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满级的我，在灵异画风的仙侠世界混吃等死 作者：剑飞惊天 　　 【内容简介】 　　穿越了，出生满级很OK，可是杨柳细腰的母亲吊打身强体壮的父亲什么鬼？ 　　这个世界女子带兵打仗，男子在家相妻教子？女孩子要刻苦修行，飞黄腾达，而男孩子最好要长相清秀，琴棋书画，这样才能嫁一个好人家？ 　　等等，那横梁上的水鬼，被烧毁后依旧传来阵阵读书声的私塾，自古相传别赶夜路的规矩，以及喜食人耳的“圣人”又是什么意思？ 　　仙侠版恐怖故事？ 　　顾九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但他想的却是如何混吃等死。 　　“人生不就是一场吃吃喝喝睡睡还一直处在巅峰的故事吗？”——某年某月史上最懒圣人顾九如是道。 修改者：鲍勃的红马 修改内容： 　　1.基础校对，包括谐音、拼音、错字、符号、分段； 2.有些梗好笑，但有点郁闷，比如顾晓晓屁股被虾夹破，不仅制造幽默点，还能使男女主暧昧，不过，这个改掉了，照顾负防，并不影响阅读体验； 3.细节修改，如：“女帝还养了三千男宠呢”改为“传闻女帝还养了三千男宠呢”； 4.关于女帝。女帝的人设很不错，作者笔力深厚，刻画的女帝形象很生动，可惜是个wrq。修改之后，女帝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关于女帝与主角相遇的剧情，初时看可能会觉得很老套，但相信我，看到后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5.女帝的身世自己大胆猜测了一下，同时重新定位了一下女帝与顾九的关系，有点丧心病狂，改的时候没想很多，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6.还是女帝，外貌变了下，原文讲平平无奇，去掉了，改成貌美； 7.建议不要过度脑补。 　　郁闷点： 　　1.女尊世界，女尊男卑很常见，所以主角家里女性对主角不太友好，尤其是家中大姐，本来可发展关系，但人物模板被定死了，没办法。制造冲突有点生硬，强行降智冲突； 2.开头讲山海关塞外有魔族，后来……没有了； 3.男子不能修炼，国师俄净研究十年得了个结论，没写出来； 4.战力有点迷。圣人能杀死轻易灭杀不计其数的搬山境宗师的鬼怪，打十几个联手的搬山境宗师却很困难； 5.后期去的名为“苦海”的地方，几百年前曾有穿越者，不过几百年前就被杀死了，没什么影响； 6.几乎没有推女。 　　 第1章 凭本事吃奶 　　 　　十多天了，顾九脑子里依旧在播放着小电影。 　　这些小电影中，什么剑法、刀法、枪法、棍法、拳法、本子画法、第十八套广播体操……一应俱全，还附带讲解的，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 　　这些东西只要在他脑海中播放一遍，顾九就觉得自己会了。 　　这种会的感觉真的很奇妙，甚至有一种快感，也许只有“醍醐灌顶”这个词语可以形容这种感受。 　　顾九以前就做过这样的美梦，自己是个天才，什么东西一想就会，那妈妈就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学习了。 　　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而且还是自动赠送的，可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是什么鬼？ 　　是的，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男婴身上。 　　每天那个身着古装轻纱衣裙的漂亮小姐姐，喂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婴后，就会来喂他奶，这让顾九不禁有些鸡冻。 　　不过婴儿再如何鸡冻都不显眼，身为一个弱小的婴儿，他每日能做的只有用尽全力吃饱点而已。 　　不知为什么，这个应该算得上他奶妈的小姐姐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要不是顾九口技了得，让这位奶妈小姐姐沉迷于喂奶这件事，他可能真的会吃不饱。 　　每次吃完奶后，这位名叫小香的小姐姐总是一脸郁闷，埋怨道：“一个男孩儿，怎么一下子吃这么多？” 　　男孩吃奶吃得多点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呸！确实是吃了你的奶。 　　顾九不得不感慨，他还真是靠本事吃奶啊。 　　日子一天一天在溜走，顾九脑子里播放的各式技能画面，终于在两月之后停止了。 　　这个时候顾九才知道，即便“醍醐灌顶”的感觉确实很爽，可是爽得多了还是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种想吐的感觉直接导致他吐奶了，惹得奶妈小姐姐很不悦。 　　这位名叫小香的奶妈一边擦着身上的奶，一边冷冷看着顾九，就想要揍顾九一样。 　　“MMP，果真不是你亲生的。”顾九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嚎啕大哭。 　　小香见顾九哭了，终究没做什么，只是用她那跃跃欲试的手给他扇了扇风。 　　在一个阳光艳丽的天气里，小香奶妈的心情不错，总算肯带顾九来外面转一转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刷新了顾九的三观。 　　出生这么久，他见过自己母亲两次，都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倒是他父亲对他比较疼爱，每日都来哄他。 　　顾九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的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那天父母应该是起了一点争执，愤怒的父亲刚一多嘴，就被母亲吊打。 　　一个身体还算结实，接近一米八的汉子，却被一个身形看起来杨柳细腰的女人揍得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通过顾九的观察，这绝对不是男人让着女人，而是男方真的揍不过女方。 　　顾九想不通，自己的母亲那小身板，为什么可以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什么过肩摔，飞云踢简直手到擒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最终，母亲走了，只留下了一身尘土的父亲。 　　就在顾九一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时，他的父亲就抱住了他，哇哇大哭道：“我苦命的孩子，你为什么是个男孩子！以后不知要受多少欺负！” 　　男孩子苦命是什么鬼？你确定不是自己找了一个会武功的凶恶母老虎？ 　　这是顾九第一次发现，这世界TMD好像有点不正常。 　　这之后，顾九依旧卖力吸奶，卖力成长，以至于顾家用来喂奶的房间，总会传出一阵阵女子的娇喘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奶妈小姐姐开始喜欢起了讲故事。 　　她通常会向旁边的女婴讲一个例如小蝌蚪找妈妈这样的温情故事，然后就会对他讲几个鬼故事。 　　什么镇外的河水里有吃人的水怪，已经接连吃掉了不下十人；隔壁镇的某户人家一夜间全割掉了自己舌头，然后被家女主人窜起了当作项链，挂在了家里供奉的菩萨像上；以及一间荒废的老私塾里，总会出现孩子读书的声音，要知道那私塾早在十年前被一个疯子纵火烧毁了，当时烧死了不下三十个孩童，现在哪里还有学生…… 　　这些鬼故事讲得惟妙惟肖，特别是配上这奶妈小姐姐有些阴森的表情，就连顾九有时候都要以为是真的，吓得只想尿尿。 　　“MMP，怎么女孩儿是小蝌蚪找妈妈，到我这里就成鬼故事集了呢？”顾九思索着，渐渐确认了这奶妈小姐姐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看轻自己。 　　就像她身为下人，却只当母亲是主人，有些看轻自己的父亲一样。 　　这一天夜晚，奶妈小姐姐又开始对他讲起了一个“吃人水鬼”的故事。 　　她先是嗑了好几颗瓜子，然后喝了口水，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顾九，二十里外的黄水村王家一家四口在前些天全死了，你猜怎么着？” 　　听见对方讲评书般的问话后，顾九一脸懵逼，暗道：“我能怎么着？我就一婴儿，还能怎么着？” 　　不过为了配合这个不太喜欢自己的奶妈小姐姐，顾九还是挥舞了下小手，做出一副不安的样子。 　　毕竟他发现，当婴儿真是一件蛮无聊的事情，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有这位奶妈小姐姐变着花样给自己讲鬼故事听还挺不错。 　　见顾九有了反应，小香奶妈顿时来了劲，低声道：“这王家刚生了一对龙凤胎，全没了！据说之前黄水村每十年都会向村外的大河献祭一对童男童女，后面由于村里孩子少了，这规矩也渐渐废止了。那水鬼饿得难受，于是自己出来找吃的了。你不知道，它最喜欢吃你这种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嘴角微咧，做出了一个有些惊悚的笑容。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小香讲故事声情并茂的，要不是他前世看了不少鬼片，什么贞子、椰子、乡村老尸等等，不然早就被吓尿了。 　　想着为了配合这奶妈小姐姐，顾九就假装哭了起来，然后对方还不满足，接着轻声道：“小九九，你知道那水鬼长什么样吗？” 　　顾九哭得更厉害了。 　　“据那个被挖掉眼睛的女人说，那水鬼浑身碧绿，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水草，但是眼睛却是蓝色的，有铜铃那么大，爪子也是蓝色的，指甲足有一尺长。”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吹得屋内的烛光不断摇晃，将小香的脸映照得更加恐怖。 　　顾九一脸懵逼，看了看房梁上那团突然出现的绿色“水草”，暗道：“这一定是幻觉。” 　　然后他又看见了那对铜铃般大小的蓝色眼睛，暗道：“这TM一定是幻觉！” 　　紧接着，他还看见了那一根根因为太长而卷曲的冰蓝色指甲，内心顿时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他想说，小香你别光顾着讲故事啊，你倒是看一看头顶啊！ 　　可是婴儿，始终是说不出话的。 　　当顾九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屋子的时候，那伏在横梁上的鬼怪不由得咧开了血腥的大嘴。 　　它的嘴巴仿佛是用刀在脸上划出的豁口一般，很是吓人。 　　是的，它在笑。 　　顾九在这一阵惊吓下，唰的一声尿了那还在讲故事的小香一脸。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票票。） 　　 第2章 生而为圣 　　 　　奶妈小香被顾九突然尿了一脸，愣在了那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被男人尿一脸，而且还是被一名婴儿尿了一脸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有些羞耻。 　　如今的顾九没空理会奶妈小姐姐那愤怒的容颜，缘于那只水鬼已经向下探出了脑袋，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尽是诡异的笑容。 　　“靠！靠！靠！要死，要死啊！”面对这种只有在小说中出现过的物种，顾九顿时慌得一逼。 　　下一瞬间，那水鬼从房梁跳了下来，落地时没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对方缓缓靠近了摇篮的时候，顾九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小电影！ 　　那些之前在脑海中不断播放的招式，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这些东西好久好久。 　　这些招式中，大部分都是剑法、棍法、枪法之类的，作为一个婴儿的他自然还无法施展，但是同样还有一些不需要动用身体的招式。 　　宛若一阵阴风一般，那水鬼转瞬就窜上了奶妈小香的肩膀。 　　小香刚擦掉脸上的液体，准备收拾顾九，突然觉得左侧肩膀上多了什么东西，不由得扭头一看。 　　这一看，她只觉得头皮都炸了。 　　她喉头的尖叫声还没响起，这水鬼的利爪就抓向了她的眼球，带着一股格外残忍的意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九突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哭嚎声。 　　“剑圣秘技·碎魂之剑！” 　　这一刹那，那水鬼的身体仿佛凝固了一般，静止在了那里。 　　在顾九的视线中，一道烟雾状的物体很快涌出了水鬼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气泡。 　　顾九猜测，这气泡恐怕就是技能描述中的水鬼魂魄了。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一瞬间明亮如电。 　　嗤的一声，仿佛纸张被撕裂的声音，水鬼的怨魂在一瞬间被搅得粉碎，化作了一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而它失去魂魄的身体则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从吓傻的小香肩头摔落，掉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层长着水草的腥臭人皮。 　　一击即中之后，顾九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就像被掏空了一般。 　　很快的，他眼皮开始打架，然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是，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是顾九第一次尝试使用脑海中的技能，没想到一下子就杀死了一只恶名昭彰的水鬼。 　　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昏睡了三天三夜。 　　就在顾家以为他被水鬼害了，夺了魂魄，就将命不久矣时，顾九醒了过来，只觉得饿得发慌，哇哇大哭。 　　小香受到了惊吓，还躺在床上，不能喂奶，于是顾家向镇上另一家大户借了一位奶妈小姐姐过来。 　　而这位临时工奶妈小姐姐，差点被顾九吸得当场崩溃。 　　至此，顾九得到了一个“吸奶狂魔”的称号。 　　…… 　　时间如水，转眼之间，顾九已经十二岁了，风评并不好。 　　他很懒，懒得出奇。 　　能坐着的时候绝不站着，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坐着，一天起码有九个时辰都在睡觉。 　　曾有人亲眼看见，旁边有一只醋瓶子倒了，顾九就眼睁睁看着，没有去扶一下。 　　要不是老爹一直护着他，加上顾家在当地也算大户人家，不愁吃喝，恐怕顾九早就被踢出家门了。 　　在这段成长的时间里，顾九终于弄懂了一些事情，例如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这种玩意儿。 　　这是一个名为唐的王朝，从建筑风格来看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唐国，但又和历史上的唐朝完全不同。 　　这不仅因为这世界真的有鬼怪存在，还因为女尊男卑的现象。 　　是的，他父亲被母亲揍得嗷嗷叫，奶妈小香不喜欢他，甚至轻视他这个家中的少爷，都不是偶然，而是正常现象。 　　这个世界，女子的地位天然高于男子，一家之主往往都是女性。 　　比如顾九一家，就是随着母亲顾馨月姓。 　　而这一切，都要缘于有一种被称作“天地元气”的东西存在。 　　天地元气能大幅增加人的力量，而女子在感悟与运用天地元气方面与男子相比，有着天然的优势。 　　这也就是这个世界男人虽然肌肉比女人发达，但普遍揍不过女人的主要原因。 　　这么多年来，顾九经常看见一个个生得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在屋内做好了饭菜，缝补着衣衫等待着辛苦劳作的妻子归来的场景。 　　那样的画面对于常人来说自然很温情、很常见，但是对于顾九来说就显得比较怪异了。 　　甚至可以说是有毒。 　　这个世界，真是坏掉了。 　　让顾九同样觉得坏掉的，还有他自己。 　　连顾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懒，他的懒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他推测可能是婴儿时期杀水鬼时用力过度，以至于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得了懒癌。 　　这么多年来，可真是辛苦了帮他背雷的父亲，常常被那个善于使用天地元气的老妈揍得嗷嗷大叫。 　　至于自己会很多很多很多技能这件事，顾九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也没人知道那恶鬼是他婴儿时用念力杀死的，所以大家只知道他很懒，而他真的很懒啊。 　　顾九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家里也算人丁兴旺。 　　大姐顾凝霜早就出门学艺，常年不归；二哥两年前嫁人，一如泼出去的水，可以忽略不计；三哥、四哥整日缝缝补补绣绣花，名字以后再谈；至于自己的妹妹顾晓晓，今年不过十岁，却早已提着把长枪耍得呼呼作响了。 　　虽然顾九一眼就看出了顾晓晓练的枪法并不高明，漏洞百出，不过是仗着提前感悟到了天地元气，强化了身体而已，但是他一直什么都没说。 　　他懒得说。 　　在这个家里，只有女人才有资格修行练武，而男人成年前只能在家里读读书，帮忙干些缝衣做饭的活儿，成了年后就会被嫁出去。 　　对于那两位每天忙着做针线活儿和学琴的三哥，四哥，以及之前被迫嫁给了一个肥胖女人的二哥，顾九只能表以同情。 　　其实这世界的男人如地球上一样，手脚并不小巧，并不适合缝缝补补这种活儿。 　　但是这世上是女人的天下，所以男人被逼得只能做这种伙计。 　　男性对天地灵气的感悟能力实在太弱了。 　　其实在两千年前，这世上的男人并不比女人弱多少，那些屹立于人间顶峰的人类，被称作“圣人”，有半数是男子，不像现在无一例外都是女人。 　　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男人对天地元气的感悟能力越来越弱，直至被女性全面压倒，进而形成如今这种女尊男卑的局面。 　　顾九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那些如雨水般浮现在自己感知中的天地元气，不禁感慨道：“掌控这玩意有那么难吗？” 　　他曾看见自己的妹妹顾晓晓，坐在那里足足憋了三个月才能稍稍动用一点点天地元气，已经被称作了不起。 　　而顾九如果想的话，他可以在几分钟时间把附近的天地元气全部搬空，然后切成丝放出来。 　　通过看一些大姐带回来关于修行知识的书籍，顾九渐渐知道了这个世界修行境界分为了七大层次，分别为感气、淬体、凝神、天元、神念、搬山，以及圣人才能接触到的天启。 　　所谓最高的天启境界，就是指能将星空上的星辉借来为已所用，仿佛与苍穹连成了一体。 　　传说圣人天启之时，方圆数里都是闪动的星辉，犹若置身于九天银河一般。 　　“就是这样吗？”顾九右手食指稍微动了一动，那遥远的星空之中顿时就有星辰的光屑落下，流转于他的指尖，很是好看。 　　这样的画面如果被别人看到，特别是一些识货的修行者看到的话，恐怕会引起一场轰动。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直接天启，这是什么概念？ 　　“呼……”一个呼吸后，顾九长长吐出口气，指尖的星辉消散，而他觉得身体被掏空。 　　很快的，藤椅上就传来了顾九均匀的打呼声。 　　不知什么原因，每次试着动用那些脑海中的圣人级技能的顾九，总会全身乏力，只想睡觉，和当初他以剑圣秘技斩杀水鬼后一模一样。 　　难道生而为圣，同时也生而肾亏？ 　　 第3章 没事走两步？ 　　 　　对于自己身体动用高阶技能就会近乎虚脱这件事，顾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没有细想。 　　因为他懒得想。 　　桥到船头自然直，今朝有觉今朝睡，这是指引顾九人生的至理名言。 　　是的，有时候就连顾九自己都觉得，自己懒得过分了。 　　这种懒是天生的，深入骨髓的，无可救药的。 　　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这样一直懒下去，懒到天荒地老，直至生命尽头该多好。 　　顾九的父亲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这样的想法，他当时为顾九取名字时，本意是想顾九能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里活得长长久久，所以取了一个“久”的谐音。 　　没想到的是，这倒霉孩子真想把自己活成千年王八。 　　对于老父亲的遭遇，顾九深表同情，而对方给予自己的关爱，他也感到格外温暖。 　　上一世顾九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童年时父母就离异，成年独立后更是与那对不合格的父母渐行渐远。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没收获到母爱，却收获了父爱。 　　顾九不是没想过解救自己的父亲，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是因为他懒，而是他看得出来，即便母亲再不喜欢他们几个男孩子，但是对父亲是真爱。 　　是的，女人一连生了这么多男孩，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家庭里，丈夫是要被嫌弃到死的。 　　而父亲平时虽然被母亲揍得嗷嗷叫，但在顾九眼里更像是情人间的打闹。 　　顾九以为啃老的日子会持续很久，没想到在他十四岁那年发生了变化。 　　这些天，家里每几天都会有人来看他，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这些女人有大有小，高矮胖瘦也不一，但看他的眼神却是一样的，饥渴、疯狂，恨不得把他吃掉。 　　顾九早就照过了镜子，自然知道自己这张脸眉清目秀，说是长得漂亮也不为过。 　　他之所以能不干活，一是因为父亲的庇护，二就是因为长得好看。 　　通常顾九三哥和四哥对他成天不干活感到不满时，顾九的母亲总会这样教育两人——“你们两个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长什么样，顾九长什么样？顾九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你们呢？” 　　那时，顾九才知道，这世界也是要看颜值的啊。 　　好可惜，为什么我的颜值好像不低呢。 　　不过这些天来，每几天就被那些大大小小的痴女像动物一般观摩，还是让他有些害怕。 　　我还是个孩子，而且腰不好！ 　　这一天，顾九的父亲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个五指印，愁眉苦脸道：“小九，这一次，你爹我可能保不住你了。” 　　顾九挑眉，道：“爹，到底怎么了？” 　　“你娘和你大姐通了信，你大姐建议把你直接嫁了，没想到你娘真听进去了。”顾老爹说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个残酷的世界，他一个男人能做什么，连保护自己的孩子这种事都做不到。 　　顾九道：“难道娘连我长大这种事都不愿意等了吗？” 　　顾老爹叹了口气，道：“谁知道这些女的怎么想的。这几天来看你的都是大户人家，甚至还有盐阳城来的家族。没想到的是，这些家族的女人都对你印象很不错，说再小他们都愿意先娶过去。我的儿，怪只怪你生得太好看，这些女人把持不住啊。” 　　顾九不由得有点郁闷，暗道：“长得好难道是我的错吗？”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道：“爹，你要不再劝劝娘？我还想在家里多呆几年，陪陪你老呢。” 　　顾老爹听见这句话后，直接落了泪，带着哭腔道：“不是爹没劝过，你看你爹身上这伤。你娘白天折腾我，晚上也折腾我，你爹我这身子骨可扛不住啊。” 　　顾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老爹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对方，道：“难道一点转机都没了？” 　　顾老爹抹了抹眼泪，道：“主要是你太懒了。你大姐觉得这样有辱门楣，传出去不好听。你也知道，你大姐现在成了寒山剑宗的正式弟子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也不能怪她。” 　　“哦。”顾九点了点头，又躺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又开口道：“要是我不懒了呢？” 　　顾老爹看着躺在藤椅上的顾九，道：“那公猪都上树了！” 　　“哎～哎，爹，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你看着，让我先睡一天，明天我就不懒了。”顾九说着，很快躺在藤椅上打起呼来。 　　顾老爹叹了口气，走了。 　　顾九睁眼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了那篇课文里，那位买橘子的父亲。 　　父爱，在任何时空都是伟大的。 　　如今，顾九还真没有成家，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嫁人的打算。 　　一是他腰不好，怕被那些女的折腾哭了；二是他还没有遇到过心动的女生。 　　虽然这个世界的女性颜值要高地球一截，但是顾九长这么大，确实没有遇到过让他心动的女生。 　　他想，也许是他的心和他的人一样，太懒的原因吧。 　　作为一个地球的灵魂，顾九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嫁了，毕竟这世界虽然大部分家庭是一夫一妻制，但是父亲口中的那些家族就不一样了。 　　这些家族有钱有权，掌家的女人自然可以有几个男人，据说现在唐国当朝女皇武媚，后宫有男宠三千。 　　这对这里的人来说很正常，但是对顾九来说就是大毒了。 　　于是乎，在第二天，他罕见地没有躺在藤椅上，而是站了起来。 　　不仅站了起来，还在家里的花园遛了好几个圈。 　　这样的事情自然引起了顾家上下的轰动，惹得家里的狗都叫个不停。 　　顾老爹看着顾九在院子里走动的身影，不禁老泪众横，叹道：“我儿真是太努力了。” 　　然后一炷香后，顾九重新躺回了藤椅上，打起呼来。 　　顾九的“奇迹”戛然而止，自然引得一片哄笑。 　　听着下人在一旁的议论，小妹顾晓晓手持一把杀猪刀，一刀将一个练武的木桩砍飞了，然后阴阳怪气道：“我就说，这种懒货怎么可能站得起来？还是嫁了好，免得留在家里白吃白喝。” 　　在嫁顾九这一方面，顾晓晓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上。 　　因为家里的偶像大姐顾凝霜说过，顾家不养闲人，特别是清闲的男人。 　　 第4章 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 　　 　　顾九在院子里活动了几圈，不想懒癌再次发作，不由得再次倒在了藤椅上。 　　他走路期间总结了一下，他之所以不愿意动，一是他这个人的确实懒，懒得令人发指，所谓的精神残疾不过就是如此了；二就是他这副躯体确实出了点问题。 　　在行走的期间，顾九以“洞若观火法”观察了一下自己身体，发现自己血液运转得有些孱弱，不似他观测别人时那么有活力。 　　比如他那位拿着杀猪刀狂砍木桩的小妹，血液奔流的强度恐怕是他的三倍不止。 　　“为什么会这样呢？”顾九躺在藤椅上，有些不解。 　　顾九不知道，这都要缘于他婴儿时期动用了“剑圣秘技·碎魂之剑”，这玩意往往都是历代剑圣玩的，即便他生而为圣，但是当时圣体离发育成熟还差好长一段距离。 　　强行使用超越自己身体极限的技能，自然会造成一些后遗症。 　　要不是那时他刚出生没多久，还是纯阳之体，不然结果恐怕会更糟。 　　顾九知道，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懒”这个问题。 　　因为再这样懒下去的话，估计只能被卖给大户人家当童养夫了。 　　想到之前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顾九不禁有点慌。 　　那些女人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既然身体出了问题，顾九不禁开始思索，要不要练一些养生技能试试？ 　　不知不觉中，顾九今天一天的思考时间，已经要超过以往几个月的总和了。 　　是的，他的懒是全方位的，不仅包括身体，还包括思想。 　　顾九硬着头皮想起了一式“玉鹤劲”，功效应该是借着天地元气在体内凝结成养生气劲，进而改变身体素质。 　　其实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懒得再去选了。 　　用天地元气改变身体素质这一过程，便是二境淬体境。 　　以天地元气淬炼身体，是为“淬体”。 　　有天赋的女性，十二岁前就进入了这一阶段，比如顾九的姐姐顾凝霜，被称作天才少女，十岁时已经淬体初成。 　　普通的女性，恐怕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但是这个境界，已经可以轻松吊打几个那些连第一境界感气都做不到的男性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状，偶有一些出类拔萃的男人突破了“淬体境”，还没怎么名扬天下，就被女性政权招安了。 　　顾九很清楚记得一件事，那是一个从家里佣人聊天时听到的故事。 　　在几年前，洛阳郊外出了一个愣头青，是个天才。 　　身为男子，二十岁就突破了淬体境，埋入了三境凝神境，绝对是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是顾九的话，一定会选择闷头发育，至少到四境小宗师级别再出来嗨，结果那家伙非要宣称“为男人争口气！”，在郊外弄了个小武馆，说是接受任何与他同龄的女性挑战。 　　这样的举动确实算得上嚣张跋扈，甚至有点惊世骇俗，当时不知吸引了多少关注。 　　广大男同胞们一度视他为偶像，没想到仅仅两天，他就被怒衣楼一个名叫“朱巧巧”的十六岁少女踢爆了命根子。 　　那场面据说相当火爆，以至于半个天下男人都感到下体一寒，从此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是的，从此以后，即便有些男人突破了自身的极限，达到一个不错的高度，但终究还是不敢与这个世界的女人为敌。 　　因为这世上的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你就算能挡得住一时，还能挡得住一世不成？ 　　对于能否实现男女平等这件大事上，顾九从来都没操过心。 　　你叫一个“十步都不愿行”的人去操心这种几乎要颠覆整个世界的事情，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顾九现在只操心自己会被卖了，于是他准备让自己从“懒到极致”的状态过渡到“懒到出奇”。 　　只见他心念一动，全身细胞就像在这一刻活了一般。 　　之前婴儿时期如小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播放的技能，全部都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里，使用出来没有一丁点生涩的感觉。 　　四周那无形的天地元气，很快如雨水般向他汇拢，然后落入了他的气海中，激起了点点涟漪。 　　没用什么时间，一只展翅的青色仙鹤图案就在气海中生成，栩栩如生。 　　即便是那些能进入宗门修行的女子，要完成这一步恐怕都要花上数年的功夫，而顾九完成这一步，只用了一瞬间。 　　仙鹤展翅，凝结出了丝丝缕缕的青碧色气流，然后很快窜入了他身体血脉中。 　　顾九感到了一阵阵凉意，就像是有一条条细小的涓流，带着薄荷味的清新，在他身体里流转。 　　他觉得很舒服，很放松，然后就倦了。 　　气海之中的仙鹤消散，一切又归于平静，然后藤椅上的顾九传来了均匀的打呼声。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 　　第二天，顾九强打起精神运转了“玉鹤劲”两个周天，然后再次睡去。 　　第三天，发现这次居然组团来了一群女的看自己后，顾九强行将“玉鹤劲”运转了五个周天。 　　五个周天一过，他发现即便不再运转功法，体内那气劲凝成的仙鹤都没有消散，而是渐渐变浅，一直丝丝缕缕的滋润着他的身体。 　　完成了这些动静后，顾九累得浑身是汗，而那群组团的女人还在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红衣少女欢喜的跳了过来，准备翻开他的嘴唇看看口牙，吓得顾九径直站了起来。 　　MD，老子又不是牲口，看毛的口牙。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那方花园的矮墙上一溜烟窜了过去。 　　还在缝鞋底的三哥看见这一幕后，吓得将手中的针直接喂入了自己手指，然后发出了一阵猪一般的嚎叫声；几个正在浇花的仆人见状，将壶中水洒了前来围观顾九的客人一脸；顾九的父亲揉了好几次眼睛，确认不是幻觉后，差点哭出声来；而顾九的母亲则一脸懵逼，不断向客人解释着这绝对不是平时的顾九。 　　平时的顾九连站起来都难，别说窜墙了。 　　呵，因为顾九的窜墙，顾家又热闹了一整天，甚至整个镇上都是顾九的传说。 　　继前几日顾九走起来后，顾九又跳起来了！ 　　谁人知道，此刻躲在柴房里喘大气摸细汗的顾九有多努力。 　　顾九甚至认为，自己比凌晨四点钟的科比还要努力！ 　　今天这一窜一跳，再往柴房这么一跑，估计能赶上他小半年的运动量了。 　　当他奔跑窜墙时，并没有刻意动用什么轻身功法，身体就自然做出了反应，调整了身姿。 　　是的，有的东西是天生就会的，只是顾九会得特别多而已。 　　此时，看见顾九以飘逸的身法窜过墙头的那几个小姐姐，连忙吸了吸嘴角溢出的口水，勉强保持住了大家小姐的形象。 　　她们就喜欢能折腾的，如果顾九真如传说中那么懒，就算长得好看，那玩起来又有什么劲。 　　（PS：求点票票啊。） 　　 第5章 长得好看有错吗？ 　　 　　半个时辰后，那个来观摩顾九的女人团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 　　顾九的母亲顾馨月站在院子的阴影里，没有人能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气氛有些凝重，每当顾家这个一家之主这样一言不发的时候，谁也不敢去招惹。 　　顾九今天的行为很反常，反常到极致。 　　那个十步不愿行，整天都是躺着的臭小子，居然当着客人的面跳了起来。 　　那方墙虽然不高，但是即便是一般的女人都窜不过去，而那家伙居然很轻松的做到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家伙在骗她！ 　　想到此处，顾馨月一甩袖，进了屋子。 　　…… 　　顾九重新回到藤椅上躺了好一阵，稍稍缓了口气后，才慢慢站了起来。 　　是的，他必须去找他的母亲谈一谈了，不然他那可怜的爹今晚可能又要遭殃了。 　　想到还要走那么长一段路才能到正厅，顾九不禁有些心累。 　　是的，今天注定是劳累的一天。 　　顾九缓缓走过正厅前的那条长廊，发现旁边的迎春花已经开了，迎着阳光，很是好看。 　　这是以往他都不曾注意的风景，因为他一般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懒得看。 　　向一位惊呆了的男仆人询问了一下后，顾九确认了自己母亲正在正厅里。 　　当他走入正厅时，这位一家之主正坐在厅内正上方的座位上品茶。 　　顾家在临水镇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家族，但是因为连生了三个男孩儿后，显得有些势弱，毕竟在这世界的人眼里，只有女孩儿才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看见顾九居然破天荒来见自己后，顾馨月微微诧异了一下后，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然后下一秒钟，顾九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双腿往前伸着，要不是那椅子有后背，恐怕他已经躺了下来。 　　在这样的封建社会，敢这样面对一家之主是很需要勇气的，刻板一点的家族那是要受家罚的，但是顾馨月已经习惯了这个儿子这般懒，于是也没有动气。 　　毕竟今天这家伙一窜一跳后，盐阳城方家的二小姐和金水镇的李姑娘都看中了他。 　　这两家人都算得上方圆几百里的名门望族，对顾家来说都是高攀，不得不承认，男人有个好皮囊真的很不错。 　　顾馨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你找我有事？” 　　顾九坐直了点一点身体，微笑道：“母亲，能不能别这么急着嫁我？” 　　顾馨月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是你大姐和我意思。” 　　顾九瘪了瘪嘴，道：“大姐一年回不到一次家，你就这么听她的？” 　　顾馨月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听她的，还能听这一个毛头小子的不成？” 　　顾九也不动怒，淡淡道：“我知道大姐是家里骄傲，但是这么急着嫁了我，并不见得是正确的选择。” 　　顾馨月看着顾九，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丝丝缕缕阴冷的光。 　　在这个家里，很少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更是没有，但是顾九却是一个例外。 　　家里上下都对她又敬又畏，男人更不用说。 　　这个世界，女人天生对男人有一定的威压，所以家里男子见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 　　但是顾九不会。 　　顾九看她的眼神很平静，就像无风的湖面，干净而清澈，没有任何情绪。 　　顾馨月面露不悦之色，问道：“那你觉得怎样才是对的呢？” 　　顾九微笑道：“母亲定然听说过‘男大十八变’说法。” 　　顾馨月挑眉，道：“你想说的是……” 　　顾九道：“我想说的是，男大十八变，母亲觉得我是那种越长越好看的人呢，还是那种越长越丑的呢？” 　　此时阳光投射进来，正好照在顾九那张俊秀的脸上，很是好看。 　　那是一张连顾馨月都有些羡慕的脸。 　　顾馨月不禁露出一抹笑容，道：“我顾馨月的儿子，自然是越长越好看。” 　　顾九道：“那母亲就算要嫁我，自然要等我最好看的时候才行，到时候那些名门望族的姑娘们心痒难耐，自然能给出更好的条件。” 　　“放肆！顾九，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在乎这种蝇头小利的人吗？”顾馨月一拍桌子，吓得外面的一位端茶的佣人帽子都飞了。 　　顾九耸了耸肩，冷静道：“母亲自然不在乎蝇头小利，但是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会看得更远，才能让顾家蒸蒸日上。” 　　顾九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很平静。 　　沉默，凝固一般的沉默。 　　此时，顾家大厅有半边都处在明媚的阳光中，而另一半则显得更加昏暗。 　　顾馨月就坐在阴影里，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不得不承认，顾九说得很有道理。 　　身为一家之主，看似风光，其实要考虑很多事情，特别是在这世道越来越乱的情况下。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顾九都要睡着了，眼皮一直打架，而这个时候，顾馨月终于开口道：“你不想嫁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什么条件？” 　　“明天开始，和你三哥、四哥一起干活。” 　　顾九站了起来，淡然道：“可以。”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就向厅外走去，在跨出门槛的刹那，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大厅内那位看起来挺端庄秀丽的女人，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顾馨月秀眉微挑。 　　“一家人何必还将男女分得那么清楚，儿子认为，一家人同舟共济最好，一个人扛总有累的时候。”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走了出去，消失在了明媚的阳光里。 　　看着顾九的背影，顾馨月不禁有些错愕，或者说是震惊。 　　因为顾九的说法实在是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放肆。 　　这世上男女要是分得不清楚了，还不乱了套！ 　　不过想到这句话的后半段，顾馨月还是沉默了。 　　是的，家里人怕她惧她，看起来很威风，可是当家里有难题需要解决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扛，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顾馨月越想越心烦，想去喝那杯茶时，却发现茶已经凉了。 　　顾九重新躺回了藤椅上，虽然累得可以，但是并没有睡着。 　　因为他知道，他悠闲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 　　“为什么我会答应这么变态的要求呢？”顾九挑眉，喃喃自语道。 　　绣花、织布、洗衣、做饭，适合我这么漂亮的人做吗？ 　　 第6章 什么叫天赋 　　 　　第二天上午，顾九就开启了劳作。 　　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劳作。 　　他先是让下人帮他把那藤椅般到了屋里，然后就看见了三哥、四哥那两张幸灾乐祸的脸。 　　是的，这么多年不干活的弟弟终于要和他们一样干活了，他们怎能不开心？ 　　嫉妒曾让他们面目全非，如今终于等到了朗朗乾坤。 　　看着这两位哥哥的表情，顾九是躺了下来，然后挑了挑眉头。 　　这时，四哥顾星揉了揉脸上的青春痘，道：“顾九，今天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每人缝五双鞋垫。” 　　说着，他就拿起了针线，对着那已经裁剪好的鞋垫毛坯缝起来。 　　相对于三哥顾磊，四哥顾星手指要灵活得多，加上常年的磨练，对缝鞋垫很是在行。 　　顾九看见对方挑着个兰花指绣针的模样，不由得联想到那个跟着奶奶跳广场舞的妖娆小男孩，只觉得辣眼睛。 　　这世界真是有毒啊。 　　约莫一刻钟（15分钟）后，顾星将第一只鞋垫缝好了，刚想向顾九显摆，却发现顾九睡着了。 　　是的，顾九睡着了。 　　顾九倒在藤椅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好不惬意。 　　顾星拍了拍顾九小腿，想将其拍醒，结果顾九小腿条件反射一弹，啪的一声正中顾星脑门，将顾星踢出了好几米远。 　　顾星痛苦地摸着脑门，发现自己脑门中央那颗青春痘都被踢爆了，不由得又痛又怒。 　　他急着让顾九干活，一时忘了睡着的顾九是碰不得的这件事。 　　睡梦中的顾九很危险，很多试图接触他的人总会遭到攻击，事后他表示根本不知情。 　　这件事顾家上下都知道，因为家中曾有半数的人都被他攻击过，包括了顾九那可怜的老父亲，以及顾家权威母亲顾馨月。 　　连一家之主都敢攻击，证明这家伙不是装的。 　　那次要不是顾九父亲拼死抱着被揍出一只熊猫眼的顾九母亲大腿，顾九恐怕要遭受这一家之主的疯狂打击。 　　地球上的女人生气已经够吓人了，这个世界则更夸张。 　　最后，在顾九父亲被揍得嗷嗷叫了一整晚后，顾九免遭体罚，但还是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这之后，睡觉的顾九碰不得的事就成了家里的默契，没想到顾星今天一激动，忘了！ 　　中招后的顾星学聪明了点，于是那起了一根棍子去戳顾九的肚皮。 　　可是这棍子刚刚戳上去，顾九的肚皮就像充满气的羊皮筏一般鼓起，震得棍子一退，啪的一声正中顾星腹部。 　　顾星半跪在地，疼得连黄水都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顾星好想哭，嚎啕大哭。 　　他受不了这委屈！ 　　他吃了多少年的苦，顾九就享了多少年福，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看看顾九缝东西出洋相，没想到对方居然睡着了。 　　你丫到底是什么变的，猪都没你能睡！ 　　过了一会儿，顾九幽幽转醒，甩了甩脑袋，一脸懵逼道：“啊，我睡了多久？咦，四哥你的脑门怎么了？” 　　顾星：“……” 　　顾磊：“……” 　　作为一个旁观者，顾磊目睹了整个场景，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 　　是的，他也曾嫉妒顾九长得好看，不用干活，但是相比顾星来说，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这设定，不像顾星那般不甘心。 　　顾九现在担心的是嫁出去，而他们担心的却是嫁不出去。 　　同样的父母，为什么他长那么好看，我们就长得这么普通呢？ 　　顾星捂住肚子，强忍着疼痛，对着顾九道：“你再不干活的话，今天估计没午饭吃了。母亲说了，干完活才能吃饭，包括你。” 　　顾九面露为难之色，有点委屈道：“哥，可是我不会啊。” 　　要是顾星是个女生，面对顾九这张好看的脸和委屈巴巴的模样，估计就软了。 　　但是顾星不是女人，而是嫉妒他的家伙，只见他幸灾乐祸道：“这没办法，缝鞋垫很消耗精力的，我和三哥都没空帮你的。” 　　顾九挑了挑眉，道：“那你先缝一个，我学学。” 　　顾星露出了一抹冷笑，开始展示自己娴熟的技艺，而三哥顾磊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缝鞋垫的事看起来不难，但是真做起来却并不简单，当初他学的时候，手指不知被扎出了多少个小洞，不由得对顾九接下来的境遇有些同情。 　　顾九看着顾星缝鞋垫，只觉得好无聊，不由得哈欠连天，才刚到一半，眼皮又开始打架，然后又睡着了。 　　看着顾九又睡着后，顾星气得牙痒痒，于是找了一个鸡毛掸子过来。 　　他害怕再次被误伤，于是用鸡毛掸子上的鸡毛轻轻划了划顾九的脸颊。 　　“别闹。”顾九摸着发痒的脸，在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一脸惺忪道：“啊，吃饭了吗？” 　　“吃你个大鸡腿，干活了！”顾星郁闷道。 　　顾九看着顾星，打着哈欠道：“今天一人缝五双完事，对吗？” 　　顾星点头，道：“是啊。” 　　看着顾九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顾星仿佛已经看见了顾九被针扎得嗷嗷叫的模样，内心不禁有些激动。 　　这时候，只见顾九拿起了针和几块鞋垫毛坯，将其合在一起，然后长长吸了口气。 　　接下来数十个呼吸，屋内就飘来了一阵清凉的风，吹得顾星和顾磊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风停止，顾九身前已经摆好了五双缝好的鞋垫。 　　在顾星和顾磊近乎窒息的眼神中，顾九伸了个懒腰，道：“这种事果然好难啊，累死我了。我睡了，吃饭时记得叫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鼻子里就发出了一阵均匀的鼾声。 　　叮叮两声，两根绣花针掉在了地上，顾星与顾磊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顾星拿起了顾九身前那一双双缝得堪称完美的鞋垫，只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这他娘的一定是幻觉！！！ 　　想到此处，顾星拿起针对自己屁股来了一下，然后屋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嗷叫声。 　　…… 　　没有人知道顾九是如何在不到一百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完成这项任务的，就像没人知道他何时会睡去一般。 　　顾九只是简单看了一眼顾星怎么做的，然后他就会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即便是武侠小说中最擅长使针的东方不败都要叫爷爷，何况几双鞋垫。 　　 第7章 妹妹晓晓 　　 　　如果说顾九的美貌让四哥顾星嫉妒得面目全非的话，那今天顾九缝鞋垫的表现，恐怕都要嫉妒得他面容炸裂如菊花了。 　　每次想到顾九这弟弟凭借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不干活，顾星就很生气，这和现代社会的美女跟了高富帅，那些长得很普通的女人就酸是一个道理。 　　本来当男孩子压力就大，再加上有这样一个弟弟，顾星的压力就更大了。 　　他没有顾磊那么看得开，所以郁闷积累成了青春痘，爬上了他的脸。 　　于是乎，他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就变得更不好看了，不由得更加郁闷，如此恶性循环。 　　顾星本以为今天可以看顾九出出洋相，来缓解一下自己最近郁闷得近乎变态的心情。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顾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鞋垫的缝制，速度快得夸张不说，完成度居然比他还高。 　　至此，顾星不仅要嫉妒顾九的脸，还要嫉妒顾九的手艺，脸都不由得扭曲了。 　　顾馨月暗中观察了几次，发现顾九虽然每天睡大觉，但依旧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后，决定不再急着嫁他。 　　顾家在临水镇虽然算得上大户人家，但是离真正的上层还差了那么一线，更别提和盐阳城这种大城的家族比了。 　　在顾馨月的心中，要想让顾家挤进临水镇的上层，进入云山剑宗的大女儿顾凝霜是可以依靠的，而生得很美的小儿子顾九则是她另一张牌。 　　开始她急着嫁顾九，一是因为顾凝霜的建议，二是因为顾九实在太懒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男孩子介于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之间，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在绣花织衣上必须有所成才行。 　　因为掌握这些技艺的男子往往更能持家，容易被上层家族相中。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顾九的懒就导致他不可能在绣花织衣方面技艺娴熟，那他就不会太“值钱”，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不过刚刚干活两天的顾九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先是鞋垫缝得耐用美观不说，后面绣花更是成为了一绝。 　　昨日他绣的那半朵菊花，即便是顾馨月都觉得惊艳。 　　这样的顾九再培养一下，定然奇货可居，别说嫁给那些上层家族的人做小，就是做大都有可能。 　　到时候顾家抱着一只大腿，再加上顾家大小姐在宗门有所成就，这还不一飞冲天，和太阳肩并肩？ 　　家主顾馨月的如意算盘打得美滋滋，很快将那些提亲的人家都拒绝了，说孩子还小，她舍不得。 　　几日之后，顾九凭借着手上的技艺，成功摆脱了被嫁的危机。 　　他绣花每天只绣半朵，用时要不了一炷香时间（5分钟），然后就恢复成了往日睡大觉的模样。 　　这一天，正在眯眼晒太阳的顾九突然觉得天阴了，不由得睁开眼来，然后一道并不是太深的沟壑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稍微抬了下头，然后就看见了自己妹妹那张挺可爱的脸。 　　这个世界的女性颜值是偏高的，普遍五分以上，收拾一下，在地球上都可以算得上美女。 　　而比自己小两岁，今年十四的顾晓晓算得上八分美女，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大大的，再加上梳了一个可爱的妹妹头，着实算得上好看。 　　但是顾九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兴趣，一是他懒，懒得和别人打交道，二是这妹妹如大姐顾凝霜一样，有些轻视男同胞，特别是对不干活的顾九尤甚。 　　这也不能怪顾晓晓，这世界环境就是女尊男卑，她从小耳濡目染，被影响了也不奇怪。 　　顾九与顾晓晓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这丫头今天居然找上门来。 　　只见顾晓晓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她看着顾九，突然温柔道：“哥，你醒了。” 　　听到这声“哥”后，顾九觉得还真有点新鲜，缘于顾晓晓恐怕已经几年没喊过他“哥”了，平常一般都是直呼他姓名。 　　今天这丫头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罩衫，看起来很柔软，如月光一般，配上一条粉红色的纱裙，看起来竟比院里的桃花还要娇艳。 　　顾九注视了一下对方俯身时胸口的那片雪白，挑眉道：“小妹有事？” 　　顾晓晓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戳了戳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请你帮下忙。” 　　顾九皱了皱鼻头，道：“何事？” 　　“帮我在衣服上绣点东西。”顾晓晓支吾道。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果然是要我干活啊。” 　　作为一个哥哥，面对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提的第一个请求，怎么看都无法拒绝。 　　要是常人，肯定就直接答应了，毕竟家里还是女人的天下，但是顾九不是常人，而是懒人，懒得出奇的人。 　　于是他问道：“你先说说要我绣什么，图案大不大？绣得太久我可不干。”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嘟着嘴，内心埋怨道：“老娘来找你都是给你面子，结果还端上了。” 　　不过她不动声色，依旧满面春风道：“哥，其实不难，就是绣一把剑和一朵云而已。” 　　顾九顿时想起了什么，道：“像云山剑宗的标志？” 　　顾晓晓立马点头，道：“对！对！对！” 　　顾九的大姐顾凝霜一年会回一次家，每次回家会穿着云山剑宗的门派衣衫，这衣衫胸襟处就有一个剑云相交的标志。 　　剑半掩在白云中，看起来就像是插在极高的山上，很简单也写意，所以顾九有些印象。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这玩意相当于‘山寨’，你确认大姐回来不会打假？” 　　顾晓晓听不懂什么“山寨”之类的此语，但是听得懂打假什么意思，不由得嘟嘴道：“我就是穿着玩玩，大姐只有过年才回一次家，回来我就不穿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帮你绣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晓晓秀眉微蹙，有些不悦道：“哥，你帮自家妹妹绣点东西还有条件啊？” 　　顾九道：“那是自然，不能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就白干活吧。你看我一天要做那么多事，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顾晓晓翻了个白眼，心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你有九个时辰都在睡觉，这叫休息时间都没有？”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把这个月零用钱给你都行。”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道：“不要你钱，你能让娘放我几天假吗？” 　　 第8章 夜太深 　　 　　在顾晓晓的软磨硬泡下，一向宠爱女儿的顾馨月最终给了顾九三天假期。 　　每天绣半朵花，看似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对于顾九来说却是煎熬。 　　因为他的精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如果说普通人每天的精力有鸡蛋那么大的话，那顾九的精力估计只有米粒那么大，还好他效率高，不然根本无法完成任务。 　　三天假期换一个剑云标志，看起来很赚，但是只有顾九知道，其实是有点暗亏的。 　　不过想到顾晓晓是自己的妹妹，顾九也没怎么计较。 　　第二天，他用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在顾晓晓最喜欢的那件粉色外衫的胸襟处绣了个剑云标志。 　　当顾晓晓看见那绣好的标志后，兴奋得转了好几个圈，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 　　顾九的刺绣技艺不说超凡入圣，但绝对也算得上大师级别，绣上的白云轻柔得就像是要随风溜走，而在云间的那柄细剑更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破云而出一般。 　　这样的刺绣，传神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顾凝霜门派衣衫。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山寨产品打败了正品的感觉。 　　顾晓晓越看越开心，突然俯身，在顾九脸上亲了一口，跑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一棵桃树顿时落英缤纷。 　　粉色花瓣洒落在顾九干净的衣袍上，很是好看。 　　顾九躺在那里，摸了摸刚刚被自己妹妹亲过的脸颊，眉头微挑。 　　他在思索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按照地球上的三观来看的话，漂亮妹妹亲了哥哥一口，其实挺纯洁的；而以这个世界的三观来看的话，就和地球上弟弟亲了姐姐一口差不多，也挺纯洁的。 　　于是乎，纯洁的顾九笑了。 　　他笑的时候太过好看，以至于那些纷飞的桃花花瓣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四哥顾星偶然看见这一幕后，吞了吞口水，然后转瞬变得愤怒起来。 　　男人长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变态！ 　　要是以后嫁给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我看你怎么活！ 　　…… 　　最近一段时间，顾九变得越来越“勤快”了，至少他自己是这般认为的。 　　虽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天有一大半时间都躺着，干的活也始终那么点，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有多么努力。 　　每天运转“玉鹤劲”八个周天已经成了顾九的必修课，随着气海内的那只玉鹤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好了不少。 　　比如他每天虽然依旧会花十八个小时睡觉，但是醒着的时候已经不是放空的状态了，而是会花一定的时间思考。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对于顾九来说，一思考就想睡觉。 　　不过这种情况逐渐得到了改善，证明修炼还是有效的。 　　今年顾九十六岁，离成年出嫁还剩下两年时间，他估摸着，到时候恐怕再怎么勤快，都不得不离开顾家了。 　　“男大不中留！”，“嫁出去的男孩泼出去的水。”都是这个世界的俗语。 　　顾九想了想，母亲一定会给自己找一个好人家吧。 　　可是随着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他就渐渐生出了一种想要去外面转转的想法。 　　是的，如果他还是以前那样的状态，一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都在昏睡，醒来时也在发呆，自然不会觉得无聊。 　　相对应的，出嫁这种事他也不用太担忧，毕竟每天还是躺着，又不用动脑，最多祈祷一下那女人能对他温柔一点，知道自己不愿动，就在上面自己动。 　　但是他一旦开始思考，开始思考这世界的形形色色，那人类本能的探知欲望就如火苗般燃烧起来。 　　顾九想起了自己在婴儿时期杀死的那只水鬼，知道了这个世界有鬼怪的存在。 　　每年过年时候，大姐顾凝霜面若冰霜的回来，即便强势的母亲都对其唯唯诺诺，知道了这世界能进入宗门修行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比地球考上名牌大学牛逼多了。 　　他还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女人颜值很不错，虽然强势了点，但是调教调教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 　　想到女人，顾九就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恋爱过。 　　（MD，上一世好像也没恋爱过。） 　　他觉得，如果再过两年，嫁给了一个可能话都没有说过两句的女人，这婚姻定然不幸福。 　　身为一个穿越者，恋爱自由的意识是必备品。 　　这个春天，顾九想了很多，思考量恐怕比他前十六年思考的总量都多。 　　于是他决定了，要在成年前获得自由。 　　当然这一切成立的前提，就是他不再这么懒，不再这么嗜睡。 　　想到“嗜睡”两字，顾九又睡着了。 　　顾九没有发现，那个以前从来不正眼看他的妹妹顾晓晓，此刻正躲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他，脸颊红红的，很是可爱。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一个刺绣就激活了顾晓晓某种奇怪的属性。 　　是的，在顾晓晓眼里，最近的顾九变得越来越顺眼了，只是躺在那里，都是一幅美丽的风景。 　　…… 　　深夜，万籁俱静，从高空俯瞰，临水镇上只有几处摇晃的灯火，犹若一只沉睡的巨兽。 　　临水镇虽然不小，但是着实算不上繁华，镇外的码头几十年前就已经荒废，所以这里并没有多少外地人进进出出，旅游业更是无从谈起。 　　每到了晚上，镇上除了几间小酒馆还开着外，其余的店早就关了门。 　　至于传说中的青楼，镇上人更是听都没听过，那些钱多的大小姐想要去寻欢作乐，只有到几百里外的盐阳城才行。 　　据说盐阳城内有一条街，一到晚上都挂满了红灯笼，里面各式各样的男人都有。你只要一走进那条街，“小姐姐，快来玩啊！”的声音就会把你淹没。 　　这是临水镇一些饥渴女人经常谈起的话题，每次谈论都谈得如火朝天，然后回去就会对自己男人一阵“折磨”，以至于这些女人的男人一般都是熊猫眼、白脸皮，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如今已经入夜一个时辰，临水镇北边的一条街道上，却有一盏灯笼在缓缓移动。 　　这灯笼在一片漆黑中显得很孤独，左摇右晃的，看起来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王小四今天很不顺，白天被老婆胖揍了一顿，于是气得离家出走了。 　　但是他那老婆理都没理他，这让他很愤怒，因为这就可以看出，他的女人不爱他。 　　于是王小四就独自跑到了镇子南边的小酒馆喝闷酒，要知道一个男子独自跑到酒馆喝酒并不常见，特别是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情况下，就很容易被人揩油。 　　比如王小四，之前就被两个走江湖的女人和酒馆老板娘摸了个遍。 　　想到之前在自己身上游离的那几只脏手，王小四顿时脸颊通红，骂道：“这些臭女人！” 　　他喝得有点多，所以身体有些晃，由于害怕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女人吃抹干净了，于是还是决定回家，毕竟自己是有妻之夫。 　　前方，刘家的红灯笼已经近在眼前了。 　　刘家是镇上大户，地位排得近前三，所以大门前每晚都会挂两盏灯笼，彰显地位，这是平民家庭无法承受的浪费。 　　王小四的家在刘家前方不远处，是几间瓦房，在镇上算中规中矩，和刘家的宅院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当他走到刘家门前时，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 　　那两头白日里看起来很气派的石狮子，此刻在红色灯光映照下，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怕。 　　那两双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总给人一种一直盯着你的感觉。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王小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清醒了不少。 　　在他手中灯笼摇晃的火光中，他陡然发现前方石狮子旁边蹲着一个人。 　　那人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有点奇怪，甚至有点不像人。 　　王小四汗毛都立了起来，喝问道：“谁在那里！” 　　可惜的是，那人一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王小四顿时就慌了，抬脚就往前跑，结果因为慌乱加上喝了酒，脚步一个不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手中牺牲色相才从酒馆借来的灯笼也滚了出去。 　　灯笼滚了约莫一丈远后，停了下来，刚好落在了那个“人”附近。 　　王小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家伙立在那里，吓得一声尖叫，尿了裤子。 　　他想逃，但是双腿发软，再加上醉酒的原因，连站都站不起来。 　　半晌之后，那毛茸茸的家伙还蹲在那里，没有动弹。 　　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王小四眯眼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草人。 　　匹娘贼，谁放一个稻草人在这里吓我！ 　　这个稻草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破衣服，草也比较蓬松，所以一晃眼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鬼怪。 　　这样的稻草人一般都是用来驱赶庄稼田里的鸟类的，结果不知道是哪家倒霉熊孩子搬来了这里，把他吓尿了。 　　想到要是自己尿着裤子回去，王小四内心便一片凄惨，那还真和自家女人没法解释了。 　　离家出走到半夜，被人玩尿了才回来，还不得再挨一次揍？ 　　说不定还要被吊起打！ 　　想着这些种种，王小四不禁泪流满面，只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不过看到窝在那的那个稻草人，王小四就瘆得慌。 　　稻草人用破布缝出来的五官歪歪斜斜的，在夜里看起来特别惊悚。 　　于是他连忙连滚打爬的爬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灯笼，慌忙往家方向冲去。 　　王小四没有看见，在他离去的时候，那稻草人用黑色破布缝成的两只眼睛动了一动，好像在注视着他离开一般。 　　…… 　　夜，更深了…… 　　 第9章 乱花渐入迷人眼 　　 　　三更，刘府，夜风凉凉。 　　刘府高低起伏的建筑轮廓，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写意画中的场景。 　　这个时候，刘府上下几乎都入睡了，只有沈珠和几个护卫还在巡逻。 　　刘家是临水镇的大户，家财万贯，自然要防着小偷毛贼的光顾。 　　不说偷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就是吓着了那几个白嫩嫩的公子也是不好的，特别是最近采花贼变得越来越多的情况下。 　　春天是发情的季节，采花贼也不例外。 　　据说最近官府缉拿的那个名叫花非非的采花贼，专找大户人家的公子下手，流窜作案，不知已经祸害了多少良家公子，这让作为刘家护卫头的沈珠压力有点大。 　　这不，这三更半夜还要出来巡逻。 　　沈珠提着一盏风灯，腰畔佩着把腰刀，一身青绿色的纱衣裙，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颇有点女侠的风姿。 　　今年年过三十的她，因为以前在一家宗门当过奴仆，偷学了一点皮毛功法的原因，吊打三四个小毛贼没什么问题，再加上确实尽职尽责，所以得到了刘家重用。 　　也因为常年修炼的原因，三十多岁的沈珠身材样貌都保持得不错，双眼炯炯有神，在刘家算得上一号人物。 　　不过即便她精力再好，最近日夜颠倒多了，还是有些疲倦，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作为有钱人家，刘府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燃起一盏灯笼，便于夜间行路。 　　这时，沈珠提着风灯来到了沈家的一处小阁楼附近，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缘于她听见了一串叮叮咚咚的声响，就像是珠子顺着楼梯滚落的声音。 　　这小阁楼是刘家大小姐刘音的，位于沈家的西南方位，外面是一个人工小湖和长长的回廊，算得上刘家大小姐的私人领域。 　　只是最近大小姐出去远游了，所以空了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响动，自然引起了护卫头领沈珠的注意。 　　沈珠不动声色，按着腰畔的腰刀刀柄，推了推门，发现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空着，自然没有燃灯，屋外只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在夜风中将灭未灭的，所以室内的光线并不好。 　　当门打开后，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沈珠有些紧张，但是还是提着风灯往内走去。 　　作为一名二境淬体上阶的护卫头领，加上实战经验也不少，所以她胆气很足。 　　当沈珠顺着声音来到阁楼的楼梯附近时，发现真的有珠子正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在风灯摇晃的灯火下，看得出那正在滚落的珠子比较通透，折射出的光芒还有些晃眼。 　　“难道是小姐装珠子的盒子被打翻了？”沈珠不禁疑道。 　　她刚想上楼，鞋底就踩到了什么硬物，不由得低头一看，发现楼梯前已经散落了十多颗那样的珠子。 　　她不禁捡了一颗起来，发现是一颗绿色的琉璃珠。 　　琉璃珠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小玩意，虽然新鲜，但是算不上昂贵，通常都是大户人家小孩的玩具。 　　当最近这颗琉璃球顺着楼梯滚落下来后，上方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沈珠长长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是小姐养的白猫打翻了盒子，才让这些小珠子滚落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这绿色琉璃珠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将风灯提近了一些，眯眼一看。 　　“啊！”这一看之下，沈珠吓得差点跳起来，手中的珠子径直滚落在地，发出了叮咚一声脆响。 　　眼睛！珠子内怎么会有人的眼睛？ 　　这时，楼上珠子滚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沈珠汗毛竖立，唰的一声抽出了腰畔的刀，吼道。 　　她双腿有些发颤，手也在抖，在风灯的映照下，那散落一地的珠子，就像是一地的眼睛，都在看着她。 　　饶是沈珠胆子再大，这时也有些慌了，连忙往屋外冲去，一边冲，一边吼道：“来人！” 　　可是他刚冲出门外，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稻草人！？？？？ 　　沈珠撞上稻草人的刹那，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脚将那草人踢飞了出去。 　　可是下一刻钟，她只觉得脖子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那是一根看起来很脆弱的稻草，却勒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沈珠发不出声音，只能疯狂用刀往后猛戳，带出的却是一片稻草被戳破的声音。 　　她挣扎着，渐渐的，整个脸都变得通红一片，就像是煮熟了一般。 　　而她本来姣好的身材，在这时挣扎起来已经没有了什么诱惑的美感，而是有些扭曲。 　　下一瞬间，沈珠的瞳孔开始极速收缩着，缘于她看见了那只刚刚被自己踢飞的稻草人站了起来。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宛若一只待宰的羔羊，挣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那只稻草人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身上的蓝布衣衫是腐朽的，像是埋在湿润的土里好多年。 　　更加令沈珠感到绝望的是，是那只稻草人的眼睛。 　　和之前地上的琉璃珠一模一样！ 　　稻草人咧开了那近乎一条裂缝的嘴，不断说着一句话——“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下一息钟，沈珠只觉得双目一凉，顿时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那美丽的眼珠，被稻草人径直挖了出来，然后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这时，沈珠只觉得脖子一松，落下地来。 　　然后深夜的刘府，就响起了一阵恐怖的惨叫声…… 　　…… 　　清晨，细雨。 　　细雨滋润了一整夜，泥土如酥，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幽光，犹若墨玉一般。 　　被雨打落的桃花落在湿润的地板上，就像是画手刚刚点下的粉彩，很是好看。 　　顾九照例躺在的躺椅上，只是躺的位置从院子中移到了屋檐下。 　　白天与黑夜、晴天与雨天，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只是躺着的地方不同而已。 　　春风细雨，是很美好的景象。 　　以往的顾九没空欣赏，因为他一般都在睡觉。 　　而今天他却静静看着这一切，缘于这是他的训练。 　　要让自己不那么懒，不仅要多思考，还要多坚持一段时间不睡觉。 　　顾九觉得，只要自己持之以恒，自己定然会从一个超级嗜睡的人，变成一个非常嗜睡的人，进而可能进化成一般嗜睡的人。 　　当然，一般嗜睡的人是他的终极目标，达到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顾九发现顾晓晓来到了自己身旁，看着外面的细雨，神情有些奇怪。 　　顾九不解，但是没问，因为人一旦喜欢多管闲事，那麻烦肯定就会不断跳出来。 　　可是顾九不问，顾晓晓却开了口——“哥，我昨日刚学了一套拳法，你要不要看一看？” 　　“嗯？”顾九有些懵逼，缘于他一不是拳师，二又从来没有展现过对武学的喜爱，为什么顾晓晓要向他展示拳法呢？ 　　按照这个世界的三观来看的话，相当于地球上一个男孩子向女孩子展示自己新学会的格斗招式。 　　等等，这不是男孩子喜欢女孩子的剧情吗？ 　　等等，如果这个男孩子是弟弟，那个女孩子是姐姐，嗯，这就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弟弟向姐姐分享自己新学会的格斗技巧，本来就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 　　于是顾九不禁点了点头，道：“那你走一个？” 　　发现顾九想看之后，顾晓晓不禁大喜，径直走到了细雨之中。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很清新可爱，可能因为最近发育得有点快的原因，衣衫有点紧绷，于是将她胸口那片起伏衬托得越发明显。 　　“哥，我开始了！”说着，顾晓晓一拳击出，带起了一阵风声。 　　对于顾晓晓这一套刚学会没多久的虎拳，顾九的看法自然是破绽百出，垃圾中的垃圾，但是却并不影响它的赏心悦目。 　　这都要缘于顾晓晓真的挺好看。 　　人一好看了，就算摔个狗啃屎都是美丽的，特别是对方胸口那一阵摇晃，只晃得顾九眼晕。 　　当这一套拳下来后，顾九不禁感叹道：“好拳法。” 　　顾晓晓听闻此言，不由得大喜，道：“哥，我还有另外一套！” 　　“嗯？！！！还来？”于是在顾晓晓一阵眼花缭乱的拳法中，顾九又眼晕了一次。 　　看着顾晓晓在细雨中打拳的模样，顾九不禁感叹道：“原来‘乱花渐欲迷人眼’是这个意思啊。” 　　…… 　　（PS：依旧求点票票。） 　　 第10章 闹鬼？ 　　 　　顾晓晓打完拳后，红着脸道了句“我去吃饭了。”，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看完顾晓晓两套荡漾的拳法后，顾九只觉得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居然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接近午时，绵绵的细雨才停了下来，只是太阳依旧不见影，显得有些昏暗。 　　这时，顾星拿着鸡毛掸子走了过来，发现顾九居然醒着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个时间段本该是顾九的固定睡眠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顾九在这个时间醒着。 　　