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 《白鹿的救贖》 正文 【白鹿的救贖】(一) 作者:li73_2 25年4月6日首發於. 馬路上大雨滂沱,偶爾駛過一輛汽車把地面的積水壓起一人多高,打在酒吧 櫥窗的玻璃上。玻璃後面兩個男女相對坐著,男的是個二十出頭仍略顯稚氣的少 年,女的則已經是個婦人。婦人慢條斯理喝著紅酒,把目光鎖定在少年身上,不 知是不敢還是不情願,少年沒有與她對視,只顧著外頭,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 是心猿意馬。 「我離婚了。」 婦人閃爍著眸子,想從少年臉上捕捉到什麼。 「我料到了。」 少年從外頭圈馳騁的「猿馬」,低頭擺弄手裡那只艱量ZIPPO火機, 他喜愛收藏ZIPPO。 「不高興嗎?」 「我應該高興嗎?」 「不應該嗎?我是你母親,而你討厭他。」 母親?這兩字像尖利的刺狠狠在少年心頭紮一下,他緊緊握著打火機,手指 被握得發白。她總是結婚,又總是離婚,所有的時間都被她用來忙活這兩件事了, 她還能想起她兒子的樣子嗎?等她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長大成人,沒有母親的 童年已經成為永不可更改的歷史事實,所以他高不高興又與她何干。 「我討厭的人很多。」 「我知道,包括我在內,對嗎?」 「他對你不好?」 「不是。」 「他破產了?」 「也不是。」 「那是你有了別的男人?」 「我在這買了房子。」婦人似乎不想糾纏在這上面,她說:「我搬來和你一 起吧。」 少年假裝出來的淡定終於被驚起波瀾,忍不住抬起頭去看母親。母親的眼睛 裡有很多東西,有曾經認識但已經變得陌生的,也有似有若無不容易被察覺的, 可是他察覺了。察覺了又能怎樣,他理解得了嗎?他的聰明遠遠比不上母親。 「搬來這裡?你……不打算結婚了?」 「你希望我結婚?」 少年沉默不語,他怎麼可能希望自己母親又結婚,只要是個人都不希望那樣。 他雖然沒有母親聰明,但也不笨,所以他心裡是高興的,直到現在他才真正 第一次高興。 「明天帶你去看房子,幫我參考一下,如果你不滿意就不要了。」 「不是已經買下了嗎?」 「還沒有,只交了訂金,可以退的。」 「那訂金豈不是白白送給人家了?」 「無所謂,就當錢包掉了囉!」 少年剛剛才放鬆的心又是一緊,像被誰捏了一下。這麼多年了母親仍然沒有 改掉她的壞毛病,她愛享受,愛享受就需要更多的錢,所以她結婚又離婚,離婚 了又結婚,和她結婚的男人都有錢。錢多了也去得多,她花錢簡直就是拚命,拼 命花錢,大概是富婆的通病吧。 少年討厭母親的這種做法,他曾試圖說服自己去恨她,可是怎麼也恨不起來, 同樣他也不能說服自己去愛她,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有愛過她,每一次見面,他 只扔下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離開了,從來都不需要借口。 但奇怪的是,這次見面和以往不同,從開始算到現在已經超過了十分鐘,這 是一項新紀錄。創紀錄總能令人欣喜,連老天都為他們走出融冰的第一步而慶賀, 它歡快地把雨越下越大。 時間一秒秒流過,紀錄一點點被刷新,除了從馬路上傳來的雨聲,周圍幾乎 沒有一點聲音,酒吧早早把音樂關掉,就剩下兩個客人,點的又不多,何必為他 們浪費電費。 「你餓嗎?要不一起去吃宵夜?」 婦人看看表,很慶幸宵夜的時間到了,不失時機地向兒子提出新建議。 「我不餓,你餓了?我煮給你吃。」 婦人心喜若狂,就好像一個乞丐意外的撿到了一袋金幣,還不必擔心會人來 認領。兒子煮東西給自己吃,那是天塌下來都從來沒有過的啊! 「哈,我倒忘了你是個廚師,好啊,你煮我吃,順便看看你住的地方。」 天公作美,兩人從酒吧出來的時候雨勢變輕了,水滴化做絮狀飄浮在空中, 他們可以漫步家,少年的家就往在附近。 婦人是第一次來到兒子的住處,這是租往的一間簡戶型。所謂簡戶型,意思 就是它比小戶型還要小,只有一廳一室一衛,而且都小得可憐,廚房更是沒有, 在客廳的窗戶前安放個爐灶就算是廚房了。 少年下廚的時候婦人全程陪在一旁觀摩,兒子工作的樣子深深吸引著她,他 每做一個動作,從配菜、開火、熗鍋,到入高湯、下食材、調火候,她都覺得既 新奇又可愛,尤其是他凝神專注的樣子。 夜宵做好了,普普通通,不過是一碗湯麵,上面擺放著幾根青菜和一隻荷包 蛋。婦人捧起碗先喝一口湯,然後誇張地味了一分多鐘,誰都看得出她在向兒 子諂媚,而且做得相當肉麻。 「你不吃嗎?陪我一起吧!」 「我不餓,你吃吧。」 「來嘛,分你一點。」 「我真的不餓。」 「來嘛……」 母親的嗓音仍和她年輕時一樣悅耳,就算少年的免疫力再強也頂不住,他擺 上一副新碗筷,看著母親一夾一夾往他碗裡分面,青菜和雞蛋也都各分他一半。 這頓宵夜吃得很痛快,母親情不自禁打了個飽嗝,即使是打嗝她也打得和 常女人大不一樣,說好聽就是好聽。 看兒子收拾碗筷和炊具對婦人來說又是一種享受,她說:「今晚我不想酒 店了,在這住可以嗎?」 「嗯……好!」 婦人大喜,問兒子有沒有多餘的睡衣,因為自己沒帶,她要穿他的。少年沒 有睡衣,他從不穿睡衣睡覺,他給母親一件自己的T恤。T恤很寬大,穿在母親 身上卻絲毫沒減掉她的半分韻味,反而增添了一道別樣的風情。母親的身材還是 那麼好,少年的臉開始紅起來,不敢多看。婦人偷偷的樂,在兒子面前驕傲地展 示自己的腿和腳。 婦人出浴的模樣可愛極了,紅撲撲的兩邊臉蛋和亮閃閃的一對眸子,她希望 兒子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可惜他已經房去了,客廳裡不再有他高大健壯的身影。 婦人走進臥室,兒子正在收拾床鋪,見她進來,他說:「今晚你睡這,我換 了新被單。」 「那你睡哪兒?」 「我睡客廳。」 「嗯,有吹風筒嗎?」 少年遞給母親吹風筒,婦人站在鏡子前吹頭髮,當然是站著,男人可沒有梳 妝台。正因為是站著,婦人的長腿暴露無遺,很白很美,很能讓人想入非非。 「看什麼呢,要不要來幫我吹吹?」 婦人扭頭看看兒子,少年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尷尬地退出房去,輕輕關上房 門。 雨停了,水滴掉在窗戶的遮陽蓬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也許是被這聲音吵到 了,少年一直都睡不著,又或者還因為別的什麼,總之他思緒萬千,想理理不清 楚,不得已打開窗戶點上一支香煙,以為抽煙真的能放鬆情緒。 母親再一次離婚,她說不打算再結了,這是真的嗎?她說她在這買房子,要 搬來和他一起,這也是真的嗎?她為什麼突然想這麼做?又為什麼告訴我?僅僅 因為我是她兒子?難道…… 少年有些沮喪,這些顯然都不是他期待的真相。他拚命抽煙,直到抽完整整 一包,當要去拿新的時,就發現母親倚在臥室的門框上看著自己,也不知看了多 久,暗淡的燈光照在她的大眼睛裡,也照在那兩條白白的腿上,反射來的光芒 變得眩目刺眼。 「睡不著?」 「嗯,有點兒。」 婦人款款走到窗前與兒子並肩站在一起,向他要一根煙抽。少年拿來香煙給 母親點上,自己卻沒有點,他還不想和她做同樣的事情。看來要拉近彼此心裡的 距離,母子雙方還需要做出更大的努力。 婦人抽煙的姿勢很優雅,既然優雅,那就得慢慢來,抽一根花的時間比兒子 要多一倍,她的時間跟錢一樣多,花起來不忌諱大手大腳,抽完了她問兒子煙屁 股扔哪兒。少年從母親手中接過煙蒂拿到廁所沖掉,來就不敢再站並排了,母 親的身體太香,他不確定自己還能否抵擋得住,他有些猶豫,直到母親叫了才機 械地走過去,站在距離她一尺左右的地方。 夜風吹來,吹得婦人的身體發抖,她感到冷了。少年微微向母親挪動了兩步, 希望她能夠暖和一些。這小小的兩步看似平常,但此時此刻所起的作用卻是不可 估量的。母親抿嘴一笑,輕輕對兒子說聲謝謝,兒子心口也是一熱,情不自禁叫 聲媽媽。這聲「媽媽」讓兩個人瞬間都怔住,多少年了,他叫她媽媽還是在他八 歲以前,婦人鼻子一酸湧出淚來。少年想為母親去拿紙巾,卻被她迅速拉往, 「別走,行嗎?」她央求兒子。 少年木偶一樣被母親靠在肩膀,身體筆直僵硬,手也沒處放。母親的幽香像 敵人一樣凶狠毒辣地攻擊著他,搞得他神魂顛倒昏頭轉向,從未有一個女人像現 在這樣靠在自己身上,這讓他感覺好神奇,即便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 「謝謝你!」婦人說。 兒子以沉默來應自己,婦人並未感到失望,她仍沉浸在剛才的喜悅中,兒 子應不應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聽到了也就滿足了,看來失眠帶來的不全都 是壞處。只是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做好思想準備。 外面的燈光徹夜亮著,天不明它是不熄的。但人卻不能不休息,母子相互依 偎站了很久,都很累了,兒子說:「你去睡吧,很晚了。」 「你不睡嗎?你不睡我也不睡,我陪你!」 「我睡。」 「嗯,晚安,兒子!」 「兒子晚安」這是這一整夜婦人唯一的願望。早上起床時兒子已經去上班, 走前為母親做好了早餐,仍舊是一碗麵,但味道比昨晚的好。吃這碗麵婦人花了 更多的時間,每吃一口她就閉一閉眼睛,很認真很仔細地品味著,毫無疑問她的 認真完全發自於內心,因為眼下沒有旁人,不必做態給誰看。餘下的時間全部被 婦人用來期盼兒子早點下班,當然,她也不是光坐著盼,得做點什麼,作為兒子 留宿自己的報。 婦人去找活兒干,轉悠了半天才發現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想收拾衣櫃,櫃 子裡疊放得整整齊齊,想洗衣服,衣服早就洗好了晾曬起來,想擦地,地已 經擦得比鏡子都亮了。她不甘心就這樣失敗,打開衣櫃重新審視一遍,必須得找 到破綻。終於讓她發現衣櫃的最底層擺放得似乎不是很規整,男人啊就是粗枝大 葉,她搖著頭歎著氣,彷彿自己就是一個專業的家政婦,於是她開始動手整理那 些「不太規整」的衣物。 在衣物的最下面婦人又所有發現,那裡壓著一隻盒子,既然是壓著,就必定 是個秘密,或者是比秘密更重要的東西,所謂壓箱底嘛。婦人很矛盾,盒子開是 不開都很困難,開,偷窺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不開,好奇心終究會害死自己。 最終她選擇保命,自己不說沒人會知道。 盒子打開了,裡面放著一樣東西,婦人認得這東西,是個自慰杯,她的第二 任丈夫也有一個,只是手裡這個要長大了許多。呸!年紀輕輕的怎麼也用這種東 西,你有這麼長麼!婦人面紅心跳,當她打開杯蓋,臉就更紅心更跳了,原來假 體開孔的形狀居然和自己很相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嘛,也有寬厚肥大的陰唇,窄 窄的洞口同樣也吐出一條小肉舌來,唯一不同的是假體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陰毛。 這純屬巧還是蓄意為之?一定是巧,兒子什麼時候見過自己的,不對, 他見過,但那時候他還小,才剛剛出生,怎麼可能記得住媽媽的形狀,真是個傻 瓜! 婦人罵自己愚蠢,望著假體開孔的地方出神,這東西又冷又干,還是死的, 能讓人好受麼?她好奇地把手指插進洞裡,裡面凹凹凸凸如崎嶇的山路,握感還 算可以,但比起自己那就差得太遠了。抽出手指一瞧,沒有漿,又傻了不是,假 貨哪來的漿啊!婦人哧噗一笑,心說你呀真夠變態的,這東西你也有啊,玩個什 麼勁呢?她小心翼翼把假體收好,盡可能擺得和原來一樣,又不放心,左看右看 半天才逃也似的離開。 婦人到客廳,再沒有心思玩家政婦的遊戲,一言不發盯著自己那根手指, 翻過來看過去一遍遍不厭其煩。對面漆黑的電視屏幕上印有她的影子,只看不清 那張嬌美的臉蛋到底是紅的還是白的。 「叮鈴鈴」一陣手機鈴響把婦人嚇一大跳,原來是兒子來電話了。 「你還在……呃,我是說你還在我家嗎?」 「在,在的……」 婦人像做了虧心事的小孩,答的聲音很小,連大氣都不敢出,得虧粗枝大 葉的兒子沒聽出什麼異樣來。 「那好,我做了午餐,這就叫人送過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婦人笑靨如花,兒子關心母親,知道 她不會做飯,所以做好了叫人送來。會是什麼呢,又是一碗麵嗎?那味道肯定和 之前又不一樣了,一定會更好的!瞧她歡天喜地的樣子,彷彿那個撿到金幣的乞 丐又得到一碗免費的剩菜湯一樣。 午餐送來了,是幾樣小菜,有香煎三文魚、素炒肝尖、蠔油小芛、花樣小泡 菜、一盅烏雞湯,外加一小碗米飯,份量不算多,但很精緻,葷素搭配也剛剛好。 看得出兒子很用心,因為他還送來一瓶紅酒,雖然比不上她平常喝的,卻也 系出名門。婦人在感動中大開食慾,美美地享用專屬於她一個人的午餐。 食物越美味就越能激發母親對兒子的念想,婦人不等用完午餐便急忙忙給兒 子打電話。 「我好無聊,我去看你吧!」 「可是我有工作要忙,恐怕抽不出時間陪你。」 「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只要看看你就行了。」 婦人草草結束用餐趕酒店,她得換套行頭,再化化妝,總不能素顏去見兒 子吧,她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兒子,也給他的同事們,他們就等著羨慕 他吧!她想。 半頓飯的工夫,婦人乘車來到兒子工作的地方,這是一座雄偉的建築,樓頂 上赫然立著四個金字「九洲飯店」,每個字足有三人來高。在飯店餐飲部的員工 榜上,婦人找到兒子的名字,他排在第一位:熊燃,行政總廚,國家特級廚師。 「您好女士,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說話的是個服務員,婦人友善地衝她點點頭:「我是熊燃的母親,他在嗎? 我想見見他。」 「哦原來是熊總廚的媽媽,他在的,請跟我來。」 服務員把婦人領到一間辦公室前,先向裡邊稟報一聲,然後請婦人進去。 婦人走進辦公室,兒子熊燃正和他的老談話,見到她,他們都站起身來, 那位老熱情地向婦人打招呼:「想必您就是小熊媽媽了,請坐。」 熊燃為母親和老做介紹:「這是我們總經理駱少,這是……」 「我姓白,白鹿,是熊燃的母親,駱少你好,給你添麻煩了。」 「阿姨哪裡話,您客氣了,我和小熊情同手足,您叫我一聲小駱就好了,您 請坐。」駱和給白阿姨倒杯茶,再請她坐下。 這駱和其實是九洲飯店老的兒子,現任飯店的總經理,也算是半個老了 吧,年紀不算大,長熊燃六七歲的樣子,一派西裝革履,頗顯得精明幹練。 駱和中斷和熊燃的談話,和他母親聊起天來,從五嶽三山到九洲四海,內容 無所不包無所不納。白鹿發現駱和不但年輕,而且見多識廣,談吐高雅又不失幽 默,為人也謙和,沒有半點大老的架子,與他談話讓人感覺不到任何不自在。 駱和也覺得眼前這位白阿姨人不僅長得漂亮,氣質更是比常女人高出一籌,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被她體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她娓娓的嗓音和語調,聽起 來就那麼的舒服,天籟之音想必也不過如此吧!兩人交談甚歡,彼此傳遞著好感, 倒讓坐在一旁的熊總廚感覺自己變成多餘的一個人了。 聊天持續了一個多鐘頭,熊燃完全插不上話,弄得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只 能鬱悶地在一旁默默聽著。心細的白鹿發覺兒子的處境尷尬,便站起來告辭,同 時也替兒子告辭,為他向駱少請半天假。駱和大大方方地批准了,在送客人離開 前,出於善意他邀請她母子參加今晚在飯店舉行的舞會,據說界時會有很多重量 級人物現身捧場。白鹿愉快地接受邀請,她自不會錯過這種結識大商巨賈的機會, 當然了,要目的還是出於為兒子的前程著想。 (待繼……) 正文 【白鹿的救贖】(二) 作者:li73_2 25年4月9日首發於. 