不但得了筠兒婉兒等人的眾口稱讚,甚至……就連這為人性子素來清淡冷漠的淼兒也同她打的火熱,看著這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雙手相牽,一個揶揄另一個卻是羞怯十足,楊宗志心頭一動,暗自想:「她們說的正經事到底是什麼?」 果然……何淼兒聽了這話,卻是輕咳一聲,牽著裙角款款走了過來,楊宗志好奇的瞇著眼睛看過去,見到淼兒眼神飄忽,似乎不敢與自己對視,她一身淡紫色的小裙子,將她那高挑長腿的身段襯托的愈發得體,此刻佳人含羞帶怯,杏眼桃腮,偏偏讓楊宗志的心頭升起一股風情之色。 楊宗志再轉頭看向商怡婷,心忖:「淼兒這模樣甚為少見,難道是婷姨對她……」 方自想到這裡,轉眼見如豆燈火下,那商怡婷亮晶晶的媚眼也是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自己,眼神幽幽,似乎帶著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神色。 何淼兒走近過來,紅著臉蛋小小聲問道:「冤家呀……你……你答應過人家的事情,到底算不算話?」 楊宗志皺眉道:「哪一件事情?」 何淼兒杏眼望著一旁幽幽的燈火,咬住唇皮道:「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我說,人家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沒法把身子交給你,都是……都是意料之外,一旦人家要是尋到了辦法出來,你便……你便毫不猶豫的將人家的花丸拿走,這話究竟還算不算數?」 楊宗志聽得一呆,倒是想起自己說過這麼一席話,當時看到淼兒為這事憂心忡忡,楊宗志便忍不住拿這段話慰藉了她一番,此刻她舊事重提,顯然是有了主意和把握,想到這裡,楊宗志不由得又拿眼神去瞥商怡婷,見到此刻的商怡婷一臉鮮活動人,一挺,媚媚的眼神微微的勾住,朝自己輕眨般的挑了一挑,似乎是在對自己嗔怨道:「哼,壞傢伙,還不是又便宜你呢。」 楊宗志垂頭對臉蛋幾乎抵在上的何淼兒笑道:「原來你說這件事情,嗯,不錯,我的確是說過的。」 何淼兒低聲旖旎道:「那……那淼兒現在找到法子了,冤家呀,你可不能再推辭了罷。」 楊宗志低下頭來,對著她的小耳朵笑道:「難道你這法子是從婷姨那取來的麼?」 「吟……」 何淼兒心頭嬌吟一聲,頓時如同被他一眼看光了嬌軀一般,扭著小蠻腰啐道:「要你多管,你反正答應淼兒的事情做到就是。」 楊宗志點頭道:「也好,其實我早已不想放過乖淼兒了,可就是怕你受不了苦楚,所以一直尋思著不知如何是好。」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酥,驕傲的抬起頭來,眼神霎時綻放出動人的光彩,她一邊伸手溫柔的給楊宗志解開領口的紐扣,一邊緩緩夢囈道:「冤家呀,你可不知道……你不知道淼兒等這一刻,等的有多麼辛苦的麼,人家想做你的女人,實在是想的快要發瘋了呀。」 「等等……」 楊宗志伸手攔住了何淼兒顫巍巍的動作,尷尬的抬頭看了看那站在幽幽關閉大門口的商怡婷,低頭狐疑道:「婷姨她……婷姨她怎麼也在這兒?」 何淼兒羞怯答道:「婷姨她說,淼兒的那兒是叫個什麼重巒疊翠,乃是一種萬里難尋其一的穴像,要破開這種穴像,要麼自己本人有極大的毅力,可以克制住心頭的慾念,要麼……便要找一個識貨之人從旁協助,冤家呀,淼兒愛你愛的發狂,要……要人家克制住心頭的慾念,不對你動情,人家就算是死了也是做不到的,無奈之下,只能……只能請婷姨過來幫忙。」 楊宗志皺著眉頭強笑道:「這個……這個……」 門口幽暗處的商怡婷卻是咯咯媚笑著道:「這個什麼呀,可惡的壞志兒,姨娘只不過見淼兒可憐,才會不忍心幫她這次,你……你當真以為姨娘愛看你們那卿卿我我的不羞模樣麼。」 她說到這裡,幽暗燈影下的小臉忍不住俏紅一片,忙低下頭閃身走了幾步,來到一個早已佈置好的輕紗後端坐下,膩聲又道:「好了,姨娘就呆在這裡,保證……保證不會去看你們一眼,你們一會子到了緊要關頭,淼兒你便出言叫我,我自有主意幫你。」 何淼兒乖乖的嗯了一聲,抬頭去看楊宗志,見他對著那片幽暗的薄紗後若有所思,何淼兒只覺得自己心頭一癡,環手抱住他的脖子,將無限嫵媚的嬌軀盡數投入到他的懷抱中,嬌聲喚道:「冤家啊,淼兒……淼兒願意將一切都給你。」 楊宗志低下頭來嘿嘿一笑,道:「那好,既然你們什麼都準備好了,我再推辭便算是矯情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抬起頭來對著那薄紗後掃了一眼,垂頭抱起淼兒豐腴的身子,走到秀床邊放下,嘿嘿淺笑道:「那我便來服侍我的乖淼兒!」…… 商怡婷猛烈的吸氣平抑住心頭的緊張和旖旎之念,嬌軀輕顫著端坐在的坐榻上,兩隻小手兒緊巴巴的不知該往哪裡放才好,她聽著楊宗志忽的一把橫抱起了淼兒,然後和淼兒一道走到了燈火通明的秀床邊,接著傳來了他那一聲輕佻而又怪異的說話聲。 商怡婷心頭猛跳,暗道:「難道……難道志兒他果真知道了什麼?」 她的心思剔透,更加善於察言觀色,此刻一幅小心思盡數訂在了楊宗志的身上,對他的關注和體貼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楊宗志最後這句話透過薄紗一飄過來,商怡婷頓時便有所感悟。 只是現下的臥房中氣氛曖昧的緊,甚至週遭的空氣也逐漸的升溫,熏的商怡婷小臉酡紅一片,便是緊繃繃的嬌軀上都慢慢酥軟了下來,她委屈的撇了撇紅彤彤的嘴唇,一顆壓抑了一整日的大大珠淚,卻是不知何時已經掛在了火紅的腮邊。 如果說一開始答應幫助淼兒看看身子,完全是出於對淼兒的一份同情之心,那麼後來……漸漸的商怡婷自己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自己的思維說話行事越來越不聽控制,不但給清純無依的淼兒細細的講解那七種名器的來歷,甚至……還偷偷利用淼兒急於獻身給楊宗志的心態,攛掇著她應求自己前來幫忙。 「可人家是他的婷姨啊,是長他一輩的姨娘啊,人家心裡頭的苦,又能去對誰訴說?」 商怡婷芳心哀哀,強自支撐了一整天的笑顏頓時盡數斂去,她苦苦的蹙著眉頭,咬住紅唇,癡癡的喚道:「志兒啊……人家不能跟你好,甚至……甚至連淼兒都比不過的,她雖然是重巒疊翠之體,但是總算是還有法子的,可自己好端端珍視了三十載的身子,卻又怎麼能盡獻給你,你這……你這亂人心思的小壞蛋啊。」 正在這時,薄紗的另一端傳來了一陣低倒抑住的嬌吟聲,接著卻又有一些小小的啾啾聲不斷黯然響起,商怡婷從自己的幽幽心思中跳出來,拚命的不斷提醒自己:「商怡婷啊商怡婷,你可萬萬不能看上一眼,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你便要墮入魔障了,再也抽身不開了哩。」 那邊似乎傳來何淼兒小小的嬌暱求饒聲:「冤家啊,唔……你快別親我了,你先去把燈火滅了,再要怎樣,人家全舵你……」 楊宗志嘿嘿笑道:「滅燈作甚麼,我也正想看看所謂重巒疊翠到底是怎麼樣的罕有,滅燈了豈不是無趣的緊?」 商怡婷乍一聽到這個低沉的嗓音,頓時只感到腦中轟的一 分卷閱讀379 聲,再也無法進行任何的思維,而是將一直緊緊閉住的彎彎媚眼睜開一道縫,轉而向那燈火通明的秀床邊瞄了過去,這一看可不打緊,卻是瞬間在她心頭點燃了一團火,將她自己焚的熱突突的無法自制。 薄薄的輕紗若有若無的掛在眼前,透過去可以輕易的看見到……秀兩個半遮半蔽的身子扭骨糖一般纏在了一起,其中一個素白一些的身子,淡紅色的裙子已經被人盡數褪下,的掛在了床頭上,只剩下兩條又長又直的長腿如同八爪魚一般死死的盤在了另一個身子的周圍。 而那另一個身子剛健之極,雖然還穿了錦裘作成的齊膝短褲,露出來的上身卻是稜角分明,在燈火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商怡婷看得一癡,尚未能生出任何的反應,便感到自己的心頭一迷,的羞人處忽然猛地張開,吐出了一股熱熱的媚氣。…… 回家了,家中一直斷網,我這是用手機傳上來的,慢死! ps:今天接到了翠微居的消息,說接到公-安-部指示,掃黃開始,一切類似於櫻-唇,纖-腰之類的詞語都要被屏蔽掉,我暈,如果大家看這幾章發現什麼語句不通順的,那不怪我,都是被皇上幹掉了,斯民之苦也! .com第448章名器之五 「志兒啊……你……你也來親親婷姨!」 商怡婷在心頭茹諾的哀哀喚道,那薄紗盡處,燈火瀰漫下的志兒可謂是壞到了頭哩,他不但死死的趴在淼兒香艷橫陳的上,腦袋湊在淼兒的脖頸下肆意舔弄,甚至……下面的兩隻手也半分沒有老實下來,而是高高的將淼兒的長腿舉起,燈光一閃一閃之下,淼兒那幽幽緊閉著的鴻門邊,甚至都能看到亮晶晶的絲液不斷淌下。 商怡婷嚶嚶的一陣雪吟,不僅忘掉了自己心頭一直殘存的那絲怨懟之意,甚至彎彎的媚眼睜大,眼神中盡都是羨艷失措的秀色,她眨巴眨巴秀眸,抿著紅唇暗道:「志兒啊,你……你這是故意的麼,難道你知道了婷姨心中的不忿和傷怯了不成,所以才這樣變著法子來勾著姨娘,你可不知道……姨娘……姨娘根本不起你這般勾弄的,你甚至只需要輕輕伸個手指頭,姨娘就擋不住了呀!」 對面秀的何淼兒許是被楊宗志逗弄的狠了,忽然尖聲嬌吟一下,翻起了羊脂白玉般的嬌軀,攏身將楊宗志反而壓在了下面,如此一來,商怡婷的眼眸中便儘是何淼兒姣好的背影,小腰柔細,秀腿卻是出奇的長,她一邊將楊宗志壓在身下,一邊還頂下去,在楊宗志的胸口上擠做了一團雪膩。 看不到楊宗志的身影,商怡婷的心兒忽的有些發慌,就好像一團壓抑了三十年的慾念,正要對著自己淳淳愛慕的男子綻放開來,卻又被一盆迎頭冷水澆了個透,這感覺反倒還不如由頭至尾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商怡婷的身心都熟的發膩發酥,此刻乍一被楊宗志點燃,哪裡還可能平抑的下去。 她的心思恍惚的一轉,隱約回想起在那妙玉坊的秀房中,自己曾經對著李十二娘皮囊中的泥人兒作下的羞媚事,彼時不過是個楊宗志的替身罷了,雖然小小泥人兒做的極為神似,但總敵不過真人立在面前,尤其是那真人此正刻肆無忌憚的輕薄著另一個嬌美的少女,這對商怡婷來說不吝於一團大火鋪天蓋地。 商怡婷嘶的抽了一口涼氣,已一邊聽著那邊的動靜,一邊卻是顫顫巍巍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這邊薄紗後沒有點燃燈火,黑黑暗暗的全不如那邊燈火透明,她的小臉紅得發燙,卻是咬緊嘴唇偷偷將那顫抖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身下。…… 何淼兒已經被楊宗志給剝得只著片縷,透明的下流動著緋紅滾燙的春色,她正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根本不起楊宗志一點點的挑弄,甚至方才楊宗志只不過趴在她的耳邊脖頸下哈了幾口熱氣,她便腦中一片空白,幾乎完全忘了商怡婷還端坐在這臥房之中的事情。 何淼兒性子剛烈,已經到了有些緊張過度的境界,過去眼饞的見到筠兒,婉兒,甚至那比自己還要小了好幾歲的索紫兒都將處子嬌軀獻給了楊宗志,她才由衷的感到了自己的心慌意亂,她這麼十多年來一直都緊守住心扉,此刻一旦向一個男子敞開,竟然投入得快要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一幅小心思裡全都是如何對他討好,如何不要惹他惱怒拋棄自己的念頭。 她害怕自己最後步上娘親那般的後塵,所以沒將身子交給楊宗志之前,這事情就好像夢魘一般籠罩在心頭上,緊緊的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今日甫一從婷姨那聽到喜訊,她便忙不迭的催著楊宗志前來試一試,哪裡會去想到這事情到底是那妖媚剔透的婷姨故意所為,還是當真出自於她的一片好心。 此刻何淼兒芳心暢快,又被楊宗志剝得幾乎,她卻是感覺不到一絲的涼意,而是渾身火熱赤紅,不甘心的又將楊宗志反壓下去,倒是主動的獻起媚討起好來,說到底這羞人事她的確是等的太久了,以致於此時忘形之下,早已掉了她的本性。 楊宗志感受到淼兒那火熱的柔唇在自己的胸口上,自上而下的印了一片,小嘴濕漉漉的噴出大股大股的媚香,他不由癢得哈哈一笑,低手捧起淼兒柔媚似水的小臉,湊過去深深的嗜了一口,吮出淼兒嬌膩的小舌尖,露在兩人間百般的品嚐。 淼兒的小嘴真甜,而且香液不斷,滑膩膩的順著她的嘴角,滴入了自己的口中,又盛不下從自己的嘴角滾入了耳際枕頭邊,楊宗志咕噥一聲吞嚥了一大口,忽然聽到……不遠的薄紗旁,似乎也傳來了同樣咕噥的一聲,聲音極為細小,方一響起又被人死死的止住,只留下一串曖昧的餘音。 楊宗志心頭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是放肆的在淼兒凹凸不已的嬌軀上作起壞來,只見他一會擠入淼兒緊壓在自己胸口的中,輕攆慢挑,引得淼兒柔嫩的嬌軀在自己身上曲作了一團,接著卻又徑直插入何淼兒濕了一大片的中。 何淼兒暗紅色的褻褲尚未下,只隔著薄薄的布匹,便能清晰的感覺到那褻褲的中央濕得可以滲水,她的長腿玉質有力,這一感受到楊宗志那壞手的動作,頓時羞怯十足的閉住了雙腿,酥雅的雙腿一闔住,腿心中儘是沒有一絲縫隙容楊宗志進入。 楊宗志低著腦袋擠了幾下,竟然半點不得其門,他不由得哈哈一笑,卻又咬到了何淼兒紅艷艷的小耳朵邊,先哈一口熱氣,接著一口重重的咬下,弄得何淼兒嚶嚀一聲不耐的嬌吟,這才伸出大舌頭在那小耳朵旁深深的舔舐一番,何淼兒的嬌軀一顫,目光好一陣迷離,暈乎乎的便忘了防備,被楊宗志手下的奇兵搶入了深谷中。 隨手扯下了濕淋淋的褻褲,楊宗志這才得意仔細的端詳淼兒那天下少有的羞人地,念想起前一回在丁山鎮的營帳中,那日楊宗志喝的酩酊大醉,雖然與紫兒和淼兒同床,實則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此刻他耳清目明,晃眼看過去,就著輕閃的燭燈一看,原來淼兒那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她的恥毛黝黑,卻只在幽縫上留了三角一簇,其餘的地方清潔光光,幾乎沒有半點障礙,因此那幽縫的形狀便能一覽無遺,只見蓬門緊閉,玉蚌的兩旁凸出來一截細嫩的媚肉,將蓬門夾在當中,蚌心處流水潺潺,滴落的滿床都是。 何淼兒被楊宗志大大的折開雙腿,紅紅的盡露,她只敢死死的摀住自己火透的小臉,顫巍巍的求饒道:「冤……壞冤家,我求求你別這麼看了,人家……人家……」楊宗志哈的一笑,點頭道:「的確有些少見,原來這就是重巒疊翠了啊,巒是深谷,翠卻是酥肉,擋在外面不讓人進去。」 何淼兒聽得芳心一癡,猛然變得大膽,放開捂在小臉的小手兒,卻是束手一推,將楊宗志又推倒在秀,她溫柔嫵媚的褪下楊宗志的褲腳,小臉悱亂卻是一眼也不敢多看,而是飛快的撐開雙腿坐了上去,兩人的接在一起,何淼兒只感到下面一陣烈火燃燒,輕而易舉的便能將自己融化掉,便咬著紅唇試圖更近的向上坐了一坐。 這一坐之下,何淼兒才是尖尖的嘶叫一聲,蹙著眉頭半蹲了起來,下面的羞人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恍如次那觸目驚心的感覺漫過全身,直到此刻……她才算是幽幽的想起了婷姨的交代,轉身向那薄紗後囁嚅的嬌喚道:「姨……姨娘啊,你快來幫幫淼兒!」 薄紗後古井無波,竟是久久不見迴響,何淼兒心急之下,再也顧不了這麼多,而是扯著嗓子喚道:「姨娘啊,淼兒快要不行了!」 薄紗後傳來喲的一個驚聲,接著卻又有一些撲簌簌的聲響,何淼兒心頭暗暗奇怪,腦子卻也一時轉不靈光,楊宗志躺在身下湊眼掃了一眼,見到商怡婷慌裡慌張的從薄紗後跑了出來,小臉幽紅,步履卻是蹣跚的緊,彷彿適才在錦榻上坐的太久,站不起身來了一般。 商怡婷趕緊跑出來,乍一見到這二人曖昧羞死人的姿勢,卻又飛快的啐了一口,妖媚的小臉一擰,暗忖:「好沒來由,商怡婷啊,你怎麼能一邊想著志兒,一邊做那事呢,如此下去的話,你不但心兒離不開他,便是……便是你的身子也不開他的手掌了呀!」 何淼兒屏住呼吸,渾身亂顫的半坐在楊宗志的身上,商怡婷跑過去只看了一眼,頓時便覺得自己的目光被緊緊的吸住了,淼兒的雪微翹,更要命的是……那雪下半遮半掩的露出了一截赤紅的龍槍,筆挺的朝天衝起,正威猛十足的頂在淼兒的雪股心下。 商怡婷呀的一聲,前衝的姿勢忽的止住,而是癡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小霸王啊,你不但年紀長大了,甚至……甚至是你那男子的壞事物,也變得這麼赫赫威風了呀,婷姨我……婷姨我……」 何淼兒苦著小臉嘶嘶的膩聲喚道:「姨娘,淼兒……淼兒好疼。」 商怡婷才是眉飛眼跳的靈魂歸位,媚眼倏地一亮,又湊過去幾步,商怡婷柔聲強笑道:「好淼兒,你且忍住這一下,一會子你稍稍抬起些兒,放心的向下夠進去,姨娘幫你打開花褶。」 何淼兒擔心的道:「這……這行麼?」 商怡婷吸氣頂起乳胸,媚笑道:「你只管放心,姨娘幾時曾騙過你?」 何淼兒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婷姨乃是花間妙玉坊的主人,多年混跡於歡場,若是她都束手無策的話,那自己這一輩子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獻身給壞冤家了,那自己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何淼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姨娘……淼兒……淼兒要動了。」 她說話間,用力稍稍的抬起雪兒,滯納稍許,便嗯的一聲重重的向下坐了過去,就在她的鴻門即將被下面的龍槍刺到那一刻,商怡婷站在她的身後,卻是飛快的從秀髮上取下了一根尖尖的髮簪子,湊在白嫩的小手中,對著淼兒那深深的股溝盡處刺了進去。 何淼兒痛的一陣尖嘯,卻是感到繁雜的褶皺膩肉猛地如同花蕊般張開,緊接著……自己的花徑便能怒沖沖的龍槍刺了個對穿,深深的頂入到媚肉之中,只是這陣痛楚一過,何淼兒竟是感覺到守得雲開見月明似的,卻是再無半點疼痛傳來,緊緊窄窄的,擠滿了楊宗志的,她此刻只覺得充實無比,何淼兒咯的一哭,向下露齒旖旎嬌笑道:「冤家啊,淼兒……淼兒從此時起便是你的妻子了哩。」 楊宗志心頭火氣一冒,忍不住伸手攀住淼兒短短的細腰,飛快的向後一抽,又全力的向上頂去,何淼兒膩聲幽幽的一叫,快意道:「冤家,你再多些力,淼兒……淼兒好酸呀!」 楊宗志嘿嘿一笑,便依著淼兒之言飛快的上下動作,何淼兒經過初始的不適應,到了後面便也能合著他的節奏抬起落下雪兒,如此來配合他的肆虐,漸漸的……何淼兒高高的昂起小腦袋,一串串的絲吟從小嘴中迸射了出來,嬌暱道:「冤家啊,怎麼會……怎麼會這麼舒服的呢,淼兒快死了呀!」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那婷姨刺過了淼兒的雪之後,便呆若木雞的站在秀床邊,既不退回去,也不湊上來,仔細瞧瞧,她的目光幽幽躲閃著看著自己和淼兒的結合處,小臉通紅,似乎是看的癡了。 楊宗志嗔著眼神,倒是配合她一般,伸手將何淼兒高高的托起來,然後自己半跪在秀,如此一來,自己和淼兒香艷無比的盡都呈現在妖媚無比的婷姨眼前,商怡婷看得小臉殷紅,忽的意識到什麼,忍不住拿著媚眼紛亂的瞟向了楊宗志,見到他快意無限的馳騁在淼兒的嬌軀上,一臉邪魅的笑意,可即便是如此……印入自己的心底,卻也能引得秋水漣漣。 商怡婷一時只感到地動山搖,小腦袋中暈淘淘的沒有半分主意,想要向後退,卻是嬌軀酥軟無力,別說是好端端的走幾步,甚至抬起一下小指頭都是極難,可就這麼站在秀床邊看盡春色罷,那……淼兒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啊,自己的使命一過,自當原封不動的退出臥房去,可是……可是志兒啊,你知道婷姨有多想你麼,婷姨想的都快死了呀。 商怡婷的芳心一淒,的兒劇烈的起伏,忽然感到自己便如那死去活來的淼兒一樣,渾身哆嗦的厲害,她的鼻息漸漸沉重,噴薄出大量的媚香之氣,的幽門卻也好像淼兒那樣,似乎被楊宗志狠狠的頂了進去。 商怡婷拚命的闔住了圓潤的雙腿,害怕自己的醜態被楊宗志和淼兒看見,可這般緊闔之下,下面那兩片唇摩擦的愈發厲害,刺激的她幾乎暈倒,正在這時,秀雙腿高舉的淼兒猛地尖叫一聲:「冤家……」 然後虛弱無力的軟躺了下來,商怡婷竟然感同身受 分卷閱讀380 ,和淼兒一道劇烈的噴發了起來,將自己的褻褲打濕了個透,濕淋淋的膩水兒順著褲管滴落下地。 商怡婷有些站立不住,嬌軀搖搖晃晃的便要墜倒,秀的楊宗志小心翼翼的放下淼兒,卻是飛快的扶了過來,商怡婷心思一癡,訥訥的看著高大的楊宗志,顫著紅唇緊張道:「志……志兒。」 楊宗志嘿嘿一笑,舉手捏了捏她媚人無比的小小鼻頭,湊近她的耳邊笑道:「你……你這多心的迷死人大妖精,我本來有許多事,許多話要對你說,可你今夜這般作,我……我卻反而不急著說了,嘿嘿乖乖的婷姨,這樣你可滿意了麼?」 「咦……」 商怡婷虛弱的怯弱睨了他一眼,卻是一時聽不懂他這話裡的意思,此刻倒也難怪,她今夜為他猛潮了兩次,方才薄紗後一次,此刻站在秀床邊又是一次,小腦袋中暈浪無比,轉動的哪裡有平日的三成快,商怡婷想了一想,只以為他這是在怪責自己,她心下不委屈無比,抬起天鵝般的小腦袋來嬌嗔道:「志兒,你……唔!」 她一邊抬頭說話,面前的楊宗志忽然猛地低下頭來,一張大嘴死死的蓋住了她香氣撲鼻的小嘴,不但印在一起,甚至……楊宗志還偷偷的伸出舌尖,輕鬆無比的破開了呆滯的商怡婷紅唇,將她那顫巍巍的小給吮了出來。 商怡婷腦袋裡轟的一響,再也沒了任何的思維,只曉得的閉上了秀色可餐的媚眼,心中猶自不相信般的喚道:「志兒……哦,志兒……」 她頭頂的髮簪子方才被取下後,此刻一頭瀑布般的長髮便團下了腰際,在那水蛇腰上微微打了個卷,這時被楊宗志又換了個姿勢,嬌軀半側著向後仰倒,秀髮便真的如同飛流直下的銀河水一樣垂落。 她呼吸急促的被楊宗志親了幾口,接著又眨巴著媚眼看了好幾下,「這……這的確是志兒吧,他……他真的在親我哩。」 她輕輕伸手捏了捏楊宗志的胸膛,那胸膛上稜角分明,極為健壯,而且火熱,更加不像是自己的幻覺,商怡婷的心底嬌暱一喚,頓時感到那還未完全褪去的情潮餘韻,又被此刻盡情的一吻給催發了出來,她的嬌軀輕顫,的凸起處下意識的死死頂住了楊宗志的龍槍,上下廝磨幾下,商怡婷心頭轟的一聲,頓時發覺自己今夜的第三次又快速的接踵而至。 前兩次雖然也來的頗為暢快,但是……就算是合起來也比不過這最後一次,現下的商怡婷被楊宗志死死的摟在懷中,她芳心滿足之下,卻又有些忌般的難以自制,因此這一次便是又快又劇烈,甚至……就算她被咬住,死死的閉住了呼吸,那一絲絲曖昧的聲卻還是突兀的響了起來。 商怡婷心頭猛跳,暢快之下卻又想起這臥房原本是淼兒的臥房啊,自己……自己做姨娘的怎麼能在淼兒的臥房中發出這麼羞人的聲音呀,她無法離開楊宗志,倒是飛眼過去瞥了一下,原來……初經人事的淼兒在方才潮噴之後早已經昏睡了過去。 商怡婷幽幽的鬆了一口氣,卻又是雙手雙腿死死的盤住了楊宗志,將他恨不得都揉進自己的懷中,再也無法分離開才是快意,水蛇小腰一抖一抖的,的春水全數噴到了楊宗志的腹部上,沾濕了一大片,卻又順著滑入了腿心中,涼涼的甚為濃膩。 直到兩人這一口氣都快要盡了,楊宗志才呼的一聲放開了商怡婷魅盡天人的肥,低低的喘息幾聲,迎頭看過去,見到商怡婷的小臉上妖艷的綻放媚光,顫巍巍的嬌軀卻是的沒了一絲力道,若不是自己的一隻手還扶在她那水蛇一般的小腰後,她便會直愣愣的跌倒在地面上。 楊宗志嘿嘿一笑,半抱著商怡婷將她扶到秀床邊,伸開一隻手將她湊到了昏睡的淼兒身邊,給她們蓋上厚厚的棉被,甚至還趁著這當兒在商怡婷那高聳無比的尖上抓了一把,低頭一看,燈火下眼前彷彿睡了一對並蒂蓮,左邊一個清冷素淡,右邊一個卻是妖媚似水,商怡婷的眼神迷離,彎彎的半閉住,似乎還未從方纔的餘韻中透下氣來,楊宗志放開她,轉而在床邊穿起了錦袍,略微打整一下,低頭再看一眼,卻是輕哼一聲,吹滅燈火翻身走了出去。 黑寂中,商怡婷迷離的心思慢慢沉寂下來,「志兒……志兒方纔那麼霸道,他到底是怎生想的呀,他……他可是受不住,一時意亂情迷,此刻卻又後悔了麼?」 想想楊宗志似乎是說到過:「我本有很多事,很多話要對你說……」 商怡婷滿足無比的嬌軀下,那顆小心思卻是期期艾艾的渾然落不了地,「你……你到底要對人家說什麼呀,壞傢伙,你怎麼如此壞呢,便是自己的姨娘……你也要不放過呀!」 商怡婷想的心頭一甜,卻又有些難以拿捏住楊宗志的想法,這才感到一陣濃濃的倦意上湧,她的打了個哈欠,湊在何淼兒香氣淋淋的秀髮邊,不也一道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想不到上周踉踉蹌蹌,這周卻是輕舟已過萬重山,1000票轉眼拿下,多謝大家的支持!請繼續! .com第449章名器之六 看著楊宗志在面前被何淼兒活活的拉走,史艾可的心頭不失望之極,依照她一貫的小性子,本來是不願讓人的,可是這位淼兒姐素來冷冰冰的,全不是笑顏如花的筠兒姐,又或者是睿智大度的婉兒姐那般的好說話,史艾可拚命的忍住,卻還是翻湧著酸酸的醋意孤身走了回去。 柯若紅湊身上來小聲詫異道:「怎的了,你幹嘛老是挑師哥的不對啊,師哥他身邊的女孩子是多了一些,可是……這也怪不得他呀,你可別忘了,咱們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跟著他的,難道……你要讓他把我們都給趕了不成?」 史艾可呲牙擰著嗓音道:「我才不跟你一樣呢,我認識哥哥那麼久了,他趕誰也不會趕我的,再說……再說哥哥他還對我發過誓的哩。」 說到發誓這道坎,史艾可畢竟還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前度楊宗志發誓的時候,喝的面紅耳赤,人事不省,所以這誓言發的極為模糊,甚至……甚至只是她自以為是的當了真,也許……在楊宗志的心下早已將這笑死人的小女兒家誓言給丟在腦後了罷。 柯若紅小心的陪笑道:「好了好了,好可兒,你別生氣了,師哥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裡頭藏著事,從來也不願意對人多說,也許呢……他本來對你這小妹子倒是鍾愛的,可你老是冷著臉跟他作對,他便……他便放不開面子了呀。」 聽到柯若紅如此一說,史艾可倒是放下了陰沉的小臉來,就算明知道柯丫頭這話許是安慰糊弄自己的,但是……只不過這麼聽一聽,史艾可也覺得心甜如,她喜憂來的也快,過一會便拍拍潔白的小手兒,放顏笑道:「哼,算你說得對吧,我就放過那臭哥哥這一次,不然的話,我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哩。」 柯若紅放背在身後的兩隻小工手兒,嬌暱的笑道:「總算是笑了呢,不如……我們一會子去泡個熱水澡吧,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雪,渾身上下早就冰涼濕透了,既然師哥現在抽不開功夫,我們就洗完澡了再等他閡們說說話。」 柯若紅一邊蠱惑著史艾可,一邊還可憐巴巴的伸了伸小手兒,她的小手兒兀自還濕漉漉的,倒能撣下幾絲水漬來,史艾可頓時意動的點了點小腦袋,抬手招呼李十二娘等人道:「我們去洗澡了,你們去不去?」 李十二娘見楊宗志的身影已經隱入房中的幽暗之下,這才失望的搖了搖頭,轉而獨自回客房中去了,柯若紅在一旁拉起史艾可的小手兒,與她輕笑著嘰嘰咕咕的跑到了後房裡,這裡有山泉順著小溪淌過,日來取水用度大多都從這邊,因此她們沉沉的挑了兩擔水回來,又在火爐上燒開,這才閉住客房門在裡面放好沐浴的大桶,兌好了涼水,一起下小裙子跳進水桶中。 兩人嘻嘻哈哈的打了一會子水仗,互相給對方都澆得滿頭滿臉都是水珠,才是一齊靜靜的靠在木桶的邊緣,坐了下來。客房中沒有點燃燈火,黑漆漆的只能聽到幽幽的呼吸聲,客房後有一道山泉順著石縫淌了下來,叮叮咚咚的輕輕脆響,柯若紅忽然低落的道:「師哥他……又要出門了哩。」 史艾可呆滯的撇嘴委屈道:「就是啊,那個壞哥哥啊,從來就沒有安生過一日功夫,在一個地方總呆不了多久,便要走遠去的,我以前老跟不上他,現下可要把他看緊了。」 柯若紅嗤的一聲嬌笑道:「喂,史丫頭,你說……師哥他這回出門,可願意帶上我們兩個麼,上次在皇宮裡跟著師哥玩了一趟,兀自還不盡興的呢。」 史艾可氣狠狠的道:「哼,那個傢伙,要去哪裡卻是神神秘秘的不願多說,我看啊,這回十有八九,他是不需要我們哼哈二將陪在身邊啦,用完了人家便把人家丟在了腦後,端得可惡。」 柯若紅咯咯打趣著嬌笑道:「你呀……總是嘴硬心軟,在人家面前說的這麼惡氣十足的,可一碰到我那師哥啊,便乖乖溫順的好像小貓一樣,師哥指東,你便不敢往西去哩。」 史艾可不服的脆聲道:「誰說的,我才不是那樣的呢,他啊,由來都是個插渾打科的壞人,我爺爺卻對他敬重的緊,這次我本來也想好了,只要他安然從洛都回來,我便對他細聲細氣的,好好的矜持一番,可他……可他卻總是惹我生氣。」 柯若紅咯咯的嬌嫩笑道:「矜持……矜持?史丫頭你看起來和矜持這二字可沾不上邊罷,師哥他回來之後也沒怎麼樣啊,你怎麼會如此生他的氣,你看你方才對著他啊,都恨不得衝上去啃他一口下去才甘心的樣子。」 史艾可狠狠的皺著小鼻子道:「本來也沒什麼事,可方纔我們去叫他的時候,我敲了好一會門,不見有人來開門,便忍不住頂門的紙窗戶看了一眼,你猜怎麼著,那壞哥哥正在裡面欺負筠兒姐和婉兒姐呢。」 「哦?欺負?他是怎麼欺負筠兒姐她們的?」 方才一起找楊宗志的時候,原本是史艾可跑在最前面,然後柯若紅才和李十二娘等人一道姍姍來遲,此刻聽了史艾可怒沖沖的話兒,柯若紅才算明白原來之前便有事情發生,忙不迭的出聲詢問。 史艾可脆著嗓音,氣怒道:「還能是怎麼欺負,那傢伙呀,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將筠兒姐和婉兒姐抱在懷裡,然後……然後卻是轉過頭去吃她們的嘴唇,吃的孜孜的響呢。」 「吃……嘴唇呀!」 柯若紅旖旎無限的回味了一句,仰著小腦袋癡癡的看著天花板,緩緩道:「師哥他夜裡沒吃飽麼,怎麼還要去吃人家的嘴唇?呀……不對哩,師哥他這是在親她們哩,咯咯,難為你竟然以為他是在吃人家的嘴唇,咯咯,你可笑死我了。」 「啊……」 史艾可沮喪的歎了一句,她自幼都跟著一群乞丐叫花子長大,乞丐們不著行跡,當然不會對她說些男女間親密時候的情形,雖然此刻她已經年滿十六,卻是懵懵懂懂的一點都不明白,現下聽見柯若紅在另一個木桶中嬌笑出聲,史艾可方才醒悟到原來是自己的錯怪了楊宗志,她嬌暈的蹙著細細的眉頭,聽見幽暗中柯若紅笑的愈發肆意,不更加羞得面紅耳赤,氣狠狠的道:「哼,你笑什麼,難道你……難道你和哥哥親過嘴了麼?」 「呀……」 柯若紅嬌吟一聲,頓時止住了揶揄的笑聲,而是緩緩沉默下來,史艾可心頭一動,不住翻開木桶中的浪花湊過去,低聲又酸酸的問道:「難道你……難道你果真和哥哥親過嘴了,哥哥……哥哥他怎麼恁的偏心呀?」 柯若紅結結巴巴的嬌暱道:「也……也不是呢,其實只親過了一次,就是上次武當山大婚的時候,我偷偷親了他一下,卻只是親的臉頰,沒有碰到嘴唇呢。」 這些日子以來,兩個小丫頭形影不離的處在一起,倒是多了很多親暱意味,因此私底下有什麼事情都願意說給對方聽,毫不瞞著。 史艾可羨艷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忍不住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濕漉漉的小紅唇,顫著嗓音道:「喂……柯丫頭,你說說,若是男女之間親嘴,那是……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柯若紅沒好氣的笑道:「我哪裡知道,我又沒有和人親過嘴,唯一那一次親他的臉頰,也是心跳飛快,根本來不及知道是什麼滋味,便逃的沒影了。」 史艾可心頭回味一番,不用悠遠無限的憧憬嗓音道:「我想一定是很舒服的吧,怪不得……怪不得方纔那死哥哥拚命的抱著筠兒姐,拱在筠兒美貌如花的臉蛋上又舔又咬,甚至……甚至他還把筠兒的舌頭都給咬出來了,原來是在輕薄人家。」 柯若紅激動的顫抖聲線,從木桶倏地站起來道:「呀,連……連舌頭都給親出來啦?那……那是怎麼弄得呢?」 她這麼一站起來,木桶中的熱水頓時嘩啦一聲自她身上湧下,史艾可本就倚近了不少,此刻就著迷茫的夜色看過去,依稀里便能看到柯若紅那羊羔一樣白嫩的上半身,乳尖高翹,下面卻是圓圓膩膩的一大團,香艷無比的掛在自己的眼前。 史艾可小臉一紅,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澆水過去道:「不害臊的丫頭,還不快快蹲下去麼,人家可不是哥哥,才不願意看你的光身子,哼,長得這個樣子,我看呀,你就要變成個小婷姨了,再過一些年,便是婷姨都比不過你的。」 柯若紅方才一時激動,此刻才覺得兒上一陣發涼,低頭看看,白膩的上泛著淡淡的暈光,圓挺的淑乳卻是妖媚的綻放 分卷閱讀381 ,她慌忙蜷子去,用溫暖的熱水遮蔽住這份,轉而和史艾可背靠背的團身坐下來。 熱水溫暖,這般泡的久了,兩人的小身子不住都有些發軟發熱,自從方纔那動靜過後,兩人都強忍住沒有說話,而是幽幽的呆靠坐著,互相間髮絲垂下,攪在彼此的光光的肩頭上,弄得身上癢癢的,便是心底也酥癢一片。 過了不知多久,兩人忽然又一道轉過身來,對著彼此緊張的說道:「喂……你想不想……也來試一試?」…… 楊宗志背著雙手走出房門,心下卻是一片苦笑,今日取了淼兒的紅丸,總算是得償所願,也為淼兒她了卻了一樁心事,可是那妖精一樣的婷姨啊,卻更是讓自己心亂不已。 日間時,聽到婷姨在外面討好的對眾位小佳人們說話,送人見面禮,楊宗志心頭不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既為她如此用心經營而為之扼腕,又為自己難以不顧眾人目光,說出自己和她的真相而感到愧疚。 可晚上又見到這妖精攛掇著淼兒來給自己圓房,他不由才是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這根本就是個囫圇的怪主意,如此做法,難道這些小丫頭們就能接受她了不成?漫說筠兒婉兒,就算是承了她情的淼兒,一旦得知自己要將姨娘變成乖乖的妻子,說不得也會站出來反對。 可是一旦對上商怡婷那可憐巴巴的俏模樣,楊宗志還是只能心頭苦笑,這妖精啊……她是比自己還要心急的啊,哎……就算是如此,咱們便更不能急了,難道你不知今日如此一作,你最多和自己嘗到一夕露水之緣,卻無法增進半分情愫的麼? 商怡婷是何許人,這些擺在眼前的道理難道她還會看不透麼?就算看透了,她依然還要如此去做,這也許……這也許只能說明她芳心孤苦之下,實在已是淒迷的方寸大亂了。 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卻也感覺到嗓子眼發啞,今日就這麼放過了妖孽般的姨娘,自然非他所願,但是……他還是只能強行苦苦的忍著,若是他只想著結一夕露水之情,佔有這妙媚無雙的姨娘,那方才自然放手腳去做就可以了,可是他實在是不願意負了商怡婷,更不願意她委屈她自個,陪楊宗志作個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可憐女子,因此他咬著舌尖兀自還是走了出來。 照說適才在淼兒身上了一道,自己應當不會如此如熾才對,可他的腦袋暈沉沉的,嗓子眼裡好似被堵住什麼東西一樣,喘氣都是極為困難,眼前不斷閃現出商怡婷那妖媚如蛇的小腰,誇張的離譜的巨大胸乳,濃濃的帶著無比熟媚氣息的麝香味,「哎……莫道不。」 楊宗志咳嗽一聲,便要去找筠兒或者紫兒。 抬頭一看,四周漆黑一片,經過方才臥房中的親暱媾合,其餘房中的丫頭們顯然都早已經睡下了,自己此刻再去一一敲門,豈不是要將大家都驚醒了?楊宗志歎了口氣,冬季的夜晚清涼,可他卻是渾身火氣直冒,轉而咬著牙向後間走去。…… 嚶的一聲細小嬌喚,也不知是從這兩個小丫頭中的哪一個口中發出的,史艾可和柯若紅此時都緊張的很,甚至……站在火熱的木桶中,卻是嬌軀上陣陣輕顫傳來。 她們兩人獨死的閉住呼吸,兩個小腦袋卻是不經意的又向前湊了一湊,如此下,兩個紅馥馥的唇角卻是輕輕的觸碰在了一起,嬌唇都好軟呀,濕漉漉的帶著溫水的熱氣,只不過這般唇角碰在一起,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啊。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道心想著,史艾可更是促狹的在柯若紅那圓鼓鼓的上肆意的捏了一把,入手處一片滑膩,柯若紅放開呼吸低聲嬌吟道:「你……你作甚麼?」 這聲音一起,縈繞在兩人中的曖昧氣息倒是褪去不少,兩人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下來。 史艾可咯咯笑道:「喂……柯丫頭,好像他們不是這樣親的吧,咱們兩個都是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就算是要學他們……似乎也學得不像。」 柯若紅如有所思的蹙著小彎眉,酥嫩的媚眼兒打了個轉,意興不斷的道:「啊,或許這樣不對,上次我偷親師哥的時候,還緊張的差些暈過去了呢,方纔我一想到對面是你啊,根本就半點眩暈心動都沒有的。」 史艾可點著小腦袋,癟嘴道:「就是,看來咱們不應該把對方記在心裡,要閉上眼睛,第二嘛……就是要想像對方就是哥哥,這樣……或許才能嘗到那滋味。」 「想像成師哥的樣子麼?」 只是這麼一個想法湊出來,柯若紅就不頗為意動,站在木桶中久了……裸的上身微微發亮,她用自己的小手兒掬了一捧熱水起來,澆在自己的身子上,這才笑道:「就是這樣,要不……咱們再試試?」 史艾可也學她一樣掬了一捧熱水,緩緩的淋在自己潔白酥嫩的嬌軀上,她的兒沒有柯若紅的大,但是卻也漸漸有些規模了,乳暈也不小,而且更是勝在豐彈,熱水從上流淌下去,身上便感覺暖和了不少,史艾可點了點頭,死命的閉住自己亮晶晶的雙眸,又再度貼了上去。 兩個小丫頭嬌艷的紅唇抵在一起,鼻息互相可以聞到,全都是處子女兒家的香媚氣息,兩個小丫頭一個在心頭不斷呼喚:「哥哥啊……哥哥,你親親可兒。」 另一個卻是嬌暱的:「師哥,若兒好愛你的,師哥,若兒想要你。」 如此都把對方當做了楊宗志,卻是將這兩個小丫頭心底的慾念給同時勾了出來,她們之下,不但紅唇盤作了一處,唇尖輕輕的上下摩擦,甚至……柯若紅還探出了一小截猩紅的小舌頭,頂在了兩人的嘴角間,史艾可用唇角碰了一下,這小嫩舌可不比紅唇呀,她又細又滑,彷彿花蕊中的,此刻在自己唇邊綻放,柯丫頭口中甜膩膩的唾沫,似乎也隨著小舌頭給渡了過來。 史艾可大著膽子,學著柯若紅的模樣也探出自己的小,她的舌尖更軟,比圓圓的柯若紅更長一截,便能主動的捉住柯若紅的圓舌,將她纏繞捆縛住,伴隨著上下的廝磨打圈,兩個小丫頭親的不亦樂乎,眼前這親吻之人便是自己最愛之人,只要想像出他的樣子來,笑嘻嘻的英美瑤挺,便能讓人的心思亂成一片。 漸漸的,兩個小丫頭有些過於投入,似乎都覺得難以滿足,便飛快的牽起對方的小手兒,放到了兩人漸漸冰涼,卻又緊緊頂在一起的乳尖上,「啊……」 不知是誰輕輕的叫了一聲,卻也如同火捻子碰上了燈草,火星頓時四濺的飛起。 正在這時……後進客房的房門被人咿呀一聲從外推開,接著一個高大的黑影子偷偷摸摸的從外面竄了進來,史艾可和柯若紅意亂情迷之下,卻是來不及反應,待得那影子溜進來之後,她們才是一齊蒙頭蒙腦的呆住,「這……這進來的是誰啊,不管是誰,若是看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那……那我們就再也沒臉見人了哩。」 那影子似乎低著頭在門口邊找些什麼,房門一開,順著風吹進來一絲寒氣,史艾可與柯若紅都感到渾身撲簌簌的發抖,卻又……強忍著不敢動彈絲毫,畢竟那人雖然進來了,卻好像並沒注意到房中還有人在洗澡的,既然那人毫無察覺,她們自然更加不敢驚動他,只希望他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便飛快的退出房門去,不然此刻她們只要稍稍一動,水響聲便能立時將自己給暴露出來。 過了一會,那人似乎是找了一個大大的水瓢起來,然後彎下腰在盛滿冷水的瓦缸掬了一瓢,接著又抬起手咕嚕咕嚕的仰頭灌進了自己的喉中,耳聽著那怪異無比的咕嚕咕嚕聲,史艾可和柯若紅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求神拜佛的那人快快出去好了,這樣一來,自己便飛快的穿好衣服逃出這客房,日後再也……再也不會做這等羞人的荒唐事了。 終於……一瓢冷水盡數灌入喉中,那人彷彿輕鬆的哈了一口氣,史艾可和柯若紅聽清楚這個熟悉無比的聲音,不由得一起面如死灰,「壞了壞了,怎麼會是哥哥來了啊,哥哥啊,你快走呀,千萬別朝這邊看上一眼,不然……不然人家死給你的心都要有了。」 楊宗志懶洋洋的將手中的大瓢扔到水缸的水面上,手撐著邊沿喘了好幾口氣,乖乖的……自己從未這般心亂過,今夜竟被那妖艷無比的婷姨逗的腹下火起三丈高,此刻灌了滿滿一肚子涼水,那火氣兀自還未褪下去半分,甚至……越燒越旺。 眼前不斷回顯出這些天來,商怡婷在自己面前時而輕嗔薄怒,時而端莊淑婉,時而又妖艷的模樣,天下間的男子若看到她這般萬種風情,又有哪一個能忍住心思,不想將她抱到自己的去,惡狠狠的撕開她那緊致的蘇裙,扒下她那緊窄無限的小褻褲…… 楊宗志猛地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今日便真的無法入睡了。」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但覺心頭稍稍好受一些,便想著轉身出門,正在這時……房中幽靜的暗處似乎傳來一個小小「阿嚏」的噴嚏聲,楊宗志心頭一跳,回身皺眉道:「是誰?」 房內靜幽幽的,沒有一絲響動傳來,他不由暗忖:「難道是我心有雜念,聽錯了不成?」 轉念又道:「我方自離開洛都,皇上應該不會個來對付我才對,以他過去的所作所為,此時定然會首先派兵平三皇子亂,然後才會騰出手來想到自己。」 正想到這,內間裡又傳來一個格格的牙齒打架聲音。 楊宗志這回聽得真切,不怒上心頭,緩緩走過去幾步,隱約能看到青煙般的霧氣升騰起來,內間的窗壁下,似乎站的有人,當下他想也不多想,便攏身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嗤的一聲打燃開,火折子一滅再亮,楊宗志湊眼過去,震驚的眨了站自己的雙眸,恍惚著滿臉都是不相信,擰聲道:「可……可兒,若兒,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大家多投票啊,多謝! ps:對於本書完本還有異議的,高聲吶喊堅持住的,我覺得必要性不大,這書完本在即,眼下就區區四十來萬字了,我應該沒什麼問題。呵呵! .com第450章神醫之一 竹窗外大雪如棉,無聲的落在屋斗上,和潺潺的小溪之中,手裡的火捻子幽幽的從小變大,閃起一陣耀目的光芒,楊宗志瞇著眼睛看上去,便見到兩個青澀宛若豆蔻般的妙齡少女一齊尖叫一聲,接著……便飛快的噗通一下躲進水桶中,只露出來兩顆漪旎可愛的小腦袋,瑤鼻浮在水面上,半邊臉頰卻是紅了個透。 史艾可結結巴巴的嬌嗔道:「你……你幹什麼偷偷跑進來了,可不知道我們在裡面泡澡的麼?」 楊宗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卻又疑惑更深的皺起了眉宇,回想方才片刻之前,這兩個小丫頭都身無片縷,羊脂白玉般的美好上身頂在了一起,而且她們兩個紅艷艷的小嘴,似乎也如同兒一般頂在了一起,難道她們竟然…… 楊宗志心頭一跳,又問一遍:「你們……方才在幹什麼?」 「呀……」 柯若紅羞得面紅耳赤,不由得將整個小腦袋都深深的埋進了水桶裡,再也不敢出來見人,史艾可紅暈著小臉,顫巍巍的道:「我們……我們……」 楊宗志嗯的一聲,好笑的道兒:「難道你們竟然對彼此……」 「才不是呢……」 史艾可驚叫一聲,咬牙切齒的道:「我們這樣……哼……這……這全都怪你!」 「怪我?」 楊宗志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兩個丫頭年紀相當,都是十五六歲的青澀芳華,前些日子結識了之後,互相唧唧咕咕的總湊在一起,楊宗志看在眼中自然也沒多當回事,畢竟她們小女兒家的心思難以捉摸,今夜再看到這讓人的混亂場面,他才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史艾可氣的一跳而起,再也顧不得自己姣好的上身根本沒有穿上衣服,而是攪動一片熱熱的水漬,跳過來咬牙切齒的哭道:「還說不是怪你,全都怨你……可兒跟了你這麼久,你不但沒有跟人家好好說幾句話,甚至……甚至連人家的嘴兒你也沒有親過,你說說可兒長這麼大,竟然連親嘴還是咬嘴唇都分不出來,盡讓柯丫頭看了笑話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點頭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 轉眼看過去,史艾可嘴中說的極為不忿,手中卻是飛快的捏起小拳頭向自己胸前砸了過來,楊宗志倒是升起一些愧疚,不願避讓開,而是讓她結結實實的砸到了自己胸前,史艾可動作一起,帶的一大片暖騰騰的熱水湧到了楊宗志的身上,沾濕了他的衣襟,也將他手中半舉著的火捻子澆熄了不少。 史艾可羞暈之下,渾然忘記了自己全身只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絲質褻褲,小嘴中一邊嬌滴滴的嗔怨:「你賠我……你賠我……」 小手兒卻是在他肩頭上死命的擂了幾記,身邊傳來嗤的一聲悶響,火捻子又小下去許多,依稀里只剩下點點火星。 楊宗志低頭一看,頓時滿臉通紅,曾幾何時,他也無意間摸到過這小丫頭的胸前,當時只覺得是一個小饅頭形狀的花蕾罷了,雖然極為酥軟,大小卻不打眼,此刻史艾可嬌暱的挺起兒,飛快動作之下,那胸前一對拳頭大小的卻是高低起伏,再向下掃一眼,她穿的是薄薄的角形褻褲,褻褲被水浸濕打透,完全的帖服在她高聳的翹兒上,褻褲後的中縫甚至膩人的擠進了兩片瓣裡,將彈性宜人的美好瓣,鼓鼓的綻放在自己的眼前。 今夜偷偷過來喝涼水,本就是受多了婷姨的後的無奈之舉,此刻這小丫頭也不知道 分卷閱讀382 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撩人,竟然越發嬌癡的撲了過來,整個小嬌軀都要擠入自己的懷抱了,楊宗志咳嗽一聲,伸手微微一擋,手中的火捻子隨之揚起,正好撞上史艾可濕漉漉的半邊,火捻子嗤的一聲,頓時完全熄滅,整個後房內也為之一暗。 身邊只有潺潺的溪水流過窗外的輕響,再便無一點聲息傳來,史艾可的心頭如同小鹿亂撞,忽然感覺目中一癡,碎聲道:「哥哥呀,可兒……可兒要你全都賠給我!」 楊宗志聽到眼前風聲一動,接著便有一個濕漉漉,的嬌軀湧入懷抱,兩隻小手兒盤住自己的脖子,一個香氣撲鼻的小嘴兒卻是飛快的伸了過來,楊宗志下意識稍稍抬頭,正好迎上那滑膩膩的小嘴,耳聽著嚶嚀一聲,便和史艾可吻作了一處。 呼吸越來越急促,史艾可心跳如同巨鼓狂擂,「原來……和哥哥親嘴真的和柯丫頭完全不一樣啊,哥哥的嘴唇好暖和,暖的人家心裡面甜絲絲的,渾身奪軟無力的哩。」 她心情激盪之下,卻是更加死命的抱著楊宗志的脖子,將整幅酥軟姣好的身軀都膩了上去,親了幾口,史艾可似乎有些不滿足,想起自己方才與柯丫頭之間的嬉戲,便再探出自己一截猩紅的小嫩舌,朝楊宗志的口中頂了過去。 「赫……」 楊宗志心中暗藏的頓時被史艾可這丫頭渾不知羞的動作給點燃點透,初墅還遲疑著沒有動彈,待得可兒那香嫩不亞於凝露一般的舌尖頂進來,楊宗志才是眉頭猛地一跳,雙手環過來,將可兒整個的抱進了懷中。 史艾可心頭呀的一聲,登時感覺到楊宗志的動靜,這……這可是哥哥次將自己抱在懷中,而且……還抱著這麼緊,緊的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自己……不是想要他將自己捏碎了才好麼?史艾可心頭一片火熱,便欲從木桶中跳出來縮進他的懷中。楊宗志一邊恣意的舔舐品嚐可兒香嫩的小舌頭,一邊還將手掌沿著滑滑的小腰,向史艾可半露的翹上撫了下去,手心中濕濕暖暖的,儘是處子酥嫩的細肉。 耳聽著史艾可的鼻息越發沉重,楊宗志猛地用力,將可兒圓鼓鼓的小向上一抬,她的身子便如同老樹盤根一樣盤在了自己的腰間,豎起一根中指,順著那自中分開的小溝中,滑了進去。 「呼呼……」 一口氣在水桶中憋到盡了,柯若紅才是無可奈何的重新抬起了小腦袋,她劇烈的喘息幾下,忽然感到眼前一黑……咦,師哥呢?可兒丫頭呢?柯若紅一時不好奇的很,便瞇著眼睛匯聚目光抬頭看上去,一旁的木桶邊似乎有些咿咿唔唔的小小聲,曖昧的響起,柯若紅乍一聽到這個聲音,便是整個小臉都俏麗的起了火,遙想起方才自己和可兒丫頭作那羞人事的時候,自己的鼻子中耐不住,彷彿也發出了這般同樣的喘息聲。 柯若紅咬緊自己的唇皮,轉而向那邊的木桶旁看了過去,這一看可不打緊,她的媚眼卻是飛快的胡亂抖動了起來,那邊幽幽的黑暗處,便能隱約見到一個白花花的小身子彷彿枯籐一般盤在了半空中,兩隻白膩的小手兒在上面抱住,細長的白腿卻是八爪魚似地疊在了下方。 柯若紅猛地捧住自己快要跳出膛來的心兒,抬起小身子向那邊湊了過去,原來啊……在自己偷偷躲避在水下的時刻,可兒竟然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和師哥親暱的抱在一起了呀,這可兒……她好不知羞呀,不但深情無比的和師哥嘖嘖的親嘴,吐出小舌頭給師哥恣意品評,甚至下面嫩滑酥軟的香兒也被師哥的大手摸了個遍,師哥每每慢慢的插進可兒的心兒,可兒便會嬌軀向上一聳,小嘴中也會隨即發出咿唔的一聲悶響。 柯若紅看得狐媚的秀眸頓時迷離一片,蕩著嗓音輕叫道:「我不嘛……師哥呀,你……你好偏心啊,若兒也要你這麼親我。」 她一邊甜膩膩的說話,一邊卻是快速的跳出了木桶,赤著天足跑到楊宗志和史艾可的身邊,伸手拉住楊宗志的胳膊,嬌喚道:「師哥……嗯,師哥,你來親親若兒。」 她小手中微微發力,便將楊宗志和史艾可絞纏在一起的從中分開,接著自己的鼻息一熱,卻是閉著媚眼嘟起小嘴,貼了上去,楊宗志方才和史艾可親暱一陣,早就已經頗為意動,暗想:「罷了,這兩個丫頭這般的婉約可人,難道我還真拋得下不成?」 耳聽著柯若紅在身旁軟軟的婉求,楊宗志便輕輕的放開暈淘淘的史艾可,繼而和柯若紅的小嘴吻在一起,這丫頭的小嘴可真柔啊,肉乎乎的極為,柯若紅的年歲本來就小,再加上她嬰兒般天轍暇的俏臉,讓人只覺得這小丫頭處子一樣嬌純,卻是暗藏著一些的媚氣。 楊宗志孜孜的親了幾口,便又伸出大舌頭擄進柯若紅窄窄的小唇中,沿著那潔白細碎的一排小玉齒舔了個夠,這才破開那閉住的小牙,探進了滑膩膩的小嘴中,柯若紅的小嫩舌躲躲閃閃,不一會,便被楊宗志用舌尖捲了出來,再用含住,好一番品咂。 史艾可迷迷糊糊的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方才和師哥那般親熱,她幾乎快要眩暈過去了,這才明白柯丫頭口中不斷說起的暈浪之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此刻楊宗志驟然與她分開,她自然湧起一股濃濃的失落,轉眼看過去,原來那大丫頭不要臉的將師哥搶走了哩。 史艾可齜著小牙不忿的道:「喂……大丫頭,怎麼連這事你也要閡搶的呀?」 柯若紅被楊宗志側著腦袋親的意亂情迷,雖然聽見史艾可羞怒的嗓音,卻是咿咿呀呀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史艾可俏眼一轉,便把自己的小嘴伸過去,擠進那兩張完全貼死的嘴唇間,然後學著哥哥的模樣,探出自己的小舌頭,將楊宗志的舌尖給捉了過來。 史艾可咯咯一笑,玩的頗為快意,柯若紅這才能喘息著回過神,輕媚的眨眼道:「還說人家呢,你看看你,親的比人家凶多了呢。」 史艾可咯的一聲,轉動一番大大的杏眼,忽然伸手從後面捉起楊宗志的大手,牽過來囫圇的道:「哥哥,你……你也來摸一摸那丫頭的,她的好大的哩,這宅子裡……就數她和婷姨的最大了呀。」 史艾可不說話還好,這話一出,頓時將楊宗志心頭的燒高了三丈,他此刻呼吸漸重,大手被可兒滑膩的小手兒牽著,慢慢的摸到了柯若紅身後高高隆起的肥之上,只一摸之下,那肥之圓隆,果然是讓自己砰砰心動。 史艾可高高的盤在楊宗志的腰上,見楊宗志伸手過去捏了幾把,忽然自己的腹部和秘處之間被個火熱的大傢伙頂得生疼,史艾可微微一訝,低頭放開一些,狐疑的道:「哥哥呀,你身上揣了什麼硬傢伙,弄得人家有些不舒服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還偷偷伸出手擠在裡面,撫了幾撫,那東西硬硬直直的,彷彿是燒熟了的火棒。 楊宗志舒服的一聲,喘息著壞笑道:「可兒小丫頭,你再這般弄,哥哥便不放過你了。」 「不放過我就不放過我,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史艾可不服氣的昂著小腦袋答了一句,當真又伸出手去捏住了火棒,手心中一片滾燙,她一時還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何事物,伸出大拇指抵住一端,小手兒順著向下滑了過去。 柯若紅的肥兒盡數落在楊宗志的大手中,這可是自己的命門呀,由小到大,誰要是碰到這裡,自己便會好生癢癢的難受,便是自己洗澡沐浴的時候,也不敢對這裡多做停留,回想起過去那個夜裡師哥在洛水旁,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自己的大上,也將自己的一幅小心思全數打到了他的身上啊。 現下隔著濕漉漉的褻褲,愛死人的師哥用力十足的在那兒又摸又擠,時而將那肥兒擠得高高的翹起,時而又伸出一根指頭戳進膩肉當中,柯若紅呀呀的輕叫不已,剎那間便軟得沒了一絲力道。 她半斜靠在楊宗志的胳膊旁,湊眼看下去,正是看見可兒在輕輕的撫弄哥哥的,柯若紅眉色一跳,暗忖:「這是……這是……」 史艾可一邊按了幾下,一邊抬起腦袋來紅著臉嬌笑道:「哥哥啊,這是什麼呀,怎麼這麼熱呢,可兒……可兒身上都好像著火了一般。」 一旁的柯若紅驚叫一聲,顫著嗓音道:「那是師哥的……他的壞傢伙,可兒你還不放開?」 「壞傢伙……」 史艾可轉過頭掃了一眼,一時還未會意過來,楊宗志卻是輕哼一聲,將兩個小丫頭一齊推倒仰躺在木桶邊,各自低下頭親了她們一口,卻是要伸手去解她們的褻褲,史艾可小臉一紅,忙伸手阻止道:「你……你作甚麼呀,壞哥哥!」 楊宗志嘿嘿笑道:「現在才來問不嫌太遲了麼?」 史艾可伸手阻了一下,一旁的柯若紅卻是被他飛快的解了下來,楊宗志低頭一看,目中猛地一片赤紅,這小丫頭到底是多大啊,怎麼那下面長滿了黑乎乎的恥毛,又濃又密不吝於森林,又恍如已經熟透的花一般。 楊宗志輕出一口氣,伸手放下自己錦袍下的帶子,取出一根火紅的大傢伙,便向柯若紅熟媚之極的妙處頂了進去,柯若紅嬌吟一身,蹙著嬌氣的眉頭嘶叫道:「呀……疼死了,師哥啊,你……你輕一點。」 楊宗志溫柔的笑道:「好若兒,你這是破瓜,過一會便會好了。」 他手中也有好些個佳人的處子身,自然明白這是初回的陣痛,天下間好像淼兒那般的重巒疊翠實在是少之又少,況且別看這小丫頭嬌吟著雪雪呼痛,實際上她那秘處早就濕淋淋的潮了一大片,滑膩的粘液順著自己的火熱滴落下地,她秘境的深處甚至如同嬰兒的小口一般,死命的吸住了自己的火熱,呼吸間越捆越緊,簡直快要炸了似地。 楊宗志低下頭去,含住了柯若紅左邊肥顫顫的胸乳,挑起乳尖吮入口中,使得柯若紅的小腰左右晃動,彷彿極為不耐,過了一會……柯若紅小聲的道:「師哥啊,你……你再動動,若兒已經不疼的了。」 楊宗志哈哈笑道:「正好。」 便挺起,又飛快的向前刺去,柯若紅一邊妙媚的迎合著他不息,一邊將兩隻肉乎乎的美腿兒向外盡數伸展開,這般下來……師哥的壞傢伙便能刺得更深,而自己……自己便會沉淪的愈發厲害。 史艾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料想不到自己一個失手,便讓那不要臉的柯丫頭拔了頭籌,現下的柯若紅滿臉快意的羞紅,那媚眼兒半睜半閉,眸子中都是潮紅一片,小嘴裡不斷發出嗯嗯的滿足哼哼聲,彷彿是飛上了天去一般。 史艾可卻是覺得自己身上有些發涼,此時哥哥沒有抱著自己了,而是緊緊的壓在了柯丫頭的上,史艾可趕緊牽起楊宗志的一隻大手,放在自己被扯下一半的薄薄褻褲上,膩聲道:「哥哥呀,你……你也來弄弄可兒,人家也準備好了哩。」 楊宗志搖頭笑道:「哪有這麼快的。」 轉眼一看,可兒此時極為罕見的媚眼如絲,姣麗的面孔上盡都是癡癡的情迷湧起,楊宗志吸氣動作更快,激得身下的柯若紅叫聲越發的媚,越發的顫抖一片,這才騰出手去拉下了可兒夾在瓣中的褻褲,順著史艾可裸的瓣摸了進去。 「咦……怎麼會……這麼怪的?」 楊宗志甫一摸進來,史艾可便險些軟倒在身後的木桶中,這感覺與方才和哥哥甜親吻時候渾然不同,方纔那下裡只讓自己覺得心跳加速,卻又溢滿了擁有之後的充實感,可待得哥哥摸到自己下面之後,卻讓自己差點魂飛魄散,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燒成了一片。 少許之前,史艾可甚至都覺得柯丫頭那般肆無忌憚的嬌吟聲,在這暗夜中聽得甚為扎耳,可轉眼片刻後,自己濕漉漉的,全身亂抖,小嘴中竟然也耐不住發出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聲,兩個輕媚的嗓音合在一起,一個微微悅耳動聽一些,另一個卻是嫩嫩的鼻音較重,讓人實在難以分辨出到底哪個更加,哪個更能使人的骨頭酥軟一截。 楊宗志今日這情潮來的極為猛烈,甚至他一邊飛快的在柯若紅豐腴的小身子上肆虐,一邊……眼前依然能閃現出那入骨的婷姨模樣,遙想起不遠處的臥房中,婷姨和淼兒一左一右的躺在秀面,兩張截然不同的俏臉上卻有同樣的慵懶不盡之色,方自想到這裡,楊宗志卻是悶哼一聲,感到自己的背脊發出陣陣顫抖。 這顫抖順著自己的大手和火熱,傳到了兩個小丫頭的嬌軀上,柯若紅已經是吹氣如火,小臉透紅下飛快的盤起雙腿,將楊宗志的腰背夾在其中,迎接他那一撥快過一撥的浪潮,史艾可卻是大大的尖叫一聲,伴隨著細腰上暢快無比的抽搐湧起,她驚恐的睜大自己的雙眼,口中赫赫的囫圇兩下,不敢去掃楊宗志的方位,而是猛地在自己的紅唇上咬了一口,開他的大手跳起小身子來,胡亂的拿起木桶的小裙子,雙腿一抖一抖的逃出了後房之中。 楊宗志微微詫異的看了一眼,見到史艾可飛也似的逃的遠去,白花花的小屁屁依然觸目驚心,正在這時……身下的柯若紅忽然放聲尖叫道:「師哥啊,若兒……若兒要死了,不是,若兒已經死了,若兒愛死你啦!」…… .com第451章神醫之二 翌日一早,別院的門口便停下了一輛奢華的馬車,這馬車乃是商怡婷在洛都時特意請人量身打造的,車身寬大,塑了頂棚車燈,而且車棚內佈置的也甚為舒服,楊宗志將唐小婕從幽靜的後院中抱了出來,轉頭看看,別院門口站了一長排佳人牽手相送,高低不同,肥瘦也各不一。 楊宗志放下唐 分卷閱讀383 小婕回頭笑道:「這麼正式作甚麼,我不過出門去幾天罷,很快便回來了。」 索紫兒睡眼惺忪的揉著天藍色秀眸,的撇嘴道:「壞哥哥啊,只不過在家裡呆了一天功夫,便又要跑出去,下次回來,你可再不能這樣子哩。」 楊宗志點頭淺笑道:「好好,都依你,下次回來,咱們換到一個更北的地方去住一段日子,然後便要回轉滇南去了。」 索紫兒聽得眼神一亮,歡愉的跳起小身子,咯咯嬌笑道:「是麼,那就是要回到咱們初次相識的地方了呀,哥哥啊,到時候紫兒要你再帶我去一次玉龍古鎮,看看那淺水灣,也看看……你打過我的地方,嘻嘻。」 楊宗志寵溺的揉了揉她秀氣花出塵的雙頰,輕輕的點了點頭,轉頭看過去,一群小佳人們俱都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哈哈一笑,一個一個抱過去道:「都快回去罷,外面雪大,我還要早些趕路,這麼耽誤一下,回程只恐就要遲了。」 人群的末尾站著商怡婷和李十二娘,她們抬眼見到楊宗志順著次序一個一個的抱將過來,不住小臉頓時一齊刷的紅透,小手兒緊緊的捏在身前,指尖陣陣發白,楊宗志抱到她們身前的史艾可和柯若紅時,低頭一看,柯若紅昨夜裡失了處子之身,此刻眼波恣意流轉,看向自己的眸子中便更加嫵媚多姿,充盈著亂人的熠熠秋水。 柯若紅等了好一陣,終於等到楊宗志走過來,她咯咯的一聲歡笑,頓時搶著小身子抱了出去,史艾可在她身邊看得無比惱怒,卻又是無可奈何,等著楊宗志從柯若紅的小懷抱中身出來的時候,他卻是呆在了史艾可的面前,史艾可咬著紅唇,不敢抬頭看他,臉色卻是瞬間殷紅如血。 楊宗志駐足正不知該抱不該抱的時候,史艾可垂著小腦袋,首先小聲的氣恨道:「臭哥哥,你……你不帶我一起出門的麼?」 楊宗志只以為她還太過靦腆,昨夜裡那般被自己作弄之後,兀自放不下臉子,便低聲笑道:「我回來極快,你若是沒事的話,就在這裡等著,等我回來了再和你們一道玩雪。」 史艾可紅著小臉,皺著小眉頭,顫著嗓音嗔怨道:「誰稀罕和你一道玩呀,你……你好不害臊的。」 身邊傳來一陣咯咯的銀鈴笑聲,心滿意足的柯若紅踱著小步子湊上來,在史艾可耳邊嬌暱羞澀道:「昨夜不是都那樣了麼,你怎麼還對師哥他怨氣沖沖的啊?」 史艾可齜牙抬頭一看,楊宗志說過話,已經向下走過去,不又羞又氣,柯若紅低聲嬌笑道:「對了可兒,昨夜裡……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獨自跑了呢,我還想著你會閡一道回去的呢。」 史艾可聽了這話,幾乎快要哭出聲來了,心頭不旖旎的翻動:「哎呀……我怎麼知道……怎麼知道會出了那種事情嘛,我都快要丟死人了,哪裡還有臉見你們呀?」 柯若紅見她站在大雪中,臉色兀自紅的好像山丹丹的芍葯花,熱氣透過耳邊都能傳到自己的臉上,不更是驚奇,史艾可被她這般看得久了,不由更加放不段,只得咬牙切齒的轉開話題道:「喂,咱們哼哈二將還作不作了?」 「嗯……還作哼哈二將呢?」 柯若紅不由聽得煞是好笑,師哥他都把自己那樣了,自己總是也放心下來了,只要日後自己不斷的對他好,惹他喜愛,他便再也離不開自己,柯若紅想的一臉癡癡然,小嘴抿住只差輕笑了出來,史艾可轉頭看個正著,忍不住氣得七竅生煙,狠狠的又道:「你……你不會被那壞哥哥褻玩了一遍,就連自己閡的約定都拋在腦後了罷,我可不管……這壞哥哥整天價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我就是放心不下!」 楊宗志向下走幾步,見到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低垂著螓首,著站在最末尾,他的嘴角怪異的一扭,腳下的步子便邁得越發遲緩,走了三四步,他首先站到李十二娘的面前,笑著抱拳道:「李姑娘再會了。」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低喚,慌忙的抬起頭來,學著他的模樣抱拳還禮道:「再……再會了。」 接著楊宗志才轉到甚為驚慌不安的商怡婷跟前,拿眼向下打量,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粗豪的嗓音大喜的高喊道:「楊兄弟,是你回來了麼?」 楊宗志和眾人轉頭一看,見到個鬍鬚亂髮的漢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邊手裡兀自還提著個小酒瓶,酒瓶在手心下一晃一晃的,卻又一滴酒也漏不出來,楊宗志看得一喜,回身道:「朱大哥,原來你還沒走。」 朱晃跑過來大笑道:「沒走,沒走,我就住在前面不遠的宅子中,每日早上都會過來看看你回家沒有。」 楊宗志皺眉道:「朱大哥,既然你跟著一起來了鴻冶城,為何不與大傢伙住在一起,而是要單獨分開住著?」 他說到這裡,眼神不轉到了筠兒等人的身上,筠兒趕緊嬌聲道:「哦,我們都跟這位朱大哥說起過這事,他卻是搖頭決不答應。」 朱晃呵呵推手笑道:「你別怪她們,朱晃不過是個行跡邋遢的粗漢子,自己看著自己都厭氣,這裡的小姑娘一個個貌美如花,出類拔萃的,你讓我和她們住在一個院子裡,我才是真不自在。」 他一邊說話,一邊轉頭看了看身後高大的馬車,驚疑道:「怎麼……你又要出門?」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是,有點事情要去關外辦一辦,也許過幾天便會回來,朱大哥,到時候回來我再請你喝酒聚聚。」 朱晃笑道:「你要是出門的話,不如帶我一起去,朱晃別的不會,但是空有一身的大力氣,為你趕趕馬車,照應個食宿什麼的定然可以做得到。」 當日大家結伴逃離洛都之時,北門正要放下斷壟石,若不是朱晃突然出現在城門下,用雙臂之力將斷壟石生生的高舉起來,大家哪裡能逃得那麼輕易,現下他口中說什麼空有一身大力氣的話,卻又何止是大力而已,簡直就是千鈞之力,震動山河。 楊宗志感動的哈哈笑道:「朱大哥你何必自謙呢,我這一趟目的簡單,也沒有什麼凶險,只不過去尋醫找人而已,你就不用跟著奔波受苦了。」 朱晃搖頭道:「楊兄弟啊,實不相瞞,我乃是天波府人氏,在這鴻冶城中沒有半個熟人,這些日子等著你回來之餘,我天天都去喝酒找樂子,實在是苦悶極了,既然你現在真的回來了,那朱晃總算能找到點事情可以作,也好過每天坐在家中數完雪花,再數星星的無聊。」 楊宗志聽他如此說,倒是心有所感,便點頭答應道:「好,如此那就多謝朱大哥了。」 朱晃聽得眉飛色舞,哈哈大笑的跳上車轅,回頭招呼道:「自家兄弟,你總跟我這麼客氣作甚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忽然回過頭來,正瞧見那妖媚如狐的商怡婷抬眼偷瞄自己的背身,她一見自己回轉過頭來,頓時將整個蔥翠的小腦袋都垂下去,頂在了高高聳起的巨乳之上,臉頰邊卻是融融的紅透了大半。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便又走近一步,來到她香噴噴的身子前,低下頭去,忽的伸出雙手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商怡婷面上一驚,繼而狂喜,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楊宗志高聲道:「婷姨保重……」 「啊……」 商怡婷一時聽得傻了眼,「壞志兒呀,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叫人家……姨娘,難道是……難道你真的是對昨夜的事情後悔了麼?」 如此一想,商怡婷不雙頰潮紅,小嘴微微的細細抿住,嘴角邊兀自還帶著昨晚楊宗志親過之後的醉人氣息,一幅小心思裡卻是又苦又澀。 楊宗志說過了話,猛然又低下頭去,抵在商怡婷膩人的小耳朵邊,遮住背後眾人的目光,在那愛煞人的小耳朵上大大的吮了一大口,這才低聲笑著道:「乖乖的大妖精……你記得每日洗的香噴噴的在這裡等我回來,此次我再回來時,便是我想好了主意,將你名正言順的抱到秀去的時刻到了。」 「呀……」 商怡婷聽得媚眼發酥,「這話兒……這話兒到底是真是假,還是我自己心唸唸下,生了多情的幻覺了麼?」 抬眼看去,見到楊宗志說過話後,便不再多看自己一眼,而是哈哈大笑一聲,飛快的跳上馬車,鑽進馬車棚中再也看不見身影。 車轅上的朱晃拾起馬鞭,猛地一下抽在了馬背上,口中駕的一聲高喝,馬兒便放開四蹄快步奔出,不過一會,別院的大門口只看得見一道淺淺的影子,一高一低的消失在大雪之中。 「志兒啊,你……你這是騙騙姨娘好玩才這麼說的麼?」 商怡婷的紅唇中幽幽的吹了口熱氣出來,熱氣遇冷凝成了白色的絲帶,隨風飛向身後:「姨娘真的好想當了真啊,即便是你騙我,只要過上一天這樣的日子,姨娘也會心滿意足的立刻死去都值得了,可是……姨娘又萬萬受不住你的好聽話啊,你這麼給了人家一絲希望,若是又讓人家傷心失望的話,人家……人家真的會死在你面前的哩!」 商怡婷想的心頭一癡,一串串滾燙的淚珠兒卻是順著香腮,滑入了甜甜彎住的嘴角中。…… 馬兒飛快,由鴻冶城向東北方向出城,不過半日功夫便能趕到北郡去,這一路疾速向北,漫天風雪也變得更加狂暴,呼嘯的北風灌入耳中,讓人一時都難以聽見前方馬蹄的聲響,朱晃正襟端坐在車轅上,寒風湧到面前,吹起他紛亂的鬚髮,他才稍稍蜷起身子,低頭拾起座位旁的酒瓶,揚起額頭往口中倒了一串熱酒,然後揮起馬鞭嗤的一聲打在馬背上。 比起外間,車棚內卻溫暖舒適的多了,商怡婷是個精於享樂之人,為了楊宗志,她更是花費了無數的心思,她這寬大車棚裡,不但有掛在壁上的暖爐,融融的什錦被窩,甚至還在腳邊焚了熏香,熏香聞在鼻中,讓人心生寧靜的昏昏欲睡,唐小婕舒適之極的軟倒著小身子,將自己整個都擠入楊宗志的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背,秀眸半睜半閉,好一幅慵懶無力的美艷俏模樣。 抬頭輕輕瞥了一瞥,見楊宗志許是聞到了車棚外傳來的酒香,鼻尖聳起來嘶嘶的吸了幾口氣,眉宇苦悶的蹙著,一臉都是羨艷而無奈之色,唐小婕噗嗤一笑,露齒嬌軟的道:「壞郎君,你想要喝酒了麼?」 楊宗志嘿嘿輕笑一聲,垂頭答道:「是……是有那麼一點。」 唐小婕不依的扭著豐腴的碩長嬌軀,癡癡的道:「才不要呢,你看看婷姨這馬車修繕的多富麗堂皇的呀,裡面香噴噴的全是婷姨身上的媚香,你若是讓這裡沾染上了酒氣,那才叫焚琴煮鶴,好不惱煞人家呢。」 唐小婕過去在妙玉坊中,一直都叫商怡婷作婷姑姑,自從昨日楊宗志他們回來之後,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也來隨之看望過她,她這才聽說了現下商怡婷的身份,便聰慧的學著楊宗志的口氣一道改喚她婷姨。 楊宗志嘿嘿笑道:「天下豪邁男兒,無不推崇烈酒,卻又難以拋捨掉,心愛佳人身上的體香,此刻這車棚內不但有婷姨的香味,還有我的好婕兒嬌軀的暈香不斷,我只要這麼想一想,也許……也許便能忍住肚中作祟的酒蟲了。」 唐小婕嗤的一聲膩笑出來,不由得更加緊貼著他,旖旎無限的道:「你這壞郎君啊,嘴裡好像抹了油一樣,偏偏你說的話人家就是愛聽,哎……真不知是我的耳根子太軟,還是你的手段太多,讓人拿你沒有半點法子哩。」 楊宗志低下頭來靜靜的看著她,今日的婕兒打扮的分外得體,一身柔軟無比的淡雅素裙,裙角長長的垂下腿邊,絲質的裙身上卻是隆隆的鼓起了好幾處,兒和翹都緊緊的向上頂了出來,小腰窄窄的甚為柔細,乍眼這麼一看,只讓人覺得眼前山巒起伏,凹凸有致。 楊宗志不止住調笑之色,忽然問道:「婕兒,咱們如此走了一路,你竟然一直忍著,沒有出口問我究竟要帶你去哪裡尋醫,難道你果真不將自己的那條胳膊放在心上了不成?」 唐小婕笑顏如花的膩笑道:「說不放在心上,那自然全是騙人的,不過呢……人家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躺在你懷裡,和你輕輕的說一陣子體己話兒,人家才不願去提這麼些煞風景的事情呢,你便讓我舒舒服服的多躺一陣。」 楊宗志嗯的一聲,輕聲道:「那還不容易……」 忍了一會,不由又繼續道:「過去我在江湖上遊歷的時候,曾經見到一個白髮如霜的老人家,那老人家瞧見一隻灰兔子從山崖上跌下來,跌的筋骨碎裂,他卻是用一把亮閃閃的小刀將兔子整個活活的剖開,斷為了血淋淋的好幾截。」 唐小婕聽得微微一驚,抬起頭來問道:「那老人家為何要下這般重手呢,哦,他是……他是怕那灰兔子死前受盡折磨,才要搶著出手的罷,哎,可他把小兔子活生生的剖開幾截,豈不是讓小兔子受到的苦楚?」 楊宗志歎息道:「婕兒啊,你的心思可真是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總是先往好的一面去想,世人兜人之初,性本善,也許……說的便是你這一類的女子。嗯,你方才沒有猜中,那老人家如此一作,不但不是要殺了那小兔子,而是……」 「而是要給它治療傷勢不成?」 唐小婕搶著說了一句,嬌暱的歪著小腦袋,蹙眉細想,楊宗志笑道:「就是這樣了,那老人家一雙絕世妙手,他將兔子斷裂的經脈和碎骨盡數打開打散,然後再用手一一將它們接駁起來,以縫針之法闔住表皮,我再湊眼看上去,那兔子竟然如同完好無損,一蹦一跳的跑了遠去,再也讓人料不到幾個時 分卷閱讀384 辰之前,它還是個奄奄一息的小可憐。」 唐小婕聽到那兔子最後撿回一條小命,不由的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抬頭對楊宗志露齒一笑,恍惚著道:「難道郎君你現下要帶我去的地方,便是那位白頭髮老人家住的地方了,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點頭笑道:「正是了,婕兒你受的筋骨之傷容易醫治,而淼兒就是此道中人,她自然手到病除,但是你的經脈外傷卻是頗為棘手,你不知道,淼兒自小學的是陰葵門的《毒經》本是內經中的一宗旁支,這皮毛外發的門道她便瞭解的少了,而那位老人家卻正是此道行家,他在江湖上素來聲名卓著,聽說過他的人,大多尊稱他一聲『醫仙』,端得是醫術通神的。」 唐小婕旖旎的輕喚了一句:「醫仙呀……」 蹙眉想了一想,她又嬌聲依依的道:「聽說這樣老神仙一般的人物都不好找的呢,要麼是雲遊塞外久久不歸家,要麼……又是門檻高深,不好出言相求,郎君啊,你為了婕兒好,婕兒自然領你的情,百般牽著心思的依順你,但是……這事情若是太過艱險的話,你便……你便不要強蠻著性子,定要達成了好麼,婕兒現在過得開心甜,只盼望這樣的日子能夠天長地久的就好,其餘的……婕兒便沒那麼多的放在心上了哩。」 楊宗志聽得點了點頭,卻又搖頭,稍稍抬起面頰來看著上下抖動不已的車頂,心思間一時悠然神往:「高高的雪山之巔,萬徑人蹤冥滅,還有那個可愛而又艷絕人寰的小丫頭……只要她願意出手相助,此事……應當沒有那麼為難的,才對罷?」…… .com第452章神醫之三 路上稍事休息,馬車又即刻準備重新開路,今年的大雪不同於往年,不但來的更加早,而且雪片繽紛的從天空中灑落下來,萬里銀川一眼竟望不到頭,楊宗志下了馬車拿出地圖辨明方向,和朱晃又坐下來商議片刻,這才決定不抄近路,而是改走大道。 原本為了節約時間,計劃著走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捷徑,但是今年積雪綿綿,就算楊宗志過去對北郡的地形十分熟悉,卻也恐怕因為積雪而迷失方向,馬車停在官道旁,唐小婕輕輕的撩開側壁窗簾,一眼望出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已經過了豐州城了,她自幼在豐州城中長大,對這一帶的地形倒是熟悉的緊,便將小臉斜靠在車窗邊,靜靜的聽著楊宗志和朱晃湊在一起說話。 聽了一會,唐小婕旖旎的抬起小臉來,卻是想起了自己在北郡與楊宗志兩次擦身而過的往事來,次……是在望月城的城郊,而第二次便是在自己的老家豐州城內了,想想前塵如煙,再看看馬車下那一身錦袍長氅的俏郎君,唐小婕一時只感到心情甜,再也無法忍俊住的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 楊宗志一邊和朱晃說話,一邊在用手地圖上指指點點,朱晃本是天波府人氏,對這北郡卻是陌生的很了,因此只是側耳傾聽,並不出聲談論,兩人說了一會子話,忽然聽到身後車簾邊那銀鈴般悅耳的輕笑聲,不又一道回過頭來,奇怪的對著唐小婕打量。 唐小婕呀的一聲,頓時小臉紅透,咿咿呀呀的不知該說什麼好,面對車下這兩人無比愕然的目光,放下車簾躲進去罷……似乎顯得太過做賊心虛,但是就這麼掛住小臉任由他們瞧來看去,又委實放不下臉子來,無奈下,唐小婕輕輕咳嗽一聲,硬著頭皮伸手向外一指,嬌暱道:「咦……郎君啊,你看看,那邊官道上怎麼總是行人不斷呢,而且……而且看他們攜家帶口的,彷彿有大批人在往南方遷徙哩。」 楊宗志嗯的一聲,和朱晃回又過頭來看去,見到果然是有好些人三五結伴的沿著官道踽踽而來,此刻大雪如織,寒風吹起車頂棚上的攆布,將攆布吹得筆直豎起,方才說話時,楊宗志便留意到這些異常的情況,按說自己過去也來過北郡,到了冬季,北郡人往往都會呆在家中,調笑嬌妻,撫弄孩兒,哪會有人跑出來天寒地凍的行遠路。 楊宗志略略沉吟片刻,回頭道:「或許是一個大家族打算遷移到南方來,家眷龐大……」 他話說到這裡,隱約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暗道就算是舉家搬遷,為何不能趕個好時辰,卻偏偏要挑這種難於啟行的時刻。 楊宗志思來想去,卻也渾然摸不著頭腦,只得又上車趕路,在下面凍了這麼一會,再鑽進溫暖的車棚內,不由渾身都冒出濕濕的潮氣,唐小婕湊過來替他扑打了背後的積雪,輕笑道:「哎呀,快過來暖一暖罷,你看看你,臉都凍得發紅了。」 楊宗志嘿嘿一笑,低頭見唐小婕伸出自己的左手牽過來,彷彿想要將自己的大手捏在手中,讓手心中的溫暖傳給自己,只是她那隻小手兒實在太小,別說好端端的握住自己的雙手,便是自己的一隻大手,她也拿捏不下,楊宗志心頭一疼,想起她那妙媚無雙的右手卻是絲毫不得動彈,只得埋過頭不忍再看。 唐小婕笑道:「郎君啊,你又在想人家的這條胳膊了麼,你看看,婕兒就算是一隻手,也能將你抱在懷中哩,況且你已經帶婕兒去尋醫問藥了,婕兒對你最有信心,自然樂得享享清閒呢。」 楊宗志回過頭來強笑道:「正是……」 他話說到這裡,忽然整個人都微微愣住,唐小婕低聲問道:「怎的了?」 楊宗志緩緩吁氣道:「過去我在滇南的玉龍古鎮,曾經碰到過一位從北郡逃亡到那的廚子,名叫孫奉北,去年北郡爆發十三城之亂,不知有多少人好像孫奉北一般的背井離鄉,今日我們又看到這麼些人舉家搬遷,難道是……難道是北邊又要打仗了不成?」 唐小婕心思一擰,凝神道:「郎君啊,你……你難道忘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官居一品的護國大將軍了呀,你還想這麼多作甚麼?」 楊宗志恍惚過來,嘿嘿自嘲的笑道:「是啊,我現在不但不是什麼大將軍,甚至……甚至是個普天下都在通緝的亂黨反賊,委實不該操這份心了才是。」 唐小婕見他說了此話,面色變得極為蕭索,彷彿意興闌珊,想當初他在洛都城中叱吒風雲,小小年紀便官居極品,可謂是春風得意,再看看他此刻的身份卻是連一個最最普通的下民都不如,甚至是朝不保夕,倘若哪一天被官府給拿到了,便是投進天牢的死罪,唐小婕心頭一疼,迷人的秀眸微微潮潤,湊過香噴噴的小身子來,嬌喚道:「郎君啊,你做這麼多……都是為了人家,人家好心疼你呀。」 楊宗志伸手撫在她黝黑如雲的秀髮上,一時默然不語,唐小婕想了一想,忍不住又道:「郎君啊,你……你有沒有後悔過哩,婕兒是說……婕兒是說,若是你過去誤會了鳳兒的話,現在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的呢?」 楊宗志垂下頭來,詫異的道:「什麼意思?」 唐小婕凝眉道:「其實……其實那次你跟我說讓我帶著爹娘和弟弟先走的時候,好像是說鳳兒她根本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你若是作了駙馬爺,再要娶妻納妾便算是癡心妄想,所以才說不得不走,可是……可是那天夜裡在小船上時,鳳兒她好像又說,要讓你娶了我和倩兒妹妹她們幾個呢,她說她皇兄不願答應,但是她寧死不屈,勢必將這件事情爭取到手,如此才能一嘗郎君你的心願,我聽了你們兩人的說話,好像意思有些不大對哩。」 「嗯……」 楊宗志狐疑的皺了皺眉,反問道:「鳳兒……鳳兒她當真是這麼說的?」 唐小婕嬌暱的點頭道:「是呀,鳳兒說她的皇嫂拚命鼓動她去求皇上,讓皇上早日下旨使你迎娶她過門,可是她聽了之後,最後還是違背了她皇嫂的意願,而是去皇上那裡給你求情,讓你可以三妻四妾,不受駙馬爺身份的挾制。」 楊宗志聽得腦中嗡的一聲,唐小婕口中說端敬皇后鼓動鳳兒之事,他自然心知肚明,當日在洛都衣冠大典的時候,楊宗志曾經在小帳外親耳聽到虞鳳和端敬皇后之間親密說話,說的便是這件事情,其時楊宗志聽在耳中,下意識的就以為虞鳳按照端敬皇后的吩咐催促仁宗賜婚,自然也就以為這是虞鳳小心思裡,容不下筠兒和婕兒等人,嫉恨之後的氣怒舉動,此刻再聽到唐小婕將另一個事實說出來,他才是心下一片茫然:「難道……鳳兒當真是為了自己,就算是違背她的本心,丟了公主顏面也不顧麼?那……那我豈不是完全錯怪了她?」 想想最後一次和虞鳳見面之時,正逢唐小婕為了救下虞鳳險些殞命的時候,楊宗志義憤之下,對虞鳳自然也沒了好言辭,再加上他已立意出走,便不想和虞鳳之間再牽扯上干係,而是讓牛再春強行將虞鳳給請走了。 虞鳳離去之前,渾然全不知情,尚且還情真意切的癡癡呼喚:「相公……鳳兒……鳳兒在宮裡面等你,你……你辦完這裡的事情,便來御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唐小婕仰頭一看,面前的郎君滿目癡呆,哪裡還復他一貫嬉笑沒有半點正經的模樣,唐小婕伸手拍著他的胸襟,忍不住垂淚道:「郎君啊,你……你還是後悔了麼?」 楊宗志回過神來,的搖了搖頭,皺眉道:「我怎麼會?哎……這麼一想起來,我倒真是對不起鳳兒了,也許……也許她現在還整日呆在慈寧宮中,癡心妄想的我依然能回去找她,看她,不過嘛……這事情就算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擇,半點也不會猶豫,婕兒……你不知道皇上的生平為人和他的深深心機,我若是現下還呆在他的身邊,可不知道要為他殺多少忠良無辜,落到最後自己甚至也無法善終的收場,他容不下我這樣的逆子,也容不下筠兒婉兒和你們,我這作臣子的和他之間,終是會有走到決裂的那一天。」 唐小嫫懂非懂的唔了一聲,伸出左手將楊宗志的腦袋都抱進自己酥軟的翹胸之上,親暱的拍了拍他的臉頰,嬌笑道:「上午在你的懷中睡了一天了,下午便換了婕兒抱著郎君你,好郎君啊,你為了婕兒馬不停蹄的勞累奔波,就讓人家也看著你入睡,作一回你軟軟的小枕頭好了。」…… 楊宗志再睜眼醒來之時,車棚內已經完全漆黑一片,抬頭一看,唐小婕將自己死死的抱在懷中,她自己卻是委頓的靠坐在車壁上恬睡正酣,狹長黝黑的眸子緊緊閉住,臉頰微紅,泛起嫵媚嬌純之色。 楊宗志心頭一暖,倒是不敢亂動吵醒了婕兒,閉目又睡,只是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了,睜開眼睛望著輕輕抖動的車頂,耳聽四周萬籟俱寂,只有馬車的車□轆壓過地面上的枯枝,辟辟啪啪的脆響不斷。 楊宗志呆呆的想了一會,忽然心頭一驚,暗道:「官道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枯枝殘留?難道……朱大哥錯過宿頭了麼,竟然提早趕進大山中了?」 如此一想,楊宗志便再也無法好好躺著,而是輕輕的坐起身來,低眉看下去,見到唐小婕身子失去自己倚住的重量,酥軟的嬌軀慢慢沿著車壁滑下去,漸漸的平躺下來,楊宗志這才輕輕吁了一口氣,打開車棚內朝前開的小窗戶,向前面看了幾眼。 從小小的窗戶看出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小道上,四處都是白茫茫的漫天大雪,朱晃正攏身端坐在車轅上,手中牽著韁繩,大雪將他整個人都凍住,寒風吹過,便是他手中的鹿皮手套,都凍得吱吱作響。 楊宗志心頭一動,輕聲開口喚道:「朱大哥……朱大哥……」 叫了兩嗓子,前面朱晃竟是一無所知,無奈下楊宗志只得放聲大叫一下:「朱大哥……」 朱晃才是哎的一聲回過了頭來,楊宗志湊眼看過去,此時的朱晃雙目通紅,眼中佈滿了血絲,整個臉頰卻是白花花的一片,全都被霜雪給凍住了。 楊宗志叫道:「朱大哥,快快停車。」 朱晃這才勒馬下來,將馬車停在了道邊,楊宗志飛身跳下車棚,來到車轅上伸手摸了摸朱晃的胸前和胳膊,竟然沒有半點餘溫傳來,他皺眉輕喝道:「朱大哥,咱們中午不是說好了,一旦下午酉時出了官路大道,便找個地方投宿住下麼?怎麼……你竟是一口氣開入了大山中?」 朱晃呵呵的揮動僵直的身軀,訥訥的道:「我想早些趕到關外去,唐姑娘的胳膊早一日治好了,楊兄弟你也能早一日安下心來。」 楊宗志慟聲道:「朱大哥,你怎麼如此糊塗啊,這裡是哪裡?這裡是冰天雪地的北郡,從此地向東北一直走,便在茫茫的太行山中打轉,咱們若是錯過了宿頭,便要整夜趕路了,你這麼一直坐在車轅上,寒風雪凍加身,就算是個鐵人也會凍僵凍木了,到了明天一早太陽出來的時候,你全身的都會被化凍的冰雪扯下來,留不下半分完整之處。」 朱晃嘿嘿撓頭,羞赫笑道:「我本來人就生得又醜又邋遢,有這副空皮囊,沒有這副空皮囊,也不會有任何分別,但是唐姑娘就不同了,她生的花枝招展的,若是只能作個獨臂的美人兒,豈不是大煞風景。」 他話正說到這兒,車窗後唐小婕細膩的嗓音茹諾的傳來道:「我不妨事的,郎君啊,你快叫朱大哥別如此趕路了,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夜就是了,再說了,婕兒也沒有這麼急。」 楊宗志點點頭,轉身看出去,見到這裡顯然已經進了太行山的山道,四周寂靜,荒無人煙,想要找一個投宿的地方可是千難萬難,他心頭沉吟一陣,便道:「朱大哥,你先去車棚內休息暖和一陣,我來替你駕車,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太行山中綠林土匪橫行,再加上周 分卷閱讀385 遭荒蕪沒有人煙,說不定有些難以覓食的豺狼就在不遠處逡巡,咱們若是不小心碰上了他們,雖然不必太過害怕,但是總會延誤行程,還是繼續趕路找個清靜的地方住下來才是正經。」 朱晃慌忙搖頭道:「這怎麼行?」 楊宗志雙目一嗔,怒道:「聽我的,快快進去。」 說罷將他手中的馬鞭抄手奪了過來,車棚後咿呀一聲,便是唐小婕也披著淡色的鶴氅跑了出來,伸手將朱晃推進了溫暖的車棚內,然後跳起小身子坐在車轅上楊宗志的右邊,輕輕將他的胳膊盤入小手兒攏住的胸前,倚著他一道繼續趕路。 馬車順著山路繼續向前,山路不如官道那般平整,車□轆滾在上面便會一左一右的胡亂搖擺,唐小婕坐的不穩,一時間呀呀的嬌吟兩聲,便將盤住楊宗志的小手兒抱的更緊。 風雪很大,從面前衝擊過來,轉瞬間便將兩人身上蓋滿了白皚皚的雪花,二人互相轉頭一看,見到對方除了鼻孔痕睛四周,其餘的地方全是奇怪的白色,宛若兩座雪人兒靠坐在一起,兩人不由相視一笑,雖然身體寒冷,內心卻是溫暖不亞於呆在車棚內。 如此又趕了一個多時辰,天空已經烏濛濛的黑了個盡,前面的山道旁依然看不到任何的亮色,楊宗志轉頭看去,見到唐小婕依偎在自己的懷中,似乎有些撐不住眼皮嬌俏的打起了瞌睡,他心頭一動,不由得大聲道:「婕兒,你快醒醒,這裡可千萬睡不得!」 唐小婕的打了個哈氣,口中香噴噴的白氣吐出,慵懶無限的道:「郎君啊,你……你累不累?要是還找不到客棧和人家,咱們不如真在這山道旁休息一夜算了。」 楊宗志搖頭道:「總是不妥……」 轉念又想:「婕兒已經是受不住凍的模樣,她身子本來就細弱,再加上前一次重傷兀自未曾好全,這般凍在風雪中,可不是個長久之計。」 抬頭一看,楊宗志忽然大喜的叫道:「婕兒你快看,前面……前面的山坳裡好像有一些人家,咱們再多趕幾步,就能找到宿頭了。」 唐小婕聽得精神一振,強自抬頭掃了掃白茫茫的前路,匯聚目力哪裡能看到什麼燈火人家,便又茫然問道:「在哪兒呢?人家怎麼看不到呀?」 楊宗志哈哈笑道:「就在轉過山坳的路邊,咱們方才走得快,那燈光一閃而過,現下便又看不到了,不要緊,只要看得見燈光,就說明路途不遠。」 唐小婕乖巧的嗯了一聲,便靜靜的陪坐在他的身邊,強打起精神和他說起了親密話,楊宗志一邊面帶微笑的應付婕兒,一邊卻是心頭暗暗發急:「老天保佑前方可一定要有一戶人家啊,不然……不然我這望梅止渴的辦法可支撐不了多久,事情可一而再,卻不能再而三,事過三次,婕兒便要頂不住了。」 如此再走半個時辰,當真轉過這山坳的時候,楊宗志也心頭微微絕望,這一路來,道邊竟不見任何的人煙,別說是人煙,就算是廢棄的木屋都沒有看到一個,他正要歎息著放棄前行,冒險在道邊宿上一宿的時候,唐小婕卻是輕快的一跳而起,嬌聲歡呼的道:「郎君啊,你快看看,前面……前面果然是有一些人家的哩!」 楊宗志聽得一愕,忍不住站起身看出去,見到山坳下星星點點,似乎住滿山民和獵戶,就在不遠處的山道邊,也有一汪暖融融的燈火傳來了出來,他心頭一時不覺大喜過望,飛快的打起馬兒向前,來到那最近處的燈火前面注目一看,見到這裡原來是個酒肆一般的小木屋,屋門口垂了一道厚厚的簾布,將燈火遮蔽了不少,酒肆前停滿了推車和擔子,車上和擔子中裝了鼓囊囊的物事,想來裡面賓客正多,生意卻是紅火的緊。 楊宗志跳下車轅,來到後箱中將朱晃叫了起來,拉著唐小婕一道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一入門簾,便感到一陣濃濃的暖意沖面而來,今日他們三人凍了一整夜,此刻酒肆中央熏了一團暖爐,火燒正旺,只是站在門口,一身的寒氣便不由感覺盡去。 迎面走過來一個俏麗的婦人,瞧著年紀不小,挽了高高的髮髻,身上穿的卻是及地的青色長裙,她溫婉的笑著招呼道:「客官們來了,可是被風雪給阻了路程了麼,喲……看樣子凍得都不輕,不如進來坐坐暖暖身子好了。」 楊宗志點頭笑道:「老闆娘,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被風雪阻了路程了呢?」 那老闆娘咯咯的掩唇一笑,轉眼道:「今年風雪大,好些年都沒有見過這般場面了,眼下可不止是你們,還有好多人都被阻在了半道上,你們自己看看,我這小店都要擠得撐不下了呀。」 楊宗志三人湊眼看過去,見到酒肆中果然坐滿了賓客,三三兩兩的圍聚在一起,有人正喝酒取暖,有人靠坐著打瞌睡,還有人正吆五喝六的言談正歡,聯想起在酒肆外看到數不盡的推車和擔子,自然便是這些人的了。 楊宗志呵呵一笑,順著老闆娘伸出的手臂走進去,迎面便聽到裡面有人拍著桌子高聲大喊道:「三娘,咱們這裡酒又快要沒了,你再去裡面取一些出來罷!」…… .com第453章神醫之四 那老闆娘聽見嘮叨聲兀自尚未搭話,酒肆中卻是飛快的跳出一個身材瘦高的漢子,抬手扔了一個小酒壺過去,大笑著罵道:「閔老弟,我看你今夜喝酒也喝得不少了,難道還不想著早些回到家去麼,家裡的妻兒一直等著,遲遲不見你回轉,豈不是要擔心得壞了?」 那閔老弟笑嘻嘻的還口道:「霍二哥呀,我們知道你前些日子娶了遠近聞名的俏三娘,因此見了每個人都是苦口婆心的讓人回家,可是啊……難道你以為每個人回到家中,都會見到你這般美貌如花的三娘妻子麼?至少我家中的黃臉婆我早已經看得膩了,霍二哥……你這叫得了便宜,兀自還要出來賣乖!」 霍二哥顯然和這閔老弟甚為熟稔,因此說話間便沒了顧忌,霍二哥聽了這話,笑哈哈的抬腳便要踢他,踢了一半卻是強自忍住,只是抬頭瞇眼哈哈一笑,狀極得意。 那老闆娘走過去輕罵道:「再胡言亂語的話,我便當你是說胡話,讓人將你這口無遮攔的傢伙扔出去了啊。」 閔老弟嘻嘻哈哈的扮作驚恐大叫道:「霍二哥救命……霍二哥救命啊!」 霍二哥聽得更是哈哈一笑,忍不住出言柔聲勸慰老闆娘道:「罷了,只是個醉鬼鬧事而已,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況且……況且……」 楊宗志,唐小婕和朱晃三人展慢慢從人群中擠到一個角落裡坐下來,倒是感覺手足都活絡起來,轉頭看那面鬧騰正歡,不由心想:「原來這老闆娘叫作三娘,是那高瘦的霍二哥新娶來的嬌妻。」 三娘走過來,對著楊宗志等人嬌笑道:「客官們準備要點什麼,我們這裡的酒水都是自釀,酒性很烈,你們看看,有些人喝了不過幾杯,便開始胡言亂語了。」 楊宗志聞言淺笑道:「那正好……呃……」 他說到這裡,隱約回想起早先在車棚裡唐小婕不許自己出去和朱晃一道喝酒的事情,便回望了她一眼,唐小婕噗嗤一聲嬌笑出來,露齒嬌暱的嗔怨道:「你要喝酒就喝唄,幹嘛要這般陪著小心的看著人家呢,哼,壞郎君!」 她一邊說話,一邊兀自還拿著嬌俏的白眼斜睨了楊宗志一下,唐小婕生的本來就美貌如仙,再加上此刻這輕嗔薄怒,卻又帶著淡淡嬌羞的生澀模樣,一下子便讓那三娘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暗想:「方纔那口無遮攔的閔老弟還誇耀自己生得美,可是自己在這位小姑娘的面前,哪裡還能抬得起頭來?」 三娘倒是心直口快,咯咯一笑的打趣道:「小姑娘你生得端得迷人,怪不得你這位壞郎君要惟你之命是從了。」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羞,臉頰邊頓時飛上了兩朵紅雲,看著更是翩翩姿彩,出眾難尋,楊宗志笑道:「好罷,趕了這麼久的路,總要喝酒暖暖身子的,就勞煩三娘給我們上一壺烈酒好了,小菜便看著都來一些。」 三娘點頭應道:「成,你們稍等。」 便轉頭扭著腰身回到了酒肆的後間,唐小婕看著三娘離去的背影,忽然低頭對楊宗志小聲嬌氣的道:「郎君啊,這位美貌的老闆娘似乎是有心事哩。」 「哦……」 楊宗志狐疑的瞥了她一眼,見到她說話時,一雙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斜望著自己,目中神采漣漣,楊宗志笑著道:「你看出了些什麼?」 唐小婕凝住柳眉道:「倒是……倒是也沒看出些什麼,這位三娘看著為人和藹,極易親近,性子也並不刁鑽古怪……」 楊宗志聞言不由輕聲失笑道:「那你還說人家有心事,我以為你女兒家心細如髮,看到了些什麼我們沒注意到的呢。」 唐小婕露齒嬌笑道:「只不過是一些女子的感覺罷了,多的便說不上來,似乎那位閔老弟打趣三娘的丈夫霍二哥那時候,我感到這三娘嘴角抽搐了幾下,然後再過去嗔罵閔老弟的時候,她的語氣虛軟,聽著有些言不由衷。」 楊宗志聽得不一樂,忍不住低下腦袋來打趣道:「是啊,人家的嘴角抽搐,說不定是當時寒氣湧上來打了個冷顫罷了,至於什麼言不由衷麼,或許是……或許是被那閔老弟羞得太過厲害了,便好像先前某個人一樣,掛住小臉朝人家沒來由的撒氣,這又有什麼奇怪?」 唐小婕聽得小臉大羞,水汪汪的杏眼中俱都是媚意湧起,她暗自將垂放在桌下的一隻左手捏住小拳頭,在楊宗志的右腿邊輕輕的砸了幾記,這才撇嘴嬌羞道:「不理你了,好好的說不上幾句正經話,便……便要插渾撒潑。」 唐小婕不開口說話,楊宗志和朱晃自然只是笑著搖頭,不過一會,三娘端了個酒菜盤子出來,一一擺放在他們的桌面上,笑著推手道:「客官們請慢用。」 楊宗志點一點頭,首先舉起酒壺給自己和朱晃滿滿的斟了一杯,酒杯相碰一道仰頭喝下去,二人啊的一聲,吐出一口濃濃的酒氣,這釀酒果然不愧烈酒之名,方一入喉,便感到喉中火燒火燎的發熱,接著烈酒竄入五臟六腑內,引得全身都熱騰騰一片,今日以來沾染上的一身寒氣不由頓時消失無影。 楊宗志和朱晃搖頭一笑,倒是漸漸明白為何這烈酒會生在太行山中了,只因為這裡處在北方,日來寒氣便重,也只有這樣的烈酒才能驅除寒意,自然也會受到大傢伙兒的歡迎,轉頭見到這小小的客棧當中坐滿了人,或許有附近的山民,也或許有不遠的獵戶,凍了一天之後都會到這酒肆裡來喝酒暖身,間或解乏,原來這酒肆的生意興隆,倒也全仗這位三娘的巧妙心思了。 正在這時,那位閔老弟顯然喝的不少,開口大聲叫道:「三娘……酒又快喝光了,快快再來一壺。」 霍二哥皺著眉頭走過去勸阻道:「閔老弟,你真的是喝醉了,不如早些啟程趕路罷,由此下去村落中,還有好幾十里山路要走呢,你這般再喝一壺,只怕今夜都難以回家啦。」 閔老弟瞇著眼睛哈哈一笑,拍手道:「霍二哥你又來了,你娶三娘這是好事,大家都為你感到高興,不過咱們這南朝天下都快沒了,你這小日子過得再愜意,又有什麼意味,最後還不是閡們一道作了亡國奴麼?」 楊宗志本與朱晃正飲第二杯,聽了閔老弟這番話,不由得眉頭一跳,回轉過身來橫眉掃去,見到那閔老弟醉態可掬,一隻手攀在霍二哥的肩頭,另一隻手卻是拿了個空空的酒壺搖了幾搖,楊宗志心下一鬆,暗道:「不過是個醉鬼撒酒瘋罷了,我作甚麼這般在意。」 霍二哥搖頭道:「閔老弟何必危言聳聽呢,我看咱們南朝倒是氣數未盡,也許並不像你說的那般岌岌可危。」 「氣數未盡?」 閔老弟攏身站立起來,嘿嘿不服氣的笑道:「怎麼個氣數未盡法?你知道麼,前些日子皇城中又鬧出了二王爭霸的局面,朝中的兵馬大將軍成婚之夜,三殿下卻是率眾謀反,民間兜那位大將軍拋捨嬌妻,將三殿下的反事鎮壓下去,卻又遭到皇上的無端猜忌,落得個客走異鄉的結局。」 閔老弟頓了一頓,藉著酒意繼續道:「後來,皇上急召北方和南方的兩路大軍回城覲見,頒下聖旨,若是誰能成功討伐逆賊三殿下,取得三殿下的項上人頭,便以新的兵馬大將軍之位而待之,可憐我南朝對外不強,關起門卻總是內耗不斷,二王爭霸十多二十年前便演過一次,到了今日卻又重新再見,到底何時能是個盡頭?」 霍二哥哎的一聲歎氣道:「你說的是楊宗志楊大將軍,他的事情我也是剛剛聽說,想想去年的此時,我還在這酒肆中和大傢伙說起過這位少年將軍,大家日來都誇耀他是我南朝百年來罕見的一位奇才,轉頭看他平吐蕃,安然壓下內亂,卻沒料到一年之後的此時,他竟落得個如此下場,端得是讓人心頭添堵。」 霍二哥一面勸慰閔老弟不可多飲,說到這裡時,卻是抬手給自己斟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彷彿是氣憤的極了,情緒難以自制。 唐小驛然忍著臉子憋著氣不侯宗志說話,但是聽了這話卻也心頭暗暗翻湧,這話的前半句儘是誇獎自己身邊俏郎君的好聽話,她聽了自然心頭悠悠然甚為驕傲,甚至有些與有榮焉的喜色,可聽了這後半句,她卻又是心底一柔:「哎……郎君他如此還不全是為了我麼?我怎麼還跟他使這些小女孩家的性子呢,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便是一個完全陌不相干的路人,都會忍不住 分卷閱讀386 站出來替他打抱不平,可他卻是每天笑嘻嘻的全不放在心上,婕兒啊,郎君他的苦,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唐小婕想的心頭一癡,小臉湧起一陣泫然之色,不由得暗自又拿起楊宗志的一隻大手,放在自己酥軟的上,緩緩,動作極盡溫柔。 閔老弟和霍二哥談論的頗為大聲,聲音壓住了酒肆內的嗡嗡吵鬧,酒肆中一時靜謐下來,有人聽到這裡忍不住站起來豪聲道:「不錯,老子就個看不慣這不平的事情,皇上他發下告帖說,楊大將軍是反賊,楊大將軍的爹爹楊老將軍也是反賊,他***想當年楊老將軍在定州大敗蠻子的時候,皇上他也許還留著鼻涕,穿著開襠褲呢,去年楊大將軍在北郡平定十三城之亂,他們一家忠門英烈,怎麼會無端端的就都成了反賊了?」 這人話音一落,頓時有無數個聲音轟的鼓噪道:「不錯!不錯!這事情不公平之極。」 楊宗志卻是聽得眼前一黑,心頭暗罵:「爹爹也成了反賊了?皇上啊,你這是把我楊宗志往絕路上逼啊,你害死了我的爹娘,竟然事後還如此反咬一口,陷害我一家於不仁不義之地,你對付我便好了,可為何還要給我爹爹冠上一個不忠不孝之名?」 只是稍稍冷靜些的想想,仁宗這般作法倒也在情理之中,他害怕天下人知道自己逼死忠良之事,起了兔死狐悲之念,因此首先開口誣陷楊居正等人,搶著落下了口實,不明真相的人聽了,只會俯耳相信,倒是免了他日後被人對質時的尷尬。 酒肆中一時激憤嘈雜的緊,連三娘站在後間裡都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出門來看看,閔老弟揮手道:「各位靜靜,今日我從外面置辦年貨回來,一路上盡見到陰山邊的村民向南遷移,我過去找人打聽打聽,這才知道原來蠻子四國這幾日已經在邊境上囤積兵馬了,他們對外宣傳自己的國師在洛都城出了事,說要血洗洛都給國師報仇,附近的村民們看見,如何能不抽身逃走,等待蠻子兵一旦越過邊境線,他們再走可就遲了。」 霍二哥聽得啊的一聲,驚呼道:「怎麼事態變得如此緊急了?那……那皇上那邊可有得到消息了麼,派兵防範了麼?」 閔老弟呸的一聲怒罵道:「防範?防範個屁,你們想想,皇上為了討伐三殿下,將駐紮在北郡望月城的大軍都調往了寧安府,咱們北郡虛虛空空的沒剩下半個兵,蠻子的鐵騎一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全都拿下,皇上他倒是可以安然無憂,但是卻苦了我們北方的子民們,一個個又要受到蠻子的殺戮,到時候……又有幾個人能保住性命的?所以呀……今日有酒便今朝醉,到了明日……誰還能料到見不見得著頭頂的太陽?」 楊宗志聽了「蠻子的國師在洛都出了事」不回頭和朱晃對望一眼,腦中卻是不由想起了那祿德泗的事情,前些日子一直沒聽到什麼蠻子使者出使過洛都,難道……難道那祿德泗便是他們所說的蠻子國師?想想他之所以命喪洛都,實在是因為自己帶著朱晃等人追擊上去,抓住了他的病腳,他這才不得不咬舌自盡,以便能夠保全住發環中的秘密,現下蠻子以這個借口開戰,那豈不都是自己所為造成的? 待得再聽到後面說皇上將北郡的駐兵調走,楊宗志才是氣得大罵:「荒唐!皇上此招實在是荒唐之極,三皇子雖然興兵造反,但只是偏處東南一隅,皇上只需要用圍剿之策,將寧安府的出路團團圍住,三皇子又能怎麼興風作浪,鮮於無忌的確剛猛,寧安府有駐兵五萬,可要攪動中原大亂卻是萬萬不足,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明白事理的話,便只能在寧安府畫地為牢,這樣還可苟延殘喘個兩三年,他們若是帶領雄兵滔滔殺向中原,無異於用雞蛋去碰石頭,只能自取其敗。但是現下皇上卻是首先耐不住,將北郡的呼鐵和南方的陳通一道召回洛都,派他們去討伐三皇子,可如此一來,整個南朝豈不是都空了下來,西南的羅天教和吐蕃國,北方的蠻子四國隨時可以趁亂出擊,這樣的話,中原便成了狼煙四起,洛都城腹背受敵,又豈能站得住腳跟?」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忍不住一動,霎時又明白過來道:「不過如此作法倒是皇上素來的風格,他行事為人往往過於偏激,一旦發現危險的話,便會不顧性命的去撲滅它,免得留下遺患,當年……他殘害鮮於無忌的女兒,放火焚燒自己的親娘,再到三皇子作亂的那夜裡,他一舉一動便全都如此。」 唐小婕小聲過來怯怯的問道:「郎君,你……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搖頭一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時酒肆中人只感到背後一涼,厚厚的大門簾子被人從外高高的掀起,走進來幾個打扮雍容華貴的漢子,這些人當先的是個年輕人,抬手拂下頭頂罩篷上白雪,放下罩篷,只見到他眼睛很小,泛著森森精光。 年輕人身後跟了幾個隨人,最近的一個是個矮矮的精瘦漢子,正忙不迭的揮手將年輕人的罩篷放好在身後,然後才高聲向裡面大喊道:「有人沒有?有人有沒?店家在哪裡?快滾出來見我們?」 霍二哥聽得心頭一怒,暗道:「什麼叫有人沒有?這裡坐著這麼多,難道都不是人?」 他本來和閔老弟等人說話時便有些氣憤難平,眼下見到這些人態度不善,更是怒氣叢生,便忍不住走過去大聲道:「作甚麼?」 那精瘦漢子斜眼瞧上去,見到霍二哥高了自己一個頭,他眨巴眨佰睛,冷笑道:「你就是這裡的店家?聽好了,爺爺們今晚要包下你這裡休息,明早趕路,所以你快快叫店裡的人都走了,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霍二哥聽得七竅生煙,高聲氣恨道:「這裡這麼多人,都是被風雪給阻在半道上的,你要他們走,他們又能往哪裡去?這事情萬萬做不到!」 那精瘦漢子嘿嘿冷笑道:「做不到,你知道我們一行是什麼人麼?你再說一遍做不到來看看?」 霍二哥挺起腰桿,正要當真再說一次,三娘卻是笑嘻嘻的搶過來,嬌笑者打圓場道:「喲……大爺們怎麼會為難我們小戶人家呀,大爺們自持恁高,難道還要與咱們無知村民們一般計較?」 那精瘦漢子看得目中一亮,依稀見到三娘頗有幾分闊綽風韻,一直沉著的臉龐放鬆下來,哈哈笑道:「好標緻的小娘子,嘖嘖……還是你這小娘子說話好聽啊,不像那位硬邦邦的不知生死。」 霍二哥聽得眉頭一軒,便要發作,三娘悄悄伸出一隻小手兒,在身後給他打了幾個手勢,霍二哥才是勉強忍下來,嘿的一聲轉過頭去,三娘笑道:「大爺們不嫌棄的話,就在這小店中喝喝酒暖暖身子,小女子這就給大爺們挪挪位子,擠一擠倒是勉強還能坐得下。」 那精瘦漢子聽了卻不出聲,而是轉頭去看他身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的雙眼本來就小,這麼半睜半閉的倒是一時讓他猜不出個究竟來,三娘又笑道:「看來是這位公子拿主意了,小號門庭不大,來往的都是熟客近親,大爺們開口要包下小號,豈不是要讓小女子難做了麼?」 那年輕人雙手攏在狐裘的麾下,聞言微微睜開雙眼,笑著道:「好個能言善道的女子,哎……可惜……」 他說了半句,攏在狐裘下的右手揮出,向左手邊指了一指,接著又道:「我們就坐那邊吧,這樣你總不難做了吧?」 三娘誒的一聲嬌喚,頓時搶過去將本坐在那邊的幾個漢子們趕到了偏遠些的地方,那行人一齊坐下,酒肆中頓時分外清冷,方才大傢伙一起言談甚歡,沒料到這幾個飛揚跋扈的傢伙衝進來壞了興致,大家一時倒是說不出話來。 落下座後,那精瘦漢子伸出衣袖給年輕人擦了擦面前的桌面,又拍著桌子大叫道:「喂……小娘子,快給大爺們的端些好酒好菜的上來,只要有最好的,便不得吝嗇銀子,聽到麼?」 三娘回身過去道:「誒……」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哼……有錢就了不起了麼?」 那精瘦漢子轟的站起身道:「誰在說話?誰方才出言不遜,若被爺爺我捉到,哼哼……」 他話音稍落,便從身上的長氅下拔出一口耀眼之極的寬刀,刀鞘上鑲滿了珍珠玉石,刀口從刀鞘裡一拔而出,森森的砍在身後的木頭柱子上,柱子頓時活活的斷為兩截,整個酒肆也不搖了一搖。 三娘端著酒菜出來,面不改色的笑道:「喲……好好的說話怎麼拔出刀子來了?」 轉眼一看,酒肆中人顯然料不到這些人穿的奢華,腰後卻是別著兵器,大家看到刀光一閃,粗粗的木柱都斷為兩截,那要是換了個活人站在那裡,豈不是也會被生生攔腰砍斷不成?大家一時間噤若寒蟬,再無不敢抬頭說話。 精瘦漢子笑嘻嘻的抽出寬刀,頓回到刀鞘之中,這才坐下抬臉對三娘道:「小娘子今日多大啦,可有許配給什麼人家?」 三娘聽得小臉一紅,但是還未接口,霍二哥卻是攏身而出,氣呼呼的道:「這是……這是我的娘子!」 他方才看到那寬刀一閃而過,心頭也自暗暗發楚,但是看到這人舉止輕浮,竟然膽敢公然調戲自己的娘子,這口氣卻是再也忍不住,便站出頭來將三娘掩在了身後。 那精瘦漢子一臉意興懶散,連聲歎道:「可惜啊,可惜……這麼一朵鮮花卻是插在你這堆牛糞之上,可惜啊可惜,這世間何其不公也……」 霍二哥聽得雙拳緊握,額頭上青筋直冒,臉頰漲得通紅,這時房門外簾子一閃,卻又走進來一個人,大家晃眼看過去,見到那彷彿是個少女,身材不高,披頭散髮,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裙,身後背著個小小的褡褳,走起路來卻是歪歪斜斜,兩隻小手兒茫然的探在身前,恍若是傳說中的盲人摸象之態。 那少女走幾步,又側過耳朵細細傾聽一下,這才繼續邁著小步子期期艾艾的向前走去,一路來竟是來到了那精瘦漢子和年輕人的一桌,他們身後有個隨從見那少女一身髒兮兮的,早已是掩住口鼻,大怒的罵道:「喂……你這小叫花子什麼,還不快快給我滾了遠去麼?」 那少女聽得一驚,伸出一隻小手兒死命的搖了搖,口中赫赫的兩聲,發出來的聲音卻是模糊不清,那隨從驚奇道:「咦……竟然還是個啞巴?」 三娘和霍二哥看得心頭不忍,便去牽那少女的衣袖,開口喚道:「小姑娘,你……你怎麼會跑到這荒郊野地來了?可是……迷路了麼?」 那少女一邊慌慌張張的搖手,作著手勢,一邊卻是赫赫的說不出一個字來,三娘抬起手將那少女披散下來的一頭長髮撥拉到兩鬢邊,湊眼見這少女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一雙眸子緊閉,長長的捲簾睫毛蓋下來,半點也無法睜開。 忽然那少女一驚而起,開三娘撫在自己臉頰上的小手兒,站了開去,三娘憐惜的道:「小姑娘,你既不會說話,難道還看不見不成,可憐的啊,你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來的?」 霍二哥也溫言道:「別怕……你可是餓了麼,我這就去給你端些好吃的出來。」 那少女聽得頻頻點頭,顯然是被他言中,霍二哥便轉身回了內間。 精瘦漢子捏著下巴看過去,見到三娘撥開那少女一頭長髮時,長髮下竟然顯露出一張甚為清純精緻的小臉來,那少女也許臉頰上有些黑黑的煙塵,而且眼睛睜不開,放不出盈盈的視線來,但是即便如此,那張小臉看著也極為扎眼,彷彿是年畫中抱著鯉魚的玉女一般無暇,比起幽州城中的那些所謂的花柳女子們,倒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精瘦漢子看得眉頭一動,哈哈大笑的招手道:「小姑娘,大爺這裡有好吃的,你若是餓了的話,便到大爺這裡來吃個夠,大爺一個開心,日後若是罩著你的話,不管你是瞎了也好,啞了也罷,盡都不用擔心衣食啦。」 酒肆中人聽得一怒,這精瘦漢子出口恁的輕薄無行,方纔他囂張跋扈,極盡凶蠻,此刻卻又扮出好心招呼那少女過去,擺明了便是看中了那個少女的姿色,再看那少女雖然長得挺美,可惜一身穿著打扮卻是襤褸之極,顯然沒有什麼依仗和地位,那精瘦漢子如此相中她,她便難逃魔手。 酒肆中人們一時義憤盡歸義憤,卻又個個心頭自危,畢竟那群漢子們方才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向,這些的人大多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平日裡聚在一起喝喝酒,高聲議論一下朝綱便是極處,再要他們也向那群人一般不顧性命,酒肆中人自然無法做得到。 三娘自然也聽出了精瘦漢子口中的蠱惑之意,因此她趕緊那少女護在身後,呵呵笑道:「大爺何必打這可憐小姑娘的主意,她一身行頭如此破爛,怎麼……怎麼又能配得上大爺您的身份呢?」 精瘦漢子呸的一聲站起來罵道:「我說小娘子,你已經嫁了人,大爺我意識半點興趣都沒有的,但是這小姑娘大爺我今日看中了,卻是要定了,怎麼……你還敢出來阻攔不成?」 那話音一落,身後一個隨從頓時站起身來,伸出一隻大手拿向了少女的手腕,酒肆中人看得一驚,卻又個個不忍目睹,無奈間轉過頭去,那隨從有意在精瘦漢子和年輕人面前賣個好,因此這拿向少女手腕的招式用的極為花哨,手掌在空中翻翻轉轉的好幾下,才一把捏了上去,也不見對面只是個又盲又啞的小姑娘,根本不是什麼好的對手。 那隨從一招得手,仰天哈哈放聲一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冷,彷彿被一道精鐵鎖住,任由他漲得 分卷閱讀387 滿臉通紅,卻也無法開半分,那隨從心頭大怒,正待飛踢一腳的破口大罵,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輕,整個好像一片雪花一般騰身飛了出去,穿過大門口的簾子,落到了酒肆外冰冷的雪地上。…… .com第454章神醫之五 那隨從抓住少女,再被人捏住手腕扔出門外,這一切本就在一眨眼間,大家只聽見呼的一聲過後,整個酒肆頓時又回復了平靜,眾人一道轉過頭望去,見到這出頭之人原來只不過是個粗豪的壯漢,一臉鬍鬚頭髮橫亂,身材卻是魁梧的緊。 精瘦漢子等人自也料想不到這裡竟然有人還敢強出頭,動作快的幾個噗的一聲拔出了腰後的寬刀,一齊圍了出來,精瘦漢子向大門的簾子外打量半晌,見到自己那手下如同一攤軟泥跌在雪堆裡,久久不見動靜迴響,不知可還有性命沒有。 精瘦漢子心頭一怒,大叫道:「臭小子,找死罷!」 他身後的幾個手下登時好像得了號令,一齊揮刀向這邊砍了過來,朱晃橫身立腕,只等那些狗腿子一一衝上來,然後依著葫蘆畫瓢,再捉住他們的手腕在一個一個的丟了出去,他本就是力大無窮,再加上此刻心頭怒起,下手間不覺都重了不少,那些狗腿子被他拿住了手腕,就彷彿被鐵鎖捆住了整條胳膊,哪裡還能動彈掙扎,這就麼一個接著一個,四五個一齊飛躺了出去。 雪地上的胳膊和腿一時堆得好像土堆一樣高,精瘦漢子這才顯示出一絲驚慌之色,轉身望了望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又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丟不起這個人,但是……那又醜又邋遢的賊小子實在是棘手,看他動作沒有任何的花俏之處,只是仗著力道大強行捉住對方的手腕,可即便如此,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閃身掙開,盡都被他給活生生的丟了出去。 精瘦漢子雙手握住寬刀,刀形尖微微震顫,鼻樑見汗,酒肆中人卻是一齊心頭暗喝道:「好!好!」 眾人對精瘦漢子這一行人早已是看不慣眼,無奈人家武力強橫,他們不敢出面罷了,現在有個更加強悍的對手出來打抱不平,他們自然樂得旁觀,更會為朱晃暗自加油吶喊。 年輕人卻是漫不經心的轉過頭來,微微瞇住的小眼掃了一下,見朱晃高大如同山淵,他的嘴角微微一奚,投的掃到了精瘦漢子的身上,彷彿要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精瘦漢子被他看的放不下顏面,大叫一聲便要搶身出來,朱晃橫過身來對他睨視般的一掃,精瘦漢子渾身打了個顫,卻又站住不動了。 朱晃對那乞丐一般的少女溫言道:「小姑娘,你且躲到一邊去。」 那少女彷彿還未弄清楚身邊的情況,只是木訥訥的孤身站著,卻不動作,精瘦漢子眼神一跳,飛起身操著寬刀大吼著砍來,眾人晃眼看去,只見他刀口斜斜的砍下,落地處卻是那少女的右肩。 眾人心頭一驚,卻又暗自對他鄙夷不已,那精瘦漢子放著硬點子不敢去碰,卻是去欺負一個又盲又啞的孤苦小姑娘,這為人性子著實惡劣,當下霍二哥正端著一盤小菜走出來,忍不住開口驚呼道:「姑娘小心……」 楊宗志坐在座位上吃菜喝酒,對身後事倒是不怎麼多看,唐小婕卻耐不住心思,頻頻轉頭回顧,直見到一群狗腿子們衝向朱晃的身側時,唐小婕口中微微嬌呼一聲,握住楊宗志的小手兒不由得力透而出,拿捏的更加緊,楊宗志呵呵一笑,低頭在她耳邊道:「都是些六扇門的營役罷了,不用擔心。」 那些狗腿子們別在腰後的寬刀,明顯是公門中人特意打造,只不過他們奢華的多,往刀鞘上鑲嵌了珠寶玉石,頗為招搖罷了。待得那精瘦漢子一刀砍向少女時,楊宗志才稍稍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開口笑道:「朱大哥,他要以那這位姑娘作餌,引你相救。」 話音稍落,朱晃下意識伸出的一隻手微微愣住,那精瘦漢子果然一刀沒有劈到少女的身上,而是在少女身前打了個轉,橫著剁向了朱晃的腰側,大家方才看過那一刀之威,便是一根圓圓的木頭柱子也能被它一分為二,這一刀若是砍在人身上,還不會讓人即刻斷為兩截不成。 朱晃心頭一怒,恨那精瘦漢子下手卑鄙,再加上楊宗志警示於前,他早已做好了準備,等那寬刀砍到面前,他忽然用手一伸,逕直握住了刀鋒,刀鋒被他拿在手心裡,精瘦漢子任憑怎麼催力,卻不能再推進一分,彷彿是嵌入了石縫一般。 兩人僵持不下,那年輕人忽然眼中一亮,站起來大喝道:「住手……」 他喊了一句,然後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對朱晃抱拳施禮道:「壯士手下留情,在下的這些隨人委實太過囂張孟浪了,在下在這裡替他們陪個不是,望壯士大人有大量,原宥他們則個。」 朱晃聽得一愣,想不到那年輕人竟然是站出來賠禮的,這年輕人若也像他的手下們一般目中無人,他自然一手一個,全都給丟出去,但是眼下人家明明服軟,再要咄咄逼人,似乎也沒有必要,朱晃哼的一聲,一伸拳頭放掉了寬刀,這才走到楊宗志的身邊靜靜的坐下。 精瘦漢子漲得滿面通紅,朱晃將力一收,他卻是一個踉蹌向前險些摔了個狗啃屎,眾人抑制半晌,到此時才是轟然一聲哈哈大笑出來,笑聲中儘是嘲諷的快意。精瘦漢子臉色一怒,便想站起來發作,但想想自己被人好像捉小雞一般的捉住,這怒氣便再也發不出來。 年輕人抱拳道:「今日多有得罪,實在是無心之失,咱們自然沒臉再多呆下去,各位……後會有期。」 說話間,他卻是一伸手拉住了精瘦漢子,卻又掀開門簾出去了。 眾人心頭一呆,想不到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竟是片刻都不耽誤,現下外面大雪正疾,他們這般出門去,難道又要去冒雪行路,轉念一想,這樣卻也是說得過去,畢竟方才在眾人面前丟了大臉,此刻還要賴在這酒肆裡,這臉可沒地方好擺。 眾人心頭愉悅,一時便又恢復了先前的談笑風生,只不過此刻不再談論國事戰情,而是討論起朱晃方纔的出手和氣度,有些豪氣之人,卻已經開始給朱晃敬酒了。 精瘦漢子跟著華服少年出了酒肆,呸的一聲擲掉手中的寬刀,大聲道:「華大人,難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麼,這口鳥氣我怎麼嚥得下?」 少年華大人轉過頭來,又重新披戴好頭頂的罩棚,嘿嘿冷笑道:「你打得過人家不成?」 精瘦漢子聽得一呆,眼神中竄起一股懼意,這朱晃的力道實在不是他所能比擬,人家外人也許搞不清楚,但是只有他這身受之人才算明白,方纔那刀鋒捏在朱晃的手掌中,是何等的穩如泰山,任憑他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也撼動不了半分。 精瘦漢子一臉的悻悻然,走過去踢了幾腳自己的手下們,見到那些人口中哎喲哎喲的苦叫,一個個抱著手腕,想來被人教訓的不輕。 華大人逕自向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又回頭灼灼的瞥著身後燈光儼然的酒肆,目中明亮的一閃,輕聲喃喃道:「這倒是好極了,我這一路本是來追查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頭罷了,但是今日卻讓我見到了一條大魚,老天有眼呀……莫非我華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精瘦漢子將手下們一個個踢得站立起來,走到華大人的身後道:「華大人,您說……您說什麼好日子?」 華大人咧嘴輕笑道:「許統領,我們在太行山裡轉了幾日了?」 精瘦漢子許統領聽得一愣,掰開手指頭數數道:「轉了……有兩日兩夜了。」 華大人瞇著小眼笑道:「咱們在茫茫太行山中追了兩日,但追上的卻可能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罷了,咱們費心竭力的,也許都是要一事無成而已,可是眼下可不同了,這裡面坐著一位大貴人,只要拿住了他,陞官進爵便能指日可待啊。」 許統領目中一陣驚奇,沉吟道:「大貴人……莫非……莫非是那個亂鬍子醜小子不成,他竟然有這般出身?」 華大人不置可否的搖頭一笑,許統領道:「既然有這般大好機會,咱們怎麼不趁機抓住他?……哦,他的蠻力氣的確是大的離譜,要不這樣,大人在此稍後,等小的再去幽州城裡叫上幾十個兄弟來,將他緝拿歸案。」 華大人暢快的心想:「圖滿啊圖滿,你只不過坐上個小小的龍武衛統領,便開始鼠目寸光,不尋思著如何再立新功,而是整日裡為了個女子癡癡狂狂,嘿嘿,你去北郡找你的美嬌娘去罷,我華英卻是要搶得這份功勞咯,嘿嘿……等到我華英再回洛都之時,圖大人,你的龍武衛統領之位……便要交給我華英來坐啦。」 華英方自想到這裡,聽見許統領冒冒失失的一句話,不由得又氣又怒,在他的額角上拍了一記道:「混賬東西……你懂什麼,你以為叫上幾十個普通的衙役來,當真便能拿得住他?哼哼,想想當今皇上剛剛冊立了兩位大將軍,可這兩位新上位的大將軍雙雙合力卻也鬥不過鮮於老賊,但是……鮮於老賊帶著幾十個親衛逃走之際,卻又被那廝單人匹馬的追上去殺了個人仰馬翻,嘿……看樣子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的話,就連鮮於老賊自己也早已喋血洛都城門下了,這個人……這個人實在是厲害的緊那。」 華英話說到這裡,瞇住小眼沉吟一番,轉頭看許統領等人一臉懊喪,哪裡還有半分剛才飛揚跋扈的氣焰,華英笑道:「好啦,咱們也不要妄自菲薄,他就算再強,也終還是個血肉之軀,只不過咱們做到心頭有數,便不能貿然行事,咱們需得如此如此……」 華英一邊說話,一邊將許統領等人拉過來,湊在他們耳邊小聲囑托幾句,外面風雪正大,若不是湊在他們的面前,便萬難聽到他們的商議之策。 待得華英和許統領等人說話良久,這才跨上駿馬揚長而去,馬蹄泛起青煙,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排清晰的腳印,只不過一會,便又被重新落下的大雪掩蓋住,漆黑的酒肆後人影一閃,兩個小腦袋湊出來,左邊一個帶著御雪的羊皮氈帽,恍惚的道:「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大丫頭,咱們追上去,看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鬼,也好趁機教訓教訓這些不開眼的傢伙。」 右邊一個帶著毛裘的白色絨帽,將整個小腦袋都包在裡面,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嘴對外吐氣,聞言慵懶不盡的膩聲道:「幹嘛呀,這些人又沒對師哥怎麼樣,咱們要是轉頭去追他們,那……那師哥走了怎麼辦,咱們這哼哈二將可如何當得成?」 左邊那個只聽了一半,頓時便不忿的切齒道:「師哥喲……師哥喲,大丫頭,你……你是越來越纏人了,一路裡來只聽見你師哥長,師哥短的說個不停,哼,好不惱人。」 右邊的再花枝亂顫的膩笑道:「幹嘛呀,這就生氣了,這……這也怪不得人家的嘛,師哥他要……要那個你,可是你自己忍不住逃出去了嘛,師哥他才把我……嗯嗯,把我那個了嘛,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臨陣逃,可牽罪不到人家頭上喲。」 左邊那個氣得噴出大股大股的白霧,叉著小腰道:「我……我才不是臨陣逃,我只是……我只是怕……唔。」 「咦……你只是怕什麼,怎麼我問了你一整天,你就是不敢說出口?」 「不說,打死我也不說,你不要再問了!」 「說嘛,好可兒,人家幫你想想辦法嘛,難道是……難道是你那個不行麼?」 「呸……你才不行呢,哼,我最最看不得你那般無忌的抱著哥哥,將他的腦袋揉到……揉到你的上,然後憋著嗓音大喊:『師哥啊,人家……人家快飛起來了,怎麼辦呀?你再用用力嘛!』」「史丫頭,我……我跟你拼了!」…… 酒肆中人的目光一時都匯聚到朱晃身上來,方纔他侯宗志入門之時,大家倒是沒有幾個人注意看過,此刻他露了一手不俗的力氣,大家頓時對他有些另眼相看,有幾個已經忍不住站起來遙舉酒杯對他敬酒,口中更是充溢了敬佩之詞。 朱晃也不多搭話,只是酒到杯乾,唐小婕卻是暗暗注意著俏郎君,方才朱晃與人打鬥的時候,唐小婕見楊宗志還是一臉波瀾不驚,等到那些人不敵退走之後,楊宗志的臉色卻又變成凝重了起來。 唐小婕微微一愣,斜倚過去道:「郎君啊,你在想什麼呢?」 楊宗志晃過神來,垂眉道:「奇怪了,這些人這樣就走了?」 唐小婕嗤的一笑,掩唇旖旎道:「人家兜你是個聰明人,可你這聰明人怎麼也轉起了笨主意了?他們都被朱大哥給打跑了嘛,難道這時候不走,坐著這裡挨受大家的白眼不成?」 楊宗志搖頭道:「這事情總有兩個古怪,,這些人先跋扈後恭謙,這不合常理,第二,那少年一直不露驚色,到了後面看到朱大哥拿住人家的刀面之後,他才是稍稍楞了一下,言辭間執禮甚恭,要麼……是朱大哥的這一手他從前在哪裡見到過,要麼……要麼他就是聽到我說話,認出我的身份來了。」 唐小駔下小臉,傻傻的問道:「真有……真有這麼玄乎嗎?」 楊宗志搖頭笑道:「這都是我隨意猜測,也許事情本就簡單的緊,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前些日子,我經常的胡思亂想,差點因為這個而得罪了婷姨,後來還挨了她好幾回嗔怨,說我是個小老頭,年輕不大,心思卻老過七十歲的老頭子,端得惹人生厭。」 唐小婕聽得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嬌軀亂顫的點著他的胸口道:「婷姨她敢這麼罵你,唔……她罵的還真是 分卷閱讀388 對極了,咯咯。」 楊宗志和唐小嫻笑幾句,忽然站起身來走到那閔老弟的身前,作禮道:「閔大哥,我想問問你,你說今日聽到蠻子在邊境集結軍隊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蠻子們又是怎麼佈置的?」 閔老弟喝的一臉通紅,大著舌頭答道:「咕……我也只是聽逃往南方的陰山村民們說起,具體蠻子來了多少人,是誰領兵,又或者要向哪裡進攻,這……咕,這我便搞不清楚了。」 霍二哥在一旁接話道:「小兄弟,你們都是好人,若是想知道這事情的虛實,我明日倒是可以幫你們去打聽打聽,從咱們的村口出去,走十幾里便能到鎮裡,鎮裡有個走鏢的方師爺,為人最是見多識廣,我若去找他,他定然能說出個究竟來。」 霍二哥說到這裡,轉頭瞥向三娘,見到三娘將自己端出來的熱菜遞給了那衣衫襤褸的少女,那少女拾起一雙筷子蹲在地上,狼吞虎嚥的大吃了起來,霍二哥歎了口氣,憐惜道:「好可憐的小姑娘啊,不知已經餓了多少天了,她既看不見,又說不得話,怎麼還能獨身上路,這是碰見了我們,若是真碰見方才逃走的那幾個,豈不是蓑入虎口,永遠不見天日了?」 三娘站起來猶豫道:「二哥,我……我想……」 霍二哥微微一笑,接口道:「你想收留這位小姑娘是麼?你的心腸好,難道我就是惡人了不成,只不過多了一口飯糧罷了,又打什麼緊?」 三娘聽了這話,倒是有些羞赫的說不出話來,等到那少女大吃一會,酒肆中人也盡都飲酒酣暢,依次裡站起身來,抬手告了個辭,從大門中走了出去,一時間停在酒肆門前的推車和擔子消失一空。 霍二哥和三娘忙著收拾打烊,楊宗志走過去道:「霍二哥,我們今日走岔了路,以致於來到這不知名的地方,敢問可否借我們個棲身之所,讓我們在這酒肆中蜷上一夜,我們可以付上現銀,到了明早天亮,我們便啟行趕路就是。」 霍二哥將手中的凳子擺放在桌頭上,回身笑道:「咱們這村子叫瑞河村,的確是又小又偏僻,不過小兄弟你不是還要等我明日從方師爺那帶回來消息麼,怎麼走的如此之急?」 楊宗志猶豫一會,回頭望了望嬌魘如玉的唐小婕,隨口答道:「這就不勞煩霍二哥了,其實我……其實我就算知道蠻子們的行軍打算,也不頂什麼用的。」 霍二哥嗯的一聲點頭道:「這倒也是,咱們小小苦民知道那麼多作甚,朝廷都不要北郡了,皇上把鎮守的官軍都撤走了,我們也就是過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一日蠻子徑直便殺過來了,咱們能殺幾個蠻子是幾個,殺不成……大不了家毀人亡罷了,哎。」 楊宗志聽得心頭極為難受,他過去本是護國大將軍之職,護國……護國……子民都已經如此認命了,那還談什麼國字,護又護的是什麼名堂? 霍二哥抬頭笑道:「你們今夜打算宿在這酒肆中,這可不行,這裡風雪大,現下燒了最旺的火爐倒還能勉強抵受住,可到了半夜,火勢變小的話,無異於橫身躺在風雪裡,是個人便挨受不了,三娘啊,要不……咱們把這幾個小兄弟和小姑娘也一道接到家中住一晚,最多不過是打幾床鋪蓋罷了,也不費什麼事的罷?」 三娘轉回頭來溫婉的笑道:「你拿主意便成,何必要來問我。」 霍二哥哈哈一笑,點頭對楊宗志道:「行,小兄弟,待會我們打過烊,你們便跟我們一道回村,我家裡有一兩間偏房還沒人住,不過……要辛苦你們擠一下,至於什麼銀錢不銀錢的就不要提了,住個破屋子還要收錢,那我還算是什麼好貨色?」 楊宗志大喜道:「多謝霍二哥了。」 抬頭看霍二哥和三娘忙的不亦樂乎,只有那少女吃過飯後,呆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楊宗志笑道:「我也來幫把手吧,不然白住一晚總是心有愧疚。」 當下楊宗志,朱晃,甚至唐小婕都一起過來幫手,紛繁的桌椅凳子不一會便被整治一新,霍二哥和三娘檢視一番,見無一遺漏,這才滅掉堂中的火爐,吹掉油燈,閃身走出來。 一出來看見楊宗志停在酒肆前的馬車,霍二哥道:「馬車就留在這裡吧,明日一早再來取,由此下去的山路不好走,大雪封山,咱們走下去還要好一會路程。」 楊宗志點頭應是,便牽著唐小婕的小手兒,以防她在雪地中滑倒,眾人相伴不過走了幾步,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嬌呼聲,楊宗志等人回過頭看去,見到三娘扶著那少女踽踽走在最後,三娘扶她走幾步,那少女猛地面色大驚,忙不迭的將三娘推了開去。 三娘嬌呼一聲,茫然道:「小姑娘,你……你不認識我了麼,我就是方才給你吃的那個嘛,你既然孤苦無依的,無家可歸,不如就在我們家住下,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霍二哥附和道:「是啊,小姑娘你莫怕,我們都不是壞人,定然不會害你。」 那少女聽得到人說話,卻是緊緊的搖了搖頭,大家一時都不知她是何意,只見她牽起身後的褡褳,獨自低著頭慢慢的向山下走去,這一條山道直通山坳中,山路甚是狹窄陡峭,再加上地上厚厚的積雪,只走幾步,那少女便噗的一聲滑到在地。 三娘看得目中不忍,便又走過去牽住她的小手兒,蹙眉道:「你看看這不是摔倒了麼,小姑娘,還是我來拉著你罷。」 那少女聽得搖頭,便又再甩開三娘的小手兒,費力的從雪地上爬起來,摸著瞎向下走去,頭頂大雪綿綿,卻還稍有星亮透出,眾人一道看下去,見到那少女孤單的背影搖搖晃晃的走在前面,她看不到地形起伏,也難以避開地面上的坑坑窪窪,自然走的極為狼狽,只一會子間,便又跌了兩三跤下去,每跌一下,嬌小的身子便要順著雪路滑下去幾尺遠。 眾人追在身後看得頻頻歎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因那小姑娘的性子恁的倔強,雖然明知行路艱難,卻又是不許任何人幫手相助,再見她一身衣衫破破爛爛,說不定她如此一道走來,早已經跌了不知多少跤,才會將身上的衣裳盡數跌的不成人樣。 唐小婕在身後看得紅了秀眸,拉住楊宗志的小手兒忍不住緊了緊,回頭道:「郎君啊,這小姑娘看得人都快哭了,你可有什麼法子沒有啊,不然……她這一路跌下山去,就算不跌死了,也……也剩不下半塊完好的地方。」 楊宗志回頭看看,見眾人的目光一時都匯聚到自己的身上來,只得歎氣道:「這有什麼難?」 他大步向前走幾步,走到那少女的身後,對她低聲道:「得罪了!」 然後再不說話,而是飛快的將那小姑娘的身子高舉過頂,扛到了自己的肩頭上,那少女大吃一驚,拿住小拳頭在他背後死命的打了起來,甚至還伸出小嘴咬在他的背上,楊宗志便生生的挨受下來,卻是半點也不放手,而是大踏步的向山坳下走去。 如此一路,走了十幾里遠,依然還只能看到山坳下的星星點點,背後的少女顯然是打的累了,咬的沒力了,又或許是一路舟車勞頓,竟是昏沉沉的靠在他身上睡過去了,楊宗志將手上的力道鬆了一鬆,不再是緊梆梆的將她捉住,而是讓她輕輕的倚在自己的肩頭上,如此再走下去半個時辰,星光逐漸變成了暖人的燈火,瑞河村已是近近在望了。…… 今天很忙,回來的太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也許明晚還要在火車上,見諒! .com第455章神醫之六 瑞河村本是太行山北端,靠近燕山下的一個靜靜的村落,整個村落矗立在山坳之中,如此漫天飛雪,早已將它覆蓋了個遍,只從村口望過去,便見到四野下白茫茫,卻又有許多星光般的燈火透出來,漫出幾許溫馨之意。 眾人在霍二哥的帶領下來到村子裡一個矮矮的房舍前,霍二哥打捨前的木籬笆,楊宗志等人看過去,見到這是個普普通通的三居捨,中間一座寬寬的大屋,兩旁卻有兩座矮小得多的小屋,此刻三座房屋內都燈火熄滅,想來他們家中人早已是睡下了。 霍二哥率先走進去道:「小兄弟,你和你的夥伴今夜就住在左手進那間吧,那房子裡外有兩間,住兩個人嘛倒是勉強能湊活過,不過你們三個嘛……」 他說到這裡,眼神微微凝視過來,倒是在猜測這三人之間的關係。 朱晃趕緊道:「不妨事,我一個人住在外間就可以了,楊兄弟你和唐姑娘就住在裡面,哥哥夜裡睡得熟,而且喜歡打呼嚕,你們將房門閉緊了,免得吵到你們。」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她雖對楊宗志早已是芳心可可,非君莫屬,但是當著眾多人的面,讓她這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和郎君住在一個房子裡,甚至……房中或許還只有一個小榻容身,只是這般想一想,便能讓她羞得面紅耳赤,她訥訥的抖動一番紅唇,自想分辨兩句,轉頭掃見楊宗志背著那小姑娘正好看了過來,唐小婕心頭呀的一聲,頓時臉色緋紅的起火,忙不迭的又轉回了頭去,看那樣子便已是默許下來了。 楊宗志將那少女扛著背到主社房中,三娘進去準備了鋪蓋等用具,讓楊宗志將她放在一個小,那少女卻是一直沉睡不醒,想來這些日子著實困頓的極了,就算此刻外面電閃雷鳴,恐怕也難以吵醒她。 三娘回身去倒了熱水,給那少女輕柔的洗臉敷面,這才鋪好被子將她暖暖的蓋在下面,耳聽她鼻息勻細,小臉水嫩嫩的甚為可人,三娘幽幽的歎了口氣,楊宗志和霍二哥便轉頭出了主房。 霍二哥道:「小兄弟,你也早些去歇息了罷,明日一早,天不亮我便出門去找鎮裡的方師爺,你等我帶回消息後再行趕路,誤不了你的行程。」 楊宗志心頭奚然一笑,擺手道:「霍二哥,的確不用了,哎……我本是個自身難保之人,怎敢再勞煩霍二哥你辛苦一趟。」 霍二哥誒的一聲,推動他道:「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一定做到,談什麼勞煩不勞煩,你還是快去歇息了罷。」 楊宗志點了點頭,順著他的意思走進左手邊的偏房,入內一看,外間漆黑一片,只能聽見雷鳴般的鼾聲此起彼伏,震得頭頂房樑上的白雪也撲簌簌的紛落下地,楊宗志心頭不好笑,暗道:「朱大哥這鼾聲果然不凡,若是個驚醒之人在附近,這夜裡可就難以入眠了。」 沿著偏房內的一絲光亮摸進去,推開內間的獨門,抬眼一看,便見到內間還暖暖的點了草燈,這裡山野貧苦,尋常人家買不起蠟燭,只能搓草為燈,點了一些菜油或者豆油在燈盞中,此刻那微微燈火旁,靜靜的端坐著一個垂首的小佳人,燈光一閃一閃,那佳人杏眼桃腮,眉目如同畫中仙一般精緻迷人,一雙妙媚無雙的眼神卻是怯怯的掃著屋角,小手兒在身前緊緊的握住,仔細一看,就連她那起伏山巒般的嬌軀上都顫顫的起了。 楊宗志心頭哈哈一笑,返身閉緊獨門,如此一來,外面朱晃雷鳴般的鼾聲便小了許多,只在這幽幽的深夜中富有節奏的響起,讓人聽了再難心生煩躁,而是覺得寧靜了下來。 楊宗志慢悠悠的踱步走到唐小婕的身邊,垂頭看下去,見自己每走一步,唐小婕的嬌軀上便會順著抖了一下,小臉上好像抹了胭脂的香腮也會紅上一圈,待得自己走到她的跟前站定,這小丫頭早已是撲簌簌如同醉柳,而小臉酡紅,草燈照耀下分外。 楊宗志哈的一聲吸了一口冷氣,在唐小婕身側的床沿上坐下,轉頭近近的看著婕兒的側面,賽雪,眼眸水汪汪的泛起漣漪,動人如同平靜的湖泊水面,楊宗志湊過去笑道:「你怕什麼?」 熱熱的酒氣噴在唐小婕茸茸的小耳朵旁,她更是迷醉的心思一亂,轉過螓首來嬌聲幽怯怯的道:「你……你今夜定要好好的睡覺,切忌……切忌不能和人家做些什麼,不然……不然好些人在一旁聽著,人家可就沒臉見人哩。」 楊宗志好笑的道:「哦……你說和你做些什麼,那……那是指的什麼事情?」 「啐……」 唐小婕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見到他喝過烈酒後,俊臉也自紅了一片,此刻露齒一笑,紅白儼然分明,唐小婕卻是將他的身子向一邊推開,然後翻身跪上小床,膝行著來到他的背後,伸出左手打開他罩在外面的長氅,凝住眉頭找了一會,找到衣襟上一排深深的小小齒印,她蹙眉無比心疼的道:「嚶……人家只是說讓你想個法子將那小姑娘帶回來,可沒想到你這樣的聰明人竟然也只能想出這麼個蠻力的笨辦法,你看看呀……那小姑娘下嘴可真是夠狠的呢,將你這裡都咬的快要破了,若不是你今日穿得厚的話,你這塊肉都要被她深深的咬下來一截哩。」 楊宗志頗為無賴的躺子,將自己頂入唐小嬤軟的懷抱中,仰頭聞著她那胸前如榔麝的乳香,笑嘻嘻的道:「是啊,那小姑娘恁的不知好歹,全然分不出對方是司馬徽還是司馬懿,我奉旨拼了性命帶她回來,姑娘……可有什麼獎賞沒有?」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壞郎君一邊說話,一邊似乎若有若無的隔著鶴氅頂住了自己左側的乳尖,說話時嘴角嗡動,牽得自己的那裡彷彿也跟著酥麻的亂顫,唐小婕飛快的伸出一隻小手兒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免得他再繼續說下去,自己便要忍不住發出膩人羞臊的了,口中卻是嬌膩膩的輕笑道:「獎賞嘛……沒有!怪只怪你自己的主意笨,人家又有什麼法子?」 楊宗志被她捂得嚴嚴實實的,她上的兩堆尖翹的膩肉 分卷閱讀389 便盡數覆在臉頰上,他哎的歎息一口,無奈道:「我這法子雖是個笨辦法,卻也是唯一之道,你們都下不了手,這壞人還不是只有我來作了麼。」 唐小婕輕輕嚶嚀一聲,回頭想想,那少女雖然柔弱殘疾,但是性子卻是堅忍不拔,甚至……還帶著些緊防著的軟硬不吃,若要真的好端端說服她一道回家,委實是不容易,壞郎君的法子雖然看似無禮,卻又奏效的緊,倒也難為了他了。 唐小婕癡癡的想了一會,忍不住低頭看下去,見到楊宗志竟然睡眼惺忪的迷了過去,鼻息間微微見鼾,只不過比起朱晃又小了許多,唐小婕心頭頓時柔膩的泛起酸楚,「壞郎君他這是真的疲乏得緊了呀,今日他趕了一夜的馬,既要幫人家抵禦風寒,還要心憂著前面到底有沒有宿頭,傻婕兒啊,壞郎君他如此對你,你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便是現下立時就死了,也會帶著甜笑閉眼哩。」 唐小婕幽幽的吁了一口香氣,就這麼抱著楊宗志靜坐在小,瞇著秀眸看著楊宗志的睡相,一時裡心若溢了汁,就這麼不知過了多久,小床邊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悉簌簌的響動,唐小婕心頭一跳,暗想:「莫非……莫非那小姑娘又醒了,轉眼看到自己躺在莫名的地方,便又要獨身走了不成?」 她噗的一聲吹滅草燈,翻身過去推開木窗看出去,此際外間白茫茫一片,既有白雪高低覆蓋,又有頭頂的星輝照耀,整個村落便靜謐的沉睡了下來,窗外是這院子的後間,唐小婕湊過杏眼看了幾下,見到星月下,一個纖細的人影子期期艾艾的從主房中走出來,踽踽的走向了右手邊的偏房,站在房門前好一會,接著……卻又踮著腳尖,湊到偏房的窗戶邊瞧了起來。 唐小婕心頭微微奇怪,暗想:「怎麼……那小姑娘是在找什麼東西的麼?」 窗外漫入一股寒氣,唐小婕生恐楊宗志睡得冷了,便將自己身上的鶴氅解下來,搭在他的肩頭上,轉頭又向外看,不一會,主房的後門處傳來一個低低的嗓音道:「三娘,這麼夜了,你在……你在大哥的房門邊作甚麼?」 那偏房旁的人影子倏地一驚,急急的轉過身來,縮著腦袋走了回來,唐小婕心想:「這方才說話之人,明明是那霍二哥的嗓音,怎麼,這出門來的不是那小姑娘,卻是他的妻子三娘了不成?」 三娘垂著小腦袋走回到主房的後門邊,霍二哥歎息道:「三娘,你……」 三娘低聲道:「我只是……我只是去看看祁大哥睡熟了沒有,天氣這麼冷,不知道他可蓋好了被窩,並沒有其他的事情。」 霍二哥從後門邊走出來,返身關好房門,低頭看著嬌婉的妻子,歎息道:「祁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難道還料理不到麼,哎……三娘,你……你此刻雖然嫁給了我,可你的心裡面卻仍是一直想著祁大哥的是不是?」 唐小婕聽得芳心一驚,忍不住張開小嘴哈了一口熱氣,「三娘嫁給霍二哥,怎麼又會喜歡霍二哥的兄弟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回想起方才在酒肆中,自己便覺得這三娘有些古里古怪,不說他對那油嘴滑舌的閔老弟沒有好聲氣,便是有時候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中,盡都充滿了羨慕和黯然之色,唐小婕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一時間沒有什麼好的說辭,說給壞郎君聽罷,他卻是奚然一笑,半點也不放在心頭上。 唐小婕心知這是人家的私事,不管這三娘她到底愛的是誰,自己只要能夠抱著壞郎君入睡便就是了,只是她心思一向就軟,見不得人家黯然傷魂,自己開心滿足,便也希望大伙都和自己一樣,過得甜甜,一天勝過一天。 霍二哥此言一出,三娘頓時垂下了小腦袋,訥訥的不敢答話,霍二哥又悲苦的道:「三娘啊,你想著祁大哥,這些事情我過去就已經都知道了,這些年來,瑞河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苦戀你,不分晝夜的對你好,可你的心思一向只在祁大哥的身上打轉,祁大哥他孤苦一人,來到我們這荒野的瑞河村八九年,我對他也好像是親兄弟一樣的愛護,若是祁大哥對你有意思,我自然認命,但是這麼多年來,你可有看到過祁大哥和任何一個女子說過一句話?他每日沉默寡言,就算是我和他一天上下也說不了四五句,我不忍心見你總是這麼愁眉不展的,所以……才大著膽子向你開了口。」 霍二哥哎的歎息一聲,接著道:「一開始,你想也不想的便搖頭拒絕了我,我倒是意料得到,只不過後來有一天,你忽然跑到我這兒要答應嫁給我,我才知道這事情不太尋常,當時我心裡雖然高興的發了狂,但是忍不住又想:『難道你已經放下了祁大哥麼?』但是機會擺在我面前只有這一次,容不得我搖頭拒絕,我想也不想的,便答應真的娶你過門,可你……可你卻是假意嫁給我,每天晚上趁我睡熟了,再來祁大哥的門前站上好一會,三娘啊,你當我真的睡得有那麼死麼,今日若不是喝多了酒,我實在忍不住了,本也不想戳破你的。」 不知何時,三娘已經輕輕的小聲抽噎起來,聽到這裡,她忽然抬起腦袋來,哽咽斷續道:「對不住,二哥,我……我……」 霍二哥歎道:「我不怪你,真的,你喜歡祁大哥,這事情我本來就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死心,期望自己這般對你好,你便能回心轉意,將祁大哥也當做大哥一般的對待,現下來看,我卻是真的絕望了。」 油然間,窗內的唐小婕也聽得潮濕了鳳目,暗暗淒切:「這霍二哥為人如此的豁達,三娘還怎麼忍心這般的傷害他啊……」 轉念又再想:「還是不行的,如果是我,讓我不能嫁給郎君,而是要嫁給一個其他人,我便是死了……也不會答應,婕兒這一生只屬於郎君他一個人,其餘的人,便是碰我一碰,我也會難過的要命,可我若是三娘,郎君他對我不理不睬,甚至連話也不對我說一句,那我還怎麼活得下去哩,三娘她還能好端端的活著,只是將這幅心思偷偷都藏在了心底裡,這般靜靜的陪在祁大哥身邊,倒也……倒也難怪了她。「三娘哭道:「不,二哥,真真該絕望的是我才對,那個癡心妄想的人一直都不是你,而是魯三娘我,你說一心盼著我好,盼著我回心轉意,可我……可我又如何不是這般盼著祁大哥呢?哎……二哥,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索性我便跟你兜了罷,不錯,我的確是深愛祁大哥,可他……卻對我渾然不放在心上,唔,我對他好,自從那次你帶著他來到我的酒肆後,便忍不住持續了這麼些年,後來你跟我挑明之後,我害怕一個處理不當,讓你們兄弟間失了和氣,所以便也忍不住去找了祁大哥,我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對他說了一遍,可他……可他聽了之後,對我說了迄今以來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哼,這世間的女子全都是信不得的!』哇,人家一片真心對他,他卻是如此猜忌我,我心頭一個惱恨,便回來答應了你,二哥,你說我假意嫁給你,其實說的也許不錯,我是想要氣一氣那祁大哥,看看他是否真的如同岩石般無動於衷,到了現在……我才是真的絕望了呀,他……他真的就是岩石一塊,沒有半點感情的。」 三娘說的傷心欲絕,撲簌簌的珠淚彷彿雨點一般滾落下地,霍二哥皺著眉頭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忍不住心頭又軟了下來,將她拉進懷中撫了撫她盤在腦後的秀髮,悲苦落淚道:「莫哭了……莫哭了,祁大哥他只是性子古怪一些而已,這些年他對我們村裡的人,倒是實實在在,也許他當年負重傷孤身走到這瑞河村,便是有他自己說出口的苦衷罷了,你對他好,他不領情,這也是命數使然。」 三娘小聲抽噎了好一陣,這才抬起頭來,月色皎潔的照在她的側面上,晶瑩的珠淚閃著月光,三娘咬牙道:「二哥,我今日在這裡對你發誓,日後再也不會對大哥他有什麼妄想了,而是……而是乖乖的給你當個妻子,對他……哎,對他也只是當做親生大哥一般的看待。」 霍二哥聽得一愣,繼而大喜道:「果真?好!……好!三娘你能如此想,可不枉費我這麼多年來苦心一片,我……我真是太高興了,啊……說了這麼一會話,外面冷得很吧,你快進來罷,咱們也去暖和暖和!」 三娘垂頭小聲的嗯了一聲,任由霍二哥將她牽著走進了主房的後門,房門咿呀一聲,從內闔上,唐小婕輕輕的對著窗外吁了一口香氣,心頭一時寧靜旖旎:「沒想到今夜卻是見到這般一幕人間悲喜,幸好最後三娘她懸崖勒馬,這才能讓院子裡安靜寧祥,若是她孤注一擲的話,豈不是這往日快樂知足的一家,轉瞬便要土崩瓦解了麼?」 唐小婕輕輕放下木窗,不住低頭又去看懷中熟睡著的壞郎君,心頭又喜又綿,油然間撇著小嘴,低頭湊在壞郎君的臉頰上波的一口,這才噗嗤一聲低笑,乖乖的將楊宗志放在枕頭上,然後打散鋪蓋,罩著自己的小腦袋,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睡下。…… .com第456章望夫之一 翌日清晨,楊宗志醒來的極早,眼睛方一睜開,便覺得渾身上下神采奕奕,顯然昨夜睡得頗為暢快,轉頭四顧看看,本該睡在自己枕邊的小佳人卻是不見身影。 小床邊的窗幾外透出幾許亮色,窗影空對,看起來好像果真出了艷陽天一般,楊宗志想要舉手伸個懶腰,忽然覺得雙手有些微微發麻,低頭看下去,自己胸前的被子上隆隆的鼓起一大截,自己的臉頰邊兀自還垂出了幾縷柔柔青絲,輕輕的髮香漫入鼻端,彷彿在這清晨的艷陽中開滿了霍蘭。 楊宗志嘿的一聲,手臂用力向上抬了一抬,胸口上堆砌的被子中,便緩緩擠出來一個慵懶不盡的小腦袋,昨晚唐小婕靠在他的胸前睡了一宿,螓首盡都被蓋住,此刻乍一出來透口氣,小臉通紅,狹長明媚的杏眼卻是半睜半閉,正如好一朵怒放中的幽蘭名品。 楊宗志哈的一聲,運勁恢復了些手掌上的血脈,將嬌軀噴火的小佳人從被子中抱了出來,唐小婕半夢半醒的睜了睜眼,正要露齒親暱一笑,忽然覺得上一陣麻酥酥的怪異感覺湧起,唐小婕的秀眸微微一愣,低頭想往下瞧,只是還沒看進去,便體會出來這是……這是壞郎君的一雙壞手在自己身上作怪呢。 她的臉色頓時紅得好像山丹丹的芍葯花,想要伸手推拒,卻又渾身的使不出半點力道,就這麼半推半就的滾在他的懷抱中,任由他輕輕捻起自己胸前的一捧瑰寶般的素雞,手指頭緩緩向山巔上爬去,待得爬到頂峰處,這才伸出兩根指頭夾住自己的一顆酥葡萄,左右這般肆意的一擰。 唐小婕從喉管的深處發出嚶快嚀一聲嬌吟,顫著細碎的嗓音喘息道:「壞……壞郎君,你在做什麼?」 楊宗志嘿嘿一笑,低頭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香了一口,恣意道:「唔……好婕兒,我想……我想要你了。」 「呀……」 唐小婕聽得嬌軀更是噴火如塗,不安的扭動一番醉柳般的細腰,羞怯道:「不要……不要在這裡!」 唐小婕過去也不是沒有與楊宗志親熱過,自從將一顆芳心盡數牽掛在他身上後,唐小婕早已是芳心可可,愛煞了這郎君,所以心思柔膩的她從來就沒有法子能夠拒絕得了壞郎君的要求,甚至……只要他有些想法,唐小婕還會抹開小臉,配合著他對自己做壞作怪,因此唐小婕不但深知壞郎君的手段,更加知道自己對他卻又興不起任何的抵擋之意。 可這裡不同於妙玉坊,也不同於洛都城的大將軍府,那些環境怎麼說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而眼下這瑞河村的一間小小的偏房內,一門之隔的外間甚至還有個熟識之人睡著,只是這麼想一想,也足以讓唐小婕羞得面紅耳赤得不敢見人。 此刻唐小婕的嬌軀火熱一片,激發出更加甘甜無比的膩人香味,將這簡潔的陋室攪得暗香湧動,她死死的閉住自己的眼眸,又長又捲的濃密睫毛顫抖成一串,剎那間又感覺壞郎君那不安分的大手,順著自己平滑的小腹,悄悄向下邊探了進去。 唐小婕心頭急念:「壞郎君啊,你……你放過婕兒,只要不是這裡,人家……人家怎麼都是由著你的,但是這兒不行。」 可是身下的美兒卻是偷偷的高翹起來,如此一來,楊宗志的大手才得以找個空隙,順著光滑酥嫩的攀進桃源洞邊。 唐小婕不由又暗恨自己的確沒有用,雖然心頭不斷提醒自己不可這般任由他輕薄廝弄,可事到臨頭……身子骨不聽使喚,依然還是高高翹起香兒,配合著他摸進了自己的腿心間,那大手彷彿長著眼睛一樣,什麼地方讓自己發柔髮酸,那大手便偏偏往什麼地方,只不過片刻下,唐小婕的呼吸漸漸加重,小臉也妖冶的透出玫紅色,秀眸一睜一閉間,彷彿都能滴出盈盈的秋水來。 晨陽透窗而入,她望向楊宗志的眼光不愈發的癡纏無限,心思裡柔柔的一轉:「罷了……郎君他既然想要,人家便只能給他哩,這一輩子,自己……何曾能夠有那麼一次可以真正拒絕得了他呢?」 唐小婕低低的一語,高高翹起的美兒輕輕向下一沉,便能讓壞郎君的大手將兩瓣肉都緊緊的捉進手心中,輕捻慢擰,忽而用大手猛力的分開它們,接著又會高高的翹起一根指頭在那深深的溝壑中一劃而過。 「嘶……」 唐小婕磕嗤一下打了個抖,心頭的一聲嬌吟,頓時感到自己那羞人的不斷噴出些暖暖濕濕的粘液,順著濕嗒嗒的滴落下來, 分卷閱讀390 她的呼吸慢慢變成了哀哀的雪雪嬌喘,猛地用力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快速的垂下小臉去,侯宗志吻作了一團,一頭秀髮鋪散下來,將兩個人的腦袋蓋在了下面。 兩人的嘴唇暗合,靈動無比的舌尖卻是不斷交換著彼此口中的津液,唐小婕用力的將楊宗志的大舌頭吸進自己的小嘴中,然後用猩紅的小將它纏住,讓楊宗志口中的津液順著舌尖不斷渡入自己的口中,接著她再咕嘟咕嘟的都嚥下去,還有些來不及嚥下的,便順著紅馥馥的嘴角滴落到枕頭上。 到了此刻,唐小婕熟果子一般的嬌軀已經全然綻放,正待閉眼放縱楊宗志進一步對自己作下那羞人的壞事,忽然大門口咄的一響,朱晃粗豪的嗓音在外間傳過來道:「楊兄弟,咱們什麼時候啟行趕路?」 唐小婕呀的一聲,方自被楊宗志催發出來的清晨勃潮,倏地一下便又海潮般的退回心底裡,她趕緊立起小身子,羞暈的推開楊宗志壞壞的大手,然後惴惴不安的垂頭坐在了床沿邊,伸手撫弄自己微微發汗的髮絲劉海,卻也不敢再抬頭看他了。 楊宗志哈的一聲回答道:「好,我這就出來。」 轉頭一看,秀美的婕兒此刻胭脂敷面,縮著小身子,可憐兮兮的坐在床角邊,嘴角柔柔的牽住,彷彿心頭翻飛了喜意,又彷彿有些放不下臉子般的暗暗怨恨。楊宗志哈哈一笑,坐起身子湊過去,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她面前展了一展,手指張開,指尖兀自還殘留著唐小婕美好的方才噴薄後的痕跡,濕淋淋的媚水兒……在手指間牽出長長的銀絲,晨陽照射下顯得分外的曖昧香艷。 唐小婕看得嬌軀一顫,眼神愈發的迷離,忍不住就要撲到他懷中去打他,楊宗志笑道:「你昨夜都跟我住在一起了,怎麼還這般怕羞?」 唐小婕不依的羞啐道:「大清早的,便這麼沒來由的作弄人家,哼……壞郎君啊,早知道是這樣,我……我昨晚就不和你住在一個屋簷下了,而是放你睡到外面冰天雪地裡去,也……也沒人去可憐你。」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不住低頭打趣道:「婕兒你的心思這麼柔軟,你又怎麼捨得?」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大手攬住了唐小婕止只盈一握的細腰,給她整飭一番衣角袖口,然後扶著她一道出了偏房的大門。 出門一看,外面天空驟放晴朗,積雪倒是未化,潔白的雪堆反射出陽光,照的人眼花繚亂,不迷了視線。三娘在院子中支起了一個小桌子,擺上幾幅碗筷,正在準備早飯,院子大門前的木籬笆旁,還有一個男子正在垂頭劈柴。 三娘回屋中將昨夜那少女引出來,坐在桌邊,然後笑道:「你們也起來了,快快過來用早飯罷。」 楊宗志嗯的一聲,走過去道:「多謝了。」 抬手從她手中接過一雙筷子,夾起一些生冷的小菜,卻是首先餵進了唐小婕的小嘴裡,轉頭看三娘面有異色,似乎頗為羨艷尷尬,楊宗志笑道:「是了,我這娘子手腳有些不方便,所以一路上都是我這般照顧她的。」 三娘露齒咯咯一笑,纏綿道:「好個體貼的郎君啊。」 楊宗志伸手指著那劈柴的漢子,問道:「那位大哥怎麼不過來一起吃早飯?」 三娘聽得一呆,回頭掃了一眼,訥訥的道:「那是……那是我丈夫家中的一位兄長,他素來不太與人說話,所以一會怠慢了你們,你們可莫怪。」 三娘說到這裡,轉頭猶豫的喚道:「祁……祁大哥,你先別忙活了,還是快快過來用了早飯再說罷。」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呆,方纔她聽到楊宗志說什麼我這娘子之類的話,不芳心好生甜,轉頭朝楊宗志的一笑,待得三娘開口喚了一聲,唐小婕才是止住笑顏,轉而對那個背影細細的打量:「原來……他就是那祁大哥了。」 聯想起昨晚暗夜裡聽到三娘與霍二哥之間的對話,原來三娘苦心思念多年的人兒便是這一位了,抬頭掃了幾下,那祁大哥似乎長得甚為魁梧,力氣好像也大的緊,那些粗粗的木柱子,在他手中的砍柴刀揮舞下,不一會,就變成了細細的木屑,整齊的散落一地。 祁大哥蹲下將地上的木柱一一砍成木屑,這才用雙手將木屑歸攏,抱著走進柴房,不聲不響的又走回到小桌邊坐下,招呼也不打,便端起一碗滾燙的稀粥獨自喝了起來,唐小婕輕瞥著看過去,見到那祁大哥額下有一串又硬又長的胡茬,頭上戴了一個大大的氈帽,將面色都掩蓋在氈帽的陰影下,其餘的細節便看不清楚。 楊宗志淺笑道:「一會吃過早飯,咱們便要告辭啟程了,昨晚多謝霍二哥和三娘你們的收留照顧,我們無以為報,若是那些銀錢出來更是污了主人家的好意,只能留待日後有緣時再來相會了。」 三娘點頭道:「二哥他一早便出門去尋方師爺了,小兄弟,怎麼……你們不等他回來了再說麼?」 楊宗志歎息道:「若是過去,我自然不會就這麼走了,可惜……現下我心灰意冷,早已不想插手些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了,三娘,蠻子屯兵於陰山下,遲早是要越過陰山打到北郡來,你們不如也早做打算,免得到時候大兵壓境的時候,想走想留卻都來不及了。」 三娘嗯的一聲低歎道:「哎……我們生於太行,長於太行,又能跑到哪裡去,就算是流落到天涯,最後……豈不還是要落葉歸根,昨晚二哥跟我說了,無論情形變得怎麼壞,我們也不會走,蠻子殺過來,他便帶著村裡的老少爺們一道去抵抗,能殺幾個蠻子便殺幾個蠻子,總也好過蠻子將我們南朝的漢子們都小瞧了。」 楊宗志聽得心下一沉,怔怔的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身旁叮噹一聲脆響傳來,轉頭看過去,見到原來是那瞎眼少女打翻了面前的瓷碗,那少女本就看不見任何東西,這碗中的稀粥滾燙無比,她的小手兒被碗壁燙過,微微一晃神便將瓷碗打碎在了地面上。 唐小婕在一邊看得心頭一酸,那少女只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正是青春豆蔻般無限好的芳華,可她卻是又瞎又啞,失去了一個懵懂女孩子所有的快樂,再加上性子孤僻些,更是讓人對她無法不同情的緊。 唐小婕眉頭一閃,忽然轉過頭對楊宗志嬌聲道:「對了,郎君啊,你……你不是說要帶婕兒去看一位老神醫麼,說那神醫在世上素來都有醫仙的美名,咱們……咱們不如將這位小姑娘也帶上吧,若是那老神仙大發慈悲,說不定便能將她的眼睛和嗓子治好,到時候她又能看見外面的世間,還能與人說話交流,便不會再這般落魄潦倒的呢。」 楊宗志聽得一呆,沉吟道:「這個……這個……」 他自己帶唐小婕去找費滄,兀自心頭也是半分底氣都沒有,若是再戴上這個僅僅一面之緣的少女去,那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 唐小婕轉動眼眸一瞥,見自己如此懇求壞郎君,他卻是皺起眉頭,彷彿面有難色,唐小婕心頭一軟,又嬌暱勸慰道:「算了,郎君啊,既然這件事不好作,婕兒便不給你添麻煩了,哎……人家自己便是個麻煩精,卻還總給你出些難題,讓你為難的。」 楊宗志笑道:「既然婕兒你開口的話,我又能有何不允呢,罷了,你要帶著就帶著吧,無非是路上多了個人而已,至於到了地界上,人家給不給治,那我便說不上了,咱們縱然做不到霍二哥和三娘這般豁達,但是與人方便的舉手之勞總還是應該作一作的。」 「真的?」 唐小婕聽得芳心頓時大喜,忙不迭的問三娘嬌笑道:「三娘姐姐,你可不會不應允吧?」 三娘笑道:「既然你們有法子可以醫好這小妹子的宿疾,那我當然求之不得,你們儘管放心,待得二哥他回來了,我再與他說一聲,他聽了也一定會高興的很。」 吃過早飯後,楊宗志等人便要啟程告辭,三娘將他們送到瑞河村的村口處,才依依不捨的讓那少女跟了出去,沿著村口上的雪道,還有十幾里路要向上爬才能到達昨夜停車的酒肆前,今日大雪停了,頭頂耀出烈日,山道卻是更加難行,昨夜堆滿的積雪到了此刻成了霜凍,積雪化了一部分,變成了潺潺的雪水細流,人走在上面便會滑溜溜的站不住腳。 唐小婕牽著裙角走幾步,腳下步子一滑,她哎喲一聲嬌喚,小手兒左右亂晃一陣才能勉強站住小身子,回頭看過去,見到郎君和朱大哥都好端端的站在身後,眼睛卻是盯著那身材瘦瘦的小姑娘看。 唐小婕喲的一聲,這才想起來那小姑娘雙眼看不見,自己一個雙目完好的人站在這裡都難以爬上去,她這般殘疾之體可又怎麼使得,唐小婕吁了一口香氣,登時想要拜求楊宗志,可想到昨夜郎君將那少女扛著回村,那倔強頑強的少女在郎君的背上咬了好些個深深的齒痕,唐小婕又萬分心疼不期望楊宗志再度受磨難。 芳心轉轉幾下,唐小婕卻是一時沒了法子,楊宗志忽然笑道:「咱們等等……」 然後走到雪道旁,從雪地裡扯出幾根淺草的籐子,用雙手揉成了長長的兩股,接著用手一拉,草籐變成了均勻的幾截。 唐小婕和朱晃看得一呆,一時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楊宗志又將其中幾截草籐遞給他們道:「學我這樣,將籐子捆在鞋底下,爬這山路便不會這麼滑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蹲子將草籐沿著鞋底捆了幾圈,然後站起來跺了跺腳,草籐便服服帖帖的被他碾平,唐小婕和朱晃將信將疑的學他一樣,捆好草籐後在雪道上試探著走了幾步,草籐崎嶇不平,踏在冰面上彷彿是小齒咬合一般,人便能安穩的多。 唐小婕咯的一笑,露齒歡愉道:「還是你的怪主意多……」 轉而去看那懵懂的少女,這才從楊宗志的手中取過剩下的草籐,頓在那少女的面前對她道:「小姑娘,你先抬抬腳,我幫你捆好草籐好麼?」 那少女側著小腦袋彷彿正在傾聽他們做些什麼,聽了唐小婕溫柔無比的話語,她下意識的抬了抬腳,卻又飛快的跺在地面上,然後雙手伸出,摸索著從唐小婕的手中接過草籐,蹲在地上自顧自的捆了起來。 唐小婕垂頭一看,不暗讚這少女聰明的緊,她方才根本沒法看見郎君是如何捆綁鞋底,只是憑借耳中所聽,便能原封不動的學他一樣捆縛好,只一晃神間,那少女就將雙足捆縛好,跺了跺小蠻靴站起身來。 唐小婕甜笑道:「那咱們走罷。」 說完話想要去牽那少女的衣袖,那少女感應到她的動作,慌忙將破爛爛的衣服一抖,接著卻是昂頭向上走去,這次她腳下捆好了草籐,走路間便不像昨夜那般的狼狽,平穩的多,只需要唐小婕在一旁不時出言提醒,哪個方向,向左一些,向右一些,那少女便能捏著拳頭踽踽的爬上了山坳的盡頭。 唐小婕一邊小心翼翼的照顧那少女,一邊細細的打量著她,現下頭頂陽光充足,乃是冬季罕見的艷陽天,明媚的陽光照射在那少女的側面,她的秀髮已經被三娘給收拾打整好,服帖的別在耳後,只見那少女臉蛋小小,瑤鼻,嘴唇卻是紅馥馥的甚為可人,若不是雙眸緊閉無法睜開,只看這小姑娘一幅桃腮薄面的模樣,就不知會是怎麼一個纏人的美貌小丫頭。 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望向那少女的目光中便更是透出了幾許憐憫之色,四人走到酒肆前,見到寬大的馬車已經被皚皚的白雪覆蓋住,若不是馬兒搖頭跺足,不時發出些輕輕的嘶叫聲,只讓人以為那裡是個小山包罷了。 朱晃從酒肆邊的木柱子上解開捆縛,跳上車轅牽起了馬身後的韁繩,唐小婕矮身跳進車廂,轉頭看看,那少女卻是歪著小腦袋站在車外不動,唐小婕回過頭來,拍手嬌笑道:「快上來罷,唔……對了,小心這裡有個坎。」 那少女聽了後,猶豫的向後退了一步,唐小婕只得探出小手兒捉住了她的一隻柔荑,這手兒又小又軟,只讓人以為握在了棉絮上,唐小婕正要對她親切的說話,抬頭一看,那少女忽的臉色大變,小嘴中壓抑的尖叫一聲,這條胳膊卻是死命的甩了幾甩,將唐小婕又推進了車廂中。 楊宗志聽到動靜走過來道:「怎麼了?」 低頭看那少女一眼,又挨著腦袋看進車廂裡,唐小婕慌慌張張的爬起小身子,囁嚅的嬌聲道:「我……我想拉她,她不讓我碰哩!」 楊宗志聽得啞然失笑,只得道:「看我的。」 他轉過頭來,垂下腦袋湊在那少女小小臉蛋的側面,鼻中只問道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口中卻是惡狠狠的道:「哼!你還記得我吧?倘若不想讓我像昨夜那般對待你,你便自己乖乖的爬上車去,聽到了麼?」 那少女果然聽得悚然一驚,忙不迭的伸出兩隻小手兒護在小胸前,待得聽了後半句,卻是飛快的伸手向下一摸,摸到車廂後的台階上,然後屈著小身子,戰戰兢兢的爬了過去,唐小婕坐著蹭過來,心疼的將那少女拉到溫暖舒適的墊子上坐下,然後沒好氣的睨了楊宗志一個白眼,不依的嗔怨道:「好好說話便是了,幹嘛要這樣子嚇唬人家嘛……」 楊宗志哈哈一笑,推手將車廂門閉上,然後走到車轅邊跳上去,朱晃駕的一聲打馬,馬兒放開四蹄前行,不一會便消失在酒肆前的山道上。…… 過了不知多久,那頭戴獐子皮帽的霍二哥才從南來的山道旁快步走過來,他沿著山坳向下走去,低頭見地上結了冰,便蹲子,用泥土和煤灰抹在鞋面上,這才快步沿著山道向下,一來到家門的院子旁,霍二哥一把扯下 分卷閱讀391 頭上的皮帽,大聲叫道:「三娘……三娘,快出來!」 三娘在主房中誒的應了一身,打門看出去,見霍二哥一頭熱汗,腳步匆匆的推開了院子門,三娘迎過去問道:「怎的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霍二哥走到院中盛滿清水的大缸前,舀了一汪冰徹刺骨的清水,咕嚕咕嚕的仰頭喝了下去,這才啊的一聲抹了抹嘴角,回頭道:「昨夜那小兄弟呢?還沒起床不成?」 三娘聽得一呆,恍惚道:「他們倒是早就起來了,只不過……只不過今日一早便要趕路走了,而且將那位盲眼的小姑娘也帶上了路呢。」 霍二哥微微愣住,喃喃道:「走……走了?」 他沉眉慮片刻,又歎氣道:「哎……那小姑娘跟他們走了也好,我看那小兄弟是個好人,而且他們的馬車寬大豪華,顯然更是個貴人,那小姑娘跟著他走,便不會受這麼多苦。」 他說到這裡,轉頭一抹額頭上的熱汗,瞧了瞧院子邊白雪下聳立的無數幽靜的人家院落,又憂心忡忡的道:「三娘啊,你去把祁大哥和爹爹他們叫出來,哎……咱們這瑞河村多年來的寧靜,看來……看來是要保不住了!」…… .com第457章望夫之二 出太行山可以看到燕山北端的山影,太行山悠遠綿長,而燕山卻是直入雲端,此際天空雖然還有陽光透出,但是雲層已經逐漸加厚,這些雲層都是從燕山頂被風吹過來的,再看看燕山的另一頭,似乎又是另外一幅天地。 楊宗志與朱晃坐在車轅上,一邊拉馬趕路,一邊笑呵呵的說幾句話,搖搖晃晃的車廂內,唐小婕卻在暗暗留意那少女的一舉一動,低頭只見到那少女盤膝坐在墊子上,兩隻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卻是護衛一般的撐在身前,小兒向一側微微一擰,身子骨卻是柔膩的發酥,恍若細細的柳條。 唐小婕暗暗歎了口氣:「這姑娘倒是不凡人家的哩,只看她的坐姿,便知道她出身大戶人家,卻不是個普通平凡的山野丫頭呀。」 唐小婕在妙玉坊中多年,坊間時而有些宣講禮儀方面的課席,便是要讓那些出身低的女子們多多養成些深閨少女的姿態,才好籠絡住恩客的心思。唐小婕對這些自然見多識廣,只隨便的掃了幾下,便清楚這眼前的少女不是胭脂女子般的惺惺作態,而是骨子裡有一種高貴的美態。 唐小婕咳嗽一聲,輕笑著湊近些道:「小姑娘,你……你叫什麼名字,我姓唐,小名叫做婕兒,郎君他便是這樣叫我的,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叫我唐姐姐也可以,叫我婕兒也是行的,那……那你呢?」 那少女不安的搖了搖小腦袋,通過聲音確定了一下唐小婕方位,轉頭正面過去,卻是緊閉小唇不發一語,唐小婕嫵媚的臉蛋上一片尷尬,只得呵呵一笑,又繼續柔和道:「嗯,你別怕的,我們對你都沒有惡意,對了……方纔那個出聲嚇唬你的人,便是我的郎君,他只是喜愛和別人開玩笑罷了,卻是一個大大的好人,這幾天你會閡們呆在一起,郎君他要帶著我們一道去尋一個神醫,他說不定就有法子將我們醫好。」 唐小婕見她還不答話,只得黨自顧自的接著又道:「我聽郎君說啊,那位神醫老人家有本事的緊,我的這只右手便要靠他醫治,你的眼睛和嗓子說不得也要……也要……」 唐小嫻到這裡,忽然整個人猛地愕住,羞赫的臉紅耳赤,她說到什麼眼睛和嗓音時,才是忽然回憶起來這少女根本是不能說話的,自己在她面前自言自語的好半晌,見她不吱聲,倒是好一陣失落,鬧了半天,全是自尋煩惱。 馬車飛快疾馳,唐小婕便和那少女這般面面相覷,唐小婕恍惚的瞥見那少女一身一群盡皆破爛,這才從車廂內的小包袱中找了一件自己的衣裙,團身罩在她的身上,只不過那少女的身材比她小巧了許多,這白色衣裙配合她膚色倒是極為映襯,可就是大了不少,稍稍顯得臃腫。 再見她一頭秀髮披散下來,也不像自己這般雍容的盤在頭頂,而是任由它傾瀉直下,遮住了一半白裡透紅的小臉,唐小婕想要伸手給她打整一下,卻又想起那少女避諱自己的模樣,蘧然不敢。 這般過了不知多久,馬車漸漸緩了下來,窗外傳來得得的叩擊聲,唐小婕轉過身去打開側壁的車窗,見到楊宗志站在外面笑道:「咱們也下來休息片刻,到這小明河旁吃個午飯,再行趕路。」 唐小婕乖乖的哦一聲,朝他甜甜的露齒一笑,楊宗志轉頭又向車前走去,唐小婕夢幻般的嬌顏忽然完全呆住,早晨還是從銀白色的雪山中出發,到了此刻午時,窗外竟然顯出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來,湊眼看過去,只見到這裡一片蒼茫,四處都是黃燦燦的野草,完全看不到一絲白色,正好想洛都或者豐州城的秋天一般,秋葉紛落,枯黃的稻草鋪在了天地之間,伸手一抹眼簾,只留下黃底的秋水漣漣。 唐小婕驚訝的啊了一聲,頓時興奮歡愉的推開車廂門跳了下去,牽著小裙子跑了幾步,這才發現,方才在車窗中只能看到詩畫田園的一小部分,原來啊……這裡還有一條緞帶般的小河,從遠遠的聳入雲霄的高山下流出來,沿著這黃燦燦的天地轉了幾個折,再潺潺的奔流遠去,河水幽幽,比起洛水雖然小了許多,卻是勝在清澈見底,此刻到了冬季寒冷之時,這河水兀自還未凍住,好不令人驚奇。 楊宗志和朱晃將那少女叫下來,見到那少女縮手縮腳的垂頭站在車廂後,身上確實罩著一件長長在地上的搖裙,這搖裙一見便知是唐小婕的衣物,穿在那少女的身上可謂不相稱的緊。 楊宗志哈哈一笑,抬手便拉著那少女向前走,少女驚得滿面紅透,死命的向後扯了幾下,卻又無法開,只得亦步亦趨,踉踉蹌蹌的跟在身後,眾人在小河邊找了個風光秀麗的人家坐下,然後要了一些果腹的酒菜上來。 唐小婕轉頭四顧流盼,回頭來嬌笑膩聲道:「郎君啊,這裡……這裡是哪兒啊,怎麼會沒有落雪呢?難道我們跑到花開不敗的南方去了不成?」 楊宗志搖頭笑道:「這倒不是南方,這裡是燕山北端的一座峽谷,峽谷四面是高山,將風雪都擋在了外面,所以才會四季溫暖如春……」 他說到這裡,伸手一指自己身後的長長河流,又笑著道:「這條河便是小明河了,從這裡出發跨過燕山的北端,便要抵達終年積雪不化的長白山了。」 「小明河呀……」 唐小婕旖旎的回頭看了好幾眼,滿目都是蒼翠的憧憬之色,便是那曲著身子坐在她旁邊的少女,也似乎側過耳朵傾聽著河水泛流的叮咚脆響,臉上若有所思,恍惚是覺得這樣一個令人恐懼的大惡人,怎麼能發出那般親切宜人的低沉聲音來。 店家上好了酒菜,楊宗志回頭對朱晃道:「朱大哥,過了這個地界,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便能趕到長白山中,那裡的道路難走,比起太行山又崎嶇了許多,再趕路時,咱們便要更加小心應付了。」 朱晃喝一口酒暖了暖身子,急忙重重的點了點頭,昨夜他冒險趕路,險些讓大家墮入太行山裡找不到宿處,此刻卻是小心謹慎,再也不敢貿貿然的自作主張了。 唐小婕看過了身後的美景,猶有餘味的緩緩轉過頭來,對著楊宗志嬌笑柔膩的道:「郎君呀,你知道麼,昨夜裡,咱們宿住的那個院子裡出了大事情哩?」 楊宗志一邊吃菜,一邊抬起頭來茫然道:「出了什麼事?」 唐小婕咯咯露齒一笑,倒是不慌不忙的給那少女布了一些小菜,這才將昨晚楊宗志睡後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她歎息著道:「想不到原來這麼一個小小的家中,也有這般曲折離奇的事情,哎……幸好後來三娘懸崖勒馬,不然的話,那霍二哥他有多可憐,苦心癡戀的女子,卻是活生生的愛上自己的大哥,就算留在身邊,也留不住她的心呀。」 楊宗志聽得不失笑道:「若那三娘果真鍾愛那位祁大哥,又豈會是幾句話便能轉過心意來,我倒是不信的。」 唐小婕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脆聲道:「就你的主意最多,哼……我看那,婷姨她罵你是個愛胡思亂想的小老頭,真真是一點也沒罵錯哩。」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掩住小嘴吃吃的嫵媚一笑,宜顯風情萬種,楊宗志不看得一呆,回過神來道:「罷了,這總是人家的私事,咱們在這裡談論也於事無補,只希望事情真的如你所說就好了,嗯……今早我看到那位祁大哥,他……他似乎有些不簡單啊。」 唐小婕止住脆嫩的嬌笑聲,好奇的道:「哦……他有什麼不簡單的?」 楊宗志笑著回頭道:「朱大哥,你早上有沒有留意到,我們出門的時候,那位祁大哥正在外面劈柴,他劈的柴火無論大小,形狀和長短皆是一模一樣,有這份腕力的人,要麼是習練功夫已久,要麼……便是天賦異稟,朱大哥你是天生神力之人,若是讓你來做,你可做不做得到?」 朱晃聽得一呆,皺著面龐道:「全都一模一樣……若是讓我劈柴,倒是不費什麼力道,但是要做到全都一模一樣,拿捏住下力的方位和手勁,這就難得多了。」 楊宗志點頭笑道:「是了,我自忖若是如他那般劈柴,至多和他不相上下,再想想祁大哥不過太行山中的一個普通村民,卻是身懷絕藝,聯繫到昨夜三娘回憶起他說什麼:『天下間女子皆不足信!』這祁大哥難道還是個簡單之人麼?」 唐小婕一邊給那少女夾菜,一邊轉頭煞是有趣的聽楊宗志和朱晃說話,聽到這兒,她忍不住噗嗤一聲嬌笑起來道:「是呀,就你主意最多,你這番話在人家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回了鴻冶城可千萬莫提,不然啊……你那婷姨又要耐不住罵你啦,咯咯!」 楊宗志笑著轉頭看過去,見到唐小婕一臉少女般的嬌癡嫵媚,這趟出門,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婕兒離開洛都妙玉坊後,性子似乎也更加的放得開,不但敢來挑弄自己打趣,甚至輕嗔薄怒的好一番女兒家癡態,全然不同於過往在洛都中她小心翼翼,親切宜人的俏麗模樣。 再想想她口中說起婷姨,這迷死人不賠命的豐腴姨娘啊,如何才能兌現給她的承諾呢?楊宗志眉頭微微一蹙,唐小婕伸出自己潔白剔透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幾晃,嬌暱無限的道:「不許你皺眉頭,郎君啊……婕兒跟你出來,你不知道人家有多開心的呢,你就別整日皺著眉頭想心事了,啊……對了,這位小姑娘還不知道姓什麼名什麼哩,咱們對她一無所知,可要怎麼叫她呢?」 楊宗志回過神來,依稀道:「怎麼你沒問她的嗎?」 唐小婕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脆聲道:「問倒是問了,不過……不過……」 她說到這裡,忍住沒繼續往下說,而是朝楊宗志和朱晃打了個眼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頸,似乎是說那位姑娘無法開聲說話之意。 楊宗志會意的點了點頭,歎息著道:「可惜了她卻是無法自報家門的是吧?唔……讓我想想,其實名字不過是個稱謂而已,叫張三李四的又打什麼緊,只要我們明白叫的是她便是了,不如……不如這樣,我來給她取一個名字罷了,這裡風光秀麗,依山伴水,不如就叫小貓好了!」 唐小婕拿捏沒有說下去,便是不想當著那個少女的面戳穿她無法說話的事情,此刻見到楊宗志想也不想的,就將自己忍不住沒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唐小婕微微一愣,正想郎君如此聰明,怎麼會這點事情也忌諱不到哩? 待得聽到下面楊宗志說什麼這裡風光秀麗,最後取出來的卻又是這麼個怪異無比的名字,唐小婕噗嗤一聲不住便想發笑,可是又照顧那少女的臉子拚命的忍住,一張美艷無比的小臉憋得甚為辛苦,眼見著那少女可口的飯菜也不吃了,而是小身子顫抖幾下,伸出一隻柔荑猛地一拍桌面,接著又將手指蘸進湯盆中,濕淋淋的提起來,飛快的在桌面上奮筆寫下了一個字出來。 唐小婕看得一愣,輕輕轉過頭瞧下去,見到那少女手起筆落,桌面上便清晰的留下了一個雋秀的小字,那少女的筆法不錯,字跡也甚為得體,唐小婕下意識的張開小嘴,看著那小字拖著長音念出來道:「嬋……」…… 午後再度上馬,唐小婕便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差異來,方才在峽谷時,還是風和日麗,可是一旦過了東北面的高山,和風頓時變成了嘶吼的狂風,天空烏雲滾滾,眼見著一場更大的風雪就要降落下來。 想想自己自作主張的帶了那叫小嬋的姑娘,弄得壞郎君馬車也沒法坐了,而是和朱晃一道擠在了車轅中趕馬,現下外面狂風怒吼,郎君坐在外面可有多辛苦呢。唐小婕坐在車廂中心頭一疼,輕輕的和小嬋錯開身子,爬到車前的小窗戶邊敲了幾敲,過一會,楊宗志自外面打開小窗,湊頭問道:「怎麼了?」 唐小婕蹙著柳眉,為難的道:「郎君啊,你……你要不然還是到車裡來坐坐吧,外面風吹得這麼大,又快要落雪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不妨事,乖婕兒你在裡面睡一覺,今晚我們定能趕到長白山去,明日一早,說不得就能看見長白山的主峰了。」 唐小婕見楊宗志說的輕鬆無礙,心情更是鬱結,偏又說不過他,只得訥訥的誒了一聲,又團身縮回到車廂裡坐下,轉頭看看,那少女抱著背後的褡褳早已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唐小婕靠坐在車廂中,耳聽著馬蹄聲忽快忽慢的傳來,一下一 分卷閱讀392 下,不知何時竟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不知是什麼時辰,依稀能聽到車前楊宗志對朱晃說話道:「朱大哥,拉馬向左邊趕,這裡的風雪不像太行山,可又大了許多。」 朱晃唔的一聲答應,楊宗志悠遠的再道:「哎,這裡聽說終年積雪不化,我也是從未來過,過去有一個小丫頭曾經給我形容過她家的情形,說是過了一座白色浮石的山頭,便能望見她的家了,還說綿延一千里,皆白,天池所在之處,卻又百花盛開。」 唐小婕聽到最後,心頭浮現旖旎,暗道:「原來……郎君他在這裡也認識了一位姑娘呀,可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兒,會不會……會不會也像他口中形容的那般一笑起來百花盛開的模樣。」 側耳聽聽,外面風聲果然大了不少,突突的吹在側壁上,攪得車內也頗不寧靜,唐小婕偷偷立起小身子,盤桓著爬到車窗邊將車窗打開一道縫,一股寒氣撲面湧入,湊眼一看,見到外面的山道狹窄,果然是一副銀裝素裹的模樣,與先前小明河畔黃燦燦的秀色決然不同,只不過外面一邊落著大雪,一邊卻是艷陽高照,似乎更像是在太行山中出發時的情形。 唐小婕看著天邊斜斜掛住的艷陽,暗暗盤算時辰,忽然整個小臉都呆住了,依照馬車向東北行走的方位,盤算那艷陽的方位,此刻……應該是辰時剛過,巳時未到的時候啊,難道……自己昨夜卻是睡了一晚,逕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不成? 唐小婕飛快的爬到車前去,伸出小手兒怕打車窗,喚道:「郎君,……郎君你開開窗。」 楊宗志緩緩推開車窗,奇怪的道:「怎麼了?」 唐小婕伸出小腦袋一看,頓時俏眼濕潤,這面前的郎君衣襟上掛滿了白雪,眼眸通紅,似乎是熬了一夜未睡的模樣,唐小婕無比心疼的嬌嗔道:「你……你怎麼沒有叫醒人家啊,壞傢伙,你熬夜了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軒眉道:「不妨事的,過了這段地界,咱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覺了,我聽說太行山之北常有亂匪出沒,為了盡可能的避開他們,咱們只能夤夜趕路,好在這段話倒是不難走,我和朱大哥一人趕上一程,現下已經到長白山中了。」 唐小婕搖頭撇嘴顫聲道:「我不管,你現在馬上進來,婕兒抱著你睡上一覺,待會……我們再出去換朱大哥進來歇息,你這壞郎君啊,你真不知道婕兒有多心疼你的麼?」 楊宗志嘿嘿一笑,正待說話,忽然身後傳來一陣亂糟糟的烈馬奔騰之聲,在這窄窄的山道中,回音四處反響,不吝於雷鳴轟轟,楊宗志臉色一變,回頭看過去,見到面前遠遠的跺起一團白茫茫的雲彩,正風馳電掣的向自己這個方向飄了過來,那雲彩兩人多高,兀自傳來陣陣回聲,彷彿有千軍萬馬在向前衝殺。 朱晃站起身,勃然色變道:「楊兄弟,咱們……咱們莫不是碰到了雪崩不成?」 楊宗志細細的聽了一陣,蹙眉想了一想,忽然大驚道:「朱大哥,這是……這是驚馬的聲音,你快趕著馬車往回走,我去前面攔住驚馬,若是找不到頭馬,任由那些驚馬飛跑過來,不但是我們,就連這馬車都要被踏為齏粉!」 他說了這話,再也顧不上和唐小婕打個招呼,而是從車轅上一縱而起,朝那遠遠的雲彩跳了過去。窗外狂風怒號,唐小婕高聲叫道:「郎君……你……你快回來!」 雖是逼盡了自己的全力,可惜有盡都被狂風給吹回了自己的耳中,唐小婕恍惚的一呆,眼見車前的朱晃拉住韁繩往回退去。 唐小婕哭道:「朱大哥,郎君他……他去外面可不要緊麼?」 朱晃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楊兄弟他吩咐我將你們帶著往回走,我便要說到做到!」 唐小婕拚命的搖著螓首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朱大哥,你讓我下車,我去前面看看郎君好麼?」 朱晃歎息道:「遲了,咱們追不上的,唐姑娘,楊兄弟他不會有事的,你快先進去,我一會找個安穩之地停下來,再去前面找他。」 唐小婕無力的癱坐下來,不心思怯怯:「郎君啊,你可千萬不要有事的呀,你這趟出門,全是為了婕兒,婕兒可不能害你。」 她身邊沉睡中的少女似乎是懵懵懂懂的剛剛醒來,緩緩坐起身,搖了搖小腦袋,倒是也聽清楚了雷鳴般的馬蹄聲。 唐小婕掃了她一眼,見到她雙眸緊閉,蘋果般的小臉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唐小婕心頭一動,倒是伸手抹了抹自己臉頰邊的清淚,握住她的一隻小手兒,溫言道:「你……你莫怕的,郎君他去前面了,他……他一定不會讓我們有事的哩!」 語氣鎮定,卻如同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com第458章望夫之三 楊宗志一路登雲踏步,身子只是幾個恍惚,便飛馳到了滾滾白雲的正前方,抬頭往上一看,那白雲顯然是灰塵憨漬混在一起,遮天避地,氣勢洶洶的向自己蓋過來。 楊宗志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心知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實在難以攥其鋒芒,任憑自己如何體魄強健,在這萬馬奔騰的氣勢場面下,也只能渺小如同灰煙,馬蹄堂皇而過,自己便瓦礫不存,屍骨不保。 轉頭向後看看,隨自己而來的馬車緩緩掉轉過馬頭,正奮蹄向後趕去,可無奈起步太慢,要不了多一會,便會被著灰濛濛的雲朵趕上碾碎,楊宗志咬一咬牙,眼光四處稍一打量,見到這裡山道狹窄,兩側有些怪石嶙峋突起,他心頭默默盤算了幾下,待得那雲朵飄到身前十幾丈遠,才大叫一聲騰空而起,身子在空中任意折了幾番,落到了左手邊一塊高高突起的巖壁之上。 轟隆隆的巨響傳來,放眼向下看去,只能透過灰濛濛的雲朵依稀見到下面亂馬飛奔,只粗粗的前後一數,竟然不下三四百匹之多,這數量雖然看起來不太多,但是尋常邊境牧民就算家有一百健馬也算是富足之輩,更何況長白山本就盛產烈馬,此地馬兒不但高大不凡,通體,而且奔跑起來更是風馳電掣般快速,一匹比得過兩匹滇南的矮馬。 只是稍稍這麼一愣神,馬隊便飛快的從眼下穿過,逕直向峽谷的另一端跑去,當下情形已容不得楊宗志多想,他只能大吼一聲,看準一匹最近的馬背從巖壁上又騰身跳了下去。楊宗志甫一落在馬背上,雙手尚未抓住馬鬃,那座下馬兒便驚悚般的一立而起,口中尖尖的一聲嘶叫,想要將背上的不速之客震落下去,以好繼續跟上浩浩蕩蕩的馬隊。 楊宗志想要睜眼去尋找馬鬃階的方位,只是眼前塵土和灰飛混雜著冰雪撲面而來,只一瞬間便將他雙眼迷住,口鼻堵上,他頓時呼吸不暢,眼眉卻又兀自睜不開,那馬兒一立而起,便將楊宗志高高的甩了出去。 楊宗志的身子高高隨風而蕩,左手在空中隨意一抓,抓住一個毛茸茸的長長東西,便好像拿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不敢鬆手放開,他清楚此刻自己若是落下地去,鋪天蓋地的馬蹄便會將自己踏為碎肉,面目不留,因此即便是雙腳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他也忍住不發一聲,而是咬緊牙關被馬拖行漸遠。…… 兩側高高的石壁上緩緩騎來幾匹健馬,左手邊是一群衣著鮮華的漢子,為首的是一個瀟灑的高大少年,他一手拉著韁繩,一邊放眼向山下看過去,帶著幾分英氣的濃眉微微一蹙,嘴角卻是沉穩的抿住,身後一個戴著方帽的少年騎馬湊上來,恭謹大聲道:「大師哥,這是山下虎家牧場豢養的馬隊,今日不知為何發了瘋,沿著山壁一路狂奔而下,我們幾個在山頭上正好看見,害怕任由這些畜生撒潑打諢,驚了雪山老祖宗,引發雪崩倒坡,因此才特意叫大師哥你來看看,咱們……可要下去攔住這些畜生?」 大師哥嗯的一聲,只是這聲音小小的,盡數被馬蹄飛揚給蓋下,身後的方帽少年兀自沒有聽見,只得又問一句:「咱們要下去麼?」 大師哥舉目往下看,見到塵土漫天蓋起,即便是自己立在高高的山坡上,竟然也覺得口鼻中儘是粘稠般的苦澀,他沉吟著正要說話,忽然眼神微微一陣驚奇,伸手向下指去道:「咦……那……那是個什麼?」 右邊山壁上馳來的是兩匹棗紅色的幼馬,馬上坐著兩個極為窈窕的小身子,那二人俱都是白巾蒙面,遮蔽住了一頭秀髮下的面容,左邊一個秀髮稍長,弓起小身子向下望了一眼,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眼花,不回頭撫著高聳的兒,膩聲道:「哎呀……好烈的馬隊呀,聲音通通的震得人家耳朵都快發麻啦!」 右邊一個秀髮齊耳,聞言向下掃去,她倒是半點不適也沒有,而是煞是有趣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待得看見馬隊中依稀有個飄飄忽忽的影子似乎纏在了一匹飛奔健馬的馬尾上,一高一低的上躥下跳,這人忽的一驚,忙不迭的問道:「喂……大丫頭,哥哥……哥哥他這趟出門時穿著的,是一件什麼樣的衣服?」 「咦……」 另一個清脆恍如銅鈴般的聲音,驚奇的傳來道:「怎麼……你還會搞不清師哥穿的什麼衣服麼,那天呀……師哥出門的時候,你不是還早早的起床了,一直等在外面送他了麼?」 這人聽得心頭大急,忙不迭的伸手向下一指,戰戰兢兢的道:「你……你快看看,那……那人是不是和哥哥出門時穿的……穿的一模一樣?」 另一人順著她潔白細膩的手指尖看出去,果然也看到一個可憐的背影掛在馬尾上,馬兒向前一跳,那背影便會高高的被拉起來,馬兒再一落地,那背影又會沉沉的落下去,看著好不亂人,她只是心驚膽戰的看了幾眼,頓時小身子亂顫,慌忙的扯下臉上的白巾,從馬背上向峽谷中一跳而下,口中脆聲大叫道:「師哥,你千萬要撐住,若兒……若兒這就來救你啦!」 想她方才只是向下看了幾眼,聽到烈馬奔騰的巨大響聲,便會覺得頭暈腦脹,此刻看清楚楊宗志的情形,卻是想也不多想的便跳了下去,身子還未落下地,身邊一個比她更快疾的窈窕嬌軀卻搶先落了地,兩人站在那飛奔的馬背上,互相小手兒緊握,暫時定下了小身子,狂風撲面而來,將她們的衣裙高高蕩起,顯露出兩張截然不同的小臉,卻正是史艾可和柯若紅這兩個小丫頭。 史艾可站在馬背的後端,方想伸手去拉住楊宗志,可無奈馬兒跑得飛快,此刻就算是好端端的站著也是極難,更別說還要俯身下去,史艾可倒是不懼馬上功夫,但是眼下的情形依然超過她的能力之外,她瞇著眼睛見楊宗志雙腿又重重的撞在地面上,她不心頭大疼,不吝於自己被狠狠的摑了一掌在面上,便想咬牙趴在馬□上,冒險將楊宗志拉起來。 身後兩隻小手兒猛地抱在了細腰上面,史艾可回過頭來,迎風艱難的喊道:「你做什麼?」 柯若紅瞇著小臉,羊脂白玉一般的被風吹的通紅,她放開嬌嫩的嗓音大叫道:「我已經用腳掛住馬頭啦,我抱著你啊,你去把師哥拉起來。」 史艾可頓時會意,自己剛才大急之下有些不顧一切,若是冒險去扯哥哥,自己立身不穩,極有可能和他一道被甩下馬背去,此刻自己身後有了憑仗,才算少了後顧之憂,當下她無法多想,便依著柯若紅的法子,將身子緊緊的伏低在馬身後,用手向下一拉,卻只是牽到一些馬尾的鬃毛。 身後狂風怒催,馬蹄陣陣如天響,史艾可咬緊細碎的小白齒,用盡全力又向前探了一探,倒是摸到了一截楊宗志的手指尖,可又捉不實,發不出力來,腰下的兩隻小手兒捆得越來越緊,已經勒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史艾可心知這便是自己和柯若紅的極處,再要往前,兩人便會一起摔到馬後的雪地中去。 史艾可心頭又急又怕,淚珠兒滾落腮邊,尖聲大叫道:「哥哥啊!你快拉住我啊,哥哥!哥哥!」 楊宗志用肩窩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微微眨一眨,似乎能看見一些白乎乎的東西,正在這時,頭頂處傳來一個熟悉的惶遽嗓音,他心頭一動,下意識想:「可……可兒……」 便又否定:「難道我生了幻覺不成,可兒怎麼會在這裡?」 緊緊抓在馬尾上的大手輕輕一動,彷彿有個什麼小小的玩意在手指頭上輕輕劃過,楊宗志勉力抬起頭,迎著撲面而來的風雪和灰塵,依稀能看見一張恍惚熟悉的小臉。楊宗志一陣呆滯,這小臉的形狀自己熟悉的緊,可這小臉上的表情卻是分外陌生,此刻只見這小丫頭眼神迷離,一臉儘是恐懼之色,玉齒咬住紅唇,將紅唇咬的鮮血直流,挺挺的小鼻尖一聳一聳的,似乎是想哭,卻又是拚命的吸氣忍住,眼眸癡迷的看著自己,目中透出的,是讓自己砰砰心動的海樣深情。 這哪裡還是那個男兒家打扮的天安縣小霸王,哪裡還是那個騙走自己白馬的小乞丐,又哪裡是那個煙波酒樓上逼著自己賭篩子,賭牌九的假少俠,這分明是一個目蘊濃情,對自己愛到了極致,愛的忘了她自己性命的小嬌娃,正奮不顧身的要救自己出苦海。 史艾可與楊宗志對視片刻,見他眼神癡癡呆呆的,恍如嚇得傻了,史艾可惶急的叫道:「哥哥,你抓住可兒,可兒死也不會放開你的,就算是死,咱們也要一道!」 楊宗志回過神來,不心頭一振,哈哈大笑一聲,道:「好端端的,死什麼死?」 他兀自向前伸了一下,拉住可兒酥軟的小手,兩人互相用力,將楊宗志高大的身子拉上了馬背。 馬上姿勢怪 分卷閱讀393 異的坐了三人,一齊突突的喘氣不已,楊宗志將兩個小丫頭抱在懷中,高聲道:「你們且坐一坐,我去攔住頭馬,不然這些馬兒不停下,遲早要撞散我們的馬車。」 他一邊說話,一邊不待兩個小丫頭反應,便飛快的跳起身子落在了另一匹馬的馬背上,如此三四個起伏,便跳到了最前面一匹埋頭狂奔的馬背上,那馬兒身材最高,通體發亮,肌肉蝤蠐,奔跑起來極為有力。 楊宗志逐漸適應這裡灰濛濛的空氣,倒是首先閉住氣,抓住這頭馬的馬鬃用力向後一扯,那頭馬驚怒的嘶吼一聲,竟然毫不放鬆,繼續埋頭向前跑去,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道跳到他身邊的馬背上坐下,柯若紅拔下腰後長長的七彩寶劍,高聲斥道:「師哥你讓開,我把這馬頭砍下來!」 楊宗志急道:「使不得,這馬兒是這裡的頭領,他若死了,這些馬兒便會群龍無首,只得這般一鼓作氣的跑下去,直到力竭而止……」 他微微蹙起眉頭,伸手撐住馬,忽然覺得手心中滑滑的一暖,他下意識探過手來,居然看到手心中潺潺的儘是鮮血,回頭恍惚的一瞧,原來這鮮血都是馬上流下來的,只不過此刻天氣寒冷刺骨,馬血凍在了後,混著冰雪結成了厚厚的凍疤。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道:「原來這馬兒受了傷,才會如此發狂!」 他轉頭對柯若紅喚道:「若兒,你那裡有沒有治傷的金創藥,快扔過來一些!」 柯若紅驚道:「怎麼,師哥你受傷了麼……啊,若兒這裡有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從鼓囊囊的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扔過去,楊宗志抬手接住,用雙腿夾緊馬身,轉身將那些金創藥一股腦的塗抹在馬上,伸手四下裡抹開,這金創藥中帶些冰涼之感,那頭馬的上正火辣辣的疼痛一片,得了這股清涼之氣倒是渾身舒坦,馬蹄便漸漸放緩一些。 楊宗志一邊將金創藥在它身後抹勻,一邊溫柔的拍了拍它的嘴邊,那頭馬仰頭高叫一聲,卻又一腳落下地來,楊宗志拉住馬鬃,吁的一聲大叫,見馬兒總算是慢慢滯住了步子,他心頭舒一口氣,放眼向下一看,見到馬隊緩緩停下,高高隆起的雲霧頓時漸漸散去,面前微微一清,卻是看見身前大概三四丈遠的地方,自己的馬車兀自靜靜的停在那裡,眼看著若是再不止住驚馬,那馬車便會逃無可逃,被這群驚馬踏為齏粉了。 楊宗志心頭一陣後怕,背脊湧起一股冷汗,倒是有些虛般的掉下馬背來,躺在的雪堆中,呼吸著高山上清澈無比的空氣,只覺得渾身又有些說不出的舒暢。 馬背上,史艾可與柯若紅對望一眼,頓時便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畏懼之色,此趟她們招呼也沒侯宗志打,便偷偷跟著他一起出門,方纔她們見到楊宗志涉身危難,自然忘掉了掩藏行跡,忙不迭的跳了出來,可眼下風波寧定,卻又不知道冷著臉龐的哥哥,他會怎生斥責自己這不聽話的小丫頭。 柯若紅倒還罷了,她心頭只是稍稍有些委屈,畢竟這趟算是被可兒那小傢伙給哄騙出來的,但史艾可卻是異常惴惴不安,低頭向下怯怯的掃了幾眼,見哥哥瞇著眼睛緩緩坐起來,也不看看自己,伸手向兩邊一招,輕笑道:「怎麼……還不下來麼?」 史艾可呀的一聲,頓時覺得小身子一軟,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轉頭一看,那大丫頭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嬌軀酥軟的靠過來,卻又有些不敢,楊宗志嗤的一笑,兩隻大手團身抱過去,便將這兩個小丫頭一個豐腴,另一個窈窕豐挺的小身子一起抱在了懷中。 左右兩顆小腦袋靠在胸前,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側耳聽著他砰砰的心跳聲,柯若紅忽然抬頭媚媚的訕笑道:「師哥呀……你……你又要打若兒的了麼?」…… 方才制住驚馬的過程雖只是驚鴻一瞥,卻是盡數落在左邊山壁上的一群少年漢子眼底,身後幾個人見到如此烈馬,居然被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拉了下來,不一起暗暗喝彩:「好手段!」 只有那最前面的大師哥靜靜的看著山谷下,眉頭微微皺起來,手中的馬韁也捏的愈發的緊,待得馬匹停下,半空中的煙塵漸漸消散,馬隊前方頓時顯出三個靠坐在一起的身影,此刻艷陽高照,即使距離遙遠,那三人歡愉笑相擁的神色,卻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大師哥左右看看,見到兩個姿色似乎不凡的小丫頭,他倒是古井無波,但是看到當中那左擁右抱,羨煞旁人的男子,只見那男子劍眉星目,生的極為飄灑。 大師哥看得大吃一驚,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心頭盤桓的念叨:「他……來了,他果真還是來了。」 他身後的方帽少年湊上來笑道:「大師哥,看來倒是我們多慮了,原來今日下面來了位高人,卻是救了虎家牧場一遭,咱們站在這裡只是看了場好戲,根本連手都不用動一下。」 大師哥的心頭不又苦又澀,即使是一向沉穩剛毅的面孔也不微微的擰住,他聽了這話,答也不答一句,而是踽踽的拉馬轉身而行,身後幾個師弟們跟上來,嘻嘻哈哈的談論方纔的事情,他卻是充耳不聞,而是癡癡呆呆的在前面領路。 如此失魂落魄的行了不久,高高的山門在望,沿途不斷有些年少些的弟子們湊上來親熱的叫喚:「大師哥回來啦!」 又有人從他手中牽過馬韁,扶著他從馬背上落下了地,大師哥卻是不知不覺,任由別人將座下馬兒牽走,心頭翻翻轉轉的只有一個念頭。 他閉住雙眸,心頭長長的歎了口氣,下意識順著山路向後走去,一路穿亭過捨,這裡是長白山的主峰,積雪堆滿銀裝,而又不乏蒼翠的墨綠色,假山石道,甚至山巔上極為罕見的竹子林,這裡也應有盡有。 大師哥倒是沒有心思多看,而是心事重重的徑直走到後山腰邊,抬頭看去,漫天風雪劃過,那山腰的懸崖邊,靜靜的站著一個秀媚無雙的背影,雙眼癡癡的看著山腰下,從這裡……便能看到山下通往山巔上的唯一入口,即便是飛鳥飛上山頭,也能一覽無餘。 大師哥呆呆的看著那深深印入心底的倩影,一時只覺得那倩影彷彿融入白雪山頭中,旖旎如同詩畫,他心頭發熱,而鼻頭卻又濕濕的堵住,腳下彷徨著向前踏了一步,稍稍站定些,心下念頭翻轉:「哎……師妹她如此站在這裡,已經站了好幾個月了啊,哼!柳順意啊柳順意,難道你還不知師妹她芳心中憧憬期盼的等著誰麼?」 回想起方才在馬隊前面見過的那少年,柳順意痛苦至極的閉緊雙眼,身下的拳頭捏的吱吱作響,一時怨恨的心想:「那風兄弟又有什麼好,師妹為了她,可算是吃盡了人間苦頭,不但師娘苦口婆心的不斷勸慰,她都置之不理,甚至……甚至她還在這冰天雪地的寒風中站了這麼久,等著風兄弟前來找她,師妹每天凍得身子發僵,無法走路,都是……都是師父來抱著她才能回去,這些全拜風兄弟所賜,師妹她……她為了風兄弟,又有什麼值得?」 轉而又想:「柳順意啊,你……你這是嫉妒了不成?你見到師妹對風兄弟癡情一片,你是又嫉恨,又痛苦了罷?師妹她……她從小和你一道長大,可她對起你來,卻從未有對風兄弟他十分之一的好,你說師妹為了風兄弟不值得,可你又是轉的什麼齷齪心思?」 柳順意想到這裡,一時竟是彷徨無策,無奈下只得長長的歎了口氣出來,聲音幽幽的傳出,恍惚驚醒了身前的背影,那背影低聲旖旎的嬌聲道:「柳師兄,你又是來勸我回去的麼?」 柳順意聽得一呆,這嗓音細膩,帶些嬌癡茹諾般的甜甜脆嫩,只方一聽到,便在自己的心湖中蕩起了催人的漣漪波瀾,他心頭一陣歎息,倒是還未說話,那背影又接著幽幽的道:「我跟你說一個故事,你聽了之後,便……便不會再來勸我了哩。」 柳順意下意識的答道:「哦……什麼故事?」 那背影寧息片刻,酥媚的雙肩揉動,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抬頭道:「過去,我在坐船去北斗旗的水路上,曾經聽他說起了這麼一個故事,他……他說:對岸有個山頭叫烈女峰,講的是古時候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頭上期盼著丈夫得勝歸來,卻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們大多都安然歸來,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訊全無,旁人都自勸她,說……說你丈夫定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癡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這塊岩石的。」 那背影回憶到這裡,輕輕好聽的歎了口氣,冥想一會繼續嬌聲道:「我當時聽了這個故事後,便在心頭想,我要是日後嫁給一位夫郎,一定當的不會比這位可欽可佩的烈女差的,我只要想一想,大哥他為了救我,掉下了無盡的山崖深淵中,我卻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山腰下等著他,我便覺得自己做的實在太少,若不是娘親一直阻止我,我早就跑到江南去找他去了,哎……千年站成了望夫石,那烈女……她實在是幸福的緊。」 柳順意聽到這裡,再也無法抑制住心頭狂湧的翻動,哽咽著聲音遲疑道:「師妹……你……你其實不用站成望夫石的,你說的那位大哥……他眼下已經找你來了!」…… .com第459章望夫之四 身後烈馬淅瀝瀝狂奔而至,朱晃忙不迭的催馬往回趕,如此跑了一道下來,身後的馬蹄響越來越近,甚至近到……側耳過去,便能清晰的聽見馬匹奔跑時發出的陣陣呼嘯般的喘息聲,朱晃心頭一聲長歎,心知這般勞碌逃命,不吝於在洪水中翻湧,又或者在火中取栗,根本是一件徒擂功的事情。 朱晃大吼一聲,從車轅上跳將下來,任由馬車跑過了身側,而是橫身擋在了車廂的背後,雙手向外一攬,便想盡盡最後的人事,縱然自己被烈馬騰空踏過,總也能阻一阻馬勢,車廂中的唐姑娘,說不得就能趁著這個當兒逃過一劫。 朱晃素來力大無窮,但是遭遇這般山呼海嘯的巨大氣勢逼面而來,甚至他還未立定身子,便能感覺到一股混雜著冰雪和灰塵的龐大氣體沖面而至,激得他本就亂糟糟的鬚髮和衣襟迎風飄揚。 馬車奔跑勢頭一緩,車廂中的唐小婕和小嬋姑娘倒是頓時有所感悟,唐小婕一心念叨著郎君的性命安危,坐在馬車中無異於坐在針氈上,再看看那小嬋姑娘……倒是滿臉鎮定,自己雖然不斷出口安慰於她,可實際比起來,自己憂心忡忡,滿面淒色,和這又盲又啞的少女竟是差了許多。 唐小婕聽到車轅上一聲大吼,接著馬車便好像失去控制一般,搖搖晃晃的停在了山道上,當下她還未來得及細想,便首先推開了車廂的後門,半蹲在車廂邊,舉目向上望,只見一陣遮雲蔽日的煙霧呼嘯而至,而車廂後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雙手平舉……將車廂整個擋在了身後。 唐小婕心頭一淒,卻又充盈思了感動之色,「朱大哥這是要捨了自己的性命,來保全我了……泣,朱大哥他實在是不懂得,若是郎君他有一點點意外,人家哪裡還能苟且偷生,偏安於人世間呢。」 這個念頭剛一劃過心頭,那煙霧倒是漸漸緩了一緩,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阻了一下,唐小婕嚶的一聲,心頭頓時恢復希望,睜大了圓溜溜的秀眸仔細向前打量,見那煙霧如同夏日午後的驕陽越走越慢,到了朱晃高大的身子前,卻是堪堪停住,煙霧四下裡一陣瀰漫的衝擊,頓時將朱晃和車廂籠罩在了下面。 唐小婕趕緊摀住自己的嘴鼻,轉而大著膽子拉起了車廂中孤坐的少女,一齊跳下了車廂,這煙霧漫天蓋過,自己的視力便難以及遠,只能看清楚身前三五尺距離,唐小娉著煙霧湧來的方向踽踽向前走去。 不過一會,穿過朱晃呆滯的身子,便能看見前方似乎有團影子半坐在了雪堆裡,唐小婕心頭急切的一抖,趕緊嬌喘著換了一口香氣,也不管這空氣中混合著灰土和馬匹的皮毛味,拉著那少女一道向那影子跑了過去。 只跑了幾步,便能看得更加清晰……那果真是……果真是郎君他的背影,不過這背影寬寬的,似乎是比平日寬厚了許多,唐小婕此刻再也顧及不到這麼多,而是擔心郎君是不是安好無損,便放開小蠻足飛奔向前。 來到那背影的身後,唐小婕這才鬆開小嬋姑娘酥嫩的小手兒,忘形的撲到那熟悉之極的背身上,咿咿唔唔的小聲抽噎了起來,方才不過是短短的一炷香功夫,可這段時刻在唐小婕的心頭不亞於三天三夜那般的漫長,一想到楊宗志可能為了救下自己殞命於這蒼山之上,她的一顆小心思頓時被撕扯般的碎作幾塊。 唐小婕一面撲在那背身上哭泣淒切,一邊還伸出左手來,輕輕捶打在那結實無比的肩頭上,口中嬌怨的嗔道:「怪你怪你都怪你……你若是再丟下婕兒一個人去面對危險……唔……婕兒……婕兒便……咦……」 唐小婕無比的話音剛剛說到這兒,忽然感覺到自己撲進的背身上一動,那身下似乎還有一些隱隱壓抑住的,如同自己今日清晨被壞郎君按在瑞河村的小,恣意撫弄時才會發出的曖昧聲響,聲音又細又軟,而且……而且彷彿還不止一個! 其中有一個嬌嫩的宛若鶯啼,而另一個卻脆脆的好似鳴鳥,卻都好聽的極了,楊宗志尷尬的轉回頭來,嘿嘿笑道:「好婕兒,我……我這不是沒事的麼?」 唐小婕見到郎君轉回頭,眼神骨碌碌一轉,恍惚他的嘴角邊還掛著幾絲亮晶晶的津液, 分卷閱讀394 唐小婕心頭一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卻立時湊過他的腦袋,向他的懷抱中偷瞥了進去,這一進去不打緊,正好對上了兩個滿每羞紅暈的娉娉小姑娘,一個圓圓的小臉,頭上梳著乖巧的雙丫髻,而另一個卻是微微紅腫著小嘴,頭上又是齊耳的短髻。 史艾可和柯若紅方才被楊宗志捉在懷中的廝弄,兩個小丫頭正羞答答的緊,沒料到卻被倉皇而來的唐小婕給撞破了好事,對於唐小紈們自然熟悉,也正是她們幾個將身受重傷的唐小婕帶到了北郡,可就因為過去見過面,她們才更是羞暈無比。 當下裡,柯若紅呀的嬌吟一聲,頓時將一顆無比香酥的小腦袋全都埋進了楊宗志的懷抱中,不敢出來見人,而史艾可卻是嘿嘿,嘿嘿一陣傻笑,對唐小婕訕訕的嬌笑道:「唐姐姐,我……我和若兒不聽哥哥的話,偷跑出來跟在你們身後,哥哥……哥哥他正在懲罰我們呢。」 「懲罰……」 唐小婕瞪大了自己無比媚氣的秀眸,沒好氣的睨了楊宗志一眼,這世上有這麼香艷的懲罰人的法子麼,轉眉看看,對面的史艾可似乎意猶未盡,一邊說話,一邊還偷偷伸出一截猩紅的小,將嘴角邊掛住的幾滴絲液捲進了紅唇中,小嘴中咂巴咂巴,紅透的小臉上,滿都是沉迷心醉之色。 唐小婕的心兒頓時軟了,「這丫頭也是愛著壞郎君他,愛煞了啊……所以才會言不由衷的,說什麼偷跑出來跟在身後的話,恐怕郎君他越是這般懲罰她,她越會意亂情迷,渾然找不到自己所處之地哩。」 湊眼向下看看,楊宗志懷抱中的那小丫頭生的極為豐腴甜美,的小身子嬌羞無比的擠在了郎君的身上,甚至……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還能看到郎君的一隻大壞手,正好整以暇的鑽在那丫頭鼓囊囊的衣襟下,抓了滿懷,小丫頭一起一伏,將那手背印,清晰無疑的頂在了衣襟上,怪不得……怪不得那小丫頭根本沒法抬頭見人。 唐小婕方纔還是六神無主的,此刻忽而生起悶氣來了,這壞傢伙啊,輕薄人家小姑娘怎的不看看好時候,如果夜深人靜了,你偷偷在暖房中做些什麼,也沒有人敢出來管你,可你卻是在這冰天雪地裡盤膝坐著,也不怕……凍壞了自己的身子麼?你不心疼自己,難道……難道還不知婕兒看得有多痛麼?偏偏那兩個年方及荓的小丫頭寵著你,膩著你,對你半點也拒絕不了,就讓你這渾霸王依足自己的蠻性子,如此胡鬧妄為一番。 唐小婕氣的咬牙切齒,在楊宗志的背心上狠命扭了一下,卻又擔心自己下手重了,猶豫的伸出兩根手指頭撫在了其間,楊宗志咳嗽一聲,搖搖擺擺的站起來道:「好了好了,這些驚馬都制住了,方纔我差些以為自己就要葬身在馬蹄下了,端得驚險無比。」 唐小婕聽得一驚,心思頓時軟的發酥,楊宗志回過頭來,對唐小婕眨眼笑道:「本來我拉住了頭馬,止住了它們前衝的勢頭,倒還沒覺得什麼,可是煙消霧散後,我看見這些馬蹄,距離你們的馬車不過一丈之遙,這才感到後怕不已,若是我發力再晚一點,又或者不是可兒她們跳下來將我扯上馬背,那麼就算我止住了這些驚馬,卻也攔不住你們被這些畜生們踐踏為肉泥,如此想一想,我渾身的力道竟是去了一半,一個趔趄便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了。」 唐小婕的秀眉軒動,嘴角感動而甜的掛住,可是的臉蛋上卻是沒有半點表情,心下念:「哼!壞郎君,又來這般哄騙人家了,你知道人家心軟,還這麼說,哪裡安了什麼好心思哩,哎……郎君啊,婕兒的好郎君。」 她玫紅色的小嘴中卻是說:「哼!你是不是看清楚史家妹子和柯家妹子找來了,所以……所以才胡亂找了這麼個由頭,好把人家攏在懷中,快意的輕薄一遍罷?」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史艾可和柯若紅牽起唐小婕的小手兒,嬌暱道:「唐姐姐,你可別怪哥哥了,他方才被馬尾拖在後面,真的險些就落到馬隊當中啦呀,至於他要懲罰……懲罰人家,那人家就是做錯了事嘛,自作主張的,人家……人家心甘情願的哩。」 唐小婕板著的小臉蛋噗嗤一聲露出笑顏,她伸手拍了拍史艾可又羞又喜的渾香腮,寵溺媚然道:「史家妹子呀,你就這麼寵著你哥哥吧,還有若兒你,壞郎君他這般沒羞的霸著你的小身子,你便毫不反抗的任由著他麼,便是扭著小腰……也好像是配合著他一樣。」 唐小婕在年幼的史艾可和柯若紅面前,自然擺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樣,只是這話兒說到這兒,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不好意思的垂頭一笑,唐小婕卻是自己幽紅了小臉蛋,轉頭想去瞥一瞥壞郎君,兀自不敢:「哎……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她們哩,想想自己,壞郎君若是要作起怪來,自己哪一次不是毫不反抗的任由著他,從來……從來也沒真的拒絕得了他呀!」 史艾可聰慧的大眼睛咕嚕咕嚕一轉,忽然看到唐小婕身後屈身站著的小嬋,她本來羞暈十足的小臉一呆,湊過去問道:「咦……這又是誰,難道……難道是哥哥這幾天又騙來一個小姑娘麼?」 唐小婕聽得噗嗤一笑,揶揄的掃了掃楊宗志一眼,見他似乎皺著眉頭想心事,唐小婕露齒嬌笑道:「這次你可錯怪你哥哥了,這位妹妹叫做小嬋姑娘,本是個孤苦無依的人,哎……」 她說到這裡,便將昨夜裡遇到小嬋的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柯若紅倒是對小嬋充滿了憐惜,聞言便過去想要牽小嬋的手,可惜小嬋驚退一步,沒有讓她握實,史艾可聽說這小姑娘只是順道求醫的,卻跟哥哥沒有半分關係,她自然放下心來了,三個小姑娘忍不住湊在一起,對那小嬋噓寒問暖,咯咯……咯咯的清脆聲音響個不停。 楊宗志站在那馬隊前想了好一會,忽然招手喊道:「可兒……若兒,你們過來一下。」 柯若紅個蹦蹦跳跳的過來,嬌笑道:「怎的了?」 楊宗志沉吟道:「這些馬顯然是山上牧民豢養的牧馬,馬隊受驚跑了,那戶人家便會人財兩空,一年的辛苦盡皆付諸東流了,咱們不如將這些馬兒送回去,免得人家擔心。」 史艾可哼的一聲,脆聲道:「哥哥呀,你還管這麼多作甚,這些馬兒受驚險些害死你,難道你還要登門去道謝不成?」 唐小婕在一旁道:「史家妹子,郎君他這麼做也是對的,這些馬兒不通人性,它們可不知道這般橫衝亂撞的會害死人哩,但是牧民們卻辛苦了,一年到頭顆粒無收,來年可又怎麼過活?」 楊宗志點頭笑道:「正是,婕兒,你和朱大哥,小嬋姑娘在這裡等一陣,我們去還了馬隊便來接你們一道上山去。」 唐小婕溫婉的嬌笑道:「放心吧,郎君你早早回來。」 楊宗志和朱晃打了個招呼,便和史艾可,柯若紅躍上了馬背,拉著馬匹往山坡上走,走了一會,史艾可騎馬趕上來道:「哥哥啊,這長白山白茫茫幾百里路,咱們哪裡知道誰是這些馬兒的主人呢?」 楊宗志笑道:「婕兒方才說馬兒不通人性,實則大謬,馬兒歷來最通人性,而且老馬識途,我看這些都是成年健馬,想來豢養的時間已久,咱們只要放它們,任由它們往回走,自然能走到生養它們的牧場。」 他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頓,又道:「可兒,若兒,這事情蹊蹺之極,你們看我座下這匹頭馬,這頭馬就是馬隊的首領。」 史艾可和柯若紅滿心歡喜的跟在兩側,此次偷跑出來,楊宗志不但沒有開口斥責她們,甚至……甚至還那般香艷的「懲罰」了她們兩個,此時聽了這話,兩人才是一呆,一齊放眼看過去,見到楊宗志騎在高大的馬背上,人與駿馬互相映襯,顯得極為相得益彰。 楊宗志伸手指了指馬道:「就是這裡了,這頭馬被人作下了手腳……」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一根手指頭沾了一些殘留的血跡,搖頭道:「它若不是受了重傷,怎麼會發狂一般的向山下猛跑,帶得整個馬隊都亡命狂奔。若兒你來看看,這馬後的傷口是怎麼弄出來的?」 柯若紅乖乖的應了一聲,垂下小腦袋湊近馬,見到那裡呈品字形有三道深深的傷口,傷口上兀自還在汩汩的向外冒血,只不過天氣寒凍,傷口已經微微見痂痕,柯若紅細思道:「師哥呀,這是兵器傷口哩,而且還是新傷,割下不到半個時辰。」 楊宗志搖頭笑道:「冰雪天裡,傷口易於凍住,所以推算時刻便會很難,我猜測嘛……許是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總之還是新傷,你們想想……這些馬都是牧民們看得重於性命的餬口之物,尤其是頭馬,更能賣個好價錢,若不是有著特別的原因,誰能忍心往它的馬後割上這麼幾刀,到了來年春暖花開時,這些馬就會被運到洛都或者北方關外各地出售,可這頭馬受了這樣的傷,就算可以痊癒也必然會留下疤痕,這馬兒就賣不上好價了啊。」 史艾可狐疑的咂著小嘴道:「哥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咱們,所以……才會放著昂貴的價格也不要了,而是拼著傾家蕩產也要戳傷馬兒,使得這些馬被頭馬引來沿著山道胡亂踐踏,對了……可兒過去聽說過有個什麼火牛陣,就是在牛尾巴上拴上稻草,然後用火器引燃,火牛自然發瘋一般的向前猛跑猛跳,對方就會無力阻擋,遭受重創,方才……那山道窄窄的只容一架馬車通過,若不是哥哥你及時拉住了頭馬,那……那你們坐著的馬車便會被這些驚馬給衝散了,是不是這樣?」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拍了拍一臉驚疑之色的小丫頭的腦袋,打趣道:「嗯……火牛陣,那的確是不得了的緊,哥哥我也從未見過,只在兵法書上看過幾次,聽說齊國的大夫田單善用此陣法,方纔這群驚馬的確與火牛陣神似的緊,我們……我們可以叫它瘋馬陣好了。」 史艾可聽得一樂,繼而瞥見楊宗志面上的揶揄之色,頓時羞惱的嬌嗔道:「壞哥哥,你笑話可兒不懂兵法的是麼,哪裡……哪裡會有什麼瘋馬陣哩?噗嗤……」 她說到這裡,自己卻是忍不住和柯若紅一起笑了起來,恍如在雪地中盛開了兩朵嬌艷的鮮花,足見這兩個小丫頭心頭的甜,實在難以自抑。 楊宗志抬頭哈哈一笑,吸著空中瀰漫的涼氣,心下卻是微微茫然:「哎……看來不是自己多想了,這事情的確是有些不平常啊,再想想那位小嬋姑娘,來歷如此莫測,偏偏又出現的妙到毫巔,她一不能開口說話,二不能睜眼看看,自己便對她更是諱忌莫深。」 想想這一路來,楊宗志曾經好幾次出言試探那又盲又啞的少女,從她偶爾衝動後的表現來看,這姑娘的性子堅韌不拔,顯得極有主見,可為何……她會任由三娘和霍二哥將自己收留在村落裡,然後又任由唐小婕和自己將她帶走,分毫也不出聲反駁,或者提出異議。 楊宗志心頭雖有些疑問,倒是又不敢表現出來,皆因唐小婕的心思太過柔膩,現下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之前,她一定會緊緊的護在那小嬋姑娘的身前,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的一根寒毛。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頓覺有些煩躁,身邊兩個天成的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說起了女兒家的貼心話兒,楊宗志緩緩墮在其後,登時又感到有些溫暖,這兩個小丫頭如此貼心,又這般心疼自己,就算是有時候胡鬧了些,小女兒家氣濃了一些,自己與她們相處的時間越久,便越是覺得她們的可愛之處,漸漸的……她們便好像這輕輕飄揚的大雪融入溫暖的衣襟一般,融入了自己的心間,再也捕捉不到了。…… 唐小婕見楊宗志等人趕著馬隊漸漸轉過了山道,消失不見,她這才牽著那小嬋姑娘走到車廂後伸出的一截木板上,端坐下來,左右現下無事,不如就在這山道旁看看雪景,欣賞一些關中的風土人情,俱都是自己在豐州城和洛都從未見過之色。 朱晃到前面車轅上取了酒壺,坐在道邊的一個大石頭上低頭喝了起來,唐小婕輕輕拉著小嬋姑娘冰涼的小手兒,忽然心頭一動:「前幾日只要自己一碰到她,她便會受驚一般的縮回手去,甚至……甚至只要自己距離她近了一些,她便會不自在的緊,沒料到……今日自己方才無意下牽了她的手,她卻是再也沒搖頭拒絕了哩。」 如此一想,唐小婕不又是開心,又是深深的惋惜,身前山道兩旁有壯麗無邊的山景,這長白山巍峨聳立,如同兩道沖天的屏障將漫天大雪隔成了幾處,山坡上還有許多直挺挺的樹枝軀幹,落葉凋零,只有到了明年開春才能再度生根發芽。可惜眼前這美好無限的一切,小嬋姑娘卻是半點也看不到的。 她的眼睛盲了,更加不能開口與人說話,看不到美景,也不能將自己的願望說出來,只是孤零零的這麼坐著,消弱的肩頭顯得如此乏人可憐,唐小婕的秀眸一紅,心頭倒是又有幾許希冀,只盼望這趟上山求醫,便能將小嬋姑娘的病根給治好了,這樣她下山之時,便不會好像現在這般孤寂無聊了。 前面山道上傳來一陣馬蹄疾奔的聲音,朱晃坐在山壁下的石頭上,聽了這聲音卻是扔掉酒壺一跳而起,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方才看到那般驚心動魄的馬隊狂奔而來,此刻只要再聽到疾疾的迴盪在山壁間的馬蹄響,腦中便會下意識的冒出那沖面而來的雲朵。 朱晃警惕的站在山壁石道中,魁梧的身子擋住車廂後的兩個姑娘,放眼向前看去,見到不過一會,山壁彎轉過來幾道影子,朱晃看得心頭一鬆,頓時 分卷閱讀395 閃到了石道的側面,只見來的是兩匹色的健馬,馬上各自坐了一個人,飛快的向這邊疾馳而來。 只要來的不是眾多馬隊,朱晃自忖便不必那麼驚恐,閃開山道想要讓來人通過,唐小婕從沉思中被馬蹄響喚回了神,抬頭掃了掃,見到繽紛大雪中,兩匹健馬閃電般來的面前,她與朱晃一樣,只以為是過路的路人,便沒多放在心上,可那健馬飛縱過來後,馬上人用力的拉緊韁繩,馬兒吁的一聲嘶叫,揚起前蹄,再又重重的落下地,如此一來,兩匹健馬前衝的勢頭頓時止住。 馬上二人飛身而下,唐小婕狐疑的掃了一眼,見到當先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一襲青衫長衣,頭上戴著儒巾,頭巾迎風飄揚,卻是端得飄灑,唐小婕心頭微微奇怪,見那少年落下地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便盯著自己身後的馬車掃個不停。 朱晃察覺到來人似乎不對勁,這才晃身站過來,擋在了唐小婕的側面,雙眼盯著來人,那少年走幾步,拱手抱拳正要開口說話,他身後卻飛快的衝出來一個少女,眸子急急的四處亂掃。 唐小婕抿住嘴角看過去,見到大雪落下,逐漸顯出那少女的面容,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在心頭暗暗的擊節:「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只見這少女紅唇薄面,頭上挽著慵懶的長髻,一襲白色的羽衣,昭顯出鼓蓬蓬的高聳雅胸,嬌軀前凸後翹,曲線玲瓏,可一張臉蛋上卻是眉目如畫,圓圓的芙蓉粉面,彎彎的月牙眉,端得是美貌如花。任憑唐小婕過去在洛都妙玉坊中見慣了脂粉,乍一看到這清麗無限的小姑娘,竟也忍不住泛起驚艷之感。 唐小婕下意識旖旎的浮想:「今日早上郎君還說什麼百花盛開,原來……原來這世上當真是有一位姑娘,即使是不開顏,不作勢,也能讓人覺得百花盛開的呀!」…… .com第460章望夫之五 放任馬隊沿著山道斜斜向下,如此環繞盤旋的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能看到一片遼闊的草場矗立在山崖邊,山道上還是積雪綿綿,可那草場白茫茫下兀自泛起一絲綠油油的蔥翠,倒還未曾荒掉,沿著山道再向前多走一些來到崖邊,楊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草場的附近有一汪碧藍色的湖水相伴,湖心宛如一面鏡子一般,印出了藍天白雲和山巔上的皚皚雪色。 「天池……」 楊宗志沉吟的歎了口氣,這天池果然是名不虛傳,只看它聳立在高高的山巔旁,與蒼穹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一抹碧藍色從湖水邊徑直伸向遙遠的青藍天際,讓人一時難以分辨,面前到底哪裡是湖水,而哪裡又是天空。 身邊的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歡呼一聲,頓時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吸引住,柯若紅跨坐在棗紅色駿馬上,旖旎的偏過小腦袋,膩聲問道:「師哥啊,這裡就是天池了?它這麼高,天氣又這麼冷,它怎麼沒有像黃河一樣的凍住呀?」 楊宗志搖頭笑道:「這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聽說這碧藍色湖底的最深處,原來似乎是地熱發源之地,人家說這裡多年前本沒有湖水的,後來地熱衝擊融化了附近的雪水,這才匯聚成湖,咱們只遠看它外表平靜,可也許湖底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罷了。」 史艾可惆悵的舒了一口香氣,聽了這話心頭又是好奇,又是纏綿,這裡湖光山色之美,竟絲毫不亞於江南天安縣內,煙波湖的浩蕩萬里,只不過一個在南,一個極北,一個詩情畫意,一個卻又是寬廣無垠,同樣讓自己醉在其中。 遙想起當年南派詠樂詩人曾下凡,曾經為煙波湖作下小詩道:「一面鏡湖煙波起,二萬垂柳碧枝落……」 史艾可吸了一口濕濕的涼氣,轉頭咯咯嬌笑道:「咳……哥哥,可兒適才詩興大發,決定對湖詠樂一闕,唔……幹嘛,幹嘛這樣子看著人家嘛!」 楊宗志本駐馬看著浩瀚的天池,聽了這話忍不住驚奇的回過頭來,盯著史艾可脆嫩的小臉瞧了好幾下,目中盡都是忍俊不的笑意,史艾可被他瞧的面紅耳赤,再加上一旁的柯若紅更是推波助瀾的湊低小腦袋,抵在她的肩頭咯咯媚笑,弄得史艾可卻是緊張了起來,史艾可酥軟無力的嗔了楊宗志一個白眼,轉頭一本正經的吟道:「哼,嗚呼……一面天池遙無邊,兩個丫頭伴兄游,人生歡愉何無路,晨陽雪影如一人!」 楊宗志聽得放聲哈哈大笑,這詩句乍一入耳,他便醒悟可兒是照搬曾凡的原句,而且是搬的不倫不類,生硬的套上罷了,不過話雖粗俗一些,但詩句中的情真意切倒是聽得分明的緊,人家曾凡說什麼夕陽醉影,乃是借物詠志,而她說什麼兩個丫頭伴兄游,再說留下雪影如一人,卻是指三人親暱的依偎在一起,在雪堆中恍如留下一個人的影子,轉眼再看看說話時,兩個小丫頭果然靜靜的依偎在自己的身側,如同在身邊盛開了兩朵無限青春艷麗的梔子花,芳香怡人,卻又各自富於不同的姿色。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兩個小丫頭的臉蛋上摸了一把,這才拉馬向山下草場邊騎去,一路輕快的下山路,馬隊來到草場的入口,見到門口有個匾額上書:「虎家牧場!」 牧場前的空地上垂頭喪氣的坐著一群衣著樸素的漢子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時的還能聽見有些年幼男子的稚嫩在小聲的啜泣。 馬隊靜靜走到牧場門口,馬兒們彷彿歸家一般高高嘶叫一聲,那群漢子們才是一齊抬起頭來,匆匆掃了一眼,立時又好像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抹了抹雙眼,看清楚面前齊整整的走來三四百匹白馬,每匹都是膘肥馬壯,那些漢子們一道跳起來歡呼一聲,忙不迭的搶過來拉住面前亂糟糟的馬韁,一人拉了七八根,兀自還覺得不滿足,便將馬韁一一夾在腋下,轉而去拉後面綴在地面上的。 漢子們中,一些年幼的早已按捺不住的放足向內跑去,一邊狂奔,一邊歡呼:「老爺……老爺,少爺,咱們的馬又找回來啦,又找回來啦!」 人群中尚有一個年長沉穩的走到楊宗志所坐的頭馬前,驚疑不定的抱拳道:「敢問公子,這些馬匹……都是公子帶回來的?」 楊宗志從馬背上跳下來,對那漢子打量幾眼,見到他身穿北方牧民常見的半袖褡褳,腰間捆了厚厚的皮囊,頭髮卻是盤在腦後,年紀約三四十歲,面龐黝黑,面相竟然與中原人看著甚為不同,楊宗志笑道:「正是,這些馬果真是這虎家牧場所有?」 那漢子伸手撫了撫面前頭馬的馬鬃,目中射出柔柔的溫情之意,歎息著接口答道:「是啊。」 楊宗志笑著問道:「大叔可是姓虎不成?」 那漢子搖頭道:「在下不姓虎,在下姓金,只是虎家牧場的管家,公子……」 他說到這裡,眼神微微抬起來,對楊宗志瞥了幾下,又湊低聲問道:「不知這些馬公子是如何得到的?」 史艾可和柯若紅被那些過來牽馬韁的漢子們圍在馬背上,她們一邊拉緊自己手中棗紅小馬的韁繩,一邊扭著小腰嬌聲吆喝道:「別動我的呀,這……這小馬可是我們自己帶來的呢!」 史艾可牽馬避開那些漢子們,攀著楊宗志的後背跳下來嬌笑道:「哼,原來這些生事的馬兒就是你們養的呀,你們知不知道,方纔這些馬兒……險些要了我哥哥的命呢。」 金管家哦的一聲,驚奇道:「怎麼回事?」 柯若紅也跟著史艾可一道跳下來,一左一右的站在楊宗志身邊,金管家轉頭一看,這兩人不似楊宗志一般高大,卻是身材嬌小,仔細看看,原來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但生得極為好看,而且神情嬌暱,恍如兩個嬌滴滴婉轉的小妹子,柯若紅笑嘻嘻的將方纔發生之事說了一遍,臨了叉著小腰,挑眉問道:「金管家,我師哥被這些馬兒所驚,他不但不遷怒於它們,反而將馬兒好端端的又給你送了回來,你說說……這個情,你們虎家牧場該如何報答呀?咯咯……」 金管家聽得恍然大悟,急忙對楊宗志拜禮道:「多謝楊公子盛情相助,咱們虎家的確應該報答,嘿嘿……好好報答,請楊公子跟我入內去見我家老爺,我家老爺為人慷慨,自然少不了重金相酬。」 楊宗志微微一笑,垂眉合禮道:「重金倒是不必了,不過有些事情倒是要見到你家老爺向他請教一下,金管家要是方便的話,便帶我進去見一見好了。」 金管家忙道:「方便的,方便的,楊公子請跟我來。」 楊宗志跟著金管家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史艾可和柯若紅吩咐道:「你們將馬隊都交給虎家的手下人,然後便進來找我。」 史艾可回過頭來見那些漢子們一個個牽著馬韁,更有甚者的是有些人竟然抱著馬頭,嗚嗚的放聲哭了起來,足見珍惜之情,史艾可噗嗤一笑,轉過頭來乖巧的嗯了一聲,便和柯若紅走過去幫著清點數量。 柯若紅本想隨著楊宗志進去瞧瞧熱鬧,轉眉看一身水綠色長裙的可兒在一旁,跟那些粗漢子們忙得不亦樂乎,渾然不顧自己衣著鮮華,的小臉上還掛滿了歡愉滿足的笑意,再也不是前幾日那個氣哼哼愁眉不展的小怨婦模樣,柯若紅心頭暗歎一聲:「師哥他真是有魔力呀,可兒的性子這般難纏,可到了他的手心中,卻是要圓的,要方的全都由了師哥自己捏,師哥只要將可兒抱在懷中,腆著臉纏住可兒親了幾口,可兒便什麼都軟了,師哥指派她作甚麼,她不但一聲不吭,反而做的滋滋有味,滿心都是甜歡喜,哎……」 眾人圍著馬匹清點一番,這些馬兒皮色相當,大多通體,一如長白山上的白雪一般,清點起來便多了些繁雜,眾人將馬兒三三兩兩的分開,然後在點過數後的馬頭上掛了紅色的繡球,如此一數,才算是清楚明白,正是三百七十八匹,漢子們齊眉開顏,哈哈大笑道:「不少……一匹也不少!」 便拉著馬韁趕往牧場內的草地上。 由於馬兒是被史艾可與柯若紅等人送回來,因此牧場中人對她們兩個小丫頭極為客氣,見到她們二人似乎對天池邊的這一塊天然牧場甚是有興趣,便一一拉開了架勢給她們左右介紹,眾說紛紜,無外乎湖水常年不凍,湖中還有青魚,天氣不冷的時候,下湖去捕魚也可做得,只不過要小心湖中偶爾有湖怪出沒,一頭湖怪大過八匹駿馬,傳說力大無窮,曾聽人講過馬兒在湖邊飲水,被湖怪活生生給下湖底的故事。 史艾可驚訝的喲喲兩聲,跳起小身子便想去湖邊探個究竟,旁人忙阻止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湖怪不長眼,萬一將貴客給捉走了,回頭不好對老爺交代。」 史艾可這才按捺住小性子,亦步亦趨的跟在牽馬人的身後,見到他們將軍馬依次趕緊一些寬廣的木欄中圈養,木欄中有人伸手接過,這邊人便對內笑道:「好小子,幸好這些駿馬又被人給找回來了,不然……今年你沒有馬養,可要丟了你們兩口子的飯碗啦。」 史艾可抬頭依稀向裡面瞥了一眼,忽然小眉頭一蹙,回過頭對身邊的柯若紅悄聲道:「喂……那傢伙長得古怪,好像……好像是個蠻子呢。」 柯若紅也抬頭打量過去,見到那人長得極為魁梧,就算是虎家牧場的這些下人們一個個同樣高大,到了那人面前卻也半分都顯不出來,那人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鬚,倒呈三角,面相卻是黑瘦,柯若紅奇怪道:「你怎知他是個蠻子?」 史艾可咯的一笑,凝眉細想片刻,嬌聲道:「嗯,上次哥哥帶我去洛都城外追一個人,那人也長得好奇怪的,就像……嗯,就像這傢伙,對了……」 史艾可眉宇一閃,又道:「哥哥曾經說過,蠻子從小都在馬背上長大,而且吃得也是羊肉羊奶,所以……他們的身上都有一股腥臊之氣。」 史艾可一邊說著話,一邊微微湊近些,便打算去嗅了嗅那人身上的氣味,柯若紅在身後攔了一下,低聲道:「你……你小心些。」 史艾可回頭咯咯燦爛一笑,擠眼道:「我去看看哥哥說的是真的假的。」 說罷便湊到那人的跟前,見到那人低著頭打理手中的韁繩,頭也不抬一下,史艾可凝住呼吸,正要死命吸一口氣,忽然那聚精會神的人猛地抬起面龐,對著史艾可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狠狠的瞪了一眼。 史艾可被嚇了一跳,只覺得那人一旦抬起頭來,一雙眼眸竟然精光四射,晃得自己幾乎也矮了一截,皮氈帽下的面孔俱都是厭氣湧起,端得怕人,史艾可忙得一縮小脖子,繼而又心頭不忿,她自幼當慣了小霸王,這一生中除了在楊宗志面前畏畏縮縮的,再也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無論來的是江湖上的前輩高人,還是什麼達官貴人,她都怡然不懼。 可面前這人只是抬頭瞪了她一眼,她便下意識的露了怯,心底裡卻是暗暗惱怒,便嬌哼一聲,抬起小腦袋來與他蹙眉對視,旁人們一見情形不對,再加上對史艾可和柯若紅這兩個美貌的年幼丫頭頗多好感,便一齊搶出來擠在中間,對那漢子呵斥道:「作甚麼,這是老爺的貴客,你小子莫不是活膩歪了不成,還不快快向這位小姑娘賠罪道歉?」 那漢子聽得面色大怒,他面色本來就極為黝黑,這般漲紅之後更是黑中帶青,牙根緊咬,雙拳在身下死死的握住,彷彿快要忍耐不住,牧場中人見他臉泛怒色,更有人氣的要上前打他,罵罵咧咧的道:「怎麼了,罵你……還不服氣了不成,臭小子,若不是老爺看你一家可憐巴巴的,將你和你婆娘收留在牧場中養馬,你早就已經餓死在長白 分卷閱讀396 山中啦,現在你擺出這副臉子來給誰看呢?」 這邊吵吵嚷嚷的鬧成了一團,聲音很快傳到了草場的深處,那邊尖叫一聲,跑過來一個身穿胡服的婦人,拚命在身後拉著這漢子,團身將他抱在了身後,用背身擋住眾人,尖聲求饒道:「對不住,對不住,他只是……他只是一時糊塗而已,你們別……別打他罵他啦!」 史艾可站在人群中,一時也有些目瞪口呆,她雖然對那漢子頗為不喜,但是……也僅僅是小女兒家的傲氣被人鎩羽之後的不忿,要說有多麼深仇大恨自然談不上,但是牧場中人害怕得罪她,而遷怒於那漢子,再看擋在他身前的那女子,穿的也極為樸素,只是個可憐人的打扮,史艾可心頭一時惴惴不安,害怕事情鬧大了叫楊宗志知道,又要開口斥責自己不懂事,是個惹是生非的小禍精。 柯若紅也同樣存著這份心思,她忙跳出來推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們別怪他啦呀!」 牧場中人回過頭來,赫悅色的道:「小姑娘不必怕,他只不過是老爺雇來餵馬的一個粗人而已,諒他也不敢開罪二位姑娘,你們這是好心給他求饒,不然的話,咱們便上去打他一頓給你們消氣的。」 史艾可尷尬的笑道:「別……別打他,他……他叫什麼名字,可是……可是你們長白山人氏麼?」 牧場中人回道:「誰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好像他這種餵馬的下人,在咱們牧場中就算沒有名字也是尋常的很,咱們見了他,高興了便叫他一聲你小子,你婆娘,不高興了,便是喂喂的開口叫喚,他自然明白叫的都是他就成。」 牧場中有一個年幼些的小伙,這些年來在牧場中何曾見過這般花容月貌的兩個小姑娘,聞言討好的湊上來,笑道:「姑娘,你問他是哪裡人氏,這些我們都不知道的,只知道他從外面來找事餬口,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我們長白山人氏,或許是……或許是從更北一些地方逃難過來的。」 史艾可哦的一聲,正想繼續問下去,身後的柯若紅輕輕拉了她一下,怕她再惹事出來,便搶著道:「好了,我們把馬都歸還給你們了,你們點好了數量,我們……我們要去找我師哥了。」 那幼年的小伙子忙笑呵呵的道:「是,是,我這就帶兩位姑娘去營房中,楊公子就在老爺那邊。」…… 楊宗志隨著金管家入內一看,原來這小小的虎家牧場倒是有些名堂,天池邊靜靜的矗立著一排氈房般的營房,裡面有一個老者和一個少年聽了下人們叫喊出的聲音,正迎頭出來查看動靜。 金管家一看,便轉頭介紹道:「楊公子,這位就是我們虎家牧場的虎老爺,旁邊這一位是少爺。」 楊宗志走過去抱拳作了個禮,虎老爺抬頭打量他一番,轉頭問道:「我剛剛聽說什麼馬兒都找回來了,是怎麼回事?」 金管家哦的一聲,便將楊宗志和可兒若兒一道將牧場的養馬送回來之事說了一遍,虎老爺和少爺聽得又驚又喜,忙不迭的搶過來握住楊宗志的大手,高聲道:「大恩……大恩人,咱們虎家這趟總算是有救了!」 金管家躬身笑道:「老爺,既然楊公子將咱們丟失的駿馬鍛回來,咱們是不是該作作表示?」 虎老爺聞言哈哈大笑道:「應該……應該,管家,你這就去布下酒席,我正要好好款待一些這位大恩人。」 楊宗志攔住他們道:「酒席就不必了,我只有幾句話想要問問虎老爺子,問過我便要走。」 虎老爺以為他只是客套一番,忙拉住他豪氣道:「誒……大恩人對我一家情比天高,我又豈會如此不識作,大恩人儘管跟我進來,我不但要請你喝酒,還有重金相送。」 楊宗志還要說話分辨,卻被虎家老小二人死拖活拽的進了營房,入內一看,裡面佈置的倒是整潔,不過比起洛都來這裡卻是差的多了,奢華更是談不上,虎老爺按住他坐下道:「大恩人請稍等等,酒席馬上就上,咱們喝過了馬奶酒,再來敘話,傑夫……」 他身後的少年點頭誒的一聲。 虎老爺轉眼道:「你去下面催一催,切莫怠慢了貴客。」 虎傑夫應口道:「知道了,爹爹……」 虎老爺笑道:「大恩人請坐下說話。」 楊宗志坐在錦團上,沉吟道:「虎老爺子,既然這些駿馬你們牧場中人看的珍愈性命,為何會任由它們這般跑出去了?」 虎老爺聽得老臉一呆,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這個……」 楊宗志笑道:「而且更為奇怪的是,你們牧場中人明明知道養馬都跑掉了,卻不派人去追,而是一群人垂頭喪氣的坐在牧場門口,寧願唉聲歎氣,也不去四處找找,這事情總是說不過去。」 虎老爺歎氣道:「實不相瞞,我們不是不想去追,而是……而是不敢去追啊,哎……」 楊宗志哦的一聲,奇道:「這是為何?」 虎老爺沉身坐在他對面,默然道:「今日一早,外面便來了幾個叫嚷買馬的人,我這牧場今年雖然養了三四百匹,但卻是早就已經聯絡好了僱主,只等著開春之後便要送過去,因此實在沒馬要賣,手下人如此去回絕了對方,那人卻是不依不饒的不願離去,而是在牧場門口鬧將了起來。」 虎老爺歎了口氣,繼續道:「初始手下人還沒來上報,只以為是一般氣急敗壞的商客,到了後來那些人見我們牧場人多,這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原來……原來他們都是朝廷的人,拿了皇宮中的榜文,是來讓我們繳賦的。」…… 虎傑夫在營房外催促了眾人準備一番,然後手中端了一壺熱騰騰的馬奶酒走回營房,行路幾步,見到一個小伙子領了兩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向自己面前走了過來,虎傑夫看得一愣,皺眉問道:「龐儈,你慌慌張張的帶著什麼人過來?」 小伙子龐儈哈腰道:「少爺,這是今日送馬過來那位楊公子的兩個妹子,她們方才陪小人們點清了數量,這才來找楊公子的。」 虎傑夫聽得心頭恍然,轉而向那兩個少女左右打量,初見到史艾可白淨嬌美,他倒是依禮點頭一笑,待得看見柯若紅,虎傑夫顯得一頭栽倒,這少女……這少女長得極為惹眼,雖然史艾可的美貌不亞於她半分,但是這少女比起史艾可又多了幾許熟媚女子的媚氣,只見她穿著淡紅色的齊腰衣裙,袖口很窄,衣裙緊緊的貼在嬌軀上,顯得那兒是如此的鼓起,香兒卻是豪聳的向後凸出,一舉手一抬足都惹得自己心跳快疾。 虎傑夫汩的一聲嚥了口唾沫,面紅耳赤的道:「兩位……兩位姑娘好,楊公子就在營房裡陪我爹爹說話,我帶兩位進去好了。」 柯若紅和史艾可轉頭看過去,見這少年面嫩的緊,只不過說了幾句尋常話,卻是結結巴巴的,彷彿自己二人是母老虎一般,史艾可哼的一聲努了努小鼻子,柯若紅卻是吃吃一笑,露齒嬌婉道:「那就有勞虎公子啦,嘻嘻……姓什麼不好,偏偏要姓個虎字,念起來可繞口的緊。」 虎傑夫呵呵乾笑道:「正是,正是,哦,那是因為我們虎家在長白山養馬多年,山巔上長白劍派的老爺們說我們是鎮山的虎將,所以賜了虎姓。」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咯咯掩唇一笑,史艾可更是笑得打跌,彎腰道:「喲,還是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長白劍派就長白劍派罷,有這麼了不起的麼?」 虎傑夫誒的一聲,正色道:「長白劍派的老爺們才是我們這裡的天,他們不但勢力龐大,而且為人更好,對我們長白山附近的子民都禮遇有加,咱們這裡人,不聽官府的,卻不能不聽長白劍派的。」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回頭想想,倒也難怪了這裡人,長白劍派在江湖上只不過是一個武林門派,在她們二人的心頭自然算不得什麼群龍之首,但是這附近的子民卻又不同了,遙想起西蜀的羅天教,不但富可敵國,甚至可以護佑一方子民,關起門來便算是個小國一般,這裡山高皇帝遠,子民們沒見過皇上,卻都知道長白劍派的美名。 柯若紅掩唇嬌笑道:「好了好了,長白劍派了不起就了不起罷,虎……公子快帶我們進去找我師哥啦。」 虎傑夫忙點頭應了一聲,轉頭在前領路,這一段進房之路很短,他垂頭看著兩個小姑娘的影子投射在自己的身前腳邊,左邊一個短髻蓋頭,右邊一個卻是梳了個高高的雙丫髻,只看倒影便是極為嫵媚的,況且那小姑娘一走起來,卻是小腰輕擺,或許她自己並沒有留意到,只是這下意識流露出的風情萬種卻讓虎傑夫心頭一熱:「咱們這裡人兜『冰玉仙子』費姑娘乃是天下等的美人兒了,可惜我沒幸仔細見過,不過今日見到這位小姑娘卻是恁的美貌動人,哎……在我心中,她……她就算比起冰玉仙子……怕也是不容多讓的啦。」 只低頭走了幾步,便能聽見房中有兩個說話的聲音,一個豪邁一個低沉些,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眉頭一喜,忙不迭的從虎傑夫的身邊穿過,一齊跑了進去,抬頭見楊宗志正與一個老者說話,史艾可和柯若紅便乖巧的端坐在楊宗志的兩邊,挽著他的胳膊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楊宗志聞到身邊兩團火熱的香風湧起,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左右看看,這兩個小丫頭實在是可人的乖暱,一邊一個抱著自己的胳膊,側耳聽虎老爺說話,楊宗志沉吟道:「虎老爺子,你說那些人是前來收稅的,你們歷年的稅負都怎麼上繳,可有人親自派人來收,而且還會拿著朝廷的榜文?」 虎老爺皺著老臉道:「這……這倒是沒有的,後來我聽到金管家說過之後,便親自出去見那些人,見那些人果然跋扈的緊,被我的伙子們圍在當中也怡然不懼,我便走上去問道:『你們是朝廷派來的?』裡面走出來個年輕人說道:『虎家老爺?我們來是跟你說一聲,你牧場的馬兒都歸我所有啦。』我手下人一聽,頓時不樂意的吵了起來,那年輕人又斜著眼睛問道:『怎的,你們不服氣麼,皇上要你們的馬兒有重用,你們還敢不上繳?」 楊宗志暗道:「皇上……皇上派人到長白山來作甚麼?」 他抬頭問道:「不知這年輕人是個什麼模樣,虎老爺子可看清楚了麼?」 虎老爺點頭道:「今日風雪雖大,不過那年輕人倒是長得有些特色,嗯,他的……他的眼睛十分的小,說話的時候,半睜半閉的,彷彿將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 「眼睛特別小……」 楊宗志復念一句,心頭微微一動,正要說話,旁邊的史艾可卻是搶著說話道:「哥哥,我們見過那人的呢,虎老爺子,那小眼睛是不是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鄂在身前的麾下,好像全天下就數他最冷的一樣?」 虎老爺回思片刻,點頭道:「是,好像就是這樣。」 史艾可咯咯一笑,回頭搓著潔白的手指頭道:「那就是他了,哥哥啊,你還記得那天在太行山的酒肆裡面,你們教訓了一群囂張跋扈的壞蛋麼,朱大哥將他的手下一個個都扔出了酒肆,我和若兒在門口聽見他們在小聲嘀嘀咕咕呢,說了好一會,又隔門對著你們看了半晌,這才騎馬走了……誒……」 史艾可說到這裡,恍惚記起來自己和柯若紅乃是偷偷跟在楊宗志的身後,雖然事後楊宗志並未追究,但是此刻自己一不小心將話兜出來了,轉眉一看,楊宗志臉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是氣是怒,史艾可小心思一擰,便垂著小腦袋不敢搭話了。 楊宗志聞言輕笑道:「是啊,就是可兒最聰明了,我還未想到,你便個想出來啦!」 史艾可噗嗤一笑,羞得滿面通紅,抬起螓首來朝楊宗志齜牙一樂,愈顯嬌癡韻味,柯若紅在一旁聽到楊宗志放開可兒和自己的事情不提,心頭也好生甜,抬頭一看,正好對上面前一雙火辣辣的目光,見那虎傑夫似乎癡癡的瞪著自己,目光中隱隱全是急切,柯若紅微微一愣,下意識將楊宗志的胳膊抱的更緊些,一對軟潤的翹緊緊的頂在楊宗志身上,這才嬌笑問道:「那後來呢,他們讓你們把馬都交出去,你們便這麼聽話呀?」 虎老爺只是輕輕歎了口氣,虎傑夫慌忙搶出來道:「不是的,我本來不想答應那些人狗腿子的無理取鬧,可是……可是爹爹說我們虎家廟小,得罪不起朝中的貴人,馬兒沒有了,咱們想盡辦法只能去賠錢,但是若是將那些狗腿子開罪了,說不定有一天禍到臨頭,滿門不得安生,哼,照我說,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都不怕朝廷,我們為何要這般怕他們?」 虎老爺怒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些什麼?長白劍派……長白劍派家大業大,就算是知州來了,他們也不放在眼底,豈是我們小小虎家可以比擬的?」 楊宗志站起來哈哈大笑道:「令公子年少,老爺子不必出言怪他,既然事情是這樣,那咱們就此告辭吧,可兒,若兒,咱們快快回去,免得你唐姐姐他們等得急了。」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聽說要走,頓時歡快的跳起小身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虎傑夫正被爹爹訓得抬不起頭,聽說他們要走,慌忙抬起頭來,見到那無雙的小嬌娘滿面喜意的跟在楊宗志身後,爹爹起身去送,虎傑夫卻是如被雷火擊中,半點無法動彈,那小嬌娘走路時一扭一擺的,小腰豐煞是惹眼,不過一會,便消失在營房門外,不再可見。…… .com第461章彈指之一 面前的風雪越下越大,方才地面上還只是淺淺的漫過腳脖 分卷閱讀397 子,現下卻已經快到了膝蓋處,唐小婕輕輕眨了眨秋水般的眼簾,將長而捲曲的睫毛上沾染的水珠褪掉,再仔細向面前那艷絕人寰的小姑娘看過去。 此刻兩人站的很近,一個坐在高高的車廂壁轅上,另一個卻是攏手站在車後,看得出來,那美貌的小姑娘也在細細的打量自己。唐小婕禮貌的溫柔一笑,朝她輕輕點了點小腦袋,那姑娘彷彿呆了一呆,繼而綻放出梅花般素潔無邊的淺淺笑意,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俏臉頓時鮮活的生動了起來。 與唐小婕一身蘇紅色的長裙不同,那姑娘從頭到腳都是潔白無暇,除了一頭黑漆漆的直順長髮包裹在一幅頭罩之下,整個身上便只剩下烏溜溜的點絳和紅唇泛出了鮮艷的色彩,端得讓人覺得她是如此的高潔,彷彿山巔上常人無法接近觸摸的玉蓮花。 那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一轉,見到車廂中空無一人,只有兩個姑娘頭對頭的坐在車後,她嗯的一聲嬌吟,低聲開口說話道:「嗯……請問……」 雖然紅馥馥的小嘴中只吐出三兩個字,但就是這三兩個字也讓唐小婕聽得心頭一動,這姑娘說話的聲音真是好聽啊,唐小婕乃是通曉音律之人,這姑娘說話的聲音若是變成淺吟低唱之聲,就算沒有任何的琴樂伴奏,也會說不出的動人。 唐小婕露齒微微一笑,朝那姑娘挑了挑眉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那姑娘彷彿猶豫了一下,這才緊張的捏著的裙角,期期艾艾的嬌聲道:「請問……楊宗志,楊大哥,是在這裡麼?」 「哦……」 唐小婕低低的歎壓了一聲,原來這恁的美艷的小姑娘果真是來找郎君的呢,哼……怪不得他今日早上和朱大哥說話時,說什麼我過去認識一位姑娘,還說什麼一笑百花開,原來他真的早就想好來找這姑娘了呀。 面前這姑娘嬌滴婉轉,便是唐小婕橫豎裡看,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不但挑不出毛病,甚至還越看越是喜歡,她的美麗和自己的截然不同,自己或許是沉香的曇花,只在郎君面前才能放開臉子為他綻放,而那姑娘……卻是最最艷麗的怒梅,讓人只遠遠的看見了,便能心存好感。 唐小婕眨眼回話道:「是啊,他是在這裡的……」 那姑娘聽得一喜,潔白的小臉上忽的湧起兩團激動的紅潮,忙不迭的又嬌聲問道:「那……那他現在哪裡,我……我可以見見他麼?」 唐小婕噗嗤展顏一笑,這姑娘恁的心急了,自己話還沒說完,她卻忍不住搶過了話,不知為何,唐小婕看著她這般心急的俏麗模樣,不由升出些少有的促狹之意,她輕輕咳嗽一聲,拿捏著小臉說道:「唔,你要找他呀,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那姑娘果然上了當,一急之下,甚至有些失態的來拿唐小婕的小手兒,唐小婕的小手兒本來握在小嬋的手上,那姑娘酥軟滑膩的小手一牽上來,小嬋頓時起了感應,一彈手背躲了開去,那姑娘姣好的面色尷尬的一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動,慌忙抽回自己的小手,放在紅馥馥的小嘴邊強作掩飾。 「哎……」 可惜她這般遮遮蓋蓋的掩飾之舉,實在不如索性大方的什麼都承認就好,唐小婕輕輕歎了口氣,暗想:「看來這又是一個死心塌地愛著壞郎君的姑娘啊,壞郎君啊,你……你到底要招惹多少女子,你才甘心快意啊,這般出塵的瑰寶般的小姑娘,為何卻是對你如此著緊哩。」 想起楊宗志,唐小婕的小心思頓時軟了不少,正待收起揶揄之色,跟那姑娘正正經經的說話,忽然她們的身後傳來一道馬蹄響,接著一個慈愛的細膩嗓音緩緩傳來道:「幼梅兒……幼梅兒……你怎麼又偷偷跑下山了?」 唐小婕聽得一呆,細細品味幾聲「幼梅兒……」 原來這姑娘的小名是叫幼梅兒,她果然人如其名,生的就好像冬後的臘梅一般潔白無暇,轉頭看過去,見到風雪下一道健馬快步趕來,馬上跳下一個矯健的身影,不幾步,便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隨眼瞥了瞥那幼梅兒,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有些尷尬勉強之色,那身影跑幾步,輕輕牽起幼梅兒的小手,心疼的道:「幼梅兒啊,為娘的不是讓你安心在山上呆著麼,你怎麼又不聽話了?」 唐小婕細細看了幾眼,見到那後來的女子與幼梅兒似乎有幾分想像,只是年級長一些,不知到底是姐姐還是娘親,直到聽了後面的話,才弄清楚這是她娘親找過來了。 幼梅兒蹙著小眉頭,扭著細腰,委屈無比的道:「娘啊,你作甚麼要把人家看的這麼緊的,人家早就已經長大成人了,什麼事情,自己也能作主。」 這聲音雖說是在嬌嗔,可聽在耳中只能讓人舒服的緊,她娘親一聽,果然低低的哄了幾句,再回頭不悅的道:「順意,幼梅兒年紀小愛胡鬧,你長她這麼幾歲,怎麼也一道陪著她胡鬧呢,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好好的看著她,免得她私自下山麼,你怎麼不聽我的?」 她身後的少年聽得垂下了腦袋,卻也不敢發聲反駁,幼梅兒這才忍不住嬌暱道:「娘……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怪柳師兄作甚麼,他就是不放心我,所以才會陪我一道下山,你要怪……就來怪我一個人好了。」 「好好好……」 她娘親似乎拿她這番小女兒家美態沒有半點法子,只得認輸下來,轉顏咯咯笑道:「娘親也不是怪你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再過幾天,就是十五月圓之夜了,每到這個時候,你的身子便會犯病,你不好好的呆在派裡面,偷跑出來萬一患了病,這可如何是好?」 說起十五月圓之夜,幼梅兒似乎頗為意動,媚眼淺瞇住,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綻顏嬌笑道:「娘啊,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的病啊,在江南的時候便好全了,二叔也給我瞧過身子骨,說我是痊癒之兆,只不過我囑咐他不能告訴你們罷了……咯咯!」 她這話說得極為得意,似乎是小秘密在心頭埋藏了甚久,此刻驟然說穿了,好讓自己的娘親大吃一驚。 她娘親果然驚訝的哦了一聲,喃喃道:「痊癒了,這怎麼可能……怪不得你二叔跟你爹爹說起這事的時候,總是支支吾吾的不說清楚,咦……那幼梅兒,為何這些時每到月圓之夜,你還要獨自呆在房子中,任是誰敲門你也不開,你不是……你不是……」 幼梅兒聽得噗嗤一笑,彷彿山花開滿瑞雪之中,她這一笑,露齒紅唇裡兩排細碎潔白的小玉齒,不但皎潔生輝,便是面前的唐小婕和朱晃二人看見,也覺得有些耀眼,恍惚覺得面前這小姑娘活色生香的醉人。 幼梅兒輕歎一口氣道:「因為……因為十五月圓之夜,是我和他晚認識的日子啊,所以我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可不是因為病了,而是……哎,其實這麼說我還是病了,不過卻不是心機絞痛之症,而是……而是害了相思病哩。我想大哥了,便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整晚整晚的抱著枕頭想他,只有這樣,我才能心底裡好過一點,不會覺得那麼……那麼孤單了。」 她娘親聽得眉頭聳然一動,驚訝道:「你又在想那小子了?那小子不是早就跌下武當山的山崖,摔得粉身碎骨了麼?你還……你還想他作甚麼?」 唐小婕見她姑娘說的纏綿悱惻,不心頭也砰砰跳動,暗道:「好個癡情的小姑娘啊,哎……郎君他離開洛都之後,自己和鳳兒何嘗不是如她一樣,整晚依偎在御花園中念想郎君。」 待得聽到後面她娘親的說話,任唐小婕是如何的好脾氣,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慍怒道:「夫人,你說話請自重些,郎君他活得好生生的,無災無病,你怎麼能……怎麼能如此咒他?」 那娘親聽得一愣,這才有意識的注意到唐小婕的身上,抬頭一看,原來這姑娘生得這般美色,絲毫也不亞於自己心頭一直自豪的乖女兒,她呆了一呆,口問道:「你這小丫頭又是何人?」 唐小婕這番話雖有些生硬,但是聽在幼梅兒的耳中卻是無比的耐聽,她心頭翻動一喜,接過話來嬌暱道:「真的麼,大哥他真的過的好生生的麼,這位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給我說一些大哥的事跡,方才柳師兄跟我說在山腰下看到大哥來了,我還兀自半信半疑,原來……原來大哥是跟姐姐你一道來的呀,咦……你叫大哥郎君?」 幼梅兒一連串發了好幾個問,唐小婕對她本來就頗有好感,於是禮貌的頷首道:「是,我是跟郎君他一道來的,郎君說……要帶我過來給我看病,所以我們從北郡趕過來……」 幼梅兒的娘親聽得舒了一口氣,咯咯搖曳笑道:「傻丫頭啊,你聽到了麼,人家根本不是來看你的,而是……而是帶著另一個美貌的小姑娘去看病的呢,嗯,說不定……說不定他們就是來找你二叔,所以才會到長白山來啊,幼梅兒啊,你這般想念他,可他卻一點也不將你放在心頭上,身邊的女子又換了一個哩,郎君……咯咯,郎君不就是夫君的意思了麼?」 幼梅兒固執的搖了搖螓首,歎息道:「娘啊,你過去答應過我什麼,你說只要我不去下山去亂跑,大哥他若是來到長白山閡相見,你便……你便再也不對我們阻攔了是不是,你可沒說他是來看我,還是來給別人看病的,現下只要大哥來了長白山,幼梅兒便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你……」 她娘親聽得一呆,卻又拿她沒有半點法子,她眼珠子轉了幾轉,擰聲道:「好罷,就算我過去是這麼說過,你呀,千方百計的給人家找借口,偏偏苦了你自己這個傻丫頭,那我便要和你算算清楚了,我過去說的是,只要那小子還能來咱們長白劍派,我便不再管你和他的事情,你仔細看看,這裡是哪裡,可不是咱們長白劍派的地界罷,你偷偷下山來會他,便是犯規之舉,我也不再同你計較了,幼梅兒……你現下好好跟我回去,只要你什麼都不說出去,那小子還敢找上門來的話,我便都依了你,可在他踏進長白劍派的大門,和你相會前,你便不能看他,也不能和他說一個字,成不成?」 幼梅兒美艷的小臉微微愣住,轉頭去看她娘親,見她柳眉倒豎,這話兒說的倒是認真的緊,幼梅兒心中忍不住念頭翻轉:「現在已經到了長白山的山腰了,卻沒見到大哥,幼梅兒好不甘心的哩,只是娘親說的言詞鑿鑿,卻也不容自己反駁一句,大哥啊,你若是能夠聽見幼梅兒說話,便快些來找幼梅兒吧,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心也疼了,你快快來,幼梅兒生死……都等著你!」 便是面前的唐小嫫乎也有些感同身受,抬頭瞥過去,見到幼梅兒亮晶晶的秀眸中掛滿了晶瑩的珠淚,只是掛在眼角中,卻不滴落下來,唐小婕心頭一疼,倒也暗暗焦急,「郎君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轉,若是郎君再晚去幾日,這幼梅兒豈不是要生生受煎熬?」 再舉目看過去,見到幼梅兒不知何時,已經被她娘親強自拉起小手兒,拖著上了馬,馬匹淅瀝瀝一聲響,便要放足往山上奔跑,那幼梅兒坐在馬背上,一步三回頭,潔白的小臉上俱都是依依不捨的神色,唐小婕眉頭一動,慌忙對朱晃道:「朱大哥……不如……不如我們也快去前面找找郎君,說不定……他們就在回程的路上呢。」…… 從虎家牧場出門,虎老爺相送一路,轉過山頭便揮手道別了牧場之人,臨來的時候,史艾可和柯若紅騎馬而來,而楊宗志卻是騎的虎家的頭馬,回去之時,三人只剩下了兩匹馬,站在山麓邊,楊宗志左右看看,見到兩個小丫頭的目光都灼灼的看向自己,一旦自己的目光回望過去,她們似乎又有些掛不住小臉,一齊又低頭去看地上的積雪。 史艾可一邊緊張的捏著馬韁,柯若紅卻是有意無意的用小蠻靴踢著地面的積雪,將雪花踢成碎屑般飛起。楊宗志哈哈一笑,走到她們的中間,捏著下巴故作沉吟道:「唔……只有兩匹馬,這虎家人也恁的小氣,就算送一匹趕腳的馬兒都想不起來,這棗紅馬兒這般的小,不如我來騎一匹,你們兩個共騎一匹好了。」 兩個小丫頭聽得一窒,史艾可首先耐不住跳起來,溜上馬背慍怒道:「若兒,咱們走,不跟這壞哥哥,呆子哥哥坐在一起……」 柯若紅慌忙誒了一聲,卻是偷偷去瞥楊宗志,見他彷彿不懷好意的走到自己背後,然後伸手在自己圓鼓鼓的小翹上身後拍了一掌,這裡可是自己的命門啊,漫說是自己深愛的師哥,就算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一下,渾身也會頓時酥軟下來,柯若紅眼兒一媚,頓時羞得滿面通紅,浮凸有致的嬌軀卻是嬌軟無力的躺倒了楊宗志的懷內。 楊宗志哈哈一笑,抱著柯若紅跳起來,卻是跳到史艾可的身後坐下,三人坐在馬背上,將那棗紅馬兒腹部坐的向下一沉,楊宗志笑道:「乖乖的可兒,我方才懲罰你們還沒盡興呢,便被你唐姐姐給打岔了,現下左右無人,我不將你們兩個小丫頭教訓的心服口服了,總是不妥。」 楊宗志坐到身後,史艾可便覺得芳心跳得極快,待得聽了後話,史艾可忍不住歡呼一聲,頓時轉過小身子便向楊宗志抱了過來,小腦袋向前一伸,便隔著酥軟的柯若紅,侯宗志吻到了一起,這丫頭自從在鴻冶城的別院中被楊宗志剝掉衣服親暱之後,對男女接吻之事充滿了期待,那一次偷偷和柯若紅胡亂親了一口,卻是沒有半點感覺,直到真真侯宗志接過吻後,方才知道原來天下還有這般美妙無端的事情,直讓……直讓自己恨不得沒日沒夜的都膩在他懷中,跟他 分卷閱讀398 吻個天長地久才好。 此番過不了一會,柯若紅漸漸緩過神來,稍稍抬起小身子,便能聽到聽到頭頂處咕嚕咕嚕的大口吞嚥唾沫的聲音,繼而還伴著史艾可那低倒抑住的香艷嬌喘,柯若紅聽得心頭一熱,本就媚媚的眼眸更是火紅一片,她轉過小臉來,對著楊宗志胸前的衣襟噴著口齒清香,不依的道:「不嘛……師哥,你也和若兒親一親,哼,壞可兒總是霸著你,那師哥……你還是像方纔那樣摸摸人家的兒,好麼?」 柯若紅一邊說話,一邊伸手牽出楊宗志的一隻大手,從自己高高的衣領上鑽了進去,大手冰冷,身子骨上卻是暖融融的,柯若紅不大大的打了個寒噤,忽而小臉一癡,隔著溫暖的衣襟,推著楊宗志的大手向下,嬌癡道:「師哥啊……你……你用點力,若兒都受得住的。」 相比起史艾可而言,柯若紅已經將自己的處子之身都給了心愛的師哥,因此開苞之後的她更易情動,雖然年紀尚小,但是身子卻是成熟,再加上的上鑽進去一縷冷氣,凍得柯若紅極為難耐,小臉上卻是紅彤彤的如同燒了大火。 楊宗志心頭哈哈一笑,暗道:「可兒……可兒這丫頭吻的癡了!」 史艾可與他接吻次數還少,並沒有什麼技巧和靈活可言,只是憑借一腔情火,嗜住楊宗志的嘴唇死命的舔吮,從他的大嘴中吸出一股股唾液都活活的嚥下喉中,史艾可的小嘴很甜,干邑如同井水,再加上那媚人的小若兒在身下推波助瀾,楊宗志竟然感到心頭陣陣火起,彷彿便要壓抑不住。 他的初衷不過是不想兩個丫頭覺得受到委屈怠慢,因此才會輕佻的將兩個小丫頭抱在懷中,此刻低頭一瞥,兩個小嬌娘都情動如火,再不壓制,難道要在這冰天雪地中要了她們的小身子?楊宗志咳嗽一聲,倏地抽回自己的大嘴,放過史艾可呼呼的喘著香氣。 史艾可的心頭湧起一陣濃濃的失落,呢喃道:「不要……哥哥,可兒還要!」 便又好像幼鳥一般伸過了紅得發腫的薄唇,楊宗志嗤的一笑,低下頭在那晶瑩小巧的紅唇上咬了一口,激得可兒呀的一喚,這才放過她淺笑道:「還不回去麼,一會子……又要被你唐姐姐給瞧見了,她可放不過我。」 史艾可不滿意的嘟囔起小嘴,低頭一看,那大丫頭兀自還閉著眼,滿面春情的捉著哥哥的大手,在她自己的懷中撒嬌使壞,史艾可促狹的眨了眨眼,便也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去,在那肥顫顫的一面上使命的擠了一擠,入手處全是滑膩無比的軟肉。 史艾可嘖嘖兩聲,柯若紅卻是驚訝的大叫一聲,抬頭睜眼一看,見到史艾可好整以暇的在一旁板著小臉,柯若紅轉頭嗔怨道:「壞師哥,這麼大力的作甚麼,將人家……將人家都擰疼了呢,偏心的傢伙,若兒也要你親一會,一定不能比親可兒的時間少。」 史艾可初始還聽得暗暗好笑,只得死命忍住,直到聽了後話,她才是不樂意的脆聲道:「什麼……你……你又來閡爭,為什麼哥哥要親你,還要親的比我還多!」 柯若紅咯咯一聲膩笑,抱住楊宗志的脖子自豪的道:「因為……因為若兒已經將身子都給了師哥了呀,人家……人家是師哥未過門的妻子哩,妻子不多親親,難道還要比不過妹妹不成?」 史艾可聽得一怒,這話正中她心頭之痛,她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到那不知羞的大丫頭死命的抱著哥哥的腦袋,然後踮起肥美的大,湊過小唇去,將哥哥方纔還吻著自己的大嘴含進了紅唇中,嘖嘖的品味,彷彿回味無窮。 史艾可在心頭暗暗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 快快的數了十幾二十下,那丫頭也半點不願放開,而是越吻越是動情,水蛇般的小腰在哥哥的懷中死命的扭著,彷彿將那肥顫顫的都頂到了哥哥的胸前。 接著柯若紅的喉管中又傳來咕嚕咕嚕的吞嚥唾沫之聲,以及慢慢壓抑不住的雪雪嬌吟,比起自己方才發出的,還要香艷好些,史艾可氣的面紅耳赤,慌忙伸出手去咯吱柯若紅,一邊慍怒道:「還沒好麼,還沒好麼,還不放開哥哥!」 柯若紅癢癢的渾身亂顫,卻是咬牙死命抱住楊宗志,將自己猩紅的一截小舌頭都探入了楊宗志的嘴中,學著他那晚輕薄自己那樣,攪得他口中靡的亂響,過了一會,柯若紅忍不住咯的一聲笑了起來,縮起了亂顫的小身子,咯咯媚笑道:「不敢啦……我不敢啦,可兒你快放過我罷,咯……方才真要癢死人家哩!」 史艾可將柯若紅拉了下來,便又探過自己的小嘴去,沖楊宗志嘟著小嘴委屈道:「哥哥,我不管了,我要你親可兒,親的比大丫頭死命的多,最好是……最好是將人家的小嘴直接吞進你肚子裡去,好不好嘛?」 楊宗志呼呼的喘了幾口氣,看著兩個小丫頭在自己面前爭奇鬥艷,他一時不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這兩個嬌癡的小傢伙啊,若是回到鴻冶城去,自己萬萬也不會放過她們,但是現下這裡冰冷刺骨,就算是多呆一會,大雪也能將身上整個都蓋住,偏偏她們兩個興頭上來了,就要在這裡見個高下,怎麼了得。 楊宗志嘿嘿一笑,將她們兩個香噴噴的小螓首,一左一右的抱在懷中,低頭道:「好了,這事回去再說,再不回去,你們的唐姐姐真的要擺下臉子給我們看了。」 恍若是生了感應,他這話音剛落,前面遠遠的便傳來一個惶急的,如同唐小婕那般的好聽嗓音開口大喚道:「郎君……郎君,是你在那邊麼,你快過來!」…… 補上一章,今晚十二點的火車走,哎,最近實在是太忙,今天在網吧坐了一天,吃喝都在裡面,的確無奈。 .com第462章彈指之二 沿著蜿蜒曲折的山道登上主峰時,天空已經變得透明而又蒼茫,時辰到了黃昏後,頭頂處兀自還透出幾絲魚白色,可惜遠遠的天邊卻又是烏雲滾滾,如同浩瀚煙海將主峰團團的圍聚住。 方才唐小婕帶著朱晃等人找上來,將今日所見所聞略略的說了一遍,楊宗志聽後一直默然不語,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唐小婕卻是比他更加猶急,緊緊的催促他早些趕路,好快趕到長白劍派去見見那幼梅兒,史艾可和柯若紅倒也被那幼梅兒的如海深情所感,再加上史艾可過去便與費幼梅相交相識,對這品行高潔的姑娘頗有好感。 因此三個小丫頭一道拉扯著楊宗志騎馬趕路,就算如此下來,由於大雪如織,他們又不熟悉這長白山的地形路徑,一路上過了好幾個險要之處,還在山腰下匆匆用了一些乾糧,來到主峰時,頭頂已經籠罩在幾層餘暉下了。 長白山的主峰巍峨聳立,直插雲霄,眾人一道站在山門下,只覺得耳邊狂風怒作,吹起衣屑和頭巾四處翻飛,天色將黑未黑,這裡不聞晨鐘暮鼓之音,卻也能讓人如臨神仙之境,蒼石和雲海相伴,顯得仙氣渺然。 臨淵而立,高高的山門在望,「長白劍派」幾個斗大的金字盤旋頭頂,四周卻靜悄悄的不見一人,史艾可和柯若紅今日曾聽那虎家的傑夫少爺說起長白劍派的赫赫威名,在這方圓幾十里內可謂是聲震四野,此刻站在山門口一看,竟然泛起一絲蕭條之感,兩個小丫頭心頭不由都怪異至極,暗想:「難道這些人都怕冷,早早的就縮進被窩中不成?」 轉頭看過去,楊宗志牽馬駐足站在門欄下,盯著那四個大字彷彿怔怔的發呆。 史艾可心頭一急,正要開聲相說話,唐小婕牽著小嬋從車廂內走下來,卻是首先催促道:「郎君啊,你還等些什麼,還不快去叫門麼?」 匾額下有一道黑黑的大門,大門有三四人高,此刻半開半閉,露出門縫內的一絲燈隙,楊宗志嗯的一聲,舉步向前走,來到大門前正要伸手,大門忽然嗡的一聲巨響,從內被第*一*文*學*首*發人咚的一下頂住闔上了,不過一會,門內有人隔著喊話道:「風少俠請回轉下山去吧,我師父師娘吩咐,這些日不見外客,各位好走……恕不遠送!」 眾人聽得一呆,便即又一齊醒悟:「這自然是那董秋雲的阻礙之舉。」 今日董秋雲將費幼梅拖回長白劍派時,曾經放下話語道:「只要那小子還敢找上門來,踏進我長白劍派,我便允了你們之事。」 現下她命手下弟子將大門緊閉,自然是希望楊宗志等人知難而退,讓楊宗志與費幼梅無法見面,對自己的女兒也算是有了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楊宗志沉吟的站在大門前半晌,心頭一時沒有主意,史艾可卻是耐不住跳上前來,伸手猛拍大門嬌叱道:「快快開門……你們……你們長白劍派好了不起的麼?」 她翠白的小手兒在大門上猛拍幾記,大門嗡嗡亂響,卻是震得她手心紅了一片,湊頭過去看看,原來這大門不是什麼楠木檀木所製,而是精鐵作成,外面不知糊了一層什麼東西,黑乎乎的只讓人以為是木門罷了,卻是內有玄機。 大門嗡嗡的亂響,迴盪在山巔之上,震得四下樹枝上的白雪紛落下地,門內人又哈哈大笑道:「風少俠,咱們過去對你多有聽聞,知道你輕功天下,但是師傅發了話,你若要強自入門,必得從此門進入,若你要翻牆進來,可別怪我們將你翻我高牆,搶我師妹的醜事傳揚千里之外。」 那人話音遺落,房門內頓時響起無數個哈哈大笑聲,顯然裡面站了不少子弟。 朱晃站在車轅上,聽到門內人似乎語含譏誚之意,他眉頭一軒,頓時跳下車轅道:「楊兄弟,我來給你把門頂開。」 楊宗志微微伸手一阻,沉吟半晌,又鬆手道:「罷了,看來只有得罪人家了。」 朱晃命一口長氣,腹部鼓脹,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也是隨風而動,他運氣良久,然後猛地大吼一聲,卻是用肩頭向那鐵門撞了過去。 朱晃自幼天生神力,想當初逃離洛都城時,正是他用雙臂扛起了千鈞之重的斷壟石,將那疾速墜下的斷壟石活生生的又頂了起來,這時他用盡全力一撞,整個大門和四周的高牆俱都是匡當一響,彷彿這山巔也起了震動,枝頭和牆頭上的白雪落了一地,厚達數尺。 門內人似乎也被這巨響之聲弄得大吃一驚,他們舉手拍落帽簷上的積雪,注目看過去,精鐵所煉的大門似乎被彎曲扭轉了一下,接著……卻又彈了回去,大門卻仍是完好無損,這些人還未定下心神,接著……便又聽到另一聲巨響傳來,聲音一次比一次疾,一次也比一次更大,震得他們的耳目咚咚亂鳴。 這聲音如同遲暮鐘聲,遙遙的傳到了長白劍派的大堂後,溫暖的大堂中正襟危坐著一排男女老少,正中央是一個年約五十出頭的老者和一個三十多的花信少婦,他們的兩旁各自還坐著一個沉穩的少年和垂頭看不清面貌的小姑娘。 那老者聽著遙遙傳來的巨響,心頭微微一驚,捏須蹙眉道:「怎麼……幾個月不見,風賢侄他又內力大進了呀,咱們這大門乃是用天池湖底的寒鐵所製,熔岩歷經千年才能鑄下寒鐵,他卻能撞得寒鐵發出裂隙之聲,看來咱們這大門可要保不住咯!」 那老者說話時,嘴角抿住呵呵一笑,臉上不但沒有惱怒之色,反而有些欣喜莫名,正是這長白劍派的掌門費清。 費清話音剛落,垂身坐在董秋雲身後的費幼梅卻是不住抬起小腦袋,俏媚迷離的怯怯膩聲道:「爹爹,我說了他不姓風,他……他的大名叫楊宗志的。」 「胡說……」 董秋雲橫住柳眉斥了一句,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生硬,她咳嗽一聲,便又緩了一緩,語重心長的回頭道:「幼梅兒啊,你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當不明白人間險惡,這風漫宇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見過他,認識他的人不計其數,人人都知道他的出生來歷,這些咱們也都親眼目睹過,怎麼……你還會被他三言兩語的迷得沒了主意,就連他的真實身份你也不記得了麼,哼哼……楊宗志,他說他是天王老子也行,目的嘛……只不過為了騙騙你這傻丫頭罷了。」 「楊宗志……」 費清捏著鬍鬚沉吟了一句,歎息道:「楊宗志這大名我倒也是聽人說起過幾次,可惜我無緣見過,聽說他是當今朝廷領兵百萬的大將軍,屢屢出征塞外卻能大勝而歸,風頭一時無兩,風賢侄說他是楊宗志,呵呵,這……這倒是有些意思。」 董秋雲見女兒被自己說的抬不起頭來,癟住紅艷艷的小嘴,牽住兩隻小手兒,這才轉回頭對費清睨了一個白眼,不忿的道:「什麼有些意思,這風小子我原本對他還有些好感,他武功不錯,智計更是出眾,江湖上的前輩豪傑們見了他也大多歡喜,可是……人家現在卻是騙到你的寶貝女兒頭上來啦,清哥,這樣的品行為人,他的武功就算再高,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再尊崇,我也是看不過眼,一會子就算他當真破開了大門而入,你……你也定要拿住臉子,不讓他佔到絲毫的便宜,好麼?」 費清聽得呵呵一笑,直到最後才是沉下臉來點了點頭,誒的一聲答應,只是他話音未落,大門外卻是傳來一聲咚的巨響,這聲音不同於先前,一響過後便傳來好些個驚訝的呼叫,接著卻又死沉沉的靜了下來。 楊宗志踏著翻到在地的鐵門而入,見到門內果然站了數百個弟子,大門向內翻到,捲起一陣狂風憨浪,那些人躲避不開,只得伸手蓋住頭臉,圍在門後的身子卻是下意識的飛快向後退去。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 分卷閱讀399 走上去拉住朱晃,關切道:「朱大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朱晃回過頭來哈哈一笑,伸手拍打自己的胸口,毫不在乎的道:「你朱大哥一身皮粗肉糙,哪裡會這麼經不起撞?」 柯若紅拉著史艾可快步跳進大門,對著那群灰頭土臉的弟子們嬌暱的歡呼道:「怎麼樣呀,你們的鐵門也攔不住我師哥,還不快快帶我師哥去見你們師妹麼?」 人群中走出一個年歲大些的,抱拳作禮道:「且慢,師父和師娘吩咐,入了鐵門並不算登堂入室,須得過得了咱們手上這一關。」 史艾可哼的一聲,斜著小眉頭道:「就你……也要與我哥哥比武,你難道沒聽說我哥哥是天下少俠號麼?」 那人哈哈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在下是師父座前的二弟子,名叫佟樂,風少俠事跡聞名遐邇,在下早有聽聞,因此絕不敢在他面前托大,不過風少俠要入堂去見師父,便要過在下五個兄弟這一關,師父所命,在下怎敢不從?」 楊宗志走出來拱手笑道:「原來是佟兄弟,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見見尊師,順道向他拜求兩件小事情,還望各位手下留情,放我進去,我們感激不盡。」 佟樂身後走出來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笑嘻嘻的接話道:「風九哥,你要來娶我師妹,這事情我們長白劍派上下人盡皆知,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嗯,師父上次回來對我們說,此次在江湖上頗有見聞,見到了當今少年英俠風姿,咱們聽了之後人人手心發癢,早就忍不住想要找你去比劃比劃,況且咱們比武本就是作作樣子……唔……」 佟樂見楊宗志走上前長身而立,一襲灰色長氅下卻是個英武無比的少年,此刻天際擦黑,院內的四周掌滿火把,佟樂只瞧了一下,便在心底暗歎:「好個不凡的少年,倘若他果真如傳說中那般武藝超群,智計百出,與師妹倒是神仙眷侶相配的緊。」 正想到這裡,忽然聽見身後的小伙子說話,佟樂猛地抬手將他打斷下來,回頭瞪了那小伙子一眼,這才對楊宗志道:「風兄弟不必客氣了,我師父座前有六大弟子,現下大師兄不在,咱們以五對一,雖說人手上佔了些便宜,但是風兄弟名聲在外,想來不會放在心上罷。」 史艾可聽得一怒,忍不住跳起來嬌聲道:「以五敵一還說不放在心上,哼,你們五個,那我們也出五個好了……哦.」她說到這裡,不由得回頭數數,自己這邊除了嬌弱的唐小婕和那盲啞的小嬋姑娘,能夠出戰的充其量也不過四人,便又轉身道:「咱們就四個好了,還是讓你們佔了便宜。」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舉手道:「以一敵五……就以一敵五就是,各位師兄請手下留情。」 史艾可和柯若紅看得一呆,一齊擔心的喚道:「哥哥……師哥……」 楊宗志回頭對他們擠了下眼睛,然後走出去笑道:「佟兄弟的大名我已經知道了,不知剩下四人又是哪幾個?」…… 外面人高聲說了幾句話,不一會便有些呵斥打鬥之聲傳入了大堂內,費幼梅垂著腦袋端坐在董秋雲身後,聽到楊宗志在外面哈哈大笑一聲,這笑聲十足的爽朗,彷彿深深的刻畫在心底裡一般,費幼梅柔嫩的嬌軀好一陣癡迷的顫抖,幾乎忍不住便要跳起身子衝出去。 身前一個咳嗽聲傳來,費幼梅這才死命的壓抑住砰砰亂跳的小心思,捏住小手兒緊張的端坐下來,心頭濃濃的喚道:「大哥……好大哥……」 堂中人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不時有些少女的嬌呼壓住風雪的嘶吼傳進堂內,董秋雲忽然狐疑的橫眉道:「清哥,那小子果真有這麼厲害,你手下幾個弟子一起出手,竟然也不能將他拿下來?」 費清呵呵一笑,點頭道:「他的功夫的確是出眾的緊,那一次在北斗旗中我親眼見過他全力一擊,招式怪異且又不顧性命,再加上他的輕功獨步武林,我那幾個娃娃們想要和他鬥個旗鼓相當倒是可能,但是要攔住他……便還差了一些。」 費幼梅默默的低著小腦袋,心頭翻飛了旖旎的春思,不時的想起侯宗志相識來的一幕幕,宛如皮影戲一般劃過心田,她實在是知道,自己對大哥情根深種,卻沒想到大哥也會這般看重自己,為了自己……他甚至趕到千里之外的長白山來與自己相會,還要闖過幾個師兄們的為難,雖然娘親說他是為了給一個姿色不亞於自己的女子求病而來,但是費幼梅將這些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能見到大哥,與他長相廝守在一起,自己便什麼也管不了了。 想起過去在大江上,曾經對著那許願石偷偷許願道:「只盼這一世都這麼跟他在一起,就算讓自己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累,幼梅兒也無怨無悔。」 現下那許願石竟果真顯靈了,自從那日大哥從武當山的山崖邊跌下去,費幼梅便一心篤定大哥不會有事,而且更會與自己再次相會,雖然歷經三個多月的重重磨難和苦苦等待,但是等到眼前這一刻,卻也讓她心頭甜不已。 費幼梅對楊宗志多有信心,直到聽了爹爹說什麼「不顧性命……」 她才是微微驚了一下,恍惚的意識到:「大哥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好像無所不能的天神,自己似乎……從來也未擔心過他闖不過娘親的幾道關,只是乖巧的坐在這裡,等著大哥他笑吟吟的衝進大堂來,然後伸手將自己抱進他懷中。」 費幼梅抿住艷唇微微露齒一笑,嫵媚的小臉上俱都是自豪之色,身前的董秋雲忽然開口問道:「順意,為何……為何你坐在這裡卻不去外面出手攔住他?」 柳順意歎了口氣,抬頭望過去,便能望見師娘身後的小嬌娘,面帶歡愉甜膩的微笑,嘴角撇住,恍惚是如此的鮮活動人,哪裡還能看到前幾個月來那冷冷淡淡的望夫石一般的素娥,柳順意心頭嘴角一苦,卻又吸氣強自忍住,躬身道:「師娘……我見過風兄弟他出手,他的功夫……他的功夫,我是擋不過的。」 「哼……」 董秋雲氣得輕哼一聲,狐疑的道:「你是真的擋不住他,還是……還是為了幼梅兒手下留情了?順意呀,你自幼便對幼梅兒百依百順,為了她……很多事情就算是違背你的本心,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下來,這一趟,你不會是又心軟了罷?」 柳順意苦著臉抬起頭來,正不知該如何回師娘的問話,忽然瞥見師娘身後的師妹也一道抬起美艷無比的小臉,那小臉上……似乎掛著一些感激之意,柳順意心頭一癡,暗想:「只要師妹她這麼看我一眼,我……我就算是被師娘罵了,也是……也是值得的。」 如此一想,柳順意又垂下頭去,對董秋雲的斥責之詞只作充耳不聞,董秋雲咬著小牙盯住他半晌,繼而又道:「壞了……方纔那五個師弟,都是你囑咐著派出去的,順意呀,你不會……你不會自己出手,反而還叫你的師弟們也手下留情的吧?」 董秋雲剛說到這裡,便聽到堂外傳來一聲長笑,外面楊宗志高聲道:「多謝各位師兄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 董秋雲的小臉一呆,氣的站起身來,走到柳順意的面前,見他低著腦袋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董秋雲跺了跺足,來回走幾步切齒擰聲道:「氣死我呢,你們這一家老小都不聞不問的,偏偏……偏偏好像是我來出面作個壞人。」 她的年紀已經快到五十,可細膩,身材保持的也甚為窈窕,這般來來回回的在堂中走幾步,整個堂中便充斥了她的身影,她忍不住回頭一看,費清捏著鬍鬚,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而那不知羞的小丫頭卻是滿面喜色,偷偷抬眼過來瞥著自己,見到自己望過去,便又嬌羞無限,俏眼迷離的垂下了小腦袋,素白的雙頰邊,甚至的脖子上都染滿了幾許羞紅。 董秋雲心頭一橫,暗道:「幼梅兒這般美貌出塵,嬌癡無依,豈能讓那口是心非的小子給騙走,董秋雲啊董秋雲,你可要快快拿個主意出來啊。」 堂外彷彿傳來了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慢走來,董秋雲心下不更急,來回踱幾步,這才眼神一亮,慌忙對費幼梅道:「幼梅兒,你且進去躲一躲,為娘的有幾句話要對那小子說。」 費幼梅聽得一呆,抬起頭來急切道:「娘啊,你可答應過我,只要大哥能入了咱們長白劍派的大堂,你便什麼都不阻止了,難道……難道你要對幼梅兒失信不成?」 董秋雲咬牙道:「只要他能進得來,說得通我這一關,我便說到做到,幼梅兒,娘親看著你從嗷嗷待哺的小不點一天天長大,娘親難道不疼你麼,你現在長大了,要選一個男子相守一世,娘親所作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只要你答應娘親這個要求,我便擔保……讓你看看你那大哥的真面目!」 費幼梅急的清淚欲滴,眼下大哥說不定已經到了大堂外,幾個月的刻骨相思,她早已耐不住想要投入大哥的懷抱中,死命的哭一個夠,但是娘親說的無比鄭重,語氣堅決不容自己反駁,費幼梅咬牙站起來,決絕哽咽道:「娘啊,無論大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武功出眾的少年英俠也好,位高權重的三軍統帥也罷,或者……或者就算他是欺世盜名的奸猾惡人,幼梅兒這一生也非他莫屬,你要來戳穿他什麼,幼梅兒才不管這麼多,只要大哥他不嫌棄幼梅兒,人家便會無怨無悔的跟著他一生,娘……你讓我進去躲著,我便聽你的話,即便他真的身敗名裂的話,幼梅兒也陪他一道擔著!」 費幼梅說了這話,面色淒婉的鎮定下來,吸了一口香氣,轉身扭著柔細的腰肢向內走去,腳步款款輕擺,如同盛夏時的楊柳枝一般。董秋雲和費清,柳順意等人一齊看得目瞪口呆,費幼梅離去之前的話,說的如此擲地有聲,彷彿那個十七年來柔弱驕傲的清麗少女,忽然變得讓大家有些難以認識。 董秋雲更是痛苦的蹙起了兩道柳眉,心下暗念:「幼梅兒啊,你怎會變得如此死心眼,往日那個無比嬌憨的小姑娘,再也尋不回來了麼?」 這轉變全要怪那表裡不一的臭小子,董秋雲惱怒的撇了撇嘴,忽然聽到身後一個清朗的嗓音高聲道:「費先生,費夫人,小子楊宗志求見!」 董秋雲轉過頭來,咯咯嬌聲一笑,重新又坐在費清的身邊,伸手理了理自己鬢邊的烏黑髮絲,漫不經心的嬌聲回話道:「進來罷!」…… 今天中午回到深圳,終於可以穩定更新了。 ps:汗,居然有同學留言問該怎麼給本書投票,這……我只能解釋一下,在書頁的封面下方,有一個點擊,然後是加入書架,再就是推薦本書,是的,不要猶豫,直接點下去就是了,推薦本書,謝謝! .com第463章彈指之三 堂外不徐不疾的走進來五六個人,當先的是一個長氅覆身的豪發少年,那少年身材瘦長,面如刀削刻畫,但是比起多月前相見時,似乎……似乎清瘦了些,臉色也黑了不少,宜顯幾分沉穩之色。 董秋雲目不轉睛的盯著楊宗志慢慢走進大堂,堂中點了熊熊的壁爐,木柴燃燒的辟啪作響,楊宗志恍惚是覺得熱氣上湧,便騰身解下了身後的長氅,露出一身寬寬的錦袍,如此一襲精緻的裝扮,倒也透出幾分翩翩世公子的不羈味道,況且他人本就長得英俊飄灑,而這一身打扮更是商怡婷為了他,煞費苦心的尋人訂作了一套,以商怡婷閱盡世人的絕高眼光挑出來的寶貝,再這般與他的氣質模樣相映襯下,不讓人看得砰砰心動。 費清和董秋雲素來喜愛忠厚本分的謙遜男子,對人的外貌倒是看得輕得多,不然也不會如此中意於那木訥厚道的柳順意,因此乍一見到楊宗志露面出來,雖然還未看清楚他身後跟著的是什麼人,董秋雲便不悅的挑了挑細細的柳眉,楊宗志抱拳作禮,抬頭淺笑道:「費先生,費夫人,咱們在江南匆匆一聚,又匆匆一別,離去三兩月,相距三千里,今日再見時,霜月已變風華,人是物已非了。」 費清捏著黑鬚哈哈大笑一聲,這少年說話頗有幾分意思,當初在江南時,費清便對他有著幾許好感,只不過他雖是長白劍派的一山之主,卻奈何娶了一個美艷絕塵的俏嬌娘,而且這三十多年來,髮妻不但沒有年老色衰,甚至還越發出落的美麗異常,費清對自己的妻子十足滿意,以致於遷就,所以事事都不願違抗了髮妻的意思,方才楊宗志入堂之前,董秋雲對他諄諄囑托道:「千萬要拿住了臉子……」 所以此刻費清雖想要站起來將楊宗志拉進座前,好好的喝酒說幾句話暢快話,卻又顧及董秋雲的感受,只得一笑而過,不好接著搭話。 董秋雲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眉角微微蹙起:「無怪乎……這少年能將幼梅兒迷得魂魄都不剩下。」 眼下大堂中點了明亮的燭火,盡數投射到面前少年的身上和臉頰上,他稍稍躬身抱拳一禮,身材挺拔,氣勢逼人而來,竟弄得自己都有些目眩之感。 董秋雲可不是費幼梅那般十包七八歲的爛漫少女,只憑借一絲當面的印象便會先入為主,可無論她左右挑剔,居然還是挑不出這少年有半絲輕佻的毛病來,他淡淡的撇嘴一笑,看著是如此的瀟灑快意,炯炯有神的雙眼罩定自己和費清二人,俗話說得好……人的衣著外表可以裝扮得了,可……氣質是怎麼也裝不出來的。 董秋雲本來篤定他必然拿了輕薄男子們的好聽話,哄得自己的幼梅兒芳心無依,所以幼梅兒才會那般的不顧自己這娘親的顏面,氣沖沖的 分卷閱讀400 入了後堂,眼下她次仔細的上下打量楊宗志,心底卻又有了一絲動搖之色。 「嗯哼……」 董秋雲搖了搖小腦袋,抬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個方凳,輕聲道:「坐吧!」 楊宗志笑道:「長輩面前,在下怎敢放肆。」 「哼……」 董秋雲又不忿的哼了一聲,「這少年果真城府很深,此刻別看他一幅恭謹有禮的模樣,當初他在武當山頭上,橫身護在那小妖女的身前,於萬千豪傑眼皮子下,轟當派的少俠對了一掌,可曾有什麼不管不顧的?」 董秋雲心知此刻女兒雖然躲進了後堂,卻必然藏在某個隱暗的角落裡偷看著堂中的一切,自己只要拿不住這少年的病腳,心愛寶貝的丫頭,便要跟著人家跑啦!因此董秋雲把心一橫,直接開口說話道:「風賢侄……哦,不對,或許是楊賢侄,你這到底是姓風還是姓楊,竟然讓我們一時都弄不清楚了呀,我呀……快五十的人,都對你有些看不透,我那嬌純甜美的幼梅兒,又怎麼會看得清你呢?」 楊宗志聽得微微一笑,他知道這位費夫人對自己著實不太待見,只不過眼下有求於人,自然不得出口放肆,因此他稍稍退了一步,恭謙的道:「我的身世說來話來,但對兩位前輩自然不敢隱瞞什麼,在下本名叫做楊宗志,乃是御前欽封大將軍楊居正的養子,十歲前,我跟在點蒼山師父那裡學藝,十歲那年,我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會流落到定州城的郊外,躺倒在一堆屍首當中,這才被我爹爹所救,所以這風姓是我授業恩師所賜,楊姓卻又是爹爹授下,夫人方才叫我風小子,或者是楊小子,本就沒有什麼區別的。」 「哦……」 董秋雲拖著長長的軟音,狐疑的喟歎了一聲,面帶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好生言不由衷呀,這天下間……哪裡有人會不記得自己的出生來歷,而且你說你不知為何流落到定州,哼哼……點蒼劍派遠在滇南,而定州城卻是在出賽的北方,想你區區一個十歲的少年,無緣無故的怎麼會跑到幾千里外的地方去,這話兒……叫人如何信得過呢?」 「這個……這個……」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愣,不在心頭反問自己,十歲的小小少年如何能作到這般的長途跋涉,漫說是徒步前往,就算是坐車騎馬,自己一不懂得交通方向,二無銀資盤纏,難道真的是落荒無意而至?這問題……楊宗志過去竟然從未細想過,此刻驟然被董秋雲問起,一時不覺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董秋雲得意的咯咯一笑,見到面前的少年一臉木然,彷彿被自己問的啞住了,再也不復先前踏進內堂時的意氣風發之色,董秋雲撇著殷紅的嘴唇,繼續發問道:「罷了,就算你說通過去,咱們也將信將疑,那……依你方纔所說,你便是當朝大將之子,也就是位高權重的少年大官人咯……嗯,楊宗志嘛,這名字我倒是聽人說起過的,想當初史敬老爺子曾經邀約我夫婦二人到丐幫的天安總壇去,說起的名目便是給這位少年大人治病,可我們夫婦趕到湖州天安縣,卻沒……咯咯,卻沒見到你這位少將軍呀,只是見到了一個頗受江湖前輩寵愛的風少俠,這事……又怎麼說?」 董秋雲疾風驟雨般的說了一氣,話音稍落,便聽到身後的一道幕布簾子下,似乎傳來一個低倒抑住的嬌吟聲,她趕緊咳嗽一聲,將那小小的嬌喃低語掩蓋下去,抬頭一見,面前的少年彷彿皺著眉頭,還沉浸在方纔的疑問當中,卻是不發一聲。 正在這時,楊宗志身後跳出來個嬌小的身影,急急的擺著小手兒,脆聲說話道:「費夫人你誤會了,我哥哥他果真是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哩,我爺爺以為他在吐蕃國受了火傷,因此才會邀請江湖上出名的郎中大夫們給他看病,可他卻是一點事都沒有的,所以……所以才會趁著黑夜偷偷跑了,卻沒想到被我們給撞了個正著,他可沒有說謊騙你!」 「咦……」 董秋雲湊眼看過去,見到跳上前來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身水綠色的翠衫,腰間圍了白色的狐裘,淡妝芙蓉小臉,亮晶晶的明媚雙眸,看年紀卻又比自己的女兒還小著一兩歲,「史姑娘……可兒……」 董秋雲柔柔的喚了一聲,她在煙波樓轟當山上與史艾可也算是有過兩面之緣,當然知道史艾可乃是丐幫幫主史敬最最疼愛的乖孫女,而且董秋雲對這敢作敢當,從不做偽的小姑娘頗有幾分心疼和歡喜,方才並未注意到原來是她站在楊宗志的身後陰影下。 費清站起來親熱的哈哈笑道:「原來是史老爺子的孫女來了,怎的沒有早說一聲,老朽也好出門相迎啊,想當初在天安縣城多承史老爺子照拂,咱們長白劍派的自然要好好相報……」 身後傳來「嗯哼」一聲輕咳,費清一邊說話,一邊本已抬腿向外走了一步,卻又尷尬的收回來,偷偷瞥了瞥自己身後的嬌妻,見她恍惚一臉凝重之色,董秋雲詫異的道:「可兒……你……你叫他什麼,你叫他哥哥?哦,我倒是記起來了,上次在天安縣的煙波酒樓上,正是這位少年站出來與你比試了一場文鬥,看來……你們是早就認識了呀!」 「呀啊……」 史艾可羞赫的垂了垂小腦袋,方才聽到哥哥受人責難,她的小心思裡頓時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直要站出來替哥哥澄清一切,卻沒想到被老練的董秋雲一句話便捉住了病腳,她認為自己和哥哥早就相識了,因此自己所說之話便會有失偏頗,盡顧著幫著自己的哥哥,顯然不足以取信於人。 董秋雲嬌聲沉吟道:「史老爺子在江湖上的高義,咱們長白劍派人是一清二楚的,可兒你是個乖丫頭,又是史老爺子的親孫女,你說的話,我便信得過,如此看來,他……他果真是個將門之後,位高權重的了?」 楊宗志皺眉道:「實不相瞞,費先生,費夫人,眼下我早已不是什麼將門之後的護國大將軍了,而只是……而只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罷了。」 「哦……」 堂中眾人俱都聽得大吃一驚,便是堂後的幕僚下也同時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嬌呼聲,堂中一時沉靜,只有木柴燃燒的辟啪聲響,董秋雲心頭一轉,一時不敢置信,她一心以為楊宗志是想憑借自己的翩翩氣度,然後再加上杜撰出個什麼高貴的出身來歷,以此來自己純轍暇的女兒入蠱,可楊宗志這一句話實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她甚至心想:「我等本已相信他是大將軍的後人了,他為何……為何又要自爆其短?「楊宗志歎了口氣,蹙眉沉聲道:「費先生,費夫人,我心知你們疑我出身為人,所以事事不敢採信,可是我過去答應過幼梅兒,這一生都要對她據實以告,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騙她瞞她,不錯……我過去是得了一些爹娘余萌庇護,爹爹官拜御前大將,因此我才能領兵去北郡和蠻子一戰,可是時日斗轉,現下我不但沒有半點權職,甚至……就算苟且要去做一個浪蕩江湖男兒也是不得,今日在山腰下我們一行遇到馬襲,便是皇上派人前來追索我等的性命所為,方才走進長白劍派的山門前,我兀自心底裡還在猶豫掙扎,到底……這事情要不要和幼梅兒她說起,哎……」 費幼梅站在黑色的幕僚後,死命的捏住緋紅的小嘴,聽到這話,不心頭癡癡的埋怨道:「大哥啊,傻大哥……你,你是害怕自己無權無勢後,幼梅兒便會移心別戀了不成,哼,你這壞大哥,你這是端得看輕了人家哩!」 如此一想,她的心頭不又柔又酸,恍如泡在汁中,卻又無法自抑,雖然她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唇角,可一聲不爭氣的嬌吟聲還是耐不住從幕僚後透了出來。 費清和董秋雲呆呆的看著目前的少年,一時還無法從震驚從回過神來,費清心想:「反賊便反賊罷,朝廷的官又有什麼當頭,我長白劍派就從未看過朝廷的臉色,怕過誰來?」 董秋雲卻是暗暗發楞,偷偷察言觀色一番,面前的少年說話時,臉色成毅,面龐微微抽搐了幾下,似乎不像是說假話,即便是以董秋雲幾十年來的閱歷,也不看得心頭微微疼痛,彷彿感同身受。 此時身後一個雪雪的嬌呼聲輕輕的傳出,董秋雲眼神一亮,不又暗道:「難道……他是欺准了幼梅兒那小丫頭心軟,所以不但將自己說的一無是處,甚至……甚至說的越是可憐越好,幼梅兒呀,才不會因為他是個大將軍還是個反賊便會對他另眼相看,那嬌癡的傻丫頭,一旦認準了,可難以回頭,他越是這樣,便更難放得下了才是。」 董秋雲低低咳嗽一聲,舒緩了一下稍稍堵塞的鼻息,念起自己最初想好的主意,便抬頭強笑道:「楊賢侄,既然你的身份弄明白了,咱們就不在這上面多做盤桓啦,我聽說……你這次來,是帶了人前來看病的,是麼?」 楊宗志點頭應聲道:「是。」 董秋雲探出細膩的右手,向楊宗志身後招了一招,又嬌聲問道:「那位姑娘,你也過來說說話吧。」 唐小婕本站在朱晃的身側,牽著小嬋姑娘的小手兒,眼見著那慈眉善目的費夫人向自己招手呼喚,她方才聽了楊宗志之話,心底便極不好受,喉頭濕濕的,直欲找個沒人的地方,撲在壞郎君的懷中哭上幾嗓子,這時見人與自己打招呼,唐小婕弄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卻又不好拂逆人家,便點頭茫然的走上前來,朝費清和董秋雲溫婉的作了個的女兒家福禮。 費清頷首微微一笑,見這小姑娘姿色竟不亞於自己的寶貝女兒,而且端莊秀媚,打扮極為得體,董秋雲咯咯笑道:「小姑娘,你……你叫什麼名字?」 唐小婕不安的回頭瞥了一眼楊宗志,再轉頭低聲訥訥的回答道:「我姓唐,小名叫婕兒。」 「婕兒姑娘……」 董秋雲柔柔的喚了一聲,旖旎的歎息道:「好個我見猶憐的美貌女子啊,若是你早生三十年,和你在這長白山上相遇的話,我這『玉劍仙子』的美名只怕……就要送給你了。」 唐小婕聽得俏臉一紅,她在北郡的豐州城中長大,自從長成時候起,便不斷聽到人家說她生得如何貌美如花,因此她不但不將這些讚賞放在心上,更是覺得有些礙事,當年如不是因此自己出眾的樣貌,她也不會無奈的逃到洛都城中去避禍,當然……也不會有幸碰得到壞郎君啦。 想到這裡,唐小婕的偷偷浮了楊宗志一眼,嬌羞無力的道:「夫人才是好樣貌呢,我若是到了夫人這個年紀,還能保養得和夫人一般好,那才是……那才是真的好本事。」 董秋雲聽得咯咯放聲一笑,搖曳著細腰道:「好個會說話的姑娘啊,清哥,你說說,這樣美麗可愛的小姑娘,咱們當年若是多生了一胞,生個好像婕兒姑娘這樣的女兒,和幼梅兒一道做做伴,那該有多好。」 費清捏著鬍鬚,呵呵笑道:「是啊,唐姑娘秀外慧中,我看了……也是極為歡喜的。」 董秋雲笑容一止,低聲歎息道:「可惜……這婕兒姑娘卻是身子不適,不知又是患了什麼病痛了。」 楊宗志聽到董秋雲和費清對溫柔大方的唐小婕心生好感,不由得心中一喜,趕緊接話道:「夫人,婕兒她在洛都為了救人受了箭傷,內傷倒是痊癒了,可惜外傷未曾好全,現下整個右臂無法抬起用力,還望……還望夫人能……」 董秋雲笑吟吟的接過來道:「楊賢侄,我和清哥見了婕兒姑娘都甚為喜歡,甚至起了收她作個義女的心思,我知道你不遠千里帶著婕兒過來,是來找幼梅兒的二叔給她看病,這麼著罷,我給你出個主意,幼梅兒她二叔的性子實在是古怪的緊,你如此貿貿然的去求他,恐怕十有八九要吃上個閉門羹,我倒是願意居中給你們作個說項,遂了你的心願,只要……只要……」 楊宗志聽得一愣,軒眉道:「只要什麼?」 董秋雲目中神采一閃,咯咯嬌笑道:「只要你在這堂中向我出口保證,日後……再也不得與幼梅兒她相見,我便想盡辦法讓這婕兒姑娘恢復原貌,若你執意不肯答應的話,這婕兒姑娘我們可就幫不了,兩個裡面選一個,你看看怎麼樣?」 董秋雲話音一落,堂中眾人一起「啊」的一聲,不但是楊宗志等人,就算是費清和柳順意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們方才見到費幼梅心堅意決的返身入了內堂,只想著費幼梅早已下定了決心,此刻聽了董秋雲的話,才是恍然大悟,原來……董秋雲繞了半天,卻是轉的這個主意。 轉念想想:「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此刻若是強逼著幼梅兒不去想著楊宗志,顯然是……做不到的,為今之計只能將繡球又丟到楊宗志的頭上,他若是當真顧惜身邊小佳人的身子骨,便不能不點頭應允下來,可如此一來,也算是他自己放棄掉了幼梅兒,與人無憂,幼梅兒自然也怪不到其他人的頭上。」 柳順意暗自歎了口氣,心中竟然沒有半點喜意透出,照說師娘出的這個難題,即便是自己聽了也是覺得左右為難,若是楊兄弟他答應了師娘的請求,師妹她……這煢煢孑立的一生便真能過的快活了麼?可若是楊兄弟他偏偏不答應,最後選了師妹而不是這位秀色可餐的唐姑娘,他為了師妹拋掉款款深戀著他的佳人,那他的人品人性又算如何?師妹跟著他,豈能過得開開心心,正大光明的? 如此苦思片刻,柳順意下意識的又去偷偷回頭看那內堂邊的幕僚,第*一*文*學*首*發見到整個垂立的幕僚彷彿被冷風吹奏起來了一般,撲簌簌的好個發抖,柳順意再轉頭一看,楊宗志 分卷閱讀401 也是苦苦的皺起了眉頭,嘴角堅毅的抿住,似乎是想的癡了。…… 新的一周開始了,同學們繼續投票啊,俺這也叫聲嘶力竭,不過後面還有三大段情節,還能喊上好幾嗓子! .com第464章彈指之四 黑黑的幕僚從屋頂直直的垂下,費幼梅攏身站在幕僚後,和她的娘親猜的一模一樣,好不容易……等了數個月之久,終於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將大哥給盼來了,費幼梅心頭激盪之下,哪裡願意真個的躲起來,而不是……聽聽大哥他說話,就算一時看不見他現在的模樣,只要在這後面躲著,費幼梅便覺得心甜如蜜,小腦袋裡暈乎乎的如處夢端。 果然等了不一會……幕僚外傳來了大哥清朗的笑聲,費幼梅心頭猛地疾跳,死命的吸了好幾口氣,勉強才能按捺住衝出去和他見面的衝動,方才自己躲進幕僚之前,對娘親說了幾句極為意氣的話兒,這在過往十多年裡可是從未有過的,按理說……自己愛戀大哥,這事情爹娘早就心知肚明,而且娘親更是為了這件事情和自己說過了好幾次勸慰話,可是…… 再過了一會,大堂外娘親對大哥問起了話,費幼梅聽得出來娘親這是在質疑大哥,一來以為他身份不明,二來嘛……便是覺得他欺騙了自己,儘是說些好聽話來哄得傻傻的自己開心,費幼梅幽幽的歎了口氣,心下只覺得好一陣委屈湧起:「娘啊,你……你實在是不知道,大哥他根本就沒有討好過自己,更是沒有哄騙過自己呢。」 想起在武當後山的槐樹林中,自己曾經對著楊宗志深情款款:「楊大哥,就算你一切都是騙幼梅兒的,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不趕我走,幼梅兒……幼梅兒也心甘情願的上你的當……」 娘親她分明弄不清楚,這事情本就是因為自己對大哥他動了情思,大哥就算是要騙自己,自己也毫不介意的呀! 芳心慼慼下,耳聽著堂外男男女女的說話聲,費幼梅一時神思飄搖:「唔……原來只以為自己癡戀大哥,沒想到……大哥他為了自己,也願意長途跋涉,更願意為了自己和爹娘對面傾談。」 初始費幼梅並未仔細去聽大哥說的話,只是覺得心頭好生快意自豪,大哥他若能當面說服爹娘,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了,即便是娘親固執,他一時說服不了,只要他在這長白山多呆一些時日,爹娘見過他的為人處世,定然也會暗暗折服,想到這裡……費幼梅倒是並不太過擔心,爹娘向來寵溺自己,也絕不會置自己方才氣狠狠說過的話而不顧的罷。 直到聽見楊宗志說起他此刻非的身份,費幼梅才是暗暗的發呆,心下一時複雜,既有開心,又有……一絲怨懟,開心的是大哥他總算是記得對自己這小丫頭的一語承諾,說過他這一生都不會再虛言哄騙自己,今夜裡大哥他說到做到,將他現下岌岌可危的處境和盤托出。可幽怨的又是……大哥竟然心頭會泛起猶豫,他……他不願意將自己受難的事情告訴給人家麼? 「大哥啊……你怎麼會這麼想人家呢,幼梅兒愛你愛的刻骨,決不是因為你是大將軍,也決不是因為你家裡世襲爵位呀,幼梅兒只期望你是人家的大哥,哪怕是個砍柴的大哥,又或者是個牧馬的大哥,對人家來說,又有什麼分別呢?幼梅兒崇敬你愛慕你,自那野和尚莫難師父找到長白山來,便簽下了一絲因緣,這也如丁姐姐所說那般,一飲一啄,全是天定吧。」 費幼梅幽幽的歎了口氣,心下只覺得甚是委屈,當下裡已經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掀開幕僚衝出去,對著那可惡的大哥狠狠的跺足,然後朝他用力的捶打幾拳,讓他將這些惱人的想法都收回心底去,日後……再也不許拿出來想上一回。 正在這時,費幼梅聽到了娘親最後的主意辦法,本來幽幽即將滾落珠淚的秀眸忽然睜得又圓又大,「娘親她居然……居然讓大哥在自己和那位唐姐姐中間選出一個,這豈不是要難為大哥了?」 今日偷偷下山之時,費幼梅次得見唐小婕輕媚的倩影,一見之下便覺得甚為投緣,那姑娘性格溫和,長得更是國色天香,過去十多年來,費幼梅在這方圓數百里的長白山內自視甚高,暗想除了生養自己的娘親外,餘下女子無論樣貌還是膚色,都不足以威懾她這嬌滴滴,美色無邊的小美人,因此才得了個「冰玉仙子」的美名,這冰玉嘛……一是說她的膚色潔白,恍惚山巔上的玉蓮花一般無暇,二也是說她的性子,又是驕傲又是高潔,在這長白山上就好像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吧。 可晌午在山腰下遇見的唐小婕,無論外貌還是氣質,竟然都與她不相上下,若是旁人的話,費幼梅也許會起了一絲攀斗之心,可得知那美貌姑娘是大哥身邊的佳人,費幼梅才算是暗暗自豪,卻又有些惴惴不安,時而想大哥他就是這麼有本事,他過去說自己身邊還有好幾個姑娘,看來這些姑娘們果然個個出眾的緊,跟著再想,自己過去眼高於頂,總以為憑借自己出塵絕俗的臉蛋,再加上曲意討好大哥,他便無法不對自己滿意,現下才總算是知道,大哥他實在是見慣了美色,自己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費幼梅想到這裡,聽到外堂中一派寂靜,便有些想邁步出去,給大哥解了這個左右為難的圍,這時忽然想起自己入堂前,娘親留下的那一句話,「讓你知道你那大哥的真面目!」 費幼梅微微一愣,霎時有些明白了娘親的用意,她用唐姐姐的病情來和自己來作交換,分明不是要大哥真個的做出什麼選擇,而是……而是要測一測他的真心實意,到底對自己有多看重。 大哥若是愛自己,便只能對那唐姐姐割愛,大哥他若是愛煞了唐姐姐,便……便會狠下心不理會自己,這兩個結果……無論是其中的哪一個,都是費幼梅不想見到的,可是……心底裡卻有一個幽幽的嗓音恍惚著盤旋呼喚道:「傻姑娘啊……你對大哥他這般鍾情,難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知道,大哥他怎麼看待你的麼,雖然……雖然你不是想要去和誰比一比,但是……但是……」 一念至此,費幼梅將要邁出的小蓮步,卻又猶豫滯納的停了下來,屏息靜氣,兩隻茸茸的小耳朵偷偷的高高豎起來,身下的兩隻小手兒緊張的捏在一起,手心中透出了濕濕的冷汗。 外堂中,壁爐越燒越大,將這外堂熏得暖融融的,堂外依舊飄著夜雪,只是大雪無痕,落在地面上杳無音息,可堂內卻是靜謐的滲人,彷彿靜得大雪落在地面的聲音,也能清楚的聽見一般。 史艾可與柯若紅攜手站在楊宗志的身後,抬眼見他高大的背影似乎也微微有些彎曲,身下拳頭握住,手背上冒出幾股青筋,史艾可心疼的撇了撇嘴,手心中輕輕抽搐了一下,柯若紅卻是感同身動,「哎……師哥啊,這費夫人這般為難你,而你……又是那麼高傲的性子……」 柯若紅當然清楚楊宗志的為人,知道他平日看似謙和,但實則高傲無比,就拿自己來說,若不是賴著小臉跟在他的身邊的話,他定然不會前來討好招惹自己,前些天在鴻冶城的大院中和筠兒,婉兒等小姐姐們知心相談,柯若紅才算是明白,原來啊……這些小姐姐們的遭遇和自己大抵也差不多,她們戀上了師哥後,或者經歷了重重波折,又或者是好像自己一般,死賴著跟著師哥,師哥最後沒法子了,才慢慢接納她們,這才建立起了感情,想當初自己若是被爹爹從洛都帶走的話,這一世……或許便再也難以和師哥處在一起了呀。 看到楊宗志左右為難的木然站在堂中,四下裡的火光照射在他的側面上,顯得如此稜角分明,柯若紅卻是心頭一癡:「師哥啊,實在不行……你就少要一個小姐姐就是,反正……若兒生死不離的陪著你,你不開心了人家就來給你解解悶,你……你心境好的時候,人家便賴在你的懷裡撒嬌,還能讓你打打人家的小臀兒,縱容著你做些……做些羞死人的壞事情。」 柯若紅正想到這裡,一旁的唐小婕卻是伸手牽住了楊宗志的大手,泣聲咽道:「郎君啊,你快答應費夫人啊,你就說……你要那費家妹妹,人家的這隻手……不治也罷。」 嗓音淒婉,卻是帶著不可置疑的決絕。 費清和董秋雲端坐高堂上,眉間微微聳動,唐小婕癡癡的轉過俏臉去斜視楊宗志,口中輕言媚語聽著彷彿婉轉的緊,可說出來的……卻是這麼一番話,費清稍稍一愣,董秋雲卻在心頭暗讚:「好姑娘……這小子到底是得了什麼福氣,竟然受到這麼好的姑娘垂青。」 唐小婕所說之話,和幼梅兒臨去之前所說意思不同,可是卻又語氣相似,俱都是決絕不容否認的堅定,董秋雲看得出來,唐小婕乃是真心為了楊宗志好,現下也不是什麼虛情假意的故作迎奉,只見她說話時,一滴晶瑩的珠淚順著甜美的香腮靜靜滾落下來,掛在彎彎的嘴角邊,眼神中卻是著急無比,朝楊宗志打了好幾個眼色。 楊宗志歎了口氣,探手拍了拍唐小婕的左臂,然後騰身走出來,對費清和董秋雲抱拳沉聲道:「費先生,夫人,婕兒她身世可憐的緊,多年來孤苦伶仃的呆在洛都城中,無人照料,後來認識我後,我暗暗發誓要給她過上快活日子,再也不想讓她受到半點不如意,可是……可是我竟然一點也沒作到,不但讓她跟著我勞累奔波,而且還讓她受了箭傷之苦,她本是琴樂謫仙,因為我的緣故卻是無法抬手撫琴,我這心頭……我這心頭一直都內疚的緊。」 費清和董秋雲聽得面色一呆,原來……這美貌如仙的小姑娘這般的可憐,幼梅兒雖然也每日裡癡癡的站在山頭上等著他,可總算身邊還有爹娘照顧著,眾多師兄們個個惟命是從,而她卻是孤苦一人。 費清捏著鬍鬚低低喟歎一聲,董秋雲抬頭看過去,見到楊宗志說話時,英毅的眉宇痛苦的擰住,當知他口中說的全是實情,董秋雲心頭一憐,柔聲道:「那你……那你可是要選擇給婕兒她致傷了是不是?哎……你放心就是,只要你立下主意,我說什麼都要讓二叔給婕兒看看,把她醫好。」 話音稍落,堂中頓時傳來了幾個驚呼聲,唐小婕慌亂的搖著小手兒,哭泣道:「郎君啊,你別……你別這樣選,婕兒會難過一輩子的呀!」 楊宗志深深作禮道:「正是,小子請費先生和夫人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對婕兒她施以援手,小子這一生感激不盡!」 幕僚後的費幼梅渾身忽然冰涼的窒住,暗自想:「大哥……他果然還是選了唐姐姐,哎……」 她心中明知答案如此,就算是讓自己來選一次,自己變成楊宗志,也定然會選擇給可憐的唐姐姐醫病,可此刻塵埃落定,為何……自己會有些手足發冷,顧影自憐的呆住呢? 費幼梅屏住走出幕僚的衝動,癡愣愣的站在幕布後,紅唇微微顫抖,熱熱的豆大珠淚卻是溢滿了嘴角,耳聽著幕帳外的娘親咯咯滿意的嬌笑道:「那就成了,你也不必如此大禮,楊賢侄,啊……我還是叫你一聲志兒好了,誒……你……你還跪下作甚麼,快快起來罷!」 費幼梅聽著這十幾尺外的熟悉無比的嗓音,卻是心思飄搖到無限的遠方,雖然對大哥不至於有什麼怨恨,但是……但是自己這傻丫頭到底是比不過他心中的其他人呀,也許……也許還是因為自己對他瞭解太少的緣故吧。 費幼梅想的心頭發酸,拚命抑制住想要失聲哭泣的衝動,忽然聽到外堂內楊宗志大聲的嗓音道:「費先生,夫人,除了相請兩位救救婕兒之外,我還想……我還想讓兩位前輩將幼梅兒她,許給我!」 費幼梅聽得大吃一驚,繼而湧起狂喜莫名,伸手拚命的摀住掛滿珠淚的紅唇,又不可置信的猛地搖了搖迷亂的小腦袋,一時竟然不知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楊宗志說過了話,外面顯然都意料不到,剎那間靜謐一片,費幼梅的小腦袋缺氧的厲害,瑤挺的鼻息一張一翕,仍然覺得腦袋裡暈乎乎的恍如做夢。 楊宗志接著道:「婕兒她的確對我重要的緊,可是幼梅兒卻更是讓我拋捨不下,過去我不認識她之前,便聽到北斗旗的莫難和尚說起過她的芳名和事跡,莫難和尚為了讓我去作他北斗旗的旗主,前來長白山偷偷制住了幼梅兒,然後再從費先生的手中搶得了半枚『參王丹』,他將這半枚『參王丹』騙我服下後,便在我面前大談幼梅兒的好來,當時我未曾見過幼梅兒,只是不以為然……」 楊宗志抬起頭來道:「後來……我在襄州城外無意間碰到幾個賊人欺負一個少女,我將那少女錯看成了另一位姑娘,因此施手相救,卻沒料到救下的正是幼梅兒,冥冥之中,一切彷彿都是天意注定,我和幼梅兒神交已久,她跑到中原本是尋我報仇,而我又湊巧救下了她。自那以後,我領兵從吐蕃歸來之時,與她再度重逢,她跟在我身邊,而我才算是知道她的身份,對她頗為警惕,一路裡……她跟著我夜行荒山,在苗寨中吃著粗茶淡飯,作了整整一日的苦活計,輕言解語,笑顏如花,我這心頭……我這心頭實在是已經被她所感動,對她愛慕了七八分,但是我卻又好面子,不敢對她說出口。」 楊宗志說的極快,彷彿這些事情一一刻畫心底,堂中眾人們一時裡都目瞪口呆,眼見他跪在地上說話後,眼神變得旖旎纏綿,惆悵的又道:「再後來,我心想自己身邊眾多好像婕兒一般的佳人相伴,恐怕自己負了她的似海深情,更是裹足不前,直到…… 分卷閱讀402 直到在武當山上我們相談一宿,我才明白……時日彈指及過,原來這柔媚的姑娘啊,早就深深的駐在我的心底裡了呀,我拚命的躲著她,害怕與她情思糾纏,可越是這般躲著,我……我越是心裡想念她,嗯,幼梅兒她在我心中,地位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個至親之人,夫人,你今夜讓我在她和婕兒之間作個抉擇,我左思右想,頹然沒有萬全之策,婕兒我不能丟棄,幼梅兒……幼梅兒我更是離開不了,方才只要一想到這輩子或許都再也不能見她一面,我的心裡……我的心裡便痛的要命,所以我才會厚顏拜在這裡,希望兩位前輩發慈悲,我楊宗志雖然已經不是什麼軍門後人,朝不保夕,但是……但是就算是捨了自己的性命,也定要讓幼梅兒她過得美滿。」 楊宗志如同連珠炮一般說了一長串,話到這裡才算是稍稍停歇住,然後再拜伏在地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響頭,堂上的費清和董秋雲面色怪異,似乎極為尷尬,卻又有些暗暗的歡喜。 柯若紅站在楊宗志身後,卻是聽得纏綿悱惻的羨慕不已,原來啊……師哥他和費姐姐還有這麼多相交往事哩,怪不得……師哥都能一一記在心底裡,衝口而出的說了下來,柯若紅偷偷的抹了抹眼淚兒,抬眼看上去,見到高堂上的費清和董秋雲轉頭相視一笑,接著董秋雲咳嗽一聲,拿捏著說話道:「咳……咳,你……你先起來吧,你說的這些事……」 話剛說到這裡,堂後的幕僚忽然被人高高的掀起,接著……從裡面飛快的跑出來個身材窈窕姣麗的女子,跑到楊宗志的背後,攤手抱住他,哇的一聲放肆的大哭道:「大哥啊,你說離不開幼梅兒……幼梅兒……幼梅兒也離不開你的,哇……」 董秋雲嘁的一聲,憋住笑道:「幼梅兒,咱們不是說好了,你怎麼……你怎麼私自跑出來了?」 費幼梅猛地抬起小臉來,玉白色的臉蛋上掛滿了晶瑩的珠淚,兩隻小手兒兀自還抱在楊宗志的脖子上不放下來,她用力吸了一口香氣,止住口中的嬌吟,滿面正色的大聲道:「娘啊,我不管你到底怎麼看待大哥,大哥他是什麼身份也好,作過什麼也罷,哎呀……反正我不管了,我就是要嫁給大哥,幼梅兒這一輩子生事大哥的人,死也是大哥的鬼……」 她無比大聲的話剛剛說到這裡,面前的費清和柳順意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費幼梅被他們笑的一呆,一時還未轉過神來,只聽見董秋雲掩著嘴唇,沒好氣的嬌笑道:「好啦好啦,你這死心眼的傻丫頭,為娘……有說過不讓你嫁給他了麼,為娘有說過不答應他了麼?你便要這般衝出來打抱不平的,真真是……真真是……哎……」 「咦……」 費幼梅聽得悚然一愕,嬌媚的臉蛋上兀自還是珠淚殘留,倒是忘了伸手去抹,而是仔細向爹娘和柳師兄們看過去,見到他們一臉開心而又揶揄的笑意,似乎正在羞著自己,費清更是朝自己眨了眨眼,那意思似乎是說:「我的幼梅兒果然好不知羞的啊!」 「啊……」 費幼梅頓時羞得滿面通紅,想要垂下小腦袋去再也不敢出來見人,品味著娘親口中之話,心頭翻飛了喜意,卻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眼神迷離的四處瞥了瞥,見到身後的史艾可,柯若紅等人目光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再轉頭向下看,楊宗志已經好端端的轉過身來,朝自己露齒微微一笑,費幼梅心頭一燙,這才確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沒錯了,想要露齒向楊宗志笑回去,卻是心頭又濕又暖,渾然間……嬌吟了一聲:「大哥……」 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 昨晚被幾個同學和哥們叫出去,活活的灌了一頓酒,回來的時候是被幾個人抬回來的,暈了,今天頭還是搖搖晃晃的。 .com第465章彈指之五 是夜,月到了半梢,費幼梅在前面掌著燭火,拉著楊宗志走到一座幽靜的獨樓中,啟門,踮著腳尖,用手心中的燭火點燃樓中幽紅燈罩下的壁燈,費幼梅晃了晃手中的燭火,火心隨風熄滅,她這才拉著楊宗志走進樓中,咬著嫣紅的嘴唇,親熱的嬌笑道:「大哥,你……你坐啊!」 楊宗志點了點頭,隨便的坐在一個鋪滿毛裘的圓凳子上,就著壁燈打眼看過去,見到這裡似乎是一個女兒家的閨房,佈置的甚為靜謐可人,房中暖暖的都是明紅色,手邊是一扇窗戶,窗戶下的空地上點了一盆炭火,火勢燒得正旺,熏得這暖房中一片溫馨。 身邊香氣一湧,費幼梅披散著一頭直順的柔柔長髮依偎過來,膩聲道:「大哥啊,你……你用力捏捏幼梅兒的臉蛋,人家……人家好像還在夢中一樣,到現在還不知這一切是到底是真是假呢。」 楊宗志微微一笑,當真伸手過去在那吹彈可破的小臉上,輕輕掐了一下,入手處潔白細膩,滑如凝脂,又如同捏在綢緞之上,手指頭滑滑的攀到了她的嘴角邊,費幼梅神色一動,忍不住探著小嘴將那手指頭含在了小嘴中,咯咯嬌笑的道:「我咬你一口,你若是疼了的話,那就是……人家的大哥真的來了,你若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就是……那就是人家又做夢了。」 楊宗志低頭看下去,見到這小丫頭神情嬌媚無限,將自己的手指頭含在紅艷艷的嘴唇中,微微膩聲一笑,露齒好一截白嫩的貝齒,當真個是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畫中仙子,費幼梅展顏看上去,幽紅色的壁燈印照下,面前的大哥栩栩如生,讓自己如此砰砰心動,方自想要死命的咬上一口,卻又是心底裡疼惜,這一嘴便落不下去,只用兩顆潔白的門齒輕輕廝磨了兩下。 楊宗志忍不住取出手指刮著習她高挺的鼻樑,笑道:「疼了,還不是真的我來了麼?」 「大哥騙人……」 費幼梅不依的搖了搖小腦袋,一頭烏黑的長髮左右晃了晃,落在了兩人的面前,楊宗志看得心頭一動,不由得伸手撫在上面,費幼梅滿面癡迷,暈紅小臉,甜笑著道:「大哥,你今夜……就住在這裡好麼?」 楊宗志嗯的一聲,轉頭再多看看,恍惚著笑道:「我說剛才你把婕兒和可兒她們都安排好了住處,怎麼會不給我安排呢,原來是早就想好了這麼美的地方啊。」 費幼梅羞澀的嬌吟一聲,紅著小臉,噴著幽幽的香氣道:「這裡是人家的……人家的小房間,我想和大哥好好的說會話,忍不住……就把你帶到這兒來了。」 她這般說了一句,彷彿是言不由衷的又接了一聲:「人家和你說過話後,就去……就去別的地方睡下的。」 楊宗志聽得嘿嘿一笑,忍不住低下頭湊在她紅彤彤的小臉蛋邊,眨著眼睛促狹道:「哦……本來我還以為有個香酥媚人的佳人陪著我說完話後,還能……咳咳,還能……」 費幼梅嬌羞之極的垂著小腦袋,任由他這熱熱的說話燙紅了自己的小臉,也攪沸了自己的芳心,她伸手無力的捶打了楊宗志幾下,這才柔膩的小聲道:「哼,人家才不陪著你……不陪著你說完話後,又要任由你你作些沒羞的事情呢,過去娘親偷偷的來問過我,她說,大哥有沒有騙我作下些失禮的事情啊,人家那時候還朦朦朧朧的,不知道娘親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後來啊……娘親便跟人家解釋說,所謂失禮的事情,就是……就是明媒正娶的夫妻間才能作下的親密事,那個時候呀……人家心裡還好生失落的,心想大哥哪裡會想著騙人家作那種事啊,怎麼……現下大哥想要騙人家了麼,哼,人家還不答應給了呢!」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卻又趕緊吸氣止住,壁燈一閃一閃,照射在眼前如花的小嬌娘臉上,那美艷無比的小臉上神色又羞又喜,她嘴中雖然說得極為不忿,但是旖旎風情萬種的秀眸卻是出賣了嬌娘的心思,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但覺心頭一時滿足,再也無法祈求。 費幼梅斜著小臉望上來,奇怪的道:「大哥啊,你歎什麼氣,你……你在想什麼呢?」 楊宗志淺笑道:「我在想啊,當日曾經答應過你,再也不對你有半句謊言,這事情……究竟做不做得到?」 費幼梅嗯的嬌吟一聲,不依的抿嘴道:「大哥啊,你是當世英雄,答應了幼梅兒的話,便要一一做到的哩,你說過不再趕我離開,也……也不許騙人家半句……」 楊宗志怪異的笑道:「現下,你果真要聽我的真話?」 費幼梅嬌氣的點著素潔的螓首道:「自然要聽。」 楊宗志咳嗽一聲,靜默片刻,這才輕笑道:「那好,幼梅兒,你……你把你外面那件外套解下來。」 費幼梅聽得一愣,脫……脫外套作甚麼?難道是大哥想要抱我入懷,嫌棄我這裘毛的外套礙事了麼?長白山地處關外,現下的季節早已是冰天雪地的寒徹日子,因此她身上兀自還穿著厚厚的裘毛外衣,這外衣上下潔白,而且衣領處還翻出了兩排狐裘,襯托得她的臉蛋白裡透紅,如同冰雪中傲立的臘梅。 如此一想,費幼梅倒也果真乖乖的將羽白色的裘毛外套解下來,折疊好放置在溫床邊,接著輕媚的將自己的小身子都縮入他的懷中,楊宗志輕輕伸手一推,又繼續笑道:「幼梅兒,你再把你的中衣也解下來。」 「咦……」 費幼梅這會子倒是聽出一絲不對勁了,眼下她解開了裘毛的外衣,身上面穿著的只剩下了緊緊裹在嬌軀上的中衣,中衣乃是用江南上好的絲綢作成,溫暖而又服帖,裹在嬌軀上,顯得那兒如同揣了乳鴿一般的圓圓鼓起,這小丫頭的身材極好,高低起伏,身條卻又柔軟無比,劇烈呼吸間,將中衣的胸襟上頂出了兩個蒙古包般的山巒,仔細些看,甚至都能透過中衣看清楚裡面小褻衣的顏色。 費幼梅狐疑的將妙媚的眼珠子在楊宗志臉上掃來掃去,見他一本正經的和自己對視,嘴角掛著柔和的笑意,費幼梅心頭蘧然一跳,緋紅著小臉猶豫的推拒道:「不……不要!」 楊宗志裝模作樣的歎息笑道:「這可實在是沒辦法,你讓我對你句句實話,可我當真這麼照做了,才發覺有時候真心話還不如些假話來的動聽。」 費幼梅忍不住心頭一癡,暗自想起方才在堂上大哥對爹娘說起的話,原來啊……大哥將自己看的這般重要,怎能讓自己不開心的幾乎眩暈過去哩。她緩緩閉上自己秀美的媚眼,旖旎無限的道:「大哥呀,只要你真心對幼梅兒,人家便……人家便什麼也都依了你。」 費幼梅本就嫣紅的小臉更是好像著了火燒,壁燈映襯下顯得如此美艷不可方物,她緊張的咳嗽一聲,頓時也依足了大哥的意思,顫巍巍的伸出一隻小手兒,慢騰騰的將中衣都解了下來,中衣從內分開,露出了裡面一抹玫紅色的肚兜,肚兜的開口很低,只在乳尖上淺淺的束縛住,上端顯露出兩團白膩酥嫩的軟肉兒,擠出了當中一道深深的溝壑,柔媚的肩窩和粉臂露在外面,落在大哥的眼底,費幼梅卻是緊張羞怯的不敢抬頭。 閨房中一直燃著炭火,本來就算穿著褻衣肚兜也不會感到太過寒冷,但是在楊宗志火辣辣的目光逼視之下,費幼梅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嬌媚的寒戰,一顆芳心砰砰亂跳,險些便要裂開褻衣蹦出來了一般,楊宗志湊近那兩團膩肉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氣,鼻端中儘是處子女兒家的香甜氣味,再長吐一口氣出來。 熱氣噴在費幼梅滑嫩的上,她的嬌軀止不住迷亂的一抖,眼神已經媚的可以滴出秋水來,費幼梅低低的呻吟一下,但覺渾身上下熱的冒火,額頭上,嫩胸上禁不住都沁出了幾許香汗,香汗浸濕了肚兜,顯露出肚兜下的一截淑乳的乳尖,呼吸的時候,尖尖的頂在了外面。 費幼梅隨著楊宗志的目光低頭一看,忍不住心生無盡的曖昧,她本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這些年來,除了前一次董秋雲和她說起過一些男女間的親密事,何曾聽說過男女之間還有這般讓人心跳急速的氣氛,又何曾……被一個男子這般近距離的盯著自己的嫩胸來回的看呀,何況這男子……還是自己心儀迷戀的大哥。 當初在武當山崖邊跌下去的時候,費幼梅曾經與楊宗志親吻了一回,只有那一次,便是自己懵懂初開的吻,可是那當兒兩個人掛在山崖邊的殘樹上,腳下便是萬丈懸崖和千里江水,那一吻雖然纏綿悱惻,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道,可畢竟比不得此刻這般兩人舒適的靠坐在自己的閨房中,而且房中的壁燈也是曖昧香艷的紅色,只是這氣氛一起來,兩個渾身火熱的男女哪裡還能抑制得住。 驀然間,楊宗志剛剛啞著嗓子探出兩隻手去,費幼梅便嬌啼一聲撲進了懷中來,觸手一摸,這丫頭的渾身雪白髮膩,卻又多了幾分豐腴的不露骨,此刻這上泛出了一些妖媚的血色,卻也燙的自己手心發熱。 楊宗志心頭呻吟一聲,便低下腦袋和費幼梅吻在了一起,小丫頭還是初出的生澀小雛鳥,只懂得緊緊閉住秀眸,紅唇合住,鼻息裡不時發出了嗯嗯的喃喃低語。 楊宗志也只是含住她薄薄的唇皮,伸出大舌頭在上面游滑了一圈,小丫頭鼻息中香氣撲面吹來,越是情動時,香氣便越發的濃密,楊宗志探出一隻大手,在那薄如蟬翼的褻衣上一劃而過,激得費幼梅渾身酥軟亂顫的抖動,接著嬌軀渾然無力的倒在了自己的肩頭上,楊宗志這才摟緊費幼梅,腦袋向下一湊,火熱的舌尖破開了小丫頭的唇皮和貝齒,伸進了酥滑的小嘴中。 費幼梅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曾幾何時 分卷閱讀403 整日裡想著大哥,總想著如何膩在他的懷中撒嬌,被他肆意的輕薄撫弄過,可當真經歷了這一刻,費幼梅才得知自己過去想得全都錯了,原來被他抱著死命的親吻著,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情,直讓自己舒服的想要痛快無比的呻吟出來,費幼梅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雖然這感覺一衝上來極難壓抑,可畢竟顧著臉子不敢當著嬌喚而出。 緊接著……大哥似乎還不滿意,大舌頭向內一擄,捉走了自己滑滑的小嫩舌,嘖嘖的品起了自己口中的津液味道,費幼梅的心下一片空白,只懂得傻傻的伸出小美舌,任由大哥左右吃了個夠,紅紅的舌尖暴露在空氣中,兩人唇角分開,舌尖兀自還牽出一根細細的銀線,緩緩的墜落下地。 費幼梅慢慢的回過神來了,下意識心想:「大哥他……他好會做壞的呀!」 她倒是明白,這些本領,說不定都是大哥輕薄其他那些姐妹們時練就的,因此費幼梅暗自有些憤憤不平,便學著大哥的模樣,探出小嫩舌去捲住大哥的舌頭,然後紅馥馥的小嘴跟上去,含住了大哥的舌頭,前後摩挲幾下,再放開它品嚐上面的津水味道。 費幼梅緊閉秀眸回味了好一會,忽然下一癢,瞇著杏眸看下去,看到大哥伸出兩根指頭,正捉住自己的一邊玉球作怪呢,指頭合在一起,擠出了自己那玉球上的尖端,然後再隔著褻衣轉動一番,費幼梅渾身亂抖,只感到身下的衣裙腿心濕熱的厲害,汩汩的噴出幾股山泉,費幼梅忘形的保住大哥的腦門,雪雪的膩聲嬌吟道:「哦……大哥,好大哥,哦……你再用力一點,幼梅兒……幼梅兒好癢哩!」 嗓音姣麗曖昧,在這暗夜中聽著如同小貓初吟,讓人心頭發酥。 「嗯哼……」 獨樓的門窗外傳來一個清冷的咳嗽聲,這才驚擾了閨房中那對沉淪欲色的二人,費幼梅心房一顫,聽得出這是娘親的嗓音,趕緊從楊宗志的上彈著坐起來,再將中衣飛快胡亂的套在嬌軀上,屏息片刻,她才嬌聲惴惴的喚道:「娘……」 房門自外推開,董秋雲邁著小步子緩緩走進來,身後跟著的是笑嘻嘻的史艾可和柯若紅,兩個小丫頭一邊朝楊宗志作個鬼臉,一邊各自端了個木盤在手上。 費幼梅羞赫欲死,直欲找個地縫中鑽進去才好,她手足無措的站在楊宗志身邊,垂著小腦袋跺足道:「娘啊,你……你這麼晚了還找來作甚麼?」 董秋雲聽得咯咯一笑,沒好氣的道:「傻丫頭,你有了大哥就不要娘親了不成,枉費我還把你當做寶貝般的疼愛著呀。」 「娘啊……」 費幼梅不依的扭著細細的小蠻腰,香臀兒左搖右擺,看得眾人臉色俱都是一紅,董秋雲咳嗽一聲,紅著臉道:「我看……我看時日這麼晚了,你們或許都已經餓了,所以……才叫了可兒和若兒去給你們作了點宵夜,方才婕兒那裡已經送去了,幼梅兒啊,志兒,你們也趕緊過來吃了罷。」 楊宗志本也有些臉紅,畢竟被未來岳母大人捉到自己調戲小嬌娘,面上有些放不開,聽了這話卻又有些感動,便誒的一聲,走過去接下了史艾可和柯若紅手中的木盤,費幼梅咬著火熱的紅唇一道走過來,一時只覺得腿心中涼颼颼的,走起路來姿勢便怪異的緊,彷彿包著香臀兒邁不開步子。 楊宗志喝了一口熱粥,抬頭笑道:「費夫人,你……你為何又會對我這麼好了?」 董秋雲噗嗤一笑,卻又嗔怨的白了他一眼,笑道:「我過去以為你是個騙我女兒的大騙子,還能對你好麼?」 費幼梅慢騰騰的走到楊宗志身邊坐下,方自拾起一個白色的湯匙,聽了這話不禁也一道咯咯一聲嬌笑起來,「大騙子……咯咯,娘親這是拿我過去的玩笑話來罵大哥哩!」 董秋雲道:「不過今夜聽了你的話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個自傲而又身世可憐的人,方才作宵夜的時候,我聽可兒和若兒說,你過去十歲前的記憶都失去了,哎……志兒啊,你這些事情怎麼都不早說,我的性子與可兒的性子倒有幾分相當,都是敢愛敢恨不善作偽的,你可莫怪我過去忌諱你,旁人不知道這些由來,只覺得你神神秘秘的,不像是一般江湖少俠,再加上你對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我是個女子,便只能憑借女子的直覺妄加猜測,誤會了你……那也是……那也是你自己活該!」 董秋雲話音未落,身後兩個小丫頭頓時噗嗤嬌笑了起來,柯若紅點著小腦袋,眨巴著朱漆般的大眼睛嬌聲附和道:「就是……就是,夫人說的才對,師哥他啊,就是太過高傲了,自己的事情便不願意對別人說起,人家看到他,只能看到他意氣風發的一面,哪裡能想到……他心底裡藏著這麼多的秘密呢?」 楊宗志呵呵苦笑道:「我……我哪裡有。」 董秋雲柔聲歎息道:「只要你是真心對幼梅兒好,而幼梅兒這傻丫頭早就對你付託了終生,我便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快吃了吧,這裡天氣冷,一會子……便要凍了,可不好吃。」 董秋雲說了這話,拉了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道向門外走去,臨到門口,又沉著小臉轉過身來道:「還有!你們沒有明媒正娶之前,我可不許志兒你染指我的女兒,你可得給我規規矩矩的護著她,聽到了麼?」 楊宗志和費幼梅都在大口大口的咽粥,聽了這話,費幼梅倒是羞澀的滿面通紅,楊宗志卻是一口熱粥噗的一聲噴在了粥碗裡,噴得滿臉都是,趕緊咳嗽了幾聲,這才回話道:「知……知道了!」 董秋雲咯咯掩唇一笑,風情萬種的瞥了瞥這一對羞得不敢抬頭的小情侶,便拉著一旁兩個極對自己胃口的小丫頭,嘰嘰咕咕的說著話走了出去,不時的透過房門還能聽到她們嬌媚的咯咯輕笑聲,彷彿三個妙齡少女夤夜興奮的說著私密話,聽得越來越小,卻又極不真切。 壁燈照射下,費幼梅草草的喝了幾口熱粥,慌忙的站起身來,垂著小腦袋望著自己的腳尖道:「大哥,今夜你就睡在這裡,幼梅兒……幼梅兒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來叫你的。」 她說完了話,看也不敢多看楊宗志,趕緊邁開小步子飛快的跑出了閨房,房門邊空氣一冷,接著又暖暖的起了溫馨之意,楊宗志轉頭看著這香媚的小閨房,一時心下不由得感慨萬千。 想一年之前,正是莫難和尚偷偷的溜進了這香閨之中,將幼梅兒這丫頭悄悄制住,這才引出了自己和她的一段姻緣,此刻面對壁燈溫床,遙想起莫難和尚曾經哈哈大笑著說道:「洒家對她說過,娘的……你若是不服氣,便盡可以來找我北斗旗未來旗主的晦氣就是……」 時日當真彈指即過,現下莫難早已經埋骨在突厥的霍得山上,與自己陰陽兩隔,而自己卻承了他的恩情,方可與幼梅兒終生相許。 再想起莫難曾經說過,當年有此一招,全都是那白髮老道長暗中授意,楊宗志心頭不由得唏噓不已,這老道長雖與自己只有一面之緣,但是無論在出身何地,卻總感覺他就在身邊一樣,這種感覺極為怪異,卻又真實,正想到此,忽然靜幽幽的窗外傳來個銀鈴般的格格嬌笑聲,有人隔窗膩聲說話道:「吟……壞師哥喲,你每天都軟玉溫香抱滿懷的,今夜獨自面對空燭,歎了這麼幾口氣,可是……可是也有些寂寞了麼?」…… 翌日清晨,大雪倒是少有的停了一會,只在半空中不斷落下些皚皚的小雪花,天還未亮,費幼梅便醒轉了過來,精心收拾裝扮後,又在自己休息的房中磨磨蹭蹭的挨了好幾炷香的時辰,轉頭一看,窗外天色似乎透出光亮了,這才走出來敲楊宗志睡的那間閨房。 房門外陽光凜冽,天空明淨如洗,這天色只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心境大好,費幼梅抿著甜甜的嘴角,背著小手兒來到自己的閨房外站定,先小小聲的敲了幾下,側耳一聽……房內幽靜,毫無半點回音,她不由心想:「大哥……醒了麼?」 便又重著聲音敲了幾下,房內依然毫無動靜。 費幼梅姣麗的眼眸狡黠的一跳,縮手縮腳的竄到獨樓的窗壁下,找了其中一扇從下面輕輕的推開,這裡本是她住了十幾年的秀房,因此熟悉的緊,每個桌台,每扇窗戶都記得清清楚楚。費幼梅熟練的推開窗壁,曲折柔軟的小身子鑽進去,只感到渾身上下一暖,她蜷著小蠻腰邁步向前一跳,喲的一聲,避開了窗戶下的炭火盆,再返身關好了窗戶,擋住了外面清冷的晨間空氣。 轉頭向內望,整個閨房中靜悄悄的,只在自己的溫床上高高的堆了錦被,費幼梅暗自噗嗤一樂,心想:「這壞大哥果然還未起身。」 當日在江南的時候,費幼梅也曾經跟了他一路,當然知道楊宗志素來渴睡,尤其是早上不愛早起,一路上有好幾次,都是自己睡的頭暈腦漲後再去叫他,他還兀自起的不情不願。 現下閨房中的炭火燒了一夜,已經漸漸的滅去,但是房中依然溫暖如春,睡在這麼舒服的地方,而且……而且又是躺在自己平時睡覺的溫床上,怪不得……大哥他睡得這麼肆無忌憚的。 費幼梅心頭又是甜膩,又是好笑,背著小手兒走到溫床邊,湊眼俯身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的腦袋用錦被蓋住,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費幼梅心下暗暗一歎,目中射出癡迷之色:「大哥啊……再過一段時日,幼梅兒就是你的妻子了哩,爹娘都答應了咱們的婚事,只等你正式派人來下聘就成了,人家……人家都有些等不及了呀!」 費幼梅想的小臉通紅,杏眼桃腮的迷離一片,恍惚著伸手下去觸摸楊宗志的顴骨,只輕輕的一碰,便停在上面,暗自浮現起自己昨夜被大哥哄著脫下外衣,讓他抱在懷中恣意輕薄的羞人事,怎麼也料不到……原來和大哥他放開心扉的濕吻,卻是讓人這麼銷魂蝕骨的呀。 費幼梅吟的一聲低喚,頓時覺得自己心頭發熱,昨夜那怪異的怯怯感覺油然又爬上了心尖,做賊心虛一般的轉動看看,費幼梅忽然香氣一濃,又俯下小身子,吻在了楊宗志的俊臉上,濕濕的香唇順著臉頰一路滑到嘴角,然後含住楊宗志的嘴唇甜吻了起來。 身下楊宗志嗯的一聲,悠悠然醒了幾分,眼睛尚未睜開,便能察覺到一個香媚無比的小腦袋湊在自己的嘴邊纏綿的索吻,楊宗志呼了一口熱熱的香氣,下意識探手出來往那小腦袋上一擄,含住小嘴親了幾口,迷糊的笑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麼?」 「嗯……」 費幼梅乖乖的甜應一聲,便又湊在楊宗志的唇邊重重的親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的支起小身子,嬌笑道:「大哥也快起來吧,讓幼梅兒服侍大哥穿衣服好麼?」 「好啊。」 楊宗志下意識的吱應一聲,忽然眉頭聳動一番,睜眼失聲道:「幼……幼梅兒……」 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嫵媚的道:「大哥幹嘛這麼驚恐的模樣呀,人家……人家偷偷的翻進來的哩,不然的話……要等到你這壞大哥來起床開門,豈不是一直等到晌午了?」 楊宗志尷尬的嘿嘿一笑,另一隻大手便在溫暖的被窩中緩緩摸索了起來,費幼梅看得一呆,奇怪的道:「大哥……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 楊宗志嘿然笑道:「幼梅兒……你,你要不先出去一會,等我穿好了衣服再進來好了。」 費幼梅聽到咯咯一笑,暈紅著小臉,旖旎無限的垂首道:「原來大哥是不好意思了呢,咯咯……昨夜裡爹娘都答應了人家和大哥的婚事哩,那……那雖然還未曾洞房花燭,但是人家便已經是大哥沒過門的小妻子了喲,只有人家這初夜的身子給大哥你留著,其他的……人家什麼都不怕哩,就算是……就算是大哥沒穿衣服,幼梅兒也敢看的哩。」 佳人真情一片,楊宗志倒是聽得暗暗纏綿,只不過……念想起錦被下另一幅香艷流轉的模樣,不得不硬著頭皮苦笑道:「這個……這個……」 費幼梅心頭一動,暗暗嗔怨:「哼,壞大哥,人家都這麼不要臉子的說話了,你還擔心什麼呢,你是……你是害怕人家笨手笨腳的,服侍不好你的麼?」 費幼梅想到這裡,暗自不覺又憤憤不平,雖然她的確少作家務事,可不代表這蘭心蕙質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當下,她伸手拉住楊宗志的被角,嬌羞道:「大哥你不用動一根手指頭,幼梅兒來好好的服侍你……」 她一邊說話,一邊牽起被角向上拉高了一下,垂著小臉往下望過去,費幼梅卻是驚訝的喲的一聲輕叫,這一眼之下,恍惚是看到兩個赤條條的身子老樹一般的盤在一起,費幼梅的小手兒好像觸電一般的縮回去,頓時又湧起好奇之心,便又牽起被角來,這回倒是看得清楚仔細了。 只見到大哥橫躺在自己的溫床上,胸口上兀自還趴著一個媚眼如絲的金絲貓般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狹長的眼簾,捲曲的睫毛覆蓋在秀眸上,眼縫隙緊緊閉住,滿臉卻俱都是幸福滿足的春色紅暈,兀自抿著紅唇甜睡正香,渾身上下卻是,肥美豐腴的小身子逼之欲出,顫巍巍的乳尖肆無忌憚的頂在大哥的胸口邊,壓得緊緊的,擠出幾絲豐碩圓滾滾的膩肉,直讓人看一眼便能羞得無地自容了。…… 補上前晚的,算是恕罪,大哥給點票鼓勵一下,謝謝! .com第466章塵封之一 費幼梅一時看得目瞪口呆,倒是忘了再將錦被合下來,外間冷冷的潮氣一齊湧入錦被,那赤著小身子的丫頭倏地打了個 分卷閱讀404 寒戰,幽幽的眨巴眨巴大眼睛,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腦袋,啟唇道:「師……師哥,你還在麼?」 她一邊呢喃的嬌聲咕囔,一邊卻又探出壓在身下的兩隻小手兒,在楊宗志剛健的胸口上飛快的摸了幾摸,這才放下心來似地,囫圇的吹氣如蘭道:「嗯,昨夜把人家折騰的累死哩,嗯……人家還不想起來,再讓若兒趴在你懷裡好好睡一會,成麼?」 她嬌滴滴的說了這話,便重新死死的閉住狹長的秀眸,當真又乖乖的側趴在楊宗志的胸口上,嗯嗯的呻吟兩聲,便即入睡,費幼梅卻是看得牙關緊咬,轉頭上去死死的瞪著楊宗志,楊宗志尷尬的一笑,伸手下去在那金絲貓高高翹起的肥臀兒上拍了一巴掌,低聲呼喚道:「若兒,你……你還不起床的麼?」 柯若紅的肥臀兒隔著錦被打了一記,卻是不依的扭了扭腰身,閉著秀目顫聲嗔怨道:「壞傢伙……又想……又想對人家使壞了麼?咦……」 她方自說到這裡,忽然如有所覺,感到一陣明亮的光線照在身邊,四周早已不是昨夜那般幽紅的壁燈燭光之色。 柯若紅倏地睜大迷離的媚眼,轉頭與費幼梅俯身怒睜的杏眸對個正著,柯若紅呀啊一聲,小臉頓時紅得發火,忙不迭的曲著小身子鑽出被窩坐立起來,卻又感到胸口上霎時一涼,低頭掃了一下,見到自己畢露,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盤在腦後,倒留下幾縷遮擋了一些前面的,只是……這般半遮半露實在還不如索性全都露出來好了,看著盡多香艷曖昧。 柯若紅心頭亂跳,趕緊伸手萬在溫床邊和錦被中摸索起來,找到了一件衣服,看也不看的,便騰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仔細一瞧,原來這是師哥他的中衣,昨夜剝下來之後便丟在了床邊,柯若紅的身材嬌小嫵媚,卻又豐腴多肉,而楊宗志卻是高大的多,這中衣掩在身上,便能將她整個都罩在下面,如同長裙一般遮頭藏尾,讓人再也難以看多幾分春意盎然的酥軀。 柯若紅勉強穿戴一番,歸攏一頭散落的秀髮,轉眼看費幼梅挺身站在溫床下,靜靜的看了看自己,又去瞄兀自還躺著的師哥,眼神中俱都是委屈和不甘心,彷彿蘊藉了一汪秋水就要滴落下來,柯若紅咯咯眨眼一笑,頓時從溫暖的被窩中爬出來,就這麼光著潔白的小腿,跑到費幼梅的身邊,牽著她柔細的胳膊嬌聲誠懇的道:「費姐姐,你……你別多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哩!」 「哦……」 費幼梅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轉眉幽怨的瞥著楊宗志,嘟著小紅唇不忿的道:「怎麼不是我想的那樣了?」 費幼梅心下不免又是難過,又是委屈,暗想:「昨夜就算自己聽了娘親的吩咐,偷偷跑掉了,沒有……沒有答應這壞大哥的要求,可他……可他也不能這麼一晚都忍不住了呀,不但找了另外一個美貌的好像小狐狸一般的丫頭過來陪睡,而且還……而且還在自己的小床上胡天海地的,氣死人家啦!」 費幼梅過去便清楚楊宗志身邊還有許多佳人,她倒是並不嫉妒的醋意大起,而是暗自提醒自己謹守本分,多多討得大哥的歡心才是要緊,可見到大哥今日早晨這模樣……還是惹得自己心裡潮潮的,極為慍怒不忿,若不是娘親殷殷教誨,自己立時便會什麼都不顧的,將自己的小身子全都交給他好了,免得他為自己起了慾念,卻又……全都發洩到人家小姑娘的身上。 柯若紅乖巧的抬起螓首來,見到這高過自己半頭而又美艷出塵的費姐姐,一邊聽自己說話,一邊卻是委屈的瞪著師哥,水汪汪的秀眸中泫然欲滴,只怕自己再不說出來,她便會忍不住放聲啼哭出來啦,柯若紅噗嗤掩唇一笑,嬌聲又道:「費姐姐你聽我說,昨夜你走了之後,我本來是怕師哥一個人呆在這裡寂寞了,哎……費姐姐你不知道,師哥他在北郡的時候,住的大宅子裡面有七八個姐妹的喲,那些女子們個個寵他愛他,將他當做了心頭的寶貝一般,哪裡會看著他獨守空房呢,所以呀……所以昨晚若兒便偷偷找過來了,害怕你不陪他,他一個人住的有些不慣哩。」 柯若紅一口氣說到這裡,汩汩的嚥了一口香津唾沫,接著又道:「可是人家找過來後,這壞師哥他卻又不承人家的情,人家好心想陪他說話解悶,或者……或者忍著臉子讓他作些羞人的事情,可是他卻是與人家說了幾句話後,便開口送客的道:『夜了,若兒你快回去睡覺罷。』」「咦……」 費幼梅本芳心慼慼的盯著楊宗志,見他嘴角微微一撇,只是柔和的看著自己露齒一笑,費幼梅心頭一愣,暗自心軟了下來,待得聽到柯若紅最後的一句,費幼梅頓時忘了自己的心緒,轉而接口問道:「那……後來呢?」 柯若紅披著楊宗志寬大的中衣,將渾圓豐挺的小身子裹住,許是感覺到赤著小腳丫有些涼意,便又騰身跳上溫床,縮著小腳丫咯咯媚笑道:「後來人家想,這可是自己一片好心哩,壞師哥他卻是半點也不領情,所以人家便耍起賴來了,跳到費姐姐你的小床上,用錦被裹住自己,怎麼都不走,看他又能拿人家怎麼樣,咯咯!」 此刻便是費幼梅不由也聽得會心一笑,這面前的小姑娘面色稚嫩,或許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性子看起來也嬌純無依的緊,渾然沒有熟媚女子的傲氣和不可親近,費幼梅暗自對她多了幾絲好感,便耐著性子問道:「那你方才睡醒的時候,還說……還說什麼被他折騰的又累又困的,他不碰你,又怎麼能折騰到你?」 費幼梅說了這話,自己倒是先紅了小臉,雖然還未曾經歷過男女之間銷魂蝕骨的整夜纏綿,但是這些事情,娘親也曾經羞答答的對自己提過一些,再加上昨夜初初的和楊宗志纏吻了一會,她此時雖還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又不是全不知情。 柯若紅眼神迷離的飛瞥躺著的師哥一眼,回頭笑道:「是啊,他可真是個壞到家的師哥哩,他見到人家跳到費姐姐你的床上後,便沉著臉子說什麼若兒你快下來,這是幼梅兒的秀床,我可不能在這裡碰你,不然……那可是對幼梅兒的大不敬。」 費幼梅聽得芳心驀地發甜發酸,轉頭柔柔的瞥了楊宗志一下,暗想:「難得大哥還還能這般顧及到人家的臉子,那我……那我方才不是好像娘親一樣的錯怪了他麼,他怎麼也不開口辯駁?」 一念之下,這掃過去的眸光頓時變得討好討饒了一般,耳聽著柯若紅又好笑的道:「不過人家才不願意這麼輕易的就下來呢,沒法子了,師哥他就來……就來使壞,撓人家的腳板心,將人家的兩隻腳丫子剝光了都捉在空中,用指尖在上面撓個不停,哎呀……費姐姐你是不知道,原來被人撓腳心也是這麼……這麼既痛苦又舒服的事情哩,任憑人家怎麼百般膩聲求饒,壞師哥他也不願意鬆手,就這麼撓著撓著不知多久,人家渾身累得一絲力氣都沒了,便歪在你的秀床上睡著了哩,後來半夜醒來之後,人家才發現師哥他也躺在了一邊,這房子裡燒得炭火太旺,熏得若兒呼吸不暢,昨日遇到驚馬,又緊緊的趕路上山,咱們都累得很,人家害怕師哥他住不習慣,所以……所以我才會將自己和師哥的衣服都脫下來,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我們……我們可什麼都沒做的喲!」 費幼梅聽得噗嗤一聲笑彎了腰,大哥他攤上這麼個嬌癡無比的小妹子,卻是行了這麼一夜的怪主意,倒真是……倒真是難為了他,他不願對自己有所不敬,便是將自己放在了心頭,大哥他可沒有說話騙自己哩。 如此一想,費幼梅便又溫順乖乖的坐在溫床邊,低聲旖旎的道:「大哥啊,幼梅兒錯怪你了,人家好好的服侍你起床穿衣,算是給你賠罪,好麼?」 楊宗志呵呵一笑,正要說話,一旁的柯若紅頓時歡呼的跳起來道:「好呀好呀,費姐姐,我們一齊來服侍師哥好麼,我也好想學學做妻子的本分哩。」 楊宗志伸手將柯若紅拉下來,沒好氣的歎氣道:「若兒,你先把我的衣服還給我,不然……我又怎麼起得了床?」 柯若紅暈紅著小臉,乖巧的點頭道:「是!」 展手便要去解下自己胡亂套上的中衣,費幼梅在一邊伸手一阻,好笑的膩聲道:「傻妮子,你就這麼解下來呀,那不是……讓你那壞師哥又全都看遍了?」 「看遍了……又怕什麼?」 柯若紅滿不在乎的挑了挑小眉頭,手上動作不停,繼續解衣道:「我呀,本來就是什麼都要給師哥看,給他碰的呀!」 費幼梅看得小臉透紅,暗暗羨慕不已,這小妮子將中衣解下來後,露出一身得天獨厚瑰寶般的圓乳肥臀,她的年紀不大,可怎麼能長得這般熟媚呢,她那一對高聳的,比起自己的,似乎也是不遑多讓的啊。轉念又想:「對了,娘親不讓自己在成婚前和大哥做些夫妻間的羞人事,但是……但是自己也可以忍住的啊,只要自己抱著大哥陪他睡覺,便是不作什麼……也是可以的,可惜……昨夜自己慌慌張張的竟然逃掉了,大哥倒是有若兒來陪了,可自己卻又孤枕難眠的。」 一念而過,費幼梅的心底裡不免有些孟浪的後悔不迭,轉眼見柯若紅解下楊宗志的中衣後,便這般套著個小小的淡紅肚兜,將中衣披在楊宗志遒勁的身軀上,費幼梅頓時收束起所有的情緒,轉而忙手忙腳的跟著一起做了起來,穿好中衣之後,便又要給他穿起長褲,兩個小丫頭好奇的揭開被窩,見到楊宗志穿著一件四方的褻褲,褻褲的正中心猙獰的突著一團鹿角一般的鼓脹,費幼梅看得芳心一跳,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想要將長褲給他套上,卻又猶豫的止住在半空中。 柯若紅在一旁眼神迷離的咬牙嬌嗔道:「壞傢伙,昨夜裡……你沒有要了若兒,現在……你好凶的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微微湊近過去,小臉蛋抵住凸出的鹿角上,伸出一根翠白的小指頭擔心的碰了一碰,頭頂上傳來楊宗志吸氣般的呻吟聲,柯若紅又快意的格格一笑,轉頭滿面春色的道:「費姐姐,這就是師哥他的壞東西了,它欺負起咱們女兒家來,可是……可是不要命的緊。」 費幼梅的秀眸中蕩起一片濃濃的秋水,聞言腰肢一顫,才算是晃過神來,本想學著若兒的模樣逗弄一番大哥的那話兒,可又惴惴的不敢,便將眼神定定的望著那裡,心思卻是飄搖的不知到了何方,「成親以後……它也會……也會惡狠狠的欺負自己罷。」 費幼梅羞澀至極的嚶嚀一聲,緋紅著小臉蛋注目看了好一會,這才依依不捨的幫他穿好了長褲,打整好一襲錦袍,費幼梅畢竟還是天真爛漫的待字年紀,此刻乍一看到心愛大哥的壞根子,心底裡好奇多過蠢蠢欲動,當下只按捺在心中,和柯若紅又笑吟吟的服侍好他洗臉擦牙,整飭一新。 三人攜手出了獨樓,展眼一看,外間天色透亮,這裡乃是長白山主峰之巔,到處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天空放晴,刺眼的陽光照射在雪堆中,只讓人難以睜眼看的切實。 長白劍派雖是修在關外的山巔上,可依然學足了中原大地的風味,四處假山小橋儼然成趣,甚至……不遠處還能看到一片蒼翠的綠竹林,靜靜的立在後山,柯若紅快慰的歡呼一聲,跑到假山旁,小橋上,低頭向下看去,見到小橋下的流水早已被冰雪凍住,晶瑩的冰塊中,甚至還能看到金紅色的河魚凍在裡面,恍如一片不真實的冰雪世界。 峨眉劍派處在西蜀的北方,到了一年最冷的時候也會落雪,可是那落雪無論規模還是時日都小的多了,積雪能在地面上淺淺的覆蓋一層,匯聚起來堆個小雪人兒,便算是一場最大的瑞雪了,哪裡比得上這長白山,積雪最深的地方甚至能齊腰蓋住,現下積雪慢慢結冰,走在上面滑滑的左搖右晃,柯若紅咯咯嬌笑幾聲,頓時覺得有意思的緊,便斜著小身子沿著冰塊滑膩的竄了出去。 見到身前的小丫頭這下意識流露出的歡喜快意,費幼梅卻是抿住嘴角微微一笑,轉頭見楊宗志若有所思的看著前面,費幼梅不覺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沉吟道:「今日天氣這麼好,不如我們……早些去找找你的二叔。」 費幼梅乖巧的哦了一聲,親暱道:「大哥你是在擔心唐姐姐的傷勢麼,你放心,昨晚我爹娘也答應過要幫你的忙,再者二叔他從小就對我很好,他脾氣是古怪了些,但是這趟若不幫你的話,我便……我便一把將他的白鬍子都扯下,嘻嘻!」 費幼梅說到這裡,忍不住風情萬種的得意掩唇一笑,這才膩聲道:「大哥你在這裡稍等,我去喚了唐姐姐出來,再帶你們去見我二叔。」…… 不過一會,費幼梅從客房中叫出來唐小婕,身後牽著那瞎眼的小嬋姑娘,甚至睡眼迷茫的史艾可也跟著走了出來,眾人一道跟在費幼梅的身後,穿過後山的綠竹林,來到一個雪堆封住的山洞前。 楊宗志走在身後看得一愣,這山洞的洞口很矮很小,極不起眼,若是不仔細留意,只會以為是某類走獸的棲息之所,哪裡想到裡面還能住人?費幼梅轉頭睨視住他道:「大哥,一會子,你就什麼都不用多說,只管看我的眼色行事。」 楊宗志嗯的一聲答應,他心知江湖上傳揚紛紛,都說這費滄行徑古怪,前次也曾在北斗旗見到過費滄兩面,並未深交,只能看得出他醫道的確出眾,卻不是浪得虛名。 費幼梅低子,將洞口前的雪堆掃向兩邊,露出一個半人多高的洞口,洞口裡黝黑,從透亮的外面 分卷閱讀405 看進去,便不太看得清楚,史艾可蹲下小身子湊過去看了幾眼,便又捂著小鼻子跳出來道:「唔……臭死了!」 楊宗志下意識點了點頭,倒也能聞見順著洞口飄出來的氣血,依稀有些血腥色,又或者是腐朽之味,楊宗志心頭暗道:「費滄是醫道中人,因此見慣了血腥,留在了住所裡,倒也極為平常。」 當下楊宗志屏開眾人,一頭彎腰扎進了這山洞中,曲著身子向內走了一段,見到前方微微有光亮透出,費幼梅牽著小裙子走在他的身邊,側著小腦袋向裡面開口嬌喚道:「二叔……二叔,你在家麼?」 「家……」 柯若紅在後面聽得噗嗤一笑,這山洞破不溜秋,四壁上都是枯萎的青苔和水漬,地上濕滑,這裡怎麼算的上一個家字?今日早晨所見這長白劍派中雖然算不上美輪美奐,但是也極為奢華,這才與昨天虎家少爺所說暗暗吻合,此刻看了費滄的棲身地,竟比起最最貧窮的苦民,也是比不過。 洞內回音傳來道:「哦……幼梅兒來了,有什麼事麼?」 聲音清冷,正是過去楊宗志所聽費滄的嗓音,楊宗志聽得心下一喜,只要這費滄還在長白山,那就算是沒有白跑一趟,臨來之前,他心中惴惴不安的便是怕費滄出山雲遊去了,帶著婕兒等人撲了個空,可自己又無法久耽,這下聽見費滄的說話聲,心事總算放下來一半。 一群人彎著腰七拐八拐的鑽進洞中,越到深處,血腥味也越發的濃烈,只是面前的光線卻也愈發的明亮,彷彿洞中不知點了多少根火燭,這才發出這般有些耀眼的光芒,楊宗志心下卻是微微有些迷茫,若在不通風的洞內點了過多的燭火,人又怎麼好端端的住在裡面,洞內空氣本就稀薄,燭火消耗了太多的空氣,人在裡面便容易窒息。 這般曲著身子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眾人才覺得眼前頓時大放光芒,四處的光線耀的人幾乎睜不開眼,而身邊空氣也越來越熱,彷彿有人在裡面燃了火堆火把,頭頂的石筍也漸漸變得更高,大家慢慢都可以直起腰來,彎腰久了,大家累得都有些氣喘,不過洞內血腥味依然很足,大家喘息的時候,便又難受的蹙起了眉頭。 穿過一個迴廊般的台階,便能看到一個天台般的空曠之地,大家一時不由都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這洞中不見任何的火堆火把,甚至就連個火苗都不曾見過,大家看到的光芒,都是從天台頭頂上的岩石透射下來的日光,頭頂那塊岩石亮晶晶的彷彿琥珀美玉,日光穿透這裡照在洞中,不吝於在洞中點燃了長明之燈。 再低頭看看四周,唐小婕,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不由得一起驚呼出聲,只見這洞內的四周石壁上掛滿了盛水的器皿,器皿透明,露出裡面血紅色的東西,仔細一看,依稀能看見裡面有人的殘肢,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滲血東西,卻又怕人的緊,楊宗志雖見多了戰場殺伐,猛地看到這些,不禁也有些頭皮發麻,低頭看下去,便見到角落中蹲著一個雪白的背影,一頭凌亂的白髮披在身後,瞧著正是費滄。 費幼梅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嬌媚的小臉卻也有些侷促,眾位女子們心驚膽戰,下意識都依偎到楊宗志的身側,費幼梅低低的咳嗽一聲,首先開口喚道:「二叔……」 角落中的費滄陰森森的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道:「幼梅兒,二叔這山洞你小時候進過一次,就再也不願進來,怎麼……今膽子又大起來了,哦……你帶來了些什麼人?」 費幼梅乖巧的點著螓首,強笑道:「二叔,這位是楊大哥,你也見過一次的呀,你不記得了,在江南的北斗旗後山,你和他見過面的哩。」 費滄轉過頭來冷冷的掃了楊宗志一眼,瞪著眉頭道:「你帶這小子來作甚麼?」 楊宗志抱拳正要說話,一旁的費幼梅趕緊接話道:「二叔,大哥他是來看你的哩,你不知道……昨夜裡,爹娘恩准了人家和大哥的婚事,日後呀,他就是你的侄女婿了哩。」 週遭雖有些陰森之氣,但是費幼梅說了這話,仍然不由得有些面紅耳赤的羞赫,可為了大哥,這話是定然要說出口的。 費滄緩下面龐道:「哦,原來幼梅兒你要嫁人了,那……那二叔恭喜你了。」 身後的史艾可等人不禁看得暗暗發呆,照說費滄是費幼梅的親二叔,聽到自己的侄女要嫁人,不但不露顏一笑,反而僅僅這般不鹹不淡的道了句喜,便算了事,大家心頭不禁都怪異之極。…… 晚上還有,至少一兩章,明天開始要出差,所以今晚會努力碼字。 .com第467章塵封之二 費幼梅純純的嬌笑道:「是啊,二叔,楊大哥娶了我之後,便是咱們長白劍派的人啦,他今日來……他今日來……」 這洞內甚是空曠,洞口小小的看著極為侷促,沒料到裡面卻是別有洞天,不但光線充足,甚至……地板上不時滲出一些熱氣來,人住在其中,不但不會覺得幽暗清冷,甚至暖和的緊。費幼梅猶猶豫豫的說了幾句,嬌媚的聲音在洞中四下裡迴盪,大家聽在耳中,便覺得壓抑的心頭登時好受了些。 費滄瞪著楊宗志道:「他來,是不是要求我給他醫病的?」 費幼梅誒的一聲點頭,立刻又搖著嫩白的小手兒道:「不是,不是,大哥他身子骨好的緊,沒災沒病,他只是過來拜見一下二叔你的,不過麼……不過他身邊跟了一位姑娘,倒是受了些筋骨傷,二叔沒事的話,不妨給她瞧一瞧。」 費滄沉著老臉道:「沒事?幼梅兒你沒看見二叔正忙得緊麼,再說了,讓我給人看病,難道你不知道二叔的規矩?」 楊宗志皺眉道:「不知前輩給人看病,有什麼樣的規矩?」 費滄森森的一笑,他的白胡能子又長又亂,將整個嘴角都包裹在裡面,讓人看不到半點,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著倒是沒有什麼,這般張嘴一笑,大家才看清楚原來他的嘴唇裂開,露出口中獨獨的一顆門牙,容顏甚是醜陋,史艾可等人下意識蹙起了眉頭,看著四周血淋淋的器皿,再看到費滄的恐怖容顏,不禁都泛起一股噁心。 費滄陰測測的道:「讓我給人看病也成,不過要答應我的一個條件,做得到的話,我便盡心盡力,做不到呢,那就別怪我不但不救人,反而要害人了。」 費幼梅不依的強笑道:「二叔呀,大哥他是咱們自己人呢,你怎麼也跟他講條件,別人來求你,那都是些外人,可大哥他……便不一樣。」 費滄點了點頭,轉頭瞪著費幼梅,目光倒是透出一絲暖意來,他問道:「你帶他來找我,事先可跟你爹娘說過了麼?」 費幼梅趕緊頻頻點著小螓首,乖暱的道:「說過了呢,說過了呢,娘親也答應幫大哥這個忙,這事情是昨夜娘親她親口應允的。」 費滄嗯的一聲,蹲在地上轉過身來道:「好罷,過去我瞧見你少小時候患了心絞痛之症,幾次三番跟你爹爹說起這個事,你爹爹為人自負不願相信,也不願開口求我這個人情,既然今爹娘開了口,我看在這個份上,便幫他一次,自此之後,我與你爹爹便兩不相欠了。」 眾人見他轉過身來,兩隻蒼邁的手上染滿了血腥,看著極為恐怖,唐小婕見到正是這個老人家要給自己看病,雖說過去從楊宗志的口中得知他醫道出神入化,但是乍一看到眼前血淋淋的場面,依然不禁心頭發毛,轉而伸手抱住了楊宗志的胳膊,嬌軀顫抖不可自制。 楊宗志聽到費滄終於首肯下來,雖然不知他過去與費清之間有段什麼約定,但是總算這回婕兒得了大救,他心頭一喜,忙不迭的拜禮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費滄冷著臉龐道:「你謝我作甚,若不是看在幼梅兒爹娘的份上,我又豈會這般輕易的答應幫你。」 楊宗志被他當面駁斥,面上也毫無不快,反而轉頭去牽出唐小婕,唐小婕雖心頭害怕不已,卻也不願拂逆了郎君的一片好意,只是轉頭看看那束手束腳站在一邊的小嬋姑娘,唐小婕才微微一呆,拉住楊宗志朝他打了個眼色。 楊宗志順著唐小婕的目光看出去,正見到那垂頭立著的小嬋姑娘,這姑娘自從跟到了長白山之前,一直穿著唐小婕隨身攜帶的緞帶長裙,她的身材嬌小,穿在身上不覺便大了許多,甚為臃腫,可今日她穿著不知是可兒還是若兒的綵衣短裙,輕腰小臀,看起來更加貼身了許多,將她嬌柔婉轉的身材顯出來,一頭長髮披散在腰際,多了不少嫵媚的秀色。 楊宗志目光中不禁泛起一陣猶豫,今日求得費滄相助,全仗著費清,董秋雲和幼梅兒一家的臉子,若是自己開口相求,當真是半分把握也沒有的,眼下好不容易費滄答應醫治婕兒,再搭上一個小嬋姑娘的話…… 楊宗志心頭沉吟一下,依稀見到唐小婕滿面的嬌癡,目光柔柔的睨視住自己,彷彿對自己深具信心,他只得硬著頭皮轉身抱拳道:「費前輩,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求前輩能夠發發慈悲……」 費滄抬起頭來盯著楊宗志道:「你說……」 楊宗志伸手指著小嬋道:「這位姑娘乃是晚輩在路上偶遇之人,她孤零零的獨自浪跡天涯,可惜卻是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平日裡甚為不便,因此晚輩自作主張的將她一道帶了來,希望前輩好心的給她看看,能否醫好她的頑疾,也好讓她多了些謀生的手段。」 那小嬋姑娘孤身站在一邊,耳聽著洞內回音不斷,由於看不到滲血的器皿,也看不到費滄的老醜之態,因此她的面色倒是沉靜的很,待得聽了楊宗志這話,她忍不住轉過頭來,朝楊宗志說話的方位稍稍探了一探,面色微微動容。 費滄冷著老臉道:「你先說讓我醫好你身邊的姑娘,我答應你俱都是因為幼梅兒的緣故,現下你又多出了一人,那咱們……就要按規矩來辦事了。」 楊宗志沉眉脫口道:「到底是怎麼樣的規矩?」 身旁的費幼梅探手拉了拉他,卻是料不到他一句話早已問了出去,費幼梅面上一陣尷尬,聽著費滄繼續淡淡的說話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要救一個人,那人便要將他身上的一截東西進獻給我,他若是作不到的話,他的父親子侄兄弟代替亦可,那位小姑娘盲了啞了,可耳朵卻是完好無損是吧,那就……那就把她的一對耳朵割下來送給我吧。」 眾人聽得大吃一驚,想不到費滄竟然提出這麼個無理的要求,他醫好了小嬋本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就算是開口索要一些銀錢也屬平常,可他卻是出言讓人進獻器官,轉頭見見,這空曠的石洞內掛滿了器皿,說不得……裡面盛裝就是那些被他所救之人的胳膊,耳朵或者鼻子,肝腸之類,眾人噁心的要吐,史艾可已經忍不住跳起來脆聲大罵道:「呸,哪有你這麼不講醫德的老頭子,你醫好了人家的眼睛和嘴巴,卻又將人家的耳朵割下來,那……那和你什麼都沒作又有什麼分別,人家可以看見,可以說話了,可是卻聽不見了,還不是求生無門?」 費滄面無表情的道:「強詞奪理!難道獲得人家的幫助不要付出一些代價麼?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便不管不顧,任由她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你……」 史艾可被他駁的一窒,竟是說不出話來,楊宗志皺眉沉吟道:「老前輩,常言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道理我自然是懂得,想當初我次聽說您的大名,便是在江北的齊天派中,聽到余撫同師兄代他的師父『只手翻江』洪崁離洪老前輩,前來長白山向您求藥,這之後,洪老前輩在北斗旗中為了救下丁掌門的遺子受重傷,可不就是您出手相救的麼,我只想您胸襟廣闊,乃是位仁心仁術的大神醫,不如晚輩回去準備下一些財物,數量盡由您提,晚輩自然竭力幫你達成就是。」 小嬋姑娘束住小手兒站在原地,耳聽著眾人為了她吵作一團,她微微蹙了蹙細嫩的眉角,待得聽了楊宗志這話,倒是嘴角撇住,不知正在想些什麼,費滄翻著白眼,淡淡的道:「財物對我又有什麼用,哦,你說余撫同代師求藥的事情,那小子次來,在我這洞外跪了三天三夜,臨了才將他身下的那話兒割了下來,泡在我的藥皿當中,至於第二次在北斗旗麼,我救了他師父,他師父也獻了一截手指頭給我,嘿嘿,『只手翻江』,現下應當變成『斷指翻江』了才對。」 眾人聽得大驚失色,料不到原來余撫同為師求藥,竟然也獻出了身上的器物,那話兒……大家自然聽得懂乃是說的余撫同胯下的男根,想不到那少年居然如此的孝道,為了救師父一命,忍痛將胯下相送於人。 柯若紅羞暈的啐了好幾口,捏住小拳頭慍怒道:「師哥啊,咱們還是走罷,這老頭子如此恬不知恥,咱們就算是和他多廢話,也是白搭。」 楊宗志轉頭看了看身下的婕兒,見她面有驚恐的難色,似乎是擔心的緊,楊宗志搖頭苦笑道:「你唐姐姐受了重傷,身子骨一直不能痊癒,還要依靠費前輩施展妙手,只不過這位小嬋姑娘,嗯……罷了,這事情我總要好好想一想。」 轉頭又對費滄道:「費前輩,你說只要救好人家,哪怕是人家的父兄長輩親人,都可以代人相酬,是不是?」 費滄嗯的一聲,瞪著他道:「正是。」 楊宗志笑道:「那就對了,不瞞前輩,那位小嬋姑娘身世如此可憐,我正打算認她作個妹子,那我這義兄也可以代她受過了,是不是這樣?」 費滄 分卷閱讀406 聽得一呆,森然道:「嗯,義兄也是兄,自然是可以,不過你是幼梅兒的未婚夫婿,你……」 身邊史艾可,費幼梅等人聽得花容失色,一齊忙不迭的湧過來,拉著楊宗志道:「大哥,你……你不會也要!」 柯若紅想起那余撫同獻出男根的事情,更是驚得毛骨悚然,趕緊伸手抱住楊宗志失聲嬌啼道:「師哥呀,若兒不許你糟踐自己……」 唐小婕卻是不住的搖手,輕泣道:「郎君婕兒不治了,婕兒不治了……」 只有那小嬋姑娘不聞不動,身下兩隻小手兒捏得死死的。 楊宗志低下頭來,對幾個臉蛋蒼白的小丫頭施了個眼色,溫言哄勸幾句,這才回過頭淺笑道:「費前輩要從我身上取一個東西下來,我轉頭看看,這四周琳琅滿目的倒是掛了不少,若是我也取個手指腳趾,或者耳朵鼻子的話,實在是毫不出奇,不如這樣,我獻一個旁人都沒送過的成不成,唔……我將自己十歲之前的記憶,都獻給你,如何?」 費滄茫然道:「記憶……那……那倒是有趣了,不過你這十歲之前的記憶,卻要怎麼個獻法呢?」 楊宗志哈哈笑道:「獻與不獻乃是我的事情,但是怎麼取走又是前輩你的事情了,若是人家獻出耳朵,前輩你只管手起刀落,一對耳朵便盡數接在你的手中,但是晚輩獻出的是記憶這捉不著的東西,前輩只管好好呆在這裡想一想,待得想好了法子,再來找我索取就成,無論天涯海角,只要前輩一日想好了主意,在下便一日聽從前輩所命,乖乖雙手奉上便是。」 費滄聽得神情一振,聊發輕狂道:「哼哼,你別以為給我出了道難題,我便當真拿你沒有法子,你儘管等著,不出三個月,我定然想好法子,前來將你十歲前的記憶索走。」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咱們一言為定!」 兩人各自伸出手來,在空中啪啪啪的三擊掌,唐小婕等人不由看得嗔目結舌,楊宗志轉眉道:「那前輩是不是該先給這兩位姑娘看一看了?」 費滄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而走向唐小婕和小嬋的身邊,握住兩個小丫頭的手腕,給她們把了把脈,唐小婕心頭惶恐,小手兒上顫個不停,轉頭不敢去看費滄,而是盯著楊宗志瞧,耳聽著費滄在身後冷冷的道:「這位小姑娘是外傷導致內經紊亂,哼,不知是哪個庸醫,盡用些調理的法門,卻不知道內經亂了,不打散推倒重來,根本沒有痊癒之望,現下她內傷倒是調理好了,可經脈依然淤塞不通,這條胳膊就算是廢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又是驚訝,又是猶急,卻又是暗暗敬佩,這費滄著實不愧為醫仙之名,他只是切了切脈,便能一口道出唐小婕受傷之事,而且更能將何淼兒醫治的法子也說了出來,可想他醫道應當高了何淼兒甚多。楊宗志緊張道:「那……那現下施救可還來得及麼?」 費滄翻著白眼道:「你不是見過我在北斗旗的後山救過一隻兔子麼,救這位姑娘的法子,就和救那兔子相當。」 楊宗志聽得心頭鬆了一口氣,面露大喜之色,卻又微微呆住,耳聽著費滄繼續道:「至於另一位姑娘嘛,倒是難辦了些,她的眼睛盲了,那是被毒草浸泡之後潰爛所致,至於她的咽喉不能發聲,卻是意識所造成……」 費幼梅聽得茫然一呆,噴著口齒暈香,傻傻的嬌聲問道:「二叔,什麼叫……什麼叫意識所造成的?」 費滄轉過頭來,出其不意的一掌擊打在費幼梅的香肩之上,眾人一時都來不及反應,只見到費幼梅呀喲的一聲嬌喚,然後輕輕揉著香肩嗔怨道:「二叔,你打我做什麼?」 費滄道:「看見了麼,我方才打你一掌,本沒有用多大的勁,你卻是首先叫喚了一聲出來,只因為你看見我手掌向你打來,卻又躲閃不及,因此腦中意識主導你想像這一掌如同開山之手,打在你身上會如何如何的疼痛,所以你才會開口呼痛,而那位姑娘正好和你相反,她的咽喉發育沒有任何的異常,只不過腦中意識主導,讓她不敢開聲說話,調理起來,可就……可就難得緊了。」 史艾可聽得眉頭一喜,忙不迭的脆聲道:「喂,老爺子,你說你治不好這位小嬋姑娘,那……那就算是食言了喲,我哥哥的記憶,你便不能拿走啦!」 費滄翻著白眼怒道:「誰說我治不好,我只說為難,那是因為需要大量的時間調理和輔導,可不是說我沒有法子!」 史艾可聽得一呆,忍不住吐了吐小紅舌,便又不敢答話了。 楊宗志心下想:「我本懷疑這位小嬋姑娘來歷不明,礙於婕兒的臉子又不好出聲質疑,所以才會施了個法子讓費滄測一測她,若她當真是裝聾作啞,決然瞞不過費滄的神醫妙手,如此看來,這位小嬋姑娘……她的確是盲子和啞巴了。」 想這姑娘茫然跟了自己一路,而昨日又碰到那般凶險的驚馬怒奔,他心頭一動,忍不住又思忖道:「而且世間往往是又聾又啞,卻是甚少又盲又啞之人,難道……難道她竟然是……」 遂即否定道:「定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如果是她,又怎麼可能流落到民間,而且還這般失魂落魄的,當是受盡關懷照拂才對。」 想到這裡,楊宗志吐了一口氣,抱拳道:「那就請費前輩趕緊出手相救罷!」 費滄嗯的一聲,抬頭道:「她們二人留下,你們就先走罷。」 楊宗志聽得一呆,迷茫的道:「這是為何?」 費滄不耐煩的道:「你看過我治人的法子,當知我的手段,若是你呆在這裡,只會心煩意亂阻礙我施法,又有什麼好處?」 楊宗志心頭一愣,暗暗回想起他醫治那山巔失足跌下來的兔子,和救下洪崁離的場面,的確是大不同尋常,他治療那兔子,出手先將兔子的一身筋脈全數扯斷,再重新一個個縫合好,而他治療洪崁離,卻是在洪崁離的喉頭上插了一根銀針,接著用拳頭一拳一拳的重重擊打在洪崁離的胸口上,所用的招式無一不是匪夷所思。 當時場邊圍觀之人看見了,個個心頭納悶,不知他這般重手,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只有後來洪崁離死裡逃生,大家才算是明白過來,非常之人總有非常之手段。 楊宗志沉沉的點了點腦袋,心知費滄說的也是實話,若是自己當面看到婕兒被他好像對待那兔子一般,只怕早已肝腸寸斷,哪裡還能好端端的看下去,若不是為了婕兒好,又怎麼會讓婕兒忍受這般的痛苦,他心頭一時泛起猶豫,倒是柯若紅和史艾可乖巧的推著他道:「師哥你就出去轉一轉好了,人家都不歡迎你哩,可兒和若兒在這裡給你看著,保證唐姐姐安然無事,而且還不給那老頭子添亂呢。」 費幼梅心疼的拉起楊宗志的大手,嬌暱道:「是啊,大哥,幼梅兒帶你到山邊四處走走好麼?」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唐小婕和小嬋站在費滄的身後,眼神孤苦無依的睨視住自己,卻不開口挽留,心知這都是小丫頭們的一番好意,便點頭答應道:「好,我先出去走走,過一會有結果了,你們便來叫我。」 費幼梅拉著楊宗志從洞口處又鑽了出來,抬頭一看,天空又下了細細的雪絲,只不過不像是昨天那般的鵝毛大雪,雪粒透著晶瑩的秀色,外間空氣清新,比起洞內來何止相差千萬里,費幼梅抬頭深深的呼吸一口,吐了一絲熱熱的香氣出來,回頭咯咯嬌笑著喚道:「大哥,你快出來。」 轉頭一看,楊宗志從洞口鑽出來,額頭上沾了一些洞口邊的雪粒,費幼梅溫柔的走過去,深情的將他額頭上的雪粒拂去,低頭見他蹙著眉角,費幼梅不禁露齒嬌媚道:「大哥,你還在擔心唐姐姐和小嬋姑娘麼?」 楊宗志笑著吁氣道:「說不擔心自然是騙人的。」 費幼梅咯咯嬌笑道:「你放心就是,這些年來,二叔只要答應幫人醫好病痛,從來都未曾失過言呢,只是……只是人家卻是有些擔心你,你怎麼會想著對二叔作下那麼一番承諾呢?」 楊宗志低頭一看,費幼梅本是嬌花解語,說到這裡時,卻是好看的蹙起了細細的柳眉,她的眉頭與董秋雲十足想像,都是彎彎的柳眉,配合這般秋水凝人的美眸,當真是相得益彰,只不過這美眸此刻蕩起的卻是猶急的神色。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牽了費幼梅暖暖的小手兒,拉著她向前走道:「幼梅兒,過去你也大抵知道一些我的事情,當然聽我曾經說起過,我過去十歲前的記憶早已失去了,何妨再多失去一回……」 他說到這裡,伸手探進費幼梅素潔的脖頸中,摸索片刻,摸出一塊紫意盎然的小玉,繼續笑著又道:「而且我將這塊紫玉符丟了,便是代表我自己也死了心,不想再去尋回,你二叔醫術通神,可又不是真的神仙,我這已經失去的東西,他是怎麼也搶不走的。」 費幼梅低著小腦袋,纏綿悱惻的垂眉看著楊宗志手中,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紫玉符,頭頂猶有陽光,照在上面璀璨生輝,她同樣皎潔的眼神頓時也是一迷,便是這塊小小的玉石,就是自己和大哥次見面時候的見證,這壞大哥狠下心將玉石贖給了趕馬的馬伕,若不是自己偷偷將它買回來的話,哪裡還能與他對在一起回想前塵美好的往事。 費幼梅心下旖旎一片,整個小身子酥軟的靠倒在楊宗志的懷中,嬌軀噴出陣陣幽香,紅著小臉柔柔的呼喚道:「大哥,你……你再像昨夜那般的親親我。」 楊宗志哈哈一笑,低頭湊過去,聞著小嬌娘身上宜人的香味,道:「這有何難?」 便抱住費幼梅,從她秀美的睫毛開始一路順著瑤鼻吻將下去,一直到她珠玉般的小唇邊停了下來。 費幼梅高高的踮起腳尖,盡力將自己美艷無比的風情綻放在楊宗志的面前,與大哥交互濕吻,這裡本是長白山後山的山崖邊,兩人站在這裡,身邊輕輕的雪花無聲息的落入地面,消逝在翠竹或者雪堆中,兩人心情激盪之下,更是用盡全力纏綿一吻。 過了不知多久,費幼梅嬌喘細細的離開楊宗志的嘴角,酥軟無力的伏在楊宗志的懷中,滿面幸福的暈色,吁吁的喘氣嬌吟道:「大哥啊,幼梅兒……幼梅兒真的滿足了,旁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幼梅兒只要和大哥你這般生在一起,就算是月宮嫦娥來了,人家也不願去做。」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想當日……他曾經無意間在江南的一個驛站中聽到董秋雲和費幼梅母女敘話,話中董秋雲便將自己的女兒比作嫦娥仙子,現下幼梅兒話中真情一片,就算鐵石心腸也不禁為之動目,楊宗志深深吸了一口冷氣,摟緊費幼梅酥軟噴火的嬌軀,望著山崖下,一時不由心頭快意。 如此依偎不知多久,楊宗志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出來,費幼梅秀眸半閉,緩緩睜開甜膩的道:「大哥,你歎什麼氣呢?」 楊宗志垂頭道:「幼梅兒,我想起過去在江南驛站裡和你爹爹,柳師兄拼酒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 費幼梅聽得噗嗤一笑,露出香腮邊兩個淺淺的梨渦,點頭嗯嗯道:「是呀,你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急著要走,人家攔不住你,正苦著沒有法子的時候,卻是爹爹出聲將你留了下來,還把你……還把你灌得滿臉紅透,咯咯,大哥啊,在那之前,咱們見面的次十五月圓之夜,幼梅兒……幼梅兒就喜歡上你了呢。」 楊宗志聽得微微一笑,又止住屏息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爹爹和柳師兄說起過一段往事,說的是……說的是你們長白山的後面有一個土著的寨子,過去你爹爹年輕時候從未見過,後來卻是橫空而起,沒人知道那些土著村民是從哪裡遷徙過來的,現下左右無事,幼梅兒,你……你帶我去那裡看看,成不成?」…… 今晚還有一章,大家等得起就等著,等不起就明天早上看,我明天中午的火車,想來有一天一夜要在火車上了。 .com第468章塵封之三 從長白山主峰的後山石崖邊下去,有一條極為隱蔽的小道,長白山上大半年都有積雪,那小道在石路下蔓延,被風雪所遮蓋,若不是熟悉地形之人,根本難以發覺。 費幼梅拉著楊宗志沿著小道一路向下走,走到山腰後,眼前便牽出一條頗為寬闊的山道,道兩邊有蒼邁的山林,長白山多數種,處處都有林海,這後山邊更是繁密茂盛,天空絢爛,高高筆直的長白松,落葉松和紅松,以及樺樹林分立兩頭,枝頭樹根遮了霜華,樹幹卻是蒼翠的青色。 轉過山角,便能遙遙的看見一座靜靜被白雪覆蓋的山谷,谷內騰起輕煙,恍惚有人住在裡面,費幼梅和楊宗志駐足遠看了一陣,轉頭見大哥彷彿吸了好幾口氣,臉龐怪異的抽搐了幾下,神色似乎甚為緊張。 費幼梅嬌笑道:「大哥啊,你過去問了好幾次那山谷村民的事情,我只當你是一時好奇,卻沒想到你今日又要去那裡看個究竟哩。」 楊宗志看著遠方,微微扯住面龐一笑,笑聲聽著頗為牽強,費幼梅慌忙又道:「嗯,那山谷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去過一兩次,可都沒有進去過呢。」 楊宗志沉吟道:「前一次你領爹爹說起我和武當派的青松道長比武的招數,說到這長白山後的山谷,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我心底裡產生了一系列古怪的想法,彷彿總是想要去看看才對,後來……我回到洛都後,週遭繁忙,這事情就這麼擱下了,一時也沒去多想,今日我和你站在山後的時候,再說起月宮嫦娥的那一刻,我 分卷閱讀407 才又記了起來。」 費幼梅乖乖的哦了一聲,便又拉著楊宗志向前走去,山道難行,雖遠看上去不過十幾里的距離,但是真一走起來,盤旋而上,又盤旋而下,再轉過幾道山谷時,天色已經到了晌午。 早晨還有清麗明媚的陽光,到了午後,繽紛的小雪慢慢變成了鵝毛大雪,雪勢看著大了不少,楊宗志害怕嬌婉的幼梅兒凍了,便將她的兩隻小手兒都暖在自己的懷抱中,大手半扶住她酥軟的小腰,抱著她這般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如此繞過一片密密的樺樹林,眼前便能見到山谷的入口。 現下正是寒冬徹骨的季節,方圓十幾里內不見飛禽走獸,那山谷入口看著也極為靜謐,彷彿沉沉睡下了,到了來年春天才能歡騰起來。兩人依偎著一起走過入口,方一轉過彎,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原來轉過山谷內,便能見到一個圓圓的被高山環繞的峽谷,這裡流水青山相伴,好一幅人間仙境的模樣,此刻這峽谷的大門口,黑壓壓的跪著成千上萬的人,仔細一看,其中有男子,也有婦孺,還有年邁的老者和束髮的小童,楊宗志和費幼梅面色一愣,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那些人齊聲開口大喝道:「我等恭迎少主人!」 眾人開口齊喝,如同一道音牆衝擊過來,氣勢看著磅礡的緊,費幼梅嬌媚的臉蛋上湧起一陣古怪之色,轉頭去看楊宗志,見他木訥訥的走向前方,在那些跪伏之人的前面有兩個漢子,說過話後,一道站起身來,一臉熱切地跑過來,其中一個是個高瘦的三四十歲漢子,另一個年紀相當,可身材卻是矮小的多,幾如寸釘。 那兩人跑到楊宗志的面前,一齊跪在地上哭道:「少主人,你……你果真找來了。」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面前二人,一個甚為面生,另一個……卻是熟識之人,他沉吟的伸出一根手指頭,緩緩的猶豫道:「你是……徐軍師?」 那矮小的漢子抬起身來,抹著臉頰旁的熱淚,開口哈哈大笑道:「小的可不姓徐,更不敢冒名什麼軍師,少主人在吐蕃國見到的一切,都是軍師他老人家的安排,小的名叫吳拓,這個是裘仁遠裘二哥,咱們都是老主人當年豢養的家將,今日軍師他老人家算定少主人必到,早已在聚英堂中等候多時了。」 這吳拓個子矮小,甚至只有費幼梅豐挺嬌軀的一半高,可是一旦說起話來,聲如雷鳴洪鐘,讓人一時難以想像到底這聲音如何能從這般小小的軀體中迸發出來。費幼梅聽得噗嗤一聲想笑,抬眼見楊宗志一臉茫然之色,再聽到吳拓口中之話,她似乎也是若有所思的顰眉凝想。 楊宗志呆住道:「你們……你們叫我少主人,卻是為何?」 裘仁遠呵呵笑道:「少主人且不必問,等到了聚英堂見過軍師後,便一切都知曉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裘仁遠又道:「吳四弟,你去吩咐谷中的娘們姑嫂們備下酒菜,我先領少主人去見見軍師他老人家。」 這裘仁遠身材高大,可說起話來語氣溫和,彬彬有禮,和吳拓相差極遠,吳拓站起身來哈哈一笑,快意的翻了幾個觔斗,跳到身後那密密麻麻跪著的人群前,揮手趕起他們來道:「還跪著作甚麼,少主人來了是不是都歡喜的壞了?去去去,快快整下一桌酒菜,咱們要給少主人他好好的接風洗塵不是麼?」 身後數千人對吳拓這洪亮的嗓音聽得清清楚楚,得知今日前來的果真是自己殷切盼望著的人物,不由得一起站起來歡呼一聲,相互間牽手相告,響聲震動山谷,震得人轟轟耳鳴。 裘仁遠笑著回頭大聲道:「少主人切勿見怪,他們啊……是想念少主人太久了啊。」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費幼梅倒是煞是有趣的盯著那些緩緩離去的人群看了一會,轉頭見楊宗志跟著裘仁遠走向山谷中,便快步追了上去,三人來到一個木頭搭建的寬闊房屋中,內裡點燃了熊熊的火堆,費幼梅和楊宗志迎頭一看,見到房屋的正中央火堆旁端坐著一個人,手中拿著熱騰騰的茶杯,似乎正在意興盎然的獨自品茗。 楊宗志看得眉頭一軒,繼而狂喜,忙不迭的跑過去親熱的拜禮道:「老人家……原來是你在這裡,小子和你見過一面,卻是……不知為何時時心頭想念,早已欲謀再見一次而不得。」 費幼梅快步跟上去,見到楊宗志對著說話那人,一身湛藍色的道袍,道袍上破破爛爛的補了好些個補丁,頭上額下鬚髮皆白,看著甚為稀少,可謂是個酸丁一般的道人,模樣與自己不修邊幅的二叔不相上下。 那道人笑呵呵的放下茶杯道:「孩子,你終於找到這兒來了,貧道等你,可等了有十八年之久。」 他一邊說話到此,目中卻是微微潮濕,楊宗志心頭升起一陣孺慕之情,彷彿見了世上最親的親人,禁不住也哽咽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請老人家一一告知,他們叫我少主人,難道……難道我果真是那什麼敬王爺的子嗣不成?」 那道人嗯的一聲,走過來拉住楊宗志一起坐下,又瞥了乖巧美艷的費幼梅一眼,這才笑道:「孩子,你的聰明才智一點也不下於你爹爹當年,這些年來,你在外面受盡了磨難,這些都是貧道有意所為,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堂外傳來一個洪亮的哈哈大笑聲,矮小的吳拓一身勁裝走進來,笑道:「當年老主人總說少主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忤逆子,現下老主人若是還能睜眼看看少主人的儀表風範,可不止會有多麼欣慰的。」 他這話音一落,站在楊宗志身後的裘仁遠也是頻頻點頭,意甚嘉許。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老人家,你或許不知道我已經忘掉前塵的記憶了,你們對我如此熟悉,我卻是……我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我今日找到這裡,本是下意識所為,若不是這位吳四哥在吐蕃國獻身而出,我循著他的武功來歷,無意間從長白山費先生的口中得知這山谷,只怕我這一生……都找不回來。」 那道人捏著稀疏的幾根白鬚,哈哈笑道:「這就已經很難得了,孩子,你失憶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我們過去在陰山上見了一面,本是我有意前去點化你,讓你早些想起過去的事情,臨走之前,我曾經對你留話道:『前路漫漫,一切都需你自己領悟……』彼時你還懵懵懂懂,現下……你都明白了麼?」 費幼梅束著小手兒站在楊宗志的身後,見那道人說話時,總會無意識的捏住額下的鬍鬚,這習慣竟與自己的爹爹頗為相似,她心頭不禁升起親切之意,轉頭有趣的看著楊宗志,見他苦苦的皺著眉頭,赫然道:「我這一切都是亂猜,從費先生的口中得知吳四哥可能出身於長白山後,一開始我還沒有想到什麼,直到這次洛都兵變,我追那鮮於無忌和三皇子到了東門下,三皇子為了活命將皇上疑心我可能是敬王爺的子嗣之事和盤道出,我這才產生了一些聯想,往日裡我曾經聽見爹爹說起過,說當年敬王爺兵敗逃往長白山,正是我娘親領兵一直追了過去,再想起婕兒說到送我從鳳凰城回到滇南的兩個男子中,其中一個身材矮小,說話卻是洪亮無比,我疑心就是在吐蕃見過一次的吳四哥,這一切線索糾纏在一起,讓我對這長白山後的峽谷生了好奇之心。」 他話音剛落,餘下幾人一道哈哈大笑,裘仁遠對吳拓打趣的說話道:「吳四弟,看來你這面相身材實在太過不凡,不然……少主人一時半會估計還想不到咱們。」 那道人快慰鼓掌道:「好好好!孩子,除了這些,你還記起了些什麼?」 楊宗志點頭繼續道:「除此之外,羅天教的西門松曾經跟我說,他私自派容嬤嬤和煙兒姑娘到北郡去奪我兵權,也全都因為受人遊說,而那前來遊說他之人,正和婕兒形容的一模一樣,我便心想:『看來這些人是要攪的天下大亂才對,我觀吳四哥在吐蕃的一言一行,分明對我沒有任何敵意,卻又以南朝兒郎之身,去輔助忽日列奪位,後來知道長白山的土寨後,我才心想,或許……或許他是敬王爺的遺黨才是。』」楊宗志道:「這樣說起來或許有些混亂,但是這些雜亂無章的事情在我心頭牽成了一根線,一直關聯到我自己的身世,老人家,今日我來本是臨時起意,您怎知我必定會到,派人在外面守候著,而且過去的我,到底是怎麼樣子的?」 那道人笑道:「這事情細說,就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孩子,你此刻知道自己乃是趙敬的子嗣,必然也會知道當年二王爭霸的場面。」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了點頭,那道人繼續道:「可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 楊宗志皺著眉頭,狐疑道:「我心頭猜想,也許……也許我是個蠻人女子的後人,那女子……名叫鶯兒姑姑,是不是?」 那道人微微一驚,恍惚過來老懷大慰的哈哈笑道:「你果然比我想的還要出眾,你爹爹是當年朝中主管內政的親王,先皇沒有子嗣,急欲在你爹爹和後來的惠宗皇帝中選出一個繼位人,那一年……你方自呱呱墜地。」 道人仰頭冥想片刻,繼續說話道:「你爹爹為人多智,這在滿朝文武中極有盛名,可他的性子……哎,實在是太過謙和柔軟,在此之前,他遇見了親,和親發生情絲糾葛,親雖是弱質女子,性子卻堅強堅定,對你爹爹頗為糾纏,而你爹爹就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她,明知道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日後極有可能繼承大統,若是和一個蠻人女子扯上干係,只會遺禍無窮,他依然對親由憐生愛,甚至冒著大不韙,將那娘親接到了洛都城中產下了你,那一年……你出生的時候,也正逢洛都大雪,貧道走過你家的門口,聽到你在府中呱呱墜地啼的哭,貧道掐指一算,心頭不禁大吃一驚,便走過去敲開你家府門去問。」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想:「這位老人家前知天文地理,後知星象未來,的確是無所不能的。」 轉念又想:「我爹爹開口拒絕不了娘親,那我豈不……豈不正是和他一模一樣。」 眼下他身邊眾多女子,其中很多好像史艾可,柯若紅與何淼兒等人,楊宗志對她們一開始也並沒有如何深厚的愛意,只不過不知如何開口拒絕,到了後來任由她們跟在身邊,逐漸相交由憐生愛,其間的經歷竟與爹娘相識一般無二。 道人拍著楊宗志的肩頭道:「你爹爹新得獨子,正在家中滿心歡喜,見到貧道衣衫襤褸的走進來,只以為貧道是個要飯的僧侶,便吩咐下人賞賜貧道一些銀錢和盤纏,貧道站在院中哈哈大笑道:『貴施主的愛子日後是帝王之相,難道僅僅賞賜貧道這麼點盤纏,就將貧道打發了麼?』你爹爹聽得大吃一驚,對貧道上下細細打量一番,他的性子實在太過柔和,若是旁的大官員,只以為是個瘋子前來鬧事,早就命家丁大打出手了,而你爹爹卻是不然,他畢恭畢敬的走出來,對貧道拜禮說道:『道兄可知這話乃是大逆不道的麼,不錯,本王是得了個孩兒,不過……不過卻是個養子,可擔不起道兄這般誇誇其詞。』」裘仁遠在身後聽得哈哈一笑,忍不住接話道:「就是了,老主人說這番話,原是因為夫人的身份不得外洩,所以不敢承認,那天軍師找上門來的時候,正是我和吳四弟守在門口,吳四弟以為軍師是那……那惠王爺派來滋事的,早就忍不住想要動手,可老主人說了這話,卻是命人把軍師請進了房內,哈哈!」 楊宗志點頭道:「那後來呢?」 道人捏住稀疏的鬍鬚,笑著道:「我跟著你爹爹入內後,便想要見一見你的面,你爹爹攔住不讓,只是問話:『道兄方纔所說,到底是何意思?』我便對他合十道:『貧道不敢虛言,令公子出生之刻,天空風雲變幻,乃是改朝換代之相,他啼哭之聲清亮不亞於劍戟相交,日後必定戎馬繼位,此乃天象注定!』」楊宗志搖頭苦笑道:「老人家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漫說當時我不過嗷嗷待哺的嬰兒,就算是到了此刻,我也不過是個罷了官的反賊之身而已,老人家你一生算盡機關,這事情……卻是錯的太遠了。」 吳拓高聲道:「少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呢,反賊……反賊又怎麼不能繼承大統,過往江山歷朝歷代更迭,哪一次不是因為反賊聚事而成,大事不成就是反賊終生,大事成了,便是至尊的王者,歷史也會代為改寫。」 道人笑呵呵的道:「這孩子天資聰明,你們不必說太多,他日後便能領會得到。」 吳拓畢恭畢敬的弓腰道:「是,少主人,小人多言了。」 道人又說:「話說回來,貧道一言既出,你爹爹心頭大驚,沉著臉思慮良晌,才歎了口氣:『多謝道兄吉言,可眼下這孩子不過方自墜地,本王也沒有這般雄心壯志,道兄所說之事,本王就當沒有聽見,道兄還是領了賞賜歸去了罷。』」費幼梅站在一旁聽著這些雄赳赳的豪邁男兒們說著塵封往事,她心下不禁甚為納悶:「怎麼……大哥是有帝王之相的麼?」 她轉頭朝楊宗志細細的打量幾眼,可無論怎麼看,都是自己癡心相許的俊俏大哥罷了,卻沒看出任何帝王將相的模樣,她心頭一癡,禁不住又想:「或許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明白而已。」 這位白髮老道長的事跡,費幼梅倒是聽說過一次,在北斗旗的後花園中,費幼梅曾經和楊宗志,丁嬈嬈幾人聽到那葉若碎對丁繼先說起她閨門選親的事情,其間曾經提到過這位白髮老道長,因此費幼梅對他亦有幾許推許,暗想葉夫人也曾說起他料事如神的,那 分卷閱讀408 看來……他今日所說或許又不會有錯了。 正想到這裡,轉頭瞥見一些徐娘般的女子們步履蹣跚的走進來,端了甚多美味的小菜,在火堆前的酒桌上輕輕佈置著,費幼梅心頭一動,便又走過去幫起手來,轉頭見那些女子們年紀不小,個個目光崇敬的偷偷瞥著自己身後,彷彿又是好奇,又是神往,費幼梅轉頭一看,見她們的目光果然盯著自己的大哥瞧,她心下一時不免自豪,乖巧的朝楊宗志揮手道:「大哥,你中午沒有用飯,快快過來邊吃邊說罷。」 吳拓等人聽見,哈哈大笑著道:「正是,咱們慢慢邊吃邊說,少主人請這邊來。」 楊宗志走過來,先給費幼梅端了一幅碗筷,遞到她的小手心裡,笑著道:「你也沒吃過午飯,可是餓了麼?」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點了點小腦袋,楊宗志給她布了一些小菜,轉而又道:「老人家,你說我爹爹將你請出了大門,那後來……事情又變得怎樣?」 道人歎氣的說:「後來事過三年,洛都城中爆發二王爭霸之亂,我便心想難道是天象應對之兆,那時我在江南雲遊,聽了消息急急的趕往洛都,來到洛都一看,你爹爹竟然出遠門去了。」 楊宗志唔的一聲,黯然道:「這事情我倒是聽卓天凡前輩說起過一些,他說我爹爹趕到北郡幽州城的一戶柯家大院中,似乎是正與我娘親相會,而我……我娘親也是那一次死在了柯府中,卓天凡前輩他們從我娘親的身上搜出一幅錦帕,上面寫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裘仁遠給楊宗志斟酒道:「少主人,老主人那一次是得了消息,聽說夫人在塞外患了重病,這才帶著你一道趕往北郡去探望,那幽州城的柯家老爺本是老主人的摯友,老主人信得過他,所以才會借他的府宅一年和夫人相會一次,等到老主人帶著咱們來到幽州城,方才發現原來是夫人思念你們二人,讓人傳下來的假話,彼時洛都城中事情緊急,老主人生了氣,斥責她不懂實務,第二天一早便帶著少主人你一道回轉了。」 道人說話道:「這就是天數了,我雖然算得出你命裡富貴,可究竟還是算不到你是得了父王餘蔭傳位,還是自己榮登大寶,那日我趕到洛都城後,便知曉事情不可違,你爹爹出走之事被人所用,怕是敗露了,當時洛都城中謠言紛紛,說的都是你爹爹自知不敵惠王爺,轉而去北郡向蠻子求兵之事,待得你們一家趕到洛都城下時,你爹爹早已是有口莫辯,翰宗皇上聽信惠王讒言,派龍武衛官兵出城來捉拿你爹爹,我提前一步趕到城外,找到了你爹爹。」 吳拓哎的一聲歎氣道:「老主人聽到洛都城中的傳言,初時也是打算跟著龍武衛回去相辯一番的,幸得軍師提醒,這才想到,自己若是回到洛都,自然落入惠王的手心裡,惠王在外掌兵數年,軍中嫡系深廣,若是落在他們的手心裡,就算是沒罪,也恐難以倖免。」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想:「為何我聽到自己親身爹娘罹難的事情,卻是半點也不哀傷,而是好像聽人家說起演義故事一般,反而聽到……聽到那楊家的養父養母懸樑後,險些傷心的昏死過去了?」 他心頭一時迷惘,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想,只以為是自己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而跟著楊居正等人長大,自然覺得他們更加親切。 道人說:「我找到你爹爹後,再將三年之事重新提起,你爹爹大怒的道:『現下我一家危難在即,還說什麼大統之位,前些時日本王倒是有些奢望,想著自己如果登上大寶,我那亭兒便能當真繼位坐上龍庭也說不定,眼下嘛……一切休要再說了。』我勸你爹爹說話道:『令公子大吉之人,遭逢一些磨難,也是天意使然,王爺若不想誤了令公子一世前程,此刻便應該護住他的性命,王爺若是跟著龍武衛官兵們回到洛都,你們一家落入人家手中,哪裡還有命在?』你爹爹猶豫的道:『皇上尚且在世,必當不會任由惠王胡來的罷?』我歎氣道:『皇上早已命在須臾,此刻苟延殘喘罷了,王爺你只要回到洛都,不出三日,你和公子定然身首異處。』你爹爹聽了這話,才算是下定決心,一面派人聯絡洛都城中的殘存的家將嫡系,一面帶著眾人逃向了北方,我跟著你爹爹一行,過了未安關,出風雪渡頭,眼前兩條通天大路擺在面前,一條是徑直向北去北郡的,另一條卻是出關外之道,你爹爹苦思良久,大吼一聲道:『世人都說我暗通蠻子,我又豈能逃往北郡去,豈不是正好落下了口實,咱們往東北走,出關外就是。』」裘仁遠歎息著道:「老主人立下決心後,咱們沿著東北方向走的極快,可是第二日便聽說朝中發了快騎,有一隊駐紮在北郡的人馬回朝,正好路經風雪渡頭,他們得了號令,騰身從後面追了上來。」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歎氣道:「這就是我娘……我養母薛夫人的部屬了,當年我養父養母在北郡帶兵,這一隊人馬不過一萬人之數,正是回朝覆命去的,其時我養母薛夫人身懷六甲,快要誕下我那妹子倩兒,所以我養父疼惜她,讓她回洛都去產子,卻沒料到……她臨時接到號令,又率眾追到了長白山關外,致使我養母動了胎氣,我那妹子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 剛才算了一下七月份的更新量,更新了三十四章,一共二十二萬多字,算是我的巔峰水平了,所以要票似乎也要的理直氣壯,那就……大著嗓子再吼一聲,投票啦同學們! .com第469章塵封之四 席上此刻擺滿了豐盛的小菜,碗碟中熊掌,鹿茸,雪魚等這些民間罕有的爽口之物,卻是應有盡有,今日費幼梅起身的極早,又跟著楊宗志長途跋涉一番,到了此刻午後早已是餓的飢腸轆轆,小腹空空。 可當聽到眾人說起當年洛都逃亡之事,卻又讓她驚心動魄不已,雖明知道這事情發生在十幾年前,此刻早已是塵埃落定,無法再改變什麼,但費幼梅只淺淺的吃了幾口,便下意識放低箸筷,捏住小手兒,凝住俏麗的眉頭,又仔細專注的聽了起來。 裘仁遠緩緩回憶道:「我們一行逃到太行山時,起初不過隨隊的百餘人,到了後來隨著一些殘餘族人的加入,這才勉強湊夠六百之數,可身後的追兵成千上萬,盡都是訓練有素的大軍,我們這裡面婦孺老幼皆有,真個是想戰,戰不過,想走,卻又想不遠,端得生死兩難。」 吳鐸捏拳點頭道:「不錯,幸得軍師一路調停指揮,不時的擺下陣勢疑惑對手,讓身後源源追來的大軍迷了幾次方位,這般……我們才僥倖逃到了燕山腳下。」 道人撚鬚歎息著接話道:「哎……人力總難以逆天,孩子……你爹爹一路上看我從容不迫,多番化解危難於須彌之時,來到小明河畔,再回頭瞧見身後追兵已經能望見皇旗,滔滔馬蹄聲不絕於耳,他自思良久,便揮手屏退了眾人,將我一個人留了下來,對我說道:『道兄,過往你說我那亭兒日後身有大富貴,這話到底是真是假。』我回答他說:『到了這等時候,貧道何需還要騙人,天象天命不可違,貧道絕非誑語。』你爹爹歎息半晌,立下決心咬牙道:『既然道兄如此看好我那忤逆子,我趙敬今日便誓死搏上一搏,待會追兵再近一些,我便顯身出去引住他們,道兄帶我那孩兒和幾個忠心不二的家將,轉而向北郡的方向逃命去罷。』我聽後心想:『追兵所得號令,定然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計策雖說無奈,可……可卻是唯一可行之策。』便點頭答應你爹爹:『王爺放心而去,貧道必不辱使命,日後將你的孩兒帶大,輔助他坐上寶位。』」楊宗志皺著眉頭,聽得心頭做暗自唏噓,前番在三皇子口中聽到養父養母為保全自己雙雙撞死在皇庭下,此番又聽到自己親身爹爹為了留下自己的活口,以身去誘追兵,他心下不由得厭煩透頂,思忖:「皇位大寶難道果真如此重要,自己的性命又怎會如此嬌貴,總要爹娘捨身相救,楊宗志啊楊宗志,那你這般苟活著……又有什麼意味可言?」 道人注視著楊宗志繼續說:「這之後,你爹爹從人群中牽了個三四歲大的孩兒過來,便是你小時候啦,我心底不免好奇,雖然對你多有眷念,可那一次……才是我次見你,哎,孩子……你那個時候才不過懂事之初,見了老道士,不慌不忙的咧嘴一笑,我心下暗暗讚許你臨危不亂,便忍不住走過去抱起你來,誰知道……誰知道你竟是想也不想的,就將我額下的鬍鬚扯了幾根下去,捏在小手中間當做了玩意,我一時竟哭笑不得。」 話題說到這裡的時候,本來稍有些凝重悲傷,那道人話鋒一轉,卻是說起楊宗志少小時候的頑皮,費幼梅在一旁聽得聚精會神,聽到這裡忍不住心頭浮現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童模樣,恁的頑皮倔強,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聲脆笑顯得頗為突兀,方自笑起,便又趕緊垂眉忍住,俏麗的眼眸左右看看,見大家似乎都憋得非常辛苦,聽到她這一聲,頓時一齊放聲大笑了起來。 眾人一笑,氣氛頓時變得舒緩了多,道人笑著說:「後來追兵上來時,你爹爹帶了一些隨人繼續沿著東北方向跑,而我卻抱了你,和他們幾個家將躲在小明河畔的草叢中,眼見著面前馬蹄飛過,我稍稍一個分神,你便從我懷中跳了下去,逕自朝那些馬隊衝了過去,哎……孩子,你那少時的性子……哎,我們看的心頭大急,只得跳出來一齊去追,幸好那些追兵們俱都注意著前方的動靜,看到你後,許是只當做了附近放牧的村童,無人出來理會,咱們總算是躲過一劫。」 裘仁遠笑著歎氣道:「是啊,少主人從小就膽大包天,不然老主人也不會一口一個忤逆子了,過去在咱們敬王府中,誰不知道那幾年來,少主人除了沒有點火燒屋外,其餘的事情你全都做過了。我和軍師急忙追上了少主人,想要依照老主人所說帶你去北郡,可你說什麼也不答應,非要攆上王爺他們,任憑我們這麼些人左右分說,你也是搖頭不答應,無奈下,我們只得依了你,跟著追兵一路,一直跟到了長白山下。」 楊宗志苦著臉道:「原來我小時候這般頑劣不遜,過去我有個姨娘說,遇見三歲的我,想要帶我去她家裡坐坐,卻被我放嘴咬了一口,我還兀自半信半疑,現下……現下……」 道人呵呵笑道:「孩子……這還不算什麼,我們追到長白山下的時候,你爹爹他們已經殉身在了追兵面前,你趴在我背上親眼目睹,氣得在我身上又抓又罵,我們怕你出去惹事,只得用繩子綁住了你,等追兵綁了你爹爹屍身退走之後,這才將你放了出來,那時候,長白山下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殘骸和盤纏留了一地,很多人都是自小看著你長大的親人族人,場面淒涼,就連咱們這些大人們看了都忍不住落淚,而你……卻是一聲不吭的,將自己的牙齒咬得死死的。」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芳心一淒,暗自抹了抹清淚,心道:「原來大哥他小時候……小時候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幸好他現在將小時候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的了,不然的話,他可會過的如何痛苦哩。」 轉念再想:「今日大哥和二叔打賭,說起將十歲前的記憶都獻給二叔,我倒寧願大哥永生都想不起這些事情好了,大哥要過的快快活活的,幼梅兒為他做什麼事情都願意。」 道人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眉宇剛毅的擰住,繼續道:「事後我們索性在長白山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隱居下來,閒時招些附近的村民勇士,再將你爹爹過去的部下和族人都悄悄接了過來,大家一心盼著你早日長大成人,好帶著大家重新回到中原去。哎,孩子……但是你這性子委實太過頑劣,一門心思吵著要出去給你爹爹報仇,沒法子了,我只能將你關在房中,平日裡抽時間教你念道德經,正說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卻將經書整個都扔進了火盆中,付之一炬。我再教你:『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卻衝上來將我的一把白鬍子都拔了下來,僅剩下現在這三三兩兩的幾根,哎!」 楊宗志吸著嗓子,聽得嘿嘿赫然一笑,暗道:「原來這老人家的發須稀少,全是我少年時弄掉的。」 便拜禮道:「老人家……對不住,我實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過的這般無法無天。」 吳鐸哈哈大笑道:「這還不算最厲害的,事後軍師說學文不行,便先練武吧,讓小人陪著少主人你喂喂招,小人看少主人你那時候不過四歲出頭,個子矮小,心底裡總是存了小視之心,卻沒料到你一溜煙的便竄到了我的褲襠下,抱住我,在我的上活活咬了一口肉下來,痛的小人三天三夜沒敢下床,哈哈,少主人你那狠勁端得驚人。」 楊宗志聽得更加赫然,哭笑不得,費幼梅噗嗤一聲,香噴噴的湊過來,嬌聲打趣道:「大哥啊,原來你……你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啊。」 道人說:「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了兩年時間,我眼見著你這兩年日漸長大,可是……卻是什麼本領都沒學會,整日就是吵著要出去,別人的勸說話你一句也聽不下去,我心裡暗暗發急,時不時的回頭自思:『難道我……卦象算錯了不成?』後來,有一日傍晚,我將你帶到了長白山的山巔上,對你說道:『孩子,你身負血海深仇,難道不願意報仇雪恨了麼?』你振振有詞的道:『爹爹說,害 分卷閱讀409 死我們一家的是惠王爺,我要去報仇,你為何總是攔著我不讓?』我笑道:『好,你說你要報仇,可你又有什麼真本事,全都使出來給我看看好了。』你大聲說:『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只要看見惠王爺他家的人,便撲上去將他們的肉一口口都咬下來。』我聽得哈哈大笑,便對你說道:『可人家也不是木頭石塊呀,你甚至近不了人家的身,便被人家給捉走了,還談何報仇,你還是跟我學好了本事,長大些了再去好了。』你斜眼瞟上來,不屑的道:『我不跟你學!』我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挺起胸膛說道:『你……你連我都打不過,又有什麼可以給我學的。』我聽得哈哈大笑起來,心下卻想:『難道這都是天意不成,與其這般留你在身邊,還不如真的放你出去拜師。』便低下頭問你說:『那你要去哪裡學藝呢?』你咬著手指頭想了一會,把手指向腦後一揮,說道:『我就去那個方向。』我抬起頭來,仔細往那邊看去,見到你伸手遙遙指向西南方,便點頭道:『好,孩子,我帶你朝那個方向走,走到你願意呆下來的地方,我就想辦法送你進去,但是你需得承諾一個時間,好回到這裡來。』你聽了這話,拚命搖頭道:『我……我再也不回來了。』我不由氣結道:『這裡的人都是過去你家忠心耿耿的僕人家將,他們守在這裡,盡都是希望你能有朝一日帶領他們重整旗鼓,你怎能丟下他們不管?』你這才猶猶豫豫的說道:『那好,我保證有回來之日,但是……但是你什麼都不能迫我。』」道人說了這話,歎了口氣,繼續說:「後來我便帶了你向西南路一直走去,咱們走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有一日走到了點蒼山的山腰,你為捉一隻蝴蝶,想要衝進點蒼劍派的大門,我慌忙伸手拉住你,你哭著說,無論如何也要進去,要不然……就去這裡面拜師好了。我此次隨你出門,本就是一切隨緣,看到點蒼劍派高高的山門,心想秦東堂在滇南也算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為人正派,總可以托付得了。我這才對你說道:『孩子,你可是想好了?』你點頭道:『想好了。』我不禁喟然歎息道:『那好,讓我想辦法送你進點蒼劍派,咱們這麼走進去,定是不行,不過……我聽說點蒼劍派的秦掌門為人豪邁,膝下收了不少的孤兒作弟子,說不得……咱們只能喬裝打扮一番。』當夜裡,我便給你換上了一副破爛小乞丐的衣服,讓你趴在點蒼劍派的山門前,果然不過一會,便有人瞧見了,將你抬著收留了回去。」 楊宗志微微歎息道:「原來我是這麼到的點蒼山,我一直都弄不明白,自己小時候為何會昏倒在點蒼山的大門前,此刻才算是恍然大悟,嗯……我師父東堂公也是當年北郡幽州城滅門一案的參與者之一,他應鐵劍卓天凡前輩的邀請,千里迢迢趕到北郡去報國,卻沒想到錯殺柯府一家老小,回到滇南後,師娘又憤憤離他而去,他心頭自責之下,這才在膝下收留了十五個孤兒,而我排行第九,師父他對過去的往事耿耿於懷,後來收留我……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前緣後了了。」 秦東堂當年錯殺幽州柯家一門的禍事,楊宗志和費幼梅當日曾在武當山後的槐樹林中同時親耳聽聞,此刻費幼梅見楊宗志說過了話,眉頭深深的皺起來,她不禁芳心淒切,暗道:「大哥啊,原來小時候我們曾住的這麼近,可惜……可惜幼梅兒卻沒福分早早認識你,不然……幼梅兒定一門心思的對你好,決不讓你流落天涯,吃了這麼多苦頭的。」 楊宗志道:「後來,我聽大師兄說,我小時候在點蒼山上整日裡闖禍,把山頭上鬧得雞犬不寧,師父氣急了,忍不住開口罵我,我絲毫不聽,師父若是要打我,我便自己偷偷跑了,哎……就這麼在點蒼山沒呆夠四年功夫,我……我便闖下滔天的大禍,再也呆不下去了。」 道人點頭道:「嗯,原本我們約定……一年功夫見一次面,看看你進境如何,初時我見你性子雖沒大變,但是……功夫卻是不少長進,心頭便也安慰不已,心想總算沒有行差踏錯,到了第四年……我再去找你的時候,整個點蒼山上……便再也沒有你的蹤跡了,我大吃一驚,四下找人打聽,才知道你將山腰下鏢局的少爺打個半死,害怕東堂公責罵,自己偷偷的跑掉了。」 楊宗志奇道:「對了,就是這之後的事情,我一點也記不起來,只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到了定州城的戰場上,我躺在一堆屍首裡面,被我爹爹清理戰場時救下,然後將我帶回洛都作了他的養子。」 道人微笑道:「這就是天數福緣了,我找你兩年不見蹤影,暗自裡早已是憂心忡忡,便派出了這山谷的所有人手四處去尋,那一年……我又去點蒼山看看你可有回轉,卻是在去的路程上見到個武將身後跟了個少年,那少年的樣貌依稀就是你小時候,兩年不見,你已是愈發沉穩,我在身後跟了一路,見他帶著你徑直回了洛都的大將軍府,可你那時候變化太大,大到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於是我依然去了一趟滇南,見那癡癡守在山門下的小姑娘,還像過去兩年那般坐在山門口等你,我心下便有些篤定你的身份了,哈哈。」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動,軒眉道:「那是婉兒,老人家……我聽婉兒說起過,她在山下苦苦等了我兩年,正是遇見你之後,得了你的言傳教誨,她才回到點蒼劍派中每日學習你傳給她的機關消息,哦,老人家……我一直以為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當日婉兒也曾對我說,你只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她心頭所念,更能算出她家中的隱秘事來,所以她便對你信服萬分,原來……原來你早就什麼都知道了,照本念出來,這誰人不會,嘿嘿。」 道人聽得仰天哈哈大笑,撚鬚道:「你可是覺得我老道士裝神弄鬼的不成?」 楊宗志輕輕搖頭道:「這事情還是不對,你又如何能夠算出我八年必定回去滇南找她,若說你早知道八年後我會出兵北郡,繼而打到蠻子的鳳凰城中,那……那我是如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倘若我猜得不錯的話,我在鳳凰城中命懸一線,正是老人家你派人將我偷偷帶走,然後送回滇南去的罷。」 吳鐸哈哈大笑道:「少主人你此刻方才相信軍師他真有神通麼,你在陰山上和軍師見過一面,軍師本是想勸你早日回長白山的,可又顧及到年少時對你的承諾,他答應過你決不逼迫你,只得循循引導你,而你失了憶,對他半點也記不起來,軍師只能讓那莫難和尚將你往長白山這裡牽,然後又拿出一根長白山特有的冰玉笛子贈送於你。」 楊宗志哦的一聲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他慢慢從腰間後抽出一根玉笛,玉笛通體流泛芳華,不禁懊惱道:「我卻是如此後知後覺。」 裘仁遠笑道:「少主人不必自責,軍師打探到你失過憶,被楊居正大將軍收留為義子,回來後大喜過望,對我們說:『此乃天意造化,你從秦東堂的手中學了一手好武藝,又在楊居正的麾下習得一身好兵法,可謂是文武雙全,比起我們把你關在長白山後仍不知好了多少倍,後來你出征北郡,軍師帶著小人急匆匆的趕去見你,你早已長成個英姿颯爽的翩翩少年,軍師言語中不斷暗示你,你卻是茫然不解,無奈下,咱們只得傾巢而出,跟著你到了鳳凰城,趁著你兵敗之際,軍師偷偷潛上霍得山,見到你手下有個副官趴在你旁邊失聲痛哭,軍師便和他一道商議施了個金蟬脫殼之計,讓那副官和你換個身份,將軍師和你吊在山下的枯籐上,如此一來,上山的蠻子兵搜到你副官的屍體,只當做那是你,急急的回去領賞,軍師這才能趁亂將你偷下了霍得山,讓咱們帶你回了中原。」 楊宗志拍手嗟歎道:「這是說的任泊安,任大哥了,他為了救我……他為了救我,將我脖子上的紫玉符扯下來,戴在他的身上,又換下了我的戰袍,可恨我彌留之際,只見到面前一道寒光閃過,兀自還以為他要取我項上人頭,去向蠻子們邀功乞命。」 裘仁遠抱拳道:「軍師說,咱們若親自派人送你回去,只怕勢必引起有心人的猜疑,卻又不能放任你滯留北方,他過去答應你不得出聲逼迫你,便想了一個法子出來,讓我在羅天教西門教主大壽之時,冒充你在江湖上的身份去攪亂局,然後裝作被他手下打傷,再讓丐幫的史敬史幫主無意間發現你,那史幫主一向義氣當先,看到身受重傷的你必然不會推辭不理,如此……咱們便用丐幫的人將你送回了滇南。」…… 人在洛都出差,澳,本周票票驚險過千,新的一周,大家不會讓我繼續這麼難堪吧! ps:關於本書的全本,我這好像不是H書吧,我是寫多少發多少的,沒有什麼完整,不過我在姐姐那本書裡有個QQ群,群號碼是:75694030,我也在這群裡,書友有什麼請求,請去這裡找我,我會盡量滿足。 .com第470章塵封之五 裘仁遠和吳鐸二人三言兩語,便將一直壓抑在楊宗志心頭的謎團盡數解開,他心中不由得升起恍然大悟後的惆悵,轉頭四處看看,見到費幼梅一雙嬌媚無暇的美眸擔心的睨視住自己,眼瞼柔動,泛起似海深情。 楊宗志長歎一聲,恍惚的道:「過去一年來,我所經歷的事情種種,既有江湖遇險,又有朝堂戰場逢凶,我只以為自己命運多舛,到了此刻我才幡然明白,原來……原來這一切早就注定了,老人家,裘二哥,吳四哥,你們口中說的那位性子頑劣的少年小王爺,我……我分毫也想不起來,我只知道自己此刻是個反賊之子,可不是反賊敬王爺,而是反賊楊居正,楊大將軍,先皇害死了我爹爹,皇上又將我養父逼得一頭撞死在皇庭下,難道我果真一出世……便是要和皇室一族結下深海冤仇的麼?」 道人撚鬚柔聲說道:「孩子,過去送你離家前,我親口答應過你,決不逼迫你回來這長白後山的山谷,現下天意讓你自己又找了回來,你難道還有什麼不相信?」 楊宗志聽了這話,臉色陰晴不定,左右思量半晌,皺眉道:「老人家,那你讓我怎麼做?」 道人呵呵笑道:「自你走後,我費勁竭力為你招募人馬,咱們財力有限,又地處偏僻荒地,這十幾年來好不容易建了一隻八千人左右的親衛,方才進來之前,想必你都已經見過了,這些子弟大多出身貧苦人家,卻是家世清白,個個忠心耿耿,他們……日後便是你的左膀右臂。」 楊宗志回想起方才入谷時,結見到門口跪了黑壓壓的滿滿人頭,心下不禁一窒,慄然道:「老人家你是讓我去爭權奪霸的麼,你歷練我文武雙修,便是要我有朝一日,手握大軍前去討伐皇上……」 他說到這裡,站起身來仰頭哈哈一笑,垂頭悲涼道:「老人家你料事如神,在我這一生中,從未有一個人讓我如此衷心佩服過,可惜……可惜你算來算去,卻沒算到我跟了我養父之後,性子也會隨之大變,過去時,我蒙頭蒙腦只曉得報仇闖禍,可現在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衝動好勇的小王爺了,方才谷口外跪了黑壓壓一片人,我此刻要是令旗一揮,這些人便要為我一人拋頭顱,灑熱血,誓死不歸,日後我若是果真坐上皇位,回頭想想,自己的寶座下積滿了身下人的屍骨熱血,豈能坐的安穩,況且……日後我若是事敗了,這八千人中,又有幾個還能安然返回這裡,和父母妻兒再度團聚。」 吳鐸和裘仁遠聽得面上一驚,急忙站起來叫道:「少主人,你……」 楊宗志揮手一止,沉眉繼續說道:「老人家……當年我六歲時大小,毫不猶豫的便從這山谷中走了出去,今年我二十有一,讓我再選一次,我仍然還是要從這山谷中走出去,你說我不忠不孝也好,說我貪生怕死也罷,全都由你,幼梅兒……咱們走吧!」 費幼梅仰頭看著大哥威風凜凜的站在桌前,口中話說的決絕無比,她心下一癡,不由得暗道:「大哥果然還是好像小時候那般有主意。」 屋外日光逆射過來,依稀里還能看見那個六歲大,義無反顧走出山谷的少年,待得楊宗志出言一喚,費幼梅趕緊扔下了手中的箸筷,跳過去站在楊宗志身後,乖巧的朝他點了點頭。 吳鐸在身後大急的喚道:「少主人,你這一走,咱們這全谷萬人可……可怎麼辦?」 楊宗志邁步出去,頭也不回的清冷道:「我見你們安居樂業,快活度日,早已是自給自足,何必又要牽涉到戰亂之中去,此時天下業已大亂,我又怎麼忍心火上澆油,徒增禍患。」 說罷拉起費幼梅推開門口的帳撩,出門揚長而去。 吳鐸和裘仁遠看著帳撩隨風擺下,不禁一道目瞪口呆,轉眼去看那白髮老道長,只見他捏著白鬚正襟危坐於火堆前,面不改色,吳鐸急道:「軍師……少主人他想不起過去的事,拋下咱們不顧,這……這可怎麼辦?」 道人呵呵一笑,低聲道:「天意如此,豈能為人力所左右……」 說罷閉目不語。…… 楊宗志和費幼梅大步出了山谷,埋頭向山巔上爬去,來到山腰旁,頭頂風雲突變,今早出了少見的陽光,此刻天上雲頭滾滾,雲內烏黑,眼見著便有大雪落下來。 今日晨時大雪歇了少許,只有微微雪花散亂,到了午後,烏雲彷彿濃墨般圍聚蓋住山巔,不過一會,卻是首先下起了凍雨。 兩人身上雖然穿的棉衣,圍了氅襖,但是這冬末的雨滴 分卷閱讀410 可不敢淋在身上,這裡積雪本就未化,渾身上下若是打濕了,空氣清冷稀薄,立刻便會被凍成冰人,舉步維艱。 楊宗志抬頭看看天色,不禁暗罵一聲,拉起費幼梅的小手兒,飛快的朝山巔上跑去,凍雨初時還不大,越到山巔上,這雨滴越下越疾,慢慢密作了一團。 楊宗志轉身瞇住眼睛看看,幼梅兒穿著素白色的風衣,此刻都被雨滴打濕打透,泛起了一陣烏青色,楊宗志心頭一痛,忍不住抱起她的小身子,又邁步向上跑去,腳下步子一腳深,一腳淺,踩在積雪上,化作團團淤泥,只恐一個不小心,人便會從山崖邊失足落下去,跌得屍骨不存。 兩人跑到山崖小道邊的一顆大樹旁,樹枝上猶自還有一方濃密的枝葉,勉強可以將兩人的身子蓋在下面,楊宗志將幼梅兒放下地來躲雨,轉身呼呼的喘息幾口,忽然……哈哈……哈哈的放聲大笑了幾下。 費幼梅聽得心頭一跳,大哥這怪異的笑聲從未有過,她慌忙拉起楊宗志的衣袖,將他扭在一邊的臉頰轉過來,見到楊宗志此刻臉頰上掛滿了水滴,也不知……到底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還是他目中的淚滴,費幼梅失聲啼哭道:「大哥……你怎的了?」 楊宗志咧嘴斷斷續續的笑道:「我本以為……在洛都的東門下,聽到我養父養母死因前後經過,這一輩子……便再也不會哭出來了,誰知道……誰知道,哈哈!哈哈!」 費幼梅牽出柔軟溫暖的小手兒,撫摸在楊宗志冰涼的臉頰上,泣聲哽咽道:「大哥,你要是想哭……便放聲大哭好了,幼梅兒總是陪著你的。」 楊宗志捏住雙拳,猛地吸了幾口冷氣,這裡氣溫實在太低,冷氣乍一入肺,攪得肝腸頓時凝結般的扯痛,他這才抑制下來,吐氣道:「沒事的了。」 費幼梅擔心無比的細細凝視他,見他面部稍緩,嘴角卻是凍得有些發紫,便嬌聲道:「大哥,我過去聽到北斗旗的葉夫人曾說,這位老神仙頗有幾分神通,他斷言你……斷言你命裡有帝王之相,難道……難道你果真半分也不相信麼?」 楊宗志哼的一聲,轉頭接口怒道:「什麼帝王之相,全是哄騙裘二哥,吳四哥和那八千子弟的說辭罷了,倘若我果真有什麼帝王之相,那老人家又為何要千里迢迢的在洛都城外截住我爹爹,他逕自讓我爹爹入城被龍武衛官軍捉住就是,反正我一生大富大貴,就算被惠王爺斬了腦袋,也能好端端的重新接起來,再去做我的帝王將相就是。」 費幼梅聽得媚眼一愣,暗想:「唔……大哥,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若是真有天意不可違,那老人家又何必奔波操勞一生?」 楊宗志嗤鼻又道:「幼梅兒,若是我想去做皇上,你……你可願意捨身幫我?」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呆,茫然道:「我……我自是寸步不移的陪在你身邊,可是我……只會些粗淺的武藝,又能幫到你什麼?」 楊宗志哈哈笑道:「你這妮子何必這麼自謙,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的容貌生得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麼?我帶你去打仗,根本將令不用出,只要帶著你朝著對面城頭這般嫵媚多姿的笑幾下,人家便會將手中兵器盡數丟在地上,轉而來個個來向我臣服投降。」 費幼梅聽得小臉緋紅一片,噗嗤一聲露齒嬌啐道:「壞大哥……人家……人家有你說的這麼美貌麼?」 聲音甜蜜顫抖,卻是透出幾分喜色。 楊宗志笑聲止息下來,黯然又道:「就算你不願拋頭露面,但你總能搬出你爹爹這股救兵的吧,你爹爹在長白山附近勢力龐大,而且你們費家獨享長白山上數之不盡的人參,何首烏等名貴藥材,漫說是家財萬貫,就說到這琳琅滿目的藥材庫,便是天下人覬覦窺望的瑰寶啊。」 他說到這裡,沉沉的歎了口氣,繼續道:「哎……方纔你也聽見了,那位老道長說,我與你相知相識,本有幾分就是他的刻意安排,是不是?」 費幼梅凝眉細思片刻,嬌暱的點頭道:「是呢,他說莫難大師傅是他派過去找你的,又說想要他助你回憶起一些長白山的記憶,因此才會這般作為。」 楊宗志悵然道:「此刻我回頭想想,不但是你,就算是筠兒,婉兒,紫兒等人,我與她們相識,似乎個個都與這老道長脫不開干係,只要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我心裡便像發了毛一樣,後怕不已。」 費幼梅疑惑的膩聲道:「為……為什麼呀?」 楊宗志皺眉道:「這位老人家太過精於算計了,他的一些安排和打算,就算是我也半點都看不懂,我就害怕……我就害怕,他讓我與你們一一相識,本就是舉事計劃內的一個步驟,等到了我真的要謀事奪天下的時候,幼梅兒你想想……以咱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的關係,你又豈能不幫我,不但是你,還有筠兒,婉兒,紫兒她們,哪個不是一樣,只怕讓她們出錢出人出力,她們是半點猶豫都不會有的。」 費幼梅驕傲的挺起圓鼓鼓的,膩聲道:「這又有什麼不對嘛,方纔那位老人家說大哥你有什麼帝王之相的時候,人家還在心頭裡暗暗盤算,若是大哥你真想去坐皇上了,人家便跟著你一道去打天下,哪怕人家本事不多,只是給你縫衣洗被子,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呀。」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這就是了,你們對我這般好,我一出事,必然將你們都拖下水,而你們身後的爹娘各自都是一方霸主,他們將你們都當做寶貝疙瘩般看待,難道又能置身事外?我就害怕這些……我與你們相識,互生情愫本是我自己的事情,從未牽涉到半點利益糾纏,可這一切真的要是那位老人家事先早就安排好了的話,我這動機……似乎就變得不是那麼簡單了,哎……他的話虛虛實實,既有讓我衷心佩服的地方,又有讓我不寒而慄的地方,我思前想後,總覺得這麼想不會大錯,我不要你們去替我打天下,更不要你們身後的家族共擔風險,甚至……甚至我去過數次戰場,親身經歷到……上位者爭權奪利,最後苦了的,遭殃的永遠是最低一層的苦民,他們好不容易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馬上天下一亂,便又要流離失所了,輕則舉家搬遷,重則妻離子散。我的養父楊居正大將軍,別的沒有告訴我什麼,只告訴我這一個道理,我深深記在心底,日裡間半點不敢或忘。」 費幼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小腦袋,恍惚著抬起頭來,見頭頂的凍雨似乎是稀了一些,但是避雨的樹枝被雨水浸泡,沉沉的彎下了腰,就要落到二人的頭頂上。費幼梅心頭一柔,探出小手兒牽起楊宗志的大手,嫣然嬌笑道:「大哥呀,其實你作不作皇帝對我倒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幼梅兒只要你永世對我這麼好,我便什麼都知足的了……我只是可惜……我只是可惜,咱們小時候住的這麼近,我卻沒有早些認識你呀。」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輕輕踮起腳尖來,在楊宗志的臉頰邊倏地叮了一口,然後再暈紅著小臉拉起楊宗志,嬌笑道:「大哥,雨下的小多了,咱們快回去罷。」 楊宗志轉頭一看,身邊這小佳人冰雪聰明,本就長得美艷出塵,此刻輕聲解語般勸慰自己,圓圓的小臉上俱都是的媚色,她早上經過了精心的梳妝打扮,此時淋了雨後,彎彎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同樣彎彎的柳眉,臉蛋上卻是杏眼桃腮般艷麗迷人,說話時……微微露齒,顯出兩排潔白的編貝,楊宗志心頭一柔,便也由著她拉扯著向山巔上爬去。 兩人走了幾步,抬頭見雨滴倒是越來越小,可又落下了鵝毛大雪,這山巔上氣候變幻之快,俱都因為山風太大,將頭頂上的雲層吹得快速流向北方,費幼梅拉著楊宗志快步奔跑,忽然回頭咯咯一笑,旖旎無限的嬌喘道:「大哥啊,你還記不記得,過去在北斗旗的後山上,有一位失魂落魄的天下少俠,也被一個傻呆呆地小姑娘這樣拉著,順著山道一直跑下去哩。」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登時回憶起過去兩人從天安縣同行去北斗旗的經歷,也正是那一次,讓兩人次單獨相處,埋下了深深的情愫種子,低頭一看,身前的小嬌娘淋了凍雨,一身緊致的長裙,團團的纏繞在腰身上,她的小腰的確很細,細到自己一隻手掌便能輕易握下來,而小腰下的香臀兒卻是鼓囊囊的膩人,腳下步子奔跑間,香臀兒一左一右的恣意扭擺,臀瓣張合,蕩起無邊的媚意。 楊宗志心頭不禁一惱:「這風情萬種的詩情畫卷,自己過去在北斗旗後山,怎的就沒留意到呢?」 兩人再跑幾步,遙遙的後山,山巔近近在望,楊宗志忽然哈哈一笑,拉住費幼梅淺笑道:「幼梅兒……你這一跑起來果然好看動人極了,不如……不如咱們下山再跑一次,讓我一次看夠了,成不成?」 費幼梅心頭正沉浸在過往甜蜜的回憶中,聽了這話忍不住嬌羞的啐了他一口,回眸膩聲嗔怨道:「你……你想呢……」 兩人踏上後山,途徑費滄居住的山洞時,正瞧見一身淡紅色短裙的柯若紅來來回回的在洞口前踱步,楊宗志走過去,急聲問道:「怎麼樣了?」 柯若紅嬌憨的小臉微微泛白,兩隻小手兒環住胳膊,抬頭擔心的睨視住楊宗志道:「師哥呀,若兒……若兒有些怕哩。」 楊宗志聽得一愣,忙拉住她道:「你怕什麼?」 柯若紅蹙著細細的眉宇,撇嘴道:「方纔唐姐姐流了好多的血哩,若兒……若兒看得都有些頭暈,所以都不敢多看了,只留下可兒她一人在裡面幫手。」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心中大起疼惜之意,便想矮身鑽進洞中去看看,雖然明知道以費滄醫治那兔子的辦法,不見血似乎是不可能,但是柯若紅說流了好多血,依然還是讓他聽得心驚膽戰,費幼梅在身後拉住他,柔聲勸阻道:「大哥,你忘記了二叔跟你交代的話了麼?」 楊宗志蹲下的身子微微窒住,想起那費滄曾經三令五申,他要醫治婕兒,自己便不能在一旁看著,免得壓制不了情緒誤事,給他添麻煩,楊宗志急的來回原地踱步,一時心想:「婕兒身子骨本來就弱,可……可受不受得住這般痛苦。」 一時又想:「那費滄是醫道聖手,他若是都束手無策的話,那婕兒這只胳膊豈不是再也抬不起來了?」 密密麻麻的胡思亂想一陣,忽然聽到洞口處傳來一個脆嫩的咯咯嬌笑聲,彷彿史艾可的嗓音。 楊宗志急忙竄到洞邊,向內打探道:「是可兒麼?」 一身水綠色小裙子的史艾可當先一個跳出了洞口,拍著潔白的小手兒,得意的嬌笑道:「成了,哥哥!」 「成了……」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喜,忙不迭的伸手拉過去,連聲問道:「怎麼回事……婕兒她……怎麼還不出來?「史艾可咯咯一笑,擠著大眼睛道:「那費老爺子說,唐姐姐這條胳膊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他對得起費姐姐她爹爹過去的承諾,然後又說……小嬋姑娘的眼睛也能大好,只不過……他用金針刺過了小嬋姑娘的喉脈,傳給我一個訓練她發聲的法子,便將我趕出來了,說是……說是他要鑽心精研怎麼對你索取記憶的手法,從此閉關不出,待得他再出山的時候,咯咯……便是壞哥哥你要倒霉的日子到咯!「楊宗志聽得心懷大是舒暢,倒對費滄前來索要記憶並不放在心上了,只是立在洞口邊靜靜的候著,過了一會,唐小婕擺著小裙子,牽著小嬋一道走了出來,楊宗志趕緊迎過去拉住唐小婕道:「婕兒……聽說你流了不少的血,可……可疼不疼?」 唐小婕抬頭一看,見到楊宗志此刻面上掛滿了關切之意,神情緊張,她不禁嘴角甜蜜十足的嫣然一笑,便想依偎進他的懷中靠倒一會,身邊人多,她兀自又放不開臉子,只得紅著小臉羞澀的道:「疼……倒是不太疼的,動刀之前,費大叔給我包了一些草藥在肩頭上,我這肩頭便整個麻住了,沒了半點知覺,一直到現下還是麻酥酥的,提不起勁來。」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知費滄對她使用的,八成便是麻醉鎮痛之類的草藥,軍中多有死傷,死了往往就地掩埋火化,傷了的人大多是殘肢斷腿,因此便要活生生的切割下來,免得傷口腐爛,感染全身,這軍中的郎中大多也會配備一些麻醉鎮痛的草藥在身邊,這才能讓人忍住鑽心刻骨之痛,不至於痛的昏死或者暈厥過去。 低頭一看,唐小婕此刻整個右邊胳膊都被繃帶裹住,雖然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是看唐小婕的氣色,應該沒有大礙,費幼梅親暱的走過來牽著唐小婕的小手兒,膩聲道:「婕兒姐姐,我們長白山別的沒有,可人參與何首烏卻是多的數不清,這東西最是大補,小時候我身子骨不好,我爹爹將這些玩意搗碎了,逼著我好像吃飯一樣的喝下去,你且回去歇息一會,我去找爹爹要些過來給你補血,過不了幾日便會大好啦。」 前次相見之後,唐小婕和費幼梅互相都有一些好感,再加上當日在大堂中,唐小婕幾次出聲維護費幼梅,以促成費幼梅和楊宗志的好事,因此費幼梅心懷感激,更是不將她當做外人。 楊宗志轉頭再看過去,見到那小嬋姑娘微微滯澀的躲避在唐小婕的身後,此刻她的情形又自不同,只見到她一頭俏麗的長髮被人盤到了腦後,露出一個鵝蛋般的素潔小臉,現下這小臉的眼瞼上包了厚厚的繃帶,圍著小腦袋纏了好幾圈,倒是一下子讓人看不出她的秀色來。 唐小婕一見楊宗志的目光,便甜膩興奮的道:「對了郎君,費大叔說,小嬋姑娘的 分卷閱讀411 眼睛兩日後也能看見的哩,你可真沒說錯,他果真是一位無所不能的大神醫,他還教了我們一些幫她練習發聲的法子,讓咱們每日一早一晚,和她這般練習幾次,時日長了,她便能好像我們一樣的說話歡笑呢。」 史艾可跳過來嬌笑道:「什麼練習發聲的法子啊,不就是啊……咿……啊……喲什麼的麼?」 唐小婕噗嗤一聲,沒好氣的嬌嗔道:「史家妹子,你也呆在裡面,可一點都沒好好的聽著,咳咳,你聽好了,是啊……咿……啦……吁……喝……」 她剛剛說到這裡,史艾可頓時拚命的搖著小腦袋,胡亂的膩笑道:「哎呀,他說了好長一大串嘛,人家很努力的記下了,哪知道……哪知道還是記得錯了,嘻嘻,唐姐姐,你的記性可真是不錯,居然過耳不忘。」 楊宗志心頭哈哈一笑,轉眼看過去,見到那蒙住眼睛的小嬋側耳過來仔細的聽著幾個小丫頭說話,小臉凝結,嘴角微微撇住,彷彿正在通過發音方位尋找著什麼,他心頭不由一動,暗道:「這……這也是個不簡單的姑娘罷。」 當下幾個人攜手便要回轉前山去,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來到翠竹林的石道旁,迎面見一個少年快步迅雷般的跑將上來,楊宗志注目仔細一看,那少年有幾分面熟,認出正是那夜裡對自己手下留情的長白劍派二弟子佟樂,費幼梅嬌聲招呼道:「二師兄,你這麼急急忙忙的,作甚麼去?」 佟樂猛地嚥了幾口氣,滿臉通紅的彎腰喘息道:「師妹,總算是把你給找到了,師父師娘讓我來告訴你一聲,說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又在山腳下聚集準備攻山了,你們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在房中好好的呆著,千萬不要隨意到處亂走,免得被那些狗腿子的羽箭給誤傷到了。」 「什麼……」 費幼梅聽得大吃一驚,恍惚著嬌聲道:「那些人……又來了?」…… 解釋一下,週五通宵碼字,迷迷糊糊的寫錯了一個人的名字,吳拓,本來是吳鐸,一音之差,但是我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出來,現在已經改過來了,吳四哥本名吳鐸。 .com第471章封山之一 一行人跟著佟樂回到了長白劍派山門前的大堂外,迎面抬頭掃過去,盈盈白雪掩蓋的屋牆下,堂前的院子門口竟然浩浩蕩蕩的站了千餘人,這些人神情肅穆,大多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年,手拿櫛比鱗次的兵器,兵器的鋒芒襯著積雪的森冷寒氣,耀得人眼花繚亂,人群中偶有老者,卻也各自勁裝打扮,腰懸寶刀,身背長劍,一派氣勢凜然,彷彿整裝待發的戰陣。 史艾可看得眉頭一動,不禁想起自己過去在天安縣城時,不時有丐幫的大小乞丐們聚眾開壇,商議著一道去做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又或者……邀約江湖尋仇,丐幫十萬弟子雖說有些誇大,但是七八萬人倒是有的,因此被稱為江湖大派,這些個場面對自幼在天安總壇長大的史艾可來說,倒是熟悉的緊,不過眼前景色略有不同,雪光閃著兵器的冷白餘輝,泛起騰騰肅殺之氣,史艾可看了幾眼,胸口登時止不住的開始發熱。 人群見到佟樂領著幾個人匆匆而來,除了少數幾個識得楊宗志的模樣,大多數對他還陌生的緊,看在佟樂和費幼梅的面上,人群自覺的從中間分開兩側,給他們漏了一條道出來。 佟樂低著頭在前帶路,走到長白劍派的大門時,驀地轉過身來,朝楊宗志等人瞥了一眼,嘴唇嗡動,彷彿有話要說,不過又半道上忍住,而是轉頭去看嬌媚的費幼梅,這神情落在史艾可的眼中,頓時激得她心頭癢癢,「眼下可是有大場面呀,這小鬍子還在磨蹭個什麼?」 史艾可撇了撇紅嫩的小嘴,正待啟聲相問,楊宗志卻是首先搶著開口道:「幼梅兒,既然婕兒她們今早治過了身子,想來也是疲乏的緊,不如我先送她們回去歇息一會,等吃過了晚飯,我再來找你。」 費幼梅誒的一聲嬌喚,舉手常正要說話,轉頭看了看佟樂的面色,卻是暗暗醒悟:「派中出了大事,爹娘和眾位師兄們現下定然在內堂商議對策,大哥……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不好唐突列席,因此搶先著避嫌告辭了。」 可是大哥啊……在幼梅兒的心目中,你哪裡還是什麼外人呀,你是爹娘親口許諾給幼梅兒的夫君呢,豈不就是咱們長白劍派自己人了?費幼梅俏臉一呆,霎時拿定了主意,輕輕走過去盤住楊宗志的胳膊,對佟樂軟語嬌笑道:「二師兄,我爹娘命你來叫我的時候,可有說過不讓大哥進去麼?」 佟樂聽得一愣,慌忙道:「這……這倒沒有。「費幼梅轉頭膩聲甜笑道:「那不就成了,大哥啊,我爹娘都沒有將你當成外人,你幹嘛……你幹嘛自己還要撇得這麼清楚哩,嗯……幼梅兒要你陪人家一道進去。」 