顾九打了个哈欠，看见顾星那犹若漫天星辰的痘痘脸后，道：“何事？” 　　顾星道：“母上大人叫你去打瓶醋。” 　　“哦。”顾九站了起来，很干脆的接过了醋瓶子和那几枚铜钱。 　　顾九这样干脆的举动着实出乎了顾星的预料，以至于顾星觉得眼前的顾九是被鬼附了身。 　　在顾星的印象中，要顾九出门走一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上一次让其去打瓶醋，家主顾馨月起码催了五六次，顾九最终才在顾家上下一阵喝彩打气声中出了门。 　　这一次顾九的干脆，着实太不“顾九”了。 　　踩着湿润的石板路，顾九出了顾家大门。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二次出门，不像上一次走到大门口时就想回去躺着，这一次他反而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气海里那只玉鹤变得越发清晰，随着顾九的走动，那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丝很快在他身体里流转开来，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顾府离卖醋的小店有一段距离，顾九走在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视线，几个穿着暴露的女混混甚至对他吹起了口哨。 　　顾九翻了个白眼，径直走过了这条潮湿的巷弄。 　　那几个小混混看见顾九居然向她们翻白眼后，其中一个不禁调笑道：“这顾家小公子还真辣，真不知道在床上摇摆起来是什么滋味。” 　　惹得其余几个女混混大笑。 　　听见这些“污言秽语”后，顾九不禁叹了口气，暗道：“早知道戴个斗笠出门了。” 　　是的，长得好看是也有苦恼的，特别是对于顾九这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来说。 　　这和地球上一条并不太平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长相接近十分的大美女一样，引起围观是自然的，被调戏也是。 　　对于这些女流氓的尾随，这个世界男人一般的反应基本都是有些恐慌，但是顾九却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是妖艳贱货，而是因为他的灵魂来自21世纪的地球。 　　比如那些街道旁穿着暴露的女混混，以为是占了顾九便宜，而在顾九眼里却是福利。 　　这个世界的女人果真颜值都不差啊。 　　很难出一趟门的顾九，通过这十多年的观察，发现至少临水镇上的女性颜值都不差。 　　就比如那几个穿着半透明纱衣露出半边胸口的女混混，颜值最差的在地球上都是六分，身材也不错，前凸后翘的。 　　要不是他太懒了，说不定还想把椅子搬到这条巷弄口来躺着，要是遇到这群小混混打架什么的，定然是一幅很美妙的风景。 　　想到早上顾晓晓在自己面前打拳的场景，顾九不禁觉得脸有点发烫。 　　哎哎哎，我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穿过那条巷弄后，临水镇最热闹的街道就到了。 　　临水镇虽然只是个镇，但毕竟以前辉煌过，人口并不少，所以此时街道上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街道两边除了铺面外，还有不少摆摊的小商小贩，人们在街上行走着，空气中都是好闻的胭脂味道。 　　在不少男男女女的注视下，顾九淡然走过了半条街，来到了醋店。 　　“老板娘，来瓶醋。”顾九递过去了醋瓶子。 　　那约莫二十七八的老板娘在接醋瓶子时，故意碰了顾九的手一下，然后不禁偷着乐。 　　对于自己被占便宜的事，顾九倒是没有注意，在接过醋瓶子时又被摸了一下手后，他才对那大胸老板娘笑了笑，直让那老板娘心都开了花。 　　这时，顾九内心同样很开心，缘于他发现自己的进步是那么明显。 　　要知道上一次走到这的时候，他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而如今精神头居然还不错。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往回走，然后到半路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时，街道旁两个女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其中“闹鬼”两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们知道昨晚刘家出事了吗？” 　　“哪个刘家？” 　　“当然是镇上最大的那个刘家。据说刘家的护卫首领昨夜突然没有眼睛，一直叫嚷着有鬼。” 　　“鬼？这世上哪里有鬼？那些之前鬼的传言，不是后面官府都说是假的吗？” 　　“呸！官府的话能听？今天官差去了刘家，出来后还说是贼干的呢。可是刘家的护卫头头沈珠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一般贼能挖掉她眼睛后不留下一点痕迹？” 　　“小声点，这种事还是别乱说，你忘了罗音音是怎么进去的？” 　　这时，那个说话的女人突然看见顾九就站在不远处后，向她同伴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人都看向了顾九。 　　顾九见状，连忙道了句“哎呀，忘了还要买菜。”，然后径直往前走去。 　　MMP，这偷听被发现还真是尴尬啊。 　　对于刘家闹鬼这件事，顾九并没有将其当作一个谣言。 　　虽然临水镇最近十多年来没听说过什么灵异事件，但是他小时候可是遇见过真正的水鬼。 　　那最爱讲鬼故事的奶妈小香那次受到惊吓后，可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中途还是别的小姐姐给他喂的奶。 　　这时，顾九突然生出一股警意，突然扭头，然后发现了几十米外的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是家里的管家，名叫柳芳。 　　柳芳在顾家呆了起码有二十多年，实力不错，顾晓晓的拳法就是她教的。 　　管家柳芳发现自己暴露了后，先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然后对正看着自己的顾九笑了笑，表情有些尴尬。 　　顾九一下就明白了，这家伙之所以一直跟着自己，估计是母亲的安排。 　　顾九很快就释然了。 　　看来母上大人害怕他一个男孩子外出被一些痴女占了便宜，又不好明说，所以才让管家跟着。 　　哎，这世道男孩子生存真是不容易啊，特别是对于他这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孩子来说。 　　 第11章 草人 　　 　　顾九回到了家里后，之前听到的刘家闹鬼的消息依旧在心中徘徊。 　　婴儿时期遭遇的水鬼，虽然被他秒杀了，但是依旧给他造成了不小的童年阴影。 　　对于一个灵魂来自建国后不能成精的国度的大好青年来说，这世界的设定还真有一点恐怖。 　　那位之前最爱讲各种鬼物传闻的小香奶妈，自从那晚被吓晕过去后，之后再也不敢讲任何鬼故事了。 　　不过既然鬼没有找上自家的门，顾九也没太放在心上，一是他太懒了，二是他的志向从来也不是一个捉鬼师父。 　　如果鬼怪找上门来的话，他也不惧，毕竟自己是一个开局满技能的家伙。 　　除了腰不好外，没太大缺陷。 　　他可以肯定自己单挑还行，这么多年的观察，他发现只凭借任何一项圣人级的进攻技能都可以造成秒杀效果，只是面对群战以及持久战时有些乏力，毕竟他的精力实在是太过有限。 　　多打一会儿，打着打着睡着了这种事绝对都有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经过打醋来回这么一走后，顾九发现自己气海内的那只玉鹤已经变淡了不少，他刚想运转“玉鹤劲”一个大周天巩固一下，却在半途就睡着了。 　　腰不好，确实没办法。 　　…… 　　城北，刘府，大厅。 　　家主刘红影坐在主座上，神情阴冷。 　　大厅内，还有三个女儿和几个家中的长辈，愁眉不展。 　　作为临水镇的大户人家，刘家底蕴很足，这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暗亏。 　　护卫首领的眼珠巡逻时被挖掉，还惨叫着说是鬼，实在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即便她和官府的官差已经将其定性为人为，但是还是无法阻止那些护卫和家奴想要逃离的想法。 　　就短短一个上午，已经有三分之一护卫想要请辞，而不少奴仆更是拖借口想要回老家。 　　直到她当场打残了一个想要私自逃离的家奴后，这勉强稳住了局势。 　　作为刘家的家主，刘红影心性狠辣，打残那位家奴后，直接冰冷道：“你们这些奴才，卖身给了我刘家，想要跑，我刘红影自然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那些拿着我刘家月俸，这时却想要离开的家伙，你确定我刘红影的钱这么好赚？” 　　“谁再敢妖言惑众，要我捉住了，家法伺候！今日开始，府中人进出，必须经过我同意！”害怕舆论再扩散，刘红影第一时间采取了封锁的策略。 　　下人们见刘红影如此强势，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般偃旗息鼓，只能窝在府上瑟瑟发抖。 　　不过刘红影很快又派人给这些下人涨了薪金，可谓恩威并重，一时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怨言。 　　要不是沈珠那被挖掉眼珠的模样实在太吓人，口里一直嘀嘀咕咕着鬼什么的，谁愿意离开呆了这么多年的刘府。 　　如今局势虽然暂时稳住了，但是刘红影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只要那威胁一直存在，再出点问题的话，刘府迟早都要被拖垮。 　　那栋大女儿刘音之前住的阁楼，已经被封锁起来。 　　她白日也进去查探过，哪里有沈珠口中的眼珠，草人。 　　一定是被装神弄鬼的家伙吓傻了！ 　　即便不相信有鬼，但是刘红影还是连夜派人去请桃花庵的上师去了。 　　…… 　　此刻，那栋阁楼外的地面上，依旧能看见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只白猫闻了闻地上的血腥气，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消失在了阁楼后的小竹林里。 　　夜晚，很快又要来了…… 　　黄昏时分，一位桃花庵的女尼抵达了刘府。 　　这女尼生得极美，丹凤眼樱桃嘴，眼瞳也是罕见的青墨色，有一点异域风情。 　　她身着一身浅蓝色的素衣，手腕上缠着一串墨色佛珠，挑眉看了一眼刘府，不禁开口道：“好重的怨气。” 　　桃花庵虽然是个小庵，女尼不过十数人，但在方圆几百里却很有名气。 　　传言她们摆平了不少棘手的事情，有时候一些悬案，官府都要请她们帮忙。 　　看见这气质脱俗的女尼到来，家主刘红影立马迎了上去。 　　女尼向其行了个礼，道：“贫尼法号灵玉，见过刘施主。” 　　刘红影恭敬回礼，道：“麻烦灵玉上师了。” 　　在刘红影的带领下，女尼灵玉很快来到了案发现场。 　　她先是看了看地面上的血迹，神色凝重，示意众人不要跟着，然后径直进入了阁楼。 　　刘红影等人站在阁楼外，只能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什么都看不见。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灵玉从屋内出来，对着刘红影道：“施主请跟我来。” 　　说着，她就向阁楼后方的小竹林走去。 　　此时已到黄昏，四周环境已经变得昏暗了不少，两名护卫跟在刘红影身后，燃起了灯笼。 　　一阵风吹来，竹林摇曳，透过灯笼那橘红色的灯光，落在下面的竹影就像是狰狞的鬼影。 　　这里昨夜才发生过的灵异事件，所以两名护卫和几个仆人都只觉得后脊发凉。 　　这时，灵玉女尼顿住了脚步，指着小竹林一角旁的一块空地，道：“这下面有东西，需要挖出来。” 　　于是，刘红影很快派人拿来工具铲起土来。 　　白日里下过了雨，泥土很湿润，铲起来并不费劲。 　　不一会儿，一名下人的铲子咔嚓一声卡住了，然后旁边的人将泥土一拨开，忙道：“有东西！” 　　随着这些下人一阵清理，那土里的东西就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半人长宽的木制方盒子，呈暗红色，给人一种木头沁血感觉。 　　这些下人第一反应就是棺材，不由得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但是这世上哪有正方形的棺材？ 　　女尼灵玉见状，面若凝霜，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过去。 　　只见她右手食指轻轻一扣，那看起来很厚重的木盒盖就啪的一声飞到了坑外来。 　　众人不禁暗道：“这女尼好大的力气！” 　　很快的，空气中弥漫出了一股腐烂的臭气，众人不禁捂住了口鼻。 　　那些下人早就吓得够呛，自然不敢去看里面的东西，退到远处。 　　刘红影则秀眉一蹙，拿过了一名护卫手上的灯笼，往内一照。 　　这一照之下，她都不由得退了两步，瞳孔微微收缩着，显得有些恐惧。 　　但是很快的，她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只见方盒子中，是一只半人高的稻草人。 　　这稻草人制作得很粗糙，五官都是歪的，而眼睛只是挖出了两个孔洞，看起来就像…… 　　就像是被人挖掉了眼睛一样！ 　　想着沈珠被挖掉眼睛的模样，这实在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那两名护卫已经吓得双腿打颤。 　　就在这时，那稻草人突然咧开了嘴，叫了起来！ 　　 第12章 让晓晓抱 　　 　　这声音响起得十分突兀，而且还是女童的声音。 　　那几个奴仆突然听见这叫声后，吓得尖叫着跑了，即便是刘红影都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直接拔出了腰畔的细剑。 　　这个时候，只见那开口的稻草人身体突然往上一冒，就要站起来。 　　灵玉女尼叫了声“孽畜！”，右手双指唰的一声穿破了手中灯笼，取出了其中火焰，然后闪电般将其喂入了那草人的嘴中。 　　下一瞬间，草人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就像被烧的是一个活人一般。 　　那两名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女护卫，此刻早已倒在了地上，双腿打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很快的，稻草人就被烧成了灰烬。 　　一阵风吹来，片片黑色的灰烬便随风而起，在空中盘旋。 　　灵玉女尼转过身来，对着惊魂未定的刘红影道：“施主，刘府可得罪过什么人？” 　　刘红影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阴冷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刘氏一族以善立家，哪里会得罪什么人？” 　　作为临水镇的大户，镇上半条街的生意都和刘家有关，要说没得罪什么人，实则是不可能的。 　　但是刘红影这么说了，灵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继续道：“不知谁将这怨毒之物埋在了这里。这位置位于宅府的西南角，又有竹林遮光，属于极阴之地，而这草人本就带着浓重怨气，长年累月的吸收阴气，就成了祸害。” 　　听见这个说法后，刘红影不禁挑眉道：“灵玉上师的意思，这东西埋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灵玉女尼点了点头，道：“少说也有三年。” 　　刘红影微微眯起眼睛，显得有点狠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立马拱手道：“多谢上师救命之恩！” 　　灵玉女尼行礼，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刘施主客气了。贫尼今晚就在此歇下，以防万一。” 　　刘红影立马躬身道：“有劳上师了。” 　　很快的，桃花庵女尼杀死了鬼怪的消息就在府上传播开来，刘府上下也算松了口气。 　　第二日，灵玉女尼表示威胁已经彻底除掉，并向刘红影建议，七日之内设宴，邀请亲朋好友前来相聚，热闹一番，以便冲走煞气。 　　刘红影立马答应，然后奉上了三倍香火钱。 　　五日之后，正好是刘红影小女儿十岁生日，于是刘府宴请宾客，前来府上的足有两百之众。 　　临水镇刘家有钱有势，几十年来开枝散叶，亲戚不知多少，这两百多人还只是附近城镇赶来的亲朋好友，如果亲朋好友真要都来了的话，起码也是五百之数。 　　威胁已经被除掉，这几日府上又相安无事，众人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为了迎接小姐的生日，刘府上下张灯结彩，竟然比办喜事还热闹。 　　而那灵玉女尼也一直没有急着回桃花庵，在刘府暂时住了下来，每日不仅吃肉，还要喝酒，着实算得上另类。 　　但是桃花庵的女尼是出了名的不太讲清规，众人自然是称赞其豪气。 　　但在顾晓晓眼中，这女尼一丁点都不豪气，喝酒扭扭捏捏的，还拿个小酒杯慢慢品，实在是和她秀美的容颜很不搭。 　　至此，顾晓晓再也不可惜对方长得这么好看，却没有头发了。 　　因为这女尼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样。 　　女人正常的喝酒方式，不是应该对壶吹吗？ 　　在宴会上，顾晓晓很快就和自己的好姐妹刘家二小姐拿壶吹起来，渐渐淹没在了热闹的氛围中…… 　　入夜已经一个时辰，顾九还在院子里躺着，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屋里的床上，实在可以算得上反常。 　　在地球上经常修仙到凌晨三四点钟的顾九，很是适应这世界“日出外面睡，日落屋子睡”的作息方式。 　　要是在平时，他基本晚饭后就进屋躺着了，今天却没有，缘于他有些不放心。 　　顾晓晓去刘府赴宴了，在这个世界，女子出去应酬喝酒是常事，良家男子夜晚出去才会认为有危险，或者说不正经。 　　以往顾晓晓和小姐妹出去喝酒顾九根本不会在意，但是这次不一样，缘于顾晓晓去的是刘府。 　　刘府闹鬼的事镇上知道的并不多，顾府上下也就顾九听说了那“谣言”，所以他不放心，在这里等着。 　　等的途中，顾九眼皮狂打架，于是只能用狂灌凉水的方式保持清醒。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晓晓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她脸虽红，走路却并不虚浮，可见并没有醉。 　　这世上女人可能因为天地元气淬体的原因，力量比男人强外，酒量也比较好，而顾晓晓则是酒量最拔尖的那一批，可谓打遍顾家无敌手。 　　发现顾九居然还在院子里后，顾晓晓不禁惊道：“哥，你怎么还没有进屋睡觉啊？该不会是等我吧？” 　　面对顾九有些害羞的顾晓晓，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脸颊红彤彤的模样，着实算得上诱人。 　　顾九一下就被戳破了心思，不由得有点尴尬，于是只能咳嗽了一声，道：“哪里的事，我只是在赏月而已。” 　　顾晓晓看了看暗沉的夜空，道：“有个屁的月亮！本小姐回来路上乌漆墨黑的，差点摔了一跤，你赏的哪门子月？” 　　顾九看可看天空一片黑暗，发现连颗星星都没有，顿时尴尬了。 　　这时，顾晓晓已经俯身靠了过来，顾九的双眼在这一瞬间就正对着她近在咫尺的小山峰，死无葬身之地。 　　“哥，你对晓晓真好，就让晓晓抱你回屋吧。”说着，一半醉酒一半清醒的顾晓晓径直抱起了顾九，往屋里走去。 　　“哎哎哎……”顾九想要反抗挣扎，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是的，有人抱着进屋，总比自己走路轻松多了。 　　他等顾晓晓的这段时间，实在是超越了他生物钟的极限，所以在被抱着的途中，眼睛就合上了。 　　顾晓晓看着床上睡着的顾九，脸颊不由得更红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后，连忙在顾九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如小白兔般跑了出去。 　　然后就是“哎呦”一声叫声响起，在出门的时候，她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原因，这是顾九第一次在睡梦中没有对靠近自己的人自动发起攻击。 　　 第13章 意外？ 　　 　　清晨，顾九醒来，发现衣服都没有脱，然后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连忙叹道：“还好没有脱。” 　　昨夜顾晓晓平安回来了后，他也算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刘家的麻烦真的已经被解决了。 　　在起床前，顾九按惯例运转了“玉鹤劲”一个大周天，然后浑身经脉顿时变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在洗脸刷牙的时候，他又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跟着苏醒过来。 　　每天运转“玉鹤劲”六次，已经成为了顾九的固定习惯。 　　为什么是六次，而不是七次、八次？一是因为这已经算得上他精力的极限，再多会厌倦，就像是贤者时间内厌恶任何黄的东西的那种厌倦；二是他现在这身体每日能吸收玉鹤劲的量是有限度的，最多就六个周天左右，再多已经是无用功。 　　刘府的宴会在今日彻底结束，当最后一批留宿的宾客走了之后，刘红影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宾客虽然走了，但经过这么一热闹，整个刘府依旧充满了热闹的气氛，之前府里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 　　那些设宴的桌子还摆在院子里，来不及收拾，因为府上下人这两天也忙得够呛，心情大好的刘红影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细节，直接放了下人半天假。 　　恩威并重，这个时候的小恩惠是很容易收买人心的。 　　摆平了诡异草人这一祸事的刘府，已经重新步入了正轨。 　　至于那失去了眼睛的沈珠，刘红影早就给了对方一大笔足够养老的钱，送回老家了。 　　只是按照那女尼的说法，那阁楼还是暂时不要进去。 　　傍晚，灵玉女尼表示一切已经妥当，前来告辞。 　　刘红影百般挽留，说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这女尼说府上美酒好喝，最终答应再住一日。 　　如今祸事已了，刘府上下都放松了不少，对于这位能徒手取火烧鬼的桃花庵女尼，府上自然是奉若神明。 　　…… 　　夜晚，无星无月，厚重的云层就像一团团棉絮，将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来。 　　刘府上下一片安静，只留下些许虫鸣，伴人入梦。 　　这么多天了，家主刘红影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所以连自家男人都赶到了客房，准备大睡一场。 　　这么累的状态下，她已经失去了折磨她那小男人的想法。 　　半夜时分，一阵阴风吹来，刘红影打了个哆嗦，从梦中惊醒。 　　只见屋子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她记得昨晚睡前明明是关上的。 　　“小湘。” 　　“小湘。” 　　连叫了几声贴身丫鬟没得到回应后，刘红影这才想起白日里给这些仆人放了假。 　　于是她起身点燃了屋内的油灯，然后准备去关窗户，却发现远处却有一片橘红色的光亮。 　　那是府上正厅的方向。 　　这个时间点，那里怎么会有光呢？ 　　如果说昨天夜里，府上办宴席，大厅外挂了不少灯笼，有这样的灯光还不为奇。可是明明宴会已经结束，是谁把那些没来得及拆掉的灯笼点燃了？ 　　真不把我刘府的钱不当钱是吧？ 　　刘红影深深吸了口气，套了一件红色斗篷，拿着短剑，提着一盏风灯就出了屋门。 　　在风灯的映照下，她身上那件红色斗篷有些透明，于是姣好的身材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当刘红影走到大厅附近时，眯眼一看，吓得手一抖，风灯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只见正厅外来不及收拾的桌凳上，此刻坐满了人，就像昨夜宴会时一样。 　　只是这些人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若木偶，在灯笼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惊悚。 　　这些已经走了的亲朋友好，怎么又都回来了？ 　　刘红影饶是胆子再大，此刻都吓得够呛，强行忍住尖叫的冲动，就要去找灵玉女尼。 　　可是她刚一转身，就忍不住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那女尼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一声不响。 　　只见灵玉女尼面色苍白如纸，肩膀奇怪的拱着，在风灯摇晃的光线映照下，看起来不像是人！ 　　“刘施主是要找贫尼吗？”这时，灵玉女尼突然开口道。 　　但是诡异的是，这声音居然是一个女童的声音。 　　就和，就和那只被烧死的草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啊！来人，来人啊！”刘红影抽出了短剑，挣扎着往后退，然后突然碰到了某样东西，眼瞳径直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是的，是草，她碰到了草，扎稻草人的干草。 　　下一瞬间，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啵啵的脆响。 　　只见女尼脸颊上的肌肤顿时破裂开来，然后就有黄色的草屑生长了出来…… 　　短短数个呼吸时间，那腐败的稻草就覆盖了女尼半边脸，没有眼睛！ 　　…… 　　清晨，顾九照例准时醒来，运转玉鹤劲，就像小学生每天都要做第十八套广播体操一样规律。 　　在吃早饭的时候，他意外发现顾晓晓没来，不由得问道：“晓晓去哪了？” 　　顾九的母亲顾馨月挑了挑眉，道：“别管她，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疯，说要减肥。” 　　“身材挺好啊，减什么肥？”顾九暗自嘀咕道。 　　吃完了饭，顾九照例眯了一个时辰，然后开始一天辛苦的工作——绣半朵玫瑰。 　　自从给顾晓晓绣了那云剑标志后，家里人顿时都对他手艺着了迷。 　　家母顾馨月不说了，有四件衣服都要他绣花，还是不同的花；而他那慈祥的父亲也要他绣几根竹子，管家柳芳想绣垂柳，三哥顾磊想绣石头，四哥顾星想绣痘痘，呸，是星星。 　　顾九的工作日程一下子都排到一个月后了，而他每天坚持只绣半边，谁也拿他没辙。 　　这时，顾九看了顾星一眼，道：“四哥，你今天看见晓晓没？” 　　顾星摇了摇头，道：“没有，她经常无视我，我也好久没注意她了。” 　　在顾晓晓绣那云剑标志前，顾九的待遇和顾星差不多，甚至还要差上一截。 　　不是无视，而是鄙视。 　　可是自从绣了云剑标志后，他兄妹俩感情变得很不错，最近每天顾晓晓早晨起来都会向他打招呼。 　　今天顾晓晓没出现，顾九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于是道：“四哥，你要不去看看晓晓在不在？我找她有点事。” 　　顾星一脸无语，道：“你找她干嘛叫我去？我今天的活可多得做不完。” 　　顾九摸了摸鼻头，道：“你帮我这次忙，你的星星我给你插队。” 　　顾星兴奋道：“真的？这还差不多！” 　　说着，他就起身去找顾晓晓了。 　　可是一圈回来，顾星摇头道：“家里找遍了，晓晓好像不在，估摸着又出去玩了。当女孩真好，出去玩又不担心被占便宜，像我们这种男孩子，出个门都心惊胆颤。” 　　顾九看着对方那满脸“星辰”的脸，不由得露出了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就哥你这长相，还怕担心被占便宜？”——这是顾九的心声，他自然不会脑残到说出来。 　　不过顾晓晓不在家里，还是让顾九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世界，女孩子出去玩、交际没什么问题，而顾馨月也给了顾晓晓足够宽的权限，只要夜晚能准时归家就行。 　　而贪玩的顾晓晓自然经常往外跑，沉迷于和小姐妹练武，而且不玩男人，也算是正能量的富二代了。 　　只是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她一般不往外跑了。 　　除了练武外，就是发呆，眼中有时甚至还带着点点忧愁。 　　家里人认为她是被顾九传染了懒病，一度想让她继续“活泼”起来。 　　可是顾晓晓不愿意，谁说都没用。 　　对于顾晓晓白天不见人的消息，家主顾馨月一度还挺欣慰，认为自己女儿总算恢复正常了。 　　家里只有顾九有些担忧。 　　他担忧顾晓晓这看似平常的不在家，会不会是个意外？ 　　 第14章 雨中探刘府 　　 　　关于顾晓晓的事情，顾九有些担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近一段时间，顾晓晓可是每天早晨都要在他面前晃悠一下，这一天突然不晃，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见午饭时顾晓晓还没回家，顾九就径直出了门。 　　他本来想报案的，可是这衙门的做派和地球一样，失踪不满一天一夜不受理。 　　父母对顾晓晓的心大，顾九也是无语，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因为这两人一直对女儿采取的都是给够钱，然后溺爱式的放养政策。 　　只要不惹是生非，乱调戏男孩子，女孩子当当纨绔怎么了？ 　　他母亲顾馨月常说，顾凝霜之所以这么争气，就是被她惯出来的。 　　走在路上的顾九有些郁闷，暗道：“为什么和顾晓晓这丫头关系好了点后，我就老是要动呢？” 　　以前除了老爹外，顾九对其他人都漠不关心，颇有点脱离尘世的感觉，所以一整天都可以没心没肺地睡大觉。 　　可是如今将关注名单内多加了个顾晓晓这个妹妹后，他时不时要晚睡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还要在街上走，可真对不起他这脆弱的老腰。 　　今天临水镇上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出现什么新鲜事。 　　顾九照例被那几个女混混吹了一阵口哨，他照例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来到了那条长街上。 　　午时的街道人本来人就不多，再加上最近是梅雨季节，地面湿滑，所以人就更少了。 　　令顾九郁闷的是，这阴沉的天空在此时居然飘起了细雨。 　　他没带纸伞，所以只能在雨中漫步。 　　他去了顾晓晓最喜欢去的酒楼和武馆，发现都没有人后，越发觉得有问题。 　　临水镇虽然不算小，但是娱乐产业却并不发达，顾晓晓的娱乐活动不是和小姐妹喝酒，就是在武馆内切磋，很少有第三样。 　　其中街道边的几个店铺老板娘见顾九独自一人在冒雨前行后，不禁调笑道：“小相公要不要进来避避雨啊？” 　　顾九答道：“算了，我腰不好。” 　　听见顾九腰不好后，那几个放浪女子顿时翻了个白眼，对其失去了兴趣。 　　顾九问了一下路，径直向刘府方向行去。 　　细雨如毫，落在顾九如墨的发丝上宛若点点白霜。 　　街道不时有人撑开纸伞，看起来就像雨中盛开的花朵。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气海的玉鹤不断化作丝丝缕缕的元气丝线，滋润着他的身体。 　　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有限，做什么都必须抓紧时间。 　　他可不想走到半路累得睡着了，然后被一些女人“捡”了尸体。 　　约莫一刻钟（15分钟）后，顾九来到了刘府门前，发现这临水镇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啊。 　　是的，作为土生土长了十多年的临水镇本地人，这是顾九第一次走出这么远，不由得有点喘。 　　细雨之中，刘府门前的两尊石狮子看起来有点阴森。 　　顾九敲了敲门环，朱红色大门内并没有回应。 　　重复敲了几次依旧没有答复后，顾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要知道像刘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有专门的下人应门，如今没有回应，是不是出了问题？ 　　顾九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顾晓晓的失踪说不定真和刘府有关。 　　要知道，刘府之前可是闹过鬼的。 　　于是顾九围着刘府高耸的院墙走了一截路，见四周无人，右脚轻轻一点地，犹若一只翩然而至的白鹤，轻轻飘过了墙头。 　　顾九落地，没有带出一丁点声音。 　　这式“雪鹤翻羽”算得上极其高明的轻功，和玉鹤劲是一套，顾九施展出来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这个时候，顾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能力，那就是之前脑海中出现过的技能，自己真的全部都会。 　　一出生就满技能，堪称梦幻开局，可是奈何腰不好。 　　此时细雨已经变得越发密集，在静谧的刘府之中连成了一片水雾。 　　顾九往前走去，直接上了石板路。 　　他虽然翻了墙，但并不是贼，只是来找自己的妹妹而已，所以没想过要偷偷摸摸的。 　　刘府的石板路并没有想象中干净，有些泥泞，显然是很多人踩过之后，被雨水一浸后就变成了这样。 　　前天晚上刘府的宴会已经结束，地面到现在还没重新清洗，这很不符合刘府大户人家的作风。 　　更让顾九感到有些诡异的是，自己走了起码一炷香（五分钟）时间了，依旧没见到一个人。 　　整个刘府，宛若一座坟墓一般，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 　　这时，顾九看了一眼刘府庭院中那棵最高大的桑树，发现已经枯了。 　　春天细雨之中死了大树，怎么看怎么露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顾九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刘府的构造，于是只能在里面乱转。 　　对于一个腰不好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相当讨厌的事情。 　　这刘家果然是临水镇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府邸实在不小，顾九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在曲曲折折的小道上来到了大路上。 　　刘府的大路连接着正门，直达正厅，可是这段路上，顾九依旧没有看见人。 　　来到正厅前，他只看到了那些没来得及收拾的饭桌，上面还摆着一些冷饭残羹，看起来就像是用餐的客人刚走一般。 　　细雨落在残羹上，带起了点点涟漪，桌上菜品成色很黯淡，显然摆在这超过了一天一夜。 　　那些挂在院子里的灯笼，此刻早已被雨水沁透，斜挎在一旁，给这份诡异中加了一缕颓败的气息。 　　这绝不是一个大户人家该有的景象。 　　即便是刘府给下人全部放了假，但也不可能放得这么彻底。 　　顾九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有些麻烦，而且对顾晓晓更是担忧。 　　自从婴儿时期用剑圣秘技秒杀一只水鬼后，顾九从此以后就可以用“懒到极致”来形容。 　　这种懒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让人觉得他生性凉薄。 　　事实上，他真的是生性凉薄。 　　在十多年里，除了对自己的父亲还有一些感情外，其余家人在他眼里都是陌生人一般。 　　直至最近，顾晓晓变得“可爱”起来，至少是在他面前变得可爱起来，生性凉薄的顾九心态才变了一些。 　　所以此时的他才会有些担忧，甚至是有些慌乱。 　　这突然寂静如坟墓的刘府，到底有着什么诡秘？ 　　 第15章 眼睛，好多眼睛 　　 　　大厅内依旧不见半个人影，整座刘府真的像死透了一般，犹若一方坟墓。 　　于是顾九往大厅后走去。 　　在经过一条回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柄铲子掉在了地上，于是将其捡了起来。 　　有把铲子防身总比没有好吧？ 　　随着时间流逝，顾九有限的精力也在流逝。 　　目前来看，这座刘府绝对是出了大问题，处处透着诡异。 　　就在这时，细雨之中的突然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发现气海内的那只玉鹤已经变淡了很多。 　　他觉得有些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循着那血腥味的方向而去，顾九很快发现了一只猫的尸体。 　　这只白色的猫倒在一处泥地里，仅剩下了一层皮，而且眼珠还被挖了下来，看起来血淋淋的。 　　“该死！”看见这幅残忍的画面后，顾九不由得低声喝骂道，加快了脚步。 　　朦胧的烟雨中，这座没有人迹的宅邸更显阴森。 　　顾九穿过了一条水上的长廊，这长廊建在一片小湖上，此时湖里荷花还未盛开，荷叶有半数起了黄边，看起来有些颓败。 　　没过多久，那栋阁楼就映入了顾九的眼帘。 　　不知为什么，顾九总觉得那阁楼有些阴森。 　　他没有任何迟疑，往那阁楼行去。 　　越阴森的地方就越会有古怪，为了节约有限的精力，顾九没有怎么犹豫，直接进去了。 　　有限的精力一定要用在刀刃上，现在他担心自己的精力不够。 　　不管是之前的行走还是翻墙，着实已经破了他这么多年的记录，顾九只觉得有些疲惫。 　　走到门外时，他就听到了一阵珠子滑落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顾九没有任何迟疑，推开了房门，带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 　　天空很阴沉，这栋窗户紧闭的阁楼自然显得更加昏暗。 　　顾九抬头，看见了一颗颗琉璃珠子正从木质楼梯上滚落下来。 　　他挑了挑眉，管都没有管这些滑落的珠子，提着铲子就往上走去。 　　鞋底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阁楼里显得格外明显。 　　很快的，上方滚落珠子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再也不见有新的琉璃珠滚落下来。 　　这座木梯是环形的，比预想的要长，所以在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顾九已经开始大口喘息了。 　　二楼的房间很宽阔，一看就是女子的闺房。 　　顾九拨开珠帘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那面大铜镜所吸引。 　　那面铜镜立在梳妆台上，约莫半人高，边缘雕刻着精致的花鸟虫鱼，一看就是值钱货。 　　然后他低头，发现有十多颗琉璃珠铺在地上，之前楼梯上滚落的珠子应该是从这里滑下去的。 　　此时二楼只在右侧开了半扇窗户，所以光线依旧昏暗，以至于给人一种这房间里蒙着一层灰的感觉。 　　顾九长长吸了口气，来到了铜镜前，发现自己的脸还真好看。 　　他如今这模样其实算得上风度翩翩，只是手上拿着把铲子未免有些不搭。 　　顾九环顾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整间屋子里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桃花香味。 　　他看了看桌上的搁置的小瓷瓶，不禁疑惑道：“现在香粉都有桃花味的了？” 　　就在他准备上三楼的时候，顾九突然将视线集中在了那张大床上。 　　床上铺着一床粉色的绣花被子，中间微微凸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顾九提着铲子，来到了床边，莫名有些紧张。 　　虽然有过秒杀水鬼的经历，但那也是婴儿时期的事情，这十多年来，他睡得太多，实践得太少，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水平。 　　人类是无法消除恐惧的，除非有病。 　　特别是这种环境下，那就更让人心跳加速了。 　　顾九右手举着铲子，左手拉住了被子的边缘，然后径直一扯。 　　“我去！”顾九看见床上那一幕后，吓得连退数步，大口喘气。 　　只见被掀开的被子里，躺着一张人皮。 　　这张人皮被卷起，裹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圆桶形状，像是一件普通衣服，但是顾九能清晰看见那露在外面的指甲和头皮。 　　就在顾九惊魂未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头顶一暗。 　　没有任何犹豫，他右手上的铲子直接闪电般呼啸着往上撩去。 　　嘭的一声，铲子尖端撞在了什么重物身上，震颤的触感很清晰地反馈在了顾九掌心。 　　顾九眉头微皱，右手一紧，一股天地元气顿时透过铲子往上冲去，啪的一声将那异物顶飞了出去。 　　先是“撩天剑式”，后是“冲云斗”，这电光火石间，顾九将两式剑招使得如行云流水，就像演练过很多遍一般。 　　这种随意所欲施展招式的感觉，对顾九来说就像是本能反应，手到擒来。 　　这个时候，顾九才转身抬起头来，发现那是一只长着血腥大嘴的草人。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草人身上长着血肉一般。 　　嘭的一声，只见草人身体在这时撞在了屋梁上，带出了一声闷响，然后往下坠去。 　　在草人即将撞在那面铜镜上的刹那，它双腿突然一蹬，顿时如青蛙般向顾九扑来。 　　顾九见状，手中铲子猛然抬起，然后下沉，啪的一声正中那草人的脸颊。 　　那袭来的草人被击中后，身体顿时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将梳妆台撞得粉碎，连后面的铜镜都跟着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陷入了墙面上。 　　顾九抬手一看，只见铲面已经完全变形，扭曲成了麻花形状。 　　这还是他在铲子里灌入了天地元气的状况下进行的击打，如果直接进攻的话，这铲子恐怕早碎成铁花了。 　　这玩意真是头铁啊！ 　　这个时候，顾九只觉得头有点晕，显然精力不够的征兆。 　　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那诡异草人从破碎的梳妆台中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双手着地，咧开大嘴，吐了起来。 　　下一秒钟，顾九脸色就变了。 　　眼睛，好多好多眼睛。 　　只见这草人咧开的大嘴中，吐出了好多双人的眼睛！ 　　顾九终于明白，这屋内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哪里来的了。 　　“MD！！！我妹呢？”顾九见状，提着铲子冲了过去。 　　 第16章 肾虚剑意 　　 　　没有任何迟疑，顾九冲了过去，而那草人则嘶吼着一爪扫来。 　　顾九只觉得腥风扑面，身形一晃，拖出一道残影，躲过这血腥一爪的同时，右手铲子一阵嗡鸣，由下到上，啪的一声正中草人的下颚，将其击得飞起。 　　无论是这一躲，还是这一击，顾九一直把实力限制在了三境凝神境的范围，因为他害怕力量失控，自己会耗尽精力。 　　自从婴儿时期动用了剑圣秘技后，顾九再也没有用过圣人级别的技能，因为他怕一使出来就会长睡不醒。 　　天启境那般引导星辉，会让他秒睡，而且是睡一整天，所以如今顾九只在尝试动用三境以内的技能。 　　动用四境天元境，以及五境神念境技能他应该能坚持几秒，说不定能对这鬼怪造成秒杀效果，但是他不敢轻易尝试。 　　一是害怕秒不死，二是害怕即便秒了，他一定会睡过去，一旦这鬼怪还有同伙，他就完了。 　　所以此时此刻的顾九，一边战斗着，一边计算着自己的精力。 　　就像一个缺蓝的法师，害怕蓝条（MP）突然见了底。 　　在草人被击飞的刹那，顾九右手手臂骨骼炸响如雷音，唰的一声将手中的铲子挥了出去，就像挥动的是一副羽毛球拍一般。 　　这一击击出时，他全身气血沸腾，体内的天地元气更是直接窜入了铲子中，劲力澎湃，算得上一个小大招。 　　为什么是小大招，而不是直接大招？ 　　你丫能理解肾亏的人有多痛苦吗？ 　　啪的一声，铲子正中下落的草人脸部，带起了一阵闷响。 　　本已经如麻花般扭曲的铲面顿时炸裂如花，叮叮咚咚掉了一地，而那草人则如一个皮球般笔直飞了出去，啪啦一声撞碎了门梁后，乒乒乓乓滚下楼去。 　　顾九将只剩下了木柄的铲子立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老腰大口喘气。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可能这么轻易挂掉，于是连忙转身往三楼行去。 　　又爬了一长串楼梯。 　　MMP，有钱人怎么修楼梯都这么绕啊。 　　当顾九来到三楼前时，一扇厚实的木门挡住了去路。 　　他二话不说，元气灌入右肩，嘭的一声将门直接撞飞了出去。 　　看着那嵌入墙面的木门，顾九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了。 　　这一次用力过猛，让他只觉得双眼发黑，强行扭了一下大腿后，他才清醒过来。 　　只见这三楼的屋子里躺着很多人，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有眼睛，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清醒的。 　　顾九顿时就慌了，他有点害怕顾晓晓会成为失去眼睛，或死掉的一员。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咬破了嘴皮，使用了“洞若观火法”，然后整个昏暗的房间在他眼中顿时变得格外明亮。 　　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顾晓晓后，他连忙往里屋走去。 　　这时，楼下已经传来了咚咚的声响，那是鬼怪在爬楼的声音。 　　里屋里有二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女子，眼睛都还在。 　　顾九心急火燎地探查着，终于在屋子的角落发现了顾晓晓。 　　顾晓晓斜倒在墙角，身上穿着那件缝有云剑标志的粉色罩衫。 　　顾九连忙冲了过去，摸了一下鼻息，发现对方气息还算平稳后，不由得长长吐出口气。 　　他二话不说抱起了顾晓晓，然后这个时候，外屋已经响起了那鬼怪嘶吼的声音。 　　顾九就近打开了一扇窗户，身形一纵，径直施展轻身功法，往前跃去，想直接滑翔而出。 　　因为这座阁楼离刘家的院墙已经不远了，也就二十多丈距离。 　　阁楼外的斜风连着细雨一瞬间扑面而来，将顾九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吹散。 　　这个时候，那只草人却从阁楼上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我的眼睛！” 　　这声音听起来，居然像是一个绝望的女童发出的。 　　顾九抱着顾晓晓一个转身，体力的天地元气向其手臂疯狂挤压，然后直接将手中铲子柄掷了出去。 　　只听见吱吱一阵雷电声响，那铲子柄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如离弦箭一般插入了草人咧开的大嘴中，带起了一串闷响。 　　嘭的一声，铲子柄直接将草人钉在了阁楼的墙上，碎石飞溅。 　　这一式名为“雷火针”，将天地元气化作雷火集为一束，进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劲力，只有三境凝神境巅峰的修行者才能动用。 　　这一招使出后，顾九全身近乎虚脱，眼皮已经在疯狂打架，但是借着这一掷的反冲力，他的身体反而跃得更高，最终滑翔了出了院墙。 　　那铲子柄的木材已经在这时被雷火烧得漆黑一片，那只草人还在拼命挣扎，想把插入自己嘴中的这根木桩拔出来。 　　最终，在它一阵痛苦的嘶吼声中，这根铲子柄被拔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十来个呼吸后，那草人窜上了墙头，哇的喷出一口碧绿色的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它那琉璃珠子般的眼睛左右探查着，想找到顾九的踪迹。 　　刘府院墙外是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街道对面是一排普通百姓的小院，在细雨之中显得有些朦胧。 　　烟雨朦胧中，有几个扛着锄头的女子在往家里赶，应该是准备回家吃饭。 　　那草人探查了一下，发现不见顾九的踪迹后，消失在了墙头。 　　顾九抱着顾晓晓坐在刚刚翻出的院墙墙根处，这时才敢开始大口喘气。 　　他的头上还有几滴刚刚从上方飘落下来的腥臭血液，险得可以。 　　这草人果然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顾九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刚刚飞出来时还摔了一跤，差点就此晕了过去。 　　靠着强大的意念，他才坚持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他气海里的那只玉鹤早已经消失不见，被压榨了个干净。 　　要不是刚刚机灵的选择了没有立刻逃窜，顾九觉得恐怕会有大麻烦。 　　紧接着，他抱着顾晓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家方向走去，而在那几个迎面走来的女农夫则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男的抱着女的走路，着实算得上稀奇事。 　　因为男汉子太少了！ 　　蒙蒙细雨中，顾九眼睛都是模糊的，颇有点靠着潜意识在行走的感觉。 　　拐了一个弯后，他回首望了一眼，确认了一下那草人确实没有跟来。 　　他估摸着那草人也不好受。 　　MMP，也是老子腰不好，要不然来一个秒一个！ 　　他一边走着，一边运转起了玉鹤劲，希望这玩意能再给他一点能量。 　　一个路人看着顾九抱着顾晓晓经过，一脸震惊道：“睡着了还能走？” 　　是的，行走的顾九刚刚打呼噜了……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20分钟），顾九抱着顾晓晓从家里后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途没惊动任何人。 　　在身体接触到床的瞬间，他的意志瞬间崩溃，身体一软，将顾晓晓压在身下，睡着了。 　　他最后的意识是，这枕头还挺软。 　　…… 　　 第17章 你们兄妹很危险啊！ 　　 　　顾九昏睡了过去，睡了很沉。 　　他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掏空，全身经脉犹若干涸的河流，很难受，但是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正徜徉在柔软的云朵间，很是舒服。 　　床上的这对兄妹，身形近乎重叠，呼吸均匀，看起来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兄妹亲密无间，就是这么美好纯洁。 　　前来找顾九干活的顾星来到了房门前，看见这男上女下的一幕后，头上的两颗痘痘直接炸裂成了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了一声，眼神惶恐，然后跑了。 　　不一会儿，顾磊被他拉了过来，吓得全身僵硬如石头，是跳着离开的。 　　…… 　　一盏茶的时间，顾九房间外起码多了五六号人，都是一些下人，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不知谁道了句“家主来了！”，然后围观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十多个呼吸后，顾馨月一脸阴沉地来到了顾九的房门外，然后呆立在了当场。 　　顾星告诉她顾九在房间里搞事，她还不以为意，以为又是窝回去睡懒觉这种小事，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刺激，呸，这么荒唐的一幕。 　　这个时候，顾九还发出了一阵香甜的呓语，在顾晓晓身上蠕动了一阵儿，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脑袋正好埋在顾晓晓胸口。 　　如果是以地球上的观点来看的话，就是姐姐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并且姐姐在上面，貌似……也不那么纯洁。 　　顾馨月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与混乱的思绪，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房门被打开，顾晓晓被她抱了出来。 　　这时，奶妈小香刚好经过，愣了一下。 　　顾馨月脸色阴沉，冷冷道：“叫府上下人集合。” 　　“是！”小香看家主脸色不好，立马战战兢兢道。 　　顾馨月皱着眉头，将顾晓晓抱回了闺房里。 　　看着自己女儿这张秀美又有点小肉的脸，顾馨月火气更大了，不由得想将这两个熊孩子吊起来打。 　　在这个世界，虽然民风算得上开放，但是怎么也是古代，离德国骨科起码隔着好几个现代化中国。 　　这件事传出去的话，顾家的脸都要丢尽。 　　她实在弄不懂，平时正眼都不看顾九一下的顾晓晓，怎么会和顾九玩到床上去了？ 　　这跨度有点大啊。 　　就因为顾九给她衣服上绣了一把剑？ 　　看着顾晓晓衣服上的云剑标志，顾馨月觉得像是有一把剑插在了自己膝盖上。 　　不，心窝上！ 　　不过很快的，她发现了一些细节。 　　顾晓晓的衣服有些脏，有很多泥点和灰尘，头发上也是，不符合她平时有点小洁癖的画风。 　　而之前她看过了，顾九衣服更是脏得可以，袍子下摆连着裤子一片泥泞，就像是在泥里趟过一般。 　　作为一家之主，顾馨月定然不是没脑子的货色，觉得中间肯定还是有些问题，于是准备先将此事压下去，然后再找两个小兔崽子算账。 　　此时，家里的十多号下人已经被全部集合在了院子里。 　　顾馨月拿着一副黑色的戒尺，来到了场间。 　　黑色的戒尺代表着家主的威严，代表着强权，所以这些下人都有些紧张。 　　特别是之前看到顾九和顾晓晓在床上那一幕的几个下人，双腿不禁颤抖起来。 　　顾馨月脸色阴冷，开门见山道：“把大家叫来，我只说一句话，顾家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要是让我知道了有人乱嚼舌根子，说一些对我顾家不好的传言，你们自己知道结果！” 　　说着，她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戒尺，吓得一个男花匠差点跌倒。 　　很明显，他就是之前围观群众之一，而且最爱嚼舌根。 　　即便是站在一旁看戏的顾星，此刻都吓得双腿发颤，暗道：“早知道就不打小报告了。要是真出了问题，还不惹火烧身？” 　　处理完这件事后，顾馨月只觉得一阵疲惫。 　　然后新的问题出现了，不管是顾九还是顾晓晓，都弄不醒了。 　　特别是顾九，顾馨月亲自用水泼都没用，对方还是在打鼾。 　　顾老爹心疼儿子，连忙给顾九换上了干净衣服，忍不住抹眼泪。 　　在这重女轻男的世界，顾晓晓待遇就要好很多，没被泼冷水不说，顾馨月还亲自把了一下顾晓晓的脉，确认对方确实只是昏睡状态后，才放了心。 　　顾凝霜离家后，家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能出事。 　　…… 　　正午刚过没多久，临水镇上的衙门就来了好几户人，都是家里人昨夜莫名其妙失踪了。 　　按照这些人的叙述，都是早晨醒来就不见人了。 　　如果只是一户人家报案，衙门自然可以以失踪未满一天理由拒绝找人，但是这一下子来了五户人家，这案子就不得不重视了。 　　这五户人家只有两户人家相熟，分布在临水镇各处，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 　　但是捕快很快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五户失踪的人前天都参加过刘家的宴会。 　　刘家最近家里出了些怪事，护卫首领沈珠被挖去眼睛的事情镇上其他人不清楚，但是衙门却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县老爷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没过多久，几名捕快来到了刘府，发现没人应门后，派人翻墙进去开了门。 　　然后这几名捕快发现，刘府上下没有了人影，连忙派人回去禀报。 　　很快的，镇上的捕头吕轻芳带着十来号捕快来到了刘府外，却发现刘府大门紧闭，不禁低声问道：“谁把门又关了？” 　　那之前回禀的捕快弄不明白，只能摇了摇头。 　　吕轻芳也算见识过两起灵异事件的人，觉得有古怪，没有派人直接一窝蜂冲进去，而是先派了两个武艺好的进去查看，有情况就放烟花示警。 　　可惜的是，这两名女捕快进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回来，音讯全无，和之前探查的捕快一样，就像是被这刘府吃了一般。 　　这刘府处处透着诡异，即便这些捕快都有些心惊。 　　前几日沈珠被挖掉了眼睛的狰狞模样，他们有好几人都见过。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尼行了过来，看着吕轻芳后，行礼道：“吕施主，这里可是刘红影刘施主府邸？” 　　吕轻芳曾和桃花庵打过交道，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尼，忙道：“素云上师你怎么来了？” 　　那法号素云的女尼抚了抚袖，道：“我昨日听闻临水镇刘府来过一名叫灵玉的同道，自称来自桃花庵，但是我庵上却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担心有变故，于是连夜赶了过来。” 　　听见这句话后，几个胆小的捕快不禁惊出声来。 　　如果这女尼说的是真的，那冒充桃花庵的女尼的到底是什么人？而他们之前进去的同僚，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 　　这个时候，一直昏睡不醒的顾晓晓终于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陡然发现自己母亲正坐在旁边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看着顾馨月阴沉的脸，紧张道：“母亲，我说了不吃早饭，不用等我的。” 　　顾馨月一脸黑线，道：“早饭？这个时候你说吃早饭？我看你是闯到鬼了！” 　　情绪激动之下，顾馨月不由自主飚了一句老家的方言。 　　 第18章 女孩要有女孩的样 （加更）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票票，加一更。） 　　刘府之内，素云女尼在前，以吕轻芳为首的捕快在后，气氛显得很凝重。 　　这群临水镇的女捕快，身着雪衣裙，肩披绿披风，手上握着钢刀，在顾九的审美中，自然是威风又好看。 　　只是她们现在却很紧张，额头上冒着细汗，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因为刚刚进入这刘府的同僚也是威风又好看，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说不定已经着了道。 　　那素云女尼约莫四十来岁，眼角有些细纹，看起来很是沉稳。 　　她默默看了看房屋构造，几乎没有怎么探查，就向刘府西南角方向行去。 　　众人刚刚穿过那条水上的回廊，其中几名捕快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惊呼声，抽刀声连成一片。 　　只见那阁楼的门上，挂着五名女捕快的尸体。 　　她们被钉在了外墙上，眼睛被挖掉，连衣服都被扒了半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破麻袋一般。 　　一时间，后面的捕快都乱了，有的惊恐，有的愤怒。 　　其中几名眼眶泛红的捕忍不住想要抽刀冲进去，但是却被吕轻芳拦住了。 　　她不想再让多余的手下再去送死了。 　　即便愤怒得想要把凶手碎尸万段，但经历过灵异事件的她，深知人力有限。 　　素云女尼向众人点了点头，率先推开阁楼门走了进去，然后吕轻芳示意其余手下在外等候，自己跟了进去。 　　房间内很昏暗，素云女尼径直往二楼行去，发现沿途有打斗的痕迹，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阴影之中，吕轻芳看不见这女尼脸上的表情，她只觉得很紧张，握住刀柄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当她到达二楼时，不禁捂住了嘴巴，想要呕吐。 　　只见二楼的地上散落了不少眼珠子，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堆被打翻在地的棋子。 　　吕轻芳强行忍住内心惊悚又恶心的感觉，发现血腥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浓。 　　这都要缘于这些眼珠都没有带血，像是被清洗过一般。 　　那一地的眼珠，看得吕轻芳毛骨悚然，但是那素云女尼只是皱了皱眉头，往三楼行去。 　　三楼没有门，或者说门已经被人撞开，看见那一屋子没有眼睛的尸体后，吕轻芳只觉得遍体生寒。 　　那种人类面对未知鬼怪的无力感，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么多人，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她自幼天赋不错，在二十八岁时已经是二境淬体境巅峰，放眼方圆几百里也算是排得上数的高手。 　　除开那些能进入高高在上的宗门修行的人外，吕轻芳的战力已经算得上普通人的顶尖，但是几次面对灵异事件，她都感觉很无力。 　　如今看着这一屋子的无眼尸体，这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如果没有桃花庵的女尼到来，她甚至连进入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临水镇已经很多年没出过事，没想到一出事就是这么大的惨案。 　　看着那一地扭曲的无眼尸体，以及想着挂在外面的姐妹，吕轻芳眼眶已经泛红，浑身冷汗淋漓。 　　素云女尼在三楼环顾了一圈，打开了其中一扇窗户，看向了院墙外，淡淡道：“那脏东西已经走了。” 　　吕轻芳抹了抹眼眶，调整了下心情，道：“有劳上师了。” 　　素云女尼也是面容惨淡，感叹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很快的，下面的捕快被唤了上来，然后开始搬运尸体。 　　这样上百条人命的惨案，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县衙可以搞定了。 　　刘家上下加上那日参加宴会的亲朋好友，全部死了干净。 　　在所有人都下了楼后，素云女尼抬头看了看头顶屋梁的黑暗一角。 　　这个时候，那名“灵玉女尼”突然露出了一个脑袋，脸色苍白的看着对方，嘴角露出了一个邪异的笑容。 　　素云女尼看着对方，露出了一抹同样邪异的笑容。 　　恍恍惚惚间，这素云女尼看起来也不像人了…… 　　…… 　　顾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他醒来的瞬间，发现自己正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连忙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黑着脸的顾馨月，以及站在顾馨月身旁惴惴不安的顾晓晓。 　　顾九见状，皱起眉头，发现这是家里的祠堂后，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这地方除了祭拜外，往往就是用家法，一点都不美好。 　　之前他就在这里被关过禁闭，没有大床和藤椅，睡得很不舒服。 　　顾馨月冷眼看着顾九，手上拿着那把黑色的戒尺，冷冷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九想起了昨天在昏倒前的最后一幕，顿时推测出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晓晓，你没和母亲说怎么回事吗？” 　　顾晓晓脸颊通红，低着头，道：“我就记得在自己房间睡觉，哪里记得你对我做的其他事情。” 　　眼看顾馨月的手已经气得发抖，顾九连忙道：“母亲，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为什么晓晓会在我床上？”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脸更红了，低声道：“变态！” 　　顾馨月直接站了起来，冷冷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解释不清楚的话，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顾九不禁往门外望去，顾馨月直接开口道：“别望了，你父亲今天是下不了床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不禁有些头疼，道：“我这睡了有多久了？” 　　“一天一夜。”顾馨月道。 　　“才一天一夜啊。”顾九不由感叹道。 　　他以为自己昨天的消耗，起码要睡个两天两夜才对。 　　看见自己母亲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后，顾九立马严肃道：“母亲，这件事我只能和你一人说，晓晓不能听。” 　　顾晓晓顿时气得直跺脚，眼泪汪汪道：“你把人家那个了，你还不让我听？” 　　顾馨月把脸一横，冷冷道：“闭嘴！女孩子有个女孩子样！” 　　是的，顾晓晓目前这反应在顾九眼中很正常，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就有些不正常了。 　　男女一张床，通常都是男人吃亏，要哭的通常是男人，哪里轮得到女人。 　　不过两人的关系是兄妹，这吃不吃亏倒不好说了，传出去了一起完蛋。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顾九嫁不出去，顾晓晓以后娶男人也不好娶，顾家颜面扫地。 　　最终，顾晓晓一脸委屈的被顾馨月轰了出去，只留下了顾九独自面对着顾馨月。 　　当顾晓晓走后，顾九开门见山道：“娘，如果我说晓晓着了鬼怪的道了，你信吗？” 　　听见这句话后，顾馨月眉头不禁紧紧皱起，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鬼怪，多么让人感到恐惧的存在啊。 　　难道晓晓还真闯到鬼了？ 　　真是日了狗了！ 　　（PS：谢谢支持，继续求票，求各种） 　　 第19章 这位师太有古怪 　　 　　顾馨月知道这世上有鬼怪的存在，甚至还知道山海关外还有魔族虎视眈眈，不然朝廷不会分配那么多资源扶持修行宗门，但是当顾九说出这句话后，她还是感到后背发寒。 　　临水镇属于唐国北地，繁华程度远比不上中原，地广人稀，所以即便这里的宗门并不弱势，但是面对诡异之事终究有些应接不暇。 　　例如临水镇方圆五百里，只有一个桃花庵有些本事。 　　顾馨月这辈子见到过一次鬼怪，就是顾九出生不久后家里的那只水鬼，不过她赶到时，那只水鬼已经死了。 　　那一张潮湿且长着水草的人皮，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她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些年，顾馨月每年都会提醒顾凝霜带一些镇邪的东西回来，但是顾凝霜只带回了那一柄悬于正厅的宝剑，说足以吓退大部分鬼怪。 　　云山剑宗的剑，由灵铁矿炼制而成，带有灵气，如果杀过人或魔的话，更有煞气，足以震慑一般的邪灵鬼怪。 　　这么多年来，和塞外的魔族比起来，灵异事件都只算得上小打小闹，有的还会自动消失，所以唐国大部分百姓都认为这世上没有鬼怪的存在，多的只是说书人的唬人故事而已。 　　顾馨月以前也是如此认为，她承认唐国外有食人的异族，也就是传说中的魔，但是不承认有鬼怪的存在。 　　直到亲眼看见那水鬼尸体之后，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错了。 　　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对那鬼怪之事顾馨月也渐渐没放在心上，如今从顾九的嘴中突然听到了关于鬼怪的话题，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但是她随即想了想，质疑道：“你这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知道鬼的事情？你该不会是唬我的吧？” 　　顾九挑了挑眉，道：“娘，这么多年我虽然懒，但是不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出生没多久遇到水鬼的事我不知道？知道有那些脏东西存在后，这些年来我可搜集过不少资料。” 　　顾九这慌撒得清新自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自然连顾馨月这老江湖都骗了过去。 　　要知道这些年来，他忙着睡觉，哪有空去查那些玩意儿。 　　“那晓晓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馨月不禁有些着急道。 　　于是顾九胡扯了一段，说自己打醋的时候无意间听说了刘府闹鬼的事，昨日见顾晓晓不见人，自然不放心，去寻了寻，没想到在刘府外的街道外寻找到了昏迷的顾晓晓。 　　再加上顾晓晓对自己昏迷在了街上这件事没有任何记忆，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是什么？ 　　至于顾晓晓为什么会在他床上，这就更好解释了，他抱回顾晓晓后累得够呛，直接睡着了。 　　顾馨月听见顾九的讲述后，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觉得还不算全部胡编。 　　累得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件事，也确实符合顾九的风格。 　　至于在刘府内和鬼怪大战好多个回合救下顾晓晓的这种事，顾九自然没有说。 　　那种程度的鬼怪，不是他吹，估计整个临水镇就他能搞定，其他人去了都是送菜，这也是顾九没有想过要报官的原因。 　　那鬼怪明显记恨在心，知道他踪迹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不然恐怕会连累家人。 　　按照顾九的猜测，这鬼怪应该是和刘家有私仇，不然不会专挑刘家人及其亲朋好友下手。 　　北地虽然荒芜，但是修行宗门并不少，如果鬼怪掀起的风浪太大的话，恐怕会惹来杀生之祸。 　　顾九估摸着，只要刘府的人死得差不多，这鬼怪估计也得离开镇上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腰不好。 　　将信将疑的顾馨月连忙派人去查探了下，得知刘家上下以及一些亲朋好友都被灭了门后，不得不更加相信了顾九的说法。 　　她知道此事的轻重，严厉要求顾晓晓最近这段时间不得出门，即便晚上睡觉都派了丫鬟在外面守着。 　　顾晓晓顿时觉得自己躺着中枪，接连好几日都没有理害她倒霉的顾九。 　　当然，其中也有她见到顾九就脸红心跳的原因。 　　对此，顾九也很无奈，不过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果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的话，那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刘府遭遇鬼怪一事后，顾九其实还是有了一些压迫感。 　　精力不够成了他的最大阻碍，要是他精力没问题的话，能把之前那草人艹哭。 　　不，是直接艹死！ 　　如果下次再遇到，哥一定要你知道什么叫天才！ 　　吊打一切的天才！ 　　“哎呀，喊个口号怎么也这么累人啊？”顾九刚刚感叹完，就躺在藤椅上打起呼来。 　　…… 　　刘府被灭门的事情逐渐在镇上传播开来，即便是官府想压都压不住了。 　　不少镇民害怕遭受灭顶之灾，搬走的搬走，投奔亲戚的投奔亲戚，准备等镇上情况稳定了再回来。 　　所以很快的，本来还挺热闹的临水镇，顿时冷清了不少。 　　相传更北边有许多荒镇荒村，都是这种原因荒废的。 　　刘府被灭了满门，接连亲朋好友也受到了牵连，那鬼怪的事情就不再是说书人口中的唬人故事，而是事实。 　　所以即便留在镇上的人，都过得战战兢兢起来。 　　数日之后，盐阳城派出了一支百人军队驻扎在了镇上，那恐慌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天黄昏，顾九照例在院子里睡觉，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 　　如今临水镇上人人自危，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走亲访友的就更少了，所以听见敲门声后，家奴都有些紧张。 　　最终，一位胆大的女下人走了过去，问道：“谁啊？” 　　片刻之后，屋外就响起了一个女声——“是我，镇上捕头吕轻芳，叨扰了。” 　　听见是捕头后，下人一边开了门，一边派人去禀报顾馨月了。 　　顾九抬眼一看，发现这保养得还挺不错的女捕头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尼。 　　那中年女尼看了顾九一眼，然后很快向大厅行去。 　　顾九顿时觉得这中年女尼有些古怪，暗道：“老子长这么好看，她为什么只看了一眼？” 　　 第20章 吾有一剑能诛鬼 　　 　　吕轻芳带着中年女尼来到正厅内，向家主顾馨月说明了来意。 　　对于这位来自桃花庵的女尼，顾馨月自然很是尊敬。 　　因为桃花庵虽小，但也是一个修行宗门。 　　这俗世之中，修行宗门总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管大小。 　　看见正厅内的那柄青碧色的宝剑后，素云女尼眉头微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柄灵剑。” 　　听到这里，顾馨月顿时抬了抬胸，颇为自豪道：“小女在云山剑宗学艺，这是她前些年带回来的。” 　　素云女尼行礼，道：“恭喜施主。” 　　是的，在临水镇这种地方能出一个宗门弟子，而且是云山剑宗这种大宗门的弟子，无论怎么看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没过多久，素云女尼就和捕头吕轻芳走了。 　　得知家里没有什么妖邪作祟后，这一向因为刘家灭门案变得压抑的顾家众人都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顾九依旧在睡觉，仿佛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当那女尼离开后，他却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顾星站在他旁边，正在挤痘痘。 　　顾九抬头，道：“星哥，我给你商量个事呗。” 　　顾星立马跳到一旁，惊慌道：“干嘛？” 　　他现在有些怕顾九了，每次顾九搞出的事，他老是受罚。 　　比如上次顾九和顾晓晓的事情，顾九没受罚不说，他反而被关了一天禁闭，你说冤不冤。 　　顾九招了招手，道：“你能帮我把正厅那把剑取来吗？” 　　“艹！神经病！”听见这么吓人的话后，顾星一溜烟跑了。 　　家里那把剑都要成镇宅之宝和传家宝二合一了，我去拿过来，还不被娘吊着打死？ 　　于是顾九只能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从藤椅下方掏了一只酒葫芦，然后往门外走去。 　　出了府门后，顾九看了看天色，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靠，就不能让人多休息几天？”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伸出了右手。 　　下一瞬间，那近乎无形的天地元气就如丝线般在他手指间旋转起来，很是好看。 　　几个呼吸后，一柄青碧色的宝剑就从府内如游鱼般飞了出来，落入了顾九手里。 　　顾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早知道这么累人，就不耍这帅了。” 　　隔空取剑，是御剑术最基础的一式，只有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才能做到。 　　要想隔空取剑，就必须先用念力在灵剑上种上剑果。 　　但是种剑果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要让识海与灵剑产生联系，比重新铸千柄剑还麻烦。 　　普通修行者起码要花数年时间才能完成，即便顶尖的天才修行者也需要半年时间，所以顾九两天前足足用了一炷香时间才完成，可把他累得。 　　这时，站在顾府大厅内的顾星脸色苍白如纸，一直在揉自己的眼睛。 　　是的，他害怕顾九对那大厅内的宝剑不轨，于是准备去看看，如果有情况就告密。 　　可是他刚刚进来，那宝剑就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没走弯路，那时顾九还在后面藤椅上睡觉，他曾反复回首确认过好几次。 　　可是，剑怎么没了呢？ 　　难道这剑长翅膀飞了？ 　　看着大厅里那空空如也的墙壁，顾星全身发僵，决定还是先离开为好，不然会引火烧身。 　　可他刚准备转身，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顾星，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顾星吓得额头上的一颗痘痘都爆了，颤声道：“娘。” 　　…… 　　顾九右手握剑，一身白衣如洗，走在街上，发现这临水镇真是荒凉了很多。 　　此时不过黄昏，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连那几个身材不错的女混混都不见了。 　　素云女尼探查完镇上的人家后，便与捕头吕轻芳告别，向镇外走去。 　　听闻那脏东西没有在镇内后，吕轻芳不禁长长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丰满的胸脯。 　　这段时间她的压力极大，死了那么多人，镇上一片荒芜，要是再出一些问题的话，这镇子差不多就完了。 　　万幸的是，还好有这桃花庵的素云女尼在，才没让她感到绝望。 　　这个时候，吕轻芳不禁想好好喝壶酒，然后美美睡上一觉。 　　她已经好久没有磨一磨自家男人那磨人的小腰了，再不加把劲，隔壁王小姐可不是善茬。 　　素云女尼出了镇子，径直往那废旧的码头走去。 　　临水镇之所以叫临水镇，就是缘于镇子挨着一条大河，之前码头没荒废时，也算热闹。 　　如今码头荒废了数十年，周围野草都有半人高了，所以显得很荒凉。 　　