白鹿辭別九洲駱和,帶著兒子直奔她買房的樓盤而來,昨晚說好的要帶他來, 要他幫忙參考參考。在路上少年熊燃就已經有些不快,一來母親太任性,怎能隨 意就把他從工作中拖走,即便請過假了也是不妥的,自己資歷尚淺,理應多把時 間用在工作上才是;二來母親才認得駱和多久,便與他打得火熱,讓他這個做兒 子的情以何堪?想起母親有過多次婚姻的經歷,他懷疑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售樓部大廳裡人影寥寥,三兩個溫飽方才解決的看房客對著模型猶豫半天也 沒敢出手,看來傳說中樓市火爆的場面許是開發商自己做出來的。 白鹿不是看房客,她是買房客,已經交過訂金的,她訂的是最高端的戶型。 售樓小姐自不敢怠慢,熱情地為她介紹工程的進度情況,說什麼工程質量和 地段都數最最上乘,即便以後有新開的樓盤也不可能和現在這個比。她還不知廉 恥地施展出馬屁功,稱白女士眼力如何如何魄力又如何如何。白鹿不是傻子,本 不屑於聽她胡說八道,但出於真心買房,也就耐煩下來了。當被問及交房的期限 時,售樓小姐又拍著胸脯一再保證定會如期交房,否則願退兩倍房款。看她表演, 熊燃覺得好笑,心想別再拍了再拍可就真變成飛機場了。 正當售樓小姐唾沫橫飛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青年也摻和進來,不到他 開口他瞎答話,像蒼蠅蚊子一樣討厭,而且他還不時撈起左手袖,生怕別人看不 見自己手腕上那只卡地亞表。更為可笑的是他居然把一部iphone6手機時 刻拿在手中,動不動就在人前晃一晃,好像手機比卡地亞要金貴許多。看他這人, 年紀與駱和相仿,樣貌也不賴,卻無人家半分瀟灑,俗氣得很。 「等等,這位先生你誰呀?沒看見我們正在說話麼?瞎摻和什麼,請你離開!」 白鹿很不耐煩,語氣也相當不友好,就算是厚臉皮的售樓小姐也尷尬起來, 正想介紹那個男青年,哪知男青年搶在前頭說:「鄙人是此處樓盤老,請教美 女芳名。」他對白鹿的無禮視而不見,涎著臉要她的姓名。 白鹿捂著嘴誇張地哦了一聲,大呼久仰:「原來是樓老,失敬失敬,鄙人 姓趙。」 「呃呃,鄙人是開發樓盤的,並非姓樓,請趙美女不要誤會鄙人的家族姓氏。」 「那樓老的家族姓氏叫什麼?」 「趙美女如果有興趣瞭解鄙人的家世,請隨鄙人到這邊來,聽說你已經交了 訂金,鄙人可以把訂金如數奉還,鄙人還可以在房價上給你打個七折,如何?」 房價打七折?那可是相當誘人的,然而白鹿卻看不上,不是看不上那七折, 而是看不上眼前這人,她借口有急事拉起兒子扭頭就走。那鄙人在後面拚命追趕, 嘴裡直喊「六折五折」,當房價降到四折三折時,已看不見「趙美女」的倩影了。 好不容易才逃脫鄙人的追蹤,白鹿母子哈哈大笑,一個笑彎了腰,一個笑岔 了氣。笑完了母親問兒子想去哪裡,兒子說想去上班,母親嗔怪兒子呆腦袋, 都請了假還去幹嘛,不容分說便拉他去逛街,說是要給他買套西裝,這麼大個 人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怎麼出來見人。 兩人來到城市最繁華的地界,這裡商舖林立名店雲集。母子連逛了四五家店, 都挑不到中意的,原因只有一個:熊燃嫌貴,幾千塊買件衣服?不就一身皮嗎, 哪兒就值當了,三五都嫌貴了。兒子挑三撿四讓白鹿頗為不爽,說你一個年輕 人做事如此不痛快,又不花你錢你怕什麼,警告他從現在開始閉嘴,不准再出半 點聲音。熊燃也自知不識抬舉,彼此的關係才剛剛有所緩和,母親必定急著討好 兒子,怎能拂了她的好意,想想也就同意了,一切都聽母親的。 白鹿這才笑逐顏開,挽著兒子走進阿瑪尼,這她不讓兒子自己挑了,叫售 貨員小姑娘把擺在最顯眼處的那套拿來。小姑娘拿來了,熊燃又習慣性地想去翻 吊牌,偷眼見母親柳眉倒豎,只好把西服套到身上。 「哎哎,看,我兒子!」 白鹿洋洋得意,小姑娘也溜鬚拍馬翹起大拇指。俗話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名 牌貨就是不一樣,穿在身上立刻就變了一個人,比原來何止精神倍。 「就要這件,算算吧。」 「這是今年的款,吊牌價一萬七,太太。」 「打幾折?」 「抱歉,不打折。」 「開玩吧,我朋友昨天也在這買過一件同樣的,怎麼就打了八折呢?我是聽 他介紹才過來的,怎麼就得不到同樣的待遇呢?你們這是歧視性銷售,信不信我 到商管部門去告你們。」 「對不起太太,昨天不是我當班,所以不瞭解情況,您那位朋友叫什麼,我 可以查一查,我們每銷售一件商品都是有記錄的,如果真像您說的那樣,也可以 給您打八折的。」 白鹿臉一紅,她哪有什麼朋友來買過,在這裡她壓根就沒有一個朋友,惱羞 成怒之下,蠻橫的性格又開始發飆了。 「你甭管他叫什麼,要麼八折,要麼告你們,你自己選吧!你們口口聲聲顧 客是上帝,可實際上呢?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 「很抱歉太太,八折真的不可以,這是公司定好的,我一個小小的銷售人員 哪有那麼大權力改價啊!」 「那誰有權力?」 「店長。」 「她電話多少,我跟她談。」 「對不起太太,店長的號碼是不可以隨便透露的。」 「那好,你打我說。」 「這……這真的不行啊!太太,我不敢……」 「什麼?你工號多少,我要投訴你慢待顧客,你就等著被解雇吧!」 這小姑娘是新聘來的,膽小怕事,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直嚇得要哭。在一 旁的熊燃不忍心,勸母親見好就收,不一定非要在這買。白鹿想想既然硬的不行 那就來軟的。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給你們店長打個電話,打八折我要兩套,一套 我兒子,一套我丈夫,今天先拿我兒子這套,去讓他爸爸看看,如果滿意明天 再來拿另一套,如果不滿意就換別的款式,總之兩套我一定會要,這總行了吧?」 小姑娘每銷一件貨都有提成,這下子一次就賣出兩套,提成可不算少,便轉 憂為喜,說:「那好,我問問看。」 見小姑娘進裡面打電話,熊燃急了,說這哪行啊,這不是騙人嗎?白鹿狠狠 瞪兒子一眼,說剛才的警告你忘啦。母子正要發生爭執,小姑娘就出來了,高高 興興說店長同意了,但明天那套要先交一元押金,到時從貨款中扣減。白鹿同 意,讓小姑娘把西裝打好包,又交了錢,拖上兒子迅速開溜。 衣服是買到了,但熊燃並不覺得有多開心,反而還感到害怕,不是因為母親 貪便宜,而是因為她砍價的方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威脅和欺騙,什 麼樣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怎麼啦,衣服不稱心?」 「衣服再貴再好也是那樣一穿,稱不稱心有那麼重要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兒子這番話在白鹿聽來是那麼的刺耳,在反駁與沉默之 間她選擇了後者。熊燃有些後悔,他不苟同母親的做法,卻不能不認同母親為挽 救與兒子及及可危的關係而做出的努力,她是那麼投入,那麼的不惜一切代價。 「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咱們家吧。」 熊燃很巧妙地向母親發出一個信號,白鹿聰明,明白他的話外之音,他這樣 說無異於默認他的家母親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必再多餘地提出任何請求。白鹿 皺著的眉頭這才又重新舒展開來。 為了晚上的舞會,白鹿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當然她也沒忘記打扮自己 的兒子,她給他穿上新買的西裝,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又端詳一番才算滿意。出發 吧!她發出歡快的聲音。 他們來得早了,舞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已有幾個心急的客人耐不住性子摟 到一起跳了起來。白鹿掃一眼四周,沒發現駱和的影子,也許還沒來吧,她找個 地方坐下,叫兩杯飲料與兒子邊喝邊聊。不多會兒她去上洗手間,之後就沒有再 來,而是饒有興趣地欣賞牆上的名畫。 「小姐,肯否賞臉跳支舞?」 白鹿頭一看是個中年男士,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很斯文,便嫣然一笑向他 伸出玉手。 「恕我冒昧,請問小姐貴姓?」 「免貴姓白,白鹿。」 「啊,很詩意的名字,和它的人一樣美!」 「謝謝!」 「那邊有個小伙子一直盯著咱們,真沒禮貌,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盯著一位女 士有失風度嗎?這是一種登徒子的行為!」 男士的話在白鹿心裡點醒了什麼,暮地頭望向兒子,兒子也正望向她,看 不清他臉上寫著什麼,憑借女人的直覺,白鹿敏銳地嗅到一股異常強烈的敵意, 敵意的背後又似乎稍帶了什麼東西,這種東西是如此難以捉摸,連一向自詡聰慧 的白鹿也參不透其中的道理,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 「他很年青不是嗎?」 「但年青不能做為有失禮節的借口不是嗎?太沒有教養了,常言道子不教父 之過,上樑不正下樑歪,對他的家風我持保留意見。」 白鹿一聽,甩手將男士推開,招呼也不打就逕自離開了,把他像臘肉一樣晾 在舞場中央。 恰巧這時候駱和也到了,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白鹿,三步並做兩步向她走來, 萬分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不跳了嗎?舞曲還沒有結束。」 「那我們把它跳完。」 白鹿摟著駱和故意到那位臘肉男士面前悠悠然轉了幾圈,卻連看也不看他一 眼。 駱和與白鹿一個才子一個佳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出盡了風頭,滿場就 數他們最為得意。人們的目光都被聚焦到這兩人身上,羨慕、忌妒、憤恨,什麼 樣的表情都有,甚至還有的目露凶光,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你有女朋友嗎?」 「你看我像嗎?」 「不像。」 「答對了,你很聰明。」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你這樣的。」 「呵呵,我老了!」 「老了才更有味道。」 「你很會逗女人開心。」 「你開心嗎?」 「想逗我開心,得多下工夫。」 「哦?那你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機會?」 「機會是靠自己爭取的。」 「好,我一定努力爭取!哎,小熊好像不太高興,他怎麼了?」 熊燃自始至終都死死盯往母親,絕對不是欣賞她的舞姿,因為他臉上沒有任 何表情。一個人臉上沒有表情往往代表他心裡有股怒火,只不過這股怒火被強行 壓住暫時沒有爆發而已。 「也許是工作太累了吧,小孩子沒關係的,一會兒就好了。」 「我很欣賞小熊,為人正直坦誠,工作又努力上進,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現在 不多了。」 「是嗎?那駱少可得多多提攜喲!」 「這個自然,他現在已經是行政總廚了,這都是我向父親極力推薦的結果, 我想再過幾年,讓他做個副總也是不成問題的。」 「嗯,那我替他先謝謝你了!」 駱和在白鹿面前極力邀功,把自己比做蕭何比做伯樂,雖然其中不免有誇大 其詞的地方,但熊燃受他恩惠總是真的。 男人們趨之若鶩,競相邀請白女士跳舞,駱和顯得大肚能容,並不反對自己 的舞伴被別人請去。他有他的考量,所謂上山打獵見者有份,是絕對不能吃獨食 的,更何況白鹿不是他的個人財產,如果加以阻止反對,不但顯得自己小器,還 極有可能會引起她的反感。 白鹿落落大方,幾乎是來者不拒,盡顯她高超的交際手腕。但有兩個人她沒 有跟他們跳,一個是她的兒子熊燃。熊燃沒有邀請母親,也沒有邀請別的女士, 有女士動來邀也都被他婉言謝絕了。整個晚上他都待自己小小的地盤裡悶悶不 樂,當舞會進行到一半時他離開了,沒有向任何人道別,包括母親。白鹿本來是 想趁這次機會和兒子再拉近些距離,動邀請他跳跳舞,無奈追求者太多讓她應 接不暇,等過頭來卻怎麼也找不到兒子了,也就只能做罷。 另一個就是搞笑的那個地產商鄙人,今晚的舞會他也來了,他應該也算是個 「大人物」吧。在商賈政客雲集的場,鄙人處處陪著小心,盡量不顯露自己搞 笑的本質,但藏頭藏尾努力了大半天,最終還是在「趙美女」面前露了陷。他看 見駱和被眾人羨慕,難免心裡癢癢,忍不住也去請求美女賞臉跳支舞。 「趙女士,你好啊!」 「樓老,你也好。」 駱和聽得一楞,因何這兩人都改的姓氏自己竟然不知?後聽白鹿說起下午的 事才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炸了肺才算罷了。那鄙人在一旁窘得無地自容,若是 能把駱和剁碎了吃掉方才解他的恨。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地產界巨頭張老的公子 本市十大有為青年張彪,這位是白鹿白女士,你們來重新認識一下。」 「原來是張公子,久仰久仰,鄙人白鹿,請多關照!鄙人在張公子樓盤買的 那套房子,打三折的承諾若是還有效,鄙人將萬分感謝!」 白鹿傚法古時女子的模樣給張彪盈盈施了一禮,她左一個鄙人右一個鄙人, 直把張彪弄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極不自在。 「咳咳,白女士真會開玩笑,鄙……我從來沒有開過這麼低的折扣,不知你 是從哪兒聽到的?」 「怎麼你忘啦,你追我們的時候不是喊著四折三折嗎?」 張彪支支吾吾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總之就是不知該怎麼應對白鹿的提問。 「可能是我聽錯了也不一定呢,真要打三折豈不是虧大了,就算是傻瓜也不 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你說是嗎?張公子盡可放心,我是不會死乞白賴向你要三 折的。」 「哎哎,是是,一定是聽錯了,白女士不愧是女中豪傑巾幗丈夫,夠仁義夠 爽快!但不知女豪傑肯否賞一小臉,和鄙……和我跳支舞呢?」 「哎喲,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本來也想答應你的,但駱少已經約定我做他 的固定舞伴,他是舞會的人,我哪敢把他扔下不管,那多失禮呀,你說是吧? 下次吧,下次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賞你一小臉,今晚真的是很抱歉!」 張彪討個沒趣,他似乎對駱和有些忌憚,悻悻地離開了。賤人,別落在我手 裡!他憤憤地想。 白鹿睜眼說瞎話,她和所有男士都跳過,這誰都看見了,駱和望望張彪離去 的背影,替她擔心起來。 「你得罪他了,這不是好事。」 「得罪他又怎樣?瞧他那名字,不就是一個包工頭麼,還怕了他了,又不求 他什麼,還能把我吃嘍啊!」 「算了咱們不說這個,剛才你說在他那買房,是真的嗎?」 「是啊,怎麼了?其實只簽了購房意向,還沒交房款。」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 「跟你說?為什麼?你能幫我拿到低折扣?」 「那倒不是這意思,我們家也有樓盤出售,早跟我說我可給你優惠的。」 駱家也涉及地產業?兒子怎麼沒跟我提起過?白鹿一楞,眼珠接著又一轉, 馬上做出一個決定。 「那我把他那邊退了,在你這買怎麼樣?」 駱和受寵若驚,馬上就答應下來:「好啊,給你打九折。」 