在費幼梅的小心思裡看來,這般親密的扯著楊宗志一道進去,不吝於在長白劍派上上下下千餘人面前大聲宣佈,自己已經是大哥的人了,大哥也是咱們劍派的手足,因此拉著楊宗志的胳膊軟磨硬求,蕩起最最膩人的嫵媚甜笑,怎麼也不願意鬆開。 費幼梅活色生香的俏麗美艷模樣,不但是門口站著的弟子們抬頭看得見,佟樂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素來對這艷絕長白,性子卻孤傲如同雪裡梅的師妹最是心疼愛護,如此一來,他面上稍一猶豫,沉吟片刻,便依言點了點頭,轉身向大堂內走去。 費幼梅回過頭來拉著面泛猶豫的楊宗志,甜蜜蜜的嬌笑道:「大哥,我們快進去罷。」 楊宗志一時還沒拿定主意,背後的史艾可卻是飛快伸出兩隻小手兒推著他,嬌聲不迭的催促道:「就是……就是……」 楊宗志轉過頭來,瞪了史艾可一眼,沉聲道:「我跟著幼梅兒進去看看就是,你……你和若兒扶著婕兒她們回去先歇息下來,便不用跟來了。」 史艾可聽得險些岔了氣,她嗔著狹長的杏眼,暴跳起來嬌喝道:「為什麼不讓我和若兒進去呀,你這偏心眼的壞哥哥,好……好不容易瞧到個熱鬧點的場面哩。」 楊宗志嘿嘿笑道:「難道我方才沒看見你的模樣,你一見到這些弟子們端著兵器站在門口,眼色立時便活蹦亂跳的了,走進來之後,你一直在搓手跺腳,亟不可待的緊,可兒……這裡畢竟不是咱們的地方,你可別進去給我惹是生非。」 「你……」 史艾可氣得面紅耳赤,小上劇烈的上下起伏,柯若紅趕緊擠進來,暱聲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可兒咱們先回去罷,師哥他……師哥他們說不定是真的有事哩。」 史艾可捏著小拳頭慍怒道:「我……我就不走,哥哥他老是以為人家長不大,是給他不停惹事的小禍害,我今天非要作件正正經經的事情出來,讓這臭哥哥他好好瞧瞧。」 柯若紅拚命的伸手抱住史艾可,史艾可左右掙扎了幾下,卻是無法掙開,她忽然杏眼一動,偷偷探出兩個小拳頭在柯若紅的腋下軟肉上蹭了幾蹭,柯若紅素來怕癢,這段時日兩個小丫頭朝夕相處,史艾可早已摸清了她這軟肋,柯若紅不由咯咯幾聲膩笑,死死抱著可兒的兩隻小手兒頓時酥軟的垂下了。 費幼梅盤著楊宗志的胳膊,嬌聲勸說道:「大哥啊,其實……其實史姑娘她的性子挺好的呀,不如……不如就讓她跟著咱們一道進去好了,反正我娘親早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半個女兒,定然不會說什麼的。」 史艾可活潑愛好惹事的性子,費幼梅本是多次親身有所經歷,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此刻能和大哥這般在一起,全要仰仗當夜在武當後山,史艾可挑唆自己一道偷偷跟著楊宗志和他師父,這二人被楊宗志發現後,更是因為史艾可惶遽之下,將費幼梅從草叢中給推了出去,沒料到機緣巧合之下,卻是無意撮合了楊宗志和費幼梅的一段姻緣,讓這二人有了一個機會將彼此埋藏在心底下的話都說了出來,所以費幼梅心底裡對史艾可頗有幾分感激,這當兒忍不住替她說了話。 楊宗志歎了口氣,忍不住心想:「前些天還覺得這可兒似乎是懂事了許多,看著更像個小丫頭了,但……天性豈是那麼容易變得了的,就好像自己,小時候愛胡鬧,愛咬人闖禍,現在長大了,依然還是愛胡鬧,任憑師父和爹爹再三斥責,自己也是改不了。」 當下便對史艾可沉下臉龐,低聲道:「好罷,我也不指望你好端端的在裡面傻呆著,不說話也不動作,但是……你若要與人動手之前,定然和我先說一聲,這總成吧?」 「哼……」 史艾可沒好氣的朝他回了一個媚媚的白眼,順帶著齜了齜潔白細碎的小白牙,撇撇嘴道:「我……我才不呢……」 轉眉一看,楊宗志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不好看了,史艾可才不由噗嗤露齒一笑,紅著臉道:「好啦好啦,人家什麼都聽你的總行了罷。」 繼而聲音一小,紅著眼暈細細的啐道:「哼,壞哥哥,欺負人家還不夠狠麼,人家在你面前哪裡……哪裡還敢生事嘛。」 楊宗志只作充耳不聞,回頭對唐小婕溫言道:「你和若兒她們先回去休息一陣,我一會再來和你說話。」 唐小婕乖巧的扶手微笑道:「嗯,郎君你放心去罷,婕兒懂得照顧自己的呢。」 楊宗志點點頭,和費幼梅,史艾可二人向大堂內走去,外面雪色正酣,狂吼的北風捲起一排雪浪落在大堂門口的地上,將地面上沾濕了好大一團,腳底下鋪了褐紅色的毛毯子,上面濕漉漉的儘是亂亂的進出足跡,想來今早這裡來過不少人。 此刻雖然還是晌午剛過,但是深冬天氣寒徹,大堂內依然點起了壁爐和火堆,正中的火堆四周坐著七八個人,正圍在一起小聲的說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傳來,那些人一道轉過頭來,朝楊宗志三人看了過去,現下天氣雖寒冷,但是光線卻充足,這些人分分明明的看清楚一個高大英氣的男子身旁左右伴了兩個各不相同,卻又極富特色的佳人。 董秋雲噗嗤一聲,滿意的嬌笑招呼道:「幼梅兒,志兒……你們來了。」 繼而看清楚史艾可,董秋雲又親熱的招手呼喚道:「可兒……小傢伙,你怎的也來了,快過來,坐到你秋娘身邊來烤烤火,暖暖身子。」 史艾可甜甜的拖著長音誒了一聲,頓時乖巧十足的垂著小腦袋,學著費幼梅那般閨秀嫵媚的女子盈盈碎步,期期艾艾的走了過去,小身子一扭,便斜倚到董秋雲的身邊,轉頭過來偷偷對楊宗志得意的一瞪眼。 「秋娘……」 楊宗志不禁聽得啼笑皆非,這可兒在董秋雲和眾人的面前扮著溫柔嫻淑的假模樣,小臀兒側扭著,雙手輕輕的握在胯下,嘴角含住,蕩起和煦無比的笑意,若是不相識的人乍一看見,只以為是遇見了哪個深閨羞澀小姑娘,怪不得董秋雲對她這般的滿意和愛護。但是楊宗志卻是深深知道,這可兒如此做作,無非是不服氣自己總嫌棄她太過愛惹是非,擺出來給大家看看罷了,只要一會聽見些熱血些的場面,她立時便會原形畢露。 楊宗志眼見著可兒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中俱都是得意和狡黠之色,自然也不會去戳穿她,而是和費幼梅一道坐在火堆旁她的對面,耳聽著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了話,有人道:「師父,咱們門下的弟子現在都等在大堂外了,只要您老人家一聲令下,咱們馬上就能殺下山去。」 說這話的人年約二十出頭,面相楊宗志倒還是記得,昨天夜裡他次走進長白劍派,出頭來和自己說話的便是佟樂和這年輕人,後來楊宗志稍稍打聽了一下,隱約記得他的名字似乎是叫段如玉,是費清六大弟子中最年少的一個,只聽他的名字的話……彷彿帶些女子氣息,可實則他的性子暴躁的緊,手上功夫精妙,卻也少了些城府。 果然……抬頭輕輕瞥過去,那對面拿捏住小女兒家情態的史艾可驟然一聽到什麼「殺下去」幾個字,頓時有些眼神發緊,半含住的嫣紅小嘴變成了半張著的O形。 費清接話道:「不急……現下寒冬臘月的,官府竟然會派兵前來圍剿咱們,總是有些事出意料之外,我們還是等等,等順意打探消息回來之後,再作打算。」 楊宗志聽到這裡,忍不住心想:「官府會派兵來圍剿一個江湖門派,這事情……倒是少有的緊。」 轉頭狐疑的看看柔媚的幼梅兒,費幼梅露齒溫柔的一笑,對他詳細解釋道:「大哥,是這樣的,咱們長白劍派雖說是個江湖門派,但是手下弟子太過眾多,為了養活大家,爹爹和娘親間或便會作一些販馬和賣藥的生意,和這長白山周圍的大小莊子互相交往,時間長了,咱們便成了那些人心目中的主心骨了,這些年來,大家倒是相安無事,和氣生財,直到……直到朝廷前幾年派過來一位新任的知事大人,那位大人不許咱們民間私下裡從事馬匹和藥材生意,頒下法令說道,再有營私者皆是戴罪之身,按照朝廷律法理當投入大牢,就這麼著,三天兩頭的派人來搗毀大家的牧場藥鋪,捉些人回去升堂審問,事情便越鬧越大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暗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轉念又道:「你們說的大人……是不是長白府現任的知事江平,江大人。」 費幼梅細聲嬌笑道:「怎麼,這位江知事大哥你過去也認識的麼?」 楊宗志搖頭道:「認識倒是談不上,只不過聽說過他的名字罷了,過去在洛都時,我曾經聽我 分卷閱讀412 養父和宰相盧圭盧伯伯多番議論過他,說這位江平大門本是位書香門第之後,少時學的是孔孟之道,儒家理學,可是他的性子又太過執拗,因此在朝中得罪了不少大臣們,這大學士的官位自然坐不下去,只得屈身外派地方,我聽盧圭伯伯說,皇上曾經派盧圭伯伯親口去詢問過他,問他願意到哪裡去做地方官,這事情若是攤在其他人頭上,個個定然都巴不得能派到東南江浙寧安府一帶富庶之地,可這位江大人卻是搖頭苦笑,自己請命遠赴來到長白府這荒瘠之所。」 史艾可坐在對面忍不住接話道:「為什麼呢,那江平好端端的,幹嘛要跑到這偏遠的地方來湊熱鬧?」 話剛一出口,頓時意識到自己此刻還和楊宗志對著眼呢,當下倏地又住了口,嘟起了紅彤彤的小嘴唇。 楊宗志微微一笑,見自己說過話後,費清和董秋雲等人一時裡也不由轉頭看過去,顯然自己所說他們過去並不知曉,引起了他們眾人的興趣,便點頭道:「這就要從江平大人的性子說開了,他對盧圭伯伯說,晚生倘若自請外派到寧安府,最後不過在前人余萌下增添幾許繽紛之彩,但是晚生若能夠去長白府作一方父母,卻能在一片瓦礫空白的基礎上開啟一番新氣象,眼下雖然看著吃了一些虧,長久之後卻更能引起皇上的器重。」 費清捏須呵呵笑道:「看來這位江大人倒是有幾分意思,不過他為官太過強蠻,雖說為朝廷徵收賦稅本是好的,但是總不能用焚林而狩,涸澤而漁的法子啊,咱們長白山地處荒地,民間財富原就不足和江南相比,他想要在短時間內作出一番成就功績,便只能拿咱們百姓開刀,他來到長白府之後,首先想出了個法子,要所有經營馬匹和藥材的人家都到官府去掛了號,然後統一由官府對外經營買賣,各家只是對他供貨罷了,但是這法子行不通,各家各號本就有自己的老主顧和買家,一旦斷了財路,而且江平又將各家的供貨價壓得極低,堪堪頂得過成本,大家沒了賺頭,自然心懷怨氣了。」 費清頓了一頓,接著又道:「然後他又想了第二個法子出來,便是由官府出面買下各家的場所,僱人在場子裡勞作,到頭來給各家清算工錢,可長白府素來貧瘠底子薄,他江平一下子又怎麼能拿得出如此多的銀錢,臨了沒辦法只能簽字畫押,講明五年分次付清,過了三年之後,官府卻還是一份銀子都沒往外掏,盡都繳納了稅賦,大傢伙兒群情激奮,這才不約而同的跑到咱們長白劍派來訴苦作個商量,大家互相說好,日後永遠都不與官府做生意,誰若是再和官府打交道,便是這長白山的死敵,哎。」 費清說到這裡,幽幽的歎了口氣出來,楊宗志心頭一動,心想:「原來這江平是如此失了人心的,這倒是……怪不得他人。」 便開口問道:「後來,是不是江平大人見這裡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底,所以才會派兵前來滋事的呢?」 「是呀……」 費幼梅媚聲轉動俏眸回答道:「大哥,你知道咱們長白劍派在方圓百里內本就頗有威望,況且爹娘為人公道,從不壓搾下面的商戶們,江大人自覺有失顏面了,便惡狠狠的引兵前來討伐,前前後後加起來……」 她說到這裡,稍稍揚起小腦袋,掰著素白的小指頭數了幾下,再嬌聲道:「加起來總也有七八次了吧,每次都被爹娘他們給打過去了哩。」 費幼梅這話說得嬌癡婉轉,可聽在長白劍派等人的心裡頭,卻是豪氣翻湧,大家忍不住哈哈一笑,氣氛倒是一時熱烈,董秋雲嬌笑道:「我還以為咱們長白劍派當真是英雄了得,就連官府都在咱們手下敗了一場又一場,鬧了半天,原來那江平是個文官出身啊,怪不得他手下的兵……也都窩囊至極。」 董秋雲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哈哈大笑一陣,史艾可興奮的捏緊小拳頭,忍不住站起來咬牙道:「哥哥,這樣的狗官,不但不為民做主,反而百般欺壓手下的百姓,可兒去……可兒去把他捉來好不好?」 話音剛落,便見到對面的楊宗志眉頭一皺,微微板下了臉孔,史艾可登時回想起方才進堂之前,自己還與楊宗志約法三章道,若要出手必需經過他的同意,不禁又悻悻然,極不情願的矮身坐了下來。 大家坐在堂中議論半晌,氣氛倒是變得輕鬆的緊,段如玉站起來豪邁的抱拳道:「師父,既然咱們打退過這江平八九次,也不在乎年關之前再多打一次,這回就讓弟子領著手下兒郎們下山去,將那江平抓回來給您磕頭賠罪。」 話音稍落,門口快速的跑進來一個人,那人身上裹著厚厚的皮麾,皮麾和頭頂上落了滿滿的一層霜雪,將那人裹得上下素白一片,那人快步衝進大堂中,竟看也不看自己此刻狼狽的形跡,而是惶急著開口向內大喊道:「師父,師娘,大事不好了。」…… 剛剛回到家裡,這兩天一直在火車上,碼不了字。 今晚一會看看精神狀態,看還能不能再碼一章出來。 .com第472章封山之二 楊宗志等人聽到這聲音傳來,不禁心頭都微微吃驚,轉頭向大堂門邊看過去,見到那人身材頗為碩長,一邊開口喊話,一邊隨手取下了身上披著的厚厚皮麾,搭在一隻手上,雪水落了一地,他然後在堂門邊的毛毯上狠狠的頓了頓足,踩掉腳下的淤泥和水漬,這才疾速的走了過來。 火堆上的光芒印出那人的面相,楊宗志看清楚正是這長白劍派的大弟子柳順意,不禁眉頭一軒,費清站起來問道:「順意,出了什麼事了?」 楊宗志心想:「這位柳師兄素來性子沉穩,不溫不火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費先生和夫人青睞有加,眼下怎會這麼慌慌張張的,大異尋常?」 柳順意急急的跑過來,將手中的皮麾丟在火堆前,躬身道:「師父,師娘,方才弟子下山去打探官府的動靜,竟然見到……見到山下面人頭密密麻麻的,將咱們長白山圍得水洩不通了。」 眾人一道哦的一聲驚呼,楊宗志皺眉看過去,見那柳順意一張臉孔被風雪凍得通紅,說話時,喉間聲音微微發顫,顯然在山下面吃了不少苦頭,便將身邊的幼梅兒向內擠了一擠,招呼道:「柳師兄,你先過來烤烤火,等身子暖和一些了,再細細說來不遲。」 柳順意感激的向楊宗志瞥了發一眼,依稀里又能見到半縮在楊宗志懷邊,那清麗照人的師妹,柳順意向前邁了一步,頓時心頭苦悶的止住步子,暗想:「師妹……師妹她……」 正在這時,費幼梅從楊宗志的懷邊鑽出小腦袋來,也嬌聲開口道:「柳師兄,你快過來坐吧。」 柳順意心頭一軟,誒的一聲點了點頭,便硬著頭皮走過去,坐在了楊宗志的身邊,費幼梅從火堆旁取了一個暖爐熏烤的茶壺,給柳順意斟了滿滿熱騰騰的一大杯,隨手遞給他道:「柳師兄快喝了吧,你看看你,凍成這個樣子,衣衫都濕透了哩。」 柳順意感動的蹙起眉毛,慌忙將那茶壺接過來,茶壺在火堆旁烤得久了,入手微微有些發燙,他卻是渾然不覺,但覺一股暖意從足底升上心頭,怎麼也抑制不下來。 費清皺眉道:「順意,你方才說官府這回派人將咱們長白山團團都圍住了,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柳順意回過神來,放下茶壺點頭道:「是,弟子方才下山見到南坡下駐紮了黑壓壓的好幾千人,陣勢倒是比過去幾次大的多了,弟子放心不下,便又牽著馬向北坡下巡視過去,見到此刻不止是南坡,就連北坡下也駐滿了軍營,看來官軍們將咱們長白山下山的所有要道都封掉了。」 費清皺眉沉吟道:「北坡下也駐滿了軍營……封住咱們所有的山道,長白山這麼大,只怕……只怕沒有萬人是根本作不到的。」 柳順意急道:「師父,弟子雖然沒有挨個挨個的去數,但是依照山下軍營的數量看起來,這回他們來的……來的定然不止一萬人,說不定……比這個數字還要大得多。」 眾人聽得悚然大驚,段如玉跳起來震怒道:「一萬人……可……可他們過去來,每次至多三千而已呀,這回怎麼派出這麼大的陣勢?」 費清捏須沉吟道:「長白府並不富裕,因此官府養不起大軍,江平過去歷次討伐咱們長白山,來的人數從不多過三千,這回……這回……」 楊宗志聽到這裡,不由心想:「上次在朝堂上,盧圭伯伯曾經向皇上稟告過知事江平的奏折,奏折上說期望朝堂速派大軍前來鎮壓刁民,我還記得當時朝堂上為了這事吵作一團,有人主戰,又有人主和,難道……這回果真是朝廷派兵前來討伐了不成?」 轉念又否定道:「還是不對,按說此刻皇上已經集結所有的兵力前去寧安府征討三皇子,鮮於無忌一黨,並且懸賞到……誰能個拿到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的人頭,便以護國大將軍之位賜之,朝廷哪裡還能抽調出富餘的兵馬,而且依照皇上的性子,只怕早日剷除三皇子一黨,比早日蕩平長白山更加看重的多,皇上又怎麼可能分出兵來?」 柳順意歎氣道:「方纔我回來之後,在山腰下聯絡了各家牧場和藥莊,將事情緊急與他們各自說了一遍,他們倒是家家點頭答應派人前來相助,可是……可是我將他們呈報上來的人數,和咱們的人馬加在一起,也最多不過虛數三千,哎……」 柳順意這話一出,火堆邊一時議論紛紛,有人忍不住蘧然道:「師父,過去他們也是三千,咱們也是三千,所以咱們屢屢獲勝,可這回他們人馬大大多於我等,咱們可要吃大虧了呀。」 又有人大聲罵道:「呸……他們人馬的確眾多,但是咱們怕他作甚,大不了小爺我豁出這條性命,和他姓江的同歸於盡好了,只要殺得了江平,他手下的兵自然群龍無首,盡數潮水般褪去,師父,我今夜就去偷他們的營。」 堂內喧嘩吵鬧的緊,費清苦苦的皺著眉頭,伸手止住大家的聲音,沉吟道:「不急,讓我再想一想,順意,你可看清楚了,他們將南坡和北坡都堵住了,下山的道,一條都沒給咱們留下?」 柳順意道:「是,只不過……只不過他們可能是屯重兵於南坡下,北坡的兵營人馬看著少得多而已。」 費清嗯的一聲,緩緩的捏著鬍鬚道:「現下季節寒冷,外面可謂是天寒地凍,漫說是駐紮大量的兵馬,就算是過路客,也大多都受不住風雪侵襲,這江平……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呢,難道真的不顧手下人的死活,非要在這時候,和我長白劍派見個高下不成?」 費幼梅轉眼見到堂中諸人,個個面有愁色,一時不禁神思迷惘:「哎……幼梅兒呀,本來你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大家都熟悉一下大哥,將他當做自己人一般的對待,可眼下……」 她微微轉過頭去,見到楊宗志坐在火堆旁,面色沉靜如水,火光熊熊的照射在他的側面上,印出幾許英氣,費幼梅心頭又暗暗的好生後悔:「可沒想到……如此一來卻是反而害了大哥呀,他本就不是我長白劍派的人,根本不必為了我們蹚這個渾水,現在他被自己活活給扯了進來,這全都是你這傻丫頭的過錯。」 費幼梅彎彎的蹙起眉角,小臉為難的緊繃著,眼見大家的目光都匯聚到爹爹的身上,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偷偷牽起了楊宗志的大手,放在溫暖的手心裡,捏了幾捏,身邊的楊宗志回過神來,轉頭一見這小嬌娘愁雲密佈的面色,頓時便猜出了八九分,只是對她微微搖頭露齒一笑。 費幼梅心頭一癡,禁不住又柔膩的想:「大哥這笑……是要告訴人家他都不放在心上的麼?哎呀,大哥啊,你……你對幼梅兒這般的好,你讓人家既疼到了心眼裡,又……又纏纏綿綿的愛死你呢呀,可就算這樣,人家……人家更不能害了你,待到天黑後,人家……人家便偷偷的送你和唐姐姐她們下山去好了。」 她留意到柳順意口中說起南坡駐紮重兵,而北坡下軍營稀少的多,便暗暗的記在心底裡,轉而不再多想。費清原地踱了幾步,轉頭看看,身下雖然吵雜一片,但是個個說的沒有幾個好主意,要麼是匹夫之勇,要麼是瞻前顧後,他煩悶的揮手道:「都別吵了,大家……大家還是各自先散了吧,著人守護好上山的各條要道,順意……你還是繼續聯繫山腰下的牧場和藥莊,盡快將人手都集中在山巔上來,免得被官府驟然襲擊造成各個擊破。」 柳順意抱拳道:「是,師父。」 費清嗯的一聲,轉頭又威嚴發令道:「小樂,你帶些人去山下南北側設卡佈防,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記住……沒有為師的命令,你們任何一個人也不許私自下山,包括……包括如玉他們,也是一樣,聽明白了麼?」 佟樂頓時站起來作禮道:「知道了,師父。」 費清這才緩緩吁氣道:「今年的風雪大過往年,官府既然來者洶洶,人馬眾多,咱們只期望他們熬不了多久,只要他們短時間攻不上山來,糧草柴火給養不夠,咱們就有法子熬過這一關。」…… 眾人一道出了大堂,抬頭一看,天色更是變得有些昏黑,此刻申時剛過,按理來說天色不應當變得這麼黑沉,但是漫天的大雪飄灑下來,遮住了雲日,就連視線也看不遠去。 大家垂頭默然出門,心下都有些凝重,楊宗志跟在身後走幾步,忽然一旁的費幼梅牽手拉住了他,對他小聲低語道:「大哥……你跟我來,幼梅兒有話要對你說。 分卷閱讀413 」 楊宗志哦的一聲,便任由費幼梅柔嫩的小手兒牽引,向她的閨房獨樓邊走了過去,史艾可走在董秋雲的身邊,小手兒被董秋雲死死的握住,她轉頭一看,見到楊宗志和費幼梅相得益彰的背影走在一起,不由得心下一惱:「哼……臭哥哥,這回可兒總沒有給你闖禍的罷,連句……連句誇讚都沒有,就這麼走了麼?」 史艾可偷偷鬆開被董秋雲捏住的小手兒,裝作拉扯了一下頭頂的皮氈帽,然後轉眼見董秋雲神色滯納,彷彿也在擔心長白山上下數千人的性命,便躡手躡腳的墜在後方,跟著楊宗志和費幼梅的方向走了過去。 抬眼見他們二人很快的走到一座閨樓下,啟門前後入內,史艾可躡手躡腳的跟過去,將茸茸的小耳朵貼在木門上,依稀里能聽見裡面人說話,費幼梅嬌聲茹諾的喚道:「大哥……大哥……」 楊宗志呵呵笑道:「怎的了,說話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是我的幼梅兒。」 接著費幼梅吟的一聲哽咽道:「大哥啊,幼梅兒……幼梅兒害了你哩,嗚嗚……人家本來也不想的。」 史艾可聽得小眉頭一聳,壓抑不下心底裡的好奇,便偷偷伸出自己猩紅的小嫩舌,對著一根手指尖舔了一舔,在門上的紙窗上戳了一個窟窿出來,湊過星眸看進去,見到……那柔膩膩的費家丫頭這會子正撲在哥哥的懷裡哭的梨花帶雨,似含無限委屈。 史艾可心頭一擰,暗暗嗔怨不已:「臭哥哥,怎的……怎的沒見你對人家瞪著眼,不罵人家胡鬧了,偏偏只對可兒挑剔的緊,你看看……那丫頭說她害了你,你非但不出聲斥責,反而還將她好端端的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腰背,低聲哄勸,哼!可兒氣死了哩。」 如此一想,史艾可心頭不免升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倒不是因為費幼梅得了哥哥的寵愛,而是因為哥哥對待自己,和對待那費家丫頭分明是兩種不同的態度嘛,為何他就不能這般抱抱自己啊,只要他願意低聲哄勸自己兩句,自己……自己恨不得什麼都依了他的,哪裡會這麼板著臉和他作對呀! 抽噎了一小會,費幼梅輕輕抬起頭來,伸出一隻小手兒抹了抹盈盈的粉腮,抬頭定聲道:「大哥啊,幼梅兒想好了,只要等到入夜後,費幼梅就帶你和唐姐姐,可兒若兒她們下山,咱們抄北坡的近道,遇見的官兵也會少一些,只要大哥你到時候……」 話剛剛說到這裡,楊宗志便抬起手來掩住她香噴噴的紅唇,好笑的道:「傻丫頭,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你是讓我……偷偷帶著婕兒和可兒她們逃跑了麼?」 費幼梅柔嫩的小嘴被他摀住,發不出聲來,只能鼓起香腮,朝他堅定的點了點螓首,楊宗志又哈哈大笑著伸手拍了拍她秀美豐腴的額角,失笑道:「說的傻話,幼梅兒你方才不也說了,我既然是你即將出嫁的郎君,便算得上你們長白劍派中的一人了,眼下你們長白劍派裡有難,我又豈能袖手旁觀,一走了之呢?」 楊宗志說了一句,見費幼梅啟櫻唇彷彿正要辯駁,便又搶著笑道:「再者說了,我歷經千山萬水,費勁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過了你爹娘那一關,讓他們放心將你許托給我,可今夜我要是抽身逃走了,你爹娘又會怎麼看我,咳咳……他們……他們只會以為我楊宗志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名聲在外,卻端得名不副實,那他們日後還會再將我的幼梅兒許給我麼?」 「耶……」 費幼梅聽得美眸一呆,喃喃道:「對呀,我……我怎麼沒想到這個事情呢,倘若我今夜真的帶你走了,以我娘親的性子,恐怕便又會對大哥你不歡喜了哩,可……可人家心裡頭就是矛盾嘛,人家既是希望大哥你一點事情都沒有,活得開心自在,可又萬萬不能讓娘親再阻止咱們的婚事了呀,大哥啊……若是不能嫁給你,幼梅兒……還不如不活。」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對大門口喚道:「小丫頭,聽夠了麼,聽夠了還不進來?」 費幼梅聽得俏臉一愣,不由轉過頭看出去,見到自己背後的大門上,隱約有一個黑乎乎的黑影貼在外間,此刻雖是申時,但是天色尚未黑盡,自己方才背對著大門,一門心思都在大哥的身上,自是沒有留意到門口的影子,而大哥正對著大門,正好將那影子落在眼底。 門口噗嗤一聲脆響,接著有人推門低著小腦袋,促手促腳的走了進來,費幼梅轉頭看個正著,不由得驚訝道:「可兒姑娘,怎麼是你?」 史艾可暈紅著小臉走進來,見到費幼梅一時驚訝之下,竟然還撲在哥哥的懷抱中,半點也未脫身出來,不禁伸出一根手指頭,按在自己潔白的小臉上,對她羞了幾羞,這才垂頭喪氣的走到楊宗志的身前站定,彷彿等著他對自己訓話。 楊宗志好笑的放開費幼梅,低頭道:「你這小丫頭,怎麼……怎麼總愛躲在人家房門外,偷聽人家說話?」 史艾可顫著嗓音抬頭瞟了他一下,卻又垂頭低聲道:「哪裡……哪裡有總是嘛,人家……人家不就是這一次,被你捉到了嘛。」 楊宗志苦笑道:「豈止這一次,前一回在鴻冶城別院的時候,我和筠兒婉兒在房中說話,你不是也躲在外面偷聽了好一陣,你這丫頭,不但偷聽,而且還要每次都給房門上戳個窟窿眼,湊著眼睛看進來,難道就這麼好奇的麼?」 史艾可聽得險些跳了起來,這回不但是臉頰上,甚至雪白柔膩的脖子上都紅了一片,她失神的睜大自己的杏眼,結結巴巴的指著楊宗志道:「那一次……那一次你也發現我啦?」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怎麼能發現不了啊,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亮,你那麼附在門上站著,一團團細細的黑影子便投在門上面,我能看不見麼?」 史艾可呀的一聲,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那一次……便是自己偷看哥哥親吻筠兒姐和婉兒姐的那一次,傻傻的自己還以為哥哥是在吃兩位姐姐的嘴唇,想不到全都被這壞哥哥給發覺了呢,她心頭一擰,忽然又湧起不忿和嬌羞之色,撲進楊宗志的懷裡,猛捶著他的胸口膩聲道:「都怪你……都怪你,你……你明知道人家躲在外面,你幹嘛……你幹嘛還要那麼肆無忌憚的親著筠兒姐她們呀,你定是故意的,人家就是……就是被你給害苦了!」 楊宗志伸手捉住她冰清玉潔的兩隻小手兒,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我害苦了你,那我……那後便不再害你就是了,哎……可惜呀……可兒那麼柔軟的小嘴,我只怕……是再也親不到了。」 「你敢!……」 史艾可大叫一聲跳上了他的懷抱,兩隻細細的盤著他,嗔目道:「你敢不親可兒,可兒便跟你沒完!」 她一邊憤憤不平的說話,一邊還低下小腦袋去,湊在楊宗志的嘴角邊狠狠的嗜了一大口,留下自己的香津唾沫,這才輕盈的跳下來,心滿意足的拍拍小手兒,走到了費幼梅的身邊,對著楊宗志趾高氣揚的聳了聳鼻尖,彷彿是說:「看你拿人家有什麼法子。」 楊宗志嘿嘿一笑的走過來,見到史艾可對自己撒氣之後,便輕輕的拉起費幼梅的小手兒,誠懇的道:「費姐姐,其實你太過多慮了呀,你明明知道我哥哥過去是朝廷的兵馬大元帥,他的本領可高深的緊,我看啊,他方才一直坐在大堂裡面坐著不說話,說不定早就有主意幫你了哩,這樣……才能既討得秋娘的歡心,又顯露一身本事出來,將你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娶過門呀!」 費幼梅聽得俏眸一亮,不禁轉過頭來,滿含希冀的看著楊宗志,楊宗志只得搖頭苦笑道:「你別聽這小丫頭在你面前大吹法螺,我方才不發話,只是因為……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你爹爹多年的老江湖,處事應變極為穩妥可靠,他方纔這般吩咐下去,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手段了,三千人對一萬齊備的大軍,我實在也沒有更好的路子,所以才會不開口。」 他說到這裡,低低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門前,看著紙窗外的風雪,又道:「再說,我……我雖是反賊之身,可畢竟也不想與朝廷兵馬正面相對,這番江平手下兵力大增,說不得就是從洛都借調過來的,他們當中……有許多可能就是我過去的手下,要我掉轉刀口去殺了他們,我恐怕……一時半會還作不到,哎,總之……咱們還是先眼觀他們的下一步計劃,派人打探虛實,實乃是為今的上策之選。」…… 補上了昨天的,算是一點小補償。 ps:關於洛素允,總要等我把這裡交代清楚了,才能引入吧,這一段還有不少情節,我盡量碼字快速一點,爭取早點進入最後兩個段落吧。 .com第473章封山之三 樓外風雪越下越大,鵝毛大雪紛落在樓角壁簷上,堆了厚厚的一層,北方不時刮過窗邊,激得木欄紙窗戶蹭蹭的輕響,彷彿快要被狂風刮透一般,楊宗志和費幼梅,史艾可三人躲在溫暖的獨樓裡說了一會話,轉眼看外面天色已經隱隱發暗,獨樓的下面不時的傳來一隊隊整齊的腳步聲跑過,彷彿這長白劍派上亂作了一團。 楊宗志歎了口氣,收回自己的目光,轉眼見到費幼梅嬌媚的蹙著眉角,眼神中俱都是擔憂之色,似乎既為自己的安危掛懷,又為爹娘和他們手下的師兄們擔心,而史艾可卻是頻頻的回頭望著窗外,耳聽著腳步聲一陣陣由小及大,又慢慢的消失在前庭的山門外,她的小臉上也不由綻放出幾絲激盪的潮紅。 楊宗志咳嗽一聲,呵呵笑道:「不如我們也出去看看罷,否則你們兩個小丫頭坐在這裡,估摸著也是心神不屬的。」 費幼梅乖乖的點了點小腦袋還未說話,史艾可卻是亟不可待的一跳而起,拉著楊宗志的胳膊便向外牽引,嬌聲催促道:「好呀好呀,咱們快去看看,說不定……說不定現在山下已經打起來了喲。」 楊宗志被史艾可一陣生拖活拽,不一會便出了獨樓,轉眼看四周圍不見什麼人影,想來大家此刻都駐守在上山的各個要道上拒敵,因此劍派內卻是少見身影,便相依著一道出了山門,向上山的要道旁走去。 抬頭看看,此刻時辰並不算觀太晚,充其量不過申時剛過,酉時未到之刻,但是天空中黑沉沉的堆滿了烏雲,團團的籠罩在山巔上的頭頂邊,扇面大小的雪花不斷從雲層中落下來,蓋在榆樹枝林上,鋪滿了山道,眼見一片白茫茫,讓人一下子竟是找不到下山之路,若不是雪地中兀自還留著一串串淺淺的腳印子,三人這般蒙頭走下去,若是一個不慎,便會踩空踏空,落下山崖屍骨不存。 費幼梅常年生活在冰雪不化的長白山巔,因此這附近的地形她諳熟於心,便搶先走出來在前面領路,沿著山壁下的小道走了好一會,才能迎頭看見不少年輕人聚在山道旁蹲守,他們燃起火把蹲在路邊上取暖,只是空氣太冷,再加上寒風交加,幾隻火把聚在一起也不能生出璀璨火熱,這些年輕人凍得緊了,只能將身子蜷縮的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史艾可看到此番情形,也不由感同身受的打了個寒戰,這長白山上的鬼天氣當真是她從未遇見過的,想十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溫暖花開的江南天安縣城,就算是偶有遠足,也不離方圓百餘里路,便當是跟著史敬出了趟遠門,眼前這等關外浩浩蕩蕩的雪色風光,她在過去更是想都不曾想到過的。 穿過這些三五聚集一堆的年輕人,來到山崗下的斜坡上,見到佟樂正忙著指揮一些弟子們設下陷阱,在雪地中埋好浮鉤,本是獵人們用來在冬季狩獵的法子,眼下用來對付官府的大軍,倒是無奈之舉,山下面不時還有些聚眾而來的裘衣漢子,史艾可眼神尖,竟然看到了前幾日在山腰下碰見過的,那虎家牧場的下人們。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了一會,不由走過去對佟樂等人大聲道:「佟二哥,今日雪下的這麼大,而且天色又快要黑了,你不如讓駐守在山道邊的兄弟們都回去早點歇下好了,明日大家早起,再來這裡駐紮不遲。」 佟樂揚起皮帽下滿面風霜的面龐,遲疑道:「這……這怎麼敢,萬一官府的大軍正好今夜前來偷山,咱們一點準備都沒有,豈不是睡夢中便被盡數俘虜了?」 楊宗志淺笑道:「佟二哥,你在長白山待得久,你來看看……」 他說著向前走幾步,伸手向山崖下一指,再回頭道:「你看看現在山崖下還有山道麼,今天雪下的這麼大,整個長白山四處都被皚皚的白雪覆蓋住,連成一片,怎麼還看得出哪裡是絕壁,哪裡又是山道,官府的大軍夜裡若來襲營,可又怎麼摸的上來?」 佟樂躊躇的順著楊宗志的手指尖看出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腦袋,楊宗志又道:「我方才看了四周的地形便在心裡面想,官軍今夜若要攻上山的話,首先要有很多極為熟悉這四周地形地貌的嚮導領路,而且還最好不是在夜晚,畢竟青天白日下,就算一時領岔了路,依據周圍一些過去見識過的山麓或者樹林,倒還能好好的找回來,若是到了夜間,又不能舉著無數的火把照明,這目力根本無法及遠,分辨不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他們一旦引錯了方向,便是將大軍盡數帶入了鬼門關,輕則摔得鼻青臉腫,重的話……便要跌下山去了,哎……此舉實非智者所謀。」 楊宗志話音剛落,身後一個蒼邁的嗓音登時傳來道:「對,對,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們人多勢眾,必定不會如此冒大風險,志兒……看來還是你說的有道理,老朽 分卷閱讀414 有些過於憂慮了,小樂啊,一會等到天色黑盡後,你便讓大家都退回派中去吧,今夜不必留多人把守……」 楊宗志和佟樂一道轉身看過去,見到不知何時,原來費清和一襲青袍的董秋雲站在了身後,佟樂見師父發了號令,趕緊點頭拜禮道:「是,弟子這就去通知所有人,天色一黑就全部退回去,只留下每個要塞一兩人即可。」 董秋雲拉著費清寬大的錦袍,咯咯嬌笑著走上前來,對楊宗志低嗔道:「志兒啊,看來你這過去的大將軍可不是白當的嘛,你心裡面早有主意看法了,方才在大堂卻是半點都不說出來,哼……你作甚麼還要藏著掖著呢?」 楊宗志失笑一聲,點頭正要說話,董秋雲又轉頭對費清盈盈嬌笑道:「清哥,我方才就說了這趟雖然江平來勢洶洶,可是上天又將志兒派給了咱們,這可都是天意哩,你早就應該問問志兒的主意,看看他有些什麼好法子才是。」 費清呵呵點頭道:「正是,過去在江南的煙波樓上,我曾經見過志兒與可兒打賭的一幕,當時便在心頭想,這少年人有些急智,後來北斗旗比武選旗主的那一刻,我又覺得他武功出眾,當是天下桀桀英才,昨夜裡我聽到他的出身經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果真不是普通人,咱們的幼梅兒眼光素來又高又挑剔,她看中的人,又哪裡會是你想的那般下作的江湖騙子了,哈哈。」 費清說完這話,身邊頓時傳來兩個嬌羞不忿的細吟,其中費幼梅只不過是被爹爹這話羞得有些抬不起頭來,偏偏芙蓉小臉上泛起驕傲無比的喜色,而史艾可卻是羞暈的滿面惱色,她紅著雙頰,跳起小身子來尖聲道:「怎麼……怎麼又說起人家跟他打賭的那件事情啦,費伯伯,秋娘啊……你們……你們偏心,總說那壞傢伙的好處,將可兒貶得一無是處哩。」 費清和董秋雲見史艾可這般小女兒家情懷畢露的模樣,不禁轉頭哈哈大笑起來,楊宗志訕笑道:「費先生,夫人……」 話還沒說出口,董秋雲便撇著小嘴,毫不猶豫的截斷他道:「先生,夫人?……志兒,我和清哥現下都不把你當做外人了,你怎的還把我們叫的如此拗口的呢?罷了……我知道你面嫩不好意思,倒不強求你和可兒她們一樣叫我秋娘,但是……費叔叔和姨娘,你總該叫得出來的吧?」 楊宗志紅著臉龐,誒的一聲恭謹道:「費叔叔,姨……姨娘……」 這聲喚一起來,眼前竟是晃過一張妖艷的近乎妖孽的嫵媚小臉來,他呆了一呆,慌忙咳嗽一聲,苦著臉接著道:「你們……你們將我看得太重了,我是跟著養父楊大人帶了幾年的兵,可是兵家素來講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初來乍到長白山,對這四周地形瞭解的太少,而且對那江平我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若說我此刻早已胸有成竹,那……那定然都是騙人的。」 費清嗯的一聲,點頭贊同道:「這倒也是。」 董秋雲笑道:「你只不過一時沒有好法子而已,況且照你所說,今夜天黑後官府根本打不上山來,咱們便多了些籌劃準備的時間,志兒你也不必太過難為自己,我昨夜聽到你說過去的經歷,從未好像清哥那般覺得你少年了得,姨娘只是覺得你……覺得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身邊也沒有個長者親人疼惜著,這日子……可過的苦了些。」 楊宗志感動的蹙起眉角,抬頭看過去,見到董秋雲說話時,彷彿心疼至極的看著自己,只差將自己當做親生子嗣一般溫言撫慰一番了,楊宗志不由暗想:「料不到……料不到他們竟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楊宗志啊楊宗志,你又怎能見到他們一派上下遭了危難浩劫。」 幾人站在山崖邊說了幾句話,這裡山風太大,吹得人瑟瑟發抖,他們轉頭看那些守在山崖邊的弟子們,陸陸續續的開始向山巔上撤回去,不禁又一起相伴著說話回到長白劍派中,傍晚大家一道在堂中吃過了飯,便各自相約著回到住處睡下,今夜大家算定無事,索性不如早些入睡,如此才可養精蓄銳,將氣力都留到明日後可能遇到的種種波折當中。 星夜大雪中,楊宗志回到費幼梅的獨樓下,便回頭對費幼梅,史艾可二人道:「你們也早些去睡下了,明日可能需要起得早,幼梅兒你記得早些過來喚我。」 費幼梅乖乖的誒了一聲,心頭雖有些唸唸不捨,畢竟今日早晨碰見柯若紅躲在楊宗志被窩中的事情,讓她頗為有些意動,暗自一直在想:「娘親不讓我過早將身子交給大哥,那……那我就守到洞房那夜就是,可是……可是晚上纏在大哥身邊,和他說說話後再抱著他入睡,其實……也可以不作其他的羞人事呀,昨夜裡……若兒那小丫頭不是就作到了麼,人家又怎麼會忍不住?」 但是轉念想想:「此刻派中岌岌可危,大哥又要為勞,還要想著官府的事情,他必然累的緊了,我又如何能去叨擾他睡覺呢,自己要纏著他,日後總是機會多多。」 費幼梅心頭不禁一軟,便乖巧的對楊宗志嬌笑道:「大哥也早些睡,幼梅兒和可兒先回去啦,明日早上再來叫你。」 楊宗志嗯的一聲,抬頭看著兩個小嬌娘牽手慢慢走出去,心頭一時轉過幾個念頭:「山下屯滿了重兵,就算今夜不會有什麼動靜,但是明日一早……必然便會有音訊傳來。」 現下寒冬入骨,只是這般站在院子中,吹一會冷風,尚且覺得手腳冰冷,彷彿全身被凍成了枯枝,可想想那些山下軍營中的軍士們,恐怕更會個個叫苦不迭的吧。 江平就算是意氣之舉也好,籌謀良久也罷,此番必然要依仗人多之利,起速戰速決的效果才對。不然……他的大軍在山下呆的久了,實在是熬不住凍,再這般過上三四天,只能不戰而退,誠然不是江平所願。 況且……他的兵力從三千一下子增到了一萬,多了三倍有餘,可長白府貧瘠,糧草和給養不一定能短時到位,正所謂:大軍出征,糧草先行,若是大軍半路斷了糧,不但無法正常作戰,甚至……甚至極有可能會導致兵變,看來眼前形勢逼著江平也要速戰速決,所以楊宗志猜測,明日一早,江平便會有所動作。 如此想想,他心頭不覺頗不寧靜,暗自又道:「那董……姨娘對我寄托眾望,甚至費叔叔也對我頗為倚重,我若不下點功夫,幫他們一把,如何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又怎麼對得起將我看得比天還高的幼梅兒。」 楊宗志想到這裡,便沒有回身上樓,而是轉身沿著院子角落走了出去,今夜整個長白劍派內異常安靜,大家方才用過飯後,都去早早的歇下了,好騰出精力來面對明日之危,所以此刻整個山頭上寂寂無聲,只能聽到漫天的大雪灑落在屋簷和院子角落下,輕輕撩起的細微波瀾。 楊宗志心有所慮,背著手沿著牆根下走出去,來到山巔旁向下看了好一會,今日一直天寒地凍,入了夜後,北方更是肆虐般的怒號不止,人站在山崖邊,感覺隨時都可能狂風吹下山去,他不敢站的太遠,只好站在山崖邊幾尺處,湊過腦袋向下看去,見到山崖下黑茫茫的一片,這般目力竟是完全無法看遠,抬起頭來,似乎能看到遠方有星光點點,一時卻又不知那到底是天邊的遙遙星光,還是……山下駐紮大軍帳中傳來的燭光。 身後響起個幽幽的歎息聲,有人低聲說話道:「楊……楊兄弟,你怎麼還不去睡覺,站在這裡作甚麼?」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踽踽向自己這邊走來,走得近了,依稀分辨那人皮帽下的面容,他恍惚的笑道:「哦,原來是柳師兄,你怎麼也沒去睡下?」 柳順意長長的歎了口氣,這裡天氣夠冷,呼吸間熱氣遇冷凝結著絲帶,但是飄不遠,便會成為細小的冰粒墜落下地。柳順意道:「我……我睡不著,今日下山探查過官府的軍營後,我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才會出來走走,那你呢?」 楊宗志輕笑道:「那正好了,我正想出來看看四周的地形地貌,看看可有什麼能用之處,既然柳師兄也睡不著,不如我們結伴一道走走,柳師兄也好給我多講一講。」 柳順意嗯的一聲,點頭道:「好。」 兩人便順著山崖邊的小道向下走去,走了一會,楊宗志忽然轉頭問道:「對了,先前我聽柳師兄說話,說到這長白山分為南坡和北坡兩段,這到底是怎麼個樣子?」 山道漆黑,兩人走的極慢,試探著踏實了腳步,才會踽踽向下走去,柳順意盯著腳下的步子,輕輕回話道:「哦,我們長白劍派坐落在群山之巔,下山路卻只有兩側,順著南坡下去,沿著官道可直達關內和北郡,順著北坡下去,卻是通向極北漠河鎮的要道,過去有那麼幾次,官府大軍也曾經打上了我們長白山主峰,可是我們都事先逃走了,只留了一座空宅子給那江平,他的官兵不得越界,所以只能在山巔上苦等著,等到我們在北地整頓完畢後,再回來與他一戰,他們要麼糧草不濟,要麼是日久難耐,最後總被我們又趕了回去。」 楊宗志呵呵笑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總覺得突兀的緊,兩邊人馬交鋒八九次,這一方竟然百戰百勝,從未嘗過敗績,這事情總是難得的蹊蹺。嗯……所以這次江平借到大軍之後,首先想著將北坡下團團圍住,好斷了咱們的後路,這才用大軍正面主攻,乃是用的甕中捉鱉的法子啊。」 柳順意低聲苦笑道:「如何不是呢。」 楊宗志心下一動,又開口道:「柳師兄,左右現下無事,不如你帶我去北坡那面看一看,可好?」 柳順意點頭道:「好的。」 便攏身出來在前引路,兩人順著山崖的小道走了一炷香時辰,穿過費滄居住的那個石洞,才來到個荒蕪的山坡後,這裡人跡罕至,四周不見煙火,幽靜中聽著北方呼嘯,更是淒厲的可怕,楊宗志站過去走到懸崖邊,湊過腦袋向下瞧了幾瞧,依稀能看清楚山下怪石嶙峋,這北面的山坡比起方才南面那邊,可就陡峭的多了,山壁幾乎是垂著落下去,蜿蜿蜒蜒的山道若隱若現,盤旋不已。 柳順意站在他身後,緊盯著他的背影,不由得心頭一苦,暗念:「師妹對楊兄弟他定是死心塌地的了,而且……就連師父和師娘都對他屬意的緊,師妹啊……順意又怎麼能忘得掉你?」 抬頭看楊宗志斜過身子看向山下,頭頂上積滿了白雪,若不留意的話,遠看上去,只以為是山崖邊的一塊側立的岩石罷了,柳順意心頭一動,一個聲音忍不住對自己呵斥道:「柳順意呀柳順意……此刻周邊一個人也沒有,而楊兄弟他站在山崖邊查看地形,對你半點沒有防備,你若是……你若是輕輕伸手過去向前推一把,他就……他就……哼哼,此事神不知鬼不覺,天下間也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師妹她更不會被人家給搶走了,對……對麼?」 如此一個念頭竄上心頭,柳順意竟感到有些口乾舌燥,暗暗嚥下幾口唾沫,只覺得自己一時呼吸困難,頭暈眼花的甚是難過,可心內怦怦亂跳,咚咚的在耳邊轟鳴,這攝人的聲音在心底裡來來回回又大聲的說了好幾遍。 正在這時,楊宗志忽然伸手向下面漆黑的山崖中指去,對著山崖下道:「柳師兄,那邊就是北坡下了罷,江平的大軍……可是駐在那邊的山坳裡?」 聲音在山崖下的四壁間迴盪,再聽到耳中時已是小了許多。 柳順意牙關緊咬,牙齒間吱吱作響,他腳步艱難的向前走了兩下,來到楊宗志的身後邊,也裝作湊過腦袋的看了下去,楊宗志站在前面看了好一會,山風吹起了他的發角和胸前衣襟,他猛地沉思躊躇道:「咦……奇怪的,江平既然明知道後山有退路,又怎麼會……又怎麼會?」 他凝住眉頭,恍惚覺得有件事情頗為怪異,無法解釋,但是一時還未曾領悟過來,到底是哪裡奇怪,正要轉頭去問柳順意,忽然聽到身後……噗的一聲大響傳來,恍惚著就在自己的耳根子後響起,震得自己的耳鼓發鳴。…… 看來大家都有一些疑問,慢慢順著情節會一一揭曉的,現在不必多說。 .com第474章封山之四 山風凜冽,楊宗志將身子半探出山崖向下查看,心中嘴角唸唸有詞,忽然聽到身後耳邊啪的一聲脆響傳來,這聲音極為清脆響亮,剛一響起便在山壁間來回震盪,楊宗志何等的耳聰目疾,趕緊轉過頭來向後一看,卻是驚得一時張口結舌。 晃眼看過去,黑乎乎的天幕下,白雪盈盈飄落頭頂,那溫文爾雅的柳順意站在自己身後幾尺處,和善的臉頰上一片猙獰恐怖之色,而他此刻似乎是揚起自己的手掌,在他頗為俊逸的臉頰邊狠狠的抽了一記,聲音隨著風聲傳來,那臉頰上卻已經是青一道,紫一道,扭曲難看之極。 楊宗志大驚的嗔目道:「柳……柳師兄,你作甚麼?」 耳聽到柳順意痛苦難過的大吼一聲,劇烈喘息道:「我……我……我……」 楊宗志微微皺起眉頭,轉過身扶起他的胳膊,低頭見他口中噴薄出大股大股的熱氣,熱熱的淚花卻是順著青腫的臉頰邊淌落,楊宗志心道:「怎的回事?難道是……難道是中了魔?」 柳順意多年來在長白劍派作見大弟子,費清和董秋雲對他也素來滿意,無論是江湖身份地位,還是人品武功,俱都是上上之選,兼且他性格溫和沉穩,謙謙君子般與人無爭,更是讓人覺得他易於親近,相互間少了許多隔 分卷閱讀415 膜,楊宗志低著頭見他此時痛苦的垂頭喘氣,彷彿是哮喘發作,雙拳緊緊的握住,手背上青筋直冒,卻又溢出了冷汗涔涔。 楊宗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柔聲道:「柳師兄,你……你好些沒有?」 柳順意不敢抬起頭見人,而是羞愧的俯下腦袋哽咽道:「楊兄弟,你……你半夜跑到北坡旁,一心想著法子解救我們長白山上下數千人性命,而我……而我卻在你身後妄圖加害你,我……我柳順意真是豬狗不如,羞於做人了。」 「啊……」 楊宗志大吃一驚,躊躇道:「你要害我……你為何要加害我?」 心中念頭翻轉,又若有所思的問道:「可是你今日早間下山的時候,發生過……發生過什麼事情了不成?」 身邊狂風怒吼,兩人結伴站在山崖邊,一步之外便是萬丈深淵,人若是落下去,頃刻就會跌的粉身碎骨,楊宗志聽了柳順意的話,忍不住回頭向身後瞥了一瞥,心中也升起一股後怕,倘若方才柳順意這一掌不是打在他自己的面頰上,而是打在自己的背脊上,自己此刻便早已跌下了萬丈懸崖,也許就連哼一聲也是做不到,便落得屍骨不存。 如此一想,楊宗志的背後不覺也浮出一層冷汗,額角上濕漉漉的泛出汗珠,他低頭看柳順意喘息稍稍平靜,便不著痕跡的將他拉到山崖邊靠內側一些的地方站定,俯身道:「柳師兄,你好了嗎?」 柳順意倏地抬起頭來,擦乾眼角的淚水,囁嚅道:「楊兄弟……我……」 楊宗志笑道:「天下間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柳師兄你若是碰到什麼為難事了,不妨在這裡都說出來,咱們想辦法合計商量便是,你若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也擔保決計不對旁人提起,可好?」 他一邊柔聲說話,一邊看柳順意面返猶豫之色,便點頭又道:「柳師兄,我們相交已久,小弟我對你頗為欣賞喜愛,你的性子溫文知禮,而我自小便是偏愛胡鬧,我總想如爹娘師父他們所願,作一個柳師兄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可這天性如此,我卻是半點也做不出來。而且過去這些時日,柳師兄對我甚為照拂,我和幼梅兒能如此相聚在一起,倒要多承柳師兄你的幾番暗中相助,今若是碰到什麼事情難以決斷,不妨也和我一道作個商量。」 柳順意越發聽得慚愧,低頭道:「楊兄弟,你切莫再要出聲誇我了,你……你再多說幾句,順意實在……實在更加難以面對你,我今日害你……我今日害你,只因為我對師妹她起了貪念,我自少時便愛慕師妹,可她卻一直將我當做大哥哥一般對待,我守在她身邊十來年,眼見著她從一個頭梳短髻的小姑娘,長成了現在這嬌滴滴的嫵媚佳人,心中對她的癡戀卻從未減少過半分。」 楊宗志震驚的哦了一聲,恍惚著道:「原來如此,咦……那為何過去柳師兄你卻還要多番撮合我和幼梅兒,嗯,我還記得,有一次在北斗旗的後院中,你還跑來跟我說幼梅兒小時候身子骨不好,讓我對她多多遷就一些,還有後來……我幼梅兒說你們一道去武當山參加天豐師兄的婚典,這也是你的主意,柳師兄,那天在北斗旗分別之際,你在我身邊聽到青松道長邀約我去武當山,當時你若是不想讓我和幼梅兒碰面,又怎麼會勸說費叔叔他們一道跟著同去,這……這倒是奇怪了。」 柳順意苦著眉頭道:「順意喜愛師妹,這事情只是藏在順意心底裡的秘密,師妹她從未對我滋生過愛意,自從江南岸與楊兄弟你相遇之後,我看師妹古井無波的臉上不時蕩漾起羞答答的笑意,時而蹙眉,時而嫣然巧笑,每日過的端得生動活潑,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師妹她從未開啟過的芳心,卻是已經為楊兄弟你打開了。」 柳順意沉沉的歎了一口氣,神思恍惚的逕自又道:「跟著下來,我們一道去了北斗旗,我見師妹她又換了副顏色,每日裡傷心淒切無比,明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卻還要在楊兄弟你面前裝出若無其事的笑顏來,我這心裡便和刀子剜過了一樣,忍不住了,我才來找你說那些話。」 楊宗志嗯的一聲,歎息道:「是我不好,那段日子我總是躲著幼梅兒,害怕與她情絲糾葛,的確……的確是苦了她了。」 柳順意道:「然後在武當山上,楊兄弟你被天豐打下了山崖,師妹蹲在山邊痛聲大哭,我站在她身後看得心痛極了,師父和師娘將師妹帶回長白山,我眼見著師妹慢慢好轉過來,心頭不禁起了妄念,我自想:『楊兄弟你說不定這一跌下去早已死了,師妹她……她雖然悲痛,事後卻可以慢慢將你忘卻的。』再看師妹回山的路上,哭了幾場過後,便不再哭,而是若無其事的陪著我們趕路,我不禁又想:『看來師妹總算將楊兄弟他忘掉了,明知道他死了,再若傷心只會徒自亂神。』因此我對師妹她愈發體貼的照顧,只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將楊兄弟你取代掉,直到……直到師妹回山之後,她面上雖然淡淡的不說什麼,可是卻又每日從早到晚的站在山崖邊等你找過來,我去探了她幾次,師父和師娘也多番遊說,可她半點主意也不轉,而是立定了決心,我站在她身後看得久了,這才明白,她根本沒有將楊兄弟你忘掉,卻是將你鐫刻在心底,她不悲傷,是因為她根本就不相信你死掉了,師娘不許她下山去,她也絲毫都不辯駁,是因為她真真的相信你一定會上山來找她,哎……」 楊宗志聽得一呆,柳順意口中所說之事,他前幾日聽到唐小婕說過一些,可唐小婕畢竟是道聽途說,知道的極為有限,再加上那天時間緊迫,此刻驟然從當事人柳順意的口中說出來,他不由心頭微微震撼,暗想:「幼梅兒……這……這傻丫頭。」 柳順意感慨的道:「前幾天楊兄弟你果然找來了,我和幾個師弟們騎馬看到你在山谷中制服驚馬的場面,我那時心底裡六神無主的,便下意識去找師妹,哪知道她一聽卻是大喜過望,忙不迭的催我一道來尋你,我這才是偷偷的死了心,暗想師妹這一生都無法回心轉意的了,所以我趁師娘不注意,吩咐了幾個師弟在你進山門的時候,對於手下留情,我……我真是愛煞了師妹,只要是她喜歡中意的,我也會逆著心思滿她的意。」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意興索然道:「柳師兄,原來你這般深愛幼梅兒,與你比起來,我……我才是自慚形穢的緊,況且我身邊除了幼梅兒,還有好些個萬里難尋其一的女子跟著,倘若不是我現在也愛幼梅兒愛得發狂,真真是沒有顏面與她相對,但是此刻誰若是勸我將幼梅兒讓出來,那是……那是想也休想的,柳師兄對不住,雖然你的心事我滿懷敬佩,甚至覺得你癡心癡情的極為難得,可我既然答應了幼梅兒和她一生在一起,便不能對她有半個虛字,誰若是要跟我來搶,我便放他不過。」 楊宗志前半句還頗為感念,說到後面憶及費幼梅那艷絕人寰的小臉蛋,和對自己的滿腹癡心,話音一轉,頓時變得桀驁難馴,柳順意聽得一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男兒,如此一來我就真的放心了,方纔你站在山崖前時,我看著你的背影忽然心生歹念,腦子中有幾個不同的聲音吵架,有的說:『你殺了楊兄弟,幼梅兒怎會過的快活?』又有的說:『可他對幼梅兒三心二意的,怎麼殺不得?』現下聽了你這話,我才是真的對你敬服幾分,過去我見識過你的武功和果敢,對你敬畏倒是多些,我要殺你,你居然不出一語責備,我只覺得你為人胸襟磊落,但敬服卻說不上……若是你剛才聽了我的話後,心中猶豫要不要將幼梅兒還給我,我可半點都不會領情,只會對你鄙夷,哼……自古以來,英雄好漢天底下哪裡少得了,可偏就是癡性男兒不多,……哈哈,只有眼前的這個楊兄弟,才是我柳順意日後願意真心相交的師妹夫。」 楊宗志聽得一同哈哈大笑,拍手道:「柳師兄才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兒。」 心下卻忍不住躊躇:「叫我讓出幼梅兒,這是想也不用想的,就怕……我方才看他可憐,一時違了心思安慰他幾句,那樣卻是作用相反了。」 如此一想,他暗自不由得感慨唏噓不已。 柳順意放聲笑道:「今日我心中的心結盡去,楊兄弟,你不是要在這長白主峰上到處看看麼,我陪你到處走走,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便問我就是。」…… 兩人回到山門的時候,冷月已爬上中梢,今夜看來風雪不會停了,到了子時夜半,風雪不但未歇,反而越下越大,將整個山頭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兩人在山門前分了手,各自回房去歇息,楊宗志背著手繞過主客堂,邁步穿過一排石頭台階。 今夜劍派中的人睡下得很早,到了此時四周俱都是靜謐漆黑一片,楊宗志走一會,隱約看見左手邊有一個窗戶邊透出如豆的燈火,這燈火若隱若現,在這威嚴的劍派中傳出幾許溫馨,楊宗志心頭一動,下意識向那邊走過去,沿途來到一排客房面前,這排客房修繕的甚為古樸,竹窗上是四個角的簷壁,大雪落在簷壁上,堆積成小山,不時有一些化凍的雪水順著簷壁淌落下來,落在地面的水塘中叮咚一響。 楊宗志看著眼前竹窗中透出的燈火,心頭一時寧靜之極,不覺想起遠在鴻冶城中的一群小丫頭,自己此次從長白山回去,便會帶著這些嬌癡的小丫頭們到幽州城去盤桓一段日子,待得解決了秀兒和賽鳳的事情,便要回歸滇南去了罷。 楊宗志心底一柔,隱約聽見竹窗內有人在輕輕小聲的說話,語音若有若無的傳來,在這暗夜中聽著無比的悅耳,他無意聽了幾句,心中一動,暗想:「這是……婕兒的嗓音。」 便即醒悟,原來唐小婕被幼梅兒安排著住在了這裡面。 想起那乖巧溫順的唐小婕,雖然此刻楊宗志已經寒冷疲乏的緊了,依然忍不住想要去和她說幾句,看看她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了,他背著手跨上高高的石頭台階,來到竹窗外,聽見裡面一個嬌滴滴,脆嫩嫩的嗓音說話道:「啊……咿……啦……吁……喝……」 楊宗志不禁暗暗好奇,這聲音傳來,只有幾個柔柔膩膩的語氣詞,連不成話,只是心頭一轉,又自醒悟:「這是……這是費滄先前教給婕兒她們的法子,這法子是用來給那位小嬋姑娘練習發聲的。」 現在時辰已到子時,正是人一天中最最困頓之際,想到那費滄吩咐讓每天早晚用這個法子教導小嬋發聲說話,可沒料到婕兒竟然一直教到了這個時辰,還不休息,楊宗志內心不禁歎息:「婕兒她果真是個好心腸的姑娘,從來都是為了別人打算,不顧自己。」 遠的不說,就說當初在洛都城內的河心上,鮮於無忌派人從對岸將一支竹箭射過來,若不是婕兒橫身擋在虞鳳的面前,又豈會受了這般的重傷,這事情後來唐小婕並未與楊宗志說過,但是楊宗志暗自明白,鮮於無忌和唐小婕生平素未逢面,哪裡談得上什麼深仇大恨,要妄動肝火的取她性命,那河心小舟上坐著三個小姑娘,唯有虞鳳這當今唯一的小公主,才可能牽動鮮於無忌的怒火,派人暗下殺手,唐小婕忍住不和自己提,只不過不想自己遷怒到虞鳳那傻丫頭身上罷了。 想起虞鳳,腦海浮現出她離去前留下的話語:「相公……我在御花園中等著你,我會一直等著你來!」 楊宗志低低的歎了口氣,一時心頭也不禁茫然,事後在馬車內聽唐小婕替虞鳳辯解說,原來虞鳳本想撮合自己一道娶了婕兒和倩兒,楊宗志心中便有些後悔自己對待她的態度,可虞鳳和自己的身份之間橫亙了幾道大山,她是尊貴在上公主,自己是……萬死難辭的反賊,日日逃亡於天邊海角,經後哪裡還有機緣相見,向她說一聲對不住。 「哎……」 楊宗志頹然的吁了一口冷氣,走近紙窗邊,聽到裡面唐小婕又小聲低低的說話道:「小嬋姑娘,你……你莫怕的,其實說話一點也不難,費大叔他說過,你的咽喉一點毛病都沒有,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不敢開口說話,你只要有決心,克服了這些毛病,便能和我們一樣的說話啦。」 唐小婕說了這話,耐不住又順著方纔的語氣,繼續緩緩引導道:「來……啊……咿……啦……吁……喝……」 楊宗志正好走到門口,見到門前微微留了一道縫,順著縫隙內的燈火看進去,便見到唐小婕雙手溫柔的牽著那小嬋姑娘,兩人坐在溫暖的床頭邊,唐小婕正側著腦袋教那小嬋說話。 看著唐小婕天鵝般的背影,她微微彎子,一頭瀑布般的秀髮便垂落腰間,傳過來的嗓音幽幽軟軟,聽著飄渺之極,楊宗志忍不住輕輕哈哈一笑出來。 唐小婕正滿面柔和的對著小嬋說話,今日的小嬋姑娘被費滄用金針刺過了眼脈和咽喉,此時用紗布包住了眼簾,適才吃過飯後,唐小婕便耐著性子在這裡教小嬋說話,可這姑娘看來還是怕生的緊,自己好端端的教了幾個時辰,也不見小嬋發過一個音,唐小婕倒是並不氣餒,依然耐心十足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淳淳教導,直到……聽見身後一個小小的怪異笑聲傳來。 唐小婕心頭微微一驚,急切的轉過身來,正往閉住的房門邊看過去,正在這時,身後一個更小的,幾不可聞的細嫩嗓音響起道:「啊……」 唐小婕稍稍楞了一愣,忽的心下急轉,忙不迭的轉過身來,激動的拉著小嬋的小手兒,嬌聲急切的喚道:「你……你說話啦,小嬋姑娘,你方才是不是說話啦? 分卷閱讀416 」 只是方纔這小小的嗓音傳來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聲息傳來,那小嬋姑娘半側著小臉,小嘴卻是緊緊的閉住,彷彿先前那個聲音根本就不是從那的小嘴中發出的一樣,楊宗志推門走進來,笑道:「三更半夜的,婕兒你還在吵吵鬧鬧些什麼,也不怕別人聽了你這麼美妙的嗓音,弄得覺也睡不好了麼?」 若是平日,唐小婕聽到楊宗志這毫無正經的打趣,定然會羞不可抑的轉過小臉,對他不依的輕嗔薄怒好一番,只是此刻她全副心思都在小嬋的聲音,聞言卻是轉過頭對楊宗志開心的揚手道:「郎君,你……你快過來,小嬋她方才開聲哩。」 楊宗志哦的一聲,拂去頭頂和身上厚厚的白雪,拉掉長氅走進來道:「是麼,看來這位小嬋姑娘果真是能說話的呢。」 唐小婕乖乖的嗯了一聲,歡愉的牽起小嬋柔嫩的小手兒,湊到楊宗志的面前道:「嗯,小嬋姑娘你別怕,姐姐再教你一次,你放鬆下來跟我學一遍。」 彷彿為了證明給楊宗志看,唐小婕果真對那小嬋又「啊……咿……」 的說了一遍,可是這次,小嬋依然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而是撇著小腦袋,對楊宗志走來的方向傾斜了好幾下。 楊宗志垂頭看下去,明亮的燈火下,光線俱都照在唐小婕和小嬋的側面上,這兩個小丫頭一個是薄唇紅腮的玉中仙子,另一個卻是粉雕玉琢的無暇姑娘,相互間可謂是難分軒輊,過去初見小嬋時,她一身破破爛爛的打扮,唯一能注意到的便是她身後總是背著個海棠色褡褳,秀髮凌亂的垂下,將她的臉蛋遮掩住,讓人難以看到她半點樣貌。 後來楊宗志將她背回瑞河村,魯三娘給她洗過了臉,楊宗志才恍惚瞥到這小姑娘長得頗為秀美,長長的細密眼簾,小小的鼻頭和紅唇,搭配起來又有幾分純純的美色,但是楊宗志心無旁礙,因此也沒多加注意,只是晃眼即過。 這一路小嬋跟在身邊後,尤其是此刻她坐在柔柔的床頭,和唐小婕並對促膝,宛若兩朵幽幽的並蒂蓮,一朵明艷,另一朵滯澀,楊宗志這才依稀留意到這位小姑娘,實在是不乏清麗照人的秀雅,身邊紅燭冥冥,照在她的腮邊,泛起淡淡的柔光,印出一團腮紅,竟然透出幾許粉面桃腮的嫵媚來,若不是她此刻雙眼被厚厚的紗巾蒙住,遮掉了少女雙翦的無顏俏麗,或許她……當真是個難得多見的小美人胚子,也說不定。 楊宗志卻是暗暗留意到她的一舉一動,見到自己乍一走進來後,這小嬋姑娘便有些警惕般的湊起雪白的脖頸,茸茸的小耳朵高高的豎起來,彷彿小狐狸碰到獵物或者對頭時的模樣,此時她尚且看不見,也說不出話,僅有一對小耳朵可用,她便用這對靈動的小耳朵來打探自己的行跡。 楊宗志心頭嘿的一笑,暗道:「看來……她可不是瞧起來的那般溫順呀。」 他心中一直覺得這位小嬋姑娘頗有主見,可又暗自納悶為何她會毫無辯駁的任由魯三娘和霍二哥收留,又婕兒和自己帶走,她如此又盲又啞,卻能孤身浪跡天涯,來歷定然不尋常的緊。 唐小婕見那小嬋再也不發隻字片語,心頭隱隱的泛起失望,轉而看向楊宗志,嬌聲道:「郎君啊,我……她……」 楊宗志笑道:「不妨事,只是次罷了,她還不能說話,並不代表日後她也開不了口,方才……你或許是聽錯了,也說不定。」 唐小婕蹙眉細想片刻,堅定的搖頭道:「不呢,我剛才聽得清清楚楚的,真沒聽錯呢,小嬋她……真的說了一個字的。」 楊宗志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婕兒辯論,於是擺手道:「好罷,就算你聽見了,婕兒……嗯,你過來一會,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咦……」 唐小婕微微驚奇的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面帶微笑,燈光一閃泛起柔和之色,唐小婕卻是俏臉沒來由的紅了一片,轉頭打量那蒙住眼睛的小嬋一下,這才顫著嗓音嗯的一聲,轉而放脫掉小嬋的雙手,讓她坐好在床邊,這才走過去,暈著小臉道:「你……你要做什麼,郎君。」 楊宗志回頭瞧了小嬋一下,見她小耳朵忍不住豎得更加,方自拉起婕兒的小手兒,將她一直拉扯走到房門的外側,房門咿呀一聲從外闔上,客房內便一片死寂般的寧靜,小嬋孤身坐在明亮的床邊,忍不住心頭翻湧一片:「那……那惡人為何要將唐姐姐叫出去,他……他有什麼事情不能當著我的面說?」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悄悄的站起身來,捏緊自己的裙角,循著他們方才走出去的方向跟了過去,她的眼睛無法看見,兩隻小手兒向前探著,腳步走得極慢,步子也落得極輕,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微微能夠聽見屋外北風吹奏的地方,隱約便能聽見兩個聲音順著北風吹進耳中。 小嬋咬緊自己的柔膩紅唇,側過小身子向那邊又拱了一拱,這般就能聽得更加的清晰,只聽見唐姐姐嫵媚的嗓音顫巍巍的傳來道:「郎君呀……你……你到底叫我出來作甚麼?」 接著那惡人嘿嘿笑道:「好婕兒,夜這麼深了,我叫你來……你說……你說還能做什麼事?」 唐姐姐似乎是驚訝的喲了一聲,忍不住壓低嗓音嬌嗔道:「壞……壞郎君,你可對婕兒使不得壞哩,小嬋……小嬋妹妹她也還在呢。」 小嬋靜靜的聽到這裡,心頭忍不住升起一股狐疑,到底……那惡人找唐姐姐來作甚麼,為何他不明說?而唐姐姐彷彿是聽得懂了,卻又對他不依不饒的嗔怨起來,而且話中更是提到過自己,這又和自己……有什麼干係? 小嬋下意識的叫楊宗志那惡人,起因便是那晚在回瑞河村的山道上,楊宗志強橫粗蠻的將自己扛在肩頭上,這人言語粗魯,行事更是肆無忌憚,小嬋看不見他的樣貌,只能在自己的心頭暗暗描繪,不自覺的……便將他描繪成了一個長滿大鬍子,眉毛濃密,胸口上倒生長毛的粗漢子,就好像爹爹身邊的那些大叔們一樣,個個凶神惡煞的緊。 後來……跟在楊宗志和唐小婕身邊後,小嬋又有些震懾於楊宗志的見多識廣,她日常不能說話,只能在一邊聽著楊宗志對唐小婕,朱晃介紹沿途的風土人情和地形地貌,小嬋的心底裡不由得暗暗震驚,一個濃眉粗發的惡人,竟然也能知道這麼多地名和由來,還能對前途的艱險預料的那麼神准,那天楊宗志出聲譏誚她為無名無姓的小丫頭,小嬋居然受不住他的嘲諷,羞怒之下透露了自己的名字出來。 自那以後,小嬋心中便暗暗警醒,心想:「他若是再來出言打探自己的事情,自己便對他來個不理不睬,反正自己說不了話,他又能拿自己怎麼樣?」 雖然唐小婕對她發自真心的好,這些小嬋也能暗暗體會的到,因此才會對唐姐姐漸漸不那麼牴觸,但是對楊宗志麼……她卻是存了不少警惕之心的。 直到……昨夜他們一起走進這長白劍派的山門後,小嬋站在唐小婕的身後,聽到楊宗志如訴如泣的講述出他與費幼梅平生交往的種種,小嬋這才覺得自己過去心目中那個醜陋的大鬍子,被猛然徹底的給顛覆了,「沒想到……沒想到他也有這般細膩的心路,更是有些身世可憐。哎……」 再聽到楊宗志原來竟是朝廷中的兵馬大將軍,過去曾領兵十多萬出征過沙場,小嬋卻是對他起了一絲親近之意,楊宗志是軍中人,更是做過大將軍的,那他與……與……他的身世與自己一般的可憐,而他更比不過自己,至少……自己身邊也曾有著至親之人的照料,而他卻是孤單單的一個人,看來這惡人……也不是那麼凶頑不冥的罷。 今日楊宗志帶了她和婕兒一道去看病,那費滄答應給婕兒治病,卻對自己留難的緊,說什麼……要自己將一對耳朵都割下來獻給他,這才願意給自己瞧一瞧,小嬋聽得心頭怒火萬丈,反正自己這麼多年來,也不曾看見過,不曾說過話,早已經過的習慣了,為何要聽命人家的脅迫,她素來最最憎恨人家的脅迫,正待站出來搖頭拒絕的時候,卻又是……楊宗志出聲給她解了圍,並且對費滄滿口承諾認了自己作義妹,要將他的記憶都獻給人家,以此來換得自己重新看見和說話。 小嬋只覺得那時候腦中轟的一聲,思維斷斷續續的,依稀里只能剩下楊宗志哈哈大笑著說道:「咱們一言為定……」 小嬋腦中不停對自己回問:「他……他為何要對我這麼好,便是我這麼個又盲又啞的苦命丫頭,他也會看得這麼重,他……他真的是想認自己作義妹的麼,他不嫌棄自己?還有……他為了自己這麼個不起眼的丫頭,居然將記憶都給了別人,我要是沒了記憶,那……那又會過得怎麼樣,也許……也許我會過得比現在更加快樂的吧?」 嗚嗚的北方又傳進來小小的說話聲,恍惚打斷了小嬋的思緒,她不由得回過神,又裊裊的側著耳朵向外聽出去,唐小婕的嘴中發出一記香艷曖昧的波的一聲,這才開口婉求道:「這樣總行了吧,郎君呀,你饒過我,今夜我答應跟小嬋住在一起呢,她好不容易有些接納我,我……我可不想前功盡棄。」 小嬋心中暗歎:「唐姐姐她的心腸真好。」 耳聽著外側啪的一聲,接著傳來唐小婕低低壓抑的一聲嬌呼,楊宗志笑著道:「好你個婕兒,竟然這般怠慢我。」 唐小婕濃濃的求饒道:「唔……好郎君,不是哩,人家真的是答應了小嬋呢,波……還有……方纔我真的聽見小嬋她說了一個字的,我……我想晚上再多陪陪她,說不定她就能更快的說話啦,況且你今日不是認了小嬋作妹子麼,你這作哥哥的,難道不該作些表示不成?」 小嬋聽到這兒,心下隱約一陣迷茫:「到底他認自己做妹子,是……是真心的麼?」 楊宗志失笑道:「左右我說不過你,我今夜來找你,只是要跟你說一聲,這幾天你和小嬋呆在房中哪裡都不要出去,這裡天氣寒冷的緊,再加上外面世道有些亂,等過了這幾天,咱們便要回轉啦,婕兒你的胳膊已經可以動了,筠兒和淼兒她們若是看見,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 唐小婕乖乖的嗯了一聲,外面隨著北方又傳來一些輕輕的啾啾聲音,小嬋站在內側心中一動,暗道:「他也沒說什麼了不起的話嘛,那……那幹嘛要站在外面吹著冷風,避開自己呀?」 正在這時,楊宗志忽的嚥了一口唾沫,又輕笑道:「好婕兒,你的小嘴是越來越甜啦,唔……咱們這次回程的路上,依然還是要經過太行山的,到了太行山,見過霍二哥和魯三娘,小嬋的眼睛和咽喉說不定快要大好了,咱們便能將一個活生生的小嬋姑娘,還給霍二哥他們了。」 小嬋聽到這裡,不由得渾身一顫,腳步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出去腳後跟不知踩在了什麼東西上面,激得幽幽的暗室中起了啪的一聲脆響,迴盪於客房中,也迴盪於她的心田內。…… 昨晚太累了,寫著寫著睡著了,所以沒發出來。 今晚還有一更,或許會比較晚。 .com第475章封山之五 翌日一大早,費幼梅和史艾可便一道前來叫門,天邊剛濛濛亮,雪色正酣,費幼梅頂著一頭浮雪,站在門口滯納了好一會,猶豫著該不該去敲門,還是又從窗戶邊翻進去,史艾可卻是揉著微微發紅的杏眼,想也不想的就跑過來,伸手將木門拍得咚咚作響。 拍了幾下,裡面一時還無聲響傳來,史艾可又不耐的大叫道:「哥哥……哥哥,快起來啦,懶傢伙,人家都已經出門啦!」 費幼梅聽得噗嗤一笑,史艾可狐疑的轉過猩紅的杏眼,茫然道:「你笑什麼呀,費丫頭!」 費幼梅低低的咳嗽一聲,忙嬌聲道:「沒……沒什麼。」 她素來知道楊宗志不愛早起,不過昨日攤上自己和柯若紅罷,那丫頭比大哥還睡得還沉,大哥都被自己叫醒了,那丫頭還要賴在大哥懷裡好一會,才是醒過神的。今日碰上了直來直去的可兒前來,這氣勢便大不相同了,可兒她沒有柯若紅那般溫順婉約了,叫起門子來,粗著嗓音隔門大吼,生恐這長白劍派的院子裡大家都聽不見一樣。 過了一會,楊宗志披著中衣前來開了門,大門方自打開,一股潮潮的冷氣撲面而入,楊宗志又打了個寒戰,快速的退回到小床上坐下,厚厚的錦被蓋在身上,坐在床頭慢慢的穿衣。 史艾可和費幼梅一跳而入,表眼見著楊宗志慢條斯理的模樣,史艾可頓時跳過來,打著哈欠嬌聲催促道:「哥哥,你怎的磨磨蹭蹭的,啊唔……再不出去的話,人家說不定都打上山啦。」 楊宗志看看窗外的天色,笑道:「天還沒有亮透,那些人住在山腳下,難道好得過我們?只怕他們才是凍僵了,想要出兵……也沒這麼早。」 費幼梅俏盈盈的走過來,服侍楊宗志穿衣戴帽,裹好腰圍下的長巾,史艾可揉著雙眼坐下來,狐疑的道:「咦……費丫頭,怎的你服侍哥哥,服侍的這麼熟練的,你……你曾經練過不成?」 費幼梅噗嗤一笑,驕傲的道:「這還用練習麼,咱們女兒家心中只有自己的……自己的夫婿,這輩子生下來呀,便是服侍他的起居飲食,我只用作一次,便大概也就知道啦。」 「霍……」 看著費幼梅一邊嫻熟的給哥哥穿衣服,一邊驕傲的昂起小腦袋,天鵝般秀美無雙的臉頰上俱都是歡愉之色,史艾可的心下暗暗有些惱恨,「原來啊 分卷閱讀417 ……要作一個讓哥哥喜歡的女子……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哩,還要學習那麼多些巧婦之事。」 史艾可興致來了,便也學著費幼梅的模樣給楊宗志繫好縛索,這些縛索本是在長氅的最外層,固定之用,史艾可的動作大咧咧的,她屏住呼吸運足真氣,小臉漲得通紅,不一會便看到楊宗志翻著白眼慘叫道:「啊……可兒,你要殺我不成,哥哥……哥哥快要被你活活勒死了。」 史艾可聞言小手兒一顫,這才發現自己太過緊張了,致使捆住的縛索緊緊的盤在了哥哥的胸前,捆出了幾道勒痕,費幼梅在一旁嬌笑道:「可不是這樣哩,咱們的動作要溫柔細緻,你看看……這樣子,是不是好多了?」 史艾可羞愧的面紅耳赤,見到那縛索經費幼梅巧手一番撫弄,頓時服服帖帖的綁在了楊宗志的身前,看著極為舒適,再也不像自己先前那般的混亂,史艾可跳起來,不忿的道:「哼,女兒家纏纏綿綿,我……我自來學不會,哥哥你又要討厭我了,說我是個不會花紅,不學針織的混小子了,是不是?」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我怎麼敢?」 史艾可眼神一轉,逕自又道:「不過這些事情我幫不了哥哥,但是哥哥若是與人拚鬥打仗,那……那便是可兒拿手的玩意了,哥哥呀,這次官府封山,無論如何你也要給可兒找個好差事喲,可兒在你面前露一手,讓你也看看,可兒才不是那麼沒用的丫頭呢。」 楊宗志穿戴好,站起來笑道:「這事情後面再說吧,這裡畢竟是長白劍派的地盤,劍派當中的文武弟子眾多,哪裡論得上我們強行插手,再說了,這可是徵兵作戰,可不是江湖高手間出拳比鬥,一旦碰面就是生死之局,可兒你還是安分些的好。」 史艾可聽得失望之極,暗自幽怨:「這上面不又讓人家露露臉,那……那人家在你面前不就是一無是處的了,乖巧比不過唐姐姐,溫順比不過若兒那大屁股丫頭,就連賢惠也比不過費丫頭,那可兒……那可兒還有什麼能吸引住哥哥的?」 三人說過了話,略略梳洗一番,便一道出了山門,來到昨日到過的斜坡下一看,長白劍派的所有弟子們早已經據守在此,想來大家心中同樣擔心,昨夜官軍沒有動靜,今日一早必定有消息傳來,不然官軍盤踞在山腳下圍營,挨不了多久,便只能潮水般退去了。 費清和董秋雲等人當先站在山崖邊,遠遠的看著寧靜的山腳下,心頭暗暗盤算:「怎的……到了這個時辰,官軍竟然也不上山,難道真的是被凍得僵硬了不成?」 千餘人守在前後山邊,側耳靜靜聽著山崖下的動靜,再過小半個時辰,也不聞任何消息傳來,過來一會,山下面跑了一個弟子對頭頂大喊道:「啟稟掌門和夫人,官軍已經拔營了。」 眾人聽得心頭一凜,暗自道:「快來了。」 弟子們紛紛拔出腰間的長劍,斷頭刀等兵刃,耳邊嗤嗤的脆響不絕,史艾可也不由得眉頭軒動,捏緊小拳頭跺了跺腳,由於落雪太密太厚,遮住了目光,其實站在這山崖上並不能看得很遠,但是眾人看著白茫茫的四野,心頭都不禁熱血沸騰,恍惚著似乎看到官軍已經登山起營,來到了不遠下的山腳旁。 巨石和竹箭也準備的足夠多,每個人都是一身勁裝,就連嫵媚的費幼梅都穿了緊身的秀白月服,用玉白色的頭巾,包裹住了一頭烏黑的秀髮,凸顯出她一襲小身段浮凸有致。 費清側耳傾聽了一陣,回頭吩咐道:「去看看北坡那面有什麼動靜?」 身後佟樂等人高聲道:「是,師父。」 便率了幾個弟子匆匆跑向山後,過了一會,佟樂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回話道:「師父,北坡後面半點動靜都沒有,咱們分派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守在那面,官軍那邊人少,應該……應該沒有大礙。」 費清嗯的一聲,沉眉道:「順意,小樂,你們吩咐下去,官軍已經斷了我等的後路,咱們此戰乃是性命之戰,無論如何也定要將各自的陣營守住,千萬不能往後退一步,咱們只要一個地方被人攻破了,那……那其他地方也會不戰而敗,大家全都沒有活路。」 楊宗志在身後聽見,不由得暗暗喝彩:「此乃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好計,只有這麼說,方可激發出大家死戰到底的決心和意志,自古兩軍交戰勇者勝,長白劍派雖然人數上處於劣勢,但是佔據高勢,只要人人不顧性命,也不是全然沒有挽回的餘地。」 過了一會,山崖下果真傳來了搖旗和吶喊聲,通紅的官旗漫山遍野的鋪了一地,在這雪白的山頭上顯得分外扎眼,費清迎風揮手道:「你們都各自去吧,昨晚指派你們每人守好一處,大家的責任都記清楚了麼?」 柳順意和佟樂等人齊聲大喝道:「記清楚了。」 楊宗志隨眼望過去,正好碰見柳順意看過來,兩人目光在空中交視一番,不禁都露齒一笑,正在這時,董秋雲在一側嬌聲道:「你們聽聽……那些狗腿子在山腳下大喊大叫的,他們……他們在喊些什麼?」 大家一道湊過頭看下去,見到山腳下的軍陣來的並不快,甚至……有些拖拖拉拉的緩慢,那些軍旗看著小小的,向上走個幾十步,便會一齊停下來,昂著腦袋對山崖上喊話,這些喊話聲往往匯聚了幾十人,數百人的合力,雖然遙遙的傳了上來,但是聽著甚為雜亂,模糊不清。 費清捏須蹙眉道:「還能喊些什麼,無外乎不就是讓咱們丟下手中的兵器,從此聽候官大爺們的差遣,作他任打任罵的奴才,他們便能饒下我們不殺,哼哼……江平過去這一套來的多了,咱們這裡,可有一個心裡面害怕的沒有?」 費清這最後一句,乃是聚力而發,隆隆的震響在山頭和各人的耳角邊,柳順意等人聽了,一齊抬頭挺胸大叫道:「弟子不怕!」 就連山崖下那些弟子和各家派來的壯丁們聽了,也一起大喊道:「我們不怕!」 聲音合起來迴盪在山野溝壑中,震得人人氣血翻湧,恨不得立時抽刀衝下去砍殺一番,才算快意。 費清滿意的點了點頭,哈哈大笑的道:「這才是咱們長白山的好男兒。」 這時山崖下一個弟子向上大喊道:「老掌門,弟子聽清楚了,那些狗腿子似乎喊得是……喊的是,交出楊宗志,饒你們長白山幾千口身家性命。」 北風疾面而來,這弟子的聲音獨獨的在山頭上響起,身邊近一些的人,禁不住也趴子,側耳向下聽去,紛紛回頭喊道:「是了,我也聽見了,就是……就是喊得這一句話。」 弟子們尚有很多人不認識楊宗志是誰,聽了山下面的喊話,不由得在心頭泛疑:「到底……到底誰是楊宗志,狗腿子們為何要我們長白山交出這人,難道是……難道是搞錯了麼?」 山頭上費清等人啊的一聲驚呼,側耳聽下去,山腳下的軍旗爬的高了一些,合在一起的喊話聲便能聽得更加清楚,大家無人說話,一道側耳聽下去,卻正是聽見那句:「交出反賊楊宗志,饒你們性命!」 楊宗志和史艾可二人也聽得清清楚楚,見到大家聽過後,目光不由得一齊匯聚到自己的身上,史艾可心頭一跳,忙不迭的站出來擋在楊宗志的面前,伸出雙手訥訥的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麼,難道你們真的要將我哥哥交出去不成?那……那你們先將我殺了就是。」 費幼梅急的滿面通紅,轉眼看過去,見到眾位師兄們的面色各自不同,有得一臉茫然,只是望著爹娘,而有的卻是眼珠子亂轉,面色猶豫,還有的……更是緩緩將刀尖轉了過來,牙根咬住,面色瞬時變得微微猙獰。 費幼梅心頭一淒,暗道:「他們……他們難道真的要將大哥交出去不成?」 轉念又想:「這也難怪了人家,畢竟官軍來勢洶洶,這山頭上好幾千口人命,有得攜家帶口,有得子孫滿堂,他們並不認識瞭解大哥,又有什麼理由……要為了大哥去妄送性命?」 山崖上一時寧靜之極,便是各人的心跳砰砰聲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楊宗志冷眼旁觀一會,一時不由得心亂之極,想適才不過半柱香之前,這些人還振振有詞,齊心合力的要與官軍們大戰一場,只是半柱香後,這些人一旦得知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甚至……留有根本不必陷入危險的餘地,那死戰到底的決心立刻便就淡了。 他心頭隱約覺得這路官軍使得好一手離心計,卻又暗自無可奈何,說到底……官軍的喊話傳上來後,引得山頭上的各路人馬俱都生了自己的小算盤,大家再也作不到同心合力,這一戰……即便是再打下去,也定然要敗了,甚至會一敗塗地。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舉手拜禮道:「費叔叔,姨娘,小子這就下山去了,官軍們言明只抓我一個,剩下大家都能保住性命,我就去會會那個江平江大人,只是我身邊的幾個小丫頭,她們本就無辜,也沒有反賊的罪名,還望你們能好心收留她們一段時日,待得風浪平靜過後,再送她們下山就是。」 柳順意聽得眉頭一動,正要站出來說話,費幼梅卻是尖叫一聲,哭泣道:「不要……大哥,你下山,幼梅兒也陪你一道下山。」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傻丫頭,你以為我當真是下山讓人家捉走的麼,我這般衝下去,自然會覓得一個機會逃走,只要讓官軍們見過我的面,知道我從長白山上溜掉了,他們……他們說不得就會撤兵,循著我一路追上去,這裡的圍困就算解掉了。」 董秋雲伸手抹了一番腮邊的清淚,大聲道:「志兒,你叫我一聲姨娘,我便是你最親的親人,清哥……難道你……難道你也要眼睜睜的看著志兒被人家給捉走麼?」 費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望著山崖下,沉吟道:「各家各戶的莊主,今日之過實在因為我費清的一個子侄引起,你們……你們能不能看在老朽的面上,幫他這一回,想過去我長白劍派對你們個個不薄,今日老朽在這裡懇求你們一次,還望你們不要拒絕就好。」 山崖下幽靜一片,白皚皚的雪花粉落下地,千餘人的呼吸吹出道道白氣,過了一會,下面有個豪邁的聲音大喝道:「費掌門,我虎家牧場過去幾十年來都唯你馬首是瞻,今日也是一樣,你便發下號令就是。」 楊宗志和史艾可湊眼看下去,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前幾日遇見過的虎家牧場的虎老爺,只不過此刻他一身戎裝,看起來不如前幾日所見那般福態。 虎老爺話音一落,跟著又有幾個嗓音傳來道:「我們……我們也一樣。」 費清感激的朝山崖下頻頻施禮,楊宗志卻是心頭暗歎:「看那後面說話之人,顯然是抹不過今日這面子,所以望風而動,這話……說的難為之極了。」 眼下官軍即將打上山來,可這裡人卻是人人心頭茫然,他們一個個不認識自己,也不瞭解要為了什麼人去拚命,甚至……可能為了自己斷送了一家老少的性命,他們有如此態度,也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了。 只是楊宗志轉眼看向費清和董秋雲,心頭不禁更是感動難禁,他們與自己相識一段日子,而且……過去對自己頗多猜忌,今日卻是攏身站出來替自己解圍,為了自己去拜求人家,楊宗志只覺得眼眶微微濕潤,喉頭哽住,頓時說不出話來。 董秋雲抹開腮邊的清淚,咯咯嬌笑道:「志兒,你明白為何我讓你叫他費叔叔,卻偏偏不叫我嬸娘,而是叫我姨娘的麼?」 楊宗志搖頭一笑,嘴角牽住回不出話。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見你孤孤單單一個人,實在是心疼你身世可憐,我讓你叫我姨娘,便是要把你當作半個兒子般疼愛,人家要欺負你,捉拿你,我這姨娘難道還能看著你受累麼,哼,誰要是碰你一下,我便將那人的手也砍下來,給你消氣!」 楊宗志聽得仰天哈哈一笑,跪下來拜道:「姨娘!」 董秋雲伸手扶起他慈聲道:「好孩子……嗯,好孩子!」 楊宗志站起身來,但覺方才聽了這話,胸中豪氣雲集,一時間迷亂的腦子也變得愈發的清晰,他心中一動,忍不住咦的一聲,恍惚道:「怪了……」 董秋雲和費幼梅等人注目看著他,見他方纔還是滿面通紅的感動之色,這時卻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口中連番說道:「奇怪的。」 董秋雲奇道:「什麼怪了?」 楊宗志蹙著眉頭道:「這事情好生古怪,我過去和那位江平江大人素未平生,最多只不過互相聞名,而這次我來長白山也只是臨時起意,來的時候並未驚動任何人,為何……為何江平會知道我在長白山上?」 想了一陣,他又拍手道:「對了,對了,一定……一定是他!」 史艾可湊過來道:「哥哥呀,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到底……到底在說些什麼呀?什麼……什麼一定是他?」 楊宗志凝眉道:「可兒,你還記得不記得,前幾日我們在路上碰見一群囂張跋扈的漢子,那些漢子裡面有一個小眼睛的年輕人。」 史艾可恍然道:「原來你是說他呀,我當然記得呀,那些人被朱大哥出面痛打一頓嘛,一個個都丟出了酒肆外面去啦。」 楊宗志點頭道:「就是那些人了,我當時見了他們撤退極快,心中便有些懷疑,懷疑他們是認出了朱大哥,又或者是認出了我,後來……我們在上山的路上碰到了一群驚馬,我去找那虎家老爺問過,似乎正是那群人所為,如此看來……他們真的是官家的人了。」 楊宗 分卷閱讀418 志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背著手向前走了幾步,接著再道:「難道……難道那年輕人真的是從皇宮大內裡出來的麼?如此解釋……才能解釋的通,為何江平出兵,卻是來捉拿我的,而且……江平手中的錢財有限,卻能借調到如此大股的人馬,看來……這一切都是那年輕人的暗中籌謀啊。」 楊宗志說到這裡,抬頭看著蒼邁的天際,忍不住桀驁的暗道:「難道他……真的是皇上派來捉我的麼?哼……皇上真的這麼看不起自己,竟然派了這麼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來拿我回去不成?」 轉念又道:「還是不會,別人對我的能耐知之有限,可皇上又怎麼會不清楚,我一直心想,皇上要麼不派人來,要派來的定然也會是當朝幾位大將軍中的一個或者幾個,嗯……難道是……東南三皇子那邊的戰事吃緊,皇上身邊實在是抽調不出人手了不成?」 眾人一道看著楊宗志踱著步子,走到山崖邊站下來,雙眼看著天際發呆,大家一起暗暗發愣,心想:「這等時刻,他還在想些什麼?」 費幼梅看得心頭一疼,忍不住便要上前去說話,柳順意卻是看著那山崖想著昨夜之事,不由得搶先出來,將楊宗志拉扯回來道:「楊兄弟,你別擔心,咱們長白劍派一定全力護住你的安危,你說你是個反賊,哈哈,咱們這山頭上,又有哪一個不是反賊,咱們都是一樣,不分彼此。」 楊宗志回頭笑道:「擔心倒是不會,官軍行進很慢,一時半會攻不上來。」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心頭一跳,窒然又道:」 是了,我想起來了。「柳順意愣住道:「你想起來什麼?」 楊宗志恍然道:「柳師兄,昨夜咱們一道來這山崖邊看看,我本來心中想起來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後來咱們一打岔,我又給忘掉了,此刻我又在重新想了起來。」 柳順意聽得面色一紅,昨夜裡一打岔,自然是說的自己想要害他那一刻,只是楊宗志對昨晚的事情分毫不提,而是繼續說道:「我昨晚看到這南坡,北坡,便在心想,江平明知道後山有退路,為何會派了少少幾隊人馬守在後面,難道不怕……難道不怕咱們打過不前面的,狗急跳牆從後面逃走麼?」 費清聞言點頭道:「是,有點道理,我們若是打不過前面的大隊人馬,自然拼了命的向北坡下逃竄,後面人數留得少了,許是一個空擋可以利用,也說不定。」 楊宗志笑道:「費叔叔,這件事情咱們輕而易舉的便能想出來,那江平大人真的愚鈍到了如此地步?況且他身邊現在還有一個從大內出來的人,對我的事情不致於半點沒聽說過,依我來看,這後山的北坡……說不定才是個真正的陷阱。」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暗自都泛起疑竇,楊宗志走兩步,只覺得胸中脈絡逐漸清晰,便道:「是這樣了,我又想起那天驚馬的事情,那個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當然明白我數度上過戰場,馬背上的功夫想來不會太差了,他難道真的要用一隊驚馬便要將我活活的撞死?」 說到這裡,楊宗志忍不住又搖頭道:「我想那人不致於會如此小覷於我,那天山道雖然狹窄,驚馬來勢很快,但是以我的能力,卻還是能夠從容避開的。」 董秋雲嬌笑道:「志兒你又何必過謙,清哥也說過,你的輕功乃是當世難尋的,況且這些日子你的內力也有大進,不然……可不會將我們的寒玉鐵門也給掀翻了。」 楊宗志搖頭哈哈大笑道:「那不是我……那是朱大哥作的,他神力無敵,就算是我也比不過,這些日子他擔心自己唐突了劍派的人,便躲在後院裡餵馬,一直沒有露過面。」 頓了一頓,楊宗志繼續道:「這樣看來,那些人當日放縱驚馬而來,卻不是為了撞死我了,那麼他們……他們是要撞死我的身邊人,畢竟驚馬狂奔,我若是自保尚且有餘,但是要將身邊的婕兒和朱大哥等人一一都救下來,這就難上加難了,山道狹窄,四周根本沒有容身之所,我或許可以依仗輕功縱躍到山崖上,但是要抱著朱大哥和婕兒一道逃險,我便半點把握也沒有了,若不是那天我跳上頭馬的背後,看到它臀後染滿刀傷,可真的會素手無策的。」 楊宗志吁氣道:「這樣一來,他果真是為了對付我的身邊人設下的計謀,可殺了我身邊,又有什麼致命的好處,需要他這般運籌帷幄?」 柳順意站在他身旁,見他苦苦的皺起眉頭,彷彿這個問題實在難以抉擇,便在心頭反問自己,暗道:「若是有人害死了師妹的話,我……我必然要發了狂的去找那個人拚命,這一輩子不殺了那人,定是寢食難安。」 楊宗志緩緩的道:「或許是這樣,我猜一猜,若是當日朱大哥和婕兒真的葬身馬腹,我定然會傷心欲絕,心智大失,個打算,便是追尋那人去索命,可是……可是那人我只見過一面,就連他的名字也從未聽說過,我要去找他,人海茫茫,我又能到哪裡去找?落到今日之後,我在長白山的山頭聽見山下面的喊話,若我聰明一些,便能意會到……是那人帶人殺來了,假若婕兒等人為我而死,我心頭內疚之下,兼且恨意湧起,自然在這長白山上呆不下去,為了不再連累身邊人,我定然出走,而且……更會去山腳下找那人看看,這樣一來,他們在山腳下擺開陣勢,不急不忙的催兵上山,卻在北坡後露出個空擋,以我在山頭所見,必然會先從北坡下山,悄悄避開那少少的一些眼線,然後迂迴到南坡後去尋人。」 楊宗志說到這裡,雙拳重重的一握,堅定道:「如此看來,要麼是北坡後本就是泥足陷阱,要麼是南坡的外營早有準備,仔細想想,還是前一種可能居大,畢竟我若是怯懦膽小,逕自從北坡後跑掉了,他可就得不償失了,嘿嘿……這個年輕人的心機不簡單那,更是對我的性子瞭解的緊,我倒是小瞧他了。」 柳順意等人哦的一聲,見他方纔所說,竟是與自己心頭所想暗暗吻合,柳順意暗道:「難怪師妹會這般鍾情於楊兄弟,原來他……原來他也是為別人考慮的多,為自己考慮的少。」 一時之間,他心底又不禁湧起志趣相投的豪邁,點頭道:「楊兄弟,照你這麼說,那他們現在擺出的都是表象了?你的意思是……他們其實屯重兵於北坡後,而南坡下的兵卻都是吸引眼線的?」 楊宗志笑道:「定然如此,咱們看看山下,這裡風雪太大,咱們站在山崖上,只能看見旌旗招展,可看不見到底來了多少人,咱們唯一的憑據……就是柳師兄你昨日打探到南坡下兵營眾多,而北坡後兵營稀少,咱們自然而然的就想,南坡是主攻,北坡乃是為了防禦我等逃命所作的佈置。」 費清微笑道:「不錯,就連老朽也是這麼想的。」 楊宗志哈哈笑道:「費叔叔,你知道小子過去帶過兵,兵者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將帥所慮往往僅在一念之間,昨夜我留心的到北坡後去看了一下,那邊山勢陡峭,可謂是難以起行,可是對於疲於奔命的人來說,卻又是天然的寶地,山勢陡峭,長白山上可多得是駿馬寶馬,只要馬匹選得好,這陡峭的山勢便成了最大的優勢,馬匹在上面跑起來快如疾風,想要追擊或者攔住便就困難的緊了,只要穿過北坡下的山坳,向北可以去漠河鎮,向南可以繞行茫茫長白山,就算是去新羅或者高句麗都算使得,天涯之大,哪裡還能追得到。」 費清哈哈大笑道:「志兒,看來你已經有主意了,何不快快說出來,讓老朽也開開眼。」 董秋雲和費幼梅等人聽得眉心大動,禁不住也一齊湊過去,楊宗志彎下腰,用手指在雪地上比劃比劃,便將自己的打算一一說了一遍,他低頭說了一會,抬頭見到大家俱都是一臉木訥的震驚之色,彷彿被自己大膽的計劃攪得癡癡呆呆,董秋雲蹙起彎彎的眉頭,躊躇道:「志兒……這樣,當真可行麼?」 楊宗志笑道:「咱們守著一塊天然的寶地可用,不用的話,豈不可惜,再說了,此計若成,咱們可不費一兵一卒之力,盡數將對方擒住,也可以少造一些殺孽,畢竟大家同時南朝人,可不比對陣蠻子。」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又低頭道:「這計策分為兩步,難卻難在第二步,只要這第二步保證了,咱們便能落於不敗之地,就算前面行差踏錯一些,也不打緊。」 眾人聽得暗暗點頭,史艾可卻是雙眸璀璨生輝,禁不住跳起來大聲激動道:「哥哥,你……你這第二步就交給我可兒去作,可兒……必定給你辦的服服貼貼,保管你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楊宗志為難的皺起眉頭,站起來道:「可兒,我本想將這件事情交給柳師兄去作,畢竟他性子沉穩……」 史艾可聞言頓時不依的揮起小拳頭道:「我不要!你……你這是小瞧了人家……」 她說到這裡,轉而去搖晃董秋雲的胳膊,苦著臉道:「秋娘,你看看……哥哥他根本信不過人家哩,人家就要在他面前爭一口氣啊。」 董秋雲被她小手兒搖的渾身亂顫,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與史艾可本就性子相投,對史艾可也頗為喜歡,聽了這話,只得眉開眼笑的道:「好啦好啦,別再搖了,秋娘都要被你這小丫頭搖散架啦,罷了,志兒……既然可兒這般誠心誠意,咱們便將這差事交給她去作就是,我信得過可兒,她與我最是投緣,難道……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麼?」 董秋雲說著話,一邊嫵媚的翻起白眼朝楊宗志瞪了一下,楊宗志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想要出聲辯駁,一時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今天完成兩更,大概是一萬八千多字,算是拚命了,大家也給多投點票,莫難和尚大吼一聲:娘的,難道洒家就是這個命,每週總是一千出頭不成,娘的,洒家……不服氣啊! .com第476章銀河之一 天寒地凍,大雪飄飛如織,山腳的南坡下,疾速的奔出幾道駿馬,領頭的是一個精瘦漢子,腰懸寶刀,身後跟著幾騎隨從,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沿著南坡下的羊腸小道,逕直向北進發。 如此飛快的疾馳了半個多時辰,繞過數道彎,拐進一處山坳中,一行人抬眼望去,眼前一處筆直絕壁之下,孤零零的紮著幾座營房,營房四周用木柵欄圍住,裊裊的升起幾股青煙,彷彿有人在裡面升灶開飯,北方吹過,將那數道青煙倏地刮走刮遠,只不過一瞬間,便在遠方留下了一些影子,風雪中看的便極不真切。 精瘦漢子看的心頭一急,忍不住催馬來到營地前,從馬背上一跳而下,也不管駿馬有沒有捆縛照料好,便騰身闖進了大營,迎面出來幾個軍士,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手裡拿著小碗,碗中兀自還盛滿熱騰騰的米湯,精瘦漢子跑過去,大聲問道:「華大人在哪裡?」 那些軍士們聽了也不搭話,只是轉頭向背後指了一指,精瘦漢子湊眼看過去,見到背後那營帳顯然是這裡的主營,搭建的甚為寬大舒適,雖然倉促之下,卻仍然透出幾許奢華。 精瘦漢子想也不想的,便快步走過去,矮身掀開帳撩,抬頭見帳中端坐一個少年,二十二三歲出頭,滿面都是疲憊之色,他面前的長桌上擺滿了珍饈的小菜,看著頗為豐盛。 精瘦漢子跑過去,憂急的抱連拳道:「華大人,你……你怎麼還能坐的這麼安穩,我們那邊……可都已經鬧開鍋啦。」 華大人抬起細小的眼簾看了一下,忽的輕笑一聲,擺手道:「許統領來了,正好我要用早飯,許統領不如一起坐坐吧。」 精瘦漢子滿面風塵之色,聞言倒是楞了一楞,心想:「這時候……他居然還能吃得下去?」 轉念又道:「既然他都不急,我又急些什麼,哼哼,那不是皇上不急,苦了太監麼?」 如此一想,精瘦漢子倒是勉強抑制住內心的燥熱,點點頭在華大人的長桌對面坐下來,抬眼一看,精瘦漢子面上惶然一驚,這一桌上擺滿了小菜,卻都是子參,鹿茸,象鼻之類,這些佳餚美菜在尋常普通百姓家,那是一輩子只聽過,沒見過的玩意,卻被這華大人拿來充作一頓早餐果腹,由此可想他的富庶和豪氣干雲。 精瘦漢子許統領心頭羨慕不已,抬頭呵呵呵的一笑,頓時便忘了自己臨來前的急要事情,而是美美的閉上眼睛,舉起桌面上的筷子捻了一塊舌唇大小的象鼻肉放入嘴中,捲起舌尖這麼一囫圇,嗯……果真是名不虛傳的,這象鼻肉酥嫩異常,猶帶有一絲血腥味,彷彿半生不熟,卻正好味美色醇,恍如嬌滴滴的美少女將她的羊尖小舌放入自己嘴中品嚐,這滋味……可就大不一樣了。 其實這象鼻肉許統領也不過聽人說過,卻也從未有機會吃到一次,這番乍一嘗到,不禁心頭羨艷滿足,雖說從味道上來講,並不一定有幽州城的一些知名菜館酒樓的名菜更好,但是此物重在稀少,想一想……這些東西或許都是華大人從皇宮中帶來,那是皇上這種身份的人才能吃得了,自己這樣的人嘗到了,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許統領吃了幾口象鼻肉,抬頭向華大人嘿嘿討好的一笑,見華大人微微瞇住眼睛,彷彿毫不在意,他便又躊躇的舉起手中的筷子,伸向那尚且一動未動的子參盤中,正在這時,背後一陣冷風刮過,帳撩被人從外猛地掀開,一個清朗的聲音不客氣的傳來道:「混賬,本官的手下還在外面吹著冷風苦熬,你們……你們卻在這裡花天酒地,真是混賬之極。」 許統領 分卷閱讀419 聽得心頭一怒,這話說的極為不客氣,甚至掃到了自己和華大人的臉上,他霍得轉過身來,右手虛按腰間的寶刀,橫眉看過去,卻見到一個紅氅官服的中年人邁步走了進來,那人三十多,四十出頭,滿面朗朗紫黑色英氣,衣襟上佈滿白白的風霜,額下卻是留了一排黑鬚,筆直的垂到胸前。 許統領看清楚來人,漲紅的雙頰頓時變得平順,呵呵笑道:「哦,原來是……原來是江平大人呀,您老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一起來嘗嘗華大人的小菜。」 江平走過來向桌面上掃了一眼,見到那些珍惜的小菜,他更是氣得滿面紫黑轉為烏黑,沉著臉鄙夷的道:「窮奢極欲之輩,華英……本官可沒興致來陪你們享樂,我只問你……你擅自傳了皇宮諭旨,這筆賬本官還沒和你好好算算,你卻叫本官的手下都在山坳後的樹林中蹲著,外面天寒地凍,我那些手下一個個都凍得鼻青臉腫,而你們……卻在這裡喝著美酒,吃著熱菜,真是豈有此理。」 許統領見江平怒沖沖的闖進來,慌忙站起身騰出自己身下的座位,和善的推著江平,笑道:「江大人息怒……江大人息怒,您老先坐下來歇歇腳,咱們同朝為官,有什麼話……都好商量不是麼?」 江平伸手向後一揮,將許統領挨著自己腰邊的手打了下去,怒喝道:「滾開,你們不過是一群龍武衛的小卒子罷了,有什麼資格和本官平起平坐,本官之所以帶兵來相助,不過看在你們要蕩平長白山的緣故,決議從旁幫協罷了,你們竟然膽敢讓我的手下在冰雪中蹲了一天一夜,哼……本官這次來是要告訴你,華英,許沖……你們好自為之,這件事情,恕本官就不再奉陪了。」 許沖被江平迎頭罵的滿面涎水,他伸手抹了抹自己腮邊的唾沫,不由得心底怒氣叢生,但轉念又想,江平雖然說得不客氣,卻是有些道理的,長白府不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比起北郡的幽州尚且差了不少,更遑論和洛都相比,但是這江平在外歷任,無論怎麼說也是一域封疆大臣,不管官職和品銜都比自己高了不少,自己在南坡下都已經等的頗為不耐煩了,忍不住捨棄營地跑來北坡下質問,那江平境況還不如自己,他心頭的怒火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想想,許沖只能將目光轉向那縮著手端坐在主位上的華英身上,心想:這小子總是神神秘秘的,讓人猜不出他葫蘆裡賣得……到底是什麼藥。 華英緩緩睜開雙眼,四處看了看,又半閉住嘿嘿笑道:「江大人何事生這麼大的怒氣啊,哦……你說我假傳諭旨的是吧,可不知……江大人說這話,有什麼憑據麼?」 江平怒嗔雙目道:「華英,你可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哼,你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龍武衛校官罷了,說好聽點,你們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衛,說不好聽些,你們只不過是皇宮中豢養的一群走狗而已,想要到我江平的地盤上來耀武揚威,那是……那是瞎了你的狗眼。」 華英哈哈大笑一聲,從麾下取出雙手交互著拍了幾拍,長歎道:「素來聽聞江平大人性子剛烈,正是因為這性子在朝中得罪了不少貴人,所以……幾年前才會被先皇給貶到天荒地遠的長白府來當知事,今日相見,我才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了,江大人一口一個走狗的罵我們龍武衛的人,比起傳言中……似乎還要厲害的多了。」 江平被華英一口道出昔年的往事,不禁咬牙氣急道:「本官的事,哪要你這走狗多管。」 華英笑道:「許統領,江大人他罵龍武衛的人是狗,可是連你也一道罵進去了喲,你許統領豈不正是出身洛都龍武衛的,想去年北郡十三城之亂後,你才被皇上委派到幽州城中統管城防,短短一年後,你不會……就忘記了自己的來歷了罷?」 許沖夾在江平和華英其中,陪著笑臉左右看看,這其中無論哪一個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他聽到華英笑著說自己被江平罵了,趕緊弓腰道:「不敢……不敢!」 待得又聽華英說自己也出身龍武衛,言語中頗有親近之意,慌忙又拜道:「那是……那是!」 華英瞇著眼睛,輕輕瞥著許沖夾在中間左右作揖,細眼中不覺笑意更盛,他歎了口氣,挑著手指頭又道:「江大人說我華英身份低微,沒有資格與他同台而坐,更沒有資格傳下洛都的諭旨,這事情許統領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如就讓許統領來給江大人代為解釋一番。」 許沖聽得一愣,轉頭向華英打量過去,見他又好整以暇的閉目養起神來,他心下一轉,頓時會意道:「哦,是這樣了,江大人,前幾日華大人派在下去幽州城搬兵,順道也和新任龍武衛統領的圖滿將軍通了消息,圖將軍那時候正在北郡巡視,華大人讓在下向圖將軍報告了關外的情形,同時也向圖滿大人奏請道:『若要關外大事可成,必要授之於兵權,方才能節制關外各路人馬。』圖將軍聽了之後非常高興,當即拍板答應擢昇華英大人為龍武衛副統領,至於委任狀嘛……便要等到圖將軍奏請洛都後才可頒布下來,江大人你也知道,現下圖將軍是洛都城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金口一開,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來的?由此可想……華大人的委任狀即刻就會送到,江大人,您不會連這短短的幾日功夫都等不了罷?」 江平聽得牙關一咬,倒是被許沖的幾句話給噎得夠嗆,他是文官出身,曾在洛都作過禮部侍郎之職,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物沒有見識過,眼前這華英便屬於典型的小人得志,雞犬升天的模樣,那圖滿在洛都城中大興殺伐,抄了無數官員的府邸,這華英背靠圖滿,也跟著坐上了龍武衛副統領之位,江平雖對他悠哉哉的模樣看不過眼,但是這口氣實在只能咽在心底,卻是發不出來。 江平咳嗽一聲,漲著臉道:「那好,就算你有這個資格傳諭旨,華英,我再問你,你為何調了我的兵過來,卻是讓他們蹲在山坳後的茂林中,這一蹲就是一日一夜,長白山現下正是寒冷刺骨的時節,而今年的霜凍比起過去歷年都要厲害,你讓我的兵都凍成了冰犢子,卻是……卻是該當何罪?」 江平聽了華英日後的身份,這話雖然仍是說得聲色俱厲,可言下的語氣畢竟虛了,今年圖滿風頭太勁,好多尚書侍郎,甚至三皇子的府邸都被他殺頭的殺頭,抄家的抄家,江平便不想為自己日後豎起這麼一個冤家對頭,到頭來,自己若是有幸回到洛都,官復原職,可又要疲於應付圖滿的刁難和窺藐,可謂得不償失。 華英哈哈笑道:「江大人從密林中趕來,難道不累的麼,何妨坐下來說話?」 江平聽得臉色一僵,心中猶豫半晌,還是好端端的坐了下來,華英給江平斟了一杯熱酒,擺在江平面前的桌上,笑著道:「江大人請喝一口熱酒暖暖身子,哎……這長白府的確是寒冷的緊,江大人在後面密林呆久了,可別要凍壞了,但是……昨日我叫江大人一道前來,咱們一同住在這大營裡,江大人偏偏又執拗著不肯,非說要和自己的牙兵呆在一起,我也是無可奈何呀。」 江平聽他話語中說的客氣,但覺心頭怒氣平了一平,眼睛盯著面前的熱酒發呆,過了一會,卻又猛地端起熱酒仰頭喝下,酒水順著嘴角淌落在衣襟前,沾濕了一大片,許沖趕緊湊過手去,給華英和江平又各自斟了一杯,陪笑著道:「這不就對了麼,大家和和氣氣的坐下來商量商量,還能有什麼事情辦不到呢。」 江平昂頭道:「華……華英,你讓我三千多兵卒挨餓受凍,這事情,我總要等你一個解釋。」 華英笑吟吟的喝下熱酒,啊的一聲讚道:「美酒……」 頓了一頓,繼續又問許沖道:「許統領,不如還是由你先說說南坡下的情形,咱們看看那邊進展的如何了,再作打算。」 江平問過話後,卻被華英給晾在一旁,紫黑色的臉孔上抽搐一陣,胸前急劇起伏,許沖趕緊道:「是,此刻我們南坡那邊早已經鬧翻天了,今日一早,在下便依照華大人的指示,著手下三千人馬圍在山腰下揮舞旌旗,向山坡上不斷喊話,可……可這事情畢竟不是個辦法呀,在下從幽州城中帶來了六千多衙營的差役,分到手上卻不過一半之數,我們那邊鬧得歡,鬧得緊,可長白山頂上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總這麼鬧下去,似乎是……似乎是……」 許沖苦著臉說到這裡,忍住沒敢向下繼續說,華英哈哈笑道:「鬧得好,你傳令回去,讓手下人鬧得更凶一些才對,就算砸鍋搗灶也行,務必要將我對你說的幾句話,都喊給山上的人知曉。」 許沖聽說還要繼續早上那般嘶鬧,不禁臉色更苦,迫於華英的身份,只得低頭哈腰道:「是。」 過了一會,華英才笑著道:「至於你手下另外那三千衙役嘛,我都派到密林後,與江大人的牙兵呆在一起了。」 許沖聽得一驚,猶豫的道:「都呆在密林裡,那……那這營地豈不是空營一座?」 江平忍不住質問道:「那你到底是作的什麼打算,你可要搞搞清楚,這裡是長白府,氣候惡劣,可比不了洛都,這六千人馬呆久了,一個個都會凍成傻子的。」 華英點頭道:「嗯,這些我自然知道,不過我也是無可奈何啊,我們這趟出兵,可不僅僅是掃平長白山那麼簡單,而是要捉一個天字號的大反賊,咱們此刻若是傾巢而出,圍聚上山,到時候……戰火一起,以那個人的能耐,只怕力挽狂瀾的以少勝多倒是做不成,但是他要是趁亂想要逃走,卻是輕而易舉的呀,因此啊……咱們只能先圍而不打,就是要把壓力都傳遞上去。」 華英閉目道:「我聽說那個人的性子素來重情重義,絕不願意牽連無辜,只盼他聽了那些傳上山的喊話,自己忍不住偷偷下山來,咱們正好可以以逸待勞的將他團團圍住,嗯……就算是他遲遲不願下山,咱們的喊話上去,總能夠混繞他們的心志,到時候他們內亂一生,這人要麼被長白劍派的人生擒活拿,進獻給我們,要麼被其他人逼著出走,到頭來,還是要入了咱們的蠱中,哈哈,這叫做請君入甕。」 江平蹙起眉頭道:「不對呀,我……我之所以出兵,本是要將長白劍派那干悍匪全數捉回衙堂審問定罪,你此刻卻說是要巡捕一個反賊,豈不是因小失大?」 華英哈哈大笑道:「何謂之小,何謂之大?江大人你為官多年,這官位不但越坐越小,品銜也越當越低,你知道是為了什麼?正因為你分不清主次虛實,哼哼,若是咱們拿到這個人,無論生死帶回洛都去,那……那比起你掃平一千座長白山,殺了一萬個悍匪,也要有用的多。」 江平聽得哦的一聲,暗自砰砰心動,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道:「你……你說的這反賊,他到底是誰?」 華英咧嘴嘿嘿一笑,將手指逕自伸向江平面前的酒杯,指尖在杯中稍稍沾濕,抬起手來在長桌上快速的寫了一個字,江平和許沖一道湊頭看過去,見到那字歪歪斜斜的,似乎是個木易的楊字,江平心中沉吟一番,恍惚跳動眉頭道:「楊……莫非是……莫非是傳言大婚之期,從朝中逃走的護國大將軍,楊宗志……楊大人?」 許沖接話道:「正是這人了,今日早先華大人讓我的手下,向山頭上喊話,話中正是這句,交出逆賊楊宗志,饒爾一干人等性命。」 華英笑道:「下面許統領你便帶人回去,讓下面人對上面喊話,就說是,皇上有旨,不捉住楊宗志,我等誓死不歸,寬限他們兩天時間考慮。」 許沖抱拳道:「是,在下這就回去傳令。」 說罷揮手出了營帳。 江平苦著眉頭,沉吟良久,方才訥訥的道:「華大人,我聽說……我聽說這楊大人一家在洛都頗有名望,想過去我在洛都為官的時候,也曾親見過楊老將軍的氣派風度,這次皇上傳言天下說他們一門反賊,我便……我便有些……」 華英斜眼看過來,淡淡的道:「你便有些什麼?」 江平捏著官服的衣角道:「我便覺得有些蹊蹺,那楊老將軍為官極為正派,從不參與朝中黨爭,而且兵法嫻熟,可謂是國之棟樑,而且他和楊宗志楊大人為南朝出兵數次,只聽說大勝而歸,可從來沒給咱們南朝人丟過臉,他們怎麼忽的……忽的就變成反賊了呢?」 華英擺手輕斥道:「糊塗,咱們為官是為了什麼?」 江平振起胸膛道:「當然是為了社稷安康,國家富強。」 華英哈哈笑道:「所以說江大人你總鬱鬱不得志了呀,咱們為官,當然是伺候孝敬皇上要緊,皇上若說洛水向西流,咱們務必也要使洛水改道,皇上若說長白山本是平地,咱們傾盡全力,也定要將長白山挖空搬走才行,現下皇上說楊宗志是反賊,難道咱們還不知該如何行事的麼?」 江平皺著眉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個……」 華英笑道:「江大人,我知道你從洛都被貶到地方上來,每日裡儘是見到窮山惡水,早就熱切的盼望著有朝一日能榮歸故里是不是?」 江平遲疑的點了點頭,華英又道:「那眼下不就是個大好機會麼,你若是和我一道活捉了楊宗志,咱們二人一同將他押解到洛都城內,到時候龍顏大悅,你要回去豈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麼?」 江平伸手抹了額角的冷汗,一時心頭激烈交戰,華英瞥眼看見,故作歎息道:「哎……可惜,江大人來到長白府已經……已經有五年了吧,洛都城內早已是煙花繁密,今非昔比了,可江大人 分卷閱讀420 卻是將五年的大好光陰浪費在這窮鄉僻壤中,此刻天下大亂,洛都正是用人之際,江大人這樣……豈不可憐可歎?」 江平聽了這話,咬一咬牙,擰聲道:「好罷,本官從此聽你指揮就是,只不過……只不過要再等兩天,我手下的牙兵當真等不了,華大人沒有到山坳後的密林中蹲守過,那天氣候之冷,北風之凍,實非常人可以想像。」 華英點頭道:「這兩日說出去只是個催心之策,或許根本等不了這麼久,我已經派人時刻監視著山崖上的動靜,只要稍有動靜傳來,江大人便可帶人來擒賊了,哎……說來說去,還是那楊宗志太過盛名在外了,我聽說過他當年帶兵的一些事跡,心頭時時警醒,這人不但有匹夫之勇,更是頗多計謀,我將重兵駐紮在北坡下,卻又對外作出一座空營的模樣,便是一道連環計,南坡下鼓噪起來,只為防止他從正面突圍,這荒野的北坡後,才實在是留了殺招。」 江平聽得心頭一陣恍然,不禁暗想:「原來如此,江平啊江平,這次你當真要借那楊老將軍的後人上位不成?」…… 新的一周新氣象,我會努努力,不過這周將有一半時間呆在湖南,到時候盡力碼字吧。 .com第477章銀河之二 「嗯哼……」 史艾可叉著小蠻腰,威怒的嬌哼一聲,轉眼死死的盯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一千多個漢子,她的右手叉在小腰上,左手的手心裡兀自還捏住一張皺巴巴的布帛,布帛被她捏在手中太久了,手心中的汗水不覺浸濕了整張絹巾,因此那布帛此刻鬆鬆軟軟的,隨著凜冽的北風亂亂的飄蕩。 這面前看得人眼花繚亂的漢子們,大多是山腰下牧場藥莊派來的勞力,此刻他們俱都是一身臭汗,有的背著沉沉的土石包袱,有的扛著幾十上百斤的大石頭,還有的……卻是拿著鋤頭在地上挖坑,如此忙碌了大半日下來,眼前白皚皚的雪地中,便清晰的顯出了三道深深的褐色溝壑,長長的直達山後面。 史艾可低低的吁了一口香氣,心底裡的緊張和惶急稍稍寧息了一些,「這麼一直幹下去,總算是來得及的罷,哼……這次定要讓那可惡的哥哥看看,可兒才不是只會給他惹禍的小傢伙,而是個……能當大任的丫頭啦!」 史艾可抿著紅唇想了一想,不由得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布帛,對齊上面的目錄,嬌聲大喝道:「杜子騰……誰叫杜子騰?」 人群中跳出來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用一塊髒乎乎的汗巾,抹著額角上的熱汗回話道:「是,小人就是杜子騰。」 史艾可撇著俏眼對他打量一名番,蹙著小眉頭道:「你……你,這目錄上不是讓你去開渠的麼,你怎麼……你怎麼又去搬沙子去啦,你……你這是偷懶麼?」 史艾可說著這話,幾乎忍不住跳了起來,那漢子苦著眉頭,揉著沉沉的肩膀道:「小姐,咱們都已經干了快半天啦,小人開渠,開得手臂發麻,這才忍不住和別人換了一下而已,可……可不打緊吧?」 「什麼?」 這懶傢伙居然開口叫自己小姐,史艾可聽得小眉頭倒豎,恨不得衝上前去在那臭烘烘的傢伙頭上敲下幾記,可臨了想起秋娘對自己說道:「可兒,秋娘信得過你,所以給你求來了這個差事,你可千萬別讓秋娘和你哥哥失望喲!」 史艾可心中暗自一警,回想起爺爺史敬的馭下之道,當知要恩威並施,史敬手下數萬丐幫弟子,個個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偏偏爺爺一幅笑呵呵的模樣,將他們駕馭得死死的,從未有人開口反對過爺爺,史艾可嗯哼一聲,便稍稍緩下面龐,細聲道:「罷了,你既然開渠累了,就去搬沙子吧,可是……你休息一陣,便要回來再度開渠,不然這裡缺了人手,進度便要趕不上啦。」 那漢子聽得眉頭一喜,慌忙打揖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史艾可驕傲得意的撇嘴一笑,頓時又將這笑容收在心底,暗自卻是樂開了花,「呀……看來自己也不是那麼沒用的嘛,你看看……這臭漢子不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麼?哼……壞哥哥,可兒這一次……定要讓你大吃一驚,從此對我另眼相看!」 史艾可衝著蒼茫的雪色天際揮了揮小拳頭,那天邊暮靄下的浮雲似乎也幻化成了一張英俊飄逸的笑臉,那笑臉此刻正臣服於自己的小拳頭下,對自己苦著眉頭作揖打彎。 「噗嗤……」 身後傳來一個銀鈴般的低低笑聲,隨著北方蕩入耳角,激得史艾可的耳根子一軟,似乎整個小身子都被這嬌柔的輕笑給融化掉了,史艾可呀的一聲,倏地轉過身來,這才沒好氣的蹙眉道:「哼,大……大屁股丫頭,你沒事總跟著我這裡作甚麼呀,你沒看我忙得焦頭爛額的麼,你還湊在這裡,笑嘻嘻的搗什麼亂?」 史艾可這話雖說得極為不悅,實則心底裡暗暗咚咚打鼓,只以為自己要壓過楊宗志的念頭被柯若紅給瞧出來了,因此板著小臉,絲毫也不露怯出來,柯若紅背著小手兒,步履輕盈的走上前來,掩住紅嫩的小嘴,嬌笑道:「我是笑啊,剛才那傢伙的名字好生奇怪呀,咯咯……杜子騰……肚子痛,難道他的爹娘一生下他,便知道他要肚子痛的麼?」 柯若紅說著這話,忍不住軟綿綿的笑彎了腰,就連一旁板著小臉的史艾可聽了,也不禁噗嗤一聲露出笑顏來,只不過她一笑而止,又擺出一副威怒的模樣,這模樣她過去可從未擺過,只是在朝堂見過楊宗志擺出來應付群臣,她小腦袋中下意識的就以為只有這個模樣才是當事人的樣子,才能震懾他人,因此不覺有一學一,像足十分。 柯若紅笑畢之後,輕輕的撐著小腰肢站起身來,看著眼前暮色下忙碌的人群,低笑著道:「這裡的人可真是奇怪的緊,我原本以為這虎家牧場,便算是天底下最最奇怪的姓氏了,今日卻又蹦出一個肚子痛來,哎……師哥他要是聽說了,定然要哈哈大笑著拍著我的腦袋說,小若兒你見識太少了吧,便是比這還要好笑的姓名,我也聽得不少。」 聽到柯若紅說起楊宗志,史艾可頓時心頭警醒,沉下小臉道:「好啦好啦,你說也說過了,笑也笑過了,還是快快回去陪唐姐姐吧。」 「喲……」 柯若紅膩聲嬌吟一下,擺著肥臀兒湊上來,盯著史艾可死死的瞧,史艾可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瞧得面色微微發紅,咳嗽道:「你……你看什麼?」 柯若紅露齒嬌笑道:「這麼著就要打發人家啦,哎,可兒你行行好,我這一兩天總是陪著唐姐姐,可唐姐姐從不陪我玩,陪我鬧,卻是一門心思都在那小嬋的身上,咿咿呀呀的教她說話,若兒我悶壞了,所以才偷跑出來找你哩。」 說起和這丫頭玩鬧,史艾可聽得不禁頗為意動,她們兩人歲數相當,志趣相投,平日裡關係便好得緊,再加上同為哼哈二將中人,一路上跟著楊宗志跑到天遠地遠的關外來,早已是無話不說,只是想想自己早上在哥哥和秋娘面前拍了小,史艾可才收起頑皮之心,一本正經的搖頭道:「才不呢,哥哥讓我管著開這幾道渠,我……我可不能讓他看扁了,說我什麼事都做不好,我要盯緊著點,這些人若是偷懶做不成,到頭來……又要賴在我的身上啦。」 柯若紅聽得掩唇噗嗤一笑,膩聲道:「早就聽說你給師哥面前下了軍令狀,沒想到你還真是煞有其事呀,好可兒……好可兒……你就行行好,陪我玩一會嘛,就一小會,師哥這一天來忙得見不到人影,人家無聊的緊嘛,只能來找你了呀。」 史艾可聽得嬌哼一聲,不悅的道:「找不到哥哥,你才來找我呀,若是找到哥哥了,你是不是……就丟下我不管了?」 柯若紅伸出小手兒,輕輕的搖晃史艾可細細的胳膊,膩聲求饒道:「怎麼會呢,大不了我帶著你一起去找師哥嘛,咱們不是哼哈二將麼,是師哥身邊……最最親近的人哩。」 不過這一次無論柯若紅怎麼嬌聲軟求,史艾可也是立定決心不再搭理她,而是蹙著小眉頭呼喝著身前的漢子加快進度。 柯若紅求了一會,嬌美的小臉上有些索然,她大眼睛上骨碌碌的轉動一番,忽然湊在史艾可的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媚媚的嬌笑一聲,卻是一展手,撇下了身後的七彩寶劍,在雪地中獨自曼舞了起來。…… 虎傑夫站在人群中,看著自己家的牧場被眾人給開出了幾道溝渠,此時天色漸晚,抬頭看看似乎又要落大雪了,溝渠剛一被開鑿出來,便會被大雪給滿滿的填上,眾人不得已又要去刨開積雪,然後將積雪和土石一道運走。 虎傑夫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心下一時有些惆悵,暮色變晚,天邊顯出幾絲黑沉之色,他被爹爹派來監督自家下人辦事,站在這裡土堆上已經大半天了,雖說這半天下來,他也不用多動手,可是寒風凜冽,依然將他吹得東倒西歪的,轉頭看看那威武發號施令的小丫頭,虎傑夫的眼睛猛地睜大,再也轉不了半分了。 因為那小丫頭一邊向身前發號施令,她的身後,卻是俏盈盈的走來一個嫵媚多姿的姑娘,那姑娘將小手兒背在身後,凸顯出一身起伏秀雅的小身段,步履潺潺,嘴角掛著最最膩人的甜笑,這時天色雖然快要變黑了,那姑娘的笑顏一起來,虎傑夫倏地覺得頭頂天空大放光芒。 眼前不斷穿梭走過一些忙碌的漢子們,虎傑夫只覺得嗓音發緊,喉頭變干,兩隻手也不覺學著那姑娘背到了身後,手心兒顫抖,沁出道道熱汗來。方才幾許之前,他還覺得被冷風吹得快要凍住,片刻之後,他又覺得胸口一熱,這熱氣瞬時傳達到身體的各個部分,眼見著自己熱的快要爆炸了。 漸漸的,那兩個姑娘湊在一起小聲嘀嘀咕咕的說起了親密話,北風雖盛,但是她們的言談仍然傳不到虎傑夫的耳中,虎傑夫癡呆呆的向前走了幾步,不覺在心底將那兩位姑娘,暗自作了一番比較。 前面的那個姑娘身材瘦小一些,穿著水綠色的短短羅裙,羅裙下是緊身的綠色褲子,現出兩條又細又直的美腿形狀來,可那姑娘一頭發髻很短,帶著御雪的羊皮氈帽,只在氈帽的耳際兩側,露出兩排鬢角般青絲,看著清麗之中,十足堅毅。 反觀她身後的那位姑娘,卻是穿著一身淡紅色的艷麗石榴裙,裙子外面披著潔白的風衣,北風一吹起來,蕩起她的衣角和裙邊,她看著便好像要羽化仙去了一般,與另一位姑娘不同,她的身段可不是苗條纖細的,而是輕腰豐臀,翹,渾身上下鼓囊囊,軟綿綿,便是一身厚厚的風衣和石榴裙也遮掩不住,她的面色也不像另一位姑娘那般嚴肅,而是眼神迤邐多情,紅馥馥的嘴角含著媚笑,竟是如此的風情萬種。 虎傑夫咕嚕一聲嚥下了一口唾沫,暗自記憶起來,這兩位美貌秀麗的少女,正是前幾日來自己牧場歸還馬隊的那兩人,當日他見過之後,便癡癡愣愣的過了好幾日,一直不能轉過神來,此刻驟然再遇,不禁心生歡喜,卻又緊張的戰戰兢兢,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湊過去說幾句話,卻又恁的不敢。 虎傑夫正當十七八歲少年情懷,這些年來在長白山上隨著爹爹闖蕩,身邊跟著的,隨眼看到的,大多是養馬販馬的漢子們,漢子們粗豪,要麼鬥酒,要麼鬥拳,哪裡曾一下子見到兩個姿色清麗,氣質出眾的姑娘,尤其是那穿著淡紅裙子的姑娘,更是讓虎傑夫看得頭暈目眩,心底裡茫茫然,幾乎全是她的影子在盤旋。 不知不覺的,天色更加變得黑沉,虎傑夫站在她們面前幾十尺遠,不敢讓她們知道自己偷看,只得時而催促手下的馬伕們,時而回頭悄悄的凝望,這一次回頭,正好瞥見那紅裙子姑娘,嬌滴滴的搖晃著那水綠色羅裙姑娘的胳膊。 虎傑夫看得幾乎栽倒在地,那姑娘一搖一晃之間,美嫩的隨著姿勢左右搖擺,幾乎要從那石榴裙中跳將出來,虎傑夫只覺得呼吸困難,暗自惶惶的道:「若是……若是她也願意這麼搖搖我的胳膊,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定要想辦法給她摘到。」 可另一位姑娘心堅似鐵,任憑那紅裙子姑娘怎麼搖晃,也是搖頭不肯答應,虎傑夫心跳如同奔馬,見她彷彿是難過的蹙起了彎彎的眉角,虎傑夫心頭一動,不由得對自己道:「她……她想要什麼,我……我敢不敢上前去問一問?」 只是他稍稍猶豫片刻,便見到那姑娘圓圓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然後湊到另一個姑娘的耳角說了一句話,便跳開小身子,轉身抽出腰間的寶劍,在雪地高原上輕妙的曼舞了起來。 虎傑夫剛剛邁出的步子,便好像是石頭一般的頓住,整個人更是變成了一堆硬邦邦的石頭,渾然動彈不得,只得努力的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過去,天幕下頭頂泛黑,天邊流露出青藍色,那位姑娘手中的寶劍透出七彩的光華,只見她……時而反轉劍身回頭向後一刺,右邊的小蠻靴稍稍抬起地面,接著又死命的跺在雪地中,她時而又輕輕的彎腰跳了起來,口中咯咯媚聲笑過,噴薄出大股的芳香氣味,順著北風吹到了虎傑夫的面前。 虎傑夫看得眉開眼跳,那姑娘的身材之美,姿色之艷,實在是他畢生之僅見,她也許只有十六歲出頭的豆蔻年紀,可渾身上下卻是散發出一股子熟媚嬌艷之極的慵懶不盡意味,過了一會,她或許是舞得熱了,更是將身後的風衣解下來,隨風這麼一招展,北風蕩起她的石榴裙和頭上戴著的毛裘白色絨帽,將她的身影整個都 分卷閱讀421 印入了遠遠的天邊,彷彿詩畫一般的刻在了虎傑夫的心底,再也磨滅不去。…… 柯若紅一個人舞了好一陣,累得有些嬌喘細細了,這才攏身停下來,對史艾可嬌笑道:「喂……可兒,你來看看,我這劍舞之法,學到了十二娘的幾分火候。」 史艾可倉促的回過頭瞟了一眼,頓時又轉回頭盯著面前的漢子們,嗤鼻擰聲道:「我才不看呢,人家十二娘自幼學劍,師從的又是名師,哥哥也說過了,她的師父過世後,十二娘的劍器渾脫之舞……便是天下。」 柯若紅揉著細細的腰肢,喘得胸前高低起伏,她聞言不服氣的膩聲道:「我也是自幼學劍的呢,你不知道……我爹爹在我四歲那年,便將我送到了峨眉劍派呀,而且我跟得師父難道差了不成,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師哥,跟他理論清楚,若兒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算不得什麼,但是在他的心裡呀……若兒一定要是的哩。」 史艾可聽了只是嬌哼了一聲,卻不回頭答話,柯若紅噗嗤一聲膩笑道:「好了不起麼,我偏要摸摸你這小老虎的屁股。」 她說了這話,忍不住笑嘻嘻的將七彩寶劍收回腰間,低頭看了看,忽然彎下小腰肢,捧了一團冰涼的積雪握在手心裡,兩隻小手兒交互的緊了一緊,然後嘿的一聲嬌吟,將那雪團扔向了史艾可的後背。 史艾可被那雪團擊中,整個小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她惱怒的轉過頭來,見到嬌媚的柯若紅正對著自己促狹的作著鬼臉,史艾可一跳而起,咬牙道:「死丫頭……我不惹你,難道是怕了你不成?」 說罷也彎腰下去捧了一團積雪起來,捏成手掌般大笑的雪球,向柯若紅扔了回去。 天色微黑,兩個小丫頭一時興起,便在山麓邊打起雪仗來,兩人都學了一身好功夫,此刻用起來相比,那群漢子們轉頭看得呵呵好笑,只見兩個丫頭的身法都極快,腳步在雪地中輕點,如同凌波仙子一般轉著圈,雪球扔出去,往往都落了空,打在了山麓的石壁上,又或者打在了溝渠中。 耳中不斷聽著兩個銀鈴般的嬌媚笑聲傳來,史艾可漸漸掌握了柯若紅輕功的起伏詭計,便蹲子捏了兩個雪球在手心裡,明著亮出來一個,實則身後還握著另一個,只見她嬌聲大喊一聲:「著……」 右手中的那個雪球隨之扔出去,劃過一條筆直的斜線飛向柯若紅的頭頂。 柯若紅咯咯嬌笑一聲,矮著小身子躲避了過去,哪知道史艾可卻是藏有後招,她見柯若紅小嬌軀一矮下來,頓時放聲嬌笑道:「再看我這一個!」 說罷又將左手邊的一個雪球扔了過去,那雪球的來勢比個快了不少,柯若紅只見到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徑直向自己的小臉飛了過來,想要騰身閃避,身子正在竭力之時,一時氣息不穩,無奈下只得難堪的躺倒在地,用了一記鐵板橋的功夫沉腰立馬,那雪球帶著呼嘯之聲穿過她的鼻樑上方,割得她尖尖的鼻頭倏地一疼。 轉頭一看,那雪球正好落入身後的溝渠之中,無巧不巧的,那溝渠中此刻爬出了半個腦袋,雪球帶著尖尖的呼嘯,正好打在那人的腦門,濺起一團白霧。 「呀……」 史艾可見自己這一手居然誤中了旁人,心下不覺有些惴惴不寧的後悔,忙不迭的揮手跑過去,來到那人面前,紅著小臉的想要說聲對不住,哪知她彎腰下去看了一眼,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卻是驚得一跳而起,怒聲道:「是……是你?」 柯若紅彎腰立馬,接著又展起小腰肢立起來,轉頭看可兒在那邊傳來驚呼聲,趕緊也隨之跑過去,湊在史艾可的身邊向前一看,溝渠中緩緩站起來一個身影,那人身子高大,比史艾可高出一個頭還不止,臉孔卻是黝黑的緊,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柯若紅凝住小眉頭想了片刻,頓時又恍然大悟,這漢子正是虎家牧場那個養馬人,虎家的下人們都說他連名字都沒有的,和他的婆娘一道被虎老爺收留下來,前一次自己和史艾可去歸還驚馬之時,可兒還和這人險些起了衝突,此刻正可謂是仇人相見,舊帳未算,新帳又起。 史艾可心頭湧出好一陣猶豫,她當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道,那雪球扔出去,若是砸中了一般人,說不得非要將人家砸的鼻青臉腫不可,因此她才會一溜煙的跑過來道歉,可是看清楚那黑面漢子的臉色,她卻又是大驚的忍住了,那漢子從溝壑中爬起來,一臉都是盛怒之色,彷彿要吃人般的猙獰。 這人若是個普通人,和顏悅色的話,史艾可說不得想也不想的,就會給人家鞠躬道歉,但是這人面貌兇惡,兼且兩人過去有些嫌隙,看那人雙拳緊握的模樣,似乎是忍不住要湊上來痛打自己一頓,史艾可卻又不服氣了起來,心頭怒哼一聲,暗道:「我怕你不成?」 柯若紅在一旁拉扯道:「可兒……可兒,算了,別惹事了,要是被師哥知道,你的苦心不是又要白費哩?」 史艾可聽了這話,倒是平心靜氣了下來,想想自己可是身負要職,眼下才不會為了這點事情,搞得大事辦不成,但是兩人互相怒目而視,各自都不願避讓,要史艾可示弱下來,再給那人賠禮道歉,她卻又心頭萬分不願。 這般正相持著,身後一個怒沖沖的稚嫩聲音傳來道:「混蛋,你……你竟然敢得罪這兩位姑娘,來人呀……給我把他拖出去,重重狠打一頓,打死為止。」 .com第478章銀河之三 「啪……」 楊宗志眼中微微一陣迷糊,意識恍惚,手中的白子便匆忙的落在了棋盤的左下方,落子的脆響聲當的一下,倒是讓他倏地醒轉了些,他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皺著眉頭定眼向下看去,盤面上立刻風雲大變,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精心掌握之中,眼下這顆棋子不但是無用的廢子,甚至是……還點中自己本已做活的氣眼,委實是一記庸手,盤面已到收官階段,這顆棋子一落下去,立時便將到手的江山勝局拱手讓給了對方。 楊宗志嘿的一聲輕笑,便要湊下手去將那顆廢子收起來,對面快疾的伸過來一隻翠白無暇的小手兒,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費幼梅眨了眨俏媚的秀眸,得意的咯咯嬌笑道:「怎麼,大哥你要悔棋了不成?」 楊宗志鼓了鼓嘴唇,抬頭一看,外面大雪磅礡的天空慢慢轉黑,此時獨樓中早已點燃了壁燈,壁燈朦朧的照在身前,便顯出這美艷小嬌娘的嬌癡綽約的無限風情,現下兩人躲在溫暖的獨樓裡,費幼梅將裹在外面的長氅風衣褪掉,露出一身緊致窈窕的勁裝,嬌軀上散發出分外迷人的處子幽香。 這妮子昨夜顯然是經過沐浴新扮,今日又恰逢官軍前來圍山,所以她不再是過去那麼嬌滴滴的慵懶冷艷素裙,而是在俏腰上圍著緊身的攏裙,月白頭巾包住素發,曲線玲瓏,淡妝敷面,顯露出幾絲江湖女兒家的颯爽矯健,盈盈欲滴的小臉在燈光下看著更是明艷動人。 今日一直在大堂中和費清,董秋雲以及各家各戶的莊主們合計商議下一步的行止,如此過了半日功夫,總算是將各自的職責一一說清楚,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後,二人再回獨樓時,已經到了點燈時節,南坡下的官軍們鼓噪了一整天,到了傍晚聲音嘶啞,喊上山的話更是漸漸有些罵娘般的不堪入耳,山崖上的人索性閉住耳朵不聽,分別職守要道,如此一來,一天時間眼見著便要過去了。 晨時楊宗志起的極早,再經塊過前後推算思量江平和皇上派來那人的謀劃打算,用腦過度,回到獨樓後被暖暖的炭火一熏,便有些昏昏欲睡,這時候……費幼梅卻是提議下棋打發時間,她說話間從自己的閨樓中取了一副嶄新的灰藍色圍棋和棋盤,擺在楊宗志的面前巧笑嫣然,顧盼流離的看著他,楊宗志倒是不願意違拗了她的心思,當即點頭應允,與她坐在獨樓中對弈起來。 可沒想到這丫頭的棋如其人,她的落子盡走溫柔細膩一脈,不急不躁的從不露鋒芒,而是謹守本分,楊宗志的棋面向來大開大闔,一時倒也難以將她圍住蠶食掉,只能緩緩徐進,漸漸將優勢和主動掌握在手心裡,這般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楊宗志過去無論和爹爹下棋,又或者與睿智的秦玉婉對弈,無不是快手定勝負,皆因他的思路敏捷,反應極快,往往看到盤面,各路棋子變化登時計由心生,半點也不會猶豫,此刻驟然遇到費幼梅那般慢吞吞,不溫不火的棋路,一時裡竟是有些不適應。 下到後來,抬眼見費幼梅不時的伸出食指,點在絳紅朱唇邊細思凝想,好一幅佳人細眉,若有所思的媚態,楊宗志卻是瞌睡蟲爬上腦門,居然打起了盹,就這麼一顆亂子落下去,將苦心經營多時的優勢盡數拱手讓人。 聽到費幼梅不依的嬌嗔幾句,楊宗志倒是不好意思的將那顆白子重新放下,轉而推開棋盤站起來,無賴的笑著道:「哈……輸了,我本來困頓交加,而你這丫頭又打扮得這麼惹眼好看,想不輸給你……也是難得緊了。」 費幼梅聽得媚眼飛跳,神情又有幾分羞喜不已,伸出小手兒迷亂的絞纏著鬢邊垂下的幾縷青絲,輕輕道:「大哥你困了麼……不如……不如我服侍你先去睡下罷,反正今夜咱們的計劃便是飽餐一頓,飽睡一覺,一切都要等到明早可兒那邊準備好才行。」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好,今晚早點睡。」 轉身便想朝內走去,費幼梅站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壁燈將兩人的清影疊在一起,楊宗志忽然又轉回頭來,奇道:「你……你不回去睡麼?」 費幼梅聽得小臉兒一羞,扭著細腰垂頭低聲道:「我……我先服侍大哥你躺下,再……再看著你入睡,人家還不困的呢。」 聲音細微,恍如蚊蟲哼哼。 楊宗志聽了哦的一聲,心想:「她早上和可兒一道來喚床,起的比我還早,今日又這麼勞累,怎會不困?」 轉念又有一些恍然,只怕這小丫頭困是困了,不過……卻不願意走,而是嬌憨的賴著自己,想多陪自己一些時間罷了。 長白山雪景怡然,縱是千般好,總不是長呆之地,畢竟楊宗志出門時答應了眾位小丫頭,一旦婕兒的傷勢有了起色,便要回轉,眼下唐小婕的右手漸漸可以抬起用力了,楊宗志心知自己也離歸期不遠。 因此他心下不由一柔,低頭捏著費幼梅的臉頰,淺笑道:「幼梅兒啊,明天要早起吧,你還不回去?」 桃腮邊湧起兩團嬌俏的暈紅,壁燈印照下,更是將小佳人襯托得分外,費幼梅垂著眼簾,羞怯道:「我……我再陪你說一會子話,就回去了。」 「嗯……」 楊宗志點了點頭,心想:「這丫頭恁的嬌癡宜人,自己總是拒絕不了她的。」 便任由費幼梅跟了自己來到小床邊,鋪開被窩,半坐了進去,費幼梅垂著小腦袋,手足無措的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一時都找不到話說,氣氛頓時變得旖旎曖昧的緊。 身下的錦被中,和手邊嬌娘的身子上,都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酣甜香味,想自己乍一來到長白劍派,就將這丫頭珍惜的小床給霸住了,楊宗志心底不禁一樂,大手不由自主的便將費幼梅溫軟的嬌軀攏入了懷中。 費幼梅嚶嚀一聲,溫順如同小貓般,縮著身子蜷在他懷中,閉著浩瀚深邃的眸子,嬌軀上卻是起了陣陣顫慄,彷彿甚為緊張,楊宗志心頭不覺好笑,他早已不是過去的魯男子,當知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女兒家,被自己這般大咧咧的抱住後,難有幾人不緊張羞怯。 當下他圍在費幼梅細腰上的大手一緊,將她抱得更深一些,挺翹的淑乳頂在自己胸前,這才咬著她的耳垂,低聲喚道:「幼梅兒……」 「嗯……」 費幼梅無意識的甜甜應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簾,定定的看著楊宗志英俊的面龐,但覺心頭一癡,湊過香噴噴的小腦袋,呢喃道:「大哥啊,幼梅兒覺得……幼梅兒覺得自己此刻好幸福,整個天下間的女兒家,再也沒有……沒有一個好像幼梅兒這般的開心滿足哩。」 費幼梅一邊說話,一邊噴出幾股幽幽的口齒暈香,楊宗志嗅了幾下,再加上小嬌娘口中的話,說的極為動人心脾,他不覺也心頭迷醉,低頭在費幼梅酥滑的嘴角吻了一口。 費幼梅感覺到楊宗志動作中的柔意,心頭更是快慰的想要吶喊,便順著讓他輕輕咬上自己的小嘴,更是暗自裡將芬芳膩人的小舌頭探了出去,讓大哥恣意的品嚐一番。經過前一次纏綿後,費幼梅再也不是那個純然嬌癡的小丫頭,倒是懂了些男女恩愛之道,再加上她性子聰慧,對別的不敢興趣的事情倒是並不嫻熟,但是於伺候楊宗志這件事卻是一點即通,這般現學現用,慢慢就純熟了起來。 兩人都是少年人,再加上心頭對各自都愛煞了,這番癡纏片刻,互相間都不由情動難禁,費幼梅吻得一臉癡然,「嗯……嗯嗯」的嬌吟不時響起。 楊宗志聽著這銷魂奪魄的細細管吟,心頭不覺突地一跳,這丫頭本就美若天仙,性子更像是雪山一般清清淡淡,可是此刻被自己褻玩片刻,反而將這丫頭心底的愛戀給勾了出來,此刻費幼梅一幅媚態畢露的暈紅俏模樣,天下間任何一個男子……怕是都難以狠下心腸,將酥軟無力的她從懷中扶起來。 楊宗志心頭火氣直往外冒,不覺嘴中纏吻得更緊,大手也從費幼梅的腰間探出來,向上攀上了兩道赫赫聳立的山峰,隔著並不太厚的勁裝衣裙捏了幾番,耳聽著身下小 分卷閱讀422 嬌娘動情的雪雪嬌喘,楊宗志這才倏地站立起來,呼呼喘氣道:「罷了……我先送你回去,不然這般下來,可……可難受死我了。」 前幾日楊宗志曾經答應過董秋雲,在新婚之前,決不染指這嬌媚小丫頭的身子骨,董秋雲和費清夫婦對他推心置腹,更是將一派千餘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頭上,楊宗志便不想失信於人家,雖然心頭慾念滾動難以自制,可他總算是見識過不少妙媚女兒家的翩翩風情,倒是多了些克制的心胸。 費幼梅本也羞怯激動無比,聽了這話卻是得意的格格一笑,她站起小身子來,紅著小臉促狹道:「你怎麼了大哥,若兒那天晚上在這裡陪著你過夜,你不……你不也是忍住了,為何今日卻……嘻嘻!」 不知為何,她忽然愛煞了楊宗志這麼被自己勾的受不了的模樣,只有大哥為自己心動不已,才是對自己的美色和艷態的最好肯定。 楊宗志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笑道:「你這小妖精,不知道自己有多風情萬種的麼,偏偏還不肯走,若兒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再加上我過去聽說她家裡的事情,對她總是懷了一絲憐憫和歉疚,但是你麼……你再多呆一會,我便要將對所作的承諾都拋在腦後了,怎麼都也要先把你的身子霸在手中不可。」 費幼梅聽得咯咯露齒一笑,湊上來嬌聲呢喃道:「大哥……幼梅兒要你……要你再吻吻我。」 說罷又踮起腳尖,抱著楊宗志的脖子和他激吻了起來,唇齒,津液暗渡,汩汩聲中過了好一會,費幼梅一口氣吐盡了,才心滿意足的依入他懷中,香喘細細的道:「嗯……只是這麼和大哥你親吻,人家……人家便甜蜜歡喜的頭暈眼花了,若是……若是咱們成婚之後,人家什麼都給了大哥你,可又不知是一番什麼滋味呢。」 楊宗志嘿嘿一笑,心想:「到了那一天,看我怎麼輕薄你這小妖精,眼下嘛……」 眼下自然還是動不得她,楊宗志點頭道:「被你鬧了一會,竟然把瞌睡蟲都鬧騰走了,現在剛剛天黑,不如咱們去看看可兒那邊進展的怎麼樣了,她那邊事關全局,可謂是重中之重,我不去看看……總是有些不安心的。」 費幼梅笑嘻嘻的舔著紅唇道:「我看可兒對這事看得很在乎呀,應當是馬虎不了的啦。」 楊宗志搖頭歎道:「那丫頭……她自小沒了爹娘,跟著爺爺一起長大,她爺爺是丐幫的幫主,手頭事情自然很多,只能將年幼的她丟給身邊的屬下照料,她跟著一群丐幫的漢子們長了十來年,你倒是可以想想,她的性子又瘋又野,實在是個讓人頭痛的小禍精。」 費幼梅聽得咯咯酥媚嬌笑起來,香喘道:「可兒要是聽了你這番話,只怕……又要將小鼻子給氣歪了哩。」 頓了一頓,費幼梅再道:「不過大哥你根本不用擔心這麼多,我娘雖說將事情交給可兒去辦,可這事情畢竟太大,牽涉到長白山上數千人的性命,她和我爹爹自然會讓柳師兄他們多擔待著點,從旁照拂的哩。」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心想:「柳師兄那般和藹的性子,恐怕是制不住可兒這小野馬的。」 費幼梅問道:「大哥,你今日怎麼出了這麼個主意,我看呀……當時你話說出來的時候,不但是各家各戶的莊主們,就算是我爹娘他們,都聽得目瞪口呆的,人人都想不到你這辦法竟是這麼大膽。」 楊宗志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當時聽了山下的喊話後,咱們這邊的軍心已經動搖了,真個要在戰陣上血拼一場,勝算著實不大,而且敵眾我寡,咱們更是處在劣勢中,費叔叔雖然求到大家前來相助,可這仗根本不用打,咱們也定然輸了。」 費幼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螓首,喃喃的道:「原來這樣,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會搬出那股救兵呢。」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皺,反問道:「哪股救兵……」 轉念又即恍然:「原來幼梅兒說的是山坳後的老道長他們。」 想到昨日和費幼梅,在後山寨子裡見到的白髮老道長,以及裘二哥,吳四哥所率領的八千子弟,楊宗志心頭一時不禁茫然,垂頭默立良久,這才歎息道:「咱們走罷,先出去看看再說,這次雖然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咱們這邊,不過眼下總算還有解決之道,只要我推想不錯的話,當可一擊制敵。」……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時還未會意時,便見到背後一聲怒吼傳來,接著一個瘦高的少年衝入人群中,將對面的那高大黝黑的漢子推搡到了地上,接著那少年回過頭來,雙手向後一招,頓時又圍上來一群臭烘烘的下人,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 柯若紅瞪大媚眼,仔細向前看去,依稀暮色下,藉著昏暗的雲頭翻過,見那少年轉過頭,露出皮氈帽下的一張清秀稚嫩面龐,卻是透著幾分熟稔,彷彿正是那有過一面之緣的虎家少爺,柯若紅呆呆的道:「虎……虎公子?」 虎傑夫立定身子轉回頭,凝聚眉頭道:「兩位……兩位姑娘莫怕,這不長眼的小子衝撞了兩位,我就這叫人狠狠的痛打這廝一頓,給兩位姑娘出氣。」 史艾可尷尬的擺手笑道:「不必……不必了,其實……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情呀。」 史艾可性子喜愛惹事,可畢竟不是刁蠻的小姑娘,只不過她愛動不愛靜,脾氣執拗如同男孩子,因此不可避免的會和人發生衝突,再加上她懷有一身武藝,平時裡丐幫的大小乞丐們一個個將她當做寶貝,哪一個敢與她真個的動手,生怕弄傷了她,在史敬面前不好交差,所以史艾可學了一身功夫,不免技癢的緊,趁著與人起衝突的幾次機會,這才酣暢淋漓的和人大打了幾場。 看著那魁梧的粗漢子被虎家少爺推著坐到地面上,那漢子雙拳緊握,黝黑的面孔漲得通紅,抬頭目光向上一掃,發出一陣足以嗜人的精光,史艾可卻是覺得他似乎有些可憐,畢竟人家身份卑微,只是這虎家牧場中一個最最低賤的養馬人,平日裡就連姓名都沒有的,而這一趟總算是自己有錯在先,扔出去的雪球無意間砸中了人家,人家有些怒火倒是正常。 可沒料到這虎家少爺竟是恁的大題小做,不但自己用力將那漢子推倒,更是瞬間糾集二三十個人,將那坐在雪地中的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跳起小身子來,大叫道:「別打他……別打他啦!」 虎傑夫溫柔的轉回頭,笑道:「兩位姑娘就不必管他了,他是我虎家牧場的下人,犯了過錯自然由我虎家出面解決,對了……這位……敢問這位姑娘貴姓?」 他一邊說話,一邊朝嬌美的柯若紅長揖作了個禮,柯若紅聽得一呆,下意識的捻起裙角,答道:「我……我姓柯的。」 虎傑夫聽得面色一喜,暗道:「她……她也是願意和我說話的。」 這般喜上眉頭,心底裡更是樂開了花,不由回頭大聲催促道:「還不動手?」 身邊的下人們一齊應聲:「是。」 便有一個小伙子衝上前去,對著那坐在雪地中的漢子伸腿踢過去,那漢子牙關咬的吱吱作響,忽的大吼一聲,一伸手……卻是將那小伙子的足跺捏在了手心中,那漢子不但個子高,手掌更是大如蒲扇,這般捏住一個足腕,彷彿是捏住了閨門小姐的三寸金蓮一般輕而易舉,史艾可看得小眉頭一蹙,忍不住「咦」的一聲,便見那漢子手腕一甩,便將襲擊他的小伙子彷彿雪花一般甩出三丈遠,舉重若輕。 虎家的下人們個個面色大驚,想不到這平時一聲不吭,任由自己欺凌的養馬人,今日卻是狂性大發,大家見那被他甩出去的小伙子,曲著身子縮在雪地中,恍惚是身受重傷,就連一句呻吟都沒發出來,大家本想搶過去的身子便一齊頓了下來,互相間轉頭看看,俱都看見各自面上的驚懼之色。 場面一時寧靜,只能聽到嗚嗚北方從頭頂刮過,刮起眾人的頭髮亂飛,這時場外一個尖尖的嗓音大叫道:「你們……你們別打他,他只是氣力大,可不是什麼匪人!」 大家下意識轉頭看過去,便見到一個身穿長長胡服的女子箭步衝過來,團身罩在了那漢子的身前,半蹲子,將那漢子護在背後。 史艾可和柯若紅隱約還記得這長臉姑娘就是那漢子的婆娘,跟著他一道在山上養馬的,兩人看來再無親人,只是相依為命,再看見那婆娘護在漢子的身前,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對她心生好感,這女子雖然長得怪異凶厲些,可對自家丈夫卻是極為照拂忠誠,看得極重。 柯若紅咯咯笑道:「虎公子,你也勸你的手下停手吧,那位大哥沒怎麼得罪我們,反而是我們……」 虎傑夫沉著臉轉過頭來,見那柯姑娘這般開顏一笑,當真是笑顏如花般迷人,可是他的心底卻更是惱怒,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柯若紅的面前露個臉,搶下一份功勞,也好讓她對自己多了些好印象,可沒料到……卻是連個最不起眼的下人都收拾不成,到最後可謂是掃盡了自己的顏面,再要對這柯姑娘討好吹噓時,可哪裡有這個資格。 因此虎傑夫聽了柯若紅嬌軟的說話,非但不順水推舟,反而更是羞臊得面臉通紅,忙不迭的跳起來吼道:「反了……反了,我虎家多少年來,還沒出過敢違抗主子的奴才,你們一個個還愣著作甚麼,還不去把那小子給我捉過來,給兩位姑娘磕頭賠罪?」 身邊的下人們雖有些驚恐,可畢竟不敢違拗少爺的吩咐,再加上那漢子方才出手極快,大家隱隱都沒看清楚,便見到自己的同伴被人給丟了出去,這時候大家晃過神來,暗自都在想:「許是這小子一時投機取巧罷了,過去自己對他又打又罵的,他可從來沒敢換過手。」 如此一想,倒有幾個膽子大些的,想要在少爺面前爭功,擄起袖子緩緩走了上去,那漢子一把將身前的胡服婦人推開,捏著拳頭又站了起來,婦人死命拉扯著他的胳膊,哽咽的哭道:「你……你不能再下蠻了,你……你難道忘記了過去對我作的承諾了麼?」 那漢子聽得牙關緊咬,回頭怒道:「我是答應過你不再與人爭鬥,可……可這些人欺人太甚……」 那婦人墮淚道:「好,就算你不記得答應我的事情,你總沒忘記……臨走那一夜,你對那位……那位大人作的許諾罷,難道你也要失信於人?」 那漢子聽了這話,臉上一陣默然,呆立片刻竟是幽幽的歎了口氣,緊握的拳頭也暗自鬆開,虎家下人們看得俱是一喜,這小子呆頭呆腦,彷彿又回到過去那個任人欺凌的模樣,他們的膽子不覺又壯了幾分,走得快些的一兩人,已經跨步來到他的面前,那漢子忽然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語氣怪異,聲調更是從未聽聞過,這些下人們微微一愣,大喝道:「臭小子,你鬼叫什麼?」 他身邊的婦人卻是聽得一驚,回過頭對他也嘰嘰咕咕的叫了起來,史艾可和柯若紅站在外圍,對那二人說的話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見到那漢子說過話後,婦人的臉上驚懼不已,渾身撲簌簌的一抖,彷彿聽到的話甚為恐怖,史艾可心頭一擰,捏緊小拳頭正要大叫道:「住手!」 只是她尚且蓄勢待發,話音還未吐出喉嚨,便聽到身後一個低沉的嗓音,同樣的傳來道:「住手!」 眾人一道轉回頭看過去,暮色北風吹奏下,便見到一對少年男女結伴走了過來,那少年身材高挺,繫著威赫的長氅,而他身邊的少女卻是一襲素白色的長裙,腰間圍了淡藍色的短俏,姿彩欲仙,端得是郎才女貌。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看得眉頭一喜,便想跳起來乖巧的撲過去。 但轉頭想想身後的局面,這兩個小丫頭才算是微有羞赫,紛紛垂下小腦袋,楊宗志皺著眉頭走過來,見到這裡圍聚了幾百上千的漢子,三道天塹般的溝渠延伸出去,眼前卻沒有一個人在挖渠擔土,而是聚眾圍了個半弧,外圍的漢子們不斷吆喝叫好,彷彿裡面正在爭鬥或者賭錢,一時間熱鬧的緊。 楊宗志本就擔心可兒負責的這一塊,這裡是他計劃的重點,沒有這裡的佈置,其餘所作的功夫全都是白費,因此才會和費幼梅一起來這裡看看,到底進度如何,卻沒想到自己過來之後,卻是看到這般光景,楊宗志心下又氣又怒,背著手走過來,見到史艾可和柯若紅垂著小腦袋不敢見自己,心底裡便明白幾分,恐怕……這一切,又是這兩個不知安分的小丫頭在惹是生非了。 他的性子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爹娘和師父對他喜愛胡鬧也頗多怨懟,可他對大事卻分得極清,當知什麼時候該規規矩矩,什麼時候該一絲不苟,絕不會因為自己胡鬧而壞了大事,現在山下圍了數以萬計的官軍們,搖旗叫囂著要捉拿自己回去,山上人更是因為維護自己而擔著干係和風險,解困救圍便全靠這三道渠閘了。 楊宗志按捺住心頭的怒氣,腳步沉沉的走進去,對史艾可和柯若紅瞪了一眼,便轉頭問道:「怎麼……怎麼回事?」 虎傑夫湊上來,抱拳道:「楊……楊大哥,是我一個瞎了眼的下人,欺負了您的兩位妹子,我正要將那下人捉過來給她們賠罪。」 楊宗志聽得嘿嘿一笑,暗想:「一個下人想要欺負到古靈精怪的若兒,和風風火火的可兒,這怎麼說的通?」 他當然知道,人家別說是欺負這兩個小妮子,就算是不被她們二人欺負到,便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 當下他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又走到史艾可二人面前,低頭道:「你們說說,人家是怎麼欺負你們 分卷閱讀423 了?」 兩個小丫頭聽得心兒一顫,聽出楊宗志這般壓低語氣呵斥一句,實則是心頭泛起怒氣了,只不過當著人面給自己留著臉子,柯若紅幽幽的抬起小臉,暈紅著臉蛋,結結巴巴的笑道:「師哥……好師哥,我們……我們方才……」 楊宗志皺眉道:「你們方才怎麼?」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白,頓時不敢接話,畢竟現下在作正經事,自己和可兒兩人胡鬧著打起了雪仗,這才造成糾紛,這話倘若說出口,可不定師哥要怎麼氣惱自己呢,她一隻潔白柔嫩的小手兒緊張的捏著石榴裙的裙角,費幼梅見狀便明白了三分,暗自伸手拉了拉楊宗志的胳膊,甜甜的正要說話解圍。 一邊的虎傑夫見自己心中仰慕無比的姑娘,被楊宗志教訓的抬不起頭來,頓時熱血沸騰,迎上一步豪氣道:「楊大哥,你千萬別怪柯姑娘她們,這事……這事真不怪她們,都是我那下人性子太過凶蠻。」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暗想:「過去我們曾經幫他們虎家牧場找回了馬匹,因此今日那位虎老爺子才會首先開口聲援,現在這位虎少爺幫著可兒,若兒她們說話,也極尋常。」 此刻還是大事要緊,當真也不能把這兩個打不得,罵不成的小丫頭怎麼樣,漫說人家本沒出言相怪,便是姨娘也將古靈精怪的她們倆看得寶貝疙瘩一般,自己不如大事化小就是。 楊宗志回頭笑道:「既然虎少爺不說什麼,我便替我這兩個妹子陪個不是,今日一趟全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來到長白山,官府說不定也不會趁著這麼風寒雪凍的時刻圍山,走走走,我們去看看你們家的那個下人,看他可受了什麼傷沒有?」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對視一眼,暗自都鬆了一口氣,對著彼此打了個嬌媚的眼色,噗嗤一笑,虎傑夫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那下人皮粗肉糙,只不過被一個雪團砸中,哪裡會受什麼傷?」 「雪團……」 楊宗志狐疑的轉頭掃了一眼,見那兩個小丫頭滿面喜色的正要抬頭,聽了這話卻是一齊吐了吐小紅舌,小腦袋頓時又垂了下去。 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聽得心下暗惱:「這虎家小子真是不會說話,明明哥哥都已經不放在心上啦,他……他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楊宗志察言觀色,心頭不禁恍然,大致明白這兩個小丫頭許是又像在鴻冶城別院中打雪仗,堆雪人,無意中砸中人家,引起口舌糾紛,他不覺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小妮子年紀幼小,在眾位佳人中只比倩兒一人大,其餘的無不比她們年長,她們在洛都相識後,便有些意氣相投,成天嘻嘻哈哈的膩在一起,楊宗志看在眼中,倒也並不多計較,畢竟只想著她們小女兒家心思,古怪一點,刁蠻一些也很平常。 此次她們沒與自己打招呼,便偷偷跟了上來,更是在山腰下救了自己一命,楊宗志見到她們後,有些感動的寵溺意味,更是對她們的擅自舉動隻字不提,可這回不同了,這一切攸關到長白山上數千人的性命,她們還這般不知輕重的胡鬧蠻纏,可不是分不清場合嗎,楊宗志心中微有不快,卻是吸氣按捺住,拉著虎傑夫向人堆中走過去。 分開一夥粗服漢子們,抬頭便能見到兩個人相依著站在一起,左手邊是一個高大的壯漢子,臉龐消瘦,面孔黝黑,雙目晶晶閃光,右手邊卻是個胡服釵裙的女子,臉頰較長,白膩的多,楊宗志走近一步,不由得心頭一跳,睜大自己的雙眼,暮色下那兩人的面相倒還能辨認清楚,只見對方臉孔上都有驚慌之色,待得看清楚自己,卻也是一齊愣住。 楊宗志緩緩向前再走幾步,猛地抽了口涼氣,脫口驚訝的喚道:「忽……忽日列……」…… 這幾天在廣州被關了禁閉,唯一跑出來的一點時間,還被網站要求追究DT(盜帖)的事情,沒心思寫書。 看盜的同學們不少,我心灰涼,想本書剩下不到三十多萬字,一晚上也就兩毛錢左右的消費,我卻要碼得聲嘶力竭,後面剩下的字數加起來,不過十元左右,何苦來哉…… .com第479章銀河之四 史艾可和柯若紅束手束腳的跟在楊宗志身後,心中忐忑不安,本想在哥哥面前爭個臉子,為他辦成一件天大的事情,以好讓他從此對自己不再那麼輕視的,卻沒料到自己稍稍放開一下心神,和柯若紅鬧騰片刻,便惹出禍端來了,雖說這事情倒也不大,只不過與人不對眼,有些口角而已,但是史艾可的小心思中卻看得極重,暗自更是有些懊惱,「原來打定主意不搭理那大屁股丫頭了,可沒想到……她只是輕輕一激,我又忍不住和她鬧做一團。」 因此楊宗志和費幼梅過來之後,史艾可一直委屈的垂著小腦袋,楊宗志面色陰沉,語氣中更是有些牙根癢癢般的氣怒,史艾可也全然不敢接話辯駁,只是心下的委屈意味更甚,小嘴咬的死死的,小手兒握住了拳頭,費幼梅在身邊看得噗嗤一笑,伸手拉起兩個小丫頭,湊低聲寬解道:「沒事啦……」 話音未落,便聽到身前的楊宗志驚呼一聲:「忽日列……烏……烏卓瑪。」 身邊眾人聽得俱都一愣,暗自心想:「他說的什麼意思?」 這兩句話詞不達意,難道是人名不成?可天下哪有人姓氏如此古怪,那被圍在場中的養馬人夫婦身份低賤,即便是在虎家牧場中,也只是個無名無姓之輩,虎家內尋常普通的販馬和護衛的下人們,都對他們想呵斥了便呵斥,想打罵了便肆意打罵,將他們當作最最下賤的賤民。卻沒料到那二人聽見這聲音,卻是一齊目瞪口呆的跪下來,對楊宗志歡喜的叫道:「楊大人……」 「嘻嘻……」 史艾可和柯若紅回頭對視一眼,倒沒想到哥哥也認識這兩個養馬人,史艾可方才見過忽日列出手,可謂又快又準,下手極狠,她心下不禁甚為推許,再見到原來是哥哥的熟人,這一點不忿和懊惱早就丟在身後記不起來,而是湊過去笑嘻嘻的道:「哥哥……原來你認識他們呀。」 楊宗志唔的一聲,大步走上大去將忽日列二人扶起來,低頭一看,這忽日列倒是越發黑瘦,而那烏卓瑪卻是白淨了不少,不過他們二人此刻穿的破破爛爛的,頭上戴著難以御寒的半弧小帽,鼻頭凍得發紅,手指頭更是凍得有些發腫,楊宗志心頭一酸,低聲道:「你們……你們快起來,拜我作甚?」 史艾可和柯若紅跳上前來,對那忽日列和烏卓瑪上下打量,史艾可笑吟吟的問話道:「哥哥啊,這個……這個忽什麼的,名字這麼古怪,他們是……蠻子麼?」 楊宗志心頭正不好受,想這忽日列和烏卓瑪昔日身份何等榮耀,在諾大的吐蕃國內一手遮天,可謂是權傾一時,現下居然流落到異國他鄉,在一個極不起眼的馬場內養馬為生,更是衣衫襤褸的難以餬口度日,這其中……委實不是沒有自己的一些原因,楊宗志牙關一咬,回頭不答反問道:「可兒……你說說,方纔你是怎麼欺負人家了?」 「耶……」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不是……已經不追究了麼,怎麼又提起這事啦?當下柯若紅倒是垂頭斂眉的不敢搭話,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史艾可卻是氣得一跳而起,揮著小拳頭慍怒道:「怎麼是我欺負他啦?哼……哼哼,可兒今天一天都乖乖的,幫你做事,剛才只不過鬧了一下而已,你……你便怪我,你這偏心的傢伙!」 楊宗志嘿嘿一笑,不悅的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會來欺負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定不信。」 「你……」 史艾可氣得秀眸清淚漣漣,咬住紅馥馥的小唇,哽咽擰聲道:「你信外人也不信我,我再也不管你的差事了,我……我再也不要理你!」 史艾可說罷嬌吟一聲,在楊宗志的胸口上用力的擂了幾拳,忽然摀住紅唇轉身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串熱淚在空中滴落,緩緩的被冷風吹成細細的冰瑩。 「呀……」 柯若紅在一旁看得嗔目結舌,抬眼一瞧,見楊宗志對著史艾可離去的方向發呆,側過來的面龐上微有驚詫,彷彿始料不及,柯若紅卻是心頭一惴,暗自嗔怨:「可兒怎的發了這麼大火氣?哎呀……這都怪你,若不是你方才來攪擾可兒,也不會害的她被師哥罵了,更加不會負氣出走。」 如此一想,柯若紅不禁內疚自責,眼眶紅紅的極是委屈,既想追上史艾可,又害怕楊宗志責怪,轉頭想對楊宗志說話,卻見他皺著眉頭對忽日列歎息道:「罷了,你們……你們怎麼會到長白山來的,哦,對了,你們住在哪裡,咱們好久不見,正好找個地方飲酒說說話。」 忽日列和烏卓瑪聽得面色一喜,忙不迭的引手道:「我們就住在這牧場內,楊大人你不嫌棄,就到我們那邊去坐一坐。」 柯若紅見這幾人說過話後,互相親熱的把臂向前面的牧場深處走去,她小心思中微微有些恍然:「原來……師哥他與這粗猛的大個人這麼熟稔的呀,怪不得他會生了可兒的氣……」 如此一想,她心下難免更加惶恐,生了可兒的氣,不就是也生了自己的氣麼,他這麼招呼也不打的就跟著那兩人走了,看起來可是氣的不輕哩。 北方吹過,柯若紅只覺得小身子冰涼,她忙將秀美的風衣重新又罩在身上,圍聚的漢子們一見沒熱鬧可看了,紛紛一哄的散了開去,柯若紅圍好淡紅色的裙鏊,梳理一番頭頂濕濕的白雪,便要攏身追上楊宗志和費幼梅等人,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緊巴巴的嗓音,急急的叫道:「柯姑娘……請……請等一等。」…… 楊宗志跟著忽日列來到他們居住的小屋,抬眼一看,這小屋極為侷促,甚至狹窄,裡面亂哄哄的堆了一些破舊的傢俱,自己和忽日列坐下來後,小屋中便再無寬裕,因此費幼梅和烏卓瑪二人只能站著,屋外北風怒號,刮得屋頂的罩棚咚咚直響,這破房子在南方和中原大地,也只能算是十分簡陋的,更別說在這天寒地凍的長白山頂上,住牲口倒還能勉強湊活,若是住在裡面取暖御寒便強差人意的緊了。 楊宗志和忽日列兩人端坐的地方,便是一塊鋪在地面上薄薄毯子,楊宗志記得他們吐蕃人的傳統是住帳篷,喜愛席地而睡,可地上這毯子委實太薄,而且微微散發出一股霉味,也許正是人家用過不要的廢物,楊宗志只覺得心頭一堵,惆然道:「你們……你們就住在這?」 天色已晚,屋中地面上點了一盞小小的草燈,燈芯已經快要燃到盡頭了,北風從小屋的縫隙中灌進來,吹過草燈,因此這草燈更是一明一滅,幾乎便要熄掉,忽日列回過身將草燈護在手心中,哈哈開心笑道:「就住這……就住這,對不住楊大人,我們這裡沒有酒,烏卓瑪……你去外面取一些凍雪燒熟了,給楊大人泡一杯熱水罷。」 烏卓瑪誒的一聲,便要矮著小身子出門去,費幼梅嬌聲道:「大哥,我家裡有酒的,我……我這就去給你們取來。」 說罷和烏卓瑪一道出了小屋而去。 楊宗志和忽日列對膝而坐,互相打量,一時心中都頗有幾分感慨,數個月前,兩人在吐蕃相識,又匆匆一別,此刻時過境遷,兩人境遇卻又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惺惺相惜,楊宗志歎了口氣,低聲道:「忽日列,你們……你們怎麼會流落到這荒蠻之地的,臨走的時候,我讓婉兒給你們送的銀兩可是花光了麼?」 忽日列道:「楊大人……」 楊宗志揮手道:「你們別再叫我楊大人了,我……哎,我早已不是南朝的大將軍了,現下我只是和你一樣的亂臣逆賊,你若不嫌棄,叫我的名字就是……或者你年紀大我幾歲,叫我一聲楊老弟也行。」 忽日列大喜道:「楊老弟,我忽日列想不到有一日可以和你稱兄道弟,哈哈,想我這一輩子從不服人,卻是對你敬畏三分,今日咱們有緣再見,更是能坐在一起喝酒說話,我便心滿意足的緊。」 他說話間語氣甚是激動,雙手用力的握住了楊宗志的大手,搖晃了片刻,這才放下道:「那天在邏些城外,你派了一位姑娘前來送行,那姑娘對我們傳話下來道:『自此以後,大家凶吉造化各安天命,只要我們日後不再出來惹事,便不會耗費了你的一番心思。』唔,我聽了之後便在想,你為了我和烏卓瑪不惜冒著開罪老不死和吐蕃國權貴們的風險,也要將我們偷偷放掉,甚至想盡辦法讓我們走的安穩些,雖說你是看在紫兒的面子上,才會這麼做,但是……我忽日列總算是承了你的情,必然聽你所說,從此隱姓埋名安分守己,再也不出來惹事生非的讓你難堪,所以我和烏卓瑪商議一下,便來北疆放牧,至於你……至於你說的銀兩,又是怎麼回事?」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急道:「婉兒她……果真是這麼說的?」 抬頭一見,忽日列面色誠懇,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當知他所言非虛,楊宗志皺著眉頭暗道:「這便……奇怪了,我當日傳給婉兒的話,分明是給他們一些銀兩,讓他們找個地方安身立命,婉兒又怎麼會傳錯了,甚至把給他們的銀兩也剋扣了不發?」 轉念再想起那日秦玉婉出言恐嚇索紫兒,說自己受了重傷,被大火所燒云云,他不禁微微暗自恍然:「看來婉兒當真是有些不忿紫兒的天馬行空,所以她才會將自己送別的話改了,變成對忽日列等人的警醒之言,她如此說……她如此說,俱都是 分卷閱讀424 為了自己呀,她怕忽日列日後再出來鬧事,消息傳開後自己下不了台,所以希望忽日列他們過的愈卑微愈好,甚至從此無名無姓,才是真正的穩妥。」 說來說去,秦玉婉一顆小心思裡儘是在為自己打算,她為人聰明睿智,性子卻又堅定果敢,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又或者考慮不周到的地方,她定然會暗暗幫自己辦的妥妥帖帖,雖說她這麼做對忽日列等人頗為不公平,可她卻是不管不顧了,就算是得罪了天下人,也半點都不會放在心上。 楊宗志想個明白,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過了一會,烏卓瑪提了個熱騰騰的水壺進來,這裡天氣寒冷,想要生火燒水本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烏卓瑪端著水壺給楊宗志和忽日列斟了一杯,笑道:「楊大人請嘗嘗這雪山的水,很甜的哩。」 楊宗志微微一笑,和忽日列對飲了一杯,兩人啊的一聲,忽日列回頭對烏卓瑪喜道:「烏卓瑪,楊老弟說他已經不在南朝做官了,而且……而且方纔我們還認了兄弟啦。」 「真的麼,那……那可太好了。」 烏卓瑪嫣然一笑,明滅的燈光下印照的竟然有幾分俏麗,她過去面相只讓楊宗志覺得狠厲的緊,今日再見,竟然生出截然不同的感覺。 楊宗志臉上掛著尷尬的苦笑,不知他們口中說太好了,到底是自己被人罷官太好了,而是認了口頭上的兄弟太好了,但覺今日與這二人相見,大家之間親密的很,彷彿是過去的知己老友般,渾然讓人察覺不出,自己和他們曾經還是冤家對頭,沙場上險些你死我活。 忽日列笑道:「楊老弟,不知道……不知道紫兒她現在可過的好不好?」 楊宗志嗯的一聲,抬眼看去,見他忽日列問了這話,面色變得有些旖旎的羞赫,楊宗志卻是暗暗點頭,想起過去忽日列對索紫兒的寵溺愛慕,若是他今日見了自己,絕口不問索紫兒的情況,反倒有些奇怪了,只是轉念又想:「他若是當真想問,方才烏卓瑪還未進屋之前,便可以偷偷問起,他卻要等到烏卓瑪進屋之後再問,莫不是……莫不是害怕烏卓瑪誤會不成?」 楊宗志點頭道:「紫兒過的很好,她這次沒有隨我一道來,而是跟著其餘人住在北郡的鴻冶城中,再過幾日,我便要歸去了。」 烏卓瑪見忽日列當著自己的面問索紫兒的情況,不覺面露喜色,開顏笑道:「咱們多時不見,索紫兒那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也快要出落成一個懂事的大丫頭了吧。」 忽日列默然良久,不禁眼露憧憬無限之色,忽然開口道:「楊老弟,不知……不知你願不願意帶我們再去見見紫兒,我是她的大王兄,總想見一見她美滿幸福的模樣,才是放心。」 楊宗志聽得一呆,沉吟著還未說話,烏卓瑪卻是驚道:「忽日列……難道你……難道你還是放不下索紫兒那小丫頭不成,咱們雖然現在過得是清苦了點,但是日子安安穩穩的,沒有打殺也沒有爭權奪利,不用擔心哪一天掉腦袋,咱們每日起來養養馬,喂喂草,過得倒也清閒,你……你莫非是還不甘心麼?」 忽日列歎息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說話間轉頭向烏卓瑪看去,目中泛起柔膩的神色,細聲再道:「我們現在還活在世上,便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若不是當日楊老弟他手下留情,我們或許早就被邏些城中的人碎屍萬段了,再說,我對紫兒……我對紫兒她也是死了心的,日後真個是將她當成親生妹子一般的看待,烏卓瑪,你陪著我浪跡天涯,現在又為我忽日列懷了骨血,我忽日列就算是個冥頑不靈的,也知道往後要對誰一門心思的好,倘若負了你,便叫我天打雷劈。」 烏卓瑪呀的一聲,面色幽幽的紅透,一時想不到忽日列竟然說出這麼一番深情的話來,可內心中又驚又喜,恍如泡在蜜汁中,楊宗志卻是聽得一愣,恍惚過來哈哈笑道:「原來烏卓瑪你已經有孕在身了,那……那可要恭喜你們啦。」 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一個嬌喘吁吁的媚聲,道:「大哥,我給你帶酒水過來啦。」 楊宗志笑著向屋外招手,道:「幼梅兒你快進來,今日咱們當真應該喝上三大杯。」…… 勞作的漢子們再忙碌一會,便有人來喚說開晚飯了,漢子們轟的一聲頓時散去,忙不迭的搶著去吃飯果腹,柯若紅長長的吸了一口涼氣,回頭對著面紅耳赤的虎傑夫,驚詫的笑道:「虎……虎公子,是你在叫我麼,你……你叫我有什麼事?」 柯若紅的嗓音又細又媚,聽在耳中纏纏綿綿的極為膩人,虎傑夫但覺自己渾身從頭到腳不由都軟了,手心中滲出細細的汗漬,心跳愈發的快疾,呼吸短促,牙關打架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方才見到柯若紅跟著楊宗志的背影想要離去,虎傑夫記憶起她在雪山之顛上那驚鴻一瞥的劍舞秀色,那深深鐫刻在自己心底的最後一舞,歸去一式,衣闕飄飄,長髮隨風蕩起,七彩的寶劍熠熠生輝,虎傑夫霎時不由意亂情迷,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她。 當真將她留下之後,虎傑夫卻又緊張的說不出一個字來,身邊的漢子們互相吆喝著跑了開去,這牧場內的溝渠旁便只剩下他與柯若紅二人對面而立,北風吹起,大雪順著風向迷糊了自己的雙眼,虎傑夫怯怯的抬頭掃過去,便見到柯若紅嬌美的小臉蛋上,掛著甜甜的笑意,稍稍彎腰下來,又問道:「怎的了?哦,方才……方才多謝虎公子你幫我們出頭,還幫我和可兒說話啦,雖說……雖說……嘻嘻,沒什麼,總之還是要多謝你才對。」 虎傑夫聽得胸口一熱,這姑娘的臉蛋圓圓的,一笑起來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紅唇白齒眉目如畫,方才楊宗志來的時候,身後也跟了一位妙媚無雙的姑娘,虎傑夫依稀能辨認出那便是享譽長白山上,號稱美人兒的費家小姐,可那位費家小姐距離虎傑夫實在太遠,遠到她的美色讓虎傑夫只能遠遠瞻仰著,起步了半點近近褻瀆之感,可眼前的這位姑娘便不同了,她或許臉蛋不如費幼梅精緻迷人,又或許身材不如費幼梅那般高挑,但是……這位姑娘的臉上時常掛著親切宜人的甜美笑意,自己只要一見之下,便覺得好生溫馨,心頭暖暖的,渾身上下也舒坦的緊。 此刻柯若紅見虎傑夫不太敢抬頭,彷彿是自己和可兒犯錯之後,在師哥面前惴惴不寧的模樣,柯若紅咯咯一笑,頓時又微微俯下小身子,湊過去道:「你……你怎麼不說話,嗯,你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便要先走啦。」 身前一陣香風湧起,那姑娘距離的更加近了,近得虎傑夫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的砰砰心跳聲,虎傑夫稍稍抬眼一看,險些又一頭栽倒在地,那姑娘俯子過來對自己說話,口中吐出一股如蘭似麝的嬌甜香味,更為……更為動人的是,那姑娘只將風衣半披在肩後,一襲緊身的窄窄石榴裙捆縛在身上,一對玉兔般的渾圓翹乳便隔著衣裙盡入眼簾,這位柯姑娘的身子豐腴肥美,和她嬰兒般的臉頰相似,渾身上下也都是軟膩的,石榴裙束在細腰上,便顯得肥臀極為惹眼。 虎傑夫赫的一聲喉頭鼓動幾番,只覺得嗓子堵住,呼吸困難,北風迎面送來那姑娘身上香甜好聞的脂粉香,虎傑夫乍一聞到,便覺得渾身好像被冰雪凍住一般的汗毛直豎,更彷彿是這天池地底下的地熱似地,將自己內心的所有堅冰都融化殆盡。 柯若紅奇怪的對著靦腆的虎傑夫盯了幾眼,見他怯弱的抬頭看了自己一下,便又感覺垂頭下去,滿面羞得紅暈一片,甚至……就連圍鏊下的脖子上,都紅透了幾分,柯若紅噗嗤一笑,暗想:「這虎家小子不但名字怪異,甚至……這性子也怪異的緊呀。」 柯若紅咳嗽一聲,好笑的細聲道:「虎公子,你……你若是真的沒什麼話要說,我……我便要去找師哥啦,他方才走的時候看也不看人家,好像是生氣了哩。」 柯若紅說過了話,見虎傑夫沒有任何反應,便點點頭轉身向牧場深處,楊宗志等人離去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有兩步,身後逆著北風忽然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大聲喊話道:「柯姑娘……你等一等……我……我喜歡你!」…… 俺放出來了,這兩天會加緊更新,每天2-3章吧。 .com第480章銀河之五 柯若紅聽得一愣,彷彿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過頭來瞧了一眼,見那瘦削的虎傑夫捏緊雙拳,朝自己這邊惶急的張望,一張略顯稚嫩的臉孔卻是憋得通紅,目光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神采,團團的將自己罩定。 柯若紅微微一呆,便即有些明白,前幾日隨著師哥一道來送還驚馬那次,大家曾經一起坐在虎家牧場的帳撩中說話,期間師哥與虎家老爺說話時,這少年便躲在他爹爹的背後偷看自己,那目光緊緊的帶有仰慕和憂急之意,便如同此刻一般。 柯若紅年方十六歲出頭,心思卻還稚嫩的緊,當日偷偷瞧見了,只是下意識的躲到楊宗志身後迴避這目光,也並未當做一回事,此時再度瞧見,聯想起那斬釘截鐵的一句:「我喜歡你……」 柯若紅才算是有些領悟般的煥然一動,她看著虎傑夫的眼神變得旖旎癡纏一片,不由得小心思一擰,輕輕走回來,靜靜的問道:「你……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虎傑夫被她問的一呆,一時竟答不上話來,他正值十七八歲少年情竇初開的時節,見到了一個讓自己魂牽夢繫的姑娘,害怕她這般回頭走了,自己再也留她不住,因此下意識的衝口喊了出來,此時乍然被柯若紅反問,虎傑夫心底裡也是一片迷茫,暗自回問自己:「我……我為什麼要喜歡她?」 柯若紅見虎傑夫被自己問的呆住,不由噗嗤一笑,蕩起歡顏道:「說不出來麼,你……你怕是弄錯了罷。」 虎傑夫猛地抬起頭來,結結又巴巴的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因為……因為在我的心目中,柯姑娘你便是天底下最最美麗的女子,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過你的。」 柯若紅噗嗤一聲嬌笑,揶揄道:「當著我的面說好聽話,也說不對哩,我可不敢自認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在我師哥身邊呀,遠的不說,就說費姐姐和唐姐姐,她們二人國色天香,卻又各具特點,我和她們比,便是比不過。」 虎傑夫漲的滿臉通紅,著急的道:「不是的,費家小姐我也曾遠遠的看過幾次,我看了之後,只覺得費家小姐冷冰冰的,雖然面相長得的確很美,在咱們長白山上就如同山巔的冰雪一樣,可是……可是在我心中,她還是及不上柯姑娘的,你相信我,我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 虎傑夫本來就有些臉色發紅,此時結結巴巴的說了這幾句,心中擔憂害怕自己解釋不清楚,引起柯若紅的誤會,更是急的滿頭熱汗滾落衣襟,她抬眼見柯若紅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說話,彷彿甚為不相信,趕緊舉起右手,又斬釘截鐵的補了一句:「若是我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喲……」 柯若紅倒是沒想到他說出這麼句賭咒話,心頭微微一驚,她驟然聽見虎傑夫對天大喊道喜歡自己,一時間茫茫然懵懂的緊,此時這虎傑夫的話說得真誠意切了,柯若紅倒是有些感同身受,輕歎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你何必賭咒發誓的呢,哎……你說你喜歡我,可是……可是我的心裡面只有我的師哥呀,你即便是再說更狠的誓言,我也沒法子對你有任何表示啊。」 頭頂大雪如綿,虎傑夫忽然覺得自己聽了這話後,彷彿被人用冰水從頭灌到腳底,渾身冰徹刺骨,他撲簌簌的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的下意識學著柯若紅的語氣道:「那你……那你為什麼要喜歡他?」 「嗯……」 柯若紅聞言倒是蹙起了小眉頭,伸出一截食指點在紅嫩的小嘴邊,仰天細思,虎傑夫一見,頓時又回過神來,心思緩緩活絡,趕緊又問道:「對了,你問我為何喜歡你,可你……你喜歡他什麼?」 虎傑夫見過楊宗志,他心比天高的少年心性中卻是沒有覺得什麼,只認為楊宗志長得確實俊美,可其餘的自己也不見得就比他差多少,自己是這虎家牧場的少東家,日後定然要接過爹爹的衣缽,掌管著諾大一座牧場,衣食無憂,花差用度取之不盡。 虎傑夫緊張萬分的盯著柯若紅,見她瞥著頭頂黑寂的一團滾滾烏雲,嬌媚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一番,緩緩的道:「我喜歡師哥什麼,這個問題我好像從來也沒想過呀……」 她喃喃的說到這裡,忍不住咯咯一笑,緬懷無限的道:「我最初見到師哥的時候,是在溫暖花開的滇南點蒼山下呀,我和岳師姐見過師哥一面,我那個時候……我那個時候見他之後,也是只覺得他好看的緊,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英俊的男子啦!」 柯若紅幽幽的說了幾句,忍不住咯咯一笑,嬌媚的臉蛋上湧起兩團嫣紅的秀雲,目光頓時變得極為纏綿剔透,虎傑夫卻是心底一沉,暗想:「那……那不是和我的原因一樣麼?」 柯若紅輕輕的吁了個香氣,走到深深的溝渠邊,找個大石頭坐下來,拂去石頭上的積雪,小蠻足在溝壑中一蕩一蕩的搖晃,回頭道:「虎公子,你也坐在這邊,聽我說說話好麼,我……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時間又找不到人去說哩。」 虎傑夫聽得心下狂喜,呆頭呆腦的走過去,在柯若紅的身邊坐下,卻又惴惴不安的不敢坐實了,屁股稍稍挨在石頭邊,兩隻大手卻是緊緊的 分卷閱讀425 撐在雪地裡,渾身亂顫,聞著隨風飄散過來柯若紅身上媚氣的女子香味,虎傑夫心頭一陣癡迷,聽著她繼續說話道:「後來我與師哥在江湖上碰見過幾次,那個時候的師哥呀,他意氣風發的緊,在少林寺,在武當山上出盡風頭,江湖上無論是前輩高人,還是後輩弟子們,見了師哥都要讚一句風九俠,人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我心底裡也歡喜的緊,彷彿人家讚了他之後,便如同讚了我一樣的高興,我大著膽子和他笑鬧,有時候也對他撒氣,他總是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的不多說什麼,直到我們次在洛都遇見時,師哥他更是對人家冷眉以對,人家便會覺得心裡面委屈的緊,他為什麼不理我呀,他可是不喜歡我淘氣的麼,那個時候的我整日裡這麼胡思亂想著,卻從不懂得什麼叫做喜歡,什麼叫做……愛戀哩。」 柯若紅抬著頭悱惻的說了這話,臉蛋上更是通紅一片,彷彿嬌艷的芍葯花靜靜的開放,虎傑夫坐在一旁,看著她的臉頰印入天際,竟是看得癡了,柯若紅咯咯一笑,轉回過頭,對著虎傑夫綻唇嬌笑道:「虎公子,我說這些,你是不是聽得沒趣的緊,都是一些小姑娘家絮絮叨叨的癡心妄想,你們男子們可聽不太懂了罷?」 虎傑夫回過神來,忙搖頭道:「不會……不會……」 柯若紅笑道:「再後來呀,岳師姐在武當山要嫁給天豐師兄,岳師姐整天悶悶不樂的,我心裡好生弄不懂,為何岳師姐要嫁人了,反而這麼不開心啊,天豐師兄人也不差呀,長得也還成,又是大名鼎鼎的武當派首座弟子,日後可就是武當派的掌門繼位人哩,岳師姐卻是愁眉不展的,正在這個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師哥他也來了武當派,便偷偷的瞞著岳師姐去找師哥,讓師哥去跟岳師姐說些好聽話,哄得岳師姐開開心心的去嫁人……嗯,其實那個時候我便有些明白了,我這麼去找師哥作說項好沒來由的,師哥他為何要幫我呀,這本來就是我們峨眉劍派姑娘家的事情,就算是說給外人聽都會不好意思的,我去找他呀,只是因為我自己想要和他見面,與他好好的說幾句話,甚至……甚至膩在他懷裡撒一會嬌,我便什麼都滿足了的,可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害的師哥被天豐師兄一掌打下山崖,人家的心在那一刻……真的碎裂了哩。」 柯若紅細嫩的嗓音本是旖旎一片,說到這裡時,卻是變得略微沙啞,恍惚不是她這般年少青春的小姑娘應有的語氣,她緩緩的沉湎道:「那段日子可真是難熬啊,我一邊要照顧傷心欲死的岳師姐,一邊……自己也活得渾渾噩噩的,人家這一輩子也從沒像那些日子一樣,天天眼淚婆娑的抹淚珠兒,直到我聽見爹爹有一次回到家中大聲的咒罵師哥的名字,我才猛然的活了過來,我還兀自不信,便央求爹爹帶我一起進宮,偷偷的又跑去找師哥,原來壞師哥他真的沒事呀,枉費若兒為他流了那麼淚珠兒,哼,他壞死了,依然還是不理我,我……我心裡討厭他,討厭的緊!」 天氣黑沉,北風吹走烏雲,頭頂顯出幾絲朗朗的星月光輝,虎傑夫藉著星光轉頭一看,見不知何時,柯若紅嬌美的臉蛋上竟然掛滿了晶瑩的珠淚,虎傑夫看得心頭一疼,嘴角嗡動一番,卻是發不出一個字來,柯若紅低下來頭來抹了抹腮邊的淚珠兒,苦著小嘴笑道:「事後我總算弄明白,原來師哥家中和我的家中是有世仇的哩,他不喜歡我爹爹,所以連帶著把我也厭煩上了,過去我們次在洛都見面時,他……他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他後來慢慢疏遠我,甚至不太和我說話,他疑心我爹爹害死了他的養父養母,處處對我爹爹提防,又怎麼會……怎麼會將我這小丫頭再放在眼裡呢?」 虎傑夫聽得牙關一咬,握住拳頭氣怒道:「那你為何還要叫他師哥,他……他這麼狠的心腸,若是我的話,我便再也不要理他!」 柯若紅噗嗤一笑,含著淚珠兒回過頭來,星月下眼神竟是旖旎一片,她淡淡的道:「因為……我喜歡他呀,他恨我也好,他惱我也罷,我都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裡,之後我便這麼不死不休的纏著他,讓他拿我沒有半點法子,我知道他喜歡我做什麼事,不喜歡我作什麼事情,我便一一照做,討他歡喜……慢慢的,師哥便對我不再那麼牴觸了,甚至……當他真個聽到自己養父養母死因之後,更是對我轉了顏色照拂有加,我看得出來……師哥他也有些喜歡我哩,嘻嘻……這可不是我自誇,從小到大,無論是爹爹和哥哥也好,又或者是峨嵋派的師父師叔們也罷,我都能讓他們喜歡我哩,我就不信,我這麼深愛師哥,他會半點也不動心,其實啊……他這人寧願把什麼都埋在心底裡,從不願意對人說出來,他心裡有多苦?……過去他高高在上,一會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少俠,一會子又搖身一變,成了朝堂中聲名鵲起的大將軍,現下他卻寧願逃到天涯海角去作個反賊,他雖不說什麼,我卻知道師哥他受苦了,若兒便會更加心疼他,死心塌地的對他好,現在呀……若兒已經是師哥的人哩,我把什麼都給了他,這顆心兒,這個身子都是師哥的,把我佔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的東西,虎公子,所以你該知道,我什麼都不能再給其他人呀。」 柯若紅說完話,嘿的一聲輕輕跳著站起來,拍了拍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和石榴裙下沾染的白雪,低頭又道:「哎……前幾日我看見師哥在費姐姐的爹娘面前,纏纏綿綿的將他和費姐姐往日相交的片段一一回憶出來,我站在他身後聽得既是感動,又是羨慕,真想有一天師哥他也能對我爹爹說出這麼一番話,那該有多好,現在好啦……我自己忍不住對你都說出來哩,他日後不管對我爹爹說不說,我都沒有遺憾哩,嗯……虎公子,若兒不能答應你任何事情,請你把我忘了吧,若兒……若兒要去找師哥哩。」 虎傑夫聽得心底一陣劇痛,抬頭看過去,眼眶被淚水迷糊住,竟然看得極不真切,依稀里,只能透過水簾般的眸子,看見心目中那窈窕無暇的小佳人,拍拍小手兒,緩緩的走在起伏不平的山道旁,頭頂一輪彎鉤般的明月,星光熠熠,照在那姑娘左搖右擺的背身上,虎傑夫心底一時恍然,暗道:「原來……原來如此。」 他人生次經過了刻骨的相思,卻又在最短的時間內煙消雲散,這傷痛甚至還未來得及刺痛神經,便緩緩的消失掉再也捕捉不到,緊緊剩下一絲木然,眼前的柯若紅漸行漸遠,虎傑夫只覺得心頭一癡,那倩影看著是如此的皎潔,又豈是自己這般凡夫俗子可以侵犯褻瀆,他不覺暗自釋然一笑,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無力的躺倒在了雪地裡。…… 楊宗志噹噹噹的喝了三大杯,這酒本是長白劍派內珍藏的貢酒,這裡天氣寒冷,酒品大多用來御寒,因此酒性極烈,這三大杯一下肚,頓時沖的他滿面通紅,恍惚紅臉的關老爺,費幼梅站在身旁看得噗嗤一笑,低聲乖巧的道:「大哥啊,你……你今日不能多喝的哩,你答應了我爹娘,明早一早便要……」 她說了這話,眼神骨碌碌的一轉,忍住沒有繼續說下去,楊宗志卻是會意的過來,點頭道:「正是。」 他轉頭看過去,自己飲了三大杯,忽日列當然不讓也三杯下肚,面色更是黝黑中泛出赤紅,吐蕃人喝酒喜愛波斯的貢品,大多是什麼葡萄美酒之類,這等烈酒過去哪裡嘗到過,而且這段日子忽日列和烏卓瑪過的甚為清苦,就算果腹已是極為難得,哪裡又有機會飲酒,因此這三杯喝下之後,忽日列的臉色比自己更加不堪,眸子卻是精光四射。 楊宗志哈哈一笑,推手站起來道:「明早我還有要事在身,今夜不能陪你們暢飲了,待得我辦完了這件事情,和忽日列你們一道回轉北郡去看望紫兒,咱們再坐下來好好痛飲一夜。」 忽日列噴著酒氣哈哈一笑,站起來道:「那再好不過……」 他沉吟片刻,急著又道:「楊老弟,我看長白山上又是開渠,又是齊整隊伍,可是要出大事了麼?」 楊宗志回頭笑道:「沒事,過幾日便會好了,你們便在這裡等著我的音訊。」 忽日列重重的一點頭,道:「若是有什麼事情,你不方便出面的話,儘管過來開口叫我,忽日列幫你做的不留半點痕跡,萬死不辭,楊老弟,你現在反正也不是朝廷的將軍了,我就算是露面出來,也不怕對你的前程有所妨礙。」 楊宗志推開屋門走出去,只覺得一陣迎面寒風刮過,刮得自己酒氣上衝,險些站立不定,他心頭暗喝道:「好酒!」 便回頭道:「你們先進去罷,外面太冷,烏卓瑪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烏卓瑪羞澀的一笑,點頭道:「是,你們慢走。」 楊宗志轉身拉起費幼梅軟綿綿的小手兒,沿著雪漬斑駁的牧場小道向外走,走了沒幾步,忽然低頭瞥見路旁蹲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子,那人蹲在冰冷的雪地裡,渾身上下凍得哆哆嗦嗦的,兩隻小手兒緊緊的抱住胳膊,口中不斷哈出白氣,楊宗志和費幼梅看得一呆,湊過去辨認一番,依稀里就著頭頂的星光看清楚那人一身淡紅色的緊身衣裙。 楊宗志愕然道:「若……若兒,你怎麼蹲在這裡?」 柯若紅磕嗤一聲打了個冷戰,聞言歡喜的抬起頭來,對著楊宗志露齒嬌笑道:「師哥啊,你……你跟人家說完話了麼,若兒一直在這等你。」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疼,這小丫頭抬起頭來,過去那紅彤彤的小臉上此刻是一臉煞白,彷彿被寒風給凍得木了,說話時也有些顫抖,楊宗志皺著眉頭探身過去,拉起柯若紅的小身子,入手處一片冰涼,他噴著酒氣道:「你不會在長白劍派裡等著麼,作甚要等在這裡,咱們快回去給你暖一暖。」 柯若紅噗嗤一笑,轉眸去瞧乖巧站在一邊的費幼梅,回頭對楊宗志撒嬌道:「不嘛……我……我要師哥你給我暖,誒……師哥呀,你……你喝酒了麼?」 柯若紅一邊說話,一邊撲進楊宗志的懷抱中,兩人湊得近,她清晰的聞到一陣醉人的酒氣,柯若紅將身子骨都頂入楊宗志的懷內,回頭對費幼梅咯咯嬌笑道:「對不住,費姐姐,若兒要借師哥他用一用。」 費幼梅聽得心兒一蕩,忍不住想起那日自己早間去喚床時,見到這嬌癡的丫頭光著身子,縮在大哥懷裡時的情形,費幼梅紅著臉蛋,羞啐道:「你要找他便找他就是,幹嘛要和我來借?」 柯若紅笑嘻嘻的道:「難得費姐姐你這麼通情達理,那……那師哥今晚我就不還給你啦!」 她說完話,拉著楊宗志便向牧場外走去,小身子依然半縮在楊宗志的腋下,楊宗志走幾步,打了個酒嗝,輕笑道:「作甚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柯若紅抬起嬌癡的童顏,膩聲道:「師哥啊,你……你還在生可兒的氣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想起負氣出走的史艾可,歎氣道:「我……我可沒有。」 柯若紅圓圓的媚眼轉動一番,促狹道:「還說沒有,你剛剛可是凶蠻的緊,若兒也被你嚇壞了哩,師哥啊,你別生可兒的氣了,她今日為了給你辦差,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飯哩,一個人站在風雪裡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後來嘛……是若兒閒極無聊了,便來纏著她說話,又鬧騰得她一起打雪仗,這才讓她誤中了那個忽……忽什麼,師哥啊,你要是不甘心,便來打若兒一個人的臀兒好麼,若兒一定忍住疼,讓你……讓你打個夠!」…… 「哼!」 史艾可蜷著小身子坐在暖融融的客房中,將自己泥濘的繡鞋脫下來,飛快的向房門邊一扔,繡鞋砸在門框上,噹的一聲脆響,大門卻是被它給砸開了,一陣冷風竄入房內,史艾可小身子一縮,便想站起來去關門,門口卻是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一個女子,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小菜,咯咯嬌笑道:「喲……可兒,幹嘛發這麼大的火氣呀,我這長白劍派的門可都不結實,經不起你這麼亂砸亂扔的哩。」 史艾可抬頭一看,那女子媚氣的緊,成熟綽約,史艾可心頭一陣委屈湧起,哭著嗓音嬌喚道:「秋娘……」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誒……乖可兒,我聽說你一天都沒用飯的罷,快過來,秋娘親自下廚給你作了些好吃的。」 史艾可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就這麼赤著小蠻足跑下來,坐在酒桌邊向下一看,董秋雲端來的是一盤極為少見的子參燉肉,人參在長白上數之不盡,可這子參便極為稍有的了,那是要在藥參長成人形之前,用特製的小刀將最的一段割下來,就這麼……一年到頭,也割不了幾斤,這滿滿的一盤子,怕是足足有三兩之多,史艾可心頭一番感動,肚子裡汩汩的亂叫,她對著董秋雲嬌氣的努了努嘴,拾起筷箸便要大快朵頤。 只是低頭仔細的看看,這些子參已經略具人形,無論怎麼看著……都好像是那張可惡的笑臉,笑嘻嘻的渾沒正經,可對著自己的時候,卻又嚴肅得近乎苛刻,史艾可蹙起細眉,哼了一聲,便又將筷箸啪的一下放在菜盤邊,端坐了下來。 董秋雲驚奇道:「怎的,不愛吃麼?」 史艾可嬌暱的道:「我……我吃不下!」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怕是還在生我那志兒的氣吧,嗯……你們今天的事情我和你費伯伯也聽人說了,你費伯伯他說志兒做得極對,成大事便要謹小慎微的,不能馬虎大意,我卻是不以為然,我的寶貝可兒已經盡力了呀,還受了志兒這麼多委屈, 分卷閱讀426 秋娘看了,也是有些心疼的。」 史艾可撇了撇紅馥馥的小嘴,嬌聲喚道:「秋娘!」 她從小沒有爹娘,只有爺爺史敬撫養長大,因此見到董秋雲對自己這般寵溺,不覺又是感動,又是辛酸,當真將董秋雲認作了娘親一般。 董秋雲拍著史艾可的小腦袋,笑道:「氣當然要生,可是飯也不能不吃呀,不然秋娘會心疼的睡不下覺的。」 史艾可努嘴道:「我不……除非……除非那個人他親自來給我賠禮道歉,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吃飯啦,看看他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疼憐惜!」 「那個人……」 董秋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咯咯的道:「哥哥都不叫了,已經開始那個人,那個人的亂喚了不成,哎……看來可兒你真是氣得不行,可惜秋娘也拿志兒他沒有法子啊,漫說你費伯伯現在給志兒撐腰,就算你費伯伯他什麼都不管,志兒他那性子,秋娘也不好去觸霉頭的。」 史艾可聽得心頭一哀,哭泣道:「那……那就讓我餓死好啦,我不吃了,秋娘你都端回去吧,可兒……可兒要去睡覺哩。」 她說完了話,便飛快的跳上小床去,翻起一床暖融融的被窩將自己從頭到腳死死的蓋住,全身上下再也不露出一絲空隙,董秋雲站在房中暗暗輕歎,看著那被窩中上下起伏,彷彿可憐兮兮的小傢伙正躲在裡面哽咽,矗立良久,董秋雲才是歎息一聲,端起菜盤又重新走了出去。 房門咿呀一聲闔上,史艾可躲在被窩中抹著淚珠兒,心中天人交戰,一會子想:「哼……哥哥他怎麼恁的狠心呢,可兒哭著跑了,他也不管不顧的,甚至……甚至都不願意來看看可兒,可兒在你心目中便這麼不重要麼,輕賤到你願意為了一個馬伕,將可兒罵的狗血淋頭。」 一會子又想:「可是……可是自己明明也有些不對嘛,哥哥他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作,那是信任哩,自己沒有給他爭氣,反而又給他闖禍了,所以他才會傷心失望,對人家那麼無禮。」 前一個聲音再道:「才不是哩,可兒已經拚命努力了,由小到大,可兒從沒有這麼看重過一件事情,拼盡性命也要去達成,眼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哥哥他……他還要人家怎麼樣嘛?」 正在這時,悶悶的被窩外又傳來咿呀一聲響,彷彿有人開門進來,史艾可隔著被窩嬌聲哽咽道:「秋娘啊……可兒說了不吃飯,就一定不會吃的哩,我……我要把自己餓的不成人樣。」 被窩外靜悄悄的,半天沒有迴響,史艾可心頭一驚,似乎若有所悟,正要重新掀開被窩出去看看,正在這時,頭頂處一個笑嘻嘻的低沉嗓音傳來道:「作甚麼要把自己餓的不成人樣啊,可兒還在生哥哥的氣麼,那我便讓你出來好好的打幾拳頭,洩氣好麼?」…… 這是第二更,第三更可能要等到晚上了,下午要出去辦事。 .com第481章銀河之六 「呀……」 史艾可輕叫一聲,小心思裡又驚又喜,驚訝的是董秋雲居然這麼快便把哥哥叫來了,喜得又是楊宗志的口中分明有些一絲歉疚之意,更是出言討好自己,史艾可暗哼一聲,卻是將被窩裹得更加緊,毫不露出一絲縫隙,也好讓那魂牽夢繞的聲音透不進來。 融融燈光下,楊宗志低頭一看,史艾可的身上裹了一個鼓鼓的帳篷,錦被環繞之下,卻是將這小丫頭的身段凸顯無疑,她的身子乃是纖細的窈窕,不像柯若紅那般的多肉,卻是有些清減似地清麗,楊宗志向床腳邊打了個眼色,便又攏身坐在枕頭邊,伸手輕輕拍打被面,笑著道:「還在生氣麼,就算出來打我也不願意了?」 錦被中傳來一個嗡嗡的聲音,聽得極不清晰,楊宗志笑道:「好罷,可兒你還記得羅天教的客房麼,上一次你在羅天教生氣不理我,便也是用這一招躲在被窩中不出來,今次看來你是要故技重施了,嗯,乖可兒……你還得我上次對付你的招數嗎?」 史艾可在被窩中聽得渾身一顫,這裡面密不透風,本來就有些氣短的喘息,這下子又回憶起在羅天教中那香艷的暗夜,那夜裡……他正是叫不出自己,便……便用了個極其無賴撒潑的手段——撓自己的癢癢,結果……手還撓到了自己的小上,這些記憶都是史艾可刻骨銘心的封存珍惜往事,日裡常常一個人躲在被窩中甜蜜的回想,哪曾又有一日或忘過,當下楊宗志話音一出,史艾可便緊張的渾身亂抖,忽然覺得渾身軟綿綿的發癢,這陣酥癢從背心上徑直傳到了胸前,上一高一低的劇烈起伏,臉頰更是紅了個透,可她依然撇住小嘴,對著被窩外嬌媚不忿的哼了一聲。 楊宗志嘿嘿笑道:「看來可兒你是希望我也故技重施的咯,我怎麼好意思讓你失望?」 說罷騰出一隻大手,逕自從緊緊壓住的被窩下端鑽了進去,他的大手一動,史艾可便意會過來,慌忙用小身子死死的向下堵了過去,不讓他進來,楊宗志嘿的一聲,大手貼住柔滑的床面,便又擠進去幾分。 錦被中溫暖一片,甚至帶了每些熾熱的灼燒,楊宗志笑歎道:「小妮子,你躲在裡面不熱的麼?」 大手便停在這裡不動,轉而俯子,湊到史艾可的頭邊,輕輕說道:「你是在生氣我叫你給人家道歉是吧,哎……可兒,那位忽日列乃是過去吐蕃國赫赫有名的大王子,在吐蕃國內曾經權傾一時,無人敢對他正面而視,今日他流落到這長白山上給人家養馬,我當時也是大吃了一驚的。」 史艾可在被中聽得矍然一驚,暗道:「原來是這樣呀!」 那個黑面漢子雖然長得挺高大,但是這關外的人大多都很魁梧,不比江南長大的漢子們,身子瘦小的多,因此史艾可這些天見慣了之後,便也沒覺得忽日列有何出奇之處,直到今日忽日列無意間露了一手本事出來,史艾可才覺得他或許是個有能耐的漢子,她自少在江湖上廝混,最最看重大英雄,大豪傑,人家若是本領超過她,她不但不嫉恨,反而衷心佩服,此刻聽說那漢子原來大有來歷,史艾可才隱隱的心頭一動。 楊宗志歎了口氣,接著道:「不過就算他身份再獨特,這……這也算不了什麼,畢竟我與他只見過一面,談不上是什麼熟人,可是……我與你便不同了呀,可兒你是哥哥身邊最貼心的小妮子,哥哥冷了暖了,還不都是只有你知道,我將你悄悄當做了自己人,所以見到你與別人起了爭執,自然首先要來責怪你不是,按照咱們南朝人的禮儀,哪有不怪自己人,反而要去先責難外人的不成,我讓你給他道個歉,便是希望息事寧人,終究是大事要緊嘛,可是難道你不願意我這麼做麼,你……你要後對你客客氣氣的,再也不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了嗎?」 史艾可聽得小心思一顫,她聽了前面的話,不覺油然濕透雙眸,暗暗抽噎的腹念:「臭哥哥,你總算知道……知道可兒是你身邊的貼心人呀!」 待得聽到後面的解釋,史艾可更是暗自釋疑,芳心溫暖,早就已經原諒了楊宗志,只要楊宗志將自己當作什麼「自己人」她哪裡還能管得到那麼多,這般甜蜜滿足之下,小腦袋裡暈淘淘的頓時樂開了花,此時她待想翻開被窩忘情的撲出去,忽然感到楊宗志一邊說話,一邊下面那隻大手又趁著自己脫力之際,放肆的向裡面鑽了一鑽,史艾可呀的一聲,感到那火熱的大手一下子便鑽到了自己的兩條細腿中,攀住了自己圓翹的細臀之上,來回的這麼撫摸了一遍。 史艾可被他摸的渾身酥軟,小嘴中嚶嚶的嬌吟一聲,頓時又全然乏了力,她今天本就沒有進食,支撐到此刻完全憑借一幅怒生生的怨氣,現在怨氣消了,渾身便又累又餓,偏偏楊宗志趁著這個空當鑽進來偷營,豈不是一偷一個准麼。史艾可芳心極亂,既想起過去在羅天教中發生的曖昧,又覺得渾身酥麻麻的好生難受,不經意間,楊宗志的大手卻是飛速的闖進了古道,將自己的香臀兒整個都包在了手掌中。 楊宗志嘶的吸一口氣,被窩中可兒的臀肉不大,但是入手卻異常的酥軟,手指在上面劃過,彷彿是劃過江南大江上的水面,可是再豎起兩根手指頭合住一掐,卻又是彈性十足,如同掐在了棉花之上,手指頭乍一鬆開,那臀肉便自行恢復彈起,惹得一片。 楊宗志料不到史艾可的臀兒手感居然如此之好,自己過去只是覺得她是個刁蠻任性的小丫頭,真性情不作偽,可從沒想過這小丫頭也能恁的勾人撩人,或許她自幼跟著爺爺習武,才能練就這麼健美的一幅身段。 他心中一時頗多感慨,見自己獨獨的說了這麼多,被窩中的可兒竟然毫不意動,便是稍稍動彈都沒有,楊宗志歎了口氣,心知這可兒性子好像天真的小男孩子家,平日看著大咧咧的緊,一旦生起氣來,卻是極難哄勸的,他咳嗽一聲,再道:「可兒,你還記得上次在洛都時,我和師父他們喝醉了,你逼我給你發誓的事情麼,嗯,上次我醉得口齒不清,這回我只喝了三大杯,一定能說的比上一回的好。」 「呀……」 史艾可聽了這話,激動的從錦被中一跳而起,回過頭來,露出粉紅色的桃腮小臉,臉頰上兀自還掛著幾滴殘淚,可杏眼秋波泛春,嘴角勾出最最甜蜜的笑意,小嘴中香喘吁吁的急切道:「你果真還記得麼,唔……你一定是哄勸人家的,你……你早就將人家可笑的誓言忘得乾乾淨淨的啦,不然……怎麼會一直不來哄我?」 楊宗志見她果然被自己一語激出,哈哈大笑一聲,瞇著眼睛道:「好,我先想一想,總還能依稀記得大概的罷。」 史艾可聽得芳心一惱,忍不住扭著細腰,要將自己的臀兒從他的大手中脫出來,不依的嬌聲道:「你看看,又喝的滿臉通紅的,你……你一定不記得啦!」 她扭得愈發激烈,楊宗志快要把握不住,只得用力在那香臀兒上拍了一記,呵斥道:「別動,嗯,我記得是這樣說,我楊宗志在此對天起誓,這一輩子……都不讓可兒離開我身邊一步,日後若是可兒哭了,我便要打起精神哄得她眉開眼笑,若是……若是可兒開心的緊,我便要陪她一道開心,總之……可兒如果不乖不聽話,擅作主張給我闖了禍,我最多打打她,罵罵她,但決不真真生她的氣,也不會不理睬她!就好像我現在這樣。」 「哇……」 史艾可忘形的嬌吟一聲,動情的抽泣道:「你……你竟然一個字不差的都記得,那……那過去怎麼不給可兒說呀,你為什麼不早給可兒說呀,你這狠心的傢伙,你知不知道……可兒等你這句話,等了有多久麼?」 楊宗志歎息道:「對不住,我過去的確對你不好,從今日起,我再也不對你亂發脾氣了,只會更加體惜你,可兒啊,你的爹娘十幾年前闖進幽州城的柯府大院,和我師父他們一道將柯府燒得片甲不存,而你爹娘正是那一次死在了我親娘下屬的刀劍下,算起來,咱們本應該是冤家對頭,可我偏偏碰見了你,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怎麼會不記在心上,我有時候氣你了,只是覺得你是我楊宗志的可兒,你爹娘不在,難道我還不要管你不成,你生我的氣,不理我,我也不顧了,日後你還不聽話,我依然要打你的臀兒,打的你向我告饒為止。」 他話音一落,右手啪的一聲在史艾可的臀上重重拍了一下,史艾可哎喲一聲,便又挺起小身子,撲進楊宗志的懷中膩聲啜泣道:「可兒……可兒告饒啦,可兒告饒了,哥哥……可兒也給你起誓,這一輩子……只聽哥哥你一個人的話,你讓可兒往東,可兒決不向西的哩,可兒不聽話,你……嚶,你便打我,像現在這樣狠狠的打。」 楊宗志哈哈一笑,端起左手中的菜盤道:「那好,你先把晚飯吃了,我聽若兒她們說,你可是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對不對?」 史艾可低頭看下去,見到楊宗志端出來的,正是董秋雲親手烹製的子參燉肉,兀自還冒著一絲熱氣,她咯咯一笑,眼珠子亂轉的嬌暱道:「我……我不要,我要哥哥你餵給我吃。」 楊宗志笑道:「也好。」 便抬手用筷箸捻起一截酥脆滑口的子參,對著嘴吹了一口,將香氣吹進史艾可的鼻子中,激得她胃口大動,這才抬起手來……卻是一轉手餵進了自己的嘴中,史艾可看得一愣,急急的嚷道:「哥哥,你……」 卻又見到楊宗志忽然湊下頭來,大嘴向自己一努,便把自己的小紅唇含在了口中,兩人的舌頭相交咕嚕一番,那子參便緩緩渡入了史艾可的小嘴裡,史艾可死命閉住秀眸,吃的意亂情迷,滿臉桃花般的緋紅,輕輕呻吟的叫道:「哥哥……哦,哥哥,你再給可兒喂一塊,人家還沒吃飽哩。」 想來史艾可的確飢餓的緊,這般香艷曖昧的吃法更是刺激得她她食慾大動,因此這一盤小菜三下兩下的便盡數下了肚,楊宗志轉身放下菜盤,史艾可心滿意足的躺倒在楊宗志的懷中,媚眼如絲的膩聲道:「哥哥呀,可兒……可兒這不是在做夢麼?」 楊宗志笑道:「你來試試便知道了。」 說罷用手在她細細直直的上摸了幾圈,史艾可渾身一激靈,臉上泛起古怪的羞色,小身子胡亂的抖動求饒道:「不要……不要!」 楊宗志隔著滑膩的綢布水裙捏過去,心頭不由感歎她的細膩,手掌沿著筆直的鑽進了腿心,似乎又摸到一層潮熱的濕痕,史艾可赫的一聲,頓時翹起小臀兒,拚命將細腰向後縮,楊 分卷閱讀427 宗志促狹的眨了眨眼,忽然問道:「對了可兒,上次在鴻冶城後院的水房裡面,你怎麼……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偷偷跑了,若兒她跟我說,你好像藏著有什麼小秘密的是吧?」 史艾可聽得羞愧難當,噴著口齒暈香,咬著潔白的小玉齒啐道:「哼!那個……那個大屁股丫頭,她嘴中就從來沒有過好話!」 楊宗志低下來頭來,咬住史艾可紅彤彤的右邊耳垂,輕笑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也想知道啊。」 史艾可眼波流轉的嗔了他一眼,紅著小臉一本正經的道:「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楊宗志見這小丫頭咬定牙關,心中不由得更是好奇,便盡起溫柔手段,將大手貼著她腰際的水綠色小裙子摸了進去,隔著薄如蟬翼的褻褲肆玩一把,口中繼續低聲蠱惑道:「說罷。」 「嗯嗯……」 史艾可被他大手摸得又軟又熱,她嬌滴滴的聳起小鼻尖,心猿意馬的呻吟出聲,過了好一會,才終是忍不住,湊在楊宗志的耳邊小聲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楊宗志聽得微微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史艾可羞憤的捶著他的胸口,正在這時,床角邊忽然冒出一個雙丫髻的小腦袋,接著一個嬌滴滴的嗓音不忿的道:「不嘛,可兒你怎麼就告訴師哥他一人,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翌日清晨,大家起的極早,出門看看天色,天空還在明與未明之間,白毛大雪紛落下來,長白山的早晨卻是霜凍的緊,四野下白茫茫的起了大霧,從山崖邊向下看,目力便看得不遠,南坡上,柳順意和佟樂等人早已一身剛健的勁裝裹住,頭上紅巾隨風飄揚,費清來回在一千眾弟子們面前走過,隨眼見到他們個個面相肅穆,口齒咬住顯得極為堅毅,費清滿意的一點頭,回頭對楊宗志道:「志兒……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吩咐的沒有?」 楊宗志背著手走上來,搖頭道:「沒有了,總之咱們依照昨日的計劃一一行事,柳師兄,這趟下山你們不過是作作樣子,務必將我們的話帶給對方。」 柳順意抱拳道:「你放心楊兄弟,我們都記下來啦。」 他說罷向身後猛地一揮手,高喊道:「咱們下山!」 身後一千多弟子齊聲大吼一嗓子,聲音震耳發聵,在山壁上不斷的迴盪,一席漢子們便轉過身,就著霧色快速向山崖下奔去,他們大多自幼生活在長白山上,對這南坡的下山道熟悉的緊,有人騎馬,有人步行,不一會……便迅即的來到山腰下,柳順意揮手向後面一揚,瞇著眼睛看出去,似乎隱約可以瞧見駐紮在山腳下的座座營房,倒是一派寧靜的晨色,他咬住牙尖,對身後輕喝道:「殺下去!」 一千多弟子頓時立起手中的兵器,齊聲大吼道:「殺!」 一時山腳下響聲震天。 南坡下的營房內,許沖睡眼迷離的被士兵們從床上喚起來,極不耐煩的開口罵道:「作甚麼,沒看見大爺累得骨頭都鬆了麼?」 想來也是難怪,昨日他率著眾軍在山崖下叫罵一整天,喊話喊得脖子酸脹,嗓音嘶啞,好不容易等到夜裡睡著了,偏偏這山腳下寒冷的緊,營房的住宿條件總是比不過暖融融的被窩,夜裡寒風怒吼,霜凍加身,他更是翻身到了後半夜才勉強睡踏實,這就著囫圇了一小會,手下人便急急的掀開幕帳把他又叫了起來。 士兵們哆哆嗦嗦的回話道:「啟稟統領大人,山崖下埋伏的探子們回報說,南坡上似乎有賊寇的動靜傳來。」 許沖聽得心頭一驚,睡意倒是快速的褪去,他忍住寒冷跳出被窩,曲著身子將軍服穿戴齊整,急忙喊話道:「快……快,領我出去看看。」 許沖跟著手下軍士們來到營地前,伸手遮住眉頭向上打量,只能見到晨暉下,整座長白山籠罩在群霧繚繞之中,遠遠地……彷彿能聽見一些喊打喊殺的聲音迴響在耳際,許沖看得一怔,繼續面露狂喜之色,自語道:「這就來了?」 昨日華英還說要給長白山的匪首們兩日時間考慮,沒想到一日方過,那些亂匪便忍不住有了行動,許沖聽見山崖上的喝聲由小及大,震得自己耳鼓轟隆隆的亂響,他不覺更是興奮的樂開了花,暗想:「華英他算計來算計去,終是棋差一招呀,他算定那人會從北坡下突營,因此帶了大隊人馬守候在北坡下,卻沒料到……那人還是向這南坡衝過來了啊,如此一來……這齊天一般的大功勞,豈不……豈不都要落入我許沖的手心了麼?」 許沖仰天哈哈一笑,抽出自己腰後的寶刀,大喝道:「集結戰陣,準備迎敵!」 士兵們擺好一字長陣,堵在山腳下拭目以待,許沖帶了數百親衛站在身後數十丈遠的高石上,見山崖邊的小道上已經可以看見人影子衝來,層層疊疊的不下千人,這氣勢過去可見所未見,許沖心頭不禁有些緊張,慌忙又大喊道:「迎敵!切切記住,不可放走了一個人!」 軍士們大喝道:「是!」 抽出兵器應將上前,兩路人馬迅速的戰在一起,許沖手舉寶刀在高石上來回踱步,見山崖上衝下的亂匪們果然氣盛的緊,乍一上來,便將自己布好的圍網衝擊的向後退了數丈,他回頭對一個手下道:「速去傳信,讓華大人派兵增援,萬萬耽誤不得。」 那士兵領命而去,許沖又回頭對身後的幾百親衛高聲道:「眼睛都給我擦亮了些,一會要是有人突圍過來,便亂箭將他射死,若是跑掉一個,你們全都要給我掉腦袋!」 弓箭兵們一個個大吼道:「是。」 便彎腰搭箭,箭心一起指向了山坡下來的唯一小道上。 許沖匯聚目力向戰陣中看去,見到那些個悍匪們果然生猛毫不畏死,而且武藝出眾,自己排好的戰陣步步後退,已經被他們推開了幾十步之多,他心頭暗罵一聲:「悍匪狡猾!」 那些人辰時出動,顯然是早就做好打算的,這邊軍士們大多倉促早起,渾身冰涼不說,一個個更是餓的飢腸轆轆,戰力不足平日的一半,而那些悍匪一個個吃飽了喝足了,有多大氣力便能施展多少,兩邊高下可見。 不過看著悍匪們只衝擊了一兩波,後續再無新力新援,許沖這才略略寬慰:「總算他們人數不多,就這麼一兩千人,豈能撕得開我三千重兵重圍?」 如此一想,許沖心頭更是有些自鳴得意,想著悍匪們竭力外沖,那人必然就在戰陣中不可,待得他一會僥倖殺出重圍,被自己亂箭射伏於腳下斃命,哼哼……什麼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將軍,什麼從無敗績的少年戰神,豈不全都要拜服在自己的腳底下,俯首聽命不是? 許沖抬頭哈哈一笑,手中寶刀向前一揮,高喊道:「全都給我頂住了,只要殺掉這些亂匪,回去一概重重有賞!」 軍士們被他喊話一催,平地裡又生了幾許力道,一起呼喊著將圍網又壓了小去,裡面的人左衝右突,忽然有一個人舉手高喊道:「我們已經將官軍都吸引住了,傳令上去,叫楊兄弟……從後山下快快突圍去吧。」 許沖聽見那人的喊話,面色不覺大驚,暗自沉吟:「難道……難道這路人馬是假突圍不成?」 他思索間,抬頭見那人喊話之後,他身後不斷有人將號令一個一個的傳遞到山崖上,重複的聲音來回在耳際迴盪,許沖大叫道:「不好,我們……我們上了這夥人的當了,快快向北坡下傳信,就說萬勿派兵增援,嘿……罷了,留下一千人在這裡把守,其餘人等……全都跟我趕往後山,不得延誤。」…… 北坡下,華英帶著幾百隨從站在營帳前,對著幾個倉惶騎馬過來的軍士們皺眉道:「你們果真看清楚了?那些亂匪們聚眾衝擊南坡?」 軍士們氣喘吁吁的回話道:「卑職們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亂匪氣勢騰騰,人數不下幾千之多,現在正在南坡下和咱們激戰到一起,所以……許統領才會急急的命令咱們過來搬兵,迅速馳援南坡。」 「幾千人……」 華英細細沉吟一番,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軍士們喘息著跪下急道:「大人,機不可失,再多耽誤片刻,亂匪便有機會突圍逃走啦,還請大人速速發兵相救。」 華英揮手道:「稍等!」 暗自盤算:「我這步棋本是險招,若是被那人給識破了,他精銳盡出,確實是有循著南坡軟肋逃掉的可能。」 但是轉念想想,素聞江平介紹說,這長白山駐有亂匪至多三千人不到,許沖再不濟,總也能抵抗一陣罷,難道那個人果真有這麼厲害,僅僅憑借營房駐紮的數量,便能推斷出自己的佈置乃是虛虛實實的? 華英想的心底一沉,數個念頭在腦中盤桓不去,一時想要派兵去救,一時間又潛意識覺得頗不穩妥,來來回回半柱香時間,就連這北坡下,隱約也能聽見那邊南坡的殺聲震天,鏖戰激烈,華英咬一咬牙,便待發令召集兵馬,忽然山崖上跑下來一個探子,跪地回報道:「大人,前方探子傳話說,北坡山崖似乎跑出來幾匹駿馬,數量還看不清楚,正全力向山下衝來。」 華英聽得眼神一跳,鼓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聲東擊西之計,楊宗志啊楊宗志,你將我華英恁的小瞧了,你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道……自己正好像兔子一般往我的懷裡撞,這又怪得了什麼人?」 他細小的眼簾驀地睜大睜圓,回頭道:「傳令下去,叫江平大人帶著兵馬速速趕過來,不可遲誤片刻。」 身後回道:「是。」 那幾個跪在地上搬兵的軍士們抬起頭來,遲疑的訥訥道:「大人……我們……我們那邊。」 華英狂笑道:「還管你們那邊作甚,許沖這個愚鈍傢伙,險些害我上了人家的乾坤挪移之計啦,他既然勘不破這計謀,便讓他在南坡下死守著吧,等咱們這裡捉了人,再去南坡看他的笑話。」…… 密林中,江平伸手拂去頭頂堆積的皚皚白雪,滿面都是疲憊之色,這裡的北風雖被密林遮住少許,可是依然喊徹刺骨,再加上大雪一直不停,空氣潮冷,身子便凍得僵硬難以動彈,轉頭看了幾眼,江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身後的數千軍士們大多手足被雪裹住,雖然這密林中每隔一段距離便生了一團小火,但是空氣濕冷,火光又不敢燒大,害怕驚動了山頭上的亂匪們,因此這般生火取暖,無異於杯水車薪,此刻手腳凍住,只怕將手腳都放進火心裡烘烤,都沒有半點知覺了。 天色漸漸明亮,江平昨夜只睡了片刻,便不斷驚醒,回想起過去在洛都時,看見過楊居正的官威和氣度,他一時不覺感慨萬千,曾幾何時,江平也把楊居正當做自己為官的榜樣一般看待,自覺做官便要像楊大人那般剛正不阿,卻又屢建奇功,因此江平本是讀書人出身,學的是孔孟儒學,在任時又是禮部侍郎之職,可骨子裡卻是盼望著能像楊居正那般出征塞外,大敗蠻子於陰山腳下,定州城外,可惜楊居正卻是壯年早死,死後更是被皇上給套上了一個反賊的不利名聲,江平暗地裡卻是夷然不信的,他清楚楊居正的官品為人,這樣的大忠臣也會變成反賊,那朝堂上,還有哪一個是自己信得過的? 而且自己現下不但不能去幫楊大人,扶正名聲,更是躲在這裡要害他的後人,江平心頭對自己鄙夷一番,但又迫於世局而無可奈何,他頹然的歎了口冷氣,忽然前面一溜煙的小步跑來一個軍士,拜禮道:「大人,華大人傳令說,讓您速速集結人馬,趕往北坡的山坳下迎敵,不得片刻延誤。」 江平哦的一聲,心道:「莫非那邊已有動靜了?」 他方自想要蜷身站立起來,可手腳在冰雪中凍得太久了,一時僵硬的竟然發不了力,便又一個趔趄坐回了原地,那軍士湊上來扶起江平,江平問道:「華大人有沒有說,前面情形如何?」 軍士回話道:「華大人只說敵寇所用乃是聲東擊西之計,其餘的,便沒有多說。」 江平靜靜的哦了一聲,一時心下更加躊躇,「楊大人啊楊大人,後生對你可從無不敬之意,但是你一家被皇上斥為逆賊,後生又遠在塞外,不能替你喊冤,徒歎奈何呀……」 正在這時,身後又傳來一個惶急的嗓音,高喊道:「大人,大人……」 江平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到那前來的不是軍士,而是自己留在府衙中的一個隨人,便皺眉斥責道:「作甚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那隨人道:「大人,洛都十萬加急,今日辰時才送到府上,小人害怕事情重大,便馬不停蹄的給您送來了。」 江平乍一聽到洛都二字,頓時眼神亂跳,洛都啊洛都,你已經把我江平遺忘了五年之久了,今日終於是有了音訊傳來啊,他暗自砰砰心動,希望著這是一紙調令,讓自己重新榮歸故里,皇上也知道自己在關外忠心耿耿的給朝廷辦差,從未有半分懈怠過,因此龍顏大悅。 江平嗯哼的咳嗽一聲,抬手道:「拿……拿給我看看。」 伸手從隨人那接過一塊明黃色的絹布,江平的手指尖也不由戰慄起來,這黃布自己太久沒有觸摸到了,心下一時不知是悲是喜,是感動還是憂急,他哆嗦著手指,打開絹布向內掃了幾眼,忽然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身邊眾人一起扶了過來,擔心的大喊道:「大人……大人,你……你怎的了?」 江平緩緩睜開眼睛,無神的看著蒼邁落雪的天際,喃喃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 他狠狠的一咬牙,立起身子揮手大喝道:「傳令下去,大軍集結趕往北坡下,不得耽誤片刻,我要……我要速回洛都 分卷閱讀428 去!」 身後六千大軍齊聲回話道:「是!」 嗓音整齊,震動得密林枝頭的白雪簌簌落地。…… 今天兩萬字,將前幾天欠下的債補回來一半,明天還有2-3章,盡量不欠了。 .com第482章銀河之七 江平率領六千人馬殺氣騰騰的奔赴到北坡下的山坳中,仰頭一看,一面絕壁之下,煙塵霧氣環繞數圈,將長白山巔罩住若隱若現,華英早就備好人手等在山坳下的入口處,江平急匆匆的跑過去問道:「怎麼……怎麼樣了?」 華英回頭向山崖上一指,哈哈笑道:「探馬回報,方才有四匹騎縱飛快下山,想來……已經快要騎過山腰了。」 江平抬頭向上望去,臨淵而立,他不覺滿面疑色,沉吟道:「這山坡如此陡峭,兼且……大雪封山,這些人如此趕馬下山,難道……難道不要命了麼?」 華英哈哈笑道:「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安身立命又何嘗不是如此了?這裡山壁陡峭,在外人看來的確是難以騎行,可在真正的大軍中人眼中,這裡方才是唯一下山的好去處,軍人在馬背上成長,馬革裹屍,只要騎術控制得當,順著這北坡一溜煙的下來,比起南坡的羊腸小道,不知又要快了多少,嘿嘿……我便是算準了他的打算,依計行事罷了。」 他說話後,轉頭見江平若有所思,便又道:「好了,江大人不必疑慮,儘管布下陣勢,派人潛伏在山坳的叢林中,待那人來了,咱們將他合圍起來,甕中捉鱉就是。」…… 山巔溫暖的劍派大堂中,楊宗志和費清二人卻在喝茶下棋,費幼梅和董秋雲分別親暱的靠在他們身後,不時的從背後伸出小手兒給他們支招,只不過楊宗志和費清的落子愈發遲緩,到了後來,棋面上漸漸變成了費幼梅和董秋雲倆母女落子多,他們反而下得少了些。 費清見嬌妻興致盎然的越俎代庖,他倒是樂得清閒,笑呵呵的端起一杯熱茶放在嘴邊喝了幾口,堂外有個弟子跑進來跪下道:「師父,大師兄叫人從南坡下傳話來報,南坡下萬事俱備,大師兄他們傷亡極少,正在慢慢向山崖上撤退,而且……南坡下的官軍們聽了大師兄喊下的話後,只留了一千人候在那裡,其餘的……全都調往了北坡。」 費清聽得哈哈一笑,點頭嘉許道:「好!好,好!」 他一邊說話,一邊放下茶盅,轉頭見董秋雲和幼梅兒苦苦的皺著細眉思索棋局,反而自己和楊宗志無事可做,這對母女花長得有七八分相似,都是柳眉艷唇的嫵媚絕代佳人,不過一個年長些,多了不少成熟風韻,另一個卻是嬌癡婉轉的小姑娘,費清一時不禁心滿意足,嬌妻和乖女兒是自己一世為人裡,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如果再加上楊宗志這般英眉佳婿陪伴左右,那自己便真的知足了,再也不要奢求。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手下弟子跑進來道:「師父,北坡下有動靜,咱們放出了奔馬,那邊聞風而動,不過一會,便黑壓壓的在山坳中躲滿了人,六師哥趴在北坡的山崖下看得清清楚楚,斷然錯不了。」 堂內眾人聽得眉頭大喜,費清哈哈大笑道:「甚好,志兒,咱們……是不是該開閘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時機倒是成熟了,不過那南坡的守將竟然還留了一千人馬下來,嘿嘿,他倒是不敢太過貪心,這事情最難之處,便是要將他們的大軍聚集在一起,他們若是還像過去那麼分散南北,這計策的功效便要大大降低了。」 費清對那弟子揮手道:「你去傳令,讓可兒她們速速開閘。」 那弟子領命而去,逕直出了大堂奔向北坡的後山,來到虎家牧場中,對史艾可等人大叫道:「師父有令,讓可兒姑娘開閘放水。」 史艾可和柯若紅激動的滿面猩紅,忙不迭的揮手叫眾多漢子們推開籬笆閘口,這裡有三道深渠,一直通向虎家牧場後的汪汪天池,三道溝渠和天池相連,僅僅在入口處,用籬笆和柵欄堆積了蓄水的閘口,而這三道溝渠的另一端,卻是遙遙的通向北坡的山崖邊。史艾可等人傳言下去,漢子們用鐵鍬和扁擔頂開籬笆柵欄,天池湖水順著低勢猛地沸騰向山後流淌,這三道溝渠開鑿的足夠深,也足夠的寬,引得天池水迅疾流向後山,天池的水位頓時低下去一截。 史艾可和柯若紅笑嘻嘻的拍著小手兒,看著自己這一日來的傑作,湖水本蓄積在此,不興波瀾,可是經過這一番引導後,卻是瞬間泛起驚濤駭浪,彷彿瀑布一般的流向身後,湖水湍急,激起一陣騰騰的奔湧之氣,浪頭打起來,甚至站在溝渠邊也能感覺到臉頰上有濕濕的涼意。…… 費清放下茶盅,呵呵笑道:「志兒,你是怎麼想得到引用天池水,水淹三軍這個計策的?」 楊宗志回話道:「前些日子,我和可兒她們去虎家牧場歸還驚馬,曾經親眼見到浩瀚天池遙無邊,當時可兒她們便問了,這長白山上如此寒冬,天池水又怎麼能夠不結冰,我這才想起來過去似乎聽人說起過一次,說是有的大山中地底酷熱,經年都有火紅的熔岩噴出,連綿不斷,不管天氣有多寒冷,可這些熔岩也難以凍住,直到後來……真真瞧見天池之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世上果真是由地熱之說,天池方圓十里內草木叢生,冰水化凍,逐漸匯聚成流,形成了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水,接著前天夜裡,柳師兄又陪著我去北坡下勘察地貌,我才發覺原來虎家牧場就在北坡下的山腰處,嗯,……其時我站在山崖邊被冷風一吹,自己險些一腳踏進懸崖中,摔得屍骨不存,那一刻我卻是突發奇想,暗想人若是落下去,那自然跌的粉身碎骨,可是化凍的湖水滾滾而下,又將會是怎麼樣一幅奇景?」 費清聽得哈哈大笑,費幼梅和董秋雲卻是在一旁嬌聲嗔怨不止,費幼梅肅著小臉蛋,蹙眉憂心道:「怎麼大哥你前天夜裡還去後山了麼,你……你怎的不叫上我,而且還站在山崖邊向下看,你……你若是失足摔下去了,可叫幼梅兒怎麼辦?」 楊宗志聽得嘿嘿一笑,閉口不再答話了,他可不敢說自己絕不會失足墮下山崖,只不過當時柳順意嫉恨之下,險些將自己推下山崖倒是真的。…… 華英和江平負手站在北坡下的山道旁,仰頭向上凝望,稍過一會,天色逐漸透亮,彷彿頭頂出了日光,薄薄的日光慢慢穿透大霧照射下來,目力便能看的更遠一些,前方不時的有探馬回來報告說,那四匹健馬順著山道疾馳而下,快如閃電,一會子是剛過山崖邊,一會子……便到了山腰處,再過一會,探馬大聲說道:「啟稟兩位大人,快馬將至,已經不過十餘里了。「十餘里地說起來很遠,可是長白山盛產駿馬,這裡的駿馬不但身材高大,而且極為耐寒,放足狂奔起來的話,的確是快如閃電,十餘里地,對駿馬來說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便能趕到,華英和江平的心中都有些緊張之意,互相轉頭對視了一眼,見對方的臉龐都板得異常生冷,不知是因為心中太過急切,還是因為被風雪所凍住。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急急的吶喊聲道:「大人……大人……」 華英和江平一道轉過身來,看見許沖帶領一干人馬快速衝進山坳中,這山坳本就不大,此刻聚集了將近萬人,將這山坳堵得水洩不通,別說是列陣相迎,就算是個落腳地都找尋不到,華英皺眉道:「許統領,你……你怎麼也趕來啦?」 許沖從健馬上翻身下地,氣喘吁吁的嘿嘿抱拳笑道:「卑職前來助大人一臂之力。」 他自然不敢說自己快馬趕到北坡,實則是來搶功的,他心下暗暗不忿自己獨守南坡,而功勞卻被華英和江平輕鬆奪走,因此只留下一千人馬在南營下,自己卻帶了大隊過來。 華英心頭咯登一聲,急忙問道:「那南坡的情形現在怎麼樣了,你怎敢……擅離職守?」 許沖笑道:「南坡的亂匪已經被卑職派人擊退啦,他們臨走之前互相喊話說,在南坡只是拖住我大軍的主力,真正的突圍之所,依然是在北坡這面,哈哈,華大人,你果然神機妙算呀。」 華英聽得不喜反憂,心中一時不知為何,升起一陣不祥之感,他沉思片刻,再問道:「你可聽清楚了,那些亂匪臨走之前,真的喊了這些話出來?」 許沖肅穆道:「卑職親耳所聞,字字記在心中,怎麼會不清楚?大人,原來這些亂匪們使得是一手聲東擊西的計策啊,他們派人攻打南坡,只為了調開我們的大軍,讓大軍都去增援南面,然而,他們卻是要趁著北坡防守鬆懈逃走,還好華大人你早就識破了他們的詭計,駐紮重兵在北坡下,哈哈,卑職也好趕過來見識見識大人的大計得逞。」 華英腦中轟的一響,反反覆覆的念叨:「南坡……北坡,虛虛實實……到底何謂之虛,何謂之實?」 只不過他還來不及細思,身後便傳來一陣山呼般的雀躍,華英等人回頭一看,見到果然有四匹健馬急衝而來,馬背上彷彿趴伏各有一人,雙手合抱住馬頭,看不到面相。華英面色一驚,見到自己手下的軍士們忍不住已經開始衝將上去,便連許沖等人的臉上也不由泛起狂熱的喜色,華英卻是看著這滿滿一山坳的軍士們,滿臉惶恐懼意。 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一番,忽然一抄手搶過了許沖手中的馬韁,吁的一聲跳上駿馬,揚手向馬臀上猛拍幾記,馬兒受驚彈開四蹄,越過眾人的頭頂狂奔出谷而去,一路上撞死撞倒軍士們無數,許沖和江平在身後看得目瞪口呆,許沖高聲叫道:「華大人……華大人,你要去哪裡?」 聲音遠遠的順著北風飄出去,卻不及迅雷般的馬步奔騰,只不過一轉眼,那一人一馬便消失在山坳旁,不可再見。 許沖和江平一起轉回頭來,面面相覷一番,身邊頓時傳來熱烈無比的歡呼聲,想來那四匹健馬已經被人團團的圍聚住,許沖心想:「他走的正好,我還怕這功勞有人跟我搶呢。」 當下裡更是賣力的抽出腰後寶刀,大喊道:「活捉楊宗志……活捉楊宗志,賞銀五百兩。」 八千軍士一片沸騰,站得遠些的,拚命的向裡面擁擠,站得近些的,便也立足不穩,踉踉蹌蹌的盡數趴在了地上,那四匹健馬被人攔下來,有人劈過兵刃便朝馬背上一頓猛砍,將那背身砍得稀巴爛,馬兒受傷更是揚起前足飛踹,波人被馬蹄踹飛出來,第二波人又迎面趕上,伸手抱住馬頭,跳上去一看,那……那馬背上哪裡有什麼人影和血肉之軀,分明是四件破破爛爛的衣衫,裹了木柴捆在了馬背上。 正在這時,頭頂處轟隆隆的一陣巨響,彷彿平地起了炸雷,但是寒冬臘月裡怎麼會有驚雷之聲,眾軍漸漸安寧下來,一起抬起頭向山崖上望去,左顧右盼一陣,忽然有人伸手向上一指,大叫道:「那……那是什麼?」 眾軍的目光一齊匯聚過去,見到三條白色緞帶般的長長事物從天而降,呼嘯著沖頭而來,軍士們吶喊著四下躲避,可是這山坳中擠滿了人群,現下想要一一退避出去,哪裡是一時半刻能夠做到的,一時間八千大軍亂作一團,呼天搶地,那三道白色緞帶彷彿銀河落九天,轟隆一聲盡數衝進山坳之中。 被正面衝到的,如同騰雲駕霧一樣倒飛出去,就算是離得稍遠一些的軍士們,也被這股大水沖的腳步不穩,紛紛摔倒在地,這湖水順著山崖盤旋而下,帶著山崖邊的雪水一起,軍士們在大水中想要好端端的站立起來,已是極難,只不過一會,雪水混著冰渣子湧進衣服袖口,凍得他們哆哆嗦嗦的,渾身更是沒了半點力道。…… 華英騎馬狂奔而去,將將奔出十里地遠,便聽到身後的山谷中轟隆一聲巨響,接著便又哭爹喊娘的尖叫聲不絕於耳,耳中兀自灌注呼呼風聲,華英甚至沒有回頭瞥上一眼,而是咬緊牙關飛快疾馳而去,心下卻是悲哀一片,此次……自己算是一敗塗地了,那楊宗志……他果然好狠的手段,好厲害的計謀啊,自己在他面前算計來算計去,卻被他輕易的一眼識破,到底從何時起,他勘破自己的打算的呢? 漸漸的越騎越遠,背後那些哭喊聲慢慢變小,直至幾不可聞,華英的渾身上下卻是濕透了,冷汗涔涔而下,聯想起跟著自己一道而來的許沖和江平等人,他心頭冷笑不已,「哼哼……那許沖如此愚蠢,甚至就連他都察覺到,那大反賊的所謂聲東擊西之計,那這計策還能是真的麼?漫說楊宗志過去英名滿天下,就算他一時被自己所蒙蔽,沒有領悟到這北坡下的安排,但是看了那蠢才一般的許沖帶人擅離職守,他還能想不出來?」 華英暗自將所有失利的責任都推卸到許沖等人的頭上,可是心底裡卻仍是不太好受,方才自己明明已經醒悟到事情不對勁,可是倉促之下,根本沒有半點法子阻止大家,只能騎馬先跑,若是自己也留下來,將心底的疑竇說給眾人聽,害怕那些人已經胸口發熱,聽不見去,第二,時機不可久待,走的再稍稍遲了片刻,自己也會和那些人一樣,都落入楊宗志的算計當中,作了人家的囚虜,哪裡還能留得命在? 這番自己領了大隊人馬過來,卻是隻身逃回去,就算能趕到洛都,又有……又有何面目去見圖滿,華英本來一心打算擒拿住楊宗志,帶回洛都交給皇上處置,也好取圖滿之位而代之,可現下自己功敗垂成,回去之後,圖滿就算被自己說得動心,不追究自己失職之罪,可萬一皇上聽信邊疆塘報,派人 分卷閱讀429 追查自己的責任,自己又怎麼逃得過去? 駿馬得得飛馳,華英的心底裡卻是一團亂麻,他在龍武衛將官中嶄露頭角後,一路順風順水,從未經歷過如此大敗,這一趟可謂是敗得心服口服,想想自己方纔之前,還以為大計得手,和江平等在山坳中捉拿楊宗志,若不是許沖冒冒然闖過來,華英幾乎毫無半點覺察,他素來心高氣傲,這一回慘敗後,彷彿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勁,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搶著回去報信,只要許沖這些人都被楊宗志派人殺掉了,那自己偷跑之事,失策之舉便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他只要事先想好說辭,瞞騙過圖滿那一節應當是不算太難的。 如此渾渾噩噩的趕馬疾馳,一路進關,快要趕到北郡東北面的太行山腳下,華英迷茫的抬頭一看,天色已經逐漸轉西,不知不覺的竟然到了傍晚時分,他這一天幾乎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肚子裡餓的咕咕直叫,頭暈眼花的辨別不出前面的方位,迎面一看,只能見到一片繁盛茂密的森嚴,覆蓋在白雪之下,華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低頭看下去,馬兒狂奔大半天,倒是累得口吐白沫,再要向前跑,只怕體力難支,跑不太遠了。 他沉沉的洩了一口氣,心底悲傷欲哭,人一旦不順利起來,可謂是諸事不順,自己心思迷亂之下,竟然錯過了宿頭,眼下再走便在茫茫的太行山打轉,不知到哪裡才能找到棲息之所,而且自己懷中空空如也,隨身攜帶的銀兩盤纏都還在大營中,忘了取出來,又怎麼走的下去? 他又累又餓,身子搖搖欲墜,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座下的馬兒嘶的一聲驚呼,接著整個人和馬兒一道,轟然栽進一個深深的大坑中,再也爬不起來。…… 這場大水一直澆了兩個多時辰,楊宗志和費清才命人重新堵住閘口,眾人結伴沿著北坡下來查看,這才發現整個北坡的山坳下成了一片汪洋,湖水在天池內,受地熱影響,終年難以結冰,可是湖水灌注到山坳中,卻是被冷風吹,冰雪所攝,到此刻早已經解凍凝住,從山崖邊向下一看,只能看見一塊亮堂堂的巨大鏡子反射日光,而那鏡子的中心,凍住了不知多少人馬,散散亂亂的左邊堆一處,右邊堆一處。 楊宗志歎了口氣,和眾人一道下山,來到山坳的冰塊上,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覺得有趣的緊,她們從小生活在南方,哪裡曾見過這般龐大的一塊鏡湖,而且這些鏡湖還是自己的得意傑作,這兩個小丫頭趕著眾人一起下來,便首先躥出去,在鏡湖上滑起冰來,腳底不理鏡面,小身子稍一騰挪,便好像一隻竹箭一般射了遠去,再施展一些輕功,更加顯得姿彩欲仙,看得一眾漢子們大聲叫好。 低頭一看,鏡湖中淹了數不盡的軍士們,一個個張目結舌的看著頭頂,便連臉孔上的震驚,惶遽,恐怖等各種表情,依然還栩栩如生,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頭對柳順意等人道:「鑿開吧。」 一群漢子們便手持鐵鍬衝上去,在鏡面上開鑿開挖,有人取了熱水灌注在冰塊上,還有人覆熱沙在四周,慢慢的,這面鏡湖逐漸開始融化消解,一個一個軍士被人從裡面打撈出來,送到湖岸邊用毯子裹住,頭頂現出幾縷迤邐的日光,四周再生活燒水,再過半個時辰,有些軍士們便開始緩緩甦醒,一個個趴在地面上劇烈的喘氣,手足酸軟無法動彈。 柳順意和佟樂等人將他們留在地面上的兵器收走,再給他們喂些熱湯,這些軍士們才漸漸回神,抬頭一看,見救下自己等人的,居然是長白山的悍匪們,軍士們個個面無血色,羞愧的無以自當,楊宗志在人群中踱幾步,忽然看見一個紅氅官服齊身的威武漢子,搖搖晃晃的坐起來,他快步走過去,對那漢子上下打量片刻,見那人潦倒的緊,官服倒還依稀能看出來,可是官帽早已丟到不知什麼地方,額下一溜長長的鬍鬚貼在嘴角邊,看著極為可笑。 楊宗志拜禮道:「請問閣下可是江平,江大人?」 江平吁了一口涼氣,酸軟無力的道:「你……你是?」 楊宗志笑道:「小子就是你們要捉拿的反賊楊宗志。」 江平紫黑色的面龐微微一驚,掙扎著想要站立起來,可是渾身酥軟無力,徒然感歎奈何,他垂頭道:「正是本官,你……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若要本官對你彎腰屈膝,那是想也別想!」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現下不過一個碌碌無為的世俗人罷了,又怎敢讓江大人見禮,我找江大人,只是想問一問,前幾天可有一個洛都來的年輕人,他此刻人在哪裡?」 「跑啦!」 江平的身邊傳來一個怒沖沖的嗓音,楊宗志轉頭一看,便又笑著道:「哦,是你,咱們在太行山中見過一次,你說他跑了,這是怎麼回事?」 許沖咬著牙關爬起來,慍怒道:「還能是怎麼回事,當然是見到事情不對,招呼也不打,自己一個人逃之夭夭了,走的時候,還撞死了我的幾員屬下,娘的,華英……你日後不要再叫我許沖碰到,不然我一定生生活剝了你!」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想:「原來他叫華英。」 江平歎氣道:「許衝你還發這麼大火氣作甚,有什麼用,咱們現在自己也是階下之囚,還怎麼找華英算賬?」 許沖聽得一呆,頹然歎了口氣,幾個時辰之前,他們兀自還雄心勃勃想要捉拿楊宗志,可是幾個時辰後,卻又一一作了人家的俘虜,現下他們手足酸軟,如同砧板上的一塊肉,人家想怎麼切,便能怎麼切。 楊宗志哈哈笑道:「江大人何必氣短,歷代英雄也難免一敗,再說了,江大人你本是文職出身,帶兵打仗本就不是你的擅長,在這上面敗了又有何妨。」 江平心頭一愣,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楊宗志,楊宗志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可是江大人若是將民心敗了,那才是真的一敗塗地,過去我曾經聽我養父和盧圭伯伯談論過江大人的事情,他們兩位老人家私下以為江大人乃是個可造的棟樑之才,奈何性子太過剛硬不會轉圜,需受諸多磨練才能成大器。」 江平哦的一聲,楊居正和盧圭正是他心頭的兩盞明燈,他自詡為官以來,文學盧圭,武推楊居正,此刻驟然聽到楊宗志口中說起這二人對自己的評價之語,他一時不由心潮澎湃,接著問道:「你說民心敗了,又是什麼意思?」 楊宗志嗯的一聲,再道:「我聽說先皇貶嫡江大人時,江大人曾自請外派關外,我當時聽了之後,心裡面是極為佩服的,只因為這裡地處偏僻,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甚為困難,江大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高風亮節讓人心感。可惜的是……江大人來到關外後,又太過急功近利,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功績給洛都皇城看,因此不惜壓搾小民,甚至……不擇手段的盤剝苦民的口糧,這作法便有些讓人齒冷了,須知子民富了,國家才能安定富強,為官者不思為民造福,卻是與民奪利,鬧得怨聲載道,這江山又如何能坐的穩當?」 江平嘿的一聲,羞得面紅耳赤,紫黑色的面孔起了陣陣抽搐,史艾可和柯若紅玩得累了,便一道湊過來聽楊宗志說話,見到那知事大人狼狽不堪的坐在雪地裡,渾身上下冷氣直冒,偏偏一張面孔青一道,紫一道,恍惚是抹了戲子伶官的胭脂在臉上,史艾可兩人噗嗤一笑,各自伸出一隻小手兒羞著這位大官員。 江平見兩個面色粉紅的嬌媚少女也來羞自己,不覺更是惱羞成怒,咬牙大聲道:「我是急功近利了一點,可是你……可是相比起你來說,我又有何羞愧可言,你不過是個反賊罷了,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教訓我?」 楊宗志搖頭道:「是非曲直總有定論,我自幼受到養父言傳身教,讓我忠君愛國,這一生從未有過一刻或忘,而且……我們楊家斷然沒有產生過反意,這些都是欲加之罪。」 江平微微一愣,見到楊宗志搖頭苦笑不已,他心中竟然暗自起了認同:「看來這事情真的是有誤會了……」 轉念又想起自己出發前收到的十萬加急,他呸一聲,又怒罵道:「還說你問心無愧,我來問你,伯仁因我而死這句話你總該聽過的吧。」 楊宗志點頭道:「什麼意思?」 江平怒道:「你不殺伯仁,放過了鮮於無忌和三殿下回歸東南寧安府,可是他們興兵造反,難道不是因你而起?」 楊宗志歎了口氣,點頭道:「是。」 江平又喘氣著冷笑道:「還有,我方才收到洛都傳來的十萬加急,信裡面說,皇上派了陳通將軍和呼鐵將軍去寧安府平亂,那粗漢子呼鐵因不滿你們一家被定為反賊,掛了帥印辭官不作了,只剩下陳通一人帶兵前往,陳通到了寧安府,因為人生地不熟,被鮮於無忌打的連連大敗,最後在千島湖上被鮮於無忌水淹三軍,就連那陳通自己也葬身魚腹,屍骨不存,接下來鮮於無忌和三殿下氣勢大漲,重又招募新軍,受降了一部分陳通的手下,現在號稱大軍十萬直撲洛都,洛都岌岌可危……這一切,難道也不是因你而起麼?」…… .com第483章山賊之一 第二天早晨,天氣放出一絲晴朗,連綿數日大雪後,雪勢稍停,山巔上雲開霧散,楊宗志和朱晃拉了馬車,載著唐小婕和小嬋姑娘,史艾可和柯若紅騎著棗紅小馬,一道向費清等人拜別辭行了。 費幼梅翹著小嘴跟在楊宗志的身後,亦步亦趨的拉著楊宗志銀白長氅下的麾角,滿腹依依不捨的相思眷念。對於楊宗志這麼匆忙的告別,她本有一肚子的不樂意,奈何昨晚楊宗志抱著她左哄右勸,不斷說他們二人名分已定,只是欠缺一個迎娶的儀式罷了,待得回轉北郡後,重新找地方安頓下來,再行依禮下聘,才算圓滿。 費幼梅便嘟著小嘴嬌嗔道:「那你……為何不能帶我一起走,你可說過總是不會撇下我的呢。」 楊宗志陪著笑,繼續哄勸說:「這怎麼可以,你是費叔叔和姨娘心頭的寶貝疙瘩,就這麼跟著我走了,名不正言不順,老人家心裡難免會有些怨懟之氣,況且我這一走,若是順利的話,不過一兩月內便能安頓下來,到時候載著聘禮過來迎娶你這小嬌娘,豈不是圓了老人家的心願。」 費幼梅聽他說要大模大樣的來迎娶自己,方才幽幽的透出幾分歡喜,但是轉念想想一兩個月無法相見,時日纏綿不吝於經年之久,便是那刻骨的相思意味,不知就要將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她不由又墮下無數傷心淒切的淚珠兒,滾入楊宗志的懷中,歎著氣又道:「那可兒,若兒她們為何就能大咧咧的跟著你,難道她們有什麼不同不成,也不……也不見你將她們趕回家中去等著,候著,苦苦的望眼欲穿,偏偏欺負人家心軟不成?」 楊宗志被她一頓委屈埋怨說之的蘧然噎住,他心下只是覺得今日聽了江平道出的消息,這中原大地……只怕是要亂了,原本以為皇上派呼鐵和陳通去討伐逆賊,這二人若是聯手的話,就算不能大勝凱旋而歸,最不濟也能鎮守住咽喉要道,讓鮮於無忌和三皇子動彈不得,卻沒料到呼鐵個性剛猛,居然為了爹爹和自己掛帥印而歸隱,再則那陳通失了幫手後,卻又一反常態的長驅直入,被鮮於無忌派兵截住後路,一頭扎進千島湖中再也沒能游出來。 他隨念想想,心中也暗自有幾分明白,說不得還是因為皇上許諾,誰能率先取得鮮於無忌和三皇子的首級,便為他請功嘉獎,擢升他為新的護國大將軍,官拜極品,陳通這麼著急上火的驅兵,終究還是害怕這份功勞落入到別人手心裡,所以不管不顧的違了兵法大忌。 但是如此一來,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借勢反撲,中原大地便再也難有寧日,當朝曾有四位領兵大將,說的是:北呼鐵,南陳通,東鮮於,楊宗志居中,現下呼鐵歸隱,陳通喪命,鮮於無忌反了,而自己又逃亡北郡,這朝中一時竟再無一員良將可出戰,三皇子等人瞄準這個空子,大肆揮兵攻打洛都,朝廷又能派誰去應敵? 大勢如此,楊宗志也是無可奈何,只恍惚覺得自己這趟回歸北郡,實在難以輕易的安頓下來,又不忍心幼梅兒跟著自己奔波受苦,所以才會這般苦勸她留下來,等候自己的消息。…… 一行人依依不捨的來到長白山的山腰下,費清和董秋雲走上前,對楊宗志道:「志兒,你此去速速傳回消息,中原天地突變,咱們這裡經過昨夜和那江平言和之後,反倒成了一片難得的淨土,若是你在北郡實在呆不下去的話,索性不如將身邊人都接到長白府來居住,一來大家住在一起相互間有個照應,二來嘛,你和幼梅兒始終是要完婚的,在北郡完婚的話,我們這長白山一千多人浩浩蕩蕩的趕過去賀禮,多有不便,在長白山完婚的話,你便什麼都不用操心,交給我們操辦即可。」 楊宗志點頭笑道:「是。」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小臉通紅,想想大哥這趟來,自己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大哥的未婚嬌妻,再過一段日子,自己和大哥便再也不用分別開,長相廝守在一起,也好像爹娘這般開枝散葉,那是多麼的美滿自足。 史艾可和柯若紅笑嘻嘻的騎著小馬趕過來,史艾可露齒嬌笑道:「我也要嫁給哥哥的,秋娘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董秋雲呵呵寵溺的笑道:「好好,你們到時候都一道趕過來,秋娘給你們一起主持婚禮。」 史艾可促狹的搖頭道:「我不嘛,我要帶著哥哥去江南見爺爺,爺爺素來最推崇哥哥了,若是能見到他, 分卷閱讀430 可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哩!」 柯若紅在一旁微微一愣,脫口嬌暱道:「那若兒帶師哥去哪裡啊,對了,我爹爹說他帶著哥哥回到幽州城去了,我就帶著師哥去幽州城找人。」 楊宗志在一旁聽得翻了翻白眼,若是照這麼說下去,那自己豈不是還要去西蜀,走滇南,遠赴吐蕃,這一輩子哪裡還能有一夕安寧日子可享,當下他趕緊接過話來,肅然道:「好了,費叔叔,姨娘,志兒就此告別了,一會我們還要去虎家牧場接兩個人,再若遲了,恐怕天氣又要變壞。」 費幼梅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妙遐想中,聞言忽然轉過神來,急道:「等等……」 她輕輕邁著小蓮步走到楊宗志的面前,抬起小手兒給他溫柔的整頓衣領,膩聲哽咽道:「大哥啊,幼梅兒過去說過,這一輩子都信得過你,你讓幼梅兒在這裡等你,幼梅兒便什麼都聽你的,但是……但是你也再不能作過去那個大騙子了,好不好?」 楊宗志纏綿的歎了口氣,見費幼梅柔情無限的秀眸罩定自己,天空一輪透亮的明日射下來,照在她潔白無暇的小臉蛋上,恍惚泛起了耀眼的聖潔光輝,費幼梅咬住紅唇抽泣道:「你還記得上一次在武當山頭,你騙我說你根本沒有受傷,讓幼梅兒獨自去攀住樹枝,結果你和那位姑娘卻失手掉進了萬丈深淵,你知道幼梅兒當時怎麼想麼,我……我恨死你了,你為什麼還要狠心欺騙幼梅兒,雖然你是出自一片好意害怕連累人家,但是你不知道麼,人家跟你團聚,就算是捏著手死在一起,總也好過自己孤零零的苟且偷生,所以這一次幼梅兒還是信你,但是你……但是你再也不要讓幼梅兒失望,成不成?」 楊宗志只覺得一時間喉頭哽咽,竟然發不出話,只能咬緊牙關重重的點了點頭,費幼梅這才破涕為笑,嫣然嫵媚道:「那……那我便放心了。」 眾人辭別後,楊宗志帶著史艾可和柯若紅去找忽日列,來到虎家牧場後,見忽日列和烏卓瑪早已收拾好了隨身的包裹,虎家老爺感念楊宗志送回驚馬,又解救長白山的圍困,送了他們兩匹駿馬,帶著下人們送出牧場門外,柯若紅坐在棗紅小馬上,轉頭一看,那虎傑夫也癡愣愣的站在人群後瞪著自己,想想自己居然對一個陌生人,把心底裡一直壓抑的話都說了出來,柯若紅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扭腰回頭向他揮了揮手,虎傑夫方自揚起手來,便見到柯若紅笑吟吟的轉身拍馬,跟著楊宗志等人去的遠了。 天氣驟然變好,凜冽的北風也消失不見,和風日裡下,一干人騎馬下了長白山,走的也並不太趕,大家走一路,說說笑笑,史艾可也乖巧的騎馬湊過來,給忽日列賠了女兒家的福禮,忽日列當然不會和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家斤斤計較,只是哈哈一笑便放過不提。 再走一兩個時辰,迎面已經可以看到高高的城牆關口,由此入門後,便算進了關,來到北郡的地界,大家坐下來歇息,在城門下找了個茶館吃飯,忽日列和烏卓瑪是吐蕃人,素來愛吃腥肉,而唐小婕和柯若紅卻是半點肉都不沾,唐小婕是吃素,而柯若紅卻是叫嚷著要減肥,史艾可便在一旁親暱的捏著柯若紅圓圓的小臉蛋,嬌笑著打趣道:「大屁股丫頭,你不吃肉,那不是要餓的又瘦又小了麼,我還指望你能長成婷姨那樣子哩,你可不能叫我失望喲……」 柯若紅臉燒紅霞,飛快的伸手將史艾可作怪的小手兒打下來,噗嗤一聲膩笑道:「我餓小了怕什麼,反正也沒有什麼哥哥來對我賭咒發誓,但是可兒你便不一樣了,你看看師哥他多心疼你啊,你餓了一整天,賭氣在床上不吃飯,師哥他便親自端來飯菜給你食用,甚至……甚至……唔!」 柯若紅本想說甚至還是親口渡給你,只是這話還未發出聲來,便被意會過來的史艾可一把堵了回去,史艾可羞得面紅耳赤,臊得不敢抬頭見人,偏偏心底裡又恁的甜蜜歡喜,倒是再也不敢來招惹柯若紅這精靈古怪的小丫頭,當下眾人一起用飯,席間一時談笑風生,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那小嬋姑娘畏畏縮縮的躲在唐小婕的身後,她的梳妝打扮還像前幾日一樣,秀髮盤在腦後,鵝蛋般的小臉上敷了一塊娟巾,將秀眸纏住,瑤鼻高挺,臉蛋上卻是漠然淡然之色。 楊宗志心頭一動,問話道:「對了婕兒,前幾天那費滄費二叔不是說,這位小嬋姑娘的眼睛已然大好,再過兩日便能揭開娟巾,讓她睜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屈指一算,今天正好過了第二天。」 唐小婕搖頭道:「費二叔是說兩日,不過……我怕她一時還不太適應,所以準備多等一天,再給她揭開,哎……郎君啊,婕兒……婕兒好沒用的。」 楊宗志奇道:「怎麼回事?」 唐小婕索然吐氣道:「這兩天來我哪都沒去,一直陪著小嬋教她說話,費二叔傳了我們一個法子,我就用這法子不斷開導她,可是她再也沒有發過隻字片語哩。」 楊宗志嗯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唐小婕口中說的法子,便是那個什麼「咿……啊……吁」之類的吐氣之法,前天夜裡他也曾見過唐小婕親口陪著小嬋練習發聲,轉頭看看,那小嬋姑娘聽了這話後,臉蛋上微微變得侷促緊張,小身子弓起來,表情甚為戒備。楊宗志心頭一動,隨口安慰她們道:「不急的,費二叔的醫術通神,婕兒你不是也能用右臂吃飯穿衣了麼,想來他說大好了,再過一些日子,便能真的大好。」 唐小婕俏媚的點了點頭,心知郎君所說也是實情,她本對費滄甚有信心,當下也只以為自己的法子用得不當,又或者操之過急,一行人默默吃飯,這裡是出關的要塞,城門下往來的人流匯雜,不過一會,大家隱約聽見自己所坐的茶館木欄下,有兩個人在小聲的說話。 其中一個年邁些的滄桑男子開口道:「乖女兒,咱們還剩下一塊口糧,你趕緊先吃了吧。」 接著另一個稚嫩的細細嗓音,有氣無力的回話道:「爹爹,我……我不餓,你年紀大了,身子骨要緊,還是……還是你吃了罷。」 楊宗志等人聽得微微驚奇,轉過腦袋,湊過身後的木柵欄向下望去,見到原來這裡蜷身靠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白髮老者,另一個卻是個大辮子姑娘,那老者看起來四五十歲出頭,滿面滄桑風塵,而那小姑娘卻是依稀十幾歲,正值青春妙齡年紀,老者一邊說話,一邊哆哆嗦嗦的從懷中掏出一塊干冷的事物,大家仔細一看,見到他黑漆漆的手心中托著一塊燒餅,巴掌大小,這燒餅不知放了多少日子,皺巴巴變得又乾又澀,恍惚比一塊石頭好不了多少,而那父女倆卻對著這麼一塊極難下嚥的燒餅,推來讓去。 史艾可等人看得心頭一酸,楊宗志開口喚道:「老人家……若不嫌棄的話,請您進來和我們一起用飯,好麼?」 那父女倆聽得一愣,抬頭看上去,見到隔欄內坐著一眾衣著鮮華的少年男女,這些人個個氣質不凡,男的英挺,女兒家嫵媚多姿,那父女倆面現惶恐之色,一時訥訥的不敢接話。 楊宗志笑著正要開口再度相邀,史艾可卻是飛快跳起來,也不管人家情願不情願,便把這二人拉扯著到了席位上坐下,雙手按住他們的肩頭,這二人便動彈不得,這也難怪,史艾可從小跟著一群乞丐們長大,小心思裡,可萬萬沒有想過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她看到這父女倆穿的衣衫襤褸,渾如乞丐,心頭更是平添幾許親近之意,穿的破了又能怎麼樣,她爺爺不是整體都穿著個破衣衫,身上儘是補丁麼,再說她自己,過去也經常扮作臭乞丐的模樣混跡江湖,更是用這幅樣子,將楊宗志手中的白馬給騙走過。 那父女倆坐下來後,唐小婕和柯若紅分別給他們盛上了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那兩人看得手足無措,彷彿石像一般的呆住,半點不敢伸手,過了一會,那老者抬頭道:「公子……我們……我們沒錢的。」 柯若紅聽得噗嗤一笑,膩聲道:「老伯,我師哥請你吃飯,我們不要你們的銀子。」 老者和他女兒聽得半信半疑,抬頭一看,見楊宗志端坐在面前,俊逸無匹的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老者目中一紅,舉手拜道:「救苦救難的大恩人啊……」 楊宗志誒的一聲,抬手一阻,皺眉道:「只不過是一碗白米飯而已,舉手之勞,怎麼當得起老人家這麼大禮?」 唐小婕柔聲道:「快吃吧,老爹爹,我看您和您女兒都餓壞了,您年紀大了,而您女兒正當長成,可都經不起餓呢。」 朱晃在一旁站起道:「我去再要一些小菜過來,楊兄弟你們先吃著。」 如此一來,那父女倆推辭不過,只得低頭悶聲不響的大吃起來,他們許是餓得太久的緣故,這一吃起來如同風捲殘雲,過了一小會,三大碗白米飯便分別下肚,史艾可等人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吃性便淡了,只是不停地給他們夾菜,囑咐他們再多吃一些,再過片刻,那父女倆吃的大飽,推開筷箸站起來便要給大家叩頭,史艾可一手一個的將他們拉住,楊宗志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禮,你們是哪裡人,要到哪裡去,怎麼會流落到關外來的?」 這兩人穿的雖破破爛爛,可是與關外人的衣著打扮還是頗為不同,老者一五一十的回話道:「我們是北郡人,家住在陰山腳下,這是……這是到關外來逃難來的。」 楊宗志聽得一呆,忽然想起坐馬車從鴻冶城出發時,眼見到不少人攜家帶口的往南方趕去,他心頭一動,皺眉問道:「你們……你們也是因為蠻子的原因,所以要背井離鄉的,是不是?」 老者點頭道:「怎麼不是,這半個月來,咱們那裡家家戶戶都傳遍了,說北方蠻子駐紮大軍在陰山外側,而朝廷已經丟下我們子民不管了,人人都忙著逃命,我家裡只有女兒相依為命,我倒是老得快要走不動,逃與不逃沒有分別,可是我這乖女兒才十六歲大,她可經不得蠻子鐵騎的折騰呀,無奈之下,我只能帶著她一道向關外逃,希望能避開這次戰火,等戰火平息後,我們再重返家園。」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悲,牙關緊緊咬住,吱吱作響,蠻子厲兵秣馬,可朝廷早已亂成了一鍋粥,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派兵攻打洛都,洛都城內尚且騰不出將官去應敵,又哪有餘力去抵抗北蠻,難道……難道真的要任由蠻子在北郡燒殺搶掠一空,揮師退回陰山,再去收拾殘局不成? 史艾可等人卻是幽幽紅了秀眸,看著父女二人行跡潦倒,隨身只留下一塊巴掌大的燒餅度日,就算是逃到關外又如何,豈不是還是餓死一途。柯若紅伸手抹了抹腮邊的清淚,哽咽道:「老伯,那你們……在關外還有遠親沒有,可是要投奔他們而去麼?」 老者搖頭道:「我家一脈單傳,到了這一輩,便只剩下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哪裡還有什麼親友?」 桌上一時默然,史艾可紅著眼眶轉頭看看,便是那黑面孔的忽日列和烏卓瑪二人,也不禁蹙眉低歎,臉色甚苦的動容,史艾可心頭怪異的難受,便開口緩和道:「對了老伯伯,你……你叫什麼名字呀,你女兒又叫什麼?」 史艾可覺得自己若是好像唐姐姐和柯丫頭那般低聲哽咽出來,在楊宗志面前頗為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小心思裡潮潮的,忍不住又極想要撲在楊宗志懷裡大哭一場,只得趕緊轉開話題,那老者道:「我叫康復國,這是……這是女兒!」 史艾可聽得噗嗤一笑,趁機抹了抹大大的杏眸,哽咽道:「我知道她是您女兒,可她叫什麼……什麼名字呀?」 那老者尷尬的咳嗽道:「她……她的小名就叫女兒,我們村裡人都這麼叫她。」 柯若紅本哭得嗚咽有聲,聽了這話不覺又破涕為笑,咯咯嬌笑道:「你們村裡人都叫她女兒,那不是……那不是亂了輩分了麼,七十歲的老大爺也叫她女兒,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也這麼叫她,咯咯……豈不是全亂套了?」 楊宗志回頭道:「婕兒,我們這次來還剩下多少銀子,你把它們都取出來吧。」 唐小婕誒的一聲,從背後的包袱中取出一捧白花花的銀子,端放在桌面上,楊宗志將銀子推到康富國的面前,低聲道:「老人家,這些銀子你都收下吧,你們在關外舉目無親,要等到蠻子再退回去,不知還要等多久,這些銀子你們便拿來度日,想來……大致尚可支撐到明年的春天。」 那老者聽得一驚,呆頭呆腦的看著面前白花花的一捧銀子,陽光下璀璨生輝,這銀子略略一算便超過百兩之數,那是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本錢,人家公子爺好心腸,請自己大吃大喝一頓,這倒是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可是要將這麼大一筆銀子附手贈送給他,他便有些不敢置信了,他茫茫然的看著桌面,忽然咬牙道:「公子……你……你這麼幫我們,到底……到底為什麼?」 楊宗志聽得一呆,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原因,他素來對銀錢從不放在心上,而且筠兒等人家中富足,他更是從未缺過花銷,多時以來,他的穿衣用度,全都由筠兒婉兒等人代勞,直至最近商怡婷來到北郡後,更是不吝花錢,為他置辦最好的衣料,鋪設排場。當下他沉吟著還未答話,史艾可卻在一旁咯咯嬌笑道:「老伯伯呀,你這還看不出來麼,我哥哥他呀……是看上了你的女兒哩,花錢要把你的寶貝女兒帶回去哩。」 那老者聽得悚然大驚,便是他那一直垂頭斂眉的女兒,也不由輕輕抬頭瞥了楊宗志一眼,頓時又臉頰泛紅的垂下頭去,不大的兒 分卷閱讀431 急劇起伏,楊宗志皺眉道:「可兒,你又在胡鬧了?還不快快給老人家賠個禮?」 史艾可嬌羞的偷偷伸了伸小嫩舌,轉頭給康富國作禮道:「對不住,可兒不懂事,給您老人家開玩笑的,您別放在心上。」 說罷探手將銀子都塞進了康富國破爛爛的懷中。…… 眾人吃飯後再度啟行,出了城關要塞,沿著官道向西南方向趕路,艷陽照射下,楊宗志一邊騎馬,一邊心想:「我為何要給那康老人家銀子,或許……或許是覺得自己過去乃護國大將軍出身,保衛邊塞便是自己的指責所在,現下聽到北郡陰山的子民流離失所,難免心頭愧疚,以求心安罷了。」 轉念又想:「可是我就算能周濟到其中一戶兩戶,終究無法解救萬千子民於水火之中,那邊此刻不知還有多少個康富國彷徨無計,徒之奈何……」 忽日列騎馬上前,對他道:「楊老弟,看來你們南朝又要打仗了,是不是?」 楊宗志點了點頭,歎息道:「我南朝和北方四國紛爭不斷,百餘年來,每過一段日子便要兵戎相見一場,而且我們南朝還是負多勝少,在北郡河朔一帶,不知折損了多少精兵強將。」 忽日列目中精光一閃,驚訝咂舌道:「哦……北方四國竟有這麼厲害,就連你都拿他們無可奈何的麼?」 忽日列過去在吐蕃國南征北戰,所向披靡,只是在武力和智計上都輸給楊宗志一籌,他心下對楊宗志甚為推許,自覺地他如同凜凜戰神一般不可觸摸,這當兒跟在他身邊,又聽他說起南朝打不過北方四國,內心的震驚可想而知。 楊宗志搖頭歎氣道:「北方四國的確彪悍難擋,可我們南朝倒也是大將輩出,十三年前,朝廷出了一位兵馬大將軍傅多坡元帥,使得一手精妙無雙的『擒月槍法』,他便不怕蠻子,可惜的是……他最後一戰深入蠻子國腹地,從此竟再無音訊傳回來。」 他一邊回憶,一邊心頭喟然暗歎,他當然知道傅多坡的真正下落,當年傅多坡將他自己的臉割得刀痕交錯,若不是通過賽鳳無意間認識了傅多坡,只怕楊宗志就算真的見了他的面,也不敢貿然相認,那傅多坡過去打到北方四國後,經歷了慘敗,說不定是隱姓埋名下來,一直等待機會復仇,所以才會將自己的面容毀掉。 楊宗志輕輕的歎了口氣,接著眉心一揚,又道:「十一年前,我的養父楊居正大將軍,曾經在定州城外大敗蠻子大將頑固,殺得蠻子鐵騎潰不成軍,血流成河,蠻子後來談虎色變,再也不敢進犯我南朝邊境,直到九年前,我爹爹被先皇召回封作御前大將軍,蠻子兵才敢稍許南進,那一回……先皇派出朝中的忠勇侯齊勒迎戰,誰料那位齊勒大人不知是打的太過盡興,還是什麼,居然帶兵一直打了蠻子國的鳳凰城,從此也消失無蹤,哎,歷數我南朝和蠻子國紛爭不斷,我們雖然忠烈雲集,可惜最後……總還是死得人多些,這些都是事實。」 忽日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楊宗志口中所述,俱都是近年來南朝和北方四國的恩怨交戰史,他過去沒有研習過這些,聽得也少,此刻乍然聽見,卻是有些感同身受,轉眼見楊宗志時而說的激昂澎湃,時而蹙眉歎氣,時而又軒眉自豪,忽日列哈哈一笑,促氣道:「想不到你們和北方四國前後交戰這麼多回,楊老弟,我過去也曾帶領兵馬南征北戰,但是吐蕃國內儘是一群孬種,沒有我一回合之敵,而周邊的回鶻,葛洛祿又全是些邊牧小國,我哪裡願意去跟他們打,若是日後有機會,能夠和你口中所說的蠻子四國大打一仗,人生那卻是何等的快意。」 他們二人都曾經手握雄兵十多萬,現下卻一個是反賊,另一個是已死之身,此刻聚在一起暢談過往,評論古今,但覺心頭湧起快意無限,兩人仰天哈哈大笑一番,拉著馬快速向官道上馳去,身後遠遠的是朱晃駕馭的馬車,史艾可,柯若紅和烏卓瑪三人,嘻嘻哈哈的墮在最後方,頭頂一襲麗日照下,官道邊兀自積雪深達數尺,一行人漸行漸遠,前方的天邊卻又透出幾團烏雲,飄飄蕩蕩的向這邊遮蓋過來。…… .com第484章山賊之二 入關後,沿著燕山的山腳下,途徑小明河峽谷,走了兩個時辰,一望無際的太行山便遠遠在望,日頭已經漸漸轉斜,山風吹過來一陣烏雲,團團的籠罩在頭頂上,隨眼一看,似乎又要下大雪了,今年的天氣比歷年都要寒冷,雪勢很急,而且連綿不絕,想來洛都到這時節,應當也下過場瑞雪了吧,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可今年的年關,戰火狼煙四起,百姓四下逃命,豐年……又如何能談得上?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蒼邁的天際,輕輕的歎了口氣,忽日列和烏卓瑪等人卻是驚異於往來道上的富麗景色,既有大雪壓山頭,又有小明河畔黃燦燦的落葉紛飛,他們上次出關,一路上倉皇逃命,生恐朔落王和哈克欽得知自己沒死的消息後,派兵來追,因此匆忙趕路,哪裡曾留意到兩道邊的景色,這一回卻又不同,跟著楊宗志沿途走,偶然問一些南朝的地理風情,楊宗志也說的頭頭是道,兩人不覺大開眼界,這才知道自己過去住在邏些城金頂上,如同住在井底之蛙,見識粗鄙淺薄,原來吐蕃國比起南朝天下,無論經濟和文化,俱都相差太遠,二人一時心生嚮往。 再走一會,天色逐漸變黑,難得的一日驕陽稍縱即逝,只在天邊留下了一層淡淡的餘暉,楊宗志揚鞭打馬道:「咱們快走一程,今夜盡量在太行山腳下宿住,明日一早,再啟程穿過太行山。」 唐小婕坐在馬車中,揮手將側壁車窗打開一道縫,凝神看出去,一抹夕陽掛在枝頭,餘暉發出最後的淡淡暈光,照在車壁上,也照在前面幾匹駿馬和人身上,在他們身後留下了長長的斜影,從這個車窗邊看出去,目光正好逆視夕陽,日頭雖遠,卻也通紅髮熱,眼神便微微迷離的看不清楚,只能看清楚夕陽下有幾道影子穿梭向前。 唐小婕下意識抬起小手兒遮住秀眸,稍稍適應了下外面的光線,轉頭便去看靠坐在車壁上的小嬋,一抹殘紅盡數透過車窗灑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瞼蒙住兀自看不見,只能側過耳角四處去聽,夕陽照在她的耳垂上,那耳垂茸茸的泛著紅暈,似乎是已將她烤紅烤熱了一般。 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距星離回程越近,她倒是盼望著能早日回到北郡,和郎君他們安頓下來,可是她心底裡卻又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那便是這一路回程道上,小嬋姑娘越發對自己疏遠,甚至帶有一些防備般的警惕,當然小嬋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表情和動作,但是唐小婕依然還是產生了這種突兀的感覺,揮之不去。 想想前幾天,小嬋分明已經對自己不那麼戒備了,甚至……自己去拉她的手兒,與她親密的坐在一起說說話,她偶爾還會撇撇嘴,似乎想要露出一絲微笑。那天……壞郎君來找自己,躲在屋門外輕薄自己時,房內叮咚的一聲脆響,唐小婕聽得又羞又臊,忙不迭的便將壞郎君趕走了,這才平息靜氣一會,轉頭推門一看,小嬋正手足無措的蹲在房中,兩隻小手兒湊在地面上亂摸亂找,原來是她不小心踢翻了一個花瓶,花瓶隨地亂滾,滾到了床腳下。 唐小婕看得心頭一疼,便快步走過去牽起小嬋,將花瓶重新拾起來,放在客房的角落裡,轉而便與她一道吹燈睡下了,睡夢中,隱約的好像作了一個夢,夢裡面儘是聽到一個小姑娘在耳邊輕輕的嬌喚:「哥哥……哥哥……哥哥……」 她第二日一早醒過來後,回憶起昨夜夢中所聞,不覺也有些好笑,這夢裡的姑娘定然不是會自己,因為自己家中只有一個頑皮的弟弟唐小鎮,哪裡曾有過什麼哥哥呢,便是對楊宗志,她也從未叫過一聲哥哥,由來都只親切的叫他郎君。 後來山下面鬧騰的回音四起,唐小婕緊記楊宗志的囑咐,躲在房中半步不出,一整日都陪著小嬋教她發聲,可惜這位小嬋姑娘還是半點聲息都沒出過,頭一天夜裡,唐小婕分明聽見小嬋在耳後啊的叫了一嗓子,她從小學習琴音,耳目最是聰靈,料想應當不會聽錯,可這麼一天下來,唐小婕不禁失望,甚至有些狐疑:「難道……難道自己果真聽錯了麼,又或者說太過希望小嬋能夠說一句話,生了幻聽之覺?」 今日啟行之後,唐小婕一直和小嬋坐在馬車中,分明能夠感覺出小嬋靠在車廂上,便好像入定一般再也沒有動過,馬車一路行來,晌午下車吃飯時,唐小婕坐在小嬋的身邊,給她不停的夾菜,可小嬋吃的極少,稍稍動了一兩筷子便再不下手,而是甚為感興趣的聽著楊宗志和那康富國老人家說話,下午再度上馬後,小嬋靠坐在車廂上,幽幽的彷彿睡著了,唐小婕卻是看見她白衣短裙遮蓋下的,起伏劇烈,小臉通紅,呼吸急促,小手握緊裙角,汗濕了一片娟巾,隱約正在做惡夢。 直到此刻她才醒來,側過耳角向外聽著,或許是在聽大家到了哪裡,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心下對這可憐的姑娘不覺更是憐憫,費滄的醫術出神入化,為何獨獨將自己的右臂給治好了,卻拿這小嬋姑娘的病根沒有半點法子,費滄口中說小嬋大好了,可這小嬋分明說不得話,她現在蒙住雙眸,尚且還不能睜眼看看,若是她一旦得知自己的眼睛也看不見,那會有……那會有多麼的絕望透頂哩,可憐的她,甚至……甚至連絕望的哭泣聲都發不出來。 唐小婕妙媚的杏眼紅了一片,秋水蕩起,彷彿沾染上外面的夕陽餘暉,正在這時,身下的馬車吁的一聲緩了下來,唐小婕一愣,轉頭向外看去,便聽見馬車前,朱晃粗豪的聲音輕叫道:「楊……楊兄弟……」 朱晃的嗓音粗獷,平日說起話來彷彿打雷,因此他擔心人家不愛聽,向來說話極少,可這會子的嗓子雖然還是粗粗的,語氣卻又怪異的緊,彷彿是閨房小媳婦拿捏住臉子,羞答答的不敢發出聲。 唐小婕心頭一陣奇怪,轉頭看出去,前面夕陽下的郎君顯然沒有聽到這細細的一語,依然埋頭趕馬,唐小婕便開口嬌喚道:「郎君……郎君……」 楊宗志回過頭來,見到唐小婕從車窗上正向自己招手,他吁的一聲拉馬回走,來到車壁旁,低下頭笑著問道:「怎麼了?」 唐小婕道:「朱大哥……朱大哥叫你呢。」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想:「朱大哥叫我,為什麼不直接開口,偏要婕兒來喚?」 他拉馬趕到車轅下,笑問道:「朱大哥,你叫我有事?」 低頭一看,夕陽下,朱晃亂糟糟的臉龐上漲得滿是通紅,牙關咬住,眉頭深深的皺到了一起,朱晃結結巴巴的道:「嗯……哦……」 楊宗志奇怪道:「朱大哥,你有什麼話不好跟我說,這可不像是你的作為。」 仔細再看過去,朱晃捏住韁繩的雙手青筋直冒,雙腿用力的盤在了一起,楊宗志心頭一動,回身對忽日列等人喊道:「咱們歇息一陣,稍遲繼續趕路。」 前面忽日列和史艾可等人聽了喊話,便拉馬到了路邊駐足,朱晃如釋重負的停下馬車,轉身便從車轅上跳將下來,飛快的跑進道邊的密林中,只留下一串悉悉索索的足跡壓斷樹枝聲。 車廂內,唐小婕對小嬋道:「我們也出去透透氣吧,悶了一天,你也憋壞了吧。」 抬頭看見小嬋似乎輕輕點了點頭,唐小婕笑著拉起她,打開車壁後的木門走下來,和車廂內的悶熱不同,這外面空氣異常清涼,乍一吸入肺中,整個人,整個腦子都為之一清,如同飲了甘泉露水,沁人心脾。 一輪斜陽掛在枝頭上,道邊是兩排茂密的樹林,樹木層層疊疊的望不到邊,未化的積雪堆在樹巔殘葉上,火紅的夕陽照在枝頭,紅白映襯,分外剔透耀眼。唐小婕拉著小嬋走到楊宗志的馬下,見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唐小婕轉頭看看左手邊的密林,奇怪道:「朱大哥……他……他作甚麼去了?」 楊宗志哈的一笑,嘿嘿嘿嘿的不願作答。 唐小婕噗嗤一聲,嫵媚嬌嗔道:「壞郎君,給我打啞謎,你……你說是不說?」 楊宗志笑道:「嗯,朱大哥……朱大哥,他去前面探探路,一會便回轉。」 唐小婕咬著貝齒,咯咯脆聲嬌笑道:「欺負人家什麼都不懂的麼,也不願找個好點的借口,探路……幹嘛要跑到林子裡去呀?」 楊宗志轉頭瞥了身邊的小嬋一眼,忽然湊在唐小婕的耳垂邊咕咕低語了一句,語氣很輕,小嬋便一個字都沒聽到,她走在唐小婕的身邊,心下不禁暗惱:「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話,不能……不能對我說了?」 唐小婕聽得一愣,忽然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只是她一笑而止,紅著臉蛋在楊宗志的胳膊上擂了一記粉拳,羞答答的啐道:「叫……叫你胡說八道。」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說真的,你若不信,便自己進去看看好了。」 小嬋靜靜聽著唐小婕的語氣變得又羞又氣,酥嫩嫩的彷彿能滴出水來,她心下不覺更是狐疑:「到底……到底那惡人說的什麼,把唐姐姐惹得這般羞澀不依。」 唐小婕聞言轉頭向身後茂林中瞥了一下,便又飛快的轉回頭來,嗯哼一下咳嗽道:「咱們向前面走走吧,坐了一天馬車,渾身上下酸酸的難受哩。」 三個人沿著道旁的密林邊向前走去,夕陽逐漸落山,在密林下便看不到一絲餘暉,頭頂黑沉沉的烏雲籠罩,走了幾步,身後的茂林中輕輕又傳來辟辟 分卷閱讀432 啪啪的脆響,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羞,想起方才郎君在自己耳邊說過的話,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人家朱大哥辛苦的一路趕馬,只不過是……只不過是內急罷了,這也尋常的緊,坐馬車的時候,通常馬伕都會在一些固定的驛站停留片刻,讓車中人下馬來歇息一下,順道喝喝茶水,吃頓飯,或者……或者解決方便,偏偏壞郎君要跟自己作怪,胡說八道的哄自己上當。 唐小婕噗嗤一聲,正要轉頭說話,忽然感到腳下面一鬆,便和小嬋一起向下墜去,楊宗志站在唐小婕的身邊,耳聽著腳下辟里啪啦一聲脆響,接著便聽見兩個呀的嬌喚聲傳來,楊宗志無暇多想,展手下意識的向身邊一撈,抓住一條細細的胳膊,扯回到身邊站定,轉頭一看,腳步前轟的一聲巨響,現出一個數個人高的大坑來。 楊宗志站在坑前面,怔怔發呆,轉頭看看手臂下驚魂未定的唐小婕,她小臉蒼白,呼呼的嬌喘不息,楊宗志霎時心想:「莫不是……附近的獵戶為了捕獵,所挖的陷阱不成?」 但是獵戶捕獵,怎麼會捕到這官道旁來?茂林中多的是飛禽走獸,可不會有幾隻獵物會迷路跑到官道上來,野禽總還是害怕人流車馬的。 這番想法剛一湧過,史艾可等人便聽見動靜飛快的跑了過來,便是那朱晃也從茂林中一跳而出,紛紛叫嚷道:「怎麼了?」 楊宗志笑道:「沒事……」 忽然身下的唐小婕望著空空如也的右手,驚恐道:「小……小嬋呢?」 大家這才看見,原本那小嬋一直陪在唐小婕右手邊,此刻居然是蹤影全無,楊宗志和忽日列趴在大坑旁,注目向下望去,這大坑很深,足有三四人高,而這裡光線太暗,一時間便看不清楚,楊宗志放聲大叫道:「小嬋……」 耳邊儘是回音響起,他忽然又想起那小嬋姑娘根本無法說話,哪裡能夠作答? 楊宗志回頭道:「我下去看看,若是她掉進去了,便把她救上來。」 忽日列道:「你小心些,這大坑看著像個陷坑,下面說不定便擺滿了刀口,你一落下去,腳便紮住了,怎麼還能動彈的了。」 楊宗志解下腰間的縛索,將一頭交到忽日列的手心裡,抬頭道:「你放我下去。」 朱晃在一旁搶過縛索的另一端,高聲道:「楊兄弟,還是我下去,這事情本是因我而起,我下去把小嬋姑娘背上來。」 他說完話,想也不想的便一彎腰跳了進去,唐小婕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想想下面或許正有明晃晃的尖刀等著,朱大哥這麼騰空跳下去,不會被尖刀剜到麼?再想想方纔那小嬋已經掉了進去,現在說不定正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唐小婕彎彎的秀眉蹙成一股,心頭暗暗念誦祈禱,坑外一片寧靜,大家都仔細盯著洞口,過了一會,楊宗志忍不住喚道:「朱大哥……怎麼樣?」 坑內隱約傳來朱晃急促的喘息聲,回話道:「沒有……」 「沒有?」 大家俱都一呆,不明白這沒有是什麼意思,是小嬋姑娘沒有受傷呢,還是下面沒有尖刀,再過一會,朱晃驚叫道:「這裡……這裡有個暗道,小嬋姑娘……已經不見了!」 楊宗志心頭一跳,隱約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方才不知過以為小嬋跌進了陷坑,雖然有些擔心,可畢竟只想著趕緊救人,但是此刻朱晃說下面根本沒人,再說裡面還有一條暗道,這分明便是人為安排好的了,難道這些人本就是要捉走小嬋,轉念又覺得不對,方才自己和婕兒,小嬋三個人走在一起,任是其中哪一個掉進去,都毫不稀奇,再說這陷阱挖在道邊,誰能猜想到朱晃會在這裡停車,婕兒會下來散步透氣。 楊宗志面色一肅,抬頭道:「忽日列,可兒,若兒,你們在這裡留守照看好,我進去和朱大哥救人,我們不回來,你們便去前面宿口住下,等上一段時間。」 柯若紅和史艾可等人聽得一呆,正要高聲叫他,楊宗志已是想也不想的便騰身跳了進去,只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洞口矗立面前。…… 楊宗志順著土壁滑下,快到地面時飛快的在土壁上一拍,身子便折向對岸,如此騰挪幾次,他才輕輕的落在坑角落的地面上,低頭向下一看,地面上全都是碎石和冰雪,哪裡有半分尖刀的影子,朱晃正趴在側面一個半人高的洞口處,向內查看,楊宗志走過去問道:「朱大哥,怎麼樣?」 朱晃回過身來,急道:「我下來時,好像看見一個白影子鑽進洞裡,那小嬋姑娘穿的是白色衣服,應當不會錯的。」 楊宗志驚奇的哦了一聲,轉頭向那側洞打量,見這洞口不過半人高,小嬋姑娘身材的確嬌小,但是要鑽進去估摸著也要費些力,再說……她跌下來之後,不在這裡等著援救,鑽進這洞中作甚麼?當下無法細想原宥,楊宗志撐住手臂首先爬了進去,爬了一段,忽然又想:「過去嘗聽人說,山中往往有大蟒蛇出沒,蛇類總是住在洞中,現下是寒冬季節,蟒蛇似乎也要冬眠,難道是小嬋跌下蟒蛇洞,驚動了這異類,被它叼進去了不成?」 如此一想,楊宗志心下不免駭然,這洞口粗粗的足有半人高,如果有一條蟒蛇能長得這般粗大,那豈不是修煉成精的妖怪不成,楊宗志和朱晃一前一後的順著側洞爬了一會,這裡面又黑又潮,忽然手下面捏到一塊柔滑的東西,楊宗志渾身打了個寒戰,毛髮倒豎,大著膽子再摸一下,原來似乎是一塊綢緞般的絹布,滑滑的兀自尚帶餘溫和清香。 楊宗志心想:「看來小嬋姑娘真的在裡面了。」 憶及這可憐的小姑娘又盲又啞,在外孤身闖蕩吃盡了苦頭,現在竟然又要葬身蟒腹,自己卻對她百般疑神疑鬼,他猛地咬一咬牙,但覺膽氣又壯了幾分,曲著身子向裡面爬了進去,漸漸的……裡面有些咄咄的細碎聲音傳來,隱約聽著彷彿是人的腳步踩在石子上,楊宗志暗自一警:「裡面怎會有人?」 這洞口這般小,人若是生活在這裡面,暗無天日,豈不是活得鬼不像鬼,人不像人? 但是聽到這種聲音,總比靜悄悄的什麼都聽不見要強,當下楊宗志和朱晃更是手腳並用,循著聲音快步向前竄去,在這幽暗的黑洞中呆久了,目光漸漸便能看得更遠,兩人爬了一會,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白花花的影子在前面十來丈左右的地方搖晃,轉一道彎,便又看不清楚,再轉幾道彎,兩人來的近了,隱約能看清楚那是一個人,身後拖著白花花的東西邁步行走。 那背影看著只有三尺左右高,恍惚是一個垂髫的童子,楊宗志和朱晃看得又驚又怒,朱晃大吼道:「站住!」 他嗓音本來就大,在這密佈的洞穴吼叫,回音震得人耳鼓亂鳴,前面的童子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來,咦的一聲,忽然放足飛跑了起來,他的身子足夠矮小,可楊宗志和朱晃便難為的緊,只能手腳齊用的爬行去追,兩下裡便越追越遠,又扯開了十幾丈的距離。 正在這時,那童子忽然縱身一躍,消失在了洞中,楊宗志和朱晃氣喘吁吁的爬過去,低頭一看,原來這洞穴徑直通向了外間,從這裡跳下去,前面便是一條筆直的山道,方才在洞中不知爬了多久時辰,夕陽早已消失不見,一輪彎月掛在當頭,月光皎潔,迎面照下。楊宗志和朱晃跳出去,轉頭四顧去找,忽然聽見背後一陣馬匹的嘶鳴,接著一個哈哈哈哈的大笑聲傳來。 這笑聲中氣十足,哪裡可能是什麼童子發出來的,楊宗志藉著月光轉頭一看,見到自己背後跳起一匹白色駿馬,馬上跨坐一人,手邊還扶著一個白色的人影子,那馬上人矮小的緊,可偏偏面相衰老,額下兀自留著鬍鬚,當知是一個年長的侏儒,他負手向下一拉,拉起小嬋姑娘的身子靠在背後,仰頭哈哈得意一笑,便拍馬奔得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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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還沒聞見雞鳴,小嬋便偷偷的起床,在自己的房間桌面上留了一張紙條,摸著出了府門,可沒料到……剛一上路,盤纏便丟了大半,因此這一路上,她便更加小心警惕,對人設防,她的眼睛無法看見,嘴巴不能說話,可耳目卻比一般普通人更加敏銳,人家對她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她側過耳角便能聽得清清楚楚,慢慢的……她隱約知道這世間總是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美好,醜惡的東西卻是無處不在的。 一直這麼渾渾噩噩的流浪到三娘的酒肆裡,她已經又累又餓,身心疲憊到了極處,這些天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小嬋已漸漸記不清楚,只記得自己下了一輛馬車,便又會換上另一輛,這般向北……向北,再向北,距離自己的家或許有十萬八千里路,到了三娘的酒肆,她早已是油燈枯竭,這一路上她神經緊張,半點不敢鬆懈,到了那一刻卻是再也沒有半點餘力,三娘和霍二哥收留下她,給她吃過飯後,她便疲憊的昏昏欲睡,卻又碰到那大惡人來扛下自己,她死命的拍打,抓他,咬他,那大惡人勁大的很,羸弱的小嬋哪裡是他的對手,就這麼咬得累了,打的手酸了,便又靠在他肩頭昏睡過去。 「對了……大惡人,他……他會不會來救下自己?」 不知為何,小嬋忽然想起了楊宗志,這個滿臉大鬍子,鬚髮倒生的粗漢子,他可會不顧一切的來救下自己? 奔馬得得的轉了幾個折,週遭的空氣愈發寒冷,小嬋忽然滯澀的輕輕叫了一聲:「哥……哥哥……」 那個大鬍子說過要認自己作義妹,可是他說過之後,便再無任何的表示和行動,他是真心的麼?從小以來,小嬋便希望自己身邊能有個哥哥照料,不然,自己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模樣,有一個威武的哥哥護在身邊的話,哪怕他是個大鬍子也好,醜漢子也罷,自己總能過的安心愜意些,彷彿什麼事情都能交給他去辦,自己便躲在他身後,也不用拋頭露面,更加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馬兒再跑一會,小嬋身後吁了一聲,遠方有人高聲喊話道:「陶老ど,是你嗎?你他娘的又去外面打野食兒了?」 身後捆著自己的這人回話道:「豈不正是老子。」 遠方那人又叫起來道:「咱們的新首領不是發過話嗎?從此以後,咱們黑風寨只干劫富濟貧的好事,傷天害理的事,咱們可再也不沾啦。」 小嬋縮著身子坐在馬後,心想:「哦……原來這裡是叫黑風寨,那抓我來的人叫……陶老ど。」 耳聽著陶老ど呸的一聲怒罵道:「那個騷娘們她懂個屁,劫富濟貧……這世道上還有誰貧得過我,老子四十好幾的人啦,到現在也沒說上一門媳婦,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手中沒有銀子麼?」 陶老ど一邊說話,一邊從馬背上跳下來,隨手將小嬋一扯,小嬋便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地, 分卷閱讀433 遠方那人走過來瞧了幾眼,嘿嘿笑道:「喲……還是個小妞,模樣挺俊那,陶老ど,你蒙住她的眼睛作甚?」 陶老ど楞了一楞,奇道:「我……我沒蒙啊,當時她從陷坑中掉下來,我守在下面,想都沒想的就把她綁了,根本沒來得及瞧上她一眼,嗯……這一路上,她也不說話,還不掙扎,這丫頭有點古怪那。」 另一個人好笑的道:「怪?還能怪得過我們的新首領?她本來是被白老大捉來準備……」 那人聲音剛剛說到這,陶老ど噓一聲,制止住他,小聲怯怯的道:「你……你不要命了,白老大這幾天正在火頭上,你偏偏還要去觸他的霉頭不可?」 那人笑著縮了縮脖子,轉頭掃了幾眼,陶老ど這才直起身子,拉扯著小嬋向前走去,臨了又回頭囑咐道:「對了,我今晚去打野食兒的事情,你可千萬別給那娘們說,就連……就連白老大那邊,你也隻字莫提,不然到時候咱們倆都沒好日子過。」 那人笑道:「知道啦,這丫頭你準備怎麼處置?」 陶老ど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嗯,先……先關起來再說吧,等這幾天風聲過了,我再另做打算。」…… 楊宗志和朱晃看著那矮子侏儒從面前揚蹄而去,他們兩人在暗道中爬了不止半個時辰,渾身髒兮兮的累得頭暈,那矮子拉馬飛縱,楊宗志倒是吸一口氣想要追上去,可回頭看看,朱晃的肚子一股一股的喘著粗氣,面色通紅,顯然是再也追不上了,楊宗志叫道:「朱大哥,你先回去等等,我去追上那矮子。」 朱晃搖頭道:「我還有力,我跟你一起去。」 兩個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追去,楊宗志想要運起點蒼劍派的輕功去追,可看那馬匹甚為遒勁有力,這一飛馳起來,如同流星一般,他知道自己追上一程倒是還行,但是比起耐力來,自己和馬兒便差的太遠,馬兒如此跑上三四個時辰,也不會脫力,但是人的內力有限,真的要幾個時辰不松勁的追趕,遲早要累的口吐鮮血。 因此他只得蓄力待發,和朱晃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轉頭看看,這山道獨獨的一條,筆直的通往遠遠的山頭上,其間並沒有什麼岔路口,他心頭稍微安定一些,舉目向上看去,山道上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色垂下,道兩邊全是密林,或許是已經入了太行山了,他心頭一動,暗想:「素來聽聞太行山以北,多出亂匪山賊,方纔那矮子……莫不是個山賊不成?」 從鴻冶城出發的時候,他們一路緊趕,倒是相安無事,沒想到這次回程之際,卻是碰到了亂匪,楊宗志自恃甚高,倒是並不怕了那些個打家劫舍的強人們,可畢竟小嬋現在落到人家的手中,生死不明,他心中暗暗急的發愁,這姑娘已經夠可憐的,偏偏艱辛磨難不斷,造化如此,他也只能徒歎奈何。 楊宗志捏緊拳頭,和朱晃邁步向山上跑去,兩人跑得氣喘吁吁,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山頭,終於來到個山崖邊的寨子下,抬頭向上看,這寨子矗立在兩座山崖中間,兩旁是高高聳立的亂石,寨子門口紮了木欄,甚至還有人把守住大門,燈火從裡面透出來,隱約還能聽見哈哈哈哈的豪邁笑聲。 楊宗志和朱晃站下來歇息片刻,抹了抹額角的熱汗,回頭道:「朱大哥,這裡可能是個山賊的賊窩子,裡面不知有多少人,咱們……硬闖進去必然受阻,還是要想個辦法才行。」 朱晃喘氣道:「楊兄弟,我來吸引住他們的注意,你偷偷溜進去救人,救下小嬋姑娘後,咱們在這山腳下匯合。」 楊宗志點頭道:「這也是個法子。」 轉念又道:「可是咱們不知裡面底細,要是人家一擁而上,你可怎麼擋得住?」 朱晃嘿嘿笑道:「我是爺們,就算落在山賊手裡,又怕得什麼?可是那小嬋姑娘身世可憐,再加上她是弱女子,落在這些亂匪手中,總不是個辦法。」 楊宗志道:「不如這樣,朱大哥,咱們來個聲東擊西,你先在外面吸引住他們的目光,待得那些人都出來對付你的時候,我再在裡面放火燒山,這裡是他們的賊窩子,山寨扎的如此牢靠,想來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何況這裡乃是易守難攻的寶地,他們這個寨子毀了,再要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卻不容易,只要他們回來救火,你便趕緊往山下跑,我趁亂出來,再與你會合。」 兩人這般定計一番,商量好一些微末細節,朱晃便從身後抽出那根黝黑的鐵杵,跳出去跑到寨門口大聲叫罵道:「小賊子們,快快給爺爺滾出來。」 門口守了一個漢子,聞言提著斷背刀湊上前,罵道:「唔……哪來的野小子,活膩了不是?」 朱晃大聲道:「去叫你們的老大出來見我,這寨子從此歸我所有,你們所有人今夜便給我搬走。」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來找白老大的,臭小子,白老大沒空見你,老子來跟你親近親近。」 他說著話,提著斷背刀邁步向前,來到朱晃身前站定,緩緩的舉起斷背刀,刀口向下一式猛劈,這斷背刀乃是用精鐵所鑄,刀身極厚,不下四五十斤,那漢子提著刀,便有些手腕發抖,這般要運轉自如更是難以做到。 朱晃嘿嘿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漢子呀的一聲,頓時委頓無法動彈,朱晃劈手從他面前奪過斷背刀,隨意舉起,呼呼的向前猛地擲出,那數十斤的厚刀帶著尖銳的嘯聲,砰的扎進門口的木欄中,逕直沒入山壁中,只剩下一截刀柄在外嗡嗡搖晃。 那漢子面色大驚,這四五十斤的厚刀在那小子手中,就好像紙糊的一樣,舉重若輕,自己便是拿起來都有些吃力,他居然隨手一丟,就將這刀丟了幾十丈遠,那漢子上下牙關得得打架,害怕的雙腿發顫,朱晃呸的一聲將他丟在地面上,怒聲道:「那個什麼……白老大,黑老大,通通給我叫出來,不然……我今夜便放火燒了你們這寨子。」 那漢子乍一脫開朱晃的手掌,便媽呀一聲沒命的向內逃去,楊宗志從樹蔭下走出來,對朱晃道:「朱大哥,你小心行事,只要看見寨子裡有火光衝出,迅即便退,千萬不可久耽。」 朱晃點頭道:「知道了,楊兄弟你也當心,大意不得。」 當下二人在寨門口分別,楊宗志循著木欄的陰影下走進寨中,兀自聽見那漢子哭爹喊娘的聲音向內飄去,楊宗志嘿嘿一笑,找了一處偏僻些的巖壁旁躲下來,過不一會,便見那漢子領著一隊人馬從裡面急匆匆的跑出來,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想不到這寨子裡的賊人這麼多,粗粗前後一數,浩浩蕩蕩怕是不下千人。 他咬著牙暗想:「久聞太行山中匪類橫行無忌,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今夜燒了他這寨子,也叫他們嘗嘗苦頭。」 一俟那些山賊從身邊經過,楊宗志便悄悄潛出來,沿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穿堂過戶,走過幾個別院般的弄堂門,眼前便有一排巨木修葺的木屋,三層樓高,他心下一時躊躇:「不知那小嬋被關在了哪一間裡面,若是挨個挨個去找,怕是找到明早也找不完。」 外面出去的人多,但是這排木屋中依然不時的傳來哈哈哈哈的勸酒吆喝聲,楊宗志心頭暗自思忖:「原以為他們最多不過八九百,一千人,可沒想到出去了不少,裡面竟然還剩下這麼多,這寨子之大,怕是附近的軍營衙役也趕及不上,怪不得他們如此囂張,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官道旁擄人。」 他和朱晃的定計本是將所有山賊都引出去,然後自己偷摸進來趁空放火燒營,可沒想到事情有變,這裡面還好端端的坐了不少人,燈光從木屋的紙窗邊透出,折出裡面人的影子,層層疊疊,怕是也不下一千人。 就在這時,楊宗志看見一個畏畏縮縮的人影子,搖頭晃腦的沿著木屋下的走廊慢走過來,那人身材矮小,不足三寸丁,偏偏背著個手,口中哼著山野小曲,一臉愜意無比的模樣,楊宗志嘿嘿一笑:「正愁找不到地方,你卻送上門來了。」 他循著那矮子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腳步放得很輕,湊上前去,見那矮子走到木屋前正要叩門,楊宗志吸一口氣,忽然長身而起,摀住那矮子的嘴巴,將他扯了回來。 屋內人依然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沒有半個人注意到門邊的動靜,楊宗志扯著他的脖子,將他拉扯到木屋後一簇花叢下,這裡清淨許多,腳邊開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身後還有巖壁上的雪水叮咚淌落,楊宗志稍稍放開那人的脖子,對他惡狠狠的道:「還記得我嗎?」 那矮子彎腰咳嗽半晌,急劇喘氣,他的身子本來就短,這麼彎腰下去,甚至只到楊宗志的膝蓋邊,他咳咳的抬起頭,沙啞著嗓子道:「你……你是什麼人?」 「這麼快就忘記了?」 楊宗志嘿然一笑,逼下去道:「方纔你從外面山下擄了個少女回來,可不會不記得了吧?」 那矮子霍得一驚,抬頭看上去,見到星月朗朗下,面前是一個少年,滿面風塵僕僕之色,可又長得極為俊逸,臉龐如刀削刻畫般稜角分明,矮子震駭道:「你……你怎麼進來黑風寨的,老子還以為你們不敢追來了呢。」 「哦……黑風寨。」 楊宗志好笑的道:「怎麼……黑風寨名氣很大嗎?」 那矮子挺起胸膛,意氣風發的道:「看你這小子就沒什麼見識,太行山方圓你去打聽打聽,一說黑風寨,誰不又驚又怕,白老大手中兩把斧子,戰遍天下未逢敵手,往年,人家家裡死了老人,幾個不孝子憋著恁是哭不出來,只要旁人一喊白老大來了,那幾個不孝子哭的比天還響……」 楊宗志聽得哈哈一笑,這矮子在面前自吹自擂一番,彷彿說的是天上的戰將,閻王殿的小鬼下凡一般,轉念想想,方才出門那些人中,似乎正有一個領頭的,手中舉了兩把開山斧,料必就是他口中所說的白老大,看來這白老大自恃甚高,不知朱大哥可對付得了他麼? 楊宗志道:「你把那姑娘關在哪裡了?」 那矮子跳起來道:「怎麼著,你還想來贖人?本來看在你這小子老老實實的份上,你若是捐了人頭金,跪下給老子磕頭,叫三聲爺爺,老子說不定也會把她還給你,不過老子方才點燈看了一下,那丫頭長得叫一個水靈呀,酥嫩嫩的小臉盤,櫻桃小嘴兒,老子現在改主意想把她娶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怒,這矮子年紀不下三四十,而且容顏醜陋,言語粗鄙,居然也想娶那小嬋,楊宗志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怒聲再問道:「你把那姑娘關在哪兒了?」 矮子身在半空,雙腿亂蹬,張口便想叫人,可惜就算呼吸也甚為困難,滿臉漲得通紅,哪裡能發出一個字來,他口中赫赫幾下,抬手想要去打楊宗志的面頰,楊宗志將手往外一伸,他的拳頭便盡數落了空,他的手短腳短,不及楊宗志一半的長,楊宗志伸直胳膊,他便用盡全力也摸不到楊宗志的身上,如此過了一會,那矮子已經雙眼翻白,嘴巴大張,喉頭汩汩兩下,楊宗志才稍稍放下他道:「你說不說?」 矮子心想:「這***的仗勢欺人,不就是比我長得高了一些嗎?」 便點頭喘氣道:「說,我說,我這就帶你去。」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你莫耍鬼心思,不然的話,我殺你便好像殺一隻螻蟻那麼簡單。」 矮子苦著臉誒的一聲,舉手道:「她現在……就關在那木屋後的柴房中,我帶你去看。」 兩人就著月光,一前一後的向內走,路徑那三層樓的木屋,裡面兀自歡騰一片,矮子走在前面,楊宗志的手分毫不理他的脖子,只要他敢作勢開口,立時便會將他揪住,讓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兩人穿過木樓再走一會,便見到眼前有個黑漆漆的柴房,想來平時廢棄沒什麼用,因此周圍沒有一個火把,甚至連一盞小燈都沒有。 矮子走的愈發的慢,踽踽來到柴房門前,楊宗志輕喝道:「打開!」 矮子誒的一聲,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叮咚一下打開了門鎖,楊宗志拉著矮子一起走進去,轉眼一看,裡面漆黑,什麼也看不清,他從懷中取出火捻子,嗤的一聲打燃,火星從小到大,柴房中為之一亮,楊宗志一看,這柴房中零零散散的堆了些破舊玩意,上面用稻草覆蓋住,隱隱約約能聽見稻草下傳來壓抑住的低低抽泣。 楊宗志眉頭一皺,快步走上去,掀開面前的稻草一看,見到居然是一個白髮老者,年約五十多歲,雙手雙腳被人銬住,嘴中兀自還塞滿了稻草,披頭散髮,奄奄一息的好不可憐,他心頭一陣怒氣湧起,心知這說不定也是他們強擄回來的苦命人,便展手將手邊的一層稻草一一掀開,晃眼看去,見到下面蹲坐著不下二十個人,有男有女,老少不一。 他咬著牙仔細找去,便見到那白衣短裙的小嬋姑娘,正是坐在這些人群中,她的雙手被人捆縛住,臉上尚且還蓋著那塊娟巾,遮住半邊臉蛋,楊宗志心頭一慟,走過去便要拉起小嬋,可沒想到他手方自落在小嬋的肩頭上,小嬋便拚命的掙扎扭擺起來。 楊宗志皺眉輕喚道:「小嬋……」 地上的小嬋渾身一顫,倒是止住掙扎,循著聲音側過耳朵,細細辨認了幾下,忽然小身子朝楊宗志猛地撲了過來,逕直投入他的懷中,緊緊的躲在裡面,楊宗志心頭一柔,伸手拍了拍她細弱的肩頭,柔聲道:「別怕,沒事的了,我……我這就帶你回去。」 懷中的小 分卷閱讀434 嬋渾身顫抖,雙肩不斷的聳動,彷彿正在無聲的哭泣,這時那矮子見楊宗志被人纏住,腳步輕微的向後退去,一俟來到柴房門口,便沒命的向外奔跑,放聲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楊宗志聽得一呆,轉頭看看,自己身後哪裡還有那矮子的人影,他心下不免自責:「怎會一時見了小嬋後,便放鬆警惕了呢?」 低頭瞧瞧,小嬋正傷心淒切的趴在自己懷中抽噎,這時候就算推開她,去外面追那矮子,也算遲了。楊宗志心下念頭急轉,便拉起小嬋,解開她身後的繩索,低聲道:「你在這裡等一等我,我馬上帶你走。」 小嬋重重的點了點頭,楊宗志又走到那些被困的人身後,將他們的繩索一一解開,然後對眾人道:「大家快快自顧逃命去吧,若是正門出不了,便找個地方掩伏下來,我一會要去寨子裡放火,火勢起來,大家再趁亂向外逃。」 這些人的繩索驟然解開,趕緊一個個取下口中的稻草,哎喲哎喲的躺在地上叫喚不停,楊宗志喝道:「還等什麼,還不快走?」 這些人才一個個步履蹣跚的爬起來,簇擁著一瘸一拐的跑出柴房去,楊宗志走到小嬋的身邊站定,見到她滿面緊張的側耳聽著旁邊的動靜,小手兒搓弄裙角,小臉湧起緋紅之色,楊宗志笑著拉起她道:「我們走吧。」 小嬋聽了這話,竟然綻放出一絲動人的微笑,紅唇綿綿,鼻息皺起,露出一口嫩白的小碎牙,楊宗志手中的火捻子一閃一閃的照在她臉上,小臉渲染欲滴,蕩起一層媚氣出眾的秀色,恍惚讓人心生幻覺,楊宗志哈哈一笑,將面前的火捻子,向身後的稻草堆中隨手一丟,接著拉起小嬋嫩滑的小手,飛快的衝出了柴房。…… 同志們說得對,女主投票中蘇瑤煙被我寫掉了,現在加上了,至於小嬋,我都不知道她是誰,怎麼可能加? .com第486章山賊之四 朱晃手持黝黑的鐵杵,威風凜凜的站在大門前,北風吹過來,蕩起他亂糟糟的頭髮衣襟,可他的身子卻如同岩石一般昂首屹立。看著楊宗志摸進寨子中,朱晃微微放下心事:「楊兄弟他定然能救下小嬋姑娘,安然而歸。」 他跟在楊宗志身邊不短,素來知道楊宗志的本事,更加知道他應變機敏,只要自己在這大門前拖久一些,楊宗志便有充裕的時間找到小嬋,然後放火燒山,這一次小嬋被人家捉走,全都因為他內急起解所造成,因此朱晃心頭愧疚之下,更是猛地咬了咬牙。 不過一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跑到大門口,手裡拿著火把和精光閃閃的利刃,朱晃心頭微微一驚,料不到這寨子中居然窩藏了這麼多的山賊,迎面看過去,盡都是黑壓壓的腦袋,那被自己教訓過的漢子衝出來,對一個魁梧的中年人大叫道:「就是他,白老大,就是這個小子前來咱們黑風寨滋事。」 朱晃隨眼看過去,見到熊熊火把印照下,那白老大年方三十出頭,身材與自己長得頗為相似,便連打扮模樣都有些類同,兩人都是鬍鬚散亂的醜漢子,朱晃抬頭哈哈一笑,白老大走過來,驚奇道:「你笑什麼,聽說就是你……要將我們都趕出黑風嶺?」 白老大迎出門後,這才發現朱晃是孤身一人,他心下不免啼笑皆非,這小子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然的話,他手下三千多猛士,難道都是吃素的不成?白老大見朱晃面不改色心不跳,兀自放聲哈哈大笑,他不覺又是驚奇,又是有些佩服,天下間有點膽色的男兒見得多了,可是能在千餘人前,毫不露怯的,便少之又少了。 朱晃大笑道:「你們搬是不搬?」 白老大身後霍的一聲,有人整跳出來道:「白老大,讓我去把這口出狂言的小子拿了,捉回去,活剝了給您下酒。」 白老大沉吟道:「嗯,別殺了他,要拿活得。」 那人歡喜的跳出來,掌著一把分金刺迎面捅出,朱晃側身避過,忽然抬手從背後抓住那人的後頸,也不管那人哇哇大叫,騰手便甩了出去,那人百多斤重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棉絮一般飛了遠去,逕直撞在大門的木欄邊,方才停下落地,哎喲……哎喲的叫苦不迭。山賊們俱都一驚,小聲嗡嗡的議論,白老大蹙眉心想:「原來果真是有些本領的。」 方才朱晃出手時他看的清清楚楚,見他沒有任何的花哨胡哨,只不過一出手,便拿住自己手下的要害,兼且他力大的緊,這般隨手丟出去,確實讓人避無可避,這人看著潦倒落魄,卻是個有幾分真材實料的硬漢子,白老大頓時起了一絲招攬之心,便開口問道:「你要這黑風嶺作甚,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就算你一個人要住,也住不下這麼大呀?」 朱晃轉過頭來,桀驁不馴的道:「你管我這麼多,你給是不給?」 白老大哈哈大笑一聲,抬手道:「不如你索性跟了我,作我身邊的二頭領,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盡清福。」 白老大話音剛落,忽然身後有人小聲惴惴的提醒他道:「白老大……您……您現在才是二頭領。」 白老大聽得臉色一紅,羞憤不堪的轉過身去,啪的一巴掌打在那說話人的臉上,將那人抽的滿地打滾,他咬牙震聲道:「以後……誰也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臭婆娘,誰要是再說,便吃我一斧試試。」 身後千餘山賊一陣默然,人人垂著腦袋不敢答話,白老大死命平息內心的怒火,回頭對朱晃喘息道:「怎麼樣,我說這條件,你考慮的如何,我看你膽大如虎,本事也還過得去,偏偏穿的破破爛爛的,所以才有了招你之心。」 朱晃仰天哈哈大笑道:「呸……讓爺爺去當山賊,虧你想得出來,我朱晃堂堂七尺豪邁男兒,跟的是天下最響噹噹的英雄豪傑,我便是和你說話,都覺得污了自己的嘴。」 白老大聽得心頭大怒,他本就怒火叢山,只不過對朱晃起了一絲親近結交之意,所以才會這般耐著性子說話,這會子聽到朱晃說的無禮,他頓時氣得哇哇一叫,黑著臉龐道:「那好,咱們無話可說,我便砍了你這小子,叫你還作甚麼英雄豪傑。」 朱晃抬眼一看,那白老大說話時,提起手邊的兩把開山斧,這開山斧形狀十分奇特,斧不像斧,鉤不像鉤,一把足有人家半身高,全用精鐵所鑄,由此可見這人的臂力驚人,朱晃不敢大意,忙從背後拔出鐵杵應將過去。…… 「他竟然……他竟然真的來救我了!」 小嬋隨著楊宗志快步跑出柴房,外間嘩啦一聲傳來陣陣驚呼,接著又有掀翻桌椅的巨大響動,小嬋看不見外間的情形,但覺拉著自己的那隻大手溫暖之極,一顆小心思裡,竟然有些夢幻成真的甜蜜竊喜,兩人順著石道跑了幾步,迎面便傳來一陣叫囂,楊宗志的步子登時止住遲緩,小嬋剎不住身子,蒙頭蒙腦的撞進了他的懷抱中。 感覺到楊宗志身邊的熱火般暖意,小嬋在心頭濃濃的喚道:「哥……嗯,哥哥……」 楊宗志抬頭掃視過去,見到自己放走的那些窮苦人四下逃竄,捉來的矮子偷溜後,迅疾招出了木屋中喝酒的山賊們,這裡地處山尖的澗縫,兩座山頭將寨子夾在當中,想要順著筆直的山石爬上去,根本全無可能,唯一出門的方向,便是自己溜進來的那個大門口,面前人影搖晃,層層疊疊的跑出來數百個山賊,手舉火把片刻便將自己和小嬋圍在當中。 楊宗志心頭一凜:「這裡面竟然還有不下千人,加上外面門口的,豈不是有兩千多人?」 兩千多人馬,在洛都驍騎營已經可以組成一個巡防衛隊了,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龍武衛將官,合在一起也不過三千出頭,與這寨子中不相上下。 楊宗志輕輕伸手一拉,想要將小嬋拉到自己背後護住,低頭一看,卻見那羸弱苦命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卻是乖巧的伏在自己懷裡,小臉深深的貼在自己胸前衣襟上,娟巾下的臉蛋滿是寧定的醉色,面前火把熊熊,照在她的臉蛋上,隱約現出一個嬌美的小佳人來,雖然她雙翦被娟巾蓋住看不著,但是這臉型和膚色便極為難得的。 他抬頭哈哈一笑,恍惚覺得這小丫頭就跟倩兒似地,孤苦無依,偏偏又性子堅強,富有主見,過去對她的那一點猜忌之心,不由得頓時煙消雲散。矮子拉著一群山賊們快步向前,指著楊宗志二人喊道:「快……快捉住他們。」 山賊們沉眉一看,見到火光的中心是一個少年和懷中少女,少年身材高大,而那少女嬌小柔弱,只及他下巴一般高,當下山賊中走出一人,冷著臉龐正要說話,楊宗志卻是話也不搭,飛起一腳便向那人胸窩踹去,他氣恨這些人為非作歹,方才在柴房中看到那些稻草下的窮苦人時,就已經恨得牙根癢癢。可是山賊們卻是始料不及,大家想著這二人被圍困在當中,便好像貓戲老鼠一般,想怎麼能捏便捏,哪裡還能料到他們竟然敢先出手傷人。 那人被踹的倒飛出去,撞翻十幾個人,一群山賊們看得哇哇大叫,抄起傢伙便向楊宗志和小嬋奔湧過來,四周人潮水一樣匯聚,楊宗志將小嬋緊緊摟在懷中,劈手奪過一根火把,前後左右揮舞。 耳邊竟是鬼哭狼嚎般的囂叫聲,小嬋嚇得渾身發抖,便將自己的小身子縮得更緊,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抱住楊宗志的腰部,側耳聽著他的心跳咚咚……咚咚,漸漸的,小嬋忽然不再那麼害怕了,只感覺到夢想成真……那個……那個小時候就應該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哥哥,那個有著一臉大鬍子,面相恐怖,卻對自己溫柔寵溺的哥哥,那個無論發生天大的事,都會擋在自己面前,決不讓任何人動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的守護神,此刻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頭頂上隱約傳來楊宗志急促的呼吸聲,小嬋卻是心頭柔柔的極想墮淚珠兒,酸酸澀澀的清淚沾濕了娟巾,可嘴角彎起,帶著甜蜜的弧度。 楊宗志踢飛幾個近處的漢子們,終是有些力竭,俗話說寡不敵眾,若是尋常三五十個山賊,他倒是並不害怕,可這山寨中不知有多少山賊,打倒了一堆人,馬上又有另一堆人潮水般補上,而且遠處不斷還有火把湊上前,星星點點的將寨子照的透亮。他心頭一歎,便知如此下去不是個辦法,剛才心頭一時激憤,根本沒有想好到底怎麼逃出去,只憑借一口義勇之氣,現下支撐時間久了,終是有些無以為繼。 山賊們拿著木棍,彎刀,甚至是扁擔等各種兵器砍到身邊,他仗著腳下步子靈活,左右閃避得開,這可苦了懷中的那小丫頭了,她柔若無依,沒有半點內力,腳下的步子便沒有這麼靈活了,楊宗志右手拿著一根火把,盡力逼退面前一群山賊,背後卻又同時響起數個呵斥聲,刀斧扁擔一齊招呼上來,他一口氣沒喘勻,想要轉身已是來不及,當下想也不多想的便用自己的左臂擋了過去,耳邊傳來一個驚訝的啊的一聲,楊宗志卻是感到左臂上一陣劇痛,轉眉一看,見一個山賊拿著柴刀砍在自己肩頭,幸好那柴刀不夠鋒利,皮肉倒是無礙,可是筋骨卻被震得發麻。 楊宗志心底一怒,咬牙轉身過去,用火把包住那漢子的胳膊,那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身上頓時起了火,呀呀狂叫的向地上躺去,北風吹來,將那漢子身上的火勢吹大,身邊的山賊們害怕受到波及,只得一個個蹲去撲火,楊宗志哈哈一笑,登時想起自己和朱晃所定的計策,依葫蘆畫瓢的用火把去點人的衣服,不過一會,便有三四人著了火,攪得人群亂作一團,外圍的山賊不敢近前,楊宗志和小嬋這才得了喘息之機。 他心頭暗暗沉吟:「若是將人家活活燒死,總是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不下狠手的話,今夜又勢必難以善終,全身而退。」 他眼睛一瞥,看見面前不遠處那三層木樓,登時又計上心頭,便拚命揮動火把向那邊跑去,山賊們投鼠忌器,看到著火之人的慘狀,畢竟還是有些膽怯了,因此圍得並不緊密,只在四周圍了幾圈,楊宗志的火把向哪兒,哪邊的山賊便跟著退後幾步,這般邊打邊退,慢慢來到那木樓下。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吸一口氣,忽然縱身向上躍去,這三層小樓足有幾十丈高,一般人就算輕功出眾,也難以騰躍上去,可是楊宗志習練點蒼劍派的輕功卻是有個特點,便是能在空中接力換力,他此刻懷中抱著小嬋,足下一點,躍到了第二層的木欄邊,右腳再在木欄上一點,便又可以拔高一截,如此騰挪兩三次,二人便高高的飛到了木樓的樓頂。 下面一群漢子們仰頭張望,人人面色呆滯,彷彿是看到了神話當中的仙界之流,木樓上湧起一陣北風,呼呼作響,楊宗志哈哈大笑著放開小嬋,低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小嬋臉蛋上那塊娟巾隨風吹落,飄向了身後的樓下,而那鵝蛋臉的小姑娘,此刻正瞪大了一雙玲瓏剔透的美眸,癡癡的仰頭望著自己,眼翦一眨也不眨,睫毛修長,彎彎的蓋在雙瞳之上,眼眸中正是秋水漣漣,泛起蕩人的秋波。 楊宗志看得一呆,下意識問道:「小嬋,你……你能看見了麼?」 此刻她的眼神注目凝視著自己,絕非一般盲眼人側耳聽著聲音,找尋方位的模樣。 小嬋聞言渾身一顫,忙不迭的垂下頭去,羞紅著臉蛋搖了搖頭,楊宗志皺眉心想:「還是不能看見?可剛才她那眼神,分明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腳下面傳來鼓噪叫罵聲,一片片隨風響起,楊宗志放開心思,哈哈一笑道:「再罵,我便將你們這山寨燒得片 分卷閱讀435 瓦不存。」 他一邊說話,一邊舉起手中的火把,湊到腳下面的木頭屋頂,作勢點火,樓下的山賊們看得面色大驚,這木樓原是用黑風嶺盛產的圓木所造,圓木又粗又大,極為結實耐用,偏偏怕火,稍許有一些火星子濺到圓木上,輕則留下一個燻黑的窟窿,重則便是引起一場大火,因此黑風寨的山賊們平日點火把都是十分小心的,木樓中更是只用燈罩,不用燭火。 看著楊宗志將火把慢慢湊到腳邊的木樓頂,山賊們大呼狂罵,他娘的,死小子不絕於耳,更有人將手中的兵器向上面丟了過來,可惜臂力不夠,只堪堪丟到木樓邊,又順風砰的一聲落了下去,楊宗志嘿嘿一笑,心想:「只要這大火一起,寨子中立時便會亂作一團,到時候趁機溜走便多了不少把握,而且朱大哥一直等在外面,苦苦支撐,更是要見火才會退。」 他渾然不離下面人呼天搶地的叫罵聲,輕輕彎下腰便要去引燃屋棚,正在這時,下面一個嬌滴滴的水嫩嗓音清冷的大叫道:「住手!」 楊宗志奚然一笑,便要回答:「你上得來麼?」 猛地心頭一動,那嬌滴滴的嗓音順著北風吹上來,逕直入耳,竟是帶著幾分熟悉之感,他手上的動作微微遲滯,又好笑的想:「我這一輩子,哪裡曾認識過什麼山賊?」 下面人聽了這聲音後,一個個都啞了下來,過一會,人群自中分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紫色長裙的女子,下面火光熊熊,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只見她水袖扶在腰間,紫色衣裙長長的拖在身後,發挽高髻,臉色沉靜,朱漆一般的眸子在火把印照下熠熠閃光,楊宗志瞇著眼睛看了幾眼,忽然眉心一跳,手中的火把幾乎拿捏不住,低聲訥訥的叫道:「顏……顏姑娘……」 地下那女子朝頭頂打量半晌,忽然露齒嫵媚一笑:「楊公子……在天頂上吹風很好玩麼?還是請下來坐坐,喝杯水酒吧。」…… 「咯咯……」 木屋的大堂中,顏飛花眼波流離的給楊宗志斟了一杯酒,脆聲嬌笑著遞到他的面前,聲音青嫩如同出谷黃鸝,面上秀色卻又是渾然欲滴,她見楊宗志一臉木然之色,便抬起小手兒,動作舒緩的將酒杯放在楊宗志的手心中,這才媚聲笑道:「楊公子,你怎麼會跑到這太行山來呢?」 楊宗志喝一口酒,歎出一口酒氣,苦笑道:「我到太行山來,這事情毫不出奇,奇怪的是,我卻在這裡見到顏姑娘你……」 顏飛花噗嗤一聲掩唇嬌笑起來,燈影下如同解語嬌花,泫然酥脆,她輕輕瞥著楊宗志和他身邊端坐著的小嬋,膩聲道:「只怕楊公子奇怪的不是在這裡見到我,而是……而是人家怎麼會作了個山賊吧?」 楊宗志聽得一陣默然,遙想起前一次在風雪渡頭送別時,和現在不過相差月旬,其時顏飛花曾經振振有詞,要去普天下的名川大山,四處走走看看,所以才與自己和商怡婷等人分道揚鑣,當時她踏上渡船之前,還是自己送到了黃河邊,可沒想到一個月後兩人再度相見,居然會是現在這副場景。 顏飛花的秀眸煞是有趣的瞥著他,湊下香噴噴的小腦袋,又嬌笑著問道:「有這麼吃驚的嗎?連一向笑論天下大勢,刀劍逼於面前眉頭都不皺的楊公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楊宗志嘿嘿嘲然一笑,點頭道:「是有一些吃驚,婷姨和十二娘還經常的念叨你,說起你孤身一人流落塞外,可不知要吃盡多少苦頭,如果我這次回去將今夜所見所得說給她們聽,嘿嘿……她們的吃驚只怕更會不亞於我。」 顏飛花凝住眉頭噗嗤一笑,展顏道:「好啦好啦,盡說這些掃興話,還是說說你們吧,怎麼……十二娘她還好麼,姑姑……對了,你剛才叫姑姑什麼?」 顏飛花說到這裡,嬌媚的臉色一變,慄然的失聲道:「你……你好像是叫她婷姨,你認了她作姨娘?」 楊宗志愣了一愣,遲疑半晌,點頭道:「是。」 顏飛花臉色倏地一冷,切齒道:「楊公子,我臨走的時候跟你說的話,難道你都忘記了麼?姑姑……姑姑她是個死性子,將你當做寶貝一般的心疼,可你怎麼能這般負了她啊,你叫她姨娘……哼哼,只怕她絕不會搖頭拒絕的吧,甚至……甚至還要死命的來討好你,害怕自己連姨娘也做不成,是不是?」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想:「好聰慧的女子。」 她只憑借自己一語,便能將商怡婷的所作所為猜得七七八八,楊宗志過去和顏飛花說話極少,甚至沒有正正經經的說過幾句話,此刻驟然聽見不覺心頭一凜,這顏飛花不簡單那,猜測人心猜的如此精準。 顏飛花不待楊宗志答話,逕自又道:「楊公子……枉費我過去對你頗有些……頗有些,嗯,看重,覺得你重情重義,為了婕兒可以捨棄身家,捨棄權位而不顧,你知道我們都是煙花樓中的輕,你卻從不口吐輕薄妄語,所以臨走的時候,我才會將姑姑的心事告知你聽,便是希望你能做到心知肚明,日後對待她時拿捏住分寸。姑姑她為人雖然愛財守財,可是她對著你又是怎麼樣一幅臉子啊?前一趟她聽說你謀反失敗之後,沒命的把我和十二娘招過來,放段向我們借錢,她身邊難道沒錢麼?她可比我們富足多了,尚且還開口問我們借,那是因為……她決心要將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押上去了呀,她還生怕不夠,又要四處去舉債,她為了什麼?楊公子……難道你還不明白?」 楊宗志心頭一酸,想起商怡婷那妖媚無限的萬般風情,沉沉的歎了口氣,這次出門之前,曾經豪言壯語要解決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可是……到了現在卻依然束手無策,顏飛花辟辟啪啪的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他也半點不反駁,而是默然飲酒,顏飛花看他模樣,心底沒來由的一軟,便又伸出潔白的小手兒給他斟了一杯,歎息道:「罷了……你看看你,身邊從不乏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難怪你對……你對姑姑她看不上眼,你認她作姨娘,她心中一定是既歡喜,又失落的呀,哎……飛花只是個局外人,看到不平的事情,忍不住多了嘴,你別放在心上。」 楊宗志不以為意的回頭笑道:「這位是小嬋姑娘,她只是……她只是我這次認的一個妹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顏飛花轉頭一看,那叫小嬋的姑娘驕傲的抬起小腦袋來,純真無暇的小臉上俱都是恃寵而驕的膩色,顏飛花看得心頭一喜,噗嗤一聲再度露笑道:「嗯……好可愛的小姑娘呀。青春活潑,羨慕人的緊……」 她說到這裡,隱約瞧見楊宗志和小嬋二人都是一臉灰土的狼狽之色,驚訝的又道:「難道……難道你們也是掉進陷坑,被我的屬下們捉上山來的?」 楊宗志點頭道:「是,小嬋她失足掉下去,我便趕來救她。」 顏飛花疼惜的道:「好可憐的小姑娘。」 她一邊說話,一邊就要伸出小手兒去撫弄小嬋的臉蛋,只是手指尖還沒碰到小嬋的秀臉,小嬋便一彈而起的躲到了楊宗志背後,閃避開來。 顏飛花一愣,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兒,潔白無暇,楊宗志歎息道:「顏姑娘,她不是嫌棄你,她只是……嗯……」 他說到這裡,便抬手對顏飛花打了個眼色,右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著又指了指自己的喉結。顏飛花看得似懂非懂,茫茫然的點了點小腦袋,正在這時,屋外有人高聲叫道:「報大頭領,白老大與人在外面打起來了。」 顏飛花蹙眉道:「和什麼人?」 楊宗志聽得微微一驚,暗想:「大頭領……她……她竟然是這兩三千山賊的大首領?」 這事情若是任何人對他說起,他恐怕都不會相信,但是事實俱在眼前,他不由的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回神道:「恐怕是和我的一個兄弟。」 顏飛花驚訝的哦了一聲,便對外面頓聲嬌喝道:「去把白老大叫回來,就說那是我的客人,任何人也不得動他一根寒毛。」 外面那人回道:「是。」 領命而去。楊宗志卻是癡愣愣的恍如隔世,這眼前威赫凜凜的發話人,可真的就是那個過去妙玉坊中進獻荷花舞,輕言解語,睥睨嬌笑,讓萬千男子魂不守舍的柔弱姑娘麼?他心底霎時不禁茫然一片。…… .com第487章山賊之五 楊宗志和顏飛花再舉杯傾談幾句,木屋大堂門便被人咚的一聲,從外猛地踢開,門口涼風一起,走進來一個魁梧的大漢,顏飛花轉頭一看,不禁捧嘴而樂,媚聲道:「喲,白老大,難得你在太行山中作威作福慣了,今日也被人打成這樣了?」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就著燈罩中冥冥光線,見到那白老大一走進來,滿面羞憤惱色,偏偏他的臉上此刻白一道,黑一道,雙頰浮腫,嘴角還破了一塊皮,微微向外滲血,白老大咬著牙關,雙眼噴火的瞪著顏飛花,怒道:「難道他……他就比我好了不成?」 白老大說話時,從外面又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楊宗志心頭一動,趕緊起身迎過去,低聲問道:「朱大哥,你……你怎麼樣?」 迎面一看,那進來之人果然是朱晃,他本就有些破舊的衣服更是撕爛了好幾道,掛在肩頭露出裡面的內襯,朱晃搖頭笑道:「我沒事。」 白老大對顏飛花怒目而視,顏飛花只裝作看不見,轉頭湊近小嬋,對她打趣輕輕道:「小姑娘,可惜你看不見,這兩人都是一臉大鬍子的粗漢,長得有幾分想像,現在的狼狽模樣更是神似的緊,咯咯。」 「大鬍子……」 小嬋只聽見掉這三個字,俏麗的小臉上便羞紅一片,嘴角抿住,似笑非笑的抹過一絲俏皮。 顏飛花小臉倏地一冷,轉過頭來,咳嗽一聲道:「白老大,咱們曾經約法三章,經後這黑風寨裡,再也不幹那傷天害理的勾當,咱們要作替天行道的大好事,怎麼……你是明知故犯麼?」 白老大聽得一呆,漲紅著臉駁斥道:「呸……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顏飛花冷冷的笑道:「是啊,白老大你是太行山裡響噹噹的大英雄,號稱足下跺一跺,太行山也要震三次的大壯士,當著幾千人面前說話不算,這塊老臉要往哪擱喲,你為什麼要聽我的呢?」 白老大聽了這話,就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臉色頓時極為難看,陰晴不定的一會紅,一會黑,過了半晌他終是大吼一聲,頹喪大叫道:「罷了,我可……我可再也沒派人去劫過人,打過戶,你……你幹嘛要說我明知故犯。」 他這話吼得聲嘶力竭,可聲音結結巴巴,語氣倒是虛了,竟然有些服軟。 楊宗志走回到酒桌邊坐下,轉頭左右看看,心下不禁升出一絲狐疑的震駭,這白老大一看便知是個渾頭渾腦的粗漢子,孔武有力,卻被嬌柔的顏飛花用幾句話便拿捏的服服帖帖,白老大手下幾千號人,他卻竟是怕了這顏飛花,倒不知顏飛花究竟使了什麼手段,拿住了白老大的短處,坐了這群人的大頭領。 顏飛花咯咯嬌笑道:「還不承認?那這位小嬋姑娘是被誰捕過來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指了指白衣短裙的小嬋。 白老大轉身一看,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我沒見過她。」 「哦……」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怒,小嬋是被他從後院的柴房中親手救出,此事千真萬確,這白老大居然敢當面抵賴,矢口否認,顏飛花的玉指緩緩叩擊桌面,沉吟道:「白老大你凶歸凶,可是為人卻一言九鼎,我自是信得過你,難道……難道這事又是那陶老ど私下去作出來的?」 白老大聽了這話,忽然揚起頭來,浮腫的臉龐上俱都是難掩的激動得意之色,他轉回頭,對屋外大吼道:「去……把陶老ど給我抓過來。」 楊宗志微微一笑,暗想:「顏姑娘好手段那,打壓了這白老大,接著又出言收買,恩威並施,這白老大怎麼能不服服帖帖。」 過了一會,外面人推搡著一個人踉踉蹌蹌的跑進來,楊宗志低頭一看,心下便有些恍然,這進來之人正是從自己手心逃走的矮子,他此刻顫顫巍巍的垂頭跌上前,雙腿發抖,幾乎站立不住。顏飛花冷著臉問道:「陶老ど,你又去外面打野食兒了吧?」 陶老ど抬起頭,臉龐刷得變白,強笑道:「回大頭領,小的……小的沒有。」 「沒有……」 身旁的白老大怒吼一聲,揪住他的後頸,將他提起來道:「你再說一遍沒有!」 陶老ど進門時看見楊宗志端坐在大頭領身邊,心中便什麼都明白了,方才抵賴全都是下意識的狡辯,此刻被白老大一把揪住,陶老ど死命的踢著短腿,哇哇大哭道:「小的錯了……小的錯啦,大頭領饒命,白老大饒命……」 顏飛花輕輕佻著紅艷的手指甲,淡淡的道:「認錯了就好,當初若不是你把我也捕到這太行山來,我可坐不上這大頭領的位置,是不是?」 陶老ど聽得一喜,從白老大的手中掙脫下地,飛快爬過來哭求道:「是,是,是,大頭領請看在我們有緣的份上,饒了小的這一遭。」 楊宗志橫眉看過去,見到顏飛花一臉輕媚的愜意,淡淡的粉妝素裹,在燈罩下顯得晶瑩剔透,他不禁暗想:「原來……她也是被這陶老ど給捉上山的。」 當日在風雪渡頭送別時,顏飛花走的是出關外的水道,想來她或許是打算出關外去遠遊,卻不慎落入陶老ど布下的陷坑,只是不知她最後又用了個什麼法子,從一個在押的囚虜,一躍又變為黑 分卷閱讀436 風嶺的大首領。 楊宗志心頭驀地一歎,過去聽顏飛花說什麼,自小的心願便是去天底下大好河山走走看看,他聽了之後心中倒有些肅然起敬,只因為她一個嬌柔的小姑娘,胸中竟有這等大志向,不但敢在心中想想,甚至敢於足下踐行,這勇氣足以讓人感佩,此刻卻又見到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顏飛花,這顏飛花智謀過人,一言一行都有目的,甚至她有時候說的話,就連自己都弄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見她巧妙周旋於一群粗豪男子當中,舉重若輕,這份氣度手腕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讚服。 顏飛花嬌聲道:「我坐上大頭領之後,對大家說的件事情,便是往後咱們黑風寨要改弦易轍,再也不當聲名狼藉的劫匪亂賊,當時咱們三千兄弟個個都聽見了,而且人人都緊遵行事,為何就你一個作不到?」 陶老ど本以為自己磕磕頭,做一副可憐狀,顏飛花便會放過自己,而且她方才說起舊情,或許便有些息事寧人之心,此刻聽了這話,陶老ど卻是惶遽的呆住,抬頭道:「這……這……」 楊宗志微微一笑,心想:「原來這顏姑娘心有大智慧,她是……她是要將這三千山賊引入正途啊。」 轉念又想:「可惜這些人桀驁不馴慣了,又豈是這麼容易幡然悔改?」 顏飛花笑道:「白老大,咱們上回約法三章,說……有人明知故犯者,再劫一戶人的,當應怎麼處置?」 白老大猶豫的回話道:「當應……當應剁下那人的一隻手。」 顏飛花咯咯嬌笑道:「那陶老ど你這回又劫了幾戶人呀?」 陶老ど聽得面色蒼白,哭著道:「大頭領,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啦。」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自己的手掌狠狠的打在臉頰上,只抽了三四巴掌,半張臉頰頓時便紅腫了起來,一看便知他是用足了全力,不敢作假。 顏飛花毫不動容,厲喝道:「說!你一共劫了幾戶人家?」 陶老ど鼻涕眼淚橫流,顫著聲音,結結巴巴的道:「劫了……二十一號。」 顏飛花聽得怒極反笑,咯咯露齒道:「這麼多呀,那你陶老ど的手掌可不夠用了喲。」 她抬頭對白老大道:「拉下去!把他的兩隻手全部剁了,還有……兩隻腳也剁了,我看看他以後還拿什麼去打劫……等等,再去把他劫的人家,都帶過來。」 陶老ど聽得眼前一黑,軟綿綿委頓在地,白老大猶豫的尚未動作,楊宗志心頭暗歎:「這顏姑娘好狠辣的手段啊。」 只不過他心中隱約也明白,對著一群悍不畏死的山賊,若要駕馭他們,只能比他們更狠,手段更辣,他們才會真心的俯首聽命,再也不敢稍作動彈。 楊宗志歎息道:「顏姑娘,方纔那些被囚的人家,都被我給偷偷放跑了。」 「哦……」 顏飛花狐疑的轉回頭來,沒好氣的對楊宗志白了嬌媚的一眼,眼神中彷彿在秀媚的嗔怨,陶老ど趕緊磕頭邀功道:「他們跑不了的,他們跑不了的……我偷偷把他們關在後院柴房,平時不敢聲張作勢,便沒有口糧給他們,他們一天只能吃我剩下的小半塊餅,絕無力氣能夠走遠。」 顏飛花聽得咯咯一笑,揶揄道:「你倒是挺會邀功,罷了……白老大,你帶些人去把那些逃掉的都追回來吧。」 白老大聽得眉頭一軒,點頭道:「我這就去。」 楊宗志臉色一窒,回想起自己放走那些人時,他們一個個手腳酥軟,躺在地上呻吟不斷,若不是自己怒吼幾聲,他們尚且還站不起身,原來……原來他們是餓得發慌的緣故。他聽見顏飛花又叫白老大去追人,一時不知她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橫眉看過去,見顏飛花若無其事的斜眼瞥了瞥自己,臉蛋幽紅,恍如盛開的海棠花。 楊宗志心下沉吟:「她既然發下號令從此不作劫匪,為何……為何又要派手下去拿人?」 如此一想,他心頭忍不住泛起疑竇,便自飲酒不說話。 過了一會,白老大和一群手下們推搡著二十個男女進來,嘿嘿大笑道:「果然一個個餓得夠嗆,還沒跑出一里地,便被我全數追回來了。」 那些窮苦人本以為自己逃出生天,此刻見又被人家給捉回來,不禁更是嚇得面如土色,他們本來就餓得面黃肌瘦,再加上心頭惶遽,更是癱軟的跌在地上,哎喲哎喲的低聲求饒,顏飛花站起身走過去道:「各位鄉親聽著,我們黑風寨往後再也不幹那打家劫舍的勾當了,過去這許多年來,我們黑風寨給鄉親們惹了麻煩,飛花在這裡給大家見禮賠罪,這一次把大家捉來,全都是我黑風寨一個屬下背地裡所為,飛花今日就當著大傢伙兒的面,對他懲戒一番,以儆傚尤。」 她說了這話,抬手對白老大道:「動手吧。」 白老大躊躇止步道:「這個……這個……」 顏飛花咯咯冷笑道:「怎麼……白老大對人家便能下的了刀子,對不遵山規的手下人,倒是心軟了不成?」 白老大牙關一咬,邁步走過去提起陶老ど,喝道:「你……你自己違反山規,這可怪不得我。」 陶老ど掙扎著狂叫道:「白老大饒命啊。」 白老大不忍心的轉過頭去,口中嘿的一聲,抬起一把開山斧便將陶老ど的雙掌削落地面,鮮血飛濺而起,手掌跌落腳邊,手指頭尚能輕輕動彈,眾人看得啊的一叫,那些黑風寨的手下們,人人面上有懼色,便是那癱軟地上的鄉親們,也都見血頭暈,顏飛花若無其事的走回來,坐在酒桌邊,輕笑道:「鄉親們現下知道我黑風寨的決心了吧,日後我黑風寨再有一個人去你們那叨擾,我定然懲戒的比這還重十倍,白老大,你去將我給你的銀子取一些出來,分派給鄉親們,然後讓他們飽餐一頓趕路走罷。」 白老大低著頭誒的一聲,便去後房中取了銀子過來,一一派給那些人,鄉親們面面相覷,無一人敢伸手去接,白老大怒道:「給你們,就拿著。」 說完也不管人家癱在地上,沿著走過去塞進他們的懷中。 鄉親們千恩萬謝的磕頭拜禮,一個個既是感激,又是惶恐不安,掙扎著爬起身便要出門,正在這時,楊宗志忽然大叫道:「等一等……」 鄉親們惴惴的不敢前行,楊宗志皺著眉頭走到其中一個人的面前,那人是個漢子,披頭散髮的讓人看不見面容,看身形只覺得似乎是很瘦削,顏飛花抿著嘴也不去阻止,卻是甚為有趣的盯著楊宗志的背影。 楊宗志踱步走到那男子面前,低頭道:「你……你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那男子聽得身子一顫,頭卻垂得更低,楊宗志伸手拂起他散亂的長髮,輕輕瞥了一眼,忽然嘿嘿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是叫……華英罷。」 華英面色狂驚,他方才在柴房中被人救下後,便依著火捻子之光看清楚來救自己的正是楊宗志,因此他趕緊放下長髮,將自己遮蔽摀住,跟著一夥鄉親們逃出了柴房,可是這兩天來他滴水未進,餓得渾然走不動路,好不容易逃出黑風寨,卻又被白老大給捉回來了,方才顏飛花在眾人面前訓話,華英心頭猛跳,暗自吶喊:「我命休矣……」 可是顏飛花卻要放他們離開,華英才懷著一絲僥倖,跟著眾人出門,沒料到腳步剛剛跨過大門口,他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便被楊宗志給察覺到了,他不由得後悔不跌,心想既然躲無可躲,華英索性甩開一頭亂髮,昂頭道:「正是本官,便又如何。」 楊宗志笑道:「你就是洛都皇宮出來的?誰派你來的?」 華英哈哈笑道:「你這大反賊,人人得而誅之,本官乃是龍武衛新任的副統領,你們誰敢動我。」 楊宗志嘿嘿一笑,身後的朱晃卻是箭步衝上去,一拳重重的打在華英的面龐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朱晃怒道:「爺爺便動你了又怎麼樣?」 楊宗志哈哈笑道:「你也說了我是大反賊,我一個反賊還怕打你這朝廷命官麼?」 華英掙扎著抬起頭,呸的一聲吐出口中血水,楊宗志鄙夷的又道:「你帶著江平大人和許衝去討伐我,臨陣自己卻縮頭逃走了,今年的龍武衛,便出你這樣沒骨氣的副統領?」 華英聽得心頭一怒,他素來心高氣傲,此刻被楊宗志當面譏諷,忍不住紅著臉喝罵道:「誰說我是逃走,只不過……只不過那許沖和江平實在愚鈍不堪,中了你的奸計尚且還興高采烈。」 他說話時,伸手向顏飛花一指,又道:「哼哼……我本是追著那個女子過來太行山,無意間卻在太行山中發現了你的蹤跡,這才調集重兵圍困長白,沒想到老天不開眼,你小子運道好,破了我的連環陣,我逃出後卻又落在這女子的手心裡,哈哈哈,天數使然,因果報應,我華英……華英敗得無話好說。」 顏飛花咯咯嬌笑著走上前,對那仰天狂笑的華英打量片刻,嫣然道:「你……你來追我作甚,我可不記得過去得罪過你。」 華英咬牙道:「你和這反賊一路北遁,難道我龍武衛察覺不出來麼?你們在風雪渡頭分了手,我們也是兩路出擊分頭去追,嘿嘿,臭小子,現下圖滿將軍說不定早已帶了大隊人馬,將你在北郡的老窩掀了個底朝天,抓光你的同黨,你又怎敢再動我一根手指頭?」 楊宗志聽得心下默然,暗想:「他能一口說出我在北郡有家有戶,必然不是虛言。」 顏飛花嫣然嬌笑道:「嚇唬人麼?」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臉色一呆,轉頭對楊宗志道:「那姑姑和十二娘她們……是不是還在北郡?」 楊宗志點頭道:「正是,不過……」 顏飛花急道:「不過什麼?」 楊宗志沉眉道:「不過我在北郡還有不少人,她們中有一個丫頭,智慧過人,就連我也趕不上她,只要有她在,大家料想應當安然無恙的。」 顏飛花嗯的一聲,稍稍放下心來,回頭嬌笑道:「楊公子,你若是不願意開罪這唬人的小子,而我只是個山賊頭子,你就把他交給我處置好了,他要來捉我,又要對付姑姑和十二娘她們,我便讓他好好的對付個夠。」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想:「她果然是個冰雪聰明,善解人意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不願意和朝廷作對,就算是捉了這華英,最後還是要放走的,因此她搶先說話堵住自己的口,言語中只提他們之間的私怨,便是不想放這華英離去,讓他回去報信。 楊宗志輕輕點了點頭,一旁的華英驚怒大吼道:「楊宗志,你竟敢把我交給這個臭丫頭,我……我實話告訴你,圖滿他看上了你身邊的婷姑姑,一門心思要把她佔為己有,為了她,圖滿不惜調動龍武衛大營,在北郡挨家挨戶的去搜,嘿嘿……這麼多天過去,你此刻就算是日行千里往回趕路,只怕也見不到……見不到那我見猶憐的婷姑姑啦,哈哈哈哈!」 楊宗志和顏飛花聽得臉色一白,互相對視一眼,顏飛花咬著細碎的小玉齒道:「把他給我拖下去,關押起來,任何人也不許給他送水送飯。」 白老大等人高聲道:「是。」 便將那華英倒拖著拉回門外。 顏飛花轉回頭,一臉都是惶遽之色,小聲催促道:「楊公子呀,你……你快想想辦法呀,咱們怎麼辦?」 驀然間……楊宗志猛地伸手拉住顏飛花,將她拉著出了木樓,逕直走到外面,此時天色黝黑寧靜,想必已經到了午夜時分,黑風寨的四周燃了幾堆火把,寒風習習,他們走到一簇花叢邊站定,顏飛花秀臉通紅,轉眼羞澀的瞥了瞥楊宗志,見他皺起眉角彷彿正在想心事,顏飛花本待用力掙脫他的小手兒,便忍住沒有發力,而是輕輕咬著小唇,膩聲嬌嗔道:「你……你拉我出來作甚麼?」 楊宗志歎了口氣,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才趕緊放開,苦笑道:「其實我倒並不太過擔心,我們在北郡藏得頗為隱秘,龍武衛就算要去搜,一時半會估計也難以找到,再加上婉兒那丫頭在那邊,她的心思智慧,處理事情更是面面俱到,就算我在那邊,恐怕也比不過她的,而且筠兒,淼兒和靜兒她們,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藝,尋常幾個內侍衛,根本不在她們話下……」 顏飛花聽得小臉一呆,暗暗悱迷:「你……你既然不擔心,幹嘛還要拉著人家出來呀,我還以為你是……憂慮忘形哩……」 楊宗志歎息道:「我心中有一件事情一直無法開解,嗯……這次出門時,我曾經答應過婷姨,要替她辦成一個心願,可這心願頗為棘手,我卻是彷徨束手無策,哎……顏姑娘,我方才聽了華英的話後,這才想出了一個怪主意,不知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一幫我?」 顏飛花咬著紅唇道:「那就要看什麼事情了,你要我沒了臉子的話,我……我可不會依你,噗嗤……」 顏飛花說了這話,自己倒是忍不住輕輕嬌笑了出來。 楊宗志訕訕的笑道:「那倒不會,你現在是統帥三千人馬的大頭領,我也不敢開罪你不是。」 顏飛花聽得小心思一惱,忍不住想要輕輕伸出小拳頭來捶他,小手兒剛剛舉起,卻又心頭一顫的不敢,只得將小手兒放在嫣紅的嘴邊,咳嗽道:「你……你快說罷!」 楊宗志嗯的一聲,轉頭看看四周靜悄悄的山影,忽然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言了幾句,顏飛花側著茸茸的小耳朵,聽得呀的一聲嬌喚,秀眸漸漸迷離,月色和山影迴盪其中,蕩起水色儼然,她喃喃的顫聲嬌呼道:「你要……你要把她……」 楊 分卷閱讀437 宗志噓的一聲,嘿嘿笑著道:「這法子只能出我口,入你耳,天下任何人都要瞞過,切記切記!」…… 昨天看到一本我一直在看的書,作者居然在情節剛剛鋪開的時候,用一萬字大結局了,嗚呼……天下竟然有這種爛尾的結局法,我卻是砰砰心動,那個作者可是個大神那,像我這種小地仙都不算的,還在苦苦堅持,不願意倉促收尾,我何苦呢? .com第488章媚香之一 是夜,楊宗志和朱晃拜別黑風寨,顏飛花帶人送出寨子外,又借了他們兩匹代步的駿馬,依依不離別。 楊宗志回頭朝寨子木欄下的嬌媚身影揮了揮手,那身影若隱若現的矗立在木欄下,身後有幾個火把照出微微光芒,那身影便一明一滅的看不真切,楊宗志回身上馬,心頭一時頗有幾分感歎:「料不到月餘之後再見時,竟然見到了這樣一位顏姑娘。」 這樣的顏姑娘他說不上是好是壞,但是心底裡卻是有些欽佩的,不管她用什麼法子和手段坐上了黑風嶺大首領的位置,她的立意總是好的,這三千個野性難馴的粗漢子,若是日後再也不打家劫舍,而是循規蹈矩的話,那這顏姑娘便善莫大焉了。 當下他和朱晃拉馬下山,沿著筆直的山道碎步前行,馬兒跑得並不快,身邊涼風湧起,頭頂一輪彎彎的明月,楊宗志點頭一看,那小嬋姑娘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身前,她用來裹眼的娟巾掉落了,此刻整張俏麗的臉頰便近在咫尺,想想方才在木屋的樓頂處,她向自己看過來的眼神,楊宗志心頭一動,總是覺得那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可惜回頭念想片刻,彷彿在木屋的大堂中,她便又回復到過去那用耳朵代替眼睛的模樣,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會湊過耳角先去聽聽,便好像那對朱漆般的眸子只是件美麗的擺設罷了。 楊宗志暗暗一歎,涼風吹拂過面,小嬋隱約是冷了,便向他懷中靠的更緊一些,楊宗志和朱晃拉馬下山道,不過一會,便來到自己跳出地洞的洞口,他們駐馬下來,回頭對看一眼,楊宗志道:「方纔走的時候,我對婕兒他們說讓他們不用久等,逕自去前面投店,現下月已過半梢,想來他們也該過去了,咱們便向前面追吧。」 朱晃點頭道:「好。」 兩人拉住馬頭轉了個方向,題徑直向西南的官道而去,一路問了十多個驛站客店,俱都沒有唐小婕和史艾可她們的影子,楊宗志心頭不禁躊躇:「難道是走的太快,反而到他們前面了不成?」 無奈下,兩人只得又順著官道往回趕,這般耽誤一下,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小嬋在他懷中累得不斷打哈欠,片刻之後,便沉沉的倚入懷內睡了過去。 楊宗志低頭看看,一輪明月當空,照在她清麗的芙蓉小臉上,帶著淡淡的聖潔暈光,髮絲卻是湧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女兒家香氣,想想這小姑娘今日被陶老ど劫走後,又拖行一路,關在柴房的稻草叢中,她擔驚受怕的,一顆小心思如何能不疲倦欲死,楊宗志心底一柔,便把她朝懷內又緊了緊,依稀瞥見小嬋睡夢中,還透出幾許淺淺的笑意,細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紅馥馥的嘴角彎彎,極是迷人。 兩人牽馬再走了半個時辰,一直來到陶老ど所設的陷坑前,才看見原來唐小婕等人卻是候在這裡,沒有離開,他們將馬車和健馬捆在一旁的樹上,史艾可和柯若紅撐著小腦袋盤坐地上,唐小婕卻是斜著小腰對著洞口發呆,只有那忽日列背著手來回踱步,楊宗志騎馬過去問道:「你們怎的沒去投宿?」 眾人聽得一呆,卻都大喜,史艾可跳起來道:「哥哥你回來啦。」 楊宗志點頭道:「嗯,回來了……」 史艾可笑嘻嘻的湊上來,接過馬韁道:「怎麼樣,這會子……又碰上什麼好玩事了?」 楊宗志呵呵咧嘴一笑,便知道這丫頭不本分,今夜幸好沒帶她去,不然的話,那黑風寨裡不知要鬧得怎麼天翻地覆。 朱晃從馬背上跳下來道:「我們碰見山賊啦,糾纏了一整夜才得回轉。」 「山賊呀……」 史艾可一臉都是激動地雀躍之色,嘟嘟囔囔的道:「山賊是長得什麼樣子呀,朱大哥,你有沒有和山賊打架,他們的力氣比得過你麼?」 當夜在長白山時,朱晃曾經用肩頭頂開了長白劍派的寒玉鐵門,一身神力史艾可倒是極為佩服的。 唐小婕拍拍衣裙下的灰土站起來,嬌聲問道:「郎君啊,那小嬋……」 抬頭一看,楊宗志的懷內小貓般趴著個柔軟的妙人兒,只見背影便知是小嬋,唐小婕心頭一喜,伸手便來拉住小嬋,想要將她扶下馬背,可是小嬋兩隻手兒緊緊的抓住楊宗志的衣襟,唐小婕扯了幾次,兀自都無法鬆開。 楊宗志只得抱著小嬋跳下馬背,低頭一看,這小丫頭睡得滿臉通紅,卻是毫不驚醒,當下只能這般橫抱著她走到馬車邊,打開車廂的後門將她放了進去,身子是放在軟軟的坐墊上,可是兩隻小手兒好像樹籐一般纏著自己的衣服和脖子,楊宗志尷尬的轉回頭來,唐小婕噗嗤一聲,小聲嬌笑道:「看來小嬋對你,倒不那麼討厭了呀。」 楊宗志嘿嘿笑道:「她什麼時候討厭過我了?」 唐小婕揶揄的翻著白眼道:「還說沒有,上一次……是誰將小嬋扛在肩頭冒充惡人的呀,又是誰……整天惡聲惡氣的嚇唬人家呢,咯咯……你呀,明明心不惡,表面上……卻總要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嚇唬小女孩麼。」 唐小婕一邊說話,一邊伸手來幫著拉扯小嬋,她牽住小嬋的素手,感覺到自己說一句,這小嬋的素手便顫一下,來來回回幾次,唐小婕心頭一動,不覺暗想:「她……她是睡著了麼?」 可是任由她怎的發力,那小嬋的素手也緊緊的糾在了楊宗志的胳膊上,拔不下來,唐小婕咯咯一笑,似笑非笑的凝眉道:「罷了,看來是拉不開了,不如郎君啊,你今夜就在馬車中陪著我們吧。」 楊宗志點頭道:「也好,反正我也累得緊,正好歇息片刻,你去跟朱大哥說一聲,就說我們繼續趕路,今夜無論如何都要找個地方投宿下來,不然的話,再來一夥山賊,我可沒氣力去應付啦。」 當下一行人便又再度啟行,月色幽幽,清冷的站在道邊的積雪上,恍惚銀光閃閃,唐小婕靠著楊宗志的胳膊躺在車壁旁,耳聽著車□轆叮咚有聲,忽然……楊宗志輕輕的歎了口氣,唐小婕心下不免驚奇,抬頭問道:「郎君啊,你……你歎什麼氣呢?」 楊宗志低頭看了看小嬋,見到她心滿意足的趴在自己懷中,酣睡正香,便壓低嗓音道:「方纔我帶著小嬋抵抗山賊的時候,寒風一吹,將她臉上的娟巾吹掉了,她……她好像,還是不能看見的。」 唐小婕聽得秀臉一呆,轉頭看過去,見到小嬋鵝蛋般的小臉上,的確沒有娟巾,她心底不禁湧起一陣黯然之色,輕歎道:「那可怎麼辦,費二叔的醫術,難道失靈了?」 楊宗志搖頭道:「我不知道,費二叔他說過,小嬋姑娘的眼睛大好了,只要兩日便可痊癒,可現在兩日早就過了,她卻是沒有半點起色。」 他說到這裡,隱約回想起在木樓上小嬋看著他的眼神,唔的一聲又道:「我乍一瞧見她不戴娟巾的模樣時,甚至都以為她能看到我了一般,那時我掌著一根火把,近近的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亮若星辰,人家不都說,瞎子的眼睛是暗淡無光的嗎?」 唐小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螓首,轉頭嗯的一聲,舒服的靠在楊宗志的肩旁,閉住媚眼道:「人家不管了,人家也要靠在你身上睡一會,你們走後,我擔心受怕的不得安生,現在你回來啦,小嬋也沒事,我便什麼也不管啦,郎君呀,人家……人家要你也騰出一隻手來抱抱我。」…… 這一夜在太行山腳下的驛站中投宿,第二天一早便再度出行,從這裡出發,便在茫茫的太行山中打轉,太行山的東北面全是又高又壯的圓木密林,可是越往山內走,卻漸漸的變成了荒瘠的高原,有些山頭寸草不生,遠看上去光禿禿的,一座接著一座。 大雪昨日停了一天,今日也未落下,道邊的積雪慢慢開始融化,匯成雪水順著山道流淌。楊宗志和忽日列騎馬在前面領路,不時談一談這方圓附近的地勢地貌,一直到了晌午後,大家才來到一個路邊酒肆旁停下,抬頭看看,這往日喧囂鬧騰的酒肆,此刻卻是門窗緊閉,過去門前停滿了推車和擔子,也是一輛都瞧不見。 楊宗志狐疑的翻身下了馬,走到酒肆門前的柵欄處探了探,裡面動靜全無,他原本計劃是在這裡用過午飯,可料想不到這裡居然關了門,唐小婕推開車窗向外面掃了一眼,嬌聲問道:「怎麼,三娘他們不在麼?」 她說完話便闔上車窗,拉著小嬋便要下車,可是這回小嬋的嬌軀僵硬無比,她拉了幾下,竟然拉不動。 昨夜投宿睡下後,唐小婕心頭便有些奇怪,明明在壞郎君身上睡得那麼沉,為何半夜和自己住在驛館中,小嬋在身後卻是輾轉反側,好像一夜都沒怎麼睡著,今日早起的時候,叫了她好一會,小嬋才昏沉沉的醒過來,磨磨蹭蹭的跟著自己上了馬車,在車廂中,她也靜靜的睜著秀眸,癡愣愣的對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唐小婕偷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小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卻沒有半點反應,對著那三寸小蓮足一早上,甚至連眼睛都沒眨幾下。唐小婕幽幽的歎了口氣,昨夜裡的一絲疑竇盡去,暗想:「她終究還是看不見的。」 這會子,無論她怎麼拉扯小嬋,這丫頭也縮著小身子,躲在車廂的最裡面,就是不願意出來,無奈了,唐小婕只得推開車門去叫楊宗志:「郎君呀,你……你快過來。」 楊宗志走上前來,低頭問道:「怎麼了?」 唐小婕伸手指了指角落中的小嬋,蹙眉道:「她……她不願意下車哩。」 「為什麼?」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心下一陣奇怪,照說前幾日婕兒和小嬋相處極好,婕兒的心思柔膩,照顧起人家可謂周到的緊,小嬋對她也不那麼牴觸,這次不聽婕兒的話,那可是獨獨的頭一回,他倒是還來不及多想,便俯子,鑽進車廂,探手道:「小嬋,來……咱們要去用飯了。」 小嬋縮著身子簇在角落中,嫣紅的小嘴咬的死死的,貝齒印清晰可見,滿臉都是悲慼之色,楊宗志伸手拉住她道:「怎麼了,還在想那些山賊麼,這回不怕了,我定然陪在你身邊,再有陷坑掉下去,那……那也是我和你一道掉下去。」 小嬋聽了這話,倒是咬著紅唇,挪了挪小臀兒,朝楊宗志這邊遲疑的湊了一湊,楊宗志笑道:「乖,這就對了。」 大手微微一用力,便將小嬋拉出了車廂,唐小婕在一旁看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媚聲嗔怨道:「還是你騙人的法子多,說話總討人家歡喜。」 楊宗志嘿嘿笑道:「你昨個兒不是還說我說話討厭,惡聲惡氣的最是怕人嗎?」 當下一行人下馬的下馬,出車的出車,來到三娘的酒肆面前站定,幾片殘葉吹過眼前,這裡竟是如此蕭條,唐小婕奇怪的道:「三娘他們難道還沒起床開門的麼,不會呀,時日已經過了晌午了,哪有店家會開門,開得這麼晚?」 楊宗志沉吟道:「嗯,我有些事情本想問問霍二哥,既然他們還沒開店,咱們就下去瑞河村瞧瞧。」 一行人便捨了馬車,順著山道旁的小路下去,沿著路旁的草堆下坡。行走間,史艾可湊到楊宗志的身邊,捏著尖尖的小下巴,怪聲怪氣的道:「霍霍……嘿嘿……哼哼……」 楊宗志好笑的回頭道:「可兒,你一個人怪叫些什麼,什麼霍霍嘿嘿的?」 史艾可拉過一旁的柯若紅,促狹的嬌笑道:「大屁股丫頭,你發現沒有,昨晚上定是有事情發生。」 柯若紅扭著細腰下山,聞言媚聲問道:「有……有什麼事呀?」 史艾可朝楊宗志身邊瞥了一眼,咬著玉齒道:「還能是什麼事,定然是這壞哥哥作的荒唐事了唄,你看看那小嬋,她由來怕哥哥怕的要死,這會子……卻又寸步不離的拉著哥哥的手走路,你難道不奇怪的麼?」 柯若紅順著史艾可的眼光看出去,見到那小嬋姑娘確實緊緊的拉著楊宗志,不但緊拉著,甚至……還將半邊小身子都貼在楊宗志的胳膊上,柔若無依的緊,柯若紅點頭道:「是呢,師哥呀,你對小嬋作了什麼?」 楊宗志沒好氣的笑道:「我能作甚麼,她這麼可憐的小姑娘,大傢伙心疼都來不及,我還能對她作甚麼,你們也不看看,這小路如此崎嶇不平的,小嬋她眼睛看不見,自然要拉著人走路,不然的話,豈不是要跌下去了?」 史艾可聳著鼻尖,嬌笑道:「那她怎麼不拉著我呀,又或者不拉著大屁股丫頭和婕兒姐呀,哼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楊宗志哈哈笑道:「拉著你成麼,你自己都走不穩,一步三顛的,看看看,還沒說你就跑起來了,拉著你還不得頭暈暈的找不到北。」 史艾可跳起小身子,不忿的羞怒道:「誰……誰一步三顛的啦,我也會……也會像婕兒姐那麼好看的走路,不信我走給你看看。」 她一邊說話,一邊果真放慢了步子,扭著小腰,擺著小臀兒款款蓮步,只是沒走幾下,便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再也裝不下去,又和柯若紅兩個小丫頭打打鬧鬧的跑下了山。 楊宗志看 分卷閱讀438 得哈哈大笑,垂頭一看,身下的小嬋卻是小臉印紅一片,嘴角一撇,帶起一絲笑意。 如此走了半晌,靜謐的瑞河村引入眼簾,他們走到霍二哥家門前的木籬笆邊,抬頭一看,屋前只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竹凳上顫巍巍的劈柴,楊宗志開口問道:「老人家,請問……霍二哥他在家麼?」 那老者抬起頭來打量片刻,回話道:「你找霍二這小子啊,他……他走啦。」 「走啦?」 楊宗志微微一愣,又問道:「走哪裡去了?」 那老者放下手中的柴刀,迎過來躊躇道:「小伙子,你找霍二他們作甚麼?」 「哦……」 楊宗志點頭道:「我們都是霍二哥的朋友,上次路過這裡,多承他照拂有加,這次回來,是來看看他和三娘的。」 老者見楊宗志面色頗善,胸襟氣度有禮,他嗯的一聲,低聲道:「實不相瞞,霍二他和村裡面的莊稼漢們,一起去城裡投奔義軍去啦,走了已經有好幾天。」 楊宗志皺眉道:「義軍?什麼……什麼義軍?」 老者歎氣道:「蠻子就要打過來了,朝廷又不管我們北郡的子民,難道……難道我們要活生生的看著蠻子的刀斧加身麼,有些門路的便向南方逃走,沒門路的,還有力氣的便組織起來要去抗擊蠻子,這不是,霍二前幾天回來,說是有個什麼什麼城,裡面聚集了一千多不怕死的鐵漢子,當天晚上他便帶著祁大和三娘一道走啦,我呀……要不是年紀大,舉不起兵器,我說不定也要跟他們去的。」 楊宗志聽得胸口熱血翻騰,軒眉道:「原來是這樣,老人家,你說那個什麼城,到底是哪個地方?」 老者皺著眉頭回思道:「霍二他只說了一遍,好像是……好像是……幽……幽州城吧。」 楊宗志恭恭敬敬的舉手拜禮道:「我明白了,多謝老人家。」 一行人辭別後,便又重新回頭上山,一路上山,楊宗志沉眉細思,不發一語,忽日列走過來,撓著頭皮呵呵笑道:「一千人……一千也叫兵馬?北方四國的大兵一來,兵器都不用出,只用戰馬開道,這一千人便會被沖成齏粉,屍骨難存。」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動,暗想:「霍二哥他們果然是一群響噹噹的熱血漢子,義氣當頭。」 轉念又想:「楊宗志啊楊宗志,你跟著爹爹學了一身兵法武藝,難道要縮在這裡做個縮頭烏龜不成?人家一群莊稼漢子都不怕死,以一己之力去抗擊蠻子入侵,你身為過去的護國大將軍,又怎麼有臉坐在他們後方喝茶說話?」 轉頭一看,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眼神都定定的看著自己,婕兒倒是有些擔心的秋水凝望,可兒卻是激動的滿面通紅,而身下的小嬋腳下步子一蹦一跳的,潔白衣裙翻飛如同穿花蝴蝶,面色顯得甚為輕鬆寫意,楊宗志振起胸膛道:「我……我想趁這次回程的時候,順道去幽州城看一眼。」 唐小婕驚訝失聲道:「郎君啊,你……你也要去參加義軍?」 楊宗志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去看一眼,便跟……你們回鴻冶城去。」 柯若紅噗嗤一聲嬌笑道:「師哥啊,你騙誰說話呢,你看看你,聽了那老人家說話後,臉龐紅通通的,一直到現在還沒消褪,反正若兒不管,你去參加義軍,我也去參加義軍,你去殺蠻子,我也一道去,殺的還要比你多。」 朱晃大聲道:「楊兄弟,我也跟你去,哥哥早就看不慣蠻子們在我們南朝耀武揚威的,你去參軍,我……我便做你的隨從!」 史艾可小眉頭翻動的正要接話,忽然發現自己要說的,全都被柯若紅和朱晃說完了,她不禁重重的嗯嗯兩聲,對著楊宗志齜了一下牙,唐小婕憂心忡忡的道:「可是你現在是天下通緝的反賊呀,你要是露面出來,難道……難道人家不會來捉你麼?」 楊宗志搖頭道:「管不了這麼多了,婕兒,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對我好,可是我生來便是個軍士,爹爹將我養大,教我兵法武藝,可從來沒叫我看著百姓們受苦受難,而不聞不動的。忽日列說的不錯,霍二哥他們這一千號人,在戰場上根本連軍陣都結不了,你難道要我看著他們一個個去送死麼,他們都不怕死,難道我便是個孬種不成?」 忽日列哈哈大笑道:「好,楊老弟,你是條漢子,你不怕死,我忽日列也不怕死,我便跟著你一起看看北方的蠻子,究竟有多厲害。」 楊宗志聽得胸口一熱,回頭遲疑道:「忽日列,你……你是吐蕃人,這事情本就跟你不相干,你何必扯進來,再說……再說烏卓瑪她還有了身孕。」 忽日列昂頭道:「我是個死了的人,不是吐蕃人,也不是南朝人,要不是楊老弟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我早就在邏些城被人生剝活剮了,而且……一千人對付不了蠻子數十萬大軍,我忽日列做不到,你楊老弟也同樣做不到,你明知去了可能送死,我欠你一條命,便趁著這個機會還給你。」 楊宗志聽得心頭起伏,咬緊牙關想要哈哈一笑,卻又覺得喉頭堵住,發不出一個字來,涼風習習,山頭上雲朵翻滾,眼看著又要落雪了,大家說話間不覺來到山腰上,從酒肆的木柱前解下馬匹的韁繩,一行人順著山道疾衝而去。…… 努力更新,求票! .com第489章媚香之二 天氣陰沉,好不容易大雪止歇了一天半日的,這抬頭一看,灰濛濛的似乎又要落雪了,鴻冶城窄窄的商道旁,聚集了一眾姿態妖嬈的女子,但見她們一個個穿的很厚,頭上還大多都遮住了蓋頭,臉龐便不得見,可見那棉衣素裙包裹下的身子,有的窈窕,有的豐腴,想來那臉盤兒便不至於太差,商道兩邊擺滿了櫃檯,賣貨的小販郎中,作糖葫蘆串和泥人兒的手藝人,並作兩排,爭相吆五喝六的叫著生意。 「哎……馬上,眼看著就要到年關了,屋子裡總是要備些年貨才行,往年啊,逢年過節總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到了今年……只要有他陪著,這日子不覺就會過的又快又甜蜜,等他回家的時候,看著滿滿一屋子的年貨和姿色萬千的小丫頭們,便不知道會有多麼驚喜哩。」 商怡婷抬起頭看了看蒼邁的天際,嘴角甜甜的一撇,便是那騰騰的烏雲,似乎也幻化成了一張笑嘻嘻的臉龐,對著自己眨眼輕笑,柔柔的喚道:「婷姨……」 「乖乖的大妖精……你記得每日洗的香噴噴的在這裡等我回來,此次我再回來時,便是我想好了主意,將你名正言順的抱到秀床上去的時刻到了。」 耳邊不時還迴盪著楊宗志離去時所說的豪邁之語,這些日子,這句話便陪著自己渾渾噩噩的度過每一天,進入每一個夢中,早晨醒來時,首先印入耳角的便又是這一句「你乖乖的等著我……」 商怡婷的心中充滿期盼,卻還有一絲酸澀,期盼的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麼,志兒他說過的話,當真會算數的麼?酸澀的又是……可是人家是你的姨娘啊,是你……是你的長輩哩,此刻別說是你,就連人家自己都感覺到有些為難,現在這一屋子的小丫頭們,都已經漸漸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將自己當做親生娘親那般的愛戴,咱們之間的距離……便又遠了不少呀。 小販們在周圍大聲的叫賣,置辦年貨的人們總是會毫不吝嗇手中的銀子,一年辛苦到頭,就是這麼幾天快活日子可享,誰還會苦著緊著的不願花錢那,只要家中有的,都願意拿出來,換成一些好吃,好玩的東西回去,歡天喜地的過個大年,所有的煩惱憂愁,都丟到明年之後再作考慮吧。 商怡婷腳步碎碎的跟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們身後,看著她們無憂無慮的在街邊看完了泥人兒,又去看花燈,商怡婷忍不住心頭一癡,暗暗對天呼喚:「志兒啊,姨娘……姨娘真的每天都洗的香噴噴的呢,盡等著你回來對人家作壞……你知道麼,姨娘想著你的時候,身子骨總是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勁頭,可是那心底裡呀,卻是跟噴了火似地,怎麼壓制……都壓制不了,人家明白……自己對你是真的防不住了,人家甚至不用你動手,只要你一個眼神兒,人家的心兒和身子便被你抽走了,咬嗜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正想到這裡,身後一個冷清南的嬌聲,開口問話道:「姨娘,你……你在想些什麼?」 「喲……」 商怡婷倏地回了神,轉頭一看,原來是何淼兒湊在自己身後問話,前一次她妙手促成了楊宗志與何淼兒的好事後,這丫頭心懷感激,對她便多了些親切和愛護,那天夜裡她們一道躺在秀床上睡著,後來第二天又一道出門去送楊宗志,回來的時候,何淼兒還問過她,為什麼會睡在自己的秀床上,冤家昨夜哪去了? 商怡婷臉蛋紅紅的拿些搪塞話,將這件事情總算對付過去了,好在何淼兒的心思單純,雖然她性子有些冷淡孤僻,甚至剛烈,實則她一旦認準了一個人之後,絕少動搖猜忌,因此聽了商怡婷言不由衷的答話,她倒是沒有多放在心上。 商怡婷方才正想著楊宗志,想的發癡,這會子被何淼兒捉了個正著,不覺微微有些侷促,拿捏著正要說話,前面幾個丫頭中有人聽了這話後,忍不住轉回頭來咯咯膩笑道:「我知道呀,婷姨呀,她……她在想哥哥哩。」 「啊……」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白,禁不住反問自己:「難道……難道是我太過不會掩飾了麼,不然……人家怎麼都知道自己愛煞了志兒不成?」 她是什麼人,她是妙玉坊中言辭鋒利的可人兒,又是洛都城裡頗負盛名的交際花,她一旦要將某件事情掩藏在心底,怕是萬萬不會露出馬腳的,可是這一趟,她也不覺不自信了起來,實在是因為楊宗志把她的心思占的太狠了,狠到她日日想,夜夜念,小心肝都想疼了,她還兀自不滿意,甚至還要將自己想得比黃花更瘦,這才算是微微有些知足了。 何淼兒嬌羞的慍怒道:「紫兒小丫頭,你又胡說八道些什麼,婷姨她……婷姨她怎麼會想著冤家呢?」 索紫兒咯咯嬌笑道:「怎麼就不能想哥哥了,咱們這一屋子裡,有誰不想著哥哥了,紫兒便是天天晚上睡不著覺,一直想他想到天亮了,才能瞇著一會。」 她說了這話,又轉頭問著身邊人,道:「筠兒姐姐,你想不想哥哥,倩兒妹妹,你想不想哥哥呀?靜兒姐姐,十二娘,你們呢?」 筠兒笑吟吟的道:「嗯,我……我……我也是這麼想的。」 倩兒紅著小臉,支支吾吾的道:「不知道志哥哥他……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岳靜的小臉更是好像一塊火紅的抹布,她顫著嗓音道:「我……我……我,啊,我去看看前面的糖葫蘆,好久也沒吃過啦。」 一旁的李十二娘趕緊摀住小臉,飛快接話道:「好,好,我……我跟你一起去。」 商怡婷看得噗嗤一聲媚笑出來,這群小丫頭啊,分明都是想著志兒的,想的一點也不比自己輕,轉念又道:「可是自己都不敢好像她們那般肆無忌憚,就算嬌羞無比的掩藏心事,也要收得緊緊的,決不能如同她們那麼半遮半露的呀,不然的話,便要給那壞傢伙帶來麻煩了。」 楊宗志答應過她,回來之後便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不管他到時候做不做得到,可是在此之前,商怡婷總是能謹守本分的,甚至要小心翼翼的防備著,不能被任何人察覺出心事,她心下的委屈辛酸,又有誰能體會,或許……或許只有那遠在千里之外的傢伙,他才能稍稍感悟到一點吧。 眾人沿著長街走出去,開心的在每個檔口流連片刻,又花了大把的銀子,置辦了不少的年貨和玩意,周圍的商販們一看,這才知道……原來這群嬌滴滴的小姑娘家,才是大財主啊,一個個出手闊綽,毫不惜金,而且買的多是男子吃的,穿的,用的東西,因此一些專賣男子用品的,更是不惜餘力的大聲吆喝,只盼著能將她們引到自己的攤櫃前,大肆採買一番,這般一直買到她們個個手裡都裝不下了,捧著小山一樣高的貨物,這些人才心滿意足的準備回程。 商怡婷捧著一堆緞藍色的綢布,心想著:「也該給志兒再添幾件衣服了,上次給他定做的那身錦袍,他穿在身上便極為合身的,可惜由於時間緊促,沒有多作幾件讓他帶在路上,這一趟他出門十幾天,那袍子也該穿舊了,穿壞了,過年的時候,總還是要穿上一身新衣的,這般才能喜氣……」 正想到這裡,背後有人突的一下撞了過來,將她手中的綢布盡數撞散在地面上。 商怡婷嬌呼一聲,趕緊地俯身去拾起綢布,回過頭來一看,背後那人跳起腳正要罵娘,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都微微呆住了,商怡婷訥訥的驚訝道:「小……小伍子……」 面前這人正是當初妙玉坊中的龜奴小伍子,這個人跟了商怡婷十來年,她自然不會認錯,可是面前的小伍子卻不跟她相認,而是皺起眉頭,歪著嘴,打了好幾個眼色。 商怡婷微微一愣,一時間還弄不懂他的意思,照說自己離開妙玉坊的時候,對待這些下人們個個不薄,不但分派了遣散的銀子,而且因為這小伍子貼心,她還多給了一些,可是……小伍子怎麼會找到鴻冶城中來的呢? 商怡婷抬頭一看,見小伍子一隻眼睛睜得斗大,一隻眼睛卻又憋成一條縫,眼珠子胡亂的左右轉動,她微微有些恍然,順著小伍子眼珠子的方向看出去,見到了一群紅衣 分卷閱讀439 帶刀的衙役們,沿街正在盤查著什麼,但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干係,小伍子他到底要說什麼呀,難道是……啞巴了麼? 何淼兒見商怡婷被人撞到,趕緊快步跑過來,問道:「姨娘啊,你有沒有事?」 商怡婷呵呵笑道:「沒……沒事。」 妖媚的眼神又狐疑的掃了掃小伍子,見他卻是轉過身,好整以暇的湊到貨攤上去打量去了,商怡婷心頭不禁暗暗驚奇,隱約覺得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可一時間還難以分辨出究竟來,便這麼跟著何淼兒暈頭暈腦的走了。…… 身後的小伍子暗暗留意著商怡婷的動靜,見她終於和另一位姑娘一道走了,小伍子沉沉的鬆了一口氣,暗想:「姑姑啊,你怎麼還不走的,再快一些啊,快跑啊……對了,對了,就是這樣,哎,小伍子能為你作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你知道麼,這些衙役們……他們……他們都是來捉你的呀。」 正想到這,身後一張蒲扇大的手掌拍過來,一個衙役皺眉怒喝道:「小伍子……你他娘的還有心思看這些破玩意,找了這麼多天,上面都已經發了怒了,你再不賣力些,小心我給你好看。」 小伍子哈腰諂笑道:「是,是,區大捕頭,我這不是累了一天,眼睛都看花了麼?」 區大捕頭怒道:「眼睛都看花了,你還有心思看花燈,那不是花的更厲害?」 小伍子面色一窒,他方才轉頭去看身後,本來就沒注意到自己看的究竟是什麼,心裡面想的只是怎麼提醒婷姑姑,讓她好早作準備,快快的逃命去吧,此刻回頭一看,小伍子才不禁傻了眼,身後面是一個賣花燈的貨攤,那花燈一轉一轉的,走馬般的閃現出各種色彩,區大捕頭若有所思的盯著小伍子,忽然又回頭瞥了瞥身後的長街,那長街的盡頭,有兩個姑娘邁步匆匆而去,她們穿的挺厚,面相更是看不到,可是……左手邊那個,一走起路來,柔嫩的肥臀兒扭得極為誇張劇烈,左搖右擺的亂抖,比起面前的花燈還要耀眼十分。…… 夜裡,小伍子跟著區大捕頭等人回了縣衙,匆匆吃了些晚飯,外面便有人來喚,小伍子放下碗筷,跟著來人進了縣衙,見到陰森森的縣堂上,桌前滿滿的堆著酒菜,上面坐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一邊剔著牙,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話道:「小伍子呀,我聽說……你今天好像發現了些什麼?」 小伍子臉色一白,轉頭看過去,見到那醜惡的區大捕頭果然站在身邊,他咬牙道:「圖大人,小人……小人今天什麼都沒發現呀。」 圖滿呵呵一笑,扔下手中的牙籤,站起來道:「沒發現,那區捕頭怎麼說看見你魂不守舍呢?」 圖滿頓了一頓,柔聲又道:「嗯,你呢,是我從洛都帶來的人,你跟了婷姑姑那麼多年,或者只要聽見她的聲音,便能認出她來,是不是?」 小伍子顫顫巍巍的答道:「是……是。」 圖滿笑道:「所以這就是你的用處,我為什麼只帶你來,而不帶其他人?那是因為我圖滿看得起你,你回頭仔細想想,現在跟了我的人,和我親近的,有幾個沒有陞官發財,而那些和我作對的,又有幾個有好下場?」 圖滿接著道:「三皇子你聽說過吧,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你們這些升斗小民想也不敢想的吧,呵呵,最後怎麼樣,家被我圖滿給抄了,他家裡的金銀財寶盡都歸了我圖某人,當然了,我也不是一個人獨霸著,我手下的弟兄們,哪一個沒有分到些甜頭好處,你好好合計合計,三皇子家中的寶貝,那任一件拿出去,都是足以養活自己一輩子的好玩意啊,什麼翡翠珍珠,玉石寶馬,觀音金像,應有盡有,小伍子,你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了,你可曾看見過其中的一樣麼?」 小伍子聽得眼神一亮,慌忙訕笑道:「小人哪有那個福分那。」 圖滿笑呵呵的道:「這不就是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回頭便去我的府庫裡面任取一樣,你儘管閉著眼睛拿,拿到什麼就算什麼,哪怕你拿走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我圖某人也眼都不皺一下。」 小伍子喉頭赫赫數聲,一時心中天人交戰,額頭微微見汗,他眼珠子左右轉動幾圈,忽然咬牙道:「大人,可是……可是小人真的沒發現什麼,小人拿什麼告訴你啊,若是小人說了,那就是搪塞朝廷命官的死罪,小人……小人是不敢的。」 圖滿嗤的一聲,沉下黑臉道:「這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好,我再給你看一樣東西,你知道我圖某人的身份,自然知道圖某這官位是怎麼當起來的,那是靠著人頭和鮮血累積,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瞿芣□大人你知道吧,那可是兩朝元老,當今戶部的尚書令,官位高不高,氣派大不大?最後怎麼樣,家也被圖某人給抄了,我不但抄了他的家,甚至還把他的老婆閨女給接過來,玩了三天三夜,那瞿老兒在大牢中,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手上的骨頭就這麼往外抻著,你說他想不想死?他做夢都想著去死,可是我就是不讓,嘿嘿……我圖某人不發話,他這一輩子都得受這個罪,過得生不如死!」 圖滿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的手腕伸給小伍子看,彷彿那手腕上現下裸著森森白骨,白花花的耀迷了人眼,小伍子半退著癱倒在地,額角上冷汗涔涔淌下,雙眼發直,再也轉動不開了,圖滿笑呵呵的走回堂上坐下,道:「說罷,你今天究竟看見了什麼,小伍子……你不想當瞿芣□的話,不想作根人子的話,便老老實實的,給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則……嘿嘿。」 小伍子抹著臉上的熱汗,抬頭看過去,陰森森的縣堂上光線忽明忽暗,那圖滿坐在上面陰測測的一笑,不覺如同閻王殿的判官爺,而自己……便是他生死薄上,即將劃過一筆的小鬼。…… 回了家後,商怡婷的心思總是有些不安寧,今天見到小伍子實在是太蹊蹺了,不說她向外宣稱是去南疆投遠親,外人難得猜測到她來了北方的鴻冶城,就說小伍子當時的眼色和神態,便是自己弄不懂的,他既然找來了鴻冶城,想來應當不是遊玩的吧,那麼……他是來找自己的咯?可是他見過自己後,為何話也不多說一句,而是打過了幾個眼色後,便轉頭再也不看這邊了呢? 再想想他眼神中帶過的那幾個紅衣衙役,那些又是什麼人,看衣著的話,顯然是這鴻冶城內縣衙的巡役,可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衙役總不是來捕自己的吧,呵呵,笑話了,自己循規蹈矩的,也沒犯什麼王法,衙役怎麼會找上門來?想到這裡,商怡婷妖冶嫵媚的小臉微微窒住,一個念頭猛地竄出來道:「難道……那些衙役們,是來捕志兒的麼?他是皇上欽定的反賊,那可是死罪呀,他們拿了志兒,是要回洛都去邀功請賞的吧?」 商怡婷滿面俱都是惶急的憂色,在自己的房中來回踱步,正在這時,外面來人喚道:「姨娘啊,開飯啦,你快出來罷。」 商怡婷誒的一聲回應,心下兀自還在回憶方才發生的事情,就這麼跟著何淼兒出了客房,來到主客堂中一看,圍著圓桌坐了滿滿一堂子小丫頭,個個秀色可餐,只有那顧磊在一旁忙著上菜,商怡婷方自坐下,肥臀兒還未坐實,只虛虛的浮在凳子上,筠兒便對走進來的印荷道:「怎麼……還是不肯出來吃飯麼?」 印荷搖頭道:「婉兒姐姐說,她今天還是瞌睡的緊,一點食慾都沒有,就這麼睡下,讓我們別給她留飯。」 索紫兒在一旁嬌暱的咂舌道:「媽呀,懷身子就是這個樣子呀,婉兒姐姐整天什麼都不吃,也不出門來走走,就是睡了醒,醒了睡,那小胎兒又怎麼能長的大呢?」 商怡婷暫時放下心事,轉頭媚聲道:「便是這樣子了,這天下間的女兒家,有的懷了骨肉每天都睡,有的卻是怎麼也睡不著,還有的呢……一定要吃些酸的,辛辣的,可是另一些卻是吃什麼,吐什麼,各不相同的啦,一點也不奇怪。」 岳靜紅著臉蛋道:「婷姨,你……你懂得真多,就不知道,我……後會是哪種?」 商怡婷咯咯一笑,促狹的道:「你也被那壞志兒欺負過了麼,不然你怎麼會這麼問。」 岳靜慌忙羞啐道:「沒……沒有的。」 商怡婷隨眼掃了一番堂中的丫頭們,不禁心下暗歎,緩緩的道:「志兒啊,他真是好福氣,這裡面坐著的姑娘,隨便拿出去一個,都是天下少有的嬌媚女子,可是……卻偏偏都便宜了那壞傢伙,他丟下這麼多小姑娘家不管,跑到天遠地的關外去作甚麼呢,總是還不回來。」 倩兒嬌聲道:「嗯,志哥哥他就是偏心些,你們……你們都把身子給他了,就是……就是我……」 她話說到這裡,眼神中不禁泛出一絲黯淡,心下淒切:「志哥哥啊,你……你壞死了,怎的就不要人家呢?」 李十二娘一邊吃菜,一邊聽了這話,慌忙放下碗筷,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有……沒有和他那個……那個什麼,我只是想看看楊公子的兵法韜略,我不是你們那樣。」 商怡婷咯咯膩笑道:「知道啦,一天要說上無數遍的,知道你想跟他學習帶兵打仗,可是志兒現在不過是個普通百姓,他哪還有這個機會讓你學呀,怎麼也不見你失望透頂,每天裡還是樂得合不攏嘴。」 李十二娘聽得小臉一紅,忍住便不敢繼續往下搭話了,眾人吃過了晚飯,一起收拾好碗筷,便各自散開回房,商怡婷獨自坐在主客堂中喝茶,忍不住又想起了今日發生之事,難道那些衙役……真的是來捉志兒的麼,可惜現下志兒不在,不然的話,自己趕快告訴他,讓他早作防範,咱們一家人就算搬到幽州城去住也成,上次他不是說過了麼,回來之後,大家便要去幽州城住一段日子,緊接著……就要回轉滇南啦,聽說滇南是他師門的地界,那裡有他的師父和眾位師兄弟們,倒是想不到……這無法無天的傢伙,要是被師父管教起來,又是個怎的一個模樣,一定很好玩的吧。 身邊燭火輕閃,商怡婷想到此處,不覺噗嗤一聲幽幽的笑了出來,嘴唇甜甜的抿住,一臉開心和歡喜,堂外傳來一陣孱弱的腳步聲,有個淡黃色的嬌弱身影出來倒茶,商怡婷轉頭一看,便心疼的走過來,扶著那姑娘坐下,然後自己給她倒好茶,遞到她的手心裡,柔聲道:「怎麼這個時候起來了?你是……餓了不成?」 秦玉婉甜甜的露齒一笑,搖頭道:「倒不是餓了,只是有點渴了,印荷妹妹她忙了一天,方才睡下了,所以我才沒有叫她。」 幾個月以來,秦玉婉的肚子更加見長,到此時已經分明的凸出一個鼓包,她腹中的胎兒五個月後,一天便比一天大,日日變化,再也不像三四個月那時候,總是不怎麼顯懷。 商怡婷看著秦玉婉消瘦的瓜子臉頰,蹙起彎彎的眉角,心疼的嗔怨道:「哎,你呀,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吃東西,大家都擔心壞了,怕你身子骨受不了,志兒回來之後看見,可不知要肝疼肉疼的緊,埋怨我這做姨娘的不會伺候呀。」 秦玉婉咯咯嬌笑道:「九哥哥他才不敢呢,婷姨是對他最好的人,九哥哥他心裡面明鏡的很,他要是敢得罪你,咱們這一大家子都不會饒過他。」 商怡婷訕訕的媚笑道:「我……我怎麼就成對他最好的人了,這可從何說起?」 秦玉婉膩聲笑道:「九哥哥他離開的時候,婷姨你起的最早,天沒亮就出門給他準備馬車,他走了之後,他的房間你天天都去打掃,那房子一直空著也沒住過,哪裡有那麼灰塵,可是婷姨你從未放鬆過,日日如此,還有呀,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印荷妹妹做飯的時候,你總是讓她多準備一份,就是害怕九哥哥他突然回來了,沒有吃上一口熱飯,婷姨啊,過去婉兒伺候九哥哥,現下婉兒動不了,便是你來伺候他,你作的,可比婉兒細緻體貼多了,婉兒是比不上你的。」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呆,這丫頭的聰慧,觀察仔細入微,甚至入到骨子裡,難怪志兒總是說比起聰明來,他是及不上婉兒的,自己為志兒作的這些事情,本是一些無端端的小事情,在商怡婷看來,她是半點也沒放在心上,可是落在秦玉婉的眼底裡,她卻是一一記在心頭,商怡婷心中略略有些忐忑不安,害怕被她發現什麼,卻又是微微一動,緩緩的沉吟道:「婉兒……有一件事情,我今日碰到的,好生奇怪,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呵呵,速度是還不錯,可這是拿命換回來的,明天只能睡4個小時,除了吃飯洗澡幹嘛的,其餘的時候不是碼字,就在構思情節,這樣堅持不了太久的,所以碼字也有低潮,毫無疑問,我現在處在一個小中,今天還有一章。 .com第490章媚香之三 下午臨近傍晚時分,楊宗志等人便牽馬來到了幽州城下,抬頭一看,這幽州城的城牆高聳,城外不遠處便是直入雲端的燕山北段,這一城一山相應而立,如同兩個巨人對壘,說不出的雄渾氣派,天色將黑未黑,不斷有些滾滾烏雲從燕山頂上,被大風吹到這一面城牆的牆頭邊,團團籠罩住,一行人拉馬進城,心中思忖著該是先找個地界投宿下來,然後再去想辦法打探霍二哥等人的下落,不然一會到了深更半夜,再要去找店住宿,就可能不方便的緊。 這幽州城在北郡的腹地,算得上是南通北往的要塞,無論從最南邊的鴻冶城,又或者從東北面的長白府關外趕過來,都只 分卷閱讀440 需要最多不足一天的功夫,若是那馬兒選的好了,甚至半天就可以到達。 因此霍二哥他們將這裡定做義軍的駐地,可謂是一個明智之舉,交通便利了,說不得還能邀約到人前來投奔,到時候聲勢一旦壯大起來,消息傳得快,人頭或許就會像滾雪球一樣的激增,究其所以……這南朝天下,何時曾缺過豪氣干雲的好漢了,只有那些作了大官之後的人,才會越來越腐蝕,害怕吃苦,受不得累,錦衣美食的享遍了,尋常的吃穿在他們眼裡可就索然無味的緊。 楊宗志過去到過幽州城,對這大城的印象還比較深,因此當先在前面領路,想要引著大家一起,到幽州城最富盛名的聚義樓中盤桓住下,來到聚義樓下一看,三層小樓圍得水洩不通,不但樓上站滿了人,就連樓下的長街邊都人頭攢動,他們要牽著馬,拉著馬車擠進去,可就千難萬難了。 這麼多人圍聚一處,楊宗志等人心頭一動,均在暗想:「難道是……霍二哥他們正在這裡舉事不成?」 天色微黑,頭頂繁樓上飄下縷縷燈火,不時的……還有陣陣豪邁笑聲傳來,哈哈哈哈的震在耳角。史艾可跳出去拉著幾個路人問過了,有的說:「上面這般鬧了一天了,連接幾日都是這樣。」 還有的說:「就看著整個幽州城,只這裡最喧囂,因此……是來瞧瞧熱鬧的。」 史艾可不禁心下暗惱:「都但是些閒散人,原來以為義軍真的有那麼多人呢,敢情著……也就是樓上那些才算。」 楊宗志等人將馬兒拴好了,丟下馬車,開始亦步亦趨的往樓上擠去,樓裡的漢子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本是沒有一絲空隙留下的,好在朱晃和忽日列力大無窮,首先在前面開道,楊宗志在後面將幾個小丫頭們護嚴實了,撐著那烏卓瑪一起跟上,這般進了一樓看看,入眼的都是老少爺們,有的頭髮蒼白,還有的卻是弱冠少年,兀自還正凍得流鼻涕的,一邊聚精會神的聽著樓上面喊話,一面還不忘……臨了伸出衣袖抹一抹自己嘴上的兩道清龍。 大家轉眼看了半晌,也沒看到霍二哥和三娘的蹤影,無奈下只得繼續向二樓爬去,現下這聚義樓中,就連樓道上都站滿了人,小二們和店老闆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想來就算還在這裡,估摸著也無法端茶上菜,要上一趟二樓,這可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朱晃從腰後抽出黝黑的鐵杵,輕喝道:「讓一讓!」 身前一些漢子們不耐煩的回頭罵道:「擠什麼擠?要是能上去,我早就上去了,樓上面正在討論如何回擊蠻子,這場面……我一輩子也沒見過的呀。」 這些人話音還未落,便感覺自己的身子如同輕飄飄的棉絮一般,被那不起眼的鐵杵擄到了兩邊,原本密不透風的樓道上,便從中間分出了潮汐般的一條路,楊宗志等人踏步上樓,隨眼一看,這二樓的人擠得比一樓還多,有的人挨著凳子坐下了,更有的卻是掛在窗戶上,一個個仰著頭聽得津津有味,兩隻腳丫子在窗邊一蕩一蕩的,說不得寒風一起便要吹下樓去。 楊宗志運足目力在人群中找了找,終是看到那一身莊稼漢打扮的霍二哥,手拉著三娘,和那一頭氈帽的祁大哥坐在角落裡,楊宗志心頭一喜,忍不住開口喚道:「霍二哥……」 這一聲突兀響起,打斷了頭頂上的喊話聲,身邊人不覺個個回頭怒目而視,霍二哥茫茫然的轉回身來,見到一群衣著鮮華的年輕人站在樓梯口,他微微皺起眉角看了看,忽然大喜的笑道:「小兄弟……你……你怎麼也來幽州城啦?」 楊宗志哈哈一笑,踽踽的拉著眾人湊過去,來到霍二哥身邊站下道:「霍二哥,我是來找你的。」 霍二哥聞言驚訝道:「你……你來找我作甚,哦,對了,上次你們帶走的那個盲啞姑娘,她還好麼?」 楊宗志從身後將小嬋拉出來,低頭見那小嬋微微有些侷促,他笑道:「她在這裡,只是……只是我沒本事,沒能將她的宿疾治好,對不起霍二哥啦。」 霍二哥點頭道:「嗯,沒事就好,小兄弟你不必心頭自責,這位姑娘的盲啞病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醫好的,對了,小兄弟,你……你來找我,便是要告訴我這件事?」 楊宗志搖頭道:「霍二哥,我沒治好小嬋的病,但是我認了她作義妹子,這一輩子定然好好照顧住她……」 他話說到這裡,只覺得身下的大手被一隻小手兒死死的捏住,小手上透力而出,將自己的大手掐的生疼,楊宗志奇怪的低頭看了一眼,接著又道:「但是我來找你,是聽你們家中的老人說,你來幽州城投奔了一夥義軍,是不是?」 霍二哥默然點頭道:「是,那是……那是我爹爹,我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去南方躲一段時日,他卻寧死不肯,只說一輩子生活在北郡,到老了,更是哪裡都不願去。」 楊宗志拜禮道:「霍二哥,你們參加義軍抗擊蠻子,可否……可否也帶上我一道?」 霍二哥聽得一驚,和三娘抬起頭來,猶豫的道:「小兄弟,我……我看你氣質穿戴頗為不凡,想來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子弟,我們這裡都是些窮苦人,沒法子了才來投軍,蠻子打過來要咱們的命,咱們又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不然的話,家裡有錢有勢,誰願意來妄自送死。」 楊宗志笑道:「霍二哥你看錯了,我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子弟,我爹爹在世的時候,時常諄諄教誨我說,若要不被人欺負,自己便要作有骨氣的男兒,霍二哥,你們骨頭硬,我心裡面是很佩服的,我只想作一個像我過世爹爹那般的錚錚男子漢,學你們一樣,一輩子不被人欺辱。」 霍二哥和三娘一道看上去,見楊宗志這話說的極為誠懇,料必是他的真心話,三娘小聲勸說道:「二哥,既然小兄弟他這麼年輕就有大志氣,咱們何不幫他們引見引見呢,反正這裡現在就是缺人,樓上面熱火朝天的討論了三四日了,這問題也終究沒個定論,看熱鬧的多,真真敢拿性命去和蠻子們拚殺的,那可就少了。」 霍二哥緩緩的點頭道:「好,等一會大家議過了事,我便帶你去上樓,見見這裡的主事人,你能不能入伙,還要聽聽人家的意思。」 楊宗志聽得心頭大喜,慌忙拜禮道:「多謝了。」 身後的史艾可急的滿面通紅,捏住小拳頭,咬住銀牙暗道:「還有……還有我呢,死哥哥怎麼對我一個字都不提呀?」 當下一行人便站在霍二哥的身邊,靜靜的聽著樓上面傳下的話,只聽見一個粗粗的嗓音罵道:「呸……說了這麼多,大家還是要拿個主意才行呀,咱們現在一千多號人,總不能一直在這裡討論來,談論去,沒個盡頭,那樣的話,蠻子早就打過來了,一直打到幽州府城下,咱們說的口沫星子亂飛,到頭了,只能一拍兩散,人人作了蠻子的俘虜。」 這粗聲吼過話後,聚義樓中一片默然,過了一會,另一個柔細的嗓音響起來道:「照我說,咱們還是應當先發制人,這守……看來是守不住的,蠻子的鐵騎最善於游擊作戰,來無影去無蹤,咱們在這裡,就等同於坐以待斃,不如趁著蠻子還未發兵這會,咱們首先衝過陰山去,打他個措手不及,讓那些蠻子們也看看,我南朝響噹噹的男兒漢,全都是不怕死的義勇之輩。」 這說話人嗓音雖細,可這話說的振振有詞,樓上樓下不禁響起一片叫好聲,人人鼓掌大叫,但覺得心頭熱血翻湧,正在這時,一個陰冷冷的嗓音,嗤的一聲響起道:「哼……全是些匹夫之氣,一千人去奔襲數萬人大營,那不是拿了雞蛋去砸石頭,石頭根本動都不動,雞蛋自己便碎開了。」 樓上面正在歡呼,乍一聽到這毫不客氣之語,三樓上頓時有人大吼著怒道:「是誰……誰在說風涼話?」 二樓有人站出來答道:「是我。」 三樓人狂罵道:「你有膽子便上樓來,讓老子看看你到底長得如何縮手縮腳,在這裡澆大傢伙兒的涼水。」 楊宗志等人轉頭看過去,見說這話的,正是自己身後的忽日列,楊宗志微微一愣,見忽日列咬了咬牙,昂著頭向上走去,樓道邊自發的向兩旁閃開,楊宗志只得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眾人又一起上樓,霍二哥和三娘兩人看得怔怔發呆,這才意會到那說話人是小兄弟的同夥,霍二哥苦著臉道:「三娘,你和大哥在這裡坐著等一等,我也上樓去看看,小兄弟他……畢竟是衝著我來的,我可不能讓他在這裡吃了人家的虧。」 三娘呆呆的點了點頭,霍二哥慌忙站起身追了上去,一行人來到三樓上,見這裡圍坐了一圈人,可人數……比起樓下便少得多了,那些漢子們見迎頭上來了七八個,有男有女,不禁微微一愣,有人陰著臉開口問道:「剛才說話的是誰?」 忽日列站出去道:「是我。」 那些人仰頭一看,這忽日列人高馬大,甚至連楊宗志都比他矮了一小截,他的個子……在整個南朝天下是極難見到的,大家仔細的辨認半晌,忽然有人驚怒道:「你是……你是個蠻子,絕不是我南朝兒郎!」 樓上樓下轟的一響,有人忍不住開聲咒罵道:「殺了他,給咱們的親人家友報血仇,只要是蠻子,咱們便一個都不要放過。」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過去,見到樓上下亂作一團,已經有人禁不住向樓上衝來,他慌忙站出去擺手道:「諸位,他……他不是蠻子,在下敢用人頭擔保,而且他的話也沒錯!」 方才發話那人皺著眉頭,狐疑的問道:「你……你又是什麼人?」 楊宗志抱拳道:「在下姓楊,是來投奔諸位的,這個是在下的朋友,他從小在西南邊陲長大,可從未和蠻子打過一天交道。」 那人嗯的一聲,見到楊宗志無論穿衣打扮,還是氣度人品,俱都是最最正宗的南朝兒郎模樣,他心頭的疑竇不覺去了一些,凝神又道:「你剛才說,他講的話不錯,那麼……那麼你也是不贊成我們去偷襲蠻子的咯?」 楊宗志點頭道:「不錯,他話雖說得不敬,但是意思絕對錯不了,咱們人手太少,首先想的應是如何安身立命,絕非要去冒險強攻,當下咱們只有兩步棋可走,:聚眾,邀約天下豪傑一起來共謀大事,第二便是派人打探蠻子的虛實動向,只有弄清楚蠻子大軍的路線和意圖,咱們方才一擊出手,作到一擊必中,抽身而退。」 楊宗志話音稍落,樓上下一片沉默,落針可聞,大家隱約覺得他說話似乎……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井井有條,而又思路清晰,霍二哥站在他身後心想:「這……這小兄弟不是凡人那,一般人可說不了他這麼些,前三四日,這樓上談論來,談論去,可沒有一個好像他這般說到點子上的。」 繼而又想:「昨夜和祁大哥獨坐喝酒的時候,他隱約也嘟囔了一句,『攻不得。』我再問他時,他便不願發話了,可這意思……倒是與小兄弟相差不多。」 方才發話那人沉吟片刻,站起來蹙眉道:「楊……楊小弟,你的話也好像有那麼三分道理,可是我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照說你年紀這麼輕,見識難道多得過在座的諸位了不成,這裡的人,都是咱們這一千號人中推舉出來的,無論咱們過去是打鐵的,賣藝的,還是走方郎中,卻一個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咱們在這裡討論了三四天,也沒有個准主意,你三言兩語的,便要叫咱們盡數採納了不成?」 史艾可在身後憋了半晌,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別人質疑她,不相信她,她倒是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人家要是質疑她深愛熱戀的哥哥,那比要了她的命還讓她難受,史艾可跳出小身子,紅著小臉尖聲道:「他怎麼就信不過了?你們這裡如此多人,哪一個……帶領過十五萬大軍出過征,你們一個個見多識廣,又有哪一個……曾經率著一支孤軍打到了蠻子的鳳凰城,沿途殺了數不盡的蠻子大將,哼哼……他信不過,難道你們便能成事了麼?」 身前一夥人聽得大驚,面面相覷一番,有人不禁開口問道:「你說的楊……楊小弟,他究竟是個什麼人?」 史艾可噗哧一聲嬌笑出來,得意洋洋的叉著小腰肢,挺胸昂頭道:「我的哥哥啊,他就是御前欽封的護國大將軍,楊宗志是也!」…… 幽幽燈火下,秦玉婉邁著潺潺的小步子,在面前疾速來回踱步,她的肚子大了,這麼走起來如同胖乎乎的小懶貓一般,看著甚是惹人發笑,商怡婷抿住嫣紅的緋唇,盯著她的影子由小變大,再由大變小,如此來回幾十趟,商怡婷忍不住要發話勸她休息一會,秦玉婉卻猛地轉回頭來,靜靜的道:「婷姨,你快去裡面知會一聲,就說將有大事臨頭,讓大家趕緊都出來。」 商怡婷聽得一愣,躊躇的媚聲道:「婉兒……這麼夜了,大家應該都睡下了,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說麼?」 秦玉婉急道:「婷姨你方才說有一個過去的故人來訪,可是又不敢和你搭話,對你擠眉弄眼幾下,便又不再看你了,這事情……不對勁了呀,你們回程的經過,我聽九哥哥說過一次,你原本瞞騙身邊所有人說要去南疆,最後又取得是北道,你身後若是沒人跟著的話,別人萬萬猜測不到你的行蹤,就算是巧合遇見,他為何不敢對你說話?他是怕啊……要麼……是你包庇九哥哥的事情發了,他不敢和你扯上干係,要麼……就是有人要來捉你,而帶路來的,正是你的那個所謂故人,他許是一時心善,便想給你警示,但是身 分卷閱讀441 邊有人環伺著,他不能作出任何的舉動,只能擠眉弄眼,婷姨呀,事情緊急到這個地步,咱們怎麼還能等上一夜?」 商怡婷聽得小臉愕住,心頭怦怦亂跳,她方才想過了萬千種可能性,就是獨獨沒有想到自己的頭上,總是把事情往楊宗志的身上去引,那是因為……她實在是將楊宗志看得太過重了,重到她壓根便不疼惜自己,只想著如何不讓楊宗志受到牽連傷害,直到聽了秦玉婉這話後,商怡婷才算恍然大悟,小伍子怎麼會到鴻冶城的,又怎麼會見面不相識呢,那是……自己過去待他還不錯,他念著舊情,不願意將自己供出來呀,他身後的幾個衙役,全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秦玉婉道:「婷姨,您別猶豫了,咱們寧可自己想錯了,也決不能冒一點點風險,嗯……咱們其中無論哪個被人捉住了,最後受要挾的都是九哥哥,他把咱們看成是至親的人,又怎麼會見到咱們受害而不去管?」 商怡婷誒的一聲嬌喚,急匆匆的站起來,扭著肥臀跑進了後院中,不過一會,便將大家一一都叫了出來,時日將晚,小丫頭們一個個睡眼惺忪,眼眶紅紅的,嘟囔問道:「出……出什麼事了呀?」 秦玉婉素然道:「大家都別問了,趕緊收拾好行李包裹,咱們今夜就離開鴻冶城。」 眾人聽得一驚,索紫兒伸著懶腰,嬌暱道:「婉……婉兒姐,到底怎麼了,是……是哥哥那邊有消息了麼?」 秦玉婉搖頭道:「九哥哥還沒回來的,紫兒,你快去把包裹打好,哦,對了,大家記得不好帶的玩意全都丟下不要了,只帶最貼身的東西,越少越好。」 眾人個個摸不著頭腦,商怡婷便媚聲催促道:「好了,都聽話,婉兒她說有事要發生,咱們自然信得過她,就算志兒在這,想來也會依她吩咐行事的呢。」 眾人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錯,秦玉婉的睿智果敢,大家平日相處久了,倒是心知肚明,現下雖然弄不清什麼狀況,但是秦玉婉說的中肯嚴肅,大家不覺都有些凜然,便一個個牽著手走了進去,秦玉婉叫住即將轉身入內的顧磊,柔聲道:「十四哥,一會咱們出門向北,去幽州城暫住,你一個人順著東北的官道走,找一個顯眼的地方等下來,要是九哥哥路徑那裡,你便攔住他,別讓他趕到鴻冶城了,而是徑直去幽州城和我們會面。」 顧磊點頭道:「記得了,小師妹,那你們趕路不要我照顧著麼,師父讓我留下來,便是對你放心不下,讓我照看著你,九哥他事情忙,師父總擔心你有個什麼閃失,那就不好了。」 秦玉婉微微一笑,搖頭嬌聲道:「我還好呢,再說我身邊有這麼多姐姐妹妹看護,你還怕我磕了碰了的不成?」 顧磊嘿嘿一笑,他還是個半大孩子,讓他去照顧秦玉婉,不如說是秦玉婉照顧他才對,顧磊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收拾一番,然後逕自出門去等九哥。」 如此過了半晌,眾人大多收拾妥帖,一個個抱著鼓囊囊的包裹行李出來,秦玉婉看得搖頭失笑,雖然事先說好了只帶最緊要的東西,可是這些女兒家們還是一個個大包小包的裝不下,衣服裡也塞滿了,甚至褲管中也鼓鼓的,只有商怡婷帶了一個花瓶大的木頭箱子,木箱陳舊,外面雕刻了虎皮花彫,其餘的,她便一樣也沒帶。 秦玉婉點了點頭,正要和大家說話,忽然門外衝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顫聲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筠兒蹙著眉頭,聽清楚這是翠兒的聲音,呆呆的問道:「什麼……什麼不好了?」 翠兒跑進來,小小的一起一伏,嬌喘細細的道:「我剛才聽了婉兒小姐的話後,偷偷跑出去打開門看了一下,見到外面站滿了人呀,一個個舉著火把,將咱們這院子給團團圍住啦!」 眾人聽得一驚,轉頭看出去,見到從主客堂的窗戶邊,透過外面院牆上方,隱約可以看見沖天的火光起來,將黑寂的天空照的通紅,筠兒小臉一白,喃喃的道:「真的出事了?」 顧磊大吼一聲道:「我先衝出去,把那些人都殺光了,給你們開路。」 「等等……」 秦玉婉沉著秀眉喚住了他,靜靜的在堂中來回踱步,愈到大難當頭的時候,這丫頭的臉色愈發沉靜,甚至清冷的面無表情,她一邊走,一邊思忖道:「來的好快啊,看來這些人,到鴻冶城不止一天兩天了。」 頓了一頓,秦玉婉繼續道:「咱們現在亂不得,若是其中有一個落在那些人手裡,便會給九哥哥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咱們務必要緊緊的聚在一起。」 商怡婷抱緊木箱,訥訥的道:「婉兒……這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出門去應付他們,你們從後門溜走,成麼?」 秦玉婉搖頭道:「不成,你是九哥哥的姨娘,也是我們大家的親人,我們不能丟下你不管。」 轉頭又對顧磊道:「十四哥,你的輕功最好,你如果闖出去的話,只要殺開一條道,人家想要追上你便難的緊,還是你先走,快去關外找九哥哥回來。」 顧磊咬牙流淚道:「我……我不走,我是個男子漢,若是拋下你們一群女子們獨自走了,我……我也沒臉再去見九哥的人。」 秦玉婉頓足嬌喝道:「走啊,你是男子漢,更不應該婆婆媽媽的,你若不走,咱們都沒有法子脫身,我秦玉婉……也再沒有你這樣的十四哥!」 顧磊聽得一呆,當知小師妹這話說的決絕了,他從小跟秦玉婉一道長大,明白小師妹總是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比起眾位師兄們還要斬釘截鐵,不容別人反駁,顧磊狠狠的一咬牙,將嘴唇咬的鮮血直冒,轉頭抱拳道:「好,小師妹我聽你的,我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去把九哥找來,你們沒見到我之前,可千萬不要自亂陣腳,顧磊走了,你們多多保重。」 他說完話,甚至不敢再回頭看多一眼,捏緊拳頭跑出去,運起輕功從院牆邊一翻而過,牆外頓時傳來一陣驚呼聲,和驚馬兵器的亂響,秦玉婉閉著眼睛聽了片刻,聽見牆外的聲音似乎小了些,才寧息道:「好了,十四哥應該走掉了。」 如此一想,她不免全身上下倏地一鬆,腳步虛軟,幾乎委頓在地上。 她此刻已經是身懷六甲的人,平日裡又很少吃飯,今夜左思右想的用腦過度,現下竟是有些眩暈之感,印荷急忙跑上來扶住她的小腰,害怕她不慎跌在地板上,一屋子的小丫頭互相看看,卻是面色驚懼,彷徨無計,在這些人中,楊宗志不在的話,秦玉婉便是她們的主心骨,現下秦玉婉又累倒了,她們一時更加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嗯,歡迎大家在書評區留留言,灌灌水,拍拍俺的……嗯,龜屁!不然我都沒法加精華,這鬼地方設置了要五個發言才能加一次精華,看到大家說的讓我動心的話,伸手一加,暈,數量不夠,這不是難受我麼? .com第491章媚香之四 大門上傳來咚咚咚的猛烈踹門響,有人在外面高喝道:「開門!快快開門!」 顧磊走後,秦玉婉半躺在印荷的懷抱中,閉目嬌喘,小臉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一群小丫頭們人人心中自危,左右互相看看,俱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門外拍得越來越響,大門砰砰的向內側鼓起,眼見著就要被人給踹開了。 何淼兒咬一咬牙,從懷中抽出一把明亮的匕首,嬌叱道:「我來掩護大家,你們在這裡先等一等。」 她一邊頓聲說話,一邊從匕首的刀鞘處拔出一道寒光,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那匕首鋒芒一露,竟是讓眾人心頭升起寒意,端得是一把吹毛斷髮的利器,索紫兒幽白著小臉,咯咯嬌笑著走過來道:「淼兒姐姐,紫兒跟你一道衝出去,咯咯……你有一身的好武藝,這……這匕首嘛,就借給紫兒來防身好啦。」 索紫兒說話時,慢慢向何淼兒靠近,輕輕的一伸小手兒,便要將何淼兒執掌的匕首拿過來,何淼兒一呆,還未發話,秦玉婉閉目喘息道:「別……別給她。」 何淼兒下意識的把手一縮,歷呆呆問道:「為什麼?」 秦玉婉緩緩睜開一縷秀眸,無神的對索紫兒道:「紫兒,你……你是方才聽了我說的話後,害怕自己連累九哥哥,所以……拿了這匕首,想要隨時自刎的,對不對?這裡的姐妹們很多都有武藝護身,你卻半點不通,你知道自己定然逃不掉,因此才要搶這匕首……」 秦玉婉說到這裡,劇烈的咳嗽一聲,頓住接不下去。 眾人一起轉頭去看索紫兒,目光中隱約的全是欽佩和憐惜,索紫兒哭道:「我……我……」 商怡婷幽幽的歎了口氣,邁步上前,走到何淼兒身邊拉住她道:「大家都別慌,婉兒不是說過了麼,一個都不要落下,只要我在這裡,誰也……誰也不許獨自衝出去。」 何淼兒心頭禁不住一淒,撲進商怡婷豪聳的胸前,嗚嗚哭咽道:「姨娘……」 商怡婷媚眼通紅的嬌笑道:「不怕……不怕……」 倩兒一身上下什麼事物都沒帶,只在自己背後搭了一個背包,背包中裝的乃是爹娘的骸骨,她看著這群女子們遭遇大難之時,卻是互相安慰扶持,恍若真是最最親近的一家人,倩兒心中一酸,伸手抹了抹腮邊的清淚,走出來跪下道:「婷姨,各位姐姐,倩兒給你們磕頭!」 眾人大吃一驚,一個個伸手來扶,驚訝道:「倩兒你作甚麼?」 倩兒抬起嫩白的小臉,臉蛋上俱都是粉淚盈盈,她嗚咽道:「倩兒……倩兒對不住你們,自從十一年前倩兒認識志哥哥後,便癡心無悔的戀了他十一年,這十一年來,倩兒和志哥哥一起長大,一起學習爹娘的兵法,倩兒從未有過一天,是把他當做親哥哥那般看待,倩兒總是夢想著……長大之後,便能嫁給志哥哥,給他作乖乖的妻子,作最聽話的妹子。」 倩兒嬌啼道:「直到一年前,倩兒纏著志哥哥一道來北郡出征,又和他兩地失散,倩兒發了瘋一樣的在北郡和蠻子突厥國中找他的蹤跡,等到再回洛都時,倩兒才知道……爹娘已經都去世了,而志哥哥……他……他身邊更是多了這麼些個女子,你們一個個……一個個都再好不過了,倘若倩兒真的是志哥哥的親妹子,那一定會……一定會高興的緊,但是倩兒也愛著志哥哥啊,我只是想:『爹娘不在了,我更不能沒有志哥哥,不然的話,倩兒這一輩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筠兒柔聲道:「倩兒妹妹,你喜歡大哥,這些事情我們其實都知道啦,我還為了這件事特意問過大哥,可是他搖搖頭沒有回答。」 倩兒死命的擺著小腦袋,粉臉上晶瑩四下滴散開,她擰著嗓音大哭道:「我……我這次跟來鴻冶城,心裡面打定的主意,便是要將志哥哥從你們手裡搶回來,志哥哥……志哥哥他是倩兒一個人的,他從小便只對倩兒一個人好,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志哥哥他心裡裝下這麼多的姐姐,那倩兒在他心裡,便再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啦。可是這一路來,你們一個個真心赤忱的對待我,就像筠兒姐姐你說的那樣,你們明知道我喜歡志哥哥,卻是暗地裡幫我撮合,甚至……甚至就連那個驕傲無比的虞鳳公主,她也願意相助倩兒和志哥哥,我……我心裡有愧,倩兒跟你們比,真的……真的是配不上志哥哥的。」 倩兒說到這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商怡婷等人心頭發酸發柔,心想自己若是她一般,從小和楊宗志相依為命的長大,從北郡回來後,見到楊宗志身邊珠翠滿懷,說不得……心裡面也會和她一般的想法,商怡婷蹙著彎彎的柳眉,抽噎道:「乖倩兒,你不怪我們,便已經是個大度的丫頭啦,你怎麼會配不上志兒呢,你跟他……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喲,咯咯!」 身邊筠兒,淼兒等人聽了也是點頭,就連岳靜也小小聲的勸慰道:「是啊。」 李十二娘眨著渾若朱漆般的黑白分明眸子,沉沉的聳了聳鼻尖。 倩兒抬頭一看,更是羞愧的滿面通紅,身後大門邊咚咚巨響,又密又疾,倩兒咬牙站起來,從背後將背包解下,擰聲道:「他們既然是衝著志哥哥來的,那……那倩兒便跟他們回去,婷姨,各位姐姐,這是我爹娘的骸骨,還望你們幫我們收好,爹娘過去多次教誨我們說,我們楊家的兒郎,從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的庸人懦夫,倩兒……倩兒雖是個小姑娘,但也是個楊家人,志哥哥既然不在,倩兒便是他的替身,我馬上就出去表明身份,讓他們帶走,你們……你們躲在裡面千萬不要出來。」 眾人聽得大驚失色,倩兒這丫頭年方不足十六,實在是眾位佳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大家平時裡看她純真可愛,但是性子稍稍孤僻些,便會愛惜她,心疼她,卻沒料到這小姑娘血液中,倒也流淌著楊家桀驁,堅強的胸襟氣節,商怡婷媚聲叫道:「倩兒你……」 話還沒說完,大門被人騰地一聲從外頂開,外面登時潮水般湧進來一百多個帶刀的衙役,人人高舉火把,將這院子的主客堂圍得水洩不通。 眾人一時心中暗歎,便知時機錯過,想避也避不開了,當下何淼兒抽出手中的匕首,正待迎上去,衙役中走出一個又胖又醜的,高喝道:「上面有令,讓我們前來帶……」 他話剛說到此,門口又快速的衝進來二十多個人,分作兩排,將衙役們阻在外面,當先的,是一個背著手的中年漢子。 大家一齊目瞪口呆,摸不清這兩路人的身份,但見 分卷閱讀442 先進來的那些,都是紅衣帶刀衙役,而後進來的這些個,卻都是布衣漢子們,腰間鼓囊囊的,顯然扎滿了兵器,兩幫人對持而立,那胖丑衙役大喝道:「什麼人,膽敢前來阻撓縣衙辦差,睜開你們的狗眼瞧清楚,我乃是縣衙的區大捕頭。」 那二十多人中站出來一個人,逕直走到區大捕頭的面前,嘿的一聲舉起手掌,抽在他那肥胖流油的腫臉上,不屑的嗤聲道:「小小縣衙的巡捕,竟然也敢在這裡犬吠亂嚷,真是該打。」 區大捕頭被人打得轉了兩個圈,頭暈眼花的停子,搖著腦袋看出去,那抽打自己之人,身材又瘦又高,滿臉烈騰騰的殺氣,激的自己心頭突突亂跳,區大捕頭趕緊退後一步,躲在一群衙役的身後,抽出鋼刀喊道:「反啦!反啦!有人造反啦,全都給我拿下。」 百多個衙役同時抽刀相向,這二十個人中,才有人舉手大喝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這裡是當朝欽封的剿北將軍,呼鐵呼將軍座下,誰敢再動?」 這百餘名衙役被這喊話氣勢一逼,竟果真沒有一人再敢亂動,北郡中人,個個都曾聽說過呼鐵的大名,朝廷正是派了這位呼鐵將軍駐兵在極北的望月城外,才保得北郡一年的安危,不受蠻子侵擾,因此得了「北呼鐵」之譽。 倩兒在堂內聽清楚這話,忍不住衝出門去,嬌聲驚叫道:「呼將軍?」 那二十人中當先的中年漢子,這才轉過頭來,恭謹的拜禮道:「小姐。」 倩兒哭道:「呼將軍,真的是你,你……你怎麼會趕來的?」 呼鐵歎氣道:「小姐,我……我此刻再也不是朝廷的剿北將軍啦,前些日子皇上下旨,讓我們大軍回朝增援,我回了洛都才知道,原來……原來皇上將老將軍你們一家,都定為了反賊,小姐,我呼鐵雖是個粗漢子,卻是跟著老將軍座駕前長大,老將軍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呼鐵難道還不清楚麼,皇上他說老將軍和楊兄弟都是反賊,這普天下,我呼鐵便個不相信,因此當夜我便去找皇上理論,皇上將我臭罵一頓,讓我回去自省,我在回道上,又碰見了牛老將軍和馬老將軍的後人,聽他們說了當日楊兄弟大婚之際,三皇子叛亂的前因後果,我知道……楊兄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因此當天晚上,我便掛了帥印,辭官回歸鴻冶城啦。」 人群中嗡的一聲亂響,衙役們紛紛暗道:「原來……原來他已經不是朝廷的剿北將軍了啊,那……那還怕他作甚?」 呼鐵道:「小姐,我知道你們就躲在鴻冶城裡,早幾天我便一清二楚了,這裡是我的老宅,我總是忍不住回來看看的,這些爪牙們要來抓你們,你們……你們就只管走罷,只要我呼鐵站在這,我倒要看看他們誰敢動手!」 呼鐵這話說得硬氣無比,話音剛落,身後二十多個隨身軍士登時抽出腰間明晃晃的戰刀,嗤的一聲齊齊的脆響,衙役們下意識退後一步,人人面色惶遽,他們在鴻冶城作威作福慣了,可比不了上過戰場的軍士們,平日裡鴻冶城最多也就是些雞鳴狗盜的小事情,哪裡像那些人,一個個面相凶神惡煞,刀口上……說不定都曾飽飲過蠻子頭顱的鮮血,衙役們就算人多勢眾,卻也止步不敢上前半分。 倩兒迷茫的點了點小腦袋,向身後招手道:「婷姨,各位姐姐,呼鐵將軍來救我們了,我們……我們快走吧。」 主客堂中魚貫而出各位女子,朝著呼鐵作禮一拜,然後牽著手緩緩向大門口走去,呼鐵在身後高聲哽咽的叫道:「小姐,你……你記得給楊兄弟他帶句話,就說,我呼鐵一輩子信得過他,但是……他此刻身為反賊,而我卻又吃了多年的皇家飯,我……我便再也不會和他相見了,讓他好好保重!」 倩兒忍不住心頭一淒,轉過身抹了抹腮邊的清淚,重重的對火光下的呼鐵點了點小腦袋,飄身而去,淡紫色的小裙子隨風蕩起,不一會……便消失在蒼茫夜色下。…… 顧磊從院牆邊騰空而起,剛一落地,耳邊便聽到陣陣驚呼,院牆外圍了寥寥散散的十幾個衙役,正自凍得哆哆嗦嗦,當下顧磊不敢稍停,逕直向那十幾個衙役撞過去。 衙役們抽刀出來應付,被顧磊打倒了三四個,剩下的人就著火光看清楚顧磊的面相,見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們,衙役們互相招呼道:「是個小子,留他作甚,讓他滾吧。」 顧磊趁機衝出人群,回頭瞥了一眼,見那些個衙役又好好的圍聚在院牆外,竟是無人再看自己一眼,顧磊心中不免驚奇,暗想:「他們為何不攔我,也……也不追我?」 此刻事情緊急,顧磊不得多想,便騰身向東北方向跑出去,他一路施展點蒼劍派的雲龍九轉,身子快如閃電,不過一會,便出了鴻冶城門,沿著官道向東北而去,一路上寒風狂奏,吹得顧磊的頭髮凍結,眼睛瞇著不敢睜開,他自小在春暖花開的滇南長大,何曾經歷過這般霜凍的日子,平時躲在別院中倒也罷了,別院中燃了炭火,縮在炭火旁烤烤火,卻也舒服愜意,但是在外面呆的久了,身子骨還是有些舒展不開。 這般疾馳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盡,暮靄沉沉的籠罩在頭頂,顧磊的口中呼呼的喘著熱氣,此刻已是他力竭之兆,若在平日裡便要趕緊坐下運氣調息良久,才能稍稍恢復,但是想想在別院中孤零零的一眾佳人,想想那大著肚子的小師妹,說不定正受到一群衙役的脅迫,顧磊狠命的一咬嘴角,嘴角鮮血迸出,意識和氣息便又回復不少。 這一個月來,他住在鴻冶城的別院中,雖然這裡只有他一個男子,但是大家都當他是小弟弟一般的看待,每個人都對他親熱照顧的緊,有事沒事的說說玩笑話,開開心心,顧磊心中卻是無比溫暖,他本是個孤兒,隨著師父和師兄們成人,師父東堂公心底慈祥,但是面上總是正正經經的,甚至嚴厲得苛刻,顧磊從小在師父和師兄們面前,總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因此才會和喜愛胡鬧的九哥那麼的投緣,小時候他孤單寂寞了,總是九哥帶他出去玩,九哥天不怕地不怕,時常出去打打架,喝喝酒倒還罷了,甚至還會去恬著臉,毫無正經的調笑些點蒼山下的小姑娘家。 顧磊生性靦腆,其時心裡面總是想:「九哥他膽子可真大,我……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九哥這般,想說什麼了就說什麼,想作甚麼了,就作甚麼,那……那該多好!」 想起楊宗志,顧磊又重重的咬了咬牙,腳步的步子如風般前躥,再過半個時辰,顧磊的臉色紅得如血,急促的喘息聲彷彿打雷一樣,拳頭捏的久了,手指尖已經微微發麻,他再多跑幾步,忽然猛地咳嗽一聲,咳出一團鮮血來,落到自己的手心中,顧磊呆呆的看著手中殷紅的血漬,心想:「這……這可怎辦,小師妹她們就要落在人家手心裡,生死不知,我……我卻是沒力去報信了。」 顧磊大哭一聲,伸出殷紅的手掌,在自己的臉頰上砰的打了一掌,臉頰上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意識便稍稍清醒一些,這般再跑小半個時辰,顧磊終是脫了力,腳步踉蹌虛浮,碰在官道旁的一顆大石頭上,整個身子飛著甩了出去,顧磊迷茫的抬起眼神看了看無垠的蒼穹,腦中胡亂的想起過往前塵:「小十四,噓……你……你別聲張,偷偷跟我下山,我們今晚……就去教訓教訓伏虎鏢局的那個臭小子,哼!」 顧磊囁嚅的蠕動嘴唇,啞口喚道:「九……九哥!」 淚水順著雙頰滾滾而下,心頭卻是又氣又怒,氣得是自己平日裡總是自吹自擂,輕功不怕任何人,可是到了用的時候,卻是如此的不濟事,怒得又是自己這般躺在濕淋淋的官道邊,九哥他又怎麼能得到消息,去救小師妹她們,小師妹若是有一點點事情,自己……自己這一輩便再也不用活啦! 顧磊的眼睛半睜半閉,思維混沌,正在這時,耳邊隱約聽到車□轆的聲音,嘟嘟……嘟嘟的從小及大的響起,顧磊無神的掃了一眼,見到蒼茫夜色下,星光點點,一輛敞篷的馬車踽踽獨行在官道上,車廂裡隱約坐了十幾個人,面色面相看不清楚,顧磊想要抬起來呼救,可是渾身上下累得一絲力氣都沒有,便是抬一下手指頭都甚為困難,顧磊心頭頹然的歎了口氣,面如死灰。 馬車從一旁的官道上緩緩經過,車上人正意興勃發的高談闊論,便無人注意到官道邊那苦苦蠕動的小小身影。 馬車上一個人哈哈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想不到,在下今夜竟然親耳聽到了他老人家的聲音,甚至……甚至險些看到了他老人家的樣貌,哎……可惜……可惜,他上樓的時候,我正聚精會神的聽著樓上面喊話,居然就這麼錯過了!哎……」 另一個快慰的哈哈接口道:「你沒這福氣,我倒是看到了一兩眼,他可不是什麼老人家,而是個英氣勃發的俊逸少年,我平日裡聽過了他的大名,總也忍不住把他想像成一個五丈高,八尺寬的巨人,卻沒料到……原來人家長得這麼好看,甚至……甚至我們平州城一個閨秀名媛們,也是抵不上他的,更別說那些什麼所謂的才子啦。」 馬車上十多人一起哈哈大笑,有人沒好氣的道:「瞧你這話說的,什麼閨秀名媛,他老人家難道是個娘們不成,他可是如假包換的大丈夫是也。」 頓了一頓,這人繼續道:「可是……可是我聽說他現在還是個反賊呀,朝廷發了告示,說要生擒他回洛都,斬首示眾,也不曉得……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另一人怒哼哼的道:「反賊怎麼了,一個反賊,在這國難當頭的時候,都敢於站出來帶著大傢伙去抗擊蠻子,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那……他就算真的是個反賊,也讓我心頭佩服的五體投地,再者說了,他們一家忠烈,這是聞名遐邇的,怎麼可能忽然就全部成了反賊,總之我就是不信!」 這人話音一落,十幾人一齊大喝道:「對……不信,我也不信!」 這人繼續道:「如果換了我是他,說不定早就躲起來,再也不敢拋頭露面了,可是你們看看人家,多大的膽色,竟然站在幽州城最大的聚義樓頂,大喝一聲:『我便是楊宗志是也!』就衝他這份膽氣,我也是心服口服,這一趟回平州城去,我是去給家裡面的父母老小交代一聲,然後快步回來,便要去投奔他的。」 一群人大聲叫好,顧磊躺在冰涼的官道邊奄奄一息,眼前幻想叢生,一會子……是十幾年前的夜裡,九哥帶著自己偷下點蒼山,一會子……又是一年前,九哥回到點蒼山後,兩人去白老闆那裡喝酒,跟人打架。密密麻麻的,忽然聽到這裡,顧磊口中復念:「楊……楊宗志是也。」 本來虛軟無力的身子驀地生出一股力道,聲嘶力竭的開口大喊道:「各位……各位大哥,救救命啊!」…… 昨天一覺睡到中午,下午坐飛機來了成都,現在正在武侯祠的錦裡吃小吃,據說這裡的小吃天下聞名,昨晚和一群書友們在QQ上聊了一夜,一個字沒寫,愧疚啊! .com第492章媚香之五 筠兒和索兒等人急匆匆的出了別院,依稀辨認一下方位,逕直朝北走去,一路上大家不但要照顧好身子疲弱的秦玉婉,還要背著大包小包,到了後來,眾人顯然知道包袱礙事,便將不太重要的東西全都隨手丟掉,只留下最最親身的事物。 就算如此,她們也走得不能很快,秦玉婉的臉色愈發蒼白,而印荷和翠兒又沒有武藝在身,扶著她便吃力的緊,跑起路來更是一顛一簸的,當下筠兒等人都過去扶住秦玉婉,見秦玉婉嬌喘細細的道:「別停,一直出城去,我……我還挺得住。」 她已經是大腹便便,這般蜷縮在眾人的小手中,大家心頭便不覺憐惜的緊,步子也放得輕了一些,走到出城門的長街旁,夜露霜重,整個長街清冷冷的不見一個人影子,倩兒將背後的骸骨背包向上攏了一攏,轉頭看看,一群姐姐們個個臉色通紅,香汗淋漓,口中嬌吟出聲。 倩兒心頭一動,正要說話,忽然長街口轉出來幾十上百個人影子,當先的是個矮小的衙役,哈哈哈哈的鼓掌大笑道:「哈哈,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大人說,萬萬莫要小看了這些女子啊,她們奇謀詭計多端,最是難防,讓我在這出城門口守株待兔,豈不恰恰逮個正著麼?」 筠兒等人聽得一呆,下意識頓住了腳步,何淼兒拔出亮堂堂的匕首將大家護在後面,她已經將能丟下的全都丟下了,只留下這把匕首護身,那衙役高聲喊道:「請問……這裡面,哪一位是叫商怡婷,婷姑姑。」 商怡婷扭著細腰站出來,蹙陽眉嬌叱道:「我就是。」 月色下,那衙役看見商怡婷走出來,不禁目中一赤,這女子……這女子果然妖冶的好似精靈狐仙,只見她叉著水蛇般的細腰,挺胸而立,左手的腋下夾著一個木箱,那胸前兩團鼓膩的即將噴出的玉球,那肥美的香臀兒輕輕一擺,便是這下意識流露出的萬般風情,就可以讓人腦門熏醉,渾身上下彷彿著了火一般的難受,他心底暗歎一聲:「果然如此……」 便揚聲道:「大人有令,只要婷姑姑願意跟他老人家回轉洛都去,他便既往不咎,無論婷姑姑你過去犯下了多大的罪過,便是把整個天都捅穿了,大人也會一力幫婷姑姑遮掩下來,如此真心誠意,婷姑姑你還走個什麼?」 商怡婷驚訝道:「你……你說的大人,又是哪個?」 那衙役搖頭笑道:「婷 分卷閱讀443 姑姑只要跟在下回去,親眼一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麼,再說了,婷姑姑若是執意不肯,在下職責在肩,說不好,只能派手下拿人了。」 筠兒嬌聲撇嘴道:「姨娘……你別聽他的,他是拿你去換大哥呢。」 商怡婷淒婉的膩聲一笑,抬頭眨眼道:「我跟你走,你便將她們都放掉,成是不成?」 那衙役喜道:「如何不成,大人只說要婷姑姑你一個,別的……他可沒提。」 身邊一群小丫頭們急叫道:「姨娘,你……你作甚麼?」 商怡婷滿面笑意的垂下頭來,幾滴璀璨的珠淚順著香腮滾落,她哽咽的悵然無限道:「你們……你們個個都是好姑娘,日後都要和志兒成婚的,而我……而我卻是人老珠黃啦,不中用的,況且婉兒有孕在身,我又怎麼忍心她勞累奔波呀。」 一群小丫頭們放聲大哭,何淼兒咬牙慍怒道:「姨娘,我……我不放你走,我去跟他們拚命!」 商怡婷拉住何淼兒,走到倩兒的身邊站定,伸手拂去倩兒嬌美臉蛋上的清淚,咯咯膩笑道:「小丫頭啊,你……你愛你志哥哥,你就儘管放手去追,開口去說就是,志兒他的心腸好,往後定然不會拒絕你的……」 她說到這裡,竟然再也說不下去,心下淒切:「壞志兒啊,婷姨也是這麼愛你呢,一點也不比倩兒她少,婷姨的心為你碎了又好了,好了又碎了,可是婷姨……卻是萬萬開不得口的呀!」 她口中嚶嚀一聲,不忍再看倩兒,而是快步走到李十二娘的面前,牽住她的小手兒,微微露齒一笑,李十二娘從背後的包袱中拔出長劍,大哭道:「姑姑,你別去,十二娘……十二娘……」 商怡婷誒的一聲,咬著紅唇道:「乖,十二娘你說要跟著志兒學習兵法,哎,你……你這口不對心的死丫頭,當在洛都偷偷收留志兒,從自己的皮囊中掉出和志兒一模一樣的泥人,我便什麼都知道了呀,你……你這麼死命忍住,終有一天會後悔的,我現在就好後悔啊,要是早一些……早一些,嗚……」 兩人放聲哭作一團,商怡婷一咬緋唇,放脫李十二娘,走到何淼兒的身前站定,何淼兒低頭囁嚅道:「姨……姨娘……」 商怡婷掛著珠淚,拉起她嬌軟的小手兒,咯咯笑道:「淼兒……你和志兒已經是歡好夫妻了,姨娘打心底裡為你高興的,但是你這性子真個要改一改,總不能動不動就要和人家動手的吧,志兒的脾氣又臭又硬,他忍得下你,那是他讓著你,可你千萬別把他得罪狠了,不然姨娘……不然姨娘心裡頭也不好受。」 她說到這裡,將手中的一個虎皮雕花的木箱輕輕放在何淼兒手中,轉身再也不敢看大家一眼,垂著腦袋,顫抖著嬌軀隨著那群衙役們遠去。 何淼兒咬緊紅唇,看著商怡婷邁著一扭一擺的小蓮步漸漸走遠,火把漸漸湮滅消散,她只覺得眼眶被熱熱的淚水充盈,模糊不清,低頭一看,何淼兒隨手打開面前的虎皮木箱,眼前一陣光亮閃過,只見到木箱中俱都是珍珠白玉,一樣樣彷彿鮮活無比……一件件俱都價值連城。何淼兒卻是忽然面色大變,她方才心神不屬之下,那一直在自己手心中的鋒利匕首,竟然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冷風中,秦玉婉長歎一聲道:「咱們……咱們還是快走,只有找到九哥哥,才能救出姨娘,咱們不去幽州城了,改道去關外。」 筠兒和印荷心疼的道:「你受得了麼?」 秦玉婉面色蒼白促氣半晌,咬牙道:「我……我沒事的。」 一行人便快步出了北門,朝東北方向走去,眾人腳步沉沉,商怡婷被帶走後,她們更像是丟了魂魄,不時的,還能聽見李十二娘用手摀住的小小抽噎聲,何淼兒沉著秀臉跟在身後,心頭如雷電閃爍,想想那匕首分明被自己捏在手心裡,怎麼會不見了呢,她已經低著頭在四周找了許久,那匕首精光閃閃的,若是在的話,定然能夠看見。 可是她湊著腦袋尋了好半晌,直到索紫兒等人開口來叫了,她才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心下回憶:「剛剛姨娘和我說過話之後,那……那匕首便不見了,她說話時,好像牽起了自己的手,把木箱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何淼兒面色一愣,恍惚的停下了步子,想起今夜秦玉婉曾對索紫兒說道:「紫兒呀,你是……你是害怕連累九哥哥,所以才要來搶這匕首的,好隨時自刎的,是不是?」 何淼兒嫵媚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手腳冰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身前索紫兒等人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開口叫道:「淼兒……淼兒姐姐,你作甚麼?」 何淼兒抬起頭,咬住紅唇,擰聲道:「我……我不走了,我……我要回去救婷姨。」 筠兒急道:「姐姐,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我們都跟你一樣,但是我們全是女子,這麼闖過去,不是自投羅網麼,徒然給大哥增添煩惱。」 何淼兒死命的搖了搖頭,癡瞪著杏眼,頓足大哭道:「婷姨……婷姨她把我的匕首搶走了呀,她……她是不想活命啦,她對淼兒這麼好,我怎麼能親眼見到她去送死呀?」 身前一干人聽得大驚失色,沉默半晌,岳靜忽然站出來道:「淼兒妹妹,我跟你一道去。」 她轉身又道:「筠兒,紫兒,你們去找……找他,我和淼兒去跟著婷姨,若是不好下手,我們便遠遠的護住婷姨,等到你們把……把情郎他找來了,我們再一起行事救人。」 這些日子相處久了,大家對岳靜倒是多了一些瞭解,這姑娘性子溫婉有禮,卻又沉穩的緊,甚至羞澀靦腆,再說她是峨眉劍派的大師姐,功夫自然也差不了,筠兒等人憂心如焚,轉頭去看半躺著的秦玉婉,秦玉婉咬著嘴唇沉吟半晌,緩緩點頭道:「好,靜兒姐姐你們就去吧,切切記住,不等到九哥哥來,一定不要顯身露面,十四哥去了這麼久,說不定……說不定他已經把九哥哥找來了。」…… 楊宗志輕輕咳嗽一聲,舉目四顧看去,見到自己坐在首座的座位上後,身前的一堆漢子們眼中俱都透出熱烈無比的目光,那目光中既有崇敬,又有期盼,人人滿臉通紅。方才史艾可衝動之下,將自己的身份一不小心亮了出來,楊宗志本以為她又給自己找來了麻煩,哪裡想到……這些漢子們聽見了,不但不提什麼反賊的事情,甚至……一個個衝將上前,便要拜倒在地。 楊宗志伸手扶起了兩三個,可是身前黑壓壓的跪了一長排,甚至樓下面也傳來陣陣沖天的喝彩聲,方纔那主事人站起來,哽咽道:「咱們爭了這麼多天,一直沒有個好主意,蒼天憐見,楊大人你卻是趕來了,從今以後,咱們人人都聽楊大人的指揮,他說向東,咱們決不向西,大家說,好不好?」 樓上樓下齊聲大喝道:「好!」 楊宗志皺著眉頭,左右推拒道:「這……這怎麼行?」 那主事人高聲道:「怎麼不行,要說到打鐵,我鄭老廣可是從不服人,但是說到帶兵打仗,這天底下便沒有一個人敵得過楊大人你了,你過去帶領朝廷兵馬南征北戰,未嘗一敗,咱們誰沒聽說過。這個位置……除了你楊大人,別人還有誰能有資格來坐下?」 楊宗志苦笑道:「我……我不是說這個不行,我是說……」 他本想說自己是個反賊,在大家身後面出謀劃策,又或者隱姓埋名的上陣殺敵,這都沒問題,但是要是大張旗鼓的露出姓氏來,這一件天大的好事,說不定就要變成壞事了。皇上和洛都城裡聽說後,他們會怎麼想,他們豈會管自己是不是在幫南朝抗敵,只會以為自己這個反賊還要聚眾謀亂,這義軍彙集的人數越多,他們便會愈發忌憚。 這當兒還沒等到楊宗志把話說出口,一群人便齊手齊腳的將他推著後退了好幾步,史艾可和柯若紅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楊宗志,想想自己的傑作,不禁更是得意非凡,楊宗志遲訥的就是不肯坐下,忽然身前走過一個人影子,嘿的一聲用力,便將他死死的按在了太師爺椅子上,再也動彈不了半分。 楊宗志抬頭一看,見到原來是忽日列搶出來摁住自己,他微微一愣,暗想:「這小子作甚?」 轉念又怫然的沉吟:「他方才口出不遜,引得自己和可兒她們上樓來,接著可兒受不住質疑,將自己的身份都洩露了出去,這一切……難道都是忽日列早就打算好的?」 不然的話,他一個吐蕃人,為何這般氣怒不平,偏偏要忍不住去開口得罪這義軍中人。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中暗念:「忽日列他這麼做,想來……想來也是一片好意。」 畢竟眼前一千號人生死命在須臾,倘若真的依他們原先的計策去偷襲蠻子,那能夠回轉北郡的,恐怕不會剩下十分之一,這種時候,自己若不出頭攔住他們,真的要看他們去送死不成?而攔住他們,必須要有一個威望足以服眾之人站出來才可,忽日列是吐蕃國的大王子,猛士,但是在南朝人心目中,聽說過他名字的便少之又少,聽說過他生平事跡的更是寥寥無幾,不過一旦提出自己的名諱,那效果便大不相同了。 無論如何,現在是要命的時刻,總不是自己推拒故作謙虛的好時間,楊宗志心神漸定,只覺得胸中豪氣雲集,當下哈哈一笑,便穩坐在高堂上,再也不站起來了。 身前人一個個面露喜色,嘴唇嗡動的想要親熱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樓下面一個稚嫩的嗓音高聲傳來道:「楊宗志……我可以上樓來看看你麼?」 餘人哈哈大笑一陣,樓下便又有無數個聲音同時響起來,笑嘻嘻的罵道:「呸,楊宗志這名字是你能叫的麼,咱們都要叫他楊大人,或者楊大將軍,聽到沒有?」 楊宗志搖頭道:「我早就不是什麼大將軍了,我的事情,大家或許都聽說過了,我方才一直不肯露面,便是不想牽連到大家,但是義軍要去抗擊蠻子,這件事我總是不能坐視不理,因此我便想來投奔大伙,作個最普通的軍士亦可。」 身前一行人齊聲道:「我們可不管什麼反賊不反賊,誰能帶領我們大伙打退蠻子鐵騎,咱們便聽誰的話,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眾人又一道轟然應是,霍二哥激動的滿面通紅,小聲惴惴的道:「小……小,楊大人,我……我真不知道你就是去年那個領兵殺退蠻子的少年將軍,我……我過去竟然一直還叫你小兄弟,我……我……」 楊宗志哈哈笑道:「什麼將軍伙夫,在我眼裡狗屁都不是,大家本就是因為志同道合聚在一起,親如兄弟一家,從今往後,大家便兄弟相稱,誰要說再說什麼楊大人,大將軍……我便送他出去杖責十大板子,讓他再回來好好叫我。」 眾人聽得哈哈大笑,心悅誠服的開口叫道:「楊兄弟!楊兄弟!」 史艾可和柯若紅對視一番,露齒咯咯嫣然一笑,這死哥哥的話說得粗俗無比,卻是正對了這些粗漢子們的胃口,他只有將話說的越粗俗,這些漢子們才會愈發覺得和他沒有距離,親如一家。轉頭看看,唐小婕蹙著細眉,牽著小嬋姑娘站在一邊,小嬋姑娘鵝蛋般的臉蛋上倒是掛著淡淡的滿足笑意,唐姐姐卻是有些憂心忡忡的神思不屬。 樓下面有人大喊道:「楊兄弟,你來說說,剛才你講到咱們有兩步棋可以走,一是聚眾,二是探聽蠻子動向,咱們這些人手怎麼分配?」 楊宗志皺眉道:「嗯,不急的,打起仗來往往是瞬息間的事情,可是事前的準備工作卻要作充分,只有這樣,才能知己知彼,我們現在一不知道蠻子來了多少人馬,二不知道領兵的大將是誰,如何分配兵力,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充實隊伍,壯大實力,只有人越多,這仗打起來才越有把握。」 霍二哥重重點頭道:「我聽說過你去年領了朝廷十五萬兵馬,一個月內將北郡通通從蠻子手中搶回來,太行山的方師爺告訴我的時候,我激動的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楊兄弟,左右現在無事,你便跟我們講講你去年是如何領兵的,成不成?」 樓上樓下轟然應好,楊宗志愣住苦笑道:「我去年……我去年領兵出征,那全是我年少胡鬧之舉,今年若是再碰上這樣的事情,我是斷然不會請纓的,哎……大家既然想聽,那我便說一說,大家聽了之後,可別笑話我。」 一群人哈哈大笑道:「楊兄弟何必過於自謙,咱們哪有這個資格。」 楊宗志咳嗽一聲,瞥眼看著聚義樓窗外星空點點,不禁心下一迷,緩緩凝想道:「去年蠻子趁雪勢出兵搶佔北郡十三城,來勢極快,洛都城裡亂作一團,還未生出反應,有一天,皇上召見宰輔盧圭伯伯和我爹爹去御花園飲茶,讓他們二人都帶了子嗣過去,也就是我和盧聞達大哥,我和盧大哥站在他們身後,低著頭聽皇上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開場白,忽然話鋒一轉,卻是提起了北郡之憂患,說蠻子的使者就要到洛都了,咱們怎麼應處?我低著腦袋聽他們議論半晌,心中忍不住熱血翻騰,哎……那個時候的我,的確是……的確是年少氣盛,不知深淺,便在後面插話說道:『既然北郡已落入賊子之手,咱們勢必要先取回來,然後再坐下來談,不然兩邊氣勢不同,即便是坐下來,也都是一邊挨打不敢還手,另一邊盛氣凌人的局面。』」樓上樓下人俱都屏住呼吸不敢發聲,生怕聽漏了隻字片語,這些人要麼是些普通莊稼漢子,要麼打鐵的,賣藝的,哪裡曾親眼見過皇上,又哪裡聽到過朝廷議政,他們個個捏緊拳頭 分卷閱讀444 ,面色憋得通紅,耳聽楊宗志繼續道:「我爹爹聽了我這話後,不由得轉身回頭來,對我輕斥了一句,盧圭伯伯卻是捏著鬍鬚微笑不語,但皇上聽了卻是立刻來了精神,忙不迭的開口催問我道:『哦,楊小愛卿有什麼好法子?』」「我抱拳道:『微臣願意帶兵過去,火速將北郡十三城取回來,然後皇上和盧大人在這裡先拖著蠻子使者們,待得消息傳來後,再行開始正式談判,到那時候……十三城已盡數歸於我手,要打要談還不是存於我等一念之間,自可化被動為主動。』」聚義樓眾人聽得哈哈一笑,忍不住交口稱讚,霍二哥也是心下一陣釋然,原來……去年在三娘酒肆中,他們談論的朝廷好計,全都出自楊兄弟之手。 楊宗志寧息半晌,待得眾人笑聲小下去後,方才奚然道:「皇上聽了後,也是好像諸位這般開懷大笑,連聲讚道:『好好好,楊小愛卿,你要多少兵馬,需費多少時日,要知此行,務必落在一個快字上,倘若時間拖得久了,等到洛都城中的蠻子使者們幡然醒悟後,這計策就大大的不靈光了。』」眾人心想:「嗯,皇上這話也有道理,畢竟洛都城中和談,可拖不了太久。」 楊宗志道:「我在御花園中來回的踱步,心中沉吟轉了好幾個主意,便對皇上拜下說:『是,此次蠻子舉三國之兵力,室韋國並未參與,他們兵馬大多集中在北郡望月城一帶,聽說來了有七八萬人,若是……若是同樣給我七八萬人,微臣當能在三個月之內奪回北郡,但若是能給我十五萬人馬,翻倍於他們,微臣……微臣便能在一個月之內,將北郡十三城全數搶回。』皇上聽了大喜著說:『君子一言。』我趕緊接話說:『快馬一鞭!』這是這般,我才有機會次上陣帶兵。」 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見眾人默不作神,顯然正在心頭思考,便繼續道:「我爹爹聽了之後卻是不以為然的,但是君無戲言,他將我拉過身後,便對皇上說道:『皇上,志兒他……志兒他實在是太過年輕,資歷尚淺,如此初當大任,臣總是怕他有個行差踏錯,亂了軍中的士氣,皇上既然執意派志兒他出兵,臣當然不敢有什麼微詞,只不過……臣手下有個副將,名叫呼鐵,在北方歷練多年,為人性子沉穩有餘,又熟悉蠻子們的兵法路數,若是將他們一道派過去的話,臣總算是可以稍稍放下心來了。』」眾人暗暗恍悟,原來楊宗志這話明裡,是在講述過去請命出陣的事情,實則在說現下大家的處境,蠻子兵多將廣,來了更是不知道多少人馬,而這聚義樓內不過僅僅千餘人數,兩邊上陣殺敵,優勢高下便可立見,雖然這都是些熱血漢子,個個不怕死,而且又有楊宗志這般良將指引,但是雙拳難敵四腿,想要取勝……也是毫無半點期望。 整個聚義樓上一陣默然,正在這時,樓下面踽踽的行來一輛馬車,聚義樓下圍了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馬車根本無法靠近,只能在人堆外面遠遠的停下,馬車還未停穩,車中便趴伏出一個潦倒的腦袋,昂著頭對著樓上放聲大叫,可惜他的嗓音嘶啞,無論怎麼用盡全力,也是發不出一個字,這人無奈,只得轉頭去看車中的漢子們,漢子們一個個跳將下來,雙手合住嘴角,仰頭替他大喊道:「九哥……九哥,小十四來找你來啦!」…… 兩章,把昨天欠下的補上來了,大家看著給點票!今晚可能還有一章,但是肯定很晚! .com第493章媚香之六 月色霜枝,岳靜拉上何淼兒,急匆匆的跑回了鴻冶城,好不容易跟上了一群衙役們,眼見著商怡婷孤零零的走在眾人當中,眼眉低垂,也不四處張望,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扣在身前,當知她已心如死灰。何淼兒咬緊牙關,跟著這群衙役們回到縣衙內,縣衙四周圍了滿滿的衙役巡捕,岳靜和她覓到一個守衛稀疏的側壁,騰身翻越上去,伏在霜霧凝重的牆頭上,透過幾縷枯枝,轉眼瞥見商怡婷被衙役們帶領著,逕自入了一間燈火幽明的寬大房中。 何淼兒和岳靜心下暗暗吃驚:「怎麼會進了間客房。」 依她們來想,婷姨若不是被人帶進大牢,便是囚房,怎麼會帶進一個溫暖如春的客房中,衙役們將商怡婷送進去後,衙役們便逕自轉身關門走了,幽幽紙窗邊,甚至能透出商怡婷孤零零的影子,那魅盡世人的身軀折射出來,凸凸翹翹,讓人心頭暗動。 何淼兒心底一熱,忍不住便想趁夜跳下牆頭,岳靜在一旁止住她,竊聲細細的道:「淼兒妹妹,你難道忘了婉兒的囑咐了麼,等不到他來,咱們切忌不可拋頭露面的。」 何淼兒凝住眉頭,憂心道:「也不知那壞冤家能不能趕來,什麼時候趕來,咱們不去救婷姨,難道在這裡隔岸相觀?」 岳靜搖頭道:「不急的,你沒看見那客房中只有婷姨一個人的影子麼,想來呀,她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 何淼兒唔的一聲,心下稍稍歌寧定,天空一輪幽幽的彎月掛出,何淼兒忍不住想起商怡婷那同樣彎彎的眉角,睹物思人,一顰一笑俱在心頭回味,就這麼過了一兩個時辰,這縣衙內也空寂寂的沒有半點動靜。何淼兒在牆頭上等的頗為不耐煩,轉眼見客房中商怡婷的倩影來回踱步,何淼兒咬了咬牙,扭著小腰正待躍將下去,忽然岳靜小聲招呼道:「噓……來人了。」 她們二人凝神向大門口看去,見到一個魁梧的影子緩緩邁步而來,走近了些,依稀就著月色尚能辨認清楚,是一個渾身麒麟鎧甲的黑面漢子,那漢子一邊怒沖沖的走路,一邊口中罵罵咧咧的道:「哼……這幫……這幫老不死,竟然敢聯合起來在皇上面前,參我圖某人一本,這筆賬……留待我回洛都後,再和他們一一算清楚。」 圖滿邁步走到縣衙深處,見到一簇凋零的花園盡頭,有溫暖的余火透射而出,餘光點點,折射出窗邊的俏麗影子,那倩影竟然讓圖滿一時看得癡了,面上方纔還帶著的怒氣,倏地消失無蹤,他仰頭哈哈大笑一聲,快步走到紙窗前,對內唱吟道:「怒馬韁繩美人衣,縱躍奔騰羽冠急,妙哉……妙哉,哈哈!哈哈!」 