这条路回桃花庵是要近一些，但是素云女尼现在还不想回庵，而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听见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不由得眉头微挑，停下了脚步。 　　她回首，只见一长相俊美的白衣少年，手握一柄青碧色宝剑缓缓走来，不是顾九是谁？ 　　素云女尼挑眉，行礼道：“顾少爷也要渡河？” 　　顾九微微一笑，很是好看，道：“不，我度鬼。” 　　听见这句话后，素云女尼面色微寒，在夕阳的余晖下，她的脸一半昏黄，一边黑暗，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不过她很快露出一抹笑容，道：“度鬼？顾少爷也想出家不成？可惜的是，我桃花庵不收男弟子，我们也不提供小剪刀。” 　　桃花庵是庵，不收男弟子很正常。 　　更何况，这世上很多不是庵的修行宗门也不收男弟子，缘于男人天赋太差，偶有突出者也差不多都潜力有限，很快归于平凡。 　　所以这也是越来越多修行宗门不再收男弟子的原因，它们害怕浪费资源。 　　顾九微微挑眉，看这素云女尼，道：“别装了，这里没什么人，动手不是最好。” 　　这时，素云女尼不由得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道：“我听我妹妹说在你手上吃了暗亏，今日一见，确实不错。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我懒得解释，说话费力气。” 　　其实顾九之所以能发现这女尼不对劲，是因为味道。 　　顾九虽然肾虚，但肾虚的圣体也是圣体，所以鼻子还算敏锐。 　　那日在刘府阁楼内，那只草人鬼怪的桃花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实在是很特殊，他开始以为那桃花的香味是香粉带来的，后面问了好些人，确认了市面上没有桃花味的香粉，才猜测了那味道是那鬼怪带来的。 　　今日这女尼刚刚入门，他就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再联想到那日那张床上的人皮，他不得不联想起一些披着人皮的鬼怪故事。 　　而且这女尼从进入顾府到离开，只看了他一眼，这不禁让顾九越发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老子这么好看的脸，你心里没鬼，会只看一眼吗？连瞟都不多瞟一下？ 　　这简直不可理喻！ 　　这个时候，只听见那女尼脖子发出了一阵咔嚓声响，脑袋陡然下沉了一截，就像要断掉一般。 　　黄昏将逝，夜幕来临，肾虚少年还能诛鬼不成？ 　　顾九站在那里，神情很是宁静。 　　 第21章 你还是自杀吧。 　　 　　眼看素云女尼的手指甲撑破了皮肤，连脸上的皮肤都被缠绕如蛇的细条撑裂，顾九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问道：“你们这皮挺贵的吧？难道撑裂了还能补，不嫌麻烦？” 　　此时，素云女尼半边脸已经被那黑色的玩意儿覆盖，看起来有些恶心。 　　顾九这才确定，这家伙确实不是那天遇到的稻草人鬼怪，只是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见对方没有说话，他眉头微挑，继续问道：“你有同伙在附近吗？有的话，叫着一起吧，单对单多没意思。” 　　此时素云女尼半边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你是不是怕了？刚刚不是还在说说话费劲吗？” 　　这个时候，它的声音已经变得苍老无比，很是沙哑难听。 　　顾九叹了口气，道：“来吧，来吧，单挑你顾爷还没怕过谁。” 　　顾九之所以说这么多废话，就是担心这玩意儿有同伙在附近，要是他到时候万一身体虚了，被补个刀之类的就蛋疼了。 　　如今看来，应该没有。 　　顾九对自己目前能力的认知还算靠谱，单挑无敌，但是不适合车轮战。 　　他是有手段秒掉对方，但是得保证自己秒完后，还有一定的余地，比如不会立刻昏睡过去。 　　而且鬼怪这东西说不准，万一要是这东西不止一条命呢？万一死后它还会招来一些小伙伴呢？ 　　顾九实战经验并不丰富，所以这次不是演习，却胜似演习了。 　　在精力变得足够多之前，他碾压敌人的同时，还得用下脑子。 　　下一瞬间，那女尼身体又是一阵咔嚓声响起，肩膀一沉，右臂鼓胀，撑破了肌肤，然后用力一挥！ 　　只见它手中的那串佛珠直接呼啸而出，直袭顾九面门。 　　顾九没动，纹丝未动，除了清风徐徐吹动着他的发丝和衣袖外，他只眨了一下眼睛。 　　在眨眼的刹那，那串离他面门不过两尺距离的黑色佛珠轰然炸裂开来，每一颗珠子都宛若咆哮的流矢，给人一种力道极大，又避无可避之感。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佛珠碎片，宛若一场骤雨，真的很难躲避。 　　这一瞬间，顾九左袖一拂，如一片流动的白云滑过，然后那些爆裂的佛珠顿时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一式名为“流云袖”，乃是中原白云观的四大绝技之一，如今被顾九用得恰到好处，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可是，这不是那女尼鬼怪的真正杀招！ 　　因为这个时候，女尼鬼怪已经不在原地。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右手一转，青碧色的灵剑连着剑鞘顿时从腋下穿过，从背后往上刺去。 　　然后就是一阵叮叮叮的脆响声响起，火花四溅。 　　不知什么时候，那素云女尼已经飞身来到了顾九身后，一爪凌厉扫出，却刚好和陡然出现的剑鞘撞在了一起。 　　那些空中跳跃的火花，就是它的爪子和剑鞘激烈碰撞产生的。 　　素云女尼本就不高大的身体在此时缩得更小，脸颊一大半皮肤都被那些如藤蔓般涌动的东西撑裂，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着半边鬼脸的猴子。 　　顾九依旧没有回头，右手一紧，体内的天地元气如水般灌入剑体的同时，左手闪电般伸出，往后一扫。 　　然后就是咚咚两声炸响，顾九左手食指与中指在剑鞘上一弹，声若惊雷。 　　这一弹之后，青碧色的灵剑剑体嗡鸣不止，震颤成了虚影，而素云女尼跃在半空的身体顿如被弹了出去，如离弦的箭一般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这一指名为“叠雷指”，乃是北荒风雷谷谷主吴神通的绝技，共有六层，指法每上升一层，就会多带出一声雷音，力量也会层层叠加，所以得名“叠雷指”。 　　顾九这一弹有两次雷音炸响，相当于叠雷指的二层，符合他将境界压制在三境凝神境以内的要求。 　　顾九通过总结，发现三境凝神境以内，他精力与体力的流逝速度不会太快。 　　那鬼怪身体砸入地面后，顿时一个翻身从坑洞里窜了出来，甩了甩脸上的泥土，全身肌肤有一半都已经破碎，真正的半面人来半面鬼。 　　“流云袖和叠雷指？你和白云观、风雷谷有什么关系？”鬼怪咧着嘴道。 　　几乎同一时间，它脸上藤蔓般的东西顿时如蛇般缠绕转动起来，看起来格外恶心。 　　是的，这化作素云女尼的鬼怪有些冒火，缘于它看不清顾九的路数。 　　要知道无论是流云袖，还是叠雷指，都是两个宗门的不传之秘，怎么能在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同时施展出来？ 　　顾九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挑眉道：“不好意思，我会的可能太多了。要不你自杀吧？” 　　今天顾九是有备而来，这些日子他养精蓄锐，连半朵花都没绣，就是为了解决掉这可能会到来的麻烦。 　　从那天那只草人鬼怪的行为可以看出，那是一只睚眦必报的鬼怪。 　　当时对方在中了他一记雷火桩，已然重伤的情况下，依旧窜上墙头，要追杀他和顾晓晓，可见对方的恨意有多足。 　　果不其然，他在今天等到了这名女尼，不过不是之前在刘家吞人眼珠的草人怪，而是对方的姐姐？ 　　目前从这恶心程度来看，确实算得上姜还是老的辣。 　　之前那只草人吐人眼的模样已经够吓人了，这眼前这鬼怪惊悚不说，简直可以说是辣眼睛。 　　你说那脸上攒动的玩意儿像树根，但它偏偏有一种柔软的血肉感；你说它像蛇，又太过黯淡，简直和腐烂的树根没有什么区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气息，有些恶心。 　　顾九没有急着动手，并不是想和对方对峙讲道理，而是在回气。 　　目前来看，玉鹤劲虽然在二境淬体境内算得上顶尖养生功法，但是已经明显跟不上他肾虚的消耗速度了。 　　顾九曾试着使用一些其他更高阶的养生功法，发现如今这身体根本不吸收那些高阶功法洗练的天地灵气，只能作罢。 　　“山猪吃不来细糠。”顾九曾这样总结道。 　　这时，那女尼已然褪去了人类的痕迹。 　　它的手脚同时着地，近乎整个身体都被漆黑如墨的藤蔓覆盖。 　　它的眼睛也是猩红一片，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起来很是扎眼。 　　“休息够了吗？”那鬼面女尼冷冷道。 　　顾九挑眉，道：“我有在休息吗？” 　　唰的一声，鬼面女尼消失在了原地，速度比之前更快！ 　　顾九眉头微皱，将剑柄握得更紧。 　　下一瞬间，一道明亮的剑光陡然亮起。 　　青碧色的剑，却有夕阳般的红色光芒游走，将附近的荒草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顾九的剑，出鞘了！ 　　（PS：下一章很快出来） 　　 第22章 说了让你自杀的。 　　 　　剑光如火，将周围的荒草照亮，仿佛时光倒转，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夕阳重新跳跃回来了一般。 　　这一剑名为“晚云烧”，是顾凝霜所在的云山剑宗的“云山十式”中的第六式，只有四境天元境的弟子才能掌握。 　　缘于这一式，必须要将体内的天地元气转变为火属性，进而才能让剑光如天边燃烧的晚云一般灿烂。 　　要实现天地元气的属性转变，必须得是四境天元境才能完成。 　　顾九一下子就跃过了三境凝神境，使出了四境天元境才能动用的技能，显然是动了真格。 　　这样的技能，往往更加消耗体力！ 　　嗤的一声，剑光划过了从空中落下的女尼鬼怪身体，干净利落。 　　那女尼鬼怪顿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右臂连着半边脑袋脱离了身体，啪啪两声落在地上。 　　只见被灵剑扫过的地方，焦黑一片，仿佛被火烧过一般。 　　女尼恶鬼瞬间闪入了旁边的荒草丛中，带出了一阵唰唰的声响。 　　它的右臂和半边脑袋落在地上，那些黑色的藤蔓还在如蛇般缠绕。 　　“想跑？”顾九见状，往荒草丛中掠去。 　　这荒草少说也有半人来高，而那女尼恶鬼身形越战越小，又是四肢着地，所以落入草丛后，很快就没了踪迹。 　　是的，即便是被削掉了一条手臂和半边脑袋，它依旧没留下任何血迹。 　　但是顾九知道，这鬼怪并未离去，缘于那股带着腐烂血肉味道的桃花香味变得越来越浓了。 　　他如今担心的就是对方会跑，缘于他可不想追。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天空之中有清冷的星辉洒下，将这片荒草地映照得鬼气森森。 　　顾九动了动鼻头，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道：“不好意思，我境界是不是也太高了点？要不你自杀吧？我懒得费劲。” 　　是的，这无疑是挑衅。 　　如今的顾九，不想被拖入持久战。 　　你们有考虑过腰不好的人的感受吗？ 　　气海内那只蕴养了好几天，本来晶莹清晰的玉鹤，此刻都已经模糊了不少。 　　顾九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动了动鼻头，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随着顾九的行走，荒草顿时如波浪般往两旁倒去。 　　从高空俯瞰，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叶扁舟，在碧水上前行。 　　这是一个捕猎的游戏，顾九现在是猎人，那女尼鬼怪是猎物。 　　但是现在谁也说不准，会是猎人捕杀了猎物，还是猎物反杀了猎人。 　　女尼恶鬼还在潜伏，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机会。 　　上一次贸然出击，已经让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突然钻出来的顾家公子，简直就是一个变态，使出来的招式摸不清路数不说，连境界也是忽上忽下的。 　　随着一阵脚踩泥土带出的沙沙声响起，顾九离那恶鬼已经很近了。 　　空气中都是那种特殊的味道，于是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突然开口道：“靠！你原来在这啊！”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暗影就从顾九的右侧窜了出来。 　　“靠！真的在啊！”顾九耳朵一动，右手灵剑唰的一声刺出，快若闪电。 　　下一瞬间，暗影与剑光相遇，并没有分离。 　　顾九的眉头微微挑起。 　　只见灵剑刺中了那女尼恶鬼腹部，但是却被卡住了。 　　那女尼恶鬼脸上的人皮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很小一块，半边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顾九只觉得右手一紧，只见灵剑刺中的地方顿时有黑色藤蔓缠绕而出，转眼就缠上了剑体，往他手腕袭来。 　　几乎同一时间，女尼恶鬼的左爪发出了一阵呼啸的劲风，袭向了顾九的太阳穴。 　　如今灵剑被缚，顾九仿佛只剩下了弃剑后撤这一个选择了。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躲过这阴险一击。 　　可是顾九依旧没有动，在那黑色的鬼爪袭来的刹那，他左手的剑鞘顿时如闪电般击出，啪的一声正中鬼爪的掌心。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怪响，那是鬼爪的掌心被击碎的声音。 　　谁说剑鞘弄不残鬼的？ 　　爪与鞘相交的一瞬间，地面下沉了一截，荒草连着泥土溅射而出。 　　女尼恶鬼忍着剧痛，发出了一声怒吼。 　　只见它腹部缠绕上灵剑的藤蔓如疯了一般开始生长，转眼就缠上了顾九的右手，还在往上蔓延。 　　没几个呼吸，顾九半条手臂已经被彻底裹死，紧接着就是他的身体。 　　那恶鬼在此时发出了一阵狰狞的鬼笑，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变得猩红无比。 　　它扯着嗓子，尖叫道：“你们这些家伙，永远不知道我们有多强！永远！你斩了我一只手，我可以再长，而你呢？”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藤蔓开始往内收紧，如蟒蛇猎食一般，要将顾九的右手废掉。 　　暗沉的夜色之中，顾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慌乱的情绪。 　　他看着对方那丑陋的脸，淡淡道：“是吗？” 　　下一瞬间，顾九右臂的肌肤表面顿时溢出了针毫一般的白色光芒，穿透了衣服，也穿过那那些如蛇般的藤蔓。 　　那些看起来本来凶悍无比的黑色藤蔓顿时炸裂成了碎泥，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个时候，顾九眉头微皱，右臂肌肉鼓胀，手中灵剑一个下沉，然后猛然上撩，带出了一阵宛若雷电在云中穿行的沉闷声响。 　　只听见嗡的一阵脆响，灵剑彻底破开了这鬼怪的身体，将其斩成了两瓣。 　　没有任何停滞，青碧色的灵剑又是一个横扫，将其脖子彻底断开。 　　至此，这先前身体本就不完整的女尼鬼怪，彻底变成了好几块，恐怕离大卸八块也不远了。 　　顾九用剑杵着地面，左手捂着老腰，浑身是汗，觉得还是有点累。 　　那鬼怪落在地上的半边脑袋还在蠕动，顾九不禁走了过去，淡淡道：“还挣扎，不累啊？早就说让你自杀了，何必费这么大劲。” 　　“剑……体？剑体，剑……体！剑……啊！！！” 　　鬼怪重复的声音转瞬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代替，缘于它的脑袋连着身体在此时被彻底点燃了。 　　顾九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长长吐出口气，道：“用老爹珍藏的虎骨酒给你送行，你不亏。” 　　当这虎骨酒入口，顾九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 　　杀鬼太费劲，这酒是他从老爹那里偷的，自然是为了补充能量。 　　腰不好，就要多补补。 　　不过这酒味道实在是太大了，顾九觉得还是自己练功比较靠谱。 　　至此，临水镇外的荒草地里，没有人知道死过了一只鬼。 　　一只披着尼姑皮的恶鬼。 　　这样的恶鬼，这世上还有多少呢？ 　　顾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应该休息休息了。 　　 第23章 嘤嘤嘤 　　 　　当顾九从后门溜回家时，陡然发现了顾星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仿佛在等他一般。 　　要知道，昏睡过度的顾九在家里存在感很低。 　　几年前还有些女下人觊觎他的美貌，时不时偷窥他，但被顾馨月家法伺候了几个后，就偃旗息鼓了。 　　顾九睡觉不分时候，劲来了谁都挡不住，所以一般也没人叫他吃饭。 　　他自以为没什么人会在意他，没想到还有顾星这一茬。 　　顾九如今累得可以，只想在屋内好好躺着，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顾星看见顾九拿着家里的镇宅灵剑和一个酒葫芦回来后，惊得嘴巴长得老大，脸上是一副惊恐且又窃喜的表情。 　　他惊恐的是顾九这么胆大，居然敢公然拿着偷走的灵剑大摇大摆走回来。 　　而他喜的是，自己总算是抓到“真凶”了！ 　　就在顾星准备告密的时候，顾九就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星哥，正好你在，拿着！” 　　说着，顾九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后，就将葫芦连着剑放在了对方怀里，直接进了屋。 　　嘭的一声，顾九的房门被关了个严实。 　　顾星拿着这一柄剑和一只酒葫芦站在门外，有些懵逼。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吓得差点叫出来，立马狂敲房门。 　　可是这个时候，屋内已经传来了顾九熟悉的打呼声。 　　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顾星想扔了直接闪人，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人过来了，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这剑和酒葫芦往一旁躲去。 　　之前在大厅内他已经吓得半死，还好当时母亲没发现剑丢了，不然他估摸着自己得倒大霉。 　　而现在，有种大霉已然到来的感觉。 　　在大厅时他已经被母亲认为是鬼鬼祟祟，要是母亲发现剑丢了的话，他铁定是最大嫌疑人。 　　现在手里还多出了“赃物”，真是要死啊！ 　　顾星急得眼泪花闪烁，像做贼般躲躲闪闪，来到了大厅前。 　　此时已经入夜，顾家上下用过晚宴后，全家上下都已经回房间了。 　　确认了大厅内没人后，顾星悄悄潜了进去，然后慌慌张张爬上了那张顾馨月经常坐的椅子，试图摸黑将那柄剑挂回去。 　　试了好几次后，他终于踮着脚尖完成了这一动作，然后连忙溜回了自己房间，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第二天正午，顾星病了，倒在床上发着高烧。 　　郎中表示是顾星受了寒，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但是只有顾星自己知道，他不是受了寒，而是受到了惊吓。 　　顾九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很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他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每一寸经脉，睡前因为消耗过度变得酸涩，如干涸的河床，而如今就像受到了雨水的滋润，重新有了活力。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玉鹤劲循环了一个周天，一只新的玉鹤便在气海内重新凝结。 　　“真是活力满满的一天啊！”顾九打开房门，对着天边的夕阳道。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发现顾晓晓正坐在他的藤椅上看着自己。 　　顾九不禁揉了揉眉心，道：“晓晓，有事吗？” 　　顾晓晓躺在藤椅上，脸色有些不好，支吾道：“哥，那天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毛骨悚然，忙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顾晓晓秀眉微蹙，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在你床上？你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顾九一时语塞，暗道：“我到底该说什么？说我去刘府和那鬼怪打了一架，救出了你？然后累得不行，抱你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时，顾晓晓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从那胸口的起伏程度就看出来她气的程度。 　　B罩杯都要气成C了，你说气不气？ 　　最后，顾晓晓气闷地看了顾九一眼，道了句“放心，我会负责的。”后，径直走了。 　　顾九站在那里，一脸懵逼，道：“你会负责的？你负责毛啊？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九只觉得有点蛋疼，于是走到了藤椅前，躺了下来。 　　不管在哪个世界，女人果然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啊。 　　…… 　　晚饭时，顾九发现顾星脸色不好，于是道：“星哥，昨晚没休息好？” 　　顾星牙齿都咬紧了，恶狠狠道：“多谢九弟关心，我还死不了。” 　　顾九今天很饿，吃了好大一只肉饼，道：“那就好。” 　　而顾晓晓一直颇为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显得心事重重的。 　　顾府上下虽然有意瞒着顾晓晓，但是刘府灭门的事她早已知晓，只是不知道那日参加宴会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这种细节。 　　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件事有些联系，和顾九也有些联系，但是记忆就像失去了一块的拼图，很难还原真相。 　　目前她知道的信息就是那日母亲口中的荒唐事，自己居然和哥哥玩到床上去了，还不是一般那种纯洁的玩耍。 　　今年她已经十四岁了，虽然离成年还差几年，但是也已经不远了。 　　她不再是小孩，自然也懵懵懂懂知晓了一些男女之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有哪个女的觊觎顾九的话，她心里总是很生气。 　　如果说妹妹舍不得哥哥嫁人是常态，但是顾晓晓却觉得这样的常态实在是太煎熬了。 　　她好几天夜里梦见顾九嫁人的场景，醒来时总会发现枕头都是湿的。 　　顾晓晓有时甚至觉得他们兄妹的荒唐事传出去才好，那样顾九就嫁不出去了，所以今天黄昏，她才会对顾九说出“我会负责。”这样的话。 　　她真的不想哥哥嫁人啊。 　　顾晓晓发现，最近自己对自家哥哥起了荒唐的念头，不仅仅是因为顾九长得好看，花绣得好，还因为一些其他的东西。 　　没多久，窗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阴沉得一如顾晓晓此时的心情。 　　十四岁的顾晓晓越想越苦闷，不禁对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道：“嘤嘤嘤……我想出家！” 　　…… 　　（PS：不少童鞋对我们顾少爷的腰有意见，咳咳，相信我，有救的，看我诚恳的眼神。但是懒是没得救的，已经宣布死刑。 　　为什么会写一个有点“虚”的主角，因为我手头另一本书主角肾太好了，好到后面，身边五六个女人都压不住，其中滋味，咳咳…… 　　所以，这本书开头的主角虚了一点，但是是暂时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个萌点，但是不少童鞋还是不太习惯，在存稿耗尽后（没几章，相信我），会调整的。 　　相信我，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也绝对是一个老少皆宜的“清纯”故事，错过的童鞋会很可惜啊。（对，就是这么自信。） 　　然后，下面开个悬赏，200月票加一更，悬赏到这周日晚上12点截止。 　　 第24章 行夜路 　　 　　深夜，临水镇外的那条河上，飘来了一只乌篷船。 　　这只乌篷船的船头挂着两盏红灯笼，在暗沉的夜色中，就像是水怪的眼睛。 　　这条河的河水并不平缓，其中还有不少暗流，但是船头却无人掌船，船篷内也乌漆墨黑一片，不见人影。 　　在这暗沉的夜色中，它看起来就像是那些传闻中的鬼船。 　　鬼船无人，却载着吃人的鬼怪，每当遇到想摸黑过河的行人，鬼怪就会化成船夫，然后将行人带去某个地方吃掉。 　　船头的那两盏灯笼变得越来越近，直至能看清上面的纹理，然后整条船停了下来。 　　停在了这废弃的码头旁。 　　这个时候，那乌篷船里突然钻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全部一身蓝色素衣，头上带着方帽，一看就是出家人。 　　在摇晃的灯火中，左侧那名女尼眼瞳泛绿，皮肤雪白，不是那名失而复返的灵玉女尼是谁？ 　　而右侧那名女尼面貌更为年轻，看起来居然比灵玉女尼还要娇艳好看。 　　只是这大半夜里，在这荒郊野外，天地一片昏暗。 　　那灯笼灯光映照下的她们就算再如何美，但也鬼气森森，不会像人。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那名长相更为娇艳的女尼问道。 　　灵玉女尼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紧张，道：“我怕素云师姐遭遇了麻烦，情况有变，自己道行又浅，所以才会麻烦妙荼师姐您出马。” 　　那位名叫妙荼的女尼明显地位不低，之前屠了刘家满门的灵玉女尼，在她面前居然是诚惶诚恐的模样，好像生怕对方会吃了她一般。 　　妙荼女尼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往旁边的荒草堆里望去。 　　她细柳一般的秀眉在这时微微蹙起，鼻子动了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 　　片刻之后，她就举步进入了那荒草丛中。 　　夜色中的荒草地宛若一片海，这几日下过雨，泥土比较湿润，踩在上面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但是这位法号“妙荼”的女尼，双脚落在地上留下的却不是人类的足迹，却是一条条的泥痕，仿佛某种动物爬行过的轨迹一般。 　　就在这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浑身散发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些黑气将她层层包裹，看起来很是诡异，仿佛她整个人都要融于这漆黑的夜色里一般。 　　很快的，周围的草丛就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没过多久，四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咬上了这女尼的手臂、大腿，甚至是脖子，看起来端的狰狞恐怖。 　　这些毒蛇的蛇头全部呈三角形，一看就是剧毒的品种，但是这女尼被咬之后，脸上反而是一种很享受的表情。 　　她的喉头甚至在此时发出了一阵娇喘声，只是这声音初始还是人类的声音，但是逐渐变成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就像是她的喉骨在扭动一般。 　　没过多久，这些毒蛇就被黑色的气体包裹，挣扎得更加剧烈，仿佛不把眼前这名女尼咬穿不罢休一般。 　　数个呼吸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妙荼女尼抓住了手臂上的那条毒蛇，径直将对方脑袋咬了下来，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这样的场景自然是血腥恐怖，那些噼里啪啦的嚼食声响，在深夜里更显惊悚。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四条蛇就没了。 　　每一条都是从头开始咀嚼，直至到尾被完全吞食个干净。 　　那女尼吃完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之前被毒蛇咬破的肌肤，很快恢复如常，甚至变得更加细腻。 　　是的，她整个人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更加年轻，更加娇媚起来。 　　这时，妙荼女尼抬步，往荒草丛的深处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知晓了一些事情。 　　最终，她站在了一处明显有黑色灰烬的草地前。 　　荒草地上有黑色灰烬，缘于这里燃过火。 　　看着那片灰烬中有一点类似被烧焦的骨骼般的东西后，灵玉女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道：“素云姐的尸骸？” 　　她嘴上虽然叫着素云姐，但是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之色，仿佛这位姐姐死了，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妙荼女尼挑眉，舔了舔嘴唇。 　　在这一刹那，它吐出的是蛇信，但是转眼又化作了人舌。 　　“没想到小小一个临水镇，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是的，她看见了一些模糊且残缺的的景象。 　　这些景象来自于那几只被她吞食的毒蛇，从中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白衣少年。 　　“那天从你手中救走人的，是一名少年？”妙荼女尼问道。 　　灵玉女尼点头，道：“是的，生得很俊秀。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有那样的本事。” 　　妙荼女尼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道：“有意思，好多年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随即，她的瞳孔完全变了颜色，泛黄，阴冷，如蛇一般。 　　妙荼女尼转身看着灵玉女尼，就像看着一样让她垂涎欲滴的食物一般，然后阴冷道：“你连自己的返阴都搞不定，还害庵里失去了一位好姐妹。灵玉，你想怎样受罚？” 　　灵玉女尼顿时露出惶恐之色，全身战栗道：“姐姐，这些全是意外。谁能想到这地方还有那样的人物。” 　　妙荼女尼点了点头，眼瞳在此时恢复了正常，道：“也对，这不怪你。” 　　听见这句话后，灵玉女尼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躲过了一劫。 　　“那就只吃一口吧！”下一瞬间，妙荼女尼脖子突然变长，如蛇一般唰的一声缠上了灵玉女尼的脖颈。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灵玉女尼的脸顿时被妙荼女尼咬下了半边，发出了一阵凄厉的鬼哭声。 　　妙荼女尼的脖子收回，恢复成了常人模样，但是咀嚼着灵玉女尼半边脸的嘴唇却变得越发娇艳。 　　然后她脱掉了衣服、帽子，站在那里。 　　紧接着，她本来只有细毛的头顶开始长出头发，如瀑布一般，很快就齐腰了。 　　不得不说，她的身姿与样貌实在是很迷人，但是如果你看过刚才那一幕，或者能看见站在她身边只剩下了半边脸的灵玉女尼，一定不会对其产生任何兴趣。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那她就会拥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对顾九这种外貌协会的男人来说。 　　这个世界虽然女尊男卑，但是基本的外貌审美还是和地球差不多的。 　　大胸、蜂腰、翘臀，再加一张桃花脸，永远是绝大部分男人的梦想。 　　“给你七日时间，还不能返阴的话，我会亲自吃掉你。”说着，妙荼女尼就向临水镇走去。 　　灵玉女尼捂着自己残缺的半边脸站在那里，没有人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残缺且带着深深怨念的表情！ 　　那两盏女尼手中的红灯笼，很快在一片荒芜的夜色中熄灭了。 　　有些东西行夜路，本就不需要光的。 　　（PS：被书客的新审核系统折磨得欲仙欲死。） 　　 第25章 姐姐，你这身材有点辣啊！ 　　 　　夜晚，裁缝店的老板刚刚被老板娘榨了个干净，但是迷迷糊糊中又被缠上了。 　　他只觉得很累，腰酸腿痛的。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是他家这位这二十多岁就开始要人命了，他不禁开始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三十岁。 　　可是不知为什么，裁缝店老板觉得对方的肌肤很顺滑、冰凉，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想看一看究竟，可是夜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动不了。 　　他只觉得全身就像是麻痹了一般，只有手指能动弹，而身上那种冰凉顺滑的触感实在是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想哼哼。 　　数息钟后，整个屋子就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裁缝店老板双眼翻白，嘴长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条五彩的巨大蟒蛇缠住了他！ 　　那些咔嚓咔嚓的声响，就是他骨骼被绞断的声音。 　　旁边，裁缝店老板娘睡得依然像猪一样。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这条街道的时候，裁缝店内就走出了一个身着粉色纱裙的女人。 　　这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很是娇艳，大胸、蜂腰、长腿，仅仅走在路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魅惑的美感。 　　特别是她穿着的纱裙有些轻透，酥胸长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更添妩媚。 　　清晨的长街上人还很少，但是看到她的人眼睛都直了，有好几个卖菜的男子甚至都流出了口水。 　　这样的女人在街上行走，和地球上长相标志的男模只穿着一条内裤走在街头没什么区别，自然很吸引人的目光。 　　这个时候，路边一名卖菜的男子心酸道：“能和这样的娘们儿睡上一觉才是真幸福，就算是被榨干了也值了！” 　　旁边一个女人见状，道：“呦，小哥你这有点不守夫道啊。不怕回去被你老婆打死？” 　　“打死就打死！我就是嫁错了人！嫁给了一个负心女！居然大清早让我来卖菜，也不怕我被图谋不轨的女人占了便宜。”那男人气闷道。 　　他生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以至于旁边那女人一时无语，回应道：“小哥，我对你可什么兴趣。” 　　“滚开，我对你也没兴趣！” 　　…… 　　这时，红衣女人突然停在了一条小巷前，顿住了脚步。 　　只见小巷内，稀稀落落散落着几个女混混。 　　前面两个女混混发现这红衣女人在看着她们后，其中一个不由得道：“美女，你长得这么好看，丈夫应该也不错吧？要不带给我们姐妹俩玩玩？” 　　红衣女子并不生气，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真是可惜，人家还是单身，要不两位妹妹告诉我这临水镇哪家公子最好看？我去勾搭来了和你们同享。” 　　听见这句话，两女混混哈哈大笑，刚刚说话的那个答道：“姐姐够义气！你长得这般好看，我看没什么男人能拒绝。 　　我只知道临水镇的顾家小公子长得那是一个真好看，性格又带劲，每次看得我姐妹俩心痒痒。姐姐一看就是外地的大户小姐，我看这戏能成。到时候玩腻了，别忘了可怜可怜我们这种单身女哦。”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一时百媚生辉，道：“那是一定，敢问顾家怎么走？” 　　…… 　　在两个小混混的指引下，红衣女子来到了顾家门前，嘴角不禁微微咧起。 　　通过灵玉女尼的描述和昨夜那几天毒蛇给予的残缺影像，化身为红衣女子的妙荼女尼已然确定了从灵玉手中救走人的少年和杀害素云的是同一人。 　　因为按照灵玉的描述，那少年生得十分好看，绝对算得上让人走不动路的级别。 　　这样的少年不可能多，在临水镇这种地方就更少了，所以一打听下，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顾府的小公子身上。 　　要知道这些城镇小混混可是当地的地头蛇，她们知道的消息定然靠谱。 　　这个时候，妙荼直接叩响了顾府的门。 　　没过多久，顾府就有人来应门了。 　　看见府外出现了这样一位美人后，顾府的应门丫鬟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道：“请问姑娘找谁？” 　　妙荼淡淡道：“小女子乃怒衣楼风妙灵，奉家师之命游历修行。听闻顾家小姐和公子天资不错，特来一见。” 　　听见这句话后，丫鬟连忙去禀报去了。 　　要知道修行宗门自己找上门来这种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喜事。 　　当时家中大小姐被云山剑宗的人看重，顾家可是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宴。 　　没想到时隔几年，又来了一个名头更大的。 　　要知道怒衣楼可是在整个唐国都排得上号的修行宗门，威名远在云山剑宗之上。 　　相传怒衣楼总共十八层，又有十八座分楼分布各地，门下弟子近千，皆是鲜衣怒马的女修。 　　楼中女修行事风格爽利霸道，江湖上多是她们的传说，即便是不怎么读书的乡下人都知道其威名。 　　当初洛阳城旁那位摆擂台的少年，就是被怒衣楼中的一名少女踢爆了命根子。 　　很快的，家主顾馨月激动的将这位自称“风妙灵”的红衣女子迎进了家里。 　　从第一眼看见对方胸口那朵绽放的花朵图案后，顾馨月已然没什么怀疑。 　　因为怒衣楼女子衣衫左胸处都会绣一朵怒放的花朵，而眼前女子本身就有一种难言的高贵气质。 　　对方虽然表现得十分温和有礼，但是仅从气势上来看，竟然比当初来家里的云山剑宗仙姑还要高上一截。 　　这个时候，顾九正在院子里眯眼静养。 　　听见一阵喧闹声后，他不由得睁开眼来。 　　红衣女子一眼就看见了顾九，顾九也看向了她。 　　“是他，果真长得好看啊。”化作怒衣楼弟子的妙荼暗自感叹道。 　　而另外一边，顾九同样有小心思在内心流转——“这身材还真劲爆啊。” 　　这时，顾馨月眼看妙荼停下了脚步，不由得轻声对下人道：“还不赶快叫小姐来！” 　　“这位是？”妙荼问道。 　　“回仙子，这是小儿顾九。”顾馨月恭敬道。 　　“长得真好看。”妙荼直接说道。 　　这个时候，顾九依旧躺在藤椅上，并没有起身，显得有些无礼，弄得顾馨月一直向他使眼神。 　　而接下来，顾九的话差点让她背过气。 　　“姐姐，你这身材有点辣啊。” 　　 第26章 看了一眼 　　 　　很快的，顾晓晓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看见眼前这个大胸红衣女人后，她不禁有些紧张。 　　顾晓晓生来就喜欢修行界的事情，对于江湖传说一直比较痴迷，特别是大姐被云山剑宗选中后，她对修行的世界更是充满了无限神往。 　　不然她也不会让顾九在自己衣服上绣一个云剑标志。 　　听闻怒衣楼有人来了，她哪能不兴奋紧张，以至于小脸都红通通的。 　　可是令顾馨月与顾晓晓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怒衣楼的仙子好像对顾晓晓没太大兴趣，反而一直看着顾九。 　　发现这样的情况后，顾馨月不禁有些尴尬，而顾晓晓不由得有些生气。 　　她一是生顾九的气，缘于顾九就坐在那里任由这外人这样看，简直就是个骚货；二是生这怒衣楼女子的气，都说怒衣楼行事霸道，一些坏男人见了瑟瑟发抖，可是你看我哥的眼神怎么这么色眯眯的！ 　　还有，怒衣楼不是不收男弟子吗？你确认是来收弟子的，而不是来收男人的？ 　　发现顾九说完一句调戏自己的话就闭上了眼睛不动弹后，妙荼不禁生出一种感慨——“这家伙真懒啊！” 　　是的，从最开始进来到现在，顾九的屁股就没离开过那张藤椅。 　　而面对自己这种堪称极品的样貌和身材，对方调戏完了后就睡着了。 　　是的，睡着了。 　　如果你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性，吴彦祖来到你家，对你还有些意思，你能做到调戏了一句后就不管不顾，直接睡着吗？ 　　是的，顾九做到了。 　　如果以这个世界的三观来看，顾九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觉得对方身材太过火爆，让他有些激动，而这种激动实在是有些消耗精力，于是顾九就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不过很快的，他又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名红衣女子，眉头微微挑起。 　　缘于在将睡未睡之际，顾九闻到了一股香味。 　　桃花的香味。 　　这种香味在百花盛开的春天里很常见，但是鼻子堪比狗的顾九却闻出了其中的不同。 　　是的，和上次一样，这样的香味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不由得看向了那女子，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错，很适合修行。” 　　面对顾九突然的发问，妙荼一时有些懵逼。 　　她还没反应过来，顾九已经接着道：“如果是的话，我想你该检查一下我的身体了。我的房间就在那边。” 　　说着，他就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只觉得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哪有说自己适合修行，请求一个女人检查自己身体的。 　　要是被检查了个遍，以后还怎么嫁人？ 　　顾馨月有些尴尬，道：“仙子，我这小儿子脑子有点毛病，请勿介意。” 　　“不用！我确实很想看看他。”说着，妙荼就向顾九房间走去，眼里闪过了一抹阴森的光芒。 　　咚的一声，顾九的房门被关上了，留下了顾馨月和顾晓晓，以及一众下人在外面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要关门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了怎么得了？ 　　就在顾晓晓准备狂敲门的时候，顾馨月不禁拦住了她，道：“修行宗门行事切莫揣测，说不定你哥还有一番机缘。”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顾馨月也有些惴惴不安，但又不敢说什么。 　　毕竟当初顾凝霜查验资质时，也是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常人不得窥探。 　　怒衣楼本就是比云山剑宗更加威名赫赫的宗门，这种规矩也应该属于正常范畴。 　　只是之前顾凝霜是两女共处一室，顾馨月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到了今天，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顾九又那般轻浮，她不禁还是有些担忧起来。 　　我的儿，别影响了名声，嫁不出去啊。 　　顾馨月弄不懂，既然怒衣楼不招男弟子，这仙子为何要查验顾九，难道是想招他去做个下人之类的？ 　　那虽然也算是好机缘，但她也需要斟酌一番了。 　　毕竟那算不上真正的加入修行宗门，说不定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下人，而以顾九的姿色，嫁入一个本地豪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晓晓站在屋外，拳头握得紧紧的，显得有些痛苦焦虑。 　　这个时候的她，恨不得能长一双透视眼，将屋里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 　　顾九，她怎么了你的话，你一定要叫啊！ 　　屋内，顾九又躺在了一张藤椅上，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 　　妙荼见状，脸颊不禁抽了抽，暗道：“这家伙到底有几把这样的椅子？” 　　“姐姐，要查什么你尽管来吧。”顾九躺在藤椅上，一副随便你怎么样的样子。 　　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人来说，顾九这个举动实在是很具有挑逗性。 　　这和地球上一个漂亮女人把你请进卧室，然后自己躺下，说随便你怎么样是一个场景。 　　更何况顾九长得这般好看，这份诱惑力自然比普通的妖艳贱货翻了好几倍，以至于即便不是人的妙荼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妙荼走了过去，有些狐疑，有些小心，但更多的是戏谑。 　　因为她刚刚已经用魂瞳探查过了，眼前这小家伙确实有些本事，应该是偶有奇遇，达到了三境凝神境初阶的层次，在这种小地方自然是横着走。 　　对于这个年纪的人，特别是男人来说，实在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如果对方准备充分，再用一些阴招的话，素云师妹被料理了也不是太意外的事情。 　　可是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虚妄。 　　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就算对方有什么阴招，面对她都会显得捉襟见肘，甚至是可笑了。 　　就像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即便拿着一把真正的刀，那又如何？ 　　于是乎，化作红衣女子的妙荼没再犹豫，冰冷一笑，走了过去，右手径直抓向了顾九的左手手腕。 　　她决定，就在这屋子里将这少年料理了！ 　　至于整个顾家的性命，全看她的胃口和心情。 　　可是下一秒钟，妙荼就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神情很是惶恐。 　　是的，她动不了了，甚至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缘于这个时候，顾九看了她一眼。 　　 第27章 我也很绝望啊！ 　　 　　只一眼，妙荼就跪在了顾九身前，神色惶恐而痛苦。 　　在婴儿时期，顾九曾用“剑圣秘技·碎魂之剑”秒杀了一只水鬼，但是他同样遭受了巨大的反噬作用。 　　但“碎魂之剑”是这项圣人秘技的终级形态，其实它还有初级形态，名叫“慑魂之剑”。 　　“碎魂之剑”可以把敌方的魂魄撕得粉碎，化作青烟，而“慑魂之剑”则可以将敌方魂魄震慑住，比如现在。 　　“碎魂之剑”是圣人级别才能动用的技能，对现在精力不怎么好的顾九来说太过勉强，但是“慑魂之剑”不同，它在五境神念境初阶就可以动用。 　　此招一出，顾九气海内凝固了好多天的玉鹤顿时变得淡薄了不少，可见消耗并不算小。 　　可是这项技能带来的威慑力无疑是巨大的。 　　在顾九的感知中，这红衣女子皮囊中的魂魄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条生着白骨的毒蛇。 　　那些雪白的骨骼，如犬牙般交错在蛇身上，看起来格外诡异恐怖。 　　特是对方冒着黑气的三角形蛇头，总给人一种里面装着累累尸骨的感觉。 　　这条蛇瞪着一双冷漠猩红的眼睛，看着顾九，在躯体里不断挣扎，以至于这红衣女子的皮肤都如波浪般涌动起来。 　　可是即便这样，它依旧被顾九束缚得死死的。 　　很快的，顾九就听见了红衣女子求饶的声音——“前辈，请饶……饶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根本不知道前辈这样的高人……咳咳……会隐居在这里，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顾九挑了挑眉，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还有多少个，叫上一起来吧。你们这样一个一个来，烦不烦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红衣女子跪在地上，皮囊内的魂魄显然已经放弃了挣扎，神情痛苦道：“只要前辈肯饶了小女子，小女子保证我庵所有‘人’不会再来烦前辈。” 　　“你能保证？你们这种玩意儿也配自称‘人’？”顾九依旧躺在那里，神情淡然道。 　　“前辈，我真的……错了，修行不易，请放我一马。我们这种脏物不配称人，我能保证我们不会再踏足临水镇半步。我们虽然卑贱，咳咳！！但是也不会愿意为了这些凡夫俗子丢掉性命。”妙荼说得很认真，也很辛苦。 　　那种魂魄被完全束缚住，并不断收紧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过了。 　　“你知道，我很懒，嫌麻烦。外面的人是死是活我不看重，但是你们再敢踏入顾家半步的话，别怪我让你们魂飞魄散，一个不留。”说这句话时，顾九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但在妙荼眼中，却显得格外恐怖。 　　“为了让你们长点教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着，顾九瞳孔顿时亮起了一道剑光。 　　“不！” 　　妙荼口中的“不！”字刚刚出口，就被一阵痛苦的声音所取代。 　　这个瞬间，空气中凝结出了一柄近乎透明的剑，斩掉了她蛇形魂魄的尾巴。 　　她发出的音音很小，缘于顾九的“慑魂之剑”精准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剑名为“斩魂之剑”，是“慑魂之剑”的升级版，需要五境神念境上阶才能动用。 　　这一式使出后，妙荼那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已经蜷曲成了一个圈，像一条蛇一般，显得极为痛苦。 　　对于它们这种鬼怪来说，包裹着怨念的魂魄就是生命，斩了它一条尾巴虽然不致命，但足以让她元气大伤。 　　“滚吧。别吓着了外面的人。”顾九说完这句话，径直眯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妙荼身上那如山岳般的压力骤减，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恭敬的向顾九行了个礼，然后脸色苍白的打开了房门。 　　顾馨月见状，忙道：“仙子，如何？” 　　妙荼刚刚遭受断魂之痛，额头上满是汗水，很是痛苦。 　　但是想到之前顾九说的“别吓着外面的人。”这句话，她只能强忍着痛苦，摇了摇头，道：“与我怒衣楼无缘。” 　　随即，她看了顾晓晓一眼，道：“令嫒根骨极佳，以后会有大造化，但是依旧与我怒衣楼无缘。” 　　其实妙荼想说的是，那屋里就是个变态，这么大一根金大腿你们不去抱，找毛的怒衣楼啊。 　　说完这句话后，妙荼便告辞，向顾家大门外走去。 　　不知为什么，众人只觉得她走路有点扭，加上身材本就火爆，所以看起来非常有杀伤力。 　　但是很快的，顾晓晓等人发现地面上出现了点点血迹，不由得面面相觑，暗道：“难道这怒衣楼仙子的大姨妈来了？” 　　妙荼刚刚走出顾府大门，坐在藤椅上的顾九不禁张大了嘴巴，如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 　　这一瞬间，他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就像是淋过雨一般。 　　仅仅两招，差点累死老子了。 　　是的，他是在演戏。 　　对方一看就是团伙作案，顾九目前的精力实在是有限，不管是面对群殴，还是车轮战，都烦人。 　　这样搞下去的话，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于是乎，顾九演了这一出戏。 　　他的表演很成功，俨然已经成为了妙荼心中隐居在此的高人。 　　一个能随意慑魂、斩魂的高人，即便那桃花庵再如何诡异恐怖，恐怕都要怕上几分。 　　即便是鬼，也会讲究利益得失。 　　没有谁愿意为了那一点点利益去得罪这个高度的人物？ 　　那妙荼女尼出了顾府之后，回望了顾府一眼，眼中有痛苦、怨毒，更有恐惧。 　　也许临水镇，真的会就此太平了。 　　屋内，顾九那浑身汗如雨下的模样着实吓了顾晓晓与顾馨月一大跳。 　　顾九连灌了好几杯茶水，呼吸总算变得匀称了一点。 　　顾晓晓见状，着急道：“顾九，她对你做了什么？” 　　顾九挥了挥手，道：“没事，只是她身材太火爆了，我有点受不了而已。” 　　“变态！”顾晓晓狠狠锤了顾九一拳，径直冲出了房子。 　　顾九则躺在房间里的藤椅上傻笑着，就像疯了一般。 　　顾馨月见状，不由得气闷道：“顾九，你能不能有点男孩子的矜持样！我看你是闯到鬼了！” 　　其实顾九想说，我还真闯到鬼了，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窝。 　　我很厉害，奈何腰不好，你们腰好，奈何战斗力又是渣渣，我能怎么办？ 　　我也很绝望啊！ 　　（PS：今天会还一章，要晚点） 　　 第28章 眼睛 　　 　　清晨，阴天，小村庄。 　　这里是临水镇十多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名叫“半坡村”。 　　半坡村的人口很少，加起来不过几十户人家，位置算得上偏僻，所以一年到头没什么外人。 　　但是这几天却有一个例外，缘于村内来了一个身材很高挑的姑娘。 　　这位姑娘戴着帷帽，帽檐垂下来的白纱遮住了脸，没人能看见她的脸，但仅仅从服饰与气质就可以看出，她来自大户人家。 　　这位姑娘在村尾的王家住了四天，据说出手阔绰，所以王家一家四口很是高兴。 　　但是即便是王家人，这么多天内都没见过这位姑娘的真面目，饭菜都是送到屋外，根本不进屋。 　　不过这日清晨，当王老四照例给对方送饭菜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刘音走在有些湿润的小路上，身着一身白衣纱裙，手上拿着一柄华美的宝剑，不断环顾四周，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刘家被鬼怪灭了满门的消息，这位刘家大小姐早在数日前就得到了。 　　她其实五日前已经来到了临水镇附近，但是一直不敢回家去看一眼。 　　因为她很怕，怕得要死。 　　刘音知道，这祸事都是她惹出来的，所以既害怕，又痛苦。 　　她在半坡村躲了四天，终于忍受不住，想要回府上一趟。 　　因为她身上已经没钱了，必须拿点钱财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身为刘家的大小姐，刘音自然知道家里的钱财放在什么隐秘位置。 　　她已经决定了，一旦拿到钱后就远走高飞，找一个有宗门庇护的地方安稳度日。 　　清晨，乡间小路上还有些雾气，给周围的环境披上了一层轻纱。 　　道路两旁是一些竹林和油菜田，风一吹油菜花就随风摇晃，在这阴沉的天气就像是摇摆的鬼影。 　　就在这时，刘音突然听到了旁边的竹林里传来了一阵响动，右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 　　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怪事情找上她，但家族被灭的惨事，已然让她成为了惊弓之鸟。 　　唰的一声，一只野兔从竹林里窜了出来，刘音见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继续行路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脸色惶恐地连退了数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油菜田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稻草人。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这里没有这稻草人的。 　　更让刘音吓得双腿颤抖的，是这只稻草人的样子。 　　没有眼睛。 　　是的，稻草人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漆黑的孔洞。 　　她连忙回头，陡然发现之前的道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更多的稻草人。 　　这些稻草人立在那里，草絮随风摇摆着，看起来有些颓败。 　　它们无一例外都没有眼睛，那两个深深的孔洞，就像是被人挖掉眼珠的眼窝。 　　刘音抽出了宝剑，全身已经开始颤抖。 　　是的，她知道是谁找上她了。 　　这个时候，这些草人那黑漆漆的眼窝开始沁血，裂开了嘴巴，凄厉呻吟着：“我的眼睛，姐姐，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没过多久，泪眼模糊的刘音发现旁边的油菜花田不见了，取尔代之的是一片片已经被收割过的稻田。 　　稻田中堆着不少草垛，两个女孩正蹲在地上玩着琉璃珠。 　　其中一个小女孩年龄要大些，约莫十二三岁，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眼高于顶的模样。 　　而另一个小女孩不过八九岁，身着粗布衣服，脸上皮肤粗糙，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不知什么原因，这样两个人居然玩在了一起。 　　年龄较大的小女孩不知为什么，玩琉璃珠一直输，直到一盒子琉璃珠都输完了。 　　穷人家的小女孩见赢了这么多琉璃珠，脸上满是喜悦的神色，悄声道：“这么多珠子，卖了的话，家里终于有肉吃的。” 　　这小女孩浑然没有发现那个年长的女孩儿已经阴沉着脸。 　　看见这一幕后，刘音泪水不禁落下了下来，叫道：“跑啊！跑啊！不要啊！不要啊！” 　　可是那两个小女孩明显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刘音自然知道事情的结局，缘于那个年长的女孩就是她。 　　她当时正值人生最为阴暗的时候，日夜不停的梦魇，让她性格变得暴戾无常，小小年纪，就弄残了不少下人，以至于周围没一个朋友。 　　即便是她的父母，都对那样的她有些畏惧。 　　孤单一人的刘音，终于在临水镇外的一处田野间找到了愿意和她玩耍的人。 　　她分出了三分之一的琉璃珠给那个小姑娘，说如果对方赢了，就可以拿走属于她的琉璃珠。 　　没想到的是，那小姑娘对玩琉璃珠仿佛有很高的天分，她居然一次都没有赢过，直至输完了所有珠子。 　　那种暴戾的情绪很快控制了她，然后她不禁做出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刘音看着眼前的场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样的结局了。 　　是的，当时愤怒到极致的她生生挖出了那穷苦人间小女孩的眼睛，以至于那小女孩一直哭嚎着：“我的眼睛，姐姐，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就和眼前的画面一模一样！ 　　做出这种事之后的刘音总算感到了害怕，所以一溜烟跑了。 　　那个小女孩流着血在地上攀爬的模样，成为了她脑海中最后的画面。 　　现在，这样的画面重新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个没有眼睛的小女孩就在前面！ 　　而且正哭嚎着向她爬了过来！ 　　对方的动作很快，而且很怪异，不像是人，而是某种爬虫。 　　刘音吓得要死，但是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向迎面爬来的小女孩一剑劈下。 　　咔嚓一声，那是血肉爆裂的声响。 　　刘音一剑一剑斩下，就像是剁肉一般，神情变得越来越疯狂。 　　“我全家都被你杀死了，你还想怎样？我以前能挖了你眼睛，现在还能怕你！怕你！” 　　当地面上小女孩的尸体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四周的景色就开始随雾飘散，恢复成了油菜花田的模样。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刘音刚准备逃跑，却陡然发现自己肩头停着什么东西。 　　她顿时汗如雨下，轻纱的衣服被沁透，变得透明起来。 　　刘音缓缓扭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没有眼睛的脸！ 　　“姐姐，我终于找到我的眼睛了！” 　　 第29章 返阴（第四更） 　　 　　清晨的田野间，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身着白衣的刘音倒在小路上，半身已然是血。 　　一只无眼的红衣小鬼，脸色苍白如纸，梳着一对朝天辫，骑在刘音的身上，正在用一双带血的黑色爪子不撕扯着刘音身上的血肉。 　　“姐姐，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红衣小鬼一般撕扯着，一边表情狂热的重复着这样的话。 　　咔嚓咔嚓，仿佛菜刀砍在骨肉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刘音身上的血肉已经寸寸断裂，身上那种撕裂的痛楚，早已被麻木所取代。 　　她看着红衣小鬼那张脸，嘴巴长得老大，甚至已经忘了呼吸，仿佛一只被搁浅在岸上的鱼。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刘音的脖子脱离了身体，但是还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 　　她的头颅还相对完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刘音眼睁睁看着那红衣小鬼挖掉了自己左眼。 　　紧接着，是右眼。 　　这之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清晨的田野边缘，多了一具头首分离的尸体，尸体的头颅没有了眼睛。 　　将刘音的两颗眼球放入了自己眼窝中后，红衣小鬼浑身顿时被黑色的气焰所笼罩。 　　四周的景色，顿时又开始出现了变化。 　　油菜花很快被收割后的田野的景象所覆盖，那个之前失去眼睛的小女孩在田野间一直爬啊爬，洒了一地的血。 　　她的母亲，此时还在十里之外的竹林采野菜，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最后，绝望的小女孩抱住了一个倒地的稻草人，身体渐渐变得冰冷。 　　她死的时候，身旁洒落着不少染血的琉璃珠，就像是一颗颗眼珠。 　　直到死亡，小女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眼睛…… 　　这是临水镇五年前的一桩疑案，一名失去了眼睛的八岁女童抱着一只稻草人死在了田野边，周围是散落的琉璃珠。 　　她的尸体被家人收回后不久，就连着那些染血的琉璃珠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只染血的稻草人也不见了。 　　凶手一直没有找到，其中自然少不了刘家人的打点，以及衙门的懒政，毕竟那些只有大户人家才玩得起的琉璃珠就是最大的疑点。 　　直至今日，凶手死在了这田野间。 　　随着红衣小鬼身体不断吸食着周围的黑气，四周的幻象也逐渐消失。 　　红衣小鬼的躯体开始以肉眼的速度长大，红色的衣服被撑破，露出了黄色的枯草。 　　是的，她就是当初那个失去了眼睛的小女孩。 　　她的怨念和魂魄寄生在了这稻草人身上，最终形成了这样一只恐怖的鬼怪。 　　当黑色的气体被吸食干净，这红衣小鬼已然长成了大人模样，除了脸之外，浑身上下都没有皮，而是草。 　　不远处，妙荼女尼看着这一幕，眼神阴冷。 　　但下一瞬间，她的瞳孔开始极速收缩起来，显然有些吃惊。 　　缘于她看见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红衣小鬼身上开始生长出肌肤，肌肤上多了很多细小的纹理，这些纹理呈鲜红色，然后逐渐变成了眼珠的模样。 　　“异种！！？？” 　　妙荼女尼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走了过来，开口道：“恭喜师妹返阴成功。” 　　所谓“返阴”，即怨气化作的鬼怪杀掉了执念的人之后，吸食对方死掉后溢出的阴气的过程。 　　执念之人死得越惨，生前越恐惧，这一过程释放的阴气就会越浓。 　　完成返阴的鬼怪会获得一次蜕变，将不会被天雷声音震散怨魂，存于人间的时间也将延续数十年之久。 　　草人生长出肌肤，已然不是草人，它没有披着灵玉女尼的皮，所以浑身上下好像都是眼睛一样，显得有些可怕。 　　草人扭过头来，看了妙荼女尼一眼，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森寒的笑容，冰冷道：“妙荼师姐，你好像吃了不小的亏。” 　　妙荼脸颊抽了抽，道：“那少年是位隐世在镇上的高人。” 　　草人冷冷道：“你怕他？” 　　妙荼看着对方那张惨白的脸，眉头紧紧皱起，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草人摇了摇头，道：“师妹哪敢？只是师姐你是不是忘了，前日夜里，你对我做过什么？” 　　说着，它就向妙荼女尼走去。 　　下一刻，这可怕的草人就咬住了妙荼那张妖艳的脸。 　　妙荼女尼站在那里，任由这草人撕咬掉了半边脸，没有动弹分毫。 　　草人将对方的半边脸吃掉后，摸了摸鲜艳的嘴唇，道：“你怕他，我不怕他，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 　　只剩下半张脸的妙荼女尼站在那里，冷冷答道：“如此甚好。不过那少年之事，必须等到姐姐回来才能定夺。要是你擅自行动，触怒了姐姐，即便你是新生的异种，恐怕都活不下去。” 　　这个时候，草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如纸张的脸上没有半点妩媚感，更显阴森。 　　“这是自然。”说着，草人就从肚皮中掏出了一张卷起的人皮，然后重新笼在了身上，成为了灵玉女尼。 　　当清晨的雾散，四周除了一具刘音的尸体外，什么都没有了。 　　数只黑鸦落在了尸体上，开始吃食起来。 　　它们的眼睛是猩红的色彩，如血一般。 　　…… 　　接连几日，顾晓晓都没有理顾九，缘于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一个男人当着别人的面说一个女人身材火爆得自己受不了，这和地球上一个女人说一个男人身材好到爆，自己忍不住想舔差不多一个意思。 　　顾晓晓看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的胸口，脸都气成了包子。 　　顾九这个哥哥，实在是太贱，太骚了，太可恶了！ 　　以后嫁了人，铁定要红杏出墙，会被浸猪笼的！ 　　“不要管他了！”顾晓晓越不愿意去想顾九，顾九那坐在躺椅上悠哉的模样就越在她脑海里摇晃。 　　最终，顾晓晓提了把杀猪刀，将家里刚修复好的木桩砍成了渣渣。 　　这一日，嫉火中烧的顾晓晓，一跃进入二境淬体上阶。 　　顾九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见这一幕后，不禁感叹道：“我的妹妹好凶残！” 　　是的，这画风和“我的妹妹好可爱”之类的怎么差得这么远？ 　　（PS：目前统计，月票差不多欠两章，刀片欠两章，加上昨天的，算还了三章了。感谢投票和刀片打赏的童鞋，名字有点多，都在粉丝榜上，就不在这罗列感谢了。 　　再求点月票，离新书榜第十不远了，已经和编辑商量好了，再过两至三周直接上架，到时候会爆发的，而且等老书完结了，爆发会是常态。 　　谢谢支持！） 　　 第30章 我有一个好妹妹 　　 　　经过顾九那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之后，临水镇重新获得了安宁。 　　除开镇内一对卖布的夫妇离奇失踪外，再也没有什么祸事发生。 　　人口失踪这种事人们认为是平常，毕竟这段时间出去避祸的人本来就不少。 　　数月之后，已值初夏，不少之前离家避祸的人听到临水镇安全的消息后，也渐渐归了家。 　　于是乎，冷清了一段时间的临水镇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顾晓晓的境界在这几个月突飞猛进，得到了质的飞跃。 　　她一跃突破至了二境炼体境巅峰，站在三境凝神境的门槛上。 　　这样的进步速度，即便是顾九都有些始料未及。 　　这段日子，他开始动用“化神望气术”观察顾晓晓，发现对方体内无论是天地元气的密度，还是血脉流动的强度都相当不错，可以说是天生就适合修行。 　　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那就是顾晓晓是“天生灵种”。 　　天生灵种的人和天地元气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一般的修行者费尽全力只能动用四五分的天地元气，而天生灵种的人则可以轻松动用七八分。 　　这就是普通修行者和天生灵种的差距，这也是顾晓晓虽然学的武学招式很垃圾，但是一顿乱劈却可以将那些木桩劈成渣渣的原因。 　　以顾九对修行的理解，他已然可以肯定顾晓晓的天赋比大姐顾凝霜还要高，只是之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世上很多天才初始都是一块璞玉，需要经过洗练才会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天生灵种的人万里无一，是很多宗门争抢的对象。 　　初始顾九对此还有些兴趣，但是很快就倦了，失去了兴致，觉得人生还是睡觉更有吸引力。 　　是的，天生灵种固然了不起，但是和他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虽然他腰不好，但是腰不好的天生圣体，也是圣体。 　　圣体是可以将天地元气随意玩弄的存在。 　　如果顾九想将体内的天地元气百分之百发挥出来，就不会留下一丝；他若是想要只发挥出百分之一，元气就不会跑出百分之二。 　　甚至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将天地元气切成千丝万缕，想用几缕就用几缕。 　　天地元气对他来说，简直比狗还要听话，哪有什么发挥出几分的说法。 　　夏天来临的这段时间，顾九睡觉的时间相对要少一些，不是因为他变勤快了，而是因为夏天的顾晓晓变得更好看了些。 　　或者说，女人们在夏天的打扮清凉了很多。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顾晓晓又和顾九合好了。 　　有时候某种奇怪的属性激活后，人往往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即便顾九之前表现得再放荡，再不要脸，顾晓晓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对方，忍不住想和对方亲近。 　　顾九不知道，自己在顾晓晓的眼里，俨然已经成为了有些轻佻淫荡的货色。 　　在地球上很平常的男人挑逗女人的话，在这个世界简直可以说是不守贞洁。 　　是的，这个世界男人的贞洁很重要。 　　如果一个男人关于贞洁的名声不好的话，很容易嫁不出去。 　　之前顾九对化身为怒衣楼弟子的妙荼女尼说的那些轻佻话，已经算得上在玩火了。 　　地球上除开一些爱好者外，基本没人希望自己的姐姐是荡妇，而在这个世界，顾晓晓同样不希望顾九是轻佻的荡夫。 　　很显然，顾九之前的表现得太过，简直算得上一直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于是顾晓晓准备时时刻刻看好对方。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一个妹妹对一个哥哥生出了好感，知道他以后会嫁给别的女人，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好好守护对方，直至将对方交到别的女人手里，收获幸福。 　　想想就很难受好不好？ 　　顾晓晓对此忧郁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 　　缘于夏天终于来了，她终于可以下田摸泥鳅了。 　　即便是出自镇上的大户人家，但是顾晓晓小姐就是这么接地气，喜欢这种平民活动。 　　白日里，顾晓晓穿着轻纱衣裙，鹅黄色的轻纱披肩围着她的肩膀，莹白的肌肤在轻纱下浮动，是一幅很美丽的风景。 　　特别是她穿着一双雪白色的小靴子在青石板轻盈行走的模样，肩上的轻纱披肩起落得犹若蝴蝶的翅膀，让懒得出奇的顾九都不太愿意闭上眼睛。 　　十三四岁，还透着稚气的女孩，却有了几分少女的风姿。 　　这无疑是女孩儿成长途中很难得的美丽风景。 　　顾九看见了，觉得很喜欢。 　　可是这般可爱的女孩子，喜欢做的事居然是摸泥鳅，这就让顾九有些郁闷了。 　　试想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生，穿着像仙子一般，却在布满了淤泥的田里，挽着袖子摸泥鳅，这画风想想就有些辣眼睛。 　　每当顾晓晓仙女一般的出去，然后拖着一身泥，犹若野汉子般的回来，顾九都想自戳双目。 　　可是顾九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亲眼见证仙女变成黑泥女汉子的过程。 　　这都要缘于摸泥鳅的顾晓晓找不到伴儿了。 　　刘家被灭了门，愿意陪顾晓晓下田玩的唯一一个闺蜜刘家二小姐也跟着没了。 　　顾晓晓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准备找一个同伴。 　　是的，就算没人陪自己玩，有个观众也是好的。 　　于是乎，顾九就成为了她的目标。 　　谁是最好的观众？自然是让她有些心动的九哥哥了。 　　这世界“男为悦己者容”，女的自然也想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表现自己。 　　于是乎，顾九就成为了顾晓晓摸泥鳅的唯一观众。 　　对于这种任务，顾九初始觉得很痛苦。 　　缘于这是一个毁灭美丽的过程，实在是很残忍。 　　就像一些宅男，发现女神居然会拉屎放屁后，都会生出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顾晓晓没在顾九面前放过屁，但是她摸泥鳅，而且摸得很凶。 　　一个仙子般的小姑娘，变成满身黑泥，连妈都快认不出的摸泥鳅狂热分子，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顾九最开始以自己腰不好，不能走远路为理由拒绝了这件事。 　　没想到的是，顾晓晓却直接道：“哥，我可以抱你过去啊。” 　　“啊？” 　　“连着你的躺椅一起，你坐在田边看着就行。你妹妹我摸泥鳅可厉害了，你可看仔细了。” 　　顾九：“……” 　　于是乎，每当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出现顾晓晓抱着藤椅，藤椅上躺椅顾九的场景。 　　沿途的人见状，不禁纷纷称赞道：“你看这妹妹对哥哥多好啊。哥哥都瘫痪了，还每天带着他去透气。” 　　“瘫痪”的顾九：“……” 　　 第31章 心乱了 　　 　　稻田边的一棵大树下，顾九坐在藤椅上，神情很悠哉。 　　夏日的清风轻轻拂动着他的细发，宛若情人温柔的小手，很是舒服。 　　此时的顾九没有闭眼，缘于他在看顾晓晓摸泥鳅。 　　第一次被顾晓晓带来的时候，他觉得会是很不好看的画面，所以没看。 　　而现在，他会看一截，缘于这画面初始还是美好的。 　　穿着纱裙的顾晓晓跳入泥田里，田里的水初始还很清澈，所以顾晓晓的衣裙染上水后，会渐渐变得透明，以至于顾晓晓在裙中那两条白玉般的腿也会显现得更加清晰，是一幕很美好的风景。 　　对于看自己妹妹湿裙子这件事顾九开始觉得有些羞耻，毕竟男女有别，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可是很快的，顾九良心就安稳了。 　　缘于这样璇旎的风光并不会持续太久，顾晓晓摸泥鳅的风格和她拿着大砍刀劈砍是一个风格，很暴力。 　　一旦发现泥鳅的踪迹，她就会开启疯狂捕捉模式。 　　田里本来的清澈溪水顿时翻腾起了淤泥，变得浑浊不堪。 　　水花随着顾晓晓的洁白脚丫飞溅而起，那是顾晓晓在奔袭。 　　田里的禾苗来回摇摆，是顾晓晓奔行时带起了风。 　　几个回合下来，顾晓晓的浅色纱衣裙俨然成为了泥巴衣，特别是她抓得兴起的时候，甚至是直接往水里扑，以至于脸上都是泥。 　　比如现在，当顾晓晓抓了三四条泥鳅之后，顾九已经不想认识她了。 　　而通常这个时候，顾九已经眼不见为净，睡着了。 　　伴着习习凉风，顾九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一阵尖叫声惊醒。 　　只见摸泥鳅摸得一身黑的顾晓晓的右手上，不知什么多出了一条近半米长的蓝色怪虾。 　　这虾浑身透明，看起来就像是水晶。 　　而它那有力的钳子，正好夹在顾晓晓的右手上。 　　顾晓晓一向只摸泥鳅，不摸虾，可是就算摸虾，也没人摸到过这么大个头的怪虾啊。 　　她手很疼，又惊又怕，不由得看着顾九，哭嚎道：“哥，救我。” 　　顾九还没反应过来，顾晓晓已经一个纵跃跳了过来，然后踩在田埂上时一个脚步不稳，直接扑在了顾九身上。 　　藤椅一阵摇晃，顾九只觉得自己湿了。 　　顾九发现这怪虾力道不小，即便顾晓晓经过天地元气淬炼果的手都破皮见血，于是没有任何犹豫，闪电般出手。 　　他手指在这蓝色怪虾的两只钳子上一弹，这只怪虾钳子顿时张开，如触电般不得动弹，滚落在地。 　　这个时候，顾晓晓还在顾九怀里嚎啕大哭，身上的泥水更是糊了顾九一身。 　　顾九发现，自己湿透了。 　　“我的手，呜呜……”顾晓晓哭得很伤心，总觉得自己手已经被夹残了。 　　顾九觉得，顾晓晓哭的时候应该很好看，很有梨花带雨的味道，但是她的脸现在偏偏是黑的，就给他一种女包公在哭的错觉，有些辣眼睛。 　　于是顾九只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别嚎了，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破皮，什么破皮？”顾晓晓戛然而止，往自己手上一看，发现还真只是破了点皮。 　　可是刚刚那感觉是真的痛啊。 　　“那虾呢？”顾晓晓问道。 　　顾九用余光瞟了一瞟，顾晓晓扭头，发现那怪虾还在地上，不由得吓得往上一窜，如猴子爬树般爬在了顾九身上。 　　