「九折?那我得考慮考慮了,那邊給我的是七折哦!」 「有那麼低嗎?好吧,我也給七折,外加送一間車庫。」 「那邊也有送呢!」 「兩間,我送兩間,再免兩年物業費!」 「五年!」 「呃,這個嘛……」 「駱少……」 「好好好,五年就五年!」 「謝謝駱少,你看,我在你這買房也算是給你們長了人氣對吧,我在那邊簽 意向是交了訂金的,退訂的話訂金可就……」 「好吧好吧,訂金我賠給你,這總行了吧?我說姑奶奶,算我求求你行嗎, 千萬別再提要求了,我已經是大出血,你還要逼我跳樓啊!」 「那好吧,謝謝駱少囉!」 白鹿心喜若狂,急於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兒子,但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這孩子上哪兒了,走了也不告訴媽媽一聲。她撥打兒子電話,關機了,許是沒電 了吧,他去哪兒了?家了?想兒子今晚的表現,她隱隱感到一絲不祥,不等 舞會結束便匆匆向駱和告別。 依著駱和是要親自送白鹿去的,可白鹿說什麼也不肯,她說駱少是今晚的 角,為了她把全場客人晾在一邊不適,有失禮節。其實她哪裡是為了駱和的 禮儀著想,她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在一個簡陋破舊的小。但駱和說讓她一個 人離開實在是不放心,堅持一定要送。無奈之下白鹿只得提了個折中的辦法,讓 駱和派司機送她,駱和同意了。 然而白鹿並未讓司機直接把自己送家,而是借口看朋友在一處高檔小門 口下車,等司機把車開得沒影了才改乘出租趕往兒子的住處。 (待續……) 正文 【白鹿的救贖】(三) 作者:li73_2 25年4 月3 日首發於. 說點題外話,看大家對前兩章的評論,條數雖然不多,但我很欣慰,看得出 各位都很用心,在此且先謝過。從復中我發現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種認 為鋪墊過長,難覓肉戲蹤影,一種張文火慢燉,做一鍋好湯。就個人寫作方式 來說,我傾向於後者,我寫東西從來不會為了鋪墊什麼而拼湊字數,所有情節安 排都是為了故事的完整性。如果單純為了肉戲而寫作,我可以一寫幾大章,只不 過到那時您是否還有興趣看得下去呢?所以,心急的朋友請耐下心性慢慢看,面 包一定會有的。實在是不耐煩了,那就等到出現肉戲的章節再來吧,我想這也是 賞文的一種方式,就像是買魚一樣,也有顧客只要中段不要頭尾的,這個我理解, 怪不得大家。不論怎麼樣我都感謝各位,希望獲得你們更多的關注,點贊也好, 踢館也罷,總之多多益善,歡迎歡迎! 小小做個說明,這篇文章的男女角我是這樣定位的,女為男為次,白鹿 第一,熊燃次之,所以熊燃的戲份不會超過他母親,前面寫得少是因為還未輪到 他。過去太多文章以男性為第一角,似乎有些大男義的嫌疑,希望關注《白 鹿》的朋友能為了白鹿稍稍轉變下視角。 剛進家門白鹿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瀰散在極度壓抑的空氣中。憑借外面 的亮光,她看見兒子孤獨地坐在客廳裡,在他面前橫七豎八躺著幾隻空瓶子。白 鹿打開窗戶散散酒氣。 「喝這麼多酒,不開心啊?」 這個問題明顯多餘,誰都看得出來她兒子不開心。 「你很早就走了吧?」 第二個問題也多餘,但卻引來兒子異常激烈的反應,把白鹿嚇一大跳。兒子 幾乎是喊著說:「我不走還賴著幹嘛?妨礙你開心?我有那資格嗎?」 「幹嘛呀喊這麼大聲,耳朵都被你喊聾了!你怎麼了,我跳舞讓你不舒服了?」 「是,我就是不舒服,就是看不得你和那些人聊聊我我!我恨所有和你在一 起的男人!」 兒子的話白鹿不是很明白,有點驚愕地看著他:「你……今晚到底怎麼啦? 我和他們是正常交際,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太敏感了。」 「正常交際?正常交際用得著摟得那麼緊?沒別的意思會眉來眼去?我敏感? 你知道那都是些什麼人,他們都對你不懷好意!瞧他們那樣我都覺得噁心!」 「那你們駱少呢,你也覺得他噁心?」 「駱少駱少,叫得好親熱啊!少跟我提他,我最煩的就是他!」 「我這麼做只是想為你多爭取機會。」 「為我爭取機會?天大的笑話,你是為自己爭取機會吧?哦我明白了,你是 看中他的錢才跟他套近乎的吧?那好呀,你乾脆賣給他得了,你不是經常這樣干 麼?我不在乎又多一個後爸!」 兒子的話深深刺痛了白鹿,她勃然大怒。 「熊燃你放肆!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麼著,怎麼可以這樣跟我說話,別忘了 我是你媽媽,是你的長輩,你必須尊重我!」 「媽媽?哈哈哈,媽媽?那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提醒我讓我知道自己還有 你這樣一個媽!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嗎?當你風流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 過你兒子過得怎麼樣?我被親爹趕出家門,就因為我不小心摔壞他老婆一隻鐲子, 這只鐲子值多少錢你知道嗎?兩千塊!就為兩千塊錢親爹連親兒子都不要了!我 去爺爺奶奶家,他們說我是野種把我攆了出來,還說我活該不如死了算了,那時 候你在哪兒呢?我無依無靠流落街頭,像狗一樣被人欺負,討一塊錢去買饅頭, 他們說那錢是我偷的,搶了錢不算,還扒光我用冷水來潑,我沒飯吃沒衣裳穿沒 地方睡,天寒地凍倒在路邊生病,那時候你又在哪兒呢?要不是我師傅收留,我 早就死了!你真要是我媽,這些事就不能不問!」 白鹿臉色慘白,羞愧和自責讓她無地自容,想不到兒子這些年原來過得這麼 淒苦。可他為什麼不來找她?之後又為什麼一個字也不提?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說得輕巧,沒電話沒,連個打聽的地方都沒有,你讓我上哪兒 找你去?」 「那你為什麼一個字也不提?」 「提?有用嗎?你還能讓時間倒流到過去?你還能保護我不讓我受欺負? 當你知道的時候已經晚啦,懂嗎,晚啦!」 熊燃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 尊菩薩。」 「什麼,你要趕我走?你讓我上哪兒去?」 白鹿大吃一驚,怎麼也料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兒子竟然要把自己趕 走,起因僅僅是因為自己跳了幾場舞。 「你不是很本事麼?去住你的高級酒店,去找你那些正常交際的男朋友,總 之你愛上哪上哪兒,我管不著,只求你不要來煩我就好。快走快走,我不想再看 見你!」 「對不起,兒子,媽媽知道錯了,媽媽對不起你!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補償你, 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求你不要趕我走,我真的不想再離開你,求求你, 兒子,媽媽求求你!」 「放手,你放手,用不著你來補償我,我不欠你什麼,你也不欠我什麼,以 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熊燃狠心地推開母親,快步走臥室把門鎖死,不管母親是喊是哭都不給她 開門。 白鹿見兒子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傷心欲絕,把嗓子都哭啞了,她最受不了的 就是這個,以往都是她甩別人,從沒有別人甩她的,今天兒子先是大罵她一通, 爾後又要把她掃地出門,這讓她感覺自己就像只陰溝裡的老鼠臭不可聞。 被兒子趕出家門的白鹿除了酒店再沒地方可去,在這裡她是舉目無親遍地無 朋,無奈之下只得到原先下榻的酒店,好在還沒有退房。然而服務員說什麼也 不讓她住,理由是她既沒有房卡也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證件,這些她當然都沒有, 都兒子被鎖在房中了。真是豈有此理!白鹿火冒三丈,在大堂大吵大鬧,吵鬧聲 引來酒店經理,這經理也是個潑辣性子,見死勸不住,乾脆叫來保安把她攆走。 兩次被趕的白鹿真成了過街的老鼠,但就算是老鼠尚且還有個窩,而她卻連 張鋪蓋都沒有。她幾時受過這樣的罪了,羞憤、自責、委屈一起擁來擠壓她的淚 腺,她嚎啕大哭,哭膩了又破開嗓子大罵,罵蒼天不公,罵丈夫不義,罵酒店不 仁,有辜無辜統統罵了個遍,就是不罵她兒子,但不罵不代表就不惱他。壓了半 天馬路,她累了,想打個車子,可司機師傅們誰都不敢停車,以為遇到了瘋婆子。 實在是沒轍了她才不情願地撥通駱和的電話,叫他來接自己。 駱和那邊剛剛才結束舞會,他驅車趕到現場,看見白鹿失魂落魄拎著鞋子坐 在路旁的花圃邊上,眼影和粉彩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沖涮得一條條的,把柔美 的臉蛋裝扮成一隻大花貓,那一頭青絲也凌亂不堪地散搭在香肩上。駱和既驚訝 又好笑,忙問發生了什麼事。白鹿自然不會把實情告訴他,隨便撒個謊敷衍過去, 又叫他給自己開間房休息。開房對駱和來說是信手捻來,他在自家飯店給白鹿開 間最豪華的總統套房,趁機也跟了進去。對不起了熊燃,你別怪我,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風流,就算明天你把我劈死我也認了,今晚這朵牡丹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 放過的! 此時的熊燃,呆呆坐在客廳裡發楞,母親走了,是被兒子趕走的。他恨她的 無情無義和放浪不羈,同樣也恨自己沒本事使她有所收斂,他以為彼此之間的關 系已經緩和,但實際上這僅僅是霜凍到來之前稍縱即逝的一絲暖而已。極度的 壓抑讓熊燃感到不適,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熊燃踩著單車像是找人,又像是漫無目的閒逛。不多久他來到一條胡同,這 是一條幽深狹長的小巷,由於昨日大雨,積水尚未乾透,道路泥濘不堪,兩邊各 家各戶也都門庭緊閉,胡同裡鮮有行人來往,只偶爾能看見幾隻老鼠跳躍著穿過 路面。 在一戶人家對面立著一支燈桿,桿頂上那盞燈如一隻昏花的老眼,發出的光 線既闇弱又飄忽,竟不能把眼皮下的道路照亮,在牆根處投下一大片黑影。熊燃 扶著單車站在黑影裡,每次來他都站在這裡,平靜柔和地看著對面那扇門,好像 知道門一定會打開一樣。 莫約過了十來分種,門果然開了,一個瘦弱的女子送一個男人出門,寒暄幾 句男人便趁著夜色消失在巷尾。那女子彈掉手裡的煙頭,轉身把門關上,但馬上 又再次打開,用疲憊的眼神望向熊燃站身的地方。熊燃把車子靠在牆邊,起身走 向女子,女子並末說什麼,閃身讓他進去。 兩人進了屋裡,熊燃照例環顧一周,屋子打掃得很乾淨,僅有的幾樣陳設也 被擺放得井井有條,看得出女子是個會持家的人。 女子給熊燃遞上香煙,熊燃擺擺手說:「不抽了,上火,嗓子有點不舒服, 花花呢?她睡了嗎?」 「嗯,坐吧。」 女子給自己點上一支煙,久久地吸了一口,才慢慢把煙霧吹向空中。她穿著 一套粗製睡衣,頭髮混亂的披散在肩背,蒼白的臉上略微撲上些廉價的脂粉,薄 薄的嘴唇緊緊抿閉,神情很是疲倦。 「我多久沒來了?」 「不知道,大概六七個月了吧,你上次來還是去年最熱的時候。」 「這段時間很忙,都抽不出空來看你和花花。」 熊燃充滿了歉意,女子也只是笑笑,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你還好嗎?」 「還行吧,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前面新來了一個,比我年輕,人又漂亮, 所以來我這的客人不多。你看我,光顧著說話,都沒給你倒懷水。」 「有酒嗎?我想喝酒。」 女子進廚房拿酒,熊燃看她的背影,目光裡充滿崇敬。十二年前熊燃乞討經 過她家門,她給他一塊錢買饅頭,錢雖然少,但熊燃從此把她記在心裡,因為那 麼多人裡就只有她給他錢。多年以後,熊燃跟隨師傅學廚,還有了一份不錯的工 作和收入,他曾去找過她,可惜她已搬離原來的住處,聽人說是因為賭錢欠下高 利貸,賣了房子也還不起,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後來熊燃因工作關係搬到現在的城市,在一次偶然中他再次遇見她,原來那 些關於她的傳聞純屬子虛烏有,全部是捏造的,事實是在她父母相繼過世之後, 叔叔伯伯們來搶奪遺產把她趕了出來,她走投無路,只得到別處去討生活。 慢慢的熊燃知道了她從事的職業,卻並不因為她的卑賤而瞧不起她,相反他 更加尊敬她。無論生活多麼艱難,她都從未虧待過自己的孩子,為了讓女兒過上 好日子,她幹過最髒最累的活,包括出賣自己。 熊燃曾想過要接濟她,但是她不接受,她是個倔強的女人,不用別人來可憐 自己,而且一塊錢也不值得他這樣。 女子拿來啤酒和杯子,給熊燃倒了一杯,她自己不喝,這些酒是用來招待客 人的。 「還有煙嗎?」 女子把煙遞給熊燃,熊燃狠狠抽了一口,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再倒一杯仍舊 是一飲而盡,他喝酒的方式和他的體魄一樣強勢。 「遇到不順心的事了?」 「我媽來了。」 「哦?又走了吧,每次她走你都這樣。」 「這次不走了。」 「那你應該高興才對呀,你不是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嗎?呵呵,你們吵架了吧。」 熊燃不否認,他沒必要對她隱瞞什麼。 「都說兒子是母親前世的情人,其實吵吵架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不會讓人 感到活著是那麼枯燥。也許你該多給她一點時間,她以前做過什麼都已經不重要, 關鍵是以後她想做什麼,我想她這次來必定是有了目標的,不管這個目標是什麼 有多麼複雜,最終指向的都一定是你。記住了,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只不過隨便說說而已,又不是什麼大道理。」 「那也要謝。」 「那好,我收下了,給我煮碗麵吧,我有點餓。」 熊燃欣然走進廚房為女子煮麵,他是大廚,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報答恩人是 件最快樂的事情。能免費品償到熊大廚的手藝,女子很開心,雖然久久才能有這 麼一次,卻令她倍感珍惜。 這是一碗素麵,除了青菜和麵條沒有別的材料,和普通人做的也沒有本質上 的別,即便是如此女子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彷彿這就是一道世紀大餐。 看女子吃麵,熊燃不禁想起自己的母親,她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餓了想吃兒 子煮的夜宵?沒有兒子來煮,她是否吃得下去?她的手袋被兒子鎖在房中,房卡 和身份證應該都在裡面,她會不會沒地方可住?深夜裡她一個女人孤零零獨自在 外,會不會發生什麼危險?熊燃越想越擔心,越擔心冷汗冒得越頻,坐立不安起 來。 「怎麼了,想你媽了?」 「沒,你慢慢吃吧。」熊燃心口不一,擔憂逐漸加重,終於沉不住氣他站起 來說:「我得走了,過段時間再看你和花花。」 「哎,你等等,」女子放下碗筷追出來,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如果 你想……我是說如果,我可以……」 熊燃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女子很尷尬,支支吾吾又說:「我最近手頭 有點緊,花花轉校要花不少錢,所以……」 「差多少?」 「五六千。」 