商怡婷在客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芳心惴惴不安,不知那衙役到底帶自己來見誰,直到聽見窗外這粗粗的吼叫聲傳來,隱約熟悉不過,商怡婷媚眼飛跳,趕緊躲到距離紙窗更遠的地方站定,死死的盯著客房門。 過了一會,客房門咿呀一聲輕輕打開,從門外緩緩踱步進來一個人,商怡婷瞥了一眼,猛地大驚道:「圖……圖大人?」 圖滿心滿意足的看著窗內佳人,這女子讓自己如此魂牽夢繞,從未稍忘片刻,此時她面色稍驚的蜷身站在角落中,這縣衙的客房乃是鴻冶城縣太爺為了休息所葺,房內燈明幾亮,極盡奢華,房中的紙窗下擺了一張鬆軟無比的大床,床頭對著方桌,圖滿走到方桌前站下來,斯斯文文的行禮道:「姑姑,咱們終於再見了,你可讓……你可讓我圖某人一通好找呀。」 商怡婷肅下妖媚的小臉,蹙眉道:「你……你找我作甚?」 圖滿哈哈笑道:「前一次洛都匆忙相別,圖某人……竟然對姑姑你情根深種,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圖滿也不是什麼毛頭小伙子啦,而姑姑你更是出身妙玉坊,閱盡世人,咱們年歲相當,原來是有很多可以親近的地方,無奈一個月前,圖滿手提禮盒去給姑姑你賠罪之際,卻聽見姑姑飄身遠遁了,哎……圖某人心下好生後悔,只差了那麼少少一炷香啊,便造成圖某和姑姑失之毫釐,從此千里相隔。」 商怡婷冷著小臉蛋,咬著細碎的貝齒道:「哦,這就是你圖大人將我捉來,要跟我說的話?」 商怡婷見慣世態炎涼,只瞧見這圖滿色迷迷的眼神,便心知她是覬覦窺中自己的身子骨了,這也難怪,生得好像她那般妖冶的身材,卻又處身妙玉坊中,難免許多人會打她的主意,這些年來,商怡婷在洛都城中小心翼翼的一一應付過去,見得多了,自然處變不驚,當下她咯咯一笑,顫著巨乳道:「只是可惜……」 圖滿倒吸一口涼氣,這婷姑姑乍一露齒嬌笑,再也不復她方才面色驚懼的模樣,但是這般笑顏一開,巨胸肥臀綻放出萬般風情,她的朱唇點點,眸子卻是深深的彎起,輕笑間露出兩排潔白細碎的玉齒,當真是紅唇白齒,明眸皓齒,恍若處子媚人,卻又帶著撩人心扉的絲絲旎色。圖滿赫赫幹著嗓音笑道:「可惜……可惜什麼?」 商怡婷嬌笑一聲,媚波流離的道:「可惜呀,我這身子早已經給了別人,這心兒……也都是人家的啦,圖大人這個時候才來表白心跡,未免太晚了一些。」 圖滿不以為意的豪聲笑道:「不晚……不晚,婷姑姑出身妙玉坊,圖某人本來也就沒指望姑姑還能留著處子之軀,只要姑姑答應從此以後,死心塌地的跟了我圖某人,圖某人擔保……絕不會嫌棄姑姑,甚至……圖某人身邊這正婦之位,也是為姑姑你預備著的,姑姑你可能有所不知,圖某人生性便最愛熟媚的女子,好像姑姑這般風情萬種的麗人,圖某人這一生從未見識過,上一次,圖某人在妙玉坊中乍一見到姑姑,便驚為天人,回到家後茶不思飯不想,輾轉幾天,不然的話,怎麼會洛都城中亂象未平,圖某人便手提禮盒登門道歉去呢。」 「你……」 商怡婷聽得臉色一窒,她本想把自己說的越發不堪越好,甚至……把自己說成是殘花敗柳,便想著這圖滿自然就要放棄自己,反正自己這顆心,這副身子都是志兒他一個人的,就算這麼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大錯,自己早就已經把什麼都留給他了呀,就在他三歲時,在自己胸口上重重咬了一口之後,自己哪裡還能逃得出他的手心呢。 圖滿嘿嘿得意笑道:「姑姑,哦,不對……怡婷啊,你可能還不知道此刻圖某人在朝中的權勢地位,這自然怪不得你,我就這麼跟你說吧,現在整個朝廷,除了皇上他老人家親自來了,其餘任何人來到這縣衙,我圖某人也怡然不懼,上至宰輔盧圭盧老兒,下至那敢於直言進諫的嚴成凱,就算他們文武百官一起來到這縣衙中保你,我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哼哼……宰輔大人又怎麼樣,御史言官又當如何,我圖某人興致來了,說要去抄他們的家,那也是可以的,這一趟來北郡之前,我圖某人手下至少抄了大小百官的家眷四五十戶,一個個全都是響噹噹的大臣們啊,皇上都不管我,他們又能把我圖某人怎麼的,權勢滔天……那就是說的我圖某人此時此刻,嘿嘿!」 商怡婷聽了這話,卻是小臉蒼白的怒氣湧起,她呸的一聲嬌叱道:「就憑你此刻手中沾滿的鮮血,想要我從你,那更是癡心妄想!」 她的家自幼就是被惠王爺所抄,因此才會和娘親被發配教坊司,這才注定了她一生坎坷顛沛的命運,這圖滿若是說些別的話,商怡婷說不得還會與他虛與委蛇一番,可是他偏偏提到了抄家,戳中了商怡婷心底的痛處。 圖滿聽得一愣,沉下臉道:「你……你果真不願從我?」 商怡婷高高的昂起天鵝般的螓首,決絕道:「你殺了我就是,讓我從你,我勸你呀,還是省了這條心吧。」 圖滿看得一呆,商怡婷這般昂起頭來,燭光反射在她蒼白的小臉側面,那側面上竟是泛起一絲柔光,端得膩人,圖滿哈哈大笑道:「殺了你,我怎麼捨得,唔……怡婷啊,你在妙玉坊中呆了這麼多年,雖說不是殘花敗柳,卻早就處子落啼歸了他人,我這麼天遠地遠的找尋你,那是……那是看得起你,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個烈婦不成,好吧,竟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便將這個吃下去,我看你還能硬挺多久。」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暈紅色的瓷瓶,瓷瓶光亮透明,反射出瓶中紅紅的晶瑩液體。 商怡婷震駭道:「那……那是什麼?」 圖滿哈哈大笑的伸手一指,道:「這叫媚香一露滴春風,乃是我手下的兒郎給我孝敬的,這些玩意,我圖滿本是不屑於去用的,嘿嘿……現在我只要大手一揮,天下間,有哪個女子不願意向我投懷送抱,不瞞你說,這些日子來,我圖滿每天夜馭三女,甚至,可是……我卻是毫無半點樂趣可言,和那些世俗女子們歡好,我不過是將她們當做了你的替身罷了,我將她們的臉蛋一個個蒙起來,再找些胸乳夠大的,屁股夠肥的過來,但是這天下又有哪一個,能生得好像你這般巨胸肥臀,而腰翹又能如同水蛇一般細窄的呢,哎,你把這個喝下去,後……便再也不來逼你了,本來我是想在北郡待一段日子,陪著你在這附近看看北國風光,咱們先親近熟悉之後,再來與你歡好,可是現下時機緊迫,洛都城出了些亂子,我又不得不早早的趕回去,留給我收服你的日子,便只剩下今晚這一夜了。」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她顫著酥軟的嬌軀,斷斷續續的道:「這……這分明是藥,你休想我來喝。」 圖滿哈哈笑道:「你不喝,嗯……那也由得你,我方才進門前,聽手下的兒郎們說,今晚跟你一道逃走的,還有好幾個美艷絕塵的小姑娘,你不喝,我就去召集兒郎們,把她們追回來,再一個個給她們灌下去,然後讓你在一旁看著圖某人的赫赫威風。」 商怡婷心兒一淒,禁不住墮下甜美的珠淚,猶猶豫豫的伸出小手兒,嬌泣道:「別……別,我喝,我喝就是!」 圖滿笑道:「這不就 分卷閱讀445 對了,其實在我圖某人心目中,天下女子,又有哪一個比得上你呢,我也根本沒這麼必要再去找別人。」 說罷將手中的瓷瓶逕自遞到商怡婷的面前,商怡婷死死的盯著晶瑩透明的小小瓶子,這瓶子作的美觀之極,雕刻著龍鳳呈祥,可世上事偏偏是越美麗的越能害人,商怡婷心下一沉,那瓶子隱約幻化成一張笑嘻嘻的俊逸臉孔,朝著自己眨眼一笑,商怡婷死死的閉住艷眸,心頭顫顫巍巍的悲嘶道:「對不住……志兒,婷姨再也見不到你啦。」 仰起頭來,將瓶中的滴露一飲而盡,玉瓶墜落地面,她的臉色頓時變得妖冶般緋紅。 圖滿哈哈大笑起來,院牆邊的岳靜心頭大驚,便要跳下牆去,何淼兒反而不慌了,拉住她道:「岳姐姐,別怕,這媚香……我有法子治的,再等片刻。」 圖滿好整以暇的走到方桌前坐定,瞇著眼睛搖頭道:「怡婷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喝這個,那是因為……我圖某人發過誓絕對不會對你用強,你不信?嘿嘿,那我便坐在這裡看著你,我保證……你不跑到我這邊來之前,我定然不會站起身,不管你一會子作出何等媚態來,我都能忍得住。」 商怡婷虛軟無力的靠倒在大床邊的牆角下,不知是不是真的媚藥起了作用,她只覺得渾身上下熱突突的極為難受,便好像是……自己每天夜裡洗的香噴噴了之後,躺在秀床上想念志兒,想念的緊了,這熱氣便會從的湧上來,一瞬間就會沖得自己面色通紅,登時忍不住便會去作一些羞人事。商怡婷勉力抬頭見那圖滿果真如他所言的坐在方桌旁,黑臉上笑態可掬的看著自己,目光中隱隱的都是得意之色,她心知:「這圖滿是要讓自己放下臉子去向他討饒,從此以後,自己在他面前……便再也硬氣不起來了。」 商怡婷倔強的昂起頭來,小嘴中呼呼地喘著媚香,可是渾身上下好像千道蟲子爬過一般,這……這藥果然厲害的緊,商怡婷算是見多識廣,可是依然忍不住想要探出一隻熱乎乎的小手,去摳向那熱得不斷向外湧水的私密地,商怡婷呀的嬌吟一聲,急忙站起來身來,鑽入了大床上面,用一床緊梆梆的鋪蓋將自己渾身上下死死的蓋住,害怕被那圖滿看到自己的一絲羞人姿態。 圖滿哈哈大笑一聲,轉過身卻是取出方桌上的一個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緊不慢的飲了起來,他心下不禁嗟歎,這真是……這真是個無以倫比的妙人兒啊,自己過去經歷過的那些個女子,在她面前,就好像庸脂俗粉一般的俗不可耐,只見她用一床錦被將渾身上下裹住,只露出一顆蔥翠的小腦袋,警惕的瞪著自己,此刻小臉上渲染欲滴,紅彤彤的極為惹眼,秀眸迷離,小嘴微微張開,重重的呼吸間,似乎能聽見她緊緊壓抑住的妙媚低吟,從喉管中稍稍迸射出來,便又被她死命的吞了回去。 她的兩隻小手兒在被窩中飛快的動作,圖滿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此刻在做些什麼,只是看不見,心中想想,卻更是惹得渾身噴火,圖滿的嗓子幹幹的發啞,便又飛快的喝了一杯酒,這酒下去,好像火上澆油,激得自己心跳砰砰亂響,拿著酒杯的手掌也微微顫動,圖滿咬緊牙關,知道此刻便如同是自己和商怡婷在男女交戰,自己要讓她臣服,便決不能耐不住走過去,不然的話,這般冰雪聰明,卻又通曉世故的妙人兒,不能對自己歸心,豈不是可惜的緊? 商怡婷的意識漸漸迷離,眼前不斷閃現著自己和楊宗志認識的場面,一幕幕如同琉璃燈劃過,她心中濃濃的喚道:「志兒……志兒,婷姨又在想你了哩,每次……你這壞傢伙都弄得人家又酸又軟,你……你怎麼能這麼壞呀。」 正想到這裡,的私密處忽然劇烈的噴出一股股香濃無比的粘液,商怡婷接著呀的一聲嬌啼,身子稍稍疲軟了一些,可心兒卻更是火燒難耐。 圖滿瞪大雙眼,看著商怡婷那媚態無比的秀色,他咕噥一聲嚥下一口唾沫,心下暗讚道:「乖乖的,……」 他忍不住半站起來,赤紅著臉龐道:「咳咳……怡……怡婷啊,你……你作甚麼要忍得這麼辛苦的呢,你知道圖某人的打算吧,我便是要趁你焚身那一刻,狠命的捅進你的盈盈妙處,讓你這一輩子,再也忘不了圖某人,鐫刻心底,你……你難道不想這樣的麼?」 圖滿一說話,商怡婷意識便恢復了過來,目中一清,她高聲恐懼的叫道:「你……你別過來。」 圖滿渾身顫抖的道:「不……不行了,圖某人看來時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啦,你的媚態……只怕普天下沒有一個男子能夠擋住的,我……我圖滿也絕不例外,咳咳……你……你便從了我吧。」 商怡婷咬緊自己嫩紅的小舌頭,鮮血順著小嘴盈盈滴出,她看到圖滿步步緊逼,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盡處,再也躲避不開了,心念間,她忽然從腰後抽出那把寒氣逼人的匕首,正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暗自呼喚:「志兒……姨娘……姨娘去了,你好好保重。」 淚水模糊了她的秀眸,她隱約瞥見圖滿雙目發赤,滿臉都是癡迷狂熱之色,商怡婷心下一轉,便又將那匕首抵住了自己正在勃發中的,暗道:「看著圖滿的模樣,只怕自己死了……也逃不開他的魔爪,哼……那我便將自己的劃得稀巴爛,讓人只要看一眼,便會嘔吐不止,我看看你還能怎麼動我。」 她想到便做,兩隻小手兒死死的握住匕首,向自己狠狠的紮了進去,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健馬淅瀝瀝的驚叫,有人大聲呼喊道:「什麼人……」 只是這個喝聲尚未來得及傳開,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馬蹄聲順著縣衙的大門口騰騰響起,圖滿心頭一怒,咬牙道:「誰敢在這個時候亂吵,我殺了他!」 他轉身向大門口走去,便要去看看情形,忽然大門被人狠狠的從外面撞開,一個東西徑直撞倒圖滿的胸口上,將他撞得倒飛出去,貼著牆根倒下。 圖滿大怒的吼叫起來,低頭一看,進來撞自己的正是自己手下的區大捕頭,他那豬頭肥耳般的腦袋酥軟無力的癱在地上,鼻息中奄奄一息尚存,圖滿微微一驚,拔出腰後的戰刀,方自站起身來,便看到門口閃電般的衝出來一個人,鬚髮皆張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何淼兒見到燈火下,圖滿的身影在紙窗上步步緊逼,便再也忍耐不住,忽的站起身來,想要飛撲下去,可是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大門口咚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有幾個守在門邊的衙役們大喊道:「什麼人……」 何淼兒和岳靜轉過頭去,只見到幽幽月色下,一個人騎著駿馬快步而來,只一瞬間便衝開縣衙的大門,衝進縣衙內,有幾個衙役們伸手去阻攔,馬上人雙腿夾緊馬背,左右這麼一擄,那幾個衙役便被他打倒在地,只剩下一個,被他高高的舉在手心中,大喝一聲的向客房大門邊擲了過去,大門被那衙役的身子骨撞開,何淼兒見那馬上人疾速的來到自己院牆腳下,低頭一看,何淼兒險些發出歡喜快慰的尖叫,這來的人……一身長長的錦袍,頭髮被風吹得高高翹起,卻不是自己的冤家又是哪個。 何淼兒和岳靜又是欣喜,又是淒婉,搖搖欲墜了一晚上的兩顆芳心,這才放下地來,彷彿只要楊宗志在身邊,便是天垮下來了,她們也毫不害怕。 楊宗志跳下馬背衝進了客房中,一群衙役們聞風而動,將客房從外團團圍住,何淼兒回頭道:「靜兒姐姐,我們下去幫他們。」 岳靜笑著搖頭道:「情郎他的本事,淼兒你還不知道麼,咱們躲在這裡,一會子……給他們從後面來幾下,便半點都不用擔心啦。」 楊宗志快步跑進來,當先只見到一個魁梧的大個子站在面前,他眉頭一皺,怒喝道:「圖滿?」 圖滿看清楚楊宗志的面容,腳下稍退一步,呵呵乾笑道:「楊……楊大人,你怎麼來啦。」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秀床上錦被凌亂,而那枕頭邊,怯生生的躺著一個渲染欲滴的佳人小腦袋,滿面都是癡迷的傻傻瞪著自己,彷彿看呆了,楊宗志目中湧起赤色,跑到圖滿的面前大喝道:「你……你竟然動了她?」 圖滿顫巍巍的舉起戰刀,死命揮舞起來道:「你……你別過來,快快來人!」 楊宗志怒極而笑,嘿嘿道:「圖大人,你抄了那麼多人的家,你……你也怕死麼?」 他說話間,手掌飛快的向圖滿刀勢中搶了過去,只兩個回合……便將圖滿的戰刀劈手奪了過來,戰刀架在他的脖頸上,對準備衝到大門口的衙役們怒喝道:「滾回去……」 衙役們惴惴不敢上前,楊宗志手中戰刀用力,圖滿的額下迸出幾滴血絲,圖滿大駭的狂喊道:「快出去……快出去。」 衙役們只得又興泱泱的退後幾步,楊宗志咬緊牙關,將牙齒咬的吱吱作響,怒道:「圖滿,你作你的龍武衛統領將軍,為何要來打我的主意,前幾日,我捉了你的那個手下華英,卻是放過他沒殺,你圖大人若是堂堂正正的來對付我,便是一刀將我楊宗志殺了,我也對你沒有半句怨言,只有敬佩,你這狗賊卻是來陰的,你知道她是我的什麼人麼,她是我楊宗志的姨娘,你竟然對她動了心思,作下這等事情,我……我便放不過你。」 圖滿慌張擺手道:「楊大人……楊大人,你誤會了,圖某……圖某還未曾染指過您的姨娘,她……她還是清白的。」 楊宗志聽得一呆,下意識歡喜的問道:「真……真的?」 圖滿急忙點頭如同搗蒜,他雖然下令抄家殺頭,可實則自己膽小如鼠,便連華英都比不過,圖滿一張黝黑的面龐如同紫菜般可笑,偏偏一本正經的道:「真的,真的,圖某人說話算數,算數的。」 楊宗志回頭瞥了商怡婷一眼,見她小臉通紅的看著自己,自己的目光一轉過去,她趕緊將自己的小腦袋都捂在了被子中,楊宗志皺著眉頭回身道:「那我問你,你就算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但是你可有色迷迷的看過他?」 圖滿聽得哭笑不得,這話問得,商怡婷在洛都城的妙玉坊中多年,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不……就是給男子們色迷迷的看著麼,自己若說沒看,他定然信不過,但是若說看過了,就不知這殺神一般的少年會怎麼對付自己,圖滿皺著臉龐,訥訥的道:「看……啊不,沒……沒看過。」 楊宗志狐疑的蹙起眉角,惡狠狠的道:「看都沒看過,那我再問你,你心中有沒有想過……想過我的婷姨?」 圖滿被他問得不知所云,暗想,若是矢口否認,連想過都沒有,那自己把商怡婷帶了來,這事情便說不過去了呀,當下他只得硬著頭皮承認道:「想……似乎是想過的。」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你竟然膽敢來想我的婷姨,狗賊……我便饒不過你。」 手起刀落,圖滿還未慘叫出聲,一顆大好頭顱便騰飛半空,楊宗志伸手一接,扯著他血漬斑斑的頭顱長髮,腳步沉沉的走到大床邊,見到商怡婷躲在被窩中兀自全身顫抖。 屋外的衙役大驚失色,互相忙亂轉告道:「死人了,死人了,圖大人……圖大人他死啦,咱們一個個都逃不掉呀!」 楊宗志伸手掀開罩在商怡婷的錦袍,沒好氣的看著這避著小臉,不敢對視自己的妖艷媚氣佳人,忽然探手啪的一聲打在了她那肥美無雙的香臀兒上,聲音脆響,傳出屋外,何淼兒和岳靜見那些衙役們亂作一團,正要落下去趁亂下手,忽然聽到客房中啪的一聲脆響傳來,接著便是……商怡婷那緊緊壓抑住的雪雪呼痛聲,何淼兒和岳靜微微一窒,滿面不可置信之色,對視暗道:「冤家他……他竟然連婷姨也敢打呀!他……為什麼要打姨娘啊?」 楊宗志大怒著吼道:「我一連騎死了三匹駿馬,從幽州城星夜趕到這裡來,你……你這大妖精,卻是在這裡勾著其他的男子,你說說,你往後還敢不敢啦……你自己說,你日後還給不給人家看,給不給人家去想,難道你把我走之前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麼,哼,你再這樣,我便還要打你,打的比這還要狠十倍!」 商怡婷媚色無邊的抬起小臉來,那迷人的臉蛋上俱都是粉淚盈盈,嫣紅的嘴角彎彎,卻又是帶著無上的喜意,她咯的一聲,縱身從床上跳進楊宗志的懷抱中,用自己滾燙的粉臉摩挲著他冰冷的面頰,膩聲嬌笑道:「壞志兒啊,你打姨娘,打的好狠哩,我知道你是……吃我的醋啦,你打得越重,人家心裡面更是開心都來不及,你來救我……又這樣子對我,人家便什麼都不管不顧啦,外面的人都聽著啦,我商怡婷在這裡對天起誓……自己的心裡面裝著的……永永遠遠只有我的志兒,這一輩子,我再也不讓任何人看,不讓任何男子去想,咯咯……我的一切……都只給我的志兒,志兒呀,我不聽你的話,你便像方纔那樣打我,打你的姨娘,姨娘便什麼都變乖了哩。」 商怡婷一邊嬌暱喊話,一邊和楊宗志深情對望,說到最後,她忽然心頭一酸,又放聲大哭起來,她虛軟無力的躺倒在楊宗志的懷中,珠淚滾滾,這一夜裡的所有辛酸苦澀,甚至這十幾日的所有刻骨相思,都在這一瞬間得償所願。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左手用力的抱住她肥厚多汁的香臀兒,右手提起圖滿的腦袋走出去,將那腦袋向衙役們隨手一丟,大聲道:「拿走,回去就跟你們的頭頭說,殺人的是幽州城楊宗志,圖滿這狗賊該殺,便是有一萬個圖滿,我也不會放過。哈哈哈哈!」 說罷躍上駿馬 分卷閱讀446 ,撞開縣衙大門揚長而去。 身後一群衙役們面面相覷,他們聽到楊宗志的大名,一個個哆哆嗦嗦,哪裡還敢放膽去追,便是牆頭上的何淼兒和岳靜也險些跌落下來,她們方才聽清楚婷姨那妖媚無比的嗓音,甜蜜蜜的從客房中傳來,說什麼……我便是志兒他一個人的啦,姨娘會越變越乖,何淼兒和岳靜兩人長大了自己的小嘴,滿面恐懼般的驚訝,後面楊宗志再說什麼,再作什麼,甚至一直到騎馬出縣衙,這兩個小丫頭也沒有回過神來,竟然忘記了去叫。 過了一會,衙役們轟然散開,月色冥然,霜白如露,岳靜幽幽的回過神,慌張的喚道:「淼……淼兒……」 聲音發顫,便如何淼兒此刻的急促心跳。…… 今天兩萬二千字,補上昨日的綽綽有餘吧,求票也求得心安理得,大家看著意思意思,嘿嘿! .com第494章聚義之一 冷風如刀,迎面刮在臉頰上,楊宗志將懷抱中的火熱嬌娃再緊了一緊,緩緩拉住馬頭,驀地……他忍不住偷偷回身瞥了一眼,長街的盡頭一片寧靜清冷,霧濛濛的隱約只能聽見犬吠之聲,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呆,不禁暗道:「怎麼……淼兒和靜兒沒有跟來麼?」 他這一程來勢極快,顧磊言辭中猶急如焚,楊宗志聽在心頭光當一響,忍不住暗罵自己太過大意了,明明那華英將圖滿的打算都告訴了自己,自己總是想著婉兒留守在鴻冶城,便是信得過的,卻沒料到婉兒身懷六甲,體力和耐力比不上平日的三成,哪裡還能如同過去那般運籌帷幄。 楊宗志當即捨了聚義樓眾人,騎了他們帶來的所有駿馬飛馳趕來,一路上,扔掉了其中的三匹,終於在兩個時辰後,趕到了鴻冶城的郊外,正好遇見筠兒等人。 筠兒她們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說淼兒和岳靜已經先期追上去了,楊宗志將這些都記在心底,逕直向鴻冶城的縣衙飛縱而來,當他闖進縣衙大院時,餘光中看見院牆上兩個纖細的身影,幾乎快要忍不住跳下來,豈不正是何淼兒和岳靜那兩個丫頭,楊宗志故作未見,迅疾衝進客房中,看到圖滿和床上婷姨的那一幕,他當場便下了殺心,自想……如論如何,也不能讓婷姨受折辱的事情流落在外。 過去皇上要殺他,又賜他們一家反賊之名,前一回華英在長白山幾乎得手將他拿下,他也半點都不放在心上,甚至從未想過去出手反抗反擊,他拿住華英,本想放過不殺,便是覺得自己雖有反賊之名,卻不能自暴自棄,坐實了反賊這名聲,可是今夜看到圖滿禁錮婷姨,商怡婷躲在大床上露出一個嫣紅如血的小腦袋,他心頭血性怒氣冒出,再也忍不住要痛下殺手,哪裡還管得了這圖滿是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龍武衛的統領將官,殺他之後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後果。 不過想想客房中的情形,和滿那院牆上蹲著的兩個小丫頭,楊宗志又計上心頭,耐不住又拿住圖滿作下了審問的一節,其原因……無非是要借這一舉動偷偷告知淼兒和靜兒,自己和婷姨乃是兩情相悅,彼此互相深深愛戀著對方,這般患難見真情,也好讓她們偷偷回去告訴其他人,讓大家先有個心理準備,商怡婷蒙頭蒙鬧的,芳心竊喜之下,在客房中大聲嬌媚起誓,驕傲無比的說外面的人都聽好啦,她只以為是喊給那些衙役們聽,卻又哪裡猜得到淼兒和岳靜也躲在外面的牆頭上。 楊宗志聽得暗暗好笑,便也不阻止她,而是任由她將自己的心底話通通都說了出來,然後一刀殺掉圖滿,帶著商怡婷出走,這般緩緩的馳在長街上,那兩個小丫頭卻是再也沒見蹤影,楊宗志心知她們定然有些震怒,甚至……甚至不知所措,暗想這也是沒有半點法子的事情,自己乍一知道婷姨被人捉走後,憂心忡忡,幾乎不可自制,便是要他反了全天下,他也是眉頭都不會皺的,如果要讓一群小丫頭們接受商怡婷,或許只能這樣,要不然……自己前幾天也不會想出那麼個怪主意了,若早知道有今日,何必又要去麻煩別人,趁著今晚速戰速決,也好早些給商怡婷一個交代。 身邊寒風嗚嗚吹奏,許是又要落大雪了,可是懷中的嬌軀卻是噴著幽幽的媚火,楊宗志想著心事,忽然驚覺手掌中彷彿抱著火炭,他微微一呆,低下頭來,柔聲道:「怎麼了,出虛汗了麼?」 商怡婷死死的壓抑著心頭噴湧而出的,卻是徒勞無功,漫說她此刻蜷縮在楊宗志舒服的懷抱裡,就算現在抱著她的是一個鐵石人兒,那媚藥恁的厲害,她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再也撐不下去,楊宗志說過話後,隱約嗅到一股隨風而來的甜膩甘醇香味,卻又好像不是婷姨身上那淡淡的女兒家香氣和濃抹脂粉味,他心頭一陣奇怪,探出自己的大手摸到她的額角上,額角上如同著了火一樣,楊宗志暗道一聲:「不好!」 趕緊拉馬道:「你先躺一會,我這就帶你去找郎中。」 商怡婷酥軟無力的抬起小腦袋來,秀媚無比的白了他一眼,咬住紅唇道:「找……找郎中作甚麼?」 楊宗志皺著眉頭,柔聲道:「你……你這是傷風上火,不妨事的,找一個好郎中,給你開幾貼藥,吃下去便會大好了。」 商怡婷聽得噗嗤一聲膩笑,迷離著秀眸,沒好氣的道:「你以為自己是郎中大夫呀,偏偏……偏偏要自作聰明。」 嗓音幽幽,甜蜜中略帶一些膩人的沙啞。 楊宗志哦的一聲,狐疑的問道:「難道……你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癥結所在?」 商怡婷小臉通紅,朝他溫暖的懷抱中又緊了一緊,小小聲道:「我是……我是中了媚香哩,你可不懂了吧。」 楊宗志口中復念幾聲,搖頭道:「的確不懂,是……是中毒了麼?」 商怡婷哎呀一聲,抬起火熱的小手兒點在他的額頭上,嬌啐道:「你……你這個傻志兒,媚香……媚香便是春藥啦,那圖滿志在奪取我的身子,我死命不給他,他……他便給我下了這個呀,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的話,我當真要保不住啦。」 楊宗志齜目怒道:「這該死的圖滿,我真真後悔沒有剁下他的手足,再慢慢折磨死他,那……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商怡婷抬起小臉嫵媚的睨了他一眼,小小聲羞澀道:「還能怎麼辦,志兒啊,婷姨……婷姨真的是將什麼都給你了呢,你說說要把婷姨怎麼辦。」 楊宗志昂起頭來,向身後急急的瞥了一眼,下意識暗想:「不知道……淼兒她能不能治好這什麼媚香。」 身下一隻火熱的小手兒死命的擰住他的耳朵,商怡婷咬著牙尖,嬌氣道:「我讓你還給我裝糊塗,我叫你還裝,人家都跟你這樣說了,你……你難道還要丟下人家不管麼,你怎麼能這麼狠的心腸哩。」 楊宗志垂頭一看,這妖媚的姨娘彷彿是氣得緊了,咬牙切齒的瞪眼怒對著自己,可在自己的眼底裡,她實則是嬌軀輕顫,又羞又怯,口齒中噴薄出蕩人心魄的醉人氣息,和那看似慍怒卻又嬌媚無比的話音,一道漫入耳角,寒風拂面,他的心頭仍是熏暖不已,咧嘴哈哈笑道:「哦,原來治好姨娘的藥便是我麼,你早說嘛,你就算不說這些,難道今晚我便能放過你了不成。」 他心下想的清楚,此刻即便是淼兒可以治好這媚香,以那丫頭死心眼的性子,這會子指不定在對天大罵自己呢,自己去求她,最多碰個軟釘子回來。 當下楊宗志拉轉馬頭,朝鴻冶城外飛快馳去,向北來到最近的岱州城內,岱州地處北郡的南端,是入鴻冶城門戶後的座古城,岱州城大,比起鴻冶城的格局奢華了不少,楊宗志抱著商怡婷逕自入住在岱州城內的醉風樓裡,叫人開了一間幽靜的上房,抱著商怡婷走進去一看,這大妖精已經是嬌喘吁吁,媚眼噴火的了。 楊宗志將她酥軟如同抽條柳枝般的嬌軀放在秀床上,商怡婷的身子剛一挨到床面,卻又是飛快的彈起來,抱著他的脖子,媚聲不依的道:「我不嘛……你別丟下我,志兒你快過來,人家……人家讓你吃個乾乾淨淨。」 楊宗志失聲笑道:「我總得去擦一下吧,跑了一整天,渾身上下都汗透了。」 商怡婷嬌癡的揚起玫紅色的小臉,笑嘻嘻的道:「我才不嫌棄哩,志兒身上的氣味,人家愛惜的緊。」 她一邊說話,一邊幫楊宗志解下錦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角邊,回頭媚笑道:「你果然穿著我給你作的衣衫,嗯……等回頭我再給你多作幾件,這樣呀,你一年到頭都穿著我的寶貝衣服,看你還怎麼忘得掉人家。」 楊宗志嘿嘿笑道:「我怎麼會忘得掉你,婷姨……你別動,今夜便讓志兒來服侍你。」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羞,伸手摀住嬌暱的道:「你……你……不許你再叫人家婷姨啦,我後悔啦,倩兒她說不願意給你當妹子,我……我也不願意作你的姨娘,我要給你……給作……嚶嚀……」 正說話間,她忽然感覺到胸口一涼,展開手看看,原來自己罩在外面御寒的短襟,不知何時被楊宗志扯了下來,商怡婷又羞又臊,忍不住拚命的扭擺著水蛇細腰,楊宗志拉住她束腰的緞帶,嘿的一聲,忽然緞帶中飄出一個精光閃閃的東西,叮嚀一聲落在腳邊。 楊宗志看得微微一愣,俯下頭拾起那東西,見到是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刀尖上寒氣陣陣,凜然反射著蠟燭的森森利光,他蹙眉道:「你……你藏著這個,難道是要拿它去殺圖滿?」 商怡婷咬住紅唇,媚聲媚氣的道:「沒有呢,我是個弱女子,我殺不了他的,就算僥倖得逞,我也逃不出那縣衙,但是志兒呀,人家要給你留著身子,你不碰人家,我也不能給任何其他人看到或者碰到,我雖然力氣小,可是這把刀子卻鋒利的緊,我拿著它,便是要刺破自己的胸膛,甚至……甚至連自己的羞人處,也要劃得稀巴爛,總之不能給其他人看到一點。」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陣感動,呆呆的喚道:「大妖精,你……你這傻丫頭,日後你再也不許離開我一步,我一輩子護著你,貼心疼著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商怡婷放肆的嬌吟一聲,歡欣之極的撲進他的懷中,楊宗志便拿住這把匕首,挑開她緊緊束住的圍腰緞帶,然後將匕首咄的一聲擲回到桌面上立住,道:「這東西你以後再也不許碰了,我給你收好。」 束腰解開,無風的向兩邊分出岔口,上雪白的細膩在燈火下若隱若現,商怡婷咯咯一聲膩笑,自豪的挺起兒,將那峰尖頂得高高立起,朝楊宗志風情萬種的擺手,輕輕叫道:「志兒……快……快過來。」 楊宗志看得目中一赤,心下暗歎:「要人命的妖精……」 便騰身撲了過去,用大嘴咬開她緋紅色的肚兜,一對瑰寶般的豪聳胸乳霎時彈出眼前,楊宗志心頭猛地一跳,忍不住含住其中的一顆,放在嘴中品嚐吮咂,商怡婷的既圓又大,高高的向上翹起,偏偏那乳尖卻又極為細小,嫩紅色猶如熟透的葡萄,楊宗志的動作放肆的緊,商怡婷呀的一下呻吟,放出一頭秀麗的長髮躺倒在床頭,深深的撫摸他的面頰,濃膩的喚道:「志兒呀……你……你真的願意碰我了,人家這不是在做夢麼?你走以後,人家天天聽你的話,洗的香噴噴的等你回來抱我,你不在的日子裡,人家想你想的睡不著覺,人家真的……真的是快要在她們面前裝不下去了呀。」 楊宗志嘿嘿大笑一聲,促狹的眨眼道:「是不是作夢,你自己一試便知。」 說完將她的一捧細膩乳肉推起來,乳尖徑直立在商怡婷自己的小嘴旁,低聲笑道:「你自己也來嘗一嘗,又香又軟,果真好吃的緊啊。」 商怡婷羞得滿面紅暈,見楊宗志這般作弄自己,偏偏她心底裡又歡喜的發麻,便順著他的意思,偷偷伸出一截嫩紅的小舌頭,在自己乳尖上飛快的舔了一口,尚未品出滋味來,楊宗志粗著嗓音大笑一聲,俯子叼住了她的紅軟小嘴,和她舌尖相互觸碰,吻作了一團。 商怡婷咿呀的嚶嚀一聲,頓時覺得自己的濕濘的厲害,小褻褲隱約都被打透了,楊宗志吻人的動作極為細緻溫柔,大舌頭一出一進,時而會纏住她的小巧粉膩,時而又會探進她的檀口中掃蕩一圈,抬頭咂巴咂巴大嘴,調笑道:「婷姨呀,你這吻技……當真不怎麼樣。」 「呼……」 商怡婷聽得心下一羞,卻又極為不忿,她在教坊司中浸多年,學得了一身伺候男子的媚骨功,只是方才意亂情迷之下,腦袋裡暈乎乎的任人作弄,半點都沒有施展出來,這當兒被楊宗志笑話之後,她才咬牙謹守心扉,依著過去所學和他纏繞著濕吻起來,楊宗志哈哈一笑,喘息道:「好厲害的妖精,我還有其他的對付你。」 商怡婷微微愣住,俏眼迷離的看著楊宗志當著自己的面,緩緩的褪下自己潔白的蘇裙,露出光潔溜溜的長腿又緊又窄,粉肉嫩嫩,兩隻腿心中,卻又有一絲淡粉色的褻褲擠住,楊宗志稍稍一呆,這大妖精的褻褲可不同尋常的緊,又窄又短,露出雪白長腿的不說,甚至只在肥膩的中擠了一條細縫,哪裡有什麼遮寒的作用,分明是個悶騷的誘惑男子的裝扮。 楊宗志用力的在她那得天獨厚的肥美香臀兒上掐了一把,激得商怡婷呀的嬌喚一聲,這才展手分開她又長又直的兩條,腦袋整個鑽進了腿心中,隔著薄如蟬翼的褻褲吻了上去,商怡婷啊的一聲,顫聲驚叫道:「志兒……你… 分卷閱讀447 …你快別,人家那兒……好髒的哩。」 楊宗志低頭一看,幽幽燈火下,這薄薄窄窄的褻褲俱都被濕淋淋的媚水兒打透了,脂香湧起,他搖頭道:「誰說好髒了,婷姨的這裡才是天下最最美味的地方,而且……而且還香氣撲鼻的緊。」 說罷又深深吸氣的含了上去。商怡婷高高的嘶叫一聲,但覺他熱熱的呼吸堵在,自己渾身觸電般亂抖,頓時沒有了思維,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只想著:「志兒他在親我……親我的那兒呀,志兒……你……你輕一點,哎呀,別咬住人家的……人家的豆豆呀。」 下面隔著褻褲潺潺的淌水不斷,楊宗志喝了一口下去,但覺得滿口清香,驚奇道:「真的有這麼香?」 商怡婷倏地回了神,伸手拉住他,羞怯無依的道:「那是……那是媚藥的作用哩,那藥名叫媚香一露滴春風,說的就是只要喝下一滴,那些女兒家便會渾身噴香,就連噴出來的阿褚物,都帶了香氣的哩。」 楊宗志嘿嘿笑道:「是麼?」 便又要湊下腦袋去喝,商怡婷死命的攔住他,幽紅著小臉嬌喘道:「志兒……你……你快上來,人家忍不住啦!」 楊宗志哈哈笑道:「忍不住也要給我忍著,我今晚不把你身上所有的洞兒都親過佔有後,絕不會進你的身子。」 商怡婷聽得媚眼發酥,軟綿綿的喘氣道:「你……你怎麼能這麼壞呀,你欺負人家,欺負得越狠了,是不是就會愈發的得意。」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我方才進入縣衙客房,看見你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上,小臉通紅,那一刻……我真的嫉恨的要發狂了,直忍不住要將那圖滿千刀萬剮才好,婷姨大妖精,我今晚要你發的誓,可不是對你說笑,我不能忍受日後再有一個男子見到你這般風情依依,便要將你渾身上下全都佔住了,才算如願以償。」 商怡婷心兒禁不住也酥了,他這話……分明是愛自己才會說的呀,商怡婷咯咯嬌笑著酥啐道:「霸道的壞傢伙,嗯……算了,人家既然什麼都給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你說要佔滿,那就佔滿吧,我的心軟,總是忍不住什麼都依了你才好。」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展手褪下自己的錦袍,露出一身遒勁的健軀,商怡婷媚眼一迷,喃喃的道:「壞志兒……壞志兒。」 便見楊宗志跳上大床來,忽然雙手擠住自己的兒,火熱的鹿角分身衝進來,笑道:「來婷姨,讓我來破掉你的初個洞兒。」 商怡婷尚未作出反應,楊宗志便嘿的用力向前一頂,從深深的夾谷中衝了過去,逕直頂入到商怡婷的小嘴中,商怡婷下意識張開小嘴,卻覺得那壞東西又粗又大,頂得自己險些呼吸不暢,看著楊宗志快慰無限的瞇住眼睛,商怡婷這才狠狠的用力含住它,探出舌尖吸了一口,繼而放它出去,又在自己胸前深深的溝壑中前來穿梭。 如此小半個時辰,楊宗志才哈的一聲停下來,笑道:「下一個。」 然後將商怡婷水蛇般的柔膩嬌軀轉一個彎,忽然沉下腰從後面刺了進去,商怡婷啊的一聲嬌吟,膩聲哭泣道:「志兒……志兒,你進錯了,不是這裡呀!」 楊宗志咬著牙道:「怎麼不是這裡,美婷姨你這兒可真緊,臀兒又肥又大,夾得我甚為……甚為舒服。」 商怡婷背對著他,苦著小臉羞啐道:「你便……你便欺負人家吧,今晚你不把人家的小命拿走,看來你是不會開心啦!」 經過最初的不適之後,商怡婷竟然感覺到自己舒爽的緊,隔著一層薄膜後,便是自己的私密處,那粗大的東西一進一出,前面後面都能感同身受,直到半柱香後,楊宗志才哈的一聲,揮汗如雨的道:「成啦,我來伺候婷姨。」 商怡婷憋著小嘴,低低呻吟道:「人家……人家才不稀罕呢。」 可是她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貝齒咬住輕唇,下面卻是夾緊修長的,互相死命的絞纏。 楊宗志探手分開那肥美的,將那一小片的褻褲推到股溝一邊,芳草稀疏,露出下面一小截紅粉色的膩肉,肉縫若隱若現,掛滿亮晶晶的絲液,向外伸出一截小小的舌尖,楊宗志吸氣沉身一番,猛地向下劇烈的刺去,商怡婷高高的彎起水蛇般的腰肢,蹙眉苦苦的呻吟道:「哎喲……哎喲,狠心的傢伙,你……你要了人家的命啦。」 楊宗志低下頭去一看,忽然面色矍然愣住,這兩條當中,自己和商怡婷私密的的結合處,此刻正在汩汩的向外噴著血水,順著肉根沾濕了大床,殷紅無比如同梅花,楊宗志訥訥的道:「你……你……難道,竟然是頭一回。」 商怡婷沒好氣的抬起煞白的小臉,沒命的扑打他的胸口,失聲嬌啼道:「是呀,你以為你的姨娘是天底下最最賤的女子,現下已經跟了幾百上千人同過床啦,是不是,哼……壞志兒,人家……人家恨死你了。」 楊宗志苦著臉,受了她好一頓埋怨粉拳,心下不禁暗暗內疚自責,他當然也以為商怡婷出身妙玉坊,絕非落紅初次,因此才會這般帶著嫉恨,作出了要將她所有的幽洞兒都佔住的荒唐事情,卻沒預料人家才是真個的冰清玉潔,在那種環境尚能保持著身子乾淨,卻又何其難得,楊宗志肅下面龐,低頭歎氣道:「對不住……我……我沒想到的。」 商怡婷聽了這話,心思頓時便又軟了,她噗嗤一聲嬌笑起來,深情的撫弄他的面頰,小臉上梨花帶雨的癡迷無限道:「幹嘛作出這麼一副樣子呀,弄得人家心裡面酸酸的,吟……人家剛剛失了身嘛,總是……總是會有些失落的怨怒呀,這身子啊……人家給你存了三十年了,你到了今天才來拿走,三歲的時候,你在人家胸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那牙印子深的……直到現在還有看見一絲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捧出自己左手邊的豪聳膩肉給楊宗志看,燈光下,果然能看見一道淺淺的細痕,留在乳尖上。 楊宗志目中一赤,經不住彎腰下去,高高抱起她的,哈哈笑道:「這便是了,你給我咬了,從此之後心也給我了,這麼多年後,我再來給你賠罪,不知道會不會遲了一些呢。」 他話音剛落,便沉下氣來,死命的向前頂了進去,飛快的前後動作,耳聽著商怡婷抱住自己的脖子,小嘴貼上耳角,嘴中密密麻麻的膩吟聲,在耳邊響成了一串。…… 一直到了第二日的晌午過後,商怡婷才悠悠的醒轉過來,瞇著彎彎的媚眼一看,窗外光線明亮,折射在窗台和大床邊,頭頂上依然還能聽見呼呼的沉沉鼾聲,商怡婷凝住眉頭仔細的聽了一會,不由得整個小心思都醉了,低頭看看被窩中,自己和楊宗志赤著身子絞纏在一起,自己的下面,便也和他保持著昨晚最後的那個姿勢,商怡婷小臉一羞,不由得暗暗啐道:「哼……霸道的傢伙,你是……你是活該!」 聯想起昨夜裡,這壞傢伙將自己霸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初次都被他一次搶走了,而且作到後面……自己都記不得到底是作過了幾次,或許是……六次,或許又是七次八次,總之他一邊壞笑,一邊讓自己換了許多不同的姿勢,那些姿勢呀,一個個都羞人的緊,有些什麼讓自己跪在地上,高高的翹起雪白的肥臀兒,甚至……他還拉著自己走到紙窗邊,將紙窗微微打開一道縫,看著醉風樓下的靜謐夜景,讓自己的一條美腿高高舉在窗台上,從後面深深的刺了進來。 商怡婷的心思軟,寵著他膩著他,根本沒法子推拒他,無奈下只能拚命忍住羞怯,依了他一回……又一回,作到最後自己已經累得站不起來,舒服的噴潮連連不斷,這才咬著小牙將他摁在床上,纏在一起昏沉沉的睡著了,醒來一看,那壞傢伙比自己睡得還熟,商怡婷卻是甜蜜幸福的想要開口嬌喚,她輕輕伸出自己的小手兒,柔柔撫弄著著他稜角分明的胸膛,癡癡心念:「志兒呀,人家終於是你的人了,日後再也……再也不會離開你一步。」 正在這時,頭頂上的楊宗志忽然輕輕喊了一句:「不要碰她……」 商怡婷聽了,更是心思裡柔柔的發酸,癡癡念道:「不會,人家不會讓人碰的,過去沒有過,以後……以後也只有你才行。」 依依愛戀湧上心頭,商怡婷忍不住抬起小腦袋,癡迷的舔上了楊宗志的嘴角,伸出一截猩紅色的小,沿著楊宗志的嘴唇舔舐了一番,然後才叫小探進楊宗志的大嘴中,媚香無比的津液順著渡進去,楊宗志咕嚕一聲,忽然醒了,睜眼一看,秀兒……那丫頭卻是不在身邊,自己的枕頭邊香噴噴的,嘴中還有一個甜軟膩人的小東西在作怪。 楊宗志嘿的一聲,含住那一截小嫩舌吮了一口,然後抬起胳膊撫上那熟美之極的肥臀纖腰,呼呼喘氣道:「怎的,昨夜不夠,婷姨你又想了?」 商怡婷小臉一羞,俏生生的咬住他的耳垂道:「不是說了嘛,人家後悔啦,再說……再說你都已經把人家這樣了,你幹嘛還要叫我婷姨呀。」 楊宗志嗯的一聲,半坐起來,讓商怡婷舒服的貼在自己的胸前靠下,笑嘻嘻的道:「可我還是捨不得啊,貼心的小妹子,我倒是有了好幾個,甚至和我年紀相當的,我也不少,可是大過我的姨娘,我便一個都沒有了,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有一對親身父母,又有一對養父養母,現在卻全都死了,我總是盼著能有一個貼心的丫頭,能像爹娘那樣的管著我,只有這樣的她,在我心中才是獨一無人,不是麼?」 「獨一無二呀……」 商怡婷媚人無比的秀眸一酥,忍不住砰砰心動,她蹙著彎眉沉吟片刻,忽然嬌癡的揚起小腦袋來,俏生生的瞪著他道:「那……那我就給你作姨娘,但是……你不許不碰我,也不許冷落我,不然的話,這姨娘我便不當啦!」 楊宗志笑著抬起自己遊走在她熟媚嬌軀上的大手,促狹的點頭道:「你看看……我還能作到不碰你麼?」…… 今天太忙了,在四川體院吃飯,碰到一個絕色的極品,絕對費幼梅級別,呃……所以回來晚了! .com第495章聚義之二 起床後,楊宗志略略梳洗一番,便叫商怡婷下去一道用飯。 可在門外左等右等,也不見商怡婷出來,他無奈只得又進門去催,抬眼見到那大妖精坐在紙窗的銅鏡邊細心修飾粉妝,淡容素裹,她抬起玉手將一頭烏溜溜的長髮打散,慵懶的垂放腰際,秀髮濕漉漉的帶著水漬,水蛇細腰被緞帶束縛住,緊的好像要從中折開,從身後看……膩乳肥臀在蘇裙下綻放,春色盡顯無疑。 楊宗志嘿嘿一笑,這豐腴無骨的姨娘已經夠美夠艷的了,還要再這般精修巧裝打扮,可不是要迷死自己麼,待得商怡婷回過頭來對他甜甜露齒一笑,兩人便攜手下到醉風酒樓中,他們今日起的晚,而商怡婷又在房中盤桓半晌才露面,眼見著時辰快到申時。 錯過了晌午的飯點,眼下這醉風樓中只坐了少少的三兩人,楊宗志和商怡婷尋了個靠窗邊的雅位坐下,喚來小二點菜,小二拿出菜譜,滔滔不絕的介紹道:「公子爺夫人要用些什麼,小店在岱州城裡薄有微名,客官們常點的都是糖醋裡脊,飄香魚,芋兒豆腐,對了,小店還有拿手的粉蒸大排骨,要不然也給二位上一盤?」 楊宗志聽得呵呵一笑,這店小兒看樣子心靈嘴巧,推介起他們醉風樓的菜譜來更是不遺餘力,照著菜單上一看,原來他盡撿貴的說,那些便宜一些的,便一個也不提,當下他沉吟著還未答話,商怡婷卻是咯咯膩笑道:「好,你說的這些,各上一份,對了還有什麼好酒麼,他呀,最愛喝酒了,二十年以上的女兒紅有沒有?」 楊宗志轉眼一看,見商怡婷情面帶歡愉的膩笑,昨晚粉潮過後更是俏臉嫣然嫵媚,平增幾許麗質秀色,他不禁暗想:「二十年以來的女兒紅,豈不是更貴了不成?」 女兒紅出在東南的寧安府紹興一帶,窖藏十年以上的便是少之又少,彌足珍貴,而二十年的藏酒,一滴酒不吝於幾塊碎銀子,那可價值不菲,繼而又想:「昔日婷姨在洛都城中大撈特撈,僅僅一個三絕花魁之夜,便讓她攥走了白銀幾十萬兩,看來果真是富足的緊。」 店小二乖巧的誒了一聲,忙弓腰道:「有的,有的,兩位稍等片刻,小的馬上就給你們呈上來。」 說罷下樓支著嗓門大喊道:「糖醋裡脊,飄香魚,芋兒豆腐,粉蒸大排骨各一份,二十年的女兒紅一壺勒!」 此刻酒樓上生意清淡,像他們這般大把花銀子的可是少見的緊,樓中餘下的幾個酒客們聽了小二喊話,不由一個個側目而視,待見到這艷光四射的熟媚佳人,卻又侷促的垂下了頭,口中咳嗽連連。商怡婷不以為意的咯咯一笑,抿著小嘴道:「志兒呀,那小二方才……方才叫我們什麼?」 楊宗志下意識回想道:「他叫我們……嗯?」 剛才下樓來那一會,那小二迎將上前,似乎是開口喚了一句「公子爺和夫人」商怡婷不待他答話,甜甜的撫著嫣紅小臉,膩聲又道:「他說……他說咱們是夫妻哩,咯咯,這小伙子……可真會說話。」 楊宗志不禁啼笑皆非,敢情著人家便是叫了這麼一句不關痛癢的稱謂,便引得商怡婷心懷大悅,忙不迭的花了大把的銀子去買酒菜,看著商怡婷手撫小臉,媚眼癡癡的瞪著自己,楊宗志暗暗恍惚:「是了,她終還是害怕,人家說我們年紀不相稱,看著便不像是一對夫妻,而是長輩和子侄。」 分卷閱讀448 如此一想,他心底不由得柔柔的一酸,伸手握住她放在臉頰邊的小手兒,低聲道:「你理會這些作甚麼?」 「怎麼能不理會呀……」 商怡婷嫵媚的白了他一眼,撇著粉紅小嘴說道:「人家的年紀就是大了你九歲嘛,所以在洛都的時候,人家明明心裡面裝著你,可是卻不敢越雷池半步的,那個時候……你是堂堂年少大將軍,前途無量,人人敬仰,我只要想一想和你的身份差別,便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的呀,根本不敢往下去對你有所表示,後來……人家賴著小臉跟你到北郡後,你身邊的小丫頭們,想都不想的便開口叫人家婷姨,你……你知道人家聽了有多委屈的麼,人家看著你在我面前把淼兒的處子之軀奪走,你知道……你知道人家那時候,又有多羨慕的麼?」 「是了……」 楊宗志點了點頭,心下一片融融的感慨,沉吟半晌,忽然輕笑道:「如今你還怕個什麼,我說了再也不讓你受半分委屈,必定說到做到,這次我們回幽州城後,你一進屋,便對筠兒她們摀住小臉,大哭一場,待得她們問你之後,你便將昨夜所有的罪責推到我頭上,她們心疼憐惜你了,自然只會怪我,對你嘛……便會慢慢轉過心思了。」 商怡婷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笑嘻嘻的楊宗志,微張著小嘴,訥訥的道:「你臨走的時候說,這一趟回程之際便要將……將人家抱上秀床,給人家一個交待,難道……這便是你想出來的好主意?」 楊宗志輕歎一聲,苦笑著搖頭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裡能掐指算到圖滿會對你動了妄念,嗯……我本來是想了另一個主意出來的,過幾日便要試一試了,不過那辦法和現下也差不多,圖滿貪念你一身酥骨媚肉,自己仰著脖子流盡了口水,到最後……卻是便宜了我,哈哈,他竟然會幫了我一道,恐怕是死不瞑目的。」 商怡婷嬌媚的斜睨了他一眼,噗哧一聲,柔柔的嗔怨道:「就你最得意了,可是你讓我去找筠兒,婉兒她們哭訴,讓她們都來怪罪你,人家……人家又捨不得了,怎麼辦?壞傢伙,你不許想這樣的笨法子,讓你自己受委屈,如此來成全人家,我……我不依你的,你說讓我作你的姨娘,又作你的枕邊人,我都聽你的話,可是這一回……我卻絕不答應了。」 楊宗志誒的一聲,正要繼續勸說他,忽然身邊那小二高聲大喊道:「來咯。」 手舉著一個菜盤,端了四樣熱氣騰騰的小菜上桌,然後又拿出一壺熏酒,給楊宗志和商怡婷分別斟了一杯,客客氣氣的笑道:「公子爺,夫人,你們要的酒菜都上齊了,請慢用。」 話音還未稍落,酒樓下的長街口便傳來光光大響,聽著似乎是有人在敲鑼打鼓。 楊宗志三人一起透過窗欄看出去,見到有一群漢子們站在長街口上,拿著紅綢絲緞巡街而過,人群的正前方有幾人拿著鑼鼓嗩吶,叮叮噹噹的敲個不停,楊宗志心頭微微好奇,隨口笑道:「怎麼今天是黃道吉日麼,看來有人要出嫁了,咱們正趕上送親的隊伍。」 「不是吶……」 小二笑呵呵的接話道:「這可不是什麼送親的儀仗。」 「哦……」 商怡婷嫣然嬌笑道:「不是送親,還能是什麼?」 只看這儀仗隊伍的列陣和氣勢,便覺得喜意透出,楊宗志過去在洛都城時,曾經親自去迎娶過鸞鳳公主,因此頗有感觸,不過在洛都皇宮外等候的儀仗,比起眼下這少少的數十個人,氣派便大了不知道多少。 小二掰著手指頭,一五一十的認真解釋道:「這不是年關要到了嘛,咱們岱州城啊,歷年來都有舉辦女兒會的習俗,而且好像聽說就是今晚啦,縣太爺親自主持,所有岱州城待嫁的姑娘都可以去露露臉的。」 商怡婷旖旎的蹙眉道:「女兒會呀……是,作甚麼的?」 楊宗志在一旁笑道:「嗯,這我倒是聽人說過一次,據說……這裡每年要在全城的小姑娘中,甄選出一個最最麗質娟秀的出來,然後全城的老少爺們趁著這個機會,歡慶新年,圖個樂子。」 商怡婷聽得大感有趣,蕩起膩人的歡顏,咯咯嬌笑道:「就是今晚麼,志兒呀……你,你一會吃過飯,也陪我去看看熱鬧,好不好哩?」 楊宗志微微一愣,他原本的打算是吃過飯後,即刻啟行往北,去幽州城與眾人會和,畢竟現在義軍之事迫在眉睫,蠻子們說不定馬上就要打過陰山來了,他方自坐上義軍首領的位置,百廢待興,對各方面情況都還陌生的緊,正該早點回去熟悉人員,籌謀下一步的打算。 可是轉眼一看,商怡婷說過話後,一雙媚人的秀眸定定的凝視著自己,眼光中俱都是火熱急切之意,楊宗志一呆,暗想:「她在洛都城中多年,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又何必要特意的去看什麼女兒會?」 他心中倒也知道,商怡婷如此軟語相求,說不得還是想與自己單獨多呆一些日子,設若回到幽州城後,自己忙著軍務,而她又要在眾人面前違心假扮自己的婷姨,想要如同此刻這般暢快淋漓的說些親熱話,肆無忌憚的在自己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可就難得緊了。 前一段時間,楊宗志帶著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來到鴻冶城,便又急匆匆的出門去了關外,她一面要強顏歡笑的在大家面前拿住臉子,一面又心底裡暗暗思念自己,決不能像一干小丫頭那麼,將她的心事透露給外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或許真的只有自己能體會一些,楊宗志柔柔的歎了口氣,輕笑道:「你想去看,那我們便去看看就是了。」 商怡婷聽得心頭大喜,咯咯膩笑著催促他道:「嗯,那……那你快吃,吃完了咱們就去趕場,不然的話,說不定最熱鬧的場面就看不著哩。」 當下二人匆匆的吃過了酒菜,尋了小二會過賬,便相依著下樓在街心上漫步遊走。 身邊冷風吹來,商怡婷哆嗦一下,眼見周圍都是陌生的面孔,她輕輕的依偎進楊宗志的懷抱裡,抬起小腦袋,吃吃的膩笑道:「嗯,真好……」 楊宗志卻是心中微微發酸,只不過是與她一道吃過飯後牽著手,走在街邊散步罷了,難道對她來講,這也是一件奢望的夙願不成?年關將近,街邊上擺滿了小攤,商販們正在大聲扯著嗓子叫賣,一天之前,商怡婷還陪著倩兒,索紫兒她們在鴻冶城的商街裡大肆採買了一陣,那時候……一群小丫頭看得新鮮,牽著小手兒嘻嘻哈哈的遊走在各個攤販面前,拿起泥人兒,又拿起花燈轉轉,而商怡婷只不過靜靜的跟在她們身後,並不興奮急切。 可是眼邊人換了楊宗志,商怡婷才漸漸流露出一股小女兒家的爛漫情態,開心快意的拉著他,流連在每個小攤跟前,一會子搖晃楊宗志的胳膊,嬌聲央求他給自己買來一串冰雪糖葫蘆,先舉到楊宗志的面前,讓他啃下其中最大的一個,然後才自己抿著小嘴吃得滿嘴嫣紅,一會子……又拉著他擠到人群中去看巡街的祭祀之禮,將兩隻翠白的小手兒都險些拍爛了。 時日漸晚,岱州城內卻是歡騰一片,參觀廟會的人群將街道上擠得水洩不通,處處張燈結綵,紅燈高掛,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東門口,眼前一座寬大的城隍廟,廟前鋪設了一個兩人高的擂台,花色的彩娟上寫著「女兒會」幾個大字,商怡婷玩的樂此不疲,便讓楊宗志拉著自己擠到跟前,墊著小腳丫朝裡面觀望,見到擂台上果然站了好些個小姑娘,那些小姑娘服飾打扮不同,甚至情態各異,不論長得到底怎麼樣,至少一個個青春年少的緊,想來……便是這岱州城的精華麗色所在。 商怡婷回頭嬌笑著讚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呀。」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湊近她香噴噴的脖頸邊,吐著熱氣道:「我的婷姨要是也站上去的話,那才叫迷住這岱州城老少爺們的眼,那些小姑娘哪能和我的婷姨比呢。」 商怡婷微微縮了一下雪白的脖子,回頭閃爍著媚眼,吃吃的嬌啐道:「你就會說話討人家開心,哼……壞傢伙,你的婷姨老了呀,哪裡能和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去比的。」 楊宗志誒的一聲,搖頭道:「你哪有什麼老相,婷姨啊,今日出門之前,我見到你在客房中仔細打扮了許久,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賽雪,點絳朱唇,哪一點又比那些小丫頭們差了。」 商怡婷嫵媚的瞥了楊宗志一眼,心下暗道:「哼,壞傢伙,我這麼打扮,還不是……還不是為了襯住你麼,否則的話,那小二又怎麼會叫公子爺和夫人哩。」 身前擂台上鑼鼓陣陣,眼見著即將開幕,忽然……楊宗志低頭對她促狹眨了眨眼,接著伸手在她挺翹的肥臀兒上重重撫了一把,揚起左手高聲叫起來道:「各位鄉親,我這裡還有一位小姑娘,她也是來參加女兒會的,請大家讓一讓……讓一讓!」…… 夜裡回了醉風樓客棧,商怡婷兀自還興奮的滿面俏紅,轉頭一瞥,燈光下,楊宗志懶洋洋的斜靠在躺椅上,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的背影,她心頭沒來由的又甜又酸,忍不住皺起鼻尖啐他道:「壞傢伙……你……你怎麼能自作主張的讓人家去參加什麼女兒會哩,人家這麼大年紀了,沒被別人……趕下台就算不錯了,哪裡還能忍得下這個臉子,你可不知道……方纔我站在擂台上,緊張的全身發抖,差點虛脫下來了哩。」 她說到這裡,自己倒是宜嗔宜喜的露齒嬌笑了出來,神情足見歡愉,楊宗志稍稍抬起身子,嘿嘿笑道:「岱州城的那些小姑娘們,若是知道今天來搶走她們花魁娘子封號的人,根本就在岱州城沒有呆過幾天,可不知會不會一個個氣歪了小嘴。」 商怡婷聽得噗嗤一聲,不覺羞意湧起,便轉頭坐在銅鏡前,將一身淡淡的容裝緩緩卸下。 背後的楊宗志繼續哈哈笑著道:「方纔走之前,那縣太爺給我封賞,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道,令姐麗質天生,溫婉端莊,實在是我岱州城人傑地靈之佐證,本官甚慰,本官甚慰!」 商怡婷雖是躲避著他的目光,聽了這話仍然不禁羞得面紅耳赤,扭著水蛇細腰,摀住小臉,顫聲啐道:「不許……不許你再笑我了,不許你再說了。」 楊宗志唔的一聲,止住調笑,低頭一看,見到這大妖精許是害羞的緊了,不再轉身回來與自己說話,而是靜靜的將一身瑤白色的蘇裙緩緩從身上褪下來,露出緊致服帖的朱紅色胸衣,幽幽燈火從後面照射過去,只見到那雪白豐腴的雙肩輕輕揉動,紅白相襯,分外迷人。 楊宗志心頭歎息一聲,從躺椅上站起來,走到她身後環抱住她的細腰,低頭一看,商怡婷的小臉上卻是掛滿了珠淚,點點滴滴剔透入骨,楊宗志歎息道:「說話說得好好的,幹嘛哭了。」 商怡婷漸漸轉過頭來,依偎進他的懷中,抿住小嘴嬌聲道:「人家……人家是開心呢,志兒啊……婷姨……婷姨幸福的快要死了哩。」 鼻端儘是商怡婷身上那妙媚的女兒家香氣,楊宗志心下一軟,便覺得自己為她作的實在太少,她為了自己,捨棄了昔日輝煌的一切,跟著自己來到北郡過日子,正如顏飛花前幾日所說那般,「那是因為……她決心要將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押上去了呀,她還生怕不夠,又要四處去舉債,她為了什麼?」 纏綿的話語猶自在耳邊迴盪,此刻佳人縱體入懷,軟玉溫香獨抱,楊宗志才感覺到微微有些真實,彷彿過去那個站在妙玉坊花船上,手裡揮舞著一根噴香絲帕的妙人兒,那個言辭鋒利,從不墮人下風的妖冶婷姑姑,驀地消逝不見,而剩下的,便只有這個癡心對待自己的美姨娘。 商怡婷伸手抹了抹自己滾燙的珠淚,口中呼吸嬌喘漸重,她忽然咯的一聲,轉過身來壓在楊宗志的身上,一對豐碩圓潤的豪乳死死的頂在他胸前,媚聲媚氣的嬌喚道:「志兒呀,婷姨……婷姨還要你像昨夜裡那般的欺負人家,甚至……你欺負的越狠越好,你不陪人家作到天明,婷姨是怎麼也不會放過你的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喘著劇烈的香氣,將自己鼓得快要漲破的肚兜隨手解下來,彈出雪白的膩肉媚骨,商怡婷嬌吟一聲,花蛇般的妖媚,便朝楊宗志狠狠的摁了下去。…… 翌日,他們果然又睡到晌午過後方才醒來,楊宗志這回醒了,頭暈眼花,身子骨也有些酸脹,不過這一次商怡婷卻沒再說什麼,而是乖乖的跟他回了幽州城,騎馬從高高的城門洞下穿過,逕自來到聚義樓下,楊宗志放下商怡婷道:「你先進去,她們應當住在這酒樓的頂上,這裡我讓人包下來了,我出去辦點事,再回來陪你說話。」 商怡婷依依不捨的拉住他的手,紅著小臉低聲道:「吟……你……你記得早些回來,我今天熬些豬骨湯,等你……等你回來喝。」 楊宗志嗯的一聲,拉轉馬頭便待出門去找霍二哥,驀地又轉回身來,垂頭問道:「喝豬骨湯作甚麼?」 商怡婷跺了跺小蓮足,嬌羞不勝的咬住唇皮道:「還能作甚麼……還不是……還不是給你補一補唄。」 她說了這話,再也不敢看楊宗志一眼,便飛快的轉頭向聚義樓上跑去,楊宗志聽著她細碎的腳步登登登的上樓,不過一會,樓上面便傳來不知是筠兒,亦或是紫兒脆脆的嗓音,嬌呼著大喊道:「姨娘回來啦……姨娘回來啦。」 語氣熱切,透著歡喜不盡之意。 楊宗志搖頭嘿嘿一笑,便到城北去尋霍二哥等人,義軍沒有番號,更加沒有駐地,因此只能 分卷閱讀449 擠在城北荒廢的土地廟裡,這些人從附近的地縣匯聚在一起,僅僅憑借的是一腔胸中熱血,渾然沒有想到過,要去和蠻子們交戰,手中沒有兵器,身邊沒有軍陣怎麼行,難道人人都拿著柴刀木棍上沙場不成。…… 今個回來的很晚,和書友們在QQ上吹了一會牛,一看,已經十一點了,無語,趕緊碼字! 至於朋友說為啥沒有把那「費幼梅」拍下來,呃……龜哥是這麼猥瑣的人麼,當著人家的面,好像還幹不出來。 還有說有新的少女登場,我想說,沒什麼新角色了,下面就是把每個人的結局交代清楚,錯綜複雜人際關係最後會變得簡單,不管是過去提到的那些,還是最新的小嬋,最後都會有個歸宿。 .com第496章聚義之三 商怡婷跟著索紫兒上了頂樓,沒走幾步,索紫兒便忍不住興奮之情,開口向樓上大喊了起來,話音落下,樓上便蹭蹭的下來了好幾個小丫頭,一個個抹著眼淚兒,朝商怡婷親暱的撲將過來,商怡婷一邊一個,摟著她們咯咯嬌笑道:「都哭什麼,姨娘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麼,快……都笑一個來看看。」 筠兒嘟著小紅唇,嬌暱道:「姨娘啊,我們……我們都擔心死了呢,生怕有一點意外發生,那……那咱們可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了。」 李十二娘點頭道:「是呀,姑姑,你以後再也別這麼傻了,你為了救我們給人家帶走,我們……我們又怎麼好過呀。」 商怡婷感動的彎起柳眉,咯咯嬌笑道:「好啦好啦,一個個都跟沒長大一樣,不會再有下一次啦。」 她抬頭一看,見到倩兒,婕兒甚至一個陌生的姑娘都簇擁在自己的面前,而何淼兒和岳靜卻是惴惴的站在門房邊,眼神複雜怪異的看著自己,商怡婷媚笑道:「淼兒你們怎的了,咦……這位可愛的小姑娘又是誰呀?」 唐小婕回話道:「婷姨,這是小嬋,她是……她是我和郎君這回,在路上碰到一個可憐小姑娘,她說不了話,眼睛……眼睛也不大好使,沒有去處,所以我們便把她收留下來了。」 商怡婷憐惜的拉起小嬋嫩滑受的小手兒,蹙眉道:「這麼可憐啊,那便把她留下來吧。」 筠兒等人親熱的拉起商怡婷,將她拉到門房內,商怡婷轉眉一看,見到門內大堂中有一個茶桌,此刻茶桌邊正威坐著一個文士一般的中年人,面相清嚏A黑鬚拂下胸前,而他身邊卻又有一個盤發的女子,年紀看上去也有四十歲出頭,商怡婷微微一愣,驚訝道:「這位……這位是?」 索紫兒咯咯嬌笑道:「婷姨啊,那是筠兒姐姐的家人呢,今日剛剛找到北郡來的。」 商怡婷輕輕點了點螓首,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過去見禮,而那中年人見過商怡婷這般妖冶媚人的風情,卻是下意識的蹙了蹙濃眉,不悅的問話道:「筠兒……那小子呢?」 筠兒呆呆的一愣,回頭問商怡婷道:「對了婷姨,大哥……他沒跟你一道回來麼?」 商怡婷笑著點頭道:「他來到樓下,便說要出門一趟,就這麼獨自走了。」 不知為何,這中年人只不過端坐在堂中,便讓商怡婷產生了一股無形壓迫之感,臉色稍稍遲滯,她也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當年在洛都城裡什麼王公貴族,高官大員,見了不知凡幾,卻從未產生過這樣的突兀感覺。 唐小婕輕歎道:「我知道……他定是趕去城北義軍的駐地了,這幾日,可兒和若兒那兩個小丫頭也是成天泡在那裡面的。」 那中年人聽了這話,更是不悅的蹙起眉角,拂袖站起來道:「哼,我去找他。」 筠兒乖巧的跑過去,拉住他嬌聲道:「爹爹,您剛來北郡,還是好好歇息一陣吧,我去幫你叫大哥回來,成麼?」…… 楊宗志來到城北的土地廟,時日已經接近黃昏,他和商怡婷昨夜胡混了一整晚,今天直到晌午過後方才起身,匆匆梳洗一番,趕馬來到幽州城後,便已經過了申時,他再來到城北,抬頭一看,天空中緩緩的下起了雪絲,細細的晶粒落在馬頭上,掃在街道邊,泛起一層銀光。 騎馬趕到土地廟前,見到四周圍,三三兩兩的蹲了一些漢子們,那些漢子們見了他,一個個親熱的跳起來,接過他手中的韁繩,大叫道:「楊兄弟回來了……楊兄弟回來了。」 楊宗志嗯的一聲,邁步向土地廟內走去,抬眼見到正中央圍了一干人,將腦袋擠在一起商討著什麼,而一身水綠色小裙子的史艾可,和一襲淡紅石榴裙的柯若紅聽了外面的喊話,更是開心的跳起來,撲過來嬌嗔道:「你……你怎麼才回來。」 楊宗志咧嘴強笑一番,走進去見忽日列和朱晃都在人群中,便來到他們的身邊坐定,開口問道:「大家剛才在談什麼?」 朱晃道:「楊兄弟,咱們方才在商議你前幾日說的兩步棋,到底該如何走法,這幾天你身在幽州城的消息傳開後,又有不少人聞訊趕過來投奔咱們,咱們現在已經約莫湊足了兩千人,恐怕隨著消息越傳越廣,人數還會愈發增加。」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好。」 轉念又皺眉道:「可是我方才進來時,看到很多人遠來幽州城,卻沒有地方可住,便在這土地廟外搭了草蓆涼棚,天氣眼見著又要落大雪了,這麼著下去,可不是個辦法。」 鄭老廣搓著凍手,呵呵笑道:「我們都是窮苦人家,挨餓受凍慣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打什麼緊。」 楊宗志搖頭道:「話可不是這麼說,大軍出征,軍需糧草才是首要,大傢伙兒吃不飽,穿不暖,哪裡還有力氣去殺蠻子,咱們前天說到要走兩步棋,首當其衝的便是聚眾,假如日後人馬越來越多,難道都擠在這土地廟前面嗎,而且兵器和盔甲也少不得……」 他說到這裡,不禁手撫額頭,心底暗自發愁,過去他領兵作戰,從來都是兵部配好人馬,而糧草軍需全都由戶部解決,這些事情……自然難為不到他的頭上來。 可是這一次不同以往,一切都要靠自己籌措,僅僅是兩千人,每天只是吃飯喝粥,便需十幾袋大米,更別說還要準備其他的帳篷和箭簇,操練人馬,編配郎中和伙夫,哎……這些事情只要想一想,便覺得頭疼的緊。 忽日列點頭道:「我覺得其中還是糧草最重要,楊老弟,你還記不記得,上一回我們交鋒之時,你便是派人偷偷襲擊了我留在勃令驛的糧草大營,造成我八萬大軍後繼無力,只能倉促撤退,兩軍交戰,糧絕的那一方總是底氣不足的,士兵們人心惶惶,將官再怎麼壓制,也壓制不住。」 楊宗志嘿嘿一笑,倒是想起那一次派牛再春和馬其英奇襲勃令驛,這是兩位哥哥生平得意之作,平日與他們喝酒暢快之時,經常會翻出來說一說,越說便越會喝不夠。但是眼下這苦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也同樣束手無策,暗想:「銀子……我倒是還有一些,若是再找筠兒她們籌措一下,幾百上千兩倒是拿得出來。」 可這幾百兩銀子對於千萬人的大軍來講,不吝於杯水車薪,更別提到時候或許還要配備戰馬,一匹精養的戰馬就是白銀幾十兩,這些銀子全都拿出去,也只能換成一個上百人的馬隊,蠻子鐵騎動輒數萬,用什麼去和別人拚殺。 廟中一時默然,眾人見楊宗志的眉頭深深的鎖在一起,當知他心中的為難,史艾可和柯若紅互相對看一眼,正要說話,朱晃卻道:「不如這樣,咱們派人去找北郡十三城裡最最有名望的富紳們,讓他們各家捐上一些銀子,畢竟咱們若是護住了北疆,他們便可免遭血光覆頂之危,拿出一些銀子保平安,想來……他們或許是願意的。」 一旁的霍二哥搖頭道:「有錢有勢的,聽到風聲後,哪一家不向南邊遷徙,到了現在,說不定早就已經跑光了,能夠剩下的,要麼是家徒四壁,蠻子想搶也搶不到什麼的,要麼是年邁身子骨弱,想走也走不掉,如何又能拿出銀子來?」 眾人一起嗟歎一聲,便知霍二哥說的乃是實情,十幾日前,楊宗志和朱晃等人趕馬去關外那會,沿途便看到數不盡的人家依次沿著官道,向南走去,不過現在南邊便太平了不成,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率領大軍正直撲洛都,戰火將起,天下哪裡還有一塊安寧之地。楊宗志和眾人垂頭思索,正在這時,土地廟外一個飄渺好聽的嗓音,隨風傳來道:「大哥……大哥,你在不在?」 楊宗志聽出這是筠兒的嗓音,便站起來應了一聲,走出門口,見到四周暮色綿綿,筠兒穿著月白色衣裙,手裡掌著一把遮雪的竹傘站在外面,楊宗志走過去笑道:「你怎麼找來了?」 筠兒湊到他懷中,小聲問道:「大哥,你這裡的事情做完了麼?」 楊宗志狐疑的道:「有什麼事?」 筠兒嗯嗯兩聲,咬住小嘴道:「我爹爹和大娘來了哩,他們眼下正在聚義樓裡面等著見你,你如果做完事的話,便快跟我回去罷。」 「是麼?」 楊宗志聽得微微一驚,暗想:「西門松怎麼會這個時候到北郡?」 前一次,西門松給筠兒和淼兒傳了一封家書,信裡面毫不客氣的將他大罵了一通,說什麼「那楊小子卻仍是昏昏然,日日學他那桀驁的爹爹所為,不知順時應勢,不懂防範於未然。」 言辭中對自己甚為不喜,可他卻又與何若儀趕過來,不知是何道理。 楊宗志心底茫茫然,便點頭答應,回去土地廟中知會了一聲,說家中有急事,急忙跟著筠兒往回走去,一路上,筠兒掌著竹傘,看著頭頂天空飄散的細細雪絲,嬌笑盈盈的道:「大哥,你一會跟我爹爹說話,無論他說什麼,你也忍下來,別跟他吵成不成,嗯……到了夜裡,筠兒……筠兒再好好補償你,把你受得氣都撒在筠兒身上。」 楊宗志笑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和你爹爹怎麼會吵起來。」 筠兒蕩出秀色可餐的歡顏,嬌笑道:「那……那便最好了。」 細雪落在兩人的腳步前,淺淺的覆蓋了一層,楊宗志拉著筠兒走了半晌,忽然心頭一動,不禁暗暗擊節:「對了,剛剛正說到缺銀子的事情,他們羅天教富庶天下,若是能得到筠兒她爹爹相助,豈不是大妙。如此看來,今日相見不但不敢和他吵,甚至……還要陪著笑臉才行呀。」 兩人走到聚義樓下,逕直邁步上了三樓的客座,見到這往日繁盛的酒樓上杳無一個人影子,樓梯口被一些羅天教的手下們佔住了,而窗邊最靠內的雅座上,孤身坐著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雋秀的婦人,一邊說話,一邊品賞窗外的雪景。 楊宗志心頭暗道:「好大的氣派呀。」 西蜀地處內陸盆地,氣候溫暖潮濕,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兩次雪,可不如這北郡的萬里銀光,積雪綿綿,楊宗志快步迎過去,來到那兩人面前站定,抱拳作禮道:「西門教主,何……何教主。」 西門松與何若儀一道轉過頭來,細細打量片刻,西門松嗯的一聲,尚未搭話,何若儀卻是噗嗤一聲嬌笑道:「還何教主呢,我的西羅天教全都被你這小子給一舉搗毀了,現在名不存,實已亡,我還哪有什麼教主之位,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便叫我一聲何姨吧。」 楊宗志笑道:「正該叫何姨。」 西門松淡淡的抬手道:「坐吧。」 楊宗志誒的一聲,急忙在兩人對面坐下,筠兒見大哥果然和爹爹大娘他們有說有笑,頓時放下心來,轉頭一看,姐姐卻是站在遠遠的裙樓下,眼神定定的看著這頭,筠兒嬌笑的招呼道:「爹爹,大娘你們先坐一坐,我和姐姐去給你們準備些酒菜來。」 西門松轉頭一看,筠兒說過話後,拉扯著淼兒一道下了樓去,他不覺老懷大慰,這兩個女兒自小便相處不好,淼兒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偏激執拗,筠兒雖柔和,卻挽不回淼兒的笑顏,說來說去,自己總是有些責任的,當下他撫了撫額下的鬍鬚,對楊宗志問道:「聽說……你在這幽州城裡,入了一夥什麼義軍,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情?」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喜,他正在措辭打算說起這件事,卻沒料到西門松自個兒開口來問,忙點頭道:「是。」 哪知西門松聽了答話,卻是眉角蹙起,沉下臉來,輕斥道:「糊塗,你這小子怎的越發的肆意胡鬧了,哼哼……義軍,義軍,全是些下三濫的雞鳴狗盜之輩和莊稼漢子們,你莫非真的打算帶著這些人,去跟北方四國的鐵騎大戰一場,你明不明白,現在普天下,有多少人正準備著看你楊宗志的笑話,你不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嘛,那便要看看,你怎麼能帶著一幫手無寸鐵的賣藝人,走方郎中,將蠻子數萬大軍趕出陰山去。」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楞,牙關緊緊咬住,那些霍二哥,鄭老廣等人雖說身份卑微,毫不起眼,卻無一不是響噹噹的熱血好男兒,現下被西門松怒斥為雞鳴狗盜之輩,楊宗志心下怒氣湧起,忍不住站起來便要駁話,臨了想起上樓前,曾經親口答應過筠兒,決不和他爹爹開聲爭吵,他又悶聲不響的坐下,端起一杯水酒一飲而盡,酒水順著腮邊淌落衣襟,酒杯卻是啪的一聲頓在桌面上。 西門松怒道:「怎的,你不服氣不成?」 何若儀轉眼左右看看,慌忙柔聲勸說道:「好啦好啦,兩個女兒都在樓下呢,你們還是小聲點說話吧。」 她方才口中雖說楊宗志搗毀了她的西羅天教,實則心裡面對他頗有幾分感激之意,若不是楊宗 分卷閱讀450 志上次到西蜀大鬧了一回,她也不會有機會和西門松搭上話,言歸於好,再加上她的寶貝女兒何淼兒跟在楊宗志身邊,因此她聽見西門鬆開口便痛罵楊宗志,倒是將西門松拉扯著坐回原位,盼望可以息事寧人。 楊宗志吸一口氣,肅下臉龐道:「西門教主,你剛才說的那些雞鳴狗盜之輩,他們一個個都是土生土長的北郡人,生於斯長於斯,家園樂土即將被蠻子侵犯,拿起兵器來和蠻子大戰一場,又有什麼不對,更何況現在朝廷派不出兵馬,你難道要他們一個個引頸就戮才對?」 西門松蹙眉道:「他們這麼做自然有道理,可是……你為何要夾雜進來,你楊宗志是什麼人,過去堂堂的兵馬大元帥,位居極品,就算是你現在被定為了反賊,甚至江湖上傳言紛紛,說你是當年敬王爺的子嗣,那小皇帝知道你的身份後,借勢栽贓嫁禍於你,可是你也沒有理由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要領兵,培養自己的羽翼,甚至借兵去討伐小皇帝,哪裡不能找到相助你之人,就算你搬到西蜀來,我與你何姨也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何若儀嬌婉的點頭道:「是呢,楊小……小傢伙,我今天和你西門叔叔趕到北郡來時,本以為你們還住在鴻冶城呢,結果……你們卻是遷到了幽州,我們來了一打聽,才知道淼兒和筠兒她們險些都落入到官府爪牙的手裡呀,把我和你西門叔叔嚇壞了,你西門叔叔更是緊勸她們和我們一道回去,可是這兩個小丫頭卻死命的搖頭不肯。」 西門松咬牙怒哼道:「上一回我讓人給筠兒她們帶信,信裡面說的清清楚楚,讓你學會順時應勢,防範於未然,你卻偏偏一個字都沒記下來,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身邊跟了這麼多小姑娘,就連……就連瑤煙那丫頭回了西蜀後,也整天和我吵著要來這邊幫你,我聽了便有氣的緊,若不是筠兒和淼兒哭著和我說,跟你呆在一起快樂滿意,我早就把她們鎖也鎖回去了,哼,你有這麼多值得鍾愛疼惜的女子,卻不思如何將她們護住,怎麼作一個響噹噹的男子漢?」 楊宗志聽得一片默然,胸中既有不忿,也有愧疚,不忿的是,這西門松和普天下人一樣,認定自己聚眾乃是要謀奪皇位,繼而篡位登上大寶,而愧疚的又是,的確如他所說,這一回鴻冶城中事發,讓一群小丫頭們顛沛流離,受盡磨難,甚至……險些讓婷姨在那圖滿的手心裡,倘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的話,後果可就不堪設想,哎……她們一個個對待自己情深意重,可自己又何時讓她們享樂過,甚至……便連最最普通的太平日子,也是給不了。 西門松瞇著眼睛,看楊宗志垂頭不說話,又再道:「你想清楚了沒有,到底應當如此自處,是乖乖的跟我回西蜀去,還是要在這裡繼續胡鬧蠻纏,男子漢做決斷……當要乾脆利落點,婆婆媽媽的讓人看得更是心煩。」 楊宗志歎了口氣,抬頭抱拳道:「西門教主,你們說我是敬王爺的子嗣,這事情我已經弄得水落石出,沒錯,我正是他當年留下的那個孩子,你們又說我要去和皇上爭搶皇位,但我偏偏一點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你還說那些莊稼漢子們都是最最低賤的雞鳴狗盜,可我卻覺得自己和他們沒有半點分別。人家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自己問心無愧,你讓我去西蜀作甚麼,作一個太平諸侯?看著北郡的子民一個個被蠻子砍殺於彎刀下,我卻每天醇酒美人相伴,那……那還不如索性殺了我好了,我養父教誨我十多年,這事情……請恕我辦不到。」 西門松拍著桌子怒吼一聲,大罵道:「你……你有膽子把這話再說一遍?」 楊宗志站起身來,嗔目道:「再說十遍我也還是那句話,辦不到!」 身邊叮噹一聲脆響,筠兒跌落手中的碗筷,飛快的跑過來阻在他們二人的中間,慌亂道:「爹爹,大哥,你們……你們別吵了,別吵了!」 過去多時以來,筠兒便知道爹爹和大哥不對路,不說爹爹和大哥的養父曾有沙場血仇,只說到上一次大哥趕來羅天教,幫住自己一起平下教中內亂,爹爹稱病在床,和大哥次相見便言語相激,而大哥走的時候,爹爹更是因為自己和姐姐的緣故,對大哥發下了狠話,因此筠兒才會事先和楊宗志說起,讓大哥千萬逆來順受,今日爹爹趕到幽州城的時候,臉色已經頗為不好看了,聽了紫兒那幾個丫頭訴述這一日的驚險,爹爹更是黑著臉說要去找大哥問話,果然這當兒自己和姐姐去準備些酒菜,兩人又在酒樓上鬧了起來。 筠兒一邊伸手牽住一個,頂在他們兩人中間,又對聞聲趕來的何淼兒嬌喚道:「姐姐,你……你快來拉住大哥。」 何淼兒咬著嘴唇猶豫了一番,猛地跑過去將楊宗志的胳膊抱在懷中,西門松看著大女兒和小女兒滿面憂急,咬牙道:「好,我勸不動你,這兩個丫頭也來護著你,你有骨氣,處處學你那桀驁不馴的養父,到時候看你會是如何收場,我們走!」 他說完話,拂袖拉起何若儀便向樓下走去。 筠兒慌忙叫道:「爹爹……你怎麼就走啦,不嘗嘗筠兒的手藝麼?」 她說話間,見西門松與何若儀頭也不回的下了聚義樓,轉頭一看,姐姐兀自死死的抱著大哥的胳膊,嬌軀輕顫,臉蛋上清淚盈盈,筠兒追下樓來,見到西門松二人騰身上了馬車,一干屬下騎馬跟在車後。 筠兒哭著喚道:「爹爹……」 車簾打開,西門松輕歎著伸出手來,撫弄在女兒嬌美的臉頰上,啞聲道:「哭什麼呢……」 筠兒抹著腮邊珠淚,嬌弱無依的哽咽道:「爹爹,你生大哥和筠兒的氣了麼?」 西門松搖頭道:「爹爹是這麼小氣的人麼。」 何若儀從車廂中鑽出小腦袋,露齒笑道:「其實那小傢伙做的也不錯呀,堂堂正正,他性子執拗,不願開口求人……」 西門松回頭嗔了她一眼,何若儀倏地住了口,西門松仰頭看著酒樓上飄下一縷燈火,酒樓邊……似乎還依偎著站著兩個人影,背光而立,靜靜的看著樓下,何若儀揚手喚道:「淼兒……娘親要走啦。」 西門松歎息一聲,對筠兒道:「回去罷,你們既然死心塌地的要跟著那小子,爹爹還能說什麼,哎……那傻小子!」 說罷關上車簾,馬伕駕的一聲,拉馬匆匆遠去,消失在月色下。 筠兒惴惴不安的跑上樓來,見到楊宗志站在酒樓邊怔怔的發呆,何淼兒將小腦袋依偎在他的胳膊旁,看著遠方的馬車飛馳,隱約留下模糊的影子,筠兒走過去,依偎在楊宗志的另一條胳膊上,抹著璀璨的珠淚,嬌暱的道:「大哥,我爹爹說你是傻小子哩。」 楊宗志鼻子裡嘿嘿一聲,看著浩瀚夜空下靜靜淌落的細雪,心中暗想:「本來想開口向西門松求些糧餉,沒料到話還沒說出口,兩人便又鬧僵了。」 他心下一時不覺苦悶鬱積透頂,眼見著大戰在即,自己這一邊卻是缺兵,少糧,草藥兵刃,無一不缺,天時地利人和,可謂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徒歎奈何。…… 馬上可能要離開四川了,如果某一兩天沒有更新,那就是在火車上,成都回深圳的火車,要開足一天一夜 .com第497章聚義之四 馬車奮蹄往西南疾馳,馬頭起伏顛沛,出了幽州城南門,逕直拐進羊腸小道。 幽暗車廂中,何若儀放脫掉車窗邊的絲簾,將寒冷的空氣擋在外面,回頭一看,幽暗夜色下,西門松正襟危坐在車廂中,身子挺得筆直,黑鬚垂下胸前,無風自動,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的閉住,眉頭苦皺,面相清壑仃a著剛健。何若儀心頭微微一癡,抿嘴嬌笑道:「老爺……還在生氣麼,我看你為了這點事情生氣,也……也不值當。」 西門松閉著眼嗯了一聲,卻不開口答話,馬蹄箭步如飛,得得得脆響不斷,何若儀緩緩坐過去,靠在他的胳膊旁,呆了一會,卻是噗哧一聲嬌笑起來,道:「唔……那小傢伙的性子還是如同過去那般,上一回……在我們西……咳咳,西邊那個馬廄中發生的事情,老爺你還記得吧。我看見他去偷偷和淼兒相會,然後兩個人一起躲在馬廄裡,淼兒那傻丫頭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抱中,我便忍不住想替淼兒做回主,可任由我好話歹話說了個遍,這小傢伙也是咬死不肯答應下來,其實他看著淼兒的眼神,我自然瞧得懂,也不是全然對我們的傻女兒沒有情愫,但是他心中認定的事情,打好的主意,別人再怎麼哄勸,或者威逼利誘,看來都是無濟於事的呀。」 西門鬆緩緩放開面容,聽到何若儀說起半年多前,在西羅天教發生的事情,他心頭的怒氣微微平息,何若儀繼續道:「老爺呀,依我看……你也不是真的看不慣那小傢伙的作為,你不過是……嗯,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都被人家勾走了,甚至你教中最最器重的右使者,也一心暗許了人家,看著她們都緊緊的維護在人家的身邊,你這是抹不開一張老臉了啊,咯咯……所以黑著臉把人家大罵了一頓,是不是這樣?」 西門松咬著牙睜開精光閃閃的雙眸,對著笑得花枝亂顫的何若儀瞪了一眼,何若儀立時便止住了嬌笑,抿著小嘴矜持了下來,她的性子本來便硬的如同一塊石頭,不然過去也不會和西門松鬧得那般無法收場,這次與西門松重歸於好之後,她倒是暗暗記憶起筠兒的娘親史翠翠的所作所為,不由得依葫蘆畫瓢,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壓抑了本心。 西門鬆口中哼的一聲,便又結閉目調息,馬車出了幽州城後,沿著官道向南開走,何若儀閒極無聊,便又自言自語的歎息道:「哎……不過這一次看見淼兒之後,我……我還是有些開心的,那丫頭過去冷冰冰的從不多說一個字,這一趟倒是和我聊了好一會。老爺呀,你沒看見……她也開口叫你爹爹了麼,聲音雖然小小的,一副又緊張又羞怯的傻模樣,可是我卻看得快意的緊呢。」 西門松嗯的一聲,輕輕掙開眼簾,點頭道:「是啊。」 何若儀接著偏頭問道:「老爺啊,你真的捨得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的麼,那小傢伙方才進門的時候,一臉難色,被你臭罵一通過後,他便咬著牙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嘻嘻……我不信,老爺你這等人物,這些事情都會看不出來,我想嘛,你這麼急匆匆的要走,說不定……說不定還是會幫他一幫的,是麼?」 西門松斜睨著眼神,不屑的道:「我為何要幫那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何若儀笑嘻嘻的點頭道:「老爺你這麼說,我便更有八九分把握了,剛才上馬的時候,看著淼兒和那小傢伙站在酒樓上,我這當娘的心頭也是好生難過的,不過走了一陣我便想明白了,老爺你就算是生那小傢伙的氣,也用不著這麼急急的往回趕呀,畢竟兩個親女兒都在那邊哩,老爺你再生氣惱火,看在兩個乖女兒的面子上,怎麼也會呆上個三兩天,咱們都半年多沒見過她們的人啦,難道你就忍心的麼,嗯……至少我便放不下淼兒,瞧著她義無反顧的抱著那小傢伙的胳膊,我這心裡頭呀……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看見淼兒那一幅癡癡的非君莫屬的樣子,慶幸她找到了自己的鍾愛,難過的又是……她們現下的處境很難呀,咯咯……憑借一兩千個莊稼漢子,要去和蠻子大戰一場,也真虧那小傢伙想的出來,他不怕死,可是咱們的女兒畢竟和他呆在一起呀,瞧今日早先你哄勸筠兒淼兒的模樣,她們就算是和那小傢伙一道死了,也決不會獨自離開北郡的,難道……老爺你真的就不擔心麼?」 西門松暗暗捏住雙拳,額下的鬍鬚擺動的更加劇烈,何若儀咯咯嬌笑道:「後來老爺你走的疾,我蒙頭蒙腦的,到了這會……才算是品味出來,咱們這一趟來得本來就匆忙,兩手空空,沒有什麼準備,想要幫助人家也拿不出什麼好玩意,你這麼急著趕回西蜀去,是要去幫他籌謀策劃去的吧,咯咯……真虧你們兩個,見了面就跟斗紅眼的公雞似地,你死我活,偏偏你這心裡面,卻又極為看重他,方才筠兒送下樓來的時候,你最後歎了一句:『哎……那傻小子!』我聽在耳中便覺得好生怪異,好像老爺你的語氣中,不像是酒樓上那麼惱怒的呀,到了現在我總算想過來了,咯咯……你不但不惱恨他,甚至……甚至還頗為看得起他,老爺你的眼睛裡向來揉不得沙子,能讓你另眼相看,那小傢伙……他也難得的緊,再說了……就算你再看不慣人家,可是兩個寶貝疙瘩一般的女兒攥在人家手心裡,要生要死全憑人家一句話,你又怎能真的坐視不理呢,咯咯……」…… 夜幕深沉,透過迷離的杏眼,只能見到一輛馬車飛快的消逝在雪色下,變得越來越小,小到幾乎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何淼兒緊緊的盤在楊宗志的胳膊上,怒突的將他死死的頂住,心兒……卻是淒迷一片。 上一次她和岳靜親眼見到,楊宗志將商怡婷抱著出了縣衙,兩個小丫頭耳邊迴盪的,儘是婷姨臨走前,妖嬈媚氣的擲地有聲:「屋外的人都聽好啦,我商怡婷在這裡對天起誓……自己的心裡面裝著的……永永遠遠只有我的志兒……」 那一瞬間,何淼兒如同被寒風吹成了冰塊,怔怔地無法思考打算,滿心裡都是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可是……她可是人家的姨娘呀。」 何淼兒和商怡婷結識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可就是這半個月,讓何淼兒心中對商怡婷產生了一種沐濡般的溫暖 分卷閱讀451 眷念,否則,何淼兒也不會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執意要回來救下婷姨,商怡婷曾經幫助過她,讓她和楊宗志之間成就好事,何淼兒也不過是有些感激,可更為難得的是,商怡婷日裡的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何淼兒冰冷堅強的外表漸漸融化,這位婷姨過去聽說曾是風月場人,對人做事可謂滴水不漏,何淼兒僅僅是個孤僻些的小丫頭,偏偏商怡婷如同一團焰火,和她性格相左,卻又使得何淼兒對她……不亞於對待自己的親娘何若儀那般敬愛尊崇。 前天夜裡,楊宗志和商怡婷走後,何淼兒和岳靜從縣衙牆頭跳下來,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兩個人互相大眼對著小眼,又悶頭悶腦的向北走去,走了不知多久,何淼兒才哎呀一聲,想起商怡婷喝下了人家的媚香之事,本待要拉著岳靜去追,沒跑上兩步,卻又意興闌珊的止住了腳步,暗想:「就算自己追上去了,又能如何,他們……他們……他們說不定早就成就好事了,郎情妾意的緊。」 何淼兒咬緊牙關,心頭恨得癢癢的,只要想一想那妖媚的婷姨,赤著嬌軀纏在冤家的身子上,她便不住的往下滴眼淚兒,北郡的夜晚寒冷刺骨,天空中又不時下著細雪,她轉眼見岳靜嫵媚端莊的小臉上毫無半點表情,一臉呆滯,何淼兒便在心底裡暗暗發誓:「此次回去……定然……定然三天三夜都不和那壞冤家說一句話。」 她不知道發現這件事情,自己到底是該痛恨婷姨的不知羞恥,勾引自己的冤家,還是應該大罵楊宗志的熏天,竟連自己的姨娘都不放過,難道……有自己和筠兒,紫兒,這麼多小丫頭陪在身邊,任他採擷,都不能令他滿足的麼,他還要因為圖滿只是心裡想一想婷姨,便去殺了圖滿,如此一想,她又覺得楊宗志的罪過,似乎更是大了些。 這兩日回到幽州城後,楊宗志和商怡婷卻是遲遲不歸,何淼兒在別人面前還要強裝笑臉,將這件事情掩蓋隱瞞下來,生怕讓的人知道後,對楊宗志心懷怨懟,可是只要幽靜下來想一想,那二人居然樂不思蜀的不願回轉,不知過的有多快活,她心底裡便扯痛的緊,爹爹和娘親趕到北郡,聽說先前發生的事情,將她叫到房中仔細的問了一遍,何淼兒滿肚子苦水想往外倒,卻又得維護著楊宗志的臉子,死命忍住不提,心下不禁既是委屈,又是酸楚。 直到聽說婷姨回來了,何淼兒心頭一喜,迎了出去,卻又滿臉複雜的站在門口不湊上前,眼見著婷姨還像過去那般,親暱無比的摟著幾個小丫頭,咯咯咯咯的膩聲嬌笑不止,彷彿從未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何淼兒倒是希望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可是她卻深深知道……這婷姨……再也不是自己過去衷心愛戴的姨娘了,她定然……已經做了冤家的女人,瞧她那滿面紅光的喜色,使得她本就妖冶十足的萬般風情綻放無疑,何淼兒便更是篤定了這一點。 因此何淼兒一直冷著小臉,沒有和商怡婷搭話,甚至岳靜也躲在她身後,沒有湊上去,何淼兒不知道岳靜會怎麼想,她也沒有和岳靜談論過這件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說什麼三天三夜不搭理楊宗志的話,實在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倘若有那麼一天,她得知楊宗志三天三夜不願搭理自己,她矍然想像不出,自己會是何等的驚慌失措,害怕的吃睡不香,只怕早就會忍不住向他告了饒,這一趟他要不是把自己氣得太狠了,自己定然不會生出這種決絕的念頭。 再到楊宗志回來後,和爹爹娘親說著話,竟然瞟也沒有瞟向樓道邊的自己一眼,何淼兒便在心頭氣罵:「哼……臭傢伙,死傢伙,竟然還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不成?」 筠兒拉了她一道下樓去準備酒菜,何淼兒神思不屬的聽著筠兒唧唧咕咕的憧憬將來,什麼時候帶著大哥一起回西蜀住一段日子,陪著爹爹和大娘云云,何淼兒暗地裡跺著小蠻足,直想將那臭傢伙的所作所為都一一說出來。 臨了和筠兒一道端著酒菜上樓,卻又看見……那臭傢伙竟然被爹爹罵的抬不起頭來,何淼兒站在一旁,杏眸中潮潮的,心疼不已,只看到這麼一幕,一顆小心思頓時便軟了半截,筠兒叫她,她稍稍猶豫片刻,便想也不想的撲過來,抱住了楊宗志的一條胳膊,朝著西門松瞪圓了自己的杏眸,現下終於把爹爹和娘親氣走了,何淼兒心思裡空落落的,站在酒樓上看著馬車踽踽遠去,再念起要見到娘親不知又會是何時何地,便急欲撲到楊宗志的懷抱裡,哭個天昏地暗。 總算她的個性堅強,咬著細碎的玉齒死命的忍住,兩隻小手兒卻是死死的掐住了楊宗志的胳膊,捏的他的錦袍皺成了一團,三個人在酒樓邊不知站了多久,遠方的馬車再也看不到影子,便是整個幽州城都浸入一片暮靄之下,楊宗志回過身來,歎氣道:「對不住筠兒,淼兒,我原本……原本不想和你們爹爹吵架的,可是他……可是他,哎……」 筠兒抬起嬌媚的小臉,柔聲道:「大哥呀,這……這也怪不得你的。」 楊宗志苦笑一聲,左右看看,這一對小姐妹一個生的花容月貌,另一個卻也如花似玉,當真是世上難尋的姝麗,為了自己竟然捨棄了爹娘和安逸的生活,跟著自己來北郡受苦,西門松罵他怎麼作一個響噹噹的男子漢,這話兒……似乎是沒有罵錯的,若是辜負了她們其中任何一個,那自己再也不用做人了,當下他一手一個,將兩幅軟玉溫香般的小嬌軀摟在懷中,低下頭各自親了一口臉蛋,沉吟道:「嗯,等這一次北郡的事情了結後,我便陪你們回去一趟西蜀,給你們的爹娘認罪,他們就算不喜歡我,不待見我,總會看著你們兩個乖女兒的面子上,饒過我的吧。」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柔,抬起小臉癡癡看著楊宗志,紅唇訥訥的啟動一番,卻沒發出一句話,樓梯道上,印荷的甜美嗓音傳來道:「公子爺,筠兒姐姐,淼兒姐姐,咱們也要開飯啦。」 楊宗志頓時放開心思,哈哈一笑,拉起美貌的兩姐妹,來到這隔間的裙樓上,抬頭一看,原來這裙樓是個少見的空中宅院,聚義樓本來分為四層,卻只有樓下的三層對外開放,這樓頂原來是客房,被自己讓人包下來後,她們一群愛潔的小丫頭收拾打扮一番,卻見另一番光景。上了樓梯,當中是一個圓形的空地,被她們改成了主客堂,四周圍了一圈小房間,看來是各自的香閨臥房。 他們三人跟著印荷走上裙樓,迎面便聽到嘰嘰喳喳的清脆膩聲不絕於耳,一眾姿色各異的小丫頭們,滿面開心的佈置著酒菜,主客堂中放了圓桌,楊宗志走到圓桌前坐下,笑嘻嘻的問道:「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一群小丫頭們卻都不搭理他,而是快速的布好了酒菜,分別落座下來,大家一起用飯,吃了沒幾口,唐小婕忽然放下碗筷,從自己的座位下取出一個小包裹,遞到楊宗志的面前,柔聲道:「郎君……這個,這個給你。」 楊宗志狐疑的蹙起了眉頭,下意識接在手心裡,入手只感到微微發沉,他輕輕問道:「這……這是什麼?」 隨手打開包裹,見到裡面裝了幾樣女兒家的首飾佩物,還有些細散的碎銀子,楊宗志莫名其妙的合起小包裹,笑道:「什麼意思,這是……你的嫁妝麼,乖婕兒?」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低垂著小腦袋抿了一口飯菜,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笑嘻嘻的接過話來,一起遞過來一個差不多的包袱,乖巧道:「還有我們的呢,哥哥……師哥,我們的也給你。」 「你們……」 楊宗志這會子才算是微微吃驚起來,接過她們手中的小包袱一看,果然裡面也放了幾樣首飾和玉石戒指以及手鐲,跟著下來,索紫兒和倩兒拿來了一些銀兩,李十二娘奉上了一摞厚厚的銀票,印荷和翠兒拿了一些碎銀子,便是……那又盲又啞的小嬋姑娘,都牽起了他的大手,探進她窄窄的衣裙內,撕開一個隨身緊貼的小荷包,從裡面取了幾錠銀錁子出來。 面前的圓桌上珠翠堆滿,耀花人眼,楊宗志左右看看,不由得心頭一動,對史艾可和柯若紅皺眉道:「你們……你們可是將義軍的情形說給大家聽了?」 兩個小丫頭聽得縮了縮雪白的脖子,一齊吐了吐小嫩舌,不敢搭話,唐小婕在一旁給他夾菜道:「郎君啊,你……你別怪史家妹子和柯家妹子啦,她們也是擔心你,擔心的要命,所以回來之後私底下在那裡嘀嘀咕咕,說要給你湊銀子,這事情正好被十二娘給聽到了,說給了我們大家聽,郎君啊,原本你要參加義軍,我總是有些憂慮的,害怕你因為一時意氣,最後落到朝廷的手中,那……那便是婕兒害了你哩,可是你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解救咱們北郡的子民,難道我還要管著你麼,婕兒身邊的銀子不多,便把自己的首飾都給你,拿去當了,換成兵器和糧草回來。」 楊宗志心下不禁感動不已,轉頭四顧看看,這群小丫頭一個個生的閉月羞花,而且更是青春愛美的年紀,此刻卻是個個布衣釵裙,卸了胭脂水粉,取下了亮晃晃的頭釵和玉鐲,拿來給自己作軍餉,絲毫也不在意自己過得是否富足。 「你們……你們……」 楊宗志只覺得喉頭微微哽咽,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商怡婷咯咯一笑,轉頭道:「淼兒……婷姨上回臨走前,給了你一個木箱,你可沒丟掉的吧?」 何淼兒誒的一聲,點了點頭,走到一個臥房中取了那虎皮花彫的木箱出來,商怡婷伸手接過,輕輕在木箱上撫摸片刻,便又塞進楊宗志的手心裡,膩聲嬌笑道:「還有我的哩,志兒呀,你要去帶兵打仗,婷姨攔不住你,這裡面本來攢了一百萬兩,前一回,咱們離開洛都城的時候,我用來買通北門的守備官,花了三十萬兩,現下還剩了七十萬兩,都給你拿去做軍餉吧。」 楊宗志面色一呆,拿著這沉甸甸的木箱,推拒似乎不好,但是接下來更是有些難為,想想那顏飛花曾經說起到:「不錯……姑姑她的確是愛財守財,可是……她對著你又是怎麼樣一幅臉子啊……」 這一百萬兩,興許便是商怡婷畢生的積蓄,此刻她卻是毫不猶豫的全數拿出來給自己去帶兵,雖說護衛北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可是她們一個個,如何不是看在自己的臉子上,才會傾囊相助,若是沒有自己,她們盡可到南疆去納福,回到西蜀,滇南去作她們高高在上的千金公主,美滿富足,又如何會這般吃苦。 楊宗志的臉色怔住,心頭卻是翻江倒海極為不平靜,商怡婷笑嘻嘻的拍著小手兒,媚聲道:「好啦好啦,大家銀子也都給了,還是快快吃飯吧,唔,對了……志兒,這是……這是豬骨湯,你也好好的喝上幾碗。」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想起自己回來時答應給他燉豬骨湯,補補身子的事情,不禁臉色幽幽的發了紅,楊宗志放下手中的珠寶銀兩,但覺胸中豪氣雲集,他哈哈一笑,點頭道:「是該好好喝上幾碗,你們都是我最最親近之人,我若是給你們一個個開口道謝,難免顯得生疏矯情,嗯,我便以湯代酒,先乾為敬啦。」 說罷端起一碗熱湯,一飲而盡。 是夜,吃過飯後,大家坐在一起說了一會話,這一回鴻冶城中事發,幾個小丫頭之間經歷生死,平添幾許親密,聽著史艾可和柯若紅二人將關外之行,繪聲繪色的描述出來,大家又是吃驚,又是開心或者惋惜,想不到天下間果然有一位大神醫,可以將唐小婕的手臂治好,可是卻又拿小嬋姑娘的宿疾束手無策,更加想像不出,高高的山巔之上,原來還有常年不凍的天池湖水,被人導引著沖高山上一衝而下,凍住了上萬的官府大軍。 大家談性甚濃,不經意間,時辰已經快到子時,楊宗志喝了一會茶,入內去看了看熟睡的秦玉婉,便想回到臥房去休息,暗自打算明日一早便拿著銀子去給義軍佈置些帳篷,解決他們雪天歇息的問題,他背著手走到臥房裡,轉身正要閉門,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頂開了,一顆香噴噴的小腦袋,從門縫中鑽了進來。 楊宗志低頭一看,不禁笑道:「淼兒……有事麼?」 何淼兒的小臉通紅,眼眸迷離似水,她咬著編貝般的玉齒,欲言又止了好一陣,卻又絲毫不說話,而是偷偷鑽進來,翻身閉上了房門,嬌軀無力的靠倒在房門上。楊宗志微微一愣,暗自便有些恍惚,看這情形,淼兒說不得……還是來問那夜婷姨和自己的事情的,這倒也難為了她,以她這般寧折不彎的性子,隱忍了這麼久,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況且今晚看一眾小丫頭們的態度,似乎個個都還不知情,也許……淼兒和靜兒都沒說出口。 楊宗志不由得暗暗頭疼,忽然明白過來,或許自己所托非人了。淼兒的性子孤僻,自來便不愛多說話,而那岳靜師姐更是個悶葫蘆一般的模樣,自己想要讓她們遞個話給大家,看著這主意打的並不怎麼聰明啊,而且她們兩人都如此深愛自己,也許為了自己,更是要將這秘密埋藏在心底裡,以好成全自己的臉子。楊宗志苦笑一聲,暗想:「還是要給她說明白才行。」 他便點了點頭,輕輕伸出一隻手,挑起了何淼兒尖尖的小下巴,低頭一看,這丫頭自己卻害羞的緊,瓜子臉蛋通紅似火,小嘴裡盈盈的喘著香氣十足的韻味,杏眸蕩起秋水,哪裡有半點前來質問的氣勢,楊宗志嘿嘿一笑,正要說話,面前的何淼兒卻是忽然嬌吟一聲,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婉然怯怯的呼喚道:「冤……冤家呀,你要是不知足,從今 分卷閱讀452 往後,人家……人家便每天晚上都來陪你,總之是讓你盡興的,你……你便不會想那麼多了,過去的,我……我也不來怪你,好不好嘛?」 她一邊嬌怯無比的低聲呼喚,修長的瑤挺嬌軀卻是推著楊宗志,倒在了臥房的小床之上,返身吹滅了燈火,嬌吟著躺到了楊宗志的胸前,楊宗志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感到淼兒那噴火的柔軟嬌軀,如同八爪魚一般盤了上來,長腿細腰,好似膩人的皎月,將自己團團籠蓋在了下面。…… 不好意思,家裡出了點急事,這幾天更新可能會很不穩定,我只能盡量碼字,但是不敢保證什麼,心有旁騖,狀態也不太好,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加速一下,盡快完本吧。 .com第498章聚義之五 翌日醒來的極早,楊宗志的心裡頭總是記掛著義軍尚且沒有地方住,饑一餐飽一餐,過的恁的清苦。雖然他腰間有點酸酸麻麻的,四肢酥軟,可是眼睛乍一睜開,整個人的精神便提上來了。 窗外有嘰嘰喳喳的鳥叫,照說這裡是北郡,時值寒冬臘月,飛鳥大雁早應該成群結伴的到南方避寒去了,或許是落單了幾隻,攀在凋零的枝頭上聲聲哀鳴。楊宗志輕輕吁了一口氣,身子稍稍動彈,便觸碰到懷中一具溫暖似火的嬌媚身軀。何淼兒背靠在他的懷內,小身子縮成一團,兩隻修長的夾在他的一條上,而那美嫩的香臀兒卻是拱翹著頂在他的,隨著呼吸一下一下,那臀兒上的軟肉也會輕輕擦碰在分身上,煞是。 楊宗志微微伸手將她拉出懷抱,低頭見她酣睡的正恬,兀自沒有半點反應,他心中卻是又好笑,又好氣。這丫頭昨晚上彷彿發了瘋似地,纏著自己獻了一次又一次的美潮,直到最後累的連小指頭都抬不動,狹長的秀眸半瞇著,那重巒疊嶂一般的撩人私地,卻仍是一頂一頂的迎逢著自己,楊宗志漸漸也就知道,她之所以這麼拚命,這般忍住羞怯的大違常理,蓋因這丫頭一門心思的以為自己戀上婷姨,不過是貪圖上了人家無雙的美色,所以淼兒才會這般盡力的服侍自己,讓自己舒爽了之後,便會再也不受那美艷婷姨的撩撥。 說來說去,這丫頭還是不知道自己和商怡婷之間乃是衷情所致,並不是僅僅為了滿足慾念,那大妖精的年紀的確長了自己九歲,可這決不妨礙兩人間的情愫糾纏,淼兒一番好心,卻又於事無補,楊宗志這時候已經心知肚明,若讓自己拋了那大妖精而不顧,當真是枉自為人了,可這些話……他又能向誰去說。 如此一想,他心中也不禁微微迷茫,爹娘若還在世的話,自己拼了挨受責罰,也定然要據實以報的,可惜現邊的小丫頭們個個以自己為天,就算明知道自己胡鬧胡為了,依然還是寵著順著自己,根本無法說出半句責罰的話來,當真讓人心裡憋著氣,但又無處可發。他沉沉的歎了口氣,一擰身坐了起來。清晨的空氣十足冰涼,寒氣浸入被中,淼兒嚶嚀一聲稍稍轉了個身子,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楊宗志坐起來,給淼兒掖好幫被子,看著她那紅彤彤的小臉蛋上掛滿了余潮後的慵懶和甜笑,他俯身在那吹彈可破的幽香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然後穿戴好錦袍,束好頭髮緞帶,推門走了出去。外間已經透出幾許亮光,但是昨夜裡鬧得晚,今日一早,大家都還未起床,他便想去水桶邊接點水,洗漱一番,方自穿過迴廊,便見到一個細弱的身影靠坐在樓道旁半開的紙窗邊。 清晨淡淡的亮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遮住了一個細細的背影,從這裡看,只能看清楚一頭盈盈的秀麗長髮,那身影靜靜的看著窗外,此處是聚義樓的頂層裙樓,高度在幽州城內算作最高的地方,從這窗邊看出去,或許能俯覽到整個幽州府的晨色,早起的忙碌人群,燕山邊青煙裊裊,銀白色的細雪劃過茫茫天際。 「倩兒……」 楊宗志仔細盯著那背影看了幾眼,那背影穿著淡紫色的搖裙,小腰上用錦帶束縛住,即便是不束縛住,那小腰也足夠的細,細到堪比窗外的雪絲,輕腰美臀,端的迷人。 楊宗志看著那孤單的背影,輕輕的歎了一口白色的霧氣,耳邊不斷的迴響道:「志哥哥,我要你……你親親我……」 自己離開鴻冶城之前,這便是小丫頭提出的最後一個要求,看來……小丫頭她……果真是長大了,過去自己總是說她長大了,可畢竟還是玩笑的居多,逗弄她開心罷了,只是這一回……楊宗志才當真頗有觸動。 再想想這柔弱小丫頭在鴻冶城危難之際,留下的那些出人意料的話…… 「志哥哥……他是倩兒一個人的志哥哥……」 「婷姨,各位姐姐,倩兒對不住你們,倩兒給你們磕頭……」 「我……我這次跟來鴻冶城,心裡面打定的主意,便是要將志哥哥從你們手裡搶回來……」 這些話,商怡婷自然一五一十的都跟楊宗志說過了,楊宗志只覺得這次倩兒回來之後,與過去那嬌癡淺笑,無憂無慮的俏模樣大有變化,平日裡少言寡語,但是確切是哪裡變了,他一時還是說不清的,不過聽了這些話後,楊宗志就算是個榆木疙瘩,也能感同身受的恍然大悟,究其所以……自己還是有些忽略她了,她從小和自己一道長大,相依為命,除了爹娘外便是兩個人最最親近,現下……自己身邊的小姑娘多得數不清,對她的照拂寵溺下意識便會少了許多,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楊宗志心頭湧起陣陣愧疚,輕輕背著手走過去,來到倩兒的身後,俯頭看下去,見到原來倩兒癡癡地盯著聚義樓外的一排枯黃的樹枝發呆,寒冬來臨,難以見到鬱鬱蔥蔥的翠色,樹枝的盡頭上,停了幾隻羽毛蜷縮的小鳥,嘰嘰喳喳的仰天悲鳴,他看的心頭一柔,不由輕輕開口問道:「在想什麼呢,小丫頭。」 「啊……志……志哥哥」倩兒恍惚的回過神來,小身子顫抖幾下,嬌美的臉蛋卻是紅了,低著小腦袋小小的叫了一聲,便咬住了緋紅色的小唇。寒風吹來,蕩起她的秀髮自中分開,發端拂過她白嫩的臉頰,香氣隱隱穿透耳際,吹到楊宗志的鼻頭上,帶起一陣醉人的癢意。 楊宗志呵呵一笑,將臉頰再湊近一些,和她微微發涼的小臉貼在一起,一道看著窗外酒樓下的冬日晨光,心生一派寧靜,倩兒卻是緊張的渾身發抖,志哥哥的身子一貼過來,她本來甚為冰涼的小身子和臉頰上頓時火熱了起來,小腦袋裡暈乎乎的彷彿飲了烈酒,甚至連小手指都不敢亂動一下。 倩兒囁嚅的啟唇喚道:「志哥哥,你……你……」 話還沒說出口,卻是被楊宗志側過腦袋,含住了她那薄薄的櫻唇,楊宗志大手用力的向內一擄,將她細弱的小身子整個抱在了懷中。 「哦……志哥哥,志哥哥……嗯,嗯。」 倩兒輕輕呻吟,竟感到如夢如幻一般,眼前的一切,細雪,北風,枯枝,小鳥俱都不真實了起來,過了一會,她的紅唇中輕輕一顫,便被楊宗志吸出了黏答答的小舌頭,猩紅美艷,闔在口中大股大股的吮出甜液。倩兒卻是頭暈眼花,她也和楊宗志親吻過一次,可是那一次,志哥哥才不會這般壞壞的使出風流手段,而是呆愣愣的沒有任何反應,兀自還要倩兒主動,倩兒不過是個年近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小丫頭,那一次的索吻已是盡力忍住了嬌羞,方可說出口,讓這不經人事的小姑娘主動,豈不是讓她為難。 現下不同了,楊宗志下意識展開調情的手段,嘴角中舌尖摩挲打圈,大手甚至還順著那細滑的腰肢上掃了幾個來回,倩兒的小身子骨,軟的好像抽條的柳枝,意亂情迷之下,更是不知今夕何年何月。窗外的幾隻幼鳥唧的一聲展翅飛了高去,兩人一口濁氣都快盡了,這才分開唇角,一滴晶瑩的粘液絲橋緩緩順著他們的嘴唇間分開,墜落。倩兒拚命的嬌喘,軟綿綿的靠在楊宗志的懷抱中,心跳飛快的熏醉道:「志哥哥……你,你不生倩兒的氣麼?」 楊宗志嘿嘿一笑,搖頭道:「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氣過你了?」 「那不同的……」 倩兒心情愉悅,頓時恢復多年來的嬌癡可愛模樣,她抬頭深情的凝望楊宗志,一字一句的道:「以前我只是你的親妹子,你疼我的多,愛我……卻是沒有的,但是倩兒不要作你的妹子,這話……我敢跟鸞鳳公主說,敢跟婷姨,眾位姐姐們說,唯獨不敢……不敢和你說起。志哥哥,我知道你上一回答應倩兒,全是看在爹娘的份上,那……那不是倩兒要的感情,我要你真心的愛戀我,將我當做妻子那般寵愛廝磨,便不該用爹娘來勉強你,倩兒錯了,你走之後,倩兒時常發惡夢,夢裡面儘是你得知真相後,從此便不要倩兒了,我……我好怕的……吟!」 她說到這裡,終是忍不住小聲啜泣了起來,楊宗志皺著眉頭,伸手替她抹去腮邊的滾滾珠淚,搖頭道:「傻丫頭,我怎麼會不要你啊,別說你是我最最親近的貼心人,就算你真的做錯什麼事情,也都要怪到我的頭上來,乖倩兒,我得和你說實話,嗯……過去呢,我的確將你看做親妹子,雖然關心照懷,卻很少涉及男女私情,可是前幾天婷姨將你的小心思都告訴給我了,方纔我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的背影,我心頭柔柔酸酸的,次充滿想把你剝光了,惡狠狠的摁在大床上欺負個夠的念頭,所以倩兒傻丫頭,你再莫胡思亂想了,一年前你跟我到了北郡戰場,我沒照顧好你,現下我們又故地重遊,等過一段日子,咱們一齊將蠻子趕出陰山,我便帶你回滇南去見我師父,他老人家必定會為我們做主,好不好?」 「啊……」 倩兒聽的秀眸閃亮,紅唇大大的張開,料不到楊宗志忽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什麼……什麼剝光了,丟在大床上……她臉蛋通紅的在楊宗志胸前錘了兩記,嬌笑著啐道:「壞哥哥,你……你說什麼呀,你真的要把倩兒……嗯,那個什麼……麼?」 楊宗志重重的點了點頭,低頭在她紅唇邊又深深的吻了一口,拉住她的小手兒,調笑道:「只要你不把我從大床上踢下來……」 倩兒嗯嗯一聲,死命忍住羞怯,扭著細細的腰肢撒嬌道:「你……你明知道的,人家怎麼會……」 話剛說到這裡,兩人身後呀啊的有人打了個哈欠,柯若紅嬌暱的甜美嗓音,嘟囔著傳來道:「誰呀,這麼大清早的……咦,師哥呀,你怎麼會起的這麼早?」 楊宗志和倩兒聞言趕緊鬆開了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柯若紅揉著惺忪的睡眼,扭著肥臀兒款款走過來,狐疑的在他們中間掃了幾眼,左邊看看,楊宗志倒是嘿嘿嘿嘿,笑的頗為詭異,而右邊那小姑娘吧,紅唇白齒,兩腮邊更是蕩起朝霞般的紅暈,眼眸泛春,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意透出,柯若紅撇了撇紅馥馥的小香唇,朝楊宗志皺起鼻尖道:「哼,這麼一大早,又在輕薄倩兒妹妹哩,壞師哥呀,你……你可真是……」 這個裙樓本來不算大,大家的臥房圍著主客堂擺了一圈,因此彼此門房相隔,昨夜裡……淼兒姐姐那媚得膩死人的嬌喘聲時而從門縫內傳來,柯若紅和岳靜睡在一起,聽了好一陣方才睡著,當然知道壞師哥在人家房裡做些什麼事。 「沒……沒有的。」 倩兒雖然羞得面紅耳赤,卻依然為志哥哥辯駁起來了,柯若紅格格一笑,轉過頭捏著倩兒紅嫩的腮邊,嬌笑道:「還說沒有,師哥他輕薄咱們女兒家,人人都逃不過他的魔爪呀,倩兒妹妹,我教你一記攬雀尾,他下次再肆意輕薄你,你……你便用這一招對付他,咯咯!」 楊宗志笑道:「好啦,我也要出門去了,你們多睡一會,午飯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柯若紅轉頭膩聲問道:「師哥,你又要去義軍那邊了麼,你……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倩兒芳心正甜蜜的緊,聞言也道:「志哥哥,我……我也跟你去,你別忘記了,上一次出征北郡,我可是一直都在你身邊陪著的呢,你說要把蠻子都趕走,倩兒也夢想著那一天,我去給你幫忙。」 楊宗志點了點頭,暗想:「前幾日可兒和若兒便一直呆在土地廟那邊的,而倩兒她……卻是學了娘親的機關消息術。」 他自然忘記不了,一年前率領十五萬大軍出征北郡十三城時,身邊跟著的,便是這貼心的妹子。過不了幾日,蠻子說不得就會打過陰山來,本來秦玉婉倒是可以派上大用場,無奈她身懷六甲,體力和精力都懈怠的緊,而倩兒便是唯一可以幫手之人了。 他允道:「嗯,那你們快收拾一下,咱們一起走吧。」 倩兒和柯若紅聽的俱都一喜,相互間拉著小手兒跑進了內間,飛快的梳洗打整一番,不過一會,便又牽著小手兒跑了出來,迎面一看,這兩個小丫頭年紀相仿,正都是青春貌美的小可人,但是她們無論身材樣貌,氣質打扮都大相逕庭,其中一個肥美甜膩,另一個卻是纖細的嬌弱,柔如無骨,個個看的自己砰砰心動。楊宗志胸中湧起豪氣,便和兩個美丫頭聯袂出了聚義樓。 身邊一左一右的伴著兩個小姑娘,他們剛剛來到樓下,便聽到酒樓上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惶急的呼喚道:「楊……楊公子……」 楊宗志等人抬頭看上去,今日只是有些細雪,天空卻是敞亮,甫一仰頭上望,目光被雪色和白雲的亮色所攝,一時看不清楚,只能微微瞥見高高的三層酒樓上,一顆小腦袋從裡面探 分卷閱讀453 了出來,那小腦袋上似乎梳著單髻,高高的盤起了秀髮。 柯若紅用潔白的小手兒遮住俏眉,瞇著媚眼辨認了好一會,才嬌笑著道:「咦……十二娘,是你在叫師哥麼?」 李十二娘從兩隻小手撐在木欄邊,小蠻足高高的墊起來,見到樓下三個人望上來,她慌忙叫道:「楊公子,我……我起晚了,你是要去義軍那邊麼。」 楊宗志高聲笑道:「是啊。」 李十二娘咬住銀白的玉齒道:「我……我……我……」 楊宗志笑著揮手道:「煩勞李姑娘跟其他人說一聲,就說我去那邊辦事,夜裡可能回來的比較晚,讓大家不用等我用飯啦。」 說罷拉起倩兒和柯若紅順著長街走了出去。酒樓上的李十二娘聽的目瞪口呆,小嘴中兀自還在我……我個不停,看著楊宗志三人的身影逐漸變小,直至被細雪蓋住不可多見,她一顆小心思裡湧起濃濃的失落,高高踮起的腳尖沉沉的落在地面上,小身子一顫,從衣裙下方的裙擺中探出藏著的右手,手心中握著一把長長的寶劍,寶劍兀自還帶著溫暖的體香,劍柄上有一根明黃色的劍穗,隨風左右輕擺。…… 淺淺白雪的在長街上覆了一層,蓋住枯草,尚能露出青石板的石墩,三個人腳步輕快的走在街邊上,隨眼看著兩旁的家戶逐個打開大門,幽州城乃是北郡的正中心,無論人口還是經濟俱都算得上翹楚,辰時一過,各家各院的人們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現下時日臨近年關,道兩邊的門庭上都掛出紅彩喜綢,看著好不喜慶。 柯若紅背著小手兒踢飛腳下的積雪,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咯咯嬌笑道:「師哥啊,可兒今天怎麼沒跟來,那丫頭難道是睡遲了麼?」 楊宗志搖頭笑道:「哦,我昨晚吩咐過她了,讓她這幾日先照顧一下小十四,等小十四恢復之後,再過來幫忙。」 「嗤……那丫頭也能耐得住……」 柯若紅好笑的搖了搖雙丫髻的小螓首,一臉都是不敢相信,轉頭瞥了瞥楊宗志和倩兒,見他們走在一起,倩兒在他身後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想要握住師哥的大手,卻是猶猶豫豫的好生不敢,柯若紅跳過去一把抓住了倩兒溫軟如玉的柔夷,逕自和自己一道握在了楊宗志的大手上,她對倩兒眨了眨水汪汪的媚眼,咯咯嬌笑道:「師哥啊,你說,剛才十二娘在酒樓上叫我們,我了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她想說什麼呢?」 楊宗志方才並未留意李十二娘的表情和神態,在酒樓下也看不甚清楚,他聽了柯若紅問話,一時只感到兩隻又暖又滑的小手兒探到了自己手心內,楊宗志低頭瞟了瞟,兩隻柔夷一個嫩白,一個修長,便將這它們握得更緊些,嗯的一聲笑道:「我怎麼會知道。」 柯若紅露齒撲哧一笑,圓圓的小臉上都是促狹的寵色,她正要說話,一旁默不作聲的倩兒,卻是紅著小臉首先道:「她是想跟你去軍營裡看看世面呢。」 「哦……」 楊宗志狐疑的愣了一楞,轉眼見兩個小丫頭都看著自己,目光中隱隱的柔情浮現,他心中略略沉吟片刻,奇道:「去軍營裡看世面?軍營裡都是粗漢子,哪有什麼世面可瞧,再說了,我們那邊現在連簡陋的軍營都沒有的,只有一座破廟。」 柯若紅咯咯嬌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聽說十二娘她呀,家裡面的先祖曾經在朝中做過武將的呢,由小到大,她總是做夢能夠光耀門庭,可惜的是,她是個女兒身,參不了軍,上不了戰陣,因此才會對你所說的粗漢子這般羨慕的呀。」 倩兒被楊宗志握緊小手兒,頓覺芳心滿足不已,甜笑道:「是呢,我也聽姨娘說過,姨娘不但說這十二娘想跟著你從軍,甚至……甚至還……」 她說到這裡,嬌美的小臉蛋上印紅一片,卻是沒再接著說下去,楊宗志問道:「甚至還什麼?」 倩兒咬住小唇,輕輕搖頭道:「沒什麼。」 柯若紅膩笑道:「昨晚我和可兒回來,本來在偷偷商議怎麼給你籌軍餉的事情,不小心被這十二娘給聽到了幾句,她聽了之後,興奮的滿臉通紅,急忙的回去拿了一個裝滿銀票的皮囊出來要交給你,又蹦又跳,這才讓大傢伙都知道了這件事。」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想:「原來是這樣。」 他下意識緊了緊身後背著的一個鼓鼓的包裹,想起昨夜不但是婕兒,筠兒等人,就連那小嬋都牽著自己,從她懷內的一個貼身荷包中取出好些碎銀子,小嬋她又盲又啞,這些銀子……說不定就是她安生立命的本錢,最後的一點積蓄,她竟然都拿了出來,更何況那李十二娘遞過來的銀票,也是厚厚的一大摞,他也沒有仔細去數,只要想想或許也有十萬兩左右,他心中不得不感動交加,暗想這些都是弱女子,可是人人豪氣不讓鬚眉。 轉念又道:「小嬋她如此作,尚且情有可原,畢竟前些天朝夕相處之下,她漸漸對自己生了依賴之心,所以就算把銀子都拿出來,自己也會好好照顧著她,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但那李十二娘也這般作,便有些奇怪的了。」 從洛都來鴻冶城的道上,楊宗志曾經聽商怡婷說起過,這些年來不但是她自己,她身邊的顏飛花和李十二娘都曾經攢下了不菲的金銀在手,可無論怎麼不菲,盡多也就是十萬兩罷了,李十二娘卻將這些積蓄都捐出來,讓自己去給義軍置辦吃穿,她圖的是什麼? 商怡婷雖然拿出了七十萬兩銀器首飾,但畢竟她與自己有了之親,雙方也都情投意合,這麼做倒是說得過去,可李十二娘和自己相交尚淺,甚至話也沒有多說過幾句,她的性子再豪氣干雲,不讓男兒家,總是讓人覺得似乎太過大度了,或許……真的如同若兒說的那樣,她是為了能夠跟著自己投軍,作個戰場上的花木蘭罷了。 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抬頭一看,城北的土地廟已經近在眼前,只得將這些疑問按捺在心頭裡,踏步走了進去,門內大家都起得早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啃乾糧,沒有熱水便取了一些雪團過來,捂在手心裡,捂化了就著喝。楊宗志一來,大家便站著迎了過來,朱晃和忽日列昨晚都擠在這破廟裡,今早和大家吃在一起,看見楊宗志等人過來,他們趕緊放下了手中的乾糧,笑著迎過來招呼道:「楊兄弟來了。」 楊宗志點了點頭,將身後的包袱取下來,交給朱晃等人到:「朱大哥,我昨晚去籌了一些軍餉,數目大抵夠用,你拿了這些錢,去周圍幾座大城中購置一些帳篷,棉被和大米,然後將這些帳篷都安置在北門外的空曠地上,讓這兩千人都先搬過去了吧,此處總不是長久之計。」 朱晃伸手接過包裹,只覺得手中猛的一沉,忙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帶人去辦,爭取今日便辦好這件事。」 說著和忽日列一道帶了幾個人走了出去。 楊宗志看著他們出門,這才轉身走進廟內,霍二哥和三娘等人給他沏了熱茶,端上來問道:「楊兄弟,你吃過早飯了麼?」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還沒有。」 如此一說,他肚內當真是咕咕的叫,昨夜和淼兒瘋了一整晚,體力透支,這些天要麼和那美艷的婷姨胡天海地,要麼和淼兒床底眷念,竟是有些耽於美色之感,霍二哥拿了一些乾糧進來,對他道:「咱們這都是粗糧,楊兄弟你將就著先用一些。」 楊宗志也不管那麼多,取了乾糧便塞在口中大嚼,倩兒和柯若紅看的既是有趣,又是好笑,便搖頭謝過了霍二哥,鄭老廣等人的好意,楊宗志匆匆用過了一些乾糧,喝下一口熱茶,頓時覺得精神矍鑠,渾身上下暖融融的緊,鄭老廣等人紅著臉,結結巴巴的道:「楊兄弟,我們……我們這些人不但要你帶領,還……還要花你的銀子,這……這怎麼說得過去?」 楊宗志誒的一聲,搖頭道:「自家兄弟,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 他語氣頓了一頓,躊躇的又道:「這次咱們籌集了九十萬兩銀子,數量倒是不小,別說是這兩千人,就算人數再多三四倍,也能綽綽有餘,下面……咱們便要將那兩件急務一個一個辦好了,首先嘛,依然要聚眾,現在人馬數量還是不夠的,雖然此刻還不知蠻子究竟要來多少人,但想著至少不會低於五萬,五萬以下,蠻子只能游擊侵擾一下北郡的一兩個大城鎮,要將北郡十三城都佔住,非要五萬以上才能做得到,那咱們準備的人馬便不能少於三萬,再加上一些城防守備願意相助的話,堪堪能夠做到不落下風,只有人馬到齊了之後,這第二步方才是打探蠻子動向,操練大軍準備著,只不過時日太短,這些一切都要從簡才行。」 鄭老廣和霍二哥等人聽的頻頻點頭,這些徵兵作戰的事情,他們過去只在說書和演義中才聽到過,此刻真真自己聚義起來,但憑的僅是胸中的一腔熱血,主意卻是沒有的,只能在一旁干聽著。楊宗志想了一想,皺眉道:「這樣吧,我們作一些佈告出來,對外就說籌集人馬,許以軍餉,然後你們派些人去北郡十三城內到處張貼開,將聲勢造大,看看能不能吸引一些熱血不怕死的男兒來投奔。」 鄭老廣等人齊聲道:「好。」 當下便讓人去外面採買了許多宣紙和筆墨,倩兒和楊宗志親自執筆,寫了幾百份佈告,一直寫到晌午過了,方才大功告成,鄭老廣等人領著屬下去各地張貼去了,楊宗志等人才坐在土地廟中休息喝茶,方才寫佈告之際,倩兒憑借自己的記憶,將北郡,燕山和陰山,太行山的地形仔細描繪下來,作出了一副地圖,然後和柯若紅坐在一旁小聲的說起了話,楊宗志便撐在長桌上對著地圖來回的看。 過了不知多久,外面一個清脆的聲音喚道:「哥哥……哥哥。」 楊宗志用力的眨了眨酸澀的雙眼,抬頭一看,一道水綠色的倩影快步跑了進來,原來是史艾可那丫頭邁著小步子,手腕間還掛著一個竹籃,兀自左右搖晃,楊宗志笑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看著小十四,這幾天不用過來了麼?」 史艾可伸手抹了抹水汽儼然的白玉小臉,提起竹籃道:「可兒來給你送飯哩,餓了吧。」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竹籃端放在長桌上,取出裡面尚帶餘溫的小菜,嘟著紅唇嘀嘀咕咕的道:「哼……壞傢伙,我就知道你不想我在這裡礙事,所以才派我看著那小子,可惜……不如你的意,那顧小子今日已經下床啦。」 楊宗志聞著方才香味,當真是有些餓了,便招呼倩兒和柯若紅一道過來,抬頭問道:「下床了?小十四他不要緊了麼?」 門外有人哈哈大笑道:「不要緊啦,九哥,你看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麼,我躺了幾天幾夜了,再睡下去,才是真的受不了。」 楊宗志等人轉頭一看,見到門口笑嘻嘻的走進來一個褐衣少年,不是顧磊又能是誰,楊宗誌喜道:「小十四。」 顧磊跑過來,往自己胸口上重重的擂了幾拳,砰砰作響,他哈哈笑道:「九哥,聽說你在這裡帶人跟蠻子打仗,我怎麼都睡不下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給我作的?」 史艾可皺起瑤挺的小鼻子,撲哧一聲嬌笑道:「哼……馬屁精,這回怎麼不怕你師父責罵了不成,還跟著這壞哥哥胡鬧。」 顧磊漲紅著臉龐道:「可……可兒姑娘,我怎麼是馬屁精了,我方才不是和你說了麼,九哥他從小做事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再說了,就許你整天哥哥這樣好,那樣也好的,就不准我說一下了不成?」 顧磊畢竟年幼,只被史艾可拿話一激,便有些面紅耳赤的羞赫。 史艾可卻是捂著紅彤彤的小臉,嬌啐道:「哎呀,誰……誰整天說那傢伙這樣好,那樣也好啦,你……你這臭小子好生口不擇言。」 顧磊見史艾可又羞又氣,趕緊輕輕拍了自己一耳光,賠罪道:「哦,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啦。」 柯若紅笑嘻嘻的晃著小腦袋道:「明明就是這樣嘛,幹嘛還怕人家說呀。」 話還沒說話,便被臉色通紅的史艾可撲將過來,兩人鬧成了一團。楊宗志,收起了地圖將竹籃中的碗筷擺放在長桌上,抬手道:「好了,都別鬧了,你們要是沒吃飯的話,便一起過來用飯吧。」 史艾可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過柯若紅,氣鼓鼓的走過來,臨了還在楊宗志的官靴上重重的踩了一腳,微微消了一口氣,方自乖乖的坐下來抿了一小口飯菜,卻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幾個人頭碰頭的聚在一起吃飯,席間顧磊問了一些義軍的情形,楊宗志大概對他說了下步的打算,顧磊放下碗筷道:「九哥,別的我幫不了你,但是打探蠻子的動向,我倒是可以做得到的,你的事情忙,不能親赴陰山,而我無所事事,便代你走一趟,然後將一路所見都回來告訴你。」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動,小十四從小跟著師父長大,他的一身輕功的確是不凡的,上一回趕到幽州城他累得吐血,事後淼兒給他查過脈,只不過是因為他急怒攻心,太過自責急躁,沒有休息調養造成,他若是能夠心平氣和的話,當不至於如此,這一趟對蠻子出兵的動向一無所知,有限的一些消息,俱都是從陰山逃難過的子民們口中得知,只曉得蠻子在陰山外側集結大軍,具體多少人,哪一個領兵,何時出征便不得而知了。 兩軍交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下義軍剛剛聚起來,百廢待興,楊宗志自己難以脫身,若是他這主將跑去陰山探營,餘下人只怕連如何佈置軍營,架設佈防都 分卷閱讀454 難以做到,因此他心頭一直在猶豫,該如何探查敵情,此刻聽了顧磊所說,他不覺頗為意動,躊躇道:「小十四,你的身子當真大好了麼?」 顧磊振起胸膛,大聲道:「真的好了,九哥,事不宜遲,我吃過飯後,便騎馬趕去陰山,快的話一日功夫便能回轉。」 楊宗志點頭道:「好,你便替我跑一趟,唔……你一個人去,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吧,可兒……你不是怪我沒有派事情給你作嘛,你就和小十四一起跑一趟,務必快去快回。」 當下便將這一路要查看哪些事情,走訪哪幾個村鎮一一細說了一遍,史艾可聽的滿臉興奮急切,楊宗志的話剛一說話,她便跳起小身子,拉扯著顧磊,催促道:「吃完了沒有,咱們快走吧。」 顧磊慌忙扒了幾口飯下肚,跌跌撞撞的跟著走到大門口,忽然……史艾可又轉回身來,跑回到楊宗志的身邊,道:「哥哥……我這回給你辦好差事,你……你怎麼獎我?」 楊宗志抬眼一看,這小丫頭此刻顯然經過精心的修飾,這幾個月來,史艾可愈發凸顯出小女兒家的浪漫情懷,也越來越不像過去那個假小子,現下的她一身水綠色的短短浮裙,長長的包裹在白色褲管中,身段雅致,她一邊對自己噴著口齒暈香問話,一邊背著小手兒,俯身到自己的面前,近近的……甚至都能看清楚她那水綠色裙子的胸口上,現出兩個頗具規模的小山包,雖然比不過若兒那丫頭的渾圓膩人,卻是勝在彈軟,楊宗志看的一呆,下意識道:「你要什麼?」 史艾可幽紅著小臉蛋,撲哧一聲,猛的扎進他的懷抱中,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和他纏綿的深吻在了一起,吐出自己紅馥馥的小軟舌,盤旋,旁邊幾人看的目瞪口呆,顧磊簡直看傻了眼,便是倩兒和柯若紅也呆若木雞,心中暗啐:「這丫頭……她好大的膽子呀!」 這一吻不知過了多久,楊宗志手中兀自舉著筷子,聽著史艾可嗯嗯的嬌喘幾聲,這才放開自己的脖子,香噴噴的對著自己吐氣道:「我要你……我要你以後每天都和我這麼親一回嘴,只要你答應人家這個條件,可兒便……便什麼都依你哩。」…… 明天開始,可以順利更新了,讓大家久等了,抱歉! .com第499章聚義之六 吃過午飯後,倩兒和柯若紅收拾好了碗筷,楊宗志便又坐在長桌前翻看地圖,倩兒這丫頭腦子靈動,過去和自己出征過一次北郡,對這北郡十三城的地勢地貌都還銘記於心,眼下的地圖雖然簡陋些,不能和朝廷精心命人編繪的地圖相比,但是大體上還能看出個究竟。 南朝地大物博,北郡十三城如同一條蜿蜒的長龍一般盤旋在洛都中原的頭頂上,龍伏山野,從南到北依次是太行,燕山和陰山左右相伴,若要據守要道重鎮的話,當要依靠山勢,不過陰山又長又陡峭,戰線拉開了,絕非險要可守之地,如今義軍人數太少,這麼長的山脈,顧住頭便難以顧尾,想要退敵於陰山外,無異於癡人說夢。 務實一些,便只能背靠燕山,燕山的山勢高,但是山體卻短,而且燕山之北正對著幽州城的北門,大軍駐紮在燕門外,方算是明智之舉。倩兒和柯若紅盤腿坐在一旁的蒲團上,小聲的說著話,前一段日子,倩兒小心思裡壓著事情,精神恍惚的極為沉默,今日早上得了志哥哥那般情真意切的許諾,頓時如同放飛了心情,快意無限的拉起柯若紅,說起了自己和志哥哥小時候的事情,又說說去年冬天他帶兵來北郡打仗,何等威風光耀。 柯若紅聽的又驚又喜,倩兒的口才甚為了得,說得柯若紅滿面羨艷,什麼一槍挑掉了契丹領兵大將的腦袋,柯若紅曾經在少室山見過一次楊宗志的槍法,的確是出神入化的,但是涉身戰場之上,這一人的武藝多高,又能起多大的作用,這些事情柯若紅想都沒曾想過,她跟來義軍這邊,全都因為楊宗志在這裡,她便心甘情願的來給楊宗志幫手,前些日子義軍不成規模,柯若紅暗自還有些憂心忡忡,今日聽了倩兒所說,不覺膽氣大盛。 過了一會,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雙手在身前搓揉,踽踽的立在廟門前徘徊,想要抬頭說話,卻是欲言又止。楊宗志凝神看著桌面上的地圖發呆,尚自無所察覺,柯若紅眼明手快,小聲問道:「咦……霍二哥,你有事麼?」 門口站著的正是那太行山中第的莊稼漢子霍二哥,他頭戴皮氈帽,蹙著眉頭看著楊宗志,楊宗志聽到柯若紅的聲音稍稍抬起頭來,與霍二哥對眼望個正著,見到霍二哥一臉猶豫彷徨,便站起來笑道:「霍二哥,快過來坐。」 霍二哥誒的一聲走進來,坐在楊宗志身邊的木凳上,身子剛一挨在凳子上,便又站起來,口中訥訥的幾聲,楊宗志奇怪的皺起眉頭,暗想:「他怎的了?」 霍二哥為人性子豪爽,不虛偽浮誇,對人也真心熱切,這些楊宗志與他相交數日來頗有感觸,眼前的霍二哥卻是漲紅著臉頰,惴惴不敢言。 不知怎的,楊宗志忽然想起婕兒在離開太行山後,對自己說起到,半夜在柴房邊聽見霍二哥和三娘偷偷的對話,話中似乎是說那三娘鍾情於一位祁大哥,被霍二哥知曉了,兩人當面對質。楊宗志溫言問道:「你可是碰到什麼為難事了?」 他暗自躊躇:「莫非……三娘她又和霍二哥鬧將起來了?所以霍二哥是來和自己辭行的?」 他們一家三角愛戀糾紛,這些事情對外人本不足道的,就算自己知道了,也只能裝作未曾聽說過,畢竟自己若開口去干涉,好沒來由的。 倩兒和柯若紅也緩緩的坐了過來,盯著霍二哥奇怪的瞧,霍二哥咳嗽一聲,訥訥的道:「楊兄弟,你說,咱們發了告示出去,真的就會有些不怕死的義士投奔過來麼?」 「咦……」 楊宗志料不到霍二哥問的是這一番話,當下心頭一轉,點頭道:「也許會有的吧,咱們北郡的子民這麼多,總會有些俠肝義膽之士,況且……無論做什麼,都要有人挑頭,只要個人站出來了,後面總不乏跟隨之人,今日咱們寫了幾百份告示,便是在挑頭,號召義勇之人前來匯聚,而且咱們寫明了管吃管住,又能打消他們的一些顧慮。」 霍二哥默然的點了點頭,繼續道:「我本也是這麼想,剛剛回去和大哥他們說起這件事,我們就怕……時間不能等了呀,楊兄弟你想想,義軍現在才兩千人出頭,就算今天來個三百,明天再來個五百,何時才能到你口中說的三萬之數,萬一咱們人還沒聚足夠,蠻子便揮師打過來了,咱們怎麼辦?」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他又如何不是這麼擔心,可是眼下亟待解決的事情太多,他一個人只覺得有些分身乏力,十多天前,他便在太行山裡聽見蠻子聚集大軍的事情,大軍整頓齊了,備好糧草便能發軍,而且蠻子這回出擊顯然是有意所為,一來中原天下大亂,他們趁亂而來,自然遇不到什麼大的抵抗,第二嘛……便是若兒她爹爹柯宴給蠻子帶了一封密信,信裡面說什麼「朝中亂像已成,速速發兵南進!」 柯宴私通蠻子,若不是自己無意間將他的密信截取下來,或許蠻子來的還要更快,蠻子發兵的時候對外宣稱什麼,國師慘死在洛都城,不管那什麼祿德泗是不是真的蠻子國師,他咬舌自盡於自己和朱晃的面前是不是征戰的起源,但這一趟蠻子出兵顯然是蓄謀已久的,而且勢在必行,當前形勢危急,每一天都可能聽到蠻子打過陰山的消息,而義軍的人數問題,便成了最頭疼的大事。 若說籌集軍餉還能從一群俏佳人那裡獲得幫助的話,那募集軍隊,便連她們也素然無策的了,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心想:「盡人事而知天命。自己總要盡力去試一試。」 霍二哥見他面有難色,忍不住又道:「楊兄弟,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楊宗志心頭一振,忙催聲問道:「你快說。」 霍二哥道:「眼下時間急迫,咱們挨家挨戶的去找,或者在十三城貼滿告示,恐怕也來不及了,來的人太散,良莠不齊,難說不是弊端,咱們只能去找人幫忙,楊兄弟,我上一回給你說過,我們太行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方老師爺,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還有一些印象的,你說他老人家見多識廣,本來是要去找他打聽蠻子動向。」 霍二哥笑道:「就是他了,這一次義軍的事情,我也都是聽他老人家說起的,他言下對義軍之舉頗有幾分推許,楊兄弟,你曾經是朝廷中的兵馬大將軍,若是咱們一道去拜會方師爺,以他在太行山的人氣和威望,說不得便能幫咱們召集一大堆人手,為我們所用。「楊宗志聽的大喜,握住霍二哥的大手,笑道:「事不宜遲,那咱們快去。」 霍二哥一呆,恍惚道:「你……你不介意?」 楊宗志愣住道:「介意什麼?」 霍二哥道:「我……我本想方師爺他老人家再德高望重,也不過是太行山走鏢的鏢頭,而你過去是朝廷中的大將軍,我方才就在考慮,若是我自己獨自去求吧,似乎覺得不夠誠意和份量,你是咱們義軍的主帥,親自登門才顯得依足了禮儀,可是你身份這般尊崇……」 他話還沒說完,楊宗志便拉起他,搖頭道:「誒……二哥你想的太多了,我現在不過是個反賊,什麼都不算,怕什麼丟了面子,倘若真的能求來一萬幾千人馬,那比什麼都重要。」 他回頭道:「若兒,你去牽幾匹馬過來,咱們跟著二哥他走一趟,太行山很近,一日便可來回,想來也耽誤不了什麼功夫。」 柯若紅和倩兒乖乖的點了點頭,跑出去牽了幾匹馬過來,這些馬還是楊宗志等人從關外帶回來的,馬車卸下來之後,馬兒便裝上馬鞍,當下楊宗志和霍二哥等人騎馬出城,逕自向太行山騎去,沿途淌過小明河,下午便來到太行山的市鎮,這市鎮就在太行山的谷地中,圍山而建,人口眾多,頗為繁盛。 霍二哥在前面領路,帶著楊宗志等人來到一個浩大的別院前,門口站了幾個裹著腰刀的門子,霍二哥下了馬,畢恭畢敬的走到那些門子面前,點頭弓腰道:「不知道……方師爺他老人家可在府中麼?」 那些門子斜眼看過去,道:「哦……原來是霍二啊,又來孝敬我們老師爺啦?」 霍二哥呵呵笑道:「正是,有點事情想要請問一下方師爺,還望各位通傳一聲。」 這些門子顯然與霍二哥見過許多面,倒也知道他的身份為人,其中一個回話道:「等著吧,我進去叫一下,老師爺不知道今日得閒不得閒。」 霍二哥趕緊點頭應是,垂著手站在門前等著,楊宗志和若兒倩兒也下了馬,站在大門前張望,見到這大門修繕的甚為氣派,門口立了兩座石獅子,便是那府中的下人,看人時也眼高於頂,柯若紅不耐的撇嘴道:「哼……好大的氣派麼。」 聲音又脆又嬌,雖然不大,卻是落在了那些門子的耳中,其中一個高大的人站出來,蹙起濃眉道:「你說什麼?」 柯若紅可不是被人唬大的,雖然那些門子身後都裹了寬寬的腰刀,她卻是怡然不懼,站出來道:「我說你們好生狗眼看人低。」 那高大的門子見這些人站在霍二的身後,便以為是他的同路人,霍二雖然和他們熟稔,卻不是什麼不可得罪的貴人,況且他對著自家的方師爺,那可謂是鞍前馬後頗為恭敬,想來也尋常,他不過是太行山中一個尋常的莊稼戶,老師爺看得起他啦,才會和他說幾句話。那門子被人當面頂撞,微怒的虛按刀柄,轉頭看過去,卻見到是一個容顏嬌麗的少女,一身淡紅色的石榴裙,竟有幾分耀人之色。 而且她身邊站著的幾個人,男的高大俊朗,另一個姑娘卻是嬌柔纖細,俱都不是凡人打扮,這門子也見過一些世面,心頭微微一驚,沉吟著沒有繼續答話,楊宗志皺著眉頭將柯若紅拉扯回來,躲在自己背後,過了一會,裡面人走出來道:「成了,師爺今日心情正好,讓你進去呢。」 霍二哥忙點了點頭,跟在那門子的背後舉步入內,楊宗志等人走在他們身後,轉眼一見,穿過一個聚滿武師的武場,走進後房的花園中,有個白髮老者坐在裡面花簇裡飲茶,現時天氣寒冷,這花園中還有幾朵殘花未曾衰敗,想來日間還有人維護打整著。 霍二哥走過去,恭恭敬敬的作禮道:「方老師爺,霍二又來看您來啦。」 那老者聞聲轉過頭來,頭髮鬍鬚皆白,面色卻是紅潤異常,如同赤嬰,他呵呵笑道:「好,坐。」 霍二哥誒的一聲,不敢落座,而是站在石墩旁,繼續道:「老師爺,半個月前霍二來拜見您,問您蠻子的事情,您可記得的麼?」 方師爺聽的虎目一嗔,豪聲道:「我可還沒老眼昏花,怎麼會不記得?」 霍二哥急忙道:「那是,那是,您上次說在幽州城聚集了一眾義士,打算著和蠻子死扛到底,又指點霍二,說既然朝廷無瑕顧及北郡,咱們只能靠自己,讓我去投奔義軍,霍二便真的去了。」 方師爺聽的微微一驚,頗有興致的道:「哦……怎麼樣?」 霍二哥伸手向後一指,拉出楊宗志道:「這一位便是我們義軍推選出來的主帥,咱們今日是來拜會您老人家的。」 方師爺遽然一驚,站起身來細細打量楊宗志,見到他似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徐徐少年,滿 分卷閱讀455 面朗朗英氣,俊逸無儔,方師爺緩緩舉步,走到楊宗志的身邊踱了幾下,背著手道:「就是他?」 楊宗志笑道:「正是在下,老人家好,小子有禮了。」 方師爺滿意的嗯了一聲,重新又坐下道:「還未請問小義士的姓名。」 楊宗志笑道:「小子名叫楊宗志。」 方師爺口中復唸一聲,忽然從石墩上彈起身子來,震驚道:「你……你說你叫楊宗志,可是木易楊,宗室的宗,志氣的志?」 楊宗志笑道:「正是小子。」 方師爺大叫一聲,對花園外喊道:「快來人……快快來人!」 身後柯若紅等人面色一驚,忍不住伸手捏住了自己柳腰後的七彩寶劍,暗想:「這老頭莫非要將師哥拿去見官不成?」 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幾個武師,方師爺大喊道:「快去,備下好酒好菜,咱們今日要恭請貴客!」 柯若紅和楊倩兒聽得啼笑皆非,倩兒不禁暗笑:「原來以為這老人家要捉住志哥哥呢,不成想卻是要請他喝酒。」 志哥哥生性好酒,這老人家倒是會投其所好,倩兒抿住紅嫩的小嘴撲哧一笑,便看著志哥哥被那方師爺抓住大手,牽手進了後堂,落在酒桌旁。 不一會,外面流水價上了酒席,方師爺端起酒杯,哈哈笑道:「老朽一生走南闖北,沒料到晚年還能見到一位貴人,楊大人的生平往事老朽聽人說了很多,心裡面是極為推崇的,今日見到楊大人少年英雄,當要浮下三大杯。」 他說完話,當真篤篤篤喝了三杯酒下肚,楊宗志陪著他喝了幾口,笑道:「少年英雄不敢當,老人家,晚輩今日來……是有事相求的。」 方師爺哦的一聲,瞇著眼睛看過來,他年紀大了,不下六十歲,這般喝了急酒,頓時熏得面紅耳赤,看向楊宗志的目光也不禁起了虛像,他咕的一下打了個酒嗝,問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宗志道:「嗯,這一趟過來之前,我也曾聽霍二哥說起您老人家的事跡,說您過去走鏢的時候,拿著一把單背刀,會過普天下的英雄豪傑,端的了得,小子是比不了的。」 方師爺聞言哈哈一笑,老臉上不乏得意之色。 楊宗志接續道:「我們這次在幽州城舉事,只為了抗擊蠻子,讓我南朝子民少受鐵騎的燒殺搶掠,可惜眼下人數太少,別說是和蠻子們大戰一場,恐怕自保都難以做到,老人家,你在太行山中多年,頗有口碑,可否幫我們邀約一些好手前來,我們可以支付軍餉,發新衣,您看如何?」 方師爺躊躇的點了點頭,酒氣醒了幾分,思忖道:「抗擊北蠻乃是義舉,誰敢去要軍餉,我便放不過他,嗯……你說的這件事不成問題,包在我身上,老朽這就命人傳下話去,挨家挨戶在鎮裡面募集,還有……要不是我自己老胳膊老腿了,老朽也定然會跟你去的,唔……這麼著吧,我讓我手下的兒郎們拾掇一下,明日便啟程到幽州城去與你會合,你意下如何?」 楊宗志和霍二哥等人聽的喜形於色,便是柯若紅和倩兒也互相握住小手兒,格格一笑,柯若紅轉頭看過去,見到那方師爺一臉醉態,憨憨的極為笑人,便嬌聲問道:「老先生,您少年時這麼了得,不知道……手下有多少個兒郎呀?」 方師爺抬頭哈哈一笑,瞇著眼睛,豪邁的甩出一個蒲扇大的手掌,立在倩兒和柯若紅的面前。 倩兒看的俏臉一喜,甜甜的問道:「五萬……」 方師爺誒的一聲,臉色通紅的搖了搖頭,還未說話,又將手掌翻過來立在面前,柯若紅躊躇道:「那……那是五千?」 方師爺臉色更是難看,紅中帶黑,手掌虛了下來,指尖捲曲,團住了老繭,倩兒和柯若紅互相對望一眼,一齊驚訝道:「難道是……難道是……」…… 回程路上,楊宗志和霍二哥在前面領路,倩兒和柯若紅在後面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不知是說起了什麼事,兩人撲哧一聲大笑起來,柯若紅拉起馬兒趕上楊宗志,嬌笑著道:「師哥呀,那方師爺好自不量力的哩,大吹大擂說什麼包在他身上,結果……卻只能給咱們五百人,嘻嘻。」 柯若紅的嗓音又嬌又甜,可霍二哥聽了這話,卻是滿臉湧起尷尬,楊宗志不悅的蹙起眉頭道:「若兒,你怎麼能這麼說,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原本也該想得到,一個太行山中的走鏢師爺,手下怎會有成千上萬的兒郎,卻總是忍不住想來看一看的。」 霍二哥在一旁道:「楊兄弟,這都怪我,是我見識太淺,從小生活在太行山中,只以為方師爺便是天底下最最了不得的大人物了,還耽誤了你的時間,讓你空跑一趟。」 時日接近黃昏,天邊猶有餘霞,一行人騎在官道上,楊宗志回身安慰他道:「怪不得你,有五百……總比沒有的強,二哥你千萬不要自責了,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柯若紅乖巧的吐了吐小,側著小螓首,扭著柔軟的細腰,媚聲道:「對不住,是若兒說錯了話,霍二哥你別放在心上,師哥呀……你也別生我氣。」 楊宗志和霍二哥聞言強自一笑,倩兒趕馬上來道:「志哥哥,這一回比不過上次,上次你領了朝中十五萬大軍,運籌帷幄,從容的緊,這一回咱們只有最多兩三千人,可怎麼辦?」 楊宗志笑道:「是啊。」 三千人去對抗蠻子數萬大軍,豈不是個玩笑話,怪不得西門松會說什麼,普天下人都等著看他楊宗志的笑話,的確是……少銀子尚能想辦法籌集到,但是缺兵少將,可就不是一天兩日能夠解決的了,眼下別說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大軍,便是湊足這麼多人頭都茫然無策。 天邊昏霞照落身邊,紅紅的起了暈光,路邊白雪泛起殷紅色,看在眼底甚是刺眼。回到幽州城時,天色已經黑盡了,朱晃和忽日列去辦事還未回來,楊宗志等人便在土地廟前分了手,向聚義樓而去。 一路上,倩兒和柯若紅在身邊輕言解語,可是楊宗志提不起半點興致,只敷衍的說了幾句,晚上在酒樓上吃飯的時候,他也只吃了幾口,便下樓去散步,漆黑的長街上只能看見兩道邊的零星燈火,長街的盡頭能夠看到一群婦人圍坐在街燈明火下,楊宗志走路經過那裡,耳聽著一群婦人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 一個婦人道:「你們知道麼,我聽我當家的說,義軍呀,他們明日便要駐紮到北門外去啦。」 另一個婦人接話道:「是呀,聽說這些義軍都是咱們北郡的貧苦子民,只有那位領頭的,說是個洛都來的大將軍,我大哥說那位大將軍過去戰無不勝的,所以這回人人都信心百倍啦,前幾天他們還聚在酒樓上吵吵嚷嚷的,這幾天便沒有聲息了,而是依照那位大人的吩咐埋頭做事,看來……咱們北郡這回是有救的哩。」 楊宗志蒙頭蒙腦的走了幾步,聽到這裡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轉頭看過去,見到原來是一群布衣婦人們,一邊圍坐在燈火下作著針線活,一邊閒話家常,淺淺的細雪在她們頭頂上覆蓋了一層,想來這都是些幽州城的子民,聽說了蠻子要打過來的消息後,憂心如焚,此刻又聽到自己前來,心裡生出了希冀。 楊宗志的心頭卻是極為難受,他也不是什麼神人妙手,手下無兵無將,拿什麼去護衛疆土,總不成要演一出空城計吧,轉頭看看,整個幽州城內萬家余火透射而出,這些婦人們聚在這裡織衣,不顧寒風吹奏,冰雪冷凍,說不得就是為了給家中節約一些煤油,過的如此節儉。而一旦蠻子大軍踏過,便是這些簡陋寧靜的燈火,又能剩下來幾盞? 先前那婦人自顧自的又道:「我那當家的呀,他回來說人家都能不怕死,去前線征戰,他又豈能示弱於人,因此今日一早,他早飯都沒吃,便去投奔義軍去啦,晚上回來拿了一件單衣,又留下話說,明日義軍便要開出城去了,所以我這才趕著給他縫幾件衣衫,外面天氣冷,看著又要下大雪了,可不知他受得住麼?」 她口中的話雖說得心疼的緊,可是言辭間……卻是高高的挺起了兒,一臉自豪得意之色。 一旁的十幾個婦人齊齊笑她道:「阿玉嫂,你可真是好福氣,你們當家的是個男子漢。」 其中一個年紀稍輕的少婦道:「可惜我家那個出遠門去了,要明年開春才回轉,我家沒人在義軍裡面,但是義軍人都是我們的兄弟姊妹,我也縫幾件衣服,明日一早就給義軍大營送過去,無論他們誰穿在身上,總是咱們的一點心意不是麼,只要他們趕走蠻子,誰還管姓張姓李呢。」 其餘十幾人聞言一起道:「是哩,是哩。」 楊宗志聽到這裡,卻是背過身不忍再多看一眼,人家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這才感覺到肩上的擔子沉重,前幾天他參加義軍時,只是如同霍二哥,鄭老廣等人一樣,憑借一腔胸中熱血,想著為北郡子民作一點事情,可這事情一旦真的作起來,他才知曉有這麼多為難事無法解決。 如同時間能夠拖上一個月到兩個月,他倒是還能慢慢匯聚人手,聚足三萬人之眾,但是眼下……別說是三萬人,就連一萬人,他也沒有半點把握,蠻子最少也會來五萬大軍,到時候還不知各個城防的守備軍會否相助,他是反賊之身,自然無法去和城防軍取得聯繫,人家不來捉他也就罷了,他自己送上門,難道不是自投羅網。 楊宗志想的頭疼的緊,便沒有心思往下走,而是轉回身,向聚義樓走去。 .com第500章出奇之一 踏著木頭台階回到酒樓上,時日已近燈盡余昏,樓道上不時傳來小小的嬌媚說話聲,楊宗志背著手拾級而上,心裡面想的盡都是如何能夠短期內建起一幫人馬,等著人家自己一一前來投奔,顯然是不切實際的,時間不允許,而且來的人要熟悉環境,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辦得到,那麼……唯一的辦法只能去借兵。 古時候,國與國之間交戰,勢力弱小的一方往往會拉動其他的力量,達成口頭盟約,以共同抵抗勢力強大者的侵襲,這些事情恆古有之,但是眼下卻又不同,他身處北郡,往北便是蠻子的國界,往南又是洛都皇城,姑且不說洛都城本來就亂作一團,有沒有餘力派兵過來,就說他自己的身份,又是個見不得光的逆賊,如何能去開口? 不知為何,楊宗志忽然想起了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位哥哥,陳通戰死在寧安府,而胡鐵大哥又歸隱了,前幾日聽倩兒說他還在鴻冶城出沒過,口中揚言再也不會見自己,那整個洛都皇城裡,能夠出來帶兵的,或許便只有這麼兩位將門後人了吧。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的大兵壓境,對外宣稱十萬精兵,洛都城內尚且要四處求援,不知道兩位哥哥此番能當得重任麼。 思忖間,沿著台階走上裙樓,迎面見到裙樓上熄了燭火,而是各個臥房裡透出了一些餘暉,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擔心的站在樓角落,緊張的盯著窗外看,月光明澈,如流水傾斜而下,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姑娘轉過身來,正是小丫鬟印荷。 楊宗志左右看看,見大家或許都已經睡下了,便低聲道:「你怎麼還不去睡,等在這裡做什麼?」 印荷垂頭道:「我等著公子半爺你呢,今夜吃飯的時候,你只吃了幾口便走了,姐姐們都好擔心的,卻又不敢追下樓去問,徒增你的煩惱,印荷沒用,做的飯不和你胃口,公子爺……我……我……」 印荷說到這裡,輕輕抬起嬌麗的面頰,全是一派委屈惶恐之意,餘暉下,楊宗志皺著眉頭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心頭一疼,團身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微微撫拍在她酥軟的背脊上,低頭一口咬住她茸茸的俏麗耳角,淺笑道:「不關你的事,你跟了我這麼些時日,我的習慣你早就一清二楚了,怎麼會不和我意,我是在想些別的事情罷了。」 印荷被他的大舌頭在耳角邊熱突突的舔了幾口,忍不住整幅小身子都酥軟了,嬌軀無力的斜靠在他胸前,旖旎無限的紅著臉道:「當真麼,嗯嗯……公子爺,不要在這裡,印荷陪你進去,給你……給你暖床。」 楊宗志聽的嘿嘿一笑,放過這嬌羞的小妮子,摟著她道:「好……」 他說到這裡,不由得心思一動,想起自己在那山巔的尼姑庵中取了這丫頭的紅丸,其時……也一道得了靜兒的處子媚軀。岳靜的臉皮薄,平素很少纏在他身邊,可不代表她對自己不依戀,不愛慕。楊宗志低頭笑道:「我們去叫上你岳姐姐,像上次在棲霞庵中一樣,三個人暖床,好不好?」 印荷聽的又羞又臊,顫抖著小身子,將火熱的臉蛋擠進他的懷內,瑤鼻中唔的一聲,算是作答,這丫頭自從跟了楊宗志之後,做他的貼身侍婢,可全然沒有違拗過他的半點主意,哪怕這主意再讓她害羞,再讓她覺得無地自容,但為了公子爺時常掛在臉頰邊的壞壞笑容,她也俱都能忍住,遂了他的心願。 楊宗志想到便做,暗想義軍的事情總要等到明天再去頭疼,眼下可不能怠慢了佳人,自己不開心,掛著臉,最後苦了的總是她們,她們以自己為天,自己的一喜一怒,牽動著她們的喜怒哀樂。 他輕輕拉著印荷溫軟的小手兒,走到環繞的臥房中,卻是傻了眼,這裡有臥房十來間,有的燃了燈火,甚至還有小小的說話聲,而有的卻是門房緊閉,燈火湮滅,岳靜住在其中哪一間,他可從未留意過。 印荷羞怯的抬起頭,瞥了他一眼,便知 分卷閱讀456 道他的躊躇,當下忍住心底裡又酥又麻的喜意,悄悄伸出一隻小手兒,向最左邊的一個臥房指了一指。楊宗志會意的點了點頭,轉頭看過去,那臥房燈火尚存,暖融融的透過紙窗照射出來,映射出紙窗內一個窈窕豐挺的媚軀。 他舉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暗想看到這麼高挑豐麗的嬌軀,便該知道是岳靜那丫頭的臥房,這些小丫頭們中,身材足夠高挑的,只有婷姨,淼兒和索紫兒這幾個丫頭,婷姨的嬌軀火熱,遠遠比這燭影誇張,而紫兒則清瘦的多了,小身子細細的,最後說到淼兒倒是和岳靜身材差不多,都是細腰長腿的美人兒,可惜今夜回來之後,才聽說那淼兒昨夜累得緊,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下床來,一直睡到晚上。 楊宗志低頭呵呵一笑,拉著印荷走到那臥房門前,伸手咚咚咚的敲了幾下,過了一會,門內傳來一個溫婉的細膩嗓音,輕輕的問道:「是誰呀。」 這嗓音柔細中帶有一些膩色,豈不正是岳靜。 楊宗志笑道:「是我。」 裡面的岳靜微微驚亂了一下,燭影在門房前越來越大,卻是站在門內,嬌聲道:「你……你,這麼晚了,有事麼?」 楊宗志稍稍一愣,暗想:「靜兒是明知故問不成?」 岳靜的臉皮薄,甚至從未在人前和他親暱過,上回棲霞庵中被他所乘,全是因為聽到喜訊,忘形之下,這會子卻是攔住門不給打開了。 楊宗志笑道:「你把門打開,我有話問你。」 岳靜背靠著木門,顫著嗓音道:「有什麼話,不能明天再說麼,我……我要睡了。」 楊宗志和印荷互相對看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驚奇,楊宗志也沒想到溫婉的岳靜師姐會出聲拒絕自己,只得強笑道:「好靜兒,我和印荷都等在外面呢,你便忍心讓我們受著凍不成?」 聽說印荷妹妹也等在外面,岳靜倒是稍稍猶豫的將房門打開了一道縫,湊過門縫看出來,見到那麗質的小丫頭果然乖暱的斜靠在他身旁,岳靜將門縫打開,站在門前道:「你們……你們有什麼事。」 楊宗志哈哈一笑,無賴的湊上去,抱起岳靜修長的嫵媚嬌軀,回頭對印荷道:「把門關上。」 印荷撲哧一聲,乖乖的返身閉好木門,紅著小臉跟上去,見到公子爺抱著岳姐姐,逕自走到小床邊,岳姐姐不依的在他懷中扑打起來,琉璃蘇的小裙子下,身子拚命掙扎。 印荷暗自一笑,暗想:「岳姐姐她比我還怕羞的哩。」 她雖然也不敢在人前和公子爺親暱,但是公子爺如果要輕薄她的話,她寵著愛著公子爺,是說什麼都不會掙扎的,只會任由他作壞,哪怕他將自己剝光了好幾回,最後也沒有要了自己,印荷也斷然無悔。 印荷扭著細細的腰肢走過去,抬頭見到公子爺想要將岳姐姐抱著躺在床上,岳靜卻是猛的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楊宗志啊的一聲,頓時將她放開了,岳靜縮著小身子躲在床鋪的裡面,紅著小臉嬌喘細細,蜷著細長的雙腿卻是將自己渾身上下都遮住了。 楊宗志蹙眉揉了揉自己的肩頭,岳靜這一口雖然咬得並不太重,卻有些出其不意,如果過去,人家跟他說這溫婉的好像從不會生氣的岳師姐,會像小時候無賴的自己一樣,放嘴咬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但是眼前,卻又事實俱在,楊宗志茫然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輕聲道:「靜兒……你怎的了?」 眼前的岳靜彷彿害怕厭惡自己了,竟然躲得遠遠的,便是印荷也有些奇怪,湊上前來仔細的看了幾眼,岳靜顫聲道:「你……你別過來。」 楊宗志苦著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岳靜這情形,倒像是自己放嘴咬了她一口似地,便攏身坐在了秀床邊,岳靜朝裡面躲了一躲,用厚厚的錦被遮住自己,看著楊宗志口中嘶嘶兩聲,彷彿被自己咬疼了,她頓時心痛的緊,但是想想那夜裡發生的事情,她又痛苦的蹙起柳眉,抽噎道:「你……你怎麼能作那樣的事情,你怎麼能那樣幹,靜兒……靜兒不許你再碰我。」 楊宗志回頭苦笑道:「我作甚麼了,讓你這麼厭惡的?」 岳靜轉頭瞥了瞥一旁的印荷,訥訥的道:「有人在這裡,我……我不跟你說。」 楊宗志皺眉道:「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便說說看。」 到這會子,他卻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今夜回來之時,本就是心情鬱鬱,強自壓抑在心底裡不露出來,半夜卻又遇到這一遭,靜兒她真的是愛自己的麼,心甘情願的跟在自己身邊的麼,不然的話,她怎麼會如此厭惡自己。 岳靜委屈的撇了撇自己的紅嫩小嘴,當然能聽出楊宗志口中微有不快,她猶豫良久,泣聲道:「壞傢伙,你還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沒人知道的麼,我和淼兒……都看見了哩,她……她是你的姨娘啊,你怎麼能和她苟且,作下那種事呢,靜兒回來之後百般忍住臉子,幫你遮掩,你知道人家的辛苦麼?」 楊宗志恍然大悟,原來還是說婷姨的那件事情,自己真是氣糊塗了。轉念一想,這也難怪,淼兒會為了自己,輕易的放過這件事,只因為她性子孤僻,卻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而眼前的這位岳師姐,則是天下間最最不會行差踏錯之人了,她怎麼能接受自己和婷姨之間兩情相悅,況且她跟在自己身邊時日還短,對各人的身份都還不太明瞭。 如此一想,楊宗志難免有些心灰意冷,他哼的一聲,站起來氣道:「我怎麼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我和她在一起,又怎麼就叫苟且了?你們都說她是我姨娘,可她爹爹一直是我父王身邊的謀臣,份屬同輩,她與我從小便相識了,大我幾歲而已,他們一家都為我父王送了命,我照顧她關心她有什麼錯,你們叫她姨娘,可有想過人家願意不願意啊,你心裡痛苦,可有想過人家心裡面比你還痛苦十倍呢?」…… 何淼兒今日睡得死,中午的時候筠兒送了一些茶飯進來,她匆匆的用過了,便覺得倦意上湧,整個兒麻酥酥的,似乎都被那壞冤家給弄腫了,筠兒在一旁羞了她好一會,何淼兒將自己整個人都躲在被窩裡,可萬萬不敢說,自己這樣,全是為了冤家呀,滿足了他的慾念,也好讓他從此收心起來。 筠兒出去之後,何淼兒悶在被窩中,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渾身酸軟舉手無力,晚飯也沒出來吃,一直到這時候,反而清醒過來了,睡得足了,人便再無一絲睡意,而是躺在溫軟的被窩中發呆,一會子想起在吐蕃國的金頂之下,冤家攪起一個吐蕃武士的彎刀,口中決絕道:「我這一生再也不會拋掉你……否則的話便有如此刀。」 一會子又想起昨夜那般不顧羞怯的和冤家纏綿,冤家他著實是太壞了,挑弄女兒家的手段多得是,自己開始還是主動的,後來便迷迷茫茫的全都依了他,破開自己的百般廝磨,淼兒的身下叫做重巒疊嶂,可一旦動起情來,卻是酥癢異常,只有冤家那火熱的大傢伙狠命的頂進去,才覺得充實無比。 就這麼想著又睡著了,過一陣又醒了,忽然……何淼兒隱約聽見門外有一個怒沖沖的嗓音啊的叫了一聲,接著……便又有些嬌媚的女兒家哭音,何淼兒心頭一愣,聽出來這彷彿是岳靜姐姐的聲音,她微微好奇的披了一件單衣,蹣跚的邁著小步子,打門,走出去……見到幽暗的主客堂中,站滿了小姑娘,一個個都穿戴凌亂,和自己一樣披頭散髮,面色驚訝而惶遽。 正在這時,最左邊的臥房中傳來楊宗志的聲音道:「你們叫她姨娘,可有想過人家願意不願意啊,你心裡痛苦,可有想過人家心裡面比你還痛苦十倍呢?」 何淼兒心頭一跳,恍惚明白過來,這是岳靜和冤家在爭論婷姨的事情呢。 她轉頭一看,見到披著淡白色蘇裙的商怡婷果然站在人群中,面色蒼白,既有羞愧,又有難堪,不知為何,何淼兒的心底裡頓時軟了,暗想:「冤家他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婷姨她孤苦一人,的確是可憐的緊了。」 她輕輕邁步走到商怡婷的身邊站下,伸出一隻小手兒,握住了商怡婷輕輕顫抖的柔夷,心中柔情婉轉,又道:「哼……壞冤家,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但是人家還是轉不過這個彎的,罷了……只要你日後不在人家面前和婷姨親熱,人家……人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作沒有看見就是。」 昨夜她纏著楊宗志之時,口中說的是,只要你日後再不與她糾纏,淼兒便不生你的氣,到了這時,不由得又退了一步,哪怕楊宗志暗中和婷姨顛鸞倒鳳,只要臉子上還當成姨娘,她也不再計較。…… 楊宗志越說越氣,不由得想起在岱州城裡,妖媚的婷姨對自己款款深情:「我怎麼能不在意呀,人家……人家就是大了你九歲嘛……」 眼下她不但要在意外人的目光,甚至就連家中人她也要委曲求全,盡都因為自己一時猶豫所致。 他心頭湧起愧疚,輕輕對縮在床角的岳靜歎氣道:「靜兒,我知道你自小便規規矩矩的作你峨嵋派大師姐,有生以來從未作過一件出格的事情,而我這次去長白山,聽一位老人家說起我小時候,原來我竟是那般頑劣不堪,甚至……從未有循規蹈矩的一刻,眼下我長大了,這本性卻不易變,你我性子相差這麼遠,或許我的這些,你看在眼底,致使你厭惡,甚至……鄙夷我的為人,我……我自然怪不到你,你不讓我碰你,後便再也不來招惹你就是。」 他說罷轉身拉起呆滯的印荷,舉步向外走去,方自走到大門前,伸手推門,身後的岳靜驚叫道:「你站住!」 話音一落,一陣香風湧到身後,岳靜酥軟浮凸的嬌軀從後面死死地抱住他,哭道:「情郎啊,你……你這是不想要靜兒了麼,人家只是有些不平,你卻……你卻這般狠心腸!」 楊宗志猶豫的轉回身來,暗道:「那我還能怎麼辦?」 這岳師姐別看她溫婉的緊,卻是極有主意的,她打定主意不讓自己碰,難道自己還要賴著臉子去求不成?他也還是少年心性,一旦衝動起來,當真是顧及不到後果。 轉頭看看,岳靜穿著天藍色的長裙,裙角及地,露出一雙盈盈的小蓮足,她死死的抱在自己的背上,哭的傷心淒切了,染濕了自己一大片衣襟,便是一旁乖巧的印荷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楊宗志心頭一柔,回轉身拍著岳靜的背腰,溫言道:「別哭了。」 岳靜抬頭露出嬌媚的素顏,癡癡的抽泣道:「你說我從小都循規蹈矩,沒錯,師父和師叔們都是這樣教訓我的,我也謹記在心,可是……可是人家為了你,早就什麼戒律都犯過了,你怎麼還能不要人家。」 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暗自想起這美貌師姐原是天豐師兄的未過門嬌妻,若不是為了自己,她又怎麼會在武當山上當堂悔婚,又偷偷跑到破敗的棲霞庵中去出家做尼姑,自己方纔那般對她,真真是……失心瘋了。 這也難怪,婷姨的事情便是壓在他心頭的一根刺,總是惆悵的不知該如何解決,偏偏今日義軍那邊又極為不順,多件事情湊在一起,他心情迷亂,這會子清醒過來了,暗暗又有些自責。 楊宗志低下頭來,抹著岳靜素淡臉頰邊的熱熱淚珠兒,強笑道:「乖……是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我又怎麼會不要你呢,天豐師兄都說過,若是我對你有半點不好,他可絕不會放過我。」 岳靜止住抽噎,撇著媚紅小嘴道:「哦,他說讓你對我好,你才會對我好了,如果他從沒說這話,你……你便對人家不喜歡了是不是?」 楊宗志聽的呵呵一笑,眼前嬌癡的小丫頭,真的是那個在峨嵋派中寬婉有禮的大師姐麼,這個話中充滿怨懟,實則在對自己撒嬌的小仙子,真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岳靜不成? 楊宗志輕輕伸手拉起她潔白的右手,在自己臉上啪的打了一下,笑道:「好了,我給你報仇了,你便放過我吧。」 岳靜趕緊抽回自己的小手兒,紅著臉道:「你自己打的,關我什麼事,嗯……情郎啊,靜兒跟了你,捨棄了自己的師門長輩,你若是不要我,靜兒真的沒有去處,沒有好活的呢,你知道麼?」 楊宗志重重的點頭道:「我方才犯渾,說的都是渾話,你別放在心上,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了罷。」 說著轉身拉起印荷便要推門出去。 身後一隻小手兒死命的拉扯了上來,楊宗志奇怪的低頭看了一眼,見到岳靜用力的拉緊自己的衣襟,拉得指尖微微發白,轉頭一看,那丫頭死命的咬著自己的薄薄唇皮,唇皮更是白過了指尖,岳靜噴著暈香湊上來,羞澀道:「你……人家都給你認錯了,你幹嘛還要走啊,你……你今夜哪裡也不許去了,不然我就當你還在生我的氣。」…… 臥房中鬧了幾句,甚至透過門前的紙窗上都能看見人影重疊,忽然……聲音又漸漸的小了下去,一直到後來,臥房中卻是燈火熄滅,隱隱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細細嬌喘傳來,外面的小丫頭們頓時放下心來,互相小聲議論著,各自回了房。 何淼兒拉著商怡婷的小手兒,感到那小手兒上顫得厲害,方才各人回房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朝這邊瞥上一眼,何淼兒的心底沒來由的酸軟起來,對身邊的婷姨卻是充滿了憐憫。 前一段日子,一直在生婷姨的氣,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到了此刻卻是覺得她也說不出的可憐,不但過的孤苦,甚至……讓人感覺她有苦還說不得。「或許她也像自己這般愛著冤家,愛的發 分卷閱讀457 瘋哩。」 這麼個想法脫出心頭,何淼兒頓時心驚肉跳,多日以來,她只要一想到楊宗志和自己的姨娘在大床上絞纏在一起,便會覺得好生噁心,和長輩之間亂倫苟且,直到聽了楊宗志怒沖沖的一句話,她才隱約察覺出,原來這長輩本就是自己這些小丫頭們自以為是的給她安上的,她真的過得如同表面上這麼開心的麼? 何淼兒總以為冤家是被這嫵媚的近乎妖精一般的姨娘勾引著,她本來不就是煙花柳巷中的人麼,或許是源於一種她的本能。如今她才深想到……一個煙花女子,怎麼會勾引男子時,將自己的畢生積蓄都拿出來,雙手呈上,一錠銀子也不給自己留下,又怎麼會為了自己這些小丫頭們,不顧性命的跟著衙役們走了,甚至走得時候,還留了一柄匕首在懷中,隨時自刎。 這些怎麼說得通,前些日子,她被氣的緊了,這些事情壓根就沒想過來,到了此刻,才恍然大悟,「婷姨她是愛冤家呀,真的發了瘋哩。」 剛才冤家和岳姐姐在房中的對話,隱隱約約的,大家也許都沒聽懂,因此也沒有一個人過來盤問,但是何淼兒卻是心知肚明,看見大家都進去睡下了,只剩自己二人站在清冷的主客堂中,何淼兒轉頭瞥了瞥婷姨,見到她臉色蒼白,一臉茫然無措。 何淼兒心疼的蹙起眉角,柔聲道:「婷姨,我們也去睡了吧。」 商怡婷倏地回過神來,惶恐道:「淼……淼兒。」 何淼兒柔柔的牽起她的小手兒,露齒嬌笑道:「婷姨呀,你要是睡不著的話,便和我一道躺在床上說說話吧,反正我睡了一整天,半點疲倦都沒有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拉扯起神思不屬的商怡婷,走進了自己的臥房中。…… 500章了,真是一個奇跡,這幾百萬字,真的是我寫的麼,過去我絕對不敢相信,就算是現在我都覺得震驚,好像我過去寫作文,經常不及格的呀! .com第5章出奇之二 此後兩天,朱晃和忽日列去採辦了軍需糧草,大軍也順利的駐紮在北門外,背靠燕山的開闊處,第二日,那方老師爺的五百子弟果然前來投奔,再加上兩天零零散散找上門來的農戶和苦民,義軍人數已經堪堪快到三千之數。 但是就這樣,人馬還是遠遠不夠的,史艾可和顧磊去了兩天還未回轉,眼下還不知道陰山外到底是什麼情形,但是以楊宗志的估計,這一趟……蠻子定然是蓄勢而發。 半年多前,楊宗志和費幼梅曾經在江南聽到突厥大王子固攝和下人說話,言辭中對南朝充滿了仇恨和強霸的野心,去年北郡十三城之戰,顯然是北方四國蓄意籌謀,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消耗南朝大軍的實力,以備來年再來決戰時,可以多一份把握。 天下事總是一飲一啄,俱都前定,想不到一年之前,楊宗志帶領十五萬大軍將蠻子們趕出北郡,卻也中了蠻子們和柯宴定下的計策,一年之後,老天爺卻又給了他一個復仇的機會。 可惜這一次卻是強弱倒轉,一年之前,蠻子和南朝之間實力均衡,或許南朝會更加強大一些,畢竟地大物博,天下寧定已久,子民相對更加富足,而朝中兵強馬壯,真要和北方四國開起戰來,只要領兵大將不出昏招,應當是只會勝,不會敗的。 一年之後,南朝國內烽煙四二起,宗室之間互相操戈,國力已經衰竭,疲態盡顯,而反觀北方四國卻是蓄謀已久,或許這一次……真的是有些回天乏力了,楊宗志偶爾遠遠看著南邊的白雲蒼狗,暗想依照消息,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差不多也要打到洛都的郊野了吧,或許是在狄野縣,甚至已經破開了關口,直達洛都門戶的丁山鎮了。 洛都城內不斷向北方和西方發來急報,要求各地大小官吏帶兵勤王,可惜各地文武官員們觀望的多,出兵的卻是極少,這一趟涉及的便是押寶的問題了,各地的官員們大多遠遠觀望,期盼著中原大戰局勢明朗些,再出來站隊。 畢竟現下時局不清,萬一要是率兵擁戴皇上,而三皇子大勝,事後追究起來,他們便是些不識時務的逆賊,那要滿門抄斬的,況且大家紛紛聽聞東南各地府,俱都歸依了鮮於無忌的鐵騎,和洛都城內的孤立無援比起來,三皇子那一方似乎勝算更大,因此這西邊和北邊的知事,大臣們更加不敢妄動了,有一些已經忍不住私下尋找渠道,和東南取得聯繫,暗自依附,表上衷心,以為自己留下後路。 其實到底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坐上寶位,對於普通黎民,又或者各地封疆大臣們來說,又有什麼分別,只要自己衣食無憂,保得世世平安,也就罷了,說到底……這天底下皇上永遠只有一個,總歸有一個人去坐,其餘千千萬萬的碌碌人,聽命而為就是了,刀斧不加在頭頂上,誰會有勇氣去作一個反賊。 南方時局很亂,也給這北郡斷掉了後路,萬一要是北郡抵擋不住蠻子的兵馬,給蠻子們強行入關,那可就不是誰坐天子的問題了,而是大家可能都要做亡國奴,楊宗志更是明白這個道理,心想義軍加上北郡十三城的守備,無論如何也要將蠻子擋在陰山外,否則的話,戰火燒到中原大地,不知要死傷多少無辜百姓。 可眼下……即便要做到這一點,似乎也是難上加難的,軍營依照方陣駐紮起來,下午後,營內燃起了炊煙,伙夫和郎中也勉強找到了一些,義軍駐地總算正式建起來了,望著來來往往煩勞的軍士們,有的尚且衣衫不整,盔甲一時還配備不了,很多人都穿著各地送來的手織布衣,一些在衣服上縫著亮晶晶的銀器鐵片,算是防身的護甲。 楊宗志卻是想笑卻不忍心笑,這些衣服穿在身上,人一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亂響,說是戲班的雜耍小丑或許更加貼切一些,憑借這些破銅爛鐵,防刀防箭可就強蠻的緊了。 天色微微轉黑,楊宗志隨眼見身邊的倩兒和柯若紅一臉疲憊之色,倒也有些心疼,這兩日來,她們沒日沒夜的跟在自己身邊,義軍中事務繁忙,自己這大男子都有些吃不消,她們更是累得嬌喘吁吁的,卻沒有說一個累字,而是咬著小牙堅持著,到了現下,終是小臉蒼白,酸軟無力了。 楊宗志拉起尚在忙碌的兩個小丫頭,皺眉道:「天色晚了,你們先回去吧,就說這邊事情忙,我今夜就宿在大營裡,明日若有閒暇,再回城內。」 倩兒抬頭匆匆的抹了抹香汗涔涔的小臉蛋,搖頭道:「志哥哥,我陪著你,我還不累。」 柯若紅嬌喘道:「是呀……」 楊宗志不等她們話說完,便一手一個的半抱住她們,沉聲道:「這些都是男子作的粗重活,你們也不頂什麼用。」 轉頭心疼的看著倩兒,道:「你看看你,臉頰上沒有一點血色,倩兒你自幼的身子骨便不好,爹娘不在世了,我便要照顧好你,怎麼能讓你來作粗活。」 倩兒嬌婉的輕笑道:「你對我很好呀,志哥哥。」 楊宗志搖頭道:「若兒,你最聽我的話,我讓你帶著倩兒回去洗漱一番,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明日再來大營中幫忙,成不成?」 柯若紅喲的一聲,師哥這一句話說得她芳心極為甜蜜,他也知道……自己是最聽他的話呀,總是不枉自己這麼遷就順從他一場,她驕傲的抬起美滿的,拍了拍自己潔白的小手兒,點頭道:「好。」 轉念又道:「師哥,你今晚真的不回去了麼,可兒也沒回來,那我今晚可找不到說話的人啦。」 回想起兩天前的那個深夜,師哥和岳師姐似乎在房中吵了一架,柯若紅在房門外聽得迷迷糊糊,想要拍門進去勸解吧,卻又有些不敢,還好的是……不過一會,師哥和岳師姐便好像寧息下來了,而且滅掉燈火,柯若紅稍稍放下了心,第二天早上偷偷問過了岳師姐,岳師姐只是紅著臉蛋搖頭,什麼都沒多說,柯若紅暗想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兩天也都沒提。 楊宗志轉頭看了看北方的暮霞,低聲道:「從這裡去陰山,騎馬最快也要一天的時間,再加上沿途走訪好幾處地方,來回最少也要三天吧,也許明天,可兒他們就回來了。」 柯若紅乖巧的嗯了一聲,拉起倩兒,對楊宗志道:「那我們回去了,明早給你送早飯來。」 楊宗志點頭道:「不用來的太早,這兩天累得緊,或許我也要多睡一會的。」 柯若紅和倩兒互相對望一眼,卻是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兩人打了個眼色,便自顧自的向城內方向走去,楊宗志不明白這兩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笑些什麼,當下按在心底裡不提,而是返身向大營內走去。 迎面見到朱晃和忽日列指揮著眾人,將一些軍需和糧草搬進大營,這一趟可謂是全靠他們兩個人了,足跡跑遍了十三城,找到最最便宜的糧草,草藥和簡單的兵器,訂購之後又親自押送回來,往返數十趟。 楊宗志走到他們身後,看著滿滿的幾十車擔子,沉甸甸的運送糧草,笑道:「你們也辛苦了,今日便早點歇息了吧。」 朱晃和忽日列一道轉回頭來,滿面疲憊之色,三個人相視哈哈一笑,楊宗志道:「對了,上一回在長白山虎家牧場的時候,曾經說要請忽日列你喝酒,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吧。」 忽日列說要跟著楊宗志回來看看索紫兒,實則他只去聚義樓看過一眼,便留下烏卓瑪在那邊,自己跑到軍營中住,四處辦差,再也從未回過聚義樓,楊宗志心知他或許在避諱著索紫兒,只看到索紫兒過的幸福,便放心了,畢竟過去他曾經癡戀過索紫兒,現下這小丫頭已為人婦,而烏卓瑪又給忽日列懷了身孕,他便再也不想烏卓瑪有所誤會。 三個人說笑間,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讓義軍都休息用飯,自己卻是跑到附近的酒肆中,買了一些水酒和小菜回來,坐下營帳中自斟自飲,相互間說一說眼下的局勢,楊宗志也不瞞著他們,便將自己的擔憂一一說了出來,道:「當日我們在太行山中聽到霍二哥等人前來投奔義軍,匆促下決定也來這邊入伙,根本沒有準備安排,這一路總算是仰仗你們建起了軍營的雛形,假以時日的話,或許真的能成就一支義勇之師。」 三人互相敬了個酒,仰頭喝下,楊宗志接著又道:「可惜時局變幻太快,我們身後再也沒有強援,而蠻子厲兵秣馬,咱們的形勢還是非常危急的。」 朱晃道:「怕個什麼,咱們轟轟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也就罷了,若是實在做不成,總違拗不過天命,楊兄弟,哥哥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比不了你和忽日列兄弟,你們都有妻子家眷,而且妻子都還懷了身孕,萬一形勢不對,你們便領著家人向南邊走,哥哥我給你們擋著蠻子,能拖上一天,就是一天。」 楊宗志和忽日列搖頭道:「不可如此。」 轉念又想:「真要有那麼一天,自己死就死了,難道還要拖累家人不成?」 秦玉婉和烏卓瑪都身懷六甲,現下在聚義樓裡將養身子,那邊有人照料著,他們暫時是不用擔心的,但是戰火要是燒到幽州城,蠻子破城之際,便是燒殺搶掠的時候,過去楊宗志曾經從任泊安的口中聽說過十幾年前,蠻子中原大戰,抓了無數平民百姓在戰陣前砍頭,震懾大軍士氣,他們都是化外野人,哪裡懂得什麼仁德禮儀,哪一次,不是哄搶財物,欺凌婦孺。 如此一想,楊宗志的心頭不免黯然,那群小丫頭們留在幽州城,總是一個天大的禍患,或許安排她們去西蜀,抑或是回轉滇南去,倒是個好途徑,只是這件事若是就這麼提出來,她們定然搖頭不肯,說不得還要想些好說辭。 國難當頭,三個人均明白眼下處境危險,喝酒的性子便提起來了,吆喝著各自都飲了不少下肚,忽日列和朱晃都是豪氣之人,心知這一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求盡盡人事罷了,也談不上有多大的信心,便勸著楊宗志飲酒,有什麼事情都丟到明天再說,這般過了半個多時辰,三個人酒到杯乾,買來的水酒已經微微見底。 這時,有個軍士在帳外呼喚道:「楊兄弟,你家中有人來找來啦,說有急事求見。」 楊宗志聽了,心頭微微奇怪,剛剛打發了倩兒和若兒回去幽州城,不是說好了自己晚上不回去了麼,怎的還有人找來,想來這個時候,她們早就已經回到聚義樓了,便跟朱晃二人打了個招呼,迎出帳外,迎面一陣寒風吹過,他撲簌簌的打了個哆嗦,酒意稍稍醒了幾分,對那軍士道:「帶我出去看看。」 軍士應了諾,領著來到營帳外,月色下,只見到一個嬌弱的身影立在雪地裡,那身影穿著桃紅色的紫蘇琉裙,寒風蕩起裙角,娉娉如何仙子,楊宗志眼神迷離,不由得生出幻覺,彷彿回到了半年前的江南,也是這樣一個淒迷的夜色下,自己帶著那小丫頭去吳老爺家鬧事,晚間回來的時候,便也曾見到同樣的一幅場景。 楊宗志心頭泛起柔情,快步走過去,拉起那小丫頭的一隻小手兒,入手冰涼,他低聲道:「你怎來了,是……是給我送飯來的麼?」 印荷惶遽的抬起小腦袋,驚悚的道:「公……公子爺……」 楊宗志低頭看著這小嬌娘,不禁暗想:「這身桃絲的小裙子,還是自己在狄野縣送給她的,她便一直穿在身上,從未脫下來過,那個時候還是秋末時節,到了現在卻早已入了冬,再穿著這件裙子,便不夠暖和了。」 印荷的小手兒冰冷刺骨,便是那張美艷的小臉都泛起驚恐的蒼白色 分卷閱讀458 ,楊宗志心下一柔,看她手中並沒有端著竹籃和酒菜,又問一遍:「你怎的找來了?」 印荷撲進他的懷抱裡,哭泣道:「公子爺,你……你快去救救婷姨。」 楊宗志吃驚道:「怎麼回事……乖印荷,你快說清楚。」 印荷伸手抹了抹腮邊的露珠兒,微微嬌喘道:「今天下午,我陪著婷姨去給你買新衣服的絹布,回去的路上,婷姨被人給捉走了,公子爺呀,印荷沒用,眼睜睜的看著婷姨被幾個大漢拿住了,上一回在鴻冶城,人家也是來捉婷姨,印荷不敢回去,便拚命的跑出城來給你報信。」 楊宗志聽了這話,半醉的酒意頓時醒了八分,差點跳起身子來,慌忙問道:「捉走她的是什麼人?怎麼放過你的?」 印荷哭道:「都是些魁梧大漢,他們……他們似乎看也沒看我一眼,只說要拿婷姨,我拚命拉著婷姨,拉不動……便逃出來了。」 楊宗志心想:「難道不是衝著我來的?」 要是衝著他來的話,沒道理放過印荷不拿,皇上最最討厭他身邊的女子,在洛都時,便用賜婚來讓他與身邊女子們劃清界限。 身邊冷風吹奏,楊宗志卻是急得滿頭熱汗,他放開溫軟的印荷,來回踱了幾步,強命自己冷靜下來,繼而又想:「只拿婷姨,莫非……莫非是那圖滿?」 圖滿覬覦婷姨的萬端風情,可是……他已經被自己割下了腦袋,難道還能詐屍不成,如果不是圖滿,還能是誰,皇上自己尚且難保,這時候……哪有餘暇來對付他,他更沒有道理來樹敵,畢竟現在解決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的大軍圍困才是當務之急。 那麼還能是誰,楊宗志將腦中的可能性一一推斷過,卻又逐一的否定掉了,忽然……他腦中一閃,卻是想起了自己離開黑風寨的時候,曾經留下的幾句話:「沒錯,婷姨她的確是我的姨娘,可是這一次,我……我想要將她變成我身邊的嬌娘。」 「你……你說什麼?」 「嘿嘿……顏姑娘你很吃驚的麼,你以為我要作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不成,婷姨她癡心待我,卻被我身邊的小丫頭們誤認作姨娘,她心中的苦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哎……這次出門之前,我答應她的事情,便是要將她抱到秀床上,恣意恩寵。」 「啊,你要把她……你要把她……」 「顏姑娘,你既然是婷姨的故人,自然樂得見我和她雙宿雙棲,我想求你幫個忙,今夜見到那華英,聽到他說的話,我忽然想出來個怪主意,假借他們龍武衛的身份,在我身邊的丫頭們面前演一齣戲,還望你如此如此……」 楊宗志一時想的目瞪口呆,這幾天忙著義軍的事情,焦頭爛額,這件事情幾乎都要忘記掉了,現下要是聽說婷姨離奇的被人捉走,他根本便想不起來,印荷在他身下擔心的叫道:「公子爺……」 楊宗志嗯的一聲,低下頭來,對她笑道:「我知道了,你別擔心,婷姨她半點事都沒有的,乖乖的印荷,我一會便派人將你送回去,婷姨的事情……便交給我去辦好了。」 印荷聽的一愣,心下不免惴惴,但是看到公子爺臉上掛著深深的笑意,她頓時又有些放下心來了,她對楊宗志自來無比崇信,暗想自家的公子爺總是無所不能,既然他都說了不用擔心,那……定然是有主意的了。 印荷露齒甜甜的一笑,忽然撲哧一聲打了個噴嚏出來,這一趟她腳步匆匆的跑出來,渾身香汗淋漓,乍一被寒風吹過,卻是有些受涼,楊宗志心疼的蹙起眉角,隨口叫來了兩個軍士,吩咐他們將印荷送回到城內的聚義樓,又展手接下了自己外面的長氅,給印荷團團罩住,點著她朱漆般的瑤鼻,送她出了大營。…… 房門咚的一聲被人從外面闔住,燈柱殘影晃動,商怡婷倏地抱緊自己懷中的一塊藍色絹布,妖媚的小臉卻是驚恐的呆住了,房中熏了暖融融的壁爐,她卻是渾身上下撲簌簌的發起抖來,轉而四處去打量這幽靜的囚室。 方才入門的時候,留心看了一下,這裡似乎是一個城東的驛站,但是回想起鴻冶城中那恐怖的縣衙,商怡婷怎麼也都無法安寧,四周靜悄悄的,天色已經黑盡了,壁爐燒火愈熾,商怡婷強自吸了一口暖氣,凝神回想起來。 這眼前的一切,彷彿是鴻冶城那一夜的翻演一樣,自己被人從長街上強行帶走,縮在一個密閉的大房子中,或許……過不了一會,便會有一個討厭之極的聲音,在竹窗外輕吟:「怒馬韁繩美人衣……」 了。 那討厭的圖滿不是死了麼,志兒為了自己,已經將那圖滿殺掉了哩,怎的還會有人纏上自己,商怡婷滿心驚恐,淡色的蘇裙下,肥嫩的嬌軀因為緊張,好像滿弓的箭弦一般,只要稍有動響,便會一簇而跳起來。 「志兒呀,姨娘……又給你招惹麻煩哩!」 商怡婷滿腹委屈,只不過是因為心疼他,偷偷拉著印荷跑出來,給他置辦些新衣服,誰料到又會被人給捉走了呢,上一回因為圖滿的緣故,讓商怡婷好夢得償,這一次,還會有這麼好運道麼。 回想起方才捉走自己的人,一個個滿面虯髯,身材魁梧壯碩,而且那個領頭的更是粗聲粗氣的,甚是怕人,但是……好像也不是什麼衙役吧,至少打扮模樣不像,那些人更加桀驁,似乎像是悍匪,可是商怡婷也沒當真見過悍匪,不知道悍匪究竟是長得什麼樣,他們來捉自己作甚麼,圖滿死了,難道……這些人是來給他報仇的不成? 想到這裡,商怡婷磕嗤一聲打了個寒戰,若是圖滿的親信前來,那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呀,對了……一會若是來人了,自己便滿口應諾,就說那圖滿是被自己用匕首刺殺的,免得他們又去找志兒的麻煩,畢竟他們在暗,志兒在明處,不是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麼,可惜呀,上次那把隨身的匕首被志兒給奪走了,再也沒還給自己,這一回……自己就算是要引刀自盡,怕是都沒有機會了呀。 商怡婷芳心淒淒,正在這時,竹窗外果然傳來了響動,一個嬌媚無比的細膩嗓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接著房門便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了。…… 越是放假,我卻越是繁忙,其實最好的碼字時間,是出差的晚上,基本上沒有任何事情,一心碼字,一晚上能碼兩萬,哎…… .com第502章出奇之三 「什麼……他真的……真的對你說過這話?」 商怡婷抿著嫩紅的嘴角,瞪大彎彎的媚眼,再也不是方纔那擔憂害怕的素白模樣,而是妖冶的小臉紅潤,那撩人無端的萬般風情,便又不自覺的透了出來,暗室內猛然活色生香的緊。 客房中熏了暖爐,當中的圓桌上擺了一盞茶和兩個茶杯,圓桌的對面,卻是坐著另一個嬌婉天成的明艷女子,那女子斜斜梳著歪髻,發端披散下來,眉清目秀的甚為艷麗醉人,正是多時不見的顏飛花。 商怡婷乍一看見顏飛花推門而入,幾乎驚訝的小下巴都掉下來了,她方才設想過萬千種可能性,卻絕未曾想到過請自己來的是這顏姑娘,既然來的是故人,商怡婷稍稍放下心,顏飛花讓人沏了一壺熱茶,兩人對面而坐,顏飛花才算是講明了自己這次的來意。 商怡婷實在是驚喜十足,不但看見了過去的故人,甚至……從人家的口中得知到,這一回……原來全都是志兒他早就安排好了的呀,那他怎麼跟自己什麼也不說呀,不過也罷了,或許是他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只要明白他是這般看重自己,對自己用情恁的深厚,商怡婷便無比的滿足了,就是讓她立時死了,也……也都是值得的,一時哪裡還能想到要去追究什麼。 顏飛花瞇著杏眼,仔細瞥著對面婷姑姑那絕美羞澀的妖艷風情,淡淡的道:「怎麼,姑姑聽說你那志兒要找人害你,還能這般高興的?」 商怡婷撲哧一聲膩笑,沒好清氣的翻著嫵媚的白眼道:「呸,他才……他才不會害人家呢,不過你說這壞志兒,他想什麼主意不好,偏偏總是出這種怪主意,顏姑娘你不知道,上一趟他便跟我這麼說過了,讓我回去給那些小丫頭們哭鼻子,他怎麼不想想,我哪裡擺的下這個臉子呀,再說讓他自己受委屈,我……我總是有些心疼的。」 顏飛花心底暗暗一歎,問世間情為何物,卻能叫人變得如此徹頭徹尾,想這婷姑姑過去在洛都的妙玉坊,諄諄對自己教誨過:「天下男子俱都是信不得的,我們這些無名無分的女兒家,一旦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搭在他們的手中,那便再也沒有退路可走啦,淒淒苦苦的過上一輩子,可不值得。」 可眼下也不過旬月時間剛過,再看到這婷姑姑時,她卻是滿臉幸福甜蜜的喜色,這時候……若那可恨的楊公子讓她獻上自己的寶貴性命,她只怕也是半點都不會猶豫的,她聽了自己的話後,便沉吟著喃喃自語,似乎是對那楊公子嗔怨的緊,但是那妖冶的小臉上皆是心疼,愛戀,又有幾分莫名的幽然渲色,顏飛花看的似懂非懂,登時有些啞口無言。 商怡婷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心思裡,稍稍抬頭看見對面顏飛花清冷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將一直緊抱著的那塊藍色絹布端放在圓潤的雙腿上,露出緊致蘇裙下高挺的,不由得奇道:「對了,志兒……他怎麼會碰到你的呢,顏姑娘,他怎麼會出口讓你幫忙?」 顏飛花聽得一呆,嬌媚的小臉上罕見的抹過一絲緋紅,接口道:「有什麼奇怪?」 商怡婷狐疑的蹙起彎彎的柳眉,膩聲嬌笑道:「倒也沒什麼奇怪,只不過志兒的為人我卻是一清二楚,別看他整天渾然沒一句正經話,其實他作每件事情都小心翼翼的,顏姑娘你只是個弱女子,無權無勢,他怎的會找到你,讓你來幫這個忙,我總是有些想不通。」 顏飛花嬌媚的臉頰上印紅更深,明眸皓齒的極為宜人,商怡婷咯咯膩笑著湊過去,噴著小嘴中芬芳的暈香,促狹道:「還有啊,剛才帶我回來的那幾個粗漢子,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的,面目猙獰,但對我卻是畢恭畢敬的,想來……他們便是你找到的幫手吧,嗯,他們對我執禮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你念著舊情,哪怕做戲也不願意對我有一絲傷害,可是他們為何這麼聽你的話,難道是……你花錢雇他們來的?」 顏飛花撇嘴羞啐道:「你那貼心的志兒,沒跟你說起這事麼?」 商怡婷顫著豪聳的,咯咯嬌笑道:「我正是奇怪呀,志兒這次回來,對見過你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提起過,難道……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 顏飛花沒好氣的啐道:「姑姑你怎麼總是愛亂想啊,你將你那志兒當成個寶,便以為普天下的女子們都要對他投懷送抱了不成,不錯,楊公子他的確算得上人中龍鳳,可是飛花卻偏偏不稀罕。」 顏飛花暗自明白,楊宗志之所以一個字都沒提,或許是顧念著自己的臉子,畢竟作了那個黑風寨的大頭領,不是什麼光耀門庭的好事情,顏飛花雖然並不顧忌別人的看法,但是這事要是給熟稔的婷姑姑,和十二娘知道了,卻不曉得她們會怎麼擔心,怎麼看待自己啊。 想她一介弱質女流,混跡於三千多山賊當中,豈不如同羊入虎口,身家清白難保全,顏飛花心頭一柔,暗暗嗔了一句:「臭……臭傢伙,你可別想用這麼點小事情讓我領情。」 商怡婷咯咯得意的嬌笑道:「那倒不會,我那志兒若是看中個什麼女兒家,要娶人家過門,我自然也會幫著他的,畢竟他身邊多得是長得傾國傾城的小姑娘,不在乎再多上一個兩個,而且我已經是他的人啦,總是要為他做打算的,只要對他好的事情,我都不怕去作一作。」 顏飛花聽得小臉一羞,這婷姑姑啊,她說話怎麼恁的肆無忌憚呢,你愛戀你家的志兒,放在心底癡癡思念就是,幹嘛要說給人家聽嘛,我可不想聽這沒羞話,正想到這裡,顏飛花忽然咦了一聲,驚訝道:「什麼,姑姑你再說一遍,你說……你說你已經是他的人啦?」 商怡婷嬌媚的點了點小腦袋,挺起傲然的道:「有什麼不對麼?」 顏飛花惱怒的拍著桌子,嬌氣道:「那臭傢伙跟我說好了,讓我帶領人馬過來,假扮什麼龍武衛的將官將你拿住,然後他再來解救你,當著他身邊姑娘的面,對你英雄救美,找機會將你們的情事說給眾人聽,怎麼著……我卻是來錯了麼?」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黯,蹙眉道:「倒也沒有來錯的。」 顏飛花狐疑的道:「到底……什麼意思?」 商怡婷想起兩天前那個夜晚,聽到岳靜的房中傳來一陣急促的爭吵聲,再加上後來淼兒與自己在床頭邊,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古怪話,她敏感的芳心總是覺得她們或許是知道了什麼,但是……自己已經百般收斂了,根本不敢在人前,對他有任何表示,就這樣……難道也是不行的麼? 顏飛花急道:「哎呀,姑姑呀,你有什麼便說出來嘛,莫非是……那混蛋對你不好麼?」 商怡婷淒婉的搖了搖小腦袋,素淡的強笑道:「你不懂的,他對我極好,但是……但是……哎……」…… 看著印荷嬌柔的身子披著自己的長氅隱入夜色下,長氅拖在她身後拉出一截淺淺的影子,楊宗志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返身向大營內走去,營帳中朱晃和忽日列停下手中的酒杯,轉過頭來問道:「怎麼了,家裡出事了麼?」 楊宗志輕輕的搖了搖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本來的安排,是假借龍武衛的身份,將婷姨 分卷閱讀459 桎梏下來,連時間地點都商議好,然後他再帶著一群小丫頭去解救,順手讓婷姨和自己真情畢露,也好告知大家實情,可眼下的情況是,上一回在鴻冶城的縣衙中,這一幕早就被淼兒和岳靜看見過了。 從事後淼兒和岳靜的反應看來,自己這般安排根本是徒勞無功的,甚至可能就此逼走了婷姨,如今再來重做一次戲,當真是畫蛇添足,可笑的緊。前幾天將囑托顏姑娘的事情給忘得乾乾淨淨的,忘了派人去通一個訊息,此刻人家真的依約前來了,只不過讓人家白跑了一趟。 朱晃和忽日列轉眼見他默然不語,只當是家裡有事不順心了,便頻頻給他勸酒,楊宗志也不推辭,酒到杯乾,不過一會,三個人就將一大壺熱酒喝了個底朝天,忽日列叫嚷著還要去買酒,楊宗志卻是站起身來,推開酒盞,搖頭道:「對不住,我得回去一趟,今夜便不喝了。」 朱晃點頭道:「是了,還是家裡的事情要緊,楊兄弟你便放心回去,這裡都交給我和忽日列兄弟,你要是不方便,明日便不用過來了。」 楊宗志笑道:「我明早就過來,咱們要準備著操練軍陣了,忽日列,你過去領兵無數,這些你最擅長,我便等著開眼界啦。」 忽日列熏醉著赤目,哈哈笑道:「我是你手下敗將,你又何必自謙。」 當下他和朱晃送楊宗志出了大營,楊宗志馬也不騎,而是背著手走在雪色下,綿綿的細雪已經下了幾天幾夜了,毫不停歇,身邊空氣寒徹,他用來御寒的長氅又送給了印荷,這時候卻是感覺有些冷了。 今夜喝酒不少,忽日列的酒量淺,喝不慣南朝北方的烈酒,早已經是酩酊大醉,就連楊宗志也有些酒氣上頭,走起路來搖搖擺擺,一會想起那妖媚的姨娘,孤苦無依跟著自己來到北郡,一會子又想起淼兒和靜兒對她的排斥。 前天夜裡,他忍不住對靜兒發了火,那丫頭害怕之下,對這事便再也不提了,可這樣總不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難道要對每個丫頭都去發一通火麼,而婷姨她又怎能過的快活? 楊宗志想的頭疼的緊,眼見高高的城門在望,卻是止住了腳下的步子,看著城門癡癡發愣,心想:「罷了,還是去慰藉那大妖精一下,免得讓她寒了心,自己一時解決不了和她的事情,便另外再想個主意了就是。」 聯想起那大妖精在床第間的萬般風情,楊宗志忍不住心頭發熱,商怡婷的年紀大,整個嬌軀上都散發著一股熟媚妙曼的氣息,她在床第間的大膽和嬌癡嫵媚,那一對得天獨厚的碩大玉球,細膩噴香的,小嘴中不斷噴薄出的恣意嬌吟,這些風情……都是楊宗志過去在一群不知人事的小丫頭身上從未領略過的。 在南邊幾十里開外的岱州城中,楊宗志曾經和商怡婷在醉風樓裡盤桓了兩日兩夜,除了去見識過女兒會的盛況外,其餘的大多時刻,他們大多流連在客棧大床上暢意交歡。 那大妖精嬌柔卻不造作,癡愛自己便敢於奉獻一切,自己身上的每一處地方,都曾留下過她濕淋淋的吻痕,而她身上的每一處緊蹙,也都被自己破過了,這神仙般快活的兩日……就連楊宗志這般心性的男兒都有些樂不思蜀,若不是幽州義軍的事情壓在頭上,當真便不願回來了,暗想倘若世間其他的男子看到那大妖精媚態畢露的動人模樣,又有哪一個能不和自己一樣,對她深深的迷戀不已。 想到這,楊宗志對著城頭輕輕的呼了一口熱氣,頓時放下了心頭的煩惱,哈哈一笑,轉而向城東走去。…… 「啊嗚……」 商怡婷摀住自己紅嫩的小嘴,嬌媚的打了一個哈欠,口齒中暈香瀰漫,低頭一看,顏飛花正得得叩擊著桌面,愣神細思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商怡婷撲哧一笑,膩聲道:「好啦,我都說了這事情不那麼簡單的,你在這蹙著眉頭苦想,又有什麼用呢?」 頓了一頓,商怡婷盈盈的站立起來,將那買給楊宗志的絹布珍惜收拾好,回頭嬌笑道:「志兒他這麼聰明,他總會有好主意的,不管這次事情成與不成,姑姑都要謝謝你不遠千里的過來幫忙,嗯……看來今夜太晚了,志兒他或許是不會來了,這幾天他忙著義軍中的事情,人家都沒怎麼見過他的面,顏姑娘,我要睡下了,你……你要跟我一起睡,說說別離後的經歷麼?」 暖暖燈火下,顏飛花倏地抬起頭來,驚奇道:「義軍……什麼義軍,楊公子他不是已經被罷官啦,大將軍沒得做了,哪來又冒出來什麼義軍?」 商怡婷走到房中酥軟的小床邊坐下,擺著嬌麗的腳丫子,將小蠻靴輕巧的蹬下地,下意識的膩笑道:「也不是朝廷中的軍隊,我聽說呀,都是些農苦人,莊稼漢聚在一起,志兒在那裡領頭,給人帶兵。」 顏飛花聽得頓時來了興致,飛快的跑過去,坐在商怡婷的身邊,低頭一看,這婷姑姑的香臀兒可真是肥美異常,坐在小床上將床沿壓出一個圓圓的窩,顏飛花小臉一紅,見商怡婷翻過身,解開罩在外面的長長蘇裙,便要躺進去,忙問道:「姑姑啊,你先別睡,你跟我說說義軍的事情呀!」 商怡婷扭過水蛇細腰,蘇裙解開後,一具活色生香的妙媚身軀在燈光下顯露無遺,那身軀上淡淡的湧起幽香,如同流水般四溢在鼻端,中人欲醉,商怡婷好奇的止住鑽進被窩的小身子,撐著一隻雪白細膩的小胳膊,咯咯嬌笑道:「怎麼你也跟那十二娘一樣,整天纏著人家打聽義軍的動向呀。」 顏飛花聽得小臉微微一紅,垂著小腦袋沒敢答話,商怡婷將豐腴的媚軀橫躺在小床上,隨手扯過腳邊的被窩,膩聲道:「顏姑娘,咱們好久不見了,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不如你今夜就陪我睡下好了,咱們一直說到天亮。」 顏飛花紅著小臉,小聲啐道:「我可不是你那志兒,陪你睡覺作甚?」 商怡婷咯咯露齒一笑,將自己遮蓋嚴實了,只綻放出那妖媚動人的小臉,打著哈欠道:「好吧,你不陪我,那我便先睡了啊,志兒他的義軍駐紮在城外,今夜鐵定是來不了的,你也不用等他啦,早點去歇息了吧。」 顏飛花的心頭泛起猶豫和旖旎,和這貼心的婷姑姑同床共枕,她倒是並不排斥,畢竟兩個人多年來相依為命,作為孤兒的她,早已將這婷姑姑當做半個長輩來看待,再聽說楊宗志今夜來不了,她更是意動不已,便縮著小身子,蜷進被窩的側面,擠在商怡婷豐腴的嬌軀旁,竊聲問道:「姑姑啊,究竟這義軍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商怡婷前天夜裡與何淼兒說了一整夜的話,根本沒怎麼睡著,昨天和今天又忙著家中的事情,早就疲累困頓交加了,若不是方才顧忌著被人捉來,說不定便已經回家睡下了,眼下清楚來的人是顏姑娘,她心思一鬆,睡蟲湧進小腦袋,媚眼惺忪微微迷糊,聞言隨口道:「哦,這不是聽說北方的蠻子又要派兵打過來了嘛,朝廷兵荒馬亂的管不了北郡,這北郡十三城的子民便自發的聚起來要抗擊蠻子,你也知道志兒那傢伙呀,他過去是朝廷的兵馬大將軍,看見那些手藝人,莊稼漢群雄無首的,他好生難過,便站出來作了人家的首領,其餘的……其餘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啊嗚……反正,我才不會去管他……」 商怡婷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幽幽的小了下去,顏飛花正聽得緊張而又興奮,卻是遲遲等不到下文,轉頭一看,青煙般的燈火下,那妖媚的姑姑,居然說著話,閉上彎彎的媚眼睡著了,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鋪了密密麻麻的兩排,說不出的香艷動人。 顏飛花卻是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真的便有這麼困麼,和自己說幾句話也能睡著的呀,轉念又想:「姑姑她為了自己心愛的男子,操心勞累,便是只有快樂滿足,沒有半點辛苦,這樣的姑姑,或許才是她前半生不敢想像的懵懂憧憬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顏飛花頓時心頭柔膩一片,轉而給商怡婷掖好暖融融的被窩,又見到客房的燈光似乎耀眼的緊,便又赤著一對玉石般的天足跑過去,將燈火吹滅了,然後飛快的跑回來,放下了床邊的帳裊,解開自己淡紫色的長裙,鑽進溫暖的被中。 耳邊傳來商怡婷勻細的呼吸聲,顏飛花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沒有睡意,一時在心底裡想:「楊公子他果真不是個凡人,就算天下人都以為他是反賊,他也怡然不懼,反而站出來帶領北郡子民抵抗蠻子。」 一會子又想:「他也是大首領,我也是大首領,可惜我這大首領比起他來,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啦,人家做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不像自己,掌管著三千個無法無天的山賊,每天過的戰戰兢兢,半點快意也沒有的。」 不知怎的,顏飛花的心底裡湧起一陣沒來由的濃濃失落,回想起當日在風雪渡頭依依送別時,楊宗志負手站在黃河岸邊,河風蕩起他的衣闕和髮梢,害得自己怎麼都不敢回頭多看一眼,生怕……再多看一下,自己離開他們,遠足天下的願望便再也無法實現了,可惜老天爺總是會折磨人的緊,自卑的人兒,想要遠遠的躲開那耀眼如同蠟炬的男子,卻偏偏在萬分不情願的場合,又和他見了面,不但……見了面,甚至又重新搭上了干係。 前一趟楊宗志拜託她幫忙,顏飛花想也不想的就開口允諾了,楊宗志走後,她將自己關在房中自責自怨了好幾天,便想不來了,臨了卻又依然忍不住趕了過來,方才入門前,顏飛花不斷對自己說:「只是為了姑姑,為了她的幸福著想,難道這點事情還做不到麼?」 對了,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不知情的姑姑身上,便不會有那麼多患得患失的難過啦,顏飛花打定主意,前來和商怡婷會了面,敘了敘舊情,心想著只要這趟功德圓滿,自己便要回轉太行山,做不做山賊頭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能留在北郡,也一定不能再多見那人的面,或許再過不久,自己便要去東南天邊,西蜀的大山,總之是越遠越好。 昏昏然不知過了多久時辰,就連顏飛花也有些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時候,客房的木門邊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彷彿有人在外面敲門,顏飛花懶洋洋的半睜開明澈的秀眸,側耳聽過去,身邊萬籟俱靜,又沒有半點動響。 「或許是貓兒爬牆,狗兒驚夢吧。」 顏飛花舒適之極的翻了翻修長美滿的小身子,面朝外側躺下,思維模模糊糊一片,正在這時,房門邊又傳來叮的一聲脆響,這聲息極低,若在平日,不加留意的話,定然是聽不見,可是現下客房中一點聲音也沒有,便是窗外的細雪落在地上,都能隱約聽見回聲,這叮的一下,聽在耳中,不吝於電閃雷鳴。 顏飛花自小為人警覺,她驀地睜大了自己的秀眸,凝神向房門邊瞥過去,只見到隔著門縫,一道精光閃閃的寒光劃過,接著……頂住房門的門閂被那道寒光突的撞了起來,稍稍彈起,房門咿呀一聲,卻是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許久沒有求過票,發現自己還在排行榜上,汗顏啊……但是繼續很無恥的求票,有的同學請多給一點,無論在哪裡看到本書的,請來翠微居投幾張票,謝謝。 .com第503章出奇之四 楊宗志入城後,逕直走到城東的禕家別院門口,禕家過去是幽州城的望族,可惜富不過三代的古訓總是錯不了,到了後世,禕家凋零的也快,子孫們靠著坐吃山空,變賣祖上的家產來償還賭債,到最後,就連安身立命的家宅都賣給了開設賭場的黑心商人。 這座祖宅修建於南朝瀚宗年間,在當時乃是名傾一時的豪宅,商人漁利而已,轉手又出讓給了幽州城過去的城守大人,這位城守大人攜帶嬌妻美妾在裡面享盡榮華,臨到老了卻無子孫留下,城守大人老死後,妻妾們將他的家產搶奪一空,唯有這禕家祖宅帶不走,誰也都不願意騰出去。 沒有辦法了,這件事情甚至驚動了後來的幽州知事,不知那知事用了手段,讓這些妻妾們心甘情願的將奢華的祖宅讓出來,修繕成了驛館,對外收取宿住銀子,盡歸府庫所有,一代代傳下,這座祖宅慢慢變成了官府的財產,實則是每位在任幽州知事的私庫銀,因此這裡來者不拒,官商也好,富豪也罷,只要出得起銀子,誰都可以進來住上一段時日,龍蛇混雜的緊。 楊宗志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和顏飛花實現約定在此地作一場戲,因為禕家別院從來都是陌生面孔出沒,誰也不會疑心到他們的身份。 今夜天寒地凍,楊宗志從城外快步趕回來,時日已過中夜,在義軍的大營中和朱晃,忽日列二人喝過了熱酒,身上酒氣散發,倒也不覺得有多冷,只不過鼻頭和眉梢都已經結了霧,手指頭搓揉上去,沒有任何知覺。 他低著頭走進禕家別院,見歷到前廳旁余燈裊裊,還有不少人在吆喝著飲酒作樂,便轉而向東廂那邊走去,一直來到天字號房外,放眼一看,門窗緊閉,看不到半點燈火,整個廂房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下,彷彿無人住下一般。 他心頭嘿嘿一笑,暗想:「這就是睡下了不成?」 顏姑娘將婷姨接到這裡來,應當是要坐等自己的下一步訊息,然後配合著一起行事,卻沒料到他又提前趕來了。 世事陰差陽錯,當初離開太行山黑風寨之前,倘若早就知道圖滿在鴻冶城作下的事情,自己便不會開這個口,求這個人了,勞累人家白跑一趟,怎麼也要當面告一聲歉意才行,不過今夜 分卷閱讀460 天色太晚了,這個時候去找顏姑娘,並不合適,還是去找那妖媚的婷姨,待得翌日天亮後,再去找顏姑娘賠禮道歉,讓人家再回去就是。 月光冥然,皎潔的照射在這昏沉沉的廂房內,細雪下了數日,早已經在枝頭牆角堆了白皚皚的一層,楊宗志舉步走到房門前,輕輕伸手推了一下,房門被人從內闔住了,上了門閂,若不下蠻力,只怕難以破開。 楊宗志卻是忽然想起過去在少林寺參加比武招親那回,自己和婉兒住在少室山廂房中,秀鳳派那屠老大和葛二弟來夜探自己,從自己的脖子上搜出了紫玉符,辨認身份,那屠葛二人進門時,便是首先從紙窗邊吹入迷香,接著用一把匕首隔著門縫挑開了門閂,此刻他懷中也有一把精光閃閃的匕首,這匕首乃是前幾日從婷姨的腰帶後掉出來的,那晚這大妖精說暗藏匕首,全是為了護身所用,甚至要用這匕首劃破她的私密處,為楊宗志保留住清白之軀。 楊宗志聽的既是感動,又是後怕不已,自己倘若遲來片刻,那妖媚如同狐狸精一般的艷麗婷姨,或許就要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首,香消玉殞了,因此他想也不想的,就將這把鋒利的匕首搶了過來,再也沒有還給婷姨,而是一直隨身攜帶在身邊。 寒風輕輕吹打在門房上,他心中嘿嘿一笑,想起這妙媚無雙的俏麗姨娘,此刻或許正酣睡香甜,不禁頑皮心起來,便從懷中拔出匕首,學著屠老大等人的手段,將鋒利的尖口刺入門縫中,鈍面向上用力,波的一聲,門閂果然應聲而起。 寒風將房門吹得開了一道縫,楊宗志放低足音,輕輕的走了進去,返身又關好門閂,轉頭一看,廂房中漆黑一片,他卻是搖搖晃晃的幾乎站立不住。今夜飲了不少酒,方才在寒冷的房外,倒還不覺得多麼頭暈,但是這廂房中顯然熏了暖爐,暖融融的甚至有些發熱,再加上暗暗浮動的女兒家香氣,中人欲醉,他卻是感覺到有些酒氣沖頭了。 他搖了搖自己的腦袋,瞇著眼睛匯聚目力,四下看過去,見到這廂房並不太大,只不過佈置的甚為秀雅,側面的壁爐中發出微微光芒,借助這些光線依稀可以看清楚,窗邊下擺了一張小床,床頭放下了帳裊,裡面人看不見,床尾的木欄上卻是掛了女兒家的長裙,似乎正是婷姨的那件緊致淡白色蘇裙。 楊宗志搖著腳步,踉踉蹌蹌的向小床邊走去,房中黑暗,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方凳,凳子方要墜落下地,他趕緊又一貓腰,將凳子扶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口中嘶嘶兩聲,正在這時,床頭邊隱約傳來一個小小的被什麼壓抑住的嬌呼,「咦」的一聲,楊宗志心頭一笑,暗想:「吵醒那大妖精了麼?」 當下他倒也不再隱藏行跡,而是大咧咧的走過去,一伸手……便將床幃給斜斜的掀開了。…… 顏飛花半夢半醒的時候,忽然聽見房門邊傳來動靜,寒光過後,房門便被人給破開了,顏飛花心頭猛跳,睡意立時便消散無影,而是暗自揣測:「是……什麼人?」 是跟著自己前來的白老大他們麼,這麼晚了,他們偷偷溜進這廂房作甚麼?顏飛花心頭一動,暗想:「難道是他不服氣自己奪了他大首領的位置,想要趁這遠離黑風寨的機會,謀財害命的不成?」 轉念又想:「不會呀,那白老大為人雖然桀驁不馴,可是卻極重承諾,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忍了自己這麼久,當真作了自己的手下呀。」 白老大要殺自己,可多得是機會和辦法,何必要等到這幽州城來,暗下殺手,再說這裡分明是姑姑的廂房,他更沒有道理和姑姑結過怨。 顏飛花心思剔透,僅僅一轉念間,便將這種可能性給否定掉了,那麼又能是誰呢,莫非是招來了賊人不成?好笑了,自己便是如假包換的山賊頭子,居然還有強盜敢將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來。她倒是並不慌亂,稍稍轉過一下小身子,便要去悄悄推醒身後甜睡的婷姑姑,忽然又止住了,再想:「自己和姑姑都是手無寸鐵,沒有半點力氣的弱女子,推醒她了又有何用?」 心念間,那強盜返身關好了房門,卻是朝房中走過來了,顏飛花瞪大自己如水的秀眸,緊盯著那若有若無的黑影子,心頭暗暗揣測:「若是自己開口大叫,白老大他們住在廂房外側,或許能夠聽得見,但是這賊子方才破開門閂時,寒光閃過,顯然是帶了利刃的,他若是惱羞成怒了,會不會拿著刀砍過來?」 到那時候,就算白老大等人循著聲音趕過來,就不知來不來得及呀。她心頭稍稍一猶豫,那黑影子便斜斜的跨過來幾步,顏飛花猛的咬緊牙關,頓時下定決心:「不管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萬一這賊子是個採花的賊,自己和姑姑被他捉住後,便連救命都叫不出啦!」 當下那黑影又跨近了幾步,顏飛花死命的捏緊小拳頭,便要放聲大叫,正在這時,那黑影子卻是撞歪了一個凳子,凳子倒是沒有滾落在地,可那人似乎是被撞痛了,口中嘶嘶的吸了幾口氣,只是這麼個小小的聲音,帶著一些男子低沉的語氣,顏飛花卻是如同被雷電擊中,心頭小鹿亂撞,緊繃的身子卻是虛弱的軟躺了下來。 「是……是他來了麼?」 顏飛花登時感到自己的心兒快要跳出咽喉,臉頰上燒了火一般的發熱,鼻息也微微急促了起來,口中卻是下意識的「咦」了一聲,這一聲甚至比那吸氣聲還要小,只露出一個餘音,便被她飛快的用被角給掩蓋住了,到了這時候,別說是放聲大叫,就算讓她大著嗓門說一句話,怕是都難以做到,她心頭哀哀的喚道:「別……別過來。」 不過那黑影顯然聽不見這濃軟嬌喚,而是快走幾步過來,探手將薄紗般的床幃掀到了床頂,顏飛花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也不敢睜眼去看,而是緊緊地閉住了秀眸,盡力讓自己的鼻息變得勻細,被窩中的嬌軀卻是顫抖不已。 忽然的……她感到一張溫熱的大手,沿著被邊摸了過來,只不過幾下,便摸到了自己火熱的小臉蛋上,輕輕伸出兩根手指頭,在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掐了一記,接著卻是緩緩的摩挲了起來。 顏飛花心頭一柔,這傢伙的動作可真是輕柔呀,只是被這麼摸了幾下,自己便好像喝醉了一般,渾身上下再無一絲力道,幽靜中,楊宗志卻是咯的一聲打了個酒嗝,暈暈沉沉的心想:「婷姨她……真是清減了,臉蛋瘦削多了。」 回想起這貼心的美艷姨娘跟了自己後,可謂是吃盡了苦頭,不但將畢生的積蓄雙手奉上,甚至……就連性命和處子之軀都差點沒有保住,自己虧欠她良多,卻一直無法給她一個適當的名分。 她依然滿不在乎的,細心溫柔的對待自己,從未開口叫過一聲苦字,尚且還要強顏歡笑的應付一群小丫頭,她有多辛苦?楊宗志心頭一陣激盪,手中的動作更見細緻,真想什麼都不管了,就這麼抱著她趕回去,大聲將自己和婷姨之間的事情說給所有人聽,哪怕為她受盡斥責也罷。 但是他也明白,這麼衝動而為,只會讓大家更難接受婷姨,這事情只能等待一個好的契機,水到渠成,但究竟怎麼才能水到渠成,或者等到什麼時候,他心底也一片茫然。 手指頭緩緩摩挲在佳人素淡的小臉上,那小臉火熱,當真可以掐住汁水來,楊宗志放開心思,專心致志的撫摸著這妖冶無垠的臉蛋,忽然間……又快速的俯下頭去,手指尖挑起那尖尖的小下巴,一張口深深的吻了進去。 下面的大妖精不知是真的醒了,還是夢中囈語,這時候彷彿木頭一般的怔住了,接著……輕柔的掙扎了幾下,楊宗志滿心愧疚,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含住那嬌艷的噴香櫻唇,狠狠,接著又大舌頭向下一頂,想要破開婷姨的唇角。 婷姨的小嘴閉得緊緊的,任他用力頂了好幾次,卻也無法破開半點,他心頭不禁好笑又好氣,這大妖精,勾引起自己來時,從來不知道什麼羞怯的,私下裡,她最愛作的事情,便是和自己纏綿癡吻,她自幼在教坊司學了一身對付男子的媚法,因此她的舔吻總是火辣而又狂放,對自己口中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用那軟綿綿的小嫩舌掃了個遍,這才會心滿意足的將自己的津液一股股的嚥下肚中。 而且她服侍自己的方法千奇百怪,花樣迭出,到了最後,自己忍不住噴薄的時候,她總是會用這張紅粉小嘴來湊上分身,將火熱的子孫根含在嘴中,不會讓一滴一毫流落在外,直到都舔弄乾淨了,她才會伸手抹一抹掛滿涎液的嘴角,彎起的美眸,朝自己抬頭媚媚的露齒一笑。 這會子……她是害起羞來了,還是在逗弄自己呢,死活不讓自己的舌頭進去,楊宗志酒醉上頭,心底裡更是冒出熊熊慾念,便打算施展出溫柔手段來,總不怕這纏人的大妖精不上鉤的。 他的左手依然撫摸在佳人的臉頰邊,右手卻是偷偷的鑽進了溫暖的被窩裡,沿著滑如凝脂的脖頸摸下去,便要去她那對得天獨厚的玉球上作壞,不過大妖精的兩隻小手兒將抱得死死的,他竟然鑽不進去。 「她是生氣了麼?」 楊宗志這時候當然知道婷姨是醒著的,可她一反常態的推諉著自己,莫非是心懷怨懟了不成,楊宗志一時半會不能解決她的心結,只能更加盡力的撫慰她才行,當下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拚命推拒著了,而是將右手飛快的又向下探去,逕直探入了錦被的深處,鑽進了兩條修長的當中。 這柔軟的上,只穿了一條薄薄的褻褲,楊宗志的動作快,床上的美人兒還未生出反應,便被他鑽進了腿心,楊宗志心頭嘿嘿一笑,只感到自己的大手彷彿鑽入了潮濕的茂林,這小褻褲已經被媚水兒浸透了,甚至沾濕了的內側和股溝。 隔著這般絲薄的褻褲,撫摸在玉唇上,不吝於直接相貼,他盡其溫柔手段,又捻又擠,下面的大妖精渾身一顫,緊咬的牙關登時鬆開了,被楊宗志的舌尖破門而入,他一旦浸入小嘴,便用這大舌頭將幽香無比的小嫩舌捲過來,咂弄,一會盤旋打圈,一會又插入小嘴的深處,任由大妖精狠命的吸進喉中。 就這般上下一起使壞,大妖精的嬌軀愈發酥軟,更是用緊致的修長夾住了自己大手,陣陣貼實的附骨而來,小嘴被堵住了無法發出嬌喘,但是鼻息中噴薄出大量甜膩的香味,沁人心脾。 再弄了一會,楊宗志忽然感到大妖精的媚軀緊緊的縮成了一團,接著……又飛快的向外舒展開,便知道這是她潮噴之相,當即更是動作加快,果然轉眼間……下面的媚人兒從被窩中探出兩隻小手,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脖子,酥嫩的兒也飛快的貼了上來,楊宗志嘿嘿一笑,左手伸下去,從腰後抱住她懸浮在半空的嬌軀,讓她與自己貼的更加緊密,口中和右手仍是快速動作。 眼見著懷中的佳人已經忍不住要發出聲聲嬌吟時,楊宗志卻是心頭一動,暗自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身下的佳人用兒頂住自己,他下意識感到有些不妥,究竟是哪裡不妥,一時還未想出來,正在這時,小床的內側,一個酥軟無比的聲音夢囈呢喃道:「嗯……嗯,志兒……」 這個聲音又嬌又媚,軟的足以膩死人,楊宗志卻是聽得有些頭皮發麻,一個恐怖的念頭竄出來道:「婷……」 還未想出來緣故,他頓時又感到懷中佳人身子劇烈一顫,接著一個火辣辣的劇痛從舌尖處傳來,他不禁啊的大叫一聲。 這一聲在幽暗的靜夜中,如同夜梟般響起,廂房內外猛的亂成一團,小床的內側同時也呀的一聲輕叫,接著有人快速的爬起來,打燃了床頭的火燭。 商怡婷睜開睡眼惺忪的媚眸,驚訝的摀住自己紅嫩的小嘴,失聲道:「志……志兒……」 燈火一滅而明,楊宗志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小床上躺了兩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床內側的才是自己今夜打算前來幽會的婷姨,而自己身下壓住的,卻是另一個嬌婉天成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紅唇薄面,臉若敷脂,紅彤彤的可人的緊,一雙盈盈的俏目蕩起膩人的秋水,正是那別離不久的顏飛花。 楊宗志一時目瞪口呆,從被窩中緩緩抽出自己濕淋淋的右手,卻是忘了嘴中的疼痛。商怡婷俏媚的眼睛左右看看,忽然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她沒好氣的白了楊宗志一眼,摀住紅唇道:「你們在作甚麼呀,可是……可是覺得我礙事了麼,嗯,我這就出去睡。」 顏飛花羞怒的顫聲道:「姑姑,他……他……」 商怡婷抿著小嘴膩笑道:「他怎麼了?可是輕薄你了麼?我總是我咱們女兒家最最要盯住壞志兒呀,他呀……咱們女兒家都是防不住的哩,你看看你,好沒羞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紅著小臉伸出手去,抹下了兀自還殘留在顏飛花嘴角的亮晶晶的絲液。 顏飛花卻是又羞又氣,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她怎麼知道楊宗志會對自己做這些事情啊,不過到了這時候,她隱約是明白過來了,這臭混蛋定然是將自己當作了婷姑姑的替身啦,她不由更是有些隱隱的失落。 門口砰的一聲巨響,有人在外面拍門吼道:「大首領,是不是你這裡出事啦?」 顏飛花聽出這是白老大的嗓音,眼神複雜的朝楊宗志瞥了一眼,卻又不敢看實,而是飛快的又收回幽怨的目光,對門外答道:「沒事,只不過鬧耗子了而已,你們去睡吧。」 門外哦的一聲,漸漸安寧下來,商怡婷撲哧一聲摀住小嘴笑道:「鬧耗子……嗯,是呀,耗子上燈台偷油吃,卻是偷錯了地方 分卷閱讀461 。」 商怡婷的心思何等剔透,一見便知是自己的志兒誤認錯了人,說來也怪她自個,好端端的……幹嘛要留著顏姑娘一起睡下嘛,否則的話,被那壞志兒輕薄褻弄的,便是自己了呀。 顏飛花被她羞得氣急,朝楊宗志死命的擂了兩記粉拳,慍怒道:「還不下來。」 楊宗志哦的一聲,呆呆的從那酥軟細膩的無雙嬌軀上爬下來,顏飛花從床尾的木欄上取下自己淡紫色的長裙,也不管穿的對不對,胡亂的套在身上,然後站起來汲著小蠻靴,氣狠狠的咬牙道:「哼,我還是把這滿身酒氣的臭耗子還給你,你們敘話吧,我回去睡下啦。」 說罷飛快的跑出了廂房。 房門打開,繼而又緊緊的閉上,楊宗志兀自還是呆若木雞,身邊無人了,商怡婷才露出自己又柔又媚的目光,擁著錦被趴伏在楊宗志的懷抱中,膩聲道:「你怎麼這麼晚又趕過來了,還穿得這麼少,哎……志兒呀,你就是不會心疼自己,便不知道人家看的有多心疼的麼?」 楊宗志聽的心底一軟,下意識的撫弄在她的脊背上,婷姨的雪白柔軟,再加上她此刻只穿了薄薄的肚兜褻褲,那傲視無雙的巨乳肥臀兒幾乎要將這衣料給撐破了,印出了裡面的香秘處。 楊宗志心頭一歎,終是明白自己方才為何抱著顏飛花,感到有些不對勁了,那便是……顏姑娘的身材好倒是好,但是和這酥骨媚肉的豐腴姨娘比起來,總是缺了些成熟,尤其是那對兒,可就小了幾分,顏姑娘用兒頂住自己,自己便能感知過來。 可是人家好心來給自己幫忙,卻被自己又輕薄,又褻弄,真是越攪越亂,雖然她也沒有大罵自己一頓,但是人家無論如何也是個女兒家,名節要緊,別看她出身妙玉坊勾欄妓寨中,舉止卻沒有半點輕浮失態,前一回在太行山中偶遇,楊宗志見識到一個有手段,有智謀的顏姑娘,心底裡暗暗是佩服的,可想不到……日後她會不會用這智謀和手段,來對付自己。 身下的商怡婷甜蜜的躺了一會,不見楊宗志有任何動作,她不禁好奇的抬起螓首,盯著楊宗志瞧了幾眼,忽然又撲哧一聲嬌笑道:「怎麼啦,還在想著人家的嬌軀麼,志兒呀……這顏姑娘可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你莫以為妙玉坊中只有你的婕兒才是守身如玉的丫頭,十二娘和顏姑娘,她們都不比婕兒差的呢。」 楊宗志靜靜的嗯了一聲,心底裡更是有些不好受,人家守身如玉,他便更加難辭其咎,明日怎麼也要去道個歉才對,雖然於事無補,但是說上一些賠罪話,任由別人打罵一頓,心裡總能安定些。 商怡婷湊近小腦袋,噴著口齒暈香,咯咯媚笑道:「好啦,作過就作過了吧,你要喜歡的話,婷姨幫你把這顏姑娘也勾過來,好不好?」 楊宗志苦笑道:「這怎麼行?」 商怡婷嬌笑道:「怎麼不行,我的志兒看中的女子,人家都會幫你娶回家,讓你開心快意……」 她說到這裡,忽然眼神一媚,癡癡的又道:「你……你別這麼摸人家啦,你知道的……婷姨對你根本就防不住,你摸摸人家……又不要了人家,人家可不答應!」 商怡婷一邊說話,一邊卻是飛快的揚起小腦袋,湊過紅嫩的小嘴,朝楊宗志深深的吻了過來,忍了好幾天,今天終於可以和志兒親暱了呀,她早就忍不住了,兩張嘴唇甫一接實,她便探出自己軟膩的小香丁,對楊宗志的嘴中掃去。 掃了沒幾下,楊宗志卻是哎喲一聲,摀住了自己的嘴唇,商怡婷驚訝道:「怎麼了,婷姨太用力了麼,人家沒有呀……」 楊宗志嘶嘶的吸了好幾口氣,舌尖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商怡婷這才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慌張的伸出小手兒扯住他,強自掰開他的嘴唇看進去,原來那舌尖上紅腫了好大一團,商怡婷看得心疼不已,蹙著彎彎的柳眉,憐惜的道:「怎麼會腫了哩,哦……難道是顏姑娘她咬你了?」 她說到這裡,卻是慍怒的豎起柳眉道:「只不過是吻了她幾下而已嘛,她幹嘛……她幹嘛要這麼重重的咬人哩,也不知道別人有多疼呢。」 楊宗志卻是聽得啼笑皆非,什麼叫只不過吻了幾下而已,在這妖媚的婷姨眼中,就算自己把天捅了一個窟窿下來,她似乎也覺得理所應當,沒有半點不對,全是人家的不是。 商怡婷看著楊宗志苦著臉,半靠在床頭的雕花木欄上,不禁又呼吸一熾,整個妖媚如同大花蛇的嬌軀盤過去,將他死死的壓住,從自己的小嘴中吐出溫軟的猩紅小舌,媚媚的轉動流波風韻,膩聲道:「志兒呀,你別動,今夜……就讓婷姨給你把它舔好,明天你就不會這麼疼啦。」…… 同志們是偉大滴,票票是嘩嘩的來,讓俺感動的熱淚盈眶,呃……請大家繼續! .com第504章出奇之五 時已深夜,外面夜露霜重,顏飛花乍一跑出房門外,立時便感到一陣寒氣沖面而來,渾身上下撲簌簌的打了一個哆嗦,窈窕的小身子……卻是又酥又軟,就如同剛剛泡過了熱水澡,輕輕抬起一下小指頭,都是難得。 外面夜風雖冷,但是卻吹不滅她內心中的火紅透熱,嫵媚的香腮邊尚且罩著團團余暈,看著如同午夜的曇花,靜悄悄綻放於這別院的內廂,即使細雪緩緩滴落在那紅顏之上,化作晶瑩的雪水,浸入胸前衣襟,也不能使那火熱稍稍止歇半分。 頭頂月光渲染,顏飛花的眼神既柔且媚,俏盈盈的抬頭看著月色,小身子卻是虛軟無力的斜靠在客房門前,一時還無法抬步走遠,漸漸的……一陣羞臊無比的情懷湧上心田,回想起方才在這背後暗室中,意亂情迷發生的一切,俱都像幽夢一般的不真實,但是微微滯澀發脹的紅唇,凌亂無比的絲衣,甚至那尚在潺潺滴著蜜汁的裙下私秘處,卻又在提醒她……這一切真實的緊。 顏飛花的眼神複雜之極,既有懵懂的無限憧憬,又有迷茫和不甘心,她當然明白,剛才那楊公子……分明將自己當做了婷姑姑的替身啦,他一心來輕薄褻弄的,根本是那妖媚無雙的婷姨呀,可不是自己這卑微的丫頭。 顏飛花常年處身妙玉坊中,也算是見慣世態炎涼,達官貴人們三妻四妾的多如過江之鯽,那些妻妾們除了衣食無憂外,又有哪一個過的舒服自如的,常年捆在一座只能望見天頂的豪宅中不說,心裡面只有她們的相公老爺們,可那些相公老爺們,轉一個身去,便會對外面嬌滴滴的青春美貌女子們大流涎水,回了家中,只會相看兩相厭。 但是仔細想一想,卻又是極國不甘心的,「那……那可是自己的初吻呀,次……次……」 顏飛花抿緊紅嫩發腫的櫻唇,舌尖還余留著楊宗志那酒氣沖天的男兒家味道,廂房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鬧酒吆喝聲,她心思一迷,禁不住想起了前塵過往,一年多前,還在妙玉坊的時候,她曾經給貴客們獻舞,席間……吏部王長久侍郎,王大人的少公子趁著酒氣,想要將她強行按在酒桌旁,一親芳澤。 身邊的達官貴人們一個個冷眼旁觀,更有甚者的是鼓掌大笑,吹起了忽哨,亂哄哄的吵作了一團,顏飛花拚命百般掙扎,抵不過王公子力氣大,最後不得已,劈手奪過酒桌上的一壺燙酒,想也不想的,就迎頭灌在了那王公子的頭頂,王公子大叫一聲,惱羞成怒,狠命地抽了一巴掌在她素淡的臉蛋上,打得她頭暈腦脹,若不是婷姑姑聞訊趕來,這才將她護在了身後,顏飛花根本無法脫身。 這之後,那王公子尚且還覺得不解氣,發下狠話來,讓她親自登門去道歉,受他一頓責打,顏飛花執拗著不肯低頭,王公子便對外說,若她三日內不去道歉,便要讓家丁們找上門,然後她的衣服,丟進洛河水中,她不是最會跳舞嘛,那就在洛水中與河魚王八們跳個夠,她不是最會勾引男子注意嘛,那就讓她在全洛都子民的面前大出風頭,從此名揚天下。 兩廂裡鬧得不可開交,還是婷姑姑挺身出面,拿銀子去遞了王長久大人的拜帖,搬出王大人,才將王公子這事壓了下去,因此顏飛花才會對婷姑姑那般感激,衷心親暱愛戴,可是在妙玉坊中呆久了,她又愈發感覺到自由的可貴,前一回婷姑姑離開洛都之際,她才會開口辭別,想要去天下間名山大川走走轉轉,增長見識閱歷,也將這不堪的往事都拋到腦後,再也記不住了。 但在方纔的暗室裡,楊宗志垂頭吻下來那一刻,顏飛花又真切的感覺到自己內心壓抑不住的喜意外冒,她裝著睡,半分也不敢動彈,卻是沒有好像對付王公子那樣,拿了枕頭或者被子去砸楊宗志的頭,而是結結實實的承受了下來,雖然有些滯澀,不懂得如何應付討巧,不過楊宗志極為得寸進尺,調情的手段花樣多得是,不過一會,顏飛花便迷醉在那深深的一吻中,不可自拔。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多久,直到自己的小舌尖被楊宗志吮得微微發麻發疼了,顏飛花才恍惚的意識到……不知何時,自己的竟然被楊宗志隔著褻褲捏住了,恣意玩弄,她的芳心不禁湧起慌張害怕,扭著細腰想要閃避,可是那大手比起王公子更要有力的多了,而且手法溫柔,極盡之能事,顏飛花兀自還是個處子之軀,哪裡經得住這般挑撥,芳心慼慼之下,頓時全身失守,陷入楊宗志的溫柔鄉。 油然間……也不知墮下幾滴酸酸的淚珠兒,她能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傲,卻又自卑身份的緊,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能夠顯現於她一人身上,皆因環境造化使然,像她這樣孤苦無依的孤兒,如何可以在世間自強自立,只有托庇於婷姑姑的門下,待得有了一些積蓄之後,卻又習慣成自然,難以打破這俗世紅塵,只以為世人如何看她,她盡都不放在心底,可是對鏡獨一人時,她才明白……自己何曾不放在心上過,分明是在乎的緊。 那一刻小腦袋裡又迷又亂,鬧哄哄的無數個聲音在對自己說話,過去那一個個吵吵嚷嚷的燈火之夜緩緩流過心田,直到……身邊的婷姑姑在夢中喚出「志兒」的名字,顏飛花才猛然警醒過來,害怕被婷姑姑發現自己這般不知羞恥的一幕,無奈她慌亂之下,卻又根本無法拒絕楊宗志的大嘴和壞手,只得一狠心咬向自己的,但她忘記了,自己的此刻半點不由自主,而是盡數被楊宗志捲住,這一口……便結結實實的咬在了楊宗志的舌尖上。 楊宗志大叫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婷姑姑,也將顏飛花帶回到殘冷的現實當中,她絕不會像一般世俗女子那般,又哭又鬧的不得安生,卻是冷冷淡淡的輕易放過了楊宗志,方才在楊宗志和婷姑姑面前裝得滿不在乎,可是乍一走出門口,她便全身脫了力,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月光皎潔,白雪覆蓋住眼瞼,身後的廂房中隱約傳來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但是此刻……顏飛花也沒心思細聽了,而是癡癡的回想著那迷離驚亂的一剎那,究竟是怎的了,為何自己居然興不起一點反抗之心啊,讓那臭混蛋將天下女子都看扁了,此刻不知他有多得意的,而自己在他心目中,更是個恬不知恥的風塵女子,興致來了,便招入懷中玩弄一番,看不過眼了,便又會不理不睬的罷,一如那些洛都城內的官老爺們。 顏飛花心頭嬌哼一聲,正在這時,身後的廂房內卻是幽幽的安靜了下來,接著……卻又有幾絲唧唧的曖昧聲響傳來,顏飛花聽得一愣,仔細分辨些,不禁全身湧起火熱,粉面桃腮的紛擾一片,這聲音聽著恁的熟悉,方纔那楊公子舔舐自己紅唇小舌那會,雖然自己緊緊的閉住氣,可是這唧唧的聲音兀自停不住的。 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推想出自己身後的房門內發生著什麼,她羞不可抑的啐了一口:「呸……」 便不想好像躲在人家廂門外聽著春房一般,趕緊捻起了淡紫色長裙的裙角,朝隔壁自己的廂房中跑去,一跑進房門,又飛快的閉上了房門,靠在房門上,小心肝撲撲亂跳。 這內間裡幽靜的很,只有寒風刮在窗簾上的呼呼風聲,一縷若有若無的甜膩嗓音,便順著寒風鑽入門縫:「嗯……嗯,志兒啊,婷姨這樣親你,舒不舒服?」 「志兒呀,你……你別光顧著摸人家的臀兒,婷姨這前面的一對,你不是最最喜歡的麼?」 「呀……」 顏飛花在心頭大叫一聲,不禁羞慍的咬牙罵道:「好一對……好一對姦夫婦!」 罵過之後卻又窒息般愣住,「我為什麼要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不是……和姑姑最最親近的麼,從洛都北來之時,還為了姑姑和楊公子的事情,專門和楊公子說了好些開解話,她自然是希望姑姑過得好,真心寵溺在愛人的懷抱內。 可是現下……姑姑果然好夢得償了,她卻又感到心底裡酸酸的難受的緊,這種空落落的寂寞,催人墮淚的羨艷嫉妒,怎麼會在自己心底生根發芽?顏飛花狠狠的咬住了薄薄的唇皮,一閃身便投入到廂房的小床上,埋頭撲在被窩裡不敢出來,雙手死死的摀住了自己的耳朵,身邊終於寧靜了下來,隱約只能聽見自己飛快的心跳聲,怦怦的傳來。 但是稍稍放開小手兒,便又覺得墮入了凡塵,隔壁廂房中的姑姑叫的愈發放肆,或許是她快意的緊了,竟然旁若無人的嘶叫起來,一會子大叫:「志兒……志兒,你再用力一些,唔……再進來一些,對啦,就是這樣,婷姨……婷姨整個人都讓你捅穿了呀。」 一會子又放聲大叫 分卷閱讀462 :「你……你要來了麼,等等……婷姨這就下來,給你都吃進去!」 顏飛花只覺得芳心一癡,那方自噴薄過好幾股春潮的兒,頓時又止不住的向下淌水,沾濕了自己的緊窄褻褲和被窩。…… 翌日醒來時,天色尚還很早,幾縷淡淡的麗陽斜照在窗壁邊,透進屋內,楊宗志懶洋洋的舒了一口氣,呆呆的看著窗壁發怔,清晨的水露濕氣漫入廂房中,帶起一陣霧汽,看著極不真實,他下意識的翻了個身子,忽然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昨夜那的大妖精竟是不知所蹤。 楊宗志心頭微微奇怪,暗想:「起來的這麼早麼?」 昨晚雖然不像在岱州城那般肆意狂歡,可那大妖精兀自還是纏著自己作了好幾回,這一段日子……他自覺也有些太過荒唐,每天晚上都有佳人陪著過夜,不是婷姨,便是淼兒,靜兒或者印荷,夜夜高奏凱歌,他便是鐵打的身子骨,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自己能和婷姨相處獨處的時光,便只有靜夜無人之時,她的年紀畢竟長了,可不會像倩兒那般小女兒家的嬌羞怯怯,明明目光中癡癡愛戀,可是就放不下臉子,婷姨在這方面可就大膽的多了,她一旦和自己單獨在一起時,那纏人的勁頭,彷彿永遠也滿足不夠,一回回,一次次,樂此不疲。 房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楊宗志心想:「怕是那大妖精回來了。」 她這麼早出去,或許是去洗漱準備,買些早飯回來吃,他與婷姨在一起時,根本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作,大妖精便會將他照顧的體貼入微,她的心思細膩,對楊宗志又看得極重,珍愈自己的性命,因此照顧起楊宗志來,可謂是周到百倍。 楊宗志記掛著義軍的情形,便緩緩坐起來,開口道:「等等……」 他站起身子,隨手披了一件錦袍在身上,汲著軍靴走過去,一邊整理了下凌亂的衣角,一邊將房門打開,抬頭一看,卻是那顏飛花端著木盤站在門口。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番對視,俱都看得見對方眼神中的尷尬之意,顏飛花低頭一看,楊宗志衣襟尚且只穿了一半,隨隨便便的掛在身上,頭髮也凌亂的緊,正是一幅剛剛起床的模樣,她嫵媚的小臉蛋一陣羞紅湧起,慌忙垂下頭,嬌聲啐他道:「你……你怎麼……像什麼樣子?」 楊宗志可沒想到來人是她,急忙道了一句:「失禮了……」 將房門閉住,收拾妥帖了才再度打開,抬頭一看,屋外清冷的寒氣湧入,一個頭梳歪髻的嬌美小姑娘站在門前,現下的她……與昨夜打扮遽然不同,而是隨便穿了件藏青色的長衫,遮掩住美好的身段,在她背後有幾絲麗日照下,這姑娘淡掃蛾眉,眉目如畫,卻又透著幾許親近宜人,抑或是洗盡鉛華的感覺,這感覺從心底一晃而過,楊宗志咳嗽一聲,看清楚她玉白的小手上,端著熱騰騰的稀粥,忙笑道:「快請進。」 轉身將顏飛花讓進屋內,顏飛花快步端著木盤,將木盤放在桌上,楊宗志走到她背後,聞著這姑娘不知是身上,還是髮絲中的素淡女兒香,心頭猶豫幾下,躊躇道:「顏姑娘,昨夜……昨夜……」 「昨夜什麼事也沒有!」 不待他話說出口,顏飛花便快速的搶了過去,身子也不轉過來,而是靜靜的將木盤中的稀粥和苦菜一一擺放在桌面上,淡淡的道:「昨夜我睡熟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楊公子也忘記了罷。」 楊宗志唔的一聲,暗想:「她果真睡熟了麼?」 昨夜裡,他分明能感覺到身下女子的戰慄和看似反抗,實則任由自己採擷的掙扎,但是人家現在這麼說了,他自然也不好出口反駁,只得悶頭悶腦的在桌邊坐下,顏飛花隨眼瞥了他一下,又轉頭看看空空的廂房,奇怪道:「怎麼?姑姑不在麼?」 楊宗志嗯的一下,便要說正是,這時候……廂房後進的屏風後傳來淅瀝瀝的流水聲,接著,一個妖媚的膩死人的嗓音咯咯嬌笑道:「我不是在這裡麼?」 顏飛花和楊宗志一齊抬頭向那邊掃去,見到話音一落,便有個高挺的熟媚女子,穿著淡白色蘇裙施施然的走了出來,不是商怡婷又能是誰? 楊宗志心下不免奇怪,暗想:「婷姨她大清早的躲進屏風後面作甚麼?」 顏飛花卻是嬌顏無端端的湧起兩團秀紅,只要稍稍一連想到那潺潺的流水聲,便能清楚這婷姑姑方纔正在屏風後,擦拭私地,可也難怪,自己今日……不是也早早的起來,擦拭過同樣被媚水兒乾涸後,黏住難受的那裡麼?而且自己還換了一身淡妝出來。 商怡婷拍著素潔的小手兒,咯咯膩笑著踱步過來,俯下怒突的上身,對著桌面熱氣騰騰的稀粥盯了好幾眼,才挑著媚眼道:「好貼心呀,一大早便來送吃的啦。」 顏飛花撇了瞥紅嫩的小唇,淡淡道:「這有什麼,過去在洛都的時候,姑姑對飛花也不是照顧的緊?」 商怡婷擺著肥美的香臀兒坐下,揶揄的道:「怎麼只見稀粥,卻不見饅頭的哩,難道北郡人都這等吃法?」 顏飛花的小臉頓時紅了個透,姑姑她的眼睛實在是太過厲害了呀,只要掃過一眼,便知道自己這頓全是為了那臭混蛋準備的,他的舌尖被自己狠命的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那樣子他可怎麼咬得了乾糧,當然只能喝稀粥。 楊宗志卻是沒想這麼多,他口中稱了個謝,便端起面前的一碗稀粥喝了下去,只是喝了一口,他又古怪的皺起了眉頭,身邊的商怡婷和顏飛花仔細的看著他的面色,一齊捏住了衣袖,顏飛花是想說話沒有說出口,商怡婷卻是蹙著細眉,逕直問道:「怎麼了,還很疼的麼?」 稀粥倒是無礙,可惜太過滾燙,沾到舌尖上火辣辣的發疼,楊宗志不想商怡婷再提起昨夜之尷尬,趕緊搖頭道:「沒事,只是有點燙而已。」 他一邊說話,一邊又用筷箸夾了一些苦菜抿在嘴中,苦菜發涼,倒是還能強行下嚥,商怡婷心頭愈發的疼惜,只想自己將那稀粥都嚼碎了,含化了,再緩緩渡入到志兒的嘴裡,讓他嚥下,也好過他昨夜寵幸過自己後,今日卻只能吃些乾巴巴的苦菜。 不過顏飛花就坐在旁邊,商怡婷便不好意思那麼放肆,只得伸出小手兒,將楊宗志面前的稀粥捧過來,放在嘴角邊徐徐的吹著香媚涼氣,過了好一會,稀粥中再無一絲熱氣透出,商怡婷又抿著嬌唇舔了一口,才放心的交到楊宗志的手中。 楊宗志微微一笑,這稀粥經過婷姨那香噴噴的小嘴吹過,當真是造化不淺,便又湊下頭淺淺的喝了一口,這時一旁舉著筷箸發呆的顏飛花忽然開口道:「楊公子……飛花能不能,帶人加入你旗下的義軍?」 楊宗志噗的一聲,將口中的稀粥噴在了粥碗裡,一時心頭警醒:「她為何……會突然說起這件事,難道是她真的記住昨夜丟了臉子,要來用智謀和手段對付自己不成?」 楊宗志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夜在黑風寨的花叢邊,他開口向顏姑娘請求相助,這位顏姑娘曾經揶揄的笑話他道:「那就要看什麼事情了,你要我沒了臉子的話,我……我可不會依你,噗嗤……」 哪知這一回不但讓她失了臉子,甚至……差點連女兒家身子都丟在自己手裡,這位黑風寨的大首領,怕是羞憤難當的吧,顏飛花的城府很深,只看她在黑風寨中對付白老大和陶老ど一干人等的手段,便能窺斑見豹,楊宗志對她甚是欽佩,卻又警醒,她可不會是婕兒和婷姨這般的乖巧女兒家,她要對付起男子來,只怕多得是辦法。 當下他沉吟著還沒答話,顏飛花隨眼瞥了他一眼,沉下俏眉道:「怎麼,你可是看不起我們作山賊的,怕污了你堂堂義軍的名聲不成?」 商怡婷在一旁大喜道:「好呀,顏姑娘,你果真願意襄助志兒嗎?我聽說呀,志兒那裡現在正是缺人,你要是來幫忙,一來嘛,咱們又可以日日見面了,十二娘那丫頭也會高興的緊,二來嘛,志兒他也可以多個好幫手,等等……你說,你是作山賊的?」 商怡婷說到這裡,不由得目瞪口呆,怎的也不能把面前這嬌婉天成的美貌姑娘,和強蠻粗野的山賊聯繫在一起,甚至都以為顏飛花是說笑了。 顏飛花格格嬌笑道:「山賊又怎麼了,山賊難道便沒有一個好人了麼,哎呀……姑姑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呀,我昨天晚上不是就問過你嘛,你的志兒沒把碰見我的事情都告訴你,我在太行山坐上山賊的頭子啦。」 商怡婷呆愣愣的轉過頭來,看著垂著腦袋的楊宗志,見他聽了這話,毫無半點異色,這才相信顏飛花說的全是實情,商怡婷訥訥的啟櫻唇道:「你……你這又何苦?」 當日顏飛花在風雪渡頭告別之時,商怡婷便有些擔心不已,一個弱智女流要去浪跡天涯,而且懷揣重金,難免引起別人的窺視之心,但是顏飛花去意已決,她勸不動顏飛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飛花坐上渡船。 沒想到一個多月不見,再度碰面時,這嬌婉的顏姑娘竟然坐了太行山賊啦,商怡婷的心底裡一片震驚,顏飛花歎息一口氣,柔聲道:「這事說來話長,後再與姑姑你說起,楊公子,究竟我說的這件事,你覺得怎樣,姑姑不是說你們這裡正缺人手嘛,我手下有三千弟兄,你……你要是不要?」 楊宗志一時聽得頗為意動,婷姨說的不錯,自己哪裡正是缺人,缺得發愁,蠻子出兵在即,自己手中也不過三千人馬,根本是螳臂當車,如果顏飛花她是真心誠意的話,那自己手下人馬立即可以翻倍,就算還是達不到萬人,總算是聊勝於無的,可是……她能是真心的嗎? 且不說她昨夜與自己結了怨氣,怎麼會出奇的開口幫自己,就算是她有幾分幫助之心,這事情也難為的緊,山賊們打家劫舍慣了,有幾個敢拋灑頭顱去戰場拚殺,再者說了,即便是他們有這份熱血,楊宗志也害怕他們不易管教,太過自由散漫,壞了軍中的士氣,義軍大多數人都是北郡十三城的子民,家世清白,縱然出身貧寒一些,但卻勝在個個忠肝義膽。 山賊們也是貧苦出身,可是一旦走上了打劫的道,再要他們吃苦受累的操練軍陣,領取微薄的軍餉,上陣殺敵,這事又有幾分把握? 楊宗志心中念頭翻轉,一時覺得何不冒險試一試,一時又覺得萬萬不可,萬一因此而引發了軍中的矛盾,兩廂對壘,可謂得不償失,商怡婷和顏飛花兩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見到他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苦苦思忖,半晌也不答話,顏飛花的小臉愈發清冷,商怡婷趕緊咯咯嬌笑道:「志兒呀,你不如就答應了顏姑娘吧,婷姨看著她長大,對她倒是……瞭解的,她既然這麼說,便是真心來投奔你。」 顏飛花嬌哼一聲,站起來拂袖道:「他既然看不起我們,我才不要看他的臉色哩,飛花這就告辭了,從此以後回去太行山半步不出。」 她說了這話,當真舉步向外走去,方凳上,楊宗志猛的一咬牙,伸手拉住她道:「顏姑娘留步,在下……多謝了!」 .com第505章出奇之六 吃過早飯後,楊宗志和顏飛花商討了一些來投的事宜,又囑咐婷姨早些回去,免得眾位小丫頭們擔心,顏飛花十分不耐的說自己定然會負責到底,逕自開口將他給趕走了。 出門後,楊宗志心下不禁有些茫然,他可從未想到過,自己過去堂堂南朝兵馬大將軍,有朝一日……會和一眾山賊們並肩作戰,方才出聲答應顏飛花,全是無奈之舉,眼下戰事迫在眉睫,而自己這方兵力不足,又無法開口四處求援,能有人願意來襄助,哪怕是一眾山賊,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答應,畢竟個人面子事小,關乎整個南朝天下寧定事大,容不得他再矯情推諉。 他不但要開口答應,還要陪著小心哄勸顏飛花一番,剛才他稍稍猶豫一下,顏飛花的俏臉上便不好看的緊,小嘴翹得老高,叫嚷著要回去繼續作她的山賊頭子,若不是有婷姨在一旁不著痕跡的幫襯招呼,他當真是有些頭大。 誠然他知道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抗擊蠻子之事依舊是九死一生的,但是沒有他們加入,則必定十死無生,一個都活命不了,有一線生機總好過一點都沒有。 他背著手踱步出了廂房,迎面看見一群高低不同的漢子守在院門口,漢子中一個矮小得只及得上其他人半腰的小個子,吹了一口忽哨,大聲叫道:「嘿……那小子,咱們又見面啦!」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過去,見百那人矮小如寸釘,卻是在額下留了鬍鬚,正是劫走小嬋的陶老ど,便背著手走了過去,陶老ど笑嘻嘻的道:「小子,老子聽大首領說,你曾是這南朝天下赫赫有名的戰將,她讓我們都來投奔你,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啦,你過去捉住我衣領,把我提起來的事情,老子也不跟你計較,成不成?」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好說。」 陶老ど接著道:「老子聽說,你小子膽子不小,敢帶著人去跟蠻子拚殺,白老大,要換成你,你敢是不敢?」 他身後一個魁梧的中年人面無表情的嗤鼻道:「我……我有什麼不敢?」 聲音粗豪,背著兩把巨型的開山斧,正是那黑風寨的白老大。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暗想:「看來顏姑娘果然和手下人都說好了。」 陶老ど豎起手臂道:「好,白老大你是好樣的,這小子也是好樣的,不過依我看,咱們的大首領……她才是最最令人敬佩,你們都是雄赳赳的男子 分卷閱讀463 ,人家卻是個嬌柔的姑娘,她也敢去殺蠻子,比你們更加難得呀。」 陶老ど豎起手臂時,可以清楚刺眼的看見,他的兩隻手掌都齊刷刷的砍斷了,斷掌處被粗布包住,裹了厚厚的一層,用來抵禦風寒,楊宗志心下不禁暗暗納悶:「照說他的手掌是被顏姑娘下令砍斷的,恨她還來不及,為何他還會這麼維護推許顏姑娘?」 陶老ど的性子奸猾好似泥鰍,楊宗志過去有些見識,轉念一想便即釋疑道:「看來他故意這麼說,只不過又是溜鬚拍馬罷了。」 前一次陶老ど被顏飛花捉住痛腳,也好像此刻一般的對顏飛花好一陣討饒吹捧,最後依然還是丟了兩隻手掌,楊宗志心中暗暗好笑,這一回他大吹大擂,可顏姑娘壓根沒在這裡,豈不更是徒勞無功。 只不過看著這參差不齊的山賊們,他不覺又暗暗發愁,這些人言語粗魯,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算盤,當真要聚在一起了,難免心生嫌隙,若只是打打小算盤,那也還罷了,就怕作下擾亂軍心的惡事情,士氣一旦散了,此次便不戰而敗。 陶老ど洋洋得意的吹著鬍鬚道:「小子,你知道上回被我們捉住的那什麼龍武衛將軍,後來怎麼樣了麼?」 楊宗志聽得一愣,接口道:「怎麼樣了?」 陶老ど回頭看了身後人幾眼,哈哈大笑道:「那小子被我們關在後山幾天幾夜沒有吃過東西,後來……又被大傢伙兒當做孌童使喚,可惜呀,他白面淨皮的,每天咬著牙支撐,過得生不如死,呸……誰要那臭小子膽大包天,竟然得罪到咱們大首領頭上來了,咱們不一刀刀活剮了他,就算他好福氣的啦!」 楊宗志不禁心頭一陣惡寒外冒,他自然聽得出陶老ど口中說的是華英,只不過……不曾料想華英下場如此淒慘,再想想自己,昨夜何止是得罪了他們口中的大首領,差點醉酒之下將他們的大首領給……只要這麼一想,楊宗志口中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顏飛花做事如此凶狠決斷,可不知日後又會如何來對付自己,他倒並不是害怕什麼,但覺得問心有愧,人家真的要對付他,他又怎麼好意思出手反擊。 想到這,楊宗志便沒心思和陶老ど等人多搭話了,而是面無表情的拱拱手,轉而出了禕家別院,逕自向北門外大營走去,今日細雪未停,天空中厚厚的雲層滾滾,可是在雲層的間隙中,卻又透出幾縷陽光,照在地面上。 楊宗志看著地面上自己行路時的倒影,怔怔發呆,一時不知自己如此作到底是對是錯,引山賊入義軍,不吝於引狼入室,這些山賊們桀驁慣了,怎能受得住管,一旦起了亂子,才是後悔不迭。就這麼埋頭走路,走了半個時辰,來到城外的空地上,見到義軍大營中忙碌的緊,人影層疊,左邊的校場上有一隊人馬正在依照軍陣,練習進退之法。 而右邊的營後方卻又有一些婦孺女子們在準備飲食飯菜,整個大營勃勃生機,楊宗志快步走過去,見到忽日列正威風凜凜的大聲叫著號子,幾千軍士人人聽他號令,擺出各種不同的陣列,舉止倒還算是整齊劃一,不過有些人體弱些,練習不多久便有些跟不上步伐,其中某一個亂了,他身邊的人自然受到影響,也一併亂作一團。 忽日列揮舞著手中令旗,怒聲道:「蠻子就要打過來了,你們現在這樣只能一個個引頸就戮,還談什麼殺敵報國,重來!」 便又喊起了號子,重整軍陣。 楊宗志本想走過去說幾句體恤話,但是轉念想想:「忽日列這麼做,也是一片好意。」 畢竟現下不嚴格一些,到時候真的上了戰陣,只能慌手慌腳的丟了性命,這些人都不是正規行伍出身,底子很薄,想要速成已是不可能,只有教得了多少,是多少,其餘的一切,便要等到真個上陣後方能領悟。 因此他轉過身去,而是向大營後走去,迎面見到一些女子少婦們忙活準備,這大營中也曾招來了一些伙夫,可惜伙夫數量遠遠不夠,所以遠近的婦人們時而會來幫忙,仔細一看,原來這些人中,還有好幾個小姑娘,笑嘻嘻的跑前跑後,正是倩兒,柯若紅,索紫兒等人。 楊宗志不禁微微好笑,倩兒和若兒她們哪作過什麼家務事,她們來幫忙,只會越幫越忙,他背著手走到人群身後,見到面前炊煙裊裊升起,從炊煙中忽然跑出個小姑娘,披頭散髮,笑的花枝亂顫不已,兩隻小手兒上糊滿了粉灰,便是那俏盈盈的臉蛋上也灰白了一片。 楊宗志看的一愣,快步走過去,捉住那小姑娘細細的胳膊,蹙眉道:「你……你怎麼也來了?」 那小姑娘猛的被人從身後捉住,整個小身子驚顫的跳了一下,飛快的轉過身,尚未回過頭,便聽到身後這低沉的聲音,她的小心思撲撲飛跳,頓時乖暱的垂下了小腦袋,將柔順的髮絲頂在了楊宗志的胸前。 楊宗志看著她方才歡笑無忌的跟在眾人身後,跑來跑去,心下不禁暗暗疼惜,柔聲道:「小嬋,不是讓你就呆在家裡麼,你的眼睛不方便,跑到這裡來,萬一被火燒了,被沸水燙了,可怎麼辦?」 小嬋的心底裡甜膩的緊,卻又有些酸楚不已,多麼想要抬起小腦袋,真真的對望他一眼,可惜卻又萬分不敢,只得繼續垂著小腦袋,搖了搖頭。 楊宗志轉身吩咐道:「紫兒,你先帶著小嬋回去吧,她怎麼能過來這邊?」 索紫兒一邊忙碌,一邊咯咯嬌笑道:「哥哥,我可勸不動她,她早上聽說我們要過來,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我們把你說過的那些話,都跟她說過了呀,可她就是不聽哩。」 楊宗志低頭柔聲道:「不是不讓你過來幫忙,而是這邊實在雜亂的緊,你……你的眼睛不好使,大家怕照顧不到你。」 這小嬋姑娘自從關外回來後,性子便愈發開朗,時而能看見她會心的微笑,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東西,嘴巴又不能說話,大家平日都讓著她,對她極為遷就寵溺,可寵著她來軍營,豈不是在搗亂。 小嬋撇了撇柔軟的紅唇,小腦袋垂得愈發的低,眼見著都快要抵到她酥嫩的小胸上了,楊宗志不禁歎了口氣,頭疼道:「罷了,你若是實在想要幫忙,便到營帳裡來,沏沏茶,擦擦桌子,這總成了吧。」 小嬋聽得心頭大喜,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抬起頭對楊宗志露齒一笑,些許麗日下看得分外妖嬈,楊宗志便牽著她,將她帶到了營帳中,讓她先在一旁坐下了,自己低頭去繼續看著倩兒所繪製的地圖。 外面不時有義軍操練的整齊喝聲傳來,這營帳內卻是幽靜的很,兩個人對頭而坐,楊宗志仔細的盯著桌上寬寬的羊皮地圖,不曾察覺到,不知何時……小嬋已經輕輕的抬起了小螓首,對著他的坐像癡癡的凝視,眼神嬌癡嫵媚,悠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端的風情無限。 過了好一會,楊宗志已經堪堪入了神,小嬋才幽幽的吁了一口香氣,轉而走到一旁的茶桌上,取了一面乾淨的茶杯,用潔白無瑕的袖口溫柔的擦拭過杯口,再端起茶壺往裡面倒了滿滿的一杯水,靜悄悄的走到楊宗志身後,將茶杯在他面前放下。 楊宗志嗯的一聲回過神來,低頭一看,一汪淺綠色的茶水甚至還蕩漾著餘波,茶杯的柄上還有一隻翠玉般的小手兒,輕輕的在杯口摩挲著。楊宗志心底一柔,呵呵笑道:「多謝啦!」 便牽起茶杯喝了一口下去,茶水溫熱,帶著甘甜之味,恍如此刻的心情。 他放下茶杯,笑道:「你再坐一坐,我想一些事情,便來陪你說話。」 小嬋溫柔的甜甜一笑,便在他對面又重新坐下,楊宗志看著她素淡的小臉上喜意一片,不由得心頭一動,又道:「我有些事情,苦於沒人可說,你要是不煩的話,便聽我說話,好不好?」 小嬋面色大喜,趕緊重重的點了點頭。 楊宗志歎了口氣,將身子沉沉的靠在椅座後,惆悵道:「今早,我作了一件事,也不知是對是錯……」 當下他拿住話頭,便將昨夜如何得罪顏飛花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又說起今早顏飛花率人來投,自己答應首肯。 他說這些話,想來是這些顧慮憋在心底裡,實在難受,要說他此刻絕不後悔,那定然是假的,但是就這麼去開口拒絕顏姑娘,似乎又唐突的緊,小嬋過去在黑風寨和顏飛花碰過面,她聽起來自然不會陌生,她微微露齒一笑,忽然執起桌面上的一隻狼毫筆,按住宣紙寫字道:「那位姐姐她不會害你呀。」 小嬋的字體小巧雋秀,過去在小明河的河畔,楊宗志曾和唐小婕等人見過一次,不過那一次是沾了湯汁寫在桌面上,這一次才算真真見過她的墨寶,楊宗志看的心頭一動,不禁暗想:「瞧不出……她這般盲眼的小姑娘,卻能寫得這麼一手好字。」 過去也曾聽說過有些瞎子作了算命先生,測字為生,因此在字體上是有一些造詣的,不過當真親眼瞧見,還是現下這一刻,楊宗志笑道:「你說她不會害我,嗯,或許……或許也是對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惜……你也聽見過那些陶老ど,白老大之流,他們都是悍匪出身,我有些擔心自己帶不了他們,過去……我的手下都是正正規規的軍士,號令一出,人人前赴後繼,因此在這些事情上,我從來也沒操勞過,但是這一回便不同了,那些人見了我兀自小子,小子的亂叫,他們又豈能服我的管?」 他說到這裡,不覺眉頭一跳,拍手道:「有了,等到顏姑娘他們明日來投的時候,我便對他們事先約法三章,言明……他們倘若做得到的,便可留下,若是自覺做不到的,還是早些離去則好,那些留下了而又明知故犯者,必然軍法嚴懲,以儆傚尤。」 他說到這裡,不禁嘿嘿一笑,頓時有了些主意,心下稍稍安定。 小嬋一直抿著紅唇聽著他說話,不曾想自己寫了幾個字,便激出了他的辦法,心頭頓時甜膩的溢滿蜜汁,楊宗志說過話後,又低頭去看地圖,小嬋忽然咬了咬細碎的小白牙,提起桌上的狼毫筆,刷刷刷的又寫下了一行字,將宣紙鋪在了楊宗志的面前。 楊宗志下意識凝注眉頭看了幾眼,隨口念道:「你過去說,要讓我作你的義妹,可是真心的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怎麼,你不信我?還是擔心我對你太過兇惡,過的不如意?」 小嬋緊繃著俏臉,死命的搖了搖小腦袋,楊宗志歎息道:「我自然是真心的,小嬋,你知道我的妹子倩兒,她從小和我相依為命長大,那天在太行山的黑風寨裡,我帶著你逃避幾千山賊的追殺,我們跳到屋頂上,我轉頭一看,那一瞬間,幾乎以為是倩兒站在我身旁,從那一刻起,我便暗暗下定決心,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被陶老ど這樣的人欺負。」 小嬋聽得呼吸急促,俏麗的小臉蛋通紅一片,顫抖著小手腕,在宣紙上飛快寫字道:「那……那我便叫真的你哥哥,成不成?」 字體凌亂,再也不是先前的素潔清晰。 楊宗志不由蹙起眉頭,心下一陣激盪,小嬋說她要叫自己哥哥,可是……她這一輩子,哪裡還有什麼機會,叫自己一聲哥哥呢,她唯一和自己交流說話,便只能在紙張上作到,比起倩兒那就可憐的多了。 他想到這裡,見到小嬋一臉緊張慌亂之色,自己凝想片刻,她的小臉蛋上不覺泛起一絲黯然,楊宗志趕緊重重的點了點頭,哈哈笑道:「當然是好,你叫我哥哥,我再歡喜不過啦。」 小嬋面色驚喜交集,忽然嗚咽一下,猛的撲進了他的懷中,楊宗志伸手撫弄她整齊的盈盈秀髮,低頭見這小丫頭抱緊自己的腰身,胸口上頓時感到兩團軟綿綿的膩肉頂了上來,可不知何時,她的臉蛋上卻是掛滿了晶瑩的珠淚,璀璨生輝。 楊宗志憐惜的笑道:「哭什麼呢,咱們應該開心才對呀。」 小嬋聳起瑤挺的鼻尖,朝他甜甜的一笑,潔白細碎的玉齒盈露,臉頰上兩個梨渦淺現,帶著滿足而又幸福的欣喜,當下兩人便一會寫字說說話,一會又垂頭靜靜的看著地圖,時日飛快,不覺已經到了晌午。 楊宗志抬起頭,晃了晃稍稍酸澀的脖子,看著帳外的天色心想:「小十四和可兒去了幾日,當要回轉了,怎的……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見任何動靜?」 史艾可和顧磊已經走了三天三夜了,從行程上算,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回來,難道是路上遇見了什麼岔子不成,以顧磊和可兒的身手,一般的留難對他們並無威脅,除非是暴露身份,被蠻子大軍給圍住了才對。 這次臨出門前,楊宗志諄諄囑托過,只能遠遠的看軍陣,數軍營,盤算糧草進出的密度,切忌不可輕舉妄動,一切等到回來之後再作打算,但是可兒和小十四的性子裡都有些衝動好勇,就害怕萬一他們忍不住,跑進軍營去查探,被人發覺,那可就糟了。 現下義軍剛剛走上正規,明早顏飛花又會帶人來投奔,楊宗志難以抽身走開,只能期望小十四和可兒聽自己的話,千萬莫要草率行事,正想到這裡,忽然肩後兩隻柔軟酥嫩的小手兒攀了上來,一左一右的給他揉捏肩膀,下手輕輕柔柔,極為舒服。 楊宗志半轉過頭一看,見到原來是小嬋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的背後,細心體貼的給自己揉弄,他正要說話,不覺又心下一柔,閉上眼睛享受起來,暗道:「還是讓她做些事情,不然的話,豈不是要把她悶壞了。」 小嬋還是十五六歲的青春豆蔻少女,這般年紀的少女,往往心思活絡,天馬行空的什麼都 分卷閱讀464 敢想,都敢去作,若將她每天無所事事的囚在家中,或許並不是真個對她好,反而對她是一種桎梏,只看她方才惴惴不安的問自己那段話,便知道這小丫頭心思細膩,沒人理她,說不得便會胡思亂想。 楊宗志閉著眼睛想了一想,笑著開口道:「要不然……你一會去幫人做些針織活,怎麼樣,軍中有些親屬大嫂們,偶爾會來這裡給軍士們作些衣料,你去那邊幫忙,應當沒什麼凶險。」 小嬋咬住紅彤彤的水嫩唇皮,不情願的搖了搖小腦袋,然後探出一隻小手兒,點了點自己稍挺的胸口,接著又向地面上指了一指,意思是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嬌美的小臉上寫滿了執拗之意。 楊宗志一時拿她沒有半點法子,這樣身世可憐的小姑娘,當真是吼不得,說不得的,她時而順從,時而又有主意的緊,脾氣中的刁鑽古怪,絲毫不亞於那四肢齊全,耳聰目慧的可兒,這話便只能按捺住不表,晌午用過飯後,下午又換了朱晃帶領大軍習練武藝,朱晃力大無窮,若論單兵自是一員猛將,大家跟著他練氣力,練到日薄西山,已經是個個氣喘吁吁,疲累欲死。 楊宗志讓大家吃過晚飯後,又吩咐眾人早早的去睡下了,一日下來,可兒兩人卻是毫無音訊,他看到倩兒等人忙活一整天,紛紛憔悴的緊,便又讓她們早早的回去,小嬋拗著兀自不肯走,被他連哄帶勸的送出了大營。 回來之後,整座大營中靜謐一片,隱約能聽到小帳中傳來呼呼的鼾聲,連在一起彷彿遙遠的歌吹,這些場面在軍營倒是多見,楊宗志心下一片溫馨寧靜,彷彿回到了多年前,跟著爹爹四方遊走時,每日所見所得,只有那些日子,才是他一生中最最快活無憂的歲月,隨著時日飛梭般渡過,距離他……也越來越遠。 他緩緩走進了大帳中,裡面的長桌上點了如豆的燈火,照在地圖上,羊皮紙上被密密麻麻的標注了方位,地勢和地名,這一些……楊宗志過去便熟悉的緊,可謂是刻在腦海中,若是給他一隻戰力齊備的大軍,他立刻便能想出各種進退的步驟和計劃,但是現下就算有了六千人,依然還是寡不敵眾的,想要保全自身倒是還有法子,但是要護住北疆不被進犯,可就難為的緊了。 楊宗志今日對著地圖想了一整天,也沒有一個主意冒出來,便又走到長桌前坐下,看了不知幾個時辰,門簾外呼呼風聲怒吼,他不覺也打起盹來了,坐在方凳上腦袋一點一點的,耳邊隱約能聽見一個細細的嗓音,飄渺的呼喚道:「哥哥……哥哥……」 意識迷迷糊糊的,楊宗志彷彿看見那一身潔白短裙的小嬋,一邊嬌笑著向自己跑來,一邊口中還親暱的叫著哥哥,聲聲如黃鸝般悅耳,動聽的緊,他口中呵呵一笑,自己的耳朵猛然被一隻小手兒給捏住了,然後一個脆生生的甜甜嗓音,沒好氣的在耳後傳來道:「臭哥哥,躺在桌子上睡覺,還能笑成這樣開心詭異的,你……你到底夢到了什麼呢?」…… 汗,搞相冊被大家罵得不清,算了,還是先放一放,也是,每個人對女主角,不管喜歡的,不喜歡的,都有自己的想像和看法,我何必越俎代庖呢,哎! .com第506章折翼之一 幕帳外北風嗚嗚的刮在帳角,楊宗志半夢半醒間,恍惚覺得一隻小手兒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耳朵,接著又有一個清脆如同黃鸝的嗓音在耳後,惡狠狠的傳來,他的身子一顫,隱約醒了幾分,睜開迷濛的眼睛瞟了一下,視線逐漸從模糊轉為清晰,幽幽的燈火如豆,似乎有兩個人站在自己側面的桌前。 再看清楚些,一個是滿面風塵的少年,發巾上鋪了白雪,神情甚為疲憊委頓,而另一個卻是俏媚的小姑娘,杏眸圓睜,齜著潔白的小玉齒,玉齒在微微燈火下熠熠生輝,好一幅嬌嗔薄怒的女兒家秀色,卻正是顧磊和史艾可二人。 楊宗志一時不知是幻是真,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大喜道:「可兒……小十四。」 正面前的二人髮髻凌散,衣襟和小裙子上都掛了耀眼的白雪,豈不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兩人,楊宗志一跳而起,拉住他們二人,笑道:「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顧磊和史艾可去了足足三天多,盤算現在的時辰,怕是子時已過,三天前他們出發時,不過晌午之後,前後數數,都已經三天半了,顧磊哈哈一笑,沒力的坐在凳子上,拍打身上的積雪,史艾可輕輕的斜靠在楊宗志的胳膊旁,蹙眉脆聲道:「你怎麼不回去睡呀,睡在這冷清清的大營裡。」 剛才回來之際,本已經去城葉中聚義樓找他,不過印荷迷濛的開了門後,卻說他住在軍營中,而且軍營已經從城內搬到了城外的燕山下,史艾可和顧磊害怕楊宗志久等不到消息,擔心受怕,因此顧不得疲憊欲死的身子,又趕著馬來到大營,便見到楊宗志趴伏在桌上睡得哆哆嗦嗦。 史艾可心頭好生疼惜,再加上驟然看到楊宗志,昏沉沉的小腦袋起了精神,可小身子上卻沒了半點氣力,因此酥軟的靠在楊宗志的胳膊上,聽著楊宗志溫言道:「嗯,你們一直沒回來,我……我有些擔心,想在這邊等等你們。」 史艾可和顧磊心底一陣融融的感動,敢情著壞傢伙凍在營帳中,卻是為了等他們,史艾可咬住微微發白的綿唇,忽然抱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中,露齒嬌笑道:「是……是說的真心話麼,別是為了哄我們為你賣命的吧。」 顧磊哈哈笑道:「九哥他從小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怕,但是對身邊人卻好得緊。」 面前的可兒姑娘嬌軀酥軟的靠倒在九哥懷抱中,眉目如畫,眼睛裡柔柔的泛起漣漪,不知怎的,顧磊心中升起異樣的情懷,他對這英秀的可兒姑娘本懷有一種懵懂的憧憬,奈何相交久了,史艾可的真性情讓他頗為心儀,同時……也讓他清楚的知道了人家的心思,可兒這樣的好姑娘,一門心思都在九哥的身上,顧磊自慚形穢,因此才會在鴻冶城中鼓勵九哥好好對待人家,現下再見到兩人相交濡沫,尤其是史艾可分明滿臉疲憊,卻又神態開心自若,一掃委頓,看著嬌艷如花,說不出的萬般風情。 顧磊的臉色一紅,神情微微尷尬,語氣也變得有些戰慄,史艾可正沉浸在楊宗志溫暖的懷抱中,半點也沒察覺,而是咯咯嬌笑著,溫柔的撫摸楊宗志胸前的飾物,抬頭媚媚的瞥著楊宗志,小聲道:「對了,剛才……你做夢,見到了什麼,笑的那麼無賴的樣子,怕是又看見貌美的小姑娘了吧。」 楊宗志咳嗽一聲,方才做夢時,似乎聽見小嬋又能說話了,對著自己不斷地呼喚哥哥,他當然明白,自己夢中聽見的一切,或許都是可兒進來後,在耳邊的呼喚,只不過意會錯了人而已,便探手在史艾可的輕柔小腰上拍了一記,呵呵笑道:「還不下來,小十四也在這裡,你看看你像什麼樣,永遠長不大的吧。」 面前顧磊臉上的尷尬之情,楊宗志當然看得出來,過去秦玉婉和他說小十四暗戀史艾可之事,楊宗志當時還起了偷偷撮合之心,不過這些日子,隨著與史艾可的相識愈深,這小丫頭慢慢從一個惹是生非的假小子,變成了此刻這嫵媚多姿的小姑娘,楊宗志看在眼底,心中也不禁逐漸多了轉變,彷彿這小姑娘也在心頭佔了沉甸甸的位置,再也不能像過去那般無視了。 這轉變分分明明的刻在心底,所以史艾可臨走前癡纏的一吻,他渾然拒絕不了,不過讓他在顧磊面前和可兒親熱,總是有些怪異,便趕緊轉過了話,只說可兒是年紀小長不大,免得小十四這般尷尬。 史艾可心滿意足的掛在楊宗志懷裡,彷彿小貓一般蜷縮住,耳聽著楊宗志讓自己下來,她頓時不甘心的嗯嗯一聲,搖著小腦袋膩笑道:「我不嘛……我就要你抱著我。」 抬頭一看,楊宗志雖然還在呵呵發笑,只是這笑容僵在臉頰上,看著說不出的奇怪,順著楊宗志的目光看出去,便能見到對面那呆頭呆腦的顧磊。 史艾可微微一愣,齜著細碎的小白牙,嬌聲道:「喂……臭小子,你怎的還不回去,賴在這裡作甚?」 顧磊呵的一聲回了神,面前的可兒姑娘端的迷人,他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竟然看得癡了,時已深夜,身邊燈火融融,一跳一跳的在面前晃過,可兒姑娘一身水綠色的淺淺短裙,橫身坐在九哥懷中,兩隻鹿皮小蠻靴兀自在空中一上一下的蕩漾,蕩得自己的心緒極亂。 顧磊愣愣的道:「不是……不是你叫我一起來的麼,你說今夜見不到九哥,怕他擔心著急,所以把那些柯姑娘什麼的都趕回去了,自己騎馬又趕了過來。」 史艾可嬌笑盈盈的道:「是啊,我是說趕過來,可沒叫上你吧。」 顧磊的臉色一紅,他倒是疲憊的緊,這幾日風雪兼程,但是看見史艾可夤夜出門,縱然再累再苦,也害怕她出了什麼意外,因此又跟了過來,只是這話卻不敢在九哥和可兒面前稍露半句,楊宗志笑道:「既然這樣,你們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有什麼……等到明早再說,現在這麼晚了,大家都已經睡熟了,只要看見你們安然回轉,我也放下心了。」 「我不……我要在這裡陪你。」 史艾可堅決的搖了搖螓首,一頭披肩的素發隨風輕擺,過去她的秀髮只留在耳後,這些日子再也沒有剪短,慢慢垂落在肩頭上,覆住了茸茸的小耳朵,和雪白無瑕的後頸,她一邊說話,一邊朝顧磊努起了小鼻尖,嗤聲道:「臭小子,你先走吧,就說我今晚在這陪著哥哥,有事情要和他說,對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小心我把你這一路的醜事都告訴哥哥,嘻嘻。」 聽到史艾可這麼說,顧磊頓時臉色通紅一片,忙不迭的站起身道:「我走……我走,可兒姑娘你千萬別說,我走就是了。」 說完話,對楊宗志打了個招呼,轉身便向營帳外跑出去,不過一會,就在漆黑的天幕下找到來時捆好的駿馬,翻身向幽州城內馳去。 頭頂星月朗朗,細雪撲灑過來,遮住了他氤氳的視線,顧磊一時心懷激盪,「嗯……可兒姑娘,她不會對九哥說的吧,她……她答應過我的。」 回想起這幾日與史艾可遠赴塞外,一切竟是夢幻般的不真實,現下史艾可乖巧的趴在九哥懷中,顧磊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妒忌和不甘心,而是滿心的真誠祝福:「希望九哥他日後對可兒姑娘真的好,我看見可兒姑娘,只要能在九哥身邊,便那麼的開心滿足,我……我便也安下心啦。」…… 史艾可咯咯一笑,那礙眼的小鬼終於走了,現下幽幽的營帳內便只剩下自己的哥哥兩人獨處,彷彿這諾大的天地間,便只能自己二人,這三日來吃得苦,受得累,剎那間便全都不值一提,變得甚為有意義了。 轉頭顧盼著楊宗志,見他笑的低下頭,臉色十足無賴,史艾可的俏臉沒來由的一陣通紅,芳心跳的厲害,媚著眼神,輕嗔道:「笑……笑什麼?」 楊宗志好笑的道:「你拿住小十四什麼把柄了,讓他對你如此俯身聽命?」 史艾可咯咯的歡愉一笑,豐挺的小身子在楊宗志懷中搖曳起伏,偏偏閉住了小嘴,擠眼道:「不告訴你,哼……我答應他,再不拿這件事笑話他呢。」 「哦……」 楊宗志心頭稍稍奇怪,可兒對他的依戀依賴由來已久,無論什麼事情,都願意與他說,這回竟是藏住了小秘密,但是轉念一想,無非是些小姑娘和少年間的好玩事,互相打趣罷了,自己也沒必要去追問,便點頭道:「好了,你看你,累成這般模樣,要在這營帳裡休息一下麼。」 看來這三天,史艾可和顧磊吃苦不少,便是她那的小臉上,也泛起了風塵僕僕之色,而且她那圓溜溜的靈動大眼睛,更是熏了黑黑的眼圈,的確是疲色盡顯,楊宗志一邊疼惜的說話,一邊想要站起來,去給她準備鋪蓋和睡袋。 這營帳佈置得尚且簡陋的緊,沒有配備隨軍的小床,但是鋪蓋和睡袋倒有,有時候在這裡累得乏了,便鋪開睡袋打個盹,史艾可拚命搖動柔軟的小臀兒,將他摁回到凳子上坐下,旖旎的噴著幽香道:「哥哥呀……你答應我的事情,不會對我食言的吧?」 「什麼事情?」 楊宗志被她按回到凳子上,好笑的低頭看著她道:「我答應過你什麼事情了?」 史艾可聽的小眉頭一軒,頓時發起了雌威,嗔著圓溜溜的大眼,咬牙道:「你……你真的忘記了,走之前還答應我的,這一趟我給你辦好了差事,你便每天和我親一回嘴,你……你都忘掉啦?」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這不知羞的小妮子,走之前將自己抱住了,當著眾人面纏綿癡吻了一番,更是提出這麼個讓人啼笑皆非的條件來,這條件他怎能拒絕的了,方才故意逗一逗她,這妮子便原形畢露,恢復到假小子的樣貌,當下他忍住笑,嗯的一聲,沉吟道:「好像……好像是說過這句話,怎的,你這趟差事真的辦好了?」 史艾可癟著晶瑩剔透的小嘴,好生不忿的道:「你不知道……人家為了給你辦差,差點……差點……嗷,反正可兒不管,你是大英雄,說話便要算數。」 她說著話,便狠狠的一口吻到了楊宗志笑嘻嘻的大嘴上,頂出軟膩的小舌尖,鑽入他嘴中撕咬吮咂,念想了三四天了,每每回味和哥哥的纏綿之吻,便會心情激動,好像喝了烈酒一般酡醉不已,此刻終於是吻到了,史艾可嬌聲嗯嗯的嚶嚀幾下,窈窕的小身子都貼在 分卷閱讀465 他懷中,肆意纏吻。 燈火一明一滅的蕩漾,燈光下兩個人緊貼在一起,楊宗志一邊被史艾可咬住了嘴唇,著她芬芳甜膩的口齒津液,一邊伸出大手在她起伏有致的嬌軀上遊走。 史艾可倒是運起從楊宗志那學來的吻技,主動的舔舐了進去,越發纏吻,芳心便越發的迷離失措,漸漸的……亮若星辰的杏眸半睜半閉,渙然若失,只過了一會,她便不滿足與唇角廝磨,而是將小舌尖探進了楊宗志的嘴中,捉住他的大舌頭摩挲打圈,時而還會用的闔住,露出一截潔白的玉齒,輕輕咬上幾口,再將楊宗志口中的津液都吞下肚中,咕嚕有聲。 驀地……楊宗志哎喲一聲,放開了嬌喘細細的可兒,摀住自己的嘴角,皺起了眉頭,史艾可從迷離中醒來,抬頭一看,驚訝道:「呀……咬痛你了?」 史艾可的吻和其他的小丫頭們不一樣,她喜愛捉住楊宗志的舌頭撕咬,用她潔白的門齒在裡面來回廝磨,方才忘情之下,只以為自己激動過度。 楊宗志搖頭道:「不……不關你事。」 剛剛可兒這一口,無巧不巧的正好咬在了昨夜的咬痕上,此刻舊傷未癒,又添新傷,難免疼得嘶嘶抽涼氣。 「哦……」 史艾可傻傻的應了一聲,見哥哥依然還是痛的蹙眉,不禁心疼不已,忙捏住他的下巴,輕輕掰開大嘴看進去,燈火下,見到他舌尖上果然泛起了紅腫,只不過……那紅腫上依稀可以辨別出咬痕,齒痕細細,曖昧的留下兩排。 回憶起自己方纔的力道,癡纏倒是有的,但是卻不至於會留下這麼深的齒痕吧,史艾可滿面狐疑之色,追問道:「是……是誰咬得,筠兒姐,婉兒姐她們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咬你,哦……哥哥,你是不是又去輕薄別的女兒家,被人給咬了?」 楊宗志嘿嘿一笑,這話答不得,可兒最看不慣他與別的女子糾纏,眼下聚義樓中的一干女子們,她親自熟悉過了,便也放過了不提,但是說起顏飛花,她說不得又要大發雌威不可。 「是……倩兒妹妹?大屁股丫頭?也不對,她們對你又溫順,又體貼,可下不了這個嘴。」 史艾可蹙起細細的眉角,猜測了好幾個人,轉念又恍然大悟的掩著小嘴嬌笑道:「嘿,你是去挑弄人家十二娘了吧,咯咯……活該你受這罪,人家十二娘雖說是個舞劍的姑娘,為人卻冰清玉潔,英氣不讓鬚眉,絕非你手中乖乖的小貓呀,看你還敢不敢打她的主意。」 楊宗志聽的哭笑不得,怎麼會猜到李十二娘的頭上,他對李十二娘總是有些陌生,更遑論去唐突人家,不過眼下的可兒看見這般咬痕,居然還能嬌笑出聲,倒是大出楊宗志意料之外,她的年紀雖小,醋勁卻半點也不小,聽說自己被人咬了舌尖,不但不板著俏臉生氣,反而好笑的猜測對方是誰,甚至還幸災樂禍的眉眼亂跳,這和過去……何止相差千萬里。 不過任由可兒隨口亂猜,他也懶得辯駁,反正自己在可兒的小心思中,本就是個偷香竊玉的壞傢伙,身邊總是妖媚女子跟著的,多說無益。楊宗志哈的一聲,笑道:「夜了,咱們還是睡了吧,明早你再跟我說說陰山的情形。」 抱著史艾可站起來,走到營帳的後撩,取出厚厚的棉被和睡袋,鋪在營帳長桌邊的空地上,史艾可蹲下小身子,盡心將睡到和棉被打整好,紅著小臉啐道:「好……好小呀。」 「什麼好小?」 楊宗志奇怪的低頭看下去,看著史艾可將棉被折成了細細的一角,不覺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說棉被太小,這棉被本就是他從大軍中取來,給自己休憩打盹用,當然盡量節儉,他沒好氣的在可兒額頭拍了一下,推著她柔軟豐嫩的小臀兒,道:「你睡這裡,我就在桌邊打個盹。」 「呀……」 史艾可羞得滿臉通紅,飛快的鑽到棉被底下將自己遮蓋住,轉頭一看,楊宗志走到長桌邊,又好像自己來時那邊靠在凳子上,想起進門時,見到他睡得哆哆嗦嗦的,史艾可的心兒沒來由的一軟,媚著小臉喚道:「哥哥,其實……其實也不小的,你快進來。」 楊宗志弓腰起來,將燈燭吹滅,整個營帳中頓時陷入漆黑的夜色中,帳角被風撩起來一絲,透出微微光隙,正是流水般渲染的月色,史艾可將水綠色的小裙子褪下來,整整齊齊的放在枕頭邊,然後跑過去,哆哆嗦嗦的擠在楊宗志懷中,輕聲道:「你陪我睡嘛,我怕你太冷了,但是哥哥……我不許你像在鴻冶城水房中,那麼動我!」……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史艾可便悠悠的醒來了,小身子上又暖和,又酥軟,隨眼一看,自己正著縮在楊宗志的懷中,小裙子褪下了,身上便只剩下御寒的褻褲和肚兜,楊宗志的身上火熱一片,熏得她的小臉媚媚蕩蕩的,極為舒適。 她心滿意足的閉上了自己圓溜溜的杏眸,心中一派安寧喜樂,想不到自己和哥哥第0回同床共枕,卻是在這簡陋的營帳之中,這一夜過後,史艾可隱約覺得自己恍惚長得了一截,彷彿過去還是個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小丫頭,現下……脫身變成了屬於哥哥他一個人的妻子了一般。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懷,但是這念頭一冒出來,頓時讓她羞喜交集,昨晚她本來困頓不已,現下只不過睡了短短幾個時辰,整個人便神采飛揚,精神矍鑠了起來。 轉頭癡癡的看著楊宗志的睡相,回憶起在江南的官道旁次相識,自己還是個邋遢污糟的小乞丐模樣,逗弄騙走了他的白馬,後來在少林寺中碰見他,她又驚又喜,從此……便義無反顧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初時兩人不瞭解,楊宗志總是躲避著她,直到洛都城會面,甚至這回關外之行後,他似乎也慢慢接納了自己,將自己當作一個貼身的小丫頭那般對待。 現在……史艾可軟綿綿的躺在楊宗志的懷抱中,思慮萬千起伏,既有酸楚的歡喜,又有莫名的憧憬,她對楊宗志的愛戀,又何嘗不是從那懵懂的少女情懷,慢慢演變為一顆處子芳心,化作千般繞指柔。史艾可自幼無父無母,身邊只有爺爺照顧,爺爺忙著丐幫的事務,她小時候的寂寥無人可說,見到楊宗志後,對他莫名的親近,或許是源於……少時候彼此父母的那份恩怨糾葛。 哥哥的父母聽說都是大富大貴之人,要麼是南朝的親王,要麼是異族的公主,而自己的父母卻只是尋常的江湖草莽,本來是不可能有任何相交的,但是十多年前那個動盪的幽州城血夜,造成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的親娘同時死於柯家大院中。 那些不堪的往事,楊宗志過去已經一五一十的都和她說過了,可眼下還是在幽州城,史艾可卻真心的依附在楊宗志的懷抱中,這一切……不是冥冥的天意又能是什麼?史艾可想的一臉癡癡然,忽然聽到營帳外一個粗豪的嗓音,急急的喚道:「楊兄弟,你快出來。」 身邊的楊宗志唔的一聲,稍稍轉了個身子,外面人喊過話後,便要掀開幕帳而入,史艾可俏麗的臉色一紅,忙不迭的脆聲喊話道:「別……別進來,朱大哥,哥哥還沒起來的?」 朱晃蒙頭蒙腦的將帳撩掀起一半,猛的聽見帳中這羞怯而又脆嫩的嗓音說話,他趕緊止住腳步,稍稍凝想片刻,便聽出這是史家小姑娘的聲音,朱晃在去長白山的路上,與史艾可和柯若紅結識,自然明白她們都是楊兄弟身邊的丫頭,只不過此刻的史艾可,嗓音細嫩,彷彿可以滴出水來,和過去那大咧咧的喊話截然不同。 朱晃心頭一跳,便又將帳撩放下來,自己轉身背手站在了帳前,防止別人走過來,楊宗志嗯的一聲,驚醒道:「什麼事?」 史艾可慌忙從他懷中跳出來,手足無措的穿著那緊致的水綠色小裙子,咬牙羞道:「朱大哥來叫你來,都是你……睡得這麼死,害的我差點被人笑話。」 楊宗志看著史艾可手忙腳亂的弄作一團,這丫頭的雪白細膩,水綠色的小裙子正好映襯她的膚色,旁人若只是看到她的面相和身材,誰能忍得住心頭翻飛的旖念,蓋因史艾可長得十分討巧,眉清目秀,身子細細的端的苗條,腳下蓮足點點,小腿柔細,雖然剛剛滿十六歲,卻是女子風情畢露的了。 不過她那個性卻是截然相反,雄赳赳的誰也不怕,誰也不讓,可就讓人頭疼的多了,不過隨著年紀增大,她也正在慢慢蛻變,楊宗志不知道這麼變化是好是壞,自己到底是喜歡她好像女兒家那般羞怯無依,還是更喜歡她像假小子那般的真性情。 帳外有一陣清亮的光線透入,楊宗志哈的一聲翻坐起來,隨手將打整衣裙的史艾可拉回懷抱中,搓揉著她漸漸長成的酥嫩身子骨,嘿嘿笑道:「慌個什麼,誰敢來笑話你?」 史艾可紅著小臉扭了扭小腰,唔的一聲啐道:「你就是那最壞的人,笑話我的,總是你!」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我怎麼敢,再說昨晚我規規矩矩,可沒有動你一根手指頭。」 手指隔著衣裙,在史艾可胸前腹下遊走,感受著這小丫頭的身子越來越軟,如同抽了條的垂柳枝,臉色卻是越來越紅,幾乎可以滲出血色來,他不由得歎息道:「可兒長大啦,嗯……等到你……等到你的這兒,長得哥哥一隻手都捉不下的時候,哥哥便來要了可兒的身子,好不好?」 史艾可圓溜溜的大眼睛飛快的朝那作壞的大手瞥了一下,見到它們正在自己高高挺起的前作怪,豐挺,帶著十足的彈性,再也不是過去在羅天教,被他無意間碰到時的那兩個小饅頭,史艾可俏臉一紅,心慌意亂的將他推開,然後飛快的在他嘴角上啄了一口,嬌笑著啐他道:「呸……我……我才不呢,再說……我可長不了大屁股丫頭,她那麼大。」 .com第507章折翼之二 楊宗志從睡袋中一跳而起,稍事整頓一上的衣襟,史艾可蹲在一旁將凌亂的棉被收拾好,兩人走出營帳外,今日天氣大好,細雪兀自不停,但是天空總算透出幾許亮光,照的四下耀眼璀璨。 迎面見到個高大魁梧的漢子橫身擋在帳門前,威武如同巨塔,楊宗志叫道:「朱大哥。」 史艾可卻是臉蛋微微一紅,這朱晃是個亂糟糟的鬚髮漢子,但是他此刻擋在營帳前,定是以為自己在裡面,和哥哥作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羞人事,害怕被人誤闖進來,造成尷尬。 朱晃聞言轉過身來,嘿嘿笑道:「楊兄弟,外面有人找你。」 楊宗志點頭道:「嗯,我出去看看。」 盤算時辰,差不多是顏飛花等人前來之際,昨天他已經想好了日後怎麼論處,當下便不再多想,而是拉著朱晃一起向外走去。 朱晃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肅穆道:「楊兄弟,你……你小心些。」 楊宗志微微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迎面看過去,見到大營外浩浩蕩蕩的站了數不清的人頭,密密麻麻的擠在門口,並無隊列和軍陣,只是這麼零零散散的三個一堆,五個一群,無論衣著打扮,還是手中兵器,俱都參差不齊,楊宗志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便舉步向外走去。 史艾可小心翼翼的走到朱晃頭身邊,嬌聲問道:「朱大哥,這些是……什麼人呀?」 雖然還是有些羞澀,但是好奇心重的她,依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朱晃沉著臉道:「他們……他們就是我們上回在太行山遇見過的山賊。」 前一回他和楊宗志為了解救被人劫走的小嬋,闖進太行山黑風寨中,見過顏飛花等人的面,而且那威猛的白老大,兀自也背著巨斧站在人群前方,朱晃自然不會陌生。 只不過吃不準人家找來的目的,過去見楊宗志和顏飛花相談甚歡,朱晃才沒有拒之門外,而是進來稟告一番,臨了……還暗中授意忽日列去調集了義軍圍在四周,以備不測。 史艾可聽的小眉頭大動,拍著小手兒歡欣道:「呀……這些人,就是山賊呀。」 山賊長什麼樣,作何打扮,她可從未見識過,上次楊宗志和朱晃去追山賊,沒有帶她一同去,她早就心裡面不樂意的緊,這回山賊找上門來,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怡然不懼,而是飛快的跑上前去,跟在了楊宗志的身邊。 楊宗志走出大營的木籬笆柵門,見到那一身淡妝的顏飛花和白老大等人侯在面前,他哈哈一笑,迎出去道:「顏姑娘你果然來了。」 一干山賊們煞是有趣的打探著他,見到他舉止沉穩,面相俊逸,可那氣度……便只像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和大頭領口中說的殺敵萬千的大將軍相差遠極了,山賊中有一些曾經在木樓下圍剿過他,依稀里還能辨認出他的樣貌,對他的一身輕功,以及身陷亂局而臨危不亂的氣度稍有欽佩,當即一群人小聲竊竊的議論起來。 顏飛花扶著小手兒,輕腰上裹了丹巾,遮住那不贏一握的細腰,她當先咯咯一笑,走出來施禮道:「讓楊公子你久等了。」 轉頭又對一干手下們嬌喝道:「大家都瞧清楚了,這位楊公子便是過去天下聞名的少年將軍,百戰百勝,自從我坐上大頭領之位後,咱們不再作打家劫舍的營生,可是……總不能坐吃山空吧,飛花曾經把我的積蓄拿出來,讓大家做些生意小買賣,或者徑直務農,奈何大家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事情,竟然做不了,因此飛花想了好多天,才想出來這個主意,帶領大家來投奔楊公子,跟著他……既有軍糧可領,斷然不會餓死,更是有仗可打,正好合了大傢伙的心意,現在既然來了, 分卷閱讀466 大家便各自表個態,若是有不願從軍入營的,立即站出來走了,咱們也絕不勉強。」 人群中轟然應了一聲:「一切但憑大頭領處置。」 這些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此刻聚在一起,暫時沒有好去處,不如就從了眾人,觀察一番再說,一旦事情不對,到時候偷偷溜走也不遲。 楊宗志嗯的一聲,心想:「且走一步看一步。」 這些人喊過話後,一時將目光投到他的身上,那些目光中有著驚疑,有著迷茫,甚至還有狡黠的市儈,不一而足。他深知這些人一時絕不會心悅誠服的來從軍,大多數只是觀望而已。 他微微咳嗽一聲,站出來正要說話,忽然身邊的顏飛花素下小臉蛋,又高聲嬌喝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咱們就要把話說在前面了,上一回飛花坐上大頭領之位時,曾經與各位約法三章,言明從此不再過上打家劫舍,雞鳴狗盜的日子,那個時候大家還只是山賊而已,現在咱們又當了義軍,軍法更是嚴過山規數倍,不但要咱們不再作奸犯科,甚至還要謹守本分,從此聽從將領的號令行事,有作不到的,還是先站出來走了,不然的話,一旦犯了軍規,軍法論處,陶老ど那樣的情形,或許還是輕的呢。」 人群中轟的一聲亂響,山賊們個個交頭接耳,面色驚懼不定,楊宗志卻是微微愣住,這套約法三章的說辭,本是他昨日和小嬋說話時,想出來的主意,沒想到被這位顏姑娘給搶先說了出來,轉念一想,心頭不由暗暗恍然,這事情若是經過自己來提,畢竟效果差了許多,這些人過去與自己毫無瓜葛,對自己不熟悉,他們怎麼能聽得進自己的號令,但是顏飛花名義上依然是他們的大頭領,她說的話,份量便不相同。 究其所以然,這位顏姑娘恁的冰雪聰明,她率領眾人來投,或許早前便想好了自己的難處,因此一上來便將自己的顧慮打消掉,以示誠意,難為他昨日還為這事頭疼了許久,盡都是自己的瞎擔心。 山賊們一時拿不定主意,人群中一個尖尖的嗓子大叫道:「那可不行,咱們只聽大頭領的號令,其他的人,不管他是大將軍也好,大元帥也罷,幹我們什麼事?」 身邊人聽了這話,一起大喊道:「對!對!這話在理。」 顏飛花嫣然嬌笑道:「陶老ど,又是你在胡說八道了,既然咱們從了義軍,從此便再也不是山賊亂匪啦,哪裡還有什麼大頭領,二頭領,一切都憑楊公子定奪,大家當了這麼多年的山賊,難道……真的要當一輩子不成,大傢伙兒想想,這一口掉腦袋的飯還能吃多久,況且大家遲早要娶親生子,臨到老了,難道要對自己的兒孫後人們去說,你的爹爹爺爺們,過去都是悍匪,沒有好名聲的?」 人群中嘿嘿羞赫一笑,顏飛花轉頭睨視楊宗志一眼,又道:「現在不同了,蠻子們欺負我南朝無人,要來燒殺搶掠,咱們既然都是男子漢,豈能坐視不理,這北郡的天下,是咱們南朝人的天下,北郡的子民,哪一個不是咱們的兄弟姐妹,咱們能看著她們被人肆意侮辱麼?」 顏飛花這段話說的極為義氣,激得數千山賊人人熱血沸騰,轟然大喊道:「不能!」 便是楊宗志背後的史艾可,都覺得這嫵媚姑娘的話說得極對胃口,忍不住跳起小身子,大聲鼓掌叫起好來。 顏飛花等大家呼喊稍停,這才盈盈嬌笑道:「那便是了,我是黑風寨的大頭領,可惜我不懂得帶兵打仗,如果硬要我上陣,只恐誤了大家的性命,而這些楊公子就不同了,他是將門後人,過去軍功顯赫,現在雖然暫時落難,可一身英雄壯志俱在,大家只有跟了他,才能日後光耀門庭,哪怕再到老了,和自己的兒孫回憶大戰蠻子的往事,說話時,也能將頭抬得更高。」 眾人心頭勇氣翻飛,顏飛花這段話說的他們個個怦然心動,其實作山賊還是作義軍,在他們心底裡本沒有什麼分別,無非是打打殺殺,餬口度日罷了,但是作了義軍卻有這麼多說不出的好處,尤其是臉上有光,再也不會被人戳著脊樑骨,暗自痛罵的了,這段話不但是那些小嘍囉們,即便是那一直面無表情的白老大,也忍不住聽得動容不已。 顏飛花格格嬌笑道:「那……還有要走的沒有,承受不起這個擔子的,趁早還是回黑風寨去罷,貓著腰一輩子躲在寨子裡,作個見不得光的賊子,只等官兵來剿。」 白老大和眾人一齊大聲吼叫道:「沒有了。」 顏飛花這才滿意的轉回頭來,對楊宗志露齒嬌笑道:「那我便把這三千個兄弟交給你咯,楊公子!」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心下不禁對顏飛花又看高一線,過去只以為她是個獻舞的勾欄女子,相交極少,上次在黑風寨中見到一個截然相反的顏姑娘,他卻是起了一絲敬佩之心,暗想這姑娘不是個簡單的人兒,乃是有手段的。 今日所見,這顏姑娘不但懂得駕馭人心,甚至還有一手鼓舞鬥志的好手腕,倘若她不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而是朱大哥,忽日列那般七尺男兒的話,說不得自己這義軍統領的位置,真要讓給她來做才對。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高聲抱拳道:「好,既然大家同意一道來抗擊蠻子,咱們日後便是兄弟手足了,義軍當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平日裡都叫我一聲楊兄弟,過去若有得罪的,咱們就此放過不提,互相兄弟相稱,行不行?」 眾人面上猶豫片刻,不由得一個一個開口道:「楊……楊兄弟。」 楊宗志點頭笑道:「一會大家去領了軍需用度,分了營帳,便隨著我身後的這位兄弟操練軍陣,蠻子出兵在即,咱們時間無多,盡早懂得戰場上如何殺敵,便多了一些保命取勝的手段。」 當下他吩咐朱晃將多餘的軍需被褥,小帳等按照人頭分發下去,再讓忽日列帶了眾人一起去校場演練軍陣。 忙過一陣,時日已近晌午,看著校場上人數立即多了一倍,登記造冊的新入軍士便有三千零八十多人,楊宗志心頭甚是鼓舞,轉頭對顏飛花恭恭敬敬的拜了個禮。 顏飛花閃身躲過,嫵媚的小臉上沒來由的紅了一團,撇嘴道:「你……你拜我作甚麼?」 楊宗志抬頭道:「顏姑娘,我過去在黑風寨裡聽說你坐了山賊大頭領,和手下人約法三章,心中微微覺得驚訝和欽佩,但是今日,你帶著三千多手下來投義軍,我卻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些人都是桀驁不馴之輩,能夠來入義軍的伙,全仰仗你的指點教化,他們從前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日後無論是將性命送在戰場上,還是凱旋而歸,俱都是造福一方,姑娘胸中有溝壑,有大智慧,在下這一拜乃是拜你這些。」 顏飛花被他這番話,說得小臉嫩紅了一片,恍如寒冬的臘梅開在枝頭,楊宗志說得衷心中肯,顏飛花不知為何,卻是想到前天夜裡那曖昧的幽暗小床上,這臭混蛋這一拜,莫非還有賠罪示好之意吧。 她嗯哼的咳嗽一聲,嬌羞的啐他道:「你……你快起來罷,拜來拜去……嗯,像什麼樣子。」 話音剛落,大營外一個興奮急切的脆嫩嗓音高叫道:「顏姐姐,真的是你來啦?」 幾個人轉頭看過去,見到大營外一個銀白色的苗條身影,踏著細雪飛快跑來,瞧仔細些,那人兒長得眉清目秀,清麗脫俗,身材卻是窈窕的緊,一身英氣的勁裝,腰間捆了緊緊的豹皮圍鏊,細腿修長,秀髮被高高的用頭巾束縛住,在腦後紮了馬尾,奔跑間馬尾隨風搖擺,掃蕩在肩頭露出一角的劍穗上,相映成趣,正是那擅長劍器舞的李十二娘。 顏飛花看的芳心一喜,慌忙探出小手兒迎過去,嬌聲呼喚道:「十二娘……」 兩人的四隻小手兒緊緊握在一起,面色俱都是歡愉開懷,李十二娘蹦蹦跳跳的嬌笑道:「果然是你來了,昨天我從婷姨那聽說你的事,尚且還半信半疑的,婷姨說你今日便會來義軍大營,因此我……我早早的便趕過來會你的面哩。」 顏飛花瞇著俏媚的秀眸,促狹道:「你真的是來見我的麼,你來見我,幹嘛還要勁裝敷面,背後還捆著長劍呀,我這裡又不用你舞劍,也用不著你和人拚命呀。」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嬌喚,下意識慌亂的去瞥不遠處站著的楊宗志一眼,柔媚的目光不敢看實,卻又飛快的收回來,紅著小臉顫聲道:「顏姐姐,這麼久不見,你……你說話怎麼還是這麼古怪呀,我……我不是來看你,還能是看誰?」 顏飛花將李十二娘嬌憨無依的神態盡入眼底,她轉頭沒好氣的瞪了楊宗志一眼,便拉著李十二娘走到這邊,嬌笑吟吟的道:「楊公子,你的義軍還要不要人?」 楊宗志聽的一呆,下意識接口道:「自然是要。」 顏飛花將李十二娘一把推出來,站在他的面前,咯咯嬌笑道:「那這裡有一個軍門後人,現時花木蘭,要從你的義軍,你收是不收?」 李十二娘料不到顏飛花招呼也不打,便將她推到了楊宗志的面前,不禁羞得面紅耳赤,她對楊宗志實在太過敬畏,過去聽說他的傳奇演義,聽的多了,不覺將他想像成天神一般的男子,雖則這段日子跟著商怡婷來了北郡,但是和他說話似乎是極少的,甚至沒有,前幾天鼓足勇氣,在聚義樓上開口叫住他,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宗志隨口敷衍一聲,獨自走了。 李十二娘其時站在酒樓上,看著楊宗志等人的身影消逝不去,小臉上卻是染滿渲染欲滴之色,將自己的薄薄的唇皮咬得青紫一片,這會子當真站在了楊宗志的對面,她已是小身子哆哆嗦嗦,手足無措的緊。 史艾可撲哧一聲,從楊宗志的背後跳出來,牽著李十二娘嫩白的小手兒,嬌笑道:「收呀,十二娘的劍法恁的漂亮,哥哥為什麼不收她呀。」 顏飛花抿著紅唇,煞是有趣的盯著純潔無暇的史艾可,膩聲道:「小姑娘你說的話,算得了數麼,就不知你的哥哥他聽不聽。」 史艾可聽的小眉頭一揚,回頭對楊宗志齜著細碎的小玉齒,嬌哼道:「臭哥哥,你不會……不要十二娘吧?」 史艾可過去便與李十二娘甚為意氣相投,更對她的劍舞之道佩服的緊,此刻見到她可憐兮兮的站在哥哥面前,縮手縮腳的,哪裡有過去半點英氣無懼之態,忍不住代替楊宗志答應下來。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你胡說什麼,什麼我要不要了?「李十二娘更是羞臊不已,但是話已經說到這當口上了,她哪裡還敢有半點退縮,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涼氣,挺起兒,堅定的看著楊宗志,道:「楊公子,十二娘想參加你的義軍,你……你便帶著我罷。」 前半句或許還說得有些定然,後半句忍不住又變成了嬌聲婉求。 楊宗志皺著眉頭道:「自古女子不從軍……」 他當然聽商怡婷說起過李十二娘祖輩的往事,知道這位不讓鬚眉的姑娘,乃是想要重新回復祖輩的光耀,可惜……她卻是投錯了娘胎,生了一幅嬌滴滴的女兒家美貌面容。 遙想起過去次洛水三絕盛會上,李十二娘說她手中所舞的劍法取名《將軍行》乃是源自劍器渾脫的一個旁支,便是為他楊宗志所作,後來在幽州城裡籌集軍餉時,這位姑娘想也不想得,便將全身家當送給他作糧餉,其心志之堅定,即便是楊宗志也頗為感動佩服,但是軍中從來都是豪邁的男子,如果有一位這般清麗絕俗的姑娘混雜在裡面,不知會攪起怎麼樣的轟動,亂了章法。 顏飛花嗤的一聲冷笑道:「哼,那……我也是一個女子,我率領手下來從你的軍,你不會收了我的手下,也要將我掃地出門的吧。」 史艾可嬌暱的點著小螓首,在一旁助聲道:「就是,我也是女兒家呀,哥哥,你要是不讓我從你的軍,可兒日後便再也不和你說話啦,也……也不讓你親我的嘴兒。」 楊宗志不禁聽的臉色發黑,頭大如斗,他不讓李十二娘從軍,只是依照古訓,並未對她有任何輕視之心,可是從顏飛花和史艾可兩人的小嘴中說出來,彷彿他看扁了天下間的女兒家一般,他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鼻頭,歎氣道:「你們……你們要怎樣便怎樣吧,但是咱們有言在先,倘若犯了軍法,又或者吃不了苦,可別怪我到時候趕你們出門。」 李十二娘芳心大喜,忍不住跳起小身子,和史艾可,顏飛花擁成了一團,歡呼一聲,再聽到楊宗志後半句話,三個姿色動人的姑娘,一起轉過頭來,朝他嬌氣的努了努小鼻子,繼而又撲哧一聲嬌笑起來。…… 吃午飯的時候,楊宗志見那些黑風寨的漢子們逐漸融合到戰陣當中,雖然散漫慣了,不過一時倒還能謹守規矩,心下略略放了一些,便將朱晃和忽日列等人召進了主帳內。 大家一道用飯,聚在一起說話,楊宗志道:「可兒,前幾日我讓你們去陰山外打探蠻子的動向,你來說說,這一路都看見了些什麼?」 史艾可放下碗筷,乖巧的點頭道:「嗯,原來越往北走,這雪就越下越大呀,我們出門的天,穿過了燕山北面的小明河,雪還下的很小,可是當天夜裡,住在陰山腳下時,這雪就不得了了,積了厚厚的一大層,馬兒騎不了,只能牽馬走路哩。」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我們南朝地大物博,天氣也自不同,最南方此時候還是溫暖花開,但是北境邊卻是冰天雪地,常年不化。」 朱晃道:「楊兄弟,蠻子住在荒地裡,原本是不怕冰雪的,不過今年的雪勢大過以往數十年 分卷閱讀467 ,我聽這北郡人都說,前一段日子的大雪,只在他們祖輩或者曾祖父那一輩才見識過,一旦開起戰來,蠻子的補給線拉長了,可支撐的了多久?」 楊宗志想了片刻,沉吟道:「蠻子騎兵多,最擅長馬戰,來去都很快,他們若要出擊,並不需要準備太多的糧草,一切都在咱們這裡搶掠就是,南朝地廣人稀,即便這北郡由南到北也有千餘里,他們要搶糧,倒是防不住的。」 史艾可接話道:「第二天一早我們就翻過陰山,見到外側的牧場下果然黑壓壓的積滿了帳篷和馬匹,哥哥你教我數軍營的多少,看他們怎麼擺放軍營,我便注意了些,我和那臭小子從前到後數了一早上,我說是四十座,他非說是三十九座,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多少?」 楊宗志聽的大吃一驚,幾乎忍不住跳起來,再問一遍,「究竟多少?」 史艾可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道:「或許是……三十九吧。」 她見自己說過話後,楊宗志面色大變,只以為他又覺得自己胡鬧,為了這點小事情耽誤行程,當即……便改了口。 楊宗志沉沉的坐軀,默然半晌不語,顏飛花在一旁看的暗暗發急,不禁嬌聲催問道:「怎麼了,多一座少一座,打什麼緊?」 楊宗志歎息一聲,悵然道:「就我所知,蠻子的軍陣和我們分配截然不同,他們的朝中制度還落後的緊,軍中大多是由千夫長帶兵,三個千夫長,便能湊夠一座營地。」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忽然又一齊大驚道:「三個千夫長,那豈不是……豈不是三千人馬,四十座大營,那不是……那不是最少也有十多萬人?」 大家心下一陣默然,假若楊宗志推斷不錯的話,北方四國此次出兵,卻是派了十二萬大軍出馬,而這裡義軍僅僅六千多人,就算這些日子再來上一兩千,竟然連人家的零頭也比不過,抗擊蠻子,豈不是成了一句笑話? 史艾可見大家都不說話,惴惴的道:「哥哥,下面的,你還要聽麼?」 楊宗志歎了一口氣,強笑道:「你繼續說。」 史艾可清了一下亮亮的嗓音,點頭道:「唔,那天下午我們又按照你說的法子,數了數那些軍營前插著的旗幟,沒錯的啦,你說的那四種旗子一個也不少,只不過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而已。」 楊宗志道:「是了,看來這一次蠻子是舉四國之力,傾巢出動了,去年,他們用了個請君入甕的法子,讓我帶領十五萬大軍打過邊境線,消耗了我們南朝的戰力,今年……便要致命一擊了。」 去年此時,他收回北郡十三城時,室韋國尚且還未露面,只來了突厥和契丹兩國大軍,大宛國只是派了少數一兩萬人馬,現下四國卻是集聚陰山外,局勢如同烽火蔓延。 他想了一想,接著又道:「室韋國在突厥的正北面,國力積弱,原本難以派兵遠征,但是北方四國以突厥為中心,合縱連橫,想要南下佔領我們江山的野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突厥國的大王子固攝,曾經誇下海口,要搶下我們南朝江山,讓我們盡數給他當奴僕,作苦差,享盡榮華富貴,這一次,或許便是他發動致命一擊,十幾天前我便聽說蠻子在陰山外舉兵,卻遲遲不見蠻子的動靜,看來……他們是在等待四國大軍一同彙集,再潮水般衝殺過來。」 眾人聽得心頭一凜,個個都有些覆頂之感,蠻子兵強馬壯,人數眾多,而南朝卻是分崩離析,亂作一團,兩邊尚未開戰,高下已經立見,而且蠻子這一次更是瞅準時機,趁亂而來,做足了準備,僅靠他們這六千人,便要將蠻子趕出陰山,簡直不吝於癡心妄想。…… 有人說顏飛花為何沒在女主角投票裡,我得實話實話,現在根本沒想好她的結局,加她進來,完全是一個書友哭喊著丟下她,就要找我算賬,但是以她的性格,不是這麼容易就範的。 .com第508章折翼之三 天寒地凍,營帳內燒了柴火取暖,木柴在鐵桶中辟啪作響,眾人一陣默然,吃飯的心思淺了,心中儘是擔憂和畏懼,這些人雖有熱血激情,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勢單力薄的情況下,如何才能取勝,屏拒十多萬蠻子大軍於國土之外,當真是讓人束手無策的。 楊宗志忍不住心想:「倘若爹爹還在世的話,現在此地,他老人家……會如何作?」 楊居正一生剛正不阿,作戰時總是領兵衝殺在前,可惜他的性子太過剛烈,不識得轉圜敷衍,否則也不會和娘親一齊撞死在仁宗的寶殿前。 他想到這裡,卻是猛的搖一搖牙,決絕道:「可兒,你繼續說,除了數過軍營,算過軍旗,還看到些什麼?」 史艾可哦的一聲,轉頭見一群人皆被自己的消息說得面無表情,小小聲道:「還有……還有……」 她說了兩個字,繼而面色微微一紅,撇著小紅唇,似乎說不下去。 楊宗志不禁眉頭一皺,變色道:「還有什麼,莫非是……他們還有援軍不斷趕來?」 對他們來說,十二萬大軍已經是天文一般的數字了,再若有新援加入,只怕不用人家出兵秣馬,他們徑直投降就是。 史艾可羞赫的嘿嘿一笑,怯使弱道:「那……那倒不是,只不過我說出來了,哥哥你可不許發火。」 楊宗志心頭稍息,茫然道:「我發什麼火?」 頓了一頓,又恍然悟道:「難道…你不聽我的勸說,又去惹是生非了?」 史艾可俏麗的雙眸左右顧盼一番,見到朱晃和顏飛花等人俱都看著自己,眼神怪異,不覺羞赫上顏,垂下眼簾道:「也不是啊,本來我們數過軍營軍陣後,就該回來了,但是我想蠻子就近在眼前,卻是一個人都沒看清楚過,從山坡上看下去,只能見到比螻蟻還小的士兵和戰馬,所以那姓顧的臭小子催我回去,我……我便敷衍了他一下,說是日頭太晚,我們歇過一夜,第二天一早出發,他好像也沒什麼主意,仰頭想了一會,就答應下來了。」 楊宗志眉頭鎖動,暗想:「小十四怎麼會沒什麼主意,只怕是……他對可兒還有些寵溺呵護心,因此才不願違拗了可兒的想法。」 史艾可嬌笑道:「當天晚上我們歇下後,我看那傻小子沒過一會就睡熟了,便悄悄的捨了駿馬跑下山,想到蠻子的軍營裡探個究竟,我跑了幾個時辰,找了最近的一座軍營,看到那裡半夜三更都燈火通明,不斷地還有戰馬進出,便不敢打草驚蛇,尋了個草叢躲起來。」 楊宗志點頭道:「嗯,難為你還有些主意,沒有就這麼大喇喇的闖進去。」 雖然明知可兒的膽子大,從小就不怕事,但是聽她方纔這麼說,仍然有些擔心,不過眼下可兒和小十四都好端端的回來了,楊宗志便也不想多責怪她,而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史艾可聽他語氣中毫無嗔怪之意,不覺喜笑顏開,放脫小女兒家爛漫情懷道:「是呀,我也會審時度勢的哩,我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趁軍營中寧息下來,悄悄潛了進去,哥哥,原來你說的一點都不錯,蠻子兵的身上都有一股難聞的狐臭味,我只剛剛走進軍營,便熏得噁心欲嘔,我捏著鼻尖,找了個最最像樣的大帳走進去,見到裡面還有一盞燈火,有一個大個子喝醉了酒,好像你昨晚那般趴在桌子上睡覺,我不敢驚動他,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見到他趴在桌頭,腋下壓了一張羊皮圖紙,露出一個角來,我心想:『睡著了都把這個帶在身邊,莫非是個重要的軍報?』所以就牽住羊皮紙的一頭,往外拉扯,那臭蠻子的身子重的緊,我拉了好半天也沒拉出來,聽著那傢伙鼾聲如雷,我就想了一個好主意,去撓他的癢癢呀。」 楊宗志和朱晃等人聽的冷汗迭冒,顏飛花撲哧一聲嬌笑道:「小姑娘,那裡駐紮有十二萬蠻子士兵,你竟然……你竟然還敢去撓人家的癢癢,那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史艾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拍著小,妙聲道:「其實也不怎麼怕人呀,我看蠻子生的也有手有腳,和我們南朝人差不太多,不像北郡人說的那樣,都是野人那,我撓了他幾下,他身子滾動開去,我便將那羊皮紙抽出來了,心想一點也沒意思,就準備回轉,結果剛剛想要出大營,就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小聲抽泣,把我給嚇壞了,天黑的要命,我真以為見到活鬼了……喲……」 史艾可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窒,倏地住了口,訥訥道:「哎……我答應過那顧小子,對他的醜事絕口不提的呢,我……我不說啦。」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心下頓時有幾分明白,原來昨晚可兒威脅小十四,說什麼他的醜事,便是這件,他只要心頭稍稍猜想,便能清楚,定是小十四醒來之後,見到可兒不知去向,就倉皇下山來找,找來找去見不到蹤影,又氣又急,落出淚來。 顧磊畢竟年紀還小,心志稍顯脆弱,前一回他趕到幽州城來報信,說起婷姨等人被衙役捉住後,便哭的天昏地暗,這一趟,定然又在史艾可面前丟了臉子,可兒是顧磊極為看重之人,所以顧磊才會那般害怕她舊事重提。 不過這些小兒女們的懵懂心情,相比起即將開過邊境線的十多萬蠻子兵來說,實在不值一提,楊宗志面色一片蕭索,忽然心頭微動,又高聲問道:「可兒,你說你取走了那張羊皮紙,現在可帶在身邊?」 史艾可得意的格格一笑,從懷中拉出來一塊巴掌大的褐色羊皮,隨手在空中一抖,那折疊著的羊皮,頓時翻成為一塊四方的皮布。楊宗志搶過羊皮,在手心中攤開,眾人皆圍聚過來,湊在他面前看下去,見到原來這是一張地圖一般的皮紙,上面用黝黑的木炭筆畫了阡陌縱橫,有的地方標注了些辨認不出的小字,順著一根細細的箭頭向下蔓延。 顏飛花蹙眉問道:「這是什麼……是北郡地圖麼?」 楊宗志仔細的看了好一會,隨手將羊皮紙放在桌面上,伸手點在上面,道:「這是蠻子采繪的行軍圖,這一道橫線是蠻子國的萵恰河,下面一道粗粗的實線就是陰山山脈,這座山將我們南朝和突厥從中斷開,蠻子大軍要開過邊境,就要沿著這條蜿蜿蜒蜒的細線,翻過陰山,經過北郡的望月城,月州,平州和宋州,才能來到咱們現在所住的幽州城。」 眾人一齊哦的一聲,順著他的手指尖看下去,心想:「原來蠻子就按照這條線路打下來。」 楊宗志道:「繪製這幅行軍圖的目的,只是給那些對南朝地形不熟的將領指路用,畢竟蠻子四國中,有些偏遠的部落,一輩子都不曾到過南朝,翻過陰山,初來乍到,總是陌生的緊。」 史艾可聽的小眉頭緊蹙,暗暗喪氣:「原以為給哥哥偷出來這羊皮紙,是一件大功勞哩,卻沒想到哥哥早就什麼都知道啦,那人家冒著凶險,豈不是一無所獲麼?」 本來這羊皮紙她藏得甚為嚴實,就連顧磊都沒告訴過,正打算用這羊皮紙來哥哥面前邀功請賞,讓他好好的親一回自己的嘴兒,這下子……聽楊宗志一番話,卻又失望透頂。 李十二娘垂著小腦袋坐在史艾可的身後,方才大家議事說話,她壓根不敢開口爭論,只是含了一口熱飯在小嘴裡,卻是忘了咀嚼,一直到這口熱飯都泡化了,她才回過神來,小聲竊竊的說道:「楊……楊公子,吃飯吧,你的飯菜一口都沒動哩。」 楊宗志哦的一聲,端起面前稍稍變涼的飯菜,隨便扒了一口,轉頭見大家興致都不高,顯然是在擔心十二萬蠻子兵的事情,他哈哈一笑,對李十二娘道:「李姑娘,你既然入了我們義軍,便要知道我們義軍的規矩,不是嗎?」 李十二娘聽得小臉一呆,只以為自己無意間犯下了什麼過錯,可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已經無比收斂了呀,她捧著飯碗,小聲惴惴的問道:「什麼……什麼規矩呀?」 楊宗志咳嗽一聲,淺笑道:「我們義軍中人,個個都叫我一聲楊兄弟,可從來沒人叫過我楊公子,你今日新來,我便不怪你,以後切莫再犯啦。」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嬌喚,不禁羞得面紅耳赤,只見到楊宗志那一臉揶揄之色,便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說笑的,可是方才講得恁的凝重,為何又要對自己說這些沒羞的臊人話呀。 她低垂著小腦袋,死命扒了一口飯菜進去,鼓起玉質一般的小腮狠狠咀嚼,忽然心頭一動,暗自明白了:「原來他是怕大家暗暗憂心,故意這般尋我說話的,好將氣氛沖淡。」 看著李十二娘那般嬌羞無依的可人模樣,楊宗志轉頭淡然道:「好了,大家還是先吃飯吧,這一戰凶險異常,咱們其實早有預料,無論蠻子來的是五六萬人,還是十二萬人,相對於我們現在的人馬數量,都是難以企及的,嘿嘿……蚍蜉撼大樹,但是咱們倘若不去戰一場,讓蠻子將咱們南朝人小瞧了,他們徑直揮師打向洛都,甚至嶺南都有可能,到那時候,無論咱們躲在哪裡,天涯海角,最後都不免落在人家手心中,保不住性命。」 眾人聽得心頭一動,心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其實對他們現有的軍力來說,十萬敵軍還是五萬敵軍本就沒有區別,這一戰生死在天,富貴不由人,成敗之心只能暫且放下,就算給洛都皇城中人警個醒。 當下眾人便一一拾起碗筷吃飯,互相輕快的說起話來,正吃了幾口,楊宗志啪得一聲將筷子擲在桌面上,忽的問道:「可兒,你剛剛說夜半潛入人家大營,尚有兵馬不斷出入,這到底……是怎麼 分卷閱讀468 回事?」 史艾可吃了一口涼飯,芳心慼慼,好沒興致,聽了這話不禁呆呆的答道:「沒……沒怎麼回事呀。」 楊宗志皺眉道:「不對了,夜半催兵,那就是戰事很急了,這四十座兵營個個如此麼?」 史艾可凝注細眉想了片刻,搖頭道:「好像……好像也不是,只有山坡下最近的兩座是這樣,其他的軍營早安靜下來了,應該是都睡下了。」 「原來如此……」 楊宗志重重的點了點頭,緩緩的道:「看來你進去的這兩座,就是這次蠻子探路的兩支先鋒隊了。」…… 吃過午飯後,朱晃和忽日列便出門去操練兵馬,方才席間聽說北方四國的先鋒隊即將越過陰山,打到眼前,他們憂心如焚,哪裡還敢坐下歇息片刻,出門一看,士兵們經過中午的休息,已經自發的開始演練軍陣,只不過人群看著稀稀拉拉的,只有一半之數。 忽日列陰沉著臉龐走過去,看個清楚,原來那些過去的北郡子民們都在操練,而那些新來的山賊們,卻是圍坐在一個魁梧大漢的身邊,竊竊私語,懶洋洋的坐了好大一片,忽日列大怒的踢到一個漢子背上,氣道:「你們怎的不去練兵?」 那被踢的漢子哎喲一聲,滾到了人群中,忽日列這一腳極有分寸,當然不會重傷了他,見那漢子躲在裡面,這些山賊出身的傢伙,便將目光都轉向了那魁梧大漢的身上。 朱晃認得那人正是白老大,過去他曾經在黑風寨的山門口,與這白老大二人大戰了一兩個時辰,那白老大的武藝和力道,俱都不遜色於自己。 忽日列怒道:「還不起來,難道要等人家的刀子下過來,你們才知道學些本事保命?」 人群鬆散的半蹲站起,白老大走出來大聲道:「住手,你憑什麼打我的兄弟?」 忽日列轉頭瞥了白老大一眼,見他身背一對巨斧,魁偉彪悍,忽日列嗤鼻道:「怎的,你不服氣?」 白老大挺起胸膛道:「我們是來從軍的,可不是來挨你的打,你讓我們去操練,跑來跑去……哼,這些小孩家的玩意,誰人不會,為什麼我們要白費力氣?」 忽日列氣極反笑道:「好啊,小孩家的玩意,這麼說……你很能打?」…… 「哥哥,什麼是……先鋒隊?」 史艾可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還是忍不住對楊宗志開口來問,雖然這一趟什麼功勞都沒有,但是哥哥也沒有訓斥自己闖進人家大營胡鬧,就算是將功抵過好啦,沒過片刻,史艾可便又恢復到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模樣,笑嘻嘻的湊上來問話。 楊宗志嗯的一聲,從那羊皮圖紙上抬起目光,正要說話,身後一個嬌脆的嗓音卻是首先開了口:「先鋒隊就是先遣軍,大軍出征前,由於地勢地貌不熟,害怕中了敵人的埋伏,所以往往會派遣先鋒隊探路,與主力大軍互通聲息,因此這先鋒軍的主將往往智勇雙全,善於審時度勢,唔……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這句話,可兒你總聽說過的吧。」 楊宗志回過頭來,見到說話之人正是那一臉媚然英氣的李十二娘,不覺呵呵笑道:「李姑娘果然是軍門後人,對兩軍交戰之事,懂得這麼透徹。」 李十二娘被他那清澈的目光一掃,小心思頓時沒來由的發起了慌,剛剛還滔滔不絕的俏麗模樣驀地消逝不見,而是垂眉斂首,羞澀之極的道:「楊……楊公子你別笑話我了,我這些都是在說書那聽來的,可……可比不了你,見多識廣。」 史艾可嬌笑道:「哦……那睡得跟臭豬一般的蠻子就是先鋒大將了?那他恐怕要大失所望啦,這一趟……咱們這裡哪有什麼埋伏呀,他們要是殺到幽州城來,只見到咱們六千多小軍,只怕笑的三天三夜都停不了。」 楊宗志凝注眉頭,歎氣道:「是啊……」 兩個軍營的先鋒隊,來的最少也有一萬七八千人,就是這先鋒隊,自己便拿他們沒有半點法子的,他轉念笑道:「就算是這樣,蠻子也不敢肆意托大,可兒你難道忘記了,上一次咱們在洛都城外的官道上,追上了一個自稱商人的傢伙?」 史艾可嬌笑道:「你說的是那個什麼祿德肆,是不是?」 楊宗志點頭道:「正是,後來我們在太行山聽人說,蠻子這回出兵,打的旗號是給他們的國師報仇,那祿德肆……或許就是來洛都打探情報的蠻子國師,只不過被我們誤打誤撞的擒下,他害怕陰謀洩露,咬舌自盡了,他沒有如期回歸突厥,蠻子便心知他凶多吉少,可是若兒她爹爹給蠻子帶去的消息也沒有傳過去,他們定然還不清楚咱們的虛實,所以才會鄭重其事的派來探馬和先鋒隊,以備不測。」 史艾可乖巧的哦了一聲,想不到自己那一次捉回來的祿德肆,還有這等用處,芳心頓時自豪起來,笑嘻嘻的道:「那你怎麼獎我呀?」 她一邊說話,一邊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挽住楊宗志的脖子笑道:「哥哥,你今天還沒好好親過可兒呢……」 楊宗志的面色一陣尷尬,且不說那李十二娘正在一邊看著,便是那顏飛花,吃過午飯後,也舒適的靠坐在自己的將軍座椅上,就著光線翻看著一本她隨身帶來的曲譜書籍,異常愜意,這嬌癡的可兒一旦耍起女兒家性子來,可不會管那麼多,身邊有多少人,她也都不在乎。 楊宗志咳嗽一聲,將臉龐稍稍揚起來,避開可兒那的小臉蛋和紅馥馥的輕唇,強笑道:「今天不行……」 「不行……為什麼不行?」 史艾可凝注小眉頭,細思片刻,轉念又恍然道:「哦……你是說你的舌尖破了,是不是,你放心啦哥哥,可兒這回一定溫柔些,碰不到它的哩。」 史艾可話音一落,便聽見身後撲的一聲,彷彿有什麼書冊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她心頭一轉,又想起自己早先的猜測,不覺放開楊宗志,笑嘻嘻的背著小手兒,踱著小步子,湊到那垂頭滿臉紅暈的李十二娘面前,嘿嘿嘿嘿的一陣嬌笑。 李十二娘被她笑的發怔,羞澀的抬起小腦袋來,傻傻的問道:「你……你笑什麼呀,可兒姑娘?」 史艾可伸出大拇指,脆聲讚她道:「十二娘,你知道我今日為什麼要幫你說好話,無論如何,也讓你加入義軍來?」 李十二娘嬌艷一楞,茫然道:「為……為什麼?」 史艾可咯咯嬌笑道:「因為我佩服你呀,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一個人,能被我那臭哥哥強吻了之後,不被他勾引到,在他的舌尖上惡狠狠的咬了一口,咬得他這幾天都不能做壞事啦,苦著臉好生難過哩,嘻嘻……嘻嘻……」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嬌喚,不由羞得滿臉紅暈,就連那一雙撲閃閃的大眼睛中也蕩起了惑人的秋水,她想要去瞧楊宗志,卻又恁的不敢,只得死命的擺著翠玉般的小手兒,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沒有,沒有那樣,你……你弄錯了!」 楊宗志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可兒的嬌癡大膽,從不會轉彎抹角的說話,這些他早有領教,不過眼下這營帳中的氣氛卻是尷尬異常,他稍稍轉過眼神,餘光朝那邊斜扭著身子的顏飛花掃了一下,見到她正俯下小腰去地上撿書,聽了史艾可這話,剛剛捻起一腳的書冊又啪得一下掉在地面上,這會子……她書也不撿了,而是鼓著香腮抬起頭來,眼神既嬌且媚的瞪著他,圓圓的射出各種複雜的神色,有旖旎,有羞臊,還有氣怒。 楊宗志伸手捶著額頭,咳嗽一下正要接過話,忽然營帳外霍二哥的聲音高叫道:「楊兄弟,你……你快出來,外面打起來了。」…… 新的一周,推薦票還靠大家幫襯著,上周封推,所以搞了兩千七百多票,這一周不敢有這個奢望,但是一千五,應該還是達的到的吧。 .com第509章折翼之四 「什麼?」 楊宗志聽得心頭微微一驚,他轉頭與俯在大座前的顏飛花對視一眼,舉步向帳外走去,顏飛花汲了繡鞋,和李十二娘,史艾可跟在他身後,大家掀開帳門看出去,只見外面天色抑鬱,辰時還有些麗日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到了此刻,雲層將整個蒼穹遮蔽,再也透不下半點光亮。 霍二哥摘下頭上的氈帽,露出額頭上的熱汗,楊宗志開口要問清楚,忽然聽見遠方的校場上傳來陣陣喝彩,間或還有兵器重重交擊在一起的刺耳聲,他眉頭一皺,當先便朝那方走了過去。 走了一會,迎面見本該井井有條操練軍陣的軍士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這裡,有人揮起手中的兵器大叫,還有的……卻是幸災樂禍的冷笑不迭,楊宗志扒開身前的幾個軍士,湊著頭看進去,只見到校場的最中心有兩個魁梧的漢子,手持兵刃拚鬥在一起,左邊那個,手裡拿著巨型的開山斧,斧身用精鐵製成,高低揮舞時帶起陣陣風聲,他這對開山斧乍一劈砍過來,站的近些的軍士們,都忍不住打著寒顫慌忙退後。 再見右邊那個,卻是只拿了一對短小的熟銅棍在手,應付起來游刃有餘,這對極不起眼的黝黑熟銅棍,到了他的手中,如同游龍在翻江倒海,任由對方的開山斧左劈右砍,他時而用棍尖磕住斧子的鈍面,便將斧影盡數蕩了開去。 身邊的軍士們大聲叫好,有的鼓紅了巴掌,哪曾見到過這般熱血淋漓的比武場面,楊宗志卻是眉心一皺,臉泛怒氣,心想:「這真是怕什麼,便來什麼。」 昨日裡一襲擔心,怕的便是山賊入營之後,攪得整個大營不得安寧,這些山賊在黑風寨自在慣了,哪裡會是那麼服管之人,眼見著他們不過老實了半日功夫,這會子便忍不住原形畢露了。 耳邊喝彩者眾多,楊宗志的整臉色由淡轉為紫,由紫轉為黑,握緊拳頭便要走進去喝斥,身後一隻潔白的細膩柔夷探過來,握住了他的衣袖,楊宗志身子乍一作勢,不由得回頭瞥了一瞥,見到那嬌媚如花的顏姑娘,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對他輕輕的搖了搖螓首。 他心頭一動,不禁暗想:「她攔住我作甚?」 眼下大戰在即,蠻子兵人多勢眾不說,自己這邊義軍大營卻是鬧得不可開交,這般一打起來,一會說不得就要演變成兩邊人的集群對壘,說到底……山賊和北郡的子民原是兩路人馬,大家雖同為南朝兒郎,可是一邊自來循規蹈矩,另一邊卻是無法無天,處在一起總免不了要對恃吵鬧,若是任由他們鬧得收拾不下,恐怕人家蠻子不用出一兵一卒,這邊自己就垮掉了。 看著顏飛花彎彎的劉海垂在眼簾上,清風蕩起那劉海,顯露出下面一雙晶瑩奪目的妙媚秀眸,那秀眸的深處……甚至還藏著一絲笑意。楊宗志轉念又想:「這位顏姑娘可不是平凡人,只見她今日投奔義軍時的所作所為,便知她有大智慧。」 顏飛花常年呆在妙玉坊花船之上,平素迎逢的不是達官貴人,也是一方巨賈,她最擅長的……便是猜測人心,只見她做事為人,直讓人忍不住以為她是個小婷姨,八面玲瓏,處事面面俱到,她這般伸手扯住自己,或許有她另外的安排也說不定。 當下楊宗志吸氣忍住內心翻湧的怒意,站在圍觀的人群外看進去,便見到那白老大氣勢大盛,手中的巨斧盡走剛猛一派,就算面前立著一行茂密的樹林,也擋不住他這般亂砍亂伐,楊宗志心下默念:「看來……這白老大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想起過去陶老ど曾經在他面前大吹法螺,說什麼只要在太行山中一提白老大的名字,人家個個嚇得哭爹喊娘,好不狼狽,這話倒也不是信口胡吹一氣,只憑他這一身剛勇彪悍的本領,尋常莊稼漢和砍柴人,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前一次朱晃在黑風寨外,曾經和白老大大戰了三百回合,回來之後,朱晃只不過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們勝負未分。」 楊宗志心下暗暗有些凜然,朱大哥的神力無敵,別人不清楚,他卻是再明白也不過的了,洛都城門的斷壟石何止千萬斤,尚且能被朱大哥雙手托起,這事換了楊宗志,他自問也不一定做得到。 看著白老大在身後一幫小弟的喝彩聲下,舉起斧子大吼一口橫腰砍下,大有力拔千鈞的氣勢,楊宗志不由暗想:「這人武藝不錯,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為沙場一員猛將。」 如此一想,他又不禁暗暗惋惜:「奈何這白老大桀驁不遜太久,受不得軍規戒律,武藝再猛,到頭來,只會害人害己。」 白老大這橫腰一式,聚集了他全身的力道在右臂上,盼望著將對面的黑小子砍成兩截,自己也能憑借這一斧之勢,震懾在場眾人,給那楊小子一個下馬威。他對面的忽日列哈哈大笑一聲,等他這一斧近到身邊,卻是不再退後,而是揉身纏了上去,他們兩人手中的兵刃一長一短,一粗一細,一大一小,走的是兩個極端。 兩人站得遠時,白老大尚能憑借臂力佔據上風,這下子湊近了,白老大反而畏手畏腳的頗顯施展不開,忽日列手中的熟銅棍噹噹噹三下,擊打在他握住巨斧的鐵柄上,一下重過一下,白老大手腕一顫,右手的巨斧拿捏不住,怦的一聲墜落在地面上,險些砸中了他自己的腳。 忽日列一聲長笑,手肘倒轉,用熟銅棍的鈍柄撞在白老大的胸口上,白老大一口濁氣未出,只覺得胸腔劇痛傳來,喝的一下的坐在了黃沙地面上,巨塔般的身子如山淵一樣轟然倒下,激起漫天的塵土揚上天空。 本在大聲吹口哨叫好的山賊們,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變得鴉雀無聲了,白老 分卷閱讀469 大在他們的心目中,如同神魔一般的不可戰勝,此刻……卻被一個瘦他幾圈的黑小子打倒在地上,他們張目結舌的停下亂叫,未竟的嗓音兀自在喉頭打轉。 史艾可小聲嬌笑道:「紫兒姐的哥哥好厲害呀。」 初時白老大氣焰如此囂張,只不過被忽日列瞅準一個機會,頓時便強弱逆轉,被他打倒在地,史艾可方才自思良久,也渾然沒有他這般的手段和把握。 楊宗志卻是聽得不以為然,他心中嘿嘿一笑,暗想白老大就算再剛猛有餘,又怎麼會是吐蕃國勇士的對手,這忽日列在吐蕃國內南征北戰,生平從未嘗過敗績,與人比鬥經驗何等豐富,他若是連太行山中的一個山賊頭子都制服不了,那也當不了勇士之稱了。 白老大坐在灰土中換了一口濁氣,便又要強自支起身子,方纔那小子趁他一個不防備,快速取勝,白老大甚至連他的招式都沒看清楚,他敗得甚為不服,就想重新站起來比過。 忽日列卻是不給他機會,見他身子剛動,右手中的熟銅棍擊下,抽在他厚實的肩膀上,白老大喲的一聲慘叫,雄壯的身軀便又再度重重的坐在地上,他雙手扔掉巨斧,矗在地面上竭力站起,可是忽日列只出一隻手,隔著熟銅棍按在他的肩頭,他便用盡吃奶的氣力,也不能離開地面半分。 兩人一站一坐,暗暗較勁,白老大憋得滿臉通紅,過了好半晌,才呼的一聲放鬆委頓下來,頹然的道:「罷了,我……我打不過你。」 身後的山賊們吁的一下齊聲驚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方才尋釁挑事,自想就算白老大不將這小子砍成肉泥,至少也會剁成兩截,繼而這三千山賊揚眉吐氣,也別讓人家看扁了。 現下……居然是勇不可擋的白老大被人打的站不起來,這場景讓他們一個個心頭茫然,氣勢頓失,忽日列嘿嘿冷笑道:「服氣了麼?」 白老大羞憤的不敢去看手下兄弟們的目光,垂頭道:「你……你功夫好過我,我服你!」 忽日列哈哈一笑,收回手中的熟銅棍,傲立道:「那你們還聽不聽軍令,敢不敢有什麼怨言?」 白老大抬頭道:「我……我聽你的,不敢了。」 他稍稍站立起來,手指著朱晃道:「那個人,我過去和他打過一次,他頂多和我是半斤八兩,我不服他,便不會聽他的話,而你強過我甚多,我只聽你的號令。」 忽日列笑道:「什麼他的我的,在這義軍當中,咱們都只聽楊老弟一個人的軍令吩咐,他讓我們作甚麼,我們便作甚麼,在所不辭。」 身後一群北郡子民們大喊道:「對,我們都聽楊兄弟的。」 白老大面色一窒,躊躇道:「那……那可不行,你打的過我,我才聽你的,那個楊小子,長得像個姑娘家那麼好看,讓我聽他的,我……我才不幹!」 白老大話音一落,校場上哄堂大笑起來,便是史艾可和李十二娘也躲在楊宗志的身後笑的打跌,只不過比起史艾可那小丫頭肆無忌憚的大笑出聲,李十二娘只敢撲哧一聲,便趕緊伸手掩住了紅潤的小嘴,害怕被楊宗志聽見。 忽日列哈哈大笑道:「你懂什麼,我也曾是楊老弟的手下敗將,他那一手好槍法,猶如蛟龍出海,我根本連三招也接不下的,哈哈哈……你連我也打不過,怎敢奢言去和他過招,難道不想要腦袋了不成?」…… 楊宗志背著手從校場邊走了出來,凝眉不語,身後三個清脆的聲音嘰嘰咕咕的小聲說著話,暗暗竊笑不已,他也沒心思去細聽,只是暗想:「幸好今日是忽日列出手,將這桀驁難馴的白老大打的心悅誠服的,便可為日後省卻了不少麻煩。」 山賊雖然難管,可是腦子卻並不靈光,有人強的過他們,他們便甘願俯首稱臣,往後再調度起來,也省事了不少,不會像一開始那般,表面上和和氣氣,心底裡卻暗自不服,眼下白老大被忽日列馴服,也算是去了他的一樁心事。 正想到這裡,面前忽然跑出來一個秀媚的身影,李十二娘紅著小臉,結結巴巴的道:「楊……楊公子,方纔那個人說的可是真的?他……他那麼好的本事,難道在你手下,真的連三招都走不過?」 楊宗志聞言抬頭一看,見到李十二娘說話時,一臉憧憬嫵媚之色,亮晶晶的眼眸深處暗暗湧動著無限迷醉,他微微一愣,下意識答話道:「那個人?哦……你說的是忽日列,他……他過去曾經是吐蕃國的大王子,他這麼說,嗯,實在是讓著我的。」 「忽日列呀……」 李十二娘俏眉一挑,激動的再道:「原來他就是忽日列那,嗯,我聽說過他的哩,從前的時候,我在洛都曾經聽一些從吐蕃歸來的軍士們說到過,說這位忽日列大王子,在吐蕃國中橫征北戰,從未遇見過敵手,被人稱為吐蕃勇士哩,對了……我還聽說,他……他真的是被你一槍挑掉了頭盔,看來呀,他果然不是胡說哩。」 李十二娘一個不小心,便將過去在洛都城中聽過的楊宗志西征吐蕃的事情,吐露了出來,說到這裡時,抬頭見到楊宗志倒是笑吟吟的沒再說什麼,但他身後的史艾可卻是狡黠的瞇著杏眸,小手兒在吹彈可破的臉蛋上一刮一刮的羞臊自己,想想自己方才被史艾可催著過來問話,李十二娘頓時無地自容,芳心砰砰亂跳,捏住衣袖垂頭道:「那……那沒事了。」 楊宗志輕輕笑了一笑,轉過頭來,對著身後的顏飛花作了個半腰的揖,顏飛花看的一呆,下意識跳開,瞪著美眸道:「你……你幹嘛又要拜我?」 楊宗志笑道:「顏姑娘,我剛剛險些便一時衝動,跑進去將他們兩人拉下來了,但是如此一來,我雖然明裡能責罵他們幾句,讓他們回去自省,可是白老大事後定然不會服氣,憋著氣要同我作對,日後在戰場上留下一個天大的隱患,還好你剛才拉住我,沒有讓我辦錯事,姑娘善懂人心,實在為我所不及。」 顏飛花聽得撲哧一笑,繼而又板住俏臉,撇嘴道:「哦,楊公子這麼說,似乎在笑我,曾經在那麼不要臉的地方長大的吧,對呀,我每天都要去應付恩客們,又怎麼能不辨識人心呢?」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怔,尷尬的道:「這個……顏姑娘,你明知道,我……我沒這個意思的,也不敢對你存有半點輕視之心。」 李十二娘湊過來,小聲哄勸道:「是呀,顏姐姐,楊公子他不是這樣的人哩。」 顏飛花面無表情的高昂螓首道:「有沒有這個心,那誰可以知道呢,人心都長在厚厚的肉裡面,天下間……又能有哪一個,真的能看透別人的心……」 她說到這裡,輕輕歎了一口香氣,捻起淡妝下長長的裙擺,獨自朝大營外走了出去。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三人站在原地,看著她嬌媚的身影,順著北方漸漸變小,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楊宗志的心底裡泛起陣陣異樣,恍惚覺得……這般多愁善感,為了旁人一句無心話,便能立即翻臉,芳心自怨自苦的顏姑娘,似乎從未見過。…… 夜裡,楊宗志跟著史艾可和李十二娘回了幽州城內,這幾日忙著義軍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回來歇息過,家中的小丫頭們早已有了些怨言,史艾可和李十二娘倒是對軍中的一切陌生好奇的緊,但是他總不能放下一群麗質天生的小丫頭們,全然不理會,便拉著她們一道進了城。 牽馬穿過高高的城門,將馬兒留在聚義樓下,楊宗志順著樓梯走上去時,樓上已經燃起了燈火,俄爾還能聽見有腳步聲在樓道上來回踱步,柯若紅那媚媚的清音不斷催促道:「怎麼……還沒好麼,快點呀,人家一天沒有去見師哥呢。」 楊宗志正好走上裙樓,接話道:「什麼事情要去見我,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柯若紅背著小手兒,邁著一字方步在樓道邊逡巡,聞言驚喜的喚道:「師哥……」 楊宗志的身影尚還隱在樓梯黑暗中,她便足尖一點,乳燕投懷般飛縱過來,撞進了楊宗志的胸口。 史艾可從楊宗志的身後冒出小腦袋,咯咯嬌笑道:「大屁股丫頭,你可看清楚點呀,小心把我和十二娘撞下樓了哩。」 柯若紅看清楚史艾可清麗的面容,大喜道:「可兒……你回來了正好。」 昨日她在軍中累了一整天,睡下的早,便沒聽到史艾可回來的聲音,今早雖然聽說了,又耽誤於手頭的事情,一直沒去軍中找她,直等到這會相見,才欣喜不已。 楊宗志放開柯若紅那軟膩膩的小身子,走進來一看,見到主客堂中圍著圓桌,坐了一群小姑娘,頭碰著頭,忙碌的作著什麼,他向這邊走了幾步,商怡婷忽然從圓桌旁站起來,舉手伸了個懶腰,挺著酥膩的向他招手道:「作成了,志兒呀,你快過來試試看。」 「什麼……」 楊宗志的目光倒是沒有看向桌面,而是盯著婷姨那傲視天下的美艷嬌軀掃了幾下,這大妖精把身子交給自己後,彷彿又生的更加豐腴了,她那瑰寶般的肥臀,過去便引得洛都男子們的注目,到了此刻,加上她那少婦般的無端風情,像這樣高高舉起小手兒,幾乎要將搖裙撐爆,普天下哪還有男子能逃得過她這等美色。 楊宗志的臉色微紅,一本正經的走過去,低頭就著桌面上一看,只見到一塊幽藍色的綢緞放在上面,尚有幾個衣角落在小丫頭們的手心裡,她們一個個手裡捻著細細的花針,縫衣打結。 楊宗志看的一呆,呵呵笑道:「這是在給我做衣服?」 他身上的錦袍和長氅也穿了有一段日子,雖不至於破舊,畢竟算不得新衣。唐小婕用細白的玉齒咬斷手中的針線,嬌笑道:「豈不正是麼,婷姨和印荷給你買回來了花布,我們幾個一商議,與其找外人來作,還不如咱們自己動手,只不過手工差了些,來,郎君你來試試。」 楊宗志心頭一暖,點頭道:「好。」 伸出一隻大手比過去,下面一隻軟軟的小手兒接過來,拉起了他的衣袖給他比較長短,楊宗志隨眼看了一下,忽然奇道:「小嬋……你怎麼也在作針線活?」 這下手給他比較衣袖的,正是那一身潔白小裙子的小嬋姑娘,楊宗志甫一看見她,心底裡微微怪異,不由得開口來問,岳靜撲哧一聲嬌笑道:「不是你叫她來的麼,小嬋呀,回來給我們寫字說,你認了她作妹子,還讓她給軍中的大嫂們幫忙織衣,難道你忘記了?」 楊宗志聽的點了點頭,笑道:「是啊。」 這話他的確說過,險些都忘記了,商怡婷咯咯媚笑道:「小嬋很管用的哩,志兒你別看她眼睛不好使,可是作起這種細活來,卻一點也不比人家差的哩,不知道的人看見呀,還以為小嬋的眼睛和尋常人沒有區別的呢。」 楊宗志點頭笑了笑,暗想:「的確如此。」 別人不說,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渾然忘記掉小嬋看不見東西的事情,不然的話……他絕不會隨口說出讓她幫忙做針線活的話,這小嬋雖然眼睛和嘴巴不方便,可是舉止與常人無異,或許……她盲瞎了這許多年,早已經練就了一身照顧自己,和身邊人的本領才對。 他低頭看下去,見到小嬋乖巧的牽起自己的衣袖,用手指在自己胳膊上柔柔的滑過,眼神癡迷的對著自己的胸口,貌美如花的臉蛋上俱都是自豪得意的快意湧起,紅軟的嘴角微微彎曲著,掛著愜意的弧度,圓桌上的燈光照在她嘴角上,泛起了奪目的亮色。 楊宗志心下一陣恍惚,暗想:「這真是個貼心的好姑娘。」 何淼兒在一旁笑道:「對了,就著這件藍色戎裝,我聽死丫頭說過的,她說,自己次見到冤家時,他便穿著這一身藍色戎裝,死丫頭瞧見後,癡迷的不得了,回去想的睡不著覺,可惜……她今天帶著那些大嫂們,給大軍做衣打被窩去了,現在還沒看見呢。」 楊宗志聽了,霎時心下感觸:「看來……淼兒她已經完全不怪筠兒了。」 淼兒和筠兒兩姐妹自小就不對路,不過隨著她們跟在自己身邊,時日久了,淼兒和筠兒倒是慢慢有說有笑的了,淼兒雖然還叫筠兒死丫頭,可是語氣柔媚,兀自還在替筠兒可惜,而筠兒又將認識自己的事情,都說過了淼兒聽,看起來她們關係好得緊。 繼而又想:「前幾天還在擔心婷姨的事情,現下看,似乎淼兒和靜兒也半點不提,再也不放在心上了?」 此刻蠻子即將打過邊境線,家裡和和睦睦,他便能放心的留在軍中,籌謀策劃,眾人給他試過了新衣,又嚷嚷著要作些小的改動,楊宗志便獨自站起來,走到了後面的臥房中。 推開這間臥房,房中燒了開水,在暖爐中突突跳動,他走過去將水壺提下來,伸手在暖爐的火心中烤了烤火,待得手心都泛起熱氣後,才走到一旁靜悄悄的小床邊坐下,床上躺著一個嬌婉的玉人,雙眸緊閉,酣睡正恬,時而呼吸急促,時而又帶起滿足的微笑。 楊宗志輕輕伸出自己的大手,鑽進棉被中,在那佳人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摸了幾摸,動作輕柔,如同滑在凝脂之上,他的大手在火爐上烤了好一會,仍然比不過被窩中暖暖的熏意,床上的小佳人嚶嚀一聲,忽然睜開了大大的柔美杏眸,閃亮的眨了幾眨,甜笑道:「九哥哥……」 秦玉婉說過話後,便要輕輕撐腰坐起身來,楊宗志伸手阻住她,淺笑道:「躺著就是了。」 秦玉婉唔的一聲,臉蛋上泛起一陣羞紅,她懷孕久了,原本瘦弱的臉蛋上此刻卻是有些嬰兒肥,長胖 分卷閱讀470 不少,感覺到楊宗志那壞壞的大手在自己的肚皮上作怪,秦玉婉眼神稍一迷離,啐道:「壞蛋,別……別亂動我們的寶寶。」 有孕之人本就極易動情,秦玉婉多時不和楊宗志親熱,就算沒有念想的緊,身子骨裡卻也溢滿了旖念。嚴格的說,她和楊宗志只有一次之親,就在去吐蕃國的路上,可便是這一次,竟讓她珠胎暗結,筠兒倒是不時的抱怨,為何自己與大哥多次,卻從未懷過身孕,楊宗志每次哈哈笑話她,說她體質太弱,潮汐之後兩次,定然會昏厥過去,因此等不到他的花雨淋下。 秦玉婉享受著他手指上的柔情,香喘微微急促,猛的睜開半閉著的秀眸,悱迷道:「九哥哥,你……你有心事了麼?」 楊宗志道:「怎麼說?」 秦玉婉咯咯嬌笑道:「你呀,有什麼都願意藏著掖著,你一聲不吭的就進來,死命摸我們的寶寶,怕是有什麼心事決定不了吧。」 楊宗志歎氣道:「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女諸葛。」 頓了一頓,又道:「婉兒……我是有些怕了,我怕日後見不到咱們的寶寶出生那刻。」 秦玉婉聽得小臉一白,倏地坐起慵懶的身子,摟著他的脖子,急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楊宗志靜默良久,歎氣道:「婉兒,再過一兩日,我便會以你的身子不適為由,叫她們陪你一起回去滇南,我知道……這番安排根本瞞不過你,況且,我也沒打算瞞著你。」 秦玉婉顫聲道:「可是北方的戰事吃緊了麼?」 楊宗志握住拳頭道:「今天聽可兒將陰山外的蠻子軍營說了一遍,她說蠻子這回四國齊集,出了十二萬的大軍,而且……有兩路快馬做先鋒,不日就要殺到北郡來了,我們寡難敵眾,但是我已經下了決心,明天或者後天起,我便親率義軍,去伏擊他們的兩路先鋒,折斷他們這對堅硬的羽翼。」…… 昨天晚上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狀態,想要結束這本書了,調整了一整天,現在緩過來了,繼續! .com第510章折翼之五 「啊……折翼?」 第二天一大早,楊宗志便將軍中諸位首腦邀約到聚義樓上,共進早飯,飯罷言談中提起昨晚做好的打算,哪知他句話剛剛說出口,眾人一齊大驚出聲,目瞪口呆的半晌也合不攏嘴,此刻不但是顏飛花和倩兒,就連朱晃,忽日列和白老大等人,也不禁個個震駭的臉頰抽搐,眼神驚恐,險些將剛剛嚥下的齋菜吐了出來。 楊宗志轉頭四顧看了看,見大家都木訥的說不上話,不由得輕輕露齒一笑,走在他們身邊坐下,咳嗽道:「有這麼吃驚的麼……」 朱晃首先回過神來,猶豫道:「楊兄弟,你過去不是說咱們現下只有兩步路可走,是聚眾,第二是打探蠻子的動向,以靜制動,當初鄭老廣他們妄圖率領一群義氣漢子徑直殺過陰山,你和忽日列兄弟可是頭一個站出來反對,怎麼……怎麼現在又……」 朱晃對楊宗志的信任由來已久,不但衷心推崇,甚至讓他把性命搭上,他也不會半點猶豫,可是此刻乍一聽說楊宗志的主意,不禁覺得前後矛盾,開口商榷起來。 楊宗志坐在大家的中間,倩兒乖巧的給他斟了一杯熱茶,今日天氣冷過前幾日,雖然十幾天前那樣的大雪還未落下,但是看著酒樓窗外蒼茫的天際,想來也只是遲早的事情,楊宗志低頭手撫杯口,看見酒桌上人人面前都有這麼一杯,忽然輕笑一聲,站起來將這些茶杯都拿在手中,掉出杯中的熱茶,一個一個立在面前。 茶杯在眼前立了一長線,楊新宗志抬眼見到其他諸人一臉茫然,不知自己意欲何為,點頭道:「不錯,過去我的確是不贊成主動出兵,但是兵家切忌墨守成規,當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 他說著翻起桌上一個空茶杯,端在手心裡,盯著杯口道:「你們看,以咱們現在的兵力數量,和蠻子們相差幾許?」 眾人唏噓的歎了口氣,這事情正是壓在他們心頭的重擔,昨日史艾可帶回陰山的消息後,大家為了守秘,俱都忍住沒敢開聲外洩,只在有限的幾個人當中傳述,害怕造成義軍人心惶惶,亂了士氣。 顏飛花蹙眉道:「這有什麼可說的?人家十二萬,咱們六千,就算源源不斷的還有人投奔,也不過兩千之數到頂了,比兵力,咱們當然比不過。」 楊宗志笑道:「是了。」 轉身將空茶杯放在了左手邊倩兒面前的桌上,再拿起另一個空茶杯,放在手心中把玩,又道:「那我們的兵器裝備,和蠻子們又高下如何?」 朱晃搖頭道:「蠻子的兵器裝備我沒見過,但是咱們的兵器有限,大多是我和忽日列兄弟從北郡四週一些打鐵匠那裡採買過來的,製作精良絕對算不上,只能說勉強稱手,遠的不說,就拿楊兄弟你要一根長鐵槍,我找了好幾個地方,也沒見到你說的那種尺寸規格,楊兄弟,你過去在朝中做官,朝中大將的兵器往往量身打造,不惜耗費重金,咱們手裡的銀子不多,為了這些破銅爛鐵,也大概花的七七八八,所剩無幾啦。」 眾人聽得心頭一歎,義軍裝備簡陋,幾十萬兩白銀,既要購置數千人的糧草棉被和行軍帳篷,又要打造利器兵盾,顯然捉襟見肘,新加入的三千山賊們,大多數手裡還拿著過去的柴刀,木棍,看著極為寒磣,更別說配備戰馬,那當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想。 大家想的垂頭喪氣,楊宗志左右看看,又哈哈笑道:「是了。」 便將手中的第二個茶杯也放在左邊,緊挨著個茶杯,這才隨手拿起第三個,放下鼻下緩緩轉動,沉吟片刻。 到了這時,顏飛花等人漸漸也明白過來了,他這是在分析敵我雙方的優劣勢,想要取長補短,可是……放眼看過去,他們這一邊儘是短處,又哪裡有什麼長處可以發揮。 楊宗志抬起頭來,看了看木欄外的天色和柔雪,低聲問道:「還有,若論單兵作戰實力,咱們和蠻子又怎麼去比?」 白老大坐在角落中,嘴唇嗡地似乎想要說話,他前面的忽日列逕自開口道:「比不了的,這六千義軍都是我親手操練,他們的戰力我一清二楚,楊老弟,過去我和你在吐蕃國大戰,你所帶領的兵馬都是正宗的朝兵,訓練有素而又整齊劃一,只要將令下來,人人拋灑頭顱也在所不惜,可是眼下咱們這義軍嘛……嗯,至少是比不過洛都的朝兵,你前幾天說過,以朝廷兵馬和蠻子交戰,多少年來,南朝尚且勝少負多,由此足以證明蠻子兵強馬壯,這兩廂對比,咱們的義軍更是有點……」 忽日列話說到這裡,嘎然而止,蓋因再說下去顯得有些挫傷士氣,可事實如此,他總不能閉著眼胡說。白老大坐在他身後,緊張弓起的身軀緩緩的沉下,經過一兩日練兵以來,他自覺過去那些懶洋洋的兄弟們大有長進,已經基本上可以作到舉止統一,進退有度了,所以想要邀功說話,在楊宗志面前開個臉。 但是聽了忽日列所言,他才知自己有如井底之蛙,見識淺薄,自己取得的這些微末功勞,根本入不了人家法眼的。 楊宗志轉頭看大家一臉木然,哈哈一笑,又將第三個茶杯也擺在了左手邊的桌面上,乍一看上去,左邊三個,隔著桌縫的右邊卻是一個也沒有。 楊宗志沉聲道:「大家說的這些都沒錯,現如今,咱們處於全線劣勢,這不必諱言的。但是咱們也不用妄自菲薄,古往今來兩軍正面相交,以弱勝強的戰例總是不少,為何?只因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再弱的一方,也有他未被發覺的優勢處,只要善加利用,委實就不能翻雲覆雨,轉弱為強。」 眾人聽得心頭一振,大家聚在幽州城,而沒有聽說蠻子強大四下散去,便是因為還有楊宗志在,大家對他的過往經歷太過敬畏,甚至到了篤信迷信的地步,只要看到他那俊朗的臉頰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大家不覺心頭稍安。 李十二娘站在眾人的外側,高高的踮起腳尖,害怕聽漏了隻字片語,直到這時候,她才忍不住發了話,囁嚅道:「那楊公子,你說說,咱們……咱們義軍有什麼長處?」 楊宗志呵呵一笑,這李十二娘入了義軍不過一日功夫,這會子說話時,已經是一口一個咱們義軍,叫的甚為親切。他展手在桌面上端起第四個茶杯,放在大家眼前,道:「咱們人少,可調度起來靈活有餘,咱們重兵器少,亦可說累贅不多,行軍作戰起來可進可退,不必在乎駿馬輜重難以攜帶,是不是?」 他說話時,將手中的茶杯便要放在右手邊,顏飛花伸出一隻嫩白的小手兒止住他,蹙眉嬌聲道:「慢著,你說說清楚,跑得快……能是什麼長處,難道要咱們見了蠻子的面,轉身就跑不成,那還聚在一起謀什麼大事?」 餘人一起點頭道:「就是。就是。」 楊宗志笑道:「機動靈活或許算不了什麼厲害的地方,但是……這要看用在什麼時候,蠻子兵如果傾巢而出,十二兵馬軍像大山一樣,黑壓壓的疊在面前,那我們就算人人長了八條腿,恐怕也是無濟於事,不過眼下蠻子當頭派來了先鋒隊,那又另當別論了。」 他微微吁了一口冷氣,將茶杯從顏飛花酥嫩的小手兒中抽出來,放在右手邊,再道:「先鋒隊最多一萬八九千萬人馬,雖然比起我們仍然多了一倍有餘,可是他們的領兵大將尚且要攜帶行軍圖在懷中,證明他對我們北郡的地形地貌所知有限,而我們這裡都是土生土長的北郡人,想要在他們行軍的線路中,提早設下埋伏,輔佐陣勢側面一攻,還是做得到的,只要我們配合的好,便一定能折掉他們這對羽翼,叫蠻子也不敢把咱們小瞧了,爭取的時間籌集人手。」 楊宗志話音一落,眼見著樓上諸人個個蹙眉細思,顯然心有所動,忽日列拍手道:「好主意,那咱們要如何行事?」 他始終不是南朝人,對這周圍的地勢地貌瞭解有限,若不是上一回從關外歸來時,楊宗志對他說起太行山四周的地形,他或許都不知道這幽州城到底坐落在何方。 楊宗志哈哈一笑,道:「具體的,咱們還要再商議一下,昨天聽可兒說了那邊軍營的動靜,我便產生了這個想法,切實如何去做嘛……」 正說到這裡,酒樓邊蹭蹭蹭跑上來一個軍士,抱拳道:「楊兄弟,下面有人來找你,說是有急事求見。」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頭一動,轉身從酒樓邊的木欄杆望下去,見到酒樓正下方的空地上停了幾匹駿馬,馬上人穿戴甚為厚實,從頭頂看下去,冰雪覆頭,便看不清楚人臉,只能見到他們穿的有黑有白,恍如黑白無常,他點頭對眾人道:「我先下去看看,大家不妨在這裡多想片刻。」 跟了軍士下樓,來到一樓的木梯下,忽然心想:「我到這幽州城的事情,也不過短短十來天,誰會……找到這裡來?」 他按捺下心頭的疑竇,背著手走到大門外,迎面一陣凜冽的北風捲過,蕩起細雪沖面而來,激得他衣炔髮梢向後湧起,楊宗志瞇著眼睛看過去,見到原來是五匹高高的駿馬立在面前,當先的駿馬上坐著一個白裙翻飛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材頗為標緻,可惜臉龐被厚厚的絹巾蓋住,遮蔽風雪,只露出一雙妙媚的晶瑩秀眸,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口看,甫一看見楊宗志走出酒樓,那雙圓圓的美眸霎時綻放出奪目的光彩,彷彿在眼前亮起兩盞明燈,行路人走過這裡,便會忍不住駐足下來觀望,心想著有這麼漂亮的雙眼,那這姑娘長得定然差不了啦。 楊宗志輕輕走近幾步,眼神微微變得迷離,這雙美眸他隱約覺得在哪裡見過,再見這姑娘穿著白裙子,胸前繡了火鳳呈祥的圖案,隨風蕩起栩栩如生。 他眼神一跳,便要開口相問,那馬上姑娘忽然咯咯嬌笑一聲,逕直從馬頭上騰空跳下,窈窕迤邐的身軀在空中一折,撲進了他的懷中,膩聲嬌喚道:「大哥……我……我想死你了。」 楊宗志聽的一呆,接著大喜的扯下這姑娘面上的絹巾,路邊人只覺得頭暈眼花,彷彿他們所有的精氣神霎時被人抽走,那姑娘絹巾落下,顯露出一張美貌的如同天仙般的圓圓小臉,瑤鼻高挺,紅唇素婉,帶著甜蜜的弧度,而她的晶瑩剔透,比四周的白雪還要白上幾分,漆黑的眸子彎彎,恍如謫仙降臨人世,明艷照人。 「幼梅兒……」 楊宗志口中濃濃的喚了一聲,歡喜不盡的道:「你怎的來了?」 這懷中艷絕人寰的小丫頭,豈不正是長白上頭那傲立如雪的冰玉仙子,他未曾過門的嬌妻費幼梅,兩人在長白分別不過半個多月,再見面時,卻能感覺到深深的刻骨相思意味,彷彿眼中此刻再也沒有任何其他人,其他事情,只剩下彼此濃的化不開的目光對望。 費幼梅滿臉旖旎的抬頭看著他,伸出無暇的一隻小手在他的下巴邊摩挲片刻,柔柔的歎道:「大哥啊,你……你都留鬍鬚了哩。」 這些日子來,楊宗志忙著義軍的大事,對自己穿什麼吃什麼並未在意,因此額下留了一截短短的黑鬚,看著英氣的面龐更添沉穩倜儻。 楊宗志笑道:「是啊。」 忽然咦的一聲,又問道:「到底你怎麼來了?」 費幼梅促狹的格格一笑,瞇著圓圓的媚眼,依偎在他懷中,柔聲道:「你這壞大哥啊,把人家的心兒偷走後,就這麼遠遠的跑掉哩,你不在身邊,人家過得六神無主,早就想著來找你啦。」 分卷閱讀471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也想你,想的緊。」 「是麼……」 費幼梅抬起素淡的妙容,朝他輕輕裂齒滿足的一笑,眼神柔媚至極,她噴著口吃暈香道:「對了,看見你差點忘了正事哩……」 她說到這裡,從楊宗志的懷中酥軟的站立起來,拉著楊宗志來到身後的幾匹駿馬下,楊宗志這才有餘暇去打量她身後的拉人。 稍稍抬頭望上去,正對面馬上人扯下面罩,蓄著小鬍鬚,卻是佟樂,楊宗志笑著招呼道:「佟二哥……」 佟樂點頭道:「楊兄弟,我可把小師妹交給你啦,你不知道,自你走之後,小師妹她整天茶飯不香,儘是在怨恨你不帶她一道離去,師父和師娘看不過眼了,大罵說女兒不中留,那志兒就有這麼大的魔力,讓你為他恁的牽腸掛肚?」 他模仿董秋雲的語氣說著話,一邊和楊宗志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費幼梅在一旁羞得面紅耳赤,忙不迭的跺腳嬌啐道:「二師兄,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卻是既羞且喜,油然間抱住了楊宗志的胳膊,再也不願鬆開。 楊宗志止住笑聲,回頭瞥了她一眼,暗想:「嗯,幼梅兒總是這麼嬌癡的,她和自己名分已定,便再也不用在人前扮著臉子,愈發對自己癡纏。」 自江南兩人邂逅相識以來,楊宗志初時只覺得她是個高傲的如同山巔白雪的小公主,與平常世人搭一句話都是不願的,再加上那時候兩人間誤會頗深,她一口一個大騙子的斥責楊宗志,更是沒了好顏色。 後來兩人瞭解越久,這姑娘才漸漸放下了平素的偽裝,顯露出她那不含半點雜質的誠摯真情,楊宗志總是忘記不了,那個從武當山頭上捨身跳下來,和自己一起掛在山崖松樹邊,尚且還能嬌啼婉轉的小姑娘,他的那句誓言,「我若再騙你一次,就讓我投江死了。」 兀自還在耳邊縈繞。 到了現下,他們經過費清和董秋雲的默許,算得上是未婚兒女,只是差了個儀式罷了,兩人間心靈相通,不亞於靈犀一點。 佟樂的身邊還有一個長白劍派弟子,只是對楊宗志抱了抱拳,並未搭話,楊宗志眼神一轉,又看向了他們的身後,只是他的視線還未看清楚,那馬上二人從馬背上飛快的跳下來,擄起長長的衣衫下擺,當頭拜道:「少主人……」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放開身邊的費幼梅,皺著眉頭走過去,見到那兩人一高一矮,正是吳鐸和裘仁遠,楊宗志怔住道:「你們……」 忽然看見他們兩人身穿長長的縞素,額頭上捆了白絹,緞帶一般的絹尾在腦後,被風吹得高高蕩起。 楊宗志看得心頭一跳,暗覺事情不妙,急忙問道:「出……出了什麼事了?」 吳鐸團身跪在地上,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淚,抬頭大哭道:「少主人,軍師……軍師他老人家,已經大病過世啦!」 楊宗志只覺得眼前一黑,又驚又悲,慌忙拉起吳鐸和裘仁遠二人,啞著嗓音道:「怎麼……怎麼會大病的,我前幾日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好端端的麼?」 三個大男子,站在街頭酒樓下哭成一片,楊宗志回想起那白髮老道長的音容笑貌,彷彿歷歷在目,自從次在陰山上相見,奉送玉笛,再到其後種種,無不跟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有關,待得他在長白後山聽說了自己的身世後,更是明白原來這位老人家為自己操勞了一世。 楊宗志選擇決然離開那山谷,其一是覺得自己並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第二……也是不忍心再看到那老人家白髮如霜,小時候,他牽著自己的手雲遊天下,將自己安排在滇南投師,這些記憶楊宗志雖然想不出了,但是只聽到那老發道人說起,他便不知為何……篤信無疑。 眼下……老道長已仙遊而去,在楊宗志的心頭不吝於走了一位慈愛的長輩,他驟然聽到噩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茫茫然站在街頭上,潸然淚下。 費幼梅在他身邊,陪著他抹了一會清淚,嬌聲哽咽道:「大哥,老道長他走之前,還把我叫過去了呢。」 楊宗志回過頭來,呆呆的問道:「那……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費幼梅點頭道:「有的,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臥病在床了,下不了地,拉著我,咳嗽的問我,『那孩子他毅然回轉中原,可是覺得貧道所說之事,他信不過的麼?』我便回答他說:『不是,大哥他信得您老人家,他只是……他只是……『。他便又問我:『那他是覺得老道士算計太深,一時接受不了的吧。哎……他的爹爹敬王爺為人心慈手軟,為了他娘親,坐失良機,到了那孩子的頭上,他難道要重蹈覆轍,步上他爹爹的後塵不可?他定然會跟你說,他不願意去做皇上,更不願意因為這事,將你們這些出眾的女子們牽連入內,是不是?』」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咚的一響,暗歎道:「老人家彌留之際,依然將我的心思猜的如此精準,不是神人又是什麼?」 可就是這樣一位算無遺策的神人,也有生老病死的這一刻,楊宗志聽著費幼梅嬌軟的嗓音回憶當時情形,心中便能幻化出白髮老道長的模樣,鬍鬚少少的幾縷,掛在蒼老的額下,臉頰上儘是深深的皺紋溝壑。 費幼梅輕泣道:「他還說呢,裘二哥和吳四哥對你們一家忠心耿耿,乃是你爹爹賜名的忠仆下人,他自知大壽將近,無法再幫你爹爹帶著這些人了,而是讓我帶著他們來投奔你,我本來急的不知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好,可是那老人家說過話後,忽然闔住眼睛便再也沒有睜開,我就算想替你拒絕,也無法說給他聽了哩。」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驚,回身盯著垂首而立的裘仁遠和吳鐸,定聲道:「老道長,他真的……這麼說的?」 裘仁遠道:「少主人,我們這些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軍師在世的時候,我們還能跟著他老人家,可他現在過世了,我們除了跟著你,還能去哪裡,軍師他吩咐過了,讓我們草草料理他的後事,便捨棄山谷,隨了你來到北郡,眼下八千子弟,都在城外彙集著,只等你一聲令下。」 楊宗志的臉上陰晴不定,變換極快,心底複雜一片,一個怪異的想法忽然跳出來,道:「莫非……這是那老人家所使的苦肉計?」 那白髮老道長千方百計的遊說他帶兵謀奪天下,自少時起,便安排他習文修武,所作所為,無不是為這個目的籌謀策劃,半個月前,楊宗志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難說眼前這一幕,不是他暗中安排。 究其所以,楊宗志對那位老道長雖然親暱,卻更敬畏,那老道長行事為人,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無跡可尋,就連他也猜不出半點。 冷眼看著吳裘二人一臉悲慼,甚至幼梅兒都陪著墮了好些清淚,楊宗志不禁又在心頭暗罵自己:「呸,你怎能……如此猜忌一個故去之人?」 漫說那老道長對他一家,對他自己有過大恩大德,就算是一個相見幾面的知心人,聽到人家的死訊,也萬萬不可動了這般妄念。 楊宗志蹙眉道:「裘二哥,吳四哥,過去我不願意作那背負血海深仇的小皇子,帶著你們征戰天下,只是因為我曾經親赴戰場,深深知道……一旦戰火起來,只能造成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上位者為了一己私利,顧不得天下千萬子民的生死命運,最後就算僥倖坐上了什麼寶座,又怎麼能坐的心安,問心無愧的?」 裘仁遠抱拳道:「少主人,你說這些軍師臨走前也都交代過了,他說他放任你離去,自然不會再來逼你做事,我們本來就是你家的下人,跟了你後,你給我們找個清淨之所開山種田,我們便去作農戶,你讓我們泛舟打漁,我們便去作些漁夫,總之決不逼你做任何不願做的事情,我和吳四弟對天盟過誓約,謹遵他這番教誨。」 吳鐸洪聲道:「不錯,少主人,屬下再也不敢逼你啦。」 楊宗志背著手,在雪地上踱了幾步,不由得心頭一動,暗想:「他們有八千軍馬,而此地義軍正在籌劃抗擊蠻子,人力不足……」 想到這裡,他不覺怦怦心跳,暗想這一切難道是天意不可,前幾天諸多不順,要麼缺糧,要麼缺人,現在卻是正當用人之際,八千人馬主動來投。 轉念又狐疑:「那老人家果真能算出身後事不成?」 他臨死之前,讓這八千子弟來投奔自己,難道是算準了自己定然拒絕不了。 楊宗志毫不懷疑自己在北郡的所作所為,那老道長必定瞭然於胸,他甚至不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自己正當缺人之時,他讓裘二哥這些人來投奔,而且說明任由自己使用,便好像下了一個無法讓人搖頭拒絕的蠱。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回頭道:「裘二哥,吳四哥,你們要跟著我也行,但是咱們有言在先,我不作什麼少主人,也不會帶領你們去打天下,若是你們不願意,盡早可以提出來。」 裘吳二人不待他話說完,頓時大喜道:「我們願意。」 楊宗志的眉頭不禁皺了一皺,又道:「還有一事,蠻子即將入侵邊境,我會帶領一幫義氣漢子們抗擊北蠻,蠻子兵強馬壯,這一趟交戰,生死難測,那八千子弟們本是有家有戶之人,沒有理由蹚這渾水,你們這就傳令出去,不怕死的盡可留下,若有家眷顧慮,自管走了,餘人決不可留難,而且……留下之人就算沒死,活著趕走了蠻子,我也沒有什麼封賞,至多帶著他們去回轉滇南去謀日子,聽清楚了麼?」 吳鐸喜色連連的點頭大笑道:「使得……使得,咱們本就是少主人你家的奴僕,死就死了,僥倖沒死,還能跟著少主人浪跡天下,這話根本不用傳,也沒有一個兒郎會走。」 楊宗志咬牙道:「讓你傳,就去傳,還有……以後就叫我楊兄弟,什麼少主人之稱,日後再也別提!」…… 多謝大家的支持,就你們這些書友,我聊以,完本應該不是問題。 .com第511章折翼之六 楊宗志下樓後,史艾可便拉著李十二娘等人趴在樓欄邊,向下張望,朱晃等人坐在酒桌旁,撐住腦袋蹙眉細思,小聲商議著如何出兵,方能穩妥的奇襲到蠻子的兩萬先鋒,又不會被人家反而圍困住。過了一會,樓欄處傳來史艾可清脆的大叫聲,咬牙切齒道:「呸……臭哥哥,又在下面調戲人家小姑娘啦!」 眾人聽得心中好奇,忍不住一個個湊過腦袋,就著木欄的窗花向外偷瞥,見到斜斜的風雪下,楊宗志果然將一個素白長裙的妙媚姑娘抱在了懷中,雙手抱的緊緊的,這裡視線垂直落下,只能看清楚兩個腦袋湊在一起,何其親密羨慕旁人,路兩旁不時有些行人經過,駐足癡癡觀看,那姑娘的面容便半點也看不見。 不過再見到長風蕩起那姑娘飄逸的裙角,在她身後化出一個窈然欲仙的倩影,這路道旁的行人瞧見了,個個臉龐上顯露出色魂於授的羨艷,便可以輕易推斷,那姑娘必定生的美貌出眾,有傾國傾城之姿。 白老大在背後嘖嘖連聲讚歎,朱晃尷尬的撓著頭皮,呵呵笑道:「楊兄弟……嗯,他就是這樣,像他這樣的齊眉英武男子,有些小姑娘愛慕,那也是……也是正常的緊。」 現下正是大軍商討對敵之策的緊要時分,而且他們眾人又都是楊宗志邀約過來,看著楊宗志放過正事不提,反而去酒樓下和一個美人兒調情,甚至瞥見那美人兒的打扮,便知道……或許她的身份就是這北郡十三城裡的某個大戶小姐,聽說了楊宗志的事跡,仰慕著他,前來與他相會,也是說不定。 朱晃雖然覺得此舉不妥,但然是只能盡量幫楊宗志敷衍過去,眾人便又興怏怏的坐回到酒桌旁,商議出兵的勁頭……便這麼淺了,大家默然無聲,忽然顏飛花咬牙站起來,起身向外走去。 朱晃急忙招呼道:「顏姑娘,你……你去哪裡?」 顏飛花慍怒道:「那人自己都不急,我們又在這裡著急上火,頂什麼用,我出去走走。」 朱晃苦著臉道:「顏姑娘,你再多等片刻,我這就去叫楊兄弟上來,咱們還是大事要緊。」 話剛剛說到這裡,忽然樓欄邊的史艾可又脆聲嬌呼道:「咦……哥哥他竟然……竟然跟著人家走啦!」 眾人聽得大吃一驚,慌忙又俯下腰身,從窗花邊看出去,見到楊宗志果然從那位姑娘身後的隨人手中牽過一匹馬,抱著那姑娘跨上駿馬,抽鞭向東北方騎去,瞧這方位,定然是出城去了,顏飛花嬌媚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怒不可遏,拉起李十二娘道:「十二娘咱們走,看見這悠哉逍遙的臭傢伙就生氣,咱們去和姑姑說會話去。」 李十二娘誒的一聲,不由自主的被顏飛花拉扯著,踉踉蹌蹌的往樓道邊走去,心下不免暗暗奇怪:「顏姐姐她……她好大的怒氣呀!」 過去的顏飛花只是洛都城妙玉坊中的一個獻舞女子,氣力並不會大,李十二娘自幼習武,學的是家中祖傳的軍門拳法,後來又被洛都花魁娘子公孫氏一眼相中,教了她的劍氣渾脫法門,李十二娘自覺無論是氣力還是柔勁,顏姐姐定然不是自己的對手。 可眼下她被顏飛花拉扯著倒退而去,腳步匆匆,身不由己,甚至都有些難以跟上趟,顏飛花將她細柔的手腕捉得死死的,李十二娘幾乎忍不住要疼得發汗,再轉頭一看,顏飛花那淡雅的小臉上,沉冷一片,陰霾籠罩,看著好不怕人。 席間眾人不歡而散,李十二娘跟著顏飛花快步上了裙樓,抬眼間一 分卷閱讀472 群小姑娘忙忙碌碌的進出,那妖媚的婷姑姑,正用雙手叉著水蛇小腰,素住面頰,居中指揮,渾然忙個不停。 見到顏飛花和李十二娘走過來了,商怡婷輕輕露齒一笑,朝她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便又忙著讓人搬進搬出好些事物,再也無暇多看她們一眼,顏飛花淤了滿肚子的委屈怨氣,卻又覺得無人可說,無處可發洩,禁不住更是氣得清淚盈盈,在秀媚的眼眶中打轉。 「顏……姐姐。」 身旁的李十二娘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顧盼流離的斜瞥上來,嬌聲道:「你怎的了?」 顏飛花聽了這話,猛的心頭一警,不斷反問自己:「我……我為什麼要生氣,我又有何資格生氣,好沒來由!」 前一回在禕家別院的廂房中,聽到姑姑和那臭傢伙羞人的喘息聲,她便獨自氣了一整夜,第二日倒是不著痕跡的掩飾住了,更不可能朝楊宗志發怒撒火,心中只覺得自己好沒道理的。 姑姑和楊公子好了,這不是自己素來的心願麼,怎麼他們真的好上了,姑姑將柔媚的身子骨都給了楊公子,而她卻又這麼生氣呢?就算那次放過不說,就說眼前,楊宗志和大傢伙說了一番話,調動得大家又是吃驚,又是滿含希冀,他卻又下樓去,跟著另一個姑娘走了,放了自己……在這坐也不是,站也不寧。 顏飛花心頭不禁火氣直冒,她的心思剔透,只稍一這麼想想,便能明白……一切的一切,看來都源於那個香艷曖昧的夜晚,自己無意間被楊宗志侵犯過女兒家身軀的緣故,那個臭混蛋,他連懷中人都沒看清楚,便用蠻勁來作壞,破開了自己在洛都多年緊守的身子,也破開了……自己十幾年緊鎖的心扉。 如果說過去時候,顏飛花對楊宗志激賞多過愛慕的話,這會子……她自己也驚訝這心態不著痕跡的變幻,不經意間,她似乎要變成一個讓自己都忍不住厭惡唾棄的醋罈子了,那個志存高遠,期望去天下名山大川雲遊的淡薄小姑娘,驀地消逝不見。 顏飛花心下暗暗悔恨,直欲將楊宗志那可惡的影子都扯出體外,再也不能在自己芳心裡駐足半分,平息靜氣好半晌,才對李十二娘淡淡的道:「沒事了……」 李十二娘將顏飛花嬌艷的臉色變遷,從紅到青,接著又轉為毫無血色的蒼白,一一看在眼底,她傻傻的哦了一聲,又對顏飛花嬌聲問道:「顏姐姐,依你看……楊公子他方才說得主意怎麼樣,咱們勢單力薄,楊宗志還要主動出擊,合適的麼?」 顏飛花沉著小臉,沒好氣的咬住唇皮道:「關我什麼事,我只負責把手下弟兄帶過來,也許……再過一段日子,我便要走了。」 是了,只有悄悄走了,才能將那臭混蛋忘得乾乾淨淨,再也想不起半分。 身前的商怡婷笑吟吟的轉回頭來,咯咯膩笑道:「你們在說志兒呀,他又怎麼惹你了,讓你變得這麼氣鼓鼓的。」 說起楊宗志,顏飛花頓時變得俏臉陰沉,狠狠的咬牙道:「好端端的,幹嘛又提那個人呀,沒得……擾了興致。」 轉頭看著一個身穿白裙子的小姑娘,捧著花籃從面前走過,顏飛花臉色一喜,頓時換了另一幅模樣,嫵媚嬌笑著拉住那姑娘,道:「小姑娘,你還記得我麼,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是叫……小嬋吧。」 小嬋回過頭來,朝顏飛花禮貌地呃抿嘴微笑,露出腮邊淺淺的梨渦,顏飛花嬌笑道:「呀,你……你不怕我哩,我記得上一次伸手來牽你,你還躲開了呢。」 李十二娘抱著小臂在一旁冷眼相看,顏姐姐可怪異的緊,一會子蹙眉嬌怒,過一會子,又笑的好像沒有半點怨懟,她過往可不是這樣的人呀。 李十二娘為人並不笨拙,她只是出道時間比顏飛花短,閱歷尚淺,性子卻是靈動的緊。顏飛花過去在她心目中,是一個泰山崩於面前,也面不改色的人,這也難怪,在妙玉坊那樣的地方浸染久了,女子一個個都練得千般面孔,恩客們……那是得罪不起的,任憑其中某一個,也可能是家財萬貫,或者是權傾一時的重臣的家人,甚至管家奴僕。 楊公子跟著人家走了,顏姐姐居然會氣成這樣,便連提他一句都不許,李十二娘心頭微微驚訝,更是有些冥然的領悟。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小腦袋,見到顏飛花拉著小嬋在一旁親熱的說起了話,小嬋姑娘當然無法開口回答她,只是亭亭玉立的站在原地,嘴角含著無暇的微笑。 顏飛花格格嬌笑道:「我聽說,你是個孤兒,是吧,身邊再也沒有親人,可憐的呀,那……你是哪兒人呢?」 李十二娘在一旁聽得撲哧一笑,湊過去道:「顏姐姐,小嬋她開不了口的,怎麼回答你呀。」 顏飛花滿面憐惜的點著小腦袋,又道:「那便不用開口,姐姐我來猜一猜,好麼,猜中了的話,你便點頭答應。」 她說著話,伸出一隻潔白如玉的小手兒,食指豎起,點在絳唇邊,凝神道:「嗯,你是嶺南人吧,我聽說啊,那邊的人生來就是一副嬌小玲瓏的模樣,體質柔弱,受不得風寒,正是你現在這樣。」 小嬋聞言微微露齒一笑,倒是不點頭,也不搖頭,模樣看著極為俏皮。 顏飛花咯咯嬌笑道:「看來不對,那麼……你是東南寧安府人士咯?我聽說那邊是江南水鄉,水鄉邊長大的女孩子,柔若無骨,氣質便好像水流一般,溫婉而高潔,這回對不對?」 李十二娘湊在旁邊聽得甚為有趣,雖說顏飛花這般猜測沒有什麼由頭,但是李十二娘依然十分佩服她的見識,她說她要去天下遠足,或許並不是信口說出來,而是籌謀已久的,不然的話,她便不會這麼留意天下各地的風土人情,隨口道來,卻是有理有據的緊。 她想到這裡,輕輕抬頭瞥過去,忽然見到面前一隻抿嘴微笑的小嬋姑娘,聽了這話後,卻是面色大變,變得有些慌張而又侷促起來。…… 楊宗志拉著駿馬出了北門,跟著吳鐸和裘仁遠來到八千弟子的駐地,見到他們斜靠在燕山下,安營紮寨,營寨遠望上去,井井有條,闃然不亂。 他心頭不禁默默讚許,只看營寨佈置的方位和形狀,便知道這些人訓練有素,平時操練的不會少了,老道長乃是一方人傑,他的見識不但是楊宗志自己,便是楊宗志認識的其他前輩,也都比不過的,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子弟,那又怎麼會差了。 他的胸中不禁豪氣雲集,這一次……只要有這八千人馬相助,奇襲蠻子先鋒的事情可謂把握大增,過去他一直皺眉苦思對策,定下這折翼之計也是逼不得已的。蠻子兵馬數量太過龐大,大到他就算是戰神也難以逆轉。 六千人馬對十二萬,實力懸殊如此巨大,因此他只能打這兩路先鋒隊的主意,就算這些人,數量依然多過他手下人兩三倍,卻總好過以寡敵眾,只要計劃佈置周詳,也不是全然沒有一拼之力,眼下好了,再加上八千人的話,義軍人數立刻變成了一萬五還有餘,與蠻子的先鋒隊相差不多,這仗打起來,便多了太多把握。 身下香風湧動,懷中酥軟無骨的小佳人輕輕抬起頭來,甜甜的嬌笑道:「大哥,你……你是不是又騙過幼梅兒了?」 楊宗志回過神來,奇道:「我哪裡曾騙你,我可記得自己的誓言,再騙你的話,就要去大江裡喂王八啦,我怎麼敢。」 費幼梅撲哧一下嬌笑道:「那活該你去和王八們為伍。」 她稍稍探出的小手兒,在他胸前無力的捶打兩下,紅著小臉又道:「你還記得麼,臨走的時候,你可是對人家說,只要回去一兩個月,便能安頓下來,然後……然後就要來娶人家哩,你現下……還做得到麼?」 楊宗志哦的一聲,頓時想起離開長白山的那天,幼梅兒對自己哭道:「人家自是信得過你,你也……再莫讓幼梅兒失望,好麼?」 此刻半月時間倉皇即過,他忙得哪裡還想的了這麼多,早已將這件事情忘掉了。 如此一想,他心下不禁唏噓不已,從長白山回程之時,他渾然料不到會牽扯到義軍中來,也更料不到這一仗,要打到什麼時候去,一兩個月顯然是做不到的,就算是一年半載,也沒有半點把握。 楊宗志默然不語,費幼梅將嬌美的臉蛋貼在他胸口上,旖旎的道:「大哥啊,你不必自責,人家可沒有來怪你,你在北郡組織義軍的事情傳到了關外,人家聽了之後,便沒有半點怨怒,只有自豪的呢,爹爹和娘親兀自還在開解我,說你是為了天下的百姓謀福祉,爹爹更讚你是好兒郎,說咱們長白山別的沒有,藥材卻是取之不及,只要你用得到,他派人源源不斷的從關外運來,給你大軍支援,這會子……他命人收拾準備,過幾天就會派柳師兄給你送過來哩。」 楊宗志聽的不由感動滿懷,費清和董秋雲聽說他的身世之後,將他看為己出,心疼憐惜,更何況這知人的幼梅兒又這般識大體,這小丫頭的性子高傲,跟了自己後,卻變得這般溫柔體貼,怎能不叫他心頭暖融融,如被火烤。 楊宗志哈哈一笑,揚眉道:「好幼梅兒,大哥愛死你了。」 說著話,便要湊到她香噴噴的桃腮邊,吮舐一口,費幼梅不依的左右扭擺,這壞大哥一旦動情起來,也不看看時間場合,二師哥和他的幾個屬下騎馬就跟在後面,讓她放開臉子被大哥輕薄,她卻是不敢的。 雖然心底裡想極了楊宗志溫暖的懷抱和挑情的手段,但是就這麼靠著躺在他懷裡,費幼梅便心滿意足,再也不願奢求了,兩人正鬧得心思甜蜜,忽然前面遙遙領路的吳鐸拉轉馬頭,抬手高聲叫道:「少主人,咱們到啦。」 吳鐸的個子矮小,聲音卻如洪鐘般響亮,費幼梅哎呀一聲,羞得無地自容,趕緊躲在楊宗志懷裡,不敢出來見人,楊宗志低頭看著這粉面桃腮的絕色小美人,乖暱的湊在懷中,嘴角輕佻,咯咯小聲嬌笑,足見心頭歡愉難以掩飾,他不由也滿足的緊,拉著馬頭,朝吳鐸那邊飛快的趕了過去。 一入營地,吳鐸便拉開嗓門,大叫道:「都出來,列陣相迎,少主人來看咱們來啦。」 從營房中跑出來一些雄赳赳的少年,衣著整齊,不一會便在營中列起了方陣,橫豎間看見氣勢,楊宗志恍如回到了過去大軍中,忍不住心頭一酸,從馬背上跳下地來。 八千子弟跪下,齊聲激動的喚道:「少主人……少主人。」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他們的面容,依稀里回想起當年爹爹帶著一干家將,逃到了荒無人煙的長白山,又撇下自己,挺身而出的送了性命,他這時候才覺得好生愧疚,彷彿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可恥的不孝子,只以為忘記了過去的記憶,便能丟下一身的責任,千萬人的厚重寄望。 這些人……全都是為了他們敬王爺一家而活,他們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便在腦中不斷被人灌輸著,誓死幫協少主人謀奪天下,這便是他們一生的使命,活著的意義,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從沒有見識過外面的天空,南朝各地不同的風土,只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關在山谷裡,反覆操練。 而楊宗志卻是跟著養父楊居正走南闖北,學了一身的兵法武藝,天下事總是冥冥注定,他少年時候從山谷中執意逃出來,卻沒想到有一天又會找回去,他半個月前,從山谷中再度出走,更想不到……有一天要帶著手下弟子去戰場上廝殺,拼盡性命和最後一滴鮮血。 楊宗志吸氣強忍住胸中翻湧的熱血,哈哈笑道:「都起來吧。」 眾人大聲道:「是。」 一個個抬起頭來,滿臉堅決之色。 吳鐸笑道:「少主人讓我跟大家說一聲,他要帶著大家去打北方蠻子,護衛咱們南朝的天下,大家說,咱們這些人裡面,有沒有哪個是膽小害怕,不敢跟去的?」 八千人大聲喝道:「沒有。」 聲音齊整,在燕山的山壁上來回震盪,楊宗志看著他們滿面風塵,意氣風發之色,不禁又想起那位過世的白髮老道長,到了這時候,他竟然連人家姓什麼,名什麼,或者法號叫什麼都不知道,卻承了人家天大的情,那位老道長平生算無遺策,最善於捕捉時機,他送來這八千子弟,無疑是雪中送炭。 想想那位老道長曾經手撫白鬚,諄諄囑托他道:「孩子,你乃帝王之相,天意不可違。」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奚,嘿嘿自嘲的笑道:「什麼狗屁帝王將相,這一次,我若還能將蠻子十二萬大軍阻在陰山外,自己毫髮無傷,我便相信他說的話,去作我的帝王之相。」 如此一想,他不禁解開心中鬱結已久的疙瘩,哈哈大笑一聲,走到八千子弟的當中,朗聲道:「大家既然信得過我,日後便跟著我,只要我楊宗志在世一天,定然讓你們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來來來,咱們今日歃血為盟,從此就是兄弟相稱,那些什麼少主人,屬下……全都給我丟到一邊去。」 .com第512章掛番之一 楊宗志徑直帶了八千子弟,趕去北門外義軍大營會合,如此安排整頓一番,時日也到了黃昏,今日一天濃雲滾滾,到了傍晚,天邊卻又透出一縷晚霞,暈紅色的霞光斜斜的照在大地上,牽出眾人的影子又細又長。 看著前幾天搭建的軍營內滿滿的住下了士兵,人影重疊,將這從前略顯空空蕩蕩的大營,擠了個水洩不通,楊宗志心頭滿足,暢快的哈哈一笑,便獨自拉了費幼梅的小手兒回城去,來到聚義樓下,天已黑盡,霞色隱約不再可見 分卷閱讀473 ,樓外掛出了紅燈籠,四周家戶院前也少少的張燈結綵,提醒著他年關快到了。 這一繁忙起來,時日飛快,哪裡還能顧得上過年,再說蠻子秣馬厲兵,今年的新春怕是不會太平了,楊宗志和費幼梅相視一笑,見到幼梅兒嬌艷的臉蛋上微有侷促,紅唇白齒,暮色下迤邐如畫。 上了裙樓後,他還沒有向內招呼眾人,樓道邊便竄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不忿的跺腳嗔怨道:「怎麼才回來……怎麼才回來,大家等了你一整天,哼,臭哥哥,這一回,可兒……也不幫著你啦,看你一會進去怎麼交代。」 楊宗志哈的一聲,探手捉住史艾可窈窕豐挺的小身子,抱在懷中盤桓片刻,臉頰在她吹彈可破的嫩臉邊磨蹭幾下,史艾可蓄了一整日的氣怒頓時散了,緊咬的牙關軟軟的耷拉開,被楊宗志捉住小唇狠狠的親了一口。 史艾可唔的一聲,還未說出明口的抱怨話頓時嚥回肚中,下意識探出小舌尖與他摩挲幾下,俄爾心頭一跳:「咦……不對呀,哥哥他為何這麼主動,從來都是……我求著他親我,為了這個,我甚至還逼他滿口應承呢。」 這一回她倒是錯怪了楊宗志,只因為今天楊宗志得了八千新援,一時信心大漲,所以快慰之下,見到美貌清純的可兒從樓邊衝出來,想也不想的,就要拉著她溫存。 史艾可心下念頭急轉,又想:「怪不得呢,說不得呀……他是出去調戲了其他小姑娘,回來後心頭愧疚,所以才會這般對人家。」 滑膩的小舌頭被楊宗志捉住了,史艾可素來最愛和楊宗志甜吻,成日樂此不疲,不然也不會在出陰山前,纏著楊宗志答應每天都要狠狠的吻過她才算數,她心裡面雖有些小小的酸澀,奈何根本招架不住哥哥的手段,不過一會,便好像春夜的小貓一般盈盈的低吟幾句,癡癡的吞起了楊宗志的口水。 身後傳來撲哧一聲嬌笑,一個銀鈴般的細細嗓音怪異的哼哼兩下,史艾可心頭猛跳,面紅耳赤的從楊宗志懷抱中跳出來,羞澀的瞥了一眼,繼而大喜的叫道:「咦……費姐姐,你……你怎麼來啦?」 「是呀……我怎麼會來了呢,好可惜,打斷了大哥輕薄他的小妹子啦。」 費幼梅笑態可掬的背著小手兒,彎腰湊下來,面前霎時湧過一陣如蘭似麝的香風,史艾可的臉蛋微微一紅,倒是不屑的聳起鼻尖,嗤聲道:「嘁,誰稀罕那……」 說罷輕快的拉起費幼梅柔若無骨的小手兒,扯著她向樓道內飛跑,一面放開嗓音大叫道:「婷姨……筠兒姐,你們快看,費姐姐來了哩。」 費幼梅卻是被史艾可這般放肆一叫,羞得心跳極快,史艾可與她熟稔,自江南結識後,互相知己知彼,對各自與楊宗志的關係俱都清楚,因此她上樓見到楊宗志抱著史艾可熱吻,只會來羞臊她。 但是,早就聽說過,大哥身邊的女子們啊,大多數都住在這裡了,這一趟,乃是費幼梅初次前來與她們相會,心下的緊張之情難以掩飾,也不知道……她們是否能接納得了自己,又都喜歡些什麼,她事前倒是就這些問過楊宗志,楊宗志聽罷,滿不在乎的哈哈一笑,搖頭沒答。 這麼一來,費幼梅的心中便更加沒底了,她如此深愛大哥,自覺作甚麼都不能讓大哥感到半點為難,趁著史艾可在前面興奮大叫之際,費幼梅牽出另一隻小手兒,稍稍整頓了一下自己的容裝,臨來的時候,她已經精心的打整了好一會,楊宗志催著她,只說她的美貌世間難尋,再這麼打扮,怎好見人,費幼梅聽得又羞又喜,對他啐了好幾口,便跟著這麼來了。 從樓道邊跨過一個木門,裡面人聽到史艾可脆生生的叫聲,不禁都停下手中的活計,一齊向門邊看過來,十幾道目光掃過,各有不同的神色,驚訝,艷羨,或許還有一絲女子的妒色,不一而足。 費幼梅倏地停下腳步,面色騰地染上霞光,心跳快疾,趕緊放開了史艾可的小手,眼前房中的客堂內,或站,或坐著十幾個女子,年紀有大有小,樣貌也不相同,可無論哪一個,都是萬里挑一的美色,她們中有的清純素雅的好似水仙,還有的卻又妖冶蕩人心魄,如同艷桃。 費幼梅芳心惴惴,腳下步子潺潺,舉步維艱,眾人俱都愣住,被史艾可身後小姑娘的美色所攝,這姑娘容貌之秀麗,風情之秀雅,幾可直達心脾,大家面色呆呆的,俱都還停留在方纔的表情中,眼神卻是震驚一片。 過了一會,人群中撲哧一聲巧笑,商怡婷倒是首先站起來,扭著誇張的臀兒,左搖右擺的走上前,拉住費幼梅,笑的咂舌道:「喲……好漂亮的小丫頭啊,原來人家說冰月仙子幼梅兒,就是你啦,你的事情志兒和若兒他們回來後,給大家都說過了,聽若兒說,你的美貌一點也不比那艷光四射的婕兒差,甚至還要更純更艷,我過去還不相信,今日才算是開了眼呀,嗯……嘻嘻,志兒呀,他真好福氣。」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羞,彷彿山巔的白雪上染了太陽的暈光,心事卻是微微放下來了些,這面前的女子年長些,蜂腰膩臀的極為,而且她在家中穿著薄薄的潔白蘇裙,裙中透出些桃紅色的緊致胸衣,胸衣的上端,被豪聳的擠出來兩堆雪白的膩肉,深不見底,看得人眼花繚亂。 不過看她的神色,卻是得意的多,艷羨的少,費幼梅更加放下心事,乖巧的欠身嬌笑道:「婷姨,幼梅兒給你見禮啦。」 「咦……」 商怡婷彎住媚眼,好笑的道:「你認識我麼,我們好像沒見過的吧。」 費幼梅露齒嬌笑道:「大哥給我說的呀,他上次來長白山時,偶爾會默默坐在竹窗邊看著雪色發呆,我去問他,他就說他有個姨娘,答應了姨娘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作,我便好奇了起來,大哥他家裡不是沒有長輩了麼,我便又纏著他問婷姨是誰,他只說日後我們定然見得了面,又將婷姨你的模樣說了一些,我……我就記下來了。」 商怡婷妖艷的小臉沒來由的一紅,顫著柔唇道:「怪……怪不得呢,原來是這樣。」 她自然聽得出志兒說答應自己的事,便是要把自己抱上小床去,肆意撫弄,可這話志兒怎麼能對其他人說呀,讓自己哪還好意思見人哩。 商怡婷心頭又酸又喜,只聽到楊宗志這般看重她,歡喜的合不攏嘴,筠兒等人一一湧上前來,圍在她們身邊,笑吟吟的道:「咱們見過面的。」 索紫兒更是興奮的如同史艾可,跳起小身子,擠著天藍色的秀眸,叫道:「費姐姐,那次在江南煙波樓上見面,我就知道……你逃不出哥哥的手心哩,後來你跟著哥哥到了蔡家莊,哥哥騎馬走後,你又不辭而別了,我心裡猜想,你……你怕是追哥哥去了,是不是?」 費幼梅聽得呀的一聲嬌喚,那一趟她不正是追楊宗志去了麼,她以為自己受了騙,卻又恁的不甘心,生平次離開爹娘出了遠門,也正是那一路,讓她與楊宗志相知相伴,結下了難以扯斷的緣分。 看著身邊人一個個熱情似火,費幼梅更加寧定,神思不屬的被她們拉著到火爐邊坐下,楊宗志隨後走進來,瞥眼見到眼前一片鶯歌燕舞,歡笑滿堂,人人喜色連連,不禁哈哈一笑,湊過去道:「說什麼呢。」 費幼梅抬起頭來,對他嬌癡的露齒一笑,正要搭話,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哼聲,顏飛花慵懶的靠在火爐邊的竹蓆上,剔著蔥翠的手指尖,淡淡的道:「楊公子你可算是回來啦。」 楊宗志面色微微一愣,循著聲音看過去,見到顏飛花梳著雙髻,穿著一身藏青色的淡妝,說話時眼睛盯著她自己的手指頭,看也不看這邊一下,融融的火光照在她潔白的小臉,泛起生動的媚光,楊宗志嘿嘿一笑,坐過去道:「顏姑娘切莫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顏飛花脆聲截斷他的話,怒氣沖沖的坐起柔軟的身軀,咬牙道:「是啊,楊公子與佳人相會,那自然是頭等大事,你手下的義軍,還有我那三千下屬,當然沒這重要的啦,楊公子今晚天黑之前回來了,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了,不然的話,朱大哥和白老大他們,就要坐在酒樓裡等上一宿啦。」 費幼梅一聽這話,雖然還弄不明白顏飛花的身份,卻急忙擺著小手兒,嬌怯道:「不是呢,大哥不是和我相會去啦。」 顏飛花轉過笑顏,眨著大眼睛道:「費姑娘,我不是怪你,你別在意,只是大敵當前,楊公子這般作為,總是……總是讓我有些失望。」 楊宗志苦笑道:「顏姑娘,你總要聽我把話說完,再來罵我不遲,不錯……我是跟著幼梅兒出城去了,幼梅兒這次來,給咱們帶來了八千強兵,我領著那八千子弟去了趟大營,收拾安頓下來,就到了這個時辰。」 顏飛花咦的一聲,嬌媚的臉蛋微微窒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動這麼大的怒氣,只見到楊宗志丟下他們一干人等,獨自走了,她氣得清淚盈盈,話裡面雖然說是給朱晃,忽日列和白老大等人打抱不平,實則她深深知道,理由決不會如此簡單,現下聽到楊宗志的解釋,方才明白自己錯怪了他,可是……可是讓她在眾人面前低頭,她卻又恁的作不出來。 顏飛花訥訥的櫻唇張啟,李十二娘卻是尖叫著接過了話題,挑著眉尖嬌聲道:「什麼,八千大軍,那咱們……不是有一萬多人了呀。」 「是啊。」 楊宗志哈哈大笑著點了點頭,對顏飛花道:「顏姑娘,你說朱大哥他們還等在酒樓裡,是吧,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過去再商議一番,剛才回來的時候,我又想出了幾個主意,正要和大傢伙合計合計。」 「你……我……」 顏飛花猶豫的癡癡看著他,見到他一臉快慰,卻對自己的薄怒半點沒有放在心上一般,顏飛花的小心思一酸,不禁暗想:「他……他這就放過不提啦?哼,他是根本就看不起人家,所以就連發怒也不屑於去做呢,還是……還是他真的大度至斯?」 這個想法剛剛跳出心頭,李十二娘和史艾可等人便飛快的拉起了顏飛花,也不管她答應不答應,扯著她跟著楊宗志一道出門下樓去了。 大家來到聚義樓的三樓上,見到朱晃等人果然坐在靠窗的木欄邊,小聲竊竊的商議著什麼,一邊說話,一邊用筷子在桌面上劃著,人人愁眉不展,史艾可忍不住,跳過去便將八千援軍的事情宣了出來,朱晃等人聽得大驚,繼而狂喜,吆喝著上酒上菜,喜慶一番。 楊宗志落下座,轉頭見這酒樓上人跡稀少,遠遠的坐下了幾桌人,便問道:「朱大哥,你們方才商議的怎麼樣了?」 朱晃道:「楊兄弟,你說偷襲蠻子先騎,我們一直在說這件事,中午的時候,我和忽日列便選派了幾個機靈些的屬下,前去打探蠻子的行蹤,只要他們一出陰山,我們就能提前得知消息,選好地方伏擊一趟。」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早上我說到優劣勢的時候,只說到我們出兵靈活,進退有度,還沒講到我們最大的優勢,其實是在出其不意,大家想一想,我們這支義軍成立時日尚短,更無番號和戰績,天下間有幾個人聽說過,更不要提蠻子了,眼下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他們只會派人提防北郡各城的營房守軍,我們冷不丁的殺出來,定然能他們琢磨不透。」 席間上了一些酒菜,大家舉杯相邀,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那英氣的李十二娘湊到身邊,束手給自己斟了一杯水酒,乖巧的立在自己身後,肩頭冒出的劍穗隨風飄舞,楊宗志舉手笑道:「李姑娘也坐過來吧。」 李十二娘小臉紅彤彤的,聞言誒的一聲,顫抖著嬌軀坐在他的下手邊,楊宗志笑著喝了一口氣,歎氣道:「不過這主意只能用一次,伏擊蠻子先鋒之後,這法子便再不靈光了,因此這一回,我們定要想辦法重創他們,能殺多少,就殺多少,最好一個不留,否則逃回去,便是給日後留下的死敵。」…… 夜裡商議定計一番,楊宗志送走了朱晃和忽日列等人,獨自站在酒樓的欄杆邊,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樓外清雪飄舞的夜色,從酒樓邊看出去,可看見萬家紅燈高掛,整個幽州城,整個北郡,或者整個南朝天下,皆沉浸在年關喜慶中。 這一年是仁宗登基之後的第二年末,原本寧定了幾十載的天下,看起來又將風雲變幻,陰晴莫測了。南方此時鏖戰如火如荼,三皇子舉兵攻打洛都,聽說已經打到了狄野縣的郊外,進展很快了。 南方各省各府俱都落入了三皇子,鮮於無忌的勢力,北郡卻是一片沉默蕭條,十三城的知事們惶惶不可終日,一面聽聞蠻子鐵騎將至,一面又對南方大戰拿不定主意,不知該投靠哪一方,洛都岌岌可危,守兵已經退到丁山鎮一線,嚴密佈防,看來狄野縣被鮮於無忌拿下,也是瞬息間的事情。 昨日聽人說,岱州城那位老知事,以年老多病為由,逕自告老還鄉去了,想想數日前,楊宗志曾經被商怡婷拉著去看女兒廟會,期間還與那位髮髻斑白,走起路來,尚需隨人攙扶的老知事說過幾句話,那位大人許是聽說了蠻子屯兵的消息,自思無力抵抗,害怕將一把老骨頭丟在北郡,半夜裡帶上家眷和財寶,坐進馬車徑直去了嶺南,只留下一封書信給師爺,言辭中說到,北郡天氣太冷,他體弱多病,無法久耽,城中的事物俱都交到參將和師爺手中。 消息傳開後,整個岱州城內炸開了鍋,一城父母官都逃掉了,寧願棄官不作,也要保命要 分卷閱讀474 緊,子民們豈不更是驚恐惶遽,奔走相告間,又逃掉了無數人,有些門路的,皆往南方避難,就連那師爺也抽身逃掉了,現下岱州城落在參將的手中。 逃去南方雖也受戰亂牽連,可畢竟是皇室宗族之間的爭鬥,一般的子民只要小心翼翼,不被牽涉進去,想來保命……還是能做得到的,總好過落入蠻子的鐵騎下,變得生死兩難,近百年來,蠻子與前朝和南朝多番大戰,北郡子民深受其苦,血流成河的場面都還記憶猶新。 靜靜的站了不知多久,身後暖融融的罩上來一個長氅,搭在了肩頭上,楊宗志回過神來,放下酒杯回頭一看,見到李十二娘正踮著腳尖,溫柔默默的給自己披上皮襖,雙翦漣漣,秀色渾不是過去的英氣。 楊宗志楞了一楞,咧嘴笑了笑,正要說話,李十二娘竊聲幽幽的道:「楊公子,你要保重身子,夜露風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然……北郡的子民可要受苦了。」 楊宗志點頭道:「多謝了。」 李十二娘躊躇道:「楊公子,你剛才說,咱們棄掉幽州城的大本營,逕直去陰山下伏擊蠻子,這主意……這主意是不是冒險了些呢?」 頓了一頓,她趕緊又道:「十二娘不是懷疑你,你過去戰功赫赫,自有你的想法,不過……不過人家就是覺得……」 楊宗志呵呵笑道:「李姑娘,我聽婷姨說,你家的祖輩曾是軍門的偏將,拜過兵部從侍郎。」 李十二娘垂頭抿了抿紅潤的小嘴,繼而抬起頭,秀眸中綻放出奪目的光彩,定定的點頭道:「是呢,楊公子不瞞你說,我的爺爺原是神宗先皇身邊的侍衛官,神宗先皇過世的早,繼位的翰宗先皇將宮中侍衛全都換過了,我爺爺便被派往軍中,謀了個偏將的職位,他老人家一生跟著傅多坡大將軍南征北戰,也曾立下過無數戰功,翰宗先皇離世之前,御筆欽封他為兵部從侍郎,可惜……這侍郎之位沒作幾天,朝中爆發二王爭霸,他老人家就這麼下了台。」 楊宗志肅然道:「原來你爺爺曾是傅老將軍的偏將官,那我好生失敬了。」 李十二娘撇了撇小嘴,嬌笑道:「你失敬什麼,我爺爺官作的再大,也……也沒有你過去的大,他下台之時,年紀蒼邁,就帶著我們一家去了洛都郊野的臨穎縣定居,我爹爹碌碌一生,只作了個農戶,我少小時候,在家中翻看爺爺留下的手書,上面記載了他和傅大將軍出征北郡,和蠻子大戰時的情形,越看越覺得精彩莫名,不知怎的……不知怎的,我就戀上了戎軍之事,無論如何也拋捨不了。」 李十二娘過去對楊宗志敬畏居多,親近太少,好像現下這般兩人靜靜的說著話,卻是從未有過,她將自己這番往事說出來,不覺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忽然覺得與他之間親暱了許多,再也不像過去那般躊躇的不敢靠近。 只要她一綻放風情,便安定的走上前來,捻起他放在欄杆上的酒杯,柔柔的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站在他的身側,吹著酒樓邊的北風,北風蕩起她的秀髮衣裙,姿彩飄飄欲仙。 楊宗志接過酒杯,笑著歎息道:「傅大將軍我曾經見過一面,傳聞中他已經死在突厥國,上一趟,我帶兵打到鳳凰城,曾經在城中被他所救,哎,可惜……他卻是滯留在呼倫山上,再也沒能下來,他對我有過救命之恩的。」 仰頭將烈酒一飲而下,李十二娘轉過頭,側目嬌笑道:「真的呀……」 眼神中透出孺沐崇敬之色,又道:「楊公子,十二娘從懂事起,一直在後悔自己無法作個男子,帶領大軍和北方四國拚殺,我學了一些爺爺留下的拳法,又跟著公孫先生習練劍術,隻身來到洛都城裡,拜到姑姑的門下,我那時候想的簡單,只想到欲結實軍中人,便要去人多嘴雜的地方才行,我在妙玉坊中表演劍舞,就是期望引得好武之人的關注,上一回洛都三絕花魁之夜,我聽說你來了,在後台急的不得了,出場之後,我拚命忍住羞怯,與你搭上腔,求你前來和我說說話,你……你卻是從未來過一次的。」 楊宗志嘿嘿尷尬的笑道:「對不住,我那時候一心追查爹娘的死因,風花雪月的事情,便想得少了。」 李十二娘死命搖著小腦袋,柔聲輕歎道:「這怎麼怪得了你呢,你們大男子都覺得,和一個小姑娘議論戰局,可笑的緊,但是我憋得太苦了,前一次你落了難,我下定決心跟著你和姑姑來到北郡,便是覺得你是人中龍鳳,十二娘的黃粱夢,或許只能靠你實現了,就算從不了軍,哪怕遠遠的看著你意氣風發,指揮若定,我便心滿意足了哩。」 李十二娘說到這裡,轉過身來正對著楊宗志,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甜笑道:「你真的讓我從了軍,雖然……雖然是顏姐姐她們逼迫你這麼幹的,但是十二娘還是要感謝你,楊公子,十二娘給你敬酒,祝你旗開得勝,永世不敗。」 她一邊說話,一邊端起酒壺,給楊宗志手中的酒杯滿滿的斟了一捧,楊宗志抬頭喝下去,放下酒杯,哈哈笑道:「永世不敗何其不易,天下間誰又能真正做得到,歷史名將,如那秦將白起,趙將李牧之流,也不敢誇下這等海口,不過……承李姑娘你吉言,我就算性命不要,也要保住這北郡的太平日子。」 說罷將酒杯擲在地下,怦怦有聲。 兩人背後幾個嗓音哈哈大笑著鼓掌道:「說得好!」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回頭看過去,見到酒樓的樓道邊正好走上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穿著打扮各色不一,楊宗志看了幾眼,忽然面色大喜的迎過去道:「鐵拐大哥,漢二哥,咱們又見面了。」 .com第513章掛番之二 楊宗志和淮南八仙重新找了個酒桌坐下時,天色已經快到子時,酒樓四壁點上了紅燭,酒客們都已回家去歇下了,諾大的酒樓只剩下他們孤零零的一張桌子。 李十二娘在一旁乖巧的給他們滿上了酒水,轉頭一看,窗外下起鵝毛大雪,比起前幾天大了不少,天空中尚有明月在雲朵中若隱若現,月光時而斜斜的照在窗邊,晶瑩剔透。 李十二娘心頭一柔,甜笑著陪坐在楊宗志身旁,耳聽他豪邁的端起酒杯,慨歎道:「各位哥哥請!」 當先便飲了下去,李十二娘細細的柳眉一蹙,暗想:「他怎麼又一口喝下了?」 今夜以來,楊宗志和顏飛花等人商議定計時起,後來送走眾人,又站在酒樓邊飲酒,一直到此刻,李十二娘粗粗算過,他至少也喝了二十多杯酒,或許還不止這麼多,北郡的酒水以烈氣著稱,不像洛都城內的酒水那般性溫,喝多了……定然是極為傷身子的。 李十二娘心思一擰,忽然伸出手去,將楊宗志手中的酒杯飛快的奪了過來,捏在手心裡,再也不還給他了,楊宗志微微一愣,那鐵拐大哥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怎過得這般命苦,就連喝口酒也有內人管著,恁的不自在。」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聽得頓時臉紅,楊宗志還未說話,李十二娘倏地接過話來,挑眉嬌嗔道:「老爺子你說話可好沒來由,我……我才不是他的什麼內人,我攔住他,只是因為他今夜喝的太多啦,他有一身重責,萬不可如此放縱才是。」 文士呂三哥捏著黑鬚,抿嘴法笑道:「小兄弟,這小雌虎一般的美人兒,可與從前你身邊的那些姑娘大不一樣啊,他叫我大哥老爺子,我們豈不是長了你一輩不成?」 眾人聽得哈哈大笑,楊宗志苦著眉頭轉過去,見到李十二娘說話時,兩隻小手兒叉在細腰上,偏偏那細腰上捆縛了一段豹皮圍鏊,顯得那小腰嬌柔,兒卻是剛健的頂起來,呂三哥說她是只小雌虎,這話倒是貼切的緊。 楊宗志失笑道:「三哥你說笑了,這位李姑娘只是我的……我的……」 他一連說了幾個我的,兀自說不出個身份來,說是屬下吧,似乎看起來不太像,又說是紅顏知己吧,兩人之間的關係又到不了那個地步。 李十二娘在一旁紅著小臉,怯怯的接話道:「我是他手下一個最最普通的兵卒,其餘的……便什麼也不是啦。「眾人又齊聲大笑一番,笑聲落下,何八姑將手掌的蓮花座放在桌面,取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給楊宗志端過來,嬌笑道:「是了,我們在中原都一路雲遊,碰到那些逃難到中原的北郡人都說,小兄弟你前幾日在幽州城聚起了一夥什麼義軍,拉起大旗要抗擊蠻子,這不是前些天左右無事,我們便真的過來找你,看看你過的究竟怎麼樣。」 鐵拐大哥點頭道:「小兄弟,你在洛都城裡遭人誣陷,帶了家眷逃出城去,這些事情我們都看在眼中,咱們分別之後,我兄弟八人就在江湖上浪蕩,一路上到處宣講你的事情,那狗皇上說你是反賊,呸……他自己又能是個什麼好貨色,殺生母,殘害無辜弱嬰,又用手段逼死你養父養母,你是當年敬王爺的子嗣,按理說,這當今天下,只有你和三殿下才有德望繼承大寶,三殿下逃到東南去興兵造反,你救了那狗皇帝一命,卻被他反口誣陷,這天下間……哪裡有這樣的不平事,我們八仙看不慣了,逢人就說你是好兒男,看見哪裡人多了,咱們就開壇大講你的事情,哪怕我們分身乏術,只能對幾百個,幾千個人說,不過只要多一個人知道內情,總是好的。」 楊宗志聽得胸中翻動,蹙起眉頭喚道:「鐵拐大哥……」 聲音發顫,微微滯澀,他畢竟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父王被惠宗所殺,養父養母被仁宗所害,而自己又被人誣為反賊,這些事情藏在心底裡,表面上淡然自若,實則每每回想還是忍不住悵然落淚,只是不叫人看到罷了。他卻沒料到今日聽到這番話,當引為平生知己,楊宗志端起何八姑的酒杯,向鐵拐大漢敬酒道:「小弟多謝了。」 李十二娘聽得心頭一柔,這個過去在她心目中,如同天神一般凜然不可進犯的男子,這個從來高高在上,只能讓她癡癡仰望著的少年,原來也有這般傷心事,她的嘴角撇住,彷彿想要動容的抽泣,卻又死命忍住,便將手中的酒杯悄悄的還到了他的面前。 呂三哥歎道:「倘若事我碰到這樣的事情,就算不沉淪自苦,也當憤世嫉俗,卻作不到小兄弟你這樣的胸襟氣度,你在北郡逃命之時,聽說蠻子要率兵打過陰山,便站起來振臂一呼,小兄弟,我呂洞賓一生從不服人,只有這一回,我對你是心服口服的了。」 楊宗志哈哈搖頭笑道:「呂三哥你自謙了,你們都是義氣漢子,想過去羅天教的西門教主對鐵拐大哥的髮妻有恩,你們便連性命都不顧,隻身趕去蜀地救難,我十歲以來,受到養父的諄諄教誨,讓我報效朝廷,朝廷啊……我現在是報效不了了,可是北郡的子民即將受苦受難,我又怎能坐視不理。」 漢鍾離猛的一拍桌子,豎起手指道:「小兄弟,三弟他佩服你,我卻是對你好生尊崇,你若年紀再大一點,讓我叫你一聲哥哥,也是當的。」 他的內力通玄,這般伸手拍在桌面上,激得酒水怦怦亂掃,說話時擲地有聲,在樓頂上來回震盪。 眾人哈哈一笑,各自舉杯就飲,楊宗志低頭看著面前的兩個酒杯,回頭瞥了李十二娘一眼,見到她眼眸清澈,目光旖旎的罩定自己的側面,俱是一派柔如秋水的秀媚之色,楊宗志心頭一跳,趕緊低頭喝酒,兩杯水酒又下了肚。 鐵拐大哥放下酒杯,微笑道:「小兄弟,我剛才見你喝酒如同喝水,酒到杯乾,可是碰到什麼為難事了麼,要是有的話,還是像過去那樣,你儘管開口說出來,我們八個盡力幫你作到。」 楊宗志猶豫的蹙了蹙眉頭,藍七弟在一旁笑嘻嘻的道:「怎麼,你信不過我們?」 楊宗志誒的一聲,搖頭道:「漫說各位過去在洛都城救過我的命,只說我與眾位哥哥相交義氣,小弟我便不敢有半點疑竇,只不過……嗯,只不過……」 他說到這裡,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抬頭喝下,頹然道:「罷了,剛才入夜之前,我和義軍的眾位首領定下計策,明日便要趕赴陰山下的火龍村,設伏奇襲蠻子的兩路先鋒,這主意已定,卻是碰到一個難處,久久在心頭徘徊不去。」 漢鍾離哦的一聲,狐疑道:「什麼難處?」 楊宗志歎氣道:「蠻子出兵在即,或許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我派人去陰山外打探了一下,回來說蠻子四國齊集,整頓待發,我們兵力不足,不可正面攥其鋒芒,只能暗射伏擊,選了火龍村,也是因為它是蠻子出陰山的個必經之地,盡量將戰火遲些引來北郡,可是……這就有些為難了,火龍村有農戶七八百人,想來逃難走掉的,至多一半,還有一多半留下來守護家園,我們借他們的農田良畝,到時候戰火一起,這些農戶,只恐凶多吉少,難以留下性命。」 藍七弟笑道:「這有何難呢,這裡派人事先去知會一聲就是,想來那些農戶再是拋捨不了家園,難道還貴得過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成?」 呂洞賓搖頭道:「使不得,小兄弟也說了是暗射伏兵,如果大張旗鼓的去宣講開,難免會有一家兩戶的將消息走露出去,只要蠻子識破這伏擊之策,小兄弟他們義軍便危難叵測了。」 李十二娘在一旁聽得頻頻點頭,忍不住皺起如畫的柳眉,替楊宗志思忖,方才定計的時候,楊宗志對這件事提也沒提,她還兀自不覺得,這會子,才算是明白,怪不得他會獨自站在酒樓邊喝酒,凝神細思了。 藍七 分卷閱讀475 弟歎息道:「說也不成,不說也不成,實在沒法子了,只能……只能犧牲這些農戶的性命了,畢竟只要設伏成功,或許能圍殲掉蠻子上千人,上萬人,比起三四百戶,還是划算的。」 李十二娘聽得小臉一白,恍惚明白過來了,楊宗志方才為何只字不提,或許心裡面也是這般轉著念頭,所謂大丈夫建功立業,當要不拘小節,她惶遽的轉頭看過去,見到桌上眾人俱都搖頭低歎,一時都沒有好主意,楊宗志忽而咬牙道:「沒法子了,只能這樣,等到明早,我還沒想出好主意的話,便會命人去火龍村將村戶都趕走,拼著消息走漏的風險,只說朝廷征地,叫他們都遷到幽州城住下一段時日。」 李十二娘輕輕吁了一口香氣,小臉上暗自湧起羞紅,啐自己道:「十二娘啊十二娘,你……你怎麼能那般疑他呢,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子,難道還沒有你這小丫頭知道的多不成?」 呂洞賓搖頭道:「這主意還是不妥,你雖然打著朝廷征地的幌子,這舉動落在有心人眼裡,總是會露出破綻,這火龍村我和二哥也曾去過一次,在咱們南朝往北的邊境上,唔……我倒是想出個法子,小兄弟你看看合適不合適。」 楊宗誌喜道:「三哥快說。」 呂洞賓微笑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火龍村的來由,這村子坐落在陰山瀘水的盡頭,原名叫瀘水村,百餘年前,村子裡遭了瘟疫,死了無數的村民,村中的農戶們請了大夫過來醫治,大夫們也束手無策,又找了巫師跳神,最後甚至就連那些大夫和巫師們也死了好幾個,村中人叫地不靈,只能祈天,他們供奉了王母娘娘的坐像,日日跪拜磕頭祈福,燒了紙品香錢無數。」 眾人聽見呂洞賓娓娓道來,俱都起了興致,湊過來仔細的聽,呂洞賓道:「後來有一天,天干物燥,守護王母娘娘坐像的人打起了瞌睡,睡到半夜裡,刮起了一陣怪風,將王母娘娘的坐像給吹倒了。」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驚道:「那後來呢?」 呂洞賓笑道:「後來這坐像倒下,將香爐撞翻在地,引燃了地上的供奉紙錢,順著風勢越燒越大,那守護之人被火烤醒了,跑回村中取出鑼鼓大鳴,村中人半夜起來一看,那火勢一起,如同一條巨大的火龍一般,鋪天蓋地的燒了過來,村民們跑到井邊擔水救火,卻是為時太晚,絲毫無濟於事,一把大火,將村中的家家戶戶燒的片瓦不存,到了第二天早晨,村中人倒是逃過了大火,可房屋倒塌,人人欲哭無淚。」 呂洞賓人如文士,彬彬有禮,說起這往事來如講演義,眾人聽得津津有味,不覺沉淪其間,楊宗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沉吟道:「原來火龍村是這般來歷,便是因為這場大火麼?」 呂洞賓搖頭笑道:「那還不盡然,村民們花了幾日功夫收拾整理,從廢墟中取出尚未燒掉的餘糧和財物,卻驚訝的發現,他們村子裡的瘟疫之症,居然不治而愈了,他們個個感恩戴德,就以為是天界王母娘娘座下顯靈,派火神引火,風神催風,來解救他們,因此他們家園也不收拾了,而是重新修葺了王母娘娘的坐像,蓋了一座王母廟,立在村頭上。」 呂洞賓轉頭對楊宗志道:「小兄弟,這火龍村的村民歷來篤信王母,咱們便可以利用這個嫌隙,作作文章,嗯,你知道我們八兄弟號作淮南八仙,這是江湖中人的抬愛,可不是我們故步自封仙俠之流,不過我們既然有這名號,豈不正好裝神弄鬼,反正我藍七弟作這些古怪事最最擅長拿手,八妹巧手天工,我們只要想辦法故弄玄虛,對那些村民說我們八仙,乃王母座下小神,受王母所命,言道山廟年久失修,讓村民去燕山下採集山石,重新修繕王母廟,以示敬意,而且全村男女老少人人都需出力,只要他們離開十幾二十天,小兄弟你便趁這個機會伏擊蠻子兵。」 藍七弟聽得吐了吐舌頭,嘿嘿羞赫道:「三哥你又笑話我。」 轉而又挺起胸膛道:「這主意倒不為難,以咱們八兄弟,唔……還有八妹,咱們的本事,糊弄一些村民們還不是簡單的緊。」 楊宗志大喜的站起來,拜禮道:「三哥好計策,小弟多謝啦。」 鐵拐大哥哈哈大笑著站起來道:「些許小事,你謝我們作甚,事不宜遲,既然你們明日就要動身,那咱們便趁今夜趕路,早些趕到火龍村佈置籌謀,小兄弟,喝下這杯酒,咱們就走啦,來日方長,再見不知何時何地,你可要多多保重。」 楊宗志端起酒杯來,與他們碰杯飲下,八仙等人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著下樓而去,楊宗志和李十二娘走到酒樓邊駐足觀望,見到他們騎上駿馬,逕直向北奔去,不過一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風雪下。 楊宗志心頭好生激盪,見到自己只一句話,這些義氣漢子們不顧舟車勞頓,遠赴數百里之外去替他做事,卻哪裡會想到……這一趟過後,火龍村的村民們趕回家發現四壁一片戰火狼籍,只以為王母娘娘再度顯靈,又救下他們數百口性命,便當真重新修繕了王母廟,而且……更將八仙一個個塑了坐像,分成兩排列在廟中,如此傳承下來,八仙美名千年頌揚,這些事情只是後話,便暫且不提。…… 「啊嗚……」 費幼梅仰天打了個嬌媚的哈欠,登時覺得又困又累,這一日她馬不停蹄的從關外趕過來,本就辛苦的緊,方才到了這小樓中,眾位小姑娘熱情似火,對她分外的親暱,拉著她說起了與楊宗志結識相交的往事。 費幼梅抹不開小臉,便耐著性子從那凶神惡煞的莫難講起,將自己和大哥忽隱忽現的姻緣,江南襄州城偶遇被救,再到天安縣再度相遇,聯袂去北斗旗比武作旗主,這番往事娓娓道出,一群小丫頭們個個聽得如癡如醉,忙不迭的發聲來問她,問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女兒家問題。 無外乎是:「費姐姐,你和哥哥在去北斗旗的路上遇見電閃雷鳴,躲在祀廟中避雨,你說你渾身都被雨水浸透了,那他……那他難道沒有趁機菲薄你麼,哥哥他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呀。」 「就是啊,別說費姐姐她長的這般如花似玉,就看她這身段……嘖嘖,前凸後翹的好生噴火的哩,師哥放過她?恁的沒道理呢。」 「哼哼……你們懂什麼呀,哥哥他這招叫做,嗯……欲擒故縱,專門候著費姐姐自己來投懷送抱的呢,那臭哥哥又壞又可惡,就算要親人家,也是等著人家自己送上門的。」 「不……不是呢,志哥哥他……他對我便從未用過這一招,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費幼梅看著這群小丫頭笑嘻嘻的吵成了一團,人人面色和睦,親近無比,她不由微微吁了一口香氣,抿著小嘴甜笑起來,「欲擒故縱……」 娘親倒是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在北斗旗的廂房裡,娘親也曾經提醒說這小子好一個欲擒故縱的手段,但是……大哥他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如此一念,費幼梅不禁芳心竊喜,甜蜜難禁,大哥若是真的使了一個欲擒故縱的手段,她不但沒有任何的怨懟,反而還高興地小腦袋發暈,只要知道大哥他那麼早便對自己有了心思,無論他用了什麼手段,自己……自己也會自投羅網的,沒有半點不甘,只有死心塌地。 說話說得油燈冥冥,時日漸晚,家中人勞累疲乏,一個個撐著懶腰入房睡下了,費幼梅尚且還陷入一片構織的遐思當中,瞇著秀眸微微露笑,將熄的燈火照在她美艷出塵的側面上,泛起淡淡暈光。 燈光嗤的一聲,又小了一些,費幼梅才倏地回了神,轉頭一看,不知何時,熱鬧喧騰的客堂中幽靜一片,火爐在堂中燃的小小的,對面的躺椅上還有兩個女子斜倚著靠在一起打盹,其中一個似乎是睡熟了,另一個卻是瞇著媚眼,擺出個怪異無比的姿勢。 費幼梅打著哈欠,站起來道:「婷姨……」 「噓……」 商怡婷朝她打了個眼色,回頭瞥著靠在自己肩頭上的小腦袋,柔聲道:「倩兒她睡著了,這傻丫頭呀,為了志兒費心竭力,可苦了她哩,志兒那壞傢伙還不要她,哎……我都有些看不下了,真想找個什麼法子撮合他們才對。」 費幼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小腦袋,迷迷糊糊的欠身湊過去,伸手便要扶起酥軟的倩兒,只是她的小手兒剛剛一碰到倩兒的胳膊,倩兒便一跳而起,揉著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志哥哥回來了麼,嗯,怎麼這麼晚。」 「志兒他還沒回來呢,他和顏姑娘,十二娘等人議事去了,倩兒你也知道,顏姑娘性子傲,不願意和咱們住在一起,她一直是……住在外面的,現下這麼夜了,下起大雪,志兒說不定還要送她回去,倩兒乖,你先進去睡吧。」 聽說楊宗志還未回轉,倩兒倒是漸漸清醒了過來,死命的搖了搖小腦袋,離開商怡婷豐腴的肩頭,嬌笑道:「我……我還不睏,我再等等他。」 商怡婷心疼的蹙起彎眉,這小丫頭身子本來就不好,為了志兒更是百般操勞,起得最早,睡得最遲,這段日子以來,她淡淡的瓜子小臉又清減了不少,志兒他一心為百姓謀福祉,而商怡婷她一心,只為了楊宗志快樂無拘無束,見到倩兒容顏憔悴,便將罪過推到了自己的頭上,只覺得是自己照顧不周。 倩兒拉著費幼梅一道坐在躺椅上,隔著商怡婷怒突的豪聳身軀說話,兩人說話時,見到商怡婷在躺椅上盤著腿,細小的足尖盡力的蜷進腿下,這般姿勢使得她肥碩的臀兒朝後高高翹起,水蛇腰收住,從後面看上去,只以為是個坐著的葫蘆。 倩兒咯咯嬌笑道:「婷姨在作甚麼呀,這是……這是打坐麼?」 她過去倒是見過楊宗志打坐幾次,可那姿勢與商怡婷這般風情萬種的模樣渾然不同。 費幼梅搖頭輕笑道:「不像哩,我自幼跟著爹爹習練冰玉功,冰玉功全靠內力支撐,因此練過一些時候的內勁,婷姨這樣子,可不太對路。」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紅,暗自吸氣將豪聳的嬌軀放緩下來,每日臨睡前,她都會這般寧息靜坐好一會,這姿勢……是她幼年在教坊司中學來的「墜玉盤」顧名思義便是女兒家練習收腹提臀,使得下面更加緊致,收放自如的法子。 她自覺年紀大過楊宗志九歲,害怕容顏易於衰老,吸引不了那壞志兒的注意力,平日的時候對一身雪白的保養甚為周到,便連那下面幽幽的勾人處也不放過,定要練得好像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那般緊湊,才能稍稍放心。 這也難怪了她,商怡婷前些日和楊宗志之後,每次都會搶著將楊宗志噴出的滾燙熱液喝進嘴裡,嚥下肚中,倒不是她有此特殊的嗜好,只是害怕意外的懷上了楊宗志的骨肉,雖然她做夢都想要懷上楊宗志的骨肉,可是現下情形逼得她不得不這麼作,一旦她不慎大了肚子,無法掩飾行藏的話,或許只能黯然溜走,也不願給楊宗志惹下煩惱。 如今她癡戀著楊宗志,自是不願意離開他一步,兩個小丫頭靠坐在她背後的躺椅上打趣,她卻是羞得無地自容,就算一時要找個牽強些的說辭,也是找不到,正在這時,樓道邊傳來腳步聲,咚咚咚的響在耳邊。 倩兒和費幼梅聽得眼神發亮,登時放過了窘迫的商怡婷,一齊歡喜的跳起來,迎了過去。她們跑過去一看,正是楊宗志和那英氣秀雅的李十二娘前後腳走了上來。 倩兒嬌笑道:「志哥哥……」 楊宗志嗯的一聲,褪掉肩後的狐皮圍鏊,費幼梅在一旁伸手接過,他奇怪的問道:「怎麼還不睡,快到子時了。」 倩兒乖巧的拉著楊宗志走到火爐邊烤火,素手將火爐的火心調的更旺,照在大家的面龐上,熠熠生輝。費幼梅蹙著細眉道:「大哥,幼梅兒有一件事情,一直忘了跟你說,我害怕明早又想不起來,所以一直等著你回來呢。」 楊宗志點了點頭,搓著凍手道:「什麼事呀?」 費幼梅嚶的一聲,轉眉道:「大哥啊,我這次出門之前,二叔……二叔他來看過我一次,他跟我說,讓你在這裡等著,他已經快要想好索取記憶的法子啦,不日便會過來尋你。」 楊宗志笑道:「哦,原來是這件事啊,你二叔要來索取我的記憶,我卻巴不得他快點趕來。」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驚,惶聲道:「什麼……什麼記憶啊,志兒,你欠了人家什麼東西,咱們拿東西去頂不就好了。」 楊宗志哈哈大笑,拉著嬌柔的倩兒坐在自己的身邊,轉頭道:「婷姨你難道忘記了,我十歲之前的記憶,早已經丟失了,上一回在長白山,求幼梅兒的二叔給小嬋醫治宿疾,與他打了個賭,說他若能治好小嬋,我便將十歲之前的記憶都獻給他,這首先,小嬋半點不見起色,我等著二叔過來,便是想讓他重新好好瞧瞧,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了,這第二嘛,就算到時候他果真醫好了小嬋,讓我索取記憶,可我渾然沒有,他又怎麼能拿得走,嘿嘿,倒要勞累二叔白跑一趟了。」 商怡婷不依的白了他一眼,膩聲嬌嗔道:「是啊,就你最最聰明啦,算計幼梅兒的二叔,立於不敗之地,哼,害的別人為你擔驚受怕,你便開心得意的啦。」 她媚聲媚氣的說到這裡,忽然臉色變得嚴厲端莊,支起豐腴無限的嬌軀,咬牙道:「志兒,我問你一件事,你可要據實以答。」 面前的婷姨可極為少見的,她的小臉屬於妖孽般的禍國殃民,媚眼彎彎,瑤鼻高挺,卻白的膩人,往日裡,她無論說話,還是做事, 分卷閱讀476 既是面面俱到,又是風情撩人,大家看的久了,兀自還忍不住心懷翻湧,被她那媚蕩的嬌態弄得羞窘的緊,這會子,商怡婷難得的轉了顏色,擺起了長輩的架子。 倩兒緊緊的依靠在楊宗志的懷抱中,小腳丫在凳子下一蕩一蕩的歡快,見到這素來和顏悅色的婷姨動了怒氣,不禁小臉一呆,搶著問道:「婷姨,你要問志哥哥什麼呀?」 商怡婷繃著俏臉道:「倩兒你先別忙護著你志哥哥,我今早聽婉兒她說,這壞東西要將咱們都送到滇南去避禍,志兒,你說說,有沒有這回事?」 楊宗志微微一愣,他方才回來之前,心中便在這般打算,眼下雖有八千弟子來投,但是比起蠻子動輒十多萬的兵馬,依然相形見絀,昨夜他和秦玉婉說起回滇南的事情,那丫頭便搖頭死活不肯答應,說到最後無奈了,她便緊閉著眼睛裝睡,楊宗志拿她沒有半點法子,便想著今夜再來勸說其他人,或者找到筠兒,淼兒,看看能否說通其中幾個。 此刻商怡婷首先來問,他心中輕輕歎了口氣,點頭道:「有的。」 身邊幾個驚訝的嬌呼出來,倩兒和費幼梅一齊轉頭看著他,訥訥發不出話來,商怡婷探出潔白的小手兒,玉指酥紅尖尖,一下下點到他的腦門上,委屈無比的啞著嗓音道:「枉我……枉我這麼心疼你,你卻是狠心至斯,你自己說說,讓我們獨自去逃命,你留下來面對生死和十多萬野蠻大軍,叫我們怎麼好受,你……你自己說,人家走得了麼,萬一……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人家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也活不多一刻的呀,你這狠心的小壞蛋。」 商怡婷說到這裡,卻是嚶嚶的抽噎了起來,聲音小小壓抑住,顯然是害怕驚動了內間睡著的一群小丫頭,費幼梅咬著玉唇,看著婷姨怒生生的大罵楊宗志,她便有些心疼,可是轉頭又抱著楊宗志的胳膊,搖頭道:「大哥呀,這一回,幼梅兒也不幫著你了,幼梅兒好不容易才得與你相會,你……你不許趕人家走,你過去答應過我的,這一輩子都不許趕我走,你還記得武當山的懸崖邊麼,就算你一片好心,全都為了幼梅兒考慮,可是……可是你這麼作,幼梅兒還是要恨你一輩子。」 倩兒聽的撲到楊宗志懷中,小聲抽泣起來,楊宗志左右看看,為難的皺著眉頭,心想:「這可怎生是好?」 這些女子都是他心頭摯愛,若非萬不得已,自然不願意離開寸步,但是形勢逼人,蠻子大軍堂皇而至,他帶著一萬多義軍抵抗,渾然沒有半分把握,一旦蠻子打到了幽州城下,這些姑娘,豈不個個都要與他一道面對生死。 轉念又想:「不說幼梅兒和倩兒,便是那最最心疼自己,從不拂逆我一丁點的婷姨,也為這事動了怒,若不用上強蠻手段,想這般輕而易舉的說服她們,不吝於難於登天。」 楊宗志長歎一聲,伸手攔住幾個女第*一*文*學*首*發子,頹然道:「好了,不走便不走罷,是我一時糊塗,考慮不周,明日我還要早起,夜了,我先去睡下了。」 說罷從火爐邊站起身來,逕自走到個空房中,關門睡下了。 商怡婷,楊倩兒和費幼梅三個人止住嬌聲抽噎,一道轉頭看過去,見到楊宗志的背影說不出的無奈蕭索,不禁目中一柔,倩兒更是心頭猛跳,目瞪口呆:「志哥哥……他怎能就這樣走啦,倩兒……倩兒還等著他,陪他……陪他……呢。」…… 上一周基本達到1500票的目標,拜謝大家! .com第514章掛番之三 陰山山脈長約一千里,橫貫東西,自北郡的邸州起,直至突厥國的萵恰河邊,山勢綿延陡峭,在望月城以北一百二十餘里的地方,也就是陰山的烏蘭山一段,被人為的鑿開了一淵斷層,以供車馬路過,一百多年來,北方四國從這裡數十次出山,攻打南朝的北郡十三城,造成血流成河,屍骨堆積如田。 蠻人們崇尚南朝的文化和富饒熱土,一直妄圖搶佔下來,無奈彼時國立尚弱,兵馬難以及遠,雖百年中與南朝大小戰役不斷,卻難以動搖南朝的根基。 近二十年,四國中突厥異軍突起,阿史那木可汗死後,王子尚且年幼,蕭太后獲得一些部落老臣的支持,拉攏冥王教,暗中輔政,一面盡心調教大王子固攝,一面在朝中推行從南朝學來的新政,使得突厥國的勢力圖不斷擴大,隱隱成為四國首領。 一百年前,北方突厥,大宛,室韋和契丹締結聯盟時,原本以契丹為首,幾番外戰和內戰下來,契丹反而變得最弱,突厥國大佔上風,到了這幾年,蕭太后年老退位,將手中大權逐漸交給固攝一力承擔,固攝倒也沒有讓她失望,雄心勃勃更勝他的父汗,蕭太后滿意之極,便回更北些的故土部族養老去了,打算來年參加固攝登上大汗的盛典。 這一日清晨,一連下了數十天的漫天大雪稍稍止住,烏拉山的橫斷過道中,緩緩開出數列威風凜凜的軍隊,當先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虯髯大漢,他是固攝從十幾萬大軍中選出來的一員猛士,名叫丹奇,要論力道無窮,原本該首推突厥國的小王子木羅科,這木羅科自生下來之後,只與狼群為伍,喝狼奶,生裂虎豹,練就了一身大氣力,後來又被冥王教主收作第三位弟子,傳其衣缽,可惜突厥國內謠傳,木羅科在去年的鳳凰城大戰之夜,被南朝派來的大將陷害所殺,一時間舉國嘩然,個個聲言要踏平南朝,為木羅科報仇雪恨。 這丹奇便是今年冒出的一名實勇士,他力道之大,直可追上過去的木羅科,固攝對他甚為看重,委任他為這一次的先鋒大將之一,丹奇的身後跟了九千輕裝的突厥士兵,騎兵三千,步兵六千,裝配的最最奢華的兵器駿馬,在他身後十幾里地,還有另外一路先鋒隊跟隨著,兩路人馬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前後魚貫搶出烏拉山。 丹奇穿著亮閃閃的鎧甲,頭戴銀盔,座下是一匹非凡的駿馬,身後近萬士兵的足跡踏在雪地裡,怦怦迴盪起余響,他一時不禁心懷激盪,拉緊了馬韁,回頭向不遠處看了看。 大雪雖然剛剛停下,可是這裡的清晨霧氣漫漫,坐在高高的駿馬上看回去,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些烏黑的人影子,一跳一跳的從身後跟來,丹奇冷笑一聲,暗想:「達爾木走得這麼慢,難道是害怕了麼?」 達爾木是這趟兩路先鋒隊的另一員領兵大將,一年來,和丹奇一文一武,在軍中鬥得旗鼓相當,各不相讓。達爾木乃是突厥朝中大祭司的弟子,修煉的是占卜祈福之道,丹奇雖無靠山,但對這達爾木素來是看不上眼的,他與達爾木站在一起,個子一高一矮,丹奇高了達爾木一個多腦袋,手臂更是比達爾木長了一大截,看著如同是巨猿。 而且丹奇更加瞧不上達爾木的文質彬彬,出兵打仗,派個只會算卦的來作甚麼,整天裝神弄鬼的卜卦,南蠻子就會俯首稱臣了? 丹奇心頭陣陣冷笑,隨眼看著烏拉山前空蕩蕩的斷壁,晶瑩的雪色掛在四處山壁上,他面色卻又忽然變得極為暢快,這裡歷來都有南朝的軍營駐守,防止的就是北方四國悄悄派兵翻越陰山來攻,不過幾個月前,聽說南朝昏庸的小皇帝下了一道旨,讓固守在望月城的大將呼鐵回朝領命,這裡的守軍也全數被調往南方,卻是便宜丹奇等人,不費一兵一卒,一馬平川的衝過邊境線,直向望月城撲去。 時辰還早,天空中霧氣騰騰,目力難以看遠,丹奇揮起手中的馬鞭,嗤的一聲在半空中抽了個虛響,用突厥話大喊道:「再走快點,今天咱們就打下南朝的望月城,殺光那些羊羔一般瘦弱的南蠻子,用他們的腦袋裝上奶酒慶功,報效大王子天恩。」 九千大軍齊聲喝道:「是!」 丹奇哈哈一笑,回頭瞥了瞥越來越遠的達爾木部,心下不禁冒出了一個主意,過往達爾木為何能跟他在軍中分庭抗禮,還不是因為他是大祭司的弟子,身份獨特嗎,這一次……只要丹奇率部下將他甩開,獨自去奪下繁華的望月城,立下奇功一件,達爾木寸功未得,便會被丹奇壓下勢頭去,大王子也會對他更加看重。 丹奇為了快速趕到望月城,催促手下的士兵飛速趕路,想將達爾木不經意的拋在腦後,他們出烏蘭山後,行走七八里,便來到一個靜謐的山村,這山村坐落在山道旁,依山而立,村口有一座石廟橫在路邊,廟中還不時的飄出香火煙塵味。 有些見識的突厥士兵,認得這山村乃是南朝邊境線上的火龍村,住了有七八百戶農家,這裡距離突厥國十分近,兩邊的子民甚至只要走上半個時辰,便能到對方的國土上,換取一些對方的大米和狐裘回來。此刻時辰很早,村子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公雞打鳴的喔喔聲傳來。 士兵穿著軍靴在雪地上騰騰踏過,步履整齊劃一,人人神色肅穆,正在這時,路道旁一個土石農戶的大門,被人從內咿呀一聲推開,走出來一個窈窕豐挺的身影。士兵們下意識轉頭一看,不禁一起變得目瞪口呆。 那門縫中鑽出來一個姣麗的小姑娘,身上穿著的是極為普通素淡的南朝衣裙,髮髻高高的堆在腦後,只看穿著打扮是極不起眼的,但是那姑娘走出來時,聽到路道旁整齊的腳步聲砰砰作響,忍不住揉了揉略顯惺忪的睡眼,驚訝的朝路道旁打探了過來。 士兵們這才能看到,她手中端著的是一個水盆,北方缺水多大風,一般的窮苦人家都會去擔來雪水搓揉面部,就算是洗漱一番,那姑娘神色微微驚訝,卻仍是止不住向路道雪地旁走了幾步,透過迷霧看出去,便能清楚的看見那小姑娘的容貌。 突厥士兵們一個個大張著嘴,只見到那小姑娘踏著霧色而來,容顏中清麗卻又帶著淡淡的嫵媚,眼瞼很長且魅,瑤鼻高挺,紅唇小小的,月牙兒一般的小臉蛋如同詩畫般精緻精美,雖然歷經一夜的睡眠,尚未梳妝打扮,可迎面北風出過,蕩起這小姑娘的衣裙飄飄欲仙,她此時顯露出來的秀美之色,是這些粗蠻士兵們從未有福氣見到的。 士兵們一個個砰砰心動,那小姑娘定然還未分辨出他們的身份,倒是向路邊又靠近了些,半蹲子去雪地中孵雪水,伸出一隻潔白不亞於雪色的小手兒,輕輕將含雜在雪水中的草根木屑挑出來,丟在路邊上。 士兵們路經此地,忍不住都轉頭張望,對那半蹲在地上的嬌媚身軀百般上下打量,說來也奇怪,那小姑娘無論作什麼事情,端著水盆走出來,看見路過士兵時,瞪大了狹長的媚眼吃驚,接著又旁若無人的蹲下取雪水,一舉一動,無不帶有一種奇異的韻律和節奏,彷彿她無論是驚是羞,就算面無表情,看著也是恁的美麗舒適,沒有半點矯揉造作之感。 再加上她這般蹲下後,用無限玉白的小手兒搓揉雪團,潺潺的雪水從紅紅的指尖淌下,身後的美臀兒,卻是高高的翹起來,士兵們一個個腳步虛浮,越走越慢,朝那美臀兒飽看過去,又一齊咕嚕一聲嚥下口中唾沫,這臀型之美之翹,小腰之柔之細,哪是這些常年操練在軍中,卻又一個個血氣方剛的蠻子士兵曾經見識過的,不但沒見識過,甚至難以抵擋。 人群中不知是什麼人哦的一聲驚歎,忽然從人群中跑出一個面如赤虎的絡腮鬍子,丟下手中的兵器,探手便將那小姑娘抱在了空中。 小姑娘大吃一驚,雙腿亂蹬,口中呀呀的尖叫起來,蠻子兵們樂得哈哈大笑的起哄,卻又極為享受的閉上了眼,這小姑娘不但長得貌美,而且嗓音還這般酥脆,若是壓在氈棚內,剝光了享用,不知會是如何的銷魂蕩魄呀。 小姑娘雖頑命抵抗,卻敵不過那絡腮鬍子兵的力道,那蠻子兵聽著手臂中的小姑娘嬌喚,骨頭禁不住也酥了半截,忙不迭的扛著那小姑娘,便向她出來的大門內闖去,一腳將木門踢得光光大開,然後只聽見那蠻子兵得意的哈哈大笑聲,從門內傳來。 好奇的人不覺都駐足下來,蠻子過去在北郡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搶走一個南朝小姑娘,那也是極為平常的事情,所以這情形沒有一個人會去阻攔,反而大家心頭艷羨,恨不得也一齊衝進去,盡享美人。 丹奇騎馬在前面領路,從懷中抽出一張羊皮紙,不斷比對方位,忽然感到身後的軍陣緩了下來,丹奇捏緊羊皮紙,大怒的抽出馬鞭道:「作甚麼,還不快快跟上。」 一個軍士跑上前來,對丹奇座下低語了幾句,丹奇面色稍薺,沉眉低罵道:「阿迪谷那臭小子,等我們打下望月城,什麼樣的南蠻美女見不到,偏偏要去搶一個農家沒見過世面的臭丫頭!」 他口中罵歸罵,面色卻並不惱怒,阿迪谷年紀雖幼,可是跟著丹奇一年來屢立戰功,悍不畏死,丹奇將阿迪谷看做心腹之人,因此也不願多責怪他。況且方纔他騎馬在前,沒有見到阿迪谷搶走的那個農戶之女的模樣,只以為阿迪谷那小子動了,看見個女子便忍不住要去發洩一通。 丹奇口中嘿嘿一笑,舉頭望天,暗想:「望月城啊望月城……」 聽一些老士兵們說,在南蠻子的望月城中,珠寶數之不盡,美人艷婦應有盡有,只要佔領了那裡,搶回來的財富一輩子也用不完,搶回來的南朝閨秀,一輩子也看不夠,北方四國的一些權貴之間交好,便會用從南朝搶回的女婢轉手送人,這種女婢知書達理,又能歌善舞,在四國盟裡,是極為搶手的。 「哼哼……只要今日首先打下了望月城,不但可以搶立軍功 分卷閱讀477 ,還能大發一筆橫財啊。」 丹奇的心不覺飛到了一百多里外,暗自卻更是焦急,大軍停步在山坳邊,士兵們都側過耳朵,靜靜聽著農戶內傳來的動靜,希冀著能聽到方纔那女子嬌滴滴的酥軟嗓音,可惜自那阿迪谷進去之後,裡面便再也沒有一點聲息傳來。 沒有聲息,反而激發了士兵們的念想,一個個左顧右盼的嘿嘿大笑,腦中卻是幻化出那美貌如花的小姑娘,被阿迪谷摁在榻上,撕開了所有的衣裙,露出那小白羊一般的嬌嫩,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人用突厥話大喊道:「前面的,怎麼停下了?」 丹奇這才回過神來,轉頭一看,達爾木的先頭數十騎,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左近,輟在不遠的幾十丈外,那些後來者見到這九千大軍駐足停留在山道旁,不禁暗暗好奇,發聲來問。 丹奇胸中怒氣升起,他本來做好打算,要搶先奪下望月城,卻沒料到達爾木追的如此快,看來達爾木的心裡,或許也轉動著同樣的主意和念頭,丹奇騎著馬闖到農家前,怒聲大叫道:「阿迪谷,你這臭小子還不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治你軍法了。」 身後傳來一陣轟然大笑,士兵們只以為阿迪谷在裡面流連忘返,渾然忘掉了出兵之事,不過……阿迪谷這小子進去也有小半個時辰了,沒料到……這小子打起仗來悍不畏死,這事兒……竟也能辦的這麼久。 丹奇氣紅了虯髯臉龐,揮鞭怒罵道:「都不准笑,你們……進去給我把阿迪谷揪出來,唔……還有,再把他看上的那個南蠻女子,亂刀殺了!」 馬鞭下的幾個士兵喝道:「是!」 拿著彎刀,舉步向門內走去,還未走進去,忽然聽到門內傳來一個聲嘶力竭的慘叫,啊的一聲響於屋頂,那幾個士兵下意識停下腳步,側耳聽聽,不覺臉色大變,這聲音又粗又壯,正是阿迪谷口中所發,士兵們弄不清楚房內的情況,轉頭面面相覷,丹奇在馬上大叫道:「衝進去,把這一家人給我殺得乾乾淨淨!」 幾個士兵齊聲道:「是,將軍!」 揮舞著手中彎刀衝進了門內,他們見到這農家的庭院普通,彷彿寒窯一般,當然明白裡面人都是南朝最最低下的子民莊稼漢,一年到頭,靠種植莊稼自給自足,方才阿迪谷雖然奇怪的大叫一聲,這些士兵們倒是怡然不懼,三五個一群,衝進去殺人。 丹奇和其餘人等在門外,耳聽著這三五人衝進去後,只發出噗噗噗幾聲,便又再無任何音訊傳來,丹奇心頭一警,忽然覺得古怪起來了,側頭仔細打量著土石圍牆和裡面茅屋的屋頂,握緊了腰後的軍刀。 大軍身後黑壓壓的又跑過來數列,兩軍擠在一起,後軍中騎馬出來一個弱冠般的少年,穿著與丹奇相似的黑色鎧甲,皺眉道:「丹奇,你作甚麼,為何不繼續開路?」 丹奇轉過頭來,目射鄙夷和不屑的神色,繼而兩眼望天,閉口不答,那少年放緩馬步,轉頭看著丹奇身後一臉茫然的士兵們,又問他們道:「你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個個垂下頭去不敢開口,丹奇怒道:「我作甚麼,干你什麼事,要你達爾木將軍插手?」 少年達爾木面無表情的道:「你作甚麼自然不關我的事,但是……你可是在大王子面前立下軍令狀的,兩日之內要打下望月城,為我大軍向南進發打通要道,你現在止步不前,耽誤了軍務的話,我也要陪你一道受罰。」 「你……」 丹奇聽達爾木搬出大王子來壓住自己,頓時辯不出話來,轉頭又奇怪的掃向北風中裡外飄搖的木門,心下暗念:「怪事了,為何後面進去的幾個人,也沒有一點動靜傳來?」 阿迪谷進去後,杳無音訊還說得通,畢竟他是孤身一人,又或者是陷入美人香裡,沉淪不可自拔,但是後面進去的幾個,結伴入內,而且更加明白事情緊急,丹奇已經在外面發了怒,他不相信那些小子也能一道被那農家女子迷住,再也不願出來。 丹奇怒紅的臉龐泛起青色,抽出腰後的軍刀,向裡一揮,大聲道:「再進去五十人,看看他們在裡面作甚麼?」 丹奇的心底裡是不會相信那些久經戰場的手下們,在農宅中遭遇了凶險,一向只有他們殺光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南蠻子,何曾聽說過會被南蠻子反抗所殺。 身後一群士兵抽出彎刀,大吼道:「是!」 結伴向裡衝去。 達爾木揮手道:「慢著!」 阻住即將衝進門內的士兵,轉頭對丹奇道:「你作甚麼,我們軍務在身,你叫人去這毫不起眼的院子裡作甚,丹奇你難道得了失心瘋麼?」 丹奇怒道:「我自己的手下,我叫他們往東,他們便往東,我叫他們往西,他們就往西,哪裡輪到你達爾木來指手畫腳。」 語氣一頓,又對身後道:「衝進去!」 士兵們零零散散的道:「是!」 語氣倒是稍稍猶豫了,兩個先鋒大將在這裡爭執不下,他們夾在當中,沖也不對,不沖更不行,正在這時,石頭院牆的內側,被人從裡面拋出一個包袱大小的東西,落在地面上滴溜溜的滾動起來。 那包袱落在一個士兵的腳邊,那士兵下意識彎腰撿起來,打開破布包裹一看,見到卻是一個活生生的腦袋,熱血尚在包裹內翻騰,汩汩淌下,那士兵大驚的將腦袋丟在地面,惶恐的叫道:「是阿迪谷……是……阿迪谷!」 九千大軍哇的一聲炸開了鍋,丹奇震驚的從馬上翻下來,跑過去撿起包裹一瞧,見到裡面的腦袋尚有餘溫,阿迪谷帶著詭異的微笑,面目栩栩如生,卻是已經屍首分離了,丹奇悲痛的大叫一聲,怒吼道:「草原的猛士們,拔出你們腰後的彎刀,殺光這村子裡的所有人,為阿迪谷兄弟報仇雪恨。」 九千士兵親眼見到阿迪谷死在眼前,半個時辰以前,他尚且還走在軍陣內,和大家說著玩笑話,不禁個個心頭義憤難平,毫不猶豫的抽出腰後的彎刀,嗤的一聲巨響,達爾木坐在駿馬上,冷眼看過去,見到這些士兵們人人臉龐通紅,眼眶也微微濕潤,再見到丹奇大吼一聲,當先便跨上戰馬向木門內衝了進去。 達爾木深知自己此刻就算要阻攔,也絕對阻攔不住,士兵們一個個高聲大叫著,將木門堵了個水洩不通,沖得快的尚能跑進屋內,沖的稍慢的,根本連大門也看不到,九千多人在大門前圍作了一團。 達爾木黯然的歎了口氣,拉轉馬頭向人群外騎去,他的屬下依次從後面趕來,見到身前不遠處殺聲震天,不禁震驚道:「達爾木將軍,出什麼事了?難道南蠻子派兵來阻擊我們了?」 達爾木迷惘的搖了搖戰盔下的腦袋,皺起眉頭思忖片刻,他方才見到阿迪谷的頭顱從院子中拋落出來,心裡面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心想:「八成是這阿迪谷衝進人家房中搶東西,被南朝的農戶給殺掉了。」 這種事情在過往也是屢見不鮮的,諾大的南朝天下,總也少不了幾個不怕死,受不得異族逼迫的熱血漢子,北方四國的軍隊打到南朝北郡後,駐守期間,經常會發生落單的士兵和軍營,被人暗襲,掉腦袋的事情。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國土,入境者會被他們的子民痛恨唾罵。 往往發生這種事情後,四國盟的駐軍便會血洗一遍附近的村莊,給兄弟手足報仇,這種情形阻攔不下,軍中都是熱血漢子,一旦殺紅了眼,若非大王子這種身份的人親自來,其餘人壓根是制服不了的。…… 丹奇帶著一干屬下衝進院子,抬頭見到這院子修繕的極為普通,乍一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丹奇揮手道:「進去裡面搜!」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們,喧鬧著衝進了每個房間,來回數遍,也不見一個人影子,大家心頭不免奇怪,漫說被阿迪谷搶進來的那個小姑娘,就算事後跟進來的三五個兄弟,一個個都看不見身影。 士兵們怒衝著砍翻了家中所有值錢的家當,又掀開暖榻,依然還是見不到任何活物,彷彿剛才那些人都憑空消失了一般,丹奇站在院子外,身邊擠滿了暴躁的士兵們,他們報不了仇,殺不到人,一個個氣得面紅耳赤,北風從南面刮過來,丹奇稍稍轉過頭去,見到南面原來是一方矮牆,只及他的胸膛高低,他心頭一動,正要吩咐說話。 忽然那面矮牆外傳來數個哈哈大笑聲,接著……又有幾個人腦袋,從那面矮牆後被人扔了進來,站得近的湊過頭,踮著腳尖看出去,只見到一群四五十個莊稼漢子,扛著鋤頭,挑著扁擔,背著斧子,穿著最最粗鄙的短襟布衣,站在不遠外的農田邊,對著院子裡仰頭大笑,就連那嬌媚甜蜜的小姑娘,也站在他們身後,朝這邊蕩起銀鈴般的不屑笑聲。 士兵們這回不待丹奇下令,便一個個怒吼著幫扶爬上矮牆,操起兵器便追了過去,那些莊稼漢子們一個個停下笑聲,轉頭大叫道:「快跑!」 轟然作鳥獸散,四顧逃命去了。 丹奇不用屬下幫忙,便能翻身跳上矮牆,站在牆頭看下去,見到自己的屬下好像河流彙集一般,源源不斷的向南邊衝去,經過這院子阻擋,騎馬尚未得到訊息,不知裡面的情況,身後的士兵們卻又一個一個的翻上牆頭來,再跳下去左右去追。 這番追趕彷彿獵人捕捉兔子,哪裡還有什麼軍容軍陣可言,跑的快的已經追到了那些莊稼漢的身後,跑的慢的,尚且落後幾十丈開外遠,丹奇心頭一跳,暗自覺得不對勁了,若是任由手下士兵這般去追趕,到時候散了軍陣,再要彙集整頓下來,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事情。 