她双手紧紧抱着顾九的脑袋，双脚踩着顾九的肚皮，顾九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的脑袋，死死贴在了顾晓晓胸前，不！是被死死贴在了顾晓晓胸前，加上那些流淌的泥水，自然连呼吸都困难。 　　这个时候，那蓝色怪虾挣扎着，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顾晓晓吓得一声尖叫，不由得更要往上窜，将顾九脑袋抱得更紧。 　　随着藤椅一阵剧烈摇晃，顾九不由得握住了顾晓晓的细腰，想将其推开。 　　可下一瞬间，只听见哗啦一阵声音响起，本来坚固结实的躺椅终于不堪重负，木条纷飞，散了架。 　　顾晓晓抱着顾九落下地去，然后就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 　　那条蓝色怪虾被顾九压在了下面，应该是碎了。 　　同时，顾九只觉得自己腰也要断了，脸疼得有点抽抽。 　　整个时候，顾晓晓还紧紧抱着顾九，东张西望，惊恐道：“它在哪？” 　　谁也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喜欢摸泥鳅的顾晓晓会怕一只虾。 　　这时顾九已经被对方的胸部埋了好长一段时间，真的快不行了。 　　顾九只能猛拍对方的屁股，示意对方起开一点。 　　这时，顾晓晓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松了手，也松了胸。 　　顾九躺在地上，浑身是泥的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刚被那个了一般。 　　过了好久，他才挣扎着从后背掏出了那条已经被压扁了些的蓝色怪虾，有气无力道：“今天终于不用吃泥鳅了。” 　　这一天，顾九是被顾晓晓直接抱着回去的，没有椅子，桶里破天荒的多了一条蓝色大虾。 　　由于两人太过狼狈，所以顾晓晓带着顾九偷偷摸摸翻墙回去的，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在澡堂隔间里冲着澡的顾九不仅肉痛，还心痛，缘于那把跟了他近十年的躺椅只剩下了尸体。 　　连尸体都没有捡回来，还在田埂上暴尸荒野。 　　而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顾晓晓脸红得可以。 　　自己一个女生怎么会吓成那样？居然直接跳到了哥哥身上了？ 　　这种事情和地球上一个大男人吓得直接跳进女人怀里没什么区别，所以顾晓晓觉得很丢脸，脸不禁羞红了。 　　回想起抱着顾九的样子，顾晓晓更是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乱。 　　“要死了！要死了！他可是我哥啊！” 　　澡堂内的水哗哗啦啦的留下，这一对兄妹，这一次都洗了好久。 　　特别是顾九，通常懒得洗澡只用二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而这一次，足足洗了半盏茶（5分钟）的时间。 　　缘于回想起刚刚的经历，他的心也乱了。 　　 第32章 天凉了啊 　　 　　晚饭，顾府罕见的从吃泥鳅变成了吃龙虾。 　　自从夏天来临，顾晓晓开始捉泥鳅后，全家上下吃泥鳅可是吃得胃疼了。 　　炸的、烧的、烤的、煮的、麻辣的、藿香味的、五香味的……除了吃生的外，全家大小都吃了个遍。 　　吃都吃烦了！ 　　关键在于顾晓晓太能摸了，摸了不吃她还生气。 　　对于这位顾家小姐，顾家上下自然是宠着，所以泥鳅每天都会上餐桌，还必须吃完！ 　　可怜的老父亲，吃这泥鳅都要吃哭了，但是还是被顾馨月在桌子下捏着大腿，强行喂食。 　　而今天，一切都因为这条看起来大得有些吓人的蓝色怪虾改变了。 　　管家柳芳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只有在西海泽才有的蓝龙虾。 　　这种虾相传有龙的血统，通体幽蓝，个头极大，味道鲜美，只有西海泽才有，相传每万只龙虾内才会有一只蓝龙虾产出，产量极少，一直是大唐皇亲贵族才能享受到的美食。 　　可是谁能想到，临水镇外的田里居然能混入这样的货色。 　　没用多少时间，这蓝龙虾就被焖熟了，那香味飘出了好远，以至于半个临水镇都是龙虾的香味。 　　即便是对吃的没什么讲究的顾九，此刻都在狂咽口水。 　　当这只超大号龙虾被端上来后，所有人眼睛都绿了。 　　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下人，一边心痛着，一边摸着口水，心道：“果真还是有钱人好啊。” 　　一开始，在家主顾馨月的威严下，这一家五口还能稍微保持着克制，可是这样的场面很快就失控了。 　　缘于这龙虾的味道着实细腻入味，入口即化，简直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一家人的筷子越动越快，简直像刀光剑影一样。 　　顾晓晓的手还缠着纱布，可是一点也没看出受伤的迹象，手速极快。 　　而顾九的父亲，在母亲顾馨月不断捏着大腿肉的情况下，依旧挥舞着筷子，狂吃不止，显然是为了美食豁出去了。 　　那么大一只龙虾，足足近两尺长，不过几个照面，就只剩下了一个壳。 　　吃完这只龙虾后，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真是畅快淋漓。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原来除了睡觉外，这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事情。 　　…… 　　自从被这蓝龙虾夹了后，顾晓晓再也不去摸泥鳅了。 　　所谓“一朝被虾夹，十年怕钳子。”就是这个道理。 　　倒是顾馨月吃了这龙虾后，念念不忘，还专门派人去摸了好多次。 　　可是这蓝龙虾再也没有出现过，让顾馨月好生郁闷。 　　于是乎，夜晚顾九的老父亲又在床上被折腾得嗷嗷叫。 　　女人猛如虎啊！特别是心里有气的女人！ 　　吃过蓝龙虾后，顾九曾生出过要吃遍天下美食的宏大理想，但是想到要走很多路后，他就直接放弃了。 　　龙虾虽好，但是还是睡觉舒服。 　　龙虾与睡觉不可兼得，自然是取睡觉而不取龙虾也。 　　…… 　　自从蓝龙虾事件之后，顾晓晓面对顾九时又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是两人第一次在互相清醒的情况下的肌肤之亲，所以顾晓晓每次想来都脸红心跳，还羞愧异常。 　　毕竟顾九是她的亲哥哥啊。 　　那样的事情实在是…… 　　顾九的心也乱过，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这世上扰人心的事情那么多，要是每样都记住，还怎么睡觉？ 　　顾馨月很快发现，顾晓晓好几次见到顾九都会脸红，甚至悄悄跑开，然后又是怅然若失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让顾馨月有些苦恼，因为这样的顾晓晓太没有女子气概了。 　　一个女生怎么能见到男人脸红，偷偷跑开？ 　　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顾馨月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顾晓晓的心境，变得男男腔就完了。 　　顾九还真是个小祸水啊！ 　　于是乎，知道最近顾晓晓功力大涨的顾馨月，给云山剑宗的顾凝霜送了封信，说顾晓晓功力渐长，看能否有机会引荐加入宗门。 　　她答应过暂时不嫁顾九，但是并不代表着顾晓晓不会外出。 　　如果加入云山剑宗有难度，她甚至想让顾晓晓去外面闯一闯，进个衙门什么的，也好过在家里感春伤怀。 　　女子长大了，感春伤怀不是坏事，但是感春伤怀的对象是自己的哥哥那就是坏事！ 　　这世上“好女子志在四方”，她虽然舍不得顾晓晓，但确实不想对方因为顾九搞出什么让祖上蒙羞的事情。 　　没过多久，顾凝霜那边回了信，从字面意思看得出来对此事很冷淡——“过年回家测试一下小妹再做决定。” 　　要想让云山剑宗收人，可不是因为顾晓晓是她妹妹就可以了。 　　…… 　　夏天的蝉鸣一直在持续，在顾九的耳里却没有好听不好听，烦人不烦人的概念。 　　因为不管有多吵，他想睡时总能以光速进入梦乡。 　　这期间，不知是泥鳅吃多了还是什么原因，顾九总觉得自己脆弱的老腰好了不少。 　　他每天甚至都会在家附近遛两个弯，运动量都要赶上养生的老大爷了。 　　这个世界空气清新，食物大多新鲜可口，女人们虽然强悍，但是都还挺好看，也算得上他这个穿越者的福利了。 　　只是自从遇见鬼后，顾九觉得这世界也忒不友善了。 　　那些鬼怪动不动就吃人，灭全族，简直将普通人当作了牲口。 　　而更让顾九感到有些郁闷的是，那就是官府表现出的态度。 　　从最开始的禁止传播灵异事件，到后面事件失控后连捕快都搭了进去，都证明了官府对这些灵异事件很无力。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宗门，好像根本没有在意普通人的死活。 　　谁能想到，那些穿着人皮的鬼怪，居然还在充当着维护此间秩序的存在，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叫桃花庵的地方，那些修行宗门真的都不知道吗？ 　　都说修行者斩妖除魔，而顾九却只是从中看到了冷漠，或者说是妥协？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世界无疑是算得上糟糕的，特别是对于普通人来说。 　　一阵风吹来，顾九活动了一下脖子，感叹道：“天凉了啊。” 　　 第33章 哼哼哼 　　 　　天凉了啊。 　　当顾九发出这声感叹后，夏天已经渐行渐远。 　　临水镇地处北地，春夏的时间较短，秋冬的时间较长。 　　自从进入秋天后，秋风瑟瑟，整个临水镇仿佛都冷清了不少。 　　街道白日热闹时人依旧不少，只是每近黄昏的时候，近乎所有人都窝在了家里，街道上连小混混都躲了起来，仿佛害怕着某种东西。 　　刘家鬼怪闹出来的阴影虽然已经逐渐在人们心中消减，但是行夜路这种事依旧让本地人心惊胆颤。 　　进入秋天后，顾九便提前进入了冬眠模式。 　　所谓“春困秋乏”，在顾九这里并不适用。 　　顾九一年四季都乏，只是在秋天特别乏而已。 　　不过值得庆祝的是，在他堪称“刻苦到极致”的努力下，那玉鹤劲终于可以升级了。 　　玉鹤劲这种低阶养生功本来只有一层，顾九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直至巅峰了。 　　要是普通修行者，最多做的就只剩下了每日巩固练习，直至榨干这功法所有潜能。 　　但是顾九不是普通修行者，他是天生圣体，且武学技能近乎全部解锁。 　　那些高阶的功法蕴养出的元气，他这身体由于腰不好，不吸收，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是的，有些事急不得，讲究一个徐徐渐进。 　　比如天才的顾九，开始试着将两种功法融合在一起。 　　玉鹤劲既然已经达到了巅峰，那么给他多加一种属性呢？ 　　于是他尝试着，修炼起了一种叫做“琉璃气”的功法。 　　这种功法和玉鹤劲一样，属于较为初级的养生功法，适合顾九这有些虚的身体。 　　如果说玉鹤劲修行起来是在气海内形成一只玉鹤，那琉璃气修行起来，就是在气海内凝结出一只瓶子。 　　顾九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在气海内凝聚起了一只瓶子。 　　只见这瓶子看起晶莹剔透，犹若水晶一般。 　　很快的，随着顾九吐纳呼吸，瓶口开始喷出了丝丝缕缕净化过如琉璃的天地元气。 　　玉鹤劲净化出的元气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如山泉。 　　而琉璃气净化出的元气温度要高一些，如温泉。 　　这两种灵气一汇合，很快高下立判。 　　长期在顾九体内蕴养的玉鹤劲转瞬就将新加入的琉璃气吞噬了个干净，而气海内的那只玉鹤则因此变得更加清晰起来，甚至扇动了下翅膀，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这两种净化后的元气并没有相克，而是互相融合，有种强强联合的感觉。 　　当这种融合后的天地元气灌入经脉后，顾九不禁想哼哼。 　　是的，本来玉鹤劲在经脉内流转冰凉触感已经够爽了，现在加入了琉璃气，那简直是爽上加爽。 　　于是乎，顾家上下在这个秋天目睹了顾九在藤椅上哼哼得很爽的画面，一度以为对方发春了。 　　可是发春不是一般都在春天吗？ 　　很快的，害怕丢脸的顾馨月要求顾九想哼哼的话，必须在自己屋里。 　　很快的，顾九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哼哼。 　　这种看不见人的哼哼声音更引人遐想，以至于不少顾家下人经过顾九房间时，总忍不住夹住双腿。 　　在这个世界一个美少年发出这样的声音，和地球上一个美少女每天在家里娇喘没什么区别。 　　对此，顾晓晓觉得自己肩头的任务更重了。 　　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属性？ 　　九哥，你千万不要成那胡乱勾搭女人的荡夫啊！那样是会被浸猪笼的！ 　　顾晓晓知道，在一些大户人家眼里，这种事情有辱门楣，作为弱势一方的男人如果出轨的话，很容易被浸猪笼，或者遭受一些奇怪的惩罚，比如弹小弟弟弹到死。 　　想到此处，顾晓晓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甚至想过劝母亲一下，如果非要嫁顾九的话，让顾九嫁给一个老实女人就好。 　　老实女人虽然没出息，只能接盘，但是总不会把自己哥哥拿去浸猪笼吧。 　　这个秋天，顾九不知道，顾晓晓为他操碎了心。 　　他只觉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在琉璃和玉鹤劲的双重滋润下，他觉得自己能打的时间有所延长。 　　不会像之前那样，猛一下就不行了。 　　如今，他可以猛几下！ 　　这是顾九的一小步，却是整个世界男性人类的一大步。 　　这个世界的男人，强烈渴望着一名真正的男英雄出现。 　　女人太凶残，不仅在肉体上，还在精神上镇压男性，让不少男人很痛苦。 　　可是他们偏偏找不到精神领袖，所以导致了很多彪形大汉在夜里偷偷抹眼泪的画面出现。 　　顾九这种超级天才对这个世界的男人很重要，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缘于他懒，他懒得自己都有些搞不定，哪里还有空解决其他男同胞的问题。 　　男同胞们，你们知足吧。 　　这世界女性至少颜值还不错，你去地球试试？ 　　你能理解天天只能玩纸片人的痛苦与空虚吗？ 　　经过每日训练，顾九渐渐发现，玉鹤劲和琉璃气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那吞噬的过程已经变得越来越短，直至忽略不计。 　　于是乎，顾九给这项杂交出来的功法取了个新名字——“琉璃玉鹤劲”。 　　杂交功法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比真正的杂交水稻科研简单不了多少。 　　这是一种开创性的举动，如果不是一个人会的功法太多了，能够知晓功法间相生相克的原理，根本不可能成功。 　　一山不容二虎，气海内容纳的内功也是如此。 　　历史上有些强行将两种功法融合的人，基本都走火入魔了。 　　不是爆体而亡，就是胡乱射到精尽人亡，别提有多惨了。 　　顾九会的功法数都数不清楚，而他硬着头皮翻了两天，才找到了这一种能和玉鹤劲完美相融的功法。 　　普通修行者你试试？谁他娘会修行这么多初阶养生功法？ 　　闲也不是这个闲法吧？ 　　很快的，冬天来临，寒风袭来。 　　当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到时，顾家上下开始张灯结彩。 　　过年了，大姐大要回来了，所有人都有些诚惶诚恐，除了顾九。 　　他已经不再哼哼了，因为双重享受爽了一个秋天后，爽感阈值提高，已经不再那么刺激了。 　　顾晓晓以为顾九的发情期过了，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当然，她依旧有些紧张，缘于这次大姐顾凝霜回来，将初步判定她有没有资格加入云山剑宗。 　　云山剑宗哎，拿剑砍人哎，简直爽歪歪！ 　　某些保健品赞助商可以提前联系我了，完美情景植入，顾九主角亲自代言，效果立竿见影。） 　　 第34章 顾凝霜 　　 　　很小的时候，顾晓晓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拿着一柄比自己还长的大剑，斩杀所有自己想斩的东西，包括人。 　　这是一个有轻微暴力倾向的女生从小的梦想。 　　顾晓晓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云山剑宗有一位剑堂长老，生得娇柔如弱柳，但是武器却是一柄一丈多长（3米）的大剑，卷起的剑刃风暴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这都是大姐顾凝霜告诉她的，于是顾晓晓不仅幻想了好多次，如果有机会加入云山剑宗的话，一定要拜在这位长老的门下。 　　而对于自己这位能够加入云山剑宗的姐姐，顾晓晓自然是羡慕加钦佩。 　　所以当母亲顾馨月告诉她，她有可能进入云山剑宗后，顾晓晓不知道有多兴奋与紧张。 　　这种心情，估计和顾九上一世临近高考时差不多。 　　顾九虽然这一世很懒，懒得出奇，但是上一世却是个标准的学霸。 　　他当时很享受刷题的快感，也因为沉迷刷题，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是临近高考时，他还是难免紧张与焦虑。 　　他知道自己是学霸，但是人不是机器，难免有失误，加上家人、老师，以及朋友对他的期待太高，还是让他有了不小的压力。 　　如今的顾晓晓就处在这样的阶段中，甚至更糟。 　　顾九至少在当时知道自己是学霸，但是她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天赋。 　　顾馨月与管家柳芳只能模糊看出顾晓晓有很大的进步，却摸不准对方有没有机会加入云山剑宗。 　　要知道云山剑宗这种修行宗门，从来都是比昆仑山巅的雪还高冷的存在。 　　要知道以往很多年，云山剑宗的人根本不会踏足临水镇这种小地方一步，顾凝霜能够有机会被宗门选中，已经算得上祖坟冒青烟了。 　　顾馨月摸不准顾晓晓的实力，但是顾九摸得准。 　　他虽然不知道云山剑宗收徒是什么标准，但是他知道顾凝霜进了云山剑宗，而且貌似很受欢迎，那么顾晓晓的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顾晓晓的天赋确实要比顾凝霜好很多啊。 　　这天正午，顾晓晓刚好在院中练拳，因为顾九在不远处屋檐下躺着的原因，她始终有些施展不开。 　　她越想将拳法展现得更好，反而越乱了心神。 　　“咦？”本来躺在那里，一边欣赏顾晓晓打拳模样，一边打瞌睡的顾九，很快发现了顾晓晓吐息的节奏乱了。 　　院中有雪，虽然之前被下人扫得很干净，但是之后又被风从屋顶刮下来不少。 　　顾晓晓施展的拳法虽然未入流，但是拳劲很足，仿佛那小小的身体住着一只猛虎，震得地面的积雪都狂舞起来，很是好看。 　　但是吐息节奏一乱，她的拳劲就有些散。 　　“慢一点，吐纳慢一点。”顾九拿起了胸前挂着的水壶，拔开了木塞，灌了口热茶，然后淡淡道。 　　这水壶是用铁铸的，盛水很保温，在冬天既可以用来暖身，又可以保证随时喝到热茶。 　　这是顾九的设计，很精妙实用，以至于顾家一家六口很快就人手一个，只是谁也没有学顾九将其挂在胸前。 　　是的，这玩意儿随拿随放，已经很方便了，干嘛挂胸口。 　　但是顾九不一样，缘于他常年躺着，水壶放在地上的话，会有一个起身的动作，他不喜欢。 　　听见顾九的话后，顾晓晓收拢了心神，放缓了呼吸的节奏。 　　很快的，她就感受到了体内天地元气在流走，心神全部聚集在了拳头上。 　　雪花很快就连成了一线，宛若飞舞的白练，随着顾晓晓拳头游走，很是好看。 　　这样的画面落在了顾九的视线里，然后顾九就笑了，也很好看。 　　于是乎，顾晓晓的拳头与顾九的笑在院落里交相辉映着，形成了一道很美丽的风景。 　　顾晓晓练完了拳，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浑身舒泰，就像是体内有一轮暖阳一般。 　　她来到了顾九身旁，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看了看顾九，又看了看对方胸口的铁壶，然后直接取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对着壶嘴喝起茶来。 　　顾九见状，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共饮一壶水，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仿佛冬天的寒意都消散了不少，一如顾晓晓练完拳后体内流走的暖意。 　　顾九挑了挑眉，道：“晓晓，你很厉害，没问题的。” 　　顾晓晓看着手中水壶的木塞，鼻头皱了皱，豪气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我妹。” 　　…… 　　大年三十，整个临水镇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仿佛整个镇子都想借着新年的喜气，将这一年的晦气冲得干干净净。 　　而其中，顾家的新年准备得格外正式，缘于长女顾凝霜要回家了。 　　作为全镇唯一一个进入宗门修行的人，顾凝霜自然当得起这份正式。 　　她在云山剑宗表现出的势头很好，仅仅两年时间就从记名弟子变成了正式弟子，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为了这天才归家，顾九可是好几天没有好好一躺到底了。 　　因为即便是懒得深入骨髓的他，都被顾馨月拉起来干活了。 　　这些天里，家里家外打扫得纤尘不染，对联贴得整整齐齐，而红灯笼即便在白天都是点燃的状态。 　　“一不小心，以为要回家的是个菩萨。”顾九曾小声嘀咕道，吓得老父亲的铁壶都掉在了地上。 　　顾九总觉得，自从顾凝霜加入云山剑宗后，家里对对方太过重视，重视得就像是对待外人一般。 　　而顾凝霜那冷漠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外人啊。 　　凝霜，凝霜，脸都要凝成霜了，果真是人如其名。 　　自小顾凝霜就看顾九不顺眼，而顾九看她貌似也不怎么顺眼。 　　只是顾凝霜的不顺眼就像埋在地底的酒，逐年发酵，越变越浓；而顾九的不顺眼，转眼就忘了。 　　不顺眼的人与事多了的话，那是要耽误他睡觉的节奏。 　　顾九虽然因为懒风评不好，但是也因为懒让他随时保持在一个不争的状态，所以风评没有特别不好。 　　大年三十黄昏，回到家的顾凝霜自然是受到了全家上下的夹道欢迎，但是顾九除外。 　　顾九破天荒的亲自下厨弄了一顿红烧牛肉，然后累得够呛，于是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当他被父亲小心翼翼用鸡毛掸子弄醒后，发现顾凝霜已经回来了，于是开口叫了声“姐。” 　　顾凝霜神情很冷漠，语气同样不友好——“劳烦了顾少爷开口费劲，真是不好意思啊。” 　　眼看顾凝霜不高兴，顾馨月可是瞪了顾九好几眼。 　　顾九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暗道：“都说去修行了，怎么越修行越小气。” 　　（PS：开始还账，依旧求票票支持。目前新书榜第十，希望能稳住局势。 　　刀片加月票总共欠6章，前面已经还了3章了，哼哼……再还3章的话，刚好把存稿用掉。） 　　 第35章 拜托，你的手出卖了你 　　 　　年夜饭桌上，顾凝霜自然是绝对的焦点。 　　对于这位每年只有过年才回家一次的大小姐，全家上下都表现得很殷切，顾九除外。 　　而顾凝霜虽然表现得很礼貌，但是对于这些弟弟们始终有些疏离感，不对，应该说是对桌上所有男人都有疏离感。 　　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女人看不起男人是正常现象。 　　这世上看不起男人的女人并不少，更何况顾凝霜还是云山剑宗的弟子，那就更有资格了。 　　所以不管是顾磊，还是顾星，都基本上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而顾九却是依旧懒洋洋的，话都没有怎么说。 　　顾晓晓对顾凝霜所经历的宗门日常很感兴趣，而顾凝霜对这小妹也比较疼爱，于是讲了不少事情。 　　比如谁可以驭剑了，谁又年纪轻轻突破到了几境，哪个长老又在域外斩了多少魔族…… 　　这都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东西，顾晓晓等人听得有滋有味，顾九却是哈欠连连，惹得顾凝霜瞪了他好几眼。 　　顾凝霜其实也是美人，甚至算得上八分美人，身上那干净利落的云山剑宗长袍，将她发育得已经很成熟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但是顾九却不喜欢她冷漠的表情，缘于对方明明有点桃花眼，该走妩媚路线，却偏偏走了一个很不搭的冰冷路线。 　　这种不搭的画风是对顾九审美的挑衅，这也是顾九看这个姐姐有点点不顺眼的原因。 　　故事讲得差不多了，顾凝霜道了句“吃饭吧。”，于是全家这才算得上正式开饭。 　　之前一直都是顾九一人在动筷。 　　因为他发现，自己做的土豆烧牛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然后很快的，顾九烧的那一大碗土豆烧牛肉成为了继顾凝霜之后的全场焦点。 　　牛肉烧得丝丝入味，嫩中带着嚼劲，混着土豆清香，吃起来实在是很棒，就连吃惯了宗门伙食的顾凝霜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这个时候，父亲不禁开口道：“这道菜是小九亲自下厨做的。” 　　顾凝霜听见后，不禁挑了挑眉，对着顾九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顾九丝毫不客气，道：“天生就会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顾九想说：“这道菜我上辈子就会，你信吗？” 　　顾凝霜翻了个白眼，道：“顾少爷亲自下厨，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简直堪比公猪上树了。要不接下来几天的菜都交给你来做？” 　　不得不承认，顾凝霜有些高冷，但是身为女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怼人的技能。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会，但并不代表我喜欢。” 　　“什么意思？不喜欢，为什么今天要做？”顾凝霜问道。 　　其实她的内心独白是：“是不是看我回来了，为了挣表现？” 　　事实上，顾凝霜很期待顾九能说一句“这不是你回来了吗？”这种话。 　　她从小就是家里众星捧月的存在，但是顾九是个例外，没有顾九这颗星星，未免不美。 　　没想到的是，顾九很干脆道：“因为我自己太想吃了。家里这新厨子我可忍了好久，做什么菜都好像一个味道。” 　　说着，他给自己夹了块牛肉，放入了嘴里。 　　正在厨房里和下人们吃着年夜饭喝着酒的厨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厨艺受到了小少爷的质疑。 　　顾家的老厨子因为有事回老家养老了，这新厨子来了有小半年，确实比老厨子差了些火候。 　　顾九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因为太真实了，以至于让全场有些尴尬。 　　“你说为了我做的会死啊！”顾凝霜暗道，狠狠吃了好几块牛肉。 　　接下来的几天，顾九真的没再下厨，然后众人发现，这新厨子做的菜好像真的都是一个味道。 　　不过吃这方面都是小事，大事则是顾凝霜对于顾晓晓的判断。 　　这次归家，她是带着任务的。 　　如果顾晓晓真如家里说的那般进步神速，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和她一起进入云山剑宗。 　　听母亲说顾晓晓因为顾九有些感春伤怀后，顾凝霜还是希望顾晓晓能加入宗门，免得被顾九毒害了。 　　男人本来就比女人弱很多，更何况顾九这种懒得出奇的男人。 　　她甚至隐隐有些生气，母亲居然没有听从她的建议，把顾九直接嫁了。 　　“男大不中留”的道理都不懂？ 　　在大年初二这天，顾晓晓开始向顾凝霜展示自己的实力。 　　这天天气很好，落过雪之后的天空仿佛被洗过一般，连一丝云絮都没有，宛若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 　　顾晓晓站在家里的练武场上，周围是围观的人群。 　　顾九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在养神。 　　每个人都关心的事，他却表现得很淡然。 　　缘于他知道结局，没有任何意外的结局。 　　他甚至能想象出顾凝霜惊讶得想尖叫的表情。 　　顾晓晓先是打了一套拳法，一套很不入流的拳法，但是拳风虎虎，甚至隐隐中有虎啸其中。 　　看见这一幕后，顾凝霜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她表面还保持着淡定，但是心脏已经跳得犹若锣鼓。 　　因为她看出来了，顾晓晓的实力已然到了二境淬体境上阶的层次。 　　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只靠自己摸索的话，着实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成就。 　　即便是她，都可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当接下来，顾晓晓提着一把大砍刀一顿乱砍，将那坚实的橡木桩砍成了渣渣后，顾凝霜双手都在颤抖。 　　因为从这样的表现可以看出，顾晓晓的实力不止是二境淬体境上阶，而是巅峰，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居然隐隐有了破境的征兆。 　　要知道，她在师父的指点下，去年才入了破了二境，而顾晓晓是自己摸索到这程度的？ 　　顾晓晓今年还不满十五，而她已经二十了。 　　顾晓晓劈完了木桩后，不由得看向了顾凝霜。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顾凝霜，包括顾九。 　　其余人都很紧张的想从顾凝霜脸上知道答案，而顾九则只是想看看顾凝霜的表情。 　　“嘿，还装得挺好。”顾九见状，不禁感叹道。 　　如今顾凝霜极力保持着平静，在其他人眼里也算得上平静，但是顾九却知道她很激动。 　　拜托，你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出卖了你。 　　顾凝霜睁着那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顾晓晓，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晓晓，要不你再砍一次？” 　　好家伙，她还以为自己没看清。 　　（PS：求票票与刀片砸，砸晕最好。） 　　 第36章 晓晓，恭喜啊。 　　 　　当顾晓晓一阵乱劈，又将一根坚固的橡木桩砍成渣渣后，顾凝霜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极力保持着淡定，道：“我会传信门中仙姑前来测试，晓晓你进步果然很大。”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开心得跳了起来，将顾九连人带椅举着在院子里一阵狂奔。 　　顾九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飙车，很明显这台车跑得还挺快，只是不受他控制。 　　是的，顾晓晓这样子在顾九眼里很不淑女，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却很女人。 　　这个世界，女人就是要有力量！ 　　顾家上下对此都很开心，给过年的欢快氛围又加上了一把火。 　　因为即便是获得云山剑宗测试的资格，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而且通过顾凝霜的表现来看，顾晓晓通过的几率很大。 　　因为当天下午，顾凝霜就通过红鹰向云山剑宗送出了信。 　　要知道这是过年期间，云山剑宗并不是和红尘割裂的门派，这个时间段大部分弟子和仙姑都会回家探亲，留在宗门的也是休假的状态。 　　顾凝霜在这个时候心急火燎地送出了信，说明她对顾晓晓有多么看重，多么有信心。 　　这几天，顾晓晓又激动又紧张，就像是等待高考放榜的考生。 　　看着对方这般模样，顾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天生灵种的顾晓晓被云山剑宗选中几乎已成定局。 　　之后，顾晓晓会去云山剑宗学艺，如顾凝霜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而他呢？ 　　继续睡满十八岁，然后嫁人？ 　　这个冬天，以四十五度对着天空睡觉的顾九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迷茫。 　　是的，这个家如果没有了顾晓晓后，他顿时失去了兴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个家里，恐怕只有那个疼爱他的老爹，还能给他一点温暖了。 　　但是这不够，不够抚慰顾九的心灵。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人的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但是即便是他，往往只能睡十个时辰，那醒着的两个时辰，没一个看得顺眼的人在眼前晃着，得多么空虚。 　　这是这么多年来，顾九第一次意识到无聊是一件多么让人抓狂的事情。 　　他虽然因为婴儿时期那碎魂一剑变得体弱犯困，但是终究还是一名少年。 　　正常的少年都有探索的欲望，只是顾九受困于床和躺椅。 　　最近这段时间他修炼了“琉璃玉鹤劲”后，体虚这一点上貌似又有所改善，虽然改善得不够生猛，但是却让他清醒的时候变多了。 　　清醒的时候一变多，顾九才发现无聊的可怕。 　　他有时候无聊得想走走，但是身体却不听话，坚决想躺着，于是他一般都是躺着。 　　每当这个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晓晓总会在他视线周围晃悠，不是路过就是练武，成为了他眼中一道道很美丽的风景。 　　如果这道风景没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道风景真的要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那名顾晓霜口中的云山剑宗仙姑在五日后就来了。 　　这位中年妇人明显是赶路赶得有点急，一身优雅的蓝色剑袍的下摆部位多出了不少泥点，但是她却浑不在意。 　　在进入顾府的一刹那，这位仙姑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躺椅上的顾九，不由得愣了一愣，暗叹道：“这位少年长得还真不错。” 　　即便云山剑宗高高在上，对世间男人看得极轻，但是这位被顾凝霜称为“仙姑”的中年妇人还是不得不承认，顾九长得真好看。 　　很快的，顾凝霜和顾馨月迎了出来。 　　这妇人见到顾凝霜后，立马开口道：“晓霜师侄，你确定没有看错？这大过年的，你别开你师姑我的玩笑。” 　　顾凝霜立马点头，道：“师侄确认过两次，只知道事实如此，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叨扰师姑。” 　　那中年妇人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带我去看看你顾家的这个新天才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又不由自主看了顾九一眼，只觉得心绪有点不宁。 　　自从进入云山剑宗后，中年妇人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眼看过男人了。 　　因为云山剑宗内的修行者都是女人，极其高傲的女人。 　　即便极少数突破了男人本身的极限，有幸成为修行者的男子她们都看不上，更何况尘世中的普通男子。 　　男人在她们眼里，不过就是用来怀孕的工具而已。 　　但是中年妇人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想多看这少年几眼后，不禁有些郁闷。 　　特别是顾九还视她为空气，看了她一眼后就继续闭眼睡觉后，这郁闷就更深了。 　　这什么意思？一个普通的红尘少年敢无视老娘？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美妇便收拢了心神，跟着顾凝霜往内走去。 　　…… 　　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外，顾家上下除了顾九外，都很紧张。 　　顾晓晓正在房间里接受测试，顾家上下都在门外静静等待结果，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产房外等待着儿女来到世界的父亲一样。 　　顾九依旧躺在那里，神情宁静。 　　对于他来说，结果已经注定，又何必激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房间里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嗡鸣声响，仿佛有蜜蜂在耳畔飞舞一般。 　　听见这声音后，顾凝霜长长吐出口气，暗道：“成了！”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露出了云山剑宗仙姑格外惊喜的脸庞。 　　“恭喜！恭喜！顾家又出了一个天才！天生灵种，天生灵种，我云山剑宗未来可期啊。”中年妇人完全没有了仙姑风范，欣喜若狂道。 　　听见这句话后，家主顾馨月和顾九的父亲开心得眼冒泪花，顾家上下一片欢腾。 　　一家出了两名修行者，而且一个还是天生灵种，这简直不是祖坟冒青烟，而是祖坟冒火了。 　　即便那些顾家的下人，此刻都格外激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这混乱的世界，能和云山剑宗这样的修行宗门产生一点联系，也比普通人不知强上了多少。 　　顾九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道：“晓晓，恭喜啊。” 　　（PS：推本新书《少女周末旅行》 　　简介：【全网最热，千万追读】！ 　　今天看到一本好看得小说，只可惜字数太少了，更新太慢！这个仇记下了… 　　…… 　　苏瑶看着某本书那无耻的简介，心底不免泛起了嘀咕。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这本书，不正是，她所写的么。） 　　 第37章 天黑莫赶路 （加更） 　　 　　雨夜，暴雨，雨幕叠叠。 　　最近北地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反常，很难想象，会在冬季出现这样如瓢泼的暴雨。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窝在家里过年，感受着家的温暖。 　　这个世界平民苦寒，一年到头也只有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即便那些仿佛要与尘世隔离的修行宗门，在这个时间段都是一片轻松喜悦的氛围。 　　平民苦，修行之道也苦。 　　大道朝天，如险恶孤峰，并不好走。 　　除开那些天生痴迷于修行的“疯子”外，大部分修行者其实更享受修行带来的地位和成就。 　　修行者在这险恶的世界中，往往扮演着神明一般的角色，自然能享受很多常人享受不到的东西。 　　比如云蒙山巅最嫩的雪茶，西海泽中的蓝龙虾，京城最出名的那家桂花糕，以及玲珑宝阁中最精美的瑶山茶具。 　　过年期间，云山剑宗还留在宗门的弟子往往都是在温暖的屋里品着雪茶，吃着佳肴，议论着那位师姐师妹们又有了新的突破。 　　但是这样的夜晚，却有一名云山剑宗的女弟子在雨幕中狂奔。 　　这名女弟子名叫赵娆，是云山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由于门中她负责的事务较忙，所以今年归家晚了一些，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场雨，以及那种脏东西。 　　赵娆跑得很急，脚下泥水飞溅，身前的雨幕转眼就被她撞得粉碎，化作了阵阵白雾。 　　她受了伤，肩头挂着一道清晰的爪痕，像是某种野兽所为，深可见骨，但她都来不及包扎一下。 　　是的，她在逃命，用尽全力的逃命。 　　她遭遇了鬼怪，她对付不了的鬼怪，所以只能逃。 　　赵娆记得附近有一个名叫桃花庵的修行宗门，所以希望能进入那里得到庇护。 　　云山剑宗虽然和桃花庵没什么交情，但是面对鬼怪的时候，修行宗门往往同气连枝，自然没有对她置之不理的道理。 　　只是这雨太大，她一时迷失了方向。 　　身后那道墨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仿佛是在戏耍她。 　　这个时候，赵娆只觉得身后有一阵疾风袭来，立马提着左手的剑转身一刺。 　　在转身的过程中，她姿态很是优美，宛若一只展翅的白鹤，而她刺出的这一剑也不慢，带着一阵嗡鸣的声响，穿过了雨幕，仿佛一道陡然亮起的闪电。 　　可惜的是，她这一剑依旧没有刺中对方。 　　这一次，她甚至没看清那东西的脸，只见眼前黑影一晃而过，左肩就感到一阵彻骨般的寒意，然后手中宝剑落了地。 　　她的左侧肩头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直流。 　　这样的黑夜，这样的大雨，仿佛就像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海洋，让人绝望窒息。 　　赵娆跪在了地上，雨水连着泪水滑落而过，只有深深的绝望。 　　她想回家，想回宗门，她不想死在这里。 　　她在云山剑宗修行了数年，剑术在外门中中规中矩，但是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还是能进入内门修行。 　　赵娆本以为这样的自己足以应付一般的怪异，所以心急着回家的她没有走官道，抄了一条很久没人走过的荒道，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天黑莫走野路。”这个说法在北地很流行，她仗着自己修行了数年没听，终究还是因此付出了代价。 　　只是这代价难免大了点。 　　就在赵娆绝望等死之际，她突然看见了前方不远处多了一点摇晃的灯火。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赵娆浑身泥水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往那跑去。 　　她双肩受伤，双臂使不出任何力气，所以跑动时双臂晃悠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木偶。 　　五十步，十步，五步…… 　　在这奔跑的过程中，她已然看见了雨幕中那尼姑庵的庵门。 　　桃花庵！ 　　这尼姑庵的门并没有关上，而那摇晃的灯火正是庵中投射出来的。 　　赵娆用尽所有力气冲进了庵里，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挣扎道：“救命！救命啊！师太救命！” 　　这桃花庵并不大，入门就是大殿，殿中供奉着一尊泥塑的观音像。 　　大殿的石像前，燃着一盏油灯，在风雨中摇晃。 　　灯前，一名女尼背对着赵娆站立，仿佛正在诵经。 　　“师太救命！师太救命！有鬼！有鬼！”赵娆嘶吼道。 　　这个时候，那名女尼才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皱着眉头道：“在我桃花庵观音像下，哪里可能有鬼？” 　　赵娆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犹若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支吾道：“师太……咳咳……有所不知，我这双肩就是被那恶鬼所伤。” 　　“哦？”这个时候，这名桃花庵的女尼才俯下身子，查看赵娆的伤势。 　　赵娆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得救了。 　　明灭的灯火中，她看不清这女尼的脸，只看见了对方那双瞳中泛着绿意，只觉得有点眼熟。 　　“请问这伤，是不是这样抓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赵娆总觉得这女尼的声音变了。 　　变得不再像是人。 　　她浑身冷汗淋漓，扭动了一下头部，赫然发现一只无皮的黑色鬼爪正搭在自己肩头。 　　“你！”赵娆瞳孔极速收缩着，直至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然后那女尼当着她的面，将身上的人皮脱了下来，露出了像是盖满了黑色长草的身体。 　　“是的，你刚刚遇见的是我。我最喜欢猎物自己送上门了。”那身上长满了黑草的恶鬼咧开着大嘴，阴森笑道。 　　这之后，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然后很快消失在了雨幕里。 　　在赵娆意识的最后一刹那，她只觉得那灯火下的观音像在笑。 　　笑得就像是一只鬼！ 　　这位云山剑宗外门弟子的五脏六腑很快被吃食了个干净，那恶鬼径直将对方的尸体扔进了院内早已挖好的坑洞中。 　　坑洞周围，早已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那棵院内最大的桃树，桃花终年不谢，如火如荼，世人只当是这是桃花庵女尼们的神通，却不知是因为树根下埋着累累尸骨。 　　那鬼怪吃食完后，披上了人皮，重新化作了女尼模样。 　　眼瞳泛绿的灵玉女尼舔了舔嘴唇，感叹道：“还是修行的人类好吃啊。” 　　（PS：求票票，求刀片，世界需要和平，千万不要记仇） 　　 第38章 男人真是祸水 　　 　　已经第二天了，顾晓晓还是没有从通过测试通过这件事中回过味来。 　　她只记得那个女人叫她握住了一块黑色的石头，然后她就感觉体内的天地元气如河水奔流起来，灌入了那颗看起来很平常的黑色石头中。 　　后来她才知道，那块石头叫做“蜂灵石”，一个人对天地元气越敏感，那石头发出的声音就会越响亮。 　　而她带出的声音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 　　反正按照那个名叫胡雨的中年妇人的说法，她是个天才。 　　对方提了好几次“天生灵种”，她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随着顾晓晓被云山剑宗选中后，家里的焦点很快从顾凝霜身上移到了顾晓晓身上。 　　那位名叫胡雨的云山剑宗仙姑甚至想让顾晓晓马上跟着她回去，但是顾晓晓却拒绝了，说想要等年过完。 　　是的，十四岁顾晓晓终于美梦成真，有资格加入心心念念的云山剑宗了，但是她的眼中却渐渐起了一层名叫悲伤的迷雾。 　　要是一年前，她获得这样的机缘，定然恨不得马上飞向云山剑宗，但是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缘于她心底多了一个人——她的哥哥，顾九。 　　这一年时间里，从顾九开始帮她缝了那个云山剑宗的标志开始，两人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对于一个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特别是对于这个较为封建的世界来说。 　　顾晓晓手上拿着那件绣着山寨版云山剑宗标志的罩衫，陷入了沉思。 　　是的，明明有机会穿上真正的云山剑宗的宗门服饰了，但她却觉得对方的标志没有顾九绣的这个好看。 　　窗外的雪融化了不少，顾晓晓内心却在煎熬。 　　…… 　　另外一边，顾凝霜也有些郁闷。 　　毕竟本来自己一直是家中的骄傲，但是转眼被小妹夺去了风头，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但是经过胡雨师姑一点拨，她还是开心了不少。 　　按照胡雨师姑的说法，顾晓晓这种天生灵种必然是宗门重点培养对象，以后的成就真的很难想象。 　　而她身为对方的亲姐姐，修行天赋同样不俗，只要顾晓晓有心，她肯定会得到不少资源倾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顾凝霜甚至从这位一直眼高于顶的胡雨师姑的眼中，看见了对方想抱顾晓晓大腿的想法，可见顾晓晓的天赋有多么了不起。 　　胡雨之所以这么急着想让顾晓晓回剑宗，就是怕被别的宗门截了胡。 　　“天生灵种”万中无一，从来是修行宗门哄抢的对象。 　　云山剑宗虽然算得上北地的老牌宗门，但是近年来颇有点青黄不接，所以对天才才如此渴求。 　　如果再往前推个三四十年，在云山剑宗的鼎盛时期，她们根本不屑于来临水镇这种地方找人。 　　按照顾九的说法，临水镇这地方顶破了天就是个城乡结合部。 　　这种地方出人才的概率肯定要比见多识广、有钱有药的繁华地方低不少，那些高贵的宗门自然不会轻易踏足。 　　就像是要让刘德华、周杰伦去乡下开个人演唱会一样，偶尔搞个几次还算新鲜，多了就影响逼格与代言费了。 　　云山剑宗愿意放下身段来这种地方，显然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些年来，对于繁华城镇的人才，云山剑宗一直抢不过比它更强的宗门，所以才会走起了乡村包围城镇的路线。 　　胡雨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捡了个顾凝霜，如今还捡了个顾晓晓这样的天生灵种。 　　目前来看，一旦事成，宗门的奖励自然不会少了。 　　顾晓晓要等过完年才愿意去宗门，她初始以为是小女孩舍不得家，她自然也愿意等。 　　只是看着顾晓晓最近的表现，胡雨越发觉得有问题。 　　她发现，这小女孩不仅是舍不得家，还更舍不得她哥啊。 　　她也算是只老狐狸，很快就看出了这丫头是对亲哥哥有意思，甚至是算得上单相思。 　　我的天才小祖宗，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先不论对方是不是你亲哥哥这种走火的关系，仅仅在云山剑宗内部，都有不将男人放在眼里的风气。 　　是的，云山剑宗只收女弟子。 　　偶尔有些女弟子想要发泄欲望，通常都是直接去繁华的城市花钱买个快活，从来不会有结成道侣的想法。 　　这世界其实开始还是有不少双修道侣的，但是因为男子天赋普遍太差，很快就会跟不上女方的节奏，男方不是被累死，就是被抛弃，所以到了现在，道侣这种事都近乎绝迹了。 　　最让胡雨不能忍的是，一个天生灵体的女子居然会对一名没有什么根骨的男子单相思，简直太丢脸了。 　　就算顾九长得确实好看，但是在她们这些女修的眼中，最多就是用来发泄欲望或者给自己一个种的工具而已，怎么可以这般投入太多感情？ 　　特别是看见顾九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连见到她都没有表示过足够的谦卑与尊重后，胡雨不由得对顾九更是看轻。 　　是的，在胡雨的印象中，顾九就根本没有男孩子样。 　　男孩子就该毕恭毕敬，有礼貌，带着小胆怯，就像是顾家其他两位少爷一样。 　　可惜的是，顾家另两位少爷虽然有男孩子样，但是长得…… 　　眼看顾晓晓看着顾九时那一脸神伤的表情，胡雨觉得是该做些什么了。 　　即便是天生灵体，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就应该稳固道心，不然恐怕难有大成。 　　而现在的顾晓晓，恐怕是会因为感情道心不稳。 　　于是乎，胡雨对顾凝霜袒露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自己对顾九的不喜，以及她对顾晓晓的担忧。 　　在她的眼中，顾九是顾晓晓大道上的一堵墙，她们有必要帮助顾晓晓扫平这障碍。 　　对此，顾凝霜郑重其事向胡雨道：“师姑放心，我也早就看自己这个弟弟很不爽。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彻底死心。” 　　胡雨点了点头，神色稍有缓和道：“我不是挑拨你家里兄妹的感情，而是不想宗门的天才毁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们修行中人，要想走得更远，必须生性淡薄一些才行，而且我相信你家人也不愿意见到顾晓晓和顾九有如此纠缠。” 　　顾凝霜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她眼中有怒火一闪而过，拳头已经渐渐握紧。 　　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让人这么不省心！ 　　不得不说，顾凝霜中云山剑宗看轻男人的毒，很深啊。 　　 第39章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段时间，顾九一直表现得很淡然，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并没有什么反常，仿佛顾晓晓被云山剑宗选中这件大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事实上，他内心开始确实起了波澜，但是很快平静了下来。 　　人本来生来就必须接受别离，就像上一世，他不知和多少亲人朋友渐行渐远。 　　没有人谁能永远陪谁到最后，即便是相依为命的老夫老妻，都要面对谁先走的问题。 　　他想让顾晓晓陪在自己身边嘻嘻闹闹，但是这样未免太过自私。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自己的妹妹能实现她的梦想，他需要做的自然是祝福。 　　而且想让自己的亲妹妹一辈子陪着自己，怎么想怎么羞耻，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顾晓晓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自己想她的话，大不了亲自去云山剑宗看对方。 　　但是想想云山剑宗离这那么远，顾九觉得这种可能性会比较小。 　　除夕很快过去，一年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按照约定，顾晓晓明日就将离家前往云山剑宗了。 　　而在除夕的当夜，顾晓晓找到了顾九，和他说了一阵话。 　　“明天我就走了。”顾晓晓低着头，神情有些难过。 　　顾九挑了挑眉，道：“我知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顾晓晓看着顾九，认真道。 　　顾九躺在藤椅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注意身体，专心修炼，早日实现你的侠女梦想。” 　　“没有了？” 　　“没有了。” 　　一阵沉默之后，顾晓晓突然开口道：“哥，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嗯？”顾九不解。 　　“她们说我是天才，很厉害的天才，如果我说我想带上你的话，宗门也许会同意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晓晓脸都有些发白了。 　　是的，说出这句话很需要勇气。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可知道云山剑宗不收男弟子，而且我怕她们给我一剪刀。” 　　“可是你呆在这的话，会嫁人的！”顾晓晓有些激动道。 　　“这世上男孩子嫁人很稀奇吗？”顾九答道。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嫁人！”顾晓晓突然握住了顾九所在的躺椅扶手，眼眶含着泪花。 　　木质的扶手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代表着顾晓晓内心很不平静。 　　这样一幅画面落入了顾凝霜和胡雨眼中，自然是宛若惊涛骇浪般的存在。 　　这是要干嘛？ 　　围观群众中，三哥顾磊和四哥顾星激动得手都握在了一起。 　　顾九看着顾晓晓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对方眼眶摇摇欲坠的泪花，道：“我暂时不会嫁人的。” 　　“可是你是一个男孩子，她们会强迫你的。”顾晓晓说着，一滴晶莹的泪花就落在了顾九脸颊上。 　　顾九压抑住了自己汹涌的感情，淡淡道：“去了那边好好练功，我还想看看顾女侠拿着大剑行侠仗义呢。”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的眼泪顿时连成了线。 　　顾九安慰道：“放心，我如果不想嫁的话，没人能逼我。你哥我说过的事，有哪件骗过你？”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抹掉了泪花，抽泣道：“真的？” 　　顾九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学会了剑法，第一个砍你！”说完这句话后，顾晓晓用手在顾九肩头“砍了一刀”，然后捂着脸跑了。 　　那应该是顾九第一次见到顾晓晓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得很是好看，很有女人味。 　　当然是那个世界的女人味，不是这个世界的。 　　顾晓晓落泪的模样当然只有他看见了，当时顾晓晓离他很近，他脸上还未干的泪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九本以为自己会记住这个画面很久，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他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人的记忆其实并不比七秒钟的鱼高明多少，特别是你想安安心心睡觉的时候，自然需要把让你心绪激动的东西清理一下。 　　很不幸，顾晓晓梨花带雨的样子，是目前顾九睡眠的最大阻碍。 　　于是他便将它忘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晓晓就走了，没有向顾九告别。 　　顾凝霜看着躺在藤椅上的顾九，眼神寒冷道：“昨晚你对晓晓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希望你是好心骗晓晓，而不是真的有什么妄想。你虽然是我弟弟，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只是一个有着一张好皮囊的男人而已，嫁人就是你的命运。你和晓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耽误她。” 　　顾九看着顾凝霜那张仿佛要结出冰的脸，有些不喜，道：“所以？” 　　“所以我希望，在我们再次归家的时候，你已经不是顾家的人。如果你在外面受了欺负，告诉我，我会帮你出头的。”顾凝霜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她的意思很直白，就是希望今年顾九就嫁了人，不要给顾晓晓任何念想。 　　顾九依旧躺在那里，眯着眼睛，右手纤长的手指轻敲着藤椅扶手，看起来依旧很淡定。 　　顾晓晓早已出了门，被家里上下围着，所以根本不知道顾凝霜和顾九的对话。 　　但是顾星知道。 　　顾星看着顾九轻敲着扶手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是的，家里不少人都知道顾九和顾晓晓关系好，不是一般的那种好。 　　而如今顾晓晓加入了云山剑宗，未来会在修行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顾九只能躺在那里，等待着嫁人的那一天。 　　哎，这就是命运。 　　这个世界的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要改写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太难了。 　　看着顾九那模样，顾星突然对自己的命运也伤感起来。 　　正如他父亲所说，当个男孩子太难了。 　　不过他随即想到，顾九长得这么好看日子都这么难，那他还长得这么丑，不由得更加伤感了。 　　是的，他知道顾九的心情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因为顾九平时睡觉时，是不会敲扶手的。 　　顾家上下一直送顾晓晓三人送到了镇外，依旧不舍得离去。 　　顾老爹抱着顾馨月哭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悲伤。 　　顾馨月难得表现出了些许温柔，拍着自己丈夫的肩膀，安慰道：“两个女儿都成才了，你还哭个什么劲？” 　　听见这句话后，顾老爹哭得更大声了，嚎道：“我是高兴。” 　　顾九躺在家里的藤椅上，拿起水壶喝了口水。 　　这个时候，屋檐的一朵雪花被风吹落，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有点寒。 　　顾九摸了摸脸颊的雪花，喃喃道：“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呢？” 　　 第40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顾九觉得自己该走了。 　　离顾晓晓离开已经有三个月了，他还是无法适应无聊这件事情。 　　这个家没有了顾晓晓后，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连老爹整日都恍恍惚惚的，而只有顾星脸上的痘痘还有点生机。 　　而顾星，恨死了这些痘痘的生机了。 　　本来它们在冬天已经有偃旗息鼓的症状了，结果天气一暖又开始生长了。 　　顾九甚至因此为顾星吟了一首诗——“离离脸上痘，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至此，连最想看他出丑的顾星都不理他了。 　　于是乎，顾九的生活渐渐被一种叫做无聊的东西入侵。 　　修炼了琉璃玉鹤劲后，他的身体好了不少，每天昏睡的时间本来可以因此减少一些，但是却因为无聊的原因，睡的时间反而比最开始还长了。 　　醒了没什么意思，那还醒那么长时间干嘛？ 　　当然，这种改变在顾家其他人眼中并没有什么实际变化。 　　在他们眼里，顾九不是一直都那样躺着吗？ 　　当冬雪已经完全看不见影子，桃花已经出现花蕾的时候，顾九决定，是时候出去看一看了。 　　就算是退休老人每年估计都要戴着小红帽旅游一次，他这么年轻，是应该动一动了。 　　虽然他不喜欢动，但是更害怕无聊。 　　顾凝霜说过，他和顾晓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男人就该好好嫁人，这才是他的命运。 　　Excuse me？你确定这是九哥我的命运？ 　　顾九当时没有反驳，懒得反驳。 　　但是他知道，如果一直这般躺下去的话，这种说法很快就会变成事实了。 　　因为如果任由这般躺下去的话，两年之后，他估计连想动的心都没有了。 　　到时候胡乱嫁个女人养自己会是唯一的选择，进而真的如顾凝霜所说，他和顾晓晓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是的，怠惰是万恶之源啊！ 　　特别是心理上的。 　　于是乎，这一天顾九站了起来，开始遛步。 　　他体内的琉璃玉鹤劲让他身体好了不少，但是由于顾晓晓走后，他又懒惰到了极致，心理上对走路这件事比较抗拒，所以显得有些辛苦。 　　几天之后，顾九逐渐适应了走路这件让人反感的事情。 　　想着自己要离开了，他决定还是为家里做些事情。 　　他开始拿着一柄小刀在家外面的墙面上刻符箓，当然刻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选择隐蔽的地方刻。 　　毕竟这种行为被抓住是要挨打的，就像地球上在街上随便贴小广告的行为艺术家，被捉住了可没好果子吃。 　　符箓围绕着顾家外墙走了一圈，是为了组成一个阵法。 　　这世界这么乱，他走了后，家里人要是遇到了鬼怪怎么办？ 　　当然，阵法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什么？你说我为什么会阵法？ 　　这世上还有你九哥我不会的东西吗？ 　　这小型诛邪剑阵以那把他种植了不少剑识的灵剑为根基，桃树为阵眼，不仅能斩杀鬼怪，还能让靠近顾府的鬼怪感受到剑阵主人的可怕，这种威慑力，足够保平安了。 　　当顾九忙完了这一切后，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五天半夜起床刻符箓确实辛苦，顾九不禁感叹运动量严重超标了。 　　第七天，顾九将一棵桃树幼苗移栽到了前院里。 　　由于这是他过年以来第一次公开劳动，一劳动就是栽树这种大型劳动，以至于顾家上下惊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顾九当着所有围观群众的面为这棵小桃树铲上了最后一堆土后，就对着母亲顾馨月和老父亲道：“我要走了。” 　　老父亲看着这个行为反常的儿子，一脸懵逼，道：“你要走了什么意思？” 　　顾九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道：“我想去外面游历一番。” 　　老父亲顿时慌了，连忙拉着顾九的手，激动道：“孩子，这怎么行！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大胆想法？外面的坏女人一抓一大把，你长得这么好看，身体又不好，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顾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老爹，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别紧张。” 　　老父亲一听，怎能不紧张，激动道：“儿啊！你是不是看那些男侠行侠仗义的小说看多了啊？你要知道，这世界早已没有属于我们男人的传说了。” 　　“我出去，就是要成为那样的传说。”顾九挑了挑眉头，意气风发道。 　　听闻这句话后，顾老爹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总觉得顾九说这句话时眼睛在发光，就像是有万千星辰在其间一般。 　　这时，一声冷哼声冰冷响起。 　　顾馨月走了过来，冷冷道：“顾九，我答应等你十八岁后再嫁你，可不是让你胡来的。你是不是看你大姐小妹都进了宗门，自己也心痒痒，想碰碰运气？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的想法很幼稚！这世上给男人留下的路就是这么窄，不要存在任何幻想。” 　　顾九没有理她，拿起了早已经藏在躺椅下的包袱，道：“我心已决，母亲就不要难为我了。” 　　顾馨月见状，勃然大怒道：“顾九，你真当自己能翻天不成？我应该早点听你凝霜的话，把你嫁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我答应过晓晓，说我不想嫁人的话，没人能逼我。” 　　顾馨月见状，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怒道：“很好！很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有种你就走，走了就不要回来！” 　　说这句话时，顾馨月气得喘气的模样着实很吓人，顾老爹刚上前，想让自己夫人消消气，结果就被对方一袖子掀得身体后仰。 　　眼看老爹就要摔倒，顾九脚步一动，扶住了对方，暗叹道：“老爹，你还真是身娇腰柔易推倒啊？” 　　他见母亲貌似真生气了，不由得道：“不要我回来，那怎么能行？我再怎么也是顾家的人，怎么能被你一说就走。小万啊，多久开饭？我吃了午饭再走。”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差点喷血。 　　这回答到底是什么操作？刚刚还是要断绝母子关系的剧烈争吵，怎么一下子和吃饭扯上了关系？ 　　没想到的是，顾馨月居然强行压住了怒气，开口道：“小万，开饭！” 　　（PS：推本书 《萝莉之下》 　　简介：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人心冷漠无情，也唯有这对乃子还有点温度——贫乳小矮子真棒 　　前面几章设定有点像我老书，希望作者写出风格。） 　　 第41章 老爹的秘密法宝？ 　　 　　很快的，顾家的饭开了，六菜一汤，在整个临水镇都是高水准。 　　只是今天这顿饭只有三个人在桌上，顾星和顾磊成功被排除在外，只能在厨房和下人挤在一起吃。 　　顾九夹着菜，胃口看起来不错。 　　而其母顾馨月和其父顾老爹则明显没什么胃口，只淡淡的喝着汤，一直盯着他。 　　顾九吃完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后，终于一脸正经道：“母亲，老爹，我如果说我比晓晓还厉害，你们信吗？” 　　听见这句话后，顾老爹直接把刚刚喂进嘴里的汤从鼻孔喷了出来。 　　顾馨月则是直接摇了摇头，一脸嫌弃。 　　是的，一个男孩儿说自己天赋比天生灵种的妹妹还厉害，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 　　这个世界，男人估计也只有失心疯时才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吧。 　　顾九看着两人的眼神，揉了揉鼻头，道：“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失心疯了吧？” 　　顾老爹和顾老娘同时点了点头。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道：“那你们就没有一点看不透我的感觉？比如我有秘密？比如我的花为什么可以绣得那么好，那么快？” 　　听见这句话后，顾馨月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是的，顾九绣东西很厉害，不仅绣得精美传神，手速也快得出奇。 　　一直以来，她只认为这是顾九绣花有天赋而已，没想其他。 　　就像地球上一个小孩子弹钢琴很厉害，手速极快，大部分人只会认为他钢琴天赋好，不会联想到这双手握着手术刀杀人也可能很厉害一样。 　　但是经过顾九这么一说，顾馨月看顾九的眼神渐渐就变了。 　　她想起了之前刘家出事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遭了秧，而顾九却偏偏将顾晓晓带了回来。 　　当时对方说是运气好，现在想来，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 　　可是即便如此，顾馨月还是不相信顾九有多厉害，一个一天只知道躺着，连走点路都腰酸背痛的家伙，能厉害到哪里去？ 　　就算是神仙，这么躺都躺废了。 　　奇遇？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顾九离开家门的次数扳手指都数得过来，连镇都没怎么出过，哪里可能有什么奇遇。 　　其实顾馨月的这些分析都很合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是生而为圣的存在。 　　对此，顾九也很无奈啊。 　　最终，顾九道：“爹、娘，我出门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而已。” 　　对此，顾老爹严重不同意。 　　在这个世界，女孩子出门都危险重重，更别说男孩子了。 　　男孩子就该在家里绣花织衣，陶冶性情，玩什么刀刀剑剑，行走什么破烂江湖。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其母顾馨月沉默了一阵，道：“我觉得这次，你该听你爹的。” 　　顾九拍了拍老爹的肩膀，道：“老爹，我真的有可能改变命运，不用像你一般受气，你就不支持我一下？” 　　顾老爹憋得满脸通红，忧心道：“阿九，我担心你出事啊！” 　　顾九道：“老爹放心，要不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他提起了筷子，往下一插，筷子就咔嚓一声插入了桌子里，就像插入一块豆腐一般轻松。 　　顾馨月和顾老爹见状，大惊之色，特别是顾老爹，只觉得这是假的，和变戏法一样。 　　可是当他用尽全力也拔不出这筷子时，已然知晓了自己这个儿子不简单。 　　这种手法看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并不容易，顾馨月觉得即便自己动用全部元气也无法做到，而顾九却完成得轻描淡写。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顾老爹和顾老母总觉得眼前这个儿子变得陌生起来。 　　这也是顾九一直担心的事情。 　　人太过优秀，而且是突然爆发出来的优秀，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 　　顾馨月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九揉了揉眉头，道：“我是你儿啊，还能是什么？” 　　顾馨月揉了揉眉头，道：“我怎么感觉我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顾九很认真道：“顾凝霜和顾晓晓你生得出来，生一个和她们差不多的儿子怎么了？谁说男子不如女！谁说男子就不能出人头地！” 　　顾九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惹得身为男子的顾老爹忍不住想拍掌，大喝一声“好！” 　　是的，这些年来，男人被女人压得太苦了。 　　可是当他看见自己老婆那张板着的脸后，刚刚拍了两下的手顿时泄了气，连忙抓了抓头发，缓解这尴尬。 　　顾馨月看了看桌上那根插着的筷子，最终皱紧了眉头，道：“顾九，你想要走可以，但必须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顾馨月喝了口汤，认真道：“你既然认为自己不比晓晓和凝霜差，那你今年回家前，必须要加入一个宗门才行。如果没成功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嫁人。你就算天赋再怎么高，也是男人。这世界，好强的男人基本没有什么好结果。我虽然不喜欢男孩，但是你也是我血肉，为娘的还是希望你一辈子能安稳一些。”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突然有些感动。 　　在他的印象中，顾馨月是一个功利性很重的母亲，而且是真的不喜欢男孩子。 　　他从小到大在对方那里得到的关怀很少，以为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等着泼出去的水。 　　没想到的是，母亲还是想过自己的，虽然并不多，但也算难得的温情了。 　　顾九咧了咧嘴，微笑道：“加入一个宗门？没有问题。” 　　顾馨月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可以走了。” 　　听见一家之主这个决定后，顾老爹顿时急了，忙道：“这怎么能行？” 　　顾馨月冷眼瞟了自己丈夫一眼，道：“你还想装什么怪？” 　　顾老爹手一抖，立马从心了，颤音道：“我觉得，至少给小九准备点盘缠之类的。” 　　顾馨月冷哼了一声，道：“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私房钱没处花。” 　　“我！”顾老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拉住了顾九的手，道：“我的儿，老爹不知道你到底多厉害，但是外面险恶，马虎不得。就算你要走，也不能这样走啊。” 　　顾九有些懵逼，道：“那我该怎样走？” 　　“你等等。”说着，顾老爹跑进了屋里，拿出了几件五颜六色的纱裙衣衫出来，吓了顾九一跳。 　　顾老爹将这些塞给了顾九，语重心长道：“男孩子出门在外，怎么能少了女装。你老爹我年轻时也想过出去看看，准备了这些衣服，但是终究没有成行，现在就给你了。” 　　“啊？”顾九拿起了一条浅蓝色的纱裙，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PS：1，男扮女装梗只会有半章，作者三观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男主女装我自己有些不适应。 　　2，第一卷差不多结束，下一卷更精彩，今天还会加一更，请票票支持。 　　3，鉴于很多读者问老书，于是在这里硬植老书广告，《开局一萝莉，神装全靠捡》。这本书还有二十来万字（可能不到）完结，目前接近140万字，除了女主多了点外，还没有垮掉的迹象。开头应该不是书客主流，所以这书前期成绩很一般，但是后面成绩还是起来了不少，说明真的没有垮掉。不说了，昨天鸽了一天老书，羞愧ing，码字去了。） 　　 第1章 走得十分安详 　　 　　当天下午，顾九穿着一条粉色裙子，一件白衣和粉色罩衫出了家门。 　　一不小心就被老父亲逼成了女装大佬，顾九内心是其实是拒绝的，奈何为了让老父亲放心，他终究还是穿上了女装。 　　顾九本来长得就俊秀，穿上女装，被父亲梳了个大家闺秀头后，简直算得上接近满分的美女了。 　　这样的模样，直看得顾星和顾磊吞口水。 　　对于顾九要闯荡江湖这件事，顾九的这两位哥哥自然很是羡慕，但是想想又不是那么羡慕。 　　是的，这个世界男子主内，男子独自在外面抛头露面已经很不容易，像顾九这种能出去行走江湖的更是凤毛麟角。 　　外面这般凶险，先不说那些传闻中的灵异鬼怪，光是那些凶猛的女人一般男人就扛不住，顾星和顾磊自认为还是在家里貌美如花比较合适。 　　但是想想顾九“貌美”的程度要甩他们几百条街后，两人不禁更加郁闷。 　　走之前，顾九告诉父亲，外面乱的话就不要乱走，帮他把那棵桃树看好就行，身为老宅男的顾老爹自然满口答应。 　　身穿女装走在街上，顾九总觉得怪怪的，很不适应。 　　直到全家老小将他送到了镇外，他已经看不清他们人后，顾九这才找了一片竹林将女装换了下来，顺便还将老父亲挂在他胸口的两颗橘子吃了。 　　换回男装的顾九只觉得神清气爽，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女装大佬的隐藏属性。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顿时觉得好累，恨不得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当他想去摸藤椅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了，哪里还有什么藤椅。 　　顾九不禁开始感慨——“行走江湖真的累啊！” 　　事实上，现在他距离镇头还不到两里路。 　　虽然身体的能量还很足，但是顾九懒癌发作，直接控制了他的思想。 　　看了看地图，发现下个落脚点起码还有十多里路，顾九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道路太远，让他丧失了前行的兴致。 　　这个时候的顾九，甚至想干脆回家再睡一晚上，明天再出发算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出去转一转的机会，怠惰的顾九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住，宛若一只泄气的皮球。 　　为什么会有走路这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去雇一辆马车呢？ 　　临水镇算得上偏远地方，别说马车，马都不多，即便顾家这种算得上镇上的大户人家，也只有一辆马车而已，家里自然不会轻易给他。 　　由于世道越来越乱，镇上外出的人本来就不多，自然也没有专门用来租马的马厩。 　　出门全靠走，在这世界完全是常规操作，只是顾九不习惯而已。 　　顾九擦了擦额头的汗，真的想直接躺下来。 　　要不是他长得确实好看，一身衣服干净如新，不然以他目前的姿势，恐怕一般人都要认为他是路边的乞丐。 　　当然，他这种姿色的乞丐，在这个世界不知道要被女流氓暴多少次。