熊燃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張卡你拿去,沒動過的,密碼是六個八。」 「不不不,我不能白拿你錢。」 女子不肯收,但熊燃的氣勢又讓她無法拒絕,況且她也真的需要這筆錢,猶 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收下了。 「我只拿五千,剩下的一定會還給你。」 「你買股票嗎?」 「不買,我哪有錢去買股票。」 「買一點吧,會賺的,買駱氏,持股一周,一周之後賣掉,我給你一個電話, 去找他就行,剩下的錢你拿去買股票,賺了再還給我。對了,讓花花住校吧,這 樣對她好,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女子說著數度哽咽起來。 「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我在我們飯店給你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可來上班。」 「謝謝你,我想還是不必了,我身體不好,幹不了體力活。」 「很輕鬆的,就是在收銀台收收錢什麼的。」 「真的不必了,我懶散慣了,脾氣又不好,免不了會給你添麻煩,這事你就 不用操心了。」 熊燃很失望,他不想她一直幹這個,但他無法說服她放棄,她太要強,他唯 一能做的就只有尊重她的選擇。 「那好吧,我走了,記住,持股一周,一周之後必須賣掉。」 熊燃把單車騎得飛快,他來到母親住的酒店,一打聽,酒店說之前是有個自 稱白鹿的女人來過,因為沒有房卡和身份證就沒讓住,現在她已經離開了。熊燃 對酒店的做法非常不滿,忍不住要和他們理論,但他明白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最 要緊的是先找到母親。 熊燃匆匆離開酒店,滿世界找,又是打聽又是打電話,卻終是未果。到派 出所報案,人家說報人口失蹤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是不能立案的,況且現在警務繁 忙,也抽不出人手來幫他找。萬般無奈之下,熊燃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家 裡,追悔莫及就不用提了,在心裡他不下千萬次地對母親說對不起,懇求她的原 諒。他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太過分了,母親不過是跳跳舞而已,自己何以如此小 肚雞腸連這點也不能接受?然而錯已鑄成,再怎麼責備自己也是於事無補,現在 只能寄希望於母親聰明伶俐,把危難化解於無形之中。 白鹿一進套房就登登兩腳把高跟鞋狠狠踢飛,叫嚷著開酒開酒。駱和從酒架 上取下兩瓶洋酒,都是二十年以上的陳釀,但白鹿說這些不好,他馬上又叫人送 來兩瓶更好的,剛撬開瓶蓋便被白鹿一把搶了過去。白鹿直起脖子對著瓶口就吹, 那個鄙人不是說我是女中豪傑麼?我今天就豪傑一了!咕咚咕咚,高貴的洋酒 如同白開水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駱和目瞪口呆,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人這樣喝酒的,這哪裡還有個淑女的 模樣?分明就是土匪嘛!不過土匪是土匪,卻是最美的土匪!駱和抱著手欣賞白 鹿喝酒的姿態,只見她高高仰起臻首,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撐在腰間,萬千青絲 如瀑布飛流直下,彷彿一尊雕塑一樣美;皎白如羊脂的脖頸下雙峰傲立,隨洋酒 下肚而大起大落,似乎那雙曲線是活的一樣;長裙之後隆起一座丘陵,渾圓挺翹, 雖稱不上巍峨,卻是風景獨好。這一切宛如在夢中方能見到,「靚妝眉沁綠,羞 臉粉生紅」,這萬種風情想必是柳下惠親臨也不能不亂吧! 不消一分鐘,滿滿一瓶洋酒見了底,又不消兩分鐘,白鹿就變成了「紅鹿」。 把空瓶子一扔,「紅鹿」打起酒嗝晃晃悠悠抓住駱和的領帶,把他緩緩牽到自己 跟前,紅唇對著鼻尖,稍一張口便可把它吃了下酒。 「親愛的駱大少爺,你不是說要爭取機會嗎?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白姨,你醉了。」 「醉?醉了最好!花前明月,孤男寡女,輕衫羅,俏綸巾,醉是最消魂!駱 大少,你就不能帶點詩情畫意?別枉費你這身灑脫的皮囊,讓那張鄙人趕超了過 去。」 話到如此,還道貌岸然假扮聖賢,豈非是傻子白癡才幹的事?駱和急匆匆寬 衣解帶,動作笨拙同猴子。白鹿咯咯媚笑,倒在沙發裡,輕支粉臂妙目含春,饒 有滋味地觀賞起猴子耍戲來。美人越是笑猴子越是緊張,猴子越緊張就越容易出 洋像,只見他手忙腳亂連褲子都不會脫了。駱和好不容易才解開褲腰帶,該死的 手機就恨人地大呼小叫起來,他懊惱地拿出來一看,慌忙又提上褲子,卻冷不防 被白鹿把手機奪了去。 「江飛?江飛是誰?喂,你誰呀……沒出聲,掛了。」 白鹿聳聳香肩,很無奈的樣子。駱和卻是一片慘白,彷彿被人生塞硬灌了五 十斤乾麵粉。 「你你你……」 「不怪我哦,本來想替你解釋解釋的,誰知他不願意聽。」白鹿一臉無辜, 忽然間又變了顏色,對駱和破口大罵:「駱和你混蛋,你搞男人還來找我,噁心! 變態!臭不要臉!」 「你,你胡說!那是我媽……快還給我!」 駱和極力反駁,卻發現自己中了圈套,既惱羞成怒又無可奈何,伸手想奪 手機。白鹿輕靈閃躲,哈哈大笑。 「不還!要還也可以,你得先告訴我你媽為什麼找你。」 「這與你無關,快還給我!」 白鹿揚揚手做勢要把手機丟出窗外,駱和嚇得直冒冷汗,雙腿瑟瑟發抖,許 是手機裡有什麼別人看不得的東西。 「別……別扔!她……她找我有急事。」 「急事?這麼晚了還能有什麼急事?」 白鹿笑了,笑得那麼媚又那麼妖,似乎是看透了「急事」的本質,在把駱和 嚇得慘白之後又把他鬧個大紅臉。 「還給你吧,慫樣!我可告訴你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機會只有一 次,是去是留你掂量著辦吧!」 白鹿把手機扔給駱和,她的警告讓他左右為難。思前想後駱和終於還是選 擇離開,他迅速穿戴整齊開門而去。憤怒的白鹿操起酒瓶惡狠狠砸在他身後的門 上,「光當」一聲砸得粉碎。 「呸!臨陣脫逃,孬種!沒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是做女人的好。哎喲 喲,我的頭怎麼這麼暈啊,該死的洋酒!咳……」 這一吐把奢華的總統套房變成泔水桶,到處瀰漫著腥臭酸腐的氣味,白鹿的 人也跌倒在沙發裡,她真的醉了。 醉生夢死。她夢見兒子張開雙臂興高采烈向母親奔來,她夢見自己惡毒地一 腳把他踹翻在地,挽著一個有錢的闊佬風流快活去了,兒子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 來,血流滿面撕心裂肺地哭喊…… 惡夢也好,美夢也罷,到頭來終將被一縷陽光給驅散。 臨近午牌時分,下屬報告熊總廚沒來上班,駱和微微一怔,熊燃曠工可是從 來都沒有過的,聯想到昨晚他母親的表現,不禁納悶這對母子同時發生狀況究竟 所為何事?應該是拌嘴了,想想自己也常常和母親拌嘴,不覺搖頭笑笑。只可惜 惹非是母親來電話,恐怕昨晚就要得手了,他摸著下巴吧唧嘴做出相當遺憾的表 情。給熊燃打電話吧,他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別讓小人藉機到老爺子那裡嚼耳 根子,那就不好看了。 直到手機一再響起,熊燃才從沙發上驚醒,他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睡在這裡, 又是何時睡著的睡了多久,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原來在潛意識裡他已經把臥 室當做母親的私人領地,私人領地總是神聖的,不可擅闖,更不可趁她不在偷偷 去覬覦什麼。他到龍頭下衝沖水醒醒腦子,洗漱一番便匆忙趕往九洲飯店。 見到駱少,駱少並未馬上要他上班,而是讓他先去看看母親,說她昨晚喝醉 了,現在正在客房裡休息。熊燃暗暗吃驚,她怎麼會在這裡?他本想立刻就去看 望母親,但既然已經安然無恙,晾她一晾也好,省得她總是氣焰囂張。所以和往 常一樣他走進廚房,開始忙碌地投入工作。 時間很快就過了晚上八點,熊燃妙完最後一道菜,換件乾淨衣裳才來到母親 休息的總統套房。門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酸腐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人要 窒息,地上到處散落著酒瓶摔碎的玻璃碴子。熊燃探頭向臥室望了望,床上躺著 母親的背影,薄薄的絲棉蓋巾披在她身上,勾勒出優美流暢的線條。他知道她沒 有睡,這一整天她已經睡得夠多了,他也沒去打擾她,就躺在外面的沙發上閉目 養神,等她自己出來。 早在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白鹿就已經知道,而且還知道進來的是誰,她沒有 理他,一動不動等他來叫,等他來說聲對不起。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進來,她心 煩了,一骨碌爬起來光著腳丫子走到沙發前,拿膝蓋用力頂他。 「哎哎,我餓了,快叫吃的!」 原來白鹿起床是給餓逼的?!也難怪,整整一天顆粒未進,盡喝水了,那哪 飽得了呀,頭一泡尿又沒了,就算是神仙也該餓成瘦狗了吧!期間駱和倒是派 人送過餐,但都被扔了出來,不稀罕他的東西。駱和本人也是來過的,來是來過, 卻差點被扔了一身菜湯,便沒敢進去,灰溜溜又走了。 熊燃馬上叫餐,他可捨得了,什麼鮑魚龍蝦的都有。可就這麼樣奢侈的東西 白鹿居然不去細品,也不叫兒子一塊兒來吃,撤開了胃口就是一頓狼吞虎嚥。 熊燃也餓了,他也還沒吃飯,所以叫的是雙人份,他坐下和母親一道用餐。 可只要一夾菜母親便來跟他搶,夾這塊她就來夾這塊,夾那塊她也去夾那塊,不 論夾哪塊她都要插一筷子。熊燃有氣,也去夾她的,一來二去弄得誰也不敢貿然 先出筷子。哼,不吃了!白鹿氣鼓鼓摔筷而去。熊燃不理她,也不問她飽沒飽, 反正他是飽了。 休息了一刻鐘,熊燃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家,走到門口他頭向裡 喊了一嗓子:「哎,我去了,你來不來?」 白鹿早就等著這句話,一聽便立刻跑出來,拖著高跟鞋「啼噠啼噠」跟在兒 子屁股後頭家。 (待續……) 正文 【白鹿的救贖】(四) 作者:li73_2 熊燃要去會朋友,叫母親先行休息。白鹿已經和兒子分離了一天一夜,這讓 她如隔三秋,怎肯再見不到他,就賴著也要跟去。熊燃拗不過,只好同意把她帶 上,但要她打扮休閒一點。他自己也換了行頭,一襲黑色機車服、破洞牛仔褲、 馬皮沙漠靴,酷勁十足。 他要去見誰?白鹿好奇地摸摸兒子的機車服,皮的!他怎麼捨得買這麼貴的 衣服?到底要見誰呀?白鹿瞧睢自己,穿著打扮和兒子完全就不搭配,就問他還 有沒有皮衣,兒子說有是有,就怕太大穿不了,白鹿說沒關係,只要是皮衣就行。 熊燃找出一件最短最修身的,白鹿穿上感覺還是太大,但她很滿意,對著鏡子搔 首弄姿擺出各種姿勢,照看半天又半天。熊燃等得不耐煩,催促說到底是去還是 不去,時間快趕不上了。 下了樓白鹿又問是打車去呢還是有人來接?熊燃說騎車去。騎車?單車啊? 想不到我兒子還挺浪漫的嘛,好啊你搭我,我坐你屁股後面,不,坐前面!白鹿 這樣說。熊燃頗感神秘地笑笑,拉著母親來到一排低矮的平房前,看樣子是幾間 雜物間。他打開其中一扇門,一輛巨大的被擦拭得閃閃發亮的機車出現在白鹿面 前,她認得這車子,是哈雷。哇噢!好強悍的車子!雖然是二手的,卻真真正正 是酷斃了! 機車點火啟動,引擎發出「轟隆隆」雄獅怒吼般的聲音,熊燃向母親一甩頭, 上車,抱緊了!機車在車流中穿梭,不敢說風馳電掣,但也差不多少,嚇得後座 上的白鹿粉唇粉臉全變成白色,哆哆嗦嗦緊貼在兒子後背不敢離開他半個毫米。 兒子騎上機車怎麼就變了個人,如此瘋狂霸道。 白鹿問兒子為什麼沒見他騎過機車,兒子說城市倡導綠色出行,他平時不是 坐地鐵就是踩單車,白鹿又問那為什麼現在又騎了,兒子說偶爾改變一下生活方 式也未償不可。聽了兒子的話,白鹿若有所思。 機車穿過幾個街,載著白鹿母子來到一個夜市,這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有做買賣賠本賺吆喝的,有大手大腳花錢不眨眼的,也有到處好奇來旅遊觀光的, 一派《清明上河圖》的繁華景象。同樣這裡也有其陰暗的一面,四處魚龍混雜, 有坑蒙拐騙的,敲詐勒的,大偷小摸的,更有吃醉酒行兇滋事的,林林總總, 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白鹿從沒到過這種地方,這問問那看看,對什麼都感到新奇,正當她興趣盎 然的時候,就聽到遠遠有人向他們招呼。熊燃牽起母親的手向叫喊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燒烤攤,擺放著十來張桌子,他們要坐的那張是由兩張小桌拼湊而成, 數對少年男女圍圍坐在一圈,似乎是人已到齊就差他們母子了。 少年們個個生機勃發,穿著打扮與熊燃如出一轍,看得出這是一夥玩哈雷的 車友。其中有一個形單影隻的女孩子顯得比較特別,只見她鼻若瓊瑤,目含秋水, 櫻桃小口更是玲瓏剔透,一副標準的古典美人形象,但不免有些弱不禁風,與周 圍粗獷的環境格格不入。她身旁擺放著兩張空椅子,熊燃拉開其中一張請母親坐 下,自己坐另一張,與女孩比鄰。 「大熊,不為大夥兒介紹下你身邊的姐姐嗎?」 開口的是個有男伴的女孩子,熊燃剛想介紹就被母親搶了先,她可不希望少 年們把自己一口一個阿姨喊老了。 「我叫白鹿,是大熊的好朋友,第一次見面,還請妹妹多關照哦!」 叫大熊的那女孩哇的一聲很是驚詫,不假思脫口而出:「小鹿和大熊做朋 友,姐姐你不怕被吃掉啊,嘻嘻嘻!」 熊燃立刻紅臉紅得像團火燒雲,然而他的母親白鹿卻笑盈盈接受了這個可愛 的玩笑,還打趣說:「不怕,小鹿可不是好惹的,它會反過來頂翻那頭大熊!」 說話間有意無意向兒子瞟了一眼。 女孩的男伴先是瞪了女友一眼,才向新朋友一一介紹在場的人。少年們的來 歷是五花八門,有公司職員、手藝匠人、酒吧歌者、政府公務員,還有富家千金 和少爺,不管是來自何等階層什麼出身,聚在一起只為了同一個愛好哈雷機 車。玩哈雷的人大都豪邁爽朗,少年們也不例外。 當介紹到那位單只女孩時,白鹿多長了一個心眼,同她一樣,女孩也是位新 朋友,也姓白,從介紹者的語氣中聽得出她似乎還是專為熊燃而來的。不知怎的, 白鹿開始討厭自己姓氏。 姓白的女孩禮貌大方地向熊燃伸出手:「你好,我叫白雨。」 「你好,我是熊燃。」 「嗯,我知道!」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對白,也惹得白鹿心裡老大不舒服,當知道白雨是空姐之 後,這種不舒服尤為強烈,她找各種理由「拆散」他們。她是水,他是火;她 在天上,他在地下;她穿高跟鞋,他穿馬皮靴;她穿牛仔褲沒洞,他穿牛仔褲有 洞總之是理由多多,紅紅綠綠的紛繁蕪雜。 「你平時都飛哪裡?」熊燃問白雨。 「我飛國際航線的,歐洲,倫敦和巴黎飛得最多。」 白鹿一聽,這兩個地方名氣雖大,可她從未去過。幹嘛非要挑這兩個地方, 你就不能飛羅馬布魯塞爾還有維也納什麼的?一氣之下便去插一槓子。 「小白平時都喜歡什麼呀?」 「我啊?平時打打球讀讀書,再就是聽聽音樂看看電影什麼的,也沒什麼 特別的愛好,姐姐你呢?」 「差不多吧,也是打打球讀讀書什麼的。」 白鹿倒是沒說假話,她是經常打球讀書,球打得還相當不錯呢,只是這讀書 就有點擺不上檯面了。原來她喜好研究唐詩宋詞,說是研究,其實沒什麼建樹, 論文沒發表過一遍,研討會沒收到過邀請,說將出來恐怕還要被人恥笑土得掉渣, 所以趕緊把話題引開,以防白雨追問她讀什麼書。 