但是想想阿迪谷和幾位兄弟,就是死在這些豬狗不如的南蠻農夫手中,被他們用農作的扁擔,或者鋤頭給打死了,砍下腦袋來丟給自己示威,丹奇的牙關咬得吱吱作響,心頭熱血怒氣翻湧,便也大吼一聲,從矮牆上跳了下去,朝山坳邊衝了過去。 達爾木和屬下候在山道旁,聽到院子裡鬧哄哄的炒作一團,經久不息,他心下不覺暗暗奇怪:「裡面就算躲著有幾十人,數百人,也被這丹奇和他手下兒郎們斬盡殺絕了吧?」 這院子並不太大,裝下五百人已經很難,而且裡面又吵又鬧,可就是聽不見慘叫聲傳來。 達爾木眉心一動,忽然命令士兵道:「快去這院子後看看!」 前面的注意力俱都在大門口了,大家自然想不到院子後能有什麼古怪,畢竟這院牆足夠的高,常人是難以攀爬上去的,騎馬來到院子後,達爾木才看到另一番場景,一個個突厥士兵狼狽不堪的從矮牆上爬出來,然後跳下地抄起手中的彎刀,向南邊的山坳旁衝了過去。 達爾木狐疑的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南方,濃霧深鎖,他目力便看不遠,只能隱約看見一身烏黑鎧甲的丹奇,沖在士兵身後,殺向了山坳旁,達爾木心下不禁好笑:「這丹奇好歹也是個先鋒大將,怎麼馬也不騎了,穿著如此厚重的鎧甲徒步衝出去,而且追的還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家漢,哎……沒腦子的就是沒腦子的,永遠也成就不了大事。」 固攝這一次為何會派達爾木跟著丹奇出兵,丹奇有勇無謀,而達爾木的身手雖然趕不上丹奇,智謀卻出眾得多了,因此固攝這番安排便是做到有勇有謀,兩廂裡兼顧到。 可是丹奇和達爾木雙方都極不對眼,丹奇瞧不起達爾木武力羸弱,而達爾木卻覺得丹奇只是個魁梧些的朽木,力道雖大,卻總是用的不是地方。 看著丹奇率領散亂的士兵們去追殺農戶,達爾木更是啼笑皆非,對丹奇的印象根深蒂固,身後一個軍士湊上來,低聲道:「達爾木將軍,我們怎麼辦?」 達爾木思忖一會,奚然笑道:「讓他們去鬧騰吧,我們整頓大軍,繼續向南進發,直取望月城!」 .com第515章掛番之四 達爾木下令重整軍陣,原地待發,突然聽見院子內轟隆一聲巨響,原來是惱怒的突厥士兵將那石頭院牆給從外推倒了,這院牆只不過是用普通的砌石,並不牢靠堅固,受不住數千人合力,即便如此,士兵們胸中怒火無處發洩,不但推倒了這面牆,轉而又去村落中其他農戶家外,四處砍殺放火。 村落裡一時亂作一團,達爾木約束手下,冷冷的掃過去幾眼,丹奇率人衝向了山坳邊,這些無人管束的士兵更是如同初出囚籠的猛獸,狂吼著衝進每一座院子中找人抵命,可他們砸了這十幾戶,也不見一個南朝子民被他們揪出來。 達爾木坐在駿馬上,面色清冷,腦中微微驚奇:「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難道……都逃命去了麼?」 北方四國大軍在陰山外側集結了二十來天,這事情可以瞞得過南朝皇城洛都裡的權貴們,卻是絲毫也瞞不住邊境山村裡的村民的,這裡距離突厥國境很近,兩邊的子民甚至還多有交往,這些人只要出山去淘換皮貨,很容易便能看到四國大軍的行動。 可是他們看到了又能怎麼樣,南朝據說亂象叢生,洛都城中的兩個皇子爭天下,此時正打的不亦樂乎,誰又有餘力來北郡抵抗?達爾木心頭冷冷一笑,看來……這些南蠻子都逃命跑啦,只留下幾個不怕死的,躲在這裡偷襲他們,方才趁人不備,殺了阿迪谷等人,引得丹奇那沒腦子的傢伙去追。 達爾木呸的一聲,暗罵:「場就算追上那幾個村民,有什麼作用,竟然會為了這點小事,放過望月城不去攻打,丹奇啊丹奇,那可別怪我達爾木捷足先登啦。」 達爾木一直派人 分卷閱讀478 不緊不慢的輟在丹奇身後,便是期望讓孔武有力的丹奇在前開道,他則不費吹灰之力的殺到望月城下,丹奇耗盡力氣,最後漁翁得利的……還是達爾木本人。 可眼下丹奇居然會為了追殺數十個村民而丟掉軍陣,達爾木立時又改變了主意,打算帶領手下兵將超過丹奇,馬不停蹄的趕往望月城,畢竟望月城雖然人多繁華,可是守城的八萬大軍被調往洛都,這些事情斥候們早已回報上來,城中兵力空虛,哪裡能是這些精兵強將的對手。 達爾木不再去管這些發狂的兵士們,轉而帶齊隊伍,重新沿著官道向前趕去,一路上盡見到落單的丹奇手下,垂頭喪氣的跑在田埂下,深冬之末,田埂硬邦邦的翻起了籬笆,田中缺水灌溉,被厚厚的白雪壓得嚴嚴實實的。天空雖未下雪,但是多日來的冰雪未化,空氣潮冷,士兵們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上面,行路艱難,累的氣喘吁吁。 達爾木不去理會他們,帶領長蛇般的軍陣魚貫而過,快要到山坳邊,猛的聽見前面傳來一陣歡呼聲,震天般的響起,說不得……是丹奇已經率人捉住了那些村民們。 面前濃霧深鎖,達爾木皺著眉頭看出去,只能見到人影層層疊疊,散亂的擠在一起,圍在山坳的巖壁下,這些人擠在一起,便擋住了唯一的去路,達爾木揮手止住隊伍,沉吟著便要叫人去喊話。…… 丹奇身上穿著的是最最厚重的護身鎧甲,手中拿著的是精淬的鋼刀,這些東西,都是從南蠻子那邊學來的,過去一百年,北方四國和南朝之間多番大戰,初時北方四國的軍將們裝備簡陋,身上多是穿的皮衣,手中拿著的,也都是青銅彎刀。 這些東西在裝備精良的南朝大將面前,砍不透人家的鎧甲,而自己卻是一無所防,北方蠻子們吃了大虧,下定決心精研南朝的兵器和護身盔甲,花費重金請來了南朝的冶煉師傅,學到了煉金術,重新打造軍中的配備。 這些軍備好是好,可無奈太過沉重礙事,丹奇過去是部落中的猛士,騎馬狩獵乃是他拿手的絕活,這趟為了出兵才穿上了繁瑣的鎧甲,戴了鍍金的頭盔,他追來時又將駿馬落下了,奔跑起來頗為費力。 跑了一會,便連一些普通的士兵們都跑不過,丹奇惱怒的將金盔拉下來,惡狠狠的扔到了田埂中,又取下了沉重的銅鏡鎧甲,踢落在地,這麼再跑,步履便輕盈的多。 半柱香時刻,他便追上了最前面領路的士兵,聽見他們大聲歡呼起來,丹奇精神一振,掀開幾個士兵望進去,見到原來面前是一塊筆直的絕壁,坐落在兩座山坳中,那些殺了阿迪谷的南蠻子們,被他手下士兵追趕到了這裡,背靠絕壁,再也沒了退路。 丹奇哈哈大笑一聲,拔出長達數尺的鋼刀,高聲道:「全都抓活的,讓我們的戰馬將他們撕裂。」 士兵們轟然應諾,興高采烈的撲了上去。…… 「大首領……」 白老大抽出了別在腰後的巨型開山斧,雙手劈開,將顏飛花嬌柔的身軀擋在背後,口中大喝一聲,身邊跟隨的,都是他從三千山賊中精選出來的勇將,這些人跟了他許多年,他知根知底,都是不怕死的好兒男。 但是……看著那些野獸一般吼叫著,步步緊逼的蠻子們,不但是他手下的勇將,便連心比天高的白老大,也忍不住雙腿發顫,呼吸甚為急促,口中噴出白花花的霧氣,讓北風又吹回臉頰上,濕淋淋的浸透了髮梢眉角。 白老大自忖剛勇不怕死,生平極少服人,前一次定計伏擊蠻子時,他見到顏飛花首當其衝的從楊宗志那裡討來了誘敵的差事,便也自告奮勇的跟來護衛,沒上戰陣之前,他心想以他白老大的聲威名望,一人殺他幾百個蠻子應當不在話下,沒料到剛剛顏飛花引來的個絡腮鬍子,便讓白老大費了好一番功夫。 他和弟兄們躲在麥埂下,趁那絡腮鬍子不備,三五個人竄出來剪手的剪手,捂嘴的捂嘴,這活計對他們山賊可謂是輕車熟路,可那絡腮鬍子拚命掙扎,力道之猛,出乎白老大的意料,他和一干手下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絡腮鬍子制下來,用開山斧割下了那小子的腦袋,按照第二步,他們便要朝這邊山崖下逃命,引得蠻子出兵追擊,方才身後不斷傳來嗚嗚的怪叫,那些蠻子兵……果然不是尋常太行山的過路客可比,一個個身高馬大,面色猙獰,即便是白老大這般桀驁之輩,也跑得踉踉蹌蹌,險些便沒有奔到這山壁來。 終於退到了山壁的巖縫中,蠻子兵也大多追到了身後,山賊們一齊轉頭看過去,不禁個個面色蒼白,人人在心頭暗罵:「那姓楊的,他害死我們了!」 眼前密密麻麻的站了成百上千的蠻子兵,咬牙切齒的向這邊圍聚,雖明知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定計,可是山賊們依然心頭惶恐絕望,暗想就算一會子要出現變故,自己斷然也活不下去。 白老大吃力的嚥了一口唾沫,轉頭一看,身邊的兄弟們酸軟無力的靠在冰涼的巖壁上,喘息劇烈,而自己身後的顏飛花,卻是嬌顏鎮定,身軀挺立,面無表情的毫不動容,白老大霎時覺得自己恁的渺小,在這嬌滴滴的女子面前露了怯,羞愧難當。 「大首領……」 白老大躊躇的再喚了一聲,這一聲……是他從未有過的忠心誠懇,不帶半點雜質,顏飛花將目光從蠻子身上抽回來,望了望身前如同巨塔的白老大,咯咯嬌笑道:「不怕的……」 這話剛剛說完,頭頂處便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十多個直徑數十丈的圓圓雪球,從山壁上呼嘯而下,如同雪崩一般的墜落下來,砸在他們足尖前的地面上。 蠻子兵步步進逼,跑得最快的將將可以伸手夠到白老大等人的衣襟,便被這些雪球噗的一聲壓在底下,彷彿從面前憑空消失了一樣,白老大等人將身軀死命的靠在山壁上,背脊冷汗涔涔而下,快疾滾下的雪球割得他們鼻尖生疼,驀地頭頂上陶老ど的嗓音大叫道:「大首領,白老大,快上來。」 面前放下了幾根繩索,白老大忙不迭的伸手接過,稍稍猶豫片刻,又轉而將繩索在顏飛花柔細的腰肢上捆了好幾圈,用力一拉,喊道:「大首領快上。」 顏飛花嫵媚的嫣然一笑,便被那繩索拉得飄然而去,白老大尚有餘暇抽出開山斧,劈死了幾個被雪球砸中,而又還沒殞命的蠻子,這才單手拉起繩索,朝山壁上升起。 這一堆雪球落下,砸死了數百個蠻子兵,丹奇站在外側,氣得哇哇直叫,朝身後大叫道:「放箭……給我射死他們。」 身後的士兵們目瞪口呆,望著空無一物的腰後箭囊,方才追得緊,弓弦大多遺落在院子中和田埂下,壓根沒有帶來,他們只想著追殺幾十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戶而已,單憑手中彎刀便能綽綽有餘,哪裡還用得著煞有其事的放箭,這會子再想去取回,可又來不及了。 丹奇掌著鋼刀衝出去,絲毫也不畏懼隕石般落下的雪球,揮刀去砍,白老大身在半空,腳尖向上一縮,丹奇的鋼刀便狠狠的砍在了巖壁上,叮噹脆響,激起一片火花,白老大看得哈哈大笑,呸的一口唾沫吐下來,正中丹奇的面頰,丹奇羞怒異常,操著蠻子話在下面破口大罵起來。 「咦……」 達爾木帶領軍陣,剛好趕到這裡,迎面便見到雪球落下那一幕,他心頭一沉,暗想:「一般的農戶,也有這般佈局和智謀?」 抬頭向天望去,煙霧瀰漫下,只能見到兩排高山鎖住去路,當中有一條細細的山澗,大軍要通過這裡,便只能從山澗裡鑽過,兩岸高山上見不到人腦袋,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霧氣,達爾木暗自警覺了起來,這裡的山勢特別,易於設置伏擊,莫非是有能人在這裡作怪? 轉念想想,不禁又微微茫然:「南朝的名將們,此刻都雲集在中原大戰中,又有誰能跑到北郡來阻攔我等呢?」 大王子英明神武,一口斷言今年南朝必然大亂,而且事實又果真如他所料,達爾木對固攝心服口服,因此才會欣然領命,南征而來。 他是大祭司福孔的親傳弟子,學的是占卜天象地理,卜凶問吉,可眼下大霧鎖住雙眸,他根本看不到天象之兆,達爾木心頭一跳,暗叫道:「不好了。」 拉住馬頭,便要向山壁後退去。 正在這時,兩岸的山峰上,又有人頭大的石塊飛縱而下,伴隨著零星的箭簇,射向他們的軍陣,丹奇一馬在先,衝到山壁前,對身後喝道:「跟我衝過去!」 身後數千軍士面色猶豫,抱著腦袋四下躲避,達爾木大叫道:「丹奇,快回來,前面去不得!」 丹奇怒道:「幾百個死狗一樣的農戶罷了,這樣你都怕,我看望月城你還是別去為妙,大王子讓我們火速取下望月城,咱們連陰山都出不了,怎麼敢回去交差?」 達爾木咬牙道:「這些人來的古怪,定然不是普通農戶,其中……其中怕是有詐!」 丹奇仰天哈哈一笑,道:「達爾木小兒,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吧,我丹奇的手下從沒有怕死的孬種,兒郎們,跟我衝過去,殺光豬狗不如的南蠻子!」 士兵們尚在猶豫之中,箭簇和石塊滾下來,砸死砸傷不計其數,抬頭一看,丹奇已經首先衝過了山澗,巨大的身子消失在濃霧之下,這些人被他積威所攝,硬著頭皮也要跟上去,他們冒著雪片般的石塊,飛快向山澗衝出,登時又死傷無數。 達爾木騎馬立在後面,眼見著數千石塊紛紛隕落,砸的丹奇手下兵士們人仰馬翻,他的嘴角微微一陣抽痛,暗忖:「倘若丹奇喪命在此,即便是我孤身帶兵返回陰山,也定難以向大王子去覆命。」 當務之急,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兩路先鋒,尚未打到南朝過境內,便折了一路,逃回一路,這份天大的罪責,絕不是丹奇或者達爾木一人可以承擔的。 當下他狠狠的一咬牙,揮手道:「一齊衝過去!」 身後應聲如雲道:「是!」 這九千軍容完備的大軍,怒吼著向山澗下急衝,隕石落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稍稍止歇下來,達爾木騎馬左晃右避,仗著騎術精湛,堪堪避過了當頭而下的石塊,又矮身躲過了幾支冷箭,可他身後的士兵們卻遭了殃,三千騎兵被石塊砸下馬了近半,步兵們更是避無可避,被石塊砸死,被驚馬踏死,哀哀的呼號聲響徹山崖。 達爾木心頭一陣劇痛,回頭看著七零八落的軍陣,亂糟糟的不成模樣,心中怒意漸漸繁盛,到了此刻……他知道這番安排,顯然不是一般農戶可以操縱的了,只有久經沙場的軍士,才懂得利用天時地利,運籌帷幄佈置埋伏,逼得他們無法進退。 這背後佈置之人,絕非一般的庸才,他懂得利用濃霧故弄玄虛,還懂得首先示敵以弱,用幾十個農夫莊稼漢來引誘大軍殺戮,繼而根據他們首開軍陣,不得輕易言退的心理,逼著他們朝陷阱裡鑽。 達爾木怒極而笑,抽出背後的長劍,學著丹奇的語氣大叫道:「沖,過了這個山澗,便殺光對方。」 長劍本不適應於騎戰,不過達爾木學文出身,臂力遠遠比不上丹奇,因此看中長劍之輕靈,用作兵器。 他一馬當先,跟在丹奇身後不遠處闖過山澗,前面的丹奇忽然止住了腳步,達爾木吁的一聲拉緊馬頭,迎面看過去,只見到山風從外側吹過來,時辰飛快閃過,頭頂雲開霧散,漸漸的……便能看到一個黑壓壓的戰陣,蓄勢侯在山崖前,對面的人馬或許也有上萬人,人人手持兵刃,拿著長刀,短戟,甚至還有人掌著柴刀和木棍,神情肅穆的聳立如淵。 達爾木看得面色一驚,丹奇倒是不再魯莽了,他衝過來,只以為能見到零零散散的農戶,卻沒料到見到這番場面,這些人只是呈方形站立,身軀挺得筆直,卻無一人敢稍動,就這樣,丹奇卻覺得寒氣鋪面,轉而向達爾木跑去。 他來到達爾木身側,從一個騎兵的手中搶過人家的韁繩,再將那騎兵推翻下馬,自己騰身坐上去,咬牙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若說對面是一路南朝大軍的話,似乎看上去又不像,不論這些人身材面相如何,只見他們穿的戴的,便不是盔甲和護鏡,看著更像是自發組織起來的農戶,但是……一般的農戶能擺出如此軍陣麼,這軍陣乍一看上去,是呈方形站立,實則是分了左中右路三軍,他們身後的操縱者只要大手一揮,這些人頓時便會如同品字形殺將過來。 達爾木也盯著這軍陣仔細的瞧,他抬頭一見,對面倒是有無數旌旗迎風招展,可那旌旗用的只是明黃色的絹布,上面沒有任何花式圖案,更加看不出來歷。 達爾木唔的一聲,皺眉道:「看不懂的……」 丹奇不耐煩的怒吼道:「管他這麼多,殺光了再說。」 他今日被眼前光怪陸離的場面折騰的不輕,一會子是嬌弱無依的小姑娘,一會子變成了幾十個逃命的農戶,接著又一晃眼,成了眼前的威赫軍陣,丹奇本就是個強壯的蠻人,攻城拔寨他倒是衝在最前,但是學人家計謀百出,他可就不擅長了,不管對方是誰,至多是望月城的守軍提前守在這裡。 那就更加省事了,只要殺光了這些人,望月城便可手到擒來,丹奇大吼一聲:「兒郎們,給我殺!」 身後一陣巨大的吼聲響起,這些蠻子兵歷經辛苦衝過了山澗,早就在心底憋了一口氣,這一刻望見仇敵,人人血性沖頭,跟著衝了上去。 李十二娘跨坐在棗紅駿馬上,斜著俏麗的秀眸,看著身前 分卷閱讀479 的楊宗志,頭頂雲開後,透出幾許亮光,照在楊宗志的側面,這側面實在是英俊之極,李十二娘倒不在意他生得有多俊美,而是看著他略帶陰狠的眸子。 方才山澗裡傳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連連,李十二娘聽得暢快極了,這才明白,前兩日楊宗志率領大家在這裡堆雪球,搬運山石,卻是有這麼多名堂,那些蠻子兵狼狽不堪的衝過山澗,零零散散的看著極沒有氣勢,甚至還有些一瘸一拐的跟在馬後,這會子……蠻子兵鼓足余勇,在一個巨塔般的軍將帶領下,向面前猛衝而來。 兩邊人站得近,甚至只有不到兩里地,兩邊人說話的聲音,甚至……粗重的喘息聲都能彼此聽聞,李十二娘只感到芳心中一陣莫名的興奮,這一趟……可算是她次到了戰場上了,那過去魂牽夢繞無數回,那爺爺留字中時時念叨的熱血場面,幾乎近在眼前。 李十二娘秀眸中泛起一陣眩暈,個從背後拔出長劍,躍躍欲試的弓起了小身子,只待楊宗志一聲令下,便奮勇當先,作他面前的急先鋒。 可是蠻子兵衝鋒到了身前幾十丈遠的距離,楊宗志還是一動不動的,只對朱晃輕輕的揮了揮手,朱晃當即下令:「退後!」 軍陣依命行事,蹬蹬蹬的向後連退了十幾步,李十二娘險些被身前退下來的義軍踩住了馬腿,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氣,頓時洩了,暗自嗔怨:「怎能……怎能後退?」 自古兩軍狹路交戰,勇者方能取勝,可沒聽說過哪一邊用後撤取得優勢的,他……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但是基於對楊宗志過往戰績的崇信,李十二娘將這些狐疑壓在心底,極不情願的跟著大軍向後退了退,這一路大軍,便是最後新增的八千子弟,這些人相處久了,彼此間都有默契,進退時毫不凌亂。 丹奇見對方後撤,更是喜上心頭,他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擊過來,對方若是學他們一樣猛衝,兩支竹箭在空中相碰,誰死誰生當真難以預料,蠻子兵雖然人數上稍多一些,不過經歷早晨的幾番變故,氣勢有些洩了,再加上死傷了不少,而且是死在他們的面前,難免會有怯戰的心理產生。 但是對方一退的話,這邊頓時氣勢大漲,衝擊的也會更猛,丹奇拉馬沖在位,便連那文弱些的達爾木也不甘示弱的跟在他身後幾尺遠的距離,蠻子死傷了二千多人,還剩下一萬六千兵馬呼嘯般衝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看著這兩路騎兵,不覺神思微微一陣迷茫,一年之前,他帶兵奪回了北郡十三城,大多是用計巧奪,唯一的正面相碰,便是在望月城外和契丹大將戰了一場,那一場打的酣暢淋漓,彼時他功力還未大成,擒月槍法也使的似是而非,可就是這樣,他也同是用退兵之策,引得那位契丹大將來追,繼而回身一槍挑落了他的人頭,大敗蠻子於陰山下。 這一幕如同留影一般劃過心頭,眼下依然是望月城外,陰山腳下,而他的身份遭遇早已是面目全非,倘若這世間真有後悔藥之說,時光倒轉,他的命運又會如何?如果讓他再選一次的話,他一定會選留在爹娘身邊,盡心照顧他們,就算作一個軍陣碌碌無為的小子,從不嶄露頭臉,也好過現下這般淒然。 蠻子兵狂吼著迎面而來,最快的騎兵甚至已經到了面前十幾丈遠的地方,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對朱晃點了點頭,朱晃大叫道:「拉起來。」 山道兩旁登時有人拉起了絆馬索,楊宗志他們義軍眼下只有少數幾十匹馬,而對面的蠻子兵卻有飛縱數千騎,兩邊高下氣勢淵源有別,這些密密麻麻的絆馬索拉高到馬肚子下,丹奇等人沖的極快,頓時被絆得人仰馬翻,駿馬淅瀝瀝一聲狂叫,馬腿跪地,將背後的騎兵摔倒了前面的地上。 忽日列抄起熟銅棍吼道:「殺了蠻子!」 義軍八千人吼叫著衝殺上去,對著地面上還未坐起身的蠻子兵們,一頓猛砍,那些隨後跑來的蠻子兵一見,頓時兵器也不舉了,而是去拖自己人的後腿,想要將他們解救出來,丹奇和達爾木也摔倒在地面上,丹奇摔得鼻青臉腫,腦袋裡嗡嗡作響,身後有人拖住了他的足尖,他才稍稍清醒一些,揮刀擋住了迎頭砍下的柴刀,殺掉了幾個人。 轉頭一看,那文弱的達爾木跪倒在自己背後,口中嘶嘶作響,彷彿雙腿瘸了,難以站立起來,丹奇氣得眥目欲裂,狠心咬牙將達爾木拉著站立起來,一面揮臂擋著不斷湧上來的南蠻子,一面倉皇向後退去。 他們二人稍一退下,便有無數個士兵奮不顧身的將他們擋在了身後,丹奇和達爾木稍稍喘一口氣,互相對望,俱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震駭之色,他們這一路滿懷壯志而來,心想著搶先奪下望月城,以此為基地,打通南去的一個個要道關口,逕直殺到洛都方才罷休,卻未料到乍一出師,便極為不順,不但折損兵馬,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險些丟了。 這一刻,他們都顧不上好大喜功的心思,而是同仇敵愾的握緊了雙手,吆喝著手下兵馬狂衝上前,畢竟此刻他們人數依然佔優,沖得近了,便能看清楚,對方不但沒有番號,甚至兵器和盔甲連他們都不如,人數上甚至只有他們的一半,達爾木心下不覺稍定,撐著丹奇雄厚的背腰站起來,揮令自己的屬下增援。 李十二娘這才明白,原來這道理就是後發制人,先發制於人的,道理說起來雖然簡單,可是作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了,人家疾衝而來,哪裡還能顧得了那麼多條條框框,盡數抽出兵刃迎戰便是了,可難以想到蓄勢待發,首先折損了對方數千騎兵。 馬下兩軍人馬狂吼著戰在了一起,李十二娘胸中熱血沸騰,嬌斥著衝過去,扭著細腰,揮劍刺死了一個蠻子兵,再抬頭一看,日光透出雲層,楊宗志依然牽馬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正在這時,側面兩聲巨響,不斷有人從側翼衝擊上來,將蠻子大軍團團的三面圍住,正是霍二哥和白老大帶人趕上,白老大等人從山崖上下來後,便與霍二哥,鄭老廣等人掩伏在側面,只等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刻,這才顯身露面。 丹奇和達爾木眼神中驚駭莫名,這一路人馬從未聽說過,難道是南朝皇帝早有所查不成,過往數十年來,兩邊歷次交戰,北方四國總是勝多負少,最遠的一次,他們甚至打到了風雪渡頭,直逼洛都城郊,這一次,可算是他們最最狼狽的一次,不但沒有如願趕到望月城,甚至一出陰山,便陷入了鏖戰之中,不可自拔。 兩邊源源不斷的還有援軍增馳,丹奇放下達爾木,咬牙道:「我去殺掉這些人,倘若不行,你便突圍去給大王子報信,讓大王子血洗南蠻十三城,給我報仇!」 達爾木唔的一聲,頓時心感不妙,眼下就連這悍不畏死的丹奇,都說出了臨留之言,那手下這些士兵們,豈不更是士氣低落,他看著丹奇義無反顧的衝進陣營內,揮刀殺掉了數個敵人,一時不覺五內俱焚。 丹奇一入陣營,蠻子兵頓時精神大振,他們的兵器精良,訓練有素,彼此間的默契決不是這些操練了半個月的山賊和莊稼漢子們可以比擬的,稍稍心悸片刻,便漸漸穩住了陣腳,四處向外突圍。 霍二哥帶著氈帽,怒吼著沖在左翼旁,身邊的弟兄們一個個被蠻子砍殺倒地,他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勇氣漸散,他雖有一腔熱血,但是這戰場畢竟沒來過,乍一看到屍骨血肉橫飛的場面,他只覺得胸中劇烈作嘔,怎麼也平息不下來。 想想貌美如花的三娘還在後方,殷切的等著自己回去,自己若是好像身邊人這般,被砍得面目全非,三娘聞訊後,該有多傷心難過,就算是要再見自己一面,恐怕也認不出來了吧。 如此一念,霍二哥不覺心下發楚,手中的柴刀,力氣虛了不少,茫然的轉過頭去,面前儘是蠻子們怒張的面孔,一張張,看著極為不真實,不知道究竟這是假是真,還是自己幼年時作過的一個噩夢,耳中鬧哄哄的聽不見任何的聲響,彷彿又十足的清靜,靜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觸目驚心。 他的神思一個恍惚,虎狼似虎的蠻子兵頓時揮刀砍殺過來,霍二哥茫茫然居然不知躲避,那寒光劃過的彎刀,逕直砍向他的面龐,他心下一苦,暗自悲呼道:「三娘……」 身後一個快疾的木棍迎面閃過,登時將那彎刀擋在了外側,木棍向上翹起,攪得那蠻子彎刀沖天而起,接著有人嗨的一下,將那蠻子打倒在地,口吐鮮血。 霍二哥癡愣愣的轉回頭來,見到前來救自己的人,正是多年來不離不棄的祁大哥,只見祁大哥將氈帽稍稍抬起,露出他不修邊幅的國字面龐,一雙眸子精光閃閃,射出的俱都是仇恨和癲狂的厲色,牙關緊咬,面色像精鐵一般毫無半點表情。 霍二哥心頭一動,倏地回了神,暗想:「霍二啊霍二,你在想些什麼啊,若不是大哥相救,你便再也見不到三娘了呀!」 祁大哥看著面前的蠻子如同燈影般劃過,眸子中泛起赤色,怒吼著向前衝去,霍二哥大叫道:「大哥,等等我!」 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撲向了不遠處的蠻子側翼。…… 大家國慶快樂,我恐怕也要安排出遊,只能帶著電腦,趁機碼字了,有一頓沒一頓的,盡量保持每天6000-8000,趕不上,也不要怪我,回來之後,爭取一天三更。 .com第516章掛番之五 對面的兩營蠻子先鋒,自發的結成倒三角軍陣,抵擋三路義軍的猛攻,義軍採用的是品字形衝陣,左路是三千北郡子民,右路是三千山賊,中路則是八千長白山子弟,正面對攻。 蠻子兵初時還有些心慌意亂,不知道深淺究竟,只能望見山道麓角旁,源源不斷的冒出南朝人,大喊著衝上前來,不過對壘一炷香,蠻子兵頓時便穩住了陣營,不再被壓縮向內收緊,而是止住頹勢,鬥了個旗鼓相當。 左翼和右翼的兩隊輔佐之士,過去並未經過長期的操練,軍紀軍容不振,有些人看到自己身邊的好友被人砍死,不是失心瘋一般的哭叫,就是害怕的丟盔棄甲,抱著頭向後逃去,楊宗志坐在馬鞍上看到分明,心下不由得泛起黯然:「西門松說這些人都是下三濫的雞鳴狗盜之輩,言辭雖然不敬,可……又被他給說准了。」 無論這些人過去是莊稼漢是山賊,由於不堪忍受異族欺壓,抑或是因為某種其他原因參加義軍,可畢竟操練時間太短,又大多沒有見過沙場殘酷的一面,初一上戰場,沒有噁心的嘔吐不止,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而反觀蠻子兵強馬壯,來的又都是精銳之師,破敵先鋒,沙場百戰熔煉,心如鋼筋鐵骨,兩廂裡高下立現。 前幾日西門松說,天下人聽到楊宗志在北郡組建義軍後,大多聞風觀望且冷嘲熱諷,看看他這等享有盛譽的名將,如何能領著一群泥腿子壓過北方四國的鐵騎,楊宗志若是計較個人榮譽,這仗……當然不打也罷,但是值此國難當頭之時,他就算過去百戰百勝,卻為了愛惜羽翼,到天遠的地方躲避起來,作人還有什麼意味。 話雖這麼說,可作起來卻難直上加難,蠻子兵一旦穩住陣腳,借勢從內開始反撲,兩翼的人流,頓時被他們沖的七零八散,只見蠻子兵中有一個高大威猛的軍將,左衝右突的砍翻數十個人,而他身後卻有一個杵著長劍的年輕人,不斷吆喝兵士們向兩翼催力,武將剛猛難當,文將卻機敏無比,相得益彰。 霍二哥跟著祁大哥沖在了人群中,方陣已經散了,義軍們各自為戰,幸有祁大哥舉著木棍擋在前面,霍二哥尚能稍作喘息,耳邊慘叫連連,霍二哥咬定牙關不去想三娘的涓涓面容,眼睛瞪大只見到血色撲面而來,也不知是蠻子身上灑下來的,還是自己兄弟們喉頭熱血。 漸漸的,他們這一路成了身陷群狼的羔羊,蠻子兵圍聚而上,操著彎刀漫天揮舞,霍二哥下意識的舉起柴刀抵擋,叮的一聲,柴刀被砍在地上,他彎腰下去,打算拾起兵刃,蠻子兵趁亂殺向他的頭頂,祁大哥回頭瞥見,捨棄對面的兵卒,用木棍替他又擋了一次。 這一次木棍受不住力,被蠻子的彎刀砍作兩截,祁大哥用足尖挑起地面的柴刀,揮刀殺掉幾個蠻子,拉扯著霍二哥向後退去。眼前是一片茫茫混戰,積雪和鮮血模糊住雙眼,想要找到隊伍可是難以做到,義軍兩翼死傷慘重,只有中路的八千子弟尚能勉強頂住壓力,咬牙不往後退。 楊宗志再也看不下去,從自己的馬後抽出一把青銅的長槍,拉馬跳出重圍,運足全力向下刺去,槍尖取得……正是那威猛無比的丹奇,丹奇砍殺南朝人無數,虯髯的面孔染滿血腥,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他只聽見左耳邊破空之聲傳來,彷彿有人用箭鏃偷襲,下意識揮起鋼刀架住了臉頰,側目看去,便見到一根亮晃晃的鐵槍,彷彿毒蛇吐信一般刺將過來。 丹奇的鋼刀比一般的更大更厚,刀柄一橫,堪堪把槍尖頂在了外面,槍尖在刀面上怦的一聲脆響,火星閃過,槍桿卻足足彎的好似垂柳枝,受力不盡。 「咦……」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這蠻子先鋒官氣力可不小啊,去年突厥出了個野人木羅科,氣力之大,連他也比不過,後來木羅科在胡倫山上,被冥王教主捏碎了喉嚨,怎的一年不見,蠻子四國,又出了個木羅科不成? 他的這一槍乃是蓄勢而發,又是趁亂偷襲,自想無論如何,至少也能將這先鋒官捅翻在地才對,只要拿住 分卷閱讀480 了這人,蠻子兵群龍無首,才能稍稍減輕兩側的壓力,可這一槍發出後,卻被那先鋒官活活的接了下來,那先鋒官腳步不退,刀柄已經貼在了臉頰上,但自己手中的鐵槍,也被這股強力所催,幾乎快要折斷了。 楊宗志吸一口氣,無奈只得收回槍尖,重新蓄勢待發,這一耽誤,不斷有蠻子兵湧上前,將他圍在了裡面,楊宗志左右抵擋,回身大喊道:「殺了那先鋒官,便能破他陣勢。」 忽日列和朱晃醒悟過來,知道如此鏖戰下去,最後敗的定然是這一邊,蠻子兵衝過山澗之際,義軍已經通過籌謀佔盡優勢,可是兩邊真個拚殺在一起時,方能體會到蠻子的凶橫,悍不畏死。 忽日列過去在吐蕃國戰無不勝,其武力之強橫也是出了名的,但是對著這些蠻子兵們,他也只能自保有餘,帶領手下破敵卻難以做到了。忽日列和朱晃對視一眼,趁著丹奇喘息之機,悄悄從兩邊圍了過去,忽日列拿著熟銅棍,舉頭向下一磕,丹奇毫不畏懼,鋼刀迎面往上揮起,兩人間火星四濺,各自都退了一步。 朱晃趁勢用鐵杵刺上前,取得是丹奇的背身,達爾木在人群後大叫道:「小心身後。」 丹奇借助忽日列的力道,轉過身又與朱晃碰了一刀,卻是被朱晃捅在了手背上,哇的一聲大叫起來,垂頭一看,手背上血流如注,丹奇低下頭,將手背上的鮮血全部舔入口中,白森森的牙關中盡都是紅紅的血絲。 丹奇嘿嘿一笑,從胳膊上撕下來一塊粗布,將手掌和刀柄死死的捆在一起,向朱晃猛砍過來,朱晃側身避過,手中的鐵杵盤住了他的腿,忽日列趕緊跳過來,熟銅棍依然向下猛擊。 丹奇身子微微一晃動,卻不倒地,而是架住一對熟銅棍,轉而引力打向朱晃,忽日列的熟銅棍從朱晃的鼻尖打過,帶起一陣呼嘯勁風,打的朱晃隱隱作痛,接著丹奇又手臂一轉,用刀柄撞向忽日列的胸口,忽日列抽不回手來,卻是不退反進,拼著肚子上挨受一下,用自己的肩膀撞在了丹奇的臉頰邊,兩人俱都啊的一聲,後退著半倒在地。 忽日列胸口急劇起伏,渾身上下麻酥酥的提不起半點力道,這一撞……實在是無奈之舉,如今義軍包圍蠻子,反而被蠻子兵佔據了上風,這先鋒官再不死,只怕他們這些人一個都回不了幽州城,因此他性命也不顧了,只想著一命抵一命,將這強悍的先鋒官拿下才是。 丹奇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忽日列人高馬大,肩膀撞過來不吝於巨石砸過,丹奇的雙眼火星直冒,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一邊右臉卻是高高的腫起,鼻血直流。 達爾木在人群中看得大是著急,呼喊道:「保護丹奇將軍。」 身邊的士兵們齊聲應道:「是。」 一波接一波的向前湧去,朱晃抬頭一看,丹奇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向後撤退,手中的鋼刀光噹一聲掉在地上,朱晃大喊道:「哪裡走。」 迎面又衝擊上來。 鐵杵還未遞出,便被幾柄彎刀架在了身下,朱晃左右抵擋,打退了幾個蠻子兵的阻撓,再要湊近丹奇,便愈發的遠了,眼見著丹奇即將被一群蠻子兵搶回陣中,他的腳步催的再急,也定然難以趕到。 朱晃長歎一聲,心想:「天亡我也!」 正在這時,斜道裡驀地衝出一騎棗紅色的駿馬,接著一個清影從馬背上跳下,嬌斥著向那踽踽退後的丹奇撲去,這清影借助馬勢,去勢極快,猶如一道流星劃過陣中,四方的蠻子兵和義軍們,甚至都微微遲滯下來,愣愣的盯著那清影的去向。 丹奇搖晃著模糊不堪的視線,稍稍運足目力,便見到一張面如桃花的小臉,這小臉繃得緊緊的,編貝般的牙關緊咬,星眸圓睜,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把亮閃閃的銀劍,丹奇大叫一聲,身子如同被魔法頂住,眼見著那銀劍嗤的一聲刺進自己的胸口,將他的身子刺了個對穿。 丹奇呼吸困難,此刻才是後悔,竟然拋掉了重裝的護身鎧甲和銅鏡不要,毫無防備的衝進了山澗,這一劍正中他的心口,若是有銅鏡在,怎麼會無端端的送了性命。 丹奇拚命慘叫一聲,手足霎時冰冷無比,他撲的一下拔出銀劍,倒轉劍尖,便朝對面的小姑娘砍去,李十二娘方才在軍陣中聽到楊宗志的喊話,想也不想得,便向丹奇身邊湊去,她坐在高頭大馬上,游擊很快,趕到朱晃身後時,正見到丹奇拚命後退。 朱晃被蠻子兵擋住,李十二娘只是心想:「他說……殺了這蠻子,便能破掉對方的軍陣,他說的,定然……定然錯不了。」 眼見著那蠻子先鋒官步步後撤,李十二娘暗暗發急,再也顧不得其他,而是拉起馬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捨命向那蠻子挺劍刺去。 她的劍法學自洛都公孫玉,本是為取悅朝中貴人而作的劍舞之法,只是李十二娘生武,不覺在這劍舞中參雜了很多技擊之道,使得這劍法既是好看,又能克敵。 她從馬背上躍下後,輕盈的嬌軀如同枯葉一般飄向前方,兩側的軍士們都停下手來,癡癡的看著她的倩影,心中下意識喝彩:「好美的身法。」 待得她這驚艷的一劍刺入丹奇的胸膛,李十二娘卻是立刻傻了,方才雖也殺了人,但是卻沒有一個蠻子,如同眼前這先鋒官一般的雙眼怒睜,鼻血合著眼淚橫流,看著說不出的恐怖。 李十二娘的芳心一陣悸動,冷不丁被丹奇奪過了手中的劍柄,丹奇慣於用刀,拿了劍柄在手,也是依照刀式砍將下來,李十二娘木訥訥的呆立當場,幾乎忘了去躲開,丹奇鼓足餘力,劈頭向下砍去,人群中只聽見叮噹一聲脆響,卻是彈起了一根鐵槍柄,將丹奇手中的銀劍磕飛,鐵槍在空中轉了幾個折,槍尖徑直沒入土中,折斷為三四截,丹奇嘿的仰天吐了一口鮮血,巨塔般的身子,轟然倒在地上。 蠻子兵炸開了鍋,丹奇在他們心目中,凜然不可戰勝,卻是出師死在了陰山下,他們心頭發麻,戰意立時怯了,潮水般的向丹奇的屍身趕過去,楊宗志運起輕功,從即將圍聚過來的蠻子兵中,將李十二娘抱在懷中,拖了出來。 蠻子兵殺不到李十二娘,轉而蹲在地上對著丹奇怒睜的面容大喊,楊宗志抱著李十二娘退到朱晃的身側,對朱晃打了個眼色,朱晃頓時意會過來,高喊道:「他們的大將死啦,咱們不可放他們回去!」 義軍一萬多人熱切無比的應聲喝彩,人人心頭勇氣高漲,方才被這些蠻子兵殺得有些怕了,此刻見到蠻子的魁首殞命,才覺得稍稍鬆了口氣,主動向前衝去。 蠻子兵護著丹奇的屍身,慢慢向後退,抵擋著義軍潮水般的輪番進攻,丹奇死了,不吝於在他們心底折了旗幟,他們茫茫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便是那達爾木也神情呆滯,下意識跟著人流向後退避。 義軍趁勢殺進蠻子兵陣,切菜般的砍殺無數人,白老大一人當先,剁掉了幾個蠻子兵的首級,將那丹奇的屍身搶了回來,朱晃又道:「別放另一個跑掉,大家捨命也要將他留下!」 義軍大叫著:「是。」 瘋狂向前緊迫,楊宗志低頭看忽日列只是受了些輕傷,盤腿坐在地面上,臉色微微蒼白,當知並未大礙,便想跟著義軍去奮勇殺敵。身下的嬌軀顫巍巍的靠在懷中,楊宗志哈哈一笑,緩緩放開李十二娘,真要讚她一句。 面前的李十二娘嬌艷迤邐,眼神卻是惶遽,臉頰幽白,眼眶下卻是紅了一團暈色,楊宗志笑道:「好個千軍之中取下敵將首級的姑娘……」 李十二娘聞言楞過了神,卻是哇的一聲,撲進他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把他後半句憋了回去。 霍二哥跟著人流殺入了蠻子兵陣,此時的他,已經和上萬義軍士兵一樣,渾然殺紅了眼,什麼生死,三娘,皆是拋在腦後記不得了,倘若蠻子一個都不剩下,他或許還要砍殺好一會,方能停歇得下來。 霍二哥高聲吼叫著,發出他過去幾十年都從未發出過的怒吼,或許是被蠻子欺壓的太多厲害了,淤積了幾十年的怒氣從口中喊出,手中的柴刀不斷的揮起砍下,方纔這些蠻子兵一個個還凶神惡煞的,險些要了他的性命,現下丹奇一死,這些蠻子兵無心戀戰,甚至連丹奇的屍首,都被人搶走了不敢去追。 霍二哥和白老大聽朱晃喊道,不要放過另一人,趕緊向人群中的達爾木撲去,達爾木肝膽俱喪,看著一群野獸般的南蠻子撲殺過來,慌忙推著身邊的士兵,向後退去。 白老大的左臂上被人砍了一刀,刀口深達數寸,他強忍著劇痛,只希望拿下達爾木,在顏飛花面前掙回一點臉面,也好讓這素淡的大首領不要將自己看輕了,哪知道霍二哥等人比他沖得還快,白老大手中的開山斧左劈右擋,落後了半個身位。 霍二哥渾然忘掉恐懼,砍死了三四個蠻子兵,衝到達爾木的面前,達爾木驚叫一聲,舉起手中的長劍相迎,霍二哥嘿嘿一笑,看這蠻子的架勢,便知道他不是丹奇那樣的猛將,霍二哥左手徑直向達爾木的長劍捏去,右手勢頭不變,依然掌著柴刀砍向達爾木的脖頸。 蠻子兵們這才回過神來,方才丹奇死後,他們只覺得天都塌了,渾然沒有半點主意,實際上經過這一役,他們死傷也並不慘重,最多折損了四五千人,還有大部隊可用,只不過先前達爾木震駭之下,沒有好好的指揮他們。 過了一會,他們終於看清楚局勢,便想死了丹奇,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達爾木送命,否則的話,這一萬多蠻子,人人都難逃覆頂之災,因此他們呼喊著向達爾木搶了過來。 達爾木手中的長劍竟然被霍二哥捏住,霍二哥手心裡鮮血直冒,他卻似乎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舉著柴刀揮砍而下,達爾木膽寒欲裂,下意識學著忽日列的模樣,用自己的肩頭撞向霍二哥的臉頰,霍二哥躲閃不及,被他撞得人仰馬翻,手中的柴刀高高的彈了起來。 達爾木一招得手,熱血卻是冒了出來,也不顧身後萬千人的解救,而是呸的一聲,舉起手中的長劍向地面上的霍二哥走去,揮動長劍便要將霍二哥刺死,白老大狂叫道:「休要殺他。」 達爾木哈哈狂笑一聲,一劍飛快刺下,義軍來不及趕上去,個個不忍目睹,這時,白老大的身後飛快的跳出來一個身影,伸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霍二哥的柴刀,雙手闔住,向下怦的一擊,達爾木的腦袋徑直飛上了空中,落在了霍二哥斜躺著的身邊。 蠻子兵趕到面前,只見到達爾木無頭的身子,緩緩向後倒下,蠻子兵們只覺得眼前一黑,忙不迭的又向山澗後逃竄出去,白老大振臂招呼大家:「咱們再追上去。」 楊宗志看到這裡,高聲叫道:「不要追啦,放他們走掉就是。」 白老大提著丹奇的腦袋,怒沖沖的走回來,氣問道:「為什麼不追了?」 楊宗志看著白老大鮮血染滿衣襟,笑道:「你還有這個力道麼?」 白老大昂起頭顱,道:「我怎麼沒有,便是再殺一千個蠻子,我也輕而易舉。」 他說話間,抬起一把開山斧,在楊宗志面前斜砍而下,卻是用力過猛,哎喲一聲將斧子砍在了自己腳尖的地面上。 義軍漸漸圍攏過來,看得哈哈大笑,便是那一直躲在楊宗志懷中抽泣的李十二娘,也悄悄轉回頭來,羞紅著臉蛋,露齒咯咯一笑出聲,臉頰邊尚有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慌的珠淚,這一露齒,卻又分外素麗,不可方物。 大家轉頭看著山道旁屍橫遍野,有很多都是蠻子兵,同樣也有很多都是義軍的屍首,大家心下一時不免唏噓感慨,頭頂雲開,一簇艷麗的陽光迎面照下,人群中不知是誰歡呼一聲,頓時引得大傢伙一道高聲叫喊,聲音中又是自豪,又是暢快,怎麼也停不下來。 白老大提著血淋淋的丹奇腦袋,走到義軍明黃色的旌旗旁,拉下旗桿,將腦袋上的鮮血都抹在了旌旗上,再將旌旗橫空搖起,明黃色和鮮紅色的旗幟,頓時耀眼的在這山道旁揮舞起來。 大家忍著身上的劇痛,大聲高喝道:「好!好!好!」 這一役伏擊之戰,殺掉了蠻子的兩路先鋒官,勝局前所未有,雖然歷經凶險,可結局卻是讓所有人信心暴漲,心生自豪,回去說上三天三夜都是說不完的。 霍二哥被祁大哥拉扯著站立起來,哈哈大笑著看著大家歡呼雀躍,他隨手從地面上揪起達爾木的首級,一瘸一拐的走到楊宗志的身邊,遞給他道:「楊兄弟,這是你要的腦袋。」 楊宗志對祁大哥深深的看了幾眼,方纔這祁大哥顯露了一手好本領,身子騰起,接住柴刀躍下,再砍掉達爾木的腦袋,動作連貫一氣呵成,他和朱晃不由對視一眼,一同想起了過去,在太行山瑞河村中,見到這祁大哥砍柴時的情形。 楊宗志大笑道:「傳令下去,將這兩人的腦袋,懸掛在烏拉山下隘口的最最顯眼處,讓那些膽敢出山的蠻子也見一見,他們經後的下場。」 人群又是一陣歡呼,白老大一把搶過達爾木的首級,拉著手下們便去懸掛首級去了,義軍一萬多人喝彩不斷,響徹雲霄,李十二娘咯咯嬌笑著,眼神卻是癡癡的瞥著身前的楊宗志,見到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白老大等人消失在山澗下,笑聲忽的止住,面色變得極為低沉蕭索,他驀然間……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出來。 .com第517章眷眷之一 「說時遲,那時快,大首領和白老大等人在陰山下,被蠻子千軍萬馬所困,老子帶領三千兄 分卷閱讀481 弟,在山麓上不斷向下面投出雪球,又砸了石塊無數,這才能稍稍將蠻子阻住,然後放下垂索,將他們拉扯上來,那***的蠻子大將衝上前,一刀向白老大的足髁上砍去,你們猜怎麼著……嘿嘿,就差那麼一絲一毫,鋼刀砍在了巖壁上,隔了幾十丈高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滿堂燈火,只見陶老ど一個人說的眉飛色舞,他轉眼見聚義樓上其餘人等,臉上一齊泛起有趣之色,靜默仔細聆聽,陶老ど抬頭嘿嘿一笑,用兩隻斷掌的手腕比了比,那一絲一毫的險險距離,然後闔住一杯烈酒,就著腦袋一飲而下,口中哈的一聲,滿面湧起紅光,侏儒般的矮小身子,彷彿頓時也高大了一截。 聚義樓中哈哈大笑起來,火龍村之戰後,義軍安然返回幽州城駐地,只在陰山外側和望月城,綿州城駐守了一部分探馬,其餘人等,盡數回歸大營,這一戰,雖然折損了手下三千多,但是蠻子死傷五千多,甚至連兩員先鋒大將都被義軍所殺,蠻子兵敗退後,逃回陰山大營,沿途丟下了數之不盡的馬匹兵器,無法帶走,這些……卻正是義軍眼下急缺之物。 俗話說振臂一呼,應者雲集,這等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不過一日間,便在整個北郡十三城傳了個透,義軍主力剛剛回到幽州城外,便聽說又有數千人聞訊來投,現在人馬比起死傷三千多人之前,甚至還要。 待得楊宗志等人傍晚回城之時,一些遠近的富紳名流,在聚義樓中擺下了慶功酒,急等著義軍諸人前來赴宴,楊宗志聽了之後興致並不高,奈何白老大等人早就一口答應下來了,再加上推算時日,年關還有十幾天就到,心想大家趁著這個機會熱鬧熱鬧,彼此親近融合一些,也是好的,所以便沒有再作推辭。 大家來到聚義樓下時,眼見您到長街兩旁簇擁了滿滿噹噹的人頭,口中歡呼喝彩不斷,這些子民們有些聽說了義軍的事情,但是暗想義軍不過是些和他們身份毫無差別的普通子民組成,要說能戰勝北方蠻子,他們的信心是不足的,因此觀望的多,茫然的,卻沒幾個信心十足,沒料到蠻子還未打過陰山,便被義軍用計偷襲得手,殺了蠻子兩員大將,子民們方才知道自己過去看走了眼,對義軍的情況便多了些熱切。 夾道相迎,楊宗志從前見多了,倒是不多放在心上,天色黑盡,幽州城內繁燈似火,他們捨馬而行,沿路上看到千萬百姓趕來噓寒問暖,白老大等人樂得合不攏嘴,忽日列坐在馬車裡養傷,而李十二娘卻是滿含驕傲的撐著寶劍的劍柄,與吳鐸,裘仁遠等人走在楊宗志的身後,看著既像是護衛,更像是與有榮焉的同生共死之人。 來到聚義樓後,數十個北郡富紳聚在一起前來恭賀,這些人家產大多都在北郡,雖然也能逃亡南方,但是離開了北郡他們便什麼都沒有了,所以聽說有人能大敗蠻子先鋒,他們衷心感戴,自發的組織人來慰問。 楊宗志不想和一些商流們多做寒暄,因此便皺著眉頭,讓吳鐸去應付了事,一旁的李十二娘卻是挺得站出來,替他去外面招呼了來人,李十二娘在妙玉坊中呆了兩載,處世倒也算是圓滑,直到商怡婷等人下樓後,更是將那些富紳們在一樓中留住了,用話語套著人家捐了不少的糧餉出來。 二樓三樓也擠滿了人,楊宗志本想回裙樓中歇息一下,卻無法推掉眾人的好意,只能留在三樓中作陪,沒去戰場的,自然首先好奇的問起了大戰的經過,卻沒料到是那矮小的陶老ど頭一個站出來,自吹自擂的大講一氣,樓上諸人聽得個個熱血沸騰,楊宗志只微微一笑,想起這斷掌漢子過去在黑風寨中吹噓白老大,後來又在禕家別院吹噓顏飛花,吹牛的本事,從來都不小的。 筠兒等人聽說楊宗志凱旋而歸,心中歡喜,親手作了一些酒菜出來招待大家,楊宗志聽著陶老ど被眾人捧著繼續大肆吹噓,便轉頭望著蒼茫的窗外,踽踽有神,驀地……他的耳朵被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捏住了,史艾可和柯若紅咬牙切齒的偷竄過來,一邊對他又捏又捶,一邊小聲竊竊的不忿道:「壞哥哥,你……你怎麼能獨自跑了,不將我們兩個帶上,你快給我們說清楚。」 楊宗志回過神來,轉頭向身後看去,見到史艾可和柯若紅滿臉羞怒的正對自己大發雌威,而她們身後,倩兒牽著淡紫色衣裙,眼眶紅紅的盯著自己,目中儘是哀怨之色,楊宗志心頭一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在他的心底裡,總是認為武戰乃是男子的事情,小姑娘家最好是不要夾雜在裡面,但是這幾個小丫頭前些日在軍中幫忙不少,從不言辛苦勞累,甚至可兒為了這事……親自跑了一趟陰山,帶回來不少有用的消息,讓他當面對這些既可愛,又單純的小丫頭們說出這話,卻是有些於心不忍。 正沉吟間,商怡婷,顏飛花和李十二娘應付了樓下的富紳,一起走上樓來,商怡婷抬頭一見楊宗志被兩個丫頭挾持在當中,便心知肚明,她站出來替楊宗志解了圍,招呼道:「可兒,若兒快過來,對了倩兒你也來,姨娘有些事情讓你們幫忙呢。」 商怡婷一邊拉住了三個小丫頭,一面將李十二娘和顏飛花推到楊宗志身邊,左右坐下,膩笑道:「聽說這一趟你們出力不少,你們便什麼都不用作,陪著義軍們說說話,咯咯……我帶著她們,去給你們端些酒菜來。」 史艾可等人不情不願的被商怡婷拉走了,顏飛花和李十二娘坐在楊宗志的左右手,顏飛花倒是一臉淡然,彷彿昨日大戰根本與她毫不相干,李十二娘卻是有些羞澀,垂頭斂眉的甚是不敢見人。 陶老ど站在板凳上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又道:「這一趟下來,咱們義軍總算是有了番號了,昨天咱們殺了兩個蠻子先鋒,砍下他們的腦袋,白老大用他們的頭顱熱血,在咱們大旗上各自寫了一個『義』字,這就是咱們的番號啦,只要戰勝了蠻子主力大軍,咱們的義字棋,便能夠插滿北郡十三城,甚至蠻子四國的國境內,也說不定。」 堂中人人大聲叫好,無論這些人去了陰山戰場,又或者沒有去過,但是這一戰讓北郡的子民們個個信心十足,暗想著蠻子騎兵傳言如何厲害,最後看來也不過如此,場便讓南朝人大獲全勝,只要這麼打下去,幾乎不用等到明年夏天,南朝大軍甚至都能打到鳳凰城去。 待得大家叫好聲小了一些,陶老ど忽然轉過頭來,對楊宗志問道:「嘿……楊小,咳咳兄弟,你是義軍的主帥,要不你來說說,這一戰,咱們誰立的功勞最大?」 楊宗志被他問的一愣,這一戰不過是試探之戰,哪裡到了論功行賞的地步,這問題他是從未想過的,不過陶老ど的問話一出,聚義樓上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崇尚英雄乃是恆古不變的道理,不但富紳子民們感興趣,就是義軍中人,都有些怦怦心動,只盼望自己的姓名也能流傳千古。 樓下有人大喊道:「這還有什麼好議的?楊兄弟他是義軍的主帥,運籌帷幄,本次取勝,功勞還有誰能大得過他?」 這人話音一落,其餘人俱都點頭道:「正是,正是。」 楊宗志苦笑一聲,抬頭正要說話,陶老ど搶過話來,繼續又道:「不然,不然……楊兄弟他出謀劃策倒是不假,但是戰場上殺敵建功,別人可比他出力,不是麼?」 其餘人一陣默然,義軍人回憶起昨日陰山之戰,似乎楊宗志的確很少出手,只盡起一槍,和蠻子丹奇對了一招,事後又甩出鐵槍,在劍下救了李十二娘,卻磕斷了他自己的鐵槍,便再也沒出一力。 楊宗志微微愣住,暗想:「好你個陶老ど!」 他過去與陶老ど相交不睦,因此這陶老ど對他甚為不假辭色,就連跟隨山賊們加入義軍後,他也不喜歡楊宗志,偷偷的還是叫他楊小子,方纔那一聲楊兄弟,實在是人前的裝模作樣罷了。他聽了陶老ど之話,心知他留了余手,倒是起了一些興致,想要聽他繼續怎麼說,便搖頭不發話,等著陶老ど說下去。 陶老ど嘿嘿一笑,掰著斷掌道:「要輪軍功,或許便要說到咱們白老大了,他帶著幾十個兄弟,去將一萬多蠻子兵引入咱們事先定好的地點,配合義軍伏擊,只這一樣,他的功勞便比天還高,哼哼,他們只有幾十個人,被豺狼一般的蠻子數千人追趕,別人有這勇氣麼,更別說,事後還是他砍掉了丹奇,達爾木的腦袋,血染旌旗,將敵人屍首懸掛在陰山下,豎起了咱們義軍威風,別人誰又能做得到?」 旁人一聽,頓時滿口叫好,陶老ど這番功勞說的不假,事實俱在,別人也反駁不得,白老大聽得滿臉通紅,喝下一口烈酒,嘿嘿嘿嘿的傻笑起來,神色間彷彿起了些羞赫,楊宗志看在眼底,點點頭心想:「原來……陶老ど還是要捧白老大的。」 陶老ど跟了白老大多年,在太行山為匪,他方才搶出來說起戰事經過,或許便是要將白老大提出來,免得被人看輕了,畢竟他們出身山賊,對自己的身份總是在意的。 哪知陶老ど話鋒陡然一轉,接著又道:「但是白老大的功勞再大,還是比不過殺掉那兩個蠻子大將之人的,這兩人其中一個是那位小姑娘……」 他說話時,用眼神點了點李十二娘,餘人的目光頓時熱切的匯聚了過來,料不到竟是這麼一位嬌氣英眉的小姑娘,在陰山大戰中取下敵寇首級。 李十二娘呀的一聲,想不到話題忽然轉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慌張的垂下小臉蛋,桌下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搓弄手指,指尖發白,素臉卻是一片血紅。 「什麼……」 身後兩個齊齊的嬌呼聲,史艾可和柯若紅丟下手中的酒菜,飛跑過來震驚道:「十二娘,真的是你……是你殺掉了蠻子大將嗎?」 「嗯?嗯……」 李十二娘非常沒有勇氣的點了點螓首,想要偷偷去瞥身側的楊宗志,卻又恁的不敢,若不是楊宗志大喊一聲留下那蠻子官,她是沒有這麼大勇氣的,更加不敢義無反顧的從馬背上躍下來,施出渾身解數,拚命殺人,最後連自己也差點將性命都丟在丹奇垂死一擊之下。 李十二娘的心底異常複雜,對楊宗志既是感激,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湧動,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聽了,卻是險些墮下了淚珠兒,委屈無比的道:「哥哥,你總說不讓咱們女子上陣,咱們聽了,可你為何要帶著十二娘去,卻不帶我們?」 李十二娘慌忙的搖著小手兒道:「不怪他的,不怪他的,都是我……」 她話說到這裡,隱約有些不敢接下去,她當然不能說自己事先都聽到了義軍的定計,因此一大早便侯在了楊宗志的房門外,楊宗志天還沒亮就出門,被她逮個正著,無奈只得帶她去了義軍大營,一路去了陰山,而那個時候,可兒和若兒還躲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大覺呢。 每每這麼一想,李十二娘便覺得自己對可兒和若兒有些義氣不足,答應好了,大家一起從軍,一起上陣,最後被楊宗志拿捏著說了幾句,她就沒敢去獨自叫上史艾可和柯若紅,何況她自己能夠加入義軍,還是依靠史艾可和顏飛花的良言相勸。 陶老ど嘿嘿笑道:「不錯了,就是這位小姑娘,還有另一位姓祁的兄弟,是他們二人拼盡性命,將蠻子大將擊殺於敵軍中,他們的氣概之渾厚,膽量之大,足以當得上英雄豪傑四個字,是不是?」 三層酒樓上哈哈一笑,陶老ど個子雖矮,嗓門卻大的緊,他這麼全力一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對他的話更是半點也無反駁,只希望自己是李十二娘或者祁大哥中的一個才好,千軍萬馬中殺掉蠻子大將,這話傳出去,那是要光宗耀祖的呀。 楊宗志稍稍皺起了眉頭,他轉頭看著李十二娘,見到她羞澀的面紅耳赤,本就嬌美的臉蛋上紅暈翻翻,如飲醇酒,英氣中多了些的秀美,再看看酒樓邊的霍二哥,見到他帶著氈帽和嬌妻魯三娘坐在一起,面上歡喜,可那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祁大哥卻是不見蹤影。 剛才聽了陶老ど的句話,楊宗志下意識以為陶老ど是要吹捧白老大,因此並不以為意,但是聽了第二句話後,他心底裡不禁狐疑,這話意思清晰,結合上前一句,分明是在借白老大追捧李十二娘和祁大哥,白老大聽了這話後,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是這話,卻把楊宗志給搞糊塗了。 陶老ど等到大家的吆喝聲小了一些,這才站在板凳上,不緊不慢的道:「但是我卻以為真正的大英雄,還不是他們這幾個……」 「哦……」 他這話一出來,不但是酒樓中的諸人,便是楊宗志都升起好奇的疑竇,這三個人在陰山之戰中,軍功卓著,那是有目共睹的,他們的功勞都不是最大,那還有誰……能擔得上這個稱號。 史艾可對楊宗志氣得七竅生煙,聽了這話後,卻又被好奇壓住了氣怒,嬌聲接口問道:「喂,小矮子,你倒是說說,這次功勞最大的,是哪一位呀?」 陶老ど滋滋有勁的抿了一口烈酒,深有意味的向楊宗志這邊掃了一眼,哈哈大笑道:「功勞最大,膽氣最足的,還是我們的大首領,顏姑娘才對!」 眾人驚訝的哦了一聲,目中一時茫然,陶老ど左顧右盼的道:「怎麼,大家不信麼,好,咱們回頭想想,白老大悍不畏死,扮成農夫去引誘蠻子入蠱,可他卻是陪著大首領一道去的,甚至大首領扮作村姑吸引蠻子兵的時候,白老大還和一夥兄弟們躲在屋內呢,白老大他們是雄赳赳的齊 分卷閱讀482 眉男子,大首領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她能做到和白老大一樣,甚至……比白老大做的,難道不是真正的大英雄麼?」 餘人一時深思下來,品味他話中意思,陶老ど繼續道:「再有那位李姑娘和祁兄弟,他們的確是親手殺了蠻子大將,可是……他們兩人都有一身功夫在手,保命總是希望大些,大家再想想大首領,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被數千上萬的蠻子兵圍困在陰山下,凜然不露出驚怕之色,難道不是更加得之不易,她不讓我們敬佩,還有什麼人能強的過她?」 餘人聽了這話,又一道高聲叫起好來,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紅兩個嘟著小粉唇的丫頭,也陪著倩兒,李十二娘一道鼓掌叫好,楊宗志不禁啞然一笑,低下頭來看看左手邊的顏飛花,正好碰上她悄然抬起的目光,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顏飛花笑吟吟的嫵媚俏臉一沉,頓時沒好氣的轉過了頭去,對那板凳上又蹦又跳的陶老ど嬌叱道:「陶老ど,你……你又在胡說八道了是吧,是嫌自己的兩隻腳還沒被剁下來嗎?」 陶老ど聽得一縮脖子,老老實實的從板凳上跳下來,嘿嘿嘿嘿的訕笑幾聲,顏飛花沉眉嬌怒道:「這等鄭重歡喜的時刻,北方的英雄又這麼多,別說是白老大和祁大哥,十二娘他們,就算忽日列和朱晃,也不是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山賊頭子能比的,你抬我出來,是要大家看我的笑話麼?」 楊宗志心下一陣好笑,見到身側的顏飛花叉著垂柳般的細腰,對陶老ど發起了嬌嗔雌威,他方才聽到最後倒是有些奇怪,漫說陶老ど的一雙手掌正是斷在顏飛花的手中,陶老ど可沒有道理這麼幫著顏飛花說話,不過轉念想想,這陶老ど別的本事沒有,卻最最擅長溜鬚拍馬,看來這一次,他又是拍在了馬腿上,討不了什麼好的。 陶老ど訥訥的點頭哈腰,聞言抬起頭來大聲說道:「大首領,小的可不敢有這個意思,您是山賊頭子怎的了,那可不是您自願當的,您是被小的從官道旁捉回來的,絕非和我們一樣自甘下流。而且小人的一雙手掌被您下令割了,小的初時對您是恨得牙癢癢,沒想到當天夜裡,您便親自跑到小的房裡,給小的抹上藥膏,又對小的說您要管好這三千弟兄們,便不得不下這殺手,您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小的不知怎麼,心就軟了,事後您不但不嫌棄我這廢人,更是對我撫恤有加,暗中給我一些銀兩,又囑咐我再也不作打家劫舍的事情,而是正正經經的拿著聘禮去討了一房媳婦,嗚……小的對您是真心感戴,這斷掌之事不提也罷,小的甚至覺得……憑你的為人,坐上咱們義軍主帥的位置,那也是不錯的。」 陶老ど說著話,猛的大哭了起來,楊宗志看著他鼻涕眼淚橫流,說不出的滑稽可笑,心下卻是一轉,暗暗明白:「原來他過去多番推舉顏姑娘,全不是溜鬚拍馬,而是字字出自真心啊。」 正想到這裡,一旁的白老大倏地站起來,拍著桌子大聲道:「大首領,陶老ど說的話一點也不錯,我白老大過去從不服人,你用計謀搶了我大首領的位置,我白老大對你可謂是恨之入骨,但是漸漸的,我白老大對你怎麼也恨不起來了,昨日在陰山的石壁下,我們幾十個人被蠻子四面圍困,我白老大都被嚇得幾乎站不起來,可大首領你怡然不懼,甚至還能對我說出『不怕的』三個字,哎……你這膽識,比我白老大強了不知多少,還有……你對我們兄弟約法三章,又讓我們趕來投奔義軍,方纔我們從城外回來,數萬百姓站在兩旁鼓掌叫好,我們過去都是山賊啊,老百姓見了咱們,躲都來不及,名聲臭的不能再臭了,什麼時候被人這般愛戴過,這一切不都依仗大首領你的遠識麼,總之,我白老大對你是心服口服,誰要是日後對你稍有不敬,那便是和我白老大過不去,和我手中的一對開山斧過不去。」 白老大怒生生的說到這裡,抽出身後的一對開山斧怦的砍在桌面上,幾十個山賊出身的義軍頓時跳起來大叫道:「對。」 顏飛花聽得嬌顏窒住,感動融融的看著這一群過去飛揚跋扈的漢子們,為了自己一句自嘲之語,齊整整的站出來打抱不平,顏飛花咯的一笑,想要說話,卻是迸出幾滴亮晶晶的珠淚,墜落到了面前的酒杯中,蕩起淺淺的漣漪。 楊宗志坐在一邊,心下一片素然,他過去見到顏飛花在黑風寨中所作所為,只以為這姑娘恁的有手段,將這些桀驁不馴的山賊們壓制的服服帖帖的,直到此時,他才隱約覺得,或許這姑娘的性子當真是磊落的緊,氣度不亞於天下間任何一個豪邁男子。 遠的不說,就說他自己,曾經無意輕薄過這嬌美如花的姑娘,可顏飛花對這事半分也不提,而是盡心盡力的從旁協助他,可笑楊宗志過去對她還留有一絲猜忌,到了此刻,不覺煙消雲散,再也不敢留下半點。 右耳邊撲哧一聲嬌笑,香風湧動,李十二娘湊在他的耳角邊,細聲竊語道:「楊公子,你知道顏姐姐她是怎麼搶下來山賊頭子之位麼,咯咯,顏姐姐跟我都說了哩,她說,她被陶老ど綁回來後,又被這白老大給看中了,要娶作壓寨夫人哩,顏姐姐掙扎不開,看到白老大自大狂妄的緊,便提出和他打一個賭,倘若她輸了,便心甘情願的嫁給白老大,倘若她贏了呢,便讓白老大將大首領之位讓出來,她說呀……她的本意是給自己隨便找個綵頭,免得引起白老大的疑心,沒料到她後來真的贏了,卻是騎虎難下了哩,無端端的真去作了個山賊頭子,嘻嘻……」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底裡一陣悵然,斜眼看著身邊的顏飛花,蕩起最最艷麗的歡顏,自從禕家別院之後,顏飛花便只穿著素淡無光的藏青色衣服,想要將她的秀色都掩飾住,讓人幾乎忘記了這過去在洛都妙玉坊中獻舞的舞姬,只記得她山賊頭子的身份。她的秀髮上隨意的插了一根木頭髮釵,輕輕轉頭間,一陣若有若無的髮香在鼻下瀰散,楊宗志一時不知對這姑娘,應該是敬,是佩,是近,是遠。 李十二娘今日心中快活的緊,不但跟著楊宗志上了一次戰場,更是無意殺了蠻子的大將,立了一個自己渾然想不到的軍功回來,這次回來後,或許任何人都不敢再質疑她是否能參加義軍的事情,再加上慶功酒宴上,居然還有坐在楊宗志身邊的資格。 李十二娘咯咯嬌笑著,時而羞澀,時而嬌癡嫵媚,婷姑姑將她摁在酒桌上時,曾對她若有若無的打了一個眼色,李十二娘看得心頭一跳,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婷姑姑在逃離鴻冶城時,被衙役捉走前,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來:「乖,十二娘你說要跟著志兒學習兵法,哎,你……你這口不對心的死丫頭,當在洛都偷偷收留志兒,從自己的皮囊中掉出和志兒一模一樣的泥人,我便什麼都知道了呀,你……你這麼死命忍住,終有一天會後悔的,我現在就好後悔啊……」 婷姑姑她後悔什麼,自然是愛戀楊公子,不敢對他提起,那她說自己也要後悔的,又是……又是什麼意思呀? 李十二娘一時芳心悱惻難禁,姑姑的眼光從來都毒的很,她果真將自己看的這麼透徹麼,她能看出……在那個洛都三絕之夜,一個輕媚舞弄劍柄的小姑娘,頭一次看到自己眷眷思念於心目中的男子時,那欲蓋彌彰的璀璨眼神麼? 「哎呀……」 李十二娘嬌羞無力的啐了自己好幾口,如此熱火朝天的場面,自己怎麼能想起這些羞人事哩,更何況可兒和若兒還老大不滿意的站在一邊,對著自己咬牙切齒的呢,李十二娘方才大著膽子,湊在楊宗志的耳邊說起了顏飛花的故事,說了幾句,便又怯怯的縮回了雪白的脖子,甜蜜而又癡呆的想著心事。 也不知想了多久,面前傳來一陣歡呼聲,將她驚醒過來,下意識轉頭一看,身邊的楊宗志竟然不知去向了,只剩下顏飛花站起身,和白老大等人對飲了一杯酒。 李十二娘俏麗的秀眸一呆,悄悄撫摸了一番自己通紅火熱的臉頰,暗想:「他……他去哪了?」 回身看過去,酒樓的過道上人來人往,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正忙著上菜,忙得不亦樂乎,似乎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楊宗志已經走了,李十二娘小心思一惴,不禁暗自回憶起和楊宗志說過的每一句話,想想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惹得他不痛快了,值此歡慶之時不辭而別,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對他有過半點的不敬之語呀。…… 人在湖南旅遊,沒辦法,盡力碼字,大家多擔待! .com第518章眷眷之二 李十二娘發現楊宗志不知所蹤,原本喜翻了天的心境頓時低落下來,今日於她有著非凡的意義,從這一天起,她可以昂首挺胸,做一位真真的花木蘭,也可以跟在自己最最憧憬的男子身邊,習練兵法武藝,從旁協助於他,至死不悔。 酒樓上眾人喧鬧的緊,顏飛花放開胸襟,和一干義軍,山賊們鬥酒喊話,李十二娘卻是索然無味的枯坐一旁,垂首看看自己的小手兒,從渾緊的豹紋圍腰中掏出個皮囊,隔著皮囊,便可以清楚的捏到那泥人兒的形狀,泥人兒藏得久了,變得又乾又硬,李十二娘的心思卻是軟綿綿的一片。 「他……究竟去哪兒了呢?」 李十二娘蹙眉細思,全然想不出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不經腦的胡話,只不過是提了提顏姐姐淪落黑風寨的經歷,這些事情……楊公子他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難道是他大將軍出身,聽說這些山賊們拿他與顏姐姐,祁大哥和我比較,所以啼笑皆非,卻也懶得辯駁,索性走了不成?」 楊宗志過往的身份高貴,現下雖是個通緝的反賊,可在李十二娘的心目裡,他的形象和過去是沒有任何分別的,甚至……還要更加高大,對於楊宗志一手建立起來的義軍,她更是滿心佩服,毫不猶豫的,便將數年來的積蓄送給楊宗志作軍餉,她對銀錢看得很輕,和你愛財守財的婷姑姑截然不同,前一次在洛都,被婷姑姑堵住楊宗志藏身她的舊宅裡,她幾乎沒有多想的,便要將積蓄送給婷姑姑,以換取楊宗志的一條活路。 雖然陶老ど滿口胡說八道的,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顏飛花的頭上,但是李十二娘卻絲毫也不認同,她心知這伏擊的主意,從一開始便是楊宗志的謀斷,他將這伏擊之策安排到極為細緻的程度,才能盡可能的佔據優勢,保住了大多數人的性命,李十二娘更沒有想過,自己要去搶下楊宗志的風頭,像她這樣浪花般的軍士,在義軍當中數不勝數,上次陡然殺了丹奇,完全是湊巧之下,而且……若不是楊宗志危急關頭擲來鐵槍救命,她或許早就沒命坐在這裡喝酒啦。 酒樓上義軍中人打了勝仗,愛人人喜色溢於言表,李十二娘微微撅起小嘴,悄無聲息的從酒席上溜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快步跑到樓道上向下看去,正好見到楊宗志的身影在二樓的過道邊閃過,李十二娘看得竊然一喜,順著樓道蹭蹭蹭的跑下去,跟在了楊宗志的身後。 面前楊宗志的背影,垂首而行,兩道邊不時有些漢子們湊過來親熱的對他打招呼,他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輕輕點頭,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時,迎面走上來一群小姑娘,正是筠兒,淼兒和印荷等人,她們捧著熱騰騰的酒菜,看著楊宗志從她們身前穿行而過,筠兒等人奇怪的互相對視一眼,轉眼看著楊宗志踽踽的向門外走去,人群中跑出一個白衣素裙的小姑娘,慌亂的伸手抹了抹手心,然後跑到酒樓邊的木欄上,取了一件掛在上面的避風長氅,跟著楊宗志的背影跑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 李十二娘認得那位姑娘姓費,乃是來自長白山的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前幾天費幼梅來到北郡,因為性子溫柔可愛,早已得到大家的首肯喜歡,和大家相處也極為親暱,李十二娘也和她說過好幾句話,這位費姑娘聽說她的劍舞出眾,尚且還開口相邀,說她家中也傳了幾手劍術,沒事情的時候,她們也好切磋一下。 不過李十二娘最近幾天忙得緊,跟著楊宗志,為義軍伏擊之事出謀劃策,所以這比劍的事情便放過了沒提,看著費幼梅扶著長氅消失在大門口,李十二娘這才心中感慨:「真是個……溫柔似水的姑娘呀,我……我便怎麼沒想到?」 心中雖想法萬千,腳下的步子卻毫不遲滯,也跟著出門而去,酒樓外冷風割面,大雪下得正熾,李十二娘出門後,抬手避過風雪,見到這麼一會子時間,楊宗志已經走到了街心的燈籠下,背影看著甚為心事重重,她的芳心一惴,今日可是大喜之日,他又有什麼不開心呢,她暗暗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抬眼見到那費姑娘果然毫不顧惜她自己的身子骨,提著長氅追到了街心中,嬌聲喚住了楊宗志。 火紅燈籠下,楊宗志回過頭來,看清楚背後由黑到亮的窈窕身影,不覺微微一笑,低聲說了句什麼,李十二娘隔得遠,無法聽見,只見到費幼梅含情脈脈的踮起腳尖,溫柔的將長氅披在了他的肩頭上,動作細膩,恍如面對即將出遠門的丈夫,妻子款款凝望囑托。 李十二娘的心底裡既是感動,又是艷羨,倘若那燈籠下的女子換做了自己,自己可做不做得到如人家一般,她從小到大只想著參軍從戎之事,對什麼兒女情長的事情考慮的極少。 對於楊宗志,她也只認為自己崇拜的多,牽掛的少,但是這一次楊宗志從丹奇手下將她救出,她躲在楊宗志溫暖的 分卷閱讀483 懷抱中,想著自己方才幾乎便死了,雖明知那是戰場,絕非哭鼻子的好時候,可還是忍不住在楊宗志的懷裡哭了個夠,說到底……她終究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明艷動人,被刻意壓抑住的心底裡,從來也不缺少小姑娘家的敏感和悵然,只是過去沒有這麼個機會讓它爆發出來罷了,一旦爆發,李十二娘渾然不知所措,羞怯慢慢變得,秋水也漸漸更加軟膩漣漣,全然不由自己控制。 月光和燈籠下,一對少年男女對首而立,男子高大英俊,而女子婉約多情,李十二娘的心思頓時軟了,只恨不得立刻化身在費幼梅的倩影下,學著她一般照顧自己心儀的男子,半點也想不起自己來。 費幼梅呆在酒樓中,穿的甚為淡薄,她自己不記得,追出酒樓來送長氅,可楊宗志只看一眼那的面頰,腮邊淺淺的梨渦,便能看清楚她凍得發紅的嬌俏鼻頭,楊宗志搖頭一笑,便將費幼梅精心圍上去的長氅解下來,重新又圍在了費幼梅的香肩上,雙手在她胸前打了個結,麾角很長,拖在了雪地裡。 楊宗志笑道:「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可冷得緊?」 今年的冬天確實大異尋常,寒風凍雪稍稍停了幾日,便又凜冽的刮了起來,幼梅兒雖然久處長白山,看樣子似乎也凍得不輕。 費幼梅放下高高踮起的腳尖,低頭看著自己抽出來的長氅,完好的被大哥蓋在自己身上,她甜蜜的嬌笑道:「大哥啊,你方才在想什麼,筠兒姐姐她們叫你,你好像也沒聽見哩。」 「嗯……」 楊宗志輕輕的點了點頭,抬頭看著漫天鵝毛大雪,落在幼梅兒黝黑的長髮上,堆了雪絨絨的一捧,他舉手將雪花掃落下去,歎氣道:「我心情不好,想出來走走,實在也不想煩擾其他人。」 李十二娘躡手躡腳的循著院牆下的黑影,走到他們的背後,正好聽見這一句,她的眉尖一挑,暗想:「看來我沒猜錯,他……他果然是不高興了呀。」 此刻胸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不敢當著費姑娘的面前說起,只能隱在一根寬寬的圓木柱後,靜靜的聽著外面人說話。 費幼梅嬌聲道:「怎麼了大哥,你們……你們義軍不是打了打勝仗麼,不但殺了蠻子的兩員大將,還奪回來好多駿馬和兵器,我看酒樓上快要吵翻了天,你怎麼還心情不好了呢?」 李十二娘聽得小心思一緊,她知道楊宗志對這位費姑娘是極為看重的,甚至過去還發過誓,對她決不虛言哄騙,這些事情,費幼梅次來聚義樓時,便在眾人的半哄半勸,一一據實告知,「到底……他為何心情不好麼,當真是因為我和顏姐姐麼?」 李十二娘在心底裡不禁反問了一句。 圓柱外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卻是道:「幼梅兒,你既然出來了,索性便跟我出去走走,咱們到城牆上去看看,好不好?」 「咯咯……這麼冷夜裡,你竟然還要上城牆去吹冷風,可是壞大哥呀,你知道幼梅兒什麼都拒絕不了你呢,爹娘將我許給你,我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啦。」 費幼梅一面輕快的說著俏皮話,一面推著楊宗志向東南邊的城牆下走去,李十二娘從木柱後閃出身影,卻也同樣凍得哆哆嗦嗦的,看著費幼梅嬌婉的扶著楊宗志的胳膊,將秀麗的螓首靠在他身邊,和他一道向南走去,李十二娘咬了咬細碎的玉齒,縮著脖子又跟了上去。 幽州城在北郡十三城的中南面,從鴻冶城出發,只需要半日多的功夫,便能到達這裡,幽州城又是北郡的政治中心,雖然繁華不如望月城,可無論城中的氣派還是留守官軍的數量,都大大超過望月城。 眼前這黑漆漆的城牆便又高又寬,從城牆下仰頭望上去,堅固如同巨人,渾然看不到邊,楊宗志和費幼梅找了個無人把守的側面,盤旋登上城樓,眼見著城牆外黑雲滾滾,四野都籠罩在一片青青猙獰之色下。 冷風吹起他們的髮梢衣襟,楊宗志扶著城牆站立,過了一會,費幼梅縮著嬌軀依偎在他懷中,嬌聲道:「大哥,你還沒說說你為何心情不好哩。」 嬌媚的話語順著北方向後刮去,正好落入城牆邊,李十二娘高高豎起的小耳朵中。 楊宗志道:「幼梅兒,你說我們昨天打了打勝仗,這話卻不盡然,經過昨天一役,我反而覺得前途茫茫,充滿未知之數,心裡更加沒底了才是。」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這些話我不敢再酒樓裡說出來,更不敢當著大家的面打擊士氣軍心,憋在胸中如鯁在喉。」 李十二娘的心底和費幼梅的口中同時驚訝的問道:「怎麼回事?」 楊宗志歎息道:「倘若我一年前領著朝廷兵馬,在陰山下這麼伏擊蠻子先鋒,我有八成把握,讓這一萬八千多人,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士兵能逃回陰山,可是這一次我們只殲滅了他們四五千人,動搖不了他們的根基,只要留待來日,他們重整旗鼓後,來勢便更加難測的。」 費幼梅抬頭問道:「我不是聽說,你們還殺了兩員蠻子猛將麼?」 楊宗志道:「這便是我最最擔心的地方,這一次伏擊之役,我基本沒有出手,甚至只露了一下面,便是想看看義軍的戰力究竟如何,不錯,我們的確殺了兩員蠻子猛將,其中那個叫丹奇的先鋒官,絲毫也不弱於過去的蠻子勇士木羅科,可那全是依仗個人之力,朱晃大哥天生力大無窮,忽日列是吐蕃國的猛士,而十二娘又習武多年,若不是他們三人合力,我手下人根本拿丹奇無可奈何,再說到那位祁大哥,我過去便知道他藏私藏拙,有一手極為出眾的武藝,卻瞞著霍二哥等人,刨去這些人,或者還要加上一個白老大,其他的士兵便差的太遠,武藝不行,戰力更弱,臨戰應敵的本事很低啊。」 他歎息著道:「照說蠻子跟出陰山後,所有的計劃都在我們事先安排之內,只要咱們謹守陣勢,這些蠻子便一個也逃不了,又怎麼會讓他們逃出去大半,我們兩翼的軍陣被丹奇等人沖得七零八落,若不是忽日列拚死相助,十二娘殺掉丹奇,我們或許還要敗了,戰場上時機瞬息萬變,事前佈置的再好,可手下沒有可堪一用的大軍,到底還是不行的。」 「哦……」 李十二娘聽得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擔心這些,自己還莫名其妙的會錯了意,盡想著自己小姑娘家的心事啦,他說他憋著不出手,可從沒想過什麼功勞,露臉的無謂事情,這倒也是,他是什麼人呀,怎麼還需要依靠殺掉幾個蠻子來創下功名,陶老ど那麼說,當真是可恨的緊,更加可恨的卻是自己,自己……又怎麼能那般想他呢。 楊宗志默然道:「幼梅兒,我們殺掉丹奇和達爾木後,將他們的首級懸掛在陰山下挑釁,固攝必然雷霆大怒,過些天再來的,便會是他手下的十二萬大軍了,我這般挑釁他,實在是無奈之舉,只盼望如此這般,能稍稍震懾他們的軍心,讓蠻子自亂方陣,給我一些可趁之機罷了,但是這一手……的確並不高明,不過是聊以而已,我們面對人數相當的蠻子軍,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尚且難以取勝他們,再遭遇多過我們數倍的蠻子兵,又哪裡還有什麼勝算。哎……」 李十二娘在城牆邊聽得芳心悸動,費幼梅嬌癡的哦了一聲,抬頭湊近楊宗志的面頰,伸手撫弄在他緊皺的眉宇邊,輕輕嬌笑道:「大哥啊,行軍打仗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懂,不過我卻是不怕的,你……你或許又要覺得幼梅兒小孩子氣了,但是我真的是一點也不怕,哪怕十幾萬蠻子兵把幽州城圍住了,我也處變不驚,你看看……今晚酒樓上笑聲歡語,那些人坐在一起,不管是義軍的手下也好,附近的子民鄉紳也罷,他們能聚在這裡,笑的出來,還不是因為這幽州城有個楊宗志不是麼,他們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呢,你過去是不敗的大將軍,朝廷的兵馬元帥,假若沒有你的話,他們或許早就被蠻子的鐵騎聲嚇得望風而逃啦,只要你在身邊,幼梅兒便和他們一樣,心裡安定的緊,嘻嘻……」 楊宗志苦笑道:「我……我有這麼好麼?」 李十二娘在城牆外癡癡的心想:「怎麼不是,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十二娘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胸中只有鬥志,全無焦躁哩。」 費幼梅脆嫩的嗓音咯咯嬌笑道:「唔……大哥,你今晚說的這些喪氣話,幼梅兒一個字也沒有聽見,在人家的心目中,大哥是最最了不起的男子,你只要盡力而為就是啦,我爹爹也說過的,他和娘親聽說你在北郡領兵後,便私下議論說,此戰不好打,志兒不像在朝中,缺兵缺糧,所以我爹爹忙不迭的命令手下人去收集糧草和草藥,派人盡快給你送來,這種情況下,他還敢讓幼梅兒跟著來到北郡,難道不是對你滿懷信心的麼?」 北風中,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鬱積心中的苦悶頓時煙消雲散,看著面前嬌笑盈盈的幼梅兒,他不禁感動中來,一把將她抱在懷中,沉沉的喚道:「傻丫頭……」 費幼梅咯咯的擠眼一笑,深深的靠倒在他的懷中,聽著耳邊嗚嗚風聲灌注,心思頓時寧定一片,李十二娘靠在冰冷的城牆下,暗暗從樓梯口退了下來,背著小手兒邁步在清冷的街道上,腳步歡愉,回頭看了看高高城牆上,依稀里有兩個身影靠在一起,面色容貌便看不清楚,月光如洗,照在當頭,李十二娘忽然撲哧一笑,對著那兩個背影明媚的眨了眨眼睛,踽踽向酒樓中走去。 楊宗志和費幼梅依偎了不知多久,北風雖冷,卻寒不透他們火熱的心思,直到彎月攀在了城牆上,銀鉤一般的掛在眼前,楊宗志才回過神來,笑道:「好美的月色……」 費幼梅嚶嚀一聲,跟著他抬起頭來,露齒嬌笑道:「是呀……」 楊宗志低頭在她香噴噴的腮邊吻了一口,淺笑道:「說起和蠻子作戰,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不知你願意不願意聽?」 「你說呀……」 費幼梅緊緊的摟著楊宗志的腰腹,將一對渾圓挺翹的嫩胸頂在兩人中,煞是有趣的盯著楊宗志看。 楊宗志斂眉思忖片刻,笑道:「上次我們在武當山碰面的時候,我身邊跟了一位姑娘,十日同行,你還記得不記得?」 費幼梅旖旎的瞇住了俏媚的雙眸,武當山是她從來不敢或往的地方,正是在那裡的後山槐樹林中,她與楊宗志傾心定情,當然時時記在心底,費幼梅神色迷離的點頭道:「記得哩,大哥你說過,那位姑娘姓月,是大宛國賽鳳姑娘的親姐姐,幼梅兒對賽鳳姑娘好生欽佩歡喜的,卻對她的姐姐有些害怕。」 楊宗志笑道:「就是她了,那次我們從武當山崖跌下去後,我和她一道落入大江中,被印荷和她爹爹救起,其中又發生了一些際合,我把這位秀鳳姑娘的女兒家身子佔了,她臨走的時候,或許是心中不忿,便給我出了一道啞謎讓我來猜,這位姑娘的心思狡猾如狐,這道啞謎,我猜了好幾個月,也沒有猜出來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 費幼梅彎彎的撇住了粉紅小嘴,朝楊宗志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傾國傾城的素淡小臉湧起複雜的神色,膩聲道:「活該你呢,誰要你……誰要你霸佔人家清白姑娘的身子啦,哼,幼梅兒這麼愛你,你……你卻對人家一根指頭也不動。」 楊宗志聽的哈哈大笑,這位小姑娘的嬌癡婉約,和秀鳳的精靈狡黠是截然不同的,他過去心中暗暗思念秀鳳,卻又緊緊的壓抑住自己,只以為再也不會有一個姑娘,能讓自己如此牽掛,此刻心滿意足的抱著費幼梅溫軟的嬌軀,說她輕快無比的說這話,他才覺得彌足珍貴,當然也不會對她拈酸吃醋的小女兒家情態放在心上。 費幼梅凝注細細的眉頭,看著楊宗志大咧咧的哈哈一笑,她心頭一癡,終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用翠白的食指頂住粉紅嘴角,嬌聲道:「那她……她究竟給你留了一道啞謎,讓這麼聰明的大哥也不知謎底哩。」 楊宗志點頭道:「嗯,她說回去大宛國後,便會替我安排賽鳳的事情,還是一旦事情有了眉目,便會在老家窗欄邊的花壇下,留下紙訊,等我去看。」 「就這些了?」 費幼梅狐疑的抬起美艷出塵的小臉來,噴著口齒暈香道:「那她說不定留的不止是紙訊哩,或許……或許還是留給你的情信呢。」 楊宗志伸手刮著費幼梅瑤挺的鼻尖,失聲笑道:「可是我連她的老家在哪都找不到,又怎麼能看到這封紙訊呢?」 他語氣稍稍一頓,看著幼梅兒露出疑惑的艷麗神色,接著又道:「照說她是大宛國的公主,老家定然是在大宛城的,但她若說的是這裡,可就是在留難我了,大宛國的王宮,我可沒有法子進去,更加取不到她的什麼紙訊。」 楊宗志抬起頭來,眼前幻化出一張如花美貌的笑臉來,遠眉輕黛,素髻邊插了一朵蒼白的不知名野花,恍惚道:「後來我又想,她說的老家,或許是這幽州城也說不定,幼梅兒,這位姑娘和賽鳳姑娘也許同是咱們南朝人的後裔,她們的家中早年發生變故,被人一夜血洗滿門,她們的本名可能是姓柯,和若兒帶一些遠親宗室,所以我來到幽州城後,便去她們柯家的宅院中看過了,只是那裡十幾年前便被人燒殺成一片狼藉,留下一灘廢墟,什麼老家花壇,可更說不上了。」 「啊……」 費幼梅驚訝的嬌呼一聲,蹙起細細的眉尖道:「這麼慘呀,那……那你更要好好對待她們兩姐妹了呢,她們一個姐姐獻身給了你,妹妹卻又為你捨 分卷閱讀484 棄榮華富貴,再加上她們的家世如此可憐,你可不能對不起她們。」 「你這丫頭……」 楊宗志寵溺的撫了撫費幼梅粉膩的香腮,這丫頭方纔還氣鼓鼓的嘟著小嘴,模樣甚為不忿,這會子聽見秀鳳和賽鳳家中的往事,立刻又轉換了顏色,儘是關切擔心起來,彷彿生怕自己愧對了人家,不過每每想起卓天凡說的夜襲柯家大院之事,楊宗志心底也不禁黯然矛盾,既希望秀兒和賽鳳果真是南朝後裔,又萬分不希望她們小時候遭遇過這般的慘事。 他惆悵的歎了口氣,拉著費幼梅向城牆下走去,月光在樓梯口牽出兩人長長的影子,楊宗志道:「反正今夜左右無事,我便跟你詳細說說和這兩位姑娘認識的經過,好不好?」 費幼梅小嘴中默念有詞,聽了秀鳳和賽鳳的家世後,聯想到自己從小被爹娘捧在手心裡,跟人家比起來,快樂了不知多少倍,便在想:「好可憐的一對小姐妹。」 渾然記不住那秀鳳在北斗旗時,還促狹的氣過她好幾回,念起秀鳳說留了紙訊,費幼梅不禁暗暗發急,聽了楊宗志的話,她趕緊點了點堆了白雪的小腦袋,跟著楊宗志盈盈向城樓下走去,一邊堅定道:「嗯,大哥你快說,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早日接到秀鳳姐姐的紙訊。」…… 後台回到深圳,再把這幾天的補上來。 .com第519章眷眷之三 「哎……大哥,原來你與秀鳳,賽鳳姑娘是這般結識的哩。」 費幼梅惆悵的歎了一口香氣,冷風撲面,將她口齒中的余芳吹開,化作潔白的絲帶飄向身後。 幽州城的雪夜,帶著潮潮的濕氣,城中霧重,暖暖的紅燈籠便看著極不真切,從城樓上走下來後,一邊聽著楊宗志低聲說起一年前的往事,一邊在腦海中似乎能夠清澈的看見,那個同樣大雪紛飛的鳳凰城夜晚,大哥帶著賽鳳姑娘從絕壁之上的呼倫山上跳下,又被秀鳳姑娘用一串銅鈴打傷了胳膊,從此九死一生,天人兩隔。 費幼梅姣麗的眼眸中泛起痛惜之色,轉頭看著楊宗志輕輕在身前踱著步,垂頭想著過去的事情,時而說上幾句,費幼梅心頭一陣劇痛,跑過去抱住他的後脊,泣聲道:「大哥呀,賽鳳姑娘的事情,你過去和我說過一次哩,我聽了之後心裡面只覺得感動,敬佩不已,可是她姐姐為什麼要打你呀,將你打傷了,她難道不心疼的麼?」 楊宗志自嘲的嘿嘿一笑,轉身道:「那個時候我和她身份敵對,她是大宛國的大公主,自幼被派到鳳舞池去學藝,而我是南朝的領兵大將,秀鳳過去依照固攝的計劃,冬至那天在洛水泛舟,從而結識身為皇子的皇上,害的皇上為她得了相思病,接著用密旨令我帶兵北征,使得這一切都落入固攝和秀鳳的佈局中,她一旦知道我的身份,不痛下殺手要了我的命,已經算是不錯的啦。」 楊宗志過去甚至都沒有問過秀鳳,究竟從何時起,這個本應恨自己入骨的大公主,會對他產生眷眷相思,是否也和他一樣,從鳳凰城回來之後,便時不時的想起那朵墜落在黑暗屋角下的野花,這些話楊宗志憋在心底,從來不敢去觸碰。 蓋因他們身份一日沒有揭開白之前,他與秀鳳的這段私情便要一日瞞著全天下,倘若被人發現,他難免要面對悠悠眾目,而秀鳳在北方四國也定是過不好,賽鳳的性子倔強,曾經護著他,在鳳凰城中道出對他的愛戀,後來也被她的父王囚禁在家中,只能靠裝瘋賣傻度日。 楊宗志拉起費幼梅輕輕顫抖的嬌軀,沿著清冷的街道向城內走去,白雪皚皚,覆蓋在屋角簷壁,遠處不時的,還有些掌著火把的漢子們在街角穿過,驚起一陣犬吠之聲。 費幼梅的身材嬌小,披著長氅碎步而行,長氅的末梢綴在雪地裡,微微沾濕,她低頭發現,牽起兩隻小手兒,將長氅向上提拉起來,再輕輕踮起腳尖,走起路來小腰一扭一擺,風情極為動人。 楊宗志蹙眉笑道:「後來,我與秀鳳在江湖上幾番碰面,鬥得你死我活,他們北方四國暗中籌謀策劃,組建了一個什麼夜雨十二樓的門派,在咱們南朝四處作亂,妄圖在這一年內,掀起腥風血雨,而秀鳳身為鳳舞池的兩大傳人之一,通曉南朝各地風土人情,她來做這件事,最是恰當不過。」 費幼梅用酥嫩的胳膊抹了抹熱淋淋的臉蛋,露齒輕笑道:「我知道的,北斗旗旗主之爭,就有他們蠻子參與其中,那天我和大哥你躲在苗寨屋外,聽到一個凶巴巴的傢伙說話,後來那該死的魏啖和蔣征二人,便是被他們所收買,嘻嘻……若不是丁姐姐一刀刺死了魏啖,說不定便讓他們的計謀得逞了哩。」 楊宗志低頭一看,費幼梅出塵的臉蛋旁,尚還掛著晶瑩的珠淚,此刻卻又咯咯嬌笑起來,她的性子純真無暇,喜哀都行於面上,可不像秀鳳那般善於隱藏行跡,楊宗志伸手輕輕撫摸在費幼梅柔膩的素臉邊,心頭不禁感歎。 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數月之久,可稍一回想起來,便如同昨日剛剛發生一般,事後丁嬈嬈離開北斗旗遠遊,秀鳳回到極北的大宛國,當事之人走的走,散的散,幸好此刻他身邊還有費幼梅和一干癡心的小丫頭們相伴,便不覺得孤單寂寞,可是想一想秀鳳距離自己千里之遙,甚至那慈悲為懷的丁姑娘,她們……可過的好麼? 費幼梅仰頭道:「我明白了,或許一年前在鳳凰城中,秀鳳姑娘見到你的眼,便……便和我一樣,戀上了你這壞大哥,是不是?她用銅鈴打傷了你,可不知道自己的心底裡有多痛的呢,而她的親妹子又那般死心塌地的愛著你,她心頭矛盾不堪,方寸大亂之下,便對你動了手,是不是?」 楊宗志搖頭輕笑道:「那還不至於,她打傷我那會,還不知道我和賽鳳的事情,她只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不過我眼見到她時,便覺得好生熟悉,臨去之前,皇上給我畫了一張她的肖像,我看過之後用火燒掉了,等真正見過真人後,我才覺得與皇上那肖像描繪的不盡相同,皇上把她畫的太過仙氣凜凜了,或許在皇上的心目中,她便是這樣一位女子,可我見到她,她的眼眸熠熠閃光,我只覺得如同鄰家妙女,隱約過去是見過的。」 費幼梅咯咯促狹嬌笑道:「是呀,自古姻緣一線牽,前世戀人再度相逢,眼神便好像紅線一般,拉扯不斷,偏心的大哥,你便沒有對幼梅兒說過這些話。」 楊宗志笑道:「這些話,我也沒對她說過的,傻丫頭,咱們相逢時,你一臉仙氣凜然,讓人只感覺自慚形穢,對你不敢有半點褻瀆之心,我從幾個小賊子手中把你救出來,你話也不多說的,便出手將那幾個小賊子的腳筋挑斷,我看到之後,害怕是有的,親近可就不敢了。」 費幼梅不依的捶了他幾記粉拳,擰著柔美的鼻頭,嬌啐道:「哼,是啊,你還沒說,你派了惡和尚把我捉住了,逼我爹爹取了參王丹出來,人家偷著跑出來找你算賬,卻又被你戲耍了一番,你救了人家,只送了半路,便丟下一塊紫玉自己跑了,若不是看到你從懷中摸出惡和尚的佛珠,人家甚至都還不知你的身份,你連名字也沒留下,可知道人家在江湖中找你,找的多麼辛苦的麼?」 費幼梅嬌羞的挽起他的胳膊,輕輕訴說著自己的心事,這一次她來到幽州城後,因為有了父母的推許,所以早已將自己看做了楊家人,這些過去不好意思說起的小女兒家心事,便也什麼都告訴他。 楊宗志感慨的笑道:「好啦,夜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便伸手拉起費幼梅柔膩的小手兒,與她一道向聚義樓走去,走了幾步,費幼梅嬌聲問道:「大哥,你還沒說,後來你從鳳凰城回來之後,與秀鳳姑娘之間發生過什麼呢,不然……她的那個啞謎,又怎麼猜的出來?」 楊宗志嗯的一聲,邊走邊回憶道:「其實也沒發生什麼,我們身份敵對,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拚鬥,第0回,他們在少林寺中,用我在霍得山留下的一塊刻石為餌,引得天下英豪雲集圍觀,便想用炸藥將這些豪邁之士都炸死,秀鳳扮作一位叫陽思思的姑娘,獻上刻石,甚至還言明要比武招親。」 「陽思思呀……」 費幼梅斜斜的睨視了楊宗志幾眼,路道邊幽紅的燈籠,照在他俊逸的臉頰上,泛起一陣輕塵之色,費幼梅紅艷的小嘴一撇:「這還不明顯麼,她化名姓陽,便是因為大哥你姓楊呀,思思……哼哼,這姑娘對你可思念的緊。」 楊宗志嘿嘿笑道:「是啊,第二次我和她在西蜀相碰,她還化名要楊秀,楊秀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我姓楊,她名叫秀鳳?」 他說到這裡,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拉起費幼梅便向南城內走去。 費幼梅跟在他身後,看他腳步疾疾,身邊霍霍風響,訝然道:「你想到了什麼,大哥?」 楊宗志頭也不回的道:「我總算是想清楚她留下的啞謎了。」 說罷將費幼梅牽到自己的面前,悵然道:「那次秀鳳在少林寺比武招親,我曾經打敗蠻子扎西哈多,走到後堂與她說過幾句話,她當時留下了一句話,是:『我說一個地址,你記下來好麼,幽州城南二門古銅巷子陽家老宅。』那時候我聽了,半點也沒有放在心上,現下想起來,才發覺,她或許那麼久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今日,我卻是懵懂未知。」 兩人細思片刻,都覺得秀鳳在少林寺中,留下的這段話極為可疑,便攜手向南二門方向走去,幽州城內有子民五六十萬,大多分佈在南北兩個城門內,東西向街道寬闊,東有縣衙,西邊乃是城防大營的駐地。 走了一炷香功夫,來到南二門外,就著院子上的紅火燈籠,分辨門牌,找到古銅巷子裡,這裡是富紳居住之地,巷子很寬,高牆林立,從路人那裡打聽到陽家老宅的位置,走到老宅門前,見到這裡竟然真的有一戶「陽宅」門牌高掛,只是門外沒有懸掛喜慶的燈籠。 楊宗志心想秀鳳在少林寺中,化名叫陽思思,本是隨口之語,沒想到她果真有一座陽家老宅,也不知是她事後再叫人購置修繕的呢,還是過去便整理好的,秀鳳曾經說過,她歷來喜歡居住在幽州城裡,覺得這裡無比的親切,楊宗志明白她或許是源於少時殘存的一些回憶,所以才會對這裡如此的親切。 門庭前,有一座小石橋,橋下尚有流水潺潺,溪水岸邊被白雪覆住,水流的聲音淅瀝瀝的,聽著甚為清脆,楊宗志和費幼梅攜手走過小橋,在橋面的積雪上留下兩排足印,抬頭一看,院子裡黑漆漆的,沒有半點燈火。 楊宗志和費幼梅互相對望一眼,走過去輕輕的叩門,咚咚咚三聲,門內沒有任何動靜,不聞迴響,也無人前來應門,楊宗志再稍稍用力的掌擊木門,木門忽然咿呀一聲,從內折開了,冷風灌入,在門前露出了一道縫。 他的眉頭一皺,用肩頭頂開木門,一陣厚厚的積雪迎面灑下,想是這木門太久沒人打開,門閂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被他用手一推,撲灑一地。 費幼梅好奇的瞪大圓圓的秀眸,見到這屋子內毫無煙氣,北郡的冬天,家裡沒有暖爐的話,是極難生活的,寒風從門縫裡灌進來,凍得人無法入睡,只要有暖爐,屋頂便會有裊裊的熱煙升騰,這裡絲毫也不見熱煙,看來是一座廢棄的古宅子了。 有楊宗志在身邊陪伴,她倒是沒有半點驚怯,當先邁著細碎的小蓮步,也不顧黑暗幽靜,小嘴喃喃自語道:「老家窗欄邊的花壇下……老家窗欄邊……」 便向古宅內走去。 楊宗志跟在她身後,隨眼看見,星月下,費幼梅一臉緊張,彷彿比自己這當事人還要著緊那張紙訊,心頭不禁微微好笑,兩人順著青石板小道,就著月色看下去,四處白茫茫的,一時看不清哪裡有什麼花壇。 此時季節,百花早已凋零,殘萎的枯葉都極為少見,這院子看來多時不被打理,白雪覆蓋了厚厚的一層,但是佈局尚能看得透徹,左手邊是一排廂房,後手邊有一處空地,中間有一座石橋,橋下的流水早被冰雪凍住,石塊斑斑,顯露出青色的森光。 費幼梅挽著裙角跑到石橋上,低頭看著橋下乾枯的流水,再向左右看看,忽然伸手一指,驚喜道:「在這裡了。」 順著她素白的手指尖看出去,便能看到左手邊那排廂房下,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雪勢凌亂,依稀能看清楚下面露出黝黑的青花瓷罈子,罈子上面,正是一面窗欄,窗欄上描了鴛鴦織就圖,兩隻鴛鴦促頸戲水,相依漣漣,泛起一陣漣漪。 費幼梅輕輕的歡呼一聲,便輕快的跑過去,拍開青花瓷罈子上的白雪,低頭一看,這裡並排擺放了三個罈子,壇中種植了不知名的小花,盡都凋零枯萎了,只剩下慘白色的餘味。 楊宗志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這白花……便是當夜在鳳凰城中,自己給秀鳳佩戴在耳邊的野花,這種野花甚是少見,只在鳳凰城中見識過一次,一年前,鳳凰城之冷,並不比現下稍差,那白花尚能在路邊綻放,可一旦這白花被挪到此地,卻是受不住凍,水土不服,枯萎了下來。 費幼梅扶著小手兒,將三座花壇移開,也不見下面有什麼紙訊留下,楊宗志瞥眼見到那花壇中的土壤,有一個似乎被人翻動過,便走過去將手指插入土壤裡,入手溫暖,彷彿插入被窩中,他心頭微微好奇,用手指頭在裡面摸索一陣,便摸出一顆豆大的夜明珠,和裹在上面的薄 分卷閱讀485 薄宣紙。 費幼梅咦的一聲,湊眼看過去,見到這珠子不但大如龍眼,便是在這般暗淡的月色下,也難掩其芳華,盡數綻放光芒,光芒透過宣紙照出來,就能看清楚宣紙上素潔的小字體。 楊宗志呵呵一笑,心讚:「這心思細膩的小丫頭!」 宣紙耐不住水淋寒凍,積雪在上面覆久了,難免會化掉,這顆珠子,便是一顆避水珠,秀鳳用她裹住宣紙,便是防止一旦落雨或者落雪之後,宣紙上的字跡被打濕,難以看清。 費幼梅見他對著這渾圓的珠子發呆,便瞇著俏眸,一把將珠子搶了過來,隨手將宣紙打開,珠子潔白放光,上面的字體看得一清二楚,她咯咯一笑,咬住紅嫩的小唇,嬌暱的念道:「好宗浪,你果然找到啦!」 話剛說到這裡,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囂之聲,有人在外面大喊道:「快過來,這裡有些來歷不明的腳印,我記得這宅子廢棄多時,怎麼會有人在裡面,咱們快進去搜一搜!」 楊宗志和費幼梅聽得一愣,一齊轉頭向外看去,見到門欄外燈火閃動,不一會,便匯聚了人影重重,將院門口圍住了,有人掌著火把衝進來,對院子內左顧右盼幾眼,看到楊宗志二人站在屋角下,大聲呵斥問道:「什麼人?」 楊宗志皺起眉頭,就著火把,看清楚這些人都是衙役打扮,想來是這幽州城巡防大營中人,他的身份特殊,自然不敢與官府中人打交道,身邊的費幼梅緊張起來,攔身將楊宗志護在身後,嬌聲道:「我們……我們……」 「你們什麼……」 那衙役狐疑的走近幾步,掌著火把向內看去,方才站得遠,而楊宗志和費幼梅又站在漆黑的屋角下,他倒是看不清楚,只能見到兩個黑影子,這會子便也只能看到一道白影子和一道藍色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待得要再走近幾步,身後有人喊話道:「喂,你進去裡面作甚,大人只讓我們巡夜,可沒讓我們去人家院子裡搜捕。」 這衙役稍稍停下腳步,回頭道:「大人不是說了嗎,蠻子就快要打到咱們北郡來啦,今日傳來消息,蠻子已經開過了陰山,在望月城外與咱們北郡義軍打了一仗,大人說,蠻子吃了一記敗仗,必定會派細作前來咱們這裡查探義軍底細,叫咱們不可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楊宗志聽了這話,心頭微微一凜:「看來……他們口中這位大人,倒不是個不識時務,不懂變通之人。」 他心中明白,就以他前些日在幽州城外鬧出的動靜,北郡十三城的知事和守備軍官們,不可能不知道他留在北郡的事情,卻一直相安無事,便是當前局勢下大家默許的一種均衡。 他雖然是朝廷秘捕的反賊,可是朝廷號令現下難以在北郡生威,而北方四國又屯兵塞外,虎視眈眈,大家同是南朝人,有什麼事情,也等到打退了蠻子大軍再作清算,楊宗志雖然與北郡十三城的守軍未作通訊,但是人家也沒有因為他的身份,來找義軍的麻煩,大家相安無事,一旦蠻子退兵了,或者朝廷的援軍趕到之時,這些大人們便不會再眼睜睜的瞅著他擁兵自重,而是會捉拿他歸案才對。 如今局面,幽州城的知事大人只作看不見他,從未聽說過他而已,可是他一旦被這些營役拿住了,這位大人礙不住臉子,說不得還是要捉拿他歸案,送交朝廷處置。 那當先的衙役喊過話後,便舉著火把,向要走過石橋,看清楚這兩人的長相,費幼梅緊張的渾身輕顫,轉身拉住楊宗志便要向房內跑去,正在這時,門口有人高呼道:「大人駕到。」 大門口火光沖天,人影重疊,一個身影在無數衙役的簇擁下,雄赳赳的邁步走進院子來,他一走進院子,衙役們便分開兩列,將院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那大人向前走幾步,依稀可以看清楚他身材頗為瘦削,腳步有力。 石橋上的壓抑止住腳步,回頭向那大人作了個禮,大人沉聲道:「呂先宗,你發現了什麼?」 衙役呂先宗恭恭敬敬的回話道:「啟稟大人,這座陽家老宅小人非常熟悉,過去被一個北方來的遊牧商人買下來,便廢棄了無人打理,前幾個月,小人聽周圍的住戶說,這宅子裡時而鬧鬼,有女子的聲音,半夜三更的在裡面吟詩說話,那些住戶好奇下,前來查看時,又看不到任何人影子,只能見到燭光一會暗,一會亮,住戶們嚇得不輕,再也不敢踏足這院子半步了,小人聽說後便留了心眼,今個晚上,果然把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給捉住啦。」 楊宗志在屋角下不禁啼笑皆非,有人鬧鬼……那自然是秀兒那鬼丫頭的惡作劇,她不希望有人前來打擾自己的清淨,又擔心被人發現她留在古宅中的紙訊,所以才會這般嚇唬來人,讓人對著古宅敬而遠之,那才是遂了她的心願。 不過這位大人一走出來,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或許在哪裡見到過,火光從那大人的背後亮起,楊宗志便只能看見他的身形,只見他背著雙手,威風凜凜的邁步走過來,一邊聽呂先宗回話,一邊嗯的一聲,走到石橋上,就著呂先宗手中的火把向這邊看了幾眼。 四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番對視,爆發出截然不同的神采,費幼梅清麗無匹的秀眸中盡都是擔心惶遽,她害怕自己一時好奇,催促著大哥前來陽家古宅看個究竟,最後反而使大哥落入衙役的手中,因此那位大人和手下前來查看時,她便高高的挺起美艷的兒,將鼓囊囊的嫩胸頂得幾乎撐破衣襟白裙,想要將大哥遮在身後,不讓來人看到半點。 反觀呂先宗的眼神,卻是猛的一亮,他倒是還沒注意到楊宗志的面容,只是依稀里覺得頗為書生俊逸,可是他身邊站著的這位小姑娘可不得了,長得如此禍國殃民,艷絕人寰,更為惹眼的是,她的身材又恁的出眾,羊脂白玉般的脖頸下,是一副遮掩不住的豪聳嬌軀,前凸後翹,便是那寬寬的長氅都蓋不住。 呂先宗咕嚕一聲嚥下一口唾沫,只感覺呼吸急促,這時,他身邊的大人忽然啊的一聲驚叫,跳起來在呂先宗的臉頰上,猛的抽了一掌出來,呂先宗始料不及,根本沒有閃避,只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一痛,手中的火把便滾落在石橋下,被積雪所滅。 呂先宗從費幼梅艷麗的風情中回過神來,探手撫著抽痛的臉頰,轉頭驚恐的喚道:「大人,你……你……」 火把一滅,這石橋上頓時恢復先前的黑暗,大門口雖有火把重重,照到這裡便幽幽的小了不少。 那大人怒口道:「呸,你這不開眼的臭小子,你看看清楚,他娘的,這屋裡哪有人那,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的眼睛難道瞎了不成?」 呂先宗慌張的向楊宗志站立的方向看一眼,火把滅了,只能透過頭頂皎潔的月色,依稀看清楚,這裡的確是有人的,而且方才也看清楚了,他們可不是什麼鬼魂,人家都說鬼魂是沒有影子的,方才火把還亮著的時候,呂先宗清楚的看見他們的身影,投在背後的牆壁上,分明的緊。 呂先宗心想:「大人……他這是怎的了,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他卻是說什麼都看不到,難道……他真的被鬼魂迷住了眼睛?」 他咳嗽一聲,探手拉住大人的官衣,那大人心驚肉跳的揮手躲開,狂罵道:「拉什麼拉,還不快給我滾出去,還有……傳我的命令下去,這間屋子,日後再也不許有人來查,否則的話,嘿嘿……老子便對他不客氣。」 大門口邊還守了數十個衙役,呂先宗卻是覺得心頭寒氣直冒,怪不得方才瞥見這姑娘恁的美貌,難道……她當真是得道修仙的狐狸精不成,不然的話,她又怎麼能長得如此漂亮,而素來倚紅偎翠的大人,卻又怎麼能對她這般美色視而不見。 他行動稍稍遲緩些,那大人又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將他踢得踉踉蹌蹌的,幾乎滾下了石橋去,然後那大人揮手命令眾人出去,又將院門從外恭恭敬敬的闔好,這才悄悄瞥了裡面一眼,帶著鬧騰騰的眾衙役走了遠去。…… 實在抱歉,本來想早點回來,但是路上遇到點事情,造成遲歸,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碼字,這欠了大家幾章,我在後面慢慢補上吧。 .com第520章眷眷之四 這群衙役來得快,去的更快,房門被人從外面闔上後,院子內頓時清冷一片,只有皚皚白雪落在地面上,靜靜無聲,費幼梅倏地回過神來,不禁對著漆黑的大門口,訝然道:「走……走了?」 楊宗志在她耳邊嘿嘿笑道:「是啊。」 費幼梅凝眉細思片刻,忽的急拉住楊宗志,道:「大哥,咱們也走吧,看方纔那大人的模樣,他或許是認出你來了,自忖這些人對付不了你,所以急著回去搬兵去了。」 她說到便作,扯著楊宗志的胳膊向院門外走去。 楊宗志笑著拉住她,搖頭道:「走什麼,他們不會回來了,幼梅兒,你再仔細想想,方纔那大人,他長得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費幼梅狐疑的蹙起了峨眉,眼神斜斜的向上看去,正好對上楊宗志笑吟吟的目光,她心頭一跳,方纔的心思全在大哥身上,那邊兩人的面色便沒有多加注意,此刻回神想想,那呂先宗長的五大三粗的,倒是沒有任何印象,而他身邊的大人,似乎是長的精瘦的緊,腰懸鋼刀,氣勢凜凜。 費幼梅細細的眉頭一挑,驚該訝的蹦起來,嬌聲道:「我想到了,那個大人好像是姓許的,他叫……對了,他叫許沖,上一回圍聚長白山下的官軍裡,便有這個人,他被咱們從鏡湖中打撈出來時,看著可是狼狽的緊。」 她嬌笑著說到這裡,接著又道:「嘻嘻……大哥,你上次放過了許沖和江平不殺,看來他是要報恩那,所以明明方才看見了我們,他也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還把屬下都趕走啦。」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報恩?我對他有什麼恩情可言,他夥同華英,江平來捉我,卻被我設計捉住,他不恨我入骨便很難得了,今夜他這麼作,看來還是擔心蠻子會打過來,所以暫且放下了個人恩怨,同仇敵愾而已。」 費幼梅附和的點著小腦袋,膩聲道:「那倒也是,人家不知道大哥你的本事,這位許大人可知道的不少,他自己都被大哥你凍在了鏡湖裡,吃盡了苦頭,而且今日又聽說義軍在陰山口大敗蠻子先鋒,他這是明白……救北郡,總歸只有靠大哥你啦。」 她說到這裡,抬頭一看,見到楊宗志面上掛著蕭索的苦笑,不由得又想起他今夜說起的擔憂事來,費幼梅露齒咯咯一笑,促狹的將手心裡的宣紙和夜明珠,放在楊宗志眼前晃了幾晃,媚聲道:「還是不說這些了,咱們來看看秀鳳姐姐信裡面說了些什麼吧。」 費幼梅一邊說話,一邊溫柔的展開宣紙,就著夜明珠的亮色仔細辨認一會,接著方才道:「哼,壞宗郎,你若是遲遲找不到這陽家古宅來,那便說明你心底裡沒有秀兒我,人家也好好讓你著著急,不將這邊的訊息告訴你,不過你總算是找過來啦,罷了,人家總是對你掛不起臉子的。」 費幼梅念到這裡,溫柔的抬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瞇著眼睛看著頭頂的月色,費幼梅的嗓音既甜且媚,身邊萬籟俱靜,只有寒風吹起她細膩如同天籟般的念誦聲,楊宗志一邊聽著她小聲怯怯的念字,一邊想著秀鳳的音容笑貌,只這幾句話,一個古靈精怪的身影便迅速佔據心尖,忍不住想得癡了。 費幼梅不願多打擾他,便又垂頭向下看去,念道:「宗郎……秀兒……秀兒好想你,秀兒自小到大,從未體驗過這般刻骨的相思滋味,小時候的事情,秀兒大多記不清楚了,有記憶的時刻,便是在鳳舞池裡潛心修藝,鳳舞池是一個讓人心如止水的地方,秀兒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般心如止水的生活下去,哪知道……我才剛剛一出山,次為父王和大宛國效命,便碰上了宗郎你,壞東西……你把秀兒的心思佔得滿滿的,人家根本什麼也想不了,什麼家國世仇,君臨天下,人家現在一點也不願去碰,宗郎啊……你也像秀兒這般的想念過我麼?」 秀鳳的字體又小又密,帶有一些說不出的細緻纏綿,費幼梅念到這裡,忍不住心頭一癡,暗暗附和:「是啊,大哥沒來長白山之前,我想念他,可不比秀鳳姐姐少過半點。」 她旖旎的抬起螓首,看著楊宗志對著蒼邁的天際發呆,白雪透下,夜空泛起幽藍色,將楊宗志的側面印入天邊,端的引人心生悱惻。 費幼梅嚶嚀一聲,膩聲道:「大哥,秀鳳姐姐問你話呢。」 楊宗志哦的一聲,低下頭來,歎息道:「下面呢?」 費幼梅不依的嘟起了小嘴,小聲嬌嗔道:「哼,狠心的大哥,便是一個『想』字也不願多說。」 翻開手中的宣紙,繼續念下去道:「嘻嘻……壞宗郎,你定然不會回答我這句話的,我知道呀,你最是心高氣傲,嘴硬心軟了,你在江南的杏林縣那般對待秀兒,秀兒便是為你去死了也值得的,秀兒永遠也忘記不了,你抱著秀兒坐在竹亭裡哭泣的時刻,宗郎啊,你知道麼,那個時候秀兒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作,可是我的心,在那一刻……真的化了哩,直想著那一刻死了也就死了,總是無悔的。」 費幼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出來,心下好生艷羨:「原來秀鳳姐姐和大哥這般的知心,她遠在千里之外,甚至都能推想出大哥的一舉一動,一個神態,一個表情,幼梅兒呀,你可不能比秀鳳姐姐差的哩。」 分卷閱讀486 先前她還笑話這紙訊定然是一封情信,是秀鳳姐姐特意留給大哥的驚喜,現下驟然看見了,方才明白,這字裡行間……無不透露出一個正經歷刻骨相思的小姑娘,那內心輾轉反側的起伏,既有無限美好的,對過去的遐思,又有人比黃花瘦的纏綿悱惻,便是費幼梅輕聲念出來,也覺得心頭癡迷,感同身受。 楊宗志又何嘗不是同樣心思,他看著頭頂的月色,口中不斷呼出白色的凝氣,呼吸漸漸遲緩,暗想:「秀兒這丫頭……」 兩人之間的身份雖曖昧不明,可就是這般的情絲糾葛,也讓人不禁英雄氣短,恍惚的明白了,舊時君王和大將,為何每每都有為了美人捨棄江山的壯舉,這些個知心知性的女子,便如同人間最最靈秀的精靈,想要放棄掉她們,是何等的千難萬難。 費幼梅咯的一笑,抬頭撫弄腮邊的青絲,繼續道:「嗯,罷了……秀兒心思迷亂,便忍不住對你吐露個夠,自顧自的說了這麼多,險些忘了答應給你辦到的事情哩,宗郎啊,秀兒在裡面廂房的躺椅下,第三根竹子的空心處,給你留了第二封紙訊,你快去那裡看看吧。」 費幼梅獨自念到這裡,將手中細小的宣紙畢恭畢敬的折疊好,塞進楊宗志的衣囊中,然後拉起他,膩聲道:「大哥,咱們進去看看吧,不知道秀鳳姐姐在第二封紙訊中,又要對你說些什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不由自主的被她拉扯著,推開窗欄邊的房門,走進漆黑的廂房中,費幼梅手裡掌著暖光融融的夜明珠,在前引路,楊宗志跟著她走了幾步,忽然心頭一動,暗念:「這鬼丫頭……」 他過去常常笑話秀鳳是小狐狸,就是因為她的心思,自己從來猜測不透的,分明是一件完整的事情,她偏偏要分開兩段來說,一會讓他翻開花壇來找,一會又說在竹躺椅下去尋,總之讓他忙前顧後。 不過轉念一想,秀鳳這般做,除了有一些小女兒家的邀功討好意味外,實則更對她的性子,若是一件事情作出來,一點也不刁鑽古怪,那可不是秀鳳的為人了,但是她作這些,只讓自己覺得益發親切,半點也生不出厭惡之心,最後總是都遂了她的心願,讓她將自己擺佈來,擺佈去,好不愜意。 費幼梅舉著夜明珠,走進廂房中,看到這廂房佈置的甚為簡潔淡雅,與她在長白山的閨房小樓大不相同,廂房中的家居很少,只有一個黑色楠木書桌,桌邊擺了幾張凳子,靠邊的窗幾下,放置了一張寬寬的躺椅,躺椅是用竹子作成,上面鋪了軟軟的布墊,人躺在上面,前後搖晃,彷彿愜意的緊。 費幼梅對秀鳳的第二張紙訊更是充滿好奇,便拉著楊宗志走到躺椅旁,垂頭一看,躺椅用粗大的竹竿所制,拍拍當中,似乎都是空心的,她用小手兒在四周摸索片刻,從上找到第三根竹竿的邊緣,伸手一捅,隱約是打不開的,便又沿著竹竿摸到了另一端。 這躺椅做的很寬,費幼梅用力踮起腳尖,也只能堪堪摸到那頭,一隻手撐在布墊上,柔細的小腰發力,在那頭一頂,竹竿邊的封口倏地脫開,費幼梅哎喲一聲,頓時跌倒在躺椅上,隨著前後搖晃起來。 躺椅咿呀咿呀的亂叫起來,她倒是還沒想著起身,便從空心處拉出一根絲帕作成的布絹,隨手展開一看,念道:「嘻嘻……宗郎,你現在也躺在竹椅上了麼,秀兒就是故意的,你知道麼,秀兒時常都會靠在這竹椅上,看著窗外的天色,心裡面裝滿了你,想著想著……便睡著了過去,夢裡面也全都是你,現下叫宗郎你也嘗一嘗這滋味,看看好受不好受。」 費幼梅咯咯嬌笑著,對站在一旁的楊宗志揮手道:「大哥呀,秀鳳姐姐讓你也躺下來哩,你快過來。」 楊宗志誒的一身,橫著身子躺在費幼梅的身側,抱著她溫軟似玉的嬌軀,鼻中繡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女兒香,耳聽她繼續專注的念道:「好啦,我不能再多說啦,再說……人家便要忍不住去洛都尋你去了,小嬌娘千里尋夫,可不知受不受待見,秀兒給你留信,有兩件事情對你說說,首先嘛,便是賽鳳那丫頭的事情。」 費幼梅口中念到這裡,忍不住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愜意的靠躺在自己的身後,團身抱住了自己的小腰,鼻中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耳角,激得自己渾身麻酥酥的癢癢不已,費幼梅顫著嬌軀向內扭了扭,繼續看道:「上次在江南的時候,我跟你說賽鳳那傻丫頭為你裝瘋賣傻,躲避固攝的糾纏,可是等我回去之後,便再也見不到賽鳳的面啦,父王說,冥王教主聽說賽鳳大病之後,派人過來幾次相邀,說是要給賽鳳看病,又說要收她作最小的弟子,補上木羅科的空缺,父王推拒了好幾回,最後拗不過,只能讓人將賽鳳帶走,搬到呼倫山上居住了,哎……宗郎你先別急,秀兒答應你幫你聯絡到賽鳳,便會說到做到,等時機成熟了,秀兒自然會再來找你,和你共商此事。」 「什麼……」 楊宗志聽的悚然一驚,環住費幼梅腰肢的大手不由得緊了一緊,費幼梅回過頭來,靠在他懷中道:「大哥,秀鳳姐姐讓你別著急哩。」 楊宗志皺眉道:「怎麼能不著急?」 轉念又道:「冥王教主為何要收賽鳳為弟子,是……看中她的天資過人麼?顯然不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面色大變,又道:「對了,當日冥王教主掐死自己的徒兒木羅科,這事情被自己,賽鳳和傅多坡親眼所見,自己逃出了鳳凰城,傅多坡被冥王教主一刀所殺,剩下唯一一個能揭穿他虛假面目的,便只有賽鳳,冥王教主這時候接走她,那……那賽鳳不是危險的緊了。」 冥王教主在北方四國裝神弄鬼多年,靠著一套鬼把戲,愚弄四國中人,被楊宗志一手揭開,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對自己的徒兒痛下殺手,這冥王教主為了保護自己的身份,不惜殺掉教養多年的弟子,為人心思何等毒辣,賽鳳落在他的手裡,又怎麼有好日子過。 只是轉念想想,自己此刻自身難保,北方四國十多萬大軍頃刻壓境,他又哪有餘暇去鳳凰城中,與賽鳳姐妹相會,徒歎奈何,費幼梅就著夜明珠的亮色,看到楊宗志眼神閃爍,往往復復好幾回,箍在自己小腰上的大手,緊了又鬆開,送開又緊住,她趕緊轉開話題道:「大哥,下面還有呢,你要聽麼?」 楊宗志嗯的一聲,閉目道:「你念吧。」 費幼梅乖巧的誒了一聲,展開絲帕道:「還有第二件事情,便是一個秘密,宗郎啊,請恕秀兒在這裡給你賣個關子,秀兒給你備下了一份厚禮,過些日子……你便心知肚明啦,嘻嘻……哎呀,秀兒要說的話,都寫完了,秀兒也要回鳳凰城去了哩,人家做夢都等著和你相會的日子,只盼這一天早早到來,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聲音到此,嘎然而止。 楊宗志聽出這最後兩句,是鳳舞池中人常念的兩句偈語,他過去曾在洛素允和月秀鳳的口中聽到過幾次,便暗暗記在了心底,隱約記得全句是:「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鳳舞池本不是什麼佛教門派,教中人也並不篤信釋迦牟尼,這幾句話乍一聽見,似佛似道,卻又全然不像,此時在心下細細品味,不禁感歎萬千,世間人所作所為,無不為了虛名逐利,凡人入道,卻在滾滾紅塵中翻湧,世俗好像浪頭一般打過來,生死兩難相望。 身邊幽靜,只有費幼梅輕輕好聞的吹氣如蘭,楊宗志心頭又悲又喜,悲的是賽鳳那丫頭命運如此多舛,自從一年前在望月城相遇之後,她為了自己反了家族親人,卻也受到種種磨難,這些所有的小丫頭中,只有賽鳳,讓自己無比憐惜,甚至心頭疼痛。喜的又是秀兒離去後,總算傳來了消息,只要聽見秀兒那時而溫柔多情,時而古里古怪的語氣,楊宗志便感覺心頭寧定,彷彿什麼都不再能惹得自己煩惱。 如此細思片刻,忽然覺得懷中的小嬌娘呼吸漸漸急促,楊宗志低頭看下去,見到費幼梅背著自己躺在竹椅上,與自己躺在一起,兩人的身子相貼,而自己還把她緊緊抱住,這般抱的久了,她那圓潤的臀兒頂在自己身下,恍惚是起了反應。 這些日子來,楊宗志過的荒唐得緊,不但與淼兒岳靜等人圓房數次,甚至連印荷和婷姨等人他也沒放過,本就極易動情的,再加上懷中的小嬌娘又是他內心深愛之人,長得如此美艷多姿,媚態撩人,他下意識便將龍槍頂在她深深的股溝中,被小妮子夾了個緊,兩人的姿勢曖昧,相互間都覺得火熱了起來。 楊宗志的呼吸一炙,今夜聽到秀鳳溫情款款的紙訊,更讓他動心不已,身子便忍不住朝費幼梅軟綿綿的嬌軀上湊了一湊,他剛一動作,費幼梅便感受過來,咬著粉紅色的小唇,媚眼如絲的香喘道:「大哥,你……你要做什麼,你可是答應過娘親,大婚之前不可對幼梅兒作那事的哩。」 楊宗志聽的嘿嘿一笑,這口不對心的傻丫頭,自己不碰她嘛,她又怨言滿腹,當真對她動了心思了,她卻又欲拒還迎起來,他低著頭,湊到費幼梅火紅髮熱的小耳垂邊咬了一口,激得費幼梅嬌軀輕顫,哎喲一聲,這才嘿嘿壞笑道:「好幼梅兒,我答應姨娘的話自然記得,不過……咳咳,我還有好些法子,是不用要了你的小身子,也能讓咱們顛鸞倒鳳的,你……你要不要來試一試?」 費幼梅嬌羞怯怯的啐了他一口,將自己的小腦袋整個都躲在了他的懷中,臉蛋上羞臊的厲害,幾乎能透出火來,小嘴中一張一翕,噴薄出大量香甜干邑的韻味,她將自己的小心思都拴在楊宗志身上,為了大哥,學了不少女兒家服侍相公的辦法,這種事情……她自然也聽董秋雲說起了一些,董秋雲給她說這些,本是要讓她明白洞房花燭夜的情形,費幼梅便暗暗記在心底,不敢或忘。 此刻楊宗志這輕佻無比的說話一出來,費幼梅甚至都能想像出自己被大哥剝的精光赤條,小白羊一般任由大哥撫弄的膩人場面,她想要逃出大哥的懷抱,可身子骨上酥軟難禁,只是聽了這麼一句話,便恍如喝醉了醇酒一樣,抬起小指頭的力道都乏了。 費幼梅不依的嗯嗯兩聲,躲在楊宗志懷裡,嬌聲怯怯的佯拒道:「不要哩……」 楊宗志已經嘿嘿壞笑著,伸手探入她鼓囊囊的嫩胸上,遊走一遍,輕捻慢擰,手下動作溫軟細緻的緊,費幼梅癡迷的閉上秀眸,湊在他耳邊嬌聲再道:「不要……大哥,幼梅兒不要你……不要你捉弄人家的時候,心裡面卻想著秀鳳姐姐,或是其他人,好不好嘛?」…… 看到有同學留言說,希望本書一直寫下去,恐怕要失望了,本書的題材和人物大概就是這麼多了,正在朝結局大步邁進。 .com第521章眷眷之五 兩日後,駐守在望月城外的朱晃派人傳來急訊,連日烏蘭山下不斷有北方四國的探馬進出,朱晃據守在此處,暗暗捉住了其中的一些,幾番審問下來,說是突厥大王子固攝聽聞手下文武兩將被人伏擊而死,身首異處,丹奇和達爾木的頭顱被送到萵恰河邊的王庭中,固攝震怒,四國朝內大驚。 固攝一邊派兵前來打探敵手的番號動靜,一邊撫恤手下眾將士,誓言要御駕親征,踏平南朝,血洗十三城,為丹奇和達爾木報仇。 望月城外原是剿北將軍呼鐵的駐地,呼鐵被仁宗急招回洛都,誥命讓他帶齊八萬大軍,會合變州大營的陳通,一齊去討伐寧安府的鮮於無忌,哪知呼鐵聽說楊居正一家慘被斥為反賊後,半夜掛帥印而去,陳通獨自帶兵去征討東南,葬身在千島湖的魚腹之中,兩路大軍十三萬人馬,逃的逃,散的散,其餘盡都皈依了三皇子麾下,三皇子和鮮於無忌重新整頓大軍,號稱精兵十萬強取洛都,而西南和北方就此空虛了下來。 這兩路大軍一路是為了防止西蜀羅天教造反鬧事,另一路是為了提防北方四國所設,可以算是當今南朝天下的兩路精銳,他們消亡後,南朝的兵力大弱,最強盛的一支兵馬,只能算是鮮於無忌過去的五萬水軍,再加上這兩路兵馬歸附的合計十萬人,其餘各地府都還有一些駐軍,可人數不會超過萬人,微不足道的緊。 不管洛都現下戰況如何,北郡的局勢可是危急的很了。呼鐵走後,北郡沒有一支整裝的朝廷兵馬,楊宗志帶領義軍伏擊了丹奇和達爾木先部,懸掛他們的屍首於陰山外側,必然會引怒北方四國,不過如此作,也有他的好處,那便是十三城的子民們聽到訊息後,信心大振,過去那些尚在觀望的人們紛紛來投,只這兩日就湊足了人馬五千,陰山之戰折損兵馬三千,兵馬補給的很快,現下義軍已經有了一萬六千多人,各地富紳慷慨解囊,兵器和裝備輜重比過去也多了不少,加上陰山之戰中繳獲了許多戰馬和戰刀,義軍操練起來,也看著更加齊整。 第二日黃昏,從長白山運來要的四千匹戰馬已經抵達幽州城,前來押送戰馬的是柳順意和段如玉,楊宗志看著他們風塵僕僕的趕來,一臉疲憊之色,心底不由得感動不已,想過去虎家牧場恁的強盛,也不過豢養了戰馬數百匹,費清一次便叫人送來了四千匹,可算是傾盡所有,將長白山附近大小馬莊的戰馬都收遍了,柳順意給他帶來了費清的親筆書信,信裡面對他說,讓他儘管放棄後顧之憂,缺什麼了只管招呼一聲,費清和董秋雲必定為他全力辦到。 分卷閱讀487 楊宗志拿著信箋,心頭久久不能平復,不論這一次和北方四國戰局如何,便是筠兒婷姨她們的女兒家心思,和費清一家的天大恩情,就讓他無以為報,男子漢大丈夫馬革裹屍,生來無牽無掛,一轉身百餘年,死而後已,能留在心底裡的,只有這些親人和愛侶們的天高厚義,他自幼便是個孤兒,尋常人如同他一般得知身世後,或許會自怨自艾,徒歎身為皇家人,不能得享榮華富貴,他卻不以為然,只想著天下太平之後,能夠和這些佳人們隱居在田園山水中,快快樂樂的,就算心滿意足。 眼見固攝出兵在即,楊宗志不敢延誤,當天夜裡便點齊兵馬,帶上輜重裝備,補足糧草,向望月城趕去,頭一次大戰前,義軍尚未與蠻子兵交過手,人人心頭惶恐不安,趕路時俱都默不作聲,這一次挾勝仗之餘威,大家的腳步便輕快的多,一路上陶老ど等人嘻嘻哈哈的自不必說,便是霍二哥鄭老廣等人也臉色鎮定,滿面輕鬆愜意。 出幽州城後,途徑平州和邸州,中夜便來到了綿州城外,大軍在此稍事歇息,補充了一些乾糧和清水,半個時辰後又再度北行,如此直到清晨方才趕到望月城下,大軍夤夜趕路,眾將士疲累不禁,前面幾個機巧的探馬回來相報,說朱晃帶了一千人馬在原野中紮好營寨,等著大軍前去入宿。 楊宗志低頭一看,眾軍疲色盡顯,顯然再要趕路已是難以做到,便嗯的一聲,對忽日列和白老大道:「你們讓大家在原地休息,過兩個時辰之後再趕來,我先去望月城外看看蠻子的動靜。」 原本依照他的打算,今日是要一鼓作氣的趕到望月城紮營,然後休整隊伍,但是眼下義軍的戰力尚顯不足,行路長了,體力頗為不濟,而烏拉山下的動靜如此緊急,他心頭擔憂不下,便想獨自前往。 忽日列在陰山大戰中受了些輕傷,經過這兩日的休養,已經好了大半,不過整夜急行,黝黑的臉龐上依然略微蒼白,他聞言點頭道:「好,你只管放心,我們隨後趕來。」 說罷對身後揚手喊道:「眾將聽令,原地休整。」 身後一萬多義軍行動統一,倏地停下軍陣,在雪道兩旁盤坐下來,這裡是距離望月城三十里不到的官路,雪勢很深,將官路掩蓋在下面,增加眾人行軍的困難,大家依次在官道旁坐下,取出清水飲用,蜿蜿蜒蜒的隊伍如同長蛇一般望不到盡頭。 楊宗志從吳鐸的手中取過自己的長鐵槍,上一次他的鐵槍在戰場上折斷了,回到幽州城後,便又命人趕製了一根,這一次吸取上回的教訓,這根鐵槍作的又粗又長,全身用精鐵淬火而溶,拿在手中頗顯沉重,極不稱手,但是好賴聊勝於無。 他取過鐵槍,拉上韁繩便要牽馬遠去,吳鐸叫道:「少……楊兄弟,時局混亂,讓小人陪你一道去吧。」 楊宗志回頭掃了他和裘仁遠一番,見到他們一身義軍將士打扮,他知道這兩位家將過去便有一身武藝,後來跟了白髮老道長後,更是練就了一身好本領,乃是老道長為他爭霸江山攢下的家底,現下跟了自己參軍從戎,無怨無悔,楊宗志哈哈豪爽笑道:「不必了,這裡去朱大哥那邊,不過一百里左右,我騎快馬,幾個時辰可到。」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力的拍了拍手中鐵槍的槍身,寒風中吟吟作響,裘仁遠的身後騎出一匹棗紅小馬,李十二娘低聲道:「還是我陪你去……姑姑讓我仔細看著你,你一個人上路,我……我總是不放心。」 李十二娘的話音未落,自己英美的小臉蛋卻先紅了,所謂照拂之說,商怡婷倒是真的給她提醒過,但是她說這話時,不知為何想到了前幾天夜裡,那個拿著長氅追出酒樓的俏麗背影,自覺地甚為羨慕,因此忍不住騎馬出來叫住了楊宗志。 楊宗志唔的一聲,瞇著眼睛看出去,眼前繁雪落下,那李十二娘騎馬從顏飛花身邊奔出來,裙子是火紅色的暗底,腰間盤了緊緊的圍鏊,顯得小腰柔細,雙腿恁的修長筆直,背後插著長劍,劍穗迎風搖晃,長髮卻是用紅布包住,服帖的盤在腦後,乍一看上去,便如同冰雪中的謫仙,中人欲醉。 李十二娘一邊說話時,一邊目光幽幽的向這邊掃過來,還未看實,便又低垂下小腦袋,下巴頂在上,欲語還羞,楊宗志心頭一歎,想起她對自己說起她祖父的往事,原來她的祖父乃是傅多坡大將軍身邊的從人,怪不得她自小便有此鴻鵠之志,看來是家族的血統。 李十二娘話音落下,身後又騎出來三匹棗紅色的駿馬,馬上分別坐著史艾可,柯若紅和楊倩兒三人,上一次陰山之戰她們沒有前往,這一次是說什麼都不會落下的了,日日對他盯得緊緊的,害怕他又偷偷走了,雖然經過昨晚趕路,三人都還有些疲倦不興,但是聽說楊宗志要捨棄眾人去前面探聽消息,頓時又一齊衝了出來,拍著李十二娘身後的馬屁股道:「十二娘,你和哥哥說這麼多作甚,他又想跑掉啦,咱們一起去跟住他,免得他又惹是生非。」 「你……」 楊宗志向水綠小裙子的史艾可翻了翻白眼,這丫頭仗著自己寵溺她,愈發肆無忌憚,這裡可是戰場,不是她撒嬌使蠻的地方,楊宗志臉色一沉,便要呵斥說話。 倩兒騎馬到他近前,柔聲道:「志哥哥,你是義軍的主帥,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你一個人趕路,怎麼叫大家放心的下,裘二哥,吳四哥,還有顏姐姐,你們說是不是?」 倩兒得知吳鐸和裘仁遠是楊宗志小時候的家將後,對他們便親近的很,和顏悅色的總是向他們打聽楊宗志十歲前的事情,因此這幾日早已熟稔了下來,吳鐸聞言哈哈大笑一聲,點頭應是。 顏飛花慵懶的坐在駿馬上,卻是眉尖一挑,橫眉看過來道:「他要去就去,誰會……誰會對他放心不下啦……」 繼而聲音一小,又低聲嘟囔道:「反正……反正他到處都少不了紅顏知己,這一次出去,不知……不知又會領回來一個多麼美麗的小姑娘,也說不定。」 此話一出,便是顏飛花自己也覺得頗為哀怨,彷彿是個小怨婦一般,滿腹牢騷,她臉色頓時變得益發清冷,拉了駿馬向身後陶老ど等人歇腳的地方騎去,楊宗志苦笑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義軍血紅色的義字大旗下,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這位姑娘的勇敢果斷,讓他實在是佩服的緊,但是……自從那次在禕家別院中無意輕薄過她的小身子後,楊宗志和她的關係變得極為不睦,往日還能作到有說有笑,現在顏飛花看到他時,要麼輕嗔薄怒,要麼乾脆板著俏臉,咬緊細碎的小牙,大聲斥罵他。 楊宗志心知她定然還是有些怨懟心思,畢竟也聽婷姨說過,這位顏姑娘昔日在妙玉坊中,是賣藝不賣身的,從未入得某位達官貴人的幕僚,冰清玉潔的緊,自己那般對待過她,雖然事後大家彼此都明白是一個誤會,但是這誤會對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兒家來說,的確是有些難以接受,所以無論顏飛花對他怎麼的沒好氣,楊宗志也都默不作聲的一一接納下來,並不出聲駁斥她,免得讓她覺得失了臉子,下不來台,一切還是以大事為重。 幸好這位顏姑娘該鬧的時候會鬧,一旦大事臨頭的時候,卻又無比的冷靜淡然,從不壞他大事,因此楊宗志對她更為敬重,知道她如此地識得大體,所以陶老ど等人在酒樓上大鬧,說什麼顏姑娘功比天高,就算義軍主帥的位置也當得了,楊宗志聽了之後毫不放在心上,作不作義軍主帥對他來說並無意義,只要能打退蠻子十二萬大軍,便是讓他作個鞍前馬後的小卒子,也不無不可。 楊宗志一時想的怔怔出神,史艾可和柯若紅在一旁催促他道:「師哥呀,咱們快走吧。」 楊宗志哦的一聲,點頭道:「好。」 頓時將斥責史艾可的事情丟在了天邊,與四個勁裝小姑娘騎馬消失在風雪當中,顏飛花騎馬來到陶老ど等人歇腳之地,陶老ど頓時跳起身子,取出乾淨的清水給她飲用,她接過清水後,放在紅馥馥的小嘴邊,卻不就飲,兩隻小耳朵高高的豎起來,聽著身後的動靜。 不過一會,身後傳來淅瀝瀝的一陣馬蹄響,楊宗志等人去得遠了,吳鐸高聲叫道:「楊兄弟當心呀。」 顏飛花快速的轉過頭來,眼神複雜的橫了那遠遠奔去的五匹各色駿馬,不經意間,手中的清水順著手腕滑入衣袖,她還兀自不覺。…… 從官道上騎馬,不過半個時辰,高高的望月城樓遠遠在望,風雪很大,蓋住了峨眉髮梢,五個人如同五個雪人兒一般,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只剩下嘴巴向外哈氣,五雙眸子卻是各有特色。 騎過一條被冰雪凍住的小溪,楊宗志吁的一聲拉馬停駐下來,望著遠方的城樓癡癡發呆,李十二娘等人依次停在他身後,看著他的側面,倩兒迎上前,嬌聲道:「志哥哥,你還記得望月城麼?」 「怎麼會不記得呢?」 此刻尚還是清晨,天空中厚雲滾滾,遮住了城樓的一個角,楊宗志長歎一聲,不禁回憶起了往事,一年之前,也是這個冰天雪地的時節,他也曾這般駐馬觀望過望月城。 「志哥哥……你還記得,望月城裡的燈飯麼,還有……還有筠兒姐姐,瑤煙姐姐她們,還有……還有……」 倩兒在一旁小聲甜蜜的回憶道。 楊宗志嗯的一聲,笑道:「是啊,望月城中有望月酒樓,樓高八層,酒樓裡最富盛名的便是燈飯,有一天,小賊子帶了倩兒公主去品嚐燈飯。」 「呀……燈飯是什麼呀,哥哥,你什麼時候也帶我去嘗一嘗呀。」 史艾可聽的一臉艷羨,素美的臉蛋上起了快慰的紅暈,滿面躍躍欲試。 楊宗志看著高高的城樓,心裡卻是想起一年前的夜晚,自己和倩兒等在城樓下,樓上有一個白衣翻飛的姑娘,眼睛一閉,從城樓上一躍而下,便是那一夜,讓他結識了賽鳳丫頭,前幾天聽秀鳳的紙訊上提起賽鳳,他才恍惚的意識到賽鳳為他默默作了這麼多,多到他都感覺有些窒息,每一回想,心底裡便會有些隱隱作痛。 憑心而論,楊宗志和賽鳳的交往不算太多,一年前在鳳凰城中生死離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倔強執拗的姑娘,他也想的很少,不過這幾個月來,不斷聽到一些賽鳳的消息,首先是聽固攝說賽鳳為了自己瘋掉了,然後又聽說她和秀鳳可能是柯家的兩位遺女,前幾天又聽說賽鳳被冥王教主挾持上了呼倫山。 這些消息一個接一個壓在楊宗志心頭上,讓他極不好受,彷彿虧欠了人家一大筆家產,無法償還,錢財也還罷了,可這虧欠的是天高海闊的情意,想起賽鳳曾經濃情款款的對他喚道:「宗志哥哥,你……你要走了麼?」 他便覺得心底被什麼重擊了一下,呼吸也頓時困難的緊。 「楊公子……你……你不要緊麼?」 身邊傳來李十二娘擔憂的呼喚聲,楊宗志才從夢魘一般的往事中抽身而出,皺著眉頭轉身一看,李十二娘清澈明媚的雙眸定定的瞥著自己,可兒與若兒倒是纏著倩兒詢問燈飯的來由,沒有注意到這邊,只有這位軍門之後,一門心思的跟在自己身後,毫不落下。 楊宗志展開乾裂的嘴唇,苦笑道:「沒事。」 「你是……渴了麼?」 李十二娘見到他臉色十分蒼白,眼神遊離,與他商定伏擊大計時的意氣風發大不相同,她趕緊抽出自己背後的一個水壺皮囊,解開囊口遞過去道:「給你……」 見楊宗志下意識將皮囊接到手中,對著囊口發呆,李十二娘小臉一紅,慌忙又道:「我……我還沒喝過的呢。」 楊宗志笑道:「我還不渴……」 轉頭一看,李十二娘眼神俏盈盈的瞥著自己,露出一絲嬌羞,卻又有的急切擔心,他不禁想起索紫兒在吐蕃金頂上遞給自己的水壺皮囊,那皮囊與眼前的一樣,只不過紫兒是個愛俏的小姑娘,皮囊口盡都留下她艷紅色的唇印,而李十二娘的皮囊上便乾淨的緊。 楊宗志放開心思,嘿嘿一笑,當真舉起皮囊虛放在嘴上,汩汩汩的喝了一大口下去,泉水清澈,帶著冰涼的寒氣,入口後化作涼氣流入五臟六腑,整個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他低頭收緊囊口,重新遞到李十二娘的小手兒,高聲道:「咱們走吧。」 說著重新拉馬起行,快步衝入風雪中,柯若紅等人這才意會過來,一起嬌聲大叫道:「臭師哥,走這麼急幹嘛,等等我……」 一群人在冰雪中比起騎術來,楊宗志一馬當先,李十二娘騎在他身後十幾丈遠的地方,史艾可等人拍馬來追,只有倩兒稍稍落後了些。 這一陣猛騎猛趕,快如一陣風,北風從身後湧起,彷彿給他們鼓勁一般,迅速的便過了望月城的左近,楊宗志剛剛騎過城樓下,忽然聽到背後城樓處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從城門內殺出千軍萬馬,吶喊著向他們這方向趕來。 楊宗志心頭一驚,駐馬轉身看過去,只見到數千駿馬堂皇而至,馬背上坐著小小的人影,馬步掀起的冰雪如山一般的高,不過一會,李十二娘等人便快速的停在他身後,五匹駿馬靠在一起,柯若紅膩聲問道:「是……是什麼人呀?」 李十二娘和史艾可撇出背後的兵刃,凝神戒備,大驚道:「是來捉咱們的麼?」 楊宗志瞇著眼睛看向身後,戰馬奔騰,掀開幾人高的雪浪,裡面人的身份便看不清楚,過了一會,頭頂透出幾許亮光,倩兒忽然驚叫道:「是那個龍武衛呢。」 「哪個 分卷閱讀488 龍武衛?」 史艾可狐疑的催問了一句,她也曾和柯若紅入過皇宮,知道龍武衛將官都是小皇帝身邊的近侍衛,印象最深的一個,便是那個眼睛總是瞇成一道縫的華英了,那人一路跟到長白山,便是要對付哥哥,捉拿哥哥回去洛都,此刻驟然又聽到什麼龍武衛,她下意識的便聯想到華英,因此小身子虛虛的弓起來,彷彿小雌豹一樣,便要馬背上一躍而下。 楊宗志點頭道:「不錯,是……候武。」 亮光照下,那些駿騎中,當先的一個身高臂長,長得好像雄猩猩一般,正是在望月樓上見過一面的候武,這候武是去年仁宗派往望月城的龍武衛將官,學了一手好域安拳,曾經和賽鳳在望月樓上大打出手,因此楊宗志對他頗有幾分印象。 轉念又想:「和候武一起的,必然是這望月城中的城防守備,他們出城來作甚麼?」 此時季節,千軍萬馬的出城來狩獵,顯然是不可能的,難道他是聽說自己路過此地,所以跟上來捉拿自己的麼? 這種可能性顯然更加站不住腳,別說義軍臨夜起行,便是楊宗志自己,也料不到此刻會路過望月城,候武又如何能夠預先得知消息,設伏在此,楊宗志搖了搖頭,將躁動不安的史艾可拉到身邊坐下。 當下五人只能以靜制動,冷眼旁觀,只見到那幾千快騎如同狂風般經過身側,毫不停頓,逕直又向正北方騎去,吶喊聲中,只留下一團冰雪之雲,半晌也未落下地來。 五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人從面前劃過,一時都是莫名其妙,騎得近了,便能看到這些人穿的都是城防守備或者衙役的官服,手裡拿著兵器,頭幾個甚至還穿上了厚厚的鎧甲,雙眼目注遠方,甚至連瞥他們一下也沒有。再向前方一看,白茫茫的什麼都沒有,不知道這些守備軍要去哪裡,要作甚麼。 李十二娘將長劍收好在背後,狐疑的道:「他們……他們幹什麼呀?」 「唔……管他們呢,只要不是來對付咱們的就好。」 史艾可頓時放鬆下來,低頭一看,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楊宗志半抱在了懷中,小腰細細,不堪一握,史艾可的臉蛋上倏地一紅,轉頭在楊宗志的臉頰旁親了一口,甜笑道:「咱們也走吧。」 楊宗志忽然眉頭一跳,拉馬道:「快……咱們跟上去。」 不待四個小姑娘反應過來,便奮開馬蹄,當先向守備軍身後追去。 免 .com第522章俱焚之一 楊宗志騎馬緊跟在候武大軍的身後,出了老河溝,過百集平原,逕直向北方馳去,如此走了將將兩個時辰,天色已然大亮,楊宗志抬頭望望周圍荒蕪的原野,盤算方位,發現他們已經騎馬趕到朱晃紮營的櫸村附近。 他稍稍停下馬步,回頭對隨後跟來的史艾可等人道:「你們快去,往西北方向走,走四五里路便能見到朱大哥的營寨,讓他調集人手依次跟來。」 史艾可和倩兒等人個個嬌喘細細,口鼻中噴出一股股白乎乎的暖氣,史艾可搖頭道:「我不……」 話還未說出口,楊宗志沉下臉龐,厲喝道:「還不聽我的話,再遲恐有大事發生。」 這些日子以來,楊宗志早已不將史艾可看做過去那個假小子,對她溫柔體恤有加,重話幾乎從未說過一句,史艾可芳心甜蜜滿足,自然也愈發懂得撒嬌耍潑,看著更加嬌癡無限,如同眼下這般被截口大罵,實在是少之又少,史艾可俏盈盈的明媚大眼倏地通紅一片,小嘴中訥訥的張啟幾下。 倩兒趕過來,嬌聲道:「可提兒聽話,咱們趕緊去會合朱大哥,免得壞了志哥哥的大事。」 她跟著楊宗志的時間最久,自然知道此刻他不是不願解釋一番,而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他們稍稍停歇片刻,候武的大軍卻是毫不停頓,繼續向北進發,遠去了不少。不過他們奔跑的時間久了,馬兒體力疲累,馬步稍顯虛浮,馬上人一直不曾停止的吶喊聲,也變得有氣無力。 看這架勢,再往北趕路,便要去陰山腳下了,倩兒心頭一動,拉住史艾可和柯若紅道:「志哥哥,你自己當心,我們馬上去叫朱大哥前來應援,你千萬魯莽不得。」 楊宗志點頭道:「我省的……」 史艾可重重的一咬小唇,拉轉馬頭,嬌叱道:「我們走……」 說罷和柯若紅,楊倩兒飛快的朝西北方向趕去。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看著她們漸漸消逝在雪色原野下,轉頭互相對望了一眼,便又繼續拉馬向北奔去,一路上穿過荒瘠的田園,過了一道峽谷,穿進峽谷正前方的密林,遙遙的陰山烏拉口已經歷歷在望。 前面候武數千大軍終於停歇下來,伏在密林的深處休息補給,這一道從望月城奔來,路程不下百里之數,天氣寒冷刺骨,正當一年最最霜凍的幾日,大軍累了乏了,馬兒也無以為繼,躲在密林中悄無聲息的喘息。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被候武等人察覺,輕輕放低馬蹄聲,沿著密林的側面繞到西首,跳下馬來,給馬蹄上裹了厚厚的絨布,再給馬兒喂些水草,到了此時季節,密林中只剩下筆直衝天的枝幹,枝葉很少,隱匿行藏便極為困難。 楊宗志拉過李十二娘的棗紅色小馬,將兩匹馬頭碰頭的拴在樹幹上,然後和李十二娘循著樹蔭下的暗面,向前掩伏而去,楊宗志杵著鐵槍,李十二娘背著長劍,相伴而行,一路上穿過十幾株小山高的巨樹,漸漸來到了大軍的四周圍。 前面密林中隱約傳來些馬蹄跺地的聲響,和低低的說話聲,兩人越走越近,這聲音也聽得更為清楚,裡面彷彿有人說話道:「大人,這裡就是出雲密林,出了這片林子,再走二十里路,編靠近陰山腳下了。」 另一個人嗯的一聲,豪氣道:「甚好。」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方自走到一棵粗壯大樹的側面,聽到這陣說話聲,李十二娘腳下一個不小心,辟啪一聲踩在了一段枯枝上,聲音清脆,逕直傳入林中,林中人立刻驚醒起來了,有人在內大吼道:「什麼人?」 李十二娘吃了一驚,一時間手足無措,楊宗志飛快的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中,然後兩人背靠在巨木的陰面,耳聽著身後樹叢中傳來簌簌的腳步聲,由小及大而至。 李十二娘的芳心怦怦亂跳,如同小鹿飛撞,既有害怕被人發現的緊張惶恐,又有……被楊宗志這般死死抱在懷內的羞怯眩暈,上一回陰山大戰時,她也曾這般被楊宗志抱在懷中,她一劍殺掉了丹奇,丹奇臨死反噬一招,若不是楊宗志搶先救過來,用鐵槍撞斷了丹奇手中的長劍,又將李十二娘抱離當場,李十二娘說不定早已香消玉殞了。 那個時候懵懵懂懂的,生死剎那之間快速晃過,李十二娘柔弱的躲在楊宗志懷內,尚未品嚐出什麼滋味,便和楊宗志躍出了重圍,站立了下來,芳心每每回憶那時那刻,不禁又是甜蜜又是惆悵,甜蜜的是,雖明知楊宗志是下意識所為,不帶任何的私念,但是次被一個男子抱在懷中,而這男子偏偏又是她崇拜心儀老久的人兒,這股子興奮總是揮抹不去的。 惆悵的又是……無奈那一刻實在是太過短暫了,短到李十二娘就想找一些清晰點的回憶,也是難以捕捉到,這會子卻又不同了,雖然楊宗志將李十二娘抱著躲在樹幹後,嚇了李十二娘一大跳,她卻又立時鎮定下來,歡天喜地的趴在楊宗志懷中,瞇著俏媚的眼眸,陶醉了好一會。 直到耳後腳步踏斷樹叢的聲音越來越近,李十二娘才是倏地回過神,臉蛋通紅的飛瞥了楊宗志一眼,楊宗志正沉沉的蹙著眉頭,眼神灼灼的凝視李十二娘,看得她小心思裡沒來由的又慌又亂,險些便將那腳步聲拋到了九霄雲外。 正在這時,楊宗志忽然探出一隻大手,朝李十二娘的素胸前飛快摸去,李十二娘微微一怔,繼而又驚又羞,想要伸手推開他吧,無奈小手兒上顫的厲害,別說好像過去那般掌著長劍,舞出劍花,就算拿著一根稻草,說不定也能將那小手兒壓的動彈不得。 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楊宗志的大手鑽進溫軟酥嫩的胸衣內,左右撫弄幾下,李十二娘的小身子頓時好像吹了暖風一般,酥軟的不可自制,然後楊宗志的大手又飛快的鑽了出來,手心一攤,裡面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皮囊來。 李十二娘低頭一瞟,登時羞得面紅耳赤,比起方纔還要無地自容,這皮囊中裝了不少的碎銀子,還有一些女兒家的小玩意,最關鍵的……是這皮囊中還裝有一個栩栩如生的泥人兒,那個泥人兒是洛都三絕花魁夜後,李十二娘偷偷尋了咯巧匠定做的,那巧匠的手藝的確了得,李十二娘只不過將自己的想法複述一遍,那巧匠便依著她的描述作出了一個盡善盡美的泥人兒。 李十二娘一見之下,便愛不釋手,裝在隨身的皮囊中不敢稍離,現下這皮囊被楊宗志翻出來,端放在手心裡,李十二娘卻覺得胸口咚咚恍若巨雷鼓動,如同一個被人窺光了女兒家心事的小丫頭,想要勉力抬頭去瞥楊宗志一下,實在又是鼓不起勇氣來,小腦袋裡暈暈乎乎的,流淌著又酸又澀的暖流。 她小嘴中吟的一聲,便要吸氣墮下淚珠兒來,忽然楊宗志側耳聽著身後的動靜,又猛地闔住手掌,微微欠身下來,將那皮囊向左手邊的樹叢中丟了出去,皮囊在樹叢中滾動,激起一陣淅瀝瀝的脆響,樹後的腳步聲頓時沿著那邊,追了出去。 不過一會,林內有人大喝問道:「你們發現了什麼?」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身後十幾尺外,有人回話道:「啟稟大人,什麼……什麼也沒有,好像是野獸出來捕食,跑的遠啦。」 林中響起哈哈哈哈的大笑聲,這幾人才快速的跑了回去,李十二娘酸軟無力的斜靠在楊宗志的身前,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最最心愛的皮囊,被楊宗志隨手丟在了幾十尺遠的樹叢中,那樹叢又矮又密,長滿了雜草,那皮囊便再也找不到蹤影。 她的芳心一酸,強忍半天的清淚終是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下來,沿著潔白無垠的腮邊淌下地,楊宗志卻是沒有注意到她這般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此刻的李十二娘和平日英眉飛揚的她相距甚遠,看上去更像一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女孩,愁眉啼妝的毫無半點英氣。 楊宗志背靠在樹幹後,側耳聽著密林中的動靜,出來盤查之人回去後,裡面人開始討論起了地形方位,有人畢恭畢敬的說話道:「大人,依照地圖指示,前面不遠處,就是極北的火龍村,經過火龍村,便能抵達烏拉山口,直取蠻子國境。」 「火龍村……火龍村……」 另一人喃喃自語道:「哼……一個大反賊,竟然能帶領一幫手無寸鐵的莊稼漢子和悍匪,在此處成功奇襲了兩路蠻子先鋒,這事真是可笑到了極點,難道咱們北郡真的無人了麼?哼……枉費咱們前幾天得到消息後,在望月城中緊密佈防,動員全城老少死守,嘿嘿……早知道這次蠻子兵如此無用,我們早就已經開過陰山,逕直打到萵恰河,搗毀蠻子的王庭啦,哪裡能容這個唾手可得的天大功勞,被一個反賊輕易搶走。」 這說話之人言辭激烈,語氣中甚為憤憤不平,楊宗志仔細聽著,依稀能分辨出,這人正是那龍武衛將官候武,候武話音一落,身邊數千人頓時大吼道:「正是,大人,要不然咱們再繼續快趕一程,早些趕到陰山外,趁著天色尚早,多殺幾個蠻子,多砍幾個腦袋回來,給您邀功。」 候武哈哈大笑一聲,甚為嘉許的點頭道:「好,既然大家都有著雄心壯志,此戰咱們必勝,來日揚名天下,個個都有衣錦還鄉。」 密林中立刻響起熱烈的歡呼叫好聲,楊宗志眉頭一皺,暗想:「難道……這候武果真是要率人,去奔襲四國大軍。」 他眼見著候武等人逕自往北而來,心裡便愈發的不安,所以跟了一路,從望月城向北一百里,只有陰山邊境線,候武等人既然不是狩獵的,要麼是來對付朱晃率部,要麼是去對付四國大軍,此刻國難當頭之際,候武要去討伐朱晃,沒有半分道理,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有樣學樣,學著他們義軍前幾日一般,在陰山下伏擊蠻子。 更讓楊宗志意想不到的是,這候武比他想的還要膽大,竟然敢攜帶五六千人,便去獨闖蠻子的前方大營,轉念一想,又即默然,誰讓他前幾天帶領義軍成功伏擊蠻子兩路先鋒呢,這事情傳的極快,候武率部就駐紮在不遠處的望月城內,高亢的喊殺聲,他們站在城樓上說不定都能聽得見。 楊宗志他們雖叫義軍,那都是老百姓們隨口叫出的封號,在候武這等出身龍武衛的大人面前,他們義軍什麼都不算,只是一些粗鄙的莊稼漢子罷了,因此聽說一群莊稼漢子都能戰勝蠻子,他們自然會起輕視之心,但覺蠻子凶名遠揚,實則不過爾爾,連南朝的莊稼漢都打不過,又如何能跟駐守在城內的守備軍拚殺。 楊宗志心頭苦笑一下,心知前次獲勝,委實是僥倖之極,倘若不是丹奇囂張大意了,丟了軍陣,失了箭簇,兩邊硬碰硬的正面相沖,義軍定然討不了任何好去。就算蠻子軍陣大亂,論起單兵實力,依然還是強過義軍太多,若不是手下幾員猛士,拼勁全力殺掉丹奇和達爾木,兩邊對持越久,義軍的勝算便會愈小。 沒料到如此一個糊里糊塗的勝仗,竟然給了望月城守軍莫大的信心,膨脹到居然以為憑借他們數千人,便能將蠻子十萬人沖的七零八落,從而 分卷閱讀489 戰而勝之,創下不世之功業,楊宗志哭笑不得,自然不想見到這五千人馬妄自送死。 候武是生是死他倒漠不關心,但是這五千人馬,在兵源稀少的北郡原就十分珍貴,被候武這衝動好勇的蠻將帶領,豈不是一天不到,便會全軍覆沒,葬送殆盡。 密林中吶喊過後,眾軍即將整裝待發,楊宗志既想跳出去阻止,卻又覺得萬分不妥,漫說此刻他的身份尷尬,即便是候武對他半點不敢興趣,但是以候武方才語氣中的不服看來,想要讓他聽進楊宗志的勸說,必定是困難的緊。 他一口一個大反賊的怒罵,顯然是將楊宗志甚為不看在眼底,楊宗志閃身出去遊說,只會被候武認定是霍亂軍心,害怕被候武搶走功勞,楊宗志心頭稍稍一陣猶豫,密林中的騎兵們頓時收拾好行裝,即將再度起行。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心想:「此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辦法,只能跟在候武的身後,看局勢而定,楊宗志拿定主意,便要拉扯過身下的李十二娘,和她一道返身去取回駿馬。 哪知手下用力一拉,竟然……拉了個空,那一直乖巧服帖在他懷抱中的李十二娘,卻是不知何時……全然沒了蹤影。楊宗志面色倏地一愕,左右倉皇找去,半點也看不到那健朗嬌俏的小姑娘身影。 身後密林中傳來駿馬淅瀝瀝的起步聲,眼見守備軍即刻便要起行,楊宗志方纔的心思都在候武等人的對話上,忽視了身下躲藏著的李十二娘,此刻稍稍聯想,暗道:「莫非……她心知危險,臨陣跑了不成?」 轉念又即否定,李十二娘前來參軍,可沒有半點勉強敷衍,而是一門心思的想學習陣法演練,沙場變通,平日裡,她總是靜悄悄的陪在楊宗志身後,偶爾會出言詢問一些軍陣軍法的妙用,什麼虎翼陣那,蛇蟠陣那,合自如那……只要楊宗志知道的,也都據實相告。 蓋因李十二娘的家世深深的打動了他,他十歲之後,一直跟著養父楊居正從戎軍旅,因此只要是軍中人,或者軍中人的後代,對他來說,都算親切的緊,哪怕這是個戰場花木蘭,美貌如花的小姑娘,他也沒有半點輕視之心,反而被她巾幗不讓鬚眉的豪氣所感動。 這眼下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密林,那李十二娘又能跑去哪裡呢,深冬季節,很多休眠的野獸難以捕食,乍一看到活物,盡都是欣喜若狂的,這小姑娘悄無聲息的離開身邊,萬一真要是碰上個猛獸白熊什麼的,孤身一人,可能否支撐得住。 楊宗志心頭擔心起來,密林中傳來滴答滴答的馬蹄響,蹄聲密集,恍如盛夏的雨點,敲在他的心頭,再晚一會,等這些人真的穿過了陰山,再要去阻止,可就來不及了,他的心頭左右衡量,一邊是五千軍士的性命攸關,一邊是對自己推心置腹的可人兒,拋捨掉哪一邊,自己的良心都會過意不去。 正自沉吟間,左手邊的樹叢中倏地鑽出來一個修長的身影子,連跑帶爬的來到他身邊停下,身子剛剛站起來,便興奮的揚起小手兒,手中是一個皮囊左右晃動。 楊宗志看的嗔目結舌,面前的妙人兒,臉蛋上黑一道,白一道,如同抹了胭脂煤灰,秀髮本來用紅布包裹住了,頭巾已經不知遺落在了哪裡,秀髮紮成了高高的馬尾,柔順的披散下來,更為精彩的是那張依稀能分辨出面容的臉蛋上,俏麗的雙眸綻放光彩,小嘴堅毅的抿住,鼻息高翹,一鼓一鼓的,嬌喘吁吁,整個小臉即便是抹了灰泥,也依然鮮活的緊。 楊宗志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笑,看到此時此刻的李十二娘,哪裡還是那個堅定執拗的軍門之後,恍惚覺得更是一個頑皮的小女兒家,偷偷跑去捉蝴蝶,捕螞蚱,興高采烈的舉著戰利品回來,邀功請賞。 待得看清楚她小手中死死捏住的皮囊,隱約想起正是自己丟出去的那一個,楊宗志才輕輕歎一口氣,微笑道:「對不住,我不知這是你疼惜珍貴的東西,當時事情緊急,我身無長物,只得借了你這皮囊,李姑娘,咱們走吧。」 李十二娘乖巧的誒了一聲,到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高興了,差點在楊宗志面前露了餡,他一點也沒說錯,這的確是自己最最珍貴的東西,這皮囊中的泥人兒呀,陪了自己這麼久,自己真的等得又累又疼的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最初來到洛都時分,天真浪漫的她,庇護在婷姑姑旗下演練劍舞,那時候只要和軍門有一點干係的,她都會不顧羞怯的與人家搭上訊息,邀人前來相會,也正是因此,上了數不清的當,陪了數不盡的淚珠兒。 那些所謂的軍中人,一來到她的閨房,要麼是嘻嘻哈哈的問東問西,打量她的姿色,要麼便是徑直開口,要和她同赴雲霄,結下巫山,露水情緣。李十二娘暗暗失望不已,冷著小臉將這些人一個一個送了客,卻也覺得隨著時間推移,她心中的那份純真慢慢褪色,逐漸被世故和老練所取代。 直到洛都三絕之夜遇見了楊宗志,這個少年得志的凱旋將軍,坊間將他傳說的太過完美,實在是無可挑剔一般,李十二娘不覺又起了不盡的憧憬,當面開口相邀,卻又被楊宗志隨口敷衍掉了。 自那以後,李十二娘暗暗留心楊宗志的動靜,得知他與唐小婕交好,時而會來妙玉坊與婕兒姐姐相會,李十二娘數次躲在婕兒閨房的窗戶邊,聽著裡面兩人說話的聲音,也是這般被顏飛花發現了端倪。 唐小婕閨房中的楊宗志,和李十二娘過去所見的那些軍中漢們,可沒有半點分別,要麼是嘻嘻哈哈的逗弄婕兒姐姐,將婕兒姐姐逗得羞臊嬌嗔不已,時而也會作著怪,輕薄撫弄婕兒姐姐。 李十二娘心頭微微失望,自那以後,便再也沒有相邀於他,直到……楊宗志帶領兩萬朝廷兵馬,自吐蕃國大勝而歸,這番一來,李十二娘方才明白,原來他著實是有著真本事的,絕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虛有其表。 如此一想,她不禁又暗暗後悔,夜夜手撫這個泥人兒,自覺錯過了和他親近認識的最好機會,又聽說他即將貴為南朝的駙馬爺,更是芳心失落,鬱鬱寡歡的緊。成親之夜,楊宗志從駙馬爺變成了反賊,被李十二娘無意間收留下來,李十二娘的心思活絡了起來,開心了不到半日,便又被婷姑姑將楊宗志強行接走了。 其時她酥軟無力的靠倒在木門上,恍惚間明白……這段日子以來,她一門心思都在楊宗志的身上,不知不覺的,竟然對這話也沒多說幾句的男子,芳心依依,情根深種了。 因此她才會無怨無悔的跟著來了北郡,半點也不離開,平日裡和一眾小丫頭們相處頗為和睦,卻又等來了參加義軍的大好機會,這是李十二娘做夢也不敢想的美事,一旦夢想成真,她又變得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偷戀楊宗志的事情暴露,楊宗志一怒之下,將她趕出軍營。 日裡間看到筠兒,婕兒,費幼梅,甚至是那小嬋姑娘,肆無忌憚的依偎在楊宗志的身側,與他有說有笑,照顧他的起居飲食,李十二娘羨慕的簡直快要發了瘋,這份情思壓抑的又苦又澀,她實在是有些擔受不住了。 明知道楊宗志兩次相抱,都是情勢所逼,但她仍然忍不住喜翻了心,明知道楊宗志將那皮囊丟出去,乃是聲東擊西,她卻又瞬間變得哀怨自苦,那泥人兒丟掉了,找尋不到的話,彷彿便是她心頭的幻夢破滅了一般。 因此趁著楊宗志聽著密林中說話,聽得入神時,李十二娘靜悄悄的離開他身邊,趴到樹叢中獨自找了起來,樹叢裡又密又黑,還有冰雪堆積了厚厚一層,那手掌大的皮囊便很難發現,她尚且還要擔驚受怕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盡量伏在地面上,湊過小臉仔細的看,鼻尖幾乎都貼到了雪地裡。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找到了皮囊,隔著皮囊捏住了泥人兒,李十二娘歡心不禁,頭一個……便想要去告訴楊宗志,只要這泥人兒沒有丟,她就能一輩子跟在楊宗志身邊,作他的親衛,作他最最聽話的屬下,愛侶。 這些藏在這姑娘心田最深處的隱秘,楊宗志半點也無法理會,他只見到李十二娘滿臉狼狽,火紅色的短裙子隨風輕擺,自己說過了話後,這姑娘一臉癡楞,沒有半點反應,而是呆呆的看著自己,嘴唇輕輕嗡動。 身後的數千騎已經穿林而去,楊宗志不敢稍等,而是飛快的拉起神思不屬的李十二娘,笑道:「好了,咱們快走吧,要不然……真要趕不上了。」 李十二娘再度誒了一聲,嗓音甜膩,從瑤鼻中低低的擠出來,身子一動,跟著楊宗志飛快的朝拴馬的地方跑去。…… 有人問新書的事情,我可以透露一句,新書已經在執筆策劃當中,架空歷史題材,到時候會公告的。 .com第523章俱焚之二 奔馬穿過出雲密林,天空驟然一亮,前方騎影蹤蹤,最遠的軍陣已經奔赴到火龍村的村口處,幾日前被調離村落後,火龍村的村民們回家方才發現,家中亂作一團,好些村民的房宅都被人抄過了,院牆倒塌,家壁凌亂,村民們又以為是王母娘娘顯靈,護佑了一村老小的性命,免遭強盜洗劫,因此如約用背回的山石整修了王母廟,在原有庵堂的基礎上,擴大了一倍有餘,更加供奉了八仙的泥塑在外側。 王母廟靜靜的矗立在火龍村口,候武帶人正好衝過這裡,轉頭隨眼一看,不禁心頭暗暗冷笑,這火龍村並不是個富庶的村子,村民們有些餘錢,不想著好好買些家禽精肉,趁著年關改善伙食,卻是拜起了王母,虛浮飄渺了起來,嘿嘿……笑話了,王母當真能下凡來,將蠻子大軍趕走麼? 臨到頭,這般千鈞重任自然還是要落到他們守備軍的肩頭上,蠻子的鐵騎可不會被這路旁的王母廟所攝,只要他今日帶人去趕走了蠻子,甚至……將對方領兵將領的首級割下,過不了幾天,這王母廟便要推翻再建了,到時候……這石廟中只會高拜他候某人的英武神像,其餘的什麼王母娘娘,四大天王,全都要靠向一邊,唯有他候武,才是北郡數百萬子民心目中的天神,凜然不可進犯。 候武想到暢快處,不由心生志得意滿,胸膛挺得高高的,拉緊馬韁喝道:「兒郎們再加把勁,今夜咱們便用蠻子的烈馬當烤肉,頭顱作飲酒杯,女人扮歌姬,痛飲三十大碗,不醉不歸。」 身後雷鳴般的歡呼道:「好!好!」 候武仰天哈哈一笑,頓覺舒三爽之極,去年他被仁宗天子派往望月城時,北方四國的精兵已經讓楊宗志全數趕出了陰山,他手持誥命,撤下了原來的所有將領,一一換上了自己的心腹從人,把持住南朝最北之城的軍權。 時而面對北方極目遠眺,候武心底裡總是不以為然的,他在洛都龍武衛中當差三年半,其時天下太平,南朝和北方,西方並未有過什麼大戰,候武甚至連一個真真上過沙場的軍士都沒見過,唯一和他親近些的,便是剿北大將呼鐵。 呼鐵屯兵於望月城以北三十里的原野大營,為了補給大軍,偶爾會帶領隨從到望月城中採買軍需,候武便會藉機與其攀談,打聽一些戰場上的內幕,呼鐵為人性格沉穩,毫不浮誇,說話時也都是有一說一,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戰法戰陣便提的少了,說的最多的,還是蠻子如何欺凌南朝的百姓,燒殺掠奪。 候武聽了兩三次後,心下便在犯疑嘀咕,「他總說敵軍有多凶有惡……難道是懼怕人家不成?」 要不然……楊宗志帶兵攻打鳳凰城之際,呼鐵為何又會帶領八萬大軍返回望月城,他若不是怕死的話,如此好的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擺在眼前,候武不相信呼鐵會看不見。 帶兵殺進鳳凰城,一舉搗毀北方四國的首腦,甚至將城內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再回到南朝,那將是何等的尊貴榮耀?在候武的心底,認定呼鐵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徒歎自己沒有一個恰當的好時機。 倘若他是呼鐵的話,絕對不會臨陣脫逃,更加應當身先士卒,個衝進突厥國的王宮,殺掉固攝,玩遍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這才是英雄男子漢行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刀砍人,也……大被同眠。可惜他只是個小小的守備官,說好聽些,駐防一城守備,說不好聽些,僅在這北郡,便有十二個身份與他不相上下的守備官,人人都可能最後踩在他頭上去,候武自覺空有一番大志向,而無施展拳腳的舞台。 這一回……蠻子四國果然又來了,還未踏過陰山,北郡便陷入一片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的局面,逃難的,變賣家產的,乃至賣兒賣女的,比比皆是。候武一邊隨同知事大人安撫民心,一邊緊急調令佈防,暗暗做好了準備,只等蠻子一到,便會迎頭痛擊之。 哪裡想到……蠻子壓根還沒打到望月城,便在陰山的火龍村被楊宗志派兵截住了,候武在望月城中收到訊息後,曾經派了探馬前去打探虛實,探馬回報,蠻子萬餘多人,被義軍截在陰山腳下,合圍了起來,候武一聽,心底便開始急切擔憂了,他擔憂的不是義軍能不能戰勝蠻子,而是本可能份屬自己的頭一功,被那伙來歷不明的義軍搶走,會害的他什麼也得不到。 果不其然,第二路,第三路探馬先後來報,一會說兩邊戰的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解,一會又說……義軍高奏凱旋,大勝而歸,而蠻子兵的兩員先鋒虎將的屍首,被義軍手下用竹竿挑起,高高懸掛在烏拉山下,候武聽得傻了眼,氣得跳 分卷閱讀490 腳亂罵。 義軍是一夥什麼人,不過是山賊強盜和泥腿子組成的烏合之眾罷了,就是這麼一群毫不起眼的土漢子,竟然也能將蠻子殺得大敗而歸,候武更加篤定自己先前的判斷,蠻子兵看來不過爾爾,而那呼鐵……顯然是小題大做,被蠻子的騎兵嚇破了膽啦。 因此等不到一兩日,候武便再也按耐不住,心想與其再這般等待,還不如就勢主動出擊,萬一蠻子士氣低落,不戰而退的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在望月城中磨好了利刃,盡等蠻子前來一一引頸就戮,人家要是不敢前來,對他來說損失太大,眼下距離年關很近,今日天氣稍好一些,他便帶領手下,殺出城來,直朝陰山外側的蠻子軍營奔去。 跟隨候武的偏將們,大多是候武從洛都帶來的子侄和親屬,平日裡耀武揚威,別說見過真個的蠻子,便是聽人說起都是極少,因此他們個個信心百倍,跟在候武的身後,吆喝著衝進了烏拉山,闖入了窄窄的山道。 烏拉山的斷壁原是山脈的一部分,兩岸陡峭,極為險峻,昔年有商人遊走在列國間,為了行路方便,就在山嶺上鑿出了過路的山道。到了後來,北方四國頻頻往南出擊,這裡地勢艱險難行,時而有得意忘形的騎兵,連人帶馬跌下山崖的慘劇發生,輜重更加難以通過,阿史那木可汗下定決心,派數萬大軍開鑿山崖,歷經十多年,活生生的在山脈中,挖出了一道長達幾里的山澗。 這山澗又細又窄,頭頂是一線天,兩岸是高高的山崖,候武帶兵路過這裡,望著頭頂看不到巔的冰冷山壁,不禁人人心頭自危,泛起森然凜凜的懼意。山壁上的雪水化凍,順著岩石不斷淌落下來,馬蹄踩在亂石中,簌簌的亂響。 候武的心中禁不住也微微的煩亂,馬蹄聲在山壁間來回震盪,他大吼道:「再快一些,千萬不可往上看,殺出去。」 身後傳來稀稀拉拉的一聲應和:「是。」 語氣比起先前,虛弱了不少,行了小半個時辰,踏出烏拉山口一看,遼闊的塞外平原上,一望無際的看不到邊,山腳下黑壓壓的擺滿了軍營,草草這麼一數,不下四五十座,而且遠方還不斷有螻蟻般大小的騎兵,向軍營裡趕來。 候武等人駐馬在山壁,不禁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先前也派斥候來打聽過蠻子的動向,斥候回去稟報的語焉不詳,只說蠻子人數很多,到底有多少,便說不上來了。 候武繃緊臉龐向下眺望,整個軍營一縱連橫,只聽戰馬踏地的聲音,便是震耳欲聾的,想要一個一個去數,當真是數上三天三夜也數不盡的。候武的嗓音咕嚕一聲堵上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屬下,見他們個個面色蒼白,眼神遊離,方纔的豪情壯志俱都丟到了天邊,面色稍好些的,尚能握緊兵器兵刃,有些慌亂的,甚至連兵器也叮噹一聲墜落在地面上,攪得陣陣亂響。 若說沒有懼意,不心煩意亂,那定然是騙人的,候武自家知道自家事,但是他帶領屬下已經奔襲了將將一百里路,就這麼怯弱的折道而返,卻又是萬萬不能甘心,臨到頭想起那呼鐵的尊容,候武鋼牙一咬,擰聲道:「兒郎們不必怕,蠻子雖然眾多,但是只不過是些紙老虎罷了,強壯的雄獅面對數倍的羚羊,什麼時候恐懼迴避過?」 身後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回音,候武惱怒的轉過頭來,見到自己的屬下個個面容呆滯,便是自己的話,說不定都沒聽清楚,他揮起手中的戰刀,在日光下劃過一道亮閃閃的弧線,大喝道:「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只要殺下去,蠻子必定不戰而逃,誰敢不衝下去,便是……便是我候武的敵人,我這手中鋼刀,頭一個……便不放過他!」 六千軍士們這才回過了神,一面望著山崖下數之不盡的黑旗,一面看著候武手中亮晃晃的戰刀,心情左右搖擺不定。候武揮刀砍在一個軍士座下的馬臀上,馬兒受驚,咿的一聲狂嘶,放開馬蹄向山下奔去,候武猙獰著面色,狂吼道:「快衝,否則下一刀,便是你們的腦袋。」 軍士們霍然一驚,醒悟過來時,見到有人已經開始策馬向山下衝去,他們眼睛一閉,便一個接一個的順著山道,俯身狂衝,候武在馬隊後哈哈狂笑一聲,立起戰刀,倏地跟在了隊伍後,馬蹄飛濺,蕩起了山崖的白雪,瞬間便將他們淹沒在塵霧之下。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緊跟而來,方自跨上山崖時,不禁也一道嗔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眼下這氣勢磅礡的軍陣,不但候武等人看得又驚又懼,便是楊宗志這等久處戰場的人,也覺得頭皮發麻。 史艾可和顧磊帶回消息時,言辭中說到數出四十座軍營大帳,那時候聽在耳中,畢竟無法感同身受,只有看到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才恍惚察覺到蠻子鐵騎的強大。 李十二娘蹙起細細的眉梢,心頭砰砰擂鼓:「好多呀……」 轉而去看楊宗志的臉色,見到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山下,右手死死的握住鐵槍的槍身,這時李十二娘猛的一驚,揮手指出去道:「快看,那些人……衝下山去了哩。」 潔白小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候武等人掀起的巨大雪團,楊宗志苦苦的皺起眉頭,心下不禁歎氣:「這候武自己取死,卻還要連累屬下,真是死不足惜。」 身後一騎快馬得得而至,馬上跳下來一個少年,抱拳高喊道:「楊兄弟,李姑娘……」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回過頭來,見到來人一副義軍屬下的打扮,滿面通紅,顯然是騎馬趕了不少的路程,楊宗志開口問道:「你是……朱大哥的手下?」 回去幽州城之前,給朱晃留了一千義軍,在這裡佈置營寨,守候蠻子兵的動靜。 那手下恭敬的回答道:「正是,史姑娘她們已經找到了朱大哥,朱大哥命小人先來報信,他們結伴隨後趕到。」 楊宗志面上一陣淡漠,回頭瞥了瞥漸漸變小的雪雲,這時候……候武等人幾乎快要衝到山腳下了,蠻子軍營外放哨的士兵看到異動,正狂奔著吆喝進去報信,而朱大哥只有一千多屬下,就算來了,又能於事何補。 究其所以,候武的狂妄自大超乎楊宗志的意料之外,倘若是自己,帶領六千員將士,看到眼下黑壓壓的一幕,定然不會擅自俯衝下山,自投羅網。楊宗志不知道候武這麼不顧一切的動力是什麼,還是說他本就和蠻子有血海深仇,方才在密林裡聽到候武說話,似乎又談不上,此刻他們已經衝下了山崖,再要去救,實在是希望渺茫。 古人云盡人事而聽天命,楊宗志甚至連人事都盡不到,這六千人衝進十萬級別的大營,到最後能逃出來的,或許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轉念又想,這六千人馬一旦全軍覆沒,那望月城內守軍之空虛,可以想像,候武的擅自行動給北郡,給整個戰局,說不定都會帶來不可磨滅的影響。 李十二娘嬌聲喚道:「楊……楊公子,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 楊宗志默默的苦笑一聲,不禁仰頭望天,正在這時,他心頭一動,趕緊轉身將那軍士叫了過來,對他耳語吩咐幾句,那軍士聽得頻頻點頭,過一會抱拳道:「楊兄弟放心,小人一定將你的話帶給朱大哥,絕不敢誤事。」 楊宗志點頭嗯的一聲,看著那軍士轉身上馬,飛縱而去,這才回過頭來,拍著手中的鐵槍,對李十二娘笑道:「李姑娘,咱們也跟著候武去會會蠻子大軍,你敢是不敢?」 李十二娘心頭尚且有些惴惴不安,頭一次見到如此千軍萬馬的場面,她心潮澎湃之下,暗暗捏住小手,手心發汗,待得見到楊宗志這般開朗一笑,她不禁頓時又安定了下來,過去對他無尚的信心和崇拜化作暖流,流過身體四肢。 李十二娘抿住嫣紅的小嘴,撲哧一聲,從背後拔起閃閃發光的長劍,暱聲道:「十二娘是公子的親兵,公子去哪裡,十二娘……自然也是去哪裡,便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十二娘……也絕不皺眉頭。」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姑娘的英武勇敢讓人敬佩,果然不愧是軍門之後,他口中駕的一聲大喝,拉起馬韁,和李十二娘一道沿著山壁下的斜坡,逕直追著候武等人的背影,狂奔而去。…… 由於籌劃新書,以及其他一些原因,本書的完結速度可能,會稍稍放緩,請大家原諒,畢竟每天六-八千字實在是耗費心力的緊,我也有些心力憔悴,最後的三個段落,還是希望寫得盡善盡美才行。 .com第524章俱焚之三 烏拉山下的遼定草原,長寬各是幾十里,一眼望不到頭,春夏季節時,這裡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草,北人往往會攜帶馬匹牛羊,馬棚中載滿了家眷,來到此地放牧為生。 秋末冬臨,草原上的青草漸漸枯萎,寒風起時,吹飛了漫天的草屑,但是由於背靠陰山,遮住了隨風而來的大雪,因此陰山上冰露凝結,而遼定草原卻只是看著瘡痍,略微蕭條,卻並未積滿厚厚的白雪。 北方四國此次出兵,選擇遼定草原為聚集之地,四國分佈遼闊,有的在北疆,有的在西域,兵馬調度和糧草押運費了不少的時間,到這時候,十二萬大軍已經堪堪到齊,這一日負責值守的將領名叫哥舒爾特,乃是契丹國一員六十出頭的老將,見證過契丹國數十年前,在北方四國盟,乃至整個北疆的輝煌時刻。 值營的士兵們吆喝著跑進大營來,衝進哥舒爾特的營帳,將他叫出來,哥舒爾特半晌沒有意會明白,他順著士兵們的手指尖,抬頭看向蒼茫的烏拉山,卻面色肅然一驚,看清楚不遠處一列快騎,順著山澗斜道飛縱而至,人馬的吶喊聲和馬蹄掀起的雪霧迎面而來。 哥舒爾特驚訝的問手下士兵們,道:「是什麼人?」 眼前來的這些不速之客,顯沙然不是他們北方四國的騎隊,俗話說人有儀裝,軍有軍陣,哥舒爾特戰場經驗老道,只從騎行的零散軍陣上,便能分辨出對方不是自己的部隊。 手下有士兵回話道:「哥舒爾特大人,小人瞧,來的是南蠻子的騎兵。」 哥舒爾特蹙起花白濃眉,呵斥道:「胡說八道……」 眼前這列騎陣的氣勢雖壯,但是晃眼一看,便能大概推算出人數,至多不過六七千人,兩國交戰在即,這些騎兵狂衝而來,難道還指望人家是來送禮的不成。 既然不是送禮的,那必然是前來偷營的,這些騎兵一不趁夜來襲,二者人數如此之少,倘若真是如此,當真是個天大的笑話,那士兵被哥舒爾特吼了個噤若寒蟬,不敢答話,他身邊的夥伴們替他回話道:「大人,是真的呢,您看看,那……那火紅的軍旗。」 哥舒爾特唔的一聲,凝注目光向雪雲中看去,依稀能看見火紅色的旌旗若隱若現,看仔細些,似乎還能瞧清楚旌旗上的龍鳳騰躍,果然正是南朝的皇旗,哥舒爾特咦的一聲,當真一時還鬧不清這從山而降的騎隊來歷,他略略思索片刻,毅然下令道:「通告全營,準備列陣相迎。」 士兵們狂吼道:「是!」 數人從背上取下了牛角,攥在口中死命一吹,低沉的牛號頓時響遍草原上空,其餘營帳中躲避風雪的士兵們一一跑出來,也不管身上的軍服齊整不齊整,一邊跑向馬圈,一邊往肩頭掛上長弓箭鏃,這牛角號乃是集結號,軍營中所有人聽了,不論是在睡覺穿衣大解,都要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完畢。 四國大營中,各國都有各自的領兵大將,統帥部下的士兵,也只有輪流值守的大將,才有資格吹響牛角號,召集全軍。哥舒爾特在自家營帳前來回踱步,背著手看著整座大營內亂作一團,一瞬間後,又漸漸變得極有條理,騎兵,步兵和戰車分類而立,只要他大手一揮,便能血性的衝殺出營。 哥舒爾特卻是在心下躊躇:「來的好奇怪啊。」 這隊不期而至的騎軍打著南蠻子的旗號,那定然是南蠻的正規編製了,他們這麼衝過來,到底是作甚麼呢? 若是心存友好的話,便不會這麼凶神惡煞的猛衝狂趕,戰場之上最怕造成誤會,兩軍相對,若不事先向對方說明自己的動向和緣由,大軍稍稍一動,便能引起對方的敵意,進而加以攻擊,這些騎隊趕來,沒有任何人說明他們的立意,那麼……他們自然是來意不善的羅! 哥舒爾特在契丹國內帶兵多年,德高望重,本次攜帶兩萬大軍趕來,便是秉承契丹大汗的意志,要以此次南征為契丹國重新豎威的,挽回契丹國逐漸衰弱下去的頹勢,他的年紀大,經驗也自然豐富,並不好像一般猛將那樣,直接揮舞令旗去迎敵,而是要推敲清楚對方的來意,再作打算。 四國十二萬大軍,在營中黑壓壓的排了三個方陣,哥舒爾特走到騎兵營的前方站定,隨手牽過一匹駿馬,跨上馬背,再向遠方看過去,只見到那些騎陣剛剛落下山腳,毫不停頓,逕直朝這邊大營口衝來,這裡隱約都能聽見對方的喊話說,似乎喊的是:「殺!殺!殺!」 這些簡單的南朝話,作為多年與南朝交戰的哥舒爾特自然聽得懂,不但是他,身後的士兵們也大多都明白,大家一聽,彷彿瞬時被點沸了心頭的熱血,馬兒也開始變得不安分,若不拉緊韁繩,便要直直的向前衝去了。 哥舒爾特心頭一陣啼笑皆非,「這些人……果真是來衝殺我大軍營地的?」 候武等人騎得再近一些,哥舒爾特坐在馬背上,甚至都能看清楚最前面士兵的容貌和衣裝,都是如假包換的南蠻子,哥舒爾特的心頭不禁泛 分卷閱讀491 起了疑竇。 這事情瞧起來,不禁太過詭異,甚至匪夷所思,若不是真的親眼所見,別人說給他聽,他定然是不會相信的,一隊不足萬人的騎陣,竟然想要衝襲十萬多人組成的大營,簡直就像是送羊入虎口,乖乖的納命來獻,前幾日急躁的丹奇和達爾木貪功冒進,將性命和腦袋丟在了南朝,哥舒爾特絕非丹奇那樣有勇無謀之士,他苦苦的蹙起了花白濃眉,執鞭的右手高舉起來,凝立不動。 候武跟在眾軍的身後壓陣,從烏拉山上飛快而下,來到山腳下時,迎面便能見到黑雲一般悍然而立的蠻子兵,衝在最前面的士兵不禁打了個寒戰,氣勢頓時虛了不少,拉住韁繩的雙手簌簌發抖,候武狂吼道:「繼續……誰也不許停下!」 說這話時,候武的身上也同樣冒出寒慄之感,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怎麼也想不到……原來北方蠻子的軍陣這般的威風凜凜,軍營門口擺的是方陣,依次排成三列,雖有四種不同的旗幟和四種不同的軍服,但就算如此混雜下來,也讓人絲毫產生不了凌亂的感覺,而是更加猙獰可怕,逼面而來。 往日呼鐵總對候武說,北方蠻子多麼悍勇,候武聽了只是哈哈一笑,自想蠻子不過是個牧羊人罷了,生活貧苦,食不果腹,衣不保暖,再強悍……又能比得過天朝的大軍不成。 此番當真一見到,候武的心頭才算是後悔不迭,只怪自己過去沒有聽進去呼鐵所勸,以為那呼鐵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兩邊大軍相距三五里的時候,高下便已立時可見,只看雙方的氣勢和陣型,便知相差太遠,更何況對方人數翻了幾倍,直顯得自己這方渺小的緊。 但是候武心頭依然存著一絲僥倖,希望這威嚴的虎狼之師,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紙老虎,軍陣擺的漂亮,可不見得手上的功夫有多厲害,他自己的手下都是精挑細選之人,候武還是有些信心的,因此他不斷在後面催喊著大伙,逕直朝前衝去。 再奔近了一里地,哥舒爾特高舉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放,十二萬蠻子兵齊聲「赫……」 的一嗓子大叫起來,千千萬萬的吼叫聲疊在一起,如同天空中響起了炸雷,候武等人座下的馬匹發了驚,高高立起了前蹄,嘶叫不已,有些士兵被嚇得頭皮發麻,四肢癱軟,握不住韁繩,就這般跌下馬背來。 蠻子士兵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儘是譏諷和嘲弄,候武握緊韁繩,將馬兒拉伏下地,迎面衝到了最前方,哥舒爾特對身邊人說了幾句話,便有一個小鬍子操著南朝話大喊道:「喂……兀那小子,你們來此要作甚?」 候武怒道:「告訴你們的主子,犯我南朝天威者,雖遠必誅,我乃當今皇上的侍衛官候武,奉天子之命前來敬告你們這些蠻子。」 小鬍子將話轉給哥舒爾特,哥舒爾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定眼向候武看過去,只看裝扮的話,這候武當真是有著幾分威風凜凜的英氣不凡,銀盔皓甲,手握亮晃晃的鋼刀,粗眉寬臉,橫身而立,確是一員驍將模樣。 但是哥舒爾特依然不敢深信候武之言,對方寥寥數千人,竟然膽敢跑到十二萬大營前耀武揚威,當真是欺人太甚,哥舒爾特不悅的回頭道:「弼勞奇將軍,煩勞你去會一會這位南朝的侍衛官大人,看看他到底有幾分本領。」 騎陣後一聲大吼,竄出來一匹烏溜溜的黑色駿馬,馬身通體一色,馬背上騎著一個威猛的大將,頭髮凌亂,雙目炯炯有神,手中握著的,卻是一對石碾般大小的銅錘,這弼勞奇乃是室韋國人,號稱室韋國第二猛士,除了扎西哈多之外,對誰也不放在眼裡,扎西哈多是室韋國汗王的義子,室韋王族沒有子嗣,又地處偏遠,國立弱小,汗王百般央求冥王教主,將扎西哈多收為第二個徒弟,便是寄望扎西哈多能夠重振室韋雄風。 扎西哈多常年不在國內,弼勞奇耀武揚威慣了,這次被汗王派來作領兵的大將,他縱馬飛快的馳出軍陣,來到候武的對面駐下,候武晃眼看過去,只見到對方的黑馬高了自己的馬兒一個頭,而這弼勞奇坐在馬上,身子又比自己高了一截,在他面前,候武就好像是個孱弱的猢猻,哀哀而鳴。 而且弼勞奇看向候武的眼神中,充滿了蔑視和不屑,彷彿看著一堆了無生氣的屍首,候武咬緊牙關,給自己鼓了鼓勁,大吼一聲,首先朝弼勞奇衝殺過去,軍營中擂起了戰鼓,轟隆隆的響徹雲霄,候武身後的軍士們只感到熱血沸騰,登時忘記了恐懼和震駭,大聲給候武喝起彩來。 候武聽著身後亂哄哄的叫好聲,心頭卻是澎湃起伏,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在洛都皇宮中歷練拳藝兵器多年,日夜期盼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沙場報國,創下不世的功業,今番總算讓他等到了這一刻,只要此戰殺掉幾個蠻子大將,就算並未將蠻子大軍折損多少,只這提振起來的士氣,便能讓他受益匪淺,「哼哼……前幾日儘是聽到望月城的百姓子民們,嘀嘀咕咕的念叨那死反賊的好,我堂堂的一城之將,難道還比不過他不成。」 候武自視甚高,也並未將弼勞奇放在眼底,逕自揮舞鋼刀衝向對方眼前,迎面便是一刀劈下,這一式耍的極為漂亮,大有力劈華山之銳不可當,身後人看得奪目不已,更是熱烈的叫起好來。 候武嘿嘿一笑,大喝道:「納命來!」 鋼刀從頭向下劈去,弼勞奇看也不多看他,隨手揮起手邊的銅錘,擋在了鋼刀劃過的軌跡上,鋼刀和銅錘在空中相擊,激出一串耀眼之極的火花,聲音清脆而悠遠,兩人互相咦了一聲,一觸即分,朝後退了一步。 候武緊握鋼刀的右手藏在身後,簌簌發抖,而弼勞奇的手臂也微微發麻,方纔這一擊,雙方都使出了八九分力道,妄圖在第0回合便斬殺來敵,以立軍威,這一回合之後,雙方都漸漸收起了小視之心。 別看弼勞奇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實則不敢稍有疏忽,方纔這一下,他取了一個巧,畢竟他手中握著的,是重達數百斤的銅錘,而對方手中卻是單掌寬的環首刀,以硬碰硬的話,弼勞奇總是能討到不少便宜,就是這麼抽猛子的一記,居然沒有將對方的兵刃磕飛,或者撞斷,而是讓候武全身而退。 弼勞奇的面色微微變得凝重,卻沒留意到候武的右臂一直藏在身後,這一次,弼勞奇絕不敢大意的,幾天前丹奇和達爾木在陰山外丟了性命,大王子固攝發了雷霆之怒,揚命即日便會親赴大營,率兵南征,設若弼勞奇再敗在候武手下的話,那十二萬大軍可是還未真正出師,顏面卻早已丟盡了。 他深深的抽了一口氣,用室韋話大罵一聲,然後揮起雙錘在空中怦的交互一撞,一陣尖銳刺耳的叫聲響起,大家聽了,心頭都覺難受的緊,雙目眩暈,正在這時,弼勞奇雙腿一夾馬身,催馬向前猛衝起來。 南朝六千騎軍一時忘了叫好,而是呆滯下來,弼勞奇看不見候武藏在身後的右手,他們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右手雖也牢牢握在刀柄上,可是刀尖豎在背脊上,尖頭上彷彿篩糠一般的陣陣激顫,將那本是手腕上的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騎軍們一個個面若死灰,方自拾起的一絲信心,頓時決堤一般的潰散個沒影,膽子小的頓時起了轉身逃命的心思,再見到弼勞奇鼓足了余勇,殺神一般的衝將過來,顯然比起方才漫不經心的隨手一擊,鄭重了許多。 騎軍們個個心頭狂跳,便是候武本人也是冷汗涔涔而下,心頭不禁憶及呼鐵過去所說:「北方蠻子都是粗野猛夫,力道無窮,咱們南朝大軍想要力敵,總是負多勝少的,唯有智取一途,方是上策。」 到了此刻,候武方才體會到呼鐵的言下之意,只是一個回合,對方的大將便將他的手臂震得半晌也抬不起來,更為關鍵的是,將他的滿腔信心,震得煙消雲散,再也不殘留下半點。 眼見弼勞奇如同猛獸一般大吼而來,候武的雙眼鼓起,嘴唇嗡動,竟是被嚇得傻了一樣,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驚呼,一匹快馬從軍陣中搶出來,筆直的一桿鐵槍後發先至,從候武的臉頰旁,刀鋒般劃過,逕直刺進了弼勞奇雙錘的空當處。 候武這才回過一絲神,伸手一抹,臉頰上冰涼的透出幾縷血絲,不知何時,有人出面,用一桿鐵槍夾住了弼勞奇的攻勢,鐵槍的槍尖被雙錘擠住,進不去半分,也退不出來,鐵槍和雙錘處發出陣陣鈍器研磨的刺耳聲,候武的喉頭咕嚕一聲嚥下一口唾沫,轉身掃了一眼,忽然面色一變,訥訥的道:「你……你……楊……楊……」 候武去年和楊宗志在望月樓上見過一面,當然認識這位大將軍的容貌,此刻的他比起一年前,沉穩有餘,額下留了一排淺淺的鬍鬚,也清瘦了一些,雙目放光,看著更加俊逸非凡,楊宗志哈哈笑道:「候大人,咱們好久不見了。」 候武心下一陣默然,就是這個他最最厭惡的反賊,竟然在戰陣上來救下自己一命,他口中楊……楊了好幾聲,也不知到底該如何稱呼他,過去他倒是尊敬的叫著楊大人,可眼下這人只是個反賊罷了,大人自然是擔當不起的,可要叫別的吧,一時間又想不出個合適的稱謂來。 楊宗志與弼勞奇暗中較力,弼勞奇用銅錘吸住了他的槍頭,銅錘越夾越緊,楊宗志手中精煉的鐵槍也被擠得如同拱橋一般彎曲,他吸氣道:「候大人,請你先回去給在下掠陣,讓在下先來會一會這蠻子大將軍。」 候武默然的點了點頭,拉轉馬頭向後退去,一入軍陣,便有一匹棗紅色小馬騎到身邊,馬上人對他說話道:「公子有吩咐,讓大人跟著小女子速速撤退,萬萬不可戀戰停留。」 候武悻悻的抬頭瞥了對方一眼,見到說話人竟然是個頭巾裹住秀髮的姑娘家,背插長劍,他心下微微一驚,茫然的點了點頭,那姑娘繼續嬌聲道:「大人稍安勿躁,待公子發力那一刻,咱們飛速即退。」 候武蹙眉道:「那……那楊公子怎麼辦?」 李十二娘蕩起歡顏嬌笑一下,轉頭看著場上楊宗志的背影,深深的道:「他才不怕呢,公子的吩咐,咱們只管去作就是了,不必多問。」 到了這一刻,候武便好像霜打的茄子,悻蔫蔫的沒了半點主意,今早出門時,他還祭了旗,盤算過了天色,到了如今,他只覺得寒風吹在身上冰徹刺骨,手心的鋼刀已經被握得微微發麻,發木了。 弼勞奇晃眼看過去,這前來架住自己之人,面相生疏的緊,可是出招卻快,竟然擋住了自己全力一擊,非但擋住了,而且還一槍刺入了自己的空當,攻敵之必救,害的他力氣還未全部發出來,便又只能收回來招架。 弼勞奇的牙關咬得吱吱作響,臉孔漲的通紅,這時,哥舒爾特旁邊的小鬍子又大叫道:「兀那小子,你又是何人,快快通名報姓,我們不殺無魂之鬼。」 楊宗志笑道:「我乃候武大人身邊的衛將,無名小卒,說出來,恐怕你們也不記得。」 小鬍子回過了話,哥舒爾特默默點頭,只見楊宗志的打扮,便半分也及不上候武,他雖然儀表堂堂,生得頗為英武,可身上穿著的只是上好的天藍色戎裝,髮髻高梳,全然不是候武那麼齊整的鎧甲,哥舒爾特身後的一些蠻子軍士們忽然大叫道:「是他……是他,丹奇將軍,便是被他率人所殺的。」 哥舒爾特花白眉頭一軒,倒是對楊宗志多加留意起來,弼勞奇卻是震駭的心頭狂跳,他與楊宗志較力,自己漲的滿臉通紅,呼吸急促,讓他像楊宗志那般笑著說話,滿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可萬萬是做不到的,再聽到丹奇也是被楊宗志帶人所殺,別人不知道丹奇的本事,弼勞奇卻是心知肚明的,他來到遼定大營後,和丹奇有過幾次較力,大家不相上下,誰也贏不了誰,弼勞奇心思一怯,手中的大銅錘微微挫開一些,露出了一絲縫隙。 楊宗志哈哈一笑,將彎如皎月的鐵槍向上猛地一震,鐵槍叮的一聲龍吟,把弼勞奇左手中的銅錘攪開了幾寸,然後槍尖快如閃電般向內刺去,兩人相距很近,兵器一個長,一個短而厚重,只要楊宗志搶過了主動,弼勞奇便只剩下招架之功。 楊宗志的槍法純熟,變招極快,若不是弼勞奇憑借碩大的銅錘護住要害,早已經被他戳了好幾個血洞出來,身後的南朝騎軍們重拾起信心,見到一個南朝人能如此快意的將不可一世的蠻子左右擊打,那蠻子模樣之狼狽,與方才和候武對陣時天差地別,只不過片刻間,楊宗志便在弼勞奇的右腿上和左臂的手肘各自刺開了一個洞,鮮血順著傷口汩汩而下。 六千騎軍們猛然鼓掌叫起好了,人人心頭激盪,與有榮焉,不亞於自己親歷戰場殺敵無數,不覺看得如癡如醉,楊宗志皺起眉頭,再死命的刺向弼勞奇的手腕,也不看那一槍究竟刺實沒有,而是飛快的轉過了頭,對身後大吼道:「還不快撤?」 李十二娘混在人群中,亦是滿臉俏紅的迷醉,聽了這話後,方才想起楊宗志對她的囑托,趕緊揮手嬌叱道:「大家快走。」 六千騎軍如夢方醒,忙不迭的一個個拉馬向後跑去,哥舒爾特冷笑道:「想走?」 大手向後一揮,兩萬人的弓箭手立時張弓引箭,小鬍子大喊一聲:「放!」 大家只聽到咄的一聲巨響,然後漫天的黑雨潮水般湧將下來,六千騎軍一邊逃命一邊轉頭張望,尚未看清楚究竟,便聽到山呼海嘯一般的嘯聲從頭頂響起,接著便是慘叫連連,許多人被連人帶馬一起,活生生的釘死在草地上,半人高的木箭從 分卷閱讀492 胸膛,背脊和腦門上穿過,筆直的穿過他們的軀幹,甚至連座下的馬兒也不能倖免於難,剎那間哀聲不斷。 跑在最前面的騎軍們心頭暗暗發楚,哪裡還敢逗留片刻,只恨不得座下馬兒再多出幾條腿來才好,僅這一陣箭雨射下,便釘死了足足六七百人,身後不遠處,蠻子的弓箭手又在彎弓搭箭,騎軍們知曉到厲害處,打馬也愈發的急。 楊宗志回頭看過去,見到自己一槍過後,僅僅擦傷了弼勞奇手腕的皮毛,並未給他造成重傷,反而弼勞奇趁著這個空當,嘿嘿獰笑著的撲了上來,兩人之間臉面相貼,楊宗志的長槍便沒了用處,只能用槍身來招架。 弼勞奇運起重錘,當當兩下錘在他的槍桿上,楊宗志被震得雙臂發麻,險些失去了知覺,方知這蠻子膂力甚猛,第二下後,槍身上卡嚓一聲,彎了寸許接著又彈了回來,楊宗志無暇顧及到鐵槍的情形,而是飛快的掉轉槍頭,從自己的脖子下抹了過去,用的……正是傅多坡三式擒月槍法中的招,這一招勝在出其不意,想當年就連冥王教主,那位金刀老者都招架不了,弼勞奇正鼓足余勇,卻沒想到變故突生,他下意識的一矮腰,面前一亮閃過,接著便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漆黑之中。 弼勞奇哇呀一聲慘叫道:「我的眼睛……」 雙錘頓時落在地面上,轉而伸手去摀住雙眼,鮮艷的血水順著手指尖淌落到盔甲上,楊宗志仰天哈哈一笑,收起長槍,拍馬向後退去。 哥舒爾特陰沉著面龐,打起馬鞭,大怒道:「追!」 身後三萬騎兵狂吼道:「是。」 烈氣騰騰的向前趕去,哥舒爾特追在楊宗志身後,見到他騎馬避開地面上的死屍和哀鳴的戰馬,不過一會,便追到了南朝騎軍的身後,三趟箭雨落下,哥舒爾特不費一兵一卒,便殺掉了南朝騎軍一千多人,可是弼勞奇卻是受了重傷,瞧他仰天慘呼的可憐模樣,那對招子……怕是就這麼廢了,大軍尚未出陣,便死了兩員大將,重傷一員大將,固攝來到軍營中一看,怕是又要怒不可遏了。 就算殺光了眼前這六千多人,或許也不能給丹奇等人抵命,若是再讓他們跑了,哥舒爾特難辭其咎,怕是也沒有好日子過的。因此他不斷催動戰馬,銜尾狂趕,兩撥人沿著烏拉山的山腳,逆山而上。 這情形就像當年忽日列派兵,在邏些城的金頂下追趕楊宗志等人,彼時乃是順山而下,如同傾盆大雨直洩,現下卻是沿著烏拉山的石道向上,氣勢和速度便差的遠了。 騎軍們一個個沒命的逃竄,臨到山腰上,又不慎跌下山去好幾個,李十二娘奔在人群中,憂心忡忡的向後瞥了一眼,見到楊宗志距離自己尚有幾十丈遠,而那蠻子的老將軍距離他,不過四五丈的身位了。 李十二娘嬌喘吁吁的叫道:「楊公子……」 楊宗志抬頭看了一眼,距離比較遠,看得面容便不是很清楚,只能見到一個小小的臉蛋,臉蛋上似乎泛起了潮紅色,他微微露齒一笑,道:「快領著他們,穿過澗道。」 李十二娘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轉身駕的一聲嬌叱,頭一個向一線天衝去,這裡狹窄,只能一匹馬一匹馬的通過,自然耽誤了行程,待得楊宗志趕上來時,最後一匹馬剛剛擠過去,楊宗志回過頭來,駐下馬匹,朝哥舒爾特哈哈一笑。 哥舒爾特頓時停下馬步,立起馬蹄嘶的一聲鳴叫,哥舒爾特凝神向楊宗志看過去,見到他臉色鎮定,毫無半點慌張之色,彷彿是自己被三萬大軍追趕,而楊宗志才是率眾而來之人,哥舒爾特心下不禁犯疑,吐氣著正要說話。 忽然楊宗志大笑一聲,抬頭高喊道:「朱大哥……我們準備好啦。」 哥舒爾特一時不知他對何人喊話,只見他喊過話後,轉身拉著駿馬,慢悠悠的向一線天穿了過去,哥舒爾特怒吼一聲,向身後猛地一搭手,截頭再又去追。 正在這時,頭頂上呼嘯聲響起,只見到幾個白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劈頭照臉的砸了下來,哥舒爾特仔細一看,見到落下的是幾個雪球,還有數十塊圓圓的大石頭,砸中了他身後的一些騎兵,砸死砸傷了數十人。 蠻子士兵們被激起血性,怒吼著便要衝過一線天,哥舒爾特在一旁揚手大喊道:「且慢!」 士兵們停馬下來,愣愣的看著這風燭殘年的老將軍,哥舒爾特皺著濃眉,盯著面前的石塊和雪球,這些雪球……便是打散丹奇,達爾木先鋒隊的那些雪球了吧,丹奇和達爾木死後,他們留下的士兵們逃回大營,早已將當日所經歷的事情告訴給了其他人,哥舒爾特暗中留了意,只稍一瞥眼,便能分析出這些雪球和石塊的來源。 他抬頭看著狹窄的一線天,頭頂處有絲絲亮光透下,巖壁上卻是一個人影子也見不到,哥舒爾特想起丹奇和達爾木被雪球,石塊攪亂了軍陣後,兀自仍然率部去追趕,這才造成他們落入敵人的陷阱,被三面給合圍住了,丹奇達爾木授首,整個先鋒大軍死傷無數。 哥舒爾特哼哼冷笑一聲,撇嘴道:「故技重施,妄圖讓我們再上當一次不成?」 轉念對身後的騎兵們揮手道:「咱們回營,讓南蠻子在風雪裡守著去吧。」 士兵們雖不願就此回轉,但是哥舒爾特發了話,他們自然不敢違抗,只能悻怏怏的朝後趕馬,重新騎馬下山時,只見到屍橫遍野,一群群士兵們竊竊私語,哥舒爾特蹙眉道:「各自回營吧,一切等到大王子來了,再做定奪。」 低頭一看,那些士兵們恐懼的盯著自己身後的地面,兀自盤桓不去。 哥舒爾特冷笑一聲,轉頭向身後看去,卻是老臉登時呆住了,那面地上,靜靜的躺著一具腦漿四濺的屍體,屍體的腳衝著這邊,腦袋卻是扁了,而兩個碩大的銅錘染滿血跡,孤零零的倒在屍體旁,烏溜溜的黑馬尖聲哀鳴,馬蹄下……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com第525章俱焚之四 楊宗志牽馬出了烏拉山的一線天,迎面見到朱晃和李十二娘等人候在路口處,朱晃帶了一千多名義軍屬下,而那候武卻是別著臉,轉頭望著天邊怔怔發呆,倒也沒有離去。 楊宗志回頭瞥了一線天幾眼,口中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打馬向前行去,來到路口時,李十二娘和史艾可等人立即湧了過來,一個個擔心無比的檢視他的身上,問道:「怎麼樣,你……你有事沒有?」 楊宗志哈哈搖頭一笑,將手中的鐵騎交給柯若紅,然後騎馬來到朱晃的身前,蹙眉道:「朱大哥,你到底派了多少人在山崖上埋伏,我怎麼只見到幾個雪球丟下來,石塊也很少,萬一那蠻子老將機靈些,醒悟過來這是唬人的詐計,咱們可就一個都難以跑掉了。」 朱晃道:「人手倒是有一千多,但是倉促之間難以準備足夠的雪球和石塊,所以乾脆只留了幾十人在山上,其餘人都等在這裡,倘若出現變故,咱們也好來接應。」 「接應……」 楊宗志苦笑著搖了搖頭,萬一這粗淺的計謀被哥舒爾特識破的話,人家三萬精銳鐵騎,這一千多人接應不接應又有什麼區別,大家在山谷外等了片刻,見到一線天中再無一絲聲響,便連躲在山崖上推倒石塊雪球的義軍弟子,都下山趕了上來,眾人立時拉馬前行,害怕蠻子不死心。 行了一會,楊宗志來到候武張的座前,微笑道:「候大人,咱們前一次相遇,還是在望月城的酒樓上,一年不見,大人風采更勝往昔啊。」 候武尷尬的轉回頭來,赤紅的臉龐上掛滿了怪異的苦笑,他擠著眼睛點了點頭,口中咕嚕幾聲,終是開口道:「多謝楊……楊公子救命之恩,候武沒齒難忘。」 楊宗志笑道:「大家同是南朝人,一衣帶水,見了蠻子殘害同胞,咱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的,這謝字,還是免了吧。」 候武咳嗽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換了一萬個人,誰也不敢衝到蠻子大營前施以援手,楊公子的膽氣和武藝,候武佩服的緊。」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 候武這話說的極為謙遜,楊宗志聽了心下也是不無得意的,畢竟今日亂局中刺傷了一員蠻子大將的眼睛,他一俟刺中,轉身便走,當然沒有餘暇去查看,只不過聽著身後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傳來,楊宗志篤定那位大將必然受了重傷,短期內必然無法上陣了。 弼勞奇的雙錘威力無窮,他不能上陣,丹奇和達爾木又屍身份離,北方四國數日間折損三員猛將,這結局對他來說,是再好也不過的。當下楊宗志和候武說開了話,尷尬稍去,相攜著朝望月城方向縱馬趕去,來到櫸村邊時,楊宗志停下了馬,對候武抱拳道:「千里相伴,總有一別,候大人,咱們就此別過了,倘若過幾天蠻子兵有動向傳來,還望候大人不吝派人傳個話,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候武點頭道:「應當的,應當的……」 頓了一頓,望著櫸村旁一個荒廢的峽谷,那裡便是過去呼鐵的駐地,現下呼鐵的八萬大軍早已班師回朝,這裡頓時荒蕪了下來,營房還有些倒沒搬走,看來楊宗志選了這裡作為他的新駐地。 候武問道:「楊公子,你的義軍,便是駐紮在那裡?」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以後打算在這裡盤桓一段日子,畢竟這裡與陰山只有幾十里路,蠻子若有什麼動靜,這裡聞風可動,但是我手下的義軍還在來時的路上,此刻或許剛到望月城附近。」 候武抱拳道:「楊公子,若不嫌棄的話,候武想請楊公子到望月城中盤桓幾日,一來候武備下水酒,感謝楊公子對我等的救命大恩,二來嘛……楊公子久處戰場,對護城守營之事通曉的緊,候武……候武想請楊公子到望月城中指點指點,看看候武的安排佈置究竟怎樣。」 今日見過了蠻子十二萬大軍的赫赫威風,候武從飄飄雲端跌到了深谷之中,這才心知自己從前見識淺薄,眼高手低的緊了,萬一蠻子十多萬大軍當真打來,他那小小望月城壓根不知道,能支撐的了幾天,所以誠心開口相邀。 楊宗志猶豫的蹙了蹙眉頭,沉吟道:「這個……這個,候大人難道不知在下此刻的身份?」 候武笑道:「知道的,皇上發了口諭,說楊公子一家都是通番的反賊,嘿嘿……通番,通番……就憑楊公子今日這一手,候武便萬萬不會相信,你刺傷了那弼勞奇給候武報仇,候武倘若還對你稍有疑心,那便真的是個有眼無珠的廢物了。」 他接著道:「楊公子切勿起疑,我知道你手下的義軍組建不久,兵馬糧草尚還稀缺的緊,我們望月城別的沒有,錢財糧餉倒是富足有餘,與其到時候城破了,被蠻子盡數搶走,還不如都送給楊公子你抗擊北蠻,這事情候武回去跟知事大人說一說,想來他也不會轉不過這個彎的。」 楊宗志聽的哦了一聲,不禁砰砰心動,倘若能與望月城守軍達成聯盟之勢,互通消息,互相周濟糧草和軍備,那對抗十二萬蠻子兵的事情,便有了更大的把握,他抬頭睨視了候武一眼,見到候武滿面真誠,不像作假,不由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史艾可騎著小馬湊上前來,嬌滴滴的攛掇道:「去嘛……去嘛……哥哥,可兒也想去望月城看看,這最北之城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望見明月,還有……還有那燈飯有多好吃哩。」 來時的路上,她聽倩兒和楊宗志說起望月城的燈飯,便一直念念不忘,私下問了倩兒好幾回,燈飯究竟如何有名,這會子聽見候武相邀,個便站出來相應了。 楊宗志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她一眼,見到史艾可笑嘻嘻的對著自己,北風將她的小臉蛋吹得紅撲撲的,恍如櫻桃一般麗質,渲染欲滴,他點頭道:「也好,那在下就打擾候大人一回……」 他說著話,轉頭便想對朱晃等人吩咐一聲,候武在一旁拍手道:「太好了,楊公子,你若不嫌棄,讓你的義軍也駐紮在望月城下,如何?我們城內的營帳多的是,住個三五萬人,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楊宗志咦的一聲,回過頭來近視候武,見他面帶古怪的笑意,楊宗志驀地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方纔他心底裡倒是還有一絲疑竇,對這候武開口相邀之事存了躊躇之心,這會子聽見,便即明白過來了,原來候武是看見蠻子鐵騎的軍威後,信心大挫,心想著自己幾千守備軍,日後定然受不住望月城,難以承受十二萬大軍的輪番侵擾,所以讓楊宗志等人駐紮在城門外,便有推他們出去作擋箭牌的意思。 如今局勢,原也計較不了這麼多,義軍聚在一起,宗旨便是維護北郡的安慰,到底是望月城還是幽州城卻是沒有分別的,候武害怕他們丟下望月城不理,以為蠻子大軍來時,他們只需要退後到其他城外即可,楊宗志也不作辯解,哈哈笑道:「那便打擾了。」 轉身吩咐朱晃帶齊人馬,拿上一些稀少的輜重,和候武結伴向望月城方向趕去,走了半個時辰,遇到忽日列帶領的一萬五千義軍,說明情況,便一起向東南折返。 再走半個時辰,高高的望月城樓已經歷歷在望,這座城號稱南朝最北的璀璨明珠,實則是有一些歧義的,楊宗志知道在長白山以北,尚有一處漠河鎮,那地方比望月城可寒冷的多,但是氣勢和氣派比望月城也差得遠,因此大家古老相傳,到了後來,望月城名聲大噪,吸引了無數想到北方淘金的商人,和數不盡的癡情少男少女,相約著來到望月城, 分卷閱讀493 看那最亮最繁密的星月,望月城之名,由此得來。 大家認為北極星在極北的天空中,那麼望月城地處南朝最北方,自然也是觀星的聖地所在,義軍來到望月城的北門下駐紮,候武命人去收拾了軍帳炊具,不到晌午,義軍便在城下升灶做飯,城內的子民們看得個個好奇不已,有人站在城頭上,認出了義軍的身份,只見到萬餘人一起開飯,那氣勢……卻是不同尋常的緊了。 城內子民奔走相告,說是前幾天大勝蠻子兵的義軍趕來相助,不由得個個喜色連連,他們可不管義軍的頭領是不是反賊,只要能守護住他們的家園,不被蠻人燒殺搶掠,就算讓他們一家一戶都出一些銀子,那也是可行的。 況且義軍駐紮在城下,絲毫也不進城擾民,子民們看在眼中,不禁有些感動,晌午時分,便有些德高望重的老者,拜人所托的出城送些柴米油鹽,布匹馬鞍更是數也數不清。 楊宗志等人跟著候武進城,見到城門下絡繹不絕的湧來送東西的百姓,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看得甚為有趣,倩兒攙著楊宗志的胳膊,李十二娘和顏飛花走在一起,滿面都是驕傲之色。 一行人入城過攏道,走過幾排石橋,見到城內積雪綿綿,偏偏四處依然繁花似錦,紅燈翠柳高掛,看起來極有年關的氣息,望月城百姓的富足,楊宗志去年便見識過的,他和倩兒騎馬踏進這裡時,也同樣覺得花花綠綠看迷了眼,這氣派和洛都城相比,都是不遑多讓。 一年不見,這裡奢華更勝往昔,便是普通小橋的石獅子上,都嵌了銅箔在下面,威風凜凜。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看到意興大發,不停地跑到酒樓下,牌坊鑲金的門欄邊摸摸碰碰,一臉都是驚訝和驚奇。這裡的政治比不過洛都,甚至連幽州城也比不了,但是若論起繁華和奢靡,天底下便再也沒有能出其右者。 李十二娘和顏飛花走在楊宗志身後,見到顏姐姐的目光只是隨意左右瞥瞥,便淡淡的收回來,盯著前方的人影子看,一臉癡泫,李十二娘嬌笑道:「顏姐姐,我們……我們也讓楊公子,領著去嘗一嘗燈飯,好不好?」 顏飛花目光一肅,淡淡的搖頭道:「要去你去,我……我可不想湊這個熱鬧。」 李十二娘咯咯嬌笑道:「顏姐姐,你……你是在生楊公子的氣麼,我看你這次來了之後,對楊公子可不待見的緊呢,他哪裡得罪你了,你告訴我,我去給你遞信,好不好?」 顏飛花的嬌魘驀地一變,回頭瞪著李十二娘道:「我……我為什麼要生他的氣,他有什麼了不起,讓我能對他生氣的。」 說完哼了一聲,自顧自的走到前面去看街景去了,留下李十二娘一個人目瞪口呆。 「楊公子這邊請……」 候武帶了幾個人在前面引路,楊宗志和倩兒跟在他的身後,可兒等人去瞧熱鬧去了,他自也不會阻止,倩兒乖巧的扶著他的胳膊,左右看看,不禁滿是甜蜜的緬懷,這裡才是她夢想中的聖地,志哥哥在這裡曾經抱著她,對她說道:「倩兒,你果真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撒嬌的小丫頭了。」 往事如昨,倩兒幽幽的歎了口氣,抬頭對著楊宗志秀麗一笑,在他耳邊嬌聲道:「志哥哥,你還記得這裡麼?」 楊宗志點頭道:「怎麼不記得……」 若是時光流轉,回到一年前,他不去鳳凰城,必定無法再見秀鳳,賽鳳,但是爹娘究竟會不會被皇上逼死,這事情誰能說得清楚,現在他雖然沒有功名爵位,但是就這麼輕鬆愜意的走在街頭上,便也覺得滿足的緊,往事過去了就過去了,糾纏在心底總是與人無益的。 倩兒迷醉的道:「花無常影,人無常態,去年你在這裡對我說,倩兒已經長大了,出落成大姑娘啦,你可沒忘記的吧?」 楊宗志笑道:「是呀,有什麼不對麼?」 倩兒聽的小臉一羞,死死的咬住唇皮,蟻聲怯怯的道:「那你……那你怎麼還不……」 話剛說到這,前面的候武轉頭笑道:「楊公子快請,這裡是侯武的蝸居,不嫌棄的話,侯武便在這裡設宴招待各位。」 倩兒聽的好不羞怒,這赤臉漢子有話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這個時候打斷自己,她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立時便又洩了個底,轉頭一看,侯武盛情相邀,楊宗志脫開她的小手兒,快走幾步,兩人把臂向府內伸出走去,看起來像是多年不見的兄弟一般親熱,倩兒的小蠻足一頓,輕輕牽起淡紫色小裙子的裙角,氣呼呼的湊了進去。 席上擺滿了可口的酒菜,楊宗志和候武推杯換盞,好生言笑無忌,一群小丫頭們卻是個個沒有食慾的,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記掛著望月樓的燈飯,不敢多吃,害怕錯過了,顏飛花和李十二娘心事重重的坐在下首,話也不太多說,倩兒更是俏眼大瞪,每當楊宗志和候武說到開心處,哈哈大笑時,倩兒便會在一旁將瓷碗叮咚一聲摔在他們的面前,砰砰直響。 候武一愣,奇道:「倩兒小姐,可是這些酒菜不合你的口味麼,那……那我再叫人換一些上來。」 楊宗志笑道:「不妨事的,她們一個個都記著望月樓的燈飯,所以吃起來沒什麼滋味,我們多有打擾,也該告辭了,帶她們去望月樓上坐一坐,不然她們難得安寧。」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的一臉喜色,急忙推開桌凳站起來,候武為難的道:「楊公子,候武還想請教一些兵法上的疑難,而且我那六千牙子兵,還望……還望……」 「這麼啊……」 楊宗志微微蹙了蹙眉,暗忖:「答應人家的事情,總要做到才行。」 便點頭道:「那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城防守備軍四處看看,倩兒,你知道望月樓的地方,不如你帶她們去那邊坐坐,免得你們無聊的。」 倩兒聽的小臉一呆,她哪裡是要去什麼望月樓呀,只不過氣恨志哥哥總不將自己放在眼底,好像多年前那般,儘是忙著軍中的事情,倩兒的小嘴一憋,猶豫著便不想答應。 史艾可等人也微微洩了氣,聽說楊宗志不去了,那再好吃的燈飯,也沒有意思的緊,吃什麼玩什麼對她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楊宗志陪在身邊,那就算最最無趣的事情,也能津津有味。不過楊宗志說過了話後,也沒等她們的應承,轉而和候武攜手出了庭院,笑聲由大及小,直至急不可聞,庭院內幽靜無比,顏飛花左右看看,撲哧一聲嬌笑起來,拍手道:「好啦,他走了就走了吧,咱們自己去熱鬧熱鬧,難道就不成麼?」 望月城環山而建,東西雙向都有高山石壁,而南北通透,是南朝出北疆的必經之地,過往……不知是誰挖空心思,能想到在兩座山脈之間修城,這城建得既是浩大,又是繁瑣,從南到北的看完,時辰已經接近黃昏燈盡了。 候武出身龍武衛,學的本領大多也是在龍武衛當差的時候練就的,因此他的佈兵排陣,也是循規蹈矩的,只期望不出任何差錯。 楊宗志跟著他走了一路,問他道:「候大人,倘若明日蠻子派兵過來圍城,你猜想他們會如何打算?」 候武擦了擦臉頰上的熱汗,沉吟著道:「望月城東西易守,南北易攻,蠻子來了,應當是直接攻打北門,才最合算。」 楊宗志點頭道:「話是不錯,東西向的城外有高崖相護,擺不開陣勢,而蠻子要是繞南門的話,勢必翻山越嶺,方可抵達,這樣你囤重兵於北門下,便是要孤注一擲了,是不是?」 候武訕笑道:「先前沒有會過蠻子之前,我的打算的確是要屯兵北門,時機不錯的時候,甚至不惜出城門決一死戰,不過現下嘛……」 他說到這裡,一臉躊躇的難色,早間碰到了哥舒爾特的蠻子兵,他心知這決一死戰都是誇口的大話了,只要能穩守北門,不被蠻子破掉,就算是一番大成就。…… 今晚火車,所以提前一更。看到大家對我的新書比較感興趣,有人說繼續寫武俠,有人說架空也不錯,呵呵,其實我已經動筆了,改估計是改不了的,我覺得什麼題材不重要,關鍵是故事情節要有意思,人物鮮明,再加上一些奇思妙想,就能成為一本好書,不是嗎? .com第526章俱焚之五 候武恭恭敬敬的說道:「楊公子,你看我這望月城如此佈置一番,可能擋得住蠻子全力一擊,能守得了多少時日,還需準備哪些其他的營具?」 楊宗志搖頭道:「攻城據守要塞,當要依據情勢而為,事先妄斷可不太容易了,蠻子人多勢眾,若是正面來攻,咱們護住北門的話,兩萬人還是做得到的,但是倘若他們採取夾攻之勢,南北交擊,其他的城鎮無法應援,互相觀望的話,那這局勢可就危急的很。」 候武聽得身子一沉,默然半晌答不出話來,經歷早前一戰,他對楊宗志的信心很足,況且看過去的戰史,楊宗志也有多番取勝蠻子的履歷,因此他忙著開口相邀楊宗志入城,便是將所有的寄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自想憑借他自己的本事,怕是機會渺茫得很,但是加上楊宗志的話,或許就能做到萬無一失了。 但是聽了楊宗志這番話後,候武的心底裡又開始打起鼓來了,他捏緊拳頭,牙關一咬,毅然道:「實在守不住的話,那我只能出一記下策了。」 楊宗志微微一驚,轉頭問道:「哦……什麼下策?」 候武嘿嘿笑道:「我將這次會看做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好機會,抱著的……便是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實不相瞞,楊公子,此刻天下業已大亂,洛都皇城被三殿下率兵圍攻,已然烽煙四起,咱們若期望別人來救,怕是只能剩下失望,因此候武早已命人在望月城內四周埋下了火石,只待城破之日,候武便會親手點燃火石,給狗蠻子來他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讓他們什麼也搶不著。」 楊宗志聽的大吃一驚,轉頭看過去,只見候武站在高高城樓上,眼睛散漫的望著遠方,臉上掛著的……卻是最最嘲諷的冷笑,嘴角一撇,笑聲隨風傳來,讓他也不禁打個寒戰。…… 「混賬!」 一張羊皮地圖,合著滾燙的油燈扑打下來,逕直打在哥舒爾特老邁的軀幹上,哥舒爾特不敢閃避,甚至連探手抹一下臉頰邊孜孜作響的蠟油也不能,而是如同旗桿一般筆直昂首而立。 身子挺得很直,但是眼神卻是又驚又恐,誰也料想不到,他剛剛一回到大營,便聽見北面傳來急促的車□轆聲,士兵們大聲歡呼起來,從豪華的車廂裡,下來的卻是大王子固攝等人,固攝方自入營,便聽說了不久前發生的戰事,急忙將哥舒爾特等召集入主帳,話沒多說兩句,固攝便怒不可遏的將座前的羊皮和油燈掀到了哥舒爾特的老臉上。 帳內一時詭異的幽靜,或站或坐了數個人,卻沒一個人敢接話搭茬,蠟油從哥舒爾特褶皺密佈的臉頰上滴落下來,滴答……滴答……清晰可聞。 哥舒爾特的老臉上不怒自威,雙目直視固攝的眼睛,雙拳握得緊緊的,額角上青筋直冒,他過往功勳卓著,就連契丹國的天婁大汗見了哥舒爾特,也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大聲斥責,更不要說將油燈潑在他的臉上,此番受了固攝之辱,哥舒爾特引為奇恥大恨,若不是大汗出征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講要重振契丹軍威,哥舒爾特當真便要甩袖而去了。 座前的固攝或許也覺得自己太過急躁,稍稍吸氣寧定半晌,放低聲音道:「那好,你再說說,今日前來襲營的,是哪一路人馬,領兵的大將是誰,弼勞奇……又是怎麼死在他手下的?「哥舒爾特木然的道:「來的是南朝的騎兵,領兵的大將叫候……叫……「「叫什麼……」 固攝急不可耐的催問了一句,哥舒爾特卻是滿心猶豫,若是早前自報姓名的南朝將軍,似乎是喚作候武的,但是那候武稀鬆平常的緊,倒是後來從他背後竄出來的那衛將,武藝端的了得,哥舒爾特並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得說道:「對方自稱叫候武,其餘的嘛……」 「候武……哪來的無名鼠輩?」 固攝截斷哥舒爾特的話,皺眉道:「弼勞奇便是死在這候武的手下啦?」 「那倒不是。」 哥舒爾特不溫不火的回話道:「候武不是弼勞奇的對手,後來候武身後跳出來一個衛將,是那人一槍刺瞎了弼勞奇的雙眼,弼勞奇狂性大發,用自己的銅錘,將自己砸死了。」 「狂性大發……」 固攝嗤之以鼻,不屑的道:「他若不是雙目失明,自覺成了一個廢人,又怎麼會在大軍面前錘死了自己,好個狂性大發。」 固攝說到這裡,忽然眉頭一跳,震驚道:「等等,你說那人用的什麼兵器,用的……用的可是一柄銀槍?」 哥舒爾特身後有人回答道:「用的確實是槍,不過嘛……銀槍可就算不上了,頂多是一柄袑騑陷釭瘍K槍。」 固攝瞇著眼睛看過去,見到那說話之人乃是闊魯索,不禁心下有氣:「哼……這一回,我突厥和室韋國都折損了大將,只有他大宛國和契丹毫髮無損,看這闊魯索和哥舒爾特的模樣,渾然都不著急,他們打的好主意,難道當我是傻子,一點也猜不到的麼?」 雙方人互相對視,固攝身後站著一個笑嘻嘻的高大年輕人,滿頭紅髮,接口道:「鐵槍又怎的了,銀槍和鐵槍,在高人的眼裡,可從來沒有任何分別的,弼勞奇那小子一身蠻勁,還不是死在人家破槍之下。」 固攝回頭道:「扎西哈多,以你來看,這使槍 分卷閱讀494 之人,會不會是那個人……前幾日聽說丹奇,達爾木落難之後,本王便派出探子四下打聽,依照消息,南蠻子的北郡現下應當是一片空營,我們取之毫不費力,怎麼會憑空竄出來一隊大軍,而且領兵的人又是使槍的猛士。」 扎西哈多笑態可掬的欠身道:「大王兄,你在問那人是不是楊宗志,對吧,不錯,我是與他在少室山中交過手,但是僅憑闊魯索和哥舒爾特的三言兩語,我哪裡能猜得到對方的身份呢。」 扎西哈多說話時,滿臉輕鬆無礙的笑意,彷彿那死了的弼勞奇,並非他的屬下大將一般。 固攝怒哼一聲,轉頭道:「哥舒爾特,那你繼續說,他們幾千人打傷了弼勞奇,你帶兵去追,為何又在烏拉山下裹足不前,致使大好機會丟失殆盡?」 哥舒爾特歎息一聲,回話道:「那是陷阱,原本南蠻子派遣幾千人前來偷營,我便覺得奇怪,南蠻子若不是得了失心瘋的話,這般作法可大違常理,幾千人……就連我們的兩座軍帳也打不過,更何況他們來時的隊形鬆鬆垮垮,只被我們大軍一吼,便有無數人跌下馬來,他們的行藏漏的太過了,只要是明眼人便能瞧出來,這一路人,只是引子,道理和吸引丹奇,達爾木的農夫一樣,我率兵追到烏拉山下,果然他們立刻露出馬腳,從山崖上往下砸雪球和石塊,我若揮師闖過山,立刻就會被他們團團包圍,試問如此情形,我又怎能魯莽行事?」 固攝狐疑的道:「你說他們又在陰山外埋了伏兵,引誘你們入蠱,此話當真?」 哥舒爾特哈哈得意大笑道:「鬼魅小計,用了一次,再用第二次,天下哪有這樣的傻子,在一個坑裡面栽兩個觔斗,那些南蠻子現下定然還伏在陰山外,冒著寒風大雪,可憐的緊。」 固攝高聲大喊道:「來人……」 營外有士兵諾了一聲,跑進來跪下道:「在。」 固攝揮手道:「你帶兩千騎兵衝出陰山看看,倘若遇見伏擊,切忌不可戀戰久留,迅即回來報信。」 那士兵大聲道:「是,大王子。」 轉身出賬,不過一會,便能聽見稀溜溜的奔馬遠去,得得的再也聽不見聲響。 帳中一時漠然,哥舒爾特瞇著老眼緊盯固攝,只待那隊士兵被人伏擊後,嚇得逃回大營,看這固攝還有何話好說,固攝端坐在陰森森的大座前,閉目養神,哥舒爾特心下卻是湧起不忿河和不快,瞧固攝穿著一襲錦衣,偏偏臉頰上罩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面罩,將鼻子和嘴巴遮住,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和神態,只留下一對眼睛在外面,此刻眼睛也閉上了,更是難以揣測到他心底裡在想些什麼。 哥舒爾特鼻下暗哼一聲:「哼……裝神弄鬼。」 冥王教在北方盛行,四國中也只有契丹國拒絕冥王教的勢力入侵,契丹自有古老的雪狼圖騰,契丹大汗不願改宗換祖,因此多番推諉冥王教主入國宣道。 但是這絲毫也阻止不了冥王教在北方的聲望鵲起,自從蕭太后將冥王教引入突厥後,隨著突厥的勢力大漲,周邊的小族部落紛紛受降,接著室韋國可汗將義子扎西哈多送進鳳凰城,大宛國當然坐不住,若不是大宛國的可汗膝下只有一對公主的話,他說不定早已將自己的子孫派到呼倫山上去學藝,為了巴結突厥,他又將自己的小女兒許給了固攝,幸好這門親事,聽說沒有配成,那位小公主性格倔強,死活不嫁,被逼急了,變成了失心瘋,大宛國的可汗這才無奈作罷。 哥舒爾特心頭冷笑不已,固攝這一身打扮,明擺著學的他的師父冥王教主,聽說那教主最會裝神弄鬼,平日裡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面容,他一個人住在高高的山巔上,上山沒有山路,只有通過吊籃泅上去,沒有他的許可,任何人都無法越雷池一步。 兩廂裡都不說話,各自沉吟,等了不知多久,外面有人大喊著跑進來,跪在地上,喘息道:「回稟大王子殿下,屬下等人已經出了烏拉山,前面來報,說山外沒有任何人影子,就連野獸也見不到一隻。」 這士兵話音一落,帳內一片嘩然,哥舒爾特大踏步走到那士兵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喝問道:「你說什麼?你們……你們看清楚了麼,走了有多遠?」 那士兵戰戰兢兢的回話道:「看清楚了,屬下等出一線天後,飛騎朝外跑了十餘里,沿途不見一個人,伏兵……更是絕無可能。」 固攝霍然睜開一對精光閃閃的雙眸,嘿嘿冷笑道:「哥舒爾特,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哥舒爾特雙眼發呆,方才一直挺得高高的胸膛,漸漸的向下佝僂下來,癡愣愣的頹然道:「我……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扎西哈多笑哈哈的道:「大王兄,哥舒爾特功勳無數,此番雖然中了敵人的空城計,但是誰能想到敵人恁的狡猾,幾天之後,再遇到和丹奇達爾木一樣的情形,任是誰都會心底犯疑,舉步不敢向前的,還望大王兄饒了他這一遭,將功補過,給他一次機會吧。」 固攝冷眉向後看來,見到扎西哈多一臉無辜的笑臉,他不禁暗自泛氣,看到營帳中空空如也的三兩個人,他此刻決然不敢再殺大將,造成十二萬大軍無人領兵,無人代征,方纔那一番話,全是恫嚇哥舒爾特的說辭,只要讓他契丹國不敢再有貳心,固攝自然會出面,用溫柔手段收買人心。 可偏偏這好聽話都讓扎西哈多給說盡了,到頭來,只顯得他固攝強蠻無理,而扎西哈多反而是站在身邊的和事老,固攝怒哼一聲,咬牙道:「罷了,既然扎西哈多也這麼說,本王便饒了你這一遭,哥舒爾特,下面……你可知道自己該怎麼作?」 哥舒爾特恭敬的跪下,單掌合胸道:「老將當盡心為大王子領兵,死而後已。」 固攝冷笑道:「死而後已,我們大軍未出,便死了三員大將,如此再呆幾日,軍中哪裡還會有士氣可言,若不馬上打一個大勝仗的話,引起軍中嘩變,不但是你哥舒爾特,便連我固攝,也要死而後已啦。」 哥舒爾特垂頭道:「老將明白……老將明白……」 固攝威怒的截口道:「你不明白,本王這就下令,你哥舒爾特率領六萬大軍,今夜天黑之前,便把南蠻子的望月城搶到手,屠盡城內的所有男女老少,就連一個活物……都不許留下,你作不作得到?」 哥舒爾特聽得額頭青筋冒出,垂著頭默然不語,固攝冷森森盯著他的額頭,譏誚道:「怎麼,你沒信心把握?還是說老將軍你已經太過老邁了,邁不動步子?」 哥舒爾特老臉上冷汗涔涔,不敢伸手去抹開,口中結結巴巴的道:「老將……老將……」 這固攝明擺著是在肆意為難他,一夜奪下望月城,談何容易,雖然手下兵源充足,但是攻城在於合圍,然後蠱惑震懾人心,假以時日讓城內自亂,方為上策,若是強橫的率兵去攻打,實在是沒有半點把握,尤其是在頃刻之間放言拿下,那更是無理之舉。 固攝不待他說話,繼續道:「還是說你也害怕人家的破鐵槍,那好,闊魯索將軍,此行派你和哥舒爾特老將軍一同前往,你們二人一個是大宛國的猛士,另一個是契丹國資格最老的名將,合你們二人之力,這望月城再沒道理拿下來了吧。」 闊魯索欣然抱胸道:「是,闊魯索遵命。」 哥舒爾特見闊魯索滿口答應,不禁嗔目結舌,此刻他有把柄落在固攝的手中,更是不敢造次,只得歎息一聲,點頭道:「老將這就點齊大軍出發,大王子請等候老將的好消息。」 說罷和闊魯索掀開帳門大步而去,營帳內一明又黑,固攝坐在大座上沉思片刻,回頭道:「扎西哈多,你看看,他們此戰有幾分把握獲勝。」 扎西哈多笑嘻嘻的道:「哥舒爾特沉穩,闊魯索剛猛,都是難得的領兵之才,而且我聽說南朝北郡無兩將,呼鐵被調往了洛都,現下行蹤不定,咱們兵多將廣,這一戰獲勝……是理所應當的,只不過嘛……」 固攝木然道:「只不過什麼?」 扎西哈多笑道:「只不過大王兄逼令他們在一夜之間奪城,這……這似乎唐突了些,別說對方尚有一萬多兵馬,便是那個姓楊的,便讓人忌憚的緊,他若是也在望月城附近,哥舒爾特等人說不得要吃好些苦頭了呀,大王兄難道忘記了,那人曾經派兵打到過鳳凰城,兵馬路數走的是詭異一派,常常不與人硬拚硬碰,而是奇招迭出,哥舒爾特今番遇見了他,怕是難以討好的。」 固攝拍著桌子怒道:「你怎麼就肯定他在望月城,一個破使槍的,別人難道就不能用?」 扎西哈多笑哈哈的道:「大王兄何必要欺人欺己,能夠派人伏擊丹奇等人,留下他們的首級,又能在十多萬大軍前刺瞎了弼勞奇,用詭計騙的哥舒爾特不敢去追,除了是他,還能是誰?」 他頓了一頓,又道:「我們從萵恰河趕來之時,不斷聽到探子們回報,說北郡憑空多了一路義軍,義軍……義軍呀,那小子現在是個反賊,舉國通緝,他不組一隊人自保,難道要任人魚肉不成,嘻嘻……義軍,那還不是他的墊腳石,他這是想佔山為王,趁著洛都大難之時,首先取得北郡,繼而進軍中原,奪下南朝的江山嘛。」 固攝聽得瞳孔一陣劇烈收縮,下意識的探手捏了捏自己的黃金面罩,這面罩下,蓋住的一隻鼻子歪了……江南北斗旗比武那場,固攝被楊宗志用盡全力撞在鼻尖上,兩人一起暈倒在擂台上,楊宗志讓秀鳳制住,固攝這才被手下人抬起送走,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鼻息酸痛,用手一捏,這鼻子竟然歪向一邊,再也無法扶正。 固攝用一個金面罩將鼻子套在裡面,從不讓任何人看到,也不敢對人說起,一旦有人提到楊宗志,前有搶奪賽鳳之仇,今有毀容之恥,他這心底裡滔天的恨意彷彿排山倒海一般的湧起,實在無法抑制,他大吼一聲,身後劈開座下的凳子,一腳蹬在桌子上,將桌子踢得倒飛而去,狂吼道:「我卻是巴不得他就在望月城裡,哼哼……他不是想自立為王嘛,本王偏偏就不讓他好過,扎西哈多,你這就派人,去找找他的老營在哪裡,身邊還有些什麼人,這姓楊的蠻狗,本王不但要將他挫骨揚灰,便是與他說過話的,對過眼的人,本王也全都不會放過。」 扎西哈多站在他身後,一臉笑嘻嘻的面不改色,心下不禁暗罵:「蠢才,你和我二人,難道沒有與他說過話,對過眼,難得你連我也不會放過了?」 他暗暗歎了口氣,面色沉下,轉念又道:「一旦他得了天下,或許……真的是不願放過我的,師父讓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毀掉南朝的皇族,說這是天下罪惡的淵源,必須一個也不留下,他老人家……可沒有說過,我們互相毀掉,究竟是對還是錯。」…… .com第527章合縱之一 楊宗志和候武登上望月樓時,天色剛剛黑盡,餘暉在天邊淡淡的縈繞著,望月樓上卻早已變得燈壁輝煌,站在樓下,遠遠便能聽見樓上面傳來歌舞昇平,叮叮咚咚的甚為悅耳動人。 他們相伴著來到八樓上,見到這裡坐滿了賓客,高鵬在上,樓中心有一個歌舞檯子,現下正有幾個打扮得體入時的小姑娘,懷抱圓圓的琵琶坐成一排,手中扳指輕輕揮舞,彈得……正是江南醉人的清音小曲,小嘴中時而吐出吳儂軟語,嬌滴滴,酥脆脆,好不宜人。 賓客們一個個面露沉迷之色,便是史艾可等人也混在人群中,聽得滿面癡呆,楊宗志和候武走上來時,她們全然也沒注意到,楊宗志一邊沿著過道向內行走,一邊心下轉動,卻是不由回到了經年之前,一年前的此時,天黑夜雪,筠兒在一群俏侍婢的相伴下,坐在這舞台上淺吟高唱:「將軍魏武之子孫,於今為庶為青門……」 正是那個歌舞爛漫的夜裡,他才有機緣結識到嬌美無雙的西門筠兒,也同那幹練世故的蘇瑤煙打上了交道。他知道這望月樓其實是羅天教名下的產業,只不過這期間換了一位老闆,那位媚骨風流的蘇大老闆娘,現下早已經回到西蜀去了。 前塵如昨,每每遇見相似的一幕,總能讓人心生唏噓和感慨,顏飛花混坐在楊倩兒的身後,抬眼見到楊宗志上樓,嫩紅的小嘴一撇,對著倩兒的小耳朵竊竊私語了幾句,倩兒聽的又驚又喜,忙不迭的站起身來,對楊宗志揮手道:「志哥哥……這邊。」 楊宗志微微一笑,屏開腦中界紛亂的思緒,排開眾人向酒樓深處走過去,來到倩兒的身邊坐下,揮手對候武道:「候大人請坐。」 候武嘿嘿一笑,點頭應允的在他對面落座,左右看看,心下不禁暗自嘀咕,「這楊公子好福氣呀,他雖名為反賊,實則……過的比天下任何人都要逍遙自在。」 只看他身邊陪伴的這五個脂粉佳人,便是各具特色,美貌無匹的。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幅嬌美的童顏,氣質尚還顯得稚嫩,卻是一個清秀,一個媚然,肥瘦各不相當,而李十二娘和顏飛花則更加旗幟鮮明瞭,一個是虎虎英氣的俏麗姑娘,另一個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瑩然妙人兒,只有那嬌弱的倩兒坐在楊宗志大手邊,看著與一年前氣質風度差別不大。 這些人當中,候武只識得倩兒,知道那是他不離不棄的自家妹子,但是其他那些女子,他便有些不可理解了。畢竟楊宗志現下早已不是高貴的大將軍了,而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倩兒對他毫不離棄,這倒是說得通的,因為 分卷閱讀495 兩人從小相依為命的長大,可是其他這些女子,要麼美貌的無法形容,要麼氣質恁的出眾,她們為何又會心甘情願的跟著這大反賊,甚至不怕被他牽連下罪,再看她們一個個身穿窈窕的勁裝,或者背後插著長劍,或者腰環上帶著兵器,顯然不但是跟隨著楊宗志,甚至還要作他的賢內助,這便更加匪夷所思了。 候武心頭微微沉吟片刻,楊宗志舉杯道:「候大人,咱們再乾一杯,預祝這望月城能夠守得住,不然的話,這天下最富盛名的富庶之地,慘遭蠻子鐵騎踐踏的話,總不是一件美事。」 候武哈哈一笑,與他舉手相碰,這時舞台上的清音小曲正好化了個尾,那群獻歌的女子朝台下娉娉作禮,紛紛走向了後台,不過一會,酒樓的樓道邊就有許多綵衣姑娘,提拉著一盞盞耀眼的綵燈步上樓來。 史艾可看得滿面驚詫,狐疑的問道:「這是……什麼?」 「這就是燈飯呀。」 倩兒笑吟吟的說了一句,若不是志哥哥帶她來過這裡,她看見綵燈,也一定會和史艾可,柯若紅她們一樣,瞪大了美眸,小嘴張開都合不攏。 倩兒的小臉上蕩起嬌寵之色,首先攤開雙手,接過了一盞綵燈,然後用兩根翠白的手指頭,捏住燈盞頂端的旋鈕,向外輕輕一轉,燈罩便隨風飄了起來,露出下面黃燦燦的炒飯玉盤。 「呀……」 史艾可,柯若紅不禁興奮的小臉通紅,忙不迭的搶過了一盞綵燈,學著倩兒模樣,將燈罩旋轉下來,便是李十二娘也興趣盎然的有學有樣,燈罩在她們頭頂盤旋,卻不墜地,彷彿頭頂點燃了傳說中的佛光,五顏六色的綵燈從每個桌子上飄出,與其說是要品嚐燈飯的味道,還不如說這眼前的美景讓人人心升滿足愜意,便是最難下嚥的飯菜,吃在嘴中也會頗有滋味。 楊宗志和候武二人見怪不怪,哈哈一笑的自顧喝酒,轉頭一看,顏飛花仰著俏臉,癡癡的盯著頭頂飄過的綵燈,彩光閃過她的眸子,嫵媚的小臉上俱都是迤邐憧憬,繼而又俏生生的顰眉幾下,偏偏她自己手心的綵燈,卻一點也不打開,而是輕輕的捧著。 楊宗志笑道:「顏姑娘可是不會麼,要不要在下來效力。」 顏飛花聽得嬌魘一呆,低頭掃了他一眼,倏地將手中的綵燈藏在身後,翻著嫵媚的白眼,嬌嗔道:「誰要你來動手啦,我……我只是現在不想將它打開罷了。」 史艾可等人已經等不及的端起銀匙,品嚐著玉盤中的炒飯,一面齜著細白小牙道:「顏姐姐你快嘗嘗呀,味道真的很獨特呢。」 顏飛花默默的搖了搖頭,低聲道:「這綵燈一飛上天,便再也無法落地了哩,等到它再落地之時,全然不會有現在這麼好看,說不定……已經被風吹得又髒又破,醜陋的緊了,我又何必要破壞它呢。」 楊宗志聽出她言下頗有感觸,聯繫到她的身世,心頭不禁一軟:「她……這是在借物喻人的吧。」 她本身就是個洛都的孤兒,常年在妙玉坊中獻舞,那個時候的她,也如同眼前的綵燈一般光彩照人過,再看看她此刻的一番衣著打扮,藏青色的長衫,素臉不施粉黛,便連髮簪都用的是烏黑的朽木,掩藏住了她一身嫵媚天成的傲骨。 顏飛花也曾經說要去雲遊天下,雖然未能真正的成行,不過此前楊宗志送她到風雪渡頭擺渡時,見到她一臉決然無悔,止不住的心頭泛起欽佩之意,這會子聽了這一句,楊宗志才恍惚感覺到一絲怪異,那綵燈飛天,可是說的她自己麼,綵燈遨遊在天際,便如同嬌媚的小姑娘孤身踏足名山大川,隨風飄搖,走到哪裡是哪裡,等到幡然醒悟的時候,才察覺到容顏衰老,時光韶華不再。 這想法只在楊宗志心間一閃而過,倒是並未去深究一番,畢竟這位顏姑娘特立獨行,相處久了,楊宗志對她有的瞭解後,欽佩不敢稍減,反而了一分敬重。 酒樓上一時喝彩連連,其樂融融,如同恰身太平盛世的廟會,人人心頭滿足不已,正在這時,樓道邊蹬蹬蹬的湧上來一眾帶刀漢子,逕直跑到楊宗志的身後跪下,高聲急促道:「楊兄弟,朱大哥派小人來報信,前方探馬回報,今夜黃昏前,蠻子大軍已經自陰山下傾巢而出,此刻正向望月城方向趕來。」 「哦……」 樓上人正沉浸在一片祥和安寧的氛圍內,聽了這急急崩出的一句話,不禁皆是驚呼出聲,楊宗志和候武推開桌椅站起來,一起回頭問道:「探馬回來有多久了?」 那漢子道:「剛剛回營,朱大哥不敢耽誤,便讓小人進城來報信。」 「來的這麼快呀?」 候武蹙起了粗密的濃眉,震驚之色一閃而逝,「他們竟然……要夜襲望月城嗎?」 楊宗志嗯的一聲,沉下面龐思忖片刻,轉頭道:「這樣,候大人去知會城防守軍,準備好守城的營具,我先去城外看看,咱們分道揚鑣,一會在北門下會合,再定行止。」 候武點頭道:「甚好,我現在就去找知事大人,讓他下令全城宵禁,楊公子……依我看,你們的義軍最好也避守到城內來,望月城的城牆堅固,易守難攻,總好過你們在城外與蠻子廝殺,無處可以寄身。」 楊宗志強笑道:「待會再說。」 看著候武急匆匆的轉身下樓去了,心下一時感念無限:候武讓他來時,本意必然是將義軍當作城防守備的擋箭牌,現下他忽然又改了主意,盛情邀請義軍一道入城,足見此人倒有幾分重義氣的豪爽。 樓上賓客們聽了這席話後,一個個再也坐不住了,品嚐燈飯的,調笑小姑娘的,再無一人還有這等好興致,匆匆忙忙的從樓梯口擠了下去,楊宗志領著李十二娘等人跟在他們身後下樓,耳聽著他們議論紛紛。 有人憂心忡忡的說:「蠻子果然還是打進來了……」 還有人歎氣連連:「望月城危矣,皇上自家難保,僅憑望月城內的幾千守軍,那是決然守不住的,哎……好端端的年關,卻遭了這等無妄之災。」 李十二娘等人聽得暗哼一聲,楊宗志卻是心頭一動,將這些話記在心底,下樓徑直往北門走去,出城門後,義軍駐地背靠城牆,排成一字長龍,楊宗志來到先鋒陣營前,會合了朱晃和忽日列,打聽蠻子的動向。 朱晃道:「探馬下午未時前後,發現蠻子大營內車馬流動,進進出出無數,半個時辰後,蠻子開始升鍋造飯,比尋常早了一個時辰有餘,探馬覺得事情太過異常,所以提前回來報信。」 楊宗志點頭道:「嗯,這些探馬人很機靈,提早開鍋說明有戰事將起,或者需要拔營,探馬報信的早,咱們也多了些時刻做準備。」 忽日列接著道:「收到消息後,我已經又派出兩路騎隊,路騎隊方才回來了,說約有五六萬蠻子魚貫出了烏拉山,兵馬輜重齊整,來勢洶洶。」 楊宗志聽的臉色微微一變,狐疑道:「來的這麼快?」 依照常理,調動大軍可不是瞬息間便能完成的事情,先要點將,點營,然後才是劃出各自的進攻線路和勢力覆蓋範圍,最先的探馬離開陰山時,蠻子剛剛升鍋造飯,等到後面的騎隊趕去時,蠻子大軍卻已經出了烏拉山口,這速度……不可謂不驚人的。 或許蠻子大營中發生了什麼變故,造成他們如此疾速的開拔,楊宗志心中這般猜測著,轉念又想:「難道是那位哥舒爾特老將軍,識破了自己的虛敵之計,所以惱羞成怒,誓報此仇的麼?」 眼前的線索紛亂雜陳,可是蠻子將夤夜前來攻城,這是確定無疑的,白老大在一旁躍躍欲試的道:「***的蠻子,年也不讓人好過,索性咱們再伏擊他們一道,殺得他們人仰馬翻,看他們還敢不敢隨便出陰山,越國境,目中無人。」 楊宗志搖頭道:「望月城以北,連綿數十里都是一望無際的百集平原,大軍沒有掩體,天黑夜雪,這伏擊之策,是再也不管用的了。」 轉念又道:「方纔候大人邀約咱們進城一道防守,我看,如今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現下情勢緊急,我簡單說幾句,大家以為咱們靠城而立,後有依持,便無後顧之憂,實則大謬,大軍交戰時,勢場很重要,咱們人數上處於寡勢,憑借的便是靈活機動,倘若咱們據守在這裡,和蠻子五六萬人死戰一場,身無退路,只會被蠻子的軍陣擠成肉屑肉末,萬無倖存的道理。」 忽日列點頭道:「不錯,我若是蠻子的領兵將軍,看見城下的這些人,便會讓士兵們高高豎起銅盾,用烏龜陣,擠也將咱們這些人擠死了,五六萬人的合力,有時候連山都能移開,更別說一些血肉之軀。」 楊宗志和忽日列說的這些話,是白老大等人壓根沒有想像到的情形,他們只以為戰場上憑借義勇便能逢危化難,哪裡料到還有這麼多奇妙無端的陣型陣勢,前些日子,忽日列教給他們一些粗淺的攻城守城要訣,他們聽了只覺得是在紙上談兵,到了這一刻,方知另有妙用。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義軍的連營,見到營帳前站滿了舉刀弄棍的漢子,一個個高昂著額頭,眸子反射火把的光芒,熠熠生輝,他心知這些人前一次大勝丹奇後,信心頓時被推到了極致,甚至有些人私下在軍中叫囂,幾日內便能打過陰山,將蠻子殺個乾乾淨淨,尤其是陶老ど之類,牛皮吹的比天還響。 楊宗志卻明白,這戰事剛剛起頭,往後艱險的局面會層出不窮的出現,蠻子敗一場,並不傷筋動骨,但是他們義軍規模如此寒磣,倘若敗上一場,便會一敗塗地了,因此他步履維艱,戰戰兢兢,半點也不敢鬆懈大意。 背後火光滔天,楊宗志沉聲道:「傳令下去,讓大家收拾好最貼身的器物,然後即刻入城,等待下一步調遣。」 朱晃等人領命而去,楊宗志背著手向城門下行走,臉色變得極為持重,蠻子來的太快了,快到他都以為這消息有誤的。他原以為,經過早上一虛一實的應變後,蠻子醒悟過來時,最早也要到明天清晨,所以黃昏時,他才會愜意的坐在望月樓上,陪著一群小丫頭們品嚐燈飯。 但是蠻子的來勢超過了他的預計,他知道通過最初的幾次試探後,這回蠻子來,便是要動真格的了,而楊宗志手中的牌也快打的差不多了……出其不意,設計伏殺,用真假身份亂人視線,這些優勢已經被他一一用過,最初沒人知道這路義軍,更沒人知道他在義軍中的事情,現下……恐怕不但在北方戰場,甚至在整個南朝的王土內,消息都傳遍了,蠻子勢必對他也瞭解的清清楚楚,下一步再要用這些矇混過關,便是難上加難。 李十二娘從未見過楊宗志的臉色變得如此難看,即便義軍最初只有一兩千人時,也不曾見到他這般緊咬牙關,目光深邃的可怕,李十二娘心頭一跳,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夜裡,費幼梅在城樓上溫言安慰他,讓他立刻由憂轉喜,霎時躊躇的轉動起了小心思。 入城後,眾人等在北門下,倩兒道:「志哥哥,我記得爹爹曾經說過,蠻子攻城,往往用箭陣打頭,壓制住城頭上的守備力量,接著才會派人豎木梯登樓,你看看這回,他們也會這般麼?」 楊宗志堅毅的了抿了抿乾枯的嘴唇,默然不語,一旁的李十二娘忽然嬌笑道:「哎呀……我險些忘了,方才咱們在望月樓上吃過燈飯,還……還沒有付過銀子哩,嘻嘻,樓上的人聽到消息後,一哄而散,那老闆可要仰天大哭了哩。」 「耶……」 她此話一出,不但是楊宗志,就連史艾可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她為何說出這話,此刻情勢危急無比,哪裡還有人,還有心思去考慮這些瑣碎小事,那老闆丟了幾兩燈飯錢,總好過城破被蠻子肆意搶掠的吧。 楊宗志等人一起轉過頭來瞪著李十二娘,目光中都是疑惑和不解,李十二娘被他們看得心慌意亂,城樓下火光沖天,照在她素白無塵的小臉上,臉頰邊湧起兩團羞紅,目光微微惶遽的向下躲著,看著唇紅齒白,分外撩人。 楊宗志咳嗽一聲正要說話,李十二娘搶先抬起了小臉,哽咽著對他說道:「對不起,我……我想學費姑娘那樣,說些輕鬆話,討你開心,但十二娘太笨,說得……說得一點也不好玩……」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這怎麼怪得了你……」 正說話間,北門內行色匆匆的跑過來一隊守備軍,候武氣喘吁吁的大喊道:「楊公子,大事不好了……」 眾人聽得一驚,蠻子已經在來途上,還有什麼事比蠻子兵臨城下更糟糕的,楊宗志轉頭問道:「怎麼了?」 候武揮手屏退士兵,湊近前小聲說道:「我方才去找知事苗大人,卻發現苗大人不知所蹤了,不但他自己不見了,就連家眷也沒看到,知事府中空空如也,你說說……你說說,這該怎麼辦?」 「哦……」 楊宗志聽的眉尖一動,聽候武話中的意思,顯然是懷疑那位苗大人棄城逃之夭夭了,丟下一個四五十萬子民的城鎮,丟下了這天下最最富足的地方,他開口尚要說話,忽然心下一沉,不禁又想起十幾天前,曾經聽人說,岱州城的老知事也以年老多病為由,告老還鄉去了的事情。 如今正是危難時刻,北郡兵力空虛,後無援軍,子民們一個個惶惶不可終日,就連一方的父母官們,也都心頭絕望,只十天不到的時間,便逃掉了兩位知事官,隨著戰事的推進,更不知還有多少人會棄城而走,楊宗志面上掛著苦笑,心下一時鬱結。 「呸… 分卷閱讀496 …」 史艾可在一旁小聲罵了一句:「什麼狗官,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他們都跑了,百姓們哪裡還能堅守的住。」 楊宗志轉頭一看,候武赤紅的臉頰上一片尷尬,史艾可這聲雖然罵得是那位苗大人,實則將他一帶著罵了進去,楊宗志歉然道:「候大人勿怪,我這妹子心直口快,有什麼便說什麼的。」 候武呵呵苦笑道:「不怪的……不怪的……」 楊宗志沉吟片刻,再道:「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人心,這樣……既然苗大人不在,候大人便是這望月城的衣食父母,你一會便讓人去張貼佈告,說明情況,號召大家為守城而戰,同時調令營房,把在押的囚犯都放出來,叫他們拿起兵器上城樓,凡有功之人皆可赦免死罪,按照咱們探馬的消息,蠻子最快一個時辰便能趕到,這段時間,是咱們唯一可以喘息準備的時刻。」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道:「還有……派人加固城牆,在城樓上堆砌厚木板和木箱,必要的話,收集盡可能多的沙包和氈布以備應急。」 候武聽得頻頻點頭,誒了好幾聲,直到這最後一句,方才愣愣的問道:「堆砌木板作甚麼?」 倩兒在一旁柔聲道:「蠻子善用箭陣,志哥哥叫你這麼作,便是防止他們用箭雨壓制城樓上的守軍,箭簇射上來時,大家躲在木板後避難,等到蠻子兵攻城時,大家再閃出來護衛。」 候武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如此……」 他當胸抱拳,接著又道:「下官這就去全數籌辦,楊公子,現在既然知事大人的府中無人,楊公子不如就去那邊居中指揮,也好讓下官可以時時找到你。」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不必,我就在這北門下,候大人要尋我,只管到這裡來就是。」 候武稍稍遲疑片刻,咬牙道:「也好,那下官先走了。」 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顏飛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到那候武從初時的桀驁不馴,到了後來的熱情親近,再到此刻心悅誠服的自稱下官,轉變不可謂不大,再看看高高火把下的楊宗志,挺身而立,面對危難也能從容淡定,面不改色,他只需要一站在這,便能讓人產生安定感,便如自己此刻一樣,彷彿一點也不擔心害怕,知道一切都有他在頭頂上支撐著。 這種感覺……自從她年幼失去父母親後,便再也沒有經歷過,無論是在妙玉坊的花船中,還是在太行山的黑風寨內,她總是心頭自危,時時警醒,片刻也不敢大意,這一顆十九歲的少女芳心,早已經千瘡百孔,疲累欲死了。 這一段日子,是她過得從未有過的舒心日子,但是她也知道,最美好的東西,往往也消逝的最快,殘餘在心田間,成為一輩子的念想,再抬頭看看蒼邁的雪夜天際,隱隱的……還能看見幾盞燈飯的綵燈,隨風越飄越遠,下樓前,她已經悄悄將自己手中的綵燈在樓欄邊放飛了,綵燈脫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底一陣迷茫的悸動,彷彿失去了什麼最快樂的東西,再也捕捉不回來。…… 昨天家裡有個長輩過生日,喝醉了,這才發現……當李白也是要有天賦的,人家能越喝越有好詞,俺是醉了碼不出一個字,其間的差別太大了,悔恨啊! .com第528章合縱之二 「蠻子入侵,北方戰事吃緊,知事苗大人有令,自此刻起全城宵禁,無論男女老幼皆為兵勇,上陣殺敵,保衛我朝疆土啦……」 一群手持火把,腰懸鋼刀的守備軍,騎著高頭大馬從身前寬闊的街道上穿過,口中不斷吆喝著這句說辭,往往復復在城中穿梭了四五遍,從南門到北門,又一次途徑楊宗志等人面前。 高高的城門嗚嗚幾聲漸漸闔住,門內頂住了十幾道厚重的鐵閂,城門一關,原本綵燈高掛,熱鬧非凡的望月城內頓時一片恐慌,男女老少們正攜手看著綵燈,猜著燈謎,聽到城防守備的喊話後,登時手忙腳亂的向家內跑去,一時間……高高的喧嘩聲,呼喚親人的嗓音,和男童女童尖銳的哭叫聲混在一起,人聲嘈雜,使得綵燈在眼前閃爍不已。 楊宗志等人站在北門下,靜靜的看著眼前慌亂的一幕,他朝朱晃輕輕搖了搖頭,立時有一群義軍漢子們站出來維護秩序,將失散的親人們聚在一起,顏飛花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兩隻小拳頭捏的死死的,指尖發白。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那一年……她還才兩歲左右大,洛都城內二王爭霸,城內實施宵禁,阻止北歸的敬王爺入城,便是在那個夜裡,她與自己的親人失去了聯繫,再懂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賣到了勾欄裡學習歌舞,往事一幕幕在面前重現,她的俏臉一片蒼白,小嘴中唸唸有詞。 直到小半個時辰後,亂哄哄的街頭上漸漸變得清冷無比,方纔還站滿人的街心上,殘破的紙燈籠隨風左搖右擺,地上灑滿了糖葫蘆,小童的幼鞋,和女子的絹巾,候武騎馬踏著紙屑和墜地的燈籠而來,從馬上一跳而下,道:「楊公子,你的吩咐下官一一照辦了,下面……咱們該怎麼作?」 楊宗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革冷風吹起他的髮梢,蕩向兩邊的耳後,下面……還能怎麼作?只能靜等蠻子前來攻城,自從領兵那一刻起,他攻人家的城,拔人家的寨居多,這一回卻只不得不避守,蠻子兵堂皇而至,四五十萬望月城的子民無法丟掉,眼下便只能全力守城,不讓蠻子兵破城燒殺搶掠。 他轉頭左右看看,此刻不但是候武,就是柯若紅和李十二娘等人也都無比緊張,小臉蛋一個個繃得緊緊的,身子上微微顫抖,楊宗志微微一笑,道:「候大人府上藏得可還有好酒麼,若有的話,切莫敝帚自珍,還是拿出來給大家一同飲下罷了。」 候武嘿嘿點頭笑道:「使得……使得……」 他知道楊宗志此刻驟然提出喝酒,無非是緩解一下大家緊繃著的神經,便待回轉身,上馬去取酒,身子還未跨上戰馬,背後的城門上便傳來咚的一聲脆響,接著……城樓上有人高聲大叫道:「蠻子來啦……蠻子來啦。」 這聲音獨獨的在頭頂盤旋,藉著北風傳了開去,城中一片驚訝的沸騰,楊宗志和候武對望一眼,皆在心想:「來的這麼快?」 依照探馬帶回來的消息,蠻子大軍趕到望月城,差不多還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卻沒料到半個時辰剛過,蠻子的支箭弩便咄的一下插在了城門外。 他們飛快的從樓道跑上城樓,攀住覆滿白雪的城牆向外看去,眼前的火把如同璀璨的星光照滿大地,火把下,是轟隆隆的烈馬奔騰的巨響,城外的旌旗就好像北風吹亂的樺樹林,一片片向左,又一片片向右,又如同汪洋大海,浪花一個接著一個。 「蠻子來啦……蠻子來啦……」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重複這一句話,義軍中人倒是興奮多過恐懼,紛紛在城牆的大石頭上磨光刀尖,而六千守軍卻是一個個面色蒼白,眼前這萬馬奔騰的場面,實在是太過震懾人心,馬蹄踏在雪地的咚咚聲響,將他們的耳朵都幾乎震聾了,火光沖天,將城外照的亮如白晝,那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蠻子兵面孔,俱都能一五一十的劃過,火光閃動極快,蠻子兵的臉孔一閃而逝,只留下一排青面獠牙般的印記。 城下來了有兩三萬兵馬,戰馬依次在城樓下轉了個圈,然後離了數十丈遠停下,兩邊人一起屏住呼吸,靜靜的對望著,卻無一人敢發出絲毫聲響,正在這時,城樓下有人大喊道:「嘁……哈……」 兩三萬騎兵整齊劃一的從背後取下長弓,開始彎弓搭箭,弓弩漲成了一輪輪滿月,箭在弦上震顫,忽日列開口大叫道:「立起來……」 樓上的守軍頓時將準備好的厚木板和木櫃立在面前,然後彎腰躲在其後,眼睛湊在縫隙和圓孔上,死死地瞧著樓下的燈火,城下喝聲一出,數萬個咄咄的悶響同時響起,接著……刺得人耳鼓發痛的呼嘯聲由遠及近,快速傳來。 砰砰砰……長箭釘在木板上,震得木板四周的白雪飛濺而起,城樓上人躲得隱秘,一時倒還沒有大的死傷,兩輪箭雨過後,樓下有少數的步兵,舉著盾牌,順著搭起的雲梯攻城,白老大掀開面前的遮擋,頭一個站起來,舉起手中的開山斧向下砍去,斧尖砸在盾牌上,激起片片精光火花,一個蠻子兵哇呀慘叫一聲,腦袋頓時被削掉了一半,的身子順著雲梯墜落下地。 這人的身子還未落在地面上,便又有無數個人攀爬而上,樓上人看到白老大的巍巍氣勢,一個個熱血翻湧,舉起鋼刀和木棍四處擊打,城內有義軍和守軍足足兩萬人,此刻都排在北面的城牆上,擠得水洩不通,蠻子兵雖然悍不畏死,密密麻麻的向上攻城,但是雲梯總共不過二百來架,爬上來的更是少之又少,守軍防守起來倒算游刃有餘,不過還要躲避樓下不斷射出的箭雨,守軍們站在木板外,頓時有好些人中箭倒地,或者肩頭,額頭上插滿了箭簇。 蠻子的旌旗後擂起了戰鼓,咚咚咚彷彿夜晚的驚雷,望月城中的百姓躲在家裡,壯年或者老者皆都將婦孺抱在懷中,圍坐於火爐邊,側耳仔細聆聽著院外的動靜,膽子小一些的不禁嚇得輕泣出聲,渾身亂顫,家人不由得輕言撫慰一聲。 候武扶著頭頂的銅盔,從木板後冒出來,哈哈大笑道:「看來……蠻子兵攻城,也不過爾爾嘛。」 眼前戰事雖急,可是就這麼看來,蠻子兵想要從北門打進來,卻是困難重重的。 不說楊宗志為了抵禦箭雨作下的安排,便說候武自己將重兵都囤積在北門上,看來就是極其英明的舉動,北門下架起了數百架雲梯,守軍們三兩個合力,抱起沉甸甸的沙袋,對著雲梯往下一扔,雲梯便被砸的輕則左右搖晃,站不住人,重則向外傾倒,摔下去無數個蠻子,如此盞茶時間飛快即過,北門上依然是安然無恙。 楊宗志捏著下巴,注目看著城樓下的戰事,眼前一道黑乎乎的箭簇閃電般射來,他和候武還未彎腰躲下,李十二娘便矯健的撇後長劍,將箭簇挑開,向上飛去,釘在了身後小樓邊的木柱上,咄咄有聲。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起拍著小手,嬌聲喝起彩來,李十二娘淡淡的露齒一笑,對著回過頭來的楊宗志挑了挑柔細的眉尖,看著無比英姿颯爽。 楊宗志凝眉問道:「候大人,南門外的探馬,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候武回話道:「還沒有,下官已經按照楊公子吩咐,在南門外派了十幾路探子,只要碰見蠻子迂迴到南門,他們便會兼程來報,眼下毫無音訊傳來,看來……是沒有動靜的。」 楊宗志靜靜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想:「這就奇怪了。」 面前的蠻子兵,軍陣擺的很足,攻城的架勢也一絲不苟,但是……就這麼正面攻城,壓根不用他楊宗志,就連候武都能率人守得住,而且探馬說的清清楚楚的,蠻子兵派了五六萬大軍南出陰山口,而北門下充其量來了三萬有餘,那麼……還有一半人馬到底去了哪兒,作的……又是什麼打算? 如此一想,他的心底裡不禁一片疑竇,城樓上的守軍們,殺退了蠻子兩波攻城士兵,雖也折損了數百人,但是蠻子比這邊死傷慘重的多,光墜下城樓,摔斷了脖子的,便多過這個數目,更不要提被守軍砍翻下去的,更是數不勝數,望月城的北門外,一時間堆積了屍骨如山。 候武和白老大等人一個個面露喜色,殺得興起,褪掉盔甲和衣襟,袒露出胸口上黑乎乎的毛髮,史艾可也湊上去,打翻了幾架雲梯,看著蠻子兵宛若糖葫蘆串一般摔倒下去,哀呼慘嚎不斷,史艾可咯咯一笑,和柯若紅在空中對擊一下小手掌,然後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來,滿臉興奮的潮紅。 前一次陰山大戰時,楊宗志沒有帶上她們兩個,惹得她們怨怒了好幾天,每每說起此事,便咬牙切齒的,不願意和楊宗志多搭話,這一回總算是得償所願,殺幾個蠻子兵,倒還是其次的,關鍵是能親眼看看這般熱血沸騰的場面,站在楊宗志的身後,行使她們哼哈二將的做派,便心滿意足的緊。 城樓下依然殺聲掀天,楊宗志索性背著手向城內走去,步下樓梯,一面苦苦思索,「難道……還是用得南北合圍之策麼?」 望月城的地勢,南北通透,唯有這兩個方向適合攻城拔寨,東西都是高高的群山峻嶺,除非有人可以凌空虛度,否則……是萬萬不好攻城的,但是還有兩三萬的蠻子到底去了哪裡呢,倘若是駐守在後方,等待前面的攻城大軍累了乏了之後,再來接力攻城,這般車輪戰法,倒是說得過去的。 畢竟城內只有這兩萬守軍,剩下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和子民,此刻能作到城中不亂,便是極其難得的了,望月城坐落在極北的陰山內,和蠻子國境相差不足百里路,因此每回蠻子打過來,頭一個便會打到這裡,這裡的百姓們漸漸的……也能做到見怪不怪,相比起其他的地方,自然多了一絲少有的寧定和淡然。 若是換了洛都,或者西蜀大都,被人這般圍城攻打,漫天的鬼哭狼嚎,城中說不定早就亂成一團糟了,搬家收拾細軟的,趁機打家劫舍的,走失親人者數不勝數,而眼前的望月城,卻是陷入一種午夜之後的靜默,安靜到幾乎讓人以為這是一座空城,殘破的紅燈籠倒還掛在屋角下,但是四處見不到一個人影子,就連一隻多避風寒的貓狗,都難以找到。 想想遠在千里的洛都,楊宗志的心底 分卷閱讀497 不禁泛起一絲冥然的惆悵:「此刻的洛都……難道會好過望月城的麼?」 聽聞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已經成功的大破狄野縣守軍,率軍直逼洛都郊外的丁山鎮,戰鼓擂動和進兵的號角聲,說不定洛都城內都能清晰的聽見,那裡住滿了王公貴族,高官大臣,他們……可能像眼前的望月城子民那樣,受得住心如死灰般的恐懼和煎熬麼,那些諸如盧圭伯伯,嚴成凱大人,甚至皇上,端敬皇后和鳳兒等人,他們又有誰能做得到……刀劍逼於面前而不崩然變色。 一行人跟在楊宗志的身後踱步,清冷的街道上蕩起了絲水霧氣,沾濕了眾人的髮梢和衣襟,背後的城頭上不斷有些脫了力的箭簇,晃悠悠的墜落在他們的腳邊身前,叮噹一聲,箭尖觸地甚為悅耳,回頭向上一看,火光將北面的天空燒得透亮。 倩兒歪著小腦袋,靜靜的說道:「志哥哥,依你看,蠻子只會這麼遠箭近攻麼,我……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哩。」 「是啊……」 楊宗志附和的點了點頭:「目的太過暴露了,而且攻城手法單一,甚至都不用催心之法。」 候武哈哈笑道:「這還不好?楊公子,中午的時候,咱們站在城樓上還在談論,你說攻城守城當要因勢利導,切忌不可強蠻而為,眼下的蠻子便是強蠻進攻,妄圖直接摧毀咱們的北門,他們哪裡想到,咱們早就識破他們的意圖,集重兵與北門上,他們要麼不這麼一直打下去,只要支撐住三兩天,便能叫他們有來無回。」 候武這話說得甚為得意,也難怪他心裡飄乎乎的如在雲端,方才不過幾盞茶的功夫,北門外就埋下了一兩千蠻子兵的屍骨,照這個速度守下去,只要蠻子兵沒有變招,兩三萬人,也就是一日一夜的時間,便能盡數折殺在北門下。 聽了候武的話後,李十二娘和史艾可等人頓時輕鬆了起來,互相間露齒嬌笑一聲,滿面都是娉娉喜色,正在這時……一旁踽踽單足站立著的顏飛花忽然伸手向東一指,脆聲驚詫道:「你們看……那……那是什麼?」…… 「老將軍,這南蠻子國的天氣,可一點也不比我們大宛國遜色呀,氣候陰冷,雪勢又大,夤夜攻城,總是有些受苦的。」 闊魯索和哥舒爾特並排站在攻城兵的背後,他們的身後,是兩匹高高的駿馬,還有幾隊手持黑亮彎刀的衛士。 看著遠方夜雪下,伶仃飄搖的北門城頭,兩人的目光中射出截然不同的神色,闊魯索瞇著的眼角里,倒是帶了一絲激賞和惋惜之意,而哥舒爾特怒睜的雙眸中,卻是半點表情也沒有的,唯有的……只是老臉上的剛毅不屈。 這裡是百集平原的盡頭,四周全是一望無垠的黑寂,兩人站在一個稍稍凸起的土包上,駐足遠眺,眼睜睜的看著一隊又一隊的攻城兵殺向城頭,又被人從上面砍翻,或者扔下來,落在地面上變成血肉模糊的殘軀。 哥舒爾特輕輕的吁了一口寒氣,轉頭問道:「闊魯索大人,你……你為何要來蹚這攤渾水,大王子下令的時候,原本與你無關,你為何想也不多想的,便會欣然領命,那個時候,你只要稍稍推拒一下,固攝……哼,他也逼不了你。」 闊魯索笑道:「我們都是受到各自汗王所托,來這裡聽命而為,離開自己的國家,來到遼定草原起,又哪裡還能有自己的主張?」 「嗯……也是啊。」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站在一起,兩人一個矮小佝僂,另一個卻是高大威猛,直如巨漢,身材是極不對稱的,因此闊魯索和他說話時,不得不稍稍彎下腰,才能湊在他的頭頂處,而哥舒爾特背著手,卻是半點不適也沒有。 二人之間一時無話,靜靜的看著眼前不斷落下的士兵,毫無半點阻止的意思,樓下的蠻子兵將殺紅了眼,看到這麼多同伴從城樓上跌落下來,想也不想的,又架起雲梯向上搶攻,闊魯索瞇著眼睛,歎息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哥舒爾特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闊魯索盯著眼前紛繁的戰場,眼睛反射沖天的火把光芒,撇嘴道:「我聽說這望月城是南朝最最富有的地方,城裡面隨便一戶子民,都能拿出幾百上千兩銀子,換成我們大宛國最最珍惜的汗血寶馬,都能換上好幾匹,我還聽說,這座城中,便是房樑上的匾額,甚至茅房淨手的地方,都鑲嵌了珠寶玉石,瑪瑙翡翠數不勝數,可惜呀……這座城連同城內富庶天下的富商們,今天夜裡全都要不見了。」 哥舒爾特搖頭苦笑道:「比起咱們二人的項上人頭,究竟是珠寶值錢些,還是性命重要些呢,今夜拿不下這裡,固攝是萬萬不會放過咱倆的。」 兩人說了這話,相對哈哈一笑,笑聲中既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得意,正在這時,面前一匹快馬狂奔而至,馬上人跳下來後,跪在雪地上高聲喊話道:「啟稟兩位大人,兩翼的大軍已經準備得當,只等大人們一聲令下。」 哥舒爾特嗯的一聲,站在風雪中看著城頭,瞟也沒瞟那跪在地上的士兵,直這般等了好半晌,忽然咬牙揮手道:「下令……將火箭都射進城內去,一枝都不許留下!」 .com第529章合縱之三 楊宗志等人順著顏飛花皓潔的手指尖看出去,目光越過城牆,見到望月城東側的高山上,蒼松的盡頭,嘩的一閃,燃起了陣陣星光般的燈火,由於距離非常的遙遠,只能瞧清楚山頭上驟然一亮,如同千萬隻螢火蟲熠熠生輝。 楊宗志的眉心微微一皺,一時還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按理說,那側都是荒山,平日裡根本沒有住人,就算偶爾有人路徑那邊,也最多點燃一兩個火把照路,像眼前這般千萬個火種一起點亮,卻又意味著什麼。 李十二娘背著長劍走到他身後站定,也一同看見了山頭上的怪像,她柳葉般的細眉一跳,卻是小身子都顫了起來,別看她平日裡大大咧咧的毫無畏懼,實則也和一般小姑娘那樣,害怕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就比如說眼前,山頭上小小的火光,點燃了一大片,看著……便好像傳說中的夜路鬼火,或許只有鬼魂之流,才能燃起這麼大一片光芒,將整個山頭照的透亮。 眾人正各自沉吟間,倩兒卻又嬌聲喚道:「志哥哥,你……你看那一邊。」 大家又一齊轉過頭去,見到倩兒一手死死的摀住嫣紅的嘴角,一隻小手兒卻是高高舉起,遙遙的指向了望月城的另一面,大家抬頭一看,見到西側的高山上,也如同對岸一般,燃起了數不盡的煙火,不過這邊距離的更遠,煙火看著飄飄渺渺,極為不真實。 楊宗志皺著眉頭向西側走了流幾步,心頭暗暗沉吟:「難道……那一直不見蹤影的兩三萬人,便是爬上了兩側的高峰?」 他可不會相信什麼鬼神之說,裝神弄鬼的他見得多了,最最厲害的便是那呼倫山上的冥王教主,到頭來,還不都是欺世盜名之流,眼前燈火重重,必然有許多人圍在山巔上,點燃了火把或者松香,但是……如此作法,圖的又是什麼呢? 東西兩側的山崖和望月城之間留了數百丈的懸壁,除非蠻子兵都長了翅膀,否則的話,是萬萬不可能通過兩側飛渡入城的,因此楊宗志一直叫候武留意著南門外的動靜,卻對東西兩側未作半點防範,此刻北門攻城勢頭不減,南門外卻是沒有任何動靜,他們下了城樓後,便又見到了眼前的奇景。 「作甚麼呢?」 身邊香風一動,史艾可湊到楊宗志的身邊站下,酥嫩的嬌軀斜倚在他的胳膊上,一隻小蓮足在地上一點一點的觸地,看到此刻奇怪的一幕,她倒是沒有半點慌亂,而是甚為有趣的仔細盯著,燈火反射在她娉娉的美眸中,泛起絲絲清幽的亮色。 候武大驚道:「不好!楊公子,蠻子……蠻子這是因為北門攻城不利,所以將箭兵調上了小欒山,想要自高向下施箭,射死咱們那。」 大家聽得面色一愕,頓時一齊明白過來,原來那山巔上的亮火,每一處便是藏有一個蠻子兵,距離這麼遠,他們如何能攻城,唯有放箭,才算有效。 蠻子的箭隊獨步天下,他們從小不事耕作,只會騎馬狩獵,因此人人都是神箭手,再加上他們的膂力大,弓箭做的又重又硬,尋常南朝人可以挽一,二石弓,他們大多數都能挽三石乃至,竹箭一射出去,遠的能達到上百丈,而且幾十年前掌握了鐵器冶煉術後,他們更加如虎添翼,鐵箭便能射的更遠更準。 南朝和北方四國征戰多年,在這箭陣上吃了數不盡的虧,蠻子這些都是先天性的優勢,就好像他們的戰馬,既能受凍耐寒,又能挨餓,這些都不是南朝可比的,因此這些年來,朝廷下定決心精研弩器,期盼挽回這些無法彌補的劣勢。 大家聽明白候武之言,不禁稍顯慌亂,人人左顧右盼,楊宗志皺著眉心,搖頭道:「做不到的。」 「作不到……」 候武奇道:「什麼作不到?」 楊宗志抬頭仰望西側的山巔,目光炯炯有神,口中卻緩緩說道:「我是說,蠻子調集箭兵上山,妄圖四面齊射,這法子……是作不到的。」 他說話間,伸手向上一指,接著再道:「這兩側的山巔距離此地足足三,四百丈有餘,就算他們站得高,可以借助山勢,可是眼下到了年關深冬,北風凜冽,竹箭,木箭尚且不提了,即便是採用鐵箭,也擋不住寒風這般勁吹,蠻子的膂力是大,卻沒大到可以穿過北風,飛出幾百丈,還能射在准心上的,因此今日候大人和我談論守城時,我說東西兩側不必用兵把守,當時我到這裡看過一次,自思就算以我的膂力,也難以從那頭射準靶心,蠻子營中或許有幾個強過我的神箭手,但是人人如此……我卻不敢相信了。」 眾人聽得心頭一輕,他們當中,不但史艾可,柯若紅,倩兒等人,便連候武都對楊宗志所說篤信十足,他說那邊用箭射不準這裡的目標,那麼就算有箭射過來,也只能是飄飄搖搖的亂箭,如同被風吹散的紙鳶一般,准心一下去,威脅自然大減,便不用這麼放在心上。 果然楊宗志話音一落,兩側的山壁上傳來騰的幾下巨響,聽著就好像北門下射出箭雨的聲音,接著無數個呼嘯聲在頭頂上響起,一個個火星好像流星一般向城中墜落而來,箭尖上帶有閃閃亮光,因此可以清晰的看見一道道軌跡,劃著彎彎的弧線,斜斜的墜落下來。 李十二娘等人一看,俱都咯咯拍手嬌笑起來,情形看起來和楊宗志說得分毫不差,他說蠻子的鐵箭射不到如此遠,果然射進城中的,只有不到一半之數,而且就算那些勉強射進來的,也都是歪歪斜斜的,不要說什麼准心傷人了,甚至有的,都被狂吼的北風吹得頭重腳輕,橫躺著,或者倒跌著落入城來。 兩側的箭雨數萬枝,落入城中只有一萬出頭,守軍卻是安然無恙,眾軍打的累了,兀自還靠在城樓上,甚為有趣的盯著橫七豎八的箭雨跌落下來,年關到了,大家都放過煙花,但是眼前這種萬花齊黯的場面卻是極為少見的。 陶老ど等人甚至站在城樓上,看得哈哈捧腹大笑,自思蠻子看來是急昏了頭,打不進鳳凰城,便想出這麼匪夷所思的怪主意,古有諸葛亮趁霧草船借箭,今有蠻子自己乖乖雙手奉上,好不壯哉。 箭雨落入城後,跌的四處都是,有的落在房頂屋角,有的卻是跌入池塘水榭,過了一會,城中瀰漫起一陣淡淡的霧氣,候武等人自然和陶老ど他們一樣的心思,只以為是蠻子狗急跳牆的妄為,抬頭一看,排箭雨方自落下,第二排又閃電般射將出來,就這麼一陣接著一陣,應和著北門外山呼海嘯般的殺敵聲,將整個望月城攪得如同年關廟會般熱鬧。 楊宗志和候武等人站在城中心,這裡距離兩側都遠,因此落箭很少,他們腳步輕鬆的向西側走了幾步,楊宗志忽然嘶嘶的吸了一口氣,面色微微一變,大叫道:「不好!」 身邊閃電般朝前竄了出去。 候武等人看得一呆,楊宗志的身形去的很快,他們甚至還未作出反應,方才北門外圍攻城樓,以及候武看見兩側燈光時說蠻子用箭來攻,楊宗志的臉色一直都是沉靜如水,不知為何,此刻險象已過,他卻是慌亂起來。 大家來不及細思,下意識的跟著他的身影跑了過去,來到一處民房前,見到楊宗志彎著腰,對著牆角尋找些什麼,大家快步跑到他的身後,從他的肩頭上望下去,見到……原來他從地面上拾起了一枝山頭射進的長箭,箭身通體用玄鐵打造,烏黑透亮,入手微微發沉,更為奇怪的是,箭頭上綁了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兀自還亮著幽幽的火苗。 楊宗志將鼻子湊近火苗嗅了一嗅,又將鐵箭仍在地上,拾足對那箭頭狠命的踩了幾下,箭尖上的火苗兀自不熄,泛著淡藍色的森光。 李十二娘奇怪的問道:「這是……這是什麼火?」 若是一般的燈火油火,從這麼遠的地方射過來,即便不被大風吹滅,用腳踩總是能踩滅的,絕不會像眼前這鬼火一般的冷焰那麼勃勃生機。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那幽藍色的火焰,腦中飛快轉動,他臉色登時大變,回頭對候武道:「候大人,你快去命人敲起響鑼,讓城中的百姓切勿躲在家中了,而是收拾財物,盡快躲到空曠的地方來。」 候武雖不知他言下何意,但是見他說的極為鄭重,不禁面色一凜,抱拳道:「下官這就去辦。」 分卷閱讀498 候武轉身向後跑去,只留下一串孤孤的倒影消逝在街邊燈火下,楊宗志這才回過頭來,歎氣道:「我聽說,大宛國發自西域,在他們的國內,產有一種黑糊糊的地油,這種油一旦被點燃了,水潑不滅,拍打不熄,看來……就是箭尖上粘著的這一種了。」 他輕輕的吁了一口冷氣,抬頭看著紛紛繁繁不斷落入的箭雨,耳聽著鐵箭跌在屋頂院內,叮噹有聲,悵然又道:「看來……蠻子這一次,不但要打下望月城,甚至……甚至還要將這裡燒為一團灰燼,才會罷休啊。」…… 「啟稟大人,兩側的大軍已經射下三十萬枝鐵箭入城了,此刻城中烽煙四起,慘叫聲音不斷,眼見定然難以支撐多久。」 一騎飛馬快速馳到哥舒爾特面前停下,距離上一次回報,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天邊微微破曉,頭頂卻是一片火燒紅雲。 哥舒爾特老邁的身子站立久了,被風雪凍得發僵發直,手足失去了知覺,就算這般,他的身軀也沒有半點佝僂,而是筆直的屹立著,目光看著遠遠的城頭。 不用下面士兵呈報,他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城頭上衝天而起的火光,站的這麼遠,也能聽見城內震天的哭喊聲,他那阡陌縱橫的老臉上毫不動容,目光沉冷,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那士兵跪在地上,見自己說過話後,聽不到任何回答,不禁囁嚅道:「大人,咱們的騎營中,統共帶來六十萬枝鐵箭,其餘的,都是輕飄飄的木箭竹箭,你們看……你們看,咱們是不是……」 「繼續射……一直射到他們的箭簍空了為止!」 哥舒爾特咬著牙大吼了一聲,哼道:「鐵箭沒有了,我們可以重新去拾,甚至命工匠打造出來,但是天色快要破曉,今夜要是還不能將望月城打下來,不但是我哥舒爾特,就連你們這些人,也一個個都活不了,大王子絕不會放過我們這些無用之人。」 那士兵聽得心頭一凜,額頭上冷汗涔涔,慌忙拜下道:「是,小人領命,即刻便去傳令,請兩位大人放心,咱們今晚不將那望月城燒為火城,誓不罷休!」 那士兵飛快的從地上跳起來,操著鋼刀在身後一陣揮舞,一群士兵大吼著衝上戰馬,向望月城方向騎了出去。 哥舒爾特的目光依然緊緊的盯著遠方的城樓,攻城兵已經出動了十餘次,城樓上的守軍倒還頑強,只在西北側被突上去了幾十個人,便又因為缺乏呼應,不過一會,便被盡數湮滅了,依照哥舒爾特的估計,城內至少有守軍一萬五以上,不然的話,絕難抵擋他三萬大軍的輪番攻城。 若不是軍令太急,他也絕不會不顧手下性命的,催發三萬大軍火速攻城,這一兩個時辰下來,他的手下傷亡慘重,死在望月城下的,足足有五千多人,城內的守軍死傷得應該沒這麼多,但是火勢起來了,那些躲在家中,被大火燒成焦炭的望月城百姓,他們死了多少,那便難以估計了。 哥舒爾特心頭冷冷一笑,攻城拔寨總是難免傷亡,眼下雖然死了不少手下,但是看著大火沖天而起,現在的望月城,更應該人心惶惶了吧。守軍中很多人的父母兄弟妻女便住在城內,他們的至親之人遇難,看看這些守軍還有多少士氣能堅持下去,也許……再過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便會崩潰掉,私自跑下城樓去解救家人,那這南朝北方的明珠,便會唾手可得。 身後一個粗獷的嗓音笑道:「老將軍,站了這麼久,咱們也該歇會了,哎……富麗堂皇的望月城,竟然被燒成這樣,明早入城後,看著那些金銀珠寶燒的面目全非,真不知該有多心疼的呀。」 哥舒爾特回頭笑道:「闊魯索大人,今夜能成功打下望月城,倒還仰仗大人從國內帶來的黑油,若是沒有這個,咱們一時卻是沒有法子的,這裡的城牆如此堅固,一夜破城,哼哼……那只是固攝的異想天開罷了。」 闊魯索在雪土上掃出一塊空地,支著龐大的身子坐下來,用手拍了拍身邊,笑道:「老將軍也來坐坐……」 哥舒爾特輕輕的點了點頭,邁著踽踽的步子走過去,顫巍巍的坐立下來,他的年紀畢竟太大了,無法像這壯年闊魯索一般,站立這麼久,身子早就咕咕亂響,只不過方才心頭陰鬱,頗為緊張,所以尚能強行支撐著,一旦戰事穩定下來,心頭這一口氣鬆了,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坐在雪地上呼呼喘氣。 闊魯索道:「老將軍,依你看,這望月城中尚有多少守備軍?」 哥舒爾特側目喘氣著道:「怎麼……難道你看不出來?」 闊魯索呵呵笑道:「咱們派了三萬大軍攻城,下的是只許進不許退的軍令,倘若城中真的如同他們所說那般,最多五六千士兵,沒道理到了此刻還沒攻打下來呀,依我看,城中定然不止這個數。」 哥舒爾特聽得心頭一動,不禁暗道:「久聞闊魯索是個勇悍的猛將,今日相見,似乎……他卻有些藏私之意呀。」 他們都是見慣沙場之人,兩軍對壘,當要清楚對方的來路,人數以及作戰的習慣,這一次出兵前,固攝對手下將士們大肆宣講,說南朝亂像已成,北郡兵力空虛,正是他們南侵洛都的絕好時機。 可是大軍尚未出征,便折損了營中三員驍將,這十多萬人的大軍中,自然人人心頭犯起了嘀咕,直到這兩日……他們才聽說了一路什麼義軍,人數大致在一萬五左右,正是偷襲丹奇達爾木的主力。 依照哥舒爾特的猜測,這路義軍或許眼下,就駐守在望月城中,不然的話,不會憑空多出來這麼些守備軍,這道理哥舒爾特想的清楚,難道闊魯索真的這般愚鈍,一點都察覺不出來。 哥舒爾特心下暗暗揣測著,面上卻是毫不動容的笑道:「是,看起來絕不止五六千人,似乎……比起這個數,翻了兩倍不止。」 闊魯索點頭道:「這就對了,大王子下令說,今夜必須攻下望月城,又只給咱們一半的兵馬,這裡六萬人,又要派人正面攻打北門,又要派人在兩側高峰上齊射火箭,人數上……倒是有些捉襟見肘啊。」 哥舒爾特嘿嘿笑道:「怎麼……闊魯索大人還想將整個望月城一網打盡不成,沒錯……固攝是叫咱們攻下這裡,衝進城中殺死所有的老老少少,但是又不給咱們的兵馬,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反正能燒死多少就是多少,等到城破的時候,咱們再衝進去,見到誰還沒死的,就補上一刀便是。」 闊魯索哈哈笑道:「可是咱們在南門外壓根沒有設兵,南蠻子不會逃命不成,城是破了,但是人家逃走大半,大王子知道了恐怕又要發怒了不可。」 哥舒爾特面色一沉,哼哼冷笑道:「那又如何,固攝他只說夤夜打下望月城,屠光城內的百姓,但人家不在城內,又礙了我們什麼事,有本事他再派六萬人,星夜翻過小欒山,堵住南門去呀。」 闊魯索哈哈笑道:「我便知道,老將軍是故意所為,原本我就奇怪,只要從攻城兵中抽出五千人馬,在南門外佯攻,便可保得南門無虞,為何老將軍偏偏不屑去作,原來是轉的這般打算。」 哥舒爾特嘿嘿冷笑道:「闊魯索老弟,咱們為將當要知足,南蠻子們常說,狗被惹急了,也是要跳牆的,倘若咱們真的派出五千人堵住南門,便能防得住人家上萬人帶領下,不顧一切的殺出重圍麼,這五千人還不如留下,日後派上大用場,畢竟南征之戰剛剛起頭,往後的不知還有多少個望月城要攻取,多少個風雪渡頭要泅渡,多留一些實力,總是不會有錯的。」 .com第530章合縱之四 頭頂是一片灼熱的火燒雲,天邊……卻又透出一絲清亮的魚肚白,啟明星升出東方雲海,預示著日頭也許快要浮出雲端,楊宗志伸手抹了抹額間的熱汗,放眼望去,整個望月城中一片廢墟般的蕭索。 一夜之前,這裡還是天下最最富麗堂皇的北鎮,瓊樓玉宇相左,長亭醉柳相伴,一場自天而降的大火,將這個北鎮燒的面目皆非,天邊透出一絲亮色,眾人一齊睜眼望去,只見到處處廢墟殘骸,家院中冒出陣陣的濃密黑煙,高樓倒的倒,塌的塌,即便是那城中最近蒼穹的望月樓,也如老邁的巨人一般轟然倒地,掀起了一陣沖天的濃煙。 百姓子民們大多被叫到廣場上露宿,有些睡沉了的,或者行走不便的,難以從大火中逃出生天,親人鄰居們圍在廢墟般的家園旁放聲大哭,此情此景無比淒涼,倩兒和柯若紅等人站在高高的石台上,不禁也隨著一起抹了抹腮邊的清淚。 北門外攻城不息,粗略一算,昨夜蠻子兵在城下強攻了數十次,到了此刻,戰火依然未停,聽著北門下此起彼伏的號角聲,望月城的子民們將熱淚一抹,一個個舉起殘垣斷壁,振聲道:「大伙去跟蠻子們拼了,他們燒掉了咱們的家,咱們便拿他們的性命來抵。」 「對!跟蠻子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數十萬人的嗓音合在一起,太不吝於山呼海嘯,其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個個義憤填膺,無法自制,這也難怪,看到家園被毀,族人生死分離,只要是還能動彈的,無不將蠻子恨到了骨子裡,到了這時候,大家知道……望月城想保是保不住的了,與其一個個引頸就戮,還不如索性拿起兵器死戰一場,殺得了一個是一個,總好過白白丟了性命。 望月城的富足是天下知名的,城中大多是富紳商賈,依靠望月城的名氣,再加上作一些皮毛鹿茸的生意,世世代代攢下了不菲的家當,這一場大火,燒掉了所有人心頭的期望,也燒醒了他們心頭的血性,個站起來的人話音剛落,後面應聲雲集,霎時間……數十萬人舉著青瓦斷梁,向北門下潮水般的湧了過去。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候武站在北門下,率領一排守備軍將不顧一切的百姓攔在了外面,經過昨夜的奔波操勞,他的面容變得極為憔悴,雙眼中佈滿了血絲,嗓音也甚是沙啞難聽,他拚命的運起力道,高喊了幾句,可這渺渺之音,瞬時便被群情激奮所淹沒。 「各位父老鄉親,大家請聽我說一句。」 楊宗志站在高高的石台上大喊一聲,這一嗓子他運足了內力,震得大家耳鼓發麻,氣勢……頓時便弱了,人人抬頭仰望,有見識的認得他是城內義軍的領頭人,幾個老者便顫著嗓子,有氣無力的輕叫道:「大家……大家都別激動,且聽他說說看。」 城內大火尚未熄滅,雖然昨夜見機很快,意識到了蠻子的燒城之策,但是千萬火箭從天而降時,依然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火勢順風蔓延,剎那間便在城中四處燃起,城中的房屋有的用楠木檀木雕刻而成,燃起來也迅速的緊,到了此刻……便再也難以分辨出過去的輝煌。 楊宗志抬起頭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俯身道:「大家請仔細想一想,蠻子用箭火燒城,其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低頭一看,自己說話時,不但是城下的百姓們聽著,甚至城樓上的守軍們也紛紛回過頭來,一邊要對付零星想攻上城牆的蠻子兵,一邊又細細聽著他的一字一句。 百姓和守軍們紛紛露出思索的神色,楊宗志不待他們答話,繼而又道:「我昨晚想了一夜,蠻子的打算,其一……便是要用這場大火燒得咱們無家可歸,粉碎守軍的士氣,其二嘛……難說不是有引得咱們出城決一死戰的用意,大家可能不清楚此時外面來了多少蠻子兵,我來告訴大家,整整六萬大軍,箭兵騎兵都有,而且不遠處……或許還有六萬大軍虎視眈眈,只待咱們一出城,便會分而蠶食之,所以咱們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妄自送了性命。」 子民中有人高喊道:「那咱們就這般任他們魚肉嗎,他們想打就打,想燒就燒,咱們罹難的親人,就這麼白死了不成?」 這人話音一落,餘者紛紛響應,怒吼聲連成了一串。 李十二娘和史艾可從楊宗志背後跳出來,對下面搖手道:「大家請聽公子說完,再鬧不遲。」 楊宗志毅然點頭道:「仇定要報,恥必要雪,但是也要看準時機,蠻子此次出兵,絕非僅僅覬覦望月城一座,而是要打下咱們南朝天下,咱們現下勢不如人,只能與他們纏鬥游鬥,待得有一天時機到了,必然不會放任他們回去,各位鄉親父老,我楊宗志在此對天盟誓,倘若此生不能將蠻子趕出北郡,趕回到萵恰河塞外去放牧,誓不為人。」 他這句話說的錚錚鐵骨,擲地有聲,不但讓城樓下的四十萬子民動容,便是城樓上的守軍也一齊鼓掌叫起好來,這一回不僅是霍二哥,鄭老廣等人,就算白老大和陶老ど也抹著眼淚大聲吆喝,昨夜見識了蠻子的凶殘狠厲後,義軍中人方才知道,過去能僥倖取勝蠻子先鋒營,全靠楊宗志籌謀得當,再加上幾個領兵之人的神勇,真真要比起戰力來,兩廂還是差了太遠,別的不說,就說這箭術和騎術,他們就難以和蠻子大軍匹敵,昨夜一役,讓他們清楚的明白,過去信心滿滿的小瞧蠻子,全是自己坐井觀天的短視,因此信心大挫,直到聽了楊宗志這一句毫無退路的誓言,方才點燃他們心中的勇氣,也對楊宗志作為義軍主帥再無異議,衷心推崇。 城樓上的守軍叫起好來,樓下的百姓一個個面色猶豫的左右看看,只見到親人舊友的臉上抹著燻黑,婦孺老少的手中握著滾燙的殘垣,一時間不顧性命的豪氣便散了,聽說城外圍了十多萬蠻子兵,個個生龍活虎, 分卷閱讀499 他們都是些老實巴交的子民,與人紅了臉吵架的事情都極少發生,更別說要上陣舞槍弄棒,方纔那一下,全是被怨怒,激憤沖昏了頭腦,此刻稍一冷靜下來,便心知出城去,全是送死一途。 幾個老者歎氣道:「罷了,楊大人的英名咱們是聽說過的,去年北郡十三城便是楊大人一手所救,既然他發了重誓,要替咱們報仇,咱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大傢伙兒還是散了吧,收拾收拾還沒被燒透的家產,一切都聽楊大人號令。」 老者發過了話,餘人踽踽向廣場邊散去,楊宗志等人從石台上跳下來,走到北門下,候武抹了抹蘊滿淚水的雙眼,捏著拳頭迎了上去,拜下道:「楊公子,咱們現下怎麼打算?」 城中局勢岌岌可危,東西兩側的箭雨放了三個時辰,一直放到天要破曉,才漸漸寧息下來,這一場……至少射進來幾十萬枝鐵箭,從頭到腳排下來,可以自東門到西門排上十幾圈,這些鐵箭上帶著的油火,將望月城燒得沒有一塊完整之處。 北門上的守軍抵擋了一整夜,人人疲累欲死,可樓下的蠻子兵攻城不止,他們不敢大意,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但是他們沒有攻敵之術,完全被動挨打,主動盡被敵人所掌握,北門的城牆上千瘡百孔,插了數不盡的木箭竹箭,被射死的守軍屍體,和蠻子登上城樓,被砍成肉泥的屍體混在一起,堆積如同小山。 城門外,蠻子兵開始用圓木撞門,咚咚咚的巨響在人人心頭迴盪,門上鎖了十幾道鐵閂,但是在蠻子兵一波接一波的撞擊下,也崩掉了好幾道,楊宗志和候武等人看見,人人臉色一變,心知……城破之時,或許就在眼前。 候武只看了一眼,便回頭道:「楊公子,你還記得昨日候武所說麼,既然這望月城守不住了,候武也不願讓它落入蠻子的手中,成為蠻子藉此問鼎中原的兵營。」 楊宗志神色一動,慄然道:「候大人,你……」 候武哈哈一笑,豪氣道:「楊公子方才站在高台振臂一呼,此番情形……候武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候武心知自己沒有大本事,想要學楊公子這般出人頭地,那是沒有半點期望的了,但是也不願作個貪生怕死的孬種,我既然是這望月城的守將,當與城池共存亡,只是這幾十萬無辜百姓,便要拜託給楊公子你了,一會蠻子破開北門之時,還望楊公子能帶領他們向南逃遁,候武的大仇,也要勞煩楊公子帶我索取了。」…… 與此同時,幽州城的官邸內,圍坐了一排官服齊身的官員們,他們一個個或坐在蒲團上,或縮著腰勾著身子,手裡捧著熱氣騰騰的茶盞,神思不屬之下,茶盅掀開了一半,熱茶的清香飄蕩在鼻下,沾濕了他們額下的黑鬚,兀自不知。 堂中有個精瘦的武將踱來踱去,一手按在腰後的刀柄處,兩隻眼睛左右看看,又唉聲歎氣的走了起來,如此三四趟,那武將終是忍不住停下紛亂的步子,皺眉嚷嚷道:「哎呀各位大人,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喝茶,邊關急報,蠻子已經真真打到咱們北郡了,下官和幽州知府范大人,不辭辛苦將大家邀了來,可不是真的要請大家喝茶敘舊,大家有什麼法子,不妨都說出來呀。」 官員中有人咳嗽一聲,接口道:「許統領說的是,諸位都是這北郡十三城的父母官,范某邀請諸位一起來共商大計,實屬……實屬無奈之舉,當今天下的大勢,不用范某累述,諸位同僚必然心知肚明,蠻子趁中原大亂時起兵,咱們究竟是該戰該和,總要有一個統一的說法,不是麼?」 「和?怎麼個和法?」 官員的末尾坐著一個胖乎乎的武將,鎧甲齊身,看著更比別人胖了一倍有餘,他聽了幽州知府范靳之語,胖臉一冷,頭一個便站出來反駁,嗤鼻道:「蠻子和咱們世代恩仇,他們可願意跟咱們和麼,怎麼言和?」 官員中另一儒士冷不丁的說道:「看樣子……溫統領是要和蠻子大戰一場咯,呵呵,這也難怪的,本官聽說你們鴻冶城的知事辛大人前些日子告老還鄉,逃之夭夭啦,走之前將鴻冶城交託給了溫統領,溫統領這是志得意滿呀,哼哼……笑話了,我們北郡十三城議事,什麼時候鴻冶城也能在裡面排上號的,小小鴻冶城在北郡的最南端,真要有打到你們那兒的一天,那這北郡的天空,也都改過姓啦,談之何用?」 「你……」 溫統領被他言語一激,忍不住霍得站起身來,他這一站起來,渾身上下的鎧甲叮噹亂響,胖乎乎的身子上銀光閃閃,看在眾位大人的眼中,卻是極為可笑的。 溫統領瞧清楚大家眼中的譏誚之意,不禁惱怒的沉下臉龐,握緊了雙拳,繼而又緩緩的坐下,人家話中的意思分明的緊,那就是北郡十三場商議大事,鴻冶城在裡面……是排不上號的,只因鴻冶城最多算得上邊塞過道,城鎮的規模和子民的數量,比起北郡十三城大大不如,因此溫統領才會被人問的說不出話來。 范靳放下手中的茶盞,呵呵打圓場笑道:「大家同朝為官,還是禮敬一些為好,既然李大人開口說話,咱們不妨聽聽李大人的高見,如何?」 那先前說話的儒士搖頭晃腦的道:「同朝為官,范大人說的好生動聽呀,那我李東陽要請問大家一句,何謂之朝,同朝又是何意?」 范靳臉色僵硬的道:「這個嘛……這個嘛……」 李東陽歎道:「朝廷霍亂叢生,國將不國,這洛都將來究竟是三殿下的,還是四殿下的,這且不說,單說眼前的亂局,蠻子十多萬重兵壓境,就憑咱們各自手中的幾千衙役,言何抵擋,朝廷從北郡抽走八萬人馬的那一天,便注定了北郡的命運啦。」 精瘦武將許沖側目問道:「李大人此話何意?」 李東陽蹙眉道:「戰……咱們必然是戰不過的,不但戰之不勝,還要造成生靈塗炭,朝廷一年半載的根本無暇北顧,因此本官說,咱們只能言和,派使者去與突厥大王子固攝協商,咱們北郡俯首稱臣,十三城決不派駐一兵一卒,而且歲歲納貢,這樣子……或許才能保住在座各位的烏紗帽,和手下數十萬子民的身家性命呀。」 許沖聽得仰頭哈哈大笑,截口道:「呸……李大人的意思,主要還是得保住頭頂上的烏紗帽吧,至於子民是死是活,怎能妨礙大人您平步青雲,下面……李大人是否要說,咱們就派您自己去和固攝言談,從而攀上個交情,日後在鳳凰城去作一個奴顏婢膝的侍犬,也是當得的。」 李東陽聽得臉色一紅,怒罵道:「好個血口噴人的許沖……」 其餘幾個官員一個個拂袖站起來道:「李東陽休要罵人,俗話說忠臣不事貳主,你要去向固攝搖頭乞尾,咱們也不攔你,可是讓咱們都去作蠻子鐵騎下的賣國賊,那是想也休想。」 李東陽被眾人迎頭一喝,頓時氣焰消沉,坐在凳子上端起茶盞,瓷盞在手中叮噹作響,他稍稍平息片刻,輕歎道:「罷了,你們既然不聽良言相勸,要作那撼大樹的無知蚍蜉,李某言之何益,大家話不投機,李某這便告辭了。」 他說了這話,轉手將茶盞放在桌面上,懶洋洋的舉手告了個罪,展身便要向外走去,身後一個冷冰冰的嗓音大吼道:「李大人且慢。」 李東陽回頭怒道:「你們還要如何……」 話音還未落下,便見到一道亮晶晶的寒光劃過,脖頸上微微一涼,臉色……卻是滯留在呆愣和驚恐的一幕,堂中人一時目瞪口呆,看著李東陽的脖子上驀然泉湧一般的噴出道道鮮血,瞬時便染紅了他的官服,流淌了一地,李東陽口中赫赫兩聲,咚的一聲倒在了地面上。 許沖按回腰後的鋼刀,面不改色的嗤鼻道:「這等賣國賊,不但賣主求榮,更要壞了我南朝的士氣,皇上派下官來北郡督軍,下官便不能眼見著有人投敵而不去管,各位大人說說,這李大人,下官是該殺不該殺?」 十幾個大人一時面面相覷,默然不語,這時有人鼓掌道:「殺得好,呸……狗官。」 說話的正是那溫統領。 許沖嘿嘿一笑,伸腿將李東陽的屍首踢到一邊,轉頭道:「朝中亂像已成,我等武將只知道精忠報國,再若有人像這位李大人一樣口出怯敵之語,可別怪我刀子不長眼。」 十幾個大人被他氣勢一逼,竟然渾身不自覺的篩糠一抖,平日裡這許沖看著是極不起眼的,雖然他出身洛都龍武衛,可是派往北郡,只不過是一個個小小的守城官,這些知事大人都是一方父母,官銜和品階都高過他好幾級,但是此刻是亂世,誰的手中握有兵權,誰便能大聲說話,因此許沖方纔的話說得氣焰囂張,可這些文官們一個個都辯駁不了。 范靳皺眉道:「殺了……便殺了吧,陣前斬將,不必上奏朝廷,不過這宋州城的軍務便要勞煩守城的詹大人了,來人呀……將李大人扶出去厚厚下葬,然後召詹大人入內相商。」 外面有下人聽了吩咐後,一一照辦,范靳說道:「既然和不得,那便只能一戰,可這一戰究竟如何戰法呢?」 有人獻計道:「蠻子兵強馬壯,咱們如果各自為戰,必被其逐個擊破,咱們只能將十三城的守軍彙集在一起,以五萬大軍之力,方能有機會戰而勝之。」 這人話音一落,其餘人個個叫好,范靳再問道:「那好,此計可行,咱們即刻就辦,但是……這五萬大軍究竟調度到哪裡呢,由誰領兵,這事情可要事先想清楚。」 眾大人聽得一陣默然,溫統領道:「大軍佈防,還是要守住要塞,幽州城是北郡的中心,東南西北皆可照顧到,不如就將大軍集中在幽州城裡,蠻子來了,咱們決一死戰。」 溫統領話剛說完,幾個大人跳出來大叫道:「不可……不可,幽州城以北,還有平州,邸州,綿州和望月城,望月城的苗大人音訊全無,聽說他的城池也被蠻子派兵圍住了,等到蠻子打到幽州城的時候,這四五個城池都遭了殃,可無法向外面的百姓交代。」 范靳頷首道:「這倒也是,北郡十三城唇亡齒寒,缺了其中任何一座,也都是不完整的,要不然咱們派兵,先去解救望月城之圍,救出苗大人和候統領,再做論處?」 這幾個大人一齊道:「使得……使得……」 范靳蹙眉道:「既然兵行路線已定,大家各出糧草,還有一件事,就是誰來領兵,可勝得過蠻子的猛將呢?」 眾人各自思索片刻,有人道:「下官推舉許沖許統領,他是朝廷龍武衛將官,帶兵打仗更是老本行,由他領兵,下官心服口服。」 這人說過話,其他人一起點頭附和,他們被許沖當頭一刀嚇得夠嗆,當以為這便是無敵之勇。 許沖搖頭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許衝殺殺李東陽這樣的昏官奸臣,自是不在話下,但是叫我帶兵麼……」 他說到這裡,想起長白山水淹三軍之敗,這一戰……輸的他心服口服,信心也從此大失,暗想以蠻子的悍勇,他恐怕十有八九是打不過的。 繼而又想到前幾天夜裡,在幽州城的陽家古宅中,見到那金童玉女般的一對少年男女,許沖的眉心一動,一個大膽而古怪的念頭不禁猛的竄上心間 .com第531章合縱之五 「報!」 天空愈亮,往來的士兵也更匆忙,士兵們一夥伙成群結隊,狂吼著向城牆下衝去,看著氣勢頗為壯觀,一個手舉令旗的傳令兵逆著人群衝了上來,跪倒在哥舒爾特的面前,急道:「望月城北門已盡數被我大軍控制,只要片刻功夫,先頭攻城軍便能攻上城牆去。」 哥舒爾特一臉憔悴,嘴角卻是得意的彎起來,嗯的一聲點頭問道:「城門撞開了沒有?」 傳令兵回話道:「數千人堵在城門外,南蠻子的守軍被我等壓得不敢伸頭,沙包和石塊已經丟光了,甚至連木板和桌凳都被扔了下來,看來他們城中孤立無援,城門攻破,也只是瞬息間的事情。」 哥舒爾特回過頭來,與闊魯索相顧哈哈一笑,口中噴出的白眼登時將兩人的面容掩蓋住,固攝此番命他們夤夜攻城,原是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難題,他們雖人多勢眾,但是攻取要塞卻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一個鬧得不好,反而會造成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所幸這一趟他們出發前便定下來主攻北門,輔以火燒之計,從而震懾了望月城守軍的士氣,強打下北門,整個望月城便能唾手可得。 打下一個望月城,雖不足以自誇自擂,但是一夜克敵制勝,卻是大大的提振了契丹和大宛國軍隊的士氣,也叫固攝等人莫將他們小覷了,因此傷亡雖頗為慘重,代價很大,卻是極為值得,經此吐氣揚眉一役後,固攝必不敢再對他們那麼放肆。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得意的哈上哈大笑,身後一匹快馬騎過來,馬上人地也沒落,便大聲喊話道:「大王子有令,老將軍和闊魯索大人接命。」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對視一眼,不緊不慢的回過頭來,斜眼看著那馬上士兵,認出他是固攝的身邊親衛,怪不得……敢這麼大咧咧的坐在馬上宣令,哥舒爾特輕蔑的道:「哦……不知道大王子有何話要說?」 那親衛拉住馬韁,扭轉住馬頭,高聲道:「大王子問,天已大亮,不知老將軍戰事進展如何?」 哥舒爾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去給大王子回話,我的先鋒隊即將佔住望月城北邊城牆,三萬大軍也迅速可通過北門入城,讓大王子安下心,只等捷報傳來即可。」 那親衛聽了 分卷閱讀500 這話後並不退去,而是繼續拉整馬頭,昂著腦袋問道:「不知城中的守軍傷亡如何,可有捉住他們的首領,呈報上來。」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嘶的吸了一口涼氣,這固攝想來睡到此刻方醒,一醒之後便是派人催問戰況,可不想想,他們這些人冒著狂風大雪攻了一夜城池,既要在天光大亮之前打下望月城,又要重創城內守軍,俘獲守軍將領,這談何容易。 哥舒爾特甚至心想:「固攝毫不關心自己手下將士的生死,卻只問守軍的傷亡,看來在他心目中,只要能達成奪取中原的目的,這兩萬契丹勇士,哪怕全軍覆沒了,也是值得的。」 這回臨出兵之前,他百般勸阻天婁大汗審慎而為,但是天婁大汗迫於突厥兵強馬壯的威懾,不得不允諾派兵一同隨往,契丹的國力積弱,兩萬大軍便是他們的所有家底,出征之前,天婁大汗那惴惴不安的惶恐目光,哥舒爾特到此刻依然記憶猶新。 昨夜為了攻城,他的手下傷亡慘重,僅在北門下,粗略估計便有七八千人的死傷,當然大軍現下混編,其他三國的士兵都有,但是契丹底子薄,一直這麼耗下去,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因此聽到固攝叫人傳來的話,瞬時便點燃了哥舒爾特心頭的怒火,他暴哼一聲,走過去將那親衛倏地拉下馬背,摜倒在雪地中,奪過他手中的馬鞭,抽在他的腰背上,開口罵道:「仗勢欺人的狗奴才,見了我等也不下跪參拜,誰給你這趾高氣昂的權利?」 那親衛被抽的哇哇大叫,闊魯索面色一愣,忙不迭的搶過去,劈手扯住哥舒爾特手中的馬鞭,勸阻道:「老將軍,你這又是何必,一個不開眼的下人罷了,你何必與他制氣?」 哥舒爾特劇烈的喘息幾聲,隨手將馬鞭丟在蜷縮在地的親衛身旁,嘿嘿冷笑道:「回去上報大王子聽,大王子他只說日出之前攻下城池,進城後屠盡城中老幼,老將必當一一照辦,至於人家首領逃是不逃,那老將可管不著。」 說罷與闊魯索揚長而去。…… 楊宗志命人打開南門,派一部分守軍幫扶幾十萬子民們向南逃遁,昨夜南門外有十幾路探馬,卻沒有一路回來說遇見過蠻子兵,他心頭也不禁暗暗奇怪,照說蠻子十二萬人,沒有理由連個望月城都合圍不了,甚至在南門外象徵性的擺上幾路軍營也沒有去作。 倘若南門合圍住了,城中的百姓想要逃難確實極難的,百姓們手無寸鐵,全然不是強悍的大軍對手,只能任人宰割,甚至他們兩萬守軍,也無法安然逃脫,但是……蠻子偏偏沒有去走,這看似最最簡單的步驟,也給了他一個天大的空隙。 南門下亂作一團,城門雖大,卻頂不住幾十萬人蜂擁而出,一時間踩踏無數,哭爹喊娘的聲音不絕於耳,北面城牆上依然還有零星的抵抗,霍二哥率人留守在後方,掩護眾人出城,楊宗志聽著耳邊嘈雜的哭喊聲,心想:「這空隙來得這麼大,這麼輕而易舉,莫非……莫非是個陷阱不成?」 轉念想想又極為迷茫,出南門後,逕直可以抵擋綿州城,路途並不太遠,而且山路分支龐雜,就算路上設伏,可拿不準要在哪裡設伏才對。 望月城以南三十多里,便能看見燕山的北端,燕山的山勢陡峭,路途間或有羊腸小道和官道相左,四五條路都可以趕到綿州城,蠻子放他們歸去,可是一件極為冒險的舉動,萬一截留不住的話,無異於縱虎歸山。 當前情勢危急,望月城強守,定然是守不住的,城關被破也是早晚的事情,多守一刻,便讓蠻子多一刻運籌帷幄的時機,待得蠻子醒悟過來合圍南門,則悔之晚矣,因此他當機立斷,命人將南門打開,吩咐百姓們岔開走,盡走偏道和小道,百姓們家園被毀,再無可留戀之處,自然點頭應允,有些積蓄的從火勢中搶出一些財物,家徒四壁的則是孤身上路,擠出南門後,逕直向綿州城趕去。 史艾可等人看到局勢混亂,便也湊過去幫忙分散人流,待得四十多萬人走空時,回頭清點人頭,獨獨不見顏飛花的身影,史艾可和李十二娘等人急了,到處放開清脆的嗓音呼喚,無奈人多嘴雜,嗓音被壓制住,無法傳開去。 李十二娘跑回來道:「公子,顏姐姐不見了哩,她……她不會是和咱們走散了吧?」 楊宗志正忙著和忽日列商議下一步行軍路線,聽了這話後,面色微微一驚,問道:「附近都找過了麼?」 李十二娘急得清淚盈盈,搖頭道:「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人影,公子呀,顏姐姐不會武功,你說她……她會不會……」 李十二娘說到這裡,小臉上一團煞白,忍住了沒敢往下提。 楊宗志的眉頭一皺,轉頭向四周看去,只見到人頭攢動,哪裡能看見那藏青色的身影,他心頭微微沉吟片刻,對李十二娘說道:「你快帶幾個人到城外四周找找,記住……無論如何,一炷香時間定要趕回來,蠻子破城在即,咱們可耽誤不起。」 李十二娘心知他說的也是實情,軍務要緊,決不能因為某一個人耽誤了守軍棄城的大事,否則死在這望月城中,便是整整兩萬人馬,她猛地一咬緋紅色的小唇,點頭道:「公子放心,十二娘這就去辦。」 轉身邀了柯若紅等人,叫上幾個義軍士兵,出城而去。 忽日列道:「楊老弟,不出三刻,咱們便要召回城樓上最後的幾千守軍,顏姑娘這個時候不見了,怕是被城中的惡霸趁亂劫走了,咱們還是到綿州城後,再仔細找找。」 楊宗志搖頭道:「這裡你來坐鎮,我去城中尋尋看,倘若我回來的遲了,你便下令撤軍,千萬不要等我。」 忽日列急道:「你……」 楊宗志不待他說話,對他揮了揮手,轉身便逆著人流向城內走去,四十多萬百姓已經走了大半,只留下少少的一些人,在四處找尋失散的親人,或者不甘心的從火勢中搶下財物珠寶。 楊宗志走在紛亂的人群中,眼前是亂哄哄的人頭閃過,想要尋找顏飛花,卻是極難的事情了,想想那位姑娘淡然從容的嬌婉面容,他不禁心下躊躇:「莫非……她還是走了麼?」 顏飛花過去便說要到名山大川領略世間美景,無奈被陶老ど劫上太行山,卻是當上了一夥山賊的頭子,從她的行事為人來看,她應當是並不甘願的,不過為了將白老大等人引上正途,她一直滯留著沒走,現下黑風寨的山賊盡數投靠了義軍,顏飛花身上的擔子卸了,說不得還是要遠走他鄉的。 如此一想,楊宗志不禁又是氣憤,又是惆悵,氣憤的是,值此性命攸關的時刻,顏飛花不告而別,哪怕是打上一聲招呼也可,總之不要讓人這般擔心,她要走……便走了吧,楊宗志自然不會強留於她,雖然他們之間發生了種種誤會,疙瘩一直沒有解開,但是人各有志,何況這還是人家的夙願,他又怎能強行留人。 惆悵的又是……這位姑娘的品性如此高潔,聰慧得體,有她相助的日子,楊宗志自覺是忘記不了的,她驀地消逝不見後,心裡面隱隱有些失落,彷彿丟失了什麼東西似地,往事一幕幕便會跳出心頭,從三絕之夜的荷花舞輕媚姑娘,再到風雪渡頭送別,山賊大首領,義軍中那淡定的絕婉幫手。 自從秦玉婉有孕在身後,顏飛花不知不覺的擔當起了秦玉婉過去的職責,幫著他收拾整頓好義軍的瑣碎事,處理人際上的關係,而且還會出謀劃策,直到此時此刻……楊宗志才覺得,失去了顏飛花,彷彿失去了左膀右臂般難過,這位將秀色緊緊掩藏著的小姑娘,她究竟去了哪兒呢?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北門上轟的一下巨響,裂開了一道口子,城中人更是慌亂,左右逃避,楊宗志走過長街,站在一座污糟的石橋上,轉頭看看,也心知希望渺茫,一旦顏飛花下定決心離去,自必不會再露面,他正要轉頭向回走,忽然眼神一瞥,瞥到橋下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角落裡,半蹲著一個藏青色的背影,面容無法看見,只能看到烏黑的秀髮高高的堆在頭頂,楊宗志心頭一動,快步走過去,來到那背影的身後,心下竟一時躊躇,害怕自己一伸手搭上那背影,轉過頭來的……卻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 「小妹妹別怕……姐姐在這裡陪著你,你跟姐姐說,你的爹爹娘親長得什麼樣,他們……他們方才在哪裡呢?」 身前傳來一個嬌婉的甜美嗓音,楊宗志暗暗鬆了一口氣,聽清楚這聲音正是顏飛花細嫩的嗓子,慢慢走了幾步,來到顏飛花的背後,垂頭看下去,見到她懷中原來抱著一個雙丫髻的小姑娘,甚為可愛,臉上卻是抹了一團煙灰,兩人臉頰相貼靠在一起,對著外面的長街慌忙張望。 顏飛花一面張望,一面還要出口安慰這小姑娘,楊宗志心下一歎,暗想:「如此時刻,她竟然還關心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死活,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這顏姑娘果然好心腸。」 他方自要開口叫住她,忽然身下的顏飛花又歎息著道:「小妹妹,你知道麼,十幾年前,姐姐……也跟你一樣大,流落在亂哄哄的街頭上,哎……那一次,姐姐的爹娘再也沒有找到姐姐。」 那小姑娘哭著道:「姐姐,那你……便真的沒有見過你爹娘的面了麼,我要不這樣,我不要這樣,我要去找娘親。」 顏飛花墮淚道:「好,我們去找你的娘親,姐姐就是不要性命,也要陪你找到娘親。」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不由得一軟,「原來她的身世這般可憐。」 過去他並沒有打聽過顏飛花的身世,只聽婷姨說起過她是個孤兒,想不到她是在戰亂中與家人失散,她將這個小姑娘緊緊抱在懷中,何嘗不是抱著十幾年的自己,抱著一個與家人團聚的美夢。 那小姑娘在她懷裡沒命的扑打起來,楊宗志歎氣道:「小妹妹別怕,我帶你去找你的爹娘,好不好?」 「咦……」 顏飛花驟然聽見頭頂處的聲音,驚訝的抬起頭來,天色將亮未亮,星月當空,能看見她素淡粉臉上梨花帶雨的清淚,她下意識的將小姑娘護在懷中,瞪眼道:「你……你要做什麼?」 楊宗志笑道:「顏姑娘,咱們要走了,你帶著她在這裡等,還不如到城門下去找找看。」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那小姑娘接到自己的手臂中,抱起她小小的身軀,當先向城門外走去,顏飛花神色複雜的站起身來,神思不屬的跟在他的身後,心下一時忐忑不安:「他……什麼時候來的,他可有聽到我說的話麼?哎呀……他怎麼能這樣,偷聽人家的私事哩。」 如此一想,方纔還珠淚殘留的小臉上頓時湧起兩團羞紅,看著楊宗志闊步在前領路,分開街上雜亂的人群,顏飛花的心中又柔又酸,恍惚被人窺探到了心底的秘密,再也沒有遮蓋之說。 楊宗志抱著那小姑娘走到城門下,還未站定,那小姑娘便大聲叫起來,揮著小手道:「娘親……娘親,楚兒在這裡!」 城樓下有一對哭哭啼啼的中年夫婦,聞言飛快的跑過來,將楚兒從楊宗志手中接過,大哭道:「你……你怎麼能亂跑,爹娘都快要急死了。」 轉而又對楊宗志施禮道:「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楊宗志哈哈一笑,將顏飛花推出來,笑道:「恩人可不是我,而是這位姑娘,你們要謝便謝她吧。」 顏飛花聽得小臉一紅,盈盈欲滴,眼見著那對夫婦只差沒有跪倒在地了,她伸手扶也不是,站著更是不妥,咬牙切齒的走到楊宗志身邊,頓了頓小蠻足,竊聲嬌哼道:「哼……你別以為做這些,我便……我便放過你對我做的惡事了,想也休想。」 楊宗志哈哈尷尬一笑,閉口不敢做答,這時李十二娘等人正好找了回來,看見顏飛花安然無恙,自然一番喜色,候武面無表情的走回來,將一個令牌交在楊宗志的手中,誠摯道:「楊公子,我手下還有幾千號人,候武立定決心與望月城同存亡,他們……便交託給楊公子你了,盼望你能帶領他們,將狗蠻子趕回陰山,候武在地下看見,也會開心的合不攏嘴。」 楊宗志的心頭升起感動,蹙眉道:「候大人,你……」 候武揮手道:「你們快走吧,我已經牽好引線,就在這南門下引爆。」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地面上拾起一根燃燒的木棍,目光緊緊的盯著地面上一團極不起眼的線頭,一臉的堅決堅定。 忽日列一聲令下,霍二哥等人從城頭上緩緩扯下,大家聽說這最最美麗的城池即將毀於一旦,不禁人人心頭歎息,轉眼再多看幾眼。 北門的城頭上轟轟兩聲巨響,已經有好些個蠻子兵攀上城頭,迅速的向城門四周圍過來,北門怦的一聲被圓木從外頂開,密密麻麻的蠻子兵衝殺而入,候武回頭狂叫道:「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楊宗志等人見他雙目赤紅,鬚髮皆張,知道他是下了必死之心,一個個咬牙向後退去,候武轉身哈哈一笑,大咧咧的在南門下的一塊大石頭盤腿坐下,懶洋洋的看著千軍萬馬急衝而來。 城樓上的蠻子兵順著樓道四處圍聚,城門下卻是騎兵居多,來勢也快,候武毫不回顧,而是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蠻子的兵馬,心頭暗暗數數:「快來!再來多一些,爺爺就算死了,也讓你們這些蠻子陪葬,死得其所!」 蠻子衝進望月城後,四處砍殺起來,見到城中空空如也,稍稍一留意,便能看到大馬金刀盤坐南門下的候武,十幾個蠻子怒聲大吼,拿著彎刀猛衝而來,候武哈哈大笑一 分卷閱讀501 聲,面色卻更是不急了,只要用手中的木棍點燃引線,只要一瞬間,這大名鼎鼎的望月城便會和這萬千蠻子兵一道飛上雲霄,再一起墜入地獄,他只期望入城的蠻子兵越多越好,反正能炸死多少,就算多少。 十多個蠻子揮動彎刀衝來,還沒來到候武的身前,候武便彎下腰去,作勢要點燃身下的引線,正在這時……頭頂城樓上縱下一個蠻子兵身影,從身後將他的右手握住了,候武面色蘧然大驚,拚命掙扎著湊下手。 他一心留意著身前的騎兵,卻是忽略了城牆上的蠻子,這一分神,右手被人緊緊捏住了,半分動彈不得,候武又急又怒,狂吼一聲將身子向地上滾去,此刻恰好那些騎兵趕到,十幾把彎刀一同插進他的胸口,血水飛濺而起。 候武軟綿綿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鼻息全無,眼睛卻是兀自大睜,驚恐的看著他的右手邊,在他的右手旁,一根嗤嗤燃燒的木棍順著手心跌落下地,距離他佈置在地面上的引線,只有一線之隔,蠻子兵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地面上的古怪,不停的歡呼大叫,候武此刻只要稍動手指頭,便能將木棍上的火焰,推到引線上,可他卻是再也無法動彈一下了。…… 老久不求票,這票票很不爭氣啊,同志們,這數量寒磣了點吧。 .com第532章前仇之一 楊宗志等人快步跑出南門口,一邊向前狂奔,一邊不時回頭望著身後,他們心知再過一瞬間,整個望月城說不定都要化成灰飛湮滅,候武雖然並未明說到底在望月城下埋了多少火石,但是只見他最後自信滿滿的神情,便明白這火石的數量定然不會太小,候武志在揚名天下,炸死三五個蠻子兵顯然不是他的願望,他咬讓這衝進望月城的滿城士兵盡數為他陪葬,才叫心願達成。 剛剛跑出幾十丈遠,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都不由得摀住了小耳朵,害怕沖天的火光和巨雷一樣的響動將自己震暈了,怯怯的回頭一瞥,竟發現毫無半點動靜,候武稍稍猶豫了片刻,便被十來個蠻子兵團團圍住了,城牆下跳下一人握住他的右臂,接著十幾把彎刀一齊插入他的胸膛,候武慘叫一聲,頓時倒在了一片血泊當中。 「咦……」 眾人驚叫一聲,眼睛死死的盯著從他手中掉落下來的火棍,那火棍叮叮噹噹的亂滾,逕直落在了幾塊廢石的下面,楊宗志等人心知候武佈置引線的時候,用亂石作了掩蓋,在那亂石的下方,正是火線的源頭,可偏偏沒有聽到任何爆炸聲。 眾人不禁又急又氣,眼下怪罪候武顯然也是遲了,候武料不到蠻子兵入城如此的快,只想多等一些人進來,偏偏錯過了最好時機,這時候南門已經被蠻子兵合圍,再要捨身去點火,不但自己性命難保,甚至都不一定做得到。 楊宗志咬牙道:「拿弓箭來!」 身後有人遞上了長弓鐵箭,這弓是手制的良弓,箭卻是昨晚蠻子用來燒城的鐵箭,楊宗志毫不停留,在鐵箭的箭頭上綁了碎布,倩兒用火折子引燃,接著彎弓搭箭,運氣大叫道:「著!」 鐵箭離弦後,劃過一陣耀眼葉的光芒,筆直的向亂石下射去,眾人一道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箭尾,這箭去勢很快,眼臉稍稍眨動一下,那鐵箭便呼嘯著來到了南門下,這一式棄城引君入甕到底能否得手,便只能看這一箭之力,究竟能否奏效。 大家緊張的捏住了拳頭,甚至都不敢透一口大氣出來,鐵箭的響動終於引起了歡呼的蠻子兵注意,有人彎弓想要阻擊,更有人從候武冰涼的屍身上抽出彎刀,迎面去砍,鐵箭破空而來,蠻子兵亂神之間,穿過了前面好幾個的鼻尖,逕直來到最後,最後的士兵方自從候武的胸口上拔下彎刀,鐵箭頓時來到了他的側面,雖看不清鐵箭的軌跡,但是這人依然下意識的揮刀砍去,彎刀正好砍在箭尾上,那士兵被震得彈出去三尺,仰天狂吐幾口鮮血,鐵箭卻是稍稍偏離方向,射中了亂石堆最上面的石塊,將那石塊撞得粉碎。 「哎……」 眾人一道扼腕歎息,這一箭過後,大家便知望月城白白的丟在了蠻子手中,以這裡的富足,蠻子兵很容易將遼定草原上的大營搬遷過來,繼而變成挺進中原的要塞,城已亡,守將候武猝死,一切都難以逆轉。 正在這時,斜道裡殺出一個人影子,揮著柴刀向南門下的蠻子兵砍殺過去,那些蠻子兵正驚魂未定,被楊宗志一箭射的魂飛魄散,這時候見人衝殺過來,忙不迭的橫做一排相應,待得看清楚時,不禁又心頭冷笑。 這衝過來的,只是一個南朝漢子,貌不出眾,頭上戴了一頂又髒又破的氈帽,遮住了頭臉,面容依稀不可分辨,南門下此時有十五六個蠻子兵,有人騎馬有人揮刀站立,這一人衝過來能奈若何。 到了此刻,蠻子兵依然沒有意識到亂石下的蹊蹺,只以為他們奪下望月城後,守軍不忿妄圖反撲,北門外源源不斷的湧進騎兵,人數將將過了四五千,他們見到一人撲殺過來,心頭篤定,甚至連招呼同伴都不屑去作。 霍二哥在楊宗志身邊看得大驚,猛叫道:「大哥……你作甚麼,你……你快回來!」 楊宗志等人這才看清楚,這衝去之人,正是太行山中的柴夫祁大哥,這祁大哥為人沉默,甚少說話,跟著霍二哥等人來到義軍當中後,雖然在陰山之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殺掉了先鋒大將達爾木,但是楊宗志看得清楚,祁大哥是為了救下霍二哥才會如此作為。 楊宗志過去便知道祁大哥有一手好功夫,當初他偶然見到祁大哥蹲在院子中砍柴,手中的柴火被切得又勻又細,這祁大哥的手勁拿捏是極為不凡的。 前些日子祁大哥在義軍中不顯山不露水,楊宗志有好幾次忍不住想問問霍二哥,祁大哥的來路,終究還是又忍住了,心想人人心頭都可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既然祁大哥不願意說,他又何必去勉強別人,只要祁大哥沒有貳心,便也罷了。 這會子看見祁大哥悍不畏死的猛衝上去,眾人不禁又感又佩,本想往後撤的步子頓時又停下了,滿臉緊張的盯著祁大哥的背影,看到他衝進南門下,被十幾個蠻子兵一擁而上的圍住了,祁大哥手中的柴刀左劈右擋,腳下步子漸漸向亂石堆接近過去。 大家心頭一動,均想:「看來……他是要不顧性命的去點火。」 霍二哥卻是急的滿頭熱汗,方才往回走的時候,祁大哥落在了隊伍的最後方,他還沒多注意,直到候武未能成功引火,霍二哥這才留意到祁大哥已經向後跑去。 楊宗志的鐵箭被蠻子磕飛,祁大哥正好來到了城樓邊,頭也不回的向裡衝去,霍二哥知道,大哥如此一作,無異將性命丟在了腦後,他孤身去引火,不管成功不成功,最後不免要被如狼似虎的蠻子兵殺掉,或者被城中埋下的火石炸成粉碎,霍二哥的眼睛一紅,忍不住哇的一下,放聲大哭起來。 人群中的祁大哥左右招架,注意力一直在地面的火棍上,稍一分神,背後便被蠻子兵砍了一刀,彎刀劃破了他厚厚的棉衣,逕直入肉,他咬牙忍住不吼出聲,身子矮下一路橫劈,砍斷了一個蠻子兵的馬腿,那戰馬嘶叫一聲,將背後的蠻子兵掀翻下地,一群跟來的戰馬趕緊停下,最前面的一匹來不及,馬蹄跺在了同伴的身上,將那人的肋骨踩斷了好幾根。 地上的蠻子兵痛得到處打滾,其餘人怒吼起來,明晃晃的彎刀劈頭蓋臉的朝祁大哥砍下,祁大哥的身子倒還靈活,左右抵擋,背後有人用絆馬索將他絆倒在地,楊宗志叫道:「再拿鐵箭來。」 這回彎弓搭箭,逕直射向祁大哥背後的蠻子兵,那些蠻子兵本要揮刀砍向地面的祁大哥,聽到身後的嗤嗤風聲,想起剛才箭的威力,頓時轉身去躲。 祁大哥方自要站起身,幾匹戰馬迎面踏下,十幾條馬腿跺在他的身邊,想要將他跺成肉泥,祁大哥稍稍遲滯片刻,便被一條馬腿踩在了上,戰馬的腿下都釘有鐵掌,一來防止受凍,而來增加威力,這一腳踩下去,右腿頓時酥麻,沒了知覺。 祁大哥不用低頭去看,便知道自己筋骨碎裂了,鑽心的頭疼在腦後抽起,遠處有人狂喊道:「大哥……大哥,你快回來。」 祁大哥呵呵一笑,隨手掀掉了頭頂的氈帽,露出一張國字型方臉,額下一排黑黑的短茬,面容卻是英武的緊,他大叫一聲,撐住斷腿站立起來,一瘸一拐的向後退去,只要再走三四步,便能來到火棍的旁邊,可這往日從不放在眼裡的距離,眼下卻是這般遙遠。 左腿上抽筋一樣的劇痛,根本無法落地,身後的騎兵縱馬再度追上來,幾把彎刀從頭上砍下來,祁大哥的眼神一迷,不禁想起了九年前,自己正當最最風光榮耀的時刻,溫柔嬌妻,功名及第,旁人那驚羨不已的目光。 可這些……卻在一夜之間被打破,「撲……」 一把彎刀砍在了他的肩頭上,祁大哥置若罔聞,依然邁著步子向前踽踽而行,彷彿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木人石頭人,再鋒利的刀光也不能將他劈倒,楊宗志等人看得淚流滿面,那一刀……兩刀,每一下,都如同割在他們的心上。 如此走了兩三步,祁大哥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兒,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蠻子兵驚於他的悍不畏死,受了這麼多刀,也不吭聲倒下,手腕忍不住發起抖來。 正在這時,祁大哥胸口的氣吐盡了,彎彎曲曲的向下倒去,右掌前伸,越過地面上候武的屍體,正好落在火棍的上面,火棍還未熄滅,火光幽幽的越變越小,祁大哥嘿的一下,用盡最後的力道,將火棍向前頂了一頂。 亂石下嗤嗤幾聲,冒出了滾滾濃煙,蠻子兵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個跑過來俯瞰,身子還未蹲下,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望月城都被震得發起抖來。 楊宗志等人站了幾十丈遠,都被撲面而來的氣流,衝擊的倒飛出去,耳鼓內咚咚咚的亂響,幾乎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的說話聲,頭暈眼花的,一個個幫扶著站立起來,再看過去時,只見到望月城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下,不斷有些假山石亭被掀到幾十丈的高空中,再又騰落下地。 眾人看得不寒而慄,那候武究竟在望月城下埋了多少斤炸藥,已經無從考究,只從這山崩地裂的氣勢來看,或許不下數千斤,候武死戰到底的決心由此可知。 眼前數十個黑影子被火石的氣流沖的倒飛過來,落在楊宗志等人的腳邊,霍二哥垂頭一看,痛叫道:「大哥……」 只見其中一個血肉模糊,再也難以分辨出過去的面容,但是一身南朝子民的裝扮,和手心中的那個破氈帽依然還能看得出來,正是祁大哥本人。 楊宗志沉著臉龐,咬牙喊道:「忽日列,下令撤退!」 如此大的喊聲,在忽日列耳中卻如同蚊蟲嚶嚶的叫喚,忽日列只看他面色便知他心意,再若不走,被恍惚明白過來的蠻子兵攆上的話,便再也走不了的。 當下他大手向後一揮,有人擂起了鑼鼓,光光的打響,眾人顧不得祁大哥生死如何,將他用破布一裹,扛著向後飛快跑去。…… 「什麼……你,你竟然說,要將我數萬大軍,置於一個反賊的帳下,此事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幽州城的知事官邸內,亂糟糟的吵成了一團。 許沖晃眼看過去,只見到自己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群衣著顯華的大人們頂了回去,人人搖頭晃腦,推拒不休,許沖的心下一賭,張張嘴唇正要說話。 范蘄搖頭悲呼道:「許統領,你……你這可是自絕於天下之舉呀,咱們既然下定決心對抗蠻子,便是背靠朝廷,與蠻子勢不兩立,設若咱們這邊出了反賊,日後就算僥倖得勝,又如何向朝廷去交代,皇上怪罪下來,咱們……可一個個都要殺頭抄家的啊。」 其餘官員們慌忙應聲道:「正是……正是。」 許沖苦笑道:「各位大人,我只是這麼一說,也並未定論,大家怎麼都急紅了眼呢。」 范蘄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堅決道:「此事以後休提,以後休提,那楊某人前些日在北郡鬧得翻天覆地,招募什麼義軍抗擊蠻子,本官便覺得有些不妥了,只不過事出突然,本官一時還沒想好對策,究竟是上報朝廷,還是設捕去捉拿,再加上朝政紊亂,人心惶惶,本官方才摁下了不表。」 他說到這裡,左右看看,放低聲音繼而又道:「但是大家想想,坊間傳聞,說這楊某人是過去敬王爺的子嗣,將來洛都朝中無論是三殿下得了勢,還是皇上繼續穩坐寶位,這楊某人都會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咱們要是和這楊某人套上關係,那……那可是死路一條呀,哎……二王爭霸也就二王爭霸吧,千萬別再鬧出什麼三王奪位就好了。」 范蘄此言一出,群官一一點頭俯首,大聲贊和,許沖左右看看,也心知自己這提議太過荒謬,說到底,還是因為楊宗志在長白山上的運籌帷幄,給了他太深的印象,這印象深刻到他衷心佩服的華英,在楊宗志面前根本算不上敵手,人家三兩下佈置,便將華英籌謀良久的打算破了個盡,甚至不費一兵一卒的活捉了所有官軍,要不是華英見機快的話,就連這華英也逃不掉覆頂之災。 楊宗志捉住他和江平後,放過不殺,甚至也未留難過他們,許沖的心中對他有些暗暗的感激,見到他身為過去的護國大將軍,無論胸襟氣度,和那即將歷任小小龍武衛副統領的華英比起來,一 分卷閱讀502 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許沖感中有佩,所以在陽家古宅見到他和費幼梅後,才會裝作不認識,帶領手下又退了回來。 但是欽佩歸欽佩,許沖畢竟是仁宗一手提拔到幽州城的守將,忠君二字倒還銘記在心,方纔的提議,完全是自己信心不足,找了個更加合適的人選,這會子范蘄的話不吝於醍醐灌頂,將他又叫醒了。 「是啊……可惜的是,這人……始終是個反賊,難堪大用!」 許沖心頭默默思忖片刻,稍帶一些惋惜,但為了自己日後飛黃騰達,卻又只能割愛的劃清界限。 范蘄和其他官員見許沖默然不語,再也不提楊宗志的事情,這才放下心來,對他道:「許統領,依我看,你還是莫再推辭了,北郡的五萬兵馬,只能由你掌管,換了其他人的話,咱們都放心不下,你是皇上親派的將領,雖然過去沒有戎軍的履歷,但在咱們這些人當中,還是最有資格的,大家說,是不是呀?」 其他官員紛紛道:「是,是,許統領當得起這個大任。」 許沖嘿嘿笑道:「如此說來,真的只有我了?下官倒不是怕死,只是擔心誤了戰事,既然各位大人都這麼說,那下官只能……勉為其難咯?」 眾位官員一起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外面轟隆一聲巨響,咚咚咚的彷彿地動山搖。 桌子上放置的茶盞叮鈴鈴的脆響一片,還有的茶蓋沒有放正,跌到地面上碎作了粉粒,整個官邸都隨之搖了一搖,眾人一齊護住官帽,彎下腰便要朝外面跑出去,抬頭一看,巨響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並不是地震的樣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的,一時都說不出話來,范蘄拍著桌子怒吼道:「來人那!」 堂外有個衙役快步跑入,回話道:「小的在,大人請吩咐!」 范蘄揮手羞怒的大罵道:「你們速去查查,究竟是哪些大膽的刁民,清早便在城裡放鞭作亂,吵得本官和列位大人議不了事,該當何罪。」 那衙役慌忙道:「是,小人這就去將那些人捉住審問。」 轉身急急的退了出去。 范蘄回頭強笑道:「沒事了,打擾了各位大人的雅興,本官即刻命人重新奉茶。」 不過一會,下人端上來十幾杯熱騰騰的清茶,此刻季節不是茶葉的產季,杯中的清茶都是范蘄的珍藏之物,品之滋滋有味,芳香離唇不去。 大家相顧著喝了幾口,許沖嘿嘿笑道:「事不宜遲,既然各位大人推拒下官作聯軍的領兵人,那咱們就這麼定下來了,各位大人喝過茶後,不如早早的散去,將兵馬糧草籌集到幽州城來,下官也好再做下步打算。」 范蘄笑道:「不急,不急,各位大人還是吃過午飯後再走,本官讓下人們準備了一些幽州城的特產,也好讓各位不虛此行。」 其他官員一起站起來,拱手笑道:「范大人客氣了,那咱們……便恭敬不如從命吧。」 相互間攜手,正準備去列席,這時那衙役風急火燎的跑進來,跪拜大叫道:「啟稟大人,大事……大事不好啦!」 眾位官員聽得一驚,一起目瞪口呆的看過去,范蘄的臉頰一紅,咬牙道:「慌什麼慌,究竟……出了什麼大事了?」 那衙役回話道:「小人方才領了手下去外面查看,走遍幽州城,也不見放鞭的地點,現下年關到了,小人尋思是不是有人在城樓上放鞭,便跑去查問,守城的營房裡說,方纔那一下巨響,壓根便不是咱們幽州城裡傳來的,聽那動靜……似乎是北邊的響動。」 眾人聽得微微一愣,范蘄蹙眉狐疑道:「哦……北邊的動靜,北邊怎麼會有這麼大動靜,傳到咱們幽州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那衙役苦著臉道:「可不就是嘛,小人也像大人這般問話,營房裡說,剛才他們聽到那一聲響後,紛紛登上城樓去看,說是只看到北邊天空煙霧繚繞,掀起的塵土將日頭都遮蓋住了,大家盤算方位,那地方……不是綿州城,便是望月城啦。」 人群中有一個綿州城知事,聽了這話後一跳而起,跑到衙役的面前,顫聲道:「你說清楚些,到底是綿州城……還……還是望月城?」 那衙役點頭道:「營房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此小人又跑出城去找過路人問了一問,有些人剛剛從北邊回來,說是望月城和蠻子大戰,蠻子攻城整整一夜,到了今早……將整個望月城都炸毀了,逃難的百姓數不勝數,正向綿州城和邸州城散去呢,望月城的守將候武大人,被衝進來的蠻子兵砍了數十刀,又被炸得支離破碎,連塊碎了的肉都找不到啦,你們說……這是不是大事不好了?」 「啊……」 眾位大人聽得臉頰蒼白,頃刻間沒了半分血色,方才大家還興致高昂的說要品嚐品嚐幽州城的特產,到了此刻卻是再也沒了半分食慾,不但沒有食慾,反而噁心欲嘔,只要想一想候武殘肉碎屑飛上天際的模樣,便會頭暈眼花。 候武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認得,或者有過照面,想不到蠻子竟如此凶殘,不但攻城,甚至還要炸毀城池,裡面的官員也一並不放過,被砍成了蜂網。 眾位大人一個個身子發抖,互相對望,俱都能看清楚對方眼神中的恐懼和震駭,許沖啪得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顫著嗓音怪叫道:「各位大人,方纔所說領兵一事,咱們還是再議議……再議議,許沖本領有限,實在不是當此大任的合適人選,大家還是另選賢能,另選選能的好。」 眾位大人一齊看過去,見到許沖滿頭冷汗,精瘦的臉龐擠成了一堆,哪裡還是剛才意氣風發,催促大家回去派兵的模樣,人群中有人冷笑道:「許統領,你莫不是聽了候武的下場,因此而害怕膽怯了吧,笑話……你不領兵,難道要我們這些文官上陣不成,蠻子打過來之前,你糾集大家一起過來商議,殺了勸和的李東陽大人,讓咱們立誓對抗北蠻,怎麼……到這會,你又要反悔了不是?」 許沖哭笑不得的道:「姚大人誤會了,許衝過去真的沒有帶過兵,前一次跟著人去了一趟長白山,也是一敗塗地,許沖的本事,最多和候武不相上下,我們都是宮中龍武衛出身,學得東西也都一樣,他都慘死在蠻子手裡,許沖捫心自問,實在不敢耽誤了大家。」 范蘄躊躇道:「打也不成,難道咱們又要去言和麼,那……那李大人可死的太過不值了。」 鴻冶城的溫統領站起來道:「范大人,咱們都是南朝的地方父母官,真要落在固攝手裡,哪裡還有什麼好下場,再說了,蠻子到底強壯到什麼地步,咱們也沒親眼見過,怎麼能被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便嚇成了這般模樣,哼……各位大人若不嫌棄的話,本人願意出面領兵,帶領這五萬大軍和蠻子大戰一場,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溫統領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各位大人們聽見,卻是人人愁眉不展,滯納半晌,有人哀哀歎氣道:「溫大人,不是我們信不過你,許統領說他沒有領兵上陣過,難道你……難道你便作過這些麼,你都沒與蠻子交過手,便讓咱們將性命都賭在你身上,豈能讓咱們放心?」 這人話音落下,其餘眾人歎息連連,眼下局面當真是打也不是,降又不能,打的話,手下沒有良將,沒有半分把握,招降的話,卻又個個臉面盡失,靜默中,有人說話道:「下官有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眾人一齊看過去,見到說話之人是那宋州城的詹大人,這位詹大人名叫詹偉達,原是宋州城的領兵守將,李東陽的下屬,李東陽被許沖一刀劈死,這位詹大人才得以入內參詳,范蘄咳嗽一聲,有氣無力的道:「詹大人有話但講無妨。」 詹偉達點頭道:「咱們這些人說來說去,沒有一個人上過戰場,派誰出去,都不能得到大家的認可,要我說的話,整個北郡,甚至整個南朝,都只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勝得過蠻子鐵騎。」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蹙眉細思,范蘄發話道:「詹大人說的是誰?」 稍稍轉念,又恍然道:「嗨……詹大人怎麼又把話引回來了呢,方才不是說過了,那反賊……咱們是萬萬不敢用的,不錯……那人的確本領出眾,去年的北郡十三城,便是他一手救出來的,可是他去年還是個少將軍,今年身份卻又不同了呀,咱們用他,無異於給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他敗了還是勝了,咱們都難逃死罪的啊。」 詹偉達搖頭道:「咱們用他,卻不一定要和他扯上干係,現下局勢緊迫,蠻子打下望月城後,隨時可能出擊其他十二城,朝廷又不能作指望,咱們無奈下啟用這反賊,他要是敗了,咱們也無話好說,萬一他要是勝了,這便又自不同了。」 他說到這裡,稍稍將話音壓低,湊近些道:「他要是勝了的話,咱們便看看洛都的局勢,一旦洛都局勢明朗,咱們便想個辦法,將他捉拿住,鎖回去進獻給皇上,對上面只需說:咱們用他乃是個引他入蠱的計策,好有機會趁他不備,將他捉拿歸案,如此一來,對上頭也能交代過去,豈不是兩全其美麼?」 詹偉達說過這話,轉頭四顧看看,見到列位大人目瞪口呆的,一時都還沒楞過神來,他以為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正要細細加以解釋,忽然面前的大人們一齊鼓掌大笑,異口同聲的道:「妙呀!好主意……好主意!此計甚妙!」 人人面上泛起喜色連連。…… 一週一千五百票,難道成為不可逾越的高峰了麼,有書友看書的,不管從哪裡看到的,請來原著的翠微投票支持一下,多謝! .com第533章前仇之二 大局已定,哥舒爾特和闊魯索在數萬騎兵,箭兵的拱衛開道下,堂皇入城,蜿蜒的大軍順著北門進入,只這麼走一走,或許就要走上半個時辰才能全數進去,前面稍有堵塞,傳令兵回來報信道:「兩人大人,望月城已盡數被我等控制,城內的守軍死的死,逃的逃,只在南門外……還有零星的反抗,再要一刻鐘,便能肅清南蠻子的餘部。」 「好!」 哥舒爾特聽得心懷大振,一口憋了整晚的濁氣盡數吐向了天空,若論勇猛,他自然趕不上闊魯索,但是若論智謀和手段,他便當之無愧的不遜任何人了。 固攝嚴令他二人星夜奪城,這事情說好聽些,就算期許過高,可說難聽一些,還是想要讓他們低頭,賠盡恭謙,一夜奪取一座大城,這壓根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固攝偏要這麼下令,難道不是讓他們去告饒求饒,從而臣服於他的威之下。 哥舒爾特就是不開這個口,非要將這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變成了現實,眼下大軍開城進道,天色剛剛明亮如洗,一切配合得恰到好處,哥舒爾特又如何能夠不得意,老懷大慰的險些要高唱一曲牧歌。 「哼哼……南門下尚有零星抵抗,又能對大局有什麼影響呢,隨他去吧。」 哥舒爾特趾高氣昂的哈哈一笑,回頭和闊魯索對視一眼,拉轉馬頭,跟著開道的隊伍向前走去。 北門上已經變幻了軍旗,南空朝的殷紅龍鳳旗被人扯下,換成了四國的烏黑牙旗,龍鳳旗隨風墜地,滿城皆在歡呼雀躍,哥舒爾特卻是沁吟在自己的心事當中,不可自拔。 這一戰可謂是妙到毫巔,從他揮令士兵搶攻北門開始,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東西兩側高山上的數十萬從天而降的火箭,空虛無人把守的南門,他算是做足了聲勢。 哥舒爾特深信,以南蠻子溫和知禮的秉性,和他過往同南朝數十年交戰的觀感來看,南蠻子都沒有道理死扛到底,倘若窮追猛打,將他們逼得沒有退路的話,說不得會激起他們死戰的決心,但是好像昨夜那樣,北門外攻勢兇猛,東西兩側用火器震懾人心,但是……卻又留了一條活路在南邊外,這些南蠻子便定然會棄城出逃的了。 究其所以,打仗貴在不戰而勝,下下策才是強取豪奪,而且固攝敕令火速取下望月城,以振軍中士氣,哥舒爾特採取這種戰術,也是無奈之舉,萬一今日天光前,還未取下望月城,他便真的要提著腦袋去見固攝了,前一次大意之下,被人在烏拉山口算計的不敢去追,固攝揪住這件事緊緊不放,設若這一次再完成不了軍令,哥舒爾特也自覺羞於見人。 歡呼載道,北門下已經入了四五千騎兵,尚有五萬大隊伍銜尾在後,哥舒爾特和闊魯索拉緊馬韁,跟在隊伍的最後方,正在這時,城內轟的一聲巨響,將整個軍隊震得四散開去,躺著的,趴著的,堆滿一地,人人鼻血長流,更有甚者的是,近門處的士兵們,雖未被直接奪命,但是耳孔中流出殷紅的鮮血,顯然是變成了聾子。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被強勁的氣流沖的人仰馬翻,闊魯索憑借臂力,身子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重新又拉轉馬頭,坐回到馬鞍上,哥舒爾特可就受不住了,他的身子老邁,氣力不濟,再加上昨夜辛苦勞累,氣流一衝,便將他沖的飛出去十幾丈遠,後背結結實實的頓在雪地上,哎喲一聲大叫。 闊魯索驚恐的拉回馬頭,騎到哥舒爾特的身前駐下,俯身問道:「你……你沒事吧,老將軍。」 哥舒爾特迷茫的睜大雙眼,只見到闊魯索在眼前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來,他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耳背,耳鼓中尚有嗡嗡轟鳴,半晌不息,過了片刻,他總算是離城門遠,快速的恢復了過來,闊魯索將他拉著站起,回頭 分卷閱讀503 一看,整個望月城一片蒼痍之色。 幾許之前,高高的城牆在望,甚至能透過城牆看見裡面的瓊宇樓閣,片刻之後,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彷彿被人憑空移走了一般,到處只見到廢石瓦礫,和燃燒正旺的斷木,這座號稱距離月宮最近的城池,再也看不到過去一絲輝煌的盛景。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蘧然呆住了,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入城的五千先鋒,不用說,定然壓在了廢墟之下,就算還未入城的五萬多人,也是哀聲連連,好半天也爬不起來,哥舒爾特震駭的吼道:「怎麼……怎麼回事?」 傳令兵姍姍來遲,一瘸一拐的跑上來道:「大人,南門下的蠻子餘部,引燃了埋伏的火石炸藥,將望月城炸毀了,咱們的五千大軍……咱們的五千大軍……」 傳令兵說到此處,放聲大哭了起來。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的心情霎時沉到了谷底,這五千人……再加上昨晚死在北門下的五千人,奪取這座望月城,竟然耗費了他們一萬士兵的性命,到頭來,卻只是得了一座空城廢墟,全無任何的意義。 固攝讓他們搶下望月城,一來是為了向南蠻子示威,二來也是為了提振軍中士氣,這一戰在最後關頭起了變數,到手的戰果頃刻間化為烏有,瞧瞧滿地傷兵,這士氣只會越來越低落,決然是不會大漲的。 哥舒爾特方纔還得意的想要放歌,此刻卻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若不是年老持重,都恨不得學那傳令兵模樣,放聲大哭一場,闊魯索結結巴巴的道:「老將軍,咱們……咱們現在怎麼辦?」 哥舒爾特木訥的張了張乾枯的嘴唇,喉管中竟然噎住了,心中全都是不相信:「那些怕死的南蠻子,怎麼會有這般視死如歸的鬥志,他們不是為了做官,為了發財,什麼奴顏婢膝的事情,都幹得出來的麼,怎麼會……怎麼會……」 五萬倖存的士兵們一個個半蹲著站立起來,骨痛欲裂,轉頭看著自己的將領,見到他們的目光和自己一樣的茫然,甚至……充滿了恐懼,這些從來視南蠻子如同草芥一般的四國中人,生平次……產生了後悔的懼意,正慌亂間,身後有快馬騎來,一個熟悉的嗓音期期艾艾的叫道:「大王子有令,闊魯索大人和……和哥舒爾特老將軍下馬接令。」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聞言轉頭一看,見到來人正是他昨夜所打的親衛,那親衛昨晚被他打過之後,氣焰收拾了不少,看向他們的目光也不敢再那麼肆無忌憚,可是哥舒爾特卻沒有半點快意,只覺得更加的驚恐。 他和闊魯索飛快跳下戰馬,來到那親衛馬前,撫胸站定,那親衛咳嗽一聲,開口笑道:「大王子說,老將軍和闊魯索大人一夜攻下望月城,著實可喜可賀,通告全軍褒獎……」 哥舒爾特和闊魯索相顧苦笑不已,望月城倒是打下來了,可這打下來的城池,實在是壞的不能再壞的狀況,還不如根本沒有碰過,他們心知此事必然瞞不過固攝,有心將實情相告,那親衛率先又道:「大王子還說,除惡務盡,希望老將軍這就率領兵馬,將從望月城中逃走的諸人一一殺掉,不管他們是百姓也好,守軍也罷,絕對不能放過其中任何一人逃到南方。」 闊魯索聽得眉心一皺,咬住牙關正要搭話,哥舒爾特卻是眼神大亮,忙不迭的拜下道:「老將接令,老將這就接令,還望閣下能夠上告大王子,老將此刻便帶人去追上逃走的南蠻,把他們一個一個斬殺於馬下,再來回頭賠罪。」 那親衛聽得赫的一聲,半晌沒敢答話,這哥舒爾特先倨傲,後恭謙,實在是變得太快,昨夜挨了他的一頓責打後,鼻青臉腫的回去見固攝,固攝聽了之後哈哈大笑,他便知道……大王子是不會給自己撐腰的了,因此今日前來傳令時,語氣卑微了許多,再抬頭望了望白茫茫的一片廢墟,那親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轉馬狂奔而去。 哥舒爾特看著他絕塵向北,輕輕的吁了一口冷氣,闊魯索轉頭問道:「老將軍,你……你這又是何意,大王子即刻就會南進,遲早也要看到眼前的一幕,你難道……還想遮蓋過去的?」 「瞞……是瞞不住的。」 哥舒爾特堅定的咬了咬牙,轉頭目光噴火的盯著南方天空,「但是我們還有最後立功贖罪的機會,只要將那些逃走的南蠻子都殺光了,固攝面前,我們才能說得上話,為自己開脫洗罪。」 闊魯索茫然的點了點頭,哥舒爾特逕自又道:「闊魯索大人,我看咱們還是辛苦一下,將兵馬分成兩隊,你我各領一對大軍向南追,路上遇見南蠻子,話也不多說,只管殺了就是,將他們的耳朵割下來,裝在布袋中,一直裝滿三十個直婁布袋,方才回轉向固攝請罪,你說……怎麼樣?」…… 楊宗志等人一路向南撤退,天光大亮時,已經入了燕山北麓的小道,昨晚守城,救助城內子民,根本沒有半分餘暇歇息,到了此刻,大軍行走久了,終是有些力有不逮,坐在草叢下面喝水解乏。 守軍和義軍們累得緊了,滾在冰涼刺骨的草堆中,便呼呼大睡了起來,楊宗志卻是不敢稍有懈怠,帶了一些探馬出去查看,一路上只見到逃難的子民不計其數,逃得快的,家有駿馬的,甚至都已經趕到綿州城住下,而那些逃得慢,家中有老者女眷的,卻只是跑出了二三十里遠。 昨晚擔驚受怕的,百姓們也累得夠嗆,走不動的便蹲在山路旁喘氣,楊宗志牽馬走在路道上,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這一路向南,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擊,甚至連一個蠻子兵都沒有見到過,這便更加讓他想不通的了。 蠻子派了六萬大軍攻城,卻放任他們守軍從容撤出南門,這番舉動若不是另有深意的話,著實讓他無法理解的,蠻子拼盡人馬折損,也要取下望月城,卻偏偏不對他們作任何的留難,彷彿那望月城,比他們這路守軍重要的多了。 但是他卻知道,攻取城池並不是固攝的最終目的,消滅北郡所有的抵抗力量,繼而佔據北郡,順利挺進中原,才是固攝真正的打算,他的志向若只是這麼小,又怎麼能在北方草原上睥睨天下。 因此他這一路上謹小慎微,不敢稍稍大意,派了大量的探馬在前後逡巡,探馬回報,沒有見到一個蠻子兵的蹤跡,他還不敢相信,又帶領義軍捨棄官道,入了燕山的小道,大軍休整下來後,他又帶了幾個人出來查看地形,依然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回到大軍在燕山的駐地後,楊宗志坐在草栗上苦苦的思索,再過一天,便是南朝的大年夜,往年時的這一天,舉國普天同慶,無論是北郡,嶺南,西蜀還是中原,這都是辭舊迎新的好日子,可是今年的大年夜,卻是烽煙戰火四起,想要和家人親人們聚在一起團年,顯然是作不到的了,尚有多少人無家可歸,無處棲身,即便是過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年夜,也都只是奢望。 倩兒抱著水壺小跑過來,將裝滿清水的水壺遞給他,嬌聲問道:「志哥哥,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看著這嬌媚膩人,漸漸長成為大姑娘的妹子,心下一時頗多感歎,他將水壺立在自己的眼前,歎氣道:「倩兒你還記不記得,前年的大年夜,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放鞭飲酒,你從小就滴酒不沾,那天也被我灌了小半杯下去,臉蛋上紅撲撲的,滿嘴噴著酒氣,還說要和我划拳。」 倩兒聽的小臉一羞,想起這段甜蜜的往事,不禁悠遠的緊,輕輕嬌笑道:「是啊,你……你從小就壞死了,娘都說,要你循規蹈矩的,那是比登天還難呢,你明知道人家喝不得酒,卻非要人家陪你喝半杯,你還……你還板著臉說,我若不喝的話,你……你便要生氣了,我聽得好生害怕,便……便真的喝了半杯下去。」 楊宗志微笑道:「我哪知道你酒品這麼差,只喝了一小口就醉了,醉了之後在家裡大鬧天宮,爹娘出面都管不了你,不但拉著我陪你划拳,甚至還要和爹爹比試一番。」 倩兒又羞又氣的在他胸口上擂了幾記粉拳,瞪眼嬌嗔道:「你還說……你還說,分明是你來陷害我,最後反而惡人先告狀,人家……人家……」 正說到這裡,身後草叢中竄出一個身影,慌慌張張的跑到他們的面前。 倩兒心頭一驚,羞怯的收回自己素雅的小手兒,轉頭看過去,見到來人是那霍二哥,只見他滿臉掛住橫淚,表情痛苦到了極點,楊宗志微微一愣,霍二哥拜下道:「楊兄弟,我大哥……我大哥他說要見見你,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楊宗志驚訝的哦了一聲,他們從一堆血肉模糊的人群中搶出祁大哥,自以為祁大哥定然性命難保,此刻聽了霍二哥之話,似乎那祁大哥還未真個嚥氣,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放開嬌弱的倩兒,道:「好,我這就跟你去。」 跟著霍二哥走入草叢的深處,見到一群人圍在一個樹籐下,樹籐下是一個破布包袱,裡面打開了,露出中間血肉模糊的軀體,說這是一副軀體,似乎還是美言的了,這裡面的血肉實在讓人難以分辨出哪是四肢,哪是軀幹,便是祁大哥的面容,也變成了一團炭黑,鼻子深深的塌了進去。 倩兒畢竟年幼,乍一看到這個模樣,下意識的便要作嘔,只是當著人前不敢作出來,稍稍停步在後面,楊宗志徑直走到祁大哥的身邊跪下,沉聲道:「祁大哥,你……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他心知祁大哥此時找他,必定是有些後事要交代,既然祁大哥這般看得起他,他也一定會給祁大哥辦的妥妥帖帖的,不讓人家走了之後,還留下什麼遺憾,他與祁大哥相交很少,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看到祁大哥此時淒慘的模樣,仍舊忍不住想要墮淚。 血肉中的祁大哥輕聲虛弱的道:「是……是楊家的小兄弟麼?」 楊宗志下意識的誒了一聲,轉念心想:「他……他這難道是看不見了?」 楊宗志就跪在他的面前,祁大哥若不是雙目失明的話,又怎麼會問了這麼一句。 祁大哥吸氣道:「小兄弟,我們本來可以成為至交好友的,陰差陽錯,我犯下了大罪過,無臉見人,這才與你失之交臂,你是個好小伙子,有勇有謀,我……我……咳咳……」 祁大哥說到這裡,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口又噴出一股股的膿血。 楊宗志心下一動,暗想:「他與我……怎可能成為至交好友?」 別說他過去見也沒見過祁大哥的面,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聽說過,只知道他是霍二哥的兄長,這次若不是被罷官落難,恰逢蠻子入侵北郡的話,楊宗志今生或許都難以和他會面,相交至情……那更加談不上。 轉念又想:「難道是他迴光返照,說的都是胡話了?」 人死之前,經常能看到天國幻象,楊宗志自思他或許是認錯了人,便嗯的一聲,點頭道:「是,我該叫你一聲大哥。」 祁大哥止住咳嗽,啞著嗓音道:「你過去沒有見過我的面,但是……定然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我姓齊,名叫齊勒,你總該認得的吧。」 楊宗志聽的心頭大驚,仔細瞪眼向下看去,腦中一時彷徨無措:「他是齊勒,他是忠勇侯齊勒?」 朝廷近二十年來,和蠻子有過四場大戰,第四場便是去年的北郡十三場之戰,這一場由初出戰陣的楊宗志親自領兵。 而前三場分別是兵馬大元帥傅多坡,忠勇侯齊勒和楊宗志的養父楊居正大人,帶兵和蠻子血戰了三場。其中傅多坡和齊勒分別帶兵打過了陰山,直入蠻子腹地,傳說中……這二人都死在了蠻子國境內,但是楊宗志在鳳凰城見過了隱姓埋名,銷毀面容的傅多坡,卻沒料到今日再見到另一個已死之人——齊勒! 這位忠勇侯聽說是武狀元出身,恩科天下名,先皇欽賜的侯位,朝中上下寄於厚望,九年前蠻子進犯邊境,先皇御賜他帶兵北征,卻沒想到他再無音訊傳來。 朝中傳言紛紛,說這位忠勇侯太過自信,想要直搗黃龍,最後誤中奸計,致使一敗塗地,叫文武群臣好生失望不已,慢慢的……人們也將這齊勒漸漸淡忘下來,卻沒料到今日又聽到這個名字。 楊宗志的心內一片震驚,耳聽著齊勒斷斷續續的道:「小兄弟,你必然是想起我的名字了吧,我過去見過你的爹爹,嗯,你的養父楊居正,他和我說起過你的事情,我還與他約好,將來帶你一道上陣殺敵,哎,我卻是自毀諾言,好生令人不齒。」…… 新的一周,咱們也來創個票票記錄,大家別叫我自毀諾言哦! 看到有書友在不斷為顏飛花喊冤,我只能重複一句,本書沒有悲劇,喜劇收尾……至於過程,當然要越曲折越離奇,才好吧。 .com第534章前仇之三 霍二哥和一干義軍首領們圍在四周,低頭看見破布包裹中的祁大哥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禁一同流下眼淚來,他呆呆的聽著祁大哥的彌留之言,這才弄明白祁大哥的身份和真名,原來那個九年前昏倒在瑞河村的漢子,那個與自己同住多年的孤僻大哥,竟然是朝廷的武狀元出身,過往的領兵大將。 多年前……齊勒的大名也曾等同於此時的楊宗志一樣,如日中天,可他卻在聲名最鼎盛的時刻悄然消失,留下的……只有一串串撲朔迷離的疑問,霍二哥自來關心政事,對齊勒的名諱當然並不陌生,此刻驟然聽見,也和楊宗志一樣的內心震驚,木訥難言。 「小兄弟 分卷閱讀504 ……」 齊勒殘缺的肢體動了一動,彷彿想要伸手捉住楊宗志,卻是又擠出了體內烏黑的淤血,楊宗志趕緊迎上前,握住了他那筋骨露於體外的胳膊,動情道:「大哥有什麼話要說?」 齊勒劇烈喘息道:「九……九年前,我新科及第,被先皇封為忠勇侯,正是那一年,我娶了一房姜氏嬌妻,可謂是人生得意馬蹄疾,功名家世皆忘憂,寒冬臘月時,蠻子進犯北疆,先皇對我器重,讓我領兵剿敵,也好立下汗馬功勞,其時我那姜氏美妻正好懷了身孕,我悄悄安撫下她,帶領九萬大軍去了北郡,心中想的……便是如何早立軍功,也好回來封妻蔭子,咳咳……」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皺,見齊勒說話甚為辛苦,每吐一句話,便要順著嘴唇淌出好些血水,血汁越來越淡,氣味越來越腥,趕緊搶過話來道:「是,我知道一些的,我爹爹曾經說過,大哥你用兵如神,來到北郡後,不出三個月便將蠻子趕出了國境,一連打勝了十幾場,蠻子將領中無人是你的敵手。」 齊勒裂開乾枯的嘴唇笑道:話「用兵如神……用兵如神……」 笑聲比哭還要難聽,霍二哥哇的一聲大哭道:「大哥,你別再說話了,好好留著這口氣,等著咱們將蠻子殺個乾淨,給你報仇。」 齊勒笑道:「我已經沒用了,今天炸死了這麼多蠻子,我……我總算是活夠了,小兄弟,你聽的那些……都是外界謠傳,真實的情況是,與我作戰的蠻子將領,俱都沒盡全力,他們……他們處心積慮的,便是要引我上鉤,可笑我那時候還大感得意,打敗了蠻子後,便想凱旋回朝。」 他死命的喘了幾口氣,艱難的道:「就在那天晚上,我跟著幾個軍中的統領歡慶大捷,席上飲酒過度,卻是……卻是遇見了她!」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知齊勒此刻方才說到重點上,這番話落在他心底,不禁起了澎湃共鳴,明白他過去的大勝,實在是另有隱情的,再想想自己,去年十三城大捷,何嘗又不是別有苦衷,蠻子兵詐敗引他入蠱,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正當人生志得意滿之時,又如何能防得住。 直到聽見這個「她」字,楊宗志眉心一動,心下頓時安寧了下來,齊勒道:「那晚,我被幾個屬下灌的大醉,揮手辭別了他們,獨自走在望月城清冷的街道上,我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月色又白又亮,照在當頭,只走了幾步,便看見街心中靜靜站立了一個女子,小兄弟,霍二,你們相信麼,我也不是沒見過美色之人,一般尋常的脂粉,我是看不上眼的,而且家中的姜氏甚是得我寵愛,為我懷了骨血,我更加不願意有任何對不起她的舉動。」 霍二哥抹淚道:「我信的……我信的,大哥和我生活了九年,我從未見到大哥和任何一個女子搭訕說過話,三娘也說,大哥……怕是鐵石心腸的。」 齊勒苦笑道:「可是我一見到那個女子,只那一眼,我便……我便整個人都呆住了,滿腔的酒意立刻化為烏有,你們相不相信……這世間上,真的有不帶人間煙氣的姑娘,她……就像頭頂上潔白的月亮一般,讓人無法不被她的光芒所炫目。」 楊宗志皺著眉頭聽著齊勒說話,心下一轉,不知為何想起了前年冬至的洛水河,那時候……皇上還是四殿下時,與鳳兒他們一道在洛水冰道上泛舟賞雪,而一個皓潔如煙的姑娘,傲然俏立在孤舟船頭上,品雪吟詩,手扶紙傘,她便是月秀鳳。 當然……九年前,秀鳳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自然不會是齊勒口中說的那位迷人的姑娘,但是不知為何,只是聽到齊勒這番描述,楊宗志的心頭便會忍不住浮現出幽幽洛水,潔白的梅花花瓣紛落,孤舟盪開兩排漣漪,船頭上那清麗的倩影。 齊勒嗚嗚大哭道:「那一刻,我就像著了魔一樣,跟著那位姑娘穿街走巷,來到一座庭院之內,看著她消失在門欄裡,我在雪地中站了好半晌不肯離去,這時候……那姑娘忽然走出門來,抬眼看到了傻呆呆的我,她起先驚訝的叫了一聲,接著……接著……卻是牽起我的手,和我一道走進那座庭院。」 聽著齊勒奄奄一息的哭叫聲,說著的……卻是最最纏綿悱惻的場景,白老大等人站在人群外側,一齊心頭突兀:「這漢子……他是碰到艷福了呀,可……為何他卻傷心成這樣?」 霍二哥卻在想:「只怕大哥這九年來說過的話,也沒有今日這一刻的多,哎。」 齊勒抽噎道:「我年少時只知道練武修身,長大後遇見了姜氏,心想著美貌的姜氏便是我這一生最最心疼的寵溺,從未起過貳心,可是見到那位姑娘起,我的腦子和身子便再也不聽使喚,跟著她走到窗邊的竹蓆上坐下,窗外有潺潺的雪景,那位姑娘拉著我,身子一軟,便和我躺在了一起。」 倩兒背身站在楊宗志身後,聽著聽著卻是慢慢有了好奇之心,緩緩轉過小身子,直到聽見這最後一句,不由羞得面紅耳赤,頓時又轉了回去,暗暗啐了好幾口:「這齊勒大哥怎麼恁的荒唐,只不過見了人家一面,便和人家……便和人家作起了那種事?」 她倒是一時忘記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便是學筠兒淼兒姐姐那樣,將小身子完完整整的交給她的志哥哥。 白老大等人卻是甚感有趣的,他們是山賊出身,逛逛窯子,強搶幾個良家女子,這類事也不是沒有作過,卻沒一個能想像出,同一個嬌媚無比的仙子姑娘,靠躺在雪景瀰漫的窗邊竹蓆下,是何等的詩情畫意。 齊勒緩緩的道:「那一夜……就好像夢境一般,直到翌日醒來,我一睜眼……卻是看見,姜氏正捂著嘴唇站在眼前,臉上掛滿了淚水,我心頭一驚,低頭看去,果然那姑娘這側睡在我的懷中,冰肌玉骨,無比的真實,姜氏大哭一聲,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扎進了她高高隆起的腹中,我甚至都還來不及伸手去搭救,就這麼……她和我那尚未墜地的孩兒,一同死在了我的面前。」 眾人聽得俱都大驚失色,想不到一段露水冤情,居然引發了這般淒慘淋漓的血案,大家心頭都震駭於姜氏的剛烈,又暗暗奇怪,為何姜氏會無巧不巧的出現在望月城中,照理說她應當還在洛都城內將養身子才對,這些事情,尋常只在野史中聽的多了,真個聽見真人真事,還是大家生平的頭一遭。 倩兒下意識的轉過身來,從楊宗志的胳膊旁看過去,見到祁大哥說這話時,血肉模糊的臉頰上一片漠然,彷彿說的不是他自己的結髮妻子,而是另一個路人,倩兒卻是有些感同身受,「哎……看來那位姜氏夫人,是深深的愛著齊勒大哥的呀。」 聯想起她自己,初初回到洛都時,看到志哥哥身邊伴隨了那麼多的美貌女子,倩兒甚至……還在廚房外,偷聽到志哥哥菲薄筠兒姐姐的場面,那個時候的倩兒……何嘗不是傷心欲絕,幾乎全然斷絕了活下去的信念。 雖然沒有像姜氏那般,一刀砍下,一屍兩命,但是倩兒變得越發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直到鴻冶城中和眾位女子們同歷生死,倩兒才真心的接納了她們,將她們當做親人般對待,也放下了將志哥哥從她們身邊奪走的私念。 霍二哥哭道:「原來大哥……你是碰見了這些傷心事了。」 齊勒悲歎道:「那時候,我依然懷疑自己作了一場夢,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不起任何事情,我發狂一樣的推開那姑娘,跑去抱住了姜氏,不知道她在床頭竹蓆邊站了多久,身子已經變得冰涼刺骨,望著她腹中不斷流出的血水,我狠命的抽著自己耳光,忽然床頭上撲哧一笑,那姑娘坐起身來,對我說道:『她死了不是更好,我們便可以雙宿雙棲了呀。』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猛地驚醒過來,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好的,但是抬頭看了那姑娘一眼,我又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神了,那姑娘之美,純淨的不沾染半點雜質,可是她看見我妻子死了,卻是毫無半點悲意,我既是對她愛慕無比,又痛恨自己的無能,這女子分明巧計逼死了我的妻子,可我……可我卻對她半點也恨不起來,直到她又說了下一句話。」 一直默然的楊宗志忽然歎了口氣,接口道:「她是不是說,她是個蠻人女子,叫大哥你日後跟著她,去她的蠻子國領兵。」 楊宗志蹲在齊勒的頭邊,半晌也沒開口說話,臉色倒是變得愈發沉冷,眾人聽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一齊心想:「他怎知道,這姑娘是個蠻人女子?」 就連齊勒也咦了一聲,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楊宗志強笑道:「大哥你說這件事情,讓我想起了一段前年冬至的往事,當今皇上在洛水泛舟,遇見了一個,和大哥你說的那位姑娘極為相似的情形,皇上見了她後,相思成疾,廢棄了後宮數千妃嬪,那這位姑娘,便是一個蠻人女子,這位姑娘從一出現,便是計劃周詳的,引得皇上為她如癡如狂,然後又假意回幽州城省親,裝作為蠻子兵所擒,皇上得到這個訊息,派我出兵北郡,然後徑直打到蠻子國內,就是要救下這位姑娘的。」 齊勒大叫道:「正是了,正是了,小兄弟你所說的情形,和我當日所見相差不遠,那位姑娘說她姓肖,百般勸說我歸降蠻子,我既已讓姜氏為我送命,內心便自責煎熬的緊,再要讓我背祖棄宗,實在問心不安,最後那姑娘翻了臉,將我打倒在地,對我說,姜氏是她一手安排人送來的,目的……便是要拆散我這南朝大將的美滿小家,說完話,推開門揚長而去。」 楊宗志歎息道:「她這是策反不成,又要計誘你去送死了,不但要你,還要你手下九萬大軍,人人都把性命丟在蠻子四國中。」 齊勒斷斷續續的哭道:「小兄弟,你說的一點都不錯,可那時候的我,胸口被滿腔恨意充塞,想也不多想的便發兵北進,一直打過了萵恰河,打到了鳳凰城下,我的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出兵全無章法,在鳳凰城下一敗塗地,致使全軍覆沒,哎……我無顏回去面對先皇和為我身死的姜氏,只得縱身跳進了萵恰河,沒想到我卻沒死,留下百廢的軀殼,被霍二一家人所救,小兄弟,其實我早該死了,今日……能拉上幾千蠻子兵墊背,我也該心滿意足的了,只是……我心裡面實在是太恨,一恨那姓肖女子的狠毒,二恨我自己無能,我跟你說這一段話,便是……便是要你記住前仇,萬萬莫要重蹈覆轍,你的天賦高過我甚多,武藝人品無一不好,平定北方四國,或許唯有靠你了,但是你定要切記,蠻人女子……是一個都信不得的,千……千萬要記住提防……」 齊勒說到這裡,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霍二哥低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齊勒的腦袋已經無力的垂向了一邊,便是胸口上的血水,也凝結成了一大片,再無半點熱氣透出,霍二哥胸口一痛,悲呼道:「大哥……」 撲在齊勒的身上大哭起來。 楊宗志木訥訥的站起身子,聽著身下哭音綿綿,心頭卻是翻江倒海:「蠻人女子,是千萬信不過的。」 這話聽在耳中無比的熟悉,去年他拉著賽鳳逃離冥王教的神殿時,傅多坡臨死前遠遠的喊了一句話,便是齊勒今日所說這句。他不知道傅多坡老將軍,過去曾遭遇到什麼情形,為何要說這一句話給自己,但是憶及傅多坡隱姓埋名住在鳳凰城中,甚至用利刃將面頰劃得縱橫交疊,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便知他過去的遭遇,絲毫也不亞於眼前的齊勒。 想想傅多坡那同樣聲嘶力竭的警言,他或許是看見自己和賽鳳呆在一起,忍不住對自己提醒出這句話,但是……賽鳳和秀鳳,她們也是信不過的麼? 楊宗志心頭有些不以為然,齊勒遭到姓肖的蠻人女子勾引陷害,甚至傅多坡老將軍也可能碰到同樣的情形,蠻子和南朝之間百年戰爭,期間不但有硝煙瀰漫,也有兒女情長的糾葛,但是以他們的所見,便能所有的蠻子姑娘,都化為心如蛇蠍的一類麼? 再轉到他自己身上,他的親娘便是大宛國的過世公主,若沒有他親娘的話,他的爹爹敬王爺,說不定早就榮登大寶,坐上了南朝的江山,可就是因為和娘親的私情,造成他有家回不得,喪命在長白山腳下,這一切……又能說是因為他娘作的不對嗎? 楊宗志心頭一片茫茫然,腦中忽起忽落,既想傅多坡和齊勒定然不會害了自己,而且齊勒更是在嚥氣之前,無比鄭重的對自己提起這事,當是一番好意。 又忍不住想,但是賽鳳為了自己,幾乎連性命都不要了,而秀鳳為了自己,更是差點死在天豐師兄的手掌下,她們都是如此捨己為人的好姑娘,自己萬萬是不能辜負的。 正癡想間,草叢外忽然有人驚呼道:「蠻子兵來了,楊兄弟……蠻子兵追來了!」…… 看到大家的留言,很感動! 但是速度不可能很快了,我甚至都不得不放慢速度,前面有很多的伏筆,到了這種時候,是一一揭曉的時刻了,所以要做到前後照應,不可能隨想隨寫,下筆要謹慎啊。 .com第535章前仇之四 楊宗志和一干義軍首領跳出草叢,迎面見到派出去的十幾路探馬,大多都回轉了,人人面色急切。 楊宗志當先走過去,問道:「快說說情形。」 一個探馬回話道:「咱們從望月城逃走後,城中爆炸引發山崩,沒過多久,蠻子也兵分兩路,從後面追了上來。」 忽日列蹙眉道:「追的這麼緊? 分卷閱讀505 」 眼下義軍中人大多在草垛中休息打盹,難道蠻子大軍真的強壯若斯。昨晚義軍守城一夜,城外的蠻子兵也同樣折騰的不輕,又要發力攻城,還要登上小欒山射火箭,蠻子兵發於晌午後,傍晚前,了一些奔波勞累之苦,兩廂比較起來,義軍尚能算得上以逸待勞。 望月城破後,蠻子就連休息打整一下都不願,銜尾即追,即使是鐵軍也會吃不消的,楊宗志再問道:「他們跟來的路線查清楚了嗎?」 探馬回報道:「似乎……似原乎是沿著官道來的,不過他們追的並不太快。」 「哦……」 眾人聽得眼前一亮,白老大哈哈笑道:「看來狗蠻子也支撐不住啦,追得很慢,說明他們體力不支,眾位兄弟,我白老大願帶人去和蠻子血戰一場。」 那探馬趕緊道:「也不是的,他們追得慢,不是因為戰馬跑不動,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 白老大眉頭軒起,怒聲問道。 「哎……而是因為他們沿途都在追趕落難的子民,捉了不少人圈住了,我們不敢湊得緊,遠遠的只聽見慘叫聲不斷,似乎……似乎都被蠻子兵殺掉了。」 眾人聽得一陣驚呼,轉頭互相對視,人人面上泛起怒氣,白老大抽出開山斧,跳起身吼道:「爺爺這就去狗蠻子拚命,他娘的……打不過我們,就拿百姓洩憤,算什麼英雄好漢。」 白老大話音一落,身邊應者雲集,大家聽到蠻子趕殺逃難的百姓,不禁胸腔中怒火叢燒,義憤填膺的不可自制。忽日列揮手喊道:「且慢,大家小心這是陷阱,蠻子兵追不上我們,找不到我們的蹤跡,只有用這個法子逼我們出來一戰,我們若真的回身去打,正好落入他們的圈套。」 眾人聽得心頭一凜,一股子沖天的氣怒頓時洩了一半,說來說去,前面雖然不至於大敗,但是蠻子兵數量遠勝於義軍,現下義軍,加上望月城內的守軍,剛剛湊足兩萬之數,昨夜守城之戰又戰死了兩千人,多數戰死者連屍身和姓名都沒收集到,這麼迎面去攻,只怕真的如同忽日列所說,落入了人家的圈套。 方才齊勒死前留言,很多人都圍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因此胸腔中早就壓了一股子火,尤其是霍二哥,雙目通紅幾乎就要偷跑出去找蠻子洩憤,這會子……大家漸漸冷靜下來,不由得一齊轉頭看著楊宗志。 頭頂有凜冽的陽光穿林而入,楊宗志蹙眉站著,前後踱了幾步,回身沉吟道:「也不一定就是陷阱,蠻子兵要尋我們決一死戰,這事不假,不過他們只需要趕去下一個綿州城,或者邸州城進攻,我們便難以袖手旁觀,他們何必又要四處驅趕百姓,疲於奔命?」 頓了一頓,繼而又道:「望月城之戰後,蠻子苦攻城門,基本沒有做任何調整,便又再度發兵,他們的目的……難道僅僅是去殺幾個平頭百姓洩憤?」 朱晃點頭道:「楊兄弟,我聽說,蠻子有一種騎兵戰術,叫做堅壁清野,意思是蠻子到了一個地方後,先不派兵攻城,而是派出騎隊驅逐四處的百姓,搶奪他們的糧食和財物,造成當地的守軍無糧可籌,無錢可花,等到守軍彈盡糧絕後,蠻子再來出兵進攻,你想想……我們義軍沒有番號,朝廷不會管我們,十三城的各個知事大人也不願理會我們,我們的一切軍需,要麼從蠻子那裡去搶,要麼只能自己四處去籌,蠻子殺光了百姓,便是要等到我們彈盡糧絕那一刻。」 人群中聽得嗡的一聲,睡得熟的義軍們,此刻紛紛坐立起來,圍聚在山道上旁聽,楊宗志垂頭想了片刻,點頭道:「有道理的……」 過了一會,又搖頭道:「還是不對,我們的大本營在幽州城,這事情現在必定傳開了,我要是蠻子將軍,聽說這件事後,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掃蕩幽州城,讓義軍有家不能回,作一路孤魂野鬼,這堅壁清野嘛……著實要費上不少的功夫,可比不上一招直搗黃龍來的犀利。」 眾人圍在一起,商量了一炷香時間,也沒人可以說服大家,臨到頭,楊宗志道:「這樣,不管蠻子兵的目的是什麼,我們也不能坐視百姓任人魚肉,嗯……我領一些兵馬前去打探打探,想個主意將蠻子引過來,你們在這裡做好佈置,倘若天黑前,我們還不回來,你們便去綿州城外駐紮,等待我們會合。」 當下義軍分作兩路,楊宗志率領五千騎兵回頭向北,這路騎兵可算是他的精銳,所乘的馬匹大多是從長白山運來的高頭駿馬,奔跑起來快速的緊,不過多久,便又出了燕山北麓,來到了平原當中。 沿途找一些倉皇逃難的百姓打聽,有人說蠻子兵分成東西兩路,四處砍殺百姓,捉住後,不割頭也不刓目,而是割下百姓的耳朵,血淋淋的耳朵裝了幾十捆布袋,眼下有一路人正在乞兒窪駐兵。 楊宗志等人心頭頓感氣憤,打聽到乞兒窪距離此地往東北方向,三十餘里,便捨棄了百姓,轉而向東北進發,來到一塊窪地外,迎面可以見到遠遠的黑色軍旗,眾人駐馬下來,躲在樹林中休息打探。 草草的用過一些乾糧,合著雪水吃下,耳邊彷彿能隨風聽見慘叫聲不斷傳來,白老大忍俊不住,將乾糧丟在雪地中,提著開山斧跨上戰馬,便要奔出林去。 李十二娘從背後趕到,伸手一牽韁繩,白老大見這個嬌滴滴的女子來搶奪馬韁,自然不放在心上,大手往上一陣猛提,李十二娘輕盈的嬌軀順著力道飛上了馬頭,雙腿一夾馬頭,使得馬兒吁的一聲,頓時伏跪下地,白老大灰頭土臉的從馬背上滾落下來,臉龐上沾滿了雪水和草栗,看著好不狼狽。 身邊的義軍中人好一陣喝彩,方才李十二娘用的全是巧勁,並不與力能開山震岳的白老大硬碰,他們二人,一個極柔,另一個極剛,正好是截然相反的路數,可是柔偏偏就能克剛,毫髮無損。 白老大嘿嘿訕笑一聲,心下也立感佩服,當初李十二娘一劍刺死了丹奇,他還兀自瞧不上眼,只以為這姑娘運氣好罷了,這回見了,才知道她有些真本事,雖然白老大方才並沒準備傷了李十二娘,但是李十二娘無論姿勢還是氣質,俱都高過他一頭,這話卻也不假。 佩服歸佩服,白老大卻更是惱怒,耳聽著窪地中撕心裂肺的呼叫求救,讓他在這裡坐視不理,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他過去僅僅是個山賊罷了,何曾關心過老百姓的死活,但是來的是北方蠻子,那便又不同了,畢竟同祖同宗,懷有同仇敵愾的決心。 他呼呼喘氣道:「休息好了嗎,咱們再不去救,百姓都要被人殺光啦。」 李十二娘不答他的話,而是將水汪汪的大眼轉向了楊宗志,見他蹙眉細思,對自己方纔那一手瞧也沒有多瞧一眼,李十二娘心下不禁有些暗暗的失望,輕輕走過去,嬌聲喚道:「楊公子……楊公子……」 「嗯……」 楊宗志忽的回過神來,朝李十二娘瞥了一眼,見到一個杏眼桃腮的小姑娘,亮晶晶的朱漆定定的睨視著自己,他心頭一動,站起來笑道:「就讓白老大去吧。」 「咦……」 李十二娘聞言微微一訝,她出手扯住白老大的戰馬,並不是真的想要在大家面前露一手,而是覺得這白老大目無軍紀,自由散漫的太過,她是軍門後人,一言一行都按照軍中人那樣克己要求,和白老大那種野路子當然不同。 楊宗志走過去,來到白老大的面前站定,笑道:「白老大,若讓你一個人去引誘蠻子兵,你怕是不怕?」 白老大昂眉挺胸道:「自然不怕。」 楊宗志笑著摸了摸戰馬的鬃毛,點頭道:「那好,你去吧,不過切記,你是誘餌,可不是咱們的主力部隊,蠻子箭兵有多厲害,我就是不說你也知道,你可千萬不要被射成了刺蝟,等著我們去替你收屍喲。」 白老大聽得滿面通紅,咬牙道:「誰……誰替誰收屍還說不定呢。」 說著怒哼一聲,騎上戰馬烈騰騰的殺出林去。 李十二娘站在楊宗志的身後,無比擔憂的看著白老大的身影消失在驕陽之下,此刻並未落雪,白老大的身影看得極為清晰,李十二娘蹙眉驚訝道:「楊公子,你……你真的派他一個人出陣呀?」 「是啊……」 楊宗志嘿嘿一笑,道:「我們從燕山北麓出來,一共走了多遠的路?」 「嗯……」 李十二娘掰著細白的手指頭,盤算了片刻,嬌婉道:「一共走了四十多里,怎麼了?」 楊宗志道:「這就是了,你若是蠻子兵,遇到一股兵,打不過你,轉身就跑,你會不會追出四十里去?」 李十二娘微微一愣,尚未答出話來,楊宗志又道:「至少我是不會,不清楚敵人虛實之前,挺兵遠進,實為兵家大忌,所以……咱們只能給他們演一齣戲,一步步將他們引誘過去。」…… 白老大縱馬跑進乞兒窪,乞兒窪是一個小小的山坳,四處為據,可以遮擋風雪,山坳中駐紮了一路黑壓壓的大營,營帳前生了炊火,正在準備午飯。 白老大稍稍放慢馬蹄,頓感腹中也有些餓了,營帳外有幾十個蠻子兵提著血淋淋的布袋,鮮血順著白皚皚的地面染紅了一片,白老大看得目中一赤,想起臨來前,聽到逃難的子民們說起割耳朵的事情,便再也顧不得腹中飢餓,而是大吼一聲,朝營帳木欄邊衝殺過去。 一對數百斤重的開山斧高高舉過頭頂,蠻子兵聞聲抬起頭來,看清楚他的打扮,朝內大叫道:「南蠻守軍來了……南蠻守軍來了……」 不過一會,營內頓時跑出來數之不盡的蠻子兵,黑色的軍服在雪地中看的無比分明,白老大心頭猛地一跳,氣勢頓時洩了一半,營帳中走出一個老者將軍,背著手道:「來的什麼人?」 他身邊一個小鬍子,朝白老大喊了一句,白老大一臉木訥,竟然答不出來,心中只不住價的暗罵:「呸……***的楊宗志,你把你爺爺害死了,要不是你激將爺爺,爺爺怎麼會把命丟在這裡。」 那老者見白老大不答話,只是傻呆呆的坐在戰馬上,微微蹙了蹙濃眉,轉頭左右看看,四處靜悄悄的,沒有半點響動,心下不禁生疑:「這南蠻子……難道是和他的部隊丟了聯繫,誤闖過來的?」 來了也罷,雖然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卻聊勝於無,當下對左右吩咐道:「拿下來,割了他的耳朵,宰了就是。」 左右幾個騎兵怒喝一聲,牽著戰馬奔馳出陣,其餘人盡皆冷眼旁觀,拿下一個南蠻子,何需這麼多人出手,其餘人做飯的做飯,看熱鬧的看熱鬧,忙的不亦樂乎。 白老大沉著眉頭看過去,見到三四個如狼似虎的蠻子兵快衝而至,他心頭一怒,想起那炸得血肉模糊的齊勒,又想起楊宗志方才說道:「你是誘餌……可不是大軍主力。」 他大吼一聲,劈開一對巨斧,當頭朝下砸去。 那幾個蠻子兵顯然料不到他這等的勇猛,漸漸收起小覷之心,來到面前時,幾個人將彎刀合在一處,向上迎合,耳中只聞噹的一聲巨響,一個蠻子兵的彎刀跌落下地,其餘幾人,更是手臂發麻,紛紛向後退去。 白老大一招得手,仰頭哈哈大笑,提著開山斧衝進三四人間,劈倒了其中一個,然後轉身拉馬便跑,方纔這一下,實在是用盡他的全力,心想著做戲到了,接著便跑,也不管回去後,是否會受到楊宗志的嘲笑,他此刻肚中餓的咕咕直叫,見到這麼多蠻子兵,膽氣頓時虛了一截,心知若是鬥勇拚命,必定有去無回。 蠻子兵人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野漢子來得快,逃得更快,老者將軍蹙眉看了半晌,恍惚道:「派幾個人去追追。」 話音一落,營帳中奔出幾道烈騎,銜尾而上。 白老大一邊退,一邊回望,見到只有六七個騎兵追了上來,心下不禁沮喪透頂,他原本對楊宗志甚為不待見,只覺得他名過其實,直到加入義軍久了後,見楊宗志指揮有當,進退合理,才稍稍有些轉念。 更為難得的是,好幾次聽說他孤身對敵的場面,遠的不說,就說那日解救候武等人的行徑,面對成千上萬的蠻子兵追到烏拉山口,楊宗志一馬出關,身後竟然無人敢追上來。 這一次換了白老大自己來誘敵,他自然不想讓楊宗志看輕了,可是看到自己苦心費力的,居然只誘來六七個人,和楊宗志身後數萬騎兵追趕,差了不知千萬里,白老大心頭一怒,暗罵:「長著狗眼的蠻子!」 轉頭又打了回去。 六七個蠻子兵將他圍在中間,人人悍勇,白老大左劈右擋,心頭不禁氣結,肚子裡餓的咕咕亂叫,氣力比平日小了四成,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他一時竟然無法得手,甚至連逃都逃不掉了。 正在這時,樹林中有一枝竹箭射出,射中了一個蠻子兵的肩膀,有人跳出來,牽著馬道:「是什麼人?」 仔細辨認一會,又大叫道:「是白老大,快回來,你跑錯了,跑到蠻子大營前去啦。」 白老大聽得心頭大怒,幾乎要口吐鮮血,這說話人分明就是他過去的一個屬下,竟然還裝作認不出他的模樣,他們一道趕來乞兒窪,眼看著自己孤身出林,難道他還認不出自己?「狗東西……回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白老大聚足力氣,砍翻了一個蠻子兵,沒命的朝樹林邊策馬跑去。 身後微微一涼,另一個蠻子砍倒了他的脊背上,所幸白老大奔馬很快,這一刀沒有砍實,削在了他的後臀上,就這樣……白老大也痛得哇哇大叫,膽氣更是 分卷閱讀506 虛了一大半,傷口也顧不上瞧,朝林中飛快的跑去。 一個蠻子兵回去報了信,將所見所聞對裡面說了,老者將軍蹙眉細思片刻,忽然眼神一亮,狂喜道:「哦……南蠻子的守軍也散了,這人……分明是餓得發慌,不顧性命的來搶吃的。」 他大手向後一揮,對身後道:「暫不用飯,先去將周圍的南蠻子守軍肅清後,再回來開灶。」 數萬人厲兵秣馬,從營帳中潮水般殺出。 白老大和那屬下逃進樹林中一看,原本等在這裡的楊宗志,和五千騎兵竟然沒了蹤影,白老大氣得哇哇狂叫,大罵道:「怕死的小兒,居然丟下爺爺逃命去了,姓楊的,爺爺和你沒完。」 身後轟的一聲巨響,他們湊到樹林邊一看,不禁魂飛魄散,數以萬計的蠻子如同雪崩一般的從營帳中殺出,正朝這邊追趕過來,他嚇得連哭叫的氣力都沒有了,只能順著來時路向後撤去。 出了乞兒窪旁的山林,來到平原與山麓交界的山道上,追兵已經堪堪追到了身後幾十丈遠,白老大二人頭也不敢回,只能聽到身後面咚咚的馬蹄響,渾身汗毛直豎,不過一眼,眼前又有三五人被他們追上,抬頭一看,正是今日前來之人,就這麼一路逃,一路追,路上不斷碰見落單之人。 逃了小半個時辰,白老大心下不禁暗暗稱奇,他一個人去作誘餌,怎麼會大家都落了單,每每蠻子兵追的不耐煩的時候,便會跳出幾個義軍中人,滿臉慌張的一起朝南逃去,一邊逃,還一邊回身去打一打,引得蠻子兵緊跟不輟。 身邊漸漸聚攏了兩三千號人馬,來時五千人,到此刻有大半都跟不上隊伍,這只能說明楊宗志領兵無方,甚至連他白老大都不如,眼見燕山北麓歷歷在望時,白老大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回頭反觀不遠處的蠻子兵,也是氣喘不已,正在這時,身後崖壁上忽的跳下一人,手舉著一根注滿紅綾的鐵槍,迎面大喝道:「逃什麼逃,給我回頭去打。」…… 好吧我承認,這幾天我都在構思新書,查閱資料,和開始下筆,耽誤了這本書的更新,實在是罪過!罪過! .com第536章前仇之五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站在山頭上駐足遠觀,遙遙見到幾隊倉皇向這邊躥了過來,李十二娘面色一喜,轉頭嬌聲道:「來了呢。」 身後有士兵傳令下去,暗作埋伏,楊宗志卻是緊盯著身後追兵的旌旗,透過密實的樹林尖,只能隱約看見黑色若隱若現。待得來的近了些,他忽然大笑著拍了拍手,喜道:「老天助我!」 李十二娘稍有不解,納悶的循著他的目光看出去,只見到山尖上旌旗招展,數不盡的黑旗前後揮舞,旌旗上畫了各種各樣怪異的圖畫,李十二娘這些天多了些見識,知道那是蠻子四國的圖騰,就好像南朝人都篤信神龍,無論歷代歷朝皇上,都已天子自居,龍的化身,因此南朝的大旗上,多是龍鳳飛舞,極為有氣勢。 反觀蠻子旌旗,大多畫的飛禽走獸,他們生活在苦窯寒地,少了許多不切實際的幻象,反而對生存能力出眾的強者獵物更加崇拜。 白老大帶人騎得近了,還未穿過身下的峽谷,楊宗志便從崖壁上跳將下去,對沒命鼠竄的義軍人大吼道:「逃什麼逃,返身給我去打。」 義軍人勒轉馬頭,面面相覷論的排作一行,站在他的身後,楊宗志隨手接過一匹駿馬,跨上馬鞍,面不改色的看著一大隊蠻子兵騰騰殺來,雙目平視過去,正見到一個白髮老者在前領隊,那老者鬚髮白了,在寒風吹得不輕,擠出銅盔的髮絲,被風吹到了腦後,顯得氣勢凜然。 楊宗志哈哈一笑,揮起手中的長槍,對身後道:「給我打!」 這追來之人,正是契丹老將哥舒爾特,他和闊魯索分開後,在茫茫然燕山北麓追殺百姓,他的想法很簡單,望月城被毀了,雖然他和闊魯索一夜間攻下城池,卻因為折損一萬大軍,不敢寄望固攝對他有任何的褒獎。 而且固攝嚴令他殺光城中所有的守將和百姓,在這裡哥舒爾特取了個巧,逼著守軍退出城池,甚至放開南門任他們離去,到這時,他才感到隱約的有些後悔了,逼迫望月城守軍死守城門,或許不能一夜間攻下此城,但是……也不至於被人埋伏火石,造成五千多士兵白白葬送在廢墟下面,他自覺籌謀安排得當,卻沒想到反被人所利用,遭受到不輕的打擊。 此刻和楊宗志見面,不吝於在他心頭瞬時點燃了復仇之火,這一次他在軍中左右逢源而不可得,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烏拉山下失算不敢去追造成,而陷害他的人,正是眼前這位雄赳赳的少年。 哥舒爾特收起小視之心,對身後揮令道:「結軍陣。」 他身後是兩萬五千蠻子兵,騎兵居多,步兵和箭兵輔佐,另有兩萬五千人馬被闊魯索帶走,沿著官道,而楊宗志身後不過四五千人,再加上被人追了一道,人人心驚肉跳,還未緩過神來,因此楊宗志敕令眾人去打,他們卻是徘徊著沒敢上前。 李十二娘駐馬停在楊宗志身後,見到身後的義軍兄弟震懾於對方人多勢眾,止步不停,她飛快的從腦後拔出亮晃晃的長劍,個便衝了出去。 李十二娘迎面衝向哥舒爾特,大聲嬌叱而來,哥舒爾特蹙眉往後退了一退,數個蠻子兵舉著盾牌衝了上來,白老大等人見到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猶自能如此不顧性命衝殺在前,不禁一同泛起愧色,怒吼著跟了上去。 不斷還有些南朝義軍加入戰團,可是相比起對方兩萬五的大軍,這些人規模數量太少,蠻子結成了橫陣,盾兵在前,刀兵和騎兵在後,遠遠的還有一排箭兵虎視眈眈,哥舒爾特打仗素來沉穩,講究戰術戰略,以兩萬五千人馬,對付五千多人,他自想不會失手。 看著面前戰成了一片,哥舒爾特捏緊韁繩,朝身後又退了幾步,南朝的騎兵師從的就是北方四國大軍,騎陣也是刀鋒般的俯衝之勢,但是這些在他的鐵甲盾兵面前卻是毫無作用的,盾下都有絆馬索和砍馬腿的長刀,騎兵只要一衝進盾營,便算是有去無回。 騎兵落下馬來,刀兵便會迎頭砍去,如此半柱香時刻,義軍便折損了一小半,死傷了不少,哥舒爾特快慰的哈哈一笑,只要將這些人生擒活捉回去,那比砍下幾十萬的百姓耳朵都要管用,他為何會派自己和闊魯索出去砍殺子民,便是害怕固攝怪責下來,斥責他們督軍不力,所以才會追殺出來,砍下百姓的耳朵,拿回去冒充義軍人的身份,耳朵不是頭顱和屍骨,無論士兵還是百姓,長得都一模一樣,拿這些回去,說不得就能濫竽充數。 沒想到這番掃蕩真的碰到了守軍中人,殺掉幾個義軍頭領,那麼望月城被毀之恥,損兵一萬之恨,就都能一筆勾銷,他的眼神沒有盯著戰場,而是甚為有趣的盯著楊宗志,見到他慌亂的皺了皺眉頭,嘴唇嗡動彷彿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戰陣中,白老大破口大罵道:「姓楊的,你……你是何居心那,讓我們就這麼上去送死,我們連早飯午飯都沒吃,怎麼殺得了蠻子。」 哥舒爾特哈哈一笑,揮手道:「全力出擊,誓要將這些人都拿下。」 繼而讓小鬍子對楊宗志喊話道:「喂……小伙子,你的手下已經不滿,快要嘩變了,你還不投降嗎?」 楊宗志怒道:「狗蠻子,讓我投降,是癡心妄想。」 轉而對白老大等人拚命揮手道:「咱們快撤……咱們快撤!」 白老大等人巴不得快些撤退下來,一個個餓的頭暈眼花,又要對面數倍於自己的蠻子兵,戰意渾然提不起來,可惜他們轉身一跑,蠻子兵迎面便追,間或有些長箭在陣後騷擾,使得他們逃也逃掉甚為狼狽。 兩軍交戰勇者勝,一邊逃跑後,另一方適合趁勝追擊,往往能夠造成大敗,殺得屍橫遍野,果不其然,白老大等人還未撤下軍陣,便又被追上了尾巴,折損了不少人,楊宗志在後面急得雙手狂舞,大叫道:「快退!快退!」 好不容易逃出了重重圍困,眾人沿著燕山北麓的碎石道狂奔,轉過一個身,來到一個屏立的峽谷下,白老大等人當先衝了過去,楊宗志留守在最後,回過頭來,對著猛趕上來的哥舒爾特哈哈一笑。 哥舒爾特面色微微呆住,眼前場景何其熟悉,當日烏拉山口下放走逃兵,正是楊宗志留在最後面,對著自己詭異的發笑。 哥舒爾特氣得七竅生煙,忽然面前的楊宗志轉頭對谷內大叫道:「朱大哥,我們……準備好啦。」 就連說的話,也和那日一模一樣。 哥舒爾特聽得氣急,冷口笑道:「無知小兒,居然又故技重施。」 上一次放走楊宗志後,害的他被固攝破口大罵,此後的一切種種,都是前面的因果造成,若沒有放走他,哥舒爾特不會狼狽的去攻打望月城,也不會被炸死數千手下,眼見著楊宗志肆無忌憚的打馬悠悠,向谷內行去,哥舒爾特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如果說上次烏拉山口,他還對楊宗志頗有幾分忌憚的話,那麼眼下,楊宗志被他殺的潰不成軍,逃進山谷中的人,大多死的死,傷的傷,比起候武那支騎隊還要狼狽不堪,楊宗志憑什麼還能氣定神閒,他這麼故意做作,無疑是再度擺了個空城計,想讓自己不敢去追,他們也好藉機脫身。 哥舒爾特仰天長笑一聲,揮令士兵道:「追進去,不殺了這小子,誓不罷休。」 士兵們狂吼道:「是!」 帶著一夜的勞頓,不顧飢腸轆轆,衝進了山谷之中,谷中靜悄悄的,不見任何人影子,逃兵已經順著山路,逃到了不知哪個地方。 哥舒爾特眉頭一跳,恍惚著正要搭話,忽然兩側山巔上傳來一陣巨吼,數不清的石塊和巨木順著山壁砸落下來,這一陣,比起烏拉山口虛張聲勢的那幾下,龐大了不知幾許,幾人大的石塊如同隕石般墜落,數十人長的巨木沿著山壁四處滾落。 蠻子兵嘩然大驚,避無可避,被山石和巨木砸的人仰馬翻,哥舒爾特悔恨道:「中計了!」 慌忙傳令撤兵出去,可是後面的士兵堵在谷口處,渾然無法轉身,背後有萬餘大軍掩殺過來,沖的他們只能向谷內撤退。 一陣兇猛的拋砸,折損了蠻子兵七千有餘,留下的也都心有餘悸,何況他們支撐到現在,體力早已透支不算,飢餓更使得他們戰力下降,忽日列和朱晃帶兵從背後衝殺進來,猶如利劍一般衝進了軍陣中。 蠻子兵狂叫著,有人返身抵抗,有人抱著頭向前逃竄,哥舒爾特的戰馬被紛亂的士兵沖的左搖右晃,幾乎跌下馬背來,小鬍子被身後抱住他,哭道:「老將軍,老將軍,咱們快逃吧。」 哥舒爾特聽得一時老淚縱橫,同一個計策,在自己面前用了三遍,次次有虛有實,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自己卻總是要栽在坑裡面,聯想到方纔那小子的面容,哥舒爾特硒然一笑,「還說那小子是無知小兒,我……我卻是比他還無知多少倍。」 小鬍子拚命搖晃哥舒爾特道:「老將軍……老將軍……」 哥舒爾特歎氣道:「逃不掉了,我們既然深入陷阱,必定會被前後合圍,這山谷狹窄,正是伏兵的天然屏障,人家若不放開路的話,決計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他話音剛落,前方峽谷中便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果然那些鼠竄到前方的士兵們,又一個個倒退著向後轉來,山谷中殺聲陣陣,回音沖天,不斷有人怒吼道:「殺光他們,為子民們報仇,為齊勒大哥報仇!」 義軍前後為之一振,還有人排在山巔上向下放箭,蠻子兵毫無陣型,只能混作一團,左右拚殺,甚至有人誤殺了自己的同胞,哥舒爾特看得心頭絕望,拔出腰間的彎刀,架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鬍子震駭道:「老將軍……你要做什麼?」 哥舒爾特哈哈大笑道:「為將者,兵敗了,哪裡還有臉活著回去,就算天婁大漢放過我了,固攝小兒又怎麼會饒過我性命,不用他動手,我自行了斷。」 小鬍子拚命抱住他,大哭道:「老將軍使不得……使不得呀!」 正在這時,谷口外又傳來一陣巨響,接著喊殺的聲音比起先前,更加大了不少,哥舒爾特聽得臉如死灰,小鬍子卻是驚喜交集的泣道:「老將軍,咱們得救了,得救了,你聽聽,這外面的聲音,是不是咱們四國大軍?」 哥舒爾特聞言微微一愣,仔細側耳聽過去,聽清楚外面人喊得……正是北方四國的口音,不斷有人大喊道:「哥舒爾特老將軍,闊魯索大人救你來啦……」 如此重複數遍,哥舒爾特細細品味,不由頓時愕住了。…… 楊宗志等人退回到綿州城外時,時日已近接近黃昏,回想起今日早間的夾谷之戰,眾人不禁微微得意,卻又更是泛起意猶未盡的惋惜。 哥舒爾特被義軍圍在夾谷中後,眼看即將全軍覆沒,卻沒料到另一路蠻子兵聞訊趕來,險些讓他們抄了義軍的後路,楊宗志見機很快,一擊不中,立刻回身遠走,捨棄了夾谷中的困獸,轉而撤軍挺進燕山,循著山道退到了綿州城府地。 義軍中人的心情頗為複雜,一場即將到手的大勝,變成了懾敵的局面,雖然在夾谷裡殺掉了哥舒爾特萬餘人,留下數不盡的屍骨殘骸,但是還是放掉了另外的一萬五千,一路上,義軍中人談論的,大多都是此事。 只有白老大一直默然不語,過了一會,他孤身騎馬來到楊宗志的面 分卷閱讀507 前,拜禮道:「楊兄弟,我……我錯怪你了!」 楊宗志奇怪的笑道:「怎麼了?」 白老大惴惴的道:「我以為你放我獨自作誘餌,是……是想徇私報仇,因此一路上都在罵你,想不到你卻是用的好計策,險些端掉了蠻子的一路騎兵。」 李十二娘在一旁咯咯嬌笑道:「公子他說,咱們若是領著蠻子兵跑出三四十里,必定會讓蠻子心中生疑,這誘敵之機,便會不靈了,因此才會讓大家一股一股的出現,也好使得蠻子誤認為咱們軍陣散了,放心來追。」 楊宗志搖頭笑道:「怪不得你,是我事先沒有和你說清楚,你肚中罵罵我,又有何妨?」 白老大抬頭道:「你不和我說,也是對的,我是個粗人蠻人,對你的那些計策一概不懂,你和我說了,我反而說不定壞事,楊兄弟,今時今日,我白老大對你衷心信服,為你效命,死志不改,大頭領和你,便是我白老大心頭的明燈。」 顏飛花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抿了抿嫣紅的嘴唇,直聽到這裡,啼笑皆非的道:「你拜你的,幹嘛又要和我拉上干係,反正我……我是不會對他衷心信服的。」 眾人一道聽得哈哈大笑,夕陽下,雪景迤麗堂皇,牽馬而行,快步穿出燕山,綿州城便能看得見暗影,楊宗志吩咐眾人在距城十里外安營紮寨,晚飯還未燒下,營外便有人來訪,楊宗志走出大營,抬頭看到一群衣冠楚楚的官員們,聯袂向這邊走了過來。 當先的,是一個精瘦武將,和一個火紅官服的高者,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快步走過去,雙方舉手拜禮,他還不知該如何開口,對面人便大笑著道:「楊壯士久違了,咱們候你久矣。」 楊宗志抽回雙手,奇道:「許大人,多時不見,不知……找我有什麼事麼?」 許沖轉頭介紹道:「這位是綿州城的知事姚大人,後面那些……都是綿州,邸州和平州的大小官員,聽聞楊壯士的義軍駐紮在這裡,咱們一起趕過來,是有要事相商的。」 許沖說過了話,他身邊的姚大人口中微微哼了一聲,算是打過了招呼,楊宗志也不以為意,瞇著眼睛道:「列為大人有事請講。」 許沖咳嗽一聲,左右看看,笑道:「不如……還是到姚大人的官邸內去談,這些事情法不傳六耳,而且這裡冷風吹奏,總要有酒有菜,再找幾個綿州知名的歌姬伴舞,才能說得出口呀。」 許沖話音一落,史艾可和倩兒飛快的從營內跑出來,大叫道:「哥哥別去。」 許沖和姚大人面上一陣尷尬,訥訥道:「這是……這是……」 史艾可幾步竄到他們面前,叉著柔細的腰肢,挑眉咬牙道:「你是當官的,上次被哥哥凍在了鏡湖裡,我記得你,你叫我哥哥去喝酒,能安什麼好心思,要麼是報仇,要麼……是像上次那樣,捉我哥哥回去邀功,對不對?」 許沖乾瘦的臉龐上泛起滯納的強笑,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偏偏盡撿自己的醜事來說,許沖搖頭道:「小姑娘你還沒說,我的性命還是你哥哥放的呢,我來請他,一是真的有要事相商,二來嘛……也是想用美酒,略表謝意,不軌之心,本官是決計不會有的。」 史艾可嗤鼻道:「害人之前,你當然會這麼說,你不是要喝酒麼,我們軍營中多得是,你有本事便到我們大營裡說話,幹嘛要帶著他跑到什麼大人的官邸內,而且……還要,還要找些妖艷的歌姬。」 史艾可說到這裡,微微癟了癟紅馥馥的小唇,最後一句話,倒是將她的小心思暴露無遺,她這聲還未落下,便見到柯若紅躲在楊宗志的背後,朝她一羞一羞的刮著小臉蛋。 許沖躊躇道:「去你們大營喝酒,那氣氛……氣氛未免太差了些。」 轉頭一看,小雌虎一般的史艾可頓時又叉住了小腰肢,忙又轉過話意道:「也罷,姚大人,不如咱們就去打擾一下楊壯士,你看可好?」 姚大人長得很高,和楊宗志一邊高低,可是面色卻是倨傲,聞言不願點頭,許沖對他暗暗使了使眼色,又問道:「姚大人,你看可好?」 姚大人哼的一聲,轉頭望向別處,道:「依你吧。」 楊宗志冷眼旁觀,延手道:「各位大人請。」 轉身向內引路,眾人來到營帳中坐下,營帳剛剛搭建起來,佈置甚為簡陋,腳底下甚至還會灌風,列為大人瑟縮在石板凳子上,侷促不安。 入營的時候,看見大營中數以萬計的大軍,有的身負重傷正在養傷,還有的卻是橫眉以對,官員們個個心頭惱怒,不一會,倩兒端了幾個小酒杯出來,給各人倒了杯酒,姚大人舉杯喝了一口,接著又噗的一聲吐出來,怒道:「這和清水何異?」 楊宗志眉色不動的道:「戰亂之中,子民們連口糧都不存,餓死者多,人吃人的事情比比皆是,能有這清酒,已算不錯了。」 說罷舉杯飲下。 許沖呵呵笑道:「這酒不飲也罷,對了,聽聞楊壯士剛剛從望月城歸來,不知道望月城那邊戰局究竟如何,蠻子來了多少兵馬,那候武……到底是怎麼死的?」 楊宗志道:「蠻子十二萬兵,這幾天戰死了一些,應當還有十萬出頭,至於望月城嘛……哎,從此已經不復存在了,而那候武大人孤身留在城中,引燃了火石,與城池共存亡了。」 「啊……」 許沖聽得衝口而出,手中的酒杯叮噹一聲落在地面上,化作了粉粒。…… 欠了兩章,補上一章。 .com第537章鏖戰之一 楊宗志皺眉道:「各位大人找在下到底有何要事?」 他是當今天字號欽犯,而在座的各位大人卻是朝廷安插在北郡的父母官,兩邊身份尷尬,原本是扯不上任何瓜葛的,因此今夜許沖帶人來找,他便覺得有些奇怪。 楊宗志還清楚的記得,當夜在幽州城的陽家老宅偶遇,許沖分明認出了他和費幼梅,卻偏偏裝作沒有看到,作了一番勢後,帶領手下走了,那時候楊宗志心想,他不願意像過去那般捉拿自己,一來是看在長白山上饒命之情,二來嘛,還是看在北郡亂世的局面上,所以沒有因小失大。 這會子許沖冷不丁的找上門來,就連楊宗志心底裡也藏著一絲好奇,首先開口來問,許沖呵呵笑道:「是這樣的,楊壯士過去乃軍中棟樑,北郡的危機不用本官說了,本官和姚大人前來,便是奉了范蘄大人的手令,來……來與楊宗志的義軍作個合縱聯盟。」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軒,哦的一聲,史艾可撲哧一聲,咯咯嬌笑道:「咦……你要來投奔我哥哥?真的還是假的呀,你過去不是老想捉住我哥哥,回去領賞的麼?」 許沖拚命搖頭道:「不是投代奔,而是合縱,蠻子勢大,非我們一家所能獨自抵抗,北郡的安危要緊,我們湊足十三城的兵馬,僅僅五萬出頭,楊壯士手下有一兩萬人馬,兩邊加在一起,也沒有蠻子兵多,聯合起來尚有一絲喘息之機,分開作戰的話,只會被逐個擊破,徒自送了性命。」 楊宗志笑道:「不知許大人說合縱,到底……嗯,到底是怎麼個合縱法?」 許沖見楊宗志對自己的提議不置可否,似乎並沒有拒絕的意思,忍不住心頭獵喜,湊近身來,低聲說道:「范大人說,統兵作戰,當派有德望之人居之,楊壯士過去作過朝廷的兵馬大將軍,我們借兵給你,糧草也由你統籌,你要什麼,都可以向范大人開口索取,只要咱們北郡有的,自然不會為難,你看……你看可好?」 營內眾人聽得紛紛狂喜,許沖之來,不吝於雪中送炭,義軍苦於兵馬不足,在望月城附近打的異常艱苦,遠的不說,就說今早伏擊哥舒爾特,倘若手握六七萬兵馬的話,又何必害怕闊魯索從身後掩襲過來,哥舒爾特必定送命在燕山北麓中。 前些日子義軍作戰,游擊的多,正面對抗的少,只因為人手不足這個因素,就好像魔咒一樣桎梏在他們頭頂,造成他們放不開手腳,不敢和蠻子面對面的大打一場,擔心一個不慎,落在人家千軍萬馬當中,萬劫不復。 眼下許沖帶來了五萬人馬,這比什麼援助都要及時有效,他們若是真心誠意的話,聯軍七萬人,已經勉強可以和十萬蠻子兵相抗衡了,但是……他們果然是真心誠意麼? 楊宗志斜眉看過去,許衝倒是滿臉的熱切,態度頗為誠懇,但是隨他一道來的那位姚大人,臉色可就難看的多了,或許是覺得這義軍大營又污糟,又邋遢,不能和他們正規軍營相比較,又或許是被方纔那杯清酒攪亂了心緒,總之表情甚為不耐煩。 楊宗志微笑道:「不知……范大人對在下有什麼要求的?如果有的話,最好是事先說明,萬一我作不到的話,豈不辜負范大人的一番雅意。」 許沖點頭道:「范大人叫本官帶話,說楊壯士在洛都所受的冤屈,我們都已經聽人說過了,只要楊壯士能將蠻子打回陰山外,范大人願意隻身請纓,到洛都城去給楊壯士作個說項,懇請皇上看在此番天大功勞上,赦免了你們一家人的死罪。」 楊宗志聽的眉頭微跳,不禁暗自砰砰心動,他倒不奢望有朝一日能官復原職,重新登上金殿,只要皇上取消了他和爹爹頭上的反賊帽子,能讓他在民間安居樂業,他便心滿意足的緊了,范蘄派人送來兵馬糧草,又不對他作任何的要求,甚至還要去給他們一家喊冤,這等條件,楊宗志自問絕對拒絕不了。 但是轉念一想,這事情好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尚且不論皇上願意不願意收回成命,只說范蘄的一片好意,便是個個擊中了自己的要害,平白無故得了五萬兵馬,萬斗糧草,這些都是救命的及時雨,再加上事成之後,范蘄對他所作的允諾,更是要冒著極大風險的。 范蘄是何人,他是整個北郡的父母官,封疆大吏,他和自己過往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卻要替自己去伸冤,楊門一家反賊的帽子,本就是皇上一手給扣上的,豈會被范蘄三言兩語的說動勸服,楊宗志歎了口氣,拜禮道:「多謝范大人的一番美意,不過……此事在下還需考慮考慮,請許大人先回綿州城住下,等待在下的消息。」 姚大人冷著臉龐輕斥道:「不識抬舉,我們走吧,許統領。」 他當然知道范蘄拉攏楊宗志的真正意圖,但是只要想一想,自己一任知事大人,卻要和反賊整日斡旋相處,他便覺得丟了天大的面子,入營之時,他看到義軍中人衣衫雜亂,毫無半點軍容軍紀可言,便心想人家都是誇大其實,楊宗志看來……也不過爾爾。 姚大人說完話後,拂袖站立起來,許沖苦笑道:「楊壯士多想一想,你作山賊和莊稼漢頭目,能有什麼前途,至多霸住一個山崗,佔山為王,手下幾千上萬號烏合,范大人愛惜你是一個人才,因此才會這般曲意結交,你可萬勿錯失良機喲。」 說罷跟上姚大人,魚貫出了大營。 楊宗志帶人送到了門口,看見許沖等人行走不遠,便坐了官轎趕路,他這才轉頭往回走去,一路上,史艾可嘰嘰喳喳的問他:「哥哥,你為何不答應他?這提議聽起來蠻不錯的哩。」 楊宗志只說了一句「不簡單」便再也沒有多的話,逕自入營去了,史艾可和倩兒等人站在營門口,竊竊私語:「什……什麼不簡單呀,哥哥他說的什麼意思?」 「志哥哥他是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怎麼無事獻慇勤了?那許瘦子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兵馬和糧草都不是白給的,是要哥哥去給他們賣命的呀,而且許諾的,都是事後的好處,看不見摸不著,我看呀,他們才狡猾的緊。」 柯若紅在一旁插上了嘴:「也不會呀,前段日子,師哥不是總和候武混在一起嘛,師哥怎麼不說候武無事獻慇勤呢?我看許瘦子充其量和候武一樣的打算,害怕自己頂不住蠻子鐵騎的猛攻,所以才會找上了師哥,他呀,上次被師哥給打怕啦,心生敬畏,也明白要打敗蠻子,唯有把軍權都交到師哥手裡面,才算有效。」 李十二娘若有所思的旁聽了一會,轉頭問道:「顏姐姐,你怎麼看?」 顏飛花抿著酥嫩的小嘴,嬌笑道:「有什麼怎麼看的,許沖和候武不同,那傢伙眼裡看得一清二楚,要我們操什麼碎心。」 「咦……」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道側過頭來,嬌暱的道:「有什麼不同,顏姐姐你快說說。」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明白顏飛花雖然話語不多,實則很有城府,全然不像她們這般嬌蠻癡婉,心底裡也藏不住話。 顏飛花格格嬌笑道:「你們想想,候武讓我們進駐望月城,他是怎麼作的?他首先只讓我們駐守在城門外,等到蠻子的警訊傳來後,他才改變主意,讓我們入內一道抵禦守城,他嘛,所作所為都是人之常情,你們的哥哥是個窮凶極惡的大反賊,雖然救了候武一命,但是候武依然對他是防備著的,他將我們拉到望月城外,本來作好的打算,是讓我們在前面衝鋒陷陣抵禦蠻子,他則坐享其成,後來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才讓我們入內避險,他這麼反覆無端,實則心裡面擔心你們的哥哥藉機入城,趁亂捲了望月城走,作為造反的根基,那傢伙明白候武的難處,因此對他的要求從不做反斥。」 顏飛花說到這裡,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側目見幾個小丫頭一道露出心有意動的面色,接著又道:「但是許沖就大不同了,他一來,便將所有的 分卷閱讀508 好處擺在前面,軍權盡數放手,糧草一應俱全,甚至打了勝仗後,還能得到他們的保舉,試問問天下間,又有何人能推辭掉這些甜頭,他們難道就不擔心這傢伙趁機霍亂北郡,奪走朝廷五萬大軍藉機造反的麼?嗯……他們不是不擔心,而是早就有了對策才是,前面下的,都是他們的餌。」 史艾可等人聽到這裡才算是恍然大悟,往往來得太過輕易的東西,才是特別要提防的時候,幾個小丫頭互相對望,吐吐細嫩的舌尖,然後一起拍手嬌笑道:「顏姐姐你果然厲害,難怪哥哥總說,顏姐姐你善懂人心,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死傢伙真的這麼說了?」 顏飛花的俏臉驀地一沉,氣怨怨的道:「哼,善懂人心……善懂人心,他不如說人家心機深沉,毒如蛇蠍好啦,偏要這麼拐彎抹角。」 顏飛花氣得頓了頓足,轉身牽著藏青色裙角,便走入了夜色當中,只留下幾個小丫頭站在營門口目瞪口呆。…… 暮色皚皚,拖著殘破的軍陣和士氣,回到望月城下,哥舒爾特一直挺得筆直的胸膛佝僂著,滿面垂頭喪氣之色,今早出發時,他的身後還跟了兩萬五千雄赳赳的士兵,此刻傍晚回程時,卻只剩下一萬五出頭的哀兵,瞧這些士兵傷痕纍纍,茫然無措的樣子,步履沉重,全無半點生龍活虎之態,氣勢比起暮色還要低沉幾分,哥舒爾特的心底卻是悲涼一片,坐在馬上,也提不起半點勁頭。 望月城今早毀於一旦,南門的廢墟邊,架起了一座孤孤的空營,此時正有一人橫刀立馬端坐在營門前,哥舒爾特抬頭看見,面色更見驚懼和羞愧,從馬背上翻身落地,快步走過去,舉手就拜,嘴中訥訥的張合兩下,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哼……」 一聲怒哼迎面傳來,哥舒爾特和闊魯索全都低頭垂眉,彷彿作了錯事的孩子,「哥舒爾特老將軍,你十三歲便在草原上領兵飛跑,生平出戰九十多場,雖未做到百戰百勝,卻也是贏得多,輸得少,去年佯攻北郡時,你們契丹的將軍被楊宗志一槍挑掉了下顎,這次天婁大汗極力向本王推舉你出戰,說你必能旗開得勝,你說說,你都作了些什麼?」 固攝慍怒的喝聲,如潑水一般灑到哥舒爾特的老臉上,哥舒爾特的嘴角一撇,終於還是不敢駁話,固攝咬牙道:「你向本王保證,一夜工夫就能打下望月城,是啊……你倒是打下來了,可你卻喪了我大軍一萬人馬,而且讓這望月城變成了一堆廢墟,你說說,這些破石頭,爛木頭,本王要來何用,你竟然還瞞住不報,又帶兵去追殺人家,你再說說,你們這趟,追殺到了什麼?」 闊魯索抬頭道:「大王子,我們兵分兩路,殺了數不盡的……」 話還未說出一半,固攝便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他道:「這不關你的事,我只問老將軍,你究竟追來些什麼寶貝玩意給本王瞧瞧?」 哥舒爾特老臉皺住,躊躇道:「我們……我們……」 那裝滿人耳朵的血淋淋布袋便再也拿不出手了。 固攝猛地從金刀座椅上彈起身子,走到哥舒爾特的面前,抬手怒喝道:「不敢說了嗎?還要本王替你說不成,你們去追剿南蠻子守軍,反而被人家設計埋伏了一場,倘若不是闊魯索與你相隔不遠,而扎西哈多正好途徑那裡,讓人給闊魯索帶了信,你老將軍今晚便再也看不到燕山上的月鉤了,你去追擊人家,反而又被人家砸死了一萬屬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固攝一邊斥口怒罵,一邊高舉起右手,作勢要一掌聒在哥舒爾特的老臉上,哥舒爾特不等他動作,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猛然從腰間拔出了吹毛斷髮的彎刀,身邊眾人看得皆是一驚,心想:「老將軍要被逼反了。」 想要開口阻止已是來不及。 瞪大雙眼看過去,只見到哥舒爾特雙手握住刀柄,卻是一揮手,橫刀朝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上去,此時天色剛剛黑盡,一輪彎彎的明月掛在當頭,明月森冷的光芒和哥舒爾特手中的寒芒合在一起,只讓人心泛冷意,撲簌簌的打起顫來。 闊魯索大叫一聲,揮手扯住了哥舒爾特的胳膊,苦眉道:「老將軍,你……你這又是何必。」 哥舒爾特直到此刻,才感覺到心頭的絕望哀傷,這一路出兵,實在是他生平之罕見,由頭到尾,他都感覺被人擺佈在手掌心中,半點逃脫不出去,他的一舉一動,自認為都安排的極為周密,順勢而為,卻是無巧不巧的,每每落入人家挖好的陷阱當中,當追的時候,他不敢追,不當追的時候,他卻又渾然不顧性命的追趕,折損了兩萬兵馬不說,還造成軍中士氣低落。 哥舒爾特閉目哽咽道:「老將……無話可說,大王子還是賜老將一個痛快吧,戰敗之人何足言勇,更何況一而再,而在三的打了敗仗,大王子不殺了老將,老將自身也羞於見人。」 闊魯索在一旁恭謙的賠話道:「大王子,這事情原本也不能全怪老將軍的,屬下跟他一同出征,他所犯的罪過,屬下也一併都犯下了,只不過屬下運道好,沒有碰見南蠻子的伏兵罷了。」 固攝蹙眉道:「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敗了便爬起來再打,一直打到全殲對手為止,你們記得下不為例,我們這次吃虧,就在於分兵多路,造成被南蠻子以少打多,分而襲擊,下一回,咱們再也不會分兵了,而要十萬大軍同進同退。」 闊魯索感激涕零的道:「是,屬下遵命。」 哥舒爾特卻是面無表情的抱胸作禮道:「多謝大王子仁義,不過老將有話要說,南蠻子這回的領兵大將,兵法出神入化,用起來不拘泥於優劣形勢和人員多寡,無跡可尋,不但敢主動出擊,又能咬牙捨棄,他的謀略……我哥舒爾特是比不過的,而且我也心灰意懶,再無面目在軍中呆著獻醜了,大王子既然放過我,老將這就請命回去契丹,向天婁大汗當面謝罪自囚,從此再也不會出來帶兵了。」 他說完了話,揮手叫來小鬍子等親衛,拉了幾匹駿馬便要轉身向北而去,固攝蹙眉站在一邊:「老將軍,你這就走了?」 哥舒爾特坐上馬鞍,垂頭向下施禮道:「老將百死莫贖,帶來的兩萬人馬也都打光了,再戰已無半點勇氣,僥倖撿回來一條老命,已經是天大的福氣,請恕老將不告而別。」 固攝轉頭一看,數萬大軍站在營前,眼睜睜的看著哥舒爾特即將騎馬遠去,哥舒爾特口中說勇氣盡失,營外的士兵們聽見了,居然一個個臉上泛起認同之意,巴望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固攝心頭蘧然大怒,猛地從哥舒爾特的腰間拔出彎刀,在他方才比劃過的喉頭上割了下去。 哥舒爾特根本沒有生出反應,他驚恐的睜大自己渾濁的雙眼,見到眼前的固攝變得越來越模糊,口中赫赫的干叫兩聲,這一代草原悍將,從馬背上緩緩墜落下來。 小鬍子等人一湧而入,抱著哥舒爾特老邁的身子高聲狂叫,固攝面色冷淡的看著這些人,小鬍子抬頭切齒道:「大王子,你為何要殺了老將軍,他雖然打了敗仗,但是你方纔已經說了不會計較,自古君無戲言,你這樣叫我們如何能夠服眾?」 固攝嘿嘿冷笑道:「服眾?你們契丹人就剩下這麼幾個,還有什麼眾啊眾的,來人……把這些拖下去施以裂刑,日後本王要是再在軍中聽到誰說沒有骨氣的話,哥舒爾特便是他的下場,本王說到做到,大家聽清楚沒有?」 固攝這句話運足全力喝出去,場下卻是杳然無回聲,只有他的餘音在空中四野震盪,固攝舉起手中的彎刀,又喝問一聲:「大家聽清楚了沒有?」 士兵們這才一個一個依次回話道:「聽……聽清楚了。」 嗓音中恐懼的多,激揚澎湃的少,合在一起,亂哄哄聽著甚為刺耳,固攝轉頭問闊魯索道:「那些南蠻子,現在逃到哪兒去了?」 闊魯索抱胸道:「他們一直向南走,屬下猜想,他們必定是趕往綿州城附近了。」 固攝駐足看著南方天幕,夜色籠罩,天邊泛起了濃濃的黑煙,彷彿恐怖的野獸張著大嘴等候著,「哼!殺不了那個狗南蠻,我固攝誓不回突厥!」 話音順風傳遠去,士兵們一個個仰頭看過來,只能見到固攝的金色面具,在夜幕下帶起一陣黑,一陣青的猙獰之氣。…… 昨晚沒寫完,太睏了睡覺了,今天下午才有時間發,見諒! .com第538章鏖戰之二 第二日一早,許沖又率了屬下前來探營,不但帶來吃穿的營具,兵器和輜重也隨車運來不少,許沖從馬車上一跳而下,朝朱晃等人拱手,哈著冰冷的冷氣笑道:「楊壯士起來了嗎,本官去見見他如何?」 朱晃點頭道:「好,我帶你進去。」 二人前後腳走進營帳中,楊宗志正在營內大座上盤看地圖,抬頭一看,許沖滿面春風,雄赳赳的闊步而入,口中哈哈連笑,楊宗志站起身來,微笑道:「許大人來了。」 許沖也不與他客套,逕自在他身邊坐下來,將雙手放在面前一個小小的火盆中烘烤,笑著道:「楊壯士昨晚睡得可好,許某今日來,給你們義軍帶了不少山珍炒貨,算是慰勞大家作戰辛勞,楊壯士派人去分了吧。」 楊宗志笑著點了點頭,對朱晃吩咐了幾句,然後陪著許沖坐在營內說話,不過一會,倩兒端了早餐過來,對楊宗志甜笑道:「志哥哥,用飯啦。」 楊宗志嗯的一聲,邀約許沖小道:「許大人也沒用飯吧,不如……陪在下一同吃個早飯如何?」 許沖搓著大手,親熱的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呀……」 早餐用一個木盤端到火爐旁擺下,許沖舉起其中的一雙竹筷,定眼看下去,不禁看傻了眼,右手杵在空中,半晌也沒落下。 這面前的木盤中清清淡淡的擺了兩碗稀粥,兩三個小菜,稀粥白花花的,清水多過米粒,而那些小菜,要麼是冷菜,要麼是粗粗而又難以下嚥的野菜。 許沖的喉中咕噥幾下,他過去跟在華英身邊時,曾多次見到華英的奢侈,別說是正餐了,就算一個臨時的早飯,也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什麼象鼻啊,參茸鹿耳啊,還有好些是許沖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這會子看見楊宗志的早飯,和北郡一些貧苦子民的沒有任何區別,他可是有些吃不下的。 筷子舉起了又放在身邊,許沖呵呵訕笑道:「楊壯士平日就吃……吃這些?」 楊宗志喝了一口稀粥,轉眼見許沖的面色,便心知肚明,笑道:「許大人可是覺得有些難入法眼,你知道的,我們義軍沒有番號,糧草兵器全靠自籌,下面的士兵們吃的也是這些,我又怎能吃的太過奢華,寒了大家的心?」 許沖啪得鼓掌道:「這不就是嘛,打仗打仗,打的其實就是軍備後援,兵強馬壯的蠻子這麼多年來為何打不下咱們南朝,還不是因為咱們富足多金,每仗打到最後了,他們的糧草便會供應不上,從北郡撈取的金銀被他們部落內的貴族瓜分一空,所以本官記得,他們最遠……也只打到風雪渡頭,再也過不去黃河天塹的吧。」 楊宗志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許大人倒是明白事理。」 許沖悠悠的歎了口氣,斜眉看著楊宗志,大模大樣的搖頭道:「哎……楊壯士出身名貴,有些話自然不用許某點破,依我來看,義軍糧草不夠,住的也很侷促,實在連蠻子也比不過,又怎麼能和人家沙場對壘呢?」 楊宗志笑吟吟的道:「這話可不盡然,蠻子的軍備鎧甲比不過朝廷,卻從未在兩方交戰中處於下風過,兵者,師出有名,再加上戒急用忍,士兵齊心合力,吃穿苦一些,倒還在其次啊,蠻子將領總是一邊吃著芽菜薺菜,一邊和手下許諾,攻陷一座大城後,城內金銀財寶任他們隨意支取搶奪,由此可見,打仗時輕於眼前的困境,而重在將來的收穫,將士們內心中充滿期盼的話,士氣便不會受到外物的影響。」 許沖聽得面色一窒,嘿嘿乾笑著,楊宗志說得這些帶兵心得,是他從未聽過的,甚至在兵法書上也見所未見,他本想從這個點上說服楊宗志答應他們的要求,卻沒料到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楊宗志不著痕跡的頂了回來。 許沖見楊宗志說過話後,自顧自的吃喝正香,便也裝模作樣的吃了幾口,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嗯,昨夜本官說得提議,不知楊壯士考慮的如何呀,戰事要緊,蠻子頃刻間就要打過來,咱們可不能猶豫不決的。」 楊宗志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色道:「許大人,我有幾句話,希望許大人能據實以告。」 許沖愕然道:「你……你說。」 楊宗志昨晚見他之後,一直是笑態可掬,從未像現下這般嚴肅過,他一嚴肅起來,過去的官威不由得自然流露,許沖的心內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 楊宗志頷首道:「照理說,范蘄大人的提議,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們可別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事情對我太過優厚了些,范大人想要招攬我帶兵,難道他不怕我是個反賊,斷送了他自己的前程,北郡如果敗於我的手中,他當然官位不保,北郡如果抵抗住蠻子的侵襲,范大人又如何去向朝廷交代,這些事情他難道沒有想過嗎?」 許沖赫赫兩聲,心頭怦怦亂跳,楊宗志的疑問正是范蘄當日的憂慮,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造成范蘄死活都不答應將兵馬交給楊宗志,現下他一口道破范蘄的處境,許沖 分卷閱讀509 嘿嘿苦笑道:「有想過的,有想過的……」 頓了一頓,許沖接著說道:「楊壯士可能不瞭解范大人的為官氣度,他胸懷子民疾苦,對自己的前程看得倒是淡了些,他環顧北郡千里江山,嘗悲歎手下竟無一良將,可出師平定蠻子禍亂,朝中過去有幾位兵馬大將軍,可惜鮮於老賊率兵反了,陳通被他設計所殺,而呼鐵又不知利害的和皇上吵翻,憤然出走,想來想去,這北郡十三場也只有楊壯士你當得上功勳卓著。」 許沖面不改色的挺胸道:「范大人說,楊壯士你沉冤待雪,你本來就是皇室之人,和那鮮於老賊不同的,鮮於老賊挾持三殿下聚眾謀亂,遲早要被普天下人唾棄,而楊壯士你卻協助望月城守軍抵禦蠻子入侵,行跡足以被人稱道,他看好你日後還要回歸朝廷,所以才要曲意和你結交。」 「哦……」 楊宗志面上微微驚訝,默然半晌不語,他與范蘄素不相識,對范蘄也無從瞭解,只從口碑上來說,范蘄似乎是沒有什麼大罪過,子民們接觸的少,難以說清楚他的行事為人。這也難怪,往往官位做的越大,做事也越會裝神弄鬼,不輕易讓人見到,以增威儀,天下人有幾個見過皇上,可這並不妨礙皇上在他們心目中的神秘和權勢,子民們常常會聚在一起說些皇上大官們的野史傳聞,不過都是當做笑料罷了。 許沖抬頭一看,楊宗志面色稍薺,他心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揮手抹了抹鼻尖上的冷汗,這次臨來之前,狡猾市儈的詹偉達專程將他叫到一邊,說了一些私密話,沒想到……這些話最後都派上了用場,詹偉達說楊宗志倘若問起了原宥,必定要如此如此回答,方能矇混過關,不然的話,定然會引起他胸中懷疑,不能甘願為他們所用。 楊宗志坐在大座裡沉吟了好一會,門口倏地一亮,朱晃和嬌俏的李十二娘並肩入內,對他抱拳道:「楊兄弟,探馬回來了,帶來了北方的消息。」 楊宗志點頭道:「說來聽聽。」 朱晃道:「探馬說,蠻子在望月城的南側駐軍,整頓了一日,這一回蠻子派出大量的斥候四處馳騁,將我們的人捉了好些回去,因此他們不敢靠的近,只能遠遠的看著,見到蠻子大營中灰塵喧天,具體派出了多少人,何時啟程,他們便說不上來了。」 許沖在旁邊一本正經的聽著話,忽然雙眸泛起驚艷的眩暈,粗漢子朱晃在上報軍情,可他身邊站著一個大紅色戎裝的小姑娘,那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唇紅齒白,滿面堂堂的英氣,一雙秀眸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紅妝蓋嬌軀,腰間盤了一個豹皮囊包,身材真是一等一的好,小腰緊翹,長腿迤邐,當真是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曲線玲瓏。 許沖淅瀝一聲抽了一口唾沫,心內暗讚:「乖乖的,好標緻的小姑娘啊。」 這小姑娘的美艷和他過去見過的女子決然不同,許沖在幽州城內歷經風塵,見過不少的煙花,卻從未有一個這般純淨的姑娘能打動他的心思。 那姑娘靜靜的站在朱晃身邊,身材顯得那麼飄搖欲仙,一雙眸子卻是瞬也不瞬的盯著座上的楊宗志,滿目癡癡的崇拜之意,許沖轉頭一看,楊宗志的確長得不凡,穿著並不奢華的藍色戎裝,卻也能顯出他的高貴英武來,許沖心下一轉,暗暗盤算:「看來這美貌姑娘,也看上了這大反賊呀。」 想想楊宗志最後的下場,許沖不禁獵喜不已,這反賊最後總要人頭落地的,那他身邊的佳人嬌娘們……便要無人照料啦。 楊宗志回頭說道:「許大人,蠻子南征在即,既然范大人不嫌棄我身為反賊,我若推拒的話,便顯得氣度不夠的了,也罷,事情總要分輕重緩急,范大人若能盡棄前嫌,我只得欣然領命,不過我們有話說在前面,范大人和許大人真心和我結交,我自然傾盡全力保住你們的官位和領地,但是二位假若表裡不一的話,可……可別怪我楊宗志翻臉不認人。」 許沖正沉迷於李十二娘的翩翩姿彩當中,越看越是愛煞,聽了楊宗志前半句話,他登時又驚又喜,急切的正要搭話,猛地聽見後半句,楊宗志說話時,眼中凶光一露,他不禁又打了個寒戰,含在口中的話裹住了,竟然再也吐不出來。 晌午過後,源源不斷的衙役營軍,從各地的城塞中紛紛趕來,隨來的還有各地的守將和大量的軍器,義軍中人個個歡呼雷動,看著數以萬計的官軍加入,摸著他們由朝廷御造司打造出來的鋼刀和鐵槍,口中不住價的嘖嘖讚歎。 在他們的面前,義軍的營帳,柴刀和木棍便顯得簡陋的緊了,官軍趕來後,分成了十二個營地,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的十二位偏將聚到了主帳中,主帳內扎呼呼的鬧作一團。 有人旁若無人的在喊:「他***,你上次欠我的賭債還沒還呢,這次再賭,定要將前賬算清,否則有你好看。」 還有的在大叫:「兄弟們,聽說綿州城來了個河西的戲班,裡面有個尤伶身段唱腔不錯喲,趕明兒……咱們一道去熱鬧熱鬧。」 楊宗志坐在帳中看得不勝其煩,轉頭走到外面查看軍械軍備,遠處有一隊人馬姍姍來遲,領頭的是一個滿臉大鬍子的衛將,下馬開口道:「敢問這位是不是楊宗志,楊大人?」 楊宗志背著手斜眉看過去,見到這衛將陌生的緊,回話道:「正是在下,你是……」 那衛將拱手道:「下官是鴻冶城的溫如知,過去對楊大人好生敬仰,聽聞大人即將帶領北郡兵馬抗擊蠻子,下官歡喜的好幾天吃睡不香,所以趕來的遲了一些。」 「哦……鴻冶城的?」 楊宗志微微蹙眉,鴻冶城只是北郡南端的小鎮,駐兵不多,地位更是和北郡十三場難以相比,看這溫如知滿面風塵僕僕之色,顯然趕了遠路,來的遲些,卻也說得通。 楊宗志笑道:「大人二字不敢當了,溫統領遠道而來,莫非也是范大人授意的麼,鴻冶城可算不上北郡境地。」 溫如知道:「國難當頭,人人都需挺身效命,北郡亡了,鴻冶城又怎麼保得住。哎……我們兵力不多,只有這區區五六百個,全家底都帶來了,日後在大人麾下聆聽教誨。」 楊宗志點頭道:「溫統領辛苦了,請去內間歇息一下吧。」 溫如知依言入內,倩兒在耳後小聲嘀咕道:「也就是這姓溫的,看著還強差人意,其餘的……都是些下三濫的兵痞子呀,志哥哥,咱們南朝真的無人了麼?」 楊宗志苦笑道:「那些人都是皇上從龍武衛中甄選出來的精英,壞就壞在,他們從前都是故交呀,當兵本甚為辛苦,軍士們苦悶了,自然會去找些樂子,這倒無傷大雅,但是北郡十三城的守將,過去師出同門,一年來相邀著在繁華的北郡吃喝玩樂,過慣了這樣的日子,當然會得意忘形。」 史艾可嬌哼道:「哼……他們最好守規矩點,別犯在我的手上,不然呀……我一定將他們揍成豬頭一般,看他們哪裡還有臉見人。」 楊宗志聽的啞然失笑,搖頭道:「這事情急不得,急不得的。」 柯若紅擔心的抱著他的胳膊,噴著甜香的氣息道:「師哥呀,我們聽顏姐姐說,這些人和那候武是不一樣的呢,他們目的不明,你怎麼還答應同他們組成聯軍呢?」 「是啊……」 楊宗志歎氣道:「蠻子十萬大軍頃刻就要壓境了,經過望月城一戰,難道咱們還分不清楚,兵力不足,根本是無法和人家匹敵的,不管那位范大人目的如何,他總算是為北郡子民作了一件好事,你要讓這些守將們獨自對抗蠻子鐵騎,恐怕不到半個月時間,整個北郡就會這麼丟了,所以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了,便將軍權奪到手。」 史艾可聽的咯咯一笑,歡喜鼓掌道:「好呀好呀,我早就看那些人不對眼,哥哥你要奪他們的軍權,可兒去幫你做先鋒。」 楊宗志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搖頭道:「現在不行,師出無名,我們只能等著。」 史艾可嬌暱的嘟著小嘴道:「等……等到什麼時候去呀?」 楊宗志抬頭道:「等到蠻子來的那一天吧,咱們再作打算。」…… 北方戰事稍歇,今日是年關後的日,雪勢不大,百姓們紛紛趁著這個機會出城去採買一些用具,幽州城的北門下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出城的人群。 望月城敗在蠻子手中的消息傳來很快,百姓們大多人心惶惶,聽說望月城人逃的逃,散的散,還有卻是喪命於蠻子的彎刀之下,因此有的人是趁機出城趕集,有的人卻是逃難去的,包袱和褡褳背了好些個,城門下站了一排虎視眈眈的守軍,看到有人用絹布遮住臉龐的,便會走過去隨手撕扯下來,仔細一看,是些女子或者婦孺,這才揮手讓他們進城去。 雪勢雖不大,但是寒風怒吼,百姓們大多用麻布裹住臉龐,害怕被寒風將臉頰吹裂了,守軍們應接不暇的揭開一個個百姓的麻布,仔細分辨他們的面容,有些悍婦不依不饒的吵鬧起來,大叫道:「非禮呀……非禮呀……」 守軍怒喝道:「鬼叫什麼,蠻子打過來啦,誰知道這些人中,是不是有蠻子的奸細,大家聽清楚,每個人都將臉上的麻布,頭上的氈帽取下來,讓我等一一過目。」 城下進出的百姓人多,老實一些的便會主動解下帽子和風巾,配合守軍所為,性子執拗一些的,卻是不依不饒的我行我素,守軍只有十來個人,忙得手忙腳亂,人群中有人譏諷道:「哼……不見你們去和蠻子廝殺,卻是整日裡欺負我們百姓,好威風呀!」 守軍中有人聽到後,大怒道:「誰呀,誰說的這話?站出來!」 轉眼看過去,只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個個臉色漠然,守軍抽出鋼刀,衝到人群中朝天揮舞幾下,再問一遍:「是誰?有膽子說話,沒膽子承認嗎?」 鋼刀的寒芒嗤嗤的化了幾道彎,百姓們的頭顱低下去不少,默不作聲的朝前走去,守軍這才罵罵咧咧的走回去,意興闌珊的拉住幾個人盤問。 人群中有幾個帶著寬大的草帽,低著頭混在人群裡碎步入城,來到城東的僻靜處,圍在牆角邊歇息,這幾人左顧右盼一番,見到無人注意到自己,百姓各自忙碌張羅,不時有幾道駿馬奔過長街,他們便回過頭來,低著腦袋看著足尖。 就這麼站了小半個時辰,外面急匆匆的跑來一個包裹嚴實的漢子,走到這幾人中,拱手喚道:「殿下……」 「嗯,來了。」 那被喚作殿下之人,原是那幾人中身材最高的一個,他隨手拉了拉自己頭上的草帽,佝僂著腰,語調古怪的問道:「情況打探的怎麼樣?」 來人低語道:「殿下的吩咐,小人都打聽清楚了,那小子的家眷就在幽州城內,他讓人包下了城東的聚義樓,和他一道的女子們,就住在聚義樓的裙樓中。」 「好!」 殿下重重的鼓了一下掌,吩咐其他人道:「今晚三更,我們便去聚義樓打探一番,大王子下令,和他有過關係的人,都是我們的目標,一會我們先去找地方休息一下,等到天黑後,再聚在此地謀事,知道了麼?」 其他人一道小聲弓腰道:「是。」 說罷紛紛轉頭,一溜煙的四散開去。 那殿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直到其他人消失的不見人影後,才漸漸抬起頭來,警惕的向四周掃了一眼,他的面容一劃而過,只見到他高高的鼻樑,深陷的眼眶,額下還帶了幾縷紅色的亂髮隨風飄揚,正是室韋國的扎西哈多。 .com第539章鏖戰之三 當天下午,北方便能聽到蠻子的鐵騎聲,從望月城趕到綿州只有區區不足百里,快馬奔騰的話,僅僅幾個時辰可以抵達,聯軍收到消息後,站在營帳前駐足遠觀,只見到遠方天空掀起陣陣煙塵,戰馬怒吼的聲音如同在耳邊響起。 聯軍將領一個個面色震駭,倉促的回去集合軍陣,聯軍七萬人,分成了十三座陣營,在綿州城下擺了箕形陣迎敵,箕形陣是一個攻守兼備的大陣,需要各類兵種之間配合得當,便能轄制住敵人的進攻。 楊宗志率領義軍兩萬人候在陣中心,見到蠻子兵分成了兩翼進攻,中間遠遠的後方,有一輛高高的戰車輟在那裡,楊宗志看的眉頭一沉,心中泛起怒氣來,這戰車看的何等熟悉,過去在鳳凰城中,他帶領七萬攻城兵被圍困在霍得山下,蠻子大軍的後方,便有這輛戰車指揮進退。 再看到這夢中盤桓不去的一幕,他的雙拳下意識的握緊,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哼哼……固攝他果然來了。」 箕形陣正要克制這種兩翼衝鋒的來敵,只要前方兩側的官軍抵擋住對方攻勢的話,後面會持續不斷的生出反彈之力,一直將對方的兩翼壓制住,官軍的裝備精良,長槍兵足夠的多,頂在兩翼外側,而弓箭兵則全部收在內側,以作輝映。 綿州城下是一片曠野,蠻子息兵馬自從踏足聯軍視線後,便勇猛的向前衝來,人人怒吼高喝,十萬人的嗓音合在一起,不吝於天雷轟鳴。 頂在箕形陣兩翼的,是綿州城和郡州城的兩路人馬,領兵的守將分別叫孟浩齊和上官曄,孟浩齊是一個小個子,他領著兵馬站在陣勢前方,被迎面吹過來的寒風和混雜的吼叫聲一震,幾乎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蠻子兵彷彿是殺紅了眼,手舉彎刀坐在馬背上氣勢凜凜,孟浩齊轉頭向對岸的上官曄掃了一下,見到那賒欠自己賭債的傢伙,也和 分卷閱讀510 自己一道,嚇得面如土色,戰馬在身下不安的頓足,那傢伙拉著馬韁的雙手,顫得幾乎連馬韁也握不住。 孟浩齊將雙眼一閉,硬著頭皮叫道:「列陣,衝上去。」 身後的士兵們心虛的回應道:「是!」 這一年來,孟浩齊流連於歡場酒場的多,操練兵馬卻少的緊,真個要到用的時候,心下不免有些後悔,士兵們被蠻子兵粗猛的氣勢所逼,長槍拿的戰戰兢兢,跟著孟浩齊迎了上去。 楊宗志在陣心中大手一揮,數排箭雨咚的一聲射了出去,跑得最快的蠻子兵被箭雨射的人仰馬翻,聯軍人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歡呼聲,後面緊跟著的蠻子兵便馳到了面前,兩翼最先刀鋒相碰。 山呼海嘯的吼叫聲頓時響徹雲霄,綿州城的姚健大人帶領隨從站在城樓上,只見到城下騰起高高的烏雲,刀尖交疊在一起的刺耳聲此起彼伏,姚大人臉色蒼白,無力的揮了揮手,隨從們架著他酥軟的身子退下城來,領著他回了官邸。 這一場鏖戰,才算是兩邊首次大規模兵馬交接,雖有陰山之戰,望月城圍攻和夾谷伏擊在前,但那都是小股兵力的小範圍試探,全然不像這一戰雙方分別投入了十萬人和七萬人,氣勢看著便大不一樣了。 此刻不但是聯軍的守將們,就連李十二娘和朱晃等人都有些油然而生的緊張,呼吸急促,半晌也不能平復心境,許沖駐馬立在楊宗志的身側,見到他滿臉沉冷,不禁又想起了華英,前次長白山失利時,華英捨棄眾人,獨自倉皇逃掉了,造成許沖和江平被楊宗志生擒,這一回,他倒要看看楊宗志的表現如何。 兩翼兵馬迅速的接在一起,孟浩齊倒還抵擋得有模有樣,不露敗象,而上官曄領銜的右翼卻是如同泥漿一般的瞬間潰敗了,官軍來到綿州城下不過半日左右的功夫,一個個尚還沒有做好苦戰的準備,腦子裡想的……兀自還是如何去吃喝玩樂,這麼快就上了戰場,心思還沒緊繃起來,便被窮凶極惡的蠻子兵嚇得簌簌發抖。 上官曄駐馬在右翼的最前方,蠻子的彎刀還未砍到他的面前,他便媽呀一聲,抱著腦袋逃了回來,士兵們見到先鋒主將逃命,一個個也學著他,向後撤去,蠻子兵趁勢衝入箕形陣,揮刀砍死了不少聯軍將士。 楊宗志和許沖坐鎮中營看得皺眉,許沖呸的怒罵道:「好個上官曄,該死的孬種。」 楊宗志轉頭道:「朱大哥,忽日列,你們去支援右翼。」 朱晃和忽日列領命而去,無奈右翼潰決太快,陣型一時無法回攏,被蠻子兵抓住要害,衝入了陣營內。 幾股蠻子兵在陣內左衝右殺,箕形陣散了不少,忽日列等人快速趕往右翼,全力平息了右翼的動亂,這時左翼的孟浩齊終是抵擋不住,被一個蠻子大將用長鞭抽下馬來,那蠻子大將仰天哈哈一笑,率領手下衝入陣中。 許沖苦著臉建議道:「楊壯士,敗勢已成,咱們……咱們還是撤軍吧。」 楊宗志搖頭道:「誰也不許撤後,違令者陣前斬頭。」 這時候若退,只會被蠻子揪住時機,造成千里匱乏,一敗塗地。身後騎馬跑上來一個大漢,抱拳道:「大人,下官願去左翼抵擋。」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說話之人,正是最後趕來的溫如知,他默立良晌,點頭道:「就依溫統領所請,速去左翼馳援。」 溫如知大聲道:「是。」 帶了幾百個鴻冶城軍士衝出左翼,左翼的來將側目一看,大笑道:「我是大宛國的闊魯索,你是何人,我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溫如知沉著臉道:「要問我姓名,打過我了後也不遲。」 說著舉著長戟衝了上去,四國大軍衝擊勢頭很猛,上官曄逃跑後,右翼一直不穩,再加上左翼的闊魯索勇不可擋,溫如知也是且戰且退,箕形陣被壓縮成了扁圓的形狀。 楊宗志在陣心不斷揮手下令,一會命吳鐸和裘仁遠去左翼馳援,一會又命其餘人的聯軍將領屯兵於陣後,伺機從中路衝殺出去,兩方箭兵射出的箭雨,將綿州城下的狂野插滿,沒有一塊安然立足的地方。 這一戰一直殺到了天黑夜幕降臨,兩方才各自鳴金收兵,聯軍今日傷亡慘重,死了一個聯軍將領,孟浩齊被闊魯索抽下馬背後,又被迎面趕來的士兵們亂刀砍死,而且還重傷了一個大將,被流箭射中,傷在了脖子上,回營後郎中來給他治傷,哀號聲傳得滿營都是。 七萬聯軍死傷過萬,兵營內士氣沉到了谷底,蠻子退回後,在不遠處安營紮寨,兩方互相都可看見對方營中的燈火,楊宗志匆匆吃了一些晚飯,便讓人召集所有人入內議事。 將領們一個個低著頭走進營帳中,楊宗志背過身站在他們面前,默然不語,將領們面面相覷,俱都說不出話來,楊宗志忽然對外面喊道:「押進來。」 門外幾個士兵推著一個被繩索緊緊捆縛的人,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大家仔細一看,那人一身鎧甲,頭上的銀盔不見了,卻正是上官曄,大家面色一驚,轉頭紛紛望著楊宗志。 楊宗志回頭問道:「上官大人今日作戰時,臨陣脫逃,致使右翼淪陷在蠻子鐵騎下,死傷八千多人,你們說,對這樣的懦夫,我們應當如何處置?」 將領們一個個滯納著不敢答話,上官曄哀叫道:「壯士手下留情,我上官曄家有七十老母,下還有不足三歲的小嬰,我實在不敢輕言喪命,不然家中人,就要活不下去了呀。」 楊宗志怒道:「咱們這些人,哪一個家中沒有父母妻兒,既然選擇投軍報效朝廷,便要置身家性命於不顧,都像你這麼貪生怕死,南朝的江山又如何坐得住?」 上官曄哭求道:「楊大人,咱們這裡這麼多守將,為何你偏挑中了我鎮守右營,你換了別人去,他們便比我上官曄強的麼,我看也不見得吧,不說他們,就是你楊大人,難道被十萬大軍攻到眼前,也能作到絲毫不退?」 楊宗志哈哈笑道:「你是在說我也跟你一樣嗎?」 朱晃一腳側踢在上官曄的肚子上,接口怒道:「閉上你的鳥嘴,楊大人他去年帶領十五萬朝廷兵馬,將蠻子趕出了國境線,他要是和你一樣,去年北郡就不見啦。」 上官曄跪在地上失聲痛哭道:「是……是我口不擇言,我鼠目寸光,楊大人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淡淡的道:「拉下去吧,在大軍面前斬首示眾,還要把他的頭顱掛在營前暴曬三日,至於他的家中,另外派人去送些撫恤。」 許沖站在楊宗志左首,聽了這話,面色猛地一驚,訥訥的正要說話,朱晃等人早已高喝著,提起上官曄篩糠般的身子,衝出營帳去,上官曄被朱晃舉過頭頂,不住口的狂罵道:「楊宗志……你……你好狠毒的心腸,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反賊罷了,有什麼資格耀武揚威,你……你今日害死了我,我的弟兄們都不會放過你的,哈哈哈哈!」 聲音漸漸小去,直到外面傳來一陣恐駭的驚呼聲,瞬時又恢復了平靜,營帳內的將領們左顧右盼,人人臉色蒼白,楊宗志背著手道:「不錯,我的確是皇上欽命的反賊,但是范大人將北郡的軍權交給我,我便要對北郡的子民們負責,你們還有誰不心服的,儘管像上官大人這般說出來,只要你能說出條條道道,讓我心服口服,我便退位下來,聽命於你。」 眾人轉頭一看,火把照射下,楊宗志挺拔的身材凜然不可侵犯,他們紛紛低下頭去,見到上官曄的下場和蠻子兵的悍勇後,無人再敢多說一句話,楊宗志等了片刻,繼續道:「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我便要把難聽話說在前面,大家都是朝廷派往北郡的菁英之士,拿著俸祿,便要承擔這份職責,哪怕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今夜咱們將軍紀再說一遍,凡有臨陣脫逃者,散佈謠言,蠱惑人心者,違抗上令者,當斬立決,亂世當用重典,希望大家切切沒有下次。」 頓了一頓,楊宗志又道:「還有……左翼的孟浩齊大人奮勇殺敵,是為咱們的楷模,他雖身死,英名卻能長存,許大人,煩勞你上報給范蘄大人,為孟浩齊請功請賞。」 許沖唯唯諾諾的點頭道:「是,是,本官這就去辦。」…… 夜黑風高,寒風兀自不息,幽州城內早已是萬籟俱靜,扎西哈多在街角邊會合了幾個屬下,踏著月色向城東方向走去,穿過幾條青石板街道,避過幾個打更的,來到聚義樓下站定。 抬頭一看,聚義樓已經早早的打烊,社稷不太平,有錢的富紳很多都逃往了南邊,留守在城中的人,也沒幾個有心思來飲酒作樂,人人都在擔心蠻子打到幽州城來,因此聚義樓生意清淡,早早的便熄燈鎖門。 此刻過了中夜,頭頂上皎潔的月光照在樓邊,泛起一縷聖潔的淡色,扎西哈多和屬下們確定了方位,派出一個人,用彎刀撬斷了門閂,北風吹開了木門,其他人隨風而入,悄悄轉身關上門閂,回頭看去,整個聚義樓中漆黑一片,只在櫃檯處有個小小的呼嚕聲傳來。 幾個人碎步走到櫃檯邊,低頭一看,一個夥計躺在木椅上,蜷著身子酣睡正香,這幾人目露凶光,有人比劃著彎刀,便要一刀朝脖頸中砍下去,扎西哈多揮手阻了一下,對他們打了幾個眼色,讓他們將這夥計用布捆住,掩上口鼻丟在櫃檯內。 幾個人手腳用力,那夥計甚至還未發出驚呼,便被捆得結結實實,嘴中塞滿了布團,發不出一點聲息來,扎西哈多帶著這幾人碎步上樓,走上三樓,見到三樓的盡處有一排長梯,正是通往裙樓的樓道。 身後幾人將亮晃晃的彎刀提在手上,作勢便欲衝上樓去,扎西哈多眉頭一皺,揮手攔住他們,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當先向樓道邊走去。 躡手躡腳的走上去後,依然看不見任何的燈火,樓上來瞧起來都歇下了,蜿蜒的月光透窗而入,在地面上劃出幾道清影,扎西哈多心頭一喜,示意手下們四散分開,朝幾個門簾的方向走去。 再走前幾步,便能見到黑漆漆的木房緊閉,扎西哈多心中嘿嘿一笑,正要吩咐手下一一破開其中的幾個,正在這時,其中一個屬下忽然哎喲一聲,身子跳了起來,另有一人也是矮子去,抱著自己的腳滾了一地。 扎西哈多心頭一驚,忽然感到自己腳下踩了異物,他的身子還未落下,便高高的抬起了右腳,然後在左腳的腳背上一踩,身子化了幾個彎,快速的退了回去。 幾個屬下呼天搶地,有人大叫道:「殿下,這裡有……有竹釘。」 頭頂的橫樑上,有人笑嘻嘻的拍手道:「九哥算的不錯,看來果然有人會來夜襲,來了幾個小蟊賊,總不枉我天天睡在橫樑上,吹著冷風這麼辛苦啦。」 那人一邊說話,一邊從橫樑上輕飄飄的落下了地,站在一個木門前,門後轟的一響,跑出來好些個衣著繽紛的女子,掌著燈罩,拿著兵器寶劍站在一起。 扎西哈多晃眼一看,見到這些女子有高有矮,有的甚至還是藍色眼珠子,睡得滿面惺忪,他看也不看自己那些遍地打滾的屬下,卻是抬頭哈哈笑道:「妙極……妙極,天下人都說那小子桃花運好的離譜,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人群中走出一個肥臀的熟媚女子,抿著紅唇嬌笑道:「小十四呀,你去看看這小蟊賊是什麼人,志兒那壞傢伙,偏偏讓你每晚給地上灑滿竹釘,可不是給人家扎壞了麼,咯咯?」 扎西哈多瞇著眼睛一看,不禁讚歎:「好個媚人的妖精。」 那女子一走出來,便有一陣妖冶無比的曖昧氣息撲面而來,雲髻高堆,穿得也不太厚,渾身上下曲線畢露,神采翩翩。 顧磊應了一聲,提著燈罩走近幾步,然後飛快的回轉身奇道:「哎呀……來的這人好奇怪啊,他的頭髮,是紅色的。」 身後的女子們驚呼一聲,岳靜咬牙道:「他是蠻子,他叫扎西哈多!」 扎西哈多心頭微微一驚,料不到有人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仔細向岳靜打量過來,見到這說話的姑娘穿著一身緞藍色的百步裙,身材高挑,臉頰秀婉寧定,氣質內斂,手拿一把未開鞘長劍,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美色。 顧磊大喜的磨拳道:「是蠻子更好,九哥他們在北方殺蠻子,卻總讓我守在這裡,我今日也拿住幾個蠻子,給九哥助助聲威。」 他說著話,朝扎西哈多猛衝過來,扎西哈多擺手道:「慢著,我有話要說的。」 顧磊大叫道:「等我捉住了你,再來問你不遲。」 說完大喝一聲,一腳踢向了扎西哈多的肩頭。 顧磊過去並未見過扎西哈多的面,只以為他也像地面上哀哀痛呼的傢伙們,本領粗淺的緊,因此這一招用的甚為突兀自大,只想著一腳便能將他踢倒,擒回手中。 扎西哈多微微的一挫肩膀,輕而易舉的避過他這一腳,姿勢不動,依然道:「且慢!」 顧磊口中咦的一聲,稍稍詫異,扎西哈多避過他的這一式,他壓根沒有看清楚,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面前便失去了對方的身影,轉頭再看回去,那人依然好端端的負手站立著,彷彿從未動過一般。 顧磊見獵心喜,大叫道:「再來接我這一招試試。」 這次從背後取下了一把長劍,用的正是師父親傳的曉松劍法,點蒼劍派以輕功聞名,實則還有一套秘授的劍術,秦東堂的三十六路曉松劍法也是生平得意之作,當年依靠這路劍法,曾經和鐵劍卓天凡大戰數百招,回來之後,自思比鬥的場 分卷閱讀511 面,又對劍法略加修飾,使之趨於大成。 顧磊跟在秦東堂身邊十幾年,對這套劍法自然練得爛熟於心,而且婷姨和眾位嫂嫂在後面掠陣,他有心賣弄,更是挽了好幾個漂亮的劍花,才刺到扎西哈多的鼻尖下。 索紫兒笑盈盈的鼓掌道:「小十四,劍法真好看!」 顧磊哈哈一笑,卻又滿面窒然,回頭正要道:「別叫我小十四,你比我還小呢。」 忽然感到右手中一沉,劍尖再也無法遞進一寸,顧磊心頭大驚,轉頭一看,那蠻子扎西哈多伸出兩根手指頭,夾住了自己的劍尖,笑嘻嘻的對自己道:「劍法是好看,不過……卻殺不了人。」 顧磊大怒的吼了一聲,用盡全力去欲抽回寶劍,他的滿臉漲得通紅,劍尖卻如同嵌入石壁中一般,無法縮回半點。顧磊自覺在一干嫂嫂們面前丟了臉子,羞憤欲死,伸腳便向扎西哈多的胸口上踢過去,忽然想起九哥曾對他說道:「小十四,與人對壘時,當用八分力,留下兩分,不然人家破你招式之時,也就是你授命之刻。」 他下意識的沉了一口氣,腳下的力道稍減,果然扎西哈多用另一隻手捏向了他的足尖,兩人一手一腳在空中相接,顧磊用餘力在他手掌上一彈,逃出了掌心,鬆開劍柄退了回去,踉踉蹌蹌的跌在地面上。 扎西哈多倒提著龍泉寶劍,笑嘻嘻的品頭論足道:「有點意思,這一招嘛,總算強差人意,不然你的腳就要被我捏碎啦。」 岳靜擎出七彩寶劍,對大家嬌喝道:「大家一起上,這蠻子武功不凡,當日連武當派的弟子都敗在他的手下,單個去比,我們都比不過他的。」 眾位留守的小丫頭中,以她同何淼兒的功夫最好,筠兒倒是學了一身妙玉功,可惜她習練很少,而費幼梅是費清的寶貝女兒,更是學得冰雪功法而無處施展,史艾可倒是功夫不錯,卻跟著楊宗志去了北方,其餘人等,印荷,小嬋之流,便不會半點武藝了。 因此岳靜話音一落,何淼兒等四個人便一起站了出來,嬌叱著將扎西哈多圍在了樓道中央,扎西哈多笑的左顧右盼,這四個姑娘有高有低,但是生得個個美貌不凡,讓人看得不禁眼花繚亂。 扎西哈多哈哈仰天一笑,道:「有趣的,我便跟你們打一場,你們四個勝過了我,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但是你們打不過我的話,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何淼兒蹙眉嬌聲道:「跟蠻子有什麼好講的,咱們和他拼了。」 她們四人將扎西哈多圍在中心,各自施展絕藝搶了過來,扎西哈多只感到香風湧動,一時都分不清她們身上不同的甜膩香味,到底哪個更膩人些,哪個更能讓人怦怦心動。 扎西哈多嘿嘿一笑,腳下步子斗轉,從四雙粉拳秀腿中脫身出來,然後撞破樓邊的紙窗戶,怪叫道:「你們有膽子,便跟我到樓頂上來。」 他說著話,從四層小樓邊一躍而出,身子在空中對折幾下,跳上了月光冥然的樓頂。 筠兒等人回頭對視一眼,便也跟著他躍將出去,商怡婷在後面連喊幾聲,憂心忡忡的對窗仰望道:「哎呀,怎麼……怎麼都跟出去了呢,跌下來一個,人家可怎麼給壞志兒交代呀!」…… 前面欠的兩章補齊了,這周更新量總算對付過去了。 .com第540章鏖戰之四 頭頂一輪彎彎的銀鉤,月光灑在腳下的琉璃蘇瓦上,蕩起一層耀眼的暈色,扎西哈多負手站立在圓頂的正中心,俯身看著蒼茫茫的南朝大地,這裡是幽州城的最高之處,從這裡望出去,整個幽州城,整個北郡,甚至整個南朝都籠罩在頭頂月色下。 