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听见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只见来路来了两匹拉车的黄马，黄马后面的木板车上放着两口棺材，有些扎眼。 　　如果硬要说临水镇上有什么特产的话，近乎所有本地人都会说是镇头李家的棺材。 　　是的，李家的棺材铺可是百年老店，据说这镇子之前还是村的时候，这家店就在了。 　　李大娘做棺材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无论是木材与做工都很讲究，格外精细，以至于不少盐阳城的大户都要来这里订棺材。 　　这不，盐阳城的某位有钱老太婆病入膏肓，医师明确表示没救了。 　　这老太婆还算清醒，想到自己要死了，便向儿女说一定要临水镇李家的棺材，而且一次要两副，说是等老头子走了也用这个。 　　于是李大娘家的大女儿李眉与二女儿李落这次是出来运送棺材的，因为这楠木棺材挺沉，再加上店里需要去盐阳城采办点东西回来的原因，两人还找了两个好姐妹同行——赵家的双胞胎姐妹。 　　这四个女子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多岁，又互相相熟，所以一路上嘻嘻哈啊哈的，一点也不拘谨。 　　她们穿着轻纱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很快乐，要不是车上运着棺材，恐怕别人会以为她们是出来郊游的。 　　当她们四人看见顾九坐在路边时，其中认识顾九的李眉不禁有些诧异道：“顾公子，你怎么坐在这啊？” 　　顾九见到李眉后，只觉得有点眼熟，于是答道：“打算去盐阳城，走不动了。” 　　“……” 　　“……” 　　这四个女人顿时一阵无语，心道：“这不是才刚出镇吗？” 　　不过她们对顾九的懒早有耳闻，于是李眉道：“你一个男孩子独自在外面不安全，我们几个也去盐阳，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 　　其余三个女人虽然表面上装得很淡定，但是内心早已炸开了花。 　　这顾家小公子她们早就垂涎已久，如今拥有了一起上路的机会，那不嘿嘿嘿…… 　　顾九听见有可以坐顺风车后，立马点头道：“那敢情好。” 　　听见顾九答应得如此干脆后，赵家小姐妹激动得小手都握在了一起。 　　顾家虽然不好惹，但是并不代表着她们没法和顾九发生一点事情啊。 　　这一路上，四女一男的，万一顾九怕黑啊之类的，还不得被她们占点便宜。 　　顾九向四女行了个礼，道：“多谢四位小姐姐收留。” 　　他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个时候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以至于四个女人都有种桃花开了的感觉。 　　然后她们的桃花在下一瞬间就凝固了。 　　只见顾九径直将一副棺材的棺材盖推开了一截，然后躺了进去。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诡异的气氛。 　　顾九躺在棺材里，只觉得真是舒服啊。 　　还有什么比躺着更舒服的事情吗？ 　　这个时候，顾九看见了李眉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于是问道：“小眉姐，我躺这里面不会影响你家做生意吧？” 　　李眉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道：“不会，你入城时出来就行。” 　　谁能想到，传说中懒到哭的顾九，真的可以懒到这种地步。 　　顾九听闻躺在里面没问题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所以在李眉四人的眼里，他看起来走得十分安详。 　　真的很安详。 　　 第2章 路 　　 　　顾九躺在棺材里，很快就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李家的棺材做工确实很不错，底部平整光滑，躺在里面确实很舒服。 　　顾九睡前感慨过，怪不得李家棺材卖得这么贵，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只是他没有考虑到，死人是感受不到棺材到底舒不舒服的。 　　本来想调戏一下顾九的四个小姐姐，发现顾九居然在棺材里睡着了后，不禁有些郁闷。 　　但是这四个女人天生乐观，没过多久就继续嘻嘻哈哈起来，以至于一路上又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李眉四个女人和临水镇上那些足不出户的普通人不同，由于李家棺材很畅销，所以去往盐阳城的路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谁没想到，她记忆中路况不错的一段土路在此时出现了不少坑洞，于是车子不禁上下颠簸起来。 　　令四人无语的是，即便在这种颠簸下，顾九依旧睡得很香甜，根本没有任何醒的征兆。 　　其实顾九睡觉的样子也挺养眼的，但是奈何对方是躺在棺材里的，即便李家做的是死人生意，但是四人还是不习惯这个画风。 　　就在这时，只听见哐当一声，被黄马拉动的木板车往一边斜去，右车轮滑入了一个深坑中，连车轮都摔裂了。 　　这坑上面长着青草，比较隐蔽，李眉一时都没有注意，这一摔下来，才知道这坑这么深。 　　李眉见状，不由得狠抽了两匹黄马几鞭子，可是即便两匹黄马发出一阵嘶鸣，缰绳已经绷得笔直，还是没能将车子从坑中拉起来。 　　这个时候，棺材中的顾九因为木板车倾斜的原因，脸都贴在了棺材壁上，但是依旧没有醒来。 　　四个女人一边赶马，一边推车，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这楠木棺材太沉了，于是乎李眉建议先将棺材卸下来。 　　在四个女人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后，车子终于出了坑，而顾九躺在棺材里，被动换了好几个睡姿，没醒。 　　李眉几个人累得够呛，万幸的是右边车轮虽然裂了，但是还能勉强前行。 　　当几人重新开始上路，不得不更加小心路上的坑洞。 　　二妹李落算得上第三次去盐阳城，不禁问道：“姐，我记得上次路没这么难走啊？” 　　李眉点了点头，道：“这路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破坏了一般，真是奇怪。” 　　这条路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也算得上一条大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多了不少坑洞。 　　在这种情况下，几人前行的速度自然慢了不少，气氛也变得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沿途要不是顾九发出过几句梦呓，李落几人甚至以为这家伙在棺材里被颠簸晕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 　　李落有些担忧，道：“姐，天黑前我们估计赶不到牛家村了吧？” 　　李眉秀眉微蹙，神情严肃道：“赶不到也要赶。” 　　说这句话时，李眉明显还是有些急躁了，毕竟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并不安全。 　　不说那些耸人听闻的鬼怪，就是遇到了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都不好对付。 　　可是就在这时，又是哐当一声，这次是木板车左边轮子陷入了坑里。 　　看见这一幕后，四个女人脸上都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从棺材坐了起来，吓得李落一声怪叫。 　　顾九揉了揉脑袋，看了看天色，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好像睡得有点久了。” 　　四位小姐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顾九看了看倾斜的车子，跳下车来，疑道：“掉坑里了？” 　　说着，他左手一抬一推，车子就从坑里出来了，看得四个女人眼睛都直了。 　　这什么情况？ 　　顾九打了个哈欠，然后看见了四个女人有些怪异的表情后，不由得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眉脸颊抽了抽，感叹道：“顾公子力气真大啊。” 　　顾九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道：“不是，不是，这坑不深。马儿卖力，我只是顺着推了一下。” 　　四个女人听见这个解释后，又看了看那坑，不由得点了点头，认可了这说法。 　　毕竟顾九一看就不像是那种有力气的人，而且这坑确实如顾九所说，没之前那么深。 　　她们之前掉过一次坑后，成了惊弓之鸟，所以第一次时间没去确认坑的深浅，以为和之前一样麻烦。 　　既然车子出了坑，五人于是继续赶路。 　　顾九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但是走了不到两百步，又觉得走路这玩意儿简直坑爹，于是又躺进了棺材里，弄得李眉几人哭笑不得。 　　不过再次躺进棺材后，顾九没有继续睡觉，而是看着天空发呆。 　　夕阳很快沉入了地平线，四周的环境也变得昏暗起来。 　　顾九发现，白日里唧唧喳喳的四个小姐姐，此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顾九不禁怀疑：“难道是肚子饿了？没力气说话了？” 　　一路上，只有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响，连虫鸣声都没有。 　　道路的两旁是半人高的嵩草，风一吹就左右摇晃，看起来就像鬼影一般。 　　李眉虽然有走夜路的经历，但是之前那路烂得有点蹊跷，所以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安。 　　经过了这片野地后，只听见李落突然开口道：“我们快到了。” 　　只见昏暗的天幕下，荒凉的原野前方出现一个村落。 　　这村落很小，远远看去只是一小团墨影，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牛家村这种小村庄比较穷，夜里没有燃灯的习惯，所以一片漆黑也是正常。 　　看到村庄后，四个女人都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当几人到达村口时，赫然发现村内死人了。 　　村口到村中部那棵大树，不过两百步距离，期间就有四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幡布，在月光下显得鬼气森森的。 　　此时万籁俱静，家家户户一片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以至于整个村庄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不过李眉家也算是做死人生意的，这牛家村老人多，死人并不稀奇，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很快的，几人来到了牛家村村长家门前，叩响了那扇老旧木门。 　　 第3章 一双绣花鞋 　　 　　以往很多次，李眉送棺材时都是在这牛家村村长家借宿的，今晚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 　　李眉立马道：“牛二姐，是我，李眉啊。” 　　“哪家的李眉？”不知为什么，众人只觉得屋内的女人好像挺紧张。 　　李眉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牛二姐，是我啊。临水镇上的那家，两月前还来过一次呢。” 　　过了片刻，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这才打开了房门。 　　她小心看了几人一眼，道：“李小姐，实在见谅，这大晚上有点吓人。这次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李眉将路上的状况说了一通，那牛二姐眉头皱了皱，仿佛想起了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道：“也许是啥野兽刨出来的，你们还是住那间屋吧。” 　　李眉当即掏了点碎银钱给她，那牛二姐也没怎么推辞，就直接收下了。 　　李眉家做的这生意不吉利，整个牛家村也就她们家愿意让其借宿，收点钱算得上天经地义。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打了个哈欠，从棺材里坐了下来。 　　牛二姐突然见到一个“人”从棺材里立了起来，以为是诈尸了，吓得一声大叫，摔倒在地。 　　顾九见状，这才知道自己吓到了人，于是连忙解释道：“大姐，别怕！我是活人。” 　　牛二姐仍旧不信，一脸惶恐，脸都吓变形了，哆嗦着往后爬去。 　　顾九连忙跳出了棺材，道：“大姐，你看我有影子！” 　　那牛二姐定睛一看，发现月光下的顾九果然有影子，这才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感叹道：“吓死老娘了！吓死老娘了！” 　　在李眉和李落的搀扶下，牛二姐这才站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顾九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大姐，真对不住，我刚刚在里面睡着了，没想到吓着你了。” 　　那牛二姐捂着胸口，有些惶恐道：“这位小公子，要是放在以前，你就算戴个鬼脸面具从棺材里蹦出来，以我牛二的胆子都不会吓成这样。只是最近真的有些不太平。” 　　李眉不禁问道：“二姐，出事了？” 　　牛二姐往屋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没事，只是老人家胡言乱语罢了。各位天已经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神色紧张地关上了门，仿佛门外的顾九他们几个是鬼一般。 　　顾九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露出一抹苦笑，往那间草屋走去。 　　这间草屋是牛村长家的客房，其实算得上是半间柴房，除了一张床外，屋里还堆了不少柴火。 　　不过在这穷地方有间屋子避风就不错了，而且外面还有一方灶台和一口铁锅，可以煮东西吃，也算得上凑合。 　　赵家小姐妹第一次跟着刘家姐妹出来玩，见屋里只有一张大草床后，顿时觉得有些简陋，但是她们随即想到会和顾九一间屋子睡觉，甚至是一张床上时，又不由得兴奋不已。 　　顾九的美貌冠绝临水，又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如今有机会和这样的公子哥同在一间屋子里睡觉，想想都好激动。 　　这对小姐妹甚至想晚上讲点鬼故事吓吓顾九，到时候还不吓得这美貌小公子往自己怀里扑。 　　李眉和李落在外面点燃了火，煮起了咸肉。 　　咸肉加盐风干，可以储存很久不变质，既可以熬汤，又可以煮来吃，很适合外出携带。 　　随着锅里的水沸腾起来，一阵肉香就飘了进来。 　　李落将咸肉捣碎，然后往锅里放了些干紫菜，一锅肉汤就成形了。 　　五人一人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肉汤，很快吃喝起来，只觉得很是畅快。 　　顾九过惯了舒服日子，今天一天运动量翻了好几倍，早就饿了，所以这一碗简单的咸肉汤，都觉得格外鲜美。 　　不过在喝汤的途中，他发现李眉时不时在往屋外望，好像在看什么东西，不由得问道：“李眉姐，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李眉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往我来的时候，都是牛二姐和她娘牛村长接待的。今天只有牛二姐出来，我有点不习惯。” 　　李落拍了拍丰满的胸口，道：“姐，你放一百个心吧。就算有事，我们四个打架可都是好手。顾公子，我们会保护你的。再说这大晚上的，牛村长睡熟了也说不准。” 　　李眉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但是顾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还是起了一点疑惑。 　　缘于刚刚他吓牛二姐那一下，动静那么大，一般人就算睡得再熟也该惊醒了。 　　可是牛村长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什么原因？和我一样懒？ 　　所谓“饱暖思淫欲”，喝了两碗汤，吃了几块肉后，就要考虑睡觉的问题了。 　　懒癌患者顾九提议，自己还是睡棺材，缘于棺材里确实太舒服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径直钻进了屋门口的那口棺材中，让赵家小姐妹心都碎了。 　　她们总不能也睡棺材，和顾九在里面夹成个三明治吧？ 　　很快的，棺材里就传来了顾九平稳的呼吸声。 　　其实他并没有睡熟，而是装的。 　　在这样一个世界，身为一个美少年要懂得保护自己。 　　其实顾九真的不想保护自己，甚至在有些时候幻想过和一堆妹子在床上Happy的模样。 　　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将会是男人一生的阴影，轻者郁郁寡欢嫁不出去，重者郁郁寡欢到自杀，但是顾九却没有这样的负担。 　　对于一个地球的男性灵魂来说，这明明是福利好不好？ 　　在地球上干这种事情，得花多少钱？那都是富二代才有的享受！ 　　所以即便是腰不好，顾九依然很喜欢这个世界的设定，而且他还感觉，随着修炼的进行，他脆弱的老腰会变得越来越好。 　　到时候，嘿嘿嘿……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顾晓晓的身影就会跳入他的脑海，将他的邪念一扫而净。 　　是的，长这么大，他有过对女性的欲望，但是心动的感觉，好像就对自己的妹妹顾晓晓有过。 　　这他娘是病啊！ 　　如果是病的话，这病有得治吗？ 　　…… 　　屋里四个女人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进了棺材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不过今天赶路、推车，搬棺材实在是够累，所以不一会儿，这四个女人都搂搂抱抱着睡着了，在顾九眼里是一幕很美好的风景。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顾九总觉得借宿的这一家子可能有古怪，所以一直坚持着没睡觉。 　　可是坚持不睡觉这件事情简直比为难胖虎还为难顾九，于是没过多久，顾九眼皮打架，直接睡着了。 　　夜更深了，而这个时候的牛二姐却没有睡着，缘于她的母亲起床了。 　　老牛村长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客厅里。 　　惨白的月光下，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肥硕，特别是下巴的位置，层层叠叠的脂肪堆在一起，形成了很多这褶皱，显得有些恶心。 　　最惹人注目的是，这样一个身在村子朴实的老太婆，脚上居然穿着一双鲜艳如血的绣花鞋。 　　绣花鞋很新，就像永远不会染上灰尘，所以显得特别扎眼。 　　这双鞋子，在牛二姐眼里却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是的，自从母亲捡回这双鞋后，性情就开始发生很古怪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仅在于她下巴日益增长的油脂，还在于夜晚时的神态。 　　那种穿着绣花鞋，眼神空洞得可怕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人。 　　牛二姐捂着嘴巴窝在被子里，眼泪哗啦啦地流下了下来。 　　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个时候，顾九正在棺材里打呼，睡得很是香甜。 　　他好像梦到顾晓晓了。 　　 第4章 一刀 　　 　　牛村长在厅堂内站了一会儿，就向家里的厨房走去。 　　自家母亲这种梦游一般的症状，牛二姐已经见过不下三回了。 　　三回，就有三条性命离开这个世界。 　　第一次是家里的鸡，第二次是家里的鹅，第三次则是家里的狗。 　　这一次，鬼知道会是什么！ 　　牛二姐随即想起了在外屋的顾九等人，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很想去阻止自己的母亲，但是又不敢。 　　她很怕，真的很怕，因为这样的母亲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都会死在对方手里。 　　而且她又不敢大喊大叫，一是怕自己的母亲发现自己，二是害怕村民一旦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会对母亲不利。 　　小村庄池浅王八多，最近又出了一些怪事，自然不比平常。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牛二姐总是窝在自己被子里装死，以为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壳里，这样就能避免祸事。 　　牛村长穿着鲜艳的绣花鞋，从厨房里提了一把菜刀就出了屋子。 　　月色之下，她的脸很白，白得可怕，就像是村里死人时挂的白幡一样。 　　她嘴里发出一些不可名状的声音，随即将头转向了自家柴房的方向。 　　此刻，顾九和李眉等人正在屋里睡觉，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 　　白日里，他们太累了。 　　牛村长往柴房里走去，手中黑沉的菜刀散发出了微微的冷光，显得有些可怕。 　　柴房内的门是关着的，拉车的黄马被拴在外面的柱子上，也已经睡着了。 　　是的，它们也累了。 　　拉棺材不说，棺材里还躺一个，能不累吗？ 　　牛村长来到了屋门前，提着菜刀在门框位置一撬，那本就破旧的门栓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挂在了一旁。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屋内的人还在睡觉，没有一个醒来。 　　牛村长用空洞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柴房，目光从床上的四个女人身上，突然转向了身旁不远处的那口棺材。 　　棺材里，顾九正在睡觉，睡得很甜，像蜜一样。 　　他的存在，仿佛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一下子就吸引了这老太婆的注意。 　　妈耶，村长虽老，貌似精神还出了点问题，但是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她缓步走到了棺材前，用那仿佛聚不起任何光线的空洞眼睛死死地盯着顾九，就像是在盯着一块砧板上的肉。 　　她手里有刀，切肉的菜刀，暗沉且锋利。 　　下一刻，牛村长的脸开始变得扭曲，手里的刀也举了起来。 　　面前的顾九，就像是之前家里的那只鸡，那只鹅，以及那只狗，只有杀掉才能让她安静。 　　“呼，呼，呼……”牛村长嘴里发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然后下一瞬间，那把菜刀就径直劈了下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和她平时杀鸡时在鸡脖子摸刀一样自然。 　　但是只见暗沉的刀光一闪，本来该劈在顾九脑门上的菜刀直接从棺材里飞了出来，咔嚓一声砍入了牛村长那张丑陋的脸里。 　　她下巴处的肥肉抖动了几下，有些恶心，脸上嵌了一柄菜刀的表情很扭曲。 　　是的，这样被砍了一刀，牛村长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是没有流血。 　　棺材内，顾九的呼吸依旧平稳，显然还在深度睡眠中。 　　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牛村长一言不发离开了屋子，脸上嵌着的菜刀没有拔下来，所以看起来她的脸就像是被分成了两瓣一样。 　　牛村长脚步不停，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倒在了床上…… 　　那个窝在被子里，吓得瑟瑟发抖的牛二姐，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母亲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柄家里的菜刀。 　　第二天，牛村长就死了。 　　她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只是脸上多了一柄菜刀。 　　谁也不知道这菜刀是怎么来的，即便顾九都不知道。 　　牛村长死的时候，脚上仍旧穿着那双鲜艳的绣花鞋，在这阴冷的早晨，看起来有些可怕。 　　牛二姐看着自己母亲死掉的模样，眼泪哗哗的落下来，终于忍受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的，自从母亲变得很奇怪后，她想过杀死对方。 　　这是村外十里外那个老破道观的一个老道士告诉她的方法，当时道士看见她母亲的样子，简直比见到鬼还可怕，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当她追上对方，将对方按在地上时，那女道士才支支吾吾道：“你母亲应该是信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迟早会长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后患无穷。在她彻底失去人性前，只能把她杀了，然后尸体烧成灰才行。” 　　一向注重孝道的牛二姐当场揍了那道士一顿，然后回到了家里。 　　开始她只认为自己母亲是精神出了些问题，只要养养就好了，毕竟村子里也有几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人。 　　可是后面她发现自己母亲下巴的肥肉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爱穿那双不知从哪里来的绣花鞋后，越发觉得那道士可能说的是真的。 　　可是多年的朝夕相处加上恐惧，让牛二姐根本下不了手。 　　直到现在，她母亲死在了床上，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悲伤突然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哭声的李眉敲响了房门，牛二姐红着眼睛打开了房门，告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李眉等人对此很是震惊，但是毕竟也是做死人生意的，安慰了对方一番后，也就此作罢。 　　这些年世道不好，生老病死也是常态。 　　顾九他们看到牛村长尸体的时候，对方的脸已经被一块布盖上了。 　　不知为什么，几人总觉得对方脚上那双绣花鞋看起来很不舒服。 　　因为它实在是太艳太新了一些。 　　当顾九等人告辞离开了牛家村后，牛二姐便将自己母亲的尸体带到了村外的荒地里，点了一把火烧了。 　　唐国人喜爱土葬，这种火烧尸体算得上大不孝，所以牛二姐做得很隐蔽。 　　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将自己母亲的尸体完全吞噬，牛二姐摸着眼泪，往家走去。 　　她没有看见，那双崭新的绣花鞋，在大火中居然完好无损，甚至变得更加娇艳。 　　 第5章 你们这是要干嘛？ 　　 　　重新上路后，顾九依旧躺在棺材里，处于将睡未睡的状态。 　　今天天气挺好，阳光和煦，再加上路况不错，所以李眉四个女人很快又唧唧喳喳起来，欢快得就像四只小麻雀。 　　躺在棺材里的顾九虽然看不见她们的样子，却情不自禁想起了一句歌词——“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青春与初夏的感觉真好啊！ 　　这是顾九躺在棺材里得到的美好感受。 　　这条路很宽敞，北地在这里出现了大片盐碱地，路边的植被也因此比之前稀疏了不少，所以视野挺开阔。 　　这样的环境自然不会如之前那般阴森压抑，昨日那条烂路两边的野草，想想就让人心慌。 　　老黄马拉着车，带着棺材里的顾九，在还算干燥的泥路上前行着，速度挺不错。 　　路上时不时出现的行人，以及纵马而过的赶路侠客，都让人安心不少。 　　不得不承认，绝大部分人都是群居动物，在同类多的地方才会感到安心，这也是某些城市越来越大的原因。 　　在这样逐渐混乱的世界，抱团获得安全感是很自然的选择。 　　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小城镇人口逐年减少，大城阳盐阳城越来越繁荣，房价高企。 　　这都是选择的结果，就像是河水会流向大海一般自然。 　　本来心情不错的顾九几人，渐渐发现天阴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出现了一团团厚重的铅云，看起来就像是有一场大雨。 　　赵家妹妹见状，道：“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她话音刚落，一颗雨珠就砸在了脑门上。 　　赵家妹妹不由得更加吃惊，道：“这也太快了吧？这雨不会变成暴雨吧？” 　　这一次，赵家姐姐没来得及捂住妹妹的嘴，一阵骤雨就从天空落下。 　　正在睡觉的顾九顿时被雨水糊了一脸，睡眼惺忪着醒来，然后立马把半掩着的棺材盖合上了。 　　正在淋雨的四个小姐姐可没空管顾九，拿着鞭子抽着黄马屁股往前疾行。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季节突然来了这样一场骤雨。 　　照理说现在处于春夏交替的季节，还未真正入夏，本不应该有这样的骤雨，但是它偏偏来了，来得让人有些蛋疼。 　　李眉四人很快就被淋了个通透，纱衣纱裙黏在肌肤上，薄而透明，上演着湿身诱惑。 　　如果是一般的雨还好，可是这雨明显是冻雨，以至于几人很快冻得口吐白气，恨不得学顾九也钻进棺材里躲躲。 　　随着李眉四人带着马前冲，前方的道路两旁逐渐出现了不少灌木，在雨中看起来犹若摇晃的鬼影。 　　这个时候，眼尖的李落突然吼道：“姐，你看那边！” 　　只见骤雨之中，一条斜向上的缓坡通向了高处，而坡道的尽头，隐隐中出现了一些建筑的轮廓。 　　李眉在雨中说道：“我记得上面是一个寺庙，先去避避雨。” 　　于是乎，几人开始推着车往坡上行去。 　　上坡很顺畅，正如李眉所说，坡上是一个寺庙，只是已经荒废了。 　　本来的红墙如今片片斑驳，爬了不少青苔，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皮肤病人的脸。 　　这雨实在是太冻人，李眉等人没有多想，径直拉马进入了寺庙右侧的房间里。 　　房间不算小，应该是以前寺庙的大殿，正中央立着一尊破败的观音像。 　　观音像的五官已经完全模糊，上面黏着蜘蛛网，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任何肃穆之感，显得鬼气森森。 　　不过这寺庙虽然荒废了，但是屋子还算牢固，勉强可以避雨，几人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发现棺材不再颠簸了后，顾九重新推开了棺材板，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还来不观察周围的环境，就看到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一幕。 　　四个女人全身淋了个通透，雪白的肌肤在衣衫裙下若隐若现，看起来实在是很有诱惑力。 　　特别是在她们还脱了外面的罩衫，抹着身上水渍的情况下。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放松了下心情，往门外望去。 　　只见门外院子中央是一方小池塘，池水已经干涸，杂草丛生。 　　池塘中央的那棵卧松早已死去，如一具苍老的尸体，上面依稀能看见一些以前的香客许愿祭拜时挂在上面的红绳。 　　这样的环境无疑有点阴森恐怖，总让顾九联想到《聊斋》中的场景。 　　雨天荒庙，以及可能住在里面的漂亮女鬼。 　　现在顾九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女鬼，但是却知道漂亮女人是有的。 　　李眉四女充分展现了这个世界女人的豪爽，差点就袒胸露乳了。 　　不过鉴于顾九在，她们还是保持了一定矜持，终究没有完全袒胸露乳，毕竟这是偏保守的封建社会。 　　这和在地球上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女神，就算平时再邋遢，也会极力绷住一定的形象一般。 　　四个女人去了观音像之后，唧唧喳喳换了一身干衣服出来，才勉强松了口气。 　　破庙虽破，但是李眉等人也算得上胆大，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不安。 　　毕竟在顾九这种美少年面前，当姐姐的怎么能没有女子气概？ 　　这个时候，顾九从棺材里钻了出来，看着屋外的雨幕，神情淡然。 　　是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情绪，这不禁让李眉四人有些郁闷。 　　照理说，一般的男人见到这阴森破庙都会吓得不轻，进而来到她们身边寻求保护，她们借机揩油。 　　可是如今的顾九，实在是太淡定了，甚至看了那观音像一会儿后，还不忘补充了句——“把观音像修得这么丑，这寺庙不垮才怪。” 　　几人随着顾九的目光往那观音像上看去，发现这观音像修得确实不好，泥胎粗糙不说，连身形都有些走样。 　　是的，这观音像的肩膀太宽了，所以一比下来，脑袋和下身都显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锥子，显得很怪异。 　　李眉几人看了几眼，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个时候，垂涎顾九美色已久的赵家妹妹依旧不愿意放弃占顾九便宜的机会，不禁开口道：“李落姐，你常常在外面跑，又喜欢看闲书，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吓人的事情啊？” 　　李落看到对方的眼色后，立马心领神会道：“有啊。”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不禁挑了挑眉，暗道：“在这种环境下讲鬼故事？你们这是要干嘛？” 　　 第6章 圣人故事 　　 　　别看李家是做棺材生意的，但是李落却是标准的书袋子，最喜欢看一些闲书。 　　这个世界这么奇葩，自然不缺乏刺激的故事。 　　看多了闲书的李落，已经不满足讲一些普通的诡异故事了，毕竟临水镇刘家发生的惨案已经够刺激了。 　　她这次要讲的是一位关于圣人的故事。 　　顾九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凑个热闹，听个新鲜，毕竟那奶妈小香已经十多年不讲鬼故事了，他的耳朵也够寂寞了。 　　赵氏姐妹见顾九坐了下来，不由得暗自开心，已经做好了顾九入怀的准备。 　　这个时候，李眉看了看外面暗沉的天色，皱眉道：“小落，这个时候别讲这些了。出门在外的，要是吓着顾公子就不好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眉姐不用在意，我自小就喜欢听故事。” 　　发现顾九居然不抗拒后，李落连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离顾九坐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我要讲的这件事是真事，不是故事，而且是关于一名圣人的。” 　　不得不承认，这李落讲起故事来语调把控得很到位，特别是在破庙之中，自然带着一股阴森之感。 　　顾九面无表情，想打哈欠，不过为了不扫兴，还是忍住了，忍得好难受。 　　妹的，瞌睡又来了。 　　不过圣人的故事，顾九还是想听听的。 　　这个时候，李落的声音便在这阴森的寺庙内响起——“四百多年前，云梦泽的落星剑院出了一名圣人，名叫席雨。 　　要知道当时天下和如今一样，虽然修行宗门不少，但是并没有几个圣人现世。而落星剑院本来不过是个二流宗门，掌门都离圣人境界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位席雨圣人却是天纵之才，平时修行毫不起眼，实则是藏拙。 　　在她四十岁那年，突然观星湖有所悟，引得云梦泽漫天星光闪耀，入了圣人境。 　　席雨一跃成为了当世最年轻的圣人，意气风发，自称天下第三，其实当时那位排名天下第二的画圣谢晓烟已经不是她对手。 　　当时的世间和现世一样，有很多禁地。这些地方自古相传人类不能涉足，即便修行者也不例外，据说里面藏着天大的恐怖。” 　　这个时候，李眉不禁打断了她，道：“禁地？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禁地？深山野林野兽凶猛，自然对人类来说都是禁地，怎么到了你这，感觉人是被圈养起来的一样。” 　　听见“圈养”这个词语后，顾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暗道：“是啊。要是这世界到处都是自古存在的禁地的话，人这不能去，那不能去，跟圈养的动物有什么区别，得活得多憋屈。” 　　不过这世界到底有多大，顾九一点谱都没有，毕竟他这算得上第一次离家。 　　亲身经历了刘家闹鬼事件后，顾九对这个看法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有肯定，也没有质疑。 　　讲故事被打断，李落自然有些不爽，反驳道：“那是书上写的，又不是我编的！” 　　“行，行，行。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继续。”李眉见妹妹发飙，开口道。 　　不得不承认，故事被这么一打断后，整个寺庙紧张的氛围都减轻了不少。 　　开始赵氏小姐妹想要借着李落讲故事吓一吓顾九，进而揩对方一点油，可是很快发现在这地方讲这种故事确实有点吓人。 　　顾九一脸没事，她们倒是有些后脊发寒了，以至于两姐妹不禁怀疑：“这顾家小公子胆子这么大，是听鬼故事长大的吗？” 　　李落咳嗽了一声，接着上面的故事道：“席雨一跃成为了当时唐国最为年轻的圣人，自然意气风发。她认为以自己的本事，世间还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于是这位当时最年轻的圣人，在此后十多年，专门去往世间各种禁忌的所在。不管是古墓还是遗迹，亦或是其他有古怪的地方，她无不去了个遍。开始她在那里禁忌里横冲直撞，凭借着圣人的实力，硬是全身进，又全身出，颇有点战无不胜的意思。 　　可是就在席雨入圣之后的第十五年，她回到了落星剑院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时据剑院的弟子反应，席雨圣人回来时神情萧索，而且很瘦，都快成皮包骨了。要知道到达圣人境界后，即便辟谷不食也不会消瘦成那样。 　　剑院的人都很关心她，但是她很快开始闭门不出，偶尔出现几次，眼神都格外吓人。众人以为是她修行遇见了问题，以她们的本事自然帮不了圣人，所以只能任由她那般。可是后来渐渐有剑院的人发现，席雨圣人开始变胖了。 　　甚至不能说是胖，而是肿。席雨后面偶尔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肿得已经不成样了。那些层层叠叠的脂肪堆在她身上，形成了一条条深刻的皱纹，特别是整个脸部，都能晃动了一般。 　　剑院的人越来越觉得她诡异，觉得席雨不再像是人。没人敢去接近她，甚至整个剑院都渐渐搬离了那里。 　　席雨圣人在自己六十岁那年死了，死在了自己家中的椅子上。 　　她可以说是当时最为年轻的圣人，也是死得最年轻的圣人。 　　因为修行者一旦入圣，寿元将延长一百年至三百年不等。 　　据说席雨圣人死的时候，身上的脂肪已经将那宽大的椅子的空隙完全嵌满，整个尸体就像是在椅子上发胀的面团。 　　当剑院弟子发现她尸体时，她已经死去了起码十日时间，已经臭了。 　　落星剑院是个二流宗门，从上到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自然只能认为席雨是在进入古禁地后遇到了什么禁忌，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没过多久，剑院的院长害怕出现异变，决定将她尸体烧了。 　　席雨圣人那一身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脂肪，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熄灭之后仍旧留着不少皮肉。 　　剑院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剩下的皮肉就地掩埋了，而那个地方也设为了院中禁地，寻常人不得进入。 　　然后书院在收拾席雨圣人的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她书房下面还有一间密室。 　　这密室很粗糙，就像是人用手挖出来的一般。 　　而在密室的四壁上，写满了暗红色的字。 　　这些字体的笔画很是怪异，就像是一个疯子发癫时用指甲胡乱抓壁抓住来的一般，但是它们偏偏成形，而且一直重复着一句话——‘鸿蒙水深，人类无知，吾本不该探索太远，探究太深。’。 　　据说看过这些字的人，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仿佛有天大的恐怖落在心里。”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后背发寒，即便顾九也是如此。 　　但是李落的故事还在继续——“席雨圣人的死在当时自然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落星剑院明显是在害怕着什么，对外谎称席雨圣人是得了重病死掉了。但是这说法明显有很多漏洞，比如修行者一旦入了圣人境，寿元最少也可近二百岁，百毒不侵，怎么可能轻易病死。 　　而更加诡异的是，有剑院的学生在三年后看见了席雨圣人。 　　是的，当时她就站在她死去的那间屋子前，一动不动，样貌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没人会觉得她是人。 　　那名学生吓得差点哭出声来，不敢动弹，而在这个时候，死而复生的席雨圣人却看向了……” 　　“啊！”突然之间，两声尖叫声突然响起。 　　赵氏两姐妹把顾九抱得紧紧的，不停尖叫。 　　缘于屋外，一个黑影立在屋檐下，背有些坨，似人非人。 　　 第7章 荒庙来“客” 　　 　　顾九坐在那里，身体在一瞬间就被赵氏姐妹花缠住，形成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局面。 　　在那两对汹涌的波涛淹没他之前，顾九已然确定了屋外的是人，不是鬼。 　　一般情况下，顾九身体状态都是处于普通人的状态，这和熊蛇冬眠有助于保存体力一个道理。 　　但是一旦遇到情况，他的五官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所以一眼就发现了屋外是一个驼背老太婆。 　　本来在这种地方讲着这种诡异故事已经够惊悚了，现在屋外陡然多出了一个“人”，任谁都受不了。 　　李眉算是四女人中江湖经验最丰富的，所以最快恢复冷静。 　　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抽出了腰畔的短剑，喝问道：“谁！” 　　这个时候，屋外的那驼背老太婆咳嗽了一声，道：“实在抱歉，老身听故事听得入迷，所以一时忘了打招呼，吓到各位了。” 　　听见对方的声音后，本来惊吓过度的几人不禁松了口气，淡定了点。 　　李眉道：“是我们唐突了。” 　　那老太婆点了点头，道：“天降大雨，我等特来避雨，没想到叨扰了各位，实在抱歉。既然几位已在此，我等换一间避雨就是。” 　　说完这句话后，那老太婆向外面招了招手，然后不一会儿，四个浑身湿漉漉的青衣女子便来到了屋檐下。 　　这四个青衣女子看起来岁数都不大，腰畔挂着被牛皮鞘穴包裹着的短剑，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家子。 　　淋过雨的青衣贴在她们身上，将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顾九才刚刚从赵氏姐妹花汹涌的波涛中探出头来，开始大口喘气。 　　妹的，差点溺水而亡，弄潮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新来的四名青衣女子看着被赵氏姐妹缠绕的顾九，眼里顿时都冒出了一些兴奋的光芒。 　　其中一名面貌看起来最为稚嫩的青衣女子最为大胆，直接开口道：“姐姐们真是有福，在这荒野破庙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小公子作伴，实在是羡煞我们了。” 　　听见这句话后，赵氏姐妹这才发现她们失礼了，立马从顾九身上跳了下来。 　　顾九几人没有答话，那驼背老太婆立马咳嗽了一声，带着这几名青衣女子去向了隔壁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赵氏姐妹只觉得尴尬无比。 　　姐姐低着头，有些郁闷道：“顾公子，刚刚是我们姐妹失了礼，还请见谅。”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赵姐姐不用自责，这种情况下受到惊吓是人之常情。” 　　听见这句话后，赵氏姐妹的脸不禁更红了。 　　身为堂堂女子，居然吓得那样抱男子，传出去得多丢人。 　　是的，像赵氏姐妹这种直女，最看不惯女人“男男腔”的做派，而她们今天居然在一个男人面前吓成这样，怎能不羞愧。 　　不过从这之后，李眉几人不禁对顾九有些刮目相看。 　　她们没有想到，顾九这种柔弱小公子胆子居然可以这般大，刚刚她们都吓得炸毛了，就顾九最为淡定。 　　这时，顾九突然问道：“李落小姐姐，你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 　　顾九对这席雨圣人的故事还真的挺有兴趣。 　　如果这故事是真的，或者有原型的话，还真的有助于他了解这世界的世界观。 　　经过这么一吓之后，李落再也没有讲故事的兴致，脸色苍白道：“我有些累了，公子想听的话，改日再讲吧。” 　　听见“累”这个字后，顾九瞬间就累了，打了个哈欠，道：“正好，我也累了，先睡会儿。” 　　说着，他又直接躺进了棺材里，再次“走”得十分安详。 　　躺在棺材里的顾九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还在回味。 　　他回味的不是刚刚那李落口中的恐怖故事，而是赵氏姐妹对他的“肉体打击”。 　　是的，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刚刚那场前后夹击的洗面奶差点让他窒息。 　　顾九觉得，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类似的情况，得找找有没有靠肌肤呼吸之类的技能。 　　这世界大胸女人这么多，要是自己哪天真的被洗面奶洗死了，也够憋屈的。 　　顾九强打起精神来，开始在自己浩瀚如烟的技能池内寻找技能，但是这种事情明显非常消耗精力，所以二十个呼吸不到，棺材里已经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找技能这种事，还是在梦中进行吧。 　　这场雨下得很久，当雨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黑不赶路，而且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滑无比，于是李眉几人决定在这庙呆到天亮再出发。 　　这场雨带着透骨的寒意，所以即便已经停了，四周的温度都很低，于是李眉四个女人只能在房间内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窝在一起，才稍稍感到暖和了些。 　　谁能想到，在已经算得上初夏的季节会遇到这种鬼天气。 　　这个时候，她们不禁又羡慕起躺在棺材里的顾九了。 　　李眉和李落可听母亲说过好多次，好的棺材冬暖夏凉，而她家做的棺材没有一口不好的。 　　…… 　　深夜，整座寺庙算得上安静，除了几只丑陋的癞蛤蟆在院内正在发出难听的叫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淡淡的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很高的影子。 　　这影子一直在移动，从荒野的那头来到了寺庙旁，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没有树叶的树木在移动。 　　吧唧两声，两只正在院落内呱呱叫的癞蛤蟆被踩成了两滩烂泥。 　　那是一只大脚，很大的脚，起码是普通人五倍那么大。 　　而它的主人也很高，也有五个成人那么高。 　　是的，寺庙的院落里出现了一个巨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长人。 　　这个“人”依旧穿着衣衫靴子，只是腰特别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面条。 　　他的脸是青色的，眼睛很大，起码占据了脸部一半的面积，看起来很是可怕。 　　这样的身形，这样的长相，自然不能称之为“人”了。 　　屋内，那驼背老太婆眼睛将眯未眯，看起来有些辛苦。 　　她要负责守夜，所以不能睡着。 　　就在老太婆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稍微清醒一些的刹那，陡然发现屋顶那个破洞处，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第8章 还有这种操作？ 　　 　　那驼背老太婆看见那只大眼睛后，吓得直接炸毛了。 　　她后背抵着墙，浑身发颤，一时居然忘了大叫。 　　就在她反应过来，刚想发声的时候，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瞬间从那屋顶的破洞伸了进来，速度极快，啪的一声将她按在了墙上。 　　随着巨掌的肌肉一阵鼓动，屋内瞬间响起了一阵骨肉碎裂的声响，飞舞的血液转眼将墙壁染得一片通红。 　　那只大手一击得手，就从屋顶的破洞收了回去，而掌中的老太婆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这个时候，屋内四名青衣女子听见了动静，从沉睡中惊醒。 　　她们睡在屋内的一方贡台之后，所以惊醒后并没有发现那只巨大手掌的存在，只看见了墙壁上多了一滩盛开的血花。 　　“刘姥姥？”站在最前面的青衣女子抽出了腰畔的短剑，轻声道。 　　其余三名青衣女子反应也挺快，跟着抽出短剑的同时，已经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型。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们根本不知情，而墙上那朵硕大的血花是那般触目惊心，让她们不禁有些心惊胆颤。 　　她们几个是青蛛帮的帮众，常年在外面跑，听说过很多可怕诡异的事情，也见识过一些惨案，知道这世界的凶险。 　　可是当她们真的置身在这种事件时，人类本能的恐惧还是让其有些慌乱。 　　刘姥姥是个老江湖，功夫还不弱，就这样不见了，而且敌人在哪都不知道，怎能不乱？ 　　就在此时，只听见嘭嘭两声炸响声响起，青衣女子背后的两扇木窗飞了出去，然后从中钻出了两只蒲扇般的手掌。 　　这手掌钻入的角度十分刁钻，刚好是在这四个青衣女子没怎么顾及的背部，所以她们还来不及转身，就两两被巨掌捏住了上半身。 　　四个青衣女子，两两脑袋被包裹在那巨大的掌心里，根本无法动弹。 　　她们头颅被挤压在掌中，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 　　几个呼吸后，两只巨掌中就响起了一阵咔嚓的声响，那是头颅被捏碎的声音。 　　隔壁的李眉等人早已惊醒，根本弄不懂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就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大眼长条人杀死了青蛛帮的五人后，将其尸体扔进了腰畔的一个大包里后，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兴奋狰狞的笑容。 　　在杀人之前，它的脚步很轻，所以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现在，在杀人之后，这长条人的情绪明显躁动了起来，所以脚步声变得沉重，很符合它的身形。 　　屋里的李眉迅速捂住了想要出声的赵家小妹嘴巴，全部挤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此时雨已经停了，仿佛被洗过的天空出现了不少星辰，星光顺着破屋顶投射下来，将那尊显得有些畸形的观音像都照得明亮了不少。 　　那长条巨人满手血污，来到了顾九所在的大殿前。 　　如刚才一样，它透过屋顶的一个破洞往屋内望去，却没有发现人迹。 　　但是它闻到了人味儿。 　　李落抬起头来，刚好看见了她们头顶上方的一处破洞口露出了一只巨大眼睛，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如今她们躲在对方视线的死角，所以一时还没有被发现。 　　长条巨人看了一圈，然后又看了看天色，正准备离去，却在此时听见了一阵打呼声。 　　是的，顾九打呼了！ 　　顾九睡觉很少打呼，但是遇到劳累过度的情况就会打呼。 　　今天先是听了鬼故事，接着遭遇了赵氏姐妹洗面奶袭击，后面又在脑海里选了选技能，虽然选的时间很短，但是还是让他觉得好累，所以他就打呼了。 　　他打呼的时间简直绝了，可以说是典型的猪队友，这个时候李眉等人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活活捂死。 　　可是她们现在根本不敢动。 　　长条巨人听见动静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几个呼吸之后，一条手臂就从屋外探了进来，直接往棺材里抓去。 　　这样的画面落在李眉等人的眼里，自然吓得头皮都要炸裂了。 　　因为这条手臂实在是太长了些，起码是她们手臂的七八倍不止，很是粗壮，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巨蟒。 　　这个时候，这条灰白色的手臂已经探入了棺材中，然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这条手臂顿时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屋外半蹲在地上的长条巨人看着自己冒烟的手心，丑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同样的表情出现在了李眉四个女人脸上，她们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恐怖的大手怎么突然就缩回去了？顾九还活着吗？ 　　这个时候，长条巨人额头上青筋毕露，巨大的眼球中冒出了怨毒的光芒，仿佛里面藏着无数尖针一般。 　　下一瞬间，它右臂肌肉鼓胀，然后如闪电般再次窜了进去，轰向了棺材内部。 　　这一次，它要里面的人变成一滩烂泥！ 　　可就在它的手掌刚刚伸入棺材的刹那，棺材盖唰的一声关上了。 　　是的，关上了。 　　长条巨人手臂没有骨骼，纯粹是如蟒蛇般的肌肉。 　　所以这一夹之下，它的手臂没有出现骨骼折断的声响，只是手腕已经被夹得变形，像一块被扯开的橡皮泥。 　　屋外的长条巨人满脸通红，发现自己全是肌肉的手臂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蛇，居然用不出力。 　　于是它只能咬着一口森白的牙齿，用左手将被夹在棺材里的右手生生抽了出来。 　　这棺材盖咬合的力道极强，以至于它手掌抽出来时，变薄了不少，从蒲扇变成了大蒲扇。 　　棺材内，打呼声依旧沉稳，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顾九都不知情。 　　事实上，他本来就不知情。 　　睡觉时的防御是顾九的本能，顾星吃过苦头，顾老爹吃过苦头，甚至连顾老娘顾馨月都吃过苦头，现在轮到这怪人吃苦头了。 　　长条巨人看着自己被压扁的手掌，脸已经胀得通红，想要再次发动攻击，但是却有些犹豫。 　　最终，它弓着身子，恶狠狠地看了屋内那口棺材一眼，并没有选择出手。 　　紧接着，屋外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窝在角落的四个女人才敢稍稍移动了下身体，赵家姐妹甚至已经尿了。 　　她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她们的心灵。 　　良久之后，李眉鼓起了勇气，悄悄往门外一望，发现外面的地上多了两排清晰的巨大脚印，而这脚印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 　　见到这一幕的四个女人，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噩梦。 　　赵氏小妹脸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顾九他……” 　　说着，几人连忙往棺材里去望。 　　只见棺材里的顾九面容沉静似水，还在打呼。 　　李眉四人面面相觑，完全弄不懂状况。 　　赵家小妹只觉得三观都要塌了，疑惑道：“这也可以？” 　　是的，她们实在想不通顾九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这家伙有菩萨保佑不成？ 　　说着，四人不禁抬头望了望那尊观音像，依旧觉得这玩意儿真的长得很畸形。 　　 第9章 这对狗男女！ 　　 　　天亮了，顾九从昏睡中醒来，伸了个满足的懒腰。 　　他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然后发现李眉四个女人窝在角落里，有点怪怪的。 　　一怪怪在本来唧唧喳喳如麻雀的四个女人看起来都有些焉，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什么活力；二怪就怪在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上，之前是色眯眯的，现在怎么感觉看他像是看着一只怪物。 　　顾九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来到了院外，对着水池照了照，不禁疑惑道：“没什么问题啊，还是这么英俊。” 　　这个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顾九来到了隔壁房间，陡然发现墙上多了一团新鲜的血迹，不由得知道了问题的关键。 　　昨晚他睡着的时候，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才把那几个女人吓傻了。 　　顾九回到了屋内，发现李眉等人还没有动身的意思，于是问道：“李眉姐，今天不赶路吗？” 　　想到要是不赶路，今天估计又到不了城镇后，恐怕又要遇到恐怖事件后，李眉立马站了起来，道：“赶！赶！” 　　其余三个女人如梦初醒，立马忙碌起来。 　　五人随意吃了点东西，便重新上路了。 　　一路上，顾九罕见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坐着，上半身露在外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缓坡上的荒庙，然后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李落道：“小落姐，昨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听见这句话后，李落不禁脸色发白，低声支吾道：“昨晚寺庙内出了古怪，你真的不知情？” 　　顾九一脸懵逼，道：“我睡得太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早我看隔壁房间的墙上多了一团血，才觉得有问题。” 　　李落眉头紧锁，看了看前方李落三人，低声道：“顾公子，我们是真的看不透你。昨夜那古怪找上了你，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退走了。那东西好像，好像拿你无可奈何。”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眼里满是震惊的情绪，道：“真的？” 　　看顾九的表情不像作假，李落点了点头。 　　顾九心跳在一瞬间加快，暗道：“MMP，我睡熟后有鬼怪找上了我？” 　　是的，顾九也有些后怕，因为他当时确实没知觉。 　　要是在睡梦中被鬼怪搞死了，那得多冤？ 　　这一次，他突然觉得必须要把自己透支的肾补起来好，至少补到遇到动静要立刻醒来才行，他可不想无缘无故死在了梦里。 　　毕竟睡着之后，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太差。 　　又详细问了一番，李落才支支吾吾告诉他昨晚来的是一个手臂很长的巨人，她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主要是她们几个当时都吓傻了，根本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形，或者说只有一双蟒蛇般的长手臂，并不呈人形。 　　李落虽然喜欢看闲书，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可怕的存在，但是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正面遇到过鬼怪，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遇到了，着实差点吓破了胆。 　　自古就有规矩，天黑莫赶路，休憩需要在屋檐之下，就是据说赶夜路容易撞见脏东西。 　　而所谓的屋檐下，是指有人长期居住的房子，并非指这种荒村破庙。 　　这种规矩从古流传到现在，一直没有被废弃，显然有一定的道理。 　　她和李眉走了好几次这条路，这次着实是走了“大运”，第一次没在村镇歇脚，想不到就遇到了这种可怕的东西。 　　听完李落的讲述后，顾九不禁有些后怕，道：“小落姐，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给我来一泡水浇醒我。也许昨晚是菩萨保佑，不然我真的就没了。” 　　李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之后的路程倒是算得上顺利，每天都能赶到城镇过夜，只是李落等人全部都是惴惴不安的模样，显然是古庙的经历吓得她们够呛。 　　这段路上，不管是赵家姐妹还是李家姐妹，都没有再揩顾九油的想法。 　　因为她们实在是看不清顾九的深浅。 　　只有和顾九交流过的李落，觉得顾九那夜可能真的不知情。 　　两天之后，顾九跟着李眉等人来到了传说中的盐阳城。 　　到了盐阳城后，李眉等人要去送货，顾九自己有打算，于是就向四人告了别。 　　在告别的过程中，他发现在这几个女人眼里看见了一种名为“敬畏”的东西。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敬畏的情绪，在这个世界并不常见。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的观念实在太过深入人心，身为女子，天生认为就是要比男人高一等，深得女主人欢心的女仆人不太看得起男主人都是常态。 　　谁叫这是女人当家做主的世界呢？ 　　顾九走在盐阳城的街道上，只觉得这里确实是临水镇无法比的，要繁华太多了。 　　如果说盐阳城是城市的话，那临水镇真的连城乡结合部都算不上。 　　只见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两侧都是林立的店铺，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商贾、富家小姐、公子、小孩、乞丐，从街头到街尾，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 　　在这里，就这人气就会让人感到安全感。 　　顾九单独走在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特别是女人的。 　　一些和夫人出来闲逛的男子，发现夫人的目光被顾九吸引去后，看向顾九后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内心不知骂了多少句“妖艳贱货！” 　　面对这些火辣的眼光，顾九毫不在意。 　　因为顾九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太阳，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而他刚好就是这种人而已。 　　没有棺材坐，顾九走了一会儿有些不适应，于是找了一家茶铺坐了下来。 　　身材颇为丰腴的店小二给他泡了杯茶后，时不时还过来给他加水，就为多看这漂亮小公子几眼。 　　小公子单独出门本就不常见，而这么漂亮的小公子单独出门就更不常见了。 　　顾九的到来，更是给整个鱼龙混杂的茶馆增添了不少谈资。 　　有好几个大家小姐打扮的女人专门过来观察顾九，时不时还议论一番。 　　顾九一边喝着茶，一边闭着眼睛运转了“琉璃玉鹤劲”几次，只觉得精力好了不少。 　　他这次出门本来目的是看看，游历一番，想多知道一点这世界的情况，可是后来因为和母亲顾馨月约定的原因，还多了一个加入修行宗门的任务。 　　顾九知道，以自己如今这天赋，要加什么宗门都轻轻松松。 　　不过他觉得加宗门不能乱加，那些每天需要练功、早课，甚至还要出去历练的宗门就完全不适合他。 　　他觉得一个没啥事干，没什么前途，只需混日子的宗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存在。 　　因为那样的话，他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例如找到合适的方法，让精力变得饱满。 　　母亲要他加入一个宗门，没说必须是云山剑宗那种宗门，只要是宗门就行。 　　就在这时，茶馆内隔壁两桌又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你看，那漂亮女文士又来了。” 　　“真好看啊。” 　　“是啊，连骑个驴都这般潇洒，我要是有她那么好看，不知道可以骗多少良家男子上床。” 　　“别想了，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她好看。” 　　“我怀疑她是找过薛圣手整过容。” 　　“呸！她那张脸那般自然，怎么可能整容，你这纯粹是嫉妒。” 　　听见这议论声后，顾九不禁往街道上望去。 　　只见街道上，一名手持书卷的少女倒骑毛驴，从街道那头缓缓行来。 　　这名少女一身白衣白裙，姿态飘飘，宛若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最明亮的一笔。 　　白裙之上便是随风飘洒的青丝，薄薄的唇，宛若雨中远山的秀眉，看起来她就像是泼墨写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不，即便是丹青大手都很难描述出她那种如雨中芙蓉般的清丽神韵。 　　而女子倒骑灰色毛驴的模样，更给这份清丽增添了一抹潇洒写意。 　　顾九知道，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女子是绝对的少男杀手。 　　不知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公子痴迷此道，这辈子只想嫁给这种女子。 　　哎，这也是一个看颜值的世界。 　　那少女仿佛早已习惯了他人的议论，所以一脸自然，仿佛别人说的不是她一般。 　　没过多久，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顾九身上。 　　顾九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这对颜值超高的一男一女，仿佛磁铁的两极，很快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对于顾九来说，这么多年来，要在颜值上要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太难了。 　　而今天，貌似遇到了。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都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两人微笑的一刹那，整条街道仿佛都失去了颜色，以及还多出了不少男女心碎的声音响起。 　　有趣的灵魂是不是万中无一不重要，重要的是顾九和白衣少女这等容貌却是真正的万中无一。 　　残忍就残忍在，两人仿佛只会被对方吸引。 　　还要不要长得一般的人活了？ 　　连个改善基因的机会都不给？ 　　这对狗男女！ 　　 第10章 一箭双雕？（一更） 　　 　　顾九看着这白衣女文士的时候，心跳加快，只觉得四周的清风都猛烈了不少。 　　糟了，这是心动的感觉。 　　顾九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这世界的女人颜值普遍偏高，所以胃口自然变得越来越叼。 　　除开顾晓晓外，他真的没对其他女人产生过这种感觉。 　　顾晓晓是他的亲妹妹，他自然无法直视这种心动的感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女文士又不是他妹妹，他自然心安理得享受着这种美好感觉。 　　但是美好总是短暂的，在这晴朗的天气里，顾九和白衣女文士就这样相遇，惊鸿一瞥，然后错过。 　　当那手持书卷的白衣少女已经和哒哒的驴蹄声一同消失在这条街道时，顾九这才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 　　“我是不是该要个联系方式？”顾九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上一世他曾错过美好，当拥有勇气时，想表白的人却早已消失在人海，只觉得格外遗憾。 　　这一世，顾九不想再次拥抱这样的感觉。 　　于是乎，他走出了茶楼，然后跑了起来。 　　这是顾九出门到现在第一次奔跑，所以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从那有些难看的跑步姿势就可以看出。 　　对他这种人来说，最适合的姿势就是躺着，坐着都是累人的伙计，但现在顾九却在跑着。 　　为了自己心动的感觉跑着。 　　这条街道，顾九很快跑到了尽头，但那倒骑毛驴的白色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顾九环顾四周，并没有放弃，而是给了街道口一个女乞丐几个铜板，问道：“请问有看到一个倒骑毛驴的白衣少女从这经过吗？” 　　那女乞丐看了顾九一眼，指了右边一条街道。 　　顾九连忙往奔了过去。 　　看着顾九在阳光下奔跑的背影，女乞丐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男人都变得这么主动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为什么就没有有钱的小公子想要包养我呢？” 　　顾九一连奔了两条街道，问了两次路，然后发现自己拐到了一条非常奇怪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上大白天都挂着红灯笼，一些男的站在街两侧，打扮得十分妖娆，不断对着过往的女人叫着：“小姐姐快来玩啊。” 　　顾九见状，顿时明白这是哪里了。 　　妹的，红灯区！ 　　顾九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能硬着头皮往内走去。 　　不得不说，盐阳城这条红灯笼街还没到晚上都已经很热闹了，前来寻欢作乐的女子并不少。 　　可是顾九一看到那些一脸妩媚的男人就后背冒冷汗，比面对鬼怪时还紧张。 　　而这些罗列两边的男子见到顾九之后，脸色也很差。 　　MMP，你长这么好看跑到这里来，是想砸生意吗？ 　　是的，红灯笼街突然出现了顾九这样一位漂亮公子算得上新鲜事，所以很快引起了不少女嫖客的注意。 　　当她们看了顾九的长相，再看身旁这些男人后，顿时觉得落差好大，连嫖的心情都没了。 　　顾九一脸歉意走在街道上，然后很快见到了那同样一脸歉意的白衣少女。 　　“小美女，来玩吧！你长这么好看，不收你钱。” 　　“我不仅不收钱，还免费请你喝茶。” 　　“我倒给你钱！” 　　白衣少女面对这些男子的邀请，只能尴尬地全部拱手拒绝。 　　看得出来，她和顾九一样不自在。 　　当这条红灯笼街到了尽头，那文士打扮的白衣少女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只见她将那头灰驴牵到了一旁，猛地用手中书卷拍了几下对方脑袋，直打得毛驴尾巴都蜷成了一圈。 　　“叫你别走那条道，叫你别走那条道，你干嘛老走那？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弄不懂，你一头驴，怎么会喜欢这种烟花地。” 　　顾九在街道拐角处看着白衣少女教训毛驴的模样，只觉得真可爱。 　　当少女教训完了一脸委屈的毛驴，抬起头来，赫然发现之前那个英俊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后，脸颊不禁微微有些泛红。 　　她捋了捋鬓角的一缕细发，微笑道：“你好，好巧。” 　　顾九走了过去，有点紧张道：“不巧。” 　　白衣少女挑了挑柳叶细眉，有些疑惑道：“嗯？” 　　顾九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认真道：“我是从茶馆那头追过来的。我想……” 　　听见这句话后，白衣少女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是的，之前的惊鸿一瞥，其实她也有心动的感觉。 　　只是鉴于自己现在麻烦事缠身，估计一辈子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才没有想要结识顾九的意思。 　　如今顾九追了上来，她自然是欣喜不已。 　　只是如今对方这阵仗，好像一上来就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让她不禁有些紧张。 　　是的，不论哪个世界，是男是女，面对心动的人第一次时都是紧张的。 　　少女一紧张就会低头踢腿，以至于雪白的靴子已经不知踢了地面的小石子多少下。 　　“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顾九踌躇了片刻，终究觉得太过直接不好，于是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白衣少女楞了一下，直到听见毛驴发出一声咩的叫声后，这才反应了过来，忙道：“请教不敢当，如果在下有所了解，自会知无不言。” 　　顾九连忙躬身行了个礼，表示感谢，白衣少女又连忙还了个礼，所以在路人眼中，这一男一女颇有一点夫妻对拜的感觉。 　　少女道：“请问阁下的问题是？” 　　顾九皱了皱鼻头，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还没想好该问什么问题。 　　毕竟自己说了“请教”两字，又相互行了礼，代表着还算郑重，总不能请教对方芳名、芳龄几许，家住哪里吧？ 　　“请问盐阳城附近有适合男子修行的宗门吗？”纠结了片刻后，顾九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缘于好像只有这个问题才算得上请教。 　　而且他通过少女的打扮，以及对方体内灵气的状况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在修行。 　　白衣少女看着顾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道：“有一个。” 　　顾九忙道：“哪一个？” 　　“清流书院。” 　　“好名字。那要怎么过去？” 　　“你跟着我就行。” 　　“嗯？” 　　“因为我就是清流书院的。”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双眼放光，道：“请问清流书院收弟子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嗯？” 　　“咳咳，不是，只要交钱就行。” 　　“嗯？这么容易？”顾九不禁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不管是顾凝霜，还是顾晓晓，进个宗门测试来测试去的，可麻烦了。 　　只见白衣少女认真点了点头，道：“清流书院以天下为已任，正值用人之际，收弟子不分男女，不论出身，不论天赋，就是这么容易。” 　　“那请问平时功课怎样？”这是顾九最关心的问题。 　　“倡导自主修行，因材施教。”白衣少女答道。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激动得想要跳舞，不禁道：“那敢情好，我这总共只有五十两银子，请问够学费吗？” 　　白衣少女两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忙道：“够了！够了！” 　　只是她本来就有些泛红的脸颊，在此时更红了。 　　于是乎，顾九既结识了想要结识的少女，又找到了理想的修行宗门，可谓一箭双雕。 　　…… 　　夕阳的余晖下，盐阳城的街道上多了并肩而行的一对少男少女，以及一头毛驴。 　　“我要是入学后，那你就是我师姐？”这时，顾九开口道。 　　白衣少女本来就有些泛红的脸颊在此时红成了晚霞，支吾道：“恐怕我会是，会是你师父。” 　　“嗯？！！！” 　　 第11章 美女院长（第二更） 　　 　　路上，顾九才知道这位长相可以和自己并驾齐驱的少女名叫苏樱，是清流书院的现任院长，此次出来就是为了招生的。 　　顾九见少女这般年轻就当了院长，总感觉会不会是某种传销组织，不禁问道：“这清流书院确定是正宗的修行宗门？” 　　苏樱仿佛有些难言之隐，低着头道：“清流书院确实是朝廷在籍的修行宗门，只是我的师父与师姑们去远游了，所以院内暂时由我负责。” 　　说完这句话，牵着毛驴走的苏樱脸瞬间就红了，红得就像是要炸了一般。 　　顾九顿时觉得这姑娘脸皮太薄了点，就算撒了个慌，脸要不要红得这么彻底？ 　　于是他不禁道：“苏姑娘，只要清流书院是正宗的修行宗门就行，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是啊，院长这么漂亮年轻，还在意个毛线啊。 　　听见顾九的话后，苏樱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真的不太擅长诳人啊。 　　不过她眼神很快变得坚定起来，道：“这个你放心，我家清流书院是绝对正宗的修行宗门，如果有假的话，我赔你一百本书。” 　　听到一百本书后，顾九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暗自感叹道：“这丫真是个女学霸啊。