「哎,有空咱們比比球技怎麼樣?只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可是隨叫 隨到的。」 「好啊,過幾天吧,我不飛了就給你打電話,姐姐的電話多少?我的是39********, 還有微信******. 」 白雨很高興,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報得響響的,生怕隔了一張椅子的 白鹿聽不清楚。 雙白聊得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白鹿要求與兒子調個座,她要坐到白雨 妹妹身邊來,跟她親熱親熱。 熊燃不敢不從,其實白雨說的那些他根本就不懂,什麼打球讀書聽音樂,完 全沒那興趣,他有興趣就只有芝寶火機和哈雷機車,要麼就是妙菜了。別看他平 時花錢很摳門,玩起哈雷可就捨得了,多貴的裝備只要手裡夠錢他就買,也從不 還價,圖的就是個痛快。 但白雨卻不痛快,她覺得白鹿和熊燃換位子明顯是為了防備自己,她不想他 們換,又不好明裡表現出來,就使出計策來引熊燃說話。她叫了聲「小燃」,這 裡所有人都叫大熊,只有她這麼叫,顯得她與眾不同。 「小燃,能幫我烤個玉米嗎?我想吃。」 她的語調儂軟,綿綿入耳,對少年來說無疑極具殺傷力。熊燃立刻拿起一個 烤好的玉米遞過來,這個玉米原本是為別人烤的。 「謝謝,一個太多了,咱們分一半吧,你吃大的那頭,我吃小的這頭,你來 分!」 白雨把玉米遞來,熊燃掰了一半把小的那頭遞過去。這一來二去,就在白 鹿的眼皮底下發生。 「要烤串嗎?」熊燃問白雨。 「不要了,老吃肉怕胖,哎,你幫我設計一份菜譜吧,要好吃又吃不胖的。」 熊燃立即認真思考,到底什麼樣的食材既好吃卡路里又不高呢?想了半天他 說:「這個有點難度,不過沒問題,去我研究研究,你就等著我的電話吧!」 白雨把電話號碼報得響響的時候,他在一旁自然也聽到了。 「嗯,謝謝你!給我倒杯飲料吧,啤酒太涼了,怕鬧肚子。」 白雨把杯子遞給熊燃。熊燃接過杯子,桌上有好幾種飲料,不知倒哪一種好, 待白雨指指橙汁,他就倒了杯橙汁。當他遞給白雨時,便被一隻手攔截下來, 這隻手來自他的母親白鹿。白鹿從兒子手中接過杯子,把它放到白雨面前,頭 對兒子說:「給我也倒一杯,不要飲料,我喝啤酒。」其實她面前就有一瓶啤酒, 可她當它看不見。 見母親語氣不善,熊燃有點心虛,小心地給她倒了一杯啤酒。白鹿仰起脖子 把啤酒喝得咕咚咕咚響,喝完了要兒子再倒一杯,又喝得咕咚響。 白雨也不甘示弱,又叫小燃幫拿東西,還沒開口就聽白鹿劇烈咳嗽幾聲,想 是喝得急被啤酒嗆住了。等她嗆完了,白雨繼續叫小燃,白鹿立刻又搶聲大喊, 叫來攤老讓他拿些餐巾紙過來。 白雨兩次被堵,不免心裡有氣,又不曾得罪你,幹嘛非要跟我過不去?於是 奮起還擊,也把音量提高隔空向熊燃喊話,不是叫他幫自己拿這個,就是叫他幫 自己拿那個,拿來了又不吃不用,媚眼倒是拋得更加頻繁了,對中間隔著一堵牆 視若空物。 雙白你來我往暗自較勁,之前的親善蕩然無存。大夥兒你瞧我看,都在一旁 圍觀,啃著烤肉看大戲,誰敢出面惹得一身騷?熊燃呢?一個是母親,一個是朋 友,幫了這個那個瞪他,幫了那個這個惱他,搞得他是焦頭爛額,恨不得逃離這 地方,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 吃醋的總有酸掉牙的時候,賞戲的也總有看膩味的時候。隨時間推進,爭寵 事件漸漸平息下來,少年們重新恢復到開懷暢飲哈哈大笑的狀態,彷彿只有這樣 活著才不枉來這世上走過一。 白鹿跟著體驗這種別開生面的市井文化,只是她腸胃嬌氣,受不得這樣湖吃 海塞的,加上啤酒又涼,報應終於顯現出來,她鬧肚子了,要急著出恭。她去問 攤老哪兒有廁所,老指指遠處一片黑咕隆咚的地方:那就是。白鹿一路飛 奔,半道又跑頭拉上兒子,讓他做個保鏢,也防止有人趁機與他搭訕。 低檔的地方廁所能好到哪裡去?別看是女廁,倒處都是不該見人的東西,臭 氣也更甚於隔壁的男廁。白鹿捏著鼻子本想草草了事,無奈肚子實在是不爭氣, 楞是讓她足足蹲了十來分鐘才放過她。 出完了一身輕鬆,白鹿啐著口水往走,走走又低頭檢查鞋底是否踩到不該 踩的東西。當她重新抬起頭來,就發現有個乾巴的鬼影子擋住自己的去路,她往 左那鬼影也往左,她往右鬼影也往右,這還不算,鬼影桀桀陰笑伸出爪子想來摸 她臉蛋。 白鹿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氣,正愁無處發洩,可巧這倒霉鬼自己送上門來。憋 足了狠勁她突然飛起一腳,正中鬼影襠下,只聽「噗」和「哎喲」兩聲,鬼影倒 在地上亂滾亂爬。媽的,原來還真是個人呀!呸!沒羞沒臊!白鹿往那人身上狠 狠啐了一口才拍拍屁股走人。她身後往來的幾個婦女,見色鬼被踢翻在地,估摸 著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便沆瀣一氣一擁而上,把色鬼圍在當間一頓狂踢猛踩, 然後又一哄而散。可憐鬼影便宜沒撈著,倒是落了一身傷痛。 正在等人的熊燃聽到有異響,擔心是母親出事,便過去找她,剛走幾步就和 她打了照面。 「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不小心踩到一隻老鼠,咱們走吧!」 熊燃將信將疑,還想過去看個究竟,被母親生拉硬拽拽走了。兩人到夥伴 中,繼續大快朵頤,白鹿剛剛鬧了肚子,不宜再喝酒,她那份全讓兒子替她喝了。 夜漸深,行市越來越熱鬧,夜市夜市,本就該如此。熊燃他們也不知吃了多 少烤肉喝了多少啤酒,正是最快活的時候。就有一夥六七個人提著掍棒朝他們走 來,離在丈把遠處站定,為頭的那個還未發話,他身旁就跳出一個半邊臉鑲著鞋 印的瘦小個子,指著熊燃大叫大嚷:「就是他!就是他踢我!」 熊燃一楞,自己何時踢了這人?他緩緩站起身來。那頭兒一看,這小子好大 的個子!還沒怎麼著他就先怵了三分。頭兒壓低公鴨嗓說:「你踢了我小,現 在他斷子絕孫了,這筆帳怎麼算?」 什麼就斷子絕孫了?熊燃仍舊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白鹿也是看半天才認 出這傢伙原來是被自己踢的那只瘦鬼,頓時火冒三丈,站起來指著瘦鬼就罵:「 你放屁!踢你的是我,別巫賴好人!」說著向兒子身前邁出半步。她見來者不善, 怕兒子吃虧,便要為他擋護。 頭兒皺眉看看瘦鬼,瘦鬼臉上一片麻紅,卻一口咬定就是熊燃。頭兒張開五 爪狠狠給他就是一掌巴,臭罵道:「媽屄的慫貨,怎不踢死你!讓雌兒踢了就是 讓雌兒踢了,瞎他媽亂指什麼?」他言外另有一層意思:哪個不指偏指這個頭最 大的,你是嫌老子活膩味了還是想怎麼著?他清清嗓子又說:「甭管是誰,踢人 的總是你們的人,你看怎麼辦吧。」 「那你想怎麼辦?」熊燃把母親拉到自己身後,淡定地面對這夥人。他沒有 向母親瞭解情況,母親做事有時候是魯莽,但總有她的道理。 「你女人踢了我小的命根子,他這輩子許就廢了,是要去住院治療的。這 樣吧,醫藥費五千,護理費兩千,營養費兩千,精神損失費兩千,砍掉零頭你給 這個數,這事兒就算完!」 頭兒伸出一根指頭,意思是要一萬塊。熊燃沒有接茬,掏出錢包數了三張 元鈔票遞過去。頭兒見對方掏錢,以為是他怕了,立馬就變了顏色,正要發火, 熊燃搶在他前頭說:「大哥怎麼稱呼?」 頭兒一怔,怎麼打架還要先報姓名嗎?他拍拍胸脯說:「老子行不更名坐不 改姓,張偉,你打聽打聽,這一帶誰不知你張三爺的名號?」 「原來是張三哥,兄熊燃,張三哥能否借一步說話,就你和我,不要旁人?」 張三哥先前還氣勢洶洶,這會兒聽了這話又慫了下來,思他這是要單挑啊, 那我哪打得過他?可頭看看那些小,又不想丟了做大哥的面子,只好硬著頭 皮承應下來:「好!在哪兒你劃出道來。」 熊燃頭對母親說:「你不准跟來,不然就送你家。」然後又衝夥伴們說 :「你們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大夥兒一聽,馬上拿起筷子又敲桌子又敲碗 的,還大聲起哄:「大熊加油!我們頂你!」唯獨白雨在一旁嚇得不知所措,漂 亮女孩嘛,都嬌弱。 張三哥跟在熊燃後面,一步三頭,希望兄們能站出來三個兩個的,可 兄們很講江湖道義,都一動不動,都在原地待著。 剛剛拐過一堵牆,張三哥突然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被起重機吊起一樣整個 人被提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牆上,身上的匕首也被熊燃了去。熊燃瞬間變了 個人,凶神惡煞般把寒光閃閃的尖刀抵在張三哥眼瞼下,咬牙切齒說:「瞎了你 的狗眼,我把你這雙珠子挖出來!」張三哥嚇得屁滾尿流,哆哆嗦嗦不敢亂動, 只敢出聲求饒。熊燃又說:「把身份證拿出來!」張三哥不知他要自己身份證何 用,又不敢多問,乖乖掏出錢包。他的錢包倒是蠻鼓脹的,裡面滿滿塞了幾十張 卡,但大都是些洗浴中心按摩店之類的會員卡,鈔票則少得可憐,僅有幾張一二 十塊的。熊燃接過身份證,見張三哥的真名果然就叫張偉,便說:「身份證我替 你保管幾天,一個禮拜後到九洲飯店總台去領。」張三哥心想原來這小子和駱九 洲有關係。熊燃:「知道我是誰嗎?」張三哥搖搖頭,除了姓名他還真不知道熊 燃是誰是幹什麼的,只知道這姓熊的要挖自己的眼珠子。熊燃:「知道仇建嗎?」 這張三哥點頭了,眼睛裡充滿了恐懼,熊燃這才把他放下。 白鹿見兒子和張三哥拐到一堵牆後,本想跟過去,但兒子的話就像是孫悟空 用金箍棒在地上畫了個圈,令她不敢踏出圈外半步。就在眾人擔心的時候,熊張 二人從牆後出來了,熊燃沖大伙笑笑:「沒事了,咱們繼續,該輪到誰喝了?」 白鹿看看兒子,又望望漸行漸遠的那夥人,她可不知道剛才牆後面的凶險。 熊燃拍拍母親的手背安慰她:「別擔心,真的沒事了。」 「我怎能不擔心,你和他都說什麼了?」 「這你就別問了,以後會知道的。」 那好吧,不問就不問,兒子說了以後會知道那肯定就會知道的。 張三哥領著眾小走出數米遠,小們齊聲急急問道:「三哥快跟兄們 講講,剛才怎麼樣?」 張三哥臉一紅,又忍不住吹起牛皮:「什麼怎麼樣,佔便宜的當然只能是咱 爺們兒啦!不過這姓熊的什麼來頭大伙知道嗎?」 「什麼來頭?」眾小都好奇。 「他他是仇建的兒子!」 眾小異口同聲:「哦,怪不得他那麼拽。」 瘦鬼在一旁插話:「仇建姓仇,姓熊的姓熊,怎麼會是父子?」 張三哥一楞,甩手又給他一巴掌,罵道:「那誰他媽知道,姓熊的隨他娘姓 也說不定呢,你閉嘴,少他媽在老子面前得瑟!」接著對眾小說:「不是咱慫 了,實在是姓仇的那老小子咱惹不起啊,所以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我饒了他。」 眾小又稱讚三哥是條好漢,夠仁義。張三哥大喜:「走,咱哥們兒去嗨, 我請客!」眾小歡呼雀躍起來。張三哥踢踢瘦鬼,問他:「哎,還疼嗎?」 「啊?哦,哎喲喲,好疼好疼,可能是包皮被踢裂了,我得看看去。」 「操你媽的,怎不把你蛋也踢裂了!喏,這一塊錢拿去看病,省著點用啊, 別上大醫院,去診所就行,住記嘍,這錢是我自己的,別說三哥不疼你!」 瘦鬼接過一塊錢,幾乎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一塊夠看什麼病的?其實張三哥從熊燃那裡得了一千塊錢,剩下的九被 他裝進腰包裡了。熊燃之所以給他錢,終究是因為自己母親踢了人家,而且踢的 部位又那麼絕,說不定真就斷子絕孫了。再說他也不想惹這麻煩,得罪了這些小 人,何況母親又在場,如果讓她因此受到傷害,那無論如何是補不來的,能破 財消災就最好,那點錢什麼時候不能再賺來。 (等續) 正文 【白鹿的救贖】(五) 作者:空山樵 25年5月3日首發於. 熊燃平息踢人事件並未讓白鹿好受多少,她較之前安靜很多,似懷揣心事, 又似有恙不愈,不再咄咄逼人。熊燃固然是她兒子,但也是盛開在霧裡的鮮花, 他身上隱約藏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或將成為母子間難以逾越的障礙。 白鹿無心再與白雨爭風吃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贏得一時半會也不能說 明什麼問題,目光放得長遠才是年之計。 酒令再行過,即到了該散的時刻,少年們各自載著女友開始新徵程。白 雨是開汽車來的,自不能跟熊燃一道,原想單獨約他到別的地方,無奈明天有飛 行任務,母親管得又嚴,不宜歸家太晚,只得放棄。況且熊燃身邊還有個白鹿, 這位本家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燈,有她在多少事都攪黃了。 兒子終歸己有,讓白鹿志得意滿,先前的困擾一掃而空,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來明日愁,與其明日多愁,不如宿醉今朝,她問兒子該去哪裡嗨了。母親 好得出奇的狀態令熊燃驚訝不已,反問她想去哪裡。白鹿想想,說去海邊吧,看 看海景吹吹海風倒也不錯,還可以醒醒酒。 城市雖然靠海,卻沒有一處像樣的海灘,熊燃決定帶母親去碼頭,那裡有人 煙燈火,不會遇到凶險。他把機車開得很慢,喝過酒應該算酒駕,在深夜沒有交 警來抓他,但慢點總是不錯的,母親的安全最要緊。一路悠悠然,機車行至碼頭, 港口裡泊著大大小小數十條船。熊鹿母子並肩站在欄杆內,遙望星空,聆聽浪花 拍打岸堤。 「今晚的月亮真圓!」 「嗯,是十五。」 「冷嗎?靠過來會暖和些。」 白鹿順從地依靠兒子,把頭落在他臂膀上。伊人在側,熊燃情不自禁把手繞 到她身後,卻遲遲不落下,終於還是臨陣退縮。白鹿捉住兒子的手,放在自己腰 上,他的手很寬厚,撫著讓人倍感心安。兩人相依相偎,無聲勝有聲,直至海風 拂面了才雙雙打個酒嗝,許是酒力未散盡,欲借風勢捲土重來,做最後的一博。 兩人相對而笑,白鹿抿起嘴巴,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事和粼粼波光一樣多。 這姿態在那裡見過?前日,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當我叫媽媽,她就是這個 樣子。為什麼要這樣子?她把我當什麼?是兒子?那為何與白雨過不去?白雨, 柔美的女孩子,如果白鹿是她該多好!然而白鹿就是白鹿,是我的母親,也僅僅 是母親而已。熊燃胡思亂想,既然是亂想,就不可能有結果。也許是垂死的酒力 光返照,起了作用,熊燃頭昏腦熱衝著靠在自己肩膀的臉兒低下頭去,竟是要 吻她麼?! 猶在懷春的白鹿感到一股熱浪逼近,不由一驚,抬起頭來,兒子吐著足以令 任何熟婦都為之癲狂的雄性氣息,已經近在咫尺了。來不及多想,白鹿匆忙送上 自己,哪知就在即將觸碰的一剎那,令人心跳加促的那股熱浪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鹿很失望,訕訕收自己的唇,幽幽向上望一眼。熊燃不敢接觸母親的目光, 他譴責自己不該對她存有非份之想,窘迫,懊惱,愧恨,壓得他喘不出氣來,得 找樣東西幫忙脫身。他指著遠處一艘郵輪說:「知道那艘船麼?」 「哪艘?最大的那艘嗎?」 「嗯,那是一艘海景船。」 「什麼是海景船?」 「海景船其實是海上的度假酒店,午夜起航,三天後又在午夜歸航。」 「現在是午夜,為什麼不起航?」 「不知道,可能是檢修當中吧。」 「也可能是在等什麼人,比如我們?」 「你想去?」 「想!」 白鹿拚命點頭,眼巴巴望著兒子,盼他能答應自己的請求,但盼來的是一頭 冷水。 「那有什麼好玩的,你又不是沒出過海,小時候你帶我去過一次的,忘啦?」 「那不一樣,我還想再去一次!」 「太晚了。」 「我就是想去嘛!」 「那也得看看時間呀,改天,改天有空一定帶你去!」 「我不,我現在就要去!」 「你能不能不這麼拗?」 「我就拗!一定要去,就現在!」 「你知道那是什麼人去的地方嗎?那是……那些人去的地方!」 「哪些人?」 白鹿明白了那些人指的是哪些人,臉面緋紅,嘟囔說:「怕什麼,他們去得 我們就去不得?我們又不是他們,就知道幹壞事!」 這是什麼話,跟兒子說這話適嗎?