北風撩起他烏紅色的長髮,將他吹的如同一個野人,他的心中卻是一片激盪:「嗯……權勢江山,的確能讓人忘懷自我,沉迷難返,為了將眼前的一切都踩在腳下,就是付出再多努力,犧牲再多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轉頭一看,四個妙齡少女前後竄上了聚義樓頂,北風吹在她們身上,蕩起她們各色不同的衣裙,卻是如同一眾月宮的仙子那般皎潔無暇。扎西哈多仰頭哈哈一笑,當覺胸中豪氣雲集,江山美人……自古便是英雄拋捨不掉的兩道關,他是如此,固攝如此,楊宗志又豈能免俗? 在扎西哈多的心目中,當今少年能與他爭奪天下者,唯有少少的三兩個人,固攝是他的師兄,權勢地位都高過他,楊宗志是打敗過他的仇敵,這二人現在捉對廝殺,他卻站的最高,看得也最遠,扎西哈多招手道:「來來來……各位姑娘儘管放馬過來,我要是出手,或者從這塔尖上落了足,便算是我扎西哈多負了,前面答應的諾言一一奉上。」 筠兒等人仰頭看上去,見到聚義樓高百餘丈,圓圓的樓頂上插著一根金針般的尖,此刻的扎西哈多便單足站在針尖上,北風狂吼,卻不能讓他的身子動搖半點,屹立彷彿山嶽。 何淼兒咬了咬嫣紅的唇皮,樣對筠兒道:「死丫頭,你用絹布攻他,把他打下來。」 筠兒和蘇瑤煙自幼師承容嬤嬤,容嬤嬤的似玉功是陰葵派秘訣,陰葵派煙消雲散後,容嬤嬤和聶雲蘿流落江湖,分別被西門松與何若儀所救,機緣巧合下,筠兒和瑤煙學了容嬤嬤的似玉功,而何淼兒學了聶雲蘿的毒經。 筠兒的性格溫和,從不願與人結仇,她仰頭看著扎西哈多站得高高的,彷彿隨時可能掉落下地,不禁心頭猶豫了片刻,臨了想起大哥在北方疆場廝殺,全是拜這些蠻子所賜,這才素然點頭道:「好。」 她的衣袖中隨時藏有絹布,運勁可以自由伸縮,只見她單足立地,右腳彎於身後,左手在髮鬢上擺了個撩發的姿勢,右手高高抬起,衣袖中滴溜溜轉出一道白芒,逕直向扎西哈多撞去。 扎西哈多低頭看得仔細,不由得大聲鼓掌道:「好漂亮的姿勢。」 筠兒這姿勢擺出來,娉婷如同瑤池謫仙,哪裡像是與人比鬥時的模樣,分明是在敬獻歌舞一般的媚然。 他口中雖說得輕輕鬆鬆,面色卻變得微微凜然,注目看著那道白芒飛快的掃到腳邊,扎西哈多吸一口氣,輕輕跳起身來,避過西門筠兒的攻勢,身子在空中隨風輕擺,又飄然落地,正好踩在金針上。 何淼兒卻是不願多等,嬌叱一聲飛縱而上,手中抽出一把短短的袖劍,這把袖劍也是筠兒之物,何淼兒的隨身匕首被商怡婷搶走,又落入楊宗志手心後,便拿了筠兒給楊宗志獻劍舞的袖劍使喚,這把袖劍輕飄飄的沒有三兩重,卻是一把神物,乃是西門松在川蜀命人打造的,扎西哈多正要落下地來,何淼兒的袖劍便刺到了他的足尖上。 扎西哈多不待足尖踩實,兩腳在空中飛快轉換,忽然一溜煙踩在了何淼兒的袖劍身上,身子隨風再度蕩起,姿勢卻也飄逸不凡,何淼兒一擊落空,還未踏下,費幼梅便從她的身後跳了出來,不知何時,她手中擒著一把窄小的短劍,正是楊宗志在襄州府見過的那把。 費幼梅的劍法輕靈無物,渾身上下散發著凜然不可進犯的寒氣,美艷的小臉上也毫無半分表情,正是施展冰玉功時的神態,費清此刻倘若站在樓下觀看,必定拍手大叫三聲好,言道幼梅兒得了他的真傳。 扎西哈多心頭微微震懾,這幾個女子一個個看得柔若無骨,偏偏功夫卻恁的不凡,他吸引她們上樓來比,便是要在武功上鎮服她們,也好讓她們冷靜下來,可以聽自己說話,沒想到避過前面兩個,這第三個的短劍,又快又準的刺向了自己的足經。 扎西哈多敢誇下海口,站在針尖上任人攻擊,本是不將這幾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放在眼底的,到了此刻心底裡卻隱隱有些後悔,暗責自己如此托大,千萬別鬧出個天大的笑話才好。 別人知道了不打緊,這事情要被楊宗志知道的話,得知他的手下敗將,又敗在了嬌妻的劍下,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扎西哈多在空中猛地喝了一聲,身子忽然暴縮起來,手腳在空中蜷成了一團肉球,費幼梅的短劍正好從腳底下劃過,森冷的寒芒刺得扎西哈多倒抽了一口冷氣。 正在這時,一直凝立不動的岳靜仗劍刺將上來,岳靜是峨嵋派的大師姐,從小跟著師父修行峨眉劍法,過往的她,心中沒有旁礙魔障,一心撲在本門的修行當中,劍法在峨嵋派一眾弟子裡,也是頂尖的,不過她的性子溫婉有禮,從不與人爭執鬥嘴,因此學了一身功夫卻並不怎麼使用。 此刻為了這些小姑娘的安危,卻也由不得她再藏私藏拙,因此一出手,便是用的分身合擊大法中的絕招,分身合擊大法源自於《女子坷難經》乃是上古妙法,扎西哈多的身子在空中已經感到力竭,呼吸微微急促,卻正好碰上了岳靜的搏命一招。 扎西哈多怒吼一聲,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而是盡力將四肢舒展開,骨頭關節吱吱作響,頭上腳下,揮起拳頭向下打去,小山般的手掌打在七彩寶劍的側面上,扎西哈多口中嘿喲一聲,手背上頓時血如泉湧。 而反觀岳靜,卻是被扎西哈多全力一擊,輕叫一聲,身子向樓底下翻飛出去,筠兒等人一個個嚇得半死,想要搭手去救,無奈岳靜跌落的勢頭太急,墜落如同隕石,而這三個小丫頭又沒有楊宗志那樣獨步武林的輕功,除非捨棄性命,不然根本無法觸到岳靜的手尖。 說時遲,二樓下飛快的跳起一個黑影,大喝著迎面撞了上去,將將要碰到岳靜之前,用手在岳靜的肩頭猛拍一掌,岳靜受他一擊,嬌軀重新翻上樓頂,那人卻是更快的墜在了雪地上。 「阿彌陀佛……」 樓邊響起一個沉冷的佛號,一個光頭和尚,身披明紅色的袈裟,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岳靜遭遇著一系列變故,芳心咚咚亂跳,轉頭一看,忽然驚喜交集的道:「慧敦大師,原來是你來了。」 來人正是少林寺的慧敦禪師,他朝岳靜等人微微一笑,舉手合十道:「各位女施主好。」 轉頭看向針尖上的扎西哈多,語氣登時變得清冷,嗔怒道:「施主好生言而無信,說好不動拳腳,居然對幾位女子暗下殺手,天下間,果然蠻子都是奸險小人,不足取信。」 扎西哈多的臉龐一陣青,一陣白,方才出手,全是練武之人的下意識所為,岳靜那一劍刺到時,他已經渾然躲避不開,無奈下出掌相迎,不但自己傷了手背,而且還破了誓言,當真是羞怒難當。 慧敦站在樓邊破口大罵,引得扎西哈多怒從心生,漲紅臉道:「自毀誓言又怎麼了,只要目的達到,正所謂手段無不可用之極,自古強者生存,弱者消亡,百年後,又有誰能記得住我今晚發過的誓言?」 何淼兒挺身道:「大師來的正好,咱們南朝人,和蠻子之間有什麼好話可說,還望大師能施以援手,助我們將他擒下了。」 慧敦沉眉道:「各位女施主請退開一邊,你們若有什麼閃失,貧僧可無法向九弟他交代,打打殺殺的時候,還是交給我們好了。」 扎西哈多仰天哈哈一笑,睥睨下來道:「你打的過我麼,去年少林寺招親之戰,除了楊宗志,誰又是我扎西哈多的對手,你這禿驢好生不自量力。」 慧敦淺笑道:「貧僧一個,自然是打不過施主,不過施主既然犯到我們南朝境內,可別怪我們以眾欺寡……」 他說到這裡,轉頭對身下招手道:「天豐師弟,你我二人聯手,可不會讓這位蠻子施主走掉了吧。」 慧敦話音一落,樓邊快速的縱上了一個身影,身穿玄色道袍,一頭長髮高高盤起,頭頂紮了木箕子,正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 岳靜被人救上樓頂後,便一直留意著樓下人的動靜,這人為了救她,被下墜之力反噬,跌得可謂不輕,岳靜心懷感激,自然害怕人家跌傷了,此刻見到躍上圓頂的,居然是天豐,岳靜的臉蛋上驀地緋紅一片,卻是再也不敢抬頭相見,而是謹守心扉,抱手默立了下來。 天豐目不斜視,盯著樓尖上的扎西哈多,拜禮道:「大師相邀,敢不從命。」 抬頭向上一看,又道:「閣下在少林派曾經打敗過我,不過眼下這不是比武,而是國家社稷江山之爭,怪不得天豐要與人聯手了。」 扎西哈多心頭微微一驚,料不到此次出面竟然碰到這麼多棘手的人物,他與天豐動過手,當然知道天豐武藝不凡,和自己相距不遠,再加上一個慧敦,的確稱得上凶吉難測。他面上倒是總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招手道:「好,你們來吧,何必要找這麼多借口,成王敗寇,贏了……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借口。」 天豐和慧敦互相打一個眼色,分作東西兩側站在樓尖下,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頭頂,北風怒號,吹起他們三人的衣襟和髮梢,彎月被烏雲遮上了半邊面紗,烏雲的盡頭,一排星辰閃亮耀眼。 天豐和慧敦不動,扎西哈多自然也不敢動作,此刻他站的位置實在不妙,立於針尖上無從發力,而且應付任何一方,背部定會受敵,他的雙手垂放在腿邊,右手的手背上滴答滴答的向下淌著鮮血,恍惚晨鐘暮鼓一般聽得頗為清晰。 扎西哈多的目光看著兩側,寧息戒定,慧敦忽然大吼一聲,單掌立起,朝頭頂處打了過來,慧敦禪師的般若掌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一打將起來,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掌勢雄渾,掌風所到之處,石塊皆都化作齏粉。 扎西哈多嘿嘿一笑,身子猛地如同怪鳥一般的騰空躍起,一拳轟向慧敦的頭頂,扎西哈多的身子快如精靈,只一瞬 分卷閱讀512 間便捨棄天豐,搶攻慧敦,天豐趕緊跳起身來,朝扎西哈多的後背打了過去。 「砰……」 扎西哈多的拳頭和慧敦的掌法結實,慧敦身子微微向後一晃,腳下踩碎了幾片蘇瓦,扎西哈多卻是毫不猶豫,轉頭又向天豐直撲過去,他方才留了幾分力,硬生生的受了慧敦一掌,這會子又聚足全力,誓要將天豐斃於拳下。 他清楚慧敦完好無損,而天豐必然在施救岳靜時,受了輕傷,因此他首先逼退了慧敦,卻又志在從天豐這邊占回便宜,天豐救得倉促,沒想到扎西哈多轉身如此之快,兩人在空中一陣對碰,拳心對著拳心,砰砰砰三拳落下。 天豐方才捨命救岳靜,果然受了一些內傷,再加上倉促出手,力道沒有運足,三拳過後,天豐忽然全身一鬆,跌坐在了樓頂邊,扎西哈多卻是仰天大吐一口鮮血,身子如同紙鳶一般的翻出了樓頂,耳邊只留下他陰測測的笑聲:「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筠兒和費幼梅等人再度低頭,順著樓邊的瓦縫看下去,只見到扎西哈多的身子如同大鳥一般的落下地去,順著長街跑了個沒影。 岳靜見天豐在樓道邊坐下,彷彿受傷不輕,終是忍不住輕輕走過去,低聲訥訥的問道:「你……你沒事吧,天豐師兄。」 天豐運起半晌,哈的一聲跳起來,笑道:「沒事,這蠻子好生狡猾,他原本做好的打算就是逃命,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模樣,讓我們一個不察,被他逃掉了。」 慧敦也盯著樓底連道:「可惜……可惜……」 岳靜咬著枚紅色的小唇,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才慌張的道:「對了,天豐師兄,慧敦大師,你們……你們怎麼會湊巧在這裡,還救了我的命呢?」 天豐嘿嘿一笑,表情上卻是毫無半點浮動,慧敦趕緊合十道:「我們早就來了,一直躲在四周暗處,天豐師弟……嗯,天豐師弟他不好意思露面,而貧僧又是個和尚,對著各位女施主們更是罪過罪過,史老幫主讓我們先過來,暗中保護各位女施主的安危,他老人家會率領群雄,不日便會趕到幽州,相助九弟抗擊蠻子大業。」…… 翌日一早,蠻子兵果然率眾來攻,聯軍這一次擺出了鶴翼雙飛,著許沖和朱晃坐鎮後方,楊宗志和忽日列各領一翼,鶴翼陣與雙後的箕形陣不同,這是一個主攻的陣型,後勢薄弱,強於雙翼插入敵軍肺腑。 楊宗志和忽日列過去都是領兵之將,戎馬一生,在打仗上很多見解也都相當,因此配合略顯默契,初時雙翼徑直插入敵營,造成了一片混亂,固攝審時度勢之後,果斷將軍陣改為單針,避開兩翼的鋒芒,直接攻向陣中央的許沖率部。 許沖的身邊只有一些箭兵和盾甲兵,被忽日列沖的人仰馬翻,幾乎便要下令撤兵,只不過想一想昨晚上官曄的下場,這才強自忍住,硬著頭皮支撐下去,到了中午時分,雙方各自鳴金後,大家聚在一起用飯。 席間許沖多次想對楊宗志說話,張口又嚥下,如此往復三四回,楊宗志轉頭道:「許大人有何話要說?」 許沖歎氣道:「楊壯士,這麼下去,似乎……似乎不是個辦法呀,今早咱們又折損了四五千人,這仗一直打下去,用不了半個月,咱們的士兵便要打光了啊。」 楊宗志默然點了點頭,心下也不禁苦惱異常,得到聯軍相助後,他反而變得束手束腳,人數雖然增加了,可戰力並未大增,過去他憑借靈活機動,在蠻子想不到的地方游刃有餘,到了此刻,他們的兵馬龐大,調度起來也不如從前那般從容,想要遮天蓋地,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能做的到了。 究其所以,聯軍的士兵操練太少,而且性格驕縱,惰性不小,和蠻子虎狼之師比起來,將領貪生怕死,士兵唯唯諾諾,如此打下去,又哪裡有出頭之日。 殺掉一個上官曄很容易,可是要喚醒聯軍將領心頭的血性卻又難得多,昨晚他自認為做到獎罰分明,可是今日打起仗來,將領們依然興致不高,沒有轉身逃掉,便是極為難得的了、兩日作戰以來,雙方各有損失,聯軍還稍多一些,可蠻子兵馬數量本就多過聯軍,以一對一,最後聯軍總是無法取勝的。楊宗志沉思片刻,轉頭對大家道:「看來,下午……咱們要兵行險招才對。」 眾人聽得滿臉茫然,一同問他道:「什麼……什麼險招?」 楊宗志抬頭道:「固攝不是個庸人,胸中頗有韜略,我看他指揮大軍作戰,往往站在最高處,遠近都能看清,所以能知道咱們的弱點,予以重點打擊,我們像從前那樣中規中矩的去打,的確難以瞞住他的,嗯……這麼著,咱們下午再戰時,需要故意露出敗象,將破綻露在他的眼底,一個破綻不夠,咱們就露出兩個,迫使他相應調整後,咱們再合圍住他的先頭部隊,分而蠶食之。」 .com第541章鏖戰之五 下午易時再戰,雙方各自投入重兵,連試探也沒有便混戰在了一起,固攝站在高高的戰車上,仔細的盯著身下的戰場,四國大軍如同一條蜿蜒的黑龍,將南朝軍隊的戰陣分割的七零八落,南朝軍隊不自覺的分成了四大陣營,各自為戰,僅僅只有抵抗之勢,全無反擊之力。 固攝滿意的嘿嘿大笑,這幾日南朝大軍無論擺出的是箕形陣,鶴翼陣,還是鋒矢陣,他都爛熟於胸,南朝千百年來的兵法路數,他也自認大多都明白其奧妙,傳說中楊宗志有多麼厲害,甚至打的哥舒爾特丟盔棄甲而回,他卻覺得實在可笑的緊。 「哼……便讓那狗蠻子,在本王手下再敗一次!」 加上去年鳳凰城之戰,今日獲勝的話,楊宗志已在固攝手下敗了兩次,固攝雄心勃勃,誓要佔據南朝的江山,至少要做到劃江而治,因此楊宗志這道坎,他是必須踏過的。 下面戰場上號角連連,南朝的後營中不斷有軍令傳出,傳令官也在著急的揮舞令旗,可無奈士兵將領們泥足深陷,哪裡還能顧得上去聽號角。 固攝看得哈哈大笑,撫掌道:「妙極!妙極!」 經過上午激戰之後,固攝便世打定主意,要趁下午聚殲南朝大軍,因此一上來後,他便揮令士兵們直衝南朝後營,然後首尾銜接,將南朝大軍隔斷為東西兩營,接著又橫向一衝,將東西兩營又南北隔斷,這樣一來,南朝大軍被分成了四股,每股各有一萬多人疲於應戰。 四國大軍發揮人數上的優勢,作到以多打少,看這陣勢……全殲南朝人,也僅僅是數個時辰的事情,正在這時,南朝後營中響起一個個怪怪的高音號角,有人站在巨石上大聲的喊了一句話,那人的說話聲,固攝站的太高太遠,而且身下廝殺聲不斷,便沒有聽清楚。 但是固攝卻能清楚的看見那人的樣貌,只見到那人一身藍色的戎裝,髮髻盤在頭頂,右手杵著一隻精光閃閃的銀槍,足蹬銀靴,端的英氣不凡,固攝卻是手撫金面罩,眼神中噴薄出足以噬人的怒火。 便是這個自命不凡的臭小子,歷次與他固攝作對,便是他……搶走了固攝心頭摯愛的賽鳳,毀了固攝英挺的面龐,固攝恨得咬牙切齒,揮手對身下喝道:「傳令闊魯索,帶領一隊快騎搗毀南人的後營,殺光他們所有的戰將。」 傳令兵大喝道:「是!」 仰天吹起了四國固有的號角。 闊魯索在陣中聞聽後,帶著一隊五百多人的精兵,向前直奔而去,楊宗志威風凜凜的站在一塊巨石上,高聲喊話,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陣中央一直處於被動的南朝大軍頓時氣勢一變,剛剛還束手無策,衝不出包圍圈的兩翼忽然接在了一起,率部向蠻子後營衝了過來。 固攝立在戰車高樓上看得微微驚疑,南人先前疲軟,莫非是藏著詭計不成?素聞楊宗志狡猾多端,與人作戰並不依照套路,往往興之所至,想怎麼打便怎麼打,他派人衝擊自己後營,又是做的什麼打算呢? 轉念看著即將衝入南人後營,聽到身後變故,又駐馬下來的闊魯索等人,固攝心頭一動,馬上明白過來了,「楊宗志他這是……要擒人先擒王呀。」 聯軍人數不夠,本來是打不過四國大軍的,因此楊宗志無奈下兵行險招,只要派人將固攝捉下啦,北方四國自然只能敗退。 固攝仰天哈哈一陣狂笑,「楊宗志啊楊宗志,這便是最後留下的薄命一招嗎?哈哈哈……實在是可笑又可憐。」 戰車下的傳令兵震駭的高喝道:「大王子,南蠻子打過來了。」 固攝止住狂笑,揮手道:「慌個什麼,傳令闊魯索,讓他繼續前進,我倒要賭一賭,我和那姓楊的,到底誰的命更硬一些,誰才是真龍天子。」 雙方除了正中央混戰一團的兩個陣營外,其餘的士兵皆都衝向了對方的後營。 闊魯索率領一隊快騎,閃電般的趕到楊宗志面前,闊魯索仰頭向上望去,見到楊宗志孤身站在巨石上,身子如同一旁插著的銀槍那般標鋌而立,狂風吹起他的衣襟和髮梢,看著氣勢頗為不凡,闊魯索心頭一熱,抬頭正要說話。 巨石上的楊宗志忽然低下頭來,笑著朝他拱了拱手,道:「闊魯索將軍辛苦啦。」 話音剛剛落下,巨石便騰地一陣大響,殺出來數千個刀斧兵,闊魯索面色一沉,暗叫:「不好,中計了。」 轉頭便想往後撤。 身後的士兵們殺出來,將他們水洩不通的圍在內側,還未進攻,便有無數人用蠻子話朝外面大喊道:「闊魯索將軍投降啦,固攝必敗……闊魯索將軍投降啦,固攝必敗。」 闊魯索面色一驚,暗自納悶道:「這是……怎麼回事?」 仰頭望了望固攝戰車的方位,見到他被數百個南朝士兵圍攻,倉促的向北撤去,戰車下面栓了八匹最好的駿馬,一般的刀兵和騎兵是遠遠無法跟上的。 再看看陣中央對壘的士兵們,果然聽了這幾句喊話後,手上的動作遲緩,圍聚的軍陣也懈怠下來了,南朝士兵趁機左衝右突,將那些茫然四處張望的士兵們一個個斬於馬下。闊魯索心頭猛跳,頓時明白過來了,南朝人的這一手,原是個催心之計,四國出兵時,原本派來了五員猛將,個個都是軍功彪悍之人,可丹奇和達爾木死在了陰山下,弼勞奇被楊宗志一槍挑瞎雙目,自捶而亡,哥舒爾特卻又被固攝一刀砍斷了脖頸。 現下蠻子軍陣中,可以領兵的大將,只有闊魯索一人而已,固攝將十萬人集中在一起,兵權也隨即收回,無論大仗小仗都是他一手指揮,因此士兵們還不感到惶恐,眼下南人用區區數千人將他闊魯索圍住,放出謠言說他投降,便是要攪亂人心,再加上固攝被遠遠的趕向了北邊,無法親臨指揮,造成十萬大軍群龍無首,原本依靠兵多佔據的優勢,瞬間便被扭轉了過來。 闊魯索哼哼冷笑一聲,開口想要大喊,話還未說出口,便有一把亮晃晃的鋼刀遞到了他的面前,來人陰沉著臉道:「閉上你的狗嘴吧!」 闊魯索晃眼一看,見到來人一身威武的盔甲,頭盔下露出一排濃密的鬍鬚,生得倒有幾分威猛,闊魯索來不及細思,只得挺起手中的狼牙棒,迎了上去。 楊宗志站在高高的巨石上,抬眼見到戰場中亂作一團,原本被圍攻的南朝士兵們,反客為主,將人數多於他們的蠻子大軍壓在了裡面,聽到喊話後,南朝士兵人人士氣高漲,不斷重複大吼著那幾句話,而蠻子大軍卻是心頭惶恐,這時候……正是要有人站出來穩定局面的要緊時刻。 古有淝水之戰,秦王苻堅號稱雄兵百萬,卻被幾句「秦王敗了……秦王敗了……」 的謠言弄得軍心大亂,哪怕秦王在陣中也無法阻止士兵們逃命的腳步,更何況又是眼下的局面。 固攝被他派出幾百人趕到了北面小河邊,而闊魯索的快騎又被月州城的樊一極將軍死死的圍困在巨石下,只要再這般堅持一、兩個時辰,無人指揮的蠻子士兵便能被殺得大敗,血流成河。 楊宗志的唇角邊微微一笑,見到小河邊的固攝或許是察覺到不對勁,跳著腳從戰車上下來,與士兵們戰成了一團,殺掉了好幾個人,可是無奈他們離得太遠了,等他將那些追趕的士兵都殺光,再趕過來的時候,這邊也許大局已定,敗勢無法挽回了。 再低頭一看,樊一極將軍倒是生猛的緊,手中的鋼刀宛如蛟龍出海,不斷砍在闊魯索的身側,難怪……這位樊將軍先前請命,說要獨戰蠻子大軍,他的手上倒是有幾分真本事,楊宗志怕他這裡有個閃失,便一直站在巨石上候著,萬一他要是露出敗象,趕緊能下去支援,這會子見了,心頭不禁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六萬多南朝士兵,將整整十萬蠻子兵頂在了外面,蠻子兵眼見大王子的戰車逃得遠遠的,一時都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大王子跑掉了,還是其他什麼,反正闊魯索將軍都投降了,蠻子兵陣中再無一員大將,他們心頭懶散,戰意便就這麼怯了。 固攝當著眾人面殺掉哥舒爾特時,大家心底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哥舒爾特的確打了敗仗,可是他殫精竭力的為固攝領兵,到頭來,卻落得人頭分家,大家不免都有些心寒。 跟著固攝來到綿州城後,一連打了幾個勝仗,四國大軍士氣高漲,因此也就沒人再回想哥舒爾特的下場,但是此刻闊魯索也被人招降了,渾然不見人影,而大王子卻又遠遠的逃到了小河邊,士兵們縱然想要拚命,也沒有了效力的對象,南朝人趁機殺了過來,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殺了無 分卷閱讀513 數人,大家不由得更是恐懼,排在最後面的,忍不住都已經轉身向外逃走了。 楊宗志更是心下寧定,十萬蠻子兵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只要最多一盞茶時間,他們就會四顧逃命,現在跑的人還不算多,人人處於迷茫的觀望當中,南朝士兵一邊殺敵,一邊狂喊「固攝必敗!」 勢頭彷彿星星之火,一旦怒燒起來,到時候就算固攝再隻身趕來,也無法阻止士兵們倉皇向北的腳步,說不定……還會被手下士兵們推倒在地上。 正在這時,身下面的戰鬥猛然起了轉變,那一直挨打還不了手的闊魯索,突然大喝一聲,避過了樊一極的鋼刀,身子在馬上一個擰腰,肩頭抗住,將樊一極橫空抱了起來,這變故來的十分快,快到大家都還沒發生出反應。 闊魯索擒住樊一極,不敢稍有遲滯,拚命騎馬向包圍圈外衝去,沿途只要有士兵阻擋,他便將樊一極舉到面前,大喝道:「讓開!」 這些士兵們大多是樊一極的手下,見到主將被人擒拿,無人敢揮刀去砍,更加無人敢擋在馬前,任由闊魯索向外衝去,楊宗志在巨石上看得眉頭大皺,這番變故來的太過突然了,等到他明白……原來闊魯索一直在藏拙,作出無法抵抗的狼狽模樣,放鬆了大家的警惕,接著他再趁勢發難,用樊一極作護身符,護著他自己衝出重圍。 楊宗志從巨石上一跳而下,大叫道:「千萬不能放他走!」 士兵們聽到命令後,方才又亂手亂腳的圍過去,可闊魯索彎腰伏低在馬背上,避過幾枝箭羽,來到重圍外,更是將臃腫的樊一極丟上了半空,絕塵而去。 楊宗志在身後看得頓足不已,心情一時沉到了谷底,李十二娘擎著寶劍飛跑過來,嬌聲道:「公子,他……他跑了,怎麼辦?」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眼前亂象,見到那一身盔甲的樊一極自半空落下,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士兵們紛紛圍過去,將他扶著站立起來,楊宗志苦笑一聲,咬牙道:「傳令,撤兵!」 「撤……兵?」 李十二娘嬌呼一聲,一時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聯軍正處在大好勢頭中,殺得蠻子兵丟盔棄甲,這時候撤兵……無異於縱虎歸山,失去最好的良機。 軍令一時還未傳下,闊魯索快步騎回陣營中,振臂高呼道:「闊魯索在此……闊魯索在此,大王子有令,誰也不許後退,給我殺回去!」 蠻子士兵們看見了,人人高聲歡呼,懸浮的心情這才落了地,看到闊魯索大人完好無恙的殺回來,大家喜動眉梢,方才怯戰的心思頓時拋到了天邊,揮舞著彎刀重又殺將回來。 南朝士兵氣盛,靠得是蠻子兵的士氣低落和人心惶惶,此刻蠻子士兵找回了主心骨,戰力不由得成倍增長,不過一會,便將主動權又搶回了手中,這時候……人馬的劣勢盡顯無遺,單兵的戰鬥力又比不過人家,南朝六萬大軍只能且戰且退。 蠻子的騎兵衝進南朝大營中,左右砍殺,片刻之後,後營中傳來鳴金收兵的短號,士兵們已經有些擋不住,聽了號角更是爭先朝後退去,蠻子兵鼓起餘勇,追殺了二三十里路,殺得血流成河,骸骨堆了滿滿的一道。 一直到夜幕降臨,蠻子兵才停止追殺,原地休整,楊宗志等人一路向南逃竄,過了邸州城都不敢停歇,逕直趕到平州城外,才稍稍的透了一口氣,大軍重新點算人數,死傷的,逃命的,竟有一半之多,原本的六萬人馬,到了此刻……只有三萬人左右還跟在身後,一個個垂頭喪氣,滿面燻黑,腦袋低垂,甚至都不敢抬頭見人。 糧草並未隨軍運來,大家又累又餓,圍在一起烤火,四野裡冷清一片,軍營中也無一人發話,隱約的……還能聽到小聲壓抑住的抽噎聲,楊宗志等人目睹此時此景,不禁一齊暗暗歎氣,沙場之上,勝負往往是瞬息間的事情,前一刻或許還是珠璣在握,片刻之後,卻又敗勢盡顯,根本由不得人所控制。 楊宗志布下的計謀再好,沒有可以執行的力將,徒歎奈何。過一會,許沖帶著一群士兵氣呼呼的衝了上來,他往楊宗志的身旁一站,對手下士兵們揮手道:「帶上來!」 楊宗志抬頭茫然的看過去,見到士兵們押解著一個捆得好像粽子一般的將領衝上來,用手一推,把那將領摜倒在地,楊宗志輕掃一眼,蹙眉道:「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許沖滿臉鐵青色的烏黑,牙關卻是怒咬,恨聲道:「這個該死的樊一極,中午對我們誇下海口,說他一人率領五千手足,便能將闊魯索斬於馬下,你倒是斬呀!哼!人家沒殺死,反而被賊人擄走了,致使我們大計敗露,死了三萬多人,大家說說,這混蛋樊一極該殺不該殺?」 許沖這番話說得振振有詞,眾人聽了不免都有些義憤,今日之敗,的確全由樊一極太過輕敵造成,說他害死了三萬弟兄,果然是千真萬確的。 但是上官曄被砍頭之後,現下又要來殺樊一極,聯軍將領們一個個心頭惴惴不安,視線一起彙集到了楊宗志的身上。 楊宗志蹙眉看著跪在地上的樊一極,中午時分,他還是意氣風發的主動請纓,聽人說,他是這十三城守將中功夫最好的一個,此刻他低著頭跪在地上,不發一語,四周的火把照在他的身上,見他的身影拉長了數倍。 楊宗志心頭一歎,從許沖的腰間拔下鋼刀,執著明亮的鋼刀向樊一極走了過去,四周的將領們看見了,不由得一個個心內抽緊,嘴唇嗡動,卻又不敢替樊一極求饒。 楊宗志走兩步,稍停片刻,又向前走了兩步,手中鋼刀的森冷光芒,甚至都晃到了樊一極低垂的臉頰上,樊一極猛地咬咬牙,高高的昂起頭來,將脖子向前湊了一湊。 楊宗志正好走到他面前,卻是忽然一伸手,將他背上的繩索盡數挑斷了,樊一極閉目等死,只覺得身上一輕,睜眼看了看,一時間目瞪口呆。 許沖在背後大叫道:「楊壯士,你……你作甚麼?」 楊宗志回過頭來,歎氣道:「今日之敗,實在是我有大部分的責任,定計時,樊將軍主動請命,我當時便有這個擔憂,不過我卻沒說出來,而是一直候在樊將軍的身邊,相機行事,樊將軍若能制住闊魯索,那當然一切都好,樊將軍若是力有不逮,我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頓了一頓,他稍稍往回走道:「因此我將其餘人都派到了大軍中,只留下我和樊將軍在後營留守,闊魯索開始詐敗,我與樊將軍同樣被騙,待到闊魯索忽起發難時,我想再要阻止,已經力所難及的了,哎……所以今日由勝轉敗,我和樊將軍二人是同罪,許大人既然要殺樊將軍,那便連我一起殺了吧。」 許沖聽得面色一呆,震駭道:「楊壯士,你……」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嘶啞的大哭聲,樊一極撲倒在地,放聲道:「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與楊大人你何干,是我自大造成三萬兄弟的死難,我樊一極該死,罪該萬死!」 他一邊喊話,一邊將腦袋重重的撞在泥土中,咚咚的聽得甚是驚心,再加上他的嗓音嘶啞,吼起來如同夜梟般恐怖,將領和士兵們聽在耳中,不免都有些感同身受的悲慼,有的人轉過身去,悄悄的抹了抹臉頰上滾燙的熱淚。 楊宗志歎了口氣,轉身走回去,將樊一極強自扶起來,緩緩的道:「樊將軍還是起來吧,我們今日一敗,人手本就不夠,怎麼還能陣前殺將,過去我殺上官曄,是因為他臨陣逃脫,是軍紀中最最惡劣的行徑,但是樊將軍先前已經盡力了,雖然失手被闊魯索擒住,可並不是出於本心或者恐戰,我若是殺了你,這三萬餘下的大軍中,日後還能誰敢出面迎敵。」 許沖道:「那……那依楊壯士的意思,咱們先放過不殺,總之死罪先記著,等待日後樊一極你立下軍功,再功過相抵。」 他此話一落,四周人俱都鬆了一口氣,看向楊宗志的目光,帶著一些別樣的感激。 樊一極從地上咬牙跳起來道:「楊大人,許大人,樊一極爛命一條,既然你們留我不殺,樊一極願意單人匹馬在此等著,今夜過後,蠻子兵勢必快速追擊而來,我留在此地,想盡辦法阻他們一阻,總之殺掉一個夠本,多殺一個賺一個,你們快快回幽州城去吧,向范蘄大人請命,求他再募新軍啊!」…… 人在外地出差,今天剛下火車,這是在火車上用筆記本電池碼的一章,預報:今晚估計有兩章,給大家補上。 ps:北方真他娘的冷啊! .com第542章蹊徑之一 大敗之後,雙方又在平州和新野兩次交火,固攝挾綿州大勝之餘威,帶領九萬多四國兵殺得聯軍人仰馬翻,這時候聯軍將領們意識到局勢的迫切性,人人爭先恐後的上陣殺敵,但無奈綿州之戰,敗的太過厲害,造成兵馬糧草盡失,想要鼓足余勇的扭轉頹勢,便如同撼山一般的艱難。 聯軍一邊抵抗,一邊匆匆向南方退去,第三天夜裡駐紮在懷州城外,天空有星夜朗朗,軍營內卻只有哀哀的歎息聲,馬匹大多丟失了,眾人徒步而行,走的本就很慢,再加上懷州多山道,頗為險峻,大家害怕驚動蠻子的斥候,連燈火都不敢點燃,伏在山坡上,趴了整整一片。 漸漸的,天空又下起大雪來,這是今年的第三場大雪,入冬之後,北郡每過十幾天,便會有一場漫天大雪降下,山坡上的積雪還未化掉,又被覆蓋了新的厚厚一層,將士們躺在山坡上,無法生火取暖,渾身上下的骨頭彷彿裂開似地,不一會……便沉沉的昏睡過去。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朱晃等人去查看了軍營,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人員又少了許多,兩日來,聯軍一潰千里,人數由最初的六七萬人,變成了三萬多,到了此刻……卻只剩下了兩萬不到。 走回山頭上,朱晃怒道:「打來打去,最後……還是只剩下我們義軍開始籌措的那些人,官兵們……要麼戰死了,要麼逃得沒了蹤影,現在竟然留下幾百不到。」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月色,輕九輕的歎了口氣,道:「怪不得他們的。」 這兩日,沒有吃的,大家便只能挖些草根和苦菜度日,冬季本就不是枝葉茂盛的季節,就連草根苦菜都少之又少,大家裹不飽肚子,又哪有心思去打仗呢。 再加上固攝氣焰囂張,一門心思的想要將聯軍打垮,所以壓根不給他們喘息之機,一面派人收歸北方的三座城市,一面又號召大軍窮追猛趕,到了第三日,大家終是無力為繼了。 楊宗志靜默片刻,忽然自責的說道:「其實也怪我,我的性子裡最大的問題就是衝動,三天前看到聯軍處於劣勢,所以忍不住便想用巧計搏一搏,巧計得逞的話,自然能一舉扭轉敗勢,可惜計謀敗露,反被固攝所利用,雙方正面相交,我們……總是難以討好的。」 李十二娘惴惴不安的站在楊宗志身側,聞言抬頭盯著他的臉頰,月光下泛起淡淡的餘暉,李十二娘嬌聲道:「公子……咱們還沒敗呢,只要許大人趕回幽州城,向范蘄大人奏請之後,范大人再度發兵過來,咱們便能和蠻子大戰一場,誰生誰死殊難預料呀。」 楊宗志聽的啞然一笑,范大人又哪裡還有兵,這五萬人馬,還是北郡十三城死命湊起來的,打光了這些人,范大人也成了孤家寡人了。呼鐵的八萬大軍被仁宗調走後,北郡兵力的空虛實在是難以想像的,連續三場大戰,固攝損兵不足一萬,想要再湊足八九萬人與固攝抗衡,又談何容易。 他嘴角奚然一笑,暗想自己不敗的戰史總算是到了盡頭,西門松在羅天教聽說之後,說不定會如何得意的哈哈大笑,普天下人都等著看他楊宗志的笑話,這一回……也讓大家親眼見見,從未言敗的少年將軍,敗在了仇敵的手裡。 心中如是一想,低頭看下去,見到李十二娘亮晶晶的秀眸緊緊的凝視著自己,那目光中射出來的,沒有絲毫的惋惜和頹喪,反而充滿了滔滔的崇拜和戰意,楊宗志心頭一動,喪氣話便忍住沒有說出口,而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李十二娘嬌婉的道:「公子……咱們義軍原本也就只有兩萬人馬,那個時候與蠻子作戰,我們也從未怕過他們,現在就算回到了起點上,十二娘相信……十二娘相信,你一定也不會讓我們失望。」 李十二娘話一出口,臉蛋上幽幽的紅了一團,倒不是嬌羞無力,反而是激動的難以自制,一邊說話,一邊還伸出小手兒拿住了楊宗志的大手,那小手兒一股暖意透出,帶著決絕的執拗味道。 朱晃在身後看得清楚,忍不住轉回頭去,呵呵笑道:「你們說話,我去給楊兄弟找些吃的來。」 說完話頭也不回的下了山頭。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並肩站在山尖上,寒風習習,落雪在他們的劉海和髮梢上染了一片晶瑩的暈白,楊宗志回頭看了李十二娘一眼,心頭不禁感動融融,隨著那緊握的小手兒上傳來的熱度,讓他心結大開。 他忍不住將這兩隻小手兒握得緊緊的,甚至李十二娘都感覺有些生疼的發麻,心頭卻是甜絲絲的,楊宗志笑道:「李姑娘,你過去聽人說了我不少事情,卻沒想到……我也有這般落魄的一刻吧。」 李十二娘清亮的雙眸定定的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楊宗志又道:「其實我過去已經敗過一次了,上一回鳳凰城大戰,我中了固攝和秀鳳的誘敵之計,致使七萬大軍無一人生還,皇上不願提起這件事,所以誥命天下時,只說我凱旋而歸,無 分卷閱讀514 意間為我遮了丑,這些你過去定然沒有聽說過吧。」 李十二娘聽得心頭一酸,猛地撲進他的懷中,拚命搖頭道:「公子你不會敗的,你……你不會的,你還記得十二娘在聚義樓上給你敬酒麼……」 她說著話,忽然又抬起小腦袋來,一臉都寫滿執拗無悔,雙手高高舉起,作了個敬酒的嫵媚姿勢,一字一句的道:「十二娘給你敬酒,祝公子你旗開得勝,永……世……不……敗!」 話還未說完,兩行剔透的珠淚順著香腮淌落下地,落在楊宗志的手心中,留下一串串餘香不去的柔暖,楊宗志不禁咧嘴哈哈一笑,抬起手來,將她滾燙的珠淚吮入唇中,嘖嘖嘗了一口,然後一低頭,將李十二娘紅熱的紅唇含在嘴中,滋滋有味的品咂起來。 李十二娘的雙眸瞪得大大的,如同一對亮晶晶的燈籠,英氣的小臉上驚訝未去,小嘴卻是下意識的撅起來,任由他的大嘴含住,舌尖竄入嘴中,來回的掃蕩了一遍。 只這一遍,就叫李十二娘身子酥軟如棉,她輕輕的嚶嚀一聲,反而大著膽子將楊宗志的腦袋抱入懷中,小嘴一張一合的湊了上去,月影照過深溝,在他們的腳邊留下一個長長地倒影,直達溝谷盡處,兩人的影子合在一起,嘴角卻是一分一闔,留下一串長長的絲液,緩緩滴落下去。 「嗯……公子。」 李十二娘雙眸緊閉,緩緩夢囈道:「十二娘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從未敗過,而是……而是喜歡上了你這個人,你大勝也好,大敗也罷,十二娘都會一輩子追隨你,作你身邊的親衛,讓你忘憂解乏,我不敢奢望……不敢奢望自己好像筠兒姐姐她們那樣,被你娶過門,但是只要你不趕我走,十二娘便什麼都心滿意足了。」 楊宗志無聲的笑了笑,這位英氣出眾,卻又姿色非凡的小姑娘心思,他難道還看不懂麼,過去不願意提,只不過害怕她將自己看的太過神化,見到自己有起有落之後,不免心底裡會有些失望,方才李十二娘敬酒那一刻,那眼神中的堅定,那一臉俏媚的春色,讓楊宗志的心頭不禁抽痛起來了。 想過去幾個月前,洛都城內有一位千金公主,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何嘗不也是帶足了崇拜和自豪,現下……她該要失望透頂了吧,被許下的未婚夫婿,是一個遭萬人唾罵的反賊,再也不是那個軍功赫赫,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她的失望又有多重,幸好兩人的婚事並未辦成,生米未能煮成熟飯,要不然,鸞鳳公主會何等的怨恨自己呢。 心思從虞鳳身上剝離出來,低頭一看,李十二娘嬌軀輕顫,依然緊緊的閉著秀眸,滿面蕩起了緋紅的暈光,彷彿是被冷風吹的冷了,渾身撲簌簌的發著抖,又彷彿是熱的大汗淋漓,額頭上泛起了一陣細密的汗珠,看著嬌艷異常。 楊宗志逐漸放開心思,將李十二娘又死命的摟緊懷中,也不去管這到底是那劍舞出塵的小丫頭,還是那哀怨公主的化身,正要放開心思作壞,忽然山坡底下傳來朱晃的叫聲:「楊兄弟,快下來用飯啦。」…… 固攝命人駐紮在平州城北五十多里,城內燃滿了篝火熊熊,固攝在大帳中自斟自飲,過了一會,闊魯索大步走進來,撫胸拜禮道:「大王子,你叫屬下?」 「嗯……」 固攝將手中的酒杯一扔,站起身來把住闊魯索寬廣的雙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親熱的道:「來……坐!」 闊魯索面色稍稍遲疑,想不通固攝命人傳召自己所為何事,但覺固攝此刻說不出的平易近人,卻是過去從未見到過,他的身子屹立不動,訥訥的道:「這……」 「本王叫你坐,你便坐下!」 固攝哈哈一笑,強行拉著闊魯索坐在自己的寶座上,兩人手臂相接,固攝拿過一杯奶酒,遞到闊魯索的面前,又道:「喝喝本王的奶酒吧。」 闊魯索聽得面色一驚,趕緊站起身來,欠身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北方四國等級森嚴,下面衛將……是萬萬和王族爭酒的,喝下王族杯中之酒,那更是想也不敢深想,闊魯索謹記著哥舒爾特的下場,害怕固攝喜怒無常,翻臉不認人,因此急忙站起來請罪。 固攝誒的一聲,拉扯著闊魯索再度入座,將銅皿酒杯塞入他的手中,笑道:「本王叫你喝,你怕個什麼?」 稍稍頓了一下,又道:「哎……咱們這次出師,帶來的五員猛將,只剩下你闊魯索一人留有命在,你說說……這是為什麼?」 闊魯索滿面皺巴巴的端著奶酒,聽了這話忍不住身子一顫,酒水潑灑了一地,他結結巴巴的道:「屬下……屬下……」 固攝道:「丹奇和弼勞奇有勇無謀,空有一身馴馬宰人的好本領,卻從不知隨時用用腦子,達爾木和哥舒爾特的腦子倒是好使,可惜一個武力孱弱,另一個卻是整天轉動花花腸子,不將腦子用在攻敵的正事上,唯有你……闊魯索將軍,才是智勇雙全,忠心耿耿之輩,那天綿州城之戰,要不是你隻身擺脫圍困,將大軍穩定下來,咱們說不定就要大敗一場了。」 固攝歎息一聲,接著道:「那姓楊的奸猾無比,連本王都險些上了他的惡當,還好身邊有闊魯索將軍你輔佐,綿州城大勝,你當記首功一件,這幾天我沒有宣佈出來,主要是追擊南人的戰事吃緊,一旦過了這一陣,本王便為你請功,封賞你牛羊一萬,奴僕五千人,你看可好?」 闊魯索受寵若驚的起立抱胸道:「大王子……這,這太多了,這太多了。」 「誒……」 固攝大手一揮,豪邁的道:「這算得了什麼,等咱們打下南人的都城,裡面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隨便一個侯爺府上的家眷私藏都不會少於我們一個部落,賞賜你……那是你應得的,闊魯索啊……本王還仰仗著你給我帶兵衝鋒啊,從明日起,軍權便交給你闊魯索指揮,本王總算找到一個可以放心交託之人啦。」 固攝言罷,抬頭哈哈大笑起來,熊熊篝火照在他的面罩上,泛起刺眼的光芒,闊魯索的雙眼瞇住,竟不敢與其對視,垂下頭顱時,眼神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寒芒,這時外面飛快的跑進來一個親衛,湊到固攝的耳邊咕咕低語了幾句。 固攝聽得一驚,頓時止住大笑,駭然道:「什麼……受了重傷了,他……他現下人在哪裡?」 闊魯索垂眉,目不斜視,耳邊隱約聽見那親衛說起什麼「殿下……」 他收斂面容,躬身道:「大王子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屬下便先告退了。」 固攝聞言道:「慢著,你就在這裡別走,本王對你推心置腹,萬事都不會瞞著你。」 轉頭又問那親衛:「他現在人在何處?」 親衛慌張道:「殿下已經回營了,如今正在帳中將養,聽說他吐了不少血,將衣襟都濡濕浸透了,小人親眼看見,作不得假。」 固攝面上的震驚一閃而逝,遲滯半晌,才緩緩問道:「那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此行目的達成了麼?」 親衛道:「殿下回來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小人不敢上前去問。」 固攝的臉色漠然轉冷,哼哼冷笑道:「好個扎西哈多,本王交給你這麼一點事情,你居然都辦不好,還有什麼出息,你們室韋國的養贊王便收留你這樣的義子,嘿嘿……被人打傷了逃回來,連床都下不了,師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他稍稍凝想片刻,對那親衛下令道:「算了,不去管他,也不許給他送藥,我倒要看看,幽州城那姓楊的幾個家眷,真有這麼厲害的麼?闊魯索將軍,從明日起,我們徑直揮師向南,直搗幽州古城,一舉奪下整個北郡。」 闊魯索豪邁抱胸道:「是,屬下遵命!」…… 許沖和詹偉達趕到幽州時,天色正好大亮,清晨的街院中到處都是打掃拾掇的下人,許沖攔住一個,問話道:「范大人起床沒有?」 那下人抬頭一看,見到兩個風塵僕僕的漢子攔在面前,臉上都是燻黑,瞧了好一會,才認出許沖的樣貌,慌忙回話道:「在的,大人在書園裡喝茶擺棋呢。」 許沖嘿的一聲,暗想:「范大人倒是好興致啊。」 素聞范蘄乃是文官出身,愛喝一口陳年的舊茶,又愛好與人對子博弈,可是眼下兵荒馬亂的,范蘄卻是興致不減,大清早的一起來,便獨自在院中喝茶下棋,過的和往日無異啊。 他和詹偉達互相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的窘態,無奈下只得在院中打理打理官服,用手梳理一番潦草的亂髮,前腳接後腳的走進院中,范蘄的官邸深如海,穿過四五個門廊,還未走到盡頭,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個水榭旁,見到四周燃了熏香,這裡果然是個清靜的好所在,無人敢在此地發出一點聲息,下人們經過時,都會放低腳步,腳尖著地,貓著腰,害怕自己稍有不慎,打擾了這天地合一的靜謐。 水榭的正中央,坐著一位便服在身的老者,一邊手撫長鬚,一邊注目看著石桌上的棋盤,走幾步,口中滋滋有味,便拿起桌邊的茶盞喝上幾口,悠哉彷彿神仙。 許沖眉頭一皺,按著腰間的鋼刀快步走過去,來到范蘄的身邊站定,弓腰小聲喚道:「范大人……范大人……」 范蘄置若罔聞,兀自還沉浸在棋盤之樂中,許沖無奈,只得重重咳嗽一聲,大聲叫道:「范大人!」 范蘄嚇了一跳,手中的黑子叮咚落了地,茫茫然睜開老眼,捧著心口道:「哦……許統領,你幹嘛叫什麼大聲啊。」 許沖苦笑幾下,低頭道:「下官回來了……」 話還未說完,范蘄又低著頭看著棋盤,一邊歸置黑白棋子道:「嗯……北方的蠻子都打退了嗎,蠻子死傷多少,捉住固攝了沒有?」 許沖和詹偉達聽得一呆,這范大人開口便問,人家死傷多少,有沒有全軍覆沒,偏偏不來問,自己人死傷多少,有沒有損傷筋骨,可見在他心目中,軍功比這些人的性命更加重要,許沖猶豫道:「這個……這個……」 「這個什麼?」 范蘄抬頭,瞪著眼道:「那大反賊沒有提什麼無理要求吧,還是他自持勞苦功高,不願意與你們通力合作?」 「這倒沒有……」 許沖訕訕的一笑,咬牙道:「不過……不過我們……」 「不過什麼呀!」 范蘄著了急,催問道:「你倒是說話呀!」 許沖道:「不過我們的大軍被蠻子打敗了,蠻子沒有趕走,反而是我們逃命回來,現下是來向大人求救的。」 范蘄聽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悲呼道:「都……都打光了,一個……都沒剩下?」 轉頭怒問詹偉達:「還不是你的好主意,說什麼將軍隊交給那反賊帶領,可保萬無一失,你說說……現在又該怎麼辦?」 詹偉達訕笑道:「其實這場大敗也不能怪罪於他,當然更不能怪到我們頭上,只能說天意如此,世人難以扭轉,我們眼見著就要大功告成之極,誰知道出了亂子,被蠻子趁勢將我軍攻破。」 「狡言強辯!」 范蘄沾著茶葉的唾沫星子飛到了詹偉達的黑臉上,翻著白眼怒斥道:「怪不了他,怪不了你們,那……難道還都怪在本官頭上不成?」 許沖慌忙擺手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大人英明神武,萬萬不會犯下過錯的。」 范蘄寧息半晌,閉目問道:「你們說吧,還有什麼補救法子?」 許衝回頭和詹偉達互看一眼,弓腰道:「我們的大軍雖然折損了,但是士氣猶在,前方的將領們不願撤退,所以嘛……派下官回來跟大人說一聲,望大人能再派援兵,和蠻子重新一戰!」 「還戰?」 范蘄的眼珠子翻到了頭頂上,雙手一攤,沒好氣的呻吟道:「再戰哪裡還有兵甲,本官唯一能派出的士卒,就這些了,你們都折騰光了,還好意思來找本官伸手?」 許沖笑呵呵的搓拳道:「還有的,還有的,雖然兵營空虛,但是咱們北郡還有幾十上百萬的子民呀,只要范大人一聲告令示下,強征悍勇的民夫入伍,咱們便有一戰的資本。」 范蘄默默思忖良久,又抬頭掃了許沖,詹偉達一番,淡淡的道:「好吧,此事容本官慎重考慮一下,你們還是趕到前方去吧,務必要拖住蠻子,給本官多爭取一些時間。」 許沖和詹偉達喜形於色的抱拳道:「是,下官遵命!」 說完話並肩向外院走去,范蘄目光冷冷的盯著他們的背影,暗暗譏笑:「這些武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看來都是信不得的,本官要保住官位和領地,看來只能另謀蹊徑啊。」…… .com第543章蹊徑之二 第二日起,蠻子兵攻擊越來越烈,兩萬聯軍糧草陣營不足,只能倉皇逃竄,過了平州和月州後,高高的燕山歷歷在望,燕山北端的下面,便是浩瀚的,被稱為北郡城的幽州。 楊宗志等人在半道上會合了許沖,詹偉達,聽說了范蘄大人再增新兵的許諾,不由得心頭稍稍鬆了口氣,再這麼打下去,不但難以攥取北蠻強盛的風頭,甚至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從這日開始,逃走的士兵和將領倒是幾乎沒有了,可是眾人又疲又乏,連日來吃的不夠,休息的不好,正是要找個地方整頓一番,方能重整旗鼓,否則的話,蠻子兵窮追不捨,遲早要落得一敗塗地的噩運。 因此楊宗志發下號令,命大軍稍事休整,便又再度匆匆起行,逕直趕往幽州城,寄望著在城內補給上糧草和軍需,會合新兵守城再戰 分卷閱讀515 。 晌午在山道上吃了一些乾菜,拖著沉重的步伐,大軍又向南穿山越嶺,來到幽州城下時,天色已近黃昏,眾人抬頭一看,幽州城高高的城門緊閉,四下見不到一個人影子,顯得如此荒涼。 許沖奇怪道:「閉門作甚麼幫,還不到夜時啊。」 他當先走到城門下,對著城頭大喊道:「打開城門……快快放我們進去。」 城樓上冒出一個守軍的腦袋,扯著嗓子對下面回道:「范大人有命,自即日起關閉城門,不得放任何人進出。」 許沖氣得冒了煙,跳著腳大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統領衛將許沖,你再不開門,小心我進城來擰斷你的腦袋。」 許沖自思在幽州城為將一年有餘,守城兵上上下下定然不會陌生,他一邊氣怒的喊話,一邊扯下頭上的銀盔,將腦袋揚的高高的,趁著天色未黑,生怕人家看不見。 守城兵視若未見,繼續說道:「許大人,小人認得是你,但是范大人有言在先,說我們誰放人進來,日後必定軍法處置,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呀。」 「什麼?」 許沖聽得又驚又怒,「任何人,難道其中也包括我許沖在內,范大人可是親口對我說過,讓我們回轉前線,支撐個一兩天,他便會派援軍接應,現在兩天過了,援軍一個子都沒看到,范大人難道還不許我們入城不可?」 守城兵將腦袋縮回去,過了一會又重新伸出來,回話道:「這小人就不知了,小人只懂得依照命令行事,別的……許大人就要去找范大人問問了呀。」 「我問你他娘的!」 許沖禁不住破口大罵,聽了手下答話後,不由勃然大怒,他現在連城門都進不了,怎麼去找范蘄大人相問啊,守城兵這麼說,分明是在推卸責任而已。 低頭一看,楊宗志等人臉上個個都有疲色,還有不少人負了輕傷,再不醫治的話,說不定小病要變成大礙,許沖結結巴巴的對楊宗志道:「楊壯士,你看這個……這個……」 楊宗志蹙眉道:「許大人,范大人果真對你說了,讓我們放寬心,援軍立時可到嗎?」 許沖微微一愣,援軍立即可到,這話范蘄倒是沒說過的,他只說讓許沖先回前線,拖延個幾日功夫,好為他爭取時間,籌集到的新軍,許沖為了寬大家的心,將這話改成了另一個樣子,這會子……卻不得不露出原形了。 抬頭見那士兵回過話後,又躲到城牆後不見人影,許沖惱恨異常,咬牙道:「定是這不開眼的臭小子誤傳上諭,自作主張,范大人對我等拍了,說只要寬限兩日,他便能籌措到新軍,眼下兩日還未過完,要不……我們再等一等?」 「等?如何個等法?」 看著傷痕纍纍的聯軍眾人,楊宗志忽然心頭一跳,一個念頭竄出來道:「莫非……范蘄是反悔了不成?」 要不然的話,他怎麼會關上城門,下令不讓聯軍入內? 但是……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蠻子緊隨在身後,最遲明早便能趕到幽州,這幽州城的安防尚且要靠聯軍把守,難道范蘄認為憑幾十個守將,便能將幽州城護得滴水不漏的麼,還是說他另有籌謀打算。 楊宗志的心底藏滿了疑問,樊一極和一干將領們哪裡受得了這般怠慢,一個個站在城門下大聲叫罵,但是任由他們喊破了嗓子,城樓上也無人支應,只有暮色黃昏變成愈發暗淡,星空開始在天邊浮現,聯軍無奈,只能在城下駐紮,草草的用過僅剩的乾菜,便各自分頭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楊宗志忽然驚醒過來,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對勁,他強自支撐起疲累的身體,獨步走到城樓下徘徊,一會心想:「范大人到底做的什麼打算呢?」 從許沖等人派兵合縱那一刻起,他便覺得事情不同尋常,依照常理,官員們是不屑於和反賊扯上干係的,況且官員手中兵多將廣,就算沒有名望夠高的大將,但是這將兵源交到反賊手中,日後的烏紗帽又怎能保得住? 按照許沖所說,范蘄是一個為名造福的好官,心繫天下黎民百姓,那他今日就該延城相迎才對,更沒有道理放著手下人不管,他如果擔心蠻子兵勇攻城,無論如何也不會像今晚這般作為,他的行事中充滿了矛盾,任由楊宗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事情的源本。 他背著手走到城樓下,不禁想起一年前望月城外的那一幕,白衣翩翩的賽鳳閉著眼,從城樓上一跳而下,楊宗志心頭一動,回營取了一根長長的繩索和鐵爪過來,用繩索將鐵爪捆縛住,圍著胳膊盤了幾圈,再用力將鐵爪飛擲上去。 鐵爪叮的一聲,勾在了城樓外側,楊宗志運足輕功,飛身向上跳去,幽州城高百尺,平日裡就算猿猴也難以攀爬的上,他依靠鐵爪和繩索的力道,在空中接力換力,如此往復三四次,終於爬到了鐵爪的位置,右腳在鐵爪上一踩,身子提縱而起,堪堪來到城樓邊。 楊宗志伸手一捉,冰涼的城牆滑不離手,上面落滿了白雪和青苔,身子又再度向下墜落,這時候他拿起另一隻手上的繩索,飛舞幾圈纏在了城牆石壁上,疾速下墜的身體才猛地止住,低頭一看,城下一片漆黑的深淵,真個要這麼掉下去,便是鐵人也要摔碎了,心下不免有些後怕,又帶些僥倖。 換了好幾口粗氣後,這才順著繩索向上攀爬,來到城牆邊一跳而起,見到城樓上沒有任何守兵,四處黑漆漆的不見人影,他順著青石板的樓道走下來,逕自向知事大人的官邸走去。 官邸坐落在城東,他過去便打聽的清清楚楚,只不過從未想著去拜會過,因此匆匆過了幾趟,此時街上行人稀少,他沿著長街一路向東,抬頭見到聚義樓中燈火未滅,心頭不禁有些纏綿的驚訝。 樓外的窗戶上人影重疊,看來那些小丫頭們似乎還沒睡下,或許正等著他凱旋歸來的消息,人人心頭不安,因此便連睡意也淺了。楊宗志強行按捺住回去探望一下的心思,暗忖此刻還是大事要緊,一日不弄清范蘄是怎麼想的,總是一個糾結不去的心病,現下聯軍到了敗無可敗的地步,再有任何閃失,都是全軍覆沒的危境。 找到知事官邸後,順著牆根攀爬過去,見到府內人似乎大多都睡下了,過道上還有一些燈籠照亮,四處不見人影,他沿著小徑般的迴廊向內走,見到這知事府修的頗為壯觀,洛都城有不少的貴人府,氣派也不過就是這樣,心想:「看來這范蘄過的可不樸素啊,甚至極為奢華。」 丞相盧圭的府邸他也曾去過,盧伯伯的宅院雖大,可卻沒有眼前這般豪華,盧圭是天下有名的清官賢臣,又位居極品,家中的府庫私藏,甚至還比不過這一朝封疆大吏的豪園,楊宗志奚然一笑,心下便有些開始轉冷。 碎步入內,一路上不見守夜之人,此刻還不到一更天,院內的深處燈火通明,一個寬大的豪宅中射出燭光,隔著門窗,可以看見有人在裡面走動,楊宗志心頭一跳,躡手躡腳的湊了過去,走到花簇下,隔著門窗的縫隙一看,裡面坐著一個老者,身前的空地上站了一個壯年漢子。 那老者伏案疾書,時而又站起來,背著手來回走幾步,便又坐在案前凝神下筆,過了一會,那壯漢恭敬的道:「大人,天色晚了,小的看,您還是遲些時候再想想該怎麼措辭吧。」 那大人唉聲歎氣了幾句,沒精打采的道:「哪裡還有時間等啊,許衝他們回來了,四國大軍必然隨後就到,再不想該怎麼跟人家說,就什麼都晚啦!」 楊宗志聽到他們對話,不禁心頭一動,暗想:「這大人……莫非就是范蘄本人?」 久聞范蘄大名,卻從未有緣見過,這位大人隱在宅內,平時極少出門,他仔細向那老者打量過去,見到他年約六十歲,髮鬢斑白,精神倒還矍鑠,只不過眼下愁眉不展,看著帶了一絲病態,心想看他年紀,或許便不會有錯的了。 范蘄躊躇道:「當今已是亂世,中原二王爭霸之戰,在洛都城外轟轟烈烈的打響,三殿下原本勢如破竹,可打到洛都城,便再也難以寸進了,洛都雖岌岌可危,但是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打下來的,哎……這可苦了我們這些北地的老傢伙喲,國無君主,天無寧日,四國又率眾來攻,我們可怎麼辦呢。」 楊宗志聽了這話,心頭一驚,暗想:「原來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已經攻打到洛都城外了。」 前幾日聽聞狄野縣失守,十萬反軍撲到了丁山鎮,沒想到這麼快,便又直接打到了洛都,看來三皇子的反軍氣盛的緊啊。 聯繫到范蘄口中所言,楊宗志才明白他心底的憂慮,中原戰事如火如荼,無論是哪一方,也沒有餘暇顧及到北郡的戰亂,能否將蠻子阻擋在陰山外,一切只能靠北郡官員和百姓自己籌謀,國無君主,就好像軍中沒有大將一樣,遲早是要生亂子的,范蘄經歷內憂外患,實在是心頭飽受煎熬。 那壯漢勸慰道:「大人,既然我們的人打不過蠻子,小的看,您的打算也是可行的,給突厥大王子固攝去一封信,信中便說願意對他俯首稱臣,等他大軍到來之時,我們開門相迎,以示誠意,只要他保證大人的爵位不變,俸祿不少,咱們將北郡交到他手中也是可以的,哎……我看南朝江山氣勢也盡了,四國出兵之時,中原正在自相殘殺,等到大王子的鐵騎開過黃河,說不定皇上和三殿下正好你死我活,這不……剛好讓固攝撿了個大便宜不是麼?」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不由大怒,暗恨:「怎麼……這范蘄是想投敵了不成?」 轉頭一想,不禁又有些恍然:「范蘄聽聞許沖帶回噩耗後,自然是心頭絕望了。」 對朝廷絕望,又對北郡的守軍絕望,因此今夜才會閉門不讓聯軍入城。 他呸的一聲,暗地怒罵道:「狗官,竟然要作賣國賊,枉費我們這些人在前方出生入死。」 前面看著范蘄時,倒還覺得他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此刻再見,卻覺得他說不出的令人厭惡,便想要跳進窗戶去,一人一刀將他們二人結果了。 正在這時,范蘄悲歎道:「哎……若不是的確沒有法子,誰願去作一個被千夫所指的逆臣呢,皇上管不了北郡,我們又自救不成,難道要讓這北郡都被蠻子鐵騎踏遍嗎,聽說蠻子攻打望月城時,不惜將城牆都炸掉了,殺光了城內的百姓,綿州的姚健大人,此刻也投靠了固攝,我們幽州……又怎能倖免於難呀,為了百姓免遭荼毒,我……我……」 楊宗志不禁心頭陣陣冷笑,這范蘄貪生怕死,倒是很會給自己找借口,若是人人都像他這樣,毫無骨氣和氣節,蠻子大軍數十年前,便將中原侵佔了,哪裡會留下那麼多可歌可泣的戰史來,他的牙關一咬,就想衝進府中殺人,臨了心頭猛地自省,暗念:「我殺了他,無人為我作證,我……我便真的成了一個反賊了。」 外人不知道范蘄意圖投靠蠻子,只以為他楊宗志蓄意而為,他雖然名為反賊,卻時時刻刻都想著給自己洗刷冤名,人家怎麼想他管不到,但是他絕不能自暴自棄,真的去作一個名副其實的反賊,這樣的話,爹娘十來年的教誨,便要盡數化作東流水。 此刻他心中天人交戰,一會害怕殺了范蘄,有口難辯,一會又擔心任由范蘄和固攝串謀,最後致使北郡敗在他們手中,最終咬了咬牙,大踏步向外走去,暗想:「就算他們密謀又怕什麼,此刻我已知道范蘄的打算,堂堂正正的,也不會讓他將北郡交給固攝。」 出門後沿街向西,北風吹亂他的髮梢,心頭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全身涼到了腳底,他一心護衛的,便是這樣的父母官,這等恬不知恥的,將自己的官帽放的比天下人的罵名還重要的政客,前方戰死了數萬將士,如果得知他們的大人,正在房中密謀把江山交給外人手中,又會如何的士氣低落。 途徑聚義樓時,終是忍不住心中的切切思念,轉頭向樓上走去,來到三樓上,聽到樓中傳來熱烈的說話聲,似乎還能聽見婷姨那媚到骨子裡的軟軟嬌語,楊宗志的心情一鬆,身子也軟綿綿的靠倒下來,湊在房門邊叮咚一聲輕響。 門內有人警惕的大喝道:「什麼人?」 人影一閃而至,飛快的將房門打開,屋內的暖光刺眼的緊,楊宗志下意識閉上雙眸,耳聽著面前又驚又喜的喚道:「九……九弟!」…… 不行了,太累,寫不下去了,勉強完成任務吧,明天又要上火車,更新不能保證。 .com第544章蹊徑之三 楊宗志聽到這聲音熱切中帶滿喜意,頗為耳熟,茫茫然的睜開眼睛一看,雙眸逆視燭光,隱約瞧見一個身穿青紫色道袍,滿面敦厚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雙目炯炯放亮,卻正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 楊宗志臉上微微一楞,開口道:「天……天豐師兄。」 「咯咯……」 天豐的背後傳來一個蕩人心魄的膩笑聲,商怡婷腳步急急的湊過來,看清楚來人果真是楊宗志,心下不禁又喜又酸,彎彎的媚眼微微潮紅著,親暱的啟唇喚道:「還站在門口作甚麼,快……快進來吧,傻傢伙!」 楊宗志誒的一聲,一時弄不清楚眼前的境況,只得點點頭,跟著他們入了門房,進門一看,不但天豐在,慧敦禪師也在,筠兒和紫兒她們緊張切切的盯著門口,顯然是聽說到自己回來了。 他微微一笑,對慧敦抱拳招呼道:「大師也來了。」 索紫兒嬌吟一聲,飛快的撲進他 分卷閱讀516 懷中,輕泣道:「終於回來了哩,終於回來了哩,哥哥呀,你再不回來,我們一家子都快擔心死呢。」 楊宗志心頭一柔,寵溺的拍呼了拍她潔白無瑕的小臉蛋,笑道:「擔心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好啦……好啦,他們大男子家的有事兒要商量,咱們也進去早些休息了吧,睡得太晚,可是會很差的喲,嘻嘻……」 商怡婷首先開口發了話,然後妖媚的打了個哈欠,帶著一群小丫頭向內房走去,索紫兒也點點頭,返身跟了上去。 來到內房的暗室門口,商怡婷倏地轉回頭來,彎彎的媚眼亮亮的盯著楊宗志,對他招手道:「志兒,你……你先過來,婷姨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說。」 楊宗志方自想要和天豐慧敦敘敘話,聽了背後酥脆入骨的呼喚,只得歉然一笑,然後轉回頭去應了一聲,走到內房的門邊,商怡婷嫩白的小手兒一拉,便將他拉到的門內的暗處,楊宗志轉頭一看,一群小丫頭們都還等在這裡。 「怎麼了……」 楊宗志嘻嘻一笑,感覺到大家一齊盯著自己,有些嚴陣以待的意味。 商怡婷妖媚的白了他一眼,恨聲道:「哼……一點也不解風情的笨傢伙,你不知道大家等你多麼辛苦麼,擔心害怕的整晚睡不著覺,回來了……也不和大家敘敘話,偏要去陪著外人。」 楊宗志聽的不禁氣結,似乎讓他陪著天豐等人說話,這原本就是這美姨娘的提議吧,況且他肚子裡有不少的疑問還要對天豐說,自然想不到其他的方面。 這會子還沒等他反駁出聲,筠兒便不依的湊上來,摟著他的脖子道:「就是呢,壞大哥,你這麼多天沒見人家,都不想的麼?」 這丫頭隨著日漸長成,美貌的難以用語言形容,語氣也愈發的嬌嫩,聲音悅耳動聽,任何英雄豪傑聽了,不禁都會為之氣短,楊宗志歎了口氣,正待溫柔說話,忽然筠兒高高的踮起足尖,小嘴中嬌吟一聲,甜膩的香風湧動著,和他對吻到了一起。 身後站著好幾個小姑娘,一個個滿臉羨慕的膩色,只見到筠兒的小腰在楊宗志懷中輕扭,瑤鼻中嗯嗯有聲,吻得似乎是忘情了。便連商怡婷忍不住都紅透了小臉,暗暗幽啐:「呸……壞傢伙,死妮子,這麼大膽的呀。」 嘴角雖這麼輕罵,實則豪聳怒突的身子骨軟了一片,別人不知道她的情形,可她自己卻是心知肚明,自打和楊宗志有了數度之親後,她便深深的戀上了這種酣暢淋漓的醉人感覺,她的年紀比別人大了十來歲,正是那種媚火旺盛的時刻,平時要在大家面前裝得清淡無礙,可想而知她會有多麼的辛苦。 「吟……」 筠兒快慰十足的歎了一聲,放開楊宗志嬌笑道:「放過你吧,大哥,筠兒不能總是霸著你的。」 說完衝他舔了舔濕淋淋的緋唇,眨了眨大大的杏眼,扭著細腰向門內走去了。 索紫兒飛快的跳進楊宗志懷中,嬌暱的呻吟道:「到我哩……」 話甚至還未說完,小嘴便飛快的堵住了楊宗志的大嘴,楊宗志只覺得嘴中驀地一甜,一時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筠兒留下的餘味,還是紫兒這小丫頭的干邑氣息,當下也不管這麼多,擄住她柔軟的小舌尖,便吸了起來。 這般稍過一會,索紫兒咯咯一笑,用一對日漸的在他懷中摩挲了幾記,然後朝他回眸拋了好幾個媚眼,這才咯咯促狹一笑,跟著跑了回去。 「那麼下一個是誰……」 楊宗志乾脆大手攤開,首先發聲來問,剩下幾個都是臉子薄的小丫頭,大家紅著小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費幼梅首先站出來,笑吟吟的背著小手兒,走到楊宗志的面前站定。 楊宗志攤手便要將她窈窕的嬌軀摟入懷中,費幼梅伸手一推,膩聲道:「大哥等等……」 說著將他的雙手好好的垂放下來,然後用小手兒捧起他的臉頰,踮高腳尖香吻了上去,俗話說二八佳人體如酥,這丫頭正當青春年紀,又長的如此美艷,主動獻上甜吻,又如何能讓人不砰砰心動。 楊宗志嘿嘿一笑,大嘴稍稍張開,便要將這小丫頭香噴噴的紅唇含住,費幼梅微微向後一縮,偏就不讓他得逞,然後當著大家的面,緩緩吐出自己猩紅色的小嫩舌,將自己晶瑩剔透的纏液,一縷縷,一股股的渡入大哥的嘴中,任由他可以恣意品嚐,口中嘖嘖幾聲,掛在唇邊依然餘味無窮。 費幼梅直到這一口香氣盡了,才放下腳尖,呼呼嬌喘幾聲,低著頭向內跑去,楊宗志看著她離去時劇烈擺動的細腰美臀,不禁哈哈一笑,「這倒有意思了。」 這些小丫頭們初時可以說是為了慰藉相思之苦,到這會子,似乎有些爭奇鬥艷的念頭了。 費幼梅剛剛跑進門內,唐小婕便跟著站了出來,她的雙眼紅彤彤的,可以看出方才激動過度,她低垂著小腦袋,緩緩移動蓮步,期期艾艾的走到楊宗志身前站定,然後悄然道:「你……你把眼睛閉上,還有……你……你不許這樣壞壞的笑。」 楊宗志唔的一聲,急忙強自忍住嘴角笑意外露,他心知婕兒的臉皮薄,這在洛都城是出了名的,便依言緊緊的閉上了雙眸,漸漸的……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對柔軟潮濕的唇瓣,吻到了自己眼角,額邊,順著高高的鼻樑一直眷眷落下,泛舟一般的落到嘴角上。 楊宗志心底一柔,他去北郡領兵,最最擔心受怕的便是這位琴音出眾的謫仙佳人,她總自責是因為給她出關治病的緣故,所以讓楊宗志結識了霍二哥等人,才會引發後面的一系列變故,因此每次自己出門,她都會躲在房中暗暗祈禱,被自己都碰到了好幾回,這段日子,她都沒怎麼露面,實則暗暗自苦,任由別人勸說,也都不頂用的。 看到自己安然回來後,她是最最急切之人,也是最最動情之人,這一吻,飽含了太多的憂心忡忡和似海深情,直到唐小婕的一吻終了,走入房中,楊宗志都還沒回味過來,睜眼一看,見到換了何淼兒湊到自己面前。 何淼兒的臉蛋幽紅,看到筠兒等人搶著親吻冤家,她的心底裡別提有多麼的羨慕,這個過去視為洪水猛獸的死心眼丫頭,敢於在暗室中不斷向楊宗志獻出美潮,卻不敢當著大傢伙兒的面,和楊宗志稍稍嬌暱纏綿。 身邊的小姑娘走了好些,何淼兒才咬著細碎的小牙站出來,顫巍巍的朝楊宗志湊了一湊,楊宗志微微一笑,正要調笑她幾句,沒想到何淼兒卻是飛快的朝前一頂,和他的嘴唇淺淺的碰觸片刻,接著就逃也似的跑了內房中。 楊宗志伸手摸了摸自己濕淋淋的,不由得啞然失笑,無法和她親暱交歡的時候吧,她似乎是膽大的緊,想盡各種辦法也要將身子獻給自己,可到了真格能夠忘情悱惻的時候吧,她卻又變得膽小如鼠,真真是讓人摸不透的。 低頭再看了看,面前只剩下兩個小丫頭了,印荷站在他的身側,一雙美眸神采奕奕的盯著他,偏偏就是不敢湊前一步,楊宗志哈哈笑了一下,主動走過去抱住她嬌軟的身軀,和她來了一個天旋地轉的濕吻,吻得這美貌丫鬟嬌喘吁吁的,身子幾乎都已經快要站不住了。 放開印荷之後,再轉回頭來,面前便只剩下那嬌弱無依的小嬋了,此刻這丫頭的瓜子小臉全都紅透了,小嘴緊張的抿住,兩隻小手兒在身下牽著衣裙的裙角,捏成了皺巴巴的一團,而小臉卻是微不可查的向上挺了一挺,繼而向左一側,頭頂上烏黑濃密的長髮自然垂下。 她的眼睛無法看見,小嘴不能說話,不過一對茸茸的小耳朵卻是好使的緊,聽著方才各色不同的嬌喘膩吟,或許是感同身受,又或許是被激發了心底的曖昧,因此這一刻雙目大大的睜開,對著楊宗志的方位,嬌軀激顫,小上一鼓一鼓的翹立,小嘴中彷彿喘不過氣的呼吸急促。 楊宗志淺笑一聲,轉身走回來,親暱的在她秀美的瓜子小臉和鬢邊拍了拍,柔聲道:「還不快去睡下,天色已經很晚啦。」 小嬋聽了,臉蛋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濃濃的失望之色,微微踮起的腳尖也沉沉的落了地,小腦袋一垂,默默的向內房中走了過去。 「咯咯……」 商怡婷擺著細腰肥臀走上前來,皺著鼻尖道:「壞傢伙,你就這麼不懂人家的心思麼?」 轉頭看向小嬋離去的方向,然後忽然伸手擰住了楊宗志右邊的耳朵,挑眉道:「小嬋這丫頭真讓人心疼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哩,你認她作了妹子,也不知她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哎……」 楊宗志長歎一聲,回過頭來,看著這妖冶蕩人的姨娘,耳聽著她湊過身來,媚聲媚氣的道:「對了,你一會若是不急的話,還是去見見靜兒那丫頭。」 楊宗志隨口問道:「靜兒怎麼了,可是病了不成?」 方纔他入門後,大家驚呼出聲,動靜不可謂不大,卻不見岳靜出來相迎,此刻注意到後,方才覺得有些怪異。 「什麼病了呀,還不是因為你……」 商怡婷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轉頭見大家都走了進去,這門內的暗處,只剩下她與楊宗志二人獨處,她的身子下意識又往楊宗志懷中靠了一靠,酥軟無力的道:「我聽說呀,靜兒……靜兒和外面那年輕人有過姻親的是不,最後她卻是抗婚跟了你,你呀……真真壞到了家哩,勾得靜兒芳心無主,現下那年輕人來到北郡,靜兒與他見了面總是尷尬異常,所以躲在房中不敢出來哩。」 楊宗志哦了一聲,暗想:「原來是這樣……」 這也難怪,岳靜和天豐險些都已經大婚了,沒料到被自己攪了局,雖然事後天豐嚴詞鼓勵他和岳靜雙宿雙棲,但是兩廂裡見了面,尷尬總是抹不掉的,而且岳靜臉皮薄,自幼循規蹈矩,為了自己,可以說是犯下了今生最大的過錯,她不敢和師門聯繫,也不敢見武當派的人,這個心結,當真不知如何才能解開。 楊宗志惆悵的歎了口氣,正要轉頭說話,忽然覺得鼻端下膩人的香風湧動,一雙甜膩膩,酥軟無雙的紅唇丁香卻是猛的湊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吻著這緋唇的主人,一把將她豐腴而又的嬌軀攬入懷中。 商怡婷的情潮來的極快,幾乎不可自制,鼻息中喘息吁吁,噴出大量的香甜氣味,方才看到楊宗志和一眾小丫頭們調情取樂,激得她滿心沉醉,艷羨非凡,這會子趁著沒人,終是忍不住了,抱著他瘋狂的索吻起來。 兩人之間這一吻,和方纔的全然不同,而是交加,身子剛剛合在一起,便恨不得將對方都擠進自己的懷中,再也無法分開,楊宗志一面大力的揉捏著美姨娘的肥嫩臀瓣兒,一面將她高聳無雙的翹胸完全頂入自己的懷內,感受到她嬌軀噴火,幾乎一瞬間便到達了噴潮的境地,繼而自己的嘴唇被她的玉齒狠狠的咬住,齒間輕輕顫抖,渾身上下都花枝亂顫起來。 楊宗志的呼吸一促,轉過身將商怡婷頂在暗室內的木牆上,與她渾身上下廝磨纏綿,商怡婷緊緊的閉住彎彎的媚眼,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雪雪求饒道:「壞志兒……壞志兒,外面還有人等著你呢,婷姨夠了,你再弄,婷姨真的就要瘋掉啦,會什麼都不管不顧,和你一直纏到明早的,你……你……你快放開我呀。」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驚,急忙退了一步出來,放任商怡婷羞怯的整理著迷亂的蘇裙,這時候……還不是和她纏綿的好時機,何況他們之間的情事,這些小丫頭們大多都還不知情,萬一要被人湊巧撞見,他倒是不怕什麼,就擔心淒苦的婷姨抹不開面子,最後被逼的出走了,便會措手不及。 商怡婷低著小腦袋,將蘇裙盡心的整理了一遍,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間濡濕了一片,她恨恨的抬頭睨了楊宗志一眼,接著撲哧一聲,雙手推著他出去,膩笑道:「好啦好啦,你快去和人家談大事吧,我也要早點睡下啦,志兒呀,你……你今晚不會走了吧,明天婷姨早點起來給你做好吃的,你看看你……都瘦多了呢。」…… 出門之後,楊宗志訕訕的露齒一笑,對天豐等人拜禮道:「天豐師兄,慧敦大師,你們怎麼會到北郡來的?」 天豐等人抬頭一看,笑著正要搭話,忽然面色一齊窒住,目瞪口呆的長大了嘴,楊宗志笑道:「怎麼了?」 、顧磊在一旁擠眉弄眼的小聲急喚道:「九哥……九哥……」 待得楊宗志看過去,他飛快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鼻子和唇邊。 「哦……」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楞,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抹,抹下了一團粉紅色的女兒家胭脂口紅,也不知這是哪個小丫頭留下的,他的面色騰的發赤,訥訥的道:「嘿嘿……這個,嘿嘿……這個……」 慧敦哈哈大笑道:「九弟真是風流好本色,貧僧是個出家人,看到你這樣子,忍不住都動了凡心啦,想著還俗……或許也是好的,阿彌陀佛,佛祖勿怪。」 楊宗志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大師說笑了……」 天豐淺笑道:「先不說這些,九弟,你們北郡的戰事現在怎麼樣了?」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黯,搖頭歎氣道:「哎……我領兵無方,造成綿州城大敗後,聯軍節節敗退,這次回到幽州城,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天豐和慧敦蘧然一驚,異口同聲的道:「蠻子竟然有這麼厲害?」 楊宗志過去名氣在外,戰績也是有口皆碑的,更何況這二人對他的人品武功無一不佩,自想著有他在,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卻沒料到他竟然敗著回來了 分卷閱讀517 。 天豐默然道:「前些日子,我們在中原都接到你組建義軍的消息後,這消息傳得很快,有一天史老幫主找上門來,邀約我們大夥兒一道來北郡,協助你抗擊北蠻,我們當然是喜不自勝,史老幫主說,你一個人攜家帶口,既要逃避朝廷兵馬的追剿,又要籌措義軍的事宜,我們江湖中人別的沒有,性命人手卻是有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蠻子盛氣凌人,所以史老幫主便派我和慧敦大師先來,務必要護住你的家眷周全。」 楊宗志感動的蹙起眉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慧敦點頭道:「就這幾天,史老幫主會籌集丐幫和江湖豪傑數萬人,到幽州城來襄助九弟你。」 楊宗志心頭一動,大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實不相瞞,我這次回轉幽州,也是來向幽州知事范大人求兵的,哼……沒想到卻是碰到一個狗官,兵卒他不願意出,卻在密謀要向蠻子投誠。」 他說到這裡,將今夜在范蘄官邸內聽到的事情,大致對幾人說了一遍。 顧磊跳起身子勃怒道:「九哥……我這就去宰了這個狗官,看看天下間,誰還敢叛變投敵。」 楊宗志搖頭道:「殺掉范蘄一人沒用的,只要我們打不垮蠻子大軍,便無法阻止的府鎮向蠻子投降,他們都是文官,有骨氣的便只能殉節,但世間又有多少臨危不懼的人呢,哎……我們敗退後,綿州,邸州等三個府鎮迅速的開了城門,恭迎固攝大軍入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其他地方聽說了,為了活命……只能一一效仿。」 慧敦蹙眉道:「難道我們就放任這位范大人不管了,他要投敵,丟了幽州城,整個北郡可就不好保住了。」 「嗯……」 楊宗志沉沉的點了點頭,幽州城的確丟不得,幽州是北郡的政治中心,一旦這裡丟了,影響到南端和東邊的幾個府鎮,說不定會迅速崩潰,到那一天,整個北郡便真的要落到固攝手中了。 他也明白,其實他不殺范蘄,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愚念,他不想做個反賊,處處忠於朝廷,可惜他早已經殺掉了皇上身邊的紅人圖滿,只這一條,便能治他一個殺害朝廷命官的死罪,但是范蘄死了,幽州立刻便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亂像一起來,對他又是更加不利的。 這些天兵敗之後,他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做什麼事情也提不起勁頭,直到今晚得到眾位佳人檀口的癡纏鼓勵後,才猛然覺得腦子大為靈光,轉動愈發的快速。 方自想到這裡,楊宗志忽然心頭一跳,大喜著鼓掌道:「這樣……我想出個法子,現下局面,說不定還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天豐師兄,慧敦大師,你們快去找到史幫主,讓他如此如此……」…… 想不到啊,這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推薦票已經即將突破一千五,這是一個……奇跡,它證明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嘿嘿,多謝! .com第545章蹊徑之四 第二天一早,四國九萬大軍便趾高氣昂的開到了幽州城附近,前方用一萬騎兵衛道,掀起的漫天塵土和飛雪高達數十尺,幽州城內靜悄悄一片,四周城門緊閉,城牆上不見守軍,就連南朝的大旗都不見迎風招展,而楊宗志的兩萬殘餘部隊,卻是在距離城北八九公里的荒原上駐紮下來。 依照固攝事先的預計,楊宗志定然會率人逃回幽州城,用這座大城的高牆作屏障,從而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卻沒想到他們只是零零散散的排在荒原內,看著無比的蕭條落寞。 闊魯索率領騎兵在前,看到眼下一幕後,心中不覺升出驚詫的疑竇,他揮手命令軍陣停下,就此原地休整,然後向輟在最後方的固攝方陣騎去。 固攝坐在戰車內接待了他,問他道:「為何停下了,怎麼不開到幽州城下紮營?」 闊魯索躬身將方纔所見一一上報,說楊宗志等人並未逃回幽州城去,而是在荒原內擺了個營地,固攝聽得微微一驚,和他爬上九層戰車的頂端,彎腰看下去,果然見到情形如同闊魯索所說那樣,一般無二。 他站的更高一些,這戰車乃種是用突厥巧匠精心打造,車身上下鑄滿了精鐵,頂端用的是四方盒,東南西北全都可見,北風凜冽的刮在臉頰上,鵝毛大雪落個不停。 固攝和闊魯索放目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等人的營地,依稀里便是個破爛的木柵,木柵內人影疊疊,似乎能看到有人在忙著生火,而幽州城頭上卻是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守軍不見,守城所用的土石沙包和盾牌更是一個都見不著。 固攝的心頭如同闊魯索一樣的充滿狐疑,回頭與他對看一眼,沉吟道:「南蠻子……做得什麼打算?」 這一路他挾綿州城大勝之餘威,原本是順風順水的,但是綿州城那一場大勝實在是有些運道在內,若不是闊魯索拚命突圍成功,那一場敗得……就會是他固攝了,因此固攝明白楊宗志的巧計安排後,心底不禁有了些莫名的後怕,一路追擊楊宗志時,也不敢放手全攻,而是時時警醒,害怕一個不慎,又著了楊宗志的道。 否則的話,憑借他九萬大軍,楊宗志只剩下區區不到三萬,他全力施為的話,又怎麼會任由這三萬人逃回了兩萬。逃也就逃吧,只要固攝自己不犯錯,楊宗志是無力翻盤的,所以固攝甚至有些期望楊宗志徑直逃回幽州城,然後他率大軍攻城,破城的那一刻,便是楊宗志死在他面前的時機到了。 「可那南狗明明有退路,他為何不走呢?」 固攝頗感頭疼的敲了敲自己的金面罩,幽州城近在咫尺,他的斥候早將城內的情形刺探的一清二楚的了,城內無援軍,甚至整個北郡,都再也找不出第三支千人以上的隊伍,他只要打敗楊宗志,南朝的北郡便算是收入囊中,甚至整個南朝天下都唾手可得。 看著郊外凌亂的聯軍陣營,固攝不禁又冷笑起來,楊宗志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難道他打算用這兩萬殘軍,阻擋自己的洶洶鐵騎嗎,他竟然有退路都不逃回去,縮進龜殼中,他說不定還能苟延殘喘幾日,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只要發兵一攻,他便只能潰散湮滅了。 闊魯索轉頭見到固攝的眼神中陰晴不定,一會子是在沉思,一會子狂驚,一會子又狂喜,他趕忙垂下頭,素然問道:「大王子,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 固攝大手一揮,便要催發進攻的號角,臨了心頭又泛起了猶豫,大手無力的垂下來,凝神道:「還是不對,那姓楊的在綿州城險些打垮了我們,他……他不是那麼沒有腦子的人,連眼前的局勢優劣都分不出來。」 闊魯索小聲道:「大王子,要不然……屬下先帶人去敵營試探一下,看看他們到底在作甚麼打算,咱們先放過幽州城不攻,全力將這兩萬人消滅殆盡後,再來攻城。」 固攝遲疑的點頭道:「好,你帶人去探探營……」 轉念又道:「不行,闊魯索啊,你是本王手下唯一的一員愛將啦,本王可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姓楊的如此示弱,必定是別有隱情,依本王看,他們不動,我們也不必著急,反正幽州城不急於一天兩天就打下來,我們還是鬧清楚虛實,再作安排,傳令下去,紮營吧。」 闊魯索撫胸道:「是。」 轉身蹬蹬蹬下了戰車的雲梯,不過一會,九萬大軍在城北二十多里的燕山腳下連綿駐紮,安營之後,四處派出守衛,營內正要生火造飯,外面便鬧將起來。 闊魯索擎著狼牙棒走出營外,見到士兵們正扭著一個人走進來,那人腦門低垂,面相看不清楚,只看一身打扮的話,似乎是個正宗的南朝漢子,闊魯索問道:「怎麼回事?」 下面士兵回話道:「大人,我們抓到個南蠻奸細,方才賊頭賊腦的在營外打探,我們一叫他,他轉身扭頭就跑,因此抓回來打算拷問一番。」 那南朝漢子許是聽不懂蠻子語,只覺得嘰裡咕嚕的甚為嘈雜,他的頭顱被士兵們摁在腰下,兀自還大呼小叫的道:「冤枉……冤枉……我是來見你們大王子的。」 闊魯索聽了半句,找身邊識得南朝話的尉官們打聽了,攔住他們,說道:「等等,把他的臉抬起來讓我看看。」 士兵們轟然應聲是,摁住那漢子腦門的大手變成了揪住下巴,死命的將他強抬起來,闊魯索湊過去,那人滿面赤紅,鼻子扁平,長得倒有三分凶相,闊魯索對尉官們說道:「告訴他,如要活命,須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否則他會被剁碎了,給我們的戰馬作飼料。」 尉官傳話下去,那漢子急道:「別……別剁碎我,小人姓范,名叫范德誠。」 闊魯索繼續問道:「你找我們大王子有什麼事?」 范德誠道:「小人受幽州知事范蘄范大人所命,是來跟突厥大王子合議投誠之事的。」 闊魯索聽得一驚,哦了一聲,朝范德誠又仔細打量片刻,見他穿得並不寒酸,虎背熊腰卻有幾分氣勢,闊魯索踱步道:「你說你是范蘄大人所派,你有……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范德誠慌忙道:「有的,有的,小人的懷中有一封范蘄大人的親筆書信,上面加蓋有范蘄大人的官印,將軍只要取出便能見到。」 闊魯索大手一揮,便有兩個尉官衝過去,將范德誠的棉衣扒開了,搜出一張漆封的皮紙書信,闊魯索想也不想,伸手便將信封撕為兩截,打開一看,書信上氣勢磅礡的寫滿了南朝文字,密密麻麻,卻是闊魯索一個也不識得的,他轉手將書信交給左右,然後蹙著眉頭對范德誠道:「你和范蘄,是什麼關係?」 范德誠恭謙的道:「小人是范蘄大人府上的管家,跟著大人二十多年了。」 闊魯索嗯的一聲,對士兵們吩咐道:「帶進來吧,讓他去見見大王子。」 領著一干屬下走進帳庭中,固攝正摟著幾個姿色不錯的突厥少女喝奶酒,抬頭一見有人進來打擾,他的面色變得微微惱怒,待得看見走在最後的闊魯索,他才強自收斂住,屏退侍女們,問道:「這是做什麼?」 闊魯索走上前,將方纔所見所聞告知一遍,固攝從尉官手中接過書信,低頭一看,見到排頭一行正楷小字寫道:「罪臣幽州范蘄,叩拜天命我王在上……」 固攝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哦……范蘄竟然會向本王投降?他的爪牙不是還沒被全部磨光麼,他為何會稱我為王?」 范德誠掙脫士兵的束縛,畢恭畢敬的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家大人對朝廷已經失望透頂,聽聞突厥大王子乃是天縱英才,北漠雄鷹,所以願意效仿舊時伍員那般棄暗投明,日後為大王子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固攝聽得嗤的一聲,面孔轉冷道:「他倒是好大的口氣啊,本王聽說伍子胥是你們祖輩上赫赫有名的賢相,憑他范蘄也配麼,就怕他德行有損,當不成啊,嗯……他既然明白本王乃天命之主,為何又要派屬下帶兵與本王作對,那豈不是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嗎?」 范德誠歎道:「前番范大人派出五萬守軍,全是因為受到北郡守將挾制的緣故,此時南朝江山業已大亂,誰手中有兵,誰就有發話的權利,范大人雖貴為一方諸侯,卻是文官出身,派兵之事原是插不上手的,可笑那些匹夫之將,認不清眼下時局,妄圖和大王子的鐵騎作對,蚍蜉撼大樹……果然被大王子揍的潰敗逃散,范大人這才有機會肅清逆子們,將他們擋在了幽州城外,不讓其入內躲避,范大人對大王子的赤誠忠心,由此可見。」 固攝輕輕哦了一聲,對范蘄想要投誠之事,他本是打心底裡便不相信的,范蘄若真有心投靠,怎麼會派人增援楊宗志,使得楊宗志兵力大漲,險些就要了固攝等人的命。但是此刻范德誠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許沖等武將頭上,和范蘄撇開干係,固攝倒是一時間辯駁不了。 再聽說聯軍駐紮在城門外,乃是范蘄緊閉城門,不讓他們入內的緣故,聯想到早上所見,固攝不禁暗暗獵喜,心頭怦怦亂跳起來,「按照范蘄所說,那姓楊的……他已經失去最後的屏障了?」 聯軍剩下了不足兩萬兵馬,倘若連幽州城都孤立他們的話,只要固攝搶先率兵入城,便可斷絕他們最後的退路,這兩萬人成了孤魂野鬼,就算一時不打,也再無半分威脅了,何況固攝的兵力本就多過他,入城後給養充足的話,消滅那支疲軍只不過是遲早間的事情。 固攝按捺住心頭的狂跳,對左右吩咐道:「帶這位先生下去休息片刻,好酒招待,不得怠慢。」 士兵們應諾道:「是。」 請了范德誠闊步而出。 固攝對闊魯索揮手道:「闊魯索將軍,依你所見,這消息有幾分信得?」 闊魯索走過來小聲躊躇道:「大王子,這……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姓楊的慣於設計害人,哥舒爾特老將軍被他幾次三番所害,造成信心大失,范蘄畢竟是南朝人,怎麼會真心歸附我們?」 固攝哈哈大笑道:「范蘄在降書裡面說,他早看出本王乃天命之主,本王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但是他怕死嘛……本王倒是篤信七分,事實擺在眼前,南朝國內還有誰可與本王一戰,范蘄向我來投,不過為了保住官位和前程而已,嘿嘿……這等庸臣,本王該見一個殺一個的,不過嘛……他眼下倒還有點用,只有靠他才能穩住北郡的局勢,讓我們可以騰出手去進攻中原。」 闊魯索蹙眉道:「難道……咱們就不擔心范蘄與姓楊 分卷閱讀518 的勾結,施展詐降之計?」 固攝奚然一笑,嗤鼻道:「詐降?又能奈我何,現下幽州城內沒兵,城外只有兩萬殘部,我們只要派人防住了這兩萬兵,便再無後顧之憂,范蘄是真心依附也好,內藏玄機也罷,沒有強援在手,他又能興起什麼風浪來?過一會,你就去和那南狗說,范蘄倘若誠心的話,兩日內便將幽州城北門向我等大開,恭迎我大軍入城,否則本王定會率兵攻城,殺得他血流成河。」 闊魯索聽得臉色微微一變,道:「大王子,我們入城之時,姓楊的領兵從後攻來,我們如何應付?」 固攝咬牙切齒的笑道:「我不去對付他們就算了,嗯……咱們將大軍分成兩路,一隊三萬人和他們遙相對峙,另外六萬隨我入城,平定幽州再說。」 闊魯索撫胸道:「大王子還是小心為妙,要不然……後天由屬下替大王子入城接管,您在外面等消息,若是城內一切安然無恙的話,大王子再隨後進來召見范蘄,可保萬無一失。」 固攝哈哈大笑一聲,用力的拍了拍闊魯索的肩頭,點頭道:「好,你做的很好,闊魯索將軍,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 過了一天,雪勢越來越大,現下已是年關剛過,立春的時節,瑞雪還未褪去,但是枝頭上開始悄悄的攀出嫩芽,嫩芽尚還緊緊的團著,躲避著寒風勁吹,待得風勢稍小一些,便會稍稍頂個尖,顯露出裡面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來。 幽州城西門外的崇山峻嶺中,悄無聲息的趕來一支來歷不明的隊伍,他們晝伏夜出,白天趕路極少,夜晚行路時大多用絨布纏住馬腳,終於在這一天來到了幽州城西邊的叢林中。 叢林內積滿了白雪,嫩枝和新葉被雪瓣裹住,素白當中俏然綻放一點青翠,顯得勃勃有生機,這路人馬伏走在高樹矮木邊,舉止統一,竟然連山中一些過路的獵戶都未驚動,趕到叢林的盡頭,人馬中走出三個身影,側趴在山巔雪地上互相說話。 從這裡望下去,四四方方的幽州城盡收眼底,城外開闊的平地上,龍盤虎踞的駐紮了兩路軍陣,一路在正北方,大開大闔,兵馬充足,不時有成千上萬的騎兵,轟的一聲從營帳中騎出來,耀武揚威的自城門下奔過。 而東北一隅,還有一座氣勢規模小得多的軍營,那軍營內靜悄悄的,營門前也只是歪歪斜斜的守著幾百個衛兵,營帳上空有一桿義字棋,被凜冽的北風刮得快要墜落下來。 「公子……」 三人中,當先的那個下意識的急叫了一聲,身子一蜷,便要從這山巔的雪道上跳將下去。 背後的兩人登時伸手攔住她,一個隨手拉住她的肩頭,另一個卻是死死的握住她的左手,兩人互相用力,將她拉得回轉過來,寒風一吹,撩起她遮在頭頂上的彩絹,露出下面一張千嬌百媚,十足俏麗的小臉來。 只見她峨眉淡掃,嬌唇鳳目,長眉入鬢,鬢角兩邊有長長的髮絲垂了下來,隱隱看上去帶些棕紅色,冷風一吹,將髮絲撩到眉宇上,臉蛋上卻是吹得通紅一片,牙關緊咬,烏黑的柳眉彎彎的高高蹙起。 她不得已轉回身來,對右手邊的那人不悅的顰了顰眉,卻又發現自己的左手,盡都被另一邊那人給捏住了,她微微一愣,堵著氣頓足喚道:「嬤嬤……」 聲音一出,直叫漫天繽紛大雪也失了顏色,膩人的嗓音中帶足了鼻音,微微沙啞,讓人聽了,心頭頓時不由得發軟。 右邊那人被她用力甩開肩頭上的小手,倒是毫不慍怒,而是咯咯柔笑一聲,隨手翻開了頭頂的遮擋,她穿的是厚厚的青色緇衣,頭頂光光,年紀倒有五十出頭,眼角佈滿了魚尾紋,一笑起來卻又風情綻放,平添幾許艷麗之色。 另一個被喚作嬤嬤之人,正是羅天教的左使者容嬤嬤,而右邊這人卻是她的師妹聶雲蘿,兩人一道看著這身前遠眉輕黛的嫵媚姑娘,聶雲蘿嬌笑道:「好個癡心癡情的丫頭呀,師哥他的後人果然……名不虛傳,習練咱們陰葵派內力的,看來最後都要臣服於他,卻是半點退路都沒有的。」 「瑤煙……」 容嬤嬤蹙著狠厲的眉尖,心疼的喚了一聲,這眼前的姑娘一轉回頭來,嫵媚的雙目中紅通通的,似乎是看到了遠方雜亂的聯軍大營,哎……這也是難怪的,一路從西南趕來時,不斷聽到些消息,說那小子在北郡被人打的落花流水,過得朝不保夕。 而看起來瑤煙這丫頭,一門心思都拴在那小子身上啦,聽到消息後,她數度催促這路蜀軍拚命趕路,都被容嬤嬤和聶雲蘿給攔了下來,臨來之前,西門松諄諄囑托,讓她們千萬不可早露行藏,人家的話瑤煙說不定聽不入耳,但是西門松的吩咐,她總還是聽得進去的。 這一程小心翼翼的避開耳目,終於趕到了幽州城的西門外,蘇瑤煙嫵媚多姿的眼神卻是直勾勾的瞪著聯軍大營,在那裡……似乎正有一個愁容滿面的少年,正等著自己去給他帶來好消息,她緊緊的凝望數眼,又回過頭來,可憐兮兮的垂首道:「嬤嬤……我……我就去看他一眼,馬上回來,師父吩咐的大事我記得的,不到最後時刻,我們這些人,一定不能出面一戰。」 蘇瑤煙實則學得是容嬤嬤的似玉功,但是西門松收留她長大,她便恭恭敬敬的叫西門松師父,對真正的授業恩師,倒只是敬稱嬤嬤。 聶雲蘿嗤的一聲嬌笑,歎氣道:「哎,無論多麼精明的姑娘,碰到自己的命中人時,果然都會變得癡癡呆呆,思維沒有平日一半的靈活,我過去聽說蘇右使名滿天下,為人世故幹練,怎麼……這會子連西門教主的意思都猜不透了麼,竟變成了這般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模樣。」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紅,面上湧起羞怒之色,雖然聶雲蘿是容嬤嬤的師妹,但是她自幼對西羅天教的人缺乏好感,再加上這位聶師叔是個笑面虎性子,每當她笑的越發開心,便越是她要害人的時候,眼下聶雲蘿說起她的心事,不由笑的花枝亂顫,蘇瑤煙潔白的玉齒一咬,瞪起秀眸便要說話。 容嬤嬤搶著道:「好啦好啦,師妹你也少說幾句,何夫人派你來,可不是派你來和我們鬥氣的。」 她心知聶雲蘿一路上不斷的說著風涼話,其實是因為看不過自己而已,師兄曹雄沒有迎娶聶雲蘿,這麼多年來,她心底必然還是有餘恨未滅。 聶雲蘿喘著酥氣道:「我哪有鬥氣呀,你看看你這寶貝徒兒,被那小子迷得魂魄都快找不到啦,西門教主叫她來領兵,真是看走了老眼啊,師姐你難道不知道麼,西門教主讓我們萬萬不可早露行藏,便是不想捲入天下大勢的紛爭中去,你瞧你那徒兒,見了情郎,險些連教主的話都丟到腦後去啦,哼……果然不愧師兄龍欲神功的傳人,這些女兒家……一個個都是逃不掉的。」 聶雲蘿一邊說話,一邊好像小姑娘一般撅起了嘴,可她一副中年尼姑的打扮,看在容嬤嬤眼底,實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容嬤嬤淡淡的道:「嗯,瑤煙呀……教主的意思你都明白了麼,他讓我們不到最後決勝關頭,一定不能出面,卻是有他自己的考慮,這其一嘛……正如師妹說的那樣,中原已經大亂不堪,皇子們爭權奪位,咱們羅天教就不應該捲進去,免得遭人腹誹,到時候泥足深陷,無法抽身,這其二嘛,西門教主在意筠兒小姐她們的安危,勢必不能袖手旁觀,他讓你來助那小子一臂之力,又不能明著幫他,咱們羅天教的好漢,絕對不能替皇家效命,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瑤煙聽得嬌顏一呆,皚皚的白雪落在她的鼻尖上,化作了絲絲寒流,她還兀自不覺,嬤嬤的話是說的不錯的,這道理她都能明白,羅天教與朝廷之間多年對壘,她也與各地官府作對了許多年,現下若陡然轉了方向,出面替朝廷排憂解難,落在江湖人士眼中,不免要受人恥笑,只以為他們羅天教向朝廷低頭認罪,故意示好。 但是……那壞公子孤身抗擊蠻子,必定過得憂心忡忡,自己此刻多麼想靠在他懷中,對他說盡安慰話呀,哪怕真的只是去看一眼,見到他過的還好,自己總能放心下來。 這一路上,不斷聽說他在北郡丟失了軍馬,糧草又補給不上,被蠻子打的節節敗退,蘇瑤煙的心底是又酸又疼,在鴻冶城的時候,她走的那一會,倒是氣鼓鼓的,為了他對自己疼惜太少而生氣,也為了他只顧著風流快活,養了滿滿一屋子美貌出眾的小丫頭而返起醋意。 但是此刻聽說他落難之後,蘇瑤煙卻是急急的想來會他,早已經將過去的那一絲怨懟都忘光了,楊宗志就駐紮在幾十里開外的山崖下,她卻不能與其相對,說盡別後纏綿的相思刻骨,這番委屈實在難以排解開。 蘇瑤煙的秀眸柔柔的盯著遠處的聯軍大營,北風和大雪將視線遮擋住,看得極不真切,她的眼底裡卻是泛出堅強的執著:「公子……你等等煙兒,再過一兩天,煙兒說不定就會和你相見你,你知道麼……這一次出門,煙兒已經跟師父都說了自己的心事呢,師父他雖沒出口贊同,卻也沒有反對啊,此番再見時,煙兒便會緊緊的纏在你身上,再也……再也不會讓你離開身邊一步了哩。」 小嘴中如此切切自語,滾熱的珠淚卻早已迷糊了秀眸,變成了百花花的淚痕隨風淌下。…… 家裡有點事,這周碼字時間很不充足,週末的時候我會適當的補上幾章,抱歉! .com第546章蹊徑之五 「你知道麼……我聽說,范大人要將咱們幽州城賣給蠻子啦!」 自四國大軍駐下第二日起,幽州城內便傳出了謠言紛紛,十萬敵軍兵臨城下,城內卻沒有任何緊張守護的氣氛,子民們大多也不敢出門,留在家中或者院子附近,到處與人竊聲議論偷聽來的消息,只不過小半日功夫,這消息便不脛而走,傳的城內左右都是。 有人不可置信:「怎麼可能,范大人……范大人也是一域封疆大吏呀,他怎麼會去向蠻子投降,把幽州城交給蠻子,他就不怕落得千古罵名嗎?」 人卻是嗤之以鼻:「嘁……罵名?我聽說范大人還常常把自己比作伍子胥呢,人家伍員全家老少被楚平王殺掉了,這才孤身投奔了吳王,范大人一家老小好端端的,他也有這個臉?呸……我看他當當費無極倒是成的,壞主意鬼點子多,為了自己陞官發財,就算出賣祖宗他也是肯的。」 其餘人個個面色發慌:「啊……那可怎麼辦呀,望月城和綿州城相繼被打下了,輪到咱們幽州城,我還指望能就此擋住蠻子的鐵騎呢,前些天看到那幾個逃難跑掉的老表,我還大罵他們沒有志氣的,沒想到蠻子這麼快就打來了,范大人竟然連守的樣子都不作一作,就要將我們拱手交給蠻子宰殺?」 四周歎息連連:「哎……守不住的,幾十上百年來,我們什麼時候能暢快淋漓的大勝蠻子一場?前段時間楊大人在北郡督軍,我們倒是存了幾絲奢望,可是楊大人他們都被蠻子打的連敗數場,我看范大人也是絕望了。」 「唔……小聲點,我看楊大白人倒還沒走,領著一些聯軍就駐紮在城外,他總不會眼見著范大人去投敵吧,我聽說這位楊大人是極有骨氣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背著戴罪之身,涉險來北郡解救咱們呀。」 「就怕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他的人馬被蠻子軍打散了,眼下恐怕連人家一半都不到,范大人只要將城門一開,楊大人他們就成了孤軍了,你瞧瞧,前幾天楊大人回來的時候,范大人下令全城宵禁,一不派人去求援,開城歡迎他們入內,二不重新徵召士兵入伍,這意思不是明擺著的麼。」 「沒有人?難道咱們不是人嗎,蠻子進城來只會燒殺搶掠,壞事做盡,咱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蠻子的彎刀頂住腦門?這幽州城內少說也還有幾十萬百姓吧,只要咱們站出來,楊大人手下就不會缺兵。」 「嘿……你去打蠻子?你能挑幾擔石,你騎過戰馬麼?你知道蠻子一頓要吃多少牛羊?哎……我看那,咱們還是散了吧,回家之後閉門不出,管他下雪還是打雷,皇上倒了還有三殿下,范大人沒有南朝的官坐,還能當當蠻子的走狗,我們只要保住腦袋和吃飯的嘴,就大吉大利啦。」 「呸……人人要是都像你這樣,作奴才都能作得這麼心安理得,咱們又何必和蠻子大戰了上百年,你先滾吧,小心蠻子進城後,個抄的,就是你的家眷。」 「對!對!我們決不能眼看著蠻子入城,就算他要進來,我們也給他製造些混亂,讓他們下不來台,總之不會讓他們好過就是。」…… 許沖抬頭看了看蒼茫的天色,大雪不停,在營門口積了厚厚的一層,遠處蠻子的巡騎兵快速向北馳去,只留下一陣數人高的飛雪,經久不散。 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快步向營帳內跑回去,人還沒走進營中,便破口大罵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這養的范蘄,他是想坐山觀虎鬥啊,我就說他前幾天幹嘛不敢打開城門呢,他是怕引火燒身那,最好是蠻子在城外就和我們打個你死我活,他看見誰勝了,再啟開城門相迎,他娘的這狗官,只恨我那天宰掉李東陽時,沒有順手一刀將他也幹掉,留下了這個禍患。」 營帳內楊宗志正與朱晃,樊一極等人商議對策,風雪很大,營帳的帆布被吹得獵獵作響,營中燃了小小的柴火,被竄進來的北風吹得幾乎滅掉。 聽到許沖罵罵咧咧的跑回來,聯軍將 分卷閱讀519 領們一個個面色沉窒,變得更加難看,他們的糧草已經幾乎斷絕了,滿營士氣低落,和蠻子再戰,根本是半點勝算都沒有的,蠻子的九萬人馬昨日便來了,只是在城外空地上挑釁,卻並不出兵,這一天大家過的提心吊膽的,半點也不敢放鬆警惕,吃睡不香之下,戰力更是不足平日的三成。 楊宗志圍坐在眾人中間,他左右看看,忽然笑道:「大家稍安勿躁,依我看來,范大人或許是另有打算才對。」 「還能有什麼打算?」 詹偉達垂頭喪氣的道:「前幾天范大人答應的好好的,叫我們先回來守一守,他會想辦法派人來救,可眼下他壓根都不管我們生死,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他說到這裡,猛然面色一正,蹙眉道:「楊大人,有一件事情,下官一直不敢跟你說,其實……其實這一次我們找你合縱領兵,實在是想……」 他話音剛剛說到此處,許沖卻是面色大驚的衝過來,猛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一邊朝他頻施眼色,一邊咳嗽道:「詹大人,你……你……休要胡言亂語。」 詹偉達甩開許沖的拉扯,怒道:「到了這種時候,我們還怕什麼,命都快要沒了,我只是想不到,最後陪著我們一道送命的,竟然是他楊大人,范蘄啊范蘄,你這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你把我們都給利用啦!」 楊宗志故作未見,搖頭笑道:「不妨事,范大人說不得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們想想……我們有七萬人馬的時候,尚且被蠻子打的節節敗退,現下我們只剩兩萬人,又怎麼能將蠻子消滅掉呢,哎……如果是我的話,不出奇謀,這一戰便必然要一敗塗地啦。」 「哦……」 眾人聽得面色一驚,不由得生出一股希冀之色,這些天來,大家越打,心頭便越如死灰般絕望,逃掉的人不計其數,剩下的這些根本經受不住蠻子全力一衝,現下幽州城也回不去了,沒有了天險阻礙,就連想活命都是難於登天。 聽到楊宗志這麼一說,大家不自覺的紛紛望了過來,見到他滿面鎮定,談笑間露齒微微一笑,頗為飄灑英武,不但李十二娘和史艾可等人,在他身側看得滿面迷醉,就連將領們也都生出折服之感。「這位楊大人真是敗不餒的,無論胸襟氣度,我們都和他差的太遠,無怪人家能坐得上兵馬大將軍的寶座。」 楊宗志見營內安靜異常,柴火在身前辟啪輕響,一會子由小變大,他掰著指頭輕笑道:「要出奇謀,便要出其不意,常規列陣相戰,我們是在難以討好,只能將蠻子大軍引到一個密閉而又狹窄的地方,我們才能抵消掉他們兵多的優勢,夾陣以攻。」 眾人聽得一齊皺眉細思,許沖喃喃自語的道:「密閉狹窄的地方,這幽州城北數十里的曠野,難道……要重新將蠻子帶到燕山中去,這……這又怎麼做得到呢?」 其餘人點頭道:「是啊,蠻子要攻幽州城,怎麼會退回到燕山裡去呢,萬萬沒有道理的。」 忽日列在一旁拍手道:「要找這樣一處地方,也不定非要退回燕山的,嗯……眼下便有一個去處,非常符合楊老弟說出的條件。」 許沖奇怪的問道:「哪裡……哪裡還有這樣的去處?」 忽日列伸手向地面鋪著的地圖上一指,手指尖徑直點在四方幽州城上,沉眉道:「這裡……幽州城的北門!」 眾人聽得霍然一驚,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搖頭不已,樊一極苦著臉道:「你是說,叫我們打開幽州城北門,放任蠻子入內,然後再從外去攻,那萬一蠻子拿下幽州城,憑借城牆堅守,我們怎麼攻的進去呀?」 許沖嗤的一聲,翻著白眼道:「你能打得開幽州城北門嗎,我們自己都進不去,還奢談這些作甚。」 楊宗志笑道:「我只是作這麼一個假設,假設范大人想用這樣一個辦法,來個裡應外合,甕中捉鱉,這便是咱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 詹偉達疑慮重重的道:「楊大人,你怎麼敢肯定范大人就是這麼想的,退一萬步,他就算是這麼想的,為何不能事先跟我們知會一聲,難道還怕我們這些人洩密不成?」 楊宗志歎道:「我們自然不會洩密,但是前些天從我們逃掉了許多士兵,你能擔保,他們個個不被蠻子擒住,口風甚嚴的嗎?」 眾人聽得一呆,若是口風甚嚴,為人鋼筋鐵骨,便不會偷偷從聯軍中逃掉了,作了逃兵。 楊宗志接著道:「再說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法子,如此堅持下去,最後我們總是難逃一敗,我們只能將希望都放在范大人身上,看看他會不會有法子能向蠻子詐降,引得蠻子放心入城去,如果他真的能作到這一點,咱們還顧慮什麼,不戰也是死,戰了……或許還能保住性命,成就一番大業。」 聯軍將領們聽得心頭一振,連日來丟掉的信心頓時重新拾起,聽到楊宗志這麼一說,大家雖然並不敢篤定事態就會這麼發展,但有一絲生機,總好過眼前這樣坐以待斃,再說范蘄身為北郡的父母官,總不會丟下數百萬子民,丟下他們這些為朝廷效命的武將性命不顧的吧,他不開城門,只有兩個解釋,其一便是他想要投效蠻子,又或者如楊宗志所說這般另有打算。 一想到這第二種可能性,眾人臉上一起泛出了喜色,壓抑了數日的心情一下子等到釋放,互相間驚喜交集的看了看,一時間都湧起了洶洶鬥志。 只有許沖和詹偉達瞥著眼互相對視,滿面都是呆滯,那范蘄的為人他們多有瞭解,前方商議時,那位范大人左右搖擺不定,一會子要戰,一會子要降,這樣的范大人,真的會是楊宗志口中所說的,為了百姓,為了南朝天下,智謀百出,傷透腦筋的范大人麼? 許衝過去曾在楊宗志面前大肆吹噓范蘄的品德,說他是如何如何的一任好官,那都是……因此害怕楊宗志不願出面帶兵,所以和詹偉達商議好的說辭,眼下見到大家重拾戰意,他的嘴角撇了一撇,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俊不住,低聲問道:「楊壯士,你……你這話到底有幾分把握?」 他說了一句,自己精瘦的臉龐上猛地一紅,咳嗽數聲,接著又道:「嗯……我是說,我是說,萬一……萬一有一天,范大人真的打開城門,卻是將蠻子引進去,向固攝投誠的,咱們又該怎麼辦?打……還是不打,幽州城這麼大,憑我們這兩萬人,根本是打不進去的,何況還有蠻子九萬大軍守在裡面,我們去打,豈不是自投羅網?」 楊宗志斂住笑容,轉頭向許沖掃視過去,許沖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心頭發虛,不自覺垂頭裝作撥拉柴火,楊宗志凝神道:「嗯,許大人這話也很有可能,我也說過了,方纔這一切,都基於我的假設,倘若范大人不是這麼想的,咱們也根本不用去打,打也是打不過的,唔……這樣吧,為了穩妥起見,咱們首先按兵不動,看看城門打開那天,到底是向我們打開,還是向蠻子打開,如果向蠻子開門,咱們便蓄勢以待,蠻子入城後,城內若是安安靜靜的,全無動靜,咱們便還是散了吧,各自逃命就是,但是城內若傳來殺聲震天,咱們便萬勿猶豫,坐失良機,定要精銳盡出,將蠻子堵在城內好了。」 「是!」 眾人聽了這話後,一齊站起身來,抱拳大喝道。 楊宗志和忽日列偷偷打了個眼色,一起吁了口氣出來,抬頭看著帳頂,北風將帳幕幾乎都要掀開了,他不禁心下一歎:「范蘄啊范蘄……你可莫要叫我失望啊。」…… 歇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營外便傳來消息,說蠻子大軍連營而動,緩緩的向幽州城拔寨而來,聯軍這邊幾乎快要沸騰了,大家心知……今日便要一戰定生死,要麼是丟城棄甲,從此無顏再見洛都父老,要麼……就是痛快淋漓的圍攻蠻子一場,洩洩心頭百般壓抑著的憤恨。 這一戰成敗如何,關乎著兩個國家的前途命運,大家心頭既是緊張,又是激昂,刀劍都百般磨光,整個營中一片寂靜,過了一會,探馬回來報信道:「蠻子兵已經開出了十多里,原本走得極慢,現在他們分兵兩處,一路大軍向城北快速馳去,另一處卻是緩緩向我們這邊壓過來了。」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一個個拾起鋼刀,飛跳起來道:「他們過來作甚麼,莫非是打算一邊攻城,一邊派人征討我們?」 楊宗志伸手攔住大家,對傳令兵吩咐道:「傳令下去,嚴陣以待,切不可首先出兵,咱們……再等等。」 這一戰就好像賭博一樣,賭的就是固攝急於進佔幽州,從而斷絕他們的退路,期望不費一兵一卒便將他們打敗了。 倘若固攝首先攻打這邊,挑起戰端,可他就一定能信得過范蘄嗎,除非他們兩人之間早有默契,否則的話,他可能面對腹背受敵的局面,大前天夜裡,楊宗志偷聽到范蘄和下人的對話,從語氣中,覺得范蘄也只是臨時起意,所以他才敢穩坐於此。 固攝打敗他們並不太難,難的是要留下大軍,從容的面對即將到來的渡河之戰,打過風雪渡頭,一直打到洛都城去。所以他定然不會逼得聯軍狗急跳牆,最好的辦法,還是收復幽州城,讓聯軍沒法給養,士氣盡散。 可大家一時哪裡還坐得住,一個個跑將出去,站在稍高的土堆上,遠遠的眺望蠻子兵行進的路線,果然……一隊三萬人左右的騎陣,緩緩開到十里遠的地方停下,黑壓壓的軍旗呼拉拉亂響,這一頭都能清晰的聽見。 眾人壓抑著心底裡的緊張惶恐,列出橫陣死守在營門外,蠻子兵的戰馬紛紛在原地跺著馬足,卻並不再向前傾軋過來,大家駐足遠觀,卻是緊緊的盯著這路蠻子兵身後的主力,只見到那六萬人的軍陣,浩浩蕩蕩的向幽州城北門下駛去。 頭頂有綿綿積雪,那一路兵走得很快,不過一會便來到了北門下,正在這時,城頭上轟的一響,緊閉數日的北門……竟然緩緩的打開了一道縫,接著被一些人推得向內大開,聯軍大營中嗡的一聲嘈雜,大家雖心頭早有預料,但是眼見著北門向蠻子打開之時,不由依然湧起了忐忑和不安。 「范大人……他真的會據死守城麼,他會不顧性命的引狼入室,給我們製造最後的良機?」 許沖的嘴裡喃喃自語著,這想法便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若不是昨日楊宗志將他的猜測說出來,大家看到眼前一幕,還不得嚇得個個驚慌失措,如鳥獸散。 即便早有所料,大家的心口還是懸著的,過了一會,對面的蠻子騎陣後,緩緩駛出了一輛高達數十丈的戰車,固攝立於戰車的頂端,耳邊是呼呼狂風大作,俯身看著對岸的南朝軍將們,他們一個個高高踮起腳尖,死死的瞧著自己身後,源源不斷開向幽州城的士兵們。 固攝仰天哈哈一陣狂笑:「楊宗志啊楊宗志,你也有眼下的一幕啊,你的老巢就要被本王佔了,本王進城之後,會奴役幽州城的百姓跟你作戰,到時候……我看你是下不下的了這個手啊,哈哈哈哈!」…… 看到有書友在猜測本書的結局,呵呵,我只想說,結局肯定比你猜的要好,喜劇收尾嘛,只不過還需要一點波折。 .com第547章叛臣之一 闊魯索帶領六萬人馬奔馳到北門下,他們尚且立足未穩,便看到眼前的高高城門,轟然向內大開,士兵們大聲歡呼一聲,手中的彎刀朝天揮舞起來。 闊魯索卻是面色沉靜,甚至有些面無表情,盯著城門下緩緩走出幾個穿戴整潔,衣著鮮華的男子,滿面刺眼的胭脂白,當先那個……便是他兩日前親手放走的范德誠,此刻再見他時,絕不像兩日前那般狼狽潦倒,而是彎著腰,用盡禮儀,畢恭畢敬的向前走來。 「闊魯索大人,鄙人代表範大人歡迎您的到來,眼下北門已開,足見范大人的誠信,各位對咱們……算是信得過了麼?」 范德誠呵呵獻媚的笑道,彎下腰,學著蠻子的模樣,作了個架勢十足的撫胸禮。 闊魯索看起來並不精通南朝話,因此一言一行都要經過身邊的尉官,他叫尉官問話道:「怎麼……范蘄他自己沒來?」 范德誠討好的笑道:「范大人在家中備下了酒宴,專等大王子和闊魯索大人入內豪飲,咱們南朝盛產好酒佳釀……哦,不對,他們南朝盛產好酒佳釀,范大人今日能與各位英雄相見,日思夜盼,定然要不醉不歸的。」 闊魯索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為對范德誠並不怎麼理睬,而是舉手向後一揮,六萬大軍齊聲大吼一下,跟著他雄赳赳的向城門內開去,一入城關,闊魯索的眼底裡充滿了好奇,這幽州城……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城牆又高又厚,真個要打,實在是不易打下來,可笑那范蘄竟然將這麼一座難得的要塞拱手相送。 北門內是一條寬寬的長街,一眼望不到頭,此時長街的兩旁業已站滿了圍觀的人群,看他們的衣著打扮,顯然是這幽州城內的窮苦百姓,穿著布衣,帶著頭巾,闊魯索低頭向馬鞍下掃去,范德誠乖巧的陪在下面,瞧見他質詢的眼神,他慌忙笑道:「是這樣的,范大人已經發下佈告,說幽州城以後就是大王子的囊中之物了,而且還要城中所有的百姓列道相迎,共慶這難得的好時刻,恭迎新主入城。」 「嗯……」 闊魯索從鼻孔中輕蔑的哼了一聲出來,南蠻子生得矮小孱弱,他坐在高頭大馬上看下去,只覺得這些人如同侏儒一般可憐,跟在他身後的,是六萬雄赳赳的步兵,排著方陣依次入內,看到眼前這情形 分卷閱讀520 ,蠻子兵個個都心泛驕傲自豪之感。 要用武力打敗一個民族並不太難,但是要讓一個民族心悅誠服的低頭認輸,從此以後就像奴才那般的卑躬屈膝,不敢稍作反抗,這事情可就難得多了,這次北國出兵,雖然折損了三萬將士,四員先鋒大將,但是換來此刻榮耀風光的入城式,那顯然也是值得的。 兩旁夾道站滿了人流,百姓們人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闊步入城的蠻子兵,膽子大一點的,眼中甚至都射出仇恨無比的怒火來,膽小些的,或者低著頭,垂著眉,不敢與高昂頭顱的蠻子兵對視,或者是緊盯著他們的腳下,不敢與他們銳利凶狠的目光相碰。 闊魯索騎馬在前,整個方陣排了前後幾里路遠,走在中間的士兵們一個個將彎刀舉在肩頭上,彎刀上耀眼的光芒,合著白雪森冷的射在人群中,正在這時,一個四五歲的垂髫小孩從人縫中鑽了出來,他還在懵懂的年紀,看見蠻子兵陣了,好奇多過驚怕,忍不住湊上前去瞧個清楚。 他身後的幾個男女驚聲大叫道:「小武……小武……你快回來。」 喊聲還未落下,那小童便嘻嘻哈哈的衝到了幾個蠻子兵的腳步邊,蠻子兵低頭一看,見到個小不點一般的傢伙,一列人哈哈一笑,並不放在心上,忽然那小童猛地伸手抱住了一個蠻子兵的,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上面,兩隻小腳丫還在一蕩一蕩的打鞦韆。 那蠻子兵一個落足未穩,險些跌在地面上,他惱怒的咬了咬牙,目光中透出狠厲之色,伸手一把抓起了小童,然後一巴掌狠狠的摜倒在地面上,這樣還不解氣,又伸出厚重的軍靴,踢在了那小童的胸口上,將那小童踢出三丈遠。 小童的家人長輩們搶出人群外,蹲在地上抱起那小童一看,見到他滿面青腫,奄奄一息的已經是入氣少而出氣多了,家人們悲呼一聲,抱著小武放聲大哭起來,幾人合起來,聲音聽著極為淒涼刺耳,兩道邊的百姓們瞧見了,一個個臉上泛起不忍而又憤恨的神色。 即便是站得遠的,也大多聽見動靜,顧盼來看,蠻子剛一出城,便殺了一個無辜小童的消息,飛快傳開,兩道邊的人群就彷彿蘊藉了驚濤駭浪的海水,表面平靜著,實則小聲的議論聲再也遮蓋不住。 稍過片刻,一個洪亮的嗓音揭竿大叫道:「你們為什麼要殺那可憐的孩子,在這些蠻子的手下,我們一個個還有活路嗎,兄弟姐妹們,我們難道就這麼任由他們宰割,而不還手嗎?」 這聲音傳得又遠又廣,軍陣前方的闊魯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的眉頭一皺,首先便用質問的眼神看向了范德誠,范德誠額頭上冷汗涔涔,慌忙弓腰道:「幾個……幾個不服管的刁民罷了,大人莫要放在心上,鄙人這就去將他們捉出來,交給大人你來處置砍殺。」 他說完話,對身後跟著的幾個隨人打了個眼色,那幾個隨人稍稍猶豫一下,轉頭向兩側的人流中找去,先前那個聲音落入人群中,卻是立刻掀起了轟天的巨浪,幽州城的百姓們壓抑了數十載的怒火一起被引爆了。 甚至那人的話音還未落下,人群的前後左右各處,都有人不斷怒喝道:「就是啊,咱們……咱們和狗蠻子拼了,也好過死的不明不白。」 「殺了蠻子……讓他們一個也逃不回去!」 紛亂的喊話聲四處響起,幾個隨人聽得嗔目結舌,慌張的轉頭一看,人群中的怒火被點燃後,百姓們已經高喊著,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有的面臉通紅的義憤填膺,還有的挺起胸膛,向最近處的蠻子彎刀撲了過去,更有甚至的是,不少人從背後拿出早已藏好的長劍和短刀等兵器,施展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武藝和絕學,或縱躍,或展刺了上來。…… 北門外,兩軍遙相對壘,各自都不越雷池一步,當中空地上的空氣,彷彿都被凝固住,聲音靜的能聽見落雪的輕響,兩方的士兵目光炯炯,實則暗暗都在留意著北門外的動靜。 六萬大軍入門後,整個幽州城彷彿死氣沉沉的毫無半點響動,聯軍的將領們一個個高高踮起腳尖,屏住呼吸,迫不及待的側耳聽著那方的迴響,就這麼過了半柱香時間,也好像過去的半年那樣久遠,軍陣中隱隱傳來歎氣聲,許沖已經變得面如死灰,心頭絕望了起來。 「笑話了,那貪生怕死的范蘄,他真的敢放手與蠻子一搏嗎,他……他這是在賣我們的命呀,私放蠻子入城,這是絕了我們的後路啦,哎……許衝呀許沖,你這官,從此也作到頭啦,無論洛都城是三殿下還是四殿下當了皇上,誰能放得過你這敗軍之將呢,誰又敢再度啟用你呢,不要了你的命,就算是你福大命大了。」 許沖想的一臉悻悻然,正待揮手說,大家還是好合好散了吧。 這時,幽州城內忽然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遠遠的聽見了,似乎有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在高聲怒吼,將領們聽見了,兀自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互相看看人家驚詫的面色,這才相信……自己真的聽見動靜了。 這聲音剛一響起,樊一極和溫如知二人便高高舉起兵器,狂叫道:「范大人動手啦,范大人動手啦,各位……咱們也衝過去,將狗蠻子都砍殺掉!」 聯軍士氣大振,聽到城內鬼哭狼嚎般的喝叫,猶如聽見仙綸之音那般的暢快,人人高吼著,向固攝的三萬騎兵衝了過去。 固攝立在高高的戰車上,自然也聽見了這番響動,他的面色一沉,對下面大吼道:「怎麼回事,快派人去城內看看。」 他站得比所有人都高了不少,但是今日風雪甚大,視線難以及遠,隱約的,只看見幽州城外人影重重,彷彿有人不斷的從城內跑出來,又衝回去。 固攝的心頭怦怦亂跳,「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那范蘄當真是個假意投降的叛臣嗎,但是他又能奈何我六萬大軍,城內沒有援軍,這是他事先多次打探好的,不光斥候們這麼說,就連私入幽州城的扎西哈多也是這麼說,說整個幽州城,只有不到百人之數的守軍。 固攝的一切判斷,都是基於這個出發點,只要城內沒有援軍,那就好辦了,闊魯索帶著六萬大軍入城,就算碰到一些零星的抵抗,也能輕而易舉的平息掉,更何況,他這三萬人馬,還在城外牽制,支援著。 可是門內的喊殺聲經久不息,不但如此,就連面前一直按兵不動的聯軍,也好像忽然得到了訊號,一起衝殺了過來。三萬城外的蠻子兵個個手忙腳亂,等待固攝的命令,到底是打是撤,偏偏固攝站在高高的戰車上,如同泥塑一般,就是不發一句話下來。 樊一極等人首先衝入騎隊中,高聲怒吼著砍殺了個夠,壓抑了這麼久的氣力,全都用在了鋼刀之上,三萬蠻子兵且戰且退,這時固攝才猛然驚醒過來了,「不對呀,為何這些人又敢主動出擊了?他們……他們一定是和范蘄商量好的,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弱態。」 四國大軍過去和楊宗志率領的義軍作戰,負多勝少,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兵力分散,讓楊宗志逐個擊破,不但折損了兩萬多人,而且更是死傷了四員大將,自從固攝將所有兵力集中在一起之後,這才扭轉戰局,殺得楊宗志丟盔棄甲。 想清楚了這一節,固攝高聲大叫道:「不要戀戰……不要戀戰,快速撤回去支援闊魯索,將兵馬合在一起。」 傳令官將他的告令傳下去,吹響了撤退的號角,聯軍士兵們可不管這麼多,追在身後斬殺了無數蠻子兵的頭顱。 這三萬人,都不算且戰且退,而是沒命的向城門下逃去,只這一趟追趕,便被身後的追兵殺了不下五千人馬,好不容易來到幽州城下一看,城內已經亂作了一團,四處都是人群熙熙攘攘,分不出來,到底哪裡是六萬大軍,哪裡是幽州城的百姓們。 城門下的屍骨堆積的比山還高,各種不同民族,不同長相的人,殘肢斷腿的躺在一起,再也分不出那是誰的腦袋,胳膊和。 固攝看得幾乎栽倒在戰車上,心頭一橫,暗想:「這是……這是哪裡來的軍隊。」 從城門外,可以看到遠處有無數人拚殺在一起,每個蠻子士兵,都被幾個甚至數十個南朝人圍在當中,這些南朝人中,有的是七老八十的老漢,有的是十五六歲的孩童,的,卻是手持兵刃的壯年。 他們穿的雖然貌不出眾,但是手中的武藝可一點都不差,在城外開闊沙場上,他們這種單兵實力,或許還無法抵住軍陣氣勢磅礡的衝擊,可是在城內街頭巷尾的鏖戰中,那又毫不相同了。 這種時候,大家都是各自為戰,齊整部隊已經是萬難做到了,有的甚至會一失手,砍殺砍死自己的手足兄弟,能夠分辨出對方身份的,完全是靠的衣著打扮,臉孔或許都是花花綠綠的一模一樣。 固攝的心底一沉,暗自想起了扎西哈多重傷後,帶回來的消息,這些人……難道就是打傷扎西哈多的那些武林人了?可是扎西哈多為何說的只有兩個,而且是趁亂偷襲他,才造成他負傷而歸,為什麼……眼前卻又有這麼多,多到密密麻麻的,固攝數都數不過來。…… 闊魯索看到四周瞬間激起了民變,他倒是並不太過擔心,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苦哈哈的,又有什麼戰力,豈能是他們四國數萬鐵騎的對手,只要捉住幾個領頭的,當眾斬首,便能做到殺一儆百,讓其他人再也不敢動彈。 可是幾個手持長劍的漢子,衝到他的面前,右手掌中的劍光一閃,耀眼無比的刺將過來時,闊魯索才不由得臉色一變,這幾人看著不打眼,但是那輕飄飄的長劍在他們的手中,就好像生了眼睛一般的恐怖,闊魯索下意識揮起狼牙棒一擋,手臂上陣陣發麻,面前那漢子口中咦了一聲,稍稍退後三尺,闊魯索才看清楚他一臉橫亂的鬚髮。 遠方有人振臂大呼道:「五哥……五哥,快殺了這狗蠻子。」 這五哥哈哈大笑一聲,忽然從地面上憑空躍起,高高的過了闊魯索的頭頂,掉頭向下刺來,總算闊魯索身經百戰,臨敵應變倒還敏捷,他的脖子一縮,整個雄闊的軀幹忽然矮下,趴在了駿馬的背上,雙手一緊馬韁,帶動馬兒飛跑起來,只覺得背心一寒,這才逃過那漢子的臨空追殺。 闊魯索伸手抹了一把額間的冷汗,回頭一看,見到數不盡的漢子們舉著各式兵刃,自人群中衝殺而出,那些人的身手極快,一個個都不在這五哥之下,闊魯索的面色變得無比驚恐,看到帶來的士兵們人人身陷苦戰之中,他一咬牙,將馬兒的前蹄拉的高高立起來,馬嘴中驚聲嘶叫一下,卻是返身又向人群中衝了過去。 一路上,借助一身不凡的騎術,闊魯索飛快的躲過兩旁不斷遞過來的刀光劍影,雙手緊握馬韁,目注遙遙的幽州城北門,好不容易快到北門下,只聽到城外轟的一聲巨響,又有一波人衝殺了進來。 闊魯索的面色一黯,心知自己僥倖逃出來,已是極為難得了,再要應付人,根本是做不到的,他稍稍在馬背上抬頭一看,見到一輛高高的戰車在前開道,原來進城的,都是本在城外的四國士兵,在他們的身後,聯軍兩萬人馬,也快速的趕了過來。 北門下水洩不通的擠滿了人流,闊魯索此刻就算想出城,也是出不去的了,固攝一人當先,對身下怒吼道:「闊魯索,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闊魯索仰頭艱難的道:「大王子……咱們中了埋伏啦,這幽州城內是有伏兵的,而且都是身手矯健的劍客。」 固攝聽得心頭氣怒無比,幾乎快要仰天吐血,他穩紮穩打之下,原本是不會遭到這等伏擊的,怪只怪……楊宗志他們裝的太過可憐,而那范蘄又百般來唆使自己,讓他一個輕敵大意之下,致使全軍都陷入重圍當中。 這些士兵都是他固攝的性命,是他問鼎中原的最大資本,沒有了這些兵,他固攝便什麼都不是,籌謀了兩年的大計,頓時便會化為灰燼,固攝對闊魯索吼道:「傳令,重新集結軍陣,我們一起……殺出去。」 闊魯索為難的回頭看了一眼,此刻眾多士兵們皆處於纏鬥之中,想要他們撤回來,又談何容易,號角吹得嗚嗚作響,能夠活著逃回北門的,只有十分之一,整個幽州城內,到處都是肅殺的吼叫聲,將天空的厚雲都掀開了。 固攝立在戰車上,恨得咬牙切齒,北門外的聯軍已經跟著衝殺進來,與他身後的部隊戰作一起,「姓楊的……本王跟你拼了!」 固攝大吼一聲,便要從雲梯上縱躍下來。 闊魯索叫道:「大王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還是先逃吧,只要有命,來年還能東山再起。」 固攝低頭呆呆的道:「逃……又怎麼逃得了?」 身後的北門已經被聯軍圍得水洩不通,此刻別說是一支大軍,就連一隻螞蟻都逃不出去,闊魯索抱胸道:「屬下願意在前面開道,護送大王子從其他城門逃走,大家聽令,不怕死的,跟著我闊魯索殺開血路,回去之後,大王子賞賜每人榮華富貴。」 尚還有三萬餘人圍在一起,聽了這話,一起放聲大叫起來,闊魯索帶領他們,重新又殺回長街中,避過無數個戰團,好不容易來到了長街的盡頭,這裡是一個四方開闊的十字路口,東西南三個方向,歷歷都在眼前。 三萬士兵們紛紛駐足下來,轉頭看向闊魯索,闊魯索咬了咬鋼牙,眼睛左右一望,右手向外一指,大叫道:「從……從西門殺出去!」…… 今天三章,算是補回來一些,明天要去廣州出 分卷閱讀521 差,看看晚上能否更新。 .com第548章叛臣之二 幽州城內一片混亂,六萬蠻子兵被圍在北街上廝殺,直殺了個天昏地暗,前後數個時辰,戰鬥兀自還未結束。城內堆積的屍骨,和轟天的吼叫聲到處都是,楊宗志和許沖等人率領聯軍打回幽州城內時,北街四處都是兵器砍伐在一起的鏘鏘聲,許沖大手一揮,向眾人吩咐道:「速去支援,乖乖的……范大人好本事啊,哭著嚷著說沒兵,又去哪裡找來這麼多精銳?范大人呀,你瞞得我好苦呀。」 這一仗打的極為痛快,被固攝傾軋了這麼久,一朝扳回了劣勢,別看許沖語氣中充滿了抱怨,實則臉上堆滿了開心無比的笑顏,這會子也計較不了這麼多了,他自認對范蘄看走了眼,沒想到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知事大人,竟然有這般手段。 兩萬多人大吼一聲,登時向北街上趕了過去,楊宗志的目光四下裡著,竟然沒有見到固攝高高的戰車,他們入北門時,遭到了一夥數千人蠻子兵的拚命頑抗,耽誤了一些時刻,北門狹小,殺掉那夥人再闖進來時,本該圍在長街中的固攝卻是沒了身影。 許衝下令後,楊宗志便飛快的抬手阻止道:「慢著,擒賊先擒王,千萬不能讓固攝逃出幽州城。」 許沖心想:「這話也有道理。」 畢竟六萬蠻子兵說起來不少,但是群龍無首,被圍聚在城內只能做困獸鬥,殺掉一個便少一個,看這架勢,最多半天時間,便能被殺得乾乾淨淨,但是固攝逃走了,誰也不知道他還手握著什麼樣的實力,什麼時候又能捲土重來,當下他點頭道:「沒錯,傳令下去,滿城搜捕惡賊固攝。」 兩萬多聯軍分成幾列,有人文去長街上應援,其餘人卻是分散開,四處去尋找固攝的戰車,楊宗志騎馬來到戰團外,見到不少人都是丐幫,少林,武林等各大江湖門派的好手,有些人他見過一次,還有人卻是素未謀面,他的嘴角堅毅的抿住,心頭一時澎湃不已。 「九哥……」 顧磊大叫一聲,從戰團中跳開身子,飛快的跑到他的馬頭前站下,顧磊將方纔的圍戰看出了打架,只覺得打的實在過癮,此刻見到楊宗志威風凜凜的騎馬而來,他才意猶未盡的跑回來,大笑著伸手一指,道:「你看看,大傢伙都來啦,四哥,五哥,六哥,八哥,甚至十五弟都來啦!」 楊宗志點了點頭,抬頭看過去,果然見到一群褐色衣服的男子在街上高高躍起,繼而又沉沉落子,每次落地後,手中便會濺起一團沖天的熱血,楊宗志問道:「小十四,你看見蠻子的領兵將軍,和大戰車了嗎?」 顧磊抬頭思索片刻,羞赫的撓額頭道:「嘿嘿……我……我剛剛殺得太興起了,什麼都沒注意到,哦對了,好像……好像五哥方才與一個蠻子將軍交過手,我找他來問問看。」 他話音剛落,便朝人群血海中大叫道:「五哥,五哥,九哥叫你。」 戰團中高高的躍起一個身子,好像飛燕一般輕巧的對折騰地,仔細一看,卻是個鬚眉橫發的猛漢子,旁人乍一看到他,實在難以想像他那般身材,姿勢怎麼能在空中如此飄逸,費決嗔目道:「什麼事呀小十四,耽誤了我多殺好幾個蠻子,老四就要超過我啦。」 顧磊笑道:「剛剛我叫你殺掉的那個蠻子將軍呢,你殺了他麼,九哥在問他的下落呢。」 費決聞言面色一愣,嘿嘿笑道:「那小子狡猾的緊,跟我對了一招後,便再也不和我硬碰了,仗著他自己騎馬,逃得比兔子還快。」 楊宗志問道:「那他向哪個方向逃去了?」 費決苦悶的皺起眉頭,歎氣道:「他去哪邊了?哎……這裡這麼亂,蠻子又這麼多,臨出門前,師父說我們誰殺得蠻子最多,回山去,可以抽一次他的金煙桿,我盡顧著去殺人啦,那小子逃了,我便沒有去追,他去了哪邊,我可沒注意到。」 楊宗志淡淡的哦了一聲,江湖中人重義氣,輕生死,為了一個義字可以聽人號召,趕到千里之外聚殺外敵,但是要讓他們富有謀略,這便有些強人所難了,見到眼下的場面,人人都殺紅了眼,就算是固攝大搖大擺的從他們身後走過,他們也許都難以注意到,更何況,南朝又有幾個人識得固攝呢。 如此一想,他心下不禁有些失落,此番讓固攝遁形逃掉的話,總是一個天大的遺憾,正在這時,他身後傳來個低沉的嗓音道:「我好像看見,不少人簇擁著一輛戰車,向那邊逃走了。」 楊宗志等人回頭一看,見到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人,手中拿著一柄血跡斑斑的長劍,臉上卻是滿面書卷氣,楊宗誌喜道:「余師兄,原來你也趕來啦?」 這年輕人正是江南齊天派的當今掌門余撫同,他點頭道:「不但我來了,北斗旗也派來不少人,這一回,是我們兩派頭一次並肩出人出力,楊兄弟,史幫主將你的事情在天下傳遍了,你對我們大江邊的兩個門派素有大恩,我們來相助你,也是人之常情。」 楊宗志點了點頭,心下一時感慨萬千,他想不到,最後來救下自己的,居然是這些江湖門派的豪傑,他過去與這些人相識,卻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江湖中人,雖然不至於看不起他們,但總是存了一些淡漠的。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敘舊的好時刻,他循著余撫同右手指出的方向,見到那方向是穿街而過的盡頭,當即翻身上馬,會同許沖等人向南追去,一路追到十字路口,前後左右一看,卻是不見半個人影子,幽州城內烽煙滾滾,到處是瓊宇樓閣,固攝那高高的戰車,便無法瞧到。 許沖道:「他們向西門逃走啦。」 楊宗志低下頭來,哦的一聲驚奇道:「許大人為何如此說?」 許沖伸手向路面上一指,大笑道:「楊壯士你快看,我們自北而來,南面和東面都乾乾淨淨的,只有西邊,地上留下了許多盔衣,血跡和彎刀兵器,他們不是從這邊走的,還能是哪邊?」 楊宗志等人聽得頻頻點頭,此刻順風順水,大家的腦子也都好使的緊,運轉靈光,因此兩萬多人又銜尾朝西門直追,跑了沒幾步,楊宗志忽然面色一愣,暗自泛起了狐疑:「莫非……著了人家的道了?」 南邊和東邊的街面上毫無痕跡,只有西邊留下了線索,依照常理,循著西線去追,定然不會錯,但是……固攝也不是庸人,他正值逃命的時刻,難道不會叫人做一些假象出來麼? 在西邊扔下了戰馬的馬鞍和軍靴,實則向東逃竄,追兵說不得就會上當,追反了方向,這年頭只在胸中一閃而過,眾人已經飛快的追到了西城門下,城內的守軍不足百人,此刻西門已然大開,幾個守軍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面上,鮮血流了一地。 許沖大吼道:「他們跑不遠,快給我追上去。」 聯軍將士齊聲大喝,爭先恐後的向前追去。 楊宗志心下一歎,不禁暗暗搖頭:「看來……固攝這路人,也成了窮寇了。」 他們不是想不到故作假象出來,而是被嚇破了膽,倉皇之下,什麼都顧不上了,一日之前,聯軍就曾被固攝九萬大軍殺得抱頭而逃,累了睡在荒山的陰面,餓了就地圍獵,捕些餓狼,挖些苦菜來吃此刻局面斗轉,卻是完全掉了個。…… 出西門後,闊魯索等人累得氣喘吁吁,城內殺聲震天,到了十幾里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震得人心底發顫,固攝在戰車上頻頻催命:「快!再快一些!」 士兵們殺出重圍,已經大多數筋疲力盡,此刻快到脫力的邊緣,固攝的幾個親衛首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口中呼呼的喘氣,大叫道:「大王子先走,小人稍息片刻。」 固攝拍著戰車的鐵皮,下令道:「來啊,把那幾個人給我斬了。」 士兵們狂吼道:「是!」 虎狼一般的衝向了幾個親衛。 親衛們一個個叫苦不迭,慌忙磕頭道:「大王子饒命,大王子饒命,小人實在是沒氣力了呀,這些天您讓小人衣不解帶的看著殿下,小人連個盹都沒敢打,這會子已經頭暈眼花啦。」 固攝聽得眉頭一皺,口中唔了一聲,沒錯,這幾個人,都是他派去盯著扎西哈多的,扎西哈多負了重傷回來,他的心底裡總是覺得頗為怪異,因此找人日夜監視著他。 想起扎西哈多,固攝愕然道:「對了,扎西哈多呢,他的人在哪裡?」 親衛們磕頭道:「大王子恕罪,今早一起來,殿下就不見人影啦,小人也好生奇怪的,後來大軍出征時,小人沒有多想,便跟著過來啦,看來……殿下他不是丟在軍營中,就是被南蠻子給捉住了啊。」 固攝沉冷的道:「唔……是這樣,他死了也好,這樣自大的廢物,就算跟我逃回鳳凰城,也沒有半點用處的了,你們記住,回去之後,只許講扎西哈多被南蠻子殺死在幽州城了,聽到沒有?」 親衛們一個個磕頭猶如搗蒜,齊聲道:「聽到了,聽到了。」 正在這時,東面的不遠處,傳來烈馬奔騰的噠噠聲,幽州出西門後,走十多里路,便能看到群山峻嶺,一旦入了這些怪嶺當中,再想追擊可就難於登天了。 固攝不等大家稍作休息,放聲催促道:「大家快起來,逃進大山中,咱們便能留下性命。」 背後拐過一個山澗,追擊的腳步越來越近,聽著如同在耳邊響起,這三萬殘兵頓時跳起身子,飛快的向前跑去,沒過一會,闊魯索吁的一聲拉轉馬頭,高聲抱胸道:「大王子先走,屬下帶領一些跟隨多年的死士,在這裡阻一阻追兵。」 固攝讓人停下戰車,驚道:「闊魯索,你……你不走了嗎?」 闊魯索苦笑道:「大王子金身之軀,闊魯索只不過是個沙場小將,只要大王子能安然返回陰山,那比什麼都要重要。」 固攝聽得心頭一悲,淚水瞬時模糊了雙眼,順著金面罩緩緩淌下,他捏緊雙拳,咬牙切齒的道:「好,闊魯索,本王記住你了,只要本王逃回陰山,不管你是生是死,本王都會對你的家人視如己出,你的子嗣會被本王從察爾汗手中接過來,世代共享突厥王族的尊崇。」 他說完這話,仰天大吼一聲,下令道:「我們走!」 三萬軍陣中自發的脫出兩千多人,圍在闊魯索的戰馬下,一齊面向東邊站定,過了一炷香時間,山澗旁快速的追來一路騎兵,領先的……正是楊宗志,朱晃和許沖等人。 闊魯索靜靜的看著他們由小及大,直到他們來到身前數十尺的地方停馬,闊魯索的嘴角微微一笑,心頭歎道:「終於……來了。」 許沖等人見到一列蠻子兵守在山澗旁,還以為追上了固攝,仔細一看,三兩千人當中,卻並未見到固攝的戰車,許沖喝道:「他們是押後的蠻子兵,固攝定然就在不遠處,咱們衝過去。」 樊一極早已經看清楚了闊魯索的面容,他的鋼牙咬得吱吱作響,正是這個蠻子大將,害的他險些被許沖砍了腦袋,當日闊魯索若不從他手中逃掉的話,聯軍也不會一敗塗地,差點就此兵敗了,因此許沖話音一落,樊一極便個舉起鋼刀,向闊魯索迎了過去。 闊魯索卻是一動不動的,任由樊一極衝到了自己面前,他揮起手中的狼牙棒,擋住了樊一極的砍殺,接著忽然從馬背上跳下來,飛快的向追兵前衝了過來。 許沖等人看得一驚,朱晃心想:「此人好生膽大啊。」 他是粗蠻漢子,識英雄重英雄,見到不怕死的好漢子,哪怕他是異族人士,心頭也不禁泛起敬意。 闊魯索避開樊一極的追殺,舉著狼牙棒跑到楊宗志等人面前,忽的一跪下地,右手上丟出狼牙棒,手捧胸口,畢恭畢敬的作了一個大禮。 許沖看得一呆,冷笑道:「怎麼,想要乞命麼?枉費我還以為你豪氣干雲呢。」 初時見到闊魯索不顧性命的衝過來,大家只以為他是那關老爺一般的好漢子,因此便沒有一個人放箭,或者上前圍殺,此時見到闊魯索跪倒在地,大家心頭湧起鄙夷,口中便罵罵咧咧了起來。 闊魯索靜靜的跪在雪地上,操著極為生疏的南朝口音道:「敢問這位……可是楊宗志,少汗大人。」 楊宗志的眉心微微一皺,奇道:「我……我就是。」 闊魯索大笑道:「屬下終於見到您啦,這次出兵之前,察爾汗王曾經把屬下叫過去,對屬下說,南朝有一位楊宗志,乃是他的親外孫,叫屬下見到你之後,無論如何也要將您帶回大宛城去。」 楊宗志口中哦的一聲,察爾汗王他自然不會陌生,這是當今大宛國的汗王,秀鳳和賽鳳的父王,他在鳳凰城中,還曾經與察爾汗王見過一面,只不過距離太遠,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象,此時聽到闊魯索口中的話,他的心下一轉,頓時明白過來了。 原來……察爾汗王定是從蠻子使者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與那鶯兒姑姑生的一模一樣的事情,弄清楚自己就是敬王爺和鶯兒姑姑留下的子嗣,他回頭與裘仁遠和吳鐸對視一眼,轉頭問道:「他……他還說過什麼?」 闊魯索畢恭畢敬的道:「察爾汗王吩咐屬下說,這次固攝領兵南征,咱們大宛國一定不能讓他大計得逞,否則的話,他凱旋之後,咱們大宛國便會被他一手控制,再也沒法反抗了,其實不但是我們,室韋國和契丹也都各有這樣的想法,少汗……這是察爾汗王欽賜給你的封號,少汗在咱們大宛話中,就是白蹄烏的意思,西域盛產汗血寶馬,大汗希望少汗能 分卷閱讀522 像白蹄烏那般,自己找回家裡去,大汗他在日夜辛苦的盼望著你。」 楊宗志輕輕的歎了口氣,心頭一時充滿了複雜,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他難免會有一些驚喜,畢竟此刻天下,他或者只有這麼一個血緣親人了,察爾汗王是鶯兒姑姑的父王,那就是自己的親外公,若在平日,他也許想也不想得,就會點頭應允下來。 但是眼下兩國正在交戰,他又是南朝的領兵大將,此時此刻,他卻是微微怔住了,一個念頭猛然竄上心間:「原來……原來我也是一個蠻子,是南朝百姓們心目中,最最痛恨的狗蠻子,不對,我的父王是南朝的親王,我怎麼會是蠻子,那……那我到底是個什麼人?」 聽聞蠻子出兵北郡後,他和百姓們一樣義憤填膺,因此才會加入義軍,他在有生之年,甚至從未想過自己會是個蠻子,是個異族人,他的長相與母親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才會在洛都城中,被一個蠻子使者通過畫像認出來,害死了養父養母,如今前塵種種,一一湧上心頭,楊宗志才是欲哭無淚。 在他的手中,殺了不少蠻子,其中四國的士兵都有,他一直自詡自己是個正宗的南朝兒郎,到了此刻,他卻是覺得眼前一黑,險些從馬背上墜落下來,裘仁遠扶住他道:「少主人,你沒事吧。」 楊宗志頹喪的搖了搖頭,一時間心灰意冷,到了現下,他猛然發現,自己竟不知自己作的是對是錯,他有一口胸中熱血,可從來也沒想到過,他的血脈中,還有一半的蠻子血統,他殺得那些……很多或許都是自己的族人。 闊魯索道:「少汗,窮寇莫放,屬下一路上派人丟了不少軍需,引你們跟來,固攝現下想要逃進西面大山中,迂迴到陰山外,屬下願意在前面領路,截斷他的退路,讓他再也逃不回去。」 楊宗志聽了這話,才倏地回了神,暗想:「不錯,不管我是南朝人,還是大宛國人,都要殺了固攝才行,血海深仇,今生不報,徒然枉自為人。」 他的牙關一咬,振臂道:「好,我們這就趕上去,追上固攝的殘軍。」 闊魯索和朱晃等人齊聲答道:「是,我們追!」 一個個翻身上馬,朝西門蒼邁的深山中,飛快騎去。…… 很多人想看武俠,可惜,我下一本注定是征戰天下的歷史書了。 .com第549章叛臣之三 山道泥濘,戰馬和士兵的腳步深淺不一的踏在雪地上,從這裡望出去,能見到太行山的尾端,一入太行深似海,想要躲避起來,實在是易如反掌的。 固攝頹然的掀開手中的羊皮地圖,目光呆呆的看著遠方,他坐在高高的戰車上,車下是不足三萬的殘部,想想出發前,十二萬大軍,戰馬的足音甚至都可以引發雪崩,現下……卻是叮叮咚咚的亂響一片。 他藏在金面罩下的臉頰微微扭曲抽搐起來,想想丹奇和達爾木,又想想隻身留在後面阻延追兵的闊魯索,固攝的牙關一咬,將自己的舌尖咬得裂開般生疼。 他沒有想到,自己雄心勃勃,妄圖憑借手下兵卒打下南朝的江山,卻是在幽州城中一敗塗地,來時兵多將廣,回去的時候,卻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士兵們打了敗仗,一個個低垂著腦門,有氣無力的向山麓下走去,固攝仰天悲歎一聲,「時也……命也?」 固攝做夢也想不到,小小的幽州知事,竟然敢放開城門,引他入內去送死,他更想不到,范蘄究竟從哪裡變出來這麼大一隊人馬,難道斥候們都是睜眼瞎麼,自詡機敏的扎西哈多,他……他也瞎了眼麼? 扎西哈多他自己死就死了,際卻連累的固攝險些沒命逃回去,固攝的雙拳緊緊握住,恨得肝腸寸裂,戰車下面,傳令官的嗓音虛弱的傳來道:「大王子,我們快走進太行山了,士兵們累得不行,請命歇息片刻。」 固攝回過神來,怒道:「歇息什麼,進山之後,再找隱蔽的地方,現下還是趕路要緊。」 方才走得匆忙,也沒有仔細去聽一聽身後的動靜,不知道勇猛的闊魯索,能夠阻延追兵多少時辰,他的麾下只留了兩三千人馬,能擋住半個時辰,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士兵們一個個仰頭瞪著固攝的側面,他只需要端坐在戰車上,半點都不費力,而士兵們又打又殺,還要逃命,早已是累得手足癱軟,大家心懷怨怒,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強行支撐,沒走多一會,身後便傳來烈馬奔騰的巨響。 士兵們和固攝回頭看過去,只見到沖天的雪塵泛起,黑壓壓的一隊人馬快如閃電的追了上來,迎面看不到軍旗,只瞧兵服的話,必然是南朝的聯軍來了。 固攝心頭大驚,暗想:「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闊魯索再不濟,總能延誤他們一時半刻的,只要有這個空隙,固攝自問便能逃進太行山中,楊宗志想要再追,便難於登天了。 此時山腳歷歷在望,楊宗志卻已經銜尾趕上,固攝心頭一怒,眼中射出仇恨無比的火光,朝身下大吼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士兵們今日逃出城時,兵器大多都遺落下來了,箭鏃和彎弓更是沒有幾把,強行有幾人開弓引箭,可惜氣力不濟,射出去的箭矢好像軟綿綿的稻絮一般,讓北風一吹,便歪歪斜斜的落了地。 趁這一會功夫,楊宗志等人已經追到了身後,固攝揮令道:「集結軍陣,殺了這些人,咱們就能活著回去!」 士兵們強自鼓起鬥志,撐著疲累的肢體衝殺過來,兩方人戰作一團,固攝守在戰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車下局面,四國大軍人馬尚且還多過追兵,排山倒海的向後逼去,一波接著一波,倒是沒有露出敗象。 這時,斜道裡殺出一路騎兵,將固攝殘部衝擊中斷,這路騎兵無論衣著打扮,還是旗號,都與固攝手下的一模一樣,固攝心頭微微一震,仔細看下去,幾乎從戰車上載到下來,那騎兵中領兵的猛將,正是他剛剛還為之激昂落淚的闊魯索,這時候的闊魯索英武難當,甫一衝進陣營中,便挑飛了固攝好幾個手下。 固攝哈哈狂笑一聲,破口大罵道:「好,闊魯索,本王瞎了自己的眼,你這個該死的叛臣,自請抗敵,卻是趁勢向敵人繳械投降,轉頭來對付本王。」 他從自己的座位下緩緩拾起一把金光閃閃的寶刀,拿在手指尖百般摩挲,冥王教中人,都是用刀的行家,而他的這把寶刀更是量身打造,師父親自鍛冶的。他正要循著雲梯下來,決一死戰,戰車下的傳令兵厲喝道:「大王子坐好了,小人趕馬……帶你逃進大山中。」 那傳令兵眼見勢頭不對,便想捨棄眾人,帶領固攝單獨出逃,他的話音一落,前面頑抗著的士兵們紛紛朝後跑了回來,跟在了戰車後,只留下一些有血性的士兵們,尚在拚命抵抗。 楊宗志帶人衝殺而入,抬頭一見,固攝已經匆忙向山腳下退去,只要固攝入了太行山,找個隱蔽處藏身起來,便如同在大海裡撈針,找起來可就難得多了,他一聲令下,留了許沖在後面應援,自己帶了數百人首先跟了上去。 蠻子還有一萬多人,飛快的向山內逃竄,楊宗志緊跟在後面,眼見著雙方距離無法拉近,想要阻止固攝已經變得難以實現,他頹然的歎了口氣,卻又不死心的繼續猛追。 固攝的戰車來到山腳下,見到山腳一條羊腸小道,入山之後,道路陡然分成了蛛網般的幾十條,任是其中某一條,都能夠走入大山的深處,東南西北卻各不相同,他抬頭哈哈得意一笑,將金刀立於面前,喊話道:「姓楊的,你倒是追呀,本王看你怎麼追得上!」 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的山坡邊,一個嬌軟的聲音冷叱道:「放箭……全部格殺!」 固攝只覺得背脊一寒,倏地轉回身來,見到不知何時起,山坡上竟然站滿了人,明黃色的旗幟插得遍野都是,旗幟上描繪的都是金雞打鳴,昂首而立,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此刻不但是他,就連楊宗志也看的微微怔住,他同樣想不到山坡上留有伏兵,而且這路伏兵身份不明,到底是敵是友還難說的緊,他大手一揮,便將追擊的將士們止住,蹙著眉頭靜觀起來。 那嬌軟的聲音出來後,山坡上立刻飛出上萬枝響箭,這種響箭與軍中的竹箭,鐵箭頗不相同,尾端上綁了弓布,一發出來嗤嗤作響,原是南朝民間的用法。再看清楚時,原來這些響箭都射進了即將逃入大山的蠻子大軍中,蠻子殘軍不過剩下了一萬五六,幾輪響箭過後,便只餘下七八千。 楊宗志看著那些金雞單足而立的軍旗,腦中卻是一轉,回到了西蜀比武定教的場面上,那一天是羅天教的天祀大典之日,西南的子民都信奉天祖金雞,羅天教大旗上繪著的,便是眼前一摸一樣的圖案。 楊宗志的心底裡狐疑一片,眼睜睜的看著固攝的士兵,倒下了一波又一波,到了此時,他當然知道人家是友非敵,可是這些人為何會打著羅天教的旗號,他們……也是史敬老幫主邀來的群豪麼,他們為何不在幽州城內謀事,反而躲在這深山邊緣,難道……他們能夠掐指算出,固攝今日必定從此路出逃不成? 古時有諸葛武侯,能夠掐指算出曹操兵敗華容道,讓人事先設下伏兵,但是諸葛武侯總算是親歷戰事,每一步都是他一手安排好,外人實在難以作到他那般,再說以諸葛武侯的智謀,幾千年來又有幾人能比得上,楊宗志輕輕的吁了一口氣,定眼向上望去。 固攝稍稍遲滯片刻,心頭的驚慌無法抑制,他料不到自己逃進大山,居然又碰到了伏兵,他這一路,就好像瞎了眼的蒼蠅一般,四處碰壁,又四處去躲,到最後碰的頭破血流,手下的士兵也幾乎所剩無幾。 戰車下的傳令兵拚命揮起馬鞭,御馬想要衝過箭雨,楊宗志看的心頭一怒,大喝道:「站住!」 拍馬瘋狂向前追去,也不管紛落的響箭在耳邊,額頭上一一穿過,朱晃和李十二娘等人著急的在後面大叫道:「公子,楊兄弟,你……你快停下來!」 楊宗志置若罔聞,依然埋頭追趕,來到山麓上,正好追上了固攝的戰車,傳令官拔刀相向,楊宗志從馬背上一跳而起,右腳在傳令官的腦門上用力一蹬,那傳令官頓時嗚呼一聲栽倒下來,借助這一腳,楊宗志的身子騰空而起,如同大鳥一般向戰車上飛去。 四處空中不斷還有箭雨落下,他用手中的銀槍,將箭雨撥拉下地,身子在空中轉折幾下,翻身上了戰車,固攝矮身躲過了幾支偷襲而來的響箭,抬起頭時,兩人正好迎面相碰,目光互相死死的對望著。 傳令官跌下馬背後,馬兒依然在放足狂奔,楊宗志和固攝站在高高的轅台上,眼中已經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只剩下了彼此的身影。這二人天生以來,便是大對頭,固攝害得楊宗志幾乎丟命在鳳凰城中,而楊宗志奪走了賽鳳的芳心,更是在北斗旗內將固攝撞得面目變形,他們心中對彼此的仇恨,超過了對自己生死的關注。 李十二娘等人在後面拚命拍馬追趕,抬頭能看見楊宗志和人臨淵站立著,楊宗志大吼道:「阿史那固攝!」 固攝奚然一笑,彈起手中的金刀,話也不說,便砍了過來,楊宗志側頭避過,手中的銀槍適時刺了出去,他過去用的鐵槍,被弼勞奇的銅錘砍成了幾截,槍身上佈滿了裂紋,因此許沖等人過來時,特地給他挑選了一把精粹的銀槍,這把銀槍乃是大內鍛造司打製,用料奢華,拿在手中極為趁手。 這些天來,楊宗志出手也少,大多時候都在運籌帷幄,此刻銀槍在手,頓時覺得胸中豪氣大盛,他和固攝對彼此都不陌生,過去在北斗旗中甚至鬥得你死我活,剛一上來,便是殺招連連。 楊宗志的槍法精湛,固攝的刀法卻也老道的緊,鬥了三四招後,楊宗志的槍法一變,施展出了擒月槍法中的絕招,固攝被他刺得手忙腳亂,右臂的胳膊上嗤的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鮮血飛濺而出,固攝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口,嘿嘿冷笑一聲,卻是忽然揚刀向天,姿勢遲滯了下來。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凜,這姿勢他當然並不陌生,去年從呼倫山上逃下來時,曾經在混亂中,親眼見到金刀老者用這一招將傅多坡砍為灰燼,他心知,眼下固攝正在蓄勢,一旦等到他聚勢成功後,天下的萬物似乎都難以逃脫這一刀之威。 去年金刀老者用出這一招時,給了楊宗志太大的震撼,在他的心目中,當今天下有兩位武功超群的高人,一個是鐵劍卓天凡,一個便是冥王教主,楊宗志見過金刀老者那一招後,甚至造成了信心盡失,險些連呼倫山都沒有逃下去。 此刻驟然再見,他大喝一聲,震起槍尖,便朝固攝的胸口上刺了上去,這一槍出的很快,就是不想給固攝時機,固攝嘿嘿一笑,忽然雙手握住刀柄,劈空一式直接砍下,楊宗志只覺得面前的空氣也被這一刀割為了兩半,他下意識架起銀槍來,朝頭上擋了一擋。 耳中只聽到怦的一聲脆響,手中的銀槍竟然齊身斷為了兩截,固攝刀式不變,迎頭向楊宗志的腦門上砍下去,楊宗志感覺到無法躲避,硬著頭皮伸手向上一托,正好托在了刀柄的邊緣。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頓時變成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固攝運足全力,將吹毛斷髮的金刀向下擠壓,刀尖距離楊宗志的鼻端越來越近,近到楊宗志已經能夠感覺到鼻尖上的寒意。…… 「公子……」 李十二娘驚叫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那高大 分卷閱讀523 戰車,沒命的向山麓中跑去,幾輪箭雨過後,兩方的人馬大多停下手來,眼睛都巴巴的望著戰車離去的方向,李十二娘等人放馬去追,蠻子士兵們自然也追在身後,只不過大家此刻並不再動手,而是心中憂急不已。 從這裡入山,前面不知道是什麼地形,戰車無人控制,馬兒受了驚,發怒狂奔,山坡後快速的跳下來許多人,領先的是三個年紀不等的女子,當中的那個嫵媚天成,身材卻是高挑豪聳,豐碩的緊,小臉上唇紅齒白,長得頗為艷麗,而她身後,卻是兩個年紀稍大的女子。 「公子……」 兩個嬌滴滴的嗓音一同響起,李十二娘奇怪的回頭瞥了一眼,見到那位美貌艷麗的姑娘,也如同自己一樣翻身上了馬,急急的縱馬向這邊飛快的追了過來,滿面漲得潮紅。 此時此地,李十二娘也沒心思再去理會那位姑娘的身份,而是將滿腹心思都放在了那狂奔的戰車上,抬頭一看,她的面色猛然大驚。 楊宗志被金面罩的固攝壓在了邊沿上,固攝的寶刀,距離楊宗志俊逸的面龐,只有幾厘遠,楊宗志沒曾想到,精粹的銀槍竟然在固攝的寶刀下,僅僅支撐了三四個回合,便斷為了兩截,此刻他呼吸困難,運足氣力抵抗固攝下壓,兩人拚命全力的鬥勁,誰也不敢稍有懈怠。 固攝的目中精光閃閃,只要再向下幾絲,便能將楊宗志那極為俊美的臉龐,砍出一道道的血縫,殺了楊宗志後,他一定會將楊宗志的腦袋割下來,帶回鳳凰城,也叫賽鳳那丫頭瞧瞧,她癡心愛戀的俊哥兒,眼下變成了這般猙獰恐怖的醜模樣,讓她趁早死了心。 正想到這裡,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怪異的磕嗤聲,接著……戰車的側壁忽然被一隻手從內推開了,從裡面慢慢走出來一個人。 固攝的面色一驚,這戰車是用精鐵外鍍,尋常人就算拿著銅器在手,短時內也無法將其擰斷,待得看清楚時,固攝更是大吃一驚,失聲道:「扎……扎西哈多。」 從那側壁的隔欄中走出來的,正是那一臉笑嘻嘻模樣的扎西哈多,此刻的他,哪裡有什麼病態,分明正得意忘形的緊。 扎西哈多低頭看著眼前拼的面紅耳赤的二人,抬頭哈哈笑道:「大王兄,你一定是奇怪,我不是在幽州城受了重傷了嗎,被人打的下不了地,我怎麼會藏在你車裡的呢?」 固攝死命屏住呼吸,一時說不出話來,扎西哈多逕自晃腦又道:「其實我呀,根本一點也沒受傷,在幽州城被人圍攻,是我裝出來給別人看的,你看看我,身子骨多硬朗,嘿……」 他說到這裡,忽然伸腿在這二人面前飛快踢過,帶起一陣疾風,然後背著手笑道:「你們看看,我這身子骨多好。」 低頭瞥了瞥無法動彈的二人,扎西哈多嘖嘖搖頭歎道:「可惜了,你們卻好像有點不大妙呀,大王兄,楊老弟,你們這樣不累麼,可要我來幫幫手麼?」 固攝憋盡全力,沙啞著嗓音道:「扎西哈多,你……你還在想什麼,還不快快過來動手?」 扎西哈多聽的面色一正,點頭道:「是啊,是該快些動手了……」 說完話,又向他們身邊邁了一步。楊宗志卻是心頭大驚,他眼下的形勢本就不太妙,兵器斷開後,被固攝壓制的動不了,再加上一個扎西哈多的話,他只能閉目受死。 看到扎西哈多邁著悠閒地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來,楊宗志心下飛快打轉,忽然大吼一聲,拼盡全力向上推去,將固攝稍稍推開一點,然後身子冒險,從刀影邊飛快劃過,他的輕功再快,也快不過近在咫尺的刀尖砍下,他只覺得胸前一寒,戎裝頓時被刀氣砍得自中裂開。 固攝一招得勢,更是催發刀氣,一刀接一刀的向下砍去,楊宗志在狹窄的轅台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胸前和右腿上已經挨了好幾下,固攝一聲大喝,橫刀向他攔腰斬來,楊宗志已經沒有氣力躲開,只得下意識的用手向刀柄上按去。 眼前只見到一簇血芒飛快的劃過,楊宗志和固攝登時僵立下來,他們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誰也不能把誰分開,身子虛軟的靠在一起,四手握住的刀尖上,還留有猩紅色的鮮血,一滴滴緩緩淌落下地。 楊宗志的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整個都要斷開了一般,他驀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這時面前的固攝忽然雙眼大睜,嘴中呵呵呵的發出幾個啞音。 任由固攝用盡了全力,他也無法像楊宗志那般深吸一口氣,然後再吐出來,他的脖頸處,正在汩汩的向外噴著鮮血,一簇簇,甚至噴到了楊宗志的胸襟上,他臉上的金面罩從下到上裂開,緩緩的墜落在地面上,發出叮咚一聲脆響。 這聲響一過,固攝便好像那面罩一般,轟然仰天倒在轅台上,雙眼睜得斗大,瞳孔中充滿了殘餘不去的恐慌,震驚和不可置信,各種不一而足的神色,好像流水一般的靜靜淌過。…… 補上了昨天的一章,最近貌似老在欠賬,補帳,非常慚愧! .com第550章叛臣之四 楊宗志虛弱的靠倒在側壁上,口中呼呼的喘著粗氣,固攝倒下後,金刀隨著他的身子叮咚一響,跌在他的屍體旁,楊宗志呆呆的看著他,見到他的咽喉處兀自還在向外噴著鮮血,血水匯聚成涓涓細流,流淌開去。 方才楊宗志在鬼門關上走了一趟,這一刀……原本該落在他的咽喉上的,固攝傾軋過來後,他已經無力抵抗,雙手雖然強自握住刀柄,卻只能看著刀尖向他緩緩的刺來。 刀尖上的寒氣讓他心下一片慄然,就在這個時候,那扎西哈多也一同動作了,楊宗志曾經聽到顧磊和天豐師兄等人說過,說這扎西哈多秘密潛入幽州城,妄圖擄走他身邊的佳人,作為要挾,最後被天豐和慧敦合力擊敗,口吐鮮血的跌下聚義樓。 因此適才扎西哈多從側壁中站出來,哈哈得意大笑,他便知道,這都是扎西哈多布下的假象,他假扮受傷,自己便對他不會有任何的提防,他躲在車壁內,便是要引自己上來,同固攝一起將自己拿下。 楊宗志想明白這些,只能拚命抵抗,期望能施展輕功逃出來,無奈固攝力大無比,手中又握著一把吹毛斷髮的寶刀,楊宗志只是招架固攝,便大感力不從心,固攝用刀鋒逼住他,扎西哈多恰好趕到,楊宗志的心底不禁登時暗歎:「我命休矣……」 爹娘,師父,一個個小丫頭著的容貌在眼前劃過,一顆心已是飄渺如處雲端,這時候他能夠近近的看到固攝眼神中的譏誚和快意,忽然……固攝的眼神凍住了,雙眸發直,楊宗志晃眼看見扎西哈多從背後擒到了固攝腰間的肋部,耳聽著那裡傳來卡嚓一聲脆響,接著固攝的腦袋自發的向刀尖上撞去,下顎在尖口上飛快的一抹,一簇妖異的血紅飄起,楊宗志感到身子一鬆,壓力頓時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靠在側壁上,甚至還來不及換氣和喘息,身子便警覺的傲立起來,腳下踩著八字步,靜靜的看著固攝轟然倒下,楊宗志的嘴角一抿,心頭狂跳:「扎西哈多……竟然會殺了固攝?」 這時候已經顧及不到自己的生死,反而是這濃濃的疑問,將他心底佔了個滿,即使時光倒轉,他清晰的看到了全過程,依然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如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固攝,他死命睜大的目光中,也充滿了見到鬼一般的震愕和不甘。 扎西哈多好整以暇的咧嘴一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一低頭,將固攝的金刀拿在了手中,楊宗志的面色頓時變得警覺,雖然此刻骨頭欲裂,力氣不足平日的三成,但是看此刻情形,扎西哈多對付完了固攝,便要來對付自己了。 他的輕功獨步武林,可扎西哈多的輕功也不比他差多少,他們首次在少林寺碰面的時候,扎西哈多便以一套匪夷所思的輕功步法,成功的吸引住了千萬豪傑的注意力,而他與天豐等人比武時,更是誇下海口,說腳步決不離開印記,否則甘願認輸。 楊宗志凝神氣定,緩緩吐納著,扎西哈多伸腳在固攝的屍體上踢了一踢,哈哈笑道:「大王兄,大王兄,你……你,哎,可憐你出師未捷身先死呀,你被這位楊老弟用刀刺死了,可叫小弟我回去怎麼交代呀。」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怒,沒錯,固攝的確是死在他手中的金刀上,但是……固攝的腦袋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向前猛湊,他的身後只藏有一個人,便是扎西哈多,楊宗志甚至都可以清楚的想像勾勒出,扎西哈多跑上前來,在固攝毫無防備的腰間打了一掌,接著……還不放心,又用手推著固攝的後腦,讓固攝的脖子主動的抹過了刀尖。 固攝之死,完完全全是扎西哈多所為,可笑他此時還在惺惺作態,竟然對著固攝冰涼的屍體又哭又笑,伸手在眼角處搓了幾搓,擠出了不知是開心還是興奮的淚水。 扎西哈多笑聲驀地止住,眼神玩味的盯著楊宗志,雙目中神采綻放,他嘿的一聲,屈指彈在金刀的刀身,叮的一聲龍吟傳來,道:「楊老弟,你想不到……我為什麼會失手殺固攝,對嗎?」 楊宗志口中唔的一聲,並不答他的話,他此時精力恢復很快,只要再過一炷香,便有勉強和對方一戰的能力,因此當務之急,還是要凝神靜氣,扎西哈多笑道:「其實都怪我,前段日子,我聽人說了一個故事,那故事聽得我心曠神怡,悠然嚮往,你一定也聽說過的,對不對?」 抬頭看楊宗志露出茫然之色,扎西哈多笑嘻嘻的道:「二王爭霸,你難道也能忘記的了?」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下意識道:「你……你想說什麼?」 扎西哈多歎氣道:「楊老弟,你是二王爭霸中一方的嫡子,這事情應當最最心知肚明,外人聽說後,或許會覺得這手足骨肉相殘,場面定然無比淒涼,血淚縱橫,可我……卻是興奮的成晚睡不著覺,哎……天下間,能有一個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雙方全力征戰的,是一個王朝,一域江山,甚至……是這南朝北國上萬里土地,你說這事情,會不會變得更加有趣一些?」 楊宗志蹙眉道:「你……也想作二王爭霸的一方?」 扎西哈多點頭笑道:「不錯,我要代表北方四國,做一位爭雄天下的霸主,所以個要除掉的,便是這倒霉的固攝,楊老弟,謝謝你今日援手,為我殺掉固攝,哈哈哈哈!」 楊宗志冷哼一聲,奚然咬牙道:「不敢當。」 身下的戰車飛快勢入山澗中,凜冽的北風蕩起二人的衣襟,扎西哈多轉頭望著四周疾速後退的景色,山石奇峰,蒼松勁雪,無不壯麗璀璨,他悵然大笑道:「好,好一幅壯麗的河山,天下人看到此情此景,又有誰能不生起貪念,想將它盡數踩在腳下,豎子庸人何足道亦,楊老弟,不是我誇口,放眼四海,唯有你……才是我扎西哈多願意匹敵的對手,今日我們暫且放下個人恩怨,互相盟誓,五年內南朝和北方四國互不進犯,五年之後,我扎西哈多必定帶領雄兵百萬,前來踏平你們南朝,將這大好河山盡數攏入懷中,你敢是不敢?」 楊宗志怒極而笑,嘿嘿道:「你憑什麼誇下海口?」 扎西哈多豪邁的笑道:「豈止是我,你楊老弟的處境好過我了不成,我現下在北方四國還沒掌權,回去後,尚有一個大的阻難需要解決,而你楊老弟只不過佔據北郡為王而已,中原,嶺南和江東,都還在那兩個殺得頭破血流的皇子手中,因此我才會定下五年之約,憑借你我二人的智謀和實力,遲早要在雙方的國土上稱王稱霸的,今日我和你要是鬥個你死我活的話,首先大家都沒有絕對的獲勝把握,萬一兩敗俱傷,徒然便宜了其他人,第二嘛,就算殺了你,遙遙天下間沒了對手,我扎西哈多豈不是無趣的緊,哈哈哈哈!」 他說到這裡,低頭抱起固攝的屍身,跑到戰車的邊緣飛縱而下,口中放聲大哭道:「大王兄……大王兄,你快醒醒啊!」 李十二娘等人追在戰車後,戰車高達數十尺,上面的拚鬥便看不到一星半點,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擔心不已,還有一萬多蠻子兵跟在後側,忽然看清楚一個人,縱身從戰車上飛躍而下,大家看的一驚,瞧清楚這身影的打扮,蠻子兵登時一起歡呼出來,這人是室韋國的殿下,那麼楊宗志,必然被他和固攝聯手殺掉了。 李十二娘和蘇瑤煙看的眼前一黑,幾乎從馬背上栽倒下來,這時候扎西哈多裝腔作勢的哭喊聲又劈頭傳下,後面的眾人們聽見了,蠻子兵一個個如遭雷擊,晴天霹靂轟頂,一個個停下馬步,癡楞著沒了主意,李十二娘等人卻是喜極而泣,「固攝死了?」 扎西哈多跌下地面來,仰天大吐了幾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那麼楊宗志呢,怎麼一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方才楊宗志被固攝壓在車壁上,李十二娘和蘇瑤煙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現下固攝死了,扎西哈多重傷,楊宗志卻是半晌沒有露面,李蘇二人的心底砰砰亂跳,將馬兒趕得飛了起來。 楊宗志迷茫的看著蒼蒼雪天,腦中一時快速變幻:「二王爭霸……二王爭霸,古時今朝,發生過多少次二王爭霸,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扎西哈多臨走前的話,依然在耳邊盤桓不去,他心頭一動,忽然想到:「扎西哈多是個蠻子,常年呆在室韋國,他怎麼會聽說過二王爭霸的往事。」 敬王爺和惠宗先皇奪朝發生在十七八年前,就算中原的一些故人,也大多都記不清楚了,楊宗志 分卷閱讀524 的心頭快速轉動,回想起上次在江南與秀鳳分明,前來帶走秀鳳的,正是這扎西哈多。 難道……這一切都是秀鳳那丫頭私自告訴他的?對了,秀鳳知道固攝對中原的野心,再想到秀鳳在陽家古宅中留的紙信,上面最後那段話:「還有第二件事情,便是一個秘密,宗郎啊,請恕秀兒在這裡給你賣個關子,秀兒給你備下了一份厚禮,過些日子……你便心知肚明啦」秀兒備下的厚禮……秀兒備下的厚禮,難道說便是這扎西哈多了,她清楚扎西哈多也同樣野心勃勃,而且為人自大狂妄,所以將二王爭霸的事情拐彎抹角的告訴他,便是要讓他暗中節制固攝,也好被楊宗志趁機利用,只是秀鳳想不到,這扎西哈多也不是個庸才,他一直暗中潛伏掩藏實力,直到最後一刻,才現身出來殺掉固攝。 「秀兒啊秀兒,你這個禍害天下的小狐狸。」 楊宗志的嘴角噙著苦笑,一時不知是喜是悲,固攝身死,雖讓他好不暢快,但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固攝竟然是這麼死的,而這背後又有秀鳳推波助瀾。 正凝想間,背後的地面上忽然傳來兩個嬌脆的呼喚聲:「公子……公子,你快答應我一聲,你快下來呀。」 聲音遠遠的蕩出,恍惚有人大聲哭泣了起來。 楊宗志回過神來,轉頭走回去幾步,見到戰車飛快馳過,下面有幾匹白馬緊追不捨,當先的馬上坐著兩個小姑娘,一個是嫵媚出眾,另一個卻是英氣逼人,麗色非凡,楊宗志哈哈一笑,李十二娘和蘇瑤煙卻是不喜反驚,一起大叫道:「公子,你快下來!」 楊宗志微微一愣,聽到戰車下磕嗤一聲巨響,接著傳來馬匹的嘶叫聲,戰車猛然向下沉去,他來不及細思和查看,運足一口氣,騰身從轅台上飛縱而下,腳步點在車壁邊緣,耳中聽著咧咧風聲,回頭一看,原來戰車已經馳到了深山中,馬兒受驚之下,不顧性命的狂奔,跑到了一處絕壁之下。 他的身子在空中還未落下,馬匹連著戰車一起栽進萬丈深淵之中,久久聽不到回想,楊宗志在半空中如同柳絮一般,緩緩提縱落地,腳步還沒站穩,一個花色身影便大呼著從馬背上跳下,撞進了他的懷中。 李十二娘拉住馬頭,矮身向下一看,秀氣的臉蛋上頓時湧起了緋紅,美眸深處閃過艷羨之色,矜持的停在了三丈外。 鼻端中都是嬌媚的女兒家香氣,懷中的姑娘是那麼溫暖柔軟,讓人在一場大戰之後,猛然生出活著真好的快慰,楊宗志低頭看看,喜道:「煙兒……怎麼是你?」 蘇瑤煙飛快的抬起螓首,臉蛋上粉淚盈盈,嫩紅的嘴角卻是彎起來,咯咯嬌笑道:「你……你嚇死我了,煙兒好擔心手下誤傷了你,又怕你被那狗蠻子所害,你……你剛才幹嘛不露面呀!」 蘇瑤煙說到不忿處,抬起小手兒,在他的胸口上狠命的捶了幾記粉拳,楊宗志一一接住了,探手捉住她溫軟似玉的小手兒,放在鼻子邊嗅了一嗅,閉目沉醉道:「嗯,我的煙兒真香。」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紅,咬住雪白的編貝嬌暱道:「你便調戲你的煙兒吧,咯咯,煙兒會讓你調戲一輩子,看你還有多少花招可用,公子啊,煙兒不會再離開你啦,師父放我走了哩。」 楊宗志聽的一愣,低頭看看,見到蘇瑤煙秀美的雙眸中,情絲款款,這番異色讓人無法不為之沉迷,他笑道:「你師父真的捨得放你走麼,怎麼前些天他還大罵了我一頓,說我是個不識時務的渾小子呢。」 蘇瑤煙嬌俏的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額角上點了幾下,羞氣道:「不許你說我師父的壞話,他為了你,緊急調動了教中的四大分壇,來這北郡給你幫忙,又派人偷偷送來了不少糧草,你怎麼還能對他不敬?」 「哦?」 楊宗志微微詫異的愕住了,回想起剛才固攝逃進大山前,若不是一溜響箭將他們阻止住的話,說不定固攝此時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原來這些人,果真是西門松派來的了。 他低頭正要說話,朱晃快馬趕到,大叫道:「楊兄弟,那些蠻子殘兵要逃了,咱們追是不追?」 楊宗志沉吟片刻,放開蘇瑤煙,搖頭歎息道:「讓他們走吧,固攝死了,留下他們也沒有作用。」 抬頭向山崖邊看過去,見到一群蠻子兵,簇擁在扎西哈多的身邊,又哭又叫,不過一會,便消逝在山麓疊嶂外,再也看不到身影。 楊宗志的心頭卻是一片索然,絲毫也沒有打了勝仗之後的狂喜,固攝命喪北郡,這本是他做夢也想做到的事情,可這事情一旦真個達成後,他反而覺得心頭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蘇瑤煙親暱的抱著他的胳膊,咯咯媚笑道:「公子呀,嬤嬤和聶師叔也來了,你……你要去和她們順道打打招呼麼?」 楊宗志輕輕的點了點頭,順著蘇瑤煙翠白的手指尖看出去,見到兩個女子站在遠處蒼松下,目光冷冷的盯著自己,正是容嬤嬤和聶雲蘿二人,去年西蜀分別後,他們便再未碰面,想想自己體內或許藏有她們師門曹雄的內力,她們恨著曹雄,便連自己也一道恨上了,與她們呆在一起,當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的。 他嘿嘿尷尬一笑,皺眉道:「去……去打個招呼也好。」 跟著蘇瑤煙向回走了過去,來到容聶二人的身前,他舉手抱拳,正待作禮,容嬤嬤冷淡道:「小子,你的內力都恢復了?看來你是想起了龍欲神功了,是吧?」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自回想起來,過去離開羅天教時,他的一身內力被秀鳳所制,確實用不出半點的,方纔他斗固攝,用雲龍九轉飄下戰車,又的確是毫無半點阻塞的樣子,容嬤嬤她們看見後,自然會心頭犯疑。 不過想想他找回內力的法子,是那般荒唐的取了婉兒她們的處子之軀,跟龍運神功似乎是沒有半點干係的,他的臉頰一紅,嘿嘿笑道:「還沒想起來。」 「沒想起來?」 聶雲蘿笑顏如花的道:「沒想起來,你怎麼能自己克制鳳舞池的寒氣?」 楊宗志心頭一凜,腳下擺出八字步,他清楚聶雲蘿的性子,這位淼兒的嚴師,每當笑得開心無比的時候,便是她要下手害人的時刻,楊宗志凝神戒備著,搖頭道:「我說了,兩位前輩自己不信,我可沒有其他法子。」 容嬤嬤歎道:「筠兒她難道沒把我的法子告訴你,你要想起龍欲神功,只能……只能像我那師兄一樣,作個荒無恥的傢伙,用女兒家的處子身作為鼎爐,你怎麼不去照做?」 李十二娘一直垂頭跟在楊宗志和蘇瑤煙的身後,先前楊宗志遇險那刻,她的憂急絲毫也不亞於蘇瑤煙,但是見到楊宗志安然無恙後,她便能謹守自己親衛的職責,護衛得當,小腦袋裡卻是迷離的飄出,那晚在山巔上悱惻纏綿的一吻,李十二娘不知道當時楊宗志是因為心情低落,還是被自己敬酒的姿勢所打動,竟然那麼大膽的吻了自己一口,那一口之中,又有多少分的真心喜愛,多少分的臨時見色。 這些事情纏在她的心底裡,緊守著沒敢告訴任何人,直到聽見容嬤嬤這段話,她的小臉一紅,小腦袋愈發低垂,心中卻是暗呼:「這老人家胡說八道,公子……公子他怎麼能拿女兒家的身子作為什麼鼎爐呢。」 楊宗志笑道:「多謝兩位前輩的關切,可惜……我身遭事忙,這事情作起來……嗯,總是有些難度。」 聶雲蘿咯咯膩笑道:「我們才不是關切你的生死,你可要記住了,你身懷師兄的內力,便算得上我們陰葵派中人,我們陰葵門人,都要以讓鳳舞池臣服為宗旨,你可千萬被忘記了這點。」 楊宗志心煩意亂的皺了皺眉頭,他身邊的事情如此多,哪有什麼精力去理會江湖恩怨,只不過不好當面駁斥人家,鼻子中輕輕的嗯了一聲出來,容嬤嬤道:「好了瑤煙,既然北郡戰事已定,嬤嬤就要帶兵回去了,你記住,這小子若是仗著本門內力,欺負你和筠兒,你們便給我帶個話,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 蘇瑤煙撲哧一聲嬌笑道:「好,我知道啦。」 容聶二人說過話後,帶領一干西蜀軍士回頭入山,不過一會,便消失在山麓旁,飛雪的盡頭,楊宗志等人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許沖等人追上前來,朝他大呼小叫道:「楊大人,咱們勝了……咱們勝了。」 這話一出,這裡上萬才一起大聲歡呼起來,固攝已死,蠻子只有萬餘人逃回陰山,這一戰,北郡總算是保住了,想想前幾日的狼狽逃竄,此刻時光是何等的彌足珍貴,聯軍上下互相擁抱,又叫又跳,叫聲響徹山谷。 楊宗志微笑著看著眼前的朱晃和許沖等人,還有人喜極而泣,他的心頭卻是一派寧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一戰,不但是榮譽之戰,更是生死一戰,擋不住蠻子鐵騎的話,洛都和江南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幸好奇跡發生了,固攝竟然在幽州城內全軍覆沒,而且沒有逃出北郡,李十二娘的眼角濡濕著,開心的隨著眾人拍手歡叫,有人想要探出手來擁抱住她,她的小臉一紅,飛快的躲了回去,轉頭去看楊宗志。 見到楊宗志和蘇瑤煙靜靜的站在一起,那嫵媚的蘇瑤煙在他耳邊輕輕的說著什麼,說了一句,便會嬌暱的在他側面親上一口,那渾圓高挺的一對嫩胸,正肆無忌憚的頂在楊宗志的胳膊上,左右擺腰廝磨。 「戰事終於……結束了呢。」 李十二娘這個所謂的貼身親衛,日後還能這般跟在楊宗志身後麼,她的心頭一酸,忍不住墮下開心而又惴惴不安的淚珠兒,小嘴死死的抿住,害怕自己發出不爭氣的哭泣聲,會驚擾了大家的喜氣。 .com第551章叛臣之五 眾人結伴回到幽州城時,城內的巷戰兀自還未結束,這一戰,直殺了六七個時辰,從清晨打到了黃昏,城內的蠻子竟然還未殺絕,零星的戰火依然在四處打響。 城中的青石板長街上躺著屍橫遍野,枝頭花池中,殷紅的鮮血將這裡打扮的分外刺目,北風一吹,落下的白雪又將紅色掩埋在了裡面,楊宗志等人踏著大步入關,轉眼到處看看,心下不禁都是一片唏噓,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自南朝和北方四國有戰史以來,從未有過一次,能將蠻子兵圍在城中,如此肆意砍殺,腳下面踏著蠻子兵冰涼的屍體,殘肢和頭顱扔的遍地都是,這場面……看著既是淒涼,又是讓人心升豪邁。 城頭上已經點燃了熊熊火把,一干人候在西門下,楊宗志就著火把的微光看了幾眼,慌忙跑過去見禮道:「史老幫主,青松道長,宏法大師。」 面前的三人,正是此時南朝武林的三大泰山北斗,無怪乎這一次能邀約來十萬計的豪傑,也只有他們一齊出面,才能號令天下群雄,造成如此大的動靜。 三老者的衣襟上,也同樣染滿了鮮血,神情足見歡愉,他們相對哈哈一笑,將楊宗志輕輕扶起來道:「當不起的,當不起的。」 青松道長撚鬚苦笑著說道:門「楊賢侄你瞞得我們好苦啊,我們都只以為你是東堂公的小九兒,卻沒想到你原來還是當朝兵馬大將,楊居正的養子,老道士,老和尚和老叫花子聽到消息後,驚得三天三夜說不出話來,你呀你呀……」 身後眾人一齊哈哈大笑,倒是自豪居多,尷尬盡去,楊宗志嘿嘿輕笑著,他不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原是覺得不屑於打著朝廷的旗號,自古官與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自想他這些身份,在江湖豪傑面前狗屁都不算,因此並不是故作恭謙。 史敬裝腔作勢的瞪眼道:「要不是看在今天幽州城大勝的份上,老叫花子真恨不得痛揍你一頓才好,你這小子,知道我找你找得多麼辛苦的麼,在北郡,在江南,我們兩次擦肩而過,老叫花子想不到你一直都在身邊的,哎……東堂公啊東堂公,他收了個好弟子,不但文武出眾,而且還詭計多端,把我們這些老江湖都當了猴耍啦。」 大家聽他說得有趣,一起哄堂大笑起來,西門下站了數千豪傑,人人都踮起腳尖,盼望能親眼目睹楊宗志的英貌,史敬的話音剛剛落下,楊宗志的背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嗓音,尖叫道:「誰要打我哥哥呀,誰呀,我可決不答應……」 史艾可和柯若紅跟著楊宗志追殺一路,兩個小丫頭累得幾乎半死,回程的時候,便遠遠的落在了後面,直到此刻方才趕上來,她聽到有人口出狂言,要痛打楊宗志,頓時管不住自己實在已經抬不起小指頭,而是飛快的跳出來,擋在了楊宗志的面前。 眾人低頭一看,跳出來一個純真無暇的小姑娘,穿著一套水綠色的窄小短裙,足下蹬著俏皮的鹿頭小靴子,腰懸金絲帶,看著姿彩飄飄欲仙,眾人哈哈一笑,抬眼甚是有趣的盯著史敬。 史敬翻著白眼,沒好氣的招手道:「可兒……你這丫頭又在這裡胡鬧。」 「啊……」 史艾可看得目瞪口呆,城頭上有熊熊的火光,照在大家的臉上泛起了紅色的熱氣,她的小嘴長得溜圓,大大的杏眼怒睜著,小舌頭一吐,頓時飛快的撲了過去,嬌聲喚道:「爺爺……」 歡天喜地的喊了一嗓子,卻又埋頭大哭起來,史敬粗糙的大手柔柔的撫摸在她綢緞般的秀髮上,秀髮已經留到了腰際,再也不是過去那齊耳的短髻,史敬歎道:「小丫頭,快抬起頭讓爺爺好好看看。」 史艾可乖巧的嚶嚀一聲,自豪的揚起小臉,臉蛋上倒是帶些灰黑,但是唇齒眉目依稀可見,這 分卷閱讀525 丫頭的確是長大了,史敬看得老懷大慰,哈哈大笑道:「嗯,長胖了不少,果然是大丫頭了,大丫頭了。」 史艾可齜著細碎的小牙撲哧一笑,左右看看,瞧見一群江湖豪傑的眼光集中到她的臉蛋上,她的臉蛋沒來由的一紅,登時心慌意亂了起來,不但是豪傑們,就連那大屁股丫頭,也躲在楊宗志的身邊,朝她一刮一刮的羞臊不已,史艾可的小臉更是紅得好像絹布一般,心尖酥軟的一顫。 爺爺說她長胖了,大家聽見了或許只覺得平常的緊,但是史艾可和柯若紅卻心知,那都是因為……該死的哥哥對她說了什麼:「等可兒你的這對小,長得哥哥一隻手都握不住的時候,哥哥便來要了可兒你的小身子。」 不管楊宗志那是玩笑話也好,真心話也罷,史艾可當時羞氣的捶了他幾拳後,實則暗暗放在了心底,自那以後,她每天都會強迫自己多多吃肉,在義軍最拮据,大家都吃不好的時候,她還會去搶柯若紅的碗中菜。 柯若紅瞧見了,不由得好生奇怪,幾番私自審問之下,終於被她套出了事情究竟,因此史敬笑話她胖了過後,柯若紅個便會跳出來羞臊她。 這是兩個十六歲小女兒家心中的秘密,城下的萬千男子豪傑們哪裡能理會的了,柯若紅靜靜的看著可兒被人取笑,促狹的圓圓小臉慢慢滯納下來,目中若有所思:「哎……可兒她,可真幸福,能與家人,師哥團聚在一起。」 楊宗志和史敬等人閒話片刻,許沖等便在身後催問道:「楊大人,您該跟著下官去見見范大人,是不是?」 楊宗志沉眉想了一會,點頭道:「應該如此。」 轉而與史敬等人打了招呼,便待同許沖離去,史敬快步趕上來,拉住他,小聲問道:「楊賢侄,我聽天豐他們都說了,這范蘄是一個狗官,差點把幽州城交給蠻子,你去見他,不怕他借勢拿你問罪?」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不妨事的,蠻子已敗,范蘄他應當能認得清眼下形勢。」 史敬蹙眉道:「還是不妥,我讓幾個屬下跟你同去,一旦范蘄翻臉,你也好全身而退。」 楊宗志笑道:「不怕的,我身邊幾個兄弟對我忠心耿耿,他們不嫌棄我身為反賊……」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指頭點了點朱晃和忽日列等人,史敬轉頭一看,稍稍安心道:「好,你的逃命功夫我自然信得過,我們就在幽州城內等你,今日完敗蠻子,人心大慰,這消息不日就會傳遍天下,楊賢侄,老叫花子聽說你喜好飲酒,讓人給你準備了幾大壇江南的玉壺春藏酒,嘿嘿。」 楊宗志聽的哈哈大笑,轉頭向眾人揮了揮手,和一干聯軍將領們邁入夜色下,他們踏著滿街的成屍,互相間打趣著說話,倒是沒有什麼隔膜,來到城東知事官邸府外,見到門房緊閉,門口也無人看守打更。 許沖狐疑的道:「范大人睡下了?」 走上前去嘩嘩的拍起門來,楊宗志站在他身後也不阻止,心下不禁暗暗好笑,范蘄恭迎固攝入城,卻沒想到反被他所利用,暗設伏殺,蠻子之敗,全因他們太過自大,他們以為將聯軍打得節節敗退,整個北郡便再無強硬的對手了,料不到這是在南朝的境內,豪邁之士,總是殺不絕的,而范蘄在當中,也是不可或缺的。 范蘄聽到消息後,現下在府內不知該如何忐忑不安,果不其然,許衝在前面拍門老久,門內也無人答應,溫如知站出來憂心忡忡的道:「范大人府上,不會遭了禍事了吧?」 今日城中大亂,誰還能管得到百姓居室還是知事官邸呢,萬一有幾個蠻子兵逃進去,躲避起來,挾持了范蘄,這事情可就鬧大了,將領們互相轉頭看看,樊一極跳出來,怦的一腳蹬在門閂上,府門應聲而開。 大家提起鋼刀,點起火把,一個個搶身入內,見到府內倒還有燈煙,下人們瑟縮在角落裡,看著這伙強人縱步而入,許沖當先扯起一個下人,大叫道:「范大人在哪裡?」 那下人的唇齒格格打架,竟連話都說不圓潤,他伸手向內一指,許沖嘿的一聲丟下他,帶領一干人快步向內跑去,來到書園外的客堂中,這裡燃滿了燭火,面前的圓桌上擺滿了酒菜,只不過酒已冷,菜已涼,餘溫不存,圓桌下不時的傳來磕嗤磕嗤的瑣碎聲響。 許沖眉頭一怒,鋼刀霍得砍在桌面上,大喝道:「是誰,站出來!」 酒桌下哆哆嗦嗦的爬出個獨影,大家湊上前一看,那人鬚髮聊亂,身上穿著官服,步子還未站好,瞥見桌頭上的刀光,頓時又哎喲一聲,跌回到了圓桌下。 「范大人……」 眾將搶出身來,手忙腳亂的扶了過去,看清楚這人正是北郡的父母官范蘄,大家心想:「看來他被蠻子氣勢嚇得不輕。」 暗自卻更是佩服不已,蠻子凶神惡煞的,就連他們這些武將都甚為害怕,范蘄作為一個文官,嚇得無法站立,那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了。 況且范蘄在這種局面下,還敢號召城內百姓奮勇一戰,他的作為更是讓人無法不被其折服,大家心頭不敢稍存小覷,而是衷心感戴的將范蘄扶著坐起來,然後舉手拜道:「大人。」 范蘄滿臉蒼白的左右看看,他派自己的管家范德誠去迎固攝入城,卻沒想到范德誠竟再也沒有回來,城內殺聲震天,他只以為固攝反悔,要帶兵屠盡幽州城內的所有人,到了這時候,他的心中不由得後悔不跌,想想望月城的淒慘下場,他直恨不得大抽自己耳光。 他知道,固攝既然已經背信棄義,那麼他范蘄的性命必然是不會放過的,他逃無可逃,索性在家中作起了縮頭烏龜,讓下人們將門房緊閉,誰來都不許開門,待得被人扶著坐起來後,看仔細些,原來進門的,都是北郡的各城守將,許衝在前,人人對他卑躬屈膝。 范蘄的喉頭哽住,癡愣愣的道:「你們……你們……」 許沖哈哈大笑道:「范大人,我們大獲全勝啦,蠻子只逃回去萬餘人,那固攝也被我們殺掉啦。」 許沖話音一出,客堂內人人興奮大叫,范蘄被他們喊得頭暈腦脹,閉目細思片刻,忽然眉頭一動,猶自不相信的道:「真的?蠻子真的被趕走了?」 「是啊!」 眾將異口同聲的叫道:「這一切還拜范大人所賜呀!」 范蘄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訥訥的道:「本官……我……我。」 許沖眉飛色舞的道:「范大人好計謀啊……」 他一豎大拇指,笑道:「要不是您用計引得蠻子兵入城,在城內號召百姓共抗外敵,我們又哪有機會堵住北門,來他個甕中捉鱉呢,范大人,你老人家高瞻遠矚,只有楊壯士能看的出來,您老果然是棋高一著啊。」 范蘄聽得合不攏嘴,胸膛漸漸挺立起來,訕笑道:「真的如此……真的如此……」 待得聽到楊壯士三個字,他的眉頭跳動起來,轉眼道:「那大反……楊,楊,他也來了?」 眾將退開兩邊,對他說道:「這就是楊壯士。」 范蘄瞇著昏花的老眼,見到堂門前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長得俊美不凡,身穿天藍色的戎裝,髮髻高梳,嘴角噙著淡淡微笑,如同玉石般光彩耀眼,他赫赫一聲抽了一口涼氣,臉上皮肉抽搐的道:「原……原來就是你了。」 楊宗志和朱晃等人大步而入,來到范蘄面前行禮道:「范大人在上,請受小民一拜。」 范蘄拂袖道:「免了……」 轉頭對許沖肅然道:「許統領,這個……這個……」 許沖聞言回話道:「啟稟大人,咱們此次能大敗蠻子,您當居首功,但是嘛……楊壯士也出力不少,我們過去曾答應他,一旦他帶兵打退了蠻子,便為他去向皇上求情,您看看……嗯……」 范蘄聽得眉頭一皺,經過一整天的擔驚受怕後,晚上聽到了這般喜訊,讓他大喜過望,而且從許沖等人的面色上看來,他私自投靠固攝的經過並未事發,現下范德誠死了,固攝也死了,那麼他喪權辱國的罪孽便會隨著死人灰飛煙滅,只要一想到這,他忍不住都要開心的跳起來。 再聽到許沖等人前來為楊宗志求情,他不禁又打起了小算盤,「前面答應姓楊的,全都是為了敷衍於他,怎麼……許沖連這個都忘記了?這姓楊的是個大反賊,我們是要捉他下獄的,怎麼還能為他去求情?」 看著許沖,溫如知,樊一極和詹偉達等人的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范蘄的老臉一紅,看得出來他們的話出自真心,倒是果真盼著自己去皇上那裡求求情的,笑話了,洛都城中尚且大亂,日後皇上是誰都還不知道呢,這時候……范蘄怎麼可能去洛都城觸犯霉頭。 萬一新皇登基後,想要殺一儆百,他范蘄守衛北郡的天大功勞,只怕都抵不住維護反賊的罪過,范蘄思忖片刻,笑道:「嗯,這樣,楊……楊壯士且先在幽州城寬住一段時日,等待天下大定了之後,本官自會為你作主,你看可好?」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多謝大人!」 言罷一鞠到底,再踏前一步,來到范蘄的面前,淺笑道:「小民還有一事要稟告大人,嗯……小民一刀結果蠻子固攝之時,他……他……」 「他什麼……」 范蘄急問一聲,面孔登時漲得通紅,轉頭左右看看,又拂袖吩咐道:「哦,你們都先下去,本官有些私裡話要對楊壯士說。」 許沖等人畢恭畢敬的道:「是。」 依次轉身走出堂門。 范蘄眼睛死死的瞪著楊宗志,強自鎮定的道:「那……那固攝他臨死前,可有留下什麼話?」 楊宗志微笑道:「固攝死之前,猶在對天破口大罵,他說……他說大人背信棄義,實在是個反覆無常的小兒。」 「這有什麼?」 范蘄的嘴角抽搐一陣,怒道:「你也看見了,我引他入城,派人將他拿下,他當然會對我心懷憤恨,我這……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呀。」 「是啊。」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再朝范蘄走近幾步,擠眼道:「固攝說范大人總是自比伍員,他就早該想到,那伍子胥便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率人攻破楚都,用鞭子抽了楚平王的屍體,咳咳……可惜固攝想不到,大人是將他當作了真正的靠山呀,哎……固攝死的何其冤枉。」 范蘄跳起身子,身上的官服獵獵作響,惶遽道:「你……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楊宗志嗤的一聲,嘿嘿冷笑道:「小民是人所共知的大反賊,而大人卻是個暗藏著,不露行跡的叛臣,咱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互相心照不宣就罷了,大人日後不來管我,小民自然也記不起大人的事情,若大人心懷不軌,想把我當成平步青雲的踏腳石的話,那……可別怪我楊宗志翻臉不認啦。」 他低聲說到這裡,最後一句大口道出,言罷仰天哈哈大笑一聲,轉身朝堂外揚長而去,笑聲經久不息,聽得既是輕狂,又無比的刺耳,范蘄站在圓桌旁,如同墜入冰窟一般,胸口上下急劇起伏,忽然抬手將滿桌的酒菜都掀翻在地,叮叮噹噹的脆響亂成一團。…… 新的一周,小小聲的吼一句……求個票! .com第552章慶宴之一 楊宗志,朱晃和忽日列闊步走出官邸,昏黃的街道上一片淒涼,有些幽州城子民自發的清掃面前和積雪,和大戰後留下的殘肢斷體,或許還能掃到一些值錢的異族玩意,楊宗志想想方才范蘄嚇得驚魂欲死,渾身上下止不住的打起擺子的模樣,不禁仰天哈哈一笑。 前幾日夤夜偷聽到范蘄與管家對話,他才明白……這位大父母官早已放棄戰局,想要向固攝俯首稱臣了,今晚見到范蘄先恐懼,後趾高氣昂的樣子,他不禁心下有氣,留下來出言恫嚇於他,一來是想給他警個醒,讓他不要私下耍陰謀,學那圖滿,最後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二來嘛……也是因為實在看不過眼了,圖個嘴上之快罷了。 他心知自己過不久,便會回到滇南樂土,遠遠的離開北郡,或許再也不用回來了,范蘄是生是死,是個清官還是奸臣,當真是顧及不到的,走之前,也要給他個下馬威,好叫他知道,他的那些醜事,不是這麼輕易可以掩蓋過去的。 頭頂有朗朗星雲,三個人心情大好,想想一個多月前,他們坐在義軍的營地裡喝酒,萬萬想不到北郡之戰,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而且結局還如此完美,當時他們憂心忡忡,只認為最不濟,也要等待來年的夏天,或許才能夠分出勝負,今日一戰定乾坤,殺了固攝,圍殲蠻子大軍,一切都好像在做夢一般。 楊宗志想起范蘄,不覺露齒嘿嘿一笑,朱晃道:「楊兄弟,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哪兒?」 楊宗志輕歎一多聲,仰頭望著星月,笑道:「仗打完了,咱們就應該回家。」 「對!回家!」 忽日列豪聲大笑起來,在城東拐角的聚義樓上,有好些個美貌出塵的小姑娘,也有……忽日列懷身的妻子烏卓瑪,三個人互相推搡著,腳步快疾的朝聚義樓下走去。 還未拐過街角,便聽到前方鬧聲喧天,鑼鼓和鞭炮的聲響震得他們耳鼓發麻,走過街角一看,原來這聚義樓上下,圍住了數不清的人群,酒樓上燈火通明,將四周的街道照的亮如白晝,男女老少們,或奔跑,或仰天張望,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樂。 楊宗志三人被他們的喜色所感,一起咧嘴大笑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酒樓 分卷閱讀526 下,避過了竹鞭辟辟啪啪前後亂竄,見到大門已被人流封死,想要進去可就難於登天了。 這也難怪,今日南朝大勝北方四國,幽州城的子民們或許都會跑到這裡來歡慶,拿出年關都捨不得放的竹鞭,一口氣放了個夠,城中數十萬人,免遭戰火荼毒,他們心中的歡喜,是壓抑不住的。 大門口,踮著腳尖站著一個窈窕的玉人,駐足向外張望,看到楊宗志後,飛快的跑上前來,拉住他道:「郎君……」 話音未畢,便撲到他懷中嚶嚶抽泣起來,楊宗志心頭一柔,拍著她豐腴的香肩,低聲哄勸道:「好婕兒,我這不是回來了麼,你還哭什麼呢,你該大笑才對啊。」 他知道自己出門,唐小婕是最最擔心的人,因此她等在這裡,便是期望個看到自己,唐小婕稍稍抬起小腦袋,聞言想要對他露齒一笑,卻又墮下來幾顆晶瑩,嬌聲道:「郎君,出事了哩。」 楊宗志哦的一聲,奇道:「出什麼事了?」 唐小婕止住嬌啼,抹著素峨腮邊的粉淚,低聲道:「我方才在下面等你,碰到了……碰到了三娘,她聽說你們把祁大哥的屍身帶回來後,哭的暈死了過去,後來……她醒來後,跑過去看了看祁大哥,沒哭一聲,便一頭撞死在地面上了……」 她說到這裡,小嘴中喟歎一聲,惋惜道:「郎君啊,過去我和你說三娘與霍二哥和解,便是天大的喜事,你還質疑說三娘真的能忘記祁大哥麼,現在看來你果然說的沒錯,三娘聽說祁大哥死了,竟然以身殉情,婕兒真傻,我怎麼不想想自己,要是……要是你有什麼事,我又哪裡活得下去的。」 楊宗志三人聽得微微一驚,恍惚過來,問道:「那……那霍二哥現下在哪裡?」 唐小婕哽咽道:「還能在哪裡,守著三娘和祁大哥的屍身,不哭不鬧,不說話也不動彈,好多人去勸他,他也不發一語,彷彿變得傻了。」 楊宗志歎道:「那我們去看看他。」 隨著唐小婕走到酒樓後面的小巷子裡,外面一片熱火朝天,這裡卻是無比冷清,北風陰嗖嗖的穿過弄堂,讓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戰。 小巷的深處,擺著孤孤的守明燈,一個漢子盤坐在地面上,面前是兩個白巾蓋住的擔架,楊宗志走過去幾步,心下不禁泛起悲愴,這一戰的確是勝了,但是卻付出了齊勒,候武,等數萬人的性命,扎西哈多走之前還與他約定,五年後再度大戰,定奪天下興亡。 他的心頭不禁升起厭氣,暗想:「今日真該拼了性命,搏殺扎西哈多才是。」 那扎西哈多狂妄自大,而且野心勃勃,他這麼說,定然會這麼去作,五年之後,難道北郡又要遭到無妄之災,他能救得了北郡一次,怎能救得了第002回,再想遠一些,爭權奪利,向來都是自命英雄之人的畢生追求,他們才不會管手下死了多少人,只要自己穩坐江山,生殺大權在握,足可以留名青史就罷了。 眼前的霍二哥依然帶著氈帽,帽簷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將他粉飾的如同一個冰雕一般,楊宗志心下一歎,本想勸說之語竟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只要稍稍推想,自己若是失去了心頭摯愛,別人說什麼,恐怕都是不頂用的,齊勒是他最最尊敬的大哥,三娘是他傾心的愛人,此刻先後作古,試問霍二哥又怎麼會心頭好受。 楊宗志和唐小婕,朱晃等人站立片刻,看著地面上的守明燈在眼中搖曳,他長長歎息一聲,伸手向霍二哥的背後一推,霍二哥居然就這麼撲通一聲倒下了,身子腦門碰到青石板上,發出鐵器相交才有的鏗鏘聲。 他心頭微微一愣,下意識探手摸向霍二哥的鼻尖,手指尖一片冰涼,再無半分熱氣透出,楊宗志心頭一悲,大叫道:「霍二哥!」 與唐小婕一道放聲大哭起來。 朱晃和忽日列站在身後歎息連連,也不阻止他們,直到哭了大半個時辰,楊宗志才站起身來,吩咐道:「朱大哥,你去找人將他們三人掩埋了吧,你記住,一定要他們三人合葬在一處墓穴裡,哎……他們身前愛恨糾纏,死了也能在一起,或許……或許才會不覺得孤單。」 朱晃點頭稱是,叫人來將三人抬走,楊宗志和唐小婕目送他們離去,北風時而掀起他們身上的白巾,竟是如此淒涼,經此一遭,他心中的快意漸漸散了,而是感覺有些蕭索,牽著唐小婕向回走去,來到聚義樓下,看到這裡依然鑼鼓轟鳴,他歎了口氣道:「忽日列,還是你進去與大家熱鬧熱鬧,我和婕兒先出去走走……」 話音還未落下,大門口跑出幾個褐衣漢子,大呼小叫的道:「九弟,你可回來啦,咱們等你等的好苦,你再不回來,咱們點蒼劍派的弟子們,都要被大家給灌趴下啦。」 楊宗志抬頭一看,見到是四師兄佟敬高、五師兄費決、六師兄程獻光、和八師兄張松生一行人,這些人都是他師門的同宗兄弟,自然無法拂逆人家的好意,無奈下只得點點頭,被他們拉扯著向酒樓內走去。 來到一樓,楊宗志問大家:「師父來了麼,他老人家的身子一向還好?」 佟敬高笑道:「師父沒來,不過……不過師娘來了,嘿嘿九弟你要小心,師娘在派裡面罵你罵得最多,一會你見了她,可千萬不要亂說話,免得她在天下群雄面前掃了你的臉子。」 唐小婕跟著他走了幾步,對他溫婉的嬌笑道:「郎君你去和師兄弟聚聚,婕兒給你準備些小菜,免得你一會喝醉了酒,晚上要餓肚子。」 楊宗志點了點頭,心知她性子素來清淡,場面太過熱鬧了反而不適應,便放由她碎步上樓去了,轉頭又問眾位師兄:「再過一段時間,我打算回滇南去常住,一年的修業眼見也快滿了,師父那邊,還望師兄們先回去通告一聲。」 程獻光喜道:「那太好了,師父就怕九弟你不回去,你說回去,他老人家恨不得你明天就到,九弟啊,你給師父爭了天大的面子,他只會歡喜的合不攏嘴。」 幾人相顧哈哈一笑,都知道師父東堂公好面子,江湖中人抬愛,他是最最歡喜的,更何況楊宗志今日在北郡立下奇功,說他高興的合不攏嘴,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舉步上樓,分開兩道裡熙熙攘攘的人流,見到梅淑芸和史敬等人坐在首座上,大家看他上來了,一個個舉手大聲招呼,楊宗志一一拱了拱手,也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一一拜禮為謝,今日幽州大勝,全靠這些江湖門派出人出力,沒有他們的話,蠻子大軍如何能被死死的圍困在城中,盡數滅亡。 他首先走到梅淑芸的座前,恭恭敬敬的拜道:「師娘……」 「哼……」 梅淑芸臉色沉冷,半點也沒有喜意,反而咬牙切齒的道:「裝神弄鬼的臭小子,我真不知道你師父歡喜你什麼,你這小子華而不實,做起事來總是愛用小聰明,害人害己,竟然還能得到這些江湖前輩們的厚愛。」 楊宗志嘿嘿尷尬一笑,知道師娘口中所說,定然是自己在棲霞庵糊弄她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墜崖死了,自己索性裝鬼嚇唬她,讓她去和師父見了面,雖然過程不恭不敬,但是結局卻是好的,此刻任由師娘斥罵幾句,倒是心甘情願的。 宏法大師在一旁笑著打圓道:「梅施主喜怒,楊少施主心胸寬廣,絕不是你說的那般小人,阿彌陀佛。」 梅淑芸在場,岳靜和柯若紅自然在下面作陪,聽到梅淑芸大罵楊宗志,岳靜倒是癟了癟猩紅的小唇,想要幫楊宗志辯解幾句,卻又恁的不敢,柯若紅咯咯嬌笑道:「師叔呀,師哥他好得很哩,你別生他的氣了嘛,你和他的事,我都聽岳師姐說過了呀,師哥他也是一片好心,沒法子……沒法子……」 梅淑芸聽得臉蛋一紅,嗔目道:「靜兒……你,你竟然還敢對外人去說,你好大的膽子呀!」 岳靜聽得小身子一顫,一顆螓首垂得愈發的低,想要辯說若紅師妹不是外人,卻是發不出一個字來,梅淑芸道:「青松道長,今日大家既然都在這裡,索性便將話說開挑明了,我們峨嵋派這大徒弟,本是和你們武當派許下姻親的,現下他們當事人都在,你們是領袖群倫的大門派,你們說說,這事情該怎麼辦?」 樓上眾人聽得紛紛一愣,這段事情,大家無論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野史,大多都是知道的,今日大家歡聚在一起,本來沒有任何人去提這個霉頭,以免造成雙方尷尬,青松道長呵呵乾笑道:「這個……這個……」 天豐訥訥的道:「梅師叔,我……我不怪九弟他們。」 楊宗志蹙著眉角走前一步,當著眾人的一面,一把拉起了岳靜的小手兒,咬牙道:「師娘,各位前輩,這事情都由小子引起,半點也怪不到靜兒的頭上,是我壞了靜兒的清譽,你們要打要罵,盡可對著我來,我一定不敢還手,但是無論靜兒為我所迫也好,心甘情願也罷,我這一生……都不會放開她的手,就這麼牽著,世俗容不下我們,我們便到海外去隱居就是,方纔我在樓下料理了幾位義兄義嫂的後事,這才感覺到,人生在世,只要能與自己摯愛之人朝夕相對,其餘什麼,都是虛幻的。」 楊宗志話音一落,酒樓上一片寂靜,靜的呼吸可聞,岳靜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嬌吟的輕喚一聲,忽然站起來撲到了楊宗志的懷中,嚶嚶大哭道:「是我錯啦,是我錯啦,你們都不要怪他,靜兒是心甘情願的,就算讓我來生化作厲鬼,再也無法轉世為人,我今生也注定要和他呆在一起,長長久久,靜兒不後悔的,哪怕只有這一段時日相處,我也覺得從未有過的快樂,靜兒……」 她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眼神迷離的看了楊宗志一眼,忽然從腰間拔出了七彩寶劍,橫腕立於胸前,垂淚道:「靜兒願意死在大家面前,再也不敢連累我的情郎。」 「我的情郎……」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陣愕然,這個謹小慎微的大師姐,這個循規蹈矩的輕媚佳人,她什麼時候曾經發出過這般豪言壯語,但見她說話過後,堅定的一咬潔白玉齒,橫劍向自己身上刺去,楊宗志心下一痛,伸手握住了她的劍尖,銳光紮在手中,心內的疼痛便去了不少。 兩人互相癡癡凝望,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相知相貼,心底不禁都醉了,「好!」 史艾可大聲疾呼出來,啪啪的鼓起了掌,史敬回頭瞪了她一眼,慌忙笑道:「呵呵,今晚不是慶功宴嗎,怎麼要生要死起來了,老道士,老和尚,你們倒是說句話呀。」 青松道長撫掌歎道:「好一對癡男怨女。」 天豐站起來深拜道:「九弟,只有你這個樣子,才是我天豐最最喜歡的模樣,前些天我去找你,讓你好生對待岳師妹的時候,你那樣子我倒是氣氛的緊了,我們都是大好男兒,何患沒有妻室,但是九弟天下只有一人,我天豐與你真心相交,便不怕天下有人笑話我,來來來九弟,我們共飲一杯,祝你和岳師妹百年好合。」 「呀……」 岳靜聽得微微一愣,料不到天豐當著眾人面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這個當事人都不以為意,旁人自然更加不會留難,一時間良言相勸的應聲雲集,楊宗志低聲笑道:「靜兒娘子,你還不去給天豐師兄斟斟酒麼,這叫相逢一笑泯恩仇。」 岳靜聽得心頭大羞,臉蛋紅得好像綢布,期期艾艾的抽回自己的寶劍,待要去看看楊宗志的傷口如何,卻又放不開臉子,轉頭看了看梅淑芸,見她閉著眼睛,嘴角隱隱掛著一絲淡淡微笑,岳靜一咬牙,走過去給天豐和青松道長斟酒奉上,樓上人一起哈哈一笑,舉杯共同飲下,這一幕……便成了昨日黃花。 大家一起放下酒杯,怦的一聲齊響,史敬左右看看,立時便有人大喝道:「都上來罷!」 聲音遠遠的傳下去。 眾人轉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酒樓下湧進來無數的人,這些人中有唱戲的,耍雜耍的,在酒樓上搭起個舞檯子,自顧自演練起來,不時的有人吞刀吐火,還有戲班的小生,唱的三湘兩廣的戲曲,曲名叫作《旗開得勝》唱的也頗為字正腔圓。 大家看的有趣,知道這都是個好綵頭,今日南朝大勝蠻子,不熱鬧熱鬧,實在是對不起大家殺伐整天,頃刻下,鬧酒的鬧酒,猜拳的猜拳,聽曲的聽曲,各人自得其樂,岳靜紅著小臉走回來,見到再也沒有那麼多人巴巴的注視自己,心下不覺好生鬆了一口氣,又感覺似乎放下了一直壓在心底的重擔。 宛若從這一刻起,她便是楊宗志名正言順的嬌娘,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對她說三道四的了,她快步跑回到楊宗志的身邊站下,小心翼翼的捻起楊宗志的大手,低頭一看,見到那大手上完好無損,卻是一點傷口都沒有的。 岳靜輕輕的一咬牙,抬頭見到楊宗志正在朝她眨眼睛,眨得她心頭甜蜜,卻又紛亂不已,岳靜一扭腰,滿頭秀髮隨風而動,細聲道:「我……我上去了,你……你也早點回來!」 話聲猶如殷殷期待的閨門嬌妻,只不過語氣顫抖,被戲曲吆喝聲蓋了個透,她也不管楊宗志聽見沒聽見,放開小蓮步,沒命的朝裙樓上跑了出去。…… 既然求票,總要有點誠意,是吧。 .com第553章慶宴之二 「噹噹噹……」 酒樓上杯觥交錯,人影重疊,自史敬取出從江南帶來的玉壺春古酒後,這樓上的鬧酒聲便再未斷絕過,席間大家敬酒的對象,當然大多數都朝著楊宗志。 楊宗志也不多話,酒到杯乾 分卷閱讀527 ,海大一碗,一口便能見底,人人都稱頌他好酒量,越到後來越勾起了大家的酒癮,江湖中人喝酒如同喫茶,講究的是意氣相投,大家看楊宗志立下如此莫大戰功,卻無倨傲浮華之態,而是誠心誠意的與人碰杯交談,前來敬酒的更是絡繹不絕。 這一場喝了不下兩個時辰,史敬的藏酒喝光了,又叫出了酒樓老闆,老闆今日高興,美酒大量供應,到了後來,連酒樓中封存的汾酒也被喝了個底朝天,大家的酒興還未散去。 酒興正酣,歌舞正濃,李十二娘一直按劍,寸步不移的跟在楊宗志的身後,抬頭見到他喝得面紅耳赤,俊美無儔的臉頰上泛出了層層水光,頓時想起了那日陰山開戰前,她陪著楊宗志,與淮南八仙一起在酒樓上團聚飲酒。 時光過得可真是快啊,快到了一眨眼,蠻子鐵騎便已經被徹底趕出了北郡,這些天來,李十二娘活得從未有過的充實,一面是戰場殺伐,開足了眼界,一面是細心體貼的照顧著楊宗志的起居。 她的心底沒來由的一柔,見志到楊宗志與人哈哈大笑,高聲叫到「酒來……」 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他竟然都大著舌頭,說的不倫不類的,李十二娘英媚的小臉一凜,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喝醉了。 之前她倒是好幾次伸出小手兒,想要將紛紛遞到楊宗志面前的酒碗截下來,無奈楊宗志並不領會她的好意,執意要與各人都喝過,酒樓上下圍聚了過萬人,還不算樓下面無法進來的,他真的要與每個人都喝過,豈不是喝也喝死了。 李十二娘心頭喟然一歎:「哎,公子你……」 她隱約明白,楊宗志為何執意要與人碰杯,全是因為心懷感激,這次幽州城伏擊的效果,大大超出了他們之前的預計,他們想著……只要能將蠻子阻擋在城門外,稍稍扳回劣勢也就好了,卻沒想到,這一趟竟然殺得蠻子九萬大軍所剩無幾,就連固攝也死在了幽州城外,北郡之戰提前結束。 沒有了北方四國的虎視眈眈,即使喝得醉上三天三夜也是值得的,更何況今夜他趁勢解決了岳靜的隱憂,可謂是兩全其美,因此他是真的想求上一醉的。 李十二娘的心頭融融的,按住劍柄的小手兒握得發麻,目光卻是不願稍離楊宗志的背身側面,戲台上的節目此時到了,鼓樂隊將奏樂鳴的震天響,舞台上翻出個武生,合著節拍在戲台上縱起了觔斗,雙手不用撐地,僅憑借慣力便能一連翻出幾十上百個之多。 這裡坐的都是愛好武藝之人,見到這等場面不禁人人鼓掌叫好,鼓聲大動,那武生得了大家稱許,觔斗翻的更是賣力,到了最後,高高的騰上半空,身子好像□轆一般飛快的連軸轉動,雙掌平舉,啪的一聲落下了舞台,雙腳好像生根一樣的釘在了地面上。 大家看的滋滋有味,叫好聲絡繹不絕,鑼鼓稍息,眾人閒暇之後又待飲酒,這時候,角落裡竄出一個嗓音,怪叫道:「楊兄弟,我們聽說大首領的舞姿,過去在洛都城裡是出了名的,趁著今晚熱鬧,咱們也讓她來表演一曲,大家說,好不好?」 那角落中傳出了聲音,但是卻看不見說話之人,楊宗志不用轉頭去看,也知道這說話之人,是那身材矮小的陶老ど,聽到他這麼一說,好事的人立刻鼓掌叫起好了,至於大首領是什麼人,男的還是女的,鬍子有多長,秀髮有多黑卻是並不在意的,今晚大家就是圖個高興熱鬧,哪怕是幾個濃眉大鬍子的醜漢上台獻舞,大家也絕對不會嫌棄,反而會趁著這個熱鬧勁,哄堂大鬧一場。 楊宗志暗自打了個酒嗝,瞇著雙眸掃過去,一時還未發現到顏飛花的蹤影,大家見好也叫了,掌也鼓了,就是不見人出面,只以為是害羞而已,更是吹口哨的,尖叫個不停,過了好一會,酒樓另一側站起來個柔細的身影,淡淡的道:「好你個陶老ど,你就是怕我不夠丟人的是吧。」 眾人聞言側目看去,不由得一起暗中喝彩:「好標緻的女子呀。」 顏飛花一站起來,紅唇芙蓉面,亮晶晶的美眸,髮髻隨意的歪梳著,在腦後盤了個尾,雖然穿的是藏青色的普通窄裙,可絲毫也掩蓋不住她那嬌婉麗質的秀色,大家初時都以為不過是有人玩笑而已,這會子見了顏飛花的真面目後,倒是有了一些期待,期望這姑娘的舞姿,真的像陶老ど說的那般出眾,陶老ど呵呵乾笑道:「我哪敢那,大首領,您看看,楊兄弟他不是也沒出言制止麼,說不定呀,楊兄弟他也是想看的,只不過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楊宗志聽的不禁啼笑皆非,腦子暈沉沉的,不過目光倒還能看得清澈,陶老ど提議顏飛花輕舞一段,偏偏將責任推到了他的頭上,楊宗志倒也並不辯駁,趁著今晚高興,大家開心開心也是好的,況且這位姑娘的舞姿的確出眾的緊,他看過兩次,在妙玉坊,在皇上的花船上,記憶還是深刻的。 顏飛花微不可查的嗔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坐在眾人中間,嘴角抿著淺笑,既不說話,也不作勢,她的桃紅小嘴一撇,嬌哼道:「哼……你們要看,那就讓你們看一次吧,跳的差了,老少爺們可莫要嫌棄。」 眾人見這姑娘點頭應允,哪還顧得了那麼多,立刻拍手叫好,顏飛花牽著裙角,俏盈盈的走上高台,與鼓樂的樂師們低聲唱個諾,樂師們心領神會,頓時賣力的吹打起來,琴樂沖天,顏飛花靜靜的看著高台上,四側的燭光一起照在她的臉蛋上,泛起了嫵媚而又素潔的柔光。 大家屏息期待,見到琴樂響了好一會,顏飛花依然歪著螓首,並不起舞,這時候顏飛花好像想到了什麼,小手兒一揮,阻止了琴樂合奏,嬌笑道:「既然今天這麼高興,只有小女子一個人獻舞,豈不是太過孤單了些麼?」 群豪紛紛嚷道:「姑娘想要怎樣?」 顏飛花撮起桃紅小嘴,冥想了片刻,露齒輕笑道:「這樣吧,我來找一個人共舞,天地乾坤,總要雙雙對對,才能湊個好綵頭呢。」 大家聽得哄堂大叫,心中一時想,可與這般麗質美貌的姑娘共舞一曲,將是何等的快意,又想,他們這些人都是些粗猛漢子,比武拚殺倒是不在話下,可是要來獻舞的話,可就強差人意的緊了,群豪中也有一些踽踽少年,躍躍一試的想要站起來,可惜沒人領頭,都不敢作那人。 顏飛花看著堂下鬧成了一團,抿嘴輕笑一聲,嘴角掛著淡淡的弧度,她的眸子清亮無暇,桃腮粉面,本就是美得入骨,此刻她抬手將一頭秀髮長長的打散,垂在腦後腰間,兩隻小手兒一招,忽然褪下了外面罩住的那件藏青色窄裙。 眾人看得眼前一亮,不由得一起目瞪口呆起來,只見到顏飛花的窄裙褪下,露出裡面一襲貼身的搖紅色騁裙,這騁裙的絲質和做工都極為不凡,更為關鍵的是,這身裙子耀眼生輝,貼在她的嬌軀上,顯露出那一身柔軟浮凸的身段,當真稱得上國色天香四個大字。 楊宗志坐在人群中看得心頭一歎,「這才是真真的顏姑娘吧。」 過去那個戴木髻,穿著不起眼窄裙的姑娘,就是那個獻荷花舞時,被花骨朵包在裡面的花蕊,一旦含苞待放的那一刻來臨,這姑娘立刻就會綻放出蕩人心魄的風情,見到她的人,又有哪一個能不為她沉醉。 陶老ど,白老大等人更是一個個嘴唇大張,半晌也合不攏來,眼睛珠子都快掉到地面上來了,先前還無比喧鬧的酒樓上,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在注目而視,心頭嗟歎不已。 「咯咯咯……」 顏飛花旖旎的嬌笑幾聲,雙手合攏,將自己褪下的那件窄裙在面前打了個結,裙子便縮著了一團小包袱,她促狹的看著堂下,不斷有挺身站起來的少年漢子,膩聲道:「慢來,小女子只有一人,可當不起各位大英雄人人上台,我說好了,只獻一曲,多的可就做不到了。」 群豪聽得人人心癢難撓,忙不迭的催問道:「姑娘想要誰上台呢,還是說……姑娘自己挑一個?」 顏飛花煞是有趣的盯著台下,嬌暱道:「嗯,挑一個,這裡面人這麼多,的確不太好挑的呢……」 素顏一轉,又眨眼道:「這樣吧,咱們聽天由命好了,我一會背過身,將這個包袱隨手丟向後方,落到誰的面前,便算誰好了,我們說好了,無論誰接到,可千萬不許推辭。」 眾人一聽,更是覺得有趣,這麼做,全仗天意運道,接到之人自然喜笑顏開,沒接到的,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人家姑娘定下的規矩公平之至,每個人的可能性都是一樣的。 大家轟然叫好,顏飛花格格一笑,倒是真的背轉過身去,兩隻小手兒輕輕搖蕩片刻,大家看不見她的容貌,卻一時更為她背腰的曲線所震懾,小腰細膩柔軟,臀兒鼓翹,曲線玲瓏分明。 這時候大家酒也不喝了,拳也不猜了,而是一齊定眼看著戲台上,心頭默默數著,「一……二……三。」 三字一落,顏飛花手中的小包袱果然騰空而起,飄飄蕩蕩的向台下落去。 李十二娘盯著眼前一幕,不知為何,竟然想起了洛都三絕之夜的後台,她還沒登台之前,和一群女子們在後面打鬧,粉拳秀腿輕舞,正在這時:「哎哎哎……你們快來,你們知道麼,我方才在外面聽到一個消息呀,說……說那位從北郡凱旋的楊家少將軍,今晚也來看我們三絕擂台了呢。」 「真的麼……是哪一個啊,呀呀,你……你快帶我去看看。」 「擠什麼呀,我們這個時候是出不去的呀,怕了你了,就在這幕布後掃一眼吧,看到了,就是那個……那一個啊,三殿邊坐著的,一直在低頭喝酒的那一個。」 「呀……就是他呀,真的……可真是俊呢,嘻嘻,我要是挑選如意郎君,便要挑他這樣的,能文能武,家世又好,若是還能溫柔體貼一些的話,那可真是沒得挑了。」 「嘻嘻,你這丫頭發浪啊,人家為什麼會看得上你呀,聽說他與鸞鳳公主有過口頭之姻呢,你也不看看自己,一個伴舞姑娘,人家能瞧得上麼?」 身邊鶯歌燕舞,李十二娘緊張的拉起了顏飛花:「顏姐姐,我們……我們也去偷看一眼好麼?」 「有什麼好看的,世間生得出眾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十二娘你也會在意這些的麼?」 「也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嗯,顏姐姐,你便陪我去看一眼吧,求求你。」 「哎,怕了你了,哎哎……你別拽我的戲服呀,我一會要登場的呢。」 走到幕布邊後:「顏姐姐,我……我有些怕,我不敢看,你幫我看上一眼,成麼?」 「怕什麼,他又不是能吃人的老虎,你要看便自己看,我還不稀罕那。」 「求求你了顏姐姐,我……我不知為何,心跳的快的很,我怕是,我怕是……」 「好啦好啦,別搓手指頭啦,你可真是夠沒用啊,十二娘,我便代你看一眼,唔……」 待得李十二娘轉過頭去時,只見到顏飛花輕輕的唔了一聲,臉頰呆住,目光一時光彩熠熠,變得水媚而又柔軟。…… 那小包袱騰空於眾人頭頂,從各自的眼光看出去,那包袱或許都要落到自己的面前來,大家屏住呼吸,見到它輕飄飄的,恍惚被風一吹,又會飄走。 就這麼好半晌,酒樓上都沒有半點餘音,直到那小包袱飄到最高處,接著又快速的向下沉去,怦的一聲,砸在了一個桌面上,將桌面上的酒水砸的飛濺而起。 大家低頭一看,不禁心下嗟歎片刻,繼而又哄堂大叫起來,這一嗓子比起方纔還要熱烈的多,楊宗志被酒水濺得胸前,滿臉都是,他倒是沒想過,這小包袱還能砸中自己一次,回憶起當初在洛水三絕的夜晚,顏飛花的荷舞完畢之後,曾經將手中的花籃高高拋出,那一次……也是砸到了他面前的酒杯上。 俗話說,巧事不成雙,因此他自想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了,也沒仰頭張望,卻沒料到,不成雙的話,便不能稱一個巧字了。 眾人歡呼大笑,叫的比天還響,大家看天意挑中楊宗志,自然樂得瞧一瞧,這位武藝不凡的少年,到底舞藝又是如何,楊宗志苦笑一聲,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殘酒,站起身來便要說話。 「楊兄弟快上去,楊兄弟快上去!」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便將他的話重新堵回了口中,李十二娘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背影,輕輕走上前來,推他道:「公子,你……你便上去吧,天下英雄都看著你呢。」 楊宗志苦著臉嘿嘿笑道:「好。」 他一點頭,走到舞台下,抬眼一看,顏飛花正抿著紅唇,促狹無比的看著他,他不禁暗自狐疑:「莫非……她是有意的?方才陶老ど起哄,她怪我沒有發聲阻止,所以連我也搭上了。」 不過這都是沒有道理的猜想,莫說隨手一扔能否砸中自己,就說顏飛花當時轉過身去,如同她過去在妙玉坊花船上那般,壓根連眼角也沒瞥自己一下,自己這麼想,當真是可笑而又多餘的了。 他嘿嘿笑道:「顏姑娘舞姿天下無雙,在下在洛都時便有幸瞧見過,我只是個粗人,不懂琴音樂理,實在怕唐突了姑娘,越幫越忙。」 顏飛花嬌媚的白了他一眼,嗤嗤笑道:「楊公子瞧不起小女子麼,男子漢大丈夫,推三阻四的成什麼樣子。」 她一邊說話,一邊漫步走到舞台邊,對楊宗志伸出了潔白無暇的右手。 楊宗志探手一握,只覺得細膩柔滑,恍若無骨,便被她輕輕用力拉上了舞台,樂師們見了,登時又賣力 分卷閱讀528 的吹打起來,酒樓上其樂融融,楊宗志木訥訥的站在舞台中央,霎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他說自己不通樂理,並不是虛言推諉,而是真真的沒有留意過這些,在他身邊,筠兒和秦玉婉等都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佳人,而唐小婕更是琴中謫仙,一手琴藝妙絕無雙,偏偏到他頭上,他只是看得多,平日裡從沒將心思放在這上面。 樂師們的曲子吹得歡天喜地,可以聽出來,這是一曲祥和的喜樂,楊宗志轉頭一看,顏飛花的搖紅色雙袖長長揮出,圍著自己盤旋畫起了彎,這一幕如同眾星拱月,楊宗志便是那巋然不動的明月,而顏飛花變成了耀眼的星雲,圍著他,將自己妙曼的舞姿盡情嶄露出來。 台下眾人皆看得無比沉醉,楊宗志暗自一歎,心想:「這位姑娘,她總是懂得人心,善於利用人心動向,為自己營造最最有利的局面。」 但見她時而輕輕將小腦袋一轉,右手倚住香腮,側眉向上看,目光柔柔的瞥著自己,那美眸中的情絲流轉,讓自己也不禁心頭軟了片刻,雖明知她此刻是融入樂曲當中,隨著樂章起伏,真情畢露,仍然忍不住會想:「好個多情的美貌少女啊。」 時而,顏飛花又會雙手撐住他的肩頭,兩隻小蓮足在空中盤旋落地,湧起一陣膩人的香風,楊宗志動也不敢動,呼吸都要微微屏住,只差要抱元守一了,才能止住心頭的旖念。 顏飛花圍著他越轉越快,大家看的不禁有些眼花繚亂起來了,這時顏飛花忽然牽起了舞台一側,從樓頂高高垂下的幕簾,將楊宗志和她裹在了裡面,大家看的一呆,只能見到幕簾中人影浮動,依稀里,一個柔弱的女子圍著另一個男子轉圈。 幕簾從頭到腳將他們遮在當中,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了相貼,簾子越轉越緊,緩緩擰動打結,眾人看得哈哈大笑,鼓掌時將雙手拍的通紅,直到這麼轉動了好半晌,幕簾已經再也無法轉動的時候,才漸漸停歇了下來。 樂曲到這裡正好終止,鼓樂一收,大家拍手叫好,等著楊宗志和顏飛花從幕簾中褪出來,卻是遲遲不見動靜,大家心頭漸漸好奇,忍不住走到舞台前看個仔細,北方從樓外吹入,將幕簾吹得左搖右晃,打住結慢慢鬆開,幕布隨風旋轉,一直轉回到盡頭處,迎風招展,縮回到舞台邊。 大家依次湊過腦袋去看,只見到舞台上空空如也,幾許前,那曼舞的少女,和那挺立的少年,竟然全都不知所蹤,再也找尋不到了。…… 明天坐火車去上海,恐怕難以更新的,大家見諒! .com第554章慶宴之三 「抱緊我……」 清亮的月空下,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飄然而過。 楊宗志抱的軟玉溫香滿懷,心跳變得越來越快,他能感覺到……懷中的小嬌娘,似乎渾身上下烤足了炭火,微微發燙,甜膩的肢香頓時隨風溢入鼻端。 吹了冷風後,酒氣湧上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方才舞到最後的時刻,顏飛花附在他的耳邊嬌滴滴的婉求道:「帶我離開這裡,楊公子。」 或許是喝多了玉壺春,又或許是想到了她躲在望月樓上,偷偷放飛的燈飯,楊宗志竟然毫不猶豫的便攏起她酥軟的嬌軀,帶著她從幕布後,騰飛入天際,隱入蒼邁的夜色下,他的輕功獨步武林,這般運轉起來,只有少數幾個化境之輩可以稍稍察覺到,大多數人,尚還沉浸在顏飛花妙曼無雙的舞姿當中,沉迷迷的一無所覺。 腳踩下面民居的房頂,兩人好像大鵬一般遁飛入夜,身遭寒風湧起,顏飛花彷彿冷了,將小身子完整的縮入他的懷內,嗯的嬌吟了一聲,楊宗志換了口氣,低頭笑道:「顏姑娘,我們要去哪裡?」 「帶我……帶我回禕家別院告,好麼?」 顏飛花滿臉酡紅,骨肉好像融化了一樣嬌弱無依,楊宗志點頭笑道:「好。」 腳踩樹枝,身子在空中又轉了幾個方位。 遠遠的,便能看見禕家別院的大門,今日幽州城大勝,所有人都跑到聚義樓去瞧熱鬧去了,街上人煙稀少,禕家別院更是看不到幾個人影,楊宗志翻過院牆,漸漸落下地來,橫抱著顏飛花向別院的天字房走去。 用腳踢開大門,房內漆黑的緊,楊宗志走過去便要點燃蠟燭,顏飛花揮手一阻,顫聲道:「別……別點。」 楊宗志心頭微微升起異樣,暗道:「這樣嬌滴滴,孺喏喏的顏姑娘倒是少見。」 顏飛花掛在他的胸前,他的雙手和胸口上,俱都是柔軟細膩的女兒家脂粉,即便是他這樣見慣風月之人,也不由得升起了洶洶慾念。 這位姑娘的模樣美則美矣,卻想不到她暗藏著的身子恁的嬌軟,其實難怪,只要想想她自幼便在妙玉坊中修煉舞藝,十幾年下來,還有誰的身段能像她這般柔若無骨,而又無比勻稱,長長的,細細的粉臂,每一樣都是恰到好處,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矣。 楊宗志抱著她走到床底邊坐下,低頭借助微微沁入的月光掃了一眼,嘻的一聲正要說話,顏飛花卻是搶先撲上來,將他摁倒在枕頭邊,細聲道:「楊公子,你會不會……嗯,嫌棄飛花?」 楊宗志微微一愣,接口道:「我怎麼敢?」 一隻幽香的手指豎在嘴邊,小嘴抵上來道:「你……你敢的,你是不是覺得飛花心計沉沉,而且城府又深,對不對?」 楊宗志張開大嘴,將那只香噴噴的手指頭吮入唇中,攪動的口中津液嘶嘶作響,他笑道:「你太多心了,顏姑娘,我對你心中敬佩,這真是不假的,這一路來,若不是你陪在我身邊,幫我運籌帷幄,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我最最困難的時候,也是你帶領白老大等人加入義軍,顏姑娘,你雖是個嬌媚女子,所作所為卻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你懂人心,這又有什麼錯,你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你穿著最最普通的衣服,從不打扮自己,其實……你根本不必在意過往的,現在你去問問天下英雄,誰敢笑話你,誰又會記得你過去的身份,是不是?」 顏飛花倏地抽回自己被他吮的發麻的食指,放在唇邊溫潤了片刻,嬌嗔道:「不是,他們現在定然都在笑話我,因為……因為我當著普天下豪傑的面,將他們的大英雄拐走了,他們現在都在笑話我不要臉哩。」 暗室內,顏飛花的秀眸閃閃發亮,彷彿看上幾眼,便能將人的目光吸引進去,楊宗志微微一笑,正要說話,顏飛花又緊接著道:「可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笑話我,我……我也不管了,我忍不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勾引我?」 「我……」 「你不許說話,你一定會說,不對啊,我什麼時候勾引過你啊,我對你可畢恭畢敬的很,可是楊公子,你知道麼,你這麼優秀,本領出眾,又得到天下人的愛戴,便是在我們女兒家,我呆在你身邊,真的……真的過得好辛苦的哩,我拚命的忍著,告訴自己,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就像蠟炬一般耀眼生輝,愛慕你的姑娘多得數不清,而我……只是洛都的一個孤兒罷了,可是我騙不了自己,你是那唯一能讓我迷失自我的男子,唯一的一個,飛花在你面前,真的做不到心無旁騖,冷淡若水。」 顏飛花舒服的躺倒在他脖頸下,幽幽歎氣道:「我已經努力了,對你板著臉,跟你對不上眼,處處挑你的毛病,甚至遠遠的離開你,可是這些做的越多,便越是開始念著你的好,其實你有什麼好啊,你勾引的姑娘一個又一個,就連姑姑都對你死心塌地的,她為你受再多的委屈都顧不了,飛花想一想就會生氣,生她們的氣,也生自己的氣,哎……我始終,還是個普通的女兒家,每個人都有的憧憬幻想,我也逃不掉的。」 楊宗志淺笑道:「這有什麼不好,顏姑娘,你別再多想了,以後你跟著我好不好,你是孤兒,我也是個孤兒,我們相依為命。」 顏飛花聽得一呆,倏地抬起小腦袋來,楊宗志只覺得鼻尖一涼,似乎有水珠滴落上面,顏飛花嬌啼道:「你不許說這種話,你……你不許對我這麼好,你越這樣做,我……我的心就會越亂。」 她放肆的嬌吟一聲,忽然撲下小身子,將楊宗志死死的摁在枕頭上,轉而手忙腳亂的去剝自己和楊宗志的衣襟。 楊宗志微微一愣,感覺到此刻的顏飛花狀若癲狂,舉動大異尋常,他倒不拒絕和顏飛花相親,畢竟這是一個既美貌,又極有淑德的少見女子,與她相處久了,兩人間常常會有些縈繞不去的情絲糾葛,上一次他在幽州城,看見顏飛花奮不顧身的護在一個流失小姑娘的身邊,他便在心底裡暗下決心,這一輩子……再也不讓她作那個無家可歸的小姑娘,將她從童年的夢魘中解脫出來。 但是此刻的顏飛花太過讓他看不懂,他不想顏飛花在衝動的時候作下後悔的事情,畢竟這位姑娘品性高潔,絕非浪蕩女子,而是個守身如玉的好姑娘,他稍稍抬起手來阻止了一下,顏飛花頓時將他摁住,嬌喘道:「你別動,飛花……飛花知道自己在作甚麼,我……我不想留下遺憾。」 楊宗志歎道:「你跟著我,我們有長久的日子可以過,何必急在一時,回到滇南之後,你便再也不用壓抑自己的本心,那裡沒人認識你,也沒人知道你的過去,而且這些……我壓根也不在乎的。」 額頭上有粉淚不斷滴下,濡濕了他的髮梢,他的心頭一軟,暗想:「罷了,總之依她就是,我絕不會讓她後悔,只有以行動,才能讓她漸漸明白。」 這般放開心思後,楊宗志倒是寧定下來,專心致志的享受兩人間的相親,顏飛花的身段柔軟,軟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她往往的彎下腰肢,擺出各種撩人的媚態,楊宗志心頭火氣沖天,粗喘著翻過身,將她水蛇般的細膩嬌軀壓在身下。 這個客房,便是當夜楊宗志誤會輕薄她的那一間,那一晚顏飛花代替商怡婷被楊宗志摁在下面,又親又摸,幾乎丟了女兒家的處子身,但是商怡婷躺在內側,顏飛花還是頗為放不開的,此刻房中靜謐,週遭空無一物,她頓時放開了心扉,放縱自己任由楊宗志品嚐褻弄,不但如此,還配合他,擺出各種艷麗風情挑動他,不過一會,兩人便深深的迷醉在其中。 楊宗志首先用大嘴挑開她的玉唇,吸出她又長又軟的細膩丁香,吞嚥她口中麝香無比的甜津,口中咕嚕咕嚕好幾下,顏飛花被他吻得意亂情迷,瑤鼻中不斷發出膩人的嬌吟,接著楊宗志大手一轉,滑入了她的裙角底下。 顏飛花的身上穿著柔軟服帖的騁裙,裙質薄如蟬翼,火熱的大手三兩下,便鑽了進去,如同那一晚這般,撩起她的豐腴女兒家玉蚌,手指又捏又擠,熟悉的感覺再度竄上心頭,顏飛花膩聲喘息道:「楊公子,飛花……飛花把自己完整的給你,你一會進來,但不許像對姑姑她那樣,粗蠻的將她捅穿了,好不好?」 楊宗志嘿嘿怪笑一聲,心想看她滯澀的模樣,便知她還是個處子姑娘,自己當然不會像對待熟媚的婷姨那般,況且他也不是個粗魯之人,只不過婷姨就喜愛火熱激烈的男女情交,他不過投其所好罷了。 大手溫柔細膩的撫過柳腰,漸漸滑到了胸前的山巔上,兩顆傲然挺立的小葡萄在手心滾動,尺寸大小適中,手指每上下一次,顏飛花的嬌軀便會隨著激顫一下,口中不耐的發出低低的呻吟,楊宗志屏開她的騁裙,用另一隻手探查一番,發現下面媚水氾濫漣漣,在床單上打濕了整整一片。 他心知時機成熟,便探身上馬,解開自己的腰帶,仗劍及□,兩人的秘處頂在一起廝磨,顏飛花的細縫竟然自動張開,彷彿嬰兒的小口一樣輕輕著楊宗志的鈍頭。 這感覺無比的舒適,兩人緊咬在一起的唇舌分開,互相深情對視,一起屏住了呼吸,眼前的顏飛花細眉入鬢,小嘴嫣紅好像魚兒吸水般鼓起,秀眸中蕩起暗紅色的氤氳,水汽凜然,楊宗志一咬牙,用勁的頂開了小口,顏飛花慘叫一聲,垂淚道:「哎呀……你,你好狠哩。」 楊宗志溫柔的伏低身子,舔乾她素淡小臉上的熱淚,柔聲哄勸她道:「忍過這一陣就好了。」 說罷又和她濕吻在了一起,盡力用舌尖在她小嘴中作怪,轉移她的注意力,過不了一會,顏飛花從鼻中哼哼道:「好……好點了,嘶,不過你還是別動太快……啊。」 楊宗志撲哧一笑,點頭道:「是。」 身子還未落下,顏飛花便不忿的咬住他的嘴唇,囫圇不清的道:「我叫你笑,我叫你笑……」 說了兩聲自己也撲哧一聲笑起來,纏綿道:「人家也聽妙玉坊的老人們說起這事,飛花從來想,這世間哪有一個男子值得我去獻身,沒想到……最終還是壞在了你的手裡,楊公子,你別顧惜飛花,盡力的來,飛花會讓你舒適,讓你……讓你永遠也忘不了人家。」 這般纏煞人的姑娘溫言軟語,彷彿一團烈焰般頓時點燃了楊宗志的內心,他盡起溫柔調情手段,快速的在大床上律動了起來。…… 兩個時辰之後,二人一起嘶叫一聲,將死死的頂在一起,這般盞茶過後,他們才疲累欲死的雙雙分開,轉身躺倒在枕頭上,並排喘息,享受著潮-噴後的陣陣餘韻,楊宗志探手將顏飛花攬入懷中,撫弄著她火熱泛滿香汗的粉背,閉著眼睛,渾身快意依然揮之不去。 顏飛花一旦綻放開她自己後,竟然有著不亞於婷姨的萬般風情,在枕邊床底上,她敢於配合自己作出任何羞死人的 分卷閱讀529 模樣,其實她已經羞得連雙眼都睜不開了,但是楊宗志能感覺,她一直咬牙堅持著,寵溺著自己,就是不肯服輸。 楊宗志輕輕舒了口氣,不禁又有些感動,感動這位特立獨行的姑娘如此抬愛自己,自己這一生,當真是過得美滿,再無任何的遺憾了,有了她們這些出眾難尋的小嬌娘陪伴,就算是有人拿萬里江山來換,他也絕不會答應。 古時經常有一代帝王大將為了美人放棄江山,他過去還有些嗤之以鼻,到了此刻,才真切的感受到,莫負美人恩,情意比海深,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能夠駐留在心底的,決不是自己砍過多少頭顱,得了多高的權位,而是這一顆顆真心實意,悱然銷魂噬骨。 時光若再往回倒轉一年,他沒有出征北郡十三城的話,爹娘便不會過世,而他注定無法碰見這麼多千嬌百媚的姑娘,他會跟著爹爹,過上苦行僧一般的日子,那曾經讓他無限嚮往的日子,此刻在這裡火熱嬌娃的香軀旁,驀地煙消雲散,虛無縹緲了起來。 身下面幽幽的一歎,顏飛花癡癡的道:「楊公子,你好……你好壞!」 話音一出,惹得楊宗志哈哈大笑,這時候說壞,實在是再好也不過的意思了,楊宗志又豈能聽不出來,顏飛花將軟綿綿的嬌軀倚入他懷內,耳聽著他沉沉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秀眸半閉,右邊的柔夷在上面一拍一拍的。 就連這輕拍,也帶著奇異的節奏,楊宗志今日殺掉固攝後,心情愉悅,再加上晚上飲酒過度,此刻卻是感覺心頭無比空靈,殺伐和屠戮悄然離他遠去,這麼去滇南過上一世,無憂無慮,或許也是好的,只不過心頭尚存一個遺憾無法排解。 楊宗志靜靜的想了一會,回過神來時,低頭一看,顏飛花不知何時已經靠倒在他的懷中嚶嚶入睡了,狹長的美眸微微閉著,捲簾一樣的睫毛顫動不已,小臉嫣紅,帶足了潮湧之後的滿意之色,這睡態如同赤嬰,讓人看得好生親切靜謐,恍惚暗夜中盛開了一支睡海棠,聖潔悠遠。 他的嘴中輕輕的歎了口氣,暗想:「再加上賽鳳和秀兒,我這一生,便再也不要期盼了,去春暖花開的滇南過上甜蜜的日子,陪伴她們成親生子,孝順師父在上,將是何等的快意。」 今日那位大宛國的將軍闊魯索,曾百般勸阻他到大宛國去見見外公,他前思後想,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固攝死後,他在北方四國定然被當成最大的仇敵,他去見察爾汗,無非給這位不曾見面的外公帶來麻煩,而且他去北方四國又能作甚麼?認祖歸宗,作一個北方蠻子?豈不是突然惹得天下人恥笑,剛剛打敗了人家,又去認親,實在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楊宗志思忖之後,將闊魯索趕回了陰山,只讓他帶回去一句話,自己這外孫,有……也當做沒有吧,過去未見,來日也不必見面。 看著闊魯索孤單的背影消失在叢林中,他的心底不禁又有些惋惜,如此一來,他這世上唯一有血脈之親的家人,便再也不會相見了,他這一輩子,唯有師父,師兄弟們,和眾位妻子,是定然放棄不掉的。 臂彎下的顏飛花輕輕轉了個身子,更加舒服的斜靠在他的懷內,小嘴中嘟囔幾句,隱隱約約的喚道:「楊公子……楊公子……」 楊宗志低下頭來,見到她秀眸緊閉,恍惚正在說夢話,便在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拍了拍,哄她入睡,手心轉動涼氣,似乎染濕了一片,楊宗志的心頭微微一驚,心想:「她在做夢時,都會流淚麼?」 的確這是一個孤單可憐的小丫頭,她外表堅強,實則心底裡藏滿了苦澀,楊宗志暗暗下定決心,自己赤忱的待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受到其他的苦楚,這時候顏飛花低聲囈語道:「楊公子……飛花……飛花,要走了。」…… 這幾天在上海太忙了,完全無法更新,今天晚上還有一章,從明天起,每天兩章,直到這個週末。 ps:有人看到了,顏飛花已經加到了女主角的投票中,若有喜歡她的朋友,敬請投票! .com第555章慶宴之四 夜黑風高,楊宗志抱著嬌弱的小嬋,迎風站在高高的三層木樓之上,右手舉著火把,作勢便要朝腳下的木樓中點去,正在這時侯,樓下傳來一個銀鈴般的酥脆嬌笑:「楊公子……在天頂上吹風很好玩麼?還是請下來坐坐,喝杯水酒吧。」 這聲音既柔又糯,聽在耳中不禁讓人蕩起漣漪,楊宗志瞇著眼睛向下方看去,見到木樓下一眾山賊們排開,自中間隱隱約約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細長,好像寒風中搖曳著柳條嫩枝,但是任憑楊宗志睜大雙眼,那女子的面貌卻是越來越遙遠,遙遠到他不但看不清,甚至還覺得腦生幻象,彷彿透過重重迷霧,看到了當年洛都街頭上的孤兒,或許又是驚鴻一瞥到的荷花謫舞。 「顏姑娘……」 楊宗志心頭咯登一聲,意識頓時便清醒了過來,睜眼低頭一看,懷中空空,酣睡的佳人果然不知去向,他的心頭一沉,回想起昨晚聽到她那句似夢似真的囈語——「飛花要走了。」 那時候楊宗志不知她到底是醒著,還是做夢說的胡話,因此也不敢叫醒她,夜半睡下後,楊宗志心中記掛著這一句,一直沒有睡好,這句話要倘若從紫兒或者可兒那些丫頭們口中說出,他最多當一些玩笑話,笑一笑,便不會放在心上了,可是昨夜聽到的這一句,讓他總覺得心頭有些不詳之意。 夜裡睡了又醒了,醒了又睡著,每次都能看見顏飛花笑的依偎在自己懷抱中,嘴角掛著最最甜蜜的膩笑,酣睡正香,楊宗志心頭稍稍寧靜了些,只以為自己太過焦慮了,平心靜氣的迫使自己入睡,這最沉的一覺,卻是發了這麼一個夢,將他又驚醒了過來。 轉頭一看,窗外透出一絲魚運肚白,清晨已經悄然來臨,頭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香風湧動,顏飛花穿著整整齊齊的騁裙,盤著一頭烏黑的長髮,走到他頭頂處坐下,歪著鼓脹的香臀兒,嬌笑道:「怎麼,醒了麼?」 楊宗志低低的嗯了一聲,暗自吁了一口氣出來,見到顏飛花還在房中,並不像自己所猜的那般遠走了,他不禁有些如釋重負,他稍稍靠起腦袋,右手環住她柔細的腰肢,手指輕輕撫弄道:「起來的這麼早……」 顏飛花靜默片刻,小聲道:「楊公子,飛花昨晚說過的話,你……你聽清楚了嗎,飛花要走了,你……你不送送我麼?」 「什麼……」 楊宗志悚然一驚,他從溫暖的被窩中鑽出來,用力捏住她酥若無骨的小手兒,大聲問道:「你……你為何要走,你昨晚說的不是夢話?」 顏飛花黯然的搖了搖頭,撇過小腦袋,哽聲道:「你……你捏痛我啦。」 楊宗志慌忙鬆開雙手,但又不敢完全放開,而是合在手心裡,再問一遍:「你說的是真話?」 「嗯,楊公子你還記得吧,飛花跟你說過的,人家自小便有一個夢想,就是去天下間的名山大川走走看看,這些年來呆在妙玉坊中,人家都快憋出病來了,上次好不容易出行,又被陶老ど設陷捉上了黑風嶺,現在蠻子也趕走了,白老大他們也有了著落,姑姑她們更是活得開心滿足,飛花無牽無掛,自然是想出門走走看的。」 「你真的無牽無掛?」 楊宗志驀地反問一聲,見到顏飛花說話時,甚至都不敢回頭瞧自己,他的心頭一涼,坐在暖融融的被窩裡,如同坐在冰窖之中。 昨夜之前,顏飛花倘若跟他提起要走,他或許是不會阻攔的,雖然心頭充滿了遺憾,但是……這是人家自小而來的願望,他又如何能夠強求的了。可是經過昨夜的銷魂親暱後,他又怎麼能好像局外人那般輕鬆自若,被窩下尚有顏飛花鮮紅的處子落啼,他呆呆的盯著顏飛花的側面,忽然攏身將她摟在懷內,咬牙道:「我……我不許你走。」 顏飛花咯的一聲轉回頭來,晨曦下可見晶瑩的粉淚掛在眉梢,嘴角卻是歡愉的撇開,若無其事的嬌笑道:「喲……又耍你大將軍的威風哩,可惜……人家不給你當這個貼身軍師啦。」 說到這裡,她的眉頭聳動一番,溫言的道:「好啦好啦,你快放開我,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哩,嗯……楊公子,你要將飛花留在身邊,你怕不怕,有朝一日,飛花過的厭倦了,自己偷偷的跑了?飛花說過自己好像囚鳥,難道你希望再囚人家十幾年,幾十年,人家老得走不動的時候,再偷跑出去看看世面麼?」 楊宗志聽得茫然一呆,手上的力道登時收了,暗想:「她說的……她說的,也是不錯。」 他要將顏飛花留在身邊,可從未想過人家究竟願意不願意,或許在顏飛花的心底裡,自己總是比不過她少時的志向重要,以她的性子看,說不定真的有一天偷偷溜走了,到那時候,楊宗志才不知自己該是悲是喜。 抬頭盯著顏飛花嬌媚的臉頰,他伸出大手來,柔柔的撫在頰邊鬢角,手指透力而出,彷彿要將那秀麗的嬌魘留在手指間,記在心間,過了好一會,楊宗志吸氣問道:「你想好了,這時候就要走對不對,你望著我,我問你最後一遍,是不是這樣?」 顏飛花怯怯的抬起小腦袋,與他深深對視,見到他目光灼灼,男子的威怒氣勢頓現,她的心頭卻是泛起迷醉,眼神迷離的搖了搖頭,又緊跟著點了點頭。 清晨的幽州城西門外,陽光還未出山,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殘葉隨風飛舞,落在髮梢和衣襟下,大雪停了,天空卻是晴好,藍汪汪的天幕明淨如洗,枯樹下拴著一輛輕盈的馬車,顏飛花駐足站在車廂邊,回眸凝望。 她說要走,自然驚動了與她熟識的其他人,大家昨天鬧得很歡,喝了不少酒,此刻一個個睡眼惺忪,宿醉未去,卻是趕緊收拾打扮好,並肩站在城門下踮腳相送。 城門下站了一排人,看著馬車前的三四個人影子,晨陽透出山巔,艷紅色的光線耀花了他們的眼睛,他們一個個瞇著雙目,注視著那三四人的影子,長長的拖到了自己的腳下。 「都怪我……」 陶老ど啪的抽了自己一肘子,苦著臉道:「要不是我昨夜胡鬧,大首領也不會……也不會和楊兄弟跑了,她也更加不會走,大首領,陶老ど可對不起你。」 他的身邊站著高大的忽日列,朱晃和白老大三人,忽日列低頭一看,那陶老ど的雙掌斷了,可這一肘子抽得實,打的他自己的半邊臉龐,紅紅的鼓了起來,「哎……」 忽日列歎了口氣,心情也頓時變得複雜。 和顏飛花相識也有一段日子,這位姑娘嬌柔而不造作,為人又聰明機靈,忽日列篤定這姑娘日後必會是楊宗志身邊的良伴,想不到……這姑娘竟然執意要走,抬頭看看,楊宗志和商怡婷,李十二娘走到馬前相送,他和顏飛花頭對頭的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侶那樣般配,這姑娘……她為何能狠下心來遠走呢? 陶老ど喃喃的道:「大首領啊,你……你就這麼走了,我們這夥人可怎麼辦呀,你可不能丟下我們那,我以為……你對那楊兄弟有些意思,沒料到我卻是看走了眼,定是楊兄弟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會走,是不是?是不是?」 忽日列嗤的一笑,搖頭道:「你猜得不對,顏姑娘她……是真的心屬楊老弟的。」 「你又知道?」 陶老ど不耐的抬頭掃了他一眼,恨恨的道:「她要是喜歡楊兄弟,為何不與楊兄弟雙宿雙棲呢,白老大,你說說,我們去給大首領下跪磕頭,她還願意留下來麼?」 白老大頹喪搖頭道:「沒用的,大首領她雖是個姑娘,可她比我們每個人都心志堅定,她作的主意,我們是改不了的。」 「那我們就眼睜睜的讓她走啦,這一走,可就再也見不到了呀。」 陶老ど失望的幾乎哭出聲來,忽日列歎氣道:「我們先等等,看看楊老弟他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將顏姑娘留下來。」…… 顏飛花捻起騁裙,身子緩緩的踏上車前架,秀足尚未落在木架上,李十二娘便飛快的叫道:「顏姐姐,你真的要走了?」 顏飛花回過頭來,淡淡的笑道:「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事實就在眼前嘛,十二娘,上次我走之前,對你說過,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只需像現下這般,便能快活的過一輩子,我可沒有說錯吧。」 李十二娘聽得啊的一聲,頓時極為沒用的偷偷瞥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蹙著眉頭,宛如木頭柱子一般站在身前,李十二娘的膽氣頓時虛了,只要想一想唇間的那一記火辣辣的熱吻,她的心情便會酥軟甜膩,顏飛花朝她促狹的擠了幾眼,李十二娘更是羞得面紅耳赤,想要勸阻顏飛花的話,便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顏姑娘……」 商怡婷邁著細碎的小蓮步,扭著無比的肥臀兒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個小包袱,隨手遞到顏飛花的面前,哽咽道:「姑姑不是從前了,現在手頭上沒有那麼多銀錢,這是我湊的一些散碎銀子,你拿在路上花銷,我聽說你將存了多年的花粉錢都捐給了黑風寨的土匪們,自己一點都沒留下,哎……傻丫頭,日後姑姑不能照拂著你,你可要當心呀。」 顏飛花露齒嬌笑道:「既然是姑姑的好意,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罷將商怡婷手中的小包袱接在手心上,轉頭朝商怡婷身後瞥了一眼,商怡婷頓時會意,隻身走回來道:「志兒,還是你去送送顏姑娘吧,在風雪渡頭的時候 分卷閱讀530 ,顏姑娘不也是選的你麼?」 商怡婷一邊回身對楊宗志說話,一邊死死的擠弄彎彎的媚眼,朝楊宗志頻施眼色,楊宗志歎了一口長氣,走過去,來到顏飛花的面前站下,眉頭苦蹙著,雙眸盯著顏飛花艷若桃李的粉面。 兩人一個站在車下,另一個卻是彎腰蹲在車架上,四目不斷的絞纏,楊宗志吁氣道:「罷了,顏姑娘,你隻身上路我總是不放心的,這樣好不好,我讓兩個手下人送你上路,你放心,我決計不會向他們打聽你的去向,他們跟了你之後,便是你的下人了,後也決不再見他們。」 「你……」 商怡婷和李十二娘在背後聽得俱都一呆,她們也將希望都放在楊宗志的身上,只希望楊宗志能夠出言挽留,這裡也許只有他,才是唯一能挽回顏飛花的人,卻沒想到他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顏飛花咯咯一笑,正待說話,楊宗志又道:「你放心,你說要去天下遠足,我自然不敢勉強攔你,你有大智慧,應當能夠照顧自己,但是我總擔心你的安危,你走了,音訊全無,只要讓我知道你還活得好端端的,不管你日後回來不回來,我也無怨無悔。」 顏飛花嘻嘻一笑,眉角頓時又溢出清淚來,她胡亂的用手抹了抹素淡的腮邊,湊近楊宗志道:「你……你生我的氣了麼,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好歹。」 楊宗志搖頭道:「不生,別人以為我必然要開口挽留你,實在是對你不太瞭解,你是個胸有大志的姑娘,願意入塵世磨礪自己,我要是強蠻攔著你,只會讓你過的不快活,哎……我……我又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這麼去作?」 顏飛花動情的滾入他的懷中,手撫他天藍色的戎裝衣角,深深的道:「不許你做出這個樣子,快……鬆開眉頭,對人家笑一笑,嗯,不許笑的比哭還要難看,嘻嘻……你知道麼,你這個樣子,對我們女兒家最有殺傷力啦,姑姑她便說過,只要你的眉頭一皺起來,她的心肝頓時疼的跟什麼似地,飛花可比她好不了多少,你再這樣……再這樣,飛花就走不了啦。」 她說到這裡,嚶嚀一聲抽泣了一嗓子,立時又止住嬌吟,恢復常態道:「好吧好吧,人家答應你就是了,人家這次啊……會找個天遠的地方躲起來,你要是還能像上回那樣碰見我,飛花便心甘情願的作你籠中的金絲鳥,給你一個人輕言解舞,一輩子陪你調笑逗弄,好不好?」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重重的點了點頭,顏飛花轉身對城門下的人群揮了揮手,又深深的瞥了楊宗志一眼,然後一咬小牙,飛快的坐上車架,拉馬遠去,馬蹄滾滾,翻起路道上的積雪,馬車登時馳上一望無垠的雪道,漸漸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面。 「大首領她真的走啦?」 城門下的陶老ど等人看傻了眼,想要開口呼喚時,顏飛花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他的心下不禁惱怒,揮動胳膊道:「楊兄弟他連留也沒留一下?」 忽日列若有所思的盯著遠去的馬車,那馬車漸漸變小,他低頭歎道:「楊老弟他也有苦衷啊,你們說,他們兩人般配不般配?」 朱晃點頭道:「顏姑娘清新宜人,楊兄弟睿智果敢,他們是再般配也不過了。」 「般配有個屁用?現在也讓人家跑掉啦!」 陶老ど狠狠的頓了頓足,氣都不打一處來。 忽日列笑道:「顏姑娘說,她上次被你捉到太行山裡,無奈作了土匪,這才被楊老弟碰見了,這麼看來,陶老弟你也算是他們的媒人啦。」 陶老ど苦著臉,欲哭無淚的道:「我算個狗屁媒人啊,大首領對我有恩,她明明喜歡楊兄弟,可楊兄弟恁是沒留下她,我這媒人,可當得窩囊至極。」 忽日列哈哈笑道:「楊老弟重承諾,他過去答應我不殺我,便真的冒著艱險放我逃走,這一回,楊老弟他又答應了顏姑娘,決不去四處打聽她的下落,顏姑娘說天意注定,若是再度巧合遇見的話,便跟著他回去過日子,你們說說,天下這麼大,他們真的能再度遇見嗎?」 白老大頹喪的搖頭道:「怎麼可能,天南地北,有的人窮其一輩子都沒能走遍天下,南嶺北郡三湘五十寨,到哪裡都可以藏得下一個姑娘,找都找不到,更何況能夠巧合碰到。」 忽日列點點頭,緩緩吐氣道:「是啊,碰不到的,碰不到的……」 他說到這裡,低頭看了看矮小的陶老ど,驀地俯身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陶老ど聽得一驚,哎喲一聲跳起來道:「這個……這個……」 他皺眉思忖片刻,忽而大跳起來,飛快的朝幽州城中跑去,一邊大叫道:「誒……你怎麼不早說啊,黑炭頭,還是……還是你有主意的啊!」…… 補上一章,這幾天會加緊一些更新,盡量多碼字,補上前段時間的一些空缺。 .com第556章慶宴之五 日頭驟亮,穿過山頭,充沛的照射在大地上,楊宗志駐足看著遠方飄然變小的馬車,輕輕的歎了口氣,回頭與商怡婷和李十二娘對視,三人相顧無言,他們過往也曾在風雪渡頭給顏飛花送別,那一次商怡婷和李十二娘抱在一起失聲痛哭,這次她們雖然沒哭,可是心裡面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連日來適應了顏飛花清冷的呆在身邊,這猛然一走,就好像心裡面少了一塊肉,搖頭嘖嘖嘴,似乎又該為顏飛花高興才對,她終於實現了少時的夢想,獨自架著馬車遠遊,一路上走走看看,說不出的輕鬆愜意,憂傷就應該變淡一些,默默的祝福一番倒是更為貼切。 楊宗志搖了搖頭,心裡面不知是喜是悲,或者空無一物,轉身對商怡婷二人道:「我們回去吧。」 李十二娘點了點小腦袋,垂著頭跟在他的背後,一路走到城門下,聚著的送別漢子依然未散,楊宗志沒有心思多說話,低著頭向城內走去,朱晃和忽日列對看一眼,朱晃跟了進去,而忽日列卻還是站在城門下。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楊宗志等人已經走進西門的長街,這時候城內忽然竄出一匹快馬,馬兒來到城門下,淅瀝瀝打了個驚嘶,馬上人哈哈一笑,用手肘裹住馬韁,意氣風發的拉馬馳上了雪道,忽日列看著那風馳電掣追出去的駿馬,心中暗喝:「看不出……這小子好俊的騎術呀。」 嘴角微微一撇,跟著走回城內。 來到聚義樓下時,許多豪傑忙漢子們正打算告辭拜別,紛紛向東,向南和西邊回轉,楊宗志和他們一一叩首,畢恭畢敬的送了一道又一道,這般一直送到中午,數萬豪傑才漸漸散去。 史敬坐在一樓的隔間外吃著果脯,招手喚他道:「楊賢侄,過來歇一歇。」 楊宗志點點頭,走到他的對面,史艾可撲哧一聲給他騰了空地,和他相伴坐下,史敬笑嘻嘻的攤手道:「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楊宗志低頭一看,史敬的雙掌污漆麻黑,上面零零散散的擺了幾個杏肉果脯,他微微一笑,當真伸手捻起一個果脯,放在口中嚼得起勁,史艾可老大不樂意的鼓嘴嗔道:「爺爺,你幹嘛老是楊賢侄啊,楊賢侄的亂叫啊,他是我的哥哥,你應該叫他楊賢孫才對。」 史敬哈哈笑道:「我們相交我們的,和你這小傢伙有什麼干係,你願意叫他哥哥,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嘿嘿……就算你要叫一聲,嗯……情哥哥,爺爺也管不著。」 史艾可聽的羞臊無比,清秀的小臉蛋頓時滾紅一片,她捏緊小拳頭,咬牙啐道:「誰要叫……叫他,那什麼哥哥了,我……我才不幹哩!」 史敬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攤手將果脯扔進大嘴中,嚼的乒乓直響,可兒這暈羞無比的俏模樣,他老人家活了十幾年都沒曾見到過,這當兒衝著楊宗志促狹的眨了眨眼,裝模作樣的長歎道:「你不願叫他情哥哥,那幹嘛幾個月都不回天安去,我還以為我的寶貝孫女丟失了呢,派出幫中兄弟四處去找,三個月前,有人回來跟我說,看見你和一個男子親暱的在洛都城裡逍遙,我心頭一直還在納悶,這下子……我老人家可什麼都明白啦。」 史敬一邊說話,一邊對史艾可高高的豎起拇指,讚道:「可兒到底是有眼光,你挑的人,爺爺我是大大的喜歡,歡喜的不得了,哈哈哈!」 楊宗志坐在竹凳上,看著這對祖孫倆沒大沒小的打趣說話,心頭不禁莞爾,離別的愁緒漸漸淡去,索性縱起頑皮心,畢恭畢敬的站起來,抱拳拜禮道:「爺爺在上,請受楊賢孫小侄一拜。」 史敬聽得哈哈大笑,嘴中還未嚼爛的果脯噴了一地,就連史艾可也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臨了又偷偷伸出小手兒,在楊宗志的胳膊後掐了一把,小臉紅彤彤的,如同山巔的牡丹花,嬌艷盛開。 玩笑過後,史敬慢慢肅下面孔,湊近前小聲問道:「昨夜那狗官找你敘話,沒有……為難你吧?」 楊宗志哦的一聲,想起范蘄那又驚又恐的害怕模樣,輕笑道:「沒有。」 史敬道:「這我就放心了,就這幾天我就要回江南啦,可兒她不願跟我回去,我就把她交託給你,楊賢侄,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兒跟著你,我也好騰出手來處理幫中的事務。」 史艾可聽的小臉一羞,芳心中卻是獵獵暗喜,聽得出爺爺對自己與哥哥的事情沒有任何留難,可不像哥哥那師娘,總是擺著一副臭臉子,好像誰都欠了她八百吊一般,楊宗志點頭道:「是。」 史敬道:「還是不行,我走了,給你們留下幾百個精幹的屬下,現在天下大亂,中原豪傑要麼紛紛雲集起來,到洛都城去抵抗三皇子謀亂,要麼……就是四處去避禍,你的身份敏感,旁邊沒有護衛的話,那可不成。」 楊宗志歎道:「人手倒是不缺的。」 八千長白子弟,在沙場上戰死了一半,顏飛花給他留下了幾千山賊,再加上一些不願離去的義軍漢子們,勉強可以湊足一萬之數,這些人都願意跟在楊宗志身邊,就算他要回轉滇南,他們也願意同往。 楊宗志現在頭疼的不是沒有人手,反而是有這麼多人手不知該如何調配,蠻子已經被打敗了,照說他也該去滇地避禍,但是這麼多人不願走,他怎麼能獨自走得了。 過去他曾經答應裘仁遠和吳鐸,一旦北郡之戰寧定後,會帶著他們一起回歸南方,昨天他悄悄的和這二人說起這事,私下裡問,有沒有願意回去長白山安居樂業的,吳鐸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直說一個人都不會走掉。 過不了幾日,他便要帶著一眾小丫頭們回轉了,婉兒的肚子也大了,再過兩個月便要臨盆,當然是回到點蒼劍派更好照料,可是要他帶著浩浩蕩蕩的一萬人長途跋涉,首先銀錢便是個大難題,而且這一萬人算作什麼,中原正在連番大戰,這一萬人驟然出現的話,勢必會引起三皇子和皇上的猜忌,中原的局勢將會亂上加亂。 楊宗志苦苦的蹙著眉頭,心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史敬道:「要我說,這些人真的不願走的話,你乾脆帶著他們,逕直殺向洛都。」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跳,訥訥的道:「作……作甚麼?」 史敬道:「三皇子打下洛都郊外後,再也無法推進半尺,洛都城風雨飄搖,你這一萬強兵出現,他們雙方都猜不透主意,戰事……必然緩下來了,說不定還能夠坐下議和,你不願參戰,可你畢竟是南朝子民,拜過大將軍,你去從中斡旋的話,說不定事情還能發生轉機,哎……總好過百姓慘遭塗炭,民不聊生的好。」 楊宗志拚命搖頭道:「不可……不可,我本來就是個反賊,外人聽說我在北郡組建義軍的時候,便紛紛猜測我要聚眾謀反,要是帶領義軍殺向洛都,那我這反賊的名頭……可就坐實了。」 史艾可撇著嫩紅小嘴道:「反賊怕什麼,我看那小皇帝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放火燒了自己的生母,逼死哥哥你的養父養母,殘害鮮於無忌的女兒,做的事情哪一件是好事了?他要是肯悔過的話那還好說,他要是繼續這樣,咱們不如就將他攆下台。」 楊宗志怒道:「胡說!」 他大喝一聲,嚇了史艾可一跳,頓時將史艾可吼得小腦袋低垂,縮著身子,模樣看得極為可憐兮兮,楊宗志見史敬就在對面,恍惚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生硬,便歎了口氣,柔聲道:「可兒你還年紀小,你不懂的,我爹爹教我忠君愛國,我們楊家過去沒有反賊,日後也不會出一個反賊,我帶兵去打敗三殿下和皇上,又要殺掉多少忠臣義士,才能安安穩穩的坐上皇位,這事情以後千萬莫要再提。」 史艾可撅著小嘴,乖乖的抬頭道:「哦……」 史敬笑道:「好傢伙,你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聽過我的話?偏偏人家對你一吼,你便服服帖帖的,什麼都答應啦。」 史艾可不忿的向史敬齜了一回牙,小鼻子一擰,嬌哼了一聲出來,史敬笑道:「罷了,你不願去洛都平亂,這事情也由得你,怕就怕在……虎無傷人之心,人卻有害虎之意,你去滇南或者呆在北郡,都還是南朝疆土,洛都戰亂平息下來後,遲早會有一個新主,這新主子……他會不會放過你呀。」 史敬搖頭道:「我原是想,你去立下功勞,皇上說不定能夠赦免你家的罪過,再加上你在北郡平亂有功,這事情多少有點靠譜,哎……既然你不願做,那便算了吧。」 楊宗志聽的一陣默然,暗暗反問自己:「皇上真的能赦免我們楊家的罪名嗎?」 他的養父居正公一生戰績赫赫,臨到 分卷閱讀531 頭來卻被仁宗皇上一怒逼死,皇上忌諱他的,是他同為南朝皇子的身份,而三皇子又何嘗不是如此,三皇子丟了皇帝之位,一直耿耿於懷,嫉恨在心,他若重新坐上皇位的話,能容納側際還有另一個皇子,另一個暗藏著的殿下同朝嗎? 十多年前,洛都朝中爆發二王爭霸,惠宗趕走敬王爺坐上皇位,江山朝代更迭,歷來都是如此,南朝不過短短百餘年,五代天子都是經過浴血奮戰,方能登上殿堂,楊宗志閉上眼睛都能看見潮水般的鮮血噴湧而出,他一時想的頭疼的緊,只不過心念間,總是希望戰事盡快平定下來,無論是皇上繼續登朝,還是三皇子輔政,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管理天下,再這麼繼續鬧下去,恐怕南朝就此衰落,便會一蹶不振了。 和史敬等人敘話過後,楊宗志轉身向樓上走去,來到二樓的樓道邊,剛剛舉步,身後便飛快的竄出一個嬌小身影,撲到了他的背脊下,他心隨意動,大手向後面一擄,捉住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小嬌娘,拉到了正面站下。 他低頭一看,見到面前是個小腦袋低垂的小姑娘,瀑布般的長髮堆了滿頭,頭頂還有一顆耀眼的珠花在輕輕顫動,楊宗志笑道:「又在作甚麼怪呢,小傢伙。」 柯若紅穿著淡紅色的搖裙,裙角在身後分叉開,緊緊的箍在身段上,顯得她那身段如此豐腴,全然讓人猜不出這還是個剛剛年滿十六歲的小姑娘,她抬頭揚起自己嬌美的童顏,露出細碎的玉齒,咯咯嬌笑道:「師哥,和可兒的爺爺說完話啦?」 楊宗志點頭道:「是啊。」 柯若紅一蹦一跳的拉著他的雙手,頭頂的珠花上下搖動,彎眉嬌笑道:「那……那你陪若兒出去走走,好麼?」 楊宗志狐疑道:「走?走去哪裡?天空雖然放晴了,不過外面還是挺冷的,倒不如就在屋裡坐著烤烤火。」 柯若紅細腰一扭,蹙著潔白的鼻息道:「嗯……不嘛,師哥啊,你好久沒有陪若兒出去玩了哩,前段日子,你領兵事忙,若兒都不來打攪你,可是今天天氣這麼好,你也不能抽出時間,陪一會人家麼?」 聽她這麼一說,楊宗志的心頭頓時軟了,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史艾可無怨無悔的陪在身邊,不但要幫他分擔繁重的軍務,還要和他一道上陣殺敵,她們都是剛滿十六歲的純真小姑娘,讓她們做這些事情,的確是難為了她們。 而且自從洛都再會之後,這小姑娘變得越來越懂事,完全不像過去那般無憂無慮,卻又無所恐懼,過去的她,古靈精怪的整天調皮搗蛋,現在卻是真切的能感到她長大了許多,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來。 楊宗志的嘴角微微一笑,抬手將她拉進懷中,柔聲道:「好吧,你要去哪裡走走,要去叫上你筠兒姐,岳師姐她們麼?」 「不要啦……不要啦!」 柯若紅慌裡慌張的喊了一句,跳起來摟在他的脖子上,咯咯嬌笑道:「就你和我……成不成?」 楊宗志咧嘴笑了笑,感覺到這小丫頭的身上有一股如蘭似麝的淡淡女兒家香味,她已經不再是處子了,可這女兒家的淡雅味道卻是越發濃烈,楊宗志點頭道:「好好好,都依你,別掛在我身上啦,要出門,我們就趕緊出門,不然一會回來晚了,又要挨她們的罵。」 柯若紅的小嘴中歡呼一聲,頓時跳下地,拉著楊宗志飛快的朝樓道下跑去,跑出聚義樓,一直來到樓後的馬廄裡,跳上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對他招手道:「師哥呀,快上來。」 楊宗志的步子漸漸止住,心想:「還要騎馬嗎?」 按照他的想法,若兒說不得是貪玩心起來了,讓他陪伴著在城中四處走走看看,採買一些小姑娘的好玩意,騎馬……可就沒有什麼必要了。 柯若紅見楊宗志止步不前,乾脆拉起駿馬,飛奔著來到他的面前停下,彎腰探手道:「壞傢伙,這麼幾步路都不願走,好罷,人家來拉你總成吧。「楊宗志瞇著眼睛抬頭看去,見到凜冽的日頭下,柯若紅羊脂白玉般的小臉上掛滿了甜蜜的笑意,小手微張,身子俯下,那滿是膩肉浮凸的胸口,便朝自己肆無忌憚的怒突著,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抓上一把,捏在手心盡情把玩。 楊宗志點點頭,順勢跳上馬背,坐到了柯若紅的背後,柯若紅的小身子一軟,乖巧的貼在他的胸前,小嘴中輕斥一聲:「架……」 拉馬向城東馳去。 這一路出了東門,騎過一片雪地荒原,漸漸來到了山澗的小路,楊宗志的心頭愈發好奇,見到這麼走,只怕要走到荒村荒山中去了,出東門後,他便寧息旁觀著,也沒有多問,而是雙手緊緊的環住柯若紅窈窕豐腴的小身子,間或也會探手在她的輕腰上作作壞。 柯若紅被他捏的骨肉酥軟,嬌吟的伏在他的懷抱中,緊緊閉著圓溜溜的美眸,細長的睫毛上下顫動,她靠了一會,紅著小臉抬頭道:「師哥呀,你……你的手冷了沒,若兒給你捂暖和。」 一邊說話,一邊捏住楊宗志的大手,讓它順著自己淡紅色的裙角,撫弄了上去,來到她引以為傲的那對上,滑若凝脂的嫩肉裝了滿滿一手心。 楊宗志的心頭嗟歎不已,這丫頭年紀小小的,恍如處子嬌媚,可偏偏這身子骨卻是得天獨厚,婷姨也曾經跟他說過一次,說這丫頭的身段極有內秀,聯合她這童真無暇的臉蛋,會讓一般男子充滿征服感。 楊宗志聽了過後僅僅付之一笑,這一刻冰涼的大手,在她暖和的胸口內作怪,他才是感同身受了起來,想到在鴻冶城的暗室水房內,看到這丫頭的秘處,長滿了黑乎乎的恥毛密叢,楊宗志的心頭一熱,雖然昨夜才和顏飛花顛鸞倒鳳,此時卻是不由自製的冒出慾念來。 他知道這丫頭寵著自己,壓根也沒有拒絕過自己,甚至……還會腆著小臉來討好引逗,所以手心的力道加重,另一隻大手,也漸漸探到了她滿是膩肉的圓臀之上。 柯若紅輕輕喘吟著,小嘴中噴出大股大股的寒氣白帶,小身子左右扭擺,頭頂上的珠花耀眼之極,楊宗志被這珠花晃得眼神迷離,探手捉過來道:「咦……這是什麼珠花,式樣好奇怪呀,以前好像沒見過的。」 柯若紅倏地回了神,哦的一聲,嬌暱的抬頭道:「這是……這是我向烏卓瑪借來的哩,她的珠花都是吐蕃國的式樣,所以瞧著有些奇怪。」 楊宗志笑道:「為什麼……」 話音說了一半,頓時又停了下來,他本來是要問柯若紅,為什麼去向烏卓瑪借珠花,只不過臨了想起,她們一群小丫頭,都將自己的首飾玉簪當了,給自己作了軍資,柯若紅當然也不例外。 她正當十六七歲,喜愛打扮的年紀,平日裡都會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前來討好楊宗志,這會子,卻是一副素顏,楊宗志的心頭好生感動,喚道:「傻若兒……」 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深深的親吻了幾口,抬頭笑道:「等我們到滇南了,去找師父師娘要些銀子,我便給你買個更好看的珠花,將我的若兒映襯的美如天仙,那才叫好。」 柯若紅撲哧一聲嬌笑起來,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又搖頭道:「若兒不要,若兒只要你……只要你……」 話正說到這裡,座下的馬兒忽然驚聲大叫起來,楊宗志慌忙拉住馬韁,兩人轉頭看過去,見到自己二人盡顧著說話,險些錯過了山路,小道朝這邊走,便走到了一個山崖邊,山崖不高,下面有一望無際的民居民房,伴著白雪凍水,顯出好一幅世外桃源般的靜謐。…… 看到不少人說本書續寫下去,哎……本書距離結局越來越近了,每個角色都在交代因果歸處了,我盡量寫的詳盡真實,但是情節和角色已經不可能了。 .com第557章聖旨之一 日當正午,楊宗志和柯若紅騎馬,順著山澗小道向下而去,小道兩邊的積雪,被艷麗的陽光照射久了,漸漸消融化為溪水,冬去春來,山坳下開滿了鮮艷的花骨朵和嫩芽,遠遠瞧上去,花花綠綠的,一派爛漫之色。 騎馬下了溝谷,順著羊腸小道而行,路邊不時有忙作的耕農走過來,腳下裹滿了泥土,窄窄的小道旁便是萬里農田,一年之計在於春,農夫們繁忙勞作,盼望著今年能有個好收成。 這裡是幽州城外偏僻的鄉下,少受戰亂侵擾,而且據說有不少逃難到南方去的子民們,聽說北郡戰事停了,聯軍大勝,又開始依次往北趕來,回到家園,比起外面萬事都好,只要不打仗的話,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 楊宗志和柯若紅坐在馬背上,低頭看著樸素的農夫耕作,到最後乾脆從馬背上跳下來,攜手走在田間小道上,泥土清香的氣息湧入鼻中,柯若紅在前面領路,穿過幾十個阡陌,來到一個寬闊的門庭前站下。 柯若紅低頭忙著打整打整自己的衣裙,楊宗志卻是若有所思的盯著門庭瞧,只看外面的話,門上雖無匾額,但這院子的圍牆甚高,比起一般普通農居倒是富庶了不少,目光穿過虛掩的門縫,可以看到裡面穿堂過弄,不時有人影浮動,房間看來也是不少的。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隱約有息些猜出這是哪裡了,柯若紅打整完畢,抬頭對楊宗志露齒一笑,扭了扭自己肥美的圓臀兒,風情萬種的膩聲問道:「怎麼樣,好看不好看,會不會顯得太憔悴了?」 楊宗志的心底一柔,伸手給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溫言說道:「你怎麼不早說呢,要知道你帶我到這裡來,我怎麼也不能雙手空空的上門啊,一些見面禮……總還是需要的。」 柯若紅咯咯的一笑,媚聲道:「才不要你的見面禮呢,只要……只要你能好像對待可兒她爺爺那樣,好端端的進門來說一會話,不吵不鬧,若兒便什麼都知足了。」 她輕輕歎息一聲,湊近過來道:「師哥啊,你去見過費姐姐的爹娘,見過可兒的爺爺,也見過筠兒姐姐她們的父母,唯獨若兒,你從未提起來相見的呢,你知道的,若兒的老家就在北郡幽州城,柯府在十多年前被人放火燒了,只留下這些鄉間的老宅子,前段日子,若兒偷偷的都打聽清楚了,可是你事情忙,若兒不敢告訴你,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你這丫頭……」 楊宗志的心頭一片疼惜,雖然或多或少有些不願見這宅中人,但是瞧在柯若紅的臉子上,硬著頭皮也是要上門的,前仇恩怨,到現在……有什麼還不能放下的呢,他馬上就要出走滇南了,而這位在野後……逃出洛都,躲在鄉間避禍,大家的境況不同,命運卻是殊途同歸。 若兒為什麼能跟在身邊,還不是因為自己去柯府清算舊賬,逼得若兒沒了法子,替她爹爹頂身,可這丫頭卻沒有半點勉強,而是盡心盡力的對待自己,只沖這一點,楊宗志便得乖乖的依了她,遷就不遷就的不好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夾在其中難做。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適當的打整了一下自己的髮梢和衣襟,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柯若紅滿意的圍著他轉了幾圈,咯咯嬌笑著,拉扯著他向門庭走去,伸手推開木門,圓溜溜的大眼睛左顧右盼,有下人過來問話道:「姑娘你要找誰?」 柯若紅的心頭頓時緊張起來,這裡是她的老家,可她卻從未到這裡來過一次,柯宴自她四歲起,便將她送到了峨眉山上學藝,如今她已經長成了娉婷大姑娘了,少時的記憶殘存著,感覺到有一些溫馨,可是斑駁的院牆卻是極為陌生的,她撇了撇紅馥馥的小嘴,顫聲問道:「請問……柯……柯,爹爹是住這裡嗎?」 下人愣住道:「爹爹?……」 隨即恍然大悟,歡喜道:「是小姐回來了……」 開口招呼了一聲,立刻帶領他們二人向內跑去,口中大叫:「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穿過青石板的石台,門內人聽到響動,一起從各方廂門跑了出來,鄉下人大多穿的樸素,看起來甚為清淡,瞧到柯若紅這花花綠綠的艷麗打扮,大多遠遠的站著,擠眉弄眼的小聲議論。 「妹妹……」 正堂的門口跑出一個男子,作的是書生打扮,頭戴方巾,著急的排開圍觀眾人,來到柯若紅的面前站定,臉上的笑容未散,卻是驚得一跳而起,後退三步,手指著楊宗志怒喝道:「你……你,怎麼是你?」 楊宗志看清楚這人是柯宴的公子柯翎,也就是若兒的親生哥哥,想到在洛都時,柯翎還被自己一頓好打,打的鼻青臉腫,數日不敢下床來,他見了自己,表情當然又吃驚,又震駭的。 楊宗志的嘴角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想要說幾句話和解的話,畢竟人家是若兒的親生兄長,自己打便打了,現在可不能缺了禮數,讓若兒難做,他朝柯翎拱了拱手,躊躇的正要說話,柯翎已經暴跳著退到人群中,揮手道:「來人啊……把他趕出去,快把他趕出去。」 下人們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到老爺日日念叨的小姐回來,他們高興之餘,自然是覺得無比親切的,再加上小姐生得美貌如花,看到楊宗志與小姐攜手同來,模樣更是親暱的緊,他們互相看看,沒人願意站出來。 柯翎怒道:「怎麼,一個個都害怕了麼,他不就是個破打仗的嗎,有什麼了不起,你們不願意揍他,那就我來。」 仗著身邊人多,他操起院牆角落中的竹扁擔,大吼著衝了過來。 柯翎不過是個文弱書生,氣勢雖然做的很足,但是腳步虛浮,滿臉漲得通紅,額角上冷汗迭冒,楊宗 分卷閱讀532 志微笑著看著他急衝而來,不避也不讓開,柯若紅嬌呼道:「哥哥……」 轉頭看著楊宗志,見他對自己促狹的擠眼,柯若紅嬌魘一呆,喃喃的道:「師哥呀……」 羊脂白玉般的小臉上湧起感動的緋色,她知道師哥這麼毫不避開,便是要活受哥哥他一下,他過去大打了哥哥一頓,現在這麼作,全是為了自己,讓哥哥報還回來,柯若紅的小臉一淒,珠淚開始在媚眼中盤桓縈繞,玉齒緊緊的咬住緋唇,只差沒有當堂哭出聲來。 心裡面痛的跟揪住了肝肉一樣,師哥若是挨了哥哥的打,那比自己被人剜了一刀還要厲害,她一咬小牙,頓時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小身子一轉,便死死的抱住了楊宗志的胳膊,露出後背空門迎向柯翎的扁擔。 「住手……」 正堂門口大喝一聲,走出一個美髯齊身的威怒男子,柯翎聽得心頭一凜,倒是不敢再多放肆,無奈他沖的太快,這時候再想收勢已經不由自主,腳步輕飄飄的,踉踉蹌蹌的向前方滾去。 楊宗志看清楚他的模樣,在他手中的扁擔即將敲到若兒後背之際,屈指在扁擔的前端一彈,將扁擔彈得高高沖天而起,柯翎前傾的勢頭也頓時止住了,撐著膝蓋退回去喘息。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陽光透過屋棚,柯宴站在陰影下,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而他自己的目光又如何不是複雜的,柯若紅轉過身來,歡呼道:「爹爹……」 邁著小步子衝到了柯宴的身邊站定,柯宴的目光這才變得安定慈祥,伸手撫了撫她頭頂高盤著的秀髻,呵呵笑著應了一聲。 柯若紅嬌笑道:「這裡好難找呀,要不是……要不是師哥他,若兒根本就找不到,您這些日子身子可好麼,上次在洛都受的刀傷也好了麼?」 柯宴強笑一聲,開心的拉著柯若紅的小手,與她向門內走去,走了沒兩步,柯若紅卻拚命的拉住他,怎麼也不願再多走了,而是杏眼琉璃,向正堂外顧盼著,柯宴看得沒好氣的翻了翻眼,對外面喊道:「還站著幹什麼,你也進來吧。」 楊宗志應了一聲,跟在他們身後,與柯翎並肩入內,下人們上好了清茶,這裡的茶水大多自釀,茶是雨竹前葉,這或許是今年新下來的道,葉子還酥嫩的緊,入口滿是清香。 柯宴與柯若紅介紹了大宅子中的遠親近鄰,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一溜溜,到了最後柯若紅都已經記不下來了,柯宴本是柯家的入贅女婿,只因在朝中作過大官,又改了柯姓,所以家中推他作了族裡的長者,柯氏在這山坳中是一門大姓,左右鄰居大多都能攀上些干係,因此聽說柯若紅回門來了,大家沾親帶故的,都會上門來打個招呼。 柯若紅一一點頭應承著,乖暱而又嬌俏十足,大家與她敘話時,都會拿眼角瞥著英氣堂堂的楊宗志,那眼神中彷彿羨慕的緊,柯若紅瞧見了更是充滿快意,嬌笑嫣然,活脫脫便是一個回門的小閨女。 時過晌午,柯家開起了飯菜,米飯和燴菜都是田間所種,吃在口中還有一些泥土的芬芳氣息,楊宗志悶頭吃飯,耳中聽著柯若紅與人敘話家常,原來柯宴帶領族人從洛都回來後,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他過去位高權重,受到大家的擁戴,在柯家……地位也是極高的。 吃飯時,柯宴問話道:「若兒,你日後準備怎麼打算,是回峨眉山去,還是在這老宅子住下,這裡雖然閉塞,但是風調雨順時,過的倒也清淨自在,女孩子家……要是不願去江湖上拋頭露面,最好還是回來這裡修養。」 柯若紅放下碗筷,轉頭望著楊宗志,對柯宴嬌聲道:「我……我要跟著師哥去滇南,他的師門在那邊,我……我去滇南,恐怕就不會回來了。」 柯宴聽得面色一怒,啪的一聲擲下手指的木筷,雙目死死的盯著楊宗志,額下美髯無風自動,楊宗志淡淡一笑,也不去理會他噴火的眼神,而是自顧吃菜,放在嘴中品味片刻,誒的一聲歎氣。 柯宴道:「小子,你囚了我的女兒,是因為你信不過我柯某說的話,現在真相大白了,你父母之死,和我柯宴沒有任何關係,或者說……沒有直接的關係,你還拿著我女兒不放,是不是沒有道理啊?」 柯若紅趕緊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若兒是心甘情願的跟著師哥,他沒有囚著我,也沒有禁我的足,我都是……我都是……」 話說到這裡,聲音幽幽的小了下去。 柯宴早瞧出女兒盤著高髻,梳了新婦的雙丫瓣,他心頭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子聽見女兒來幫他辯解,更是捏緊雙拳,叮噹一下捶在桌面上,家中人聽見了,一個個趕緊放下碗筷,匆忙的嚥下口中的飯菜,面色驚懼的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柯宴的胸口急劇起伏,鼻中噴出的怒氣吹得美髯稍稍自中分開,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下人,小聲喚道:「老爺……」 柯宴置若罔聞,兀自緊盯著楊宗志,「老爺……」 下人又喚了一聲,柯宴不耐煩的怒道:「叫什麼,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那下人猶豫片刻,低聲道:「公公傳來消息,說……說洛都城裡……」 話剛剛說到這裡,柯宴面色一愣,揮手阻斷他道:「你……你進來跟我說。」 柯宴站起身來,帶著下人向內間走去。 席中人這才敢拾筷用飯,柯若紅伸手給楊宗志夾了一些蕨菜,目光歉然的看著他,一派討好的俏麗模樣,楊宗志對她輕輕一笑,捻起筷子將蕨菜放入口中,細嚼慢咽,蕨菜微帶苦味,吃過之後卻又是辛甜的緊,他心中暗暗盤算:「公公……什麼公公?」 柯宴已經辭官歸隱,照理說,他和朝堂已經攀不上任何干係的了,怎麼還會有一個公公找他,而且還是洛都城裡來的,「難道柯宴賊心不死,還要霍亂天下?」 想過去,柯宴與蠻子互相勾結,暗同消息,這才造成南朝十多年來被四國壓制的死死的,每一步棋,四國都能提前得知,作好應對法子,他們柯家被惠宗先皇派人燒光了,柯宴想為慧眼識人的岳父報仇,又將髮妻之死遷怒於皇族身上,他作為蠻子安插在朝中的一顆暗子,作用不可謂不小。 現下他辭了官,一是害怕自己事跡敗露,二也是看出南朝江山風雨飄搖,內亂外患不斷,所以遠走避禍,仁宗過去的醜事被鮮於無忌當堂揭穿,隨著三皇子起兵後,這些事被他們宣揚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仁宗在朝裡大肆討伐知情的官員,到最後,卻難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但是這麼看來,柯宴也不像表面上那麼清靜無為呀,至少……他還一直留意著朝中的風頭動態,想到這裡,楊宗志忽然心頭一動,暗自明白過來了:「他們說的公公,必然是……李公公。」 回憶起那長相酷似秀鳳的李尚英,被柯宴從北郡帶到了洛都皇宮,找了個甄選秀女的好時機,進獻給了皇上,李尚英本就是柯宴的遠房侄子,用他作為內應,那是再好,再放心也不過的了,敢情著……這老匹夫遠離了朝政,卻依然還是心繫洛都,不願放手的呀。 楊宗志心頭一凜,面色變得微微淡漠,席間大家自顧用飯,有人時不時的和柯若紅親暱的說著家常話,大多是問:「小姐今年多大了呀,這位俊俏的公子又是誰呢,你們一道而來,老爺又不高興,可是密謀著私奔麼?」 柯若紅嬌笑著回應著,臉蛋紅彤彤的彷彿著了火烤,到最後實在羞怯了,躲在楊宗志的背後不敢露面出來,雖說算不上私奔,但是爹爹和師哥兩人大眼瞪小眼,原本也是極為不睦的,上一回,筠兒和淼兒姐的爹爹趕到北郡,和師哥大吵了一架,柯若紅看在眼底,暗暗也給自己警醒,她的爹爹和西門松一樣位高權重,與人說話時也都是高高在上,師哥是寧折勿彎的臭脾氣,你要是對他一味的好,他能對你好上數倍,你要是對他發脾氣擺臉子,他高傲的性子上來了,是怎麼也不好轉回頭的。 這些道理,柯若紅跟在身邊久了,與其他小丫頭們一樣心知肚明,因此平日裡她大多乖巧的緊,極少發發小脾氣,最多氣很了,撲在他懷裡放開小牙,撕咬他的脖子,最終都不免被他攏入懷中,甜蜜的親吻一頓了事。 這一趟回來,柯若紅等待好久了,下定決心,要回來與爹爹道個別,盡盡小女兒家的孝道,柯宴入內良久,緩緩踱步走出來,繼續坐在首位上,雙目直直的盯著楊宗志的側面,就彷彿方才壓根沒有進去,一直這麼看著楊宗志一樣。 楊宗志被他看的實在是不自在,乾咳數聲,放下碗筷喝茶,柯宴忽然說道:「小子……你可是真心對待若兒。」 楊宗志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他意思所在,放下茶杯正待說話,柯宴歎息道:「你跟若兒在一起時日也不短了,她的性子,想來你也不會不知道,她自小被我管教的少,無法無天……」 「爹爹……」 柯若紅暈著小臉嬌嗔了一句,羞怯的道:「人家……人家哪有你說的這樣?」 柯宴肅然道:「你別插話,小子……你要是真心對待若兒,便要遷就著她,不能因為她和我的關係,對她有絲毫的不好,你做得到嗎?」 楊宗志正色道:「這個自然。」 他說話間拿起柯若紅翠玉般的小手兒,放在手中,對柯宴道:「她以後會是我的妻子,我不讓著她,還能讓著誰?」 「呀……」 柯若紅聽的小臉通紅,幾乎驚訝出聲,這一句……這一句話實在是等的太久了,久到了她乍一聽到,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去她在長白劍派中,聽到師哥在費清董秋雲面前,對費幼梅真情畢露,她的羨慕之心是怎麼也抑制不住的,暗想著不知能否有一天,師哥也會對自己的爹爹這般說話。 這種癡心妄想的確太過渺茫,不說爹爹會不會像費清那般好說話,就算師哥他見了爹爹,能不能放段,矮著臉子相求,柯若紅對此,是不敢存有絲毫奢念的,此刻夢想成真,她眨巴眨巴自己圓溜溜的媚眼,忽然嬌吟一聲撲到了楊宗志的懷中,鶯鶯燕燕的哭泣起來,小心思裡軟軟膩膩的,頓時化作了一團團柔絲。 「哎……」 柯宴輕輕的歎了口氣,手撫美髯,雙目頓時射出一片慈祥,等到柯若紅哭得天昏地暗,抬起小臉抹了抹被淚光暈透的素娥,紅紅綠綠的沾了一片,柯宴才道:「好啦若兒,爹爹准你和他在一起啦,但是……你們要答應爹爹一件事,必須要做到才行。」 柯若紅忙不迭的用衣袖抹著臉蛋,小嘴中卻是露笑道:「嗯……爹爹你說,若兒一定做到。」 「我不是說你……我主要是說他。」 柯宴用眼角瞥了瞥楊宗志,繼而道:「小子,你記住,帶了若兒,明日便趕回滇南去,從此兩耳不聞天下事,中原的紛亂,你切記沾也不要沾,無論任何人,用任何條件打動你,你也不許動心,你做得到嗎?」…… 多謝大家投票支持,看著大家熬到轉鐘,就為了給我投上幾票,我實在是很感動! .com第558章聖旨之二 楊宗志和柯若紅一直在山坳中盤桓到了下午,太陽即將落山時,他們方才依依不捨的辭別了柯家人,柯宴帶人送出了溝谷,看著他們騎馬邁上山坡,餘暉漸去,這才回轉。 來到山道旁,天空綻放著透青的艷紅色,暮霞在眼前緩緩落下,楊宗志心裡想著柯宴的囑托,沉思不語,柯若紅咯咯嬌笑著回過頭來,對他親暱喚道:「師哥呀,你說若兒日後便是你的妻子哩,還說一輩子都不會欺負我,這都是真心話麼?」 楊宗志回過神來,點頭笑道:「千真萬確,你這麼對我,我要是讓你傷心,那還算是人嗎。」 「我怎麼對你了呀?」 柯若紅圓溜溜的媚眼狡黠的閃動著,小姑娘家的頑皮心起來了,非要楊宗志說出個究竟來。 楊宗志淺笑道:「怎麼對我?嗯……是啊,你怎麼對我呢,你這小丫頭整天和可兒聯合起來,一會讓我樂不可支,一會又要我透不過氣,你呀……還長得這麼美貌,偏偏身子骨又這麼纏人,我瞧見後,心裡總是忍不住心猿意馬的。」 「呸……」 柯若紅酥軟的啐得了他幾口,小臉蛋紅彤彤的壓住了天邊的暮霞,可是聽見他這麼說,似乎心裡高興多過了羞澀,她驕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圓胸,膩聲說道:「人家都說,人家是小婷姨哩,可兒她就最是羨慕我,你這壞師哥,跟可兒說什麼,叫她胸肉大得捏不住的時候,才會要她,你不知她氣成了什麼樣子,拚命搶我的吃的,就是為了多長几兩肉,每次沐浴的時候,她都會對我的這裡發呆,壞師哥,你喜歡若兒的這裡麼?」 柯若紅這話一出,頓時將楊宗志心頭點燃,他嘿的一聲,大力的撫弄在柯若紅嬌軟的膩肉上,接著叼起她酥嫩的小嘴,品咂有聲,柯若紅媚眼如絲,渾身上下沒有半兩重,杏眸迷離的盯著頭頂天幕,見到日光落下,隱約透出幾許星輝。 小嘴中輕輕哼哼著,這親熱的感覺恁的美妙,為什麼每次師哥褻玩自己時,自己會覺得這麼飄忽,心兒在空中飄啊飄啊,落不了地,他有時候會大力的擰起膩肉上的嫩頭,隔著衣裙左右轉動,柯若紅便會全身發緊,小嘴中嘶嘶抽氣,也會透出火熱的媚氣來。 兩個人坐在馬背上,隨著馬匹一起一伏的顛沛,坐久了,楊宗志索性將柯若紅抱轉過來,面對面的同自己坐下,用堅硬的玉杵去廝磨她美滿的私地,芳草萋 分卷閱讀533 萋,能聽到下面不時有水漬攪動的輕響傳來。 楊宗志心頭一片火熱,與柯若紅纏吻數度,嘴角變得微微發麻,他駕的一聲拉快了馬步,載著柯若紅向城內跑去,柯若紅心頭一動,似乎明白師哥這般急急的趕路要做什麼,她的嬌軀也緊緊期待著,渾身酸澀,舉手乏力,只能附在楊宗志的耳邊輕聲嬌吟:「師哥呀,再趕快一點,若兒……若兒願意像婉兒姐那樣,給你懷骨肉,給你生下好多好多的小寶貝。」…… 幽州城的官邸內,下人們忙碌著端茶送飯,玉盤端到內間,一個個又被罵了回來,花園的內側,時不時能聽到暴怒的吼叫聲,下人們一個個灰頭土臉,走出來搖頭歎氣。 一連數日,范蘄大人茶水不進,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臉色,下人們心裡都已經微微發楚了,能不見他老人家,最好是不見得好,免得無論做什麼,都被他怒聲斥罵。 范蘄是文官讀書人出身,平日的修養倒是極好的,一個愛好對子博弈的長者,平素道貌岸然,謙謙君子風度,下人們也大多覺得如沐春風,可惜自從北郡大勝之後,范大人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輕則怒罵下人,重則……還會命衙役將犯錯之人痛打一頓,打的遍體鱗傷。 下人個個心頭自危,害怕這怒面神無事找茬,此刻正是飯點,卻又不得不去送飯,這不……一個個又被罵了回來,手中端著的飯菜也都沒有留下。 下人們走出房門外竊竊私語,范蘄怒沖沖的獨坐在書房內,面色陰沉,心下暗暗臭罵:「這該死的大反賊,這可惡的大反賊,他竟然拿到了本官的把柄,作為要挾,哼……實在是可惡至極。」 被楊宗志笑哈哈的走出官邸後,范蘄如同被雷電擊中,險些氣炸了肺,他萬萬料不到……自己一步行錯,造成了步步失算,早知道固攝這般不經打,他怎麼會曲意投誠的啊。 這一切……都怪范德誠那死鬼在耳邊進讒,說什麼固攝英明神武,蠻子鐵騎天下無敵,楊宗志和許沖等人,遲早要被固攝連根拔掉,早些投降,或許還可以換來爵位,再若遲疑片刻,恐怕整個幽州城都要保不住了,候武的下場就是佐證。 范蘄想起候武被人炸得飛灰湮滅,心頭恐懼發慌,這才答應了范德誠的請求,卻沒想到,他的計劃壓根還未奏效,蠻子九萬大軍就這麼轟然倒塌了,許沖等人諂媚的說,這都是范蘄英名神武的功勞,范蘄正沾沾自喜時,卻是聽到了楊宗志口中的晴天霹靂。 他不清楚楊宗志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內情,或許事情真像他說的那樣,固攝臨死前,暗以為誤中了范蘄之計,所以將他給供了出來,但是無論如何,這事情叫楊宗志知道了,就像一根刺一樣卡在心頭,讓人坐立不安的。 北郡保住了,范蘄理應是有功之臣,可偏偏發生了這一遭,雖說自己確實心志不夠堅定,左右彷徨,但是這又有什麼法子呢,許衝他們開始敗得太慘,讓人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期望,誰知道他們可以臨危翻盤,一戰而定乾坤。 范蘄垂頭喪氣的坐在書房內,黑白棋子散亂的擺在桌面上,這時候也沒心思去下棋了,品茶更是沒有滋味,好幾天了,他飯也吃不下幾口,每次睡著都會驚醒過來,想著楊宗志為了他自己,或許已經密奏皇上,用他范蘄的罪責,來換回楊宗志的大好前程。 范蘄情緒低落,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半點勁頭,下人們又來送飯,他摔破了一個瓷碗,便將來人都吼了出去,書房內冷冷清清的,聽說那些傢伙的慶功宴擺了幾百上千桌,就連許沖和樊一極等一干人,也前去賀了禮,范蘄不敢露面,甚至都沒有派出一個宣話之人代替自己露面。 北郡勝了,功勞都不是自己的,自己還是個待罪之人,楊宗志走之前說:「你不來得罪我,我便將這事忘記掉。」 范蘄心頭冷哼:「他可有這麼好心?他真的能忘記掉嗎?」 旁人遇到這麼天大的機會,能夠扳倒一位封疆大吏,誰不想出出這個風頭的,楊宗志更可以借這個機會,搖身一變,成為救世救難之主,而他范蘄……卻要變成反賊叛臣啦,丟了身家不說,甚至還會滿門抄斬,嬌妻美妾的,一個個都會充了營,被當做官妓百般羞辱。 范蘄的牙根一咬,心下暗恨:「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尚且不論楊宗志會不會這樣做,只是這如鯁在喉的緊迫威脅,便能讓他寢食難安,楊宗志這人活在世上一天,范蘄便覺得頭頂的天空是灰暗的,伍子胥對待仇敵總是冷酷無情的,范蘄常常自比伍子胥,要當一個賢臣,謀略之士,伍員為了復仇,甘願投身敵營,變節弒主,最後還抽打了楚平王的屍體幾百鞭,范蘄可不想變成伍子胥那樣,落得孤家寡人般逃難,他的牙關咬得吱吱作響,眼神閃爍著,心頭漸漸擬定一個主意。 這時候門外匆忙跑進來一個下人,跌跌撞撞的叫道:「老爺……老爺……」 「作甚麼?我不是說過,今日不想用飯嗎?」 范蘄被人打斷思路,心頭惱恨無比,隨手拉過一個棋簍,迎面擲了出去,黑漆漆的棋子落得滿地都是,砸的那下人縮著脖子,半點不敢動彈。 下人苦著臉叫道:「老爺……」 「住口!都是些沒用的廢物!」 這下人名叫張謙,乃是范德誠死後,范蘄新提拔起來的內事管家,范蘄滿心惱怒著,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辭色,張謙喚了一句,被范蘄罵了十句回來。 張謙的眉頭苦皺著,一臉苦相,臨了伸手抹去衣領上沾著的幾顆黑子,躬身道:「老爺……有大事呀。」 范蘄微微愣住道:「有……有什麼大事?」 最近幾天疑神疑鬼的,躲在書房中誰也不想見,許衝他們來拜求了幾次,范蘄只說身子不適,一一推拒了,在這北郡地界,自己便是天,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這個天都大的? 張謙回頭向外面一指,大喜道:「老爺……聖……聖旨到了。」 「什麼……」 范蘄幾乎從座椅上跳起身來,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他的面色一呆,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嘴中吶吶自語道:「來了……來了,竟然這麼快呀。」 這時候聽到聖旨二字,就好像催命的金符,沒想到……楊宗志竟然這麼快就將自己的醜事上告了朝廷,皇上這是……這是來索命來啦。 范蘄想的頭皮陣陣發麻,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官爵做不了啦,還要去當階下囚,能夠保住腦袋,便算是萬幸的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當初許衝殺掉李東陽,逼著自己和他一道抗擊蠻子的時候,范蘄便應該早作打算的,要麼像岱州城那位縣官一樣捲上細軟逃命跑掉,要麼……就應該一門心思的決戰到底。 多年書海生涯,忠孝禮儀,怎麼都丟在腦後了呢,一聽說有可能送命,就算讓他將嬌妻美妾都負手贈送,他也是半點都不會猶豫的,這會子……終於因果報應了吧。 張謙急切道:「老爺呀,您還在等什麼,聖旨臨門,您還不快快更衣接旨呀?」 「更衣?還更衣作甚麼?」 反正都要是死囚了,穿著官服,戴著官帽,馬上就會被人剝下來的,范蘄臉若死灰,木訥訥的僵立在書房中,張謙見了,趕緊派人給范蘄換上官服,穿著官靴,戴上官帽,打扮的儀表堂堂。 范蘄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擺佈,心中只是默默念叨:「大廈將傾呀……大廈將傾呀!」 被人拉扯住出了房門,迎面來到客房外,外面候著幾個龍武衛將官,手按刀柄,滿臉怒怒威赫,范蘄看得心頭猛跳,渾身顫抖著迎了上去,龍武衛前面站著一個白髮老公公,背後插著拂塵,滿面疲憊之色,范蘄顫聲喚道:「劉公公……」 膝下一軟,身子不由自主的跪在地面上。 劉公公尖聲道:「范大人有勞啦……」 從背後取出一根明黃色的卷軸,雙手攤開道:「皇上有旨,著幽州知事,刺史大人范蘄聽封。」 范蘄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道:「老臣……老臣接旨。」 額頭伏在冰涼的地板上,半點也不敢抬起來。 劉公公宣道:「范蘄乃朕之賢臣,左膀右臂,今次護衛北郡有功,理當重重嘉賞,無奈天下時局不穩,只待朕平定東南之亂後,必會召你入上書房行走,成為朕之肱骨。」 「咦……」 范蘄聽得一呆,心頭怦怦跳動:「皇上……皇上竟然要獎我?這說的……難道是反話不成?」 自古君無戲言,這種玩笑,是切切開不得的,范蘄幾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揉了揉耳鼓,只以為自己聽錯了,劉公公繼續道:「除了范蘄之外,其餘一干武將等,個個都是有功之士,朕會酌情嘉賞,以觀後效。朕聽說,前護國大將軍楊宗志也在幽州,而且就在軍營裡領兵,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范蘄抬頭道:「皇上……」 剛剛活過來的心思,頓時又變得沉悶壓抑,看來……皇上這是先褒後貶呀,瞧這模樣,皇上定然還不知道自己變節之事,所以才會宣旨嘉獎,可惜……楊宗志的事情卻又大大的觸犯了他的天威霉頭,早就和許沖說過了,這反賊是千萬招惹不得的,一旦纏上了,只會後患無窮。 劉公公問道:「范大人……皇上問您話呢。」 范蘄垂頭喪氣的伏地道:「是,老臣知罪,甘願受到責罰。」 劉公公掌著卷軸道:「哎……看來他果然就在幽州城,朕實在有些想他念他啦,他幫著朕把守北方門戶,范蘄你去給朕告訴他,他若是知道自己做錯了,甘願受罰,將功補過的話,朕便再給他一次機會,今次北方四國大敗,突厥國飛速派了使者投信,要向朕祈求議和,你去告訴他,若他答應出使突厥,到鳳凰城與蠻子議和,不墮我南朝威名的話,朕便還叫他一聲宗志兄弟,朕的親妹子鳳兒,也會再度許配給他,否則……他這一輩子,就再也不要來見朕了。」 「哦……」 范蘄聽得心頭大吃一驚,雙眼圓瞪,嘴角嗡動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聽皇上這語氣,似乎已經有些原諒楊宗志了,甚至還要重新將他招為駙馬,駙馬爺呀……那是何等的千金榮光,范蘄方纔還覺得自己前途無量,這會子……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得罪了將來的駙馬爺,自己就算被皇上召入洛都,也會不斷被穿小鞋,藏頭露尾的無法作人,早知道這傢伙一夜之間從大將軍變成了反賊,就該想到……他也可以一夜之間重新富貴榮華,皇上畢竟是少年人,歡喜了就給些甜頭,不高興了又一巴掌將人打死,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可就難受了,上面風頭變幻太快,目不暇接,他們的態度也是兩難的。 早先如果和楊宗志交好,就不會落入現在這般被動的局面,范蘄的心底後悔不迭,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楊宗志的身前,跪在地上給他磕頭賠罪,楊宗志一旦出使成功,搖身一變成了駙馬爺,就算讓范蘄天天給他擦鞋,那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惜呀……自己的醜事落在人家手裡,剛才還在盤算著怎麼對付人家,先下手為強,這會子……說什麼都是遲了。 劉公公收起手中的卷軸,低頭一看,范蘄呆呆的盤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嘴角斜斜的撇著,彷彿歡喜的發了傻,劉公公叫道:「范大人……范大人?」 范蘄唔的一聲回過神來,驚叫道:「什麼事?」 「您還沒叩頭謝恩,接旨呢!」劉公公翻著白眼朝天,范蘄趕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振聲道:「老臣范蘄……接旨謝恩。」 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從劉公公的手中接過卷軸,這小小的卷軸,拿在手心裡,不吝於千鈞之壓,范蘄的面色凝重,從地面上站立起來,弓腰道:「來人那,有請各位大人入內歇息片刻,下官這就去備下水酒,好好招待各位。」 「慢來……」 劉公公伸手一阻,乾笑道:「洒家的事情還未辦完,范大人接了這道明旨,皇上還有一道密信,講明了只有范大人親手可啟,您這就拿去吧。」 他說話間,從懷中抽出一封薄薄的信帖,信封上沒有落款,朱漆封口,范蘄臉色愣住,想不透這封密信裡還能說些什麼,便恭謙的接過來,抬頭看了看劉公公的面色,咬牙輕輕撕開,隨手展開看看。 劉公公站在他的對面,注視著范蘄的面色,見到他老邁的臉頰上,一時大驚,一時狂喜,一時又變得深邃無比,讓人看不出半點動靜,過了一會,范蘄面色淡淡的將密信拿到火燭旁,攤手燒掉了,火光沖面而起,化作青煙,照在他阡陌縱橫的臉頰上,泛出了一股青青猙獰之氣。 劉公公常年呆在宮中,見慣風頭轉向,老於世故,這時候可以清楚的捕捉到,火光一明而滅,范蘄的嘴角蕩出一絲殘冷的微笑,隨著火光漸漸隱去。…… .com第559章聖旨之三 翌日清晨,窗外有幾隻小鳥嘰嘰鳴叫,嗓音清脆恍如嬰啼,楊宗志被這些小傢伙們吵醒,睜眼一看,刺眼的陽光透射進來,雙目不禁酸澀鼓脹。 他勻了一口濁氣,身子稍稍動彈起來,驚到了懷中金絲貓一般蜷縮著的酥軟嬌娘,手心中溫溫軟軟,盡都是女兒家芳香四溢的嫩肉,滑如凝滯卻又充滿彈性,手心合起來,細肉便像流水一般在指縫中劃過,蕩起干邑的觸覺。 楊宗志睜開雙眼,避過窗外刺目的陽光,低頭看看,懷中的若兒酣睡正甜,過去那個峨眉派任性的小師妹,御史言官 分卷閱讀534 柯大人的獨獨閨女,此刻卻變成了自己懷中清純嫵媚的嬌妻,只見她秀髮凌亂的披散在耳邊,小臉通紅,鼾睡時鼻息微微皺起,瑤鼻中噴出淡淡的女兒家脂粉,看著……卻是極有韻味的。 看到眼前這一刻,很難相信一個翩翩少女,會在一年左右的時間,發生這麼大的轉變,現下的她乖巧聽話,實在看不出那個眾人寵的無法無天的小傢伙模樣了。楊宗志無聲咧嘴一笑,心頭倒是頗為滿足的。 若兒昨夜說,要給他生寶寶,她自己才多大,不過剛滿十六歲的豆蔻芳華,可這丫頭昨晚纏了自己一整夜,曲意交歡,受不住了,橫趴在錦被上閉目喘息,圓滿的翹臀兒高高拱起,楊宗志在她身後看得邪火升騰,就這麼頂在後面又刺了進去,小丫頭的嬌軟甜吟,窗外一整夜都可以聽得見。 「師哥啊……師哥啊……這卻樣,就能生出寶寶來了麼?」 昨夜睡前,若兒傻傻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楊宗志卻是不知為何,想起她爹爹柯宴的警告。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我們今日便出發趕往滇南,從此隱姓埋名,再也不問世事?」 楊宗志歎了口氣,腦中一時混沌之極,就這麼抱著若兒酥媚的嬌軀,躺在床上怔怔發呆。 柯宴當然不會無端端冒出這麼一句話,他或許是看在女兒的份上,所以忍不住出聲告警,昨日下人進門時,說到洛都一位公公傳來消息,依照楊宗志所想,他們所說的公公,必然是李尚英,那麼……李尚英究竟給柯宴帶來什麼消息呢? 柯宴再度出來之後,靜坐良晌,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楊宗志當時也不好多問,知道自己問了,柯宴恐怕也不願多說,但是這話究竟有何言下之意,真是讓人頗為費思量。 柯宴說,中原之亂,外人切忌不可沾邊,他說這外人自然是指的自己,難道自己看上去,好像是要到中原加入戰團的嗎?或許是吧,常人恐怕都會這麼想,「楊宗志你現下重新執掌兵權,就算只有一萬多人,也不會再去作倉皇逃竄的反賊了,只有起兵,才是唯一求生之道。」 有時候興兵造反,並不一定是為了謀奪天下,而是為了……保命,只有自己當上皇帝,手握生殺大權,才會真正的安穩,正史也會被改寫。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躺著,窗外有清冷的空氣,陽光充沛,氣溫依然很低,躺著厭煩了,索性擁著被子坐起來,柯若紅在他懷中打了個轉,小嘴裡嘟嘟囔囔的嬌喚道:「師哥……你輕點……」 便又沉睡過去。 楊宗志給她掖好被窩,惆悵一時入心而來,彷彿寒氣浸入五臟六腑,「哎,我真的……會去興兵造反嗎?」 他知道這事情絕無可能,雖然爹爹敬王爺被惠宗逼死,而養父養母又被仁宗謀害,但是……自懂事起,便受到養父楊居正的言傳身教,讓他忠君愛國,這十一年來,他也一直用這個恪守約束著自己,哪怕皇上不願放過他,要他的性命,他也只會遠遠的躲開,謀亂之心,他是壓根不敢產生的。 過去這一年,他在天下間看到太多的以下犯上,劉沖暗害他的師父洪崁離,忽日列在吐蕃國興風作亂,哪一回……這些人不時一敗塗地,重則送了性命,輕則遠走他鄉,楊宗志的腦中銘刻著忠孝禮儀,外人怎麼想,又何必去多管呢,更何況……管也管不到,也許真的像柯宴所說,自己還是盡早離開北郡,離開這片是非地才好,三皇子和皇上打他們的,自己從此作個碌碌無為的閒散人,寄情於山水之間,逗弄妻兒為樂,將是何等的快哉。 臨走之前,心裡面總是壓著一件事,楊宗志從小床上站起來,赤著精壯的身子,來到床尾穿好戎袍,稍稍打整片刻,便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一派清冷,起得早,大家都還沒有出門,他來到涮洗的地方,用寒徹刺骨的冰水抹了抹臉頰,又掬了一捧清水飲下,整個人頓時明鏡了過來,一時想:「還是不行,皇上是不會放過我的,不管將來登位的是皇上還是三皇子,他們經此一役,必然會明白,要想臥榻旁從此沒有威脅,便要將威脅消除於無形之中。」 三皇子為了造勢,也為了在仁宗和楊宗志之間劃下深深的裂痕,特意將皇上因為楊宗志身為敬王爺之子,逼死他的養父養母之事昭告天下,以此作為他們君臣決裂的佐證,可如此一來,三位正室皇子的事情也為天下百姓所津津樂道,他的身份已不再是什麼秘密,難免有心人會將他放在奪嫡的一方。 雖然楊宗志自己心裡坦坦蕩蕩,可人家卻不會這麼想,更何況……仁宗皇上的身份本就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他是伙房宮女的後裔,出身比起三皇子和楊宗志倒是低了一截,三皇子緊抓這件事不放,對外大肆宣講,證明他才是真正的天子人選,仁宗贏了,他能放過可能成為第二個三殿下的楊宗志嗎?三皇子贏了,他能放過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楊宗志嗎?都不可能! 冰水敷過臉後,神智變得愈發清晰,這些粗淺道理,以楊宗志的聰明才智,轉瞬間便可以想明白,可惜他偏偏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當日……如果聽從費清的勸告,在偏遠的長白山隱居下來,從此不回中原的話,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繁衍香火,但是他在北郡大張旗鼓的抗擊蠻子,紙是保不住火的,就連這最後一步退路,也變得極為凶險了。 前段時間一直心繫戰場,根本沒有餘力去想這些,現在閒下來了,紛亂的思緒不由得一一湧上心頭,「嗤……終於願意出來了喲,我還以為……公子爺在外面過的樂不思蜀,再也不願回來見我了呢。」 耳際後傳來略帶沙啞的酥嫩嬌語,楊宗志沉浸在心事當中,被這說話聲嚇了一跳,轉頭一看,面前一副眉目如畫的小臉湊上來,雪白,香風湧動,紅唇小嘴,嘴角邊,還掛著淡淡的譏誚之意,正是那潑辣的蘇瑤煙。 楊宗志勉強一笑,回頭說道:「怎麼,你沒和筠兒她們在一起,怎麼你起的最早?」 「你……」 蘇瑤煙被他一句話頂得柳眉倒豎,叉著柔細的腰肢道:「人家是來找筠兒,和她相會的嗎?好沒良心的傢伙,自從見了人家之後,便將煙兒丟在腦後啦,平日裡早出晚歸,見了面就連招呼都不願打一個,早知道這麼來受你怠慢,人家就不從西蜀巴巴的趕來呢,哼!」 她這麼一輕嗔薄怒起來,嫵媚的小臉上湧起羞憤的潮紅,杏眸中淚光浮動,看著是如此的杏眼桃腮,春情動人,偏僻她的身材又是那麼的豐碩,在一眾姑娘當中,或許只有妖媚的婷姨,才能夠在這方面壓住她,高乳隆臀,豪挺的到了離譜的境地,婷姨比她整整大了十歲,可想而知,十年後,這蘇大老闆娘的身子,將是何等壯麗的瑰寶。 楊宗志嘿嘿一笑,轉過身來,將蘇瑤煙擁入懷中,蘇瑤煙輕輕的閃身一躲,被他拿住了胳膊,心底裡受他輕慢的不忿如同潮水翻湧,立定主意也不能讓他佔到半點便宜,可身子骨不聽話,被他輕輕用力一拉,便不由自主的跌到了他的雙臂中。 蘇瑤煙頻扭美臀道:「放開我呀,哦……這個時候看見人家,便來沒臉沒皮的調戲人家,早時候,人家等了你幾個晚上,你怎麼不來?」 楊宗志笑道:「這幾天事情多嘛,好煙兒,別生我的氣了,你看看你,一大清早起來,身上怎麼就能這麼香呢,讓我好好的聞聞。」 說話間,果然湊近鼻子,抵在蘇瑤煙雪白的脖頸上大嗅特嗅,熱熱的呼氣噴在上面,讓蘇瑤煙一直強支著的嬌軀,發顫的癱軟下來。 眼眶中打著轉的淚光變成了盈盈秋水,小嘴輕咬著,蘇瑤煙膩聲道:「你別以為這樣就能放過你了,哼……你把最聽你話的煙兒給得罪啦,哎呀,你聞就是了,幹嘛還要咬人家嘛,討厭!」 楊宗志的嘴角噙著壞笑,聽著這丫頭口是心非的強裝無礙,最後那句媚人的嬌嗔,化作溪水流進骨子裡,索性在她潔白細膩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串殷紅色的吻痕,要不是蘇瑤煙帶領人馬來相助他,他要殺掉固攝,本是沒有可能的。 他心知,這裡面或許也有西門松的意思,可是這丫頭的話也說的沒錯,這幾天他忙著顏飛花和柯若紅的事情,的確沒有好好和她說上幾句,更加沒有與她相對獨處片刻,人家遠道而來,滿腹心思都是裝著自己,她今日起這麼早,說不定也是來偷偷看自己起來了沒有,對蘇瑤煙,楊宗志的心裡面暗藏了些愧疚的。 如此一想,手上和嘴上的動作便更加的細緻,大嘴沿著她的脖頸向上吻去,吻到茸茸的耳垂下,舌尖伸進耳孔中攪動一番,下面的一隻手,卻是沿著細腰向上盤旋,隔著蘇瑤煙緊身的花色羅裙,探到了高挺的山峰上。 「呸……」 蘇瑤煙的小臉一羞,緋紅色的氣血暈滿雙頰,她伸手打開楊宗志探在自己胸前作怪的大手,轉頭慌張的望了望屋裡面,見到並沒有其他人早起出門,這才回頭咬唇道:「什麼時候,你又要做這種壞事了,昨晚你弄得還不夠狠麼。」 說了一句,眼波琉璃的轉動幾下,嬌軟的懇求道:「你要……你要做這種事情,也要等到晚上沒人的時候啊,光天化日,一會被人撞見怎麼得了。」 楊宗志嘿嘿笑道:「蘇大老闆什麼時候也怕起羞來了,剛才……好像深閨怨婦一樣,難道都是做給我看的樣子?」 蘇瑤煙用力的在他臉頰上掐了一記,嫵媚的翻著白眼道:「你就作踐人家吧,人家在你心底裡,就是這麼沒羞的模樣麼?」 話說了一句,眼珠子裡又開始迷蕩起了霧氣氤氳,楊宗志趕緊道:「好啦好啦,是我說錯了話,我的煙兒最最聖潔嬌媚,誰敢輕看了你呢。」 蘇瑤煙撲哧一聲嬌笑道:「聖潔人家可不敢當,你知道的,我學的是陰葵派的似玉功,這門功法,講究的便是如何風情畢露,將女兒家的內蘊挖潛出來,你這討好話可說的不對哩。」 楊宗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若說換臉之快,天下間又有誰能比得上這狡猾的丫頭,方纔還是一副渲染欲滴的模樣,這會子……又變得狡黠的緊,讓人實在分不清,哪一個……才是她此時真正的心境。 不過也罷了,她的似玉功已臻化境,有了大乘之兆,時而高潔淡雅,時而又妖媚動人,自己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的確是難以弄懂的,追究這些,也沒有意義,只要她過得開心就行了。 和蘇瑤煙走到客堂上說了幾句話,問了一些西蜀的情形,過不了一會,楊宗志便有些坐不住了,想要下樓去看看,他對蘇瑤煙告了個罪,沒走出兩步,蘇瑤煙便在身後嗔道:「幹嘛……又要出去了嗎?」 楊宗志回頭笑道:「是呀,這幾天我們就要走了,我想著……遲走不如早走,正好找大家商議商議行程,做好打算,快的話,中午便能回來。」 蘇瑤煙快步跑過來,花色的羅裙下膩肉顫動,她伸手死死的捉住楊宗志的衣袖,嬌氣道:「就這麼不願意跟人家在一起啊,你去做正事,也可以帶著人家呀,怎麼說我也在北郡呆了好幾年,見識不會比你差的。」 楊宗志捏著下巴,壞笑道:「嗯,蘇大老闆何必自謙,帶上你倒是可以,不過你可不許讓我在大家面前太沒面子,不然的話,我晚上回來,唯你是問。」 蘇瑤煙聽得小臉通紅,故作聽不懂的道:「怕了你麼?」 繼而撲哧一笑,拉著他向樓下走去,兩人來到聚義樓門口,楊宗志叫來幾個手下,將朱晃等人找來,坐在一樓喝點稀粥,順便商議商議後面的計劃。 他和蘇瑤煙坐在正中的酒桌上等,不過一會,朱晃,忽日列和裘仁遠等人依次趕來,店家上好了早飯,他們還沒開用,史敬便嘻嘻哈哈的走進來道:「好香啊,老叫花子有福了,蹭你一頓,記在我那寶貝孫女的賬上。」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讓店家多上了一副碗筷,聚義樓的早點做的極為豐盛,粥是裹肉的鹹粥,小菜和饅頭也做的甚為精緻,史敬臉也不洗,抓起熱騰騰的饅頭扔進嘴裡,嚼的稀里嘩啦響,蘇瑤煙抿著紅唇,用玉白小手將饅頭折碎了,浸在粥飯裡,給楊宗志作了滿滿的一碗。 楊宗志喝上一口,對大家說道:「幽州不是久留之地,看來……咱們還是要盡快走了,從此處去滇南跋山涉水,漫漫數千里,咱們必須要分兵,化成數路,才可以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朱大哥,裘二哥,事不宜遲,吃過飯後,你們就去將大家分成五隊,分別在不同時間,沿著不同的路徑出發,大家到了玉龍古鎮會合起來,你們看怎麼樣?」 朱晃和裘仁遠點頭道:「是。」 史敬讚道:「楊賢侄,老叫花子昨夜回去想了想,你這主意不錯,既然天下大亂,明哲保身總是應該的,你到了滇南,替我向你師父問個好,老叫花子就不跟你們走了,吃過飯後,我也要回去江南,等空閒下來,老叫花子再來你們點蒼山和你相會。」 楊宗志笑道:「老前輩,您的降龍功厲害,可晚輩的酒量也不差,等到了滇南後,無論如何也要敬上您幾杯酒。」 史敬拍手道:「好,好,最好是能喝上你和我家可兒的喜酒,那老叫花子就算醉死,也是值當的啦。」 堂中人聽的哈哈大笑,人人滿面喜色,作下了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後,可以安然回轉滇南,的確讓人心生憧憬嚮往,戰場上生死驚魂,這時候……品論時局,飄身遠走,顯得如此彌足珍貴。 只是這頓早飯還未吃完,酒樓外便有 分卷閱讀535 人大喊道:「楊大人在嗎?」 楊宗志等人回過頭看去,見到一個身著鎧甲的武將大步入內,楊宗志笑道:「許大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若不嫌棄的話,便到在下這裡坐坐,吃上一頓送別飯。」 許沖搖手笑道:「不用……不用……」 面色微微一驚,又問道:「楊大人要走了?」 楊宗志點頭道:「是,叨擾北郡多時,在下戴罪之身,原是應該找些地方隱居下來的。」 他是一個反賊,這些話,本不應對官軍去說,不過和許沖相處久了,倒是覺得他這人品性還不錯,至少不是個陰險之徒,故而走之前打個招呼。 許沖道:「楊大人稍等,下官今日來,是奉了范大人的指令,他老人家……正在趕來的路上。」 楊宗志微微愣住道:「范大人?他找在下有什麼事嗎?」 聽說范蘄要來找他,楊宗志的心底是有些猜不透的,按說范蘄對他恨之入骨,怎麼也不會和他攀上什麼交情,況且范蘄私通固攝的把柄落在他手上,他倒不怕范蘄留難於他,畢竟到時候若是撕開臉皮,范蘄卻要掂量掂量,他有沒有這個實力能對付得了,他就不怕自己的醜事被公之於眾麼? 楊宗志的心裡對范蘄充滿鄙夷不屑,所以才會義憤之下的去恐嚇范蘄,嚇唬嚇唬他也好,讓他知道這世間總還是有天理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許沖道:「楊大人再多等片刻,下官這就命人去催。」 轉身去外面喝來手下,傳令下去,不過一會,聚義樓門口停了一頂官轎,范蘄穿著明紅色的官服走下來,雙手整頓整頓衣領,嗯哼一聲咳嗽幾下,踱著方步慢悠悠的走進來。 楊宗志等人見了,一個個輕鬆愜意的拱了拱手,坐著也不站起來,口中稀稀疏疏的叫道:「范大人有禮了。」 范蘄低頭一看,面色頓時變得無比羞怒,這些人如此枉顧禮法,見了朝廷官員竟然不下跪參拜,實在是藐視他的權威,他的牙關一咬,嗯哼一聲又清了清渾濁的嗓門,忽然高高大喝一聲道:「皇上有旨……楊宗志,上前接旨聽封!」…… 今天出去了,爭取晚上還能碼出一章來,提前完成任務,當然……也許會歪在床上睡著了。 .com第560章聖旨之四 「哦……」 席上傳來一陣驚呼,楊宗志和朱晃等人左右看看,俱都能瞧見對方臉上的驚色,看范蘄義正言辭的模樣,應當不是假傳上諭,況且假傳聖旨乃是掉腦袋的大罪,范蘄估摸著是萬萬不敢做的,那麼……真的是洛都城傳來聖旨了? 楊宗志他們方纔還密謀著要出走,卻沒料到計劃剛剛定出來,仁宗皇上的聖旨也跟著到了,他是仁宗欽定的大反賊,皇上給他傳旨還能有什麼好事,最多不過將他捉拿歸案,押到菜市口候時問斬罷了。 朱晃和吳鐸拔出腰間的兵器,並肩擋在了楊宗志的外側,楊宗志伸手一阻,抬眼向范蘄看去,見到范蘄一臉淡淡的微笑,對朱晃等人的異動毫不動容,楊宗志思忖片刻,走過去跪拜下來道:「罪民楊宗志接旨。」 「公子……」 蘇瑤煙輕輕的走到他旁邊,跟著他跪倒在地,馥香的小嘴湊到他耳邊低喚了一句,「你要小心,那小皇帝又要害你了。」 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在洛都城謀反之夜,蘇瑤煙曾親耳聽見仁宗過往的醜事,因此她對仁宗實在沒有半分好感,只有無比的厭惡,雖說她被楊宗志強迫著,去勞廣手下救了仁宗一命,可她偏偏不要仁宗領這個情,也不要仁宗對楊宗志心懷感激。 范蘄對朱晃等人道:「怎麼似,見了聖旨如見皇上,你們竟然還不跪下?」 楊宗志轉過頭來對朱晃等人打了幾個眼色,他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跪拜在地,嘴上卻是不說話,整個堂中就連史敬也跪下來,只有忽日列一個人背身坐著,毫不動彈,他的模樣一見就知不是南朝人,甚至還被人誤認為北方蠻子,許沖跪下大聲喊道:「臣恭迎聖駕。」 范蘄踏前一步,從衣袖中取出一副軸卷,攤開喝道:「楊宗志,朕問你三件事,你要好好想想,:你跑什麼,朕要把風兒許配給你,你為何抽身跑了?就算你私自放走了趙虞修,放走了鮮於無忌,一刀殺了朕的心腹圖滿,朕可有留難過你嗎?朕說過要殺你嗎?你為何要跑,你心裡坦蕩的話,為何不敢來見朕,對朕稟明緣由?」 楊宗志聽的腦袋嗡的一響,暗道:「我……我為何要跑?」 皇上還是像過去那樣,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別人的頭上啊,戶部尚書瞿芣□違抗他的命令,他便下令勞廣陷害瞿大人,深夜在瞿府中埋藏珠寶,勞廣這些事情做多了,心頭暗暗害怕,跟著三皇子謀反,皇上又反問勞廣為何要反,心裡沒鬼的話,為何不能坦坦蕩蕩的,他哪裡又會知道下面人的苦楚。 他一聲令下,自己便得捨棄十幾位傾心相交的佳人,作他征戰天下的武器傀儡,他自以為自己仁德,實則是壞事做盡,我為何要跑?哈哈……我為何要跑?我不跑,現在還有命在麼?還不是變成了另一個瞿大人。 范蘄低頭看了看楊宗志的臉色,見到他俊逸的臉頰上湧起激憤的神采,范蘄瞇著眼睛道:「第二:你還要不要回來?朕被你氣的緊了,賜了你家一門反賊之名,但是朕的左右從來都留了你的位置,你要是自甘墮落,日後願與山賊賤民為伍,朕實在無話可說,只當朕自己瞎了眼,你若是還想回來,還想見到癡戀著你的,日漸消瘦的可憐鳳兒,你便給朕辦到第三件事。」 楊宗志聽到皇上說什麼,朕的左右從來留了你的位置,不禁牙關一咬,奚然發笑,若是他貪念權勢的話,也不會捨棄大將軍之位,來到北郡做一個反賊了,皇上這是將他看得太輕啦。 再聽到那句:「日漸消瘦的可憐鳳兒……」 時,楊宗志的心頭驀地一痛,肝腸寸斷,想起和虞鳳最後分別之前,牛再春將虞鳳帶走,風中傳來虞鳳焦急的呼喚聲:「相公……鳳兒……鳳兒在宮裡面等你,你……你辦完這裡的事情,便來御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可自那一別後,楊宗志注定和虞鳳天涯相隔,當時他狠下心腸沒有答應,這時候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深深的傷害了一個純真浪漫的少女芳心,這天下間,能讓他如此愧疚的,除了虞鳳……沒有別人,特別是在聽見唐小婕說,虞鳳她為了自己,不惜去懇求皇上,讓自己過上三妻四妾的生活。 她是個何等驕傲的千金公主啊,如此放段的委曲求全,自己負了她,真真是豬狗不如的,在他和虞鳳之間,橫亙了仁宗這座大山,若沒有仁宗,楊宗志就算拼著性命不要,也一定會找到虞鳳,將她帶在身邊寵著。 可惜他現在沒有這種身份,也沒了這個資格,虞鳳沒有他,日後必然會重新擇配良婿,召個更加滿意的駙馬爺,無論是三皇子還是皇上坐位,虞鳳應當都不會受到貶嫡衝擊,畢竟虞鳳身為姑娘家,和他們沒有任何權力上的衝突。 一想到虞鳳將來嫁給別人,成為他人的新婦,楊宗志的心底又隱隱作痛起來,面色變得微微猙獰可怕,腦袋低垂著,呼吸急促,蘇瑤煙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握在他青筋直冒的手背上,酥嫩的滑軟觸覺能讓他稍稍安定。 范蘄再道:「第三:聽說你在北郡大敗蠻子,很好!很好!你……你總算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是有這個情由,朕一輩子都難以原諒你,你既然打敗了北方四國,便去把後面的事情做完,突厥派人飛鴿傳書,讓朕派出使節去鳳凰城和他們議和,你去領朕的旨,官拜北方道黜置使,別給朕丟了臉,要人要糧,范蘄都會為你準備妥當,你記住……辦完了這件事後,便給朕趕到洛都來,朕依然給你和鳳兒完婚,宗志兄弟,將來何去何從,你自己好自為之。」 范蘄話音一落,眾人俱都是大吃一驚,首先想不到蠻子竟然要同南朝議和,而且還是派了使節投書,接著更加想不到的是,皇上居然會派楊宗志出使,口中言辭鑿鑿,只要他完成出使的任務,皇上不但原諒他,而且還會重新將他召為駙馬。 仁宗最後口風一轉,悵然叫了一句「宗志兄弟」出來,可說是意味深長,這一聲……已經多時沒聽到了,楊宗志甚至險些忘了皇上會這般親暱的喚自己,這一道詔書可謂是像足了仁宗的語氣,他一會子威逼利用,一會子又許以好處甜頭,無非還是要楊宗志為他賣命。 楊宗志呆呆的跪在地面上,雙眼發直盯著地面,彷彿想的癡了,朱晃等人卻是暗自著急,皇上歷來最會過河拆橋,他們實在擔心,楊宗志會重新入了他的蠱,楊兄弟這人什麼都好,可惜卻有那麼點迂腐,乃至愚忠,他的養父是這樣子,被人逼死也毫無怨言,而在這一點上,他更是像極了楊居正,換了其他人,說不定早就借勢起兵反了,他卻能一直苦苦忍耐著。 朱晃和裘仁遠左右看看,目光都彙集到楊宗志身上,蘇瑤煙的小手兒一直在輕點著楊宗志的手背,范蘄闔住軸卷道:「楊大人,皇上說,讓下官為你準備好一切營具,擇日出使突厥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官就是,哦對了……你還是先領旨謝恩吧。」 楊宗志一動不動,身子如同被泥塑封住,頭也不抬起來,恍惚想什麼想的癡了,范蘄又叫一聲:「楊大人……」 朱晃等人頓時心情緊張起來,手中握緊了兵器鐵杵,手心冷汗涔涔,心中暗想:「楊兄弟快快下命吧。」 他們本來都打算回鄉隱居了,沒料到忽然發生這等波折,和蠻子一戰艱險之極,現在想想還是後怕不已的,有什麼理由,要再為狗皇帝效犬馬之命。 楊宗志本來就是反賊,接不接這道旨都是死罪,他們可不盼望仁宗真的能說到做到,赦免了他的死罪,重新召楊宗志入贅的,到時候去了突厥,是否有命回來還是兩說,現在只要楊宗志一聲令下,他們馬上便會暴起,拿下這個傳旨的狗官,以他作要挾,護送大家出了幽州城再談。 范蘄的眉頭微微蹙起,這大反賊還在多想什麼,天大的好事臨頭,他有什麼可猶豫地?這事要是攤在自己頭上,忙不迭的就會叩頭謝恩,再看到魁梧的朱晃等人跪在地上,躍躍欲試的模樣,范蘄若有所思,心中猛地驚起,這一趟來傳旨,他心想是不會遇到什麼阻礙的,因此也沒有準備人手在外面。 只要大反賊接了旨,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沒料到堂中此刻劍拔弩張,氣氛詭異的緊張起來,范蘄的腳步哆嗦著,悄悄向後退了一步,楊宗志忽然大叫一聲:「罪民……楊宗志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范蘄沉沉的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軸卷輕飄飄的交到楊宗志的手上,強笑道:「還是楊大人識時務,日後咱們可就同朝為官了,一切事宜還望大人多多照拂,下官感激不盡。」…… 送走范蘄後,堂中一時議論紛紛。 吳鐸首先跳出來振聲道:「少主人,你為何要答應他們,咱們轟轟烈烈的打敗蠻子,為天下百姓做一件實在事,大家自然沒有半句怨言,但是要為那狗皇帝效命嘛,弟兄們,說不得就不會那麼心甘情願了。」 楊宗志歎了口氣,手裡拿著明黃色軸卷細細把玩,蘇瑤煙嬌滴滴的嘟著粉紅小嘴道:「他們說的對呢,那狗皇帝不是個好人,你是不是看他又要將妹子許配給你,所以動了心思哩,咯咯……北方道黜置使,這名頭倒是好聽,可坐起來,就沒那麼好玩哩。」 楊宗志心頭一動,口中暗念:「北方道黜置使……北方道黜置使……」 過去他曾做過西南道黜置使,欽差大臣,負責總領南朝與吐蕃國內務,這一次,沒想到又當上了北方道黜置使,他的嘴角自嘲的一笑,心裡也明白吳鐸等人必有不滿的。 他們自來受到的訓斥都是從惠宗的後人那裡奪回皇位,在朝中重樹敬王爺的血統,他們忠心耿耿的跟在身邊,都是以這個為目的,現在雖然嘴裡不說了,但是心中的信念是抹不掉的,老道長過世了,將他們交到自己手中,便是期望自己繼續帶領他們,去征戰天下,這時候……怎麼能向仁宗低頭呢? 朱晃猶豫的道:「楊兄弟,你有沒有想過,皇上這是設的一個陷阱,我總覺得他這麼無緣無故的封賞你,動機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 忽日列一直背身坐著,此刻轉過身來,點頭道:「當然是不簡單的,你們想想,我們打敗蠻子不過短短數日功夫,蠻子便已經向洛都求和了,而洛都也答應派出使節出塞,這事情會不會來的太快了些啊,耽誤在路上,也遠遠不止這幾天功夫啊。」 忽日列話音一落,吳鐸等人趕緊接話道:「不錯!不錯!少主人,這事情不尋常的,忽日列兄弟說的很有道理,那狗皇帝召你,是想繼續害你呢。」 史敬蹙眉說道:「害字或許還談不上,畢竟他如今自身難保,但是這招乃是防著你的,楊賢侄,你現在手上有兵,只要帶兵向南邊一撲,洛都城便是腹背受敵的局面,皇上他頒這道旨,便是要來看你領不領,敢不敢受,順便試探試探,你若堅持不領,那便說明你有出兵的打算,他便要早作籌謀,防止你們這路人奇襲過去。」 史敬說到這裡,歎了口氣繼續道:「你若是領了聖旨的話,這路人馬便會被帶到漠北荒灘,遠遠的離開中原戰場,這對皇上和三殿下來說,都是樂於見到的局面 分卷閱讀536 ,等你再回來時,天下說不定都已經大定了,他這麼作,還是擔心你到中原去攪亂局啊,至於……他許諾給你的官爵和婚典,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時機成熟的時候,皇上要翻臉不認也是很平常的。」 史敬說的言辭在理,眾人聽了紛紛點頭附和,論見識,這裡人誰也比不過史敬,他在江湖上浸多年,早已經是老得成了精的人物,這事情經過他推說下來,慢慢變得合情合理了。 楊宗志默默坐在席位上,心底裡一片亂麻,身邊人吵得他頭暈腦脹,吳鐸的身子矮小,可是嗓門卻是奇大,他這一鬧起來,整個聚義樓上或許都能聽得見,楊宗志的眉宇一蹙,站起來想要說話,卻又沉沉的坐子。 如此反覆兩三遍,朱晃急道:「楊兄弟,你還是說句話呀,只要是你的主意,哥哥我便聽著,一一照做。」 忽日列道:「不急,蠻子新敗,要出使也不在一天兩天,我們倒是好好想想再算。」 楊宗志一咬牙,站起來走到紙窗邊立下,雙眼淒茫的看著窗外的亮色,手指緩緩叩擊窗欄,得得……得得幾聲,他輕聲道:「我意已決,既然領了這道旨,就一定要去鳳凰城赴會。」 「什麼……」 眾人聽得一齊大驚失色,吳鐸訝然道:「少主人,你……你不帶我們回滇南啦?」 楊宗志回過頭來,輕笑道:「你們行程不變,明日一早,你們便分散開五路,我帶不了人,我這一路便讓煙兒為我領隊,回到滇南後,等我的好消息傳來。」…… 太睏了,碼著居然睡著了,只有這麼多了。 ps:看到有書友在留言區大喊,龜哥我愛你……我只能說,龜哥我不好這一口,哈哈哈! .com第561章聖旨之五 楊宗志說過話後,再也不願意多解說,而是轉頭自顧自的上樓去了,留下一眾人等目瞪口呆的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側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著小眼,一時都是震動莫名。 這楊兄弟從來都不缺男兒豪邁,用兵運籌井井有條,為人也極有主見,為什麼在這件事上,他就是擰不過彎來呢,大家想不通,皇上明明要害他,他卻仍舊欣然領命,哪怕人家的用心昭然若揭,明晃晃的刀尖都露出來了,他難道看不見不成? 以楊宗志的聰明才幹,眾人拍馬都是追不上的,所以大家才會衷心擁戴於他,史敬經歷豐富,可他楊宗志差了不成,史敬能想不出來,楊宗志也必然能想的出來,甚至比他想的更深,更遠,大家深信楊宗志必然能看得清眼下的局勢,卻依然要慷慨趕赴北方,必定有他不願意說的苦衷。 「哎……說來說去,他還是太過忠孝啦,楊居正把他帶在身邊,多年不諱的教導,這些觀念……就好像字刻一般雋永在他的心底,是揮抹不去的。」 大家心裡有些惆悵,卻更是有些自豪,當今天下英雄,誰能做得到如他那般,恪守著內心的準則,從不越雷池半步,楊宗志走後,大家小聲議論幾句,蘇瑤煙便飛快的咚咚咚跟了上去,來到樓門口一看,楊宗志的身影一晃,進了一間客房。 蘇瑤煙束住小手兒,碎步跟偉上前,晃眼看進去,見到楊宗志翻箱倒櫃的找來一個布包,打散了,正將一些衣服雜具往裡面裝,北方比起這裡更冷,他盡挑一些厚厚的皮衣狐裘,貼身的單衣便帶的少了。 蘇瑤煙的美眸中一片神色複雜,知道楊宗志這麼做,便是下定決心了,他若還願意拿出來講一講的話,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他一聲不吭的,連潑辣的自己都不敢進去插話。 「哎……」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搖曳著豐碩的豪臀兒,走到楊宗志身邊,將他忙碌的雙手輕輕一拉,楊宗志的動作稍稍停住,回過頭看著蘇瑤煙,蘇瑤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卻是親手幫他整理起來。 彎下小腰,玉胸向前誇張的頂住,將他隨意打好的包裹重新打散開,又重新將衣物按照次序歸攏,折疊的整整齊齊,楊宗志咧嘴一笑,暗想這煙兒果然是個貼心無比的丫頭,她嘴上從不饒人,可心思細膩,做起事來也不拖泥帶水,頗有男兒氣概,極對自己的胃口。 楊宗志的衣物整好之後,蘇瑤煙並不闔住布包,而是又走到另一側的廂房邊,在櫃子中搜出另一個花式的小包袱,隨手在楊宗志面前打開了,取出了幾件妙曼的女兒家衣裙,和楊宗志的放在一起,花花綠綠的看著極為惹眼。 楊宗志愣住道:「你……」 「你什麼?」 蘇瑤煙揚起嫵媚素麗的小臉來,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膩聲道:「你要去窮山惡水,就不許人家跟著去?你才陪了人家不到一天,忍心就這麼獨自走了?」 如此一來,楊宗志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一直到了夜裡,他坐在房中也沒有出門,月光像流水一般淌過四周,他的心境說不出的空靈一片,腦中時不時的想起幾位正在遠方的佳人,或許正用翹首以盼,清淚漣漣的眼神想著自己,盼望自己能早些趕過去,回到點蒼山之前,這些事的確該有個了結才對。 房中沒有點燃燈燭,就這麼孤零零的坐著卻是感覺極好,紙窗正對圓月,窗外的風景卻是很好,四處幽幽靜靜的聽不到半點迴響,俗世煩惱便能暫且拋到腦後去。 門口傳來咿的一聲輕響,一個潔白的身影靜悄悄的轉了進來,走到楊宗志身後,立子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印入一片皎潔的月光下,背影投在地面上,被放大了好幾倍,暗室中頓時浮香淡淡,蘇媚的香味中人欲醉。 「幼梅兒……」 楊宗志沒有轉過身,只從這香味上便能分辨出來人,只有幼梅兒的小身子上,才有這般聞起來清淡,實際上又極為麝蜜的味道,這香味對男子來說總是聞不夠的,他便曾經湊到這裡,嗅過好多次。 費幼梅乖乖的嚶了一聲,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背肩後站下,忽然一伸手,將他的整個腦袋都抱進了懷中,鼓蓬蓬的將他緊緊的頂在裡面,小手中透力而出,彷彿要將他抱化了。 這般抱了一會,楊宗志有些透不過氣來,抬起頭來換了口氣,嘿嘿笑道:「好幼梅兒,你可要了大哥的命了。」 「大哥呀!」 費幼梅頓足嬌嗔了一句,媚聲媚氣的道:「你還有心思說笑話,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的呢,聽說你要隻身去突厥,讓我們先回滇南去,誰都不願意走,可是又不敢來勸說你……」 「所以……便叫你來遊說我,嗯,她們知道,我最聽幼梅兒的話,發過誓不會欺騙你,只要是幼梅兒說的,我都會點頭答應,是不是?」 楊宗志笑嘻嘻的接了一句。 「才不是呢……」 不知為何,費幼梅的臉蛋上紅了一片,她長年生活在雪山上,白得如同冰玉,此刻窗外的月光也是素白的,與她的臉色和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這般白裡透紅,看得卻是極為香艷。 若論長相的話,這丫頭的美艷勁真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一旦她要變得媚眼如絲起來,小嘴中發出細細的喘吟,的確立時便能融化掉天下所有男子的雄心壯志。 費幼梅低頭瞥了楊宗志一眼,一咬唇瓣,小身子扭了扭,輕啐道:「人家跟你說話呢,壞大哥,你總是不做好事。」 原來楊宗志的一隻大手,不知何時探到了她的身下,將費幼梅抱著跨坐在自己的雙腿上,雙腿分開,圓滾滾的臀肉便能盡入手心。 捏在手中彈軟,極盡挑弄之能事,費幼梅拚命的咬緊緋唇,不去想自己被大哥撫弄的臀肉變成了何等靡的形狀,氣若游絲的輕喚道:「大哥,你……你先等等……」 勻了一口氣,伸手抱住楊宗志的脖子,雙腿用力的夾住他的大手,這才能屏息下來,嬌聲啐道:「姐妹和婷姨她們不是讓我來勸你,她們……只是擔心你,看你飯也不出來吃,便讓我進來問一聲罷了,大哥啊,其實我們趕走了蠻子,便對得起天下所有百姓啦,你是大將軍出身,保家衛國是你的本分,可是出塞和談,似乎……似乎也不一定要你親自去的。」 楊宗志靜靜的嗯了一聲,沉吟片刻,忽然說道:「幼梅兒,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秀鳳賽鳳兩姐妹吧。」 「當然記得……」 費幼梅嬌滴滴的應了一句,脆生生的媚眼罩定住他,「秀鳳姐姐留給你的紙訊,還是我陪大哥你一道取來的呢。」 「是啊。」 楊宗志喟然歎息幾口,伸手撫摸費幼梅黑黑直直的瀑布長髮,再道:「紙訊裡面說,賽鳳為了我大病幾場,直到最後才算是好了,她一直在鳳凰城裝瘋賣傻,等著我去見她,現在又被冥王教主給接走了,住到了高高的呼倫山上,前幾天要回轉滇南時,我常常在想,這次回去,再來北方不知要過上幾年光景,總要等到中原天下寧定下來,賽鳳和秀兒……便成了壓在我心底下的一根刺。」 「哦,原來是這樣……」 費幼梅癡癡的揚起美艷的小臉蛋,依偎進他的脖子下,看著他的額下冒出了短短的胡茬,伸手在上面撫摸片刻,嬌聲問道:「那你是要去見她們嗎,把她們也接到滇南來好不好,大哥啊,幼梅兒過去和你說過,要陪你一道去鳳凰城,這次你也帶上幼梅兒。」 楊宗志搖頭道:「過去我是沒有機會的,固攝因我而死,我便是北方四國的死敵,就算我隱姓埋名,也不一定能溜得進鳳凰城,現下不同了,皇上發了聖旨,我便是名正言順的使臣,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只有利用這一次機會,我才能無所顧忌的到鳳凰城去,救回她們兩姐妹後,我這一輩子……便,便再也沒有遺憾了。」 費幼梅乖乖的嗯了一聲,靠倒在他胸前,心情隨著他起伏不定,她本是被大家派進來勸說大哥的,到了最後,卻是不由自主的全都依了他,暗想:「大哥他是天下英雄,答應了賽鳳姐姐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轉念又想:「大哥只是我的夫婿,他是大英雄也好,大豪傑也罷,自己只是牽掛著他的安危,不願意他冒一點點的凶險,他重承諾,輕生死,自己便什麼都陪著他就是了,哪怕只是剎那間的光輝,自己這一輩子也會過得知足了。」 如此一想,費幼梅的小心思裡頓時激盪起來,她幽幽的呼吸一促,抬起頭來正對著楊宗志,媚聲妖冶的道:「大哥,我娘……說讓我們成婚之後,再做那夫妻之間才有的事,可是……可是幼梅兒忍不住啦,在這趟上路之前,幼梅兒把自己都交給你好不好?」 「什麼……」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呆,抬眼看去,見到費幼梅說這話時,小臉紅彤彤的,就連素白的脖頸上都滲出朱紅的血色,圓圓的大眼睛卻是堅定的看著自己,眼神中的光彩隱現,亮晶晶的不亞於星辰皓月。 兩個人就這麼近近的對視著,相互間情絲流淌,費幼梅忽然嬌吟一聲,將自己整個都投到他的懷抱內,在他耳邊怯怯呼喚:「大哥啊,你……你要憐惜幼梅兒,幼梅兒有點害怕……」 楊宗志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沌,迷迷茫茫的似乎回到了江南,在那裡……留有秀兒和幼梅兒的足跡,此刻秀兒遠在天邊,可是嬌美的費幼梅卻是陪伴著自己,嬌聲軟語的讓人無法自制。 他忽然下定了決心,嘿的一聲低笑,將費幼梅抱離自己的懷中,當著她的面,將她素潔的白裙子緩緩褪下來,房中熏了暖爐,坐在這裡感覺不到一絲涼氣,費幼梅卻是撲簌簌的打了個抖,想要雙臂合抱住胸前,看到大哥笑嘻嘻的模樣,頓時又心軟了,而是用力的將鼓囊囊的玉胸朝他高高的頂出去,隔著淡白色的褻衣,兩顆玉葡萄分明可見。 費幼梅的身材長得極好,細緻勻稱,卻又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楊宗志雖未和她真個的銷魂過,但是對這小身子卻是並不陌生的,他熟練的咬住一顆玉葡萄,稍稍用牙齒含住,費幼梅渾身打了個哆嗦,癡癡的抱著他的腦袋道:「大哥啊,你要……你要答應人家,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想著幼梅兒在等你。」 楊宗志囫圇的嗯了一聲,抬頭和她熱吻在一起,挑出她滑膩的丁香笑道:「傻丫頭,你是怕大哥出事是吧,你沒聽說過嗎,壞蛋活千年,有你這麼美貌的嬌妻,我哪捨得出事呢。」 「啐……不許你說這兩個字,不吉利的哩。」 費幼梅用自己的小嘴堵住了楊宗志的大嘴,忘情的含著他的舌尖纏吻,小嘴中馥香的絲液順著嘴角湯落下來,滴到胸口的褻衣上,方纔還不覺得冷,這會子……卻是覺得渾身顫抖厲害。 胸口上被楊宗志濡濕的一團透出涼意,可下面的媚處卻是火熱生香,楊宗志的雙手沿著根向上摩挲,來到窄窄薄薄的褻褲旁,心頭不禁嗟歎:「這丫頭到底怎麼長的呀。」 別看費幼梅外表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實則骨子裡充滿了媚骨,只是稍稍挑弄她一會,她那褻褲上便被潮汁濡濕打透了,濕淋淋的向下緩緩滴去,楊宗志順手掬了幾滴,放在眼前攤開雙手一看,銀白色的絲線在手指間流淌,滑膩而又曖昧,費幼梅羞得臉紅耳赤,哎喲一聲不敢抬起頭來,楊宗志哈哈笑道:「好厲害的幼梅兒。」 口中如是說,心中卻是火氣大盛,這丫頭長的如此美艷,身上卻是這麼有樂趣,楊宗志一時倒是記不起自己親口答應過董秋雲,等到大婚之後再來採擷她的處子之軀,這會子腦中轟轟亂響,全都是費幼梅那嬌滴滴的女兒家媚態。 用手挑起她渲染欲滴的盈盈 分卷閱讀537 小臉,讓她正對自己,然後當著她的面,探手下去,稍稍褪開她的薄薄褻褲,褻褲用蠶絲作成,沁水後變得透明無比,費幼梅眼睜睜的看著裡面透出黝黑的膩色來,大哥的手指上滑滑的,沾滿了自己忍不住翻湧而出的粘液,她的心中蕩然一癡,便覺得自己流的更加厲害。 「大哥他說的沒錯,自己遇見他,就會變得這麼厲害。」 這股子熱潮壓根抵抗不了的,心裡面充滿了對大哥的癡癡愛戀,只要大哥稍稍一動,自己便全線失守了,娘親還期許著自己能守住身子,她可想不到,自己……自己是這麼沒用的吧。 感覺到楊宗志的大手鑽過褻褲,來到絲柔折疊處滑動了幾下,費幼梅嬌吟一聲,膩聲喚道:「大哥……大哥啊……」 楊宗志聽出她嬌語中的期待和不耐,抬起手來,解開自己的衣袋,擄出自己那讓幼梅兒心驚肉跳的傢伙,然後抬起幼梅兒肥美的翹臀兒,在兩人目光注視下,一寸一寸的,緩緩刺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楊宗志下樓去送別眾人,來到樓下面一看,大家都坐在門口等他。包袱都打好了堆在一邊,他下樓來叫了一壺熱茶,抬手舉杯道:「以茶代酒,祝你們這一路平安。」 朱晃等人一口飲下道:「楊兄弟,我們商量好了,大家都不回滇南,而是跟著你去突厥國。」 楊宗志聽的大吃一驚,躊躇道:「你們……」 忽日列哈哈笑道:「還要瞞著我們,你想把我們支開,然後自己去鳳凰城救美人兒,要不是烏卓瑪和十二娘趴在你的門外偷聽,我們幾乎都要被你騙過啦。」 楊宗志聽的臉色一紅,暗想:「這十二娘,真真該打她那翹臀一頓才對。」 轉念又想:「壞了,上了幼梅兒的當啦,她昨夜進來,分明是……分明是來套自己的話的,自己一個不察,便什麼都跟她說了。」 楊宗志曾經對費幼梅發過重誓,決不會隱瞞欺騙她,因此她們誰也不叫,偏偏叫費幼梅進來,實則是篤定楊宗志不敢虛言哄騙她,用她來套話,那癡情的傻丫頭……或許是覺得心頭愧疚,因此從了自己,連身子都獻出來了,這個節骨眼上旋即恍然大悟,想不說實情也不行了。 楊宗志坐下來,唉聲歎氣的道:「這次去突厥不是打仗,只是出使罷了,大軍跟著……也沒有什麼用處。」 朱晃道:「固攝是你殺得吧,你是他們突厥蠻子的大仇敵,況且我還總聽蠻子說,他們的小王子木羅科也死在你手上,你去突厥,他們能放得過你嗎?」 楊宗志點了點頭,嚴格上說,這兩人都不是他親手殺掉,他們一個被扎西哈多所害,另一個被他們的師父冥王教主活活掐死,可最後這筆賬都算到了楊宗志的腦門上,他有口難辯,也不想去辯解,心想管他那麼多,天下間所謂的歷史,或許都是這樣誤會重重,後世人又有幾個能明白真相的。 但是眼下情形不同了,他要去突厥出使,身背兩位王子的血仇,仁宗此舉說不好是不是害他,楊宗志卻因為苦衷不得不去,這一路上的安危可就難說的緊了。 所以楊宗志才會緊勸著大家先回滇南去,便是知道這一路或許九死一生,這道理他能明白,大家也都能想明白,吳鐸說道:「少主人,先前小的誤會了你,只要知道跟他狗皇帝沒有干係,小的便為你赴湯蹈火,充當先鋒,狗皇帝派我們去突厥議和,議和……嘿嘿,這和能議的下來嗎,雙方血債纍纍,各自都恨不得吃了對方的肉,扒了對方的皮,狗皇帝如此居心叵測,咱們索性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殺過去,救下那兩位姑娘再回來,哪怕戰死了,也好過被人窩窩囊囊的害死。」 楊宗志聽的胸口熱血上湧,吳鐸說過話後,裘仁遠和朱晃,忽日列等人一起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拜下,都願領兵去當先鋒,史敬笑嘻嘻的道:「雙方議和,面子上的過場總要維護的,楊賢侄你別怪我,昨晚的主意是我老人家出的,我相信你不是這麼食古不化的傢伙,昨天你說話很少,心底裡藏著事,你要去救人我不反對,可是你帶領兵馬殺過去,這有些於理不合,畢竟人家現在服軟了,南朝百年來從未有過眼前的境況,你們趁機到鳳凰城漫天要價,割地賠償的拖住蠻子,私下裡找人動手,把那兩個丫頭救出來送走再說。」 楊宗志默默思忖良久,點頭道:「是,老前輩說的有道理。」 繼而又歎了口氣,捏著鼻頭怔怔發呆,史敬等人見了,問話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情為難的嗎?」 楊宗志歎息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好瞞著各位,我的武功大家都見過,你們覺得如何?」 史敬笑道:「後世一輩弟子中,老叫花子最看好的就是你,不然……我的寶貝可兒也不會輕易交給你啦,中原武術博采眾長,武當少林和丐幫,各有絕學,但是都比不過你們滇南點蒼劍派精湛的輕功,你學了你師父的長處,內力又是走的玄門一道,只要不托大,自保總是綽綽有餘的。」 楊宗志訕訕的搖頭道:「不瞞大家說,我的槍法學的是當年兵馬大元帥傅多坡大人的擒月槍法,這路槍法詭異難測,可我手中卻沒有稱手的兵器,上次和固攝決戰那回,我們只碰了幾招,便被他的金刀將我的銀槍撞斷了,冥王教主的武功強過固攝甚多,手中的金刀更是威武難當,我在呼倫山見識過一次,看到傅多坡元帥被他一刀劈開成粉末,的確是人力所無法抵擋的,換了卓天凡老前輩前去的話,應當是能鬥個旗鼓相當的,我要是手中有不遜於他的兵器,也能保住性命無憂,可是眼下麼……實在是沒有半分把握的。」 眾人聽得哦的一聲驚呼,一起震駭道:「冥王教主竟有這麼厲害?」 蠻子國信奉冥王教,這位教主聽說神神秘秘的,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沒想到楊宗志不但見過他,還看見過他動手殺人,卓天凡是中原武林頂尖翹楚之輩,他的劍術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境地,十多年前,便在整個中原沒有敵手,而他……卻只能和冥王教主鬥個難分高下。 眾人紛紛咂舌不已,心裡面一時想,要不然……四處去尋訪卓天凡一起出使,轉念又道:「卓天凡早已歸隱不問世事,又要去哪裡找他,況且人家也不一定會答應。」 要不然……便只有去尋訪一柄最最堅固的長槍,讓楊宗志帶在身邊,他既然說有了稱手的兵器,就有辦法保命,想來是有些把握,不會信口胡說的。 大家圍坐在大門口,陽光透射下來,身上穿得厚了,竟然感覺到一絲熱烘烘的暖意,吳鐸急的滿頭大汗,站起來走幾步,又頹然的坐下,這天下間聽說過吹毛斷髮的名劍,銳不可當的金盾,可從未聽說過有一柄知名的長槍,槍質作法與煉劍不同,槍頭和槍身同樣需要堅固,這麼堅固的材質,如何能夠打磨成尖尖的鋒芒。 上一次楊宗志帶在手裡的銀槍,乃是朝廷大內鍛造,御造司的珍品,那裡都是能工巧匠,手藝能耐也是這天下最傑出之輩,他們煉出來的玩意,在固攝金刀逼迫下,竟然連五六招都走不過,那還有誰能強的過他們? 眾人一齊苦苦思忖,抓耳撓腮的沒有主意,正在這時,史敬忽然一跳而起,怪叫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地方盛產晶石,號稱堅不可摧,天下硬度,神玉山……神玉山!」…… 好的,已經提前完成了這個週末的任務,晚上要出去與人喝酒,明天坐火車去杭州,住在斷橋上,然後去南京住幾天,嘿嘿,更新又要變得不穩定了。 .com第562章渡針之一 幾個人正圍坐在酒樓門口默默思忖,料不到史敬忽然怪叫一下,高聲嚷嚷了起來,大家微微吃驚,卻又忍不住好奇,湊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 史敬道:「楊賢侄,我想起來有個地方盛產一種晶石,能與人通靈性,你要造槍,非得用最最堅固的材料,那種晶石便是天下少有的利器,只不過……那裡距離北郡甚遠,時間上……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楊宗志問道:「不知道老前輩說的是哪裡?」 史敬歎了口氣,仰頭緩緩的吟道:「南海之濱,群島之間,仙俠聖地,天降神玉,這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楊宗志皺著眉頭思量片刻,又轉頭望了望朱晃等人的面色,見到大家都是一臉的茫然,他知道史敬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見識決不是自己這些人能比的,急忙誠懇的道:「沒聽過,還請老前輩詳加解釋一番。」 史敬揉著酒糟鼻道:「方纔比我念得那句偈語傳自南嶺,據說是依據縣志上的記載流傳下來的,那本縣志上說,南海的最南端,有一座群島環繞的,如同明珠一般的高山,在那座高山上住有仙女,那座山是老天爺從天庭上丟下一片玉器化成的,哎……其實,這都是些無知之人的瞎猜妄斷,就我所知,那座山名叫神玉山,這名字倒是不假,不過山上面可沒有住著什麼仙女,而是住著一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 眾人一齊哦的一聲,史敬這段話聽起來更像是神話演義,大家聽了半信半疑,楊宗志卻是一拍道:「對了,住的是……鳳舞池,神玉山鳳舞池,這個說法我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 史敬笑道:「你小子有些見識,那座山上確實住的是鳳舞池,你可能也知道,鳳舞池的創派祖師乃是前朝的南茗公主,她將門派設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其實是有一些私心的,她家的江山被太宗皇帝奪走後,她處心積慮的……便是要重新集結軍隊,去將太宗皇帝趕下台,你別看她是個女兒家,可性子要強,絲毫不遜鬚眉,她聽說南海上有一處仙境,便隻身趕過去查看,一來嘛……地點隱蔽不容易被人察覺,更重要的是,那座神玉山上,盛產一種紫色的晶石,堅不可摧,正是提升兵器和戰力的瑰寶。」 楊宗志默默的點了點頭,心下不禁有些恍然,過去多年以來,他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紫玉符,這紫玉符便是鳳舞池的信物,聽史敬這麼一說,他才知道……原來這紫玉符便是神玉山的晶石煉製,再想想那塊紫玉符現在掛在幼梅兒雪白細膩的脖子上,他悵然道:「我明白了,南茗公主在神玉山上聚義,鍛造兵器,隨時準備打回中原。」 史敬笑道:「可是她沒想到,神玉山的晶石偏偏只有那麼一大塊,其他地方都找遍了,恁是再也多挖不出指甲蓋那麼小的一片,那南茗公主心灰意懶,沒過多久,便闔然離世啦。」 楊宗志聽的一同歎氣,南茗公主和副都統王妥的事情,他過去曾經聽容嬤嬤等人提起過,明白其中的一些細節和過程,這位南茗公主的心智堅忍不拔,為了推翻根基尚還不穩的南朝江山,可謂是多方遊走,最後也捨棄王妥飄然遠去,造成王妥氣恨之下,暗暗成立了一個陰葵派與南茗公主的後人作對。 一百年之後,陰葵派已經漸漸式微,只留下三兩個後人,而鳳舞池卻成為了南方武林的魁首,她們派中弟子個個優秀出眾,只看秀鳳那丫頭,還有……還有他見過的洛素允仙子,當能窺斑見豹。 史敬笑道:「那座神玉山距離北郡千里路途,而且隱藏在南海上,頗為不易尋找,你要去求神玉,用來煉造長槍,首先不知找不找得到,其次,也要看你的造化,就算你找到了,人家願不願意給還是兩說,你自己想想,跑這一趟,划算不划算?」 楊宗志聽的面色一呆,暗想:「不易尋找倒還在其次,不過……人家願不願意給嘛,這可就無法控制了。」 朱晃說道:「楊兄弟,哥哥陪你一道去,小皇帝不是說讓你有什麼要求,都找范蘄去辦嘛,咱們向他要上一大筆銀子,花錢去買,這總可行的吧。」 楊宗志誒的一聲,正要搖頭說話,史敬卻是笑嘻嘻的道:「這恐怕不成,你沒在江湖上行走過,江湖中人將財物看得很輕,卻將義氣看得很重,當然啦,鳳舞池裡都是嫵媚的姑娘家,飄飄欲仙,你用銀子開山,只怕要被打出來的。」 忽日列咬牙道:「那咱們就去搶,為了你的安危著想,就算得罪個江湖門派,也顧及不了這麼多了,咱們帶多些人手圍山,只要她們交出神玉,咱們便不為難她們,不然的話,哼哼……」 楊宗志聽的臉色一苦,史敬更是哈哈放聲大笑道:「只怕你們打不過人家呀,鳳舞池之所以能夠在南方領袖群倫,其一是因為門下弟子個個都是資質非凡之輩,其二也是因為她們鳳舞池的功夫別有蹊徑,老叫花子是沒跟她們的弟子較量過,不過有些江湖豪俠不信這個邪,偏偏要去冒犯她們的門人,又或者癡戀上了人家,最後總是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回來。」 楊宗志肅然點頭道:「是。」 買也不成,搶更不能,一時真是沒有好法子了。 史敬接著道:「鳳舞池的武藝講究的是劍心修道,要求去除心魔,才能煉化自我,這功夫有些名堂的。」 他說到這裡,伸出中指點向楊宗志胸口的璇璣,手指上嗤嗤輕響,叫道:「我用這招攻你,你要怎麼應付?」 楊宗志身上真氣流轉,下意識的抬手隔住道:「當要先護住要穴……」 史敬的手指和楊宗志的手肘一觸即收,楊宗志只覺得手肘微微一麻,史敬已經哈哈笑道:「嗯,這都是練武之人的自然反應,可是鳳舞池卻不然,她們的招式和內力都源自內心,不拘泥於任何環境和招數的限制,一陣風,一片落葉,或許都能被她們所用,楊賢侄 分卷閱讀538 ,我這麼說,你懂了沒有?」 楊宗志聽的心中一凜,明白此刻史敬是在教化他,讓他對鳳舞池的功夫多些瞭解,可是他過去早已經和鳳舞池門人交過手了,他與秀鳳打了三兩場,更加明白,若不靠自己身上那股怪異內力指引的話,他是絕對打不過人家的。 秀鳳所用的招式高雅素潔,卻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彷彿每一招都能與他生生相剋,而且她們的劍心修道的確厲害的緊,練到一定程度,甚至都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也能變由心生,僅此一點,楊宗志便頗為汗顏。 倘若不是他總耍無聊的話,秀兒好幾次都將他給拿下了,他明白對付鳳舞池人的關鍵不在自己怎麼提升內力和見識,而是怎麼運用身上的那股怪勁,運用的好的時候,當然也不必怕了人家,但是那潛勁時而靈光,時而又無影無蹤,當真叫人好生苦惱。 楊宗志的眉頭微微一蹙,史敬笑道:「不必急,反正你要去南方的話,我可以陪你走一道,到時候咱們再多多商議商議,想出一些好的辦法出來,而且鳳舞池也不是個個都這麼厲害,劍心修道,乃是一門苦行修之法,修煉之人必須作到心無旁騖,心內不存有一絲裂縫,能夠摒棄掉俗世凡塵的種種誘惑,作到這一點的,十萬人裡也挑不出一兩個,因此鳳舞池的門人很少,但是個個天資聰慧,她們每二十年,便會派出兩位最最頂尖的門人出山歷練,受盡俗世折磨,這才能練到劍由心生的地步,所以呀,咱們江湖中人私下都叫她們尼姑派,練到喜怒哀樂的感情都沒有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眾人聽得一道暗暗咂舌,原來練一門功夫,要符合這麼多條件,其中缺一不可,楊宗志歎道:「這法子……或許也只有那南茗公主能想的出來,她自己便是這樣,灰心喪氣的沒有半點活的願望,卻也要害的自己的弟子同她一樣,個個都做嫁不出去的行屍走肉。」 史敬鼓掌哈哈大笑道:「說的極是,不過老叫花子認識鳳舞池中的一個新銳弟子,去年在羅天教做客的時候,老叫花子曾經和一位洛素允仙子坐在一桌,席上……老叫花子暗暗觀察她,這位姑娘真是了不得的,氣質內斂,讓我老人家看了之後都覺得矮到了桌子底下去啦,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便是你覺得在她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的,我是這樣,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以那位姑娘的姿彩,實在是鳳舞池百年罕見的奇葩,這一輩的掌門傳人,或許就是她了,楊賢侄,你要是去神玉山見到她,報我老人家的旗號,也不知她會不會因為一面之緣,賣老叫化一個人情,不過……總可以試試就好。」 大家聽他說得有趣,不由得紛紛哈哈大笑起來,史敬是江湖前輩,可是他個子長得奇矮,胖的如同冬瓜,他說自己矮到了桌下,大家不由都忍不住撲哧大笑,偏偏這史敬沒有半分架子,性格和藹,見大家發笑,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眾人當中唯有楊宗志,聽了這話後,卻是半點也沒露出笑意來,而是眉頭深深的皺著,一臉訕訕的苦相。…… 當天下午收拾準備一番,立定主意第二天一早便出門,楊宗志回到房中和大家說明去處,大家聽說他只是去南方尋寶,並非馬上就要趕往突厥,紛紛鬆了一口氣下來。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爭論起來誰要同他一起去,十幾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鬧得不可開交,到最後……也沒定下個主意,楊宗志的神情木訥呆滯,心裡面想著秀兒和他在船上說過的話,洛素允被她師父關到了後山中,全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害的她幾乎被師父給廢黜了。 秀兒應當不會對自己說假話,那麼這件事便極有可能是真的了,只要這麼一想,他便覺得頭大如斗,得罪了秀兒的師父,那晶石又怎麼求得到,而且……洛素允仙子,她……她真的會這麼作嗎?她怎麼這麼傻啊,自己當時說的那句話,只是一句輕薄話而已,她正像史敬說的那樣,人人在她面前都是抬不起頭的,包括自己也同樣如此,因此說那話只不過想氣氣她,看看她生氣時候的模樣。 想想秀兒說洛素允在後山小屋中獨住,口中經常念道:「冬雷震震,夏雨雪,才敢與君絕!」 楊宗志便覺得有些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喂,哥哥,你想好了嗎,這趟要帶我們誰一起去南疆呀?」 索紫兒脆生生的喊話將他拉扯回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沉吟著正要說答話。 商怡婷酥媚入骨的嗓音,頓時咯咯嬌笑著響起來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十二娘呀,人家是志兒身邊的親衛,跟著他,可以護著志兒的安危,你這小丫頭去,能頂什麼用?」 楊宗志回頭瞥了李十二娘一眼,見到她正端著小碗看著自己,自己的目光一掃過去,她的小臉頓時殷紅一片,楊宗志嘿嘿怪笑一聲,壓著嗓音道:「這趟不帶她,她把我得罪啦。」 「十二娘怎麼得罪你啦?」 柯若紅見楊宗志說過話後,李十二娘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忍不住發聲來問,楊宗志卻只是嘿嘿嘿嘿笑幾聲,並不再說。 筠兒道:「還是讓瑤煙師姐陪大哥去吧,你們沒見她這會子氣鼓鼓的,半晌也沒說話了麼,她呀……千里迢迢的趕來,大哥也沒時間多陪陪她的。」 蘇瑤煙撲哧一聲嬌笑道:「是啊,我是生氣啦!」 探出玉手捏住楊宗志的耳角,惡狠狠的道:「你帶不帶我去?你帶不帶我去?反正我和你的包袱都打好了,你反悔也是不成。」 楊宗志站起來道:「你們自己決定吧,不過……去的人不能太多,我們要早去早回。」 說罷走到了客房內,一群小丫頭興高采烈的商量要給他帶什麼衣服,南疆氣候溫暖,狐裘和大衣便用不著了,還是儒衫看著最最合適,也正配楊宗志的氣度。 從洛都逃出來時,楊宗志的衣服大多都丟掉了,這時候……只能去盡快趕製,明早他便要走,今晚便是最後的期限,楊宗志站在客房內,耳聽著外面嘰嘰喳喳的響成一片,似乎有人去拿了針線出來,想到就做。 他伸手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捧在手心裡,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月色,「公子……」 身後一個怯怯的呼喚悄悄傳來,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李十二娘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的背後,小腦袋低垂著,兩隻素潔的小手兒團在身前,手指頭輕輕的搓弄。 楊宗志嘴角一笑,故作沉吟的道:「有什麼事麼?」 這丫頭的秀髮被紅布包在頭頂,正對著自己的鼻端,鼻中只聞到一股淡雅的香味,似乎那髮絲被花粉浸泡過,帶著甜甜的膩味,李十二娘垂頭慌張的道:「我……我……」 楊宗志笑道:「你什麼?是不是在門外偷聽我和幼梅兒說話,然後又把這些都告訴給朱大哥他們,害的我被他們識破了,哎……你可是我身邊最最親近的人呀。」 「公子……」 李十二娘惶遽的抬起小臉來,月光撲灑,不知何時那的臉蛋上掛滿了珠淚,晶瑩剔透,楊宗志看的一愣,心頭微微作痛,暗想:「糟糕,玩笑開過了……」 張口正要說話,李十二娘已經伸手捉住他道:「公子……十二娘錯了,我是……我是擔心你,啊不不不,是大家都擔心你,所以十二娘才來偷聽你說話,你說我是你身前最親近的人,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別趕十二娘走……吟……」 李十二娘說話時,渾身顫抖,便連脆嫩的嗓音也顫成了一片,說到最後一個字,忽然被什麼都堵住了,抬頭一看,楊宗志火熱的正蓋在自己的小嘴上,李十二娘心頭一癡,喉間咕嚕道:「公子……」 趕緊閉上亮晶晶的秀眸,如同被雷電擊中,再也動彈不了半分了。 心兒跳的又急又快,這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又再度翻湧上來,多日前在山巔上和楊宗志纏綿一吻,讓李十二娘的芳心久久落不了地:「公子他是怎麼想的呢?他只是……只是煩惱了,想要找個發洩,還是說……他真的有那麼點喜歡人家?」 李十二娘出身妙玉坊,見多了歡場女子和男子親暱交好,這些個男子嘴中要麼甜言蜜語的不靠譜,要麼便是來純粹尋求肢體的歡愉的,窗外有皓月當空,客房內燭火輕閃,四處萬籟俱靜,李十二娘的心頭卻在轟轟擂鼓,她不知道楊宗志是不是就是後者,用自己的小嘴來尋求刺激,不然的話,他為什麼從來不對自己有任何的表示,他也從來不說喜歡不喜歡自己。 李十二娘知道自己的心事,她愛戀楊宗志的芳心,已經苦苦的壓抑太久了,所以楊宗志要輕薄她的時候,她壓根生不了抵抗之心,否則她背後便插著長劍,隨時可以拔出來一劍致命。 楊宗志的動作帶些粗魯,大舌頭攪動起來,在李十二娘小嘴這一汪香噴噴的池水中,左右轉動,時而帶起她的香-舌,品味,孜孜的曖昧響聲不絕於耳。 這一吻持續了半柱香功夫,楊宗志才放開嬌喘細細的李十二娘,砸吧砸吧嘴角的粘液,笑道:「知道錯了麼?」 「嗯……」 李十二娘乖乖的點了點小腦袋,臉蛋紅彤彤的彷彿芍葯花,瑤鼻一張一翕的甚為可人,眼神不敢看他,腦子裡暈乎乎的想不了事。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這還不算完,吃了我的懲罰,我便放過你了。」 「啊……」 李十二娘聽得傻了眼,還要……還要懲罰呀,方才都已經這樣了,那……接下來的懲罰該是如何恐怖哩。心裡面有些害怕,想要抽身逃出去,可是腳下卻像是釘住了一般,絲毫挪不動步子。 此刻的她就連耳垂後都紅透了,房外不時的有小丫頭們咯咯咯的嬌嫩笑聲傳來,李十二娘和楊宗志對立於暗室內,聽的芳心一淒,「公子他真的生氣了,你只要不趕十二娘,十二娘……什麼都受得住。「驀地抬起小臉來,大大的媚眼中有淚光浮動,小嘴咬得緊緊的,偏偏不發出任何的聲響,而是對楊宗志堅定的點了點頭。 楊宗志笑道:「你不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懲罰麼?「李十二娘幽幽的道:「都……都隨公子你的,十二娘不懂事,公子便罰我消氣。」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下不禁悱惻異常,這丫頭,擺出這個任君採擷的模樣,可叫自己怎麼受得了,你受得住,我可受不住啦,低頭湊到李十二娘火紅的小臉旁,輕聲說道:「你去偷偷把紫兒叫來,那丫頭過去受慣了我的懲罰,她最清楚了。」 李十二娘哦的一聲,當真點了點頭往回走去,還沒走上兩步,索紫兒嬌暱的嗓音便在外面大叫道:「哥哥,樓下有人找你,你別調戲十二娘啦,快出來呀!」…… 這是這個週末的最後一章,從明天起,又要人在旅途了。 呃……有不少人提到了丁嬈嬈,嗯,就在眼前了! .com第563章渡針之二 楊宗志沿著樓梯漫步而下,來到樓梯口,見到那裡團身站著一個背影,雙手攏在衣服袖子裡,一頭長髮卻是斑白了,亮如霜雪,聽到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那背影倏地轉過面來,楊宗志一見,登時驚訝道:「二……二叔?」 來人的臉頰蒼白,鬍鬚長長的裹住了嘴角,正是天下馳名的神醫費滄,楊宗志走上前去,仔細瞥了幾眼,正是費滄沒錯,慌忙對正要上樓的索紫兒叫道:「快去,把幼梅兒叫下來,就說她二叔來看她啦。」 費滄揮手冷冷的道:「不必了,我今日來,是來找你的。」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愣,暗想:「他來找我作甚?」 旋即恍然大悟,當日他在長白山為唐小婕和小嬋求醫時,曾經答應將自己十歲前的記憶獻給費滄,費滄言明道:「三月之內,便有法子來索取記憶。」 後來費幼梅初到北郡那會子,也曾說起過這事,說到:「大哥啊,我這次出門之前,二叔……二叔他來見過我一次,他跟我說,讓你在這裡等著,他已經快要想好索取記憶的法子啦,不日便會過來尋你。」 那時候並未放在心上,此刻兩當真見到費滄,才記起有此一節,楊宗志笑著展手道:「二叔請坐。」 費滄揮手一彈,將他的胳膊彈了開去,冷森森的道:「廢話少說,咱們言歸正傳吧,你答應我的玩意,也給交給我了吧。」 楊宗志走到一旁端過來一壺熱茶,給他滿滿泡了一杯,放在桌面上,笑道:「二叔放心,漫說你是幼梅兒的長輩,就算你是個陌生的路人,我答應你的事情,也一定說到做到,不過嘛……」 「不過什麼……」 費滄怒沖沖的瞪著眼,將茶杯掃到桌子底下,叮咚一聲脆響,雙眼直視楊宗志道:「不過你又反悔了,想言而無信,是不是?」 「誒……」 楊宗志搖頭微微一笑,自顧自的坐在桌邊,泡了一杯熱茶飲下,啊的一聲讚歎,淺笑道:「不過二叔也答應我醫好小嬋那,您是長輩,更不能言而無信,小嬋現在不但看不見,而且說不了話,二叔就來索取報酬,豈不是師出無名的麼?」 「你……」 費滄氣得鬍鬚亂抖,「狡言強辯……狡言強辯,那小丫頭我早就治好了,你小子現在矢口否認,分明是以為我拿你沒法子,好好好!……咱們走著瞧,看看我要害你,你防不防得住。」 楊宗志伸手拉住費滄道:「二叔請息怒,小嬋現在就在樓上,她好是沒好,二叔一查便知,我要騙人,是騙不過的。」 費滄怒瞪著他道:「好啊,那你把她牽下來,她 分卷閱讀539 要是沒好的話,我費滄從此跟你姓楊。」 楊宗志聽的心頭大喜,他要的正是這一句話,處處刺激費滄,便是要讓他盡心給小嬋醫病,小嬋的身世已經恁的可憐了,再加上身有殘疾,總是有些莫名的缺憾,費滄上次沒有治好她,楊宗志以為只是個意外罷了,看看費滄此時神情滿滿,分毫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醫術,想來他總是有法子的。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二叔稍等,我這就去叫她下來,只要二叔治好她,我作的承諾定然算數……」 說罷快步向樓上跑去,腳步蹭蹭蹭的上了裙樓,迎面見到一群小丫頭們排坐在一起,手裡拿著針線竹剪給他縫製衣服。 聽說他要到南方去尋寶,大家吃飯的時候便在議論紛紛,究竟帶什麼衣服去才合適,史艾可久居江南,說江南此時已經溫暖花開了,厚重的衣物帶之無益,只需要帶些貼身的薄衣便可,大家看楊宗志穿在身上的要麼是錦袍,要麼是長氅,少有鮮華的儒衫,因此吃過飯後,婷姨和筠兒起頭,大家七手八腳的給他趕製起來。 小嬋披著一頭柔順的長髮,圍坐在大家中間,房間的中央熏了暖爐,她的身材嬌小,臉蛋上烤火過後泛起盈盈的俏紅色,髮絲反射暖爐的光線,顯得晶瑩剔透。 楊宗志嘴角一笑,大步走過去叫道:「小嬋……」 聽到他的呼喚,小嬋乖巧的抬起小腦袋,衝著他的方位瞟了瞟,美眸睜得大大的,雙翦中秋水盈盈,楊宗志這才看見,她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繡花針,正在給衣袖的地方鎖上花邊,別瞧她眼睛看不見,可這花邊繡得又直又密,便跟一個正常的巧手匠沒有任何區別。 聽不見楊宗志說話,小嬋的臉蛋上泛起一絲茫然之色,嘴角甜甜的抿住,紅唇中有潔白的細齒若隱若現,史艾可也在裡面湊熱鬧,她的手藝可就不敢恭維了,繡出來的圖案歪歪斜斜的,繡幾下,又轉頭看看人家怎麼作,想來大家被她磨得受不住,因此將從外面看不見的內襯交了給她,即便如此,她繡出來的花案也和小嬋的相差極遠。 史艾可抬頭一看,見到楊宗志正盯著自己小手這邊發呆,她的小臉一紅,下意識的將花案藏在雙腿中,嘟嘴嬌啐道:「看什麼看?這裡……這裡沒你的事,哦,對了,你是來找小嬋的,你找她作甚麼?」 楊宗志回過神來,順口回話道:「費二叔來了,我想讓她給小嬋再看看眼睛,來,小嬋……你先跟我下來一趟。」 小嬋聽了這話,先前淡然純淨的臉蛋上竟然露出驚恐的神色,她的小身子一顫,倉皇的向後面躲去,身邊的其他人看得一陣驚訝,何淼兒拉住她道:「小嬋你怎麼了?」 兩人的小手剛剛接到一起,小嬋便飛快的將她的小手打了開去,小身子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團,彷彿害怕的緊了,大家都知道小嬋過去可憐的往事,也清楚她不太與人親近的原因,因此見到她這樣,大家倒是並不責怪,而是一個個挪著香臀兒湊過來,勸她道:「小嬋乖,你哥哥是要帶你去治病哩,你看看呀,你眼睛看不見,都能繡出這麼漂亮的花色,難道你自己不想親眼看看自己的手藝麼。」 楊宗志俯身蹲在她們的面前,湊著腦袋看過去,見到大家將小嬋圍在當中,可是這位姑娘無論大家怎麼勸說,也是搖頭死都不願答應,非但不願答應,甚至還有些急得渲染欲滴,滿臉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 楊宗志歎了口氣,小嬋的年紀或許也只有十六七歲,正當豆蔻芳華,臉蛋有些初初長成的俏麗模樣,她的細膩的好像嬰兒,這段日子將養下來,人也豐腴了不少,紅唇白齒,眉目如畫,假以時日,這丫頭或許還真能出落成個艷絕人寰的嫵媚,可惜的是,她患有這般殘疾,不能看見外物,無法與人談天說話,這不能不說是天妒紅顏。 看到大家苦口婆心的百般哄勸,小嬋仍是咬死牙關決不答應,楊宗志心頭主意一定,伸手向她拉過來道:「好了聽話,費二叔他一定有法子將你治好的,你要再不聽話,可別怪我像在瑞河村那樣的對你。」 聽了這句話,一旁的唐小婕忍不住撲哧嫣然一笑,壞郎君在瑞河村是怎麼對付小嬋的?小嬋也是不願別人的幫助,壞郎君的性子上來了,舉手將小嬋抗在肩頭上,好像抗一件貨物那般,霸道的將她帶走了。 小嬋果然臉色泛出一絲憧憬的旖旎,繼而更加咬緊細小紅唇,將那嫩唇咬出了青紫色,楊宗志嘿嘿一笑,摩拳擦掌的向前走來,忽然……人群中的小嬋猛地跳起來,揮手從還未作成的衣服上抄起一把竹剪,轉過手腕,用鋒利的那端,向她自己的雙眼上紮了過去。 這場面讓小丫頭們看的目瞪口呆,一個個驚呼出聲,幸虧岳靜就坐在小嬋的背後,快速的伸手格住了她的小手,然後手指用力一夾,把那竹剪奪了過來,岳靜作完這些動作,心兒還在怦怦亂跳,方才要是再慢一點點,小嬋的這對招子便毀在竹剪子下了,而且岳靜剛剛奪過竹剪的那一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小嬋的手腕上力道十足,乃是用盡了全力,絕非虛張做勢。 商怡婷嬌吟一聲,跑過來將小嬋抱在豪聳的胸前,抹著眼淚嗔道:「你……你做什麼呀?可憐的丫頭,你怎麼能這麼作踐自己呀,有什麼過不了的關頭,非要刺破自己的眼睛哩,你別怕,婷姨護著你,決不讓你受一點點的委屈。「小嬋渾身劇烈顫抖著,撲在商怡婷怒突的胸前無聲哭泣,楊宗志也是凜然發呆,看著小嬋清瘦的背影,和那不斷揉動的細弱雙肩,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唐小婕沉思道:「郎君,我看……我看小嬋是怕極了二叔哩,上一回二叔給我們治病,用的法子的確都嚇人的緊,小嬋的膽子本來就小,經過上次一嚇,這回說什麼都不願見二叔了。「楊宗志茫然的點了點頭,岳靜道:「依我看,就讓小嬋現在這樣好了,其實平日裡,她和我們相處在一起,做飯穿衣做事,我有時候壓根感覺不到她是……她是看不見的,甚至她有時候的女兒家花紅啊,做得比我們大家都好,她的年紀還小,可是心思卻靈巧,你還記得你那幾件貼身吧,都是小嬋和印荷妹妹給你作的,看不見,對她……似乎影響也沒那麼大。」 岳靜話音一落,其餘人個個點頭附和,七嘴八舌的勸說起楊宗志來,商怡婷死死的抱著小嬋,沒好氣的朝楊宗志白了一眼,噴著口齒暈香道:「聽到了壞志兒,你還不出去回絕了人家?小嬋我們不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大家都歡喜的緊,也沒有人覺得她不方便,你若是把她逼得要死要活的,我們……我們可不放過你!」 楊宗志歎了口氣,茫茫然的點了點頭,轉身向樓下走去,還沒走上幾步,腦袋便疼了起來,費滄就坐在樓下等著,他說好了要將小嬋帶下來給費滄查看,這會子帶不了人,當真不知如何給費滄交代。 硬著頭皮來到樓下,見到費幼梅正乖巧的陪著費滄說話,費幼梅昨晚失了身,今日便有些羞澀的不敢見人,而是獨自躲在廚房裡,給他準備帶在路上的美食,費幼梅偷偷瞥到楊宗志下樓來,美艷的小臉蛋上噌的一紅,手足無措的站起來道:「大哥,你……你來了。」 楊宗志強笑一聲,費滄轉頭看著他空空的背後,怒道:「人呢?怎麼沒帶來?」 楊宗志手撫額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分說才好,費滄用手指著他的腦門,大怒道:「還說不是騙我,那丫頭我早就治好了,你非要說我本事不行,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講?」 費幼梅急道:「二叔,您有話好好說嘛,大哥……大哥他不會騙你的,小嬋姑娘真的沒好,她……她一直都看不見,說不了話。」 費滄怒極而笑的道:「幼梅兒,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你連身子都給了這臭小子,還能不幫著他說話,所謂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二叔現在連你也信不過啦。」 費幼梅聽得小臉通紅一片,期期艾艾的朝楊宗志背後躲了一躲,她可料不到二叔的眼光這麼厲害,想想自己先前還答應了娘親,在成婚之前決不與大哥作那些事,可是自己的心思軟,昨晚去套大哥的話,便不禁意亂情迷的將什麼都給他了,這會子被二叔發現,也不知會不會告訴給娘親知道。 費幼梅躲在楊宗志的背後不敢露面,楊宗志皺著眉頭考慮片刻,拜禮道:「二叔,是我出言不遜,小嬋的病……哎,不提也罷,你要的條件,我依然作數,不過我有言在先,你要取走我十歲前的記憶,可我早就將這些都忘掉了,壓根沒有,你又怎麼拿走?」 費滄怒極大笑道:「好個推三阻四的臭小子,你說你失憶了,是不是?」 楊宗志點頭道:「是。」 費滄探手道:「好,你給我瞧瞧。」 枯枝般的大手摸到了楊宗志的後腦,並起二指在上面摁了一摁,氣道:「胡說八道,你腦後的玉枕穴平平,全無阻塞,你失的哪門子的憶。」 楊宗志歎息一聲,心想:「看來失憶之人,果然會玉枕穴凸起。」 過去他在羅天教時,容嬤嬤和聶雲蘿也曾查探過他的玉枕穴,楊宗志尚且半信半疑,此刻經費滄口中證實,他才是疑竇盡去,費滄乃天下名醫,醫術通玄參化,他和容嬤嬤等人不約而同的這般說法,叫楊宗志辯解無門。 楊宗志昂頭道:「信不信都在二叔你,對了,你今日來,不是正要取走我十歲前的記憶嗎,反正我也沒有,更加不想記起來,你要拿,便拿走吧。」 費幼梅驚駭的嬌呼道:「大哥……」 轉而可憐巴巴的望著費滄,膩聲婉求道:「十歲前的記憶也能拿走嗎?記憶就是記憶,怎麼分十歲前,十歲後,二叔,雖然幼梅兒也不想大哥回憶起過去的痛苦經歷,但是你要對他下手,萬一他連幼梅兒都忘記了,那……那可怎麼是好?」 費滄嘿嘿笑道:「你不相信你二叔?」 他這般冷然一笑,露出白鬍子裡的那顆獨門牙,看著說不出的詭異,費幼梅小身子一顫,惶遽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費滄從懷中取出一排銀針,放在手心中道:「小子,我說有法子取走你十歲前的記憶,我用銀針封住你腦後的血脈,你若妄圖衝斷的話,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你若是強行想要想起十歲前的事情,你的腦袋便會像裂開那般的疼痛,這法子天下獨一無二,我想了整整兩個半月,試了無數隻兔子和狐狸,絕無失手,你看好啦……」 說罷捻起一根細如髮絲的銀針,幽幽燈火照射下,泛著淡藍色的森冷光芒,費幼梅看得小心思裡一顫,渾身撲簌簌的打起寒戰來,費滄的右手快疾如電,飛快的將銀針插在了楊宗志的後腦上。 費幼梅看得一呆,撲簌簌的滴下顆顆珠淚來,拉著楊宗志的大手,心疼的喚道:「痛不痛?大哥。」 楊宗志咧嘴一笑,搖頭道:「不痛。」 費滄的手法很快,快到他壓根還沒有任何感覺,銀針便插入了腦後的玉枕穴,彷彿蚊蟲叮咬了一口似地,全無任何痛覺。 費滄枯枝般的手指緩緩在銀針上反覆揉動,楊宗志乾脆坐下來,端起一杯熱茶喝得起勁,費幼梅伸手抹了抹腮邊的珠淚,忽然想起什麼,從自己雪白的脖頸上取下一塊紫氣瑩然的小玉,展手給楊宗志佩戴上,柔聲道:「大哥,你明天便走了,這塊紫玉符,你……你拿去還給人家,這本來就是她們鳳舞池的東西,你要去向人家求……」 嬌軟的話語剛說到這,背後費滄大呼一聲道:「你說什麼……鳳舞池?」 費幼梅轉頭看過去,見到二叔的雙眼發直,瞳孔放大,死死的盯著大哥胸前的紫玉符,面目變得極為猙獰可怕,費幼梅嬌喚道:「二叔你……」 忽然費滄急劇的喘了口粗氣,仰天狂叫一聲,轉頭沒命的向樓下跑了出去。「二叔……二叔……」 費幼梅嬌聲喚了幾下,見到二叔只是幾個起伏間,身子便消失在夜色下,再也看不見,她心頭又是擔心二叔,更是擔心大哥,也不知二叔給大哥用的銀針,到底用完了沒有,就這麼插著……豈不是要難受死大哥了。 回過身來看看,見到楊宗志的臉頰瞬時變得血紅一片,口中喃喃的道:「好癢……好癢……」 「癢?癢什麼呀?」 費幼梅看清楚楊宗志的臉色,心頭微微害怕起來,趕忙走到他身邊站定,見到楊宗志說話間,右手探出來死命的抓撓玉枕穴,費幼梅看得心頭一跳,急忙伸手捉住大哥,仔細就著燈光一看,見到不知何時,大哥脖子後的那根銀針已經被刺入了內,留下一個細細的尾端,大哥伸手一撓,就連那尾端也隱入下,再也無法捕捉到。 費幼梅艷麗的雙眸驀地睜大,瞳孔渙散,轉頭向大哥看去,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紅,紅的幾乎透出赤色來,口中牙關咬得吱吱作響,正在這時,楊宗志苦著眉頭大叫一聲,一頭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這票數也太鼓舞不起鬥志了吧,三三兩兩的,哎! .com第564章渡針之三 四周圍山呼海嘯,轉眼看過去盡都是人影重疊,這些人裡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口中在瘋狂的吶喊著什麼。 「哈哈,臭小子,你瞧清楚了,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蠻子兵,你看著,我殺起他們來,毫不費吹灰之力,我的本事你學還是不學?」 身子似乎飄在半空中,低頭可以見到下面有一個清瘦的少年,滿面桀驁不馴,「呸……殺幾個人有什麼了不起,小爺爺 分卷閱讀540 我三歲的時候就咬死過好幾隻狗啦,我說不跟你學,就偏不跟你學。」 「什麼?」 耳邊那暴怒的嗓音繼續響起來道:「你這小娃娃怎麼恁的死心眼,我把你關在身邊兩年,就是塊石頭也給你磨平了,你……你……」 少年得意的哈哈一笑,稚嫩的臉頰上頗顯豪邁,耳邊那聲音繼續道:「罷了,你這個只會放嘴咬人的臭小子,狗屁本領沒有,我……留給我的時間所剩無幾,今天,你是學也要學,不學也要學,我跟你說,你練了我這門神功,將來對你好處多多,你看看我的手掌。」 少年聽得微微一愣,睜大雙拿眼朝前方看過去,腳尖稍稍離地,忽然……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掌劈頭蓋臉的打過來,正好打在他的腦門上,少年如被雷電擊中,清瘦的身子一顫,牙關緊咬住,面色逼得血紅。 遠方伴隨有潮水般的嘶叫聲,聽在那少年的耳中,也彷彿離了十萬八千里遠,漸漸的……耳中只剩下一絲若有若無的轟鳴聲,咚咚兩下……繼而又萬籟俱靜下來。…… 「志兒……志兒……」 楊宗志迷迷茫茫的睜開一絲眼線,視線從模糊變得慢慢清晰,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妖媚到了極點的成熟俏臉,那臉蛋上美色如酥,紅唇小嘴,魅惑的秀眸卻是擔心的睨視著自己,嘴角彎彎的撇住,臉蛋旁兀自還掛著尚未乾透的珠淚。 「志兒……」 看到楊宗志緩緩的睜開雙眼,商怡婷大喜的又喚了一聲,忍不住都想撲到他懷裡大哭一場,楊宗志輕舒一口氣,回憶起夢中所見,竟然如同就在眼前發生一般的真實,那少年……那少年最後究竟怎麼樣了? 商怡婷見楊宗志醒來之後,雙眼呆滯,眸子雖然對著自己,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情透出,商怡婷的心底一沉,拚命搖晃著他的雙肩,膩聲墮淚道:「志兒,你……你快仔細看看我,好好想想,你……你還記得我麼?」 楊宗志被她從夢境中拉回現實,抬頭一看,商怡婷的背後湊過來十幾張美貌的小臉,那些小臉上的神色各不相同,有驚懼,有傷怯,還有苦苦的後悔不迭。 窗外有陽光透出,暖融融的照在客房內,楊宗志伸手打了個哈欠,歎氣道:「好啦,你……你這麼死命的搖我作甚,婷姨,我不記得你,還能記得誰?」 商怡婷聽得心頭狂喜,幾顆豆斗大的璀璨珠淚落,香噴噴的在他笑嘻嘻的臉頰旁,商怡婷幫他揮手一抹,嬌笑著抽噎道:「老天保佑……老天爺保佑……」 楊宗志咦的一聲,驚訝道:「不對呀……」 商怡婷妖媚的小臉一呆,惶遽遽的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不對呀。」 轉而伸手去撫摸楊宗志的額頭。 楊宗志笑道:「你真的是我的婷姨,你確定?你怎麼這麼年輕美貌,我應該叫你婷姐姐才對吧,唔……還是不對,婷妹妹,婷妹妹才最合適。」 「呀……」 商怡婷聽得小臉瞬時紅了個透,楊宗志這笑嘻嘻的無賴模樣,她難道還看不出來麼,那是在肆無忌憚的調戲自己呀,每回床底間,楊宗志也會和她這般旁若無人的開些玩笑,偶爾會叫婷妹妹什麼的,商怡婷心思軟,對他寵溺的沒法沒天,他要這樣叫,自己也只能乖乖的應著。 可是身後環伺了十幾個夙夜未眠的小丫頭,一個個眼神紅通通的,商怡婷又擔心被她們看出什麼破綻,拚命在心底提醒自己,「臉可千萬不要紅,千萬不要紅,就當是沒聽見好了。」 可是妖媚的小臉依然可以紅得滴出血色來。 轉而又退一步「身子一定不能發抖,一定不能發抖呀,」 偏偏越是這麼想,身子抖得就和篩糠一樣,商怡婷做賊心虛的回頭瞥了瞥,見到費幼梅嬌呼一聲,沒命的撲到自己的身前,裹在楊宗志懷中嚶嚶妍妍的大哭道:「大哥啊,你快想想,你……你還記得人家麼?」 楊宗志歎了口氣,伸手撫弄在幼梅兒光滑的秀髮上,奇道:「傻丫頭,我怎麼會忘記你呀,你們……你們都在幹什麼啊,一大早的便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費幼梅抬頭瞥了瞥,美艷的小臉上掛滿了悔恨的清淚,見到大哥神色如常的看著自己,眼神中有寵愛的情絲透出,費幼梅心頭一甜,顫著紅唇傻呆呆的道:「大哥,你還沒說,你過去怎麼叫我?」 「幼梅兒……你……」 楊宗志沒好氣的翻了翻眼睛,展身想要坐立起來,費幼梅聽得輕快歡呼一聲,客床前的小丫頭們一個個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費幼梅跳起小身子,愉悅的道:「你還記得我就好啦,你還記得我就好啦!」 說罷探手還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翹胸,一臉失而復得的後怕,楊宗志轉頭一看,窗外天色已經大亮,時辰或許到了巳時也說不定,他趕緊跳下小床,整肅髮髻道:「對了,今日說好了要出門的,朱大哥莫不是等著急了。」 筠兒蹙眉道:「還要出門那,大哥,你不如在家裡好好歇幾天,我們……我們給你作好吃的,免得你在外面風餐露宿,吃睡不香。」 費幼梅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昨夜見到大哥那般恐怖的暈倒在自己的懷中,將這性子清淡的小丫頭實在嚇怕了,沒命的抱著大哥上樓叫人,大家一見,衣服也不繡了,一個個撲過來,瘋狂的搶問緣由。 費幼梅心頭好生擔心,便將二叔和大哥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二叔臨走之前狂性大發,不小心將銀針渡入了大哥的後腦,也不知道……大哥會不會因此而失去記憶。 這一夜……大家擔驚受怕,沒一個人敢回去睡覺,苦熬著撐守在楊宗志的床邊,淚珠兒落了一地,何淼兒盡心探查,也查不出楊宗志體內有任何的異象,直到方才醒來,見到楊宗志平安無事,費幼梅才算是沉沉的放下心來,若是大哥有一丁點的不對勁,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會不會變得瘋掉,昨夜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半句怨言,可是費幼梅心頭的自責不敢稍減,房中的壓抑沉悶,到了此刻才算是隨著大哥跳起床,煙消雲散了過去。 楊宗志走到一邊,從印荷的手中接過熱帕,給自己敷了敷臉,這一覺睡得無比舒心,精力卻是旺盛了起來,洗漱後,略略用過了早飯,便打算下樓去叫朱晃。 蘇瑤煙背著包袱跟在他的身後,兩人走到聚義樓下,見到朱晃早已準備好了馬車,隻身坐在車轅上,楊宗志和蘇瑤煙快步出門,後面一群佳人臨門相望,他轉身揮了揮手,輕笑道:「都回去吧,這一次路途遙遠,或許時間會用的多一些,我們爭取快去快回。」 商怡婷倒是想勸說他再多等兩日,只不過他去意已決,又明白他做好的打算,別人難以更改,可是想一想,楊宗志醒來之後,大家誰也不敢跟他說,他的腦後紮了一根針,兀自沒有取出,商怡婷便有些害怕,她探手抹了抹腮邊的相思淚,忽然身下跑出一個丫頭,飛快的衝到了楊宗志的面前站下。 楊宗志低頭一看,面前這丫頭滿臉憔悴,和昨晚坐在火爐旁織衣時的甜美秀麗判若兩人,想想她那堅定無悔的一剪,逕直刺向自己亮晶晶的美眸,楊宗志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他歎了口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小嬋的足尖微微踮起,雙手合抱著一件折疊好的儒衫,小臉高揚,似乎想要朝楊宗志更加靠近一些,清亮的陽光照在在素娥的臉蛋上,泛起陣陣楚楚動人的柔光,眼角處淚痕未乾,讓人看得心疼不已。 「志兒……這是小嬋昨晚一個人趕作出來的,你快穿上試試吧。」 昨晚楊宗志暈倒後,大家都沒心思趕製這件儒衫,只有小嬋一人默不作聲的縮在客房的牆角邊,一針一線的將它做完,商怡婷偷偷的回頭看到過,那時她的小手兒顫抖的厲害,好幾次都刺破了自己的指尖,流的血都被她悄悄嚥回了肚中。 唐小婕走出來道:「是啊,這是小嬋的一片心意哩。」 她自來對小嬋關懷體貼,商怡婷能看見的一幕,又怎麼能逃出她的秀眸呢,便伸手從小嬋懷中接過儒衫,唐小婕踮起腳尖,給楊宗志柔柔的披了上去。 左右這麼一轉,大家不禁都看得嘖嘖讚歎,小嬋這丫頭眼睛雖不好使,但是手藝卻恁的出眾,她心靈手巧,學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最初還是筠兒等人教她,到後來,作出來的東西任何人都趕不上了。 這件儒衫穿在楊宗志身上,就好像給他量體而作,大小長短都極為貼合,楊宗志攤開雙手轉了個圈,大家都覺得目光一亮,配合上他那張刀削刻畫的俊逸臉頰,的確是相得益彰,將他映襯的如同蠟炬般耀眼。 史艾可的小嘴裡嘖嘖品歎著,杏眼一動,咯咯嬌笑著跳出來道:「還是不好,哥哥他穿了小嬋這件衣服,這回出門……不知又要勾回來多少姐姐妹妹哩,我看呀……小嬋做到太好了反而是個禍患哩。」 眾人聽得紛紛點頭,這酒樓上已經住了十幾個美貌無雙的丫頭,個個姿色不凡,再要來人,或許真的要將這寬敞的裙樓都要撐破了,蘇瑤煙咯咯膩笑道:「怕什麼,不是有我呢嗎,你們放心,這一回出門,我一定將他盯得死死的,決不讓他去沾花惹草,調戲人家小姑娘。」 唐小婕搖頭嬌笑道:「你管得住他麼,胸口拍的這麼響,到時候……他要再領回來一個,我們可就要拿你是問啦。」 蘇瑤煙聽得小嘴撇了撇,一時答不出話來了,說的也是啊,自己怎麼管得住他呀,他哪一回勾著人家小姑娘,自己有什麼好法子對付了?蘇瑤煙嫵媚的小臉漸漸沉下來,對著楊宗志惡狠狠的皺了皺雪白的鼻尖。 何淼兒笑著走過來道:「我有個法子啊,既讓小嬋的一片心意不會落空,又要……又要這壞冤家無法去風流,嗯……你跟我進來。」 她笑嘻嘻的拉著楊宗志鑽進車廂中,緊緊的閉住了車門,大家在外面等得半晌,聽到裡面渾無半點動靜,大家的心頭微微發急,卻也更是好奇,左搖右擺的湊到車廂縫隙前偷看,可以見到何淼兒陪坐在楊宗志身前,用手正在他的臉頰和腹下抹著什麼。 待得這般過了兩柱香,何淼兒才嬌笑一聲,推開車門跳下馬車,大家往何淼兒的身後一看,一時不禁看傻了眼,再明白過來時,嘻嘻哈哈的不斷大笑,史艾可和柯若紅更是笑岔了氣,前仰後合的險些倒在地上。 柯若紅將小手掌拍的通紅,蹦蹦跳跳的嬌笑道:「好極……好極,這法子不錯,淼兒姐姐,你的手可真是巧。」 面前的佳人們笑顏如花,楊宗志微笑著走到小嬋面前站下,見到她粉紅的小嘴訥訥張啟著,彷彿想要對自己訴說衷腸,楊宗志心思複雜的歎了口氣,拉住她的小手道:「乖,你在家裡好好等我,你的事情……嗯,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見到小嬋渲染的小臉上微微一動,接著抿緊貝齒,重重的朝他點了點頭,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舉手朝眾人揮了揮,拉起蘇瑤煙,飛快的跳進馬車內,朱晃揚起馬鞭,架的一聲,馬車便快速的向南開去。…… 幽幽深宮靜如眠,虞鳳面無表情的躺在錦床靠墊上,手裡捧著一本新書,眼神雖然專注的看著書章,心思卻飄到了清冷的洛河邊,在那裡……在那個大婚之夜,婕兒姐姐為了救下自己,被一支竹箭射了個對穿,而那個人……在將自己趕走後,卻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每每回想到眼前這一幕,虞鳳的心兒便開始撕裂般的抽痛,這疼痛從心而起,蔓延到四肢和大腦上,秀眉緊緊的蹙著,也不能讓這蝕骨的痛覺減少半分。 她稍稍攤開四肢,將窈窕的小身子斜靠過來,書本放下,露出一張香消玉殞般的清瘦小臉,這張小臉……雖還有些嫵媚膩色,可是比起兩個多月前,不知道清減了多少,甚至就連虞鳳自己對鏡時,也覺得鏡中人好像不認識一般,那面色冷漠,秀眉狠厲的女子,真的是過去那個純真嬌癡的鸞鳳公主麼? 新書被攤開在的上,這才能發現書本上斑斑駁駁的沾滿了水漬,晃動著殿內的燈燭,熠熠生輝,虞鳳在嘴角上狠命的一咬,心頭頓時煩躁不安:「不要再想那個人啦……不許……不許再想起他!」 世上有些棄婦,只會做那憑欄而望的沒用人,雙眼空空的凝視著決不會出現身影的窗外,將歲月就此蹉跎掉,虞鳳卻是決不允許自己這樣,她要……她要過的更好,比起以前還要開心快樂十倍,也要叫人家都知道,高高在上的鸞鳳公主,才不是那種被人拋棄的沒用丫頭。 錦床邊的窗外有人影閃過,隱約可以聽見低低壓抑住的說話,一個宮女問話道:「怎麼樣,端進去了麼,公主……公主她還不進食?」 另一個聲音只是幽幽的一歎,卻不答話,先前那個繼續歎道:「哎,好可憐的人兒呀,兩個多月了,從來都不走出慈寧宮,每次餓暈過去了,才由我們強行給她灌一些流食進去,公主她這樣子,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另一個道:「現在誰的命運是穩的呢,洛都城都被圍了半個月了,外面人心惶惶,誰也顧不了誰啦,我看我們自己,比公主也好不了多少,將來……」 虞鳳無意間聽到這裡,卻是整個清瘦的小臉都愕住了:「她們說的,就是此刻的自己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還能夠驕傲的活著,就像過去十幾年來那樣,缺了誰都不會活不下去,她躲避見人,只是覺得外面人不勝其煩,吵吵鬧鬧的讓自己靜不下心來,此刻空影獨對時,她才恍惚察覺到,自己遠遠不是想像中的 分卷閱讀541 那麼堅強。 為什麼不願出去見人,也許是因為害怕看到人家異樣的目光,害怕聽到人家悉悉索索的嘲笑聲,可是更關鍵的是……這樣便可以孤單的躺在錦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想著那個人,雖然對他恨得咬牙切齒,恨到每天晚上都把枕頭當做他,掐著「他」方能入睡片刻。 為什麼不願吃飯,實在是因為哀莫大於心死,虞鳳方才十七歲娉婷妙齡,卻覺得自己由生入死過了一回,她能清楚的記得,一開始癡癡的等在御花園內,直到有一天,偶而聽見下人們議論,她方才明白,自己的苦等都是空幻,原來……那個人不知犯下了什麼罪過,被皇兄貶為反賊,逃之夭夭了。 他要逃走也就逃走吧,畢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虞鳳是深深懂得的,朝官無論過去多麼權傾一時,一旦失勢的時候,晚景往往是最最淒涼的,甚至比不過一個苦民,可是……他,他為什麼不來帶走自己,他為什麼連招呼也不和自己打一個,在他的眼裡,有過自己這個妻子麼? 哪怕他因此而被皇兄捉住了,虞鳳也甚有把握,能夠保得住他的性命,她不相信,皇兄會對自己剛剛嫁過去的夫家動手,最多……不過是嚇唬嚇唬他罷了,他就這麼害怕,害怕到連自己這個新娶進門的妻子都忘掉了? 那個人會是這種沒用的懦夫麼,回想起洛水旁,那個人大聲呵斥牛再春,讓牛再春送走自己時的模樣,虞鳳黯然的搖了搖頭,「他不是害怕……他,他是恨呀!」 他恨得是誰,他恨得是皇兄嗎,他恨得是自己嗎,他為什麼要恨自己呀,皇兄賜婚的時候,他幹嘛不搖頭拒絕,也好讓自己早些死了這份心。 虞鳳的銀牙咬得吱吱作響,手中的書卷被搓成了麻花,她用力的眨了眨空靈無神的大眼睛,將快要噴湧而出的淚水堵回去。「這些羞辱……我一定會加倍報還的。」 虞鳳將新書狠命的擲在地面上,卷張稀稀拉拉的隨風翻動,她一咬牙,從錦床上飛快跳下,便想昂著頭出去走走,也讓大家看看,自己才沒有變成個惹人厭的怨婦,碎步娉娉,方自來到大門前,小腦袋裡搖搖晃晃的產生了一陣眩暈。 多日沒有好好的進過食,她現在已經人比黃花瘦,躺久了,這麼快速的下床,渾身酥軟的幾乎站立不住,身子靠倒在宮門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一個宮女進門查看,看到搖搖欲墜的虞鳳,慌忙跑過來叫道:「公主,你……你要做什麼,叫我們一聲就是啦。」 虞鳳甩開她攙扶在自己腋下的小手,倔強的橫眉瞪了她一眼,搖曳著宮裝下孱弱的小身子,一步一步向外走去,這宮裝是過去為她貼身打造,這時候穿在身上,幾乎大了一圈不止,包裹著她,跌跌撞撞的向宮門外走去。 皇宮之中清靜的很,往來沒有行人,和過去太監宮女忙忙碌碌的場景毫不相同,虞鳳一步一撞的走到御花園內,走到自己時常孤坐彈琴的小亭邊,心兒卻是死命的一扯。 便是在這裡,那個人曾經和她商議著拒婚,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應驗了,虞鳳也不知自己此刻算是皇家人,還是楊家人才對,她的身份尷尬,若說沒成親吧,天下人都知道她嫁給那個人的事情,若說成親了,可是大喜的當天,她卻只見到人家一面,而且……還是在那種場合下,沒過一會,便被人家趕了回來。 「相公……相公……鳳兒……鳳兒在宮裡面等你,你……你辦完這裡的事情,便來御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離別之前的最後一句誓言,猶在耳邊迴盪,此刻已盡成昨日黃花,虞鳳嘴角奚然一笑,笑容淒婉,帶著死灰般的心碎意味,我可是等著你了,你……你自己不來,可怪不得我! 小亭邊轉過來兩個太監,一邊走路,一邊罵罵咧咧的道:「該死的,又把房裡弄得那麼污糟,你說說,女子一旦被男人拋棄掉,真的能變化這麼大,真的能變得讓人都認不出來啦?」 另一個接話道:「是啊,可不是嘛,哎……照我說,沒人疼愛的姑娘,或許就是那種德行的。」 虞鳳聽得心頭一怒,清減的小臉頓時紅透,叉腰嬌叱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在背後亂嚼主子的舌根,該當何罪?」 那兩個太監聞言一愣,迎面看到嬌眉倒豎的鸞鳳公主站在眼前,忙翻身跪倒,求饒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才知道錯啦。」 虞鳳怒生生的揮手道:「饒了你們的性命,讓你們出去到處說本公主的醜模樣嗎,我要讓皇兄殺了你們!」 太監們死命的抽打自己耳光,磕頭求饒,一聽說虞鳳要將這事告訴皇上,更是將頭皮都磕破了,鮮血流了一地,其中一個忽然愣住道:「誒……奴才,奴才沒有說公主壞話呀,就算給奴才天大的膽子,奴才也不敢嚼您的舌根啊。」 虞鳳羞怒道:「還說沒有,我都親耳聽見啦,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心善,最最容易受欺負,就連……就連那個人,他說不定也是這樣想的。」 太監苦著臉道:「公主錯怪奴才啦,奴才等人剛才議論是庶人福寧兒,可跟公主佔不到半點邊的呀。」 「福寧兒……庶人……」 虞鳳淡淡的峨眉深深擰住,口中喃喃的念了一句,「福寧兒是誰?」 說到這裡,臉色忽然變得煞白,震驚道:「你們說的,是……是皇嫂?「太監哭笑不得的道:「可不就是嘛,現在早已經不是皇后啦,被皇上貶為庶人,罰在舍人宮裡作勞役呢。」 「為什麼呀?」 虞鳳這段日子也沒有見過端敬皇后,她只想避開任何熟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皇兄和皇嫂,而這兩人也沒人來探望過她,這時候……虞鳳才覺得有些奇怪了,以端敬皇后的為人,怎麼會任由自己關在慈寧宮中,拒不出門,她也從不露面呢。 前兩個多月,整天腦袋裡昏昏沉沉的,想不起任何事,也提不起任何的勁頭,猛然聽見端敬皇后的下落,虞鳳蒼白無色的小嘴大大張開,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瞧太監們的模樣,又的確不像是欺騙自己。 太監兀自磕頭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虞鳳呆訥訥的回過神來,忽然遽聲道:「你們……你們帶我去舍人宮看看,快……現在就去!」 .com第565章渡針之四 皇宮的深處有舍人居,多年以前,這裡原是給犯錯的皇親國戚面壁所用,叫做宗人府,後來,皇親國戚倒是來的少,反而是一些失寵的嬪妃大多被打發到此地,削掉嬪位後,如同最最低下的苦民那般勞作著。 此刻天色接近黃昏,虞鳳跟著兩個太監來到舍人居外,迎面一看,她細細的眉頭不覺深深的蹙起,和皇宮大內的美輪美奐相比較,這裡便顯得寒酸而又蕭條了,大門外堆滿了乏人打理的枯草,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穿著單薄的女子,低著頭,垂著眉,佝僂著腰肢進進出出,手裡抱著高高如山的衣物和木柴。 虞鳳雖然面容消瘦的緊,可是穿著厚厚素裹住的宮裝長裙,足蹬青皮鹿兒靴,髮髻高梳,就這身貴氣,便能逼迫的那些女子們抬不起頭來,太監們在身後惶恐的訕笑著,捂著鼻子哈腰,甕聲甕氣的道:「公主,這裡是污糟之地,您千金之軀,最好是少來為妙。」 虞鳳回頭怒瞪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帶我進去吧,你們說的福寧兒,她……她住在哪一間?」 太監們為難的對視一眼,苦眉道:「公主恕罪,奴才等口不擇言,您要打,便打我們吧,只要留下奴才的性命就成,可是這裡面……公主還是千萬莫要進去啦。」 虞鳳狐疑的蹙起了柳眉,嬌改叱道:「叫你們帶路,廢話這麼多作甚,你們是不是害怕皇兄啊,罷了,皇兄若知道了,一切自有本公主擔當,怨不到你們的頭上。」 太監們無奈的垂頭道:「是。」 轉身推門而入,虞鳳跟在他們身後,方自走入大門,便不悅的蹙起了眉角,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混雜著煎藥,泥土和糞便在裡面,讓人噁心欲嘔。 虞鳳強自屏住呼吸,亦步亦趨的跟在兩個太監身後,來到舍人府最深處的一個破舊木房前站定,虞鳳抬頭一看,天色漸漸變得昏黃,這房子中漆黑陰暗,窗戶大多都破了,寒風直接灌進去,將窗戶吹得咚咚直響。 「就是這裡?」 虞鳳震駭的問著太監,太監們點頭哈腰道:「是,就是這裡。」 虞鳳想起端敬皇后那秀麗的婉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和這眼前即將傾倒的木屋聯繫在一起,她的心兒一淒,快步推開木門跑去,房內黑漆漆的,沒有點燃燈草,虞鳳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聞到一股中人欲嘔的惡臭在四處蔓延著。 虞鳳輕聲喚道:「皇嫂……」 卻想:「不可能的,皇嫂怎麼可能呆在這裡面,皇兄和皇嫂如此的恩愛,他們……他們怎麼會反目?」 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嗤的一聲打燃,火折子上發出幽幽的光芒,將自己的背影投在破破爛爛的紙窗邊,虞鳳睜大秀眸向內走去,沿途看不到一處家居擺設,就連簡單的木桌和小床都沒有,這裡面怎麼可能住人,那兩個該死的太監。 正在這時,虞鳳的腳下不知絆住了什麼,小身子向前跌了出去,踉踉蹌蹌的好幾下,她才半蹲著跪到了地面上,地面上又冷又潮,她舉著火折子回頭一看,那絆住自己的東西白花花的,軟的好像棉絮。 虞鳳撐著地面上的水漬站起來,慌慌張張的向那邊走了一步,低頭仔細看看,卻見到那似乎是一個人影,長髮披散,身上穿著最最單薄的寒布褻衣,就這麼死死的趴在地面,一動不動了,她身邊擺著冰冷的菜盤,裡面盛著的,是連狗都不願看一眼的殘羹冷炙,而那人影的下方,噁心的屎尿流了一大灘虞鳳驚得幾乎叫出聲來,伸手用力的摀住了自己的嘴角,再多看幾眼,那地上的背影甚是修長,褻衣和褻褲下,露出白得耀眼的手臂和,現下是寒冬剛過的倒春寒,虞鳳穿著厚厚的宮裙都還覺得生冷,這眼前人如此著躺在地面上,不是早就凍壞了了麼,難道……難道她已經死了? 如此一想,虞鳳便欲轉身向回退出,臨了想想那兩個太監言辭鑿鑿,說皇嫂就住在這裡面,虞鳳才漸漸安定下來,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地面上散開的濕淋淋的枯草,枯草燃燒發出大量惡臭的濃煙,虞鳳嗆得睜不開眼,走到窗戶旁吹了好一會冷風,才大著膽子走回來,來到那身影的腦袋旁蹲下。 心頭好一陣猶豫,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搬開那人趴著的面頰,朝自己這邊轉了一轉,那人身子一動,忽然發出「嘿嘿……嘿嘿……」 的詭異笑聲,虞鳳嚇得花容失色,呀的一嗓子癱坐在地面上,她從小養尊處優,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等恐怖的環境,不過回想一下那兩聲怪笑,雖然難聽,但是語氣卻是熟悉的緊,虞鳳的心頭砰砰亂跳著,用力將那人的面頰掰了過來。 垂頭就著火堆的光芒一看,那人的臉上纏滿了凌亂的髮絲,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甚至看不出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巴,虞鳳的心頭一淒,哭叫道:「皇……皇嫂……」 這面容雖然看不真切,但是臉型依稀可以辨別出,正是端敬皇后的模樣,只不過這模樣變化的太大,甚至比虞鳳自己的變化還要大,使得虞鳳心頭劇痛,頓時滴出憐憫的珠淚來。 「皇嫂你這是怎麼了?」 虞鳳拚命搖晃著端敬皇后的腦袋,模樣微微變得有些癲狂,在經歷大婚之變後,又看到端敬皇后這般可怖的模樣,對她的打擊實在不小,讓她明白……人世間,還是有太多醜惡的事情,只是自己過去接觸不到罷了。 想想端敬皇后在位時,對待自己可謂是頗為體貼,不但噓寒問暖,而且有什麼心裡話,自己也願意對她去說,前後不過兩個月時間,再見到皇嫂……她竟然變成了眼前這般樣子,這樣子深深的刻畫在虞鳳心底,讓她好生欲哭無淚。 「嚶……」 端敬皇后幽幽的喘了一口氣,藉著火光看清楚眼前如花的臉頰,她那如同死灰般的眸子霎時綻放光芒,輕叫道:「鳳……鳳兒。」 「誒……」 虞鳳乖乖的應了一聲,用柔細的肩頭抹了抹自己的珠淚,強笑道:「皇嫂,鳳兒來……來看你啦。」 端敬皇后抿住乾枯的嘴角,嘲弄的道:「皇嫂……鳳兒你是叫錯了人了吧,我現在只是庶人福寧兒,就連我爹爹福大元,也被株連下罪,從甘陝西總督,變成了階下囚,你還叫我皇嫂作甚麼?」 虞鳳大哭道:「在我心目裡,你……你一直都是皇嫂,嫂嫂,你告訴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快告訴鳳兒?」 端敬皇后咯咯怪笑道:「還不是你那皇兄所為,他氣我呀,沒有給他留守婦道,恨我用身子佈施,引誘先皇,給他換來了萬里江山,他……他現在用不著我了,就是這麼對我的。」 虞鳳聽得大吃一驚,恐懼道:「什麼,你……你用身子勾引我父皇,給皇兄謀來了皇位?」 端敬皇后劇烈喘息道:「有什麼不對麼,鳳兒,以前我對你說過的,我們女兒家一旦將心兒交給某個男子,便再也不是自己了,她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男子而生,你的皇兄是個伙房宮女的野種,壓根便沒有繼承大寶的名望,他前面那麼多年,處心積慮的巴結權貴,難道不是想要做皇上嗎,好……我看著心疼,便忍不住幫了他,讓他真真的當上天子,現在呀……他是過河拆 分卷閱讀542 橋,要讓自己的醜事灰飛煙滅的啊。」 虞鳳的腦中轟的一響,什麼伙房宮女的野種,什麼媳婦勾引父皇,什麼過河拆橋,這些事情以前都距離她太過遙遠,遙遠到她幾乎不相信人世間有這等醜事發生,此刻從端敬皇后的小嘴裡冷冰冰的蹦出來,聽得虞鳳面容抽搐,渾身上下顫個不停。 她喃喃的落淚道:「皇嫂,你……你……」 端敬皇后卻是猛然來了神采,挺起瑤胸,嘶聲叫道:「鳳兒,嫂嫂有一句話要問你。」 「你說……」 虞鳳實在已不知如何自處才可,小聲惴惴的答了一句。 端敬皇后青腫的臉頰上泛起猩紅色,她咬牙切齒的道:「你說說,咱們女兒家,這一輩子,……咳咳,最大的……咳咳,最大的不幸是什麼?」 「是什麼?」 虞鳳失神的反問了自己一句,一時不知她意思所在,端敬皇后嘶吼道:「咱們女兒家一生最大的不幸呀,就是……就是遇人不淑!」 她劇烈的咳嗽幾聲,強自喘息道:「你說對不對?」 「嗯……」 虞鳳的腦子裡茫茫然,一片混沌,眼前的事實給她的震撼揮抹不去,皇兄真的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為了遮醜,竟然連這般愛著他的嫂嫂也不放過,雖然心中千萬遍的不相信,可是冰冷的現實好像鑿子一樣錘破了堅冰,若不是皇兄下令的話,誰又有膽子敢這般囚禁著嫂嫂,誰又敢碰嫂嫂一根手指頭。 虞鳳拚命的搖了搖頭,哭道:「皇嫂……」 端敬皇后歎息道:「鳳兒,你心腸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嫂嫂,和你比起來,你那個所謂的皇兄簡直連豬狗都不如,嫂嫂這一生遇人不淑,已經沒有好下場啦,傻丫頭,你給嫂嫂一個痛快,讓嫂嫂睜大眼睛,親眼看看,你皇兄是怎麼負心薄倖,繼而敗掉手中江山的。」 虞鳳哇的一聲大哭道:「嫂嫂,你別說了,我這就去求皇兄,讓他赦免你的罪過,你一定會好起來。」 端敬皇后淒婉的慘笑道:「沒用的,嫂嫂的醜事被你三哥當著天下群臣的面揭穿,你皇兄那時候根基不穩,倒還沒有說什麼,嫂嫂心存僥倖,過得戰戰兢兢,後來,你皇兄刻意對嫂嫂好了幾天,讓我放鬆警惕,他大肆搜捕聽到這個秘密的臣子,殺掉了無數人,那時候,……他便轉過槍頭來對付我啦。」 虞鳳止住嬌吟,震駭道:「皇兄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 端敬皇后淡淡的笑道:「怎麼不能,他隱藏的太深,我也是聽到鮮於無忌說起他小時候,放火燒死生母,殘害無辜小童的事情,心中產生了警惕,但是……我們女兒家就是這麼沒用,明知道他是這樣的,我還是深愛著他,甚至……一廂情願的以為他會獨獨的善待我一個。」 虞鳳啊的一聲驚叫,雙眼瞪著溜圓,端敬皇后苦笑道:「很吃驚麼,不但如此,我聽說啊,你那相公家的養父養母,也是被你皇兄害死的,而且你的相公便是當年敬王爺的後人,你說說,你皇兄放得過他麼?」 虞鳳已經震驚的說不出隻字片語來,原來……相公的父母也是被皇兄害死的,怪不得他會那麼狠狠的看著自己,但是楊大人不是忠臣麼,他夫婦死的時候,皇兄甚至還發了訃告傳言天下,再聽說楊宗志原來是敬王爺的後人,虞鳳的心底裡已經被苦水漫透。 敬王爺是被自己的父皇捻下台的,這事情虞鳳倒是聽說過,既然相公是敬王爺的子嗣,那麼他與自己……便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了,怪不得他會不要自己,寧願逃之夭夭也不願帶走癡等他的自己,他……他是來報仇來了。 端敬皇后咯咯膩笑道:「你猜這些事我是聽誰說的,咯咯……我都是聽你三哥他說的呀,你皇兄開始對付我之後,我便找人私通你的三哥,將你皇兄的主意都快馬告訴他們,你三哥在東南起兵造反,你皇兄派呼鐵和陳通前去圍剿,我早早的便告訴了人家,呼鐵精明,逃得比兔子還快,而那傻乎乎的陳通趕到江東時,等待他的便是天羅地網,咯咯,現在呀,你三哥的大軍已經兵臨洛都城下啦,我倒要看看……趙虞祿,你是怎麼身敗名裂,被人逼上絕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敬皇后說到這裡,語氣忽然變得激盪起來,甚至反常的立起身軀,放聲大笑了幾下,笑聲陰冷,聽在虞鳳的耳中卻覺得恐怖的緊,待得看仔細些,便見到端敬皇后腦門向後一轉,腦瓜子重重的向地面上撞去,耳中只聽到怦的一聲巨響,過去那秀氣端莊的小腦袋,如同破瓜一般裂成了兩瓣。 虞鳳驚恐的狂叫一聲,趴在地面上痛苦的嘔吐起來,面前紅的白的流了一地,甚至流到了她的小手邊。…… 面無表情的從木屋中走出時,兩個太監尚還候在此地,雖然聽到屋子裡不斷傳來怪笑和怒罵,可是……這些聲音早就稀鬆平常了,他們見怪不怪,而是恭謙的看著行屍走肉般的虞鳳,搖搖晃晃的走出。 一個太監湊上前諂笑道:「公主,那樣的,你還和她多說什麼,遲早是要餓死的,天天就躺在地上吃喝拉撒,老鼠爬滿了一身,奴才都不願意搭理她的。」 虞鳳神情呆滯的看著前方,只覺得多年來,她心中美好的世界,那個只有琴棋書畫,溫文爾雅的世界,轟然坍塌了,原來……醜惡才是無處不在的,什麼之乎者也,彬彬有禮,都是男盜女娼下欺世盜名的說法。 男子們為了權力地位,可以什麼都不顧,苦命的女子才是寄身於世界上的可憐蟲,再想想三哥,大婚之夜和鮮於無忌密謀造反,利用自己這個親妹妹的身份,如何不是為了接近皇兄,好讓蘇瑤煙挾持皇兄,後來他們將自己和婕兒姐姐她們帶到洛水上,三哥眼見著自己被綁得如同粽子,也不願開口替自己求個情,甚至還縱容手下放箭射向自己。 他們哪裡是自己的皇兄啊,他們就像嫂嫂說的那般,也不如,虞鳳忽然無比厭惡這寬廣卻又壓抑的皇宮,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後,頭一次產生了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沒頭沒腦的舉步向前走去,也不知自己究竟該走向何方,假若能插上一雙翅膀的話,作那無憂無慮的鳥兒,一直向前飛,越過宮廷的院牆,越過高山,可以抵達波光粼粼的彼岸。對了……那是傳說中的海,曾經聽蘇瑤煙說起過大海,虞鳳乍一聽見,便心生嚮往,暗暗發誓婚嫁後,讓楊宗志帶著去看看一望無垠的廣闊天地。 但是她沒有翅膀,想到楊宗志,她心頭的最後一絲火焰不禁也熄滅了,原來啊……他是敬王爺的兒子呀,小時候聽說,敬王爺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但是卻從未謀面,前段時間雖然也恨楊宗志決絕的離去,但是畢竟他被皇兄通緝,過的朝不保夕,虞鳳心裡面還是有些許憐惜的。 甚至有時候會想,只要皇兄哪天改變了主意,那麼……他也就能回來了,到了此刻,這些全都成了奢望,她知道的,喪心病狂的皇兄是不會改變主意的,更不會因為自己而放過楊宗志,而且楊宗志看來,也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渾渾噩噩的走到御花園,天色剛剛黑盡,遠處燃起了燈火,虞鳳臉頰上的淚珠也被風給吹乾了,心已死,流淚更是無用,正在這時,面前山呼海嘯的跑來一大群太監宮女,簇擁著她,忙不迭的大叫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公主大喜呀!」 虞鳳淒婉的呆呆笑道:「喜從何來啊?」 一個太監跪地道:「小的方才收到消息,皇上已經頒布聖旨啦,讓楊大將軍改過自新出使外邦,皇上會擇日,重新給公主和楊大將軍成親,這還不是天大的喜事麼?」 「什麼?」 虞鳳迷茫的眨了眨自己深邃的大眼睛,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另一個宮女諂笑道:「千真萬確,公主啊,皇上派劉總管他老人家親自去北郡傳旨,已經走了快兩天啦,嗯,公主,奴婢可不可以求求你,到時候成婚那天,將奴婢一起帶上,奴婢盡心盡力的伺候公主和駙馬爺,甘願效犬馬之勞。」 其餘人聽了,個個跪在地上懇求虞鳳,虞鳳呆呆的站在花叢邊,花影對著身影,一時不知是幻是真,片刻之前,她方才聽到皇兄陰暗的心思面,這只不過剎那後,卻又聽到一個截然相反的消息,她的紅唇揉動著,訥訥的道:「你們……你們都要跟著出嫁,這……這究竟是為什麼?」 太監宮女們一個個訕訕笑著,左顧右盼的沒人敢答話,先前那宮女咬牙道:「實話說了吧,公主,咱們看這洛都城,只怕……只怕是守不住了,三殿下遲早要打進來的,皇上這幾天見人便砍便殺,而楊大將軍在北郡打退了蠻子兵,現在北郡才是一方樂土,奴婢希望隨公主嫁過去後,也能……也能太太平平的過一輩子。」 虞鳳聽得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編貝般的玉齒將紅唇咬得青紫一片,她的小拳頭一握,拚命的揮舞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那個人的面前!」 說話時,一串滾燙的淚珠兒,順著搖擺的小臉飛淌下地。…… 前天發了一句牢騷,抱怨推薦票太少,結果大家都來安慰我,呵呵,算了,以後也不求票了,反正快完了,多幾票,少幾票,好像也無所謂。 .com第566章渡針之五 楊宗志和蘇瑤煙坐上馬車後,朱晃將馬車趕得飛快,當日的下午便路過了鴻冶城,進入了中原大地,此時冬去春來,萬物孕育著新的生機,可是剛剛過了鴻冶城,他們便碰到數以萬計的子民埋頭向北回歸。 這些人大多都是北郡本地人,因為蠻子來攻,攜家帶口的逃到南方,可在南方尚未立足,便又聽到北郡大捷的好消息,只得又扛著背包行禮趕回家園,整個冬天,他們大多都在路上渡過了,今年的大雪愈過往年,可以想像他們行路的艱難,到了此時候,已經俱都疲憊不堪,面色黑乎乎的,遠望上去,長長的一串,讓人看得無比動容。 楊宗志和蘇瑤煙下了馬車,將馬車送給了幾個可憐人,又轉而買了駿馬前行,再走上小半天,天塹般的黃河便可歷歷在望,馬車到那裡,全然排不上用場,現在黃河兩岸的舟子,少有能承載馬車的巨艦,騎馬而行,似乎更加便利一些。 當夜在隔岸的烏裡渡口吃過飯,蘇瑤煙拉著楊宗志出門散步,天空星月朗朗,兩人走在黃河邊,耳聽著波浪拍岸,心情一時都頗為寫意,烏裡渡口名不見經傳,只是黃河北岸的一個埡口,論名氣,論規模都不能和對邊的風雪渡頭相提並論,天空漸漸黑沉下來,化凍的河水翻起來,浸濕了蘇瑤煙腳下的繡鞋。 她穿著亮紫色的百褶裙,河風一吹,裙角翩翩起舞,裙下蹬著又窄又小的繡鞋,將那三寸不足一握的金蓮襯托的極為撩人,河風蕩起她長長地髮梢,鬢邊兩排棕色的劉海垂下來,看著有如傳說中魅惑世人的魔女,看得人心醉難平。 楊宗志呵呵笑著走到她的背送後,看著她的髮絲吹到自己面前,發端湧出甜膩的脂粉味,心情也頓時寧靜下來,驀地……蘇瑤煙轉回頭來,對他嬌媚的說道:「喂……我們打個賭。」 楊宗志笑道:「你要賭什麼?」 「嗯……」 蘇瑤煙皓月般的螓首微微彎住,凝注眉頭細想片刻,又用手一指自己翠白的鼻尖,咯咯嬌笑道:「就賭我,我賭你……這一路上,不能將我收歸帳中。」 楊宗志哦的一聲,面色變得微微好笑起來,雖然暫時不明白她的意圖所在,不過這一趟,似乎也是她強行跟過來的,蘇瑤煙看的俏臉一沉,嫵媚的嗔怨道:「你是不是在想,哼……明明你自己賴著臉子貼上來,這會子又要打這種賭,好不要臉的哩。」 楊宗志嘿嘿搖頭笑道:「我可沒敢這麼想,不過有些奇怪罷了。」 今日坐在馬車上時,一直在想著小嬋的事情,所以也並沒有腆著臉去挑弄這丫頭,這一刻她首先出言,隱約有敬告不允之意,楊宗志過去遊歷在眾位佳人當中,卻從未有一個會這般提防著自己,就連那謹守心扉的秀兒,高傲純真的幼梅兒,最後也不免被他所逞,將她們的處子嬌軀盡數搶過手中。 暮靄已經沉到了河水的盡頭,天色變得陰暗,楊宗志甚為有趣的盯著蘇瑤煙看,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嫵媚小臉上的表情也是盈盈欲滴,或者說她此刻正在勾弄著自己,更加恰當一些,別人站得遠了,可完全想不到,這丫頭正在警示自己不許有非分之心的。 「怎麼樣嘛,你……你答應不答應?」 蘇瑤煙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小臉一紅,微微垂下螓首,下巴頂住了高高挺起的圓潤鼓胸,她的身材當得起前凸後翹四字評語,這般背著小手兒的時候,愈發能體現她暗香浮動的窈窕腰肢,再下面,便是鼓鼓的美臀,身子朝前傾倒,臉蛋逼迫過來,那美臀或許能將裙下的花色長褲撐破了。 楊宗志抿著嘴淺笑道:「你似乎要讓我選,我必須將你弄到手才行啊,不然……我們這賭,還能怎麼個打法?」 「哼……」 蘇瑤煙皺著鼻頭嬌哼一聲,接著卻又撲哧一聲嬌笑出來道:「是啊是啊,你不是最有手段的麼,什麼姑娘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那你便對我都用出來吧,看看我的似玉功練到化境,能不能頂得住你這壞公子的肆意挑弄。」 蘇瑤煙這句話說的輕嗔薄怒,表情卻是宜嗔宜喜起來,看得出……她自從練會媚影天生之後,氣質有了極大的轉變,現在的她 分卷閱讀543 ,和在少林寺中重逢時的嬌癡嫵媚,活著望月樓上風情萬種的老闆娘,似乎全然不同,具體是哪裡變了,楊宗志一時還想不出來。 不過佳人搖曳風情,總能讓人心頭湧起暢快,楊宗志哈哈一笑,點頭道:「好,煙兒,你要打賭,我便陪你打一次,輸了之後……你可別怪我。」 蘇瑤煙看著他自信滿滿的神情,卻是心頭眷眷盤縈,嫵媚的眼神狡黠的轉動一番,拉扯著他向岸邊走去,來到個就近的茶館裡坐下,點了一壺碧螺春。 碧螺春產自江東,在這中原大地可極為稀少,茶保上了熱茶之後,兩人低頭一品嚐,茶質卻是差的遠了,只能勉強算作殘渣,喝了一口,便再沒有喝第二口的興致,天色漸黑,往來的過路人將茶館擠了個滿,互相之間看看衣著打扮,似乎都是同地人,再用鄉下話打個招呼,原來大多來自北郡十三城。 擠在茶館裡是為了歇腳,走累了,自然要坐下休息一晚,用喝過的茶水泡腳,第二天便能箭步如飛,楊宗志和蘇瑤煙喝過茶後,便想起身離去,這時候幾個人大聲招呼道:「原來你也是郡州人,我從平州來,什麼……還有你是邸州的,哈哈幸會幸會,看來大家都是要趕回家去的呀。」 其餘人接話道:「是啊……是啊,蠻子被從咱們北郡趕走了,我實在是想不到,可我更想不到的是,中原大戰竟然打的恁的慘烈,早知道是這樣,當初便不該離開家門,聽說啊,洛都城外打的方圓百里沒有人煙,牲口都找不到一頭,要是不小心闖進去啊,被人活活吃掉都是有可能的,哎……咱們自家人和自家人關起門來,這狠勁可是一點都不遜色的啊。」 大家聽得搖頭歎息,一個少年道:「幸好咱們北郡有楊大人獨立支天,若是沒有他趕走蠻子,今年可真不知道逃到哪裡才算是頭。」 大家又聽得連聲稱是,楊宗志本要站起來離去,蘇瑤煙聽了這話卻是不願走了,拉扯著讓他坐下,耳聽著那少年挺胸昂眉的道:「楊大人好像也只有我這麼大,我聽說他長得英俊非凡,四肢孔武有力,你們想想……突厥國的大王子啊,竟然被他一刀割破了喉嚨,這楊大人他該有多厲害?」 楊宗志轉眉一看,蘇瑤煙煞是有趣的聽著那些北郡子民議論紛紛,柳眉快意的跳動著,聽到精彩處還會咯咯嬌笑,他不禁為之氣結:「自己就坐在她身邊,她看著自己不就成了,非要去聽人家以訛傳訛。」 果然……大家一說起楊宗志來,心帶崇敬,慢慢的言辭也激烈起來,另一個老者揮手道:「不對呀,我聽說,楊大人豈止是英俊非凡,他……他簡直就是二郎神轉世為人嘛。」 他用手比劃比劃,繼續道:「二郎神也用槍吧,楊大人手中那柄槍,打遍天下沒有敵手,據說每到緊要關頭,楊大人的額角便能閃出第三隻眼,蠻子們只要看見了,輕則變成白癡,重則當場身死,我說啊,突厥大王子是被他的第三隻眼給射死的,決計錯不了。」 蘇瑤煙聽得咯咯嫵媚一笑,楊宗志苦著臉接話道:「沒你們說的這麼玄乎吧,我怎麼聽說,楊宗志他也就是兩隻眼睛兩條腿,面相平凡的緊那。」 少年聽得滿面紅透,看那情形,楊宗志這句話比起罵他祖先還要讓他憤怒,他跳起來,拍著桌子,對楊宗志吼叫道:「喂……老頭子,你胡說八道什麼,楊大人長得平凡,你……你這是眼紅人家,其實你看看你,四十來歲了,長得又這麼黑,這麼醜,你去嫉妒誰不好呢,非要去嫉妒楊大人,人家的腳趾頭都比你的臉生得好看,你真該回去,用熔爐好好煉化一下。」 蘇瑤煙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入耳,楊宗志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子……你以為我想麼,要不是淼兒那死丫頭!」 老者若有所思的說道:「唔……楊大人不但生得宇內最最好看,而且性子也瀟灑倜儻,羅天教聽說過吧,教裡面的公主現下都跟在楊大人的身邊,作了乖乖聽話的小妻,本來嘛……這楊大人還可以娶當朝鸞鳳公主的,可惜呀,皇上有眼無珠,非要誣陷人家是反賊,現在嘗到苦頭了吧,洛都城被三殿下圍了十幾天,沒有楊大人,誰還能救得了他?」 少年怒瞪了楊宗志一眼,轉而高興的接話道:「老人家,你說的不對,楊大人那不叫瀟灑倜儻,而應叫年少風流,卓爾不群,我可聽說,在楊大人的身邊,絕世美女可是數不勝數的,哎……你說說,我也長得不差呀,什麼時候能有楊大人一根手指頭的福分,親親絕世佳人的芳澤,那該多好。」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少年長得倒有三四分俊氣,想著楊宗志那樣的艷福,不禁目眩神迷。 楊宗志憤憤不平的撇嘴道:「您幾位越說越離譜了,楊宗志他妻妾成群,也最多不過十二三個,數不勝數,是不是太誇張了些啊。」 少年怒道:「你老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十二三個……哼哼,你以為楊大人能過得這麼寒酸那,他是當世天下英雄,俗話說紅顏最愛英雄處,那些深閨秀女們,哪一個不日夜仰著脖子,盼望著楊大人能夠湊巧路過她們窗前,真要有這麼一天,她們非得將自己的窗簾都扯斷了,也要扔下去砸一砸楊大人的頭不可,只要能和楊大人說上兩句話,讓楊大人對她們笑一笑,這一輩子……便休想再嫁給其他人啦。」 老者歎息著道:「老弟,我看你身邊帶著的閨女,也長得如花似玉,你問問你閨女看,她想不想見楊大人一面,是不是做夢著……都想和楊大人能說幾句話?」 「……」 楊宗志無奈的回過頭來看著蘇瑤煙,蘇瑤煙嫵媚的小臉一紅,卻是挺胸俏然答道:「想的……我,我也很想和楊大人碰上一回呀,你別在意啊,只是想和他這樣的大英雄說幾句話,出門遠遊一番,再在打上一個賭,就心滿意足啦。」 「誒……」 少年眉頭一跳,驚訝的道:「原來你不是他的閨女啊,你是……你是他的內人?」 老者搖頭歎息道:「你看看……你看看,老弟啊,別說我沒勸你,你還是盡早往南邊走吧,千萬別讓你的……嗯,這位姑娘見到楊大人,她要是真的見到楊大人,怕是立刻便將你丟在腦後,再也記不起來啦,天下間像她這樣心思的女兒家,你以為還少了?這位姑娘容貌秀美,你這麼守……恐怕是守不住的呀。」 少年傲然道:「何況中原大戰馬上就要揭曉,到時候……還不是要楊大人出面收拾殘局啊,而且聽說楊大人就要重新做上駙馬爺啦,也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哎……依我看,他當皇上都是成的,以他的文采武略,咱們南朝可就能過上好日子咯!」 楊宗志聽的心下鬱結不已,這兩人越說越離譜,這等大逆不道的反言,也能隨口說出,他轉頭瞪了嬌笑嫣然的蘇瑤煙一下,站起來拉著她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茶館後,蘇瑤煙兀自笑的直不起腰,捧著修長柔膩的腰肢,忍的頗為辛苦,楊宗志不由得便想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氣狠狠的施以懲戒,大手剛剛一動,蘇瑤煙便小臉緋紅著頂住了他,咬著雪白的小牙嬌啐道:「哎……咱們打過賭的,你可不許動手動腳,而且……而且我更不許你現在這個模樣來動我,人家心裡面彆扭的緊。」 楊宗志摸著下巴嘿嘿壞笑道:「蘇大老闆娘,原來你喜愛的是那楊某人,而不是我這半老頭子啊,今晚……還想我能放過你麼?」 蘇瑤煙紅著小臉向後退了幾步,小腰收住,嘴中啐道:「是啊,我就是喜歡我家公子,人家文才武略,可不是你這樣色迷迷的模樣。」 楊宗志咦的一聲,一本正經的道:「你今晚要我打賭,到底是要和楊宗志打賭呢,還是……還是和我現在這個身份打賭?我怎麼越來越糊塗了呀。」 蘇瑤煙咯咯脆聲一笑,搖曳著細腰逃了開去,回眸間,小嘴中輕快的說道:「老頭子便是楊宗志,楊宗志便是老頭子,我一個都不會答應,你有本事,便把你的手段使出來呀,咯咯……你追上了我,再看看我會不會改變主意。」 楊宗志定眼一看,淡白月色下,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順著河道跑了開去,那萬般醉人風情,頓時綻放無疑,看得自己心頭迷醉,待得回過神來,想要追趕上去時,蘇瑤煙已經跑到了幽幽客房的燈燭外,身影一閃,便逃進客房中,將房門從內緊緊的閉住,月光飄灑下來,四週一片寧靜,只有河水拍案輕輕的響在耳邊,抬起的腳步,登時便又放下了。…… 這一夜睡得極為不好,虞鳳清晨醒過來時,小臉上滿是疲憊之色,昨晚的夢中,似乎……又見到了那個人,他還是那樣,笑嘻嘻的沒個正經,可是當一轉過臉來朝著自己的時候,卻又飛快的變了顏色,變得好像洛水邊的那次一樣,沉著眉頭,怒目以向。 虞鳳幽幽的歎了口氣,倔強再次溢滿心頭,「哼,你憑什麼恨我,你憑什麼討厭我,你父王之死,可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想想婕兒姐姐為自己身受重傷,她冷漠的眼角才漸漸舒緩開,「哎……不知道婕兒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她……她一定會跟在那個人身邊,過的開心愜意的吧。」 虞鳳的心底酸酸的,流連在慈寧宮內,只會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思念不可自拔,唯一之計,便只能像昨晚那般出去走走,也許開開眼界,才能讓自己斷然忘掉那人,她稍稍梳洗一番,也不描眉撲灑水粉,便孤零零的走到宮門外。 不知何時,宮門口站了兩個高大的龍武衛,見她出門來,其中一個躬身問話道:「公主要去哪裡?」 虞鳳愣愣的道:「我……」 心裡面一想,自己還真的是沒有地方可去的,皇宮就像個大囚籠一般,從頭走到尾,又從尾未走到頭,沒有什麼是自己不曾見識過的,虞鳳心思一轉,傲然道:「我……我要去哪裡,需要對你們交代嗎?」 那龍武衛道:「皇上有旨,自今日起,公主不得隨意外出,就算要出門,小的也要跟在身後,不能稍有懈怠。」 虞鳳聽得一呆,繼而轉怒道:「皇兄什麼時候下的這樣的旨,你們帶我去見皇兄,看看他敢不敢當面對我說這話?」 龍武衛歉然的道:「皇上日理萬機,現在沒有時間見公主,還請公主息怒。」 虞鳳嬌怒道:「你……」 伸出一根潔白的手指頭指著那人,氣得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心頭一跳,又想:「莫非是……昨晚去見皇嫂的事情,被太監們告訴皇兄啦?」 不然的話,皇兄為何要下這麼一道奇怪的旨意。 這一路上都有兩個龍武衛貼身跟著,虞鳳走的極為不自在,來到御花園後,也想如平常那般焚香彈琴,可是心思不寧靜,曲不成調,大失過往的心境,沒法子了只能坐在小亭子中發呆。 面前一群宮女碎步經過,昨晚大吵著,要和她一道出嫁的那個也在裡面,虞鳳小手兒一揮,把她叫過來道:「你來陪我說說話。」 那宮女放下手中的東西,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虞鳳轉頭看了看那兩個面相生硬可惡的龍武衛,嬌怒道:「怎麼,皇兄也不許我和下人們說話,也要叫你們站在旁邊聽著?」 龍武衛躬身道:「小人不敢,皇上未曾這般吩咐過。」 說罷和另外一個一齊退到了十幾丈遠的花叢外,虞鳳呆呆的坐在小亭子裡,對那宮女細聲問道:「你知道麼,皇兄為什麼叫人看著我?」 那宮女猶豫的蹙了蹙細眉,虞鳳道:「我來問你,便是覺得你膽子比別人大,昨天別人都不敢說那話,只有一個人敢仗義執言,我倒是覺得,你的性子和我差不多。」 那宮女欠身一福,搖頭道:「奴婢不敢和公主相比,奴婢倒是聽說,昨晚公主拒婚的事情,傳……傳到了皇上耳中,他對手下說,公主這是要壞他大事,所以……派了兩個手下日夜跟著公主。」 「哼……他想囚住我麼?」 轉念一想,皇兄早已不是印象中的那個皇兄了,印象中的皇兄溫文爾雅,對待自己甚為撫恤疼愛,現在的皇兄,深居宮內,自己卻是從來看不見人影,他也不會來和自己這妹子說說話,三哥和皇兄為了皇位打的不可開交,虞鳳是兩邊都不想幫,也幫不了。 天空中有一隻飛鳥,唧的一聲劃過眼前,虞鳳無限憧憬的看著那展翅飛走的鳥兒,自己如果能像它們這樣,那該多好,想去哪裡了便去哪裡,從來不會覺得世界是這麼的小。 宮女見到虞鳳仰望頭頂怔怔發呆,奇怪的喚道:「公主,您……您還有什麼吩咐麼?」 虞鳳低下頭來,歎息著搖頭道:「沒……」 正說到這裡,忽然眼前一亮,招手將那宮女叫到身邊,小嘴抵住她的耳朵,竊聲說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事成之後,你昨晚求我的事情,我也一定想辦法幫你達成,你看……怎麼樣?」 .com第567章落花之一 洛都城高高的城牆下,站滿了背好包袱的百姓,人群擁擠雜亂,將城門從內堵死了,從城牆上看過去,一眼只見黑壓壓的人頭,排了滿滿噹噹的幾條街,蜿蜿蜒蜒的,甚至還看不到盡處。 城防守備在城門內持刀以向,紛紛大喊道:「擠什麼?擠什麼?誰也不許出城去!」 可這幾千個守備軍全然無法阻擋人流向前湧動,十幾萬百姓合力起來,將他們頂在了城門下,城門內亂作一團,城 分卷閱讀544 門外也極不寧靜,不時的還有拍門聲和大叫透門而入,「快快開門,我們是長白府的親軍,奉江平大人之令,前來入城勤王的。」 守備軍的統領朔餘事敗遭擒之後,重新換上的都是仁宗的心腹,要麼是龍武衛將官,要麼是驍騎營的大將,聽到城內城外喧囂漫天,他們中的幾個首先向城外搖手大喊道:「你們回去上告江大人,就說皇上有旨,命勤王衛隊在城外駐紮,一個都不許入城。」 外門人仰頭看著城牆,仔細辨認一番,見一個將軍穿著亮堂堂的鎧甲迎風而立,外門人苦著臉大叫道:「牛將軍,您老行行好,我們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在城外已經駐紮了十幾天啦,亂軍日夜攻城,打的都是我們這些人,皇上不許我們入內駐紮,我們的糧草和軍需就快沒有啦,再這麼打,誰還能支撐的下去啊。」 牛再春撐著眉頭,定眼向下正一看,下面人的確行跡狼狽,他們這些人有的從長白山趕來,還有的是來自於漠北,辛苦跋涉不說,在城外還疲於應戰,他們口中說的,顯然都是實情。 可是皇上也發了話,誰要膽敢放進來一個亂賊,便當滿門抄斬,城門只要一開,立刻便會潮水般湧入數萬大軍,誰敢保證,這其中沒有一個懷有異心的? 牛再春長長的歎了口氣,回頭問道:「二弟,你看看,這事情該怎麼辦才好?」 馬其英唉聲歎氣的道:「沒法子,你說人家千里趕來救援,我們反而縮著腦袋冷眼旁觀,這道理在哪兒都是說不過去的,但是……皇上嚴命我們兩個把守城門,不許放進任何一個叛匪,我們又職責所在,好生無奈呀,城內還有精兵五六萬,我想啊……皇上或許打算將外面勤王大軍都打沒了,消磨叛軍實力,再出城一戰的。」 牛再春嗯的一聲,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駐軍,撫頭長歎道:「要是三弟在這裡就好了,他為人足智多謀,也只有他,才能……」 話還沒說完,嘴巴便被馬其英跳起來堵上了,馬其英回頭瞥了瞥,見到身後並沒有其他隨人,這才放開手,小聲吁氣道:「大哥,這種話,以後千萬不要再說了,咱們倆好不容易當上了領兵大將,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你一提三弟,被套上個反賊的大帽子,那不是什麼都沒有了麼?」 牛再春粗著脖子盛怒道:「三弟怎麼是反賊了?要不是他,***的朔余早就領著城防大軍把皇宮都抄了,我們立下的功勞,哪一樣……不是三弟他暗中賜予的,皇上看不清楚,難道你也看不清楚?」 馬其英垂著腦袋嗟歎道:「大哥你又何必對我發火,我們三兄弟自從結義以來,西出吐蕃,南征北戰,情誼可比桃園日月,可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三弟他現在已經不是大將軍啦,而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你不為自己想想,難道也不願為家中的老父考慮考慮?我們的爹爹日夜盼望我們揚眉吐氣,這時候和反賊搭上干係,多年的辛苦便盡數付諸流水了呀。」 牛再春聽得微微一愣,想想家中老父殷切的顫巍目光,粗脹的脖子頓時無力的耷拉下來,就連歎息聲都低的聽不見了,身後的城門內有人高聲吶喊道:「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牛再春這時候正沒好脾氣,聽到城內也吵吵嚷嚷,他大怒著走到城牆內側,揮手對下面喝叫道:「幹什麼的?」 下面數以十萬計的百姓們紛紛跪下來磕頭道:「大人……求您開開恩,放我們逃命去吧,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窮苦人,三殿下打進來也好,打不進來也好,我們只想安安穩穩的混口飯吃,洛都城被圍困這麼多天啦,人心惶惶,你就讓我們走吧。」 牛再春和馬其英聽得心頭不禁鬱結,皺著眉頭一看,百姓們背著大包小包,扛著行李,在城門內跪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人哭聲哽咽,三皇子雖還沒打進城來,但是天天都能聽到城外高聲喊殺,要說他們百姓不害怕,又怎麼可能呢。 就連一些高官貴族,這時候也開始紛紛尋找退路了,昨天晚上,就有好幾撥人先後找到城防大營,拿出金子和財寶,讓牛再春私放他們出城,牛再春職責所在,拚命搖頭不敢答應。 