别人如假包换，假一赔十，她这里成赔书了。” 　　顾九知道这清流书院必定有坑，但是却真的不在意。 　　缘于这正是他想要的，清流书院越不入流，管理就越松懈，就越适合摸鱼。 　　只要这书院是朝廷在籍的修行宗门，他就算完成了母亲交待的任务，他巴不得每天摸鱼的时候，还有这样的漂亮的院长相伴。 　　顾九顿时觉得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啊，认识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漂亮少女不说，还进了一个可以摸鱼的宗门，简直是一箭双雕。 　　走了一阵儿后，顾九不禁觉得有些乏，毕竟今天跑了那么久，运动量是实打实的超标了，不由得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头毛驴身上。 　　“苏樱院长，我能试试这毛驴吗？”顾九问道。 　　牵着毛驴的苏樱有点为难，道：“小灰它脾气不好，我怕它摔你。” 　　听见顾九要骑自己后，那灰驴不禁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狡黠的眼神。 　　“不妨事，我自小和动物相处和谐，只是试试。”说着，顾九就躺在了灰驴背上。 　　出乎苏樱预料的是，这头除了她和首徒小七能骑，能将牛都踢飞的调皮灰驴，这次居然老老实实驮着顾九。 　　小灰之所以没有捣蛋，不是因为顾九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它感知到了危险。 　　就在每次想发力摔顾九下来的刹那，它总能感知到那块发力的肌肉处于危险之中，仿佛只要它一发力，那块肉就会遭殃。 　　灰驴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锐，但是它还是不信，觉得那是幻觉，毕竟顾九长得如此人畜无害。 　　可是当它做出了第一次尝试后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块发力的肌肉在一瞬间痛到让它哭泣，仿佛有一根尖锐的刺插入了里面，以至于它全身僵硬，走起路来像是个木流马。 　　可是躺在它背上的顾九根本就没有动弹，这让小灰很恐慌，所以一向很识实务为俊杰的灰驴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咩咩的羊叫声，声音很温柔。 　　是的，顾九还发现了这灰驴还有另一个特征，就是他妹的发音是羊叫。 　　听见对方有些服软的叫声后，顾九长长吐出口气，然后那根扎入对方肌肉的气针顿时烟消云散。 　　苏樱看见躺得舒舒服服的顾九，不禁欣喜道：“好像小灰挺喜欢你的。” 　　顾九皱了皱鼻头，道：“好像还真是。” 　　小灰连忙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表示赞同。 　　MD，这家伙可能是个隐藏巨佬。 　　清流书院离盐阳城有约莫一日的路程，而路途上，则经常出现苏樱这个院长牵着毛驴，毛驴驮着顾九这个准学生这样一幅画面。 　　仅仅一日时间，苏樱就发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学生的少年太懒了些。 　　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而且好像什么环境都能睡着。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修行宗门内基本上大部分，有的甚至全部都是女弟子，而她本人一直生活在相对比较知书达理的书院内，所以对男性没太大偏见。 　　但是即便是她，都觉得顾九懒得过分了。 　　虽然对方长得确实好看，都快和她差不多，但是依旧无法掩盖懒这个缺点。 　　顾九这样的表现让苏樱有些失望，毕竟再有缺点的人，遇到心动的人后，在初始到暧昧期间，总会保持一下良好的形象。 　　而眼前这位少年，连一天都没有绷住，真是懒得出奇。 　　不过想到对方是金主，苏樱不禁叹了口气，暗道：“只要你有钱就行。” 　　是的，谁叫书院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呢。 　　苏樱为人和善，顾九在她面前这般懒还没什么问题，但是想到书院里那个女徒弟，她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苏樱的大徒弟是一个爆脾气，和这世上大部分女人一样，对男人不怎么看得上眼不说，要是发现顾九还这么懒的话，咳咳…… 　　越接近书院，在毛驴背上的顾九就睡得越香甜，苏樱就越头疼。 　　她甚至想过，要不别收顾九了，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来？ 　　但是她知道，像顾九这种“老实人”已经不多了。 　　清流书院的事情在这一带已经出了名，就是免费都没什么来。 　　师父、师姑与书院其他师兄妹们出了事，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而等到下一次北雪茗会，如果书院再入不了围的话，就会被朝廷除名了。 　　这个世界，唐王朝所代表的朝廷与各大小修行宗门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的状态，王朝负责管理人间事务，搜集资源，而各大修行宗门则要保证国境不会出现太大的混乱。 　　王朝所获得的修行资源，会根据在籍宗门的名次进行分配。 　　北地宗门的名次则是根据每两年一次的北雪茗会成绩决定的，很不幸，失去了近乎所有弟子与老师的清流书院，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入围了。 　　如果明年的茗会再不入围的话，书院就会被除名了。 　　这不是苏樱想看到的，但是现在她们连吃饭都成问题，而且如果不算上顾九的话，她们连参加茗会的人都凑不齐。 　　看着还一脸天真睡得一脸烂漫的顾九，苏樱顿时觉得对方好可怜。 　　可是为了书院，这还有什么办法呢？ 　　“要是书院熬过了这关，一定好好报答他。”苏樱看着顾九，这般想着。 　　 第12章 不要吃土的少女！（第三更） 　　 　　当顾九跟着苏樱来到传说中的清流书院时，才发现这书院是他娘的真清流啊。 　　在顾九的印象中，修行宗门即便不走奢华路线，但总不能和破烂联系在一起吧。 　　但眼前的清流书院偏偏就是“破烂”的代名词，灰蒙蒙的不说，门口的数间房屋屋顶都塌了半边，连临水镇都不如。 　　顾九总以为自己离开临水镇后，会从城乡结合部去向一个好歹算得上小城市的地方，但是目前来看，他的愿望破灭了。 　　眼前这清流书院是乡下，还是破旧的乡下。 　　一条铺满了落叶的石板路，蒙着灰尘，缓缓向上。 　　道路两侧的屋舍大都处于蛛网丛生的状态，就连院门口写着“清流书院”四字的招牌都已经褪色，字迹模糊不说，上面还有几只蜘蛛正在很有灵性的表演着攀岩。 　　苏樱见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书院有些大，我们打扫不过来。” 　　顾九扫了扫鼻头新扑上的灰，点了点头。 　　然后在苏樱的带领下，顾九走入了清流书院内。 　　正如苏樱所说，这清流书院占地着实不算小，即便屋舍都有近百间，可见鼎盛时期还是有一定的规模，只是现在基本都废弃了。 　　本来穿院而过的那条清澈溪流早已枯竭，湿润的泥地里杂草肆意生长着，配上一排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垂柳，真的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甚至可以说是阴森之感。 　　只有在看见书院深处一处斜坡上的一方院落时，顾九才觉得这地方有了点生气。 　　一串竹篱笆围在院子周围，上面爬了些生机勃勃的牵牛花。 　　院子里有块田，种着一些青菜，而院子旁那三四间青瓦房总算没有“秃头”的迹象，还算完整。 　　顾九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书院招生这么没门槛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修行，确认是修行，而不是拍鬼片或者劳动改造什么的？ 　　也许，就他这种外地傻子会来吧。 　　然后顾九很快发现，苏樱口中“我们打扫不过来”的“我们”就她和另外一个少女两人。 　　是的，整个书院除开他外，只有两人。 　　两个人也是我们，谁规定两个人就不能是我们了！ 　　顾九刚刚走进这方院落，一个身着绿色裙子的双马尾少女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欢快叫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咦，怎么只骗，呸！只收了一个学生，而且还是个男人。” 　　这少女生得很灵动，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映着天光，仿佛会说话一般，特别是配上她柔顺的妹妹头和摇晃的双马尾，总给人一种很活泼的感觉。 　　但是很快顾九就对她的性别保持了怀疑，缘于对方的胸实在是太平了！ 　　恐怕和他差不多。 　　嗯，可能连他都不如。 　　这丫该不会是女装大佬吧？ 　　那绿裙少女看了顾九一阵儿，一脸嫌弃道：“师父，你确定男的也要？我们书院什么时候沦落得这么惨了？” 　　苏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苦恼道：“小七，要不还是你去招生？而且，你忘了我们书院的理念了吗？” 　　被叫做“小七”的绿裙少女吐了吐舌头，道：“师父，你知道那些人见到我就跑。算了，男人虽然没用，但是可以勉强拿来用。” 　　就在苏樱有些尴尬地想介绍两人认识时，顾九径直向小七走去，然后当着两人的面，躺在了小七身旁的那张藤椅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声。 　　离家这么多天，顾九发现最怀念的还是家里的那几张藤椅啊。 　　特别是被压成尸体的那张藤椅，那质感真是没说了。 　　如今这藤椅的质感虽然要差不少，但是顾九依旧觉得就像是坐在云端一样。 　　小七脸颊抽了抽，一脸嫌弃地看了顾九一眼，又看了看苏樱，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师父，你确认这家伙没问题？” 　　苏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只觉得有些蛋疼。 　　顾九果然不负所望，与自己大徒弟钟琦的第一个照面就将“懒”的特点展示得淋漓尽致。 　　几个呼吸后，躺在藤椅上的顾九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苏樱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七，他这几天赶路太累了，我们要不先做饭吧？” 　　小七姓钟名琦，是苏樱在清流书院破败后收的第一个学生，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留下的学生。 　　之前一直都是小七负责招生，毕竟她会花言巧语，有时候一次还能招到不少，但是都留不住，所以到后面整个书院依旧只有她们两人。 　　两人记得很清楚，那些离开的学生表示宁愿回家种田，也不在这鬼地方浪费时光。 　　她们表示这书院环境实在是太破败阴森了些，总让人瘆得慌。 　　特别是一些学生来了之后，总会做噩梦之类的，所以这书院除了她们外，估计只有鬼留下来了。 　　最后整个书院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不说，小七和清流书院还在方圆几百里出了名，基本沦为了骗子的代名词。 　　于是乎，砸了招牌的清流书院和小七再也没法招生了，只有让不擅长说谎的苏樱这个院长亲自出马。 　　苏樱虽然不擅长说谎，但是拥有强大的外貌优势，于是小七很快制定了“学生不一定多，但是学费一定要高。”的这个方针，以便做成一单能吃上半年。 　　一旦有人上了钩，学费越高，那人给了钱后就肯定越不愿意离开。 　　要是顾九知道了她们的这个方针，一定会以“沉没成本”这个词语来解释其原因。 　　苏樱没有想到，自己到盐阳城呆了几天，真的就有人上钩了，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顾九刚好有五十两银子的巨款，符合招生标准！ 　　明年就是北雪茗会了，如果还凑不够三人，清流书院的地都要被朝廷回收了。 　　更加迫切的是，要知道由于连续排名垫底，朝廷早已断了她们的补给，她这清流书院院长和小七这个学生兼副院长已经有两月没吃过肉了，全靠田里的青菜过活，可见有多凄惨。 　　在顾九躺在藤椅上睡觉的时候，厨房里正进行着一场秘密谈话。 　　“师父，你确定这家伙有钱？”小七看着院子里的顾九，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轻声问道。 　　“他说他有。”苏樱小声答道。 　　小七提起菜刀在案板上一剁，冷冷道：“他要是敢骗你，看我不砍了他喂狗！额，对了，师父，告诉你一件事，饭团跑了。” 　　“啊？去哪了？”苏樱问道。 　　“跟着杏花镇的一户猎户跑了，应该是饿得受不了，嫌弃我们太穷。” 　　“饭团”是书院的一条狗，养了不少年，都说狗不嫌家贫，但是书院贫得让狗都嫌弃的地步。 　　苏樱叹了口气，然后看了院子里的顾九一眼，道：“小七，既然顾九要加入我们书院，你最好还是不要对他太有成见。” 　　小七皱着鼻头，郁闷道：“院长你不知道，男人最爱骗人了，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骗起人来简直不要命。他要是能拿出学费来还好，拿出了我认他这个师弟，要是拿不出，哼！” 　　对男人这种物种颇有成见的小七一边说着，一边杀气腾腾的一刀将案板上的青菜砍成了两截，眼中满是冷光。 　　真不知道她这十几岁的年龄，受过什么男人的刺激。 　　其实小七现在最担心的是，院里的青菜都要吃完了，要是这家伙还拿不出学费的话，难道真的要和院长一起吃土不成？ 　　苏樱曾给她说过，下面一间学堂里有些观音土，虽然口感一般，但是用来充饥没问题，不会吃死人，但是她总觉得瘆得慌。 　　吃土，吃土，不怕吃到一半自己进了土吗？ 　　所以，现在顾九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和待宰的肥羊没什么区别。 　　“学费，学费，学费，来！”小七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最后一片青菜切成了细条。 　　（PS：求票票） 　　 第13章 贫乳即正义 （四更） 　　 　　饭做好了，小七急着收学费，于是拍了拍顾九肩膀，想将对方唤醒。 　　但是下一瞬间，她就发出了嗷的一声怪叫。 　　苏樱跑出来一看，赫然发现小七左眼乌黑一片，已然成了熊猫眼。 　　眼看小七气得哇哇大叫就要砍人，苏樱立马抱住了对方，劝说道：“他睡着了也不是故意的，你这做师姐的多担待点。” 　　小七不依，依旧要报仇，直到听到“学费还没收到。”这个理由后，暂时放过了顾九。 　　下午时分，顾九伸了个懒腰，醒来，然后吓得差点摔下藤椅。 　　只见小七顶着一对熊猫眼正恶狠狠地看着他，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是的，小七中途又尝试了一下唤醒顾九，然后连右眼也遭了秧，双眼终于重新变得平衡起来。 　　“那个，师姐，你这眼睛怎么了？”顾九一脸迷茫道。 　　小七皱着鼻头，恶狠狠道：“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这个时候，顾九顿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不起，师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睡着时有些不老实，最好别碰我。” 　　以往在家的时候，顾九睡着时不能去硬碰，只能软碰已经成为了顾家的常识，所以顾九也没怎么在意。 　　而如今他出门在外，忘了告诫别人这一点，那就真可能出事了。 　　“还好没出大事，只是给小七来了个熊猫眼而已。”顾九这般安慰着自己。 　　小七强忍着怒意，一脸郁闷道：“既然这样，那就准备拜师吧。师父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着，小七就指向了坡道下方那间最大的瓦房。 　　当顾九来到瓦房时，苏樱早已等在那里了。 　　此时屋顶缝隙的阳光刚好洒在她身上，有一种美好的感觉。 　　发现顾九来了后，苏樱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发丝后，指了指前面桌上那个擦拭得挺干净的女子木像，开口道：“我们清流书院祖师是唐国第五位大学士荻雪，如果你真的想加入的话，需要向祖师上三根香。” 　　顾九看了一眼那女子雕像，发现虽然雕刻的线条已经有些模糊，但是依旧给人一种恬淡美好的感觉。 　　事实上，清流书院只是荻雪创办的清溪书院的一个分支而已。 　　在离这里百里左右的翠玉竹林里，还有一座清溪书院，一直以正统自居。 　　五十年前，当时清溪书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对书院的发展有了争执，一个表示一切照旧，只收有天赋的女学生，走精英路线，这样才能集中资源培养出更多出色的学生；而另一个则表示需要给平民弟子一个机会，可以走宽进严出的路线，这样可以发掘出不少被埋没的人才，特别是男性人才。 　　院长压根就不信这世上有男子可以成为人才，而副院长表示一切都有可能，公猪还有上树的时候呢。 　　一个守旧者，一个变革者，两人的办学理念分歧逐年扩大，最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于是乎，副院长在六十年前带着一小部分师生离开，另起炉灶，创办了清流书院。 　　虽然清溪书院才算得上荻雪创办的正统，但是清流书院还是一直将荻雪奉为祖师。 　　之后，清溪书院一直对清流书院暗地打压，明面上冷嘲热讽，但是清流书院在资源并不好的情况下，居然越办越好，但是在几年前，全校师生居然全部离奇消失了。 　　而当时在外游历的苏樱回来时，发现整个书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除开跟着全校师生一起消失的物品外，剩下的物品都是被隔壁的清溪书院拿走了。 　　至此，所有人都认为清流书院惹了什么不该惹的禁忌，等于灭门了，可是苏樱却苦苦支撑着。 　　对于这小丫头片子，清溪书院自然不放在眼里，权当看笑话了。 　　而知道书院情况并不好的顾九，没有怎么犹豫，直接抽出三支香，向木像作了几个揖，便将香插在了前面的香炉里。 　　苏樱见状，眼里不禁露出了一抹喜意，道：“顾九，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清流书院的正式学生了。清流书院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加入我们，我很开心。 　　你我年龄相仿，我做你师父是占了便宜，平时你不必称我为师父，叫我名字就行。反正我、你和小七三人齐心协力，争取让书院重新变得好起来。” 　　顾九看着苏樱那双美丽的眼睛，只觉得在里面看见了星辰一般，点了点头，道：“师父你客气了，能有这样的漂亮师父我简直求之不得。不过叫师父显老，要不我们换个称呼？” 　　苏樱眉头微皱，道：“嗯？那叫什么？” 　　“你看我叫你姑姑如何？”顾九说道。 　　“姑姑？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不是依旧要长你一辈吗？”苏樱有些困惑道。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姑姑比师父好听，还不乱辈分。” 　　生性比较单纯的苏樱自然不明白顾九内心的小九九，点了点头，道：“都按你说的办。” 　　苏樱一下子就成了自己姑姑，顾九很满意，不由得道：“哦，对了，姑姑，这是我的学费。” 　　说着，顾九从腰带内掏出了个布囊，递给了苏樱。 　　苏樱握着那看起来挺饱满的布囊，眼泪花都要落出来了。 　　有钱了，有钱了，终于有钱了！ 　　…… 　　傍晚，小七兴高采烈地跑去离这里最近的杏花镇上好好采办了一番，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肉菜和酒。 　　那些之前她还在意的胭脂水粉一概不碰，这段日子穷得怕了，她终于深刻意识到只有吃的才最划算。 　　更何况她和院长天生丽质，不需要那些东西也能样貌出众。 　　不过想到顾九的长相，算得上小美人的小七顿时还是有些郁闷，缘于她发现，居然是自己拉低了书院的颜值水平。 　　本小姐美貌居然输给了一个男人？ 　　奶奶的，一个男人干嘛要长得那般好看，这让她压力很大好不好。 　　不过看着手上的肉和酒，看顾九不怎么顺眼的小七还是恨不得亲顾九几口。 　　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啊，没有顾九，哪里有肉吃啊。 　　…… 　　晚饭，顾九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以自己师姐那样的娇小体态能吃这么多饭。 　　顾九看着小七那一马平川的胸口，暗自嘀咕道：“怎么吃这么多还是不长呢？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 　　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男人穿女装扮女人确实要方便很多，至少不容易被人揩油。 　　于是顾九不禁问道：“小七师姐，你今年多大啊？” 　　小七看着顾九，道：“十五，怎么了？就算你岁数比我大，但我还是你师姐。” 　　顾九一脸无语，暗道：“都是十五，为什么晓晓发育得就不错，为什么这师姐就这样了呢？” 　　顾九这般想着，视线再次聚集在了小七的胸口。 　　下一瞬间，小七用筷子在顾九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平胸啊！” 　　听见这句话后，正在喝汤的苏樱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惹得小七很不满，郁闷道：“师父，连你也笑我！” 　　苏樱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胸小挺好的。” 　　小七看着苏樱高耸的胸部，道：“师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九开口道：“师姐别担心，我老家有句话，叫贫乳即正义。” 　　小七眨着眼睛，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顾九挑了挑眉，道：“意思是我老家有不少人非常非常喜欢平胸的女人，觉得女人平胸才好。” 　　小七睁着大眼睛，不敢置信道：“鬼扯，你老家临水镇喜欢女人平胸？我怎么不知道。” 　　顾九揉了揉鼻头，解释道：“我老家指的是祖上的意思，我家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搬迁过来的。” 　　小七一脸黯淡，道：“算了，我知道你是安慰本小姐。平就平吧，说不定还真有眼瞎的喜欢平的。” 　　到了这一刻，顾九才知道，原来这世界女人平胸也是小众啊。 　　嗯，至少在北地这地方，算是小众。 　　（PS：前面有章有点小BUG哈。小七不是苏樱的师妹，是大徒弟。 　　主要我后面发现养成个姑姑和养成个师姐才比较对味，结果忘了改前面。 　　今天四更完毕，求月票，真的很需要。） 　　 第14章 定海神针 　　 　　这一天，顾九就这般迷迷糊糊多了一个漂亮姑姑，一个平胸双马尾师姐，简直好得不能太好。 　　漂亮姑姑与可爱师姐的梦想在同一天都实现了，这对于每一个有养成梦想的男人来说，简直是跨出了标志性的一大步。 　　姑姑可以养成为道侣，师姐可以养成为丫鬟，多好。 　　顾九没想到自己出门没几天，就这样“完美”完成了母亲交待的任务。 　　不过令顾九有些郁闷的是，这个平胸师姐嚷着明天清晨要教自己修行，简直不能让人好好睡觉。 　　你不是对男人有成见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顾九不知道，他有养成姑姑和师姐的梦想，而自己这位师姐也有一个当师姐的梦想。 　　虽然在清流书院一直稳定排行老二，小七却从没有过师姐的待遇。 　　之前她招生时带着坑蒙拐骗的性质，学生来了基本都走了，为了留下愿意试学的，她哪里还有一点师姐的架子，简直和丫鬟没什么区别。 　　如今来了顾九这个一言不合就交了学费的师弟，小七师姐顿时压力骤减，自然要好好感受一下当师姐的感觉。 　　特别是在男人普遍不适合修行的情况下，小七觉得可以在顾九面前显摆一番，进而巩固自己身为师姐的威严。 　　“居然敢质疑师姐我的年龄和胸！”夜晚，躺在床上的小七师姐充满了斗志，势必明日要让顾九知道她的厉害，不由得摸黑又复习了几遍苏樱教她的功课。 　　半夜时分，睡在木板床上的顾九被一阵尿意憋醒。 　　窗外的月光有些黯淡，就像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霜。 　　顾九来到了院子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茅房在哪里？ 　　人有三急，顾九见苏樱和小七的房间没有动静，也不讲究了，飞步跑下了斜坡，然后对着几根修竹哗啦啦的放起水来。 　　夜色中的清流书院起了一层薄雾，那些破败的房屋在雾气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比白日里更加阴森。 　　顾九放完了水，发现这书院看起来还真是鬼气森森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对话声传来。 　　这声音很低沉，仿佛几个半截已入土的老人在临死前的对话，有气无力的，给人一种腐朽的气息。 　　顾九发现，这声音离他有些远，应该都要数百歩开外了，要不是这夜里太安静，他也听不见。 　　他不禁有些疑惑，暗道：“这么晚了还有人路过？” 　　很快的，声音消失，顾九不禁打了个哈欠，往屋里走去。 　　夜更深了，雾气给整个清流书院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衣。 　　苏樱躺在床上，双拳紧握，神情凝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她又开始做梦了，梦里师父师姑和师姐师兄们都回来了。 　　她们坐在书院那间最大的学堂里，腰背挺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尊雕塑。 　　不知为什么，苏樱觉得有些怕她们，并没有急着靠近。 　　这间学堂是那般破败，蛛网丛生，屋梁都塌了半边，窗户更是撕出了无数道口子。 　　苏樱小心翼翼弓着身子，绕到了前方，想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她透过一扇破损的窗户往内望去，发现坐在里面的师父、师姑们的脸还是那样，没有变样，却给她了一种疏离感。 　　是的，这种疏离感不在于她们脸上没有表情，而是在于她们脸上的表情太过浮夸。 　　从背后看，苏樱以为她们是在静坐，神情应该很冷清，可是事实与她的想象完全相反。 　　苏樱只觉得后脊一阵发寒。 　　她那温柔的师父，此刻正在咧开嘴大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仿佛整张嘴都要因为这大笑撕裂开来一般，格外可怖。 　　而其他师姑们也大抵如此，眼珠就像要鼓出来一样，表情浮夸得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不，苏樱甚至觉得，就算是疯子都没有她们那么浮夸的表情。 　　这个时候，苏樱发现了在学堂的正前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雕塑。 　　由于环境太昏暗，她只能看到那雕塑一个模糊的轮廓，觉得像人又不像人。 　　像人指的它大概的轮廓，和一个盘腿而坐的人差不多，说不像人，在于它多出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苏樱总觉得它不止有一双手，一双脚，而是有很多双手脚，就像有一只大蜈蚣寄居在人体，然后被那蜈蚣脚破开了血肉的形态一般。 　　就在这时，那雕塑突然亮起了两个猩红的点。 　　苏樱只觉得有一道目光投在了身上，不由得头皮发麻。 　　那两个猩红的点就是雕塑的眼睛！ 　　可是雕塑就算有眼睛，怎么可能有目光呢？ 　　苏樱想要逃跑，赫然发现之前一直浮夸大笑大哭的师父师姑都闭上了嘴巴，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苏樱吓出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窗外，月光早已和薄雾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就像此时的苏樱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般。 　　清流书院的人消失了这么多年，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樱一直期待着她们能回来，但是现在她却有些恐惧这件事情。 　　最近一年，她做噩梦的次数增多了不少，常常在半夜惊醒。 　　梦中的师长与师姐们实在是太过陌生，就像不是人一般。 　　自小在清流书院长大的苏樱自然对这地方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在书院衰落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下还在苦苦支撑。 　　她很怀念书院消失的那些人，他们一直都像是她的亲人。 　　而梦中的景象，让苏樱有些痛苦。 　　这些梦就像是某种预示，提醒着她就算书院的人还活着，恐怕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师长师姐了。 　　可是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的苏樱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安慰这都是梦而已。 　　就像小时候她做噩梦时师父安慰她时说的一样，梦都是反的。 　　苏樱下了床，来到了小七房门前，听见这小妮子睡觉还在哼哼哈哈打拳。 　　然后她来到了顾九的房门前，发现里面的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不知为什么，当苏樱听见顾九的呼吸声后，总觉得对方的呼吸声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她起伏的心绪也变得平稳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15章 打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九就觉得有水滴落在脸上。 　　“下雨了？”顾九睡眼惺忪睁开眼来，赫然发现小七师姐正站在不远处，手拿着一个茶杯看着自己。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小七师姐，早啊。” 　　“早……嗯？”小七话还没说完，发现这家伙打了个招呼后，又睡着了。 　　是的，床上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小七气得刚想上去用强，想起了自己之前眼睛的遭遇，不由得停了下来。 　　“用水唤醒他”是顾九告诉小七的方法，这是顾家上下挨了不少顾九的睡梦拳后总结出的方式，堪称千锤百炼。 　　于是乎小七再次拿起了茶壶，给茶杯里倒了一杯清水，唰的一声洒在了顾九脸上。 　　顾九再次被水淋星，睁开眼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七从床上拖了下来。 　　“别睡了，你懒成这样，还想不想修行了？”小七挺着胸，瞬间拿出了师姐的尊严。 　　顾九看着眼睛充满了兴奋光芒的小七，无精打采道了声“哦。” 　　之后顾九的穿衣洗漱都在小七的催促中进行着。 　　顾九不得不承认，只有十五岁的小七师姐确实是属于“胸小无脑且天真烂漫”的类型。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女人进男人房间颇有些忌讳，特别是那些还没出嫁的男子，一不小心就可以说你玷污了他清白，要吃你一辈子。 　　很明显，小七师姐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教她怎么做，颇有点小孩子不懂事的感觉。 　　事实上，十五岁确实还是小孩子啊。 　　这种年龄放在地球不过是初中生的年龄，小七也正处于大萝莉向少女进化的阶段。 　　不过这种对普通男人算是伤害的事情，对顾九来说却是福利。 　　天天一个十四五岁的美丽小师姐跑到你床边叫衣衫不整的你起床，不是福利是什么？ 　　但是如果将这个世界的三观替换成古时候的地球，相当于你身为一个未婚女子，天天一个男师弟跑到你床边叫衣衫不整的你起床，还要不要名声了？ 　　估摸着这个师弟要是不娶你的话，你就嫁不出去了，还极大概率被人说是bitch。 　　不过小七对这种事没意识，顾九对此事不在乎，还当福利，所以两人的组合堪称“奸夫淫妇”般相容，自然不用在意。 　　见小师弟磨磨蹭蹭洗漱完后，小七刚想讲课，却发现顾九突然从屋子里将那张藤椅搬了出来，然后躺了下来，样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小七愣在了那里，乖巧的妹妹头在风中有些飘散，总觉得这情节不对。 　　片刻之后，她反应了过来，怒道：“放肆！顾九，给我站起来。哪有师姐讲课，你躺着的道理？” 　　小七这么一吼，顾九还是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这个师姐可是真生气了，脸都气成包子样了。 　　看顾九站得笔直，小七怒气稍稍消退了一点，一本正经道：“我清流书院走的是养气一脉，只要能感悟到诗词的意境，就能将体内的元气转化为浩然气，威力不俗。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不远处悄悄看着两人的苏樱，听见小七这教得这般有板有眼后，不禁想笑。 　　她知道，小七昨晚为了准备这教案，可是嘀嘀咕咕背了一晚上。 　　听见小七的话后，顾九赶忙一边点头，一边认真道：“师姐讲得好。” 　　这平胸小师姐脾气可不小，惹毛了可不好。 　　小七见顾九这么懂事，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尽力想让自己装得老气横秋一点，但是由于太幼的原因，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顾九见状，忍不住想笑，小七顿时瞪着眼睛道：“严肃一点，上课呢！” 　　顾九立马一脸严肃，内心则是一阵emmm。 　　得，当师姐上瘾了。 　　小七接着道：“顾九，你身为男子，既然会想着加入宗门，应该还是能做到一点引气入体吧？” 　　顾九点了点头。 　　小七走了两步，道：“男子天生对天地元气感悟差，引入身体的元气是要少一些，但是你不要灰心，只要刻苦修炼，养成浩然气，一定还是可以有些成就的。” 　　得到了师姐的“安慰”，顾九连忙点了点头，表情诚恳。 　　这个时候，身后的藤椅只离他一步之遥，他是真的很想躺下去啊。 　　但是小七却越来越代入了师姐这个角色，直接从胸口掏出了一本书出来，递给了顾九，道：“这是我院的《诗词三百首》，你先看着，别贪多，只要先背熟前面三首，试着感悟诗词意境就行。” 　　顾九看着这本书的封面，内心又是一阵emmm。 　　好了，又多了一样催眠的东西。 　　“现在，本师姐就给你展示一下如何将体内的天地元气化作浩然气。”说着，小七师姐来到了院子的一个木桩前。 　　顾九站在那里，顿时来了兴趣。 　　他着实想看看这小师姐的浩然气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下一瞬间，顾九差点吐血了。 　　“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 　　只见小七一边大声地朗诵着这首打油诗，一边向木桩挥舞着拳头，看起来很卖力。 　　她的拳头其实算得上有力，打得木桩嘭嘭作响，但是这一边背诗一边打拳的模样着实太中二了些。 　　而且顾九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师姐的拳头看似有力，但是气却很散。 　　所谓浩然气，其实原理就是一个放大器。 　　通过感悟诗词的意境，进而让体内的天地元气发生变化，达到增强的作用。 　　很明显，小七念的这首打油诗意境太一般，所以提升作用并不大。 　　小七一番拳打完后，不由得长长吐出口气，眉头挑了一挑。 　　情商超高的顾九顿时鼓起掌来，道：“师姐真厉害。”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藤椅上。 　　小七见状，秀眉再挑了挑，道：“小九，你来试着打一遍。” 　　顾九懒癌发作，道：“师姐，我笨，不会。” 　　看着顾九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小七立马黑着个脸，道：“听话，别惹我生气。” 　　顾九只能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道：“师姐，练完后你让我躺个回笼觉吧。” 　　小七嘟了嘟嘴，道：“看你表现。” 　　通过诗词化作浩然气这种技能顾九当然会，自己解锁的技能树那么全面，他不会的技能实在太少了。 　　顾九走到了木桩前，引了约莫小七之前十分之一的天地元气入体，默念了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然后挥出了一拳。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那个木桩拔地而起，如一颗炮弹般飞了出去，轰隆一声撞塌了下方土屋的一堵墙后才停了下来，烟尘滚滚。 　　小七呆立在那里，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这他娘什么情况？ 　　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一拳轰出之后，连顾九都吓了一跳。 　　他知道李白大佬的诗意境奔放，浪漫得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是要不要猛到这种程度？ 　　他体内的天地元气，明明只有小七的十分之一不到。 　　这是将天地元气的力量放大了多少倍，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顾九转过头来，赫然发现自己这位师姐全身如触电般抖了一下。 　　只见小七站在那里，将自己吃惊得差点掉地上的下巴用手顶上，道了句“打扰了。”，转身进了屋子。 　　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PS：明天四更，求支持。 　　四更之后，顾九的肾将没有任何问题，懒也会改善。） 　　 第16章 小九，好大 （第一更） 　　 　　顾九一拳轰飞了木桩后，小七直接回屋清醒去了，苏樱则呆呆站在门口，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顾九这一拳的力量少说也有几牛，即便是她尽全力都可能做不到这个程度，而顾九偏偏完成得轻描淡写，这说明了什么？ 　　苏樱看着顾九，不禁疑惑道：“小九，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九看着一脸迷惑的苏樱，自己也有些懵圈，迟疑道：“姑姑，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在打拳的时候，默念了一句诗。” 　　苏樱走了过来，道：“什么诗？” 　　顾九翻了翻手中的《诗歌三百首》，发现都是些三流打油诗后，抬起头来，道：“反正不是这上面的诗。” 　　说着，他直接将这本《诗歌三百首》扔了，故作深思状，道：“我觉得你们之前学的诗都太末流，而我刚好会的，可能要强上一点。” 　　这个时候，小七突然从屋内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细毫与一个小本本，神情严肃，宛若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随时等待着顾九发言，然后做笔记。 　　顾九见状，脸颊抽了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师姐还有这般“不耻下问”的一面。 　　“我刚刚念的那句诗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顾九一本正经道。 　　就在刚刚，他悄悄试了下，发现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威力太过霸道，足足能让体内的天地元气威力放大了数十倍，贸然施展对两人身体经脉不好，于是干脆改了这一句柔和一点的。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句歌词本来就走的柔和一路，带来的力量同样比较柔和，不会损伤经脉。 　　而他在刚刚在一瞬间也试过了，是之前李白那句诗威力的十分之一左右，比较符合教学要求。 　　很明显，小七和苏樱之前实在是被那什么打油诗坑傻了。 　　顾九刚刚看了《诗歌三百首》第一句，差点直接吐血。 　　“一山两山三四山，满眼都是山山山。”这种垃圾玩意儿都能写进教材，这清流书院要不要再清流一点？ 　　所以顾九很快确定了小七的问题就出在诗不行上，于是直接给予了指点。 　　虽然他的诗不行，但是诗仙、诗圣的名句还是知道点的，就算这些知道的不多，歌词总行吧？ 　　所以说，穿越者强无敌！ 　　只见这个时候，小七认真做着笔记，眉头紧锁，嘀嘀咕咕的。 　　而苏樱则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反复斟酌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句诗的意境。 　　顾九重新躺回了藤椅上，只觉得好累。 　　他发现书院以诗养气这种修炼方式虽然挺猛，能让他的力量在一瞬间放大数十倍，但是消耗的精力也同样不小。 　　就刚刚挥出了那一拳，他的精力管制已经有点失控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顾九准备眯眼来一个回笼觉的时候，小七径直放下了纸和笔，往另外一根木桩走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她一边念着这句歌词，一边向那木桩挥动着拳头，打得木桩嘣嘣作响。 　　对于这样的画面，顾九不忍直视，只觉得对不起方文山。 　　明明这么意境优美的歌词，对方硬是弄出了钢铁直男，哦不，钢铁直女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符合画风了。 　　而另外一边，苏樱突然停下了脚步步，站在了顾九身前，脸颊微红道：“小九，这句诗好美。” 　　苏樱突然对他说出了这句话时，顾九突然觉得心跳猛然加快，有种恋爱的感觉。 　　“我去试试效果如何。”说着，苏樱来到了小七正在轰击的木桩旁，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灌入了她的体内，化作了一道湍流。 　　然后在顾九的感知中，苏樱体内的这股元气湍流正在急速转化，转化成了一股较为柔和绵厚的力量，一如烟雨中等着恋人归来时的心情。 　　嘭的一声，苏樱轰出了一拳，那截木桩拔地而起，滚出去了好几丈远。 　　小七看着这一幕后，不敢置信道：“师父，你也练成了？” 　　苏樱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道：“小九，好大。” 　　“咳咳……”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小七不懂，追问道：“顾九师弟的什么好大？” 　　苏樱道：“小九那句诗，威力好大。” 　　小七看着那飞出的木桩，顿时有点急了，道：“师父，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呢？” 　　说着，她又开始钢铁直女般地重复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听得顾九脑仁疼。 　　其实苏樱的表现并没有达到顾九的预期，缘于他之前试过了，这句歌词能将天地元气的威力放大约莫五倍左右。 　　而苏樱刚刚引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不少，发挥出的威力却不到这些元气本身力量的两倍。 　　顾九不知道，只有他能将诗词的意境近乎百分百的完美转化，苏樱领悟诗词意境的天赋其实已经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批，但是转化的效果依旧不到三分之一。 　　“主角”与“主角的姑姑”，看似只相差三个字，但是里面实际的差别却大了去了，特别是对于无敌流的主角来说。 　　由于这句歌词的意境明显要比之前的打油诗高一大截，苏樱少了诗词的拖累，境界自然提升了一大截，不由得开心不已。 　　要不是看着顾九是一个黄花大闺男，她恨不得跑上去抱着对方亲上几口。 　　自己的这个徒弟，长得好看不说，还真是个宝。 　　只有小七还在刻苦修行，始终不得窍，她对诗词的感悟能力，近乎可以用“蠢”来形容。 　　可是这个愚笨的家伙，偏偏有一颗学霸的心，于是乎直到半夜，顾九都能听见那句语气生猛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之前被当作珍贵教材的《诗词三百首》，先是被拿去垫了饭桌脚，后又撕掉一部分拿来糊窗户，直至被小七拿来引火，终究落了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只能说，穿越者顾九，就是大！ 　　（PS：有位读者朋友私信我说今天订婚，想要加更，于是第一更来了。 　　让我们就祝福他，婚后生活幸福，腰像顾九同学一样好。） 　　 第17章 打打打打……打劫！ （第二更） 　　 　　经过顾九的指点，苏樱的诗词鉴赏水平得到了极大的飞跃，转化出的力量自然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至于小七，咳咳……顾九总觉得她适合去当狂战士，不适合书院这种斯文的修行方式。 　　顾九发现，不管是什么诗句，在小七嘴里都是一个调，而她的领悟诗词意境的能力也实在是让人很捉急。 　　可是这样的天赋，小七却偏偏是个学霸的属性，让顾九不禁感叹道：“真是女怕入错行，男怕嫁错娘啊。”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顾九知道了苏樱应该是三境凝神境初期。 　　这个时期，天地元气淬体已经有了成果，肉身在得到不小的增强下，识海渐渐生成。 　　因为有识海加成的原因，凝神时期的修行者反应速度与精力都要比二境淬体境强上了不少。 　　苏樱今年十九岁，天赋算得上出众，加上顾九最近对她诗词水平的改造，让她的实力得到了一个小飞跃，如今凝神境初阶的她，足以和普通凝神境中阶抗衡。 　　而小七由于年龄太小，加上诗歌白痴，目前估计就是二境淬体境中阶不到的水平。 　　不过顾九发现小七的身体天赋真的挺出众，每次出招时全身协调性超赞，肉筋带着肌肉总能发挥出最优的效果，再加上她天生贫乳，身体平衡度上就更比普通女性胜上一筹。 　　这也是顾九认为她适合当战士，不适合当诗人的原因。 　　顾九确实也会许多体修的功法，只是他懒得教对方而已。 　　最近教点诗词都让他累得够呛，别说再教那些要亲自演示的体修功法了，再说这书院的老师是苏樱，他总能不能抢人饭碗，和强行改了书院的属性。 　　你一个书院，日后培养出的是一个冲锋的战士，这未免有些画风不对。 　　其实不妥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借口，最真实的状况就是顾九太懒了。 　　在清流书院，顾九又恢复成了往日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 　　他每日都会把藤椅搬到院内的那棵大树下，一睡就是近乎一天。 　　要不是他交了学费，和诗词方面很有天赋，能指点一二，不然以小七师姐的暴脾气，早就收拾人了。 　　就这样，顾九在书院呆了近两个月，足足从春末呆到了盛夏。 　　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小七和苏樱穿的衣服自然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薄。 　　不过这个世界毕竟是相对于比较保守的古代，女子也不会袒胸露乳，但是看到穿着纱衣如蝴蝶一般美丽的小七和苏樱，顾九还是觉得眼福不错。 　　特别是她们刻苦修行后，身上的细汗沁透衣衫的模样，让顾九吞了不少口水。 　　可是幸福的日子并不算长，因为苏樱和小七沉迷修炼的原因，小七逐渐将采办这类事情交给了顾九。 　　对此，顾九当场表示了反对，道：“我不认路。” 　　小七耸了耸肩，道：“小灰认路。” 　　顾九又道：“我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子，贸然出去会被欺负。” 　　小七脸色一沉，指着旁边空地的那个坑，道：“上次你轰出去的木桩，连现在都没有找到。你这样的家伙，会被欺负？” 　　“大意了，大意了，一不小心暴露了点小实力，简直要命。”听见小七的话后，顾九内心不禁发出了阵阵痛呼。 　　这时，小七已经拿着几块碎银子走了过来，道：“买肉、买菜你看着办，最近我和师父练功消耗大，最好多点肉。” 　　交待完后，小七吹了声口哨，然后那只一直在外面瞎晃的灰驴就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跑了过来。 　　看到小七师姐虎视眈眈的眼神，顾九知道躲不过了，不禁有些唉声叹气，不过想到这毛驴背上也可以躺，他又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让他走过去，他宁愿打断自己的腿。 　　很快的，小灰就驮着顾九往杏花镇方向走去。 　　这是顾九来到清流书院之后第一次出门，堪称宅男典范。 　　由于这地方有些偏僻，树木森然，所以顾九并不觉得热。 　　“小灰，我先睡一觉，你看着点路。要是我摔了的话，今晚我们就吃驴肉火烧了。”顾九闭着眼睛道。 　　听见这句话后，小灰不由得连续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这顾九长得人畜无害，可是小灰第一次与其接触，就深刻知道了对方的可怕之处，哪里敢有丝毫怠慢。 　　一路上，小灰走得很平稳，生怕出点差错，落得个驴肉火烧的结局。 　　很快的，顾九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小灰走得很稳，顾九同样睡得很稳，仿佛后背有吸力一般，根本不会往一边滚。 　　出了这一片竹林，灼热的阳光照在顾九脸上，像火烧一般，顾九不禁微微睁开了眼睛。 　　妹的，还是院子里那棵大树下睡觉舒坦。 　　没过多久，顾九耳朵微动，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 　　“给老娘站住！”只听见一个明亮的女声在此时响起。 　　这声音很有穿透力，直轰顾九的耳膜，显然是长期演练的结果。 　　被声音打扰到的顾九不得不坐了起来，然后发现右侧不远处，一队骑着马的女人正纵马冲了过来。 　　只见这五六个女人身材都比较火爆，胸大臀翘，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原始的欲望。 　　特别是她们在马背上颠簸时，胸口就会跟着晃动的画面，简直让顾九有些燥热。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普通男人的话，看见这种气势汹汹的女人定会受到极大的惊吓，因为她们看起来太强势，而且手里有刀。 　　而顾九不同，顾九只是以和善的眼光欣赏这种淳朴的美而已。 　　这几个大胸女骑马的技术都很娴熟，几个轻灵纵跃，就将顾九和灰驴团团围住。 　　当她们发现顾九长得如此好看后，不由得吹起了阵阵欢愉的口哨声。 　　“哈哈，今天运气不错。这小相公长得如此标志，可以掳上山给大姐当压寨男人了。”领头的女人兴奋道。 　　这时，一个胸围稍小的女人道：“二姐，要不让我们先爽爽？” 　　说着，她已经开始扒自己衣服了。 　　啪的一声，领头的女人顿时给了旁边那女人一耳光，冷冷道：“大姐最近想男人想疯了，天天撒气，这小相公长得这般嫩，经得起你先折腾？折腾坏了的话，大姐发火的时候，你去顶？” 　　那女的挨了一耳光后，顿时捂着脸退向了一旁。 　　顾九眼睛睁着老大，问道：“你们要干嘛？” 　　他的天真表现自然引得这几个女人又是一阵大笑，那个领头的E罩杯女人笑着道：“当然是请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好生伺候着。” 　　她说“伺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轻佻，还舔了舔嘴唇，仿佛要把顾九吃了一般。 　　“你们那有酒有肉？”顾九问道。 　　“那是当然，吃到明年都吃不完。”其中一个女人调笑道。 　　这时，旁边一个女人悄声对领头的道：“二姐，我怎么感觉这家伙一点都不害怕？”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立马做出了一个惶恐的表情，吞吞吐吐道：“打打打……打劫？” 　　顾九“慢半拍”的反应，自然又是引得这伙女山贼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少年真可爱。 　　最终，顾九被掳走了。 　　小灰站在地头，一时间有些懵逼。 　　它记得顾九在被那女的掳上马的时候，叫自己在林中等他，他很快就回来。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的马队，小灰长长叹了口气，替这伙山贼默哀了几秒。 　　你们简直不知道这家伙的可怕。 　　我小灰活了三十年，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没有之一。 　　（PS：清晨一起床，新书榜第二没了，好气哦，求票票） 　　 第18章 妈妈丫，那个男人好可怕！（第三更） 　　 　　顾九在马背上颠簸着，背后是那女山贼近乎E罩杯的荡漾波涛。 　　这一众身材匀称饱满的女山贼心情实在是很好，一路吹着响亮的口哨纵马而行，简直比打劫了盐阳城首富还开心，这都是因为顾九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她们打劫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俊美少年。 　　这次出来这群女山贼本来就没期望有什么收获，毕竟周围这么荒凉，哪有那么容易遇到恰好过路的有钱人。 　　没想到有钱人没遇到，却遇到了顾九这只美羊羊，心里简直美滋滋。 　　顾九在那大胸女的波涛冲击下，有点晕马，不过还好，没过多久，山寨就到了。 　　说是山寨，实则是坐落在一个小斜坡上的寨子。 　　那斜坡一点都不陡，像老人的背，看起来懒洋洋的，寨子的气势比顾九想象中的山寨要弱很多。 　　很明显，这伙山贼是小作坊，连个招牌都没有。 　　那些围在外围用圆木组成的围墙看起来也并不算高，顾九觉得成年人能很容易翻进去。 　　顾九不禁有些纳闷，这群山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寨门被打开，随着顾九进入众山贼的视线，寨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顾九扫了一眼，发现那是十多个身材饱满的女子。 　　在顾九眼里，这些女的都有一股野性，和普通女子比起来，就好比野猫和家猫的区别。 　　不过顾九对这些女人兴趣不大，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些挂在屋檐下的盐肉上。 　　这些肉有的是野猪的，有的是野鹿的，有的是兔子的，五花八门，看起来就很好吃。 　　对此，顾九很满意。 　　那被称作“二姐”的女山贼将顾九从马上放了下来，示意他往里走。 　　顾九挑了挑眉，往山寨大厅走去。 　　别说，顾九刚进大厅，就发现一张硕大的虎皮扑在地上，给整个山寨增加了质感。 　　而虎皮上方的阶梯上还有一张虎皮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 丰腴的美貌妇人。 　　妇人眯着眼睛，身旁是一个男人正在给她喂葡萄，两个男人在给她捏肩。 　　“讲究。”这是顾九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那虎皮椅子后方挂着一些鞭子、绳子之类的东西，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会玩。”这是顾九脑海里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这美貌妇人一看就是山贼们口中的大姐了，身着一身紫色连体纱裙，斜作在椅子上，白皙的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算得上养眼。 　　这女人养不养眼对顾九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不是没他好看，就是没苏樱好看。 　　他关心的是那山贼口中的酒在哪里？ 　　直到发现这大厅角落里那十来个酒坛后，顾九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那个美貌妇人才睁开了眼睛，然后意兴阑珊道：“不知道你们又出去搞了什么歪瓜裂枣回来。”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大厅中央的顾九身上时，瞬间站了起来，将那个正在给喂她葡萄的男子挤摔在了地上。 　　“我们这一带还有这样的货色？”美貌妇人眼中顿时有欲望的火焰绽放，很是焦灼。 　　顾九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抬眼看了那个妇人一眼，道：“你是当家的？” 　　那美貌妇人捂嘴妩媚一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服侍我？” 　　她的声音带着轻佻的味道，在她眼中，顾九已经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不如我们两个打一架，你输了的话把酒和肉送我一半就成。” 　　听见顾九这句话后，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就这细皮嫩肉的小相公，还想和山贼头打架？ 　　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山贼女笑着道：“姐，也许是这位小相公喜欢玩点激烈的呢？” 　　就在大当家美貌妇人准备再调笑一番顾九的时候，顾九已经走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你没否认，就当你答应我的邀战了。我马上要出手了。”顾九道。 　　眼看顾九这么一本正经，这位山寨大当家腰都笑弯了，露出了胸口一片雪白。 　　她一边笑，一边道：“你有什么招尽管向姐姐身上招呼，姐姐还有很多花样等着你玩呢。” 　　嘭的一声，场间的欢笑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大当家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倒在了地上，画面很美好。 　　明明刚刚还在哈哈大笑的大当家怎么了？酒喝多了吗？ 　　脸贴在地上的美貌大当家拳头都握紧了，本来就不小的胸围顿时气得又大了一圈。 　　她甚至有些弄不懂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一定是脚滑了！ 　　一定是！ 　　MD，今天是谁拖的地！ 　　下一瞬间，感觉尊严受到侮辱的大当家双手猛然拍地，如猛虎般跃起，向顾九扑来。 　　顾九见状，叹了口气，右手轻轻在对方胸口一托，这大当家身体顿时从他头顶飞过，嘭的一声砸落在地，将木板都砸裂了。 　　至此，在场本来就呆的人更呆了。 　　这TM是幻觉吧？ 　　顾九淡淡道：“你可以认输了。我不过要点酒肉而已。” 　　接连两下被一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少年摔得七荤八素，这大当家也算是个性格暴躁的辣妹子，哪里吃过这种亏，内心不由得窜出了一股无名火。 　　身为山寨大当家，美貌妇人对天地元气的运用自然非常娴熟，洗练过的身体也比较强悍，这样摔下来后只是喷了点鼻血而已。 　　美貌妇人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爬起的刹那变拳为爪，向顾九的要害抓去。 　　“真脏。”顾九感叹着，右手伸出，也变拳为爪，率先扣住了对方如碗一般的右胸，一个过肩摔，嘭的一声再次将对方摔在了地上。 　　由于顾九下手知道轻重，所以即便那美貌妇人大当家被摔了个四脚朝天，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还不服气，一个翻身想要再次攻击，而顾九却已经走到一旁，拿起了那条很结实的鞭子。 　　美貌妇人还没爬起来，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子化作了一道残影，结结实实抽在了她屁股上。 　　美貌妇人身体一颤，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九手持鞭子，道：“认不认输？” 　　“不认！” 　　啪！ 　　“啊！”美貌妇人不由得发出了一阵销魂的声响。 　　“认不认？“ 　　“我不！” 　　啪！啪！啪！ 　　啊！啊！啊！ 　　“认不认？” 　　“不！” 　　啪！啪！啪！啪！啪！啪！ 　　啊！！！！！ 　　…… 　　“我认……”几次循环之后，这位呼啸方圆近百里的山寨大当家趴在了地上，终于认输。 　　屁股都被抽肿了，再不认裙子都要被抽飞了。 　　顾九摸了摸额头上汗水，暗自感叹道：“怎么收拾一个山贼都这么累人啊。” 　　事实上，顾九出手要保持很适合的力道，既不能出人命，又要让对方服软，确实比直接碾压累多了。 　　这个时候，他转身看了看那些呆若木鸡的女山贼们，道：“看什么看？给我搬东西到车上啊！先说，那酒总共十二坛，我要八坛。” 　　听见顾九的话后，一众女山贼吓得一哄而散，山贼一时鸡飞狗跳。 　　妈妈，那个男人好可怕！ 　　（PS：下一更真的要晚点了，昨天码老书码到3点过了，状态不好。还好，它只有最后一卷了。） 　　 第19章 透心凉，心飞扬 （第四更） 　　 　　小灰很听顾九的话，在那片竹林等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然后发现顾九回来了。 　　顾九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却躺在一辆三匹马拉着的板车上，板车上堆满了干肉、新鲜野猪肉，以及好几坛酒。 　　驾车的是当时掳走他的二当家，真不知道这位身形丰腴的二当家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 　　是的，顾九将山寨打劫了一番。 　　其中那几个被奴役的男子，顾九示意那位大当家放了他们，可是这几个男子却死死抱着那女人的大腿说不愿意离开。 　　原来这些家伙在这里是真的好吃好喝，虽然大当家有时候手法变态了点，但比在家里挨饿好多了。 　　当顾九问起捂着屁股一脸惊恐状的大当家做了哪些恶时，他才知道对这山寨来说，打劫是实打实的副业。 　　由于周围穷，路过的人也少，她们的机遇自然很小。 　　她们没害过命，谋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上一次成功打劫的案例，都要追溯到两年前了。 　　那是一个出来游玩的大小姐，和她们谈判了一天一夜，在双方实在熬不下去想睡觉的情况下，那位大小姐才扔下了二十两银子，带着几名护卫走了。 　　二十两银子，整个山寨的历史最佳战绩，还是通过谈判得来的，真的是很有天赋啊。 　　只是这位大当家有一个缺点，就是确实比较沉迷男色，打劫了好几个男人。 　　但这些男人基本都是困难家庭出生，有的更是孤儿，相当于强行包养了。 　　由于对方没做太大的恶事，顾九也没有生出杀人的想法。 　　毕竟行侠仗义这种事，是很累人的。 　　不过顾九还是有疑问，那就是这山寨的打劫成绩差成这样，这日子是怎么过下去的呢？ 　　当时大当家捂着屁股，泪眼汪汪道：“当然是打猎啊。我们这里后面有一大片山林，而寨内都是些打猎好手，所以没缺了吃穿。” 　　顾九当时点了点头，鼓励道：“那你们还是继续打猎这项很有前途的工作吧。至于打劫的事，还是算了。” 　　那位大当家差点又当场哭起来，道：“以后打死我，我也不让她们打劫了。这都劫的什么人啊！” 　　之后，顺理成章的，打劫顾九容易，送走顾九就要付出代价了。 　　这整整一车，连三匹马都拉得费劲的酒肉，以及她们午饭正要吃的一锅驴肉火烧，就是送走顾九的代价。 　　看见了小灰后，顾九就让二当家骑马回去了。 　　至于缺了一匹马，有小灰在，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小灰是驴中龙凤，据说连猪都能踢飞，这点任务还是能轻松完成的。 　　特别是那剩下的两匹马，见到小灰就像见到大佬一样，非常听话。 　　…… 　　当顾九躺在板车上回到书院的时候，苏樱和小七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看着那辆板车缓缓驶来，苏樱对着身旁的小七轻声道：“你给了他多少钱？” 　　小七一脸懵逼，道：“十钱银子不到。难道这家伙还有私房钱？” 　　苏樱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觉得看起来他像是去打劫了一样。” 　　…… 　　当新鲜野猪肉放进了井水冷藏，干肉挂满了屋檐，顾九一行人开始了今天的午饭——驴肉火烧。 　　当小七揭开了竹笼盖子，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浮夸的惊叹声。 　　小灰站在门外，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表示抗议。 　　它之前拉车时就闻到味道有点不对，而这个时候，它才确定那篮子里装的是它同类。 　　听见这聒噪的声音后，顾九看了小灰一眼。 　　小灰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浑身毛发都要竖立起来，转身跑了。 　　溜了，溜了，同类被吃就吃了，只要不吃我就行。 　　毕竟我是喝羊奶长大的，和驴不亲。 　　…… 　　顾九打劫来的酒肉足够过一个夏天了，所以他的日子又重新变得清闲起来。 　　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顾九发现琉璃玉鹤劲在体内变得越发纯粹，他通过“洞若观火法”凝视，发现整个身体经脉都有这股气劲流动。 　　而顾九再继续运转了好几个周天，发现气海的玉鹤图案并没有变化。 　　“要不再加一种？”顾九想着，脑中又浮现出了很多种养生功法。 　　“雪流诀？”顾九想着这功法，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名字听起来不错，至少像雪碧。 　　于是乎，他闭上了眼睛，额前的发丝轻轻飘扬了起来，然后一缕如雪般的白色细流在气海生成。 　　气海内的那只玉鹤仿佛受到了感应，翅膀扇动了起来，然后那一缕雪流就绕着它翅膀盘旋，很是好看。 　　这一次，琉璃玉鹤劲没有排斥新到来的雪流诀，倒是让顾九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他也尝试过不少其他的养生功法，全部被这只进化过的玉鹤排斥到了姥姥家，以至于顾九嘴里吐过水，吐过火，甚至吐过冰。 　　是的，他的功法被排斥后，都是从嘴里吐出来的。 　　这也是顾九后面不想尝试新功法的原因，缘于那玩意儿太费劲了，而且超越了相生相克的范畴，纯粹是碰运气。 　　这雪流气劲没有被琉璃玉鹤劲排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让顾九不禁重新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眯着眼睛，继续生成雪流，直至半个气海都有雪流翻滚。 　　那只玉鹤在气海内依旧清晰可见，挥动翅膀的同时，雪流就逐渐向它周身汇聚，然后盘旋。 　　在顾九的感知中，就像是一只玉鹤在雪中起舞一般。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脑袋变得格外清明，很是舒服，甚至有一种淡淡的雪碧味道。 　　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很显然，加入雪流气劲的琉璃玉鹤劲产生了新的功效。 　　玉鹤劲再次进化，于是顾九给其取名“雪流琉璃玉鹤劲”。 　　虽然听名字有点像山寨的大杂烩饮料，但是效果是刚刚的。 　　这“雪流琉璃玉鹤劲”生成，顾九的精力顿时变好了不少，应该可以和普通人相提并论了。 　　可是这样，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果你保持一天九个时辰睡眠时间十年以上，突然有一天开始一天只睡六个时辰，那种变化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 　　顾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醒着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 　　人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往往就想搞事。 　　而这书院，有什么可以搞的呢？ 　　 第20章 不是我说…… 　　 　　顾九躺在椅子上，数清楚了那棵树的一根枝桠上有五十六片树叶，其中五片偏黄，其余都没什么杂色后，然后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聊。 　　于是乎，他准备走一走。 　　看见顾九站起来时，苏樱和小七都以为他是去上厕所，或者倒水喝。 　　因为除了这两种可能外，顾九很难站起来。 　　可是让两人呆若木鸡的是，顾九起身之后，居然跳了一跳。 　　这一跳也没多高，离地半尺（约8厘米）不到，但却是苏樱和小七眼中的奇迹。 　　顾九跳了？ 　　真跳了？ 　　两人一度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直至顾九跳了一次后，又跳了一次。 　　连跳了两下！ 　　天啊，顾九居然连跳了两下，该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顾九扭过头来，看着呆若木鸡的一个姑姑，一个师姐，微笑道：“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做的吗？” 　　苏樱刚想说“没有。”，但是却被小七阻止了。 　　小七若有所思的看着顾九，道：“你能把院子里的柴劈了吗？” 　　顾九看着院子里的那一堆木材，自己内心也有些犯嘀咕，暗道：“我真的能做这种重活？”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试试。” 　　于是顾九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柄看起来并不轻的斧子。 　　紧接着，只见顾九手起斧落，哐的一声将一块木材切成了两瓣。 　　顾九劈柴的手法挺妙，甚至在苏樱眼中，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仿佛他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符合天地至理，无论是发力，还是运行轨迹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自然，给人一种只要出现一点偏移，就不再完美的感觉。 　　顾九接连劈了十个木桩，看得小七目瞪口呆，缘于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顾九。 　　在她的印象中，顾九从那次打劫之后，足足有半月没有干过一项活了。 　　一项都没有。 　　而现在的顾九在劈柴，而且一连就劈了十个。 　　劈完十个木桩后，顾九就再次躺回了藤椅上。 　　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他发现，还是躺着舒服。 　　现在他精力好了不少，照理说劈完那所有柴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没有，是因为不喜欢。 　　是的，顾九发现自己是一个天生不爱劳动的人。 　　既然劳动光荣，就将光荣全部让给你们吧。 　　老子一个都不要！ 　　看见躺回藤椅上的顾九，小七和苏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确定了这家伙没有被鬼附身。 　　躺在藤椅上的顾九，罕见地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于是他开始思考。 　　而这思考刚一开始，他脑袋里冒出的就是顾晓晓。 　　…… 　　云山，层峦叠翠。 　　山峰如剑，指天。 　　剑峰在云雾里，看不真切。 　　云山有五峰，分别为寒玉、孤刃、西来、雨霖和灵泉。 　　其中，灵泉峰下的地势最为平坦，其间有灵泉从山峰落下，化为飞瀑，飞瀑落地后又化作溪流，很是美丽。 　　溪畔，是一些身着浅蓝色衣衫的云山剑宗弟子。 　　这些弟子基本都是云山剑宗的记名弟子，有的在灵泉峰下修行数年，都还未成为正式弟子。 　　但是有的人待遇天生不一样，顾晓晓来这里不过一月时间，已然离开了有“新手峰”之称的灵泉峰，进入了孤刃峰修行。 　　无他，唯天赋尔。 　　天生灵种，待遇自然不同。 　　当初顾晓晓即将成为正式弟子时，寒玉、孤刃、西来和雨霖四峰可是争着要人的。 　　最终，顾晓晓没有选择顾凝霜所在的雨霖峰，也没有选择掌门所在的西来峰，而是选择了孤刃峰。 　　因为孤刃峰上有她的偶像，那个扛着一丈大剑砍天下的剑堂长老郝姿月。 　　孤刃峰听名字就极险，所以风景以冷峻著称。 　　盘山的栈道就是一根根钉在山峰上的木桩，看起来险恶到了极致。 　　孤刃峰的弟子不多，只有百来号人，缘于在这里修行真的是四峰间最苦。 　　顾晓晓的偶像，那位用巨剑的长老一直也是以严厉著称，加上她修行功法非常特殊，所以名下只有一名传人。 　　而那名弟子早已在数年前就下山游历修行去了，只是众人知道，那名弟子并没有修成郝姿月长老的巨剑，用的仍旧是三尺青锋。 　　顾晓晓想在赫姿月长老门下修行，那必须得等到她有资格奉剑才行。 　　所谓奉剑，就是指在奉剑大会上靠实力闯过剑道，得到传承剑道的资格。 　　而要参加三年一次奉剑大会，必须是三境凝神境及以上的弟子才行。 　　很明显，顾晓晓现在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破境。 　　来到孤刃峰后，这里的近百名弟子几乎都对顾晓晓表示了友好，毕竟她是传说中的天生灵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云山剑宗三代弟子大师姐柳心，和顾晓晓一样，同为天生灵种。 　　柳心今年二十岁，她早在顾晓晓这个年龄的时候就获得了奉剑资格，是全门派最为看重的三代弟子。 　　她先是跟着掌门吴西来在西来峰上修行，由于近两年掌门闭关，所以才到了孤刃峰上跟着峰主席水月学习。 　　在宗门内，柳心并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除开修行刻苦外，也愿意解答其他同辈的修行问题，很受崇拜，很符合她大师姐的身份。 　　只是柳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那就是她喜欢女人。 　　这世上男子修行天赋太差，所以修行界男女结成双修道侣的情况少之又少，倒是女女结成道侣的有一些，但并不是主流。 　　毕竟不管是男男，还是女女，都还是不被世俗所接受，修行者同样如此。 　　柳心有着极高的天赋，不错的人缘，但是一直没有对同门师姐师妹们下手，不是因为她担心世俗的看法，而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内心却极其孤傲，她觉得同门师姐师妹们都配不上她。 　　直到顾晓晓的出现，才让她眼前一亮。 　　同为天生灵种，长相又乖巧，简直非常符合她的审美，不拿来当道侣干什么？ 　　这时的顾晓晓，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同门大师姐看中了。 　　因为她沉迷于修行，根本没有感受到柳心炙热的目光。 　　性取向正常的顾晓晓，除了沉迷修行，就是沉迷自己的哥哥顾九，哪有空管其他的。 　　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有谁能比我哥哥好看？ 　　 第21章 当师姐真的好难啊。 　　 　　清晨，顾九有些睡不着，于是破天荒地在早饭前就起床了。 　　小七师姐睡眼惺忪地起了床，见到顾九之后吓了一跳，就像是见到鬼一般。 　　顾九早起，简直就像是一出奇迹。 　　亲眼见证奇迹的小七师姐依旧有些不信，暗叹道：“确定不是被尿憋醒的？” 　　紧接着，更多的奇迹发生了。 　　顾九洗漱完毕后，在院子里做起了第十八套广播体操。 　　这套来自地球的全民体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不是因为这广播体操逆天，而是因为施展他的是顾九。 　　这种视觉冲击力，和一个躺了十年的植物人突然在某天清晨起床做起了广播体操的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熟悉的人受到的冲击恐怕会觉得和遇到诈尸差不多。 　　顾九在“诈尸”，诈得很猛啊。 　　这第十八套广播体操一练起来，他整个身体都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响动。 　　睡久了，睡得都要骨质增生了，但是不用担心，第十八条套广播体操帮你搞定。 　　顾九一边练体操，一边舒服得哼哼直叫，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着他的“新生”。 　　年轻人的细胞就该有年轻人的样！ 　　顾九终于动起来了！ 　　它们也被顾九这懒主人坑惨了。 　　小七和苏樱一边用柳条刷着牙，一边看着这一幕，差点把漱口水吞下去。 　　这是吃错药了？ 　　还是昨晚吃撑了？ 　　当一套广播体操下来，顾九不禁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宛若有一轮暖阳在体内。 　　这样的感觉在冬天应该很好，但是在夏天就有些蛋疼了。 　　顾九有些受不了了，红着脸，对着小七和苏樱道：“你们平时在哪洗澡的？” 　　小七指了指屋子后面，道：“要不到书院外的那片小湖里，要不从井里打水。” 　　下一瞬间，顾九就往后面冲去，消失不见。 　　这是小七和苏樱第一次见到顾九用冲这个动作，平时顾九都是走的，而且走得很慢，感觉连村口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都追不上。 　　今天，见证了不知多少奇迹的小七和苏樱，只觉得这个顾九是个假的。 　　这个时候，苏樱突然问道：“怎么感觉他的意思，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洗过澡？” 　　小七看着苏樱，一脸惶恐道：“不会吧？他来书院少说也快一百天了吧？” 　　事实上，真正意义上的洗澡，顾九好像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他最多有时候拿着瓢对着自己头顶冲几次水，然后睡在风口自然风干。 　　根据顾九的经验，这样连衣服都可以少洗。 　　即便顾九这么不爱洗澡，但是每天呈现给小七和苏樱的感觉都很干净。 　　