先不說不適,光從字面理解母親就 說得不錯,他們的確不是那些人,也的確不可能幹他們幹的「壞事」,有什麼去 不得的?熊燃雞蛋裡挑不出骨頭,只有假裝沉默來搪塞,希望能糊弄過去。 「哼,我就知道,無論什麼事情你都不肯向著我!」 「我哪有,你別亂扣帽子。」 「那你幹嘛老是找借口?不想去就明說,找借口有意思嗎?」 「我找什麼借口啦?我不是還要上班的嘛,沒有我廚房怎麼辦?」 「這不就是借口嗎?曠幾天工怎麼了,就當是為我了,不行嗎?我不信別人 就沒曠過工。」 「別人都好說,就怕總經理面子上不好看。」 「你說駱和?放心,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白鹿這話是個失誤,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和駱和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關係。 熊燃感到耳朵裡長滿尖刺那樣渾身不舒服,心態變得敏感起來,久久不願說話。 白鹿自知失言,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有些事情順其自然更好,專門解釋反 而越描越黑,不做虧心事,何懼鬼敲門。她打個大大的哈欠,伸個長長的懶腰, 滿不在乎說:「算嘍,不去就不去,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黑咕隆冬的能看見什 麼,家吧,困死了,得好好睡一覺,啊嗚!」 熊燃聽出母親的失望,她看似平和的背後表露出來的心態是那麼明顯,即使 是瞎子聾人也能感覺得到。這不過是件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什麼就不能答應她? 熊燃想起昨夜母親苦苦央求自己的情形,不覺起了惻隱之心。 白鹿瞟一眼兒子,不失時機地潑上一桶油,拉住他的手往拽:「走吧咱 家,你明天要上班呢,太晚了我怕你休息不夠。」一拉拉不動,再拉還是拉不動, 又說:「怎麼啦,生氣啦?傻瓜,跟你鬧著玩的,你不是說有空再帶我去嗎?那 就改天吧,我能等的,到時候可別反悔喲!」話音剛落,她的手反被兒子握住, 握得很緊。 「去,現在就去!」 「真的?」 熊燃點頭,斬釘截鐵。耶!白鹿做出勝利的手勢,蹦跳起來狠狠親兒子一口, 興奮得像燕子飛到機車上,拍打座椅嘰嘰喳喳:「快點快點,上車上車,晚了船 就開了!」 熊燃臉上也溢出笑容,沒想到實現別人的願望是這麼快樂的一件事情。摸摸 被母親吻過的地方,那抹溫香仍舊停留在那裡,久久不肯散去。 熊燃跨上機車,頃刻間帶著母親來到巨輪旁邊,船真是在檢修,而且已經進 入尾聲,即刻便可起航。但工作人員無論如何也不肯放行,說是登船時間已過, 要他們下次航程再來。熊燃望望船體,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就這個電話使工作 人員立刻改變態度,不但放人登船,還打開貨艙讓他把機車停到裡面。 「剛才打給誰呀?這麼厲害!」白鹿問兒子。 「我二師兄,他在這船上工作。」 「二師兄?豬八戒呀?」 「嚴肅點!」 白鹿吐吐舌頭,又問:「他是幹嘛的,也是廚師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他是這家酒店的安保部經理。」 白鹿還想再問什麼,轉眼就來到甲上,熊燃的手機響起,必是二師兄打來 的。 「喂,二哥,哦,你已經在大堂了,那好,我馬上過來。」 熊燃掛掉電話,讓母親在原地等候,轉身邁步走進酒店大堂。白鹿可不是個 老實的人,她悄悄跟著來到大堂外,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往裡偷看。只見和兒子會 面的是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中年人,肥頭大耳,矮胖墩銼,還真有點「二師兄」 的神態,白鹿忍住笑,側耳努力聽聽他們說什麼。 二師兄說:「小子你來啦,咦?怎麼只有你,另一位呢?」 「她上洗手間了,二哥,真是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都是自家兄,食宿我都安排好了,一會兒你到總台領房卡就 行,我這邊事多,恐怕抽不出身來陪你。」 熊燃巴不得他這麼說,忙應道:「二哥你忙你的,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我就不管你了,看看明後天有空,咱哥倆再好好喝它兩杯,好好玩,啊!」 二師兄故做神秘笑笑,踮起腳尖在師肩頭上拍兩下,才轉身離去。熊燃看 師兄走遠,頭朝母親躲藏的地方招手。啊!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躲在這裡偷看! 白鹿捂起嘴,邁著小女人的碎步扭腰擺臀一路奔向兒子。 嗚嗚!巨輪起航,如一隻大龜馱著厚重的度假酒店駛向大海深處。酒店一共 3層,一層是大堂和商場,二層是餐廳,三層休閒娛樂服務,從第四層開始 才是客房。熊燃領了房卡,挽著母親去找房間,赫然一副熱戀中情侶的姿態。到 達頂層,房號是34,正好與「一生一世」諧音,別看二師兄長得不怎樣,倒是 個細心的人,34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為的是給師和他女人增添些情趣。 熊燃暗自搖頭,又不是來山盟海誓,何必費這心思。 熊燃打開房門,紳士地請母親先進,白鹿也不客氣,大搖大擺走進房間。房 間不算大,裝飾得很豪華,看得出是專為情侶打造的一間愛巢,浴室的那面牆就 是最好的例證,整面牆體由一塊巨大的磨砂玻璃做成,這塊玻璃很有講究,磨砂 不砂,全透不透,從外面看裡面,大致清楚,細節模糊,概括起來三個字:撩撥 人。這間房還有個出彩的地方,那就是擺放在正中央的一張厚厚的圓型水床,白 鹿一見這水床就喜歡得不得了,一個燕子翻身摔進去,被彈起一尺多高方才落下, 她興奮得叫兒子也來躺會兒,實在太舒服了! 熊燃笑笑,說不是說來賞夜景嗎,現在正是時候,難得月色這麼好,不賞豈 不可惜。白鹿有了水床就不想別的了,任由兒子拖拉拽抱,硬是賴著不起,但只 要聽他說自己去,便又彈起來也跟著了。 兩人下到甲,這裡最寬闊,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抬頭一瞧,樓頂上燈光 閃耀,隱約傳來嘻笑聲,原來人都跑去那裡了,熊燃提議改地方。白鹿不去,理 由是太吵了,賞夜景須安寧才能體會真義。她拉起兒子跑到船頭,面朝大海展開 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向迎海風深深呼吸一口,說:「哎,你看看我,像不像 泰坦尼克的露絲?快來站我身後,抱我的腰!」 「像什麼,不吉利。」 「沒意思,白跟你來了!哎你看,那顆星星,真亮!知道嗎,那是一頭大熊, 依偎在他身旁那顆小一點的是一隻小鹿……」 白鹿指向的那顆星是北斗七星中最明亮的一顆,北斗七星就位於大熊座中。 天上這頭大熊並非只是一顆星,而是由多顆組成,在星圖上,北斗的斗柄是大熊 的尾巴,斗勺是身軀,另一些較暗的星構成頭和腳。傳說溫柔美麗的少女卡力斯 托被眾神之王宙斯所愛,與他生下孩子,宙斯的妻子赫拉知道後非常氣憤,決定 用法力懲罰卡力斯托,逼得少女變成一頭大熊。 白鹿熟知大熊座的一切,講起來頭頭是道,其實大熊座哪有什麼鹿呀馬的, 都是她胡編亂造,無非是想把自己也牽扯進去。熊燃不懂星座星系,但他懂得母 親是另有所指,所以也開心,聽講很認真,只是大熊由女人變的這段,不甚爽。 難道我前世是女人?花花媽說兒子是母親前世的情人,那母親前世豈非就是男人 了?我要反過來被她那樣?一想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熊燃癡癡眺望北斗,星星很美麗,可惜到不了那地方,要是白雨在就好了, 她可以飛,一定會帶我同去。白雨,多好的女孩子!她和白鹿發生摩擦完全是因 為我!熊燃沾沾自喜,他忘記了雙白曾經給他造成多大難堪,又或者,他根本沒 有忘記,而是把難堪成功轉化為極其強烈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大多來自白雨, 也有少數來自白鹿,白鹿的比重小歸根結底還是被她的母親身份累及。 白鹿滔滔不絕,把嗓子都說干了,到頭來發現兒子心不在焉,完全不在乎她 說什麼。 「你幹嘛?」 「沒幹嘛,我在想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指的必定就是吃燒烤時候的事了,而且必定跟白雨有關,能讓他產 生這種表情的除了白雨還能有誰?白雨就是不知廉恥,勾引我兒子幫她搬這搬那, 兒子也真是賤,被當苦力還自以為了不起。白鹿立刻把臉陰沉下來。 「你想的是白雨吧?」 「你不喜歡白雨?」 「不喜歡!」 母親連皮帶殼塞給一個硬核挑吃,還不准嚼,熊燃不滿,說:「她怎麼啦, 又沒得罪你!」這句話無異捅了馬蜂窩,白鹿性情大變,什麼卡力斯托大熊和小 鹿的,統統被拉去槍斃,她生氣,絕望,酸溜溜。 「我就知道,就算她得罪我你也不會怎麼樣,她年輕漂亮,身材又好,又是 空姐,有氣質,喜歡打球,喜歡讀書,喜歡聽音樂,都是高雅的愛好,我沒一 點比得過她的!」白鹿越數越傷心,白雨的優點每增加一個,她的劣勢隨之也增 加一分。 「我老了,人老珠黃,不會撒嬌不會粘人不會洗衣做飯,就只會賴皮喝酒踢 人給你添麻煩,看書也只看唐詩宋詞和言情小說,俗不可耐,你,你去找她好了! 去給她烤她想吃的玉米,去幫她設計好吃又吃不胖的菜譜,不用來管我!我沒菜 譜吃,胖死就算了,就算胖不死,吃壞了拉肚子去那種黑的地方,也不用你來保 護我!我沒保護過你,讓你受苦受委屈,就算再怎麼補償你也不肯原諒我,把我 趕出去,我沒地方住去走馬路,高跟鞋疼腳也只能像叫花子一樣坐在路邊,想打 個車子也沒人願意停,你們一個個的都討厭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省得大家都心 煩。我,我從這裡跳下去!」 白鹿倒豆子一樣倒出一大堆囉嗦玩意,把可憐小樣細細數給兒子,也不管他 能否夠承受。她還奮力推開他,不讓他靠近自己。 母親發表脾氣宣言,內容如同小兒拌嘴,東拉西扯難辯曲直,但她傷感總是 真的,且又那麼楚楚可憐。月光掛在她彎彎的睫毛稍尖,晶瑩剔透,細一瞧竟是 淚光閃現;微醉的臉頰在一片皓白之下隱隱透出一點點嫩紅,又顯得多麼嬌柔纖 弱。熊燃再次把手搭上母親香肩,把她扳過來任她打罵,打不動了她便撲進他懷 裡哇哇大哭,那傷心就像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熊燃的心都碎了,由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慾望,母親的比重在他心裡一點 點增加,慢慢與白雨持平,超過她,最後完全把她擠出去,他不斷告戒自己不能 再猶豫,多猶豫一秒恐怕這份心碎的美麗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出現在他 的保護範圍之內。也不知誰給的力量,熊燃毅然捧起母親的臉,在閃爍的淚光中 吻了下去,這個吻豪氣干雲,直接把母親顫抖的嬌唇全部納入口中。 白鹿瞪大了眼睛,先是驚愕,後是憤慨,誰讓你來可憐我,誰讓你來這麼做,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好受麼?她對兒子連掐帶擰,又踢又打,終歸是假多真少。 母親劈頭蓋臉一頓粉拳繡腿,幾乎把熊燃打得趴下,他蹲在地上捂起腦袋哎 呀呀直叫喚,裝了半天沒見母親來可憐自己,只好又站起來,笑嘻嘻哄她開心。 白鹿用肩膀去拱兒子,她那點力氣怎能撼動山一樣的體魄?拱了數下見拱不動, 也就心安理得讓他抱了,心想我的演技這麼高,拿個奧斯卡也不為過吧?相比他 就差很多了,瞧他蹲在地上,活脫脫一個田間地頭農民喝粥的樣子,真是笑死人! 熊燃發現母親不生氣也不難過了,臉上閃現的是清淚始干的嬌小模樣,果然 是梨花淺笑艷美絕倫,情不自禁又偷了一下。這次偷襲仍是沒有任何徵兆,白鹿 匆忙打開檀口去迎接兒子,就在這時他又不見了,留下呆呆傻傻的她張著小嘴的 模樣。白鹿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戲耍,惱羞成怒,踢打的烈度尤甚於剛才。 怒極的白鹿抓住兒子的衣領,把他的頭使勁往下拉,跟著踮起腳尖把自己送 上。這第三次是她動為之,事先做好準備了,她把舌尖在唇間跳躍,就好像一 條美女蛇吐著信子獵物一般。當四唇密不透風,美女蛇終將她的獵物捕獲, 這是一條雄蛇,她推搡摩擦他,與他激烈交互著。白鹿享受與兒子熱吻,久久不 願分離,直到踮起的腳尖酥了麻了失去知覺了,才戀戀不捨推開他。應該夠了吧! 她想。 熊燃幾時償過這樣的滋味,何況又是白鹿送給他的。這滋味來得如此迅猛, 去得又如此無聲息,他認為自己還未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奧妙,想要再來一次。但 母親「嗯」的一聲拒絕他的求,用會說話的眼睛告誡他:一次就夠了,多了你 會膩的。 熊燃去撫摸母親豐潤的雙唇,那裡的熱度順著指尖傳遞到心裡,慢慢沸騰滿 心室的血液。白鹿就讓兒子摸著,他的指頭有點粗糙,硬硬的,還硌應嘴,把它 泡軟了吧!她張口咬住他的食指。 「別!髒!」 不髒,是你的就不髒!白鹿吮吸一會兒,問兒子:「好嗎?」 「好是好,還是覺得髒。」 蠢豬!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楞子!白鹿氣得沒處氣,一把甩開兒子的手。熊 燃見母親這表情,趕緊在衣服上蹭乾淨手,又放到她嘴邊,母親躲他就追,躲到 哪追到哪。白鹿逗不過兒子,開心地又笑了,拿掉他的手,去他嘴上蜻蜓點水咬 上一口。小小一口,把兒子的心整顆咬掉了一大半,剩下那小半像彎彎月芽兒, 猶自閃亮。 (未完) 正文 【白鹿的救贖】(六) 作者:空山樵 25年5 月6 日首發於. 白鹿發一通脾氣,誆來自己想要的結果,此刻她滿腦子都在謀策如何才能使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順應自然,不至於唐突了。甲上雖然涼快,也利於思考問 題,但終究是沒有掩護,不便開展私密活動,於是提出房,不看海景了,膩。 熊燃正中下懷,他也感到膩了。 在等電梯的時候,白鹿無聊地四處張望,她眼尖,發現商場的門竟然沒有上 鎖,再去瞄總台,服務員正在打瞌睡,想必是困極了,只有雷打才能讓她醒來。 白鹿烏珠一轉,不知又要出什麼餿意,她捅捅兒子,朝商場那邊努努嘴。 「幹嘛?」 「喏,沒鎖門。」 「你想幹嘛?」 「進去拿幾件褲子。」 「啊!偷啊?」 「胡說,什麼偷,是拿懂嗎,拿!拿完了把錢留下不就行了?」 「那也不適,萬一被發現,我怎麼跟二師兄交待?再說你不是有褲子穿嘛!」 白鹿臉一紅,說:「我說的是裡面的,晚上不得換呀!」 「這個,你不是洗過澡了嗎,沒換呀?」 和母親討論她換內褲的問題似乎不妥當,這不是做兒子的本份,熊燃想收 已然不來不及了。果然,白鹿的窘迫起來,說話也支吾了:「換是換了,只是被 扯斷了,上廁所太急,不小心就用力大了點。」 這什麼褲子呀,一扯還就斷了?熊燃汗顏,又忍不住瞥一眼母親下身,被她 一把揪住耳朵用力扭。 「壞蛋,往哪看呢?你去是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婆婆媽媽!」 白鹿說完就要走,熊燃趕緊拉住她:「不行,我不能讓你去,明天來買不也 一樣嗎,幹嘛非要去偷?」 「都說不是偷了,你就不能開點竅啊!不拿今晚我就沒褲子穿了,我不習慣 祼睡的,哪像你呀不穿衣服睡覺。」 你怎麼知道我不穿衣服睡覺?偷看來著?難道前天夜裡……熊燃眼前浮現出 一幅三更半夜裡母親鬼鬼祟祟偷掀他蓋被的畫面。白鹿瞧他表情就知道他要拉什 麼屎,恨恨地又扭他耳朵。熊燃揉揉耳朵嘟囔兩句:「裸睡怎麼了,一晚上要什 麼緊!」 「怎麼不要緊,萬一……那怎麼辦?」 