那些人惱羞成怒後,指著牛再春的鼻子破口大罵,對著他吐了幾口唾沫,讓他等著瞧,日後自會找到他的短處,可是這些窮苦人不能和他們相比,洛都被圍,城中人心惶惶,他們或許連飯都吃不了,眼瞅著這一戰不知還要打上多久,百姓們無以為繼,實在是難以支撐了。 牛再春看得目中一紅,咬著牙將拳頭捏得死緊,城外又有人大叫道:「牛將軍,我們江大人來了,他說,只要放他一人入內即可,他要親眼見見,皇上是不是安然無恙。」 牛再煩意亂的走回去,見到城外人喊過話後,人群中走出一個大紅官服在身的中年人,額下留有黑鬚,牛再春並不認識誰是江平,不過看那中年人的氣度,便知他是久居高位之士。 牛再春對下面拜禮道:「皇上一切安好,我等前日剛見,江大人只管放心回去就是了,江大人的心意,我等必將轉告皇上。」 江平走到城下,怒著臉龐罵道:「還說皇上安好,我看啊,洛都城遲早要敗在你們這些馬屁精的手下。」 牛再春愕然道:「江大人言下何意?」 江平指著城頭氣道:「三殿下和鮮於老賊的十萬精兵就在不遠處的湯河口,我們若是合縱起來,倒還有一線生機,你們這些縮頭烏龜整天貪生怕死,躲在城中看著我們一個一個被擊破,我們死絕了,你們難道逃得了嗎,本官今日定要面見皇上,面見盧圭大人,參你們這些窩囊廢一本。」 牛再春和馬其英在城頭上聽得一怒,四隻拳頭握起來,不過仔細想想,這些都是皇上所為,城外的援軍無法入內,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馬其英長歎一聲,高聲道:「江大人,你要見的盧圭丞相,他……他已經被皇上罷免啦,此刻賦閒在家,只怕是不願見你的。」 江平聽得心頭狂跳,惶然大叫道:「什麼?盧大人被免官啦?難道朝中真的奸黨橫行?不行……不行,這麼一來,本官更是要見見皇上才是,你們快快把城門打開,不然的話,本官就要麾命手下攻城啦!」 牛再春用力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盧大人乃是皇上欽命罷免,你要是膽敢攻城,也會是死路一條。」 江平嘿嘿激昂大笑道:「死有何懼,怕只怕,皇上年幼,被奸臣宦官所把持,敗了手中的江山而不自知,臣的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來人啊,給我準備進攻,入城勤王!」 江平話音一落,身後數萬援軍齊聲大吼,人人面色激盪,牛再春和馬其英在城頭上看得目瞪口呆,轉頭互相對視一眼,馬其英惶遽道:「大哥……大事不好啦,江平攻城,我們打是不打,打的話,無異於兩敗俱傷,不打,任其攻進城來,我們的臉子可沒地方擺喲。」 牛再春低頭一看,江平下令之後,援軍果然以為皇上被奸臣所挾持,身不由己,紛紛吶喊著揮戈相向,他心知皇上在宮內呆的好好的,哪裡來什麼莫須有的奸臣宦官,牛再春思慮片刻,抬手大喊道:「江大人且慢,好,你要面見皇上,我就放你一個人入城,皇上有令,不許任何私黨擅自入內,你的手下,請恕我等無能為力。」 江平哈哈一笑,傲然道:「你以為我會害怕嗎,現在天下大亂,只要解救洛都,要我江平將腦袋雙手奉上也成,你們只管開城吧,我必不帶兵入宮。」…… 城門從內側稍稍打開一條縫,江平整飭一下官服,昂著頭大步而入,剛剛走進城門,迎面見到十數萬飢渴的目光盯著自己,江平面色一愣,驚訝道:「這是……怎麼了?」 牛再春走下城牆道:「哎……都是洛都城裡的子民,皇上不許任何人出入,他們憋住久了,害怕殃及池魚,所以日日喊著要出城去。」 江平怒道:「還不是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奸臣所為,我南朝大好河山,百年來也從未有眼下這般動亂過,子民們過不上舒心日子,又沒有辦法安身立命,他們自己選擇出城避禍,有什麼不對?」 牛再春長長的歎了口氣,搖頭默然不語,正在這時,人群中有人揮手大喊道:「城門開了,城門開了,我們快衝出去!」 這人話音落下,頓時警醒了無數的百姓,他們狂吼道:「對,我們衝出去,留下唯有一死。」 人群好像潮水一般翻湧向前,牛再春和江平剛剛入內,馬其英大叫道:「守備軍,快擋住他們,一個都不許放過。」 轉身又對門下嚷道:「快!關閉城門!」 可是他的喊話面對滔天的尖叫聲,不吝於水滴落入大江,瞬時便被湮沒消融掉,人群激昂的朝城門下衝過來,守備軍有人揮刀砍殺上去,還有慌張的去推擋城門,想要將城門闔住。 衝在前面的百姓被守備軍砍死了數十個,牛再春擺手大叫道:「不要傷人……不要傷人!」 僅憑幾千守備,實在難以抵擋滔滔的人流,百姓了見到血光後,更是激發了胸中的血性,有人一把奪過守備軍的鋼刀,迎面一刀砍了回去,幾千守備……頓時好像浪花一般被江水沖擊中斷,牛再春和江平嗔目結舌的站在城門下,見到一群群紅臉高喝的百姓迎面而來。 城門剛剛快要闔住,衝在最前面的百姓便用肩頭將縫隙頂開,後面人拉開關門的守備,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通拳腳,打的那幾個守備慘叫不迭,百姓們高喝著,拉開城門,只見城外一道亮光透射而入,人人狂喜著朝外衝了出去。 人流如同潮汐浪湧,一波接著一波,牛再春束手無策的靠在城牆下,眼見著面前踩死踏傷無數,他的雙眼呆呆的發直,心頭直叫:「完了……完了!」 身邊的江平官帽被人擠到了地上,便又被無數只腳踏碎踏破,他仰天哈哈快慰一笑,笑聲在人群中聽著小小的,幾乎盡數被湮沒掉了。…… 衝出城門後,子民們圍聚在洛都城的郊野發呆,當初逃出城去,只想著盡快離開那恐怖的皇城,找個地方重新安身立命,眼下真的逃出來後,似乎又沒有主意了。 面前四通八達的擺滿了官道,由此而出,可以經過劍南直到西蜀,也可以渡江過寧安府,還可以揚長向北,逕直去北郡和關外。 人群停下來喘息片刻,互相轉眼看看,一時皆都沒了想法,這時候一個老者站出來道:「各位親友,咱們既然逃出洛都,便該遠遠的離開,日後再也不回來啦,大家天南地北,就此一別吧。」 今日同仇敵愾的殺出洛都城後,大家互相之間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義氣,抬眼見那老者背好包袱,扶著一個年幼的小孫子轉身而去,有人問話道:「老先生,您……您要去往哪裡?」 老者轉頭回話道:「我要出風雪渡頭,去北郡將養餘年,哎……南疆雖好,可是畢竟氣候太過酷熱,我們老人幼兒,實在是呆不慣的。」 其餘人奇道:「北郡不是也在打仗嗎,老先生剛出狼窩,難道又要入虎穴?」 老者搖頭微笑道:「早打完了,護國大將軍楊大人,在北郡帶人將蠻子兵殺得人仰馬翻,連突厥的大王子都死在了幽州城外,那位楊大人英雄一世,現在全天下,也只有北郡才是唯一的樂土。」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人群中歡呼雷動,大家齊聲高叫道:「對,我們也去北郡,我們都去投奔楊大人。」 主意拿定,大家紛紛轉頭向北而行,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女子低著頭,不願隨大流行走,仔細看看,她身上穿著的似乎是宮女的素服,髮髻歪歪斜斜的插在腦後,露出的一截小臉頰,卻是白得耀眼。 虞鳳高高的豎起衣領,回頭看了看那生活了十幾年,卻又顯得無比陌生的洛都城在,陽光下顯得那麼肅穆莊嚴,可是那城中卻是充滿了醜惡,直讓她覺得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她用勁的拉住自己的衣領,心頭咯咯一笑:「還是……還是倩兒妹妹最有辦法,我可記得她說過,湖水不起波瀾,怎能渾水摸魚。」 這一次又用了倩兒的方法,換了那宮女的衣服出來,避過貼身龍武衛的緊跟,逃到了洛都城門下,沒想到……正好碰見了開門,她便跟著人流衝了出來。 駐足看看,出門走的急,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就連這身衣服,還是人家的,虞鳳一時倒是傻了眼,看著大隊人馬向北走去,再聽到人家說什麼:「對,我們都去投奔楊大人。」 虞鳳的心思一堵,偏偏轉回了頭,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她逆著人流,被人擠得前仰後合,一個不小心,哎喲一聲跌到了路旁的雪地上,路邊騎過了一匹飛馬,馬上人低頭微微看了看,忽然大驚的跳下來,馬兒也不顧了,蹲到了虞鳳的身邊,關切的問道:「怎麼樣,你沒摔傷吧。」 「咦……」 虞鳳死命的揉了揉自己紅腫酥麻的膝蓋,抬頭打眼一看,見到是一個鬚眉亂髮的漢子,這漢子三十出頭,嘴臉長得很醜,面相可惡,偏偏眼神中俱都是擔心外露,虞鳳愣住暗道:「他……他認出我了麼?」 對這醜漢是沒有任何印象的,虞鳳從小都在皇宮中養尊處優,見過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高官大員,這樣容顏醜陋的俗漢子,若是真見過必然會有印象,虞鳳秀麗的雙眉微微一蹙,嗚咽著沒有說話。 醜漢皺眉道:「很疼嗎,哎……蘇姑娘,你不是在我後面嗎,我說先出來探探路,怎麼你卻趕到我前面來了,而且……連馬兒都丟了?」 分卷閱讀545 虞鳳不耐煩的嘟起了粉紅小嘴,暗自嗔怨:「這傢伙不會是看我孤身一人,藉機想和我攀上交情的吧。」 繼而又想:「蘇姑娘,蘇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本公主姓……咦,等等。」 腦中不知為何,閃現出了一個嬌媚出眾的人影子,那個人……和自己生得有七八分相像,就連自己見了,都有些分不出彼此來,那個女子她似乎是名叫……對,叫蘇瑤煙! 虞鳳細細的柳眉一跳,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醜漢,把我當作了她呀!」 那醜漢見虞鳳呆呆滯滯的,一會子驚訝,一會子冥然大悟的俏麗模樣,他狐疑的咂了咂嘴,悶聲道:「你……你難道不認識我了麼,我們可是一起出門的呀,我是朱晃啊,蘇姑娘,你……對了,你什麼時候又換了這一身衣服了。」 朱晃緊盯著虞鳳,看得越來越心驚膽戰,前幾日,蘇瑤煙每隔一會,便會換上一身秀色可餐的裝扮出來,彷彿她那小小的包袱中有取之不盡的衣物首飾,偏偏每一樣她穿著都是那麼好看,眼下見到這「蘇瑤煙」一身宮女的打扮,朱晃倒是並不吃驚。 令他吃驚的是,這位「蘇姑娘」那冷漠如同寒霜的眼神,幾許分別之前,蘇姑娘還巧笑嫣然的顧盼,在楊兄弟的身邊如同花蕊怒放,眼下怎麼會變得這麼狠厲,甚至透出一股厭惡之色來? 朱晃訥訥的咂著嘴,正在這時,腦後一個嬌媚婉約的嗓音輕喚道:「咦……朱大哥,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朱晃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頓時好像石頭一般僵住了,這身後慢悠悠的走過來兩匹駿馬,前面的那一匹馬上端坐著一個嫵媚出眾的美人兒,雙腿夾住馬腹,正親切的朝自己打招呼,讓朱晃無比震駭的是……那個馬上的美人兒無論氣質還是樣貌,竟然和自己身下蹲著的這一位,看起來全然相同,一般無二。…… 哎,改變了一下寫法,不然虞鳳看起來太可憐了。 .com第568章落花之二 虞鳳順著朱晃的目光看出去,果然見到不遠處騎聲一過,慢悠悠的走出來兩匹高頭大馬,前面那匹的馬背上,愜意的坐著一個詩畫般的嫵媚女子,兩隻小蠻靴隨著馬步,一顛一顛的上下起伏,那姑娘穿著緞橙色的窈衣,頭髮自中分開,在兩鬢邊留了發尾,嘴角噙著嬌艷的輕笑,看著是如此的明艷照人。 與她相比較起來,現下趴坐在雜亂雪堆的虞鳳,反而更像是一個碌碌下人,而她高高在上的,似乎更應是尊貴榮華的公主,虞鳳的小唇一咬,見到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嬌俏容顏,卻是半點沒有喜色,而是稍稍轉過美眸,不著痕跡的向那姑娘身後掃了掃。 這一眼看過,虞鳳緩緩的吁了一口香氣,面色淡淡的,說不出是悲是喜,朱晃倏地站起了身,背著手退到一旁,目光左右看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 兩匹馬騎得近了,虞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位叫蘇瑤煙的姑娘,笑顏如花的嫵媚臉蛋上漸漸凝注,嫣紅小嘴微微張開,大眼睛眨巴了好幾下,一臉的驚奇,虞鳳忽然覺得對她說不出的厭惡,嬌哼了一聲,便想站起來向南走去。 「鳳……鳳兒?」 蘇瑤煙的背後傳來一個顫抖的語音,這聲音似乎是在喉嚨裡打著轉,不小心崩出來的,而且那說話之人,感覺得出他心中的狐疑不定,但虞鳳只聽見這小小的順風一語,頓時整個小身子都僵住了,趴在雪地裡打了個冷戰。 她飛快的轉回了頭,再度朝腳蘇瑤煙的背後看去,那第二匹馬背上,的確坐著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臉色蠟黃,一臉的憔悴病態,腹下甚至凸起了鼓鼓的大肚腩,可是那眼睛亮閃閃的,那眼睛……那眼睛…… 剎那間……虞鳳滾燙的熱淚噴湧而出,牙關將下唇咬得滲出血絲,她在心頭對自己拚命大叫:「不許哭,不許哭!」 也曾無數次在心底裡設想過這一相逢的場景,百般的告誡過自己,定要驕傲的出現在他面前,但是真真碰到了,還是忍不住渾身激顫,滾出了無數珍珠般的粉淚。 楊宗志死死的睜大自己的雙眼,這地上可憐兮兮趴坐著的姑娘,面相和鳳兒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他依然不敢相信,不是因為……這姑娘的臉頰瘦削,小下巴尖尖的只有兩根手指頭寬,眼眶深陷缺少往昔的神采,也不是因為這姑娘那仇恨的眼神,而是因為……以鳳兒當朝唯一公主的身份地位,她不可能孤零零的躺在這裡,四周荒蕪,連鑾駕都看不到一頂,本該前呼後擁的宮女太監們,更是杳無人影。 這裡是洛都城的郊外,不時的,還能看到漸漸散去的大股人群,這位姑娘混雜在人堆裡,穿著的卻是普通宮女銀灰色的素服,長髮也沒盤著宮髻,金器首飾更是一樣都沒有,但是不知為何,楊宗志的心頭一陣劇痛,飛快的從馬背上跳下來,朝雪堆中跑了過去。 「哼……」 虞鳳見他跑來,倔強的擰過了小腦袋,也不管璀璨的珠淚停不下來,便強支著小身子要站起來,可膝下紅腫酸脹,小身子又無力的垂坐在地。 「鳳兒……」 楊宗志大叫一聲,從身後用力的抱住了她,虞鳳拚命掙扎道:「你放開我呀,你放開我呀,我……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蘇瑤煙下馬之後,和朱晃目瞪口呆的看著雪地中的那對男女,面色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湊身過去。 楊宗志輕喚道:「鳳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低頭看虞鳳苦苦的抱著膝蓋,趕緊探手下去查看,手還沒伸到膝蓋邊,就被虞鳳用力的躲開了。 虞鳳大哭道:「哼……哼……哼……」 聲音冷冰冰的,全無半點感情,她推開楊宗志環抱在自己小腰上的雙手,咬著小牙站立起來,哆哆嗦嗦的逕自向前走去,雪道漫漫,晌午雖有麗日,可虞鳳孤單的背影看著是那麼的嬌弱可憐。 楊宗志站在背後呆呆的看著,見虞鳳頭也不回的走了好幾步,卻又不知踩到了什麼,小身子一個趔趄向前翻倒,楊宗志衝過去抱住她道:「鳳兒你做什麼?」 繼而哎喲一聲大叫起來,原來虞鳳拿住了他箍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低頭在上面死命的搖了一口,抬頭森然一笑,嘴角泛出嫣紅色的血花。 楊宗志一動不動的,任她在自己手背上留下深深的齒痕,低頭看看她,卻是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鳳兒她……著實清減了,甚至不能說清減,而是消瘦如骨,往昔那嬌蠻嫵媚的神色悄然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這個面無表情,帶著極度悲憤的冷漠姑娘。 想數個月大婚之前,虞鳳還曾纏著他,不斷嬌癡軟語:「相公啊……」 他們二人雖無夫妻之實,名義上總是有過婚堂之慶,楊宗志的眉角深深的擰成了一線,想要開口說話,卻是覺得相顧無言,滿腹的愧疚和疑竇,盡數化作惆悵的歎息聲。 虞鳳斜著眼,冷冷的道:「可以放開我了嗎?」 楊宗志面色一愣,望著自己流血的手臂發呆,的確……他和虞鳳算是什麼身份呢,若說是夫妻吧,卻是橫亙著皇上這座大山,從未有過一天夫妻恩愛,若說沒有半點干係吧,但是這小丫頭稍稍一哭,自己便會肝腸寸斷,大手無力的垂放著,虞鳳稍稍用力一掙,便盡數掙了開去。 頭頂有麗日照下,雪地裡耀眼生輝,虞鳳呆滯片刻,幽幽的問道:「婕兒姐姐,她……她還好麼?」 楊宗志點頭道:「好的,她的手臂痊癒了,現在也能彈琴,就住在幽州城裡。」 虞鳳點了點小腦袋,默立良久,忽然說道:「我……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裡?你怎麼會孤身出城的?」 楊宗志急問了一聲,他心中藏滿了疑問,暗想:「事情不對了呀。」 若不是皇宮中出現大變故的話,虞鳳怎麼可能一個人溜出城來,而且侍衛和宮女們竟沒有隨身跟來。 虞鳳驕傲的揚起自己的小腦袋,臉頰上淚痕已被風乾,她嬌哼道:「我要去哪裡?你管得著麼,我要遠遠的離開這裡,只要是見不到你的地方都成,哼……楊……楊大人,你是萬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可是在我虞鳳的心裡,你……你只是個負心薄倖的臭男人,你這樣低眉垂頭的看著我,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心裡愧疚呀,頭也不回的拋棄了人家,這會子,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惡了?」 直到此刻,虞鳳才恢復到她嬌蠻的小公主模樣,楊宗志看的心下不忍,知道她越是這樣,便越是不想讓人看見她心底的柔弱,曾幾何時,楊宗志也同樣認定虞鳳是個嬌蠻無禮的丫頭,高高在上,從不會體恤下人,後來隨著和虞鳳交往越多,才漸漸感覺到這丫頭心中的柔順善良。 她在宮中有口皆碑的嫻淑,而且精通琴音五樂,性格高潔,偏偏在自己面前有些說不出的小女兒家嬌蠻,她那些嬌蠻,都是向自己肆意討好的獻媚手段,讓人見到了只覺親切,生不出半分的不滿來。 想不到陰差陽錯之下,楊宗志沒有弄明白她心底裡柔順的想法,誤以為她不喜歡自己和其他女子在一起,也想當然的認為她不願跟著自己遠走吃苦,所以在大婚前夕,他左右搖擺之後,最後放棄了帶走虞鳳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直到從唐小婕的口中得知,她不但不想著讓自己和其餘丫頭絕交,甚至還暗地裡撮合,去找皇上遊說,使自己能一道娶回其他人,楊宗志才是深深的後悔起來,虞鳳去遊說仁宗,她壓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仁宗的安排,皇上這麼做,便是要讓他收心養性,和筠兒等人斷開交往,做他的乘龍妹婿,也做他征戰天下的利器。 這一切……都只能怪自己太過糊塗,楊宗志的雙拳緊緊握住,看著面前的虞鳳對他百般冷嘲熱諷,卻是辯不出一個字來,虞鳳低頭看了看自己顫巍巍的膝蓋,歎氣道:「罷了,楊大人,你要是實在愧疚,便幫我一個忙成不成?」 楊宗志醒悟過來道:「你說!」 虞鳳伸手向他後面一指,淡淡的道:「你借我一匹馬,我們便算是恩怨兩清,從此……互不相欠啦。」 楊宗志回頭猶豫的看了一眼,訥訥的道:「你……」 虞鳳截斷他道:「你不願意麼,想不到堂堂楊大人你這麼小氣……」 「哎……」 楊宗志長長的歎了一口白氣,對身後揮手叫道:「朱大哥。」 朱晃牽了自己的駿馬快步跑上來,虞鳳伸手接過馬韁,望著高高的馬頭發呆,她的身子嬌小,一時半會卻是爬不上去的,便轉頭對楊宗志道:「還要勞煩楊大人相送一下。」 楊宗志點了點頭,呆呆的走過去,半膝跪在馬下,虞鳳的宮靴踩在上面,搖搖晃晃的爬了上去,坐上馬背後,雙手緊緊的握住馬韁,小身子左搖右擺。 寧息片刻,虞鳳有模有樣的抬手嬌叱道:「駕……」 身子飛的轉過來,凝眸回望著楊宗志,隨風飄來一語:「咯咯……你知道麼,皇嫂臨終之前對我說過什麼,她說……我們女兒家一生中最大的不幸,便是……便是遇人不淑,泣……皇嫂走啦,我卻再也不要像她那樣!」 嗓音尖銳,聽著如同精鐵交擊,敲在人的心頭上。 馬兒聽話的向前跑了起來,看著那孤單的一人一馬漸漸走遠,朱晃收回自己的目光,輕聲喚道:「楊兄弟……」 卻見楊宗志兀自看著那背影,竟是看的癡了。 楊宗志回過神來,微微的搖了搖頭,朱晃歎道:「我們走吧。」 蘇瑤煙騎著駿馬趕過來,若無其事的嬌笑道:「你的馬兒沒有啦,你和我坐一騎吧,咯咯……」 楊宗志直直的看著虞鳳的背影,見她越走越遠,即將跨過面前的山坳,他搖頭道:「等等……」 話音剛落,果然見到虞鳳噗的一下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這嬌蠻的小公主,她哪裡會騎什麼馬呢,她生平唯一騎馬的一次,還是躲在楊宗志的懷中,裝腔作勢的拉著馬兒快跑,沒過一會,便被馬兒顛的快要掉下來,楊宗志看的心頭一疼,拉過朱晃身邊的另一匹,輕聲道:「你們等等我。」 說罷翻身上馬,向前面的虞鳳追去。 剛剛趕出了十幾步遠,山坳旁轟的一聲土炮的悶響,接著潮水般的黑麾騎兵搖旗吶喊著猛衝而出,洛都城上見了,警鑼密鼓,相互間大聲傳訊:「叛軍來啦……叛軍殺來啦!」 城外的援軍陣營轟然而動,立刻做出了響應。 楊宗志定眼看過去,見到虞鳳翻身跌在地面,小身子哆哆嗦嗦的立不起來,而在她身前不遠處,最快的戰馬已經堂皇呼嘯而至,楊宗志大叫一聲,發了瘋一樣的向前追趕,朱晃和蘇瑤煙急道:「快回來。」 楊宗志的耳中只聽見呼呼風聲,聽不到任何的迴響,眼睛裡只能看見虞鳳那柔弱無依的身影,依稀能見到那個坐在御花園裡,手裡彈著瑤琴,對自己巧笑嫣然的魅影:「相公啊,這一曲名叫《遙相思》你覺得……好不好聽?」 面前戰馬湧動,馬蹄無眼,可看不見那孤零零的一人一馬,虞鳳倒在雪地裡,身邊的馬兒不安的跺著足,楊宗志將駿馬趕到了極致,快若流星追月,堪堪在戰馬衝過來之前,俯身探手捉住了虞鳳,拉轉馬頭向後退去,背後留下的那一匹駿馬便被戰陣撕得粉碎。 虞鳳抬頭一看,頭頂有烈日照下,眼睛一時無法睜開,幻影叢生:「你在想什麼,相公,你……你是不是得意的緊了,想著自己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 分卷閱讀546 用說,鳳兒便乖乖的嫁給你了,是不是?」 「我怎麼會?」 「哼,鳳兒還會不知道你麼?……鳳兒總是夢想著,自己以後要嫁給的相公,有朝一日能夠在千軍萬馬當中,將鳳兒給救出來,然後抱著自己坐在白馬上,手拿著這根金釵,問鳳兒說:『你願意嫁給我麼?』只有……嗯,只有這樣的大英雄,鳳兒才會心甘情願的給他作小妻子哩……」 虞鳳大聲的哭泣一嗓子,在他懷內拚命扑打道:「你還來救我幹什麼,你還管我幹什麼,你……你讓我去死好啦!」 楊宗志凝然不動,拉著馬頭向後退去,身後萬千追兵,雖然不是衝著他們來的,但是要被這些騎兵不小心撞倒,馬上便會被馬蹄踩為肉泥,他座下的馬兒轉身起步的慢,只跑了幾丈遠,追兵便趕到了背後。 這些騎兵都穿著黑色的長麾,手持銀光閃閃的盾牌,看到楊宗志這麼個老傢伙阻擋礙事,有人奚笑一聲,將盾牌狠狠的砸在他們的馬臀上,馬兒驚叫一下,揚起前蹄,楊宗志抱著虞鳳大跳而起,腳步幾個輕點,踩住眼前晃過的馬頭,落在了重重包圍當中。 蘇瑤煙和朱晃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拉著馬頭便要不顧性命的衝進去,卻見到楊宗志忽然在重圍中一跳而起,仗著獨步天下的輕功,想要翻身逃出來,騎兵們看的微微一驚,有人用長戟向他戳去,想要將他挑落下來,楊宗志的身子在重圍裡左碰右撞,被盾牌和刀槍撞得極為狼狽。 所幸這些人志不在取他性命,而是不想他礙事,楊宗志將虞鳳緊緊的抱在懷裡,背後挨受了好幾下,冷芒裂體割得生疼,他才踉踉蹌蹌的滾出了騎陣外,烈馬轟然踏過,衝到洛都城下和援軍戰作一團,楊宗志將虞鳳壓在身下,齜著牙抬起身子,見到身下的虞鳳小臉蒼白,渾身撲簌簌的亂抖,竟像是嚇傻了。 城樓下轟的一聲巨響,兩隊數萬人馬交兵在一起,可以聽見漫天的慘呼和馬兒的驚叫聲,楊宗志和虞鳳卻是互相對視著,沒有人回頭看上一眼,蘇瑤煙快跑過來,抹著眼淚頓足嬌怒道:「你傻啊……你……你不要命啦!」 虞鳳猛地被蘇瑤煙喚回神來,她死命的推開楊宗志,戰戰兢兢的爬起小身子,轉頭一見,輝煌的洛都城樓下慘嚎一片,古時詞人曾悲歎道:「去年戰,桑乾源,唯見白骨黃沙日,烽火然不息,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 眼前的一幕,正像詩詞裡寫的一模一樣,虞鳳的心頭卻是無比的悲傷絕望,皇嫂在自己的面前,將腦袋撞成了血淋淋的兩瓣,而目下,兩位親皇兄正在面前生死搏殺,互相都要取下對方的性命不可,舉目遙望蒼天,她竟是再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沒有可以讓自己托庇的港灣。 低頭看了看臉色頗為狼狽的楊宗志,虞鳳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自打皇嫂喪命之後,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倏地放鬆下來,眼前驀地一黑,一頭向前栽了過去。…… 這一段不好寫,寫了又改,改了又寫,字數就顯得少了。 .com第569章落花之三 傍晚時分,天邊籠罩了一片霧霞,登上客棧二樓的木梯,影子折射在梯道上,側耳可以聽見不遠處河水拍岸的輕滔,蘇瑤煙端著一碗燉好的熱湯,輕手輕腳的推門。 房中甚為漆黑,沒有點上燈燭,靠窗邊的床頭上,坐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腦袋垂下,一動不動的盯著小床。蘇瑤煙看的心思一柔,卻也暗暗帶些酸酸的味道,那床上的姑娘和自己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可從未見過他,好像這樣苦苦的守住自己,守上幾個時辰都不動彈。 今日虞鳳暈倒之後,楊宗志抱著她往回走,出了未安關,逕自回到風雪渡頭,才算找到了一家上好的客棧,他們本是向南趕路,可是南邊正烽火如荼,抱著病弱的虞鳳顯然是穿不過去的,因此楊宗志想也不想的,便轉身往回,蘇瑤煙和朱晃跟在他身後,不敢勸阻,更不敢去問他。 來到客棧後,楊宗志便一直這麼坐著,彷彿石化了一般再也沒有動過一根手指頭,臉色和眼神呆呆的,空無一物,蘇瑤煙的小嘴一撇,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也不敢驚動他,將手中滾燙的瓷碗放在桌面上,轉而打燃了火石點上燈。 燈火一亮,房內頓時透出一股溫馨之意,蘇瑤煙站在楊宗志背後,低頭向床上看去,口中滋滋品味,「這丫頭,就算是瘦成這樣,也這麼的好看。」 床上的虞鳳雙眸緊閉,或許早真的是累得緊了,睡得好生嬌癡嫵媚,臉蛋紅彤彤的,眼瞼輕閃,白天那狠厲的眼神便再也消失不見,顯露出嬌癡的容顏。且不說她的身份地位有多高,只說她這面容長相,當真是得天獨厚,蘇瑤煙伸手摸著自己同樣的臉頰,就好像對著一面銅鏡子,要是楊宗志也能這樣著緊自己的話,自己就算香消玉殞,為他消得人憔悴,也是斷然無悔的。 可惜啊……在楊宗志的心目中,她就是個處處不饒人的魔女,她自家知道自家事,這形象……一時半會是改變不過來了,況且她將似玉功練到了最高,有時候會忍不住喜怒無常,她不知道自己每次這樣的時候,楊宗志是怎麼看的,是不是好生瞧不起,總之……絕沒露出過沉迷之色。 「嚶嚀……」 虞鳳輕輕轉了一個身,呼吸微微變得急促,這時候楊宗志動了,輕手輕腳的給她掖好被子,害怕她被冷風吹到一絲一毫,蘇瑤煙俏眉一束,「哼……好體貼呀!」 心中酸酸的這麼想,可腦中不得不承認,虞鳳這丫頭的確十足可憐,她貴為公主,本應該高高在上,沒有任何煩惱的,可是偏偏作為一個凡塵女子,親情和愛戀在一瞬間全都失去了,想想虞鳳騎馬飛奔之前,口中說什麼「女兒家一生最大的不幸,便是遇人不淑。」 蘇瑤煙幽幽的歎了一口香氣,心下暗暗認同不已,是啊……一個女兒家,夫君便是她的天,是她的所有憑仗,沒人愛憐的姑娘,真的是活得生不如死,況且還是這麼個心有所屬的丫頭。 幾個月前在皇宮大婚之時,蘇瑤煙偶然同虞鳳相遇,她便是閉著眼睛,也能夠輕易的品斷出這丫頭有多麼依戀楊宗志,愛他愛得有多麼癡怨,大婚出閣之前,這丫頭聽說自己要代她出頭,那眼神中濃濃的失望之色,讓蘇瑤煙都忍不住為之動容,那時候蘇瑤煙對她沒有任何好感,私心下也不期望她能嫁給楊宗志,看到眼前這一幕後,蘇瑤煙隱隱的有一些後悔了。 說來說去,她變成這樣,自己也是有責任的,楊宗志心頭愧疚,任由她打罵撕咬也不願還手還口,蘇瑤煙站在後面心疼的不行,本想去把所有責任都承擔下來,但是她知道楊宗志的性子,這種時候,外人很難插進手去。 想想這一路跟著出了幽州城,蘇瑤煙心底的歡愉揮抹不去,衷心期盼著每一天的早早到來,跟著他走走看看,說些調笑無忌的風流話,間或也會打情罵俏,楊宗志在這種時候,總是極為懂得風情的,順著她的意思,陪她作這作那,蘇瑤煙快要沉醉的不知所措時,偏偏這丫頭出現了,哎…… 楊宗志的手一動,虞鳳便倏地驚醒過來,睜開雙眼迷茫的看看,她飛快的坐起身,驚悚的問道:「方纔……誰打贏了?」 楊宗志黯然的搖了搖頭,低聲道:「攻城之戰,一時半會是不會分出勝負的,而且洛都城牆高立,外有援軍,內有驍騎營,想要拿下也並非瞬息間可以做到。」 虞鳳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掙扎著坐起來,楊宗志轉身端起蘇瑤煙帶來的熱湯,徐徐的吹了一口氣,喚道:「鳳兒,來,把這碗湯喝下了,你今天可能是受了風寒。」 虞鳳聽得面容一呆,傻傻的看著楊宗志端起熱湯,湊到自己的唇下,她小嘴緊緊的抿著,可是撲簌簌的淚珠兒卻是叮叮噹噹的落在湯碗裡,想想他拼著性命將自己從馬陣中解救出來,便是要補過麼。 虞鳳翠白的小牙咬得吱吱作響,死活也不願張嘴喝上一口,楊宗志歎道:「你恨我,也不必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吃完東西後,我坐在這裡任你打罵,好不好?」 虞鳳擰著嗓音嬌哼道:「喲……素來最高傲的楊大人什麼時候學會這麼低眉的陪臉子了?你走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也有今天?」 蘇瑤煙在對面聽得俏眉一動,忍住了沒有發話,楊宗志苦笑道:「是,都是我不好,現在說什麼也是遲了,你不原諒我……也對,你若是不願看見我,我便讓煙兒來餵你!」 「我也不要她!」 虞鳳高聲嬌叱一句,「煙兒……煙兒,好親熱呀,自你次說起煙兒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她跟你不清不楚的了,果然就是她,在大婚的那一天跑來鬧事,你跟她走了,就不要再見到我!」 蘇瑤煙瞪著眉頭道:「喂,你說話……」 話音還沒落下,楊宗志揮手一阻,將她生生的截斷住,他歎道:「那你自己喝,好不好,吃過飯後,你要去哪裡,我便送你過去。」 「我要去……」 虞鳳聽得淒容一呆,是啊,我要去哪裡啊,我……我壓根就沒有地方可以去的,就算是一個最最普通的老者帶著孫子,也能到北郡去重新安家,可自己哪裡還有親人摯友啊,孤身煢煢孑立的一人,哪裡都可以去,哪裡都不是自己的家。 虞鳳放聲大哭一下,劈手打開了楊宗志手中的湯碗,掀開被窩飛快的跑了出去,滾燙的熱水濺了楊宗志一身,這儒衫乃是小嬋徹夜趕製,他也來不及多看一眼,而是大叫著「鳳兒……」 飛身跟了出去。 來到客棧下,面前一道寬闊的黃河奔流穿過,河水渾濁,映照出頭頂皎潔的月光,虞鳳蹲在河邊放聲大哭,幾乎栽倒在河水中。 楊宗志跑到河邊,皺著眉頭看著她細弱的背影,心下真是後悔不迭,當日一時糊塗,狠下心腸不辭而別,卻給這丫頭造成這樣的傷害,傷口如同被利劍刻在心上的疤痕,稍稍一碰,頓時便會血流不止。 河中心不時有返程的舟子路過,驚奇的看著河邊的這幾個人,過了不知多久,虞鳳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楊宗志走到她背後,低聲歎道:「快回去吧,這裡夜露風大……」 虞鳳抬頭冷冷的道:「我要回洛都城去……」 她伸手抹乾自己素淡臉頰上的淚痕,一字一頓的再說一遍:「我要回皇宮去,今日雖然偷偷逃了出來,可是……可是我又不願走了,我要回去親眼看看,三哥和皇兄,他們到底能鬥得如何你死我活。」 「你……」 楊宗志心下一陣鬱結,這倔強的丫頭,她回去又能頂什麼作用,可偏偏開口讓她留下的話,又決然說不出口,默然滯納半晌,虞鳳拍拍小手兒站起來,淡淡的道:「我走啦,你多保重。」 楊宗志抬手道:「鳳兒,我送你吧。」 虞鳳慍怒的蹙眉道:「不要再叫我鳳兒啦,洛都城,你……你敢去麼?」 她的嘴角帶著冷冷的笑意,快步衝到楊宗志面前,撲的一聲拔下他額角一根長長的鬍鬚,搓手一吹香氣,咯咯冷笑道:「你要是敢去,便不會帶著這些勞什子啦,化成這麼一個老醜的傢伙,這樣子,難看的要命!咯咯……」 楊宗志聽的心頭熱血一湧,當真想什麼都不顧,陪著她一直回洛都城好了,臨了皺眉細想良久,頹然歎氣道:「這樣吧,在洛都城外督軍的江平大人,與我有過一面之緣,我幫你修書一封,讓他派人護送你進城。」 揮手招過來一個舟子,付好銀資,讓朱晃去借來紙筆,寫好一封書信放在虞鳳的手中,虞鳳展開小蠻足跳上舟子,橫身立在側面,舟子吆喝一聲,便要盪開離岸而去。 楊宗志依依不捨的看著船上的虞鳳,虞鳳卻是別過了小臉,決不回頭對望,驀地……她轉過頭來抹淚道:「你……你,我求你一件事好麼?」 楊宗志大聲道:「你說。」 河風吹起,盪開虞鳳的衣裙,她嬌聲哽咽的道:「我聽說,你在北郡帶兵,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蠻子鐵騎,現在全天下,或許……或許只有你能阻止三哥和皇兄,你去……你去勸他們罷手,成不成?」 楊宗志哎的一聲長歎,閉目不語,柯宴曾經對他說道:「中原混戰,外人切忌不可沾上邊。」 他倒並不是怕死,而是害怕越攪越亂,這其中錯綜複雜的仇恨和關係,當真是罄竹難書,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 虞鳳淚眼漣漣的望著岸邊,楊宗志睜眼歎息道:「我作不了……」 見到虞鳳淚眼婆娑的霓光中泛出失望之色,顯得那麼孤苦無依,楊宗志心頭一疼,彎著眉頭道:「小時候,我被人帶到長白山避禍,那裡有個老人家一直在教我念道德經,他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那個時候我才三歲大,哪裡懂得這麼多道理,不但把他的經書燒了,看他嘴中還在不停的念叨,甚至把他的鬍子也拔下來無數……現在我長大了,才知道那老人家說的字字都是箴言……嘶!」 虞鳳癡癡的聽他說到這裡,隱約可以回想起來,他小時候竟然跑到了那麼遙遠的地方躲避追殺,他躲避的,便是自己的父皇吧,她的心頭一慟,直到最後聽見楊宗志發出嘶的一聲怪叫,她奇怪的抬眼看過去,見到楊宗志一時臉色大變,眉頭苦苦的皺著,一隻手摸到了後腦勺。 虞鳳茫然一呆,舟子正在向河中央化去 分卷閱讀547 ,她距楊宗志也越來越遠,隱約的……只能看見楊宗志大叫一聲,跌倒了河岸裡,兩隻腳甚至踏到冰涼的水中,翻起一片波粼。 虞鳳的心頭怦怦亂跳,一時想:「他……他怎麼了,好像是得了羊癲瘋一般……」 轉念又狐疑:「他……不會是作出可憐相,騙我回去的吧?」 楊宗志的足智多謀天下聞名,虞鳳曾經無數次的上過他的惡當,不過彼時乃是愛戀中男女的調笑,這會子……卻又不同了,虞鳳的雙手捏緊書信,書信被河風吹得嘩嘩作響,朱晃和蘇瑤煙飛快的跑到河邊來,朱晃用力伸手摁住楊宗志,大叫道:「快……楊兄弟的癲狂症又犯了。」 蘇瑤煙卻是只懂得哭,不知該如何是好,虞鳳在月色下遠遠的看著,一時只覺得心兒如被大錘擊中,她臉色蒼白的轉頭對舟子嬌喊道:「勞駕……快送我回去。」 舟子手中的勁力一卸,呆呆的望著虞鳳,虞鳳大哭道:「快劃回去呀!」 什麼也不顧了,縱身從船邊跳下,撲進渾濁的河水裡,所幸舟子劃開不遠,河水也不太深,她跳進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扭著柔細的腰肢拚命向回跑著。 嬌喘吁吁的跑到岸邊,垂頭一看,楊宗志痛的滿地打滾,朱晃粗重的身子也摁不住他,他的一隻手正在拚命的抓撓後腦勺,虞鳳嚇得臉色如土,慼慼然向前走了兩步,蘇瑤煙再也忍不住,拚命的將她推開,嘶聲道:「你別過來,你別再來害他了,你……你只知道自己有多痛苦,全都發洩到別人的頭上,你有沒有想過,他從小到大,哪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 蘇瑤煙嬌啼一聲,抹著眼淚兒尖聲道:「他的父王被你父王害死了,造成他從小在天涯到處流浪,他有沒有抱怨過?他十歲之前的記憶都沒有了,為了你們家的江山出生入死,南征北戰,到頭來,你的皇兄卻是百般的猜忌他,陷害他,你以為你的婚典是被他一手破壞的,你的三哥要借勢造反,你的皇兄醜事敗露,要將所有知都殺掉,你以為他不想和你好好的成婚嗎,那是因為你的皇兄,對他拚命威脅,說有你便沒有我們所有人。」 蘇瑤煙說到這裡,哼哼冷笑一聲,瞪圓了媚眼決然道:「是啊,你是可憐之極,尋死覓活的,看不慣了便對人又撕又咬,可是他有這麼多委屈傷心,卻從來沒有對人吐露過隻字片語,現在他腦後面被人插了一根銀針,想不得十歲前的任何事,你快意了?大仇得報了?你……你給我遠遠的滾開!」 這席話她憋在心底裡一整天,若是換了史艾可等人,早就忍不住衝出去打了虞鳳幾耳光,對她什麼都說了,可是蘇瑤煙卻是知道楊宗志的性子,知道他不喜歡自己說這些,但是看到楊宗志淒慘的模樣,她實在是忍不住,將怒火對著虞鳳全數發洩了出來。 虞鳳聽得如同墜落冰窖當中,小身子花枝亂顫,河風一吹,她濕透了的宮衣下冰涼,卻頂不住心底裡的涼氣上冒,蘇瑤煙說的這些話,她過去聞所未聞,若是在幾日之前,人家告訴她,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但是今日看到洛都城外慘烈的戰況,虞鳳才是恍然大悟,想起楊宗志在衣冠大殿上對自己欲言又止,那個時候……他便在彷徨苦悶的不知如何處理了呀,虞鳳的嘴唇輕顫著,嬌魘失色,楊宗志啊的慘叫一聲。 虞鳳再也受不住,沒命的撲了過去,滾到楊宗志的身邊躺下,闔手抱住他的腦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前,小嘴中喃喃的大哭道:「相公,你……你要是太疼了,便抓我咬我,鳳兒……錯怪了你!」 就這麼抱了不知多久,虞鳳的小手兒都已經微微發麻了,楊宗志才漸漸安寧下來,口中喘著粗氣,抬頭眼神複雜的瞥了虞鳳一眼,虞鳳俏麗的眼神暗淡無光,避過了他的目光。 見到楊宗志已經轉好,虞鳳輕輕的站起身,孤零零的走到舟子上站定,楊宗志喚道:「鳳兒……」 虞鳳不敢回頭,心下暗暗淒切:「相公,鳳兒……鳳兒配不上你的。」 晶瑩的淚珠兒如同寒玉一般落入河心,舟子大喝一聲,再度起航離岸,遠處河面上有徐徐的歌吹,餘音順風而來:「心中想的……還是他,任憑夢裡……三千落花,走遍天涯,心隨他起落……」 虞鳳聽得心頭一癡,淚光模糊了自己的雙眼,「是呀……心中想的,一直都是他啊。」 不管是強裝無礙也好,是高傲冷漠也罷,俱都是為了掩藏住心底裡對他依依不斷的思念,這時舉手相看淚眼,船下波光粼粼,分不清楚哪裡是自己的淚水,哪裡是河光。 這一年多以來,有哪一天不是這般渡過呢,陪伴著他的身影,不論在身邊也好,不在身邊也罷,便是這股子纏人的思念,就叫自己過得無比充實,身後楊宗志隔岸高高叫道:「鳳兒……」 虞鳳大哭一聲,回頭頻頻揮手,抹著香腮哭喊道:「相公,皇兄他要將我再嫁給你,你要是還想要鳳兒的話,鳳兒……鳳兒就在宮裡面等你,你……你辦完外面的事情,便來御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聲音如珠落玉盤,恍如那一夜洛水分別的場面,又重臨眼前,楊宗志和蘇瑤煙靜靜的站在岸上,看著面前波濤翻起,送著那一葉扁舟漸行漸遠,直到小的再也看不見,面前一陣河風吹過,楊宗志長歎了一口氣,心下一時不禁癡了。…… 碼這一章的時候,一直在聽這首歌《心中想的還是他》一部卡通片的主題曲,說真的,意境無比的貼切,哎,傻鳳兒! .com第570章落花之四 蘇瑤煙抿緊小嘴,看著載了虞鳳的舟子順流遠去,星月耀眼如輝,不知何時,她俏媚的臉蛋上已掛滿了晶瑩的珠淚,淚光順著香腮滑到嘴角,味道頗為苦澀,心頭卻又恁的甜美。 轉頭一看,楊宗志的目光呆呆傻傻的,河面上的波光反射在他眸子深處,似乎也同樣蕩起了一泓清潭,蘇瑤煙撲哧一聲,嬌滴滴的撲到他耳邊喚道:「幹什麼呀,你好像鬆了好大一口氣哩,是不是……覺得放下了心底最重的那塊石頭?」 楊宗志低頭嘿嘿一笑,雙眼睜閉間,眸光頓時收在了眼底的最深處,看著又是那個可憐病態的生意人,市儈而又滑稽,蘇瑤煙粉紅色的小嘴一撇,咬著玉齒道:「你怎麼謝人家呢,要不是我把這些殘酷的事實,都告訴給那死心眼的丫頭,她到這時候還茫茫然的恨著你呢……」 蘇瑤煙說到這裡,幽幽的歎了口香氣,心有不甘的道:「哼……出門之前還答應了別人,這一路上都要對你緊盯著,沒想到,人家卻是幫你捕回了這個丫頭的處子芳心,我回去之後,可怎麼向大家交代呀。」 楊宗志嘿嘿一笑,轉頭歎道:「還是煙兒你心疼我……」 話音一頓,順手舉起幾根被虞鳳拔下來的鬍鬚,笑嘻嘻的道:「還要勞煩煙兒你順手把這些給我沾上,今夜太晚,咱們就不趕路了,你單獨到我的客房裡給我沾上。」 「你……」 蘇瑤煙看的秀眸黑一怒,最最看不慣他這笑嘻嘻不正經的模樣,哼,你對著那死丫頭便是深情款款,對著人家便是這麼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當我是好欺負的麼? 蘇瑤煙媚然的撇起小嘴,鄙夷的道:「自己想辦法,我才不管你,對了,晚上也不許打我的主意,我……我跟你打著賭呢。」 說到那個賭約,蘇瑤煙嬌若桃花的小臉上頓時紅了個透,看到楊宗志輕鬆無忌的模樣,她本該心裡面無比快活的,但是這傢伙……他又把自己給得罪了,心頭只有怨懟:「你就不能……不能稍稍懂得一點女兒心嗎?」 楊宗志攤手笑道:「我沒法子啊,淼兒那樣的手藝我是沒有的,我次和淼兒相遇時,她便是這樣一幅蠟黃的臉色,將她的秀色全都緊收起來。」 腦中想著當日別離亭初遇時的情形,抬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涼氣入肺,心下不禁酣暢淋漓。 沉吟迷醉片刻,冷不丁的,身旁俏立的蘇瑤煙抬起小蠻靴,狠狠的一腳跺在了他的官靴上,然後提著亮橙色的翩翩裙角,飛快的朝客棧中跑了回去,月色冥然,只剩下楊宗志和朱晃兩人,一臉納悶的對看著。 此後兩日,他們南渡大江,出雪峰山和芝林郡,趕到了南嶺與粵北交界的梧州,梧州地勢多山,距出海口已不算太遠,江北此刻還是積雪不化,早春未臨,過了江南,便能明顯的感覺到春風的暖意,碧水紅枝,到處奼紫嫣紅,再趕到梧州,天氣甚至炎熱的穿不下了長衫,只用穿一件短襟就足夠取暖。 梧州當地人並未受到中原戰火的波及,百姓們安居樂業,兩耳不聞北方之事,而且這裡大多是以土寨為邊界劃分勢力範圍,一個個土寨便是一個個大家庭,官府雖然開門設衙,但是百姓隸屬於眾多的少數民族分支,對官府的號令也只是聽從一半,陽奉陰違另一半。 朱晃是江東天波府人氏,楊宗志是中原洛都人,而蘇瑤煙則是不折不扣的蜀地姑娘,他們三個都沒來過南嶺,出發前也曾設想過一些照顧不了的地方,可來到此地後,才發現頭一件大事便是,人家說的話,他們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懂。 蘇瑤煙倒還稍好一些,畢竟兩廣地區的發音,和蜀地方言比較起來,有三四分的相似之處,但是楊宗志和朱晃都是正正宗宗的一口北地官話,這裡的人講的都是土語,一個縣城內或許就有十七八種方言,體系各不相同,楊宗志幾人將那些「咩,涅,噶」等俚語聽在耳裡,實在分不出它們有任何的不同之處,想要分辨出意思,更是難於登天。 正午來到梧州後,找了一家最大的瑤族菜館,僅僅點上幾樣家常小菜,便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和店小二語言不通,最後楊宗志親自上陣,要吃雞了便學著公雞的模樣,趴在地上咕咕咕的打鳴,要吃魚了,便學著魚兒扭著身子在水裡面巡遊,店小二看得似懂非懂,搖著腦袋,歎息著下了樓去,彷彿眼前這三個怪人從天而降,實在是灼灼怪事。 楊宗志臉色鬱鬱的走回酒桌來,見到蘇瑤煙和朱晃險些笑岔了氣,蘇瑤煙辛苦的扶著小腰,身上穿著一件侗族的粉紅色百褶短裙,雪白膩人的小腿上蹬著瑤靴,足跺配著亮晃晃的銀飾,前幾天途經一處侗族小寨子,她看見人家寨門裡的姑娘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忍不住心頭艷羨,拉著楊宗志去採買了好一些少數民族姑娘的銀器和服飾。 這些衣裙穿在她豪聳怒突的嬌軀上,自有一番別樣的風情,蠻荒之地的姑娘本來就大膽熱情的多,再加上這裡氣候潮濕炎熱,姑娘們的服裝上的衣料便少了許多,可以露出的小臂和小腿,若是幼梅兒或者岳靜看見,說不定也會好奇的採買好一些回來,但是讓她們穿上,便為難的緊了。 畢竟中原大家閨秀的古訓便是衣不露體,就連雪白的脖頸都不應該露出來,這身打扮,唯有性格潑辣的蘇瑤煙敢穿在身上,偏偏她穿著又是那麼的明艷照人,長髮用銀器束在兩鬢,挺翹的玉胸和肥美的翹臀兒在孺布衣襟下遮掩不住,幾乎要裂體而出,端的香艷撩人之極。 楊宗志瞪著笑的花枝亂顫的蘇瑤煙,沒好氣的對她道:「我這一路帶著你來,便是指望你能作個嚮導,沒想到你比我還不如,點幾樣菜,還要本大公子親自出馬,蹲在地上學雞叫,哎……幸好這裡沒熟人,我這形象要是傳回北方,百姓們只怕都要笑趴啦。」 蘇瑤煙咯咯嬌笑著喘著香氣,趴在桌面上辛苦的道:「誰要……誰要你楊大公子足智多謀嘛,俗話說能人多勞,你不出馬,還能誰去出馬。」 朱晃忍著笑道:「下一次點菜還是哥哥我去,這法子我也會的,只是剛才一時沒想出來,哎,怪只怪這裡的人說話實在太過拗口了,楊兄弟你一世英名,的確不能毀在這小小的酒家裡面,噗,哈哈……」 朱晃說了幾句,實在忍不住又低聲大笑起來。 楊宗志惱恨的憋著臉,等了一會,店小二端上來幾盤小菜,他低頭一見,臉色頓時沉鬱了下來,抬起竹筷扒開面前的頭一盤,苦著臉問道:「這是什麼?」 面前的菜盤上浮了厚厚的一層辣油,下面露出瘦瘦的幾條胳膊幾條腿,加起來還沒有二兩肉,店小二哈腰道:「闊官餒喲的斑鳩嘛……」 他一邊說話,一邊學著楊宗志先前的模樣,雙手抬出來大大的扇動幾下,腦袋高高的仰望屋頂,也不怕那脖子從中間就這麼折斷了。 楊宗志聽得幾乎哭出聲來,沉著臉指著第二盤,又問道:「這……又是什麼那?」 「累鰍哇……」 店小二笑的把雙手一收,右手放在嘴前,左手翹在背後,學著泥鰍的模樣滑溜溜的游了開去,蘇瑤煙和朱晃頓時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蘇瑤煙幾乎忍不住要趴在楊宗志的背上,惑人的媚眼中清淚欲滴,她喘著香氣道:「我的公子爺呀,你比成公雞,人家以為是斑鳩呢,你說是活魚,人家看成了泥鰍,看來你的威武英名……真的就毀在這家小店了呀,咯咯!」 楊宗志一本正經的歎氣道:「只怕他們這裡都沒有見過雄雞打鳴吧,算了,咱們將就的用上一些,還是趕路要緊。」 本地土菜辛辣無比,楊宗志和朱晃的胃口對不上,只能淺淺的嘗上幾口,蘇瑤煙卻是吃的滋滋有味,妖冶的小臉辣的通紅,紅唇泛出猩媚的膩色,卻是一邊用小手扇著香風,一邊兀自嬌聲大叫店小二多上些酒菜上來。 酒家中的客人們大多默默吃飯 分卷閱讀548 喝酒,見到這三個怪人一般的人物,那憑欄邊的女子嬌艷得好像天上的麗陽,而她身邊的兩個男子卻是面相普通,而那女子也不當眾避諱什麼,和其中一個病怏怏的長鬚漢子舉止頗為親密,銀鈴般的嫣然巧笑聲悅耳不斷,酒客們忍不住心頭好奇,一個個斜著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看。 草草吃過飯後,楊宗志便叫離去,皇上的詔書上催得很急,他們這趟出門就耽誤了好些天,路上當然不敢多做盤桓,出了陽關道,騎馬走入山林小徑,兩邊濃密的參天樹葉將日頭都遮蔽住了。 南嶺比起中原到底荒蕪的多,很多地方,人們還過著群居的生活,吃穿打扮也都充滿山野氣息,走入小徑後,楊宗志忽然心生警兆,暗暗覺得遠處不急不慢的輟了一幫人,那些人有的騎著毛驢,有的乾脆赤腿飛奔,在這山道上跑起來可一點都不慢。 一路上,楊宗志有幾次讓大家提速,以觀察身後人的動靜,待得他們稍稍緩下來,毛驢的鈴鐺聲和赤足踏破草叢枯枝的聲音,便會遠遠在身後響起,楊宗志心下不禁暗想:「是什麼人?」 一時鬧不清楚後面人的虛實,也許是自己虛驚一場,畢竟這條山道雖然荒蕪,但是路兩旁依然還是有住戶的,大山裡面有獵戶,也有世代隱居的耕農,若說那些人一定是衝著他們的,似乎又有些蹊蹺,楊宗志這次出門被何淼兒用巧手作了改扮,即便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不過也可能為他省下不少麻煩。 他的身份,在當今天下的確太過敏感了,敏感到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多方勢力的神經,皇上防著他,難道三皇子會放任他不管嗎,謀大事者當要作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細節,或者一個對自己不利的人物出現,都要預先做好防範的。 過了大江後,楊宗志刻意的向西南方向偏轉了一下,便是期望避開江東的幾個要塞,免得受到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的重重盤查,這條路雖然繞遠一些,但是安全上面更加可靠,他小心翼翼的關注著身前身後,直到此刻,才頭一次感覺到,被人家給跟上了。 多年戎軍的生涯,讓他對一些危機場面可以滋生出一種荒誕的直覺來,這種直覺有時候非常靠得住,有時候也只是自己疲累之後的心憂罷了,趕了這麼幾天,他當然又累又餓,中午沒有吃好,也沒有休息打尖,說不好這是自己的警覺還是幻象。 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兩人,朱晃一直微微墮下兩三個馬匹身位,蘇瑤煙跟在他的身邊,見到楊宗志抬眼掃過來,蘇瑤煙對他俏媚的橫了一眼,眼角驀地風情畢露,楊宗志看的心頭一跳,咳嗽一聲轉過了頭去。 「咯咯……」 蘇瑤煙卻是不想饒過他,緊巴巴的趕著駿馬來到他的身旁,彎下螓首對著他斜視上來,蘇瑤煙中午時吃飽喝足了,這會子春情無限,臉蛋紅通通的,也許是趕馬太久,也許是自然的嬌艷秀色,她抿著嘴角,咯咯嬌笑道:「怎麼了,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了?眼神這麼古怪的。」 楊宗志笑著伸手向前一指,道:「前面再走,就快到都安了吧。」 出了梧州官道後,便進入桂北的崇山峻嶺,其間有連橫十八寨,天下聞名,首當其衝的,便是都安古寨。 連橫十八寨得益於當地悠久的歷史古跡,民間傳說這裡是鬼王爺的誕生處,在佛教中,掌管陰間地府的是十殿閻羅,閻羅王是梵文音譯而來,實際上,在更早遠的南疆不毛之地,流傳的卻是鬼王爺的故事,鬼王爺的經歷同閻王相似,不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南疆人,早年作過秀才,恩科及第,卻娶了一門狠毒的悍婦,悍婦家有錢有勢,秀才受不住壓迫,毅然揮刀殺掉了髮妻,化裝成鬼王,糊弄世人。 後來玉帝一怒之下,派天兵天將把他收走了,罰他世代在十八次地獄中,日日聆聽厲鬼淒慘無比的嚎叫,讓他睡不得覺,吃不下飯,作了一個最低賤的鬼卒,沒想到在這樣的環境中,秀才竟然修成正果,成了掌管陰間的一方雄主。 這些事情都是前幾日在路上聽來的,看到楊宗志這麼一說,蘇瑤煙嫵媚多姿的俏臉果然緊繃了下來,戰戰兢兢的嬌嗔道:「喂,壞傢伙,你……你敢嚇我。」 楊宗志哈哈一笑,神神秘秘的回頭瞥了一下,蘇瑤煙媚氣出眾的小臉頓時白了一片,拉著駿馬向他身上又湊了一湊,脖子後面陰冷冷的,她撲簌簌的打了個抖,將香噴噴的小腦袋倚在楊宗志的胳膊旁,倒是感覺安定了下來。 蘇瑤煙懶洋洋的膩聲道:「你拉著我一點,人家……沒氣力啦。」 佳人投懷,暗香湧動,倒是這幾日難得一見的場景,這幾天以來,蘇瑤煙雖然和楊宗志親暱無礙的說話,不過卻對他謹守心扉,不讓楊宗志動她一根手指頭,更別說一親佳人芳澤,她和楊宗志打過賭後,便真的說到做到,處處對他提防著。 楊宗志伸手攬住她柔細的小腰,感覺到一對豪聳的玉兔團在了胳膊上,這一對媚肉尺寸奇大,或許……真的只有妖媚的婷姨方能與其一較大小,若兒那丫頭倒也不小,不過她年紀尚輕,卻是沒有這麼豐碩,圓滾滾的,幾乎要頂的自己不可自制了。 鼻端下媚風暗湧,怡然入肺,帶一些嬌柔的香汗氣息,楊宗志的心頭不禁迷醉,這丫頭的身子骨,還是在少林寺中曾經觸碰過,那一回她似玉功初成,跨坐在自己的腰腹上,和自己險些就此顛鸞倒鳳一番,回想前程過往,總是能讓人感慨唏噓不已,此刻佳人縱體入懷,熟悉的感覺便再度湧上心頭。 「嚶……」 蘇瑤煙能夠清楚的覺察到兩人之間熱熱的吹氣溫度,媚然的小臉上又再度紅透,楊宗志將她的小腰抱的幾乎快要折了,蘇瑤煙卻是輕輕掙扎了幾下,甜甜的嗔怨道:「喂,你抱我這麼緊作甚?」 楊宗志低笑道:「煙兒,你還記得少林寺的後坡嗎,那個時候……你可不是這樣子的。」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羞,蹙起瑤鼻啐他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個時候,你有這麼風流好色的嗎,上幾天在烏裡渡頭的那晚,隨便幾個路人,都對你的艷福羨慕的五體投地,大喊著只要有你的一根手指頭那麼多,便心滿意足的緊了,你……你卻還不滿足,在外面招三惹四的,煙兒是你的什麼人呀,你把煙兒當作了什麼?髮妻?揮手即來的丫頭侍婢?還是因為酷似鸞鳳丫頭,隨便玩玩的輕?」 楊宗志聽的一愣,在詞鋒犀利上,瑤煙這丫頭像極了過去的婷姑姑,不過婷姨自從跟在身邊後,心思變得越來越軟,甚至自己再怎麼風流,她也不會怨言駁斥一句,反而還會為了自己創造各種條件。 聽了蘇瑤煙這一番話,楊宗志的心頭也是一陣茫然:「是啊,到底怎麼看待煙兒的呢?」 從望月樓上那個艷光四射的蘇大老闆娘,到少林寺中嬌癡嫵媚的煙兒,洛都城中處處維護自己,替自己籌謀劃策的假公主,一直到甘心無悔的跑到幽州城來,尋找襄助自己的蘇右使,這丫頭的性子機靈百變,楊宗志到底喜歡哪一個她? 這問題過去從未想過,就好像他從未覺得煙兒跟在自己身邊,有什麼不對勁一般,遇見蘇瑤煙不同於史艾可或者柯若紅等人,楊宗志心裡曾經歷過的徘徊猶豫,自從在少林寺中有過相親後,楊宗志對她想的倒不太多,也並不擔心她的安危處境,恍惚就如同身邊近人,親如一家。 蘇瑤煙這段話說得極為幽怨,顯然這個問題盤縈在她心底,久久不化去,再加上她不讓楊宗志碰她,或許也是源於心頭不忿,對楊宗志懷了一些暗暗的不滿,楊宗志笑道:「你想要我怎麼看你?」 他歎了口氣,惆悵的道:「這一年多來,我們聚少離多,我如果說心裡面從沒有你,那當然是自欺欺人,但是我又不會好像惦念鳳兒那般的對你揪心,因為我深信,以你的處世為人手段,絕非天真的鳳兒可以比擬的,哎,此話該怎麼說呢,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從未感覺到世俗的壓力,可以和你……」 正說到這,背後朱晃忽然開口大叫道:「楊兄弟,小心你前面!」…… 汗,剛剛回到深圳,看到讀者評論區吵成一鍋粥,我只想順順利利,平靜的將本書完本,大家別給我增加新的任務了,就現有這些女主角,都要夠我寫的,而且還要寫好,很明顯本書會繼續現在的步伐,朝全本快速的衝去。 Ps:大家是不是在玩我啊,前面求票的時候,大家都把票票藏著,我說不求了吧,票票居然嘩啦啦的來,本周居然過千五,我…… .com第571章落花之五 楊宗志和蘇瑤煙一道抬頭看過去,見到半人多高的草叢裡嗤的一聲,跳出好幾個形象古怪的漢子,那些人黝黑,有的頭頂插了一根翎毛,有的卻是在肩膀上用布捆了一根,翎毛漆黑,臉上畫了五顏六色的塗彩,手裡拿著的,卻是奇形怪狀的長矛。 楊宗志面色一愣,暗道:「身後一直跟著的,莫非就是他們?」 這些人一看便是本地漢子打扮,只有南嶺充沛的陽光,才能將人曬得又黑又瘦,北方人的,比他們可就的多了。 他隨手拉住自己和蘇瑤煙的馬韁,停下馬步看過去,見那些漢子的眼神警惕的盯著他,有人用聽不懂的俚語大叫道:「烏那嘰嘰咕,烏那嘰嘰咕……」 「什麼?」 蘇瑤煙詫異的顰住眉頭,細長的柳眉化了一道彎彎的弧線,回頭問楊宗志道:「他們在說什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半點也是聽不明白的,朱晃衝上來,取下背後的金鎢鐵杵,開口大喝道:「讓開路去,饒你們性命。」 話音剛剛落下,只見到草叢中淅瀝瀝的又竄出來好些個人,由頭到尾一數,竟然不下百人之多。 這些人長得矮小黑瘦,穿著切打扮更是奇異的緊,楊宗志的臉色慢慢沉靜下來,他看的明白,這些人並非身具內力的武林人士,而只是一般搶匪盜賊之類的響馬,不禁暗暗想起在黑風寨遇到的白老大等人,現下雖非割據亂世,但是綠林人物自古便少不了的,窮山惡水之中,更是他們謀財害命的溫床。 頭頂有濃密的樹葉遮住,日光若隱若現的透射下來,這些人跳出來後,將本就十分狹窄的小徑堵了個水洩不通,楊宗志等的三匹馬全然衝不過去,他們暗暗凝神戒備,知道今日若想安然離去,必然少不了一番苦戰。 那些黑瘦漢子們只是虛張聲勢的大聲叫嚷,卻並不衝擊上來,他們手中的長矛,矛不像矛,叉不像叉,看著十分的古怪,楊宗志三人聽不懂他們口中言語,只覺得他們臉上作出惡相,一時都在暗暗躊躇:「莫非……不是搶賊了?」 若是一般綠林大盜,此刻人多勢眾,早就衝殺過來,將他們三人捆綁拿住才對,而反觀這些人氣勢很足,但是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也不向前邁,彷彿畫地為牢。 正在這時,那些人背後走出一位老者,抬眼打量了楊宗志等人片刻,抱拳道:「三位可是中原來的壯士?」 楊宗志聽的一呆,這位老者話音中也帶足了俚語,不過卻是說的官話,只不過語氣生硬突兀的緊,乍一聽見,還以為他又是說的本地土話,楊宗志回禮道:「正是,我們只想借過一程,還望老先生能跟各位通稟一番。」 那老者聞言和身後的漢子們打了個招呼,漢子們忽哨幾下,倒是收起長矛站立下來,老者笑道:「各位見諒,今夜咱們十八寨祭祀鬼王,入山的道路全都封死了,幾位要過山,還請明日趕早。」 楊宗志哦的一聲,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這些人攔在路中央,是害怕生人進山打擾了祭典,早先也曾聽說過本地人信奉鬼王爺,各家各戶都自奉為鬼王爺的子孫,這裡是化外荒地,百姓們大多愚鈍而不開化,將鬼神看成了衣食父母,反而官衙在他們心目中,卻是微不足道的。 回頭看了看來路,沿著小徑已不知走出了多遠,要重新返回梧州城去,首先不知道會不會迷路,第二,這一天便算是耽誤了,頗為得不償失。 轉念又想:「罷了,還是回去的好。」 畢竟人家是一年一度的大祭典,犯不著去沖了人家的忌諱,一旦得罪了這些人,前路漫漫,連橫十八寨可就不會輕易淌過了,過不了十八寨,又怎麼能到得了出海口。 楊宗志拉轉馬頭,便要招呼朱晃和蘇瑤煙一道離去,那老者在背後高聲大叫道:「壯士留步,若不嫌棄的話,請來我們寨子裡作客,我們那有上好的果酒果肉,可以拿出來招待貴客。」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喜,回過身問道:「不會……不方便吧?」 老者道:「不方便倒不至於,只要幾位貴客切記,鬼王節只能看,切勿高聲喧鬧,鬼王作甚麼,咱們跟著照做就是。」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允諾道:「我們省得。」 下了馬跟上老者,老者在前帶路,一路向山頭上走去,走了一會,打聽出這老者姓烏,年已七十古稀,卻是精神矍鑠,頭髮和鬍鬚兀自又黑又亮,跟著烏老漢翻過了幾道山,穿過濃密的樹叢,幾個土木寨子便能歷歷在望。 一路來,朱晃在身後凝神戒備,蘇瑤煙卻是寸步不移的跟在楊宗志身旁,小手兒拉扯著他的衣袖,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他與烏老漢敘話,粉紅小嘴深深的抿著,半點也沒有笑嘻嘻和楊宗志打趣的模樣,反而甚為緊張。 桂北地勢多山,山崖並不太高,奇峰凸起,很多山崖都是孤零零的一座 分卷閱讀549 絕壁,絕壁上有風蝕的巖洞,人走在下面抬頭仰望,不覺都甚是觸目驚心,繁茂的樹叢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土木修成的寨子,一座連著一座,一眼望不到盡頭。 越向內走,越是覺得這地方依山而建,乃是個易守難攻的要塞,茫茫大山中,住了不知多少戶人家,門口的柵欄修的又長又陡,隱約的……可以瞧見裡面的吊腳樓,古意盎然,或許都有些年頭了。 走上一個寬大的廣場時,天色慢慢變得擦黑,余霞未散,寨子裡燃起了沖天的篝火,樹葉反射篝火的光芒,泛起瀝瀝融意,蘇瑤煙忽然湊到楊宗志耳角邊,媚聲道:「我們……我們幹嘛要進來呀,這裡陰森森的,好生怕人哩。」 香氣撲鼻而來,楊宗志回頭笑道:「蘇大老闆娘也會害怕麼,我還以為你膽量不小呢。」 定眼一看,蘇瑤煙的小臉上果然泛出一絲,看著倒真是有七分懼意了。 這也難怪,像她這般闖蕩過江湖的女兒家,不懼兵來將擋,卻是害怕一些鬼神之類的虛無縹緲之事,沿途進來,可以看到許多打扮相似的黑瘦漢子們,抱著柴火和蔬果,一聲不吭的向寨子裡走去,人人臉色肅穆,甚至帶著朝聖一般的緊怯。 在蘇瑤煙看來,這些黑漢子們的臉上卻是陰氣連連,再想想那關於鬼王爺的傳聞,說的有七八分的真假難辨,誰知道……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鬼王,灶王之說,對她們這些小姑娘家,只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但是楊宗志卻是另有打算,背後有來歷不明的追兵,不弄清楚的話,實在是寢食難安,雖然他自恃頭腦武藝不遜於任何人,但是人家在暗,他們在明,總是有些束手束腳的,萬一被人纏上了,歸期便要大大的拖後,索性跟著土寨之人進來,那些人不敢跟進來便罷了,若是也跟著進來,正好趁這個機會弄清楚人家的身份來歷。 烏老漢帶著他們進了土寨後,將他們領到一個吊腳樓中,取了一些當地盛產的果蔬,端放在他們面前,親熱笑道:「各位稍坐片刻,一會鳴鑼之後,咱們才能去拜祭鬼王,鳴鑼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祀壇,我還要去幫忙,先告辭一會,各位聽到鑼聲後,便到祭壇去找我。」 楊宗志點頭謝禮,恭敬的送了人家出門,蘇瑤煙背著小手兒,在小樓中來回的踱起步子,抬頭四顧看看,院內漆黑,小樓中燃了一根幽幽的草燈,燈芯是用麻布搓成,微微在燈台上露出一截,燈火不明不滅的照在牆壁上,可以看到這小樓全是用翠竹作成。 看看翠竹古褐色的色澤,便知道這小樓有些年歲了,或許不下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牆壁四周掛滿了毛茸茸的獸皮牛角,正當中的牆壁上,掛了一塊鬼氣森森的醜面具。 蘇瑤煙細長的柳眉一跳,走到醜面具下對它仔細的端詳片刻,咬住紅唇不知正在想些什麼,楊宗志走過來招呼她道:「過來坐坐吧。」 樓中有幾個竹凳,楊宗志和朱晃各自坐了一方,見到蘇瑤煙神情恍惚的走過來,緩緩的坐在他們對面,楊宗志笑道:「怎麼,你看出了什麼?」 蘇瑤煙訥訥的搖了搖螓首,蹙眉道:「沒有呢,只是……只是覺得有些古怪罷了。」 她伸手攀了攀鬢角棕色的垂絲,抬頭看著楊宗志,嬌聲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人家為什麼會熱情的招呼我們進來哩,我們和這姓烏的素不相識,今日既然是他們的重典之夜,他不怕……我們進來搗亂麼?」 楊宗志輕輕露齒一笑,朱晃道:「是啊,所以一路上我都在留意背後,便是害怕這些人有什麼陰謀詭計,不過他們寨子裡的人,對我們幾乎都不多看一眼,好像……是看不到我們一樣。」 楊宗志笑道:「這便是了,說不定人家本就有這樣好客的習俗,也不止是我們來參拜過他們的祭禮,過去歷年,都有和我們一樣的過路人闖進來,人家當然見怪不怪。」 蘇瑤煙將香臀兒下的竹凳稍稍朝楊宗志靠近了些,吁了一口香氣道:「反正我總覺得不安穩,今晚去看了他們的祭典,不知道回來後……會不會睡不著覺。」 楊宗志和朱晃聽得哈哈大笑,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之人,手中也曾染滿了血腥,倘若世上真有鬼魂索命一說,他們早就不知被多少冤鬼拿去魂魄了,因此鬼王他們是壓根不信的,但是烏老漢誠懇的邀請他們一道入寨旁觀祭典,他們卻是存了一絲狐疑在心底。 先前派人攔住各個出口,不願意放任何一人入內,此刻卻又變得如此好客,前後反差的確太大了些,只不過一時找不到什麼線索,既來之則安之罷了。 正中央的果盤上放的果蔬也都奇形怪狀的緊,有的色澤通體殷紅,有的卻是烏溜溜的看著極不起眼,楊宗志三人為了謹慎起見,並不拿起來嘗試一番,而是面對面的坐在樓中。 靜坐了小半個時辰,外面天色已經變得黑透了,四處黑漆漆的,可以聽見蚊蟲的鳴叫,這時窗外傳來「嘟……嘟嘟嘟」一長三短的四下鑼鼓,楊宗志和朱晃對視一眼,均想:「看來時間到了。」 從房中取出一根燈芯,拿在手中,走出小樓一看,四周星星點點,有無數人好像他們一樣,捧著燈芯圍聚了過去,這些人一個個面無表情,燈光幽幽的照射下,臉上甚至泛出了陰慘慘的慘綠色,蘇瑤煙的心兒怦怦亂跳,忍不住探手抱住了楊宗志的胳膊。 跟著眾人走到廣場的中央,見到四處緩緩聚來了成百上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中的高石檯子上,掛了兩面旗旛,旗旛下是豬頭牛頭等殉禮,檯子上燃了熊熊火把,將四處照的透亮。 不過一會,高台後的幕布裡走出一個人影,那人渾身上下用黑布裹住,臉上戴了一塊金光閃閃的醜面具,正和烏老漢家中的醜面具一模一樣,那人在高台上縱火作起了法事,口中嘰裡咕嚕的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檯子下的人們瞧見了,一個個激動莫名,誠心誠意的跪在地上扼拜起來。 楊宗志三人站在人群後,見到那烏老漢也在人群中五體跪拜,高台的暗影下走過來幾個人,卻是如同他們三個一樣背手站立著,眼光四處亂掃。 楊宗志心頭一凜,聽到那幾人走過來時,其中一個卻是赤足而行,腳丫子踩在草根石塊上,發出淅瀝瀝的碎響,這聲音……正如他今日在來時道上,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一模一樣,那幾個人站在暗影下,面色看不清楚,楊宗志心頭冷冷一笑,暗道:「他們也跟進來了?」 如此看來,這些人顯然不是順路過道的,而是真真的在背後跟了一路,他心中的警兆,看來果真應驗了,他從北郡出發,化裝成一個三十多四十出頭的生意人,描了眼眉,也裝了鼓囊囊的大肚腩,沒想到這樣,都能被人家給瞧出端倪來。 轉念又想:「桂北有些什麼勢力,是自己沒有料想到的?」 桂北多山,多方勢力依山劃分,混亂如同一盤散沙,無論是三皇子還是皇上,在這裡都沒有嫡系和足夠的影響力,當地的土族往往是根據民族種群不同,各有各的長者和領頭人。 如此沉思良久,台上的那人大喝一聲,口中噴出了幾股黑紅的煙火,台下人看見了,狂熱的鼓掌起來,很多人趴在地上流出了激動的眼淚,楊宗志冷眼旁觀,見到那人只不過學了些江湖術士的鬼把戲,便在連橫十八寨中作威作福,想來平日裡也被這裡的百姓當做鬼神般供奉,倒是過得輕鬆愜意。 繼而又道,人家有自己的信仰,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千百年來,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百姓們碌碌無為的活了一輩子,若是沒有個念想,不知自己死後會被人超度,過得上太平歲月,遲早會生出霍亂。 歷朝歷代的天子們,都會用類似的法子愚弄臣民,信奉道教期盼長生不老也好,信奉佛教勸說與人為善,因果報應也罷,只是要讓臣民們對天子盡忠而已,這樣一來,江山便可以世世代代的穩坐下去。 正在這時,高台上的那人忽然伸手向下一指,對著楊宗志等人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楊宗志微微一愣,不知他言下何意,他倒是並不害怕,見過這人的手段之後,他只覺得這人本事有限,並非真的神通廣大,或許這人覺得自己沒有如同別人那般跪拜,隱有不敬之意。 烏老漢彎著腰走到楊宗志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壯士,鬼王爺在上面說,您身邊的這位姑娘是有慧根之人,他說願意給這位姑娘祈福,保佑她世代平安喜樂。」 蘇瑤煙聽得嬌顏一愣,咦的一聲,楊宗志合禮笑道:「如此多謝鬼王爺啦。」 烏老漢笑道:「鬼王爺說,要受他親自祈福,這位姑娘得站在檯子上去,鬼王爺會為她專程作法,哎……這位姑娘真是好福氣,咱們十八寨中人,被鬼王爺看中的可是寥寥無幾,最早的陳阿伯,受了鬼王爺祈福,一直活到了一百開歲呢。」 「是麼……」 蘇瑤煙狡黠的笑了一聲,一雙眸子在火把印照下熠熠生輝,她豪聳的嬌軀微微向上一挺,轉頭對楊宗志道:「那……人家真的上去啦?」 楊宗志面上猶豫片刻,抬眼掃視了蘇瑤煙幾下,見到她滿面俏紅,似乎被人家幾句話說得動心不已,心想:「那人看中了煙兒,豈有這麼巧的事情?」 轉念又想:「罷了,自己和朱大哥就站在台上,那人就算要做什麼手腳,自己還怕了他不成?」 便對蘇瑤煙點頭道:「嗯,你自己小心些,我在這裡看著你。」 蘇瑤煙咯咯嬌笑一聲,倒是並不害怕了,而是甚為覺得有趣的向檯子上瞥了一眼,回眸對楊宗志膩笑一聲,擺著豐碩的美臀兒向高台上盈盈踏步而去,楊宗志的雙眼緊盯著檯子邊的那幾個後來者,見到他們一動不動的束手站立,心下一時念頭翻轉:「真正要在意的,還是這些人才對。」 無論如何,跟在他們後面,一直跟到了土寨內,說明這些人絕非湊巧趕來,楊宗志暗暗凝神戒備,朝朱晃打了個眼色,眼角向高台上看去,見到蘇瑤煙屏開眾人,如同俏麗的鳳凰一般颯然登台,台下人見到她艷麗無雙的風情,不禁暗暗抽氣喝彩,連跪拜幾乎都忘了。 蘇瑤煙抿著紅嫩的櫻唇,向檯子上走兩步,便又會回過頭來神情的凝視著楊宗志,目光中情絲糾纏,配合著她妖冶的美色,端的中人欲醉,楊宗志也不能獨善其身,看著她那酷似虞鳳的嬌媚臉蛋,不禁湧起情懷漣漪。 「哎……傻丫頭,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你要和我打賭,實在是逼著我來要你,可你不明白,我和你在一起,便是如此的開心自在,甚至連老成也不用裝了,可以嬉皮笑臉的和你調戲無忌,你對我來說,實在是獨一無二,我又怎麼捨得,這麼快將你納入宮闈呢?」 蘇瑤煙邁著細碎的小蓮步,走到檯子的正中央站下,那鬼王爺舉著一根火把,繞著她的身邊圍場幾周,一邊踱步,一邊輕喝著什麼,蘇瑤煙的兩隻小手兒輕輕束在胸前,稍稍遮蓋住怒突的那對圓潤瑰寶,眼神在火把下顯得亮晶晶,如同天上的星辰耀日。 那鬼王爺走了一會,忽然用手在地面上畫了個圈,台下人口中驚呼一聲,見到沿著他手臂劃過的地方,猛地燃起了大火,而那大火越燒越高,將他和蘇瑤煙團團的圍在了中間。 朱晃身子一動,暗道:「不好。」 便要踏步跑到檯子上去,轉念又想:「不對呀。」 那鬼王爺若有什麼不軌之心的話,決然不會將他自己也圍在大火中的,只得又耐著性子觀看,心想這或許就是人家祈福的手法。 楊宗志的眉頭微微蹙著,見到火光一起,嗆人的硝煙開始在台上瀰漫,台下人目瞪口呆的,雙目癡癡的盯著台上,有人忍不住又跪在地上呼天搶地,楊宗志的呼吸凝注了,背著手握緊雙拳,只要一聽見蘇瑤煙嬌呼聲傳來,頓時便會跳上高台去。 只是這般等了好一會,硝煙已經將高台都罩住了,裡面也聽不到蘇瑤煙半句嚶嚀,這時候,高台上忽然轟的一響,接著火光和硝煙竟然猛然都不見了,大家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仔細看過去,見到高台上冷冷清清的,方纔那鬼王爺和嬌媚的蘇瑤煙,居然憑空都消失掉了。…… 沒看到,本書竟然在推薦榜上,呵呵,最近事情忙,更新肯定趕不上前幾天,大家見諒吧,上個月更了三十三章,一共十八萬多字,也算是見得了人的成績了。 .com第572章神山之一 高台上突發變故,不但是楊宗志和朱晃,就連台下趴伏在地的百姓們也看的呆若木雞,幾許之前,烈火燃起,濃煙滾滾,甚至都還能透過濃煙看到裡面若隱若現的人影子,可是片刻之後,這一切……全都詭異的消失了,不僅火光不再,就連裡面好好站著的兩個人,也神出鬼沒的看不見絲毫。 頭頂幽幽的明月被烏雲半遮住,烏老漢等人大呼一聲,頓時拜在地上虔誠磕頭,口中唸唸有詞,楊宗志的臉色大變,轉頭看看朱晃,見到他也是一臉震駭的茫然,先前雖然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是又想他們兩個大男子環伺在側,必定能保得蘇瑤煙周全,這會子身邊嘈雜無比,他們卻是聽得心頭大亂。 朱晃低喝一聲,便要縱上高台去,楊宗志皺著眉頭拉住他,對他說道:「朱大哥,你去捉住那些人。」 說罷伸手一指台邊陰暗下的幾個人影子。 朱晃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好!」 大步跑過去,逕直伸手捉向其中的一人,那幾個 分卷閱讀550 人站成一排,反應倒也不慢,其中有一個人從背後抽出綢緞一樣的兵刃,朝朱晃的肩頭挑了過來。 楊宗志凝注眉頭看著他們的招式,暗想:「果然是他們……」 這些人來的如此詭秘,偏偏自他們來了之後,煙兒便遭到了不測,他首先不去尋人,而是打算從這幾人的身上找到線索,否則以他對這裡地形的瞭解,倉促去找,恐怕找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找得到。 楊宗志心知朱晃神力無窮,牛一般的武士根本難以抵擋他劈空一抓,而那幾人大部分都背著手站立著,只用其中一個出面抵擋朱晃,而且還不露敗象,看來這幾人的武藝倒是不凡。 他心頭哼哼冷笑一下,腳下步子一晃,向那邊潛了過去,朱晃輕叫道:「赫……」 伸手捉住了那綢緞的邊緣,用力一扯,綢子竟然沒有被撕開,對面那人耐不住他神力催動,腳下一陣虛浮,被他拉得踉踉蹌蹌撞了過來。 楊宗志正好來到朱晃的背後,忍不住思忖:「好怪異的兵器啊……」 天下間,他見過用綢布作護身兵器的,便只有蘇瑤煙和西門筠兒這兩個丫頭,她們都是陰葵派似玉功的傳人,學得是容嬤嬤的斃敵擒拿之法,而這幾人顯然都是男子,難道他們也是陰葵派的門人。 楊宗志心頭一動,正要開口說話,對面的另一個矮小漢子吼道:「五弟退後……」 說話間,也從背後扯出個一模一樣的兵器,舞得呼呼風聲,劈頭朝朱晃打了過來。 楊宗志見到他兵刃敷面而來,心頭忍不住暗喝:「好強的內力……」 絲綢乃是用蠶絲作成,內力灌注之下,竟然能堅如鋼鐵,發出劈空的嘯叫聲,這連蘇瑤煙那丫頭都作不到的,過去楊宗志曾經用綢布和突厥猛士木羅科比拚內力,更是知道,這等勢頭,便是那木羅科都發不出來。 瞇著眼睛看仔細些,才發現原來這不是一般的綢緞,而是用一根鐵桿子穿在布匹上,耳中聽到的嘯叫聲,都是那鐵桿子上發出來的,楊宗志心下吁一口氣,卻又是一凜,暗道:「這說話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眼前電光火石,他這些想法只是一慮而過,那漢子的兵器便打到了朱晃的胳膊上,朱晃硬受了他一擊,抬手拿過先前那漢子的腦袋,合抱在懷裡,雙手死死的盤住了那人的脖子。 朱晃悶哼一聲,肩頭一陣劇痛,楊宗志走近些,這才看清楚原來那些人手中拿的壓根不是什麼綢緞,而是如假包換的令旗,令旗揮舞起來,氣動山河,隱隱約約的,上面還繡的有字。 令旗轉動太快,上面的字跡看不分明,楊宗志心頭一動,不禁開口大叫道:「晁三哥,住手。」 對面的漢子聞言愣住了,果真停下手來,兩方人走近前互相對看幾眼,楊宗志看的仔細,這些人正是在少林寺中有過一面之緣的晁家五兄弟,他心頭一喜,舉手拜禮道:「晁大哥,晁三哥,咱們好久不見啦。」 晁家五兄弟們互相對視片刻,晁老三道:「你……你是?」 楊宗志笑道:「在下是點蒼劍派的風老九,晁三哥不記得我了麼?」 轉頭又對朱晃說道:「朱大哥,這幾位都是好朋友,你快放開人家。」 一年前,晁家五兄弟因為慕名少林寺英雄大會,從偏遠的粵北趕往中原,在路上和楊宗志,秦玉婉不期而遇,曾經一道行走,朱晃放開那年弱的晁老五,晁老三疑道:「你……你說你是風小兄弟?」 楊宗志哦的一聲,心知他們看見自己的裝扮,心下起了疑竇,便道:「是,我這次出門前,被……被內子作了些改扮,不怪幾位哥哥看不出來。」 晁老三笑道:「我還記得你的嗓音。」 轉頭對晁老大等人道:「大哥,他就是風兄弟,等等……江湖傳聞,風兄弟就是……就是楊大人。」 他說到這裡,臉上不禁泛出驚喜之色,拉住楊宗志道:「就是小兄弟你了?」 楊宗志笑著點了點頭,晁老三哈哈大笑道:「我們都走了眼……我們都走了眼,過去和你一路從江南走到中原,竟然不識你的真面目,要不是前幾天史幫主傳令,共邀大伙去北郡抗擊蠻子,我們倒是幾乎錯過了,哎……可惜呀,消息傳到南嶺實在太久了,我們正要整裝出發的時候,卻又聽到北郡大捷的喜訊,空歡喜了一場,這等盛況,咱們五個竟然無緣見到,哎……哎哎哎!」 晁老三絮絮叨叨的說到這裡,身後的幾個兄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楊宗志笑了一聲,忽然停下嗓音問道:「幾位大哥怎麼會來到連橫十八寨的?」 晁老大道:「嗯,我們跟著你們來的。」 楊宗志心想:「果然如此。」 再問道:「誰讓你們來的?」 晁老三楞了一楞,撓頭道:「小兄弟你誤會了,我們只是無意間看到你們踏入南嶺,行跡嘛……行跡頗為可疑,所以忍不住心頭好奇,跟上你們看個究竟,你們也知道,你和這位……這位力大無窮的好漢子裝扮的十分潦倒,偏偏身邊又跟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那位姑娘可不同尋常,只怕是有些來頭的,粵北多時不見這般仙子一樣的人物了,所以我們便跟著來看一看。」 楊宗志奇道:「就是這樣?那……」 轉頭望了望空空如也的祭壇,不禁心下一沉:「難道他們和鬼王爺不是一路的,那我豈不是都猜錯了?」 晁老大會意道:「對了,小兄弟,方纔那位姑娘失蹤的好生離譜,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晁老三跳起身子道:「管他這麼多,咱們上去找一找便什麼都清楚啦。」 說罷背好令旗飛縱而起,彎下腰,在火把冥冥的高台上尋找起來。 台下祭拜的子民們瞧見了,一個個大怒的喝罵,晁老大站出去用俚語對他們說了幾句話,那些人也絲毫不答應,群情激奮的便要圍聚過來,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他們說什麼?」 晁老大回頭歎氣道:「他們說,老三不經鬼王爺允許,便私自跳上神壇,定會褻瀆神靈,遭到天譴,給他們寨子帶來晦氣。」 楊宗志冷哼道:「什麼狗屁神靈,不過是裝神弄鬼的術士罷了。」 他抬手高高的跳上神壇,劈手拿過一支火把,放在嘴邊作勢要吞下,卻又猛地吐一口氣,內力逼出,將火柱噴出了數十尺遠,台下人看得面色一慟,紛紛向後退去。 只見到楊宗志所作所為,和方才鬼王爺站在台上一般無二,甚至……火光比他還要亮,還要遠,台下百姓低聲議論紛紛,楊宗志趁著這個空當,低著頭也在台邊起來,腦中回憶著方才鬼王爺的一舉一動,他首先讓蘇瑤煙站在了檯子正中央,然後掌著火把圍著她走了好幾圈,接著用火把將什麼東西引燃了。 他低頭一看,地面上盡都是黑漆漆的燒焦泥土,哪裡有什麼東西可以點得著,他皺著眉頭繞場走了幾圈,無意間踢開幾塊泥土,露出下面黝黑發亮的細線,楊宗志心頭一動,趴在地上將那些泥土翻開,見到細線乃是銅管,裡面滲出烏黑的地油來。 他抬頭哈哈一笑,將手中火把在地油上一湊,轟的一聲,火光再度沖天而起,台下的百姓們看見了,便又跪在地上伏跪祈禱,楊宗志見到這些油光引燃後,發出陣陣惡臭的濃煙,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正在這時,線圈的最中心發出咯登一聲脆響,若不是站得近的話,全然是聽不到的。 晁老大和朱晃等人一起跳上高台,避開烈火向陣中看去,見到輕響一過,高台的地底下忽然顯出一條黑漆漆的地道來,深不見底。…… 四周圍萬籟俱靜,一個男子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推開樹林深處的一處院門,院子的大門被山石包住,若不仔細去看,決然發現不了這個洞穴一般的幽靜所在。 那人走進院中,摸著黑拐過幾道彎,來到洞穴的最盡頭,才能看見一座巨大的丹爐,火勢溫溫的在爐底燃起,那男子從爐底下抽出一根燃燒過半的木柴,掌著木柴走到了裡面。 洞穴內別有洞天,金銀財寶數之不盡,滿滿噹噹的堆在四周圍,黑暗中發出陣陣細微的光芒,那男子嘿的一聲,看也不看那些財寶,而是走到一個石床邊,將背上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上面。 石床上鋪了厚厚的棕席墊子,就連枕頭和錦被都鑲金帶玉,名貴異常,那男子伸手解開軟綿綿的包裹,用木柴點起了一根燈燭,洞內一暗而明,頓時耀眼如同白晝。 只見那男子臉上戴著陰森森的鬼面具,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在外面,瞬也不瞬的盯在石床上,此刻石床上正斜躺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女,那少女十八九歲,臉若皓月,眸若星辰,紅彤彤的小臉上掛滿了酥人的媚意,雙眸緊閉,兩隻潔白無暇的小手兒死死的盤在胸前,遮掩住一對山巒起伏的高挺。 她身上穿著少數民族的百褶短裙,裙角很短,只遮住了膝蓋以上,下面兩條藕節一般的渾圓小腿兒上,蹬著鹿皮小蠻靴,掛滿了銀器和女兒家飾物。 這男子看得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怦怦心動:「好一幅美人兒春睡的妙色。」 這面前昏睡著的少女彷彿世上最美的秋海棠,開在了正恰當的季節,只要她橫身躺在這裡,便能叫百花失色,萬綠齊黯,當真是個美輪美奐,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更何況她此刻斜扭著小腰,豐碩的香臀兒向內側輕輕擺著,那兩瓣香噴噴的臀肉,在短裙下幾乎包裹不住,便要透出裙角來,男子瞇著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禁心頭迷醉不已,這佳人身上如蘭似麝的體香……讓每一個有緣嗅到的男子,都無法不沉淪其間。 「這丫頭,哎,實在是我這輩子見到最美麗動人的妖精啊。」 男子歎了一口氣,心頭燃起了熊熊烈火,眼神中噴薄出強烈的佔有之欲,咬牙便要猛地撲上去。 身子剛剛騰起,忽然面前一直沉睡的美人兒忽然睜開了亮晶晶的雙眸,直愣愣的朝他看了過來,那男子一呆,雙手合在肩上,作勢欲撲,只不過,那姑娘的雙眸睜開後,卻是在這美人春睡的畫卷裡裝點上了最最貼切的一筆,悱眸點點,如同朱漆般亮若星月,鼻翼微微皺起,看著既俏皮又艷麗,端的膩人。 「噗嗤……」 蘇瑤煙看著這近在咫尺間的醜面具,臉色卻依然如同桃花般爛漫,她咯咯嬌笑道:「就知道你要搗鬼了,果然我沒有猜錯哩。」 那男子聽得一呆,這頓時驚醒過來,人家為何會提前醒來,他低頭見到蘇瑤煙臉蛋上只有嬌媚動人的膩笑,卻沒有半分懼色,男子嘿嘿獰笑道:「你……你不怕我?」 「你就是鬼王爺呀。」 蘇瑤煙幽幽的喘了一口香氣,身子稍稍一動,嬌軀上泛起醉人的山巒起伏,她抬頭見到那男子露在外面的眸子閃過色魂於授的醉色,接著小臉一冷,嗤聲道:「你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會裝神弄鬼麼?」 那男子聽得心頭一怒,從蘇瑤煙的萬般風情中回了神,冷哼道:「難道你沒有中了我的迷香?」 他話音一落,不禁不怒,反而大喜,拍手道:「妙啊,好姑娘,你從了我,日後自有你享之不盡的好處。」 蘇瑤煙聽得咯咯嬌笑起來,那男子揮手向後一指,冷聲道:「你看見了麼,你別看這裡不起眼,金銀珠寶卻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好姑娘,只要你跟著我,日後這些財寶都是你的啦。」 蘇瑤煙轉頭瞥了瞥那些亮閃閃的金器銀簪,每一樣拿到外面,或許都能值幾百上千兩,她氣息幽幽的道:「這便是你從那些愚鈍的百姓身上搜刮出來的寶貝咯,咯咯……好大的氣派呀,不過,我卻是不稀罕,別人就算搬了金山銀山到我面前,也休想我動一下眉頭,可是……那傢伙,他即便只是拿了一塊破石頭過來,我也會小心翼翼的珍藏著,生怕不小心丟了碰了,哼,那狠心的壞東西。」 她這話說到最後,語氣中幽怨不已,便連她對面的男子聽了,也忍不住渾身酥了半截,只不過那男子聽得明白,她最後那半句,雖然對著自己說起,可她目光幽幽,卻是寧遠般的將自己給看穿了,顯然是想起了其他人。 蘇瑤煙抿著紅唇道:「我記得你這雙眼睛,好像餓狼一樣,在梧州的酒樓上,你便這樣肆無忌憚的盯了我好一會,咯咯……我沒說錯吧,方才上台之前,你也一直這樣盯著我,我便知道,你叫我上台,定會圖謀不軌。」 那男子哦的一聲,驚疑道:「你……你竟然早就發現了?」 蘇瑤煙笑顏如花的道:「是呀,可是我還是心甘情願的上這個當,你猜猜是為了什麼?」 那男子雙拳握得緊緊的,擰聲道:「你不怕我捉住你?」 蘇瑤煙纏綿悱惻的媚然撫臉道:「我怕什麼呀,這天下間能讓我害怕的,只有……只有那傢伙他對我不理不睬,視而不見,哼,其餘的,還沒什麼能讓我蘇瑤煙放在心上呢,我這麼跟著你來,便是要好生瞧瞧,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我蘇瑤煙重要,還是那個可憐兮兮的臭公主重要,咯咯,所以呀……只能對不起你啦!」 那男子聽得似懂非懂,見到蘇瑤煙嬌暱的說到這兒,忽然整個酥軟無骨的嬌軀如同曇花般妖冶的綻放開,接著從她那短裙的袖口中,猛地飄出兩段軟綿綿的綢子,香氣凜凜的朝他捲了過來。…… 對不住,最近的更新實在是很不如人意,沒辦法,在深圳的時候,都是很忙的,幾乎抽不出時間碼字,這都是半夜在碼字,而且還停電了,暈! 4 分卷閱讀551 v.com第573章神山之二 楊宗志等人掀開一個草栗覆蓋的斗篷,鑽出了彎彎曲曲的陰暗隧道,抬頭呼吸一口清新的山中空氣,眼前一輪圓月掛在山腰邊,月光皎潔如同凝脂,憋在胸口中的悶氣倒是一下子吐了出來。 轉身四顧查看片刻,見到這裡是後山孤峰下的一處石台,石台坐落在山腰邊,四周有蜿蜿蜒蜒的小道,好像蛛網一般排布開去,從這裡可以循著石道上山,也可順勢而下,似乎線索自此而斷。 想想方纔那戴著鬼面具的術士,究竟他捉走煙兒作甚麼呢,到這一刻,楊宗志反而不急了,耐定性子沉吟思考,將沿路來的一幕幕回想一遍,他自己穿著打扮和過去毫不相同,只要鳳兒回去不對別人說,一般人是絕對認不出他來的,難道是那天真的鳳兒忍不住口,無意間將他的蹤跡洩露出去了? 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對,鳳兒那丫頭再過嬌純,卻也知道此刻他身份的敏感,黃河邊送走鳳兒時,楊宗志壓根沒有對鳳兒囑托什麼,便清楚那丫頭是全然不會對外人吐露一個字的,他們兩人之間橫亙著仁宗,鳳兒那丫頭明白仁宗不願意輕易放過自己,她還會口無遮攔的去向皇兄報喜麼。 若不是來對付自己的,那麼……這術士真的只想劫走煙兒嗎?以煙兒那丫頭的機靈和江湖經驗,怎麼會連呼叫都沒發出一聲,看來……那術士還是有些手段的,楊宗志和朱晃將他都看到太輕了,他定有辦法一個照面便制住煙兒,繼而帶著煙兒溜走,楊宗志心下不禁有些後悔,俗話說大意失荊州,他堂堂領兵十萬的大將軍,居然被一個鬼魅小子在眼皮底下劫走身邊人,這事情要是傳揚開去,只怕要貽笑大方了才對。 楊宗志的眉頭微微蹙著,看加著月光照射下的山壁發呆,朱晃等人跳出來道:「楊兄弟,咱們下面怎麼辦?」 晁老三道:「不如我們分作兩路,一路上山去找,一路下山去尋,無論找到沒有,明日辰時在這裡重新匯合,怎麼樣?」 楊宗志搖頭歎道:「茫茫大山中,想找一個人何等不易,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閉目思忖良久,身邊湧起一陣清涼的夜風,眾人將他圍在中間,一個個卻無法像他這般寧息下來。 楊宗志心想:「看來……那人始終是衝著煙兒來的。」 回想起蘇瑤煙上台之前,還輕輕回眸睨視過自己,目光中情絲隱現,好一幅嬌媚佳人模樣,片刻之後,她卻是已經生死不知,楊宗志的心思也陡然迷亂起來,雙拳緊緊的握住,指關節吱吱輕響。 正在這時,山壁旁傳來砰的一聲異動,這些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晁老五已經飛快的跳出去吼道:「什麼人?」 這一聲響動後,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息傳來,晁老五蹲在草叢中找了片刻,倒也一無所獲,晁老大搖頭道:「只怕是兔子見不到路,撞到了山壁上,過去有守株待兔,今日卻碰到守壁待兔。」 其餘幾個人放棄,轉而重新向山崖邊走過去,楊宗志皺著眉頭站在當場,心下一時念頭翻轉:「傻丫頭……你在哪裡呢?」 這一路蘇瑤煙跟到了南嶺,卻是和楊宗志極為不對眼,輕嗔薄怒的好一番媚態,蘇瑤煙不知道,楊宗志實在是喜極了她這般似嗔還喜的小女兒家模樣,所以才會裝聾作啞的逗弄她,在楊宗志身邊,溫柔聽話的姑娘數不勝數,偏偏有一個和他年紀相當,而又對他毫不忍讓的丫頭出現,讓他不禁覺得甚為有趣。 到了此刻,楊宗志卻是有些後悔了起來,早知道如此,這些天便該百般的依順著她,她不是就想自己寵溺她,將她當作心肝寶貝那般疼愛嗎,這又有何難呢,楊宗志頹喪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右手撐出來支在山壁上,手指尖微微滑動,似乎將山壁也推開了一道縫。 楊宗志心中一驚,漫說此刻並沒運足內力,就算他用足了力,這高達數百丈的巍峨山壁,也不是他能夠隨意推得開的,他猛地轉頭望過去,見到山壁閃出一絲縫隙,裡面隱約有些光亮透出,倒像是住了人在裡面。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喜,頓時想:「那人捉住了煙兒,必定趕回他的巢穴,莫非……就是這裡了?」 這裡就在地道的出口邊,想來是他往來裝神弄鬼的必經之地,為了方便,他將巢穴修在這裡,也不是全無可能。 他轉身朝朱晃等人打了手勢,讓他們站到自己的背後,然後輕輕撐開雙臂,將山巖上的縫隙往兩旁緩緩打開,朱晃等人看得咂舌不已,這巢穴修的如此隱秘,一般人別說是找,只怕連想都想不到的,石縫被推開了一個身位,晁老三仗著身子瘦小便要矮身進去。 楊宗志伸手拉住了他,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晁老三頓時會意的點了點頭,他們江湖經驗老道,心知楊宗志這是不曉得洞內的情況,不想驚動了裡面人。 他們幾個人躡手躡腳的依次摸進去,洞內漆黑,時而有些光線透出來,他們不敢打燃火折子,摸著冰涼的巖壁向前踽踽行走,一路上不知道拐過幾道彎,漸漸的……洞內深處有燈火傳出,正在這時,晁老五腳下不知踩到個什麼東西,發出叮咚一聲碎響,楊宗志輕叫道:「不等了,大家闖進去。」 幾個人大喝一聲,拿出手中的兵器向洞府中猛衝,楊宗志跑在朱晃的身後,見到朱晃衝過最後一道路口,卻是止步停歇了下來,楊宗志站住身子,晃眼向內看過去,見到這幽徑的內府竟然寬達數丈,正中間有一個寶鼎一般的香爐,香爐下焚燒了烈火,將四處照的透亮,洞府的最裡面,有一張不太寬的小床,此刻小床上靜靜的橫躺著一個女子,現下只能見到那女子的衣著和側面,那女子穿著侗族的粉紅短裙,側面身軀上山巒起伏,粉裙的一端落在了小床下,裙角兀自隨風輕輕擺動。 朱晃大叫道:「蘇姑娘……」 騰身便要撲將進去。 楊宗志伸手拉住他道:「等等……」 心中一時覺得不對勁,究竟是哪裡不對,卻又兀自說不出來,只是這洞府內空無其他人,幽靜的詭異莫測,香爐下柴火燃燒辟啪作響,火光一跳一跳的閃動在他們的臉頰上。 晁家兄弟們取出令旗,擋住了四面八方的位置,大家聚在一起碎步向堂中走去,穿過香爐,走到那女子躺著的小床邊站下,晃眼一看,那女子眉目如畫,臉泛紅霞,正是活脫脫的蘇瑤煙,楊宗志和朱晃眉頭翻動喜色,快步走到小床邊。 楊宗志伸手便要去拍醒蘇瑤煙,手還沒觸碰過去,忽然一腳踢開床邊垂下的床單,對小床底下大喝道:「滾出來!」 朱晃等人看得一驚,不知道他對著何人說話,晁老三身子矮小,飛快的蹲子掀開床單,火光透射而入,見到裡面果真躺著一個人,似乎是一個尖瘦的男子,年約三十七八歲,雙目緊閉,臉上青一道紫一道,看著頗為可憐。 晁老三咦的一聲,說話道:「這裡真的有人?」 轉頭看看其他人,再道:「莫非也是被捉來的?」 楊宗志蹲子看進去,見到那人的身子下,凌凌亂亂的壓著一個東西,似乎正是那鬼王爺的鬼面具,他心頭恍然一亮,不禁哭笑不得,站起來似笑非笑的看了靜躺著的蘇瑤煙一眼,然後吁氣道:「好了,沒事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他說罷垂下頭,將蘇瑤煙柔若無骨的嬌軀攬在懷中,橫著抱起她,接著招呼其他人一道退出了洞穴,走出洞外,空氣微微變得濕涼,遠處可以看到許多數不清的火把朝這邊衝了過來,晁老三道:「那些愚鈍的土寨人趕來了。」 楊宗志笑道:「將這洞門大開,我方才看見裡面堆了不少珠寶,都還給他們吧。」 然後和朱晃等人沿著山路向下走去,此刻時日已近快到中夜,楊宗志和朱晃今日沒有吃什麼東西,肚子裡都餓得咕咕直叫,晁老大等人拿出一些隨身的乾糧,大家嚼下去之後,便又再度起行。 直到天邊見到啟明星的時刻,他們才走出了這片大山,來到了一處偏遠的市鎮上,叫人租來一輛馬車,趕到了粵西和西江交界的端州城外,端州距離廣州很近,再向南,便可看見一望無際的南海,眾人一夜未睡,個個疲累欲死,靠坐在參天綠樹下打坐喘息。 楊宗志和朱晃躍下車轅,打開後門,見到蘇瑤煙兀自盤著小腿睡得嬌純如同嬰兒,晁老大等人走過來問道:「還沒醒麼?」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晁老三咂嘴道:「莫非不是中了迷藥,昨晚咱們查看過了,她的身子無礙,並沒有淤血擠塞的徵兆,便以為她是中了迷藥,看這情形,她中的劑量可不輕呀。」 楊宗志笑道:「中了迷藥蒙汗藥,用冰水便能澆醒,你們且在這裡等等,我去郊外找個溪流,接一瓢清水澆在她臉上,她自然便能醒來。」 他說罷轉過了身,走到馬車邊拐了個彎,便又站下,朱晃和晁老三等人疑慮重重的盯著蘇瑤煙,見到楊宗志走後,蘇瑤煙細密的睫毛抖動片刻,卻是猛的睜開了媚氣凜然的秀眸,晁老三等人看得眼睛一迷,這丫頭的眼眸一睜開,實在是耀花了人的視線,晁老三哈一聲大笑,便要開口說話。 蘇瑤煙顰住細細的彎眉,嬌聲呵斥道:「你……你是什麼人,賊眉鼠眼的作甚麼?」 晁老三苦著臉道:「姑娘,鼠眼嘛,我也就認了,誰讓我晁老三的爹娘,給我生下來就這麼一對小眼睛,跟著你那樣桃花般的大眼自然是比不了,但是賊眉嘛……我是寧死也不能認得。」 朱晃等人哈哈大笑起來,便要對蘇瑤煙說話,楊宗志在馬車外側聽到動靜,背著手又走回來,驚訝道:「咦,醒了,我還正準備出發呢。」 朱晃大笑道:「是啊。」 蘇瑤煙在車棚內氣哼哼的道:「臭傢伙,你……你給我進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朱晃和晁老三見到這美嬌娘剛一醒來,便捉住楊宗志拿問,心知她必然是不忿自己昨晚被人劫走,所以要對楊宗志輕怨薄怒一番,便一個個笑嘻嘻的走了開去,臨了還對楊宗志施以同情的目光。 楊宗志走到車棚邊坐下,抿著嘴微微一笑,蘇瑤煙忽然一跳而起,逕直伸手捏住了他的耳角,咬著小牙道:「你笑什麼,你……你,你給我進來,你氣死我啦!」 楊宗志被她捏著耳朵拉進車棚中,蘇瑤煙用腳尖將車門緊緊的關住,裡面只有車窗的窗簾上透出一絲光亮,四處都充滿了蘇瑤煙輕媚的女兒家香味,楊宗志盤膝坐上來,索性靠倒在蘇瑤煙豪聳的胸懷內,笑道:「幹甚麼?」 蘇瑤煙看的柳眉倒豎,細白的小牙緊咬,媚眼中珠淚滾滾,幾乎便要克制不住滴落下來,心中念道:「你……你就這麼不在乎我!」 秀眸死死的盯著楊宗志的眼睛,見到他雙眼半睜半閉的,臉上掛滿了不正經的嬉笑,蘇瑤煙怒哼一聲,楊宗志拉過她的小手兒,道:「怎麼,生氣了麼,哎……傻丫頭,昨晚你可擔心死我啦!」 「是麼……」 蘇瑤煙冷著小臉蛋,從瑤鼻中輕哼了一句出來,「我可看不出你楊大公子哪裡有半分擔心之色呢,還是我太愚鈍了呀。」 楊宗志點頭道:「好煙兒,這些日子來,你一直在跟我制氣,這些都怪我,你總覺得我不正正經經的對待你,害怕我是對你輕慢,哎……你可實在不明白,我對你,和對她們其他人不同,是因為我覺得你最貼心呀。」 蘇瑤煙聽得俏眉一跳,煞白的小臉上頓時湧起了一絲媚紅,看著粉面桃腮的,相得宜人,小嫩嘴卻是撇住,嬌哼道:「這會子開始說好聽話了,誰相信你呀。」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你恐怕覺得,我待你……不像對筠兒和淼兒那樣鄭重其事,哎,其實你前些天看到的那個我,才是真真的我,我可不想作甚麼年少老成的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兵馬重權,我聽人說,自己三歲時候,便比現在還要壞上幾十倍,整天嬉皮笑臉的和人打架,我作出那些道貌岸然的樣子,實在是逼不得已呀,北郡戰事危急,大家把希望都放在我一人肩頭,朝中黨閥之爭愈演愈烈,我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可是我最希望的,還是能像過去在爹娘身邊,只知道嘻嘻哈哈的胡作非為,爹娘死後,我再也做不回過去的那個我啦,哎……」 聽到楊宗志這麼一歎,蘇瑤煙委屈的心兒立時有些軟了,前幾天,他會去和一些無關人坐在茶坊裡爭論自己的人品,也會對一個最最普通的店小二上躥下跳的點菜,那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個少年得志的大將軍。 一年多前在望月樓上初遇之時,蘇瑤煙只覺得楊宗志意氣風發,男兒豪邁讓自己頗為心醉,待得在少林寺中偶遇,他已經變得甚為潦倒滄桑,蘇瑤煙知道,他在蠻子鳳凰城中歷經生死,還以為他是蛻變之後的烈火重生,現下方才明白,原來他的那些堅韌不屈,也只是面具下面的一團幻影。 想清楚了這些事,蘇瑤煙反而心軟如棉,直想將他抱在懷中痛哭幾嗓子,楊宗志笑道:「昨晚,我和朱大哥衝進山洞裡,看見你靜靜的躺在石床上面,裙角翻飛,當時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一時沒有想明白,後來我們走到石床旁,我忽然想到,這山洞四周密閉,拐過四五道彎,哪可能有什麼山風吹進來,吹起你的衣裙呢,你的衣裙會動,只說明……洞內還有其他人在。」 「咦……」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躲過楊宗志逼視過來的灼灼目光,楊 分卷閱讀552 宗志輕輕在她的瑤鼻上刮了一記,笑道:「鬼丫頭,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魔女,我們翻開床下,看到那被你揍得鼻青臉腫的傢伙,我便什麼都明白了,那裝神弄鬼的老小子或許是看中了你的姿色,卻沒想到被你早就識破了,你依然讓他捕了過來,是不是……想看看我會不會不顧性命的前來救你呢?」 蘇瑤煙呀的一聲嬌吟,酥軟無力的蜷伏在他的腰腹旁,羞得再也不敢抬頭見他,楊宗志伸手捏住她火紅的小下巴,笑嘻嘻的道:「看來我沒猜錯吧。」 「是啊……」 蘇瑤煙咬住玉齒,恨恨的白了他一眼,繼而撲哧一聲嬌笑道:「我就是看你會不會像對那鸞鳳公主一樣的對我,前幾天你在洛都郊外那麼對她,我……我心裡酸的不行,實在是不服氣,為什麼你會對她這麼好,卻從沒這樣對過我。」 楊宗志低聲歎息道:「傻丫頭,你和她怎麼去比呢,就好像昨晚那人碰到若是鳳兒的話,鳳兒一定蒙頭蒙腦的被他捉走,但是你卻不會上當,我對你倒是從不擔這個心,卻不說明我不在乎你,我將你……我將你看得和自己性命一樣重要,如果有一日,人家要我在萬里江山和你之間作個選擇的話,我一定毫不猶豫的只選你一個,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蘇瑤煙聽得心兒也不禁酥了,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勁頭,她抬頭媚然的瞥了楊宗志一眼,斜靠在他的胸前,柔聲道:「好哥哥,煙兒也是這麼喜歡你的,嗯,或許還不對,煙兒對你看得比什麼都重,在煙兒的心目中,可沒有什麼其他的鳳兒,婕兒之類的,人家滿腹心思中都是你一個。」 她緩緩的閉住秋水秀眸,眼角邊閃過亮晶晶的纏綿珠淚,幽幽歎氣道:「自從我在北郡見到你之後,煙兒有哪一天的夢裡不是你呀,可惜我不能像筠兒那般纏著你,前些日子,我跟師父稟告說要辭去教中的職位,到北郡來陪伴你,師父聽了之後大發雷霆,氣得說只要我走,便不再認我啦,後來……師父從北郡回歸後,好不容易答應我,讓我到北郡來協助你,可是……一路上那可惡的聶雲蘿在耳邊不斷的挑唆,一會子說我們學了陰葵派內力的女子,注定都是逃不過身懷龍欲神功的男子手心的,一會子又說,可是那些男子啊,卻將我們看的比泥土還不如,她和嬤嬤的師兄曹雄,便是這樣一個人。」 蘇瑤煙嬌啼道:「我開始聽了還沒放在心上,但是後來聽多了,忍不住就在想我們相遇的那幾次,真的呢,好哥哥,煙兒這麼愛你,我才不管是不是因為什麼似玉功的緣故,我擔心的只是如果因為這個,那說明煙兒對你還不夠好,人家更要百般費心的來討好你,可是……可是你會不會像曹雄那樣,最後捨棄煙兒自己走了呢?」 楊宗志低低的歎了口氣,心想:「原來她小腦袋瓜子裡,便在想這些事。」 蘇瑤煙嚶嚀一聲抽泣道:「煙兒越想越是害怕呀,我誰也不敢說,便想跟著你來,看看你到底怎麼對我,我忍不住逼你打賭,便是在想,依你的性子,若是要了我,說不定便不會丟下我啦,可是你……可是你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願意主動,我……我都恨死你啦!」 楊宗志搖頭笑道:「傻丫頭,你哪裡知道你這些心思呀,我要了你還不容易麼,可我終究害怕你知道那滋味以後,再也不願陪我打趣說笑了,而是……哼哼,整天纏著我享受床底之歡,樂此不疲啊。」 「呸……」 蘇瑤煙臉蛋通紅的啐了他一口,火熱的嬌軀撲在他懷裡,將那對渾圓挺翹的緊緊的頂了上來,咬住玉齒道:「哼,你好得意的呢,誰……誰要整天纏著你,享受……享受那些東西的呀,我只是想想便覺得羞臊的緊。」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把住了她高高凸起的美臀,用力的揉捏幾下,喘息著調笑道:「你不相信?那我對你施為一番好啦,你到時候可莫像紫兒和若兒那樣食髓知味就是。」 蘇瑤煙拚命的扭動小身子,將那的酥軀擰成了肉顫顫的麻花,楊宗志拉起她的小手兒,放在自己的腹下,蘇瑤煙驚得一跳而起,幾乎便要叫出聲來,楊宗志抬頭哈哈一笑,轉身打開車門,對門外大喊道:「朱大哥,咱們累了一路了,索性便在這裡歇息半天,勞煩你們也去找些好吃的回來。」 車外傳來朱晃等人笑嘻嘻的應聲道:「是。」 楊宗志再轉回頭關上車門,湊到蘇瑤煙火熱的小臉旁,笑道:「好煙兒,以前都是我不對,為了賠罪,本大公子一定竭盡全力,讓你從此以後再也離不開我,哎,曹雄那樣的惡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當的,我怎麼會捨得下你這般美艷的丫頭呢。」 他一邊說話,一邊探出腦袋叼住了蘇瑤煙猩紅滴血的小嘴,大舌頭向裡猛地一頂,蘇瑤煙甚至還未嬌吟出口,便被他又活生生的頂了回去,想要用力的扑打他的背脊,可是渾身上下酥軟異常,頭腦中迷迷糊糊的天旋地轉,蓮藕般的小臂便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背後,微微撫拍幾下。 妖冶的秀眸半睜半閉,眼睜睜的看著楊宗志當著自己的面,嘶的一聲剝開了自己侗族的粉紅短裙,露出了裙下白得耀眼的細膩來。…… 看到大家這麼賣力的投票,我只能拚命碼字了,哎,事情太忙,我也希望盡快收尾結束。 .com第574章神山之三 「啊……」 蘇瑤煙血紅色的小嘴裡迸出一聲長長的嘶吟,小嘴微微張開,卻是透不出一絲香氣來,妖冶的媚眼驀地睜大,眼珠子變得渙散而又迷亂,一頭瀑布般的長髮下,遮住了兩團豐碩圓膩的玉球,髮絲撩起,玉球若隱若現,看著如此的媚態逼人。 楊宗志也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抱在她柔細的小腰肢上,無力的趴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呼呼的喘著粗氣,然後兩人一道靠躺在車廂裡,耳邊只聞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和喉中逼出的管吟。 蘇瑤煙水媚的秀眸半睜半閉,臉蛋上掛滿了妖冶的潮後餘韻,她呢喃的香喘道:「怪不得……怪不得,你敢這麼誇口,原來這樣的日子,我們女兒家就算是過上一天,死了也是值得了啦,煙兒前些年都算是白活。」 楊宗志聞言嘿嘿一笑,馬車停在端州城的荒野外,四周萬物俱靜,只能聽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不時的傳來,他的大手沿著蘇瑤煙柔細的腰肢盤桓而上,來到她青絲覆蓋的一對玉球上駐留下來,煙兒的這對寶貝可真的又大又挺,肥膩膩的,入手竟然拿捏不住。 方纔這一個時辰之內,楊宗志使出渾身解數,運起女兒家的各種手段,總算是讓她美潮連連,浸濕了身下的坐墊,這也難怪,昨天一整天沒有吃什麼東西,昨晚又徹夜不眠,到了此刻,楊宗志和蘇瑤煙都是疲累欲死,不但蘇瑤煙前凸後翹的嬌軀上泛出血紅色的魅色,就連楊宗志也覺得有些頭暈腦脹。 楊宗志從背後將蘇瑤煙死死字的抱在懷裡,沉沉的昏睡了一會子,只是睡得不深,過不久又倏地醒來,這裡畢竟是郊外,難免會有過路客經過,他剛才心情一激動,忍不住在這裡荒山中和煙兒白日宣,終究還是怕被人撞破了好事。 強自支起身子,穿戴整飭一番,又用絹布給蘇瑤煙光溜溜的身子上包裹住,便要推開車門走下去,身子嬌軟的小身軀一動,蘇瑤煙雙眸緊閉,媚聲呢喃自語的道:「嗯……把你的那些鬍鬚貼好了再出去。」 楊宗志摸著自己光光的下巴,低聲哈哈一笑,方纔之時,煙兒說不許他用別人的臉孔這般玩弄她,便咬著小牙將淼兒做好的裝扮都扯掉了,露出他原本俊美的模樣。 楊宗志一本正經的把鬍鬚粘在臉上,又在腹下擠進去一個大肚腩,這才伸手摸了摸蘇瑤煙高翹著的艷麗美臀兒,心滿意足的推門而出,此刻正是午時,外面天色亮堂,耀得楊宗志雙眼難以睜開,他抬起右臂遮住了日光,低頭閉目了好一會,才得以睜眼四處看看。 見到買來的馬兒被安靜靜的拴在樹幹上,馬嘴上被人蓋了白布,而朱晃和晁家兄弟卻是各自站立一面,分成東南西北,背著手對著外邊,彷彿正在四處戒備,以防止有湊巧的過路人經過闖入這裡。 楊宗志的臉頰不好意思的一紅,訕笑著走了過去,晁老三笑哈哈的回頭道:「小兄弟你出來啦。」 楊宗志低頭淺笑道:「是啊。」 晁老三擠著鼠眼,咂舌道:「好厲害的小姑娘啊,把小兄弟你捉進去逼問,我們站的這麼遠,都能聽到小兄弟你慘叫連連,聲音淒厲,想來小兄弟你受盡酷刑拷打,傷勢不輕。」 朱晃等人聽得哈哈大笑起來,取出買來的熟食進用,大家在青翠的草地上排了一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朱晃道:「這幾位好兄弟說,他們熟悉南嶺地形,願意給咱們出海帶路。」 楊宗志感激的點了點頭,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他誤會了人家,最後人家反而這般幫忙,抬頭掃了晁家兄弟們一眼,舉碗道:「大恩不言謝,我敬各位大哥一碗。」 晁老大等人推手道:「誒……謝個什麼,就沖小兄弟你為北郡子民造福一方,讓我們為你當牛做馬也是值得的。」 看到楊宗志臉上猶有羞赫的潮紅,晁老三哈哈笑道:「年輕人嘛,風流快活總是免不了的,你別看三哥我眼睛這麼小,像你一般大的時候,也能鏖戰群英,不過小兄弟你可要注意身子骨呀,我聽朱兄弟說,你身邊的小丫頭們可以看花人眼,你日夜這般,可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喲。」 楊宗志嘿嘿笑道:「是。」 晁老大問道:「聽說你們要出南海,是打算去哪裡?」 楊宗志答道:「嗯,我們打算去神玉山。」 晁老五驚道:「神玉山,你們……你們莫非要去鳳舞池,小兄弟,那裡……去不得的。」 朱晃納悶道:「怎麼去不得了?」 晁老大接話道:「南方武林,以鳳舞池為魁首,她們門派的武功獨樹一幟,偏偏門規卻是森嚴的緊,神玉山坐落在大海島礁之上,極難靠近,而且就算有無意路過的海客靠在岸邊,只要是男子,便會被她門下弟子丟進大海裡餵魚,久而久之,這南嶺方圓的漁客行成畏懼心,誰也不敢帶人去那邊擄人家的虎鬚。」 楊宗志聽的面色一呆,臨來之前,的確設想過萬重困難,卻想不到鳳舞池這般的跋扈,轉念又想這也難怪,南茗公主總是以前朝後人自居,她的門派,當然不歡迎陌生人的攪擾。 朱晃氣道:「這些女子,真的把自己當神仙啦。」 晁老三笑道:「小兄弟你別急,我們先帶你去海邊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不怕死人的漁戶,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租一輛船,三哥我親自給你帶路。」 晁老五震驚道:「三哥,海上風浪大,你沒操過舟,小心葬身魚腹了。」 晁老三哈哈笑道:「怕什麼,我們難道連些漁民也比不過,好歹也練了這麼多年武藝,小兄弟他們從北方來,自然不知道海面上的危險重重,我們不帶著他,難道任由他們自己去送死麼?」 楊宗志感動的喚道:「晁三哥……」 晁老三揮手一止,大笑道:「小兄弟你不用多說,你能為南朝半壁江山出生入死,我便是把性命搭給你也絕無怨言,更何況咱們也不一定就會碰上大風浪嘛。」 晁老大點頭道:「對,江湖中人義氣為先,小兄弟你能叫我們一聲哥哥,我們便是臉上貼了金子也比不過,你去南海的事情,便包在我們五兄弟身上。」 吃過飯後,眾人又再度向南起行,蘇瑤煙一直呆在馬車中不敢出來見人,到了傍晚,他們在廣州城內住店打尖,廣州城富麗繁華,乃是南嶺的一顆明珠,雖然比不了洛都和望月城,但是在荒野中呆久了,能夠住在上好的客棧酒肆中,卻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蘇瑤煙溜出來去客棧中洗漱一新,穿著淡雅的搖白長裙走下酒肆,楊宗志和晁家兄弟們正在酒肆裡喝酒,轉頭看見,不禁都目眩神迷,這丫頭端莊的時候,極有仙氣,俏媚的時候卻又恁的撩人,當真是個百變的佳人。 過了這麼一天,蘇瑤煙倒是不太害臊了,依著女兒家福禮見過了晁家兄弟等人,當夜便在廣州住下,大家品論天下實事,喝得酩酊大醉,各自回房去睡下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楊宗志和蘇瑤煙的關係,楊宗志便和蘇瑤煙共睡一屋,夜半抱著蘇瑤煙嬌挺的酥軀入眠,夢裡見到自己早早的回到北方,救出了秀兒和賽鳳等人,再凱旋回朝,娶了虞鳳那丫頭過門,一家人心滿意足的到滇南去隱居,過的自在美滿。 第二日一早醒來後,蘇瑤煙乖巧的服侍他穿衣裝扮,拿了他的假鬍子,嬌聲道:「還要……貼這些麼,咱們已經過了江南,江東啦,這裡你從沒來過,也沒幾個人認得你。」 楊宗志心想:「頭疼的是,在鳳舞池有一位姑娘認得我呀。」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毅然點頭道:「還是戴上吧。」 對洛素允的記憶已經變得極為淡薄了,甚至那位姑娘在滇南伏虎鏢局中取下她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張極為耀眼迷人的面孔,都已經飄飄搖搖的,似乎記得,又似乎記得不太清楚了。 若不是秀兒提起洛素允的近況,楊宗志甚至都想不到洛素允的事情,只是這麼一想,便是極為頭疼的,洛素允被她師父廢黜了傳人之位,偏偏楊宗志要去求她師父賜予神玉,倘若被她師父得知自己的身份,她恐怕恨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答應幫 分卷閱讀553 忙。 就這麼避著洛素允,似乎又有些對不起人家,但是楊宗志一路來左思右想,總覺得兩人之間少了些什麼,他對人家瞭解不多,口花花的去調戲過人家,他知道這多少有些紫玉符的緣故在內,此刻紫玉符又再度佩帶在脖子上,他暗暗警醒,這一路千萬不可出言不遜,再惹出什麼是非,只要求來神玉,順利的出使突厥,皇上說不定看在這份大功勞的份上,真的答應將鳳兒嫁給自己,那自己這一生,便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至於洛素允,距離滇南之別,晃眼已有一年多的光景,她還會記得自己麼,是不是也像楊宗志他自己這樣,記得模模糊糊的了,只要她收心養性,她的師父那麼疼愛她,遲早也會重新將她立為衣缽傳人的,兩人之間的那一曲,就好像過往雲煙一般的消散掉,她們鳳舞池的弟子出門劍心修道,說不定這就是畢經之路,只有砍掉了世俗兒女情長,才能得到師門的真傳。 楊宗志身邊有了十多個小丫頭,自覺地滿足無比,而且婉兒就快給他誕下小寶寶,他都快是做爸爸的人了,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好像也是說不通的。 出門後,一路向南行走,不過多久便能見到海境,沿著長長的海岸線逡巡,潮濕的海風撲面而來,蘇瑤煙騎著小馬跟在楊宗志身後,面上帶著愜意歡欣的甜蜜笑意,海風吹起她兩鬢邊的棕色秀髮,端的娉娉如同仙女下凡。 出海到了港口,沿路問周邊的漁民,果然沒有一戶願意帶他們出海尋找神玉山,漁民們正在織網修船,只要聽說「神玉山」三個字,頓時便會臉色大變,楊宗志等人再要多說什麼,他們便會逃出家中,將房門緊緊的閉住了,不放任何人入內。 蘇瑤煙擰著馬韁,咯咯嬌笑道:「還說人家是魔女,你看看這些人談虎色變的模樣,似乎她們那個仙女門派,才是真真的魔女才對呀。」 楊宗志無奈的搖了搖頭,中午在附近茶館吃了一頓海鮮,海鮮魚蝦大多帶有濃濃的腥味,蘇瑤煙吃的頻頻蹙眉,只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了,坐在一旁喝茶,席間聽到一個人罵罵咧咧的走進茶館,將漁叉和木漿丟在地上,大罵道:「這個撲街王家鏟,爺爺說了不帶他出海,他竟然敢搶走爺爺的漁船,自己偷偷溜走了,哼哼,我看呀,海王爺遲早要收了這混蛋王家鏟,讓他屍體都不知道飄到哪裡。」 蘇瑤煙轉眉俏聲問道:「晁三哥,王家鏟是什麼意思呀?」 晁老三嘿嘿笑道:「王家鏟是我們這裡罵人的方言,說出來只怕姑娘你不喜歡聽。」 轉而高聲去問那個漁戶,道:「喂,這位大哥,你說有人搶走你的漁船,是為了什麼那?」 晁老三為人古道熱腸,聽到這樣不平的事情,自然想要管上一管,而且他們晁家五兄弟瞧起來在南嶺頗有俠名,那漁戶抬頭一見,頓時恭敬的拜禮道:「三哥,你得給我們作主,剛才有個中原來的混蛋撲街,仗著自己身高馬大,要我出海帶他去神玉山,個撲街……神玉山能是我們敢去的嗎?見到我們都不答應,那混蛋話也不多說,直接將我的漁船搶走,自己出海去了,你說說,那混蛋是不是自己找死呢。」 聽到有人也一同要出海去神玉山,楊宗志等人驚詫的對望一眼,轉念又想:「神玉山乃南派武林的仙俠聖境,有人想要去找那些神功秘訣,似乎也並不奇怪。」 晁老三問話道:「哦……中原來的小子?長得什麼樣子?」 那漁戶用手比劃比劃,道:「長得倒是又高又大,操著北方的官話,對了……背後還插著一把寬寬的長劍,劍頭這麼高高的杵著,哼……插了把劍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咩,去了神玉山還不照樣送死。」 蘇瑤煙聽得撲哧一聲嬌笑,長得又高又大,操著官話,若不是背後插著長劍的話,這似乎就是在說楊宗志吧,她轉頭既嬌且媚的橫了楊宗志一眼,漣漣媚眼中似乎在說:「看到沒,人家都說去了會送死呢。」 楊宗志搖頭細思片刻,透過晁老三問話道:「我們也想去神玉山,不知大哥可願意租一輛漁船用用?」 那漁戶聽得臉色大變,跳過來揮手道:「去不得……去不得,三哥,神玉山是什麼地界,難道你還不清楚咩,那裡住的都是得道的仙姑,凡人千萬不可去叨擾她們清修的,輕則被她們弄得又聾又啞,重則丟進大海裡,屍骨不存,咱們南嶺百年來死了多少為了躲避風浪攪擾到人家的漁戶,從沒有一個能夠好生生的回來呀。」 楊宗志從朱晃懷中接過一輛沉甸甸的官銀,探手放在漁戶面前,輕笑道:「這位大哥,還請你能幫幫忙,我們實在是有要事,不得不去那邊,漁船就算我們買下了。」 漁戶呆呆的看著耀眼的官銀,蘧然不敢伸手來接,楊宗志看他情形,想起史敬對自己說道:「南海之濱,群島之中,仙俠聖地,天降神玉……」 看來世間的謠傳果然能蠱惑子民,子民們甚至害怕惶恐到,只賣出一輛漁船,也覺得自己褻瀆了聖人,到頭來會遭到報應。 楊宗志歎息道:「大哥,你拿了這錠銀子,為我們快速趕製一輛漁船出來,我們要去哪裡,要用來作甚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看這樣可好?」 漁戶訥訥的緊盯著那一錠官銀,憑借這一錠幾十兩的銀子,便是作上三五艘快船也是綽綽有餘,想想自己被人剛剛搶走了一輛,損失一時半會找不回來,他狠狠的一咬牙,點頭接過來道:「好,不過我話可說清楚,你們要是真去神玉山,碰到什麼仙姑,可千萬別說船是從我這裡買來的,不然我們一家可在這南嶺呆不下去了。」 楊宗志等人聽得面色大喜,忙不迭的點頭應承道:「沒問題。」 吃過午飯後,跟著漁戶回了漁村,取了一艘嶄新的漁船出來,這艘船長達數十丈,高高的立起了桅桿,用數十輛馬匹拉動,後面還有幾百人手推,才能吃水下澗,不過一會,風向刮往南方,漁戶在桅桿上掛好了船帆,便用粗粗的繩索,也牽不住漁船離岸的力道。 楊宗志站在海邊,回頭對蘇瑤煙和朱晃說道:「我去去就回來,你們就在這漁村等我,快則兩三日,遲則四五天,我必定回轉。」 蘇瑤煙聽得細眉一蹙,撇嘴頓足道:「幹嘛不讓我去呀,你剛剛對我好一點,便要丟下我了不成?」 楊宗志搖頭笑道:「你也聽說了,神玉山不讓外人踏足,我們去的人少一些,便不會讓人家那麼忌諱。」 蘇瑤煙秀媚的大眼睛裡掛滿了盈盈秋水,咬住火紅唇瓣道:「哼,那你自己便不怕風險啦?我知道哩,你是想去見見人家仙女,不想讓我這魔女觸了你們的霉頭。」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探手撫了撫她被海風吹紅的嬌俏嫣然的臉蛋,溫言道:「你也知道自己是陰葵派的傳人啊,咱們這一派,跟人家總是有些恩怨糾纏的,咱們能不碰面,那是最好,實在不行碰上了,談得好則談,談不了,以我的輕功,你還怕我逃不了命不成,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早些回來見你。」 說罷轉身跳上漁船,晁老三撐起桅桿,將船舵轉了個方位,口中大喝一聲,漁船借助風勢,快快的離岸而去,蘇瑤煙挽著秀裙跑到海水當中,暖融融的海浪扑打在她的腰白色裙子下,不時的還有魚蝦在潔白足尖嬉戲。 看著船頭徑直向南方開去,楊宗志站在船尾朝自己揮手,蘇瑤煙也想跳起來朝他死命的揮手,臨了卻是伸出小胳膊,死死的捂在了自己粉紅的小嘴旁,一絲膩人的嬌吟便被壓在了嘴裡。 「好哥哥,你早些回來……」 不知為何,蘇瑤煙卻是想起了前些日子,聶雲蘿在耳邊不斷的挑唆,「哼哼……我們這些女兒家,都是比泥土還下賤的人兒,他們男子只要見到了神玉山的賤婦們,一個個都會被迷得魂魄也找不到的,再回來對著我們,便索然無味的緊啦,曹師兄若不是見了梵妙霓,又怎麼會決然丟下我和你的嬤嬤,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呢,癡心眼的小丫頭,我看呀,你日後也會和我們一模一樣,也說不定哩,咯咯……咯咯……」…… 今天爭取補上一章,不過一會要出門,晚上得看看狀態。 .com第575章神山之四 從僻靜的港灣出海後,一路風平浪靜,楊宗志甚至都能坐在寬寬的船艙中悠悠哉的品茶,春日暖洋洋的光線從窗外射入,耳聽著波濤浪湧,間或還夾雜著晁老三等人嘻嘻哈哈的號子聲,這會子過得倒是愜意的緊。 船舵轉了向,船帆吃足了風力,晁老三等人只用掌好舵位,也不需要使多大的力氣,便能順風而下,這一去走出了幾十上百里,楊宗志茶也喝足了,便又靠在船艙上打了個盹,醒來後,天色漸漸變得陰沉,日光浮在海面上,蜷成了個通紅的火球。 他站起身輕輕的走出艙位,見到晁家兄弟們靠在船頭上笑哈哈的說話,四周海天共泛一色,濕濕的海風吹起他的髮梢衣襟,渾身上下極為舒適。 走到晁家兄弟背後,聽到他們正在用方言打趣,大意是說:「大哥,我也沒出海走這麼遠,原來海風吹著這麼舒服,海浪嘩啦啦的聽得也很寫意啊,一點也沒有漁戶們說的那麼可怕嘛。」 晁老大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咱們帶著楊大人,千萬大意不得。」 幾個兄弟一齊應道:「是。」 楊宗志正好走到他們後面,破大笑著伸了個懶腰,忽然心想:「若是能帶著鳳兒,筠兒,幼梅兒那群小丫頭們出出海,說不定……她們也會歡喜的緊。」 眼前浮現出一張張宜嗔宜喜的嬌美臉龐,有的童真,有的嫵媚,姿色各不相同,卻又對著自己飽含深情。 最後的一縷陽光漸漸消散在海平面下,天空泛起了墨斗般的烏雲,海風倏地開始變大,吹得船帆鼓囊囊的咚咚作響,晁老三在桅桿下拉緊了船帆,轉頭哈哈笑道:「拿酒來,海風吹來啦,有酒有劍,當能快意舞動一番。」 楊宗志跑回船艙拿住珍藏的美酒,他們出門前在碼頭上買了足夠多的酒菜清水,用皮布包裹住,此刻美酒尚有餘溫,站在船艙前隨手丟給晁老三一壺狀元紅,晁老三哈哈大笑著仰頭灌了下去,將酒壺丟進海水裡,然後扯著桅桿翻了幾個觔斗。 幾個兄弟站在一旁歡笑鼓掌,天色漸黑,大家興致倒是不減,圍坐在船頭上喝酒高歌,晁家兄弟唱的都是南方的小調,楊宗志在西蜀的時候,曾經跟著筠兒學了幾首康定的民歌,這時候也拿出來放開嗓子大吼,唱的雖然曲不成調,不若筠兒那天籟般的嗓音甜美,但是大家興致正濃,無不拍手哈哈大笑。 過了不知多久,晁老三已經開始拉不住桅桿轉向的力道了,招呼晁老五一道去抓著,晁老大站起身來,仰頭望了望蒼邁的天際,擔憂的道:「莫不是……要起大風浪了?」 四週一片漆黑,只能聽見潮水翻湧的波浪聲,晁老二在桅桿上掛起了一盞氣死風燈,湊眼向下望去,只見到船身下海水怒翻,激起的浪頭甚至打過了高高的船身,漁船左搖右擺的晃蕩起來。 楊宗志等人腳步不穩,紛紛靠倒在欄杆邊,晁老大吼叫道:「小兄弟,你先去船艙裡面躲一躲,看這樣子,恐怕是要漲潮了。」 楊宗志茫然的點了點頭,江上泛舟,他倒是經歷過許多次,卻從未出過一次海,江水的波浪打起來,跟海浪可全然沒法比較的,眼前海面上翻起了驚天巨浪,江水的那些,最多只能算作小浪花罷了,他腳步沉沉的向船艙附近走了幾步,一個浪頭打過來,頓時將漁船打的傾向一邊,楊宗志等人哎喲一聲,一齊滾冬瓜一樣滾了開去。 拂開臉上苦澀的海水,他們一道皺著眉頭看出去,見到面前一波接著一波的巨浪迎頭打下,本來頗顯寬敞的漁船頓時好像小舟一般的飄搖不已,桅桿上的氣死風燈也被浪濤打熄了,四週一片漆黑恐怖。 楊宗志拉起晁老大等人,叫道:「不如我們一起躲回船艙吧,站在船頭上也做不了什麼。」 晁老三咬牙怒哼道:「不怕,我看看這海王爺到底有多厲害……」 說罷步履艱難的爬到了桅桿下,用一根粗粗的繩索將自己拴在了桅桿上,掌住了舵位,楊宗志見到他的身子被海水浸透了,髮髻繚亂,卻是咬牙拚命堅持著。 正在這時,身後的晁老五忽然哇的一聲,趴在船舷邊劇烈的嘔吐起來,船身左搖右擺,大家都覺得頭暈目眩,輕一點的連眼睛都睜不開,重的……便好像晁老五這樣,趴在船邊大吐,就連中午吃過的海鮮,也都一股腦的還給了海王爺。 楊宗志拚命忍住翻湧的胸腔,咬緊牙關堅持著,出海前,那位漁戶振振有詞,說神玉山離海很遠,方向極難辨認,又說海面波浪狂猛,稍有不慎,便會船毀人亡,這時候卻是感受頗深的,所幸這漁船乃是新制,鐵釘尚還油光發亮,若是個殘破的孤舟,說不定都會被怒濤打散了架。 大家相互攙扶著走回到船艙內,想也不想的,便趴在地面上昏睡過去,今夜本來就飲多了酒,再加上碰見大浪,人人疲累欲死,過不多時,便只能聽見漫天的呼嚕聲,伴隨著海浪的怒吼。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透出了一絲餘光,楊宗志頭一個走出船艙,見到四面風平浪靜,又恢復到昨天出海前的那種溫馨的模樣,日頭在東方海面上冉冉升起,船下波濤粼粼,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面。 想想昨晚經歷的凶險,他不禁搖頭而笑,帶著筠兒 分卷閱讀554 等人游海的念頭頓時打消了,轉頭一看,晁老三兀自掛在桅桿下,垂著腦袋呼呼大睡,昨晚他最累,支撐了一整夜,不叫船帆被大風吹變了方向,此刻再也是支持不住了。 楊宗志走過去,輕輕將他從桅桿上放下來,晁老三兀自還酣睡不醒,楊宗志也不忍打擾他,索性就讓他靠在欄杆下,然後自己牽起桅桿,坐在船舷上看起了地圖。 這份地圖也是從漁戶那裡買來的,臨來之前,漁戶詳細解說了海面的狀況和島礁的分佈,給他們指了一條近路出來,可是四週一片蒼茫,無法分辨出東南西北,只能依靠太陽的方位計算路程,依稀里是過了最難走的那段海峽。 晁老大等人走出船艙,坐在船頭上呼呼喘氣,又笑話晁老三的睡姿太過難看,晁老五倒是有些羞赫,昨晚他吐得最厲害,此刻腹中空空如也,便去搬了清水和熟食取用,海上的陽光可比不了陸地,直直的照在臉上,將人的都能烤乾烤化了,尚幸他們準備充足,有足夠的淡水飲用,甚至還能洗洗臉,這一天……又快速而過。 到了晚上,他們謹記昨晚的教訓,早早的便將桅桿固定好,也不敢再坐在船頭飲酒放歌,而是老老實實的呆在船艙裡面,夜裡海面上又刮起了風浪,船艙中掛著漁燈,晁家兄弟問起了北郡之戰的經過,楊宗志撿一些大概的說了一說,大家聽得興高采烈,什麼三番耍弄契丹老將哥舒爾特,造成他被固攝一刀砍斷了脖子,什麼一槍挑瞎了弼勞奇的雙眼,使得他自己用銅錘將腦門在陣前砸裂開。 晁老三等人紛紛鼓掌大笑,外面的風浪便也聽不見了,能聽到南朝大軍如此揚威北郡,正是再快意也不過的事情了,大家一起敬酒,不由得又喝了個酩酊大醉,酒壺也見了底,靠在艙內和衣而眠。 第三日清晨醒來,漁船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大家聽見了蒙頭蒙腦的衝出去,趴在欄杆上往下一看,見到不知何時,漁船擱置在了一片暗礁上面,船身下被撞開了一個孔,海水正在向內猛灌,還好這船體很新,這個大孔看起來也不打緊,大家便轉開船舵,小心翼翼的避開水面下的暗礁,走的便慢了下來。 這一日,天空不見陽光,霧濛濛的海面上看不出幾里地遠,楊宗志和晁老大趴在船舷上緊盯著水面下的暗礁,晁老三依言不停的轉舵,過了不知多久,晁老五忽然大叫一聲,驚喜道:「快看……山……前面有山!」 楊宗志等人聞言抬頭看去,見到面前遠遠的霧氣中,依依稀稀現出一個高聳的巨人模樣,霧氣纏繞在四周圍,那邊的情形和狀況便看不真切,晁老大慌忙取出地圖對照水勢地形,又向那邊死死的盯了好幾眼,也一同大叫道:「是的,就是神玉山,就是神玉山。」 眾人一齊高聲歡呼起來,楊宗志呆呆的看著那片圍繞在霧氣中的遠山,一時胸中感慨萬千:「勿怪南茗公主會將門派選在這裡,此處遠離中原,就連千軍萬馬和水師都難以靠近,南茗公主是前朝的餘孽,總是害怕被太宗皇帝追殺的。」 南茗公主是大反賊,而他楊宗志也同樣是個大反賊,人家托庇在千里海岸線之外,而楊宗志打算隱身於滇南,不知道過些時候,中原寧定下來了,人家會不會來找他的麻煩。 他甘願隱於邊荒,便是要用行動告知上位者,自己對權勢天下沒有興趣,也期望人家不要來尋他的麻煩,只不過這種期望,也極有可能是一種美好的幻想,不管是三皇子得權,還是皇上繼續輔政,他楊宗志又何嘗不是人家的心頭恨,肉中刺呢,只要這個人存在著,衣缽子嗣不斷,南朝便有一個隱世的皇族血統,今日不除,日後總會變成禍患的。 大家小心翼翼的開船向那片遠山駛過去,一路上避過了好幾處大的暗礁,那山崖就好像沙漠裡的海市蜃樓一般,看著不遠,實則費了幾個時辰,還沒來到盡頭,晁老三心急不已,恨不得立刻鼓滿船帆,但是又害怕速度過快,船體觸礁,就這麼等了不知多久,海面上的霧氣都沒散開。 漸漸的越走越近,可以看到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矗立在海面上,這山巔一眼望不到頭,楊宗志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料不到……千里海面上,真的會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崖,四周孤零零的,不斷有海鳥的鳴叫聲,海水拍打在山崖下,掀起一層又一層的巨浪。 距離山崖越近,水面下的礁石也越多,漁船更是開的慢了起來,索性最後放下了桅桿,改用船槳划水,倒還容易控制一些,晁老大和楊宗志趴在船頭上,不停地對身後大喊:「左邊……左邊一些,回頭,右邊……轉右……」 晁老五和晁老三等人分作兩邊划水,晁老五化了幾下,忽然叫道:「快看,這邊……有人。」 晁老三等人丟下船槳,跑過去一看,霧氣下,幾塊島礁中夾著一個人影,那人穿著青色的華服,軟綿綿的趴在一個島礁下,晁老三疑惑道:「莫不又是被鳳舞池丟下海的苦命人?」 他拉起桅桿下的繩索,打了個活結,手臂舞起繩索,呼哧一聲向那人捲了過去,這一式用的是打鞭的手法,鞭頭正要套在那人的肩上,手中的繩索輕輕一挑,便將那人緊緊纏了幾圈,順著海水拉了回來。 晁老五讚道:「三哥好辦法。」 幫忙著趴下去將那人拉扯上船,眾人圍過來低頭一見,原來是一個少年,年約二十出頭,長得倒是滿面英氣,極為俊逸瀟灑的,不過臉頰蒼白,而且肩頭上插了一支又厚又長的古劍。 晁老三想起這人的衣著打扮,拍手笑道:「我知道了,這就是搶走漁戶小船的那個中原人,原來……他真的是趕到神玉山了呀,不過看來他走的匆忙,準備也不足,小船估計是碰了礁,所以被海浪打到了這邊。」 晁老三為人古道熱腸,雖然這少年強搶人家的漁船,出手傷了人,不過看他現下樣子倒是可憐的緊,便回到船艙內取了清水和熟食給他餵下,那少年喝了幾口清水,吃了幾口肉,緩緩的吁了一口氣,眼睛微微的睜開一道縫。 晁老三問道:「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聽得一愣,雙眼頓時大睜,眼神中精光畢露,口中哼了一聲出來,晁老五怒道:「你哼什麼,若不是我三哥,你現在早就死在海面上了,三哥救了你,只是問你的姓氏而已,你幹嘛拒人千里之外?」 那少年臉色一愣,面上泛起了怒氣,牙關咬得吱吱作響,晁老三歎息道:「罷了,我們救他也不打算讓他報還,他不願說也不必強求。」 正說這話時,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巨響,大家回頭一看,見到漁船終於靠到了山崖岸邊,大家歡呼一聲,頓時捨棄了那少年跳下岸頭,連續幾日坐船,身子骨早就要發霉發脹,這時候能站在岸上舒展舒展拳腳,頗為難得。 晁老三等人嘻嘻哈哈的打了幾趟拳,喝聲震動四野,山頭上忽然傳來一個銀鈴般的嬌嫩嗓音道:「師姐呀,又來了幾個不怕死的,看來咱們今日又有事情作了喲。」 這聲音一落,另一個略帶沙啞的嗓音道:「嗯,還是照老規矩,丟到海裡去了事,盤翠你快下去動手吧。」 眾人一道抬頭看去,見到頭頂霧濛濛的山澗旁,不知何時站了兩個女子,只見到這兩個女子身材修長,左邊一個挽了嬌俏的雙丫髻,穿著水綠色的浮裙,右邊那個卻是穿著淡紫色的筒裙,長髮披散在腰後,兩人的臉蛋上都掛了一塊方巾,遮住了各自的面頰。 聽說話的方位,似乎左邊那個便是叫盤翠的丫頭,她開心的點了點頭,從山崖上跳下來走到晁家兄弟的面前,晁家兄弟互相對看一眼,均在暗想:「莫非……這兩人,就是鳳舞池中的人物了?」 她們都是身材窈窕的女子,臉上戴著面巾,看模樣,便與傳說中鳳舞池歷代出山的女子一般無二,晁老大收住面上嘻嘻哈哈的笑意,恭敬的拜禮道:「各位仙姑且慢,我們……」 「你們好不走運呀,哪裡不能去,偏偏要闖到神玉山來,難道沒聽說,神玉山方圓,生人勿近麼?」 盤翠咯咯嬌笑一聲,擰著小腰肢便走到了晁老大的面前。 晁老大回頭望了楊宗志一眼,見他皺著眉頭盯著盤翠,似乎想什麼想的癡了,晁老大咬牙道:「我們不是闖進來的,而是有事相求,還望各位仙姑開恩。」 盤翠膩笑一聲,開心滿懷的依著晁家兄弟看了一遍,見到這些人個個長得奇形怪狀,有的瘦高,有的矮小,年紀都已經三十出頭了,她的眉頭厭惡的一蹙,嬌哼道:「我才不管你有沒有事呢,祖師婆婆吩咐,我們做弟子的便只能照辦。」 她話音還沒落下,伸出蔥白的右手,玉指根根翹起,向晁家五兄弟面上點了過來,晁老大只覺得面前一道冷風逼近,便大喝一聲迎了上去,鬥不了三招,便被盤翠一指點在了肩頭上,晁老五大叫一聲,取出身後的令旗接下了晁老大,身邊兄弟們見到那小姑娘聽嗓音也許只有十五六歲,可是手法卻是恁的毒辣,大哥名頭不弱,竟然在她手裡走不過三招。 晁家兄弟們心頭不禁震駭,忙不迭的將那女子圍在了中間,另一個紫裙姑娘只是迎風站立在山崖上,靜靜的看著身下,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楊宗志呆呆的站在一旁,腦中不禁光影轉換:「一年前……蒙著面紗的洛素允,穿著素白色衣裙飄入我的大帳中,當時她要是對自己這般用強,自己可抵擋得了她的十招。」 待得醒悟過來時,晁家五兄弟已經被盤翠逼得險象環生,他們五人在粵北都有大名號,五人合鬥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女,竟然如此的吃力,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真是羞於見人的,晁老大的肩頭上不斷的冒著鮮血,晁老三更被那少女在腰部踢了一腳,疼得嘶嘶的抽氣,而晁老五被那少女一巴掌打了臉上,半邊臉頰高高的腫起。 楊宗志看的胸口熱血一湧,明知道自己絕不可以和鳳舞池中人起衝突,但是晁家兄弟一路費心竭力的護送他來到神玉山,情誼可比日月,現在他們遭到人家羞辱,便如同楊宗志自己被人唾罵一般,他暗暗捏緊雙拳,便要開口大叫。 背後傳來一個清冷的呵斥聲,將楊宗志攏在喉中的一句壓了回去,眾人轉頭一看,見到方纔那被救起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船頭上,海風吹起他濕漉漉的髮梢衣襟,他的身材高大,頭戴玉觀,背後又插著長劍,氣勢看起來頗顯不凡,他冷著臉龐叫道:「住手!」 盤翠放開晁家幾兄弟,不屑的轉頭向船舷上看去,目光中不禁爆出了一股異樣的神采,那少年的長相俊美,再加上氣質不凡,當真是威赫如同天神,雖然此刻他衣襟全都濕透了,卻也遮蓋不住翩翩風度。 盤翠看得一呆,驚訝道:「你……」 那少年哈哈朗聲大笑一下,從船頭上飛縱下地,恭敬的拜禮道:「在下是玉劍門的魏中廉,問各位仙子安好。」 盤翠斜睨眼眸,笑嘻嘻的問道:「玉劍門,那就是鐵劍卓天凡的弟子咯,是不是?」 魏中廉點頭道:「家師正是卓天凡,在下門中排行第八。」 身邊晁家兄弟們聽得面色大驚,想不到這個被自己救起的小子,竟然是鐵劍卓天凡的入室弟子,鐵劍卓天凡號稱天下名劍,所到之處無人能敵,多年前便是中原武林的頂尖高手,能夠作他的弟子門人,那是萬人想也不敢想的福氣。 就連楊宗志也聽得微微一愣,朝魏中廉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卓天凡是他敬仰的前輩高人,曾經多次有恩指點於他,因此聽說這少年是他的弟子,楊宗志倒是對他有了一絲好感。 盤翠嬌笑道:「哎呀,真是卓天凡的弟子呢,背著長劍行走天下,聽說你師父也是這樣的,嗯,你來神玉山,是奉你師父之命麼?」 魏中廉臉頰一紅,訥訥的拜禮道:「師父出山去了,好多年沒有回來,我這趟來,是……是自己來的,我在江湖上聽說貴派梵掌門囚禁了座下的洛姑娘,我想……我想來給洛姑娘求求情。」 「你是來找我洛師姐的?」 盤翠聽得眼眸一亮,目中熠熠生輝,轉頭對山崖上叫嚷道:「師姐,你聽到了麼,這魏公子是來找洛師姐呢,難道……他就是洛師姐說的那個神秘人?」 山崖上的那女子聽了這番話後,呆呆的出了一會神,低頭看下岸邊的魏中廉,不禁暗暗點頭,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可以配得上洛師姐那翩翩神采,洛師姐回山之後,死活的要出去嫁人,被師父囚在後山中,看來今日……真的是人家找上門來啦。 盤翠不等這女子回話,又轉回頭玩味的盯著魏中廉,越看越是笑意連連,她嗤的一聲,嬌聲道:「你說要見我洛師姐,可我師父卻是發了告令,來人必須作到她的兩個條件,才能答應洛師姐的苦求哩。」 魏中廉愣住道:「什麼……什麼兩個條件?」 盤翠笑嘻嘻的扭著細腰道:「這個嘛……我也不清楚了,師父從未對別人說過,說不得……你只能去見了我師父,才能聽她親口提起。」 魏中廉牙關一咬,點頭道:「我這就跟你上山,為了洛姑娘,就算是刀山火海,在下也願意去闖上一闖。」 盤翠笑嘻嘻的道:「好個情真意切的郎君呀,洛師姐她……嗯,真不知是有福氣還是怎麼。」 說罷轉頭在前面領起路來,楊宗志見他們就要一同離去,慌忙叫道:「且慢,這位姑娘,我也要上山,可否帶我一同去?」 盤翠回頭瞥了瞥楊宗志一眼,見到他是個三十多四十出頭 分卷閱讀555 的漢子,滿臉蠟黃色的病態,而且還凸起一個鼓鼓的大肚腩,看著更像是個發了福的商賈,決然不是江湖中人的精氣模樣,她嗤的一聲,從瑤鼻中哼出來道:「魏公子,這位大叔,也是你一同來的麼?」 魏中廉愣住道:「不是,哎,哎……就算是吧。」 盤翠嬌哼一聲,便再也不多看楊宗志一眼,而是展開小蓮步朝山崖上快跑了出去,魏中廉跟了幾步,又轉頭對楊宗志等人冷然說道:「你們接濟我清水和食物,我也幫你們一回,大家從此各不相欠,各安天命,誰也不認識誰。」 .com第576章神山之五 楊宗志看魏中廉說過話後,轉身大步沿著山道而去,慌忙對晁家兄弟們囑咐一聲,只說自己去去就來,讓他們在岸邊稍稍等候,晁老三齜著牙捂著自己的腰身,心知自己這五兄弟就算上山去,也不會對楊宗志有任何的幫助。 人家鳳舞池一個普普通通的守山丫頭,年紀輕輕的,便是他們五個人聯手也打不過,在這些人面前,晁門五氏當真是如同螻蟻般渺小可憐,晁老三心下不禁有些悲愴,無奈的點了點頭。 抬頭一看,楊宗志背著手遠遠的輟在那幾人身後,盤翠倒是對魏中廉甚為客氣,絕非對他們五兄弟一樣的不屑一顧,幾個人的身影在盤旋而上的山道中走了一會,便再也看不見了。 晁老三頹然的歎了口氣,幫扶著攙起傷勢最重的晁老大,他的胳膊上被盤翠重重的點了一指,別看這丫頭小胳膊細腿,卻是出手狠辣,而且勁力不凡,晁老大那銅柱一樣的粗粗胳膊上,被點出一個黑色的深洞,此刻殷紅的血水正順著胳膊流淌。 扯上的一塊粗布,給晁老大用力的裹住傷口,幾兄弟坐在海岸邊喘息歎氣,今日的這一番鎩羽,實在對他們打擊不小,從此也能明白,為何鳳舞池會在南方武林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也不是空穴來風的。 漁船被晁老四用纜繩捆在了本巨大的石頭上,五兄弟悻怏怏的低垂著腦門,晁老五駭然道:「剛才……那小子居然是卓天凡的弟子,我看他躺在暗礁上奄奄一息,還以為他就是個尋常普通人,我都大聲罵了他幾句,他那時候若有力氣,抽出寶劍來幾下,我這腦袋……我這腦袋……」 晁老大歎氣道:「所以我總是跟你說一些中原武林的典故,就是期望你多長一雙眼睛,別以為咱們在粵北徒有虛名,便能天下無敵了。」 晁老三苦哈哈的道:「可不是嘛,玉劍門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都喜歡背著又粗又重的鐵劍在背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鐵劍卓天凡的弟子,咱們看到他那柄玄鐵重劍,便應該想到他的身份啦。」 晁老五默思良久,抬頭問道:「大哥,三哥,你們見多識廣,你們說說,以楊大人的身手,比起那姓魏的又怎麼樣?」 晁老大嗯的一聲,抬頭看著山頭迷霧漫繞,回思起當日少林寺驚天一戰,歎氣道:「我猜,楊兄弟的武功不會比魏中廉更差,少林寺裡楊兄弟戰勝蠻子扎西哈多,實在是我這一生僅見的高手對決,他的輕功和槍法都已臻化境,至差……也不會敗得很慘吧,總好過我們幾個窩囊廢。」 晁老三鄙夷的接話道:「剛才那姓魏的慌忙和咱們撇開關係,便是不想因為咱們得罪了鳳舞池中人,看他對那盤翠畢恭畢敬,實在是有求於人家,到時候就算人家要他對楊兄弟動手,他恐怕也不會有半分遲疑。」 晁老五呸的一聲怒罵道:「早知道如此,咱們就不應該救起那忘恩負義的小子,咱們救他一命,他反而輕描淡寫的說給了他一些清水和食物罷了,要沒有三哥,他早就死在海面上也說不定。」 幾兄弟坐在沙灘上議論紛紛,頭頂有海鳥盤旋而下,抬頭望望霧氣瀰漫的山巔,當真不知楊宗志此行是凶是吉,晁老三也有些後悔,他因為一時心善,救下了魏中廉,不知道會不會給楊宗志帶來麻煩,看到魏中廉對盤翠卑躬屈膝的模樣,這男子怕是看上了一位什麼洛師姐,因此愛屋及烏。 正想到這裡,身邊漁船後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彷彿什麼東西重重的撞在了船身上,晁家兄弟聽得一驚,忙不迭的回頭向海面上查看過去。…… 楊宗志背著手跟在前面三人的背後幾丈遠,身邊海風勁吹,爬山越高,視線卻是越難看的更遠,崎嶇的山路兩旁倒還有些鮮花和溫泉,甚至一些草坪空地上還被種植了青菜,他知道,神玉山上能夠住人,必然有足夠的淡水。 海島上最缺的,還是淡水和食物,沒有淡水,青菜根本無法存活,人也無法總是飲用海水,海水太鹹,喝多了只讓人頭暈腦脹,過不了多久,便活不下去了。 呼呼的海風吹來了前面幾人的嬉笑說話聲,沒過多一會,盤翠似乎與魏中廉變得非常熟稔,那姑娘一蹦一跳的在前面領路,不時的,還會回頭來與魏中廉嬌笑打趣,魏中廉顯得頗為老成,有一說一,話語也並不太多,到了最後,就變成了盤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多。 聽到她那銀鈴般的笑語,楊宗志隱約能聽明白,原來這盤翠姑娘本名姓禹,而她身邊的那位默默不語的姑娘,是她的祝師姐,名字便不得而知,禹盤翠彷彿對魏中廉甚為感興趣,總是在回頭偷偷的瞥他,而魏中廉言語中敬意頗多,客套話也不少,不時的也會同禹盤翠豪邁大笑幾聲。 楊宗志遠遠的落在後面,沒人回頭瞧他,也沒人和他說過一句話,彷彿他這人壓根就不存在一般,楊宗志倒是落得清閒,暗暗覺得越往山上走,心頭也跳的愈發快疾,彷彿眼前這條崎嶇不平的山路,過去曾經來過一般,閉著眼睛,也能盤旋而上。 這條山路座落在山崖邊,下面就是萬丈深海,海風吹起濕淋淋的潮氣,楊宗志的心頭一時深思迷惘:「難道……也是因為紫玉符的緣故嗎?」 他中衣下的脖子佩戴著那塊紫玉符,按照史敬所說,紫玉符原本就是神玉上的一小塊脫落而成,這種晶石只產在南海的神玉山上,任何人想要仿造出同樣的一塊,都是全無可能的。 去年冬天,洛素允曾經親自造訪望月城兵馬大營,根本的目的便是來索取這塊紫玉符,取回她師門的信物,楊宗志心想:「紫玉符怎麼會被人從神玉山帶走的,而又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十幾年來,紫玉符不離不棄的掛在項上,好幾次把它丟掉了,竟然最後又能找回來,可以說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憑借這塊小小的紫玉,能夠說服人家借出晶石嗎? 茫茫然的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耳邊一個脆嫩的嗓音輕叫道:「喂……你也要跟進來麼?」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心思,下意識抬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幾個人走到了一排廂房院落中,正對面,有一座巍峨的高高寶殿,而那禹盤翠捏著下巴攔在了自己面前,眼神極不耐煩的瞥著自己,就差沒有抬手教訓自己一番了。 楊宗志哦的一聲站下腳步,禹盤翠用眼角斜斜的瞪了他一下,回頭對魏中廉嬌笑吟吟的道:「魏……魏師兄,師父眼下就在裡面打坐講經,你稍等等,我去給你通報。」 魏中廉恭謙的道:「多謝禹師妹啦。」 楊宗志聽的嘴角微微一笑,沒多少功夫,這兩人都已經師兄妹互稱了,看來這位禹師妹對魏中廉倒是頗有滿意,這也難怪,魏中廉無論人品氣度都是上上之選,再加上他又是鐵劍卓天凡的親傳弟子,身份在江湖上說出去,也是能羨慕死人的,他這樣的名門高徒,的確是很多少女心目中的大英雄。 楊宗志過去對玉劍門知曉不多,只見過何中離,魏中廉和一位什麼三師兄,那何中離為人眼高於頂,盛氣凌人,曾經被蘇瑤煙這魔女丫頭教訓的不輕,反觀魏中廉,無論人品還是樣貌,都比何中離強了太多,或許……他才是卓天凡老前輩的得意門生。 楊宗志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便瞥到那位一直站在身前的祝師姐,回頭深深的瞄了自己一眼,他頓時收回嘴角的笑意,抬頭四顧打量起來,這一看心頭卻是微微一驚,這房屋和遠端高高石階上的寶殿,似乎都在哪裡見到過。 山巔上開滿各色花朵,春天來了一個月不到,北方尚且還是冰雪初化,這裡卻已經過得和山花爛漫的春末沒有區別,楊宗志腦中一閃,忽然心想:「寶殿……前面有一排遠遠望不到邊的石階,那不……那不就是冥王教的道觀麼?」 這個想法剛剛湧上心頭,遠處傳來咚的一聲鐘響,聲音遠遠的傳來,震得人四肢發麻,幾個人一齊抬頭向發聲處看去,見到那穿著水綠色浮裙的禹盤翠,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蹦蹦跳跳的跑下來,對魏中廉福禮道:「師父有請魏師兄進門說話。」 魏中廉點頭颯然一笑,整理了一番衣襟發端,他的衣服被海水浸透了,走了這麼久路,衣襟早已被海風吹乾,藏青色的衣炔隨風翻飛,看著頗為飄逸,他用手按了按背後的長劍,面色頓時肅下,畢恭畢敬的抬頭向石階上走去。 禹盤翠嬌笑嫣然的跟在他身側,和祝師姐拾起浮裙漫步而上,轉眼見到楊宗志也跟了上來,禹盤翠露在面巾外的俏麗大眼睛一瞪,沒好氣的指著他道:「你……你在這等著,師父可沒傳喚你上去說話。」 楊宗志瞇著眼睛看上去,見到禹盤翠的眼眸瞪得溜圓,不禁想起了同樣活潑愛動的史艾可,他這一輩子無論在朝堂還是在江湖上,何曾受到過這等閒氣,偏偏有一個身材同樣細弱的小姑娘對他挑鼻子瞪眼睛,楊宗志的面色一呆,繼而哈哈一笑,便背著手站了下來。 禹盤翠轉身嬌笑道:「魏師兄請……」 然後警惕的瞥了楊宗志一眼,跟著魏中廉快步爬上了台階,這些台階長有數百級,越到上面,越是陡峭,幾乎變成了筆直,魏中廉面色沉冷的向上攀爬,禹盤翠嬌笑道:「魏師兄,你……你等一等。」 轉頭看了看那不言不語,兀自向上走的祝師姐,禹盤翠壓低嗓音,細聲道:「一會你見了師父,可……可千萬莫要出言頂撞她呀。」 魏中廉會意的點了點頭,禹盤翠嬌聲旖旎的道:「嗯,你……你和洛師姐的事情,我們全都知道啦,洛師姐她是天下最美的姑娘,魏師兄你眼光好,而且還能說服清高的洛師姐,讓她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我們……我們也都是既羨慕又……又極為贊同的,只要你能對洛師姐一門心思的好,我……我也會私下幫你。」 魏中廉聽得心頭一醉,聽她說什麼洛師姐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姑娘,又說讓他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魏中廉渾身的熱血登時澎湃起來,想一想在西蜀劍南道上那次偶遇,他到現在還沒真真見過洛素允的真面貌,不過只從她的氣度和身型來看,禹盤翠必然所言非虛。 魏中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只在一面之緣下刻骨的思念著洛素允,這一年他過得生不如死,四處打聽洛素允的行蹤和消息,直到最近才聽說洛素允被她師父梵掌門關在了後山,具體原因他便弄不明白,魏中廉聽得心懷大慟,再也顧及不了江湖上的規矩,遠渡南海過來給洛素允求情,現下聽到禹盤翠這麼說,魏中廉心頭豪氣大盛,走起路來也雄赳赳的有力。 禹盤翠咯的一聲看著魏中廉的英氣面容,不禁深深的點了點小腦袋,「怪不得……洛師姐會為了他,寧願放棄傳代掌門人的位子也不願做……」 禹盤翠正當十六歲出頭的爛漫年紀,鳳舞池門規雖嚴,可耐不住這般年紀小姑娘的娉娉遐思,她正是心懷大開的時候,對男女之間的曖昧情事有了許許多多的嚮往,也不覺得一個女兒家一輩子不能嫁人便是好事,洛師姐若能跟著愛人離開神玉山,那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 禹盤翠小腦袋暈乎乎的想到這裡,前面的祝師姐忽然回過頭來,冷然嬌叱道:「還不走麼?」 禹盤翠呀的一聲嬌喚,登時埋著頭向上跑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三人前後腳走上石台,見到面前一座寬寬的寶殿矗立,門前有一座金鳳飛翔的銅座,端的栩栩如生,魏中廉看著金鳳,這時候才感覺到一股沉沉的壓力頂在心頭,大氣也不敢透一下,攏著手站在門前。 禹盤翠小聲急道:「快進來呀!」 魏中廉哦的一下回了神,心跳快疾的向內走去,方纔的大步子再也邁不開,而是碎步前行,走進寶殿深處,見到面前一個普普通通的坐堂,兩邊各自站了一排姑娘家,每個人的臉蛋上都掛著方巾,容貌便是看不到,只是身材一個賽過一個的好,魏中廉只覺得心頭一抽搐,慌忙拜在坐堂前,顫聲喊道:「晚輩玉劍門魏中廉,拜見梵尊者座下。」 四周圍一片死寂,那二三十個姑娘們個個甚為有趣的盯著他看,魏中廉話音一落,有幾個頓時忍不住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笑聲剛起便又慌忙忍住,坐堂上有一個慈祥的嗓音微笑道:「我可不是什麼梵尊者,魏少俠請稍候片刻,師姐她還沒出來。」 魏中廉聽得深深的吁了一口氣,抬手想要抹抹自己額角的冷汗,不知為何,只要一走進這座大殿,便能讓人渾身上下不自然的緊,拜在地面上的話,倒是感覺好受了些,過了一會,坐堂內走出一道身影,兩邊的女弟子見了,一個個都斂眉稽首了起來,便是那站在最末尾的禹盤翠也收拾起形態,垂著小腦門束然而立。 魏中廉想要抬頭看看,卻覺得脖子僵硬,腦袋竟是一時抬不起來,過了不知多久,坐堂旁的沙漏滴了滿滿的一 分卷閱讀556 小壺海砂,上面才有一個慵懶的嗓音說話道:「你……抬頭讓我看看。」 魏中廉的牙關緊緊咬住,這聲音同前面那個慈祥的嗓音決然不同,只聽在耳中的話,他甚至能想像出一個三十幾許的麗人,慵懶的從浴湯中走出來,酥軀霏霏,雪白的身子半遮半露,讓人心頭猛地竄出一股火氣,但是卻又不敢對那麗人存有半分的褻瀆之心,只能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的一絲恩寵,能夠看看她露在眼前寶石般的腳趾頭,便是最大的心願了。 魏中廉雙拳緊握,暗暗痛罵自己:「怎麼會這麼沒用,什麼大風大浪都沒見過麼?」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緩緩抬頭向上看去,彷彿脖子被人死死的從後面摁住了,這番用力漲得滿臉通紅,只稍一瞥,頓時魂飛九天。 那坐堂上面對自己站著的,便是一個活脫脫的洛素允,身材修長窈窕,嬌軀豐挺,穿著淡白色的玄服,臉戴柔巾。若不是額頭上的青絲被盤在腦後,用一根玉簪固定住,和洛素允秀髮垂千丈略有不同外,魏中廉甚至險些叫了一聲出來。 他明白,這女子的氣質樣貌和洛素允這般相似,十有八九便是傳說中鳳舞池當代的掌門梵妙霓了,世上關於她的謠傳很多,無不都是這位五十出頭的女子,長得千嬌百媚,足以霍亂世人,偏偏她又一輩子雲英未嫁,有些身份的江湖豪傑們,無不仰頭嗟歎,都以能和她見上一面為榮。 在梵妙霓的背後,還站著另一個矮小些的女子,便是方纔那個慈祥嗓音的主人了,魏中廉渾身亂顫,震得背後的長劍發出一絲細細的吟叫,耳聽著梵妙霓冷聲道:「哼……素允那死丫頭的眼光就這麼差,你便是她看中的那個人?」 禹盤翠站在末尾撇了撇小嘴,暗道:「魏師兄怎麼差了呀,天下像他這樣的男子,可是……可是不多見的呢。」 其實她也沒見過多少江湖豪傑,她從未出過山,只是在海邊見到不少誤闖進來的海客,那些人與魏中廉比起來,真是有著雲泥之別的。 魏中廉訥訥的張了張嘴,竟然不敢出聲反駁,他素來的心高氣傲,在梵妙霓的面前竟然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梵妙霓皺著眉頭道:「我問你話呢,你便是讓素允癡心不悔的那個人?」 魏中廉雙拳緊握,想起洛素允那絕美無限的身影,不由得胸口氣血翻湧,他大叫一聲,嘶啞的聲音迸出來道:「是,我就是!」 大殿內一時靜謐無比,只能聽到魏中廉粗重的喘氣聲,梵妙霓緊盯著魏中廉急劇起伏的胸口,半晌默然不語,她身後的女子輕輕拉了一下她,低聲喚道:「師姐……師姐……」 梵妙霓這才回過神來,回頭問道:「怎麼,玉瑩?」 玉瑩微笑道:「你過去說,不許允兒那丫頭出山,除非那人能找上門來,現下人家真的找來了,你該怎麼辦?」 梵妙霓不屑的瞥著魏中廉,嗤聲道:「就憑他……」 魏中廉在堂下聽得胸口一震,他是鐵劍卓天凡的弟子,任何人侮辱他,也不能侮辱他師父的名頭,梵妙霓的言語中,充滿了對玉劍門的不屑,魏中廉登時忘了自己來時的目的,紅著臉大叫道:「就是我……就是我,怎麼樣。」 梵妙霓咯咯嬌笑一聲,頷首道:「好,我曾經在所有弟子面前宣佈過,只要你敢找上門來,答應我兩個條件,我便讓素允跟著你離去,決不留難,你敢是不敢?」 魏中廉聽得心頭一呆,那句「我便讓素允跟著你離去」讓他如癡如狂,恨不得立刻拍著胸口什麼都答應了,但是轉念想想,梵妙霓又豈是那麼好說話之人,她說兩個條件,只怕都是讓自己掏心挖肺的,絕不會讓自己輕易過關。 魏中廉愣住道:「哪……哪兩個條件?」 梵妙霓斜眼看著他,咯咯嗤聲道:「第二個先不用提,你能過得了關再說,嗯……」 她稍稍沉吟片刻,對魏中廉說道:「既然咱們都是習武之人,門當戶對當然要看人品和武藝,你的師父是江湖劍客卓天凡,想來你的武藝總也不凡吧。」 魏中廉傲然的拍了拍身後的長劍,劍鞘中嗡的一聲長吟,響徹殿內,他嘿嘿一笑便要說話,忽然又愕住道:「尊者可是……可是要考較小侄的武藝,不過小侄乃是後輩,絕不敢與尊者比試長短,除非我師父……我師父……」 梵妙霓咯咯大笑道:「你想和我動手,便有這個資格了麼?」 魏中廉聽得心頭一喜,抱拳道:「那麼但憑尊者安排……」 他自心想:「神玉山上,唯有梵妙霓,是定然不敢攥其鋒芒的,其餘的碌碌人,我又有何懼怕?」 方才上山之前,他曾經親眼見到禹盤翠出手教訓晁家五兄弟,禹盤翠的招式雖然精妙,但是看在魏中廉的眼中,卻是並不足懼的,他心知自己打起精神,必能戰而勝之。 梵妙霓笑道:「你說是我的後輩,那我也挑一個後輩弟子與你比試,在神玉山的後山中,有一個我剛剛收進師門的弟子,她修煉我鳳舞池絕藝不過短短四五個月,你要是能在她修煉的山洞中打贏了她,我便讓你聽聽第二個條件。」 魏中廉更是心頭狂喜,方才見到禹盤翠出手,顯然招式圓潤熟練,是多年刻苦清修的結果,再聽到這女弟子不過練武四五個月,那……豈不是連禹盤翠都比不過的,魏中廉堅定的朝梵妙霓看了一眼,豪氣抱拳道:「小侄答應。」 梵妙霓微笑道:「那好,祝憐兒,你帶魏公子去後山吧。」 跟著魏中廉和禹盤翠一同上山的祝憐兒點頭應是,淡紫色的手臂向外一揮,輕聲道:「魏公子請。」 魏中廉用力的點了點頭,跟著她大步而去,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梵妙霓身後的玉瑩蹙眉道:「師姐,你……你這是作甚麼,那小丫頭恐怕不是魏公子的對手吧?」 梵妙霓冷然一笑,挺胸道:「她是我看中的下代傳人,素允如此的不爭氣,哎,我對素允實在是不再有任何幻想啦,這幾個月來,日教導那小丫頭速成之法,她的進境可快得你我都想不到的,那小丫頭是個天資出眾的好妮子。」 玉瑩愕然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小心呵護才對啊。」 梵妙霓嬌哼道:「小心呵護?我對素允是不是百般小心呵護?可她最後是怎麼對我的,我的心冷了,那小丫頭若經過我這般操勞淬煉,還打不過魏中廉的話,那她……也不配作我神玉山的下一代主人。」 .com第577章鼎爐之一 魏中廉跟著祝憐兒出了大殿,轉身穿過一個偏門向外走去,來到一處黝黑的山洞前,洞門口雜草叢生,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魏中廉心頭不禁躊躇起來。 轉頭看了看一旁默不作聲的祝憐兒,他驚訝的問道:「就是……就是這兒?」 這裡說是後山,其實就在大殿的後面不遠,甚至都能看到大殿後的斑駁院牆,倒也難怪,山巔上地方有限,從前山走到後山也不過幾十丈遠,魏中廉問過話後,祝憐兒微微點頭,依然不願意做聲說話。 想一想洛素允便是被關在後山,若是也被關在這麼漆黑的山洞中的話,過得會是如何淒苦,魏中廉的牙關一咬,頓時鼓足了勇氣,一隻手反過來扶住劍柄,硬著頭皮向裡面走去。 洞內轟隆隆的亂響一片,彷彿海潮水拍打在岸邊礁石上,空氣也頗為潮濕稀薄,魏中廉踽踽的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聞到了一股如蘭似麝的甜膩香味,這種體香和海潮鹹鹹的腥味闃然不同,乍一入肺,便能讓人四肢舒坦,腦子也頓時冷靜了下來。 魏中廉停下腳步,側耳四顧傾聽,但是海潮聲太大,也許這個洞下面便是萬丈深海,人的呼吸和腳步聲便被盡數遮蓋了下去,他索性大著嗓門叫了一聲:「姑娘有禮了,在下玉劍門魏中廉前來求教。」 說過話後,依然聽不見任何火的迴響,他的心下不禁暗罵:「鬼鬼祟祟的,躲在裡面嚇人麼?」 既然是梵妙霓的親傳弟子,怎麼會把她關在這麼漆黑恐怖的山洞中練功,按照魏中廉推想,怎麼也會在一個裝飾奢華,四周鑲滿明玉的通風之地吧,此刻聞到了香味,而且這香味如此甜美,那姑娘必然就在不遠之處。 魏中廉的心頭悚然一驚,暗想:「她……難道要在這裡和我動手?」 念頭方自竄起,一股凌厲的勁風頓時迎面割了過來,魏中廉變由心生,下意識的倒頭向後仰去,耳中這時候能聽見若有若無的腳步響,而那甜香,也頓時溢滿了鼻端。 魏中廉冷哼一聲,抬手向左後方打去,正好碰見了一隻柔細的胳膊,兩人一觸及分,魏中廉心頭暗暗一凜,思忖:「好厲害呀……」 手臂上微微發麻,這姑娘的勁力絲毫也不弱於他,魏中廉大呼上當,知道自己中了梵妙霓的計了。 一個修煉武藝幾個月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有這麼強悍的內力,而且梵妙霓引他到山洞裡比武,實在是居心叵測,魏中廉知道,梵妙霓不會心甘情願的讓自己見到洛姑娘,對面的,或許就是那位叫玉瑩的師叔,整個神玉山上,唯有那位女子,年紀和梵妙霓相當,輩分也屬相同,只有她……才能擋得住自己這全力一擊。 魏中廉的腦中電光閃過,想也不多想的便從背後抽出長劍,一陣微微亮光過後,隱約能瞥見一道清麗的身影圍著他打轉,魏中廉咬緊牙關,將手中的長劍如同潑墨般揮舞起來。…… 站在大殿內,可以清晰的聽到山洞中的各種響聲,祝憐兒走回大殿,朝梵妙霓恭敬的點了點頭,梵妙霓和玉瑩閉目向後聽去,後山中劍氣陣陣,嗤嗤的嘯叫聲不絕於耳。 玉瑩斂眉歎氣道:「好厲害的劍法呀,嘗聽人說,卓天凡的劍術已經由繁化簡,走入天人合一的境地,他的弟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梵妙霓威怒的嬌哼一聲,並不接話,禹盤翠卻是在下面聽得暗暗獵喜,「看來魏師兄他果然能夠過關了。」 只是這麼一想,心頭卻是歡喜無限,能見到魏中廉和洛素允攜手站在一塊,坐著漁舟離開神玉山,禹盤翠便覺得滿足的緊。 過了一會,劍聲陡然變亂,有一下沒一下的傳出,梵妙霓咯咯一笑,頷首讚許道:「嗯,這小丫頭,沒怪我白白疼愛她,劍心修道的法門,她已經掌握了十之八九。」 她的雙手闔開,右手捏了個蘭花指訣,隨口念道:「觀音玉指……坐蓮式……」 繼而得意的咯咯大笑,玉瑩在一旁歎道:「小丫頭總是佔些便宜的,在漆黑的山洞中,旁人無法視物,一身功力只能用出六七分,而咱們鳳舞池劍心修道,便是要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化由心起,一招一式脫跡於自然。」 梵妙霓嬌哼道:「那又如何,誰讓他自己找上門來,我不親自出手對付他,便算他萬幸的啦,小丫頭習武不過半年不到,他難道不是佔了大便宜?」 禹盤翠在下首聽得心兒一惴,頓時焦慮不安起來,再過一會,劍聲變得氣若游絲,梵妙霓拍手嬌笑道:「你們都聽到了,小丫頭這是大佔上風啦,堂堂玉劍門的劍法也不過如此呀,這些日子以來,我捉了好些武林人帶回山洞中,便是給她做了修煉的鼎爐,這姓魏的連小丫頭都打不過,又何敢奢言娶走素允,呸……憑他也配?」 禹盤翠聽得小臉一白,幾乎栽倒在地,有心想要辯駁:「只要兩情相悅,生死不渝便可以了,為何一定要能打敗對方呢。」 但是這話只能在心底裡想想,說出口,卻是萬萬不敢的。…… 魏中廉狼狽的在地面上滾了三四圈,石頭又冷又硬,將他的額頭也磕破了,他狠狠的一咬牙,怒道:「你是前輩,我有心相讓,你當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對面的女子從不發一語,彷彿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生氣,魏中廉將長劍杵在地面上,繼而大喝一聲,抬頭將劍尖豎在了頭頂上,口中唸唸有詞,這一招,便是卓天凡那參天化地一招劍法,楊宗志曾有幸在點蒼山見過一次,在山腰的酒肆外被卓天凡用這招制服,魏中廉一直隱忍不發,實在是不想過於得罪人家,畢竟有求於人,能夠不傷和氣是最好的。 但是對面的女子咄咄逼人,所有的招式都是來取他的性命,魏中廉就是個泥人也會發火了,心想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擊,既然人家不留情面,他再收手便是傻子了。 魏中廉默然大唸一聲,內力灌注,劍鋒中泛起了絲絲光華,隱約能夠照到幾尺外,他的雙眼一睜,似乎看清楚了對面的身影,那身影嬌俏而又纖美,一亮而過,魏中廉大叫道:「得罪啦!」 手中的長劍向下劈斬了過去,洞內的亂石和雜草到處亂飛,劍鋒劃過的地方俱都變成了齏粉,驀地……魏中廉聽見一個小聲呀的一下,聲音嬌暱而又甜美,魏中廉卻是如被雷聲擊中,心頭怦怦亂跳:「這是……這是素允的聲音麼?」 這聲音柔細如同天籟,絕不是那位玉瑩師叔慈祥的中年之聲,而千真萬確的,是個二八佳人的酥軟嬌語,甚至比起禹盤翠嬌嫩的嗓音都不知好聽了多少倍。 魏中廉忽然心頭恍然大悟,原來梵妙霓的心思這般惡毒,她讓自己和洛素允在暗處比武,倘若自己勝了,傷到了洛素允,自然羞於見她,假如洛素允勝了,自己又哪有臉面繼續留在神玉山上,無論輸贏,自己都過不了關。 而且聽著方纔那一聲嬌呼,或許他已經傷到了對方,魏中廉心中一痛,收起長劍低頭問道:「洛姑娘……你……你怎麼樣? 分卷閱讀557 」 話音還未落下,忽然感覺到胸口下一陣劇痛傳來,整個身子如同紙鳶一般高高飄起,落入了萬丈深海當中。…… 魏中廉的慘叫聲又長又淒厲,在大殿內劃過每個人的耳鼓,禹盤翠的小身子一抖,終是無力的墮下淚珠兒來,滾燙的淚珠將面巾濕透,露出小臉蛋的雛形,梵妙霓恨恨的出了一口大氣,拍手大叫道:「好個小丫頭,你果然給我爭氣,打贏了魏中廉,再過上一兩年,這天下便再也沒人是你的敵手啦。」 笑聲幽幽,聽著實在又是暢快,又是志得意滿,堂下的弟子們一個個腦袋低垂,便是她身後的玉瑩也無奈的歎息一聲,閉目念道:「輓歌為舞……輓歌為舞……」 梵妙霓對禹盤翠吩咐道:「你去後山告訴素允,就說她的那個人已經死在了咱們這裡,讓她也從此死了這份心,哼……安安心心的給我在後山面壁,哪一天她想通了,出來求我,我會讓她重新入門,從一個輩分最低的弟子作起。」 禹盤翠默然道:「是。」 走一步,淚珠兒順著香腮滾了滿地,祝憐兒忽然說話道:「慢著,師父……山下面還有一個人求見,已經等了大半天啦。」 梵妙霓驚奇的道:「還有一個人,是什麼人,今天不是就來這姓魏的?」 禹盤翠想起那面容病態猥瑣的胖商賈,抹著淚珠兒道:「哦,是個閒散人,我……我這就去打發了他,丟到海裡去。」 祝憐兒道:「師父,我看那人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哩。」 梵妙霓蹙眉問道:「怎麼不同尋常了?」 祝憐兒走出來道:「他說是跟著魏公子一道上山的,可是魏公子絲毫也不搭理他,而且……魏公子走進咱們這裡之後,神色變得又惶恐又震駭,而那人……卻是滿臉笑嘻嘻的,毫不在乎。」 禹盤翠不耐的脆聲接口道:「他就是這樣笑的,因為他壓根就不懂得咱們鳳舞池的尊貴地位,魏公子……人家是名門高徒,知道謹守本分,可那人背著手四處亂走亂看,眼珠子也賊兮兮的,好不討厭。」 梵妙霓沉吟道:「他是跟著姓魏的一起上山的?」 閉目細想道:「莫非也是玉劍門的人?」 禹盤翠慌忙擺手道:「不是呢,不是呢,魏公子說過啦,大家各安天命,萍水相逢,那人……決計不是玉劍門的弟子,而且……他空手而來,身後也沒背著長劍。」 梵妙霓輕罵道:「傻丫頭,真正的高手會背著一把比人還高的長劍四處炫耀嗎,我聽說卓天凡那老兒,也從沒有這樣過,也只有那些仰仗他鼻息的不肖弟子們,才會把破鐵劍名頭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好吧,你們帶他進來看看吧,若是武藝不錯,正好又作了小丫頭的鼎爐。」 祝憐兒點頭道:「是……」 轉身出門而去,禹盤翠卻是呆呆的站在殿門口,生起了悶氣,魏公子墜下了萬丈深淵,洛師姐知道後,會是何等的傷心失意呀,禹盤翠甚至都可以想像出洛素允那絕望的孤苦眼神。 等了不知多久,楊宗志跟著祝憐兒大步而入,禹盤翠生氣的瞪著他蠟黃色的臉龐,見到他滿臉沉靜,不慌不忙的背手走了進來,忽然心想:「剛才魏公子進門時,額頭上佈滿了冷汗,為何這人卻是滿不在乎?」 轉念又啐:「看來這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啊,就好像自己隨手丟下海的那些漁戶們一樣,笨頭笨腦。」 楊宗志徑直走到大殿中站下,臉上雖然沒有顏色,心中卻是越來越驚訝,這殿內的佈局,竟然和冥王教的道觀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倘若真能見到一個掛在半空中裝神弄鬼的身影,那才叫匪夷所思。 抬頭向上一看,坐堂上束手站著兩個女子,身材倒是窈窕豐挺,不過髮鬢微有風霜殘白,看來年紀也都不小了,楊宗志再左右一看,兩旁站著的姑娘們個個體態婀娜多姿,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見禮了……」 只因不知道對面人的姓名,也不知該如何打招呼,再加上越走到這裡,過去那種煩悶的情緒便會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對著鳳舞池中人,下意識的便會厭煩惱怒,對洛素允如此,對秀兒那丫頭也同樣,全都是脖子上的紫玉符在作怪。 禹盤翠瞪大雙眸看著他,方纔的魏中廉進門後,趕緊跪拜在地,一舉一動都恭謙十足,偏偏這人大喇喇的往那一站,口中話也說的輕描淡寫,這人要麼是膽大包天,要麼……便是無知的可悲,在師父面前,別說是他,就連自己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說一句話,外人更是會下意識的伏拜在地,他……他怎麼敢這樣? 禹盤翠暗暗嬌哼一聲,曲住自己的中指,擺了個妙曼的女兒家手勢,實在偷偷集聚內力,只待楊宗志說話的時候,便會波的一聲向他膝後陰谷穴彈出去。 梵妙霓輕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門派的?」 楊宗志笑道:「賤名不敢污了貴耳,在下也沒有門派,還想請問前輩高姓,不知該如何稱呼?」 兩旁發出咦的一聲驚呼,這人上山,連師父的名諱都不打聽,真是死字都不知怎麼寫的,與此同時禹盤翠蓄勢的一下正好發出,破空聲被大家的驚呼壓住,而無巧不巧的,楊宗志也正好向前踏了一步,並未像禹盤翠設想的那般屈膝跪倒在地。 梵妙霓站在高堂上,對禹盤翠收斂的舉動自然盡收眼底,她的眼神驀然一亮,臉色毫不動容,咯咯膩笑道:「我姓梵,你叫我梵尊者便可,那麼你渡海上山,到底是要作甚麼呢?」 楊宗志拱手拜禮道:「在下聽說這裡有一塊神玉,乃是天下最最堅固之物,便來向尊者拜求此物,還望尊者能夠忍痛割愛。」 楊宗志話音一落,兩旁頓時轟聲一片,那些弟子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直覺得是看到了一個怪物,梵妙霓咯咯大笑道:「你要來求神玉,有意思……有意思。」 她拍手止住弟子們的竊竊私語,對楊宗志笑道:「你要神玉作甚麼?」 楊宗志歎道:「尊者世居南海,不知道北方戰亂戰禍不斷,民不聊生,北郡的義軍剛剛打敗了蠻子四國,即將出使番邦和談,若有這塊神玉鍛造的兵器的話,義軍便能用之護身,待得出使歸來後,必定會雙手將神玉原物奉還,感戴涕零。」 梵妙霓愕住道:「你……你要去北方四國,是……是去突厥麼,原來你是朝廷的爪牙。」 楊宗志搖頭道:「我跟朝廷沒有半點干係,義軍全是由百姓組成,現在朝中洛都二王爭霸,兵馬相交,是沒人顧及到北郡百姓死活的。」 梵妙霓哼的一聲,怒道:「南朝姓趙的,哪一代不是這樣的人,這些人也能當上皇帝,才是老天爺不開眼……」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她們是南茗公主的後人,有這樣的叛逆心,也實屬平常。」 便點頭道:「所以還望尊者看在百萬蒼生的份上,幫我們這一次,在下感激不盡。」 禹盤翠囁嚅的紅著小臉,在他背後看得呆若木雞,這人進門後,居然和師父面對面,侃侃而談,胸襟氣度絕非傻得可悲的那種人所有,而且他躲過自己指風的那式步法,真的是巧合避過麼?禹盤翠的心底不禁微微搖晃,對比起魏中廉時而結結巴巴,時而過於高亢的說話表現,禹盤翠竟然一時產生了幻象錯覺,似乎這人的背影,居然也好看了起來。 梵妙霓嬌笑道:「感激不盡?你拿什麼來感激我?」 楊宗志猶豫的點頭道:「還看尊者想要什麼,若是金銀財寶,俗氣了些,但是只要尊者想要,在下必會盡力……」 梵妙霓嗤的一聲搖曳著嬌軀,大笑道:「錢財有什麼用,這樣吧,剛剛先你進門的那個魏公子,和我的手下弟子比武一場,被我的手下弟子打敗,我跟他說,只要他能做到我的兩個條件,我便答應他的所有請求,那麼對你也是同樣,只要你能作到這兩個條件,我也同樣答應你。」 她剛剛說到這裡,背後的玉瑩忽然惶恐叫道:「師姐,你……」 梵妙霓揮手一阻,逕自嗤聲道:「你敢還是不敢?」 楊宗志心想:「讓我和她的手下弟子比武,這主意倒是並不苛刻。」 便點頭道:「在下盡力一試好了。」 梵妙霓嬌笑道:「祝憐兒,你帶著這位……嗯,不知道的大俠,去後山吧。」 祝憐兒點頭應聲,在前面領路,楊宗志和她走到殿內口時,和禹盤翠擦身而過,忽然聽到一個嗓音小小的,嬌諾茹喚道:「喂……」 楊宗志臉色一愣,轉頭看過去,見到禹盤翠正在朝自己擠眉弄眼,她的小臉被方巾蓋住,只露出這一小塊的面頰,此刻怪異的擠在了一起,楊宗志的腳步稍稍停下,耳聽著側面透過方巾傳來低聲一語:「你……你小心,千萬不能說話亂動,站著便是。」 楊宗志心頭一驚,轉頭再看過去,只見到禹盤翠旁若無人的向後走去,便連眼角也沒有瞥自己一下,他一時琢磨不出這話到底是不是對自己說的,而且是什麼意思,只得悶頭悶腦的跟了出去。 禹盤翠的小腦袋低垂,惴惴不安的走回到下首處站立下來,心頭一時好生自責:「我……我真是失心瘋了,幹嘛要跟他說這些呀,就連魏公子,我都沒有告訴他哩,這人……不就是傻傻的膽子大嘛,他……他又怎麼可以跟魏公子比較,何況他那大肚腩看著討厭極了,魏公子都沒有活著走出來,他……他也死在裡面算了。」 心頭這麼咒罵幾句,愧疚感倒是稍稍減去,明知道,以鐵劍卓天凡的傳人都無法走出石洞,這人傻呆呆的,便更沒有理由能夠生還,所以呀,自己告訴他,也是白告訴了,禹盤翠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忽然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了起來。 .com第578章鼎爐之二 晁家兄弟聽見身後的巨響聲,一齊幫扶著向後跑去,來到駐船的礁石旁,看到一艘扁平的短舟徑直插入了漁船的後方,短舟矮小,舟尾尖利,或許是被風力所催,碰撞處入木數尺,大股的海水正不斷從窟窿邊向內倒灌。 晁老三看得一驚,暗道:「怎麼又來了一艘船。」 聯想起出發前那位海邊漁戶所說,經常會有些觸礁的漁戶闖進神玉山地界,被人活生生的丟進大海內,他與晁老大對看一下,淌著暖融融的海水跑過去,低頭一見,船內趴著一個髒兮兮的背影。 只看背身的話,這人應當是個老者,鬚髮皆白,露在外面的手掌也像鳥爪一樣皮不包骨,晁老三伸手扶起老者,將他轉了個向,其餘四兄弟湊上來,見那老者臉上生滿了鬍鬚和亂髮,面容一時都看不清楚。 晁老三取出一些清水和熟食,便要給他灌進嘴中,晁老五伸手攔住他道:「慢著三哥,你忘記那姓魏的了?」 晁老三一時愣住,回想起魏中廉上山時冷氣森森的眼神,晁老五繃著臉說道:「三哥你最愛幫人,但是你幫了人家,人家卻不領情,甚至還要跟你劃清界限,反倒過來害你和楊大人,這樣的人,救他有何益處?」 晁老三心頭沉吟一番,低頭答又看了看那老者,面容雖然看不真切,不過露在外面的一雙緊閉眼眸,卻是能看清大概,眼皮上有著深深的皺痕,鬆軟邋遢,顯然這老者年歲不小了,晁老三歎了口氣,道:「見人落難,能幫一次……總是好的,不然任由他這般奄奄一息的死去了,這輩子良心怎麼安寧。」 說罷也不管晁老五高翻的白眼,還是將清水和食物給老者灌了下去,那老者被白鬍鬚包住的唇角微微蠕動,食物哽在喉中,又喝了好幾口清水,才啊的一聲歎了口氣,他茫然的睜開老眼,到處看看,見到四五張黝黑臉龐湊在眼前,忽然驚醒的向後一退,縮到了短舟的盡頭。 晁老三擺手道:「老丈別怕,我們不是惡人,你也是迷了路,闖到神玉山的嗎?」 那老者迷迷糊糊的搖了搖頭,聽到這句話,忽然從船頭上跳了起來,仰頭呆呆地望著雲霧繚繞的高崖峭壁,晁老三勸他道:「老丈你還是快走吧,這些食物和清水你都帶走,這裡不是你久留之地。」 這一語驚醒了那老者,他捏緊自己的雙拳,怒哼一聲,卻是從船頭跳進了海水裡,踽踽地向岸邊爬了過去,晁家兄弟看得一驚,互相對視一眼,晁老大招手呼道:「老丈留步。」 那老者頭也不回,埋著腦袋走上海岸,晁家幾兄弟追到他的背後,晁老五氣道:「大哥,三哥,你們追他作甚,他要去尋死,誰也攔不住。」 晁老三誒的一聲搖頭道:「老丈不清楚島上凶險,咱們還不知道嗎,人家一個最普通的小輩女子,咱們便打不過,鳳舞池真是名不虛傳的呀……」 他一邊說話,一邊抬手拉住了老者的衣袖,感覺到老者衣袖上一股輕微的震力傳來,驀地……那老者轉回頭來,雙目怒瞪著晁老三。 晁老三猶豫的問自家兄弟道:「莫非他……在海上呆的太久,耳朵聽不見了……」 正說到這裡,身邊的晁老五忽然開口大叫道:「三哥小心……」 晁老三下意識的回頭一瞥,見到一團古怪的白煙自那老者口中噴出,隨風而來,這煙乍一入肺,嗆得人噁心欲嘔,繼而只感到天旋地轉,晁老三的右手無力的從那老者衣袖上耷拉下來,轉頭看看其他兄弟,一個個都好像自己一樣面容抽搐,晁老五舉起一根手指頭,對著那老者嘶聲吼道:「你……你……」 話音還未落下,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晁老三心底一沉,明白自己 分卷閱讀558 中了人家的暗算了,但是這老者為何要害他,莫非……莫非這世上人都是恩將仇報之輩,一個好人都沒有了麼,腦子暈暈乎乎的想到這裡,卻是感覺到眼前一黑,栽倒在細密潮濕的海砂上面。…… 出了側門,穿過一排荒蕪的小院子,楊宗志跟在祝憐兒身後,見到這裡被重重濃霧封鎖著,目力無法看遠,只見身邊的話,鳳舞池的威名真是名不副實。 按照心頭猜想,這裡應當是開滿鮮花,四季常青,有山有海的一塊風水聖地,上山來的路上,只見到處處種滿了青菜蔬果,再看看這院子裡也不例外,彷彿一所大的菜園。他的心下不禁莞爾,頓時明白自己先前所想恐怕都是美好的願望罷了,這裡遠離中土,孤零零的一座海島凸峰,吃住全靠自給自足,若不種滿蔬果青菜的話,一年到頭,也許都吃不上幾頓好飯。 再看看祝憐兒在前面碎步領路,這姑娘的背身極為窈窕姣好,凹凸分明,細腰在淡紫色的衣裙下款款擺動,倒是透出一股纖纖媚氣來。 楊宗志和祝憐兒穿過田間的小路,繞了幾個彎,似乎是回到了院牆後,楊宗志大聲笑道:「姑娘是姓祝嗎?」 祝憐兒的腳步一頓,身子微微僵住,便又繼續向前行走,右手伸出前後擺動,手勢如同踏波而行,極富韻律,楊宗志奚然一笑,繼續說道:「敢問那位和我比武的姑娘,她叫什麼名字,是祝姑娘的師姐還是師妹呢?」 祝憐兒卻是毫不理會他,依然擺手前行,不過楊宗志瞥見她嫩白的小手兒擺到最前方的時候,手指尖微微顫動一下,他嘿嘿一笑,搶兩步,便與祝憐兒齊頭並進起來。 當著鳳舞池人的面,楊宗志總是極為大膽的,甚至會變得無所顧忌,恍惚總覺得這些如此出眾的姑娘,卻要裝成面無表情,甚至連情緒也不會波動的冰冷樣子,看著讓人生厭。 兩人走得近了,鼻端中便能嗅到一絲清淡的香味,也許是從祝憐兒款款擺動的袖口,也許是從她那筆直垂到胸口上的淡紫方巾中透出,楊宗志的懷裡兀自藏著一塊瑩白色的方巾,形狀大小都與祝憐兒的相似,那是洛素允在伏虎鏢局中留下來的,斯人已遠,這一年來不知又過得如何。 楊宗志半點也不敢去打探洛素允的近況,甚至有些害怕聽到人說起洛素允,眼前走過院牆後,現出一片荒蕪的山崖,雲遮霧繞下看得不太清楚,祝憐兒逕自將他帶到一個漆黑的石洞口站下。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收回自己迷亂的心神,抬頭一看,不禁微微愣住,這石洞的洞門不小,如同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洞內隱約能聽到潮水聲,嘩啦……嘩啦,一下下傳來,楊宗志轉頭看著祝憐兒,目中露出詢問之意。 祝憐兒垂著眉宇,並不抬頭看他,楊宗志猶豫問道:「在這裡面?」 心知自己問話,恐怕人家也不會回答,便又自問自答的道:「如果就是這裡,祝姑娘便點點頭,倘若姑娘帶我到這裡觀景散心的,在下對游洞沒有嗜好,咱們還是早早離去了吧。」 祝憐兒聽得小身子一抖,忍不住想要抬頭,卻又謹守心扉的低垂小腦袋,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面巾下的螓首,楊宗志嘿嘿淺笑道:「這不就是了,姑娘大好青春年華,為什麼要作那行屍走肉一樣的殘廢人,練了一身絕頂武藝又能怎麼樣,任由時光韶華虛度,再回頭時,卻不知人間還有悲歡離合,高燈低瓦,十里長街上,家眷其樂融融,也不見南來北往,江山如詩如畫,姑娘又是何苦呢。」 說罷大步向洞內走去,只留下祝憐兒一人孤孤的垂著腦門站在洞外,雲霧被山風吹散,拂開她淡紫色的衣裙,祝憐兒的小身子上恍惚發起抖來。 一入石洞,眼前頓時一片陰暗,空氣濕淋淋的,充滿了水漬的霉味,遠端的腳下隱約有海水拍案的潮汐聲,楊宗志皺著眉頭走了幾步,心下一時覺得突兀,「為何選在這裡?」 不知為何,想起那禹盤翠的飄然低語:「你……你小心,千萬不能說話亂動,站著便是。」 這是什麼意思,是對自己說的麼?這一路上,禹盤翠對他極為厭惡,甚至從未和顏悅色的與他說過一句話,方纔這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對自己的警醒? 楊宗志咧嘴微微一笑,那惡狠狠的丫頭要是能對自己出言警醒,那才是奇了怪了,且不說她看向自己時那厭氣的眼神,便是她躲在身後偷偷襲擊自己那一下,就將她對自己的觀感暴露無遺。 楊宗志當著梵妙霓的面,不好太過駁了人家的臉子,因此聽到身後指風響動,強裝無礙的從容避過,也沒有想要回頭追究,但是那姑娘這般氣恨自己,她能說出什麼好聽話來? 密密麻麻的想到這裡,忽然直覺到有人向自己悄悄掩了過來,這感覺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人家的獵物,獵人窺伺在外,而獵物依舊茫然不知,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哼,暗道:「這便是鳳舞池待客之道?」 左耳側一陣寒芒劃過,接著一股如蘭似麝的飄渺清香湧入鼻端,楊宗志的眉頭驀地一皺,運足輕功向右退了一步,「叮……」 鼻尖上一聲輕響,然後腳步聲和香風又重新隱入了暗色之內。 楊宗志凝神警戒下來,腳下踏著八字步,忽然恍然大悟:「你千萬不能說話亂動,站著便是……」 這話的意思便是告訴自己,石洞中的古怪所在,他曾經在西蜀的樹林內和秀鳳艱難一戰,那一次秀鳳千方百計的將他引入樹林,便是要利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截殺他,楊宗志的眼睛在樹林中什麼都看不見,而秀鳳卻是舉止從容淡定,兩廂高下立見。 「劍心修道……」 楊宗志猛然明白禹盤翠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梵妙霓安排他到這裡來和人比武,便是巧妙借助石洞中漆黑的視線,造成他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疲於招架,這場比武……真是不公平之至。 楊宗志探手從懷內取出火折子,嗤的一聲打亮開,目中的視線從迷糊逐漸變得清晰,轉頭掃過去,四周空蕩蕩的,只有怪石嶙峋突兀的面朝自己,石頭上都在輕輕向下滴著水。 他的腳下向前邁了一步,忽然右側一陣怪風湧起,火折子頓時被吹滅了,他心頭反而大叫一聲好,一個箭步向那邊衝了過去,籍著方才晃眼看過的印象衝到怪石前,探手一捉,握住了一條酥軟滑嫩的胳膊,那胳膊乍一拿住如握軟玉,忽而又如同鋼筋一樣向他胸口直搗,兩人的手臂在暗空中怦怦的交擊三下,楊宗志手中的火折子被力道所催,遠遠的飛向了身後。 交手之後,再也捕捉不到對方的蹤影,火折子也丟了,楊宗志只能依照禹盤翠所說,盡力平息靜氣,用『枯木功』收住自己所有外發的氣息,看著如同一段朽木般毫無生氣,既不敢說話,也不敢走動,甚至連小聲喘氣都不能。 在洞內的某個漆黑角落中,說不定正有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他就好像站在場上的獵物,隨時可能被獵人舉起鋼叉,發動致命一擊。…… 祝憐兒低垂著小腦袋走回大殿中,這一回,甚至都沒有心思朝梵妙霓點點頭,殿內人的耳朵都緊緊的聽著身後一個空洞,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砰……砰……砰!」 空洞內傳來三聲輕響,梵妙霓的細眉已經微微跳動起來了,大殿內幽靜無聲,只是這三聲過後,洞內便再也沒有任何的聲息透出,久久不見迴響。 梵妙霓納悶的回頭和玉瑩互看一眼,禹盤翠卻是撅起小嘴:「果然……死了呢!」 心中無悲無喜,這種事情過去太常見了,每一次能夠不被自己隨手丟進海裡的過路客,師父便會將他們帶上山,送到石洞中作為鼎爐,這五個月來,送到石洞中的鼎爐越來越多,而且鼎爐的本領也越來越高,有的能夠抵擋數十招,還有的能像魏中廉那般主動強攻一陣,但是……最後不免都被打下了高高的山崖,作了魚腹中的美味。 禹盤翠突然覺得對這樣的日子無比的厭倦,過去總以為能把一些又高又壯的男子們隨手丟進大海,是一件讓自己無比得意的開心事,但是今日不知因為什麼情緒低落,卻覺得丟一輩子的漁戶,發一輩子的雌威,也不過如此罷了。 腦中這麼想著,心底裡卻是羨慕起了洛師姐,像她那樣出山走走,見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又是什麼滋味,總好過在這孤島上的空虛無聊,可是魏師兄死了,又不懂怎麼去跟洛師姐交代,在鳳舞池門派中,敢於死命跪在地上,說道要出山去嫁人,也唯有洛師姐一個人了,月師姐倒是身份超然,常年在外,師父也不太管她,現下洛師姐若是聽到噩耗,該不知有多傷心呢。 禹盤翠繼而又有些討厭師父口中的小丫頭了,她還記得那位姑娘次被帶到鳳舞池時的情形,那是深秋時分,那位姑娘背著個小包袱跟在師父後面進來,小腦袋垂得低低的,似乎害怕見生人,就是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嬌羞小姑娘,卻被師父在石洞中關了五個月,日日讓她練功速成。 禹盤翠知道,師父這麼作,還是因為心裡在生洛師姐的氣,她氣恨洛師姐寧死不願回頭,所以千方百計去找了那小丫頭來,師父說那小丫頭天賦極高,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禹盤翠才不會相信這些個,整個鳳舞池裡,誰不喜歡洛師姐呢,長得既那般貌美,性格又溫和賢惠,師父找到小丫頭,說要傳她衣缽掌門人,將鳳舞池發揚光大,禹盤翠便是頭一個最不服氣的。 密密麻麻正想到這裡,空洞中忽然又傳出啪啪兩聲輕響,梵妙霓氣道:「好狡猾的傢伙。」 玉瑩輕笑道:「這也怪不得人家,試問誰在這漆黑陰森的山洞,首先都會想到如何自保,不敢說話不敢動作,害怕聲息被別人聽到了,引發攻擊。」 禹盤翠聽得恍然一動,「原來……還沒死呢。」 猛然想到這法子正是自己偷偷說出去的,看來那人不但不笨,領悟力倒是挺強,自己只悄悄說了一聲,他便記下來了,活學活用。 梵妙霓倨傲的道:「哼……他以為自己不動,便能躲過一劫的了?那可是太小看咱們鳳舞池的劍心修道啦,一般人通過腳步聲和呼吸辨別方位,咱們卻是用心感悟,當然……像盤翠那樣練得不到位的傻姑娘,可做不到這一點,不過小丫頭嘛……她早就已經突破這一層啦。」 禹盤翠在下首聽得小臉幽幽的一紅,梵妙霓說話時,眼神若有若無的瞥了她一下,她頓時做賊心虛的不敢回看,心頭暗暗後悔:「誒……難道我……我害了他麼?」 藏頭露尾的固然好,但是如果掩飾不了行藏的話,便成了人家的活靶子啦,那樣還不如索性學魏中廉放手一擊,輸贏全在各人修為高低,果然空洞內傳來啪啪啪幾下急切的交擊聲,還有更加急促的喘息。…… 楊宗志心下暗暗喝彩:「好厲害啊!」 在這山洞裡面,他獨步武林的輕功便無法施展,最最拿手的槍法也因為沒有利器在手,只能疲於招架,無論他躲在哪裡,對方似乎都能睜眼看見一般,而對方卻來無蹤去無影,他連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這一仗,實在是他平生最最窩囊的一次。 左腿上被人掃了一記腿風,膝蓋彎凜凜生疼,腳下步子便有些慢了,石洞內到處佈滿石鐘乳,躲避的時候經常撞在額角肩後,頓時又會引發人家的新一輪攻擊,這就好像貓捉老鼠遊戲,貓兒將老鼠捏在手心裡,卻不一下弄死老鼠,而是快慰的享受老鼠恐懼的眼神和絕望的喘息。 正在這時,楊宗志突然想起了西蜀和秀兒對搏那回,他也是這樣,幾乎將性命送在秀兒的手裡,最後還是體內那股怪異的內力跑出來救命,可這一次卻完全不見蹤影,這股內力總是時靈時不靈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跳出來添亂。 看來躲是躲不下去的,索性放手一搏,可是看不見對方,只能出拳到處瞎打,徒然耗費內力,進也不成,退更不能,他一時茫然無措,楊宗志的心底漸漸泛出一絲怒意,「就想這樣把我困死在裡面?」 傲氣上湧,腳下大著膽子向前踏了幾步,腳底踩在碎石粒上,發出叮咚的脆響,楊宗志眉心一動,一絲怪笑輕輕浮上臉頰。…… 「怦怦……咚咚……叮叮……」 空洞內雜亂的響聲不絕於耳,恍惚聽見,只覺得有數十個高人在山洞內打作一團,大殿內人人露出疑惑之色,轉頭四顧看看,堂下的弟子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回事?」 梵妙霓深深的蹙起眉角,看著背後的玉瑩,玉瑩的面上方巾古井無波,見梵妙霓望過來,她斂眉細想片刻,卻是擊掌道:「好辦法……」 玉瑩笑道:「看來憐兒說的不錯,這人實在不同尋常,他方才明明在山洞裡吃了暗虧,立刻便能明白自己的處境困難,採用主動出擊,如果我想的不錯的話,他正用石塊或者砂泥到處散射,便是要逼小丫頭顯身。」 「哼……」 梵妙霓嬌怒道:「我看看他到底能扔出去多少石子……總有用完的那一刻吧。」 玉瑩抬頭望著梵妙霓如夢如幻的側面,憐惜的輕歎道:「師姐……你,你這又是何苦呢,這半年來,你捉了多少男子上山,給小丫頭作練功的鼎爐,這樣做……實在,實在有傷天和呀。」 梵妙霓怒道:「你莫非忘了祖師婆婆的訓斥,咱們鳳舞池立於世間,便是要……便是要……嘿嘿,總之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誰讓素允那丫頭這麼不爭氣,不然……我怎麼會親自出山找來了小丫頭,又耗 分卷閱讀559 費心血的栽培她。」 玉瑩氣道:「就因為這個,你便可以屠戮天下的無辜人,甚至……答應人家將神玉雙手奉送?你別忘了,沒有神玉的話,咱們鳳舞池便也不存在啦。」 「咯咯……」 梵妙霓仰頭大笑一聲,臉上的方巾被吹出的氣息拂起,露出一小截酥嫩白淨的下巴,她低頭冷森森的道:「奉送神玉?他想也不用想,他過不過的了小丫頭這道坎還是兩說,即便他僥倖不死,我也多得是法子對付他,他既然上了神玉山,再想下去……可是千難萬難啦!」 禹盤翠垂頭站在下首,耳聽著師父的口中發出陣陣刺耳的狂笑聲,她的心下一陣微微迷惘,彷彿對這師父再也認不出了一樣,和少小時候的印象相比,現在的師父,總是讓她覺得陌生的緊。…… 看到有人在下面催書,呵呵,我這更新的確時間不穩固。 ps:偶爾翻開了女主投票,驚訝的發現賽鳳姐妹,十二娘和婷姨這一項奮起直追,已經佔了很高的票數了,嘿嘿,到底大家喜歡的是誰呢? .com第579章鼎爐之三 楊宗志用地面上的碎石粒,護住四周圍,石子彈射在洞壁上,發出的巨響,回音裊裊,震得人心頭發顫,這樣子反而能夠掩蓋住他藏身的位置,如此打了幾百顆出去,也逼不出洞內之人。 他輕輕的洩了一口氣,手臂上微微發麻了,可是指尖的石子卻是半點不敢懈怠,再打了一圈,忽然右手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聽著與石子反射在巖壁上的清脆回聲大相逕庭,楊宗志心頭一喜,暗道:「還是把你找出來了。」 快速的運轉輕功向那邊直撲過去。 他將身法用到了極致,快如閃電一般,只一眨眼便來到聲音的附近,探手一捉,滑膩膩的絲質從手心脫走,鼻尖聞到一股如蘭似麝的幽香,他的眉心一動,暗道:「這香味……」 腦子裡卻是來不及想這麼多,順著絲質滑出的方位追了出去。 這一回立定決心不讓對方隱入暗色裡,也不管可能徑直碰到四周的石鐘乳,兩隻手掌探在身前開道,摸著黑猛撲了幾下,抓到一塊滑膩彈軟的嫩肉,他知道對方八成是女兒家,可是為了此戰獲勝,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緊緊的順著嫩肉,雙手合抱了上去。 身前人快速的轉過頭來,朝著他一式飛踢,楊宗志暗自奚然一笑,就怕她抽身遠走,如果能夠將她纏鬥下來,那是再好也不過的局面,用「甩豹尾」舒展出自己的右腿,與她緊緊糾纏,手中也不敢停頓,右手狡兔,左手搏鷹,向她的上身抓去。 兩人在空中連續換了十幾招命,各自都受了一些輕傷,卻是再也分不開前後,他們的單足支撐立地,另一隻腳在空中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楊宗志越打越是心驚膽寒,這姑娘的內力不弱啊,招式更是盡走詭異一脈,出其不意的便能點到他的胸口上,要不是仗著身強體壯,此刻說不定都已經嘔血三升,倒在地上了。 可這是唯一的機會,只要這姑娘脫開身去,楊宗志便拿她再也沒有法子了,拼了受傷也不能放開她,楊宗志猛的咬了咬牙,纏在一起的右腳發力,將那姑娘向這邊拉扯過來,雖然這麼做有些於理不合,但是江湖打鬥,你死我活的狀況下,也想不了這麼多了。 腳下用力的同時,雙手作了個虎撲式,將那姑娘酥軟的身軀團團的抱在懷內,那姑娘死命的掙扎,兩隻小手雨點般的落在他的胸口和肩頭上,楊宗志被打的齜牙咧嘴,橫下心來,將她用力的一摟,接著粗重的喘息幾下,鼻端湧入大量香甜的女兒家味覺。 他的嘴角已經滲出了一絲鮮血,受了不輕的內傷,可是那味道一入鼻中,整個腦子卻是一片空白:「這香味……這香味……」 方才一時沒有想明白的念頭一齊竄出,這香味定然在哪裡嗅到過,非常的熟悉,熟悉到……甚至都能依稀都能辨別出對方的小臉。 可是整個鳳舞池中,楊宗志從來只見過兩位姑娘,一個是與他有過相親的秀兒,不過秀兒此刻尚在漠北,定然趕不過來,那麼另一個便是……便是…… 楊宗志的心底一抽,腦中混混沌沌的,被那姑娘脫開身去,他也沒意識到去阻止,而是拚命的在想……另一個……另一個,胸口上一陣劇痛傳來,身子忽然倒飛出去,他慄然高喝道:「你……你是……」 對面的人影聽到這句喝聲,卻是渾身猛地一顫,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耳邊儘是空谷的回音:「你是……你是……你是……」 「嚶……」 那姑娘震駭的嬌呼一句,卻是沒命的向楊宗志飛出的影子追去,跑到巖洞深處的高台邊,下面傳來數百丈遠的海潮翻湧,那姑娘想也不想的,縱身便跳了出去,嬌小的身影在空中抱住了楊宗志。 用盡全力想往後退,可是身子在空中無法對折,兩人抱在一起重量加倍,更快的向下墜落,那姑娘猛地一咬牙,從懷中抽出一根腰帶向後一打,纏在巖壁凸起的地方,耳中只聽到刺啦一聲碎響,腰帶繃得筆直。 懷中的楊宗志愈發沉重,幾乎要從手心中跳下去,那姑娘趕緊用雙腿盤在楊宗志的腰身上,右手捏緊腰帶,手指尖便細細的腰帶割得鮮血長流,纏綿的淚水和鮮血一同滴到兩人臉上,那姑娘的心頭卻在淌血:「你怎麼來了,你……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你怎麼不早說話呀!」 懷中的楊宗志早已沒了知覺,聽不到耳邊的輕輕嬌語呼喚,嚶嚀嚀的一聲,彷彿夜鶯啼血,讓人心也碎了一截,她用出最後一口殘力,不管右手在腰帶上割出道道裂痕,而是嬌聲大喝,拉著楊宗志騰空向上跳去。 腰帶受不住這股猛力,噗的一下斷為兩截,兩個人卻是吞雲駕霧一般的甩上去,又重重的落在尖銳的地面上,那姑娘被楊宗志死死的壓在身下,想要抬起頭來仔細的看他一眼,可是全身骨痛欲裂,四周漆黑,隱約能聽到落水滴在耳邊,叮噹直響。 那姑娘的鼻尖頂在楊宗志的胸口上,方巾已是完全濕透了,方巾傳來楊宗志身上濃烈的男子氣味,她的心頭一癡,不禁幻象連連,隱約回到了風光秀麗的江南,那是自己永世也忘記不了的眷眷纏綿。 她痛苦的抬起自己的小腦袋,盡力想將面容湊到楊宗志的臉頰上,可是就這麼短短的一小段距離,也是萬萬做不到的,心裡面隱隱作痛,既有為失手打傷了楊宗志而悔恨交加,又有……如同過去離開時,那種無奈絕望的酸楚,剎那間,她的小嘴中幽幽的吐氣如蘭,沙啞著嗓音纏綿輕喚道:「大……大哥。」 這一聲後,人也和楊宗志一樣,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四周依然一片漆黑,遠方隱約有燈火如豆,楊宗志猛的睜開雙眼,對視上了一雙逼視而來的怒瞪杏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比武……為何會兩個人抱在一起暈了過去,而且……怎麼也分不開?」 一道清叱撲面而來,楊宗志這才看清楚,原來自己不在石洞當中,而是在一個廂房內,身下軟綿綿的也許是被褥,而梵妙霓卻正在咬牙切齒的喝問自己。 他的面色一呆,回想起最後那一刻,自己被人打的倒飛出去,那之後的事情,便全都不知道了,有心想要辯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師父……是,是我輸了,我沒有打過他。」 身下傳來訥訥的嬌語,楊宗志這才回過神來,驚恐的向下一看,見到自己正是趴在一個酥軟的女兒家身上,鼻中幽香漫漫,而此刻……顯然那姑娘也醒了,對著梵妙霓說話。 想起方才自己最後的判斷,楊宗志的面色一驚,從那姑娘的嬌軀上跳起來,低頭看下去,見到那姑娘穿著淡藍色的絨布裙,嬌軀酥軟,面上帶著藍色的絨巾,遮住了小巧的臉蛋,露出的一對眸子卻是瞬也不瞬的回望著自己,眼神中,盈盈的眸光四射。 「她是洛姑娘?」 楊宗志的心底浮出了一絲狐疑,閉目想要回憶起洛素允的俏麗美眸,但是卻記不真切了,可這姑娘說話的嗓音細嫩嬌軟,卻是帶著吳儂嬌滴滴的語氣,好像又不是洛姑娘吧。 楊宗志如墜五里霧中,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和這姑娘抱在一起,又想不起來她到底的身份是誰,訥訥的不知該如何接話。 梵妙霓威怒道:「什麼……你……你竟然輸了,小丫頭,你把比武的細節跟我詳說一遍,你明明大佔上風,怎麼會最後落敗的?」 那姑娘垂眉道:「我……我……」 梵妙霓喝道:「你什麼?」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她們師徒倆說話,忽然心頭一動:「風大哥,嬈嬈聽你的話,想要去作一個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人,再也……再也不會去作個那掩耳盜鈴的無奈者,前幾天,嬈嬈在山下碰見個老人家,她一見到嬈嬈便誇嬈嬈的資質天賦出眾,跟嬈嬈說,若是跟著她去,她不但將一身高絕的本領傾力相授,更……更會讓嬈嬈接了她的衣缽,作她門派的傳人……」 這句熟悉的話語悄然攀上心頭,他忽的恍然大悟,為何覺得這姑娘如此熟悉,為何她身上的體香讓自己忘不了,在江南景村的時候,正是丁嬈嬈和印荷趴在他懷裡,用她們的體溫給自己驅寒,楊宗志嗅過整整一夜,相貼,是怎麼也拋不掉的。 他輕輕的歎了口氣,隱約聽見丁嬈嬈對梵妙霓說了幾句什麼,梵妙霓聽過之後威怒的瞪眼過來,他的心頭卻是一片震驚:「原來……丁姑娘說她被人帶走,卻是來了神玉山,她要作的,正是鳳舞池的傳代人,我怎麼早也想不到的。」 低頭再看看丁嬈嬈,燈火幽幽,雖然她戴著淡藍色的面紗,可是那清減嫵媚的小臉卻是能夠印出光線來,眸子幽幽怯怯的瞥自己一下,不敢看實,又回頭去盯著梵妙霓,楊宗志一時悵然若失,還以為碰見了洛素允,卻沒想到碰到另一位熟識的姑娘。 梵妙霓轉頭用眼角勾住了楊宗志,鼻息漸漸變重,恨聲問道:「小丫頭說的都是真的,是你救了她的性命,還為她受了重傷?」 楊宗志楞了一楞,方纔她們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這時候被梵妙霓問住,下意識的去瞥丁嬈嬈,見到她不敢反看自己,身下面的小手兒卻是在自己的上偷偷捏了一捏。 「嗯……」 楊宗志心知她這是不便與自己相認,又想要自己順著她的意思說下去,雖然後面的事情記不清了,但是……他記得自己從未救過丁姑娘的性命,也絕沒有為她負過傷,丁嬈嬈這麼說,或許是看在故交之情上,幫他遮掩下來。 楊宗志心底一歎,「連個女子都沒打過,又有何面目來拜求神玉。」 如此一想,心下不禁更加索然,他從小床上跳起身,對梵妙霓恭敬的拜了個禮,便要說話。 「怎麼……你以為自己贏了一場,我便拿你沒有法子了麼?」 梵妙霓羞怒的瞪了他一眼,沉著臉道:「我們開始有言在先,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我才會將神玉借給你,現在你勉強算是過了一關,第二關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了。」 楊宗志歎息著搖頭道:「尊者所言差矣,我……」 「你什麼?」 梵妙霓氣怒道:「我跟你把話說在前面,除非我們鳳舞池垮掉了,否則的話,你永遠也休想拿走神玉,你有本事,便將我們鳳舞池從上到下一一制服,我們都落在你手心裡,你要神玉也行,要我們的性命也罷,都由得你,不然,你還是給我快快的滾下山,我不要你的腦袋,還是看在你救了小丫頭的份上,算不上什麼惡人,哼!」 梵妙霓的話正說到這裡,房門外噗的傳來一陣輕響,房門被人從外面頂開了,梵妙霓轉頭瞪了一眼,見到禹盤翠和幾個丫頭從門外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她的眼眸一怒,大喝道:「聽什麼聽,還不快去沸泉取水燒飯!」 禹盤翠垂著小腦袋,顫聲應道:「是,師父。」 抬頭飛快的瞄了楊宗志一眼,轉身向外跑去,梵妙霓背著身道:「一會兒,你可以在這兒吃上最後一頓飯,吃過飯後,你再不走,別怪我翻臉不認。」 說罷束著小手走出門外。 房內登時清冷一片,燈火被窗外的海風吹得閃閃爍爍,楊宗志呆呆的站在房中,心中一時悵然無限,臨來之前,也曾想過人家會出言刁難,現下終於見到了,心內反而有種安定的惆悵,走便走吧,沒有神玉,難道就去不了突厥了,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一塊破玉被女子罵得狗血噴頭,算得了什麼英雄,世上的事情總是人為在先,只要下定決心去作,便會有解決之道,沒有求到神玉,也不是什麼垮了天的大事情。 「大……大哥。」 腦後穿著踽踽囈語,將楊宗志喚回神來,他轉頭一看,燈光下,一個俏麗無限的小姑娘垂頭站在身後,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低聲道:「你是丁姑娘麼,嗯,想不到在這裡能夠見到你。」 丁嬈嬈抬起頭緊盯著他,幽幽的說道:「大哥,原來你是求神玉的呢,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聲音慢慢變小下去,秀眸中光亮閃過,丁嬈嬈慌忙低頭掩飾,初初見面時的那股子激顫漸漸消沉掉了。 還以為在這裡能夠見到他,絕非什麼天意注定,楊宗志找到神玉山來,他又能認識誰呢,除了……除了自己,那會子丁嬈嬈心情激動,忍不住都想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把自己的什麼心事都告訴他好了,他不會想到的,這幾個月來,孤身呆在潮濕的山洞中,只要 分卷閱讀560 稍有空閒,便會一刻不落下的思念著他,師父說,神功大成之後,便能出山修道,丁嬈嬈拚命的練功,便是期望能夠早早的出山。 哪怕只是能見一見他也好啊,遠遠的看著他意氣風發,還像過去那樣運籌帷幄,瀟灑飄逸,心底裡便滿足到了極致,這一刻真真見面了,卻聽說他是為了神玉而來,丁嬈嬈的心底裡不免失落的緊,看來還真的是天意注定呢,老天爺總是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想見面時,萬萬見不到,真的見到了,卻又恁的辛酸苦楚。 楊宗志笑著概歎道:「幾個月不見,丁姑娘卻是這般好身手了,我在洞中和你比武,直以為碰到個數十年修為的老江湖,誰能猜到,過去的丁姑娘,就連拿起繡刀,也是雙手發顫的呢。」 「嗯……」 丁嬈嬈嬌暱的嚶嚀一聲,垂頭道:「大哥你還記得嬈嬈走之前和你說的話嗎?」 「記得的。」 楊宗志點頭道:「你說要跟著一位老人家去學藝,又說她會把衣缽傳授給你,那個時候你沒說清楚,我可猜不到你來了神玉山,更是作了鳳舞池的衣缽傳人,早知道如此,我哪裡還用和你比試一場。」 丁嬈嬈聽得心頭一甜,抬頭匆匆瞥了他一眼,見到他能將自己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出來,看來自己在他心中也決不是無關輕重的,至少他還能記得自己說的話,可是轉念復又黯然的搖頭道:「嬈嬈本不是大哥的對手,我能夠和你對弈幾招,全靠鳳舞池的獨門心法,換了其他的地方,大哥你早就將嬈嬈擒住了,哎……大哥,你,你,你一會便要走了麼?」 楊宗志默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我這次來鳳舞池,是想來求神玉,把神玉鍛造成兵器出使突厥,看來你師父她不願將神玉借給我。」 丁嬈嬈癡癡的仰起頭來,嬌聲吐氣道:「大哥,你先等等,嬈嬈去給你向師父求情,讓她把神玉借給你,好麼?」 楊宗志搖頭道:「沒有用的,你入門時日尚淺,不要為我得罪了長輩,況且神玉是你們鳳舞池的信物,強求過來,道義上總是有些說不通。」 丁嬈嬈聽得心頭一酸,潺潺的墮下淚珠兒,哽咽道:「大哥,你這次來,我連你的真面容都沒見過,你為什麼要裝成這個樣子啊,有人要害你麼,你一會就走了,我……我……」 楊宗志笑道:「哪有人會害我,總是我害人家的,我裝成這樣,是因為,哎……這話不提也罷。」 他輕輕的撓了撓自己的鼻頭,還是覺得不提洛素允最好。 丁嬈嬈微微點頭嗯的一聲,伸手抹過了眼角的濕潤,抬頭看著楊宗志嘴角的微笑,心下卻是猛然一癡:「大哥,你……你真的總是在害人的,你……你把嬈嬈害的好生不淺。」…… 禹盤翠垂頭喪氣的跟著幾個小姐妹走到後山邊,大家暗地裡議論紛紛:「師父真的不想把神玉借給外人呢,我剛剛聽她這麼說,便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啦。」 「哼,我聽玉瑩師叔說過一次,說這塊神玉對我們鳳舞池極為重要,哪裡都不能搬走呢。」 「不就是一塊破玉嘛,每天擺在那裡,除了會發出紫光,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她們相攜著來到大殿後,走到一個土石坑外,頭頂上有輕微的月色,可是神玉山上依然被濃霧籠罩著,仔細些看,這些濃霧大多都是從土石坑中散出來的,她們手腳麻利的跪在土石坑旁,從背後解下竹水桶,抬手撥走面前的雲霧,低頭看下去,坑中原來是一汪深可見底的池水,池水翻著紫色的波浪,汩汩的向外冒著熱氣。 池水的中央,靜靜的躺著一塊紫色的美玉,四四方方,玉質溫軟,她們用竹水桶打起了池水,轉頭往回走去,小嘴中兀自停不下來:「這不就是神玉啦,外面世上穿的很玄乎,可是我看了它十幾年啦,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之處。」 「嘁,你懂什麼呀,咱們神玉山上下幾十口人,便靠這池水吃飯,這些池水都是海水淨化而來,難道不是神玉的妙用麼,再者說了,澆花種菜,也少不了用這些淡水,沒有神玉,咱們又去哪裡重找水源去。」 「嘻嘻……我知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就是把鹽巴雜質去掉,好像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玄乎呀,我就是覺得呀,今天那人挺了不得的,要不是長得又老又胖,我還真是……」 「你還真是什麼……你還真是什麼?咯咯!」 禹盤翠默默的走在她們身後,頗為反常的一語不發,肩上挑著沉沉的水擔,眉梢也彎成了扁擔的弧度,腦中一時深思迷惘:「一個小女兒家心目中的大英雄,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自然好像魏中廉那般英氣勃勃,而且出身名門高貴,仗劍行俠,有一身錚錚傲骨。可是今日後來的那個胖商賈,為何更加讓人心折,看他從容面對威嚴的師父,與小丫頭鬥得難分難解,武功氣度無一不佳,何況膽氣過人,彬彬有禮,將他的這些優點,都放在魏中廉的身上的話,那麼……便是一個讓任何小女兒家都忘懷不了的大英雄了。 還好,那死胖子那麼胖,肚子簡直有天上的月亮那麼圓,臉色蠟黃蠟黃的,長長的鬍鬚看著也甚為猥瑣,他除了眼睛亮一點之外,還真是沒有一絲優點。 師父方才下了客令,那死胖子就要走了,禹盤翠卻不知為何心升感傷,她還是個十六歲不滿的娉婷丫頭,豆蔻血紅的芳華,會為了殘月而悲,也會對人下手而毫不留情,這會子,簡直覺得愁容滿面。 嗯……想起了恬靜淡然的洛師姐,禹盤翠的心頭融融的一暖,頓時覺得有好些話要對洛師姐說,也只有她,才能讓自己真正的安定下來。…… 看到有朋友在問情節,索性加更一章書出來好了,大家也好看得過癮,不過我就寫的辛苦了,這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寫了四五個小時,連PP都沒挪動一下。 .com第580章鼎爐之四 月上燈台,大殿外的空地上擺滿了桌凳,禹盤翠和師姐妹們忙忙碌碌的好半晌,終於準備齊了一桌飯菜,米飯是南方特產的稻米,而菜餚都是山上種植的青菜和蔬果,整張桌子上不見一粒油腥和葷菜。 屋角下挑起了火紅的燈籠,四周昏暗,濕淋淋的濃霧充塞口鼻裡,燈籠綴在霧氣中,看著朦朦朧朧的,紅光俱都變成了暖意。 禹盤翠抬頭一看,梵妙霓和玉瑩當先坐在了首位上,弟子們垂頭站在兩側,而那死胖子卻橫身站在師父的對面,梵妙霓冷著眼眸瞪了他好一會,才輕哼道:「都坐吧。」 弟子們慌忙應:「是。」 而那死胖子卻是猶豫了片刻,不情不願的坐在木凳上,桌上擺滿了香噴噴的米飯和青菜,令人一見便會食慾大動,那胖子卻是微微皺了皺眉,手裡拿著筷子卻是下不了手去。 正念想間,禹盤翠面前伸出一隻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夾起一塊青筍,放到了那胖子面前的飯碗中,禹盤翠轉頭一看,見到原來是師父最近不斷提起的小丫頭,她給胖子夾了菜,卻又不敢抬頭相看,小手兒飛快的收回,自顧自的抿嘴吃了起來。 「哼……」 禹盤翠暗哼一聲做,只不過救了你的性命而已嘛,你便要給他夾菜啦?桌上不時傳來木筷觸碰瓷碗的叮噹碎響,大家低頭用飯,卻是沒有一個敢抬頭亂看,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喧嘩。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這就像過去十幾年一樣,默默的吃過飯後,大家便會回去做功課,想一想一天來的心得體會,就這樣吃飯……練功……吃飯……練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也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今天夜裡,禹盤翠卻覺得氣氛異樣的緊張,師父吃飯的時候,總是恨兮兮的盯著這邊,禹盤翠知道她正盯著那個人,可是她卻如坐針氈,渾身上下都極不自然,匆忙的扒了兩口飯菜,又偷偷的夾了一些青菜藏在衣袖的小碗裡,禹盤翠伸手抹了抹面巾下的小嘴,蹭的一聲站立起來。 「你做什麼去?」 梵妙霓蹙著眉頭問道。 「哦……」 禹盤翠小腦袋低垂,小聲說道:「我……我吃不下,哦,我飽了,我先回去啦。」 轉身向院內跑去,逕直跑過側門,回頭瞄了瞄紅燈包裹下的前廳,圓月在側,紅白相映極為溫馨,可是禹盤翠的小心思卻是恁的難受,見到自己走後,前廳後頓時又恢復到古井無波的氣氛裡,俄爾有些清脆的湯勺聲傳來,禹盤翠暗暗嬌哼一聲,轉頭沒命的向山後跑去。 穿過田間菜地,出了院牆,跑過漆黑的山洞口,禹盤翠矯健的小身子一閃,便來到洞口的另一側,這裡背對山洞,是一處懸崖邊的空地,空地的盡頭矗立著一座破破爛爛的石頭屋子,石縫間有清幽幽的草燈餘暉傳來。 禹盤翠的心頭一暖,這草燈顯得又昏又暗,可是在她心裡比起前廳的大紅燈籠,顯得更加璀璨奪目,每當師父忙不開身的時候,她便願意到這裡來坐一會,陪著說一會話,心情頓時便會寧靜悠遠。 她快步跑到石屋前,伸手在木門上拍了兩記,門內傳出幽幽的輕歎聲,一個飄渺動聽的甜甜嗓音問話道:「是……是誰,哎,是盤翠嗎?」 禹盤翠重重的點頭道:「是我,洛師姐。」 隔了一會,木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禹盤翠想也不多想,便如同狸貓一樣閃身鑽了進去,回頭關好房門,定眼一看,一個身材修長豐挺的姑娘回頭坐在了尖尖的石凳上,一手支頤,對著灰暗的草燈愣愣發呆,彷彿壓根也沒瞧見自己一樣。 禹盤翠看得心頭一酸,忍不住想要墮淚珠兒,她強自吸氣忍住,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從衣袖中取出一個裝滿熱菜的小碗,放在稜角突起的石桌上,細聲道:「洛師姐,盤翠給你帶了些好吃的。」 石桌邊的佳人彷彿這才被她喚醒,抬頭來掃了她一身水綠色的浮裙,輕笑道:「謝謝啦,哎……可惜我吃不下。」 禹盤翠跑過去坐在她的石凳邊,哽咽道:「洛師姐,你……你又瘦多了呢。」 「是麼?」 桌邊的佳人回頭瞥了她一眼,露出草燈下瑩白色的柔柔面巾,烏黑的長髮隨意的盤在耳後,髮絲柔順,在草燈下熠熠生輝,正是洛素允。 她看著禹盤翠露在方巾外的圓圓眼眸微紅,秋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偏偏又不滴落下來,洛素允撲哧一聲嬌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瘦多了,你又看不見我現在的樣子。」 禹盤翠狠狠的一點頭,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頓時星星點點垂落下地,她哇的一下小聲哭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師父說,咱們鳳舞池的姑娘,一輩子都要戴著面巾度日,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咱們的一絲模樣,但是日這樣看著你,便能感覺得到,你……你又瘦了許多。」 洛素允撲哧一聲嬌笑道:「傻丫頭……」 嗓音變得又柔又媚,膩聲歎息道:「是啊,咱們一輩子都戴著面巾的,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人揭下來,瘦一些,胖一些,又有什麼不同。」 「洛師姐……」 禹盤翠癡癡的看著自己最最崇敬的師姐,心裡面藏滿了要說的話,可是到這時候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洛素允轉回頭來,靜靜的問道:「嗯,怎麼?」 「我……我……我!」 禹盤翠小嘴微張,吐出一口濁氣,面色頓時僵住了,洛素允嬌笑道:「你怎麼了?」 見禹盤翠半晌也不說話,洛素允輕歎一聲,低低的問道:「師父最近還好麼,玉瑩師叔,其他師妹們都好嗎?」 「好!」 禹盤翠的心思不在這些話上,腦中翻來覆去,都是今日白天發生的種種,小嘴裡下意識的支應一下,雙眼發直,傻傻的盯著燈影下的玉人,秋水漣漣,照在她花容月貌般的秀眸上,睫毛長而彎曲,向上面翹出一個的弧度,眸子卻是那般清亮,如同石屋中燃了兩盞明燈。 只要看到這雙眸子,禹盤翠便覺得自己心思寧定,無論外面狂風暴雨,也不能在自己的心湖上投下一絲漣漪,這天下間有一種女兒家,一舉手,一投足,渾身上下無不充滿了靈氣,或許便是說的洛素允這樣的娉婷美人,而禹盤翠卻連半縷的羨慕嫉妒都沒有,而是真心的在心內贊服。 「撲哧……」 洛素允微微抿嘴一笑,細聲道:「你傻看著我作甚麼,不認識了麼?」 「洛師姐……」 禹盤翠的喉管發緊,越看到洛素允這麼清淡無礙的模樣,越是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悲涼和苦澀,她能夠支撐在這等荒蕪昏暗的環境裡,活了一年多之久,便是因為心底還有著未曾熄滅的火焰吧,她還在盼望著,苦苦守候著人家會來。 這些時日,師父對她用盡了法子,軟的硬的都使遍了,既有苦口婆心的良言勸說,也有凶狠的言辭相逼,洛師姐總是能保持這樣淡然自若的態度,如果換了禹盤翠自己的話,恐怕早就瘋掉了,她堅信自己挨不了這麼久,也受不住師父狠厲的目光,設若活得好像洛師姐這麼清邁淒苦,也許半個月不到,她便活不下去了。 但是洛素允卻能面不改色,每天呆呆的對著石屋面壁,足不出戶,也從未抱怨過一聲苦澀,也許……一直支撐她的信念,便是等到和人家相會的那一刻來臨呀。 禹盤翠卻是深深的明白,洛素允她恐怕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她衷心期盼的人兒今日死在了神玉山上,她還懵懂不知,萬一她要是得知這消息,會不會立刻花容失色,一夜蒼老了過去? 禹盤翠的小嘴訥訥的 分卷閱讀561 張大,喉管中赫赫幾聲,兀自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洛素允撲哧一聲膩笑,輕輕搖頭道:「算了,算我怕了你了,這是你今晚偷偷帶來的青菜吧,我吃了就是,你也別作出這個苦哈哈的樣子,再說……我,我真的有這麼瘦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探手,隔著方巾在自己臉頰上撫摸片刻,方巾緊緊的貼在臉頰上,印出一張如夢如幻的甜美臉蛋,洛素允伸手從石桌下取出兩根石頭做的粗糙筷子,嬌嫩滑膩的右手握住它們,放在了小碗中。 忽然……側面伸出一隻同樣潔白的小手兒,耳邊聽到:「等等……洛師姐,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洛素允納悶的轉過頭來,見到草燈下,禹盤翠的秀眸熠熠生輝,灼灼的逼視著自己,那目光……既有痛苦,又有無奈的絕望和同情,憐憫,不一而足。…… 楊宗志垂頭看著滿滿一桌子的素菜,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他自來與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過的快慰瀟灑,對這樣擠不出半點油水的素菜,興趣缺缺。 而且席上坐了二三十個姑娘家,肥瘦高低不一,髮式和面巾的顏色也不相同,她們一個個垂眉低首,稍稍掀開面巾的一角,餵了一口飯菜進去,然後會緊緊的閉住小嘴,細聲咀嚼片刻,他一個大男子坐在桌子上,真是渾身上下都難受的緊。 有心想要告辭離去,卻又覺得太過唐突,於理不合,悶頭悶腦的坐在這兒的話,卻又實難下嚥的,丁嬈嬈坐在他身邊不遠處,不時的用眼角細細的打量他,見到他一臉苦相,不禁心頭一癡,想起了在北斗旗的那段難忘日子。 有天夜裡,他也是和費幼梅找上門來,尋找一些好吃的,丁嬈嬈自幼心善,院子裡雖養滿了小動物,卻是不忍殺生,最後與費幼梅作了一桌子燴菜進來,楊宗志同樣只吃了兩口,便推開碗筷不吃了,又喝了一杯丁嬈嬈自釀的苦茶,幾乎愁得他唉聲歎氣,現下他對著一桌子青菜發呆,或許還是酒癮在作怪吧。 丁嬈嬈的心思一甜,登時又被苦澀湮沒,往事歷歷在目,回想起來總能讓人長吁短歎,可又能猜得到,今夜這一晚,又會在不久的將來,變成一段無法忘卻的往事,夜夜盤縈在自己的夢中,揮抹不掉。 自從遠遠的離開江南,離開多年留守相依的北斗旗後,丁嬈嬈還從未像今夜這般,想要墮淚痛哭一場,對她來說,活在北斗旗和活在神玉山,本沒有任何的區別,她的生活圈子自來就窄,在北斗旗的時候,養養小動物,種種花草,在神玉山卻是夜以繼日的苦練神功,丁嬈嬈單純的就好像一張白紙,從沒有一滴濃墨沾染上。 可她還是毅然決定離開北斗旗,離開娘親和弟弟的身旁,便是因為……她真真的絕望過了,看到自己的娘親裝聾作啞的任由蔣征和魏啖害死大哥,然後大哥冷笑數聲絕塵而去,那天夜裡丁嬈嬈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半點也沒離去。 腦中儘是反覆著大哥走之前的冷笑聲,她本來膽子就小,次殺了人,又次得知人情冷暖,第二天一早,丁繼先便迫不及待的加冕坐上了旗主之位,丁嬈嬈卻是心思苦透的聽著窗外傳來的道賀之音,隻身悄悄的離開了北斗旗。 在景村與楊宗志偶遇,促使她下定決心學得一身好本領,從此也能像他那樣掌握住自己的命運,可是此刻想想……學了神功又能如何,還不是像現在這樣,遠遠的看著他,他的心裡難道不恨娘親,他難道沒有看不起自己,他甚至都沒有問過自己,這段日子過的好不好,再過一會,他便要遠遠的走了,聽說他要去極北的大漠,距離神玉山十萬八千里路,而自己甚至連偷偷看他一眼,都是……不敢的。 「嗯哼……」 席首的梵妙霓輕咳一聲,蹙眉問道:「怎麼,嫌我們這裡的苦菜不好吃?」 楊宗志將丁嬈嬈私下夾給他的青筍放在嘴中嚼了嚼,確實不怎麼美味的,這裡四面環海,菜湯和菜根中都缺不了腥腥的鹹味,再加上她們做飯壓根不放菜油,清湯寡水的讓人實在嚥不下去,抬頭看了看梵妙霓怒瞪的眼眸,楊宗志呵呵搖頭苦笑一聲,作作樣子也要大吃大喝幾口。 生吞進去幾口飯菜後,他快速的抹了抹嘴角,便要抬頭說話,梵妙霓厲聲喝問道:「你說……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呆,席上的玉瑩和眾位弟子們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轉頭望了過來,楊宗志躊躇道:「我……」 梵妙霓搶先說道:「你說你是個籍籍無名的鼠輩,賤字不想污了我的耳朵,可你卻能打敗我最最得意的弟子,哼哼……好個籍籍無名呀,真要是這樣,你早就被小丫頭丟到大海裡去啦,我不相信你毫無名氣,你說說,你和那姓魏的,是不是一路人?」 楊宗志歎氣道:「尊者在上,我馬上便要走了,你又何必糾纏著我的來歷不放?」 「走……豈有走得這麼容易的?你不把話說清楚了,今夜休想踏出神玉山一步。」 梵妙霓厲聲嬌喝一句,手中的木筷嗤的一聲向楊宗志電射過來。 楊宗志只覺得面前精光閃過,下意識的跳上桌子,展身向後退去,一支木筷穿過了他的肩頭,帶起沖天的血光,另一支卻是擦著他的脖子邊飛過,頸下好像被刀割過後獵獵生疼。 楊宗志大叫道:「尊者……」 梵妙霓啪得一聲拍在桌案上,纖長的身子如影隨形而來,楊宗志立刻感到身前壓力重重,漫天的影子和玉指戳過來,一時竟然辨別不出虛實真假。 「大哥……」 丁嬈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有心想要叫出大哥,卻又哽在喉頭裡,打了個轉,便嚥了回去,見到師父和楊宗志斗作一團,弟子們飯也不吃了,紛紛離座跑出來駐足觀看,梵妙霓身在半空中如同懸世觀音,反觀楊宗志在地面上四處遊走,被逼得好生狼狽。 楊宗志過去和月秀鳳,丁嬈嬈動過手,大概知道鳳舞池武藝的厲害之處,便是招式精妙,善於出其不意,直到此刻,他才方知自己過去還是小覷了人家,同樣的招式換到梵妙霓的手中,威力不禁大了數倍,梵妙霓給他的感覺只有一個字,那便是快,快如閃電,快到他壓根連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見。 即便是楊宗志最尊敬的鐵劍卓天凡,也還能讓他摸得著蹤跡,而梵妙霓圍著他在空中劃過,留下了成千上萬的清影,無法知道哪一個才是她的真身,或許其中的任意一個,便能置他於死地。 楊宗志的額角冷汗涔涔,已經漸漸喘不過氣來,滿面漲得通紅,梵妙霓厲喝道:「你說是不說?」 雙手指尖高高翹起,各自捏了個蘭花指,嬌聲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楊宗志站在陣中只覺得頭暈腦脹,這兩句四字箴言就好像佛偈一般將他團團籠罩住,丁嬈嬈終是忍不住嬌聲喚道:「大哥,你當心,這是觀音玉指……」 楊宗志心頭一亮,這時候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氣流從丹田生出,瞬間遊遍百脈,頭腦頓時清醒了下來,迎面抬頭一看,梵妙霓好像玉面觀音一樣罩在他的頭頂,他卻是怡然不懼,嘿嘿冷笑著衝了上去。 丁嬈嬈這一瞬間,只感到自己的心兒也碎了,不知為何,師父會對大哥下這般毒手,大哥的肩頭被木筷穿過,鮮血染濕了半邊衣襟,而瞧師父的模樣,卻是依然不滿意,還要置大哥於死地方才甘心。 她再也管不了什麼絕藝,衣缽和恩仇糾葛,飛快的向楊宗志身邊衝了過去,小嘴中一邊大叫:「大哥,你當心……」 來到近身前,可以見到師父用出了觀音玉指的絕技,她當然清楚這一指點下去,大哥說不定就會灰飛煙滅,丁嬈嬈的心頭一陣刺痛,想要去救卻也來不及了,只能傻呆呆的看著楊宗志怪笑一聲,用他自己的手掌在胸口上猛擊一下,口中噴出一股淡淡的血霧,混在四周潮潮的霧氣當中。 接著楊宗志卻是氣勢一變,快如閃電的衝進了梵妙霓招式中的斗位,同樣的一指點向了梵妙霓腹下的歸來穴,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而且師父發招在先,大哥恐怕是無奈下的搏命一擊而已。 丁嬈嬈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皮,淚眼模糊的呆立當場,耳中卻是聽到梵妙霓在空中驚呼一聲,快速的返身向後退去,楊宗志嘿嘿獰笑著銜尾追上,和梵妙霓閃電般的過了三招,三招之後,一切恢復平靜,丁嬈嬈定眼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到楊宗志大步站在廳前,而梵妙霓卻是委頓的坐在了凳子上,胸口急劇起伏,額頭上冷汗涔涔,驚怒的伸手指著楊宗志,指尖發抖,口中顫聲尖叫道:「你……你,你原來是王老鬼的後代孽種!」…… 謝謝大家的留言,看得心裡很舒坦那,哪怕是再累也要碼字出來呀。 .com第581章鼎爐之五 「叮咚……」 洛素允手中的石筷跌在地面上,發出了一連串的脆響,她回過頭來,雙手飛快的握在了禹盤翠的小臂上,指尖輕顫順臂而上,呆呆的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你說他今天趕來了?」 禹盤翠幽幽的吐了一口濁氣,目光垂下,竟不敢與洛師姐此刻濯濯的眼神對視,這個從來都淡然恬靜的師姐,這位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會色變的玉人,居然在聽到那人的消息後,一時臉色大動,眉宇激顫,整個小身子都不可自制的發起抖來。 「哎……看來,洛師姐她果真等的太辛苦了哩。」 禹盤翠心底一沉,從洛素允緊握的小手心中脫出小臂,轉而蹭了蹭自己眼角的濕痕,咬牙道:「是,他今日是找來啦,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 洛素允著急的追問了一聲,這一嗓子可比方才甜美細膩的嗓音決然不同,而是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禹盤翠的心思堵住,痛苦的彎住了眉梢,眼角的淚滴頓時又止不了的向下淌落。 「哎……」 洛素允急切的歎了一句,注目一看,草燈下,這小師妹哭的梨花帶雨,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洛素允細眉一跳,訥訥的啟唇道:「是他……是他欺負你了麼,哎,盤翠呀,你別怪他,他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對人好起來的時候不知該有多好,可是又經常笑嘻嘻的沒個正經,片刻過後便又換了顏色,對人家說些狠心絕情的話兒,別說是你,就連過去,我……我也是怕了他的。」 「咦……」 禹盤翠驚詫的揚跟起小臉蛋,淚珠兒倒是停住了,濕痕兀自未干,斑駁的濡透了面巾,不知為何,聽到洛師姐這麼一形容,怎麼也無法和那不苟言笑的魏師兄聯繫在一起,卻是想起了那笑嘻嘻的死胖子,看來魏師兄過去在洛師姐面前,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呀。 禹盤翠見洛素允說話之際,眼神纏綿的勾在了一邊,眼瞼霏霏,蕩起羨慕死人的粉潮,禹盤翠的心底裡卻是悲哀苦透,凝神半晌,咬牙道:「洛師姐,我……我說了你可不要怪我,你的心上人……他,他中午的時候,死在咱們神玉山啦。」 「啊……」 洛素允聽得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在地,眼神呆呆的,甚至還來不及掉眼淚,便轉頭急問道:「怎麼回事?」 禹盤翠抹淚道:「我帶他上了山後,師父說只要他過得了兩關,便讓他與你相見,關……師父便讓他去闖懸空洞,你知道的,懸空洞現在讓給了師父最近新收的小丫頭練功,他與小丫頭在洞內大打一場,一招不慎,被小丫頭打到了山崖下面去啦,屍骨……屍骨都沒有留下。」 禹盤翠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留意洛素允的眼神,見到她的眼神呆呆滯滯,極不大悲,也不好像自己這般,淚珠兒落個不停,彷彿嚇得傻了,禹盤翠拚命的搖晃洛素允香嫩的胳膊,哭道:「洛師姐,這都怪我,是我不該讓他上山,我總心想,洛師姐等他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把他盼來了,又怎麼能讓他走了呢,可我……我既然讓他上來了,又沒有好好的幫到他,看著他被師父逼到了懸空洞中,咱們鳳舞池中人劍心修道時,往往都會關在懸空洞裡,不能看見外物,也不能聽見週遭聲響,對洞裡面熟悉的緊,他初來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又怎麼能是小丫頭的對手呢,哼,可恨那小丫頭,連他的性命活口都不留下,她可真是師父的貼心人呢。」 洛素允秀眸緊閉,驀然間迸出了幾滴粉淚,她猛地一睜眼,決絕的搖頭道:「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你說的……你說的,我都不信。」 「洛師姐……」 禹盤翠期期艾艾的墮淚道:「盤翠哪敢騙你呢,要不是親耳聽見他掉下山崖的慘叫,我……我也不相信他會死呀。」 「不會的……」 洛素允堅定的豎起柳眉,將眼角的淚珠兒都揮抹乾淨,再次搖頭道:「他不會死,沒有見到他的屍首之前,我什麼都不會相信,盤翠,你跟我去懸空洞裡看一看,我知道他一定在那裡等我。」 禹盤翠無奈的歎氣道:「傻師姐呀,你果真氣糊塗了呀,哎……早知道這樣,我真不該把這事情告訴你的,臨來之前,我左思右想,便是在想該不該對你實話實說,可是我知道,就算我不告訴你,師父過幾天也會親口來對你說起這事,你沒見到,小丫頭殺了他後,師父站在壽堂上得意的哈哈大笑,又對我們說,既然他死了,只要你對師父她老人家服軟,她便還願意認你做徒兒,不過卻要你從頭做起,以後種菜燒飯這些雜事,都要落在你的頭上。 分卷閱讀562 」 洛素允置若罔聞,索性站起身來淡淡的道:「盤翠,你不願跟我去,我便自己去找,他答應過我,要娶我過門的,他……他一定不會騙我,早我而去。」 「洛師姐……」 禹盤翠蘧然大叫一聲,抬頭看著洛素允孤零零的站起小身子,眼神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可是那眼神中充滿死灰般的空洞,禹盤翠看得小臉一白,震駭惶聲道:「洛師姐,你……你別嚇我,你莫不是真的氣傻了,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洛素允呵呵乾笑一聲,搖頭道:「我沒事的,我不是信不過你說的話,但是我知道他為人聰明,機智百變,他好不容易得暇來到神玉山找我,就這麼死在丁師妹的手上,這可一點也不像他的做派,他一定知道師父在故意為難他,所以想好了主意。」 洛素允復又坐下,挑眉淡淡的嫣然一笑,啟唇道:「嗯,事情必定是這個樣子,他對我親口許下的承諾,必然不會自毀諾言,師父這關不易過,倒要費上他一些心思,咯咯,他現在說不定正躲在哪裡冥思苦想呢,連我也差點也上了他的惡當,嗯,我在這裡等著他來就是,等他想好了辦法,自然會再來接我離開。」 禹盤翠的身子沉沉的跌坐在石凳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洛素允嬌美的臉型眉角細看,越看越是心驚不已,常言都說,女子一旦失去愛偶,患上失心瘋,便會一會子哭,一會子笑,還會伴隨著患得患失的喃喃自語,這些話,都是因為她沉迷在自己的幻想當中不可自拔,就如同眼前的洛師姐,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那人已經死了,而是信心滿滿的婉約而笑,洛素允的臉蛋上越是笑顏如花,禹盤翠卻越是覺得氣氛詭異,手足冰冷。 她驚恐的睜大自己的眼眸,洛素允轉頭嬌笑道:「反正等在這裡也沒事,盤翠,不如你說說他今日闖關的情形,讓我猜猜……他到底做的什麼打算。」 禹盤翠赫赫乾笑一聲,臉色極不自然的苦住,心想:「看來洛師姐果真得了失心瘋了呀。」 心中如此轉念,可面上卻是半點也不敢拂逆洛素允的語氣,她乖巧的點頭道:「是,他來到神玉山下時,正好撞見我和祝師姐巡山……」 洛素允在一旁瞇著秀眸,聽得津津有味,時而咬緊編貝,時而又仰頭細思,直到禹盤翠說到闖關那一會,洛素允才驚訝的開口問道:「等等……盤翠,你再重說一遍,他走進山洞後,對裡面大喊了一句什麼?」 「什麼呀?」 禹盤翠納悶的回想片刻,挽髮道:「嗯,他不就是喊了一句,『姑娘有禮了,在下玉劍門魏中廉前來求教』,是……是這一句話吧。」 洛素允呆呆的復唸一聲,蹙眉道:「魏中廉?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是魏中廉呀,他冒充人家的身份作甚?」 禹盤翠苦笑道:「他不就是叫這個名字麼?」 轉念又想:「洛師姐她看來病的真是不輕啊,就連自己的心上人,都不記得名字啦。」 便點頭道:「唔,那後面的你還要聽麼?」 洛素允怔怔的自語道:「好,你說吧……」 話音還未落下,便又伸手拉住禹盤翠,遽聲道:「我記起了誰是魏中廉,那人是玉劍門的八弟子,這壞東西,他幹嘛要報人家的名號……」 禹盤翠柔聲勸慰道:「洛師姐,你一時想不起來也不打緊,你苦苦等著的人兒,不就是魏中廉魏師兄嗎,你還記得吧,魏師兄長得又高又壯,背後總是插著一根寬寬的鐵劍,而且他生得極為俊俏的,臉色威嚴,讓人一看就有好感。」 禹盤翠一邊苦苦勸說,一邊抬眼打量洛素允的臉色,見到她聽了這話後,漸漸臉色大變,眼眶睜大,眸子中充滿了失落不盡的冰涼之色,禹盤翠惴惴不安的小聲喚道:「洛師姐……洛師姐……」 洛素允的小身子上忽然又發起抖來,撲簌簌的亂顫了一陣,方才高挺的兒也無力的垂落下來,幽然間歎了好幾口氣,香韻陣陣,眼角卻是漫起一絲渲染欲滴的苦笑,禹盤翠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拚命搖頭大叫道:「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洛師姐,你還是把他給忘了吧,你不記得他最好,免得你日後這麼痛苦難過。」 「哎……我怎麼能忘得了他呀。」 洛素允幽幽的歎了一口長氣,索然道:「傻丫頭,你真的以為我是傷心過度麼,開始聽你說起的時候,我倒是心亂了一陣,後來我便安定下來了,我……我與他總共不過見了兩面,可是卻覺得自己對他無比熟悉,哎……你剛才說那人自稱魏中廉,我……我認得這人,他與你說的一模一樣,可是,我一直苦苦等著的,壓根便不是他呀,狠心的傢伙,你難道不知道素允在癡等著你麼,臨走之前,我跟你說要去回稟師父,你見不到素允,就不能到神玉山上來找找人家啊,或許你一轉身,便忘了當初要娶走素允的誓言,可是人家忘不了啊,我怎麼能忘得掉呀,你……你怎麼還不找來?」 洛素允說到這裡,忍不住顏面失聲嬌啼起來,禹盤翠在一邊呆呆的看著素來恬淡的師姐,一時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這面前的洛素允彷彿陡然丟掉了恬淡的外表,變成了一個傷心失意的怨婦,正為著遠方絕情的愛偶慟聲大哭,哭聲從手指縫裡鑽出來,聽著如同夜鶯啼血,讓人心頭哀哀的無法抑制。 禹盤翠陪著抹了好一會清淚,忽然心頭一驚,暗道:「洛師姐說,她等得壓根不是魏師兄,那……魏師兄為何會找上山來,而且還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師父的兩個要求,師父豈不是害錯了人,而我……正是師父的幫兇。」 轉念又想:「原來洛師姐等得那個人一直不來,所以她才會忍不住傷心,在這兒放聲大哭,或許自己不在這裡的時候,她也會這樣忍不住偷偷的抹眼淚,只不過不讓自己看見罷了。」 禹盤翠的心底又酸又痛,想要出言安慰洛素允,卻又不知該找什麼話題,怪只能怪那狠心的男子,他不知道麼,洛師姐苦等了他一年多啦,不但在師父面前失了寵,被關到這個閉塞的後山中,而且還要再眾人面前強顏歡笑。 聽到有人找上門後,洛素允清麗眼神中的狂喜,是如何也壓制不住的,這會子聽見來的不是那人,她才會掩飾不了濃濃的失望,頭一回在禹盤翠面前放掉了大師姐的尊嚴。 禹盤翠哽咽道:「洛師姐,你……你別哭了,你再這樣,盤翠也忍不住要跟你一起難過,嚶……那種人,他千萬不要踏上神玉山,否則的話,我盤翠便個放不過他,你這麼癡心的對他,他卻滿不在乎,勿怪師父總跟我們說,咱們鳳舞池的女子便不該嫁人,一心修武方是正道。」 見到自己這些話說出去後,洛素允半點也止不住婉轉嬌啼,禹盤翠訥訥的強笑道:「對了,今日不但那魏中廉來了,跟著他來的還有好幾個人,其中有一個便是你說的那樣笑嘻嘻沒個正經,哎……可惜,那人必然不是你要等得那個,他年紀一大把,又長得那麼猥瑣,不過沒料到,師父讓他闖關,去給小丫頭作練功的鼎爐,他卻是過了小丫頭那頭,洛師姐啊,你……你別再想著那個負心人了,不如我給你說說這死胖子的故事,解解悶吧。」…… 丁嬈嬈探出小手兒站在楊宗志和梵妙霓中間,也沒看清楚到底楊宗志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將師父逼退回來,靠坐在木凳上,梵妙霓一臉驚恐,震怒的大吼一聲,其餘的弟子們頓時圍到了她的四周。 玉瑩聞言道:「師姐,你……你說什麼?」 梵妙霓目不轉睛的瞪著楊宗志,牙關咬得吱吱作響,恨聲道:「臭小子,你方才封擋我的那一招,是誰教給你的。」 楊宗志的眉頭皺起來,梵妙霓又呵斥道:「你一定是王妥那個死老鬼的後人,對不對,只有陰葵派的那些鼠輩們,才會用你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拼著自己真氣倒湧,也要破掉我們鳳舞池的觀音玉指。」 丁嬈嬈聽得恍然一悟,暗暗回想起對招的那一刻,楊宗志的確是用手在他自己的胸口上猛拍一記,嘴裡吐出好幾口鮮血,這才搶攻師父的歸來大穴,其餘的弟子們此刻都圍在了梵妙霓的身後,只有丁嬈嬈一個人突兀的站在兩人的中間,退也不是,進又不敢。 霧濛濛的燈火下,楊宗志陰惻惻的笑道:「你果然瞧出來了……」 玉瑩抬頭激怒道:「你真是陰葵派的妖人,來呀,把他給我拿下了。」 弟子們一個個點頭應是,嬌滴滴的站立起來,便要對楊宗志出手,丁嬈嬈惶遽的伸手攔在中間,急得粉臉清淚盈盈。 一個師姐嬌叱道:「納命來吧。」 丁嬈嬈下意識伸手架住她,拚命的對她搖頭,那師姐轉頭怒道:「小丫頭,你作甚麼……」 一句話還未說完,卻是暈頭暈腦的倒在了丁嬈嬈的手臂上。 玉瑩驚道:「小丫頭,你……竟敢對你邰師姐出手?」 丁嬈嬈死命的擺手道:「我沒有……我沒有……」 小臉急得煞白,卻見到那些師姐妹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栽倒在面前,梵妙霓震怒的抬起身子,卻也覺得天旋地轉,四肢發沉,轉頭看了看扶在背後的玉瑩,見到玉瑩眼眸中泛起了一片古怪的赤紅之色,梵妙霓的心底一沉,回頭指著丁嬈嬈,輕叫道:「小丫頭,你……你……」 丁嬈嬈的小嘴裡兀自默念:「我沒有……我沒有……」 回頭絕望的瞥著楊宗志,小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梵妙霓看得一片震驚,默默探查體內,發現自己的真氣居然逃得無影無蹤,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便連抬起手指頭,都極為困難。 她勉力的抬起一絲額頭,朝楊宗志震怒的看過去,啞聲嬌叱道:「一定是你……是你這陰葵賊子對我們暗下殺手!」 楊宗志緊緊的閉住雙眸,身子向前晃了一晃,頭腦中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見到鳳舞池中人一個個無力的癱軟下來,他不禁也是大吃一驚,如同梵妙霓一樣吸氣內查,這一查不打緊,幾乎也一樣栽倒下去。 他強自束著一口氣不敢鬆懈,對梵妙霓驚恐的質問聲充耳不聞,心下一團亂麻:「怎麼回事?為何我們會中了人家暗算?」 神玉山孤零零的矗立在離岸數百里的島礁之上,山上除了鳳舞池門派,便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閒人,若不是內人下手的話,又有誰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山來,在大家身邊種下了迷藥。 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清楚,這迷藥必定被人下在了今晚的飯菜內,等了這麼一會,方才發作,楊宗志的拳頭緊緊的握住,四肢如同風中楊柳般輕顫不已,梵妙霓趴在凳子上,罵罵咧咧的詛咒他道:「臭小子,臭賊子,你有本事便把我們全都殺了,否則我梵妙霓做鬼也放不過你。」 丁嬈嬈哭道:「師父,不是大哥,他不會對我們動手的,雖然他來拜求神玉,但是您老人家沒答應,他便真的準備走了。」 梵妙霓怒道:「大哥,誰是你的大哥?你認識他多久,又怎麼知道他不是這樣狼心狗肺之徒。」 丁嬈嬈有氣無力的啜泣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若不是大哥他,我原本是決然不會來神玉山,我的娘親在江南要下手害他,他都能放過不理,將旗主的位置還給我弟弟,我相信他,他不會對您,也不會對嬈嬈動手。」 梵妙霓酥軟的抬起眼眸,見到楊宗志雙眸緊閉,如同赫赫天神一般高高的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是趴在他的影子下,看著極為渺小不堪,梵妙霓將牙關咬得吱吱作響,怒哼了一聲。 等了片刻,楊宗志終於支撐不住,巨塔一般的向前撲倒下來,身子蓋住了丁嬈嬈的嬌軀,腦袋卻跌在了梵妙霓平坦的小腹上,梵妙霓看得一驚,卻又無法閃身躲開,眼睜睜的見著他重重的壓在自己的。 梵妙霓心頭怒極,正要張嘴說話,門廳外,燈火的暗影下忽然傳來一個嘿嘿嘿嘿的陰鶩怪笑聲,大家強自半支起身子,向那邊艱難的掃過去,見到燈影濃霧下,緩緩走出來一個半高的人影子,一邊向這裡行走,一邊發出刺耳難聽的詭異笑聲。 那人還未走到面前,便背手站在燈影下,哈哈仰天大笑起來,悲歎道:「真的不能怪他,因為你們……都中了我親手放下的迷藥,哈哈,哈哈哈哈!」…… 太累了,可能需要休息一天,下周開始又要出差,一般出差的時候,俺碼字的狀態都是剛剛的! .com第582章雪恥之一 暈紅色的高燈迷霧下,這桀桀的陰冷笑聲實在是刺耳之極,楊宗志抬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怒火萬丈的圓睜秀眸,此刻他的姿勢頗為曖昧,下巴抵住梵妙霓柔軟酥嫩的小腹,身下卻是緊緊壓著丁嬈嬈,勿怪梵妙霓的眼神都恨不得一口將他吃下去。 楊宗志用盡全身的力道,艱難的順勢向一旁滾了一滾,氣喘吁吁的躺在了梵妙霓和丁嬈嬈兩人的中間,和她們一齊朝燈火下看去,見到那人背著手緩步踱來,口中哈哈哈哈的狂笑幾聲,楊宗志心頭一跳,暗想:「這聲音……可不陌生。」 甫一聽在耳中只覺得蒼老,陰慘慘的讓人背後泛起雞皮疙瘩,楊宗志的眉心一皺,嘴巴大大的張開,見到那人大咧咧的走到自己面前,頭頂一道紅光照在他的臉頰上,滿面只看到繁密的白毛,鬍鬚和長髮將口鼻遮住了,留下一雙綠豆大的眼睛露在外面。 「二……二叔!」 楊宗志下意識喚了一句,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雙眼,的確沒錯,這面前走來的威怒老者,正是長白山的醫仙 分卷閱讀563 費滄,費清唯一的弟弟,幼梅兒的親生二叔。 楊宗志腦中一閃,想起出門的前一晚,費滄還曾經找到幽州,在他的腦中刺了一根銀針,卻沒料到這麼快便在南海碰了面,梵妙霓弱息詰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楊宗志有心告訴她,轉念又等不禁納悶:「二叔怎麼會來的,難道真是湊巧遇上嗎?」 神玉山和幽州一南一北,相距何止千萬里路,楊宗志從幽州城趕過來,一路上馬不停蹄,極少耽誤,如此看來,費滄必也經過千里跋涉,急匆匆的趕到,若說這都是巧合,的確太過蹊蹺突兀了些。 費滄雙眼癡迷的瞪著地面上的梵妙霓,伸手指著自己的鼻頭,赫赫赫赫的慘笑道:「我是誰?梵仙子真的忘記了麼?」 他長歎一聲,手足無力的垂下,繼而又不陰不陽的道:「是啊,過了這麼多年,我都已經老得看不出當年模樣啦,仙子不記得我,倒也不足為奇,嘿嘿!」 「你到底是誰?」 梵妙霓怒聲嬌叱一句,轉頭又問楊宗志,慄然道:「他也是你們陰葵的妖人?」 楊宗志搖了搖頭,神色茫然的回說:「不是。」 「哈哈哈哈……」 費滄仰天悲笑一聲,伸手擄起自己彎彎曲曲的白鬚和亂髮,露出一張極為怕人的老臉來,紅燈下,只見到那老臉上皺紋縱橫密佈,偏偏眼神裡冒著猩紅的赤色,鼻子塌小,眼眶深陷,看著就好像乾屍一般枯萎,鳳舞池的眾弟子們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一齊嬌呼出聲。 費滄哈哈狂笑道:「這樣……梵仙子大駕總該記得了吧,我這模樣,還不都拜你梵仙子所賜!」 低頭看見梵妙霓依然還是雙眸迷茫,呆呆的看著自己。 費滄怒氣湧起,惡狠狠的踢飛一個木凳,身子在他們面前來回遊走,喘息道:「你……你竟然不記得我了,你竟然將我全都忘記了。」 轉而坐在了一個木凳上,伸手指著梵妙霓罵道:「二十年過去了,仙子風采猶勝往昔,身子骨還是如此柔軟纖長,氣質高雅,就連秀髮也未曾染上風霜,你可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你可知道……我做夢都想著今天,能夠吐氣揚眉的站在你的面前,踩在你的頭頂上,將過去的舊賬一併討回來。」 楊宗志皺著眉頭暗想:「原來……二叔他不是來找我的。」 費滄哈哈快意大笑道:「你料不到也有今天吧,二十年前,我在江南看到你乘舟划過江面,岸邊所有的人都議論紛紛,說這是今年鳳舞池出山修道的兩位仙子之一,大家對你拚命的討好,你卻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大家看到後更是趨之若鶩,哎……不知怎的,你那時候清麗絕婉的嬌美模樣就像用針刻在我心底一般,我呆頭呆腦的跟著大哥回到長白山,只坐了三五日,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費滄大模大樣的劈腿坐在梵妙霓面前,哼哼冷笑道:「那一年,大哥正在盡力追求我嫂嫂董秋雲,所以對我疏於照顧,我偷偷下了長白山,到江南四處去打探你的消息,卻是過了整整三年,而你卻是音訊全無。」 梵妙霓在楊宗志耳邊怒氣嬌哼一聲,他們緊緊的靠躺在地面上,這一聲從梵妙霓的鼻息徑直竄入楊宗志的心肺,楊宗志後頸癢癢的一抖,心下不免暗歎:「看來……二叔是來找梵尊者的,而且從他講述中聽著,後面必定有事發生。」 費滄指著梵妙霓狂笑道:「你還不記得嗎……你還想不起來?我就是長白山的費二啊,是啊,我們這些人在你妙媚仙子的眼中,實在渺小如同螻蟻,死了活了你都不會在意,我早就該明白的,可我那時候年輕氣盛,失魂落魄的在江南找了你三年,正打算傷心的回轉時,卻在定州城碰到了你。」 楊宗志聽的眉心一動,暗想:「定州……那不是到了河北地界?」 梵妙霓咬牙道:「你想說什麼,既然你已經得了手,乾脆將我殺掉好啦!」 費滄搖頭悲歎道:「二十年不見,仙子你可是大變樣呀,你不想讓我說,我卻是偏偏要講出來,不但告訴你一個人,而且還要告訴你的手下弟子,你的同門師姐妹,看看她們仰慕的尊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費滄扯著自己鬍鬚,嘿嘿大笑道:「有一天我路過定州城外的樹林,天色擦黑,由於走的久了,便在樹叢下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聽到身後樹林傳來吟吟的女子哭泣,我抬頭一看,圓月高掛,心想自己莫不是碰到了鬼魅不成,便躡手躡腳的摸進去查看,我看到了什麼?梵仙子,你莫非還記不起來?」 梵妙霓咬牙道:「不知道……」 費滄哈哈一笑,將亂糟糟的腦袋俯下來,湊到梵妙霓和楊宗志的面前,嘿嘿冷笑道:「我看到的正是你,嘿……你總是這幅清高自傲的打扮,穿著又長又柔的絲衫,帶著白色的面巾,我聽說江湖上有許多自命風流的俠客聞風而動,以能夠博你一笑為榮,你也從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可是那一夜,我卻是見到你對著草地上躺著的個奄奄一息的男子大哭,可沒有說錯吧?」 身邊的弟子們聽得面色大驚,一個個睜大眼睛看過來,梵妙霓扭著腦袋,卻也不敢反駁,玉瑩在身後閉目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費滄道:「我見到是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看了許久,才能篤定那就是你的背影,我走到你的背後,結結巴巴的對你問話:『梵姑娘,你怎麼了?』你回過頭來,對我瞥了一眼,冷著聲音罵我一聲:『滾開!』我心裡難過極了,好不容易能夠找到你,卻是如此被你輕賤怠慢,直恨不得找個城牆撞死算了,偏偏心裡又對你捨不得,站了一小會,還是不願意拂逆你的心思,便要轉身離去,這時候你忽然回過頭,對我問道:『等等,你……你叫費滄,是不是?』」費滄沉迷的道:「我聽得一陣狂喜,原來天下聞名的梵仙子也知道我費二的大名,忙不迭的跑到你背後點頭應是,你問我:『聽說你醫術冠絕天下,被人稱為醫仙。』我慌忙說:『哪裡,哪裡,這都是好事者以訛傳訛。』你面無表情的問:『你想不想幫我一次。』我一聽你居然讓我出手幫忙,就算要我的腦袋也是成的啊,全然無法拒絕,趕緊跪坐在你身後的草地上,拍著胸口:『姑娘有事只管吩咐。』梵仙子,你那個時候用得著我,便能記得住我的大名,此刻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麼?嘿嘿。」 楊宗志微微轉頭一看,見到紅燈高照下,梵妙霓露在外面的妙目中泛起沉思之色,彷彿正在回憶費滄所說的往事,他心下一歎,暗想:「鳳舞池每過二十年便會派出兩位傳人出山修道,二十年前是梵尊者,二十年後卻又是洛素允和秀兒,每一代傳人都是如此出眾,怪不得就連二叔也沉迷在她們的美色中,無法自拔。」 低頭一瞥,見到不知何時,丁嬈嬈酥軟無力的斜靠在自己的胸前,美眸緊閉,小嘴中隔著面紗輕輕的在胸口上哈著熱氣,甜甜的香味順著鼻下湧起,一時身子骨卻更是癱軟的動彈不得。 費滄陰笑著譏諷道:「你伸手指著草地上的男子,對我抹著眼淚說:『你……你能不能治好他的傷?』梵仙子,那個時候你有多溫柔啊,一點也不會盛氣凌人,我過去翻看了那男子,對你回答:『他被人打碎了內腑,醫治頗為不易,不過既然姑娘有命,我就是拼盡全力也會把他治好。』心裡面卻在想:『這男的是誰,為何你會這麼著緊他的性命?』我從懷裡取出銀針,便要對他開膛破肚,這時候你伸手拉住了我,猶豫了良久,又對我說,『慢著。』我奇怪的抬起頭,看到你在草地上來回踱步,裙角輕擺,心中卻早已是沉醉的無法克制。」 費滄深吸一口氣,低頭喚道:「妙霓,如果時日永遠停在那一晚該有多好,我一輩子可以陪在你身邊,便是讓我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甘願。」 周圍的弟子們一個個厭惡的蹙起了眉角,見到費滄這等猥瑣可怖的面孔下,說出如此噁心的話語,幾乎便要嘔吐出來,費滄的眼神中只有梵妙霓,對其他人瞥都不瞥一下,丁嬈嬈斜靠在楊宗志的胸前,芳心中卻是只有甜蜜滿足,側耳傾聽著胸腔裡有力的怦怦心跳,而自己卻是懷中小鹿亂撞,小臉幽幽的紅透,耳朵裡只能聽到自己和楊宗志的心跳聲漸漸合二為一,便再也聽不到任何事了。 費滄道:「我見你走了半天也不說話,樹林中冷風吹響枝葉,我擔心你害怕,便開口問你:『姑娘,這人……是誰,他又是被何人所傷?』你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我,歎氣道:『哎……他是被我打傷的。』我大吃一驚,心想:『你既然打傷他,為何又要救他?』只是抬頭看著你,見到你的眉梢可憐的蹙在一起,心裡面早就軟了,你問我:『你有沒有法子,既讓他不會送命,又讓他從此以後只聽我的話,不再同我作對?』我拍著胸口道:『只要姑娘有命,費二必定給姑娘達成。』低頭默想一會,又說:『截斷他腦內的神道和百會兩個穴位,可以讓人神志不清,只要姑娘用法子鎖住他的念力,便能讓他對你言聽計從。』你一聽,果然來了興致,趕緊湊過來問我這法門是什麼。」 費滄深吸一口氣,瞇著老眼緩緩吐出道:「仙子的身上可真是香啊,過了這麼多年,我還記憶深刻,你一走近我,我便心頭茫然,將這法門全數告訴給你,你這才讓我對那男子施救,等他醒來後,你用我傳給你的法門對付他,可那男人的性子硬得好像精鐵,你用了好幾回都無法湊效,我忍不住心急想要去幫你,沒想到那男子忽然咬破了舌尖,和你又打了起來,他舊傷未癒,原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打了沒幾下,慌忙跳進一人高的草叢中逃走了,我看的好生惋惜,走到你的背後便要勸慰你說話,沒想到……沒想到你這個時候卻是回過頭來,對我燦然一笑,冷風吹過,正好拂起你的面紗,我就像被雷電擊中,腦子一迷,便暈倒在地。」 眾人聽得大吃一驚,想不到費滄為何會忽然暈倒,只不過看他的模樣,神情激動,眼睛裡透出怪異的赤紅色,跳起身子對梵妙霓惡狠狠的道:「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了長白山,我大哥告訴我,是他無意間路過那裡,將我救了回來,他看到我們時,你正在仰天大笑,將我踩在草栗上嬌喝:『哼,你傳了我這麼個無用的法門,我便先拿你開刀試試,費滄啊費滄,你這癩蛤蟆竟然也想覬覦天鵝肉,我一看見你這噁心的傢伙,便有殺你之心。』你一邊說話,一邊惡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我的臉上,打得我……打得我滿嘴的牙齒只剩下獨獨的一顆,哈哈,打得好!打得好!」 費滄的神色漸漸變得癲狂,說罷鼓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悲涼,大嘴張開露出一個空洞,鳳舞池的眾弟子們個個露出不忍之色,便是閉目的丁嬈嬈也忍不住睜開秀眸瞥了一眼,繼而又趕緊閉上秀眸,朝楊宗志的懷中縮了一縮。 費滄跳起身子,向梵妙霓酥軟的身軀走了幾步,抬腳道:「梵仙子,你如此忘恩負義的對我,你說是不是做夢都想著有今天,回到長白山我還不信大哥的話,和他大吵大鬧,造成我們兄弟之間反目為仇,大哥不許我出山找你,直到看見這一嘴獨牙後,我才真的相信,原來那氣質高絕的鳳舞池麗人,竟是這般心如蛇蠍的惡毒賤婦。」 費滄說到這裡,抬手向楊宗志脖子下一抓,取出一塊紫氣盎然的小玉,嘿嘿獰笑道:「前幾天,我在這小子的脖子上看見你們鳳舞池的神玉之符,知道這小子要來神玉山,便在心想,我報仇的大好機會到了,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可是鬧事的本領卻是不小,也只有他,才能將你們神玉山攪成渾水,我便能偷偷的摸上山來,果然你們今天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山門下無人把守,我在你們的殿門外蹲了一整日,想盡各種辦法,看到你們用池水做飯,這才心生一計,用軟經散將你們都迷倒了,哈哈哈哈!」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皺,暗道:「原來是這樣。」 繼而又想:「早前在長白山求醫時,聽二叔說要救一個人,便要人拿身上的器官作抵押,否則概不援手,原來他十多年前被梵妙霓所害,心有餘悸之下,才會變得這般性子古怪。」 丁嬈嬈卻是心頭一癡,忍不住渾身火熱湧起,她只聽到最後的「軟經散」三個字,便不由得想起了北斗旗那個迷亂的夜裡,蔣征和魏啖合謀作亂,給大家的酒水中下的同樣也是軟經散,只要服下軟經散,無論你有多強的內力,多深厚的修為,也會一天一夜無法聚力動彈,軟綿綿的就好像無骨之肉一般。 若不是那一夜,她也不會知道娘親要害大哥,讓她傷心絕望,遠走他鄉,若不是那一夜,她更不會頭一次揮刀殺人,只為了不讓魏啖害了大哥,這十幾年來,她與世無爭的過日子,卻在那一夜裡發生斗轉,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丁嬈嬈的心下默默念道:「大哥……大哥……」 清淚如同泉水噴湧而出,抬頭癡癡的盯著楊宗志,心想:「這費老伯快要發瘋了,不知要做出什麼事情來?能救咱們的,或許只有大哥。」 她還清楚的記得,楊宗志一眼便識破了魏啖和蔣征的毒計,甚至娘親葉若碎的面目,依計行事,假裝被他們所擒。 梵妙霓顫聲道:「你……你這瘋子想做什麼?」 費滄哈哈哈哈狂笑道:「我要作甚麼?我要將你帶給我的恥辱全都還給你,你不是自命清高嘛……我便在你的手下弟子面前,將你剝得乾乾淨淨,然後把你的女兒家身子搶到手 分卷閱讀564 ,和你永不停歇的顛鸞倒鳳,將你這無人敢碰的仙子變成最最下賤的蕩-婦,等這一天,我可足足等了十多年。」 「你敢……」 梵妙霓顫著嗓音嬌呼一聲,便是身邊的弟子們也都輕叫了起來,丁嬈嬈朝楊宗志的懷中縮了一縮,湊近過來,噴著口齒暈香道:「大哥……大哥……」 楊宗志被她喚回了神,低頭道:「嗯……」 丁嬈嬈壓住嗓門急切道:「大哥,你……你快救救我師父,成不成?」 楊宗志頹然的歎了口氣,漫說他此刻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便是他能站起來,也走不出三步遠,方才吃飯時,壓根也沒想到會在鳳舞池碰到這等事,全無提防,他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丁嬈嬈的小臉一白,抬頭看過去,見到費滄面色猙獰的走上前,哈哈大笑著伸手捉住了梵妙霓面巾的一角,頭頂紅燈如綿,費滄的眼神裡射出的,全都是激動莫名的狂熱之意。…… 這幾天更新會很不穩定,等我出差了再來補上。 ps:說了不求票了,看來大家是在耍我的,不求票,票票卻飛漲,求的時候,兄弟們都跟我躲迷藏,藏貓貓,暈! .com第583章雪恥之二 禹盤翠耐著性子將今日所見那死胖子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初時相聽,洛素允還神思不屬的扭著小腦袋,偷偷的抹著眼淚,禹盤翠看在眼底,心裡頭不住的歎氣,又害怕洛素允繼續胡思亂想,便語氣溫柔的娓娓道出,說到最後,自己都有些得意忘形,說的愈發誇張。 洛素允背對著他暗暗聽著,開始也毫不留意,聽到後來忍不住停下嚶嚶哽咽,回頭詫異的問道:「什麼,你說……那個人在懸空洞中破了丁師妹的劍心修道?」 「是啊……」 禹盤翠溜嘴一笑,重重的點頭道:「倒是瞧不出來呢。」 洛素允沉思道:「咱們過去都在懸空洞裡練過功,那裡面漆黑昏暗,懸崖下的潮汐聲震得人什麼都聽不見,外人進來後,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著,怎麼可能破得了劍心修道之法?」 禹盤翠笑著搖頭道:「還不是那小丫頭不管用唄,洛師姐你想啊,她才入門多久,師父把她誇上了天,說她是自己日後的衣缽傳人,我看那……師父還是另有想法的。」 洛素允緩緩的搖了搖頭,雙空眸癡癡的瞪著暈黃色的草燈發呆,禹盤翠小聲竊竊的道:「洛師姐,我看師父還是最喜歡你的,她找來小丫頭,說不得便是要氣你,逼你從後山走出去,跟她服軟。」 洛素允微微搖頭,嬌聲道:「開始的時候,師父說不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後來,我聽說……丁師妹進步神速,大出師父和玉瑩師叔的預料之外,這半年來,師父的全部心血都花在丁師妹身上,便是要為我們鳳舞池再造一朵奇葩。」 禹盤翠在面巾下不屑的撅嘴道:「嘁……什麼奇葩,我看就是個稀鬆平常的弟子罷了,小模小樣的,話也不多,咱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被師父從外面千方百計找來的,誰的天資又差了不成。」 說到這裡,忽然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洛素允嬌笑道:「困了麼,哎……多虧你今晚來陪我說說話,不然呀,我真要憋壞了。」 禹盤翠輕笑道:「應該的呀,洛師姐你這麼好,盤翠便最喜歡和你呆在一起……」 說著語氣緩緩變得低落,訥訥的道:「想不出,原來等著一個人,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情,能讓素來堅強的洛師姐也賠了這麼多眼淚。」 洛素允俏生生的搖頭道:「也……也不辛苦的,咱們過去除了練功和吃睡,腦子裡面空空的,也裝不了什麼事情,現在腦子裡滿滿噹噹的,全都是……嗯,全都是那些,過的倒是有盼頭了些。」 禹盤翠笑嘻嘻的搓手道:「是啊,洛師姐的腦子裡裝得全都是那個人,一會子為了人家相思落淚,一會子又甜滋滋的抿嘴偷笑,你看看你現在,瞇著眼睛,就好像吃了蜜餞一樣,甜到心底了呢。」 洛素允聽得心懷大羞,她同禹盤翠從小一起長大,相處親密無話不說,卻從來沒有涉及過男女之間的事情,洛素允在派中是大師姐,平日裡大家對她多有尊敬,也唯有這小妮子敢來打趣她,她咯的一聲露出笑意,頓時又俏盈盈的止住,肅下臉頰,朝禹盤翠嬌媚的橫了一眼。 這一眼看過去,只見到禹盤翠露在面巾外的腮邊通紅,便連眼眶中都染起了朦朦朧朧的赤色,草燈一跳一跳的照在她的眸子上,眼眸酥軟,看著渲染欲滴,洛素允心頭微微一跳,禹盤翠此刻的嬌癡模樣,便如同自己前些天一般,乃是最最正宗的少女思春之兆。 想起她說那死胖子時,語氣柔媚,雖然嘴裡罵得厲害,可偏偏嗓子裡能聽到一絲崇敬之色,洛素允伸手拉住禹盤翠,驚訝道:「盤翠,你……你怎的了?」 「呀啊……」 禹盤翠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玫紅色的雙眸道:「好累了呀,嗯……今天不知怎了,好像瞌睡的緊。」 洛素允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看著禹盤翠睡眼朦朧的俏模樣,不禁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看來自己太過緊張了,害怕其他人像自己這般重蹈覆轍,被師父嚴厲懲罰,繼而又羞啐自己:「呸……素允呀,你……你哪有資格再去管人家哩,自從回到神玉山,跪在師父面前那一刻起,你……你便不是什麼大師姐,也不是什麼衣缽傳人了呀,而只是個一心等待檀郎前來相會的傻姑娘了。」 想想那一刻,自己不知從何處竄出一股子勇氣,把答應楊宗志嫁給他的事情跟師父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不但師父,師叔們聽得震驚莫名,便是那些師妹們,也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本來還是在一旁良言苦勸的,卻是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了。 「哎……日子可真難挨呀。」 數百個清燈孤影的夜晚,沒人來說說話解悶,只能聽到石屋後,懸崖下小小的海潮聲,一波接著一波,夤夜不息,這些浪水便好像不是打在石灘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心底裡,人心苦守,寂寞兩袖菲菲,點絳朱唇,秀眸思愁裊裊,不知不覺的,便過了這麼久了呀。 想想那位壞到家的少將軍,他在外面不知過得多麼春風得意,他可不會知道,有人兒在這裡一心苦候著他,淚眼婆娑了多少夜晚,有時候洛素允也會捫心反問自己,「究竟有沒有過後悔……」 這問話實在是找不出答案的,要說沒有不甘心,可那人為何一直都不願意來找我,要說真的後悔了,可又的確說不上的,洛素允只知道,自從自己點頭答應嫁給他那一刻起,便斷然沒了退路,前面是春景無限也好,萬丈深淵也罷,自己都只能迎頭跳進去。 關在後山的石屋中又能怎麼樣,只要自己的心裡面有著眷眷思念的人兒,也好過去以前那行屍走肉的生活,吃的清淡,穿得樸素又如何,只要想著楊宗志終有一天會找上山來,這股子喜悅的期望便能讓自己活得滿懷憧憬。 腦子裡浮現出楊宗志那笑嘻嘻的無賴模樣,洛素允卻是暗地羞澀一片,小臉緋紅,稍稍低頭羞啐了一句:「壞傢伙……」 這時候才能意識到禹盤翠還在身邊呆著,洛素允撲簌簌的打了個哆嗦,輕輕轉頭向禹盤翠瞥去,暗想自己方纔那懷春模樣,要是讓盤翠瞧見了,不知道又會怎麼打趣自己。 只是這一眼看過去後,卻驚訝的見到禹盤翠雙眼睜得斗大,眼睛裡渙散無神,一幅看呆了的模樣,洛素允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緋唇,心知方才自己小聲羞啐楊宗志那一句,定然被她給聽見了,她也許想不出,素來溫婉恬靜的洛師姐,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心頭就好像起了火,燒得渾身通紅,洛素允的嬌軀輕顫著,便想掩飾住羞澀,嬌嗔道:「盤翠,你……」 一句話還沒說話,忽然面前的禹盤翠酥軟無力的癱倒在她的懷中。…… 「嘿嘿……嘿嘿……」 費滄大聲獰笑著捉住了梵妙霓的面巾,楊宗志和丁嬈嬈與他們相處最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亂糟糟的鬍鬚長髮,在鮮活的蠕動著,鬍鬚自然不會動彈,蓋因他心情激動,抑制不了臉上肌肉的抽搐,可是這麼一看,真是讓人噁心欲嘔,彷彿貪財之人遇見了珍寶,傳出那刺耳之極的怪笑聲。 玉瑩和一干弟子們紛紛閉目垂首,不忍多看,便連丁嬈嬈也無力的軟倒在楊宗志身側,口中默默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楊宗志皺著眉頭,聽見她在耳邊低聲念誦佛偈,心頭不由得暗暗一歎,這位小姑娘還是一點沒變,總是這麼心慈手軟,與人為善,每當她孤苦無依的時候,便會偷偷念誦阿彌陀佛,頓時忘了事在人為,求神拜佛,便真的能逢凶化吉了不成。 費滄一雙綠豆眼睜大溜圓,手指上的關節咳咳輕響,猛地一咬牙,忽然將梵妙霓遮在臉蛋上的方巾用力扯下,然後口中發出一聲驚呼,目瞪口呆的挺身站立起來。 楊宗志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不禁也是眼神一迷,這面前露出的,是一張千嬌百媚的女兒家面首,看年紀最多不過三十出頭,雪白,小嘴嫣紅,眼神裡……卻是透出狠厲的寒意,他的心頭一歎,不由得想起了洛素允在自己面前揭開紗巾的那刻,那個飄飄搖搖,似乎記得清,似乎又記不住的俏麗面容頓時栩栩如生起來。 從氣質上相論,洛素允和她的師父梵妙霓有幾分相似,都是讓人一見便心生愧疚,不敢抬頭多看的如花容顏,頭頂紅燈如綿,融融的照在她的粉面上,楊宗志卻是覺得有些刺眼,眼睛下意識的瞇了瞇。 不知道鳳舞池劍心修道是不是能夠提煉人的氣質,凡是楊宗志見過的兩個,都是那種高高在上,讓人凜然不敢進犯的冰清玉潔,轉念又稍稍有些恍然,暗想南茗公主原本就是前朝貴人,她用王妥傳給她的心法,煉造出這套獨特的劍心修道,說不定也將她自己的品性揉和在裡面,以至於人練久了之後,難免便有些脫出萬丈紅塵,顯得飄飄欲仙,孳孳神采。 也難怪費滄揭開梵妙霓面巾的那一瞬,會震駭的跳起身,驚訝的合不攏嘴,將嘴中那刻獨獨的門牙暴露在外,見到這樣一位傾城佳人,任何人都會先驚訝,再沉醉,繼而無法自拔,鳳舞池的弟子們聽不到響動,一個個睜開眼怯怯的掃視而過,便連她們的眼神中也泛出了震驚之色。 梵妙霓的胸口急劇起伏,小臉憋得通紅,牙關咬得吱吱作響,仇視般的瞪著費滄,費滄蹭蹭蹭的退了三步,右手伸出指著梵妙霓,手指尖輕輕顫抖,啞著嗓門道:「你……你……」 「我什麼……你看夠了?」 梵妙霓厲喝一聲道。 「你……你不是梵妙霓,你不是她!」 費滄瘋狂的大吼一聲,衝到了梵妙霓的面前,揪住她的衣領,嘶吼道:「你說……她如今在哪裡,她怎麼會不在神玉山?」 梵妙霓的小臉由通紅轉為煞白,尖叫道:「你胡說什麼,你這瘋子……你這瘋子……」 費滄揚起右掌,便要在她的臉蛋上狠狠抽上一記,胳膊高高的揮起,手掌落下,在她的臉蛋旁,卻又兀自停住了,他呆呆的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嬌美容顏,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和妙霓分別的那一晚,她叫住我,要害我那一時,一陣山風將她的面巾捲起,我分明看見了她的模樣。」 費滄痛苦的閉上眼睛,惡狠狠的道:「她也和你一樣,長得美貌如花,心如蛇蠍,但是她的樣子深深刻在我心底,雖然事過這麼多年,我還記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是你現在這樣,人再怎麼變,也不可能變化這麼大。」 費滄說到這裡,眼睛驀地睜開瞪大,將梵妙霓的衣襟拉起來,拚命抖動道:「你說,真正的梵妙霓到底在哪,是不是你害了她,謀了她的掌門之位?」 四周的弟子們發出吁的一聲驚歎,聽到事情如此轉變,一個個忍不住都目瞪口呆,師父相處了十幾二十年,怎麼可能是有人冒充的,但是轉念又想,她們這些人,從沒有一個見過師父的真面目,便是兩個師父站在面前,說話聲音相同的話,她們就難以分辨。 再聽到費滄說的言辭鑿鑿,信心十足,她們的心底也不禁怦怦動搖,玉瑩低歎道:「師……師姐,你……你……」 梵妙霓回身厲喝道:「你也信不過我?」 玉瑩搖頭道:「玉瑩不敢,但是……但是……」 費滄嘿嘿獰笑道:「還狡言強辯,我把你的身子剝光了,在你的弟子們面前拷打你,看看你說不說實話。」 他口中嘖嘖的讚歎幾聲,將梵妙霓丟在地面上,嘿嘿冷笑道:「不過說實話,你和真的梵妙霓倒是幾分相似,唔……你們的氣質相同,容貌卻決然不對,若不是這樣,我還真的會認錯了人。」 梵妙霓聽得嬌呼一聲,眼見著費滄的身影漫天壓了下過來,不禁面如死灰,費滄悲憤的縱淚道:「原以為今夜可以報仇雪恥,嘗嘗多年來的夙願,卻不成想,碰到你這樣一個假貨,你既然不承認,我便有幾百上千種法子讓你不得不說實話,嘿嘿,我費二醫仙之名豈會是浪得虛名,真正的梵妙霓在哪裡,你說是不說?」 他說話間,從懷中取出一個金燦燦的細針,展手置放在梵妙霓的眉心上,針影在紅燈下輕輕發抖,楊宗志在一旁看得心有不忍,終於發話道:「二叔,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她不是你要找的那人,你又何苦害了人家?」 費滄轉頭怒道:「閉嘴 分卷閱讀565 ,臭小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還記得走之前的那一晚吧,我聽到你要去鳳舞池的消息,一個失手將銀針刺入你的腦後,現在銀針隨著你血脈流動,除非我親自動手,否則你一輩子都休想取得出來啦,哼哼……你在這裡裝聾作啞,我看在幼梅兒的份上,日後說不定會幫你吸出來,你要是想壞我的事,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皺,那銀針刺在腦中,他倒是並不害怕,左右不過想不起十歲前的記憶,過去想不起來,日後也不打算再回想,但是此刻費滄口中說的決絕,分毫也不顧念情義,他心知這位費二叔性子古怪,與他的大哥費清都水火不容,更何況自己這半個親戚,要不是看在幼梅兒的份上,他說不定早就結果了自己。 他的怒氣一動,胸口暗暗催動真力,可這軟經散著實厲害,渾身上下酸軟無力,便是抬頭都要累得喘氣,想要管閒事,更是不可能做到。 費滄將手中細針刺進三分,留了一根長長的針頭在外搖曳,冷冷的問話道:「你說是不說,梵妙霓究竟在哪裡,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地上的梵妙霓痛苦的蹙起眉角,恨聲大罵道:「你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梵妙霓大叫一聲,小嘴裡終是忍不住迸出一聲嘶叫,費滄嘿嘿獰笑一聲,再取出一根細針,快速的刺進她另一邊的眉心,兩根細針高高的矗立在外,梵妙霓痛的四處打滾,滾到了楊宗志的身邊,捉住他的一隻胳膊狠命的撕咬。 費滄卻是毫不憐香惜玉,走過來踩住她的一隻修長的,獰笑道:「滋味怎麼樣啊,好不好受啊……嘿嘿,這兩根細針能叫你氣血逆行,倘若我第三根插進你的印堂,你馬上就會變成一個白癡,不過我才不會讓你這麼快傻掉,我要先當著大家的面,取走你的初吻和處子之軀,讓你活得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楊宗志只覺得自己的右臂被梵妙霓咬得生疼,兩排小小的牙齒刺進了肉中,他嘶的一聲抽了口氣,卻又無力將梵妙霓震下來,低頭見梵妙霓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躲避在自己懷內,竟是如此的孤苦可憐,和片刻之前,那咄咄逼人的鳳舞池掌門相差何止千里。 楊宗志的心思微微一陣恍惚,費滄解開身上的衣襟,露出乾巴巴的精赤上身,大家看著他那皮不包骨的嶙峋身子,不禁個個厭惡的作起了乾嘔,丁嬈嬈在背後死死的捉住了楊宗志的肩頭,小嘴掩住,一絲惶遽的嬌吟傳入耳中。 楊宗志只感到側臉一涼,轉頭見到丁嬈嬈呆呆的看著費滄壓了下來,拉住了梵妙霓的胳膊,撕開她長長的瑩白色綢衣,露出裡面小巧的肚兜,梵妙霓畢竟年長了,身子發育成熟,肚兜下是遮蓋不住的山巒起伏。 丁嬈嬈的秀眸中卻是悲涼一片,熱熱的淚珠兒止不住的滴在了楊宗志臉頰上,楊宗志心頭一歎,心思頓時便軟了,見到這小丫頭楚楚可憐的落淚模樣,竟是讓他想起了洪崁離,葉若碎,和那段難忘的江南歲月,她想遠遠的避開俗世凡塵,卻哪裡想得到,煩惱總是無處不在的,人又怎麼能避得開呢。 費滄死命的摁住梵妙霓輕輕掙扎的身軀,定眼向下看去,見到這唇紅齒白的窈窕佳人,雖有些風霜掛在兩鬢,卻不增蒼邁,只多了不少難得的韻味,費滄的目中一赤,呼氣陡然變得急促無比,艱難的抿了抿自己乾枯的嘴唇,喉頭中赫赫怪叫,屏住呼吸……便要朝梵妙霓親吻過去。 他雖然活了四五十歲年紀,實則從未與任何女子有過相親,眼下這一刻,是他多年來的頭一遭,費滄不禁也像十八少年那樣滿臉酡醉,渾身顫抖的低下腦門,眼睛下意識便要閉上,忽然面前人頭一閃,另一個人卻是搶先湊到了梵妙霓的紅唇上,嘖嘖的品嚐了好幾口。 費滄看得呆若木雞,見到那人艱難辛苦的吻到了梵妙霓香嫩的小嘴上,不但用唇角摩擦,而且還頂住大舌頭,強行探入梵妙霓微張的小嘴內,捲出她那又細又長的舌尖,放在口中嘶嘶的舔舐,亮晶晶的絲液順著兩人緊貼在一起的嘴角滴落,香媚無端。 就這般親了好一會,那人才心滿意足的轉回頭來,笑嘻嘻的呼呼喘氣道:「二……二叔,實在對不住,梵……梵尊者的香艷初吻,已經被小侄我捷足先登啦。」…… 人在成都出差,等忙過了這幾天,會有一天左右的爆發。 .com第584章雪恥之三 費滄咬牙切齒的瞪著楊宗志,見到他說話時,舌頭還在唇角咕嚕一下,似乎捲進去一絲妙媚的津液,不但費滄看得呆了,就連院內一眾弟子們也傻愣愣的癡看這面,想不到……一個男子輕薄女兒家時,可以有這麼多挑情的手段,能夠讓自己下意識從心底裡迸發出酸軟的呢喃,渾然忘記了,那被楊宗志湊在嘴下肆意濕吻的,是她們最最崇敬的師父。 費滄暴怒道:「你……你這小子真的找死不成,我不想殺你,免得幼梅兒年紀輕輕的就作了寡婦,你卻偏偏來惹我……」 低頭看著地上的梵妙霓,見到她秀眸緊閉,渾身怒沖沖的亂顫不息,腮邊粉紅,小巧的上唇更是腫了好大一塊,依稀可以瞧出楊宗志方纔所用的力道。 費滄氣得呼呼喘氣,這女子是他志在必得之人,也不管這女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梵妙霓,只要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清高絕婉的鳳舞池掌門人,便是他下定決心要踩在腳下的,怎麼能剝下她們高傲的面具呢,便是在她最親近之人面前,親手把她蹂躪的毫無半點尊嚴。 想不到楊宗志衝出來拔了他的頭籌,看梵妙霓又羞又怒的俏模樣,便知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這一啖……說不定也是她有生以來的頭一遭,一記保留了數十年,從未被任何男子觸碰過的芳唇韻吻,居然被那死小子想也不想的,就這麼搶走了,費滄夢想這一刻等了二十年之久,可惜在最關鍵時刻丟了先手,叫他如何能夠不惱怒異常。 費滄的緊閉,牙齦咬在一起,只聽見咯登一聲,獨獨的那一顆門牙也被他咬碎落地,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滴下,他渾身顫抖的道:「臭小子……你,你去死吧!」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古向楊宗志的眉尖疾刺而去,耳邊傳來一聲顫巍巍的嬌叱,丁嬈嬈無比害怕的撲倒在楊宗志的胸口上,用自己的小臉迎了上去,雖說不明白大哥為何會突兀的輕薄師父,但是看到大哥命在須臾之極,丁嬈嬈還是忍不住撲了過來,將大哥的腦袋抱在懷中,她的氣力不濟,便是這麼動彈一下,也累得臉色蒼白,額角上冷汗涔涔,排了細細密密的一串。 楊宗志苦苦的閉著眼睛,心知自己這一下激怒費滄,費滄必然會將怒火引向自己,先前聽到丁嬈嬈在耳邊泣聲懇求,他的心思頓時軟了,雖然說這一吻放在平時乃是失禮之極的舉動,但是倉促之下,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要能救回梵妙霓的性命,不讓她被費滄當著眾人面侮辱交歡,自己的性命便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方才和梵妙霓吻在一起時,由於梵妙霓被費滄死死壓住了雙肩,半點無法動彈,可楊宗志心底裡也不敢有一絲曖昧的情端,反而戰戰兢兢,好幾次險些被梵妙霓咬住了舌尖,梵妙霓羞憤之下,這幾口用盡了全力,若是被她不慎咬到,或許舌頭都能被咬下來,楊宗志只好捲出她細滑的小舌,放在嘴外品嚐了幾下。 這時候能夠感覺到兩人的舌尖上,一股若有若無的真氣在盤旋鼓脹,楊宗志的心頭一動,忽然想明白自己身上或許有陰葵派的內力,和梵妙霓的鳳舞池神功師出同門,兩個門派經過百年的變遷,招式和氣度已經大相逕庭,不過總有些血濃於水的干係是化解不掉的。 梵妙霓體內的真力又純又厚,霎時順著舌尖衝到了楊宗志的胸口上,楊宗志只覺得胸口上一陣劇痛,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這時候費滄一針疾刺而下,楊宗志別說是躲開,就連睜開眼睛看看都無法作到。 胸口上撲下一幅軟綿綿的嬌嫩身軀,耳邊又能聽見丁嬈嬈絕望的呼叫,楊宗志四肢一顫,那股真力順勢又衝到了腦袋裡,使得耳鼓嗡嗡的巨響起來,依稀回想起在江南的杏林縣漁村中,秀鳳身受重傷,眼看命不久矣,楊宗志通過與她歡愛將她從閻王殿拉了回來,這股入體的真力,對他或許是有些好處的,可一時又想不出該如何運用得當。 費滄的銀針堪堪刺到丁嬈嬈朱漆般的眸子上,堂外傳來一聲驚怒的嬌叱,一根潔白的水袖飛快的後發先至,捲住了費滄的胳膊,然後拉扯著費滄騰空而起,遠遠的翻到了院子大門口,從院子外聯袂走出兩個的女子,一個嬌軟無力的躺倒在另一個的肩頭上,鳳舞池的弟子們一看,下意識發出一陣歡呼,輕叫道:「洛師姐來了,……洛師姐來了!」 洛素允蹙著細眉走進院內,低頭一看,紅燈下,院中橫七豎八的躺著好一些同門,她的眸子一呆,驚叫道:「師父……玉瑩師叔,你們都怎麼了?」 玉瑩喘氣道:「別……別放過那個人,是他下藥製住我們。」 洛素允恍然的點了點面巾下的小腦袋,回頭清冷的瞥著院角的費滄,嬌聲道:「怪不得,盤翠方才來找我說話,話還沒說幾句,便軟倒在我的懷裡,我送她回來時,心裡總是有些不放心的,你……你是什麼人?」 梵妙霓嬌哼道:「費話什麼,還不快出手殺了他?」 洛素允垂頭道:「是,師父……」 隨手將禹盤翠放置在梵妙霓的腳邊,轉身看著院角那蜷縮的蒼老背影,費滄被洛素允摔得頭暈腦脹,他的醫術出神入化,可武功卻十分稀鬆平常,踉踉蹌蹌的趴伏起來,嘶聲道:「你……你是誰,為何沒有被我迷倒?」 洛素允咯咯一笑,淡淡的道:「看來你果然在沸泉裡下了藥,沸泉是神玉山唯一的淡水池,大家吃飯飲水都取自這裡,可惜……我卻是吃了好久的乾糧。」 她說到這裡,手中的水袖如同波瀾一般捲向費滄,纏住了他右腳的足跺。 任憑費滄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半點,費滄狂叫道:「滾開……」 從衣袖中摸出一包粉末,漫天的向洛素允面前灑了出去,粉末合著濕淋淋的水汽,將洛素允整個罩在其中。 洛素允曾經在江湖上歷練修道,倒是頗有江湖見聞,知道人的武功有高有低,有些江湖漢子打不過了,便會下藥害人,因此費滄的粉包剛一丟出來,洛素允便下意識屏住呼吸,手中的水袖一捲,將費滄又拉出幾丈遠。 看到這人如此猥瑣不堪,而且害了同門的師父和師妹無數,洛素允心頭一怒,下手便不留情面,將費滄拉扯得四處亂撞,腦門子磕在院牆上,磕得星花四濺,蜷縮的弟子們看得心頭暢快,一個個拍手叫起好來。 洛素允抿嘴微微一笑,再把費滄拉扯著倒飛過來,用手捏住了他的喉嚨,耳聽著費滄在面前呼哧呼哧的喘不過氣,臉孔漲的通紅,額角上卻是鮮血飛濺。 洛素允的身子高挑豐腴,而費滄站起來還不到她的鼻尖,洛素允這樣捏住他,費滄頓時雙眼翻白,不過一會,便閉住氣,手指尖一鬆,一個小小的事物叮咚一聲,彈在了地面上。 洛素允下意識低頭一看,見到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菲玉,色澤通體泛紫,盈盈的發出溫和的光芒,洛素允只瞥了一眼,便如同被雷電擊中,驚訝的大呼起來,一時竟忘了該死死的閉住呼氣,吸進去好一口粉塵,她啊的一聲低低的嬌喚,頓時頭暈腦脹,幾乎栽倒在地。 手中的費滄不知是死是活的軟倒在地面上,洛素允呆呆的看著地面上的紫玉,纏綿的淚珠兒卻是撲簌簌的沾濕了面巾,這塊紫玉便是費滄從楊宗志脖子上取下來的,一直捏在手心裡,此刻不小心掉在地面上,洛素允卻是飛快的轉回頭來,俏麗的眼神在院子內外了好幾圈,矮身搖著生死不明的費滄,捏住紫玉符問道:「喂……你醒醒,這個東西,你從哪裡得來的?」 這般問了好幾句,費滄也半點不省人事,洛素允又轉頭看著師妹們,見到她們的眼角無意間都掃向了師父身旁躺著的,一個胖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身上,洛素允的心頭一跳,熱血衝上粉面,顫巍巍的向楊宗志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蹲下,怯弱的問道:「是……是你來了麼?」 話音還未落下,婉轉的嬌啼頓時止不住的哭吟出來,淚珠兒雖然撲簌簌的落個不停,眼眸卻是睜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志看。 楊宗志正被那股內力催發的噁心欲嘔,渾然無法作勢動彈,丁嬈嬈茫然的趴在他的身邊,不解的盯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大師姐,從大家口中聽到洛師姐許多事,無人不讚她的好,彷彿她便是天下最最完美無缺的姑娘,人長得美,氣質高雅,風華絕代,性格卻又溫婉淑芳,此刻真的見到了,丁嬈嬈才是覺得傳言不如一見,只有見到真的人,方知傳言不足以形容她的萬分之一。 雖然無法看到洛素允的真面容,可就是這半遮半露的風情,便能讓丁嬈嬈自慚形穢好一會,再見到她拿著小玉,搖搖晃晃的走到大哥身前,問了一句自己全然聽不懂的話,「是你來了麼?」 你又是誰,難道……她認得出大哥此時的樣貌? 梵妙霓怒道:「素允,還有這個人,你也一併殺了!」 洛素允和丁嬈嬈聽得面色一驚,轉頭向師父看過去,見到她眉毛倒豎,一臉羞憤不堪的氣怒,洛素允的嘴角一抿,正待說話,丁嬈 分卷閱讀566 嬈卻是搶先哭道:「師父,他是……他是為了救你呢,他方纔若不這樣作一下,你早已被那位老先生羞辱個夠,不保!」 梵妙霓怒道:「你還敢說,這小子辱我清名,你竟說他是為我著想?」 話音還未落下,一旁的洛素允卻是撲通一聲,倒在了楊宗志的身側,她方才不小心吸入了費滄的迷香,強自支撐到此刻,再也忍不住體內的酥軟,倒下後,兀自才側著嬌軀癡癡的看著楊宗志,晶瑩的粉淚順著香腮濡濕了地面:「宗志……是不是你來了,你……你為什麼不搭理我,你睜開眼,看我一下,我便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宗志……你生我的氣了麼,你怪我,沒有早些來救你,是不是?」 院內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也能清晰的聽見,不時的,還有一些粗粗的喘氣聲傳來,大家躺在濕冷的地面,互相轉頭看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有些脫險的後怕,任是誰見到此刻場面,也不能相信,大名鼎鼎的鳳舞池門人,居然好像死狗一般的躺了一片,手軟腳軟的,就連爬起來都作不到,這事情若是傳揚出去,真真是要轟動武林的。 頭頂的紅燈被海風吹起而又落下,暈紅色的燈光照在地面上,大家都不知說什麼才好,有人試圖掙扎著坐立起來,這麼好幾次,便又頹然的軟倒在地,費滄的迷藥果然是厲害的緊,他算準時辰,算準劑量,下的剛剛好,既不要了她們的性命,卻又讓她們一時間無法反抗。 海潮在遠處山腳下輾轉蕩起,每到此刻中夜,便是漲潮之時,海水最狂猛時,可以漫住山腰下所有的島礁,直到翌日清晨方才退去,正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叮……叮……叮……的一陣輕響,彷彿有人用鐵器在不斷敲打石面,又恍若是釘了鐵掌的馬蹄緩步走來,這聲音由小及大,慢慢來到了院門外。 「噗通……」 一聲巨響,院門被人從外用力的撞開,院內的眾人一夜驚魂未定,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花容失色,她們此刻無力的躺在地面上,來的便是一隻不起眼的豺狼,她們也渾然抵擋不住。 大家急忙湊過腦袋,向院門口掃去,見到大門一開,外面黑洞洞的夜色中,緩緩走進來一個浴滿鮮血的身影,那人是個男子,身材高大,此刻背腰佝僂著,身上的衣襟掛的殘破數道,手裡拿著拐棍一般的撐著一把巨大的鐵劍,腳下每走一步,劍尖向前移動,用力的杵在地面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禹盤翠今夜用飯最少,因此發作的也最遲,她的身子雖然酸軟,腦袋卻能靈活的左右擺動,她看到進來那個男子,身下拖著長長的血跡,腦門低垂,髮髻凌亂的遮在前方,看不清楚樣貌,但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青色錦袍卻是似曾相識。 禹盤翠的眉頭一動,震驚道:「魏……魏公子,你還沒死?」 那人聽到這話,用盡氣力抬起腦門,露出凌亂長髮下的面孔,只見到他面色蒼白,臉上額頭上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看不出過去半分英氣的味道,而是無比的恐怖,比起豁了滿嘴牙的費滄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抬頭哈哈大笑道:「托尊者的福,我魏中廉又再度找回來了。」 院子內驚呼一片,便是梵妙霓都震駭的張大了嘴,大家在懸空洞外聽到魏中廉的慘叫聲,都以為他跌入山崖海水下,屍骨不存,乃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人如此命大,從數百丈高的漆黑山崖下跌出去,竟然還能留的命在。 魏中廉笑聲嘎然而止,繼而癡癡的低頭盯著地面,在那裡……洛素允酥軟無力的斜靠在楊宗志的側面,窈窕的身材逼之欲出,翹胸,香臀兒肥美,便是一身寬大的絲袍也遮蓋不住。 魏中廉傻呆呆的盯著地面,右掌握在鐵劍的劍柄,渾身隨著插在地面上的細小劍尖顫動,他苦著聲音道:「洛姑娘……你,你還記得我魏中廉麼?」 洛素允頭也不抬,眼睛裡只有閉目的楊宗志,她聞言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魏中廉哽咽道:「今日,你師父梵尊者讓我比武,勝了的話,便能與你見上一面,我誤認為洞中之人便是洛姑娘你,因此下不了手,被人打下了高高的山崖。」 魏中廉長歎一聲,搖頭道:「好在我命不該絕,須臾間用鐵劍勾住了一塊山石,便苟延殘喘的掛在了山崖邊,那裡海風很大,我掛了整整一夜,卻也……卻也聽了一夜你在山崖上的說話,你和禹盤翠的竊竊私語,我一個字不落的都聽到了。」 魏中廉說到這裡,聲音忽然變得又高又尖,揮起鐵劍,嗡的一聲向外一指,怒道:「你說……你要等的人,原本就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為了他,不惜冒犯師父,放下萬人敬仰的鳳舞池衣缽不要,你可知道,我聽到那些話時,心裡是如何的在滴血,我咬緊牙關爬上山來,便是要來問問你,到底你說的是真是假,你……你等的那個人,他究竟是誰,難道……難道就是這個大腹便便的死胖子?」 他口中話說的無比激動,最後一句時,手中的鐵劍也朝楊宗志揮手虛劈過來,劍鋒掃起一陣輕塵,久久落不下地。 院中弟子們一起驚呼起來,一是看到魏中廉狀若癲狂,隨時可能暴起傷人,二也是為了他口中之話,禹盤翠甚至驚訝的眼眶大張,遲遲無法睜閉一下,轉頭看了看魏中廉劍鋒掃過的那死胖子,如論如何,也不能將她和秀美無雙的洛師姐聯繫在一起。 洛素允卻是毫無動容,依然柔柔的瞥著楊宗志的側面,伸手輕輕在他臉頰上撫過,低歎一聲道:「嗯……我要等的,就是他!」 「為什麼……」 魏中廉和禹盤翠一道大叫起來,禹盤翠是不可置信的震駭,而魏中廉卻是妒意大起,恨不得將楊宗志一劍活活的劈開兩截。 他死命的喘息道:「為什麼?洛姑娘你怎麼會看中這樣一個人?」 洛素允咯咯淡然一笑,眼睛分毫不離楊宗志,嘴角撇動,喃喃的道:「怎麼不能是他呢,唔……你們可能是被他這幅樣貌給騙過了,哎……其實,無論他長得是什麼樣子,有沒有比魏公子你好看十倍,我也是並不在意的,我……我答應他,要給他做乖乖溫柔的妻子,便是看中他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度。」 洛素允轉頭瞥著梵妙霓,柔聲自豪的道:「師父啊,你也睜眼看看,素允要嫁的人,他終於來找我了呢,你和素允約法三章,只要他來到神玉山,做到您的兩個條件,你便不會留難素允,過去我一直不敢告訴您他的身份,現在我再也沒什麼顧及了,素允日後會姓楊,我的夫家……便是天下大名鼎鼎的少年大將軍楊……宗……志。」…… 呃……回來越來越晚,碼字越來越少,汗顏哪! .com第585章雪恥之四 院內同時傳來幾個驚呼之聲,聽到洛素允一字一頓的將楊宗志的大名和盤托出,幾個年輕些的弟子倒是並不在意,梵妙霓和玉瑩反而睜大了雙眼,灼灼的盯著楊宗志上下打量。 「什麼……你說他是楊宗志?」 魏中廉對這個名字倒並不陌生,他還清楚的記得,一年之前,他與洛素允在劍南道上偶遇,一道結伴趕往西蜀,給羅天教的西門松賀壽時,曾在酒席上聽到眾人對楊宗志議論長短,大家對這位少年得志的大將軍褒獎有加,便是一些江湖前輩也暗讚不已。 禹盤翠卻是轉動烏溜溜的大眼,朝大腹便便的死胖子瞄了好幾眼,她不知道誰是楊宗志,能讓清淡的洛師姐說出口時,也會帶著那般驕傲自得的媚色,禹盤翠只記住了一句話,便是洛素允那句:「我可不管他長得是什麼樣子,有沒有比魏公子你好看十倍……」 「哼……十倍好看,那要俊美成什麼樣?」 禹盤翠的小嘴一撇,魏中廉的樣貌乃是她親眼所見,雖然此刻魏中廉看起來無比的狼狽潦倒,渾身染滿血跡,但是上山那會,禹盤翠初次見到他後,也會有些面紅耳赤的,不自覺的,便將他和洛師姐聯繫到了一起,後來聽說洛師姐芳心另有所屬,不禁還會有一些惋惜。 就憑這個滿身臃腫的死胖子,也能當得起洛師姐這般誇讚,禹盤翠的小心思裡極不服氣,咬住了小唇沒有說話。 洛素允歎道:「師父,你還頂記得麼,去年你派我和月師妹下山修道,我們過了海渡後便分道揚鑣,月師妹說她要去中原走走看看,我也沒有特定的地方想去,便隨處遊走。」 洛素允的眼神中射出緬懷般的秀色,沉迷的道:「不知不覺的,我便來到了北郡,在一個集會上碰見了丐幫的史老幫主,他老人家為人古道熱腸,對我極為照拂幫襯,我心有感激,便與他相處了幾天,不時的……總能從他口中聽說到,一位楊家的少將軍領十五萬兵,正在北郡抗擊蠻子,我只是個小姑娘家,對這些戰場廝殺的事情本來是不敢興趣的,可是史老幫主卻是逢人便說。」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回眸呆看著恍如睡著般的楊宗志,見到他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彷彿睡夢中遇見了可怕之物,便輕輕伸手將他撫平,婉轉的又道:「直到有一天,史老幫主說他派了手下兒郎偷偷去打探少將軍,想要與他攀交一場,無意間撞見他正在沐浴更衣,那手下人回來說,楊大人一臉英氣蓬勃,偏偏項上卻掛著一塊極為秀氣的小小紫玉,看著好像個大姑娘家,史老幫主聽了只是哈哈大笑,我卻是渾身抖動,師父啊,咱們神玉山……不正是有一塊紫玉符流落在外的麼,雖然不知是否就是那一塊,但是我終究起了一絲好奇,便對史老幫主辭別,偷偷的跟上了大軍的隊伍。」 丁嬈嬈在一旁聽得如癡如醉,院內空寂,只能聽見洛素允一個人自言自語,彷彿娓娓道來,院內的人壓住呼吸,便能大聲喘氣都不敢透一下,人人滿臉羨慕的盯著洛素允,丁嬈嬈卻是嘴角一努,知道洛師姐還是沒有認錯人,看來他早就和洛師姐認識了,再聽到洛素允一直苦苦等待的人兒就是大哥,丁嬈嬈的心底裡更是酸楚苦透了,充滿失落。 原以為這次見到大哥,他是來找尋自己的,後來知道不是,他只是為了拜求神玉,到現在……他或許應是來找洛師姐的,丁嬈嬈茫然不清楚他們究竟有什麼干係,但是洛師姐為了大哥受罰,她卻是明明白白的,過去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小小的神玉山顛上,有兩個女子在癡癡的思念大哥,邀對北方夜空,枕邊留下無數寂寞而又纏綿的淚水。 「後來怎麼樣?」 禹盤翠卻是聽得甚為有趣,雖然師父師叔在側,她也顧及不了,甚至連看那死胖子的眼神,也柔和的多,忙不迭的發聲來問。 「後來呀……」 洛素允理了理自己烏黑的髮鬢,幽幽的說道:「我跟在他身後半個多月,一直沒有見到他拿出紫玉,這半個月裡,我只看到他用兵如神,居中調度,將蠻子大軍殺得落花流水,不知……不知怎的,對戰事從不感興趣的我,卻是看得津津有味,險些都忘了自己來時的打算。我時而裝成親兵,時而又變成過路人,總是不離開他的左右,甚至……他有時候遇到凶險時,我還忍不住幫他出了手,就是這半個月,讓我認識了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面對重重困難,從不輕言放棄,彷彿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哎……我,我……」 楊宗志到了這時候,臉頰也微微開始抽搐起來,他雖然垂目養氣,不能說話,也不能睜眼,可耳朵並未閉住,方才聽到洛素允出場時,甚至都忍不住想睜開眼去看一下,臨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只盼望裝聾作啞的矇混過關便罷了。 一直聽到這裡,他才不禁回想起和洛素允頭一次碰面時的情形,料不到在那之前,人家早已經在他身邊潛伏了半個月之久,他卻是冥然不覺,若是洛素允心有惡念的話,他的腦袋說不定都已經離了家。 「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一旁的弟子們個個踴躍發問,禹盤翠好幾次張開了小口,卻都被人搶過了話頭。 洛素允柔柔的牽動嘴角,輕笑道:「我本想就這麼走了的,再也不去提什麼紫玉符的事情,就當從未聽見好了,下定決心的那一晚,走出十里地,又決然不捨的轉回了頭,就這麼來來回回五六趟,終於忍不住還是要去見他一面,心想著就這最後一面,看過了就再也不來北郡,那天晚上我用本來的面目來到他的大帳中,我想不到啊……這個肩負大任的傢伙,看見我後,卻從來沒有半點正經的時刻,一會子要挑開我的面巾,看看我的樣貌長相如何,一會又輕輕的叫我素允……素允,哼……素允是他該叫的嗎,從來只有師父敢這樣叫我,我又羞又氣,卻是對他一點也抵擋不住,最後在他將要得逞的時候,他卻忽然收了手,轉回頭去,背朝著我歎息一聲,向我說到,我們之後最好……永遠……不要見面才好。」 洛素允說到這裡時,狠狠的朝楊宗志白了一眼,這一眼風情無端,落在眾人的眼底,只覺得那是個正對著情郎撒嬌的可愛姑娘家,大家心頭對這些概念本極為模糊,看了這一眼後,不禁頓時清晰起來,瞥見梵妙霓面無表情的愣住,幾個膽大些的弟子們不由嬌呼道:「啊……他為何,為何這樣對你啊?」 洛素允弱潺潺的說道:「是啊,他為何這樣對我,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離開他後,我回了中原,又去了西蜀劍南道,忽然覺得心裡面多了一件事,多了一個人影子,無論我怎麼平心靜氣,也揮抹不掉,師父讓我們劍心修道,作到忘憂忘我,可我實在只 分卷閱讀567 是個俗世凡塵的丫頭,我作不到啊……在西蜀遇見很多人都去羅天教做客,我也茫茫然的跟了上去,嗯,對了,就是在那裡碰見了魏公子你,那幾天,魏公子你對我多有照顧,可我卻是不辭而別,委實不是我對你有什麼不滿,而是我心裡面記掛著他,好像到哪裡,都少不了他的消息,聽說他帶兵去了突厥,我的心便更加亂了,魂牽夢繞的害怕他一去不返,這時候又開始後悔,當初要是沒有離開他,在他身邊暗暗藏匿著,該有多好,至少可以保全他的性命,就算為了天下百姓這麼作,也是應該的,心裡面也漸漸明白了他為何這樣對我,他是……他是想讓我忘不了他呀,這一近一遠,實在是生與死,愛與恨的距離。」 洛素允的眼眸柔柔的掃過院內,見到大家聽得癡癡呆呆,便是那魏中廉也神情木訥,恍如木偶一般,洛素允道:「後來在南疆聽說他戰敗身亡的消息,我幾乎死了一遍,大病一場,後悔的無以復加,心想著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幾個月,我是死都不會離開北郡的,這時候又無意間打聽到紫玉符的下落,聽說幾個人要去點蒼山下手搶奪,我可不想他的遺物落在任何人的手裡,只想能找到紫玉符去祭拜他,哪怕明知道這是神玉山的信物,我也管不了呢,誰知機緣巧合,偏偏在這一路上又和他再度相逢,他可不明白,我見到他時,那狂喜的就要眩暈過去,呼吸都提不上來的感覺,依然還像過去那樣調戲我,對我說著輕薄話,拿出我送給他的面巾,對我宣告,要把我娶回家裡,再也不要我作甚麼高高在上的仙子,我內心矛盾自責,明知受到師父多年養育器重,可不由自主的便點頭答應了他,離開他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了,我終究作不了劍心修道的主人,我的心底有一絲深深的罅隙,是為了他開啟的,我忘不了情,也無法作到斷絕俗世塵緣,只能回來向師父磕頭求饒,讓她放我離去,神玉山縱有千般好,讓我依依難捨,可也抵不住和他相處的短短幾縷光陰,哎……師父,素允真是對不起你。」 洛素允說到這裡,忍不住輕輕抽噎起來,淚珠兒滾濕面巾,其餘弟子們卻是一個個唉聲歎氣,眼眸中灑出熾熱而艷羨的憧憬之色,丁嬈嬈身子一軟,期期艾艾的躺在了地面上,耳聽著自己怦怦心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楊宗志的眼眸緊閉,胸口卻是熱血沸騰,他對洛素允真是瞭解的太少,過去覺得和一個陌生人也沒有太多區別,可偏偏是這個路人一般的嬌美少女,躺在自己側面深情款款的訴說別情,婉轉的情絲,柔柔的話語,讓一個石頭人也能翻江倒海,為之喟然動容。 魏中廉大吼一聲,嘶啞的問道:「你真的這麼愛戀他,洛姑娘,我對你難道不是一樣的好,甚至……我決不會像他那樣對你無禮,我會將你高高的供奉在上,捧在手心,不叫你受到半點委屈,也不讓你為我落一滴淚,你都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洛素允默思良久,歎息著搖頭道:「魏公子,你對我好,我會銘記在心,可是素允的心兒早就交給了宗志,他不要我的時候,我尚且忘不了他,他現在要來娶我,我更加不可能負了他,只要……只要他不嫌棄素允,我便會一輩子跟著他的。」 魏中廉低頭看著洛素允柔和的側臉曲線,紅光印照在上,她的眸子如同湖水般清澈見底,彎曲的修長睫毛眨動幾下,帶著湖水的深處,都泛出決絕的漣漪,魏中廉卻是發出困獸般的絕望吼叫,高聲怒道:「哼……不會負了他,我看他在你面前變成一個死人,你還願不願要!」 說罷仗劍向楊宗志的喉頭疾刺而來。 禹盤翠輕叫道:「洛師姐小心。」 從地面上伸出兩隻手抱住了魏中廉的足腕,拉扯著讓他刺不出去,魏中廉惱恨的回頭一瞥,抬腳用力的踢在禹盤翠細弱的肩頭上,踢得那肩頭高高腫起,禹盤翠悶哼一聲,依然不願意鬆手,任由那足底好像雨點一般落在肩上,衣衫都踢破了,露出幽紅色的小姑娘,她也咬緊牙關,毫不退縮。 魏中廉目中一怒,揚起手中的長劍轉頭下刺,洛素允叫道:「住手……」 又對禹盤翠膩聲勸道:「盤翠,你快放開他吧,他要殺了宗志,便任由他去,反正我生死都會和宗志在一起,宗志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嗯……能和他死在一起,我倒是有些開心的。」 洛素允的話音一柔,探手輕輕的撫弄在楊宗志的面頰上,另一隻小手兒忽然扯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美麗面容,對面的丁嬈嬈看得秀眸一呆,心底不禁暗暗呼喚:「原來洛師姐,她果真長得美賽天仙……」 在丁嬈嬈的心目中,這天下間的姑娘,從未有一個能美得過嬌媚的費幼梅,此時再見到洛素允的真容,她才知道,人世間為何有不善專美,各富秀麗等詞彙。 洛素允滾著淚花嬌笑道:「壞傢伙啊,你快睜睜眼呀,難道你不想看素允一下麼,咱們又要分別了呢,你還要戴著這些討厭的勞什子。」 她素手一揮,便將楊宗志貼在臉上的鬍鬚扯下來,然後曲著手指頭搓下他腮邊的飾物,又從他的衣襟內拉出一個圓鼓鼓的囊包,頓時顯出楊宗志本來的面目。 禹盤翠抱著魏中廉的左腳,忽然感覺魏中廉停下猛踢,身子沉沉的站立下來,禹盤翠下意識抬頭一看,只覺得眼前一亮,洛師姐身邊躺著的男子,霍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她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俊美郎君。 在見到魏中廉之後,禹盤翠只認為魏中廉比自己碰到的那些漁戶們俊逸飄灑了不知多少,實在是天下少女夢寐以求的美男子,所以聽見洛師姐說什麼好看十倍的話,禹盤翠是渾然不敢相信的,直到此時親眼所見,她大大的張開小嘴,竟忘了肩頭上徹骨的疼痛。 「他……他……他,他怎麼能長成這樣!」 禹盤翠呆頭呆腦的盯著楊宗志,便是那些師姐妹們,和梵妙霓,玉瑩也都看傻了眼,頭頂只有微微昏紅色的氣死風燈,可是這男子卻能耀得她們雙眼迷離,滿目眩暈,丁嬈嬈只抬頭一瞥,便再也不敢多看,而是痛苦的閉上了美眸,默念有聲。 洛素允露齒嬌笑道:「從今往後,便再也沒人能將我們分開。」 她一邊伸手握緊了楊宗志的大手,一邊回頭對魏中廉淡淡的道:「魏公子,你出手吧,素允不會恨你,我只恨我自己,不能和他生同裊,便只能死同穴……」 兩滴璀璨的淚花順著甜美的香腮,滾到兩人緊握的雙手上。 魏中廉呼呼的喘著粗氣,手中的長劍輕顫,發出細碎的龍吟之聲,面前的洛素允讓他高不可攀,可偏偏,她那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卻是牽在另一個男子的大手中,兩手緊握,恍惚自己的長劍也不能將那砍斷。 魏中廉嫉恨如狂的大吼道:「去死吧!」 手中的鐵劍向楊宗志的胸口死命刺去,禹盤翠尚還在震驚之中,茫茫然的被魏中廉脫開步伐,魏中廉手中的鐵劍發出破空的嘯叫,快如閃電的刺到楊宗志的胸前,其餘弟子們個個閉目不忍再看,便連梵妙霓都呆呆的張了張嘴。 正在這時,楊宗志忽然睜開雙眼,強提一口真氣,挫出手指彈在了魏中廉的劍尖上,大家只聽見吟的一聲尖叫,再睜開眼,卻發生楊宗志霍然一跳而起,和手持長劍的魏中廉打作一團,大家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平抑住即將跳出嗓門的心肝,目不轉睛的抬頭看著。 這兩人都是身材魁偉的英武少年,一個身著儒衫,另一個身穿錦袍,手中的招式卻是一個渾厚沉穩,一個輕靈飄逸,出手都是絕學不斷,大家看的大呼過癮,方知玉劍門的劍法如此不凡,而楊宗志的輕功更是神鬼莫測。 禹盤翠熱烈的鼓起了巴掌,口中大聲叫好,丁嬈嬈閉著秀眸不敢睜眼多看一下,而梵妙霓若有所思的盯著楊宗志的步法拳意,唯有洛素允……卻是俏臉嫣紅,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色來,方才握住楊宗志的小手兒,死死的捏在胸口上,神色既見緊張,又有羞澀不忿:「這壞傢伙,他……他又裝神弄鬼的騙人哩,非要等到人家把什麼,都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了,他才願意站起來出手,宗志啊宗志……你怎麼能總是這麼壞呢,素允遇見你,真真是什麼女兒家臉子……都丟盡了!」…… 看到大家催書,又看到大家玩命的投票,哎,可惜我回來的太晚了,隨便碼幾千字,就三點了,明早還要趕飛機,晚上喝了點酒,腦子暈乎乎的,非常慚愧! .com第586章雪恥之五 楊宗志強自吊住了一口氣,疲於遊走在魏中廉的劍隙之中,耳邊不斷有破空沉悶的嘯叫聲劃過,可他自己卻是越打越累,腦袋也不斷發沉。 方才能夠跳起身,全仗梵妙霓丁香妙舌上渡過來一口玄陰真氣,那口真氣在他胸前百穴遊走了片刻後,帶動得他體內真力緩慢的蠢蠢欲動,可費滄的軟經散畢竟厲害,楊宗志渾身上下軟綿綿的,腳步虛浮,一身功力發揮不出平日的三成。 這一戰,實在是他平生以來,最最力不從心的一次,魏中廉步步緊逼,而楊宗志有力施不出,尚幸魏中廉的右腳跺受了重傷,腳後跟不斷向外翻湧淌血,步伐稍顯凌亂,楊宗志才能憑借精妙的輕功四處躲避,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多個體態酥軟的小姑娘,楊宗志一邊後退,一邊還要避免踩到她們身上腿上,行跡便會更加的狼狽。 再打了一會,楊宗志的腦袋暈沉沉的,眼底裡亂象叢生,高高掛在屋角下的紅燈也彷彿變成了幾十盞燈影,到處都是幻相,「宗志……小,小心呀!」 洛素允盤在角落中輕叫了一句,到了此刻,大家都能看出楊宗志的不對勁,也明白他方才能夠跳起身,並非因為機敏的躲過了費滄的迷藥,而是由於他體質特殊,又或者吃飯喝茶太少的緣故,所以比大家稍好一些罷了。 眾人吃過飯後,相距不過短短的兩三個時辰,體內藥性未去,丁嬈嬈的小腦袋低垂,聽到洛素允這句話,忍不住抬起頭來,朝打鬥的方向瞥了一眼,魏中廉筆直的一劍正好穿向楊宗志的肋下,楊宗志扭著腰向左側閃過,鐵劍在他的腰部和手臂的空當鋒利的刺出,險之又險。 從丁嬈嬈這個角度看過去,外那柄寬大的鐵劍甚至已將楊宗志刺了個對穿,丁嬈嬈震駭的睜大了秀眸,眸子中全都是害怕之意,這會子倒也將心底裡的酸楚暫時壓下了,轉而和洛素允一樣,捏住了小手兒仔細的看過去,大氣也不敢透一下。 楊宗志和魏中廉同時喘著粗氣,抬眼能見到魏中廉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死瞪著自己,他與魏中廉素不相識,這少年只因為洛素允,便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他的心頭微微一陣迷惘,當真不知自己該不該與他生死相拼。 從魏中廉的問話中,他能聽得出這少年對洛素允情有獨鍾,甚至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為了佳人青睞,他或許甘願得罪天下人,楊宗志自問對洛素允沒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和眷念,雖然聽到她剛才將結識自己的經過娓娓道來,感觸倒是有的,但為了這些便要死心塌地的愛上人家,似乎總是有些說不通的。 洛素允先前在他面前將紗巾扯下來,落出那張美麗到了刺眼地步的嫵媚臉蛋,楊宗志便是緊閉雙目,也能感覺到面前霍然一亮,遠處傳來好幾下壓抑著的驚呼聲,楊宗志明白,以洛素允的氣質美貌,世上的男子對她這般迷戀,實在是再平常也不過的了,可楊宗志偏偏不喜歡這個,若論美人兒,他身邊難道少了不成。 這魏中廉若是跪倒在他跟前,對他慟聲懇求一番,楊宗志說不得也不會和他一般計較,但是他要來取下自己的性命,自己還能任人宰割麼。 楊宗志的心底一怒,心思迷亂下,被魏中廉一劍割破了袖口,這件儒衫乃是小嬋為他親手訂做,他見到儒衫被人割壞了,更是怒從心起,趁著魏中廉的鐵劍纏在手側還未收回,忽然抽手抱住了魏中廉的後背,與他糾纏著倒在了地上。 兩人這副樣子,哪有半點高手的風範,就好像頑童一般你壓住我,我壓住你,前後翻動,稍佔上風的,會一拳狠狠的揍在對方的鼻頭臉頰,濺起一簇血霧,另一個便又會用力的壓過來,按住對方狠狠的扑打,什麼輕功,劍招,拳法全都不存在了。 鳳舞池的弟子們看得個個目瞪口呆,禁不住又有些莞爾好笑,兩人翻滾之後,時而會壓住一些弟子的或粗或細的,那些弟子哎喲一聲嬌喚,旁邊的便會忍不住用盡全力伸出腿去,在魏中廉的後背上狠狠的踢上幾腳。 有好幾次,楊宗志被魏中廉壓在身下,而魏中廉又讓背後的粉拳秀腿踢了下來,禹盤翠更是賣命十足,知道這魏中廉要來殺了洛師姐的心儀郎君,她對魏中廉最後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了,有的只是無比的厭惡,要不然她也不會狠命的抱住魏中廉的傷腳,讓他無法前行,就這樣,被魏中廉下狠心在肩頭上踢了十幾腳。 禹盤翠衣衫凌亂,抬眼見到魏中廉一隻手背著鐵劍,可兩人糾纏在一起,長長的鐵劍便毫無用武之地,甚至變成了縛手縛腳的廢物,他卻一點也不鬆開,轉而用粗重的劍柄去撞擊楊宗志的額頭,禹盤翠嬌哼一聲,一隻俏麗的尖尖小腳,悄無聲息的向魏中廉的胯下踢去。 這一下頓時化解了魏中廉的狠招,使他不得不翻個觔斗,從楊宗志的頭頂上狼狽的跨過,忽然又想起這些女子們身無內力,踢在自己背後的粉腿好像撓癢一般,魏中廉 分卷閱讀568 咬著牙,怒道:「你們為何幫他!」 低頭一看,不但是禹盤翠,甚至洛素允和丁嬈嬈也手足並用的爬將過來,將楊宗志護在了背後,魏中廉仰頭哈哈悲愴一笑,將手中的鐵劍高高豎起,口中唸唸有詞,丁嬈嬈湊得近,隱約聽見他口中小聲念著:「唵……嘛……呢……叭……」 丁嬈嬈容顏一呆,一時還不清楚他念得什麼咒語,楊宗志喘息道:「莫讓他……聚勢。」 他明白這定是卓天凡傳給魏中廉的絕招,別人不清楚這一招的厲害之處,可楊宗志卻是心知肚明,早有領教。 用盡力氣的爬起身,便想先發搶攻,洛素允伸手拉住他,柔聲道:「你別去……」 身邊的草木石栗被魏中廉劍氣所催,圍在四周打起轉來,魏中廉雙眼緊閉,破爛的錦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臉龐籠罩在迷霧中,變得陰森而又猙獰,泛起一股幽幽之色,剎那間,他高高舉起的劍尖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魏中廉狂笑道:「納命吧!」 長劍向下一揮,朝楊宗志的胸口上疾刺而出,楊宗志心頭暗叫不好,知道魏中廉聚勢已成,若是自己全然無恙的話,或許還能仰仗卓絕的輕功向後逃竄,不至於被劍氣捲成碎片,但是此刻他真氣渙散,就連梵妙霓留在他體內的真力都消失掉了,別說逃走,便是好好的站起來招架,也是絕無可能。 院中的空氣彷彿凝滯了,氣流以魏中廉的劍尖為中心,盤旋呼嘯而來,魏中廉哈哈獰笑一聲,臉色青紅的睜眼一看,見到楊宗志鋼牙緊咬,半撐著身軀頹然坐著,那比自己好看十倍的俊臉上一片蒼白。 正在這時,側面人影一閃,一個修長的嬌軀忽的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用她的背身迎向了自己的劍鋒,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瑩白色的寬鬆綢袍,烏黑至順的瀑布長髮披散而下,魏中廉的瞳孔驟然匯聚在一起,仰天吐了一口鮮血,臉色上泛起了猶豫之色。 再過片刻,這劍鋒便要將那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刺個對穿,想起洛素允先前所說:「既然不能生同裊,便要死同穴……」 魏中廉心頭一怒,嫉恨欲狂,低頭狂吼:「為什麼……你到這時候,都不願看我一眼!」 劍尖向前揮出,可他自己的心卻早已被鋒芒割得體無完膚,千瘡百孔,直到劍尖即將刺入洛素允的後時背,魏中廉才是大吼一聲,沒命的撤劍向後退去,口中好像夜梟般大哭:「你要和他死而同穴,我……我偏偏不讓你如願。」 方纔這一式全力而出,臨到最後卻又抽身回來,自己反遭力道侵噬,魏中廉口中鮮血不斷,面色已經變得通紅可怕,蹭蹭蹭的向後疾退幾步,眼睛癡迷的看著洛素允背後的絲袍,被劍氣劃開了兩段,露出賽雪般的細膩,魏中廉的身體後仰,連退數步來到院牆下,兀自還停不下來,手中的寶劍又向後拚命的一撐,刺在牆角的地面上,這才止住退勢。 耳後傳來嗯的一聲悶響,魏中廉下意識回頭一看,見到自己的鐵劍無巧不巧的正刺在費滄斜躺著的軀幹上,在他的胸口刺出一個豁大的血洞,一股烏黑的血水沖天而起,正好噴在他的臉上,血水腥臭難聞,魏中廉的鐵劍光噹一聲落在地面上,轉而手撫臉頰,啊的驚聲狂叫起來。 叫聲如同淒厲的鬼哭狼嚎,傳入耳中讓人禁不住打起了寒戰,這裡是南海之濱的凸峰,雖然濃濃霧氣,溫度卻並不低,可不僅是鳳舞池的弟子們,便是楊宗志和梵妙霓等人也聽得茫然色變,眼神緊緊的盯著魏中廉的身影,見到他左搖右擺幾下,又翻了一個觔斗撲倒在地,在地面上瘋狂的打滾。 甚至還會用他的俊臉,在地面尖尖的石塊上拚命摩擦,口中的叫聲也越來越低,淺淺的已經聽不清楚,再過一會,便沒有一點聲息傳來,楊宗志和洛素允互相對看一眼,幫扶著爬過去,見到魏中廉四肢大張,孤零零的仰躺在地面上,一張臉孔變得烏黑,再也看不出過去的半分容貌。 「死……死了?」 禹盤翠杵在洛素允的背後,嬌軀上下撲簌簌的發抖,魏中廉恐怖的死相落在眼底,她只敢稍看一眼,便將小腦袋抵在洛素允肩頭上,再也不敢多看下去。 洛素允右手的食指,無名指和小指翹起,捏了個蘭花訣,小嘴裡默默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如此反覆三四遍。 楊宗志在一旁怔怔的聽著,心下一時不知是悲是喜,幾許之前,這姓魏的還惡狠狠的要來取走他的性命,片刻之後,他卻變得好像一堆焦炭般可怖,楊宗志明白魏中廉或許是沾上了費滄的殘血,費滄多年行醫,嘗試百草,體內說不得早已有了毒性,而機緣巧合之下,魏中廉刺死了費滄,也被他活活毒死,造成兩敗俱傷。 他長歎了一口氣,渾身也開始抽痛起來,鼻血沿著口角滴下,正要揮手抹去,兩邊各自伸出一對潔白如玉的小手兒,一齊湊到了他的嘴邊,丁嬈嬈抬頭一看,登時飛快的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兒,洛素允柔柔的給他擦抹血痕,繼而對他嫣然一笑,紅燈下,看著嬌艷不可方物。 禹盤翠輕輕敢抬起頭,見到洛師姐和楊宗志對面而坐,一時心下感動莫名,天下間,也唯有這個男子才是能配得上洛師姐之人,洛師姐她……可真是好眼光。 禹盤翠咯咯露齒一笑,露在面巾下的雙眸,烏溜溜的一轉,忽然回頭對梵妙霓叫喊道:「恭喜洛師姐,賀喜洛師姐,師父終於答應把你嫁給他了哩。」 洛素允聽得一呆,倉皇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飛快的收回自己的小手兒,盤桓在小嘴邊放下,紅著小臉望過去,梵妙霓怒哼道:「死丫頭,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呀……」 禹盤翠咯咯嬌笑一聲,掰著手指頭道:「師父你說過呀,洛師姐等得那個人,只要他敢來神玉山,作到你的兩個條件,你便會把洛師姐下嫁給他,嗯……這兩個條件嘛,便是要闖過懸空洞,楊公子他已經過了呀,那第二嘛……您說只要楊公子把我們鳳舞池上下全部制住,讓我們動彈不得,便算是過關,對了,邰師姐,祝師姐,你們也都聽到了嘛,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對面幾個弟子小腦袋低垂,聽了這話,有人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還有人卻是抬頭張開小嘴,欲言又止,梵妙霓左右看看,紅著臉頰怒道:「強詞奪理,哼……就,就算我說過這話,可我們是他制服的嗎?哼哼……我還說過,只有我們鳳舞池垮掉,我便任由他自行離去,他要神玉便給他神玉,他要素允便讓他帶走素允,我們鳳舞池垮掉了嗎?」 禹盤翠聽得小臉一呆,她方纔所說,全是為了洛素允求情,只想拿住師父的一句語病,但是梵妙霓的威怒一起來,多年的積威不散,讓她頓時不敢辯話了。 院內一片死沉沉的寂靜,洛素允嬌軀無力的斜靠在楊宗志的肩頭上,心兒忍不住一墜,知道師父這麼說,還是不願讓自己就這麼走了的,或許由頭到尾,這都是她的一個權變之策,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讓自己出山嫁人,這一年多的美妙幻想,全都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紅燈被海風吹得翻飛,院內死了人,而且死狀恐怖,氣氛陰森森的,正在這時,忽然有個人爬出來,拜服下地,哽咽道:「師父,我……我……」 梵妙霓低頭一看,咬牙道:「憐兒,你要說什麼?」 祝憐兒猛地揚起小臉,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巾,露出一張頗為俏媚的素淡容顏,她回頭深深的瞥了楊宗志和洛素允一眼,抹著眼淚道:「師父,我……我也想同洛師姐一樣,出山去嫁人!」 「你說什麼?」 梵妙霓齜目一驚,今夜鳳舞池遭逢變故,已經有好幾個女子的面巾被人扯下,這面巾看著不起眼,實在是她門下弟子的象徵,梵妙霓的臉龐半驚半怒,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玉瑩柔聲問道:「憐兒……你,你瘋了不成,素允已經這樣了,你為何還要步她後塵?」 祝憐兒用力的搖頭道:「我沒瘋,我……我是真的過不了這樣的日子啦。」 晶瑩的珠淚飛散下地,她伏在地面上,嬌聲哭道:「今天,楊公子跟我說,外面的世界遠非小小的神玉山可以比的,到處是陽春白雪,長燈孤影,不知怎麼,憐兒聽說後,心裡面就好像著了火,亟不可待的想去外面看看,見識一番,師父和師叔你們養育我多年,憐兒感恩不盡,但是憐兒已經十八歲了,不想做一輩子行屍走肉般的木偶人,被人牽著哪裡也去不了,我只想出去看看,哪怕……死在外面也在所不惜。」 祝憐兒雖然壓低哭音,可是這番話還是驚雷一樣的響在眾人的耳角,便是楊宗志聽見後,都不由得呆住了,大手被洛素允飛快的捏住,輕輕掐了一記,楊宗志苦笑一聲,低頭看洛素允嬌媚的橫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是說:「瞧你做的好事!」 梵妙霓頹然睜大秀眸,無力的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怒道:「臭小子……你,你果然心機深沉,早就謀劃著,要拆我的山門啊。」 楊宗志搖頭喘息道:「尊者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睜眼看看她們……」 他伸手向外一指,歎氣道:「她們……哪一個不是十六七歲,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正當一生中最最旖旎璀璨的好時光,尊者為了自己一人之私,或者前人的遺願,便要桎梏她們一輩子,讓她們打坐練功……打坐練功,我知道你鳳舞池的祖師爺是前朝的公主,處心積慮的要謀奪江山,可她們卻是無辜的,你們遠避荒野,哪裡知道……南朝江山早就屹立半年而不倒,龐大的根基,決然不是這幾十個姑娘可以掀翻的,她們這一世,唯有孤燈海潮相伴,漸漸老去,她們的心願……也定然是完成不了的。」 若說祝憐兒的話能讓大家又驚又怕的動容,而楊宗志這番話便好像巨錘猛敲在她們心間,隱約的,可以聽到小小的抽噎聲傳出,幾個弟子翻身趴倒在地,對著梵妙霓哭泣著磕起頭來,她們正如楊宗志所說,多年來禁足般的歲月過去了,心中一直被壓抑著的各種感情,變得好像死灰一樣,此刻卻是燃燒欲熾。 見到有人首先站出來,的人學著她們趴倒跪下,嬌吟吟的哭泣聲連成了一片,梵妙霓臉色蒼白的癱軟在地,手足茫然不知所措,玉瑩歎道:「哎……天意呀,天意呀!」 梵妙霓看著眼前跪了滿滿一片的弟子們,個個腦門低垂,大聲哭泣,忍不住心頭一酸,頹然的指著楊宗志道:「臭小子……你,你贏了,你打敗我我手下一個弟子不要緊,可是你卻能讓我的所有弟子從此不歸心……」 說到這裡,她自己卻是大哭一聲,尖尖的抽泣聲壓住了眾人。 洛素允坐在楊宗志身前,秀眸中清淚盈盈,看到眼前一幕,她是既歡喜,又難過,歡喜的是她自己親生經歷過,知道外面的世間有多麼精彩,每當她回山的時候,師妹們都會纏著她問東問西,一個個眼神亮晶晶的,聽得連連忘返,哪怕只是外面一個極為普通,毫不起眼的小事,她們也能聽得津津有味。而難過的又是,她畢竟在鳳舞池呆了二十年,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便被師父相中帶走,血脈隔絕不斷,驟然看到師父這般意氣懶散的模樣,心頭忍不住痛徹,這股子怨怒便只能發洩到楊宗志身上。 洛素允的美眸媚然的橫著楊宗志,手下的動作又掐又捏,楊宗志吃痛不住,想要用力扯開,抬頭見到她臉上掛滿珠淚,眸光濃濃,不由得又想起她先前當著眾人說出和自己相識的經過,心思頓時又軟了。 說來說去,她自己又何嘗不希望大家過得好,她說的那些,對這些情懷懵懂的丫頭們,才是致命的誘惑,遠比楊宗志這句話要強,試問天下間哪有一個豆蔻少女,能掩藏住和自己心儀的俊美少年相遇的衝動,不過洛素允在這裡呆久了,難免會有些依依不捨的憤恨,這倒也正常。 楊宗志歎了口氣,低頭不去看她,而是微微蹙起了眉角,洛素允一見,頓時又心疼的拉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溫軟的懷抱中摀住,夾在了鼓囊囊的之內,丁嬈嬈在一側冷眼瞥了一下,頓時便收回目光,低頭看著地面。 梵妙霓哭了半晌,木然抬頭道:「你們要走,便走吧,要神玉,也可以帶走,反正鳳舞池都沒有了,神玉要來何用?」 她冷冷的盯著眾位弟子,咬牙道:「但是你們從此,便不能說自己是神玉山的人,更不許叫我師父,咱們就當從無關係。」 眾位弟子聽得一驚,一個個向她爬過去,嬌呼道:「師父……師父。」 梵妙霓撐著胳膊退了幾步,躲開她們的小手,冷笑道:「這裡沒有你們的師父,你們也不是神玉山人,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認識你們!」 說罷用足尖在地面上化了一道長線。 大家癡愣愣的趴在線外,一時進退不得,爬過去,便意味著此後再也不敢提出山之事,碌碌一生,便要終老在神玉山上,不爬過去,看見師父這般傷心絕望,卻又於心不忍。 丁嬈嬈黯然的低著小腦袋,想要去看楊宗志,卻又恁的不敢,她輕輕的歎了口香氣,頭一個撐著小手,爬過了細線,伸手扶起了梵妙霓,兩人互相幫扶著,踽踽的走進了院內。 院中頓時響起一片哭聲,洛素允回過頭來,對楊宗志嬌媚的嗔道:「我們也走吧!」 「嗯……嗯?去……去哪裡?」 楊宗志收回自己的目光,呆呆的問道。 洛素允看 分卷閱讀569 著他呆愣愣的表情,撲哧一聲嬌笑道:「天色這麼晚了,還能去哪裡,你……你先到我那裡去歇一歇,明早我們再向師父請辭。」 楊宗志哦的一聲,面上稍稍猶豫,或許是天意注定,這一趟來,他千方百計的想要避開洛素允,最後終是沒能成功,別人看到他這樣,定然會和洛素允一樣的以為,他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奪走這位國色天香的姑娘。 只有楊宗志自己心知,他壓根就沒有興起過這個念頭,甚至都不敢去深想,這時候腦子開始有些發脹,他隻身闖過懸空洞,攛掇著祝憐兒等人離開神玉山,甚至和魏中廉生死搏殺,落在大家眼裡,都成了他要搶走洛素允的明證,怪不得洛素允看向他的眼神中,歡喜的多,驚喜,嗔怨只是用來掩飾楚楚的羞澀而已。 可是楊宗志卻是深深知道,他自己對洛素允瞭解極少,少到了根本是一片空白,要他對著這位姑娘說出多麼深情的話,便是他自己都覺得怪異,可轉念回憶起先前洛素允如訴如泣的講出往事,他頓時又覺得迷惘了起來,彷彿自己此刻搖頭,是一件十分殘忍的惡事。 迷迷離離間,被洛素允拉起大手,攙扶著走出了側門,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步履蹣跚的走過一片田間菜地,經過懸空洞,來到了後山。 海浪聲在山下遠遠的傳來,四處黑漆漆,霧濛濛的,看不到一點光亮,唯有天空中亮晶晶的星月照下,楊宗志和洛素允挨得近,可以清晰的聞到洛素允嬌軀上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髮絲隨著海風撩到腮邊,耳邊癢癢的,心思一時卻更是落不了地。…… 暈,看了一下,催書的一大片,沒辦法啊,實在是沒時間更新,唯有抽半夜的時候碼字,這趟成都之行太累了,累到昨晚很早就睡,今早還是醒不了,等我調節一下狀態先。 .com第587章凡塵之一 夜空明澈,星月如輝,後山下騰起了冉冉的霧氣,楊宗志和洛素允相伴著來到一座石屋前,抬頭一看,屋內一片漆黑,星光照在屋簷的暗影下,整個屋子便籠罩在一片朦朦朧朧的月影中。 楊宗志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的道:「我……我……」 「快進來呀。」 洛素允啟唇嫣然一笑,伸手輕輕推開了木格欄杆,邁著細碎的孱弱步伐走進黑暗中,楊宗志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見到她或許還沒意識到,她後身的絲袍被魏中廉的劍氣劃開,露出了一小截酥嫩的雪白,屋子裡很暗,但是這截卻是分外耀眼,劃開一道清影走到屋子的另一頭。 楊宗志的心頭猶豫片刻,本想對洛素允實話實說,自己此來……壓根不是來找她的,更加不是如她所想那樣,是來娶她的,但是那一截淡淡外露的卻在提醒著他,這位女子面對凶險時,曾經渾然不顧自己的性命,而是搶身攔在了他的面前,對著這樣一位癡心至情的姑娘,那些狠心話,便是說不出口的。 屋內嗤的一聲燃起了燈燭,燈火又小又弱,照亮了融融的一簇,四周依然看不清楚,洛素允在燈火旁回頭招手道:「進來呀。」 「誒……」 楊宗志茫然的點唱了點頭,步履蹣跚的跟了進去,手足依然酸軟,不過在外面吹了一些潮潮的海風後,腦子卻是靈光了起來,走進屋簷後,抬頭四面看看,石桌上擺著一盞拇指粗的草燈,燈芯很短,發出跳躍的光輝照出三尺遠,隱約能見到屋頂怪石嶙峋,乃是一個極為簡陋的所在。 洛素允返身關好了木門,輕輕走到楊宗志的身後站下,抬頭癡癡的看著他的側面,草燈照耀下,臉龐的稜角鮮明無比,依稀還像去年那樣,眸子精光閃閃,在燈火下發出熠熠的亮色。 洛素允甜甜的抿住小嘴,似乎想哭,又似乎開心的想笑,這感覺極為複雜,就好像有一個心願等待了千年之久,終於等到之後,渾然不敢相信,卻又是近在咫尺那般的真實,楊宗志霍得轉回頭來,正好瞥見她柔柔的目光,美眸裡蘊滿了淚水,楊宗志的眉頭一跳,竟然不敢與她對視,而是又茫然轉回頭去,裝作去查看這簡陋的石屋。 可以看出來,這裡連懸空洞都比不上,四處通風,石縫處嗚嗚作響,擠進來的海風將草燈吹得左搖右擺,兩個人的影子便在黑牆上搖曳,洛素允走上來,細聲嬌笑道:「你……你坐呀。」 伸手將楊宗志推到一個尖尖的石凳子坐下,又跑到角落裡取出一個石頭杯子,想要給他倒水,清水從水壺中擠出來,一滴一滴的落在杯子裡,潺潺有聲。 楊宗志的眉頭一皺,揮手攔住她,想要說話,卻又有些喉間哽住,洛素允驚訝的抬眼一看,抿住櫻唇道:「你不渴麼,那……那你要吃點東西麼,我去給你找些好吃的。」 她說過了話,轉身又走到角落裡,彎下小腰,翹起豐腴的美臀,找了好一會,捧了一大堆玩意走到楊宗志面前,隨手放在了石桌上,楊宗志低頭一看,牙關緊緊的咬住,探手捏起一個,手指用力,那黑乎乎的莫名東西都難以軟化碎開,楊宗志忽的站起來,大聲問道:「你……你就在這裡住了一年多,平時吃的就是這些玩意,喝得……就是這少得可憐的清水?」 「啊……」 洛素允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想要將那些見不得人的乾糧收起來,抬頭遇見楊宗志嚴厲的目光,頓時心思又怯了,手足無措的斜靠在石桌旁,小腦袋低垂,髮絲從兩旁將純美的臉蛋蓋住。 楊宗志粗粗的喘了幾口氣,猛然抬起右手,啪得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這一掌力透而出,抽得他右邊臉頰微微腫起,洛素允驚駭的抬起頭來,見到他狠狠的咬著牙,一臉剛毅,偏偏眼眶變得紅潤無比,洛素允呀的一聲,撲過去攔住他道:「你……你作甚麼呀,你生我的氣了麼?」 楊宗志苦著臉搖頭道:「我……對不起你,昔日一句戲言,讓你為我遭了這無妄之災,你在鳳舞池本該受師門疼愛,眾人仰慕,就因為我……你卻過得這麼淒苦,我真是……我,我真是……」 洛素允柔聲嬌笑道:「我不覺得苦呀,嗯,宗志……你抬起頭來看看我,你知道麼,自從跟你認識之後,素允的心裡面滿滿噹噹的,再也不是過去那般空無靈魂的軀殼,你看看,我吃的是沒有以前好,住的也破破爛爛,但是我在這裡等著你來呀,便覺得心裡好開心的,你說你那是一句戲言,可是你卻能說到做到,素允便慶幸自己沒有認錯人。」 「我……」 楊宗志一橫心,幾乎便要說出自己來此的真相,鋼牙咬得吱吱作響,在這聖潔嫵媚的仙子面前,別說他自慚形穢,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渺小丑陋,實在不配和她這樣面對面的近近說話,洛素允的小嘴中吹氣如蘭,甜甜的淡雅香味撲鼻而入,楊宗志的眉頭卻是苦皺著,喘息越烈。 喉中哽著一句決絕無情的話,他知道自己只要說出這一句,便會將這甜美靜謐的畫面打破,傷碎了人家的心兒,再也恢復不了。洛素允咯咯輕笑著將他摁在石凳上,然後轉身扭著小腰,走到一邊的石床上收拾起來,從床下取出幾件淡薄的絲衣,小心翼翼的撲在石床上,前後打理的服服帖帖。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反射在融融的草燈下,一個窈窕的燈影投在對面的牆壁上,他的眼神一迷,甚至都覺得這是一個最最溫婉的小妻子,在盡心盡力的照顧夫家,雖說家境平寒,用的都是石頭雕出的杯子凳子,小床也是石床,下面墊著並不平整的大石塊。 或許梵妙霓責罰洛素允到後山面壁,便是想以艱苦的環境來逼迫她回心轉意,所以什麼都沒給她準備,洛素允便靈活運用,將山頭上的礁石刻成了各種生活用具,然後又堆積起了石屋和石床,石凳,艱難的一個人生活在後山,沒有吃的,便去海裡捕捉些魚蝦,用火烤化後,烘成魚乾,神玉山少有淡水,她便接回一些雨水,儲存在水袋裡取用。 在這一年內,楊宗志全然沒有想像過,有一位姑娘會在南疆這般癡癡的等待著自己,生活得如此艱辛,他在外面雖也吃盡了苦頭,但卻從沒為衣食憂慮過,看著洛素允妙媚的背身,淡雅從容的動作,楊宗志牙關一咬,忽然走到她的背後,騰手將她抱在了懷中。 「咯咯……」 洛素允腋下一癢,花枝亂顫的縮成了一團,想要拚命掙扎躲開,但是楊宗志的雙手如同堅鐵一般焊住,她渾然掙脫不了,這一抱,讓她的心兒也酥了,眼兒也媚媚的秋水盈盈,經年來所有的願望都在這一刻得償。 她幽幽的吐了一口香氣,乖巧的靠倒在楊宗志寬大的胸懷中,閉目恬靜的享受了片刻,耳邊能聽到楊宗志的牙關咬得輕響和自己的怦怦飛快心跳,洛素允閉目道:「嗯,你……你先放開我,讓我給你準備好。」 楊宗志嚥下一口唾沫道:「素允,過去我對不起你,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要你過這樣苦巴巴的日子……」 「你沒有對不起我呀。」 洛素允回頭嫣然嬌笑一聲,抿住紅唇道:「你是說,你老在欺負我是麼,一會叫我素允,乖乖的素允,一會子又要跟我劃開界限,再過一段日子,又要讓我嫁給你,你呀……有時候讓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一句是真心話,哪一句是哄我開心的呢。」 楊宗志面色一怔,脫口道:「現下這一句,我再真心也不過的了,過去我……我可能有騙過你,也可能對你言不由衷,都是我性子頑劣所致,日後再也不會啦。」 「嗯……」 洛素允秀眸緊閉,認真的點了點頭,就這麼斜靠在他的懷內,便覺得天地圓滿,石縫中不斷吹入一些潮濕的海風,吹亂了草燈,也吹得她兩鬢秀髮翻飛而起,撩在楊宗志的鼻端眼前,洛素允伸手握在他錮在自己胸前的大手,四隻手緊握,兩人的心頭都覺得平安喜樂,彷彿天地悠悠,什麼都不存在了,只有兩人站在夜幕下,緊緊環抱。 過了不知多久,屋外有低低的蟋蟀輕叫,海潮一浪接著一浪拍打在遠遠的山腳下,洛素允忽然睜開迷醉的雙眸,回頭俏媚的橫了楊宗志一眼,然後伸手拉開了他的手臂,紅著小臉給他整理床鋪。 楊宗志歎了口氣,心知自己這麼一說,從此以後便再也拋不下這位絕色的仙子,他的性子裡面有著衝動衝勁,有時候胸口一熱,便什麼都顧及不到了,看到人家為他這般苦守著,他哪裡還忌諱著自己有多愛戀人家,只想著不能讓她再這麼吃苦下去,其餘的,只能等待日後再說。 而且室內燈火昏暗,洛素允曲線玲瓏的背身斜側在身下,從這裡,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截,滑如凝脂,潔白耀眼,配合那一頭飄灑的烏黑長髮,當真是黑白分明。 楊宗志也一起彎下腰,陪在她身邊整飭一番,洛素允看他近身過來,小臉幽幽的一紅,彷彿暗夜裡盛開的曇花,芳香四溢,她輕輕的向一旁挪了一步,咬著小唇飛快給他整好,然後站起身來,退開幾步,垂頭道:「夜了,你……你就睡這裡,我……」 「你什麼……」 楊宗志索性放開心扉調笑一聲,看到洛素允緊張的好像初夜的小媳婦,小臉紅透,唇紅齒白的好生宜人,知道她是首次與一個男子在夜室相處,有些手足無措。 而且這簡陋的石屋中,唯有這一張靠邊的小床,他們兩人對面而立,又怎麼能分出彼此來,洛素允搶斷道:「我……我去石凳上打坐一宿便成,你不許像剛才那樣瞎想。」 「我剛才瞎想什麼了呀?」 楊宗志微笑著湊前一步,洛素允承受不住他的逼迫,倉皇後退幾步道:「你剛剛抱著我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你……你在我的脖子裡哈氣,還……還用手捏了我這裡一把,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可不許你再這樣子。」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抬起右手道:「嗯,你是說這隻手。」 一邊說話,一邊將右手放在鼻下聞了片刻,口中嘶嘶幾聲,歎息道:「好香的右手啊,它適才就是聞到了你髮絲中的香味,所以忍不住心猿意馬,對洛仙子的作了壞事,該當何罪。」 洛素允聽得小臉殷紅一片,這傢伙作了壞事,偏偏還能理直氣壯的拿手問罪,虧他有這麼厚的臉皮,洛素允偷偷瞥著他裝模作樣的神態,不由得撲哧一聲嬌笑出來,便又死死地板住小臉,咬著粉唇道:「我……我放過它啦,可它要再對我這麼無禮,別怪我出手對付它呢。」 這番話說得自己心慌意亂,趕緊跳到石凳上翻身坐下,雙腿緊緊的盤在一起,兩隻潔白的小手高舉,手心向天,捏了蘭花訣,閉目調息起來,楊宗志看的不禁好笑,既然他真心接納了洛素允,便打算要和她共度餘生,從此以後不分你我,心裡面也沒什麼禁忌和道德的界限,他們也可以草燈為媒,石桌為案,交拜成為夫妻,只要心心相印,何必在乎什麼有禮無禮。 轉念又想:「素允這樣子,只怕還是有些女兒家的害羞。」 他們相處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兩人過去說過的話,或許都不頂今夜的一半,正所謂來日方長,雖然楊宗志每每看到洛素允這正正經經的俏麗模樣,便忍不住有些心頭大動,不然也不會每次見到她都口吐輕薄妄語,大大違背了常態,但是人家既然擺出了淡雅的美仙子模樣,他也不好太過逼迫。 當下他轉身吹滅了草燈,便真的斜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起來,今日波折重重,而且體內的迷藥未去,身子剛剛挨到石床,腦子便又昏又脹,背下有一排尖尖的 分卷閱讀570 碎石礫,躺著極為不舒服,不過一想洛素允在這裡睡了整整一年多,他便什麼也顧不了了。 第二日清晨醒來,石縫中射進耀眼的陽光,楊宗志偏轉過眼睛,避開刺眼的視線,睜眼一看,洛素允姿勢不變,正癡癡的凝視著自己,見到自己醒來後,趕緊又收拾情懷,閉上秀眸,緋唇翻動默念起來,楊宗志不用去聽,也能知道她又在念什麼「輓歌為舞」之類的偈語,就好像和尚喇嘛愛念阿彌陀佛一樣,不過這姑娘雖小唇嗡動,俏美的臉蛋上卻是紅彤彤的,美妙如同蛇果,在晨陽下看著分外剔透韻色。 楊宗志嘿嘿一笑,翻身坐立起來,大聲打了個哈欠,隨手揮舞著胳膊和,美美的睡了一夜後,藥性竟然變淡了不少,一身功力恢復了七八成,拳頭揮出去,帶著虎虎風聲。 走到洛素允的對面坐下,捻起石桌上一塊堅硬的魚乾放在嘴中,咬得咯登直響,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對頭的仙子,這姑娘確實美得難以用筆墨形容,她的小臉長得極為精緻,瑤鼻高挺,秀眸狹長,每一處都妙到毫巔,搭配在一起更是亂人心扉。 過去曾聽人說,古時有美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可洛素允便是不笑的時候,便能讓人轉不過視線去,史敬曾經說過,在在這位淡雅如仙的姑娘面前,所有人都要慚愧的抬不起頭,就連他老人家也不能例外,史敬說這話時,甚至還沒見過洛素允的真容,只是隔著薄薄的面巾觀感,便有這麼深刻的體會,若是他能夠看洛素允一眼,會不會也像楊宗志這般目光灼灼,嘴角微張,鼻息都屏住了。 或許是受不住楊宗志火辣辣的目光逼視,洛素允的小臉上越來越紅,腮暈鮮艷欲滴,小嘴中也念得亂七八糟起來,她倏地睜開秀眸,朝楊宗志恨恨的瞥了一下,放開輕媚的姿勢,站起來道:「我們……我們走吧。」 楊宗志收回目光,輕輕點了點頭,跟著洛素允走到大門口,兩人回頭向內觀望,洛素允倒是透出一絲不捨來,秀眸中瞬時掛滿了珠淚,楊宗志歎氣道:「你還有什麼細軟要收拾了麼,咱們這一走……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嚶……」 洛素允嬌暱的抽噎一聲,伸手抹了抹腮邊的珠淚,搖頭道:「沒有了,我自幼在神玉山長大,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好帶走的。」 他們一道關好木門,穿過懸空洞,來到前廳的院外,見到陸陸續續不斷有些弟子們趕來,背後都掛著小包袱,作好了遠行的準備,大家結伴來到一座孤孤的木房前,跪拜下來,朝裡面嬌喚道:「師父……師父……」 話剛出口,便有雪雪的抽噎聲傳出,楊宗志背著手站在她們身後,心下一時不禁感歎,這些姑娘年紀都小,有生以來頭一次要離開師門,去江湖上闖蕩,他一時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對是錯,見到這些女子過的閉塞苦悶時,心裡有強烈的逆反,待得見到她們真要出門遠行時,卻又不知是不是對她們真的好,她們從此就要捨棄師門,變成流浪的浮萍,運道好了,或許能開心快意,遇人不淑的話,或許又會命運多舛,渾然不由自主。 洛素允也跪在眾人的前面,垂著頭撲簌簌的向下落淚,海風吹起她的衣襟髮絲,濃霧劃過,看著飄飄欲仙,過了一會,木屋被人從內打開,濃霧中走出一個窈窕豐麗的身子,洛素允抬眼一看,哽咽著喚道:「丁師妹……」 丁嬈嬈面著淡巾,穿著緞藍色的絲袍,海風蕩起她的長長裙紗,看著似近又遠,她緩緩走到洛素允的面前站下,低頭看了看眾位師姐妹,嬌聲道:「洛師姐,你……你起來吧,師父說她不願見你,讓你自己下山便是。」 洛素允嬌啼拜首道:「師父她還生我的氣麼,她都不願出來見見我們?」 丁嬈嬈歎氣道:「嗯……」 垂著小腦袋又道:「楊大……楊公子,師父她說,你要神玉,便自己去沸泉中取出帶走吧,從此我們神玉山名存實亡,鳳舞池門人……再也不會在江湖上出現啦。」 楊宗志聽的一怔,恍惚覺得此刻的丁嬈嬈有些不認識,昨夜之前,她還一直叫自己大哥,此時卻是變成了楊公子,這且不說,自她出門之後,甚至都沒有用眼角掃過自己一下。 楊宗志眉心一蹙,繼而又想:「梵妙霓居然這麼輕易的,便答應奉送神玉。」 上山之前,也曾設想過千辛萬苦,別人的種種留難,神玉既然是山上的聖物,人家不願意給,也實屬平常。 現在梵妙霓猛然轉換態度,變化的連楊宗志都有些不敢相信,心下默念片刻,又有些微微恍然:「看來昨夜之事,對梵妙霓打擊頗大呀。」 她被過去的故人費滄所害,又險些落入費滄之手,造成清白不保,最後手下弟子們紛紛苦求出山,梵妙霓心灰意懶之下,憤而關閉鳳舞池,送走神玉,甚至都不願出來和離行前的弟子們相會。 楊宗志歎了口氣,點頭拜謝道:「多謝尊者了,還請姑娘代為轉告,小子用過神玉後,必將神玉親手送回,請尊者寬心。」 丁嬈嬈搖頭道:「師父說,不……不必了。」 眼角低低的垂在下面,楊宗志拉住洛素允道:「咱們走吧。」 洛素允一步三回頭,和一眾弟子們翻身而出,直到大家的背影消失在側門外,丁嬈嬈才猛地抬起小臉,幾滴珠淚迸射而出。 陽光穿過濃霧,照射在她潔白無暇的秀眸上,泛起星光點點,她死命的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絲哭音,害怕被後面木屋中的師父聽見,小嘴緊咬,一縷玫紅色的鮮血沾濕了面巾,緩緩滴落下地。…… 看到這麼多票,都嚇了我一跳,這…… 看來大家是耍我玩那,我還是決定繼續不求票好了。 .com第588章凡塵之二 楊宗志和洛素允在一干弟子的指引下,出了偏門,來到一片菜窪土坑旁,正中間有一個七八丈寬的水塘,濃濃的煙霧從水塘上方升起,裊裊的被海風吹向山邊,環繞不散,讓人幾乎以為自己站在玉宇雲端當中。 從神玉山下望上來,天氣晴好的話,最多只能看到半山腰,上面的部分便被這層迷霧遮蓋著,楊宗志想起她們都將這裡稱作沸泉,心頭一動,暗想:「看來……這裡是神玉山活水發源之地了。」 在一些沼澤大川之中,會有沸騰的泉水之說,那是因為地熱作怪,遠的不講,就說楊宗志在長白山上看到的天湖,多年未曾結凍,便是因為這個道理,他低頭湊到沸泉的上方,稍稍探過腦袋向下望了一眼,一陣濃煙升起,帶著刺鼻的硝石熏味,腦袋便又趕快收了回來。 「撲哧……」 洛素允和禹盤翠在身後看得抿嘴輕笑,愁緒頓時消散不少,洛素允走上前來站在楊宗志的側面,而禹盤翠卻是邁著大步衝進煙霧中,揮著小手將煙塵遠遠的趕開,下面現出一汪清澈的池水,水波不興,全然不是楊宗志想像那般沸騰翻滾,汩汩冒泡。 楊宗志咦的一聲,心下不禁暗暗稱奇,看到這裡籠罩著巨大的煙霧,便能想像出下面泉水的溫度之高,地熱會有多麼厲害,等到真的撥開雲霧時,卻見到一幅恬靜的幽紫色山泉,水波的正下方橫躺著一塊玉石,四四方方,紫氣盎然,發出淡淡的亮光。 山泉中猶如仙境瑤池,看得平人目眩神迷,水中倒影飄渺蕩遠,楊宗志蹲子掬了一捧池水,水溫淡淡的,帶著一絲愜意的熱度,泉水在手指間流淌著,滑入指縫內。 抬頭看了看巧笑嫣然的洛素允,見到她抿嘴束手而立,泉中的濃煙翻過她的髮絲,顯出一派飄飄欲仙的好秀色,心底也不禁暗暗恍然,也只有這樣的福地洞天,才能孕育出如此得天獨厚的美貌姑娘,洛素允在他心目中就好像這汪泉水一般,清澈可以見底,柔柔的興不起一絲波瀾。 禹盤翠笑著手指道:「楊……楊公子,這就是神玉啦。」 楊宗志這才被她喚回了神,低頭一看,正中央的那塊紫玉有雙肩寬,玉下流動著灼灼華彩,似乎可以看穿天地靈氣,洛素允蹲下小身子,嬌聲道:「怎麼……搬出來呢?」 楊宗志笑道:「我倒是有法子的。」 說罷一手拉住洛素允,一手遠遠的探到泉水中,身子前傾,摸到了水面下,手尖勉強夠到紫玉上,用力的捏了捏,表面上滑不離手,身子一顫,幾乎滾落到池水中。 身後的弟子們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大家紛紛踮起腳尖,看看這神玉到底有什麼古怪蹊蹺的地方,見到楊宗志神情狼狽,俊逸的面龐上掛著尷尬的苦笑,總算洛素允拉得緊,才避免讓他更為可笑的掉進池水裡,大家忍了片刻,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緩緩繞遠,有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有人道:「洛師姐,不如我們作個木籬笆放下去,把神玉裝在裡面,然後拖上岸吧。」 還有人小聲道:「楊公子,你要這紫玉來作甚麼,我好像記得你要用作兵器,紫玉脆脆的,真的能當兵刃用麼?」 楊宗志回頭說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丐幫的史老幫主對我說,這塊神玉乃是天下最堅固的晶石,用來打造成兵器,無堅不摧。」 聽到他提起史敬,洛素允微不可查的俏媚橫了他一眼,小臉緋紅,暗暗嗔怨:「這臭傢伙……」 若不是他裝作暈厥,死死的閉著眼睛,洛素允又怎麼會被他套出了心底的癡情,更不會當著大家的面,對師父苦苦的婉求,昨夜裡,洛素允說那些,只是狂喜之下,說給師父聽的,也好讓她成全自己的好事,她哪裡能想到楊宗志會忽然從地面一跳而起,那一刻,洛素允實在是羞憤欲死了。 沒過多一會,楊宗志便和一干弟子們混的廝熟,因為洛素允的緣故,大家親熱的叫他楊公子,也有人大著膽子低聲叫了一句楊大哥,楊宗志總是微笑的點頭應承著,看得出大家對洛素允都極為親暱敬佩,所以不免沾了人家的光。 眾人走到一旁的菜窪內,找到一些廢棄的木材,作了兩個木框,中間用草線串住,然後再走到沸泉兩頭,一邊人將木框嵌入神玉的泥土下,草線合著連起來,用力的向上一拉,或許是由於神玉太久沒人搬動,下方深深的嵌在泥土裡,這麼用力,居然絲毫也拉不動。 禹盤翠沮喪的扔掉手中草繩,便要騰身跳進池水中,洛素允輕輕拉住她道:「你做什麼,盤翠,你小心些。」 禹盤翠翻著白眼嚷道:「怕什麼呀,咱們從小在沸泉邊長大,這裡能有什麼古怪,洛師姐,你讓我下去,一定幫你把神玉拉出來。」 洛素允緩緩搖頭道:「你別妄動……」 楊宗志蹙眉道:「不如這樣,神玉的下面必定陷入泥土裡,我們先用樹枝把它撬鬆後,再用力來拉。」 他一邊說話,一邊取出一根粗壯些的樹枝,大力的向池水中攪去,大家只聽見磕嗤一聲,下面冒了幾個水泡,樹枝卻是自中間折斷了。 轉身再去找更粗更大的樹枝,無一不是撬動幾下後,便再度斷開,過了大半晌,大家在沸泉邊折騰了一兩個時辰,依然徒勞無計,頭頂的麗日冉冉升起,陽光透過迷霧直直的照射在身上,泛起了一股酷熱的濕氣。 禹盤翠揮手抹著腮邊的汗珠子,叫嚷道:「看到了吧,還是我下去搬啦。」 耽誤了這麼久時刻,大家都不願看到,有好幾個人躍躍欲試的想要跳進沸泉裡,這會子就連洛素允都有些惘然時,楊宗志盯著池下清泉,怔怔的發呆。 腦子裡面想著梵妙霓清麗的風華和威怒的氣勢,暗道:「莫非……這也是她一早便想好的。」 左思右想,梵妙霓如此輕易的拱手將神玉相送,這事情似乎有些說不通的,除非她早就知道神玉多年來陷進泥土中,無法輕易拔出,所以故作大方,實則讓楊宗志也帶不走。 他伸手拉住禹盤翠道:「要去也是我去,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情。」 一隻腳踩在沸泉中,帶動著泥土紛紛墜落,洛素允在背後輕叫道:「你小心呀……」 楊宗志回頭咧嘴一笑,陽光迷霧下看得極為耀眼迷人,這群弟子們一個個臉蛋通紅,暗暗羨慕起洛素允來,楊宗志沉住氣,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兩步,一隻腳搭在神玉上,另一隻腳還未踩實,泉下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劇烈沸騰起來。 伴隨著地動山搖,沖天的水柱,滾燙的氣流撲面而來,大家都下意識的向後撲倒,洛素允大叫一聲,彈出白絹向楊宗志的背影纏去,楊宗志只聞到一股腥臭的磺石味,四肢微微發麻,想要向後退下幾步,腳下打滑,幸好洛素允的白絹及時趕到,拉扯著他向後滾倒幾下。 腦袋滾到了沸泉邊,雙腳還掛在水池裡,只覺得好像被烈火烘烤般的一燙,又飛快的縮回雙腳,沖天的水柱這才轟然落地,濺到大家的衣領袖口,燙得大家哇哇急叫。 低頭向下一看,不知何時,沸泉已經變成了一汪通紅色的怒泉,水面上劇烈的翻湧著,將神玉向上推高了幾尺,大家拚命拉起草繩,把神玉拉出水面,草繩這時候斷開了,楊宗志伸腿一踢,神玉便怦怦幾聲脆響,落在了對面的泥土中。 池水就好像燒滾的開水,向外不斷的冒著熱氣,迷霧也變得越來越濃,山腰下不時傳來轟隆……轟隆的巨響,彷彿整座神玉山都搖晃起來,池水滾到沸泉邊泥土上,發出嗤嗤的嘯叫。 眾人看得大驚失色,想不到片刻過後,沸泉竟然變成這麼一幅弒人的恐怖模樣,有好幾個人被沖天的沸水燙傷了胳膊和腮邊,這時候依然還在 分卷閱讀571 嘶嘶的抽氣,楊宗志驚魂未定的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大家一臉驚色,方才幸好是他下水,仗著宇內無敵的輕功逃得飛快,倘若換成禹盤翠或者其他人的話,真真不一定能逃得出來。 從草地上拾起神玉,入手卻是冰涼一片,他將神玉捆好在背包裡,帶著洛素允等人飛快的向後退去,腳下的土地都在輕輕震顫,這一下彷彿真的驚動了鎮山的神靈,造成天公發怒了,眾人臉色蒼白,相攜著沿著山道向下快跑,來到山門口島礁旁,晁家兄弟正垂頭喪氣的等在這裡,見到楊宗志帶領一大群小姑娘跑下山崖,四兄弟歡呼一聲,忙不迭的迎將上來。 楊宗志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吩咐他們盡早開船,所幸這次租來的漁船夠大,裝了二三十人兀自只吃了半尺水,晁老三在船頭作艄公,大叫一聲拉起了風帆,大家齊心合力,將漁船開出了島礁。 回頭向上看看,神玉山上的迷霧遮住了整座蒼山,渾然看不清楚這裡還有朝天的凸峰,洛素允和禹盤翠等人擔憂的看著迷霧,直到聽見山崖上不斷傳來轟隆巨聲稍小了一些,這才一個個吁氣慶賀,跑下山之前,兩道旁不時有些巖壁滾落,大家總是擔心梵妙霓遭遇到什麼不測。 轉念一想:「師父的武功出神入化,還能比不過自己不成。」 心裡面便稍稍安定些,自己都逃出來了,師父便沒有理由束手就縛,方才地動山搖的那一下,大家都以為是山下的基石被什麼給撞到了,造成山體不穩,這在過去也是時有發生的,神玉山坐落在大海中央,海拔雖高,卻不是什麼名山大川,山體也並不寬,海底稍稍一個晃動,便能清晰的傳到山巔上。 就算有些龐大的船隻撞在山崖下,也能將神玉山撞得左右晃動,只不過歷年來,都沒有方纔那一次激烈而已,跳上漁船後,側耳傾聽頭頂的迴響,漁船漸行漸遠,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慢慢被海風蓋住,海潮翻湧打在船身下,洛素允挽著小手兒站在楊宗志身前,目光癡癡的看著迷霧下的山頭,不禁輕輕抽泣了起來。 不但是她,那些決意離開神玉山的弟子們,也紛紛低頭大哭,在這裡住久了,心裡面有些莫名的壓抑和厭惡,可一旦真的要離開,總是有些不捨的,世上事總是難以兩全其美,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便要拋捨到十多年來習以為常的一切,從頭再來,心頭的茫茫憧憬和楚楚酸澀總是並存著。 漁船划開後,漸漸的遠離神玉山往北而去,出了暗礁,神玉山便遠遠的再也看不清了,或許是海天一色,或許是被迷霧籠罩,總之看不到任何突出海面的事物,就好像平地消失了一樣,到了晌午,大家在船艙內用飯,禹盤翠等人尚且還拿出一些魚乾食用,楊宗志卻是哈哈一笑,從底座下翻出窖藏的美酒和烤肉,一一分給了大家。 一群姑娘掌著酒碗,拿著香噴噴的鹿肉糜腿,一個個目瞪口呆,她們在神玉山清衣素食慣了,哪曾見過這樣的葷腥,小臉俏紅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洛素允沒好氣的瞪了楊宗志一眼,禹盤翠卻是頭一個喝了一口苦酒,然後嚼下一口鹿肉,雙眼瞪得大大的,大家眼光亮亮的看著她,見到她又眨巴雙眼咀嚼幾聲,忽然拍手大叫道:「好……好吃哩。」 大家聽得心頭一喜,紛紛餵酒吃肉,楊宗志看的哈哈一笑,走到船艙外與晁家兄弟說起話來,再回來時,聞到艙內一股沖天的酒味,好些姑娘已經醉得人事不知,酒碗和沒吃完的肉屑散落一地。 楊宗志不禁搖頭失笑,這些姑娘從未喝過酒水,這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回,她們的酒量淺,一人只喝了一小碗,便再也支撐不住了,繼而心中又有些感歎,她們過去的生活,真的連一些貧苦子民也不如的,子民過的再貧寒,開年的時候,總還能節衣縮食的吃上一回葷腥,而她們十幾年來不聞酒味,不見肉菜,要是換成楊宗志,真不知這樣的日子能熬過幾天。 船艙內只有洛素允臉色未變,她的小臉乾淨潔白,純美無暇,或許是一口酒都沒嘗下的,看到楊宗志走進來搖頭微笑,洛素允秀眸一瞪,啐他道:「瞧你做的好事,我收拾了好一會,才把她們放倒睡下哩。」 話音還沒落下,禹盤翠忽然打著酒嗝從木板上跳起來,頭暈目眩的大叫道:「洛師姐,我們……我們再喝一碗,咯……原來喝酒吃肉是……咯,這麼快活的呀,你跟我說說,你出山修道時,有沒有……咯,偷偷的喝酒,偷偷的吃肉。」 禹盤翠大咧咧的喊了一嗓子,又趴在地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洛素允搖頭苦笑一聲,走過去給她擺好姿勢,才走到楊宗志身前站定,撇著小嘴嬌暱道:「你說吧,要把我這群師妹們怎麼安置,她們……被你攛掇著跑出山門,日後在江湖上浪跡,我又怎麼放心呀,她們毫無江湖經驗,心思單純,是要吃大虧的呢。」 楊宗志攤手笑道:「你們鳳舞池的功夫這麼厲害,誰敢去擄老虎的鬍鬚,嘿嘿,只要她們別太欺負人家,不要掀起腥風血雨,便算好啦。」 「哼……」 洛素允從瑤鼻中嗤了一句,咬著小牙啐他道:「你還說風涼話,我……我總算是她們的師姐,可不能看著她們不理。」 楊宗志笑道:「這可難做了,她們好不容易跑出外面天地,哪裡還願意被人像師父那樣管著,你不讓她們去經歷外面的世界,清清楚楚的感受人情冷暖,她們逃出來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直接回到神玉山去。」 洛素允咬住緋唇哼了一聲,湊近過來道:「好吧,就算你說得有理,那……那我怎麼辦,你準備把我怎麼安置?」 楊宗志嬉笑道:「你可就不同啦,我要帶你回北郡去。」 腳下踏前一步,伸手挽住了洛素允柔細豐挺的腰肢,洛素允小臉一紅,飛快的打在他捉過來的手背上,退後道:「你……你作甚麼,師妹她們都還在呢,還有……外面……外面也有人。」 楊宗志笑道:「她們不是睡著了麼……」 腆著臉逼到洛素允的面前,聞著她吹氣如蘭的甜膩香味,心中不禁頓時醉了,能看到這仙子羞得面紅耳赤的模樣,就好像有把這位淡雅謫仙射入凡塵中的快意,遇見她這麼妙媚的情態,心裡總是癢癢的。 腦袋湊下去,便要在洛素允吹彈可破的嬌美臉蛋上親吻一口,沒料到被洛素允出手一指,點在了胸口的玉堂穴上,身子叫這麼怪異的掛著,雙手前伸,腦門歪著,嘴角還輕輕抽搐幾下,楊宗志叫道:「好素允,乖乖素允,你……你這是作甚?」 洛素允撲哧一笑,抬手羞他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我不許你一見我便動手動腳的,你在別人面前都一本正經,為何獨獨見了我,便要這麼欺負我?」 楊宗志苦笑道:「人家也不是我的妻子呀,我哪能見人就亂來的,你先放開我好啦,我保證這回再不對你作怪了。」 洛素允拚命忍住笑意,搖著小螓首道:「我……我才不信呢,昨天晚上你摸到我這兒,今天……又要來摟我的腰,我要是再不管著你,沒幾天你便把我吃下去哩。」 楊宗志聽的面色一呆,姿勢變動不了,渾身倒是有些酸脹,尤其是脖子扯得生疼,聽到洛素允這番話後,他不禁暗暗發起呆來,比較起這位面嫩的仙子,動輒羞得面紅耳赤,筠兒和婉兒等人對他的寵溺可是決然不同的,那些丫頭愛他依順著他,便是什麼都願意給他的,就連最最珍視的身子骨也都一併奉上,因此楊宗志在這上面從未碰過軟釘子,漸漸也心高氣傲了起來。 最最難纏的應當數顏飛花,從不和顏悅色,實則也能主動的奉上姣好的,至於性格和洛素允有幾分相似的岳靜,也會對他推拒不開,最後也是依了他的,就更不要說婷姨,印荷和若兒等人了,便是史艾可和倩兒,也只是楊宗志覺得她們年紀還小,身子骨嬌嫩,想要再多等一段時日罷了。 洛素允的年紀和他相當,嬌軀早已發育的非常成熟,小臉卻是一派處子嬌純,可是下起手來,卻是毫不留情面的,要不是昨晚在神玉山上聽見她言辭鑿鑿,情真意切的將心事說出來,楊宗志幾乎都要懷疑這位姑娘到底有幾分愛戀自己了,是不是真像她說的那麼癡情無悔的。 洛素允受不住他目光掃過來,只得輕咳一聲逃到了艙外,楊宗志木訥訥的站了不知多久,也不敢出口招呼,免得被晁家四兄弟看見了,惹得別人笑話,面上尷尬,脖子向外扯得酸痛,呼吸也變得微微凌亂,正在這時,一直趴在木板上的禹盤翠忽然睜開迷茫的眼眸,半醉半醒的抬頭看了一眼,奇道:「咦……楊公子,你,你在做什麼,你這是在練武麼,就好像我們每晚都打坐一樣?」 聽到艙內傳出聲響,洛素允又飛快的跑回來,伸手在楊宗志的背後輕拍了兩記,楊宗志渾身一軟,幾乎癱倒在地,齜著白牙,用力的揉著自己的腰背和脖子。 洛素允看他狼狽的模樣,不禁心頭一軟,雖然暗自羞澀無比,卻依然還是忍不住探手給他拿捏了幾下,嬌嫩的小手兒隔著儒衫在背後推血,讓楊宗志舒服的快要呻吟出口。 他低頭哈哈一笑,對秀眸迷離的禹盤翠眨眼笑道:「你說對了,我這正是練功,過去我曾經發過一段誓言,說要有朝一日拿著一把大弓,將天上最最美麗的那顆仙雲射入人間凡塵,我看我剛才這姿勢,像不像在彎弓引箭,嘿嘿,那仙子便等著瞧好啦。」 洛素允在他身後聽得心尖一顫,手中的力道頓時重了不少,小手用力,在他的腰背後掐了一記,紅唇嘟起來,便要羞啐他說話,禹盤翠卻是聽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又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面上昏睡起來。 窗外傳來晁老三豪邁的哈哈大笑聲,有人捏著嗓子唱起了漁歌,天邊一抹夕陽掛在海面上,漁光粼粼,投在眼底裡卻是極為耀眼的,洛素允心思一柔,想起他過去對自己求親時說過的話:「素允你乖乖的等著我,我定要娶了你過門,讓你這美妙仙子被我這臭小子射落凡間……」 心下不禁也如飲了醇酒,酣酣的醉滿艷眸。…… 這周成績破了紀錄啊,晚上進來一看,兩千票差幾張,群裡面馬上有人登陸投票,記錄維持在兩千零二十了,呃,汗顏哪! .com第589章凡塵之三 神玉山頭,轟隆隆的巨響兀自不絕於耳,洛素允和眾弟子們走後,山巔上一片冷清,時過晌午,丁嬈嬈從師父房中走出來,去沸泉當中取水做飯,見到整個沸泉滿是瘡痍,怪石和黑土光禿禿的露在外面,那汪過去清可見底的池水竟然杳無蹤影。 地面上乾巴巴的,黑土地裂開了一道道深深的縫隙,要不是眼前還有一個七八丈寬的大坑,丁嬈嬈險些都以為自己走錯的地方,沒了沸泉水,神玉山上便再也沒有其他的淡水源頭,這麼幾個時辰的功夫,窪地裡種植的青菜也都枯萎了,青草和綠樹雜亂的耷拉著,眼見過不了多久,便要枯死掉。 丁嬈嬈的心頭一酸,手中的竹水桶無力的掉落在地面上,此情此景,正好應對心事,雖說面前的神玉山就像遭了多年的乾旱一樣蕭索荒涼,可是在丁嬈嬈的心目中,也決然比不了那個人的漠然離去,來的讓人心尖抽痛。 比較起昨晚初見他時的霏霏心動,現下的心兒,就好像四周的枯地一樣,裂開數道縫隙,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來娶走洛師姐的,他或許從來沒想過,茫茫神玉山上,還有一個人,會為他傷碎了心,想念他,想念的行跡憔悴,一點也不比洛師姐差。 從過去那種膽小怯弱,到昨夜相處時激動的不可自制,險些把什麼話都告訴他了,還好呀……幸好沒說呀,在他的心底裡根本就沒有過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己要是說了,真是找罪受的,受到人家的輕賤還不算什麼,最怕的是日後再也沒臉見面了。 現在心兒如同一片死灰,丁哪嬈嬈用勁的摀住自己的胸口,裡面隱隱作痛,秀麗的眉尖皺起來,冷汗把面巾都給打濕了,身子搖搖欲墜,正在這時,腳下轟轟一陣亂響,整個神玉山都為之顫抖起來,丁嬈嬈立足不穩,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大坑中。還好她這些日子內力外修,根基打的十分扎實,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左腳在右腳背上輕踩幾下,身子在半空中冉冉升起,再緩緩的向後退去。 面前一道沖天的火光湧起,噴出了十幾丈高,丁嬈嬈震駭的低頭一看,見到那火光都是從沸泉的泉眼中噴出,過去那塊填埋在泉眼的神玉,此刻已經全然沒了蹤影。 「那是……他拿走了吧。」 丁嬈嬈知道神玉被師父送給了楊宗志,想想也很可笑,昨晚時,還曾經情真意切的對楊宗志說,拚命性命,哪怕受到師父的責罰,也要去幫他把神玉求回來,就算師父把自己關進後山面壁也在所不惜,可惜呀,人家根本是用不到她的,人家有最得師父寵愛,高雅蕙質的洛師姐幫忙,哪裡還需要她這個小丫頭插手呢。 看到洛素允心滿意足的剝開面紗,乖巧的依偎在楊宗志身邊時,丁嬈嬈心頭痛徹肌骨,就如同一個最最美滿的好夢,在一瞬間來到自己的眼前,又在最短的時刻內破滅掉,殘留下來的,只有千瘡百孔的寂落芳心,也許師父說的總是對的,神玉山門人,天生便不該去嫁人的,師父和師叔沒有嫁過夫家,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麼。 丁嬈嬈咬著小牙,爬回到師父的面前,服侍她走進內間,幕簾垂下,也將她的願望都隔在身後,從 分卷閱讀572 此收心養性,陪在師父身邊,再也不要見到任何男子了,就算這麼想,可是今早楊宗志離去時,丁嬈嬈依然還是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這個男子好像謎一樣的突然闖進她的心內,又像塵煙一般的消失掉,面對沖天的洶洶怒火,丁嬈嬈呆呆的站立片刻,小臉幾乎都要被烈火給烤化了。 烈火忽的一下頓時又收回到泉眼中,丁嬈嬈才漸漸回過神來,腦子裡翻來轉去的,盡都是楊宗志那俊逸的面龐,想要忘記他,真的是很難做到啊,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師父那樣斷絕七情六慾,心如止水,那就好了。 沸泉中沒了活水,丁嬈嬈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提拉著空桶晃悠悠的向回走去,靈魂似乎也不在了,只剩下一幅空殼,空殼拉著空桶,前後晃蕩。到了柴房將水桶放下,取出一些過去做好的魚乾冷菜,端進了梵妙霓的房中。 見到梵妙霓正坐在蒲團上打坐,姿勢妙曼,莊嚴寶相,丁嬈嬈放低腳步聲,將乾菜擺在她的面前,跪下道:「師父……「梵妙霓緩緩睜開眼簾,見到楚楚動人的丁嬈嬈趴伏在地,眼神不禁一柔,開口輕笑道:「吃飯了。」 低頭一看,見到一桌子殘羹冷炙,茫然道:「今天……就吃這些?」 「唔……」 丁嬈嬈柔弱的點了點頭,跪起來道:「沸泉不知為何干了,我一時找不到清泉水,只能委屈師父了。」 梵妙霓楞了一楞,搖頭歎息道:「怪不了你的,這座神玉山奇峰凸起,百餘年全靠神玉鎮守,祖師婆婆當年將鳳舞池設在這裡,本來也是希望多多開採神玉,繼而鑄造神兵問鼎中原,哎……可是神玉這種通靈之物又怎麼是隨意能開採出來的呢,祖師婆婆在神玉山上呆了三五年,卻再也找不到同樣的第二塊,鬱鬱而終。」 丁嬈嬈幽幽的歎氣道:「嗯……我知道。」 夾起一些冷菜魚乾,畢恭畢敬的呈送到梵妙霓的面前,梵妙霓咬了一口,嘴裡囫圇道:「你也吃吧,小丫頭,師父想不到,最後赤忱衷心守在我身邊的,反而是跟我時間最短的你,哎,天意造化,真是出人意料。」 丁嬈嬈酸楚的點了點頭,咬了一口魚乾在嘴中,與梵妙霓默默對坐,兩人吃得都沒有什麼興致,只吃了幾口,便又唉聲歎氣起來,丁嬈嬈狠狠的癟了癟嘴,一顆亮晶晶的珠淚順著甜美的香腮滾落下來,慌忙又轉過身抹了開去。 見到師父這麼氣短的模樣,哪裡還是過去那個恪己極嚴,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掌門人,梵妙霓此刻的眼珠子渙散黯淡,不時的哀聲苦歎幾句,空蕩蕩的客房內,四周悄無聲息,歎氣聲好像驚雷一樣打在丁嬈嬈的心頭,還是讓她止不住的落下淚珠兒。 客房外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整個客房都為之左右搖晃,頭頂的橫樑上撲簌簌的落下來幾簇灰塵,落在菜碗裡,丁嬈嬈趕緊伸手遮住,梵妙霓直勾勾的看著她道:「小丫頭,吃過這頓飯後……你,你也下山去吧。」 丁嬈嬈聽得遽然一驚,跪下來哭道:「師父,我……我做錯什麼了麼,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梵妙霓哎的歎氣道:「你對我忠心,我又怎麼捨得,只不過……你此次下山,乃是奉了為師的告令,有一件極其隱秘的事情要做,做好了這件事,咱們鳳舞池便能完成祖師婆婆的遺願,生得其所。」 她說到這裡,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客房,復又黯然道:「本來這件事,我是打算過些日子再跟你說的,但是機緣已至,我是等不了了,過去這十幾年,師父一直認為素允才是傳代之人,以她出眾的慧根,做這件事,也是最最合適的,可惜……師父看走了眼,她總還是堪不破情字一關那,白白浪費我對她寄予的厚望,小丫頭,師父身邊再沒有別的弟子了,唯有你……才是繼承我衣缽的傳人。」 丁嬈嬈在地面上聽得一呆,茫然抬起頭來,見到師父從她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個小小事物,緩緩的掛到了自己的脖頸上,低頭看看,原來是一塊紫氣盎然的小玉,正是昨晚楊宗志帶來的那一塊。 這塊小玉,丁嬈嬈曾經在費幼梅雪白的項上見過一次,也曾經開口相問,費幼梅只是紅著臉羞笑,卻不敢答她的話,丁嬈嬈知道這塊玉定然跟楊宗志有莫大的干係,不然費幼梅不會那麼珍重視之的貼身收藏,也不會一提起它,便甜蜜蜜的露出秀媚的嬌魘。 但是她從未想過,這塊玉會有朝一日掛到自己的脖子上,費滄自楊宗志懷內搜出這塊玉後,洛素允撿到後還給了師父,現在師父把它贈送給自己,她是……她是什麼意思? 丁嬈嬈茫然的睜大雙眼,見到梵妙霓的眸子中一派慈祥寧定,紫玉符在胸口上綻放出微微光芒,天地便好像寧息了下來,梵妙霓歎道:「這紫玉符是我們鳳舞池的師門信物,見紫玉符如見掌門,從即日起,小丫頭,你便是神玉山的第七代掌門啦。」 丁嬈嬈惶恐輕叫道:「師父,我……我不行的。」 梵妙霓板著臉喝道:「你為何不行,師父的本事,大多都已經傳授給你,餘下的……便只能靠你自己去慢慢領悟,放眼普天下,唯有三兩個門派弟子能與你為敵,你可不能給咱們鳳舞池丟臉。」 丁嬈嬈小身子一顫,酥軟無力的盤腿坐下,怔怔的耳聽著梵妙霓娓娓說下去道:「你聽仔細了,師父只說一遍,咱們鳳舞池是前朝皇室的後人所創,每一代的掌門人,都以光復大業為己任,這些事,外面江湖上傳言紛紛,自也不必多說,但是外面那些人以為咱們鳳舞池的秘密都藏在神玉中,所以多年來窺視覬覦神玉者眾多,哼哼……他們壓根就想不到,咱們神玉山只是一塊招牌,實則另有隱私,今日那姓楊的陰葵餘孽以為搶走神玉,便能讓咱們鳳舞池對他俯首稱臣,他是大錯特錯啦,咯咯……你記住了,咱們真正的秘密,是在……」…… 歸途漫漫,由於多了洛素允指路,出了暗礁回流後,漁船揚帆出海,快速的向北趕去,洛素允曾經孤身走過這條水道,對周圍的水紋分佈大多都還記憶猶新,避開了幾個渦流,漁船有驚無險的開出了幾百里海路。 到了第二天下午,海岸線已經歷歷在望,初時看起來像一個小島,越到後面,越能看清寬闊的海岸,分佈著數不清的漁村和渡頭。 屈指一數,回路比起去程短了足足半天功夫,這一切全都仰仗洛素允站在船頭居中指揮,晁家五兄弟只用下力,壓根也不用管什麼方位,洛素允極有大將之風,嬌聲揮令下來,沉穩有餘。 看到海岸線後,那三十個弟子們人人歡呼雀躍,終於能見到夢寐多場的大陸,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新鮮,雖然心頭有些茫茫然的恐懼,但是的還是欣喜交集,漁船上喳喳呼呼的笑成了一片,不時的,有人跑到楊宗志身邊,和他親熱的說幾句玩笑話。 楊宗志靠坐在船舷上,瞇著眼曬著太陽,春和日麗,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耳聽波瀾翻起水浪,輕輕的拍打在船舷下,激起數尺高的浪頭,耳朵根子也不清淨,禹盤翠時而都會湊到他的耳後桀桀怪笑幾聲,更有人在背後手舞足蹈。 他的嘴角一奚,帶著淡淡的笑意,隨眼瞥著洛素允高高站在船頭上指揮若定,從昨日起,她便這樣刻意的躲著自己,分毫讓楊宗志近不了她的身,昨晚她和師妹們縮在船艙裡睡覺,楊宗志自然不會進艙打攪,今早一起來,她便站在船頭上指引方向,到了下午依然還未下來。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丫頭臉子真薄,薄到了吹彈可破的程度,她這麼躲著,還是害怕自己被楊宗志褻弄的羞臊模樣,讓熟人們瞥見了,轉念想想也很自然的,她們鳳舞池中人從小受到的教訓便是不可嫁人,對於男女之防看得很重,長了這麼二十來年,或許楊宗志是頭一個對洛素允出言不遜的傢伙,偏偏她又躲不開,唯有佯裝無礙的做做樣子。 許是觸碰到楊宗志火辣辣的目光,洛素允的小臉一紅,飛快的轉回頭去,嬌聲道:「繼續向北……還有三十里,咱們便要靠岸啦。」 船艙內一陣高高的歡呼聲,人人笑意嫣然,嘰嘰喳喳的說起了靠岸首先要做什麼事,有人說要去買些胭脂水粉的,一股腦的都塗抹在腮邊,還有人說要去大吃大喝一頓,把人間的美味都一口氣吃光了,更有人說是要去看看戲班,南嶺有粵劇班,出的武生是極有名氣的。 晁老三笑哈哈的拉著纜繩,依照洛素允吩咐擺過了風帆,回頭笑道:「姑娘們,你們說的這些都不難,咱們去廣州城便可以全都碰到,索性咱們便把漁船一氣開過去好啦。」 弟子們拍手大聲叫好,楊宗志笑道:「晁三哥,勞煩一會到渡口後,把我先放下來,朱大哥他們還在原地等著,我得先去找找他們。」 晁老三點頭笑道:「好。」 禹盤翠等人聽了,頓時失望的鼓起了小嘴,一個個跑到他背後,戳著他的脊樑骨,膩聲道:「喂……楊大哥,你不跟我們一道走了嗎?」 楊宗志回頭笑道:「千里送行終有一別,是時候咱們分手了,各位姑娘要在南嶺見見世面,可我卻是急著趕回北郡,片刻耽誤不得,若是各位姑娘們日後有暇了,便到北郡的幽州城來找我楊宗志,又或者去我點蒼山師門相遇,我一定做個好東道,陪你們遊玩盡興便是。」 聽到楊宗志這麼說,大家忽然有些悶悶不樂起來,轉頭跑到船頭上,把洛素允拉扯下來,依依不捨的道:「洛師姐,咱們……咱們就要分開了哩。」 洛素允心下有些不忍,拉扯著多年來再熟悉不過的眾位師妹們,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一時哽咽住喉嚨,晶瑩的淚珠兒滴入寬闊無垠的大海中,大家一起陪著抹了好一會清淚,漁船開到了海港外,晁老三把風帆收了一半下來,船速頓時減緩,晁老大坐在船頭上吹起了螺號。 楊宗志打起包袱,背好了神玉,從船頭上一跳而下,落在淺淺的海水中,濺起一陣浪潮,洛素允卻是和眾位師妹們涕淚告別,淚珠兒抹了一層又一層,還是不忍心就這麼離去了。 楊宗志也曾經跟她說過此事,說她們要入凡塵道,便要放開手腳,任由她們自由徜徉,不然的話,她們束手束腳的,還不如索性就呆在神玉山上不下來才好。這道理洛素允都懂,也知道人生分分合合在所難免,今日之別,也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將來還是可以碰面了。 可看著這些年方及屏的師妹們,臉上稚氣未脫,哭的跟淚人兒似地,洛素允還是不忍下船,站在船頭上和每個人擁抱過後,又絮絮叨叨的囑托了許多話,裡面有江湖規矩,也有人家的忌諱,這一說,直到天昏地暗,夕色在海面上緩緩湧起時,洛素允才不甘不願的跳下漁船來。 她的姿勢妙曼,拉著長長的裙角,落在了楊宗志的身前,不濺起一絲水漬,仰頭向上看去,見到夕陽下,幾十雙小手兒撲在船舷上向他們揮手道別,禹盤翠大哭道:「楊大哥,你記住了,你要是日後對洛師姐有半點不好,我盤翠便頭一個饒不過你,你一定要讓她幸福喜樂,聽到了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抬起手腕向船頭上揮舞起來,禹盤翠又大叫道:「等等開船,楊大哥,你說你在幽州城住,我們也沒去過,到時候怎麼去找你啊?」 楊宗志正要說話,晁老三哈哈笑道:「小姑娘,幽州城我們是知道的,不如到時候你們在南嶺玩累了,我們再帶你們去北郡轉轉,你要打聽小兄弟的下落,那可簡單的緊,他的大名天下人都知,你想找不到他都是很難的。」 「是嗎?」 禹盤翠輕輕念了一句,晁老三大叫一嗓子,漁船頓時離港而去,禹盤翠又趴在船舷上,尖著嗓音向下叫喊道:「楊大哥,你記住我們到時候來到幽州城,若是洛師姐她瘦了一丁半點,我們……我們便要跟你拚命啦!」 聲音在海面上漸漸小去,順著海風已經聽不清了,只能看到餘暉下,幾十雙小手兒拚命揮舞,到最後,就連漁船也只剩下一個黑點。 洛素允的嘴角上噙滿了珠淚,小臂在頭頂揮舞的發酸發脹,兀自還停不下來,海風將她的髮絲高高的撩在耳後,衣炔翻飛,整個人便印入了天邊暮色下,宛若詩畫般靜謐動人。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心想:「總算是回來了。」 這一路去神玉山,不過短短幾天功夫,卻有種恍如隔夢的錯覺,彷彿那遙遠的海島山巔上,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那裡,日子過得無比的慢,慢到了僅僅一夜間,滄海桑田為之變遷,所有的事情都不由自己控制。 逆著翻滾的海潮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洛素允的背後,便要拉著她回岸上去,忽然耳後一個狐媚的嬌滴滴嗓音咯咯嬌笑道:「沾花惹草的臭傢伙,你不過走了這麼短短幾天,便又帶回來這般美貌如花的一個姑娘,你……你,你看我這次回幽州城後,非好好的告你一狀不可。」…… 今晚在群裡聊天,說到,凡是有訂閱本書記錄的,可以憑借用戶名或者截圖,向俺免費索取本書的全部合集,當然本書也沒有什麼刪除章節,只不過為了方便在電腦上和手機上一氣呵成的看完而已。俺的qq:12211855(一二二一一八五五)OVER! .com第590章凡塵之四 「噗通……」 丁嬈嬈無力的跌坐在地面上,雙眸怔怔的看著對面的師父,此刻師父的眼神中散發出熠熠精光,照的她渾身不寒而慄,小嘴 分卷閱讀573 中期期艾艾的呢喃喚道:「師父……你讓我……你讓我也跟著去突厥?」 「嗯……」 梵妙霓重重的一點頭,威赫道:「小丫頭,你記著師父對你說的話,相機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抖露出你的來意,咱們鳳舞池祖師婆婆的夙願,或許便要靠你這一舉啦。」 丁嬈嬈渾身撲簌簌的發抖,垂著小腦袋,竊聲道:「師父,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 梵妙霓迎面大喝一聲,手指著她,齜目道:「你……你怎麼能讓我失望?你怎麼能讓我失望?小丫頭啊,師父已經被素允傷透了心,現在所有的寄望都在你頭上,你怎麼能像你洛師姐那麼沒有擔當。」 「可是我……可是我……」 丁嬈嬈欲言又止,這時窗外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房屋都發起抖來,梵妙霓回頭匆匆瞥了一眼,蹙眉憂急道:「沒有什麼可是,鳳舞池一門興衰,全在你一念之間啊……」 她說到這裡,聲音忽而轉柔已,手撫丁嬈嬈至順的烏黑髮鬢道:「師父連掌門之位都傳給你了呢,門派中隱藏最深的秘密也對你和盤托出,你只需要想辦法跟著那小子,看著他如何做事,他拿走了我們鳳舞池的至寶神玉,趕到突厥後,必會和……和那個人相遇,他們之間必有一番衝突,你便趁亂……」 癱軟的丁嬈嬈忽然捂著小耳朵,尖叫道:「我不要……我不要聽!」 窗邊的木欄登時自中斷開,辟里啪啦碎響一片,梵妙霓蹙眉嘶吼一聲:「你……你……」 聲音忽而轉為淒涼,靜悄悄的走到木欄下,俯身拾起一塊尖尖的碎屑,頂在自己的胸口上。 丁嬈嬈嬌喘著回過頭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師父的動作,大驚的撲過去道:「師父,你……你做什麼?」 梵妙霓頹然歎氣道:「哎……我還有什麼活頭呢,養育的弟子們一個一個離我而去,從此孤家寡人,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下的列祖列宗,有何顏面去見祖師婆婆,小丫頭呀,我既已將掌門之位傳給你,余願已了,凡塵俗物,和我再不相干啦。」 丁嬈嬈拚命的拉著梵妙霓的右手,哭的死去活來,抬頭見師父執拗的鎖緊右臂,碎屑在胸口上頂出了殷殷血色,丁嬈嬈大叫一聲,悲嘶道:「師父,我……我答應你啦,我答應你啦。」 梵妙霓莞爾淡淡一笑,鬆開右手道:「好丫頭,你總算沒有讓我白費功夫,你且記住,師父恪於誓言,無法和你一同出山,但是師父會在你身邊保佑著你,你這丫頭的膽氣小,心思柔善,這本是你的長處,但是你千萬記得,關鍵時刻,切記不能心慈手軟,以至貽誤時機。」 丁嬈嬈死命的閉著秀眸,任由兩行酸楚的淚珠兒橫灑而下,整個人哭成了淚人兒,淒楚可憐,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暖融融的照在她的小臉上,她的身軀卻如同墜入冰窖,合著天旋地轉般的顫抖。 梵妙霓輕輕拍著丁嬈嬈潔白的手背,低聲道:「去吧,既已無事,你便早些上路。」 丁嬈嬈稍稍睜開眼簾,目光中卻是一派死灰般的白色,她嬌婉的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向房外走去,步履潺潺,無依的幾乎邁不動步子,好不容易走到房門外,伸手推門,面前一陣煙塵伴隨著地動山搖撲鼻而來,她回頭輕輕瞥了梵妙霓一眼,見到她攏手站在窗下,便連眼角也沒有再看過自己,丁嬈嬈狠狠的一咬牙,拉起裙角飛快的朝外跑去。 不過一會,腳步聲便掩蓋在山石碎裂的聲音下,再也聽不到了,梵妙霓癡癡的看著窗外天色變幻,濃霧升起,白雲蒼狗隱約可見,不時的又有轟隆隆的巨響在腳下震顫,她緊緊地閉上眼眸,好像石頭一樣站立不動。 過了不知幾個時辰,天色微微變得昏暗,腳下的巨響連成了串,梵妙霓才悠悠的吐了一口氣,低聲道:「出來吧……」 窗外的角落中不知何時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面蓋方巾,髮髻隨意的撲在腦後,正是玉瑩,梵妙霓歎氣道:「你怎麼還不走?」 玉瑩走在梵妙霓的對窗站定,柔聲道:「師姐,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梵妙霓執拗的轉回頭去,在地面蒲團上蜷身坐下,昂頭道:「我作這一切,問心無愧,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有何不可?」 玉瑩轉身走到房門邊推門而入,來到梵妙霓身前的蒲團上,學她一般的坐下,雙眸近近的彼此對視,玉瑩妙聲道:「師姐,難道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梵妙霓不耐的蹙眉道:「我說什麼?」 玉瑩歎氣道:「自從昨夜你願意出讓神玉,我便覺得奇怪了,只是我一直不好出聲問你,我還記得十幾年前,師父對我們說過一次,說神玉乃是此地鎮山之寶,因為神玉山下是一座海底熔土,經年大火不斷,若不是神玉在山上鎮住的話,這神玉山恐怕早就毀於一旦了,今日神玉已失,這裡頃刻便會坍塌,你……你為何要這麼作?」 抬頭瞥了梵妙霓一眼,見到她毫不動容,玉瑩又道:「後來我回去推想了一晚,這才意會出你或許早有安排,你把手下的弟子們都趕出山門,自己卻巋然不動,難道……你是想以身殉山,從此葬身海底?」 梵妙霓高昂的額頭一頓,低頭道:「我……」 玉瑩閉目歎息道:「再加上方纔你對小丫頭作的囑咐,我大致便能猜出來啦,師姐……我只問你,你……你到底是不是梵妙霓,梵師姐?」 梵妙霓結舌道:「你要胡說什麼?」 玉瑩道:「昨晚那長白費二招上門來,他口中言辭鑿鑿,說你絕不是梵師姐,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咯?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假扮梵師姐,代她行使掌門之職,你……你到底是何人?」 梵妙霓索性閉上眼眸,來了個不聞不動,玉瑩忽然垂淚道:「你不說,我或許也能猜出大概,二十一年前,師父派出門下兩名弟子出山修道,其中一個……死在了外面,從此音訊全無,你回山後,便坐上了掌門之位,這些年來,從未離開南海一步,那一代弟子老的老,死的死,而你又整天戴著面紗,讓別人看不到你的容貌,只聽說話語氣的話,你和梵師姐倒是頗為相似,分不出端倪的,昨晚的一切就像電光火石,眨眼而過,但是這二十年前的隱秘卻還是給揭出來啦。」 玉瑩說話時,口中歎氣連連,梵妙霓卻是霍然睜開秀眸,眼神裡精光四射,咯咯大笑道:「是啊,我知道再瞞不過你啦,我也沒打算再瞞著你,你知道又能怎樣,依然改變不了現下的局面……」 頭頂的木樑忽然轟的一聲,從中間斷開了兩截,突兀的掛在房頂,隨風怒擺,坐在房中就好像坐在火爐上一樣,週身炙熱異常,梵妙霓和玉瑩的額頭上不覺滲出細汗涔涔,揮如雨下,梵妙霓放聲大笑道:「那小子帶走了神玉,也帶走了咱們這裡的根基,他以為自己目的達成,可沒想到……他帶走的,卻是一塊這麼燙手的山芋,咯咯咯……他們陰葵派的妖人注定要被我們鳳舞池所用,受盡百般的驅使,百年前王妥這老色鬼是這樣,那小子又何能例外……」 玉瑩委身歎氣道:「這便是你作下的打算把。」 梵妙霓的雙頰泛紅,眼神中卻是青青猙獰之色,她哈哈狂笑道:「是又怎麼樣,誰叫那小子這時候找上門來,我不用他,還能用誰,玉瑩師妹,師父交給我們的遺願,我終於可以達成啦,我為了達成它,放棄了一生,放棄了自己的全部,這時候總算可以透口氣呀,心裡面是如此的開心平靜。」 玉瑩坐在一旁充耳不聞,捻起手指頭閉目念道:「輓歌為舞,無量清明……輓歌為舞,無量清明……」 梵妙霓尖尖的笑聲穿透門樑,震得本已斷開的橫樑簌簌發顫,不過一會,她們兩人只聽見頭頂轟隆一聲,伴著窗外炸雷般的驚天之音,木樑終於受不住力,漫天倒塌了下來,神玉山上處處可聽見爆炸之聲,火光從每個地縫中鑽出,燒得岩石也變得通紅,血紅色的溶土飛濺而起,只不過頃刻間,神玉山便轟隆隆的向海面上塌去,萬物不存。…… 上岸後,楊宗志和蘇瑤煙,洛素允,朱晃四人找了個海味酒廊隨意用過了中飯,席間說了些神玉山的經歷,酒也沒有喝上一口,便想著早點啟程趕路。 之所以捨棄海路,改為走旱道,便是因為海路行程太慢,害怕耽誤了時刻,席上只有楊宗志和朱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而兩位姑娘卻是分坐楊宗志的左右手,一句話也沒有說,楊宗志可以看得出來,她們倆都在互相悄悄打量對方,姣麗的眼神你瞟瞟我,我瞟瞟你,俄爾在空中碰到了,便又會一起垂下頭去,裝作專心用飯的素麗模樣。 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而又詭異,朱晃興致勃勃的問了幾句話後,便低頭默默用飯,又吃了幾口,索性抓起大碗,走到門口處蹲下,頭也不回。 蘇瑤煙抿了一口茶飯,並不急著嚥下,而是再度抬頭稍稍打探對面的姑娘,俗話說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恰櫻桃,對面是一位芳華絕代之佳人,便連她自己都要羨慕楊宗志的好眼光,這樣的女子,打著燈籠找遍天下,也找不出三兩個來,偏偏那女子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奇特的韻律節奏,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媚氣。 蘇瑤煙的心底嬌哼一聲,粉紅小唇中茶飯嚼的津津有味,「這壞傢伙,這臭公子……他真的找了個神玉山的賤婦回來啦?」 聶雲蘿的苦口警言尚在耳邊縈繞不去,楊宗志離去之時,蘇瑤煙便有些說不出的惶遽,害怕聶雲蘿和容嬤嬤的過去,便是自己的未來,她是壓根離不開楊宗志的,把自己的什麼都交給他了,若是楊宗志也像那曹雄一樣,決絕斷情,隻身遠走,蘇瑤煙甚至都不敢深想下去。 可是對面那姑娘的氣質容貌,即便她用最挑剔的眼光上下掃了好幾圈,也找不出一絲的毛病,只有衷心的贊服,在那姑娘的面前,別的人似乎都是抬不起頭的,就好像史敬說的那樣,矮到了桌子底下去啦。 蘇瑤煙將似玉功練到了最高境界,自問一舉一動都糅合了逼人的婉轉媚意,可在那姑娘面前,無論一舉手,一作勢,卻又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彷彿嬰兒潺潺學步,渾然可笑的緊。 那姑娘面帶怡人的微笑,吃飯時唇齒間紅白分明,潔白細碎,而又整整齊齊的一排俏麗小牙微露,半遮水袖,蘇瑤煙嫵媚的眼神便會愈發的警惕,那姑娘實在太能勾人了,長得像她那樣,氣質偏偏又是高絕的讓人無法攀達,想一想便使人洩氣的緊。 「嗯哼……」 蘇瑤煙嬌聲咳嗽一下,微微的喘了一口香氣,那股子無形的壓力稍稍減輕,楊宗志笑道:「吃飯後,咱們便往北趕路吧,幽州城畢竟久等不得。」 頓了一頓,又道:「哦……忘了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洛素允姑娘,她是煙兒。」 蘇瑤煙親熱的嬌笑道:「洛姐姐呀,你也像他那樣叫我煙兒吧。」 神色自然,看不出一點拘泥的突兀。 洛素允聽得小臉一紅,顫聲羞道:「嗯……煙兒妹妹……」 相比起蘇瑤煙,她是真真的害羞的不行,從沒有與一個男子這般親密接觸過,更沒有在外人面前依偎在一個男子的身側,哪怕這個男子是她魂牽夢繫的愛郎,也能讓她羞得抬不起頭來。 對面的蘇瑤煙眼眸亮晶晶的,咧嘴笑顏如花,熱情洋溢的小臉上帶著讓人心醉的粉黛秀媚,可以說她們兩人一個是俏麗若三春之桃,另一個卻是清素如九秋之菊,難以分出軒輊來,卻又氣質決然不同,洛素允偶爾會抬起小臉,好奇的打量蘇瑤煙幾下,見到她火辣辣的目光瞧向這邊,頓時又會將緋紅的桃腮垂下。 十多年來一直戴著面巾度日,或許也習慣了讓人瞧不到自己的神色表情,乍一和外人露臉相對,總是感覺有些怪異的,在楊宗志一個人面前倒還好一點,尚能做到鎮定自若,但是在對面姑娘狡黠靈動的秀眸注視下,洛素允總覺得自己被她一眼給看光了,原形畢露,渾身上下,就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 當然也有些好奇蘇瑤煙的身份,從她躲在楊宗志的耳朵膩聲嬌笑時起,洛素允便收回了依依不捨,辭別眾位師妹們的漣漣目光,跟著他們來到海邊酒廊中坐下。 吃的是最最可口的魚鮮,洛素允卻是不知道什麼滋味,心裡面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了,又擔心自己不懂世事,惹得楊宗志生氣,大氣也不敢透一下,緊張的渾身繃住,小手兒都不知該往哪裡放,登時沒有了過去恬淡的心境。 大家吃過飯菜,租來駿馬向北飛馳,下午時過了廣州城,來到湘粵交界的韶州附近,粵北多山,山勢連綿不斷,卻不如北嶺那樣高聳險峻,而是蜿蜒扭曲的丘陵地貌,天氣晴好,踏馬而行讓人心生灼灼快意。 臨近黃昏時,入了山林,氣候頓時變得涼爽起來,午間在陽光下騎馬還有些炎熱,此刻卻是涼意大盛,這裡是百越人雜居的地方,寨子林立於山川溪谷當中,氣勢磅礡各富特色,他們找了一處寬敞的土寨進入,施了銀兩找到一家百越後人,租住了下來。 天近黃昏,吃過當地人的土菜,寨子裡熄燈熄的早,晚飯一過,頓時一片漆黑,家戶門窗緊閉,隱約能聽見鼾聲如雷,朱晃住在最外面那間雜戶外,距離內間有數十丈遠,當中隔了四方花園。 吃過飯後,朱晃便扛著神玉回房睡下了,楊宗志卻是從未睡得這麼早,精神倒還極好,轉頭看洛素允和蘇瑤煙各自回房, 分卷閱讀574 將房門掩住了,他站在花園內搖了搖頭,抬頭看看頭頂皎潔的月色,不禁嘿嘿一笑,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洛素允的房門前站下。 舉手叩了叩木門,房內一片寧靜,過了好半晌,一個顫巍巍的甜美嗓音隔門道:「作……作甚麼?」 楊宗志低聲笑道:「還早呢,我們說一會話。」 「嚶嚀……」 門內傳來一聲羞意十足的嬌吟,洛素允用力的頂住房門道:「不……不要!」 楊宗志笑道:「你怕我麼,在你師父和眾多師妹面前,你倒能坦誠相告,什麼話也說得出口,反而在我面前,你卻膽小的緊。」 「那……那不一樣的呢。」 洛素允小聲辯駁了一句,繼而將聲音放得更低,幽幽的道:「我可不知,你還……你還醒著。」 楊宗志笑嘻嘻的將聲音逼入門縫道:「乖乖的素允,你把房門打開,再把那天說給你師父和師妹的話,原封講給我聽一遍,我當時被你師父的一口真氣弄得頭暈目眩,真是聽了一半,漏了一大半的。」 「不……」 洛素允顫著嬌嫩的嗓音辯了一聲,楊宗志這一句叫的她全身都軟了,若是只有他們兩人的話,她或許早就把房門打開了,讓他這麼欺負著,洛素允的芳心又甜又膩,小腦袋中暈乎乎的茫然不知所措,可是蘇瑤煙就住在那不遠的地面,洛素允還是不敢開門。 楊宗志歎氣道:「哎……那算了,你既然不願意見我,我還是自己去開花賞月罷,莫叫金樽空對月,金樽沒有,月色倒是怎麼看也看不完……」 話剛剛說到這裡,門前的木門忽的從內打開,裡面躲躲閃閃的一個身影避在門後,拿了個背影對著他。 楊宗志低頭一看,門外天空一輪明月高掛,冥白色的月光照在洛素允的背後,顯出這姑娘姣好無限的曲線來,身材高挑勻稱,小腰很細,纖腿很長,其餘的……便籠罩在那寬寬的絲袍下面看不真切。 楊宗志的心中猛地湧起一探究竟的慾念,足下踏前一步走到門內,返身將木門掩好,走到了洛素允香噴噴的身後,房門將月光隔絕在外,裡面一團漆黑,只有洛素允瑩白色的身形若隱若現,楊宗志身子一動,洛素允便飛快的轉回頭嬌嗔道:「你……你要說話,便好好的說話,可不許對人家動手動腳的。」 楊宗志無賴的點了點頭,笑道:「咱們就這麼站著說話麼,還是找個地方坐坐吧。」 洛素允溫婉的垂著螓首,想要摸出火石點上,楊宗志大手一伸,阻住她道:「別打火……」 拉著她柔軟的小手兒來到木床邊坐下,木床十分簡陋,沒有頂棚,甚至連營帳也沒有一個,楊宗志大咧咧的往木床上一躺,身下頓時吱呀一聲怪叫。 洛素允卻是垂頭羞暈的站在床邊不坐下,只聽見這怪怪的一聲,便能讓她緊張的大氣不敢出,也明白楊宗志這個時候來找她,必定沒有什麼好事,但是又怎麼能阻止得了他呢,聽到他在門外歎氣,洛素允的心思登時什麼都軟了,害怕他真的一個人坐在清冷的花園裡,身邊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她的年紀和楊宗志相差無幾,實則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過去也沒有關心過這些,此刻驟然遇見,真是手足無措,慌張的無地自容,心思恍惚一片,被楊宗志拉住了小手兒,牽到了木床邊,身子卻好像木架子一般僵硬。 楊宗志拉了幾下,洛素允也坐不下來,本想讓她坐在自己的上,抱著她好好說幾句話,有一些是正經話,有一些當然是沒心沒肺的挑情之語,感覺到那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上沁出了一排密汗,滑滑的拿捏不住,楊宗志嘿嘿一笑,抬頭喚道:「素允……」 「嗯……」 洛素允嬌吟著答了一句,心兒跳的飛快,怦怦的幾乎便要從嗓子裡跳出來,楊宗志一本正經的道:「去年冬天,咱們在北郡首次相遇,我以為你是背靠著鳳舞池來興師問罪的,從來沒有想過,大名鼎鼎的洛仙子卻在我身邊潛伏了恁長時間,還好那個時候你無心害我,倘若你看我一個不順眼,說不定我有一天睡在夢中便再也沒法醒了,你說說……自己該當何罪?」 「呀……」 洛素允羞不可抑的顫了一下,渾身通紅滾燙,心思微微恍惚,被楊宗志伸手拉進了懷中,洛素允死命的閉著美眸,蘧然不敢回望楊宗志一眼,小身子顫顫巍巍的,發抖如同篩糠。 楊宗志舔住她香噴噴的馥秘耳垂,低聲笑道:「你怎麼早不和說我呢,讓自己受了這麼多委屈,我蒙在鼓裡,竟然耽誤了一年之久。」 洛素允迷醉無限的道:「我不敢哩……我記得師父說過,紫玉符失竊,乃是我們師門的一項隱秘,她誰也沒有告訴,也不派人去找,偏偏紫玉符在你的脖子上,我怕……我怕……」 楊宗志笑吟吟的問道:「你怕什麼?」 洛素允柔聲道:「我怕師父知道了,便要去找你的麻煩,因此這一年來我守口如瓶,誰也沒敢告訴的。」 楊宗志蹙起眉角道:「傻丫頭,你便不怕自己受委屈了?」 洛素允甜甜的回轉過頭來,嬌笑著搖頭道:「不……怕……的。」 楊宗志心底一歎,登時覺得自己內心也被融化了,來時的那些打算,只能讓他自慚形穢,對比起洛素允海樣的深情眷念,他便好像一個俗夫一般醜陋可笑,他緊緊的環抱住洛素允柔細的腰肢,心中一時想,得了這樣的佳人相伴,人生還有什麼遺憾,一時又想,幸虧史老幫主出主意來到南海,否則終生愧疚難安。 洛素允緩緩睜開水媚的亮眸,嬌聲道:「你……你在想什麼?」 楊宗志道:「我在想……過去發過的誓,究竟該怎麼才能實現?」 洛素允茫然的睜大秀眸,膩聲問道:「哪……哪一句誓呀?」 話剛說到這裡,秀眸忽然睜得斗大,繼而又幽幽的熄滅變小,眸子渙散,緩緩的閉上了。 楊宗志正噙著她豐嫩美滿的櫻唇濕吻,含住她的唇瓣,大舌頭頂進去,圍著她那一排整潔的玉齒打圈,嘴中漫入一股如蘭似麝的香醇氣味,楊宗志甘之如飴的大口品嚐,想要捕捉到她輕輕躲閃的細滑嫩舌,好幾次都被洛素允躲開。 楊宗志撫在她腰肢上的大手用勁一握,洛素允吃不住力,呼吸微微急促一下,頓時被他將小嫩舌捉走,含在嘴中百般廝磨舔舐,把上面掛著的絲滑津液全都吸進嘴裡,再緩緩的渡過來一口氣,滿嘴都是香味不斷。 洛素允何曾被一個男子這般輕薄過,便是做夢,都沒有想過這種場面,客房中幽暗靜謐,月光如同流水灑下窗邊,洛素允的芳心卻是柔軟到了極點,動情的軟倒在愛郎懷抱中,眼瞼微闔,小嘴微張,膩人的嬌喘聲時而便會透出來。 她盡力的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太過忘情香喘,但是腦子裡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此刻的甜蜜和激顫,曾經的苦行尼姑一般的歲月便悄然遠去了,剩下的只有一腔癡癡的愛戀。 明知道在這幽靜的客房中,什麼都不能做的,不敢讓任何人聽見客房裡的聲響,但是渾身好像電流劃過,迷茫的升不了拒絕之心,不知過了多久,楊宗志的氣息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喉中汩汩的嚥了好幾口唾沫,兩隻大手卻是一個向上,一個向下撫弄了過去。 上面的大手來到的上,闔住其中的一隻,隔著絲袍感覺裡面的熱度,下面的大手卻是飛快的探到洛素允緊緊夾住的修長雙腿間,手指頭從密不透風的縫隙中擠進去,摸到了一片濕熱的地方。 楊宗志挑情的手法純熟的緊,對於如何讓身邊女子快慰,也頗有心得,因此盡捻洛素允嬌軀的敏感地方劃過,弄得洛素允體態酥軟,媚態畢露,他的心頭一火,被洛素允勾的好似精鐵矗立,嘴角滑到了她雪白的脖頸上,右手卻是用力的向下又擠了一擠。 洛素允的雙腿豐腴,腿型卻是筆直圓潤,夾緊之後,楊宗志費了好半晌的力氣才能擠入一根手指頭,這根手指頭順著膩肉探到腿心,那裡……隔著薄薄的裙紗,能夠感覺到濕痕斑駁,沁出了裙外。 楊宗志嘿嘿暗自一笑,過去發過誓,要將這清淡的仙子射落凡間,今日便要說到做到,手指頭用力的撫弄進去,便要找到她那顆水潺潺的玉豆,加以揉搓,手指尖剛剛觸到上面,懷中的洛素允忽然全身一顫,大大的睜開秀眸。 暗夜裡,這秀眸宛若明燈對掛,亮晶晶的耀花人眼,楊宗志微微一呆,笑著正要說話,洛素允卻是掙扎著坐立起來,羞憤的念道:「你……你……輓歌為舞……」 楊宗志想不到她這種時候還要念這苦心咒,笑著張開了大嘴,忽然感到胸口上一麻,接著看見洛素允豎起一根翠白的手指頭,在自己的胸口上飛快的點了一指,楊宗志慘叫一聲,頓時好像紙鳶一樣,輕飄飄的向後飛去,背身撞開了木門,一直飛到花園的花叢下,才啪得一聲落下了地。 腰背著地,卻是並不怎麼疼痛,樣子可就狼狽的緊了,抬頭看看,對面的木門被人從裡面死死的闔住了,吱呀一聲,再也不露任何的縫隙,楊宗志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要爬著站起來,耳後的花叢外,忽然一個輕輕的聲音,嫵媚嬌笑道:「喲……被人趕出門了呀,嘻嘻……」…… 昨晚寫了一半,睡著了,今晚繼續完成,八千字,總算恕罪了吧。 .com第591章凡塵之五 月落花枝,暖春已經在南嶺提前綻放,身遭是香氣撲鼻的花園,開滿了各色艷麗的花朵,夜色雖淡,氣候卻並不冷,甚至還覺得有一絲乾爽。楊宗志狼狽的自花叢下爬起身,抬頭看著月色下的嫵媚佳人,渲染欲滴的臉蛋上掛著狡黠的笑意,粉紅嘴角一撇,卻又另有一股子幽怨,杏眸漣漣,泛起了比月色還淡的秋水。 用眼角朝另一頭剛剛閉住的廂房門勾了一下,蘇瑤煙蹙起瑤鼻啐他道:「你呀……活該受罪,出門之前,一屋子小丫頭對你放心不下,你看看你……還是明知故犯,怎麼樣,被人打出門了吧,叫我說,這才是打的好。」 楊宗志嘿嘿乾笑著揉了揉自己的腰背,洛素允下手極有分寸,將他遠遠的送出房門,卻又並不傷害他絲毫,楊宗志也是出其不意,才會被她一招所乘,轉念又想,洛仙子招數精妙,兩人站的那麼近,而自己又色魂於授,真個要去防……或許也是防不住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倒沒有什麼氣憤,而是微微覺得好笑,轉而隨手拉起蘇瑤煙柔嫩的小手兒,腆著臉道:「好煙兒,還是你知道疼我,今晚……看來我只能去你那兒借宿一宿啦。」 「嘁……」 蘇瑤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小手兒拚命的往回抽出道:「哦……沒人理會了,便又想起來找我?人家是冰清玉潔的大仙子呀,萬人敬仰,你……你何必又來找我這個受人唾棄的魔女,好沒來由。」 看到蘇瑤煙不忿的扭著水蛇片細腰,侗裙下姿彩萬千,說話時,還會朝洛素允那廂裡努了努嘴,一臉的義憤填膺,楊宗志心頭一熱,被洛素允勾起的慾念頓時燃燒愈熾。 蘇瑤煙和洛素允是兩個截然不同而又千嬌百媚的姑娘家,長得各有千秋,性子卻是相差極遠,楊宗志對著洛素允肆意調笑時,屢屢吃癟,但是對煙兒的脾氣喜好卻是拿捏的神准,知道她這麼說,只是有些不服氣罷了,今夜自己若是首先去找她,保管她歡喜的跟什麼似地。 楊宗志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樣,好像吃不到洛素允,渾身毛髮都在發癢,極想看到她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的羞人模樣,他們自從一年前相遇,楊宗志便鮮少有正兒八經的時刻,這與他對著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看來今夜注定不會被洛素允重新接納了,楊宗志索性耐著性子泡上了蘇瑤煙,重新抓著她嫩滑的小手兒,柔聲哄勸道:「好煙兒,美煙兒,你難道忍心我在這裡受一夜凍……」 蘇瑤煙撇著紅唇,嬌哼道:「鬼才管你,我要回去睡了,你在這裡獨自賞月吧……」 小腰一扭,一隻火熱的大手忽然摸上了她那渾圓的肥臀兒,蘇瑤煙的柳眉一跳,轉過身來便要發作,奈何楊宗志打定主意不放她離開,大手在她那翹滾滾的碩臀上撫弄幾把,繼而纏住她柔細的腰肢,將她抱進了自己懷中。 「嚶……」 蘇瑤煙嬌吟一聲,拚命的扭動掙扎起來,心裡面有著羞憤和委屈,「你為什麼不來啊,自己等了你好半天,也給你留好了門,你過來的話,決不會被人趕出房門的。」 半晌聽不見動靜,她才會耐不住性子的出門偷偷查看,正要撞見楊宗志被人從房門內轟出來。 蘇瑤煙看的心頭極為快意,她知道自己若是洛素允,定然作不到像她那般決絕,被這傢伙溫言軟語懇求幾句,便會把自己都給忘記掉,丟他出門……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啊。 這會子見到楊宗志又來這頭轉圜,蘇瑤煙也想學著洛素允那麼乾脆利落,叫他好好受點教訓,可是心底裡稍稍遲滯片刻,楊宗志便死死的把她抱在了懷中,兩隻大手在她酥嫩的嬌軀前後上下遊走,身子骨便好像被剝離出去,軟綿綿的只剩下酥骨媚肉了。 她時常自傲自家的身材,前凸後翹而又曲線玲瓏,再加上她打扮入時得體,善於發揮自己的優點,穿得又短又薄,裙角收在膝上,下面是長長的包住小腿的筒靴,楊宗志用大手趁勢從裙底鑽進去,如同靈活的蛇信一般纏住她的美腿,滑入了腿心肥嫩的豐蚌。 蘇瑤煙嘶嘶的抽了一口涼氣 分卷閱讀575 ,渾身上下哆嗦的厲害,想要邁步抬走,身子卻已經不聽使喚了,迷迷茫茫的墮入楊宗志的溫柔手段中,躺倒在他的右胸上,美眸半睜半閉,朱漆點點,迷醉在一片月色下。 「你……你就輕薄你的煙兒吧,反正人家在你心目中,就是個不要臉的魔女,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什麼時候要了,你才記得起人家。」 蘇瑤煙柔嫩的小嘴一撇,杏眸中泛起一陣迷離的潮紅,對楊宗志拒絕不了,卻又極為不情願在這等情況下,把什麼都交給他。 楊宗志低頭笑道:「好煙兒,你在生我的氣麼,你在我心目中,不比任何人弱的呀,我對你的心思,難道你還不知道?」 「哼……花言巧語。」 蘇瑤煙顫著蜂腰推了他一把,咬住緋唇,擰著嗓音道:「你要真的想煙兒,幹嘛……幹嘛不先來找我。」 楊宗志笑道:「你怪我厚此薄彼了是不,這也怨不得我,你明白我體內有陰葵派的真力,咱們這一門的祖訓便是要將鳳舞池中的弟子壓在身下,我有時候……確實是不由自主的。」 「哼……」 蘇瑤煙再又嬌哼了一聲,只是這一聲比起先前那一下,多了不少的水媚之意,少了一些牽強的慍怒,嗓子裡微微帶些沙啞,將一對巨峰緊緊的頂在了楊宗志的胳膊上,輕輕的化了幾個圈,便又夾緊的長腿,抬起嫵媚欲滴的小臉,拉著他道:「嗯……你,你別在這裡作怪,我們……我們回去,煙兒給你吃掉。」 楊宗志俯身探到她茸茸的小耳後,怪著聲音笑道:「你還記得來時,我們打的那個賭麼,你說要用似玉功頂住我,不讓我輕易得手,怎麼樣,你現在可是輸給了我,我便要收取賭債啦。」 他一邊說話,一邊自緋裙下扯出一塊濕淋淋的褻褲,將它褪到了蘇瑤煙的腿彎上,蘇瑤煙只覺得裙下一涼,驚訝的睜開迷離的杏眸,道:「你……你,你要作甚麼?」 抬頭一看,楊宗志的目中血紅一片,額頭上微微滲出汗絲,正好想他那次在少室山中一模一樣,楊宗志笑著道:「好煙兒,涼風有性,春月無邊,咱們豈能蹉跎了好時光。」 蘇瑤煙聽得雲裡霧裡,這會子正被楊宗志挑弄的焚身,腦子也不太靈光,只見到他邪魅的裂唇一笑,忽然感覺自己被他騰身抱離地面,一隻豐潤的長腿被他用手頂開,接著……一根又長又燙的龍槍,肆虐著衝進了自己細窄的巷道花叢內。 蘇瑤煙呀的一聲歎吟,兩隻小手扑打他道:「你……你怎麼在這裡,你快出來,快抽出來呀。」 聲音壓得小小的,害怕被寨子中熟睡的人們聽見,偏偏花心處酥癢難當,快慰的潮水潺潺欲滴。 她的呼吸一促,忍不住抱著楊宗志的腦袋,湊過香唇甜甜的濕吻幾口,也緩緩的渡過去自己的軟膩丁、香,任由楊宗志呼啦啦的品嚐幾口,接著再吞下他口中的津液,竊聲求饒道:「好公子……嗯,好哥哥,你饒了煙兒,你抱我進去,煙兒讓你吃個夠。」 楊宗志充耳不聞,雙手托住她肥美的巨臀上下穿插,這情勢就好像一個人坐在花轎上,隨著轎起轎落,身不由主的顛簸起來,這姿勢的精妙之處在於,楊宗志的龍槍可以插得極深,每一個起落,便會緊緊的頂在花心上,然後又波的一聲抽取出來,攪動著唧唧的水響一片。 週遭寧靜,頭頂有半遮半露的月色,站在盛開的半人高花叢內,楊宗志卻是緊緊的摟在一起,蘇瑤煙姿勢曖昧的跨坐在楊宗志的腰身上,不禁心頭一癡,回想起當日在少室山時,他也曾這樣抱著自己廝磨,那一回雖然沒有奪走自己的處子嬌軀,卻也讓她幾度銷魂。 仰頭癡癡的凝望月色,拚命咬住小嘴,也好不讓那即將噴薄出來的喘吟打擾了周圍的寧靜,蘇瑤煙水靈靈的杏眸中勾起了一股媚色,俏臉羞得通紅,卻是極快的,便要達到美潮。 也許正是因為身邊隨時可能有行人路過,或許又是因為幕天席地,才會有這麼強烈的快感,蘇瑤煙也記不起自己到底被楊宗志惡狠狠的貫穿了多少回,頂得下半身幾乎都麻掉了,這時候眼角里忽然有一個白影閃過。 她的心頭一驚,趕緊拉扯住楊宗志飛快的動作,仔細的睜大杏眸,左右看看,依稀不見半個路人,蘇瑤煙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又被楊宗志隔著衣裙,咬住了胸前那傲然挺立的一顆酥葡萄上。 「壞哥哥……」 蘇瑤煙嬌媚的嗔了一句,繼而又凝神發起呆來,方才人影閃過的方向,似乎……正是對面的小屋,房門緊閉,竹窗邊……彷彿探過了一個姣麗的清影,一閃而逝。 蘇瑤煙若有所思的蹙起眉角,暗自細想片刻,不禁恍然大悟,心頭好生羞臊,忽然身下的楊宗志大力的抽動起來,蘇瑤煙的眼兒一媚,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潮衝擊的她面紅耳赤,終於忍不住輕輕的嘶叫了起來,「啊……啊,好哥哥,你再動快點,煙兒……煙兒快到了!呀……」…… 翌日一早,出了粵北山區,進入湘南郴州地界,連番趕了兩條路,四個人都有些疲憊不興,在郴州客棧換了馬,帶足了乾糧和清水,下午便要抵達衡陽。 出門時,天氣依然晴好,明媚,江南大地上奼紫嫣紅,綠水紅枝,相映成趣。 過了衡陽,便能見到大江東流,因此楊宗志心底猶豫著是趁勢渡江,還是在衡陽附近住宿一宿再說,過江後,一切便要小心翼翼了,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掌管了整個南方天下,勢力範圍由南向北,佔了半壁江山,沿途上,也開始有些零星的盤查,只不過盤查的並不仔細,輕易的讓他們過了關口。 湘中山區,民風淳樸,子民們愛推車出門,運送貨物和行李,楊宗志等人也無心瀏覽兩道的秀色,快快的馳入了山道,申時剛過,天空響起一聲炸雷,接著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 春雨並不寒冬,甚至淋在頭上還頗為舒適,可是他們這一路見到晴空萬里,壓根也沒有準備下雨具,四個人騎在馬背上,淋了個透心涼,髮髻濕遍了,衣衫也沒有完好之處,無奈下,只得到衡陽去住店打尖,找個清靜的客棧沐浴更衣,來日再行趕路。 衡陽古城倒是有著一絲繁華,乃是湘南的重鎮,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們快馬淌過水漬,來到一家「悅來客棧」投宿,用銀子包下了整個後進廂房,叫小二燒好了開水送入房中。 朱晃草草的抹了一把臉,便鬍鬚橫亂的出門去準備飲食,楊宗志被蘇瑤煙和洛素允推進暗房內,個洗漱沐浴,他坐在寬大的圓桶內,任由熱水浸泡全身,閉著眼睛歇息片刻,不禁微微有些好笑,來時每當這種時候,蘇瑤煙那丫頭便會趴在桶外給他搓背,現在洛素允跟來了,蘇瑤煙便連這舉動都省下了,只是和洛素允一道將他推進來,便將房門閉住,再也不願踏進來半步。 後進廂房內是極為寬敞的,天色將黑未黑,靠坐在木桶內睡意湧起,不由得打了一個盹,依稀能聽見房門外兩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親熱的說著話,說了幾句,時而又會咯咯的嬌笑起來,彷彿言談正歡。 昨夜楊宗志累得筋疲力盡,將蘇瑤煙送入幾回雲端,那種姿勢他過去也很少用過,這次頭一回使用,倒是並不輕鬆的,至少他在身下既要拖著蘇瑤煙豐碩的嬌軀,又要前後頂動,腰酸背痛的自不必說。 醒來後抹了抹身上臉頰的熱水,胡亂披了一件單衣出門,見到蘇瑤煙和洛素允盤腿促膝,穿著濕淋淋的衫裙,坐在大床邊親暱的說話,也沒留意到她們方才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只隨眼一看,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親姐妹一般,絮絮叨叨的說著女兒家心事。 見到楊宗志出門後,兩人頓時止住了歡笑,轉頭一起看過來,楊宗志正當沐後,英俊的臉頰上白裡透紅,帶著虎虎生氣,兩人看得各自一呆,洛素允首先紅了小臉,不敢抬頭多看,而是低轉下螓首,看著自己潔白的小手兒來。 楊宗志笑著走到她們中間躺下,讓她們陪坐著一邊一個,問道:「在說什麼?」 蘇瑤煙撇著小嘴啐道:「幹嘛要告訴你呀,我和洛姐姐說些貼心話呢,才不讓你這臭壞蛋聽見。」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笑,也不想去計較,而是閉著眼睛養起神來,今日勞累奔波一天,此刻卻是真的有些疲乏了,過了一會,朱晃在門外叫他們出去吃飯,楊宗志也推開了,只說自己想歇息一會,晚些再出門用飯。 蘇瑤煙咯咯嬌笑道:「洛姐姐,還是你先去涮洗吧,我要再坐一會,才願意動彈。」 洛素允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點了點小腦袋,道:「嗯……」 蘇瑤煙嬌聲又道:「對了洛姐姐,我看你沒有帶什麼換洗的衣衫呀,若不嫌棄的話,便拿我的換上好啦。」 「誒……」 洛素允羞暈的轉回頭來,強笑道:「這個……這個……」 「怎麼,你嫌棄我的衣服不乾淨麼?」 洛素允慌忙揮手道:「不是呢,不是呢。」 楊宗志躺在溫暖的被窩中,不禁聽得煞是好笑,煙兒這丫頭什麼時候與素允這麼親暱了,便連她自己貼身的衣物,也願意給素允換上。 他的一隻手撐在額頭上,遮住了緊閉的雙眼,嘴角卻是撇著露笑,歎氣道:「傻煙兒,素允可不是嫌棄你的衣服不乾淨,而是……怕你的衣服太大啦,她有些穿不下。」 蘇瑤煙杏眸一睜,回眸飛了楊宗志一眼,撇嘴道:「大什麼呀……」 說到這裡忽然小臉通紅起來,這壞蛋呢,他是在笑人家,那兒生得又肥又大,沒有幾個女兒家能比得上呢。 抬頭看了看洛素允,見到她輕媚的小臉上果然怪著尷尬的笑意,柔媚而又絕塵,蘇瑤煙稍稍愣住,撲哧一聲嬌笑道:「壞傢伙,從不正經一會……」 伸手拉住洛素允的小手兒,從自己背後的包裹中取出一件明黃色的短短窄裙,遞到洛素允哆哆嗦嗦的手上,嬌笑道:「洛姐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看洛姐姐你的身段好的緊那,該大的大,該細的細,和我的身材相差無幾,只不過你總穿著寬鬆的絲袍,所以不顯出來罷了。」 楊宗志輕輕掙開眼縫,見到洛素允舉著一身明黃色的艷麗短裙,怔怔的發呆,心下不禁暗歎一聲,「煙兒倒是說得沒錯的。」 別看洛素允總是一副冰清玉潔的俏模樣,實在她的身材發育的頗為成熟,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她的身段,都被寬大絲袍給蓋住了,現下她淋過雨,絲袍服帖的黏在身上,透出裡面雪白的,也將那媚惑照人的身材盡顯眼底。 洛素允哆哆嗦嗦的道:「煙兒妹妹,這衣服……太艷啦,我,我是穿不出來的呢。」 蘇瑤煙咯咯嬌笑道:「你怕什麼呀,姐姐生得這麼好看,就該讓人看到你的美色,再說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可不知道,在幽州城裡,這壞傢伙的身邊有一個無邊的姨娘呢,他那姨娘每天什麼事情都不作,一門心思的把他身邊的丫頭們打扮的花枝招展,個個艷麗動人,你穿成這樣子,只怕過不了他姨娘的那一關。」 「啊……是嗎?那我……那我……」 洛素允手足無措的捧著短裙,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過去這二十年來,她從來都是穿著極不起眼的寬鬆絲袍,顏色要麼是瑩白色,要麼是淡灰色,這麼花花綠綠的衣服,可是從未穿上身的。 她的衣服自來就少,也不像蘇瑤煙這樣,背包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裙,顏色不一而足,款式更是見所未見,跟著楊宗志出門時,洛素允只穿了這件隨身絲袍,便什麼也沒帶走了,這會子絲袍被春雨打透了,的確是應該換下的。 低頭想要偷瞥楊宗志一下,卻又恁的不敢,洛素允聽說自己穿的太淡,反而不被他身邊人所接受,不禁也有些惴惴不寧起來,她猛地一咬小牙,低著頭匆匆忙忙的跑進了浴室內,將房門緊緊的從內閉住。 蘇瑤煙俯下的身子,胳膊撐在楊宗志的腦袋邊,回頭促狹嬌笑道:「壞公子,你要大計得逞啦。」 楊宗志睜開眼睛,問道:「什麼?」 「還說什麼?」 蘇瑤煙媚媚的飛瞥了他一下,咬住唇角道:「你可別跟我說昨晚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想用我來調教你的仙子,讓她像人家這樣乖乖的聽你的話,再也不將你踢出門外,可憐我呀……一門心思的對你好,總是忍不住遂了你的,哼……一會子她出門後,穿著花枝招展,我偏偏就是不走,看你怎麼得逞。」…… 驚聞翠微改了,暈,改的我都認不出來了。多謝大家的票,讓我穩坐第五。 .com第592章玄兵之一 「啊呼……」 一口氣在熱騰騰的湯水中憋到了盡頭,腦子裡有些窒息的發麻時,洛素允才猛地揚起小臉,大口大口的喘起了香氣,烏黑的秀髮濕嗒嗒的垂在耳邊,小臉上通紅一片,眼神迷離,帶著難以掩飾的秀色。 酥軟的嬌軀斜靠在木桶上,心底裡卻是密密麻麻的亂作一團,仰頭癡癡看著漆黑的夜色,四周寧靜,熱水在額頭上匯聚成幾大顆水珠,順著光滑的淌下。 「壞東西啊……壞東西啊!」 嫣紅的嘴角在癡癡的嗔怨著,洛素允拾起掛在桶邊的潔白柔巾,隨手搓弄著自己比其還要雪白的脖下,「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人家把心給了你,你還要……人家把臉子都丟盡麼。」 迷離的眼神中幻化出那俊逸的笑臉,這傢伙在自己面前,真的就從未有過好端端的時刻,洛素允明白,自己 分卷閱讀576 對他的抗拒越來越弱,弱到了連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照說她將心兒交託給楊宗志,又為他守了一年的苦日子,此刻當真被楊宗志從神玉山上帶走,應該是無比欣喜快活的,但是她畢竟還是神玉山門人,師父梵妙霓多年的教誨就如同箴言一樣,銘記在心間,鳳舞池女子生就不該嫁人,更加不能讓任何男子觸碰到她的小手兒,便連親暱的說些話,也是不許的。 洛素允為了楊宗志破掉戒律眾,被師父廢黜,心下已經是無比的愧疚了,只想多多感受些楊宗志的溫存撫慰,她的心思純潔,便以為一個女子傾心一個男子,好像志同道合的摯友一樣,攜手遊歷江湖,互相間幫扶鼓勵,眷眷一生,便算作罷。 她可從未想到過,一旦真的被楊宗志娶走後,要怎麼樣去盡一個妻子的責任和義務,這些事情師父沒有教過她,她也無從打聽起,因此楊宗志好幾次把她摟在懷中,輕薄褻弄時,洛素允才會那麼緊張害怕。 迷醉徜徉也是有的,甚至會溢滿了心頭,但是終究還是抵不過對於未知之事的恐懼心,過去二十一年裡,洛素允的芳心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從沒沾染上一絲墨跡,她一心求道問道,想要完成師父對自己的期許,為鳳舞池發揚光大,現在這副擔子已經卸下了,可是另一件事情卻是又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的。 「他……他到底是要作甚麼呀,那些動作,也是傾心相戀的舉動之一麼?」 莫名的反問自己一聲,不自覺小臉頓時又紅透了,嫣紅如火,在水桶裡蹲久了,渾身燥熱的愈發不堪,洛素允嬌滴滴的嚶嚀一下,便想要站起來抹乾身子。 柔巾被擰乾成麻花,在手心裡攤開,洛素允卻是微微一愣,繼而又猛地蹲回到水桶裡,小嘴中大口大口的喘著香氣,腦子裡不禁回想起昨夜在窗中所見。 楊宗志被她用觀音玉指彈出了門外,她顧不得羞怯,趕緊飛快過去,便要將楊宗志從地上扶起來,臨了跑到門邊,卻又緊緊的將房門閉住了,背靠在門後大聲的香喘,摸著自己濕淋淋的裙角紗褲發呆。 「這壞傢伙呀,他是不把人家羞死,便不開心的啊!」 洛素允從來沒經歷過這般迷亂的夜晚,迷亂到房中的空氣似乎都是熾熱的,心兒飄飄搖搖的險些就要失守,雖然不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麼,但是惶遽依然掩蓋不了。 這一路上,楊宗志愈發的肆無忌憚,得寸進尺,初時還是摟著她說說話,間或也會含住她俏麗的耳垂,弄得她奇癢無比,再到後來,他那雙怪手便會不安分的自小腰上,一面向上,一面向下進發,洛素允心底隱約能夠明白,男女之間有些情事,是自己過去沒有想像到的,但是真的有朝一日加在自己身上,她不禁茫然無措。 想逃,逃不掉,想躲,卻又躲不開,癡癡呆呆的任由楊宗志作了好幾回壞,酥乳已經被他隔著薄紗捏過了,修長的也被他順著摩挲了幾個來回,昨夜他竟然又要強行探進腿心,嬌純的洛素允這才會忍不住羞憤,將楊宗志打出了門外。 不知怎麼的,靠在門後時心底鬱鬱的好生難受,彷彿自己做錯了什麼似地,轉身想要開門問候吧,又怕楊宗志腆著臉再度擠進來,那麼再要趕走似乎便有些勇氣不足了,隔著門縫聽了聽外面花園的動靜,看看楊宗志有沒有站起來,有沒有獨自走了,卻沒想到竟是聽到了蘇瑤煙那暗香浮動的嬌喘細細。 比起洛素允的嗓音,蘇瑤煙的嬌聲中帶了一些沙啞,聽著頗為撩人熟媚,此刻這沙沙的嗓子裡注滿了濃濃的激情,時而還有些吧唧吧唧的曖昧聲響傳來,好似春夜的花貓在舔舐自己的嘴唇,一聲聲,一串串,連成了嫵媚的一片。 洛素允聽得臉色一呆,心裡面莫名的有些觸動,又不敢開門去查看動靜,便躡手躡腳的湊到小窗邊瞟了一眼,這一眼甚至都沒有看實,便又飛快的收回了小腦袋,靠在窗下嘶嘶的抽著涼氣,回想片刻,那一眼中隱約瞥見月下花叢的盡頭,有兩個人影緊緊的抱在一起,其中一個女子高高的盤在另一人的腰上,上下飛快的律動。 洛素允也許都沒瞧清楚兩人到底在作甚麼,卻依然羞得面紅耳赤,水潺潺的薄紗底褲下,不斷的朝外淌著媚水兒,沾濕在自己雪白的上,微微冰涼。 今日上路後,洛素允不大敢和楊宗志搭腔,垂著小腦袋騎馬跟在他們身後,直到下午淋了雨,住進悅來客棧中,洛素允才戰戰兢兢的和蘇瑤煙擁被坐在床頭說話,眼角都不敢去瞟楊宗志一下,彷彿那傢伙是個最最可惡的大壞蛋,瞧他一眼,也能讓自己無地自容。 可是那匆忙的一眼,看似沒瞧清楚,卻是好像閃電一般劃過洛素允的心田,讓她隱約明白了,過去從未想到過的一些事情,他們在花園中作著的,或許就是楊宗志想要對自己犯下的醜事,自己沒有讓他得償所願,他便將這股勁都發在了煙兒妹妹身上,或許……煙兒妹妹也是自願的吧,從她那壓抑著的快慰喊叫聲中,便能窺斑見豹。 依照洛素允所想,自己愛戀楊宗志,便最多斜靠在他的懷抱內,柔若無依的閉著眼眸和他說說話,這便是洛素允能夠接受的極限,其餘更深的,她便沒有想過,但是這一刻後,洛素允也微微動搖了起來,夫妻情侶,他們……都會這樣做麼?那……那自己有時候點住了楊宗志,有時候又把他推出門外,豈不是一個最最不稱職的小妻子。 也許楊宗志已經生氣了吧,今天他也沒找自己說什麼話,更別說腆著臉來輕薄自己,沒有他來叨擾,洛素允反而失落的難受,心扉劇烈的一扯,從水桶中跳起小身子,用柔巾將自己身上掛著的水珠子擦抹乾淨。 走到一邊的屏風外,抬眼見到那高掛著的明黃色短裙,洛素允的心底不禁一羞,這裙子實在又短又窄,真想不出,它是如何能套在煙兒妹妹那豐碩的嬌軀上,要自己也穿上這同樣的短裙,洛素允頻頻蹙眉,心裡老大的不自在。 轉而又想:「就連他的姨娘都喜歡這幅裝扮呢。」 便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飛快的將短裙套在酥嫩嬌軀上,也不管有沒有打整好,便忙手忙腳的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被人點亮了點火,燭光暖暖,照在四周,洛素允從黑暗中乍一走出來,眼神迷離的看不清楚,伸手遮住額角,寧息片刻,見到蘇瑤煙斜靠在大床邊,一隻手正捏著楊宗志的耳朵,小嘴湊到他的耳畔,笑吟吟的小聲說著什麼話。 聽到門房內傳來動靜,兩人一起轉頭看過來,竟然一同長大了嘴,眼睛也睜得斗大,看過來的眼神中帶足了驚詫。洛素允小臉緋紅起來,低頭侷促的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秀髮依然濕漉漉的搭在腦後,潺潺的向下淌著晶瑩的水珠子,小臉柔滑,依然像過去那般淡然純淨。 可是身上卻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光景,這裙子果真做的又緊又短,只稍稍遮住了,雪白的小腿和膝彎便暴露在空氣裡,白裡透紅,更為關鍵的是,短裙的上身很細,禁錮在不堪一握的小腰上,胸口……被鼓蓬蓬的撐起了兩座豪聳的山峰,彈性十足的頂在外面。 「嚶……」 洛素允羞得滿面俏紅,連小手兒都不知該放在哪裡才好,這樣子真是從未有過的呢,對面的蘇瑤煙倒是立起身子,小嘴裡嘖嘖讚歎著什麼,眉角盡都是羨艷的膩色,而反觀楊宗志,卻是睜大了雙眼,長大了嘴,一臉的驚訝恍然。 若是可能的話,洛素允恨不得立刻便退回水房內,從此以後呆在水桶中再也不敢出來,但是為了楊宗志,她依然還是咬牙堅忍著,既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後,茫茫然小身子輕輕的一抖,蘇瑤煙撲哧一聲嬌笑著招手道:「好耀眼的洛姐姐呀,嗯,你快過來,我們好好的說一會話。」 「誒……」 洛素允期期艾艾的應了一聲,碎著小步子走到床邊站定,也不敢低頭再看楊宗志,而是擁著一截暖融融的被窩,坐在了蘇瑤煙的對面。 蘇瑤煙媚笑道:「洛姐姐這樣子就對了嘛,你過去總穿著又寬又大的絲袍,這麼美妙的曲線便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洛素允紅著臉垂頭道:「我……我……」 蘇瑤煙俯下小臉,吃吃嬌笑道:「你什麼?你自己難道看不見的麼。」 伸手在洛素允的裙身上捏了一把,轉頭問楊宗志道:「喂,壞公子……你來講講,我說的對是不對?」 楊宗志躺在床上笑道:「嗯,有道理。」 洛素允聽得心頭一甜,得了楊宗志一句讚賞,便覺得自己作了這麼多違心的事都無所謂了,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甜笑,便將兩隻雪白的蓮足也縮進被窩中,和蘇瑤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家常。 時辰倒是過得飛快,洛素允額角的濕發漸漸晾乾,蘇瑤煙卻是談性越來越濃,彷彿有數不清的話要對洛素允說,洛素允一一點頭應承著,和潑辣的蘇瑤煙比起來,她的性子實在恬淡的多,見識也不如蘇瑤煙廣,楊宗志閉著眼躺在她們當中,一句話也沒多說,整個廂房中便只能聽到蘇瑤煙那嬌滴滴的婉轉媚音。 她時而說一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時而又會講起楊宗志的一些生平經歷,洛素允不覺大開眼界,這裡面的事情,她壓根便很少聽過,對楊宗志從前的事跡,她也所知有限,只知道他地位高絕,乃是朝廷中人人敬仰的少年將軍,想不到他此刻什麼官都不是了,反而是個海捕的逆賊。 過了一兩個時辰,燈燭變得幽幽透明,窗外漆黑下來,蘇瑤煙依然談性不減,拉著洛素允又說起了女兒家打扮穿衣的事情,在這方面,蘇瑤煙是極有心得的,一旦說起什麼水粉的用法呀,衣飾的搭配呀,洛素允便更是一片空白,她有生以來就幾件換洗的素服,顏色和款式都很普通,此刻驟然聽見,不禁大閱歷增。 蘇瑤煙牽出背後的包袱,咯咯嬌笑道:「說了這麼多,還沒給你親眼看看呢,洛姐姐,這次出門往南,我一路上也買了不少的衣料,有的是瑤族侗族的服飾,還有的是江南閨秀的新衣,你要試試看麼?」 洛素允溫婉的搖了搖頭,見到蘇瑤煙說話時,從包袱中取出好幾件搖裙,長短不一,一邊還會蓋在自己身上比劃比劃,她正取出一件水綠色的秀裙,拉著纏在腰間,忽然小腰奇怪的一擰,小嘴中哎喲一聲,裙子掉在了洛素允的面前。 洛素允隨手拾起來,便要重新遞給她,猛然抬眼見到蘇瑤煙的眼神中水媚一片,細細的腰肢怪異的向前挺著,豐碩的玉臀在被窩下浮動著,小嘴張開似乎想要說話。 「怎麼了?」 洛素允奇怪的開口問了一聲,一時鬧不明白她為何會渾身顫抖,順著被窩傳到了自己的小腿上,低頭掃了掃被面,見到下面有一個莫名的玩意在緩緩蠕動著,隱約插進了蘇瑤煙緊緊盤住的雙腿中間。 洛素允的小臉一紅,當然能明白這異動全是楊宗志在作怪,只有他躺在床上,蓋在被窩下,能夠用手和用腳在蘇瑤煙的身下使壞。 蘇瑤煙恨恨的回頭瞥了楊宗志一眼,艷麗的眼珠子一轉,繼而撲哧一聲嬌笑道:「啊……我也要去洗漱啦,我再不走,只怕……咯咯,有的人要怒火萬丈啦,咯咯……洛姐姐,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去去就來。」 洛素允呆呆的點了點頭,頓時縮緊了小身子,見到蘇瑤煙從被窩中跳出來,拿著一件搖裙走進水房中,房門被她從內緊緊的關上,大床上登時只剩下她和楊宗志二人。 而且二人還是掩蓋在同一床被窩下,手腳雖然沒有觸碰到,可這姿勢便曖昧的緊,洛素允心頭一動,戰戰兢兢的正要說話,楊宗志忽然開口笑道:「素允,你也坐進來些。」 「你……你要幹嘛!」 洛素允臉蛋通紅的癟嘴問了一句。 楊宗志睜眼一看,床邊是一個清麗照人的姑娘,秀髮高高的盤在腦後,水漬猶存,她那傾國傾城的小臉上,正當沐後春色畢露,瑤鼻高挺,如詩如畫的點絳朱漆,粉紅小嘴只有一指寬,唇皮又薄又細。 明黃色的小裙子被她遮蓋在被窩下,此刻已然看不到,楊宗志半坐起身,拉著她柔軟的小手兒,將她牽到自己身邊靠下,伸手撫摸她綢緞般的直髮,心下一時不禁感歎,同樣是一件黃色短裙,穿在煙兒的身上顯得如此妖艷曖昧,便好像在勾引著所有見到之人,而穿在洛素允的身上,卻又恁的聖潔端莊,讓人凜然不敢侵犯。 大手滑進溫暖的被窩中,順著洛素允的細腰,來到她高高翹起的美臀上,用力的揉搓幾下,洛素允緊緊的閉著秀眸,顫聲道:「你……你又要對我作壞了?」 楊宗志笑道:「我怎麼敢,洛仙子武藝高強,小子不是對手,難道不怕又被你扔出房門?」 「哼……你,你才沒有不敢呢。」 洛素允嘟起紅唇嬌哼了一聲,這樣子看起來便有些真實了,恍如嬌滴滴的小姑娘,她憋著嘴道:「你要真的不敢的話,怎麼會明知故犯,屢屢不該,宗志啊,素允有些怕呢。」 楊宗志奇道:「你怕什麼?」 洛素允緩緩睜開秀眸,定定的凝視著他,膩聲道:「其一嘛,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服侍好你,我……我不會作煙兒妹妹的那些事呢,不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討好你,也不會順著你的心思,滿足你的所有願望,然後那,我又怕……一旦你輕易的得到了我,你……你便不會珍惜素允了,宗志呀,素允的心裡面只有你,我跟著你遠走師門,便……便再也沒有退路了,你要是對我負心,素允便會死在你 分卷閱讀577 面前。」 