一是缘于他运动少，出汗也少，睡着的时候近乎动物冬眠，哪里有什么热量产生；而则是因为保持干净本身就是一种天赋，就像有的人即使满头大汗依旧看起来很清爽，例如彭于晏之流，而有的人即便一天洗三次澡，依旧看起来不怎么干净，例如满脸痘痘的顾星。 　　消耗小加上干净天赋，是顾九能在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洗澡依旧洁净如新的秘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顾九罕见的出汗了。 　　不知道是他第一次练的原因，还是这第十八套广播体操本身功效太猛，热得顾九总感觉自己就要被烤熟了。 　　这个夏天算得上炎热，但顾九从来没有感觉到热，而这一次是例外。 　　他来到了井边，将木桶扔了进去，然后哗的一声就是一桶水飞了上来。 　　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来看戏的小七，发现顾九这样的动作真是有一种生猛的感觉。 　　生猛，顾九？ 　　当这个形容词从脑袋冒出来时，小七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瞬间，顾九提桶就是对着身体一顿冲，连衣服都没有脱。 　　这样连续五六桶井水下来后，顾九才觉得好一点。 　　小七刚想说你这样洗澡不行，就被苏樱捂着嘴巴拖走了。 　　苏樱一边拖，一边道：“小七，你都十五岁了，而且还是师姐，这样看顾九洗澡是不行的。” 　　小七挣扎着，嘴里不断呜呜着，仿佛是要说——“我只是想告诉师弟，洗澡脱光衣服是常识，你这小屁孩怎么什么都不懂！” 　　至此，小七又失去了一次提升师姐威严的机会。 　　当师姐真的好难啊！ 　　…… 　　顾九这样折腾一番后，只觉得今天的能量算是用完了，再次躺在了藤椅上，睡着了。 　　在他睡着的期间，本来黯淡的“雪流琉璃玉鹤劲”开始随着顾九平稳的呼吸自动生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景象。 　　难道养生功也进化了？ 　　小七和苏樱不知道，因为她们看不到；而顾九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在睡觉。 　　当顾九醒过来时，身旁的凳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以及一张纸条。 　　原来苏樱是带着小七去外面修行，顺便摸泥鳅去了。 　　看到“摸泥鳅”三个字，顾九不禁有些蛋疼。 　　他想起了顾晓晓摸泥鳅的画面，真是毁形象啊！ 　　还好，苏樱和小七摸泥鳅没有逼着他看，也算勉强维护住了这姑姑和师姐的形象。 　　没有小七在院里不断重复格调一模一样的诗词后，整个院落显得很安静。 　　顾九吃完了饭，重新躺在了椅子上，发现居然又没有睡意了。 　　我靠，什么情况，失眠吗？ 　　顾九有些惶恐，发现好像一天睡九个时辰的日子在最近越来越少了。 　　今天又是广播体操，又是冲澡的折腾，居然还能睡不着，这怎么搞？ 　　然后几个呼吸后，顾九开始深刻怀念起以前能睡着的时光，甚至想要自戳双目。 　　只见满身黑泥的小七和苏樱，正兴高采烈地提着个笼子，对着他挥着手，看起来很开心。 　　在顾九的视线中，她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从非洲过来的。 　　不，非洲人也没怎么黑！ 　　这一刻，顾九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乒乒乓乓的碎了，很是好听。 　　顾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想放大招的对象会是这种生物。 　　泥鳅，我想杀你全家啊！ 　　 第22章 夜半古声 　　 　　这个夏天，顾九注定是无法逃脱泥鳅的折磨的。 　　顾九弄不懂了，怎么自己身边的女生，全部都对摸泥鳅上瘾呢。 　　摸泥鳅真有那么好玩，有成就感吗？ 　　你说小七那小丫头片子喜欢摸还能想得通，温文儒雅的苏樱也喜欢摸简直就是画风不对了。 　　从两人头发上淤泥的覆盖程度来看，苏樱并不比小七收敛多少。 　　顾九发现，黑人版小七和苏樱，还真是自己没见过的船新版本。 　　她们摸了半篮子泥鳅的开心样，简直就像那篮子里装的不是泥鳅，而是黄金一样。 　　顾九叹了口气，看着两张黑人脸，只觉得心好累，以至于体内本来勃勃生机的进化版玉鹤都萎了。 　　不得不承认，心累比身体累更加消耗精力。 　　顾九不知道，这不是现代社会，本来娱乐活动就没多少。 　　整个书院又穷成这样，注定了摸泥鳅这个娱乐活动的盛行。 　　摸了又可以吃，吃了又可以摸，还有比这更爽歪歪的事情？ 　　唉，清流书院这修行宗门还真是一股清流，整个北地还能找出第二家比这更接地气的修行宗门？ 　　…… 　　和顾九打了招呼后，小七和苏樱就去洗澡了。 　　而且是和顾九之前一样，在后面用井水冲洗。 　　顾九没有睡着，听见屋后那哗啦啦的水声，心跳有些加快。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师姐和姑姑洗澡的声音，因为以往的时候，他都在睡觉。 　　糟了，这是心动的感觉。 　　顾九想象了一下后方的画面，身体就有些发热。 　　试想一个长相10分的温柔姑姑，和一个长相8分，双马尾的可爱师姐在一起洗澡的样子，你能不心动？ 　　于是乎，顾九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 　　这种事很大胆，在这个世界相当于一个痴女你偷看男人洗澡，被捉住的话…… 　　顾九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是在挑战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要是搞不好被撞见了，那以后脸往哪里搁，还怎么在这里混？ 　　弄不好被逐出师门，传出去的理由竟然是偷看师父和师姐洗澡，这还不名誉扫地？ 　　“要不只看一眼？”顾九这样说道，心中的贤者已然开始崩塌。 　　可就在顾九纠结的时候，小七和苏樱却自己走了过来。 　　缘于她们洗完了！ 　　而且是穿着衣服洗完的。 　　见顾九站在那里，苏樱招呼道：“小九你醒了。我和小七刚刚还在夸你，这样的洗澡方式真好，连衣服都不用洗了。” 　　说着，两人就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屋换干净衣服了。 　　由于是摸泥鳅，两人自然不会穿自己最喜欢的好衣服，那一身粗布衣服自然也没法上演湿身诱惑，这不禁让顾九好生郁闷。 　　你们为什么懒成这样？ 　　洗澡脱衣服不是人间至理吗？你们这是走上了邪道！ 　　不知不觉中，顾九的懒已经影响到了身边人，而苏樱和小七却浑然不知。 　　例如摸完泥鳅后，苏樱和小七都觉得有点累，于是各自拿了一条新采办没多久的藤椅躺了下来。 　　于是乎，清流书院三人并排躺在屋檐下，吹着徐徐凉风的画面，简直就像个养老院。 　　…… 　　夜晚，顾九照例出来嘘嘘。 　　小灰不知跑到那里野去了，这家伙智商挺高，只要一吹口哨，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所以苏樱她们平时并没有管它。 　　不得不承认，这头驴还真是好养活，都是自己遛出去吃草的。 　　顾九刚刚嘘嘘完，突然又听见了之前夜里听到的声音。 　　上一次顾九听见那边传来的说话声，睡觉去了，没有去管，一是他确实没啥心思管，当时只想睡觉，二是认为是过路人的声音。 　　虽然北地自古相传，深夜赶小路要出事，但是也有不少胆大的。 　　当他第二次听见这声音时，顾九就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了。 　　看一看的原因很简单，一是现在他精力好了，没有到一边嘘嘘都能一边睡着的状态；二就是如果第一次是偶然，那出现第二次就不是偶然了。 　　顾九嘘嘘完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径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行去。 　　夜里的书院有些薄雾，所以比白日更显阴森。 　　如果白天的书院都有恐怖片的氛围，那夜里的书院简直就是恐怖片的标准配置。 　　荒草破房，暗月白雾，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分不真切。 　　即便顾九仔细去听那声音，依旧觉得方位有些飘忽，听不真切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 　　直到他逐步靠近声音的发源地，才发现这声音来自两个地方。 　　一个在左侧，一个在右侧，而且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的发音有些奇怪，就像每个字是喉头挤压出来的一般，显得很沉闷。 　　而且顾九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两个声音并没有在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他们的声音有不少重叠，语气也不变，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般。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缘于声音在此时戛然而止了。 　　声音停止，要找到本就有些飘忽的声音发源地变得不再容易。 　　这声音肯定有古怪，因为以他的听力都觉得飘。 　　顾九只能凭感觉往一个方向走，绕过了几间破瓦房后，来到了那条干涸的河道前。 　　河道内荒草丛生，野草足足有一人来高，而河的对面，是两排荒废的屋子。 　　到了这里，顾九发现线索就断了。 　　河里草深，河对岸屋子又多，除非对方再发出声音，不然根本找不到具体位置。 　　顾九呆了半盏茶时间，查看了一番，发现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于是只能往回走。 　　下一次，别让我捉住，不然哼哼…… 　　回到小院时，顾九不禁又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夜色中的书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不知道埋藏着多少秘密。 　　他没问过苏樱为何书院会破败成这样，他觉得对方不说，一定有难言之隐。 　　就在顾九准备回屋继续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苏樱的房间内传出了一阵响动。 　　那是脚蹬腿碰到床的声音，通常情况下只有做噩梦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九走到了苏樱的门前，发现对方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什么，充满了恐惧的意味儿。 　　还真做噩梦了？ 　　顾九挑了挑眉，用手一推，发现房门没关，于是走了进去。 　　 第23章 甜甜的 　　 　　顾九走进了苏樱的房间，这样做很不妥，毕竟在这个世界，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少年走近一个女子的房间，和送菜没什么区别。 　　如果以正常世界的观点来看，很少人有这种待遇。古龙小说中的楚香帅算一个，半夜三更都有漂亮女人跑来脱光衣服陪着睡。 　　但是顾九还是这样做了，缘于他能感受到苏樱很痛苦。 　　人一旦有了精力，往往就会多管闲事，更何况，苏樱是他姑姑。 　　姑姑的事，能叫闲事？ 　　在清流书院呆了这么久，顾九身为标准的宅男，算得上和苏樱、小七朝夕相处。 　　对于这位性格颇为内敛，很照顾人的少女，顾九的观感一直很好。 　　不仅是因为他觉得有这样一个美女师父爽歪歪，还因为对方确实很关心他。 　　虽然关心人的方式有点怪，比如在大热天给睡着的他盖上一床被子之类的，但是顾九还是知道，她终究是关心自己的。 　　就像她帮小七洗头，会温柔地将小七的头按在水中几分钟，差点让小七窒息是一样的。 　　虽然笨拙，但是苏樱确实是在用心的关心他和小七。 　　因为按照小七的说法，以前书院兴盛的时候，苏樱一直是书院里的小公主，是最受照顾的那位。 　　而当书院变成了这样后，苏樱则开始学着照顾人，没人教，学得有些笨，也学得很认真。 　　她是真的想书院好起来。 　　虽然现在书院看起来糟糕到了极点，但她还是在坚持，很辛苦，但是依旧没有放弃。 　　如果说这清流书院是将倾的大厦，那她就是那根独木难支的独木，撑得很苦，甚至看不见希望，但是她却依旧满怀希望，心存美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乐观的满怀希望，学着照顾徒弟们的人，不是美好是什么。 　　在顾九的印象中，苏樱很少发脾气，很温柔，加上她好看的样子，很符合男人的幻想。 　　美好是共通的，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男人，不管这世界的三观颠不颠倒，苏樱都是很多男人的理想型。 　　因为她身上的很多气质，都是美好的。 　　如果以这个世界的三观来看，硬要说一个缺点的话，那就是苏樱性格太好，或者说太软，没有女子应该有的霸气。 　　这世界是女人主宰着的，女人需要建功立业，需要不断往上攀，就必须有一定的侵略性。 　　而苏樱没有，所以在顾九眼里尽是温柔。 　　和她在一起，顾九觉得很轻松，所谓的如沐春风，大抵就是如此了。 　　苏樱这恐怕是顾九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最符合他这个穿越者审美的女性了。 　　这个时候，顾九来到了苏樱床前，发现对方的睡衣已然凌乱，额头上满是汗珠，显得有些痛苦。 　　她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看起来很害怕，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顾九准备将她唤醒的时候，苏樱突然伸出了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九没有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苏樱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船舷，神情重新变得安稳起来。 　　看着对方冒着细汗的秀美容颜，以及凌乱衣衫下露出的半边雪白，顾九咽了咽口水，觉得这天真的有点热啊。 　　时间在溜走，顾九觉得有点甜，就像是心泉上开出了花朵。 　　糟了，又是这种心动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睡眼惺忪的小七出现在了门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眼道：“师父，快醒醒，你做……” 　　她口中的“噩梦”还没说出口，赫然发现顾九在那里，于是再打了个哈欠，一脸释然道：“小九，原来你在啊。那我继续回去睡了。” 　　说完这句话后，小七径直返回自己的卧室，睡着了。 　　她没有觉得顾九在苏樱房间里和被苏樱拉着手有什么不妥。 　　顾九长长松了口气，暗叹道：“还好小七对男女之事的了解，比她胸部的量还要小。”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想起了顾晓晓，与小七同岁的顾晓晓，不仅胸比小七有料多了，对男女之事的了解貌似也早熟不少。 　　顾九依稀记得，顾晓晓对他说过“我会负责的！”这句话，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想起顾晓晓，再看着眼前的苏樱，顾九的心乱了。 　　哎，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就是祸水，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世界观。 　　帮重新睡熟的苏樱盖好了薄被子后，顾九回到自己房间，并没有马上睡着。 　　不仅是因为苏樱之前的样子还让他脸红心跳，还因为之前他注意到的奇怪声音。 　　也许这座书院，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顾九觉得，要不白日里问问小七和苏樱，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两个家伙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就没听到过那声音？ 　　…… 　　清晨，顾九没敢再练第十八条广播体操，因为他怕热。 　　现在的他精力好了很多，俨然从和身体较差的养生老头状态，进化成了身体硬朗的小伙状态。 　　这个时候，小七和苏樱早已起床了，正在练拳。 　　不得不说，不管是苏樱也好，还是小七也罢，都有学霸的属性，每天的功课都不会少，而且还挺刻苦。 　　对于顾九懒得什么都不想学，苏樱提过一次，但看顾九动一下确实挺辛苦，她也就没有勉强对方。 　　毕竟从之前顾九一拳轰飞木桩看，实力不俗，她这师父着实是有些不够格，特别是在诗文方面还要请教对方的情况下。 　　而小七作为师姐，想管管顾九的懒，但是因为顾九一拳轰飞木桩这件事，顿时泄了气。 　　自己身为一个女人，还是师姐，居然连自己师弟都比不上，还混个屁。 　　这段时间，有李白、杜甫、屈原、苏东坡等大佬的加持，苏樱进步极大，转化诗词的能力越发娴熟，俨然在同龄人都是姣姣者的存在。 　　而小七，还在用同一种节奏练拳。 　　每天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都很有力量感，后面甚至有了一种重金属摇滚的味道。 　　顾九掏了掏耳朵，觉得还是花点时间开发开发这个师姐的身体，免得让他总觉得对不起这句歌词。 　　 第24章 开发师姐任务，启动！ 　　 　　中午，小七吃完午饭后，照例拿出了自己的藤椅，学顾九躺了下来。 　　受顾九的影响，现在小七每天也有了午睡的习惯。 　　而苏樱还沉溺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句中，她总觉得这句诗适合用在剑法上。 　　因为苏樱从中感悟到了冰冷的杀机，就像是利剑寒彻的锋芒。 　　这个时候，顾九小声对小七道：“师姐，你来这里这么久，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七挑眉，道：“奇怪的声音？你说癞蛤蟆的还是青蛙的？以前老有癞蛤蟆来打扰我和师父睡觉，自从我杀了三百二十八只后，就没有那声音了。” 　　“咳咳，除了癞蛤蟆，就没其他的声音？”顾九道。 　　小七摇了摇头，道：“那就没有了，除开师父有时候做噩梦会发出一点声音外，我们这地方虽然破了点，但是挺安静，还是挺适合睡觉的。怎么，晚上有癞蛤蟆骚扰你？” 　　顾九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又不是天鹅，哪来的癞蛤蟆骚扰。再说了，癞蛤蟆全家都被你杀了，哪里还有机会来找我。” 　　对于自己杀蛤蟆的经历，小七非常自豪，不禁挺了挺胸口。 　　顾九接着道：“对了，小七师姐，你为什么不试试不管诗词，直接用身体的元气去发力呢？” 　　小七皱着眉头，有些郁闷道：“怎么，你是嫌弃我没文化，糟蹋了诗词？” 　　顾九连忙解释道：“师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建议而已。因为我看师姐你身体真不错，不用可惜了。” 　　其实顾九的内心台词是——“你身体这么棒，不拿来莽太不应该了。” 　　这个时候的小七，根本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是体修，一心想要以清流书院这种感悟诗词的修行方式上走得更远。 　　提完建议后，顾九就在这挺适合睡觉的地方睡着了。 　　小七看着顾九睡熟的脸，若有所思道：“不管诗词，直接砸？” 　　…… 　　顾九是被一阵木桩轰鸣的声音吵醒的，自从练成了“雪流琉璃玉鹤劲”后，他就比以前更加容易醒了。 　　只见院子中央，那根唯一的木桩已经被小七拔地而起，然后在空中不断上飞、下落，上飞、下落。 　　小七虽然还在念着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但是顾九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听取了他的意见，放弃了感悟诗词意境这一环。 　　如果是苏樱的天赋，感悟诗词意境是能放大天地元气的威力，而对于小七来说，是削弱天地元气的力量。 　　要小七感悟诗词意境，纯粹是为难胖虎。 　　其实很多修行原理是相通的，书院的输出步骤是通过诗词意境强化天地元气，然后引导元气输出。 　　而顾九告诉小七的方法，就是减掉了诗词强化这一点，直接输出。 　　在清流书院呆了这么久的小七，早已对输出天地元气轻车熟路，要知道她每次“强化”后的天地元气都虚弱得可怜，所以输出时会格外努力。 　　这样长久的练习，让她的输出很熟练，很顺畅。 　　这种熟练的输出，再加上小七身体天赋出众，自然转化成了眼前这有些狂暴的画面。 　　那根木桩在空中起起落落二十多次后，最终被小七嘭的一声轰碎了一个角，木屑纷飞，滚落在地上。 　　小七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脸上却尽是喜意。 　　本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 　　这是真的我吗？ 　　当小七内心一顿素质三问后，这才发现手都肿了，不由得嗷嗷叫了一阵，可爱得就像是一头小兽。 　　不过她既疼又开心，发现顾九在看着自己后，不由得眼泪汪汪道：“师弟，我做到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恭喜师姐了。” 　　另外一边，沉迷诗词不自知，直到听见小七嗷嗷叫才冲出来的苏樱，看见小七泪眼汪汪的模样，不禁紧张道：“小七，你怎么了？” 　　“师父父！”小七冲了过去，将头埋在苏樱的胸口，哭了起来。 　　顾九见状，暗叹道：“我艹，我也好想那样的‘师父父’。” 　　这一瞬间，小七憋了几个月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哭得像个八百斤的单身肥宅。 　　她一直憋着一股劲，每天练得很辛苦，辛苦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精神。 　　每每想到师弟顾九那般轻松轰出了那么恐怖的一拳，以及师父苏樱每天都在进步，她就很有压力。 　　这压力仿佛在告诉她，你不配当师姐，你不是师父的好弟子。 　　如今，当她轰出这一连套拳后，只觉得胸口的抑郁全部释放了。 　　紧接着，小七将脑袋从苏樱胸口拔了出来，来到了顾九身前。 　　她直接握着顾九的手，道：“师弟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肯定不知道问题在那里。不过……” 　　她很快附耳对顾九说了一句悄悄话，以至于苏樱眉头微微挑起。 　　还有我这师父听不得的话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放心，师姐，我会保密的。” 　　听见顾九的话后，小七低着头红着脸，居然显得有些温柔好看。 　　要不是胸太平，还真有一点萝莉初成青涩少女的感觉。 　　顾九长长吐出一口气，发现原来让小七发现身体天赋这件事，会让自己快乐不少。 　　小七给他的悄悄话自然不是什么情话，而是告诫他不要泄露她没有理解诗词意思，直接莽这件事。 　　毕竟她是书院的大师姐，要显得有文化！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对小七的身世很感兴趣，毕竟要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小七这种孩子。 　　下午，神功初成的小七嚷着今天不在家吃晚饭了，要去镇上下馆子庆祝庆祝。 　　见小七这么高兴，即便懒得不想动的顾九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于是他率先吹了个口哨，躺在了小灰背上，表示自己坚决不走路。 　　小七忍不住想去扭顾九的大腿，但是却被苏樱拦住了。 　　苏樱挑了挑秀眉，笑着道：“要是看着他走路，我恐怕会更难受。” 　　是的，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做一些事，能学会诗的小七就不是小七了，而能勤快起来的顾九就不是顾九了。 　　 第25章 没发育的不仅有胸 　　 　　聚会的地点在杏花镇的老乌卤肉店里。 　　这算得上顾九第一次来杏花镇，其实这地方离清流书院正门不到两里地，出了那片竹林没多远就到了，但是顾九确实从来没来过。 　　他是标准的家里蹲，之前好不容易有到镇上的机会，都被那次打打打打劫打断了。 　　杏花镇不算大，和临水镇差不多，但是因为离盐阳城不算远的原因，所以不像临水镇那般孤零零的落在那里，要热闹一些。 　　镇内清一色的白墙黑瓦、青石板，就像是水墨画中的场景。 　　杏花镇自然是因杏花得名，这个时节，杏花早谢了，但是杏花酒还在。 　　小七要了一罐杏花酒，一斤卤肉，两盘花生米，显得很开心。 　　老乌家的卤肉算得上镇上的老店，风味不错，苏樱和小七都挺喜欢。 　　顾九尝了一筷子，发现这卤肉吃起来一点不腻，还有一股清香，味道确实可以点赞。 　　店老板乌三娘见顾九是生面孔，还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不禁对苏樱道：“苏樱啊，这是你家相公？长得真好看啊，和你一样好看。” 　　苏樱脸唰的一下红了，道：“老板，他是我学生。” 　　乌三娘一边切着肉，一边笑着道：“学生和老师怎么不能成为一对？我看镇上私塾的两位女先生，两人的相公都是自己的学生，知根知底，多好。” 　　这一下，苏樱的脸就更红了，忙道：“老板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乌三娘对于这三个长相都不错的年轻人都很喜欢，送了一碟素拼，道：“好，好，不说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喝酒了。” 　　顾九：“……” 　　苏樱：“……” 　　小七：“一家三口？那谁是孩子啊？” 　　顾九：“……” 　　苏樱：“……” 　　…… 　　没有了乌三娘的打趣，顾九三人顿时吃吃喝喝起来，放松了不少。 　　杏花酒配老乌卤肉，确实算得上一绝，以至于顾九都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书院外还有这种好地方啊。” 　　小七翻了个白眼，道：“叫你来镇上，哪次你不是睡大觉。每次想给你带点回来，但想到你懒的样子，我就生气，还是觉得不要浪费这钱了。” 　　顾九不禁道：“——！我懒有这么招人嫌弃吗？” 　　随即，小七和苏樱同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说呢？” 　　顾九的懒，只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种懒低那么一丢丢等级了。 　　小七和苏樱觉得，要是她们真的要给顾九喂饭穿衣的话，对方一定会欣然接受，不会有一点羞耻心。 　　脸皮厚的人就是无敌啊。 　　肉好，酒好，心情好，所以一罐杏花酒不够，又加了两罐。 　　喝到后来，小七和苏樱的脸颊就像是桃花一样红，在顾九眼里自然是娇艳到了极点。 　　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什么原因，三人间说的话越来越多，于是话题不由自主引向了书院为什么会落魄这个话题。 　　苏樱用手撑着自己那张美艳的俏脸，神情有些悲伤道：“小九，我对不起你，没有将实情全部告诉你。一开始我以为至少能教你些本事，让你有所得，但是后面发现诗词还要请教你后，就觉得更对不起你了。 　　我之所以会想让你加入书院，主要原因是书院缺人，次要原因是书院缺钱。如果凑不够三个人，明年的北茗雪会书院就没资格参加了。北茗雪会上取不到名字的话，书院就会被朝廷从典册中抹去，意思就是书院就会不存在了。” 　　苏樱再灌了好大一口酒，接着道：“书院之所以会落魄，是因为我师父和师姑们在一夜间都消失了。” 　　“消失了？”顾九挑眉道。 　　这件事近乎半个杏花镇上的人都知道，所以苏樱也没有回避，点了点头，道：“消失了。我回来的时候，书院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有人说是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逃难去了。有的说被灭了门，尸首无存。但是我回来时，院内根本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就像是他们收拾了东西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一样。 　　我总觉得师父他们还活着，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不能回来而已。我是在书院长大的，师父师姑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书院就是我的家，我不想它就这么没了。 　　所以顾九，对不起，我骗了你。” 　　说着，苏樱将一个钱袋拿了出来，有些悲伤道：“这是你的学费，之前用了一些，后面我又补了一些，差不多还是那个数目。顾九，你还是拿钱离开吧。最近我总觉得很不安，恐怕这书院是保不住了。” 　　视钱如命的小七看着那个钱袋，罕见的没有说话，罕见的没有想去拿。 　　是的，她和苏樱一样，觉得有些对不起顾九。 　　这段时间里，她这个师姐总觉得没有给予这个师弟应有的帮助，反而是对方帮她解决了一些问题。 　　顾九没有想到，这酒喝高兴了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也许，这就是苏樱的真心话吧。 　　他拿起了那个钱袋，挑了挑眉，道：“姑姑，我觉得，我们还得加三罐酒。” 　　“嗯？” 　　顾九叹了口气，道：“姑姑，说实话，我也不是傻，从你这个院长亲自出来招人这一点，我就知道这书院有问题，更别提书院已经破旧成那样了。” 　　“那你……”苏樱支吾道。 　　顾九喝了口酒，诚恳道：“其实我早就说过，只是想找个修行宗门混而已，算是给家里一个交待，不然我就要被嫁了。而清流书院刚好适合，所以我不欠你们，你们也不欠我。 　　说实话，要找到书院这样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更何况这段时间下来，我挺喜欢姑姑你和小七师姐的，是真的把你们当姑姑和师姐。” 　　“靠，那你不早说。”这个时候，只见小七瞬间就将钱袋放进了自己包里，脸上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 　　“嗯？”顾九一时还没适应这画风转变。 　　小七嘟着嘴，解释道：“我和师父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但是怕你嫌弃我们，但是现在看来，没这个问题了。” 　　顾九一阵无语，道：“师姐，你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说好的还有三罐酒呢？” 　　小七立马严肃道：“再喝三罐，明天不过日子了吗？为了凑这钱，我可知道师父把唯一的镯子都当了，我得去赎回来。” 　　顾九不由得看向了苏樱，苏樱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刚好一家四口从店前的走过，一个小女孩兴奋地说着镇外来了戏班子。 　　听见动静的小七立马站了起来，兴奋道：“我们去听戏吧？” 　　顾九脸颊抽了抽，道：“那不过日子了吗？” 　　“日子哪有听戏重要！”小七理直气壮道。 　　这个回答，让顾九清醒认识到，自己这位师姐还是个小孩子，真正的小孩子。 　　没发育的不仅有胸，还有天真。 　　 第26章 你们都是吓大的？ 　　 　　因为还要给书院置办东西的原因，苏樱就让顾九陪着小七去看戏，提醒他注意别让小七因为激动把别人吓着了，这让顾九压力有点大。 　　毕竟他对那些咿咿呀呀唱戏的没太大兴趣，而且小七这模样一看就是个人来疯，要是吓坏了小孩子可不好。 　　顾九不知道戏台在哪里，于是只能睡在灰驴背上，跟着那之前那一家三口往镇外走去。 　　当顾九到达那地方时，发现那座戏台看起来居然不小，而且周围还用灰布围了起来，显然不想让人免费看热闹。 　　卖票的人戴着一张鬼脸面具，那鬼脸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也没有浓墨重彩，只是寥寥几笔，却给人一种惊悚之感。 　　由于笔墨简单，甚至有些随意，所以鬼脸的五官很扭曲，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扭曲的面容。 　　顾九看了看旁边的小七，疑惑道：“确认小孩喜欢看这种戏？” 　　小七立马回复道：“这种戏怎么了？你没看那大头鬼很可爱吗？”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 　　出乎他预料的是，本以为有那样一个吓人的卖票人站在那里，小孩子肯定不愿意进去，没想到恰好相反，好像小孩子都很喜欢这种戏，纷纷嚷着要进去，倒是有些大人比较犹豫。 　　这戏台刚好搭在河岸，水色又暗，加上旁边的树木，自然有一种阴森之感。 　　随着小孩子执意要看，就陆陆续续有人买票进入了其中。 　　面对兴高采烈的小七，顾九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进去。 　　戏台前排着好几排竹椅子，已经坐了不少人，顾九见到椅子后，顿时两脚一软，坐了下来。 　　只要可以坐就行，要是这椅子是藤椅，能用来躺就好了。 　　戏台同样走得的是神秘昏暗的风格，只在台子上方露出了一道天光，让光线刚好投射在戏台中央。 　　很快的，门外的幕布被拉下，代表着戏曲要开始了。 　　顾九看着这小地方都坐了起码三四十来号人，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娱乐活动确实太少了，连这种戏曲都有人捧场。 　　随着一阵掌声响起，第一个角色登场了。 　　这人如刚才卖票的人一样，戴着一张两个脑袋大的鬼脸面具，只是身形不同，看起来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晃着脑袋出来了，她晃动的频率并不快，但是却给人一种面具上的鬼活了一般的感觉。 　　按照常理，这样的画面即便顾九看得都有产生了一些恐惧的情绪，但是不管是小七还是那些不到十岁的孩童，都兴奋地鼓起掌来。 　　顾九环顾四周，顿时有点无语，暗道：“难道你们都是被吓大的？” 　　我去，我怎么感觉我这个被吓大的可以退群了。 　　这个时候，舞台上就响起了歌谣声——“五娘，五娘，往这瞧，你家孩子上学堂。学堂夫子教诗词，手拿戒尺……” 　　这是很简单的歌谣，但是顾九却觉得音律很怪，因为它没有任何节奏起伏，仿佛永远都是一个调，感觉每个字发音的间隔都是一样的，听得他很不舒服。 　　顾九很少会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在他休息的时候。 　　但是今天他觉得不舒服。 　　随着台上唱戏的角色越来越多，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那种宽大的面具，给顾九一种台上唱戏的人都是疯子的感觉。 　　顾九甚至觉得，他们不是人。 　　而旁边的小七和前方看戏的人并没有表现出这种不适，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戏台上人的鞋子。 　　绣花鞋。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穿着绣花鞋。 　　崭新的绣花鞋，在有些黯淡的天光下看起来很鲜艳，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要不是之前那鬼脸面具吸引了顾九大部分注意力，恐怕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了。 　　看到这一双双鞋子，顾九不禁警惕起来，缘于他之前看过这种鞋子。 　　在牛家村的时候，死掉的牛村长脚上就穿着这种鞋子，和她老年人的身份很不搭。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目力开始变得犹若针芒。 　　平时为了节省体力，他全身细胞都是懒洋洋的状态，所以和普通人无疑，但是当顾九真正的开始认真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空气显得有些沉闷，配上台上那鬼脸戏曲，还真像是几只鬼在庆祝一般。 　　顾九看了看周围那些孩子大人，以及身旁小七已经变得有些狂热的目光，不由得微微挑眉，暗道：“催眠？” 　　因为这些观众的反应，与台上的表演对应起来，实在是很违和啊。 　　顾九不动声色，想看看对方到底想搞什么鬼。 　　如果真的是以类似催眠的方式蛊惑人心的话，他能很轻松解除。 　　雪流诀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保证人神识清明，更何况还是雪流诀的进化版——“雪流琉璃玉鹤劲”。 　　这些唱戏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个时候，顾九对身边的小七道：“师姐，这戏有这么好看？” 　　“太好看了！小九，你难道不觉得吗？你看他们的脸，多滑稽。”小七兴奋道。 　　听见小七的话后，顾九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发现和自己的猜测有些不一样，缘于小七还有意识，并不是他设想的成为了一个傻子。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场古怪唱腔的鬼脸戏曲终于结束了，顾九设想了的这些鬼面人行凶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除了顾九外，几乎所有听众都很满意，还在不停鼓掌。 　　一路上，小七的反应也很正常，兴奋的诉说着这场戏有多精彩。 　　顾九不禁质疑道：“你不觉得那鬼脸有些吓人吗？” 　　小七道：“初看是有点，但是后面不觉得，只觉得好滑稽，那唱戏的曲儿也很好玩。” 　　这时，顾九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暗道：“难道那戏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的审美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 　　不过想到那幕戏曲，以及那一双双和牛村长很像的绣花鞋，顾九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同一时间，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第27章 门房顾九爷 　　 　　夜晚，顾九并没有躺在自己屋子里睡觉，而是将藤椅放在了小七门口。 　　今天白天的鬼脸戏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他怀疑过自己的审美，但是依旧觉得小七她们这些观众的反应有问题。 　　顾九想起了之前顾晓晓不知不觉离开家去到刘府的事情，担心这种事会重新上演，于是当起了自己这位小师姐的门房。 　　是门房，不是大爷，也不姓秦。 　　前两天，情况很正常，小七该吃吃，该喝喝，做梦都在打拳。 　　但是第三天午夜，顾九就被吱呀一声开门声惊醒了。 　　随着精力渐好，再加上心中有事，顾九这几天睡得并不踏实，总能很快醒来。 　　小七开了门，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只是躺在那里的顾九并没有看见这情况。 　　他只能感受到小七就站在他身后，至于在做什么，他不知道。 　　他闭着眼睛，在装睡。 　　小七那空洞的眼睛看了顾九一眼，然后轻轻一侧身，离开了房间，向院落外走去。 　　她身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女鬼。 　　对方刚刚走出院落，顾九就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七出问题了。 　　薄薄的雾气中，小七的身影若隐若现，落地无声，仿佛真的是一只行夜路的女鬼。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九跟在身后，脚步轻灵，也是落地无声。 　　很难想象，那个长期一直躺着如万年王八的顾九能有这样轻灵的身法。 　　这个时候，恐怕就算是动作最为灵动的猫也无法比他做得更好。 　　小七直接出了书院，过了竹林，往杏花镇方向去了。 　　顾九一直学习着以前玩过的一款老少皆宜名为《尾行》的游戏的追踪方式，不远不近地跟着对方。 　　小七有曾回望过一两次，但都没有发现顾九的存在。 　　就在顾九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小七突然在一眨眼间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顾九见状，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闪电，冲了过去，然后马上冲了回来，一脸尴尬。 　　妹的，原来刚刚小七是在蹲下尿尿，而那一片麦田刚好遮住了他的视线。 　　陡然撞见了这一幕的顾九只觉得格外尴尬，暗道：“这被控制了还能脱了裤子尿尿？小七师姐，你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啊？” 　　没多久，小七重新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她没有走去往城镇的大道，而是一些野草茂盛的小道。 　　没过多久，顾九就看见了夜色中微微泛着微光的河流。 　　果然是这啊！ 　　顾九之前就猜测，小七如果被蛊惑的话，极有可能会来到之前听戏的地方。 　　那个戏台，就是搭建在河边的。 　　果不其然，半柱香时间不到，前方就出现了那个算得上宽阔的戏台，以及被围上的布棚。 　　暗沉的夜色中，布棚内隐隐有火光闪动。 　　这个时候，小七向里面走去，顾九立马跟了上去。 　　他站在棚外瞟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全部跪倒在地，而戏台上则放着一尊极为怪异的雕塑。 　　这雕塑呈黑色，材质看起来就像是被烧焦的木头，下边身体盘旋而上，就像是一条竖立起的蜈蚣，但是头部却戴着一副鬼脸面具。 　　在戏台那摇晃的烛火下，这雕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着鬼脸的大型蜈蚣，是那般扭曲与病态。 　　这一刻，顾九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那面具下恐怕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鬼渊，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可怕的东西。 　　从那些跪在戏台下，眼神木讷的百姓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场极为古怪的祭祀。 　　眼看小七已经跪了下来，顾九不动声色，走了进去，然后蹲在了小七身旁。 　　顾九眼睛微眯，剑目瞬间就将整个戏台前的场景扫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人，白日里唱戏的那些人不在这里，整个戏台上下，只有那尊看起来极为扭曲的鬼脸雕塑。 　　那雕塑看起来是死物，但是总给人一种随时要活过来的感觉。 　　发现小七嘴里已经念念有词后，顾九悄悄将掌心按在了对方背心。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雪流琉璃玉鹤劲”就进入了小七的身体，带来了一阵舒爽到极致的感觉。 　　小七从一阵混沌般的迷茫着清醒了过来，舒服得想要哼哼，却被顾九悄悄捂住了嘴巴。 　　小七看见四周的诡异后，吓得想要大叫，但是嘴巴被顾九捂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 　　发现顾九在向她使眼色后，小七不由得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顾九松开了沾满小七口水的左手，装作一副很惊恐的模样，悄声道：“师姐，我们被鬼迷了心窍，不知不觉到了这里。我好怕，你要救我啊。” 　　小七本来怕得要死，但是看见顾九这位师弟这般依赖自己后，强行保持镇定，道：“小九别怕，有师姐在，没谁能动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身体都在抖。 　　看见戏台上那诡异的雕塑，以及戏台下那些看戏的人近乎病态的祭拜模样后，小七慌得一逼，问道：“这什么情况？” 　　顾九演技惊人，带着哭腔道：“这些百姓都和我们一样，看戏中了招，我不知道怎么弄醒他们。师姐，我们要不要救他们啊？” 　　小七天生喜欢行侠仗义，发现这里还有这么多孩童后，不由自主道：“当然要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虚得浑身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遇到鬼，说不怕那是假的，而且现在这些百姓跪在地上，神情木然地念着某种语调极为单调的句子，他们无论是敲还是打都没有反应，真让人头皮发麻。 　　其实小七不知道，她前天听到的戏曲就是这样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听起来很诡异惊悚，但是当时的她却听得很欢乐。 　　顾九点了点头，有些手足无措道：“那要怎么救？” 　　小七一脸懵逼，道：“你说。” 　　“小七师姐你最近拳法大成，要不找到凶手，直接打死？”顾九建议道，神情依旧装得慌得一逼。 　　小七站了起来，环顾一圈，瑟瑟发抖道：“可是凶手在哪啊？” 　　就在这时，戏台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怪异。 　　（PS：我也想有存稿啊，现在的状况就是早上的章节是昨晚码的，晚上的章节是上午或下午码的，大家说断章，于是把刚刚上午码的提前发出来了。 　　下个周会逐步提高更新量的，我确实高估了自己的精力，每天两本书加起来近万字更新还是有点累。 　　晚上还有一章，今天有事，估计要在凌晨了。） 　　 第28章 糟糕，师姐的身体被我玩坏了！ 　　 　　听见这突兀的哭声后，饶是顾九都吓了一跳，小七就别说了，差点直接跳入顾九怀里。 　　顾九虽然不是天生要强，却是天生强大，在临水镇上又遭遇过灵异事件，还是有点免疫力，所以很快恢复了镇定。 　　而小七不同，她年龄本来就小，虽然身为女人，胆子要比这世上男人大一些，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着实还是有些紧张。 　　顾九咳嗽了一声，小七这才发现了自己太过紧张，放下了紧紧握住顾九臂膀的双手，颤音道：“这些东西连婴儿都不放过？” 　　顾九作出一副惊恐状，道：“师姐，你该不会是想去后面救婴儿吧？” 　　小七其实早就想跑了，但是想到行侠仗义，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百姓，甚至还有婴儿在危机中，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婴儿更应该救，因为婴儿更容易夭折。” 　　说完这句话后，小七咽了咽口水，缓步往后面走去。 　　顾九跟在小七身后，依旧是一副跟在大佬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弟模样。 　　如今的小七很紧张，因为这戏台后婴儿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好像还不止一个。 　　这时，顾九从戏台上拿起了一盏烛台，递给了她。 　　小七拿起了烛台，充当起了前锋。 　　MMP，谁叫本小姐是女人，还是师姐呢。 　　小七深深吸了口气，拉开了那厚布帘，往后走去。 　　布帘后的世界一片黑暗，宛若幽冥地狱。 　　仿佛烛台内的火焰都要被吞噬了一般，能照到的范围极窄。 　　顾九走在后面，剑目如神，很快发现这戏台后已经到了河岸，前方不远处就是河水。 　　此时，婴儿的叫声已经比较明显。 　　小七提着烛台往前走去，一脚踩在了水里，不由得往下一看。 　　这一看之下，她立马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烛台都掉在了地上。 　　只见摇晃的烛火下，暗沉的水中放着不少竹筒。 　　这些竹筒大得有些浮夸，少说也有半个脸盘大小，不知道要生长多少年的竹子才能长这么大。 　　而更加吓人的是，这些竹筒中装着婴儿。 　　这些婴儿一看就不正常，先不说它们泡在水里还能发出这样的哭声，仅仅从它们泡得发胀，以及爬了不少青苔的脸，都足以吓得人魂飞魄散。 　　饶是顾九看见这场景都头皮一麻，心中大骂了无数个“MMP！” 　　惊悚片也不是这样拍的。 　　这些竹筒十多只，挂在水中。 　　当这些“婴儿”看见小七和顾九之后，顿时兴奋起来。 　　那些哭声穿过水面传来，变得越来越嘹亮，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紧接着，那些水中的竹筒都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冒出无数气泡。 　　小七见状，吓得连退数步，差点跌倒，惊恐道：“它们要出来了！” 　　“师姐，它们出来揍它们啊！”顾九用双手抵住了小七的细腰，打气道。 　　“哇！”第一个“婴儿”破开了竹筒，窜了出来。 　　这“婴儿”全身浮肿，仅仅是脑袋都要比普通婴儿大上一圈，加上脸上潮湿的青苔，看起来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 　　地面的烛台灯火还没熄灭，摇晃的灯火中，小七发现这婴儿的牙齿居然犹若细密的钢针一般，很是吓人。 　　“师弟，我怕！”小七站在前面，都要哭了。 　　“师姐，我更怕！”顾九回应道。 　　听到顾九那要“吓哭”的声音后，小七气海顿时升腾出了一股热流，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有师姐在，别怕！” 　　下一瞬间，那只“婴儿”发出了“哇”的一声哭嚎，扑了过来，而小七直接一拳轰了过去！ 　　这就是师姐的担当，即便自己都要吓哭了，只要师弟在身后，就要保护师弟。 　　嘭的一声炸响，小七的拳头带着一股勇往无前的劲力，轰中了扑来的那只“婴儿”。 　　只见“婴儿”的身体在一瞬间炸裂开来，水花飞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装满了水的水缸被砸碎了一般。 　　原来这“婴儿”体腔内装满了水，肉因为泡在水中太久，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七一拳灭了对方，顿时信心倍增。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拳力量可以这么强。 　　这个时候，小七的拳头甚至冒起了白色烟雾，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烙铁。 　　“师姐，小心！” 　　这时，又有两只“婴儿”一左一右破水而出，几乎同一时间向小七扑来。 　　如果这个时候小七轰左边，右边就会受袭，如果轰右边，左边就会受袭，堪称“顾此失彼”，一瞬间都傻了。 　　但是下一瞬间，她就感觉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劲力在游走。 　　嘭嘭两声炸响，小七左右手开弓，两拳刚好砸在扑来的两只“婴儿”身上，水花血肉纷飞如雨。 　　当轰出这两拳后，连小七都傻了，弄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 　　当时她慌乱得脑袋明显卡壳了，平时一直主练的右拳，在这第一次实战中，认定只有右手可以用，忽略了左手。 　　可是她既然已经忽略了左手，这刚刚左手轰出的一拳是怎么来的？ 　　这时，就是顾九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师姐强无敌！” 　　听见这声音后，小七豪气顿生，牙一咬，居然选择了主动攻击。 　　刚刚爬上岸的两只“婴儿”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就被小七一脚一个踢飞了出去，撞在了河边的两棵树上，爆裂成浆。 　　小七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力道极大不说，身体的自然反应也是如臂使指，恐怖如斯。 　　这些之前把她吓得够呛的婴儿，在她手里宛若砍瓜切菜一般。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战斗，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小七只觉得全身经脉内天地元气游走，每一次发力都是恰到好处，身体反应速度也快得出奇。 　　甚至她有一种错觉，这身体的反应速度比她自己的思维快多了。 　　已经不是如臂使指，指哪打哪了，是还没开指就打了。 　　十多只看起来狰狞恐怖的水中怪婴，不到一盏茶时间（10分钟）就被全部搞定。 　　特别是有一只躲在水下不出来的，小七直接一拳砸在了水里，激荡起的水箭将那怪婴的脑袋直接射爆了。 　　当一切尘埃落定，小七有些迷茫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顾九，道：“小九别怕，没事了。它们都被师姐打死了，可是师姐为什么脑袋有些……” 　　她嘴中的“晕呢？”还没出口，就倒在了顾九怀里，不动弹了。 　　顾九见状，惊恐道：“靠，怎么回事！该不会师姐的身体被我玩坏了吧？” 　　（PS：来自深夜的更新，求票票。） 　　 第29章 吓死宝宝了 　　 　　是的，顾九只顾着自己爽了，不断渡送体内的“雪流琉璃雪鹤劲”进入小七体内，指挥着小七进攻，让小七超常发挥。 　　“雪流琉璃雪鹤劲”本就是养生功法，性质温和，顾九也一直把握着火候，可是就刚刚最后一击，顾九玩得上瘾了，一时忘了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轰出了超过小七身体承受度的一拳，导致小七气血虚浮，直至昏倒。 　　不过还好的，通过顾九运气调理一番后，小七也只是晕倒罢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以顾九的能耐，即便是将小七玩坏了都能修好，只是他心理上有压力，毕竟这师姐还是挺可爱的，遭罪了自己也会一点点心疼。 　　这样一番大战之后，顾九体内的那只进化版玉鹤变得淡薄了一些，但是能量依旧充足。 　　如今的他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虚了，加上刚才打架又没有用自己的身体，自然消耗也少。 　　水中怪婴被杀完了后，这戏台后方变得安静了不少，但是前面那些百姓跪倒在地念叨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显得沧桑老旧，就像是古墓中挖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尸体，和这个世界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顾九抱着小七来到了戏台前，准备用“雪流琉璃玉鹤劲”唤醒这些百姓，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缘于戏台上那诡异雕塑的鬼脸正在看着他！ 　　顾九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记得清清楚楚，这雕塑的鬼脸之前是正对着台下的，而现在却到了右侧，刚好对着刚刚从戏台后出来的他。 　　这一刻，顾九觉得这东西是真的活了。 　　MMP，一晚上几部恐怖电影现场直播也是够了。 　　还要不要人家的小心脏休息一下了？ 　　老子又不姓封，也是会怕的。 　　顾九没有立即动手，毕竟他不知道对方的深浅，以及有没有什么后招。 　　他抱着小七，来到了那些还在念叨的百姓身边。 　　这一过程中，那蜈蚣一般的鬼脸雕塑一直没有动，但是顾九总感觉对方在看着自己。 　　顾九打了个响指，体力的“雪流琉璃玉鹤劲”顿时化作了无数气箭，射入了这些百姓的身体。 　　只见这些本来还在神神叨叨念叨的百姓在一瞬间发出了哼哼的声响，仿佛在享受着什么格外美好的东西一样。 　　第一次，阈值低，顾九发明的“雪流琉璃玉鹤劲”可是三重爽感，爽上加爽再加爽，一般人百姓哪里遭得住，全身已经颤抖成筛子了。 　　顾九现在哪里有空管得到这么多，闪电般出手，直接将地上还在爽的百姓他扔了出去。 　　这些百姓的身躯在落地的瞬间，犹若一片片落叶般轻灵，全都安然无恙。 　　顾九之所以会急着想把这些群众扔出去，缘于他觉得这玩意儿像是要活了，他怕一会儿打起来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不过怀里的小七他没有放下，毕竟外面说不定有鬼怪，那些百姓他能管的先就这些了，而小师姐的安危必须要保证。 　　想着，顾九将怀里的小七直接扛到了肩上，发现还真是一马平川，起伏小得可怜。 　　那诡异的雕塑在此时依旧没有转过头，但是整个戏台周围已经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这声音就像是无数个人在对话一般，不！ 　　不是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那晚顾九听到的声音是腐朽的，充满了死寂的意味，那现在的声音就明显要年轻很多，或者暴躁很多。 　　就像是很多被锁在监狱里太久，不见天日，却精力充沛的犯人一般，随时都会发疯，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下一刻，只听见咔嚓咔嚓一声碎响，那雕像突然扭过头来，脸上的鬼脸面具裂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很多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整个戏台上下的声音变得更大，而戏台上方的灯火也开始摇晃起来，仿佛有鬼在那里吹气一般。 　　嘭的一声，鬼脸面具在这一瞬间彻底破碎，然后台上的烛火也跟着熄灭了。 　　顾九剑目亮起，然后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 　　我去NMLGB个大雪碧！ 　　只见那鬼脸面具后，汇聚了不知道多少张脸。 　　这些脸每一个都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五官齐全，脸上的表情无不是愤怒、狰狞到极致，看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那雕塑蜈蚣般的身体也移动了起来。 　　顾九本来想徒手摧毁这雕像的，但现在看见这玩意长相这么吓人后，开始找武器。 　　即便他有先天剑气护体，但是想到要和这东西接触就感到恶心。 　　下一瞬间，顾九身形一闪，往戏台下方的一把竹椅闪去。 　　鬼脸鬼怪见状，十多张鬼脸同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从上方窜了下来。 　　它的速度很快，犹若闪电，十多张鬼脸在此时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更加诡异的是，这种咔嚓咔嚓声中还带着人语，仿佛它的口腔里住着无数人一般。 　　只见这些鬼脸往前一伸，脖子变长，如蛇一般往顾九身上咬去。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可是顾九的速度却更快。 　　顾九先是扳断了竹椅的扶手，然后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头，这才以扶手为剑，反手刺出了一剑。 　　只是一剑，但是空中却绽放出了六朵剑花。 　　只听见嘭嘭嘭一连串炸响，剑花过处，皆是血花。 　　六张最先发动攻击的鬼脸发出了一阵哀嚎，脸已经被炸得稀烂。 　　下一瞬间，这诡异雕塑如蜈蚣般的身体就如鞭子般甩了过来，快得异常，空气仿佛都被切破，形成了一道白痕，在黑暗的环境中分外扎眼。 　　面对这一扫，顾九脚步轻移，顿时带着小七消失在了原地。 　　唰的一声，宛若最锋利的刀锋用力划过一般，戏台下的布幔连着椅子被这尾巴扫断不说，连外面的两棵树都拦腰而断，切口处光滑平整。 　　可惜的是，这一扫再如何锋利生猛，都没有击中顾九。 　　顾九的身形出现在了这鬼脸雕塑的后方，手中的竹椅扶手发出了一阵森寒反光，那是天地元气在里面流转的迹象。 　　嘭的一声，鬼脸雕塑蜈蚣一般的身体顿时飞出去了半截，还在地上不停扭转。 　　顾九神情宁静，扭了扭脖子，觉得小七师姐的胸口有点磕人，不由得将其身体从左肩换到了右肩。 　　（PS：看了下时间，两点半，困了，睡去了。） 　　 第30章 平A能解决的问题，绝不放技能 　　 　　身体被顾九用椅子扶手撞飞出去了半截后，鬼脸邪物顿时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声。 　　那声音就像是数百上千个犯人被同时处于火刑，发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 　　之后，鬼脸邪物的速度陡然加快，不管是那如蛇身一般的脖子，还是蜈蚣一样的身体，都发出了一连串如闪电般的攻击。 　　顾九依旧表情木然，速度也跟着加快。 　　有体力的感觉真是好啊！ 　　顾九手里不是剑，四周却有剑光亮起，将这个密闭的黑暗空间都照得明亮。 　　空气中满是炸裂的火花，嗡鸣声不止，那是竹椅的扶手在和邪物的鬼脸和身躯相撞。 　　没多久，四周只剩下了一阵啪叽啪叽的声响，那是邪物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躯体。 　　邪物有十二颗脑袋，现在顾九将其分成了三十六份。 　　它那蜈蚣般的身躯看起来挺长，顾九就给他斩成了十八段。 　　很难想象，一把竹椅子扶手可以做成这种事情。 　　这足以说明顾九的用剑天赋高得可怕，所谓的“一般一般，九哥的剑道排名绝对前三。”是绝对真实的。 　　这个前三，当然是清流书院的前三，怎么排都是前三。 　　地面之上满是深刻的剑痕，那围着戏台的篷布早就出现了很多道切口，只是因为顾九出剑太快的原因，一时还没有露出迹象。 　　顾九看着这一地还在蠕动的器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感叹道：“妹妹的，差点逼人用大招啊。这平A到底能不能行？” 　　哗啦一声，一阵风吹来，本就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布帷顿时散落一地，露出了夜色下顾九扛着小七的身形。 　　那些之前被扔出去的百姓已然醒来，只是还在地上爽得爬不起来。 　　当他们看见顾九之后，顿时发出了一阵又爽，又惊恐的叫声。 　　地面上那些蠕动的肉块，以及那些还在长着嘴巴的半边脸，足以把人吓尿。 　　特别是一些男子，直接尿了。 　　那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绪，又爽又怕不说，还要对自己的失禁感到羞愧。 　　顾九叹了口气，走向了戏台前，用手指一挑，烛台的火焰就重新跳动起来。 　　然后他就用手指一弹，烛台上的那粒火豆顿时弹射而出，在天地元气的加持下轰然暴涨，轰隆一声将地面上的器官点燃了。 　　火焰之中响起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宛若有无数活人正在被焚烧一般。 　　顾九看着那些不断挣扎着想要跑的百姓，高声道：“乡亲们冷静。大伙是着了这鬼怪的道，不过现在它已经被我师姐杀死了，大伙儿可放心。” 　　这个时候，那些百姓齐刷刷看向了他肩头的姑娘，意思很明显——“你师姐不是正晕着吗？” 　　顾九见状，瞬间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连忙扔掉了自己手上早已开花的竹椅扶手，解释道：“我师姐为了斩妖屠魔，刚刚施展出了一记天地惊雷剑法，用力过度，所以晕过去了。大伙以后少看点这种来路不明的戏，免得着了鬼怪的道。” 　　听见这句话后，众人看了对方一阵，才发现彼此真是前几日来看戏的那群人。 　　这些人本来就住在杏花镇以及周边，算得上脸熟，顿时知道了顾九的说法是真的。 　　几个之前爽得翻白眼的女子渐渐适应了“雪流琉璃玉鹤劲”的爽感，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向顾九行礼道：“多谢二位大侠相救。” 　　顾九立马答道：“不用谢！我和师姐是附近清流书院的学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书院什么都缺，特别是米和肉。既然大家没事，我就和师姐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扛着小七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 　　当顾九扛着小七回到书院时，天都要亮了。 　　苏樱还在沉睡，显然不知道在这半夜里发生过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顾九将小七抱回了卧室，再检查了一遍对方的身体，确认确实没什么大碍后，才长长松了口气，出了门。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恐怕小七真的今晚会凶多吉少。 　　连听个戏都这么危险，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仅仅顾九知道的，就有不止三起灵异事件。 　　先是有临水镇上的刘家灭门惨案引出来的桃花庵，然后在破庙中，自己睡着时遭遇了一只自己没见过的长条巨人，再到了这里，听个戏都听出了恐怖电影连续剧。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危险，那这些百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或者说，是不是从最近几年开始，环境开始恶化了。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 　　像桃花庵这种明明是鬼怪，却敢冒充修行宗门的地方，这北地的那些真正的修行宗门真的不知情吗？ 　　或者说，这本就是一种妥协。 　　也许，这世上的修行宗门并不是百姓想象中的那般喜欢斩妖屠魔，它们可能只是想维护住自己的根基而已。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像桃花庵这种地方已经变得足够可怕，可怕到修行宗门都不敢轻易与之开战。 　　其实顾九更倾向于妥协这种可能，比如修行宗门和这些鬼怪达成了某种协议，只要不要太过分，能保持住目前这种稳定，这些宗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感叹道：“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点黑暗啊。” 　　…… 　　到了午时，小七从昏睡中醒来，然后立马从屋内跑了出来，看着躺在那里当思想者的顾九，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当然，这种复杂之中更多的是疑惑和惊恐。 　　顾九看着小七，点了点头，道：“师姐，不是梦，是真的。” 　　小七顿时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道：“那后来怎么了？” 　　顾九道：“师姐你一人一拳，大杀四方，杀得那些鬼怪片甲不留，然后晕了过去，接着我带着你回来了啊。” 　　小七看着自己的拳头，一脸震惊道：“我真的有这么厉害了？我还以为是梦。” 　　顾九点了点头，道：“师姐你是真的猛得一逼啊。要不是你保护我，我恐怕是回不来了。” 　　小七看着顾九那优哉游哉讲述这恐怖事件的模样，眉头微挑，道：“师弟，我怎么感觉你的反应不太对？” 　　顾九道：“什么不对？” 　　“我怎么感觉现在你一点都不怕呢？当时你确定没有吓尿？” 　　顾九：“……” 　　小七看了顾九的裤子一眼，还是昨天的，不由得道：“你尿了居然都没换裤子！” 　　“……” 　　这个师姐的神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啊。 　　（PS：算了下，悬赏总共欠16章，只还了5章，很是惭愧。实在高估了自己双开的精力，不过老书再几天后应该可以缓一缓了。 　　感谢各位童鞋的打赏和支持，这几天存点稿，争取周五上架多更一点，快点还完账。（泪流满面） 　　 第31章 I have a dream 　　 　　当苏樱问起两人在聊什么的时候，顾九表示自己当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记不清楚，所以由小七由眉飞色舞地描绘了昨夜自己在戏台后方大杀四方的景象。 　　苏樱听着小七的讲述后，暗暗心惊，神色紧张道：“你们遇到鬼了？还好小七你最近拳法进步神速，不然真的要出事。” 　　小七虽然说自己大杀四方的经历时很得意，但是细细想来，内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由得道：“师父，这是小七第一次遇到鬼，这世上这东西很多吗？” 　　苏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我只是听师父说过，这世上确实存在着某些未知的恐怖，人类修行就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样才能自保。 　　只是我从来没见过鬼怪。从你们的经历来看，这世上恐怕还真的有脏东西。当初书院辉煌的时候，杏花镇一带都是由我们负责一些离奇事件处理的，只是后来……哎，后来这片区域都划分给清溪书院了。” 　　听见苏樱的讲述后，顾九不禁暗道：“清流书院的人一夜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恐怕才是这片区域最大的诡异事件吧？” 　　这样的话他自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判定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苏樱就和小七住在这里，好像也没遇到什么事，所以当年书院的人突然消失了，还真说不准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遇上了什么惹不起的仇家？ 　　顾九没有想到，一听到“清溪书院”四个字，小七顿时就怒了，道：“师父，那清溪书院就是卑鄙无耻！当初书院出事她们幸灾乐祸不说，还顺走了我们不少东西。现在一个个鼻孔朝天的，看得我想打人。” 　　苏樱皱了皱眉头，道：“没事，她们不就喜欢看我们笑话吗？只要我们明年在北雪茗会上保住资格，她们就笑话不起来了。” 　　小七点了点头，认真道：“嗯！莫欺少女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时，顾九不禁惊道：“我们书院还有对头啊？” 　　苏樱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算是对头，照理说还算得上是同门。” 　　然后，苏樱将清流书院与清溪书院的瓜葛给顾九说了一番，顾九才知道在三百里外，还有清溪书院这么一个地方。 　　原来清流书院是苏樱的师祖想施行先进的教学模式从清溪书院分离出来的产物。 　　任何新事物的出现，总会有旧势力出来打压，清流书院也不例外。 　　顾九不得不承认，听苏樱这么一说后，清流书院的理念在这个世界还真是一股清流啊。 　　因为在这里，出现了一些男女平等的雏形。 　　顾九想着，也许这就是自己看苏樱这么顺眼的原因之一吧。 　　而小七的表现，明显还是这个女尊世界的既定模板，只是和顾九这么久相处下来，特别是顾九时不时露一手后，她对男人的轻视变得低了一些，尤其是面对顾九这个师弟时。 　　顾九觉得，要是清流书院能发展壮大下去，开很多分院的话，不说颠覆整个女尊世界，至少会改善一下这种女尊男卑的局面。 　　这么多年来看，顾九早已发现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的程度有点过，比中国古代男尊女卑的程度还要严重不少。 　　那时的中国古代还有武则天、花木兰等等耳熟能详的女大佬，而现在这个世界，早已没有男人的传说了。 　　顾九觉得，自己也许真的需要成为那样的传说，进而让男人们的日子好过一点。 　　只是这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并不是那么好解决，而且急不得。 　　如果现在他表现出了太过惊人的实力，不知有多少股势力会想着他消失。 　　要知道，对于掌权的女人们来说，要维护自己的地位，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对于掌权者来说，新事物、新理念、新的男圣人，都是重点打压对象。 　　毕竟对于现在的顾九来说，即便战斗力再爆表，还是会面恶虎对群狼的局面。 　　男人们希望有这么一个英雄站出来，但男人们能给予男英雄的帮助实在是太少了。 　　就像那位被踢爆了蛋蛋的少年，就是因为锋芒太露，而没有可靠的力量支持他。 　　恶虎怕群狼，你只有一个人，就算再强，能逆世界大势前行多远，前行多久？ 　　这世上，就连苏樱这种理解男人的女生都少之又少，何谈一步到位的男女平等。 　　如果清流书院能一步步壮大，推动这种办学理念的话，未尝不是一个逐渐渗透的好办法。 　　所以顾九的计划是，先将清流书院保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发展壮大。 　　而现在要保住清流书院的资格，最先要面对的自然是明年的北雪茗会了。 　　好吧，人生的第一个目标就这样来了，先吃饱饭再说！ 　　三人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一向安静的清流书院顿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那是十多个男女带着小孩，赶着好几辆马车，拖着米面肉等东西来了。 　　这些人自然是昨晚差点被鬼怪害了的那些杏花镇百姓。 　　救命之恩，自然需要报还，怎么还？ 　　听见昨晚顾九说书院缺米缺肉后，这些百姓自然众筹了好几辆马车的东西送了过来。 　　小七与苏樱见状，一脸困惑，而顾九则一脸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局面。 　　那批抢了山寨的米肉吃得差不多了，自然是需要新的补给。 　　哎，这书院没有我顾九持家，得怎么过啊。 　　那些男女见到小七之后，立马跪了下来，激动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顾九和小七救的人不算少，好几户都是一家三口。 　　如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他们足可以进军房地产了。 　　面对着镇民们的感激涕零，小七激动得差点哭了。 　　原来当英雄是这种感觉啊！ 　　要知道，她在书院一直想当个正式点的师姐都难，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崇拜，自然是情难自己，情绪比那些镇民还激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饿了好多天的乞丐，本来只想吃两个馒头活命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大桌的满汉全席，能不吃撑吗？ 　　面对小七这样的表现，顾九只是叹了口气，深藏功与名。 　　 第32章 人家也想和师弟巫山云雨 　　 　　镇民们来了，然后又走了。 　　直到晚上，小七做梦都在笑，而且差点笑醒。 　　原来本小姐也是可以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啊。 　　顾九和苏樱都挺开心，缘于这次事情后，书院的名声在附近好了很多不说，就连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 　　这都因为他们救的百姓里，有一户是镇上最好的裁缝。 　　好久没穿新衣服的苏樱，自然是开心得想要翩翩起舞。 　　是的，这个世界的女人依旧有着逛吃，逛吃，爱穿新衣服的特征。 　　只是第二天，当兴奋过去后，小七赫然发现自己拳法好像并没有前晚那么神猛了，不由得大为震惊。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拳一个婴婴怪啊。 　　于是小七不禁来到了顾九身旁，问道：“师弟，我的拳法是不是比前晚差远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师姐，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拳法并不是一直稳定在一个水平。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前晚师姐你是到了生死关头，爆发出的力量自然不是平时能比的。你平时能练拳练到不省人事吗？” 　　听见顾九的话后，小七若有所思，发现居然挺有道理。 　　而顾九的内心台词则是——“德性！忽悠你个小孩我还不会？” 　　自从顾九来了后，清流书院米肉不愁，苏樱和小七专心修炼，进步都很快。 　　期间，顾九因为精力变好的原因，准备因材施教，写点教材给小七和苏樱用。 　　但是这件事不能暴露，毕竟自己表现得太好的话，那不是要当院长的节奏。 　　院长这种职位，显然不适合他这种懒人。 　　于是乎，每天夜里，顾九就躺在床上用毛笔写起教材来。 　　对于常人来说，躺着并且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写东西是个难事，但是对于顾九来说这不过是项娱乐活动。 　　这一是缘于如果他想，随意写的字都可以吊打当代书法大家，而他现在就很随意；二则是要找到适合小七和苏樱的功法，还不就是翻技能池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腰好。 　　腰好啥都好，吃嘛嘛香。 　　第二天清晨，顾九再次做了一次第十八套广播体操，然后热得立马冲了个凉，只觉得神清气爽。 　　再之后，他去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很兴奋道：“姑姑，师姐，我好像在墙缝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说着，他拿出了前几日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那几张发黄的纸，上面是他昨晚写好的几样功法。 　　当小七和苏樱过来的时候，他直接顺手将适合小七的功法给了小七，适合苏樱的给了苏樱。 　　小七看着那页纸上写着“堰水剑经”四个字，不由得惊讶道：“这哪里找到的？” 　　对此，苏樱看着看着手中的“离水玲珑剑诀”，也是一脸错愕。 　　这书院她们住了这么多年，当初为了当点东西换吃的，可是翻了个底朝天，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些秘籍。 　　顾九咳嗽了一声，指着自己床沿墙上的一道缝隙，道：“它们就是塞在那里的。” 　　这道缝隙，自然是他自己扣出来的。 　　这道缝隙刚好位于床靠墙偏下的位置，营造了很隐秘的氛围。 　　不得不说，为了将这功法“送”到两位姑娘的手里，顾九还是费了些心思。 　　小七趴在床上，翘着屁股看着那道缝隙，道：“连这个缝里的东西你都找得到，小九，你是老鼠变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屁股在那里一晃一晃的，晃得顾九眼花。 　　小七师姐的胸虽然平，但是屁股却是挺翘的，而且现在这个姿势，看得顾九有点热。 　　顾九之所以想给师姐和姑姑送秘籍，缘于这段时间，他发现苏樱和小七老是练拳，根本没有练其他的东西。 　　