中間被白鹿省略掉的那幾字,還原出來是這樣子:萬一半夜你要起了歹心那 怎麼辦?她沒敢說出口,是因為對方是兒子,兒子是不可能對母親起歹心的。 熊燃正聽得糊塗,白鹿已然溜到商場門口,頭朝這邊大使眼色。熊燃向總 台望望,見服務員仍在打瞌睡,便也跟了上去。兩人摸進商場,熊燃一再提醒母 親一定記得留錢,白鹿嫌他囉嗦,說你不想幹就別幹,我一個人干。熊燃自然不 肯,真要出了事,兩人扛總比一人擔的好,這就叫有難同當,朋友尚且如此,何 況是母子。白鹿說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咱們分頭行動,熊燃說他不用,白鹿威脅 餿了不准跟在她後頭,熊燃沒辦法,只好和母親分頭行動。 熊燃來到男內衣,心想既然來了就拿幾件吧,三天穿同一條內褲還了得, 不被臭死也被嫌死,把錢留下也算不得偷。他借助外面的亮光在貨架上挑選適 自己的內褲,還沒挑到就聽見門口有人低聲說話,不由大吃一驚,連忙蹲下身子。 只聽一個女人說:「劉姐,這適嗎?萬一有人來,這工作就甭想幹了,我 還指著養家餬口呢!要不咱去吧,別幹了行嗎?」被叫劉姐那個說:「噓!你 膽子也忒小了,這會兒人都在樓頂呢!隔著十好幾層怕什麼,而且我跟小盧講好 的,給她拿幾樣東西,要不她也不肯給咱留門,拿不到東西我怎麼向她交待?」 膽小的又說:「那攝像頭怎麼辦?被拍到還不是露了餡?」劉姐:「放心, 監控室我也疏通好了,他們把攝像頭關了,咱們有二十分鐘時間。」膽小的才放 了心:「姐你真行,我就知道跟著你準沒錯!」劉姐啐道:「馬屁精,留著以後 拍吧,現在趕緊的,要不真來不及了!」 原來這兩人是來偷東西的女賊,聽口氣是船上的員工,而且是團伙作案吃裡 扒里外,叫小盧的售貨員下班故意不鎖門,監控室暫時關閉探頭,剩下的工作由 這個劉姐和不知名姓的那個來完成。 熊燃擔心起來,他不是擔心自己會暴露,而是母親知不知道有人進來了,如 果遇上,她固然不怵她們,但以一敵二難免要吃虧。他一面觀察女賊的動靜,一 面慢慢向母親的方向移動。 熊燃先女賊來到女內衣,並沒看到母親的身影,想必是她也發現有人,已 經躲起來了。「嘶嘶」,熊燃聽到有聲音喚他,扭頭一看,試衣間打開一縫門, 一隻手伸出來向這邊招搖。那應該就是母親的藏身之處了,他閃身進去,裡面黑 燈瞎火。 「你可來了,我都快急死了!」 「噓!」熊燃示意母親暫且不要說話,他向外看了看,沒見那兩個女賊,似 乎去了男裝。女人要男裝幹嘛?想必是為她們老公或者情人來偷的。熊燃恍悟, 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怎麼躲在這裡?」熊燃埋怨母親慌不擇地,這是死胡同,發現了逃都沒地 方逃。 「不躲這躲哪兒呀?」白鹿說得不錯,除了試衣間,好像也沒地方可躲了。 「先不說這個,咱們走吧,趁還沒被發現。」 「我不走。」 「為什麼?」 「我,我走不了了。」 「走不了?崴腳啦?疼不疼?來,我背你!」 「哎呀不是啦,我有麻煩啦,我,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說准了?」 「我,我沒穿褲子!」 「啊!你……」 「我,我這不是要試褲子嘛!」 「一條內褲你試它幹嘛呀,拿了就走不就行了?」 「誰像你們男人呀,不試試怎麼知道穿著舒不舒服。」 「那你試了沒有呢?」 「還沒有。」 「不試了,你原來的褲子呢,趕緊穿上走人!」 「留在外面了,這裡太黑又不敢開燈,外面還能有點亮光,所以就脫在外面 了。」 熊燃差點昏倒,媽呀,這種事你也幹出來?現在怎麼辦,出去拿?那兩個女 賊許就來了! 「那上面穿沒穿呀?」 「上面穿了,沒脫。」 熊燃覺得問這話有點多餘,現在是研究下面的問題,跟上面穿沒穿有何關係? 他突然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瞧我這木瓜腦袋,怎麼就沒想到呢?便說: 「你不是要試褲子嗎?要試的那條呢?把它穿上不就結了!」 「哦對對,瞧我這木瓜腦袋,怎麼就沒想到呢?」白鹿這才恍然,訕笑著穿 上要試的那條內褲,其實這條內褲一直都被她攥手裡,真是騎驢找驢! 耶?這不是我心裡想的嗎,怎麼母親說的跟我想的一樣?對母親說的跟自己 想的一模一樣,熊燃感覺超乎常的神奇,這就叫母子同心吧,又或者叫心有靈 犀?他有點神往了。但也只神往了幾秒鐘,母親就拍拍他肩膀,不好意思地向他 徵求意見:「這條小了,太勒,怎麼辦?」 「你怎麼淨找麻煩?你自己多大尺寸你不知道嗎?怎麼就會拿錯了?」 「我原本就這碼數啊,這不是這兩天被你喂肥了嘛,屁股大了好幾圈,我又 沒有吃不胖的菜譜,都怨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熊燃臉一紅,得得得,都怨我,就別再拿菜譜來說事了行嗎?不是要我想辦 法嗎?我給你換去! 「我幫你去換一件,你多大?」 白鹿不吭聲,向男人報臀圍實在是難為情,尤其這男人還是自己兒子。其實 熊燃問得就有問題,怎能問多大呢?問要多大就好了嘛!報是不報?白鹿猶猶豫 豫,又經不起兒子催促,情急之中便脫下剛剛穿上的內褲塞到他手裡,反正這兒 黑他也瞧不見。 「比這條寬點,大概兩指。」 事到如今,即便外頭刀山火海,他熊燃也要捨命闖上一闖了。不過這看似英 雄了得的氣概,卻僅僅是為了去換一條女人的內褲,是不是太丟人了? 熊燃手中握著母親的內褲,感覺溫溫的,又有點濕濕的,可能是緊張出汗出 的吧,難道是嚇尿了?熊燃幾乎忍俊不住,但馬上又自責不該拿母親開這種玩笑。 黑暗中,他仗著母親看不見,就把內褲放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很香,有 股淡淡的酒味,還有股……熊燃為這種道不出名字的氣味又神往起來,傻傻站在 原地不動一動。 白鹿聽到兒子吸氣的聲音,以為他是因為緊張,要先做個深呼吸才敢出去, 便來為他打氣:「別擔心,你動作麻利點就行,她們不會發現的,要不你再做一 次深呼吸,可能會好一點。」 熊燃一聽一個趔趄,幾乎翻倒在地,行了行了,你就不用替別人操心了,管 好你自己就行啊,省得老添麻煩!熊燃開門就走,再不走他這活寶母親不定又要 搞出什麼奇葩的事情來。 熊燃站在女人的內褲堆裡,做夢都不曾想過這輩子能有這種奇遇,這一切都 拜母親所賜。這麼多內褲怎麼挑呢,一點經驗都沒有,光線那麼暗,兩指又是多 寬,是你的兩指還是我的兩指?他後悔沒問清楚就魯莽跑出來。管它,來個大拿 又怎樣?於是大手一撈一大把,捧著五六十條內褲到試衣間,讓母親自己挑。 「怎麼拿這麼多?」 「這你就甭管了,快挑一件穿上。」 「這麼多怎麼挑啊,那得挑到什麼時候?要不你再出去一躺,把我的長褲拿 來,穿它就行。等等,你知道在哪嗎?我掛在穿衣鏡的左邊了。」 熊燃已經沒有二話,可剛要再出去,就聽到有腳步聲,那兩個女賊朝這邊來 了,各自還提著一隻大袋子。白鹿也聽到了,嚇得貼到兒子身邊,抓住他瑟瑟發 抖。熊燃見母親害怕,忙拍拍她以表安慰,忽然他感覺另一隻手好像被什麼搔得 癢癢的。原來母親貼上來,下體剛好觸在他手背,而她下面正是光溜溜的不著寸 縷。熊燃知道那是什麼,想縮手,哪知母親就像一貼膏藥,根本沒法揭下去, 只得被迫接受那團毛髮的搔擾。或許是太過緊張,白鹿對此渾然不覺,仍緊緊貼 住兒子,恨不得把自己都鑲進他的身體裡。就在母子倆僵持在窘境中時,外面說 話了。 膽小那個說:「咦?這裡怎麼有條褲子?劉姐,有人!」 「啊!什什麼人?蠢貨,這時候叫我名字不是要害我嗎?」 熊燃大驚,剛想衝出去與她們撞破臉,只聽那劉姐又說:「一驚一詐的干什 麼,一條褲子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裡不都是褲子嗎?」膽小的說:「不對,這是 舊的,肯定是有人脫下來的!」劉姐:「舊的?我看看。」到此時,已經不剩多 少時間給熊燃了,事情遲早都要敗露,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可就這樣出去難 免會被她們看見樣子,熊烯急中生智,把攥手中的那條內褲往頭上一套,一個箭 步衝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拳砸向個子較大的那個女賊,正中其面門, 「撲通」大個女賊迎面載倒,暈了過去。其實熊燃並未使出多大氣力,雖說對方 是賊,但打女人終究不甚光彩,也就留了幾分情面,要怪就怪他拳頭太大,那女 賊又沒防備,只能落得這個下場。旁邊那個見突然衝出一個鐵塔般的蒙面客一拳 把同伴打倒,以為是遇到鍾馗吃鬼,而她心裡本就有只小鬼,見鍾馗來吃,一著 急一害怕,「嗷」的一聲也昏厥倒地,爬不起來了。 白鹿通過門逢看到了這一切,見兒子把賊人打倒,便大著膽子也出來。一出 來就看見兒子頭上套著自己脫下的那條內褲,不覺好笑,上前把他的「頭罩」取 下,卻發現頭套下兩隻眼睛睜得大的,緊盯著自己下面瞧,她一低頭,「啊」地 一聲尖叫,捂起下體雙腿交錯,叫嚷著快轉過去。原來她忘了自己沒穿褲子,這 樣就出來了,光線雖暗,仍看得清楚,況且她皮膚太白,反射來的光芒並未折 損多少,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胯下那團黑色在一片白中是那麼扎眼。 熊燃忙轉過身,從穿衣鏡上取下長褲扔給母親,聽過背後一陣唏嗦聲,估計 應該穿好褲子了,才身接過她手裡那些內褲,揉成一團塞進衣服裡。女人的內 褲大都柔軟,布料又少,幾十條揉成一團也不過排球大小,熊燃力氣大,「排球」 被他在腋下一夾,就變成一塊餅子,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熊燃無暇欣賞母親此刻的羞態,拉起她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房間, 熊燃一直在笑,他笑母親剛才滑稽的樣子,笑了一會子,發現母親也在笑,就問 她笑什麼,母親說你笑什麼我就笑什麼,熊燃臉一紅,知道母親必定是笑自己戴 「頭套」的事。果然,白鹿從兒子腋下抽出那團內褲,戲說蒙面俠,快過來幫我 挑挑! 幫女人挑內褲熊燃還是頭干,剛才是有過一次機會的,只是沒時間實現, 不能算。但他說,這有什麼好挑的,隨便拿一條就行了,還不都那樣?白鹿又拗 起來,說不行,就得你挑!那挑就挑吧,熊燃挺認真,拿這條,小了,拿那條, 又大了,哎,這條好,薄薄的最柔軟,穿著一定舒服。白鹿拿過來看看,又比比, 大小適,才稱了心。這是怎樣一條內褲呢?淡綠色的一條小三角褲,前面還好 些,後面的布料就少得可憐了,跟一條線差不多少,穿上去大半個屁股都露在外 面。但這是兒子挑的,是他挑的她就喜歡,況且是被他在腋下夾過的,上面留有 他的氣味,這種氣味對一個熟婦來說最誘惑不過了。白鹿拿著她的「誘惑」,洗 澡去了。 女人洗澡就是麻煩,反覆做著各種花樣動作,一會兒慢吞吞地刷牙漱口,一 會兒慢吞吞地抓洗頭髮,一會兒慢吞吞地擦洗胸膛,一會兒慢吞吞地掏洗臀部, 一會兒又慢吞吞地沖洗下體,最後是搓洗腳趾,仍然是慢慢吞吞搓上老半天。 母親洗得慢,正好給熊燃留出了足夠的時間,他坐到對面的水床上,如霧裡 看花,隔著玻璃欣賞這香艷的一幕。母親的影像投射在磨砂玻璃上,姣好的胴體 呈現出白黑兩色,白多黑少,黑的分成兩簇,一簇在頭上,一簇在腹下,頭上的 長,腹下的短,而她的肢體每動一下,他的心弦也跟著被撥弄一下,漸漸他的身 體起了該有的變化。直洗到第二隻腳的時候,母親才示意到兒子正在外面幹什麼, 「唰」的拉上浴簾,就什麼都瞧不見了。 香艷的景色消失了,熊燃的癡態並沒有恢復正常,身體的變化仍舊在繼續, 思想也開始天馬行空起來。夜市、碼頭、甲、試衣間,直至現在的浴室,一根 看不見的線把它們串聯起來。熊燃的心就沿著這根神秘的線,在這幾個地方來 穿梭,他想像自己化身做一頭大公熊,狂瘋地追逐他的獵物,那是一隻鹿,一隻 白色的鹿,白鹿說過會反過來把大熊頂翻,他不信,就算真的能頂翻,她也不能 把他吃掉,就算能吃掉,那他也心甘情願了。 出浴的婦人都是明媚的,光彩照人,白鹿尤甚於此,只見她臉蛋上余留著被 水蒸汽浸潤過的撲撲粉紅,潔白的浴巾包裹起婀娜的身體,藕臂粉腿,半露酥胸, 秀髮上未乾的水珠,沿著脖子流在胸前,彙集到兩座乳山之間的溝壑當中。白鹿 發現兒子冒著綠光癡癡瞧著自己,便沒好氣地扔他一臉濕毛巾,嬌嗔道:「看什 麼,還不快去洗洗,臭臭哄哄,不准上床睡覺!」 男人洗澡就快得多了,三下五除二熊燃就出來了。白鹿瞧著兒子那身雄健的 肌肉,肱肌胸肌腹肌股肌,一塊塊疙疙瘩瘩,一塊塊稜角分明,似銅又似鐵,尤 其是他臍下,毛絨絨的一直延伸到內褲裡面,心裡不由暗暗喜歡。 「這麼快,洗乾淨沒?」 「洗乾淨了。」 「那過來幫我吹頭髮。」 幫母親吹頭髮,熊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裡拿著風筒,眼睛卻瞄向她的半 片酥胸,那真是望眼欲穿。偷看半天才發現不軌早已敗露,鏡子中母親臉上浮現 出比蒙娜麗莎更神秘的情態,似責備又似縱容。熊燃嘿嘿不好意思,假裝認真地 吹頭髮。頭髮吹乾了,母親遞給他一支乳霜,這是酒店專門為客人預備的,她說, 幫我擦擦背,說著把浴巾拆下擋在胸前,毫不避諱兒子就站在身後,但動作極快, 沒被看見什麼。熊燃一個不留神,春色就稍縱即逝,不由懊惱非常,擠點乳霜在 母親背上,慢慢擦拭,擦完了還於心不死,問前面要不要也擦擦?母親白他一眼, 你管呢,不用你擦!熊燃訕訕而笑,把乳霜交給母親。母親擦拭前胸,沒有再揭 下浴巾,她伸手進去擦,浴巾聳聳而動,也不知是手動還是乳動,或者是都動。 整個過程熊燃都看著,彷彿不想再錯過什麼,但遺憾的是並沒有什麼來讓他 錯過,母親把控得很嚴。 整個過程白鹿也都看著,通過鏡子看著兒子,也彷彿想從他眼裡發現什麼, 沒有遺憾,她發現了。發現是發現了,卻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結果。乳霜擦了很 久,四隻眼睛也都看了很久,很久之後,白鹿結束整個過程,她失去了耐心,要 睡覺,很睏。 熊燃也困,上床和母親同蓋一張被褥。這裡沒有多餘的床和被褥,也沒有沙 發,除了梳妝台前面那張小凳子,整個房間沒有一張椅子,想坐只能坐床上,想 躺也只能躺床上,更不用說睡覺和其它了,除非你想到衣櫃裡去。這是酒店的一 個獨特創意,意為無處可逃,來這裡就只能發生,不論你接不接受。所以跡象都 表明34號房應該發生點什麼了,也必須發生點什麼了,但事實上沒有,什 麼也沒發生,至少現在還沒發生。 白鹿等啊等啊等,始終沒有等來身後的那雙手,好幾次她想身,但最終都 放棄了,這種事不應該女人占動的不是嗎?她不敢看時間,害怕那個數字像滾 雪球一樣大。她真的困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她拚命勸阻它們,仍固執地認 為那雙手會心轉意,固執地認為長夜會長到永久。然而認為始終是認為而已, 只有過程,沒有終點。 熊燃輕輕起床,母親睡著了,怕吵醒她。想抽煙,煙在和朋友散伙時就沒有 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希望心境能像午夜的海洋一樣安靜。一個小時前他 還和自己說得好好的,這道坎一定要邁過去,一個小時後他食言了,和母親玩曖 昧,到底是認為自己酒醉未醒,但這不過是個托辭,站都站不穩腳根。酒醒了, 能再繼續嗎? 明月西投,把熊燃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陰影長了面積就增加,和他心裡 那個裡外呼應。一雙靈秀的小腳踏進來,沒有月光來烘托,依靠它自身的白仍能 帶來一絲光亮。是白鹿,她伸出素手在兒子背脊上輕輕撫摸,似母親又似情人。 「睡不著?」 「嗯,幾點了?」 「不知道,沒看表。」 母親想往兒子身上靠,熊燃稍稍猶豫,還是把她攬過來,讓她把臉枕在自己 厚重的胸膛。白鹿貼在兒子心上,他的心律不齊,他病了,是心病。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白鹿問她兒子,「說吧,我聽著。」 「說什麼,我能說什麼?」 「說說你說說我,說說我們的事情。」 