楊宗志歎道:「我怎麼會呢。」 洛素允動情的搖頭道:「我不要你的誓言,自從你在點蒼山對我說出那番話,我便認定了你,這一年多來,我都當自己是楊家人,從來也沒有後悔過,但是素允白活了二十一年,對人世間的奇妙之處知道的少得可憐,你對祝憐兒師妹說,外面世界有長街高燈,明麗如畫,她聽了之後羨艷的緊,便想親自出門去看看,而我卻是擔心害怕起來,你知道這麼多我沒曾接觸過的事情,我們若是隱居在荒山大川裡,素允必定一心一意的服侍你,償你所願,但是素允要跟著你走遍天涯,我便怕,你終有一天會覺得我淺薄無知,把我當成了礙手礙腳的羈絆呢。」 楊宗志低頭笑道:「傻姑娘,你這麼聰明,有什麼不能明白的,多些見識而已,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你跟著我,我正好也能賣弄些閱歷,素允,只需要一年半載的,你便知道的不比我少上半分啦,你又何必杞人憂天。」 洛素允溫婉的點了點小螓首,默默的凝立下來,眼神灼灼的注視著桌邊的燈光,眸子裡俱都是清亮的憧憬之色,楊宗志將她抱進懷中,索性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湊起鼻尖在她髮絲和小臉上深吸幾口氣,輕輕喚道:「素允……」 「嗯……」 洛素允迷離的睜開秀眸,抬眼見到楊宗志火熱的目光直視下來,她的心頭一燙,不禁癡迷的魂飛九天,眼睜睜的見到楊宗志的大嘴向自己的小嘴上印下,身子骨酥酥軟軟,如同抽絲過的柳條,一絲銷魂的嬌吟從小嘴裡迸出,又被楊宗志吸進了大嘴中,這一回……洛素允一身鳳舞池精絕妙法,卻是再也施展不出半分了。…… 對了,祝大家聖誕節快樂,昨晚想說的,不小心給忘記了,這翠微居改,改的我都登陸不了,暈! .com第493章玄兵之二 「咿……啊呀……」 洛素允高高的昂起螓首,小嘴向外拚命的吐著氣,眼眸中光亮大盛,過了一會,卻又猛地黯淡迷亂,軟綿綿的躺倒在大床上,身下香汗淋漓,如同躺在飄飄雲端之上。 小臉赤紅,小嘴劇烈吹氣,餘香漸濃,楊宗志也揮汗如雨的趴在她身邊,轉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抱中,閉目屏息了好一會,方才呼呼輕笑道:「好舒服啊……怎麼樣素允,這滋味是不是不像你想的那麼可怕,而是……讓人銷魂欲死的呢?」 「我……我不知道!」 洛素允天仙般的輕媚小臉上,分明掛足了滿意的暈色,偏偏又被楊宗志這一句話逗得羞臊無比,她聞言後忙不迭的拉了一床棉被過來,將自己的小臉深深的埋在裡面,香臀兒在後面高高的翹起。 楊宗志用手動情的撫摸在那濕淋淋的美臀上,臀肉繃得緊,入手卻是一片火熱,燈燭在床頭一閃一閃的,感覺到被窩下的佳人身上時而打著顫,他的心底一歎,暗想:「沒料到……這丫頭竟然是這般勾人的風情。」 楊宗志也不算沒見過世面的憨小子,看慣了世態風情,閱盡芳華,當能一語品斷出女子的媚色高低,方纔他趁著洛素允心靈失守的空子,強行剝開了她的衣裙,將她摁在身上,奪走了洛素允多年自珍的處子嬌軀。 初時進入時,倒還算是楊宗叔志主動,用足了挑情的手段,到了後面,洛素允反而能咬著小牙,緊閉雙眸的配合著他,散發出萬般撩人的處子風情,她認準了自己是楊家人,心底裡是並沒有什麼障礙的,唯一的顧慮便是一時擺脫不了梵妙霓的諄諄教誨,無法放開自己罷了。 先前沐後躺在大床上傾心交談一會,再加上楊宗志這幾天對她下足了功夫,使得洛素允漸漸也能明白,過去那苦尼姑的日子再也沒有了,而是要盡心盡力的服侍相公郎君,見到楊宗志把自己摁在床上剝開底褲,洛素允便閉著秀眸,將豐腴的美臀兒高高抬起,任由他把自己佔了個滿。 這時候情潮剛過,芳心美滿自足,倒是明白蘇瑤煙昨夜為何會那麼開心的在窗外輕叫連連,原來呀……被他欺負的時候,想要忍住,是怎麼都忍不下的,就連洛素允這般性格清淡的女兒家,也會不由自主的發出陣陣春夢嬌吟,甚至最後一聲叫的又尖又高,彷彿魂魄也被人抽走了。 幸好蘇瑤煙走進水房後一直也沒出來,或許她那麼自戀的姑娘總是要多花些時間收拾打扮自己的,洛素允卻沒有心思多想那些,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潮衝擊的她頭暈目眩,到了現子骨軟綿綿的,抬起手指頭都做不了。 楊宗志還沒放過她,依然在她那高翹著的肥美香臀上作怪,一會子捻起一片臀肉捏在手心裡,一會子又會順著股溝滑入那塊汗津津的濕地沼澤,洛素允不依的扭了扭美臀,拗不過他了,便又只能順從他的意思,小腦袋一直躲在被子裡不願出來,也不敢讓他看到自己這臊死人的嬌羞模樣。 正在這時,內間的房門邊磕嗤一聲輕響,蘇瑤煙古怪的探出濕淋淋的小腦袋,秀髮還歪披在腦後,湊眼見到廂房中幽靜一片,她方才膩笑著穿著內衫走出來,挺著豪聳無比的,扭著肥碩的玉臀,走到床下一看,嘖嘖輕歎道:「好傢伙,你果然沒讓人失望過。」 洛素允一聽到蘇瑤煙的嗓音,更是羞怯的即想死去算了,楊宗志哈哈一笑,拉過蘇瑤煙道:「累了,今夜咱們仙子魔女大被同眠,明早繼續趕路。」 也不管蘇瑤煙情願不情願,便拉扯她躺在自己右側,起身吹滅燈火,抱著懷中兩個玉人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他們連番趕路,渡過大江,出漢口,來到丁山鎮門戶,吃過午飯後,循著側道快速向北而去,途徑洛都東門外時,天色正好將到酉時。 餘暉在天邊縈繞不去,晚霞燒雲,楊宗志駐馬遠遠的看著洛都城,目光中透出不盡的蕭索,天近黃昏,洛都城下卻是火把高照,千軍萬馬圍在下面將城門擠的水洩不通,戰馬掀起的塵土高高的蓋在城門上,狂熱的喊殺聲便在十幾里開外也能聽得分明透徹。 蘇瑤煙在前面領路,見到楊宗志一個人落了單,忍不住騎馬回來喚他道:「喂……快走吧,咱們理他作甚?」 楊宗志嗯的一聲,卻不牽起馬韁,朱晃和洛素允也趕回來,回頭看著戰火沖天的洛都,朱晃歎道:「這一戰不知還要打多久啊。」 沿途來,耳聽天下子民們議論紛紛,大多都在熱議洛都大戰,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揮兵十餘萬,兵臨城下,本是大佔上風的,天下人心惶惶,皆在想洛都城破,或許都指日可待了,改朝換代也為期不遠,沒料成長白知事江平大人入城覲見後,不知用什麼手段說服皇上,定下了暗夜奇襲之計,再會合牛再春,馬其英率領五萬守軍和三萬勤王大軍,出其不意的殺向三皇子駐兵的湯河口。 這一戰石破天驚,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沒有料到對手疲弱之下,竟能主動出擊,他們全然沒有防備,被這三人火燒連營,險些便一潰千里了,幸好鮮於無忌多年領兵,為人經驗老道,知道若是倉皇退兵的話,必被追殺致死。 臨危時刻,鮮於無忌站出來穩定了軍心,帶領大隊人馬瘋狂反撲,藉著人馬眾多的優勢將江平等人重新又打了回去,不過經此一戰,鮮於無忌折損兵馬三萬多,而反觀守軍卻是傷亡不到一萬,兩方人數便旗鼓相當了起來,而且叛軍被人偷襲一道,造成士氣低落,高漲的氣焰頓時被壓下去不少。 朱晃過去身為洛都西門的值守,見到城門被圍,總是會有些傷感的,洛素允心頭默默念誦:「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俄爾回頭熠熠的看著楊宗志,嬌聲道:「宗志呀,依你看,他們真的要打很久麼,皇上他……能頂得住三殿下的亡命攻城嗎?」 楊宗志唔的一聲,沉吟著便要說話,蘇瑤煙咯咯嬌笑道:「理那忘恩負義的小皇帝作甚麼,他死了最妙,雖然三殿下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總不會比他更加喪心病狂吧。」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皺,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鮮於無忌是本朝碩果僅存的沙場老將,為人剛猛悍勇,臨敵經驗豐富,而洛都城內領兵的,是牛大哥和馬二哥兩人,他們勇猛有餘,機智不足缺乏經驗,不過江平卻是飽讀詩書之士,這三人互相輝映,比起鮮於無忌應是相差不遠的。」 朱晃搖頭道:「楊兄弟,我們前幾天聽說江平獻計,主動率兵殺出洛都城,險些便將叛軍平下了,三殿下他們有了前面之失,應當不會再傲慢大意了,只要他們耐著性子穩紮穩打,日日好像今天這般拚死圍攻,洛都城……遲早還是保不住的呀。」 楊宗志歎氣道:「是啊……」 一方主攻,一方主守,雙方高下本就可以預料,只要主攻的一邊不露出致命破綻,被守方捉住利用的話,應當是只會勝,不會敗的。 現下兩邊人馬相當,但是三皇子圍在城外,隨處可以收集糧草和輜重,乃至招募新軍,而洛都城內卻是打一天,糧草便短一截,士氣更低落不少,自古守城之戰,重在審時度勢,一味的縮著腦袋,被動挨打,最後都是防不住的。 這道理朱晃懂,楊宗志懂,牛再春,馬其英和江平他們便不懂得了麼,非是不懂,而是不能,洛都像征著天下權威,是決然不能捨棄丟掉的,一旦三皇子正式入主皇城,號令四方的話,那些尚在觀望的勢力就會一邊倒的依附到他的帳下,皇上則更會成為孤家寡人。 暮色下,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拉轉馬頭道:「咱們走吧。」 回頭再望一眼,洛都猶如明珠一般照亮半邊天空,幾個月之前,這裡還是天下最富盛名的都城,繁花似錦之地,才子文人聚集,商賈如海,名妓煙樓數之不盡,現在卻像人間煉獄一樣,哭爹喊娘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洛素允輕輕拉住他道:「你管不了的,他們打完了,便要找你算賬啦,在這之前,我們還是想好出使的事情,作好退路才對。」 身前蘇瑤煙咯咯回眸巧笑道:「洛姐姐,他呀……哪裡是在看人家打仗呢,他是擔心洛都城中的某個處子佳人哩,臨來之前,那個小丫頭在他面前放下臉子,哭得花枝亂顫,把我們這位公子爺的心兒也哭軟啦,要不然……他怎麼會不顧性命的出使突厥,也要完成皇上詔書上,哪怕是全無期望的幾個條件呢。」 楊宗志聽的放聲哈哈一笑,用力的甩了甩頭,心中湧起豪氣,只要能娶到虞鳳,救出秀鳳和賽鳳姐妹,便是讓他將性命丟在突厥也是斷然無悔的,他拉起馬韁,駕的一聲飛快的竄入樹林中,蘇瑤煙等人隨即也跟了上去,四人四馬轉頭向北飛馳,將腦後的殺伐聲遠遠丟開。 當天在風雪渡頭借宿一晚,第二日清晨乘船渡過黃河,中午便到了鴻冶城,歸心似箭,出門了將將一個月左右,離開時北郡尚還積雪不化,回來後四處卻是春意盎然,這裡的春天比起江南遲了快一個月,卻也同樣是紅花翠柳,和風送暖。 和洛都中原的慘烈比較,北郡卻是另外一幅天堂般的盛況,蠻子被打退了,百姓們紛紛歸家來安居樂業,北郡之戰只維持了一個多月,時間不長,除了望月城在戰火中毀於一旦外,並未動搖其他十二城的多年根基。 綿州,邸州,郡州等這些市鎮的知事知縣大人死的死,降的降,還有人捲著細軟逃命跑掉了,現在北郡至少有一半的土地上沒有官員鎮守,范蘄多次想要上表朝廷,啟奏任命新的地方官,都因為洛都戰火擱淺了。 這無形中也為困苦的百姓們省下稅負,沒有官員上門來收稅,大家的錢糧都由自己指派,相比往年更是富足了許多,來到鴻冶城用飯時,見到街心掛滿了紅彩,熙熙攘攘的人群圍坐在茶水攤檔上,耳聽著有說書人拍著驚堂木大聲喊話,遠處還有幾個雜耍班子在臨街獻藝。 說書人說的大多就是前一個月的北郡之戰,大講楊宗志如何帶領數萬兵馬將囂張不可一世的蠻子鐵騎趕出塞外,這些事情就發生在他們的身邊,百姓們大概知道一個梗要,卻不明瞭其中的細節,說書人把自己比成楊宗志身邊的師爺,繪聲繪色的將大戰前後說了一通,臨了加上自己的猜想和誇大,說的就好像神話故事一樣驚心動魄。 百姓們卻是聽得滋滋有味,賞銀也打的足夠豪邁,明知道有些地方誇張到了離譜的境地,但是他們也樂於去聽,樂於相信,這一百多年來,何曾出現過一位大英雄,能夠如此大敗過蠻子四國,他們每個人對楊宗志都是衷心信服,聽到盡興的地方,就連一些婦孺和老幼,也大聲在桌案上高叫著:「楊大人,好樣的……楊大人……」 楊宗志等人混坐在他們中間,聽著耳後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不禁搖頭苦笑,一個人的威望不在於你殺過多少人,抄過多少家,作了多大的官,而在於你是否能夠完成天下百姓時刻夢想著,卻又無力做到的那些事情。 蘇瑤煙笑嘻嘻的湊到楊宗志耳後給他打趣,讓他站出來給子民們說幾句動情的激勵話,洛素允端著熱湯正飲,聞言撲的一聲全都噴了出來,嗆得不斷咳嗽,噴得楊宗志一袖子都是,洛素允趕緊小臉緋紅的給他抹了開去。 楊宗志搖頭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快趕路吧。」 匆匆用過了午飯,拉馬前行,街上人多,便無法騎馬,而是拉著韁繩簇擁行路,一道上盡見雜耍獻藝的,大多都是用槍,有人說這是銀月寶槍,還 分卷閱讀578 有人說這叫燕赤追風無影神槍,更有甚至的是叫出一串開天闢地絕世無敵烽火槍,總之一個名字比一個長,到了最後,長的一口氣都念不下來。 楊宗志等四人聽得頗感有趣,想想自己過去手中的槍,分明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破鐵槍罷了,經不住弼勞奇雙錘勇擊三下,更擋不了固攝金刀的死命揮砍,前後斷了兩支下來,什麼絕世無敵,那根本是談不上的。 轉頭看了看朱晃背後沉甸甸的包袱,裡面裹著從南海求來的神玉,不知道這神玉鍛造出來的長槍,又將是怎麼樣一幅光景,總之心裡面是好奇的,他們竄過人群,出城走上官道,一路打算疾行向北。 走了一會,洛素允突然綴在後方,轉頭向官道後看去,楊宗志駐馬等下來,奇道:「在看什麼?」 洛素允回身,若有所思的緩緩搖頭道:「沒有,出鴻冶城時,就似乎感覺有人跟在我們身後,但是回頭看了好幾次,又什麼都沒發現,好奇怪哩。」 楊宗志淺笑著向她招手道:「你過來……」 洛素允乖巧的騎馬來到他面前,偏著小腦袋柔聲道:「作甚麼?」 楊宗志哈哈一笑,把她從馬背上倏地抱進懷中,橫身托在雙臂間,輕輕拍了一記,道:「你總胡思亂想什麼,我們千里趕路,有人跟在身邊的話,早也就發現了,你跟我說,你這小心思裡是不是又在擔心什麼了,擔心自己不懂事,現在又擔心跟我回幽州城後,不敢見大傢伙兒?」 洛素允哎喲一聲嬌吟,伸手拚命捶打他的胸口,紅著臉嬌嗔道:「你……你作甚麼,你快放我下來,壞東西……我,我才沒有胡思亂想呢,是真的感覺有股熟稔的氣息就在左近,哎呀,你快住手,朱大哥他們都回頭瞧過來了哩。」 楊宗志仰頭哈哈大笑,抱著洛素允嬌軟的身軀就是不肯鬆手,只要什麼事能夠羞得這位淡雅的仙子面紅耳赤,楊宗志便樂意去作一作,閒暇時候總會調笑調笑洛素允,把她弄得下不來台,這才快意無限。 對洛素允的這番話他自然也沒放在心上,當下拉著馬頭,快步跟上了朱晃等人,洛素允伏在他懷內根本不敢抬頭見人,只露出一個姣好的背腰,小腰輕顫,背影風光無限。 趁著時辰還早,天氣晴朗,他們快馬趕路,到了下午,來到一個郊野的小店歇息片刻,從這裡到幽州,只需要快馬兩個時辰左右,因此他們便不打算露宿一夜,而是準備繼續趕路,到中夜前趕著進幽州城。 這小店地處荒蕪,前後數十里都沒有歇腳的地方,楊宗志對這裡卻是熟悉的緊,帶著蘇瑤煙等人進門,喚來店家,叫上幾樣小菜果腹,等待的時候,洛素允從他身邊偷偷的站起來,便想溜出門去。 楊宗志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伸手拉住她,壞笑道:「去哪兒呀?」 洛素允輕媚的小臉蛋一紅,咬著編貝玉齒道:「我……我幹嘛要告訴你。」 楊宗志湊近過來,小聲道:「我記得中午的時候,我們大家吃的都是熱飯,只有你……喝得熱湯,我還以為,仙子姑娘,都是不需要如廁的呢,原來洛仙子也同我們凡人一樣呀。」 洛素允聽得心頭大羞,不依的在他背後用力的捶打了幾記粉拳,捶得楊宗志哈哈大笑不止,洛素允頓時明白他一下午都將自己抱在懷中,便是打算看自己此刻的羞人模樣,心裡面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有人在,直欲撲到他懷中將他咬得青一塊紫一塊,臨了只能狠狠的刓了他一眼,脫開他的右手,清淡無礙的拍了拍素裙,束著小手兒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屋外冷風吹過,洛素允撲簌簌的打了個顫,心底卻更是羞臊欲死,天邊有殘陽劃過,她抬頭癡癡的瞪著夕陽餘熱,不禁又噗嗤一聲傻傻的嬌笑了起來,對著空氣喃喃念道:「壞東西啊……壞東西啊!」 腳步匆匆的走到客店後面,這裡地處荒山,設施簡陋,屋後便是漆黑的茅草棚子,棚子裡沒有掌燈,下足都顯得頗為困難,在這種地方如廁,真是洛素允從未經歷過的場面,她的心底不禁猶豫起來,走進去的話,萬一不小心踩到什麼阿嗜之物,回去讓楊宗志看到,真是羞也羞死個人,但是不進去,難道要蹲在黑漆漆的草叢外方便解決麼。 這要讓那壞東西側耳聽見動靜,聽說淡雅如仙的洛仙子也像常人那樣蹲在茅草外泌溺,那她真是不用活了,只這股子羞憤的勁頭,便能讓她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 猶豫了好一會,還是緩緩的向茅草棚子挪了幾步,心裡面惴惴不安,從懷中摸出火折子,隨即又打消了打燃照亮的念頭,自己這個樣子,哪裡還像是人人仰望的洛仙子呀,真是一個最最沒有見識的傻丫頭,有心想叫楊宗志出來幫忙,卻是遽然不敢的。 微微再走幾步,腳下面不知踩到什麼凸起的東西,洛素允心頭一跳,幾乎便要飛身而起,勉強平抑住劇烈跳動的芳心,正在這時,心底裡又升起一股怪異的念頭,彷彿感覺到師父就在身後窺視著。 鳳舞池的心法講究劍心修道,就是不用耳朵,也不用眼睛,便能用心領悟到萬事萬物變遷,順勢而為,這些日子,這心法被楊宗志破壞的厲害,洛素允很少能夠真正的靜心定氣下來,用心法感受萬物。 此刻週遭寧靜,天空中彎彎的掛出了月鉤,草叢裡有蚊蟲唧唧鳴叫,夕陽剛落,洛素允忽然面色素淡的長身站立著,微微蹙了蹙艷麗的柳眉,回過頭對著一堆茂盛的草叢瞪了一眼,嬌喝道:「什麼人,出來?」 她能夠確定那裡面躲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她今日一直感覺到緊跟不輟的那個,鳳舞池的心法在此刻顯露無疑,她用自己神奇的觸覺罩定裡面人,恍惚覺得那人聽到自己嬌喝後,渾身抖了一抖,驚動了一排青草。 青草叢中傳出淅瀝瀝的碎響,洛素允便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這人既然跟在身後,無疑是衝著楊宗志來的,這一年來楊宗志的經歷,她大多都聽蘇瑤煙給她說過了,她明白楊宗志別看此刻過的風光,受到萬民敬仰,實則危險重重,那些上位者,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數不勝數。 遠的不說,就說皇上和三殿下,他們在洛都城謀奪天下大寶,卻沒有一個敢放鬆對楊宗志的窺探,害怕他率兵前來攥走勝果,更害怕他威望高的自己都震懾不住。 楊宗志身上也流淌著皇室趙家的血統,他雖然無心皇位,有心人卻無法安寧下來的,只要他這個人一直存在著,他們便欲除之而後快,更何況楊宗志被百姓們誇得好像救世主一樣,這對他卻是更加的危險。 洛素允心思單純,可不代表她腦子比人轉的慢,實則她聰穎的叫蘇瑤煙也暗暗佩服不已,而且極有分寸和主見,只不過在楊宗志面前,一直顯現不出來罷了。洛素允心裡面暗暗分析這跟蹤者的身份,一面用念力罩定他不讓他逃脫了,緩緩向草叢那邊走了幾步,裡面人更是撲簌簌的抖成了一串。 洛素允銀牙暗暗咬住,嬌喝道:「還不出來,別怪我要出手對付你啦。」 打定主意不讓這人逃回去,好將楊宗志的行蹤回報給他的主子,甚至不惜代價也要將他捉拿下來,交給楊宗志盤問一番,也好讓楊宗志清楚的看到,那些人,是不會真心將妹子許配給他的,那只不過是藉機拖延時刻的計策罷了。 碎步走到草叢外,與裡面人不過一臂之隔,洛素允甚至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在面前飄過,這裡是荒山雜草叢生之處,花香應該是少有的,她微微蹙了蹙細眉,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裡面淅瀝瀝走出一個身影,身材嬌小,面色看不清楚。 洛素允咬住玉唇,雙眸亮晶晶的盯著面前人,見到他似乎垂首而立,寒風在草叢中吹響,一人多高的草梗左右搖擺,洛素允忽然伸手打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天空明月高掛,這裡是背山的暗處,火折子一滅而亮,幽幽的照在對面人的臉頰上,泛出星眸之光。 洛素允一邊寧氣防範著對方突然出手或者倉皇遠遁,一邊隨眼向前掃了一下,秀眸掃過之處,一陣光亮閃過,她瞧了一眼,驚訝的張大了小嘴,秀眸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又仔細的確認了好幾下,手中的火折子被寒風吹得顫抖,噗的一聲滅掉了。 洛素允看也不看火折子,而是對著那暗影顫聲問道:「你……怎麼是你,你怎麼來啦?」…… 爭取最近幾天小小爆發一下,大家的票投的我極端羞愧呀,雖然每天堅持著六千字,但是很少兩更,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com第594章玄兵之三 洛素允出門後,楊宗志和朱晃叫來了一壺熱酒,相顧對酌三杯,這些日子趕路趕得緊,他們多時沒有過足酒癮,今夜眼看幽州城近在眼前,提著的心思便也暗暗放鬆下來。 這一趟能夠平平安安的回轉幽州,實在說得上彌足珍貴,楊宗志在神玉山上險些命喪魏中廉的鐵劍下,每每想起,便覺後怕的緊,那一瞬間……若不是洛素允捨命撲在他懷裡,楊宗志相信自己早已作了鐵劍下的冤魂,談何借走神玉,又談何安然回轉。 出門前,一群丫頭玉人諄諄囑咐,讓他照料好自己,千萬不可逞勇鬥狠,他倒是一一記在心底的,可他不惹事,不代表麻煩便不會找上門來,這會子和朱晃對酌三杯,口中吐了大股的酒氣,又覺得用小杯喝得不夠盡興,讓店家上了大腕。 蘇瑤煙笑吟吟的陪在一側,對他們吆喝上酒的舉動不聞不問,甚至在楊宗志快快的飲下幾杯後,蘇瑤煙還會給他淺淺的酌上新盞,店家換了海碗過來,蘇瑤煙吃吃嬌笑道:「喝幾碗就是,千萬莫喝醉了,不然回去之後讓大家看到個醉貓,我可不幫你說話。」 楊宗志哈哈一笑,從她的小手中接過海碗,朱晃斟上了酒,兩人相顧舉碗而碰,鐺的一聲碎響,正在這時,店門外傳來腳步聲,悉悉索索的走到身後,楊宗志回頭笑道:「回來了……」 晃眼見到洛素允一臉沉靜肅七穆,小手兒向身後一展,牽出一個嬌滴滴,身材窈窕纖瘦的玉人,楊宗志三人微微一愣,抬眼掃過去,見到那姑娘長髮飄飄,身穿段藍色的碎花格子淺裙,肩後背著一個小包袱,的臉蛋上掛著一塊藍色方巾,只露出一雙晶瑩奪目的閃亮眸子,朱晃和蘇瑤煙瞥了幾眼,一起回頭望著楊宗志。 楊宗志蹙眉疑道:「你……丁,丁姑娘?」 這姑娘的裝扮和數日前在神玉山所遇丁嬈嬈一模一樣,若不是明知丁嬈嬈現下還在南海,幾乎便要脫口認出來了,楊宗志的酒碗下意識放在桌面上,站起身道:「莫非我喝多了,認錯了人?」 洛素允輕輕搖頭道:「真是丁師妹呢,我方才在外面無意間碰見她,問她怎麼在這,她也低頭不答。」 楊宗志邁步走過去,見到面前的丁嬈嬈螓首低垂,小手兒緊巴巴的捏在裙角上,將裙絲捏的皺成一團,眼神傻呆呆的漠視地面,便連眼角也沒有抬起來,掃過自己一下。 他沉吟片刻,延手道:「先坐吧,對了丁姑娘,你怎麼會也出山了?」 丁嬈嬈低著小腦袋,在下首尋了個凳子坐下,聽了楊宗志的話,忍不住抬頭掃了他一下,這一眼都沒看實,卻又飛快的垂下螓首,兩隻小手兒在身下互相,指尖透出一絲瑩白色。 洛素允柔聲歎息道:「丁師妹,你也向師父請辭了麼,那現在神玉山,豈不是……再也沒有多餘的人啦?」 丁嬈嬈聞言拚命的搖了搖小腦袋,小嘴緊緊咬住,痛苦的閉上美眸,楊宗志和洛素允對視片刻,俱都在想,看來……這小丫頭十有八九也從神玉山逃出來了,當夜神玉山上突發變故,祝憐兒等人向梵妙霓開口請辭,梵妙霓決絕的用腳在地面上劃開界限,眾弟子當中,唯有丁嬈嬈一個人爬過了地線,扶著梵妙霓回屋歇息去了。 事後第二天拜別時,也是丁嬈嬈代替梵妙霓出來傳話,說師父再也不願見他們,大家聽了,便以為丁嬈嬈是真心期盼呆在神玉山上,並不像其他的弟子那樣急於出山,這事說來也不稀奇,畢竟丁嬈嬈過去在江南自由出沒,見慣了人世間的繁華,和那干終日困守在海中孤島的弟子們,是全然不同的。 她在江湖中頗有聲望地位,父親是北斗旗的老旗主,弟弟是當今北斗旗的掌門,人世間的種種,對她是沒有吸引力的,唯有鳳舞池出類拔萃的耀世神功,才能吸引這姑娘決然留下。 這一刻見她蹊蹺的出現在北郡,而且就在他們身邊顯身露面,無怪乎大家都沉吟不解,又想或許是梵妙霓眾叛親離後,性子忽然大變,丁嬈嬈一個人呆在她身邊,伺候的不小心,便與她翻了臉,被梵妙霓趕出山門也說不定。 總之楊宗志和洛素允只問了三四聲,丁嬈嬈忽然哇的一嗓子抽噎了起來,滑潤的清淚沾濕了面上方巾,顯出一張千嬌百媚的小姑娘臉頰雛形,洛素允的心思一柔,哄勸她道:「罷了,你既然出山了,便別再想那麼多了,哦……對了,你這一天也沒有好好吃東西吧,快趁熱都吃了吧。」 洛素允只以為她乍然離山後,心頭充滿了委屈和傷怯,再加上看到她孤零零的從草叢中走出來,衣裙凌亂,發角被寒風吹得左搖右擺,心思頓時便軟了個透,也不急著去逼問她出山的緣由,轉而給她端了一碗熱菜來。 蘇瑤煙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著,見到這小姑娘一身氣質打扮和洛素允有七八分相似,甚至……淚痕濕透的方巾下露出一張絕美精緻的素娥小臉,不禁心想: 分卷閱讀579 「她們鳳舞池中,全都是美人胚子的麼?」 雖然有些不服氣,但見這姑娘哭的梨花帶雨,嬌俏嫣然,倒不會再說什麼,丁嬈嬈突然出現後,楊宗志和朱晃喝酒的性質便淺了不少,這一海碗兩人喝了五六口,仍只喝下一半不到,幾番放下酒碗想要問話,臨到嘴邊卻又忍了回去,末了,見丁嬈嬈一直低著頭,稍稍放起一截酥巾狼吞虎嚥,看樣子倒真是餓的不輕。 洛素允自己並不多吃,而是招呼著丁嬈嬈吃了老久,大家匆匆在客店內用過了小菜,楊宗志站起身,沉吟說道:「我們……要往北繼續趕路,丁姑娘,你想要去哪裡,是回江南去嗎?」 丁嬈嬈祖籍江南的景村,從小就在大江邊長大,她既然從神玉山上下來了,想來自然要回去投奔娘親和弟弟,洛素允轉頭一看,見丁嬈嬈聽了這話,眼神變得暗淡渙散,默默垂著頭不發一語。 不知怎的,洛素允卻是想起了禹盤翠和祝憐兒等人,這些小姑娘都是她們神玉山最最出眾的弟子們,現下猛然闖出江湖,在外面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而不自知,而師父梵妙霓趕走了所有弟子,整個神玉山上,便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更是不知會如何傷心失望。 洛素允的心頭一酸,畢竟在神玉山上生活了二十來年,念舊的心思總是抹不去的,看到丁嬈嬈那委屈無比的俏模樣,洛素允自己先落了淚,哽咽道:「丁師妹,你倒是說一句話呀,你要去哪裡,可是沒有盤纏了?」 丁嬈嬈抬起梨花帶雨的素娥小臉,抹著眼淚道:「楊……楊公子,我……我可不可以跟著你走?」 楊宗志微驚道:「你……你跟著我作甚麼?」 蘇瑤煙撲哧媚然一笑,狠狠的刓了楊宗志一眼,這傢伙不是在明知故問嗎,雖然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經歷,但是這小姑娘從神玉山上逃出來後,巴巴的在身後面跟了千里之遠,要說這姑娘沒有將心思拴在他身上,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呀? 蘇瑤煙可不認為這位姑娘是巧合出現在北郡的,從南海往北走,幾乎有成千條岔道,任是其中的某一條,便能叫兩個不同方向之人背道而馳,相距千萬里遠,他們從南海出發後,也沒怎麼在路上耽誤功夫,這位姑娘能夠一絲不差的趕來此地,只能說明她一直悄悄的輟在後方,不遠不近的緊跟著。 要不是方才洛素允出門把她給揪出來了,她或許能一直跟到幽州城去的,她的目的是什麼,這還需要問嗎? 心中這麼酸酸的盤算著,小嘴裡卻是嘖嘖連歎,要蘇瑤煙說,楊宗志還真是命中注定艷福不淺的,那些屬意他的女兒家,一個個瞧起來都是恁的出眾,漫說洛素允那樣的絕代芳華,便說眼前她這楚楚動人的小師妹,便是越瞧越能讓人愛煞了。 長得一副勾死人的狐媚胚子,氣質卻又是那麼楚楚迤邐,哪個男子不想把這樣嬌媚的女兒家捧在懷裡,好生撫弄安慰一遍呢。 丁嬈嬈垂頭怯怯的答道:「我……我……」 小嘴緊緊的咬著唇角,貝齒從方巾下透出來,印出一排細細的牙印。 楊宗志溫言笑道:「我不是不想讓你跟著,只是……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照理說你從神玉山上下來,怎麼都應該回北斗旗去看看,你卻徑直來了北郡,這個……這個總是……」 洛素允柔聲道:「人家是心裡難過,所以跑到北郡來散散心嘛,宗志啊,要不然,我看……我們就帶著丁師妹吧,或許她在北郡呆一段日子,心情好轉一些後,自然會回到江南家中去呢。」 楊宗志茫然的點了點頭,心想這麼說也沒大錯,但是總覺得頗為突兀,他從神玉山離開時,也沒有和丁嬈嬈專程話別,似乎覺得這次相遇後,這位姑娘和自己生疏冷淡不少。 轉念又想,或許是因為自己輕薄過她師父的原因,使得她對自己起了鄙夷悲涼之心,那天夜裡費滄前來索仇,楊宗志一個急切,抱著梵妙霓狠狠的舔吻了一口,丁嬈嬈就在一旁近近的眼看著,楊宗志深知她的心思柔善,見不得人世間的醜惡,所以自那以後,她便與自己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話,甚至連眼角也不願掃過自己了。 楊宗志當然不會特別去解釋什麼,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人家要怎麼看他,他有時候也顧及不到了,不過這位小姑娘就算看不起他,又有什麼原因……要千里跟來北郡,這可讓他百思莫解了。 稍稍猶豫了片刻,楊宗志緩緩的皺眉道:「丁姑娘你別哭了,哎……你,你要跟著便跟著吧,要是喜歡,便在幽州城住上一段日子,反正幼梅兒也在幽州城裡呆著,你不如讓她陪你左右轉轉,權當散散心。」 當下眾人一齊出門,在馬槽中取出駿馬,見到丁嬈嬈將一匹暗紅色的大馬拴在遠遠的樹幹後,在月色下,不仔細留意的話,根本是發現不了的,他們四人一道順著官路向北,疾馳而去。 路上蘇瑤煙將楊宗志拉到了身前,俏麗的眼眸向後面瞅了瞅,回頭咯咯小聲嬌笑道:「壞傢伙,帶了一個洛姐姐你還不滿意,還要勾回來一個這麼我見猶憐的小妹子,咯咯……我看你今晚回去,怎麼向其他人交代喲。」 楊宗志無奈的搖了搖頭,以他所想,這一路本是不該有情絲糾葛的,對洛素允就算他心軟,見不得人家為他那麼苦守空房,對丁嬈嬈卻又截然不同了,他明白丁嬈嬈這麼跟來,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可人家不願意說,他自然不能強自相逼。 楊宗志笑道:「這一個你可冤枉我了,煙兒,你回去得要給我作證,我可沒有主動出手。」 蘇瑤煙嬌哼一聲,香噴噴的小腦袋湊過來,促狹道:「誰信你呢,在神玉山上發生了什麼事,你到現在也說的不很詳細,你有沒有勾引人家,人家現在癡怨無悔的跟來啦,這還不是明證?」 楊宗志苦笑一下,搖了搖頭,神玉山上之事因為涉及到幼梅兒的二叔,所以他才願不宣諸於口,暗想對費二叔的醜態和死訊,能夠瞞過幼梅兒最好,不然,也叫幼梅兒抬不起頭來見人。 回頭看看,月色下,洛素允和丁嬈嬈相伴而騎,月光幽幽的照射在她們的頭頂,這兩個姑娘都是出塵般美麗的仙子,一個略微高挑些,另一個嬌小玲瓏,要是丁嬈嬈這般跟了回去,大家不會像蘇瑤煙這般胡思亂想,恐怕是說不過去的。 一切只能留待時日過去後,丁嬈嬈自己回轉江南才行,當下也不多說,一行人沿著官道趕路,兩個時辰後,便趕到了幽州城寬寬的城門下,一到城門,心下不禁又是溫馨,又是感歎,城門早已被閉住了,楊宗志向守城軍亮明身份。 城頭上人只要聽見楊宗志三個字,忙不迭的下樓來將城門打開,知事范蘄大人有過吩咐,只要楊宗志一回來,便速來回報,而且統領軍官許沖和楊宗志等人交情不錯,他們自然不會留難,趕緊放了楊宗志等人入內。 來到聚義樓下,時日到了中夜,一輪明月掛在當頭,月光揮灑在街面上,聚義樓中燈火通明,樓下面的木檻上,有兩個嬌小的身影撐著小腦袋蹲在上面,楊宗志等人的馬蹄聲剛剛響起,那兩人聞訊跳起身子,飛快的迎了過來。 楊宗志低頭一看,見到是柯若紅和小嬋等在樓下,現下雖然是春天來臨,但是入了深夜後,氣溫還是很低的,她們倆便穿著厚厚的棉襖,柯若紅的小腦袋上甚至還戴著一個殷紅色的裘帽,露出一截白兮兮的小臉蛋。 抬頭看清楚馬上人後,柯若紅狂喜的跳起小身子,一手拉住馬韁,想也不想的撲進楊宗志的懷中,輕輕嗚咽道:「怎麼才回來呀……怎麼這麼晚呀,師哥啊,若兒等你,等得心兒都苦了哩。」 楊宗志低頭哈哈一笑,將她肥美的小身子緊抱在內,用力的捏了捏她那肥潺潺的美臀,笑道:「這麼夜了,你們怎麼還不進去睡覺?」 柯若紅向身後努了努粉紅小嘴,膩聲道:「小嬋一直不願進去呢,這一個月來,她天天候在樓下,有時候也會摸著到城門外等著,婷姨她們擔心小嬋的安危,所以便讓我守著她,害怕她眼睛不方便,出門了找不回來。」 楊宗志哦的一聲,轉頭看向她身後的小嬋,見到這丫頭穿著寬大的棉襖,神色乖巧而又寧定的瞥著自己這邊,月光撲灑下來,照進她那恰似一汪清潭的眸子中,在她眼底也印出同樣一彎銀鉤,楊宗志暗自歎息一聲,輕輕走過去拉起小嬋冰涼的小手兒,一時竟無語凝噎。 這段日子左思右想,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不管這位姑娘的身上到底藏著什麼,只要她這麼開心的跟在身邊,楊宗志便萬事都滿足了,她的眼睛看得見也好,看不見也罷,何必又要去細細追究呢。 以楊宗志的聰明精幹,見到離去前那晚,小嬋瘋狂的舉起一把剪刀刺向她自己的水眸,他便什麼都想清楚了,只是這麼一來,心裡面的疑問全都被強行摁下去,也不願意別人去猛然挑開。 楊宗志對她哈了一口寒氣,笑道:「不怕凍壞了麼,我讓你等著你回來,可不是叫你每天挨凍受罪,快跟我一道回去吧。」 小嬋聞言溫婉一笑,他拉著小嬋向酒樓內走去,柯若紅早就興奮的衝到了裙樓上,銀鈴般的嬌嫩嗓音從樓道中不斷傳了下來,「婷姨……筠兒姐,岳師姐,師哥他回來了呀。」…… 上周全靠大家,本人史無前例的獲得了2081個推薦票,雖然本書即將完本,但是這時候的鼓勵顯得尤其重要,我也很感激! .com第595章玄兵之四 楊宗志挽著嬌弱的小嬋碎步上樓,轉頭見黑漆漆的樓道上,小嬋一手攆著黑色的棉布裙,髮絲烏黑至順,整個人便印入黑暗中看得並不真切,唯有一對亮晶晶的水嫩秀眸,茫然的看著前方,散發出熠熠光輝。 楊宗志心頭一動,砸吧砸吧自己的嘴唇,方要對她說話,驀地酒樓上呼天搶地的跑出來一群衣著鮮華的女子,彼此相伴著簇擁到了樓道邊,楊宗志抬頭一看,不禁哈哈大笑,當先的便是那妖媚刻骨的婷姨,在她身後排著兩隊佳人,一個個尚還穿戴整齊,並無睡眼惺忪之態。 此刻她們正焦急的候在樓道口,往漆黑的樓梯內頻頻張望,楊宗志能看得清她們,她們卻看不見下面,楊宗志心頭一熱,快步跑上去,拉起一眾佳人,挨個的給了個惡狠狠的擁抱,便連李十二娘和婷姨也沒放過。 這時候誰也顧及不到他抱過誰,一個個撲過來拉著楊宗志左右細看,見到他穿著小嬋縫製的儒衫,滿面堂堂英氣,這段日子,似乎又曬黑了些,商怡婷紅著小臉,抹著玉珠子般的滾淚,膩聲道:「算你吧,這個時候才回來,狠心的志兒,自己出去風流快活,把大家都給忘在腦後。」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怎麼敢?」 給婷姨,筠兒等人作了一輪揖,打趣著和她們說了幾句話,身後樓道邊又傳來幾個腳步潺潺,蘇瑤煙拉著洛素允和丁嬈嬈跟了上來。 大家定眼向下一看,這裡樓斗道沒有點燈,裙樓內的余火微微照射過來,卻見到面前耀眼十足的走上來三個姑娘家,其中狐媚的蘇瑤煙大家是見過的,也並不驚奇,但是洛素允和丁嬈嬈,大家便奇怪的緊了。 洛素允穿著瑩白色的絲袍,滿面緊張的窒色,卻不損她那絕世的芳華秀美,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迷,紛紛向後退了一步,暗自收拾打整自己的服侍裝扮,在這姑娘的面前,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產生一些自卑感,只覺得她是那麼的晶瑩奪目,叫別人都失去了顏色。 再看到楚楚可憐的丁嬈嬈,這位姑娘的韻味美則美矣,卻並不顯得那麼貴氣,而是親近如同鄰家妹子,大家紛紛吐了一口氣,商怡婷訥訥的砸吧下紅火小嘴,盤桓著便要說話,費幼梅卻是驚訝的跑出來,對著丁嬈嬈嬌聲道:「你……你,你是江南的丁姐姐?」 丁嬈嬈抬起小臉,見到光彩照人的費幼梅出身而來,此刻的費幼梅青絲高挽,一幅乖巧小媳婦的打扮,丁嬈嬈眼神一黯,默默的點了點頭,楊宗志在一邊道:「是了,丁姑娘這些日子會暫住在我們這裡,等她散散心後,又會回轉江南的,幼梅兒,你可要多陪陪她呀。」 費幼梅乖暱的點了點白布螓首,她與丁嬈嬈過去在江南相識,互相本就十分投緣,若不是方才看到面罩下的這個酷似丁嬈嬈的女子,讓她不敢貿然相認,費幼梅說不定早就牽起了她的小手兒,親熱的說起話來。 轉頭見到丁嬈嬈一幅渲染欲滴的可憐模樣,費幼梅心思一柔,拉起丁嬈嬈道:「丁姐姐,你怎麼要來散心了,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了麼?」 丁嬈嬈欲言又止的歎了口氣,但覺有滿腹心思要對人訴說,卻又渾然不敢吐露半點,費幼梅嬌笑道:「罷了,你先跟我進來,咱們有話慢慢說!」 說罷對著丁嬈嬈嫣然一笑,唇紅齒白,瞧著好生迷人。 她們兩個牽著小手邁入內堂,這裡便只剩下侷促的洛素允了,楊宗志揉了揉自己的鼻頭,當知她初來乍到,還是有些侷促的,心想著怎麼將兩人之間的事情幾句話說清楚,筠兒卻是微笑著走上前來,拉起洛素允,媚聲道:「洛姐姐,咱們……又見面啦。」 楊宗志聽的一呆,手指著她們道:「你們……認識?」 筠兒露齒嬌笑道:「是啊,去年我爹爹五十大壽,洛姐姐還特地來賀過禮呢,那天晚上我和她在我的閣樓上說話,偏偏來了一個壞東西打攪……」 筠兒說著話, 分卷閱讀580 嬌美的臉蛋忽然通紅一片,轉念啐道:「反正都是跟你有關的,洛姐姐是南海鳳舞池的傳人,她還問過我,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男子,暗暗思念人家呢。」 洛素允聽得恍然一悟,感情去年見到筠兒,兩人一同站在閣樓上,思念的……卻是同一個男子,那個時候她們彼此都不知情,互相說著柔情綿綿的話,此刻回想,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狠狠的嗔了楊宗志一眼,強自吸氣道:「是啊,有個壞東西,從來不做好事,總是到處害人,筠兒妹妹,我……我……」 筠兒嬌笑道:「你也被大哥害了嗎,我知道大哥這次出門正好去的南海,心裡面猶在想,會不會湊巧碰上你,沒想到,你卻跟著他回來啦。」 洛素允聽得又羞又臊,轉頭見到滿滿一屋子的婀娜少女,個個目光好奇的盯著自己看,心底裡頓時又有些不忿來,商怡婷走過來滿意的拉著洛素允的小手兒,快慰的格格媚笑道:「好,好,志兒真是好福氣,這樣的姑娘家,他呀……究竟是怎麼找出來的呢。」 洛素允紅著臉掃了商怡婷一眼,只稍稍一瞥,腦中頓時回味起蘇瑤煙所說那無比的俏姨娘,心知此刻是自己的關鍵,洛素允拚命忍著嬌羞,乖巧的朝商怡婷茹諾喚道:「婷姨……素允,給您見禮啦。」 商怡婷咯咯媚笑起來,豪聳的身軀泛起陣陣波瀾,當下左手拉著筠兒,右手拉著洛素允走回到內堂中坐下,燈燭高掛,左右看看,商怡婷也不禁和其他人一樣目眩神迷,柯若紅彎著腰肢湊到她香噴噴的背後,低笑著道:「婷姨呀,這就是若兒剛才給你形容過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好像從畫裡面走出來的畫仙?一點不沾人間煙火……」 「是呀……」 商怡婷媚媚的歎了一句,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可不管楊宗志有多少髮妻,妻子一個個美貌到什麼程度,對她來說,楊宗志身邊人越多越好,這些姑娘們越出眾越妙,大家坐在堂內敘話,一時間都寥無睡意,見到楊宗志安然歸來,內堂中充滿了歡天喜意。 大家正說話說得開心,聽到蘇瑤煙將此行繪聲繪色的描了出來,大家忍不住便問洛素允:「究竟鳳舞池是一個什麼樣的門派……真的是住在高高的海中孤島上嗎……門下的弟子們,真的從未出去見過世面?」 洛素允羞得滿面通紅,她的性子素來清淡,並不喜歡熱鬧,但是面對這一雙雙灼灼的妙目,還是讓她感覺到渾身輕顫,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雙手緊緊的在桌下捏著裙角,沉吟著便要答話,忽然樓道邊一個清脆的聲音扎呼呼的傳來道:「哥哥……是不是哥哥回來啦,他現在哪裡?」 大家聽到這個聲音,嘴角倒是含著笑,轉頭看著楊宗志,楊宗志回身掃了一眼,其實不用回頭去看,也能聽出這是史艾可的脆聲,但是他真的轉頭掃過去,忽然驚得一跳而起,手指著對方怪叫道:「你……你是什麼人,是妖是鬼?」 大家聽得一齊咯咯捧腹大笑起來,洛素允也轉回頭看了一眼,心下對著前來解圍之人暗暗有些感激,俏麗的眼神掃過去,忽然見到一個滿臉漆黑的小傢伙,身上倒是穿著水綠色的短裙子,身材又細又長,但是臉上卻是烏漆麻黑的,依稀能夠分辨出一對黑白分明的剔透眸子,小嘴興奮的張開,露出玉石一樣潔白的編貝,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便什麼都看不清楚啦。 洛素允瞧得暗暗一樂,緩緩的吁了一口香氣,見到大家的注意力並不都在自己頭上時,這才能屏息靜氣下來,史艾可被楊宗志叫的一愣,茫茫然抹了抹自己的小臉,低頭見到燻黑一片,小嘴嘖嘖的砸吧幾下,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轉而朝內間飛快的跑了進去。 大家一笑而過,商怡婷膩聲道:「志兒呀,這些天,聽說你要冶煉兵器,可兒便去外面給你找來好些個打鐵的師父,她日日跟這些人廝混在一起,便是幫你想辦法,怎麼打造出一把宇內無敵的玄兵利器來呢。」 楊宗志沉沉的點了點頭,失笑道:「原來是這樣……」 作這些事情,原本就符合史艾可的性子,她為人最是安靜不下來,不找些事情做的話,一準能憋出病來的,這也算是為了自己籌謀策劃。 李十二娘嬌笑道:「對了,可兒在外面找來了十九個師父,有的善於打鐵,有的善於鼓風,人員都備齊了,這些天,又向他們請教了手藝,準備給公子你好好的打出一把長槍哩。」 楊宗志回頭笑道:「你也去看了嗎?」 李十二娘聽得小臉蛋一紅,再見到楊宗志笑意十足的和自己說話,而不是臨走前,惡狠狠的抱著自己親吻片刻,口中說自己得罪過他,她倒是稍稍放下心來,期期艾艾的朝楊宗志點了點頭。 不過一會,史艾可在裡面匆匆梳洗一番,便跑出來溺在楊宗志的懷裡和他說話,期間問了一些神玉的事情,聽說這塊爺爺交口稱讚的神玉,當真被楊宗志從南海帶了過來,頓時按捺不住心頭好奇,拉著倩兒和柯若紅等人一起下樓去觀看。 他們一起下了樓,見到朱晃背著寬大的包袱等在下面未走,史艾可從朱晃的背後接過包袱,神玉的重量壓得她哎喲一聲嬌喚,倩兒隨手打開包袱,大家一起定眼向下看去,見到一塊紫氣盎然的方玉橫躺在桌面上,週遭散發著淡淡的容光,除此之外,卻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史艾可齜著碎白小牙道:「這就是神玉呀,看起來,也沒有江湖傳說的那麼神奇呀……」 探手在神玉上拍了幾下,聲音實實的,並無中空,史艾可洩氣的道:「這東西……真的能作成玉槍麼,成不成呀?」 岳靜在一旁眼巴巴的悄聲道:「我聽師父師叔們也說過,說這塊神玉是南海鳳舞池的精華所在,鳳舞池的武功能在百年來獨闢蹊徑,跟這塊神玉,嗯……有著莫大關係。」 就是這麼一塊神玉,落在個人的眼裡,大家的觀感也是各自不同的,唐小婕便想著這塊神玉作成瑤琴的話,音質斷然是錯不了的,只聽史艾可方才輕輕拍了幾下的迴響來看,清脆入骨,餘音繞樑。 何淼兒卻是在想:「當初那柄匕首被婷姨奪走後,又讓冤家給揣進懷中,再也不願拿出來,這塊神玉若是作成匕首,會不會鋒利無端?」 楊宗志笑著說道:「咱們都不是鍛造的行家,一切只能等到明早抬過去之後才知,今日累得夠嗆,何不如早點歇息了,明早再一起看看玄兵作出來的場面。」 大家一道應好,紛紛朝樓上走去,楊宗志將神玉封存於內間的櫃子中,轉頭看看,大家一個個挨在門框旁,目光幽幽的瞥著自己,有幾個倒是自顧自的回房睡下了,其餘的大多數卻是並不進去,而是等著自己發話。 他心知自己離去一個多月,人人都希望自己能首先睡在她的房內,和她纏綿暗自一番,互相抱著入睡,但是人數這麼多,而他又分身乏術,只能閉著眼睛拉起兩個,也不管對方是誰,拉著走到自己的房門口。 忽然左右手邊都輕輕掙扎起來,楊宗志低頭一看,左手邊的是豐腴妖冶的姨娘,而右手邊的……卻是那滿懷嬌羞的洛素允,他一時不禁啼笑皆非,知道自己又辦壞了事。 商怡婷美艷的臉蛋幽幽通紅著,咬住貝齒酥啐他道:「你……你作甚麼呀,壞蛋志兒,姨娘也要回去歇息啦,今夜……便不陪你說話啦!」 在眾人的面前,商怡婷從不敢稍稍露出對他的一絲癡迷,實則已經忍的頗為辛苦難耐了,每當暗夜獨對空影,寂寞和惆悵總是揮抹不去的。 但是她依然還是要強行克制住,甚至還要說話幫楊宗志圓謊,只說他是要自己陪著去說說話,商怡婷眼神中一閃而逝的幽怨,楊宗志當然分辨的出來,他的心頭暗暗歎著氣,一時也是茫然無措,真真想要抱著圓潤的美姨娘入睡吧,還是怕她抹不過小臉,她在大家心目中精心維持著家中長輩形象,那是萬萬不敢破壞的,楊宗志害怕自己把她逼得狠了,她甚至會為了自己委曲求全,轉身逃掉了。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被商怡婷默然抽回了酥嫩的小手兒,轉而拉著倩兒等人走回去了,房中只剩下他和嬌羞的洛素允,洛素允咬牙道:「我……我也要回去睡下,你……你找別人陪你吧。」 楊宗志的牙關一咬,心下不禁被美姨娘勾得烈火升騰,他狠狠的把洛素允摁在門框上,隨手推上了房門,點上燈火,摁住她壞笑道:「你要去哪裡呀,洛仙子,你不願陪我說說話?」 洛素允幽紅的小臉蛋低垂,急道:「說……說話倒是可以,但是你不許動手動腳,你得讓人家有臉子去見人哩。」 楊宗志嘿嘿低笑道:「她們都已經接納了你,日後你便是我的嬌妻啦,相公霸住美妻,這有什麼不對?再者說了,往後你總要陪我的,早幾日,遲幾日,又有什麼分別?」 洛素允聽得心頭一甜,真的有朝一日作了這傢伙的妻子,而且獲得他身邊人的首肯,這對她來講,比什麼都重要,這一年來,她無時不刻不等著這一天的早些到來,真的到來了,似乎還覺得沉浸於美夢中,但是無論他好話說盡,洛素允依然還是羞臊欲死,決不敢在眾人眼皮底下和他真的歡好。 楊宗志的大手重重的撫進她寬鬆的絲袍下,把住一對柔嫩的長腿細細褻玩,洛素允的呼吸一促,劇烈掙扎起來,小聲求饒道:「不……不行的,你放開我,壞東西啊……你真的要素允沒臉作人啦。」 楊宗志嘿嘿笑著不答話,洛素允每掙扎一下,背後的門板便發出呼哧一聲脆響,弄到後面,洛素允都不敢稍稍動彈,害怕自己這般,更會驚動其餘人。 不知何時,小嘴也被楊宗志叼住了,噙出她那甜美異常的小粉舌百般舔舐,洛素允的心頭一陣癡迷,喘息著微微回應著,也學著他的模樣,吸起了他那靈活的大舌尖。 小嘴裡汩汩的嚥下好幾口津液,洛素允紅著臉求饒道:「好吧,我……我答應你啦,但是……但是你不要把我摁在這裡,人家……人家陪你去床上,還不行麼?」 楊宗志放開她那甜膩的小嘴,口中嘖嘖讚歎幾番,右手抬起撫摸在她那高貴絕婉的火紅臉蛋上,笑道:「去床上作甚麼,我就在要在這,素允你看看,房裡點著燈,你的背影便能完好無損的透在紙窗上啊,從外面……是不是可以看見一幅窈窕的身子,如同蛇妖般肆意扭動?」 洛素允聽得心頭大羞,驚訝的長大了自己的小嘴,楊宗志俯下腦袋,頂在她香噴噴的雪白脖頸上舔舐幾口,繼而又將她翻身壓在門窗上,從後面輕輕褪下了她那薄薄的底褲,嘿喲一聲,深深的刺了進去。 洛素允呆呆的生不出反應來,心裡面恨得咬牙切齒,身子骨卻是不聽使喚,甚至還會高高的翹起美臀,配合他作出各種妙曼的姿勢,腦子裡面混混亂亂的,一時在想:「壞東西啊,素允……素允恨死你啦!」 一時又在想:「罷了,他就好像貪得無厭的孩子一般,總是得寸進尺,人家……什麼時候能拒絕得了他呢,宗志呀……素允真的是什麼都給你了,你……你要對素允再好一些呀!」 癡癡麻麻的紛亂一片,小嘴卻是下意識的張開,一絲壓抑不住的嬌媚喘吟,順著紙窗的縫隙,若有若無的飄了出去。…… 昨天發了一通公告,推了一本自己的新書,大家有興趣,便去收藏一下。 .com第596章玄兵之五 是夜,雨露三朝,洛素允已經疲憊不興的軟倒在秀塌之上,任由楊宗志再怎麼動作,她也無法興出半點反應,嬌軀上香汗淋漓,潔白的脖頸臉頰上都泛出美潮過度後的赤紅色,看著耀眼迷離,真是讓人暗暗心動。 楊宗志從她酥軟的身軀上翻滾下來,揮抹著額間的汗水,竟然覺得毫無疲憊之態,照理說今日一天趕路,從鴻冶城快騎而來,每個人都會被風塵迷花了眼,回來的那時候他倒是真的累了,沒想到和洛素允百般絞纏過後,反而精神奕奕,連睡意都消散了開去。 他的心下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奇怪,暗想作這事真的有如此妙用?轉念又即否定,這種感覺……他過去從未有過,無論是筠兒淼兒,靜兒瑤煙,還是酥軀同樣的若兒和姨娘,和她們纏綿的越久,似乎也會越累,當初還在岱州城時,他也曾和姨娘徹夜抵死纏綿,第二天兩人能睡到中午方才醒來,起床後渾身上下酥軟的幾乎走不動路。 作的次數多了,腦袋也會變得昏沉沉的,決不像現在這樣,身子裡好像蘊藏了數不盡的力道,若不衝出去大大發洩一般,便要把自己給憋死了。 洛素允好像柔軟的花蛇一般,睡得酣暢淋漓,美眸死死的緊閉著,腮邊羞紅未去,小身子下倒還不時的輕輕向上抽搐幾下,楊宗志在她那稍稍拱起的玉臀上拍了幾記,洛素允嬌暱的嗯嗯兩聲,轉了個背,便即再度熟睡。 楊宗志不禁失笑起來,暗想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得無厭了?洛仙子三度噴潮,也不能讓自己心滿意足? 轉念赤著身子站起來,走到床邊地上,撿起自己隨手丟在床下的散亂衣襟,隨意的披在肩上,就這麼也不覺得寒冷,腰帶在腹下打了個鬆散的活結,心裡面就像藏著火,玉杵在中衣下高高的頂出來。 左右想了想,猶豫的走到門前打門,一陣冷風灌入,腦子愈加的清醒明澈,忽然心想:「對了,這種感覺,也不是沒有過……」 數月前,在江南杏林縣的景村外,佔有過秀 分卷閱讀581 兒嬌軀的那一次,似乎也有過同樣的總不滿足的感覺。 數月倉促而過,這感覺都快要遺忘了,這時候回想起來,不禁暗自有些恍然,如此看來:「或許自己體內真的有什麼龍欲功吧?」 這門功法與鳳舞池的內力相輔相成,一脈相承,要不是這樣,也不會在垂危之際把秀兒從閻羅殿拉扯回來,秀兒是素允的同門師姐妹,修行的都是梵妙霓的劍心修道,因此才會有這種異曲同工之妙。 楊宗志微微苦笑一聲,想不到這種奇異的事情也會被自己碰到,兩個同樣顛倒眾生的窈窕仙子,美艷如花而又性格迥異的同門師姐妹,一起落在自己的手心裡,他不禁是要概歎自己艷福不輕,還是要頭疼日後怎麼讓她們相見相處。 迷茫茫的走到門外,內堂中漆黑一片,過了這麼久,大家都早已入房睡下了,四處幽幽靜靜的,伸手也看不見五指,楊宗志披著中衣走到堂中坐下,眼睛左右看看,心想著到底今夜還能去找誰呢,腹下憋著一股火,是全然睡不下的,可這時候去敲人家的門,又不知會不會碰釘子回來。 腦中左思右想,唯有嬌美柔順的筠兒,從未拂逆過自己的心意,也只有她,會毫不計較的接待下來,他站起身來,躡手躡腳的摸著黑向東廂走去,走到側門前,晃眼掃過去,再向前走幾步,忽然……又快速的退了回來。 眼睛掃到側門內,隱約方才看見了一道亮色,現下應當是沒有任何人的,到了這個時辰,哪有人還會熬夜不睡,他瞇著眼睛匯聚光芒,湊到門外掃了幾眼,見到黑暗中,有一個若有若無的白影子,筆直的矗立在客房中,耳中能聽見細細的念誦聲,只是念得什麼卻又聽不真切。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驚,攏身站立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個背影,暗想:「這是……這是什麼人?」 他早已叫人把這裙樓整個都包下了,能夠上樓的,只有身邊的這十幾個丫頭,忽日列的妻子烏卓瑪懷了身孕,前段時間也曾借住在這裡幾日,後來蠻子兵退後,忽日列便把她接到外面好好照料,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紙窗外有月光掃下,月光在窗前淡淡的浮了一線,並未照到深處來,那人影子一動不動的站立著,似乎垂著腦袋,隱約還能嗅到一股香甜的氣味,楊宗志抿著嘴站在她的身後,有心想要開口發問,卻又不願驚到了別人。 就這麼站立了許久,寒意從衣衫下湧起,凍得他撲簌簌的暗自打了個抖,身前的人影忽的一動,若有所悟的轉回頭來,月色下,楊宗志看清楚了一個暗色的背影,那人卻能趁著月色看見楊宗志的全貌,見到他衣衫凌亂的橫在門前,那人下意識摀住小嘴,呀的一聲低喚了出來。 楊宗志眉頭一動,小聲道:「丁……丁姑娘?」 那人慌亂的垂下了小腦袋,下巴緊緊的頂在胸前,小聲小氣的嬌暱嗯了一聲,楊宗志笑道:「怎麼還不睡?是睡不著麼?」 丁嬈嬈慌得手忙腳亂,忙不迭的向外站了幾步,訥訥的道:「我……我……我……」 楊宗志道:「啊……我也是睡不著,可不是故意跑過來看你。」 轉念又奇怪的掃了掃這小房,這裡平日用來堆放一些雜物,從未有人住過,難道丁嬈嬈今夜被安置在這裡? 丁嬈嬈匆忙的抬起頭浮了他一眼,見到寒風微奏,拂開他寬鬆的中衣,露出白花花的胸膛和遒勁的,以及腹下那團火起,丁嬈嬈看得一呆,幾乎無法收回目光,接著便好像受傷的小鹿一般跳開身子,結結巴巴的軟語道:「天氣冷了,楊公子該多穿一些,啊……我,我還是回去睡了,楊公子再見。」 說罷飛快的穿過門廊,跑進了西廂的內院中,留下一串馥蜜的髮絲暗香。 楊宗志瞇著眼看著她倉皇逃去,丁嬈嬈穿著緞藍色的碎花格子淺裙,裙色淺淡,離去時在濃墨暗夜中劃出一抹靚麗的清影,彷彿這丫頭那左搖右擺的身段,都能從夜色中印出來,柳腰豐臀,看著頗為扎眼。 回頭看了看凌亂的小房,一時想不出她半夜到這裡來作甚麼,方才見到她背影時,隱約是在求神禱告,這也毫不稀奇,楊宗志過去便認識丁嬈嬈,他眼中的丁嬈嬈,實在是個菩薩心腸的善良姑娘,一心求善向佛,她少年時在江邊遇到洪崁離率眾截殺,造成多年心中陰影盤桓不去,所以才會養成這種性格。 楊宗志搖頭歎了口氣,心中的慾念頓時淡化不少,轉頭也向外走去,走到門廊邊,忽然心中一動,又轉回頭向內掃去,目光緊緊的盯著桌子上高高立著的一個櫃子,在那個櫃子中,裝著從南海帶來的神玉,而丁嬈嬈先前站立的位置,正好面對櫃子,腦門向著那邊垂首著。…… 翌日起了個大早,楊宗志抱著嬌軟的筠兒賴在床上說話,問起秦玉婉最近的狀況,房門便被人敲得乒乓直響,再不起床的話,房門都要被人踹開了,筠兒嬌笑著收拾打整一番,走過去將房門打開,史艾可一躍而入,跑到床前將冰涼的小手兒捂進被子中,咯咯甜笑道:「懶傢伙,還不起來?」 這丫頭今日學著李十二娘,用一根翠色發巾,將留長的秀髮盤住,發尾垂下來落在楊宗志的鼻端,處子的甜香熏得他幾乎醉掉,楊宗志伸手便把她拉進了被子裡,用手在她的小身子上到處亂摸。 史艾可癢得咯咯打顫,羞不可抑的和他鬧作一團,被楊宗志壞壞的摸到了胸前,楊宗志的手掌闔住,用手比劃比劃,嗯的一聲點頭歎道:「可兒……長大了呀!」 手心裡儘是軟膩膩的嫩肉,堆了滿滿的一掌,再也不是過去那突兀的小饅頭,史艾可還記得楊宗志對她說:「等到可兒的這裡,長得哥哥再也拿捏不下的時候,哥哥便來取了你的小身子!」 史艾可俏臉一紅,得了楊宗志稱讚,不禁又是歡喜,又是羞暈,忙不迭的拉著他,板著小臉道:「快起來!大家都等著你啦。」 說話時自己撲哧一笑,摀住小臉飛快的衝了出去。 楊宗志慢條斯理的穿好衣衫,略略收拾一番長髮,走到內堂中一看,佳人圍了滿滿的一桌,桌子上擺著各色小菜和麵食,琳琅滿脆。俗話說秀色可餐,這桌子上坐著的姑娘們,任由哪一個,都是足以驚艷天下的玉人,而他楊宗志卻是軟玉溫香抱滿懷,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呢,天下興亡,社稷安康,全都由別人去操勞了吧,楊宗志只要接回秀鳳和賽鳳,便再也沒有的奢望了。 坐在桌上吃過了早飯,見到素允兀自還沒出房,知道她昨夜累得夠嗆,或許又有些羞於見人,筠兒等人便把早飯送了進去,楊宗志收拾好碗筷,從櫃子裡取出神玉,便要史艾可帶路,去新修的冶煉場看看。 出門時,還未走下樓梯,索紫兒便飛快的追過來,拉住他道:「哥哥,你等等……」 香噴噴的小腦袋湊到他的耳角,酥軟的小舌尖探出來,在他的耳後舔了幾下,膩聲嬌笑道:「晚上早點回來呀,紫兒……紫兒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吃的嗎?」 楊宗志呵呵一笑,索紫兒喜歡和印荷泡在一起,學著作些各種南朝和吐蕃的小菜,這種習慣由來已久,這段日子,這異族的小公主長得越發亭亭玉立,她的身上有著吐蕃和波斯兩種混合血統,造成她不但眼珠子是天藍色的,而且體架不小,漸漸從過去的柔細,變得頗為嬌俏。 這丫頭那挺翹無雙的美臀兒更是艷麗的向後高撅著,楊宗志隨手在那上面抽打一記,驚起一簇波瀾,方點頭笑道:「嗯,順利的話,我便早些回來!」 和史艾可,柯若紅,倩兒等人下樓,會合趕來的朱晃和忽日列,一行人向北走去,城北的空地上,被人在這裡架起了木棚,火爐鍋灶堆了一處又一處,裡面站著的,都是赤膊漢子,週身肌肉遒結。 見到楊宗志率眾趕來,漢子們個個露出崇敬之色,紛紛跪下道:「楊大人。」 楊宗志笑著拉起幾人,看到鄭老廣也混在人群裡,想起這位義軍統領過去正是打鐵的行家,便走到他面前道:「讓大家久等了。」 鄭老廣道:「不妨事,咱們正好趁這段日子熔好了爐子,聽說楊兄弟你去南嶺找來一塊堅固不摧的神玉,不知道帶來了沒有。」 楊宗志點點頭,讓朱晃把神玉放開,攤在一張破舊的桌面上,大家圍在一起,定眼向下看去,一個個目中露出異色,鄭老廣猶豫的捻起指尖,在神玉山砰砰砰的輕敲三下,三聲脆音傳來,入耳迴盪。 鄭老廣蹙眉道:「這……就是神玉,真的能無堅不摧?」 楊宗志搖頭道:「這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史老幫主這麼說而已,具體它有多硬,便一無所知了。」 鄭老廣身邊有個壯漢拿著鐵釘,右手舉起鐵錘,用力的在神玉山砸了一記,眾人看得心頭一凜,耳聽著脆響聲過,粗粗的鐵釘卻是彎彎曲曲的扭成了麻花,而反觀神玉,依舊紫氣盎然,分毫無損。 眾人看得心頭大喜,鄭老廣手撫神玉,大笑道:「果然是好玉,果然是好玉。」 當下命人開鍋生火,將火爐燒得通紅,再依照打鐵的架勢,將神玉端放上去烘烤,哪知無論火勢燒得有多大,只要神玉一放上去,大火立刻便暗淡了下來,飄飄忽忽的只剩下一點火星子,裊裊而滅。 初時還以為柴火風箱不夠,換了好幾個爐子,卻是一一如此,大家看著眼前灼灼怪事,不禁都目瞪口呆,左思右想也鬧不清其中的訣竅。 耽誤了一上午,分頭在這裡用過了午飯,大家聚攏商議了一道,也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打鐵講究鼓風火旺,用異常的高溫將硬物煉化掉,然後再溶淬成兵器的形狀,這是千古顛沛不變的作法,這神玉看著並不起眼,卻是遇火則滅,如之奈何。 飯正吃到一半,范蘄派了許衝來訪,許沖見到楊宗志,哈哈大笑一番,親熱的拉起他坐下道:「楊大人總算回來啦,范大人多次相問,似乎總是擔心你跑掉不成,我跟范大人說,敢以人頭擔保,楊大人必會說到做到,帶領我們去蠻子國出使,總算楊大人沒有叫我許沖掉了腦袋。」 楊宗志聽的哈哈一笑,點頭道:「范大人是怕我不敢出使突厥,找了個由頭自己溜走了,他便不好去跟皇上交代。」 許沖誒的一聲搖頭道:「我卻不信,楊大人錚錚鐵骨,許某是最最佩服的,蠻子兵強馬壯的時候,楊大人都沒有走,蠻子敗了,楊大人怎麼會反而溜了,范大人他是多慮啦,也好,許某這就去回稟范大人,不日,咱們就收拾好出發往北。」 楊宗志點頭應承下來,送別了許沖,便又回到鐵爐前怔怔發呆,忽日列歎息著道:「好奇怪的神玉呀,就算火燒不化它,它又怎麼作到滅掉火勢的?」 楊宗志道:「這塊神玉本就呆在海中孤島上,我去的時候聽說,神玉山是一塊地熱之山,地下不斷有火勢沖天,便有這塊神玉將火勢壓制住……」 他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呆,恍惚著又道:「那……那我帶走紫玉,神玉山又會變得如何?」 神玉被他抽走,當時地下曾經冒出一股沖天的火星子,可見地熱有多麼的厲害,就不知道……神玉山會不會因此而遭了劫難。 此時無暇細想原宥,回憶起神玉在山中時,一直浸泡在池水當中,楊宗志心頭一動,又對鄭老廣等人吩咐道:「快去取涼水來。」 鐵匠們端來幾潑涼水,依言將神玉浸泡在內,見到水光浮動,神玉靜靜的躺在裡面,波紋起來時,恍惚變得柔軟蕩漾,鄭老廣再用指尖在神玉山用力的摁了摁,然後搖頭道:「還是不行的,火勢煉不了,水也融不化,這可怎麼辦?」 一行人頹然坐在地面上,捏著下巴苦想,有人說不如浸泡三天三夜試試,看看可否叫神玉軟化,還有人說,就算真的軟化了,這神玉受不住水,日後作成兵器,對手用水一潑,就變成軟綿綿的廢物,頂什麼用。 楊宗志坐在他們中間,回想起在神玉山上所見所得,暗自覺得有哪裡似乎還沒作到,可又一時摸不清頭緒,倩兒走到他的背後蹲下,給他捏了捏肩頭,柔聲道:「志哥哥,會不會是可兒的爺爺會錯意哩?他老人家也只是道聽途說,從未真真見過神玉一眼,也許這神玉,根本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器物。」 史艾可紅著小臉,聳著鼻尖嬌聲道:「嗯,我爺爺他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又吃,他……他說的話,有時候也當不得真呢。」 倩兒溫婉嬌笑道:「我可不是怪你爺爺,他也是一片好心呀,有這神玉,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吧,志哥哥說,冥王教主的金刀乃天下硬器,沒有與之相配的兵刃的話,他也打不過人家呀,不如……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正說到這裡,楊宗志忽然跳起身來,拍著腦袋道:「是了,用鐵盒盛水,把神玉浸泡在裡面,然後再在下面生活烘烤試試。」 見到神玉山沸泉時,泉水涓涓,泉眼下便是地熱的火口,情形與先下不盡相同。 當下一行人又依照他的吩咐,在空地上架起了火爐,鐵盒內盛著神玉火烤,過了一會,涼水變成了滾滾熱湯,鄭老廣用一根鐵棍探進去,在神玉上猛力的戳了幾下,大家通過滾滾水面,見到神玉似乎是軟了一下,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睜大雙目看下去,一陣煙氣升騰,神玉在沸水中泛起了紫紅色,漸漸伸縮變形,由四四方方的形狀,變得越來越長。 大家一起歡呼起來,趕緊接好了模子,趁著水熱將神玉和沸水一股腦的倒進模 分卷閱讀582 子中,用草栗吸乾了滲出的水滴,而聽著鐵器模子中嗤嗤作響,便連模子外側也變得通紅滾熱。 大家誰也不敢靠近,撐著腦袋等了好幾個時辰,煙氣從模子的鈍口升出來,淡淡的變薄,又漸而轉濃,如此四五個循環,天色漸漸變黑的時候,模子才緩緩黝黑了下來。 朱晃大著膽子湊過去,用手在模子外邊摸了一摸,入手處一片冰涼,恍惚比起週遭還要涼上幾分,接著用力的掰開模子,從裡面取出一根通體紫氣盎然的長槍,用手盤著在面前揮舞片刻,大家只覺得一陣寒氣掃過,槍頭上光滑晶瑩剔透,繼而再用長槍插進厚厚的石墩子內,就如同切開豆腐一般的輕而易舉,手指握著槍柄左右一擺,沉甸甸的石墩就好像豆花般散開了,碎石粒撲灑一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時,便又一起高聲歡呼起來,笑聲雷動,人人都被這紫色神槍耀花了雙眼。…… 嗯,看到有很多人在追問鳳舞池那群小姑娘的下落,看過龜哥的書的朋友大多知道,只要我書裡面全力描繪過的人物,最後都會有結局的,無論結局好壞,都會交代,她們當然不會是就露這麼一面,後面還會有劇情作用的。 .com第597章故客之一 夜裡,楊宗志帶著幾個小丫頭,興高采烈的回了聚義樓,家裡早就給他備下洗塵的美酒好菜,聽說他今日落日前煉槍成功,那麼出使突厥之事便又多了幾分把握,大家都替他高興地。 既然他一意孤行的要遵守聖諭,率兵去突厥王庭和談,誰也不敢真的攔著他,明知他此行懷有幾個不同的目的,其一是徹底維護住北郡的安危,保障未來至少十年內不會再有大的兵變,其二也要迎回秀鳳和賽鳳兩姐妹,彼此團聚,同往滇南去享清福。 煉槍成功後,有神兵利器在手,出使之行總是多了些威懾把握,夜裡燭光高照,楊宗志被大家頻頻勸酒,喝得微有熏意,轉眉看身邊珠翠滿堂,一家人其樂融融,不禁心滿意足。從明日起,便要開始籌備出塞的事情,籌集糧草,點齊兵馬,帶上國書,反正這些事情皇上早就交代了范蘄操辦,楊宗志倒也樂得清閒,回門總是不過三五日,便又要遠出,趁著這幾天,好好陪陪家人才是正經事。 吃過飯後,楊宗志坐在內堂品茶,一群小丫頭們忙著收拾打整,夜已深了,幽州沉浸在靜謐的月色下,去年冬末的雪下的大,今年的春天來的也早,瑞雪兆豐年,耕農們倒是忙著插秧種田,如今中原大亂,北郡反而寧祥的緊,倒是難得的一片樂土。 沿路見到不少中原人趕來北郡,把家安在這裡,這在過往數十年來,是極為少見的,由來只聽說北郡人無奈南遷,何曾聽說富庶的中原人,會結伴趕到北郡寒地。 楊宗志對著茶杯徐徐的吹了也幾口氣,茶是筠兒募來的竹葉青新茶,青葉在杯中根根倒豎著,泛起一股濃濃的綠意,他就著滾燙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在喉間還未嚥下,背後一個笑嘻嘻的甜聲響起道:「哥哥呀……別忘了喲!」 聲音落下,一團白影快速的跑進堂內,楊宗志回過頭瞟了一眼,見到似乎是紫兒那高挑的秀影閃過,品味她話中意思,不禁想起早間出門時,她曾拉著自己,在耳後諄諄囑咐:「晚上有好東西給你……」 其時楊宗志還以為她準備了一手新學的好菜,要在晚飯桌上獻藝,回來的時候,心裡面高興,把這事給忘記了,這時候回想起來,才記得一桌子酒菜,好像都是印荷和筠兒備下的,索紫兒對酒菜提也沒提,倒像是自己猜錯了。 他的心頭不禁好笑,這丫頭從來都是古靈精怪的,對人世間的禮儀尊卑毫不放在眼裡,自昨晚回來後,她把這事便念叨了幾遍,顯然是早有準備,不過……又是什麼事呢,能讓她既得意,又滿懷期待。 轉念又想:「深夜叫自己入房,還能有什麼事?」 無外乎女兒家枕邊寂寞了,想要找自己去說說話,然後床底歡好,共赴。 索紫兒是外族女子,天生就不像南朝姑娘這般怕羞,而且她在床底間,是別有一些妙處的,貴在那股子不怕臊的悍勁,楊宗志過去在丁山鎮取走了索紫兒的花丸,這丫頭便食髓知味,變得越發的癡纏,彷彿愛煞了床第間的,她的小身子異於常人,尤其能夠耐久,往往三五個回合也不會言敗,楊宗志倒是非常喜歡的。 再喝幾口茶,心裡面莫名的發癢,瞅著大家都沒注意到他,他咳嗽一嗓子,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背著手往內間走去,辨別了索紫兒的臥房,輕輕伸手推門,虛掩著的房門無風自開,入眼處,是靜謐的暗香夜色。 楊宗志微微笑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到房中,翻身將房門閉好,瞇著眼辨識方位,向床頭走過去,喚道:「紫兒……紫兒小乖乖。」 床邊放下了厚厚的帳幔,將裡面遮得密不透風,床頭傳來索紫兒咯咯的甜膩嬌笑,對楊宗志輕輕喊話道:「哥哥快過來……」 楊宗志笑道:「好!」 依言向前再走兩步,來到床幔邊,伸手便要推開帳簾,索紫兒忽然嬌暱喚道:「別,你先別進來,哥哥呀,你好久都沒有打過紫兒的香臀兒哩,紫兒都有些想念的緊,今晚……紫兒便讓你好好打個夠,成麼?」 楊宗志啞然失笑道:「我為什麼要打你啊,你犯了什麼錯了麼?」 索紫兒隔帳咯咯嬌笑道:「沒錯,便不能打了麼,哥哥呀,你還記不記得,你次見到紫兒,便壞兮兮的打了人家那裡,那時候紫兒才五歲大的哩,第二次人家故地重遊,又被你再打一回,甚至第三次……我跟著你回吐蕃去,路上你……你……」 索紫兒靜幽幽的說到這裡,嗓音忽的變得又媚又蕩,香喘著道:「你要打人家,什麼時候找過借口呀!」 楊宗志聽的眼神一迷,回憶起與她相識相遇的種種經歷,不覺心頭一時癡了,他們兩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本該是不會發生任何交集的,偏偏命運讓他們碰到一回又一回,而且相同的事情一再的發生,無法不讓人概歎巧合離奇這四個大字。 索紫兒媚聲媚氣的道:「漸漸的,紫兒便喜歡上這種感覺啦,只要哥哥你願意打我的臀兒,紫兒便覺得哥哥一直都在身邊照顧著,你知道哩,紫兒從小無父無母,父王他倒是想和紫兒相認,可他不是紫兒的親生父親,只想著霸住紫兒的身子,作那也不如的噁心事情,唯有哥哥你才是紫兒一世的依靠呀,紫兒跟著你來了南朝,天天過的不知有多快活。」 楊宗志點點頭,喟然歎氣道:「是。」 索紫兒又道:「所以今晚紫兒要哥哥狠狠的打人家的臀兒,打的越重越好,紫兒挨了哥哥的打,便能安安穩穩的睡上幾天好覺啦,你明白了麼?」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好,你喜歡的話,我便真的狠下心腸來,看你受不受的住。」 低頭一看,蒼茫的夜色下,帷幔當中的縫隙裡,緊巴巴的鑽出一個俏麗的背影,這背影穿著單薄的小衣,將細長的嬌軀緊緊的箍在裡面,露出高高翹起的美臀兒,也露出暗香浮動的姣好身材。 楊宗志看的目中一赤,用手虛按在那水蛇般的小腰上,紫兒這傢伙倒是有些,腦袋藏在帷幔中,只微微露出一個挺翹無雙的肉臀兒,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通過這美臀兒想像出床內佳人的媚態。 一陣輕輕的顫抖順著手掌傳了過來,紫兒這丫頭口中說的大膽,實則還是有些緊張,或者怕疼的,楊宗志倒也不會真的大打出手,總是依順著她,作些男女間的香煙情事罷了。 當下大手在那挺翹的美臀上擄了一記,揚著手便真的要作勢就打,美臀上忽的激顫起來,膩肉緊繃,將深深的收緊夾住,楊宗志按在上面的小手指正好在附近,幾乎被一股大力吸了進去,這香臀兒果真是美艷無雙,楊宗志過去便清楚記得,紫兒的這裡得天獨厚,是誰也比不上的。 「啪……」 右手不輕不重的落下,在一邊臀肉上抽打了一記,帳內傳來一個被壓抑住的雪雪呼通聲,彷彿裡面有些經受不住,楊宗志嘿嘿一笑,便待要再打第二下,忽然笑的臉上窒住,抬手把帷幔高高的掀了起來。 方纔這輕輕的一嗓子,雖然被人用力的壓住了,但是夜色靜謐,傳在耳中還是讓楊宗志驚了一驚,這嗓音清脆嬌嫩,卻不是索紫兒那甜的迷死人的膩聲,楊宗志飛快的撩開帷幔,就著夜色,見到索紫兒笑吟吟的盤著腿,坐在床邊枕頭上,而自己的手下,卻摁著另一個柔媚的身軀,那姑娘將小腦袋抵在枕頭上,雙手死死的抱著腦袋,卻是見不到面容。 楊宗志眉頭微微一跳,恍惚道:「紫兒……你……」 索紫兒咯咯拍手嬌笑道:「哥哥呀,這美臀兒打的舒服不舒服呀……」 轉而又拍了拍身下趴著的小姑娘,促狹的膩笑道:「十二娘,快起來啦,哥哥他打過了你,日後再也不會記得你的錯啦,紫兒以前這樣得罪過哥哥,他打過紫兒後,便會對紫兒愈發的好。」 楊宗志聽的啼笑皆非,低頭看看,枕頭上趴著的那姑娘羞澀已極的昂起小臉,小臉上透出殷殷血色,俏眉瑤鼻,眸子水靈靈的發出異彩,豈不正是英氣出眾的李十二娘。 她的腦袋雖然爬起來了,可是高聳的美臀兒卻依然握在楊宗志手心裡,此刻她穿著薄薄的小衣,潔白的小臂和小腿都蓮藕一般露在外面,和過去那背著花劍,動輒出手相拼的劍中姑娘決然不同。 楊宗志放開握在她鼓鼓臀肉上的大手,轉而坐在床邊,苦笑道:「你們……這是作甚麼?」 李十二娘羞澀的抬頭瞥了他一眼,倒是心慌意亂的又垂下了小腦袋,索紫兒咯咯嬌笑著湊過來,挽著楊宗志的胳膊道:「這不是你安排的麼,我聽十二娘說呀,臨走的那一天,你生了人家的氣,說要重重懲罰她,又說要把我一同叫進來,說我過去多次受過你的罰,我便明白啦,你呀……是要打十二娘的臀兒,你對我……不就是這樣的麼?」 索紫兒咯咯狐媚一笑,拉起李十二娘坐在身邊,接著又道:「哥哥呀,你知道麼,自從你走了之後,十二娘她每天落落寡歡,不停的對著南方唉聲歎氣,我便去悄悄問她,有什麼心事了呀,她就把這一出跟我說了,還問我,『公子他不高興我多管閒事,他……他究竟要怎麼罰我呢?』可惜的哩,那天晚上外面有人找來了,你回來之後又昏睡了一夜,所以把這事給忘了,可十二娘忘不了呀,心裡面一直被這事堵著的,那麼我便給你安排了今晚,嘻嘻……紫兒說過的嘛,只要是哥哥你喜歡的姑娘,紫兒都去給你搶到手,怎麼樣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十二娘哩?」 楊宗志聽的恍然大悟,嘿嘿輕笑著捏了捏自己的鼻頭,這話倒是真的說過的,當夜做好的打算,也確實是要把這兩個丫頭摁在一起快慰褻弄,不過無巧不巧的,費二叔當夜找來了,不禁把這事給丟在了腦後。 此刻低頭看看,索紫兒笑顏如花的依偎在身側,另一邊,卻是緊張兮兮的李十二娘,她的小臉蛋從上到下都紅透了,便連雪白的脖頸都染了秋霜,楊宗志心頭一動,點頭道:「嗯,當然喜歡的……」 說罷將她們兩人推在床心,然後扶著兩個丫頭一道高高拱起美臀兒,左右比較一番,又圓又大,當真是難分軒輊,想不到李十二娘也有這般美艷的肉臀,和挺翹的紫兒幾乎不相上下,勿怪方才下手的時候,根本分不出區別來。 兩隻手一邊一個,握住了玉壺般的妙處,隔著褻褲撫摸幾下,便又輕輕褪下了窄小的褻褲,索紫兒倒是高高的拱起美臀兒,將甜美的秘處湊到他的面前來,而李十二娘卻是緊張的渾身花枝亂顫,臀肉微微收縮著。 楊宗志把腦袋頂在她們兩人中間,左右各自在她們臉蛋上輕吻了一口,兩個臉蛋香噴噴的,俱都吹彈可破,他哈哈一笑,問話道:「你們誰先受我的打,咱們可要說清楚。」 索紫兒媚眼飛瞥過來,媚眼如絲的膩聲道:「哥哥呀,十二娘是頭一回,我先讓她!」 楊宗志回過頭來,見到李十二娘的小腦袋朝床內扭著,壓根不敢回頭對視自己,他的大手滑過去,捏住李十二娘尖尖的小下巴,柔聲道:「十二娘,今夜一過,你便不是我的護衛啦,要作我身邊的女子,我會待你更好,你也願意?」 李十二娘回過頭來,羞澀的顫聲道:「不……我要作公子的護衛,作……一輩子。」 索紫兒吃吃嬌笑道:「那你不願意做哥哥的女人麼,你不知道做他女人,那滋味有多舒服的哩。」 李十二娘死死的咬住緋唇,水媚的眼神瞟過來,癡癡的呢喃道:「我……我也願意做公子的女人,甘心無悔,十二娘愛慕公子,實在是好久好久哩。」 她唔的一聲,濕透了亮晶晶的秀眸,望著楊宗志道:「自從那天三絕之夜,十二娘便……對公子你神思不屬,情根深種了呀,我知道的,顏姐姐那一晚也同是愛上了你,她一直苦苦壓抑著,十二娘也不敢對公子你說,我害怕……只要自己說了,你便會瞧不起十二娘,把十二娘遠遠的趕開。」 靜夜裡,李十二娘說著輕輕抽泣起來,如訴如泣的垂淚道:「但是……十二娘真的好喜歡公子呀,喜歡的不得了,我總騙自己說,是想跟著你學行軍打仗,可是公子你稍稍一生十二娘的氣,十二娘便過得無比惶恐,生怕你再也不願理我,公子呀……十二娘,十二娘以 分卷閱讀583 後一步都不離開你,好不好?」 面對佳人軟語相求,楊宗志微微皺起眉角,把兩個酥軟的嬌軀攏入懷中,歎氣道:「是我錯了,我只是想跟你開開玩笑,可料不到你會這麼在意,其實……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一些,婷姨也給我說過好幾回,我怕你被我的名聲所攝,只知道我外表光鮮的一面,實則跟我久了,就會覺得我不過是個平凡普通人罷了,心生後悔,因而也不敢跟你提。」 李十二娘飛快的搖著螓首,晶晶珠淚順著香腮滾入楊宗志的衣領中,她癡癡的抬起頭望著楊宗志,忽然大著膽子在楊宗志的嘴角上甜甜的親了一口,留下一串馥蜜的餘味,蕩著歡喜的淚花兒嬌笑道:「才不是哩,公子就算是個普通人,十二娘也認定了你,你不嫌棄十二娘的身份,又待人家這麼好,十二娘就算做夢,都要笑醒哩。」 楊宗志笑道:「是麼?」 索紫兒仰著小臉吃吃嬌笑道:「紫兒也愛慕哥哥,愛的死去活來,為了哥哥,紫兒就算是受什麼苦都情願,十二娘,她也跟紫兒一樣呢。」 楊宗志抱著兩個癡情的小丫頭,一時不禁心懷激盪,索紫兒湊在李十二娘的耳邊膩笑道:「你也叫哥哥呀,你也像紫兒這麼叫他呀,公子,公子的,聽著好生疏啊。」 李十二娘羞答答的抬起小臉來,見到楊宗志掛著淺淺的笑意,不禁眸中一癡,幽幽甜甜的用鼻音小聲喚道:「嗯……哥哥。」 楊宗志誒的一聲答應下來,然後大手猛地竄進她們火辣辣的酥嫩小身子裡,緊緊的握住兩對瑰寶般的挺翹肉峰,抱著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濕吻起來。 初時李十二娘倒還覺得羞澀生疏,見到索紫兒可以熟練的配合楊宗志,吐出丁香小舌,任由楊宗志百般咬住,李十二娘只覺得心頭一迷,腦子裡暈暈乎乎的,便學著索紫兒的模樣,吐出自己殷紅如血的滑嫩舌尖,頂在了他們的中間。 一時間,三人氣息熾熱,兩個酥脆的嬌吟低喃在左右耳邊響起,激起他萬丈欲-念,楊宗志咕嘟咕嘟嚥下兩股干邑的口水,接著一翻身,便將兩人壓在了身下,房中暗香浮動,嬌喘聲,伴著濕瀝瀝的親吻的聲音不時的傳來,過了片刻,兩個「哥哥……哥哥……」 的不同媚聲,便飄飄忽忽的連成了一串。…… 加快進度,爭取過年之前,給大家一本全書。 .com第598章故客之二 此後三天,楊宗志忙於籌謀出使的相關事宜,中原戰事不息,皇上僅僅發了一道口諭後,便再無一糧一人過來,所有的糧草軍資全靠北郡自給自足,這時候范蘄便顯得尤為重要了。 幸好范蘄倒也十分配合,要錢出錢,要人出人,他自己雖隱於官邸內,只叫許沖等人出面前後操辦,但是軍情報於他那邊,他也毫不留難,而是盡量予以配合。 楊宗志想不到范蘄如此好說話,他和范蘄之間素有恩怨,心想范蘄為何托詞事務繁忙,不願來大軍營地裡查看,還不是因為羞於見到自己罷了,既然他盡到了本分,楊宗志便也不會滋生事端,樂得清閒。 所以這三天來,他在大軍的帳內督軍,實則喝茶下棋過得無比逍遙,事情都讓許沖和朱晃辦好了,只待選好良辰吉日,大軍便可順利開拔。義軍剩下一萬人不願離去,北郡還有新募的守軍一萬,加起來兩萬人,便是這次大軍的主力。 楊宗志往往上午在軍營中呆一會,吃過午飯後,下午便起身回去了,陪陪佳人們說話解悶,日子過得倒也頗快,轉眼間……已經過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他依然還像過去那樣走到城北的軍營中,四處隨眼查看一番,問了一下昨天的軍務,見萬事俱備,便靠坐在大帳內打盹。 這幾天他在軍中閒的發酸,此在家裡卻累得不輕,夜裡撫慰了這個,又要撫慰那個,總之不能有失偏頗,帳外有暖融融的春陽斜射進來,天氣大好,風和日麗,本就是渴睡的時節,他索性把帳幕撩起來,任由陽光春風肆意闖入,自己靠坐在幕僚邊,找了個透光的位置斜躺下來,瞇著眼睛養精蓄銳。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刻,帳外有人大步走進來,開口叫道:「楊兄弟……楊兄弟……」 楊宗志瞇著眼睛,睡眼惺忪的闔著眼簾,從鼻中漫不經心的哼了一聲道:「嗯……」 來人箭步走到他的面前站下,用手搖了搖他的胳膊,急道:「楊兄弟,快醒醒,外面有人找來了。」 昨夜陪著岳靜和若兒兩師姐妹胡鬧了一整晚,今天的筋骨都是酸酸的,楊宗志被他驀地推醒幾分,睜開眼嗓音沙啞的道:「哦……朱大哥。」 見到來人是朱晃,他強自撐起身子,笑道:「什麼人呀。」 「來了兩個少年,說是……說是楊兄弟你的故交,非要你出門去和他們相見不可。」 朱晃答了一聲,轉頭見李十二娘端著茶盤碎步走入,幾天功夫不見,李十二娘一改絹布包頭的颯爽英姿,反而將秀髮用玉簪盤著,在腦後垂下了幾縷,腮邊嫣紅,頗顯風韻滋味。 朱晃從李十二娘的茶盤裡接過茶盞,遞到楊宗志面前,楊宗志用茶盅漱了漱口,清了清渾濁的嗓門笑道:「好,我們出去看看。」 有心想要問問來的是什麼人,不過既然朱晃說不出所以然,顯然不會是北郡中人,來人說是他楊宗志的故交,他默默思忖片刻,一時想不出究竟。 照說這個時候,朝廷定然不會派人過來的,朝中自顧不暇,哪裡有這種餘力,那麼來人或許是江湖豪客,前一次幽州城大捷,少林武當和丐幫邀來了數萬高手相助,其間有許許多多的少年英俠,很多人,楊宗志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人家既然求見,說不定就是有事相告。 軍營外是一處寬寬的石台,石台上有一個喝酒下棋用的石頭桌子,配了三四副軟凳,石台的盡處有蒼松樹林,溫和的春風吹在樹葉上,蕩起盈盈的綠海。 楊宗志帶著朱晃走到軍營外,抬眼見到石桌旁站著兩個笑的少年,一個穿著白色的狐裘勁裝,另一個……卻是戴了一頂方形氈帽在頭上,楊宗志仔細的瞟了幾下,口中咦的一聲,面色微變,回頭對朱晃耳語了幾句。 李十二娘站得近,能夠聽見他對朱晃輕輕說道:「朱大哥……你快回去,讓忽日列和烏卓瑪到聚義樓暫避幾刻,再對紫兒說,沒有我的吩咐,千萬不可出來找我。」 李十二娘甜美的小臉一愕,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朱晃頷首領命而去,楊宗志帶著李十二娘快步走到石台上,那邊兩個少年聽到腳步聲,戴著氈帽的那個轉回頭來,對楊宗志哈哈大笑道:「大哥……咱們又相見啦!」 語氣中透著親熱和歡愉,顯然發自真心。 楊宗志走過去把住那少年的胳膊,和他相視片刻,一起大笑道:「好小子!哈克欽,你怎麼會到北郡來?」 來人正是吐蕃國的小王子哈克欽,過去與楊宗志頗有幾番惺惺相惜,楊宗志轉頭一瞥,跟在他身後的少年是蒙泰羈勒的公子多勒克,目光和多勒克稍稍一碰,兩人互相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楊宗志拉著哈克欽坐到鋪著軟席的石凳上,大笑道:「哈克欽,哦……不對,我現在應當叫你回卓王才是,我聽人說,你在吐蕃繼承了朔落王殿下的寶位,現下是萬金之軀,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小王子啦。」 哈克欽笑著搖頭道:「你我是真心拜過的兄弟,永世有效,大哥……你過去怎麼叫我,現在還怎麼叫我。」 多時不見,哈克欽已經長得頗有幾分英武,額下留了一排寬寬的黑鬚,皮膚黝黑,身子也比以前健碩不少。 李十二娘乖巧的束手站在他們背後,聽說這不怎麼打眼的少年竟然是當今吐蕃的藩王,不禁微微一驚,心想:「這藩王倒是好生年輕哩。」 哈克欽年紀不足二十歲,虎眉英氣,正當豪邁之時,楊宗志回頭對李十二娘吩咐道:「去拿些好酒來,今日我請哈克欽兄弟痛飲幾杯。」 李十二娘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快步朝軍營內跑去,不過一會,又端了幾盞酒盅跑回來,將酒杯和玉壺放在桌面上,哈克欽抬頭一看,這美貌少女來去片刻間,絲毫聽不到她嬌喘細細,只在臉頰湧起兩團艷麗的腮紅,足見體力不錯。 哈克欽讚許的點了點頭,拉著楊宗志的手臂親熱的道:「大哥,你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目光深深的在楊宗志的臉上掃來掃去,他豪聲哈哈笑道:「甚好,前一次大哥你從吐蕃回歸時,尚且身受重傷,渾身上下都被草藥和繃帶包住了,看得人觸目驚心,幾個月不見,你倒是恢復得和過去一樣,嗯……甚至比過去還要好看了幾分,哈哈!」 楊宗志聽的臉頰一紅,那些都是唬人的伎倆,雖然他的立意並不是瞞騙哈克欽,不過終究這事情還是不能對他說出來,免得走漏了風聲,皇上就會識破他托病,不攻打西蜀的借口。 他拿起玉壺給兩人滿滿的斟了一杯酒,舉起酒杯和他相碰飲下,啊的一聲笑道:「哈克欽兄弟最近過得還好嗎?」 「極好!」 哈克欽用力的點了點頭,捏著拳頭道:「自從我坐上回卓王后,吐蕃周邊的回鶻,葛洛祿等小族一一向我臣服,我讓多勒克帶兵東征西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下的吐蕃,國富民強,兵馬精壯,所向披靡,一改父王當年的頹勢。」 他說到這裡,抬眼見楊宗志的面色微微愕然,壓低嗓音繼續說道:「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父王已於數月前病逝了,骸骨葬於邏些城金頂山下,你們南朝還派了益州刺史湯和前來祭奠,哼哼……那位湯大人性子桀驁,對我父王的屍骨極為無理,我已命人將那湯和毒打一頓,趕回了益州城。」 楊宗志聽的眉頭一跳,不知為何,想起離開吐蕃時,哈克欽隻身趕來送別,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看不見他面部表情,說起朔落王因病把寶位傳給他,語氣雖然悲慼,可是臉上卻是無比得意,無比的生動,楊宗志正好偷眼看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暗想:「這莫非……又是下一個忽日列?」 此刻聽到哈克欽帶來的消息,朔落王竟然這麼早就病逝了,楊宗志幾個月前拜見朔落王時,他倒還精神矍鑠,後來被忽日列拚命咬下了一邊鮮血淋漓的耳朵,痛得病怏怏的,精神懈怠,就算這樣,他也沒道理這麼快就死了呀,除非…… 楊宗志忽的抬起頭來,正好碰見哈克欽精光四溢的灼灼目光,現下的哈克欽,哪裡還是當年跟著他一起回歸吐蕃的那個單純的小王子呢,分明是個心狠手辣的上位者,做事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想到這裡,楊宗志只感覺不寒而慄,頭頂暖融融的春陽照射下,手腕子居然不可自制的打了個顫,哈克欽給他敬酒道:「大哥,喝了這杯酒,小弟有要事和你相商。」 楊宗志木然的接過酒杯,就唇相飲,美酒入腹化作熱流,也不能讓額頭的冷汗稍稍停下,哈克欽笑道:「大哥,你這幾個月的遭遇,我都聽人說了,哼……趙虞碌百般誣賴你是反賊,他還不是顧忌你是敬王爺的嫡子,害怕你去謀奪他的皇位,他連你的養父養母也一起害了,這種卑鄙小兒,我吐蕃獵鷹從來都是看不過眼的。」 哈克欽伸手緊緊握住楊宗志的手背,大聲說道:「大哥,你知道我素來最最敬重的就是你,你果然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北方蠻子派了十二萬大軍南征,竟然被你帶著一群莊稼漢子,殺得片甲不留,把固攝的性命都給留下了,現在洛都城兵荒馬亂,依我看那,既然他們先不仁,我們也沒必要再和他們講義氣,他不是說你是反賊嗎,你就索性把這反賊坐下了,奪走趙虞碌的寶位,自立為王,過得何等快哉!」 楊宗志震駭道:「哈克欽!」 哈克欽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別怕,你是我的大哥,我自然也是站在你這邊,實不相瞞,這次我從吐蕃過來,不是獨自來的,我已經密謀帶領兩萬吐蕃勇士精兵,隨時可供你驅使,你現在手中不是還有兩萬人嗎,我的兵馬就駐紮在劍南道外的變州,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馬上就能從兩個方向合圍洛都,活捉趙虞修和趙虞碌,把他們趕盡殺絕!」 楊宗志聽的一陣呆滯愕然,暗想:「他竟然說出這種話?」 復又暗念:「他說帶兵過了國境,此事怎麼沒有聽任何人提起?」 劍南道外的變州,便是征西大將軍陳通的兵營所在地,陳通被皇上調回洛都後,又派往江東去平亂,死在了千島湖中,現在南朝的西邊,的確是兵力空虛的。 但是……羅天教就在西蜀劍南道,以西門松的精明過人,他又怎麼會任由數萬吐蕃猛士過境而入,就算他不想攔著,難道不能使人帶個口訊過來了? 西門松這樣的老江湖,怎麼會看不透哈克欽的意圖,他竟然不聞不問,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楊宗志的心頭飛快閃過數個念頭,一時極為茫然,哈克欽熱烈的催促道:「大哥,事不宜遲,你倒是發一句話呀,只要你今日一句話,南朝的江山就會從此易主,改姓楊啦。」 楊宗志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起默默飲下,沉吟良晌,歎氣道:「哈克欽,你實話跟我說,你這麼幫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千萬別跟我說,僅僅為了我這個大哥而已,有什麼話,不妨事先都說出來。」 哈克欽嘿嘿尷尬的訕然一笑,藉著斟酒掩飾道:「小弟嘛……小弟,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先前我曾給趙虞碌下了國書 分卷閱讀584 ,言明我繼位當上回卓王,願與南朝世代交好,那時候,大哥你還是兵馬大將軍,我當然一心盼著你好,那一次我對趙虞碌提出條件,願意以群玉山脈數百傾的土地,交換南朝的泗贊草原,並在南朝出兵北伐時,派將士相隨,想不到呀……趙虞碌那小子想也不想得,就命人回絕了,這次我全力輔佐你坐上皇帝,只要你把泗贊草原交給吐蕃,讓我們的牧民可以隨意放牧,群玉山,你仍然可以拿走,你看……你看這樣可好?」 楊宗志聽的面色一冷,不由得怒哼了一聲出來,暗罵:「好個群玉山脈,不過是片荒瘠的廢土罷了。」 而泗贊草原卻是四季常青的肥沃樂土,兩者間豈可相提並論。 抬眼一看,他這一口哼聲出來,哈克欽背後的多勒克頓時用手虛按住腰後的彎刀,氣氛立刻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李十二娘茫茫然的左右看看,想不通他們為何談笑正歡,頃刻間又會變成這樣。 楊宗志垂著眼簾,默默思忖片刻,俄爾抬頭笑道:「十二娘,你去,把我新煉的寶槍拿來,給哈克欽兄弟好好觀賞一下。」 李十二娘聽的一愣,不明白他這時候取槍來作甚,只不過她對楊宗志素來衷心信服,可謂是言聽計從,再加上她愛戀楊宗志已久,好不容易得償所願,自然不會拂逆楊宗志的心意。 李十二娘乖巧的嗯了一聲,快步向軍營內跑去,一步三回頭,生怕自己走了,那邊雙方就會鬧起來,哈克欽納悶的道:「大哥,小弟正等著你一句話,你怎麼打起岔來了?」 楊宗志哈哈笑道:「不急……不急的……」 轉而給他們斟了一杯酒,不緊不慢的喝了起來,一杯酒剛剛下肚,李十二娘便提著神玉槍快步衝過來,這一次……鼻息間微微有些氣喘,鼓脹,彌增嬌艷秀色。 楊宗志長身而起,從李十二娘的小手中接過寶槍,拿在手中細細把玩片刻,這才放在桌面上,對哈克欽道:「你來看看,這把槍煉的如何?」 哈克欽和多勒克一道湊下腦袋,對著桌上的神玉槍打量了幾下,見到這是一把紫色的長槍,槍身比人還高,通體泛著紫色的流彩,哈克欽看得一喜,脫口不迭的讚道:「好槍!……好槍!端的好槍!」 楊宗志哈哈一笑,將手中的酒杯扔在石台地面上,酒杯碎作粉粒清脆有聲,他湊手拿過寶槍,仰天大笑道:「有好槍,怎能沒有好槍法。」 當下右手執槍,運起擒月槍法的竅門,在石台上舞作一團。 只見他拿著神玉槍,威怒如同天神,身子挺得筆直,槍尖在腋下穿過,這三人只覺得面前寒意湧起,下意識的站起來向後退了幾步,楊宗志手中的槍尖簌簌輕響,在他面前舞得密不透風,槍桿變成了一道紫色的雨簾。 腳下步子急轉,快速的向後退了幾步,身子後傾,槍尖順著手臂咄咄兩下刺出,松樹林中的落葉飛起,黏在了槍頭上,哈克欽在一旁看得驚訝的合不攏嘴,多勒克卻是若有所思的皺住了眉頭。 李十二娘甜甜的抿著嫣紅小唇,面色又是得意,又是驕傲,這便是她真心癡戀的男子,昂首立於天地間,從沒有事情能讓他害怕退縮,他的這套槍法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大氣磅礡,幸好天下間沒幾個女子能有這福緣,見到他意氣風發的時刻,他本來就長得俊美不凡,再加上這一路槍法施展出來,一般女子看了,只怕都會興奮的尖叫不已吧。 楊宗志的槍法用到最後時,呼吸已經微微氣喘,他猛地站起身子,手中的槍尖好像閃電一般脫手而出,擲向背後的松林,這三人只看到紫色光亮劃過,松林中轟然一陣巨響,好幾顆需數人合抱的大樹,仰天向後倒了下去,激起的塵土久久無法消散。 哈克欽的嘴巴大張,雙眼瞪得溜圓,便連拍手都給忘記了,李十二娘笑吟吟的拍著小手兒,見到楊宗志漫步走回來,額角上掛了一串汗珠,春陽下熠熠發亮,她趕緊從懷中取出香噴噴的秀帕,撲過去給楊宗志抹了下來。 楊宗志走到哈克欽面前站定,沉著臉冷笑道:「哈克欽,你還是走吧,回你的吐蕃去,從此咱們還是好兄弟,我不管你在吐蕃如何稱王稱霸,欺負周邊的邊牧小族,但是你要來佔我們南朝的疆域,我便不會放過你,你看到身後那些松樹了麼,和它們比起來,你的身子有多健壯?武力有多強橫?我來告訴你,不管你過去有多麼輝煌的時刻,隨著你年華老去,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你清算的,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多勒克聽得眉頭一軒,挺身便要站出來,哈克欽恐懼的回頭瞥了瞥背後倒塌一片的松樹林,拉住多勒克,垂頭喪氣的道:「好,大哥,我聽你的,你既然不願我助你,我這就回去啦,臨走之前我還是那句話,有什麼為難事,便到吐蕃來告訴我一聲,你永遠是我的大哥,這一點絕不會變。」 說罷拉起多勒克,大步朝松林外走了過去。 楊宗志和李十二娘駐足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松林外側,小得再也看不見,頭頂麗日射下,四處光芒萬丈,李十二娘的臉蛋幽幽的一紅,小身子一軟,酥嫩綿綿的倒在了楊宗志的懷內。 楊宗志從松林外抽回目光,低頭見到懷內的小丫頭嬌體如酥,滿面潮紅的羞澀,不禁笑道:「怎麼了?」 李十二娘抬起艷麗的小腦袋,對著他嬌媚的露齒一笑,湊到他耳邊膩聲喚道:「哥哥呀,你……你剛才那一下,好……好漂亮的哩,十二娘的心兒也看醉了,十二娘跟著你,真是不枉此生!」 說話間用嫣紅的小舌在他耳角輕輕舔弄了幾下。 楊宗志的耳後癢癢的,拉著酥軟的李十二娘來到面前,見到她小嘴微張,嬌喘吁吁,口中噴出大量的香甜氣味,此刻她嬌美的蛋湊在眼底,麗日照在紅暈密佈的面頰,顯得如此粉面桃腮,楊宗志心知她目下情動的厲害,不禁也湧起豪邁之色。 右手挽住李十二娘細不可握的小腰,將她攔腰抱起,口中嘿嘿笑道:「不枉此生這種話,可不能隨口說出,一會子……我制服你後,你才能真心意切的說出來,聽到了麼?」…… 祝大家新年愉快,萬事如意,龜哥給大家叩首! .com第599章故客之三 哈克欽和多勒克快步匆匆的走出松林,艷麗的正好照在他們面前的地面上,疏影搖曳,多勒克一臉慍怒,哈克欽卻是臉色陰沉,他們一齊回頭向林海後瞥了幾下,依稀里,已經再也看不到楊宗志和俏媚的李十二娘。 兩人放慢步子,緩緩向前走去,多勒克氣道:「大王,咱們真的就這麼回去?出兵之前,你可是豪言壯語,要在南朝國境內一展宏圖,怎麼會被姓楊的幾句話,便嚇得退縮了?」 哈克欽搖頭歎氣道:「我想不到啊,楊宗志他身負血海深仇,為何不願意和我們聯手出兵,我這條件嘛……給的總算優厚,並無苛刻,他怎麼還不心動。」 多勒克沉著臉罵道:「這人如此不識抬舉,他不願和我們聯手也就罷了,反正我們在吐蕃南征北戰,從未嘗過敗績,沒有他,我們照樣能打敗洛都城自相殘殺的兩個皇子,讓他們對吐蕃俯首稱臣。」 哈克欽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固攝的武力強橫不強橫?十二萬兵馬夠不夠多?卻也將性命丟在了北郡,你說是為了什麼?」 多勒克聽得微微怔住,人家戰十二萬大軍,他們只有兩萬人,多了五六倍不止,而且久聞固攝在北方四國威風凜凜,創下過不世之英名,比起他們自己,當然也不遑多讓,多勒克問道:「為了……什麼?」 哈克欽笑道:「因為他的這裡不夠使……」 他伸手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門,微笑道:「過去我跟在楊宗志的身邊,親眼歷見到他用兵如神,可謂是出神入化,後來……他走之後,我潛心鑽研他們南朝祖先留下的兵法書,學習三十六計,總算是明白了,固攝為何會敗,而且敗得這麼慘,全是因為他太過自信啦。」 哈克欽朝官道上漫步走去,一邊晃動腦袋上的氈帽,一邊歎道:「固攝呀,也像我們一樣,在國內未逢敵手,他以為……茫茫南朝恁大的江山,也像他們草原一樣可以肆意征服,他錯啦!而且大錯特錯!用兵者……切忌只會使用蠻力,而不會善用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他若是能在南朝國內培養出一支嫡系,與他同心同德,共進退,那麼他還會敗得這麼慘麼?他帶兵殺入北郡,只懂燒殺搶掠,別的什麼都不會,遲早也會被憤怒的南朝人打敗的。」 哈克欽歎氣道:「可惜我沒能說服楊宗志和我們聯手起兵,此人有大將之風,威信又高,若有他與我們傾力合作,我們大事必成。」 多勒克冷哼道:「那小子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別人殺了他的父王,害死他的養父養母,他也不敢去報仇雪恨,這樣的人,如何能與我們相提並論?」 哈克欽嘿嘿苦笑道:「現在說這話也沒有任何用處,哎……他不受激將法,反而對本王一頓迎頭呵斥,本王不願意與他當面翻臉,是看在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多勒克恭敬的道:「大王,那我們現下怎麼辦,我們的兵馬都駐紮在劍南道外側,總拖下去,似乎也不是個好主意呀。」 哈克欽凝眉細思片刻,猛然拍手道:「楊宗志不願意摻和進來,想要明哲保身,撇開他不理,我倒是另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多勒克喜道:「什麼辦法?」 哈克欽微笑道:「南朝的數百年前,中原也曾烽煙大起,多方諸侯爭雄天下,當中有一個姓曹的,想出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妙計,從而名正言順的把自己的亂匪變成了堂堂正義之師,這姓曹的是個人才,他的主意也是奇思妙想,我們不妨拿過來參詳參詳,我們這路奇兵,進可攻退可守,開出這樣的條件,楊宗志不接受,本王不信其他人都不能接受。」 多勒克愕然道:「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什麼意思?」 哈克欽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腦門,哈哈大笑道:「平時總讓你多看看兵法書,你卻只顧著討伐回鶻和葛洛碌,這次回去之後,你給本王好好的閉門半個月,把這些韜略先背過了再說。」 說罷大笑一聲,躍上久已等候在官道外的吐蕃駿馬,揮起馬鞭揚長而去。…… 三月陽春花開,氣候溫暖而帶有一絲涼爽,算好了良辰吉日,黃歷上說,三月初九這一天宜出門遠行,楊宗志會合朱晃,忽日列,邀上許沖等人,率領兩萬大軍堂皇出了幽州城,向北而去。 皇上的聖旨被高高供奉在前端香案上,子民們夾道相送,盼望這一次楊宗志又能凱旋而歸,至少要讓北方蠻子知道,南朝大軍,也不總是被動挨打的,也會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知道他們這一次北征,乃是奉了皇上旨意,去突厥與蠻子和談,南朝大軍打敗固攝後的第三天,突厥的和書便送到了洛都,上面言明甘願稱臣,希望仁宗派使者前來鳳凰城簽訂城下之盟。 大家看到彩旗飄揚,出塞的士兵們個個精神,不禁更是喜不自禁,相送一程又一程,過每一座大城要塞,都能碰到歡呼著的百姓,他們拿出家中自珍的水酒和乾糧,往大軍的懷裡猛灌。 軍士們一路上裝得渾身鼓囊囊的,幾乎都裝不下了,這才趕到了最北的望月城外,抬眼一看,昔日輝煌的北境明珠,現在僅剩下一堆荒涼的廢墟,殘破的土牆矗立著,碎石瓦礫灑得遍地都是,全然看不出過去的一絲盛況來。 大軍的牙關一咬,頓時又起了同仇敵愾的憤怒,這廢墟下不知壓了多少人的屍首,有數千蠻子兵,同時還有數萬南朝百姓的頭顱,而且就連守將候武大人,也給壓在了下面。 楊宗志定定的看著眼前淒涼的場面,遠處有數只禿鷹落下來,翻開瓦礫尚且在找尋人的腐屍和殘渣,有士兵用弓箭射穿了幾隻,的卻是一驚飛天而起。 楊宗志暗暗一歎,下令道:「繼續趕路吧。」 朱晃答道:「是!」 快馬將軍令傳了下去,楊宗志拉起韁繩在前領路,洛素允騎著烏溜溜的駿馬跟了上來,臉蛋紅紅的嬌聲喚道:「喂……你等等我。」 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到艷陽下,洛素允穿著娉娉乳白色的長裙,胯下騎著黑馬,當真顯得黑白分明,淡雅如仙,馬兒快跑一陣,春風吹起她高高盤在腦後的素發,偏偏嬌美的臉蛋上卻又紅撲撲的,實在無法不讓人為之側目。 楊宗志身著亮閃閃的鎧甲,輕笑道:「叫你不要跟來,你怎麼就是不聽,我們是大軍出征,可不是去江湖上闖蕩的,洛仙子跟來有什麼用?」 洛素允聽得臉蛋通紅,快馬來到他的身邊駐下,低著小腦袋嬌聲道:「才……才不是我要跟來哩,婷姨她說呀,你這一路雖然是去和談的,但是你總要去救出月師妹和賽鳳吧,她們便不放心了,聽說我們鳳舞池的武功獨步天下,所以讓我代替十二娘,作了你的親衛跟班,說讓我好好看著你,免得你一個衝動,又作出讓人後怕的事情。」 楊宗志無奈的點了點頭,婷姨那大妖精在小丫頭們心目中頗有威信,走之前最後一夜的飯桌上,她把自己逼在座椅裡,連聲問了幾遍,「這一趟……到底有沒有危險?」 楊宗志都是搖頭打著哈哈,末了沒法子了,婷姨又捏住了他的耳朵,惡狠狠的道:「不許……不許你在外面吃一點苦,受一點累,你這麼出門,我們……我們總是不放心的 分卷閱讀585 ,你帶上素允,她的性子清淡,可不像你這樣火急火燎……」 說話時,可憐兮兮的清淚滴在了楊宗志的額頭上。 楊宗志被問得實在沒辦法了,只能點頭答應下來,他歎了口氣,回想起商怡婷流出那些纏綿的淚珠兒,總是覺得有些負疚在心,覺得自己為她做的太少,而她……卻是為自己奉獻了一切,不但照顧自己無微不至,甚至連一顆寶貴的芳心也一覽無餘的呈放在面前,任由自己索取。 楊宗志搖了搖頭,對洛素允微微一笑,忽而又沉下臉龐,玩味的瞥著他們身後問道:「那她……又是怎麼回事?」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匹淡色的駿馬,馬上端坐著一個清秀精緻的小姑娘,髮髻歪歪斜斜的,用絹布在耳後盤了個尾,小腦袋怯懦的低垂著,分毫不敢抬頭向這邊看,似乎感覺到楊宗志的眼光看過去,那姑娘的小臉垂得更低了,死死的頂在了她高高聳起的美胸上,將緞藍色的碎格衣裙頂出了一個窩。 洛素允回頭瞥了一眼,臉蛋不禁更紅,嬌媚的攤手道:「這便要問你啦,臨走那天定下我跟你上路後,丁師妹便偷偷找到了我,對我哭了一晚上的鼻子,我問她話,她什麼也不多說,只留了一句,說……死也要跟著我們去突厥,我被她哭的沒辦法呀,宗志呀,我倒要問問你,丁師妹為什麼總要跟著你呢,你們以前就認識的,幼梅兒也說你們之前在江南見過面,你那時候……對她做過些什麼?」 楊宗志搖頭苦笑道:「我能做過什麼?」 轉念不禁想起自己和秀鳳被王老船家從大江中撈起來後,不小心喚了腦熱病,那天晚上還是印荷與丁嬈嬈一起,把他抱在懷中,給他驅寒。 印荷會這麼作,楊宗志倒是並不吃驚,事後也知道印荷對自己情深一片,芳心暗屬,但是丁嬈嬈為何也會像印荷這般作法? 過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總以為丁嬈嬈的心思柔善,見不得外人受苦,便是一隻無辜的剛剛孵化的小鳥,她也會善加保護,她居住的院子裡養了數不清的小動物,都是她從外面撿回來的小可憐,由此可見她這人的菩薩心腸。 莫難也曾說過,這位丁姑娘自幼只會吃齋念佛,聽說她自己要當旗主,馬上把小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她是真的一心向善。 但是……真的一心向善,便會心甘情願的把一個並不太熟的男子抱在懷裡,全然不顧及到她自己的女兒家名節了不成?楊宗志的心頭微微一陣迷惘,能夠下意識的感覺到,自從離開江南後,丁嬈嬈和過去有了些許變化,或許是生活環境不同了,受到潛移默化,現在的她,和自己極少說話,雖然過去說的也不多,但是總算還能說上幾句,這幾日她一見到自己,便會小腦袋低垂,緊張的捏著衣裙,楊宗志就算有什麼話要說要問,也不禁開不了口了。 由著她跟來了好幾天,這時候總算忍不住對洛素允問了出來,想不到卻被洛素允反聲詰問,好像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一樣,楊宗志無奈的苦笑幾下,洛素允笑吟吟的嬌聲道:「好啦,我也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對丁師妹沒有什麼念頭,至少現在還沒有,我執意帶她來,其一是因為她哭得實在可憐,我便生不出拒絕之心,其二嘛,也是因為她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嘛,劍心修道,她已經練成了八九分,總算是你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呀,只要有我們二人聯手相助,龍潭虎穴也可以去闖一下的。」 楊宗志咧嘴笑道:「洛仙子,你什麼時候坐上大軍主帥,北方道黜置使了?我這真正主帥還沒發話,你便自己安插親信。」 洛素允嫵媚的橫了他一眼,撇著紅唇咯咯嬌笑道:「我才不要呢,婷姨她心疼你,我……我也是一樣的,總害怕這一路你太過大意了,擔心我一個人照顧不了你,所以才會帶上一個幫手,你還偏偏不領情。」 說罷鼓著小嘴趕馬衝到了前面。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生氣了?」 便也快馬跟了上去。 丁嬈嬈垂著小腦袋跟在他們身後,見到他們稍稍騎遠,這才微微抬起小臉,艷陽高照,此刻她面罩下的小臉卻是渲染欲滴,珠淚密佈,心頭對著楊宗志的背影癡癡念道:「大哥……大哥,你別去!嬈嬈,對不起你!」 出了老河溝,過百集平原和出雲密林,面前一道橫斷大山高高矗立,陰山乃是南朝和突厥的交界處,穿過窄窄的烏拉山隘口,便能直達突厥國的遼定草原,深入敵人肺腑。 一年多前的今日,也是一個雪後晴好的艷陽天,楊宗志帶領十五萬大軍趁著大雪未化,從這裡堂皇翻過陰山,開始了險些丟掉性命的冒險之旅,前塵的記憶和眼前景象交疊在一起,讓人心頭不禁唏噓感歎。 許沖拍馬趕上來,叫道:「楊大人,咱們今日怎麼打算,看時辰剛剛過了晌午,翻過烏拉山口,前面可有地方給咱們宿住麼?」 楊宗志點頭道:「遼定草原寬有幾十里,最適合大軍駐紮,我們下午就在那裡停下,然後派人去通傳對方。」 看今日天色,顯然不可能走的更遠,至多來到遼定草原的北端,而且帶著兩萬大軍趕去突厥,怎麼說,都有些耀武揚威的意思。 自古雙方互派使者和談,最多不過百餘人的使者團,像這樣帶著大軍趕去,對方又怎麼能放下心來。但是楊宗志和眾人商議了好幾天,一致覺得這次和談裡面佈滿玄機,首先……突厥的求和國書來的太快了,照理說四國戰敗的消息傳回去,舉國震驚,再做出反應,怎麼也要好幾天時間,但是三天內,突厥的國書便到了洛都,這幾乎在每一個環節都不能有任何耽誤,甚至需要在前方將士兵敗前,就搶先意識到大事不妙,提前便做好了打算。 這道理便說不通了,漫說固攝帶著十多萬雄兵出征,甚至在幽州城大戰之前,他們也是節節勝利,絲毫沒有露出敗象,突厥國內怎麼會提前意識到固攝會敗? 而且對方一敗,立刻便有人來求和,一切都好像冥冥中安排好了一樣,楊宗志是北郡大會戰的主導人之一,就連他身處其中,也不可能作出這麼快的反應,除非對方國內有一個白髮老道長一樣的通玄人物,能夠掐指算出過去未來,作到未雨綢繆,否則的話,是怎麼想也想不透的。 因此楊宗志將北郡的主力大軍都帶了過來,以策應變,突厥此舉或許有兩個目的,其一便是前方兵敗,造成國內矛盾重重,內部分裂激化,這求和……是其中某個陣營的主意,然後嘛,便是設陷阱復仇,好借此行殺掉楊宗志,為兩個王子報仇雪恨。 但是這第二點是有些站不住腳的,突厥求和的國書上,並沒指名道姓的要楊宗志出塞,而且也不一定能料到仁宗會指派楊宗志為欽差,不過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夠完全排除掉,只要突厥國內有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物,通曉洛都時局,便能測算的到,仁宗此刻是沒有餘暇顧及北方的,他唯一能派出的,便是不能為自己所驅使的大反賊楊宗志。 穿過烏拉山口後,逐漸淌過遼定草原,大軍行進的步子便放慢了,前後左右都有探馬在外偵查,慎防一個不小心,落入對方的包圍,到了日落時,只趕出去三十多里路。 春風吹過草原,揚起一陣翠綠的淺淺氣息,紅日在遠處的山巔上緩緩落下,楊宗志吩咐朱晃等人準備駐馬,夜裡還是要不斷派出斥候,謹防有人前來夜襲,總之一入對方國土,處處小心為妙。 營房還沒紮下來,便有前方探馬回報,說帶回來了幾個人,楊宗志在帳內正給洛素允和丁嬈嬈親手紮好了行軍床,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從簡,暗想著今夜她們最好是能睡在一起,或許……洛仙子能掛住小臉的話,和自己睡在一起當然更好,不過帳外守備重重,決非恣意胡鬧的好時刻,況且小帳中還有另一個耳目聰靈的小丫頭,這主意想一想也就作罷了。 紮好了一個窄窄的小床,洛素允低頭瞥見他嘴角邊一閃而過的笑意,不禁暈飛雙頰,自然能明白他的心底打的什麼算盤,也拿定了主意,今夜再也不能沒用的任由他作壞,別說丁師妹就在一旁垂頭看著,要是不小心被哪個士兵在帳外聽見自己嬌媚的喘息,那自己可真是不用活了。 楊宗志抬起頭來笑道:「你們看看,這小床扎的穩當不穩當?」 洛素允媚然的撇了撇小嘴,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丁嬈嬈忽然抬頭怯生生的道:「楊公子,我……我……」 楊宗志笑道:「怎麼了,你覺得不好麼?」 丁嬈嬈拚命的搖了搖頭,咬住緋紅的唇瓣,將小唇咬得鮮血直流,洛素允看得一驚,捏住她的小手兒道:「丁師妹,你……」 話剛說了一半,朱晃便在帳外大喊道:「楊兄弟,你快出來,突厥的使節到了。」 楊宗志和洛素允一愣,也沒餘暇再去管丁嬈嬈的心思,而是轉身一起掀開帳撩走了出去,問朱晃道:「這麼快就來了?快帶我們去看看。」 他們前後腳趕到營帳外,見到一群帶刀的士兵押解著幾個蠻子站在門口,木欄上扎滿了明亮的火把,就著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幾個蠻子的長相,當先的,是一個商賈一般的中年人,兩頰留了彎彎翹起的鬍鬚。 中年人見到楊宗志等人迎面走來,慌忙抱胸見禮,操著彆扭的南朝話說道:「您就是楊大人吧,在下名叫博祖裔,乃是突厥國的大羅便。」 楊宗志走到他們面前站下,斜眉看過去,見到這人一臉虔誠,十足的畢恭畢敬,他哦的一聲,拱手道:「失禮了,原來是博大人……」 他聽得出這人的官位不低,大羅便在突厥就好像祝酒的祭祀一樣,突厥人過去信奉雪狼和鳳凰鳥,國內到處都是祭拜的神壇,只不過後來引入冥王教後,這些信仰才慢慢變得式微起來。 幾個月前,陰山外戰,被齊勒一刀殺掉的先鋒達爾木,便是這位祭祀大人的弟子,楊宗志的面色微微變得凝重,注目看著博祖裔,見到他仰起頭來,和自己對視道:「大人怎麼來的這麼遲,在下已經在草原上等候了半個多月啦,既然大人來了,咱們事不宜遲,趁夜早早開赴鳳凰城,鄙……鄙上已經催問過好幾回,快要失去耐心啦。」 楊宗志愣住道:「這麼急……」 轉念心想,就算要開啟和談,也不用催得這麼緊吧,朱晃和忽日列等人震驚的圍攏過來,蠻子此舉,必然懷有不軌之心,從來也沒聽說過,兩方和談,是需要急切完成的。 自古以來,交戰雙方分出勝負後,能談則談,談不攏便會臥薪嘗膽,再度開戰,更何況南朝與北方四國戰史纍纍,豈會是坐在圓桌上,便能抹平百年的一切恩怨。 楊宗志笑道:「不知道,貴主上,現在是誰?」 固攝死後,突厥的大小兩個王子先後遇難,阿史那木一族從此沒有了後人,不知道此刻在突厥掌權的又是誰,這才是楊宗志目前關心的事情。 他倒是盼望著突厥國內嘗到敗績,轉而權力分化,有人主戰,有人主和,這才能在日後善加利用,博祖裔鞠躬道:「鄙上大名,請容在下不敢提起,楊大人只要趕到鳳凰城,便能親眼見到他。」 楊宗志哦的一聲,輕笑道:「既然博大人不願意說,那我也就不問了……」 他轉頭看了看蒼茫的草原天幕,又道:「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實在無法趕路,依我看,不如博大人就在我營帳內歇息一宿,明日起,我們共同去漠北赴會。」 說罷對忽日列和朱晃施了個眼色,不等博祖裔說話,轉而拉起洛素允,腳步飛快的走了回去,朱晃笑的延手道:「博大人,請這邊來,我們南朝乃是禮儀之邦,必定會給博大人等安排好帳撩和食宿。」 .com第600章故客之四 此後兩天,大軍行進頗為緩慢,出了遼定草原後,到了第三天還沒見到萵恰河的影子,突厥國境以萵恰河為中心,南北劃分,一年前楊宗志急行而來,帶領十五萬大軍一路遇將殺將,遇兵殺兵,也不過三四天便打到了萵恰河沿岸。 這次大軍行路未曾遇到任何的阻礙,甚至沿途的部族還會讓開大道,雖然有些部族勇士手握尖刀,看到南蠻子大軍擁旗堂皇跨過草原,恨得牙根癢癢,眼冒怒花,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尋釁,就算這樣,大軍卻走得越來越慢。 楊宗志這幾天忙於品茶和陪伴洛素允,丁嬈嬈玩木紙牌,紙牌上畫的是農畫,色彩鮮艷,面目栩栩如生,過去無論是洛素允和丁嬈嬈都不曾見過這樣的紙牌,還是楊宗志在路上見到有突厥的商販叫賣這種南朝特有的紙牌,勾起了少時的回憶,才讓人買了下來,將玩法教給了她們二人。 第三天還未到中午,大軍便停下來了,從這裡出發,還有數十里路才能抵達萵恰河,大軍停步不前,燒水作飯,殺牛宰羊,忙的不亦樂乎,楊宗志和洛素允,丁嬈嬈在撩帳內躲了個清閒,帳邊放著火爐,爐心上放著一個噴著熱氣的水壺。 氣候到了仲春,不過漠北依然是天寒地凍,水壺中暖騰騰的熱氣在帳內瀰漫,使得這裡如同晚春一般溫暖,撩帳的幕布邊開了一絲縫隙,陽光從外面透射而入。 楊宗志盤著腿,和兩位姑娘弟嘻嘻哈哈的玩紙牌,這種紙牌比的是手中谷糧的多少,一個牌面代表囤積的糧草,乃是南朝少年大多都玩過的小把戲,但是洛素允自幼在神玉山上長大,師父梵妙霓又向來不苟言笑,而丁嬈嬈更是隱居江南北斗旗的深閨,對這種普天下少男少女都 分卷閱讀586 能玩出不同花樣的紙牌,卻是一無所知。 每一盤到最後,全被楊宗志大勝而歸,楊宗志便會盤著腿,坐在榻上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催促兩位輸牌的姑娘去火爐邊取水沏茶,洛素允便會嫵媚的橫上他一眼,拉住了正待起身的丁嬈嬈,自己束著小手兒走過去,將燒得滾燙的水壺掂下來,給楊宗志面前的茶盞裡擺上新茶,倒上一口熱水,卻不給楊宗志喝,而是用另一隻玉白的小手兒摁住茶蓋,眨著秀媚的眸子,嬌暱的問道:「這一次……是什麼茶?」 西門筠兒素來知道楊宗志愛喝新茶,愛飲陳酒,因此總是不斷給他收集各地的名茶和藏酒,這回出門時,也讓洛素允多帶了一些上路,各式各樣的名茶分別包裝開,一中午,洛素允便給他換了四五種茶式,有閩南的鐵觀音,也有江南的碧螺春,楊宗志總能嗅到從蓋子邊透出的一絲茶香,一口道出品名。 這一回洛素允的小手兒摁得很緊,試圖不讓一絲一毫的茶香從手邊飄出來,楊宗志揉著鼻子哈哈一笑,彎下腰,將鼻子湊到洛素允的小手兒邊,嘶嘶的幾嗅,鼻端內全是洛素允玉手和衣袖中的淡雅脂粉香,茶香……可就一點也聞不到了。 杯中是滾燙的熱水,小手兒捂久了,被熱氣熏得通紅,如同上了年月的古玉,晶瑩剔透,指尖是丹蔻般的殷紅色,紅白儼然,丁嬈嬈盤著小腿坐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盯著洛素允那媚盡世人的一隻小手兒,不禁微微一歎,眼神中漫過一絲黯然。 看到楊宗志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動起來,洛素允咯咯嬌嗔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餘光卻是留意起丁嬈嬈來,丁嬈嬈穿著緞藍色的古樸長裙,長髮斜斜而又慵懶的盤在腦後,身材嬌小玲瓏,卻又凹凸起伏,臉上戴著鳳舞池的遮面方巾,露在外面的一雙木訥美眸,癡癡怨怨的盯著自己的小手兒。 方才玩牌的時候,便留意到丁師妹心神不屬的,一連輸了十幾把,甚至自從她跟到北郡後,一直便是這樣傻呆呆的模樣,洛素允過去是鳳舞池的大師姐,自覺有義務照顧好每一位門下的姐們,但是無奈她過去與丁嬈嬈太不熟稔,對丁嬈嬈的性子瞭解的極少,想要出言開解她,也是無從下口的。 洛素允流水般的眸光浮睨到楊宗志的眼角邊,對他朝丁嬈嬈暗暗翹了翹鮮艷欲滴的紅唇,打了個眼色,洛素允不相信楊宗志如此體察入微的人物,會捕捉不到小師妹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這三天來,他從來也不提,也不去問,就好像睜眼瞎一樣,這才讓洛素允氣得嬌媚瞪眼,「他與小師妹,比自己還要熟悉,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麼?」 再看到楊宗志還是一個勁的湊到自己的小手兒邊嘶嘶抽氣,對自己打了好幾個眼色的神態毫不留意,洛素允把小手兒飛快的搶回來,轉頭嬌聲問道:「丁師妹,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 「啊……」 丁嬈嬈悚然一驚,心虛的抬頭對他們掃了一眼,不敢看實,卻又飛快的低下頭去,默默的咬住緋唇道:「我……我……」 洛素允柔聲道:「我看你有些不對勁哩,丁師妹……我們過去接觸的少,這次你哭著讓我帶你出門,我便在想……你或許是想遠遠的離開南方,師父把咱們都趕出師門了,盤翠和憐兒師妹,邰師妹她們應當是心甘情願的,而你……或許就不那麼開心了,你的志向與她們不同,她們在神玉山上呆久了,期盼到外面花花世間去闖蕩,師父發了怒,遷怒於你頭上,不問青紅皂白的便將你趕走啦,你……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 洛素允一邊溫言說話,一邊看到丁嬈嬈緊緊的垂著腦門,分毫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只得將目光又掃到楊宗志的身上,見到他端起滾燙的茶杯,悠哉哉的喝了起來,熱氣騰騰的夷陵茶,被他三口兩口的嚥下了肚中,大嘴裡兀自咕嚕咕嚕的發出一陣怪音。 洛素允咬住小唇,嬌嗔道:「你說是不是呀,宗志?」 「哈……」 楊宗志歎了一口熱氣,面上微微一笑,人都說清靜無為的仙子,是不會羈絆於俗事雜物的,可是看洛素允現下的俏模樣,分明是個為了紅塵俗念煞費苦心的女子,她如此關心丁嬈嬈,許是一份神玉山的同門之源,可惜人家的心事憋在心底裡,誰又能強自去讓人說出來呢。 這世間人,哪一個心底裡沒有藏著些秘密和雜念呢,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隨著時間流逝,有些事情總會想通的,一時拗在心底裡,只是轉不過彎來罷了。 楊宗志笑道:「嗯,看看咱們中午吃點什麼好,昨天吃的是烤羊架……」 「宗志呀……」 洛素允看得大發嬌嗔,媚然睨住他道:「人家問你話呢。」 楊宗志放下茶杯無奈的笑道:「你讓我說什麼呢……」 轉頭看了看垂眉斂首的丁嬈嬈,不禁低聲歎氣道:「丁姑娘,你過去也曾叫過我一句大哥,雖然……你現在不樂意叫了,不過我們總算也有過一點緣分,你若是遇到什麼為難事……」 「嬈嬈……嬈嬈沒這個福分啦!」 丁嬈嬈霍然抬起小腦袋,目光中渲染欲滴,的頰邊透出一絲慘白,雙眸輕輕一閉,兩行清澈的淚花順著頰邊染濕了面巾,「大……大,是嬈嬈沒這個資格叫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卻又哇的一聲抽噎起來,哭的梨花帶雨,楊宗志皺著眉頭看了看面前小佳人,不由得萬分頭疼,聽丁嬈嬈的語氣,似乎她自覺作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她能有什麼事情對不起自己呢,漫說這位姑娘從來都是一心向善,與世無爭的,況且兩人之間又沒有什麼交集,更不會有什麼摩擦的糾葛。 洛素允沒好氣的瞪了楊宗志一眼,轉而又撲到丁嬈嬈身邊,輕輕拍打她的背脊,原本指望楊宗志能說幾句話,把丁師妹給逗開心了,這本是楊宗志最最擅長的事情,他與洛素允說話從來就沒個正經,三言兩語便能叫洛素允又羞又氣,間或還夾雜著無限的甜蜜和開心。 可是他不出馬還好,只不過說了一句話,便把丁嬈嬈給弄哭了,哭的還好生傷心,洛素允的心思一柔,當真不知該如何哄勸才好,正在這時,幕帳外傳來一陣嘰裡咕嚕的吵雜聲,似乎有人想要闖進大營來,被門口的守衛給攔住了。 洛素允側過茸茸的小耳朵傾聽片刻,舒緩了眉宇,低聲道:「那蠻子又來了呢……」 一連三天,那位突厥大羅便博祖裔大人,總是無時無刻不來催促大軍快行,楊宗志卻是始終避而不見,時而叫許衝去打發了來人,時而又讓朱晃去應付他們,這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朱晃笑呵呵的說著不輕不重的話,而許沖卻是板著臉,擺著官譜,把博祖裔又擋了回去。 博祖裔不甘心,過不了多久,又會前來闖營,前後不下十幾次,耳聽著他在帳外罵罵咧咧的高聲叫嚷,丁嬈嬈的哭聲倒是止住了,輕輕的抽泣只在瑤鼻中囫圇打轉,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染滿了幽怨,楊宗志對她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側過耳朵仔細的聽了起來。 這一回守在外面的是許沖,博祖裔高聲咒罵道:「讓開,本官是突厥國的大羅便,這裡是我們突厥的領地,你們誰敢攔著?」 許沖冷笑道:「大羅便……我不認識什麼大羅便,大馬便,這裡既然是我們南朝的軍帳,便不容外人放肆,更何況是你這番……」 許衝倒是想要罵他一句番狗,臨到最後卻是收口忍住了。 博祖裔氣道:「楊宗志他在不在裡面,你叫他出來見我,既然來了突厥,為何遲遲不願去王庭相會,他總要給本官一個說法。」 許沖哈哈大笑道:「楊大人不在啦,剛才……他帶著兩位美貌家眷出門打獵去啦,天氣正好,楊大人興致又高,沒有三兩個時辰,是回不來的。」 博祖裔怒道:「混蛋,這種時刻,他還有心思去遊山玩水,打獵調戲女人,勿怪你們南朝人總是成不了大事,敗事有餘。」 許沖嘿嘿冷笑道:「是啊,我們是成不了大事。我們唯一能作的一點小事情,便是把人家的十二萬大軍殺得片甲不留,主帥士戎伏屍遍野,其餘的事情,我們還真是作不了的。」 「你……」 博祖裔的嗓音變得又高又尖,他的南朝官話用的並不純熟,說話一旦快了,或者急怒攻心,語調就會變得又怪又難聽,楊宗志和洛素允在帳內對視一眼,俱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好笑之色。 過了一會,朱晃和白老大等人趕來後,才把博祖裔勸離了開去,洛素允半摟著丁嬈嬈香噴噴的嬌軀,媚眼啐他道:「呸,你也知道自己背負著天下百姓的萬千寄望呀,我看那蠻子說的不錯,這幾天你老在這裡喝茶打牌,可一點都不正經。」 楊宗志嘿嘿咧嘴一笑,搖了搖頭,歎氣道:「我也是沒法子啊,蠻子催得這麼急,我總覺得裡面有什麼古怪,但是一時間,又鬧不清楚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虛實難測,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打亂他們事先的部署,不按照他們既定好的路線和時刻來走。」 他歎了口氣,又道:「馬上就要到萵恰河啦,我們這一路人馬,在整個突厥國內便是一路孤軍,過了萵恰河,往回退都難以做到,雖然冬天北郡之戰,折損了四國十多萬兵馬,但是這裡是人家的境地,畢竟人多勢眾的,我看我們還小心為妙,盡量弄清楚他們的打算才行。」 下午又勉強趕了二十里路,遠遠的能夠看見一條銀帶子一般的通天河水,自西向東而去,夜裡在沿河的南岸紮營,河道旁是青翠肥沃的綠草,河水從遠方高山上,由冰雪融化而成,灌溉著河岸旁的草原。 入夜後,天空星光璀璨,大營內不時的飄過狼煙滾滾,還沒睡下的士兵們升起了熊熊篝火,架著牛羊烤得滋滋冒油,楊宗志晚上喝了一點奶酒,早早的便睡下了,洛素允斜躺在小賬內,楊宗志親手搭好的行軍床上,輾轉反側。 腦子裡紛亂雜陳,一時想起一年前,自己也曾這樣跟在楊宗志身邊行軍,那時候他在北郡大敗蠻子四國,自己見到他意氣風發,指揮若定的俊美模樣,不禁情愫湧動,好生難以自禁。 那一次他出兵突厥,洛素允傷神自憐之下沒有一同前往,使得楊宗志險些把性命丟在了突厥,這一回天意造化,她竟然把一年前做夢都想做到,卻又不敢去做的事情達成了,真真的陪著楊宗志出了一回漠北,而且成了他身邊最最親近的女子。 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麼峰迴路轉,一年之前,洛素允是決然想不到,自己會去嫁人的,而且嫁的是……自己滿心愛戀的男子,跟著他遨遊天下,哪怕是去再北的地方,天寒地凍,也衷心的甘願不已,因此她才會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洛素允在楊宗志身邊,盡心盡力的照顧好他的起居飲食,不但是最最體貼的近人,更是知他懂他的妻子。 夜深人靜,這時候不禁百般的思念起一帳之隔的楊宗志來,雖然每天都呆在一起,但是時間過得總是這麼快,恨不得白天也能耳鬢廝磨,夜裡……還能絞纏著不分離,可是身後的小床上躺著另一個軟玉溫香般的小身子,洛素允的臉子薄,便不敢放開心扉的去找楊宗志,況且楊宗志傍晚喝了一些酒,這時候都能清楚的聽到他酣睡的低沉呼嚕聲。 蜷縮著的姿勢睡久了,身子不禁有些發麻,洛素允便想翻個身,舒展一下修長的,忽然背後輕輕一動,丁嬈嬈卻是先於她轉了一個方位,溫暖的小手兒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背後,帶起一陣馥蜜的體香。 洛素允心頭一動,倒是不好跟著翻身了,四處幽靜,遠遠的能夠聽見帳外有一些軍士在鬧酒,或許是許沖,又或許是洛素允叫不出名字的什麼人,聲音聽得很遠,很小,耳聽著背後小小壓抑的雪雪呼吸,熱熱的氣流噴到了耳後,好生甘甜,洛素允心想:「嗯……丁師妹她倒是睡得好香哩。」 白天哭過了之後,丁嬈嬈依然像前幾天那樣木訥不語,彷彿心事重重,洛素允對這位嬌弱的小師妹不由得同情起來,一同出山的師妹們倒有好些個,但是無論是鬼靈精怪的禹盤翠,還是那位風情無端的祝憐兒,洛素允對她們並不太過擔心,知道她們一時出山後會有一些不適應,畢竟在神玉山隱世多年,乍一開眼看到紅塵滾滾,難免會沉迷不已,日子久了,她們就會明白自己想要呆在哪裡,想要做些什麼。 可丁嬈嬈卻又不同了,她的志向呀,說不定還是陪在師父身邊,作一個潛心學藝的弟子的,她這次出山,完全是被動的讓師父給趕出了門,說起來,這裡面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的,若不是自己背棄師父,引來了楊宗志,也不會讓師父那麼惱羞成怒,洛素允的心思軟,想到這裡便覺得明日還是要找機會,好好勸慰一下丁嬈嬈。 正在這時,背後忽然傳來呼吸一般的輕喚,軟膩的道:「洛……洛師姐。」 洛素允聽得真切,心想:「怎麼……丁師妹也沒睡著的麼?」 躺在小床上早就過了子夜,洛素允自己心思重重,料不到丁嬈嬈也如自己一樣沒法入睡,轉念又想:「莫非……是在說夢話?」 囈語過後,身後便再也沒有半點動靜,只有流水一般的時間靜靜淌過,洛素允渾身緊繃著,既想答話,又害怕自己吵醒了人家,迷迷糊糊的再躺上好一會,背心上忽然一涼,丁嬈嬈掀開被窩,蜷著小身子忽然站了起來。 洛素允瞇著亮晶晶的秀眸,從眼縫中看出去,見到丁嬈嬈穿著單薄的潔白中衣,衣炔翩翩,小身 分卷閱讀587 子傲然噴火,前凸後翹,暗夜裡乍一看見,只讓人以為遇見了一團幽幽的鬼影子,膽子小一些的,只怕立時便會嚇得魂飛魄散,丁嬈嬈蹲下小身子,湊到洛素允的面前查看了一番,洛素允趕緊閉上秀眸,隨著微微的呼吸聞到丁嬈嬈身上特有的甘甜香味變得漸漸濃烈,然後又慢慢小了下去。 再睜開眼時,只能瞧見丁嬈嬈嬌軟的背影,一道白影子躡手躡腳的向帳幕邊飄去,掀開帳撩,清風吹得她的秀髮向後翻湧,然後她一矮身,鑽了出去。 洛素允面色一呆,心想:「丁師妹她去作甚麼,莫非是起夜不成?」 此時漠北的氣候還是很冷的,中原溫暖花開,但是這裡的地面上依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寒冰,突厥的牧民們甚至都還穿著皮裘,裹著氈帽,洛素允雖然穿的沒那麼多,但是從炎熱的南方趕來,還是覺得非常不適應。 丁嬈嬈卻是穿著一件單薄的貼身中衣,不畏寒冷的鑽出去,她去作甚麼呢,除了起解……實在想不起還能有什麼要緊事,突然又想到……方才丁嬈嬈似乎在背後喚了一句,她是想叫自己陪著她麼,難道她是有些害怕,又或者不好意思,怕被軍中的士兵們撞見了,那她……就更應該穿戴整齊,免得不小心遇見,互相間尷尬才對呀。 洛素允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胡思亂想著,她的眉頭一跳,頓時又想到丁嬈嬈出帳前,還蹲在自己面前查看片刻,那便不對勁了呀,洛素允一咬牙,從被窩中飛快的鑽出來,寒氣撲面入體,鑽入衣縫,冷得她磕嗤一聲打了個寒戰,洛素允抱著小臂,輕手輕腳的來到帳撩邊,側過小耳朵向外傾聽。 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洛素允緊緊的閉住秀眸,運轉劍心修道的秘訣,腦中頓時起了感應,能夠捕捉到一個幽靈般的小身子,猶猶豫豫的矮身鑽進了旁邊的大帳內,又轉身放下了幕布,洛素允心頭一跳,不禁暗想:「她去……她去那裡作甚麼?」 旁邊的大帳內住下的是楊宗志,那是他大將軍的主帳,裡面也只有他一個人,丁嬈嬈這麼半夜裡,難道去找他有事相商,還是說……她懷有別樣的目的。 事情一旦涉及到楊宗志的安危,洛素允頓時便惶遽了起來,也來不及套上一件外衣,而是緊著瑩白色的小鏊,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面鑽了出去,走到主帳外,不敢掀開幕布直接進去,而是湊過小耳朵在外偷聽,裡面靜幽幽的,聽不到半點迴響,平心靜氣的想要再度運轉劍心修道,可是心裡面記掛著楊宗志,這心法便再也不靈光了,而是怦怦亂跳著靜不下氣來。 一時間想:「丁師妹一個孤身女兒家,半夜跑到男子的帳內,還能作甚麼?」 繼而又即否定:「不會的,丁師妹冰清玉潔,絕非浪蕩艷婦,她才不會是不知羞的女子。」 可她既然不是別有動機,為何不能光天化日的去找楊宗志,而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分,偷偷潛到楊宗志的住處,何況楊宗志現下早已睡熟了,她這麼做,要麼是害人,要麼便是…… 洛素允站在帳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急得頻頻跺足,最後一咬牙,側過小身子,輕輕的向帳內鑽去,她知道丁嬈嬈是梵妙霓的關門弟子,劍心修道的功夫練得不亞於自己,害怕自己稍稍一動,便會被丁嬈嬈給覺察出來,因此死死的屏住呼吸,動作也放得很輕。 摸進帳內,四處一片漆黑,目光在前後左右打了個轉,能夠見到一團飄飄忽忽的白影子,攏身站在不遠處的身前,這裡是兩萬大軍的主帳,佈置得足夠寬敞奢華,側前方有虎頭軍案,擺了有一排桌椅,正對面的,卻是楊宗志的隨軍小床,而丁嬈嬈便是站在床頭,彷彿鬼影子一般靜靜矗立著。 洛素允心頭一扭,只覺得好生怪異突兀,對丁嬈嬈的舉動更是摸不著頭腦,耳聽著前面隱約傳來小小的啜泣聲,一聲聲,一粒粒,如同鬼吟讓人頭皮發麻,洛素允的手心中浮出一層冷汗,大著膽子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丁嬈嬈孤零零的身後,這回能夠隱隱的聽見她在輕聲呼喚:「泣……大哥,大……大哥……」 「呀……」 這還是洛素允次聽見丁嬈嬈叫楊宗志作大哥,這一聲叫的甜膩無比,恍若有一種銷魂蝕骨的情感隨著呼喚傳了出來,真切入肺,洛素允若有所思的蹙了蹙艷麗的秀眉,一時竟然忘了身遭的寒冷。 「原來呀,丁師妹心裡面……也是藏著宗志的啊。」 聽到這樣濃濃的啼血呼喚,就算是個石頭人也能明白這位嬌弱的少女心思,看來她被壓抑的太久了,所以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確定大家都睡著了之後,才敢大著膽子偷偷跑過來叫了幾聲,然後又偷偷的溜回去,便算是心滿意足。 可她真的能夠心滿意足麼,她既然如此喜歡宗志,為何不願意跟他說呀,依宗志的性子,也不一定就會搖頭拒絕的,況且丁嬈嬈蘭心蕙質,生得又這般精美無雙,我見猶憐,就算洛素允身為女子,看見了也會砰砰心動。 丁嬈嬈自身的條件也不算差,她為什麼不敢去說呢,洛素允的心底裡藏著滿是疑問,便要開口打破這詭異的畫面,正在這時,丁嬈嬈輕輕抽泣一聲,忽然從脖頸的衣襟裡,取出一塊小小的飾物,拿在手心裡緩緩的摩挲,洛素允只覺得眼前一陣光亮閃過,眼睛一迷,面色卻是變得蘧然大驚,幾乎一嗓子大叫了出來。…… 打了四五天的吊瓶,現在身體總算是好一點了,多少年沒有這麼病過了,這一次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晚上沒法碼字,白天會抽一些時間,等我調節一下狀態吧。 .com第6章故客之五 次日清晨,大軍在萵恰河沿岸泅渡,過了寬闊的河灘後,忽然一反常態的開始疾速前行,順著漠北的荒灘,馳過一望無際的草原,當天傍晚便來到了雄獅族的領地駐下。 這裡距鳳凰城王庭不過六七十里路,大軍疾趕了一天,所有人都累得不輕,天還未黑,許多人就安營睡下了,軍營內震天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洛素允端著一盞熱茶,腳步輕盈的走到主帳內,抬頭見到一抹幽幽地燈燭,楊宗志正伏在軍案上,注目的盯著桌頭的一張地圖,目光若有所思。 看到此情此景,洛素允的心思一柔,不由得露出恬靜無比的美態,腳步便放的更輕,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背後,手中的茶盞正要悄悄放在桌面上,楊宗志忽然回轉過身來,一伸手將洛素允摟進了懷內。 「呀……」 洛素允毫無準備,險些嚇了一跳,手中的熱茶也幾乎灑了出來,趕緊定氣握好茶杯,飛快的放在桌面上,也來不及對著滾燙的小手兒吹口涼氣,便捏著小拳頭在楊宗志的胸口上狠命的捶了幾記粉拳,秀眸橫著他,啐道:「壞東西……明明看地圖看得入神,怎麼就知道我來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將腦袋湊到她的耳角邊,嘶的抽了一口氣,歎道:「洛仙子身上這麼香氣撲鼻,淡雅素裹,我想不知道也難呀。」 「是麼……」 洛素允似笑非勝笑的橫了他一眼,抿著小嘴嬌笑了起來,俄爾促狹的湊近身道:「我身上真的有這麼香嗎?」 桌頭上點著一盞油燈,燈火如豆,正照在洛素允潔白無暇的臉頰側方,楊宗志低頭一看,見到這位仙子姑娘少有的媚態畢露,彷彿是正在撩撥著自己,這幅斜眉露齒,綻放笑顏的表情,若是擺在蘇瑤煙那狐媚丫頭的臉上,倒是並不出奇,反倒出現在洛素允嫵媚端莊的臉蛋上,讓人心生異樣情懷。 楊宗志的胸口一熱,忍不住又搶過來抱住她酥軟的芳香嬌軀,狠狠的吸了幾口氣,洛素允躲也躲不過,況且根本也興不出躲避的心思,任由他嗅了好幾口,這才脫開身道:「好啦,我有話問你,昨夜裡,你就沒有聞到香噴噴的氣味,在你鼻子邊呆了大半晚?」 楊宗志笑道:「我倒是想來著,可惜洛仙子不讓我染指,我只能借酒澆愁,醉得厲害了,不省人事。」 「哼……」 洛素允俏媚的橫了他一眼,咬住紅唇道:「看來你還真是醉得不輕哩,可不知道……」 話到這了嘴邊,忽然又心頭警醒:「我這是怎的了,幹嘛心裡面酸溜溜的,忍不住便要把什麼話都對他說了?」 自從昨夜看到丁師妹縮著小身子,站在楊宗志的枕頭邊,默默有語,洛素允的心裡面便怪怪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幸好丁嬈嬈或許一門心思都在床上的楊宗志那兒,所以對身後不遠處的人影子也一直沒有留意,洛素允才能聽見她低聲叫了好一會「大哥……」 繼而……又從懷內的脖下取出一塊紫色方形小玉。 洛素允看得大吃一驚,幾乎脫口叫出聲來,「紫玉符……」 其時楊宗志在床上酣睡正香,對這些毫無察覺,甚至還能聽到他低低的呼嚕聲,帳內一片漆黑,紫玉符上泛出一陣清亮的光華,照射在楊宗志的臉頰邊,就著這麼一絲光線,洛素允和丁嬈嬈都能癡癡的見到他的睡態。 與丁嬈嬈淒淒婉婉的可憐目光不同,洛素允只瞧了幾下,便又仔細的瞪著丁嬈嬈的背影,心底裡百轉千回,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了,這塊紫玉符,洛素允在神玉山倒還見過,正是憑借紫玉符,她才認出了楊宗志的身份。 當天晚上,事畢之後,她清楚的記得這塊紫玉符被師父梵妙霓收走,揣進了懷內。那麼……又怎麼會落在丁師妹的手心裡,這事情豈不是前後矛盾。 設若紫玉符是師父親手交給丁師妹的,那麼師父必然將丁師妹看作了師門傳代之人,無比的滿意,又怎麼會將丁師妹趕出山門呢? 假若事情不是這樣,紫玉符不是師父交給丁師妹的,卻如何落在丁師妹的手心裡,她揣著紫玉符,不遠萬里跟到了漠北,前後這麼一聯想,洛素允便可以捕捉到,紫玉符……一定是丁師妹從師父那裡偷走的,也只有這樣,她才會不辭辛苦的遠涉塞外,想要遠遠的躲開師父追蹤,只有距離南海越遠越好。 這些日子以來,丁師妹為何總是心神恍惚,又為何會對著自己可憐兮兮的抹眼淚,懇求一起出使突厥,所有的答案在那一瞬間全部都解開了,丁師妹盜走師父的紫玉符信物,是想承接神玉山的衣缽,作下一代的掌門人,她的功夫是梵妙霓親手所授,論資格當仁不讓,可她竟然連這麼一段日子也等不了了,提前下了手。 想清楚這些,洛素允心下不免泛起寒氣,見到丁嬈嬈一會對著紫玉歎氣,一會又對著楊宗志抹眼淚,如此反覆良久,終於伸手擦乾了臉頰上的殘淚,和落在紫玉上的晶瑩水珠,略略收拾了一下白色中衣和髮髻。 洛素允悄悄躲在了帳內的案頭邊,看到丁嬈嬈行屍走肉一般的穿過面前,香風湧動,便猶如孤魂野鬼一樣的走出帳去,洛素允的心頭卻似翻江倒海,忍不住又想跟上去,將這件事情問個清楚。 總算她心思柔善,瞧到丁嬈嬈苦兮兮的模樣,彷彿已經大有悔意了,何不等她自己說出來,再對她良言相勸,讓她去師父面前磕頭認錯,也好成全了大家的顏面。 想清楚這一節,洛素允暗暗拿定主意,強裝無礙的回到偏帳內睡下,和丁嬈嬈兩人同床異夢了一宿,第二天大軍趕路又趕得很急,這事情便壓在心底裡沒有同楊宗志說,這時候……終於不由得都堵在了喉鯁內,頗有些不吐不快。 「怎麼了,想什麼呢,心事重重的樣子……」 楊宗志在她耳邊輕笑著吐了一口熱氣,將洛素允喚回了神,她嬌婉的眉頭一動,撇了撇美艷的紅唇,低聲道:「啊……沒,沒什麼,只是在想,為什麼前幾天咱們走的這麼慢,今日……反而加快起來了。」 「哦……原來洛仙子真的喜歡作一個軍中主帥呀。」 楊宗志笑嘻嘻的吐了口氣,拉著洛素允坐在自己的右腿上,攤開面前的羊皮紙地圖,指著上面道:「前幾天咱們走得慢,是因為摸不清蠻子的動向,所以不願按照他的意思行事,這叫反其道而行,過了萵恰河後,後退無門,環境對我們更加凶險,我們便不能再多耽誤了,他們以為我們總是拖拖拉拉的,我們卻忽然加快行進速度,這叫虛虛實實,讓人難以測度。」 「啊……是這樣啊。」 洛素允嬌婉的歎了口香氣,還是決定暫時將丁嬈嬈的異態藏在了心底裡,她緩緩依偎在楊宗志的懷內,輕聲道:「宗志啊,你說說,如果有一個人,她過去不知什麼原因作了一件錯事,日後還有機會補救麼?」 楊宗志奇怪的道:「作了什麼錯事……」 轉念又恍然道:「傻丫頭,你還記得你師父趕你們出山的情形麼,哎……這件事情根本怪不得你,要怪……也只能怪我一個人,是我挑弄得你動了凡心,你若不遇見我,現在說不定都已經作了神玉山的主人啦。」 「不是我呢……」 洛素允幽幽的歎了口氣,繼而又抬起亮晶晶的美眸,深深的注視著楊宗志道:「不過……我可一點也沒後悔過,假如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還是寧願給你作個碌碌無為的小妻子,也不願意作神玉山的主人,外面的人們常說只羨鴛鴦不羨仙,這話說的有道理極了,只要你一輩子都對我這麼好,就算讓我去作王母娘娘,我也不樂意。」 楊宗志眨著眼睛,淺笑道:「這話……嗯,是我那臉子最薄的仙子姑娘說的麼,我怎麼有些不相信呀,原來素允說起情話來,也能這麼動聽啊,甚至讓我對這雙靈光了二十年的耳 分卷閱讀588 朵,都有些懷疑啦。」 洛素允聽得小臉一紅,不禁羞啐他道:「你沒聽見便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再說一次……」 楊宗志探出一隻大手,伸進她溫軟的懷內,笑道:「好素允,乖乖素允,你便再說一次,這一次……我一定洗耳恭聽……」 洛素允不依的搖頭道:「不要……」 忽然又啊的一聲輕叫道:「壞東西……你,你又對我作壞啦,你快放開我。」 低頭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的一隻大手正握住自己左邊那一捧鼓囊囊的膩肉,上下推動,洛素允不可自制的打了個寒戰,整個小身子頓時便軟下來了,羞澀的靠倒在他的臉頰旁,想要出手推開他,心底裡卻又酥膩膩的一軟,媚聲求饒道:「你……你只許動這幾下,一會,你還要放我回去……」 過不一會,繼而又軟語道:「好宗志,你……你不能再動啦,人家快沒有氣力啦。」 嗓音又甜又媚,伴著香艷的喘息聲不時的傳來。…… 休整一晚後,用過飯便再度出門,七十里路對於大軍來說並不算太過遙遠,這一路出門騎兵為主,箭兵和步兵配備的極少,原本是為了靈活機動,以應不備之需。 過了晌午,前面遠遠的出現三座大山,品字形挺立於眼底,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楊宗志等人的臉色卻是肅穆下來了,在那三座大山的內側屏障中,便是聖都王庭鳳凰城。 鳳凰城在蠻子話裡叫做也都爾部,意思就是涅槃重生的地方,當年阿史那木氏的祖先從這裡出發,橫征草原千餘里土地,歷經幾代人,創下了突厥今日的碩大規模,開國之後,阿史那木可汗回到這裡,重新修建了鳳凰城,以告示後代子孫,他們的民族基業,便是從這裡起源的。 楊宗志去年曾經率軍打進了鳳凰城,而且不但是他,過去二十年中,還有傅多坡和齊勒兩位南朝大將也曾打到了這裡,卻都未能動搖這個王朝的根基,今年的北郡之戰,屠盡了四國的精銳之師,也不知這個王朝日後氣數究竟如何。 博祖裔在前面領路,看到綽玉山後便開始興奮的哇哇大叫,忙不迭的催促楊宗志再多趕一程,天色未黑,大軍來到鳳凰城外七八里地紮營,博祖裔向楊宗志等人辭了別,騎著駿馬回城去報信。 楊宗志讓朱晃和忽日列等人把大軍分為左中右三路,各自派出探馬,其餘人留在營地裡準備營具,天色剛剛擦黑,外面便有人來訪,說是王庭的使者到了。 楊宗志等人聽得微微一驚,心想:「真是好快的。」 博祖裔前腳剛走,後腳使者便隨即趕到,從這開闊地去鳳凰城,往返怎麼也要一兩個時辰,再加上入王庭覲見,朝政議事,最快也要三四個時辰才可能有反應,因此想著今夜估計是不會有人前來了,至多明早,蠻子會派出使者前來引見。 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麼快,快到他們都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準備,中軍的主帳內燃了火把,楊宗志默默思忖良久,回話道:「請進來吧。」 朱晃和忽日列分別站在他的身後,聽到過了一會,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還沒走進帳內,便能聽到哈哈大笑,這笑聲熟悉的緊,絲毫也不陌生,楊宗志心頭一動,眉頭揚起來,見到帳幕掀開,走進來一個耀武揚威的男子,一頭暗紅色的雜亂頭髮,身上穿著珠光寶玉。 楊宗志坐著不動,朱晃稍稍踏前一步,看著那身材碩長的男子闊步入內,再瞧瞧他背後,竟是一個隨從也沒有,心下不禁暗暗冷笑:「這蠻子好大的狗膽……」 那男子走到主帳內站下,盯著楊宗志笑嘻嘻的道:「楊老弟,沒過多久,咱們故客再度相逢,人生恰如浮萍,真是讓人不得不感歎萬千呀。」 楊宗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扎西哈多,怎麼……今日四國派你前來恭迎我們……」 扎西哈多笑嘻嘻的道:「恭迎談不上,只不過今年我們雙方之間首次開啟和談,去年咱們倒是談過一次,不過那次你們背信棄義,一面和談,一面派兵攻打北郡,殊無半點誠信可言。」 朱晃大聲道:「呸……和你們狗蠻子需要講什麼誠信,你們佔了我們的江山,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當然是手底下見了真章。」 扎西哈多斜眉道:「哦……你就是那位力大無窮的勇士了,據說今年楊老弟你手下多了幾員猛將,個個不亞於木羅科,就是這兩位?」 楊宗志冷笑道:「不敢當……」 扎西哈多笑著踏前一步,低聲道:「楊老弟,咱們也算是多次相逢的故交,今夜暫且撇開雙方的恩怨不說,咱們一醉方休,暢論天下大勢,你說……好不好?」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和扎西哈多之間有什麼可談的,正自愣神間,扎西哈多忽然啪啪拍了兩下巴掌,高聲道:「抬進來……」 門口隨之走進一隊捧著美事和酒壺的從人,朱晃心想:「原來他也帶了手下呀,我還以為他真的膽大如斯。」 從人們將美酒和牛頭羊腿擺放在桌面,便又恭敬的退了下去,扎西哈多大咧咧的坐在楊宗志的對方,舉杯豪氣道:「楊老弟,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朱晃輕叫道:「楊兄弟,你須小心為要,這杯酒,還是我來替你喝下。」 說罷從楊宗志的桌面上端起酒杯。 扎西哈多一見,頓時將自己手中的酒水潑灑在地面上,輕歎道:「天下間,除了一兩個人,誰有資格讓我扎西哈多敬酒,別人要喝我的酒,休想辦到。」 朱□聽得面色一窒,楊宗志哈哈一笑,搶過酒杯道:「好,扎西哈多,就衝你這副豪氣,我也跟你喝上一杯,不過我有言在先,與你同飲,並不代表雙方的恩怨放下了,喝過酒後,大家該打還是打,該殺還是殺,並無兩樣。」 扎西哈多笑著拍手道:「妙!好個該打還是打,該殺還是殺!」 繼而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吟道:「你我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卻偏偏又能坐在這裡喝酒,人生無常,際遇總是難以捕捉,哎……今日有酒今日醉了便是。」 說罷和楊宗志叮的碰了一下杯,舉杯飲下,酒水順著腮邊淌落下來。 兩人各自放下酒杯,啊的一聲輕叫,扎西哈多又掰開面前的一道烤羊腿,放在楊宗志的面前,在絹布上抹了抹自己油膩的大手,回頭斜眉道:「怎麼樣,兩位勇士……也一道坐下吃點?」 楊宗志點頭道:「嗯,朱大哥,你們先出去吧,就說我在這裡與人喝酒,若無要事,不必進來呈報。」 他心知扎西哈多說這話,便是攆人的意思,是有私下話要對自己說,自己不如先如他的願,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朱晃和忽日列出帳之後,扎西哈多又敬了楊宗志三杯酒,笑嘻嘻的吃了幾口肉,卻是隻字不提,楊宗志明白他這麼夜裡趕來,決不是閒極無聊,真的來找自己喝酒的,還是有話要說,當下也不主動問起,反倒酒來杯乾,喝得極為爽快。 兩人喝酒吃肉很快,卻是不發一語,過了半晌,扎西哈多忍不住道:「楊老弟,你不想問問,我到底要找你說什麼事情嗎?」 楊宗志笑道:「你還能說什麼,無非是二王爭霸,五年互不進犯之約,這些話,你在北郡都已經跟我說過啦。」 扎西哈多歎氣道:「楊老弟呀楊老弟,既然咱們在北郡早有誓盟,為何你又要來鳳凰城,這五年內,你要搶下南朝的中原,嶺南,江東,哪有這個餘暇,偏要來蹚我四國的渾水?」 楊宗志不置可否的笑道:「你們派使節去洛都求和,皇上對我下了聖旨,我不來,便是反罪大不韙,豈能身由自主?」 扎西哈多奚然大笑道:「好個反罪,楊老弟你現在就不是大反賊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此刻洛都城一片混亂,正是你的大好時機,你只需率領手下徑直衝向中原,殺掉兩位奪嫡的皇子,便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又怎麼會跑到漠北來的,我可看不懂了,你莫非昏頭了不成?」 楊宗志笑著抿了一口奶酒,露齒不語,扎西哈多又道:「你來了也就來了吧,你還記得吧,在北郡的時候,是誰助你殺掉固攝,幫你滅了最大的禍患,是我扎西哈多,今次你來漠北,是不是也該助我一次呢?」 楊宗志笑道:「哦……你,你想我怎麼幫你?」 扎西哈多放下手中酒杯,湊近過來道:「實不相瞞,漠北的局勢現下極其微妙,你來的可好不是時機,不過罷了,以你我二人的才智,若能誠心聯手,也沒有什麼過不了的關口,你只需這樣……」 話正說到這裡,門口的帳撩忽然被人掀開了,走進來兩個嬌媚淡雅的姑娘,正是洛素允和丁嬈嬈。 洛素允在帳外聽說楊宗志正與蠻子使者喝酒,不禁急得憂心忡忡,蠻子帶來的酒水,怎麼敢喝下呢,怎知道人家是不是想要害他,雖然朱晃等人在外面攔著,洛素允也不管不顧了,而是避開他們衝了進來,抬頭一看,楊宗志和那紅髮蠻子正湊在一起小聲密謀,模樣親密無間,恍惚多年的老友相聚,正自融洽。 洛素允甜美的小臉一呆,扎西哈多惱怒的回過頭去,忽然面色一呆,顯出一絲驚恐之色,楊宗志哈哈笑道:「素允,你們怎麼進來了?」 洛素允嬌媚的撇了撇小唇,扎西哈多回神道:「呼……這位……這位……」 楊宗志笑道:「哦,這是我的內人,你有話但講無妨,不必顧忌。」 扎西哈多臉色凜然一動,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洛素允和丁嬈嬈,見到她們都是美色非凡的姑娘家,其中一個能看到面色,另一個卻是戴著一塊緞藍色的方巾,這兩位姑娘長得身材窈窕豐麗,更為關鍵的是,氣質也有幾分相似之處,這氣質……和那人竟是頗為相像。 扎西哈多笑道:「妙啊!楊老弟你身邊從來不乏美人兒,這兩位看著,與你身邊的其他人頗為不同,不知道……她們的身份是什麼人呀?」 他的語氣盡量做得鎮定,實則心裡緊張無比。 楊宗志點頭道:「嗯,這位白衣姑娘是我新娶過來的妻子,那位……是她的師妹,跟著一道來見見世面而已……」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著站起來,給洛素允等人抱拳拜禮,洛素允和丁嬈嬈慌忙側身避過,想不到這面相陰鶩的蠻子,竟然也學南朝人一樣彬彬有禮,扎西哈多一笑而起,接著轉頭道:「今夜酒也喝過了,暢快至極,我這就告辭啦,明日在鳳凰城恭候大駕……」 說罷哈哈一笑,轉頭自顧自的出帳去了,楊宗志還未起身,便見到他已經掀開帳撩出門而去,心下一時不禁狐疑:「他方才話說了一半,為何……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了?」…… .com第602章靈狐之一 扎西哈多走後,洛素允趕緊搶上來拉著楊宗志左右細看,見到他眉宇清澈,只在臉頰邊染了一些飲酒過後的潮紅,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淡淡微笑,當真是飄逸瀟灑。 洛素允小臉一羞,抿嘴道:「算你啦,沒有什麼不對勁吧,這紅頭髮的蠻子跟你說了些什麼?」 楊宗志打了個酒嗝,笑道:「他話還沒說完,似乎見到你來了之後,便住口不說了。」 洛素允啐道:「又跟我有什麼相干,這怪人我也沒見過,他避諱我作甚?」 楊宗志點了點頭,心想:「這事情的確和她無關……」 洛素允自幼在極南的神玉山上長大,有史以來只出過一次遠門,足跡從未到過漠北,扎西哈多自然不會因為見到她,而產生什麼顧慮,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所以對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起了顧慮。 那麼他到底要說什麼呢,楊際宗志這次出使突厥,也許確實出乎扎西哈多的意料,他說什麼將來二王爭霸,便是以為這兩人日後會在各自的國境上裂土封王,繼而再以這兩個國家為賭注,沙場比試一回。 扎西哈多想不到,楊宗志壓根便沒有過稱雄宇內的打算,他若是有過一絲這樣的想法,過去在長白山,在哈克欽面前,便早就舉旗反叛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扎西哈多這是以他自己之心猜度別人,這個人素來狂妄自大,而且野心勃勃,恃才自傲,不然他也不會趁亂殺了固攝,好取而代之,他有這樣的想法,說什麼五年之內各自養精蓄銳,再氣勢磅礡的大戰一場,這也毫不出奇。 唯一出奇的是,他方纔的顧慮到底是什麼呢,能讓這個一向狂妄之人也收斂了姿態,恭謙的施禮而去,楊宗志想不通這一點,頭疼的坐在大椅上,主帳內火把熊熊,洛素允打量了他一會,見他再無其他異狀,慢慢放下心來,轉而拉著丁嬈嬈便要出帳門去。 身後楊宗志叫道:「素允……你等等。」 洛素允茫然的回過頭來,見到他撓了撓自己的耳角,輕笑道:「你不陪我喝幾杯,就這麼走了麼?」 「哦……」 洛素允乖乖的應了一句,舉步往回走來,迎面見到楊宗志嘴角一絲壞笑轉瞬而過,她忽然心頭一跳,似乎意會到什麼,俏臉頓時嫣紅渲染起來,趕緊回身道:「啊……我不陪你了,晚上我和丁師妹已經吃過啦。」 說罷便要拉著丁嬈嬈碎步出門去。 楊宗志搖頭歎道:「明日便要去鳳凰城啦,這一去……也不知,是生是死,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去年我便把性命險些丟在裡面,今年還會這麼好運麼,還會有個老道長來救我出去麼?」 洛素允聽得小心思一擰,撇撇粉紅的小嘴,施施然的鬆開丁嬈 分卷閱讀589 嬈的小手兒,低聲道:「丁師妹,你……你回去吧,我陪他坐上一會。」 丁嬈嬈木然的點了點小腦袋,垂著小臉走出帳外,洛素允快步走到楊宗志身邊,還未說話,便被他抱著坐到了雙腿上,嬌軀橫在上面,一身豐腴的膩肉波瀾起伏,洛素允倒是沒有如往常那般推拒開,而是用潔白的小手指點著他的額頭,氣慍的啐他道:「幹嘛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呀,你……你要我留下來,何必要用這種法子。」 繼而聲音一小,又嘀嘀咕咕的道:「昨晚便沒回去睡呢,丁師妹一定知道我在你這兒,今夜再要如此,我……我可真的沒臉見人啦。」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怕個什麼,你和我的關係眾人皆知,乃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的歡好夫妻,有你師父點頭首肯的,你卻總是掛不住臉。」 洛素允嬌哼道:「什麼我師父點頭首肯呢,她是……她是被你逼的啊……」 話說到這裡,見到楊宗志的一雙大手如同昨晚那般侵襲過來,趕緊伸出小手兒握住,回頭緊張兮兮的瞥了瞥空空如也的帳門,只覺得心頭砰砰亂跳。 這裡是人來人往的主帳大營,萬一竄出個什麼人撞破好事,真是可以讓洛素允羞得無地自容,偏偏楊宗志不在乎這些,反而意興漸濃,大手被握住了,便用大嘴代替,吻到了洛素允香噴噴的甜膩耳角,含在嘴中舔舐一番,又沿著素娥眉線吻到她高挺的瑤鼻和的小嘴上。 「嗯……」 洛素允不自覺的嚶嚀一聲,嗓音壓得小小的,幾乎連自己都聽不清楚,渾身上下軟綿綿,酥脆脆,沒有二兩重,輕若無骨,心思卻是飄到了萬丈雲端之上,秀眸半睜半閉,散出癡迷的秋水嫣然。 小嘴兒下意識的張開一道縫,讓楊宗志火熱的大舌頭闖了進去,吮出甜美無匹的丁-香納入口中,亮晶晶的津液沿著嘴角淌落下來,又被楊宗志吸進了嘴裡,嘖嘖的品嚐個夠。 這一吻足有半盞茶的功夫,讓洛素允肺中的殘氣都吐盡了,楊宗志還沒有放過她,洛素允拚命的甩著腦門,呼呼嬌喘道:「你……你不許再這樣了,明天你便要入城和談呢,你要……你要養精蓄銳。」 楊宗志低聲笑道:「和洛仙子纏綿,不就是最好的養精蓄銳嗎,我的內力與你一脈相通,每次和你歡好過後,我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一點都不會覺得累呀。」 「嚶……」 洛素允被他羞得抬不起頭來,渾身上下猛地一顫,知道自己今夜又難以從他懷中脫身,自己的身上軟綿綿的蘊足了火氣,那股子天造地合的滋味的確讓人流連忘返,就連洛素允這樣不敢全身心投入,謹守著最後一絲腦中清明的姑娘,也深深鐫刻在心底裡。 也許多年前從未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心甘情願的依附在一個男子懷中,任由他品盡了自己的美妙處,真心相許的男女在一起,果然充滿了神奇,就是這些說不盡的情話綿綿,還有這從來也不厭倦的肌-膚相貼,便能讓人心醉欲死。 更何況楊宗志熟於挑情,手段花樣層出不窮,而且臉上總是掛著親暱的微笑,這笑容在洛素允看來,無論怎麼看都充滿了壞壞的蠱惑之意,心中總是在想:「他可不知道……他這樣一笑,哪個姑娘能逃過他的手心呢。」 腦中密密麻麻的湧起癡迷不盡,緊握著他的小手兒便油然鬆開了幾許,楊宗志得以騰出手來,鑽進了她暖融融的白衣裘毛下,擠出了一對高聳入雲的淑-乳,捏在手心中快意把玩。…… 翌日起了個早,楊宗志梳洗完畢,洛素允在一旁拿出特製的錦袍給他穿上,由於他是戴罪之身,被皇上消去了官權爵位,現在只是個平民之身,臨出使前,皇上又封賞他作北方道黜置使,這官名說起來好聽,卻是個空有頭銜的虛位,是沒有任何品階的。 因此他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身著官服,堂堂正正的行使他大將軍的權利,這次出門前,家中一群小丫頭們嘰嘰喳喳的商量了一整晚,便給他作了一身極為奢華的錦袍帶在路上,皇上不給官復原職,大家也不稀罕這個,但是他遠出漠北,畢竟代表了南朝的尊嚴,穿的便不能太寒磣了,只有穿成這樣,才能顯得吐氣揚眉。 楊宗志一笑而過,也不好拂逆了大家的好意,便把這身褐色錦袍帶上了路,一路上也沒拿出來真的穿過,今日場合隆重,這才讓洛素允取出來。 兩人在主帳內收拾打整一番,外面天光大亮,楊宗志拉著洛素允走出帳門,見到軍中將領們個個戎裝齊備,候在大門口,見到楊宗志出來,大家的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來。 許沖歎道:「楊大人果然生得俊美,不愧為我南朝美男子,下官是不服也不行啊。」 楊宗志聽的臉頰一紅,轉頭笑的看著洛素允,洛素允頓了頓小蠻足,飛快的逃回帳中,朱晃拍掌笑道:「楊兄弟,我們今天帶多少兄弟進城,怎麼也要叫蠻子看看咱們的氣派。」 許沖頻頻點頭道:「要得……要得,多帶些人手以防萬一。」 楊宗志默默思忖片刻,沉吟道:「還是不好,今日是天,我們還是要看看對方的反應,再作計較,首次去的人太多了,難免惹出事非,壞了皇上的大事。」 丁嬈嬈捏著小手兒站在人群的角落中,抬頭怯怯的掃了楊宗志一眼,見到他一身錦袍,頭戴羽冠,鬢邊垂下兩道金絲,身後的日頭金光萬丈的側射下來,正好照在他的正面,顯得楊宗志是如此的光芒奪目。 丁嬈嬈的小臉一窒,趕緊又垂下頭去,美眸中湧起一陣黯然的濕氣,嘴角默念有聲,便是這個如同蠟炬的男子,在這一年中幾次闖過自己的心扉,在心底裡深深的刻下了他的印記,他也許毫不知情,自己有多麼癡怨的愛戀著他。 他的周圍總是光彩萬丈的,從來也不缺少既柔媚,又撫恤體貼的佳人相伴,前有費幼梅,後有洛素允,個個都是天下少有的絕色麗人,丁嬈嬈自幼便膽子小,沒有什麼自信,因此只敢躲著他,卻是從不敢主動相親的。 嘴裡面默默念著:「師父啊……你,你為何要這麼逼嬈嬈啊,嬈嬈真的快要活不下去哩,做完這件事後,嬈嬈真的只有死在他的面前,才能稍稍安心些,嬈嬈不敢癡心妄想,還能好端端的叫他一聲大哥,嬈嬈也不配這麼叫他,但是……嬈嬈的心真的好苦呀。」 淚珠兒順著甜美的香腮滾落下來,丁嬈嬈趕緊伸手撫了開去,抬頭見到楊宗志和眾人笑哈哈的說上幾句話交代話,具體說的什麼,丁嬈嬈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目光癡癡的瞪著人群中央的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兒片片碎裂。 說完話後,下人牽出了幾匹駿馬,楊宗志和許沖,朱晃三人飛快的跳上馬背,打鞭就要出營而去,丁嬈嬈猛地一咬牙,拚命的奔跑過去,嬌喊道:「大……大……」 前面的楊宗志或許是聽到什麼,回轉馬頭向後面看了一眼,見到丁嬈嬈竄出人群,修長的素衣在晨陽下飄飄欲仙,他微微露齒一笑,作勢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對丁嬈嬈道:「等我回來……」 然後同其他二人逕自出營而去。 丁嬈嬈癡癡的看著他們的馬兒絕塵,不過多久,便消失在土凹的另一側,朝著北邊筆直黝黑的三座高山急縱,晨陽溫暖,照的四處勃勃生機,丁嬈嬈卻是如同墜入冰窟當中,渾身輕顫起來。 癡癡然站了不知多久,軍營前送行的將士們大多都散去了,她還兀自收不回癡怨的目光,不知何時起,眼眸已經被淚光浮遍了,耳後傳來洛素允柔聲的話語道:「哎……丁師妹,他們走了,我們……我們也回去吧。」…… 出營向北疾走,日出東方,照在楊宗志等人的側面,清晨有寒徹的冷風吹過,三個人卻是心頭快意無比,騎馬越來越快,轉眼間看到一道黑水翻湧而過,正是貫穿鳳凰城的塞夜河,自古修城拔寨,都要背山靠水,這才能做到背有所靠,前面龍游淺灘,依足了風水之說。 看來這些講究不但是南朝人有,突厥番族也同樣篤信,冬季剛過不久,塞夜河的河灘淺淺的,僅僅漫住了馬腿脖子,三人就勢淌過河水,轉了幾道彎,便看到兩座高山如同巨人一樣矗立在面前,山的中間,是一面寬厚的城牆,正是鳳凰城的南門。 故地重遊,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的,一年前,楊宗志在這裡突門未成,幾乎死在城門下,若不是莫難用他自己的性命把楊宗志救回來,他哪裡還能想到,一年後,自己又會再度來到南門外,前塵過往好像迷霧一般鎖住他的視線。 許沖道:「楊大人,這就是蠻子鳳凰城了?」 楊宗志回過神來,嗯的一聲點頭道:「不錯,就是這裡。」 三人縱馬來到城門下,仰頭向上一看,城門之高世所罕見,幾乎達到了半山腰,有人守在這裡,只要閉關不出,外面人想強行攻打進去,真是難如登天的。 不得不佩服阿史那木可汗的灼灼眼光,他能夠選定鳳凰城為都城遺址,至少便能立於不敗之地了,只要城內給養充足的話,安家護命總是能做得到的,天下間……要找到第二塊像這樣,三面是入雲高山,一面城牆露在外面的地方建都,似乎都並不容易。 他們來到城郭下,叩響了城關守備,上面遲遲不見人來應門,等了不知多久,許沖已經頗為不耐煩,嘴中罵罵咧咧的道:「狗蠻子,叫我們來議和,卻又擺譜充硬,惹煩了我們,咱們轉身走了,看他們向誰求和去。」 再過一會,城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博祖裔疾步匆匆的跑出來,抹著汗道:「讓三位久等了,哎……在下來遲了,來遲了。」 許沖哼的一聲,轉過頭去不願理他,楊宗志微笑著下馬道:「博大人來了就好,是我們到的太早了。」 就著門縫向內一看,見到城門口站了兩排衛士,個個勁裝帶刀,身材彪悍。 博祖裔延手道:「楊大人請進,下官早就命人收好了驛站,只等各位進去歇息落腳。」 楊宗志道:「好……」 對朱晃打了一個眼色,朱晃從背後取下一個包裹,裡面裝的是仁宗天子的御筆聖旨,然後恭敬的高舉過頭,跟在博祖裔身後踏步入內,兩道的衛士們面無表情,楊宗志和許沖跟在朱晃身後,快步向內走去。 許沖左右看看,小聲嘀咕道:「擺出這幅陣勢,嚇唬人麼?」 如果說過去對蠻子還頗有一些忌憚的話,那麼自從北郡幽州大捷後,許沖便再也不將這些蠻子放在眼底,十二萬大軍,他們也能戰而勝之,又何必怕這些殘餘的嫡系,誰知道這裡,有沒有當日逃難回來的,有沒有被他們南朝聯軍嚇破了膽過。 許沖對楊宗志的信心也是空前高漲,他過去在長白山上親手敗在楊宗志手下,再加上組建聯軍後,一直給楊宗志充當副手,見慣了他出奇制勝,最後關頭力挽狂瀾,現在人家給他說楊宗志也曾敗了,許沖才是頭一個不相信之人,自忖有了楊宗志,便是南朝江山的福氣。 過去因為楊宗志的反賊身份,許沖不敢與他深交,但是這個問題也迎刃而解了,再過不久,他們回師之後,皇上便要把他的親妹子再度嫁給楊宗志,楊宗志一躍而成為當朝駙馬爺,那什麼反賊之事,還提它作甚,皇上都不願計較了,許沖自然不會放在心裡面。 這一次跟著楊宗志,許沖暗想也能立下些功勳,回去後自然少不了皇上的御筆嘉賞,因此開心快意的多,憂患卻是一點都沒有的。 入城之後,走入寬廣的長道,兩側面有些子民好奇的盯著這三人,見到頭一個雙手高舉一塊錦帛,迎風招展,畢恭畢敬的走上來,身後闊步跟著一個錦衣少年和一個銀盔武將,子民們竊竊私語,說的大多是他們聽不懂的蠻子話,他們三人聽不懂,索性閉著耳朵不聞不問。 來到一處矮小的民居面前,博祖裔道:「三位大人請在這裡稍後片刻,我們的談判使者頃刻便到……」 許沖蹙著濃眉走上前去,見到這城池修的如此壯闊,可給他們落足的驛館卻是寒磣卑微的緊,心裡面已經老大的不樂意,對楊宗志道:「楊大人,咱們就不進去,在這外面等著,誰知道這破房子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古怪東西。」 如此喚了兩三聲,也聽不到楊宗志回應,轉頭一看,楊宗志呆呆的盯著斑駁的木門,似乎是看得癡了,許沖叫道:「楊大人……楊大人……」 「啊……」 楊宗志倏地回過神來,雙拳緊握,有心想問許沖剛才說了些什麼,可是心頭痛徹,卻又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眼睛無法離開這矮小的破房子,這裡……他倒是一點也不陌生,賽鳳去年曾經牽著他的手,逃命的躲在了這裡面,便是在這裡,他遇見了劃破了臉孔的大元帥傅多坡,也是在這裡,他與賽鳳等人被木羅科帶兵捉走,送到了高高的呼倫山冥王教中。 還是在這裡,那倔強的賽鳳曾經對他嬌癡的茹喚:「宗志哥哥,你要……走了麼,你不帶我一起走麼?」…… 多謝大家的祝福,心裡面很暖和啊,所以堅持熬夜碼了字,家裡人不知道,我偷偷躲在被窩裡碼字,哎,暫時只能這樣! .com第603章靈狐之二 推開面前破舊不堪的木門,門欄上落下厚厚的幾道灰塵,許沖驚得一跳而退,楊宗志卻是任由那些碎屑落在頭頂上,污糟了新制的錦袍,抬頭大踏步向內走去,屋子還是過去那小屋,分為左中右三進,當中的那一間門房半掩,虛虛的露出一團漆黑的暗 分卷閱讀590 色。 許沖在背後低聲唾罵不已,按著寶刀走進來,踢飛了幾個破敗的木欄,楊宗志徑直走到門房前,伸手輕輕一推,門口咿呀一聲渾響,房門好像寒風中的樹葉一樣,飄飄蕩蕩的退了開去。 隨意走進去打燃懷中的火折子,露出久已無人居住的內進,空氣中瀰漫著腐惡的臭味,小小的房子裡擺設極少,只有一把圓木桌子和三四個小凳,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桌面和油燈上滿是灰土,足有幾尺厚。 「該死的狗蠻子……」 許沖低低的罵了一聲,氣沖沖的走了進來,迎面一見這等敗色,更是氣得面色鐵青,便要將那破爛的木桌踢到一邊去。 楊宗志伸手一拉,喝道:「別動……」 卻是一個箭步走到木桌前,伸手在油燈和桌面上輕輕撫摸起來,灰塵裹在大手上,腦子裡卻在回想著那個動亂的夜晚,嬌癡的賽鳳為他反了自家族人,可謂斷絕了所有退路,可沒想到……那一夜卻是訣別的時刻,自那以後,兩人再也沒有相見,只是從秀鳳的口中,偶爾得知賽鳳的消息,一會子聽說她變得瘋瘋癲癲的,一會子,又聽說她被冥王教主給帶走了,總之沒有一個好消息。 這段時日,楊宗志只要一想處到賽鳳,便能心頭大痛,極為難受,他自覺虧欠這丫頭太多,多到無論怎麼彌補,似乎都是不夠的,此刻睹物思人,還不知道賽鳳現在究竟過的怎麼樣了,有沒有聽到自己趕來的消息,心裡便又開始發急,只想早一點見到她,才能放心下來。 這次來到漠北,與蠻子和談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把秀鳳和賽鳳兩姐妹接走,這兩個丫頭都是他心底的禁臠,別人都是不敢阻止的,也明白說破了天,他也不會絲毫改變主意,因此就算一家的小嬌娘心頭擔心,最後還是放他過來了,只是囑咐他多加仔細,千萬不可貿然做傻事。 出門時答應的好,但是現下驟然見到這破敗的小屋子,楊宗志的心頭頓時熱血翻湧起來,只想著什麼也不管了,只要能偷偷找到賽鳳和秀鳳,再用辦法把她們混著帶走,就算讓自己拿腦袋去換,也是心甘情願。 許沖呆呆的喚道:「楊大人,你……」 眼見著他動情的撫摸桌上的灰飛,雙眼緊閉,胸口上下起伏,一臉的古怪。 楊宗志睜開雙眼,對朱晃毅然說道:「朱大哥,我們這就親赴王庭,無論如何,也要早些把這事情了結掉。」 朱晃和許沖答應一聲,隨著他快步向外走去,剛剛走到門房邊,聽到門外哈哈哈哈的傳來幾個笑聲,接著……一大堆人簇擁著走了進來,首當其衝的,正是昨夜趕來相會的扎西哈多,在他身後,跟著博祖裔和一干文武大臣,穿著各色的官服。 扎西哈多笑道:「哦……楊大人早來啦,請恕我們來遲一步……」 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是一派倨傲,分毫沒有愧色,許沖怒哼一聲,伸手摁住了腰刀,扎西哈多走進院落深處,抬頭四處看看,驚奇的道:「咦……怎麼會指定這裡和談,難道我們四國沒有好地方了嗎?」 回頭怒聲喝問博祖裔,道:「博大人,這就是你安排的待客之道?」 博祖裔蹙著彎眉道:「殿下請息怒,這些……都是上面的安排,本人只是奉命行事,並無擅作主張。」 「上面的安排?」 扎西哈多冷笑著回了一句,與昨夜看著極不相同,昨夜的他似乎了一些男兒豪氣,今日卻是擺出了官威和官譜,氣勢更盛。 楊宗志屏開腦中紛亂的思緒,淺笑道:「不必再換地方了,這裡就很好,去年……我帶兵打進鳳凰城,曾在這間小屋裡逃命躲避過一陣,這裡倒是正和我的心意。」 「哦……原來是這樣。」 扎西哈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頭道:「就算如此,咱們也該把這些破爛都換掉了,堂堂四國之首,竟然連些像樣的玩意都拿不出來嗎?」 當即吩咐下人重新換了桌椅木凳,只不過房子內實在太過破舊侷促,無奈只得擺在院落中,一群大小官員將院子擠得水洩不通,品階大一些的,尚能找個角落坐下,卻是坐不下,只能站在門口稍遠的地方,頭頂麗日照在院中,扎西哈多命人沏了南朝的古茶,手裡拿出一份官文,丟在了桌面上。 他的身邊坐著戰戰兢兢的文書官,打開帛帖用骨筆在上面用力的刻著蠻子文字,扎西哈多笑道:「楊大人遠道而來,在下也沒曾親自出迎,實在是有些失禮。」 楊宗志微笑道:「不敢當……」 心底暗暗納悶,昨晚……扎西哈多分明趕到了大軍營地,還帶來了水酒美菜無數招待於他,此刻嘴中卻是說的好像全無這件事。轉念想想又即釋然,畢竟他昨夜趕來相會,說不定是瞞著大家的,他現下在四國中位高權重,當然要顧及到自己的顏面。 扎西哈多沉下一直笑嘻嘻的臉龐,冷冷的說道:「今年雙方一戰,楊大人好本事啊,不但用計引得我方大軍入了陷阱,而且還殺了我四國的大王子,這筆賬……咱們該怎麼算算?」 「你說什麼?」 許沖在背後跳出來道:「你要跟我們算賬,呸……那我們倒要仔細算算了,一百年來,咱們之間打了多少回仗,小的就不去數了,大的……怎麼也有五六十次吧,你們殺了我南朝那麼多人,又該怎麼算呀?」 楊宗志眉色不動,心下暗道:「這扎西哈多,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呢?」 與昨夜誠摯誠懇相比,今天的扎西哈多面帶陰冷,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勢態,和昨晚可大不相同了。 「怦!」 扎西哈多拍著桌子道:「你好大的膽子啊!」 他大聲一吼,身後的官員們紛紛打了個抖,文書官的骨筆也落在了桌面上。 楊宗志笑著道:「殿下何必動怒,你們既然央懇我們和談,我們應你之約而來,殿下卻要和我們算舊賬,這似乎是說不過去的吧。」 扎西哈多哼哼冷笑道:「和談也行,不過大王子死在北郡,你們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這樣吧,你們把幽州城以北的土地都割讓出來,算是給大王子祭靈,我們便不計前嫌,除此之外,楊大人一刀殺了大王子,是我們四國的大仇人,雖說兩國相交不斬來使,但是還請楊大人早早的回去,對天發誓,從此再也不得踏入我們四國領地一步。」 楊宗志和朱晃三人聽得眉頭軒動,楊宗志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沖卻是哈哈大笑道:「說的可真是好聽呀,你們是戰敗的一方,向我們求和,卻是提出種種刁難,我看你們毫無半點誠意可言,既然大家談不攏,我們自會回去奏請天朝皇帝,讓他再派大軍出來遠征便是。」 說罷低頭對楊宗志抱拳道:「楊大人,蠻子分明故意耍賴,我等向他們宣了皇上的御旨就是,也算作到了皇上的囑托,然後今日便回程南歸……」 博祖裔驚道:「楊大人,你們……」 楊宗志心想:「叫許沖這麼一鬧,倒也不差!」 畢竟現在弄不清蠻子的打算,一切都蒙在鼓裡,與其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還不如作出強硬姿態,把主動搶回手心。 楊宗志伸手從朱晃頭頂接過聖旨,展開大聲宣道:「南朝仁宗皇帝有旨:四國與我南朝多年為鄰,卻是枝節波折不斷,兩方連番大戰,造成生靈塗炭,百姓居無定所,今朕派北方道黜置使楊宗志出塞,與爾等協商定議,若爾等心有悔意,願接秦晉交好,我等可對天盟誓,有生之年互相不得派兵進犯對方的國境,若爾等執意一意孤行,我們天朝威怒之師自會前來造訪,何去何從,望爾等三思而行,欽此……」 楊宗志話音一落,院中一片喧鬧,扎西哈多怒道:「好個三思而行,南朝皇帝好大的口氣呢,我們偏要一意孤行,看他能把我們怎的。」 楊宗志笑道:「話已帶到,各位見機行事而已,許大人,我們走吧。」 說罷將聖諭畢恭畢敬的盛放在桌面上,帶著許沖和朱晃大步走出院子。 出門後陽光普照在大地上,許沖哈哈大笑的學著楊宗志的語氣道:「暢快!暢快!何去何從……望爾等三思而行,否則我威怒之師必將不日前來造訪,哈哈!哈哈哈……」 楊宗志歎了口氣,走到塞夜河的岸邊,塞夜河與洛水不同,水質昏黃,卻不如洛水那般的明澈,河心中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三人的倒影,沿著河邊向外疾走,並未受到任何人的留難。 楊宗志低聲沉吟道:「奇怪呀……」 許沖興沖沖的道:「奇怪什麼?」 楊宗志歎道:「蠻子派使者向洛都求和,言辭恭敬,現下卻又變得如此囂張跋扈,沒有半點誠意,那他們求和作甚?」 許沖大笑道:「和這些狗蠻子有什麼好談的,打得下他們便打,現在他們正當國立積弱的時候,倒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楊宗志搖頭歎氣道:「許大人,蠻子新敗,的確國內兵力空虛,但是……我們就好過他們了麼?」 許沖聽得面容一窒,登時答不出話來了,蠻子雖缺兵少將,但是南朝現下也是四分五裂,三殿下佔據江東和閩南,揮兵討伐中原,與皇上在洛都大戰如火如荼,人家不好過,他們自己境況也差不多,大家彼此彼此,都沒有一口吞下對方的實力。 因此當下是一種羸弱的均衡,兩方都是內憂外困,為了安撫內部,只得先解決了外部衝突,才能騰出手來,但是雙方的話可都說的盛氣凌人,不但扎西哈多一如常態的口出狂言,便是仁宗……似乎也沒有留下什麼迴旋的餘地。 其實大家都需要休養生息三五年,才可以喘過這一口氣,不然扎西哈多也不會定下什麼五年互不進犯的盟約,不過他今日卻把過去的盟約給推翻了,咄咄逼人的,似乎更想要立即見到高下不可。 而且他抓住固攝死在北郡的根源不放,楊宗志想一想便覺得好笑,固攝分明是被他扎西哈多一手害死,但是他不願承認,把罪責都推到楊宗志頭上,楊宗志有口難辯,也清楚自己就算說出實情,方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相信,只會覺得他百般推諉抵賴而已,因此索性根本就不提這件事,總之木羅科的死,和固攝之死都記在了他楊某人的腦袋上,也不怕多了這麼一件,大家血海深仇,更不能指望人家對他有什麼好辭色。 他們三人沿著塞夜河走向南門,將將走到南門下,背後有人急聲大叫道:「楊大人且慢!」 回頭一看,見到博祖裔穿著長長的絲袍追了出來,絲袍尾纏在腳下,一步三個趔趄,楊宗志等人停下步子,等在原地,博祖裔氣喘吁吁的趕上來,抹著額間熱汗道:「楊大人慢走,在下還有話要說。」 楊宗志笑道:「博大人要說什麼啊?」 博祖裔苦著臉道:「大家開誠佈公,怎麼說不到三句話,楊大人便轉身走了呢。」 「哼!」 許沖怒道:「開誠佈公,我們倒是想要開誠佈公呀,可惜你們一點誠意也沒有,廢話……割讓幽州以北的土地,我們若是這樣回國去,就算皇上不說什麼,我們也要被天下百姓戳著脊樑骨罵死啦……」 博祖裔擺手道:「這是誤會……這是誤會,絕非我們事先想好的條件,今日殿下說的話,的確是過……過分了一些,哎……這也是有原因的,總之楊大人千萬莫走,稍等一兩日,鄙上自會給楊大人一個交代。」 楊宗志歎氣道:「現在四國當中,還有誰比扎西哈多更具權勢的?博大人你一直說鄙上,鄙上,到底你的上面是誰呢,又是四國的哪一位權貴?」 博祖裔為難的道:「現在還不到在下說出的時候,過一兩天,在下必會再來尋找大人,帶大人去相會。」 說罷恭敬的施了個抱胸禮,彎腰下去。 楊宗志歎道:「好吧,我便再多等一兩天,如果時間到了,你們還沒什麼動靜,可別怪我又轉頭走了,我這一走,可決計不會再回頭啦。」 話音落下,帶著許沖和朱晃踏步出了南門。 時辰還不到晌午,天空碧波萬里,三人走出城門,牽上駿馬,楊宗志微微一笑,點頭道:「果然找上來了,方纔我還在說奇怪的,許大人今天這麼一鬧,可真是對了路子。」 許沖驚喜的道:「哦,是麼,我這麼大喊大叫的,難道還有什麼作用?」 楊宗志輕輕舒了一口氣,點頭道:「是呀,前些天我們太過被動了,處處被這博祖裔牽著鼻子,他叫我們往東,我們便往東而來,他叫我們進城,我們便進城去,總之不是個辦法啊,我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著什麼藥,首先……蠻子這麼快的派人求和,便是說不通的,而且和談的時候,卻又態度大變,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到見了他的主人才能明白,可那人偏偏遲遲不肯露面,現在這麼一鬧,他終於坐不住了。」 許沖聽得哈哈大笑,飛快的跳上駿馬道:「原來是這麼一點微末功勞,那也是因為跟在楊大人身邊久了,小將茅塞頓開的緣故。」 說著話三人各自上馬,朝大軍營地騎去。 來到營地後,將軍馬隨手交給下人,洛素允和丁嬈嬈早已在門口望眼欲穿了,見到楊宗志安然無恙的歸來,兩人一道露出喜色,洛素允跑上前拉著他的衣袖,上下打量片刻,嬌笑道:「怎麼樣,都談成了麼?」 「啊……」 楊宗志從馬鞍旁取下一個水壺對著喝了一口,哈氣道:「啊,沒談成,兩國和談,必會互相傾軋,爭取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哪會這麼輕易。 分卷閱讀591 」 洛素允傻傻的應道:「哦……」 轉頭又對丁嬈嬈道:「丁師妹,宗志他現在回來啦,你也不必那麼擔心了呀……」 說著話,流波般的俏麗眼角轉到楊宗志的面上,玩味的道:「你可不知道,方纔你走之後,丁師妹坐立難安,緊張的手足無措,似乎……似乎比我還要擔心害怕哩!」 「嚶……」 丁嬈嬈惶然嬌吟一聲,不禁羞得面紅耳赤,絲毫不敢抬頭見人,慌忙邁開小蓮步朝營帳中跑了回去,姣好的身軀在緞藍色的素裙下左搖右擺,柳腰款款,極為誇張魅人。 楊宗志放下手中的水壺,搖頭失笑道:「跑得這麼快,我有這麼可怕麼。」 「什麼你有這麼可怕呀。」 洛素允嬌媚的刓了他一眼,點著他的胳膊道:「你難道不知道人家是在關心你嗎?」 楊宗志哈哈一笑,拉起她酥嫩的小手兒,道:「其實你不知道,我有件事情可能把你的丁師妹給得罪了,就在我去神玉山的當天晚上,我們一群人被費二叔給藥倒後,我為了保住你師父的名節,作了一件讓丁姑娘大驚失色的惡事……」…… 當天下午並無任何異常,四方派出的探馬也回報說,鳳凰城外一片寧靜,全然見不到任何的兵馬,由於天氣驟然變暖,炭火也不需要再烤了,陽光充足,很多人都把洗過的棉衣拿出來曬過。 吃了晚飯後,麗日終於緩緩沉下了霍得山,軍營內早早的點起了篝火,雖說這一路並沒有碰到什麼古怪的狀況,但是大家依然嚴陣以待,時刻提防著各種措不及防的局面出現,畢竟在人家的國土上,孤軍深入,沒有其他後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小心行事。 吃晚飯的時候,洛素允便幽幽的躲閃著楊宗志,不讓他輕易近身,吃過飯後,她收拾好碗筷,便和丁嬈嬈早早的去歇下了,甚至連招呼也沒打一下。 楊宗志不禁搖頭苦笑,心知前面兩晚,她都被自己捉住不肯放回去,抱著她酥嫩的嬌軀睡覺,這對她這位素來臉子極薄的大仙子來說,實在是到了忍耐的盡處,因此今晚害怕丁嬈嬈和其他人笑話,一吃過飯便躲開去睡下了。 她現在這樣,比過去已經好得多了,想楊宗志剛剛與她重逢之際,手指頭只要沾到她的小身子骨上,便會被她輕則點上穴道,重則從房門內丟出去,楊宗志一直努力的將洛仙子調教成凡人,甚至隱隱的還期望她在床底間更加浪-蕩一些才好,最好能和妖冶的婷姨,或者一身媚骨的煙兒那樣,但是這事情不能急在一時,總要慢慢的才行。 吃飯後和朱晃,忽日列等人商議了一下後面的行止,說話晚了,時間快到中夜,楊宗志才踏著昏昏沉沉的步子,走回到主帳內,此刻除了營房外還有衛兵守候,其餘的人大多都已經入眠了,四週一片萬籟俱靜。 偶爾會有犬吠在原野天空響起,傳來一兩聲,便又嘎然而止,楊宗志心裡想著扎西哈多的狂態,背著手走到主帳內,抹黑來到軍案邊點上蠟燭,四周頓時杳然一亮,蠟燭發出昏黃的光芒,一閃一閃的照射在幕布上。 楊宗志伸手打了一個哈欠,走到一邊行軍床頭,便要橫身躺下去,正在這時,忽然心頭一動,隱約覺得周圍有人,但是又捕捉不到人家到底在哪裡,他沒有學過洛素允的劍心修道,不能閉著眼,用心去體會萬事萬物,只能憑借多年沙場的本能反應。 這種感覺若有若無的在心底流淌,四週一片死寂,他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突然……軍案上的蠟燭噗一聲變得搖曳起來,燭光撲閃撲閃的,時而明亮,時而飄動不已。 軍帳四周都紮了鐵釘,正是能防止塞外的狂風刮進來,若是沒風的話,蠟燭怎麼會自發的搖動,楊宗志眉頭一軒,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眼睛瞇起來到處看去,見到軍帳內空空蕩蕩的,哪裡有半個人影子,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猜測可能是什麼人不請自到。 最大的可能,還是扎西哈多,他今日表現的太過不同尋常,楊宗志總是覺得怪怪的,昨晚他還熱切的希望楊宗志能助他一臂之力,今日卻又趕著楊宗志早些離開,前前後後,如同是兩個人。 楊宗志明白他一定是有事情藏著沒說,這時候偷偷來私會自己,又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所以裝神弄鬼,楊宗志的心頭奚然一笑,面色淡定的坐在床頭上,看著燭光緩緩搖曳,忽然燭光啪的一下全然滅掉了,身遭陷入一片黑寂之中。…… 看到有人在催翼玉劍,那本書寫明了,是攢著寫,現在主要還是完本群芳譜,所以會佔用大部分的精力。 .com第604章靈狐之三 帳外有春末的冷風,吹得帳撩嗚嗚作響,楊宗志孤零的坐在黑寂裡,全身的血脈自發的繃緊,扎西哈多來就來了,偏要弄得神神叨叨的,一會攪得燭光翻騰,一會甚至還把蠟炬吹滅掉,他以為楊宗志便是吃素的麼? 楊宗志心頭嘿嘿一笑,雙目不可視物,索性把眼睛閉上,耳朵高高的豎起來,側耳過去傾聽,只能聽見帳撩外的嗚嗚風響,其餘的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裡是南朝兩萬大軍的營地,士兵們大多都已經熟睡了,楊宗志卻是心頭暗暗好笑,扎西哈多這麼故意做作,難道是想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不成,一個主帥……在自家營帳裡被人嚇死,說出去可真是要貽笑大方啦,他也不想想,自己只要大聲一叫,立刻便能招來千軍萬馬,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復又暗念:「不對呀……扎西哈多就算裝神弄鬼,恐怕是找錯了對象。」 以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又怎麼會不清楚對方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僅憑這些三歲小童的把戲,徒然引得對方嘲笑罷了。 這時候一個念頭忽然竄出來道:「扎西哈多……他是真的想行刺大營了不成。」 今日見到他翻臉不認人,數度挑釁發難,催著楊宗志早日離去,這樣大家都不會以為他有什麼貳心,假設楊宗志在自己的營帳內暴斃,誰也不會把疑心遷怒到他的頭上,他正是要借這個機會,預謀行刺。 終其所以,扎西哈多把他楊受宗志看做畢生的對手,無比珍視,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楊宗志孤身闖入北方四國的機會,若不藉機剷除掉,後患無窮。他今日白天演了一天的戲,全都是為了午夜行刺作準備,只要楊宗志放鬆警惕,難免入了他的蠱。 洛素允正好也不和楊宗志在一起,如果楊宗志與扎西哈多正面交鋒,雙方勝負殊難預料,但扎西哈多有備而來,又利用夜色施以殺手,恐怕還是要佔據上風的。 腦中密密麻麻的想到這裡,楊宗志便要開口喚人,這時候一聲若有若無的幽幽歎息隨風傳入耳中,若在平時,這聲音小的讓人幾乎聽不見,可是週遭寧靜,楊宗志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頭咯登一跳,慌忙睜開雙眼側視過去,見到夜色下,一個飄飄忽忽的淡淡白影子赫然出現在帳撩的角落邊,瞇著眼睛看仔細些,那似乎是個纖纖背影,又似乎並不存在,只是眼睛在黑暗中產生的幻覺。 楊宗志吸一口氣,頓時從行軍床上跳起身,也來不及取上神玉槍,轉而向那邊走上兩步,走近了,看得更加真切,的確有一道淡淡的影子矗立在那邊,飄飄蕩蕩的,彷彿雙腳離地,又彷彿在隨風左右搖擺。 目睹此情此景,饒是楊宗志膽大過人,也不禁頭皮陣陣發麻,這影子的雙肩柔細,絕非扎西哈多魁梧的身材所扮,視力在暗夜中起了幻覺,隱約覺得對方聽到自己沉重的腳步聲,恍惚轉過了身,可是又什麼都看不清楚。 楊宗志吸氣凝神喝問道:「什……什麼人?」 嗓音微微發顫,雙拳卻是握得緊緊的。 「哎……」 面前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入耳酥脆,嗓音又小又尖,如同三歲小童發出,那團影子緩緩低語道:「公子勿驚,小女子乃是綽玉山一隻千年靈狐,久聞公子大名,聽說公子這幾天來了此地,特來與公子相會。」 「哦……」 楊宗志驚訝的抽了一口氣,那嗓音聽著時高時低,好像從眼前背影那邊傳來,又好像來自身後,帳內死氣沉沉,那人說她是山中的狐仙,楊宗志倒是聽人說起過,說世上有一種九尾靈狐,可以歷經千年修行,化身為人形,她們出世,往往為害一方,其中最最知名的例子,便是敗掉商紂的蘇妲己了。 據說這位蘇妲己成人後,長得美貌無雙,卻又勾魂奪魄,紂王便被他迷得丟下江山而不顧,後來周人滅掉商朝後,將蘇妲己五花大綁,押赴刑場斬首示眾,在殺死蘇妲己時,就連儈子手都被其美色所迷惑,不忍心下手,甘願替她受死,足以當得上媚盡世人四個大字。 前段日子楊宗志與蘇瑤煙床底交歡的時候,還曾拿這件事情笑話過她,說她也姓蘇,與蘇妲己乃是同根同源,而且都慣於誘惑男子,都是千年的狐妖所變,蘇瑤煙聽了,對他好一頓不依的嬌嗔,羞得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串淺淺的玉質齒痕。 當然這些都是外話,楊宗志料不到自己今生真的有幸能遇見一位狐妖,他自來不信鬼神,在戰場上殺得人多了,對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言便抱著懷疑的態度,暗想真要有鬼神的話,他早就已經被人索了無數次性命了,哪裡還能快快活活的過到現在。 但是面前這搖曳不已的影子,還是讓他摸不到痕跡,楊宗志大著膽子悄悄向前踱了一步,隱約可以嗅到一股如蘭似麝的輕媚香味入鼻,那身影幽幽的歎氣道:「公子呀,你信這世上可有緣分二字麼?」 楊宗志不動聲色的笑道:「怎麼說?」 身影吐氣如蘭的道:「小女子在綽玉山上歷經千年,見慣了人世滄桑,去年有幸見到公子在城中大發神威,引為平生知己,可惜的是,公子去年兵敗了,險些送了命,小女子難以與公子相知相交,今年欣聞公子再度前來,所以忍不住顯身出來和公子一見,希望能結下一夕露水之緣,也好不枉此生呀。」 楊宗志哈哈笑道:「我有這麼好,能讓狐仙姑娘你也動了凡心?」 那身影歎氣幾聲道:「公子自己不知道麼,你是天庭的將星轉世下界,對我們俗世女子最具誘惑力,小女子雖不是肉身凡胎,卻也難以免俗,見到公子後,日日苦思念想,修行的事情……便再也作不下去哩,只想著能再度與公子相逢一露,又苦於無法遠離巢穴,不能去天下找尋公子,哎……」 楊宗志聽到這裡,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一聲,笑聲還未止下,身子卻是閃電般向前縱去,一轉眼便到了那身影的背影,大手張開,朝那背影團身抱了過去。 「啊……」 那身影倏地發出一聲清麗的嬌呼,似乎想不到楊宗志的膽子有這麼大,想要朝一旁躲避,卻是已經來不及,正好被楊宗志抱的軟玉溫香滿懷,楊宗志低頭貪婪的吸著她長長秀髮上的香味,不禁心頭一癡,低聲喚道:「乖乖的小狐狸,你竟然這樣子來見我,真是出人意表,我都不知道,是該好好的打你一頓解氣,還是怎的。」 那身影被他火熱的胸懷抱的嬌軀酥軟,勉力回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美麗臉蛋,嫩紅小嘴中咯咯不依的嬌笑道:「好宗郎呀,你……你怎麼認出我來啦?」 嗓音恢復到原本的媚色,既見甜蜜,又帶足了歡愉。 楊宗志將她酥軟的小身子一抱而起,大步走到行軍床上放下,然後整個人都趴在她的媚骨上,大嘴湊近,在她香噴噴的脖子和臉頰邊留下一串吻痕,嘿嘿輕笑道:「我若是連秀兒身上的香味都記不得了,還能當得起你叫我一聲宗郎麼,你要扮成狐仙嚇唬人,怎麼也要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才是,不然的話,豈能瞞得住我。」 夜色下,月秀鳳蹙起星月般的俏麗眉宇,咯咯甜笑道:「唔……你才是臭烘烘的呢,唔……」 探出濕吻的玉唇和他瘋狂的交吻,細膩滑嫩的舌尖伸出,多時的思念隨著唇齒相接,頓時得償所願。 兩人都狀若瘋狂的抱緊對方,恨不得把自己也緊緊地嵌進對方的身子,在窄小的行軍床上翻湧不休,直到這一口氣用盡了,方才互相放開,靠在一起拚命的喘氣,楊宗志的大手還在月秀鳳豐腴的嬌軀上四處遊走,時而捉住一對圓球,時而又鑽進幽幽的山谷裡。 月秀鳳小臉赤紅,無力的趴在他的脖子下,癡癡的啐道:「壞傢伙,你一見面就不想好事。」 楊宗志笑道:「怎麼不是好事,你說說,我該怎麼罰你,我昨日便來了,你還不來相會,讓我苦等一宿,今日一來又這麼裝神弄鬼的嚇唬我,好不惱人。」 月秀鳳伸手拍開他鑽進自己衣袍內的壞手,抬頭玩味的瞪著他道:「你真的昨夜苦等我一宿麼,你怎麼知道我昨晚沒來?」 「啊……」 楊宗志下意識的應道「不然還能如何……」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昨晚他把洛素允攔在身邊輕薄撫弄了一晚上,倒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不禁嘿嘿乾笑一聲。 月秀鳳登時一伸小嘴,兩排整齊的玉齒用力的咬住他高挺的鼻尖,噴著口吃香氣,豎著柳眉慍道:「你還好意思說,昨晚我在你這裡等了一晚上,你自己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麼,過去我問你,那情挑洛師姐的大惡人是不是你,你還兀自不認,昨晚卻什麼都被我捉住啦。」 楊宗志嘿嘿求饒道:「嗷……這事情是後來發生的,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嗷……好秀兒,親親秀兒,你快放開我吧。」 「哼……」 洛素 分卷閱讀592 允嬌暱的哼了一句出來,又用力的咬了好幾口,這才放開他的鼻尖,斜眉睨視住他道:「我來嚇唬人,還算是輕的呢,依著我的脾氣,昨晚便要闖進來壞了你的好事不可,後來想想……洛師姐被師父在後山整整關了一年,日日苦念『山無陵,江水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於君絕』,心裡就這麼軟了,宗郎啊,你……你都不想秀兒的麼,好不容易來到漠北,都不想著怎麼跟人家聯繫麼?」 月秀鳳的話說到這兒,隱約透出幾許委屈的楚楚可憐之色,彌增嬌癡意味,楊宗志歎了口氣,無聲的摟緊她的嬌軀,溫言撫慰道:「怎能不想,秀兒你知道的,在我心目中,對你是最最看中,這次我執意要到漠北來,便是來赴你的約,許諾將你和賽鳳帶走,我帶了兩萬大軍過來,打算將你們安插在軍營內,魚目混珠,從此以後,我們便去滇南快活度日,再也不會分開。」 「啊……」 月秀鳳聽得美眸一亮,不禁又蕩起無限憧憬的歡愉,緊緊依偎住他道:「真的可以這樣嗎,要是能有這麼一天,便是……便是讓我立刻死了,我也是願意的。」 說罷轉頭望著楊宗志,又黯然道:「可惜……賽鳳一直沒有消息,她到了呼倫山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想盡千方百計,也打聽不到她的行蹤,不知道她究竟過的怎樣。」 楊宗志拍著她溫軟的脊背,點頭道:「不怕的,現在我來了,以我們二人之力,裡應外合,一定能把賽鳳帶出來,你便等著乖乖的跟我回去過日子吧。」 月秀鳳受到他豪氣所感,眉開眼笑的膩聲道:「嗯……我,我都聽你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什麼都不怕,啊對了,宗郎,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在江南岸碰見的卓天凡前輩。」 楊宗志道:「當然記得,我們還要感激他救命之德啊。」 月秀鳳咯咯嬌笑道:「他說我和賽鳳的背上都有一幅北燕飛的胎記,又說我們是幽州城柯家的女兒,這件事情,我都查清楚了哩。」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動,大喜著抱著小嬌娃坐起來,急忙催問道:「怎麼回事?快說說!」 月秀鳳歎氣道:「我回來之後,不敢去問父王,而是找了一些退隱的老臣子盤問,到底……我和賽鳳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我們只有父王,沒有母后,起先沒有一個人敢告訴我,我想了許多辦法,終於有一個忍不住說了,說那一年我和賽鳳三歲大,忽然被父王帶回了大宛城,當眾宣為公主,臣子們也大多百思不得其解,我便再問,那……鶯兒姑姑,究竟有沒有這個人,那老臣聽了,忙不迭的對我磕頭求饒,就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宗郎啊,過去我不敢全心全意的隨著你,便是不忍心拋下父王,作一個不忠不孝的女子,你知道的,我很小就被送到神玉山上學藝,藝成之後又大多在江湖上闖蕩,對父王總是心懷愧疚的哩,現在總算去了這個心結,再也沒有任何羈絆呢,以我所想,鶯兒姑姑八成便是父王的真正女兒,她在我柯府中遭了難,事後父王派人去尋,巧合之下把我和賽鳳救出來,父王睹物思人,便把對鶯兒姑姑的思念都轉嫁到我們頭上。」 楊宗志點了點頭,秀鳳所想,與他的猜測相差不遠,當日聽了卓天凡的話後,這個念頭便在心底裡盤縈不去,只不過他不願意逼迫秀鳳作出抉擇罷了,所以也沒有當面說出來,現在秀鳳自己弄清楚了,正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她和賽鳳都是正宗的南朝姑娘家,雙方便再也沒有立場上的紛爭,也不必像過去那樣鬥得你死我活。 月秀鳳咯咯巧笑道:「我還聽說,原來你就是鶯兒姑姑的嫡子,南朝敬王爺的小王子,是不是?唔……依照輩分算起來,我和鶯兒姑姑都是父王的女兒,便應當是你的長輩了哩,你也該叫我一聲姑姑才對呀……咯咯。」 楊宗志羞怒的抱緊她,大手作怪的鑽到她素淡裙底裡抓了幾把,然後熟練的捻起推開她的裙角,露出裡面耀眼之極的灼灼春-光,一手剝掉那又窄又細的短小褻-褲,提槍將秀髮摁在了身下。 月秀鳳雪雪求饒道:「啊……壞蛋,我……我不敢啦,你先別做壞事,人家還有正經話要對你哩,一會子……你作完那事,人家便一點力氣都沒有的,嚶……」 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宗志狠狠的一刺而入,楊宗志快-慰的前後頂動幾下,口中哈哈大笑道:「有什麼正經話,也等到我慰藉了相思之苦後再說,秀兒,我……我想你,想的好苦。」 「嗯……」 月秀鳳臉蛋通紅的應了一聲,只這「想的好苦」四個字,便如利劍一般將她刺了個對穿,這些日子以來,她又何嘗不是日思夜想,孤枕難眠的呢,今日終於和楊宗志相見,想著日後再也不用分開,心底裡洋溢的狂喜便叫她頭暈目眩,這會子被楊宗志粗魯的摁在胯-下,聽他說一句思念的情話,不由得滿目癡迷,原本伸開推拒的雙手,變成了團團的闔住在他腦後,將他抱到自己的胸前頂住。 修長的雙腿在他腰後用力的盤住,花-心妙處盡力的綻放開,一瞬間便能衝擊到至高的情潮頂端,遲遲都不能落下地來。…… .com第605章靈狐之四 帳外寒風吹奏,帳內卻是暖意無限,楊宗志懶洋洋的橫躺在小床上,抬頭看著頭頂千嬌百媚的佳人,月秀鳳身上勉強掛著歪歪斜斜的褻衣,酥-胸半露,雪白的胳膊撐在他的胸口上,……卻是與他接的紋絲不差,兩條修長的粉膩雪腿跪在床面,正用力的一上一下抽動。 秀髮凌亂,遮蓋住半張妖媚的芙蓉小臉蛋,一絲絲撩人的喘吟卻是從秀髮中蹦了出來,「啊……咿呀,宗郎……好宗郎!」就這麼連聲呼喚著楊宗志的名字,彷彿叫一千遍,一萬遍也是不夠。 「嘶……」楊宗志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秀鳳動作愈發快疾,以至到後來套弄得他拿捏不住,楊宗志想要伸手扶住她柔弱的小腰,大手剛剛貼上火熱的,秀鳳的小嘴中忽然發出「咿……」的一聲長叫,接著……整個酥軟如棉的小身子,如同被人抽走了脊背一般,直直的俯趴在他的胸膛上,再也無法動彈半點。 小嘴裡急劇的向外吐著幽幽香氣,口齒的芬芳雜合著秀髮上濕漉漉的香汗,一股股,一滴滴的墜在楊宗志的嘴邊和鼻下,他的心頭不禁滿足,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是這小狐狸實在是他在這世上最最愛戀之人,哪怕嬌癡的幼梅兒,或者溫順的筠兒,端莊的婕兒也是趕不上的。 一年之前,他在不遠的鳳凰城中與秀鳳結識,接著又互鬥生死,在南朝江山幾番相逢,無不你死我活,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對纏命的冤家,互相起了愛慕之意,又彼此壓制在心底裡,從不敢外洩。 若不是經過江南十日傾心之說交,楊宗志一定想不到,他有朝一日會和秀鳳接下合體之緣,彼此親近的再也分離不開,正可謂是命運造化弄人,讓人猜測不透。 狂熱之後,是相濡以沫的相貼,兩人靜靜的互相抱擁著,秀鳳彷彿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如她自己所說那樣,一旦和楊宗志作下了這事,便再也無法顧及其他任何事情,只有滿心的癡戀和快意,楊宗志的心內卻是一片寧靜,耳聽帳外呼呼刮著北風,燈燭在撩布下一閃一閃,忽然「嘿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出來。 秀鳳勉力抬起螓首,狹長的美眸半睜半閉,慵懶的用鼻音甜甜的問道:「你……你笑什麼?」臉蛋上尚且掛著潮後的媚紅,顯得臉蛋小小的,不足二指寬,當可稱得上秀色動人。 楊宗志的大手在她柔滑的後背輕輕撫拍,歎氣道:「我想起過去看的一本書,名叫《王難子詩詞歌》,裡面有一句詞我還記得清楚,念給你聽一聽。」他說罷清了清自己渾濁的嗓音,輕笑道:「樹盤根,蘿繞籐,相思戀戀淒苦,不及春風雨露……」 「呸……」秀鳳只聽了頭一句,便忍不住嬌羞無限的酥啐他道:「我還以為楊大人少有的詩興大發呢,原來……還是用足了你這不正經的壞心思……」說話時,不由得又用小粉拳在他胸口上輕輕的捶打了兩記,下手怦怦兩聲,接著又用滾燙的臉蛋貼在上面,輕咬著他的,咯咯嬌笑道:「王難子不是北郡最最有名的愛國詩人嗎,他的詩詞幾百首,我也大多看過的,人家歷來擅長描繪戰後的慘烈,偏偏有這麼一兩句不正經的,便被你給記住啦……」 這話說得她自己羞不可抑,現下他們二人的情形,便好像詩句裡說得那樣,樹盤根,蘿繞籐,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分不開彼此,秀鳳如此古靈精怪,只稍稍聽了一句,便立刻明白這壞傢伙在借詩喻人,拿輕薄話羞臊她而已。 果然楊宗志哈哈大笑起來,大手抱的秀鳳愈發的緊密,還未褪去的火熱龍槍在秘處內稍稍用力的頂了幾下,秀鳳頓時花容失色,膩聲告饒道:「好宗郎,你……你別動啦,秀兒夠啦……」 繼而將小手兒用力的撐住楊宗志的胸口,想要脫身跳起來,可是渾身酥綿綿,使不出半分力道,只能用甜膩的小嘴狠狠的在楊宗志唇邊咬了一口,軟軟的探出香濃的小舌頭給楊宗志恣意品嚐,互相交換黏滑的津液,聽到楊宗志的喉中咕嚕咕嚕的嚥下去好幾口,秀鳳「啊」的一聲抽氣道:「啊……不行啦,秀兒不能動啦,這都怪你,前面跟你說了嘛,讓你等我把正事說完,現在秀兒什麼都說不了啦,要靠在你胸口上美美的睡一覺,你……你不許碰我,也不許像方纔那樣使壞……」 楊宗志舔了舔自己濕漉漉的唇皮,嘿嘿點頭笑道:「嗯……」 月秀鳳嬌癡的斜靠在他的胸膛,閉目調息片刻,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過了半晌,又膩聲夢囈道:「宗郎,你難道不想問我,現在四國內的情形怎麼樣了?可有什麼嫌隙能為你所用?」 楊宗志道:「也不急在一時,等你睡飽了覺,我再慢慢問你,明便不用回去了,就在這裡陪我好了。」 月秀鳳甜笑道:「嗯……不行的,父王最近對我看得很緊,人家連續兩夜偷偷出來找你,為了你的大業,為了賽鳳,這個時候我可千萬出不得差錯,宗郎呀,只要聽見你說一輩子帶著我們姐妹倆過活,我便什麼都滿足啦,為了這一天,我……我什麼都忍得住。」 楊宗志感歎的吁了口氣,相比起秀鳳和賽鳳姐妹,他才是自覺負疚良多,這兩個丫頭一個清新可人,一個狐媚纏人,為了他楊某人放棄了原有的一切,雖然她們極可能是幽州城的柯家後人,血統裡流淌著南朝的血脈,但是只看秀鳳知道真相之後,依然還是叫察爾汗為父王,便知她對察爾汗的養育之恩頗為掛懷,片刻不忘。 秀鳳問他想不想知道四國內的情形,他又如何不想知道呢,現在他的兩萬孤軍在人家的地界上,參不透人家的用意,生死進退兩難,唯有瞭解眼前的局勢和對方的弱點,方能有針對性的擁立親他的勢力,打壓敵對力量,做到全身而退。 不過眼見秀鳳累得疲憊不興,說話時秀眸半睜半閉,失去了往日的靈動狡黠,楊宗志便有些心疼起來,這些話便壓在心底裡,不願催促她。 兩人相擁著靜靜躺了一會,時日早已過了中夜,整座軍營內萬籟俱靜,彼此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細細而又均勻,秀鳳忽然嗤的一聲低低嬌嗔道:「不要對著我的耳朵哈氣,癢死人家啦……」 楊宗志笑道:「秀兒身上總是這麼香嗎,好叫我聞一輩子也聞不夠……」 秀鳳甜蜜的格格嬌笑道:「壞傢伙……」然後抬起小腦袋,緩緩睜開如夢如幻的秀眸,正視著楊宗志,一字一句的道:「宗郎呀,你要……小心扎西哈多!」 楊宗志唔的一聲,心知她還是忍不住說到正題上,便肅下面龐問道:「怎麼講?」 「這次固攝死在你的手下,獲益最大之人,便是扎西哈多,咱們四國雖然結盟,但是各國都有自己的內政外交,原本是政交清明的,百餘年來,四國各有英雄人物出世,各領,幾十年前,突厥忽然異軍突起,國力軍力日盛,大大蓋過了其他三國,大宛,契丹和室韋國無奈只得俯首稱臣。」 楊宗志點頭道:「嗯,這些事我也聽養父居正公說起,他說……固攝的父王阿史那木可汗,端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在位二十年時間不到,便將突厥從國力最弱的附屬,變成了今日兵強馬壯的局面,不過可惜……死的太早。」 秀鳳露齒咯咯嬌笑道:「突厥的確是強,但是其他三國也不是甘心為他所驅使的,不過迫於形勢罷了,阿史那木可汗在位的時期,這三國倒還面上尊奉,三十年前,阿史那木過世,後繼乏人,三國也便開始有了自己的打算,蠢蠢欲動。」 她掰著自己潔白的手指頭,盤算道:「契丹的天婁可汗年輕氣盛,早就已經過不慣仰仗他人鼻息的日子啦,可惜四國中現在契丹最弱,雖然天婁可汗無時不刻不想恢復昔日百年前的榮耀,奈何時運不濟,難以逆天。」 「室韋國的養贊王年歲最大,過了黃鐘年紀,苦於膝下一直沒有子嗣,蟄伏於北疆養精蓄銳,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一個義子扎西哈多,而且千方百計的將扎西哈多送到冥王教中學藝,便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夠風頭蓋過突厥,也好取而代之。」 「哦……?」楊宗志笑 分卷閱讀593 道:「送到冥王教中學藝,便能風頭蓋過突厥,這是為何?」 月秀鳳皺著瑤鼻,嬌嗔道:「你又不是沒見過冥王教的厲害,偏要明知故問,現在四國當中,冥王教高高在上,天婁大汗是沒人可送,再加上他對冥王教頗有排斥,所以才沒有上山學藝,別說他們,當年……父王也同樣想將人家送到呼倫山上去的,不過冥王教主說他平生不收女徒兒,因此才算作罷,後來將我引見到了南海的神玉山上修行。」 楊宗志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忽而面上一愣,愕然道:「冥王教主既然不收女徒,為何……又把賽鳳接了上去,難道……不是讓她學徒麼?」 「啊……對呀!」月秀鳳拍了拍自己潔白無暇的小臉蛋,驚訝道:「經你這麼一提,我也覺得不對勁了呀,賽鳳由來自在的緊,而且……因為固攝的緣故,對冥王教也極不待見,她怎麼會拜在冥王教下的。」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沉,也如同秀鳳一樣陷入深思,腦子裡面盤縈著賽鳳那白衣勝雪的模樣,如果秀兒說的沒錯的話,冥王教主為何又忽然改變主意,願意收賽鳳這小丫頭為徒了呢,難道是因為先後死了木羅科和固攝兩個弟子,心性大變了不成。 秀鳳道:「宗郎,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早早的去見賽鳳一面,只有當面問她,事情才能水落石出……」她過去和楊宗志多番為敵,鬥得旗鼓相當,腦子轉動的絲毫不會比楊宗志慢,而且為人心志堅定,頗有決斷,雖然心頭擔憂不已,但是片刻下便鎮定了下來,反而安慰楊宗志道:「當務之急,你還是要先處理好出使的事情,爭取能夠光明正大的進入城內,然後我們合力,偷偷的翻上呼倫山,這才能見到賽鳳。」 楊宗志嗯的一聲點頭道:「是……」見到秀鳳也有如此鎮定自如,心事不覺稍稍放下一些。 秀鳳嬌婉的說道:「方纔講到突厥異軍突起,這還是三十年前的事情,阿史那木可汗死後,兩個王子都還年幼,最小的不過剛剛出生,無人繼位,其餘三國本想趁勢發難,暗中勾結突厥朝臣妄圖奪回主動,沒想到突厥國內還有一個厲害人物,只手將所有的亂局壓制了下來。」 楊宗志凝神思忖片刻,接口道:「是……蕭太后。」 「對啦!」秀鳳拍手道:「阿史那木可汗厲害,他的后妃可也不簡單呀,傳言中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隱居在幽幽深宮中,對外界的局勢卻是辨別的一清二楚,寥寥的三兩手,便將其餘三國震懾了下去,接著在朝中大肆推行新政,從外面引入冥王教作為後盾,如此一來,三國的日子,就愈發不好過了呀。」 「哦……?」楊宗志心想:「一個後宮妃子,果真能有這麼厲害,素聞養贊王,天婁大汗和察爾汗都不是平庸人物,卻被她壓制了將近二十年,抬不起頭來?」 月秀鳳晃眼瞥到他臉上的狐疑之色,不禁吃吃嬌笑道:「怎麼……你不信麼?」 楊宗志搖頭笑道:「也不是不信,至少我懷裡抱著的這隻小狐狸便有這麼厲害,乖乖的秀兒,你若是坐上蕭太后的位置,恐怕手段也不會比她差到哪去,至少那扎西哈多願意助我殺掉固攝,便是拜你所賜。」 「呸……」秀鳳嬌慍的啐了他一口,咬住猩紅的玉唇道:「哦,在你的心目中,我便是這樣一個陰狠的女子?」 楊宗志哈哈笑道:「難道你沒聽說女兒家都有九副面具,她們對著自己鍾愛之人,當然是情之所至,溫柔舉手相攜,但是對著那些意圖不軌之人,卻能立即轉過臉頰,變成另外一個人,遠的不說,就說過去的秀兒,對待我又狠又辣,讓我吃盡了苦頭,幸好你現在不當我是敵國的仇人啦,不然……我豈能安然躺在這裡,春風暖帳。」 秀鳳越聽,小臉越紅,到最後卻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甜笑起來,點頭蹙眉道:「算你會說話吧,哎……不過說起來,這位蕭太后倒是個可憐的人兒,阿史那木可汗如此英雄,卻活不過四十歲,留下孤兒寡母,如果是我,我倒寧願一輩子和你廝守在一起,也不要高高在上,你一定要比我長命百歲的才好。」 楊宗志聽她這一聲長歎發自肺腑,顯然是極有感觸,不願她想這些無謂的事情,急忙轉過話題道:「怎麼,你也沒見過她的面目麼?嗷……對了,冥王教主怎麼會有辦法將你引薦到神玉山學藝?」 月秀鳳乖暱的搖著螓首,秀髮隨風波動,她緩緩閉目道:「沒有的,傳言整個四國內都沒有幾人見過蕭太后的真人,至於我怎麼到神玉山,那時候我才不足五歲,自然也記不真切啦。」 繼而又展露笑顏道:「所以你清楚了吧,固攝死後,扎西哈多如願以償的在四國內搶班奪權,此人向來狂妄自大,除了固攝,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底,可是他偏偏還有一處忌諱,那便是蕭太后啦,固攝親政之時,蕭太后便到極北的故土部落養老,這次聽說固攝戰死沙場,已經急匆匆的往回趕了,扎西哈多千方百計的想在她回來之前,擴充自己的實力,奪取四國的兵權,但是一些老臣子還是忌諱蕭太后的為人手段,不敢對扎西哈多俯首帖耳。」 楊宗志皺著眉頭復念幾遍:「蕭太后……蕭太后……」又念了幾聲:「扎西哈多……扎西哈多……」 秀鳳已經嬌媚的打了幾個哈欠,酥軟無力的趴在他的胸口上,媚聲道:「你是大男子,南朝的頂樑柱,這些事情,便勞煩宗郎你多想一些,人家太累啦,要在你身上睡一會哩……」 翻身吹滅了一旁的燈燭,乖巧的蜷縮在他的側面,四週一片漆黑,秀鳳筆直柔順的長髮垂在楊宗志的耳角鼻端,弄得他癢癢的,暗夜中躺了一會,秀鳳在他耳邊緩緩囈語:「宗郎啊,秀兒不論是南朝女子還是大宛國人氏,總是父王他親手養大的,你要對付四國中人,我……我便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秀兒不願與父王他們為敵,能為你作的,就只有這麼多啦,其餘的……便要靠你自己哩。」 楊宗志心頭一動,當然明白她心底的迷惘和無奈,有心想要撫慰她幾句,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時……也跟著一起睡著了。 翌日再醒來時,外間天光大亮,懷中的小狐狸卻是空空不知所蹤,彷彿昨夜一場春夢,到此時夢醒了,狐仙也隨之不見,帳門口一亮而滅,洛素允挽著長髮,端著水盆過來伺候他梳洗,楊宗志呆呆的任由她施為,一會子牽著他的雙手放在溫暖的水盆裡涮洗一遍,一會子又默默汲了錦帕給他敷臉。 楊宗志一動也不動,眼睛大大的睜開,仰望著帳頂,心裡面兀自盤算,「扎西哈多害死了固攝,這事情一點也不奇怪,但是四國迅即派出使者向南朝求和,這顯然不是扎西哈多所願,難道……這主意來自於其他人……」 回想起昨夜秀兒在耳邊輕輕軟語道:「她隱居在幽幽深宮中,足不出戶,卻能對外間天下事瞭若指掌,只寥寥三兩招,便將其他人都震懾下去了……」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道:「莫非……這也是蕭太后的主意,派出使者求和,首先解決外部矛盾衝突,然後好安撫國內,固攝兵敗,必在四國內部引起微詞嘩變,只有成功解決外部的衝突,與南朝交好,便能成功的化被動為主動,平定國內。」 轉念又想:「聽說固攝遠征時,這位蕭太后尚在千里之外的故土養老,固攝兵敗三日內,突厥求和的使者便已經到達了洛都,倘若這一切都是她親手安排,那……這女子該有多厲害,她能做到未卜先知不成,否則的話,她又怎能預料到固攝必敗,每一步都安排的絲絲入扣。」 正想到這裡,洛素允在一旁收拾打整完了,見到楊宗志依然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彷彿變成了木頭人,半點沒有平時的笑嘻嘻不正經,不禁凝住細眉,奇怪的嬌聲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啊……」楊宗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回過神來,伸著懶腰道:「我在想啊,一個女子,究竟能有多厲害,平時不讓任何人見到她自己的容貌,裝神弄鬼,可是心機卻是恁的深沉,讓人無法猜測得到。」 「嘁……」洛素允沒好氣的刓了他一眼,撇嘴嗔怨道:「好好地,怎麼又提起我師父來啦,我們神玉山的女子就是這樣子的,可不見得便是心機深沉呀……」 「啊……」楊宗志恍過神來,明白洛仙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趕緊笑嘻嘻的合十賠罪道:「罪過罪過,我說的可不是你師父,而是另有其人……」雙手握住作了個揖,洛素允可以清晰的瞥見他露在外面的臂彎上,有一排緋紅色的齒痕,齒痕小小的,如同彎彎月牙兒。 洛素允瞧得小臉一紅,還以為是自己忘情時分,不小心在他胳膊上留下的,慌忙一扭小蠻腰,端著水盆便要跑出帳去,背後一雙大手用力的抱過來,闔住她不堪一握的柔細腰肢,楊宗志那不正經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來道:「作甚麼這麼怕我呀,洛仙子不留下來讓我好好賠罪麼?」 =========================== .com第606章靈狐之五 和洛素允肆無忌憚的在行軍小床邊調笑一會,便被她拉著出門吃早飯,來的路上,帶了足夠的糧草,但是這段日子,士兵們大多愛上了漠北的烤牛羊,因此早間也有人生火,架了一排烘烤。 楊宗志和洛素允走出帳外,見到春-光明媚,嶺南此時或許都已經濕熱的緊了,北郡倒是氣候溫暖,而漠北的暖日卻是遲遲綻放,抬眼見到忽日列和許沖等人圍坐在木桌旁,言談正歡,而丁嬈嬈穿著淡藍色的碎布花裙,包著柔順的秀髮,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雙手緊張兮兮的捧著一個熱滾滾的湯碗,抬頭見到楊宗志走出來,趕緊又低下頭去,對著湯碗靜默發呆。 這些日子見慣了丁嬈嬈這副摸樣,楊宗志倒是不好計較什麼,洛素允的心底裡不禁暗暗憐惜:「哎……小師妹她犯了天大的過錯,難怪她會逃到這麼遠的天邊,每日活得惶恐不安,總要想個好法子,讓她自己回神玉山去向師父告罪,看看師父能不能原諒她這遭,哎……總好過她這樣惶惶不可終日呀。」 兩人坐在朱晃和忽日列的中間,端起熱湯一併喝了起來,陽光暖暖的照在頭頂,極為舒適,席間許沖笑哈哈的說些幽州城內風月場中的趣事,他在幽州城當了一年多的守城官,平時也天下太平,無所事事,經常流連於花寨紅樓,這方面算是見多識廣。 說起哪個窯姐兒為了賞銀,曾經當眾褪下一身衣衫,風-騷媚然獨舞,還有某個頭牌春夢一夜價值千金,許沖說的興起,到後來忍不住又要帶楊宗志等人去見見世面,這些人都是粗漢子,聽到這些風流話,大多是哈哈狂笑,唯有洛素允手足無措的坐在當中,抹不開小臉了,只得端起湯碗,沒命的逃到丁嬈嬈的身邊坐下,來個眼不見為淨。 席上玩笑正歡,忽然外面急動匆匆的跑回來幾個披頭散髮的士兵,跪下道:「大人,不好啦!」 楊宗志放下碗筷,驚道:「出了什麼事,慢慢說!」 那幾個士兵戎裝凌亂,有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血絲,顯然是與人打鬥過,其中一人抬頭叫道:「大人,小的幾個早晨去塞夜河擔水,準備回來燒開飲用,哪知道碰見幾個蠻子刁民,抓住咱們不依不饒,他們說的話咱們也聽不懂,兩邊話沒多說幾句,便動手打起來了,他們人多,咱們人少,吃了不小的虧。」 楊宗志急忙問道:「人都回來了嗎。」 許沖抄起軍刀,跳起來罵道:「他***,早就受夠了鳥蠻子的閒氣,竟然連一些該死的子民都不把咱們放在眼底,他們目下在哪裡,我們去把他們都綁回來。」 忽日列拉住他道:「別急,聽清楚再說。」 那士兵氣喘吁吁的道:「人倒是回來了,可是白老大聽說了這件事,又帶了幾個兄弟殺出去啦,走了有小半會,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小的們害怕白老大他們出事,所以才急著來報。」 楊宗志蹙眉道:「白老大也殺出去了?」這段時間,白老大一直跟在他左右,原以為他把山賊的習性漸漸收斂了,沒料到正經時刻還是耐不住性子,楊宗志等人熱湯也不喝了,一個個站起來,叫人牽出戰馬,對報信的士兵道:「快帶我們去找找。」 士兵點頭應諾,首先騎上戰馬飛奔而去,楊宗志剛剛跨上馬背,洛素允跑過來嬌喚道:「你小心些。」 楊宗志點頭笑道:「我省的……」忽然心想:「為何士兵們去擔水,會和當地的子民打起來,照說我們這些人穿得如此顯眼,與北方四國禮儀言語不通,人家應當一眼便認出來才是。」 這當兒無暇細想原宥,趕緊拉著馬追蹤而去,出了軍營,往北再騎四五里,來到銀緞子一般的塞夜河旁,塞夜河從鳳凰城下穿流而過,原是城中的護城河,冬盡春來,河水尚未漲起,還只是窄窄的一條。 遠遠的便能看見河邊有幾十上百號人,各自手持兵刃打作一團,慘叫聲和呼喊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楊宗志看的眉心一皺,許沖卻是按耐不住,拉著戰馬狂奔而去,便想應援。 騎近了仔細看看,原來白老大等人 分卷閱讀594 被一干身穿粗布胡服的漢子們圍在當中,瞧起來受傷不輕,就連威猛的白老大也被鮮血染紅了一條胳膊,其餘的弟兄更是叫苦不迭,許沖大叫道:「兄弟們別怕,我來助你。」說罷抽出軍刀便撲進了陣中。 楊宗志叫道:「住手!」 趕緊讓朱晃去攔下了許沖,他們隨行而來的有一百多烈騎,氣勢騰騰的圍在了四周,胡服漢子們的氣焰頓時怯了,漸漸收攏退開,白老大等人得以出圍,被人扶著擋在身後。 朱晃跳下馬給白老大檢視了一番傷口,見到他胳膊內側被人用刀重重的砍了一刀,深可見骨,許沖氣道:「***的,就連一些平頭百姓也是如此囂張跋扈,怪不得是蠻夷之人。」 楊宗志蹙眉問白老大道:「怎麼回事?」 白老大一臉鐵青,疼的咬牙切齒,說不出一個字來,他下面人怯弱的替他回話道:「我們來找他們算賬,沒想到他們人越來也多,而且悍不畏死,所以都傷得不輕。」 楊宗志狐疑道:「突厥的子民也有恁的勇猛……」別人他不清楚,但是白老大的身手他是見過的,和神力無敵的朱晃也有的一拼,北郡多次大戰,白老大都是衝鋒在前,也沒見他受過這麼重的傷,卻是栽在了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子民手裡。 回頭看了看那些胡服漢子們,見到他們並不散去,而是團聚在黝黑的塞夜河邊,有人領頭高聲叫喊了一句什麼,登時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的義憤,居然衝著這邊大聲叫嚷了起來。 不遠處的城頭上,和城門下站滿了圍觀的人群,有的是守城兵,有的是普通的百姓,這叫聲一起,竟博得眾人共鳴,城樓上和城門下也不時的傳來同樣的呼喊聲,遠近響成一片。 楊宗志對突厥話只是粗懂幾個常見的字,其餘的便大多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們在叫嚷些什麼,只見到這些人的臉孔漲得通紅,聲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聾。 隨口叫過來一個略通突厥語的士兵,問話道:「他們叫的什麼?」 士兵側耳傾聽片刻,臉色難看的回答道:「大人,他們似乎叫的是……叫的是……」 「叫的是什麼?」楊宗志再問一遍。 那士兵無奈的學著說道:「他們叫的是……『南蠻狗滾回老家去!南蠻狗滾回老家去!』」 楊宗志咬緊牙關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心想:「原來是白老大所為激起了民憤……」但是被成千上萬人合在一起,當面大罵「南蠻狗!」,心底裡還是頗為不好受的,又不能對著一群手無寸鐵的子民動武,況且這是在人家的地界上,一個鬧得不好,事情便弄大了,越發不可收拾。 許沖等人聽著士兵的學話,恨不得拔出軍刀,向那側扔了過去,楊宗志歎了口氣,下令道:「回去吧。」 白老大喘過了這口氣,氣道:「我們就這麼走啦?白被他們打了一頓。」 楊宗志理也不理,逕自牽著馬走了,身後突厥人轟然喧嘩,忽日列走過來道:「打不得的,我們就這麼一打,人家馬上有了對付我們的借口,在這裡,咱們原本就立足不穩,時刻戰戰兢兢,這是外事,不像在南朝國內,一切都可以商量解決。」 …… 回營後給眾人包紮了傷口,白老大氣得傷口也不理,便回去小帳躺下了,楊宗志帶著洛素允,提著藥箱給他親自看了傷處,又陪著他說了好一會話,才將他平息下來。 出帳後,楊宗志對洛素允說道:「這幾日-你多看著他一些,不要讓他再出去惹事了,現下時刻敏感,讓他這麼一鬧,大事要敗。」 洛素允嬌媚的橫了他一眼,撅著嫩紅的小嘴道:「我看他們的主帥也不比他好多少呀,最愛惹是生非,他的所作所為,說不得都是跟著主帥學得嘛。」 楊宗志聽的哭笑不得,現在的洛仙子,哪裡還是過去那戴著方巾,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仙氣凜然的姑娘啊,分明是個嬌滴滴,孺喏喏的刁蠻小丫頭,真實的緊,不過這時候還真是沒心思調笑這丫頭,在異國呆的久了,總是有些心神不寧,賽鳳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偏偏大營中總又事情不斷,頭疼了這頭,頭疼那頭。 在秀鳳的面前拍了胸-脯,定要將她們姐妹倆捆在身邊一輩子,這話說起來容易,作起來可就不簡單了呀,漫說現在沒有賽鳳的消息,就算是聽到了她的消息,又怎麼能將她從高高的呼倫山巔,冥王教中救出來,更何況他現在連踏進鳳凰城的機會都沒有,一旦走進去,無不是前呼後擁,成百上千雙眼睛死死盯著,哪容他迂迴做這些事。 有心回帳內和洛素允,丁嬈嬈打打紙牌,可是心思亂了,出牌顛三倒四,大違常態的輸的一塌糊塗,就連嬌怯的丁嬈嬈都贏不過,洛素允大獲全勝,拍拍小手兒,吩咐楊宗志去給她沖茶,然後與丁嬈嬈溫婉的端坐在小床邊,細細的品茗。 小嘴裡含著甘苦的夷陵茶,茶香撲鼻,口齒和嗅覺頓時變得靈敏了起來,身邊環繞著好幾個香噴噴的氣味,其中有自己身上的甜甜味道,也有丁嬈嬈秀髮末端那清新的味覺,洛素允嘶的抽了一口氣,忽然蹙起彎彎的秀眉,表情怪異的道:「什麼味道呀……?」 楊宗志的腦子裡掛著賽鳳,聞言奇道:「什麼……?」 洛素允嬌媚的瞥著他,淡淡的輕笑道:「我說這味道好奇怪的呀……」 楊宗志緩緩走過來,俯身道:「是麼,難道是茶衝錯了,或者是水沒燒開?」低頭看了看洛素允和丁嬈嬈手中的茶盅,都只是淺淺的啄了一口而已,在素白的茶杯邊緣,留下了兩個同樣細小,卻又同樣粉紅的唇印。 楊宗志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就要接過她們手中的杯子,洛素允屈指在他的手背上輕彈了一記,玩味的盯著他道:「我說的不是茶水,而是……身後你的被窩裡,怎麼有股似乎陌生,又好像熟悉的香味呀,對不對,丁師妹?」 「啊……」丁嬈嬈驚慌的轉過頭來,拚命搖頭道:「不是我,洛師姐,我……我沒有……」滾燙的茶水險些撲了一袖。 「噗嗤……」洛素允嫣然嬌笑一聲,歎氣道:「我也沒說是你呀,這味道可不是咱倆身上的,壞東西……你說呢?」 楊宗志嘿嘿嘿嘿乾笑幾聲,昨晚秀兒那小狐狸在這被窩中纏綿了一宿,自然會留下她髮膚的脂粉香,這三個鳳舞池弟子中,洛素允的體香輕盈,而丁嬈嬈素淡,唯有月秀鳳的體香濃烈馥蜜的多,多時縈繞不去,自然能聞出分別來。 低頭看到丁嬈嬈一臉慌亂的煞白,恍惚是做賊心虛的模樣,楊宗志不禁又啼笑皆非,他與丁嬈嬈沒有什麼牽涉,雖然偶爾丁嬈嬈會和洛素允一道,盤腿坐在小床上打牌,留下些氣味也很尋常,但是她驚慌個什麼,自己都沒有覺得羞赫害臊,反而她這個事外人倒好像犯了過錯一樣。 洛素允同樣看著丁嬈嬈可憐兮兮的垂著小臉,精美的臉頰上渲染欲滴,她心下不由得暗暗歎氣:「傻姑娘呀,你只敢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的爬到他的床邊,對著他低聲呼喚,不停垂淚的麼,大哥啊……大哥啊,這會子怎麼又叫不出口哩。」 …… 下午正要用飯的時刻,外面來人傳喚,說是博祖裔等候在營門口,楊宗志帶著許沖迎出門口,見到博祖裔穿著精美的胡服絲袍,鄭重的負手而立。 想起今早發生的事情,便以為他是來代表王庭質問的,沒料到剛剛走過去,博祖裔便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大人快請更衣,在下等候多時了。」 楊宗志回頭和許沖對望一眼,狐疑的道:「更衣作甚麼?」這種時刻,暮色已經在晚霞邊微微沉落,即便是重啟和談,時辰也並不恰當。 博祖裔抱胸道:「為了歡迎遠來的貴客,我王庭貴族特意設下了精美的酒宴,款待各位大人,還望各位大人能夠賞臉,隨在下一道赴宴。」 「哦……」許沖笑道:「賠罪酒是吧,我就說嘛……你們再怎麼野蠻,也該懂得遠來是客這種道理啊,招呼怠慢了,主人家的臉也沒地方擱呀。」 博祖裔尷尬的笑道:「那是……那是。」 楊宗志思忖道:「貴主上今夜是否要列席呢?」 博祖裔趕緊回話道:「時機還未成熟,還請楊大人稍安勿躁,多等待一兩日。」 楊宗志聽的不禁失望,這神神秘秘的背後人,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千方百計的吊住他們,卻又遲遲不肯露面,忽然心頭一動,想起月秀鳳所說,那位蕭太后正在回朝的路上,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大羅便代表的,正是蕭太后的懿旨,怪不得他總說時機還未成熟,那位蕭太后正在極北的故土納福,匆匆趕來,因此露不得面的。 想清楚這一節,楊宗志只覺得堵在心田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這便是最好的局面,在四國內,扎西哈多面臨蕭太后的針鋒,兩虎相鬥,他才有機會從中牟利,多等一兩日,便多等一兩日吧。 他和許沖急忙回去更換了正式的朝服,楊宗志還是穿著寬帶儒衫,而許沖卻是一襲武將做派,帶領朱晃等人,跟著博祖裔入城後,天色剛剛黑盡。 整個鳳凰城籠罩在霧色裡,這裡三面靠山,城下一條蜿蜒的大河穿過,可謂是一塊風水寶地,楊宗志的心頭頗有感慨,一年前,他與莫難趁著天黑摸進鳳凰城時,四周也像現在這般的漆黑,他去尋找秀鳳,而莫難偷偷打開了南門,二人在塞夜河畔分道揚鑣,再會面時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此刻再度舊地重臨,心情和身份完全是兩樣的,唯有鳳凰城中肅殺的黑夜不變,城內刮起了冷風,楊宗志的雙手漸漸握緊,莫難被固攝間接害死,這仇總算是在幽州城外報掉了,可憐莫難死在戰場上,屍骨也沒留下,有心想要告慰他在天之靈,也不知該對著哪個方位朝拜。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夜色,星光燦爛,前方的夜空中驟然亮起了燈火,歌吹緩緩隨著冷風入耳,曲子是異族的小調,聽著頗為蒼涼,也不知是不是城中的百姓在飲酒作歌,博祖裔展手豪聲道:「大人請快走一步,王庭就在前面不遠啦!」 .com第607章雍容之一 天色剛黑,楊宗志和許沖跟著博祖裔入城赴宴,初進城時,眼前一片茫茫的夜色,這裡畢竟不是富庶繁華的中原,漫說跟洛都的錦繡相比,便是其他的大城,現在也應該是華燈初上的時辰,鳳凰城內黑漆漆的,偶有幾座黃土搭建的矮房中透出幾絲亮色,想來這裡的百姓們平日油燈,草燈用的也少,到了夜裡也沒有什麼去處和娛樂。 不像中原,夜色初上,正是花叢柳巷開放的好時間,處處紅燈高掛,洛水河,秦淮河,哪裡沒有文人才子和傳世佳麗之間的韻事,這也許就是北方四國一直覬覦窺藐中原大地的根本原因。 和南朝比起來,這裡的百姓簡直過的就是苦寒的日子,氣候寒凍不說,土地貧瘠,沒有什麼富饒物產,更提不上千姿百態的文化韻味,他們的一生……也許就是這麼碌碌而為罷了,白天放牧趕羊,夜裡在矮房子內摸黑而眠,那些有幸見識到南朝江山的人,才會對那裡的繁花綠葉有著如此的神往。 這股子神往漸漸轉化為妄圖佔為己有的奢-欲和貪念,百年前南朝立國,就一直糾纏於北方邊牧民族的入侵,大軍和將領們換了一代又一代,可以暫且打退賊人的鐵騎,也可以在談判桌上許以甜頭好處,讓他們得益而歸,卻不能將這些貪念完全泯滅掉。 楊宗志和許沖等人看到眼前荒涼的此情此景,頓時明白了為何這幾個國家,這幾個民族,會那麼鍾情於去南朝燒殺搶掠了,他們的日子……的確過的太苦了,這裡是鳳凰城,北方四國的政治軍事中心,情形便是這樣,那麼其他的地方,大宛城,契丹和室韋大營,比起這裡不是更差? 隨著博祖裔,沿著城中的塞觀夜河漫步走到城北,眼前黑漆漆的矗立了一座大山,夜裡風高怒號,沒有火把引路的話,實在是什麼都看不見,楊宗志猜測這裡便是他曾經來過一回的呼倫山。 一年前,他和賽鳳躲在傅多坡隱居的小房內,被木羅科率人帶走,那天晚上城中爆發一場大戰,戰火隨處可見,因此倒還能看得清一些,依稀是在沿途見到了幾座宏偉的宮殿,不過其時楊宗志心有旁騖,也沒有多加留意,這時候四顧去看,只能就著星月亮色,看到眼前高高的絕壁,那些宮殿……卻是陡然消失了。 原以為還要沿著山崖峭壁向內走,前方引路的博祖裔忽然站住腳步,對著頭頂大呼小叫了一聲,週遭黑暗,楊宗志和許沖,朱晃,忽日列四人心頭微微震驚,這裡太暗了,而且甚為荒涼,就連個巡城的營房兵都沒有,耳中只能聽到呼呼的淒厲風聲,其餘的聲音卻是一點都沒有。 他們四個人入城後深入腹地,漸漸也覺得處境有些不妙,萬一人家心懷歹念的話,這裡正是殺人的好去處,說不得早上白老大和突厥百姓起了衝突,引發人家惱羞成怒,也不去管什麼不斬來使的律例。 許衝下意識的伸手到腰後去摸刀,右手尖按了個空,臨來前只以為是歡好赴宴,大醉一場罷了,哪裡想到要去帶刀,況且跟著楊宗志久了,對他篤信十足,心 分卷閱讀595 裡面漸漸也放下了警惕,許沖趕緊朝楊宗志邁近一步,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說道:「大人……這個……」 耳中只聽到空谷回音,博祖裔對頭上喊了一句什麼,是不是「人已帶到,速速下來捉住他們。」楊宗志四個人都聽不明白,楊宗志卻知道他們這時候是定然不會動手的,博祖裔的背後人一直沒有露面,那人派使節去洛都求和,目的絕不僅僅是讓洛都隨便派個人過來,繼而一刀殺掉洩恨而已。 當下他凝立不動,許沖見楊宗志臉上毫無慌亂,心頭不禁也鎮定了些,仰頭向上觀望,見到博祖裔話音落下,頭頂冉冉升起幾片光亮,初時小小的,如同螢火米粒,到了後來,那些光亮越發的多,多的好像仲夏夜的稻穀田上空,數之不盡的璀璨螢火蟲,任憑怒吼的風聲也吹不散它們。 「咦……」許沖看得目瞪口呆,此時季節,哪裡會有什麼螢火蟲,而且這裡地處漠北,荒山和沙漠倒是很多的,稻田卻是極為少見,遼定平原那邊尚還有一些田地,過了萵恰河後,由於和南朝邊境離得遠,風土和習性便是如假包換的遊牧。 現下別說是許沖,便是楊宗志也渾然摸不著頭腦,他皺著眉頭向上仰望,見到光亮越來越多,多如銀河璀璨,便是天庭的星光,恐怕也就是這麼多數量,那些光亮逐漸匯聚圍攏,有一些在半空中燃燒掉了,其餘的卻是飄了高去,接著目前燈火一盛,猛然現出一座城堡。 城堡乃是用黝黑的石塊砌成,又高又筆直,如同巨人一般立在面前,楊宗志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這才發現面前根本不是什麼呼倫山,而是一座不亞於邏些城金頂「布達拉宮」的宮殿,處處透著奢華和金碧輝煌。 宮殿的門簷布著琉璃瓦,氣宇輝煌,大門口站著一排赫赫威風的將官,手持兵器鐵刃,剎那間……門口洞開,走出了幾十個如博祖裔一樣衣著華麗的男子,許沖和忽日列等人在背後爭論,「咦……你看頭頂這排天燈,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那是氣死風燈啊,是你們南朝祖先的玩意。」 「還是不對啊,氣死風燈我自然見多了,這分明是孔明燈呀,不然怎麼會升起來,忽老弟,你不是南朝人,不識得這東西,也怪不得你。」 博祖裔哈哈一笑,回頭道:「楊大人,這些都是我們突厥貴族的小玩意,模仿的是……是南朝望月城內的燈飯,只不過數量作的多一些罷了,博得眾位一笑。」 博祖裔說這話,楊宗志等人臉色微微一變,他們倒還記得……望月城便是在此次大戰中毀於一旦的,雖然望月城是被將官候武埋下炸藥毀掉,但是固攝若不攻城的話,又豈會有這些由頭。 轉眼見到博祖裔一臉得意,似乎更加有些邀功的意味,卻不明白他無心一語,實在戳到了楊宗志等人心頭的痛處上,楊宗志嘿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許沖卻是惱怒的撇了撇嘴,倒是想要爭辯幾句,不過宮門的那些人即將迎上面前,他倒是一時不好意思開口,只得垂下了頭。 博祖裔一一給他們作了引見,那些貴族中,有的是當今突厥的羅成,也就是南朝的宰相之流,還有的……卻是世襲的貴人,看他們的穿戴打扮,可一點也不像突厥人,反而更像南朝大官員,衣著奢華,布料……或許都是從蘇杭寧安府叫人運送過來的上等綢緞,跟他們比起來,楊宗志等人倒顯得簡陋多了。 而且他們的南朝話說的字正腔圓,說什麼「貴客蒞臨,不勝榮幸之至……」更好像是南朝的讀書人那樣文縐縐,楊宗志等人的心底便愈發的彆扭,這是他頭一回近距離的接觸這個異類民族,原以為他們都是木羅科,固攝那樣的虎狼人物,卻沒想到見識了截然相反的一面,看這些高官大臣們,穿戴學習南人,就連說話也禮儀也學習中原,偏偏他們的長相卻又突兀,讓人實在忍不住想吐。 楊宗志四人嘿嘿乾笑著盤桓了幾句,博祖裔便領著他們入殿而去,原來這裡便是突厥的王庭了,在楊宗志的印象中,以為王庭不過就是個點兵,召集群臣商議的大帳罷了,卻沒想到真的是有一座類似於洛都皇宮的所在,看看這地面上鋪設的青石磚,假山石亭,游魚觀鳥應有盡有,他甚至都以為自己回到洛都了。 他們一行人來到一處奢華的宮殿內坐下,兩邊對立而坐,頭頂正中央的主位虛設,博祖裔叫人喚上了漠北特有的美酒好菜,一眾群臣陪著開懷暢飲。 楊宗志心想:「他們突厥開朝立國不過百餘年不到,怎麼能修出如此浩大繁雜的城牆和宮殿,看這宮殿的一物擺設,俱都模仿的南朝所有,難道這些人真的如此鍾愛南朝江山文明?」 方才入殿前,博祖裔等人或許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滅掉了所有的燈光,然後領著他們站在宮殿城牆下,忽然放出數不盡的綵燈,便是想要看看他們吃驚得合不攏嘴的模樣,誰能想到……突厥鳳凰城內的王庭,居然是這麼一幅樣子,其奢華的程度不亞於天下任何地方,甚至連南朝的許多城鎮也比不過。 席間眾人頻頻勸酒,楊宗志這才認識到其中一些人的身份來歷,他們許多是附近部落的首領,也有一些武將偏將,酒喝了小半個時辰,卻是正事不提,彷彿只是為了歡聚一場,楊宗志等人也將疑問按捺在心底裡,自然不願說破。 一兩個月前,這兩個國家,數個民族還在北郡大肆混戰,互相死傷無數兵將,一兩個月後,他們卻又能坐在一道把酒言歡,席間哈哈大笑不絕於耳,楊宗志在他們臉上看不出有幾分是強撐的惺惺作態,有幾分是真心實意,但是他們自己可不敢放鬆大意的,倘若一句話說的不對了,也許馬上就會掀開酒桌鬧起來的。 再過一會,楊宗志已被人勸著喝了十數杯美酒,漠北的酒水又苦又辣,嗆得他眼淚直冒,殿門外忽然有人傳聲大叫道:「殿下到……」 宮殿裡燃了青銅燈盞,方纔還喧鬧無比的群臣們聽到這個嗓音,頓時寧息了下來,互相左右尷尬的對望,身邊只剩下燈盞內的燭火微微顫動,楊宗志用余角撇著頭頂空空的主位,心知今夜主事之人沒來,前面都只是開場白罷了。 過了一會,殿門外威武的走進一排帶刀的披風壯漢,當先的那人推開頭頂的披風,露出一頭赤紅色的彎曲長髮,卻正是扎西哈多,楊宗志等人下意識站起身,看著扎西哈多大咧咧的走到主位邊,也不坐下,而是回過身來,將黑披風隨手丟到背後高高的椅背上掛住,雙眼精光四射的望著下面的酒桌,怒哼了一聲。 楊宗志湊眼看上去,正好對上扎西哈多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又互相轉了開去,「哼……」扎西哈多又哼一聲,解開了身上的圍腰,露出裡面亮閃閃的金刀。 「殿下……」博祖裔畢恭畢敬的施了個禮,想要站出來說話,扎西哈多搶著道:「哼……大王子屍骨未寒,爾等便在他過去的寶殿內飲酒作樂,究竟成何體統,我們四國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 博祖裔嘿嘿尷尬一笑,許沖卻是按捺不住便要跳出來,扎西哈多當面這麼鬧,叫他們使臣的顏面往哪裡擱,雖然他罵得是四國群臣,但是南朝的使節也在當場,他們有什麼話,便該自己私下吵去。 況且他言辭中不斷提起固攝死在北郡的事情,揭開雙方心目中的傷疤,破壞了方才精心維持的氣氛,真是好生無禮。許沖叫道:「殿下,大王子的確死在我們南朝境內,但是那一戰,我們也死傷無數,我的兄弟朋友也是屍骨未寒,現在既然是和談時期,那些往事……便不提也罷,否則大家顏面都不好過。」 扎西哈多回過頭來,輕蔑的盯著許沖道:「你是姓許的是吧,我聽說你們洛都龍武衛統共有十幾名將領留在北郡,最後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幾個,你是什麼身份,有何資格在本王面前說大話。」 他仰天哈哈一笑,嗓音震動房梁的屋瓦,垂頭陰測測的道:「既然不提過去,那便說說現在吧,本王聽人說,你們剛剛抵達鳳凰城,便打死打傷了我們無數的子民,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雙方和談,豈會有這等事情發生,何來誠意。」 「你……」許沖被激得心頭一怒,扎西哈多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旦提起這事,許沖便想到無數手下士兵被突厥人圍攻的場面,他的面色瞬時漲得通紅,扎西哈多笑道:「我什麼,本王良言相勸,你們還是乖乖的滾出四國境內,否則引發了民心變動,以後發生什麼事,本王也不敢保證。」他話音一落,隨著他一道來的侍衛們登時抽出軍刀,側立在殿門口。 方才熱鬧的場面變得緊張起來,博祖裔慌忙大叫道:「殿下……請三思而行,我們這麼作,也是奉命而為,可一點也沒有對大王子的不恭不敬。」 楊宗志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心想:「這扎西哈多變臉還真的是快!」楊宗志初來的時候,扎西哈多曾經偷偷摸摸的找到大營內,陪他一道喝酒,言辭中透著親近和歡喜之意,沒料到剛剛過了一天,扎西哈多便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處處鋒芒畢露的咄咄逼人,好像不將他們趕盡殺絕而誓不罷休。 聽到扎西哈多說起讓他們滾回去,聯繫到早晨在塞夜河岸聽見當地百姓們的怒吼聲,楊宗志心頭一動,暗忖:「莫非那一幕……也是扎西哈多的授意安排?」否則一般的百姓即便是再過彪勇悍不畏死,也不會和一支數萬人的敵國軍隊起衝突。 扎西哈多安排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呢,回憶起昨日和談那會,他口中咄咄逼人,開出了讓人無法忍受的條件,叫南朝割地,賠償,並且楊宗志還要立誓終生不可踏足漠北,他作這一切的所有結果,似乎都是要讓楊宗志等人敗興而歸,他的目的也是要趕楊宗志走才對。 想到這裡,楊宗志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按理說……扎西哈多天夜裡找到大營時,尚且還開口讓楊宗志幫忙,雖然他話還沒說出口,意思已經很分明了,而且楊宗志也並未矢口拒絕掉他,為何他又變主意了呢。 想想昨夜秀兒所說,扎西哈多在國內,要面對的是以蕭太后為首的舊勢力,他出聲讓自己幫忙,多半是要一起對付蕭太后吧,或者為他造勢,以便能夠大權獨攬。 為何他又不願意這樣作了呢,他把楊宗志看做畢生敬重的對手,也是生死敵人,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也沒有多麼厲害的衝突,楊宗志對蕭太后不瞭解,甚至連名字都聽到極少,扎西哈多在顧慮什麼呢。 楊宗志的心底裡滿是疑問,也不去管許沖,任由他這般去沖鬧,許沖的嗓門本來就大,怒氣翻上來了,也不管朝堂禮儀,邦交關係了,登時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都敢說,諾大的宮殿內,便只聽到許沖尖細的嗓音在耳邊環繞迴盪。 看到許沖氣急敗壞的樣子,扎西哈多反而不急,而是抿著嘴,微笑著的任由許沖怒罵,陰鶩的眼界四處瞥一瞥,似乎在告訴其他人,「你們看到了吧,南朝人也是這樣粗野的模樣。」眼角更是透著一絲幸災樂禍。 「他***,本官說你呢,你他***賊笑個什麼勁!」這時候就連朱晃也有些聽不下去了,伸手拉了許沖一把,許沖轉過頭來,茫然問道:「怎麼,本官罵得不對?」 殿外適時的響起一個傳喚將他打斷:「天婁大汗駕到……」 .com第608章雍容之二 殿內嗡的一陣輕響,群臣開始小聲竊竊私語起來,楊宗志左右看看,見到大家的臉上微微露出驚色,顯然契丹的天婁大汗來的出乎意料。 前些日子也曾聽說了,這一回和談全是瞬息間裁定的,因此也沒有通知其他三國的汗王,扎西哈多本來就隨軍,恰逢際會而已,可沒聽說天婁大汗也趕來了。 楊宗志現在就怕不亂,來的人越多,場面越混亂,對他來說卻是難得的好機會,四國雖然組成了同盟,但是畢竟還份屬不同的政治載體,他們內部,未必就沒有可以善加利用的嫌隙。 如果四國人真的是鐵板一塊,楊宗志和談也不用參與了,逕直轉身打道回府就是了,不過昨晚與秀鳳傾心交談一宿,說起了四國中許多鮮為人知的往事,讓他明白,世上永遠沒有恆定的盟國,只有利益驅動下的險惡人心。 四國之所以在前面百餘年來交好,根本原因是單兵實力無法和強大的南朝分庭抗禮,任意挑出其中某一國,都不是南朝大軍的對手,只有合縱起來,才能造就互有勝負的局面。 本朝開天闢地之時,太宗皇拉帝曾經多次御駕親征,想要打敗契丹,繼而平定混亂不堪的北方,南朝的洶洶鐵騎也歷次打過萵恰河,四國內部的權力分化而又不斷集中,委實不是沒有南朝的外部力量在推波助瀾。 契丹國在那幾戰中被太宗皇帝重創,因此漸漸衰落,這才造就了後來室韋國和現在突厥的強勢崛起,南邊江山一代又一代的易主,這裡的汗王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到了今時今日,四國同盟已經並不懼怕南人,而是無時無刻不想著侵佔中原的萬里沃土。 歷朝歷代的先祖都是在戰馬上得到天下,多為悍勇之輩,後世的子孫們卻沒有經歷過戰火,安逸奢華慣了,只期望能守住江山,萬世傳承, 分卷閱讀596 便失去了先祖們的咄咄鋒芒。 寶殿內一片燈火輝煌,方纔還在飲酒作樂的大臣們,一個個收拾凌亂的衣衫站立起來,門口還沒見到來人,便能聽到「哈哈哈哈」的豪爽笑聲,楊宗志等人站在客位上,目光緊盯著殿門口,不過一會,一眾隨人簇擁著一個男子雄步邁入。 那男子年約三十多歲,四十不到,身材長得頗為魁梧,個子卻並不高,至少比楊宗志和扎西哈多矮了半個頭,皮膚黝黑,額下留下一排整整齊齊的鬍鬚,一笑起來,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在膚色映襯下分外顯眼。 身上穿的卻是馬兵的尋常胡服,露出一截肩頭的,他快步走進來,目光四處掃視一番,還未開口,卻是豪聲大笑起來,扎西哈多站在高位抱胸道:「大汗叔叔來啦……」 天婁大汗快步走到楊宗志的面前站定下來,目光稍稍抬起,仔細的對著他上下打量,忽然伸手一用力,在楊宗志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許沖和朱晃等人看得一驚,以為事出變故,趕緊便要護在楊宗志身前,卻聽見天婁大汗哈哈大笑道:「你就是楊將軍,久聞大名啊,少年英雄,卻是如此了得……」 許沖等人登時鬆了一口氣,聽得出天婁大汗這幾句,倒是真心讚許,楊宗志抱拳道:「大汗過獎了。」 天婁大汗搖頭道:「我沒過獎,我的兩任統兵大將,先後敗在你的手下,他們兩人的年紀加起來,有你的四五倍還多,可是無論計謀還是武力,都和你相差的太遠,這一仗……我們敗得是心服口服啊,來人那,拿酒過來,本汗要和這位壯士痛飲一杯。」 身後的隨人們立即獻上美酒,扎西哈多叫道:「大汗叔叔,他是敵國的魁首,你為何也要與他共飲……」 天婁大汗轉過身,淡淡的說道:「本汗敬重的是他的本事,博爾帖與哥舒爾特都是本汗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博爾帖善馬戰,卻被他在馬背上一槍挑斷了咽喉,哥舒爾特長於運籌帷幄,也被他耍得團團轉,同一個計策,不同的效果,哥舒爾特那麼睿智的老者,竟然栽了無數個跟頭爬不起來,試問這樣的人,本汗為何不能與他痛飲?」 天婁大汗也不理扎西哈多一臉異色,轉而抓起一個小酒杯,又隨手扔在地面上,而是徑直提起毛皮酒囊,仰天大灌了一口,將酒囊扔給楊宗志,大笑道:「本汗喝過的殘酒,你敢不敢飲下去。」 楊宗志看的哈哈一笑,這位天婁大汗絕不像先前那些貴族們那樣矯揉造作,而是處處充滿陽剛之氣,這倒是正對楊宗志的胃口,看他的習氣,便好像吃在馬背上,穿在馬革裡,睡覺也是在馬廄中一樣,楊宗志擰起酒囊,想也不想的,便仰天大灌了起來,一直喝到殘酒一滴不剩,這才放下了酒囊。 二人相視哈哈開懷一笑,他們雖是戰場上的仇敵,可是戰場下來,卻是互相起了些惺惺相惜之意,天婁大汗道:「既然今日盛宴,本汗也來作個東道,請楊將軍痛飲幾杯,男人嘛……喝酒怎能用如此小杯,一律都換成大碗。」 背後的隨人們趕緊給桌上人都換了碩大的杯碗,許沖訥訥的盯著海碗,暗罵:「這土人……難道要灌醉我們不可?」 漠北的酒水本來就是辛辣嗆口,絕不會像江南的美酒那樣,先要祛除雜質,再用罈子密封,窖藏上三五,十幾年,這樣拿出來的美酒才會去除了辛辣,變得干邑爽口,酒味尚存,餘香卻是繞樑三日而不絕。 方才用小盞喝酒的時候,許沖便嗆的頭暈腦脹,酒氣上頭,因此才會那麼不依不饒的罵罵咧咧,現在陡然換了海碗,不但是他,就連一些突厥的貴族們也面露遲疑的難色,天婁大汗走到楊宗志身邊的空位上坐下,與楊宗志旁若無人的你推我盞。 扎西哈多和群臣們自覺受了冷落,扎西哈多看天婁大汗也坐在客位上,他站在高高的主位上坐也不是,站更難受,天婁大汗笑道:「楊將軍,我聽說你在南朝也不算位高權重,更是被人消奪了兵權,險些打入大牢,若不是適逢南朝內亂,你說不定早就為奸人所害,一命嗚呼啦,怎麼著,有沒有考慮過另投明主?你看看本汗,與士兵同吃住,有了金銀財寶,也都分給了手下人,絕不會對他們妄加猜疑,若是你能到我契丹國來,本汗願與你兄弟相稱,世代結為塗贊。」 扎西哈多聽得面色一驚,險些從高位上跳將下來,楊宗志急忙站起身,抱拳拜禮道:「大汗錯愛啦,在下雖是南朝罪臣,卻是不敢有違父母訓斥,身為南朝兒郎,便是肝腦塗地,也不敢有反心叛意……」 「哦……」天婁大汗訥訥的應了一聲,許沖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好叫大汗得知,前段日子我們出發之前,皇上已經收回成命,打算重新將本朝公主,他的親妹子嫁給楊大人啦,從此以後,楊大人再也不是什麼反賊逆臣,而是如假包換的駙馬爺呀!」 許沖說這話的意思是敬告天婁大汗,不要把心思打到楊宗志的身上,漫說他已經平冤昭雪,更是貴為當朝唯一的駙馬,豈是他那什麼馬背上的塗贊可以相比的,而對面的那些大臣們也紛紛覺得此舉甚為不妥。 楊宗志是敵國的領兵大將,殺了他們四國不知多少的兵將士卒,這個人一旦被天婁大汗招至麾下,那些被他所殺之人的親屬們,從此就要笑口相迎,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天婁大汗直接開口相邀,叫他們這一群大臣們也暗覺惶恐不安。 對面傳來小聲議論,楊宗志見天婁大汗緩緩沉吟下來,並未追究下去,趕緊坐下來了事,看天婁大汗的氣度樣貌,他倒是覺得這人也不是不可信,只不過他從來都是以南朝人自居,雖然明明體內有著一半蠻人的血統,可是他自少在南朝長大,受到了父母師父,以及白髮老道長等長輩的眷顧,讓他領著兵馬去征服南朝,那是死也做不到的。 酒過三巡,天婁大汗抹著濕淋淋的嘴角,豪聲大笑道:「今日酒喝得暢快,人也看得極為對眼,不過有件事情,本汗還要在這裡問一下,雖然於眼下氣氛不合,但是本汗的心裡藏不住話,博祖裔大人,我問你一句,我的得意大將哥舒爾特,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殿內眾人聽得面色一窒,大家想不到天婁大汗會在這個當口上出聲發難,哥舒爾特怎麼死的,在座的眾人都明白,哥舒爾特是被固攝一刀砍下了腦袋,他數次大敗在楊宗志手下,幾乎送掉了性命,造成心灰意懶,想要請辭回到漠北,卻被固攝認為是攪亂軍心,在陣前十萬人面前當場殺掉。 這事情早就被歸來的士兵們傳回了國內,人盡皆知,天婁大汗不可能沒聽說過,他如此當堂問出來,自然是另有深意,博祖裔緩緩的站起身,猶猶豫豫的回話道:「他是……他是……」 天婁大汗放下面前的酒碗,哈哈大笑道:「有什麼話但講無妨,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是自己戰死的,還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送了性命?就連屍首也沒留下。」 博祖裔探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一時噤聲不敢說話,天婁大汗哼的一聲道:「說不出來了麼,我們既然四國結盟,互相誓約要去攻打南土,為何本汗的屬下會被自己人割破了喉嚨,這事情你們總要給本汗一個交代呀,否則本汗哪有顏面去面對哥舒爾特的老妻孤兒。」 扎西哈多叫道:「大汗叔叔,此事另有原因,我們還是改日再談,眼下外人在側,不宜妄爭口鋒之力。」 天婁大汗理也不理扎西哈多頻頻施過來的眼色,而是怒哼道:「有什麼原因不能對大家說出來?楊將軍也是戰亂當事人,他在這裡,正好能夠辨明真偽,只要哥舒爾特他有通敵叛亂之心,那自然是殺得好,殺得妙,可是他如果沒有異心,而是盡忠於四國,為何他會含冤而死,四國互結同盟,已經有百年之久,這樣的事情,可是從未有過。」 席上眾臣紛紛面露尷尬,這事情說起來,還是怪固攝太過剛愎自用,哥舒爾特的確出征不利,但也為四國打下了望月城,雖然折損了不少兵馬,可是罪責不至於送死,消息傳回來後,博祖裔便搖頭歎息了許久,他的大弟子達爾木也死在了戰場上,大王子不汲取教訓,陣前殺將,這才會造成後來無人可用。 天婁大汗急匆匆的從契丹趕過來,顯然是為了此事而來,面對他的當堂質問,人人都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不傷了彼此的和氣,正在此時,殿門外又傳來解圍的呼喊聲:「察爾汗王駕到……」 殿內人一起「哦……」的一聲驚呼,想不到今夜一個小小的聚會,竟然聚齊了四國的所有首腦,方才天婁大汗進門時,大家還覺得頗為詫異,現在聽到大宛國的察爾汗王也來到這裡,大家的面色卻是微微滯納著,顯得處變不驚。 楊宗志的眉宇不禁跳動起來,這位察爾汗王,便是傳言中他的親外祖父,這位世上他唯一倖存著的親人,他當日曾經在鳳凰城中見過一次,那時候他們彼此都不明白對方的身份,只以為是敵對者而已,因此互相也沒多做留意,更是因為賽鳳的緣故,雙方看彼此都不順眼。 這時候再度聽聞相會,楊宗志的心頭劇烈跳動,幾乎按捺不住便要站起身迎出門去,這一年來,他一直盼望著能有一個親族長輩伴在身邊,教他做人做事,如同他的養父楊居正那樣剛正不阿,或者像他的養母薛夫人那般慈愛慈祥,可這個人人都有的境況,對他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奢望。 他的身邊從來不乏絕世麗人,那些丫頭們愛他戀他,對他也是言聽計從,因此他才會對年長的婷姨那麼的眷顧,只盼望婷姨能像長輩那樣陪在身邊,楊宗志把這些心事都藏在心底裡,從不對人去說,可不代表他對親情缺乏渴望,相反的是,他做夢都想回到大宛城,去見一見自己這位素未相認的外祖父。 楊宗志的手中緊緊的握著酒碗,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殿門口,見到呼喊過後,外面緩緩走進來一行人,當先的是一個灰袍老者,身材矮小,與史敬幾乎差不多,肚子高高的向前頂起,背著手,氣定神閒的邁步走來。 他的背後站了幾個隨行侍從,可是楊宗志的眼光中已經看不清其他任何人,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老者,嗓子裡微微哽咽,眼眶也變得濕潤,這老者一臉肅然,樣貌不怒自威,看在楊宗志的眼底卻是說不出的親切宜人,就連他那白鬍鬚也覺得無比順滑,不經意間,手中的酒碗叮噹一聲跌在了桌面上,潑灑出來的酒水濺了他一袖子。 .com第609章雍容之三 天婁大汗首先站起來哈哈大笑道:「王叔也趕來啦……」說罷命人在身邊設下虛位,拍著桌子對察爾汗王喊道:「王叔坐在這邊,侄兒許久沒與王叔說說話,心裡想念得緊。」 察爾汗王微微頷首,眼睛左右看看,便邁步走到天婁大汗身邊坐下,那幾個侍從背著手站在他的背後,楊宗志坐在天婁大汗的另一側,方才察爾汗王目光掃過來時,他的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鬢角有熱汗撲簌簌的淌下,可是察爾汗王的目光在他身邊一劃而過,甚至都沒有作過任何異常的停留。 眾人安坐下來後,酒席重新開宴,由於察爾汗王和天婁大汗的不期而至,那些方纔還大呼小叫的群臣們登時安靜了,便是高高站在主位上的扎西哈多也自覺份量不夠重,少言寡語,席間只聽到天婁大汗爽朗的大笑聲不時響起。 察爾汗王的出現,讓博祖裔等人暗暗吁了一口氣,幾許之前,天婁大汗尚還在咄咄逼人的質問哥舒爾特的死因,現下察爾汗王到了,天婁大汗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吸引了過去,而是放過他們不表,他們倒也樂得清閒,裝糊塗。 天婁大汗與察爾汗王自顧的喝了一杯酒,轉而給他介紹身邊的楊宗志,他言道:「這位便是南朝派來的楊將軍,少年英雄,一舉一動都讓人好生佩服……」 察爾汗王只是淡淡的「哦…很…」了一聲,微微抬起老邁而不失精厲的目光,在楊宗志的臉頰上掃動一番,接著又轉回頭去,和天婁大汗繼續自顧自的說話。 楊宗志的嘴角微張,臉色不由得頓時滯納住,方才察爾汗王的目光掃過來時,他只覺得心頭熱血翻湧,平日轉動自如的腦袋也暈暈乎乎的,他簡直難以想像,這兩位隔了天遠地遠的祖父和外孫,究竟該如何認親。 可是看到察爾汗王那淡漠的眼神,楊宗志的心頭一涼,不禁默默反問:「怎麼……他……他認不出我來麼?」 方才進門時,他的目光掃過自己,並未做任何的停留,還可以解釋為他只知道自己的姓氏,並沒記住自己的樣貌,因此對不上號,那麼方才天婁大汗鄭重其事的給他作了介紹,他還是如此,便顯得奇怪的緊了。 楊宗志心想:「還是說,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沒聽說我與敬王爺的血統關係?」 心裡面流淌著沮喪和難過,親人相見不能相認,他轉念又道:「不對呀,我聽三皇子說起過,當日養父為何撞破了我的身份,全是因為蠻子使者團裡,有一位多年跟隨外公的老臣,他通過我的畫像認出了和鶯兒姑姑的關係,繼而約見養父求證身份,事後那位老臣返回了大宛國,他怎麼可能不將這個消息帶回去?」 跟著再想:「還是不對,昨晚秀兒偷 分卷閱讀597 偷來相會時,也曾說起過這件事情,那麼我是敬王爺嫡子的事情,已經傳得天下人皆知了,秀兒能聽到,外公沒道理從未耳聞……」 心底裡如此百轉千回,盡都是被親人漠視後的難過和猜忌,楊宗志面上微微蹙了蹙眉,見到察爾汗王忙著與天婁大汗親熱的握手說話,似乎也沒工夫搭理自己,他的心底一沉,暗想:「雖然並不寄望他如天婁大汗那般的對自己推許,但是……他,他總該看我一眼就好。」 登時又想:「啊……我險些都忘了,北郡大勝之時,大宛國的屬將闊魯索曾經代外公傳了話,稱我少汗,讓我早些歸去北方,以好繼承大位,如果闊魯索不是假傳上意的話,那麼……他豈不是早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或許……他是對我不滿,認為我沒有聽他的話,所以對我不理不睬。」 心裡面不斷的胡思亂想,大失過往平和旁觀的心態,見到察爾汗王不理會自己,又去他身後的侍從中尋找猛將闊魯索的身影,見到那幾個都是少年男子,大多身材纖瘦,並無闊魯索雄壯的體型。 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心頭一時間索然無味,抬起一碗烈酒灌入喉中,心底裡火燒火燎的燃起烈焰,臉頰被酒氣沖的通紅。 扎西哈多一樣訕訕的站在高位上,察爾汗王進門後,對他也是漠然不見,更沒打過招呼,倒顯得他孤零零的站在高位上,形影相吊,有心想要找幾個相近的說說話來緩解尷尬,這裡面卻是沒有一個和他對眼的,他低頭見到楊宗志也是默默坐著飲酒,不禁眉色一動,計上心來,哈哈鼓掌著大笑道:「既然今天大汗叔叔,老汗王都來啦,小侄安排了一齣好戲,也好叫大家不總是乾坐著飲酒,讓外人見見咱們四國的風情……」 他說到這裡,擺手對門口候著的屬下喚道:「叫她們進來吧……」 屬下們登時會意點頭,跑出殿內去作準備,大家都不知他葫蘆裡賣著什麼藥,所有人都抱著旁觀的心態看著,等了一會,見到走進來幾個琴師和樂鼓手,恭謙的跪倒在殿門外,扎西哈多叫道:「都進來吧……」 琴師和鼓手跪著膝行在冰涼的青石板地面上,來到偏遠的角落,楊宗志等人隨眼看出去,見到他們身後竟然還站在一眾姿態妙媚的異族女子,穿著白裙胡袖,便以為是王庭內的宮舞之女。 這年月貴族相會,大多會招來歌姬舞姬之流舞樂助興,這事情在南朝和吐蕃也是屢見不鮮,大家自來都見慣了,楊宗志兀自還記得他頭一次到布達拉宮時,朔落王便安排了一群宮女伴舞,還要將其中那位叫藍齊兒的宮女下嫁給他。 琴師在角落蹲下,稍稍調了調手中的琴弦,接著拉起了草原上的出塞曲,曲意蒼邁,恍惚能見到萬里碧空之下,風吹草低現出牛羊群,樂鼓手的鼓聲低沉而又緩慢,登時讓人聯想出好一幅塞外風光。 許沖嘿嘿一笑,頓時放開四肢舒適的盤坐下來,他在幽州城呆慣了,見多了南朝風情的媚舞,但於這漠北的秀色便看得少了,今日早飯時候,他還誇誇其談,說要帶著楊宗志等人去幽州城風流快活一道,這時候見到扎西哈多安排了這一幕,這倒是投其所好,許沖的性子裡除了有些好色,其實為人倒也周正,這是天性,他也改不了,紅樓裡嫵媚的窯姐兒他碰見不少,卻從未有幸見識到北方四國的佳麗是何等模樣。 果然樂聲漸濃,那些垂首候在殿內口的宮女們,邁著碎步蹣跚而入,牽出身前長長的胡袖,隨著樂曲的韻律緩緩舞蹈,許沖等人看得搖頭晃腦,這些蠻子宮女們雖然面相看不清,但是一個個腰肢柔細,身材修長,顯然都是鄭重節選出來的,有機會能入王庭者,那資質還能差了不成。 而且她們的舞樂頗有塞外風韻,其實風韻這兩個許沖也是渾然不懂的,他混跡勾欄中,只為了花叢飄香,至於什麼是風味,什麼是格調,他就沒有深究過了。 但是那些蠻子宮女們步履輕盈矯健,姿勢整齊劃一,小腦袋羞怯低垂,弓腰而動,許沖便在仔細的端詳打量她們的細腰和翹起的豐臀兒,期間也和楊宗志笑嘻嘻的品味幾句,正在這時,鼓聲忽然變大,那些宮女們甩開長袖,高高的抬起腦袋,作出仰望蒼天狀。 許沖看得一喜轉驚,「咦」的一聲叫了出來,別說是他,便是身旁的朱晃也放掉盤著的雙腿,似乎想要站起身,湊近些觀看,倒不是因為那些宮女們長得有多麼的絕代出眾,而是那些女子露出面孔後,只見到個個眉宇修長,紅唇白齒,潔白細膩,全都是如假包換的南朝女子。 許沖用力的眨了眨眼,瞧清楚的確沒錯,他雖然並不多見漠北美人,但是南朝的佳麗他看得多了,可以僅憑一眼,輕易的品斷出這些女子來自南朝哪個州府。 身材消瘦些的,大多是蘇杭寧安人,體格稍稍健壯些的,便是北郡或者關外人,只有西蜀的美人兒體態嬌小,肥瘦也適中,這些類型,在這一眾宮女都可以尋出來,只要稍稍推想一下,便能知道……這些人,都是被蠻子兵強行擄過來的,其中麗色出眾者,便會被這些該死的蠻子貴族們選出豢養在家中,百般褻弄,甚至把她們當做最最低賤的歌姬使喚。 再看那些盤坐在角落裡的琴師和樂手,雖然戴著厚厚的裘帽,看不見面容,但是看他們歪歪扭扭盤坐的姿勢,便知道他們不是那些出行騎馬,入帳盤坐的蠻人。 許沖心頭一怒,抬頭便要發作,身邊的朱晃卻是首先砸掉手中的酒碗,大罵道:「別跳啦!」 琴聲驟然止歇,扎西哈多嘿嘿笑道:「怎麼,這一曲貴客們不喜歡?那本王叫人換一曲就是。」 許沖怒哼一聲,站起來和朱晃並肩而立,雙拳緊緊的握住,目中噴火,這些女子和琴師們,都是他們同宗同源的族人,雖然素未逢面,但是看著他們在這裡受如此折辱,每個南朝心裡怎能好受,而且那些女子們先前腦門低垂,顯然是聽說南朝使臣來了,這副模樣羞於見人。 看那扎西哈多笑嘻嘻的神態,他親手安排這一幕,當著南朝人的面羞辱他們的俘虜,豈能安了什麼好心思,楊宗志的面色一冷,站起來便想告辭,背後嗯哼傳來個輕輕地咳嗽,聲音極低,只能隱約聽清楚,他下意識回頭打量了一下,見到那咳嗽者是察爾汗王身後的一個侍從,也許是無意而為。 眼睛稍稍抬起流過他的面頰,見到他長得頗為俊美,髮髻高高的束在腦後,眼簾很長,印入兩側鬢角,楊宗志正待收回自己的目光,忽然又大驚的轉回頭來,這侍從的目光狡黠,長長右眼的角落裡,似乎正對著他施眼色。 楊宗志猛然覺得這侍從眼熟的緊,仔細辨認,才發現是秀兒那丫頭女扮男裝,她穿著厚厚的長衫,遮蓋住一身得天獨厚的妙媚身軀,裝也改的頗為巧妙,若不是她流露出擔心和警示之意,楊宗志一時都不能把她認出來。 楊宗志心想:「她怎麼也來了。」秀兒是大宛國的公主,她能跟在察爾汗王的身後,這事情本來也正常,她對自己打的眼色,又是什麼意思呢? 方才被察爾汗王的態度弄得心煩意亂,這時候漸漸平息下來,深想道:「看來扎西哈多百般挑釁,還是要逼我們退出和談,從而早早離去才是。」他這麼作,目的到底是什麼呢?他總不會認為,自己此番前來,是要針對他的吧。 楊宗志默默沉吟片刻,沒有說話,許沖和朱晃卻是氣得七竅生煙,許沖更是掀掉矮矮的桌凳,大叫道:「咱們走,今日所見,日後必有所報,嘿嘿來日方長,大家走著瞧!」 扎西哈多哈哈拱手道:「貴客慢走,恕不遠送……」楊宗志站在桌凳邊,等也不是,走也不對,如此氣沖沖的離去,豈不是正好趁了扎西哈多的心思,但是他心中的疑問也沒有弄清楚,就算想對許沖和朱晃解釋,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正在此時,外面再度傳來呼喊道:「大宛國……賽鳳公主駕到……」 席間已經聽慣了不斷有人前來赴宴,大多默不作聲,楊宗志的腳步卻是如被石樁釘住了一般,再也邁不動半分,心裡面劇烈跳動:「賽鳳……她也來啦?」 這呼喊聲乍一傳來,楊宗志兀自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而回頭去瞥察爾汗王身後的秀兒,見到她也同樣露出疑惑深思的模樣,才知自己聽到的果真不差,這一路,心底裡最最記掛的便是賽鳳,聽說她為了自己幾乎瘋掉,後來清楚自己未死後,又要裝瘋賣傻,更被冥王教主接到呼倫山上,無法與常人相見。 楊宗志每每想到這些,便覺得心底被剜了肉一樣的難過,一年前,賽鳳為他反叛了故國親友,楊宗志卻沒能將她帶走,這一次是贖罪之旅,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賽鳳再度失之交臂,便是讓楊宗志拿性命來交換,他也願意。 楊宗志的心頭熱血沸騰,牙關緊緊的咬住,許沖朝前走了一步,回頭驚疑的道:「楊大人,你怎不走……」見到他的目光越過自己頭頂,焦慮的盯著殿門口,許沖轉而回身去看,忽然只覺得眼前猛然一亮,抿住的嘴唇大大的張開,半晌也無法合攏。 席上傳來一陣壓抑著的輕呼,大家的目光瞬時匯聚到了殿門口,只見到那裡步履悠悠的走進來一個女子,那女子穿著白衣白裙,腰間挽了飄帶,在身後長長的拖在地面上,她的秀髮被高高的挽在了頭頂,顯得那女子身材是如此修長豐挺。 前面那些獻舞的南朝佳麗們,在那個女子的面前,感覺是恁的渺小,恍如空無一物,滿堂只能見到亮光閃過,那女子就如同降世的飄飄精靈,羽化而來。 楊宗志看的更加仔細,一年不見,那位姑娘的清麗尤勝往昔,過去的她倒還透出幾許青澀,這時候再見,只覺得她體態變得更加豐腴了許多,款款邁步間,細小腰肢寧息不動,的美臀兒卻是不經意的左右扭擺,帶足了媚態。 一舉手……一投足,都和過去有著千差萬別,如果要讓楊宗志想一個詞來形容她的氣質,只能用「雍容」兩個字才能稍稍描繪,但是又不完全貼切,現在的她看起來更加高貴,肌-膚白-皙,粉-嫩的紅唇彎彎的撇著,臉蛋上卻是一臉毫無表情的冷意。 或許更應該用「冷艷」和「美艷照人」才顯得恰當,席上人都是見慣了美色的高官厚爵,但是在這位姑娘出場時,仍舊不由得露出色魂於授的神色,自古的男子們對絕世的美色,都沒有什麼抵抗力,就算不敢沾染上,但是遠遠瞻仰著,也是一件人生幸事。 至少許沖已經把嘴張得異常的大,雙眼瞪得好像銅鈴,鼻息一鼓一鼓的抽著氣,臉頰上的皮肉微微抽搐,滑溜溜的口水便要從大張的嘴角滴下來。 楊宗志也一同泛起驚艷十足的感覺,他的面色柔和,心頭微微歎了口氣,繼而變得莫名狂喜:「真的是賽鳳……賽鳳她……真的來了!」 ============================== 偶爾加快進度,補回一些前面的欠賬吧! .com第610章雍容之四 宮殿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賽鳳邁著盈盈的蓮步,俏生生的負手向內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她的身上,便連那得意洋洋的扎西哈多也不能例外。 楊宗志的眼睛不敢眨動,心頭卻是猛然泛起突兀:「這真的是賽鳳麼?」 倒不是說她那不施粉黛,潔白如同皓雪的細膩肌-膚,淡掃的峨眉,粉-嫩嫩的薄薄朱唇,以及朱漆一般亮晶晶的眸子,和過去有什麼太大分別,而是一個人的表情氣質變化過大,大到楊宗志也有些不敢確信。 他不禁回眸偷偷瞥了秀鳳一眼,見到她的小嘴微張,秀眉緊蹙,看情形,心裡面也有著同樣的疑問,但是這姑娘的長相卻又是確鑿無疑的賽鳳,她的出現,就好像在清水汪譚裡投入了一滴水珠子,在每個人的心目中,臉上泛出了漣漪。 扎西哈多是一臉木訥的沉吟,許沖卻是狂熱的震懾,楊宗志呆呆傻傻的,每個人的臉色更不相同。 望著她碎步走進殿中,清亮建的眸子毫不左顧右盼,而是平平直直的正視前方,雙手微微在身前束住俏盈盈的指尖,臂彎處的飄帶隨風蕩起,落在遠遠的身後,看那方向,正是往扎西哈多的位置走去的。 扎西哈多背著雙手,捏住十個指頭,眉目越皺越深,感覺到一股壓力附體而來,接著……賽鳳走到他跟前幾步遠時,忽然又轉了一個彎,輕盈的扭過腰身,對盤坐一旁的察爾汗王嬌聲喚道:「父王……」 「嗯……」察爾汗王回過神來,茫然的點了點頭。 賽鳳也不待他說話,而是乖巧的彎下細腰,在察爾汗王的身邊伴著坐下了,到這時候,素潔的臉蛋上才掛出一絲恬靜和淡然來。 扎西哈多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竟覺得背脊上沁出一排細細的冷汗,賽鳳他並不是沒有見過,當初所感,只不過是個倔強要強的丫頭罷了,料不到一段時日不見,竟然出落的這樣漂亮迷人,更為關鍵的是,能夠讓人在她的美色下自慚形穢。 扎西哈多素來狂妄自大,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底,居然險些在賽鳳登場時露出拙劣怯場之態,他知道賽鳳這段時間都在呼倫山上,也鬧 分卷閱讀598 不明白師父為什麼會收這樣一個女弟子,但是看她短短幾個月的變化,竟比過去十幾年還要大,還要多,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 賽鳳入殿,楊宗志更加走不得了,幸好許沖被賽鳳的秀色所吸引,首先茫茫然的回頭坐了下來,楊宗志靜默的坐回到羽毯上,端著酒碗輕輕的抿了一口。 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被賽鳳的登場沖的煙消雲散,許沖不怒也不罵了,扎西哈多自覺沒意味的緊,只得揮手讓那些精心準備的南朝俘虜們下去,殿中一時默然。 在遇見賽鳳之前,楊宗志曾經設想過千千萬的場景,其中有想盡辦法翻上呼倫山,也有排除萬難,避開耳目去偷覓賽鳳,唯一沒想到的,是賽鳳自己就這麼出現了。 她來到王庭夜宴的舉動,實在大出楊宗志的意料之外,造成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本以為她要麼是被冥王教主囚禁著的,要麼是關在呼倫山上,下不來絕壁,卻沒預料她原來行動自如,看那淡然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吃盡了苦頭的哀怨模樣。 楊宗志的心頭輕輕抽了一口氣,轉身朝賽鳳那頭再度打量過去,見到她眉色不動的陪坐在察爾汗王的另一側,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稍稍露出來的一截高挺的瑤鼻,楊宗志心想:「賽鳳……她為何也不願理我?」 自從進來的那一刻起,楊宗志的眼神便一直牽動在賽鳳的臉蛋上,可是和察爾汗王一樣,賽鳳卻是對大活人一般站在不遠處的楊宗志不理不睬,更為甚者的是,察爾汗王至少才掃過了楊宗志的角落,賽鳳卻是始終目不斜視,便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觸及到楊宗志那邊。 他的心底不免失落,又想:「她也是生我的氣,不願理我了麼?」 賽鳳她為什麼生氣,她氣楊宗志這麼久不來相會,不來帶她走,讓她吃了這麼多的苦頭,距離去年臘冬的鳳凰城之戰,已經一年多了,這期間賽鳳無論是傷心絕望,還是戰戰兢兢,都沒有楊宗志的陪伴,因故她可能會生氣,而且氣得不輕,這也是人之常情。 便連她嬌美臉蛋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也可能是故意作出來,給楊宗志看的。這些事情,楊宗志都可以理解,不但沒有憤懣,反而對她更加惋惜憐憫,賽鳳就是這樣一個心直口快的丫頭,一旦她認準什麼人,或者什麼事,便萬萬不會回頭的。 當年她擋在楊宗志的身前,對察爾汗王喊出懷了楊宗志的骨血之事,便將她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楊宗志自覺虧欠她良多,也不敢奢望她毫無怨懟的笑臉相迎,不過心底裡總期望她能用眼角瞥一瞥自己,哪怕只是一個稍稍外露的眼神也好。 殿中一時詭異的靜謐,天婁大汗笑道:「怎麼都不說話了呀……」他轉頭左右看看,豪爽舉碗道:「來來來……繼續喝酒,今夜不醉不歸。」 對面的臣子們倒是附和著舉起酒碗來,察爾汗王卻是不聞不動,楊宗志遲疑的舉起酒碗,有史以來卻是頭一回覺得這酒喝得如此不痛快,心裡面記掛著賽鳳,喝酒的興致便淺的緊了,偷偷拿眼神瞥了瞥玉立著的秀鳳,一肚子疑問有心相詢。 身邊人多,兩人都不敢太過露出形跡,眼神稍稍一碰便分了開去,天婁大汗的酒碗正好遞到了面前,楊宗志回過頭來與天婁大汗幹了一口,天婁大汗抹著油嘴笑道:「啊……暢快,楊將軍明日可要和談,本汗也來參與如何,看看雙方如何能夠罷手言和?」 楊宗志笑道:「那最好不過了……」天婁大汗站起身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本汗便要先走了,長途跋涉,總要休整休整。」 他說話間站出酒席外,另一側的賽鳳忽然也一同站起身,細聲說道:「我也走啦,各位慢慢盡興……」 楊宗志看的心頭一動,繼而大喜,明白這賽鳳還是給了他說話的機會,趕緊會意的站起來對天婁大汗拱手道:「大汗慢走,在下還有一些小事想請教請教,萬望大汗莫要推辭!」 天婁大汗納悶的回過頭來,問道:「你要問什麼?」 楊宗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天婁大汗的身邊站下,隨眼瞥見賽鳳也俏盈盈的穿過天婁大汗身邊,他笑道:「事情是這樣的……」一面說話,一面隨著天婁大汗緩緩向外走去,許沖在羽毯上叫道:「楊大人,你等等我……」 步履遲緩的站起來,再追上去時,只見到楊宗志和天婁大汗已經並肩走到了殿門口,他和朱晃手足慌亂的追出去,竟看到滿天星光,方纔還在前面緩緩踱步的幾個人,居然瞬間不知所蹤,消失在浩瀚的王庭琉璃燈瓦下。 …… 楊宗志和天婁大汗背著手走過一簇花叢,前面賽鳳越走越快,漸漸只剩下一團雪白的影子,在花枝間若隱若現,天婁大汗笑道:「楊將軍,你一定奇怪,我方才為何敢在眾臣面前開口邀你。」 楊宗志心思不屬的唔了一聲,留意到賽鳳窈窕的背影,飄飄蕩蕩的走了開去,心中不禁萬分焦急。 天婁大汗慨歎道:「一百年前,你們南朝的開國皇帝率軍親征契丹,本汗的祖先迎頭痛擊,雙方打得難分難解,那個時候……契丹的國力百倍強於現在,南朝人將契丹視為心腹大患,無時無刻不想迫使我們朝西北遷徙,南朝為何稱之為『南』字,北方不定,只得偏安於南面而已。」 楊宗志下意識的點頭應道:「是……」眼睛不敢稍離前方瑩白色的妙媚身影,生恐自己一眨眼,那團光影便會消逝不見。 天婁大汗望了望頭頂皎潔的月色,雙手叉腰繼續說道:「可是那一戰我們敗了,若不是最後時刻,其他三國慨然相助,今日的契丹,或許真的要到更北的不毛之地紮營了。」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白氣,停下步子道:「即便如此,但是契丹這些年也衰落的厲害,三國雖然前來相助,卻也時時刻刻在轄制契丹的內政外交,所謂事情有一得,便會有一失,本汗在位後總是感覺束手束腳,無法大開大闔,施展拳腳抱負,楊將軍,你是一位世所罕見的少年奇才,本汗見獵心喜,實在對你垂涎欲滴,所以甘願冒著觸犯所有人的危險,也要想辦法將你羅至帳下,你說你不願背叛故國,但是故國既已容不下你,你為何不能另投明主?」 天婁大汗站下說話,楊宗志自然不能繼續向前邁步,眼角看到賽鳳越走越遠,那團身影小的只留下一個白點,他的心內暗暗焦急,又不能失禮的不告而別,只得垂頭道:「大汗錯愛啦,在下的養父一生剛正不阿,我受他養育傳教之恩,若是作下他所不容的事情,這一輩子實在難以抬頭見人。」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說道:「況且即日若是和談成功,雙方之間總能換來十幾年,幾十年的太平歲月,大汗是開明英主,難道還怕尋不來衷心輔佐之士?在下即便加盟契丹,無奈心在南方,就算有一身的好本領,無法使出三四層,最後反而敗了大汗的大事。」 他說到這裡,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而是急匆匆的向天婁大汗抱拳作揖,接著快步轉身,朝花枝深處追了進去,月色怡然,方纔還在面前若隱若現的身形,竟然再也看不見了。 春季遲來,這裡的花枝大多數還是攀枝附會,早芽剛剛露出尖尖角,花香並不濃烈,楊宗志左衝右撞的到處找了個遍,依然難以尋覓到賽鳳離去的背影。 他的心頭一時不禁悵然若失,夜色的深宮內,小徑曲幽,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而那倔強的丫頭又在何方,難道便是多等這片刻功夫,她也不願意的麼? 花枝上掛滿了夜後的露水,潺潺的滴在他的額頭和面頰旁,楊宗志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心中真是好生無奈,他明白賽鳳一來便走,是要約他出來偷偷說說話,所以他才會屏開許沖等人,獨自闖進深宮內尋人。 但是只耽誤了一眨眼的功夫,賽鳳便不知走到哪裡去了,下次再見,又不清楚是何時何地,即便想要去找,也不知從何找起,一年之前他們擦身而過,一年之後,他們再度擦身而過,楊宗志心下不禁暗罵自己沒用,居然連好端端的賽鳳也看不住,可一點也不敢怪那丫頭。 走到花簇的盡頭,暗色下隱約能聽見流水聲劃過,他明白自己在這深宮內蒙頭蒙腦的四處去闖,無異於大海撈針那般困難,有心想回頭尋找歸路,就在一轉身間,無意間瞥見,身後一簇繁茂的花枝下,站著一個玉白色皎潔無限的身影。 此情此景,月光不明不暗的照下來,樹蔭下,恍惚有另外一彎明月,楊宗志的目中醉了,心頭卻是驚喜交集,快步趕到樹蔭下,低聲喚道:「賽鳳……」 來的近了,可以聞到若有若無的脂粉香味,楊宗志已經差不多忘記了賽鳳身上的幽香,但是今夜看到賽鳳登場時的驚艷,卻是讓他記憶深刻。 身前人背對他站立著,一隻手稍稍抬起攀在枝頭上,身材柔細窈窕,比這些花枝還要俏麗十分,楊宗志強自按捺住將面前佳人一擁入懷的衝動,走到她背後又喚一聲:「賽鳳……」聲音哽咽,分辨不出是因為還是難過。 身前人緩緩轉過頭來,露出潔白無限的怡美臉蛋,瑤鼻高挺,眉目渲染,如同詩畫那般真實的展現在眼前,楊宗志笑道:「你果然沒走,我還怕追不上你……」 說話時一隻大手用力的握住她攀在枝頭上的小手兒,感覺到手心中的雪膩肌-膚帶足了涼意,彷彿握在一塊冰冷的玉石上,楊宗志心底柔情無限,便想將自己手上的餘溫都傳導過去,忽然賽鳳用力的抽了抽小手,嬌聲呼喚道:「你……」 楊宗志怎麼會讓她逃了開去,知道她還是生著氣的,趕緊好言哄勸:「你受苦了,這一切都怪我,你的事情,我都聽你姐姐說過啦,你儘管放心,經後……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一步,受一丁點的苦痛,這次我來……便是要來帶走你的。」 賽鳳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姐姐她對你說了什麼?」 「啊……」楊宗志想不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對於秀鳳說她為自己瘋了,大病一場,楊宗志自然不願意再度提起,免得勾起她的傷心事,便道:「無論怎麼樣,這些事都過去了,我還記得當初你在傅多坡元帥的房子裡,哭著問我:『宗志哥哥,你不帶我一起走麼?』那一次我對不起你,這一回無論如何,也不會重蹈覆轍,我便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讓你跟在身旁。」 賽鳳聽了這話,漸漸露出深思的俏麗模樣,楊宗志心頭一動,將她往後推了一推,讓二人隱身在樹蔭的黑暗處,湊身過去,聞著她身上千嬌百媚的女兒家香味,低聲說道:「你別擔心,所有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去想辦法通知你姐姐,我們定於……」 .com第611章雍容之五 星月下,許沖和朱晃等人回到大營時,洛素允和丁嬈嬈正滿心焦急的等在營門外,一見許沖等人縱馬而入,趕緊跑過去牽下韁繩,見了頭一個是朱晃,再牽住下一匹馬,卻又是忽日列,再來到最後一騎身邊。 馬上人從高處快速的跳下來,洛素允看清楚他那精瘦的面龐,正要開口相問:「他怎麼沒回來呀?」沒料到許沖反而搶先問出來道:「楊大人回來了沒有?」 「啊……」洛素允訥訥的搖了搖螓首,「你們沒在一起啊,出去的時候可不是一路麼?」 許沖誒的嗟歎一聲,搓著腦門上濕涼的水珠子,沮喪的道:「奇了怪了,楊大人怎麼走的那麼快,一轉眼,便找不見人了,不行……我們還得回城去找找。」 楊宗志是軍中主帥,皇上欽封的和談使者,他下落不明,這一營軍士可就群龍無首了,萬一他在城中遭遇什麼意外,皇朝未來的堂堂駙馬爺遭了殃,許沖更是難辭其咎。 許沖腦子裡稍一轉念,便要門重新翻身上馬,哪知背後藍影一閃,有人先他跨上馬背,快疾的拉起韁繩,騰騰騰的拉馬遠去了,許沖一腳踏了個空,翻出去好幾個趔趄,洛素允愕然輕叫道:「丁師妹……你,你去哪裡?」 便也從朱晃手中接過韁繩,追著前面快如閃電的背影而去,只一眨眼,兩人兩馬便去得遠了,消失在夜色下,洛素允跟在丁嬈嬈身後,見到她清麗的藍色背影忽閃忽閃的,月光下時而看得清楚,時而又極為模糊。 她們順著塞夜河的河灘快馬飛蹄,洛素允心想:「丁師妹她要作甚,為何不告而別?」 看看這行進的路線,似乎又是通往鳳凰城的埡道,洛素允若有所思的蹙了蹙艷麗的眉角,暗道:「她也是記掛著宗志的啊……」聽說楊宗志沒有跟著大家回來,洛素允心裡面自然也是萬分擔心,但總不至於惶恐害怕的失去分寸,畢竟許衝他們只說和楊宗志走散了,並未提起遭遇到什麼險境。 要洛素允細想,她或許會覺得楊宗志因為一時貪玩,看到什麼好玩事,湊熱鬧去了,又或者是另有圖謀,也不一定就會遭逢到險阻,對楊宗志的本事她極有信心,況且那麼一個聰明睿智到了誇張離譜境界的傢伙,人家要害他,也要擔量擔量有沒有這個實力,和這幅腦子。 不過就算這麼想,沒有見到楊宗志之前,洛素允的小心思總是提得高高的,忍不住拉緊韁繩,快步縱馬向前追去,兩人的戰馬奔過淺 分卷閱讀599 淺的河灘,夜裡風高霧大,霧水時而把她們裹在裡面,時而又被她們快速的穿出來。 過了半個多時辰,前面的丁嬈嬈終於一刻不停的騎到了高高的南門下,舉頭向上張望,洛素允趁著這個空當,才得以追上她,來到她身邊駐馬停下,小身子已經被風吹得冰涼一片。 轉頭望向丁嬈嬈,見她癡癡的仰望著高高的城門,此時天黑,城門已經自內緊閉了,丁嬈嬈的嬌軀彷彿比洛素允還要冰凍十分,渾身上下撲簌簌的發著抖,小唇緊咬,眼眸的深處淚光漣漣,反射頭頂的星光十足的耀眼。 「哎……」洛素允幽幽歎了口氣,這丫頭真的如此著緊宗志呀,此時此景的丁嬈嬈,給洛素允心頭無比的震撼,這位來自江南的姑娘原本就生得端麗美貌,再加上氣質秀外慧中,所有人對她的印象都很好,這些日子,她一如在神玉山上那樣,時刻戴著遮面的方巾度日,人家對她的臉蛋看不真切,便難以想像出這姑娘到底有多麼的清秀迷人。 現下月光透過了她高高揚起的方巾,印出她原本的面容,洛素允才是覺得『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或許說的就是她一個,更何況那眼角眉梢邊不斷淌下的潺潺滾珠兒,讓洛素允心底裡也軟膩一片。 洛素允牽馬橫在丁嬈嬈面前,嬌聲喟歎道:「你別太擔心啦,那傢伙也不一定就有什麼事的,他或許……一會子自己就會出來哩,丁師妹,我跟你在這等他好嗎,等他出來之後,你有什麼話,便對他都說出來,免得摁在心底裡可不好受……」 「他一定是遇見了……他一定是遇見了……」丁嬈嬈喃喃的念叨兩聲,忽然緊閉住自己細長的秀眸,兩行珠玉般的晶瑩淚珠兒,滴溜溜的落下了地,繼而又睜開秀眸,對洛素允說道:「洛師姐,我們不能在這裡等他,啊,對了,這事情只有我才能解決,洛師姐,你在這裡等著,我就這進去找他,若是明早我們還沒出來,你便……你便……」 她一句話說到這裡,隱約有些說不下去了,洛素允蹙眉嬌聲問道:「你怎的了,是太過焦慮了麼,哦,你說他一定遇見了,到底是遇見什麼?」 丁嬈嬈決然的搖了搖小腦袋,繼而握緊自己的小拳頭,從馬背上飛身跳下來,向城門口快步奔去,洛素允嬌婉的加緊馬腹,對她的舉動十分納悶,看著她跑到城門下時,城門正好從內「呼啦」一聲拉開了一道縫,門縫中滑溜溜的鑽出來一個黑影,與快步跑去的丁嬈嬈險些撞在一起。 那人似乎也未想到會在漆黑的門口撞到人,驚訝的喲了一嗓子,身子朝門壁上貼了一貼,就算如此,丁嬈嬈也差點衝到了他的懷中,洛素允在馬背只聽了一聲,便忍不住想要嗔怪的發笑,這嗓音她熟悉極了,除了楊宗志,還能是誰。 想想丁師妹方纔還那麼擔心的要衝進城去,簡直就像眼下情形那般的去投懷送抱,洛素允真是笑也不是,怪也不得,只能歎氣著楊宗志或許真是好福氣,為何天下的好姑娘,都被他一個人霸盡了似地。 「啊……」楊宗志看清楚了面前的兩個人,驚訝的叫道:「丁姑娘,素允……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丁嬈嬈看見楊宗志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心頭懸著的一口氣登時松下,幾乎虛弱的委頓在地面上,洛素允從馬背上俏麗的跳下來,咯咯嬌笑道:「等你呀……」拿自己嬌媚的眼角瞥著前方的淡雅背影,又似笑非笑的道:「看不見麼,人家都擔心成什麼樣啦,你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啊,遇見了一點事,嗯……回去再說!」楊宗志隨口打了個招呼,便要帶她們快步回轉。 他和洛素允一起轉了個身,見到丁嬈嬈並未跟上來,又一同回頭看過去,只瞥見丁嬈嬈彎腰站在城門下,用力的捧著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著香氣,面上的方巾也被吹得高高的飄了起來。 楊宗志狐疑的凝住眉頭,唔的一下便要打招呼,「快過去呀……」洛素允伸手推了推他,嬌暱的說道:「丁師妹真的是嚇壞了呢,你看她,現在還沒回過神來的。」 「是麼……?」楊宗志隨眼看了看,洛素允嬌媚的臉蛋上掛著狡黠而又柔和的微笑,杏眸朱漆點點,極為,他半轉身緩緩走到丁嬈嬈的背後站定,猶豫了片刻,開口喚道:「丁姑娘……你,你沒事吧?」 雖然鬧不明白丁嬈嬈現在怎麼了,但是自己晚回來一會,她們便在這裡等著,總是讓楊宗志充滿了感激,看丁嬈嬈的模樣,或許都不能直起腰了正常行走,香喘愈烈,噴出的口齒韻味,盤繞在鼻下,滯留不散。 楊宗志笑道:「要我搭你一把嗎,是不是剛才跑得太快了,一時間喘不過氣啦……」 「楊公子……」丁嬈嬈猛地抬起小腦袋來,月光照下,她的粉面煞白,眼眸深處都是害怕傷心的灰色,她哽咽著婉求道:「我們走吧,走得遠遠的,好不好?」 「嗯……」楊宗志點了點頭,答應她道:「是該走的,這裡天色黑的快,夜露又大,我們不如早些回去歇下……」 丁嬈嬈拚命搖頭輕泣道:「不是啊,我是說,嬈嬈是說,我們……我們回去好不好,回到南朝去,再也不來這種地方,明早就走!」 「為什麼呀?」楊宗志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雖然對漠北沒有什麼好感,如果這番話要是扎西哈多說出來,他一定不會驚奇,但是丁嬈嬈為什麼也要緊勸著他離開?難道是什麼人嚇到她了麼?也不會啊,前些時日,她一直都行走在大營裡面,每日足不出戶,哪裡會碰到什麼怪人,身邊的兄弟士兵們,更加不可能對楊宗志身邊的丁嬈嬈有什麼威脅。 「她害怕什麼呢?」是因為漠北氣候惡劣,吃飯穿衣的風俗和南朝相差太遠,還是因為什麼,楊宗志想到這裡,城門側面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嗓音,恭敬的輕叫道:「少汗,請您移步說話……」 楊宗志和洛素允都沉浸在丁嬈嬈嬌柔惶遽的憐態中,沒想到有人還等在城門口,轉頭一見,那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異族少年,穿著裘毛白袍,似乎夜裡見酒席上見過。 憶及他口中喚出的稱謂,與闊魯索那日所稱一模一樣,楊宗志背著手轉過身來,屏棄掉對丁嬈嬈楚楚可憐模樣的擔心,問道:「你是什麼人?叫我去哪裡?」 那人微微一笑,朝身後揮手道:「少汗去那邊,就可見到自己想見之人,有什麼話,也問那裡就是……」 楊宗志和洛素允順著他的手指尖看出去,見到城側山壁下,隱約是孤零零的停了一輛寬大的馬車,夜色深沉,不加注意的話,一時是留意不到的,楊宗志想起今夜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察爾汗王,心中頓時感慨萬千,原以為今夜過後,這難得的一次相認機會,便這麼錯過了,卻沒料到峰迴路轉。 他沉沉的點了點頭,對洛素允囑咐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來……」跟著那個人慢步向側方走去,來到馬車邊站住,車門前垂下了長長的布簾,裡面黑漆漆的,悄無聲息,楊宗志霎時不知自己該如何開口稱呼才好,只得傻呆呆的站著。 「孩兒……」過了一會,車門內傳來一個慈威卻又略帶沙啞的嗓音,布簾被人從中分開,露出一張寬寬的國字臉,額下留了長長的白鬍子,正是察爾汗王。 察爾汗王揮手屏開布簾,示意楊宗志也爬上馬車去,楊宗志木訥訥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跟著入內。鼻子裡微微帶著酸澀,只是方才「孩兒」兩個字,便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哭一場,太久時間沒有長輩這麼叫過自己,自從在長白山後的土寨裡,與白髮老道長吵翻了之後,這種親近宜人的感覺便再也沒有過。 簾子被再度放下,隔住了外面濕冷的空氣,馬車內一片漆黑,只能微微聽到兩個急促的呼吸聲,楊宗志始終不知道察爾汗王到底怎麼看待自己,所以也不好開口多說什麼。察爾汗王卻是一伸手,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 一隻佈滿老繭的大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幾下,察爾汗王哽咽道:「像……真的是像,你和你的母后,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去年我沒有仔細見到你的面容,如果那一次我看清楚,應該早就把你認出來了。」 楊宗志忍了許久,聽了這話終究心裡一酸,墮下了錚錚淚珠,察爾汗王道:「你也一直都不知道嗎,你生下來,是有最最高貴的兩家人血統,你的一生注定就應該吃的最好,用的最多,衣食無憂,這些年來你受了許多的苦,外公以為你和你的父王母后那樣死在戰亂下,所以也不知道派人去找你回來,現在你自己終於找回來了,外公該怎麼疼你才對。」 楊宗志拚命的咬緊牙關,先前酒宴上,察爾汗王對他不理不睬,他倒是能夠忍住,畢竟兩人從未開口相認過,也不覺得缺少了什麼,但是此刻聽到察爾汗王的話,而且是出自自己的親生外公之口,讓他的心情瞬間垮掉,要不是牙關咬得緊,便要放聲哭出來了。 鼻子裡哼哼哼哼的輕響,楊宗志強笑道:「也還好的,我並沒受多少罪……」 「還說沒有?」察爾汗王的老臉一板,正視著他道:「你的事情,有哪一件我沒有仔仔細細的叫人打聽,且不說去年你差點死在鳳凰城裡,便是這一年內,你幾番出生入死,能夠留得命來見外公,就算你天大的造化啦,現在你來了,便再也不要回去,跟著外公回大宛城去……」 「啊……要去,大宛城……」楊宗志驚訝的喚了一句,他倒不是不願意去大宛城,心裡面偶爾也會想著去見見母親生前居住過的地方,用過的器皿。只是現下週遭事忙,渾然脫不開身,倘若日後得閒了,也許還是要走一趟的。 察爾汗王板著臉道:「當然要去,現在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外孫,我老啦,終有走不動的那一天,你不去輔佐我,輔佐大宛國,我還能指望誰,嗯,上一回,我派闊魯索去召你回來,你沒有答應他,我想……你可能是捨不開身邊人,外公答應你,一定會派人去北郡,把你中意的那些女子都接到西域,大宛國中興之日,還要落在你的手中。」 楊宗志猶豫道:「可是……孩兒還答應了手下人,要帶他們去滇南避禍,我這一走,他們該怎麼辦?」 察爾汗王笑道:「你瞧瞧你,到現在也不會說大宛話,不認識大宛字,怎麼能作一個開明君主,那些人倘若願意跟著你的,願意輔佐你日後征討天下,征討南朝的,你便帶著他們一道回去,外公自會好好封賞他們,他們若是擰不過這個彎,你還要顧著他們作甚麼,丟下來就是了。」 楊宗志心頭一震,茫然色變道:「外公,你……你要我去大宛國,便是讓我積蓄實力,從而進攻南方,謀奪中原?」 察爾汗王歎氣道:「這也是外公素來的心願,可惜……一直未能實現,我的孩兒,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唯有德之人可居之,南朝在趙家的手中昏庸不堪,折騰的百姓們民不聊生,咱們是去解救他們,為他們謀福祉的,豈能不對趙家趕盡殺絕……」 楊宗志顫聲道:「外……外公,這些話,你聽誰說的?」 「這還用聽人說麼?天下誰人不知?」察爾汗王傲然昂起腦門,拍著楊宗志的肩頭說道:「你自己也親身經歷過,趙家的子孫們永遠考慮的是自己爭權奪勢,二王爭霸,國舅爺干政,這些事情,難道不是都發生在他們身上?」 楊宗志面色僵硬的道:「即便如此,我們要去將他們趕盡殺絕,又要害死多少忠臣烈士,外公,大宛國難道在西域沒有活路了,為何非要把南朝佔為己有方才甘心,過去……我在南朝領兵,殺了數不盡的突厥人,契丹人,和大宛國人,孩兒已經羞於去見他們了,現在……您又要孩兒轉身去殺掉南朝人,孩兒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人,什麼血統,豈非是非忠奸不分,為什麼,每個人遇見孩兒,都想要孩兒去作他殺人的兵器……」 他說到這裡,痛苦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眸,眼中血光漫起,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在面前依次穿過,那些人中……有著朱晃,牛再春,馬其英,甚至還有史敬,天豐師兄,師父東堂公之流,楊宗志痛苦的大叫一聲,只覺得心頭快被壓得爆炸。 ===================================== 鮮花,貌似灰常的少,同學們看書的,順手扔幾朵過來呀! .com第612章失信之一 楊宗志之所以這麼痛苦,實在因為察爾汗王的話語,在他心頭的份量很重,過去苦心勸說他擁兵自重的人向來不少,不說白髮老道長,不說哈克欽和多勒克,便是他身邊的近人吳拓和裘仁遠等,存了這種心思的就有好些個。 楊宗志尚且能拿養父養母多年來的教誨,一一冷言駁斥他們,但是現在面對的,是他的親生外公,世上唯一的親人,關係比起楊居正和薛夫人絲毫不遠,甚至更有血緣之水,他即算有心拿楊居正的話反駁,也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心底裡糾結著恩怨情仇,夙世愛恨,一年來所經所聞在內腑熊熊燃燒,這一把火燒得他滿臉通紅,漸漸的便是喘氣都難以做到。 他的身上有著一半南 分卷閱讀600 人血統,另一半卻是真真正正的蠻人,他一時不禁迷惘傷怯,究竟他是個什麼人,該聽誰的話才好,每個人看起來,似乎都在一門心思為他著想,卻又偏偏讓他不斷的去殺人放火,他們難道不知道,攻下一個城池,雙方要付出多少代價,取代一朝江山,更是要血積如海。 察爾汗王歎道:「孩兒,你問我大宛難道在西域沒有活路了,哎……自古國與國之間便是這樣,不是你滅掉我,便是我佔下你,漫說四國與南朝之間戰火不斷,便是四國內部,難道便相處和睦了不成,你應看得出來,固攝死後,四國權力分崩離析在所難免,扎西哈多的野心昭然若揭,而天婁也漸漸不安於寂寞了,我們大宛國再不自強,遲早又要淪落為他國的附庸……」 「別說了……」楊宗志大吼般一聲,猛然睜開緊閉著的雙眼,雙眼中是濃重的赤色,看著頗為嚇人。 「宗志……宗志……你怎麼樣?」靜悄悄的車簾外傳來一個清新滌人的嬌媚呼聲,語氣憂急,彷彿雨水甘露一般趕走了楊宗志心底的怨火,他目中的赤色漸漸湮滅下來,呼吸也緩緩平順,遲默良久,他雙腿跪下對察爾汗王磕頭道:「外公,請恕孩兒不孝,不能跟您去大宛城了。」 頓了一頓,楊宗志抬頭道:「南朝和北國互相傾軋百餘年,誰也沒有打下誰,孩兒夾在中間,實在兩頭為難,不知該如何作才好,若是幫助某一方,另一邊都有自己的長輩親友,因此這次和談之後,孩兒唯有遠遠的逃走避禍,方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說到這裡,楊宗志的心頭驀然一痛,剛剛和自己的親外公相認,卻又不得不再度別離,此番回轉中原後,日後千山外水相隔,見面之時遙遙無法期待,近看著察爾汗王威怒蒼老的面容,楊宗志不覺好生難過。 淚水從眼眶中緩緩滴落下來,他抬手用力的一抹,嘶聲再道:「外公請多加保重身體,孩兒不好,不能盡孝道於膝下,外公便當孩兒已經死在當年的戰火下罷,南朝敬王爺的王子,大宛國的外姓嫡孫,世上從來也沒有這一個人。」說罷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四個響頭,咚咚咚……接著站起身,排開長長的儒衫,掀起車簾跳下車。 回頭一望,察爾汗王一臉的痛苦,憤怒和失望,那張國字臉漸漸被車簾飄擋遮住,楊宗志轉回身來,卻又見到兩個絕代芳華的美人兒並肩站立著,眼神裡,全都是為他擔憂害怕的神色,潔白無暇的兩張臉蛋上掛滿了珠翠般的清淚,其中一個順著嬌美臉頰滴下,另一個卻是沾濕了方巾,顯然方纔的事情,她們也都聽見了。 楊宗志背著手走到她們中間,三人默默向前走了幾步,有心戀戀不捨的回頭再望,忽然又在心頭喝止自己,星月璀璨,兩匹戰馬滴答滴答的跟在背後,楊宗志終究是按捺住回頭再望的心思,抬起腦門大步向前走去。 洛素允和丁嬈嬈碎步跟上來,擔憂的凝視他的側面,嬌聲道:「宗志,方纔那馬車裡,真的便是……便是你的外公啦?」 「嗯……」楊宗志的鼻子裡哼了一句,抿住嘴唇看了看月色。 洛素允輕輕吁了一口香氣,正想再勸慰他一番,楊宗志忽然回過頭來問道:「我們出北方來有多久了?」 「啊……」洛素允和丁嬈嬈掐著素潔的手指頭盤算片刻,嬌暱的回話道:「有……大半個月了呢。」 「是啊……這麼久了。」楊宗志長歎一聲,繼而伸手攬住了洛素允不堪一握的細細腰肢,「呀……」洛素允小臉火熱的一紅,偷偷瞥向另一側的丁嬈嬈,渾身上下繃得好像弓弦,她想不到楊宗志正在傷心難過之時,怎麼突然又要來輕薄自己。 轉念心中一軟,知道他是想起了遙在北郡的一眾佳人們,因此睹物思人,下意識情感外露,明明知道他是想在這個臂彎中汲取一些軟玉般的溫暖,可心底裡卻又好生不忿:「壞東西啊……壞東西啊,你,你攬著就攬著好了,這次,人家也不點你,不讓你丟醜,可你千萬不能得寸進尺……」 剛剛想到這裡,忽然驚覺楊宗志附在她柔細小腰後的大手展開,五根靈動的手指頭在豐彈的小腰上輕輕掐了一下,接著……手指頭緩緩向下墜落,攀上了那高高聳在身後的圓潤香臀兒。 洛素允跟著一道向前走路,本就有些左搖右擺的款款迷人,這幾根手指頭用勁的握住了一邊的臀瓣兒,捏的洛素允幾乎叫出聲來,「哎喲……」心底裡這麼哀哀喊了一句,繼而又道:「壞東西,你……你……」 這還不是得寸進尺,又是什麼,方才便許了願,看他可憐,讓了他一遭,可是這傢伙根本就不懂得見好就收,洛素允的兩隻小手兒在身下挫成了蘭花指,心中默念:「輓歌為舞……」 忽然又想起在車簾外聽到那句:「……南朝敬王爺的王子,大宛國的外姓嫡孫,世上從來也沒有這一個人……」當時聽了便滾落了淚珠兒無數,這時候心思裡還是酸酸軟軟的,他便是這樣一個人了,寧願把所有的苦難都扛在心頭上,也不願去說出來,他連身份都沒有了,失去唯一的親人,也不願去作橫征天下的殺伐霸主。 小手兒緩緩垂放下來,心裡面默默嗔怨:「壞東西啊……」偏偏又極想把楊宗志抱在懷內陪著他大哭一場,日後更是會對她百倍的,千倍的好,這一記觀音玉指,便再也點不下去了。 任由那只壞手捏住俏媚的臀瓣兒,在背後變幻出各種-靡的形狀,時而高高翹起,時而又被擠作一團,甚至楊宗志偶爾還會勾起指尖,在她那得天獨厚的幽徑鴻溝內一劃而過,激得洛素允的嬌軀撲簌簌的打著顫。 編貝般的玉齒中咬著羞怯和不安,偏偏又推不開楊宗志,體下快意連連,好幾次險些都忍不住要嬌喚出聲來了,值此靜夜,週遭寧靜,唯有三個人的腳步聲相攜著傳來。 倘若沒有第三個腳步聲,洛素允定會想也不想的,撲進楊宗志的懷內,對他惡狠狠的撕咬幾口,接著……會讓他把自己撕裂開,給他盡興的品嚐自己的每一分妙處,也不顧這裡是幕天席地,寒風吹奏。 實在是被他欺負的太狠了,勾得心頭陣陣火起,洛素允和楊宗志也曾多次悱惻相交,無論哪一回都是欲仙欲死,這個過去不食人間煙火的淡雅嬌娃,的確開始變得和從前不同,但是丁嬈嬈在另一側默默行走著,洛素允便害怕的不敢喘一口大氣。 骨子裡酥了一截,眼神卻是時時留意著丁嬈嬈的動向,見到她垂首而行,壓根連小腦袋也沒抬起來過,洛素允靜靜的吁了一口香氣,稍稍放下心事,正在這時,又感覺到楊宗志的大手肆虐的鑽進股間,勾出她的悱處廝磨了片刻。 洛素允想要用力的夾緊修長的雙腿,可是快潮不可自制的從下面傳來,或許已經濡濕了她的褻褲和外裙,她不敢稍稍抬頭,害怕自己忍不住會高歌出聲,只得學著丁嬈嬈的模樣垂首而行,背後天空一輪幽幽的明月照下。 洛素允這才能神思不屬的發現,不知何時,明月在他們三人面前的地面上,垂放出了三道長長的影子,其中一個高挺的身子在中間,左手邊是一個嬌柔苗條的細影,而右手邊的影子則豐挺一些,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從右手邊這道影子上,可以清晰的瞥見那兩條修長的當中,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鑽來鑽去。 「啊……」洛素允幾乎驚駭的叫出來,秀眸渙然睜大,美臀兒瞬間抽緊,猛烈收縮,達到了飄飄欲仙的美境,楊宗志哈哈一笑,轉頭對丁嬈嬈說道:「丁姑娘,我答應你,再過一兩天,我們便回轉南方去,再也不來這鬼地方啦。」 「真的……」丁嬈嬈聽得一臉大喜,雙眸熠熠生輝的抬起側視著楊宗志,甜笑道:「那可太好啦!」丁嬈嬈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俄爾又隨眼瞥見楊宗志背後的洛師姐,見到她斜扭著螓首,雙眸微蹙,俏臉嫣紅,櫻唇泛血,一臉快要滴下水來的火紅媚色。 丁嬈嬈想起自己無意間在地面上看見的倒影,趕緊羞啐了一口,飛快的低下小腦袋,再也不敢抬起了,甚至連美眸都要緊緊閉住,心裡面翻飛著又驚又喜,或許還有些說不清的複雜餘味:「大哥……大哥,嬈嬈違了師父的命令,只要你平安無恙,嬈嬈會獨自一人到神玉山去請罪哩,再也不會有牽掛了。」 …… 翌日一早,楊宗志便把許沖等人召來相商,說好無論如何也要盡快完成和談,早早的歸去,免得夜長夢多,經過昨晚夜宴之後,許沖也慢慢明白蠻子或許不是那麼容易被蕩平打敗的,只看看那天婁大汗和察爾汗王,無一不是英才悍夫,要將他們通通滅掉,又談何容易。 唯今之計只有罷戰言和一途,蠻子無力南進,南朝人也同樣無暇北顧,大家何必徒然爭這一口氣呢,早早的散了歸去,立下功勞領賞才是正經。 只不過扎西哈多明擺著不願意就此罷手,藉故刁難了好幾次,只有那道關不容易過,楊宗志對許沖等人講明,遇到扎西哈多後,一定要戒急用忍,輕易不要招惹到他,如果他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原則,都點頭答應他們好了,低一次頭,換來三五年的北郡安穩,還是划算的。 大家聚在主帳內敘話,過不了多久,外面便有人前來相召,天色尚早,陽光剛剛升出地平面,楊宗志等人更衣完畢,跟著來人進了鳳凰城。 依照楊宗志所想,扎西哈多最快也要等到下午甚至明天才有動靜,他既已容不下楊宗志等人,自然樂得不見,沒想到這麼快他便派人前來傳召,楊宗志帶了一干將領入城後,被人逕自領到城北的豪苑內,備茶伺候。 過了一會,天婁大汗頭一個從豪苑內走出來,他是武夫,起居都和手下的士兵們一道,起的也早,精神更見矍鑠,他快步來到楊宗志的對面坐下,和楊宗志頷首打了個招呼。 楊宗志起身相拜,天婁大汗對他隨意的揮了揮手,溫言道:「不必拘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扎西哈多率領一眾武將文臣疾步走入,揮手褪開背後的黑色長氅,大搖大擺的坐在天婁大汗身邊的主位上。 扎西哈多笑嘻嘻的道:「楊大人好早啊……」轉身從侍衛手中接過一張羊皮卷,丟到楊宗志面前道:「你們看看吧,本王昨夜想了一宿,半點沒睡,你們若是沒有意見,就此簽字畫押,然後盡早散去啦。」 「什麼東西……」許沖狐疑的從石桌上取出羊皮卷,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蠻子和南朝的文字,兩廂裡對照翻看,可以讀個大概。 上面大致是說雙方就此罷手言和,北方四國與南朝誓盟五年內互不入侵,如有違反者當割地賠償,然後下面還有許許多多的細則,言明到疆界領域的劃分,互相通商文藝以及南朝將耕作技術傳給四國人。 「嘿……」許沖輕輕的抽了一口氣,轉頭望著楊宗志,見他默默蹙眉細看,心裡面不禁暗暗擊節:「前面還在說大家最好不要再爭吵了,沒料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這一封罷戰書言辭得當,對互相的約束和獲益講的都很明白,足以見出誠意來,想不到又過一夜,扎西哈多再來一次大變臉,不但不冷言譏諷了,而是正正經經的說了一回實在話,大家既然都打不起來,那就言和,在這上面還想欺壓對方一回,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許沖心底暗暗納悶,扎西哈多怎麼也這麼好說話了?那個狂妄自大的小子,現在正翹著腿,悠哉哉的捧著一壺熱茶啜飲,早間空氣清冷,熱茶的香味頓時溢滿苑中,他的背後束手站了一群官員們,博祖裔面色遲疑的站在當中,輕輕叫道:「殿下……」 「什麼事……」扎西哈多冷峻的回頭抽了他一眼,不待多搭理他,而是放下茶杯,對楊宗志說道:「楊大人,你還有什麼意見補充不成?」 楊宗志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軸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昨晚發生之事,讓他下決心早點歸去,似乎心裡面總有些不穩當,而且既然已經與賽鳳和秀鳳聯絡上了,一切都只等著相機行事罷了,更沒有留下多做盤桓的必要。 所以早上才會首先開口勸誡許沖,讓他不要再多生事端了,想不到扎西哈多卻是一反常態的如此配合,只要在手中的這幅軸捲上落下他楊宗志的大名,這和談之事似乎也就功德圓滿了,如此大事,居然來的這般輕易。 對著這份罷戰書左右仔細看,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毛病,扎西哈多到底在想什麼呢,為什麼又如此輕易的放過了他們,而不去為難了呢。 簽字畫押倒是簡單,可是心裡面好多事情還沒有想通,扎西哈多催促道:「楊大人,你意下如何……」 楊宗志笑道:「殿下果真仁義,能為天下蒼生著想,在下也不敢逆天而為呀……」 「那好……」扎西哈多用力的拍了拍石桌,站起來道:「那楊大人趕緊簽字畫押,本王好昭告四國,此後五年,大家誰都井水不犯河水,違令者便是兩邊罪人,受萬民唾棄!」 朱晃在身邊研磨好了墨汁,將幾份羊皮卷依次在石桌上攤開,楊宗志拿起毛筆,微微鬆了一口氣,筆尖在軸捲上輕顫片刻,終是落下了自己的大名,扎西哈多得意的哈哈一笑,快速收起軸卷,背在身後笑道:「既然和談結束, 分卷閱讀601 那請恕本王照顧不周了,楊大人還是早早的離去吧,糧草和輜重都還夠麼,要不要本王派人送一些過來?」 「不必了。」楊宗志笑著搖了搖頭,眼下局面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為南朝爭取了幾年的和平,順利出使成功,便對著天婁大汗等人依次作了個禮,率領許沖等人退出了豪苑。 =============================== 明天開始坐火車,也許會耽誤更新! .com第613章失信之二 出門後牽馬上座,許沖哈哈笑道:「楊大人,咱們真就凱旋回朝了?」似乎好事來的太快,猶有不信。 楊宗志點頭道:「是……」 回頭望了望浩瀚如煙的鳳凰城,見到這裡的建築隨著山勢,一層疊著一層向上,一直鋪到北面呼倫山下的坡道旁,遠處籠罩在陽光下,看起來金光萬丈十分耀眼,他胸中不禁感慨萬千,如今之局,就如同萬事俱備,僅欠東風。 想了一想,又對朱晃和許沖等人吩咐道:「你們記得去換回通關文牒,明日一早天不亮便出發……」 許沖等人大喜著抱拳道:「是……」 忽日列從身後跟上來,驚道媽:「我們?……楊老弟,你,你不跟我們一起出發嗎,你要去哪裡?」 楊宗志誒的歎了口氣,回過頭來,目光柔柔的牽動著鳳凰城深處,在那裡面的某個角落中,正有一對癡情的姐妹花等著他去帶走她們,現在採用魚目混珠的法子顯然行不通了,索性不如和大家就此分開,從而矇混過關。 昨晚和賽鳳約好了明夜子時相會,楊宗志料不到事情進展的這麼快,快到超出了他的預計,因此這約好的時間便顯得遲滯了許多,大軍無法久留,看目前情形,如果無端端的再駐紮兩天,勢必會引起扎西哈多方面的猜忌和不滿,楊宗志於是當機立斷,決定讓許衝他們先走。 他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對忽日列等人說道:「我們暫時分開,歸國之前,必定趕來同你們會合,你們放心就是……」說罷拉轉馬頭,快速的穿出街口,向南城門騰騰而去。 …… 豪苑內的隔窗中,幾雙眼睛正直直的盯在他們離去的背影上,扎西哈多手中飛快的把玩著那封羊皮罷戰書,看著楊宗志等人結伴遠去,消逝在晨間的麗日下,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背後有隨人小聲應道:「殿下……」 扎西哈多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坐入一把寬大的躺椅中,前後搖晃,閉目問道:「打聽的怎麼樣了?」 「剛剛帶回來的消息……」隨人壓低嗓音,湊近身子弓腰說道:「那人已經翻過阿爾金山,昨夜不曾休息,夤夜趕路……」 「好快啊!」扎西哈多驚訝的砸吧砸吧嘴唇,對手下隨人們笑道:「她一個養尊處優的老太婆,不怕把性命搭在路途上了嗎?」 說到這裡,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手中隨人頓時跟著他一起發笑,只不過其他人的笑聲就勉強尷尬的緊了,笑了片刻,另一個隨人憂心忡忡的說道:「殿下……按照她這麼走法,則最快今夜便能抵達王庭,留給我們的時間,可就不多咯!」 扎西哈多輕狂的笑容僵在臉上,陰鶩的冷下臉龐道:「嗯,的確是不多了,現在王庭的公卿們尚有五六個不願意效忠我們,一旦我們發起政變,把握還是不大啊……」 他閉目思忖良久,果斷下令道:「速召來我們手下的死士,預備在遮龍道上伏擊一路。」 手下人一齊震駭的跪下道:「殿下……您,您是要把她扼殺在歸途上?」 扎西哈多陰測測的森笑道:「她要是這麼容易死,本王哪還需要運籌帷幄這麼久呀,這只能阻她一阻,讓她重掌王庭的時日稍許延後而已……」 頓了一頓,繼而又對其中一個隨人下令道:「你去傳令,就說南朝大軍務必於今夜子時之前動身,否則,勿怪本王不給他們淘換通關文牒,讓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那隨人欣然領命而去,那人走後,其餘人圍聚在扎西哈多的身邊,七嘴八舌的問道:「殿下……這種要命時刻,我們還管南朝人作甚?」 「是啊,南朝人走也好,不走也罷,與我們大事何干,說不定他們留在這裡,還能製造一些混亂,為我們轉移一些注意力……」 「依小的看,他們最好是不走,不懂虛實的人,說不定都會以為他們是我們的同盟,對我們實在利大於弊啊。」 扎西哈多神情木然的坐在躺椅上,任由身邊人喳喳呼呼的吵個不停,幾日之前,初見楊宗志的那一夜,他或許也和這干手下人有著同樣的心思,想著如何巧手利用楊宗志,為自己造勢,形成內外輝映的局面。 但是這一切想法……都在他無意瞥見洛素允的那一刻起,消散的杳無蹤影,扎西哈多甚至在那一瞬間,渾身冰冷的湧起了恐駭和後怕。 他還清楚的記得昔日剛成年時,唯一的一次隔著紗簾看到那位傳言中的老太婆,那種讓他不可自制的激動和一輩子都難以磨滅掉的深刻印象,這一幕就好像被刀子鐫刻在了心底裡。 直到目光觸碰到洛素允的時候,心底裡的刻痕似乎又活了過來,條條刀疤飛快顫動,那是一種讓人甘心俯身聽命,無法產生任何反抗之意的激顫,令紮下哈多這個素來狂妄自大之人,也湧起了不盡的驚怕。 如果楊宗志身邊的嬌娘,和那個人之間有著淵源關係的話,他們一旦聯合起來,則扎西哈多大事必敗,扎西哈多一直想不透,楊宗志這種時候,不去國內搶班奪權,反而到漠北來添亂是所為何來,這時候不禁豁然貫通,他是……先攘外,再安內呀! 明知道洛都的兩個皇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因故楊宗志也不急著去撲滅他們,任由他們拼的你死我活,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他打的可真是好算盤那,也不知他從哪裡和那個人之間攀上了聯繫,他們倆一拍即合,所以楊宗志才會千里迢迢趕來漠北相會。 「哼……哼哼……」扎西哈多面色陰沉的冷笑幾聲,為今他只有親眼見到楊宗志走了方能安心,所以在昨日激將不成後,今日又轉為安撫,力排眾議,用優厚的條件促使兩國簽下和書,接著再名正言順的趕著楊宗志走。 身邊人依然在嘰嘰喳喳的吵個不休,扎西哈多忽然從躺椅上一跳而起,立腕道:「別說了,我意已決,你們記得把各方人馬都監視起來,天婁匹夫,老察爾汗,甚至……我師父那邊也不要放鬆警惕,明日天亮之前,對那些仍不願忠於我們的王卿,全都不能看見早晨的太陽!」 隨人一齊跪下大呼:「是,殿下英明,我等願誓死效忠!」 …… 回營後,扎西哈多的敕令果然緊跟而至,聽說今日和談大功告成,洛素允心情愉悅的去給楊宗志等人沏了茶水,茶水還沒入口,傳令的軍官便跟著進營了。 對楊宗志等人隨口宣令,接著把令紙扔在他們面前揚長而去,許衝跑過去把令紙接起來,撕得片片粉碎,這扎西哈多實在是欺人太甚,自古以來,也從未見過他這麼無禮之人,和談方一成功,便翻臉趕著對方走。 原本他們計劃翌日一早出發,現在人家把歸路給堵了,除非今夜前就走,否則不給文牒,到哪裡都要受到鉗制,楊宗志等人喝茶的興致頓時淺了,坐在帳中商議了一會。 決議還是盡早趕路,天黑前向南拔營的話,至快兩天後能淌過萵恰河,只要能跨過萵恰河,向南去的道路一馬平川,路途繁密,便再也不怕受到任何的鉗制了。 座上無意間聽說楊宗志留下不走,洛素允和丁嬈嬈欣喜的小心思油然變成了惶恐不安,吃午飯時,把他偷偷喚進了內帳,上下盤問,「不是說好了一起走的嗎,怎麼你又要獨自留下了?宗志呀,你倒是說說話啊。」 「是呢,楊……楊公子,嬈嬈也覺得這裡山高路遠,還是早些離去得好,你跟我們一起走好麼?」 楊宗志手捧茶杯,凝神看著這一對嬌花解語一般的師姐妹,腦子裡不禁幻化出將秀兒和素允霸在大床上,那將是何等快意,她們雖然師出同門,可是性子特立獨行,甚至截然相反,她們一個是狐媚撩人的,另一個是卻是卓爾不群的淡雅仙子,若是這一對香噴噴的師姐妹能夠同時陪寢床案,那便是做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看他嘴角勾著壞壞的笑容,洛素允用小手兒在他胸口輕輕拍打一記,嫣然蹙眉道:「想什麼呀,我們在問你話呢……」 「啊……」楊宗志從遐思中回過神來,笑道:「可我走不了啊,我約了賽鳳,明夜子時在南門相會,我若走了,誰來帶她們姐妹回南方,哎……一年之前,我便該帶著賽鳳走的,只不過那一次我自己也險些喪命,造成與她失之交臂,這回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再對她失信,否則的話,豈不是枉自為人。」 「哦,是這樣啊……」出使之前,洛素允也知道他要來帶走秀鳳,賽鳳的事情,甚至前天夜裡,他的床頭上留下了暗香餘味,她也能品斷出這是秀鳳師妹的體香,不過大軍先走,他便失去了最大的支援,孤身一人留在陌生地,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轉念便道:「那我跟著你留下,婷姨把你交給我,便是讓我對你的安危負責,我若捨你先走了,婷姨那邊我可沒臉去見她。」 楊宗志哈哈大笑著搖頭道:「打什麼緊,難道還怕我遭遇什麼凶險不成,那好,我便帶著神玉槍在手,這樣你總放心了吧,素允啊,我跟賽鳳她們都約好了,只等會面後,化裝成幾個過路的商客,輾轉迂迴渡過萵恰河,你只管安心就是。」 「不行!」洛素允緋紅的小嘴一撇,俏然挺胸道:「婷姨她們走得時候怎麼說的,就是說讓你千萬不可大意啦,你的本事大家都很放心,可是你畢竟處身異地,周圍全都是說著蠻子話的野人,稍有不慎,你的行蹤或許就暴露了呀,我不能先走,這回你說什麼也不頂用的。」 洛素允的為人其實極有主見,她看準的事情,極少半路改變主意,別看她平時溫順柔媚,實則在大事上,楊宗志有時候都要讓她三分,只看她這柳眉倒豎的俏生生模樣,便知道要說服她是很難的。 轉念再想:「帶上素允也沒有什麼大礙,她為人機敏,武功又好,的確是個難得的賢內助。」楊宗志無奈的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來了。 洛素允圓瞪著的美眸,霎時酥媚的瞇了下來,嫣然露齒嬌笑道:「算你吧……」回過頭來,對著孤坐身邊的丁嬈嬈柔聲說道:「丁師妹,還是你跟著大軍先走吧,有我陪著宗志,你也可以放心的……」 低頭一看,丁嬈嬈不知想著什麼心事,想的滿臉癡癡的渲染,小手兒緊張的搓弄衣裙,將鍛藍衣裙捏的皺成一團,聽到洛素允對自己說話,丁嬈嬈呀的一聲,驚恐的回過神來,惶然尖叫道:「我……我不走,我也要陪著他,看不到他安然回到北郡,我……我死都不走!」 瞧見丁嬈嬈這幅過激的反應,楊宗志和洛素允茫然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詫,接著丁嬈嬈小聲飲泣起來,洛素允微微蹙起艷麗的柳眉,拉著楊宗志走到了外間。 隔著布簾,丁嬈嬈那壓低著的婉約啜泣聲便聽不真切了,楊宗志用手揉著額頭,苦皺著眉道:「丁姑娘……她怎的了?」就算她有些擔心自己的安危,也不至於表現得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呀,這次留下,按照楊宗志所想,一切都在事先安排好了,水到渠成而已,只等接到賽鳳和秀鳳,便算成功了大半。 可以想像到的風險便是在歸途上,遇見一些零散的盤查,但是以楊宗志和秀鳳等人的本事機靈而言,總不會連一些下等士兵都對付不過吧,丁嬈嬈她在害怕什麼呢,是草木皆兵,太過憂慮了麼? 洛素允隔著布簾,側耳傾聽片刻,回頭低聲道:「宗志啊,有一件事情,我……我一直沒敢跟你說,你還記得不記得,上回你帶到神玉山的紫玉符,現在……就在丁師妹的脖子裡掛著呢。」 「是麼……」楊宗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恍然道:「原來你師父看中了丁姑娘,要選她作衣缽傳人啦?」 「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事情只要深想下去,似乎又有些不對頭。」 楊宗志點頭道:「的確,丁姑娘不是給你師父趕出山的嗎,你師父既然看重她,又怎麼會趕她出門,這道理的確講不通。」 洛素允嬌媚的道:「是呀,因此我想啊,紫玉符……或許,或許是丁師妹她偷出來的,她害怕師父怪責,所以才會跟到北郡,甚至跟著咱們出塞,以便離開神玉山越遠越好。」 楊宗志笑道:「這也有可能,咦……不對啊,她不敢回南朝去,跟我要留在突厥有什麼干係,她為何如此著緊這事?」 洛素允膩聲道:「是啊……」兩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幾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楊宗志甚至想:「以丁姑娘慈悲為懷的性子,她會去偷走師門的信物麼,她連一隻小動物的生死都看得那麼重,豈會因為一己私念,盜走師門重寶,逃亡異鄉。」 這樣的丁嬈嬈,楊宗志是渾然 分卷閱讀602 想像不出來的,他也不能苟同一位心腸柔善的姑娘,會在轉瞬間變成一個性格陰狠,行事潑辣的女子,可是丁嬈嬈心底裡藏著許多事情,這些楊宗志和洛素允都能看得出來。 平日的丁嬈嬈少言寡語,總是默不作聲的呆在角落裡,與楊宗志和洛素允也極少談心,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洛素允有限的幾次和她交心,也都半途而廢。 洛素允伸手推起楊宗志道:「宗志啊,你……你去和丁師妹好好說會話好麼,臨走之前,總要解決這道難題。」 楊宗志苦笑搖頭道:「你是她的大師姐,你都不能讓她說出來,我怎麼行?」 洛素允沒好氣的刓了他俏媚的一眼,嫣然撇嘴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呀……」繼而將香噴噴的小臉蛋抵在楊宗志面前,媚然橫眉道:「大哥啊……楊大哥,丁師妹心裡面總是這麼叫你的呢,我可告訴你,這事情關係到我們鳳舞池的興衰,雖然人家現在不是鳳舞池中人了,但是師父畢竟把我拉扯大,你不問清楚,人家……人家便再也不讓你碰我一根手指頭哩。」 .com第614章失信之三 楊宗志被洛素允重新推搡著走進內帳,抬頭看見丁嬈嬈背過身,默默的坐在床邊小聲飲泣,從這個角度只能見到她的雙肩柔細,腰肢斜扭著,更是細的不容一握,身材窈窕,孤苦而又乏人憐憫。 滿頭青絲被她隨意的斜插在腦後,彷彿曇花一般潑散下來,甜膩的發端幽香,隨著帳中熾熱的空氣飄來,中人欲醉,楊宗志卻是依稀可以看見那個手持血跡斑斑利刃的小姑娘,一臉的驚慌失措,丟掉利刃大哭道:「我不想的……我不想殺人的。」 丁嬈嬈生平唯一一次破戒,便是被楊宗志攛掇著殺掉了北斗旗的魏啖,那一回楊宗志也是出於好意,想讓她明白事在人為的道理,而不是僅靠求神念齋便能真的阿彌陀佛了,但是事後……楊宗志還有隱約有些後悔,這麼一個聖潔如同白蓮花的姑娘,不曾沾染到俗世的一絲風塵,為何要叫她牽扯到凡塵中來。 事後……丁嬈嬈性情大變,遠離故土到了南海去學藝,更是為了神功速成,被梵妙霓逼著殺了不少過路的武林中人,那些人她看不到樣貌,被梵妙霓送到懸空洞中給她喂招,漸漸的……她的心思也就麻木下來了。 就連楊宗志自己,也險些在懸空洞裡被丁嬈嬈殺掉了,那個看見鵪鶉卵被人打破後,都會哭的梨花帶雨的慈悲姑娘,變成了這樣一個本領出眾的弟子,其間變化之大,讓楊宗志都有些始料不及,她的麻木,也許是心底裡無奈感傷到了極致的悲愴吧。 楊宗志的心思一柔,緩步走畫到她的背後站下,有心想要勸慰她,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便在她的背後大咧咧的靠躺著,哎的歎了一口氣出來。 聽到背後的動靜,丁嬈嬈倒是止住了低淺的嬌吟,不過還是不願回過頭來,讓他看見自己一臉的憂色,楊宗志喟然道:「丁姑娘,我知道你心裡藏著一些事情,前段時間我偶爾也會想,誰的心裡能是空空無物的呢,你遠遠的離開江南後,會思念自己的娘親和弟弟,想起自己種滿了蔬果的菜園,和菜園子裡跑來跑去的小動物們,這些念頭都極為普通平常,人所共有,外人何必要去干涉它呢,素允時而會叫我來勸說你,我卻是不以為然的。」 丁嬈嬈粉臉一呆,靜靜的聽著楊宗志的聲音娓娓道來,目中不禁射出緬懷般的癡癡柔色,是啊……一入江湖歲月催,不知不覺的,便離過去那恬靜淡然的生活好遠了,遠到似乎怎麼也想不起來,心裡面一直壓抑著師父的重托,和身後的大哥。 楊宗志歎氣道:「想這些倒是不打緊,不過卻不能讓自己每天過得愁雲緊鎖呀,丁姑娘,你現在過得不快樂麼,我好久都沒有見你笑過,當初在菜園裡,我們尚能有說有笑,當然……我知道上次在神玉山,我輕薄得罪了你師父,所以造成你對我也不喜,因此你不願對我……」 話剛說到這裡,丁嬈嬈猛然轉過腰肢來,大叫道:「不是的……不是的,嬈嬈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救我師父,只不過……嬈嬈自己,自己不配……」結結巴巴的說了幾句,似乎又低聲啜泣起來。 楊宗志支起腰身,近近的凝視面前的丁嬈嬈,淚光染濕了她的面巾,印出她那嬌美的臉蛋上,依稀可以看出母親葉若碎的幾分神采,和那湖光山色蘊含其中的江南韻味,瓜子小臉,下顎尖尖的,潔白無暇,瑤鼻櫻唇,嫵媚的大眼睛,真是一個沒有半點缺憾的精緻美人兒。 楊宗志尚且還記得次在北斗旗後山見到她和費滄,聯手施救一隻摔傷的小兔子,時光若停留在那一刻多好,費滄也不會死在神玉山,而丁嬈嬈更不會消瘦成黃花一般。 楊宗志蹙眉道:「怎麼又哭了呢,我也沒說什麼不是,嗯……丁姑娘,既然你還信得過我,便把你的心事說出來聽聽,也許說出來後,你……你便會好受多了,你放心,我聽之後,一定爛在心底,決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丁嬈嬈小腦袋低垂,渾身撲簌簌的發著抖,她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把什麼都告訴楊宗志啊,但是……這些都是師父,是神玉山一世的秘密,任何某一件,都能震動天下,驚囂四座。 這些秘密藏在她心底,已經把她壓得太苦太久了,梵妙霓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可沒想到丁嬈嬈自小就是個沒有什麼野心的丫頭,她根本承受不住這些滔天的計劃,千絲萬縷的聯繫,丁嬈嬈只想作一個聽話的丫頭罷了,跟著師父學藝也好,或者……奢望能跟著楊宗志做事,這便是她最大的願望。 默默抽噎一會,丁嬈嬈心頭大動,抬起小臉,渲染欲滴的問道:「楊公子,你……你討厭嬈嬈麼,我……我是這麼不爭氣,又沒本事,不像洛師姐她們那樣萬眾矚目的迷人。」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我怎麼會……」 帳中濕悶,壓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丁嬈嬈或許是被壓得實在太狠,反而大著膽子又問道:「我娘親還害過你哩,那天在北斗旗的內堂,魏啖蔣征設計捉你,我娘親明明知道這些,卻依然放縱他們害你,我……我……」 楊宗志哈哈笑道:「最後魏啖不是被你殺掉了麼,哎……親為了你弟弟這麼作,我實在是再理解也不過的了,不但理解,甚至還有些激賞,為人父母,豈能不為自己的子女籌謀打算,她的私心……只會讓我覺得人心真實。」 「啊……」丁嬈嬈聽得小臉一紅,心裡哀哀的低歎:「那……那我不是,什麼都弄錯了麼,壞大哥啊,你既然不怪我娘,為何……為何臨走之前又要說那麼一句狠話呀,嬈嬈為了這句話,傷心自憐了多久啊,以為大哥你也討厭嬈嬈。」 她可想不到,楊宗志那麼說,只是不願意人家把他當成傻子糊弄罷了,他當面揭穿葉若碎,也是逞一時口頭之快,丁嬈嬈鼻息一酸,真想撲在他懷裡大聲痛哭一場才好。 楊宗志見她久不說話,接著又道:「怎麼你不相信麼,嗯,這麼跟你說吧,咱們生在世上,唯有父母愛侶的恩情深重,我的父母全都不在世了,身邊卻有很多出眾的女子們陪伴著,我時而在想,她們便是我一輩子的依靠,假若某人要對她們不利,被我知曉了,我便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想方設法將那人除掉,決不會心慈手軟!」 楊宗志說這話時,眼角處精光一露,照在丁嬈嬈素娥的臉蛋上,丁嬈嬈看得一呆,繼而在心頭默默回味,楊宗志笑道:「啊……你可能會覺得我心狠手辣,可這都是我的心裡話,因此親那麼作,實在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又怎麼會怪她呢?」 丁嬈嬈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若有所思的抿住嫣紅小嘴,朝楊宗志噴著口齒香味,斷然道:「是,楊……大哥,嬈嬈懂了,嬈嬈為了……為了自己心中的人,也會學你那樣,半點遲疑和後悔都不敢有,因此……嬈嬈更不能走了!」 「誒……」楊宗志想不到自己勸說半天,徒然無功,不但沒有套出丁嬈嬈的心裡話,卻只換來這麼一句決然無悔的宣告,看著她高高的昂起小腦袋,目光直直的射向自己,楊宗志眼神一迷,隱約覺得……她是下了很重的決心,登時彷彿放掉了心裡面所有的包袱。 …… 下午用飯很早,天色還沒擦黑,許沖便換回來了通關文牒,大軍即時開拔,營具早已收拾打整好了,扎西哈多還派了許多手下人前來相送。 說是相送,更不如說是來監視他們的舉動,看到南朝兩萬大軍拔營而起,那些人似乎同時鬆了一口氣,遠遠的鳳凰城頭上被濃霧壓抑著,下午之後,天空變幻很快,起了重重的烏雲,鳳凰城三面環山,山巔下的霧氣開始圍城重鎖。 楊宗志騎著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扎西哈多的手下們還不敢放心,陪著他們上路一道,一直走出幾十里遠,鳳凰城遠的看不見了,那些人才緩緩立馬,目送著大軍長龍一般的歸去。 過了幾個山間隘口,回頭看天色已經盡墨,楊宗志從大軍中牽出幾匹快騎,換上蠻子的服飾裝扮,駐守留了下來,對許沖和朱晃等人囑托幾句要務,讓他們一刻不停的趕到萵恰河,渡過河水,便不用那麼趕了。 等大軍走後,楊宗志和洛素允,丁嬈嬈牽著快馬行走在山路歸道上,腳下面佈滿了碎石瓦礫,手撐著神玉槍,走起路來起伏顛沛,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悵然,天色陰沉,似乎預示著這次回頭,不會那麼一帆風順,但是想想賽鳳和秀鳳的模樣,楊宗志便將這些念頭都壓在心下了。 許沖和朱晃等人也是一步三回頭,許沖是頭一遭帶領諾大一支軍陣,心裡面緊張也有,興奮和惶恐兼具,看著楊宗志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山口旁,許沖道:「哎……咱們快走吧,楊大人吩咐咱們盡快趕路,莫要耽誤了。」 正在這時,忽日列伸手向後一指,驚道:「你們看……那是……那是什麼?」 遠遠的天幕下,似乎起了火燒雲,但是這火燒雲極不正常,通常火燒雲,都會環繞在天邊三四面,決不會像現在這樣,僅僅是一面天幕下燒成了通紅,其他三面,依然是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分別。 而且時辰也不對,盤算時刻,現在早就入了深夜,傍晚才會發生的火燒雲,怎麼會姍姍來遲,許沖等人既驚且疑,注目看了良久,朱晃慄然道:「那邊……好像是鳳凰城的方位呀,難道是那邊城裡著火了?」 由於他們距離鳳凰城已經有三五十里路遠,因此也不敢篤定心中的想法,站在這邊山頭上,遙望對岸,個個面色焦慮,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鳳凰城中大火,一定是發生了極不尋常的事情。 否則的話,以鳳凰城要塞的地理位置,和城中王公大臣們的數量,這種事情是一定不可能發生的,楊宗志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兩個小丫頭隻身趕了回去,不能不說是自投虎口。 朱晃叫道:「許大人,請你還是率軍趕路,我……我帶幾個人回頭去找找楊兄弟,怕他萬一遇到什麼事情,我們也好施以援手接應。」 許沖靜默的蹙了蹙眉角,心想:「楊宗志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這次出使的功勞,似乎也抵不了當朝駙馬爺在異國被害的罪過。」回朝之後,封賞自不敢想了,能不被下罪就算不錯,是故他趕緊點頭道:「好,朱兄弟小心一些,手下要多帶一些人,兵器也要帶足了。」 朱晃和忽日列會同吳拓,裘仁遠等將,依次又騎著快馬向後趕去,他們在山巔上看到的這一幕,楊宗志等人在山坳裡,自然是看不見,不疾不徐的趕了一程,因為言語不通,不敢借宿當地的牧族,只能在荒山外的背陰處宿了一晚。 這裡的夜晚干冷無比,還好狂風都被山坳擋住了,在背面生了大火,倒能勉強頂住嚴寒,楊宗志三人盤腿坐在火堆旁,把厚重的外套脫下來蓋在身上,一面烤著火,一面說一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 楊宗志自從見到賽鳳之後,心裡面掛著的石頭放下了大半,因此口若懸河的給兩位姑娘說些好玩的事情,有一些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還有一些是聽軍中的屬下們說起的,無論有沒有親眼見到過,楊宗志都能繪聲繪色的說出一大段。 身邊幽靜,夜色黑沉,楊宗志再撿了一些惡鬼撲人啊,鬼打牆啊什麼的恐怖事說了幾則,嚇得洛素允和丁嬈嬈哇哇嬌聲大喚,清澈的細膩嗓音在山坳內來迴盪漾,楊宗志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被兩位姑娘撲到面前,對著他輕嗔薄怒的施展了好一頓粉拳。 臨了累得緊了,又靠坐在一起喘氣歇息,洛素允的心思甜蜜寧靜,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經過中午密談之後,丁師妹恍惚放下了心頭的重擔,變得輕鬆自若了起來。 方才幾許之前,她也能被嚇得尖聲大叫,還能在拳打楊宗志時,變得眉開眼笑,銀鈴般的笑聲不絕於耳,洛素允輕輕吁了一口寒氣,也沒去問到底丁嬈嬈對楊宗志說了些什麼,能讓她如釋重負般的宛若換了個人。 今夜雲霧很重,月光在厚厚的雲層裡透不出來,洛素允和丁嬈嬈累了,便一道靠坐在楊宗志的背後,擁著外衣渾然睡下了,楊宗志僵直著身子坐了一個 分卷閱讀603 多時辰,耳聽背後均勻的呼吸雙雙響起,這才緩緩放開身子,讓她們並肩側躺了下來。 就著火堆的光芒,看到這兩個並蒂蓮花般的師姐妹,睡著之後,也是如此的秀色可餐而又嬌俏嫣然,香噴噴的味道誘得人食指大動,楊宗志卻是想起鳳凰城裡的賽鳳,秀鳳姐妹,心情一時變得無比期待,過了許久,才在她們對面和衣睡下。 ======================================== 也許眼尖的同志們注意到了,女主的投票裡面加了一個。 .com第615章失信之四 翌日大早便被寒風凍醒,瞇著眼睛四處看看,火堆燒了一夜,火苗子已經變成了幽幽淡藍色,在寒風中撲朔搖擺,天邊透出一絲光亮,在清晨漫起了迷霧。 楊宗志支著身子盤坐起來,髮梢和衣襟上結滿了露珠,他微微搖頭,甩開了額頭上的水珠子,緩緩撐住站起身來,低頭看看,洛素允和丁嬈嬈姿勢不變,依然靠縮著酣睡正濃。 露珠在她們的秀髮尾端也結出了晶瑩,與洛素允高高盤著的髮髻不同,丁嬈嬈卻是將一頭烏墨般的發尾,好像緞帶子一般的垂放開來,人睡在上面,宛若春睡海棠,明艷而又嬌婉,再加上她臉蛋上垂著面巾,面巾被露水打濕浸透,鬆鬆垮垮的斜掛下來,那精緻迷人的小臉半隱半現,隨著天邊的亮色逐漸印入眼簾中。 楊宗志對丁嬈嬈的美色倒還頗有印象,這位姑娘繼承了她娘親葉若碎的所有特點,甚至還能作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那塊微濕的面巾下,是一張國色天香的面龐,配合著瓜子小臉蛋,明眸皓齒,端的。 楊宗志的眼眸稍稍變得失神,丁嬈嬈跟來漠北的時日也不短了,她真的像素允想像的那樣,因為偷了梵妙霓的信物,無處可藏,才會跟到漠北的嗎? 這些話,楊宗志根本就沒對無丁嬈嬈問出口,他的心底總是寧願相信,丁嬈嬈不是這樣的人,他認識的丁嬈嬈,是那個斜倚木欄邊,嬌聲問話:「那……情之一事,是不是害人的禍首?」的慈悲小姑娘,人家害過她,她也不願去索取仇怨,反而為了人家開脫,試問這樣的人,怎麼會去主動偷走師門重寶? 火堆在腳邊幽幽的滅了下去,只剩下一捻火星子,幾縷青煙,洛素允打了個寒戰,睜開秀眸翻了個身,隨眼瞥見身前立了一個男子,心頭微微一驚,頓時翻坐起來,看清楚是楊宗志若有所思的站在她們面前,整個身影印在了藏青色的晨曦中。 洛素允愣住道:「啊……你,你醒啦?」注意到楊宗志的眼神在丁師妹的嬌軀上下流轉,洛素允撲哧一笑,伸手推了推恬睡中的丁嬈嬈。 這一覺,丁嬈嬈似乎睡得很沉,也許多時沒有這麼暢快沒有思慮萬千的睡著過了,洛素允推了三四下,丁嬈嬈才輕輕嚶嚀一聲,緩緩甦醒過來,醒來時只見到楊宗志走到火堆旁,將余火踢散,而洛素允卻早已盤坐著,開始盡心盡力的打整秀髮。 丁嬈嬈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爬起身子,斜扭著腰肢,將一頭瀑布般柔順的直髮歸束在腦後,隨意的用手絹打了個結,顯得長髮垂纖腰,落落大方。 兩位姑娘草草收拾一番,便站起身走到楊宗志背後,洛素允問道:「咱們走吧?」 楊宗志回過頭來,笑道:「不急……」 低著頭左右看看,似乎兩個仙子臉蛋上都有睡後的慵懶與恬靜,便又道:「我們來了突厥,卻從未有心思到處走走看看,今天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如到處去走走好了。」 「啊,你還有這心思呀!」洛素允嬌暱的問了一句,楊宗志點頭笑道:「我和賽鳳約好了今夜子時相會,去早了,或許也見不到人,索性到點了再去,免得生出枝節來。」 說罷走到一旁拉起一匹戰馬,當先走出了山坳,這裡是鳳凰城外四十多里的荒漠,說是去看看,其實倒也沒什麼看頭,一眼只見到黃沙連天,四周杳無人煙。 楊宗志三人身上穿著朱晃買來的胡服,楊宗志穿這身衣服倒是和蠻子看起來差不多,可是洛素允和丁嬈嬈都是千嬌百媚的南朝姑娘,穿了這件胡服長裙後,怎麼看都有些彆扭,楊宗志只好帶她們去人少的地方轉轉,遠看起來,他們就像普通的突厥人一樣,如果沒人上前細細的盤查,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 晌午隨便用了些乾糧,出了荒漠後,又走到了一片青草覆蓋的綠洲上,遠處有本地牧民在放馬趕羊,綠洲的盡頭有一片藍汪汪的湖水,楊宗志三人騎著戰馬,信步走過去。 他們只是在打發時間罷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去處,隨眼所見,到處遊走,看看塞外異域的風光,丁嬈嬈顯然心情大好,不時的會找到楊宗志問一些這裡人的風情,楊宗志也多是一知半解,突厥他倒是來過一回,那一次是帶兵打仗,沒有心情留意這些,這時候被丁嬈嬈不禁問倒了。 不過即將見到賽鳳和秀鳳,與她們雙宿雙棲的回歸南疆,楊宗志神色更見興奮,無奈了便開始信口胡說,初時也說的有模有樣,他見多識廣,很多東西即使沒真眼看過,大致也從不同渠道聽說過一些,就算連聽都沒聽過的,趕著相似的發揮想像,倒也能自圓其說。 到最後丁嬈嬈問得多了,就連洛素允也加入戰團,楊宗志可就疲於應付了,每說一句話都要苦思半天,抓耳撓腮的一臉苦相,洛素允看得笑的,丁嬈嬈卻是狀若天真的頻頻點頭,臨到後來,楊宗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來,正好騎馬來到湖水邊,便打著馬兒去餵馬,抓了一些水草給馬兒餵下。 三個人愜意的撐坐在湖水邊,仰望蒼天,今日天色陰鬱,滾滾的厚雲在天空盤桓不去,倘若是個大好的晴天,這般坐在湖水旁曬著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說話,倒也快意,湖光中印出了乳白色的蒼穹,湖心裡不時的也看得見游魚翻出水面。 丁嬈嬈心中一派寧靜,和洛素允依次坐在楊宗志的左右手,與洛素允此刻的狡黠不同,她是真心誠意的覺得時間彌足珍貴,她下定決心之後,知道事後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慢慢的也沒有什麼顧慮了,只是這日子實在過的太快,好端端的一天,眼看就已經過去大半了。 或許是因為天色陰沉的緣故,天邊泛起一些烏雲,時辰便看著更加的晚,明明剛剛才用過午飯,很快便感覺要到晚上,入夜之後,只要楊宗志接走他苦苦等待的人兒,丁嬈嬈便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回到南方,然後……便要分道揚鑣了。 她默默思忖到這裡,還是覺得放開心扉,能守得一個時辰,便是一個時辰,受得一天,便是一天,更遠的便不敢想,回到神玉山後,面對自己的不知是什麼責罰,她也決不會把紫玉符交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叫來那個人。 她清楚楊宗志今夜會在城門下等人,接到來人後,夤夜便會往南趕路,這是最後的一個契機,她也輕易的放棄了,就好像前些天那樣,足不出戶,從來就沒想過要讓楊宗志受到任何傷害。 「只此一晚,一定不會出事的!」丁嬈嬈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勁,塞外的冷風吹到他們面前,吹起了她的衣襟和秀髮,洛素允跑下湖邊,去將三匹戰馬依次牽了回來。 丁嬈嬈轉頭嬌聲問道:「楊……大哥,兩位月家姐姐,她們……她們長得都很漂亮吧?」 楊宗志微微愕住,回過頭來笑道:「是啊……」 丁嬈嬈眼眸憧憬的瞟著天邊的烏墨,點頭道:「我也能想得到的,前些天老是天洛師姐提起月師姐,說她是個天地靈秀的人兒呢,我從來也沒見過她,只聽說了一些她的事,還有她的妹妹,她們兩個都是大宛國的公主,卻要跟著你遠走南疆,嬈嬈對她們可是嚮往的緊。」 楊宗志哈哈笑道:「也許她們都不是大宛國人……」轉念心想:「這事情說也說不清楚。」真真說來,他自己才算是半個大宛人,其實在他心裡面,哪個國家的壓根一點也不重要,忽日列和索紫兒都是吐蕃人,身邊的丫頭們也都來自於天南地北,有緣分聚在一起,便極為難得的了,又何必要去分出彼此來。 這時代的國與國之間紛爭不斷,雙方為了一塊巴掌大的土地,也許就能大打出手,哈克欽那麼一個小小少年,作了回卓王后,也能性情大變,變得和仁宗那樣,無時無刻不想在外族面前爭得先機。 更何況說固攝,扎西哈多等人,更是虎狼性子,楊宗志自覺地無法改變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心裡面充滿了厭倦,這次回到南朝,真的該退世隱居了才對,就不知老天能否一切如意。 他緩緩的仰躺在青草上,沉沉的歎了口氣,眼前幻化出爹娘和外公等人的形貌,對丁嬈嬈說道:「丁姑娘,如果……你知道我是一個蠻子,會不會拿劍刺我?」 丁嬈嬈愣住道:「大哥,你……你說什麼呀?」 楊宗志笑道:「你現在叫我大哥,前段時日都叫我楊公子,但是我的名字也許該叫烏哩嘩啦一長串,我自己也記不全,就好像阿史那家族那樣,大宛國的月氏存在了一百來年,我也許姓趙也好,名字可能是古怪生僻的一大堆。」 丁嬈嬈聽得似懂非懂,紅著小臉嬌嗔道:「大哥你在怪我麼,你怪我……跟你生分了?」 楊宗志淺笑道:「那倒沒有,我知道你菩薩心腸,就算我冒犯過你,或者你的師父,你最後總能幫我開脫罪過,可是人家便不會這樣想了,他們若知道我本名姓趙,是蠻子月氏的子孫,哪怕他們跟我再親近,也會大罵我一聲狗蠻子,轉而抽刀相向,人世間便是這樣了,國界在很多人心目中是很重要的,同宗同族,才能血脈相通。」 丁嬈嬈幽幽的吁著香氣道:「我明白,那天晚上馬車裡的那人,便是你的親外公,我聽到你在裡面大哭了一聲,大哥呀,嬈嬈什麼事都不懂,從小也閉塞慣了,沒見過幾個大英雄,我想……我爹爹算是一人,而那洪……洪……洪崁離大叔也勉強算是一個,他們再頂天立地,不過在大江南北兩岸威風,而你卻是人所稱頌,我想……那些南朝的好漢們就算知道你有蠻子血統,他們也不會對你敬佩稍減呢。」 楊宗志哈哈一笑,支起身子,索然道:「頂天立地啊……頂天立地,誰又敢說這四個大字,我自問便做不到的,我帶領南朝軍民反擊四國,只是看不慣他們在北郡燒殺搶掠,萬一局勢斗轉,哪一天洛都派兵入侵北方,我又如何自處?罷了,這些事不提也罷,我還是眼不見好了,丁姑娘,今夜過後,我們便要回轉南方了,到時候,你是回江南去,還是到神玉山?」 丁嬈嬈神色黯然的垂頭道:「我……我回神玉山……」 楊宗志點了點頭,道:「那也好,不過你若是碰見什麼為難事,千萬不要硬撐著,總記得我和幼梅兒會盡力幫助你就是。」 丁嬈嬈輕輕的誒了一嗓子,嗓音極細,入耳化作低低的嗚咽,洛素允正好牽馬回來,對他們叫道:「我們走吧。」 三個人依次翻身上馬,順著湖水向東北方向走去,來到鳳凰城外十餘里遠,駐足不前,靜等著夜色降臨,在避風的地方燒了一堆火,默默圍在火堆旁,天色黑的很快,荒原上起了大風,火光在風勢中飄搖擺動。 洛素允取出乾糧給大家發了下去,丁嬈嬈細碎的咬了一口,抿住小嘴慢慢的咀嚼,眼神在火光下熠熠生輝,洛素允見到她似乎又如往常那樣沉靜了下來,心頭也是微微憐惜。 吃過飯,天色到了亥時,楊宗志伸腿把火堆踩滅了,騎上戰馬,將手中的神玉槍丟給洛素允,對她們二人說道:「我去會人,你們在這裡等我,最快,一個時辰便能來。」 洛素允搖頭道:「我們一道去……」今日雖然強顏歡笑,可不代表心底裡對這事不擔心,楊宗志越是說的輕鬆自若,洛素允便越發的戰戰兢兢,他孤身一人,到鳳凰城外候著,萬一要是撞見個什麼人,辨別出他的身份,可就是身陷重圍了。 人家巴望著趕他走,他還要趕回來,豈不是自投羅網,這回不但洛素允搖頭不答應,便是丁嬈嬈也神色緊張的跳上了戰馬,楊宗志無奈只得帶著她們趕到城外一里遠的附近,找了一顆孤零零的楊樹拴住戰馬,讓她們在這裡等著。 從這裡,可以清晰的望見鳳凰城頭的火光,時入深夜,整個城內一片寂靜,便是一聲狗叫也聽不見,洛素允見到這裡能看到楊宗志的一舉一動,才勉強點頭答應下來。 楊宗志舍下戰馬,害怕馬蹄聲驚醒了城內的守軍,徒步緩緩向那邊走去,天空沒有明月,他的背陰慢慢被夜色遮蓋住,洛素允心頭微微一抽,忽然感覺到一雙濕漉漉的小手兒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轉頭看看,丁嬈嬈的小臉蒼白,目不轉睛的盯著楊宗志離去的方向,身下的一雙素白小手,不知何時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捏的指尖生疼,她還兀自不覺。 …… 楊宗志向前走了半里路遠,耳中聽不到任何的動靜,只有嗚嗚北風吹在面前,他的心頭一跳,暗道:「怎麼會這麼寧靜?」這裡是四國的都城,就算蠻子未經開化,沒有什麼夜間的娛樂和去處,但是這周圍靜得太過滲人, 分卷閱讀604 幽夜好像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轉念想起那天和賽鳳相會的一幕幕:「你別擔心,所有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去想辦法通知你姐姐,我們定於後天夜裡子時,在南城門下碰頭……」 「哦……」 「咦……賽鳳,你在想什麼?」 「沒……沒有,我沒想什麼呀?」 「哈,好丫頭,你自管放心,我這次決不敢再失信於你,倘若再不能作到,便是要了我的腦袋,我也不敢皺眉頭。」 腦子漸漸從樹蔭下那雍容華貴的背影上轉回來,楊宗志的心頭一片溫暖,便是寒風怒號,也不能讓心頭的熱火稍稍熄滅,這對身世可憐的小姐妹,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捨棄的,何況他已經對不起人家了,怎能再錯過一回。 邁著步子向前緩緩踱步,頭頂看不到月光,無法辨別具體時辰,但是想來時間大致也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城門就會被人偷偷的從裡面打開,然後兩個牽著小包裹的丫頭鑽出來,楊宗志便會心滿意足的回歸南方,去解決最後一個棘手的問題。 他背著手走到高高的城門下,左右看看,四周空曠無人,眼睛的余角到處觀察,目光卻是緊緊的盯著城門,稍過一會,城門處倒是沒有動靜,左手邊卻是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四周如此靜謐,楊宗志眉心一皺,耳聽著腳步聲匆匆,似乎有不少人,正朝他這裡小跑了過來。 倘若是巡城的衛隊,必定不會如此遮掩行跡,踮著腳尖小聲的行路,楊宗志暗自一警,轉頭到處看看,城門下空空如也,黑漆漆的哪裡有什麼藏身之所。 ================================= 今天赫然發現,我的另一本書姐姐已經被封掉了,呵呵,河蟹之風很大,看來速度完成這本,我也要走掉了,翠微居應該是不再回來了。 .com第616章失信之五 洛素允和丁嬈嬈並肩等在寒風中孤零零的楊樹下,春來不久,楊樹光禿禿的枝頭上剛剛攀出新芽,便又被寒風吹得哆哆嗦嗦的蜷住了嫩葉,洛素允和丁嬈嬈卻是不感覺冷,而是緊張的冒出香氣淋淋的熱汗。 睜大秀眸,能見到楊宗志的背影,若有若無的走到城門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不過腦子裡卻能清晰的勾畫出楊宗志的面龐和身影來,兩廂距離不過一里路遠,在此時洛素允和丁嬈嬈的心目中不吝於千山萬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憂心忡忡了,總感覺要出什麼事端,洛素允抿緊了自己嫣紅的緋唇,唇齒被寒風吹得微微乾澀,她同樣捉緊了丁嬈嬈那汗津津的嫩滑小手。 指尖湊在一起微微打著顫,兩雙小手兒都是又滑又膩,她們彼此都沒說過話,這一刻卻覺得心意相通,一道為楊宗志默默擔憂,正在這時,丁嬈嬈忽然驚道:「洛師姐,你快看那邊……」 西首的城牆下,隱約有一群人貓著腰,向正南門潛伏了過去,星月稀疏,若是不加仔細留意的話,是全然注意不到的,洛素允看到這一幕,心底裡暗暗打鼓:「莫非……事情敗露了?」 世間事就是這樣,越是看著活輕而易舉,越是佈滿了重重危機,楊宗志來的時候一臉淡然自若的,洛素允便在心底突突的打著抽,「壞東西啊,你還是太過大意了呀……」 雖然鬧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來歷,不過在這種時辰,作出這麼一番行跡的,能是什麼好人,洛素允想也不想,便和丁嬈嬈快速的向前跑去,想要給楊宗志示警相告。 …… 楊宗志背著手,腦子快速轉動,這些人來的好快呀,若是普通的竊賊,幹嘛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在城門下遊走,這裡能有什麼好東西,能讓他們相機而動。 楊宗志明白這些人來者不善,躲……或許是躲不開的,轉過身橫眉看過去,那些人正好竄到幾丈開遠,前方有人壓低嗓音呼喚道:「楊兄弟……楊兄弟……」 楊宗志眉尖一動,暗想:「這聲音……」趕緊快步迎過去,湊頭一看,那些人都是胡服裝扮,遮住了身形頭臉,只露出幾雙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 楊宗志失聲道:「朱大哥……?」心裡面兀自還不敢相信,他親眼見到朱晃和許沖等人帶著大軍南歸,怎麼會在這裡又碰到了? 來人紛紛解開臉上的面巾,楊宗志就著夜色仔細一看,不但朱晃來了,忽日列,吳四哥和一干屬下都來了,他驚道:「出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朱晃道:「我們是來報信的……」 被忽日列截過了話頭,忽日列逕自拉起楊宗志,低聲說道:「咱們快走,這鳳凰城……呆不得了。」 楊宗志下意識跟著他們走了幾步,猛地又立下腳步,問道:「為什麼?」 忽日列輕喘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走再說……」 楊宗志斷然搖頭道:「不成,我……我和賽鳳約好了在此相會,我若走了,哪有面目再去見她們兩姐妹?」 吳拓急道:「少主人,你不走也得走了,昨夜我們在山巔上,分明看見鳳凰城陷入一片火海當中,城中已亂,你要當心安危……」吳鐸的嗓音素來就大,雖然刻意壓住了一些,但是四周空曠寂靜,他的嗓音順著北風,頓時傳了開去。 楊宗志等人警醒的回身看了城頭上一眼,鳳凰城內幽靜無比,彷彿空無一人,正在這時,背後的南門忽然隨風洞開,從裡面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一個身影,對楊宗志等人高喊道:「楊大人請留步……」 這人話音稍落,背後的城洞內衝出兩隊鐵甲衛士,將楊宗志,朱晃等人團團圍住,這人慢悠悠的走到近前,楊宗志才看清楚是突厥的大羅便博祖裔,他面色微微一變,心中千頭萬緒一時找不到根源。 博祖裔笑道:「楊大人這是去哪兒呢,既然回來了,還是跟在下進城坐坐,鄙主上候你久矣。」 衛士們的手上掌著沖天的火把,將南門照的如同白晝,楊宗志等人互相背靠背對外,他斜眉問道:「要讓我去哪?」 博祖裔大咧咧的攤手道:「楊大人進城便知。」 楊宗志心念斗轉,幾個主意浮上眉梢,這時候要逃,以他的輕功自問還是逃得掉的,但是朱晃和吳鐸等人可就難以突出重重圍困,他們都是跟著楊宗志浴血廝殺過的兄弟手足,再加上吳鐸和裘仁遠更是他的家奴,捨棄他們的性命,楊宗志自問絕對作不到。 但是不走,博祖裔擺明了來者不善,他們怎麼會如此湊巧的等候在南門下,除非……楊宗志拚命搖了搖頭,屏開紛亂的思緒,將牙關咬得吱吱作響,點頭道:「好,我跟你們走,你讓我的手下先散去了吧……」 博祖裔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朱晃叫道:「楊兄弟,我們護住你,你先走了,不用管我們!」按照他盤算,這裡不過幾百鐵甲衛士,也不是沒有拼盡性命的可能,只要楊宗志能抽身走掉,他們就算送命也是無怨無悔。 吳鐸叫道:「是啊,少主人,你快走吧,我們跟死蠻子拼了。」 楊宗志哈哈一笑,微微搖頭道:「沒必要,我跟他們進城,也不一定就死,再說……我的本事你們還信不過麼?」 他這麼一說,朱晃等人倒是茫然的點了點頭,跟在楊宗志身邊久了,知道他輕功過人,逃命保命的手段素來不差,這些……就連史敬那樣的江湖前輩也頗為推許,但是放任他被蠻子鎖進城內,朱晃等人依然寧死不願答應。 楊宗志叫道:「走啊,你們不走,許大人一個人帶著大軍是沒用的,唯有大軍在此,方能保證我性命無虞。」 吳鐸一咬牙,跪下來朝楊宗志磕了幾個響頭,拉著裘仁遠等人快步朝後跑出去,衛士們也不去理會他們,任由他們穿出重圍,楊宗志緩緩走到博祖裔面前站下,笑道:「博大人,咱們走吧,我也正好想見見你的主上,到底是怎樣神秘的一個人物。」 博祖裔面色微驚,看到楊宗志身逢險境,居然還如此淡然自若,他仰頭哈哈一笑,轉身朝前帶起路來,朱晃等人腳步遲滯的向後退了幾十丈,轉頭看看,南城門再度從內緊緊的閉住了,火光被死死的關在了城中,這裡又是一片漆黑的死寂。 朱晃咬牙道:「忽日列兄弟,你去通知許大人星夜趕回來,我在這裡等著楊兄弟,萬一不行,我便偷偷的潛進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受到一絲傷害。」 忽日列歎氣道:「他剛剛這麼說,便是心底裡有自己的主意,我們若不依照他的吩咐行事,恐怕壞了他的大事呀。」 裘仁遠道:「還是我們兄弟摸進去,你們儘管去帶兵過來,少主人畢竟是南朝的使臣,諒必這些蠻子小兒也不敢太過凶頑。」 幾個人商議了幾句,心裡面沒底,也沒人能說服對方,忽然耳後傳來一個嬌婉的細膩嗓音道:「還是我們進城去吧,幾位大哥,帶兵的事情……便全靠你們啦!」 …… 楊宗志跟著博祖裔大步入城,隨眼看看,城中一片死氣沉沉,恍如前段時候的洛都,想起方才吳鐸說道:「昨夜我們在山巔上,分明看見鳳凰城陷入一片火海當中,城中已亂……」楊宗志心下不禁泛起疑竇,「走的時候,還是好生生的,怎麼會突然陷入火海。」 就這麼到處去看,倒是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苗頭,向前再走幾步,來到塞夜河的背面,楊宗志忽然心頭劇烈一痛,面色微微抽搐,擰在了一起。 博祖裔等人為何會巧合的等在這裡,唯一的解釋……便是賽鳳那裡洩了密,所以他們才會設伏在此。他不相信賽鳳會出賣他,她若是會這樣做,去年在鳳凰城,便早該這麼作了,轉念又想:「難道是秀兒……」可是面對一個將處子嬌軀都獻給他的輕媚佳人,便是有這樣的疑心,也讓他自慚形穢。 唯一的可能,便是賽鳳或者秀兒不知什麼原因,出門時暴露了行蹤,被察爾汗王,抑或是什麼人給堵住了,幾番盤問之後,不得不吐露實情,所以他們才會派博祖裔前來拿人。 想想博祖裔背後的那位,也許就是當今四國的實權人物蕭太后,楊宗志把心一橫,立定決心也要去見識見識這位神秘的皇后,總能聽到一些傳聞,說她有如何如何的厲害,便連秀兒那小狐狸,似乎也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 楊宗志心頭微微一奚,這世上……他又怕過誰來?況且賽鳳和秀兒既然沒能趕來相會,還要想盡千方百計去解救她們倆,不入虎穴,又能焉得虎子。 如此想想,胸中不免豪氣干雲,見到博祖裔頭也不回的在前領路,楊宗志倒是定下心神,轉而去四顧看看,就這麼瞟出去,倒是沒見到什麼火光沖天的場面,城中一派井井有條,前天夜裡來時,看到什麼樣子,現在便還是什麼樣子。 記得吳鐸說,站在遠遠的山巔上看到這裡有火光,或許是看錯了也說不定,而且……天邊的浮雲偶爾也會出現幻象虛境,荒漠中這樣的情形比比皆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他跟著博祖裔走到城北,見到那天夜裡看見的王庭近在眼前,胸中霎時提氣,匯聚了一身真力,由於神玉槍還在洛素允的手中,楊宗志沒有帶著什麼趁手的防身兵器,他想不到會在城門下遇險,因此不免真的像婷姨說的那樣,太過大意了。 不過就算沒有遇見博祖裔,只要等不來賽鳳,秀鳳,他依然還是會偷潛進來找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罷了,來到王庭入口,博祖裔朝左右打了個招呼,便帶著楊宗志走進了內府,衛士們沒有緊跟而入,楊宗志心頭微微一笑,舉止如常的走了進去。 和城中相比,王庭便透出幾許不尋常來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往眾多的衛兵,楊宗志跟著博祖裔逕自走到內庭,穿過了好幾個大花園,才走入一扇靜幽幽的木門。 乍一走入,花香撲鼻而來,這裡有山有水,幾乎讓人以為回到了江南,不遠處……還堆放了一些海螺般的飾物,博祖裔走到這裡後,舉止變得愈發輕盈,誠惶誠恐的低著眉,彷彿甚是害怕驚動了裡面人。 楊宗志卻是大咧咧的左顧右盼,心下不禁暗暗稱奇,一入木門,恍如走入一片深淵,別看這裡裝扮怡然,燈火通明,但是一股奇怪的壓力也同時附體而來,博祖裔腦門低垂,神情戰戰兢兢,額頭上佈滿了冷汗珠子。 楊宗志雖不至於像他那樣惶恐遽然,但下意識也不敢太過放浪,而是帶些凝重,心底裡微微抽著氣,簡直呼吸也變得不怎麼平順,裡面不知道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心底裡好奇有之,緊張更是掩飾不了。 僅僅來到木門口,博祖裔便大呼一聲,跪伏在地,頭顱也不敢抬起來,楊宗志心下不禁好笑,便是見到當今仁宗天子,他也沒有像現在的博祖裔那般虔誠過,居上位者,往往喜歡裝神弄鬼,不讓外人輕易得見,下面的人……便愈發覺得他們神秘莫測,難以猜度。 見到博祖裔跪拜下來,楊宗志自然背著站在他的身後,目光隨處看去,見到花園水榭的盡頭,是一排普普通通的矮房子,從外面看不出任何稀奇之處,房子裡點著燈火,暖融融的照在外面。 正在 分卷閱讀605 這時,他的眼神忽然死命的睜大開,瞳孔中反射出,那排房子當中的一個窗扇邊,隱隱約約的透出一個妙媚的身影,頭上盤著素發,或許是一個側面,身形窈窕旖旎,飄然欲仙。 …… 洛素允和丁嬈嬈緊緊的跟在一眾鐵甲衛士的身後,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稍稍墮下,她們穿著普通蠻子士兵的兵服,頭上戴著大大的鐵盔,遮住了秀色可餐的清麗面容。 見到楊宗志頭也不回的跟著一干虎狼衛士走入深海般的王庭,衛士們停在門口,並未散去,洛素允心頭幽幽的發急,便低著螓首,碎步強行朝裡面衝去。 經過衛士們的身邊,一個衛士頭領忽然開口大叫道:「迷思滴……迷思滴……」洛素允和丁嬈嬈都聽不懂他在喊些什麼,但是那衛士頭領叫了一嗓子,猛然將蒲扇大的手掌朝洛素允嬌弱的肩頭上拍了過來。 洛素允和丁嬈嬈心頭一凜,以為人家認出了她們的身份,便待嬌叱一聲將那衛士打將回去,哪知那頭領又哈哈大笑著轉回了身,便再也沒有搭理這兩人。 洛素允和丁嬈嬈小臉稍稍愕住,探出的兩隻幽幽小手兒停在半空中,雖然鬧不明白人家到底說了什麼,不過看起來,她們應當是沒有露出行藏的,如此一想,她們趕緊垂低螓首,腳步潺潺的走進了王庭。 王庭內衛士眾多,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有機會往來穿梭,而沒有遇見什麼像樣的盤查,好不容易跟上楊宗志和博祖裔的步伐,跟著他們來到花園木門外。 甫一走近這裡,洛素允便輕輕「咦……」了一聲,似乎覺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丁嬈嬈卻是嬌軀一顫,小臉倏地變得慘白,正所謂是怕什麼,往往就會來什麼,師父叫她來找的人,必定就在這裡面了。 洛素允捏緊那把用布套捆住的神玉槍,手心中香汗淋漓,心中想起楊宗志俊逸的面容,便抿了抿嫣唇,朝木門邊湊近了幾步,丁嬈嬈遲疑的站在她身後,只覺得渾身上下劇烈的哆嗦。 「小丫頭……你一定要記住,跟著那小子去突厥,然後設法讓他見到那個人,天下間,也只能那個人,才能讓這無法無天的小子俯首聽命,為我們所用,有了這小子,我們鳳舞池大事必成!」 師父的命令不斷在耳邊縈繞,丁嬈嬈的芳心一苦,頓時止不住淚流滿面,明明已經走了,為何……又回到了原地!大哥啊,嬈嬈……嬈嬈該怎麼辦? ================================== 多謝朋友們這周的鮮花,還有……嗎? .com第617章傲世之一 楊宗志渙然睜大自己的雙眼,嘴巴也微微張開,目不轉睛的盯著窗扇旁的妙媚背影,從這裡看出去,眼前迷迷茫茫的,似乎看不真切,又似乎將那背影深深的刻在了心底裡。 楊宗志也不算沒見過美色的魯男子,天下間那些大名鼎鼎的美人兒,他的身旁就有好些個,自認為也是從溫柔鄉中踏過,但是在見到這個背影的那一瞬間起,他的腦子裡就好像被電流穿透,茫茫然不知所措。 他從來沒有想像到,僅僅是看到一個隔窗的背影,便能讓人心中升起無限的幻想和懵懂憧憬,也許正印了那一句話,此花但若開,春黛無粉色,在這個模模糊糊的背影面前,就連春-光十足的花園百花,也顯得如此黯淡無光。 更不要提跪在地上的博祖裔了,他此刻雖是蜷縮身子趴伏著,偶爾抬起頭來向花園盡頭瞄了一眼,立刻便會虔誠的重新伏在地面上,目光中……盡都是熾熱如狂的欲-火。 楊宗志背著手站在博祖裔身後,身子僵硬如鐵,心跳卻是無比的快疾,隱約間,那窗扇邊的背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楊宗志和博祖裔一聽,頓時如同被雷電擊中,這嗓音細膩婉約,絕非一個老太婆所有,分明來自於一個楚楚動人的十八歲嬌花的檀口中。 只是輕輕的一聲幽歎,便讓底這兩個男子下意識心生無限的惆悵,彷彿佳人寂寞難耐,亟待他們闖進去撫慰一番,博祖裔聽到這一語,登時將腦門重重的磕在青石板地面上,恭恭敬敬的道:「是……小人告退!」弓著腰,半伏著爬出了木門。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站在花叢邊,腦中一時斗轉星移,「這女子莫非……不是蕭太后?」素聞蕭太后是突厥皇族最最年長的女子,而且膝下兩個王子固攝和木羅科,年紀都與楊宗志相當,那位太后老得足以當楊宗志的母親了,怎麼能發出這麼一聲嬌婉柔媚的歎息來。 他眼睛不敢稍離窗格,渾身血脈噴張,面龐憋得通紅,這女子只是輕輕嚶嚀般的歎息一下,便讓楊宗志瞬時變得不可自制起來,遙想過往十多年,他跟著養父楊居正,過著苦行憎一般的日子,清心寡慾,原本是不會如此易於動情的。 也許這段時間素允陪伴在身旁,他過的放縱了些,可也不至於聽到人家一嗓子歎息,便連魂魄也險些丟了,楊宗志在心頭暗罵:「妖怪……」可是四肢卻是不聽使喚,提起步子,緩緩向窗格邊走了進去。 心底裡拚命的自省:「萬萬不可再過去了……」腦中混混沌沌的,壓根克制不了自己的舉動,他的牙關咬得吱吱作響,雙拳緊緊的握住,眼睛漲得血紅。 實在是出乎意料,倘若這王庭深處藏著一百個武林高人,或者遍地暗器機關,楊宗志絲毫都不會覺得奇怪,偏偏……這裡面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女子背影,而且看著細弱無骨,風情嫣然,彷彿被人輕輕隔著窗簾一吹,便要吹飛了去,楊宗志卻是覺得渾身毛骨悚然,冷汗如同下雨般落個不停。 心裡面壓抑的想要大喊大叫,無奈嗓子啞住,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漸漸向花園深處走近,那個背影在眼中變得愈發的大,也愈發的清晰,他的鼻中不覺悵然概歎:「不知道這姑娘……到底美到了什麼程度,這世上……真的有傲世的佳人,幽居深宮,不被外人所知嗎?」 他索性死死的閉上自己的眼睛,想要從那誘惑無邊的背影脫離出來,但是眼簾乍一闔住,心底裡便湧起一陣濃濃的失落,好像丟失了最最重要的心愛物,促使他立刻又將眼簾張大,眸子無神的反射著房中的燈火。 楊宗志心下又氣又恨,惱火自己如此的不爭氣,為何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生出這麼多旖旎的幻想,腦子裡不停的勾畫著她到底長得怎樣,可有尖翹的瓜子臉蛋,潔白無暇的,和如夢如幻的絕世容顏。 穿過花園,不過幾十步遠,他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魂魄游離於九天雲霄,癡癡呆呆的,不復往日神采飛揚的模樣,這時候……窗內人又再度歎息了一聲,楊宗志也剛好來到窗下,耳中聽了個真切,心裡面熱血翻湧,即想破開紙窗,衝進房內看個究竟。 窗內人忽然說話道:「公子終於來了。」短短五六個字,卻是如同等了幾十年那麼漫長,楊宗志的眼神漸漸變得炙熱,重重的點了點頭,嗯的一聲。 窗內嬌婉的嗓音娓娓道來:「公子信是不信,奴家可一直在等著公子哩,心肝也快要等疼了,公子方才姍姍來遲,哎……公子你,好狠的心腸呀。」 楊宗志啞著嗓音,艱難的道:「罪過……罪過。」心裡面死命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搭話……」可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彷彿再不說話,怠慢了窗內的佳人,實在是罪大惡極。 他用力的咬住自己的舌尖,期盼用撕裂般的痛覺使得自己正常起來,撐住膝蓋苦苦喘息道:「你……你便是蕭太后?」這是他壓在心底的疑問,彷彿只要窗中人回答一聲「是」,他便能得到莫大的解脫,嘲笑自己竟會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起了妄念。 窗中人靜默一會,低聲說道:「正是……」 楊宗志只覺得背後壓力一輕,慌忙支起身子來,窗中人繼續道:「公子知道自己怎麼來的麼?」 楊宗志急切的問道:「怎麼來的?」 「噗嗤……」窗中人輕輕媚然一笑,隨口溫婉的念道:「你別擔心,所有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去想辦法通知你姐姐,我們定於後天夜裡子時,在南城門下碰頭……」 這是一句極為普通的話語,可是聽在楊宗志耳中,不吝於轟隆隆的電閃雷鳴,這句話……便是當初他跟賽鳳約定的原話,一個字都不會差,楊宗志霎時變得既是沮喪,又是消沉,強支在心底的一口氣,也驀地煙消雲散。 窗內人媚笑道:「公子,你看中了賽鳳和秀鳳那兩個丫頭,是不是,可惜呀……她們不願隨著你走,甚至都不願再看到你,哎……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何時又是個頭呢。」 楊宗志的雙眼變得通紅,捏住拳頭對著窗格嘶吼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們會出賣我!」 窗內人咯的一笑,頓時便沒了聲響,偏偏這般毫無動靜,才是讓楊宗志心慌意亂,根植在心底的無上信念,如同潮水潰堤一般崩裂開去,眼眶中淚水隱現,人也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 過了片刻,窗內人突然依依嬌喚道:「公子,你不想進來看看我麼,你不想看看……到底我長得什麼樣子?」 楊宗志倏地抬起額頭,雙眼無神的回話道:「是……」舉步向內走去,隱約覺得不該進去,可是內心不斷的催促自己:「既然賽鳳和秀鳳都已經不願見你了,你又何必為她們苦苦折磨自己,當行樂時且行樂,有何不可?」 手指頭攀在冰冷的門閂上,只要稍稍用力一推,便能進入另一個仙境般的世界,這時候,背後門口一個尖細的嗓音顫聲大叫道:「大哥……你別進去,她是想奪了你的心智!」 楊宗志被這嗓音一喚,頓時醒過神來,他在自己的舌尖上重重的咬了一大口,鮮血飛濺而出,憑著這股子殘存的意念,飛身向後退去,窗格中的身影在窗前來回變幻,時而側立,時而俯趴在窗欄上,楊宗志也立定決心不看一眼,而是腳步蹣跚的向後倒退。 拼盡全力回到花叢外,幾乎是從萬丈深淵中爬上懸崖那麼艱難,他想也不敢多想,轉身跳出木門,拉起暗影下的兩個嬌媚身影,飛身向王庭外逃了出去。 背後可以聽見喧鬧和嘈雜聲不絕於耳,楊宗志信心大失,分毫不敢逗留,慌不擇路的跑出了王庭,撞開了幾個不知情況的衛士,隱入了鳳凰城深深的夜色當中。 如此跑了半個多時辰,耳中隱約能聽到兩個姑娘上氣不接下氣的嬌喘吁吁,楊宗志才稍稍停下腳步,抬頭向南望去,見到南城門下燈火通明,心知消息傳得很快,他們想要衝出城門,已是難如登天。 洛素允嬌喘道:「宗志啊,怎麼辦?」 只要派人在城中來回巡視,他們被好像被甕中捉鱉一樣堵死,楊宗志咬牙道:「跟我來……」也不敢再多做歇息,而是快步拉著兩個嬌軀酥軟的姑娘跑進城中心。 在幾條民巷中七轉八轉,來到一個黑漆漆的破敗小屋前,推開蛛網密佈的大門,然後一腦子扎進了院子中。 洛素允和丁嬈嬈依然還是不明就裡,也不知這是哪兒,便跟著楊宗志闖進來了,院子裡空落落,似乎沒人居住,楊宗志彷彿對這兒甚為熟悉,拉著她們跑進當中的客房,伸手在桌上摸到了油燈,用火捻子點燃。 油燈古舊,年月不小了,火星子不明不滅的透出來,洛素允和丁嬈嬈慌張的四處查看,見到這裡是一處破破爛爛的矮房,房中只有少量傢俱和木凳,擺設很少,回頭看看楊宗志,見到他雙眼通紅,嘴角溢出殷紅色的鮮血,胸口急劇起伏著,看著分外恐怖。 洛素允心頭大慟,伸出潔白的小手兒便想把他嘴角的鮮血抹開,小手兒還未觸碰到他的唇邊,楊宗志猛的探出手來,將洛素允橫抱在了胸口上,洛素允一聲嬌呼,便想問:「你作甚麼呀?」 楊宗志卻是不等她搭話,便手忙腳亂的撞開了房門,跑到了院子另一側,黑漆漆的小房子裡去了,丁嬈嬈看到他面色如狂,心中不禁怦怦擂鼓,趕緊支起酥軟如棉的小身子跟上去。 抬頭看見楊宗志撞進側室小房間,燈也不點,便又用腳跟踢緊了房門,房內只聞香艷曖昧的喘息聲傳來,其餘的……便什麼也聽不見。 丁嬈嬈滿臉惶恐,有心想要湊上去敲門,忽然隨耳聽到裡面有小小的說話聲,「宗志啊,你……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啊。」 「素允,我忍不住了,實在對不住,可我真的快要炸開了。」 「啊……你,壞東西,你怎麼能在這裡,嚶……壞東西啊,嗯,你輕一點。」 過了一會,房中便只能聽見曖昧撩人的嬌喘聲,合著低低壓抑住的淺淺呻吟,丁嬈嬈聽得小臉一紅,登時明白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心裡面卻是哀哀自憐,「大哥啊,大哥……我怎麼辦?」 …… 草草的在客房中湊活了一宿,丁嬈嬈睡得極不踏實,腦子裡不斷閃現出在王庭深處看到的那一幕,這便是神玉山的劍心修道麼,她從未想過,「劍心修道」,還能用來控制別人的心靈,如同巫術邪術那般神鬼莫測。 楊宗志是何等心志堅定之人,卻也在劍心修道面前敗下陣來,他雖然被自己出言提 分卷閱讀606 醒,能夠完好的從王庭逃出來,但是……他回來之後,依然還是不能泯滅掉心頭熊熊燃燒的欲-念,而是將洛師姐狠狠的關在小房子裡肆虐了一整夜,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洛素允那既是快意無限,又似雪雪呼痛的喘吟聲,才漸漸淡了下去。 丁嬈嬈心裡卻是無比的驚恐害怕,縮著小身子,在木桌木凳上蜷了一宿,分毫不敢入眠,實在支撐不住了,才勉強睡了片刻,只一小會,便又驚醒了過來。 城中全都是蠻子士兵,他們如落入虎口,隨時都可能被人包圍擒住,而此刻楊宗志也不知恢復的如何,怎能不叫丁嬈嬈擔心的愁眉不展。 天空破曉,側面的小房子中發出咿呀一聲開門響,丁嬈嬈頓時從木凳上跳起疲累的小身子,慌亂的走到門房前,木門邊被人推開了,楊宗志和洛素允前後腳走進來,洛素允嬌媚的臉蛋上甚至還掛著美潮過度後的餘韻。 抬頭瞥了丁嬈嬈一眼,洛素允嬌暱的沉了沉細眉,開口問話道:「丁師妹,你……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們,對不對?」 「啊……」丁嬈嬈被她問的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洛素允柔聲道:「實不相瞞,過去我便猜測你來的目的,那個時候,我以為你跟在我們身邊,是為了逃避師父,可是昨晚……你喊出的那句話,卻是跟宗志息息相關,過去我不願插手你的事情,但現在我卻不能不管了……」她嗓音雖甜美柔細,語氣卻是咄咄逼人。 丁嬈嬈聽得心下一苦,垂頭輕泣道:「我……我……」她對師父發過重誓,這事情誰也不能告訴,若不然的話,她早已什麼都對楊宗志說過了。 楊宗志臉色沉靜的坐在木凳上,輕歎道:「算了,昨晚若不是丁姑娘出聲提醒,我甚至都不知還能不能回得來,素允,你也別怪她了。」他的舌尖被自己咬破了,說話有些囫圇不清,方才見到丁嬈嬈楚楚可憐的俏模樣,心裡面便有些軟了,而且……頭疼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楊宗志一臉陰鬱,洛素允嬌婉的陪坐在他身邊,柔聲道:「宗志啊,我看……我們還是想辦法走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經過昨晚的事,你也害怕是不?」 楊宗志輕輕的點了點頭,嗯的一聲,的確經過昨晚之事,他的心底變得無比不安,毫無半點信心,他渾然想不到,世間上有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媚功,能讓人滿心甘願的臣服在它的面前。 內力再高,招式再精美,也總有個盡頭,手中有沒有神玉槍,在那個人面前,顯然都是徒勞無功的,他過去見識到陰葵派的似玉功,便以為那是普天下最最能誘惑男子的功法,誰知道在昨晚這人面前,似玉功……就好像嬰兒潺潺學步那般渺小可笑。 楊宗志沉沉的歎了口氣,心中不禁猶豫不定,來時定要帶走秀鳳和賽鳳的堅定信念,此刻竟不知還能不能說出口來。 ================================== 離大結局還有十萬字,大家看著充值,充的太多了,不如催更打賞給俺,嘿嘿! .com第618章傲世之二 窗外透出破曉的亮白,自從他們逃出王庭後,追兵似乎也並沒有跟上來,昨晚丁嬈嬈一宿未眠,破敗的小房子外杳無一點音訊,這時候天空驟亮,喧天的吵鬧便隨之響起。 屋前和屋後到處是重重的軍靴踏過的腳步聲,間或還夾雜著粗豪的叫罵,楊宗志三人不通蠻子語,聽得也是似懂非懂,他們三人心情緊張,躲在房內半點不敢露頭。 就這麼躲著似乎也不是個好主意,蠻子兵遲早會搜到這裡來,楊宗志記得他今年頭一次踏入鳳凰城,便被博祖裔領到了這處荒宅,現下回想起來,那個時候便早該有所察覺了才對。 那一次他和賽鳳躲在傅多坡的房中避禍,是猛將木羅科率人將他們擒走,事後木羅科在呼倫山上被金刀老者一掌掐死,傅多坡也死於金刀老者的刀下,唯一能記得這個地方的,只有楊宗志和賽鳳兩人而已。 楊宗志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事,那麼博祖裔為何能料事如神的將他帶來這兒?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從賽鳳的口中聽到過的,繼而再想前天夜宴相會,賽鳳的舉止分明和過去嬌癡的神態大有不同,她見到楊宗志後,既不驚喜,也不傷痛,而是面無表情的毫無半分動容。 楊宗志還以為她是在眾人面至前強裝無礙,後來跟到御花園中時,賽鳳也是神思不屬,往往和她說話,都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抑或是在凝神想些別的什麼,楊宗志卻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此刻幡然回想,才不禁恍然大悟,暗罵自己太過後知後覺。 但是賽鳳為什麼要這麼作,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苦衷?楊宗志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都不忍心去懷疑賽鳳,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一人受過,累及洛素允和丁嬈嬈險些跟著他一道送命,甚至朱晃等人也回去搬兵,萬一兩方為他開了戰,死傷的決不止幾十幾百個人。 他的心頭一痛,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眸,洛素允和丁嬈嬈俯身趴在窗邊,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動靜,似乎人越聚越多,再過不久便要搜到這邊來了,她們倆趕緊轉回身來,看見楊宗志竟好像老僧入定,苦蹙著濃眉。 洛素允急道:「宗志,你快發話呀,咱們走是不走?」 楊宗志歎了口氣,輕輕睜開雙眼,猶豫道:「我……」 洛素允輕輕溫婉的舒了一口香氣,陪坐在他的身側,柔聲道:「你捨不得月師妹和賽鳳姑娘麼?」 楊宗志呆呆的點了點頭,雙眼茫然的看著前方,洛素允嬌婉道:「宗志,你有沒有留意到,昨晚我們去的那個花園?」 楊宗志傻愣愣的道:「怎麼?」 「我是說那裡的擺設啊……」洛素允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曾幾何時,楊宗志在她面前可從未露出過這般頹喪無奈的神態,在她心目中,楊宗志是那個不畏艱難險阻,從不知道怕字的無畏少年。 她也明白,楊宗志昨晚受到的打擊不輕,差點被人迷掉了心智這還在其次,更為關鍵的是,他心中……對一直念念不忘的賽鳳姐妹起了疑念,這疑念如同大毒蛇一樣吞噬了他的魂魄,讓這腦光無比靈活的少年,也變得如此懈怠慵懶。 洛素允柔聲道:「你再仔細想想,昨晚的花園,佈置得像不像神玉山,你也去過的呢,神玉山靠海,山上除了菜園花草,便是成堆的海螺海礁,這裡是漠北,怎麼會見到南方才有的海螺?」 楊宗志聽得神色一動,眉頭軒昂,跳起身驚道:「你是說……你是說……」 洛素允輕嗔道:「我什麼也沒說,你自己早就想到了,偏偏就是忍住不想,不提,那個地方……如果不是跟月師妹有干係,天下哪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 見到楊宗志復又沉沉的跌在了木凳上,洛素允拉起他冰涼的大手,柔聲再道:「我一看到那裡,便覺得無比的熟悉,但是那窗裡坐著的人,應當不是月師妹本人……」 楊宗志默然點了點頭,洛素允柔聲說道:「我和月師妹是同門姐妹,可是我……對她從來也不瞭解……」她說到這裡,若有若無的瞥了丁嬈嬈一眼,見到她腦門低垂,束住小手兒陪坐在身邊,便又道:「直到最近,我才聽說她的身份原來是蠻子公主,這一次你來找她,只怕也見過她本人了吧,她對你說了什麼?」 楊宗志歎氣道:「她……她對我說,一直沒有賽鳳的音訊,別的……別的就只說這裡的事情要靠我自己,她一點都不願插手。」 洛素允蹙眉道:「就說了這些?」 楊宗志忽而變得無比心煩意亂,他站起身來,來回在房中走了幾步,腦子才漸漸靈光起來,他拍著額頭道:「昨晚我曾開口問窗內人,她點頭承認自己就是蕭太后,那個時候我心裡便覺得突兀,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現下我猛地想起來了……」 洛素允趕緊問道:「你想起誰來了?」 楊宗志昂頭望著黑漆漆的房頂,窗外雖有亮色,可透進來的依然是尺寸之光,他歎了口氣,沉吟道:「我們義軍中有一位祁大哥,他是朝廷過去的忠勇侯齊勒大將軍,這位齊大人臨死前,將他身上的秘密告訴給了我。」 楊宗志道:「齊大人說,九年多以前,他曾率領大軍與蠻子交戰,凱旋之後,他和手下在望月城內飲慶功酒,回去的路上,碰見了一個不帶人間煙氣的姑娘,那位姑娘自稱姓肖,和他結下了一夕露水情緣,哎……」 楊宗志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垂下額頭道:「齊大人為了這事,害死了自己孕中待產的嬌妻,更被那位肖姓女子打的口吐鮮血,他心懷仇恨,帶領大軍殺向鳳凰城,卻是一敗塗地,從此在太行山中隱姓埋名,作了一個碌碌無為的柴夫。」 洛素允細細品味道:「姓肖,哪個肖,莫非是……」 楊宗志點頭道:「依照齊大人所述,恐怕就是我昨晚碰見的蕭氏,這女子手段驚人,我過去聽見了,尚還不以為然,昨晚親身經歷,方才知……齊大人那樣的錚錚好男兒,為何會在她面前泥足深陷,抽身不得,昨晚要不是丁姑娘,我的下場……必定也和齊大人一模一樣,作下讓自己後悔不迭的恨事,要麼被她所用,要麼被她所攝,鬱積終生。」 丁嬈嬈楚楚可憐的抬頭道:「大哥,我……我……」清麗的秀眸中掛滿盈盈欲滴的淚珠兒,晶瑩剔透。 楊宗志揮手一阻,攔住她道:「再說到更遠,這間屋子的主人,曾是我南朝當年的兵馬元帥傅多坡大將軍,他兵敗鳳凰城後,用刀劃破自己的面頰,隱居在城中這間不起眼的破屋子裡,難道他也碰到了相似的事情?」 腦子裡面不知為何跳出傅多坡和齊勒臨危前的悲嘶喊話:「小兄弟,你記住……蠻子女子,是一個都信不得的,你切切記住!」 過去楊宗志聽了之後,倒還不以為意,這時候不禁感同身受起來,那位太后蕭氏,一介胡人貴胄,不惜放段,以色-相誘他上鉤受騙,前面那十幾年,她說不定也用同樣的手段對付過傅多坡和齊勒。 再聯想到賽鳳和秀鳳,她們也是胡人女子,至少從明面上的身份來說,都在蠻子國內貴為天驕,難道她們……也是用同樣的心思應付自己?她們的所作所為,無不以瓦解南朝軍中的實力為己任,好使得北方四國能夠一次次的轉危為安,乃至轉敗為勝。 楊宗志的眉頭深深的擰在了一起,心頭宛如被大錘重重撞擊了幾下,他滿懷信心而來,卻是落得如此局面,因為他一個人,可能要害死千萬手足同胞,他不禁壓抑的想要大聲怒吼。 洛素允道:「宗志啊,你還是快下決斷吧,遲了的話,我們便走不了哩。」 楊宗志點頭道:「我們現在就走……」回頭望了望破舊的小屋子,不由心中楚楚的緬懷,便是在這裡,在油燈下,嬌癡的賽鳳對他絕望的大叫:「宗志哥哥,你……你不帶我走了麼?」 一切都是騙人的鬼話,前些天楊宗志還想著怎麼去呼倫山冥王教中偷她下來,現在想想……真是可憐可笑的緊,人家織好了羅網,等他自己一頭扎進去,若不是經過昨晚的動盪,還真是看不透她們的。 他心中不再猶豫,轉而拉起洛素允和丁嬈嬈邁步向外闖去,剛一出門,迎面走來一眾鐵甲衛士,楊宗志和兩位姑娘下意識拉低帽簷,將身上的胡服緊了一緊,鑽進了身旁的一個胡同。 天空緩緩放亮,城中的衛士們顯然在到處搜查他們三人的下落,不時的有人闖進民宅中上下抄查,楊宗志不敢徑直去南門,而是迂迴到塞夜河邊的一個小巷子中,來到一個廣場,不禁又想起正是在這裡,他被固攝帶人圍住,賽鳳從察爾汗王的身邊跑出來,不顧性命的攔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回,楊宗志還對著她笑哈哈的打趣:「看我小賊子的手段……」 想起這一節,楊宗志甚至都不忍心回頭多看那邊一眼,壓根咬得吱吱作響,腳步稍稍遲緩,身後便趕來一群人,對他們大叫:「紮起落……莫滋落……」 楊宗志三人面色微微一變,回頭稍稍一瞥,一群帶刀的兵將烈騰騰的衝殺過來,洛素允以為身份暴露,趕緊便要轉回身迎敵,楊宗志在身後拉了拉她,故作沒有聽到一般,信步向前走路。 身子雖然不動,腳下的步子卻是快疾,身後的兵將們再度大喊:「紮起落……紮起落……」 洛素允和丁嬈嬈這回聽得真切,這些人顯然是留意到了他們,他們嘴裡的喊話雖然聽不明白,但只要稍稍一想,便清楚他們叫的是站下來,不許走之類。 她們的兩顆芳心一齊提到了嗓子眼上,下意識依附到楊宗志的身邊站定,她們都有一身上好的武藝,可從未試用應付這麼多的兵甲,心裡面有著驚慌失措和緊張嬌怯。 楊宗志見走不了,無奈只得站,故作鎮定的背手而立,那些兵將緩緩圍攏過來,當先走出一個身材魁偉的大漢,走到他們面前罵出了一長串蠻子話。 楊宗志他們既然聽不懂,也不會說,索性便低著頭垂眉而立,那大漢見沒有回應,忽然探出蒲扇般的大 分卷閱讀607 手,摸到了楊宗志的帽簷上。 楊宗志面色一動,胸中暗暗提氣,知道避無可避,最終免不了還是要先下手為強,只是心裡面擔憂柔弱的丁嬈嬈和洛素允,心想無論如何也要護住她們兩人的性命,她們跟著自己千里跋涉來到鳳凰城,若是她們受到一絲傷害,楊宗志終生都難以安心。 頭頂的亮色越烈,甚至透出一絲太陽光線來,那大漢隨手掀起楊宗志的帽簷,抬頭看了個正著,不禁咦了一聲,手中拿著的皮帽子倏地落了下地,背後的士兵見狀紛紛拔出軍刀。 楊宗志昂起狠厲的眼神便要動手,大手方自張開,也不由一道愣住了,對面人身材和楊宗志一般高,可是卻比楊宗志壯了一倍有餘,寬寬的肩膀如同聳立的鐵塔,正是他見過一面的大將闊魯索。 闊魯索是察爾汗王手下的愛將,前次曾跟隨固攝南征,立下了不世的軍功,最後時刻他卻帶人反了固攝,楊宗志不知道他回來之後,怎麼和其他人交代,不過看他眼前情形,顯然沒有受到什麼波及,而是繼續帶兵。 兩人站的很近,都可以看清楚對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楊宗志捏緊自己的拳頭,他知道這位闊魯索不但身材很壯,拳腳上的功夫也極厲害,更為難得的是,這位大個子還是位有勇有謀的悍將,上次若不是他用計策騙的樊一極上鉤,楊宗志在綿州城外便將固攝擒住了。 因此他打算一出招便是重手,務必在十個照面被將闊魯索擊倒,否則任由這人從容指揮屬下,或者是派人叫來援軍,他們三人難免被生擒活拿。 楊宗志的嘴角一奚,肩頭微動,正面的闊魯索也正好拔肩,向他的身前壓了過來,嘴唇稍稍嗡動,一句氣若游絲的南朝話竄了過來:「快走!」 接著闊魯索又轉回頭去,對著手下抽刀環伺著的屬下們大聲吆喝一嗓子,便連眼角也沒有再瞟楊宗志一下,而是帶著人,急匆匆的順著塞夜河向下搜去。 楊宗志的臉色微微滯納住,一時不明就裡,闊魯索明明認出了他,為何放過他不拿,繼而再想:「莫非外公依然顧念舊情,對他下過放生的命令?」 闊魯索反了固攝之後,曾經親口叫他少汗,他當然知道楊宗志的真實身份,也明白察爾汗王與楊宗志的血緣關係,他這麼作,卻有道理說得通。 楊宗志長長歎了一口氣,心下有劫後餘生的融融感動和僥倖,洛素允將手中布包的神玉槍交給丁嬈嬈,蹲下小身子,拾起他的皮帽子,給他仔仔細細的戴上,拉住他嬌聲道:「咱們快走吧,這人放過咱們,其他人可不一定都會這麼作。」 楊宗志點了點頭,被洛素允拉著向前邁步,穿過塞夜河上的石橋,小心翼翼的摸過幾排石頭房子,高高的南城門便遙遙在望,去年他幾乎死在這裡,今年又再度遇上相似的境地,依然被人重重包圍著,從南門突出去,不知更要碰見什麼樣的險阻。 現在想這些都是於事無補的,當務之急還是逃命要緊,南門下排著眾多的士兵守衛們,楊宗志拉著兩位姑娘避過一邊,心底默默思忖,沒有想出好法子之前,就這麼魯莽闖出去,活命的希望不到一成。 怎麼樣想出法子引開這些守衛,找個間隙鑽出去才是正道,眼下不但是楊宗志,便連洛素允和丁嬈嬈也是秀眉頻蹙,看那嬌俏模樣,都是頭疼的緊。 丁嬈嬈精緻無暇的臉蛋上依然掛著方巾,在蠻子城中,這樣遮面打扮的姑娘倒是不少,因此也並不怎麼扎眼,她看到距離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遙,只要出了這個門,天高地遠,人家再要追蹤捕捉便難得很了。 可是只要出了這道門,楊宗志和洛素允當然回歸北郡,而她……則要獨自回到神玉山去面對師父的訓斥,師門的重罰,「小丫頭啊,師父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了呀,你知道麼,昨晚素允在為師面前大聲自豪的說,她要嫁的如意郎君叫楊宗志,咯咯咯……這真是天助我也,這個人的名字現在在南朝如日中天,大到了為師都聽煩了的地步,他自己送上門來,我們若不加以善用,豈不是暴殄天物嗎?素允呀素允,你可怪不得為師呀,是你自己負恩在前,你可想不到,你衷心期盼的如意郎君,日後便是我鳳舞池大事得成最重要的一顆卒子啊,哈哈哈哈……」 「宗志啊,我想不到好法子哩……」耳邊傳來洛素允嬌婉的說話聲,將丁嬈嬈從師父的狂笑之態里拉了回來。 她呆呆的轉頭看去,見到洛素允嬌滴滴的拉扯著楊宗志的胳膊,一臉苦悶的為難之色,而反觀楊宗志,卻是額頭上冷汗涔涔,目光直直的射向自己的腳邊。 丁嬈嬈下意識低頭掃去,自己穿著淡藍色的小蠻靴,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呀,接著想起腦中不時出現的夢魘,莫非……大哥能穿透人心,看出別人心中的想法了不成? 丁嬈嬈也知道自己定是做賊心虛,可以穿透人心的方法,世上是不存在的,昨晚那個人,她用的法子,是首先讓對方分寸大亂,接著再用怪異手段懾服人家。她用的……一定不是劍心修道,一定不是! 洛素允輕輕拉了楊宗志幾把,始終站在城門邊的角落裡也不是個好主意呀,再想不出好法子,人也越來越多,脫身就更加困難。 如此三四下,楊宗志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他猛地一巴掌抽在自己的額頭上,低聲大罵自己道:「哎呀……險些,險些錯怪賽鳳了,不行……我還要到呼倫山去找她回來,不見她的面,誓不罷休!」 ============================ 哎喲,還真的有同學打賞催更那,這樣我都不能完成任務的話,還真是說不過去,多謝啦! ps:鮮花票有點難看! .com第619章傲世之三 白天太陽出來不到三刻,夜裡卻是起了霧,寒風在城頭上盤旋,捲起一陣掀天的風沙,風力一斷,漫天的沙雨無力的灑落下來,楊宗志和洛素允三人甩了甩頭上的皮帽和披風,抬頭看天,月光若隱若現,霧氣很濃,烏雲仍未散去,穿過濃霧的盡頭,可以看見一座高高的山崖矗立在城北,那裡便是蠻子國聖地冥王教。 楊宗志每每回想起在呼倫山上渡過的那一夜,便會無比心悸,若有可能的話,他真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再上去第二回,前段日子,他親赴南海求來神玉槍,也是做著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今夜……真的派上用場了。 冥王殿中金刀老者那耀世光華的一刀,曾經讓他信心全失過,他能預料到,要與賽鳳會面,終究還是要過金刀老者那一關,怎麼避也是避不開的。 楊宗志曾經多次帶領千軍萬馬衝殺於陣前鞍後,從來未像現在這樣心情緊張過,他緊握著手中的神玉槍,槍尖微微輕顫,手指尖也泛出了濕漉漉的汗珠子,表情卻是寧祥而又肅穆,目不轉睛的盯著幾乎和月亮同樣高的山巔。 依照過去的記憶,山下南坡有一處轉盤吊蘭,乃是通往冥王殿的唯一上山之道,這裡懸崖陡峭,處處滑不離手,妄圖徒手攀爬上去,只能是癡心妄想,他帶著洛素允二人走到南坡外,迎面見到吊蘭的□轆靜靜躺在原地,巨大的吊蘭卻是並未在山腳下,心頭不禁微微失望。 他知道冥王教在四國是最最強神秘的所在,那位金刀老者處處裝神弄鬼,一般尋常人根本見不到他的真面目,因此這幅吊蘭通常都會放置在山頂,一旦有人想要上山,便要對著山頂喊話,上面人確定身份了,方可垂下吊蘭,搭人上去。 可是他的身份如此敏感,在城中東躲西藏了一天,避開了來來回回巡查的衛士們,眼下別說望天喊話,就算他一旦站出去被人認出來,頃刻也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又怎麼能喚下吊蘭,將自己垂吊上去呢。 楊宗志的眉頭苦悶的蹙了一蹙,向吊蘭的方向走了幾步,木□轆的架子上掛了幾根火把,這裡燈火通明,他們三人走到木架下,仰頭望天。 洛素允柔聲道:「宗志啊,你……你想好了,真的要上去嗎?」語氣倒是一貫的柔嫩,可是緋唇微微顫動,顯得心情一樣的緊張。 楊宗志定下心神來,對她和丁嬈嬈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如果我上去一夜還不見動靜,你們……你們……」有心想說你們便自己散了去吧,可是他們三人一道歷經生死,況且洛素允又對他情深意重,這等話……在這場合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洛素允抽動瑤鼻,柔聲道:「說什麼胡話呀,你一定不會有事,輓歌為舞,無量清明……婷姨說,讓我不管什麼情況都要跟著你,她便是料得到你有時候做事情衝動……」 楊宗志搖頭道:「我可不是衝動,哎……我知道你們心中都有疑竇,明明賽鳳將我們的消息通給了人家,為何我還說是錯怪了她。」 他說到這裡,閉目思忖良晌,再道:「這事情說來話長,現在時辰也不允許,你們只要記住,一會子無論見到什麼奇怪事,奇怪的人,也不要去看,不要去動搖自己的信念,倘若作不到這一點,千萬不可上山,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丁嬈嬈挺起翹嫩豐-滿的酥-胸,神色決然的道:「大哥,我……我做得到!」 楊宗志微微露齒一笑,燈火下這笑容一閃而滅,他緩下面容,又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搏上一搏,看現在情形,完好的偷上山顯然已經作不到了,我們只能殺上去!」話剛說到這裡,洛素允忽然抬起素潔的食指,端放在嫣紅的柔唇邊:「噓……有人來啦。」 楊宗志和丁嬈嬈神色一動,紛紛側耳向外聽去,依稀只能聽見寒風刮在山壁上的迴響,他清楚洛素允學了十幾年鳳舞池的劍心修道,可以不用眼睛耳朵,而是用心境感知外物,靈敏的觸覺非他所能相比。 既然洛素允說感到了動靜,他自然是寧可信其有,轉身便拉了兩個輕媚的姑娘躲在木架後的暗影裡,盡力的屏住呼吸,不過一會,果然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在耳側傳來,他們躲在木架後,分毫不敢露出腦袋去查看,只能就著地面上,火把照下的倒影,分辨出……來人似乎是個男子,身材倒是不低。 那人一步三回頭,小心翼翼的走到木架前,臨得近了,楊宗志等人更是大氣都不敢透一下,來人走上木□轆的架子,用手拉住了繩索,死命的向下拉了幾下。手法富有節奏,「啪……啪啪啪……啪啪……」一長兩短,如此反覆三次。 楊宗志心頭一動,暗想:「莫非……這就是冥王教設下的暗號,山上的守門人聽到動靜,便會垂下吊蘭……」剛剛想到這裡,果然聽見頭頂處喀喀喀傳來輕響聲,一個碩大的吊蘭自天而降,緩緩的墜落下地。 那人站在吊蘭前吸氣調息,過了好一會,才伸腿跳上了吊蘭,用手闔住木門,楊宗志見機不可失,將神玉槍紮在腰帶上,拉起洛素允等人便朝緩緩升高的吊蘭下跑去。 輕輕用手一捉,握住了吊蘭下凸起的木格,身子隨著吊蘭緩緩提升,可是這法子有個弊端,楊宗志縱然輕功絕頂,卻不能完全抵消到自己的體重,他拉住了一邊的吊蘭底,吊蘭自然會向這側傾斜,匆忙間,洛素允和丁嬈嬈趕緊同時舉手泅住另一側,她們二人體態輕盈,柔若無骨,合起來也不過與楊宗志差不多重量,吊蘭便平穩的筆直向上攀升。 吊蘭上的人若不是耳目特別聰穎的話,絲毫感覺不到吊蘭下好端端的垂下三個人,楊宗志調勻自己的呼吸,感覺吊蘭緩緩升了幾十丈高,狂風在耳邊怒號著,低頭向下一看,地面變得愈發渺小,幾人高的木架子,看著也只是手掌那般大小。 寒風吹過他們三人的身側,將他們卷的左搖右擺,身子如同浮萍那般無法著力,楊宗志盡力不去看空蕩蕩的腳下,而是筆直的看著對面,能夠看清楚洛素允和丁嬈嬈兩個姑娘小臉漲得通紅,眼神也直直的對視過來,兩隻截然不同的秀眸中,全都是炯炯有神的媚光,好像黑暗中點燃了四隻亮晶晶的燈籠。 楊宗志輕輕鬆了一口氣,心下不禁感動融融,對一個武藝出眾的江湖客來說,泅在吊蘭下,用手支撐自己的重量,這並不難作到,可是為難的是,身子卻要被拉到這麼高的地方,漫說耳邊灌進來嗚嗚作響的寒風,便是無意間低頭向下瞥上一眼,也能讓人頭暈目眩,瞬間就會虛軟脫力下來。 楊宗志是個赳赳少年,見慣生死倫常,也不禁心跳加急,耳朵裡茫茫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響,而對面兩位都是嬌滴滴的姑娘家,細胳膊細腿兒,她們一樣能作到堅定的掛在吊蘭下,絲毫不會因為心裡面害怕而大呼小叫。 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楊宗志著想,唯有如此,楊宗志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呼倫山去,有機會去尋找他苦苦等待的賽鳳,她們為了楊宗志,同樣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半點也顧及不到自己的處境。 楊宗志咬緊牙關,心裡面默念,這次若能完好無損的回去,便會一心一意的對待洛素允更好,再也不會說些胡話怪話的惹她氣惱,而對丁嬈嬈,他一定會盡力留她在北郡住下,就說幼梅兒捨不得她便是。 腦子裡密密麻麻的想到這裡,頭頂處傳來咯登一聲大響,吊蘭在山巔的□轆木架上撞了幾下,險 分卷閱讀608 些把楊宗志三人摔了下去,然後木架上傳來腳步聲,有人快步衝上來,伸手將吊蘭拉進了山壁內。 楊宗志三人不著痕跡的落下地,躲在碩大的吊蘭後,用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忽然聽到吊蘭外傳來「嗤嗤嗤」的三聲輕響,接著……又有三個重重的東西,沉沉的落在木架子上,吊蘭裡的那人這才信步走出吊蘭,腳步聲越來越遠。 他們又躲了一會,記掛著外面有人,可是卻聽不到半點動靜,楊宗志探出腦袋向外面匆匆一掃,這才發現外面空無一人,不知何時,那些前來扯住吊蘭的守門人竟然早就走了。 楊宗志拉著洛素允和丁嬈嬈爬出吊蘭,就著木架上的火把低頭一看,木地板上靜悄悄的躺著三個男子,穿著黑色的長風衣,脖子下一簇蜿蜒的鮮血流淌在外,分明早已死了。 楊宗志心頭大是吃驚,回憶起方才聽到的異動,原來那個上山之人不知因何原因,首先下手取了這些守門人的性命,他們方才聽到的動靜,竟然是這幾人栽倒在地的聲音。 繼而再想:「那人既然知道上山的暗號,便是他們自己人,他為何要對自己人下毒手?」 冥王教人行事素來神鬼莫測,楊宗志絲毫也想不通其中的細節,況且這時候也沒心思追究察看,便帶著洛素允和丁嬈嬈,藉著夜色掩護,朝山巔的冥王殿急縱而去。 冥王殿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左右看不到一個人,洛素允陪著他走了一會,忽然伸手拉住他,嬌聲喚道:「等等……宗志啊,你有沒有覺得,這裡……這裡好生奇怪的呀。」 楊宗志回過頭來,凝神望過去,見到洛素允一臉嬌婉的盯著腳下的石階,斜著小腦袋,目中若有所思,迎上楊宗志質詢的目光,她伸手一指,又道:「你看看這裡,你不覺得在哪裡見過的麼?」 楊宗志順著腳下筆直向上的石階看過去,這裡山勢很高,在石階的盡頭,更加讓人覺得遙不可及,彷彿山巔上的冥王殿,已經完全印入了月宮當中,顯得極為神聖莊重。 楊宗志點頭道:「是,前次去神玉山的時候我便留意到了,這裡的佈置,與神玉山像足了十分,都是在高高的絕壁上,用密密麻麻的天梯通往主殿。」 洛素允蹙起艷麗的柳眉道:「天下間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麼,昨晚在王庭裡見到神玉山的聖器法螺,今夜又見到一個活脫脫的石階寶殿,實在突兀了些。」 楊宗志笑道:「把宮殿修在這麼陡峭之地,下面用石階鋪路,我倒是聽說過的,自古皇帝為了修仙長生不老,便期望自己住的離天庭越近越好,這道石階名叫駕雲梯,取得是羽駕仙去的意思,你們神玉山的祖師婆婆乃是前朝公主,自詡龍鳳傳人,她的神玉山都是依照風水佈置,可見她直至死的那一刻,也沒有停下重新奪回江山的念頭。」 洛素允蹙起瑤鼻,不依的嬌哼道:「哼……就你知道的最多,沒得又來說我們神玉山的壞話……」 楊宗志輕笑道:「我怎麼敢,神玉山縱有千般不好,畢竟為我教出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好娘子,我總是心存一絲感激的……」繼而抬頭望了望蒼茫的月色,歎氣道:「不過這冥王教裡住的是蠻人,他們……也懂得中原古老的求仙之法麼,看他們的想法,與你們的祖師婆婆不謀而合,分明是藉此昭顯自己的身份,怪不得……他們總不滿足只盤踞北方,時刻想著奪下中原,行事為人,與神玉山有何差異?」 丁嬈嬈一直垂頭在一旁默默聽著,聽到這裡忍不住嬌軀輕輕一顫,彷彿被寒風吹得太冷了,瑟縮難耐,洛素允嬌聲道:「好啦好啦,他們要做皇帝也好,神仙也罷,總與我們無關,我們只要偷偷爬上山巔,找到你的賽鳳便是。」 當下三個人循著月色拾階而上,即將來到冥王殿時,楊宗志拉住洛素允和丁嬈嬈,對她們鄭重說道:「記得……一會無論看到什麼事,都不要大驚小怪,權當是騙人的鬼魅伎倆就是。」 洛素允見他說的言辭誠懇,而且再度提起,可見對此事無比的重視,便定定的點了點螓首,楊宗志輕輕舒了一口氣,帶著她們走到冥王殿前,週遭寧靜,月色在他們背後投下了長影,他閉目調息片刻,讓自己沉靜下來,用指尖在殿門外的窗戶上捅破了一道口子,湊眼向內看去。 冥王殿內極為寬闊,不亞於一個校場,看到眼前甚為陌生,卻又在夢中幾度出現的地方,楊宗志此刻的心情甚是複雜,一面對這裡心有餘悸,一面又對這裡充滿了恨意,若不是這個裝神弄鬼的冥王教出現,四國和南朝間便不會有那麼多血淚戰史,而傅多坡在這裡為了救他和賽鳳送命,楊宗志無時無刻不想拔了冥王教主的皮下來,給傅多坡祭典。 但是他又清楚,以他眼下的功力,能從冥王教主那致命的一刀中逃掉性命,便算極為難得的了,當今天下,或許唯有「中原劍客」鐵劍卓天凡能夠與其匹敵,楊宗志伸手握緊手中的神玉槍,湊頭向內掃去。 正好一聲頗為張狂的大笑聲從內傳來,「哈哈……哈哈哈哈……」笑聲中既見悲憤,又見撕裂般的痛楚,震得房梁簌簌發顫,楊宗志心頭一動,回身與洛素允對視一眼,心想:「這笑聲……分明是扎西哈多的嗓音,難道先前上山來的那人,正是扎西哈多?」 ===================================== 本書還有十萬字,完本之後,會回到起-點開始亂謀和翼玉劍這兩本書,一本長篇歷史,一本中篇武俠,這是龜哥今年的計劃。 ps:大家來催更票,也要發一點我能做得到的啊,那麼多字,那麼短的時間,玩我龜哥啊,55555…… .com第620章傲世之四 楊宗志因為忌憚冥王殿中人,腳步放得很輕,身子也隔得稍遠,湊出腦袋在窗洞上望了一眼,似乎瞥見殿內燈火通明,側道兩旁站了一些身披黑衣頭套的人,只能望見身材高低,面色便一個也看不到。 殿內盡頭處,一陣刺耳的大笑聲將他吸引過去,楊宗志匯聚目光,發現正前方是一個高高的祭台,一如他去年所見那樣,只不過這回,沒有一個懸空人半掛在頭頂,而是一個金衣老者盤坐在蓮花座上,在他面前地下的中央,背著手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背對楊宗志,只能瞧見他一頭褐紅色的捲曲長髮,隨著揚起頭顱發出的大笑聲不住價顫抖。 「扎西哈多……?」楊宗志回頭與洛素允對視了一眼,心下不禁叫苦不迭,僅僅那個冥王教主便是那麼難對付,再加上扎西哈多,他們成功救走賽鳳的機會又低了不少。 唯今之計只有審時度勢,靜觀其變,楊宗志吸了一口山巔冷氣,回頭仔細向殿內打量,這裡的佈置依然像一座道觀,他心頭暗自冷笑,「這道人……可一點沒有仙俠的道家之氣。」目光稍稍流轉,在兩側隨處看過,他忽然眼眸一亮,面色登時沉靜了起來。 蓮花座的左手邊,擺了一排簡陋的木凳,木凳當中孤身坐著一個清麗出眾的少女,一臉的面無表情,她膚色白-皙,頭髮整整齊齊的束在腦後,額前垂下一排劉海兒,殿內燭光閃動,劉海兒在她姣麗秀美的面頰上略過幾道淺淺的影子,整個人便好像泥人兒那般,雖則看起來恁的精美精緻,可是眸子空洞,欠缺了幾分鮮活之氣。 看到這樣子的賽鳳,楊宗志近更是篤定自己內心的想法,將目光仇恨的轉到金衣老者身上,就是他……去年在這座寶殿內裝神弄鬼,若不是楊宗志背著玉笛的話,或許就要被他攝取掉魂魄,作一個無魂野鬼,一如此時的賽鳳。 那根玉笛被楊宗志丟在了長白山老道長的面前,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這時候心裡有些後悔了,早知如此,當初要是帶著玉笛該有多好,起碼對如何喚回賽鳳的魂魄多了幾分把握。 前天夜裡初見賽鳳時,楊宗志便早該發覺賽鳳有些不對勁了,至少和他過去認識的賽鳳截然不同,賽鳳是一個性子執拗倔強的丫頭,直來直去,從來不會掩飾內心的情感,可那天夜裡她呆呆傻傻,冷冷淡淡的,楊宗志恁是沒有察覺出異常來。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心裡太過愧疚了啊,只覺得對不起她,哪怕她把自己撕碎裂開,也是半點眉頭都不敢皺的,微微的有一些不願理會,楊宗志已經覺得誠惶誠恐了。 早先苦思出城之計時,蘧然回想起在冥王教見到的那一幕,再加上賽鳳這段日子人在呼倫山,楊宗志才幡然悔悟到,原來那天夜裡見到的賽鳳,早已不是賽鳳了,肉身雖是,可真性情和記憶……似乎都被什麼獵走了。 如此一想,他不禁更加擔憂難過,說什麼都要來呼倫山再見賽鳳一次,現下真的見到她嬌婉的伴坐在殿內,楊宗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賽鳳搶回來,帶回南朝,遍尋名醫,給她找回魂魄。 「哈哈……哈哈哈哈!」扎西哈多肆無忌憚的大笑了幾聲,笑聲中起了悲涼之意,過了好一會,他逐漸垂下高昂著的頭顱,垂頭喪氣的道:「師父啊,徒兒……徒兒敗了啊……」 蓮花座上的金衣老者閉著眼睛,唔了一聲出來,扎西哈多昂頭道:「徒兒多年等待,昨晚卻是一敗塗地,世人都想不到啊,徒兒可以生裂來敵,做掉每一個絆腳石,最後……最後竟然是敗在一個婦人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宗志在殿外聽得不禁突兀,扎西哈多今夜前來,似乎是來冥王教主訴苦來的,他說他敗得極不甘心,甚至是敗在一個不放在眼底的婦人手下,楊宗志尋死:「什麼婦人,能勝得過扎西哈多神力?」 轉念又想:「他上山來,毫不猶豫的便下手殺掉了守門人,看來也是隨意洩憤於其他人,這倒正是符合他的性子。」 整座殿內到處迴盪著扎西哈多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到了最後,笑聲中隱隱透出一股淒苦之味來,他忽然抬頭對上怒吼道:「不過徒兒從不認輸,這些師父你是知道的,你把她交出來吧。」 高座上的金衣老者緩緩睜開雙目,眼神黯淡渙散,隨口道:「交什麼?」 扎西哈多高聲大叫道:「師父也和我裝傻,那個婦人……她出手把徒兒的安排一一盡破,一夜殺光了徒兒在朝中的所有勢力和屬下,將徒兒好像死狗那樣攆來攆去,哼……徒兒去她的寢宮裡找過了,她沒在那裡,整個鳳凰城內,她想要托庇性命,害怕被徒兒取走腦袋,只能……只能躲在師父你這裡,難道不是嗎?」 楊宗志聽到這裡忽然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他說的婦人是那位蕭太后。」繼而想的更深一步,看來朱晃等人昨晚在山巔上看到鳳凰城籠罩在一片火海中,真的是有事發生,不知那位蕭太后用了什麼手段,一夜屠盡了扎西哈多的親信,那麼今早看到大批的巡城兵搜城,也許不一定搜的是他楊宗志,而是扎西哈多,因此闊魯索才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放走。 扎西哈多只剩下孤家寡人,想要憑借勇武之力,隻身找到蕭太后索仇,卻一直找不到人家,因此他疑心人家躲在呼倫山上,趁著夜色偷偷摸上山來,如此一來,也可以解釋他為何會出手殺掉那幾個守門人,他尋仇而來,自然不希望別人通風報信,破壞他的好事。 一般尋常中原人,見到自己的師門長輩,大多都會畢恭畢敬的依足了禮數,可反觀扎西哈多卻是毫無半點謙恭,對著師父說話也是大聲喝罵,足見他們蠻子的確未經開化,不懂詩書,不知規矩。 金衣老者在上首輕輕吹了一口氣,似乎想站起來,扎西哈多警惕的向後退了兩步,從背後拔下一柄金光閃閃的厚背刀,驚叫道:「師父,你只需告訴我,她在還是不在,不敢勞煩你老人家,徒兒自己會動手,我想……你不至於會為了一個賤婦,傷了我們師徒和氣吧。」 扎西哈多道:「只要擒住她,徒兒就算死了幾萬屬下,也怡然不懼,待得日後徒兒獨掌大權時,一定對師父供奉如山,你看怎樣?」 楊宗志冷眼旁聽著,這時候不禁目中發亮,若能挑的扎西哈多和金衣老者自相殘殺,那麼他救走賽鳳的事情便能大功告成,可看那金衣老者一直面無表情的端坐在蓮花墊上,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有什麼想法,心頭轉動的什麼主意,他越是這樣,楊宗志便越發覺得心裡沒底,怎麼想個法子引得他出手才好。 扎西哈多見師父垂眉默思,也不敢太過催促他,等了小半晌,終是耐不住又問道:「師父,你莫非真的要護住那個賤-人,便是與徒兒翻臉都不顧了,她真的……真的能夠顛倒眾生不成?」 「嘿嘿嘿……」金衣老者輕輕的笑了幾聲,扎西哈多將手中的厚背刀狠狠的跺在腳邊,恨聲道:「我早該想到的,那個妖精一樣的女子,本就該是不祥之人,阿史那木大汗正當壯年,為何會英年早逝?自那以後,我們四國的大權便實則落在了一個婦人的手心裡,當年我無意間闖進後宮裡,瞥見了她在窗外的影子,這些年來……這些年來,一刻也不能忘掉她的影子,看來師父你……你墮入人家的溫柔鄉了吧!」 扎西哈多垂頭喪氣的喃喃重複道:「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分卷閱讀609 楊宗志心頭大是震驚,卻又暗自恍然,若是昨晚沒見到竹窗內的剪影,他一定會認為扎西哈多在信口開河,只有真真的見到了那些,他才會明白,這世上為何會有妖孽降世,禍亂朝綱之說,這種女子,真的能勾起男子們心底最深的獸念的。 聽扎西哈多言下的意思,他甚至懷疑阿史那木可汗也是被蕭太后所害,這個女子在北方四國掌權二十多年,而正是這二十多年,是南朝與北方四國烽煙大起的歲月,沒想到那位婦人的野心如此之大。 再看到扎西哈多和金衣老者或許都會為了那個女子反目成仇,楊宗志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悲涼,正在這時,金衣老者蓮花座後的暗影處,傳來一個幽幽的歎息聲:「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兒?」 楊宗志乍一聽到這個嗓音,甜美柔和帶著輕微孺沐,卻是面色大變,忙不迭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再也不敢偷眼向內看去,扎西哈多的刀尖在地面上叮的發出一陣脆響,他睜大自己的雙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蓮花座後漫步走出來一個女子,秀髮烏黑,身材妙媚無雙,臉蛋上……卻是掛著一塊輕紗一般的方巾,擋住了可能足以讓天地失色的魔顏。 扎西哈多只覺得呼吸也頓時困難,喉頭處咯咯輕喘兩聲,咬牙大叫道:「你果真在……你果真在,你……你知道麼,當年偷看到你影子的那一次,我還才十四歲,那時候的扎西哈多,是突厥王庭裡的一個不起眼的雜役,自從看到你後,我便下定決心出人頭地,想盡辦法投到了養贊王的手下,費心窮力的作了人家的義子,從而實至名歸的拜在師父門下,我作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知道麼,我連你的愛子固攝也殺掉了,只要一想到他是從你的體內誕下來的,我便恨他恨得刻骨三分,我在朝中培植親信,到處殺人奪權,我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十四歲那年的夢想成真,能夠……能夠有配得上你的身份,再與你雙宿雙棲,你知道麼?」 楊宗志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是聽到這番深情款款的話語從狂妄自大的扎西哈多口中吐出來,依然不由得大驚失色,這女子果真有著妲己一般的惑世容顏不成,能叫每一個看見她,甚至只是看見她身影的人,在她面前俯首稱臣。 先前扎西哈多大聲怒吼,一口一個賤婦,楊宗志還以為他是要捉住蕭太后殺掉,全然沒想到,他拿住蕭太后,不但不會殺掉,反而立刻好像換了個人,如此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人家的年紀或許有他的兩倍大,而且膝下曾有兩個愛子,可是他依然毫不在乎,反而因為固攝是蕭太后唯一僅存的親骨肉而暗恨殺人。 洛素允和丁嬈嬈小心翼翼的站在楊宗志身後,聽到殿內這段大違常理的話,忍不住心頭好奇,真真想見見這位在北方四國大權獨攬,卻又惑亂世間的女子到底是何許人,她看到楊宗志半點也不敢睜開眼睛,誠惶誠恐,不禁悄悄踮起腳尖,朝楊宗志的腦袋旁湊了一湊,睜開清亮的杏眸向內瞥去。 這一瞧可不打緊,那蓮花座旁傲然站立著一個女子,身材修長,挽手而立,顯得如此孤傲而絕世,洛素允的心底打了個突,忽然怦怦劇烈跳動起來,幾乎脫口喚出來道:「師……師父。」 那上面的站著的,便是一個如假包換的梵妙霓,氣質打扮和身形無一不像,若不是洛素允心知師父此刻一定呆在神玉山上,真的會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殿內的微風吹起那女子的衣裙,她的穿著打扮也是最最正宗的南朝女子,她看到扎西哈多在檯子下如訴如泣的說著話,雙眼充-血,幾乎恨不得衝上台來,那女子撲哧一聲嬌笑,對金衣老者道:「你的徒兒……都是這麼不爭氣的,怪不得……我們大事總不能成?」 金衣老者嘿嘿一笑,隨著她一道站起身來,兩人身材相當,洛素允訝然的張大了自己玫紅色的小嘴,隱約是透過那兩人,看見了自己和楊宗志日後的影子,那女子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子嬌柔款款的味道,而金衣老者卻是雄氣昂昂。 台下的扎西哈多聽到他們口中輕輕發出的笑聲,無論怎麼聽都刺耳的緊,彷彿那二人相識相知,在嘲弄一個無知的外人,他大吼道:「別笑了……」舉起手中的金刀,呼的一聲衝上了蓮花座。 一刀側面向女子嬌媚的臉頰邊砍去,刀式落了一半,見到她嬌笑盈盈的站在面前,既不閃避,也不躲開,扎西哈多心頭一擰,手指發顫,刀口在半空中一轉,便又刺到了金衣老者的胸口前。 金衣老者橫身躲了開去,扎西哈多的目中已是一片赤紅色,牙尖將嘴唇咬得鮮血淋漓,放手朝金衣老者搶攻,楊宗志聽出殿內的動靜,頓時心情一振,暗喜:「終於……打起來了。」 他從洛素允的懷裡搜出一塊香噴噴的錦帕,將自己的雙眼圍住,然後對她和丁嬈嬈說道:「時不可待,我們這就衝進去救出賽鳳,然後帶著她逃下山,一刻也不能停留,千萬不要戀戰!」 話音還沒落下,他便抬起一腳,踢開了厚重的殿門,將神玉槍高高的立在面前,循著打鬥的聲音,朝殿內快步衝了進去。 ========================== 這幾天太忙了,又是出差,又是開會,一點時間都沒有,今晚坐火車回深圳,在車上可以抽出時間碼點字,補上前兩天的。 ps:驚訝於本書十萬字能完本的,我們拭目以待吧! .com第621章傲世之五 楊宗志高叫道:「扎西哈多兄,我來助你!」快步衝到了殿內深處,洛素允和丁嬈嬈甚至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他義無反顧的衝到了那些人中間。 殿內人顯然也沒想到他會猛然衝出,一個個反應不及,那些黑衣披風的下人連手腳都未展開,便被楊宗志用槍尖挑飛好幾個,遠遠的落到殿內角落。 洛素允和丁嬈嬈定了定神,趕緊跟著衝進去,扎西哈多哈哈大笑道:「來的正好,我知道你要帶走賽鳳,我要這妖精太后,只要殺掉我師父,我們一人一個。」 楊宗志點頭道:「好!」 想也不想的便跳上高台,他的眼睛被錦帕包住,行動自然受到限制,可是他又萬萬害怕再度見到蕭太后,變得殘手廢腳,沒有一點用處,便振起槍尖,朝金衣老者猛刺過去。 這情形若是換了洛素允和丁忙嬈嬈,是半點也會受到侷促限制,反而會將劍心修道的心法用到極處,楊宗志只能憑借聽風辨器,大約罩定金衣老者的方位,神玉槍也不敢稍有懈怠,精妙的招式層出不窮。 扎西哈多哈哈笑道:「殺得好,楊老弟,你的槍法更加出神入化啦,我師父的金刀被我偷走,他現在沒有趁手的兵器,要不然……今夜我也不敢逕自摸上山來,我們聯手……一定能殺掉他!」 楊宗志對扎西哈多實不以為然,他也作過人家的弟子,從來也不敢冒犯自己的師父,更加遑論殺掉自己的師父,平日裡若是見到這樣的人,他一定會將他狠狠的跺在腳下,但是眼下局勢緊迫,他不得不和扎西哈多聯手,否則他們當中任何一人,都不是金衣老者的對手。 殿內只聽到刀鋒和槍尖的嘯叫聲,楊宗志暗暗心急,不知道洛素允和丁嬈嬈是否已經把賽鳳帶走了,他的絕招大多用了一遍,卻是連金衣老者的衣袖都沒法刺破,待得人家緩過勁來,他們便走不掉了。 正在這時,一個嬌滴滴的嗓音大聲嬌叱道:「住手!」 楊宗志眼不能見,但是憑借嗓音可以聽出是蕭太后的嗓音,他自思自己見不到人家的面,便可不受人家的誘惑,咬著牙更是出招搶過,可他想不到扎西哈多卻是既能看見,又能聽見,聽到這聲嬌滴滴恍如處子的酥媚呼喚,他的骨頭下意識軟了一截,出手……便鈍了下來。 金衣老者得了個空當,伸出右腳踢在了楊宗志的手腕上,楊宗志大叫一聲,從高台上騰空飛出去,落在了檯子下面,身後四隻溫軟的小手兒扶過來,將他托著站立起來。 楊宗志的心下不禁一惱,暗想:「怎的……還沒走掉?」他知道金衣老者緩過這陣勁,他們要走的機會便低了不少,慌忙推開洛素允和丁嬈嬈,大喊道:「走!快帶她走!」 高台上咦的一聲,接著那嬌滴滴的嗓音再度傳來道:「你手上……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槍,從哪裡得來的?」 楊宗志哈哈一笑,振起胸膛,傲然道:「你管得著麼?」 蕭太后輕輕的逐字說道:「我再問你一次,你若是敢不說實話,真以為我不能殺你?」她這句話一改溫柔淑婉,而是殺機畢露,一旁的扎西哈多聞言打了個寒顫,登時覺得這個女子好生陌生,決然不是自己十四歲在窗口上看到的剪影。 楊宗志心想:「難道她也是藏武之人,否則怎能說出這麼一句殺氣森森的話?」 洛素允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去,見到那女子透出一臉威嚴,這模樣……更和師父梵妙霓像足了十分,丁嬈嬈叫道:「大哥小心呀!」橫身攔在了楊宗志的身前。 蕭太后斥道:「閃開,小姑娘!」楊宗志只覺得一股寒氣迫體而來,拉著丁嬈嬈向後飛快退了幾步,洛素允低頭一看,冰涼的石磚上頓時現出一串清晰的手印,手印小小的,如同花信少女輕捻玉指。 她不可置信的搖了搖自己的螓首,嬌呼道:「觀音……觀音玉指!」這指法她一定不會看錯,是她師門的得意絕技觀音玉指,洛素允練得滾瓜爛熟,就算睡著了,也能使的出來。 再看蕭太后出手時,手臂都沒抬起來,只是皓腕微微轉動,便在地面上留下一排深達幾尺的手印,洛素允自思她自己這般出手,也作不到如此功力,她下意識的隨著楊宗志退了幾步,秀美的雙眸死死的盯著蕭太后。 燈燭下,蕭太后微微蹙了蹙細長的柳眉,顯然想不到楊宗志的身法如此之快,手腕接著抬起,朝這邊若有若無的甩將過來,外人看見了,只以為是一個嬌花般的女子在捻針作繡,情態婉轉,洛素允身在當場,才感到渾身上下一片冰涼,她下意識將楊宗志護在身後,兩隻小手兒高高的舉起,嬌軀半蹲,承受了這無聲無息的一擊。 場中的空氣呼的一聲凝固了,繼而好像冰塊碎裂發出陣陣細碎的響動,洛素允哎喲一句嬌呼,頓時朝後面倒飛出去,落到楊宗志的手邊,楊宗志伸手一撈,將她拉回懷內,聞聽著她細碎急促的呼吸聲,心知她這一下受傷不輕。 「好哇!果真是觀音托蓮式……」蕭太后細膩的嗓音附體而來,「你們是鳳舞池的什麼人,為何會來到突厥的?快說!」 楊宗志到這時候,再也顧不得什麼心智不心智,他纏著自己的雙眼,造成步步受制,人家武功這麼厲害,再加上金衣老者還未出手,他再不睜眼看看,真的要全軍覆沒了。 他抬手猛然撕開自己臉上的錦帕,只覺得面前一片金光耀眼,稍稍搖頭,瞥清楚一個女子圍著他們快速的轉動,而那賽鳳依然孤零零的獨坐在木凳上,甚至連眼簾都未抬起過。 楊宗志咬牙道:「我去擋住她,你們快走!」 振起神玉槍,抬手便刺,那女子身法太快,快到楊宗志的眼睛都無法捕捉到她的清影,一連四槍都刺了空,他的心下不禁發虛,大叫道:「扎西哈多兄,你莫非要冷眼旁觀,等著我們都被殺掉,然後再大禍臨頭?」 扎西哈多迷離於蕭太后耀眼的身法中,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他的面色不禁猶豫,咬牙道:「楊老弟,我……」 楊宗志哈哈悲憤大笑道:「你是要憐香惜玉了對不對,可惜呀可惜,你連人家打也打不過,身份更沒人家高,你那黃粱夢最好是醒了的好,人家踩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般輕易。」 蕭太后輕斥道:「好個巧言小兒!」扎西哈多卻是大吼道:「我來助你!」提起金刀朝她身後的空當處砍去。 他們二人聯手,倒能勉強抵擋住,那位金衣老者只是束著手,面色冷漠的站在高台上,彷彿信心十足,並不下來幫忙,洛素允一直惴惴不安的站在圈外,眼睛裡反射殿中這百年罕見的比鬥,看到的……是鳳舞池的精妙招式層出不窮,很多招式,比她用起來還要純熟,甚至更加巧妙,過去一些參悟想不透的地方,也能漸漸融會貫通。 洛素允心道:「這人,難道是我們派中某個前輩高人不成?」若不然的話,人家怎能將鳳舞池玄功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直叫洛素允也暗暗佩服不已,有心想要出手幫忙,心裡面又矛盾重重,轉眼見到丁嬈嬈捏緊衣袖,緊張兮兮的站在一旁,小嘴微張,似乎就快叫出聲來。 場上局勢的確愈發緊張,這三人是當世難見的高手,一個金刀招法雄渾,另一個神玉槍法神鬼莫測,卻都抵不住被他們圍在中間,那道快的耀眼的清麗身影。 楊宗志和扎西哈多看起來是前後夾攻,實則處處吃癟受限,他們身在當場才知道有苦難言,難以支撐,轉眼瞥見洛素允和丁嬈嬈癡愣愣的站在圈外,楊宗志盡全力怒吼道:「還站著作甚麼,還不快走?」 「啊……」洛素允叫了一句,下意識去牽起一直垂頭坐著的賽鳳,用手一拉,竟是沒法拉起,再低頭看 分卷閱讀610 看,那姑娘便連清麗的眸子都沒抬起來過,洛素允柔聲叫道:「別怕,跟我們走吧。」手心透力而出,拉扯著賽鳳快步向外跑去。 丁嬈嬈返身跟著她們走了幾步,又轉回頭來,咬了咬細碎的玉齒,毅然從自己的脖子下取出一塊紫氣盎然的小玉,展手置於他們面前,高聲嬌喝道:「掌門人信物在此,梵妙霓還不束手罷鬥?」 場下的三人驟然分開,蕭太后驚訝的睜大秀眸,仔細的瞥著丁嬈嬈手心上的方形小玉,一時竟然呆住了,丁嬈嬈急叫道:「大哥快過來!」 楊宗志也是摸不著頭腦,心知此刻不是揭開謎底的好時機,慌忙縱身跳到丁嬈嬈的身邊,拉著她便要跑出深殿,蕭太后眼神亮晶晶的瞥著他們逃去的背影,咬牙嬌哼道:「不說清楚想走嗎?」 隨手拉起一旁呆站著的扎西哈多,向楊宗志的後背猛擲過去,楊宗志去得快,扎西哈多來的更快,等到回過神來想要閃避時,扎西哈多已經撞到了他的面前,這時頭頂懸樑上一個柔媚的嗓音大叫道:「宗郎小心呀……」 柳絮一般飄下來一個纖長的身影,在空中伸腿踢在扎西哈多的腰側,將他踢得倒飛而去,蕭太后咯咯嬌笑道:「又來一個鳳舞池門人,咯咯……這倒是有趣的緊了。」轉頭對身後的金衣老者嬌叱道:「還不去追上攔住他們?」 金衣老者話不多說,點頭從扎西哈多的身邊地面上拾起金刀,展身追了出來,楊宗志帶著秀鳳和丁嬈嬈朝山下石階旁跑去,一邊對秀鳳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寒風吹起三人的衣襟髮梢,秀鳳狐媚的瞥了他一眼,咯咯嬌笑道:「那天晚上,你不覺得賽鳳不對勁的嗎,我和她是親姐妹呀,她竟然連瞟都不願瞟我一眼,這幾天,我想盡辦法潛伏在這裡,便是打探她的動靜,料不到你這個魯莽的傢伙闖進來,險些壞了我的大事。」 楊宗志聞言哈哈一笑,胸中一時豪氣雲集,方才再見蕭太后時,他已經不像昨晚那般失魂落魄了,他自思或許是看清楚了對方的真面目,也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忘了人家出眾的容貌和飄飄欲仙的傲世姿彩,總之只要不被人家所攝,他便沒什麼太擔心的,自覺這麼多人聯手,逃出去總是有辦法的。 手中握緊神玉槍,繼而再想:「丁姑娘拿著紫玉符,這事情素允跟我說過了,但是……她方才居然用神玉山掌門人的身份發話命令對方,對了……她前面似乎是說『掌門人信物在此,梵妙霓還不住手聽令?』」 「梵……梵妙霓?」楊宗志心底疑問重重,這女子若是梵妙霓,那神玉山上的梵尊者又是何人,不過這時候也無法停下腳步相問,三個人快如離弦之箭,朝石階下沒命的逃竄。 剛剛來到山腰,金衣老者便從後面追趕過來,他輕喝一聲,一刀從天砍下,刀氣襲來,楊宗志三人不得不側身避過,腳步的步子頓時止住了。 洛素允拉著賽鳳站在石階下方,著急的嬌喚道:「宗志啊,快下來!」再去一旁放好了吊蘭。楊宗志三人被金衣老者所阻,半點退後不得,金衣老者的招式並不精妙端方,卻是霸氣逼人,和蕭太后決然不同,金光閃閃的刀口在石階上留下無數天塹般的刀痕。 …… 扎西哈多齜著牙抬起頭來,見到楊宗志等人逃走後,幽幽的冥王殿中只留他與蕭太后兩人,他的心頭一熱,轉頭掃過去,見到那位宛若黃花處子般的太后便連眼角都不屑於瞥他一下,攆著衣裙,信步跟出殿外。 扎西哈多臉色一窒,心底湧起不盡的悲哀,這些年來,他能忍常人沒有的經歷,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雜役,搖身變成現在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重權人物,所圖所謀到底為了什麼? 他曾經和楊宗志誓盟二王爭霸,無論如何也要搶下南朝江山,不過也是為了這位妙盡天人的太后而已,他只覺得二十年來,四國不斷入侵南朝,看來佔下南朝,或許便是這位隱在帳後的太后心願,假若他扎西哈多能夠做到這一點,便能討得佳人歡欣,更加能夠吐氣揚眉。 什麼年紀差別太大,扎西哈多壓根不放在心上,他唯一在乎的只是身份,他如何能夠配得上人家,當然要多立軍功,大權在手。他多年忍辱負重,幾乎就快要做到了,可惜最後卻是在心愛女子面前功虧一簣,他不敢恨人家,卻是憤恨自己,既然無法正大光明的把人家霸住,那便用武力。 