「我們能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害怕,我也怕,但我會把它忘掉。也許,我們都沒必要把事情想 得太複雜,想得複雜只會累著自己,順其自然就好了,你說呢?」 母親的話不是意味深長的大道理,不難理解。熊燃終於感到慚愧,想自己九 尺男兒,竟比不上一個女子的堅毅果敢。忘掉恐懼,多好的理由,它就像一把鑰 匙,插進兒子心中的鎖孔,鎖打開了,心也就亮堂了。 熊燃再也不管身旁的女人是什麼身份,母親,還是情人,他都要吻她,這不 是第一次吻她,卻最熱烈,也最深情。比這更重要的是,兒子表達了一種態度, 一種母親希望的態度。 「把浴巾解開好嗎?」 「你可以伸手進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敢攔著你。」 (未完) 正文 【白鹿的救贖】(七) 作者:空山樵 25年5 月 日首發於. 熊燃伸手進浴巾,直接觸到母親的臀,她沒有穿兒子挑的那條內褲,不習慣 祼睡看來不全是事實。母親的臀不算很大,說胖了幾圈那太誇張,但很稱手,很 肉,肉到摸不見盆骨,肉到滿把手抓不過來,從指縫中溢出去。 浴巾不解,始終是礙事,輕輕一扯它就掉落在地上,母親赤祼了。熊燃身高 臂長,不費力便可夠到母親的臀部下沿,大手撈起它,一把把她的人提進懷裡。 母親的乳房被擠壓在兒子毛絨絨的胸膛上,乳型和腰臀比例非常和諧,不大不小 中不溜,盈盈一握,是對椒乳。椒乳是翹起來的,很驕傲,驕傲的乳頭禁不起胸 毛的挑逗,變得淫蕩,硬了。 「你也脫了吧,我幫你!」 白鹿捻住兒子褲頭兩側,一拉拉到底下,讓他把腳抽出來,再直起身時,鼻 尖小不心被彈出的陰莖戳了一下,很疼,它太硬。白鹿輕忿,逮住襲擊自己的「 兇徒」,懲罰它,測量它,好家活!足足三抓之手!然而這並非它的極限,隨指 肚在龜帽上幾掃,三抓再暴長出半抓。三抓半!白鹿既驚又喜,驚的是沒見過, 喜的是這是兒子的,也是母親的。白鹿急於探究竟是擁有何等樣的儲備,才能 支撐起如此巨物,她伸手到最下邊,結果不言而喻,除了奇偉再無旁解。 白鹿滿心歡喜,把兒子的陰莖按在自己腹部,愛惜它撫摸它,讓它感受母體 的熱度,它熱了就更有活力。有了活力脾氣也跟著見長,陰莖桀驁不馴躁動起來, 把母親的肚皮當做鼓來咚咚敲響,嚴正抗議可供盤踞的地方太小,蒼龍逐日,鷹 擊長空,它必須到更能體現自身價值的地方去。白鹿豈又不知?只見她再一次蹲 下身子,不是去含那雞蛋大的龜頭,而是把陰囊一口吞進嘴裡,兒子的陰囊碩大 而沉重,吊在腿間似佛爺的人種袋,又似一顆巨大的毛栗子,扎得嘴生疼。白鹿 含了一會陰囊,便慢慢沿著莖體向上舔,舔動中,舌頭和莖體的接觸面積始終保 持在兩平方毫米以內,直到舔過了馬眼,才覆蓋至龜帽,進而是整個龜頭和莖身。 黑色的器官在柔美的紅唇中時進時出,白鹿不忘發監控睪丸,攥住它們,只要一 出現上提的跡象,便往下拉扯,以防它們挺不住提前交貨。白鹿仰視,只看得見 兒子的六塊腹肌,腹肌上是高高突兀的胸肌,再上面就是他的下巴了,看不見臉, 但仍能猜出他此刻的表情,想必是半夢半醒,眼睛瞇瞇開開,雙拳被握出了條條 青筋。忽然,兒子抓住母親雙肩提起來,如困獸般望著她。 「想了?」 熊燃點點頭。 「掛我上去。」 熊燃沒有把母親掛到自己身上,而是抱她上床,又生怕被自己壓壞,就捧到 上面來,把蜜桃一樣豐臀安放在自己陰上臍下。母親堅持要躺在兒子身下,她的 意圖很明確,你是男人,該由你來操控,我隨你。大夫小婦,夫唱婦隨,很乎 華夏禮儀的規範。 一大一小一雄一雌兩具肉體疊加上下,水床的受力面積變小了,凹進一個深 坑,像個陷阱。熊和鹿就這樣掉進同一個陷阱裡,他們要演出的不是弱肉強食, 而是纏綿相愛,互訴衷腸,情到深處,熊孩子再一次叫了聲鹿媽媽。白鹿不願意 兒子這樣叫,此刻她更希望他把自己當做情人,而非母親,她說:「別說話,用 點心!」 熊燃立即表現自己用心,調整好姿勢,母親已經把門戶敞開了,雙腿環扣在 兒子腰背。月下,她的的眼睛閃耀著慾望之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勢愈燒愈 旺,漫延到兒子的發尖腳趾。熊燃下沉身體,母親立即仰起下巴輕輕長長歎出一 口氣,聲音悅耳撩人,她體會到的是超乎常的滿脹,但其實也只進了一個龜頭 而已。母親的陰道吸嘬兒子的龜頭,蕊心深處湧出淫液澆在它的天眼和帽簷上, 順著莖身流得到處都是。白鹿扣住兒子的腿開始慢慢收緊,每收緊一分,陰道便 把莖體吞進一分,如蛇吞像一口一口,直到吞不下了才鬆開,雙腿酥軟地耷拉在 他腰側。後面的就交給他來完成吧!他是體是大拿,操控是他份內的事情。 熊燃進入母親之後並不匆忙肏動,他不想給她留下青澀的印象,得表現得成 熟一些,同時他也明白自己貨色有多足,母親必定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所以靜 靜保持著匍匐的姿勢,讓陰莖在她體內頻頻抖擻,忍耐裡面濕熱的小氣候。白鹿 美態安慈,明白兒子的用心,也不催他,還配他,況且兒子認為得不錯,母親 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他粗硬得有點過分,巨大的莖頭莖幹插在下陰,要把喇叭 花都撐爆似的,這種感覺怎樣來形容?難過還是爽快?或許兩者都有,亦或許「 小鮮肉」才是最準確的表述。小鮮肉,多麼形象,白鹿也過了一把潮人的隱。 白鹿支起上身,把兒子推開一點距離,想看看莖體還剩餘多少留在自己體外, 月光照不到那裡,只能靠手摸,這一摸不由倒吸涼氣,足足兩寸之多,如鐵杵銅 桿,雄壯有力。在慶幸的同時,白鹿嫌自己的深度不夠,不能完全都吃進去。其 實她已經算深的了,三抓半吃得只剩下兩寸,還不滿足嗎?知足常樂,太貪心未 必是件好事,生理上的構造與生俱來,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強求。 白鹿又想去摸兒子的睪丸,睪丸長得比較靠後,只能觸到一個指尖,估計這 會兒她又要嫌自己的手不夠長了。好在兒子理解母親的意圖,伸手往前推了推, 把睪丸送到她手裡。一隻小手難控兩粒,白鹿只能抓住其中之一,不過也可以了, 知其一便知其二,不可能相差得太大。 「喜歡嗎?」 「噓!」 白鹿笑盈盈只點頭不出聲,剛才說好的用點心不說話,無聲勝有聲才最迷人。 母親的迷人使熊燃心潮澎湃,去吻她,吻的時候下體開始拱動,動作雖輕,也是 一拱就都拱進去了,他感到驚奇,女人的應激能力竟是如此之強,剛才不是到頭 了嗎?怎麼還有餘地?事實果真如此嗎?也許吧,反正沒看到白鹿做出呲牙咧嘴 的表情,滿足感倒是多多。 兒子撞擊的力度不大,仍能把白鹿的乳房震得亂顫,如兩個注滿水的氣球似 的。白鹿欣賞自己乳房晃動的樣子,表明它們不僅豐滿柔軟,而且富有彈性,她 很得意,要兒子也來看看,同母親一起觀賞,這是一道盛景,不能錯過了。熊燃 欣賞母親的乳房,頗有情趣地捏住其中一顆乳頭,拉長了再鬆開,讓它彈在乳 垛上,投石入水一般,激起片片漣漪。 和母親做愛,已經由臆想變成現實,熊燃曾預料過會有這麼一天,可當真的 發生時,仍讓他感到太不可思議,就這樣發生了,兒子和母親,不是在夢中?他 想掐自己一把,卻騰不出手來,手都用來握母親的乳房了,沒有閒功夫。白鹿想 的何嘗又不是同兒子一樣,真的就發生了,確確切切兒子的陰莖就插在自己的陰 道裡,插得那麼深,要把她整個人穿透了挑起來。真想一輩子都掛在這根長矛上, 一生一世不再想別的,也不做其它任何事情,就這樣掛著,掛到老掛到死,掛到 滿臉皺紋,掛到牙齒掉光。 做愛,力量和幅度不可能由始至終都呈一條直線,必有跌宕起伏,高低兩潮, 時快時慢,時重時輕,交替進行才會產生樂趣,否則就太枯燥乏味了。熊燃沒經 驗,但動物天生就是會交配的,不用後天的學習,也不用誰來教,他把母親雙腿 架到肩上,兩手握住她蠻腰,屁股無師自通地快快慢慢輕輕重重前後擺動,撞鐘 一般撞擊母親的臀股,啪啪啪是輕聲,呯呯呯是巨響,在輕聲巨響中陰莖抽插陰 道,不論是劇烈還是平緩,都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快感,尤其龜稜刮擦陰肉的時候, 這種快感尤其強烈。 白鹿發現兒子在抽插的時候,他的睪丸隨動碰撞自己的臀部,便突發奇想, 用力掰開臀瓣,鼓出肛門來迎接,只是臀溝太深,再如何鼓出肛門也觸不到睪丸, 所以她能夠做也就是不懈地努力著,希望能實現這一奇想。 隨著摩擦烈度逐漸增高,交處的溫度一點點上升,幾近達到燃點了。為避 免燒灼燙傷,母體不得不分泌大量汁液來降溫,一時間出現水漫金山的盛況,兩 人的陰毛濕淋淋交織在一起,又貼到對方的小腹和陰埠上,分不清到底哪叢是兒 子的,哪叢是母親的。 熊燃第一次做愛,不禁把自慰杯和母親比較,這一比較就決定把它扔掉,那 東西已經是多餘的了。母親的膣腔緊緊包裹熊燃的陰莖,裡面一圈圈嫩肉在莖皮 上蠕動,似千足蟲走爬,又似花蛇纏繞,讓他欲罷不能,不由暗忖,都說只有 二八閨女才有這樣的活計,沒想到一個熟婦也同樣如此,而且還是我的母親,難 道是撞了大運?不論大運小運,總之這就是事實,母親不同於一般的熟婦,她是 外在擁有熟婦風韻,內在擁有處女嬌媚的神一樣的結體。熊燃感激上蒼把這樣 一個尤物賜給自己,更加賣力地操控起來,親她摸她揉她肏她,把她翻過來覆過 去,時而起時而落,讓她充分感受兒子的堅挺有力,讓她不後悔把一切都交給兒 子。 兒子超強的操控能力使白鹿逐漸迷離,意識輕飄飄地不斷往上攀升,升到沒 有盡頭。我到了哪裡?雲端了還是天堂?哦嘶,哦嘶,哦,來了來了,就是這兒, 就是,哦……白鹿的身體,兩頭抵住床鋪,中間向上拱起,把人彎成一道高高的 拱橋,她高潮了。當女人的身體在性愛中發生這種改變,說明她高潮了,腰身拱 得越高,高潮就來得越強越烈,而白鹿的身體拱到了極限,因此獲得的高潮也高 到了極點。爽到極點必會出現潮噴,她陰門上方的尿孔直直射出一支水箭,力道 之強,彷彿要刺穿兒子的肚皮。 潮紅迅速漲起,又緩慢退卻,二十分鐘,白鹿彷彿經歷了一生一世,全 身麻痺酥軟,香汗淋漓,幾近虛脫。兒子射過精了,仍抵在她的腰胯,讓陰莖在 她裡面慢慢變軟萎縮。熊燃身上全是母親的尿水,有點腥味,熟婦嘛,再怎麼樣 也不可能和少女完全一樣了,氣味是難免的。但白鹿並未因此感到羞愧,相反她 感到驕傲,為兒子也為自己。 「我算行嗎?」 「你說呢?傻瓜!」 男人啊,捨了命的在乎自己的性能力,想得到伴侶的肯定,卻又極度不自信, 怕她說出於自己不利的話來。白鹿從兒子身上刮下自己尿液,放在他手心裡,意 思是難道你還不理解這意味著什麼嗎? 母親的暗示是明確和肯定的,熊燃非常高興,可高興只維持了不到十秒,他 臉色忽變,糟了,要壞事! 「會不會出事?」 兒子沒來由的緊張讓白鹿犯糊塗,馬上又明白了,他的精液正從自己陰道中 源源流出,足有大半個湯勺之多,太多了難免流不乾淨,難免遺漏一點在裡面, 別小看了這一點點,說不定會滋生出一大堆麻煩來。白鹿潮紅又起,啐道:「不 知道!」 「你倒是說呀!」 「我說什麼,你要我說什麼,要怪就怪你粗心大意,不想想就上了。」 這倒要怪我了?你就沒半點責任?不過再怎麼說熊燃也是個男人,大任還得 由他來扛,忙起身亡羊補牢,希望未為晚矣。但找了半天,事前的防護設施倒是 翻出一大把,事後的卻是一粒都見不倒,也難怪他找不到,藥丸早被白鹿藏起來 了,她藏是想戲一戲熊兒子。 熊燃找避孕藥,無意中發現了極不諧調的東西,驚得張大嘴巴,連忙關上櫃 門,心自呯呯跳。他驚慌失措的舉動引起白鹿的極大關注,是什麼?讓我瞧瞧! 她爬起來扒開兒子,再打開櫃子一瞧,同樣是滿臉驚愕。 原來,這間房裡有兩個櫃子,一大一小,大的是衣櫃,小的不是,裡面滿滿 登登陳列著各種器具,從皮鞭皮褲皮裙,到手鐐腳鐐頸鐐,再到鼻鉤陰鉤肛鉤, 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毫無疑問,這些器具是性虐用品,是酒店專為有特殊嗜好 的客人準備的。二師兄一心想為師安排得好一點,卻忘了這間房備有這種東西。 白鹿立刻聯想到日前在兒子家發現的自慰杯,那東西跟眼前一比,簡直是小 巫見大巫,她看得眼花繚亂。熊燃啪地突然關上櫃門,尷尬得臉都沒有了:「瞧 我這師兄,辦的這叫什麼事,我這就去換房。」白鹿拉住兒子,小聲說:「不換 了,麻煩。」熊燃驚訝,脫口而出:「不換?難道你想用這些東西?」白鹿哪經 得住這樣的撩撥,恨恨捶打兒子:「討厭!誰想用了,美得你了!難道在這住就 非得那樣啊?」 熊燃笑著,找避孕藥的事被忘得一乾二淨,摸摸下體,上面被母親的汁液沾 得潮乎乎,陰毛都結成了塊狀,再去摸摸母親的,也是同樣,不大同的是她的還 在往外滴著流著,就問:「不洗洗嗎?」 「洗呀,不洗哪行,你搞出那麼多。」 「你先吧,我等會兒。」 「你不來嗎?來嘛,一起啦!」 「那地方太小怕站不開。」 「又傻了,你總這麼傻嗎?小不正好可以擠擠嗎?」 一個生拉硬拽,一個扭扭捏捏,結果還不是一起洗了。母子共浴,恐怕免不 了的又是一番溫存吧?至於床上鹿媽媽的潮吹物,不必擔心,自有她的熊兒子來 處理。 早晨第一縷陽光曬到的是白鹿的白臀。白色的鹿,臀部當然也是白色的,沒 見過有黑色屁股的。但這會兒,黑色是有的,那是一隻手,伸進這片白色來。說 它黑其實有點過分,見過非洲土著嗎?他們的牙齒本算不上白,從不用牙膏牙刷, 哪來的白,可是要拿他們的膚色來比較,那牙齒簡直可以算得上與天使的翅膀同 色了,熊燃的手和母親的臀擺在一起,大概就這意思。 白鹿微睜妙目,口吐蓮香,在半夢半醒之間:「嗯……幹嘛呀,再讓我睡會 兒!」她動了動,只管往兒子懷裡拱,嬌臀任他去摸。 一覺又睡到日上三竿,直至敲門聲響起了,水床上相擁而眠的一熊一鹿才驚 醒,唏唏嗦嗦各自穿衣上褲。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送餐的,二師兄叫送來的,很 豐盛,滿滿一推車。送餐人很有素質,又或是已經司空見慣,對房間裡的那種氣 味聞而不理,笑瞇瞇請客人用餐,說用好了叫她,她在門外候著。 用過餐,二師兄恰逢其時打來電話,說要見見師,此刻已經在茶館等著了。 要不要帶母親去見師兄,見了該說什麼,不見又怕盛情難卻,熊燃左右為難,請 母親定奪。白鹿倒是大方,說見吧,遲早是要見的,晚見不如早見。熊燃想想也 對,師兄如此款待,不見豈非對不住人家,再說一個大活人藏不了多久,早見早 好,何況趁著猶豫他已經想好了一套話辭。 茶館在船體的尾側,稱不上多大規模,一個廳八間包廂,二師兄在最前面的 包廂等著,他事先把茶博士支開了,裡面就他自己一個人。 熊燃帶母親來見師兄,一路刻意保持距離,也沒敢和她牽手。白鹿明白兒子, 賢惠地配他,只是不想跟在他身後,她走到前面去,母親嘛,是長輩,哪有長 輩跟在小輩後頭的,豈不亂了倫理綱常? 二師兄一見到白鹿,先是驚訝,後神神叨叨拉師到一旁,壓低了說:「這 就你那位?模樣倒是挺好,只是這年紀,是不是大了點,適嗎?」熊燃微微臉 紅,說:「二哥你想哪兒去了,她是我媽!」二師兄「啊!」的一聲,驚訝幾乎 把他的眼珠子給擠出來,以為時下「母親」二字已經洐生出不同的含義。好在師 的解釋打消了這一疑慮,師說母親想來散散心看看海,就帶她來了。就這麼 簡單?就這麼簡單,師兄腦子也簡單,笑呵呵接受了,沒往複雜的地方想。 白鹿見他們嘀咕半天,也過來湊熱鬧,插嘴說:「你們說什麼呢?」二師兄 支支吾吾,他見白鹿比自己還小,不知稱呼她什麼好,搔著頭語無論次,真是豬 八戒問道,見了妖精喊奶奶。白鹿抿嘴笑笑,又問:「你哪年的?」二師兄答六 九年。白鹿說:「那你比我年長些,乾脆我也隨小熊叫你二哥吧,省得為俗套費 腦莇,你呢,叫我小白或者小鹿都行,可以嗎?」想來二師兄是個隨性的人,小 拘小節,況且白鹿這樣叫也沒把他輩分壓低了佔便宜,所以哈哈大笑滿口應承下 來,還說什麼這樣他又多了個妹。二師兄口無遮攔,又用詞不當,還自以為很 會生趣,殊不知把熊鹿母子鬧得大紅臉了仍渾然不知。白鹿發現自己有些喜歡上 這位二哥了,他年紀雖大,卻和小孩子一樣可愛。二師兄管白鹿叫小白,沒敢叫 她小鹿,那樣顯得太過親密,不適。 (未完)特色小說只在小強文學網首發!如果你喜歡本小說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http://www.xiaoq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