他想不到的是,到頭來竟然連武力都無法湊效,他一直太小覷人家了,原來這才是個藏身不露的高手,比起他來,更是高深了不知多少。 扎西哈多頹喪的歎了口氣,心底萬念俱灰,什麼都沒有了,十四歲以來的夢想,一朝化為烏有,活下去……也是行屍走肉,外面空曠裡傳來金刀震動天地的響聲,扎西哈多卻是一動也不想動,任由自己死狗般的蜷縮著。 他居然被蕭太后的一隻小手兒丟出幾丈遠,這在他這個素來敏感的人看來,實在是莫大的羞辱,別看他一直狂妄自大,那是因為自小身份卑微,害怕再度受到輕視的反向舉動,其實他內心敏感的緊,更是脆弱。 「哎……」扎西哈多仰躺下來,木訥的盯著屋頂,腦中幻化出十四歲那年,在剪窗外看得媚影,驚鴻的一閃而過,這時候外面空氣中傳來蕭太后媚然的嬌喝,「別讓他們走了!」 扎西哈多心頭一動,暗道:「你要留他們,我偏要放他們走,總之不會讓你如意……」他從地面上一跳而起,快步衝出殿外,見到月光下,師父纏著楊宗志等人且戰且退,即將退到石階下的廣場上,金衣老者斜刺裡一刀下去,將楊宗志三人劈開,楊宗志在月秀鳳和丁嬈嬈的肩頭上推了一掌,自己被刀鋒劈中。 尚幸他快速的架起神玉槍橫在肩頭,金刀和紫色光華的神玉槍相接,劃出一連串火星,楊宗志順著石階滾落下去,肩頭重重的撞在石栗上,他自幼從戎,多次上陣殺敵,這些擦碰自然不放在心上,從地面上跳起身,心頭卻是又驚又喜。 來時心底還在擔心神玉槍究竟架不架得住金刀猛劈,這時看見神玉槍完好無損,不禁信心大增,他哈哈大笑一聲,罵道:「欺人太甚,怕了你們不成?」 轉身對丁嬈嬈和月秀鳳匆忙揮手道:「快上吊蘭去……」撮起槍尖,迎面疾刺而上,前面信心不足,造成出手時束手束腳,此刻一旦放開心懷,擒月槍法在他手中不吝於改頭換面,威力大增,竟將金衣老者擋在了廣場外。 洛素允正好放下吊蘭,在木□轆上捆好繩索,招呼他們道:「快上來呀……」丁嬈嬈和月秀鳳手忙腳亂的爬上來,金衣老者逼不退楊宗志,仰天大吼了一句,誰也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但是洛素允身邊的賽鳳聽了這話後,忽然矯捷的從吊蘭上跳下,一步一步的向廣場邊走來。 月秀鳳大叫:「賽鳳,你作甚麼……」一時竟是呆住了,賽鳳朝前走了幾十步,走到楊宗志背後,楊宗志正好一口氣洩了,神玉槍在金衣老者面前劃過,逼開他一步,回轉過頭。 「你怎麼回來了……」楊宗志趕緊拉起賽鳳溫軟的小手,帶著她便要朝吊蘭邊退去,月光下,賽鳳揚起素潔的小臉,瞪了他一眼,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手腕翻轉,閃電般刺向他的胸口。 ================================== 到家了,按照慣例,晚上還有一章! .com第622章佈施之一 楊宗志對賽鳳沒有任何防備,他更是想不到賽鳳會偷偷向自己下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金衣老者身上,本待拉轉賽鳳逃命,下意識的擰腰轉身,賽鳳的尖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芒,逕直刺進了他的肩窩。 鮮血朝天冒起,楊宗志直到痛覺傳來,才發覺自己肩頭上彎彎的小刀,繼而看到一隻沾滿鮮血的溫柔小手兒,「你……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楊宗志慘笑一聲,心底的痛,比肩窩上的痛楚來的更深得多。 見到賽鳳迷茫的瞪大她俏媚的雙眼,楊宗志一咬牙,尖刀也不拔,轉而拉起她鮮血淋漓的小手兒,飛快的朝前奔跑,金衣老者嘿嘿冷笑道:「受死吧……」一刀橫著劈出,刀鋒將楊宗志和賽鳳罩在內側。 斜道裡有人衝出來,撞在金衣老者的身後,苦求道:「放他們走吧……」 楊宗志臉色蒼白,渾身上下失血過多,腳步微微變得虛浮,洛素允等人站在吊蘭上看到那把觸目驚心的尖刀,一個個嬌魘失色,慌忙大叫:「宗郎……宗志,快跳上來……」 距離吊蘭只不過十幾步遠,啊以楊宗志過去的輕功,一個起伏便能到達,可是他拉著硬如冰塊的賽鳳,另一隻胳膊上染滿了鮮血,舉步維艱。 金衣老者用刀在身後一挑,逼開了扎西哈多,挺刀再度向前揮出,楊宗志見已經無法避開,況且就算避開,賽鳳不聞不動,最後難免會被刀鋒割為數截,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將神玉槍高舉過頂,朝後遮擋。 金刀石破天驚的一式砍在槍身上,金光四射,逼得槍身上的紫氣擴大了數倍,將楊宗志等人團團籠罩在內,口鼻中吸著大股大股清新滌人的紫氣,賽鳳晃悠悠的搖了搖小腦袋,撫住額頭,轉頭茫然道:「宗……宗志哥哥?」 楊宗志心頭大喜,回頭咧嘴一笑:「你想起我了?」 身上壓力陡然增長數倍,金衣老者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這一刀之上,楊宗志的身軀在金光之下蜿蜒扭曲,變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束,洛素允等人一個個心頭大痛,從吊蘭上跳下來。 「叮咚……」楊宗志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肩頭上插著的匕首竟然騰空而起,鮮血如同泉水噴湧,賽鳳扶住他的背腰,哭道:「宗志哥哥,你快放手……」一股大力附體而來,隨即被推出三四丈遠。 楊宗志命在須彌之間,腦中一時不知為何,念起過去在北郡作過的一個夢:「哈哈……臭小子,你瞧清楚了,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蠻子兵,你看著,我殺起他們來,毫不費吹灰之力,我的本事你學還是不學?」眼前金光閃過,一排排惡狼般的士兵朝天飛起。 「你是……你是……」楊宗志痛苦的大叫一聲,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如遭雷擊,腦後的玉枕穴奇癢難當,賽鳳跌坐在他的身後,可以清晰而又惶遽的瞥見,金光萬丈之下,楊宗志的腦後,漸漸鼓起了一塊膿腫,一根亮閃閃的細小銀針,從膿腫的中央冒出頭來,越變越長,接著叮的一聲落下了地。 「你是曹雄!」楊宗志大吼一聲,他記起來了,十歲前的記憶油然攀上心頭。 「曹雄……」金衣老者蹙著花白眉頭默念一句,神情間若有所思,手上勁力稍緩,扎西哈多爬到他們中間,抬眼一看,師父的臉色漸漸轉為慘白,不停的喃喃自語:「我是曹雄?我是……曹雄?」 扎西哈多喜道:「對,你是曹雄,千萬莫放過那個惡毒婦人……」說罷伸手一指,點向他們背後束手站立著的蕭太后,金衣老者回頭瞥了那邊一眼,又猛地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扎西哈多眼角一閃而逝的狡黠。 「你們騙我!」金衣老者怒聲大吼,隨手一刀劈出,刀鋒掃過楊宗志和扎西哈多,將這兩人高高的掃起,往山巔下跌落下去。 「啊……」賽鳳和秀鳳等人震駭的驚叫出聲,再想出手相救時,楊宗志和扎西哈多已經宛若流星一般快速的竄出山頭,朝霧氣茫茫的呼倫山下墜落而去。 …… 「呀啊……」扎西哈多高聲慘叫著,他料不到師父方寸大亂的時候,會忽然對自己出手,因此毫無閃躲,陪著楊宗志墜下山崖,對面的楊宗志嘿的一聲,一槍向他刺來,扎西哈多目中大驚,雖身在半空,依然還是艱難的擰轉身子,將虛晃的槍尖踢了開去。 紫氣盎然的神玉槍劃過一道彩芒,快速墜下了山崖,扎西哈多回頭一看,後悔的腸子也險些青了,原來方才楊宗志這一槍刺過來,可不是要他的性命,而是希望將槍尖刺入石壁內,繼而兩人可以攀爬在槍身上,保住性命。 但扎西哈多倉促之下會錯了意,出腳踢飛了神玉槍,也將他們二人的性命踢到了閻王殿,轉念又復黯然:「活著有何意味,還不如死了拉住一個墊背的……」 楊宗志若能留下性命,身邊從來也不缺乏真心相愛的女子,一家和睦,而他扎西哈多煢煢孑立,又會是如何的孤單,兩人之間相差千萬里遠,現在卻是一道共赴黃泉。 扎西哈多仰天哈哈大笑,乾脆把臂拉住楊宗志的胳膊,生怕兩人離了遠去,山腰的雲霧迷住了他們的雙眼,楊宗志神思模糊,腦中若隱若現的追憶起,半年前和秀鳳一起墜下武當山崖,那個時候,山崖下面是滾滾流過的大江,呼倫山下卻是一片荒漠,人摔下去,無疑會砸成肉餅。 腦子裡面密密麻麻的浮現出若干個姣麗的身影,一個個是那麼清晰,漸漸變得如此模糊,就連十歲之前的那段記憶,也全數記了起來,又能徒歎奈何,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賽鳳總算在死之前,叫了他一聲宗志哥哥。 扎西哈多在耳邊「哈哈……哈哈……」的怪笑幾聲,楊宗志歎道:「你笑什麼?」繼而更加思 分卷閱讀611 念遠方的佳人,她們翹首以盼,若知道自己死了,將會何等的傷心欲絕。 扎西哈多哈哈笑道:「楊老弟,我們兩個自命不凡的人,卻是一同英年早逝啊,蒼天便是這樣不公……」狂風將他的說話聲吹得散亂,聽得見一句,又聽不見下一句,楊宗志忽然湧起強烈的求生意願,擰動腰身。 扎西哈多摁住他的肩膀,惡狠狠的道:「別動,還是死了的好,一了百了,省的活在人間寂寞孤苦,我們到了陰曹地府,還可以二王爭霸,永遠不死不休!哈哈哈……」 楊宗志失血厲害,氣力已然不濟,再加上扎西哈多好像繩索一般捆住他,他根本半點無法動彈,楊宗志的心底頹然歎一口氣,暗自悲呼:「爹爹,娘親,志兒……志兒來了。」 嗓子裡霎時哽咽住,狂風灌入他們的耳鼻眼裡,讓他們無法睜眼去看,用耳朵去聽,過了不知多久,聽到一聲巨大的卡嚓之響,似乎他們撞到了樹枝樹尖上,扎西哈多怪叫一聲,無力的脫開了楊宗志的雙肩。 楊宗志離開他後,繼續向下落去,背心裡火辣辣的發燙,也不知在樹幹和樹梢中來回撞擊了多少次,接著神智一麻,失去了所有知覺。 …… 洛素允和賽鳳等人快速的從吊蘭上跳下來,沒命的到處找開,看到楊宗志跌下山崖後,嚇得她們手足酸軟,魂魄都幾乎跑掉了。 心裡面唯一還有一個信念,便是寄望楊宗志福大命大,就算是留下殘肢斷腿也好,他若死了,這幾個姑娘當真不知活不活的下去。 吊蘭還未落地,她們四個人便從吊蘭上跳下去,跌跌撞撞的到處去找,唯有秀鳳還記得盤算方位,確定一下大概的落處,其餘三個姑娘,早已嚇得清淚盈盈,慌慌張張的方寸大亂。 秀鳳攔住她們道:「這邊……」一邊嬌聲寬慰著說:「去年我和宗郎也一起跌下了武當山呀……他呀,福大命大,從來不會有事的哩……」嘴上面雖這麼說,可是小臉煞白,手腳冰冷,一點也不比其他三個姑娘嚇得輕。 賽鳳放聲大哭道:「我害死宗志哥哥啦,我若不刺他一刀,他也不會送命,都是我鬼迷心竅,他若死啦,我……我也給他殉葬。」 秀鳳蹙眉輕叱道:「別說這等喪氣話,誰說他一定死了,他那麼聰明的人物,一定會想辦法的……」說話間走到一片漠北極為罕有的樺樹林邊,丁嬈嬈忽然滿面驚懼的盯著頭頂樹巔,尖聲大叫了起來。 其他三個姑娘也隨她一起向上仰望,這一看可不打緊,直叫她們四個人天旋地轉,在那根高高伸出的主幹上,有個人四肢攤開的矗在上面,樹幹已經將他完完整整的刺穿了,猶如噩夢裡才能看到的恐怖時刻。 「宗志哥哥……」賽鳳沒命的撲了上去,跑到樹枝下,便想往上攀爬,此時天色尚黑,啟明星未出,天空中泛著一層淡淡的白暈,若非如此,她們也看不見樹尖上的人,秀鳳拉住她,拚命吸氣道:「別慌,那是扎西哈多,宗郎和他一道跌下來,必定落在下面不遠,我們分開找找看。」 冬盡春來,去年的落葉已經變成了腐泥堆在腳下,厚厚的漫住了腳脖子,四個姑娘分成東南西北,洛素允牽著裙角,彎著細腰到處尋找,在看到扎西哈多恐怖的死狀後,她的心兒彷彿也被抽走了,強忍著沒有讓自己像賽鳳那麼放聲大哭出來。 四人分開後,只能聽見幾個腳步落在枯枝上的嗤嗤響聲,洛素允心頭一鬆,暗暗念誦:「宗志啊,你……你可不要嚇我……」偷偷抹了抹自己濕熱的淚珠兒,臨來前的一幕幕在心底裡流轉著,她已經小心翼翼的跟著楊宗志了,最後還是出了事,一切只能怪她不好,每到最後關頭,都是楊宗志出面應付,她若是早些跳下吊蘭,去將楊宗志救下來,便不會像現在這樣傷心欲絕。 但她是個弱女子,無論武藝有多高,心志有多堅定,這種時刻總是會甘心的依附在心愛男子的身後,讓他為自己遮風擋雨,這也是習慣使然。 仰頭看了看蒼茫的呼倫山頂,上面金光四射,照的當頭的星雲都起了白暈,洛素允想起自己看到的最後一幕,幽幽然歎了口香氣,腳下面不知道踩了個什麼軟綿綿的東西,洛素允嚇了一大跳,慌忙低頭去看,這時候左手邊樹林裡,賽鳳大哭著叫道:「宗志哥哥,你……你怎麼樣啦?」 …… 從鳳凰城向南走,一天之內可以到達撅布離,撅布離是一個很大的販馬場,到處都是腥臭難聞的馬兒糞便味道,這天一早,來往的馬販子便將街道堵得水洩不通,街面上不時穿過一排排的高頭駿馬。 時而也會有馬車走過,但是這玩意南朝人用的多,北方人可就少見了,說起來南朝人還是嬌貴的緊,受不得風霜,挨不得雨淋,北方人都是放牧為生,狂風烈日見得多了,膚色可不像他們那麼白-皙,也更加吃得苦頭。 唯有一些北方四國的貴族,也會學南朝人那樣,紮起寬大的馬車,坐在裡面一邊趕路,一邊和侍妾們飲酒作樂,此時……熙熙攘攘的街面上正好跑過來這麼一輛。 老實巴交的牧人都會閃避開,約束住手下的馬兒,不至於衝撞了人家貴人,也有一些見不得人家富足的痞子,將馬兒橫在路中間,就是不願意讓路。 這時候,馬車的車廂裡便會彈出一根細長的馬鞭,抽在對方的馬尾上,馬兒吃痛,放足奔了開去,馬車得以繼續前行,賽鳳抽回自己的馬鞭,讓馬車繼續向前趕路,眼神……卻是一刻也無法離開馬車中央,楊宗志的身上。 他此時蓋了厚厚的被褥,雙眸緊閉,臉頰上沒有一絲血色,除了肩窩上被賽鳳刺了一刀,背脊摔在樹枝和地面,五臟六腑都被震移了位,氣若游絲,只是僥倖吊住了一口氣。 突厥缺醫少藥,對楊宗志的傷勢越發不利,她們沒日沒夜的向南趕去,期望早早的回到北郡,尋訪名醫給楊宗志看病,雖然明知這一道希望渺茫,楊宗志此時候也就一息尚存,昏沉沉的一直都沒醒來。 他的肋骨斷了數根,洛素允和月秀鳳咬著牙,都給他接好了包紮住,外傷好醫,內傷卻是難以根治,只要想一想……他從數千丈高的山崖上跌下來,即便被樹枝稍稍阻住跌勢,也無法將那萬鈞之力盡數抵消掉。 楊宗志這唯一的一口氣,便成了四個姑娘心頭最後的希望,她們四人不顧疲累,輪換著給他渡入真氣,可無論怎麼不惜內力,真氣就像石沉大海,全然不起作用,楊宗志的臉色反而愈發慘淡,甚至透出一股青青猙獰。 僅僅一天過後,楊宗志的呼吸就開始越來越輕,越來越慢,甚至有時候若不湊過小耳朵仔細的去聽,幾乎便以為停止了,四個姑娘沒有心思互相寒暄,就連梳妝打扮也沒心思弄了,一個個花容慘淡,疲累欲死。 到了撅布離的市集,秀鳳嬌聲道:「總要去吃口飯的,宗郎也要喂點稀粥,你們等著,我去買來。」說罷隻身跳下了車廂。 賽鳳坐在車廂角落裡,低聲緩緩抽泣了起來,她這一哭,立刻將另兩位姑娘的心兒也哭碎了,洛素允雖還不至於放聲大哭,但是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斷滾落,丁嬈嬈乾脆把自己的小臉死死摀住,絲絲抽噎透出指縫。 過了一會,月秀鳳端著熱飯,掀開車簾一看,車廂內就好像祭堂裡一樣哭個不休,氣氛沉悶,她心頭一驚,趕緊矮下身向楊宗志臉上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並未斷絕,月秀鳳沒好氣的歎氣道:「哭個什麼呀,宗郎還好端端的呢。」 賽鳳大哭道:「姐姐,你說我們是南朝人,我們從小便和宗志哥哥認識了,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我現在好後悔啊,小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我不早點記起來,我為什麼會去聽那冥王老頭的鬼話。」 月秀鳳歎道:「怪不得你,我不是也忘記了麼,你想想,小時候那麼血腥恐怖的事情,我們都不足三歲大,誰敢記下來,若非我們肩頭各有一處雁北飛胎記,哎……」 洛素允哽咽道:「月師妹,我可怎麼回去交差呀,出門的時候答應婷姨,也答應了各位妹妹,一定會將宗志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別說我此刻傷心欲死,還會害的人家流盡眼淚,我……我實在罪無可恕。」 月秀鳳搖曳著細細的腰肢,咯咯攏發嬌笑道:「洛師姐這樣的人兒,也方寸大失了麼?」 丁嬈嬈忽然放下掩面的小手兒,尖聲嬌叱道:「不許笑,大哥……大哥變成這樣,你……你怎還笑的出口?」 ================================ 補上欠下的一章,能否換回來幾朵鮮花? .com第623章佈施之二 「喲……」月秀鳳露齒橫眉,朝丁嬈嬈輕輕的瞥了一眼,挑著艷麗的眉梢道:「你便是師父口中的小丫頭吧,早聽說師父去年收了一名得意弟子,丁姑娘,我們在北斗旗見過面的,我想不到的是,一轉眼,你便投到了鳳舞池的門下,而且……而且……」 而且後面的意思,她忍著沒有說出口,頭天夜裡,她隱身在懸樑上,親眼目睹了丁嬈嬈從項下取出紫玉符,嬌聲呵斥人家的畫面,看到那一幕,月秀鳳不可謂不震驚,看來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丁姑娘身上,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啊。 洛素允歎氣道:「月師妹,你也少說兩句。」她素來知曉月秀鳳聰慧過人,在詞鋒上很少落人下乘,只是這時候實在不想聽見她們中間有人還在爭吵,她轉眉癡癡盯著昏睡中的楊宗志,歎氣道:「丁師妹的性子寬婉,你若不是……你若不是,她也不會對你動怒。」 月秀鳳咯咯一笑,吐了吐香滑的小舌尖,一邊將手中熱燙的熟食鋪在車廂裡,一邊若無其事的道:「宗郎這次的傷受的不明不白,難道洛師姐你不覺得奇怪的嗎?」 洛素允無心用飯,倒還是為了其他人,接過月秀鳳手中的包紙,柔聲道:「什麼奇怪?」 賽鳳哭道:「都怪我呀,是條我渾渾噩噩的被人帶到了呼倫山上,宗志哥哥他是為了救我,才被人打下了山崖……」 月秀鳳輕笑道:「表面看……的確是如此,可是內裡的詳情又是怎樣呢?」 賽鳳滯然道:「詳……詳情,什……什麼詳情?」 月秀鳳歎氣道:「首先……宗郎這次來漠北後,我與他見過一面,他的確說過無論如何,也要把我們姐妹接回南方的豪言,在外人看來,他是奉命出使,可是在有心人眼裡,誰不知道他這番暗藏的心思呢,偏偏這個節骨眼,賽鳳你被人帶到了呼倫山軟禁起來,你不覺得太巧合了些麼?」 賽鳳訥訥的道:「我……我……」 月秀鳳道:「你可別忘了,去年宗郎率兵打到鳳凰城,你心屬宗郎的事情昭然若揭,別人不清楚,至少父王,扎西哈多,冥王教主這些人,可是比誰都要心知肚明,你難道不覺得……他們也許想利用你,引誘宗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境地?」 洛素允奇怪道:「月師妹,我知道你聰明過人,你有什麼話,便直說無妨,這裡也沒有外人。」 月秀鳳咯咯嬌笑著挽髮道:「不急的,我們一樣一樣來說,年關時候,北郡連場大戰,宗郎率領聯軍大勝固攝,其後三日……四國便派出使臣求和,宗郎和我說,他一直擔心這件事情,總覺得來的太過蹊蹺,現在回頭想想,中原陷入一場混戰當中,唯一不相干的,只有宗郎一個人,他的出使,或許……是可以猜出來的。」 「嗯……」月秀鳳緩下姣麗的面龐,蹙眉道:「這裡面有一處關鍵便是我和賽鳳,一般人或許想,宗郎為何要來出使呀,他既是反賊,何必要為朝廷效命,唯有當事人才清楚,以宗郎的性子,他是一定會來漠北帶走賽鳳的。」 說到這裡,熱菜正好從紙包中打開,其餘三人聽她說的入神,下意識都拿起熟食品嚐,月秀鳳吁著香氣道:「對了,這只是,其二嘛……便要問問丁姑娘了,那天晚上,你拿出紫玉符,對著蕭太后大叫,『信物在此,梵妙霓快快住手!』咯咯……梵妙霓是我們的師父,你卻對著一個不相干的人叫出來,豈不詭異的緊?」 她此言一出,丁嬈嬈拿在手心中的熟食撲通一聲掉在了車廂裡,洛素允點頭道:「我也正為此詫異哩,那位蕭太后,為何會我們鳳舞池的精妙絕學,她所使的,甚至比我們還要精湛純熟,頭一天晚上,我們跟著宗郎去王庭,看到裡面的佈置,我還以為跟月師妹你有點關係,現在想來,那位蕭太后……一定是從神玉山上下來的。」 賽鳳若有所思的道:「我們下山之前,冥王老頭好像想起了什麼,撲過去和蕭太后拚命,我們不敢逗留,趁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便從吊蘭上下來了,我曾仰頭看上去,上面金光四射,冥王老頭的狂叫聲隨處可聞,難道……他們也起了內訌?」 月秀鳳撲哧一聲嬌笑道:「宗郎被他壓在刀下時,曾經叫出來『你是曹雄……』,依我看那,冥王老頭的情況也許和你是一樣的,他也是被人迷走了魂魄,宗郎一叫,勾起了他殘存的記憶,你想想……宗郎手裡拿的那塊神玉,是我們 分卷閱讀612 鳳舞池鎮山的瑰寶,功可清心定氣,我甚至都懷疑……賽鳳你能神智清醒,全仗神玉的功勞,可惜……這樣一塊寶貝,也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洛素允道:「當務之急,還是要快快送宗志回程醫病,哎……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萬一……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我也……」洛素允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忍不住又開始傷心的墮淚珠兒,熟食也放在腳邊,轉而拿起一個木碗,盛了一些稀粥放在小嘴邊徐徐吹氣,吹兩口……淚珠兒滾落在木碗中,叮噹有聲。 月秀鳳點頭道:「宗郎是一定要救的,可是這件事情也不能不弄清楚,有人要害宗郎呀,若被我知道原委,我……我可絕對不會放過他……」 月秀鳳說話時,潔白整齊的小牙一咬,婉轉琉璃的俏媚眼眸忽然變得精光四射,若有若無的朝丁嬈嬈的方位瞟了一下,丁嬈嬈一直黯然垂頭,彷彿整個人都呆住了,不聞也不動。 這時,躺在當中的楊宗志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四個姑娘一聽,其他事情再也顧及不到了,紛紛簇擁過去,仔細的盯著他的睡相看,寄望他可以睜開一絲眼縫,無奈等了小半個時辰,洛素允手中的稀粥已經漸漸轉涼,楊宗志也毫無半點動靜。 看起來……楊宗志只是睡夢中潛意識的咳嗽,卻不是什麼驚醒之兆,四個姑娘的心底一沉,面色頓時又變得淒苦,洛素允用香噴噴的小手絹墊在楊宗志的下顎,賽鳳伸手稍稍抬起楊宗志的後腦,洛素允拿出木匙,放在口中品嚐了幾下,再緩緩的將稀粥渡入楊宗志乾枯的唇齒。 由於楊宗志知覺全無,稀粥送入口中,又一股腦的流了出來,四個人看到頻頻蹙眉,月秀鳳道:「讓我來吧……」從洛素允的小手中搶過木匙,在木碗中舀了一大勺,接著放進自己粉紅色的小嘴裡,取出木匙,裡面的稀粥卻是全都不見了。 賽鳳看得一呆,正想問:「姐姐,你怎麼自己喝了……」 繼而看見月秀鳳猛地向楊宗志湊過緋唇,貝齒微啟,在她們三人面前,將一口濃濃的稀粥,用香滑的舌尖送入楊宗志的大嘴深處,或許隨之送過去的,還有她那香得膩死人的口齒津液,賽鳳和丁嬈嬈等人小臉一紅,紛紛慌亂的轉過頭去。 賽鳳暗啐:「姐姐……姐姐她好大的膽子呀!」心兒砰砰亂跳,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姑娘,雖然對楊宗志芳心暗許,非他莫屬,可也從沒想過會這般的服侍楊宗志。 去年在鳳凰城裡,賽鳳和楊宗志落下呼倫山後,也曾忘形的親吻了楊宗志一口,那一啖,是賽鳳有史以來的頭一遭,卻決然無法和這香艷曖昧的唇齒相媲美,賽鳳明知道此刻不是動情的時機,而且姐姐也是為了楊宗志可以進食,不得已而為之,但是依然心旌搖曳,雙頰酡紅,如同飲了烈酒。 月秀鳳若無其事的將剩下的幾口稀粥,一一渡入楊宗志的嘴裡,看著他喉頭微微滾動,吞嚥下肚後,才伸手一抹自己緋紅色的嘴唇,輕笑道:「這還是跟人家學的呢,從前我和宗郎落了水,救我們的,是後來跟在他身邊的俏丫鬟,那妮子分明愛煞了宗郎,看見宗郎也像現在這樣,進不了食,她用的……便是這個法子哩。」 賽鳳轉回頭來,嬌羞無限的道:「我……我也是沒想起來,下次……便讓我來餵他,他如此對我,便是叫我為他死了,我也決不皺眉。」 …… 下午路過撅布離,來到堪塔爾城,再向前走,便要抵達寬闊的萵恰河,漠北水源不多,萵恰河是一條難得的東西向大水,沿著河堤兩岸,是一些稍稍富饒的部族部落駐紮著,時日一晚,往前走,夜裡便無處可宿。 只能在堪塔爾城住宿一宿,第二天再行橫渡萵恰河,四個姑娘累得不輕,找了一間像樣些的客棧,放好了熱水,給楊宗志擦拭了身子,看著傷口已經結合住,並未滲出血水來,總算可以微微放下點心。 只是楊宗志自從昏迷後,到現在也沒醒來過,她們四個人都有千言萬語要對楊宗志說,看到楊宗志傷成這樣,心裡面難過絕望極了。 中午之後,丁嬈嬈便覺得月秀鳳銳利的眼神,時不時的會掃到自己的臉頰上,想起她那時候咬牙切齒的說,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謀害楊宗志的人,丁嬈嬈便一心黯然,心底裡藏滿了淒楚的話語,又覺得摻和不到楊宗志的身邊。 楊宗志的吃穿用度,自然有洛素允和月秀鳳前後忙活,賽鳳更是不願離開楊宗志一步,她連楊宗志的手邊都碰不到,甚至也沒有人願意和她說一句話,丁嬈嬈只得說自己出去準備飲食,埋頭出了客棧。 天色擦黑,丁嬈嬈在外面買了一些可口的飯菜,想著楊宗志最愛吃肉,不覺淚流滿面,楊宗志現在就連喝上一口稀粥都是如此困難,又怎麼能吃肉喝酒,「大哥啊……嬈嬈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的,月師姐她中午說那番話,或許是疑心到了嬈嬈頭上,嬈嬈……嬈嬈有口難辯,也不知該如何辯解啊。」 街心上行人匆匆,都是些四肢長長的蠻人,像丁嬈嬈這樣的江南秀麗女子極為少見,行人們路過她的身邊,大多會駐足觀望,心想……這女子要麼是某個權貴的舞姬侍妾,要麼便是從南朝搶來的某個寵姬。 雖然她臉蛋上掛著方巾,可無法掩飾她秀色可餐的美貌動人,乍一看……身材窈窕豐挺,可謂前凸後翹,緞藍色的素裙下,蓮足款款,一頭烏黑的長髮垂下腰際,叫四周的蠻人們看的眼前一亮。 有人對她的背影吹起了忽哨,丁嬈嬈的手中挽著編籃,垂著小腦袋走在行人中,抬頭見到周圍人群稍稍混亂,趕緊邁著碎步跑回了客棧,還未走進客房,便聽到裡面傳來咯咯……咯咯的銀鈴般笑聲。 丁嬈嬈心頭一動,暗道:「她們……笑些什麼?」楊宗志都變成這樣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發笑呀,丁嬈嬈整天愁眉不展,幾乎都要死過一回。 腦中時不時的迴盪起,和楊宗志無拘無束的坐在湖水旁,那個時候……若能永恆該有多好,哪怕是呆在異國他鄉,眼前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要和楊宗志呆在一起,就算什麼事情都不作,也覺得甜蜜無匹。 可蒼天總是會愚弄世人,想楊宗志過去在北斗旗說:「天行健,君子自強而不息……」這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他認為什麼事情應該做,便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也決不回頭,丁嬈嬈素來敬服的便是他的這一點,甚為厭惡自己的膽小懦弱,可偏偏也就是這一點,害的楊宗志如此下場。 多少次,楊宗志都要回頭了,和她們回轉南方,每一次到最後……他又改變主意,繼續去找尋賽鳳和秀鳳,他是這樣一個人,讓丁嬈嬈既敬佩,又愛慕,甚至覺得高不可攀。 「哎……」丁嬈嬈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緊了緊手中的編籃,正要進去送飯,忽然心頭激烈跳動:「莫非……莫非大哥醒了不成?」 就算月師姐沒心沒肺的可以發笑,但是溫婉的洛師姐,是定然不會無故發笑的,這兩日來,洛素允一副悲慟憔悴的落寞樣子,讓她笑一笑,可實在是難得緊。 想到這種可能性,丁嬈嬈頓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活了過來,客房中的燭光也顯得暖意照人,腳步匆匆的向內跑去,來到客房門外,聽見賽鳳嬌癡的清脆嗓音,柔柔的說道:「是呀,我在這裡呢,宗志哥哥,你別動,你身子不方便,躺著就好了……」 「大哥他真的醒了……大哥他真的醒了!」丁嬈嬈激動難抑,手中的編籃幾乎墜落在腳邊,耳聽賽鳳又道:「宗志哥哥,等你……等你身子大好了,想怎麼樣都行,這時候……你還是要多吃多睡,好生將養著,你說說,想吃些什麼呀?」 她稍稍頓了一頓,低聲問道:「丁姑娘去了這麼久,怎的還沒回來,宗志哥哥……都餓了呢。」 丁嬈嬈一聽,趕緊便要跳進去,將買來的飯菜送到楊宗志的嘴邊,忽然聽見一個沙啞的嗓音似乎說了幾個字,便是這沙啞沉悶的嗓音,也叫丁嬈嬈激動的熱淚盈眶,她真個聽清楚了,那的確是楊宗志的說話聲,只不過語氣虛弱,聲音太小,聽得若隱若現,但是只要聽見他還能說話,比要了丁嬈嬈自己的命還要值得。 丁嬈嬈的腳步微微頓了一頓,立刻又聽見客房內賽鳳和洛素允大叫道:「宗志哥哥……宗志……」一聲聲傳來,卻再也沒有楊宗志的回應聲。 丁嬈嬈心底一沉,霎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意,拚命向房中跑去,見到三個姑娘圍坐在楊宗志的大床邊,賽鳳撲在楊宗志的懷抱裡哭的死去活來,再低頭看看楊宗志,只見他雙眸緊閉,唇角死死的抿住,臉頰失血的厲害,眼瞼發黑,與出門那時一模一樣,宛若從未醒來過。 丁嬈嬈挽著的編籃撲通一聲掉在地面上,淚水頓時模糊了自己的秀眸,「大哥啊……你,你怎麼樣了,你睜開眼看看嬈嬈啊,嬈嬈給你買好吃的來了。」 洛素允拉起楊宗志的手腕,給他號了會脈,蹙著柳眉輕輕歎了口氣,賽鳳抬起頭深情的摸著楊宗志的臉頰,哭著道:「宗志哥哥,你方才是說要吃炒栗子麼,賽鳳……賽鳳給你去找,你快醒來呀,千萬別丟下賽鳳。」 ============================== 明天又要出差,晚上的更新很難保證,會在車上努力碼字,今天有人說本書沒有群,我公佈一個群號,75694030,需要討論劇情的,可以進這裡來,龜哥也在,時不時會發言。 .com第624章佈施之三 心思重重的吃過晚飯後,洛素允要去外間尋找朱晃等人下落,需要通知他們不得再趕往鳳凰城了,朱晃等人當夜出發,洛素允是第二天辰時出門,相距不到半天,盤算時日,應該也能在這附近碰到。 月秀鳳和賽鳳兩姐妹乾脆脫了小蠻靴,一起香噴噴的湊到楊宗志被窩裡給他暖身子,一左一右,珠花玉翠,丁嬈嬈收拾了飯桌,便自顧自的回房歇下了。 隔著窗戶聽見賽鳳和秀鳳兩個姑娘的嬌嫩說話聲不時的傳來,一會大,一會小,夜已深了,洛素允還未回轉,燈燭的疏影在窗邊搖曳,丁嬈嬈孤身坐在寂寞的夜色中,不聞也不動,直到對面窗戶中的燭光滅掉,四周寂靜的再無一點音息,丁嬈嬈才站起來,趁著夜色,悄悄的走出房門。 外面的夜空透明清澈,雲層稀薄,一輪耀眼的明月掛在當頭,堪塔爾城名曰為城,實則不過一個稍大些的部族聚集地,人口本就稀少,再加上夜晚寒氣頗重,誰都不願這時候出門受凍。 從客棧出來後,擺在面前一左一右兩條道路,丁嬈嬈束手站在門前,抬頭遙望月光,目中若有所思:「這個時節,到哪裡能尋到炒栗子?哎……大哥,你可好生難為嬈嬈。」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鍛藍色的到素裙上,將她纖細的背影印入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冷風吹來,吹起她款款的秀麗裙角,也讓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哆嗦,丁嬈嬈一咬牙,朝左手邊走了出去。 栗子生在南國的多,受不得凍,在這天荒地遠的漠北可怎麼找得到,而且時節更不對,就算在溫暖的南國,總也要等到秋收的時候方能採摘栗子,現在的漠北不過仲春,氣候稍顯寒冷,栗子不易存活。 而且北方蠻子以遊牧打獵為生,種植稻穀粟米的本來就少,丁嬈嬈過去在北斗旗有一個自家的菜園,對節氣和種植頗有瞭解,她知道北方蠻子很少人從事農耕的,唯一能去碰一碰的地方,便是在這附近去找一找,有沒有荒山中的野栗子。 一想到這是楊宗志醒來後唯一的願望,丁嬈嬈寒冷也顧不上了,心頭一片火熱,只要楊宗志下次醒來能夠吃上一口炒栗子,叫丁嬈嬈作甚麼,她都心甘情願。 趁著大家都睡下後,她悄悄的出了門,朝西北向的荒山中走去,由於對這附近的地理地勢不熟,開頭錯過了好幾個岔路口,而且丁嬈嬈不懂半句蠻子話,就算能懂,這時候也無人可以問路,只得硬著頭皮,閉上眼睛去闖。 這樣去找野栗子,不吝於在大海中摸一根繡花針,希望本就極其渺茫,前後兩三個時辰,翻山越嶺,過了四五個山頭,也不見任何野栗子的蹤影。 不知不覺的,一整夜便就這麼渡過了,前些天因為擔心楊宗志的傷勢,吃不好,睡不著,今夜這麼一番勞累過後,丁嬈嬈更是疲憊欲死,有心想要回轉吧,一想到……萬一回去後,楊宗志又醒來了,吃不到一口炒栗子,心裡或許會有多失望,丁嬈嬈咬了咬牙,隻身攀爬在山麓石角邊。 身上香汗淋漓的,山巔的冷風一吹過來,頓時將汗漬在臉頰邊,額頭上吹乾,劉海兒也貼服下來,丁嬈嬈有好幾回,幾乎雙眼一閉,就這麼從山崖上滾下去了,累得小手兒都抬不起來,人站著也能快速睡著,直到天邊顯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丁嬈嬈才激動的在一處懸崖旁,發現了一小塊野栗子的青籐。 此時季節實在不對,栗子還未成熟發黃,只是在青籐下裹了生果,丁嬈嬈運足輕功爬上去,把生果子摘下來,小心翼翼的包在秀帕當中,轉身便要躍下山崖,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踏了個空,從山崖上滾落下來。 丁嬈嬈心頭一鬆 分卷閱讀613 ,死死的閉住雙眸,將秀帕揣在懷抱裡,生怕不小心丟了開去,酸軟的背腰在巨石上撞了幾下,她才醒悟過來,再往下落,便要粉身碎骨,香消玉殞的了。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一時想:「罷了,活得這麼辛苦,不如死了的好。」 一時又想:「大哥的炒栗子還未吃到呢,他要醒來不見炒栗子,可要多麼失望……」丁嬈嬈趕緊振奮起心思,用修長玉質的雙腿盤住了巨石一角,接著柔滑的小腰用力,半掛在了空中。 將呼吸調勻,也險些在懸崖上睡著,真是累得快要死了,只要睡那麼一會就好,丁嬈嬈將自己緋紅色的小唇咬得鮮血直冒,痛覺刺激得她稍稍清醒,她翻身從巨石上落下來,沿著石麓向下沒命的跑去。 回到客棧後,也不怕讓人看見她一臉一身的狼狽,來不及換下衣裙,便去借了廚房生柴火,放了一些味料在鍋裡,將生果栗子都倒在當中燜煮,趁著這個空兒,去把黑一塊白一塊的衣裙換掉,換成了一身玄色的柔裙,聽見楊宗志的客房中毫無半點動靜。 是啊,秀鳳和賽鳳也都累得虛脫,她們一定還沒醒的,在她們醒來之後,丁嬈嬈一定能把炒栗子作好,就算味道成色差了一些,這也是沒辦法不是麼,丁嬈嬈在這麼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苦尋了一夜的野栗子,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真真給她找到了一些帶回來,她這才明白,天行健,君子自強而不息,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是只要你去作,總還是存了一線生機的。 就像楊宗志的重病,看起來奄奄一息,或許……他在吃到炒栗子後,心情大悅,慢慢好轉了也說不定,丁嬈嬈粉紅的嘴角甜甜的抿住,來不及收拾自己凌亂的秀髮,便跑到廚房一直盯著熱鍋。 柴火加的夠旺,將她精緻迷人的小臉熏得通紅酡醉,過了一兩個時辰,外面天空大亮了,鍋裡燜著的栗子也開始倒豆子似地炸鍋。掀開鍋蓋一看,辟辟啪啪的聲響不絕於耳,一些個小的栗子,沾著味料竄到了丁嬈嬈的小臉邊。 丁嬈嬈紅著臉左右躲避,心情一時大為愉悅,看到那些青澀的生果,也顯出一絲淡黃色,剝了一個放在小嘴裡抿了抿,很燙而且很香,趁著熱氣未散,她趕緊用自己的秀帕包起來,死死的裹在一個紙袋裡面,這樣一來,熱氣便能留得更久。 外面天空大亮,丁嬈嬈提著紙袋快步走到客房外,還沒推開客房門,便聽見裡面嘰嘰咕咕的女子說話聲,賽鳳道:「啊……好香啊,這些……我都給他剝開,等宗志哥哥醒來後,只用張張嘴,便就可以了。」 丁嬈嬈下意識的走進客房中,見到裡面陽光充沛,不知何時……洛素允已經回來了,正和賽鳳,秀鳳陪坐在床邊,賽鳳的小手裡剝著金燦燦的黃栗子,和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形成強烈的色澤對比,看那些栗子,而又成熟,絕非青果子可以比的。 丁嬈嬈將手中的紙袋倏地藏在背後,賽鳳脆聲招手道:「丁姐姐醒啦,你快過來,我們去買了些炒栗子,都是些去年的陳貨,還有多的,你也快來嘗嘗。」 丁嬈嬈勉力在慘白的臉蛋上,展露出一絲親暱的微笑,對著賽鳳搖了搖頭,秀鳳蹙眉埋怨道:「賽鳳傻丫頭,一大早的便吵著要出去買炒栗子,就算你仗著對這裡熟悉,找到幾家老鋪子,可也不用那麼早呀,我看啊,天都沒有亮呢。」 「嘻嘻……嘻嘻……」賽鳳乖暱的吐了吐小嫩舌,露出兩排細碎純白的玉齒,「我想宗志哥哥早些嘗嘗嘛,所以……怎麼也睡不著的,嗯……剝了這麼多,宗志哥哥該夠了吧,哎……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洛素允黯然道:「昨晚我找到了他的部下,一點也不敢提他受重傷的事情,只讓他們自己先行回幽州等著,這事情……終究是瞞不過人的,宗志這樣子,哪個看了會不心痛那,別說婷姨和那些妹子們了,就連他的那些兄弟屬下,都要來找我索命哩。」 賽鳳墮淚道:「是啊,又過一天,宗志哥哥似乎……又瘦了一些哩。」她一邊說話,一邊用柔嫩的小手兒在楊宗志的臉頰旁深深撫弄,滾燙的珠淚,就這麼順著香腮滑到手背上,又沾濕了楊宗志的眉梢。 月秀鳳轉眉四處看看,悠悠的說道:「嗯,其實宗郎這樣子,也不是不能救,就是缺一些東西罷了。」 洛素允和賽鳳兩人聽得一呆,急忙發問:「缺……缺什麼?」 月秀鳳湊在她們兩人的耳角,唧唧咕咕的小聲說了幾句什麼,丁嬈嬈站在她們對面,沒有湊過去,因此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她也和洛素允等人一樣的黯然神傷,聽了秀鳳這句話後,也同樣一片茫然,心頭憂急。 但是她明白月師姐素來不待見自己,人家要是真心想讓自己聽,是斷然不會壓低嗓音只說給賽鳳和洛師姐的,丁嬈嬈不敢靠得太近,又極想去看看楊宗志的情況,芳心猶豫,背後藏著的紙袋捏的緊緊發皺。 「呀……姐姐!」賽鳳的話還沒聽完,清麗的臉頰上便好像著了火似地,一直深情撫摸在楊宗志臉上的小手兒,也飛快的彈了開去,捏著手尖羞澀嬌嗔道:「你……你胡說些什麼呀,天下哪有……哪有這樣救人的法子。」 「你不信麼?」月秀鳳咯咯一笑,狐媚的眸子四處轉動,洛素允倒是緩緩沉吟道:「月師妹你有幾分把握,嗯……我是說,我是說,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兩人為了他,也能……也能。」 丁嬈嬈納悶的看著素來淑婉的洛素允,她對洛素允的印象極好,覺得她為人落落大方,頗有正婦之風,但見她說這句話時,嫵媚的臉蛋上也和賽鳳一樣,變得通紅一片,眼波琉璃,染了兩團俏麗的熏紅。 月秀鳳促狹的擠眼道:「可我們兩人不行呀,咳咳,洛師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一定……你也一定被這壞傢伙給欺負過了吧,這事情重就重在頭一遭,你沒有這條件,我也沒有,徒之奈何?」 丁嬈嬈聽得似懂非懂,鬧不明白倒是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既然有法子可以救醒大哥,那麼就像自己昨夜去採摘栗子那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好了,幹嘛還要前瞻後望的,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就是這一瞬間,她一改過去懦弱膽小的模樣,變得極有主見,心智堅定了起來。 靜默了一會,賽鳳幽幽的抬起紅彤彤的小臉,惴惴的道:「那……那我行麼,我……我還沒有與人,嗯,與人……我是頭一遭。」 「哎……」月秀鳳幽幽的歎了一口香氣,似笑非笑的道:「你學過我們鳳舞池的劍心修道嗎,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雖然現在你可以跟我從頭學起,可是宗郎的病情卻不能久等呀,等你學成之後,宗郎也……哎……」 賽鳳一聽,頓時有些悵然的失望之色,丁嬈嬈更是急的只想跺足,有心出聲詢問,卻又插不上話,迷迷茫茫間,藏在身後的紙袋子跌落下來也兀自不覺。 …… 此後一天,他們結伴渡過萵恰河,來到浩瀚無邊的百集平原上,春風吹過,平原上一片綠油油,再用兩日時間穿過這裡,便能抵擋南朝的北郡,陰山的山腳。 丁嬈嬈失魂落魄的跟了一道,潛心暗自打量其他三個姑娘,見到她們三個也是愁眉不展,不停的長噓短歎,天色大好,氣候漸漸變得溫暖而帶有一絲炎熱,當天夜裡歇息的時候,他們在馬車的附近紮了一個帳篷,這扎帳篷的手藝還是楊宗志傳給洛素允等人的,丁嬈嬈陪著作好這些事,便偷偷的把賽鳳叫出了門外。 兩人來到遠遠的草地上坐下,天空中星月茫茫,四週一望無際的漆黑,人便顯得極為渺小,丁嬈嬈癡癡的看了看頭頂的月光,猶豫了好半晌,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賽鳳姑娘,我有一些話,想要問你。」 經過幾天的相處,她明白賽鳳的確是個純真無暇的小姑娘,心直口快,也唯有從她這裡,才能真真打聽到什麼,賽鳳回頭看了看夜色下的帳篷,念念不忘楊宗志會不會這時候醒來,便道:「嗯……你要問什麼?」 丁嬈嬈躊躇的嬌聲道:「昨天我聽月師姐說,她有法子可以治好楊……楊大哥,可是又缺一些東西,究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法子?」 「啊……」賽鳳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搓著手指頭道:「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丁嬈嬈盡力平抑住自己急劇的心跳,淡淡的道:「賽鳳姑娘,大哥他的病情耽誤不得呀,我心裡……實在擔心。」 賽鳳黯然的垂頭道:「我也明白的,可是姐姐說的,終究是有些不靠譜,我想……還是等回到南朝……」 正說到這裡,面前的丁嬈嬈忽然伸手捏住了賽鳳的小手兒,手指激顫,順著指尖傳導過來,丁嬈嬈哽咽道:「究竟是什麼法子啊,為何不能說給我聽?」 賽鳳幽幽的歎氣道:「姐姐她也是一片好意,罷了,你想知道,我便說給你吧……」她抬頭看了看飄渺的星月,用甜甜的柔膩嗓音,緩緩說道:「姐姐說,去年秋天,她和宗志哥哥一道跌下了武當山崖……」 丁嬈嬈著急的接口道:「這個我知道的,他們掉進大江裡面,被印荷妹妹救起來,後來怎樣?」 賽鳳歎氣道:「後來宗志哥哥獨自醒來,姐姐卻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多日無法清醒……那病狀,就和宗志哥哥現下一般無二……」 丁嬈嬈若有所思的蹙起了嬌媚的秀眸,驚道:「那現在月師姐完好無損,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的確有法子能將她治好的咯?」 「是啊……」賽鳳淒婉的露齒一笑,緩緩閉住秀眸,兩滴亮晶晶的清淚無聲的滑落下來:「這還是宗志哥哥想出的法子呢,他聽說,鳳舞池的內力與陰葵派同出一門,而且在鳳舞池的內力當中,隱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漏洞,正是為陰葵派所留,這裡面涉及到百多年前兩個門派的恩恩怨怨,他又說,那個時候只能賭上一賭,只要破掉這個命門,便能將姐姐的性命搶回來,所以宗志哥哥他……他就,他就把姐姐……」 丁嬈嬈憂急的嬌聲催問道:「他把月師姐怎麼樣啦?賽鳳姑娘,你倒是快說呀!」 賽鳳清麗的臉蛋紅得噴火,恍如午夜裡盛開的曇花,香艷無比,她咬了咬自己粉-嫩的小唇,低聲道:「他就把姐姐的處子之軀奪走了,沒想到……誤打誤撞,真的救回了姐姐的性命。」 「啊……」丁嬈嬈小身子一顫,忍不住嬌呼出聲,原來月秀鳳說的法子,便是這樣一個看似荒唐,卻又讓她怦怦心跳的主意,她捏著賽鳳柔軟的小手兒,羨艷的顫著嗓音道:「那就全部b拜託賽鳳姑娘了,大哥的性命,便交到你的手中……」 賽鳳苦悶的搖頭道:「我不行的,我沒有學過鳳舞池的心法,催發不了宗志哥哥身上潛藏的內勁。」 丁嬈嬈愣住道:「那……」 賽鳳道:「姐姐和洛姐姐也都不行,她們啊……早就把身子骨給了宗志哥哥哩,姐姐說……她們不是頭一遭,便沒有這樣的效果……」賽鳳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回頭瞥了帳篷一眼,抿嘴道:「好了,丁姐姐,事情就是這樣,我要去照看宗志哥哥了……」說罷轉身向帳篷邊走去。 諾大的草原,只剩下丁嬈嬈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星月照在頭頂,將她孤單的影子拉長拉遠,更遠的遠方,或許有牧民的馬蹄聲穿過,但是聽著極不真切,若有若無。 丁嬈嬈癡癡的站在原地,還沒有從賽鳳的話中回過神來,「學過鳳舞池的劍心修道,又是處子之軀……」這兩個條件就像驚雷一樣在她頭頂轟隆隆亂響,使得她耳朵裡什麼都聽不見,眼睛也什麼都看不清楚。 剎那間……這過去一年所有的激動,辛酸,痛苦和偷偷掩藏的歡愉,在心底好像驚雷那樣炸開了,有心想要抬頭望望渲染的月色,卻發現不知何時起,淚珠兒早就模糊了雙眼,迷迷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 這是在火車上用手機發的,今晚估計寫不了了,這車-震動的厲害,呵呵! .com第625章佈施之四 在草原上站了大半夜,直到遠處的馬車和帳篷裡漆黑一片後,丁嬈嬈才腳步潺潺的走回去,來到帳篷邊,掀開一個角,猶豫的向內裡打探了半晌,確定了裡面只有一個緩緩低沉的呼吸聲,丁嬈嬈站在門口吸氣定心,來來回回好幾趟,她猛地一咬牙,偷偷摸摸的矮身鑽了進去。 星空下,這一幕若不注意的話,自然是留意不到,但是不遠處的土堆上,盤腿坐著兩個嬌媚天成的女子,正好看得清清楚楚,她們一道緩緩吁了一口香氣,又一齊抬頭望著月色。 過了一會,洛素允垂頭撇嘴道:「月師妹,你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對不對,從一開始,你便想好了這個救醒宗郎的法子,偏偏你自己不願說出來,而是想盡了各種辦法,讓人家一腦門往裡面鑽。」 月秀鳳咯咯嬌笑一聲,不置可否的眨了眨亮晶晶的美眸,眸子在星光下璀璨生輝,洛素允憂心忡忡的歎氣道:「可是丁師妹是師父看中的人啊,她要是……她要是按你的法子去作,又怎麼能再回神玉山去? 分卷閱讀614 」 月秀鳳悵然無限的道:「所以我便要百般試探她咯,若是在她心目中,鳳舞池的衣缽比宗郎的性命重要十倍,那……我們自然無話可說,她也可以早早的離去罷了,但是她若像我這樣愛著宗郎,生怕他吃一點苦,受一點罪,那這法子便真的能奏效也說不定……」 月秀鳳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緊:「洛師姐,你說說,神玉山有什麼好,真的值得人家一輩子的守在上面嗎,過去沒認識宗郎之前,我一心便是學藝輔佐父王,內修外煉……直到經歷過這許多種種,我才明白……我們姑娘家啊,一輩子便是和自己真心相許的人牽手渡過,其餘的……都和我們毫不相干,對不對?」 洛素允贊同的嗯了一聲,輕輕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過去我只會感恩師父,一心也是撲在學藝上的,後來……被他把心兒搶走,身子骨也搶走,什麼都不留下,一門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宗志曾經對憐兒師妹說,外面世界有十里長街,高燈低瓦,無比的精彩,其實他哪裡知道,對我們來說,在意的……只是十里長街高燈下,那個一直等著自己的身影罷了,哎……這樣的日子過既充實又快,不知不覺的,便有兩個多月了呀。」 月秀鳳顫著纖腰,咯咯膩聲嬌笑道:「這不就對了,丁師妹要去做師父的小丫頭,我們自然無法阻攔,但是……現在她自己走出這一步,豈不是對她也好?大不了人家吃些虧,幫那壞傢伙把這位我見猶憐的小美人兒留下來,就算是……就算是便宜那壞傢伙哩,嘻嘻……」 …… 丁嬈嬈摸著黑走進帳篷裡,與外面清涼的夜晚比起來,帳篷內略顯沉悶濕熱,或許是源於她心底的熱氣不散,她只覺得滿腦子暈沉沉的,動作也不利索,走到楊宗志的病榻邊,一路上撞倒了好幾個棉墊。 心兒怦怦亂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四周實在是太過安靜,靜到她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密密麻麻的響成了一串。 病榻上的楊宗志安安靜靜的躺著,丁嬈嬈蹲著小身子,湊到他腦袋那頭,癡癡的盯著他的睡相,睡著之後的他,顯得如此安詳,呼吸平穩,略略帶些遲滯,那張在腦海裡,夢境中縈繞了數千回的臉龐,便在咫尺間鮮活的閃現著。 「嚶……」丁嬈嬈的臉蛋燒起了烈火,帶著渾身上下都酥軟了起來,「大哥啊……」她的嗓子裡啞啞的喚了一句,腳下脫力,一股腦兒的撲進了楊宗志的懷抱裡。 這是一個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大膽動作,曾經有多少回,險些忍不住就要對楊宗志把什麼心底話都說了,但是她實在是太過被動而且自卑,因為娘親的緣故,因為師父的原因,任由那些激情顫動的日子,就這麼從手心裡滑了遠去。 而且她更不知道大哥是怎麼看待自己,究竟大哥……是將自己當成了紅顏知己,還是……僅僅是幼梅兒的閨房好友呢,丁嬈嬈知道自己是沒有那種資格的,在她踏上神玉山之後,她便只能作一個謹守本分的小丫頭,師父信賴的傳代之人,除了這些……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直苦苦的壓抑著自己的本心,倘若不是師父逼著她跟來北郡,繼而出使漠北,她一定會在神玉山上老死終去,作個師父那樣終生不嫁的女兒家,但是命運往往作弄世人,她這麼想,命運偏偏不這麼安排,終於……她還是跟著楊宗志來到了荒蕪的漠北。 如果再退一步的話,這次事情了斷後,她也會甘心的回山領罰,怎知……事情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對於楊宗志負傷,她本就心存愧疚,乃至自責的要命,現下趴在楊宗志溫暖的懷抱裡,丁嬈嬈卻是傷心的淚流滿面,纏綿的淚珠兒隨著香腮,滾落到楊宗志的臉頰上。 輕輕抬起頭來,對著楊宗志柔膩的呼喚:「大哥啊……嬈嬈有好多話,要對你呀,從哪裡說起呢?」 丁嬈嬈湊過香噴噴的小臉蛋,對著楊宗志緩緩吹氣如蘭:「還是從北斗旗後面的烏蒙山說起吧,那一次,我和費二叔在那裡救起了一隻小兔子,本以為……一隻哀哀可憐的小兔子又要闖進我用來收留它們的花園中,可沒想到……那一天,卻是大哥你闖進了嬈嬈的心底!」 她絲毫不顧自己嬌美的臉蛋上浮滿了淚珠,反而將火燙的臉頰湊在楊宗志冰涼的耳際,輕輕摩擦,夢囈道:「是啊,大哥你就是這麼……這麼突然的闖進來了,一點預兆也沒有的,我們在翠園中聽到娘親和弟弟說話,弟弟說……一個女子,對著自己心儀之人,便會那麼羞於見面,卻又渴望見面,左右為難……那樣子,好像正是說的嬈嬈,嬈嬈那個時候忽然心裡好害怕呀……我怕,你是那麼高貴優秀的人兒,嬈嬈纏著你……真真不配。」 身下的楊宗志毫無半點動靜,丁嬈嬈稍稍膽大了些,忽然探手合抱住他的脖子,將自己柔若無骨的身軀擠進他懷中,抽泣道:「嬈嬈就是這麼沒用的,就像大哥你說的,一個人……從小只知道吃齋念佛,不明白事在人為的道理,認識大哥你之後,嬈嬈……嬈嬈突然開始痛恨這樣的自己,而且娘親又那般得罪過你,嬈嬈的心都快死了,還好的是,離開江南前,嬈嬈去景村拜訪故居,無意間碰到了大哥,哎……那一晚,嬈嬈抱著大哥,睡得可真是香呀,從來也沒有那麼安心過,彷彿縮在大哥懷中,什麼事都不用害怕了,但是好夢總是這麼易醒,嬈嬈知道……自己遲早還是要走的,既然離開了大哥,離開了自己的家,唯有去作一個將命運握在手中的人,才算生得其所。」 丁嬈嬈說到這裡,抬手將自己烏黑發亮的秀髮撲散下來,垂落在兩人的面前,宛若開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屏障,她的臉蛋上掛滿了淚水,嘴角卻是甜甜的撇開,露齒妖嬈的一笑,「師父叫我安心的練功,為了作一個不讓自己討厭的人,便是殺人……我也不怕的,那段日子,嬈嬈心無旁騖,唯有的一點時光,都被對大哥的思念充滿了,我才明白……原來一個女兒家,死心塌地的愛上一個男子,會活得這麼辛苦,因此……我才會那麼嫉妒洛師姐,嫉恨如狂,大哥你定會笑我,傻丫頭,你有什麼資格去嫉恨人家呀,你只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可是嬈嬈卻控制不了自己,大哥呀,那個時候……你若是對嬈嬈勾一下手指頭,嬈嬈便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你下山啊,可惜你……可惜你對嬈嬈卻毫無表示。」 丁嬈嬈一邊說話,一邊解下自己玄色的裹身衣裙,隨手丟在身後的空地上,衣裙翩翩飛舞,無聲的落下地來,露出她上身那窄窄的肚兜,秀髮烏黑,肚兜和肩窩的卻是白得耀眼,黑白分明,丁嬈嬈幽幽的歎了口氣,手撐著伏在楊宗志腦邊,牽出兩根纖纖玉指,輕輕撫弄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素淡的處子媚香隨著鼻尖湧入,丁嬈嬈委屈的撇嘴道:「這樣我才決定陪在師父身旁,哪裡也不去了,安心作個鳳舞池門人,可我想不到……師父竟然對我說了那一番話……」 她的目光深深的注視著楊宗志的鼻尖,手指微動,神思卻是回到了轟隆隆亂響的海中孤島上,「師父說,我們鳳舞池……最大的秘密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劍心修道,也不是紫色神玉,而是……復國大業,每一代弟子中,都會選拔出兩個頂尖人物,捉對廝殺,勝了的那一個,便去外面尋找機會復國,而敗了的,則在神玉山上靜心挑選下一代,如此週而復始,一百多年了,鳳舞池處心積慮的在北方四國安插勢力,收了許多北方四國的後人做弟子,我師父她……便是過去突厥的貴裔,師父她姓蕭,名叫蕭遠宜,便是你們說的那位蕭太后,而……你們看的那位蕭太后,她才是當年勝過師父,真名梵妙霓的大師伯。」 「哎……」丁嬈嬈歎氣道:「師父說,她料不到大哥你便是哄傳天下的大將軍楊宗志,看到你之後,她給嬈嬈下令,讓嬈嬈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引到突厥,和梵妙霓大師伯見上一面,她當年敗在大師伯的手下,清楚大師伯有一套誘惑人心的精妙本事,大哥你還記得麼,那次隨著你的費二叔,他也說見過大師伯的真面容,而且把他桎梏人心的本領傳給了大師伯,我想……大師伯便是在這基礎上,將劍心修道煉化後,才能像那天晚上你在窗影上看到的那一幕,嬈嬈真的不想那樣去作,我便是害了我自己,也不能讓大哥受一丁點的苦楚,大哥你相信麼,嬈嬈一直傷心自責,卻又不敢對你去說,終於……還是害的大哥你受了重傷,嬈嬈真是該死呀。」 丁嬈嬈說到這裡,忍不住淒切的哭泣起來,瑩白的雙肩伏在楊宗志肩頭,輕輕上下聳動,哭了不知多久,她猛地一抬頭,銀牙緊咬,用手褪開了自己緊緊裹束住的褻衣肚兜,彈出一對高聳入雲的嫩乳,然後抱住楊宗志,癡狂的嬌喚:「大哥……嬈嬈給你,嬈嬈什麼都給你,只要你能好端端的醒過來,還像過去那樣意氣風發,便是把嬈嬈撕碎了,我也在所不惜……」 帳篷內暗香浮動,丁嬈嬈赤著一身緞帶般的嬌軀,一矮身鑽進了楊宗志厚厚的被罩中,嬌軀在裡面扭骨糖似地左扭右擺,時而用修長的盤住楊宗志的雙腿,時而又用的淑-乳緩緩摩擦楊宗志的胳膊。 楊宗志兀自不醒,丁嬈嬈自己卻被點燃了熾火,半睜半閉的秀眸裡光彩熠熠,小臉羞紅的如燒晚霞,顯出一絲極為少見的媚態來,「嚶嚀……大哥啊,嬈嬈該怎麼作呀,我的手兒,也從來沒讓任何男子碰過的。」 丁嬈嬈輕輕打了一個寒顫,就這麼八爪魚似地抱著楊宗志,全然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蹙眉冥想了半晌,恍然道:「啊,我知道了,我應該先親一親大哥的。」曾經無意中偷看到楊宗志輕薄洛素允,他會百般無賴的摟過洛素允天鵝般的螓首,和她癡癡的纏吻。 豐腴的紅唇湊到楊宗志冰涼的嘴唇上,嘖嘖的對吻了兩下,繼而吐出自己香滑的舌尖,渡入楊宗志的大嘴中,隨著舌尖,緩緩吐納幾口香津絲液,「是這樣麼?」丁嬈嬈美味的品嚐幾下,羞得面紅耳赤,倘若此刻楊宗志睜開眼簾,一定能看到一個艷光四射的嬌美姑娘,紅唇白齒,恍如畫中。 唇齒間一張一闔,兩人的氣息便在當中緩緩流淌,丁嬈嬈心頭一癡,動情的無法自制,她想不到……過去壓抑許多年的情感,一旦爆發起來,會是這樣石破天驚,便是自己都有些羞怕自己此刻的大膽。 身下楊宗志石塊般的身子緩緩溶解了,丁嬈嬈抱著他的腦袋,和他百般癡吻,作出各種想像不到的羞態來,不過一會,丁嬈嬈便感到肚子下,一根火熱的大傢伙頂了上來,擠得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生疼,她低頭在黑漆漆的被窩中掃了一眼,忽然心頭一跳,抬起螓首媚笑道:「咯咯……大哥,它……它想進來呢。」 心底裡湧動著自豪和驕傲,知道自己也能讓大哥生出欲-念來,尤其是大哥此時昏睡未醒,丁嬈嬈正好年方十八,按照年紀本該是個熟彤彤的姑娘,若不是多年壓抑著心思,此刻早已該春情綻放,方纔那纏綿悱惻的一吻,好像將她點燃點亮,過去那些年想也沒想過的事情,頓時領悟了過來。 身下濕淋淋的充溢了媚水兒,丁嬈嬈探出小手去,捉住楊宗志火辣辣的龍槍,小手兒剛剛合實,身子便隨著打了個顫,知道這一動作下去,自己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她抬頭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志,目光不動……下面的小手兒卻是緩緩移動。 「嘶……」丁嬈嬈輕輕的抽了一口氣,「大哥……嬈嬈為你作的,只有這麼多了,自此以後,你便……你便忘了嬈嬈吧,原本你也沒有說過喜愛嬈嬈,說起來……還是我這自作多情的丫頭佔了便宜哩……」她說到這裡,圓滾滾的香臀兒猛地朝下坐去,臀瓣兒向兩邊分開,一根火熱的硬物刺進體內深處,將她整個人似乎都要捅穿了。 眼睛裡不斷淌出或許開心,或許失意,或許戀戀不捨的淚珠兒,流入嘴角化作苦澀,流入心田……卻是不知該如何品味。 …… 清晨天還沒亮,丁嬈嬈便起了身,強忍住的難過不適,偷偷取走一匹駿馬,失魂落魄的向南趕去。 百集平原一眼望不到頭,啟明星尚在天空中閃耀著,丁嬈嬈順著相反的方向,騎出了十幾里地遠,抬頭看看天邊的魚肚白,她喃喃的念道:「師父啊,嬈嬈……回來了。」 她知道,自己有負師父所托,沒有完成她們鳳舞池的大事,更加……將自己的處子身軀都丟掉了,這次回去……真的是九死一生,倉皇的想要回頭遙望遠處,也許根本就看不見的那頂帳篷,丁嬈嬈又蘧然不敢,害怕自己只望一眼,便再也不忍心將眼神移開了。 淚水和心中的血滴淌了個盡,她狠狠的一咬牙,貝齒咬住緋唇,用力趕馬,將馬兒抽的飛快,越騎越遠,心底裡滿出了絕望的灰白色,只要大哥平安無事,便是她最大的滿足,或許師父一個心善,將她囚禁在洛師姐當年住過的後山石頭房子裡。她也會像洛師姐那樣,終日枯坐石房,滿心思期待楊宗志能過得開心快意。 渾渾噩噩的一路騎馬,到了中午時分,她還滴水未進,總覺得還要騎出更遠才好,否則……只要一陣微風,吹來楊宗志身上的氣息,她便再也沒有勇氣走了。 烈日炎炎的照在頭頂,這個素來稍顯懦弱的姑娘, 分卷閱讀615 卻是堅定的咬著牙,飛快馳騁,奔過了最大的那片草原,來到小河溝旁,時辰到了下午三刻,她累得頭暈目眩,體下的刺痛,不及心頭刺痛的一半,密密麻麻的,好像被銀針刺遍。 斜陽掛在天邊時,她郁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洩了,抬頭茫然的看一看,似乎已經淌出了原野,來到了山間……或許是到了陰山腳下,又或許是個不知名的村落,丁嬈嬈不辨東南西北,到了此刻方覺油燈枯竭。 從馬背上摔著下來,步履蹣跚的向前走了幾步,心底裡癡癡的茹喚:「大哥啊……」聲聲啼血而來,昨晚的美夢歡愉轉瞬即過,一日之後,竟有如天淵之別。 斜陽從身後照下,將一人一馬的影子拉長拉遠,形影相吊,日後只能和馬兒為伴,這時心底裡便開始苦苦的思念起楊宗志來,只不過渡過一天,走出一百里路不到,便好像從天堂掉進了地獄,日後千百個這樣的苦日子,又該如何熬過。 丁嬈嬈木訥訥的拉著馬韁,神情迷惘的走出幾十步,看到前方村落的門口,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寫著王母廟,下面是一個寬大的廟宇。 原來已經回到南朝過境了呢,北方蠻子,才不會真心赤忱的供奉王母娘娘,原來這個村子是叫火龍村,村口上擺了易貨的攤位,每個攤檔上都布了茶水。 丁嬈嬈手足酥軟的走過去,來到一個茶攤前,對著攤主彬彬有禮的福了一記,攤主柔善的一笑,丁嬈嬈才意會到……原來自己一直戴著的方巾,竟然忘了拿出來,現在露出來的,是她那精妙無雙的美貌面龐,再無一絲遮擋修飾。 輕輕的拾起一晚熱茶一飲而盡,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腮邊的水珠,對攤主又福了個禮,轉身回頭,身子忽然僵住了,前面不遠處的攤檔上坐著一個背影,側面有一個白衣裙子的姑娘扶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夢做的太多,那背影竟然和……夢中人一模一樣,還是那麼挺拔修長,長髮拂在腦後,器宇不凡,丁嬈嬈的心兒怦怦跳動著,只看到這個背影,便忍不住想要輕啼出聲。 忽然間,那背影轉過身來,對著她輕柔的歎氣道:「走什麼呢,跟我……回去吧。」 丁嬈嬈只覺得自己眼神一迷,忽然大驚,繼而又狂喜,想要對他說話,卻是哇的一聲大哭,猛地向那邊撲了過去。 ===================================== 看到大家發的很多長篇評論,我真有些吃驚,大家看書仔細的程度,我只能說,裡面每個人,每件事都有他的結局,有些之前就交代了,有些在後面肯定會結局掉的。 .com第626章佈施之五 幽州城,兩個月前的一場大戰,在這裡嘎然而止,戰火並未給這座城市刻下印記,反而卻是留下了數不清的英雄傳奇故事。 此時的幽州春暖花開,時日漸漸快到酷夏了,天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一大早上,聚義樓前面廣場便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顧磊伸著懶腰走出酒樓,對眼前的陣勢見怪不怪,揮手趕走幾個圍坐在台階下的漢子,嘟嘟囔囔的坐下去道:「叫你們都回去啊,九哥說了,他不會收留任何的手下,更不要培植自己的親信羽翼,你們整天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 那些漢子們訕訕的笑著,從前往後一數,合著大約有幾千上萬人,光人頭攢動,便能把人的眼珠子晃花了,顧磊翻著白眼看著眼前人群,這些日子他也算是苦口婆心,良言苦勸,可笑這些人聽說楊宗志的事跡後,竟然先後都來投奔幽州,他們以為這是哪兒啊,都督府,諸侯大營啊。 人群後方傳來一個扎呼呼的嗓音,喊道:「諸位……諸位,我剛剛得到消息,楊大人出使北方四國凱旋而歸,帶領兵馬和四國簽定城下之盟,據說啊……因為楊大人出使,突厥國的蕭太后和冥王教主都歸隱了呢,現在大軍正在回程上啦。」 人群中歡呼雷動,人人喜色連連,奔走相告,顧磊笑嘻嘻的掏出一根牙籤剔牙,他自來篤信九哥馬到功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信念,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倒是面色稍薺,面帶得色。 有人湊過來討好的道:「小直十四爺,楊大人都快回師了,您也給我們引薦引薦呀,日後我在楊大人手下謀個差事,必定為您鞍馬效勞。」 顧磊哈哈一笑,稚嫩的臉龐上滿都是快意,他吐出口中的牙籤,笑嘻嘻的道:「謀差事作甚,九哥他都要走了,你難道也要跟到……呃……」他一時口快,險些說出楊宗志要歸隱滇南的事情,這時候心頭自省,趕緊收住了話頭。 「走……?走哪裡去?」人群裡好像炸了鍋,無數人衝到顧磊的面前,驚訝的問道:「小十四爺,您可得把話說清楚,楊大人要去哪裡?」 顧磊緊閉嘴唇,死活不敢開口,害怕自己再說錯話,有人皺著眉頭議論道:「莫非……楊大人這是要去洛都了?中原戰火越來越慘烈,也唯有楊大人……才能去收拾殘局,主持局面。」 其餘人紛紛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 冷不丁的,人群中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傳來道:「你們懂個屁……」 前面幾個漢子怒喝道:「誰啊,誰在罵人?」 人群自發的從中間分開,顧磊這才看清楚,原來裡面站著一個三角鬍子的師爺,身材矮小,黝黑,站在人堆裡,可是一點也不起眼,顧磊笑道:「那位先生有什麼高見?」 他明知道在酒樓下喧嘩,會惹惱了樓上的一眾佳人,小師妹的身子骨愈發嬌弱,臨產在即,家裡人都忙著照顧她去了,所以才打發他下來把這些人趕走,但是聽到這些漢子們爭吵不休,顧磊卻是覺得有趣的緊,不禁頓時忘了自己的來意。 那師爺搖頭晃腦的指著自己的腦門道:「喔唷……你們這些人都是榆木腦袋,楊大人要像你們這麼想,早就給人幹掉多少回啦,哪裡還能活到現在這麼風光?」 顧磊聽得一怒,大聲道:「喂,你說話放乾淨點,誰給幹掉多少回了?」大步走過去,便要只手提起那矮子師爺丟出去,人群中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了他,顧磊心頭一橫,轉身便要發怒,忽然嘴巴大大的張開,喉頭哽動,「九……九……」 看清楚那個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個英眉束髮的少年,一臉疲憊之態,顧磊心頭狂喜,恨不得馬上衝上酒樓,大喊三聲:「九哥回來啦……九哥回來啦……九哥回來啦……」 眼睛一轉,看清楚楊宗志的背後,由一個白衣長裙的瘦高女子攙扶著,那女子面容姣好,眉色恬靜,長得極為清麗迷人,偏偏顧磊一點也不認識,顧磊正待說話,楊宗志卻是笑道:「小十四,怎麼能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呢,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嘛,嗯,這位先生,你有什麼高見,無妨說出來好了。」 那師爺一聽口音便知是江浙滬上人氏,口音酥軟,他翻著白眼倨傲的道:「還是你這個小伙子懂些事理,楊大人他……切忌不能回到洛都去,這是至理。」 楊宗志笑道:「願聞其詳……」 師爺挑眉道:「你們想啊,洛都現在是什麼情形,十萬火急,三殿下已經破了一回城,又被打出去了,士兵鎧甲損傷無數,庸人必定妄斷,這時候回去,好坐收漁翁之利。那就錯啦,大錯特錯!」 人群中「哦」的一聲,好些個嗓音齊聲問道:「為何錯了?」 師爺搖頭道:「楊大人這時候回去,究竟擁戴哪一位好呢,三殿下呼?四殿下耶?否也……否也,自古江山有德之人居之,韓信作齊王,他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是什麼?便是他自己回去請罪,漢王對他說賜他三不殺,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金不殺,韓信便放心了,最後怎樣呢,還不是被呂後給殺掉啦,楊大人回洛都,又能被賜上幾個不殺呢?」 眾人紛紛滯納下來,垂頭思量,師爺左右看看,得意洋洋的道:「所以呀,楊大人現在索性……就在北郡自立為王,眼觀中原戰火,北郡原是天下龍脈發源之地,楊大人自身又是龍子龍孫,他作北地王,威高福厚,眾望所歸,何人能有異議?一旦中原戰局明瞭後,秋後算賬,楊大人進可得隴望蜀,退可憑借風雪渡頭,黃河的天險排兵佈陣,立於不敗之地,有何不可?」 眾人紛紛恍然大悟,點頭稱是,楊宗志卻是大吃一驚,手指著那師爺道:「你……你竟然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師爺奚然道:「何謂大逆不道,皇上無德,害死生母,殘殺忠臣,天下哪有人還會對他歸心,我等到此聚義,便是要推舉楊大人作天下的衣食父母,大事不成便是大逆不道,大事若成,我等都是開國元勳,功蓋社稷江山滴……」 楊宗志有氣無力的揮手大叫道:「來人……來人……」高聲喊了兩嗓子,猛地又咳嗽下來,賽鳳在他身後給他捶背,蹙眉道:「怎的了……」 顧磊叫道:「來人……」不過一會,跑過來幾個大軍的親兵,抱拳道:「大人……」 楊宗志緩過勁來,指著那個師爺道:「把這狗頭軍師給我押下去,重責三十大棍,然後丟進黃河,讓他自己游回江東老家去……」話還未說完,又大聲的咳嗽起來。 那師爺被幾個身高臂長的軍士押走,這才明白眼前這個病弱的少年便是楊宗志,不禁仰天大喊冤枉,顧磊在一旁訥訥的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出話來,賽鳳在身後忍不住撲哧一聲嬌笑起來,「剛剛還在說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這會子,怎麼又要武力鎮壓了?」 楊宗志頹然的歎了口氣,雙眼環顧四方,見到懲戒了那師爺,身邊的這群漢子們依然對自己目射崇敬的光芒,他拉著賽鳳自顧自的上樓去了,再也不敢多搭理這些人。 顧磊首先上去報信,楊宗志還沒走到樓道口,便被一群一擁而上的丫頭們堵住了,他這次出使費時一個多月,走的時候還天寒地凍,回來之際已經稍顯酷熱了,大家穿戴的也薄,人人湧上來前來拉住楊宗志。 商怡婷抹著淚珠兒道:「再不回來,連姨娘我都要生氣啦,壞志兒,你這一走,日子可真是難熬。」 楊宗志哈哈笑道:「再不走了,再不走了,便是打死我,我也哪都不去,每天就陪著你們。」話還沒說完,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的內傷逐漸好轉,可沉痾未癒,不是一日兩日能將養好的。 商怡婷等人看得臉色一呆,湊上前仔細的打量他,見到他消瘦了許多,嘴唇微白,筠兒惶然道:「大哥,你……你染上風寒了麼?」何淼兒搶出來給他把了把脈。 楊宗志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 商怡婷轉眉一看,秀美的賽鳳惴惴不安的站在他身後,一雙玲瓏妙目左右觀望著,商怡婷拉住楊宗志的大手,對賽鳳笑道:「標緻的丫頭呀,你是秀鳳,還是賽鳳?」 賽鳳甜甜的點頭應道:「婷姨,我叫賽鳳,秀鳳……是我的姐姐,她和洛姐姐,丁姐姐在樓下拴馬哩。」 商怡婷咯咯媚笑道:「你跟婷姨說說,這壞志兒是不是又受了傷,還是染了病,你可不許幫他敷衍。」 「啊……」賽鳳嬌暱的眼神怯弱的掃著楊宗志,支吾道:「宗志哥哥他……他不許我提這件事,唔……我什麼都沒有說。」 商怡婷聽得妖媚小臉一怒,柳眉倒豎起來,拉著楊宗志的耳朵,惡狠狠的道:「混志兒,你……你給姨娘進來,出門的時候,姨娘是怎麼給你囑咐的……」楊宗志沒好氣的掃了一臉無辜的賽鳳一眼,被商怡婷倒提著拉進房內,大家只聽見內門一關,楊宗志一聲慘叫傳來,大家相顧嘻嘻一笑,親熱的拉著賽鳳的小手說起話來。 夜裡吃飯的時候,話題也離不開此次出使突厥的梗概,楊宗志被商怡婷修理的不輕,他也明白自己這麼帶病回來,遲早要被家裡的丫頭們埋怨,無奈歸心似箭,一刻都不願久等,只有和她們呆在一起,才覺得心頭安定,萬事無憂。 席間他索性耍起了無賴,一會子逗弄逗弄嬌羞的十二娘,一會子又把史艾可和柯若紅抱在左右手,總之是不讓人挑他的話,商怡婷最後看的直翻白眼,咬牙切齒的放過了他。 席上大家對洛素允和丁嬈嬈倒是熟稔,只不過賽鳳,秀鳳姐妹便陌生的多了,好在賽鳳性子嬌純,秀鳳又極為懂得迎逢人心,不過多久,大家便相處和睦,談笑正歡。 費幼梅見丁嬈嬈滿臉嬌羞的垂著小腦袋,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她親熱的湊過去,拉住丁嬈嬈的小手兒問道:「丁姐姐,你在想些什麼?」 「呀……」丁嬈嬈羞紅雙頰,不敢抬頭見人。 費幼梅只看了一眼,便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說話間湊到她香噴噴的小耳朵後,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過去在北斗旗的時候,你問我和大哥,情之一字,是不是害人的魁首,那個時候我便在心底裡反駁你這句,情字最能讓人癡心無悔,這時候……丁姐姐,你也明白了麼?」 「嗯?……嗯!」丁嬈嬈用顫抖的嗓音小小的回了一句,稍稍抬眼見到席上一片喜色,因為楊宗志的歸來,屋子裡的暖意足以沖掉人心底最深 分卷閱讀616 處的堅冰,想起楊宗志追上她那一句:「走什麼呢,跟我回去吧,我陪著你……一道去神玉山請罪。」丁嬈嬈便甜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下有著感動,幸福,也有著呼之欲出的酸澀。 夜裡由於楊宗志身子未好,印荷給他暖好了床鋪後,他便孤身睡下了,便是腆著臉想抱著香噴噴的印荷入睡,那丫頭也死活搖頭不肯答應,自認識以來,印荷對他可謂是千依百順,從不拂逆他哪怕是無理的要求,只有這一回,她為了楊宗志的身子著想,狠下心來拒絕了一次。 睡到半夜,做夢又做醒了,想起那師爺口中說:「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金不殺……」 楊宗志卻是越發思念虞鳳,枕邊孤寂,心想著據傳聞,三皇子已經破過一次洛都城,只是未能大軍開進,又被頂了出來,如此看來,洛都城破人亡,只怕是遲早的事情,虞鳳留在洛都一天,便要經歷一天的兵荒馬亂。 前些天呼倫山之亂,讓他記起了前塵往事,有記憶的時候,便是這般天下大亂,父王……爹娘,無不死在內耗當中,南朝的江山不過百餘年,戰火卻是一刻也沒止息過,他心裡面充滿了厭倦和煩惱,只希望能夠早一天回到師父,師娘的身邊,孝敬膝下,臨走之前,最後一件事情……不做不可。 …… 翌日大早,楊宗志便起床,叫來了朱晃和忽日列等人,大家聚在一起用早飯,忽日列的夫人烏卓瑪孕身與秦玉婉相仿,因此他一臉喜色,早飯吃的呼嚕嚕直響。 楊宗志卻是吃兩口,又放下筷箸思量,喝起粥來默默無聲,朱晃問道:「楊兄弟,你有心事了,還是身子又痛了?」 楊宗志搖頭歎了口氣,心裡面壓著虞鳳的事情無法排解,皇上倒是親口允諾過要將虞鳳嫁給自己,但是這事情終究沒有個定數,皇宮內烽煙四起,皇上哪裡還顧得上嫁妹子,能保住性命便是極為難得的了。 但是這件事對於楊宗志來說,又是迫在眉睫的,早一日將虞鳳接到身邊,也好早些放下心來,那天在風雪渡頭分別時,虞鳳站在舟頭嬌聲大叫:「相公,你若還願意要我,鳳兒……鳳兒會在御花園等著你來……」 那時候楊宗志覺得自己的心也碎了,魂魄隨著虞鳳漸漸離去的身影飄蕩到了洛都,在那裡……或許正有個單手支頤,妙曼遐思無限的小丫頭,撐在瑤琴上,一手捧在心口上,等著自己前去相會。 就如那位狗頭軍師所說,自己這時候……是萬萬不能去洛都的,局勢不明,自己乍一出現,只能引得多方猜忌,帶來一連串的動盪,怎麼找一個由頭,能夠光明正大的接走虞鳳呢。 正想到這裡,外面有人大叫:「楊大人起來了嗎?楊大人在不在?」 楊宗志等人抬頭一看,見到許沖穿著鎧甲快步走入,幾人相識哈哈一笑,拉著許沖便要坐下道:「許統領一起用飯吧。」 許沖急忙擺手道:「不了,不了,范大人也一齊來了。」說罷他身後走出來一個威怒的老者,正是幽州府知事范蘄,楊宗志等人微微一愣,范蘄倒是有些日子不見,自從上次傳過旨後,他時常隱身在知事大人府邸內,足不出戶。 楊宗志幾乎漸漸忘了他的那些醜惡事,他不來得罪自己,自己正好樂得清閒,楊宗志輕輕點頭道:「范大人好久不見……」 范蘄穿著官服,強笑道:「楊壯士凱旋回朝,揚我國威,可喜可賀呀,本官前來道喜了。」 楊宗志道:「此事許沖大人出力更大,范大人倒不如多多謝謝許統領……」 許沖慌忙臉紅著搖手道:「不是我……不是我,還是楊大人領兵有方……」 范蘄笑道:「諸位此次出使漠北,和四國簽訂互不進犯之約,實乃我南朝子民之大幸事,范某曾經答應過楊壯士,事成之後,願意親赴洛都去給楊壯士作個說項,目下就該一一兌現,楊壯士,本官決議今日就起程,帶著許統領到洛都面見聖上,一來嘛……諸位勞苦功高,急需嘉賞,二來嘛……楊壯士和鸞鳳公主的婚事,本官作個大煤,為你們盡早操辦了。」 楊宗志聽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喜道:「果真……?」 范蘄捻著鬍鬚道:「本官在楊大人面前豈敢說大話,本官連車馬都備下了。」 許沖點頭大笑道:「不錯,我們此來……是來向楊大人辭行的,范大人說,我們這一去,快則三五天,遲則十天左右,必定為楊大人將鸞鳳公主求來,楊大人最好是親自率人去迎娶,以示誠意。」 楊宗志笑道:「如此甚好,多謝范大人……」他雖對范蘄不甚待見,可是見到他一把年紀,居然要為了自己的婚事奔波操勞,不禁稍稍有些釋懷,畢恭畢敬的拜了一個禮。 范蘄扶起他道:「何需多禮呢,我們即將同朝為官,日後還要仰仗楊大人幫扶才對。」說罷帶著許沖大步走出酒樓。 楊宗志送出門外,見到門口果然停了數輛寬大的馬車,許沖登上了頭馬,回身向他們揮了揮手,帶著馬車堂皇而去,楊宗志心下不禁暗暗浮動:「莫非好運將來,心想事成了?」 ================================= 連發兩章,大家的鮮花是不是也能夠扔的爽快點? .com第627章迎娶之一 楊宗志和朱晃,忽日列三人目送著一眾浩浩蕩蕩的馬車隊離城而去,心下不禁暗暗歡喜,此時諸事圓滿,唯有嬌癡的鳳兒沒有著落,今天一早,范蘄便來請命為他去求親,真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皇上開過金口玉言,只要楊宗志成功出使回來,虞鳳便可以再嫁給他,但這事情並沒有定下一個最後期限,楊宗志果然出使回來了,也無法奏請皇上,他的身份敏感,沒有像過去那樣入朝覲見的資格。 洛都被三皇子和鮮於無忌圍得水洩不通,皇城內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思記得他和虞鳳的婚事呢,事情這樣拖下去的話,遲早會生變數,幸好范蘄如此見機,這時候站出來挑起了責任。 朱晃和忽日列轉頭一看,馬車遠遁,楊宗志早飯時還苦眉不展,現下不禁神色大開,一臉歡喜,朱晃哈哈一笑,拱手道:「恭喜了,楊兄弟,我看過幾天,我們也帶領大隊兵馬,到洛都城去迎娶公主。」 楊宗志笑道:「好……」轉而愣住:「帶大隊人馬作甚麼。」 忽日列頷首道:「洛都時局東混亂,三皇子和鮮於無忌會不會渾水摸魚還說不定,帶上兵馬是必要的,萬一有事,也好有人指派。」 楊宗志皺眉沉吟道:「皇上既已親口玉言,應當……應當不會對我失信的吧,我帶著兵馬前去,此事總有不妥,受人以話柄,有人說我要趁機造反,怎麼解釋的清楚?」 這種顧慮也是在所難免的,就像昨日趕走的那個師爺,像他那樣大肆鼓吹楊宗志該自立為王的大有人在,一旦楊宗志真的這麼作,傳言開去,外面不知會如何議論紛紛。 朱晃道:「若不帶兵,我們迎娶公主的時候如何自保,楊兄弟,皇上害你還少了不成,你怎麼還能信他?」 楊宗志搖頭道:「自保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帶上幾十個親衛,明早就出發去洛都郊外等候消息。」說罷轉頭自顧自的上樓去了。 第二日一早,楊宗志帶了幾個小丫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幽州城,隨身只有幾十個平民打扮的親衛,大多是長白山裘仁遠和吳鐸的子弟,與此同時,范蘄和許沖早他們一天出發,趕到了風雪渡頭。 在風雪渡頭休息一夜,換了舟子,馬不停蹄的進未安關,來到洛都的北郊,一場攻城戰剛好在眼前落幕,洛都的城頭上毫無生氣,旌旗被破破爛爛的斜插著,硝煙未散,整個洛都靜得好像一座死城。 范蘄和許沖都還記得一年前離開洛都時的盛況,短短時日不見,洛都竟然變得如此蕭條,烏鴉在城頭上漫天飛舞著,哀哀而鳴,他們都是一臉震駭,潮水般的黑麾大軍從城頭下撤退回來,預示著一整天的攻城偃旗息鼓。 和洛都城上相比,這些攻城的江東軍也好不到哪裡去,連續數個月的強攻,洛都一直風雨飄搖,卻仍舊屹立不倒,兩方死傷都很慘重,甚至慘烈,城下高高堆積的骸骨,足有小山那麼高。 趁著江東軍退回大營內,日頭西斜,范蘄命許衝去城樓下叫門,應門的是城防守備將軍牛再春,他滿臉疲態,眼珠子裡佈滿了血絲,顯見多日未曾合過眼,他朝城下孤零零的馬隊掃了幾眼,擺手道:「諸位請回,小將不敢開門。」 許沖急得大叫:「牛將軍且慢,我等真有要事相求,這馬車裡的……是北郡十三城的知事范大人,我等有急事面見皇上。」 牛再春停住離去的腳步,低頭向下又仔細的看了一眼,見到范蘄掀開車簾,露出一顆白髮蒼蒼的腦門,牛再春過去在洛都混跡時曾經見過范蘄,一眼便認出了是他,心下不禁大喜,倘若此時北郡願意出兵增援洛都,則洛都之圍必能解救。 天下大亂,唯有北郡打敗蠻子後,處於太平盛世,北郡至少還有一兩萬人馬,如果招募新軍,還能派來人,不吝於一顆決定天下局勢的重要棋子。 牛再春叫道:「范大人來,可有皇上的旨意嗎?」 范蘄著許衝回話道:「有的……有的……」 牛再春道:「那還請把聖諭呈上來,小將過目之後,便可給幾位大人開門。」 范蘄為難的歎了口氣,對牛再春道:「皇上的聖諭,已經被本官……本官焚掉了。」 牛再春愕然道:「焚掉了?范大人你好大的膽子啊。」 范蘄拱手道:「事出有因,還望牛將軍入宮稟告一番,皇上必會召本官覲見。」 牛再春猶豫片刻,點頭道:「成,這事情我會去稟報二弟和江平大人,擇機給你們呈上去。」說完話消失在城樓上,許沖低下頭來,對范蘄納悶的道:「范大人,你為何要燒掉皇上的聖諭啊,這種嘉獎的聖旨,便該裝裱後高掛起來,燒掉豈不可惜?」 范蘄搖頭道:「哎……說來話長,說來話長……」偏偏一個字也不願再多說下去,他們一行在北門城樓下湊活了一宿,隔日天色亮的早,他們害怕江東軍又來攻城,受到沙石箭鏃的誤擊,便要從城樓下退走。 剛剛起步,牛再春便在昨日城頭處大叫:「范大人……皇上有旨,命你即刻入宮覲見。」北門稍稍打開一道縫,范蘄和許沖等人捨馬下車,攙扶著走進城內。 隨眼一看,滿城蕭索,婦孺老幼們一排排結伴坐在廣場上,臉上都抹上了重重的燻黑,天色驟然大亮,瞧見此情此景不免讓人心頭震顫,哀哀的抽泣聲和哭嚎不絕於耳,嬰兒尖尖的啼哭更是刺得人渾身發毛。 沿著洛都城北長長的街道穿梭,兩道旁的商舖關了一大半,還有少少的幾個店鋪打開門縫,黑漆漆的樓道中,門可羅雀無比的冷清。這情形和幽州城的盛世境況何止千差萬別,許沖無聲的張了張自己的嘴,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牛再春歎氣道:「兩位大人這邊請……」帶著他們走向皇宮,原本應該威風凜凜的守在宮門口的龍武衛們,左邊站了幾個,右邊稀稀拉拉的蹲著幾人,走進皇宮內,百花凋零,宮女和太監們手忙腳亂的跑來跑去,沒有一點禮儀和秩序。 許衝過去常年呆在龍武衛大營,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觸景生情,「想不到洛都的民心,竟然消沉至斯。」幾個月前,蠻子四國十二萬大軍入侵北郡,北郡也沒有這麼混亂過,雖然望月城被毀,綿州和月州降了,但是其他北郡子民更是同仇敵愾,人人都恨不得衝殺在前,將蠻子殺個乾淨。 反觀洛都,民心凋散,人人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將官們本該人守其責,卻沒有一個人精神飽-滿的戰在崗位上,看來……要不是洛都城牆高聳,護城河修的足夠的寬,洛都早就該被江東軍打下來了。 許沖不禁有些覆頂之災降臨的惶遽,皇上……究竟還能當得了多久的皇上,一旦神壇易主,等待他們的命運又會怎樣,尚幸在北郡大戰中,許沖立下過戰功,不至於被牽連在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硬著頭皮而已。 戰戰兢兢的走入皇宮深處,來到養心殿外,范蘄回頭吩咐道:「許統領,你且在這裡候著,本官進去面見皇上,再行定奪。」 許沖茫然的點了點頭,道:「是……」繼而又抬起頭來,「誒……」眼睜睜的看著范蘄整好衣冠,跟著牛再春碎步入內,心下狐疑:「誒……范大人怎麼自己進去了,不叫上我?」 北郡抗敵有功,那也是前方數萬將軍浴血奮戰的結果,獲得聖上嘉獎的時刻,偏偏范蘄自己面聖,那要怎麼說……還不都得由得他麼,萬一他把功勞全都搶走了,許沖豈不是到頭來兩手空空,得不償失。 心底如此腹誹,面上卻不能絲毫表露出來,反而要畢恭畢敬的彎腰候著,等得時辰久了,許沖心底裡也漸漸不耐煩,轉而背著手,欣賞起花園瓊樓的妙處來。 …… 虞鳳坐在慈寧宮的窗格下,一臉淡然純淨,手裡面捧著一本新書,書下壓著她最最心 分卷閱讀617 愛的瑤琴,天色漸亮,趁著滿城尚未喧鬧起來的時刻,還能靜下心來看看書,彈彈琴,一旦戰火燒起來,想做什麼,都定不下心來了。 起床之後,也沒有梳妝打扮,更沒有穿金戴銀,素面朝天,這才能顯出她那美貌的女兒家秀色,但見她瑤鼻高挺,潔白的臉蛋上不施粉黛,不撲水粉,反而看起來嬌艷欲滴,清麗脫俗,與那個高貴的鸞鳳公主,看起來毫不沾邊,更像是鄰家最最可愛的小妹子。 眉兒彎彎,手指頭捻起一截書稿,粉紅嘴角細細的品味著,心下無悲無喜,淡淡的浮回到風雪渡頭的舟舷邊,河水幽幽,蕩起船上的佳人漸漸遠去,歌吹徐徐飄來,「相公……鳳兒在御花園裡等著你,一直等到你來……」 「嗯……相公他一定會來的。」虞鳳彎住小嘴淡淡的笑了一笑,便又再度看書,連日洛都城風雨飄搖,好像跟她一點干係都沒有的,她要作的……只是這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盼著楊宗志來接走自己,旁的……她絲毫也不關心。 三哥和皇兄殺得你死我活,虞鳳前些日子還想去見見皇兄,開口相勸,但是皇兄根本就不願見她,她連仁宗的影子都沒捉住過,最後失望了,乾脆也就不管了,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心裡面繫著自家相公的小姑娘,天下大事她管不了,也不願去管,三哥登位還是皇兄大獲全勝,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她只需要等到楊宗志來的那一刻就好了,這些繁瑣的事情,自然有相公去為她操勞的。 難道他就不應該為自己操勞一下麼,自己的終生都依托在他肩上哩,他是大男人,自然該有所擔當,因此虞鳳自從被江平接回來後,便甚少走出慈寧宮,安心靜養,慢慢也變得豐腴妖嬈,而又秀媚起來。 一眨眼,兩個月就這麼過了,虞鳳甚至都沒有去打聽外面的局勢怎麼樣了,她知道……自己一直這麼等著,終究能等到楊宗志前來,他答應過的呢,在風雪渡頭旁,他那麼用力的點過了頭,虞鳳每每回想起那一幕,甜絲絲的便毫無心浮氣躁。 桌上焚了熏香,繚繞在她的耳畔秀髮上,窗台下幾個宮女的竊竊私語聲隨著熏香蕩入耳際:「呀……你聽說了麼,楊大將軍在北郡出使歸來了呢,聽說蠻子都怕了他,與他簽訂了和約,雙方從此數年再不進犯。」 虞鳳聽得出這個嗓音,這位宮女名叫若祭,便是頭次與她換了宮衣,掩護她逃出洛都的那個,她喜愛這若祭的心直口快,因此把她留在身邊作了隨身的丫頭,聽了這話,虞鳳一直淡淡的古井無波的心思略微跳動起來,側過小耳朵,向外偷聽。 另一人道:「都聽過了呢,楊大將軍不但出使歸來,而且……還派了人來洛都求親哩,這不……剛剛來人從我身邊走過,好像是北郡的知事范蘄大人親自趕來哩,嘻嘻……公主啊,她真是好福氣。」 「啊……什麼?」虞鳳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情似乎來的太快了,她以為自己總要等個三五月的,沒料到……楊宗志剛剛從漠北回來,便來提親了。 「相公啊……相公。」虞鳳柔柔的喚了一句,大大的眼眶中有柔媚的淚花兒滾動,她深信……楊宗志一定會說到做到的,不管前面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罷,他頂著反賊的名頭,也要將自己娶走。 「啪……」手上的書籍掉落在琴弦上,驚起一簇飄渺的亂音,窗外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虞鳳滿心酸楚的坐在窗格邊,如夢似真,「相公他終於來了……」 不枉這些日子她癡心的等候,哪怕再受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以後……天高雲淡,她能跟著楊宗志去浪跡天涯,纏著楊宗志帶她一起去見識大海的遼闊,也能無拘無束的放開心扉,再也不用作出公主的派頭來,在楊宗志面前,她便是天底下最最幸福,最最嬌癡的小妻子,甘願無悔。 仁宗許諾將她嫁給楊宗志,這樣一來,虞鳳便要遠遠的離開皇家了,作一個大反賊的嬌妻,抬頭再看看面前的瑤琴,書房,熏香,一幕幕熟悉的場景都在眼前飄過。 真個要走的時候,心裡面還是有些不捨的,虞鳳明白……這次走後,將來再也不會回來了,在這兒生活了十六七年,雕花的木桌錦墊,宮裝水袖,恍如親人那般真切,她站起身來,隨手摸摸這兒,又摸摸那兒,一臉的依依不捨。 無論這些東西多麼難捨,也不能阻住她開心離去的腳步,只是想再多看幾眼,將這些都深深刻在心底裡,跟著楊宗志走了,便要習慣去作另一個身份人,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討得相公的歡喜。 在宮闈內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著要帶著哪些隨身的東西上路,最後又一一放棄了,從此……她再也不是什麼公主,而是個甘心依附在相公身邊的小女子,那些公主身份的玩意,還是丟掉的好了,千金尊貴再好,也抵不過相思戀人之間的癡纏孺沐,這話倒也不假。 來到瑤琴邊站下,手指頭在上面輕輕的劃過,叮咚脆響傳出,虞鳳激動的眉飛色舞,她隨手摁住琴弦,對自己道:「鳳兒啊,你再去見見皇兄,求見他最後一次,雖然他對不起皇嫂,對不起天下人,可是他過去對你,總還是好的,你總要去和他道聲別的呀。」 ========================================== 很忙,沒時間碼字,明晚上火車,又是杯具的一天。 ps:哥幾個都攢著鮮花,小心放過期了喲,友情提示! .com第628章迎娶之二 許沖頗不耐煩的候在養心殿外側,宮闈深深如浩瀚煙海,只是一座皇上休息靜養的偏殿,便有前鑾,後殿之分,從這裡鸞門外,壓根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他背著手沿著門框走來走去,今日為了進宮,特地穿了威風凜凜的麒麟鎧甲,足蹬金虎頭靴,整個人看著精神抖擻,神采奕奕,偏偏這副尊榮卻沒法去見見皇上,一想到這裡,他頓時便蔫了下來,像御花園裡的殘花那樣無精打采。 下人宮女們在身後忙碌的走來走去,許沖心浮氣躁,定不下心神,不知道皇上在殿內如何評議自己,心底真如萬隻螞蟻爬遍,正在這時,他感到身邊一團香風湧起,一個清麗的背影自他身邊劃過,輕輕巧巧的鑽進殿門內。 俗話說脂脂女兒香,三年或難忘,許沖在幽州城見慣了花粉真章,可就是這乍一嗅起來淡雅素寧,回味片刻又變得極為馥蜜的香味,便將他的整個魂魄都勾走了。 許沖曾自詡自己頗有英雄豪邁,唯一的一個缺點……便是有些好色,這個他自己也點頭承認,前幾個月,他看中了楊宗志身邊的李十二娘,被那嬌俏英氣的美麗姑娘迷得神魂顛倒,無奈李十二娘寸步不離的跟在楊宗志身邊,對他從來不假辭色,許沖礙於楊宗志,敬畏心思下,不敢稍有動作,眼睜睜的看著那丫頭從一個迷死人的少女,變成了現在嬌羞的少婦。 回到幽州城後,一股子瀉火歲都發洩到幽州城的窯姐兒身上了,欲-念稍減,總算是脫出來了,面前這個姑娘穿過身邊,他聞到那些如蘭似麝的幽幽香味,抬頭向前一掃,頓時眼珠子都睜大了。 這姑娘打扮的倒也尋常,只是穿著寬鬆的薄薄桃絲衣裙,腰間束了一根長長的飄帶,綢緞一樣的秀髮瀑布般的飄灑下來,右手的掌心上拖著一個玉盤,盤心立著一盞熱茶,這打扮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民女,甚至連宮女都算不上。 可是那姑娘的背影偏偏小腰柔細,美臀兒好像怒放的芍葯那樣恣意的開放著,左搖右擺,肥嫩欲滴,她掌心拖著玉盤,細腰隨之向右斜扭,這仙子飛天的姣好背形,實在是許沖生平之僅見。 什麼幽州城的紅牌舞姬呀,什麼眉目如畫,俏麗無雙的李十二娘,都在這細腰輕扭,美臀兒左右扭擺的波浪下,消失的無影無蹤,許沖不禁倒抽了幾口涼氣,腳步裡下意識的跟了進去。 腦子裡迷迷茫茫的,走進養心殿後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禮舉動,拍著腦門便要退出來,眼睛向左右一掃,宮中混亂,壓根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這個人,別說龍武衛一個都找不到,就連宮女太監們也看不到幾個人影,唯有的幾個,低著腦袋到處遊走,哪裡還能顧及到許沖呢。 再回頭看了看那姣麗無限的背影,見到她緩緩款步,走到養心殿前的石頭檯子下,身子跟著拾級而上,那肥臀兒擺動的幅度,可就更加不得了了,這美人兒呀,怎能長得這麼勾人呢,只是一個背影,許沖都快被她勾出一身火氣,心裡面戀戀不捨的,實在是不願放過那嬌媚的女子。 明知道這裡比不得幽州城的紅樓,稍有妄動,被人發現便是砍頭抄家的死罪,而且那個姑娘穿著民服,卻能隨意遊走在宮牆下,舉止毫無陌生,必定是有些身份的才對,但是許沖狠狠的咬了咬牙,還是跟著向內走了幾步,來到那個姑娘身後十幾尺遠,幽幽的體香清晰的漫入鼻端,許沖一臉沉醉,舔了舔自己被火燒干的嘴唇。 那個姑娘扶著茶盤,空出的左右正待推開殿門,這時候殿內傳來幾個熙熙攘攘的說話聲,將她的動作給打斷了。 …… 虞鳳打聽清楚了,此時皇兄正在養心殿內接待北郡知事范蘄大人,商議的,必定也是自己和相公的婚事,她端了一盅茶,偷偷的跑來和皇兄再見一面,這種涉及到自己終生的大事,皇兄總不會不讓自己見面了吧。 真真見了皇兄,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勸他罷手,或者勸他善待其他臣子什麼的,顯然都是徒勞的,可這最後一面還是得見,就算對過去的一切告別。 手中端的,是她親手沏下的雨花茶,聽說功能清心定氣,皇兄是該定定心了,虞鳳躲在慈寧宮裡,都能聽到下人們不斷議論,皇上又貶了哪位大員,殺了哪幾個忠臣,言辭下充滿了懼意,宮女們甚至都不敢到養心殿,正殿上去伺候,害怕稍有不小心,皇兄便會下令將她們處死。 這樣冤死的人,最近越來越多,皇兄的所作所為,讓虞鳳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人了,要不是端敬皇后告訴她那麼多不為人知的隱秘,虞鳳或許都會震懾這樣的驚天轉變。 知道皇兄過去的遭遇,也漸漸可以理解皇兄為何會變得如此歇斯底里,他把自己壓得太深,太緊,心神一旦放鬆,便是一步步走向瘋狂和毀滅,這其中……虞鳳幫不了,皇嫂管不住,便是老天爺來了,也於事無補。 虞鳳又能怎麼樣呢,最後來看他一眼,看看這個過去多年來敬重愛戴的皇兄,看看這個自己已經全然不認識的暴君,也算是虞鳳和過去劃開界限,從此以後,她的心裡只能裝得下自己的相公,除了楊宗志,誰也不能讓她激動,痛苦和傷心。 皇兄不能作到,三哥也不能作到,虞鳳認定了自己姓楊,這杯道別的雨花茶,便是明證,她端好玉盤,隨手向殿門上推去,裡面傳來怒吼聲:「誰再膽敢楊宗志求情,朕必定不會輕饒他!」 這聲音就像野獸在牢籠中的嘶叫,虞鳳的手尖剛剛攀在殿門上,下意識的便打了一個寒顫,手指尖彈了回來,她聽得出來,這是如假包換的皇兄,當今天子的聲音,而他震怒的吼叫聲中,似乎提到了自家相公。 虞鳳心頭打了個突,事情一旦涉及到楊宗志頭上,她便會莫名的緊張,強自吸了好幾口氣,方才用顫巍巍的指尖,將殿門悄悄推開了一道縫,彎腰湊過門縫,用亮晶晶的秀眸在上面掃了一圈,寬大的養心殿內或站著,或跪伏了好幾個人。 站在正當中的,便是一身龍袍的仁宗,他的左右手各自站了一人,左手邊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一臉凝重,虞鳳對他沒有任何印象,而右手邊卻是個三十出頭的勁裝漢子,虞鳳記得他,圖滿死後,皇兄在龍武衛中又提拔了一員統領衛將,那人依稀里是叫龐國華,是個外表看起來和藹恭謙的傢伙,他前些日子曾經討好的跑來慈寧宮請安,虞鳳對他沒有任何辭色,推拒了回去。 而他們三人的面前,戰戰兢兢的跪著兩個武將,看他們年紀和打扮,隱約是楊宗志在軍中的兩位兄弟,大的那個叫做牛再春,而年少的那個名喚馬其英,虞鳳對他們印象頗為深刻,一是因為牛再春曾經在大婚之夜護送她回宮,二是由於他們和楊宗志走的很近,互相兄弟相稱。 仁宗站在他們面前鬚髮皆張,一隻手伸出來,直直的指向牛再春的頭頂,口中喝罵,牛再春被他罵得抬不起頭來,仁宗喘氣道:「牛將軍,朕知道你和楊宗志一家頗有淵源,你們私底下甚至還接為朋黨,可這是國難當頭,茲事體大,你便不能有任何的私心私怨,該為社稷效忠,否則……嘿嘿……」 仁宗陰測測的冷笑兩聲,牛再春跪在地上渾身發抖,他身邊的馬其英回話道:「皇上,我們都省的忠孝二字,請皇上放心,但是……但是楊……楊……」 仁宗怒道:「楊什麼?那個逆賊在北郡過得耀武揚威,目無王法,自封天下再無第二人可與其比肩,你問問范蘄大人,是不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他左手邊的老者弓腰道:「回稟皇上,那個大反賊,自恃打敗北方四國十萬鐵騎,竟然連我這十三城知事都不放在 分卷閱讀618 眼裡,把微臣的府邸當做他的後宅家院,窮奢極欲,奴役百姓,斯民苦甚,紛紛求微臣來洛都死諫,此禍害不除,天下難得太平。」 虞鳳聽得小心思一怒,什麼窮奢極欲,奴役百姓,相公什麼時候是這樣的人了,這范老兒分明造謠誣告,實在是不要臉之極,有心衝進去與他們理論一番,仁宗嘿嘿狂笑道:「聽到了麼,這便是他的醜態,這大反賊不除掉,朕還當甚麼皇帝,楊宗志啊楊宗志,朕三番五次給你機會,讓你改過自新,你偏偏越走越遠,叫朕好生失望。」 虞鳳聽了這話如墜冰窟,依稀記憶起端敬皇后臨死之前好言相勸,說她的皇兄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忘恩負義,她忽然間明白過來了,「皇兄哪裡是要將我嫁給相公,他分明……他分明……還是忘不了相公作為皇子的身份。」 龐國華躊躇道:「皇上,眼下洛都被困已經足有三個多月了,天下人心惶惶,若是這時候處死楊宗志,似乎……似乎……」 仁宗輕蔑的回頭道:「似乎甚麼?朕便是要趁這機會殺掉這大反賊,以正朝臣視聽,殺掉了他,方能大快人心,軍民齊心,將趙虞修和鮮於老賊趕盡殺絕,若任由楊宗志在天底下耀武揚威,那才真的是叫百姓失望。」 虞鳳眼前一黑,幾乎一腦袋栽倒在殿門前,「皇兄他……竟然還要殺掉相公,那他為何又要親口允親?」她只覺得這一刻,自己活蹦亂跳的心兒也死了,多月來的眷眷思念和願望,盡數化為灰燼。 殿中一片寂靜,仁宗走回到鑾駕上坐下,默默沉吟道:「范蘄……朕給你的密旨上,是怎麼說的?」 范蘄恭謹的道:「皇上說,只要這廝還有命從漠北回來,微臣便要千方百計的把他引來洛都,繼而聯合宮中龍武衛將其伏擊砍頭,眼下微臣已經對他許了願,為他向鸞鳳公主求親,他也正在趕來的路上,想來……已經快到風雪渡頭了罷。」 仁宗嗯的一聲,拍手道:「好,你做得好,日後朕必有重賞,現下當務之急是將反賊楊宗志騙來洛都,牛將軍和馬將軍你們帶人伏守在城門內,龐愛卿護住皇宮,一俟那小子露面,我們便前後夾擊,用人山人海務必將他擒拿鎖住,待得他伏法之後,朕再命人招降北郡的餘部,到那個時候,洛都實力大漲,趙虞修和鮮於老賊,看朕怎麼收拾他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鳳木訥訥的立在門縫前,隨眼瞥見仁宗站在高台上仰天大笑,瘋狂之態實在讓人心升恐懼,他的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癲狂,虞鳳卻是覺得與他相距那麼遙遠,耳聽著他笑了一陣後,又對牛再春和馬其英下令,說什麼此事萬萬不可走漏出去,否則……他們的家族親友都在洛都,要拿他們滿門性命抵罪。 虞鳳已經沒心思多聽一個字了,滿腦子都是後悔自責,原來她一直衷心等在御花園,等著楊宗志前來接走她,無意間……卻是為楊宗志招來了殺身之禍,沒有虞鳳的話,楊宗志大可不必再來洛都,逕自到偏遠的地方歸隱便是了。 絕望的淚珠兒掛的滿臉都是,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無論如何,也要趕在楊宗志來此之前,給他報信……讓他千萬不可進城了,哪怕自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從此失去任何的寄望,萬念俱灰,也不能讓他白白趕來送死。 她下意識轉過身,抹了抹自己慘白臉頰上的熱淚,便要朝殿外衝去,沒想到身後站了個木樁似地武將,她手中的玉盤正好撞在那人胸前。 虞鳳心頭一驚,以為自己偷聽的模樣被仁宗手下捉住了,沒命的向外衝去,玉盤上的茶盞叮叮噹噹的墜落在地,清脆的響聲傳來一片,養心殿中有人驚叫道:「什麼人?」 虞鳳雙腿一軟,幾乎委頓在地,強自提了一口氣向前猛衝,沒想到……那個站在他身後的武將卻是跳起身,比她更加快速的衝出了殿門,身後不斷傳來龍武衛的大叫:「來人站住……」 虞鳳不知道他們吼得是自己,還是那個精瘦的武將,這一刻也無暇想那麼多了,沒頭沒腦的向外飛跑,她的身子細弱,自少喜琴讀書,體質可就太過差強人意,沒跑幾步,便可以聽見身後粗重的腳步聲。 反觀那個武將,似乎忘了來時路了,轉了兩個圈都轉回到虞鳳的身前,背後的拐角處有人抽刀大喊道:「皇上有旨,格殺勿論!」 虞鳳聽得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鸞鳳公主的名頭,還能不能為自己保住性命,就算留下性命,但若楊宗志前來迎娶她而亡,虞鳳自思自己也是活不多一天的,堵在心口中的一口氣登時卸掉,虛虛軟軟的跌倒在御花園的花叢下。 頭頂邊一串緊密的腳步聲踏過,龍武衛們紛紛互相傳話:「他向宮門外跑去了,咱們快追!」接著彷彿有兵器相接的尖銳聲傳來,虞鳳聽得漸漸不真切,眼神一迷,悄無聲息的暈厥了過去。 ========================== 按慣例,晚上八點半! .com第629章迎娶之三 洛都城內一片蕭條,戰火在城中各處燃燒著,不時的……大隊大隊的兵將在街心上穿過,趕往東南西北四個大門應援,還沒有逃走的老百姓們便戰戰兢兢的躲在家中,家園被毀的,只能瑟縮在廣場上,靠著稀粥度日。 這哪裡還是富饒的皇城,分明是個鬼氣森森的閻羅殿,哭喊和打罵聲到處都有,有些殺紅了眼的兵將敗下陣來,自感命不久矣,什麼也不顧了,餓了便來搶老百姓手中的稀粥,看見花朵般漂亮的女子,也會三五成群的搶回去,反正也不知還能不能見到明早的日頭,多享樂一刻,也是好的。 四個城門下都有攻城拔寨的巨響傳來,足下的大地也被震得顫抖連連,這種時刻,商舖打烊,酒館關門,便連怡紅妓寨都人去樓空,北門內的一排酒館正要關門,被一群衣著鮮艷的女子們從外面頂開了。 老闆心有怨氣,便要對著來人動怒,沒想到這群小姑娘,看著斯斯文文的弱不禁風,隨便走出來一個,便將那高大的老闆像拎小雞那樣拎了起來,幸好她們身後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瘦臉漢子,對著她們作了一圈揖,那個小姑娘才輕飄飄的將老闆丟在地面上,叫他趕緊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來。 老闆苦著眉,暗罵:「好生晦氣……」 將他丟在地上的那個丫頭,算看著不過十六七歲出頭,長得唇紅齒白,細若楊柳,嬌滴滴的彷彿一陣風便能吹走了,可這手勁真是乖乖的不得了,大力士也不過如此,老闆百八十斤的身子,在她面前好像棉絮那樣輕盈。 老闆去裡面找了些吃的出來應付,那群姑娘依次在座位上落座,拍著桌子不斷催促他,對著他端來的酒菜喝上幾口,又紛紛吐在地上,鶯聲燕語的呵斥他端來假貨。 老闆撞牆的心思都有了,也沒打算要她們的銀錢,這伙姑娘和女強盜有何區別,他還要左右逢源解釋:「圍城太久,誰家裡都沒有存糧,藏酒更是喝得一滴不剩,命都快沒了,還留著糧食作甚麼,多吃一頓便算一頓,這些東西……已經算罕有的緊了,各位姑奶奶,你們就將就一些吧。」 正說到這裡,城牆上轟的傳來一聲巨響,震落的碎屑在空中瀰漫,姑娘們中……有人開始歎氣:「哎……這段時日,吃也吃的夠了,玩也玩的挺美,到處見世面,唯一遺憾的是,怎麼洛師姐那樣的一段纏綿淒切的情事,就掉不到我們頭上來哩」 「咯咯……曲師姐,那你得怪祝師姐咯,對不對,那天晚上,我親眼見到晁五哥把她叫到花園裡面,說了好久的話,回來之後,晁五哥便垂頭喪氣的,自請回粵北去了,你要怪……就怪她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祝憐兒聽得小臉殷紅,她本就長得有八分美態,再加上羞意上湧,平添幾許麗色,她咬著小牙瞪著禹盤翠,惡狠狠的道:「禹盤翠!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啦,你自己不是一樣,前些天有不少小伙子找你搭話呀,你幹嘛用拳頭把人家都趕走了,哼……」說罷還沒好氣的白了禹盤翠一眼。 老闆悄悄橫了禹盤翠一眼,暗笑:「這大力士女霸王,叫……一盤菜!」這群女子正是從神玉山逐出來的那二十多位門人,相伴遊走江湖,她們的口音都是正宗粵地口音,老闆聽得似懂非懂。 禹盤翠撇著緋紅色的小嘴道:「那都是些什麼人哪,一個個歪瓜裂棗,跟晁五哥都不能比,你看看他們,那些賊眉鼠眼……哦,對不起,對不起……」在她們身邊的下首位,坐著一個三十多,四十出頭的漢子,正像她說的那樣小眼睛,小鼻子,賊眉鼠眼。 禹盤翠朝他拚命擺手道:「對不起,晁三哥,盤翠不是說你,你的眼睛那叫小而明亮,炯炯有神才對……」 晁老三苦著臉點了點頭,唉聲歎氣:「多謝啦,哎……姑娘們,咱們一起出來玩的日子也不短了,你們找不著合適的男子,依我看那,那是因為你們眼界太高,旁的不說,就說你們的身份,出身名門,身手又這麼好,再加上一個個長得花容月貌,普通的男子,你們是看不上眼的。」 禹盤翠捻著頰邊垂下的兩縷烏黑秀髮,眨著亮晶晶的秀眸道:「有嗎,我不覺得呀,其實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高,我只想……那個人,至少得比我高大許多吧,矮過我的……一律不提!」 晁老三垂頭打量打量禹盤翠的身形,見她看起來雖雙腿修長,實則因為常年練功所致苗條勻稱,並不是太高,便點頭道:「這倒不難……」 祝憐兒抿著小嘴嬌笑道:「我也是啊,我只要那人一笑起來……有那麼一點好看,不能總苦著臉垂頭喪氣嘛,最好的話,眼睛也亮一些,氣宇軒昂。」 晁老三翻著白眼道:「這就不太容易嘍……」 一旁的邰師姐咯咯低笑道:「我也要求很少,只要他名氣大過我就是,你們想啊,我們被師父趕出山,從此就是無門無派的小女子啦,那人還不大名鼎鼎,我們日後可要靠誰度日啊。」 晁老三這回捏著鼻頭悶聲坐著:「……」 曲師姐意興盎然的接過了話題,「我說啊,我只要求一點,那就是為人正直,又懂得一些風情,會說話,知道疼惜我們姑娘家,偶爾也能轟轟烈烈的,我跟著他一世,也好安心呀!」 「等等……不對勁呀!」禹盤翠在一旁本笑的打跌,卻越聽越不是個滋味,她趕緊揮手阻住了大家的議論紛紛,小粉拳向其他幾個滿眼小星星的姐妹們打去,「我怎麼聽著,你們都在說師姐夫呀,你們可都記住啦,他……他是洛師姐鍾愛的男子,神仙眷侶,誰……誰也不許打他的主意!」說到這裡,禹盤翠自己的小臉首先印紅了一片。 晁老三舉手咳嗽道:「姑娘們,吃過這頓飯,咱們還是趕緊走掉吧,這裡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們本領再好,也犯不著因為好奇,偷偷翻到這裡來湊熱鬧不是。」 老闆在一旁暗自認同,盼望著她們立刻走的一空才是,禹盤翠等人卻是不願走了,叫老闆重新上了一些酒菜,老闆這回將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總算過了關,她們大吃大喝,時而還抬起頭來互相打趣,場面一時熱鬧。 晁老三卻是滿心惶恐,這群姑娘真叫天不怕地不怕啊,洛都都亂成這樣了,她們還非要偷偷翻進來瞧一瞧,皇城到底是怎樣的,打仗又是怎麼一回事,好像這重重包裹的危城是無人之境。 這兩個月他一直跟這群姑娘相處在一起,明白她們都是沒見過世面的清純兒女家,就好像一個懷揣重金的山野村夫,一旦走進鬧市,的確處處好奇,她們的心地卻是柔善,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惡狠狠的。 就算她們功夫再好,也沒必要留在這裡消磨時光,天底下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到哪裡容不下二十來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他隨口勸說了幾句,禹盤翠卻是拉起幾個人劃起了酒拳,她上次在歸來的漁船上被楊宗志灌醉後,不知是迷戀上酒味還是怎的,頓頓飲酒。 人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化了幾輪下來,人家喝得多,她反而喝得少,看見僅剩的幾杯酒,被那些丫頭們喝進肚中,禹盤翠嘟著嫣紅的小嘴,一臉不滿,正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喝叫和混亂的腳步聲。 這種聲音在眼下的洛都,實在是再平常也不過的了,沒有人會產生絲毫的驚奇,禹盤翠看著最後一杯酒落在祝憐兒柔白的小手心上,不禁苦苦哀求道:「祝師姐,你不愛喝酒的不是麼,再說你長得這麼漂亮,喝醉了可是大大的失態……」 「咯咯咯……」祝憐兒笑吟吟的盯著她,淡淡的說道:「你想要喝麼,唔……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跟我們說說,到底符合你心意的男子,是個什麼模樣?」 「啊……什麼呀!」禹盤翠小臉瞬間紅透,手足無措的往後躲了一躲,什麼符合心意的男子呀,那……那壓根,便是沒有的。她抬頭瞥見祝憐兒嬌美臉頰上閃過的促狹,不禁恍然大悟:「你……你捉弄我!」曲起右手的中指,在手心裡轉動兩圈,一縷指風便悄無聲息的彈了出去。 祝憐兒姿勢不變,肩頭微微晃動,身形便換了三四個方位,每一次……都正好躲過禹盤翠的指 分卷閱讀619 風,師姐妹們人人鼓掌大聲喝彩,晁老三看得津津有味,唯有老闆一臉驚奇,他實在不明白,方才轉瞬間,這兩個姑娘手中的招式有多精美,變招有多快速,他是外行人,一點也看不懂。 禹盤翠招招進逼,手中的蓮花指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詭秘角度刺出,更為難得的是,祝憐兒臉不紅,心不跳,也閃避的妙到豪顛,老闆也漸漸琢磨過來了,這兩位姑娘好像在比武,一個喂招,一個躲閃,與其說是比武,不如說更是在比舞,這兩個姑娘一個賽過一個的美貌,再加上體態婀娜,穿著翠綠色或者淡黃色的衣裙,這一番舞動,真叫人血脈噴張,以為看到了仙女下凡。 店內氣氛熱烈,兩個姑娘圍繞著一杯水酒各出奇招,無論她們用盡全力,還是騰空翻越,酒水在手裡兀自不溢出一滴,這才叫好本事,光這一份穩勁,便讓晁老三自愧弗如。 禹盤翠漲得小臉通紅,微見氣喘,鼓脹的小胸-脯上一起一伏,她瞪圓了自己本就圓溜溜的秀眸,口中大喝道:「中……」右手忽然挫指如刀,在自己胸口上轉了一道彎,取向祝憐兒身下妄位的歸來大穴。 這一招隱約熟悉,祝憐兒想起楊宗志對付師父時,那一招亡命的打法,禹盤翠或許是聽人學過了,所以記住了這一招,但是她同樣的一招使得似是而非,楊宗志曾經在自己胸口上重重拍了三掌後,口吐鮮血,功力卻也能瞬間暴漲,而禹盤翠顯然被人略過了這一截。 腦子裡轉了個念頭,手上的動作便遲滯了,待得祝憐兒緩過神時,禹盤翠細長的手指尖正好在她手腕劃過,祝憐兒渾身一酥,手中的酒杯向下落去,禹盤翠抄手在空中接過酒杯,便要得意洋洋的向自己小唇中喂去,這時候店門外飛速的衝進來一個人,一腦袋……砸在了禹盤翠的右手上。 還沒看清楚那人的樣貌,禹盤翠手中的酒杯便被撞飛了,落在遠遠的牆角下,酒水灑了一地,她的小心思一惱,便待教訓教訓這個不開眼的傢伙,低頭一看,那人撲通一聲跪在地面上。 老闆大叫道:「媽呀……」沒命的向後門逃去,禹盤翠和晁老三等人這才看清楚,這跪在地上的傢伙渾身浴滿鮮血,他穿著的……似乎是武將才有的盔甲,頭戴紅綾金帽,足蹬虎頭靴,渾身上下被插了數把鋼刀,要不是盔甲足夠厚,他早就被捅成了一隻刺蝟。 那人面孔長得精瘦,口中向外噴著血水,艱難的吐話道:「快去北郊外尋找……尋找楊宗志,叫他……叫他……」一口氣說到這裡,上身重重的砸到地面上,腦門落地。 「呀……」鳳舞池的姑娘們這才覺察到不對勁了,紛紛圍攏過來,這武將不知是生是死,念起他最後的那句話,禹盤翠的食指頂住唇角,喃喃的道:「他好像說,好像是說到了師姐夫的大名?」 語氣裡面充滿了不確定,甚至都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聽什麼都是師姐夫的名字,轉頭一看,其他師姐妹們毫無異議,還有人回話道:「他說師姐夫在哪裡呀,是在城門北郊嗎?」 店門口數個粗豪的嗓音大叫道:「交出欽犯,否則抄家滅族!」 晁老三憂心忡忡的抬起頭來,看得見來人都是宮中衛將的打扮,數百騎駿馬將店門圍得水洩不通,趕緊站起身道:「這人碰不得,咱們快走!」 自古民不與官鬥,江湖中人,更是不願涉及到朝堂紛爭,惟恐避之不及,這些欽犯和追兵都是正規的武將,非他們這些江湖中人可以插手的。 禹盤翠執拗的昂起螓首,對外面回敬道:「有本事你們便進來拿呀……」祝憐兒和邰師姐喚她道:「盤翠……」 禹盤翠轉回頭來,咬住玉唇說道:「師姐呀,這個人……說他有話要對師姐夫說哩,姑且不知他說的有沒有用,但是只要師姐夫安然無恙,洛師姐自然也能過得滿足,我們難道不該幫他們一次?」 祝憐兒歎氣道:「誰說不幫啦,我們的意思是,一會殺出城去,到北郊外去找人,你可千萬要看好這個人呢,別讓他半道被人給劫走哩。」 禹盤翠重重的一點頭,擄起翠綠色水袖道:「這有何難,看我盤翠給你們開道啦,姐妹們……我們殺個城去!」 ======================================= 還有幾個女主的問題,我心裡應該是很清楚的,都會交代的,或遲或早而已。 .com第630章迎娶之四 下午時分,楊宗志帶著一行隨人來到事先約好的林仙鋪打尖,和洛都南城門戶丁山鎮相仿,林仙鋪背靠未安關,是洛都出北方必經的要地,由於未安關在多年前就已經荒廢掉了,林仙鋪留給世人的印象也並不深刻,所以這裡只是個邊塞一般的小城,城中唯有一家客棧,名叫林仙小驛,楊宗志正是住在這裡。 出門的時候刻意不虛張聲勢,帶的隨人也很少,楊宗志他們躲在馬車裡面,從不拋頭露面,小丫頭們也只跟來了八九個,其餘人都在幽州城裡照顧待產的秦玉婉,等候消息。 再過一個來月,秦玉婉和烏卓瑪便要前後臨盆,楊宗志心急著早點接到虞鳳,然後帶領大家回轉滇南去,也好讓師父師娘親眼看著秦玉婉產下嬰兒,一家人平安喜樂,共享太平。 在林仙小驛住下後,四處派出眼線,留意打探范蘄和許沖的消息,吃了晚飯,大家還在收拾的時候,賽鳳便攙著楊宗志出門走走,這裡地處中原大地,一眼望過去平平整整,偶爾有幾個小山堆擋住視線,夕陽斜下,隱藏在山堆的盡頭若隱若現。 末春來臨,空氣中散發著鬱鬱的花粉香味,從林仙鋪的石街走到頭,隨眼便見官道兩旁高高的叢林。楊宗志和賽鳳漫無目的四處走走,聞著花香,看著夕陽,心下不禁都極為愜意,兩人相視一笑,迎著昏黃的陽光走過去。 走到叢林中,樹蔭下,走得總累了便坐下來歇歇腳,寬大的樹根坐上四五人也綽綽有餘,楊宗志偏偏要擠在賽鳳香噴噴的身軀上,一半的身子壓著她。 賽鳳酥軟無力的推了推他,低聲啐他道:「過去些……」抬頭看著中原大地的別樣風情,悵然道:「我還從來沒到過這裡呢,我是南朝人,卻不曾見過大江滾滾,一個浪花便是一千年,這裡卻有好幾千年了哩。」 她說的是頭頂亭亭如蓋的蒼松,仰望上去像一把巨大的雨傘遮住天空,落霞從樹枝縫隙中透下來,影影綽綽,楊宗志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呀,以後我帶著你遊遍南朝,東南西北都可以去的,眼下……總要等我傷勢好了不是,哎喲……胳膊這裡,似乎又疼了……」 他苦著眉頭叫起了疼,賽鳳趕緊扶住他,小心翼翼的攙著他的胳膊,在楊宗志右手的肩窩上,曾經被她刺過一刀,不過日子過了這麼久,那處傷痕早已結過疤,疤痕掉後,現下連傷處都看不出來。 但是楊宗志稍一喊痛,賽鳳便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他的傷口都挪到自己身體上,賽鳳乖暱的扶著他的胳膊,左右檢視,身後的草叢裡淅瀝瀝亂響幾聲,冒出兩個可愛的小腦袋,笑嘻嘻的叫道:「賽鳳姐姐別上他的當,他是裝可憐哩,他恨不得呀……你這麼緊抱著他,一輩子都不鬆開。」 楊宗志沒好氣的回過頭來,狠狠的在那冒出的小腦袋上彈了一記,翻著白眼,賽鳳將他的右臂整個抱在懷內,高聳圓挺的俏-乳便死死的頂在上面,她一聞言,趕緊脫了開去,小身子跳出來,臉蛋上卻是紅了一片。 史艾可和柯若紅笑嘻嘻的擠進他們中間,大眼睛左右掃掃,羞臊楊宗志道:「哼……好不要臉呢,看著賽鳳姐姐剛來,便這麼欺負她。」 楊宗志五指大張,將史艾可嬌小靈動的身子捉進懷內,惡狠狠的促氣道:「小丫頭,幾天不欺負你,你也是皮癢了不成……」說罷一低頭,狠狠的吻在她那紅艷艷的小唇上,吸出她淡紅色的妙媚香-丁,百般吮吸。 「唔……唔……」史艾可無力的在他胸口上捶打兩下,躲又躲不開,偏偏有愛煞了與楊宗志癡纏交吻的滋味,每當楊宗志如此對她,她只有滿心的歡喜和徜徉,何曾推開過他。 她翠綠色的短小裙子在楊宗志的懷中扭成了麻花,兩條又細又長的玉腿從裙底褪出來,白花花的耀迷了人眼,賽鳳滿臉嬌羞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更不堪。 她與楊宗志相戀已久,卻從未涉及到男女間天崩地坼的歡愛之樂,在這方面,她跟年幼的史艾可都比不了,更別說一旁還站著早就失了處子之身的柯若紅了,柯若紅只看了兩眼,便不依的扭動著豐滿的肥臀兒,擠到了楊宗志的另一側,抱起他的腦袋,猩紅的小舌尖一吐,鑽進了楊宗志和史艾可的中間。 三個人緊緊的吻作一團,三條舌尖來回摩挲打圈,更叫賽鳳天旋地轉的,險些昏厥過去,心頭怦怦亂跳著如小鹿亂撞,偷眼回頭瞄了一瞄,趕緊又回過身去,那一眼中,似乎看到史艾可和柯若紅左右手抱著楊宗志,兩人吃的津津有味,簌簌的鼻息聲和壓抑不住的香艷嬌喘不時的在背後響起。 待得楊宗志一口氣終了,他啊的一聲放開兩個小丫頭,呼呼喘氣道:「憋死我啦,可兒……若兒,你們倆不知道我有傷在身嗎,還讓我作這種危險的舉動,萬一一口氣沒提上來,可怎麼辦。」 「呸……」史艾可羞答答的啐了他一口,唇邊還留著鮮艷欲滴的花露餘味,她用力的伸手一抹,拉住賽鳳道:「賽鳳姐姐,這樣沒臉沒皮的傢伙,你可曾見過?」 賽鳳撲哧一聲嬌笑道:「沒有的……」 柯若紅咯咯膩笑道:「是呀,師哥,你明明身體虛弱,昨晚在路上,為何又要鑽進費姐姐和丁姐姐的馬車裡,我聽見費姐姐說要把你打出來呢,你便是用裝可憐這一招,陰謀得逞。」 「反了……反了……」楊宗志苦著臉歎了兩聲,心情大是愉悅,一切的打算,只待迎娶虞鳳之後便能按部就班,他委實有些得意,日後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哪裡他都不願再去了。 他站起身來,催促她們三人道:「啊……天快黑了,我們不如也早點回去,商討一下昨晚我在幼梅兒和嬈嬈車廂裡碰到的問題,四個人齊聚智慧,說不定能令我茅塞頓開啊。」 史艾可微微色變的跳起身子來,跑出兩步回頭叫道:「你……你休想,我……我只和你接吻,其他的事情,我才不會和你作……」說罷快步的跑出了叢林。 「咦……」柯若紅輕輕依偎在楊宗志的胳膊上,望著史艾可扭著渾圓的小屁-股跑出樹蔭下,仰頭又望著楊宗志:「師哥呀,為何……為何可兒每次都不願和你同床哩,我記得在鴻冶城,她便逃掉了一次,後來在長白山上,你都快要得逞了,又被她捉住手,她跟你小聲嘀咕了幾句,她說的……是什麼?」 「嘿嘿……嘿嘿。」楊宗志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夕陽下看到分外耀眼,賽鳳道:「我們也回去吧,說不定……又有什麼消息傳來了。」 楊宗志拉住她道:「好,我們回去,哎喲……肩頭又疼了……」 這回賽鳳沒好氣的撞了他右臂一下,和史艾可一樣扭頭便走,再也不會理他,楊宗志無奈只得摁在柯若紅豐滿嬌嫩的身子骨上,腆著臉笑道:「好若兒,你可不會將我也一腳踹開吧。」 「嘁……」柯若紅一臉媚態的在他嘴邊親了一口,咯咯膩笑道:「你說呢……」 …… 回到林仙小驛時,天色剛剛黑盡,甫一走進客棧大門,朱晃便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道:「楊兄弟,洛都危險了。」 在外人面前,楊宗志自然不好無賴的趴在柯若紅香噴噴的身子上,慌忙正正經經的站起身,隨口問道:「怎麼了?」 朱晃道:「我們的兄弟去打探過了,說前些天洛都西門從被攻破一次,殺進去六千多人,洛都傾滿城之力,才將這些人殺掉,把城門缺口堵上,今日江東軍又再度攻城,似乎……似乎並未傷筋動骨,反而實力大漲,增添了不少精銳之師。」 楊宗志皺眉道:「哪來的精銳之師?」三皇子和鮮於無忌自江東起兵,號稱十萬大軍撲向中原,楊宗志明白,這十萬隻是個虛數,加上他們招降陳通的殘部,充其量不過六七萬人罷了,江東鮮於無忌的手下本有駐軍五萬,這些才是他們的根本所在。 這三個月來,他們從江東打到洛都,兵馬折損了不少,圍城三月不破,輜重和戰馬更是損失慘重,這一戰……比的就是耐力,誰先支撐不住了,露出敗象,誰就是覆滅的那一方。 以現如今天下的局勢,西蜀按兵不動,陳通在變州的大營名存實亡,北郡過去的七萬駐軍被收編到城防部隊中,加上驍騎營,守備軍,洛都應該實力更強才對,只不過江東軍士氣正旺,洛都不敢貿然出擊罷了。 三皇子到哪裡還能求來精銳之師,天下的精銳……都在這裡了,唯有北郡留守的餘部兩萬人,在楊宗志的手下,除非……三皇子可以說服西門松和他一道起兵,否則……他只能就地招募新軍,新軍收編,擴充戰力,也不是短時間就能作到的,看來朱大哥他們打聽到的,只能是新軍數量增加 分卷閱讀620 ,精銳二字,可就談不上了。 楊宗志沉吟道:「先不管這些,范蘄大人和許統領他們有消息傳來嗎?」 朱晃搖頭道:「還沒有,我們的人一直都在外面,只要他們出洛都城,往北走,必定能與我們碰上。」 楊宗志點頭道:「是……」話是不錯,這裡也是和范蘄他們事先約好的,可是一日沒有消息傳來,心裡面總也不踏實,柯若紅嬌癡的喚他道:「師哥啊,我們再等等就是,反正也不急在一天兩天。」 楊宗志笑道:「你婉兒姐就快臨盆啦,我想著早些能回滇南去,也好讓師父他們高興高興,罷了……再等等吧。」 朱晃抱拳道:「那我再出去打探消息,忽日列兄弟說,過幾天他也會趕過來,要我們千萬等他一起去洛都。」 楊宗志蹙眉道:「烏卓瑪就快生子了,他趕過來作甚麼?」 朱晃哈哈笑道:「他說要跟你結親家呀,趁兩個胎兒還沒落地前,先在你這裡落下口實,到時候你想後悔都不成啦。」 楊宗志哈哈一笑,被柯若紅拉著走到燈火通明的客棧內,這裡被他們使銀子包下來,前院後院都有人把守著,楊宗志知道自己現在的名號不可露面,甚至還用洛素允的名字登記造冊,處處謹慎。 乍一走進大門,見到史艾可正小聲嘀嘀咕咕的陪著賽鳳說話,也不知她們說起什麼事,銀鈴般的嬌笑聲不斷傳來,楊宗志湊過去道:「啊,在說什麼呢?」 史艾可笑著扭過了頭,對賽鳳的小耳朵低語道:「看到了麼,這壞哥哥,今夜是不想放過你了呀,我看那……你就認命了吧。」 賽鳳聽得小臉一羞,燈燭印照下如同紅彤彤的丹蔻,她抿著小嘴,絲毫也不搭理楊宗志,楊宗志碰了個軟釘子,訕訕的坐在她們中間,笑道:「怎麼了,難道在說我的壞話?」 繼而轉頭對史艾可嘿嘿道:「你可別忘了,你那小秘密還在我手裡呢,今晚……便讓我好好給你教兩手,你便不會怕了。」 「我怕什麼呀?」史艾可滿臉羞紅的跳起來,惡狠狠的朝他齜了一下小牙,唇紅齒白,小牙細碎整潔,楊宗志愛煞了她這副清婉的模樣,伸手便要把她招過來,史艾可慌忙將賽鳳推到他的懷中,心慌意亂的道:「你還是欺負賽鳳姐姐吧,反正這裡的姐姐多得是,我聽說,賽鳳姐姐曾經對洛姐姐,月姐姐她們說,她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你吃了她這甜甜的果子吧。」 「可兒……」賽鳳羞臊的大發嬌嗔,不禁無地自容,那時候說那話,分明是看楊宗志危在旦夕,不管不顧下的衝動話,實則賽鳳她害羞的要命,此刻被口無遮攔的史艾可揭出來,讓她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楊宗志。 「是嗎?有說過這種話嗎?」楊宗志哈哈大笑,賽鳳截口道:「沒有……我沒說過……」 「誰說你沒說過呀……」二樓過道的屋角下傳來幾個笑嘻嘻的聲音,賽鳳抬頭一看,見到姐姐和其餘好幾個姐妹都在那裡站著看好戲呢,「呀……」賽鳳險些暈倒過去,真真是把什麼女兒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楊宗志忽然龍精虎猛的橫腰抱起賽鳳,一反這幾天的潦倒頹態,也不顧賽鳳在他肩頭上狠命的拍了幾記,抱著她便走到一個昏暗的偏房內,將賽鳳放在床欄邊,身子壓下去道:「賽鳳……賽鳳丫頭……」 一聲聲喚來,絕無半點笑嘻嘻的不正經,而是語出真心,「嗯……」賽鳳羞不可抑的仰頭掃了他一眼,又飛快的躲過他灼灼的目光,臉蛋通紅嬌媚,一根手指頭無力的支在下巴旁,眼神躲躲閃閃的看著黑暗的側方。 楊宗志道:「去年……我們在望月城偶遇,那個時候……我絕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一個日子,這一年多以來,我在南朝出生入死,而你在鳳凰城裡也吃盡了苦頭,每每想到這裡,我便對你多了一些愧疚,甚至慚愧的有些不敢面對你。」 賽鳳側著小腦袋,嬌聲細細的道:「你愧疚什麼,我……我都是心甘情願的,再說……我被人迷走魂魄,在你的肩頭上刺了一刀,該愧疚的……應該是我才對呀。」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對呀,馬上就要做夫妻的人,還有什麼愧疚,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在王庭夜宴裡,你那一登場,將座上所有的人都震懾住了,連我在內,我想不到……一年不見的賽鳳丫頭,竟然出落的這麼水靈而又光彩奪目了,嘿嘿……我楊宗志真是好福氣,這麼美貌溫柔的妻子,也能被我搶到手。」 賽鳳被他逗得撲哧一笑,沖淡了一些心頭的緊張和羞怯,她側著小腦袋,膩聲啐道:「哼……小,小賊子!」 楊宗志聽得哈哈大笑,這一聲喚,等了一年之久,那個時候賽鳳便愛啐他小賊子,因為他做事不依常理,多番用手段調戲賽鳳,楊宗志得她一句喚,骨頭也酥了半截,抬起身子,目光落在她嬌柔修長的玉體上。 玉體橫陳,潔白的綢衣素裙,素裙下波瀾起伏,一年過了,這丫頭連身材也發育的這麼好,楊宗志心頭不禁感歎,雙手揉動,鑽進了裙下。 「嚶嚀……」賽鳳下意識蜷縮起細細的腰肢,想要將他的手壓在身下,楊宗志盡起溫柔手段,像方才對付史艾可那樣纏綿的吻了下去,「啊……」賽鳳不禁動情起來,躲避著的目光勇敢的迎逢而上,兩手輕舉,用力的抱住了他的後腦。 房中沒有電燈,只有外面大堂的燈火稍稍透入,房中的溫度似乎瞬間高了一截,伴隨著兩個人呼呼的喘息管吟,還有細微的咕嚕嚕吞嚥口水的聲音傳來,「宗志哥哥……」賽鳳輕柔的喚道:「賽鳳……賽鳳聽姐姐說,小時候,我們都跟一個亭哥哥要好,那位亭哥哥名叫趙虞亭,是敬王爺的愛子,我們的爹爹和敬王爺是至交好友,我未想到……多少年以後,我會心甘情願的作亭哥哥的妻子。」 楊宗志笑道:「我也記起了以前的往事,不過那一段比較模糊,現在不管這麼多了,不管你是不是柯家人也好,南朝或者大宛女子也罷,我都會一心一意的待你好。」 賽鳳感動的揉身而上,用自己嬌軟的身軀緊貼著他,重重的點頭道:「嗯……我,我也是,賽鳳愛你,一輩子也嫌不夠,賽鳳……什麼都要給你呢。」 楊宗志手腳飛快的解開她素白的衣裙,露出她高挺飽-滿的嬌軀,這一眼看下去,不禁目眩神迷,這丫頭可真是白得耀眼,身子好像玉石那般沒有任何瑕疵,手指在上面浮動,光滑的定不下來。 楊宗志一腦袋扎進那媚香無限的身軀上,留下一串串熱燙的吻痕,賽鳳也情動的厲害,嬌軀左右扭擺,如同風中撲簌簌的楊柳,過了不知多久,楊宗志褪開衣衫,讓賽鳳在身下擺好姿態,一劍頂在憑欄上。 口中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緩慢的向內擠去,初時狹窄,略帶一些晦澀,不過花露已經滴得到處都是了,經過一會子的潤滑,楊宗志沉下腰,一劍頂入一半,正在這時,身後黑漆漆的木門外傳來惱人的拍門響:「哥哥……不是我要壞你好事呀,是外面有人找你哩,她們說事態緊急,讓你趕緊出來相見。嘻嘻嘻……」 4ˇ4ˇ4ˇ.g☉Μ .com第631章迎娶之五 楊宗志胡亂的套上戎裝打開房門,見到史艾可掩著小嘴,一臉促狹的盯著他,看到他出來後,史艾可對著吐了吐淡紅色的小香舌,一臉頑皮的快意,彷彿打擾他的好事,讓這古靈精怪的丫頭開心的難以克制。 楊宗志卻是滿臉沉鬱,一劍已經到了半途上,賽鳳那丫頭正在媚態畢露時,偏偏這種時候有人來傳信,他又不能荒唐到讓人家隔門苦候著,等自己舒爽之後再去相見,萬一是范蘄和許沖趕來,那可太過失禮了。 無奈跟著史艾可走出客棧外,抬頭一看,門口空空的,哪有半個人影子,楊宗志心頭一怒,回頭對史艾可喚道:「可兒……」 史艾可笑嘻嘻的朝他齜牙咧嘴,伸手往他背後一指,笑道:「來了……」 楊宗志回過頭來,方才看清楚,夜色下,一群人踉踉蹌蹌的結伴趕來,其中有一些是自己派出去的手下,還有一些……夜色下看得不甚清楚。 他邁步迎過去,低頭仔細一問看,那些人穿的花花綠綠,顯然不是范蘄,許沖之流,一個個長髮敷面,身上染滿了血跡,衣襟斑駁,楊宗志微微一驚,心想:「莫非是碰到江東軍的留難?」 他以為這些人是范蘄或者許沖的手下,趕來報信的,半路上被江東軍侵擾過,闖營而來,低頭湊過去一看,面前那個綠衣人正好抬起額頭,驚喜的大叫道:「師姐夫……」 楊宗志被這衝口而出的聲音嚇了一跳,看清楚……那人是個女子,面色血跡斑斑,也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江東軍留下的,總之容貌是一點也分辨不出來的,念起她口中所喚,結合她的打扮,楊宗志若有所思的蹙起眉角,復念道:「師姐……你,你是小盤翠?」 禹盤翠跳起來道:「啊……你還記得我呀……」轉身招呼身後人:「祝師姐,曲師姐,邰師姐,我們找到師姐夫啦……」她話音一落,背後呼啦啦湧上來十幾,二十個小腦袋,一個個伸手抹著臉上的血跡,抑或是熱淚兒,嬌聲哽咽起來。 史艾可這才看出來,她們抹過臉頰後,露出各色不一的小臉蛋,有的嫵媚,有的端莊,還有的卻是俏皮,史艾可撇了撇嘴,站在一旁沒有發話,禹盤翠蹦蹦跳跳的對楊宗志道:「你真的在這裡呀,不是說你在北郡的什麼幽州城嗎,我還差點不敢相信呢。」 說起這話,楊宗志面色不禁凝重下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他的行蹤刻意的隱藏過,外人是萬萬無法得知的,除非手下有人走漏了風聲。 史艾可忍不住問道:「哥哥……她們是誰呀?」 「哥哥?」禹盤翠瞪了史艾可一眼,見到這小姑娘竟然穿得和自己一樣顏色的衣裙,不過她那衣裙可就短得多了,露出一截酥嫩蓮藕般的小腿,天氣哪裡有這麼炎熱啊,她非要穿得這麼體態撩人。 楊宗志回頭說道:「哦……你去把你的洛姐姐,月姐姐叫出來,就說她們的師妹找來了。」 史艾可心不甘情不願的扭頭進去了,楊宗志這才再問一遍:「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聽說洛素允也在這裡,禹盤翠和祝憐兒等人面上泛起喜色,嬌笑道:「說來話長呀,等見過了洛師姐再告訴你。」 楊宗志輕輕一歎,看得出她們個個一臉疲色,要麼是浴血奮戰,要麼是長途跋涉,只得延手道:「快進來坐吧。」當先領路,帶著一群二十來個小姑娘走到客棧內。 洛素允和月秀鳳正好從二樓的樓道上跑下來,低頭一看,這群丫頭模樣極為淒慘,甚至都看不出原先的樣貌了,洛素允心頭大痛,抽泣道:「盤翠,憐兒……真的是你們來了?」 繼而狠狠的刓了楊宗志一眼,那樣子似乎是說:「看吧,我說不讓她們孤身行走江湖吧,你偏偏不依,現在她們過的如此淒涼,看我還會理你。」 楊宗志無奈的搖了搖頭,禹盤翠窈窕的身軀後鑽出一個氣喘吁吁的漢子,走到楊宗志面前拜了個禮,然後繼續彎腰喘氣,話都說不出來,楊宗志仔細打量片刻,驚道:「晁三哥?」 禹盤翠等人嬌聲淒淒的撲到洛素允身邊,放聲大哭起來,她們離開神玉山,雖然是出自心甘情願,卻也在江湖上吃了不少苦頭,特別是今日一戰,好些人都差點丟了性命,此刻再見洛素允,不吝於見到了師門長輩,慈愛溫暖,登時放開心思嚎啕大哭。 堂中哭聲一片,洛素允柔聲哄勸著她們,依次拍過她們的背脊,柔聲道:「好了,不哭了,你們這是怎的了?」 月秀鳳似笑非笑的湊到楊宗志的身邊站下,低聲道:「你好本事啊,師父的一點老本,都被你拐騙光了,宗郎……原來你是個大騙子呀。」 楊宗志實在是哭笑不得,背上這個煽動鳳舞池門人的名頭,也是他自作自受,誰要他去跟祝憐兒說什麼外面風光明媚,早知道便一個字都不提,裝聾作啞了就是。 等她們抱在一起哭了小半個時辰,禹盤翠才止住啼哭道:「洛師姐,讓我看看你瘦了沒有?」烏溜溜的眼珠子在洛素允身上到處打轉,見到洛素允依然還是像過去那樣風華絕代,甚至……骨子裡還透出幾許豐腴俏媚的韻味,這是過去沒有的,不但沒瘦,反而還豐滿了不少,嬌媚的臉蛋上流動著珠光異彩,迷煞了眾人。 「嗯……」禹盤翠滿意的點了點小腦袋,掛著淚珠兒卻嬉笑出聲:「沒瘦,反而更漂亮了呢。」 「啐……又在說瘋話。」洛素允小臉一紅,拿住她的小手兒,道:「我們上去說話吧,你看看你們呀,都成什麼樣子啦,江湖……哪是這麼好闖的……」 禹盤翠下意識跟著她走出幾步,忽然驚醒道:「等等……險些忘了大事。」說罷從身後的地面上丟出一個東西,丟在了楊宗志的腳下。 楊宗志慌忙退後兩步,仔細一看,地面趴著的隱約是一個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堆爛泥腐肉,背後插著幾把鋼刀的刀把,整個人 分卷閱讀621 毫無生氣,唯有幾截亮晃晃的鎧甲在反射燭光。 「這是什麼?」楊宗志心頭一跳,那鎧甲宛若有些熟悉,似曾相識,一時又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禹盤翠撇嘴道:「就是這個人呀,他說要來找師姐夫你,我們便把他帶來了。」 楊宗志讓幾個手下將地上的人翻了個面,湊頭一看,那人臉龐身形精瘦,臉上刀痕遍佈,皮肉翻開,看不出一點過去的容貌,他仔細的打量半晌,慄然驚道:「許……許統領?」 揮手抹掉他臉上的血跡,的確……這人正是趕往洛都去的許沖,見到他此刻的模樣,楊宗志心底一沉,頓時覺得不對勁了,叫來朱晃等人給許沖號脈,朱晃搖頭道:「沒用了,心脈已斷,身體發涼,早死了幾個時辰了。」 楊宗志咬住牙,捏緊拳頭大聲問道:「你們在哪裡見到他的,他是……怎麼死的?」 「喂……你凶我作甚麼呀?」禹盤翠委委屈屈的嘟著小嘴,「我們去洛都城玩呀,被這個短命鬼撞進來,他只說了一句話便倒下了,我們好心好意把他帶過來,你還凶我們?」 楊宗志眉色不動的繼續問道:「那他最後說的是哪一句話?」 禹盤翠扭著細腰道:「我才不告訴你呢……」 洛素允柔柔的歎氣道:「盤翠,你快告訴他吧,你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正是等著這個人來呢,這人是朝廷派往北郡的武將,前一次和我們一道出使過漠北呢,他就這麼死了,著實可憐。」 禹盤翠沒好氣的撇了撇鮮活的小嘴,問祝憐兒道:「祝師姐,你說說,他闖進來之時說了一句話什麼來著。」 祝憐兒咯咯嬌笑道:「他撞到你身上了呀,我哪裡聽清楚他嘟囔了一句什麼?」 有個弟子舉手道:「我聽清楚了一段,他好像是說,快去……城北找楊宗志。」 「就這些了?」楊宗志皺著眉頭問道,雖然和許沖談不上什麼深厚的交情,但是就像洛素允說的那樣,自從北郡大戰開始,楊宗志便和許沖多次聯手,繼而出使漠北,接觸久了,明白許沖這人沒有什麼大惡,不過貪花好色了一些。 他楊宗志自己就不是同道中人麼,他身邊的溫柔嬌娘,許沖便是拍馬也趕不上,因此楊宗志慢慢對許沖有了一些好感,再加上他伴隨范蘄去洛都提親,神態語氣出自真心,楊宗志更是有些感動融融。 現在驟然看到許沖慘死於面前,屍骨未寒,眼眶不閉,身段被人砍得一截截的體無完膚,楊宗志心頭極為不好受,晁老三歇過了氣,扶著腰道:「我聽到,他還說了兩個字,好像是叫他……叫他?」 「叫他?」這句話連在一起便是快去城北找楊宗志,叫他……楊宗志默念幾聲,暗道:「叫我什麼?叫我……去救命麼?」 晁老三道:「我們看見追殺他的人,都是披掛鎧甲的皇宮衛士,騎著戰馬趕來的,我和姑娘們殺了幾個時辰才殺出重圍,她們呀……都累壞了。」 洛素允憐惜的瞥了禹盤翠等人一眼,柔聲道:「難怪呢,你們這樣子,我都以為你們碰上江湖頂尖高人,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 禹盤翠咬著牙道:「可惜有的人還不待見我們呢,早知道如此,才不願管他的閒事哩。」 楊宗志吸氣道:「方纔多有得罪,你們別放在心上,我乍然看見許統領的死狀,震驚莫名,哎……」心下不由得暗暗揣測,「皇宮衛士,那不就是龍武衛了,他們……追殺許沖作甚?」 這一趟,許沖是伴隨范蘄入宮覲見的,照理說,許沖在北郡立下戰功,即便沒有褒獎,也不會定他死罪呀,難道范蘄和許沖都被人誣告下罪了? 楊宗志在大堂內緩緩踱步,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細節,連日來的喜意被許沖之死沖的煙消雲散,心頭上籠罩著層層烏雲。 史艾可湊過來道:「哥哥,這個許瘦子莫不是得罪了小皇帝,被他派兵追殺了吧。」 楊宗志歎息道:「人家已死,莫要再出口不遜……」轉頭對朱晃吩咐道:「去找個好地方,把許統領掩埋了吧,也好叫他早早轉世投胎去。」 禹盤翠目不轉睛的盯著輕輕依偎在楊宗志身側的史艾可,見到她說過話後,又有好幾個小丫頭湊到他們身邊,一個個嘴裡親暱叫著「哥哥……師哥」什麼的,她的心下不禁狐疑:「這人……有這麼多美貌好看的妹子?」 轉身再看看,方才大堂的動靜驚動了許多人,從各個門房走出來七八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論樣貌身材……個個都不比她們差,禹盤翠的臉色一窒,嗔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秀鳳沉吟道:「宗郎,你要小心了呀,這人既代你求親而慘死,說不定……人家是殺雞給猴看呢。」 楊宗志緩緩搖頭道:「不見得……」如果殺雞給猴看,殺掉許沖,又能對楊宗志產生什麼樣的衝擊,遠遠不如當初圖滿覬覦婷姨捉人時,讓他心泛怒意。 可無論如何也猜不到,許沖究竟為什麼會被龍武衛追殺,莫非他在皇宮裡闖了禍事,也不至於呀,許沖外派前,曾在龍武衛多年當差,他不至於糊塗到不懂得深淺,不遵守禮儀,會在皇宮裡闖禍啊。 還能有什麼事,能叫他伏屍當場呢,再想到皇上答應自己的親事,因為許沖之死而變得撲朔迷離,他與朝廷唯一的通氣之道斷掉了,也不知道洛都究竟如何表態,等在這裡……可又如何是好? 楊宗志不禁頭疼起來,千辛萬苦的走到這一路,就在大功告成之前,卻又遇到這樣的事情,難說許沖是不是因為他自己的魯莽犯錯,繼而被人追殺致死,可他死掉了,楊宗志又如何去迎娶虞鳳,這個楊宗志本來並不放在心上的人物,居然顯得如此重要。 「哎……」楊宗志長長的歎了口氣,對洛素允等人道:「讓她們先進去梳洗休息一下吧,你們還沒用過飯吧,我這就去叫人準備。」 「用過啦……」禹盤翠眼眶紅紅的瞪著他,下意識出聲反駁他一句,偏偏小肚子裡不爭氣的咕嚕嚕亂叫了幾聲,當著他的面露了怯,禹盤翠的小臉一紅,轉過面不願見他。 楊宗志背著手逕自走出客棧外,禹盤翠這才轉回頭來,對著洛素允委屈的喚道:「洛師姐,你看他……」 「沒事,他心緒不寧,可不是怠慢你們……」洛素允柔柔的一笑,拉起幾個師妹們,嬌暱的說道:「我去給你們放上熱水,哦……對了,你們的衣服帶了麼?」抬眼見到師妹們一個個兩手空空,面露羞澀。 洛素允又道:「好啦,我們這裡換洗的衣服多得是,你們先將就穿一些。」說罷帶著一大群小丫頭們上了二樓,開房端水,忙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讓她們一個個乖乖的蹲在水桶裡,洗去一天的殺戮之氣。 房間裡點上燈燭,放了七八個寬大的水桶,禹盤翠整個小身子蹲在裡面,只露出蔥蔥翠翠的小腦袋,浸泡久了,臉蛋通紅,她低聲問道:「洛師姐,我剛剛……看見好些姑娘都叫那人哥哥呀,他……他有這麼多妹子麼?」 洛素允搖頭失笑,給她們再添了些熱湯,沒有答話,祝憐兒笑嘻嘻的道:「這不正好,你也可以叫他哥哥啊,免得叫什麼師姐夫,既生分,念得又是長長地一大串。」 「呸……」禹盤翠嬌俏不依的啐了一口,「誰要叫他哥哥呀,他,他想的倒美……」 …… 楊宗志吩咐廚房準備了精美的晚飯,看洛素允等人還沒出來,便又去給許沖送別,來到前門外的樹叢邊,見到夜色下,朱晃帶人挖了一道深深的土坑,頭頂有千年華蓋般的茵茵蒼松,倒也算頂有所靠。 腦子裡面回味著和許沖相交的一幕幕,心下不禁慨歎萬千,人的一生真是瞬息變遷,當初北郡那麼危急的時候,許沖也完好無恙,偏偏天下太平了,許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卻又這麼早死了。 頭頂天空中亮出了閃閃星光,許衝下了葬,月秀鳳和丁嬈嬈在一旁捏起蓮花指,輕聲唸咒:「輓歌為舞,無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虛名;痛載道物,落入凡塵;語錄天尊,是為世人。」 這道偈語楊宗志聽過很多遍,每一次聽到都有不同的感受,當此時刻,只覺得心底升起兔死狐悲的哀傷,皇上啊皇上,你竟然真的暴虐至斯麼,許沖怎麼也算有功之臣,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過去北郡人心惶惶的時刻,正是他站出來,一刀殺掉主降的李東陽等人,穩定了局面。 對這樣的臣子,你也不願放過的嗎,再想想當年龍武衛的統領勞廣,久居仁宗身邊,看到他為人處世陰狠毒辣,心生寒意,不得不隨著三皇子等人謀反,皇上他便從未自省過嗎,究竟他有沒有做錯過什麼,否則怎麼會人人都要反他,他只會將罪責都推到其他人頭上,殺伐伺候。 轉念又想:「許沖死了,范蘄不知又過得怎樣,難道……也被下罪入獄了?」對范蘄他從來只有鄙夷,這時候察覺到人家或許為了他送掉性命,心下不禁複雜莫名。 朱晃走回來道:「楊兄弟,我這就去傳信,叫忽日列兄弟趕緊帶著兄弟們馳援,以防不測。」 楊宗志愣住道:「防備什麼不測?」心中忽的恍然,皇上暴虐成性,難免不會像對待許沖這樣對付他,他心頭半轉千回,頹然歎氣道:「先等一等,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說罷轉身回頭。 朱晃和月秀鳳等人歎著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朱晃苦著臉道:「楊兄弟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這一條轉不過理,他怎麼就不知道防著皇上呢?」 月秀鳳咯咯嬌笑著轉動柔膩的俏眸,嫣然失笑道:「他呀……從來最好面子,這是他養父傳給他的宿疾,好不了啦,你說他迂腐也罷,沽名釣譽也行,他就是害怕人家說他楊家是反賊,為了這個,哪怕受盡委屈他也在所不惜,嗯……朱大哥,眼下情勢危急,我看,我看不如這樣……」她一邊說話,一邊微微俯下身子,在朱晃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4ˇ4ˇ4ˇ.g☉Μ .com第632章曲款之一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前方也再無一絲消息傳來,楊宗志在林仙鋪坐立難安,總這麼枯等下去,似乎也不是個萬全之策,但是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倉促行事,更是凶險萬分。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春末夏至,去年冬天雪水很大,今年的旱季也來得很快,洛都久久不見一滴春雨,林仙鋪處在荒山裡面,氣候更加乾熱,窗簾外,已經有知了在樹梢上唧唧而鳴,吵得人心煩意亂。 坐在驛站內倒是避過了赤紅的陽光,稍顯陰爽,禹盤翠汲著清涼的木屐子,露著豆蔻血紅色的腳趾尖,咚咚咚的從二樓上跳了下來,她隨身的衣服都在洛都城丟掉了,昨晚換下一件後,今日穿著不知是丁嬈嬈,又或者是幼梅兒的單薄小衣,微微顯得侷促,裙下露出了好長一截雪白的小腿,人還沒看清楚,雪膩的裙下風光卻是耀花了人的眼睛。 楊宗志坐在大堂內側飲茶,一動不動的喝了兩盅林仙雪釀,額頭上還是淡淡的掛出汗珠子,心神不定,喝什麼都是沒用,費幼梅看他杯底空了,溫柔的給他又斟了一壺,楊宗志抬起手端起茶嘴,還沒湊到唇邊,兩條雪白的便自天而降,險些將茶壺都給踢飛了出去。 「赫……」楊宗志趕緊丟掉茶壺,抬頭掃了一眼,對禹盤翠這等嚇唬人似的出現方式無可奈何,心底裡作甚麼都沒有興致,也沒耐心去欣賞那雙修長矯健的美腿兒,而是低頭歎了口氣,默默發呆。 「師姐夫……」禹盤翠甜甜們的與他打了個招呼,轉而掃到了嬌媚的費幼梅身上,這位姑娘的氣質和洛師姐頗有三分相似之處,就像她手中的雪釀那樣清新淡雅,毫無半點雜質,朱漆黑白分明,瑤唇鮮紅,端的美艷絕塵。 看楊宗志默默的點了點頭,嗯的一聲,禹盤翠伴坐過去道:「這位姐姐叫什麼名字呀,你和……師姐夫是什麼關係?」 費幼梅抿著小嘴嬌笑道:「我姓費,你叫我費姐姐就是了,吟……或許我也大不了你一兩歲,我和大哥嘛……」說到這裡,費幼梅柔柔的瞥到了楊宗志的身上,她與大哥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父母都已經點頭應允過的,費幼梅對於這一點從來都自豪的緊,能和自己一生的摯愛朝夕相對,實在讓她滿足的不知還能奢求什麼。 「大哥呀……」禹盤翠甚有興致的攀問道:「你也是他的妹子嗎,他怎麼……那麼多的妹子?」 「撲哧……」費幼梅掩住小嘴咯咯嬌笑起來,迎合著她道:「是啊,大哥的妹子是比較多,不算這裡的,還有……嗯,十二三個吧。」 「哇……」禹盤翠簡直驚訝的合不攏嘴,加上這裡的,豈不有二十個上下,那是一個何等規模的大家族啊,費幼梅似笑非笑的膩聲道:「怎麼……很吃驚麼,誰要我的大哥招人喜歡呢。」 「這倒也是……」禹盤翠下意識的點了點小腦袋,繼而飛快的搖頭,「誰會喜歡這種人呀,咳咳……看見恩人來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皺著眉頭,這是給誰看呢,哼……」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抬起頭來,若在往日,他必定 分卷閱讀622 嘻嘻哈哈的說些調笑話,將這外表凶巴巴的小姑娘逗得花枝亂顫,但是這一刻實在沒有此等心情,心裡面舉棋不定,究竟該不該繼續枯等下去,回想起鳳兒在黃河舟心上哭著大喊:「相公……鳳兒等著你來……」 心兒像被一百隻手掌揉搓個遍,五味雜陳,他既然答應虞鳳前去相會,無論如何也要做到的,要不然豈不枉自為人了,但是怎麼去呢,難道去把虞鳳偷出來? 鸞鳳公主的艷名天下傳揚,作為當世唯一的皇家千金,她的身份何其尊崇,總不成好像私奔一樣的被人偷走了吧,況且局勢也不一定就惡化到這種程度,許沖之死撲朔迷離,或許有他自己的原因,跟楊宗志毫不相干,總之眼睛睜大,也看不清目前的局面,要作到料敵先機更是徒然無奈。 「哎……」楊宗志目光渙散的又垂下頭去,蹙眉細思,這時朱晃從外箭步跑進來,對著他的耳角輕輕說了一句話,楊宗志聽得一驚,從椅凳上倏地彈起身,驚詫道:「此事當真?」 朱晃道:「就在外面候著,來了有小半會……」 楊宗志奇道:「既然來了,你怎麼不帶來見我?」 朱晃臉色一紅,支支吾吾的道:「他來之後,我派出手下兄弟在四處仔細的搜了一搜,沒有見到伏兵之類的,這才帶他過來。」 楊宗志笑道:「朱大哥,你也越來越謹慎了,嗯……你做的倒是不錯,快,帶我去見見他。」說罷兩人聯袂出了客棧。 禹盤翠在座椅上奇怪的聽著,他們說出自己一句也不懂的話,潛意識裡站起來跟了出去,剛剛一出客棧,見到空地上橫著一頂紅綾大轎,光轎夫便有十六個人之多,隨轎的帶刀侍衛更是有數十人,足見來人的氣派。 楊宗志和朱晃迎到轎前,朝裡面細聲打了個招呼,轎簾掀開,裡面緩緩走出來一個儀表堂堂的老者,穿著火紅色的官服,頭戴官帽,禹盤翠湊近身,聽到那老者笑著說:「勞煩楊大人久等了,老夫姍姍來遲。」 楊宗志面上古井無波的道:「怎敢當,范大人鞍馬勞頓,實讓在下愧疚難安。」說話間親熱的拉起老者,和他一道轉身走進客棧裡,相互間堆滿笑容,一派和睦之氣。 費幼梅給他們沏上新泡的林仙雪釀,老者端起來喝了一口,艷羨的舔著嘴唇,讚歎道:「好茶呀,實不相瞞,老夫也是個好茶之人,自古琴棋與茶難分軒輊,這茶勝在冰清玉潔,乃是采雪山水釀造儲藏,茶葉泡在雪汁中,帶足了雪水裡的干邑爽口,入口後整個人都為之清朗起來啦,哈哈。」 禹盤翠見那老者說的眉飛色舞,言談中都是自己聽不懂,又或者沒興趣聽懂的無聊話,再反觀楊宗志,他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聽老者說話,一邊給他又隨手斟了一杯,兩人相碰喝下,彷彿多年未見的忘年友,相交孺沐。 「嘁……」禹盤翠無聊的都想走了,楊宗志哈哈笑道:「既然范大人看得起這茶,不妨多喝幾杯,來人呀,一會給范大人再帶一些上路。」 朱晃抱拳道:「是……」 范蘄慌忙推手道:「無功不受祿,無功不受祿,老夫受之有愧……」 楊宗志笑道:「范大人怎麼說這麼見外的話呢,這一趟……全勞范大人親自出馬,受之有愧的……應該是我才對呀。」 范蘄點了點頭,再不作推辭,而是撫著額下鬍鬚道:「嗯,說起這件事……老夫今日正是來送喜的喲。」 楊宗志眉色不動,反問一句:「喜從何來?」 范蘄湊近身,小聲說道:「楊大人,皇上已經親口允諾你和鸞鳳公主的親事啦,大婚正定在四月初三,乃是婚嫁的黃道吉日,這可不是大喜麼?」 楊宗志睜開眼簾,顫聲道:「果真?皇上他真的答應了?」 「誒……」禹盤翠半轉過身,幾乎都要離去了,聽了這一句不由得高高聳起小耳朵,背著腰身偷聽起來:「師姐夫……他不是和洛師姐神仙眷侶嗎,他怎麼……要去娶什麼什麼公主?」 范蘄微笑道:「楊大人面前,老夫怎敢胡言亂語,老夫有皇上親筆的諭旨為憑,楊大人儘管自己看看便知……」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官服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封漆封的黃布,遞到楊宗志面前。 楊宗志面色陰晴不定,見到這份過去無比熟悉的聖旨,不吝於前塵往事一起湧上心頭,心底裡猶豫著,不知道敢不敢去揭開它,他猛地一咬牙,接過黃布,用小指尖挑開漆封,打開看了兩眼。 手指微微顫抖,黃布幾乎拿捏不住,范蘄攆著鬍鬚笑道:「怎麼樣,老夫句句屬實吧。」 楊宗志闔住黃布,閉目思忖良久,「皇上竟真的允婚了……」有一種美夢得償的宿命感,卻又隱約不敢盡信,從范蘄這邊來看,看不出任何的破綻,皇上親筆的諭旨也絕對不假,自古君無戲言,這事情看來……十有八九不是自己想的那麼難辦了。 昨晚擔心的睡不好,現在看……卻是可笑的緊,楊宗志啊楊宗志,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了,這等表現……怎能讓鳳兒歡喜滿足的將下半生交給你。 楊宗志奚然一笑,睜開眼簾,見到范蘄又喝了兩杯雪釀茶,禹盤翠在他對面可以看出楊宗志此刻光彩照人,意氣風發,隱約又是大鬧神玉山的那個毫不畏懼的師姐夫了,她微微撇了撇粉紅小嘴,心下暗暗腹誹。 范蘄笑道:「楊大人既已收到消息,還是趕緊準備一下吧,四月初三,屈指一數也就是三五天的時間,迎娶公主是何等隆重的大事呀,老夫也先告辭了,楊大人成婚的那一天,老夫必定在洛都城內等候,親眼見見這百年難遇的盛況。」 楊宗志站起身來,笑道:「范大人慢走……」隨著他走出客棧外,恭送他邁進大轎內,范蘄一進,轎夫整整齊齊的喝道:「起……」 楊宗志忽然問道:「啊對了,范大人……」 范蘄掀開轎簾,笑的道:「楊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楊宗志左右看看,笑道:「對了范大人,今日怎麼沒見許統領一起跟來,只有范大人一個呢?」 「這個嘛……這個嘛!」范蘄結結巴巴的道:「哦,他在宮中碰見一些過去的舊識,喝酒喝多了,上不了馬,這個許沖……平日裡就是愛邀三喝五的飲上幾杯,總有一天會壞了大事。」 「是麼?」楊宗志淡淡的一笑,點頭允諾。 「喂……他說……」禹盤翠跟在身後卻是不答應了,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昨晚被自己救回來的那個血跡斑斑的死人,他的名字就是叫許沖,楊宗志和朱晃等人都親口喚出過,而且洛師姐也叫那人許沖,這位笑的老傢伙分明在當著面說胡話,怎能不叫她又急又氣。 禹盤翠本要斥責那老傢伙說大話,哪知話音剛剛起了個頭,便被楊宗志轉身拉住了,大手緊緊的攥住她羸弱的小手兒,對她使了好幾個看不懂的眼色。 禹盤翠小臉一呆,繼而湧起一片緋紅,「哎呀……他,他幹嘛這麼緊的握著人家的手呀,當人家……好欺負的麼?」笑話了,她可是大力士女霸王,一伸手便能將百八十斤的漢子丟出去的,此刻卻是身無三兩重,眼泛桃花的羞態畢露。 楊宗志回頭哈哈笑道:「范大人慢走,四月初三,在下必定多敬范大人幾杯好茶,聊表謝意。」 …… 送走范蘄,楊宗志心神不屬的拉著禹盤翠的小手兒漫步往回走,心下默念:「許沖分明在皇城遇害,范蘄焉能不知?」 此刻范蘄好端端的,證明並未被許沖牽連到,他最後那句話言不由衷,到底是隱藏什麼呢?許沖是范蘄的手下,許沖有難,范蘄怎麼會毫無悲慼之色,甚至還要百般隱藏許沖的死訊,究竟為何? 「喂……你,你拉夠了沒有啊?」手臂被人扯著甩了幾下,楊宗志轉過頭看了一眼,趕緊放開手道:「哦,我忘了,對不住小盤翠,我是無心之舉。」 「哼……什麼無心之舉呀。那個死老頭分明撒謊啊,你聽不出來嗎?」 「聽得出來……又能怎麼樣?哎,有的時候,聽得懂要拚命裝作聽不懂,聽不懂的,卻又千方百計的假扮聽懂了,人生無奈,便在這裡了。」 「喂……這是什麼話啊,你,你說一點我聽得懂的好嗎?」 楊宗志搖頭一笑,心底裡前後矛盾,既期望仁宗是真心誠意的許婚,又害怕這裡面有什麼不對勁,范蘄隱藏許沖的死訊,並不能代表什麼,或許他沽名釣譽,又或者他抹不開臉子,因此不想對外人說。 但是仁宗的親筆聖旨卻是貨真價實,此刻就乖乖趴在自己的衣袋中,四月初三啊,短短三四天後,便到了婚嫁的好日子,楊宗志抬頭看了看絢爛的麗日,目光微微迷住,神思分外迷惘。 4ˇ4ˇ4ˇ.g☉Μ .com第633章曲款之二 這一天都在採辦中渡過了,定下了婚期後,而且日子臨得這麼緊,所有人自發的開始為楊宗志到處遊走,作為新郎官,當朝的駙馬爺,起碼的氣派是少不得的,況且彩禮更加不能寒酸,否則怎麼配得上鸞鳳公主的名頭。 幽州城大戰後,出使漠北前,范蘄曾經大手一揮,撥了好大一筆隨軍的銀子,這時候都用來買彩禮和置當,再用大紅的綢緞裹起來,貼上嫣紅醒目的喜字,將整個驛站都快要堆滿了。 別說朱晃等人忙得見不到人影,便是洛素允和月秀鳳也帶著神玉山的小丫頭們忙前忙後,禹盤翠鼓著小嘴,看著洛師姐那滿心甘願,面帶甜蜜的忙碌模樣,心下不禁暗暗氣結。 「神仙眷侶呀……當世獨一無二的兩人,怎麼那傢伙要娶別人,洛師姐卻還能這麼高興呢?」而且素來獨來獨往的月師姐也是一樣,淡淡的看不出憂喜,可是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多,她不但要忙著細活,甚至還要前後居中調停,可沒見她有過絲毫的抱怨。 總之……這一客棧的人都和睦的緊,禹盤翠卻是覺得怎麼都顯得詭異,更不要提柔情似水的費幼梅和丁嬈嬈了,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紅二人,瞧著也早就歡喜上了天,彷彿看什麼都是新奇有趣的緊。 禹盤翠哀哀的歎了口氣,似水乎只有她一個人愁容不展呀,楊宗志自從上午出門後,一直都沒見著人影,禹盤翠明知道他一定有許多事情需要準備,但是依然希望能馬上看到他,然後……將他逼在角落裡狠狠訊問一番,迫不得已的時候,不惜會拿出大力士的手段。 哪知等到油燈點上的時候,楊宗志仍舊沒有回來,客棧裡面忙過後,一群群美貌的小丫頭們湊在一起閒聊,禹盤翠也沒有心思過去聽,而是倚門憑欄而望,心裡面若有若無的數落個不停:「哼……還不回來……還不回來。」 背後的姑娘們不知是說起了什麼,大家一起哄堂咯咯大笑起來,便是祝憐兒和曲師姐這幾個人笑的最響,禹盤翠卻是悄悄打起了哆嗦,現下雖是春末,但是到了夜晚,寒氣還是很重的,林仙鋪背靠荒山,露水和夜霧不輕,禹盤翠卻是穿著緊身的小衣,汲著木屐子,裙下風光畢露。 湊在人堆裡,倒還覺得好一點,可是一直在漆黑的大門口吹著冷風,這滋味就不太好受了,鼻息微微堵住,嗓子也有些發啞,烏溜溜的大眼睛潮紅了一片,禹盤翠拉了拉自己不能更緊的小衣,心裡面氣恨的發著抖。 實在忍不住了,跺跺木屐子,便要藏回到眾人身後取暖,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了馬蹄響,禹盤翠聽得一呆,繼而狂喜,鼻息也不堵了,嗓子更是甜甜的打著顫,用一支羽箭的速度衝了出去。 看到黑漆漆的山道上來了不少人,左右有人騎馬,正中央是一輛非常寬大的馬車,數十個馬蹄的腳步合在一起,紛沓而至。禹盤翠倒不記得楊宗志出門時,究竟是騎馬還是乘車,這種時辰……也不會有其他路人到這裡來打尖的吧。 馬車還未停穩,她隨手便用指尖挑開了馬車的簾布,眼睛什麼都還沒看到,鼻子中登時湧起一股如蘭似麝,芳香撲面的妙媚香味,禹盤翠驀地呆住,直愣愣的看著馬車的車廂中,緩緩矮身鑽出來一個妖媚刻骨的女子,那女子或許三十歲左右,彎彎的媚眼兒,紅得發亮的嘴唇,精心的裝扮讓人一見便心生曖昧。 那女子顯然沒料到禹盤翠站在車前,她稍稍怔住,繼而柔善的朝禹盤翠露齒一笑,露出臉頰邊兩個深深的梨渦,和一排潔白整齊的小牙,她的嗓音更是能蠱惑人心:「喲……還可人的小姑娘呀,你是這家客棧裡的人嗎?」 「啊……?」禹盤翠還未從那股子銷魂蝕骨的妖冶風情中回過神來,這女子便擺著豐碩的巨乳肥臀兒,牽著蘇裙走下了馬車,在她身後,魚貫而下的女子們一個接著一個,怪不得這馬車做的如此寬大奢華,裡面足足裝了有十二三個人。 有的禹盤翠看清楚了容貌,有的卻是輕輕一閃便跳過去了,她只記住了,這群姑娘裡,有一個人眼睛珠子特別的藍,幽幽夜色都掩飾不住,還有一個似乎是眼睛不好使,下車的時候,好幾個人在一旁攙扶著。 她們下車後,便手牽著手依次向客棧內走去,「等等……」禹盤翠在一旁 分卷閱讀623 輕輕叫了一下,語氣很虛弱,人家根本沒有聽見,她慌忙抬起木屐子追了上去。 來到客棧門口,正好碰上洛素允等人歡天喜地的迎將出來,一個個嬌暱的呼喚道:「婷姨……筠兒,你們來啦……」 「誒……」禹盤翠本以為這些人也是來投宿的,可沒料到雙方早就認識了,再聽到她們之間親熱的呼喚什麼姨啊,姐啊妹的,似乎比自己還要親近的多,禹盤翠便有些惱怒,想著費幼梅早晨的時候還說過,「他的妹子啊,除了眼前的這些,還有十二三個在外地。」原來……就是這些人啦,真的啊,他的妹子……怎麼能個個都如此貌美無雙,而又特色迥異。 商怡婷拉著筠兒等人入了門,抬頭看了看這房子裡堆著的喜聘,她滿意的點點頭,膩聲道:「來的路上就聽說這事了,既然志兒大婚,咱們那……就該大張旗鼓的操辦一場,聘禮這些可一樣也不能少,銀子方面都夠了麼?」 洛素允和費幼梅乖巧的答道:「夠了呢……」 「咯咯……」商怡婷擁著巨碩的胸-脯兒膩聲一笑,「你們都是好姑娘,志兒今天給那小公主辦的喜事兒,日後你們人人都有一份,婷姨作主,誰也不能少了!」 「真的嗎?」史艾可個跳出來啪啪鼓掌,「啊,我也不用單獨辦這些了,我……我就和十二娘一道好了,反正我們交情最好,哥哥他的彩禮可不能給少了,不然可兒以後哪有銀子花呀。」 李十二娘背著銀劍站在她對面,聽了這話不禁羞得面紅耳赤,眾人一道咯咯大笑起來,正在這時,外面疾步匆匆的走進來兩個人,禹盤翠轉眉看過去,瞧清楚正是楊宗志和朱晃,楊宗志垂著腦袋,背著手來到門前,抬頭一掃,面色微微一變。 洛素允嬌笑道:「回來了呢……」 楊宗志失聲叫道:「淼兒……倩兒……」轉頭對朱晃怒道:「朱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朱晃被他喝問得不敢抬頭說話,商怡婷排開眾人,腳步細碎的走到他面前站定,膩笑吟吟的道:「怎麼了志兒,看見我們來,你……你不歡喜了麼?」 「不是……」楊宗志無奈的轉回頭來,面色稍薺的道:「只不過眼下時刻……眼下……」 「眼下什麼呀?」商怡婷嬌滴滴的噴著口齒暈香啐了他一口,伸手便要掐住他的耳角:「哼……你分明厭惡我們來著,不然……你看見我們趕來,為何一點歡喜也沒有,反而愁眉苦臉的?」 「婷姨……」楊宗志苦著臉喚了一句,被人家捉住耳朵又不敢躲閃抵抗,眼下形勢琢磨不透,為了不牽連大家,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大家都趕過來,昨日朱晃曾經提議讓所有人都趕到林仙鋪,楊宗志便一直搖頭沒敢答應。 秦玉婉頂著大肚子,柔聲細細的說道:「婷姨呀,九哥哥說什麼話您都不要聽,您的心思軟,他是在想怎麼苦求你,讓我們大家都乖乖回去呢。」 楊宗志迷茫的愣住,小師妹即將待產,腦子裡還是這麼靈光,她猜測人心,一向是八九不離十,楊宗志的心底正在打主意,他可沒注意到秀鳳躲在人群中嘻嘻一笑,扶著秦玉婉坐到了舒適的木凳上。 「行啦……」商怡婷放開自己香噴噴的水袖,媚笑道:「你也過來坐吧,娶親的大好日子,我們自然少不了啦,要我說呀,這事情辦的越隆重越好,叫普天下的百姓們都看看,我家志兒才不是反賊哩,他是堂堂的當朝駙馬爺,尊貴的緊。」 楊宗志低聲歎了口氣,腦子裡面混混沌沌的,這些丫頭們聯袂趕來,不用說忽日列也必然在趕來的路上了,這一趟……可謂是押寶,將所有心愛姑娘的性命都壓上了賭台,猜對了的話,大家皆大歡喜,猜錯了,自他楊宗志起,任何人都逃不過劫難。 再多想一層,皇上雖然親口賜了婚約,不知為何自己卻總是心神難定,無法琢磨的……主要是皇上那陰晴不定的性子,明面上講,洛都正當水深火熱,皇上是不該掉轉槍頭對付自己的,三皇子和鮮於無忌還未湮滅之前,自己都應該處於安全當中,可是……誰又能說准呢。 當下真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坐在大堂中,耳聽著一群丫頭們興致盎然的討論起哪裡的水袖作的最最精緻,又說要一起刺出一個鴛鴦織就的圖案,添個好綵頭,楊宗志便覺得心氣浮躁,乾脆站起身來,對大家輕輕說了一句:「我出去走走……」舉步便走出了客棧外。 禹盤翠見到他孤零零的走入夜色下,毫無半點喜色,本待悄悄跟上去,哪知道身邊香風湧動,另一位素衣姑娘卻是急匆匆的跑著出去,朱晃帶著幾個人衛士跟在身後不遠處,不過一會,一行人便消失在夜色下。 …… 楊宗志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來,屋外空氣清冷,耀眼的星光在頭頂閃爍,腦子裡便愈發沉靜下來,為了虞鳳……讓他將腦袋送給仁宗,他也是眼睛都不會眨,但是押上十幾二十個心愛姑娘的前途命運,就不得不讓他多費思量了。 走了沒幾步,身後一個酥軟的嗓音輕輕呼喚道:「郎君……你等等我。」 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到月色下,唐小婕牽著衣裙,腳步潺潺的跟了上來,楊宗志面色一柔,輕聲說道:「你怎麼也出來啦?你們趕路辛苦,便該早早的歇息去。」 唐小婕搖頭溫婉的一笑,拉住他的衣袖道:「我倒不累的,郎君啊,你和鳳兒的事情我都聽瑤煙她們說過啦,你知道的,我和鳳兒最最要好,她對我……真像對待她自己的親姐姐那樣,看見你如此不開心,我總是有些難過。」 楊宗志笑道:「誰說我不開心了?我只是……」 唐小婕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角,溫柔款款的眨動杏眸道:「婕兒難道還看不出來麼,郎君啊,鳳兒……她讓你為難了是不是,你和她呀,就像前世的冤家,分明都愛煞了對方,可是中間波折連連,好事一直難成哩。」 楊宗志苦笑一聲,所謂波折……無非就是仁宗這座大山罷了,想起仁宗,他心頭一動,拉住唐小婕道:「好婕兒,我們離開洛都也好久了,你想不想,跟我回去看看?」 「想倒是想啊。」唐小婕蹙起細細的柳眉,用手指頂住嫣紅嘴角道:「可是現在洛都這個樣子,又怎麼看得見呢?」 楊宗志笑道:「進城當然頗不方便,不過遠遠的看一看,總是好的……哎,不知怎的,一想到要回去,我便心神不寧,事先去探一探,聊以。」 唐小婕嬌暱的點頭道:「好呢,郎君你要是想的話,明天婕兒便陪你趕個早。」 楊宗志哈哈笑道:「等什麼明早,我們現在就去,朱大哥……去給我們牽幾匹快馬過來……」 …… 從林仙鋪到洛都之前有三四十里的平路,山丘和平原連接成串,此起彼落,夜霧下趕路,本是帶著一絲寫意,楊宗志和唐小婕騎馬在前,朱晃等人遠遠的跟在身後,過不一會,楊宗志便把唐小婕柔若無骨的小身子抱過來了,領著另外一匹馬,快步飛馳。 綠草和溝澗在眼前快速後退,馬兒放開四蹄跑起來,月色下只能看見一道青煙,唐小婕幸福甜蜜的依偎在楊宗志溫暖的懷抱中,和虞鳳比起來,她自覺美滿喜樂的多,虞鳳的身份雖然高絕,可是竟不如一個平民女子那樣,可以想愛想恨。 小腦袋裡充斥著楊宗志過去帶她出城,提審呂梁山村戶榮三的經歷,唐小婕倏地抬起頭,抿著小嘴咯咯嬌笑道:「郎君啊,好些日子沒回洛都啦,可我一點也忘不了那裡的歲月,不但讓我認識了婷姨,顏姑娘和十二娘她們,更是……更是在那裡結識了你。」 楊宗志歎道:「是……」將馬打的飛快,荒原的茂林在馬蹄下發出淅瀝瀝的碎響,抬頭一看,星月的盡頭,一座黑壓壓的高聳城池巋然立於眼前,和幾個月之前比起來,這座城池竟讓他和唐小婕生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城下的護城河沒變,山河依舊,陌生的又是,當此時節,應是洛都最最繁茂的時刻,漫說洛水旁的花燈柳巷,便是城牆四周也應該綵燈高掛,將四周照的晝夜難分。 眼前的洛都卻是一片死寂,偶有星星瞭火,也是殘留下來的戰火餘蔭,燃燒兩下,便被冷風給吹滅掉,耳不聞才子們詩詞詠賦,更聽不見百姓們居家歡愉的笑聲,整個城池……就好像死城那樣寂靜無音。 冷風在牆頭上吹起,嗚嗚的發出鬼哭狼嚎,江東軍攻城一天後剛剛偃旗息鼓,洛都便陷入了漆黑的暗夜裡,靜靜的等待著第二天的煉獄重臨。 楊宗志和唐小婕心頭一酸,跳下戰馬走到護城河畔,繽紛橋依舊矗立在河心上,足下的土地裡也帶著戰火灼燒的熱度,死屍和殘馬滿地都是,兵器筆直的插在他們身上,有的人甚至眼眶不閉,憤懣的仰望城池。 「哎……」楊宗志輕輕歎了口氣,兩方都是南朝子民,分什麼東南西北,大家的體內流著同樣的血脈,此刻卻要兄弟骨肉相殘,勝了的那一方,日後坐在高高的寶殿上,發號施令,統領天下,可會偶爾回憶起,這無比淒慘的一幕? 唐小婕的心腸軟,這樣的慘狀只看了幾眼,便有些不忍目睹,趴在楊宗志的胳膊上嚶嚶的抽泣起來,楊宗志道:「我們還是回去吧……」牽起她的胳膊便要重新上馬,這時候,背後的天空中忽然傳來叮咚一聲碎響,琴音劃破天際,宛如利劍披荊斬棘,穿透每一個人的耳鼓。 唐小婕是琴中謫仙,精於樂理和弦,聽到這陣琴聲,她倒是好端端的又站起來,挽著袖口,立於嗚嗚寒風中,楊宗志隨眼往外看,見到寒風吹起唐小婕的衣裙,星空耀目,她看著就好像即將羽化仙去那般,聖潔冰清,楊宗志不由得回想起和她頭次相逢,望月城郊,也是聽到這樣一陣琴聲,讓楊宗志心生好奇,將唐小婕的馬車給攔了下來。 楊宗志素來是一個馬上勇將,卻並非通曉琴箏鼓瑟之輩,這段琴聲好聽而又飄渺,似乎又讓人心頭壓抑,彷彿喘不過氣來,其餘的……他便聽不真切了。 唐小婕卻是安靜的挺身而立,癡癡的聽了許久,方才回轉身來,歪著小腦袋,對楊宗志急切的喚道:「郎君,是鳳兒,是鳳兒在奏琴哩。」 4ˇ4ˇ4ˇ.g☉Μ .com第634章曲款之三 琴音在夜空中隨著寒風來回盤旋,楊宗志聽得幾乎入迷,倒不是他懂得這琴曲的梗概大意,而是這琴曲中那淡淡的悲哀淒切讓人心頭湧起共鳴。 站在成千上萬的敗馬腐屍上,人又怎麼能好受的了,直到唐小婕那一句:「是鳳兒……」傳來,楊宗志才被她叫回了神,他眉心一跳,恨不得立刻爬上城牆去看個究竟,終究也知道這事情不可能,只得作罷。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奇道:「你,你怎知是鳳兒奏琴?」 唐小婕咯咯一笑,舒緩住俏麗的眉角,柔聲道:「你難道忘記了,去年你率軍出使吐蕃的時候,鳳兒曾經接我進宮住了好長一段日子呢,我們兩人每天什麼都不幹,就是坐在枯籐下想你,要麼就是一起譜曲彈琴,日子久了,她的用琴手法,我怎麼能忘得了?」 楊宗志微微驚奇的哦了一聲,人家說兩人一起朝夕練功,可以從出手的路數上分辨對方的身份,而且帶兵打仗也是同一個道道,相處久了,總能從兵法招數上尋到軌跡,原來彈琴……也是這個道理,暗通曲款,兩個人在一起心意相通,通過琴聲便能找到對方。 可惜的是,虞鳳和唐小婕一理個在高高的城牆內,另一個卻在城牆外,就算聽到琴音,也不能立刻相見,唐小婕閉上秀眸再聽一會,忽然睜來眼簾,咦的一聲,狐疑道:「怪了,鳳兒……鳳兒她怎麼會彈出這首曲子?」 楊宗志問道:「這曲子有什麼不對勁嗎?」 唐小婕凝神細思片刻,望著楊宗志嬌聲說道:「這曲子名叫《怨詞》,乃是一位仇氏女子所作,據傳這位女子幾番出嫁不成,變得憤世嫉俗,作這首曲子,原是為了表達她哀怨苦悶的心情,可鳳兒……鳳兒她明明就快嫁給你啦,為何她要彈這首曲子啊。」 「是嗎?」楊宗志不通樂理,聽得也是似懂非懂,《怨詞》順著寒風在耳邊來回縈繞,他蹙了蹙眉頭,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唐小婕再聽片刻,搖頭歎道:「傻丫頭,你……你心裡有什麼委屈難過呀,為何無法排解?」說著話自己卻是落下淚珠兒來,抬頭再望著楊宗志,癡癡的道:「可惜……我手邊沒有帶琴,否則倒是可以遙相合奏,以琴達意,勸說勸說她。」 楊宗志聽得一驚,轉而大喜,怔住道:「琴聲果真能夠傳達心意嗎,好婕兒,你可莫要騙我。」 唐小婕柔膩的白了他一眼,柔柔的啐道:「你的婕兒什麼時候騙過你呀,郎君啊,你說話好沒來由。」她這一眼風情畢露,美艷不可方物,哪知話還沒說完,楊宗志便揮起胳膊大叫道:「朱大哥……朱大哥……」 朱晃率人騎上前來,訝然道:「楊兄弟,有什麼事?」 楊宗志急道:「你們現在出去,無論如何找到一把瑤琴過來,快去快回。」 「啊……找 分卷閱讀624 瑤琴作甚麼?」朱晃下意識問了嗓子,趕緊又垂頭應諾道:「好……我們馬上去找。」 過了大半個時辰,朱晃等人才在洛都郊外的一個書莊裡找到一位用過琴的老者,花高價錢買下了人家用舊的牙琴,捧著用戰馬運送過來,唐小婕拾起牙琴定了定音,走到北方上風的高地,將牙琴畢恭畢敬的放置在土石坡上,然後雙腿盤坐在琴前,寧息半晌,叮咚一聲奏起了脆響。 這把牙琴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質琴,音色古舊,經過唐小婕妙手一揮,卻是綻放出咄咄光彩,天籟般的音色順著寒風,飄飄蕩蕩的吹到了洛都城的天空上。 城內的琴聲本已漸漸渺去,聽到唐小婕的琴音後,卻又辟辟啪啪激顫的響了起來,兩把琴聲在頭頂黑幕下交相輝映,楊宗志背著手站在唐小婕的身後,心頭萬分緊張。 過了一會,城內的琴音隱去,唐小婕奏出了一首歡樂祥和的曲子,她一邊專注於手中的琴樂,一邊趁著餘暇對楊宗志娓娓說道:「這一首叫娥皇女英呢,再過幾天,鳳兒她便要嫁給你了,我和她姐妹也能日夜相處,鳳兒她許是有些緊怯惶恐,我便跟她說,會像親姐妹那樣照顧她,而且我們嫁的是蓋世英雄,定能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 「嗯……」楊宗志輕輕的點了點頭。 待得唐小婕手中的琴曲淡去,城內的琴音忽然又大了起來,那邊奏出的一首,依然是哀傷癡怨的曲子,不過換了一個語調,琴聲緩慢,彷彿時光流滯。 唐小婕只聽了一小段,便蹙起艷麗的眉宇,抽氣道:「傻丫頭,你要做什麼呀?」 楊宗志急道:「怎麼回事?」 伴著哀怨的樂曲,唐小婕震駭的苦笑道:「郎君啊,鳳兒現下彈得這一首,是……是《長相忘》呀,她……她竟然要忘掉我們麼?」 唐小婕話音一落,趕緊又捧起瑤琴,專心致志的彈出一首曲子,這一次楊宗志聽得真切,她手中所奏的,正是虞鳳親手譜下的《遙相思》曲,念起虞鳳曲下之意,楊宗志心底一沉,暗念:「長相忘……長相忘……」 「鳳兒能忘得掉我嗎?」想起她在風雪渡頭拚命的揮手吶喊,「相公……鳳兒會一直等著你來!」誓言猶在耳邊迴盪,此刻虞鳳已經變心了不成? 唐小婕顯然想用虞鳳自己的心曲來打動她,這首《遙相思》是楊宗志出征北郡後,虞鳳為他作出來的,唐小婕的用意便是讓她回憶起和楊宗志在一起的美好時刻,楊宗志卻在想,「鳳兒真的是劃清界限,想要忘掉我們麼?還是說……還是說,是讓我忘掉她?」 眼前浮現出虞鳳嬌癡嫵媚的身影臉蛋,一幕幕如許的真實,兩人之間距離一城之隔,高高的城牆內外,心兒彷彿也被隔開了,若是能見一見,當面問清楚,該有多好。 楊宗志只能頹然歎息,一座城牆,不吝於橫亙萬水千山,城內外隔門凝望,看不透山河秀色,難道也看不見彼此的心意了不成,楊宗志親口答應過虞鳳,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娶走,難道虞鳳忘記了麼? 又怎麼能忘得掉呢,楊宗志知道,若是不能帶著虞鳳歸隱,將會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不知不覺間,這位嬌癡死心眼的公主,早已經在他心頭佔據了極重的位置,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來。 唐小婕的《遙相思》奏響後,對岸的琴聲便消沉了下去,幾乎再也聽不見,唐小婕的琴藝極為出眾,這首虞鳳譜下的曲子經她妙手彈出,更是癡怨纏綿,直叫城內的兵將們聽見了,也不斷思念起自己家中的妻兒老小,隱約的……有壓抑著的哭喊聲從城牆上傳出,慢慢連成了一片。 唐小婕一口氣將《遙相思》彈了兩遍,竟得不到虞鳳的半點回應,她心思忍不住急了起來,一時恢復不了淡薄靜謐的心緒,手中的琴聲變得凌亂,想要再彈第三遍,終是發出一個卡的脆響,斷了下來。 側耳傾聽,除了嗚嗚的寒風怒號,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唐小婕的琴聲尚還在天幕下迴盪不散,虞鳳卻是好像再沒心思多彈了,唐小婕憂心忡忡的抬頭看了楊宗志一眼,見到癡癡的望著高高的對岸城頭,身子立得筆直,寒風吹起他的髮梢,吹得他胸前衣襟獵獵作響。 唐小婕小嘴一撇正要說話,忽然對岸的琴聲再度響起,她趕緊匯聚耳力仔細的聽,這回楊宗志也聽清楚了,這段琴曲中殺伐之氣遍佈,琴音鏗鏘有力,彷彿鈍器摩在兵刃上。 唐小婕呆呆的聽了一段,俄爾渾身抽搐的一抖,輕輕抬起頭來,月光下小臉煞白,她顫動嗓音,對楊宗志輕叫道:「郎君,她這一段,是……是,是《鴻門宴》!」 …… 第二日一早,江東軍遲遲沒來攻城,這三個月來,他們總是日出而動,日落而息,漸漸形成了慣性,期間沒有一天間斷過,無論打雷下雨,還是寒風怒吼,天天如此。 牛再春已經疲憊到麻木,眼眶中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天還沒亮,他便到城頭上來巡視,士兵們三三兩兩的靠坐在避風的城牆下睡覺,呼嚕聲到處響起。 他們是真的太累了,別說神經緊繃,絲毫不敢懈怠,便是每天這潮水般衝上城頭的敵人,便叫他們疲於應付,久而久之,大家心裡面都有一種感覺,洛都城……遲早是要被對方攻破的,不但士兵們這麼想,便連牛再春也被這種哀傷的感覺縈繞著。 身後有人打著哈欠走上城樓,牛再春轉頭一看,歎息道:「二弟,你怎不多睡一會,這裡我頂著就是。」 馬其英伸著懶腰道:「睡不著了……」他的身子沒有牛再春壯實,腰肢佝僂著,好像年邁了十幾歲。 兩人一道站在城樓上歎氣,晨曦朝霞在天邊亮起,也許再過片刻,江東軍便又要來攻城來了,這難得的寧靜,遲早要被喊殺聲打破。 九十個日日夜夜,總是在擔驚受怕中渡過,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有扛不住的時刻,可又能怎麼辦呢,馬其英道:「大哥,你說洛都城,還能……還能守下多久?」 牛再春身子微微一動,駭然道:「二弟幹嘛說這等喪氣話……」回頭留意背後沒有多餘的人,壓低嗓門道:「你想學江平大人嗎,被皇上投入苦牢?」 「哎……」馬其英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歎息道:「死在苦牢裡面,死在城頭上,又有什麼分別,江平大人不過說了幾句實話,便被皇上投進了監牢,盧圭大人,瞿芣□大人,哪一個不是如此,人心渙散,我實在是擔心那。」 牛再春點頭道:「是啊,我又何嘗不是這樣,越拖久一天,城裡士氣越發低落,現在我們二人坐上了城防朔余的位置,卻想不到……原來帶兵打仗,是恁的辛苦。」 馬其英咬住嘴唇,恨恨的道:「現在唯有期待天意造化,或是發一場大水,降一場天災,這樣,我們或許還能反敗為勝,只要這一戰頂住了,我們爹爹的多年盼望,便能真的實現……」話正說到這裡,忽然看見城樓下快速的騎來一匹駿馬,馬上人手持一對熟銅棍,單人匹馬疾衝而來。 「咦……」牛再春和馬其英看得一驚,江東軍出兵往往成群結隊,什麼時候會派出一員猛將前來挑釁了,鮮於無忌畢竟老邁了,單人作戰非他所長,而三皇子更是個文弱書生,領兵……?牛再春和馬其英連他的照面都沒碰見過。 城下的馬兒飛快的渡過護城河,牛再春倒是猶豫著要不要喚醒沉睡中的士兵們,一個人來,能攻得下洛都城嗎?除非他是天神降臨,否則就是異想天開。 那人騎得近了,牛再春可以就著晨光看清楚,那人甚至連盔甲都沒穿上,只穿了厚厚的半衣,搭住了一邊肩膀,正在此時,那人猛的拉住馬頭,將馬兒拉得高高揚起前蹄,馬兒吁的一叫,那人接著從背後取下長弓,彎弓搭箭,向牛再春和馬其英的方位瞄準。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顯示出那人馬上功夫極為了得,牛再春蹙著濃眉細看片刻,忽然驚道:「喂……二弟,你看看那傢伙,像不像……像不像……」一句話還沒說話,城樓下淅的一陣輕響,羽箭劃出耀眼的軌跡,向他們背後的城樓疾射而來。 牛再春和馬其英下意識的蹲下-身子,羽箭落了空,射在他們背後的城樓上,咄咄輕顫,那人仰天哈哈一笑,拉起馬韁,便朝來時路飛馳了回去,不過一會,馬兒消失在晨霧下,再不可見。 牛再春扶住頭盔站起身,茫然的看了看城樓下空空蕩蕩的霧氣,驚駭的結結巴巴道:「二弟,我……我見到鬼了,剛才來的那人,好像是……好像是從前吐蕃國的大王子,忽……忽日列!」 馬其英將一對眼睛露在城牆外,張望了好一會才露出頭來,揮手抹去額間的汗水,點頭道:「我也好像看見是他,怪了怪了,他不是……在吐蕃國的時候,便被一把大火燒為灰燼了嗎,難道……真的有冤魂索命?」 如此一想,兩人不免戰戰兢兢,本來存了一絲膽怯,此刻更是恐懼,相顧著互相看看,又一齊轉頭望著城樓木柱上插著的羽箭,太陽在天邊露出一個角,清晰無比的照在羽箭的尾端,若說方纔那匆匆的一眼,還能解釋為眼花了的話,那麼這根羽箭如此觸目驚心,難道還會是幻象不成。 嚴格的說,忽日列和烏卓瑪之死算不到牛再春和馬其英頭上,他們是自己打翻了油燈,繼而被困在帳篷內活活燒死的,但是這段日子以來,牛再春和馬其英都成了驚弓之鳥,稍有異動,便覺得不可思議。 再加上清晨天色未開,那一人一馬妖異的馳來,又飛快的溜走,快到他們都沒轉過念頭,人便沒有蹤影了,牛再春二人鬧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能歸結為自己太累,生了幻覺。 可是那羽箭又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天色漸亮,牛再春頹然的歎了口氣,心道:「來就來,爺爺怕了你不成?」 身邊的馬其英忽然大叫大嚷道:「大哥,你快看,那羽箭的尾端,夾著的……是什麼?」 4ˇ4ˇ4ˇ.g☉Μ .com第635章曲款之四 日暮黃昏的時候,楊宗志在客棧裡呆了一天,哪裡都沒去,昨晚回來之後,他便一句話都沒說,逕自去睡下了,大家對他憂心忡忡,依次問唐小婕發生了什麼事,唐小婕也說不清就裡,只說琴音相奏,互通曲款之事。 大家聽得一片茫茫然,弄不明白楊宗志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個時候見到他終於走出來了,一個個迎上前,楊宗志從二樓的木梯上走下,低頭一看,迎上了一雙雙或擔憂急切,或飽含深情的眼神,他木然站立良久,忽然開口道:「啊,等我吃飯啊,我想出去走走。」 「又要出去呀!」筠兒仰著小臉,嬌聲問道:「大哥,我們陪你到這附近轉一轉,晚飯便推遲一些好了。」 楊宗志緩緩搖頭道:「你們不用等我了,我要出去……對了,婷姨,你和我一道,出去會會故人!」他說完話,一伸手便牽起了商怡婷柔膩的小手指。 「咦……」商怡婷的小臉瞬時血紅一片,妖媚的身軀吸氣收束住,轉眉問道:「叫我一道麼?」 看到大家的眼神一下子都匯空聚到自己的臉蛋上來,商怡婷手足無措的打了個顫,「壞志兒啊,你幹嘛……幹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拉人家的手兒啊。沒人的時候,你想拉了,想握了,什麼時候人家沒有由著你呢,你偏偏要……」 在所有人的面前,她依然保持著自己家中長輩的形象,這也是她精心維持的最後防線,雖然明明愛死了楊宗志,可一點也不願讓他為難,去面對這麼多小丫頭驚訝的目光。 有心把酥嫩的小手兒抽回來,卻是用不出力,甩也甩不開,便這樣心思不屬的跟著他走了出去,何淼兒從背後趕來,輕叫道:「冤家……」 楊宗志回頭向她揮了揮手,拉過一匹健馬,抱著商怡婷豐腴無雙的嬌軀跳了上去,何淼兒朝他招手,見到他奮馬揚蹄而去,殘陽掛在天邊,何淼兒恨恨的嗔怨了一句:「得寸進尺的傢伙啊!」 作為最最清楚婷姨和楊宗志之間關係的丫頭,她已經讓了一步又一步了,初時心想,他們之間那叫孽緣,明明是沒有好結果的,便想用柔情將楊宗志喚回身邊,後來看到商怡婷可憐兮兮的模樣,心思裡又軟了,退一步想,只要他們二人不明目張膽的纏纏綿綿,她便裝作看不見好了,甚至還要潛心幫他們遮蓋。 這倒好了,現在楊宗志根本不顧忌眾人驚詫的目光,逕直抱起商怡婷跳上駿馬而去,他究竟……有沒有為自己想過啊,他不知道這段日子,為了遮住他們的醜事,自己想了多少法子,操了多少心那。 …… 楊宗志抱著商怡婷,沿著昨晚的路途再走一遍,只不過到了城外荒郊邊,轉了一個彎,向南偏移了少許,商怡婷仰頭癡癡的看著他,心頭又酸又澀,幾日功夫,他的臉頰便憔悴的多了,額下留了一排短短的扎人鬍鬚,面孔更顯堅毅。 「志兒啊……」商怡婷擔憂的喚了一聲,「你再莫如此了,你不知道你這樣,婷姨也不好受的麼?」口齒中噴出幽幽的甜香,彎彎的媚眼兒卻是蹙成一道。 楊宗志心思不屬的回道: 分卷閱讀625 「哦,知道了,下次一定會在她們面前小心一些。」 「說什麼呀!」商怡婷恨不得一粉拳砸在他的腦門上,她狠狠的白了楊宗志一眼,又溫柔的撲進他的懷中,蹙眉道:「我說的是你自己啊,你看看你,又瘦了許多呢,從漠北回來後,你的傷勢也沒好全,再加上這些時日操勞,婷姨的心兒都快疼壞了哩,你怎麼就不懂得顧惜顧惜自己呢?」 楊宗志歎了口氣,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商怡婷媚然道:「我想看見我那傲氣無比的志兒,那個無論有多少困難險阻,也從不皺眉頭的志兒,姨娘愛死了志兒,恨不得把你受的罪過都背到自己頭上來,你心裡不開心了,便把氣都撒到姨娘身上,人家……人家受得住的。」 楊宗志雙手用力的抱緊妖媚的姨娘,這大妖精的身子骨有多豐-滿,只從這手指縫裡透出的滑如凝脂的便可見一斑,他放開心扉微微一笑,問道:「婷姨不想知道,我們要去見誰的嗎?」 「誰管你呢……」商怡婷酥脆的嗔了他一句,身子快被他抱化了,心裡面卻是甜甜蜜蜜,「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你帶著我去見閻王,我也毫不害怕。」 「哈哈,大妖精,你果然撩人的緊。」楊宗志索性低下頭來,在她那吹彈可破的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親得商怡婷臉泛血色,這才拉緊馬韁,向西南方向快步奔出。 出了叢林可見一片山麓,天色將黑,山麓下有一個靜靜的小亭子,洛都城外甚為荒涼,四處不見路人,楊宗志騎著馬,快速的來到亭子外,隨手拴好馬韁繩,拉著商怡婷走到亭子門口。 商怡婷這才能發現,原來亭子裡面真的等候了兩個人,夕陽將落,月色未出,那兩人的面相看不清楚,只聽到那兩人察覺來人後,一起轉過身來,鐵器摩擦發出陣陣脆響。 商怡婷跟著楊宗志快步走過去,走近了些,她睜大自己的媚眼仔細一瞥,猛然驚訝道:「牛……公子,馬公子?」繼而回頭看著楊宗志,楊宗志哈哈一笑,抱拳道:「大哥,二哥,久等了!」 「三弟……」牛再春和馬其英大叫著撲了出來,他們身上穿著厚厚的麒麟鎧甲,奔跑的時候,鎧甲上發出刺耳的脆響,三人擁作一團,仰天大笑,接著又悲傷的大哭,鬧了好一會,才坐在幽靜的亭子裡。 商怡婷陪坐在楊宗志的下首,看到桌上有酒,給他們每人斟了一杯,又抬起手抹了抹自己臉蛋上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嘴角一彎,咯咯膩笑道:「快坐吧……」 牛再春道:「三弟,要不是看到你親筆寫下的書信,我們……我們都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來了,這段日子……真是,真是苦了你了。」 楊宗志笑著搖了搖頭,馬其英驚訝道:「婷姑姑,居然是你,原來洛都傳言紛紛,說你跟著三弟逃往北方,竟是真的了?」 「咯咯……」商怡婷不知不覺又恢復到妙玉坊的交際花模樣,她聞言絲毫也不動容,而是咯咯媚笑著道:「是啊,志兒啊,把我認了姨娘,我不一輩子跟著他,怎生養老呀?」 馬其英和牛再春兩人哈哈大笑,和楊宗志連飲三杯酒,楊宗志道:「兩位哥哥,我逃出洛都的那一天,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相聚,想去年……我們一道領兵出征時,好不快活。」 牛再春點頭道:「是啊,去年我們帶了兩萬兵馬殺到吐蕃,戰勝了不可一世的忽日列八萬大軍,哦……對了,今早前來送信之人,打扮的和忽日列幾乎一模一樣,乖乖的……我和二弟都以為撞了鬼那。」 楊宗志嘿嘿一笑,也不說破,馬其英道:「可惜啊,自那以後,我們三兄弟便再也沒有一道領過兵,上過陣,朔余那小矮子密謀造反,三弟你指引我和大哥去把他拿下了,我們現在憑借此功勞坐上了城防守備的將軍之位,三弟你卻……哎。」 牛再春憤怒的握拳道:「這世道真是是非忠奸難分,盧大人,江大人,那樣的忠臣元老,現在一個歸隱,一個下獄,要不是三弟你搶先識破三殿下的計謀,此刻洛都是誰主政還說不清那,三弟你卻被斥為反賊,我看那……老天爺也有不開眼的時候。」 楊宗志微笑道:「談這些話作甚麼,我們今日相聚,只談交情風月,不議朝政。」 牛再春擺手道:「好,不議朝政,不議朝政,說起來讓人心裡添堵。」 馬其英笑道:「三弟,我和大哥聽說你在北郡領銜出兵,帶領幾萬義軍將蠻子十二萬大軍殺得片甲不留,就連突厥的大王子固攝都被你一刀砍下了腦袋,你果真了得的緊。」 牛再春一翹大拇指道:「然後你又帶人去突厥議和,與蠻子達成了停戰的協定,為我中原爭取了難得的喘息之機,好樣的三弟,大哥這一輩子,最佩服的人中唯有你一個,不能在你帳下效力,真是說不出的遺憾。」 楊宗志哈哈一笑,點頭道:「兩位哥哥你們也不差啊,洛都被圍三個月,始終無法破城,便是我坐在你們的位置,自思也不一定能辦得到,這些年來,我們南朝有四員戰功赫赫的上將,南陳通,北呼鐵,東鮮於,小弟忝在末尾,現在陳通戰死,鐵大哥歸隱了,鮮於無忌造反,歷數朝中名將,也只有兩位哥哥能當此大任。」 牛再春聽得臉色一紅,羞赫道:「三弟你笑話我啦……」說罷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商怡婷給他們不停的添酒,他們說到快意的時候,酒到杯乾,喝的又快又疾,商怡婷彎彎的媚眼兒一蹙,膩聲道:「瞧你們這些傢伙呀,聚在一起便是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沒得污了這等上好的風花雪夜。」 三個人轉頭一看,不知不覺的,夕陽早就沉下了山巔,一輪彎彎的明月掛在當空,月光皎潔如同輕雪,在地面上和亭子邊淺淺覆蓋了一層,真真就像是風花雪夜,稍一轉念,牛再春忽然緩緩抽泣道:「三弟,大哥無時無刻不想著你,遙想你在北郡震懾四方,何等的威風,大哥便覺得憋屈的很,我們這裡,輪番死守,打的窩窩囊囊,而且殺得都是自家人,可比不得三弟你在北郡剿殺蠻子那麼痛快。」 馬其英陪著歎氣道:「大哥的話說的不錯,若非三弟你幫我們鎮守住北方要道,洛都腹背受敵的話,焉知會是何等的模樣,三弟啊,二哥也想念你的緊。」 楊宗志笑道:「我們本就是一家人,說這些見外話作甚……」話音哽咽,幾滴眼淚滑入酒水中,商怡婷看得心頭一酸,真真恨不得把楊宗志抱進懷中大哭一場。 楊宗志飲下了杯中酒,站起身來,擊節道:「今夜這一場酒喝的暢快,好久也沒這麼淋漓盡致啦,咯……」他打了一個酒嗝,對牛再春和馬其英抱拳道:「大哥二哥保重,小弟要走了。」 商怡婷趕緊站起身來扶住楊宗志虛晃的身子,走了沒兩步,牛再春猛地站起來大叫道:「三弟,大哥有一句話要對你說,我們……我們出身武將的,只懂得建功立業,報效朝廷,沒事去娶回什麼公主作甚,帶回家中,既不能打,又不敢罵,活活受氣……」 「大哥……」馬其英驚恐的跳起來攔住了牛再春,對著他暗暗施了好幾個眼色,皇上都下過令了,萬一消息走漏,唯他們二人是問,不但他們遭殃,家中的老夫也會受到牽連,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楊宗志背著身,默默站立良久,忽然回頭拾起桌上的酒杯,對他們二人哈哈大笑道:「今夜一過,我們便再也不是兄弟了,日後倘若沙場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作不到的話,便有如此杯!」說罷將酒杯狠狠的擲在青石板地面上,酒杯怦怦一陣脆響,化作粉粒,殘渣摔的到處都是。 …… 月上中梢,商怡婷吃力的扶著沉甸甸的楊宗志回到客棧,楊宗志已經喝得人事不省,商怡婷帶著他走兩步,又退一步,累得嬌喘細細,來到客棧門前,樓裡早就熄了燈,印荷守在門口給他們打開大門。 見到印荷伸出手來攙扶住楊宗志,商怡婷促氣嬌喘道:「你也去早點歇著吧,累了一天,志兒我扶進去就得了。」 印荷垂頭道:「嗯……」站著便沒有跟上來,商怡婷扶著楊宗志走上二樓,走到房門內點上燈燭,將他輕輕的放在大床上,低頭一看,不禁又滾下纏綿的淚珠兒。 「志兒啊……」商怡婷心疼無限的伸手撫弄楊宗志的臉頰,「你吃了這麼多苦,怎麼就從不對別人說呢,你這麼忍著,叫姨娘心痛的快死了哩。」 客棧內一片幽靜,商怡婷靜靜的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和楊宗志平順的呼吸,轉身去打了熱水給他敷臉,秀帕剛剛貼在他臉頰上,楊宗志忽然伸手一拿,握住了她軟玉溫香般的小手。 「皇上……皇上他真的要殺我啦!」楊宗志閉著眼睛呻吟了一句,商怡婷聽得一呆,繼而明白過來了,他執意要在今夜去和牛再春二人見面,一是試探洛都的口風,二便是……劃清界限,把醜話說在前面,免得牛再春和馬其英日後左右為難,對他下不了狠手。 「你真的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啊!」商怡婷恨不得放聲大哭一場,心底柔柔酸酸的彷彿泡在醋裡,她是真真的玲瓏七竅心,一旦意會到楊宗志的目的,立刻便能聯繫到他這幾日的反常舉動。 熱熱的淚珠子像斷線的珍珠那般滾落,商怡婷忽然一咬牙,將自己香噴噴的嬌軀整個投入他的懷抱內,死死的抱緊,咬著牙無聲的抽噎起來。渾身上下的戰慄讓楊宗志茫然的睜開了眼,低頭一看,胸口上趴著一位妖媚刻骨的佳人,彎彎柳眉,猩紅小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楊宗志眉色一動,抱著商怡婷瘋狂的舔吻起來,含住她幽香撲鼻的小舌尖,百般吮-吸。「志兒……志兒……」商怡婷柔柔的喚了幾句,心裡面害怕的無以復加,即便愛煞了和楊宗志肌-膚相貼的滋味,可是這客棧裡面有這麼多丫頭住著,萬一被哪一個發現了,她這姨娘還怎麼當的下去。 瞥見楊宗志便是親吻自己的時候,也是苦苦的蹙著眉頭,商怡婷的心思頓時又軟了半截,「便由得他這一回吧……」只要自己拚命忍住,不發出一點聲息,便沒有人會發現的了。 楊宗志親了一陣,抱著商怡婷的大手一轉,猛地鑽入她的裙底,粗魯的撕開了她那緊緊束縛在媚軀上的搖裙,繼而眼前一亮,珍珠白玉般的酥軟嬌軀橫呈眼底。 胸口上……是高高的山巒起伏,巨碩的雙-乳如同兩個倒扣的銅鐘那樣誇張的聳立著,而曲徑幽幽,一對瑰寶般的妙媚肥臀兒,正緊緊的夾在一起,露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楊宗志咕嚕一聲嚥下一口吐沫,目光變得赤紅,一翻身……便將這言語無法形容,前凸後翹到離譜程度的豐-滿身軀壓在了身下。 4ˇ4ˇ4ˇ.g☉Μ .com第636章曲款之五 印荷在樓下關好房門,轉頭看看……商怡婷扶著楊宗志已經走過了二樓的屋角,翩翩的裙袖在暗夜裡飛舞,飄飄蕩蕩了好幾下,消失在夜色裡。 週遭寧靜,便是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印荷甜美的小臉一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身後一隻詭異的小手兒拍了上來,印荷嚇了一跳,渾身顫抖的轉過身,睜大美眸一看,史艾可,柯若紅和倩兒三個小丫頭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背後。 史艾可笑瞇-瞇的問道:「剛才是哥哥回來了嗎?」 「唔……」印荷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繼而飛快的搖著小腦袋,「還……還沒……」 「什麼呀,印荷姐姐你很冷嗎,怎麼額頭上出汗了哩!」史艾可牽出翠綠色的衣袖給她抹了抹,笑道:「我們好像聽見動靜了呢,那傢伙啊……晚上也不吃飯便走了,倩兒妹子給他留了晚飯,熱了四五回,都沒等到他回來。」 正在這時,二樓的拐角處傳越來稀拉拉倒水的聲響,史艾可和柯若紅抬頭掃過去,最裡角的那間房中透出了溫馨的燈火,柯若紅若有所思的蹙眉道:「耶……那不是師哥的臥房嗎,他回來了呀……」 印荷的小臉刷的紅透,手足無措的站在她們面前,史艾可笑著拉起倩兒道:「我就說嘛,那傢伙也該回來了呀,倩兒妹子,我們這就去找他。」 「你們……別去!」印荷慌裡慌張的輕叫起來,抬頭看到倩兒三人的目光匯聚過來,印荷期期艾艾的咬著小唇道:「我……我……」 「怎的了?」史艾可三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倩兒嬌笑吟吟的道:「是喝醉了吧,志哥哥就是這樣,見到熟人總是忍不住與人鬥酒,他啊……過去是這樣,往後也改不了,空腹飲酒,也該吃點東西啊……」 在她的兩隻小手上,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飯菜,倩兒梳著歪斜的小姑娘髮式,穿著淡紫色的小裙,夜色下看著如同降世的精靈那般嬌俏可人,她朝印荷微微露齒一笑,一隻手扶起小裙,向樓道上走了上去。 印荷慌得不知所措,看到商怡婷半摟著楊宗志回來,揮手阻止自己前來幫手,繼而裹著楊宗志踉踉蹌蹌的上樓去後,印荷便若有所覺,回想起上一次楊宗志偷偷跑回幽州城搬兵的那天晚上,一群姑娘們對他獻吻,鼓舞他的鬥志。 印荷和 分卷閱讀626 小嬋被排在了最末尾,楊宗志親過印荷之後,放過了小嬋,還是印荷扶著小嬋走進內間,就在她轉回身闔上房門的那一刻,她清楚而又震駭的瞧見,背光中,楊宗志正把嫵媚多情的商怡婷摁在房門後,兩人拚命的互相吮吻撫摸,鼻息咻咻。 那一瞬間,印荷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幸運的是……身邊小嬋的眼睛看不見,自然瞧不到這讓人意亂情迷的畫面,印荷沒有吭聲,而是乖乖的將小嬋送回了臥房,這一幕……便成了她心底裡的秘密,任何人都沒有告訴過。 今夜商怡婷單獨送楊宗志回來,回來的時候小臉媚紅,鼻息咻咻,正像那天夜裡一樣,因此商怡婷開口說不用進來了,印荷什麼都沒有問,而是垂著小腦袋,把門關好,目送著二人上樓。 印荷自認是公子爺身邊的貼身小丫鬟,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楊宗志著想,自然害怕史艾可等人上樓去撞破好事,不得已只能跟著上樓,心裡面千萬遍的祈求,那兩人可萬萬不能抱在一起啊。 她們四個人前後腳的來到楊宗志的臥房前,燈影透出,史艾可大咧咧的正待撞門,倩兒微微甜美一笑,伸手攔住了她,輕輕用手推了推房門,發現從裡面閂住了。 正要叩上兩下,屋裡面忽然傳來商怡婷媚得入骨的嗓音,嬌喘道:「志兒啊……你,你輕一點,壞傢伙,姨娘什麼不是你的呀。」嗓音酥媚而又渾濁,乍一聽到只讓人心頭泛起漣漪。 史艾可和柯若紅對視一眼,又轉頭望著倩兒,倩兒舉起的小手兒垂放在小嘴邊,一臉異色。 印荷聽的小臉一白,忍不住都想把這三個丫頭趕下樓去,倩兒微微退後一步,史艾可卻是一臉詭異的用小舌舔了舔食指,在門窗的紙縫上捅了一個窟窿出來。 光線透出,湊過小腦袋向內看,見到燈影闊綽,牆面上兩個大大的黑影在閃動,「嗯……嗯……志兒,人家不能叫出聲,你……你不能把姨娘弄得太狠了,啊……」 史艾可心頭猛跳,羞得面紅耳赤,倒是柯若紅又湊過去,水媚的大眼睛向內亂掃,史艾可在一旁又捅了兩個窟窿,和倩兒三個人一齊趴著向內看,這一眼可不打緊,竟見到商怡婷赤著蓮藕般的雪白粉臂,束著緊緊貼身的褻衣,被楊宗志抱在懷中,拚命親吻她的肩窩和脖頸。 「呀……」倩兒手中的盤子幾乎拿捏不穩的摔在地面上,眼睛卻是眨也不眨,匯聚目力看仔細,沒錯了,志哥哥的確抱著婷姨在肆意輕薄,動作劇烈,大膽的緊,弄得婷姨高高揚起俏媚的腦袋,秀髮撲灑在身後,一隻手死死的摀住她自己猩紅色的小嘴。 兩人親暱了一陣,楊宗志便要用手挑開商怡婷那快要爆掉的深紅褻衣,倩兒看得真切,婷姨的胸-脯兒實在是大的驚人,美得膩人,當中一道深深的溝壑,讓人目眩神迷。 印荷站在她們身後輕輕的跺足,史艾可嘻的一笑,看得更是意味十足,門外幾個姑娘的臉蛋都通紅一片,呼吸微微急促,連她們自己都沒察覺出來,楊宗志的大手剛剛攀上婷姨豪聳的胸乳,商怡婷便輕輕用手一拍,扭著水蛇般柔細的腰肢,從他的身上退了下來。 溫柔的用手解開楊宗志的胸衣,露出他遒勁的胸膛,倩兒呼吸一熱,險些眩暈過去,志哥哥的身子……志哥哥的身子……她猛地一咬牙,頓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志兒呀,你乖乖的在這裡靠好,婷姨……婷姨來服侍你!」商怡婷將楊宗志摁在床頭上,柔滑小嘴從他的胸口一路吻下來,順著小腹滑到了雙腿間,她抬頭對楊宗志妖媚的挑了挑眉,忽然從楊宗志的中褲內掏出一根碩大的傢伙。 然後小嘴猛地湊上去,將那火熱的含進了窄窄的唇縫中,猩紅色的緋唇在上面來回的舔舐,時而將它深深的刺入喉間,時而又探出血紅色的小香-舌,在那塊蘑菇頭上畫著圈。 口齒津液順著龍根向下淌落不盡,小香-舌剛一離開,黏滑的津液扯成了絲,墜在半空中緩緩落地,房中和屋外都是一片火熱,便是史艾可都忍不住吞嚥口水:「婷姨……婷姨她在吃哥哥的那兒呀……」 史艾可看得滿眼桃花,楊宗志身下這根惡狠狠的壞東西,她也不是沒見過,上一次在鴻冶城水房裡,她便險些被這傢伙刺穿,臨了要不是心頭害怕,也不至於沒命的跑掉了。 此時能夠明顯的看出巨大的差別,史艾可和柯若紅雖也是楊宗志身邊的近人,甚至柯若紅都已經和楊宗志同床而眠了許多回,可在商怡婷的面前,她們卻是嬌純如同一張白紙,只懂得任由楊宗志索取,稍稍配合,卻從未想得出,原來女兒家服侍自己心愛的男子,可以有這麼多的花樣。 自古在這方面都是男子主動,女兒家門總是羞答答的被動承受著,唯有商怡婷這樣熟媚的女子,方能摒棄掉羞意,心甘情願的為楊宗志作出各種媚態。 只見她單單品嚐楊宗志的龍槍,便有各種花式和方法,舌尖和唇齒的運用妙到毫顛,楊宗志靠在床頭上雙眼緊閉,嘶嘶的不斷抽氣,就在他挺起腰背,想要往上頂動時,商怡婷方才咯咯媚笑著放過了他,然後站起身,緩緩的在楊宗志面前褪下了緊致的褻衣。 褻衣上繡著花紋,她的動作富有韻律節奏,隨著柳腰款款擺動,褻衣順著腰肢慢慢滑落下來,商怡婷咯咯膩笑道:「你急什麼,婷姨會讓你吃個夠,志兒啊……你也有好些日子沒有碰過姨娘了啊,嗯嗯……我跟你說過的,作姨娘可以,但是……你若是絲毫冷落我,我便決不答應哩!」 燈燭下,史艾可和倩兒等人看得仔細,但見她猛地彎下腰,高高翹起豐腴的香臀兒,將那搖裙包裹不住的香臀兒翹過頭頂,然後用雙手輕輕捧起雪白豐挺的一對巨-乳,讓它們把楊宗志的火熱夾在了當中。 屋外偷瞄的三個丫頭一同抽了口涼氣,史艾可瞧見商怡婷讓楊宗志的大傢伙在她粉膩的胸乳上飛快的穿梭,口中妙曼嬌吟出聲,不禁回想起楊宗志曾經對她說道:「等可兒的這裡大的哥哥一手都握不住時,哥哥便來要了可兒的身子骨。」 「呸……」史艾可幽幽的羞啐了楊宗志一口,原來啊……他一直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怪不得……他總喜歡女孩子的胸乳夠大,便是想讓人家為他做這種臊人的沒羞事。 心裡面火燒火燎的竄出幾股火星子,身子上卻像爬滿了小蟲子那般難受,耳邊……不時傳來一陣急促而又悱惻的喘息:「嗯……嗯,啊……志……志哥哥……」 史艾可奇怪的轉過頭來,見到暗影下,倩兒一隻小手兒無力的扶著食盤,另一隻小手兒,卻是不經意的塞進了緊閉著的雙腿間,食指高高的翹起,在裡面輕輕的揉搓。 「倩兒妹妹,你……」史艾可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倩兒便立時驚醒過來,她抬頭一看,自己心思迷亂之下,竟然被史艾可和柯若紅看到自己羞態畢露。 倩兒心頭猛跳,慌忙抱起木盤,沒命的逃了開去,史艾可驚訝的看著她淡紫色的小裙在夜色下若隱若現,自己的身子骨也同樣的一軟,酥若無骨的靠倒在房門上。 不但是她,便是柯若紅也一樣意亂情迷,雙掌隔著粉紅衣裙,捧著自己肥膩的兒,在房門口一上一下的擦碰,史艾可咕嚕嚕的嚥下一口吐沫,再度向窟窿裡看去,見到耽誤這一陣,商怡婷不知何時已經盤腿坐在了楊宗志的下-身上,搖裙半遮半露的掛在水蛇小腰上,嬌軀卻是一頂一頂的飛快律動。 小腦袋向後面死命的揚起來,口中呼呼的喘氣:「志兒……姨娘,姨娘快不行啦,身子都快抽搐起來哩,你再多用用勁……」 嗓音不由自主的開始變大,連她自己都沒意會到,史艾可身上的媚火登時燃遍四肢,臉色變得充-血一般的通紅,看起來嬌艷欲滴,兩隻小手兒用力的頂在門房上,彷彿只有把自己的力道都耗盡了,方能覺得好受一點。 …… 商怡婷只覺得自己一次次的被楊宗志送上飄渺雲端,下面那根火熱的大傢伙,每回都能將自己捅穿了,也只有這樣激烈無比的交-媾,才能讓她心滿意足。 她忍得實在太過辛苦,平時在人前都要裝成端莊淑婉的長輩,精心維持著這個大家庭,半點也不敢表露她對楊宗志的癡癡愛意,她是一個三十歲的熟媚女子,渴望自己的愛人能夠時刻擁抱著自己,可她必須苦苦壓抑著,只有偶爾她和楊宗志單獨相處,或者外出時,方能天干地火的纏綿一回。 這麼一回,便能熬上一個月之久,她也期望能像筠兒或者索紫兒那樣,可以肆無忌憚的每天晚上,赤著身軀抱住楊宗志入眠,但這對她來講只是個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每當和楊宗志床底交歡時,商怡婷便會完全忘掉自己,盡心投入其中,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絕不會放過楊宗志,今夜實在是看到楊宗志極為少見的露出脆弱之態,勾起她心底對楊宗志的癡癡愛戀和眷顧,她才能大著膽子迎合楊宗志。 她的年紀比所有人都大,見慣了世態炎涼,無比害怕自己跟在楊宗志身邊一輩子的渴望變成奢求,所以她決不能讓任何人因為自己,對楊宗志有絲毫的不滿。 那天在聚義樓的晚上,楊宗志和岳靜隔著房門爭吵,商怡婷在門外聽得清楚仔細,楊宗志說什麼:「我怎麼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我和她在一起,又怎麼就叫苟且了?」商怡婷便聽得眉飛眼跳,自那以後,她能敏感的察覺到岳靜和淼兒對她有些疏遠,過了一段日子,似乎漸漸又好轉了。 商怡婷便更要謹小慎微,將自己姨娘的角色扮得盡善盡美,此刻她霍然放開心扉,全身心的俯趴在楊宗志胸口上,快潮連連。 「啊……啊……」一絲絲管吟壓抑不住的從小嘴中吐出來,伴著一道道銷魂蝕骨的酥軟香氣,正在這時,身後門房處咚的一聲巨響,兩個雙丫髻的小丫頭「誒……誒……誒」的從門外跌了進來。 商怡婷下意識轉眉一看,不禁嚇得魂飛九天,便要從楊宗志的身上飛快的退下來,楊宗志卻是不肯,繼續扶著她飛快的挺動,商怡婷一咬小牙,墮淚道:「志兒……你快放開我呀,快放開我……」 玫紅色的手指甲用力的插進楊宗志的血肉中,身下卻是正當極處,黏滑的媚水兒潮-噴而出,止也止不住,史艾可和柯若紅稍稍的從地上爬起來,互相一看,轉頭又將房門閉住了,笑嘻嘻的跑到床邊來。 商怡婷驚恐的睜大自己的媚眼,任由淚珠兒橫流,輕聲酥軟無力的嬌喚道:「可兒,若兒,你們快……快轉過頭去!」 史艾可和柯若紅呆若木雞,此時的商怡婷艷光四射,小臉潮紅,真真是耀眼迷離。 商怡婷驚懼的大叫一聲,明知道不該在兩個丫頭面前繼續作這醜事,可是身子卻是不聽使喚,再加上楊宗志強力而為,將她送上了一波接著一波的巔峰,腦子裡已經快慰到了麻木,這兩個小丫頭環伺在側,偏偏正能勾起她心底禁-忌的無限快-感,「啊……」商怡婷拚命的一叫,繼而密密麻麻的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有恐慌,有壓抑不了的舒爽,還有迷茫的後悔,她小腦袋一歪,便暈倒在了床邊。 楊宗志醉醺醺的睜了睜眼睛,輕笑道:「又是你們兩個大膽的丫頭,可兒……你也過來。」 史艾可紅著小臉,掩住自己的口鼻,羞啐道:「哼……我……我不過去。」話雖這麼說,腳下步子卻是潺潺的邁了上去。 楊宗志將商怡婷姣好無限的嬌軀放倒在床內側,坐起身抱住了史艾可,「呀……你……你作什麼哩。」史艾可無力的掙扎片刻,嬌喘細細的躺倒在他的懷抱內。 楊宗志左手一展,又將柯若紅蔥翠的小腦袋擁入懷中,沙啞著聲音哈哈一笑,柯若紅抬頭,嬌媚無限的道:「師哥呀,你還不夠的麼?」 楊宗志瞇著眼睛促氣道:「你們自投羅網,怪的誰來。」 史艾可聳起瑤鼻對他嘁了一口,繼而又掃了掃商怡婷豪聳豐腴的背身,她也許是太過快意了,竟然在方才眩暈過去,現在她扭著細腰側躺在床內,呼吸平順,緊閉的雙腿間,還掛著亮晶晶的粘液,緩緩的向外流淌著。 史艾可蚊蟲般小聲羞道:「我……我要走了!」兩隻小手兒被楊宗志死死的捉住,楊宗志醉態可掬的道:「傻可兒,你就這麼害怕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微微歎一口氣,再笑嘻嘻的道:「上次你跟我說,被我摁在水桶邊,摸進腿心,你便忍不住要尿出來,哎……傻丫頭,那根本不是什麼尿了,那是女兒家長成之後該有的體液,不信的話……你看看婷姨的這裡。」 他說罷用手一指,正是指著商怡婷光溜溜的腿心,那裡有兩蹙黝黑的恥毛,上面尚且掛著幾滴粉膩,「嘻嘻……」柯若紅膩聲嬌笑一聲,拍著小手兒道:「呀……原來是因為這樣,可兒你上次才會偷偷溜走了呀,你可……你可……咯咯咯!」 「你們都不許說話!」史艾可羞得無地自容,正如楊宗志所指的那樣,她一眼之下便能立刻恍然大悟,可是被大屁股丫頭當面嘲笑,還是讓她氣恨難當,史艾可對著柯若紅齜著小牙,便要撲過去咬人。 上身剛剛撲出去,挺翹的臀瓣便被楊宗志隔著薄薄的衣 分卷閱讀627 裙捉在了手心裡,史艾可忽的一軟,動作登時遲滯下來,回頭想要蹬商楊宗志幾眼,卻驚覺楊宗志正隔著裙角,緩緩向上移動。 裙下已經被潺潺的弱水打透了,史艾可頹然扭動腰肢,像小貓那般嗚咽一聲,趴在床頭上,頓時動不了了,柯若紅在一旁看得眼神一媚,爬過來到楊宗志的身下,學著商怡婷那麼用小嘴舔了舔他滑膩的龍槍,然後隨手解開自己淡紅色的石榴裙,捧出那對肥美異常的胸-脯兒,將那話兒夾在了當中。 口中吸溜吸溜的喘氣香氣,柯若紅抬頭媚笑道:「師哥呀,若兒這樣,你舒服不舒服啊?」 楊宗志咳嗽著讚道:「好丫頭……再向上一點。」手中卻是一刻不停,將史艾可高高翹起的美臀兒從裙下解出來,一腦袋鑽進了梨花般雪白的臀瓣中。 「唔……」史艾可在床頭上嚥著氣,咬牙輕叫道:「壞哥哥,你,你是不是欺負婷姨還不夠,又要來欺負人家啦!」 柯若紅咯咯媚笑道:「對呀,師哥啊,你今夜就吃了這小雌虎,看她以後尾巴還怎麼翹起來。」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她這尾巴還翹得很高啊……」說罷的輕輕的拍了拍史艾可彈軟的雪臀兒,手掌沿著腰俏滑下去,來到史艾可雙手縛住的胸前。 手指尖鑽進去,登時摸到一對軟綿綿的肥美玉-乳,楊宗志心底感歎一聲,曾幾何時,他在西蜀羅天教中摸到過史艾可的胸-脯兒,那一次只覺得是一對小饅頭,大小極不起眼,彈性十足。 再過一年,這丫頭竟然已經出落的如此水靈豐腴了,現在的史艾可,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男兒家氣息,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個活脫脫的小姑娘,秀色迷人。 想想次遇見她時,她還是個污糟的小乞丐,這丫頭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也越來越讓楊宗志割捨不掉,不知為何,他今夜心底邪火的緊,或許是聽到牛再春最後喊出的那一句話,讓他傷心絕望到了極點,一直壓著的一口氣無法透出。 手指在史艾可的胸前用力的搓弄著,身下卻是被柯若紅的伺候的堅硬如鐵,楊宗志怪異的嘿嘿一笑,猛然從床頭站起身來,自身後抱住史艾可纖細的腰肢,然後雙手合抱用力,一股腦的向她緊繃的雙腿間刺了進去。 4ˇ4ˇ4ˇ.g☉Μ .com第637章決裂之一 累了一天,禹盤翠陪著洛素允等人早早的睡下了,正自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來敲門,洛素允比她驚醒的多,匆忙間披著外衣去應了門,禹盤翠睡眼朦朧的趴在枕頭上,似乎聽見洛素允在門邊嗯嗯了兩聲,接著閉住房門,返身走回來。 「呼……」禹盤翠半睡半醒,扭著小腰伸了一個懶腰,嘟嘟囔囔的問道:「是誰呀……?」 洛素允柔聲道:「沒事……」卻不,而是站在床邊收拾打整起來。 禹盤翠醒了三分,用小胳膊撐住暈乎乎的腦袋,奇怪的問道:「洛師姐,你要出去麼?好晚了呀……」 黑暗中,洛素允幽幽的歎了口氣,滯納著沒有答話,禹盤翠忽的來了精神,從溫暖舒適的被窩中鑽出來,曲住修長的套上了那身翠綠色的短裙。 洛素允愣住道:「你……你少起來幹嘛?」 「我陪你去呀……」禹盤翠嘻嘻一笑,比洛素允更快的穿好衣裙,略略梳理髮髻,便跳下了小床,房內看不到月色,不知到底是什麼時辰,不過以睡覺後的時間長短推算下去,至少也過了子時中夜。 這時候還有人來洛素允,躲在門口悄悄說話,一定是發生了要緊事,禹盤翠只要一想到這兒,頓時什麼睡意都消掉了,摩拳擦掌。 洛素允柔聲哄勸她道:「乖,你再睡一會,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只不過是一些私事罷啦。」 禹盤翠咬住嘴唇不肯答應,軟磨硬泡的跟著她出了房門,從二樓的木欄邊望下去,下面大堂中燈火通明,四周坐了一圈小姑娘,個個都像她這般睡眼惺忪,還有的……歪靠在椅背上打盹,客棧中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誒……」禹盤翠看得傻了眼,還以為是楊宗志回來了,帶回來什麼大消息,沒料到壓根看不見楊宗志的身影,而這些和自己一道睡下的姑娘們,卻全都起來了,圍坐在大堂中。 客棧中只有她和洛素允輕輕順著木梯下樓的咚咚聲響,來到大堂下,她才注意到……那位妖媚刻骨的姨娘,披著一頭散亂的秀髮,嬌軀顫抖的站在堂中間,一夜不見……她似乎憔悴了許多,媚眼呆滯,神情木訥,鮮活動人的小臉上蒼白的緊。 洛素允用手拉了拉禹盤翠,兩人相攜走到西首的空位上坐下來,禹盤翠留意到那位可兒姑娘和若兒姑娘就坐在自己身邊,她們的臉蛋都是幽幽的通紅,眉色渲染。 「咳……」筠兒輕輕咳嗽一聲,斂住秀髮道:「婷姨……這麼晚了,你把我們都叫出來,要說什麼呀?」 所有姑娘的目光都匯聚到正中央的商怡婷身上,她穿著淡薄的白色絲衣,玲瓏起伏的身軀凹凸有致,體香逼之而來,她倏地回過神,墮淚道:「嗯……」禹盤翠只見她猛地一咬小牙,挽住衣裙,噗通一聲跪倒在堂中央。 「啊……」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忙不迭的站起身來,有人伸手來扶,商怡婷一一推開,楚楚酸澀的哽咽道:「我……我自己造的孽,嗚……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賽鳳睜大秀眸,訝然道:「婷姨,你怎的了,到底出了什麼事?」雖然與商怡婷結識不久,但是就連這心直口快的丫頭,也對商怡婷充滿了好感,漫說她為人和藹可親,便是她送給賽鳳的見面禮,也極對賽鳳的胃口,再加上她是楊宗志的長輩,賽鳳更對她多了些親熱和討好,長輩當著面下跪,讓賽鳳一時也慌了神。 商怡婷偷偷瞥了瞥羞澀的史艾可,抹著淚珠兒道:「我不好,是我……是我為老不尊,我知道……我知道這事情,遲早有一天是要敗露的,可憐日祈禱,盼望敗露的再晚一些,終究是等到這一天了。」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來到史艾可那邊,見到那位從不惺惺作態的可兒,此刻竟羞得滿臉通紅,臉蛋紅撲撲的像極了熟透的蘋果,筠兒和蘇瑤煙若有所思的對看一眼,倒又重新走回去坐下了。 何淼兒和岳靜分站在南北兩側,腦中一齊劃出鴻冶城縣衙的那個夜晚:「外面的人都聽著啦,我商怡婷對天發誓,這一輩子……只讓我的志兒他一個人……」 何淼兒柳眉一挑,見到商怡婷此刻哀哀而啼,哪裡還是那個處處逢源,極得眾人愛戴的美姨娘,她的心思沒來由的又軟了,走過去便要將商怡婷從地面上拖起來。 商怡婷咬著小牙隨手推開了她,雙手蒙著臉頰道:「我……我沒臉再見你們大家,我也沒臉再做你們的姨娘,可是……你們千萬不要怪罪志兒,他喝多了,神志不清,都是我不好,是我勾引了他,我本來……不就是出身煙花柳巷的殘花敗柳麼,我呀……自己下賤,還險些害了志兒呀!」 李十二娘和唐小婕一道走出來,陪著她落淚道:「姑姑,你幹嘛說這些妄自菲薄的話呀。」 商怡婷抬起頭,楚楚哀怨的掃過了每個人,神色渲染的道:「你們都是好姑娘,日後都是志兒的妻子,我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也戀上了志兒,他什麼都不知情,今晚我和他作下那等事,全是我趁他醉酒,逆他的心思而為,現在他睡著了,我……我這就收拾包袱走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和他見面。」 李十二娘和唐小婕驚道:「姑姑,你……你要去哪裡啊?」 何淼兒和岳靜心想:「她說什麼志兒全不知情,都是胡說啊……」人家不知道的還不以為什麼,她們卻是早就知道了,楊宗志對商怡婷的心意比誰都要清楚,他們倆在鴻冶城的縣衙中緊密擁抱在一起,這一幕何淼兒和岳靜死活都忘不了。 轉念又想,商怡婷是玲瓏七竅心,她這麼說,還是要把所有罪過都歸到自己頭上,現在事發了,她害怕牽連到楊宗志,因此趁著楊宗志熟睡之際前來主動認過,她自己走掉,從此天涯海角孤苦伶仃一人,便沒有人再拿這事來責怪楊宗志。 如此想明白,別說剛烈的何淼兒,便是最最溫婉傳統的岳靜都落下了纏綿的淚珠,心底裡對商怡婷那一絲怨懟,頓時煙消雲散,飛的不知所蹤。 大堂內一片死寂,眾位丫頭神色各異,只能聽見商怡婷嚶嚶的抽泣聲不時的傳來,禹盤翠似懂非懂的左右看看,見到洛師姐倒是一臉淡然,如同平時那般毫不動容,其餘的人盯著跪地的商怡婷,眼眶紅紅的。 過了一會,筠兒咯咯嬌笑道:「婷姨呀,你為了大哥,便真的連自己的清白都不顧了麼?」 「哎……」她幽幽歎息一聲,慢慢站起來走到商怡婷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兒,柔聲道:「你快起來吧,我們……我們都是晚輩,當不得你這麼下跪的哩。」 「誒……」商怡婷不禁傻了眼,見到自己說出這等羞人話,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迎頭呵斥自己,不但沒有人指責,甚至好些姑娘都陪著抹了不少淚珠子。 她期期艾艾的半蹲起豐腴的嬌軀,訥訥的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千萬別去怪責志兒,他……他……」 「好啦!」筠兒嬌笑道:「你和大哥的事情,瞞得過所有人麼,是不是,瑤煙師姐?」 蘇瑤煙神色促狹的靠在椅凳上,抿著小嘴沒有說話,何淼兒嬌哼道:「就是,明明是那混冤家到處惹了情債,婷姨你怎麼能把罪責都攬上身呢。」 商怡婷慌忙擺手道:「不怪志兒……不怪志兒……是我癡心妄想啊。」 筠兒咯咯嬌笑道:「婷姨啊,我跟你說一件事,前些日子,我陪著婉兒妹子聊天,她跟我說,婷姨照顧起大哥來,怕他冷了,又怕他暖了,作了好吃的,恨不得用自己的小嘴把菜殼都剝掉,然後喂到大哥的嘴裡,讓他張嘴便吃,還有啊……大哥的房間,婷姨日日都去打掃,盡心盡力,被褥和床巾每天都換新的,婉兒妹子便歎氣,說比起照顧大哥,心細如髮,她是自愧不如的。」 筠兒顧盼左右一番,又道:「婉兒妹子說到這兒的時候,好像生了氣,對我撇著嘴:『筠兒姐姐,你說說,婷姨她這麼著緊九哥哥,真的只是把他……把他當作子侄那樣看待嗎?』」 商怡婷慚愧的低下妖媚的小臉蛋,這些話她也聽秦玉婉說過幾次,只是她自己也想不到,她竟然如秦玉婉說的這樣盡心盡責,她一直以為自己做的不留痕跡,可惜早就盡收人家眼底。 筠兒道:「我便對她笑,說道:『不是子侄還能是什麼?』婉兒妹子便道:『哼……那個壞傢伙呀,他難道也看不出來,婷姨……婷姨分明是愛著他,愛煞了呀,如果換了我是九哥哥,我可作不到毫不動容。』」 商怡婷哀哀的辯駁一句:「志兒他也是忙呀,這些……這些都不怪他的。」 筠兒點頭道:「婷姨啊,你和大哥的事情,其實不止婉兒妹子說過,瑤煙師姐也對我提了幾次,她說:『那個風……啊,那個姨娘,她定然是愛死了混蛋公子,她還當外人都看不出來。』」蘇瑤煙的原話自然是「那個風-騷姨娘……」只不過筠兒硬生生的留住了沒說。 商怡婷聽得小臉一苦,渾身好像墜入冰窖中,她一直以為自己毅力過人,將對楊宗志愛戀藏在心底裡,哪裡知道……早就已經落入下乘。 筠兒繼續道:「婉兒妹子還對我說,『九哥哥那壞蛋,他真的看不到嗎,我看呀……他是在和我們裝傻罷啦,哼,他會裝傻,難道我們便不會麼,筠兒姐姐,我們便偏偏不如他的意,誰也不當著他的面提起來,看他自己到時候怎麼收場,咯咯……』」 筠兒說到這裡,動情的伸手牽住商怡婷冰涼的小手兒,柔聲道:「只是苦了你啦婷姨,大哥他自作聰明,如果早些對我們說,難道我們便是鐵石心腸的人麼,婷姨你對他這麼好,一心為他著想,為了他,甚至把自己的身家都搭上了,我們又怎麼忍心,看著你自責離去呢。」 「咦……」商怡婷聽得小臉一呆,一時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說生了幻覺,她的臉蛋上尚且掛著殘留的淚珠,妖媚的小臉卻是茫然呆住。 索紫兒跳出來,揉著烏黑的秀髮自責的道:「這都怪我,是我……個叫出婷姨的,紫兒不懂事,說錯了話,造成你這麼久不能和哥哥他在一起,紫兒給你賠罪,日後……再也不叫你婷姨啦,我叫你……叫你婷,嗯,婷姐姐。」 商怡婷呆訥訥的站立當場,一時竟不知是真是假,盤桓多久的飄搖心思,頓時落下地來,有心想要朝大家媚然露齒一笑,卻是咿呀一聲放聲大哭起來,雙手捧著小臉蛋,渾身激顫。 禹盤翠面無表情的坐在西首側面,烏溜溜的黑眼珠左顧右盼,見到史艾可和柯若紅蒙著小臉偷偷發笑,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得驚詫奇怪,反而身旁的洛素允輕輕的舒了一口香氣,一臉放下心事的淡然。 …… 樓下這般鬧了一晚,自然吵不醒蒙頭大睡的楊宗志, 分卷閱讀628 他昨夜飲酒過度,再加上趁醉和商怡婷,史艾可和柯若紅胡鬧了許久,這一覺直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雞鳴三鼓後,楊宗志兀自還未醒來。 他呼吸平順的側躺在大床上,臉頰朝內,忽然……鼻息下傳來一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氣,接著鼻心發癢,「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楊宗志抽了口氣,便待繼續睡過去,鼻心下頓時又奇癢難當,柔柔滑滑的觸覺伴隨而來,他睡夢中眉頭一沉,感覺到背後一副酥軟的小身子緊緊的趴著,立時明白可兒那丫頭又在作怪。 楊宗志頗喜歡睡懶覺,若在不忙的時候,一般都要睡到巳時方才起床,調皮搗蛋的史艾可便經常這樣來折騰他,想起昨晚他把嬌俏的可兒摁在床頭上,從背後一搗黃龍,那丫頭雪雪的抽痛聲,而後來媚眼酥嫩的深情回望,楊宗志心頭便是一熱。 鼻息下顯然是史艾可那丫頭的秀髮,只有她才會這麼古里古怪的奇招不斷,楊宗志裝作未醒,歎著氣夢囈道:「可兒……可兒,你可是又想哥哥檢查一下,你胸口那對小白兔大了多少?」 說罷大手往後一攀,擄住了一副軟玉妙香般的酥嫩小身子,大手順著衣襟的頂端鑽進去,登時握住了一對柔軟的玉-乳。 楊宗志的心頭微微一歎,這丫頭……只是一晚過後,似乎又碩大了不少,嘗聽聞女兒家丟了處子身後,會變得漸漸豐腴窈窕,胸-脯和臀兒也會變大許多,楊宗志瞇著眼,鼻息裡儘是妙媚女兒家香氣,雙手在那對羊脂白玉般的玉球上來回揉搓。 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後的可兒被自己捉住後,先是茫然的呆了一下,繼而輕輕掙扎,然後……便酥軟無力的服貼在自己懷中,任由自己菲薄了,楊宗志嘿嘿一笑,茫茫然的睜開雙眼,窗外陽光燦爛,刺得他趕緊又閉上眼眸,平息了好一陣,才再度睜開。 眼簾向下一撩,入眼處,一個滿頭烏黑秀髮的小姑娘,正被自己抱在懷中恣意撫弄,只見她臉蛋白-皙,又直又密的劉海兒垂落在額前,遮住了修長柳眉以上的部位,臉頰邊如同桃腮,湧起兩團羞紅,雙眸緊閉,呼吸又急又促,噴薄出大量的女兒家清淡香味,湧進鼻端裡。 楊宗志呆呆的怔住,失聲喚道:「小……小嬋……」頓時明白自己弄錯了人,他身子飛快的坐起來,帶得小嬋整個滾入他的腿上懷中,驚訝的手掌都忘了從小嬋緊緊的衣口抽出。 楊宗志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手心裡脂滑玉膩,捧住一對飽-滿的玉球,實在是看不出來,這丫頭年紀小小的,竟然發育出落的這等醉人。 這段日子,小嬋跟在他的身邊,已經慢慢長成了,她本就在十六歲長成的年紀,再加上生活安定,膚-色細膩圓潤,已經是一個活脫脫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甜姐兒。 現下她緊緊的閉住美眸,渾身輕顫著躺倒在楊宗志的懷中,神色緊張,嘴角……卻是若有若無的掛著甜蜜的笑意,櫻唇裂開一道,露出裡面潔白整齊的兩排小玉齒,幽幽齒香伴隨下,真讓人忍不住想要低下頭,在那香噴噴的小嘴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她分明被自己抱著肆意輕薄,卻是一點也不反抗,甚至還帶了些滿足的羞怯,楊宗志歎了口氣,緩緩從小嬋的衣口上抽出自己的大手,神色木然。 這位姑娘身上還有太多問題無法解決,輕薄撫弄,也許要了她的小身子都是不難的,她年紀小小的,照顧起楊宗志來卻是盡心盡力,楊宗志的隨身衣服,大多都是她一針一線的縫製出來,楊宗志還有什麼不明白麼? 但是她身後的人,才是真真叫人為難,楊宗志微微一笑,繼而胸中豪氣大起,又忖:「想這麼多作甚,卓天凡老前輩曾經說:『誰害了你,你便去與他拚命,誰對你好,你便更好的報還……』眼下不管是小嬋還是鳳兒,我自問總要無愧於心。」 他輕輕拍了拍小嬋柔弱的香肩,哈哈大笑一聲,從床上跳起來,大叫道:「朱大哥,忽日列,你們快上來,我有要事相商!」 4ˇ4ˇ4ˇ.g☉Μ .com第638章決裂之二 四月初三,黃歷上寫著適宜出閣迎娶,早上天還沒亮,洛都城裡便忙著佈置起來,范蘄湊在官員們的人堆中,居中指揮,看到那位新任御史嚴成凱大人在面前忙的不亦樂乎,似乎迎接楊宗志入城才是今日頭等大事,至於公主出嫁不出嫁的,倒顯得次要些了。 范蘄的心中陣陣冷笑,到這時候,洛都城的百官們或許還在做夢的吧,他們聽說皇上又將鸞鳳公主嫁給楊宗志,一個個喜笑顏開,彷彿……洛都城之圍就這麼迎刃而解了一樣。 的確依照常理來說,楊宗志在南朝戰功赫赫,可謂是百官心目中的脊樑骨,皇上與他罷手言和,是再好不過的了,楊宗志的爹爹楊居正當了一輩子的大將軍,他過世之後,楊宗志順利的承接了他的衣缽,成為洛都,甚至整個南朝子民頭頂上的一塊天,霸氣逼人。 唯有范蘄心中清楚,皇上他今日不但不會將鸞鳳公主嫁出去,甚至……還要殺雞儆猴,在文武百官,在天下人面前殺掉楊宗志,可憐這些官員們忙活了一早晨,竟不知自己所作所為全然無效,該來的……遲早還是要來的。 范蘄才不理會殺掉楊宗志,會不會造成洛都城人心惶惶,滿城絕望,繼而丟掉南朝江山,只要楊宗志人頭落地,他投降叛敵的事情便會石沉大海,仁宗不做皇帝,三皇子上位後,他范蘄自也可以投效新主,三殿下總不會……要殺盡滿城文武大員們吧。 天下亂了這麼久,也該清靜度清靜了,三皇子要穩住局面,便該懂得依仗范蘄這樣的邊疆大吏,到時候他搖身一變,自然還是當他的北郡知事,或許還會因為平亂有功,榮升為朝廷重臣也說不定。 「嘿嘿……」嚴成凱忙著命人給破敗的城樓上掛出紅絹,排出一條長長的紅毯大道,東門外……兵將偃旗息鼓,昨日已經通傳了三皇子和鮮於無忌,今日洛都城大喜,雙方罷戰一天,就不知三皇子會不會看在他親生妹子出嫁的份上,老老實實的候在湯河口那邊。 嚴成凱甚至想:「三殿下和鮮於老賊不識相最好。」得罪了楊宗志,說不定楊宗志立刻便會站在洛都這一邊,到時候兩方結盟,實力士氣大漲,何愁江東軍不被盡破。 因為今日洛都城少見的喜色開顏,灰頭土臉的官員們也露出少有的會心微笑,時辰不到卯時,百官便在東門內候成了兩側,丞相盧圭被皇上罷了官,嚴成凱知道……這是因為他得知皇上出身庶門的緣故,當夜在前一回大婚的婚堂上面,許多官員都聽到鮮於無忌親口說出的可怖事,大多數都因為這個被仁宗牽連下罪,嚴成凱是其中少數幾個倖存者之一。 倒不是因為他事後去仁宗那邊求了情,而是由於洛都實在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再加上三皇子和鮮於無忌作亂的那晚,嚴成凱頭一個站出來大聲呵斥他們,因此仁宗方才饒過了他。 這些天來,嚴成凱過的戰戰兢兢,疲累欲死,眼瞅著南朝江山如同大廈將傾,北郡卻又不斷傳來捷報,兩相對比……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近日聽說楊宗志即將回到洛都,叫嚴成凱偷偷鬆了好幾口氣,回來了就好,只要有這個人在,風雨飄搖中的南朝皇庭……或許還能苟延殘喘個幾十年,至不濟……從此也不會再怕了江東軍,反敗為勝都是有可能的。 他斜眼看著城門下整整齊齊的軍陣,自驍騎營將軍牛再春和馬其英之下,所有人都是垂頭喪氣,沒精打采,嚴成凱便暗暗歎氣,盼望楊宗志早一點到了就好,靠這些人……真的頂不住鮮於無忌猛烈不斷的攻城啦,三個月……洛都城的老底都要打光了。 嚴成凱和范蘄站在一起,抬頭看天色漸亮,洛都城披燈掛綵,倒是恢復了一些昔日的生氣,嚴成凱呵呵笑道:「范大人……您看這麼佈置,可過得去了麼?」 范蘄瞇著眼睛道:「一切都聽嚴大人作主。」 嚴成凱揮手道:「誒……范大人,是你在北郡坐鎮,穩定了北方,繼而又勸說楊大人回朝,下官啊,對您可是萬分敬佩的,皇上下旨讓我們二人準備婚慶,下官便該多聽范大人的意見。」 范蘄謙和的笑道:「嚴大人過謙啦……」他們二人按照官階來說,一個是正二品的朝廷命官,另一個是從一品邊疆大吏,本來不相上下,不過嚴成凱話說得誠懇,不得不讓范蘄得意滿面,他當真耐著性子提出了一些改進的地方,眼底裡……卻只是暗暗留意城防衛隊。 那些人……才是今日的重點,皇上下過旨,楊宗志進城後,入宮前,這段時間便要將他生擒活捉住,城防軍擔當起外圍戒備,龍武衛當面拿人,可保萬無一失。 不過看牛再春和馬其英都是一臉還沒睡醒的滯納,范蘄走過去對他們悄悄囑咐了幾句,城樓上一聲炮響,有人對下面興奮的大喊道:「他們來啦……他們來啦!」 不知不覺的,東門的街口上圍了數也數不清的人頭百姓,人人踮起腳尖,駐足相觀,范蘄對牛馬二人偷偷施了個眼色,整理了一下官服,走過去和嚴成凱站在了百官的前頭。 正在這時,城門咚的一聲被人從內打開了,外面天光大亮,吹吹打打的擁進來好些樂鼓隊,辟辟啪啪的炮仗不絕於耳,鬧得塵土都飛上了城樓。 「啊……」嚴成凱和范蘄本待箭步恭迎出去,被鼓樂的轟隆隆巨響和炮仗又趕了回來,踮起腳尖向外查看,見到浩浩蕩蕩的人群走進洛都城,儀仗隊……從前到尾都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楊宗志在哪裡,更加看不到婚攆。 「咦……」范蘄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雖說公主出嫁,排場自不可少,但是現在戰亂時期,一切都可從簡免掉,楊宗志此舉……未免太過鋪張了些吧。 轉念又覺得釋然,常人能娶公主,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福氣,一朝富貴加身,門庭榮耀,自然該大操大辦,不過看楊宗志的安排,光鼓樂手便有幾千人之多,幾千把鑼鼓和嗩樂合在一起,那是何等的氣勢,直叫人的耳朵都給震聾了,更何況還有炮仗在四處燃放。 范蘄心頭冷笑:「哼……叫你再得意片刻吧,你可不知道……入了城……便是走上了黃泉路,哼哼……」 他轉眼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如同泥人一般呆呆站立在城門下,趕緊命人前去傳話,讓他們注意著楊宗志入城,等這些儀仗過後,飛快關上城門,依計行事。 下人去帶話還沒回來,城門口便噹噹噹騎進來幾匹烈馬,快如閃電的避過人群,來到范蘄和嚴成凱的面前,嚴成凱抬頭一看,濃濃烏雲下,一個大紅色吉服的束髮少年快步騎馬而來,那少年面相俊逸,儒雅不群,正是楊宗志本人。 他身後跟著四個隨身家將,只一眨眼,便騎到了面前,嚴成凱雙眼濕潤,激動地不可自制,衝過去叫道:「楊大人……」 楊宗志哈哈一笑,擺手道:「小子已被罷了官,大人二字可不敢當……」轉頭看過去,范蘄眼神陰鶩的站在一旁,慌忙下馬快走幾步,執起范蘄汗津津的手掌,親熱道:「讓范大人久等了……」 轉頭對身後一個人揮手道:「我給范大人備下的好茶,快端上來。」 范蘄驚悚道:「什麼……好,好茶?」 楊宗志笑道:「素聞范大人愛喝一口陳年老茶,又愛一邊品茗一邊下棋,棋局小子可就不會,不過茶葉小子那裡多得是,前幾天范大人嘗過了雪釀,今日再來品一品小子特意準備的烈火袍,看看滋味如何?」 「赫……」范蘄抽了一口氣,想不到楊宗志在這等時刻,還想著給自己帶茶,轉念也覺尋常,無論如何,楊宗志總以為他能娶到鸞鳳公主,其間有著范蘄的莫大功勞,因此感念在心,以茶為敬,便算是謝過了媒人。 抬眼看到一個小矮子畢恭畢敬的捧著一壺茶水跑過來,右手從另一人盤子中取出一個玉石茶杯,滿滿的斟了一杯,遞到兩人面前,楊宗志伸手接過,雙手呈上,笑道:「范大人請……」 嚴成凱在一旁捏著鬍鬚哈哈大笑,范蘄隨手接過來,茶杯尚溫,杯中清香撲鼻,一聞便知是上好的古茶,或許存了有好幾十年之久,范蘄閉著眼睛嗅了幾嗅,嘖嘖讚歎兩句,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這茶水就像楊宗志所說那樣,名叫烈火袍,茶如其名,衝入肺腑化作烈火燃燒,可又讓人興不起半點難受之意,反而甘之如飴,范蘄聽說……在西蜀那面,有一種炎茶,喝著如同烈酒,入肺後沉入百脈,極為養生健體。 他睜開眼驚道:「這莫非是炎茶的一種,那可罕見的緊啦……」 楊宗志哈哈笑道:「范大人好眼光啊,這正是西蜀邊陲特產的炎茶,不過一年只產幾斤,存下來更是不足三兩……」 「哦……」范蘄頗感珍惜的望了望手中的玉石茶杯,三兩……就被自己這一口喝下去了,早知道……便該慢慢品嚐啦,這才能滋味無窮。 嚴成凱笑道:「楊大人,我們文武百官早已久候多時,只等你入宮去覲見皇上,迎娶公主,來來來……楊大人,本官給 分卷閱讀629 你帶路。」 楊宗志笑著點頭道:「甚好……」 跟著嚴成凱走了幾步,又走回頭來,親熱的拉起范蘄道:「范大人和我一起走吧,我也好久沒有入過宮啦,哎……連路都有些陌生。」 范蘄身不由己的被他拉扯而行,轉頭看著人群中的牛再春和馬其英,見到他們目光焦急的盯著自己,范蘄只覺得頰邊冷汗涔涔而下,再走不了一會,城門一關,便要關門捉人了,他被楊宗志一直握手而行,豈非無法作壁上觀。 倘若楊宗志久久不願鬆開的話,到時候禍亂一起,以他范蘄蒼邁的身子骨,可受不住兵馬的衝擊,老命又怎麼保得住。 范蘄的腦子裡急切的想著主意,怎麼樣才能抽個空從楊宗志的身邊溜出來,繼而對牛再春和馬其英發號施令,嚴成凱率領文武百官往西北向行走,沿途與楊宗志笑聲不斷。 范蘄心下暗恨:「這短命鬼,自己死了也不願放過我麼?」 早知道如此……當初便不該對楊宗志和顏悅色,與這人走近了,遲早是個禍患,腳下步子微微慢下來,裝作氣喘吁吁的道:「啊……走的太快,走得太快……」 楊宗志回頭問道:「怎麼?范大人走累了嗎?」 范蘄上氣不接下氣的搖頭道:「你們年輕氣壯,還是在前面引路,老朽隨後跟來……」 楊宗志笑著對嚴成凱道:「那我們便等等范大人……」嚴成凱點了點頭。 范蘄腦門低垂,喘得聲嘶力竭,心中暗暗捏了把汗,不知這短命鬼怎的了,偏偏就不願鬆開自己的手,正要抬頭繼續哄勸,忽然頭頂傳來楊宗志刻意壓低的嗓音,惡狠狠的道:「范大人,小子的內人中,有一位姑娘是毒經的當代傳人,方才您喝的烈火袍裡面,不小心被她下了一些不知名的玩意,嘿嘿……范大人若是識相的話,便該乖乖聽我的話,否則……奇毒發作,不知范大人是死在我前面,還是死在我後面。」 …… 慈寧宮內,下人們忙做一團,虞鳳穿著單薄的絲衣,面如死灰的坐在銅鏡前,今日大喜,她早該披紅黛綠,梳上高高的雲髻,帶著金冠和紅蓋頭,等候在此。 可是銅鏡中的佳人面容憔悴,嬌魘失色,卻是一個行將香消玉殞的可憐姑娘,虞鳳的雙眼紅腫,淚水早已經哭干了,眼眶中染上了一層濃濃的墨色,唇齒蔥白,鼻翼微微抽動。 這便是她的大喜之日,盼望了不知多少次,老天爺可真是會開玩笑,頭一次她大婚,鬧出了三哥謀亂的大事,這一次……壓根便與婚事無關。 下人們雖在忙碌,可不是在張貼福氣的喜字,而是在忙著收拾東西,慈寧宮的大門口,為了數十個龍武衛,他們的統領龐國華,此刻便掌著鋼刀,威風凜凜的站在虞鳳背後,虞鳳可以從銅鏡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那張可惡的臉孔。 這便是皇兄給她安排的喜宴,這便是皇兄為她一輩子作好的打算,虞鳳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就像囚鳥那樣,逃也逃不出去,自從上次她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城後,仁宗便對她看管更嚴,今日大婚,更是派了龐國華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背後,虞鳳想偷偷的逃出去知會楊宗志,可偏偏苦無良機。 過了一會,下人們紛紛退出了慈寧宮,四周萬籟俱靜,窗外……不時的傳來幾聲炮響,甚至還能聽到一些高昂的歡叫聲,虞鳳聽得一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那樣滾落下來:「相公他……真的來了呢!」 楊宗志說到做到,終究還是來迎娶她了,這本該是她殷切盼望的醉人時刻,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喜意,而是心情灰涼,楊宗志一來,皇兄便陰謀得逞了,他為了自己送命,叫虞鳳還怎麼活得下去。 依稀里……回憶起當初夕陽下,楊宗志拿著她那根金光四射的簪子,對她說道:「好鳳兒,你看清楚了,這根是你過去的簪子!待得我爹娘的事情都解決完了之後,我便……我便拿著這根簪子去拜求皇上,讓他將你整個的都許給了我,到時候……到時候你便等著作我乖乖的小妻子吧!」 甜言蜜語尚在耳邊不斷迴盪著,虞鳳猜不到自己衷心期盼的時刻,竟是這樣一個結局,她癡癡地看著面前銅鏡,透過淚水,瞥見那龐國華面無表情的站在身後不遠處,虞鳳狠狠的一咬牙,將貝齒咬得鮮血直流,站起身來嬌叱道:「你……你轉過頭去!」 龐國華愣住道:「公主……」 「轉過去啊!」虞鳳大叫一聲,柳眉倒豎,絲衣下的窈窕身軀上下起伏。 龐國華躬身謙卑的說道:「還望公主恕罪,皇上吩咐,今日下官不可稍離公主身側,下官也是聽令而為。」 「你跟著就跟著吧,可你……老看著本公主作甚?你好大的膽子啊……」虞鳳咬牙喝斥道。 「呃……」龐國華為難的蹙了蹙眉頭,點頭道:「那下官轉身過去,保證再也不看公主。」說罷緩緩轉身,背手朝外。 宮中一片死寂,虞鳳大口大口的喘著酥媚香氣,渾身花枝亂顫,她見到龐國華高大的身軀果然一直對著外間,再也不敢稍作回頭,虞鳳目光狠厲的一咬牙,從散亂的髮髻上抽出一根亮光閃閃的金簪,執手拿在冷汗津津的手心。 右手顫巍巍的向前遞出,髮簪的尖端,指的……正是龐國華露在鎧甲外的後心脖頸,小嘴拚命的閉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嬌軀卻是緊張的發抖。 她自小以來養尊處優,又喜愛-撫琴為樂,實在是個最最柔善的姑娘,這一輩子,哪裡從曾對人起過歹心,這一回……若不是皇兄把她逼急了,逼得她無路可退,她是絕不會想著要害人的。 但是這個該死的龐國華寸步不移的跟在背後,她又怎麼能逃出去給楊宗志報信呢,哪怕楊宗志早一點知道凶險也好,以他的本事,說不定還能逃掉,萬一等到他被皇兄活捉了,那可就生死兩難了。 虞鳳的淚珠兒好像雨滴一樣落在絲衣上,俏媚的小臉蛋擰住,便要用髮簪將毫無所察的龐國華刺倒,正在這時,宮門口傳來一個威怒的喝叫:「幹什麼的?」 虞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行跡被人發覺,小心思發慌,髮簪登時叮咚一聲,從手心落在了她和龐國華當中的地上,摔成了兩截。 4ˇ4ˇ4ˇ.g☉Μ .com第639章決裂之三 龐國華留意到身後的一聲脆響,他倒是謹守先前所言,半點不敢轉身,而是蹙著濃眉,大步向宮門口走去,虞鳳這才回過神來,幾乎暈倒在地,害怕的不知所措。 龐國華走到慈寧宮門口,見到自己安排的幾十個屬下圍著一大群陌生人,今日三千龍武衛大多被分散在皇宮四周埋伏,留在身邊的只有這少少的幾十人。 宮門外湧進來一大群人,衣著統一,都是鮮紅色的吉服,看樣子……好像是一些卑微的下人,龐國華走過去怒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屬下們回話道:「這些人想要闖進來……」 龐國華轉身又問:「你們是誰,知道這是哪裡嗎,便敢亂闖?」 那些鮮衣下人們中走出一個更稚嫩的少年,戰戰兢兢的道:「回稟大人,小的們是楊大人的私奴,今日娶親,小的們是來送聘禮的。」 龐國華聽得出,這少年的口音中帶些川南滇地的味道,向他身後一看,來了也許有幾百上千號人,大多是些孱弱的女子,穿的極為普通,面相可就無法一一看清楚了,龐國華蹙眉暗道:「送聘禮……?」 依照這時的習俗,的確有新郎家給女方送聘禮的規矩,不過趙虞鳳貴為當朝唯一的千金公主,是不是也要按照尋常百姓家的習俗來辦,這可就難說的了,而且皇家嫁女,聘禮該不該送到宮中來,這事情只有禮部的侍郎大人方才知道,由於這次的特別性,皇上將宮內的事情交給龐國華,將宮外的安排交給范蘄,壓根便沒有知會工部和禮部。 龐國華是個武官出身,這些習俗禮儀全然不懂,叫他一時左右為難,面前的少年笑嘻嘻的抬頭道:「大人,您看……我們放下東西就走,決不留在這兒。」 龐國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不行,公主大駕,豈是你們這些卑微的下人可以看到的,你們把禮單交給我,我負責送進去。」 那少年笑著點了點頭,從衣袖中取出一幅長長的軸卷,依次念道:「江南的綾羅綢緞五百匹,五尺高的翡翠御馬一隻,滇西古道的上好茶餅六百座,…………」 這一口氣直念了一炷香時間,那少年都沒停下口來,龐國華越聽越不對勁,拚命揮手阻止他道:「等等……有,有這麼多嗎?」 少年無奈的向背後揮手一指,笑道:「都在這兒了,大人可要一一過目嗎?」 龐國華隨著他的手指尖看出去,見到宮門外站著黑壓壓的下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捧著大包小包,還有的裝不下,用木頭匣子疊放在一起,需好幾個人用肩挑著,龐國華的臉色一沉,這麼多東西,單靠他一個,是絕對拿不走的。 回頭又盯了那少年一眼,龐國華沉吟道:「這樣吧,慈寧宮中除了宦人,向來沒有男子進去過,你在手下挑一些小姑娘,把這些東西抬進去。」 少年為難的撓頭道:「小姑娘……?」 龐國華瞪眼怒道:「怎麼了?」 少年討好的笑道:「行的……行的……」隨手往後面一指,道:「你……你,還有你們,把聘禮趕緊送進去,記得眼睛不要到處看,一切都聽官爺吩咐……」 背後十來個小姑娘怯怯的應聲道:「是……」口音混雜,不過聲音倒是銅鈴般嬌脆,龐國華便帶著這群柔弱的小姑娘碎步入內,依照他所想,找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總好過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們,便是他一個人,也能從容應付。 無論有沒有凶險,這些人最後都是要跟著楊宗志滅族的,送來的聘禮,最後也被皇上笑納啦,嘿嘿……只等楊宗志來到皇宮大殿前,一切便可見分曉。 穿過花園,來到慈寧宮外側,龐國華轉頭看過去,那些下人女子們倒是聽話,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來左右亂看,更沒有人開口說話,龐國華盯著她們緩緩走來的蓮步,心想:「楊宗志倒是好福氣,身邊的侍女,身材也能這般噴火。」 這些女子中有的高挑豐腴,有的纖細柔弱,十來個妙媚的臀兒輕擺,倒是如同和風吹起楊柳般好看,他口中嘖嘖品味幾聲,推開宮門道:「送進去吧。」 那些女子捧著禮盒碎步入內,一個個從他鼻子下穿過,他能夠清晰的嗅到芳香不一的女兒家香味,可是一個賽過一個的好聞,虞鳳呆滯的跌坐在雕花木凳上,宛若最最鮮艷的花瓣凋零,那些女子走到她的面前拜下,將禮盒放在了空地上。 龐國華走進來,躬身道:「啟稟公主,這是楊……楊,命人送來的聘禮,還請公主過目。」 虞鳳聞言毫不動彈,便是連眼珠子都沒眨動一下,龐國華又叫:「公主……公主……」 「嗯……」虞鳳雙眼癡癡的盯著地面上斷為兩截的金簪,驀地回過神來,訥訥的道:「哦,放……放下吧。」 龐國華笑道:「好啦,你們都出去吧,公主要沐浴更衣……」話正說到這裡,虞鳳忽然抬頭道:「你說什麼?相公,啊他……他送的禮盒到了?」 看到禮盒,她便確定楊宗志必然沒有領會她的心思,那天夜裡的《鴻門宴》一曲,看來相公真的沒有聽懂啊,他這麼聰明的人物,怎麼會聽不懂言下之意呢,虞鳳搖搖擺擺的墮淚道:「相公……」忽然站起身來,沒命的向大門口衝去。 龐國華伸手一阻,驚駭道:「公主要做什麼?」 虞鳳咬牙道:「你滾開,本公主不要你管!」 龐國華高大的身軀攔住她,沉下臉道:「公主莫要下官難做,皇上有旨,今日公主若是不聽話,下官……嘿嘿,下官可以自行定奪。」 虞鳳嬌軀一顫,幾乎委頓在地,她的皇兄,親四哥,便把她交到了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粗人手裡面了,為了殺掉楊宗志,不惜讓她這還沒過門的公主早早的成為寡婦,更不惜讓她永遠開不了口,也不能壞了他的大事。 虞鳳滿心絕望,從地面上拔起斷開的金簪,沒命的向龐國華胸口上刺去,龐國華伸出右手架在她的胳膊下,手指頭輕輕一彈,虞鳳手中的簪頭便飛了開去,尖口刺得虞鳳的指尖破裂,綻出一絲血線。 「呀啊……」虞鳳飛快的坐倒在地,身邊一片混亂,忽然……那些跪地的下人們中,有一個纖細的女子直起腰來,一個小箭步衝到龐國華面前,拿住了他的鎧甲腰帶,將他橫著舉起。 龐國華身高臂長,再加上穿著沉甸甸的鎧甲,帶著長刀,可不下兩百斤,那個女子腰肢細的一碰就斷,卻是單手將龐國華高舉,舉重若輕。 龐國華大吃一驚,一時間想不到變故,便感覺到腰背上一麻,即要開口大喊,接著被這姑娘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柱子上,後背著力,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天旋地轉。 虞鳳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幕,這一幕不過在眨眼間完成,甚至 分卷閱讀630 她都沒有興出反應,便見到這些下人女子們一個個跳起身,面前幾個人炸呼呼的吵成了一團。 「喂,小盤菜,你怎麼招呼都不打就出手了呀,你要是壞了哥哥的大事,小心我叫你好看。」 「嘁,打招呼作甚,這樣沒用的男子,只會打女人,我素來瞧不起,再說了,憑什麼就是我出手便壞事啊,你別說,我還真想壞了他的事,這些天我總算弄清楚啦,你們……你們都跟他有一腿,哼,師姐夫是洛師姐的,你們……你們都不許纏著他!」 「什麼啊,你這傢伙,前幾天說了不帶你來,你便跟我們裝可憐,哥哥他有什麼錯啊,你幹嘛要罵他?」 「可兒,小盤翠,你們就少說幾句吧,師哥還等著我們呢,我們快點把這個什麼公主偷偷送出去……」 「啊……」虞鳳吃驚的合不攏嘴來,龐國華倒下後,那些女子就像走進自家後花園一樣,你爭我吵,對她這千金公主壓根沒有掃過一眼。 漸漸的,那些女子中轉身走過來一個豐-乳肥臀的嬌媚姑娘,伸手揭開了頭頂上的飾物,笑著對虞鳳膩聲道:「我們又見面啦……」 虞鳳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抬頭看了一眼,面上一陣大驚,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她道:「又是你……上次我和相公成親,便是你來搗亂,這次,你……你,你又來啦!」 「嘻嘻……」蘇瑤煙緩緩褪下那身普普通通的侍者吉服,露出裡面豪聳挺拔的月白中衣,她眨著右眼,嬌笑嫣然的道:「這次我可不是來搗亂啊,你能不能嫁給你的相公,可就要全部靠我哩!」 …… 楊宗志陪著范蘄,嚴成凱,順著紅毯走到浩大皇宮前,抬眼一看,這裡依然是金碧輝煌,氣勢儼然,心下不禁歎氣,身後跟著數千隨人,城防軍也緊步不離,執刀環伺,更外側的……便是來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直等著范蘄發信號,可范蘄的左手死死的握在楊宗志的手心裡,額頭上冷汗涔涔淌下,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一行人剛剛來到宮門外,宮門洞開,裡面站著兩排威風凜凜的龍武衛,穿著紅氅盔甲,殺氣騰騰,一點也不像婚娶的場面,倒像是秋後沙場點兵。 宮內有人喊道:「皇上駕到……」 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嚴成凱和文武百官也迎頭拜下,心裡面暗暗納悶,皇上怎麼迎出宮了? 正在這時,牛再春在背後不顧一切的大叫道:「三弟快跑……皇上,皇上要殺你呀!」 人群中嗡的一聲巨響,大家都轉頭看過去,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滿臉煞白的站在城防軍前面,牛再春喊話一過,馬其英便帶著幾個人將他拉了出去,牛再春拚命狂叫道:「三弟……三弟,你快跑啊……」 嚴成凱尷尬的回頭道:「楊大人,這個……」 楊宗志微笑道:「他剛才喊什麼?」 嚴成凱趕緊抹汗道:「啊,他什麼都沒喊,哦不對,他叫的是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連他都不敢相信牛再春的話,正當緊要關頭,皇上怎麼會殺楊宗志,首先楊宗志是不是反賊還不可說,再說了,就算是反賊,皇上既然開口下嫁公主,便有招安再用之意,殺楊宗志,又怎麼可能呢。 范蘄一個哆嗦,癱軟的側臥在地面上,楊宗志跪下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仁宗孤零零的背著手,從皇宮深處漫步而來,面相不怒自威,多時不見……他已經再也不是那個稚嫩的少年了,不是那個聽書楊宗志回朝,會穿著中衣跑出來相迎的那個仁宗了,他背著手踱步出來,在龍武衛的背後十幾丈的距離,便站著不動了。 目光直直的瞪著地上的楊宗志,他之所以站的離其他人這麼遠,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忘不掉楊宗志大婚之夜,他身後的勞廣臨時變節,將他當作了傀儡。 因此現在他誰也信不過,人人都可能會反他,在他略微不察的時候,隨時都有人可能在背後捅他一刀,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窒息了,仁宗哼的一聲便要發話,背後有人又喊:「鸞鳳公主駕到……」 人群裡嗡的一聲響,仁宗蹙了蹙眉,看著虞鳳穿著火紅色的婚服,梳著高髻,戴著紅蓋,漫步走出,走到了仁宗背後站下,仁宗心想:「她出來作甚麼?為何不見龐國華?」 轉念又想:「看來是龐國華忙於佈置,忽視了這丫頭……」他害怕勞廣之流,卻是並不怕自己的妹妹,轉而回頭對楊宗志大吼道:「楊宗志你可知罪嗎?」 嚴成凱聽得一呆,慌忙抬頭看著皇上,見到仁宗向背後一擺手,白髮的劉公公站出來,苦著臉捧出一道聖諭,結結巴巴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護國大將軍楊宗志為人不克檢點,結交匪類,數度置我南朝江山於不顧,更是勾結趙虞修,鮮於無忌謀逆犯上,罪無可恕,這等逆賊,是可忍孰不可忍。」 嚴成凱驚叫道:「皇上……皇上息怒,您……您……」 仁宗一擺手,劉公公繼續念道:「今朕已上奉天意,為萬千黎民著想,決議斬殺楊宗志為宮門前,以順應民心……」 這段話在皇宮門前迴盪,不但文武百官聽得清楚,便是身後數十萬子民也聽得字字真切,嚴成凱絕望的大叫道:「皇上,您這麼作,是要亡了我南朝江山啊,萬萬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百官跪下,仁宗怒道:「殺了楊宗志,我看看天下人誰還敢反朕。」 嚴成凱跪地道:「楊大人是有功之臣,去年討伐十三城,出使吐蕃,今年鎮守北郡,出使漠北,次次得勝而歸,這樣的人,皇上怎能殺得?皇上這麼做,不但不會順應民心,反而會造成民心盡失,往皇上三思……」 百官跪下道:「三思……」 仁宗氣得臉頰抽搐,楊宗志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悲歎道:「皇上要殺我,只不過因為我是敬王趙家的子弟,其餘的……什麼不是借口呢,此事天下人人都知,又能瞞得過誰?」 楊宗志氣道:「皇上,我爹爹楊居正為了南朝江山出生入死,我娘親薛夫人更是巾幗不讓鬚眉,就因為我的身份敗露,皇上疑心到了他們,讓他們在自己面前雙雙撞死,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為,才是處處逆天而行。」 背後一陣沉默,接著又無數人大聲鼓掌道:「說得好!說得好!」 仁宗怒極的跳起來,狂吼道:「龍武衛聽令,速速捉拿反賊楊宗志,無論死活,都要帶來給朕鞭屍!」話音剛剛落下,脖子忽然被一支香噴噴的髮簪頂住了,背後一個嬌滴滴的酥嫩嗓音咯咯嬌笑道:「皇上可萬萬莫要亂動哦,小女子手中的這支髮簪,可剛剛摔碎,一不小心便能割破腦袋!」 仁宗驚恐的回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自己的親生妹子虞鳳竟偷偷揭開了紅蓋頭,露出那張嬌笑盈盈的俏臉,嘴裡雖然說得若無其事,嬌媚的眼神卻是惡狠狠的怨怒,如同是換了一個人。 4ˇ4ˇ4ˇ.g☉Μ .com第640章決裂之四 仁宗嘶吼道:「鳳兒,你……你……」 蘇瑤煙咯咯膩聲一笑,風情萬種的朝楊宗志眨眼睛,回頭嗤鼻道:「你看清楚啦,我可不是你的妹子,我也是你口中的反賊……」 仁宗茫茫的怔住半晌,依稀記憶起來,楊宗志大婚之夜,大假哭著跑來制住勞廣之人,便是眼前這個面容酷似虞鳳的姑娘,在整個計劃中,虞鳳是他最看不上眼的角色,她只需要作一個傀儡,一個任人擺佈的棋子便罷了,沒料到最後竟然是這個環節出了差錯。 蘇瑤煙用尖銳的髮簪指著仁宗,慢慢拉住他道:「跟我來吧……」隨行穿過一群驚怒的龍武衛,沒有一個人敢出手施救,他們走到楊宗志的身邊站下,楊宗志歎著氣看著仁宗,笑著鞠禮道:「皇上勿驚,草民不過想自保罷了,萬萬不會害了皇上性命……」 仁宗顫聲驚道:「你這狗賊……」身後不遠處便是文武百官,再遠一些,洛都城的百姓們一個個雙眼大睜,看著神秘尊貴的仁宗被人押解著走出宮門,讓他顏面盡失。 楊宗志對朱晃等人下令道:趕「朱大哥,快去召集人馬,咱們立刻出城……」抬頭焦急的望著宮門口,不過一會,史艾可和禹盤翠等人蹦蹦跳跳的從裡面跑出來,朝他拚命揮手大叫:「哥哥……哥哥……」 楊宗志定眼看過去,只見到一個行跡憔悴的姑娘,穿著和她們一樣的侍女素服,歪梳著髮髻,腳步潺潺的跑了出來,睜眼看到人群中的楊宗志,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嘩啦啦向下滴落,楊宗志心頭一痛,大叫:「鳳兒……」快步迎了過去。 虞鳳排開眾人,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哭的天昏地暗,楊宗志含著淚,笑著抹開她素娥臉頰上的粉淚,讚道:「嗯……好標緻的新娘子呀。」 「啐……」虞鳳聽得一羞,臉蛋上湧出多時少見的紅暈漣漣,倒是見著多了幾分生氣,一群人回到仁宗身邊,虞鳳呆呆的看著被人挾制的皇兄,猶豫的張了張紅唇。 仁宗怒道:「楊宗志,你想……作甚麼,真的要造反了不成?」 楊宗志冷笑道:「草民還有退路嗎?」 嚴成凱撲出來叫道:「楊大人,你娶走公主,萬萬不能傷了皇上,否則便是抄家的死罪。」 楊宗志哈哈一笑,對朱晃等人揮手道:「我們出城……」他從蘇瑤煙的手中接過酸軟無力的仁宗,押解在後,走了沒兩步,身下的擺襟便被人捉住了,范蘄艱難的摁著脖頸,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赫赫驚叫道:「楊大人……救我,楊,楊……」 楊宗志哼哼冷笑兩聲,一腳將他踢出三尺開外,怒罵:「你這喪權辱國的狗官,我沒一刀宰了你,便算你好運。」他也不管范蘄如同一隻死狗那般蜷縮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跟著一行人緩步出城,龍武衛亦步亦趨的執刀隨行,背後的城防大軍卻是轟然讓出一條過道。 由於牛再春和馬其英不在,城防大軍群龍無首,再加上仁宗就在楊宗志的手上,他們過去都是楊宗志的手下,或許跟著他出過陣,或許跟著他長途跋涉去過吐蕃,積威所致,沒有一個人敢憤然拔刀。 百姓們更是將街道寬寬的屏開,任由楊宗志一行人從容出城,來到東門下,朱晃帶著眾人走到城門口,楊宗志和虞鳳,仁宗留在最後,虞鳳終是忍不住嬌聲怯怯的道:「相公,你……你放過他吧,他,他也是個可憐人。」 楊宗志歎氣一聲,默然的點了點頭,仁宗瘋狂嘶吼:「朕不要你求情,朕才不要你求情,天下人人都是虧欠我的,朕要殺光……朕要殺光你們所有人!」 虞鳳看著皇兄狀若癲狂,哪裡還是過往那個對待自己無比和藹的皇兄,不禁暗自神傷,墮下淚珠兒,離城的人群中,一個姑娘忽然轉回頭來,嬌聲喚道:「皇上……」 仁宗氣得滿面赤紅色,聽了這個如同仙倫一般的妙曼嗓音,竟然一時呆住了,楊宗志看過去,見到是秀鳳穿著素衣回過頭來,眨著靈動的美眸,嬌喚道:「皇上,你……你好自為之。」 仁宗狂叫:「秀風……秀風……你等等,你等等,朕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你,自從聽到你的死訊,朕……朕也不想多活啦,恨不得殺盡天下人,為你報仇!」 秀鳳柔聲歎息道:「皇上,小女子是宗郎的人,宗郎他不想謀你的位,您也好自為之,否則……莫怪小女子要轉過頭來對付你。」 仁宗眼中剛剛燃起的一絲烈焰,如被冷水迎頭澆滅掉,他回過頭來憤恨的盯著楊宗志,怒道:「楊宗志,你也騙朕,你不是說……她,她死了嗎?」 楊宗志茫然歎了口氣,他當時說秀兒死了,只不過不想皇上沉淪在異國美色中,不得自拔,其中原因梗概便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這時候回想……自己委實不是沒有一份私心,他和仁宗一樣,初見秀鳳驚為天人,一見難忘,此刻心頭自省,方才察覺出來。 仁宗怒道:「楊宗志,你給朕說話……」怒吼著便要撲過來撕打他,虞鳳在一旁死命的拉住他,哭道:「皇兄,你……你醒醒啊!」 仁宗雙目赤紅,累得呼呼喘氣,回頭問虞鳳:「你也要跟著他走,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都不願作啦?」 虞鳳木然的點了點螓首,輕輕啜泣道:「皇兄,這是鳳兒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你過去對鳳兒很好,可你後來……變得太大,皇嫂臨死之前,我聽說了一些原因,我知道,人人都以為咱們生在皇家,養尊處優,無憂無慮,可是你害怕自己的醜事來歷被人揭露,一錯再錯,面對事實又不敢承認,而鳳兒……只是喜歡相公,想要和他雙宿雙棲,你便利用鳳兒這一點,多番為難相公,泣……鳳兒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她轉頭深情款款的望著楊宗志,柔聲道:「相公他既然還願意要鳳兒,鳳兒這一輩子便會跟著他走,哪怕就是立刻死了,也絕不回頭。」 楊宗志從懷中摸出一根金光燦燦的髮簪,對虞鳳緩緩笑道:「鳳兒,這是當的簪子,我答應過要娶你走,可是我現在不是朝廷的大將軍了,也……也沒有什麼好名聲,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分卷閱讀631 虞鳳輕叫一聲,大哭著撲到楊宗志的懷裡,不斷的點頭:「嗯,鳳兒,鳳兒願意……鳳兒願意哩!」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從一旁牽住一匹高大的駿馬,帶著虞鳳朝城門外飛快的衝出去,仁宗高聲大叫:「別讓他們跑啦!」 背後幾個龍武衛匆忙間拔出背後的羽箭,瞄準了楊宗志在馬鞍上的背影,「嗖嗖……」幾聲,數枝羽箭同時射出,楊宗志耳聽著背後的動靜,抱著虞鳳彎腰避過去,忽然一招手捉住了最後一枝,從馬腹下取出一把長弓,彎弓搭箭。 將虞鳳許婚時的金簪串在羽箭上,滿弓瞄準,仁宗大驚,一群龍武衛掩過來叫道:「皇上當心……皇上當心……」 楊宗志「嘿」的一聲將羽箭射在仁宗頭頂的城樓下,驚起一簇灰土落下,羽箭帶著金簪在城門邊震得咚咚作響,天空放出一絲陽光,照在金簪上分外耀眼。 楊宗志仰頭哈哈一笑,抱起虞鳳嬌媚的小身子,匆忙騎馬追向前面眾人,回頭大笑道:「皇上保重,鳳兒我帶走啦,哼……草民不想造反,皇上為何以死相逼?」 背後的群臣和百姓們將這石破天驚的一箭看得清清楚楚,人人面色惶遽,這一箭……不但是射在城頭上,更是射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仁宗大叫道:「來人,給朕追上去把他們都殺啦,一個都不許留下,他們不過幾千人,逃不遠的。」 龍武衛和城防大軍匆忙集結,由於牛再春,馬其英和龐國華等統兵大將都不在場,他們只能如一群沒頭的蒼蠅那般慌忙殺出城,口中喊打喊殺,心氣卻是半點士氣也沒有的。 追出城外十餘里地,正要追上前面的楊宗志等人,斜道裡轟隆一聲炮響,忽然殺出來數股黑壓壓的黑麾騎兵,當先的一個人對楊宗志哈哈拱手大笑道:「賢弟,今大婚,愚兄還沒有來給你道過喜啊,這些下三濫,便交給愚兄給你料理了吧。」 城防衛隊們定眼看清楚,那些躲在山坳裡的,都是如假包換的江東軍,一個個嚴正以待,前面說話的這人,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少年,眼尖的能夠認出來,正是三皇子趙虞修。 城防衛隊嚇得肝膽欲裂,本就勇氣不足,被三皇子殺出來更是以為中了埋伏,江東軍只不過剛剛衝出來,他們便嚇得倉皇朝城門逃去,一路上喊聲震天,被殺得血流成河。 …… 楊宗志騎著馬,心滿意足的抱著虞鳳嬌軟的身子,在後面跟著朱晃等人,行路了大概三十餘里,他的馬步慢下來,低頭仔細的看著虞鳳紅彤彤的小臉,柔聲喚道:「鳳兒……」 「嗯……」虞鳳甜甜的應了一聲,嬌哼道:「是……是三哥救了我們麼?」 楊宗志點了點頭,虞鳳柳眉倒豎的道:「哼,他也沒安什麼好心思,不過想藉著亂,為自己攻城謀利罷啦……」繼而嗓音一柔,嬌滴滴的說道:「相公啊,鳳兒今日和皇兄決裂,而三哥縱容鮮於老賊對我放箭的時候,我便不是他的妹子了,現如今,鳳兒孤身一人,只有……只有你一個哩。」 楊宗志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虞鳳楚楚可憐的道:「你……你記得要對鳳兒好,我已經不是什麼公主了,只是一個嫁了相公的,一心一意的小女子,你要是對鳳兒也不好,鳳兒真的就不想活啦。」 楊宗志柔聲哄勸道:「怎麼會呢,你別多想。」 虞鳳抹著眼淚道:「總算我沒有看錯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能說到做到,嗯,鳳兒現在……幸福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楊宗志哈哈一笑,點頭道:「我也一樣啊,若是不能娶到你,我可枉自為人。」他抬頭看了一眼,見到朱晃帶著眾人騎馬,在前面陽光大道上揚起漫天的灰塵,楊宗志低頭淺笑道:「鳳兒,你跟我來……」拉轉馬頭,卻是轉進了一旁綠草茵茵的叢林。 虞鳳奇道:「啊,去……去哪裡啊?」 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眾人們,眼睜睜的見到楊宗志帶著她,鑽進樹蔭下,枝葉繁茂,有的地方騎馬過不去,楊宗志便抱著她跳下馬背,來到叢林深處,見到青山綠水間,一個煙氣騰騰的草廬矗立在面前。 虞鳳從楊宗志的懷抱中落下地來,驚奇的四處看看,這裡的山水沁人心脾,春季將過,綠水幽幽……靜靜的流過眼前,遠處的青山印在天幕裡,只看出個大概的輪廓,如同人間仙境。 虞鳳也不知道人間仙境究竟是怎樣的,她自幼生活在皇宮中,哪裡都沒有去過,唯一的一次遠足,便是偷偷逃出皇宮那次,只去了風雪渡頭,便無奈的回轉了,這裡距離洛都城也並不太遠,想不到……竟然有這麼一處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虞鳳歡愉的跑了開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水草的清香,心兒一時醉掉,便是悠悠的空氣,都比皇宮內壓抑的氣氛來的自在,她雙臂展開,蕩起衣裙在流水間歡喜的奔跑呼叫,時而轉過頭來柔媚的看著楊宗志,膩聲輕叫:「相公……相公……」 楊宗志笑著走了過去,和她一道坐在水草岸邊,虞鳳依偎住他妙聲問道:「相公,這是哪兒啊,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哦……」楊宗志笑道:「前幾天我帶著婷姨,無意間路過這裡。」 「婷姨?」虞鳳狐疑地蹙起細眉,轉而又道:「你幹嘛帶我到這裡來呀,嗯,不過這裡景色真美,便是一輩子活在這山水間,鳳兒也願意。」 楊宗志哈哈一笑,得意的道:「今天我們大婚呀,鳳兒啊,從此你便是跟我姓楊了,我怎麼……也要找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和你洞房花燭啊。」 「什麼?」虞鳳紅著小臉失聲問道:「什麼,洞……洞房花燭啊,在哪裡啊?」 楊宗志伸手向後一指,對著那草廬笑道:「就是這裡了。」拉著虞鳳溫軟的小手兒走到草廬前,伸手推開柴門,裡面一股溫馨的暖意透出,虞鳳發現……裡面真的是點了長長的火燭,而且火燭又粗又長,面前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喜字。 虞鳳心頭一喜,跑進去左顧右盼,楊宗志拉住她道:「鳳兒,我們便對著這裡叩拜天地,我的父母早亡,你……你也是獨身一人,咱們便天地為媒,互相交拜如何?」 「啊……」虞鳳羞得面紅耳赤,羞答答的任由他拉著跪在地面上,耳聽著草廬外流水悠悠,淅瀝瀝的渡了遠去,心情一時不禁又柔又酸,跟著楊宗志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對著紅燭輕輕虔誠許願。 這一刻……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一件事情盼望的太久了,以至於好像做夢那樣,小腦袋暈乎乎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許過心願,用手死命的掐了掐自己的臉蛋,痛覺傳來,才轉頭淚光漣漣的盯著楊宗志,婉泣道:「相公……」 楊宗志拉起她的小手兒,哈哈笑道:「哭什麼呢,這是我們的大好日子啊,你看,我連喜床都准好啦,你許了什麼願呢,是不是打算生幾個小寶寶呢,嗯,不用急,我們馬上就造!」 虞鳳半推半就的被他抱到秀床上,低頭一看,床單和被褥都是新的,兀自散發著太陽的暖氣,而且上面繡了大紅的喜字,看著極為舒適,虞鳳嬌暱的撇著小嘴道:「哼,相公,原來你……原來你就是在這等著呢,我說你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宗志狠狠的吻住了丁-香小嘴,虞鳳心頭一癡,多時的願望得償夙願,不禁大叫道:「壞相公……」翻過身來,將楊宗志死死地摁在了身下。 4ˇ4ˇ4ˇ.g☉Μ .com第641章決裂之五 一直到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楊宗志才和虞鳳遲遲的回到林仙鋪,眾姑娘圍坐在飯桌上,見到兩人腳步輕快的邁步走來,楊宗志倒是神采奕奕,另一個姑娘卻是滿臉開心的甜笑,迎面對上悠悠眾目,一時滯納下來。 雖然事前楊宗志給虞鳳說了許多身邊姑娘的事,虞鳳自問也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看到滿滿一大堂的丫頭,其間有認識的,不認識的,還是讓虞鳳緊張的呼吸急促。 這一刻,她一點也不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初次回到夫君家裡,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即將面對眾位親友的盤問。 她牽著衣裙和水袖,腳下步子愈發遲緩,走一步,眼神便俏媚的盯著楊宗志看,堂中有人叫道:「鳳兒……」唐小婕快步迎過來,親熱的與她雙手交-合在一起。 「啊……婕兒姐姐。」看到唐小婕清婉的面容,讓虞鳳心底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兩人相見……自有一番說不完的喜悅,前次分別的時候,唐小婕為虞鳳受了重傷,叫虞鳳內疚的許久,直到從楊宗志口中聽到唐小婕大好了,方才安下心來。 唐小婕落落大方的拉著虞鳳林走上飯桌,一一給她介紹,「這是筠兒妹子,岳靜妹子,啊……這是,婷姨!」 虞鳳逐個點頭打招呼,索紫兒笑嘻嘻的打趣道:「啊……還叫婷姨嗎,不是都改口,叫婷姐姐麼?」 商怡婷紅著小臉道:「志兒說……志兒說,他就愛叫姨娘,他可改不了……」一席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虞鳳心頭的緊張情怯也頓時煙消雲散。 虞鳳捏著衣裙,虛坐在板凳上,費幼梅嬌笑吟吟的問道:「是該叫你小公主麼,我聽大哥說,入宮之後,見人就要叩頭拜禮,一點也不像我們江湖上,拱拱手,抱個拳便算作罷。」 虞鳳慌忙站起來,擺手道:「不用拜禮的,不用拜禮的,我……我現在只是個普通民家女子,不是公主啦。」 筠兒嬌笑著讚歎道:「像……真是像,雖然大哥說了好些遍了,可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瑤煙師姐,你過去……可有一個同宗的妹子,不然兩個人,怎麼會這麼神似?」 蘇瑤煙笑著搖頭道:「我可沒有那福氣,我是孤兒,生就被師父所養,人家可就不一樣了呀。」 虞鳳紅著臉蛋,微微欠身道:「哦對了,還沒……沒謝謝你呢。」 蘇瑤煙促狹的彎住細腰,問道:「謝我什麼?」 虞鳳手足無措的掰著手指頭,嬌羞道:「謝你幫我……謝你幫我……」 眾人想不到,這個身份高絕的丫頭,卻是大家裡面最能害羞的那個,瞧她說話的樣子,和潑辣的蘇瑤煙決然不同,楊宗志目光熠熠的左右看看,彎住嘴角輕輕一笑。 蘇瑤煙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瞪著他道:「你笑什麼,呀……瞧你那一臉壞樣,你……你可是又在打那種不三不四的鬼主意……」回過頭來看到他在自己和虞鳳頗為相似的面容上打轉,便連蘇瑤煙都小臉紅透了,撇著粉-嫩小嘴嬌嗔道:「你……你想得美!」 席上人人掩著小嘴竊笑,唯有禹盤翠嘟著小嘴,一臉不樂意的坐在一旁,原本以為他和洛師姐情投意合,神仙眷侶,是世上最讓人羨慕的一對,沒想到……楊宗志身邊竟然還有如此多的溫柔妻子,數量之多,連禹盤翠匯聚目力也數不過來。 她的心思天真單純,喜怒都行於面上,要不是洛素允一直嬌婉的坐在一旁,她都能和最最維護楊宗志的史艾可大打出手。她可想不到,過去……史艾可才是對楊宗志身邊女子太多最不樂意的,現在竟然角色斗轉。 眾人圍在一起吃了個團圓飯,席間說起往後的打算,楊宗志說,再過一兩天,大家便結伴南遊吧,趁洛都局勢未定的時候,早早離開是非之地,免得惹上煩惱。 大家一道拍手叫好,交口稱讚,興致不免高了起來,虞鳳甚至想,趁這次機會,求著楊宗志和她一道去看看南海,嘗一嘗過去望海的夙願,賽鳳脆生生的問道:「宗志哥哥,你以後不再回北方來了嗎?」 楊宗志微微沉吟片刻,點頭道:「這一走,若無特別的原因,的確是不會再回來的了。」他歎了口氣,江湖和廟堂,哪一邊都讓人心頭生厭,只要是有權力的地方,便免不了勾心鬥角,互相傾軋殘害,唯有遠遠地避開俗世凡塵,方能過的安穩。 他回頭和秀鳳對視一眼,均能看出對方眼神中的索然和熱切,蕭索的是,他們雖然年輕,可卻經歷過這麼多的波折,無論哪一次,稍有差池,都能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熱切的又是,再過幾天就好了,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什麼人認識的地方隱居下來,閒時逗弄妻兒為樂,豈不快哉。 想想秀鳳在城門下與仁宗決裂,便是和過去劃清楚了界限,自從以後,雲淡風高,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他們的了。 楊宗志想得出神,席上其他的姑娘便在小聲議論今日營救虞鳳的經過,史艾可翹著小嘴道:「我們撤出來的時候,本來就快被那昏庸小皇帝追上啦,正在這時,你們猜這麼著。」 索紫兒興致盎然的問道:「怎麼了,莫非來了天兵天將?」 史艾可搖頭道:「哪有天兵天將啊,倒是江東軍趕來應援呀,我也想不到啊,關鍵時刻,若無他們出面,我們勢必要經過一番苦戰,全身而退,可就難以作到了呀。」 聽到史艾可說起江東軍,虞鳳便是滿肚子的不舒服,她蹙起柳眉,嬌哼道:「他們哪有什麼好心呀,三哥啊,是想借這個機會,把城裡的餘部殲滅掉,反正我後來聽 分卷閱讀632 到城下哭爹喊娘的,哎……三哥他真是變了,婕兒姐姐,你還記得麼,那天夜裡,鮮於老賊將我們困在木舟上,放箭射我,若不是你擋在我前面,我早就死過一次啦,三哥他啊,竟然置之不……」 話正說到這裡,楊宗志慌忙驚叫道:「鳳兒……」 眾人只聽見光噹一聲脆響,有人將手中的碗筷摔在地面,砸成了片片粉粒,大家轉頭看過去,見到小嬋渾身顫抖的坐在席邊,小腦袋低垂,雙手空空,便連一雙筷子都拿不穩。 商怡婷柔聲哄勸她道:「怎麼了,是不小心麼?」趕緊的將自己的碗筷遞過來,岳靜扶住她顫巍巍的小身子,便是這樣,小嬋也依然坐不穩當,稍等片刻,忽然一溜煙的從席位上跑出去,跑回到客房裡,將房門死死的扣住。 虞鳳滿臉惶恐,低聲問道:「相公……我,我,我說錯了什麼了嗎?」 …… 入夜時分,小嬋依然沒有走出房門半步,大家都擔心壞了,輪番去叫門,小嬋的房裡沒有一點迴響,大家又來找楊宗志,讓他出面去勸說小嬋,楊宗志搖了搖頭,苦悶的坐在堂中喝茶。 心裡面清楚一些事,遲早是要發生的,躲也是躲不過,他已經特地小心翼翼,叫大家都不要提起江東軍的勢態,可是虞鳳剛來,懵懵懂懂的把事情給說破了。 一直等到大家都睡下後,楊宗志才起身到小嬋的房門外聽了一會,裡面毫無動靜,彷彿小嬋也早就睡下了,夏初的天色黑的晚,燈盡後,四周萬籟俱靜,草蟲唧唧的鳴叫聲四處可聞,大家累了一天,也都相伴著入眠。 楊宗志卻是毫無睡意,打發了虞鳳去和唐小婕睡下,心裡面一直在想小嬋的事情,原本以為,接到秀鳳,賽鳳姐妹,順利迎娶虞鳳,這一輩子便該心滿意足,去沒料到小嬋這丫頭不知何時闖進了心扉中,攪亂了一池湖水。 說是要走,可小嬋能帶走嗎,前些天還在想,只要她願意,便讓她跟到滇南去,盡心盡力的照顧她一輩子,這丫頭身世如此可憐,再加上又瞎又啞,著實讓人無法不憐惜她。 可她畢竟不是楊宗志小妻子,說是義妹吧,似乎又不太像,走一步看一步的作法,便是先將她帶到滇南,再看事態發展,今天被虞鳳戳破了一直瞞著她的情節,這丫頭……還能心無旁騖嗎? 腦袋裡炸開一樣的亂響,楊宗志頹然歎了口氣,背著手輕輕上樓,路過一排廂房,裡面都靜悄悄的,走到拐角的一間,忽然聽見裡面有人喘息的呻吟道:「志……志……」 志後面還有幾個字,楊宗志一時都沒聽清楚,他抬眼一看,辨別出這是倩兒的臥房,心想:「倩兒莫不是在叫我?」 轉念又道:「倩兒是在說夢話吧……」 過去他陪著倩兒出征北郡,時而也會聽到倩兒在睡夢中緩緩囈語,「志哥哥,倩兒知道你總是把倩兒當作小孩子一般對待,倩兒從小便立下志願要作志哥哥的……妻子,你雖然口中不反對,但是倩兒知道你是把倩兒的心思當作了小孩子家的玩笑話,志哥哥,你知道麼?倩兒已經不小了,倩兒雖然身體不大好,但是一定照顧好你,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為我楊家立下不世的功業。」 這還是個未長大成人的妹子,豆蔻年華便已心思重重,楊宗志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忽略冷落了她,但也沒有辦法啊,他作不到像對待筠兒,或者淼兒那樣,將倩兒好像情侶那般壓在身下輕薄,偶爾會和倩兒親暱的觸碰額頭,乃至交吻,他都覺得自己在褻-瀆妹子。 更別說像對待婷姨那樣野性十足的交-歡,更是想都沒敢想過的,楊宗志自思愧疚,卻又不知還如何補救,這一拖,便是大半年時間。 爹娘過世後,倩兒便是他心頭的一塊疙瘩,現在他週身無事,方才靜下心來想想倩兒的歸處,楊宗志心頭一動,有心想聽聽倩兒這回夢中究竟又說了些什麼,便悄無聲息的推開了房門。 裡面沒有燈火,楊宗志亦步亦趨的摸著黑,走到小床邊,忽然聽到床罩內,有人嘶嘶的抽著氣:「嚶……嚶嚀……」 楊宗志微微一驚,心想:「倩兒……呼吸怎恁的急促,莫非……莫非生病了不成?」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有任何異常,怎麼會突然大病的呢,他不禁擔憂起來,邁開大步走到床邊,伸手揭開了黑漆漆的床罩。 厚厚的床罩下,倩兒隱約是蜷著小身子,在被子上左右扭曲,口中不斷輕叫:「啊……志哥哥,哦……啊,志哥哥……」 楊宗志這回聽得清楚,倩兒不但呼吸急促,便連嗓音都發著顫,他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趕緊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嗤的一聲打燃起來,火折子的脆響在幽夜裡突兀的傳出,床下的倩兒猛地尖尖驚叫一聲,扭曲的身子整個怔住了。 楊宗志睜大眼眶向下看,見到……倩兒竟然赤著小身子,只在細腰上半遮半露的掛著一塊方巾,潔白蔥翠的細細長腿,雪花一樣的細嫩肩部,甚至肩部下兩點紅艷艷的葡萄頭,都能清晰可見。 目光向下掃去,見到倩兒縮著一隻腿,另一隻腿卻是盡力的向外張開,她的右手……正姿勢古怪的摸進了腿心裡,上下扣弄,耳朵裡可以聽見淅瀝淅瀝的滑水聲,曖昧無端的傳來,倩兒小臉赤紅,鼻息微張,正當緊要關頭。 瞧清楚光亮閃出楊宗志那俊逸飄灑的面容,倩兒大驚的花容失色,偏偏身下正在快潮噴湧的關頭,明明羞憤的快要死去,卻是忍不住瞪大美眸,失神的望著楊宗志。 手下的動作竟然停不下來,口中下意識的哀哀喘吟:「志……志哥哥……」聲音又尖又利,帶著曲曲拐拐的顫抖,這時候,她的小腰忽然用力的朝上挺起,身下的花蕊盡處展開,向外一股一股的噴著媚水兒,亮晶晶的,一直噴了十幾道,還沒停下來。 楊宗志好像木石那樣呆呆站立著,震驚的回不過神來,嘴角大張,直到手裡的火折子燒到手心上,他才呀的一聲丟開,火折子熄滅在房間角落裡。 楊宗志怦怦心跳的喚道:「倩……倩兒。」嗓子裡又沙又堵,話都說不全來。 倩兒平息片刻,忽然擁著被子躲進去,哭泣道:「志哥哥,你,你怎麼進來啦?」 楊宗志回過神來,慌忙俯子,抱緊被窩裡柔細的倩兒,慟聲道:「對不住倩兒,我以為……我以為……」 「你別說啦……倩兒沒臉見人的,我……我還是死了的好。」 楊宗志屏息住心跳聲,強笑道:「叫志哥哥看到怕甚,我以前一直說,倩兒是個大姑娘了,可我心裡從來也沒這麼想過,直到方才……直到方纔,我的心裡打雷閃電,不時的便想起過去那句話。」 「你還說……你怎麼還說,倩兒這樣子,都……都是你害的!」倩兒躲在被窩裡,拚命的扭擺小身子,話音從被窩中悶悶的傳來,帶足了女兒家的媚氣。 楊宗志笑道:「我怎麼害你了?」 倩兒滯納半晌,歎息著道:「志哥哥,你說要一輩子照顧我,倩兒從來就沒懷疑過,但是你在爹娘的骸骨面前發誓,要娶我為妻,你有說到做到嗎?」 楊宗志不禁語塞,倩兒哭道:「你沒作到啊,你身邊的妻子這麼多,倩兒都不和她們計較了,只要你對倩兒也像對她們那麼好,倩兒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可你……可你,卻從來不碰倩兒一根手指頭,她們有好些人都要為你生寶寶,為什麼,倩兒偏偏不能?」 楊宗志默然沉吟半晌,柔聲道:「是我做得不對,我總覺得你年紀小,再加上……我們自幼一塊長大,我心裡便有些滯澀,既不願辜負你,又害怕破壞你心目中志哥哥的模樣。」 他歎了口氣,道:「這麼長時間以來,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在我最最困難的時候,總是你個站出來支持我,幫助我,我看在眼底,怎能不記在心裡呢,我料不到……你為我守了這麼久的空房。」 倩兒低聲抽泣道:「哼,你忘記了麼,倩兒過去便說過,最愛睡你睡過的床,最愛蓋你蓋過的被鋪,你和那些姐姐們,甚至婷姨都會卿卿我我,倩兒……倩兒恨死你啦,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到這時候,楊宗志哪裡還會不知該怎麼作,他的大手一轉,從被窩下鑽進去,摸到一幅嬌軟濕潤的小身子,緩緩遊走道:「好倩兒,你便原諒我這一遭吧,以前是我愚鈍,日後……我必定鞍馬效勞,再也不會放過你。」 「啊……你……你幹什麼?」倩兒顫巍巍的話語從被窩下嗡嗡的傳來,嬌喘細細的求饒道:「志哥哥,你……你別摸那兒,倩兒那裡,好髒的!」 楊宗志嘿嘿笑道:「誰說髒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我勢必終生難忘,原來我的倩兒真的已經熟透,可以採摘了,可笑我這小賊子,竟然一直守著瑰寶視而不見,作為賠罪,今夜我定然效盡全力……」 他口中哈哈一笑,一隻手解開自己的衣衫,從縫隙處鑽進溫暖的被窩裡,抱住倩兒軟綿綿的嬌軀,腦門鑽進去,含住了也不知上面還是下面的小嘴,嘖嘖品嚐起來。 4ˇ4ˇ4ˇ.g☉Μ .com第642章輪迴之一 翌日一早,楊宗志尚在睡夢中,便被鼻端下的癢意逗醒,神思還未清醒過來,腦子裡便在猜測:「可兒……?小嬋?」 昨晚他和倩兒幾度交-歡,將那丫頭弄得筋疲力盡,楊宗志自己也累得夠嗆,自然是睡在倩兒的臥房裡,這時候忽然意識到應該是倩兒在叫自己起床。 他嘻嘻一笑,只覺得神清氣爽,睜開眼道:「醒的這麼早……」看清楚眼前近近的一張素娥臉蛋,又怔住道:「小嬋?」 依然是那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趴在自己的背上,用那香噴噴的髮絲在自己鼻下繚繞,若非楊宗志用力的眨了眨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看真切了。 此刻的小嬋面上帶著溫柔寫意的甜笑,如同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楊宗志轉頭一看,倩兒的枕邊沒有人,知道那丫頭害臊,躲到不知哪兒去了,他嘿嘿輕笑著跳起來,便要作勢將小嬋又抱進懷中,輕薄一番。 小嬋溫柔的避過去,給他拿不起衣衫,全心全意的服侍他起床更衣,接著打來洗臉水,搓好柔巾,楊宗志一臉受用,心想總算雨過天晴,便樂意她為自己作好這一切。 穿戴齊整,小嬋忽然伸手一拉他,便要拉著他出門,楊宗志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小嬋溫婉的搖了搖頭,整齊的一排劉海左右搖擺,她目光深深的瞥著楊宗志,咬住粉-嫩的唇瓣,楊宗志笑道:「好吧,你要出去玩的話,我便陪你一起去,左右這幾天也沒什麼事,朱大哥和忽日列他們要採買一些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完的。」 兩人攜手走出客棧,清麗的晨陽正在天邊綻放,住在深山裡面,空氣潮濕而清新,讓人神智為之振奮。 小嬋拉著楊宗志邁步走上丘陵,來到這周圍最高的地方站定,楊宗志四處看看,到處一片翠綠,春末時節,正是百花盛開,即將凋謝的時候,最燦爛的,也是落幕之前。 小嬋迎風站在前面,目光柔柔的瞥著天邊晨光,她忽然轉回頭來,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喚道:「哥……哥哥。」 楊宗志笑著點了點頭,猛地驚訝道:「小嬋,你,你能開口說話啦?」方纔那兩個字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語氣生疏滯澀的緊,卻是半點也不會錯。 小嬋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腰腹,咬牙道:「哥哥,對不住,小嬋,小嬋不是故意騙你的,其實費二叔給我治病之後,我便能看見,也能開口說話啦。」 楊宗志呆呆的點了點頭,一時間心頭數個念頭劃過,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小嬋甚少開口說話,因此發音尚且顯得稚嫩,她結結巴巴的說道:「說起來,這也是哥哥的原因呀,那天晚上,我們住在長白山的時候,我不小心偷偷聽見哥哥在與婕兒姐姐說話,你說……等我宿疾大好後,便要將我還給霍二哥他們,小嬋那個時候還看不見,可是心裡面卻是強烈的不捨得,因此……我便一直裝著不能說話,看不見東西,但是真的見到霍二哥後,我們在聚義樓上,你卻又對霍二哥說,收了小嬋作你的義妹,一輩子都要照顧好人家,哥哥啊,你知道麼,小嬋那個時候後悔的快要死了哩,我無心瞞著你,卻又因為害怕你責怪而無法改口,這麼久……小嬋在你面前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我好難受的呀。」 小嬋結結巴巴的說到這兒,語氣倒是慢慢通順起來,楊宗志想起她說的這幾個片段,暗暗歎氣,道:「是,原本我是這樣打算的,那天在黑風寨裡面,我拉著你跳上木樓,忽然覺得你這樣可憐可人的妹子,心裡有些放不下,就改變了主意。」 小嬋揚起嬌美的臉蛋,不知何時已經掛上了晶瑩的淚珠兒,她一邊伸手抹淚,一邊輕輕嬌笑道:「你害死我啦,你知道麼,人家多想和你說說話呀,靜靜的兩個人呆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嗯,說起黑風寨,我也是次在那裡睜眼看見哥哥,我小時候眼睛便瞎了,頭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哥哥你,哥哥你不許笑我,我那 分卷閱讀633 時候還以為……你是個滿臉大鬍子的醜漢子呢,沒想到……哥哥你長得,嗯,長得這麼好看。」 小嬋說著話,臉蛋變得通紅可人,楊宗志伸手在上面掐了一記,感覺都可以恰出汁水來,他笑道:「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不怕我責怪了麼?」 小嬋聽得一楞,垂下小腦袋,默默站立良久,忽然抬頭一字一句的道:「哥哥,小嬋的真名,叫做鮮於嬋,你知道麼?」 楊宗志呆住道:「鮮於嬋……鮮於嬋,我,我早就想到了,可是自己也不敢說服自己。」 小嬋柔柔的膩笑道:「哥哥這麼聰明,一定早就想到啦,我的爹爹,便是犯上作亂的兵部從侍郎鮮於無忌大將軍,哎……」她說到這裡,不禁輕輕歎了一口香氣出來,辰時的驕陽照在她吹彈可破的唇瓣上,分外剔透。 楊宗志蹙眉道:「不瞞你說,次我們在太行山相遇時,我便在想,又盲又啞的姑娘天下少見,正巧我從洛都逃出來,聽到你爹爹在我的喜宴上大講皇上如何迫害你的經過,我便猜測,莫非……她就是鮮於無忌的女兒,不過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漫說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便是你爹爹如此疼愛你,又怎麼捨得你那麼落魄可憐的流落異地,但是那天晚上,費二叔找到幽州城時,你用一把剪刀刺向自己的眼睛,我便……我便猜出來了。」 小嬋裂唇嬌笑道:「小嬋是逃出來的呢……」她的酥婉指尖在楊宗志的胸膛上畫著圈,慢慢說道:「這事情還是去年發生,去年,我在江東老家,有一天無意聽見下人們議論紛紛,哥哥你知道的,那個時候小嬋什麼也看不見,又不能說話,下人們有時候當我是個睜眼瞎,所以有什麼話也不避諱我,我偶然聽見他們在窗外說,爹爹帶了大批的匆忙趕到中原去了,說是要找皇帝為我報仇雪恨。」 小嬋墮淚道:「我聽了這個話後,躲在房裡哭了一夜,我已經是這樣沒用的廢人,竟然還連累爹爹為我奔波拚命,他去找皇帝報仇,豈不是九死一生啊,自古誰能殺得了皇上呀,爹爹年紀也大了,近年來多次感覺到力不從心,小嬋心裡疼得不行,便……便在書房的桌子上留了一封字帖,叫爹爹忘記我吧,再也不要為勞,我便偷偷的跑出了江東。」 楊宗志點頭道:「怪不得,我一直想不通,究竟為何你會跑到太行山,若是為了與我相遇,豈不太過牽強了些。」 小嬋露齒嬌笑道:「就是為了與你相遇啊,老天爺便是這麼安排的呢,我那一路上吃盡了苦頭,若不是遇見哥哥你,小嬋真的就要支撐不下去了呀……」她的臉蛋邊還掛著淚珠兒,如此綻放一笑,讓人目眩神迷,十足美艷不可方物。 小嬋踮起腳尖道:「哥哥,你對我這麼好,除了爹爹,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對我這麼好過,小嬋便在想,一輩子都和哥哥在一起。」 楊宗志大笑道:「好啊……」一時心情大開。 小嬋淒婉的一笑,沉下腳尖道:「可是……小嬋要走啦,哥哥,小嬋沒有聽說爹爹的事,還能作到自己欺騙自己,但是知道爹爹現在還在洛都城外拼老命,小嬋身為他的女兒,怎麼能夠獨善其身呢?」 楊宗志怔住道:「你……你要去找你爹爹?」 小嬋緩緩點頭道:「嗯……」 楊宗志咬緊牙關,閉著眼睛苦思半晌,頹然歎氣道:「我若勸你,你必不安心,可是我……我……」 淚花迷住了小嬋俏媚的眼眶,她清婉的甜笑道:「聽到哥哥這句話,小嬋便是死了也無憾哩,哥哥,我去勸說爹爹罷手好不好,只要爹爹不再出兵了,回到江東老家去,小嬋便去滇南找你,跟你過一輩子……」 楊宗志下意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事情豈有如此簡單,鮮於無忌一路從寧安府打到中原,早就沒了回頭路,他想罷手,三皇子會讓他罷手嗎?就算他能偃旗息鼓,皇上喘息過來,會好端端的放過他嗎? 自古為帝王的,無不心狠手辣,剷除異己,仁宗更是個中翹楚,這些後事,只不過是小嬋天真爛漫的女兒家幻象罷了。 楊宗志轉念又忖:「我若是小嬋,我豈能離得開老邁的爹爹,自己逍遙快活……」心裡面百轉千回,竟是少見的猶豫不定。 小嬋乖巧的站在他面前,看著他時而蹙眉細思,時而又輕輕的歎氣,她柔聲說道:「哥哥啊,小嬋要走了,送給你一件禮物,你要是不要?」 楊宗志回過神來,茫然問道:「什……什麼?」 小嬋低聲道:「你……你把你的眼睛閉上,我不叫你,你萬萬不可睜開……」 楊宗志依言閉上眼睛,心中歎氣:「勸也勸不得,究竟如何是好?」忽然感覺到一雙又柔又嫩的東西,觸碰到自己的嘴唇邊,楊宗志用嘴唇輕輕頂了兩下,鼻下香氣撲來,立時醒悟到這是小嬋那嬌軟無雙的唇瓣兒,他心頭一痛,不禁抱著小嬋死命的纏吻起來,大嘴用力的闔住她的小嘴,又吸又舔。 甚至還會頂出大舌頭,含住小嬋香膩甜美的舌-尖,吮咂了編,舌尖如此甜膩,嘴角卻是不斷有鹹鹹的淚珠兒滾進來,被楊宗志一一吸進肚中,也不知自己此刻心情究竟是苦是甜。 這一吻直到兩人都快斷氣了,楊宗志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小嬋,睜眼看著她小臉紅透,依偎在自己懷中輕輕喘氣,過了半晌,小嬋抬起頭來,又道:「哥哥,小嬋的禮物你收下了,那……那你也送小嬋一件禮物成嗎?」 楊宗志重重的點頭道:「你要什麼,只要我拿得出來,自然全部給你。」 小嬋柔柔的露齒一笑,一隻小手兒摸摸索索的探進楊宗志的懷內,鑽入衣袋,仰著小臉,嬌癡的道:「我要什麼呢?……嗯,對了,就要這個。」 楊宗志低頭一看,見到她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把亮閃閃的匕首,驚道:「你要這個作甚?」 這把匕首還是何淼兒的佩劍,楊宗志從商怡婷那裡得來,便一直沒有還給她,小嬋深深的撫摸在匕首上,寒光閃過她嬌美的臉頰,她抬頭輕笑道:「過去我曾經聽說過這把匕首的來歷呀,我聽說呀,紫兒姐姐,婷姨她們都曾經搶過這把匕首,她們留著這個,是為了哥哥你,不管是自刎也好,保留貞-潔也罷,都不願屬於哥哥的東西,被外人搶走了,小嬋便在心中想啊,若是我-日後不在哥哥身邊,我也會留著一把匕首,屬於哥哥的東西,誰……誰也搶不走。」 楊宗志恐駭的拉住她的小手兒,勸她道:「你還給我吧,我另送你一樣,這東西吹毛斷髮,可千萬碰不得。」 小嬋嬌笑著避過他,將匕首揣進懷內,扭著細腰道:「哥哥啊,你信不過我麼,我回到爹爹身邊,誰能碰我一根手指頭,我留著它,便覺得哥哥一直在我左右,從沒離開過。」 楊宗志咬牙道:「罷了,我讓朱大哥陪你回去,從此跟在你身邊,對不住小嬋,我從前當著你爹爹的面發過重誓,這一生……都無法見他,便不能親自陪你回去了,你有什麼為難事和心願,便讓朱大哥為你去作,他也作不了的話,就帶個口信給我,我必定為你辦的妥當。」 小嬋嬌笑著點頭道:「好啊,我的個心願便是,哥哥你陪著我,開開心心的玩上一天,你也一定要辦的妥當喲!」 …… 下午天黑之前,楊宗志還是忍著心頭之痛,安排車馬,叫朱晃帶了幾十個隨人,伴著小嬋離去了,眾人聽說小嬋要走,哭著送別一道又一道,直到餘暉散盡,小嬋的馬車孤零零的馳過山野,眾人才相伴回程。 小嬋坐在車廂內,耳聽著車□轆咿呀咿呀的不斷響起,不禁心頭一癡,輕輕啼哭道:「哥哥……」手裡抱著那把鋒利無端的匕首,哭了不知多久。 從林仙鋪趕到湯河口大營並不算遠,馬車跑得快的話,不足兩個時辰便能抵達,朱晃在前面壓陣,看到山谷裡亮堂堂的閃出燈火,將天空照的如同白晝。 沿途上不斷有兵馬馳過,有人阻住他們盤問:「作甚麼的?」 朱晃依照楊宗志吩咐回話道:「車裡是鮮於大將軍家的小姐,我們負責運送回來……」 兵將們哈哈大笑道:「呸……胡言亂語,我還說車裡是王母娘娘呢,你們從天庭運過來的。」 朱晃聽得面色一怒,壓著氣沒有吭聲,領兵的將領又道:「說實話,否則帶進大營拷問,你們是不是洛都派往南疆去求援兵的?」 朱晃仰頭看天,不去答話,那將領怒道:「好個刁蠻的野漢子……」手持銀刀衝殺過來,朱晃側身避開,用自己隨身的鐵杵壓住銀刀,兩人近近的對持,朱晃一臉輕鬆淡然,而那將領卻是雙手發顫。 正在這時,背後有一個機靈些的士兵跳出來道:「周將軍且慢,您記不記得,前些天,鮮於大將軍每到一處,總是派出一些親信出去到處搜捕,這事情從未露過風,莫非……真的是鮮于小姐丟失了?」 那領兵的將領名叫周順,乃是上次跟著鮮於無忌大鬧洛都周翱的親弟弟,他的兄長周翱放箭射殺虞鳳,被楊宗志一刀割破咽喉,他聽了這話,借勢放開朱晃的糾纏,細思道:「真有這種事?」 他回頭瞪著朱晃,不得不敬服的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氏?」 朱晃望著天道:「我無名無姓,只是鮮于小姐身邊的從人而已。」若不是楊宗志苦勸他跟來,他對這些反賊們是看不上眼的,朱晃樣貌不起眼,卻是心高氣傲,實非普通人能比。 周順將信將疑的道:「你們在這裡等一會,我去稟報大將軍……」轉頭對手下低聲吩咐道:「看緊他們……」騎著快馬衝進大營,不過一會,大營中閃電般衝出幾十匹駿馬,掀起如天的塵土而來。 天色已黑,那些馬匹來勢頗快,朱晃暗暗戒備著,見到馬兒近了,最前面的是一個白髮如霜的老者,滿臉憂急,身子卻無一絲佝僂,反而神采奕奕,他來到馬車前,立足不穩,便從馬背上飛快的跳下來,撲到馬車下,大叫道:「蟬兒……」 鮮於嬋從裡面掀開車簾,定眼看著爹爹……記憶中的爹爹,還是十幾年前的模樣,此刻兩廂對照,原來爹爹真的老邁了許多,老邁得……已經和印象中的他全無相同了。 鮮於嬋輕輕抽噎著,用力的撲進鮮於無忌的懷抱中,兩父女抱在一起痛哭,鮮於無忌是激動的又哭又叫,鮮於嬋卻只是默默飲泣,柔弱的雙肩不停聳動。 過了好一會,鮮於無忌才放開女兒,仔細對她打量,見到多時不見,女兒已經出落的愈發秀美,而且更為難得的是,此次出門,不禁沒有餓瘦了,反而還豐腴了不少,越發像是降世精靈那般美貌可人。 鮮於無忌樂得哈哈大笑,喘息著歎氣道:「蟬兒啊,你怎麼能留下一封信,就自己出走了呢,你叫爹爹到處好找啊,江南,嶺南,江東,爹爹都派人找遍了,絲毫找不到你的身影,你不明白,爹爹沒有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的娘親過世的早,你便是爹爹的心頭肉。」 鮮於嬋抿著小嘴甜笑幾下,鮮於無忌揮手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轉身注意到背後的朱晃,他瞇著眼睛道:「你便是周順說的義士?好本領啊,能讓周順心服口服,你叫什麼名字,日後跟著我鮮於無忌如何,保你衣食無憂,富貴榮華。」 朱晃木然搖頭道:「我只是跟著鮮于小姐的下人,其他的事情,我什麼都不會做。」 鮮於無忌哈哈豪邁大笑道:「好個蟬兒的下人,我的女兒不能說話,也看不見東西,你卻自居下人,看來這次蟬兒出門,必有一番奇遇,不急,不急的……我們進營內慢慢說來。」 4ˇ4ˇ4ˇ.g☉Μ .com第643章輪迴之二 朱晃跟著鮮於無忌和小嬋進了湯河口大營,沿途只見到火光沖天,一排排騎兵從身邊殺出去,夜幕深深,此刻早已過了戌時,這大營裡卻是熱鬧的緊,一點也沒有歇陣的勢態。 他的心下不免暗暗稱奇,「江東軍到了夜裡,都不休息的嗎?」休息不好,第二天哪有氣力攻城,人又不是精鐵鑄造,遲早會有筋疲力盡的那一刻。 鮮於無忌可不是個庸將,他多年在江東帶兵,難道不知道該勞逸相結,朱晃看不懂他們的兵法,索性也不多問,他的目的只要護住小嬋安危,給楊宗志一個交代罷了,其餘的……他自然也不願多擔心,對這些外表亢奮的反賊,他是一點好感也沒有,話更不願多說。 鮮於無忌轉頭四顧看看,得意的豪邁大笑,他小心翼翼的拉著小嬋的手臂,就像慈父攙著盈盈學步的幼兒那般,生怕女兒不小心磕著碰著,沿路走過幾段木柵欄圍住的防線,到了行軍主營。 朱晃抬頭稍稍打量,原來江東軍在這裡駐紮三個月,已經建起了行轅那樣的住所,行轅外面看起來官邸不像官邸,營帳不像營帳,佈置得倒是頗有特色。 鮮於無忌哈哈一笑,在眾人於簇擁下走進正中間的那所,朱晃跟在他們身後,見到裡面卻是一處名副其實的主帳,四周掛著鐵盆燒了柴火,虎皮將軍寶座立於案前,擺著一副寬大的地圖。 鮮 分卷閱讀634 於無忌拉著小嬋的手,走到將軍寶座前,自己卻不落座,而是彎下腰讓女兒坐在主位上,然後抬起頭來興奮的大叫:「快去,把三殿下他們叫來,就說我的女兒找到了。」 周順跳起來回話道:「是……」轉身出了行轅,眾將士紛紛上前道喜,這座行轅本就不大,裡面擠滿了人,朱晃只得抱著胳膊站在角落裡,只能見到人頭攢動,鮮於無忌豪邁的哈哈大笑聲不斷傳來。 鮮於嬋的左手一直握在爹爹手中,彷彿生怕她又憑空丟了一樣,看見爹爹一副老懷大慰的開心模樣,鮮於嬋心中又酸又甜,好幾次忍不住想對爹爹說話,可是這裡的人那麼多,她又不好意思開口,更可氣的是,這些人一點也沒有散去的意思,反而人人爭先恐後的往前湊,好像是想多瞧她幾眼。 鮮於嬋撇了撇小嘴,坐在寶座上,鮮於無忌笑道:「蒼天護佑,前些天我還怕蟬兒落在不懷好意的人手裡,現在我的女兒失而復得,足見老天爺也是站在我們這頭的,這兩天,大家一鼓作氣,趕緊把洛都城打下來,剿了那假皇帝的行宮,給大傢伙發財。」 眾將領聽得興奮不已,慌忙拜下,齊聲大喝:「是,大將軍,我等誓死拿下洛都。」 「好啦好啦,都下去吧,我想和蟬兒說說話,沒有特別的事,不必進來擾我。」鮮於無忌揮手屏退他們,立刻換了一副顏色,再也不是發號施令的大將軍,而是個慈愛的老父,他緩緩伴坐下來,對鮮於嬋柔聲道:「傻孩子……以後再也不許離開爹爹半步了,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爹爹要看你過得開開心心。」 鮮於嬋撇了撇粉紅小嘴,她這次回來正是要遊說爹爹罷手的,當著眾將領的面,這話自然無法提起,不過現在帳內空空,只有他們父女二人和朱晃,朱晃是楊宗志的大哥,她自然也將朱晃當做自己人,微微露齒一笑的便要說話。 鮮於無忌對朱晃招手道:「你過來,你說說,這段日子,蟬兒她究竟是怎麼過的,你又……你又為何會作她的下人?」 朱晃聽得一愣,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楊宗志臨走前曾對他提起過,當夜追擊到洛都東門下時,本想一刀殺了鮮於無忌,無奈聽到爹娘的死因,造成他心灰意冷,殺意頓時散掉了,放過鮮於無忌和三殿下時,他曾經對天立誓,「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不然我定然還要殺你!」 正是這一句話,使得楊宗志無法再見鮮於無忌,兩人間的恩怨,自然也結下了,鮮於無忌和顏悅色的笑道:「怎麼,有什麼話不好講麼?誒……乖女兒,爹爹正在問人話,你別搗亂。」 鮮於無忌感覺到小嬋死死的握住他的大手,用力的扯了兩下,鮮於無忌只當她欣喜之餘,像過去那樣撒嬌耍賴,因此不鹹不淡的嗔了一句,轉而看著朱晃。 朱晃拿著鐵杵呆呆的站在他面前,走的時候,楊宗志可沒交代究竟怎麼應付鮮於無忌說話,朱晃看到楊宗志默默的送走鮮於嬋,興致也不太高,因此就沒多問,這時候不禁有些氣短。 鮮於無忌怔住道:「你怎麼不說話?」帳外忽然有人大叫:「啟稟大將軍,前方……有急訊傳來。」 鮮於無忌拍著桌子怒道:「不是叫你們別來擾……嗯,等等,有什麼急訊?」 外人隔帳道:「衛將軍和盛將軍叫小人回來傳話,三軍用命,從東門,南門,西門各打開一道缺口,他們問大將軍,天色太暗,究竟是繼續發力猛攻,還是息鼓退兵?」 「真的?」鮮於無忌從座位旁跳起來,哈哈大笑道:「不急……不急,待我先去看看情形,再做定奪……」說罷大步便要走出行轅,來到門口,忽然又回過頭,見到鮮於嬋從寶座上站起來,鮮於無忌道:「蟬兒,爹爹有急務處理,你先去早些休息了,明天一早,爹爹再來和你說話。」說罷也不管鮮於嬋急得滿面俏紅,轉身掀開帳撩,隨著下人們出營去了。 鮮於嬋失望的坐下來,心想:「爹爹……怎麼走了?」她甚至都還來不及告訴爹爹,她已經可以看見,更能說話的喜訊了,朱晃走過來道:「鮮于小姐,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提楊兄弟的事情,明天你爹爹問起來,我先隨便找個借口對付過去。」 鮮於嬋緊緊的咬住緋唇,倔強的搖了搖小腦袋,這次回來一個目的是要勸說爹爹,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便是要把楊宗志介紹給他,她可不知道自家爹爹險些死在楊宗志的刀下,而且…… 這時帳外又傳來幾個哈哈大笑聲,有人從外面掀開帳撩走入,朱晃回頭一看,面色微微一驚,外面走進來一干武將,當先的是一個面相英挺的少年人,二十三四歲,朱晃認得他,他便是當朝的三殿下,起兵造反的趙虞修。 趙虞修帶了一群人快步走進來,對周順道:「鮮于小姐就在這裡嗎?」轉頭掃過去,見到行轅內的火把下,正中間的寶座上端坐著一個娉娉美少女,但見她髮髻斜梳,從一邊的耳後垂下來,穿著手工精良的搖裙,衣領服服帖帖的垂在腮邊,長得竟是無比的嬌婉膩人。 趙虞修面上微微一怔,竟是罕見的發了一下呆,似乎料不到鮮於嬋會生得如此貌美如花,周順笑著指手道:「三殿下,這位就是我家小姐。」 「嗯……?哦。」趙虞修被他叫回了神,朱晃在一旁看得清楚,多時不見,趙虞修再也不復當年那個儒雅俊秀的形象,而是壯碩了許多,原本白面淨皮,現在也染滿了硝煙的燻黑,穿著厚厚的鎧甲,不但不損毀他的英氣,反而更讓他多了不少男子豪邁氣色。 趙虞修快步走過去,對著鮮於嬋上下打量片刻,柔聲道:「鮮於姑娘,我們……我們還沒見過面,我姓趙,名叫趙虞修,日後你叫我趙大哥便是。」 他身後跟著一個帶著氈帽的少年人,笑嘻嘻的接話道:「哦,三殿下,這便是你那位沒娶過門的妻子了嗎,果然我見猶憐,三殿下好福氣呀。」 朱晃沉著臉龐站在一邊,轉頭看過去,見到說話人的模樣,面上更是大驚失色,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這少年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中原人氏,朱晃記得他,出使漠北前,這個少年曾經帶著隨從找到北郡幽州,朱晃接待過他,後來楊宗志迎上去後,朱晃被楊宗志支使出去通知忽日列,便再沒有和他見過面,但他頭上的那頂奇形怪狀的氈帽,朱晃是忘不了的。 鮮於嬋見趙虞修等人湊近過來,下意識開始渾身發緊,雙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懷內,趙虞修能察覺到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警惕,他轉頭左右看看,狐疑的蹙起眉角,問朱晃:「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朱晃緊張的不知如何答話,趙虞修看了他幾眼,再道:「好像,我在哪裡見過你啊,你可是住在洛都城裡的?」 周順討好的走上前來,對著趙虞修輕輕耳語幾句,趙虞修「哦……」的一聲,恍然自語道:「是這樣,看來是我認錯人了……」轉身親熱的拉起背後少年,吩咐下去:「快去備上好酒好菜,我今日要和回卓王殿下一醉方休,順便算是給小姐洗塵。」 哈克欽笑道:「三殿下太客氣啦……」卻是任由他拉著坐到寶座的對面,和鮮於嬋呈品字形端坐,趙虞修抬頭下令:「其餘人都下去吧,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身後隨人抱拳出門,朱晃在一邊站也不是,走更不能,趙虞修皺眉問道:「你怎不下去?」 朱晃道:「我……我……」猛地一咬牙,只得跟著出門,帳撩落下,將朱晃的背影遮住,鮮於嬋好像發冷似地打了個抖,右手顫巍巍的握住了懷中那把冷氣森森的匕首。 她記得今日還曾對楊宗志許願:「只要爹爹不再出兵了,回到江東老家去,小嬋便去滇南找你,跟你過一輩子……」這話她是說了一半,留了一半,這次回來,她更重要的目的,便是這位趙虞修。 那天她在窗外聽見下人們說話,原話可是:「聽說老將軍帶人去了中原,據說是要起兵報仇,殺掉害過小姐的皇帝,而且……還給小姐在皇家找了一門親事呢。」 鮮於嬋那時候聽得一臉茫然,對於許親這種事情沒有半點概念,若是她沒有遇見楊宗志,爹爹沒有去中原打仗,而是就在江東給她找個什麼人家許親的話,鮮於嬋八成便會乖乖的出了嫁。 她一個又盲又啞的姑娘,說不上能有什麼要求,雖然家世出眾,可畢竟自身條件有限,況且她當初情竇未開,對情之一字似懂非懂,若是爹爹作主,她便會聽爹爹的話,不會讓爹爹為難。 因此她出走的時候,一點也沒想過許親這回事,直到楊宗志在她心頭的份量越來越重,她這才記起這檔子事,臨走的時候,她從楊宗志那裡搶來匕首,說什麼屬於哥哥的東西,誰也搶不走,便是說的這事。 不過她沒有對楊宗志點破,只想著自己回來獨自解決問題,以她對爹爹的為人瞭解,自己只要撒撒嬌,耍耍賴,裝作生氣的樣子,一兩天不理他,這事情大概也能解決的,她的母親死得早,爹爹對她萬分寵溺,從來沒有違拗過她的心思,所以這把匕首帶過來,鮮於嬋可從來沒想著用它。 此刻見到趙虞修帶著另一個陌生男子坐在自己面前,鮮於嬋緊張的渾身亂顫,手指緊緊的捉住匕首,忽然對過去婷姨和紫兒姐姐的心思有了些感觸,這位趙虞修說不出有多難看,甚至還長得頗為俊美,和楊宗志比也差不了多少,可是鮮於嬋覺得他無論怎麼看,怎麼噁心,心裡面只裝得下楊宗志,其餘的,便再也沒有位置了。 他要是敢朝自己色迷迷的望上幾眼,鮮於嬋便會用這把匕首刺出去,他要是敢用強的,鮮於嬋便會學婷姨那樣,讓匕首刺破自己的心尖。 她狠狠的咬住小玉齒,幸好趙虞修對她打量了片刻,便轉過頭去和對面的少年說話,哈克欽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拿了小嬋打趣了幾句,下人們的酒菜便端上來了。 趙虞修溫柔的給小嬋斟了一杯酒,端放在她的面前,有心想要牽起她的小手兒,讓她自己握著,低頭一看,她的兩隻手死死的捏住了胸口上的衣襟,沒料到那兩隻小手又白又細,指甲殷紅,看著竟是如此撩人。 趙虞修素來自詡對美色不看重,這麼多年,他一門心思便是繼位和大統,此時見到鮮於嬋嬌柔纖纖的模樣,不禁心底裡也泛起了漣漪,他的目光柔下來,給鮮於嬋輕輕布了些菜,低聲提醒了幾句,便轉而給自己給哈克欽斟酒對飲。 趙虞修豪氣舉杯道:「回卓王請……」仰頭一口飲下,笑道:「這次真是多虧回卓王,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回卓王的兩萬兵馬,來的正當時候,不僅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更是讓我方士氣大漲,看這情形,洛都也就是一兩天便能攻下了。」 哈克欽哈哈大聲一笑,點頭道:「我們是互惠互利,打下南朝江山,三殿下答應我的泗贊草原可莫要忘了。」 趙虞修笑道:「忘不了,忘不了,我願與回卓王世代交好,區區一個草原,聊算寸心而已。」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又互相斟酒,趙虞修對鮮於嬋柔聲說道:「姑娘,你餓不餓,我給你夾了些菜,你自己能用飯嗎,啊……你要是不餓,便聽我們說說話,一會我再送姑娘你進去歇息。」 哈克欽調笑道:「三殿下好生溫柔體貼啊,等作了南朝君王,後宮三千佳麗,三殿下怎麼照顧得過來?」 趙虞修笑道:「誒……這些事情我從來也沒想過,這位姑娘是鮮於大將軍,也就是我岳父大人的獨身愛女,我自然一輩子都對她好,豈會怠慢於她……」他一邊說話,一邊從案頭上取過來兩幅紙筆,攤開放在他與哈克欽之間的桌面上,笑道:「回卓王不要客氣,我們再喝一杯……」 右手卻是飛快的在紙上寫字:「還有一樁更加划算的買賣,回卓王願不願作?」 哈克欽看得一驚,哦的一聲,回話道:「你說的是……」話還沒說出口,趙虞修伸出食指摀住嘴角,悄悄作了個噤聲的姿勢,目光轉到了紙筆上。 哈克欽順手拿起一支狼毫筆,歪歪扭扭的寫道:「什麼買賣?」他的中原字只是為了看懂兵法書而練,比起趙虞修清秀的字體可就差得遠了。 趙虞修哈哈笑道:「好酒,好酒,回卓王請用些小菜……」手中繼續寫道:「泗贊草原不過方圓六百畝地,若是我將整個西蜀都劃出來,盡歸回卓王指派,你意下如何?」 哈克欽心頭猛跳,口中笑道:「多謝,多謝!」手下狼毫髮問:「你有什麼要求?」 趙虞修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娟秀嫵媚的鮮於嬋一眼,目中殺機湧過,他口中哈哈輕笑:「此次多承回卓王傾力相助,來來來……我再敬你一杯……」手中拿了兩個空酒杯叮的碰了一下,轉而放下酒杯,執起毛筆一字一頓的寫道:「只要回卓王答應我,洛都城破之時,你與我齊心一道,共同殺掉……鮮於無忌!」 4ˇ4ˇ4ˇ.g☉Μ .com第644章輪迴之三 「赫……」哈克欽從寬大的椅子上跳起身,顯得大驚轉色,他目光疑慮的掃視在趙虞修溫文爾雅的面龐上,見到他淡淡微笑,俄爾又去溫 分卷閱讀635 柔細緻的給鮮於嬋布菜。 哈克欽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轉到嬌美的鮮於嬋身上,這姑娘舉止好生奇怪,自從她坐在這裡之後,便一動也沒有動過,小腦袋平視前方,秀眸睜開,迷茫的瞪著眼前,眼睛的深處彷彿起了湖水的氤氳霧氣,在火把照射下,如此熠熠生輝。 哈克欽輕輕抽著氣,心下暗自揣測:「這三皇子……好大的膽氣啊!」他竟然敢當著鮮于小姐的面,寫出殺掉她爹爹的狂語,豈不讓人匪夷所思。 除非……他們兩人之間早有默契,如膠似漆的,便連自家的爹爹都顧及不上了,但看鮮於嬋秀美溫婉的可人模樣,常常的劉海,素顏姣麗,似乎又覺得不像,哈克欽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一時都不敢坐回來。 趙虞修哈哈一笑,給小嬋的瓷碗裡添了不少新菜,回頭笑道:「回卓王小心一些,怎把酒水灑掉了,啊……灑掉便灑掉吧,咱們再重新斟過一杯。」 哈克欽目瞪口呆的盯著他,取內心一時摸不清頭腦,這三皇子不像是腦子壞掉的模樣,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舉止怪異的讓人無法揣測。 趙虞修果真給他斟了一杯酒,輕輕放在桌面上,接著又拿起狼毫筆,刷刷寫字:「回卓王勿驚,她……看不見的。」 「咦……」哈克欽手足無措的重新落座,轉而盯著秀美的鮮於嬋,見到她目光直直的望著遠方,小手束住,鼓囊囊的在衣衫下一起一伏,極為恬淡靜謐,似乎這姿勢從進門起就沒變過,他下意識探出一隻手,放在鮮於嬋的眼前晃動幾下,鮮於嬋的目光幽幽,亮晶晶的美眸便是連眨動都沒有一下。 趙虞修繼續寫字:「回卓王相信了嗎,她從小便又盲又啞,此事天下人人盡知,否則,我又怎敢當著她的面說起方纔那句話,哈……也唯有她在身邊的時候,我們商議此事,才不會引起懷疑。」 哈克欽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放下右手,心裡不免有些惋惜,這樣精緻秀美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的美貌姑娘,竟然是個瞎子和啞巴,看著她那亮閃閃的眸子,便如同吐蕃金頂上空的皓月,卻沒料到只是一件美麗的擺設罷了,足可見天妒紅顏不假。 趙虞修笑著說話道:「回卓王請用酒,連日作戰辛苦,本該好好犒勞犒勞。」兩人舉起酒杯輕輕一碰,哈克欽放下酒杯,在宣紙上寫下:「方纔的買賣,願聞其詳!」 到了此刻,他終於明白三皇子為何會拿出紙筆秘談,原來蹊蹺就在這裡了,外人聽起來,好像他們倆正在飲酒相交,意氣相投,看不到內幕的話,決然想像不出,這兩人卻是在討論這麼隱秘的一件大事。 哈克欽的臉頰興奮的通紅,伸手取下頭上的氈帽,趙虞修笑道:「再吃一些菜!」手中不停頓的寫著:「洛都城破,我軍便可堂皇入城,天下盡入我手,必不可留鮮於無忌性命……」 哈克欽笑著大聲道:「好酒……好菜……」手中刷刷落筆:「鮮於無忌是你岳父,一手扶你上位,你為何卻要取他性命?」 「哎……」趙虞修幽幽的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目光閃爍,隱約回想到逃出洛都前的洛水河畔,他無意偷聽到鮮於無忌對周翱陰狠狠的下令:「我等走後,你便務必要想方設法殺掉那個公主,哼……我的女兒變成那樣,全怪他們姓趙的,這趙虞鳳不死,實難平我心頭之恨!」 鮮於無忌說這話時,那陰鶩恐怖的眼神,趙虞修到此刻尚還記憶猶新,每每回想,便覺得心驚膽戰,渾然睡不好覺,他明白鮮於無忌因為趙虞碌的緣故,恨上了皇室所有人,因此他才會嫉恨鳳兒生得嬌媚動人,更加嫉恨鳳兒眉清目秀的鮮活。 這段日子,此事便是趙虞修壓在心底最大的一塊石頭,眼見大功告成在即,他早已欲除掉鮮於無忌而後快,趙虞修歎氣道:「既是好酒,不妨再多喝幾杯,回卓王難得來一趟中原,嘗嘗我從江東帶來的玉釀。」 手中快速的提起筆,寫著:「此事說來話長,回卓王只需明白,鮮於無忌此人留不得,為我心頭大患,你若願助我,劍南以西的疆土盡歸你有,我說到做到!」 「嗯……」哈克欽茫茫然的點了點頭,眼底裡竄過一絲火星子,旁人如聽到這樣的提議,見到這溫文爾雅的三皇子密謀殺掉岳父,殺掉一力推舉他的猛將,必會大驚色變,破口大罵,而哈克欽卻只是微微撅了撅嘴。 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父親朔落王: 「哈克欽……哈克欽,父王實在餓得不行了,你……你行行好,給父王一些吃的!」 「哈哈哈……你想吃東西嗎?你便爬過來求我啊,那個人總是叫你老不死,我看他大錯特錯,你怎麼老得快死了啊,哈哈哈哈……」 這是隱藏在哈克欽心底裡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朔落王竟是被他一手軟禁在寢宮內,活活的餓死,因此聽到趙虞修的提議,哈克欽竟感到莫名的興奮,彷彿找到了同道人。 哈克欽一臉通紅,飛快執筆道:「一言為定!不過鮮於無忌麾下兵多將廣,只怕殺他容易,善後困難。「 帳內一片冷清,只有哈克欽的狼毫筆不斷落下的沙沙聲,趙虞修刻意將碗筷敲得叮叮噹噹,又對鮮於嬋溫柔的說了幾句話,細緻的布了些酒菜,壓根不管她根本沒有伸手碰過筷子,他回頭笑哈哈的道:「回卓王好爽快的人,讓我敬佩不已。」 手下更是停不了筆:「此事不必擔心,我早有安排,鮮於無忌手下周,衛,盛,黨四大家將,已有兩人真心歸順於我,再加上回卓王兩萬大軍襄助,大事必成!」 兩人一同丟下手中的狼毫筆,執起酒杯哈哈大笑著碰了一杯,分別仰頭喝下,轉頭一看,靜靜的火把照射,嬌美的鮮於嬋就好像泥塑那般靜靜的坐著,秋水般的眼睛無神的盯著側方,便連眼角也沒有瞟過這邊,兩人心頭不禁都生出錯覺,這姑娘本該是觀音坐蓮旁的玉女才對,嫡落人間,卻又不染絲毫的塵埃。 哈克欽頓時來了興致,乾脆用手抹了抹濕潤的嘴唇,伏在案頭上寫字道:「那她……三殿下又該如何處置?」 趙虞修盯著鮮於嬋看了半晌,默默思忖,過了好一會,才歎氣道:「夜深了,今日早點安歇,明日還有一場大戰……」說罷也不管哈克欽在一旁等候著,輕輕用手去牽小嬋。 手指尖剛剛碰到鮮於嬋滑如凝滯的手腕,鮮於嬋便驚醒般的跳了起來,趙虞修微微一愣,對哈克欽揮了揮手,柔聲笑道:「姑娘莫怕,在下送你回去,嗯……我知道你小時候受過驚,所以對任何人都無法親近,在下對姑娘絕無惡意,牽著你的衣袖好了。」 說罷又要去牽起鮮於嬋香噴噴的水袖,鮮於嬋執拗的避過了他,自己挽住衣裙,碎步潺潺的向外摸著行走,一路上撞倒了好幾根燈柱子,哈克欽歎氣道:「這丫頭倒是有些可憐,不瞞三殿下說,我也有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妹子,可惜啊,年紀輕輕的卻是葬身火海。」 趙虞修目光溫柔的瞥著鮮於嬋倔強的纖細背影,胸中暗念:「日後天下有個又盲又啞的皇后,會不會……有趣些?」不知不覺想起了溫婉的端敬皇后,也許只有鮮於嬋這樣人畜無害的姑娘,才可以真的讓人放心,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會說,更不會鮮廉寡恥的去勾-引先皇,外人,自不可同日而語。 …… 第二日一早,楊宗志和忽日列率人紮好馬鞍,便要向滇南趕路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山坳裡,滿是黑壓壓的人頭,楊宗志吩咐裘仁遠和吳拓帶著大部分子弟先行上路,約好在玉龍古鎮碰頭,再回來與忽日列會合。 烏卓瑪和秦玉婉同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中,他們兩人說說笑笑的,帶著後面七八輛馬車出了林仙鋪,滇南距離吐蕃不遠,忽日列少時去過一次滇南,對那裡倒還有些印象。 問起路來,從這裡出發,只需要不足半個月便能抵達,心裡面有著悵然的感慨,他兩世為人,陪著楊宗志北征,出使漠北,戰場的喧囂殺氣便隨著身邊清風吹散了,從此要過隱姓埋名的日子,安居樂業,兩家人甚至還結了親,約好秦玉婉和烏卓瑪腹中的胎兒,若是男女便結為夫妻。 路過未安關時,向東城門處掃了一眼,聽見殺聲炮響不斷,轉過頭去,聽得便不太真切了,江山已逝,美人兒都在身邊陪伴,唯有那個丫頭,不知她過得怎樣? 楊宗志心裡記掛著小嬋,拉住馬韁的手腕抖了一抖,忽日列笑道:「楊老弟,我要是你,便不會放小嬋走……」 楊宗志搖頭失笑道:「她要去陪伴她爹爹,我又怎能攔著,再說,朱大哥守在她身邊,我總算能夠安心。」 忽日列點頭道:「朱晃兄弟神力無敵,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不過……就怕有人用計害他們。」 楊宗志愣住道:「誰會用計害他們?小嬋在她爹爹身邊陪著,誰能害的了他們?」 忽日列笑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做不得準的,最好是沒有……」拉著馬在前面帶起路來。 天空雲開霧散,陽光普照大地,楊宗志帶著一行人走出十餘里地,迎面見到一匹烈馬騰騰奔來,馬兒掀起的灰土將來人罩在裡面,忽日列揮手喝止大家,靜等那人從身邊騎過,哪知那人看清楚這邊情形,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氣喘吁吁跑到他們面前。 楊宗志和忽日列俯下頭看出去,一起面色微變,楊宗志叫道:「朱大哥,你……你怎來了?還是小嬋她……?」 朱晃抹汗道:「小嬋姑娘沒事,她……她讓我給你送來一封信!」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薄薄的漆紙遞到楊宗志面前,楊宗志用手將信封甩開,見到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他一口氣讀下去,臉色不禁怔住。 忽日列看他目瞪口呆的,隨手取過他手中的書信,剛看了幾個字,臉色登時大變,怒聲罵道:「好個大膽的哈克欽,這該死的小子!」 他罵人的嗓音傳出去好遠,洛素允從馬車裡露出個蔥翠的小腦袋,跑下來脆聲問道:「怎的了?」 楊宗志木然沉吟不語,忽日列問道:「楊老弟,現在洛都之戰不但是你們南朝的事,甚至連吐蕃軍隊也捲進來了,你看怎麼是好?」 楊宗志歎氣著搖了搖頭,心頭一陣惘然,記憶起出使漠北前,哈克欽還曾找到幽州約他一起出兵,原來這傢伙壓根沒有返回吐蕃,而是一直呆在南朝。 不知他用什麼手段與三皇子聯上了手,此刻正在合圍洛都,他的心下不免義憤,上次哈克欽找來時,許下豪言壯語,無非是貪圖南朝邊境的泗贊草原水土肥沃,妄圖佔為己有。 現下他心甘情願的為三皇子攻打洛都,看來……十有八九,三皇子定是對他作了這種許諾,轉念又想,他又有什麼資格義憤呢,他自己是皇上欽賜的大反賊,人人得而誅之,前幾天在洛都更是為了虞鳳而反目,皇上若見了他,勢必取他首級不可。 三皇子為了打下洛都引狼入室,哈克欽豈是那麼好相與的,只怕他得到泗贊草原後,又要圖謀邊陲的數個小鎮,到時候看三皇子怎麼收場。 說來說去,這些都不是楊宗志可以改變的事情,他自己也要帶著佳人們歸隱了,渾然不會再捲入權謀紛爭當中,頭頂炎炎烈日照下,楊宗志的額頭也微微見汗,念起小嬋在信箋上說:「哥哥,爹爹他們聯絡了吐蕃的回卓王一起出兵,這幾天便要打下洛都,你放心,小嬋自有辦法可以說服爹爹,讓他罷手息鼓,哥哥你在滇南等著我,小嬋不日便會前來找你。」 他的心下一疼,小嬋不過一個柔弱嬌嫩的娉婷小姑娘,她有什麼法子,可以平息這場大戰呢,這一場戰爭就連楊宗志都束手無策,沒辦法說服任何一方停手,恩怨積累多年,此刻是一個總的爆發,誰又能勸得下來? 楊宗志抬頭道:「朱大哥,嗯,你快回去,還是緊緊的守在小嬋身邊,萬萬不可離開一步……」轉頭又對洛素允道:「我們……先停下來,多等幾日再出發,你看好嗎?」 洛素允撇著小嘴道:「依你吧……」回頭去車裡面把話傳過去,楊宗志對若有所思的忽日列揮起馬鞭道:「從這裡出發,再走十幾里,可以抵達西邊門戶丁山鎮,我們去那裡住上幾日,等消息明朗後,再趕往滇南。」 4ˇ4ˇ4ˇ.g☉Μ .com第645章輪迴之四 夜裡宿住在丁山鎮的臨江小樓邊,天色剛黑,頭頂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砸在竹葉上嘩嘩亂響,落在江水中卻是悄無聲息,楊宗志和虞鳳等人站在臨江的竹樓邊望了一會夜色,背後的遠方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大地跟著搖晃了起來。 竹樓裡人人都探出腦袋,向東邊張望,聲音逐漸變小,可東方的天空卻是燒起了火光,直逼雲霄。 楊宗志和虞鳳的心頓時揪緊了,知道洛都城的戰事已進入最慘烈的膠著時刻,他們站在十幾里外,身邊靜謐的如同世外桃源,而那邊卻是煉獄一樣的殺伐,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 就算站在這裡,也只能束手無策,靜待結果罷了,虞鳳畢竟在洛都城生活了十幾年,翹著耳朵聽了一會,便不敢再聽,而是墮著 分卷閱讀636 淚珠兒跑回到臥房中,楊宗志同樣心煩意亂,身邊人都去勸慰虞鳳,他轉眼看到幼梅兒嬌媚的小腦袋在窗邊閃過,似乎是起來將窗外的細雨和殺戮聲隔絕住。 楊宗志一腦袋鑽進費幼梅的臥房,見到她正踮著腳尖關窗,費幼梅穿著最愛的柔絲素白小裙,燭光在身後燃起,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這丫頭現在了許多,細細的腰肢下,是高高翹起的香臀兒,裹在裙絲下,將本就柔滑的裙絲撐得閃閃發亮,隱約能透出裙下的小褲。 楊宗志快步走過去,足下是呢竹子地板,人走在上面吱吱作響,費幼梅披著一頭烏黑的長髮,聽到背後的動靜恍惚轉過身來,看清楚來的人是楊宗志,她咯咯露齒柔媚一笑,甜甜的喚道:「大哥……」 楊宗志轉頭看見她的床鋪上被褥凌亂,床頭上還反壓著一本舊書,明白她一定是早早,楊宗志伸手挽住費幼梅不贏一握的細腰,抱著她……走到一邊的床頭。 「啊……」費幼梅輕輕嬌呼一聲,小腳丫被楊宗志抱起來,才能見到原來這丫頭赤著一對嬌小玲瓏的雪白天足,費幼梅用雙手闔住楊宗志的腦袋,讓他將自己輕輕丟在床頭上,就勢向裡面一滾,給楊宗志騰出了空地。 楊宗志一腦袋扎進她香噴噴的酥軟懷抱中,鼻尖聳起,用力的在裡面吸了一口氣,然後呼的一聲歎了口氣,一動不動了,燈光下,費幼梅柔柔的捻起他背後的頭髮,兩人靜默了片刻,費幼梅甜膩迷人的嗓音傳來道:「大哥,你……你又在想小嬋了麼?」 「嗯……」楊宗志埋在費幼梅高聳入雲的胸-乳間,兩手將她的細腰箍得生疼,費幼梅稍稍挪動一下,換了一個姿勢,依然讓他側睡在右邊膩肉上,咯咯嬌笑道:「癢死啦……壞大哥,你心裡面不好受了嗎,哎……小嬋可真是可憐,好不容易她的眼睛好了,嘴也好了,偏偏又淪入戰火當中。」 楊宗志抬起頭來,感歎的笑道:「你們都是好姑娘,我說留幾天,你們一句微詞也沒有的,便在這裡陪我。」 「我們都是你的妻子啊!」費幼梅咯咯膩聲一笑,燈火下,紅唇白齒的媚態畢露,她索性抬手放開自己滿頭瀑布般的長髮,靠躺在床頭上,盯著楊宗志柔媚的瞧。 語氣裡面帶足了自豪和嫵媚,讓楊宗志的心底也柔了起來,費幼梅道:「再過幾天,便要去滇南了哩,滇南和關外離得好遠呀,前些天我讓人給爹娘帶了信,娘親說,要和爹爹一起到滇南看我們,聽說啊,這一路走進來,快馬都要一個多月呢。」 楊宗志點頭道:「嗯,是遠了些,洛都城就要分出勝負了,無論三殿下奪位成功,還是皇上穩守皇城,最後留下的那一方都會來尋我的行蹤,我不躲得遠遠的,怕是沒有安寧的日子呀。」 費幼梅轉眉嬌笑道:「你啊,在洛都那麼掃了皇上的臉子,他怎麼會放過你呢,遠些便遠些吧,只要我們一家人過的平安喜樂,便是去天邊幼梅兒也願意。」 「幼梅兒……」楊宗志感動融融的喚了一句,兩人近在咫尺的對視著,楊宗志可以嗅到佳人小嘴吹氣如蘭,香噴噴的氣味輕輕呼出,楊宗志的呼吸一熾,便要將酥嫩的費幼梅摁在身下,背後傳來腳步聲,有人挑開了門口的簾布,抬頭往裡面掃了一眼,見到這二人姿勢曖昧的滾在一起,下意識「啊……」的一嗓子叫了出來。 楊宗志和費幼梅一同回頭望過去,見到丁嬈嬈穿著一身緊致的小裙,濕著一頭墨布般的秀髮,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可以看出來,丁嬈嬈或許是正當沐浴過後,臉蛋潮紅,穿的也甚是清涼,極為少見的露出了雪白的小腿和胳膊。 「啊……我,我這就出去,今晚不陪你睡了。」丁嬈嬈窘迫的垂頭說了一句,轉過身去。 「丁姐姐……」費幼梅在背後喚住她,甜膩的嬌笑道,「你洗好身子了嗎,大哥來了,你也過來吧。」 「我……我……」丁嬈嬈不敢轉過身來,小裙下的身子顫抖不已,從背後看過去,只覺得那身子細弱楊柳,又起伏有致,楊宗志哈哈笑道:「你去哪兒啊,快過來吧。」 丁嬈嬈紅著臉蛋向這邊磨蹭了幾步,費幼梅從楊宗志身下鑽出來,牽住她火熱的小手兒,咯咯促狹膩笑道:「還跑?你不知道嗎,前幾天這騙子大哥叫了好久啦,說什麼……上次和你好夢同圓時,他竟然受了重傷,人事不省,所以呀,對丁姐姐你身上的滋味品得不是很清楚,早就想要再度染指哩。」 「幼梅兒……」丁嬈嬈嬌羞不已的啐了一句,渾身花枝亂顫,低頭見到費幼梅橫躺在床上,穿得不比自己稍多,丁嬈嬈頓足道:「是啊,你看看你呀,活脫脫的就是個狐媚子,大哥……大哥他最喜歡你這樣的才對,哼……」 她一邊說話,一邊還氣狠狠的在費幼梅高高翹起的香臀上抽了一記,聲音清脆,聽得人心泛漣漪,楊宗志乾脆擠在她們兩個中間,一手一個抱住她們道:「好啦好啦,我都喜歡,我都喜歡……哈哈,老天可真是待我不薄。」 「是呀……」費幼梅咯咯媚笑一聲,擠眉弄眼的道:「大哥對幼梅兒從不說假話,丁姐姐你聽,大哥是不是歡喜你的緊?」 「嗯……」丁嬈嬈甜甜的微微一笑,心甘情願的伏在楊宗志的臂彎下,她正當沐後,身子上還帶著水珠子,體香妙媚,甜的足以膩死人,迷得楊宗志頓時忘了今夕是何年,趕緊翻身將這兩個丫頭摁在了體下。 夜裡睡得很沉,楊宗志抱著酥軟的兩個丫頭入眠,睡到中夜時,窗外忽然怦的又是一聲巨響,接著潮水般的呼叫聲傳入耳中,費幼梅和丁嬈嬈都累得不輕,稍稍轉動一下小身子便又睡著了,楊宗志卻是被驚醒過來,怔怔的靠在枕頭上發呆。 等了不知多久,他悄悄站起來推開竹窗,見到東方天空亮如白晝,千萬個呼喊聲,哭叫聲,喝罵聲隨著濕淋淋的空氣迎面而來,細雨如織,他不禁難過的蹙起了眉角。 …… 忽日列也同時打開了竹窗,聽著窗外同樣的哭叫聲,他站了一會,快步走回到床邊,癡癡的盯著床上酣睡正香的烏卓瑪,由於身懷六甲,烏卓瑪睡得比平日早得多,而且睡得也沉,面相帶著快意的恬靜。 忽日列握緊拳頭,牙關咬得吱吱作響,站了不知多久,忽然穿起衣襟,便要推門走出去。 「忽日列……」床頭上傳來烏卓瑪的輕叫聲,忽日列重新閉上房門,輕手輕腳的走回到原地,低頭一看,見不知何時烏卓瑪竟然醒了,正笨拙的想要爬起身。 忽日列扶住她道:「怎麼起來了?」 烏卓瑪細細喘息著問道:「你……你是不是要去洛都?」 「我……」忽日列猶豫的低下了頭顱,烏卓瑪斜靠在他的胸前,細聲道:「今日小嬋送來了信箋,上面說哈克欽帶兵正在洛都苦戰,你便一晚上沒睡好,輾轉反側,我知道……你心裡記掛著這件事。」 忽日列歎氣道:「烏卓瑪,你還記不記得,過去我們在太行山碰到霍二哥,從他口裡聽說北方蠻子即將入侵南朝的事情,楊老弟說,他是南朝過去的領兵大將,如果不站出來,一輩子也難安心,我聽了之後,心裡面對他佩服之極,因此也同他一道入了義軍,上陣殺敵。」 烏卓瑪輕泣道:「是啊,我自然記得。」 忽日列道:「現在哈克欽帶人捲入了洛都朝爭,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諾大的南朝,可以是他帶著幾萬兵馬就能征服的,他遲早要吃大虧的,哎……可憐我們吐蕃本就兵源稀少,任由他這麼折騰,更會國力積弱。」 烏卓瑪仰頭急聲問道:「但你已經是死了的人啊,你去見哈克欽,他難道會放過你嗎?」 忽日列咬牙道:「管不了這麼多了,在南朝呆的久了,才會明白為何這個國家可以如此文明富饒,也明白不是我們邊陲小國可以覬覦的,哈克欽要自己尋死,像倒霉的固攝那樣自投羅網,我也不必管他,可他要帶著我們的精銳之師,吐蕃兒郎胡鬧,我怎麼能由著他。」 頓了一頓,忽日列道:「我本想,將你交託給楊老弟,你在他們一家的身邊,我自然放心的過,我偷偷去洛都城外看看,若是見到情勢不妙,再顯身出來,既然你……你醒了,不如對你說清楚,免得你對我掛懷。」 烏卓瑪用力的捉緊忽日列的衣襟,搖頭道:「不要……不要,忽日列你帶我一起去,我們的孩子就快生了,你難道不想見見他麼?」 忽日列大吼道:「你這個樣子,怎麼能捲到戰火裡,烏卓瑪,你聽我一次,我去去就來,必定安然無恙。」 任由他怎麼說,烏卓瑪也絲毫都不鬆開捉緊的雙手,忽日列性子起來了,站起身,便要甩開她,見到她鼓囊囊的笨拙樣子,心底頓時又軟了,陪坐下來道:「烏卓瑪,楊老弟是英雄好漢,這段日子與他相處久了,心裡面越來越敬服他,可我……我忽日列便是孬種了嗎,他能夠面對危難,置生死與度外,我忽日列便做不到不成,你不是也總說,楊老弟是你唯一信得過的人,你便信不過我?」 烏卓瑪垂淚道:「我自然信你,可我怕……我怕……」 忽日列歎氣道:「你忘了你丈夫曾是吐蕃猛士了嗎,我的一對熟銅棍下,還從來沒有敗給過外人,只要對手不是楊老弟,我就算打不過他,留下性命總是成的。」 忽日列桀驁的豎起眉毛:「況且我只要能順利說服哈克欽,不得已了,將他綁也綁走,便算功德圓滿,烏卓瑪你放開我,三日之內,我必定回來。」 烏卓瑪堅定的揚起臉蛋,咬住嘴唇道:「你去也行,但是……我一定要跟著你,你說沒有凶險,我看著你,再說過去這麼多年,我陪著你出生入死,你不怕死,我也不怕,萬一你……萬一你回不來,我和孩兒……能活得下去麼?」說罷痛哭一聲,死死的撞進忽日列的懷中。 …… 「報……」黑幕細雨下,洛都皇城燈火通明,所有能燒得的東西,全都燒了起來,皇宮內亂作一團,宮女,太監和妃嬪們抱著腦袋四處逃竄,不時的……還有一隊隊龍武衛拿著鋼刀衝過,宮中的好幾座大殿都起了火,細雨澆不滅大火,黑煙沖天。 一隊衛兵列甲,慌亂的衝進金殿中,氣喘吁吁的迎頭跪下狂喊:「啟奏皇上……東門,南門已破,江東軍……江東軍已經殺進來啦!」 金殿內空蕩蕩的,只有仁宗坐在寶位上,龐國華戰戰兢兢的站在他背後,抬頭向他掃去,只見仁宗恍如木塑,不聞也不動,下面的城防衛兵們嚇得面色如土,幾乎連話都說不順口了,仁宗卻是毫無察覺。 士兵們渾身顫抖的跪在地面,鎧甲上雨水沾濕了一塵不染的紅毯,他們抬頭一看,見到皇上穿著龍袍,帶著金冠,一隻手伏在椅座上,雙眼目注前方,衛兵又喊一聲:「皇上,反賊們……殺進城啦!」 靜默半晌,仁宗揮手道:「知道了,你們……下去吧。」這句話便像從他的嘴角邊擠出來,甚至連嘴唇都沒動一下,背後呼天搶地的喊叫聲傳來,衛兵們心知無力回天,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退下去,剛一走出皇宮門口,頓時一齊將身上的鎧甲解下,鋼刀扔在地面上,穿著單衫逃命去了。 龐國華心急如焚的盯著仁宗,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皇上……」 遠處燈火一閃一滅,仁宗木訥的轉回頭:「嗯……」 龐國華苦著臉道:「皇上,要不要即刻宣召大臣們入宮秘議?局勢危急,我們……可要有對策啊。」 仁宗哼哼冷笑道:「大臣們,他們要是心裡還有朕,這等時刻,怎麼會不陪在朕身邊?他們是想坐壁上觀啊,朕倒了……他們馬上便能另立新主,這個時候,誰還會進宮來見朕啊……」 龐國華聽得心底一沉,頹然的垂下腦門,「誒……那……那眼下怎辦才好,過不多久,江東軍便會殺過來,皇上……皇上……」龐國華說到這裡,失聲痛哭起來,口中大叫兩聲皇上,跪倒在地。 仁宗回頭冷著眉宇道:「你還叫我皇上?你不去逃命?」 龐國華頻頻叩首道:「小將乃皇上一手提拔,知恩感戴,眼下亂臣當道,小將絕不會丟下皇上,只要有一口氣在,小將便會護在皇上身邊。」 仁宗哈哈怪異一笑,拉住他道:「好!好!好!」 龐國華站起身,抽出腰間的鋼刀,咬牙道:「皇上,不如我們換了裝束殺出去,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皇上乃真命天子,假以時日,必能東山再起,今夜之事,有一天調轉過來,也說不定!」 仁宗眉心一動,呆呆怔住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口中復念兩聲,又慘笑道:「哪還有青山,哪還有柴火?」 龐國華咬牙道:「有的,天下這麼大,只要有一方諸侯願意擁戴故主,就像鮮於老賊那樣為我們率眾起兵,我們便有一絲希望,皇上是先皇誥命的天子,名正言順,何愁沒有投效之勢?」 仁宗怪異的抬起頭,盯著龐國華道:「你……你真這麼想?」 龐國華轉頭看了看宮門上空的洶洶火焰,回過頭來死命的點頭:「皇上快做決斷,時不我待!」 仁宗哈哈仰頭 分卷閱讀637 一笑,站起身來,朝龐國華伸手道:「好,那你把你的鋼刀拿來,我們一起衝殺出去,只要朕日後東山再起,必定封你為護國大將軍!」 龐國華趕緊解下腰間佩刀,畢恭畢敬的遞到仁宗面前,仁宗刷的一聲抽出刀尖,龐國華只覺得眼前一陣耀眼的亮光閃過,接著胸口一涼,恍惚被硬物刺穿。 龐國華低頭一看,驚得目瞪口呆,癡愣愣的喝氣道:「皇上……你……你……」雙眼鼓起,猶自不相信的睜大,繼而變得暗淡渙散,身子撲通一聲倒在了寶座上。 仁宗從龐國華的心口上拔出鋼刀,盯著他的背面,赫赫冷笑道:「焉知你不是騙朕出門,好拿了朕去向人家邀功請賞,哼哼……朕自己逃出去,難道非要你這庸人相陪不可?」他一邊說話,一邊從龐國華的身上扒下鎧甲,胡亂的披在自己的龍袍上,接著取下金冠,扔在角落裡,握緊龐國華的佩刀,一腳深一腳淺的衝進夜幕雨水中。 4ˇ4ˇ4ˇ.g☉Μ .com第646章輪迴之五 夜雨越下越大,初時還是稀疏的雨珠子,斜風吹起,雨滴漸漸變成了雨簾,密不透風。 洛都城的東門外轟的幾聲巨響,厚厚的城門被人從外面頂開了,城牆破舊不堪,隨之殺進來密密麻麻的黑麾大軍,城防大營的士兵們倉皇抵抗幾下,沒命的向城內撤去,趙虞修跟在大軍後面堂皇而入。 心底裡激動,狂喜和莫名的感慨兼而有之,時隔五六個月,再度回到熟悉的洛都城,這一次不同於上回逃命,而是實實在在的將這座都城踩在了腳底下。 趙虞修揮灑掉鎧甲上的雨水,仰頭哈哈大笑,心中何其痛快,雨水越來越大,城裡的戰火和硝煙都被雨水沖滅掉,看著黑漆漆的一片蕭條。遠方一條筆直的大道通往吉祥街,大校場,再往北……便是浩大的皇城了。 在那裡……趙虞修的四弟正等著他去將他趕下皇位,推向大校場斬首示眾,趙虞修胸襟澎湃鼓蕩,豪氣十足,身前的眾將士們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趙虞修揮手一指,下令:「繼續追擊,到大校場與其餘先鋒會合。」 士兵們瘋狂呼應,狂吼著殺忙將出去,城防大軍且戰且退,被他們殺得潰不成軍,城防軍士氣全無,能夠留下性命的便算是僥倖之輩,牛再春和馬其英倒還是繼續給眾人鼓勁,但是自從城門攻破那時候起,便是他們自己,也相信末日到了。 洛都眼下的情形,只能用眾叛親離,人間冷漠來形容,皇上打光了最後的牌面,他在皇宮前要殺掉楊宗志,受到文武百官和滿城百姓的鄙夷和唾棄,這一切又能怪得了誰呢。 牛再春和馬其英若不是職責所在,說不定早就逃命去了,隨著戰事的推進,他們和所有的士兵們一樣,知道洛都城遲早有這麼一天,只是想不到來的這麼快罷了,楊宗志離去後僅僅三四天功夫,洛都便被打下來了。 城防大軍退回到大校場佈防,利用吉祥街的地勢與對方展開巷戰,也不過略微拖延時間而已,牛再春在守城中負了傷,咬著牙看到士兵們不斷退後,逃逸,哭天喊地的聲音不絕於耳,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拔出腰刀對準自己的腹下。 馬其英跳過來,驚駭道:「大哥,你作甚麼?」 牛再春誒的一歎,垂頭痛哭道:「既已戰敗,夫復何言,戰將不能與城池共存亡,往後只能留下罵名。」 細雨密密麻麻的打在他們的盔甲上,馬其英聽了這話,跟著一道抹淚,身邊剩下不足五千人,全都聚在大校場通往皇宮的長街上,哀聲一片,而身後長街的盡頭,皇宮的上空燃起了掀天的黑煙,讓人心頭無比的絕望。 反觀江東軍卻是越來越多,從東城門,南城門,甚至西城門殺進來,將大校場上圍得滿滿當當,那些騎兵用烈馬佈陣,迎面往這邊一衝,便能將這最後的五千兵馬沖為齏粉,所有人心中都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馬其英對牛再春道:「大哥,你再等等,我們還沒有敗到底,我們還有人,皇宮內還有龍武衛,隨時可以馳援,驍騎營那邊說不定也沒有被圍聚殺掉……」話說到這裡,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不過是寬慰自己的話罷了。 牛再春哭著坐倒在地,任由雨水撲面而下,搖頭道:「龍武衛若還有人,怎麼會到現在還不出面,驍騎營……半個時辰前,我便派了幾路傳令兵過去了,若有回音,他們早該入城勤王,哎……二弟,我們是真的到了燈盡枯竭的時候啦。」 馬其英一道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仰頭哈哈一笑,道:「大哥,前幾天我們還在同三弟大吹大擂,說什麼勇猛無敵,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哈哈……哈哈,還是三弟厲害啊,我們……都與他離得好遠。」 說起楊宗志,牛再春倒是來了幾分豪情,他用力的握住方天戟,從地面上跳起身,呼喝手下道:「就在這裡派兵佈陣,既然我等是敗掉天下的罪人,便盡最後一份力氣,能殺多少就是多少,你們怕是不怕?」 身前的士兵們格格發抖道:「我們不……不,不怕!」間或還夾雜著幾個抽泣的低語。 雨簾密佈,大家一起抬頭往前看,見到大校場上三條黑龍一般的軍隊逐漸匯攏起來,人馬眾多,兵精馬壯,正前方是三個身穿厚厚鎧甲的猛將,夜色太黑,這三人的面容可一點也看不清楚,但是士兵們便是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其中必有鮮於無忌和三殿下趙虞修,他們的臉色慘白,支撐到這時候還沒逃走的,都是有些擔當的好男兒,無奈對方大軍臨近,局面非是人力可以逆轉,除非大雨衝出山洪,否則……真是一點寄望都沒有了。 …… 趙虞修和鮮於無忌等人在大校場會師,相互間哈哈大笑,鮮於無忌指著馬鞭,對吉祥長街一排孤零零的士卒們說道:「就剩下這些殘兵游勇了嗎,哈哈哈,趙虞碌……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抬起頭來哈哈狂笑不已,趙虞修肅下面龐,眼神陰鶩的盯著鮮於無忌的滿頭銀髮,聽到他口中罵出四弟的名字,與趙虞修只差了一個字,鮮於無忌破口大罵,趙虞修就好像被他當面扇耳光那般難受。 倒不是他對仁宗還有什麼同仇敵愾之心,而是鮮於無忌如此囂張輕狂,對趙氏一族又這般的仇恨,讓趙虞修心底裡極不舒服,過去他仰仗在鮮於無忌的鼻息下度日,自然絲毫不敢表露出來,但是此刻他自恃羽翼已豐,而洛都城只餘下零零散散的三五千人,更是不在他的話下。 趙虞修對哈克欽悄悄打了一個眼色,手腕揚起,朝著仰天大笑的鮮於無忌揮手大喝道:「動手!」 聲息突兀的響起,卻是沒有引出一絲驚亂,趙虞修眼神張大,四處飛快的掃視,面色一時呆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鮮於無忌光顧著仰頭大笑,險些笑岔了氣,笑了老半天,他彎下腰來,垂頭劇烈的咳嗽,趙虞修心底裡毛骨悚然,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關心問切的模樣,馳馬過去道:「岳父……岳父大人,您可沒事吧。」 鮮於無忌抬起頭來,哈哈笑道:「沒事……沒事,你方才叫動手,可是等著衛彪和黨同禮為你出面嗎,哈哈哈……來人啊,都帶上來!」 趙虞修聽到鮮於無忌一口叫破衛黨二人的名字,驚得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他雙手死死的握住馬韁,轉頭下意識看出去,見到兩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將領,低著頭被人押著走上前,趙虞修渾身亂顫的掃了一眼,幾乎暈倒在地,天色隨黑,這二人走到面前,趙虞修看清楚正是與自己私下聯合,商議要一起擒下鮮於無忌的兩位大將。 趙虞修只覺得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從馬背上跌落下來,鮮於無忌哈哈冷笑道:「蟬兒把你們的計劃都告訴給我,老夫還猶自不信,現在老夫真的信了,呸……你們姓趙的,果然沒有一個好人那,你自己說,我如此赤忱對你,輔佐你,你卻要殺老夫繼位,看來姓趙的不除,天下永無寧日呀,罷了,既然老夫已經作了反賊,索性不如將這反賊再做大一些。」 趙虞修拚命哭求道:「岳父饒命,岳父饒命,小婿是一時糊塗,日後再也不敢啦……」磕頭如同搗蒜。 鮮於無忌撇著嘴,獰笑著大叫:「周順……」 軍隊中一員大將衝出來,拜下道:「屬下在……」 鮮於無忌指著地面上的三皇子,冷森森的道:「把趙虞修給我拿下了,押進死牢,讓他與趙虞碌小兒一道候時問斬。」 周順咬牙回道:「是大將軍……」 趙虞修尚在死命的磕頭:「岳父饒命……岳父大人饒命,看在我跟在您身邊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抬頭一掃,見到周順拿著兵器殺騰騰的衝來,趙虞修把心一橫,站起身對著背後大叫道:「回卓王殿下,只要你救了我,整個南朝天下,我願與你共同享有,劃江而治,我……我說到做到!」 …… 天色早就過了中夜,鮮於嬋卻是毫無睡意,她在行轅中苦等著,從轅門邊走到將軍座上坐下,又站起來走到轅門旁聽動靜,來來回回數十趟。 掀開轅門的帳幕,見到天邊已經現出了一絲魚肚白,從湯河口這裡,再也聽不到任何攻城兵的巨響,天地間一片靜寂,只有細雨落在地面上的碎響不時的傳來。 鮮於嬋的小心思卻是靜不了,她轉頭看到朱晃背著手站在角落裡,支著眼皮子打瞌睡,腦袋剛剛掉下,身子便驚得又跳起來,鮮於嬋跑過去,對朱晃嬌聲勸說:「朱大哥,你去睡了吧,爹爹讓我在這裡等消息,你不必陪我。」 朱晃強打起精神,搖頭道:「我不困……」 鮮於嬋捻著裙角,小心翼翼的問道:「朱大哥,你再和我說一遍,你把我的信交給哥哥後,他怎麼對你說的?」 「呵呵……」朱晃笑道:「怎麼,還聽不厭嗎,我都來來回回說了幾十遍啦,楊兄弟開始一句話也沒有說,後來大家議論紛紛,他才下令,在丁山鎮等候幾天,觀察這邊的動靜……」 朱晃口中說的,和前面幾十遍沒有任何分別,可是鮮於嬋還是聽上一次,小心思裡便又會甜上幾分,她抿著鮮艷的紅唇,咯咯膩笑道:「嗯,這……這壞哥哥,他總算,他總算對得住我那麼對他啊,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要把我當成傻妹子那麼看待呢。」 朱晃笑道:「楊兄弟對自家的妹子,也是這麼好的。」 鮮於嬋拚命的搖頭:「不一樣,那不一樣……以前啊,哥哥的確是把我當作了自家妹子,不過後來我跟在他身邊久了,特別是那一回,我害怕被費二叔揭穿騙他的謊言,用剪刀想刺瞎自己的眼睛,我便能清楚的感覺到……哥哥他,他對我有些不同了……」 鮮於嬋說的小臉一紅,心情徜徉的癡癡仰頭道:「自那以後,他對我守得也緊,防得也緊。」 朱晃蹙眉道:「就這些不同?」 鮮於嬋甜甜的抿住小嘴,撲哧一聲露顏嬌笑道:「不是呢,我猜想啊,哥哥是意會到什麼,那時候沒想清楚,後來明白他從我的舉動中猜出了我的身份,嗯,哥哥他最是聰明,等到他明白我是誰後,他心裡面便開始猶豫起來,他想啊,原來我是鮮於無忌的女兒呀,我爹爹與他身份齊名哩,又想啊,這樣的妹子可是要不得了,可是又有些捨不得我,所以……所以他後來對我說起話來,有時候前言不搭後語,而且還……」 鮮於嬋說到這裡,嬌美的小臉蛋紅彤彤的如同蛇果,只差忍不住說出楊宗志好幾次把她抱在懷中,肆意輕薄的羞人事,她俏麗的酥-胸,激動的一上一下高低起伏,垂下小腦袋嚥了好幾口氣,才抬頭道:「所以這次哥哥說不走了,等在丁山鎮,我便知道他是捨不得我,咯咯……再等幾天,我們便去找他了呀,朱大哥,你會不會笑我好沒羞的?」 朱晃哈哈大笑道:「不敢!不敢!」心下也覺得這小姑娘著實可愛癡情。 鮮於嬋嬌笑道:「我和爹爹說好啦,只要趙虞修真的想要殺他,他便不能再興兵造反,而是乖乖的退回到江東去納福,這樣一來,我便……我便要跟著哥哥去滇南哩,今夜一過,所有事情便都解決啦。」 鮮於嬋拍了拍小手兒,小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走到一旁的將軍座上坐下,一臉的輕快寫意,正在這時,門口騰騰騰衝進來一群帶刀的士兵,將行轅圍住了。 朱晃大吃一驚,護在門口喝問:「什麼人?」 來人亮出令牌,叫道:「三殿下有令,鮮于小姐從今夜起,便要跟著他入宮為後,鮮于小姐請吧……」 鮮於嬋聽得大吃一驚,她原以為趙虞修只不過想取走爹爹的性命罷了,所以她留在湯河口的轅門,是半點凶險也沒有的,一切只等到今夜過後,便見分曉,沒料到趙虞修不但要殺她爹爹,還要綁走她進宮。 來人們將轅門口死死的圍住,外面有人大叫:「小姐勿驚……大將軍派我等在此護衛。」 來人回頭向外看了看,冷笑著將手中令牌揮出去,罵道:「盛將軍,你看不見三殿下的令牌嗎?」 外面人回話道:「我只聽大將軍差遣,三殿下的 分卷閱讀638 軍令,請恕我看不見。」 來人哈哈大笑道:「大將軍?大將軍他只怕早就做了冤鬼啦,從此我們只聽三殿下的吩咐,來人啊,把他們給我都拿下了。」 轅門內外戰作一團,朱晃趕緊跑到鮮於嬋的前面擋住,趙虞修派來了四五百衛將,而鮮於無忌和鮮於嬋的想法一樣,以為他們不會對自己的女兒如何,因此只派了一百多人候在這裡,兩邊人馬懸殊,盛將軍遲遲無法衝進轅門內。 來人對朱晃大叫:「滾開,要不然連你也殺!」 朱晃一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手中運勁,那人的脖子磕嗤一聲斷為兩截,這些士兵們大吃一驚,互相揮刀狂叫:「大家一起上,先將這醜東西亂刀砍死!」 4ˇ4ˇ4ˇ.g☉Μ .com第647章輪迴之六 朱晃一人擋在轅門口,他力大無窮,雙臂碩長,手舉鐵杵舞得密不透風,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門外四五百個精兵連續衝擊七八次,也不能讓他退後半步。 漸漸的……朱晃也有些體力難支,鐵杵賣出幾個破綻,讓精兵的鋼刀搶進來,砍傷了他的手腕,手腕上一股精血彪出,朱晃滿臉通紅,回頭一看,嬌弱的鮮於嬋捏著小嘴,驚恐的站在將軍寶座旁,雙眼圓瞪,顯然是嚇得傻了。 朱晃大吼一聲,把鐵杵橫過來,拼著刀劍無眼,將最前面的一排精兵們摒開,回頭大叫道:「鮮于小姐,快走……」 「啊……」鮮於嬋驚懼的回了神,下意識邁開小步子朝轅門口奔去,還沒跑出大門,外面的精兵再度圍攏,將轅門堵得水洩不通。 朱晃咬定牙關,累得氣喘吁吁,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心知時機錯過,鮮於嬋這麼嬌柔的文弱小姑娘,讓她從刀劍縫隙中鑽出去,簡直有死無生。 無奈下只得扯著鮮於嬋向內思跑,入了轅帳,四處都被堵死了,壓根沒有逃路。 身後的精兵洩洪一般的衝進來,前方左右圍了個遍,朱晃和鮮於嬋背靠寬寬的轅帳,無力支撐。心裡面唯一的希望便是外面趕來救援的盛將軍可以突圍進門施救,可是不過片刻,外面傳來一陣歡呼,進來的精兵倒是越來越多了,卻是一個個神情興奮的排在後面,看來盛將軍要麼是被打跑了,要麼就是已經送命。 朱晃和鮮於嬋心底一沉,暗自絕望,朱晃回過頭來,對鮮於嬋說道:「你快走,快去找楊兄弟,這天下間……只有他能救得了你……」 「啊……」鮮於嬋一時都沒聽明白,三面被圍,就是插翅也難飛走,如何還能脫困,她茫然的轉頭望過去,驚見朱晃將手中鐵杵插在地面上,彎下腰去,用手拉住了轅門的低端。 背後的精兵們看得哈哈大笑,霎時都以為這醜東西狗急跳牆,轅帳可非是一般的撩帳,乃是用圓木削平後,再用鐵釘駐在地底的,圓木和圓木之間塗了水漆,從外面看,與一般的庭閣沒有任何的分別。 三皇子和鮮於無忌選中了湯河口,便是看上這裡地勢平坦,乃進可攻退可守的要塞位置,之所以修建轅門,而不是像尋常駐軍那樣搭建帳篷,也是做好了持久的打算。 洛都城不是一天兩天能攻下來的,這道理三皇子和鮮於無忌都懂,因此他們修建了不少轅門在湯河口,不但可以遮風避雨,更是能夠住的舒適,利於久居。 一般的撩帳,力大的人用手可以掀開,甚至用利刃也能破開,可是修建這主帳,光數百斤的巨大圓木便用了百來根,即便削去了一部分,合在一起也不下萬斤,俗話說千鈞之力可拔山河,更何況萬斤。 精兵們看得哈哈大笑,也不急著來綁下這二人,而是幸災樂禍的俯仰交加,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朱晃蹲在地上,雙手用力的向上拔起轅門,背影看得是如此愚蠢可笑。 更有甚者還幫他吹起了忽哨,加油助威,背後鬧作一團,無人能夠聽見,地底下傳來磕嗤一聲輕響,接著大家只覺得腳底稍稍搖晃片刻,有涓涓細流從轅門的木柱子下滲了進來。 圓木中是塗了水漆的,可以防水防蛀,一般情況下,外面的雨水決然無法滲漏進來,精兵們止住狂笑,頓時有些目瞪口呆,耳聽著磕嗤……磕嗤的聲音不斷傳起,反應快一些的,明白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操起鋼刀撲殺上前。 朱晃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大吼一聲,將千萬斤的轅門抬了起來,下面露出一道小小的縫隙,雨水順著縫隙朝內狂灌,他轉頭對著嚇呆了的鮮於嬋狂吼:「快走……」 「朱大哥……」鮮於嬋嬌聲喚了一句,朱晃又叫:「快走……彎下腰,鑽出去……」 鮮於嬋正自六神無主,下意識蹲下小身子,她的身材嬌小,趴在地面上的話,這道縫隙正好容她側身鑽過,地面上的雨水沾濕了她素潔的衣裙。 背後精兵狂叫:「她跑不了……她跑不了,我們出去追她……」 朱晃回頭嘿嘿大笑一聲,用盡畢生的力氣,將手中的圓木拉斷為兩截。 鮮於嬋茫茫然的鑽出轅帳,頭頂天空抑鬱,正當夜色濃濃,晨光未開之時,雨水將她秀髮前的一排劉海瞬時打透了,她俯下小身子,對著縫隙大叫:「朱大哥……你快出來……」 聲音還未落下,聽到裡面吵作一堆,接著朱晃怪異的嘿嘿大笑聲從縫隙中鑽了出來,鮮於嬋又叫一遍:「朱大哥……」忽然感覺到地動山搖,她尚且以為是雨水引發了山洪,扭頭茫然四顧,與此同時,她身後寬大的轅帳內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坍塌了下來。 劇烈的氣流將鮮於嬋推出了幾丈遠,鮮於嬋顧不得肩頭上的痛楚,回頭看過去,夜色下,方纔還如同小山一般屹立的轅門,竟然憑空消失掉了,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堆了高高的一堆,斷壁內,哭爹喊娘的呼叫聲不斷響起,漸漸的……變得越來越小,直至幾不可聞。 …… 牛再春握緊方天戟,咬住牙關,打算與江東軍誓死一搏,他們的守城軍少得可憐,但是身後長街的盡頭便是浩瀚的皇宮,踏過他們的屍骨,江東軍便要順利的攻下皇城,奪走天下。 心底裡充滿了不甘心,可又無可奈何,江東軍在大校場上駐守後,一直沒有發力進攻,牛再春明白……這不過是渺渺的喘息機會,再過片刻,那些人便要來將他們的屍骨踏碎掉,堂皇入宮。 果不其然,一炷香時間剛過,對面的江東軍陣營內傳來陣陣喧吼,兵陣也動了起來,牛再春緊張的握住方天戟,嗓子眼也堵住了,稍等片刻,馬其英回過頭驚奇的叫道:「大哥……他們……他們作甚麼?」 牛再春也注意到江東軍似乎不同尋常,他們的戰馬衝擊的可不是這吉祥街方位,而是瞬間分作兩個營陣,互相對攻起來,大校場本來就是點兵的地方,過去有無數次點兵操練在此地發生,如果時間斗轉,牛再春甚至都會以為那邊正在練兵。 馬其英抹著濕淋淋的額頭,道:「大哥,他們,他們怎不進攻,反而自相殘殺起來了?」 「呃……」牛再春也同樣目瞪口呆,江東軍大勝在即,看起來似乎鬧起了內亂,自己人與自己人打了起來,此刻別說他不敢相信,便是身後的五千守城軍也一樣不敢相信,要不是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懷疑雨水迷亂了自己的視線。 城內黑壓壓的一片死寂,江東軍分開兩側,對峙而立,反而牛再春等人像是事外人,冷眼旁觀,不由得他們摸不著頭腦,哈克欽哈哈笑道:「三殿下,你說話可要算數喲,南朝半壁江山,你我各自執掌?」 趙虞修從濕淋淋的地面上跳起來,與他擊掌盟誓,毅然大叫:「一言為定……」 哈克欽背後馳來一匹快馬,馬上人湊在哈克欽背後輕叫:「大王……你,你小心。」 「小心什麼?」哈克欽豪邁的哈哈大笑,只要有南朝的半壁江山,打敗了鮮於無忌,繼而完全佔有南朝,也不是不可能的,固攝窮十二萬兵馬作不到的事情,他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了,江東軍原有六七萬人馬,打了三個月,死傷過半,而哈克欽手中還有兩萬吐蕃猛士,以逸待勞,這仗如何打不得? 哈克欽將趙虞修從地面拉到身邊的馬背上坐下,轉頭下令道:「多勒克,你殺不殺得了鮮於老賊,吐蕃的前途命運,就看你的啦。」 多勒克抱臂大叫:「遵命……」迎著揮馬趕來的周順而去,多勒克手中拿著一把彎刀,而周順兩手空空,本是打算擒住三皇子趙虞修,兩人騎到近前,兩岸陣營同聲大喝,周順靈便的從背後抽出一把鐵尺,砍在彎刀的刀臂上。 多勒克和周順同時側身傾倒,彎腰化解對方的力道,兩匹駿馬擦身而過,吐蕃軍隊中擂起了軍鼓,多勒克哈哈一笑,拉轉馬頭朝周順的馬尾追去,周順前衝的勁力未洩,一時還轉不過來身,多勒克的彎刀便砍倒了背後。 周順側身一避,彎刀砍在馬臀上,驚得坐下馬兒嘶叫一聲,周順趁勢回頭一捅,多勒克已經飄逸的將馬兒趕到了另一個方向,多勒克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熟於馬戰,當初楊宗志在吐蕃狼谷次遇見多勒克時,他便顯露了一手極為難見的馬術,連楊宗志也是暗暗佩服的。 而周順是土生土長的江東子弟,善水戰,馬術功夫雖也不差,可比起多勒克就遜色太多,再加上座下戰馬受傷,他指揮不靈,幾個回合便被多勒克又砍傷了馬脖子。 馬身上的血水被大雨沖得四處都是,多勒克揚起馬蹄,將周順從馬背上踢了下來,再用馬蹄拚命踐踏他的身軀,周順疲於逃命,跑又跑不過駿馬,形跡十分淒慘潦倒。 趙虞修重重的吁了一口氣,重新扶好頭頂的盔甲,對哈克欽抱拳道:「多謝……多謝回卓大王慷慨施救,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哈克欽哈哈得意大笑道:「當初本王只要一片草原,三殿下便送了本王一方領地,現在三殿下又拿半壁江山附送,這樣的好朋友,本王怎能錯過呀,哈哈哈。」 「嗯……」趙虞修聽得面色一沉,心底酸楚不已,如果只是泗贊草原,他倒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那裡原本就遠,人跡荒蕪,送了也就送了,之所以後來用西蜀用條件,蠱惑哈克欽一同殺掉鮮於無忌,也是因為羅天教在西蜀勢力龐大,一直對朝廷陽奉陰違,再加上距離吐蕃也近,所以他還不怎麼心疼。 但是現下送出去的是南朝的半壁江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可就非比尋常了,雖然心下好生隱隱作痛,可是人在屋簷下,還是只得低下高貴的頭顱。 趙虞修附和著嘿嘿笑道:「好朋友……好朋友,回卓大王這樣的好朋友,在下也是忘不了的。」 哈克欽回過頭來,略帶鄙夷的嘿嘿一笑,點頭道:「你一定忘不了本王的,你怎麼能忘得了呢,哈哈……哈哈哈……」場上正好多勒克用馬蹄踏中了周順的後背,將他死死的踩在地面上,雨水漫住身軀頭臉,也不知是死是活。 吐蕃軍營的戰鼓停下,士兵們拍著大叫:「呼……呼……」 馬其英在長街口聽見了,對牛再春惶然大叫道:「大哥,這些人,不是江東的,他們是吐蕃人那。」 牛再春點了點頭,吐蕃人他們自然熟悉,甚至鏖戰中的多勒克他們也絲毫都不陌生,看著多勒克在洛都城裡耀武揚威,隨意踐踏南朝衛將,牛再春氣得牙根癢癢,也不理多勒克在馬背上的姿勢如何飄飄丰采,他捏著拳頭錘了錘自己的膝蓋,嘿的一聲大吼。 多勒克騎著駿馬繞場一周,四處歡呼不斷,哈克欽揮手一舉,對鮮於無忌大叫道:「鮮於老將軍,你下馬自請入罪,本王可以饒你性命,你手下周,衛,盛,黨四大將軍,一個死在馬下,兩個被你所綁,還有一個不知所蹤,你還是投降了吧。」 鮮於無忌仰起頭來哈哈大笑,哈克欽冷哼道:「笑什麼,你莫非還要自己登場,我看你年紀一大把,頭髮也白了,如何能戰勝我的多勒克?」 趙虞修拉住哈克欽,惶然道:「回卓大王,大意不得,大意不得……」他自然清楚鮮於無忌的真本領,想當初皇宮造反的時候,驍騎營兩個大將也打不過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哈克欽不屑的甩開趙虞修,冷哼道:「滾開,怕死的孬種……」抬頭一看,鮮於無忌騎著戰馬向後退了幾步,立刻有三排盾兵搶出來護在身前,依次排開。 哈克欽道:「哼……馬戰麼,我吐蕃精英豈會怕了你們?」 看仔細些,雨簾密佈下,對方盾兵的後面漸漸露出數千支亮閃閃的箭頭,鮮於無忌哈哈一笑,憤然道:「趙虞修,你這忘恩負義的趙家小兒,老夫若不將你射成刺蝟,豈不是對不住我那蟬兒早早示警之意,哈哈哈……」 他話音落下,哈克欽和趙虞修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黑壓壓的箭雨高高昇到天際,又轉而朝他們落下,天空中雨簾雖密,但是和箭雨比起來,簡直算是稀稀疏疏的緊了,箭雨帶著呼嘯聲,一排排向他們射來。 「啊……」趙虞修和哈克欽一同驚聲大叫,吐蕃騎兵倒是厲害,但是與南朝的箭兵比起來,依然是無法匹敵的,再加上他們自以為得計,壓根就 分卷閱讀639 沒想到過鮮於無忌會有反抗的機會,趙虞修抱著腦袋,將哈克欽往前一推,躲在了哈克欽並不寬闊的背影下。 「該死的……」哈克欽大罵一聲,將文弱的趙虞修從背後拉到身前擋住,騎馬往回奔,顯然是逃不掉了,唯一僥倖的心思便是用別人的身軀擋住箭雨,多勒克在大校場上拚命騎馬回趕:「大王小心……大王……」 第二句話還沒喊出口,便見到一排箭雨落下,果真將三皇子趙虞修射成了刺蝟,射為對穿,多勒克心底一沉,眼見著一排排吐蕃士兵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多勒克害怕的無以復加,匆匆騎馬趕到趙虞修的面前,將他狠狠的摜倒在地,抹開眼前的雨水一看,已有八九枝羽箭透過趙虞修的身軀,射到了哈克欽的胸膛上。 多勒克如被雷擊,茫然大叫:「大王……」 「嘿嘿……嘿嘿……」哈克欽陰慘慘的咧嘴一笑,嘴角開滿了鮮紅的花朵,瞬時又被雨水沖的淡去,身子向左邊一倒,從馬背上跌落下地。 4ˇ4ˇ4ˇ.g☉Μ .com第648章輪迴之七 丁山鎮的竹樓內,雖是春雨月夜,外面空氣還是很冷的,楊宗志在竹窗口站了一會,冷的打了個哆嗦,便要回身擁著兩個妙媚如酥的小佳人睡下,剛剛走到床邊,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他微微遲疑片刻,聽著咚咚兩聲再度傳來,便赤著上身走到門口,將房門咿呀一聲打開,眼睛在黑暗中看得不清楚,鼻子裡卻是聞到一股極為馥邑的香甜氣味,楊宗志下意識喚道:「婕……婕兒?」 雖然還沒看清楚眼前人,但是唐小婕身上的淡雅香味卻是非常熟悉的,楊宗志笑道:「你怎麼還沒睡?」 「噓……」黑暗中鑽進來一個窈窕的身影,唐小婕背靠著關上房門,低低的嬌聲說道:「小聲些……」 「怎麼了?」楊宗志心底一片狐疑,唐小婕可不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她從小便性子溫婉,知書達理,更不會像可兒,若兒那樣半夜來嚇唬人,楊宗志放肆的張開雙臂,將唐小婕柔滑的背腰和秀髮一道擁進懷內,聞著秀髮上細膩的味道,哈氣道:「婕兒想我了?」 「呸……」唐小婕回頭低聲所啐了楊宗志一口,轉而在他嘴角叮了一下,壓低嗓門道:「我方才聽見忽日列和烏卓瑪在房中吵架呢……」 「是嗎?」楊宗志軒起眉角,「他們吵什麼?」 唐小婕嬌暱的說道:「我沒聽得太實,他們就在我的房間隔壁,這竹子做的房間嘛,總是透風的……「她說到這裡,臉蛋上幽幽的紅了一團,咬住緋唇道:「就比如說你今晚欺負幼梅兒和丁姑娘,我……我也聽見了。」 要不是夜半時分,楊宗志忍不住都想哈哈大笑起來,抱著唐小婕酥軟無匹的嬌軀,他身子上頓時異常暖和,整個人都懶得不想動了,楊宗志索性無賴的將身子重量都壓在唐小婕的背上,笑道:「你這丫頭,不知是該說你好奇心重呢,還是什麼……嗯,我還記得呢,那天晚上我們在霍二哥家中留宿,半夜裡,你也偷偷打開窗子,偷聽霍二哥和三娘說話。」 「啊……」唐小婕不禁羞得面紅耳赤,原以為那天夜裡楊宗志早就睡著了,事後楊宗志也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敢情著……這壞郎君一直什麼都知道的,只不過他從來不說而已,枉費唐小婕第二天還興致勃勃的同他說起人家的私事。 唐小婕用勁的在楊宗志的胳膊上擂了幾粉拳,用張開嫣紅的小嘴咬了一口,房間北面的床鋪上傳來嚶嚀一聲夢囈嬌喚,唐小婕做賊心虛,直以為自己又被費幼梅或者丁嬈嬈給捉了正著。 半夜三更的跑來找楊宗志,任是誰都會想她好不知羞的,她在楊宗志身邊不短了,還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子軀,這話她說給誰,誰也不會相信的,她回頭狠狠的瞪了楊宗志一眼,亮閃閃的秀眸在夜色下顯得如此皎潔。 楊宗志笑道:「反正醒著,我們……我們不如去偷聽忽日列他們說話?」 「我不……」唐小婕高高的翹了小嘴,還沒怎麼樣呢,就已經被壞郎君這麼想了,真要去偷聽人家夫妻夜裡說話,那還怎麼了得。 楊宗志笑嘻嘻的道:「來呀……」拉著唐小婕便朝房門外偷偷走去,唐小婕下意識跟著他走了幾步,心兒陣陣抽緊,又是害怕又是羞澀,卻無法拒絕楊宗志的詭異心思,他們壓低腳步走到竹樓拐角,正好聽見咿呀一聲輕響,楊宗志頓時將唐小婕凹凸起伏的嬌軀摁在黑影裡,兩人一道湊過頭向外看去,見到忽日列和大腹便便的烏卓瑪走出房門,腦袋左右看看,便朝樓梯下走去。 「咦……」楊宗志心想:「這麼晚了,他們去作甚麼?」眼瞅著唐小婕似乎是張嘴想叫住那二人,楊宗志趕緊一低頭,將唐小婕香噴噴的小嘴給吻住了。 「唔……唔……」唐小婕無力的在他背後捶打了幾下,繼而闔上亮晶晶的秀眸,放開軟玉般的小丁舌尖,被他吸進了口內。 一口氣吻到胸口發悶,樓下傳來馬兒淅瀝瀝的輕叫,馬步響起,朝東北方向疾馳而去,「啊……」唐小婕拚命的推開楊宗志,彎下細腰呼呼的喘氣,從竹樓的欄杆邊望出去,浩瀚夜色下,雨簾密實,哪裡能看得見什麼人影。 「呼呼……」唐小婕喘了幾口香氣,臉蛋上還是紅彤彤的,好像抹了水粉,回頭問楊宗志:「他們去哪呢,你怎麼不讓我叫住他們啊,這麼大的雨,烏卓瑪又身子不便,不要被淋壞了。」 楊宗志怔怔的看著蒼茫的夜色,發了一會呆,低頭笑道:「他們要走的,遲早會走,有些事情,外人可阻止不了。」 「什麼呀……」唐小婕沒好氣的抬起小臉蛋,便又被楊宗志一低頭給吻住了,芳心飄飄搖搖的落不了地,身前濕淋淋的雨滴似乎被風吹到了臉上,唐小婕更是冷的打了個哆嗦,楊宗志用手抱起她輕盈的身子骨,嘴角絲毫也不分開,往樓內走去。 心裡面隱約感覺到什麼,唐小婕渾身激動的打了起顫,小手兒用力的抱住楊宗志的脖子,用小舌尖與他拚命的廝磨打轉,楊宗志的嘴角漸漸順著耳鬢,吻到了脖子下,唐小婕只覺奇癢難當,「嗯……嗯……」的細碎私吟。 轉頭一看,楊宗志抱著她走到她自己的臥房中,轉身閉上了房門,唐小婕小臉滾燙,芳心有如小鹿亂撞,死命壓抑著羞怯,膩聲道:「你……你抱我進來作甚麼?」 楊宗志一本正經的道:「這竹樓真的很透風嗎,我還打算在滇南也修這麼一座呢,閒時可以觀觀風景,看看月色,如果透風可就不好啦,要不然我們再試試?」 「試什麼啊……」唐小婕羞不可抑的打了他一拳,忽然自己撲哧一聲嬌笑起來,看著楊宗志把她輕輕丟在竹床上,咯吱一下亂叫,這一聲……叫的唐小婕的心兒也酥了,身下濕的厲害,感覺能把秀裙打透掉。 她目光癡癡的盯著楊宗志,見到他輕輕坐在竹床邊,目光也定定的看著自己,遙想起相交相識的一幕幕,如同皮影畫流過心田,日後……這便是自己視為天地的郎君了,從此不離不棄,永世相依,黑暗中,唐小婕輕輕的喚道:「郎君……抱我。」 整個身子頓時撲進了楊宗志的懷抱內。 …… 多勒克慘叫道:「大王……」眼睛張大都不敢合住,哈克欽死之前,殘留在嘴角的冷酷笑意未散,可是臉頰……卻被雨水打的一片蒼白,毫無顏色。 多勒克憤恨的揚起彎刀,高聲大叫:「吐蕃的兒郎們,我們……與死南蠻子拼了,誓為大王復仇!」吐蕃猛士隨他一同大喝,重新集結軍陣,準備猛攻。 鮮於無忌面無表情的冷著臉,揮手上舉,一排排箭弦再度滿弓,多勒克呼呼的喘著粗氣,仇視的盯著鮮於無忌,兩方人馬奇異的靜止住了,中間的校場上只有滑滑的雨水落下,天空亮出的魚肚白,散亂的屍骨被雨水沖的四處都是。 多勒克咬緊牙關,作勢前衝,只要頂住南朝人的一輪弓箭,近戰開始,便不用再怕對方的箭雨了,論起馬上功夫,吐蕃人誰都不怕,就是北方四國,多勒克也不放在眼裡。 戰馬發出嘶的一聲驚吼,多勒克勒緊韁繩,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吐蕃話,大叫道:「住手……」 多勒克下意識的回過頭來,見到一匹快馬如同閃電般的衝到營陣中央,馬上緊緊的靠坐著兩個人,後面一人雙手死死的抱在前面那人的背上,彎腰伏下,夜色正濃,多勒克看不清對方的臉面,但是那人口中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的,卻是如假包換的吐蕃語。 多勒克猜不出這人是誰,稍稍止住前傾的勢頭,用手抹掉眉梢上的雨水,那兩人一馬飛快馳來,到了近前,多勒克就頭一看,頭髮險些都炸開了,他惶遽的大叫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他看清楚了,來的人面相英武十足,身材碩長,便是真真的大王子忽日列,多勒克親眼歷見到忽日列葬身火海,燒得屍骨不存,此刻驟然相見,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忽日列哈哈一笑,振聲道:「不男不女的多勒克,你不認得我了嗎?」 「是忽日列……是忽日列,你還沒死!」多勒克相信哈克欽如果看到眼前一幕,也會驚訝的不知所措,要不是他騎術嫻熟,甚至都會從馬背上墜落下來。 忽日列桀驁道:「哈克欽呢,叫他來見我……」 「哈哈……哈哈哈哈……」多勒克陰測測的一笑,揮手向地面的哈克欽屍首一指,「他正看著你呢。」 「啊……」親眼目睹哈克欽慘死的淒涼模樣,忽日列皺著眉頭,沉沉的歎了口氣,他與哈克欽雖然相交不睦,可畢竟都是同一個父親的兄弟,他恨死了朔落王,對哈克欽只是微微鄙夷,並不憤恨。 多勒克哈哈狂笑道:「大家看清楚了,這是鬼魂附體,他不是人,大家亂刀將他砍死了,再去與南蠻子決一死戰。」 身後轟然應諾,卻是沒幾個人敢撲出來,忽日列過去在吐蕃國名聲在外,手段凶厲,無人不被其風頭所篡,忽日列回過頭瞥了嚴正以待的江東軍一眼,皺眉道:「哈克欽被他們殺了?」 多勒克點頭道:「是啊……」心底裡不禁燃起希望,他看到忽日列猛然出現,早就方寸大亂,驚魂未定,失去了所有的主張,此刻驟然回過神,又想……忽日列不管死沒死,畢竟是吐蕃人,看到自己的親弟弟死在面前,說不定就會為他復仇。 多勒克自小就厭惡忽日列,覺得他盛氣凌人,不將他和他爹爹蒙泰羈勒放在眼底,因此打起忽日列來,才會那麼賣命,眼下忽日列被激起胸中怒火的話,多勒克也不介意利用一番。 忽日列哈哈大笑一聲,低頭對著哈克欽的屍首笑道:「好,死得好,你是自取死路,怪得了誰?」 「赫……」多勒克咬緊了牙關,罵道:「滾開,你這死鬼,擋著礙事……」 忽日列的背後傳來一個尖尖的嗓音,叫道:「多勒克,你不要命了嗎,見到忽日列也敢這麼說話。」 多勒克轉眉忘了一眼,冷笑道:「原來烏卓瑪也沒死,那好極了,你以為他現在還是吐蕃的大王子嗎,吐蕃上下,早就沒了他這一號人,今夜我們殺光對面的南蠻子,南朝天下便是吐蕃的啦,日後的大王,也會是我多勒克。」 忽日列嗤的一聲冷哼道:「不自量力……」揮起一對熟銅棍,趕馬衝了過去,多勒克匆忙用彎刀架住,忽日列一聲大吼,將多勒克連人帶馬推開三丈遠,背後的吐蕃軍隊內一片嘩然,軍鼓也不知該不該擂起,眾人目瞪口呆。 牛再春,馬其英和鮮於無忌冷眉看過去,見到方纔還意氣風發的多勒克,在忽日列的手下卻是完全另外一幅模樣,牛再春和馬其英用力的抹了抹眼,驚訝道:「這蠻子……真的沒死。」 忽日列過去是吐蕃國猛士,盛名之下,牛再春和馬其英早就在他手下吃盡了苦頭,他們兩人聯合蒙泰羈勒,三員大將也打不過忽日列赤手空拳一個人,牛再春和馬其英緊張的捏著拳頭,不知該給哪一邊助威才對,轉頭四顧去看。 「啊……」多勒克被忽日列的熟銅棍砍在左邊肩頭上,一隻胳膊頓時抬不起來,他騎術精湛,總算沒有跌下馬來,反而還順著馬肚子,一腳踢在忽日列的戰騎上。 忽日列的馬兒一跳而起,他用力的摁住馬頭,正要揮起熟銅棍,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虛弱的喘息:「忽日列……」 「嗯……」忽日列回頭看過去,見到烏卓瑪的臉頰上一片慘白,額頭上排了一串密密麻麻的水珠子,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嘴角和鼻翼擰住,嘴唇也快咬破了。 忽日列道:「烏卓瑪,你怎麼……」話音還未落下,多勒克的彎刀砍到了背後,忽日列側身避過,一邊焦急的望著烏卓瑪,一邊迎敵,多勒克嘿嘿獰笑道:「哦……大著肚子啦?哈哈,怕是被我踢中胎兒了吧,哈哈,你們這三個死鬼,一起死吧。」 牛再春叫道:「我助他一次……」拔出方天戟,一胳膊扔了出去,正中多勒克的馬臀,馬兒驚聲一叫,多勒克的彎刀落了空,身子向後露出個破綻,忽日 分卷閱讀640 列趁勢一棍打了上面,將多勒克打的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忽日列扔掉手中的熟銅棍,牙咬將多勒克舉起來,拿在手中拚命的揮舞,對吐蕃士兵們大叫道:「我是忽日列,你們今夜如果不走,日後就像哈克欽那樣,再也回不到吐蕃,無法與自己的父母妻兒相會,客死他鄉,倘若你們還聽我的話,便跟我回到吐蕃去。」 面前一陣默然,只有雨水落在地面上叮叮噹噹的脆響,忽日列又道:「你們聽不見嗎,南朝江山,不是我們這兩萬人可以佔為己有的,一旦他們甦醒過來,會把入侵者撕為碎片,還不快走?」 面前的吐蕃士兵好像土崩瓦解一般的散了開去,哈克欽一死,他們的主心骨都沒有了,再加上忽日列威名尚在,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反駁反抗,忽日列揮起胳膊,將多勒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砸成一灘亂泥,回頭抱起烏卓瑪,大叫道:「我們出城,往西走,再不回頭!」 兩萬吐蕃人轟然而散,不過一會便消失在洛都城內,走的一個不剩,牛再春迷茫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大叫道:「他們散了,他們散了,哦不對,他們敗了,我們追上前去,殺掉鮮於無忌,便是大功一件……」 轉頭又吩咐一個屬下,道:「你快去宮中啟奏皇上,就說我等誓死頂住鮮於老賊,與洛都共存亡。」 五千守軍殺出長街,鮮於無忌尚在濛濛然發呆,他的手下叫他道:「大將軍,我們怎麼辦,還要攻打皇宮嗎?」 「哦……」鮮於無忌回過神來,手下的箭兵轉過箭頭,迎向牛再春等人,他遲遲也不下令,耳中不斷迴響起鮮於嬋的諄諄細語:「爹爹……如果三皇子他們也不同你歸心,你便不要再造反了,成不成?」 「小小孩兒,你懂什麼,他要仰仗爹爹坐上皇位,怎麼不與爹爹歸心?」 「我是說如果,我們打一個賭,他真的要在皇城內殺掉您,您便要答應蟬兒,從此退兵東南,再也不來中原。」 「呵呵,傻丫頭,你終於能說話了,爹爹高興還來不及,你看看,現在你的模樣,和別人家的姑娘沒有任何分別了,甚至……還要美貌可人的多,爹爹哪還有什麼怨恨呢,可要爹爹退兵,不是自尋死路嗎,誰也不會放過爹爹的。」 「嗯嗯……爹爹,我答應了別人,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你退兵自守,你就答應人家一回嘛,蟬兒這麼多年來,從未開口向你懇求過,你便這麼狠心麼?」 「哎……哎傻丫頭,爹爹怎麼會不答應你呢,嘶,這事情容爹爹考慮考慮,你說衛,黨二人有異心,爹爹只要把他們叫來一問,便知分曉。」 …… 「大將軍,我們怎麼辦?」手下人再度催問,將鮮於無忌喚回了神,他蒼邁的眼神木訥訥的盯著如狼似虎殺過來的五千守軍,見到他們渾然不顧性命,一片忠肝義膽。 若在往日,鮮於無忌見到這樣的南朝士兵,必定拍起手大叫三聲好,可是這些人現在卻是他的敵人,是要來拿他首級性命的,倘若他們得勝的話,鮮於一家哪裡還有什麼活路。 但是鮮於嬋已經活生生的再也不復當年的可憐模樣,鮮於無忌的雄心壯志漸漸磨滅掉,真的打下皇宮,殺掉仁宗又能怎樣,他鮮於無忌也當不了皇上,漫說他膝下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嬌弱女兒,就算他坐上皇位,那些大臣們便會真心歸順他麼? 過去趙虞修在身側,他還能讓自己的未來女婿坐上皇位,名正言順,現在趙虞修也死了,鮮於無忌竟是再也沒有半點目標。 他茫然的歎了口氣,揮手道:「我們退兵吧。」 「什麼?」手下人急得大叫,「大將軍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我們退兵,等洛都緩過勁來,遲早要來找我們算賬的啊。」 鮮於無忌怒聲大吼道:「我答應了蟬兒,怎可食言?再說我的女兒現在活得好端端的,便是叫我用腦袋去換,我也決不皺眉頭,等回到寧安府,安頓好蟬兒,我便負荊請罪就是,退兵……」 …… 牛再春和馬其英衝到鮮於無忌軍陣的跟前,雖然氣勢很盛,實則心底還是惴惴不安,方才親眼目睹到鮮於無忌領兵的厲害處,知道他是沙場老狐狸,運籌帷幄,也許只有楊宗志可以制服他。 可是楊宗志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牛再春和馬其英只能憑借一口勇氣前衝,江東軍內亂,若不抓住這個機會反敗為勝,遲早還是會被人家消滅掉,這眼前的一瞬間,便是稍縱即逝的契機。 江東箭兵的箭弦拉得吱吱作響,牛再春和馬其英心頭砰砰亂跳,硬著頭皮向前衝,想著也許被亂箭射死的哈克欽和三皇子便是自己的下場,正在這時,對面軍陣中傳來一聲號響,箭兵們收掉手中的弓弦,轉身上馬向後撤去。 「咦……」牛再春驚訝的咂了咂嘴,顧不得多想,繼續窮追猛趕,他們守城軍沒有戰馬,跟不上人家的步伐,頃刻便被江東軍潮水般退出了洛都城。 牛再春和馬其英一直追到東門口,望著蒼茫的雨夜,天邊已經顯出暈白色,預示著新的一天即將來臨,牛再春和馬其英哭笑不得,不知該大聲歡呼,還是該累得躺倒在地面上。 今夜的一切彷彿都與他們無關,自從退守後,事情發生的太快,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叫他們一時還鬧不明白所以,科室無論如何,江東軍的確是退出了洛都城,洛都城保住了,他們的腦袋也保住了。 背後有士兵興奮的大叫起來,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奇跡,牛再春苦笑一聲,回頭與馬其英對視,身後飛快跑過來一個下人,對著他的耳朵輕聲低語了幾句,牛再春聽了一會,本來疲累欲死的身子骨跳起來,惶遽著大叫道:「你說什麼?皇上他殺了龐統領,偷偷逃出城去啦?快……快快去找!」 4ˇ4ˇ4ˇ.g☉Μ .com第649章輪迴之八 清晨剛剛雞鳴三鼓,楊宗志便大叫一聲:「小嬋……」從睡夢中驚醒了,說也奇怪,昨晚他累得可是不輕,寵幸了三位絕色的美嬌娘,自該一覺睡過晌午。 懷裡抱著香馥馥的唐小婕,他們疲累之餘,就這麼赤著身軀纏在一起入眠,鼻下是軟玉溫香一片,楊宗志的額頭上卻是一排冷汗,記不得睡夢中瞧見了什麼,叫自己如此後怕,醒來想想……卻是有些悵然若失。 「唔……」唐小婕轉了個身,依偎進他的懷中,狹長俏麗的睫毛眨動幾下,也跟著醒了過來,抬頭羞澀的瞥了瞥楊宗志,抿著小嘴甜笑道:「這麼早呀……」 「哦……」楊宗志低著頭歎了口氣。 「什麼哦啊……」唐小婕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佳人乍醒,春-情畢露,好一幅春睡海棠的秀麗,楊宗志用發麻的胳膊摟著她,木然回想片刻,還是記不得昨夜究竟夢見什麼,似乎是叫過一聲小嬋後,便將美夢給驚醒了。 唐小婕湊過身來,噴著口齒不暈香道:「是在想小嬋了麼?」她用尖尖的,慣於撫琴的玉指在楊宗志胸口畫圈,膩聲道:「那可憐的丫頭,她早好了,一直都不敢跟我們說啊,就是因為她不想離開你,捨不得你,所以裝聾作啞的好幾個月,哎……那丫頭,真叫人心裡發酸。」 楊宗志知道,唐小婕對小嬋素來關切,心腸也最軟,見不得人家受苦,因此小嬋走後,她還找來哭過一次鼻子,轉念又想,小嬋身邊有朱大哥照拂著,鮮於無忌又愛女如命,自然不會有什麼凶險,看來昨晚的夢,似乎也不是什麼壞夢。 不過腦子裡已經清醒了,便索性放下心思,和唐小婕賴在床上說些調笑話,逗得唐小婕羞暈十足,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見人,外面的夜雨好像也停了,天光大亮,門口傳來史艾可脆嫩的嗓音大聲叫喚,一會子叫:「小盤菜,我們去做個竹筏,划船去啊……」 一會又大叫:「可惡的哥哥,昨晚不是在費姐姐房裡嗎,溜到哪裡去了,你別讓我把你找出來啊……」 唐小婕聽得撲哧一笑,一點也不敢躲在被窩裡了,害怕被史艾可將他們從被窩裡掀出來,丟盡臉子,趕緊坐起來打整衣裙,楊宗志靠坐在床頭上,間或伸手在她滑如凝滯的肌-膚上捏上一把,手指尖輕輕滑過香嫩的背脊,能夠看到軟綿綿的膚肉上蕩起一排戰慄,光滑可鑒。 「啊……不要了。」唐小婕本來就羞得面紅耳赤,被楊宗志如此作弄一番,更是不敢見人,她在自己凹凸有致的嬌軀上裹了褻衣,將兩顆渾圓飽-滿的玉-峰頂在褻衣下,然後罩上一個琉璃坎肩,遮住了雪白耀眼的迷人膚-色。 兩人正說著話時,房門被史艾可一腳踢開了:「哥哥在不在,他躲在……哦,婕兒姐姐,你……你也便這死哥哥糟蹋啦?哎,我就說你早該有今天那,是不是,大屁股丫頭?」 「嗯,嗯,婕兒姐姐秀色可餐呀,師哥是怎麼忍得呀,才能忍到現在?」 「可兒……」唐小婕羞得無地自容,一溜煙的逃出了臥房,楊宗志靠在床頭罵道:「可兒,什麼叫糟蹋啦,你……你,說的什麼葷話啊。」 「咯咯……咯咯……哥哥,外面天氣大好,我們要出去走走嗎?」 「去哪裡啊……」楊宗志懶洋洋的答道。 「總好過賴在床上吧,你快起來,不然……我們又要進來搗亂了,那幾天要不是小嬋攔著我,哼哼,你看我怎麼……哦,小嬋也走了。」 「哎……」楊宗志從床上跳起來,笑道:「是該出去走走,我們去郊外玩一玩吧,順便……到處看看。」 …… 天光大亮,鮮於嬋六神無主的逃出湯河口,循著西面的方位向丁山鎮跑去,跑了一個多時辰,累得筋疲力盡。 這裡四周都是荒蕪的草地,有的草直到膝蓋,有的草更是漫住了細腰,鮮於嬋才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方向,不說她過去是個盲眼姑娘,從來也不分辨方位,就算她知道方位,將她一個人丟在荒無人煙的原野上,也能讓她好像沒頭的雀鳥那樣亂撞。 她從小被鮮於無忌呵護著,也不懂得依據天時天象來辨別方位,頭頂出了太陽,草垛裡面卻是濕淋淋的帶足了水汽,將她的裙角都打透了。 鮮於嬋的小嘴一撇,心中輕叫:「哥哥……」過去遇到這種情況,她也許只會叫嚷爹爹,期盼爹爹來救走她,現在她卻是下意識的首先想起楊宗志,直覺到楊宗志才是她夢裡的守護神,想想朱晃為了救她,把自己壓在了轅門下,生死不知,鮮於嬋心頭一酸,咬住了緋紅色的小唇。 如此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水草中,一隻繡鞋也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鮮於嬋累得頭暈目眩,忍不住便想坐在地上歇息,但是在見不到楊宗志之前,她渾然不敢端坐,害怕身後不斷有人追來,取走自己孱弱的性命。 「救命……救命……」水草伸出傳來一個呼叫聲,聽著奄奄一息,鮮於嬋牽著裙角,跌跌撞撞的走過去,見到一個人趴在草地裡,面朝下方,口中不斷的低聲囈語。 只看裝扮的話,那人似乎是個武將,雖然身材並不魁偉,但是穿著麒麟鎧甲,頭戴歪歪斜斜的盔帽,一把明晃晃的鋼刀,被丟在十幾丈外的草叢深處。 不知那人是不是負了重傷,也像鮮於嬋那樣逃到此地,鮮於嬋心裡不禁暗暗泛起憐惜,這些都是無辜之人,爹爹因為自己的原因起兵造反,害苦了洛都城的百姓和守將們,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可壓根想不到,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鮮於嬋咬緊牙關淌過去,來到他的背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輕叫道:「喂……喂,你怎麼樣?」 那人毫無動靜,繼續叫道:「救命……」 鮮於嬋用盡力氣將他翻轉過來,累得呼呼喘氣,她彎下腰肢,低頭一看,那武將是個少年,大約二十來歲,雙眼緊緊的閉住,嘴唇發白,呼吸微弱。 鮮於嬋喚道:「你醒醒……」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那少年冥然睜開一絲眼縫,叫道:「水……水……」 「哦……」鮮於嬋站起身來,低頭一找,自己身上哪裡有什麼水呀,她匆忙的逃命出來,根本什麼都沒帶,無奈下只得去水塘中取了一捧雨水,用溫軟的小手兒闔住,再滴落在少年的唇齒間,將他的嘴唇打濕,漫入嘴角。 那少年舔了舔唇齒,又道:「吃的……吃的……」 這下鮮於嬋可傻眼了,水還能四處去找,吃的可就難尋的緊了,她轉頭看見水塘的深處有一截蓮藕露在外面,便跑著過去用力的拔出來,在水塘中清洗乾淨,掰開兩截,自己留了小小的那一段,將另一段餵給少年的嘴中。 那少年吃了蓮藕,來了精神,茫茫然從草地裡想要爬起來,鮮於嬋低頭看見他凌亂的盔甲下露出一段黃色布絹,上面好像龍飛鳳舞的雕著什麼。 鮮於嬋下意識叫道:「你……」本想問他丁山鎮該如何走法,哪知她剛說出一個字,那少年便狠厲的轉過頭來,怒聲問她:「你……你認出我了?」 「啊……我……」鮮於嬋一時目瞪口呆,壓根不知該如何分辨,正在凝神,那少年卻是惡狠狠的撲過來,用雙手死命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凶險畢露 分卷閱讀641 。 鮮於嬋全然想不到自己救了一個人,他會轉頭便對自己下手,她蘧然沒有提防,而且就算她有提防,也不能抵抗住一個赳赳少年的力道,鮮於嬋無力的蹬了蹬腿,看到那少年一臉惡煞的面容,恍惚裡腦子光景一轉,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讓她永世難忘的日子。 也是在洛都城外,也是碰到了一個少年,那少年不但掐住她的脖子,還將一些腥臭的草栗塞進她的嘴裡,一面破口大罵道:「我叫你去告密,我叫你去告密,我是野種怎麼了,天下誰會知道,只要……你和那一死,這事情就會石沉大海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是四殿下!」鮮於嬋驚恐的用最後一口氣叫了出來,聽著也只是哀哀鳴叫,仁宗面孔一沉,嘿嘿陰笑道:「你果然認出朕了,你想抓了朕去領賞嗎,我掐死你……我掐死你這死丫頭!」 鮮於嬋被他掐的雙眼翻白,四肢亂蹬,小手兒在空中拚命飛舞,想要大叫:「哥哥救我……」卻是再也等不到那個一直期盼的,有著一臉大鬍子的哥哥了,鼻子裡呼呼的抽著氣,卻是萬分困難,她的小手兒纏住自己的衣襟,奄奄一息。 手指尖無意間碰到一個硬物,鮮於嬋忽然想起臨走時,從楊宗志懷中取來的匕首,她來不及多想,從懷中抽出匕首,閉著眼朝前猛刺了過去。 「啊……」仁宗吃痛的放開鮮於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鮮血染紅了鎧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胸口上,正在汩汩的往外冒著血水,他的雙眼恍然睜大,無力的跪倒在草堆裡。 鮮於嬋雖然筋疲力盡,依然還是恐懼的朝後爬了幾步,稍稍離他遠些,眼見仁宗手扶胸口,趴在地面上,哭著大叫:「秀風……秀風,朕……真好想你。」 哭音漸漸轉小,又罵道:「死賤婦,朕不燒死你,如何登上皇位,所有人都瞧不起朕,笑話朕是個野種,哈哈,朕要叫你們都看看,誰才是真命天子,楊居正,盧圭,你們……你們都不得好死!」 接著又罵:「父皇,你可別怪我在藥裡面下毒,誰讓你凌辱了一個伙房宮女,生下了朕呢,哈哈哈,哈哈,你跟福寧兒那個亂,你以為朕看不見嗎,哼,你臨終的時候還要把那賤婦指為朕的皇妃,何等的歹毒。」 鮮於嬋惶遽的張大自己的小嘴,嚇得目瞪口呆,仁宗從地面上爬起來,臉頰通紅,朝前爬行,脈脈含情的對鮮於嬋喚道:「秀風,你……你別走,你為什麼要跟著楊宗志,他有什麼好,不過是個亂臣賊子罷了,朕數次想要殺他,又捨不得他的才幹,秀風……你跟著朕,我們回到初次相遇的洛水好不好,只有那一刻的你,才是……才是朕心目中的最最聖潔的女子。」 「你別過來……」鮮於嬋心底吶喊,拚命的向後退卻,腳下一軟,被仁宗捉住了繡鞋,她想要用血淋淋的小手兒去打,可是一個失手,又跌落在草地上。 「秀風……」仁宗瘋狂大叫一聲,整個身子撲將上來,鮮於嬋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眩暈了過去。 …… 昏昏然不知睡了多久,鮮於嬋搖頭醒來,抬頭一看,仁宗面色驚怒的對著自己,趴在一旁的草窩中一動不動了,身子還保持著扭曲撲過來的惡相。 鮮於嬋嬌軀酥軟無力,頭腦發脹,靜靜的躺在天地草栗間,耳聽著流水淅瀝瀝的在遠處響起,不知過了多久,背後的草叢中傳來一陣歡笑:「啊,哥哥,你看這裡也有小溪呀,我們去捉魚吧。」 「嗯……」 「捉魚有什麼好玩啊,師姐夫,我看那邊花開得挺多,我們去採花吧。」 「喂……喂喂喂,小盤菜,我說捉魚,你就說採花,你不是在跟我作對吧?」 「嘁……我有這個閒工夫麼。」 「你……」 「哎,你們別吵了,我看志哥哥心裡有事呀,一直沒精打采的,我們在這裡走走就算了。」 「哥哥……」鮮於嬋在心底呼喚一聲,卻是沒有氣力叫出來,她急得滿頭是汗,小腦袋一歪,又暈了過去。 …… 楊宗志騎馬抱著倩兒,領著一堆小丫頭在外郊遊,心裡面卻是想著洛都的戰況,看情形,洛都城十有八九已經被打下來了,城門的方向很靜,悄無聲息,這的確反常的緊。 戰事到了這等時刻,江東軍沒有必要再多歇息了,他們人多勢眾,必然要一鼓作氣的打下洛都,不會給城內留下喘息之機,也只有洛都城被打下後,才會這麼詭異的安靜。 天地間悠悠然,這裡是城外的水鄉,水草和青山相伴,懷抱著嬌美的倩兒,若是往常,必定讓他心曠神怡,今天的倩兒顯然經過精心的裝扮,梳著雙丫髻,臉蛋上施了水粉,嬌俏嫣然,面帶甜蜜的微笑,水靈靈的大眼睛悄悄的睨著他,情絲素裹。 史艾可說去打魚,禹盤翠提起採花,楊宗志都提不起半點興致,洛都城既已被攻陷,他也該早早的抽身走掉,等到大局初定的時候,三皇子會不會來找他算賬,誰也說不好。 別看他搶走虞鳳那會,三皇子還派兵相迎,口宣恭賀之意,幫他趕走了追兵,世易時移,三皇子登位的那一刻,誰又知道他是怎麼想呢,會不會是下一個仁宗天子,仇恨天下人呢。 走也就走吧,卻有一個清麗出塵的身影讓人牽腸掛肚,楊宗志一直磨著沒去滇南,就是期望得到她的一個准信,只要她還過得好好的,也算心安了吧。 他們騎著小馬趕出來,走到水鄉里暢遊了一會,楊宗志便道:「回去吧,收拾一下,今夜啟程了。」 「哦……」史艾可和禹盤翠乖乖的撇了撇嘴,這回誰都沒有爭論,李十二娘脆聲道:「啊……那邊有一群水鳥飛起來呢,我們繞過去看看?」 楊宗志道:「不去也罷,呃,好吧,繞一段路看看。」有心快點回轉,但是李十二娘守在他身邊,從來也沒有非分的心思,她極為難得的提議,楊宗志總是不忍心拒絕的,他們拉轉馬頭,走到水草的深處,低頭一看,水鳥圍成一團,當中心,靜靜的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橫著趴開。 「有人呀……」李十二娘輕聲叫了一句,騎著馬趕了過去,來到那兩人身側掃了掃,忽然驚詫的朝楊宗志揮手:「公子……你快過來……」 楊宗志聽出她話音裡的顫慄,趕緊拍著馬兒趕到近前,低頭一看,叫道:「小……小嬋……」 草地上的小嬋安詳的橫躺著,面容是如此的甜美,恍若入睡了一般,楊宗志心底咯登一聲,急忙抱著倩兒跳下馬,李十二娘給鮮於嬋把了把脈,搖頭吁氣道:「沒事,暈過去了。」 「呼……」楊宗志重重的喘了一口氣,聯想到早晨的夢境,直是害怕的四肢打顫,聽到小嬋並沒有性命之憂,他方才靜下心來,俯身抱起了鮮於嬋,低頭又看見那武將,楊宗志心想:「朱大哥一直跟在小嬋身邊,莫非那人是……」 他邁開步子朝那邊走過去,俯身看了一眼,幾乎栽倒在地,那少年的面孔,他即便睡著了也是忘不掉的,再看看他胸襟上插著的匕首,楊宗志頓時明白這把匕首一定出於小嬋之手,不知為何,他們會碰到一起,接著造成一死一傷。 常言說:世道輪迴,報應不爽。小嬋自小又盲又啞,便是拜皇上所賜,現在皇上卻又死在小嬋的手裡,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慨歎唏噓才對,楊宗志伸手闔住仁宗極為不甘心的怒睜眼簾,心下一陣默然:「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結,皇上死在小嬋手裡,究竟是福是禍?」 面上無悲無喜,只有深深的感慨,這時對面的草叢裡傳來吼聲:「快,你們去這邊找找,還有你們,去那邊找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皇上……」 李十二娘湊過去,急道:「怎麼辦?」 楊宗志道:「我們快走,若是讓人看到這一幕,小嬋便難逃厄運。」當下一行人快步上馬,朝丁山鎮飛快趕去。 …… 一直等到夜裡小嬋才醒,楊宗志讓筠兒給她熬了稀粥,又讓何淼兒給她號過脈,何淼兒說……她是驚嚇過度,造成眩暈,睡醒了便沒有大礙。 楊宗志一直守在她的小床邊,等到她緩緩睜開眼簾的那一瞬間,面上才露出喜色,喚道:「小嬋……」 小嬋的目光癡癡的瞪著他,酸楚的淚水順著甜美的臉頰淌下,楊宗志一把將她抱進懷內,溫言道:「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身邊了……」 抱著小嬋,就如同抱著一塊冰冷的玉石,楊宗志這時候才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低頭放開小嬋,又道:「你……」見到小嬋的喉頭鼓動,似乎想對自己說話,卻又憋得滿面通紅,說不出一個字來,楊宗志大叫道:「淼兒……淼兒,你快進來。」 何淼兒衝進房中,訝然道:「怎的了?」 楊宗志惶然道:「你看看她,她……她,她怎麼不能說話?」語氣憂急,自己也結結巴巴了。 何淼兒扭著細腰坐在床邊,柔聲說道:「小嬋別怕,是淼兒姐姐,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這回無論她怎麼鼓勁,鮮於嬋也是無法吐出隻字片語,渾身好像冰冷的石塊那樣僵硬,楊宗志頹然的和淼兒走出房外,一家子人走過來詢問,何淼兒斂眉道:「或許是幼年的疾病復發了,她的身子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心裡過不了關而已。」 楊宗志歎氣道:「她小時候,便是因為碰見皇上,被皇上所害,造成無法開口,後來總算好了,卻又再度碰見皇上,哎……難道當年的事情重演了?」 如此一想,心下不禁鬱結,一個活生生的美貌丫頭,變成了啞巴,而神醫費二叔又死在南海,天下間,還有誰能醫好小嬋? 大家陪著一起歎氣,秀鳳的美眸左右轉轉,香噴噴的趴在楊宗志的耳邊,哈氣道:「她上次為什麼能好?」 楊宗志道:「我們去長白山求醫,二叔神醫妙手治好的。」 秀鳳嬌滴滴的轉眉道:「我聽說過一次啊,小嬋她一直很想很想見見你的樣貌,能跟你說幾句話,所以她心底裡有這個期盼,便能大好,與費二叔無關,因此啊……你才是她的靈丹妙藥。」 「我……?」楊宗志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怎麼做藥?」 「噗嗤……」秀鳳嗔著露齒一笑,臉蛋微紅著湊到他的耳朵說了一句話,楊宗志恍惚的道:「你是說,要我像治好你那樣治她?」 「呸……」秀鳳媚眼如絲的啐了他一口,嬌嗔道:「你怎的說出來了?」 「是嗎?」楊宗志狠狠的一點頭,當下也不管成不成了,邁開大步走進房內,一群小丫頭們左右看看,嬌笑著伏在門外偷聽。 「小嬋,哥哥不是想趁亂要了你的身子,我……我是為你好,希望你能開口說話。」 「嗯?你點頭了嗎,呼……你別這樣看著我,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秀鳳和賽鳳等人橫眉對視一眼,心下不禁莞爾,這傢伙……他什麼時候不好意思過了呀,便是虞鳳也興致盎然的趴在人堆中,湊到門縫處細聽。 「嗯……嗯,小嬋啊,哥哥好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呀,你知道嗎,過去有好多次,我都忍不住要對你下手了,但是我顧忌你是鮮於無忌的女兒,現在我什麼都不管了,我要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陪著我,哪裡都不去。」 「呼……傻丫頭,親吻不是這樣子的,你要含住我的舌頭啊,啊,別吸得這麼用力,好吧,隨你吧,沒想到你這丫頭的翹乳兒生得這麼美,哥哥有次把你當做了可兒,差點以為可兒一夜變得這麼大了呢。」 史艾可聽了這話,齜牙咧嘴的回過頭來,便要將房門踢開,一群丫頭抱腰的抱腰,捂嘴的捂嘴,將她死死的摁了回來。 「嘶,好緊……你是次,哥哥會疼惜你的,呼……」 臥房內的空氣越來越熱,便是一群丫頭躲在外面都能感覺到臉頰淌汗,昏昏然不知過了多久,大家只聽到楊宗志一聲低吼:「小嬋……我……」一句話還沒說出,另一個清脆如銅鈴的嗓音哭著叫道:「哥哥……啊,哥哥。」嬌滴滴的,彷彿嬰兒落地那一霎那的頭一聲啼哭。 大家眉飛色舞的互相對視,俱都能看見對方臉上的喜意。 4ˇ4ˇ4ˇ.g☉Μ .com第650章輪迴之九 翌日,洛都北郊,有一塊山水田園相伴的府邸,第二天一大早,這個本來人煙稀少,萬分寧靜的地方呼啦啦跑出來無數的人。 阡陌小道旁都是綠油油的田地,有少許農夫在耕田收割,時而揚起頭來盯著這些不速之客,看到他們衣衫襤褸,或者蓬頭垢面的,模樣十足潦倒。 原也不會奇怪,洛都城被困三個多月,逃難的百姓到處都是,逃到這裡來的也有不少,這裡算是洛都城的荒郊,平日裡只聞鳥叫蟲鳴,多少年都未曾聽見炮響殺陣了。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人即便是逃難的,穿著打扮卻是十分統一,雖然有的人頭髮潦亂,卻是歪歪斜斜的蓋了官帽,足下蹬的也是厚底的鑾靴,走到泥土道上深一腳淺一腳。 他們沒有心思留戀兩道的山水 分卷閱讀642 ,而是一腦袋扎進山水深處,兩座凸峰間的一座府邸大門前,嘩啦啦的跪倒一地,拜在地上失聲痛哭,幾百上千人合在一起,倒也蔚為壯觀。 過了一會,府邸內聽聞動靜展,將房門打開,門縫內站著一個二十八九歲的溫文男子,低頭掃了幾眼,目瞪口呆的喚道:「嚴……叔叔,張叔叔,王大人……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面前最近處整齊的跪著三個男子,一同抬起頭來大哭道:「聞達,聞達……」話不成聲,房內的男子大吃一驚,將大門拉開更大一些,從他背後鑽出個窈窕的少女,嘻嘻笑道:「啊,真的是嚴成凱叔叔啊,張甫道叔叔,王長久叔叔,你們這是怎的了?」 左手邊的嚴成凱抹著縱橫的老淚,平息半晌,柔聲說道:「媚婷啊,令尊盧老在不在,我等有要事求見。」 「啊,你們找我爹爹呀。」盧媚婷斜倚在大門旁,驚詫的盯著哥哥,回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天色尚早,晨光未出,依稀可以瞥見門前的少女肌-膚稍黑,年紀二十不到,身段卻是異常的曲線玲瓏,她穿著緊身的圍鏊,下面裹了長裙,衣領翻出,倒是一副火辣的裝扮,反觀他身邊的盧聞達,則是穿著沉穩的儒衫,額下留須,腰身也向前卑微的弓著。 嚴成凱接話道:「有事的,有事的……」回頭向後一指,「滿朝文武大臣,活著的……都在這兒了,我們有急事求見盧大人。」 「嚴叔叔……」盧聞達皺著眉頭道:「家父已經被罷了官,早就不是什麼大人啦,您知道的,這裡是盧府別院,家父隱居在此數月,足不出戶,就是再也不想管朝廷的事情,你們還是快快起來吧。」 嚴成凱等人兀自長拜不起,張甫道言辭懇懇的鞠著躬:「盧大人兩朝元老,身子骨也算健朗,實乃我等為官的楷模,他怎能……他怎能不理朝政……」 「哼!」盧媚婷叉腰嬌哼道:「是皇上罷了我爹爹的官那,若不是爹爹機敏,現在說不定早就已經死掉幾回啦,哼,至少也會像瞿大人那樣啷當下獄吧,你們有話便說,推推諉諉,別怪我們要關門啦……」 她說話間,作勢便要將大門重新闔上,盧聞達回頭嗔怪她:「妹妹,你怎能對幾位叔叔這麼無禮,還不趕緊賠罪……」 嚴成凱等人本要跳起來阻住盧媚婷關門,卻見盧媚婷嘟著小嘴給他們作了個福禮,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嚴成凱等人登時回禮,口稱:「不妨事,不妨事,但是盧閣老……」 盧聞達歎氣道:「幾位叔叔你們還是回去吧,爹爹既已歸隱,自然不願再牽涉到朝堂中去,請恕小侄失禮……」說罷他翻身拉起妹子,便要將大門重新闔上,嚴成凱三人擠在門縫中,朝內大呼:「閣老……盧閣老,天下大亂,這等危急存亡之秋,豈是我等自賦風雅,袖手旁觀的時候,還望你重新出山,主持大局呀……」 盧聞達怒道:「嚴叔叔,你也親眼見到皇上是怎麼對待我爹爹了,你求我爹爹出山,難道是叫他妄自送命?」 嚴成凱等人聽得臉色一苦,顫著嗓音,一起唉聲歎氣,捶胸大哭道:「實不相瞞,皇上……皇上他,他,他已經於今晨薨啦,哇嗚嗚嗚嗚……」 …… 府邸深處,一座豪庭坐落在假山旁,假山上一道淺淺的瀑布衝下,水珠砸在石板地面上,泛出淡淡的煙霧,豪庭便被這些煙霧籠罩,若隱若現,看著如同蓬萊仙境。 列位大臣跟著盧家兄妹進了府邸,走到豪庭前,見到一個仙風道骨的布衣老者盤坐在亭子下,閉目養神,嚴成凱等人趕緊滾地冬瓜一樣跪在了亭子下,哭叫連天,連稱:「閣老,閣老救命。」 過了一會,盧圭緩緩睜開眼縫,回頭道:「哦,謹廉兄,你們……你們這是?」 嚴成凱哭道:「閣老,天下大亂,皇上已於今晨被發現死在洛都郊外,洛都群龍無首,朝政空虛,急需要一位德高望重者出來主持局面,我等商議來商議去,唯有閣老才有此資格,鎮得住眼下亂局。」 「是嗎?」盧圭一臉震驚,歎氣道:「皇上,哎……既已如此,便該三殿下得勝繼位,我老了,不想再出來輔政了。」 嚴成凱哭道:「閣老,三殿下他……他也死啦,城防大將們親眼所見,三殿下和鮮於無忌橫生內亂,在洛都校場互相廝殺,三殿下死於亂箭之中,而鮮於無忌帶了人退出皇城,退回到湯河口駐紮。」 「啊……」盧家三人一道驚呼,想不出三殿下竟也死於亂局,朝中的四位皇子,已經三死,一個瘋掉,這大南朝莫非真的無以為繼了麼? 盧圭木訥的站起來道:「怎麼會這樣……」漫步走到亭子邊,耳聽瀑布墜地的水聲響起,回頭道:「那……皇室的後宮怎麼樣了?」 王長久點頭道:「端敬皇后死於舍人宮,其他的妃嬪逃的逃,散的散,留下沒有幾個,諾大的皇宮無比淒涼,今早我等看到城防軍找回皇室的屍骨,都覺大廈將傾,南朝……南朝恐怕是要亡了啊。」 嚴成凱等人苦著臉附和:「是啊,是啊。」 盧圭苦笑道:「那你們還來找我作甚,國君都沒有了,臣子要來何用?」 嚴成凱道:「我等也不知如何辦那,盧閣老,您多年為官,見多識廣,還請您能主持政局,穩定人心,給我們一條明道啊。」 盧圭背著手,緩緩沉吟道:「穩定人心,自要撥亂反正,將那些冤屈的大臣們,有才幹的人士重新找回來,大家齊心合力,方能渡過難關。」 嚴成凱等人頻頻點頭,「是……是。」 盧圭道:「戶部瞿芣□大人為官清廉,剛正不阿,他被下獄定是冤假錯案,還有長白府的江平大人,為人正直,敢於諫言,他們都是一方才幹之仕,現下就該再度啟用。」 盧圭畢竟多年為相,一舉手一投足威怒自然外顯,嚴成凱等人頻頻點頭應著,吩咐下面的官員一一照辦。 盧圭又道:「御史柯宴大人,是嚴大人你多年來的上司,他為人雖刻薄了些,不過性子正好對了言官的道,這些我不說你們也清楚,我聽說皇城叛亂之夜,他便偷偷逃回到北郡幽州老家隱居,如此看來,他的見識高過我們甚多啊,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專門派人去請回來?」 「是,該請回來……該請回來。」嚴成凱朝身後擺了擺手。 盧圭面朝瀑布,手指在木柱子上得得叩擊,沉吟良久,回頭歎氣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臣子再好,他們無人引導,權力分散在各個部衙,相互掣肘爭鬥,遲早也要生亂。」 嚴成凱疏開眉角道:「是啊,這才是我們朝內的大患,先皇遺子中,僅剩二殿下趙虞煌,可是他……可是他……」 盧媚婷在一旁聽得撲哧一笑,天下人都知道,這位二殿下生下來後,便只懂得逗蛐蛐,玩蟋蟀,三十多歲的人了,鼻涕還掛在嘴上,真要這樣的人作了皇帝,端坐於金殿之上,可想會如何的可笑。 盧圭緩緩踱步道:「先皇的遺子中,的確只有二殿下留下性命,不過趙氏皇族血脈中,真的只有這唯一的血骨麼?」 嚴成凱等人疑惑道:「您是說……」略微思量片刻,大驚的叫道:「您是說敬王爺的後裔?但是……但是……」方才說起趙虞煌,他們的臉色只是為難,現在說到這裡,更是一個個面色泛白。 盧圭冷著眼道:「但是怎麼?」 王長久苦著臉道:「敬王一脈,兩代都是反賊,如果我們請回他的後人輔政,名聲傳出去,似乎……似乎……」 盧圭哼道:「反賊……?那我也是罷掉的廢官,你們還來找我作甚?」 「嘿嘿……嘿嘿。」王長久等人尷尬的訕笑著,盧圭道:「楊宗志少在朝廷走動,一直在外帶兵,因此疏於結交朝中權貴,但是你們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他做過哪一件反賊的叛亂事情?」 「啊……」嚴成凱的額角冒著汗,雙手急得亂搓。 盧圭道:「聞達,你來數數。」 盧聞達恭謙的站在身後,點頭道:「是,爹爹,他前年帶十五萬兵馬解決北郡十三場之圍,留下一半實力,帶領七萬人一直打到鳳凰城,險些殞命。」 盧圭斂眉問道:「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嗎?」 嚴成凱和張甫道趕緊點頭:「沒有……沒有……」 盧聞達又掰著手指頭:「去年中帶兵出使吐蕃,剿滅大王子忽日列八萬兵馬,活擒忽日列,凱旋而歸,吐蕃送來國書,願意言和。」 盧圭再問一次:「這一件呢?」 嚴成凱等人哎的一聲歎了口氣,沒有答話。 盧聞達繼續道:「年底三殿下和鮮於無忌偷襲洛都,授意牛馬二位將軍撲滅反將朔余,追殺三殿下和鮮於無忌出城,險些一刀將他們殺掉,此事有城防大將作證。」 盧圭捻著鬍鬚,這次什麼也沒問,示意盧聞達繼續說下去,盧聞達點了點頭:「逃亡北郡後,組建義軍對抗北方四國,以劣勢戰勝對方,殺掉突厥的大王子固攝,繼而成功出使漠北,逼鳳凰城求和,此事不需人作證,北郡的所有百姓都親眼所見。」 盧圭歎氣道:「各位大人,這些事有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好事嗎?」 嚴成凱抹著熱汗,登時說不出一句話來了,如果這樣的人是反賊,那普天下到處都是這樣的反賊才好,盧圭悵然道:「動盪之後,國將復興,必有明君出世,如果選錯了人,後果不堪設想……哎,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倒不是這人品性如何,我與他養父楊居正多年相交,對他們家的人還不清楚嗎,我只擔心……此人並無這樣的野心念頭,以他的聲望和背後的隱秘身份,要作皇帝壓根是我們阻止不住的,哎……他卻放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嚴成凱湊近身,小聲說道:「閣老,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盧圭道:「我聽說,前些天他還來洛都娶走了鸞鳳公主,想來不會走遠,你們趕緊去打聽到他的下落,將我的親筆書信送給他,盼望他看在故人面子上,能再來一次洛都。」 王長久壓著嗓音道:「然後呢……」 「然後啊……」盧圭抬頭看亭外的煙氣,日光射下,到處都是璀璨迷離。 …… 夜裡天還沒黑,楊宗志命人去給鮮於無忌送信,說小嬋就在自己手裡,暫時安定,又聽說朱晃為了救出小嬋,將他自己壓在轅門下,楊宗志心中大痛,臨時改變主意,決定親自去湯河口相迎。 裘仁遠和吳鐸帶走了大部分長白子弟,他的手下不過寥寥數百人,快速騎馬到了湯河口,楊宗志把鮮於嬋從馬背上放下來,問話道:「你要進去和你爹爹找個招呼麼?」 鮮於嬋回頭嫣然一笑,想著他在床上對自己說什麼,一輩子都不許離開他的身邊,又那麼惡狠狠的把自己霸住了,什麼都給他搶走掉。鮮於嬋甜蜜的咧嘴一笑,膩聲道:「哥哥等我,我去去就來。」 兩人在湯河口大營前分開,楊宗志孤身等在山谷外,耳聽著唧唧蟲鳴,鮮於嬋隨著一隊人馬入了營,鮮於無忌早就得了消息迎出來,拉著她縱淚道:「蟬兒,你嚇死爹爹,我回來看到盛無畏死在這裡,而轅門又塌了,爹爹差點也不想活了。」 鮮於嬋柔聲道:「我沒事哩……」想起為了救她送命的朱晃,她心頭一酸,撇嘴對身後道:「你們快去把朱大哥的屍骨抬出來,給哥哥送出去。」 背後人一起應是,鮮於無忌拉著女兒柔軟的小手兒,走到偏營中道:「哎,蟬兒,沒想到竟被你說對了,趙虞修他……真是狼心狗肺,枉費爹爹如此看重他,哎……」 鮮於嬋收拾起嬌美臉蛋上的悲慼之色,柔聲說道:「爹爹啊,蟬兒是來向你告辭的。」 「啊……」鮮於無忌驚得從椅背上跳起來,拉住女兒叫道:「你要去哪裡,你不要爹爹了嗎?」 鮮於嬋柔媚一笑,嬌聲道:「上次你不是問我,這次出門有什麼奇遇嗎,蟬兒真的是有奇遇的呀……」說罷將與楊宗志相識相知的一幕幕複述一遍,鮮於嬋道:「蟬兒現在是哥哥的人啦,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哥哥要去南方歸隱,蟬兒自然也是跟著的。」 她的臉蛋幽幽的一紅,抱住鮮於無忌道:「爹爹,請恕蟬兒不孝,往後不能在身邊伺候您,一旦安定下來,我必然會去老家找你,爹爹啊,你也回江東去吧,不要再造反啦,作了皇帝,有時候真的不如與自己相愛的人兒守在一起,來得快活。」 鮮於無忌歎氣道:「原來你竟跟了楊宗志,哼……那小子,那小子,哎,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蟬兒你比爹爹眼光好。」 鮮於嬋咯咯膩聲一笑,促狹道:「因為蟬兒眼睛不好使呀,我只能用心去看,看到的……自然不是外在的那些假東西。」 鮮於無忌樂得哈哈一笑,抱著女兒嬌弱的身軀,點頭道:「既然有他照料你,那爹爹也就放心了,你不必掛懷,爹爹會在這裡等候幾日,隻身去朝廷請罪。」 …… 鮮於嬋別了湯河口大營,依依不捨的回過頭來,見到山谷外,楊宗志抱著朱晃的殘肢哭的傷心,鮮於嬋心頭一酸,快跑過去從後面抱住 分卷閱讀643 了楊宗志的腦袋,和他一道落淚。 夜裡將朱晃帶回丁山鎮,讓人去找上好的棺材斂木,便費了一整夜的功夫,朱晃是寧安天波府人氏,楊宗志本想找人將他的屍骨送回天波,轉念又覺作罷。 天氣逐漸炎熱,屍骨無法久久貯藏,只得第二天一早去尋了個風水不錯的好地方掩埋掉,修了一座大墳,敬了功業,便到了當天下午。 這一天楊宗志都心緒不佳,他與朱晃有過無數次同命的交情,從洛都開始,朱晃便甘心無悔的跟在身後,此刻他乍一去了,楊宗志方覺得傷心難過,好生無法適應。 坐在墳前頻頻敬酒,說了一下午的話,商怡婷帶著虞鳳等人來叫他回去用飯,山風將紙錢吹得四散翻飛,楊宗志戴著孝布,從山坡上走下來,商怡婷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將他抱在懷裡呵護了好一陣子。 吃晚飯的席上,眾人問他何時動身,楊宗志猶豫片刻,回話道:「明早便啟程,是該早些回去了。」小嬋重新回到他身邊,除了忽日列和烏卓瑪下落不明,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了,想來以忽日列的武力,保命總是做得到的。 大家聽說明早便要去春國滇南,心裡都充滿了期待和憧憬,夜裡也睡得早,第二天起了個早,楊宗志賴在秀鳳,賽鳳姐妹的房中不願起床,被一眾小丫頭撲進房中,將他活拽了起來,略微收拾打整,眾人攜手出門。 剛剛登上馬車,竹樓外的空地上忽然跑過來一隊又一隊的兵馬,將他們的馬隊團團圍住了,楊宗志心底微微吃驚,心想著這些是什麼人,皇上死在小嬋手下,三殿下也死在洛都城,誰還會來找他楊宗志的麻煩。 史艾可等人跟著跳下馬車護在四周,士兵中一隊小馬排開眾人,楊宗志掃了一眼,叫道:「大哥……?」 來的人是城防大將牛再春,他穿著威風凜凜的麒麟鎧甲,哈哈大笑著快步追來,對楊宗志揮了揮手,楊宗志問道:「大哥你……」話還沒說完,見到他的背後一閃,跑出來另一匹馬,馬上坐著個三十歲不到的男子,面相敦厚的緊。 楊宗志一時想不起來的是什麼人,對那男子仔細打量片刻,猛然驚道:「你是……你是聞達大哥。」 「賢弟。」盧聞達親熱的朝楊宗志微微一笑,轉眼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楊宗志尷尬的到處看看,不知該如何作答,盧聞達笑著從袖口抽出一張薄薄宣紙,遞給他道:「賢弟慢走,我爹爹請你去家中作客,還望你給我家一個面子。」 「咦……」楊宗志疑惑的瞪著盧聞達,從他手中取過宣紙,果然見到盧圭龍飛鳳舞的墨寶,說的是讓他去洛都品茶敘舊,他抬頭朝牛再春掃了一眼,見到牛再春笑嘻嘻的對著他擠眉弄眼,一臉的喜意。 楊宗志愣住道:「這個……」盧圭伯伯派人請他回去飲茶,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史艾可在背後大叫:「哥哥別去,小心人家害你。」 楊宗志搖頭歎氣道:「天下所有人都信不過,我也不敢不信盧伯伯,就是不知,這裡面還有什麼深意?」 盧聞達朗聲大笑道:「賢弟一去便知……」 …… 跟著盧聞達來到洛都城外,戰事已平,城外經過草草的收拾,看著比前些天屍橫遍野的慘狀好了許多,可是血光未散,腥味到處可聞。 楊宗志心中藏滿疑慮,幾番想要偷偷找牛再春相問,苦於一直沒有好的機會,來到繽紛橋岸,見到一個人孤零零的候在橋的另一畔,手裡捧著不知是大旗和還是絹布,隨風飛揚。 楊宗志瞧見那人一頭白髮,頭戴侍者帽,顯然不是盧圭伯伯,騎馬走近一些,眾人一齊跳下馬背,那人手捧明黃色的絹布走過來,楊宗志訝然道:「劉公公?你怎麼候在這裡?」 劉公公嘿嘿一笑,也不答話,將手中的明黃色絹布隨風一展,綢緞順風展開,好像旌旗那樣翻飛飄揚。 一群小丫頭們湊在後面的馬車上,可以清晰的看見,絹布的背面,繡得都是龍飛鳳舞,盤根錯節在一起,劉公公用力的向下一拉絹布,將圍鏊一般的絹布披在楊宗志肩頭,楊宗志驚駭的稍退一步,惶然道:「你……你作甚麼?」 回頭盯著牛再春和盧聞達,見到他們相識哈哈一笑,正在這時,城門下轟的一聲巨響,無數的百姓和大小官員走出東門,迎頭納拜,數十萬人的口中一起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四野,在天地間來回激盪。 4ˇ4ˇ4ˇ.g☉Μ .com第651章點妃大結局 三個月後,時節到了仲夏,烈日炎炎,陽光明媚,洛水河依然靜靜流淌,洛都皇城人潮洶湧,百廢一興,早已看不出半點戰火的慘局,百姓們安居樂業,似乎都將幾個月前煉獄般的內亂忘記掉了。 天下處處都是如此,百姓們只盼望過好日子,自然不願意記著傷痛,皇宮內,一群衣著鮮華的美貌妃嬪正在池水邊逗弄一個小女童。 「諾諾諾……小欣乖,快來給岳姨娘抱抱。」岳靜歡喜的想要從秦玉婉的手中接過一個的小嬰兒,低頭一看,那小嬰兒是個女童,眼眉和秦玉婉像足了八分,眼睛大大的,無比可愛。 「啊……這就是少將軍騎著白馬,背著玉笛流浪天下的故事呀。」禹盤翠在一旁聽秦玉婉說話,羨艷的歎了一口氣出來,神思迷惘,抬頭望著烈日:「怪不得他身邊有這麼多妻子,如果是我……如果是我,也丟不下其中任何一個。」 禹盤翠釋然的撇嘴一笑,回頭從岳靜手中接過小欣,將小嬰高高舉起,咯咯嬌笑道:「小欣乖,叫一聲小姑姑來聽下……」 在她們身後的更遠處,假山界花園之間,李十二娘穿著一身俏麗的武士服,背後插著長劍,疾速邁步走過來,只見到……她把一頭烏黑的長髮盤起來,露出眉目如畫的瓜子小臉,英氣之中帶了三分嬌媚,韻味十足。 她手裡拿著一幅軸卷,走到假山下,背後有人不斷叫她:「十二娘……十二娘,快過來踢毽子啦……」 李十二娘回頭一看,見到假山後的草地上,圍坐了好些個宮裝女子,還有幾個人在空地上踢毽為樂,李十二娘溫婉的露齒一笑,舉起手中的軸卷,搖頭道:「我要去送信哩,可兒,你要若兒她們陪你呀。」 「悶死了,悶死了!」史艾可細弱的身軀上也穿著宮裝,只不過和人家的端莊比起來,她的宮裝下的小裙子剪短了一大截,露出白花花的潔白小腿。 或許是在烈日下動了太久,史艾可小臉通紅,抹著香汗道:「那大屁股丫頭啊,哼,自從懷了身後,再也不陪我玩了哩……」 「誰在說我壞話呀?」兩人背後傳來一個嬌滴滴的笑聲,李十二娘瞧仔細些,見到柯若紅穿著紅粉色宮裝,與商怡婷相伴坐在草地池水邊,相同的是,她們的腹下都鼓起了好大一團,李十二娘羨艷的咂了咂嘴,轉頭繼續往內走去。 穿過文華殿,進了前庭院,來到金殿前,稍稍推開殿門,見到楊宗志穿著龍袍坐在寶座上,他的背後,印荷穿著宮女的緊身秀服,彷彿玉女那般守在那裡。 金殿下,一排年邁的大臣們正在振振有詞,殿內氣氛凝重的緊,李十二娘果真兌現她的承諾,一輩子都做楊宗志的貼身侍衛,這些丫頭中,唯有她沒有穿上宮裝媚髻,而是背劍行走,她推開殿門,驚動了上面的楊宗志。 楊宗志一臉懶散,耳聽眾位大臣上奏表議,實則在桌下輕輕捉住了印荷的一隻脆嫩小手兒撫玩,印荷的性子乖巧,總是會依了他的,再加上她現在是楊宗志身邊貼身服侍的宮女,常伴左右,芳心甜蜜的更是無法拒絕楊宗志。 「嗯哼……」楊宗志抽了個空,朝李十二娘悄悄的招了招手,李十二娘小心翼翼的閉上殿門,試圖不驚動殿內啟奏的各位大臣,墊著腳尖走到寶座下,抬頭一看,目光不禁一癡,楊宗志本來就生得極為俊美飄逸的了,此刻他穿上威風凜凜的龍袍,看著更是炫目到了極點。 李十二娘的小臉登時紅透,湊到他身邊,悄無聲息的站下來,「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眼見下面的大臣們跪伏在地,無人仰望,楊宗志用嘴角含住李十二娘暖融融的小耳朵,輕問了一句。 「啊……」李十二娘的嬌軀和芳心登時軟了,幾乎栽倒在地,小臉更是紅得滴血,險些便忘了來時的目的,她咬住緋唇定了定神,從手中取過一個軸卷交到楊宗志手上。 「是什麼?」楊宗志隨手打開,見到上面用吐蕃文字和中原話寫道:「大北朝皇帝親啟,臣吐蕃固倫拜上。」 楊宗志暗自點頭:「哦,原來是忽日列啊。」忽日列和烏卓瑪帶了兩萬吐蕃士兵回到金頂,整個吐蕃王族只剩下他一個繼位人,因此他不得不當了什麼固倫王,情形和楊宗志何其相似。 龍庭下,一個虛弱的老者喘氣道:「啟奏皇上,這幾個月政令清明,百姓紛紛回到家園安居,自從改弦易轍,國號改為北朝後,咱們的疆域又大了不少,北方突厥的蕭太后與冥王教主一夜消失,據說羽化飛昇,有突厥子民看到那一晚呼倫山頂金光四射,自那以後,突厥無人主政,退出了四國爭霸,現下契丹的天婁大汗和大宛國察爾汗輪流執政,紛紛與我朝交好,劃分了遼定平原的一塊作為雙方共有的領地,我們已經基本完成邊境牧民的收編。」 楊宗志看著那老者說話時顫巍巍的模樣,吩咐道:「煩勞瞿大人,給他看座吧。」 「誒……」劉公公給瞿芣□搬了籐椅坐下,楊宗志打開手中的軸卷,見到一排大字寫著:「楊老弟,多日不見,小兄和烏卓瑪甚為想念,不知你和紫兒一向過得可好?欣聞老弟在中原即位,烏卓瑪又給小兄誕下一個王子,而秦家妹子給你生了公主,哈哈,看來我們兩家注定要結下一門姻親啊。」 楊宗志看的微微一笑,繼續讀下去,「時間過得很快,聽聞今年泗贊草原水草充足,轉眼要到秋季,正是狩獵的好時刻,小兄想邀請老弟一道重聚狩獵,看看塞外的風情,唔……小兄聽說,那裡的額鹵族寨子最近出道了一位長袖善舞的姑娘,長得美艷塵寰,方圓幾百里甚為有名,我們可萬萬不要錯過啦,哈哈哈哈!」 「嗯哼……」盧圭站出來叫道:「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哦……」楊宗志將目光從忽日列的軸捲上收回來,注目下方問道:「盧伯伯有事請說。」 盧圭點頭弓腰道:「天下初定,內政外交皆是欣欣向榮,實乃我朝的大好局面,不過嘛……」 楊宗志頗為有趣的問道:「不過什麼?」 「嗯……」盧圭緩緩吐字道:「不過後宮還缺一個主事之人,皇后之位一日不定下來,總是於理不合。」盧圭話音一落,群臣紛紛應和,楊宗志用手指敲著座椅,笑道:「盧伯伯有什麼高見?」 盧圭畢恭畢敬的道:「老臣明白皇上對人赤誠,對待身邊的姑娘們也都是真情一片,不過總要在其中選一個出來做皇后,古訓如此,誰也不能違犯。」 「這樣啊。」楊宗志輕輕吸氣道:「各位愛卿怎麼看呢?」 江平道:「自古後宮佳麗三千,嬪妃眾多,唯有身份德望出眾者,方可尊為母儀天下的皇后……」楊宗志截住他的話頭,皺眉道:「那麼選誰呢?」 心中一幕幕流過二十來個千嬌百媚的身影,竟是分不出誰是主,誰是次,盧圭從身後取出一個玉盤,再從盤上拾起一個木牌子,道:「這位是婉妃,她給皇上生下了頭一個的子嗣,又與皇上是同門,相伴長大,按理說德望才智都是夠得,不過……她年紀尚幼,體弱多病,身份低微,似乎又……嗯,又……」 楊宗志揮手道:「好了……」 「這位是倩妃……」江平舉起另一個木牌子,拿在手中道:「已故楊老將軍的千金後人,身份自然是夠了,與皇上也生活最久,可惜比起婉妃來,她的年紀更小,性子柔和,也許缺了些雷霆的手段。」 4ˇ4ˇ4ˇ.g☉Μ 「嘿……」眼宗志聽得搖頭失笑,瞿芣□道:「這位是婷妃,她的先父是前朝舉人,大學士商德侖,而且她還為皇上懷下骨血,出身沒問題,可是……家中淪陷後,她曾經淪落風塵,雖冰清玉潔,畢竟名聲上有些缺憾,而且年紀也比皇上大了太多。」 耳聽著下面的老臣們滔滔不絕,楊宗志歎了口氣,心思神往,回頭拉住印荷嬌軟的小手兒,湊到她香噴噴的耳畔,笑的道:「你想不想也作個妃子當當,我也封你好不好?」 印荷嬌羞的低頭笑道:「我不要,啊……皇上……」她媚眼如絲的回頭瞥過來,見到楊宗志壞笑著叼住了她的小耳垂,讓她幾乎癢的叫出來,印荷乖暱的求饒:「皇上……大臣們都在呢……」 「你叫我什麼呀?」楊宗志嘿嘿笑著問道。 印荷頓時意會過來,用蚊蟲般的嗓音,低聲媚媚的哼道:「公子爺……印荷的好公子爺……」話音顫抖,只稍稍的流過楊宗志的耳際,楊宗志嘿嘿一笑,在背後用力的拿住她那挺翹圓潤的玉臀 分卷閱讀644 兒,道:「一會退朝之後,你再陪我進去,我們像昨天那樣,你也給我生個寶寶怎麼樣?」 「啊……」印荷羞不可抑的點了點頭,翹臀拱起,將楊宗志的手指闔在深深的股縫媚肉內。 「嗯哼……」盧圭低著頭咳嗽一聲,繼續說:「筠妃和淼妃,家世出眾,長得也端莊秀美,但她們的爹爹是西蜀羅天教的西門……西門教主,多年與朝廷對抗,冊封為後,就怕臣民中有人不服。」 嚴成凱點頭道:「是啊,這位蘇妃也是,她是西門教主的徒兒,羅天教過去的右使者,雖處世圓滑,八面玲瓏,可畢竟有一軟肋。」 一直默不作聲的柯宴扶著美髯,接話道:「秀妃和賽妃,名義上是大宛國的公主,雖然查明是北郡女子,不過自古開國不立外族女子,若冊立她們二人,勢必引起非議。」 江平呵呵笑道:「還有柯大人的愛女若妃啊,為皇上懷了龍種,可喜可賀,而且淑婉可人……」柯宴翻著白眼道:「我那頑皮女兒,自小在江湖上野慣了,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道麼,若冊封她為皇后,實不足取。」 盧圭笑道:「史妃與若妃交好,性子也相當,欠缺一些沉穩氣度,母儀天下則不夠厚重。」 瞿芣□喘勻了氣,接話道:「若不能立外族女子,那麼紫妃也不可立咯?她是吐蕃王族,吐蕃目下與我朝交好,她的哥哥剛剛封了汗王啊。」 楊宗志翻著眼珠子歎氣道:「那……」江平笑道:「岳妃性子溫柔,年紀適當,倒是個合適人選,不過她出生江湖草莽,不通宮中禮儀,性子又太過外圓內方,不會約束別人,管理宮內事,好像也並不上心。」 盧圭點頭道:「若說熟悉宮中禮儀,唯有虞妃莫屬,她從小就在宮中長大,對這裡的一切爛熟於心,可是前朝的仁宗皇帝得罪人太多,作為他的親妹子,不知恰當不恰當?」 瞿芣□搖頭道:「還有蟬妃也是,性格樣貌無一不好,恬靜喜人,但她爹爹曾經隨著趙虞修起兵謀反,殺了許多宮內衛將,前些天,鮮於無忌入宮自縛請罪,皇上仁德,將他流放到江東,終生不得回歸中原,罪過算是恕掉了,可他的女兒隨即登上後位,難免惹下非議。」 楊宗志聽得眉心一皺,江平道:「梅妃倒是嬌媚出眾,實乃天下難見的美人兒,她的老家在長白,正是微臣治下,民間對她的傳說很多,無非都是比雪更白,比梅花更艷,性子像臘梅般高傲,不過與宮廷比起來,她的江湖出身可就尋常的緊了,百姓們若知道皇上立了一個艷絕天下的江湖女子為後,可就……可就……」 嚴成凱道:「恕臣直言,這些嬪妃中,洛妃的性子最適宜封後,她看起來柔和,實則蘊藏威儀,但是她的師門是前朝南茗公主餘孽,再加上她的師妹丁妃,封了這一路人,可難以向列祖列宗交代。」 盧圭道:「那麼唐妃呢?知書達理,長於撫琴弄樂,和眾位后妃相交和睦,不過她的性子太軟,做什麼事都狠不下來心,哎……」 楊宗志聽他們將自己身邊所有的小丫頭們都說了一邊,越聽越是啼笑皆非,他哈哈一笑,鼓掌道:「各位大臣,你們說她們如何如何,可在朕的心中,她們都是完美無缺的女子,朕個個都愛,一個也捨不得。」 他略微沉吟片刻,對盧圭招手道:「盧伯伯請過來……」 盧圭誒的一聲,邁步朝前,楊宗志抄手從他面前取過那個玉盤,伸手把玩上面的木牌子,每一面木牌子代表了一個姑娘,上面刻了她們的姓氏,出生,性格特點等等。 楊宗志的目光從木牌子上一一流過,前後三四遍,他斷然搖頭道:「罷了,我也選不出來,她們個個都好,各有長處,要選出唯一的一個來,實在強人所難。」說到這裡,楊宗志一拍,眉飛色舞的道:「有了……」 「有了?」不但盧圭等人伸長了脖子,便是李十二娘和印荷也興致盎然的悄悄湊近了些,楊宗志從懷裡摸出色澤純紫的小玉,放在面前笑道:「選妃不如點妃,天意不可違,如果朕一會砸中了哪面牌子,便是她來作皇后,你們看好不好?」 盧圭聽得大吃一驚,勸阻道:「皇上使不得,如此慎重之事豈可兒戲……」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見到楊宗志將玉盤放在桌面上,然後把紫玉高高的拋上了天際。 眾人下意識的抬頭望著屋頂,見到眼前紫色光芒閃過,那塊小玉呼嘯的落下來,正好砸中玉盤上的一塊木牌子,將那塊木牌子砸的跳了起來。 楊宗志和幾位大臣登時圍攏過去,便連李十二娘和印荷也好奇的踮起了腳尖,從他們頭頂望下去,楊宗志拾起木牌子瞥了一眼,臉色登時變得極為尷尬,嘿嘿乾笑道:「這個……這個,要不然……朕,朕再點一次?」 「君無戲言……」盧圭面無表情的接著話,李十二娘和印荷卻是匆忙間沒看清楚,楊宗志究竟點到了何人,她們一齊屏住呼吸,瞪大了秀眸,朝楊宗志的手心看過去,正在這時,背後轟的一聲巨響,金殿大門不知怎麼被人從外面推倒了,一群姿色非凡的小丫頭順著門縫摔了進來,跌得鶯鶯燕燕,滿地都是。 外面一簇耀眼的麗日射進殿中,伴隨著女兒家們咯咯咯的清脆嬌笑聲傳出,四處金光大作。 ==================================== 完。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