再三观察下，他发现恐怕这书院有的就只有这些拳法，于是才决定给她们送点“福利”。 　　而小七和苏樱看着手中的几页纸，眼睛一直在放光。 　　清流书院消失的不仅是师长和学生，还有书院内近乎有价值的东西，包括秘籍。 　　这也是苏樱认为那些师长师姐们还可能还活着的原因之一。 　　她回来时，一切都井然有序，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就像书院里的人是收拾了东西去远游一般。 　　而后来清溪书院派人来顺东西，也没捞到什么好物，可见此事的蹊跷。 　　小七之所以对清溪书院如此厌恶，就是缘于当时对方是真正的落井下石，即便书院没剩下什么好东西，都要搬走一些，表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们清溪书院的。 　　那嘴脸真是丑陋到了极致。 　　而如今突然多出了这些秘籍，苏樱和小七怎能不兴奋？ 　　要知道两人之前练的，还是六年前苏樱学的招式。 　　六年前，苏樱比现在的小七都要小两岁，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这时，小七看着顾九手上还剩几页纸后，不禁道：“我这几页是《堰水剑经》，师父的是《离水玲珑剑诀》，小九，你手上的是什么？” 　　顾九忙道：“这是我想学的！” 　　小七径直抢了过来，一看，道：“《回梦引》？睡觉的功法啊？嗯，这是什么？《巫山云雨剑法》？听名字怎么比我手上这个有文化？” 　　顾九立马道：“师姐，贪多嚼不烂，你那《堰水剑经》和你有缘，你就拿着吧。” 　　“不！我也要学睡觉就能练的功法！”小七颇为固执道。 　　苏樱看了那《回梦引》一阵，道：“这是一门凝气功法，我们几个都能练。” 　　“哇！太好了！”小七兴奋道。 　　至此，顾九长长松了口气，暗道：“要让这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学点东西还真麻烦。” 　　这《回梦引》是能在睡眠中修炼的凝气功法，第一个功效是回气，让气海扩容，第二个功效则是增加人体对天地元气的敏感度。 　　顾九是天生圣体，对天地元气的控制力堪称“如臂使指”，自然不需要这东西了，但是小七和苏樱却需要。 　　不过小七仍旧不甘心，看着这《巫山云雨剑法》，有些贪心道：“我也想学这个。”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上面写着，这是男女合练的剑法。” 　　“那不正好，你和我练。”小七理直气壮道。 　　“我不想和你练。”顾九直接道。 　　“那你想和谁练？”小七挺着胸口，很严肃道。 　　“我和姑姑练。师姐，你还是练你这很有前途的《堰水剑经》去吧。”说着，顾九从小七拿回了那几页《巫山云雨剑法》。 　　从苏樱和小七的表现来看，这世界貌似没有巫山，或者说小七和苏樱两个不懂“巫山云雨”的意思，所以顾九很庆幸自己的小心机有机可乘。 　　苏樱看着那几页《巫山云雨剑法》，有些期待道：“这世上居然还有男女合璧的剑法？小九，我好想和你练啊。” 　　顾九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姑姑，我也想。” 　　而另外一边，小七看着两人的眼睛里布满了怨念的情绪。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有点嫉妒师父吧。 　　 第33章 打铁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不知什么原因，顾九本来因材施教给小七和苏樱选好了适合各自修行的剑法，但是两人最感兴趣的却是《回梦引》。 　　于是乎，在夏末的下午，总会出现三个人，三张藤椅，倒在院子那棵大树下睡觉的身影。 　　顾九有时候都感慨，怎么这书院变得越来越懒了。 　　“回梦引”并不好修炼，对吐纳的节奏和韵律要求极高，但是有顾九在，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在午睡的时候，顾九的呼吸声就像是有种特别的魔力，吸引着苏樱和小七进入和他同样的节奏。 　　这种九浅一深的呼吸节奏，即便小灰有时候都被吸引了，也会偷偷跟着这般呼吸。 　　每次呼吸完，小灰总会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厉害了点。 　　在“回梦引”的加持下，苏樱和小七对天地元气的感悟越来越敏锐，顾九不禁很是欣慰啊。 　　试想要是以后，清流书院遍天下，全院师生下午全部都是睡觉修行，那场面，那阵仗，可惜这世界没有吉尼斯纪录可以申请。 　　当“回梦引”修炼了一段时间，顾九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现在小七和苏樱有了合适的剑法，却没有剑。 　　每天看着小七拿着根竹竿，苏樱拿着把菜刀在那里比划着剑法，着实让顾九有些蛋疼。 　　于是乎，他又开始想着要给这两丫搞点武器才行。 　　为了书院变得更好，顾九也是操碎了心。 　　有时候顾九不禁都要感慨，这还是原来的我吗？ 　　那个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嘛事都不管的我哪去了？ 　　这天，顾九躺在小灰身上，往杏花镇去了。 　　…… 　　杏花镇上有铁匠铺，铁匠是一位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身材因为打铁锻炼的原因，自然是极棒。 　　特别是她在炉火旁挥汗如雨的模样，在顾九眼里堪称动感大片。 　　一般正经少年看到这打铁的画面，通常都会有些害羞，就和地球上普通女生，看到一个浑身肌肉的男子在那里挥汗如雨秀肌肉一样。 　　而顾九不害羞，他是很欣赏这幅画面。 　　这样的景象落入旁人的眼中，顾九再次成为了妖艳贱货，而且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妖艳贱货。 　　一些出自富裕家庭的小姐不禁对顾九很失望，感叹道：“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公子，为什么要喜欢那么粗鲁的女人呢？真是女人不坏，至少看不起不坏，男人不爱啊。” 　　当真是妖艳贱货，欠吸！ 　　那女铁匠发现顾九一直和一头灰驴一起看着自己后，不禁有些得意，道：“公子，本妇打铁有那么好看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将额头上的香汗擦了擦，动作有些轻佻。 　　这绝对不是勾引。 　　好吧，这就是勾引。 　　面对这显得有些轻佻的问题，顾九点了点头，很诚恳道：“好看。” 　　说着，那妇人将刚出炉的宝剑放入了冷水之中，带出了一阵滋滋的声响，问道：“那小公子，本妇打的这把剑如何？” 　　女铁匠打铁十年，可谓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有信心。 　　顾九看着那柄铁剑，认真道：“一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女铁匠顿时就怒了，瞪着眼珠道。 　　顾九一脸坦然，道：“我说你打铁样子挺好看，但是铸的剑一般。” 　　“哼！无知男儿，居然敢质疑本妇的手艺。”这一刻，女铁匠脖子都气粗了，堪称技术宅典范。 　　这和地球上很多技术人士一样，即便是对方再如何美少女，都不能质疑我的黑科技！ 　　顾九道：“美女，要不我们赌点什么？” 　　那女铁匠也是个暴脾气，道：“你还想赌，赌什么？” 　　“赌我铸剑手艺比你好。” 　　“无稽之谈！” 　　“如果我赢了，带走我铸好的剑就行。如果我输了，这头驴子归你。” 　　当小灰听到顾九这句话后，不禁用一种死鱼眼般的眼神看着顾九。 　　看了看这驴子也不像病驴，弄驴肉火烧应该不错，那女铁匠不禁道：“小公子，你可是认真的？” 　　“千真万确。” 　　“哼，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烫伤了你自己负责？” 　　“当然自己负责。我小时候看过别人打铁，而且还读了不少铸剑的书，自认为很简单。” 　　发现顾九是真正的“纸上谈兵”后，女铁匠顿时兴奋了，暗道了句“又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不由得道：“那如何评判谁的剑好？” 　　顾九道：“你打了这么多年铁，我相信你会公平公正的。” 　　对于“既让对方又当选手，又当裁判”的做法，小灰表示了否定，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顾九看都没看他一眼，袖子一撸，就开干。 　　铸剑共分为五道工序，分别为制范、材料、熔炼、浇灌和修治。 　　这铁剑铺号称“百年老店”，其实离百年老店还差95年，但是材料和工具还是齐的。 　　材料方面，这里都是普通的铜铁，所以顾九也没怎么讲究，直接开干。 　　铸剑就像是做菜，厨艺不好，材料再好也白瞎；厨艺好的，普通食材也能惊艳八方。 　　从一开始，这女铁匠就想看顾九的笑话，毕竟她也算见多了那种沉迷于理论，手动能力极差的书呆子。 　　她之所以神色不轻松，缘于要注意别让那些铁铁块块伤到了这小公子，毕竟虽然两人在赌，她也不想这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少年受伤。 　　可是很快的，顾九这书呆子就让她惊讶得合不上了嘴。 　　顾九的力气明显不小，那铜铁拿在手里就像是拿着棉花一样轻松，而且更加让她惊讶的是顾九的技艺。 　　顾九手一挫，只用了二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本来相当耗时的制范，弄出的剑模简直可以说是完美，而且一弄就是两个，一个尺寸很大，一个尺寸正常。 　　反正用的又不是自家的铁，顾九瞬间就扔进去了不少材料，然后随着他拉动风箱，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惊讶声响。 　　缘于这炉中之火一下子窜出去了约莫五丈高（15米），不知道是眼花还是耳鸣，女铁匠甚至看见了火焰化作了龙形，以及听见了凤鸣的声响。 　　那些火焰围着顾九旋转，但是却没有一点火星落在他衣衫上。 　　当铁水灌入了剑模，剩下的自然就是淬火，淬炼。 　　顾九淬火之后，手拿铁锤，开始打铁。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刷新了女铁匠的三观。 　　她只看见了顾九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举起了锤子，然后落下！ 　　只一锤，那柄本来还是剑胚的重剑材质如水般涌动起来，然后直接变幻成了一柄造型古朴的重剑，剑身上甚至还有些很美的花纹生成。 　　又一锤，旁边的正常尺寸的剑胚顿时发出了一阵悦耳的清脆声响，然后剑体也开始如水变幻，最终变成了一柄看起来森寒无比的利剑。 　　这柄尺寸正常的剑没有任何宝石之类的装饰，但是看起来却优雅到了极致，宛若一名手持书卷的翩翩女君子。 　　一切搞定，顾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吐出口气，对着女铁匠道：“谁赢了？” 　　女铁匠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以为自己还活在梦里。 　　这铸剑怎么能和变戏法一样？ 　　那女铁匠还沉浸在如梦似幻之中，顾九已经拿起剑走人了，顺便还顺走了旁边桌上刚刚用火加热过的一只烤鸭。 　　小七师姐半文钱都不给，我骗，呸！我搞两把武器我容易嘛我。 　　（PS：月初了，据说大家都有票了。咳咳，疯狂暗示。） 　　 第34章 我顾九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次，顾九再次两手空空的去，然后算得上收获颇丰的回。 　　他一边睡在小灰背上，一边啃着那只烤鸭，样子别提有多悠闲了。 　　当顾九提着那两柄剑回到院落时，小七嘴巴长得老大，支吾道：“师父，师弟好像又去打劫了。” 　　顾九没有私房钱，这是小七反复搜身搜屋确认过的。 　　这家伙出门时没带钱，两手空空，回来时却拿着两把剑，不是去打劫了是什么。 　　特别是那柄看起来很重的剑，一看就特别值钱，缘于在小七的认知中，就算卖废铁都得多重啊？ 　　在顾晓晓还在心心念念郝姿月长老的重剑传承的时候，她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为自己的小师姐搞了一柄看起来很重的剑。 　　这柄剑很长，不到一丈，但也有六尺，长度接近普通佩剑的两倍，而且很厚，没有剑尖，看起来就像一把放大了的戒尺。 　　但是这柄剑实际上却没有看起来那么重，缘于剑体是中空的，那些镂空的符文，甚至还能借住天地元气产生巨大的震荡力。 　　限于材料有限，这是顾九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 　　别看他只用了一锤就铸起了这柄剑，但是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用上圣人圣手亲手铸造出的武器。 　　这柄剑材质普通，和那些宗门的灵剑的材料比起来简直是天壤地别，但是经过顾九的手后，效果也是天壤地别。 　　谁是天，谁是地，还用说？ 　　这世上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少得可怜，可是顾九偏偏就是其中一个。 　　当小七拿着那把戒尺一般的重剑时，眼珠都要掉下来了，惊呼道：“小九，这是给我的？” 　　顾九道：“你说呢？” 　　小七欢快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一把，看起来就很值钱。” 　　于是乎，双马尾师姐接过了重剑，开心得手舞足蹈。 　　不知道为什么，这柄重剑和小七那算得上娇小的身材配在一起，并没有怎么画风不谐，反而有一种反差萌。 　　试想一个双马尾平胸大萝莉，拿着一柄看起来和她人差不多高的大剑，有没有很可爱？ 　　而顾九给苏樱的这柄剑明显就要秀雅得多，银色的剑身，秀气的剑柄，加上如蒲公英一般的符文，看起来赏心悦目。 　　只是这柄剑，没有鞘。 　　“姑姑，稍等。”说着，顾九来到了院落下方那棵最粗的绿竹前。 　　只见他提剑轻轻一削，那根绿竹就如豆腐般被切断，紧接着，顾九很惬意地挥舞了几下宝剑，挥出了一片剑光，然后一只雅致的竹剑鞘就成形了。 　　之后银剑入鞘，完美贴合，很是好看。 　　看见这一幕的小七和苏樱，再次震惊得无法言语。 　　顾九这手艺哪来的？ 　　顾九看着两人呆若木鸡的模样，抓了抓脑袋，解释道：“我从小喜欢做木匠活，会点是自然的。” 　　小七和苏樱倒吸了口凉气，道：“木匠活？你喜欢？你确定？” 　　在她们的印象中，顾九的绝活就是睡觉，一天睡得天昏地暗，而这样一个人，居然有一天告诉她们从小喜欢木匠活，怎么怎么听怎么怪呢？ 　　顾九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就是小时候木匠活做多了，伤到了腰，要不然……” 　　小七只觉得有点难过，道：“师弟，师姐以前误会你了，原来你不是懒，真是对不起。” 　　苏樱也低下了头，脸颊泛红，道：“小九，我也是，对不起。” 　　虽然苏樱从来没有像小七那样说过顾九懒，但是内心也曾嘀咕过几次，现在想来也是惭愧。 　　一个腰不好的少年还为你亲自削剑鞘，这样的男人还不娶了？ 　　想到“娶”这个字，苏樱的脸更红了，只觉得像是有火在烧。 　　我是他姑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当顾九将剑交给苏樱时，苏樱本来压制住的“邪恶”想法又死灰复燃起来，看顾九的眼神不再只有作为姑姑的怜爱，而是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眼看姑姑和师姐这般模样，顾九道：“你俩别这样。要不是你俩，我这腰也不会好。” 　　小七激动道：“你腰好了？” 　　顾九道：“早好了！要不是师姐你让我去采办东西，我也不会被打劫。不会被打劫，也不会捞到那几坛酒。那女山贼说这酒大补，喝了他好我也好，没想到是真的。你们不觉得最近我勤快多了吗？” 　　苏樱见状，忙道：“小九，你可别骗我们。你腰就算好了，也是刚好，要好好休息。” 　　说着，苏樱已经搬来了藤椅，让顾九躺了下去。 　　另外一边，小七师姐很懂事的对顾九做起了按摩。 　　苏樱也想摸，呸！按摩的，但是因为男女有别的关系，最终放弃。 　　这一次，轮到苏樱有些嫉妒小七了。 　　哎，不谙世事真好。 　　遭受师姐这般服侍，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以至于顾九忍不住想哼哼。 　　不得不承认，小七师姐的身体天赋着实出众，就从这按摩的发力上就堪称一绝。 　　不过按着按着，小七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道：“师弟，你这剑是哪来的啊？该不会是又遇到打劫了吧？” 　　顾九道：“不是，我哪有那么好运气。只是镇上那铁匠铺的铁匠看我长得好看，送我的。” 　　这时，小七的手停了下来，吃惊道：“你出卖色相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靠，最近小七师姐怎么了？居然还知道“出卖色相”这个词了？ 　　顾九一脸正气道：“怎么可能！我顾九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是出卖色相的人。” 　　小七和苏樱直盯盯地看着顾九，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可能出卖色相的人。” 　　顾九忙道：“你们真想多了。” 　　小七和苏樱看着顾九，眼神告诉了他她们没有想多，只是想到了正确答案。 　　最终，顾九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和那铁匠打了个赌，赢了这两把剑而已。” 　　“你有赌注？” 　　“赌注是小灰。” 　　小七：“……” 　　苏樱：“……” 　　小灰：“咩咩咩咩……” 　　最终，小七有些生气道：“你赌小灰就赌吧，反正就是一头驴，输了就输了。你要是敢出卖色相的话，我就揍得你哭。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有女人觊觎你的色相，我就生气。” 　　心无城府的小七，说出了苏樱想说的话。 　　小灰：“……” 　　（PS：感谢大家的票票，周五上架会加更。 　　昨晚和前同事吃了场散伙饭（其实我已经辞职大半年了），感觉那火锅有毒，今天上吐下泄，嘴里还起了溃疡，颓了一天，感觉还是健康最重要啊。最近两本书作息时间也搞乱了，要调整下。 　　悬赏先不开了，毕竟还欠大家11更，如果下周能还个七八更，状态好会开，但是还是在这里求下票，就算现在不投，留给我加更的时候啊，别被外面的家伙把票票勾走了！ 　　小七：想到你们把票票给了其他人，我心里就难受。） 　　 第35章 来人，给这位小姐姐敷面膜！（二合一） 　　 　　小七和苏樱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剑，自然都兴奋不已。 　　她们不得不承认，自从顾九来了后，整个书院好像越来越富有了。 　　顾九就像是天生的幸运星，给她们带来了美好的新生活。 　　苏樱拿着那柄精致的竹鞘剑，反复摩挲着，就像是恋人在抚摸情人的手一般。 　　她看着顾九，道：“小九，这看起来不是普通铁匠铺能打出来的剑。” 　　顾九道：“那女铁匠手艺确实很好，据说是百年老店。” 　　嗯，那女铁匠的烤鸭手艺确实不错。 　　这时，小七提着重剑欢快地跑了过来，道：“师弟，你说我这剑叫什么名字好啊？” 　　顾九挑了挑眉，道：“你要学的是水堰剑法，干脆就叫水堰剑。” 　　“好勒。”重剑有了名字，小七简直比有了孩子还开心。 　　苏樱看着手中剑，道：“小九，你说我这柄剑该叫什么名字呢？” 　　这是苏樱人生第一柄真正意义上的剑，自小她就喜欢剑术，但是由于师父要她先打基础，所以只传授了她拳法。 　　而当她长大一些，眼看就可以修炼剑法时，师父却不在了。 　　她记得很清楚，师父说只要她跟着一位前辈办完那件她交待的事，来年春天就会传授她清流剑法。 　　当时的她恨不得飞回书院，而当真正回到书院时，但一切都变了。 　　所以当她握住这柄剑时，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十二三岁的时候，对剑是那般充满向往。 　　顾九看着她，微笑道：“姑姑这是你的剑，名字自然你自己取了。你又不像小七师姐那般没文化。” 　　这时的小七，正沉迷于撸剑，完全没有听见顾九对自己放的冷箭。 　　苏樱抽出了银剑，看着上面的符文，眼睛放光，道：“此剑剑身如雪，上面的纹理如蒲公英一般，我想叫它‘雪蒲剑’。” 　　顾九挑了挑眉，微笑道：“好名字。” 　　…… 　　拥有了剑的小七和苏樱自然很快开始沉迷于剑法中。 　　当苏樱问起顾九为什么就他没有剑时，顾九说自己还在钻研“回梦引”，没空练剑。 　　苏樱当时摸了摸鼻头，然后低着头踢着脚尖，有些小声道：“其实我挺想和小九你一起练那‘巫山云雨剑’的。” 　　顾九看着苏樱脸颊微红的模样，只觉得真好看，不禁道：“姑姑，其实我也好想和你一起练。只是‘巫山云雨剑’好像要难一些，你先练《离水玲珑剑诀》比较合适。练好了可以带着我练‘巫山云雨’，我这人比较懒。”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的脸不禁更红了，忙道：“嗯，小九，是我着急了。” 　　说着，她就去旁边练剑去了。 　　看着对方那脸颊通红的模样，顾九只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不过他回想了一下这世界的三观，不禁挑眉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男男腔？可是好有女人味啊！” 　　…… 　　这天正午，一直算平静的清流书院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这三人都是女子，无一例外是书生打扮，头系方巾，身着干净的蓝色布袍，冷剑挂在腰畔，看起来有些冷。 　　她们长袍下方的开口都有些高，所以大腿在行走时若隐若现，用这个世界的话说是有些潇洒不羁，而在顾九的眼里，这叫放福利。 　　不过现在的顾九并没有看见这福利，缘于他在睡觉，和师姐姑姑一起睡觉。 　　三个人，三张藤椅，立在屋檐下，甚至连呼吸节奏都近乎一致。 　　来者气势汹汹，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眼间全是冷意，根本没有读书人的那种柔和。 　　发现清流书院三人都在睡觉后，三人本来摆好要让对方胆寒的阵势顿时派不上了用场，只觉得有些郁闷。 　　于是乎，后面那两个女子开始咳嗽，想借此唤醒三人。 　　因为太为刻意的原因，她们咳得有些尴尬。 　　更加尴尬的是，她们两人喉咙都咳得不舒服了，对方依旧没有醒的意思。 　　事实上，她们站在坡下，连院子都没有进。 　　而苏樱和小七也听见了这声音，只是模模糊糊不愿意醒来，因为和顾九睡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见三人一直没醒，这边只能停止了咳嗽，站在下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的，她们是在找茬的。 　　但是读书人找茬要注意方式，特别是对她们这种修行宗门的人来说。 　　如果一般土匪抢劫，一番打砸抢自然完事，但是她们不同。 　　她们有文化，要换一种方式，要装逼，要懂得语言的艺术。 　　可是这种方式面对三个昏睡不醒的人，这些东西瞬间没有了用武之地。 　　MMP，装个逼好难啊。 　　这时，为首那名嘴角有颗痣的女子忍受不住，脚一点，一踢，一颗石子唰的一声就向苏樱飞去。 　　破空声刚响，苏樱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手一伸，就啪的一声将石子捏在了手里。 　　苏樱径直站了起来，看着下方的三人，眼睛渐渐有了寒意。 　　“原来是清溪书院的师姐，你们用这种下三滥的偷袭方式，未免有些不雅吧。”说着，苏樱将石子扔在了地上，淡淡道。 　　这时，小七和顾九也跟着醒了。 　　小七发现是清溪书院的人后，甩了甩脑袋，将自己从懵逼的状态中甩醒，站了起来，怒道：“你们这些人还有脸来！” 　　顾九躺在那里，瞬间就明白了局势，于是打了个哈欠。 　　为首的清溪书院女子露出一抹冷笑，道：“凭什么不能来？你们拿了本该属于我们清溪书院的东西，我们来物归原主，有何不可？” 　　小七顿时怒了，道：“我呸！我们拿你们的东西？确定不是你们偷我们的东西？” 　　那女子也不动怒，看了看院落屋檐下的盐肉，道：“我听闻镇上的百姓送了你们不少米肉。” 　　“送我们的米肉，管你们什么事？再说你们清溪书院，还缺这点米肉？”小七道。 　　“我们清溪书院自然不缺这点东西，但是你们必须缺这点东西。北地有规矩，这片区域的那种事由我们负责，你们越俎代庖，我们只收回这些东西已经算得上可怜你们了。”这时，后方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看起来有些高傲的女子道。 　　这时，轮到顾九发问了，道：“规定你们负责，问题是当时你们不在啊。要是那些百姓都死了，你们还不在呢？” 　　“那也是我们清溪书院的事，与你们无关！要不我们将此事报上去，让雪盟会评评理。到底是几条人命重要，还是当初定下的规矩重要。”为首的蓝衣女子咄咄逼人道。 　　这时，顾九就笑了，笑得有些冷。 　　“在你们这些宗门眼里，真是人命如草芥啊。我现在不想管你们什么狗屁盟会，什么狗屁规矩，要不我们赌一把？” 　　那女子也笑了，道：“赌？你一个破落书院的男人也配和我赌？” 　　那女子看了顾九几眼，道：“你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就这一点能让你连男女尊卑都分不清了？” 　　顾九揉了揉脸，道：“老子就是比你长得好看，而且还不止一点，你能怎么？女人长得没男人好看，很光荣？” 　　于是乎，在场除了苏樱外，所有女人皆受伤。 　　那为首的女子本来五官还算不错，奈何嘴角一颗不小的黑痣坏了风景，所以自小对长相之事颇为介怀。 　　听到顾九如此嘲讽后，那女子瞬间就怒了，道：“赌，赌什么！你们这破书院有什么可赌的？” 　　顾九道：“你觉得我长得好看，我输了给你当书童怎么样？” 　　这个时候，苏樱已经按住了顾九的手，示意其不要冲动。 　　顾九笑了笑，道：“姑姑，不用担心，我有信心。” 　　那女子听见顾九说了这样的话，不禁笑道：“好！好！没想到清流书院出了一个这么有骨气的男人，这赌注我认了。要是我输了呢？给你当书童？” 　　很显然，这女人已经将这赌注当真了。 　　能有顾九这么一个书童，白天有事书童干，夜里没事干书童，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顾九摇了摇头，道：“你长得太丑，当书童不合适。” 　　“你！” 　　那女子还没骂出口，顾九打了两声响指，然后那头灰驴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竹林里钻了出来，然后有些难为情地拉了一泡屎在地上。 　　顾九看着那女子，道：“我赌得很简单，你输了，用这泡屎洗脸就行。” 　　那女子听见这个要求后，露出了一抹冷笑，道：“你以为凭你二境淬体境的修为，再加激怒了我，就能赢？” 　　顾九看了一下自己身体，暗道：“我怎么就二境修为了？MMP，身体你膨胀了啊，就你这样都敢直接上二境了。” 　　要知道平时为了节省精力，顾九一直将身体活跃度都压在一般男人的水平。 　　估计可能是肾好了，吃嘛嘛香的缘故，最近这身体居然自动处于二境状态了。 　　顾九活动了一下筋骨，往前走去，道：“姐姐，我能反悔不，不想赌了。” 　　“做梦！”那女子立马道。 　　眼看小七和苏樱就要为自己强行出头，顾九回过头来，微笑道：“姑姑，师姐，我要是去做了别人的书童，你们会不会想我？” 　　苏樱一时错愕，答不上话。 　　小七直接道：“你要是敢做她书童！我就敢去清溪书院拼命！” 　　说这句话时，小七脸都是通红通红的，俨然是气得不轻。 　　顾九挥了挥手，往院落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姑姑和师姐放心，我只是想看她吃屎而已。” 　　小七刚想说“你不是她对手！”，但是转眼想到顾九那天轰出去的一拳，觉得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对方轻视顾九的话，被顾九找到机会打中那样的一拳，恐怕会被打飞吧。 　　苏樱往前走了几步，手上握着雪蒲剑，显得有些紧张。 　　要是今天顾九输了的话，她一定不会信守承诺，要带着顾九跑。 　　顾九绝对不能成为这家伙的书童！ 　　虽然不守信用这种事对读书人来说很不好，但是她也不想管了。 　　而且看着顾九那轻松的模样，她怎么觉得顾九是胸有成竹呢？ 　　是的，顾九来书院这么久，她一直都没有看透过对方。 　　因为顾九很少动，但是动的几次都有些吓人。 　　比如一拳轰飞了木桩，比如出个门就黑吃了黑…… 　　而这一次，顾九又会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顾九来到了坡道下方的平地上，正面着那名蓝衣女子。 　　见顾九两手空空，这位女子直接将佩剑扔给了其中一个师妹，道：“等会儿别怪我欺负男人。” 　　顾九没有答话，活动了一下筋骨，带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是时候装个逼了，不然读者都不满意了。 　　发现顾九居然无视自己后，这名清流书院的女子不免还是有些恼怒。 　　她叫孙林玉，清溪书院三代弟子中排第四，这次出来就是来找清流书院茬的。 　　毕竟在清流书院鼎盛时期，她和师父在这里被收拾过，师徒不由得怀恨在心，现在也算找到个“正义”的机会痛打落水狗。 　　更加重要的是，她师父告诉她，这清流书院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好东西，不然以苏樱他们的本事，怎么可能将那种事情处理得那般干净。 　　这时，顾九开口道：“我要出手了。” 　　孙林玉刚想发出一声冷哼，以示不屑，只见一道残影袭来。 　　好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顾九已然与孙林玉擦身而过。 　　就在这一刹那，顾九径直反手卡住了对方脖子，然后将其提起，啪的一声将对方摔在了地上。 　　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印记，尘土飞扬，孙林玉陷在了里面。 　　“无耻！偷袭！”孙林玉嘴巴衔土，一拍手，身体顿时翻滚出了澎湃的天地元气，带着她如陀螺般旋转而起。 　　如今三境凝神境上阶的她，即便苏樱都不是对手，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二境淬体境！ 　　可是下一瞬间，她翻滚的身体顿时静止在了空中，缘于顾九抓住了她的脚踝！ 　　“我打！”顾九发出一声轻啸，手上发力，如拍苍蝇般将孙林玉拍在了地上。 　　“我打！打！打！打！” 　　一时间，泥地上出现了很多人形坑洞，那是孙林玉的身体在充当挖掘机。 　　最终，顾九松手，去向了路边，捡了一根绳子过来。 　　你问这里为什么有绳子？剧情需要，之前马拉车的缰绳不可以吗？ 　　很快的，一个以被五花大绑得姿势格外羞耻的孙林玉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由于顾九力道掌握得炉火纯青，所以此刻孙林玉只是觉得全身酥软，并没有晕过去。 　　这个时候，她听见了顾九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来人，替这位小姐姐洗脸。” 　　“来了！”这一瞬间，熊孩子小七兴奋地从坡上冲了下来。 　　 第36章 师弟，要不我做你师妹吧。 　　 　　多年以后，即便孙林玉进入了五境神念境，成为了修行界数得上名头的人物，但是夜里依旧会因为对驴粪的恐惧而惊醒。 　　小七提着孙林玉五花大绑的身体往那驴屎去了，剩下两名清溪书院的女弟子刚想阻止，顾九已然站在她们身前，挑眉道：“你们也想尝一尝？” 　　他的话音刚落，小灰的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哗哗又掉出两坨来。 　　那两名清溪书院的女弟子见状，立马狂退数十步，然后互相靠着，瑟瑟发抖。 　　“你敢！”这个时候，孙林玉的叫声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她的脸被埋在了驴粪里，然后被小七不断研磨搅拌，看起来有些惨。 　　是的，只让她的脸做了一个“美容”而已。 　　小七按着对方的头颅，眼泪花已经要掉下来，一边流泪，一边道：“叫你欺负我们！叫你欺负我们！我们都这样了，你们还欺负我们！” 　　当初书院本就空荡荡的了，对方还宛若强盗般拿回“本属于清溪书院的东西”，她和师父手牵着手站在那里，比失去父母的小孩子还无助，是小七格外屈辱的一段经历。 　　事实上，她们当时确实都是小孩子啊。 　　不管是朝廷还是雪盟会，制定的规矩虽然都有底线，但是底线却都很低。 　　因为按照当朝皇帝武媚的说法，排名虽然功利，竞争虽然残酷，却是让人奋发的源泉，人一旦失去外部的压力，就会像动物失去了天敌一样，不思进取。 　　这数十年来，可以说是唐王朝近千年来最为强势的时期，这都要缘于女帝武媚这个人。 　　她霸道，也确实有霸道的资格，不管是她的修行境界，还是谋略手段，在当世都罕逢敌手。 　　这也是这些年来，女尊思想越发浓烈的原因之一。 　　这世上太多女人将女帝武媚作为榜样，本就势弱的男人想翻身，还真有点痴人说梦…… 　　十几个呼吸之后，小七停了手，孙林玉脑袋埋在不可名状的物体中，全身还在抖。 　　顾九挥了挥手，然后回到了院落的藤椅上，躺了下来，开始睡觉。 　　小七走了回来，眼眶红着躺在了藤椅上，开始睡觉。 　　苏樱看着两人，也躺了下来。 　　那边，清溪书院的两名女弟子还在瑟瑟发抖，一时居然忘了去救助自己五花大绑的师姐。 　　这时，苏樱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再不救她，她窒息了可不怪我们。” 　　听见这句话后，那两名女弟子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师姐的头从那一堆“东西”中拔了出来，连绳子都来不及解，就匆忙带着对方离开了。 　　她们很害怕，怎么觉得那驴的眼神那么不怀好意。 　　她们可不想复制这样的经历。 　　这是顾九很难得的冲动，以往不管是去刘府救顾晓晓，还是诛杀桃花庵的鬼，他都算得上克制。 　　而这一次，他冲动了，缘于他确实有些愤怒。 　　特别是对方认为那些百姓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态度，让他很反感。 　　如果修行宗门都是这般视人命如草，那你们还修行个屁！ 　　修行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为了自保，变得更强，然后在这混乱的世界苟延残喘，和妖魔妥协吗？ 　　顾九突然想起了那位叫做席雨的圣人，那位百无禁忌，最后不知变成了什么的圣人。 　　对方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确实算得上这昏暗世界的一股清流啊。 　　顾九甚至怀疑，当初这位圣人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会不会还有人类在后面捅刀子的原因？ 　　因为现在来看，就清溪书院这些修行宗门，哪里还有一点修仙的样子？ 　　此时已经入秋，片片落叶飘在地上，给本来就显得有些颓败的清流书院增加了一抹荒凉感。 　　顾九看着这一切，不禁喃喃自语道：“天凉了啊。” 　　…… 　　事后，小七向顾九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师弟，你到底有多强？你家真是临水镇的？怎么感觉你懂的东西好多？” 　　顾九咳嗽了一阵，道：“师姐，你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三个问题。” 　　小七皱了皱鼻头，威严满满道：“师姐我说是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 　　眼看苏樱对这件事貌似也很有兴趣，于是顾九开启了“逼乎，分享你现编的故事”模式。 　　他说小时候腰不好，不能出远门，只能在家窝着，很没意思。 　　万幸的是家里有一个女仆人，叫小香，天天给他讲鬼故事听，直到他听了一千零一个鬼故事，那小香告诉他他是一个可塑之才，可以教他一点东西。 　　于是顾九将小香描绘成了一个隐居在家中的高人，教了他不少东西后，在某一天就消失了。 　　顾九这个故事算得上半真半假，糊弄小七的智商足够了，苏樱说不准。 　　这时，小七立马问道：“那位叫小香的女人定然是位很厉害的高手，可能是躲避仇家追杀才在你家隐居的。后面估计仇家来了，然后就跑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师姐你真聪明，我怎么想不到呢？”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没有说话。 　　顾九的故事真假她不清楚，但是说顾九想不到这种可能那就太假了。 　　如今小七坐在顾九身边听故事的模样，还真有一点顾九女儿的感觉。 　　想到之前乌三娘说的一家三口之类的话，苏樱连忙甩了甩脑袋，道：“我这脑子怎么了？怎么老是冒出这些奇怪的东西。” 　　这个时候，小七突然反应过来，道：“对了，师弟，我还是觉得不对。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有多强？” 　　顾九耸了耸肩，道：“我没怎么打过架，真不知道。” 　　“小九，那你现在什么境界？”苏樱问道。 　　“境界？啥意思？”顾九再次发挥出了高超的演技。 　　小七惊讶道：“你连境界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我记得孙林玉说你是炼体境。” 　　苏樱看着顾九，道：“我这里看，觉得也是炼体境。” 　　顾九道：“那可能我就是炼体境。” 　　“可是，可是，炼体境怎么可能打得过孙林玉？她可是几年前就是三境凝神境上阶了！”小七有些激动道。 　　顾九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道：“小香没告诉我这方面的东西，她只教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绣花、画画、写字、吐纳，以及‘马杀鸡’之类的。你知道，我当时腰不好，学不了太剧烈的东西。” 　　“马杀鸡？” 　　“按摩的意思。”顾九解释道。 　　这一次，顾九的二境炼体境彻底刷新了苏樱和小七的三观。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猛的炼体境，连三境凝神境上阶都可以吊着打？ 　　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孙林玉就是凝神境上阶。 　　这个时候，顾九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小七和苏樱顿时两眼放光，道：“什么原因？” 　　“我刚刚用了一招，就是马杀鸡中能让人全身发软的招式。” 　　“什么招式？师弟，我也好想学。”小七激动得牵住了顾九的手。 　　顾九用食指按在了小七手腕处，然后小七只觉得全身一软，倒在了顾九怀里。 　　“就是这一式。” 　　小七倒在顾九怀里，道：“师弟，好舒服，不想动了。我也想学。” 　　苏樱见状，惊讶道：“真有这么厉害？” 　　“姑姑要试试吗？”顾九道。 　　“嗯？”苏樱缓缓伸出了手，放到了顾九空出的左手边。 　　“哼～～”下一刹那，苏樱也软软倒在了顾九怀里。 　　“还真有……这么厉害的招数啊。”苏樱红着脸，喘着粗气道。 　　于是乎，这一大一小倒在顾九怀里的姑姑和师姐表示都想学这招。 　　学了这招，炼体境都可以吊打凝神境了，不学那是真傻。 　　可是后面小七和苏樱发现，不管她们怎么学都没用。 　　顾九不禁道：“会不会是你们已经不是炼体境的原因？” 　　苏樱道：“有可能。” 　　下一瞬间，小七眼巴巴道：“可是我是炼体境啊。” 　　苏樱若有所思，道：“也许男人的炼体境和女人不同？”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不禁长长吐出了口气，暗道：“还是你会编。” 　　苏樱这句话乍看没什么道理，毕竟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划分境界的，但是转眼一看，就变得有道理起来，缘于这世上关于男人修行境界的样本实在是太少了些。 　　这时，小七气冲冲道：“我胸这么小，为什么就不是男人呢！” 　　之前很鄙视男人的小七师姐，现在居然想成为男人，这还真是件新鲜事。 　　苏樱看了小七一眼，道：“小七，你要是成了男人，恐怕连炼体境都到不了。这世上能进入炼体境的男人真不多。” 　　小七睁大了眼睛，道：“那这么说，小九师弟是天才？” 　　“当然是天才，而且是能吊打你我的天才。你确定自己能比孙林玉强？”苏樱认真道。 　　下一刻，小七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握住顾九的手，亲切道：“师弟，今晚想吃什么啊？要不，我不做你师姐了，做你师妹吧。” 　　顾九：“……” 　　苏樱：“……” 　　“咩咩……” 　　（PS：两章7000多字，算得上加更吧？明天上架五更，现在理直气壮求点票票和刀片！） 　　上架感言 　　书客第三次上架感言了，萌新也成老司机了。 　　三本都是原创，第一本小崩烂尾；第二本低开慢慢走高，直至接近完结；现在这第三本应该是我来书客后最好的开局了。 　　我终于在书客写了一本不是那么小众的书了。（泪目） 　　不管这些书成绩如何，我知道，都是我当时能做到最好的了。 　　每一本书的每一章我都是用心去写的，虽然因为状态起伏、当时水平等原因，导致结果有好有坏，但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了。 　　感谢各位的支持，能看到现在的基本都是真爱了，明天的订阅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争取让首订成绩漂亮一点。 　　养文的童鞋麻烦开个自动订阅，或者时不时回来看一下，我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还是值得订阅的。（厚颜无耻脸，JPG） 　　明天应该是中午11点左右更新，有五更，希望顾九他们的故事，明天依旧有你陪伴。 　　就这样。 　　 第37章 真是太能装了！（求订阅！） 　　 　　因为顾九的存在，清流书院仿佛在一夜间多了些底气。 　　但是苏樱依旧不安，缘于她知道清溪书院的底蕴如何。 　　如果对方不肯善罢甘休，执意找茬的话，即便顾九的炼体境再如何特殊，所会的那个什么“马杀鸡”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和整个清溪书院对抗。 　　顾九示意其不要担忧，安慰道：“现在是清溪书院出丑，她们要找回面子，自然会让与我们同辈的弟子来。如果那吃屎的女人师父师姑辈的都来了，传出去不是很丢脸。姑姑放心，顾九也不藏着掖着了，自认为清溪书院三代弟子中，来一个我绑一个。而且我觉得，她们吃了瘪，可能就不会来了。” 　　说着，他活动了一下右手五指，然后小七和苏樱仿佛想起了之前的经历，腿都夹紧了。 　　其实顾九想说的是“叫她书院最强的来试试？哥等着。”，但是奈何这样太高调了一点，他这人喜欢低调。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眼珠都要掉出来了，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顾九，那天晚上你那么怕鬼也是装的吧？” 　　顾九一脸淡然，道：“师姐，拜托我是男孩子好不？男孩子怕黑怕鬼不是很正常吗。” 　　小七和苏樱想了想，发现很有道理。 　　苏樱的担忧，随着时间流逝在慢慢缓解，虽然清溪书院真的可能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只要清流书院还在朝廷的典籍上一天，她们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毕竟什么都有规矩，雪盟会和朝廷一起制定的规矩，清溪书院也不敢违背。 　　雪盟会和朝廷的规矩最为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修行宗门间不得残杀，讨教打压都可以，但是底线是不能杀人。 　　…… 　　清溪书院，孙林玉这些天起码刷了上百次牙，但是依然恶心干呕。 　　关于自己去找清流书院茬，却落得个吃屎的结局，除了她那两个师妹外，只有她师尊知道了。 　　孙林玉的师父是书院的四把手，名为洛霖。 　　别看她名字很温柔，当初却因为败在苏樱师父手里很多次，以及连她颇为在意的男子都被苏樱师父勾搭去了，于是对清流书院一直怀恨在心。 　　这些年，只靠苏樱这小丫头片子撑的清流书院算得上名存实亡，明年的北雪茗会后，恐怕连名都没有了，不由得让她颇为暗爽。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不少年，苏樱的师父也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她内心的仇恨也淡了不少。 　　如果清流书院一直那般破败下去，她自然不会去和一个小辈计较。 　　但是前些日子，杏花镇一代的百姓居然对清流书院赞赏有加，这让巡视此处的清溪书院弟子大为震惊。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清溪书院的弟子觉得本来奉她们为仙子一般的镇民对她们也没以前上心了，不由得大为恼怒。 　　结果一调查，才发现原来最近附近出了鬼脸戏班子事件，是清流书院的弟子救了那些镇民。 　　这件事传到了书院先生洛霖耳中，自然很不悦。 　　特别是那起灵异事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而对方居然能搞定，这不禁让洛霖怀疑清流书院是不是还有些传承留了下来，比如秘籍什么的。 　　这些年来，她虽然没太关注过清流书院，但是还是知晓苏樱练来练去就那一套以诗词化气的末流拳法。 　　要知道，这种以诗化气的方式在清溪书院眼中就是小道。 　　这种方式曾是清溪书院的一条很小的分支，主要作用就是修身养性，并不是杀敌，经常转化后的天地元气力量还不如转化前的，不是瞎费劲是什么。 　　清流书院居然将这套方法堂而皇之教给学生用来修行，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可是当发现这件诡异事件被处理得那么干净后，洛霖不禁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清流书院上。 　　这不是她想看见的局面，不仅在于清流书院的越俎代庖，更在于清流书院的人变强了。 　　直到昨日，她还一直认为鬼脸戏这件事是苏樱做的，直到她徒弟糊了一嘴驴屎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清流书院多了一名少年。 　　如这世上其他修行宗门一样，清溪书院一直对男子比较看轻，不然也不会出现清溪书院分离出了清流书院这样的局面。 　　而现在，算得上自己得意门生的弟子被对方揍了不说，还被逼着糊了一泡屎？ 　　这叫她如何忍？ 　　按照她爱徒孙林玉的说法，就是那少年握住她脚踝时，她只觉得全身一软，一点力都发不出。 　　这简直颇有点邪魔外道的感觉了。 　　这么多年，逐渐学会谨慎的洛霖强行压住了自己蓬勃的怒气，并没有急着去找清流书院算账，而是准备派人好好观察一下。 　　要是真有什么秘籍的话，务必要得到手！ 　　当初清流书院独立之后，在那般劣势下白手起家，居然能办成那种规模，隐隐有了和它们这清溪书院正统抗衡之势，一定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就凭她败在谢雪身上四次这一点就可以说明问题。 　　即便到了现在，洛霖还是不承认自己天赋比谢雪差，长得没对方好看这种事。 　　她认为之所以会败，都是因为清溪书院的秘籍太过正统，而清流书院走的明显是邪路，就像是一些魔修前期的进步速度会快普通修行者很多一样。 　　而洛霖，虽然明面上一直对这种“邪路”嗤之以鼻，但是暗地里恨不得自己就拥有那样的功法。 　　努力一日当别人几日，这种事就算再邪门她也打算尝试的。 　　她败在这“邪路”上次数太多，自然是要好好“批判”一番。 　　于是乎，本来没什么人的清流书院很快多了一些“客人”。 　　这些“客人”有的站在高处，拿着一种名为“远镜”的东西望来望去；有的则假扮成猎户，时不时以抄近路为由路过书院。 　　然后数日之后，她们给洛霖的情报却差点让洛霖吐血。 　　“什么意思？你说他们三人一直都在睡觉？”洛霖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名学生低着头，有些尴尬道：“是的，先生，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们除了做饭吃饭外，一直就在睡觉。白天躺在藤椅上睡，晚上就进屋睡，无一例外。” 　　听见这句话后，洛霖不禁道：“这几个娃好深的心机。白天睡觉，误以为他们荒废了修行，不足为虑，晚上却在屋子里勤学苦练，太阴险了！简直和苏樱师父的一个样！” 　　这些学生听见先生的分析后，突然恍然大悟。 　　就像书院里一位学霸师姐一样，每天都说自己不努力，每次比试都考高分。 　　后来一个新来的师妹夜里找茅房时才发现，这位师姐居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借着月光读书修行。 　　真是太能装了！ 　　 第38章 自己收拾干净 　　 　　这些日子顾九和苏樱、小七天天一起睡觉，一睡就睡个通透，而懒只占一小部分原因，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好好开发两人的身体。 　　在小七和苏樱练剑法时，顾九很快发现两人对天地元气的控制精度还是不够，而他之前写的《回梦引》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在他的号召下，小七和苏樱自然加入了这门修行。 　　其实小七和苏樱对这项修行非但不排斥，反而挺喜欢。 　　以往中午和顾九一起睡觉时，她们就觉得特别舒服。 　　顾九的呼吸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韵律，让她们忍不住想进入那种节奏，缘于那种节奏可以带来神清气爽的感觉。 　　只要和顾九午睡一次，她们醒来练功都事半功倍。 　　在顾九有意的引导下，这些天“回梦引”的练习效果挺不错，苏樱和小七对天地元气的控制精度都提高了不少。 　　小七学的剑术叫做《水堰剑经》，听名字就是靠蓄意为基础的剑法。 　　堰能围住水，但是水一旦澎湃暴涨起来，同样会破开堰堤。 　　这套剑法中，水就是天地元气，而小七的身体就是堰，讲究层层蓄意，直至达到水破堰堤，水漫金山的效果。 　　小七身体天赋出众，非常适合这套越打越霸道的剑法。 　　另外一边的苏樱，学的是《离水玲珑剑诀》，听名字就是走的轻灵一脉，是和小七那边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离水玲珑剑诀》是一部非常冷门的剑经，缘于创造这部剑经的离水碧云宫早已在数百年前灭门了，剑诀更是早已失传多年。 　　但是因为顾九这个BUG存在，这剑诀又重新“活”了过来。 　　这部剑经玄妙之处在于练到第三重时可以凝结出数条晶莹“水带”。 　　这数条晶莹“水带”可以由天地元气所化，也可以由诗词化作的浩然气凝结，本身并无多少威力，然而却可以围绕施法者周身快速流动。 　　这数条水带的流动方向都不相同，剑在其中，借助这些水流的流动，可以在极短促的时间里，做到出剑速度的增加与减缓，甚至可以附带着浩然气的杀机，一旦练得熟了，可以说是回旋如意，快慢随心。 　　只是这剑经对天地元气，或者说浩然气的掌控要求很高，不仅要练出水带，还要让水带随着战斗不停变幻流动方向，需要一心几用。 　　现在不管是小七和苏樱，都需要用《回梦引》打基础，所以才造就了现在一连这么多天，三人都在睡觉的景象。 　　事实上，他们被清溪书院监控的事情顾九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破而已。 　　看吧，看吧，不收你们这些女人的钱。 　　事实上，好几个负责监控的清溪书院女弟子大部分时间看的都是顾九，有的甚至边看边流口水。 　　事后，好几个弟子不禁抱怨道：“为什么清流书院这么烂的书院，都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而我们书院的男人都是些歪瓜裂枣。” 　　要知道，清溪书院的男人基本都是些干活的下人，样貌连普通富贵家公子都比不上，更别提顾九了。 　　这一天，照例有两个清溪书院女弟子站在一处山坡上，通过“远镜”观察着清流书院内情况。 　　只是今天这两名女弟子心情明显有些不好，缘于她们等了半天，顾九都没有出现。 　　顾九的脸百看不厌，要不是因为顾九那张脸，鬼才愿意干这种无聊的苦差事，耽误修行。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让她们一时误以为哪家村民在放羊。 　　两人对此没有理会，依旧在观察着书院的情况，恨不得这远镜有透视功能，能看看顾九到底窝在房里干什么。 　　可是她们很快发现，背后的羊叫得越来越大声了，甚至还有一点挑衅的味道。 　　娘的，今天是逼着人吃羊肉吗？ 　　两人转身，赫然发现那不是一只羊，而是一头灰驴。 　　灰驴的背上躺着个少年，正是她们日思夜想的顾九。 　　这突然的转变顿时让两名清溪书院的少女尴尬无比，她们想将手中的远镜藏起来，发现那是掩耳盗铃。 　　顾九躺在驴背上，神情惬意道：“两位小姐姐看我这么多天辛苦了。” 　　“不辛苦！”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书院弟子答道，惹得旁边的那位师姐瞪了她好几眼。 　　那位师姐看着顾九，开门见山道：“我俩是在监视你们，你想怎样？” 　　是的，清溪书院监视你们又如何？你还能怎么我们不成？ 　　顾九挑了挑眉，道：“两位小姐姐别紧张，反正你们打不过我，何必把自己装得这么坚强？” 　　“凭什么说我们打不过你一个男人？”旁边那个年龄偏小的女弟子又抢先道。 　　而另一位知情的师姐这咳嗽了一声，有些紧张道：“你到底想怎样？” 　　要知道，之前三师姐孙林玉那是三境凝神境上阶都吃了亏，别说她们两个一个刚入凝神境，一个还在炼体境的。 　　顾九见状，道：“别紧张，我这人怜香惜玉，上次不过请你同门吃了点驴便便而已，这次也差不多吧。” 　　他话还没说完，小灰抢先拉下了便便。 　　两清溪书院的女弟子脸色顿时变得比吃了屎还难看，特别是那位知道孙林玉吃了亏的师姐，不禁暗道：“难道孙林玉师姐真的受过这种侮辱？” 　　看着两人要哭的表情，顾九道：“两位小姐姐，我这人真心软，我只想问你们，让你们来监视我们的人是谁？住在哪里？” 　　“怎么可能告诉你！” 　　“先生洛霖，住在书院西边的雨霖阁。” 　　一个师妹义愤填膺，一个师姐瞬间告密，气氛有些尴尬。 　　顾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闪人。 　　那师姐转瞬捂住了那师妹的嘴巴，然后拖着对方跑了，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大吃一斤了！ 　　这时，顾九看了小灰那近一斤的便便后，从对方背上下来，道：“小灰，你怎么这么恶趣味？我叫你拉了吗？” 　　小灰一脸委屈，我不是想抢答吗？ 　　“自己收拾干净。”顾九淡淡道了句。 　　小伙顿时发出了一阵咩咩的温柔叫声，踢了些土在上面，然后用腿压实，收拾得明明白白。 　　顾九曾告诉它，要做一只讲文明树新风的驴。 　　 第39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 　　 　　夜晚，夜深人静。 　　顾九不知不觉已经在清流书院过了一个夏天，半个秋天。 　　这段日子不算长，但是经历着实算得上丰富，至少比他之前在家躺在床上和藤椅上十多年的经历丰富得多。 　　他多了一个师姐，又多了一个姑姑，成为了这破烂书院的一名学生。 　　只是顾九没有想到，破烂成这样的书院都还能有对头。 　　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顾九决定先搞定这麻烦。 　　毕竟书院每天被一些人监控，时不时有人来发难也是件很烦人的事情。 　　特别是他过年回家的时候，清溪书院要是找上门来的话，小七和苏樱怎么应对？ 　　要不，把这两人带回家过年得了？ 　　这个时候，顾晓晓离开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出现在了顾九脑海里，顾九不禁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就是我妹呢？我真希望你不是亲生的，或者我不是亲生的。 　　穿越前，顾九看过不少关于妹妹的动漫，但是顾九依旧是一个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少年。 　　半夜，顾九起了床，如幽灵般来到了厨房里，不是因为他饿了，而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吃了半边晚上剩下的肉饼，提起了那口铁锅，用手在锅底一扭，然后那口铁锅的锅底就像被撕裂的纸一般落在了他手里。 　　顾九拿着这只锅底，出了院落，来到了白日那处山坡前。 　　他站在那里，眉头微挑，手心转瞬变得通红一片，宛若烧红的烙铁。 　　紧接着，就是一阵滋滋滋的声音响起。 　　黑色的锅底与顾九发红的掌心接触，顿时冒出了蒸腾的白汽，然后铁锅的锅底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最终形成了一个精美的半脸面具模样。 　　这时，小灰走了过来，发出了一阵温柔的咩咩叫声。 　　白日顾九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它早已心领神会，那就是半夜两更有事。 　　顾九径直倒在了小灰身上，道：“去清溪书院。” 　　…… 　　午夜无月，天地一片昏暗。 　　顾九一人一驴行在路上，只觉得周围荒凉的可怕。 　　那些随风摇摆的玉米地，低矮树木的枝桠，看起来都像是鬼影。 　　而远处的大山，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潜伏的巨兽，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天黑莫赶路，这是这个世界自古相传的规矩。 　　这种路，一般指的就是这种小道。 　　但是对于顾九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优哉游哉躺在小灰的背上，然后将那个用锅底铸成的铁面具戴在了脸上。 　　顾九曾经看过不少古装电视剧，里面一些人就爱戴着这种半边脸面具装逼。 　　不过别人的面具不是金的，就是银的，而他的是铁的，而且是漆黑的锅底铁。 　　不过即便那些精加工的金银面具再如何精致优雅，恐怕也比不上顾九这临时铸成的铁面具。 　　要不是上面时不时还有点锅灰飘出来，它足以可以说是一件美好到极致的艺术品。 　　在前行的途中，顾九闭上了眼睛，然后满头青丝逐渐变成了白发。 　　这就是玲珑门的独门绝技“暮成雪”，即便玲珑门中会的人都不超过三个，但是顾九偏偏会。 　　这世上还有我顾九不会的东西？ 　　与之对应的还有“朝青丝”，都是天然染发必备。 　　如今顾九戴着半边黑铁面具，头发雪白，还真有一点隐居的神秘仙人姿态。 　　这世界女人强势了数千年，一些过得辛苦的男人时常编织一些仙山深处有隐居的男仙人的故事，有的还靠着以前的史料记载画成画，进而获得一些心底安慰。 　　不是我们男人中没有强者，只是他们喜欢隐世不出而已。 　　这种安慰颇具阿Q精神，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清流书院面对还想搞事的清溪书院，顾九不想再重复小白文的情节，小的来的打脸小的，小的后面跟着个老的，老的后面还有个老的，想想就很心累好吗？ 　　所以清流书院需要一个后台，一个能一锤定音的神秘强者作为后台，于是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灰走得很稳，后面顾九叫它叫加快速度，它在夜色中跑起来还真有点像飞一样。 　　古时宝马日行千里，而小灰也不逞多让，甚至更快，狂奔途中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 　　自从偷偷跟着顾九“九浅一深”的节奏吐纳呼吸后，小灰发现它的体力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直线飙升。 　　…… 　　夜晚，洛霖睡在床上，眉眼间有些戾气。 　　最近搜集到的清流书院的情报让她很不满意，既然监视没有结果，她觉得可以找到个机会直接动手了。 　　只要自己做得隐蔽，甚至可以…… 　　据说那少年长得很不错？ 　　清流书院的两女一男夜晚在房间内肯定在修行着某种功法，不然怎么每天睡大觉都能打败自己的徒弟孙林玉。 　　这个时候，洛霖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不禁用手摸了摸，发现是滴水。 　　“下雨了？”洛霖模模糊糊的梦中醒来，抬眼一看，不由得吓得全身一紧。 　　只见她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头白发，戴着半边黑色的金属面具，正在喝茶，看不真切，让人分辨不清对方的真实年龄。 　　“谁！”洛霖紧张道。 　　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她的房间，还用一滴茶水将她唤醒，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但是这里是清溪书院，即便对方再强，她也不惧。 　　毕竟这里有书院的阵法加持，就算不能把对方杀了，至少能保住自己性命。 　　几乎同一时间，洛霖一个翻身，踩在了屋内的阵眼之上。 　　有了阵法加持的洛霖，顿时信心倍增，道：“回答我，你是谁？不然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顾九挑了挑眉，扭过头来，道：“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找死！”洛霖以指为剑，指尖顿时有一道绿色的剑罡涌出，然后凭空一戳，罡气就向顾九袭去。 　　洛霖是四境天元境的强者，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体内的天地元气已经能挤压成罡气，进而拥有不少多变的手段。 　　而这随着她指尖冲出的剑罡就是其中一种。 　　有了清溪书院的百年大阵加持，这一道剑罡变得格外凌厉，如一支破空的羽箭般直袭顾九的颈部，端的心狠手辣。 　　顾九坐在那里，手一扬，手上的茶杯一晃，那道剑罡转瞬就消失不见。 　　紧接着，顾九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杯中的茶水顿时炸裂成了粉末，往上冲去，如烟花一般，很是好看。 　　而桌上那只陶瓷做的茶杯依旧安安静静的，完好无损。 　　茶杯接剑罡，这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站在那里洛霖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抖了抖，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件事情。 　　 第40章 “变态”老师 　　 　　看着这中年妇人这般干脆地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就连顾九都震惊了。 　　女人狠起来，果然是连自己都打啊。 　　洛霖头冒冷汗，缘于她发现阵法的某项功能好像失效了。 　　这时，顾九扮作的神秘人声音再次懒洋洋的响起——“别试了，你们这垃圾阵法，传讯那条线早被我拆了。” 　　什么？在书院流转了上百年的清溪剑阵，还能只拆其中一条阵线的？ 　　其实顾九只是拆了这间房子的传讯线而已，至于清溪书院的大剑阵，真要全部拆的话，恐怕要花一点力气。 　　而他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花力气。 　　看着对方那一头白发，又确认了一下阵法传讯的功能确实没了，洛霖心里发毛，只能佯装镇定道：“即便没有阵法，阁下敢动我，你也逃不过我清溪书院的追杀。”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啧啧，还追杀。好好一个书院，怎么在你嘴里和黑社会一样。你的意思是，我动手的时候，你可以大声尖叫，把别人引来？知道有句经典台词吗？” 　　“嗯？” 　　“你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我能拆了你们阵法的警报线，还不能把你声音盖了？” 　　洛霖的计划一下子就被对方戳破，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她看着对方那有恃无恐的模样，总觉得面对的是一片海，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洛霖不禁道：“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深夜到访到底什么意思？” 　　顾九叹了口气，故作高深道：“清流书院的三个小孩我都很喜欢，而且他们也很不容易，我不想有人打扰他们。” 　　洛霖这才知晓，原来这白发神秘人是为了清流书院而来。 　　清流书院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靠山了？ 　　看着桌上那完好无损的茶杯，洛霖心生畏惧，道：“既然清流书院有前辈罩着，我等自然不敢再做什么。” 　　洛霖这才知道，原来那几人变得这般厉害，都是因为有这样的高人在啊。 　　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感觉是男的，可是这世上有我都打不过的男人吗？ 　　这个时候，顾九依旧没有动，而是从腰畔取了把戒尺下来。 　　这是他潜入清溪书院找路时，顺便从对方的学堂里拿的。 　　“现在说这种话只能代表着你以后的态度，之前的态度我已经看见了，必须受罚。”顾九看着洛霖，冷冷道。 　　要装，自然要装得冷酷一点。 　　“受罚？”洛霖有些紧张，这个她经常给学生们说的词，此刻到了她身上，还是给了她一种恐惧感。 　　顾九淡淡道：“放心，这惩罚很轻，不会伤你，只是要你知道这是个教训而已。” 　　洛霖试图想要挣扎一下，但是看着顾九那有恃无恐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低着头，有些害怕道：“前辈想要怎么做？” 　　“趴在地上，屁股对着我。”顾九的声音很淡。 　　“什么？！！！”听见这句话后，洛霖倒吸了口凉气，惊讶道。 　　顾九挑眉，道：“你想换个方式？” 　　“不了，不了。”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顾九，洛霖从心得很快。 　　说着，这位书院的美女先生不禁趴在了地上，屁股对着顾九，眼角有了屈辱的泪水。 　　老实说，这姿势太像狗了，以至于洛霖觉得屈辱到了极点。 　　啪，啪，啪！ 　　那只黑色的戒尺敲打在洛霖的屁股上，发出的声音很响亮，也很好听。 　　洛霖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身体内的天地元气仿佛根本无法扛住这普通戒尺的力道渗透，以至于她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仿佛要哭的呻吟声。 　　这时，不远处的一位贴身下人听见了动静，来到了窗前，不禁低声道：“先生，你怎么了？” 　　洛霖立马捂住嘴巴，然后支吾道：“没……事！我在……嗯！练习尺法，小芳，你先睡吧。” 　　“是！”那个名叫“小芳”听着屋内的声音，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退了下去。 　　书院还有这种尺法？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 　　当顾九在洛霖在对方屁股上抽了三十八下后，停了下来，道：“好自为之吧。” 　　洛霖此时的屁股比之前不知“翘”了多少，眼角含泪道：“是。” 　　顾九站了起来，道：“主导这事的就你吧？你上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洛霖依旧趴在地上，屁股上翘，道：“没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不错，至少可以少打一人屁股了。” 　　听见这句话后，洛霖内心暗道：“要是我说是院长指使的，你还能去打院长屁股不成？” 　　但是想想对方的手段，洛霖觉得说不定这家伙真的连院长屁股都要打，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洛霖一直以那种羞耻的姿势趴着，直到后面腿都软了，才尝试道：“前辈？” 　　没有人回答。 　　当洛霖回过头时，发现那个神秘的男子已经不见了，桌上放着那发亮的黑色戒尺。 　　他的出现和消失都是这般毫无痕迹，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这种神秘感，更加增强了洛霖对其的恐惧。 　　洛霖见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不禁发出了“嗷”的一声叫。 　　…… 　　完事之后，顾九躺在了小灰背上，将黑铁面具收起，往回敢。 　　随着小灰的奔驰，他的白发转眼就恢复成了黑色。 　　顾九看着自己的右手，疑惑道：“手感不错？我刚刚那样的行径，像不像变态老师啊？” 　　小灰不明所以，只能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权当回答了。 　　当顾九回到清流书院时，离天亮已经没多久了。 　　顾九拍了拍小灰脑袋，道了句“辛苦了。”，然后就睡觉去了。 　　而小灰听见这句暖心话后，尾巴都要摆动成了虚影。 　　要是顾九注意到这个细节，一定会疑惑道：“你丫到底是喝羊奶长大的，还是喝狗奶长大的？” 　　清晨，小七睡眼惺忪地起床烧水做饭。 　　当她把水往锅里倒时，就听见哗啦一声响，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小七立马俯身一看，直接透过空空如也的锅底看到了下方灶台的内腔，不由得惊叫道：“谁把我家锅底偷了？” 　　（PS：第四更，下一更要等一下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1章 断腿扔进小黑屋 　　 　　云山剑宗，孤刃峰，云雾缭绕。 　　孤刃峰的峰顶，常年都有寒雪覆盖，可见其森寒的意味。 　　顾晓晓此刻就在峰顶，刺骨的寒风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她却并不觉得冷。 　　大师姐柳心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耐心道：“晓晓，你隐隐有破境的征兆，但是道心有些不稳，不如干脆随师姐闭关数月，进而一举破境。” 　　顾晓晓没有回头，看着脚下的云雾，道：“多谢师姐关心。晓晓知道自己道心不稳的原因，自会解决。”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径直下了山，只留下了一个孤傲的背影给柳心。 　　柳心看着顾晓晓离去的背影，秀眉微微皱起。 　　没撩过妹，还真不好撩啊。 　　没过多久，峰间就传来了顾晓晓离开宗门的消息，知道这一消息的同门都很震惊。 　　要知道顾晓晓是天生灵种，不到一月时间就成为了正式弟子，是继柳心之后，宗门最为看中的弟子，没有之一。 　　可是这个弟子才来剑宗半年就选择出去游历，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 　　顾晓晓走得很急，顾凝霜知道消息时，顾晓晓已经不在宗门内了。 　　孤刃峰的峰主席水月之所以同意了顾晓晓的请求，缘于对方的理由很充分。 　　破境需要稳固道心，让情绪处于平静如水的状态，顾晓晓这次就是去解决这个问题的。 　　而且得知对方解决心魔的地方是自己家，并不会有多大危险后，席水月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 　　只是她有些奇怪，回家就能稳固道心？ 　　…… 　　当顾晓晓回到家时，顾老爹和顾馨月都很是吃惊。 　　毕竟自家女儿连信都没有提前通一封就风急火燎的回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问下来，只是说想家了而已。 　　回来之后，顾晓晓看着家里依旧，只是不见顾九，不禁问道：“我哥呢？又跑到哪里睡觉去了。” 　　顾星和顾磊站在一旁，一脸愁苦。 　　妹的，太偏心了，“我哥”这个词语现在成顾九专属了。 　　我们两个就不是你哥了？ 　　听见顾晓晓问起了顾九，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顾晓晓眉头紧皱，道：“我哥该不会出事了吧？还是你们逼他嫁人了？” 　　说着，顾晓晓将目光放在了其母顾馨月身上。 　　看着女儿这样的目光，顾馨月很难得的对顾晓晓发火了，道：“顾晓晓，你是不是以为进入了宗门，翅膀硬了，就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你就算翅膀再硬，飞得再高，也永远是我顾馨月的女儿！” 　　自小在母亲面前还算乖巧的顾晓晓顿时发现自己确实过了火，不由得低下了头，道：“母亲，晓晓错了。晓晓只是想见见九哥而已。” 　　顾馨月一拂袖，留下了句“他不在！”后，就走了。 　　顾老爹连忙跟了上去，安慰着自己的老婆。 　　事实上，顾馨月一半是真发怒，一半是演戏走人。 　　毕竟她知道顾晓晓对顾九的感情有些复杂，要是真让自己说出“顾九出门游历去了！”这样的话，顾晓晓肯定会当场发飙，那她这家主面子往哪搁？ 　　所以向顾晓晓坦白这件事情，很快落到了四哥顾星身上。 　　当顾星战战兢兢说出“顾九出去游历”这件事后，想象中自己被顾晓晓提起来审问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这一瞬间，顾晓晓就像虚脱一般坐在了椅子上，眼中布满了慌乱的情绪，支吾道：“他一个男人，你们怎么能让他去外面乱晃？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很快的，顾晓晓仿佛想起了什么，忙道：“他出去这么久，就没有给家里寄过信？” 　　顾星仓促答道：“前两月来过一次，说的是‘平安，勿念，过年就回。’。” 　　顾晓晓抬头，道：“四哥，他有说自己在干什么吗？” 　　顾星摇了摇头，道：“没写。” 　　其实顾九走后，顾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想念这个弟弟，那封书信他不知不觉看过了很多遍。 　　以前顾九在的时候，他看顾九很不顺眼，恨不得将好吃懒做，偏偏又长得好看的顾九海扁一顿，而现在对方出门游历了，他反而觉得家里没什么意思了。 　　“为什么我的心情要这么纠结矛盾呢？”顾星反问着自己。 　　而另外一边，顾晓晓明显更加纠结，一直在那念叨着：“过年能回来，那应该不是被绑架，或者被关进小黑屋的状态。话说他长得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人贩子卖给青楼啊？青楼过年也给放假吗？嗯，好像不能，那应该不是青楼。再说就他那腰，扔进青楼一天也接不了几单生意……” 　　顾晓晓坐在那里胡言乱语着，因为紧张的原因，脚尖一直在抖。 　　最终，她只能茫然站在院落内，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去找顾九，但是顾九连地址都没有留下一个，这到哪里去找？ 　　这时，顾星安慰道：“晓晓，你不要太紧张，从小到大，顾九他吃过亏吗？就以他一天九个时辰都在睡觉，睡着时能将牛都打死的本事，能吃多大亏？” 　　听见顾星的话后，顾晓晓稍稍松了口气，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她还是很不满，自己在外面修行，顾九这变态哥哥不好好呆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居然敢自己跑到外面去浪！ 　　这和家里有丈夫了，还去外面鬼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等等，好像还是有区别？ 　　这一刻，想到自己妹妹的身份，顾晓晓不禁叹了口气，发出了之前和顾九一样的感叹——“为什么我就是亲生的呢？” 　　虽然不能和哥哥在一起，但是能默默守护哥哥得到幸福也是好的。 　　顾晓晓这般安慰着自己，看着院子里的落叶，不禁有些伤感。 　　这个时候，她发现院子中有一株桃树，居然在秋天时节，花儿依旧开得如火如荼。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看那棵树越像顾九。 　　一棵树，怎么可能像人呢？ 　　“我脑子真是坏掉了！”顾晓晓气闷道。 　　她决定了，来年一定要把顾九这个变态哥哥带上云山剑宗，自己看着。 　　要是对方再敢到处乱跑，惹人担心的话，就打断腿关在小黑屋里！ 　　 第42章 衣锦还乡？ 　　 　　顾晓晓归家没几日就走了，缘于顾九不在，她觉得呆在家里没什么意思。 　　既然确定了不了自家哥哥的位置，顾晓晓自然也不会做大海捞针那种蠢事。 　　不知道是跟着顾九呆久了还是什么原因，顾晓晓性格也是豁达的货色。 　　确定了“找不到就不找了，担忧也无用，来年直接带走。”这个方案后，顾晓晓只觉得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松了，念头通达。 　　她坐在马车里，只觉得气海里出现了一点点光亮，就像是海上升起了一轮明月。 　　这一日，顾晓晓在回宗门的途中，一跃进入了三境凝神境。 　　也是云山剑宗百年来最为年轻的凝神境，比当时同为天生灵种的柳心还早了半年。 　　…… 　　就在顾晓晓一跃进入三境凝神境的时候，顾九还是二境炼体。 　　不过从炼体境初阶，变成了中阶。 　　这种自动升级的东西到底什么原理？ 　　人家现在只想当个小师弟，可不想当师兄。 　　当冬天来临前夕，小七的水堰剑法已有小成。 　　她虽然还是忍不住放水的冲动，蓄意到一半就泄了，但是那种层层叠加的剑意，还真是生猛。 　　小七的练剑地点已经从院落内移到院落外，缘于她在院子练时，顾九总觉得风太大。 　　特别是有一次小七重剑脱手砸坏了半堵墙后，这院落已经成为了她的练剑禁地。 　　水堰剑震颤着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以至于院落下方尘土飞扬，小七的人都淹没在里面。 　　二境炼体境上阶就能造成如此声势，小七师姐的身体真棒啊！ 　　而另一边修炼“离水玲珑剑诀”的苏樱，已然能将浩然气化作“水带”了。 　　这些水带有快有慢，围绕在苏樱周身，很是好看。 　　特别是她手捏剑诀乘风而起的刹那，顾九一度有一种对方是乘云而来的仙子般的错觉。 　　因为顾九的突然“强势”，再加上有了这些秘籍，小七和苏樱重新看到了北雪茗会的希望，不由得修炼得更加刻苦。 　　在顾九初来乍到的时候，她们的目标还只是凑够参赛的资格，去试一试，万一碰上了。 　　而现在，她们的目标是要拿到一个名次，保住书院在籍的名号。 　　人是需要鼓励的生物，当目标太高、遥不可及，而且时间紧迫的时候，会沮丧，会懈怠，会破罐子破摔。 　　而这种跳一跳能够得着的高度，才是最合理的。 　　现在的苏樱和小七明显就是处于这样的阶段，她们除了每天吃饭、自己睡觉，和顾九一起睡觉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练剑。 　　苏樱看起来还好，她的剑本就走的轻灵一脉，对体力要求不高。 　　而小七就不同了，那把剑剑体虽然中空，但是比一般剑还是重了不少，她那娇小的身躯配上那样一柄剑，看得就有些累人。 　　不过每当小七气喘吁吁地练完剑，恨不得马上瘫倒在床上的时候，顾九总会非常时宜地给她一套“马杀鸡”，让小七在一阵舒坦的喘息声中重新获得新生。 　　每当小七娇喘的时候，苏樱练剑时心神就会乱。 　　其实她也好想顾九给她一套那样的“马杀鸡”，只是脸皮薄的她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小七的身体被顾九开发得不错，所以一番磨练下来，战斗力是呈一种飙升的状态。 　　躺在藤椅上看着清流书院这般欣欣向荣，顾九很是安慰。 　　“年轻人，就是该这样多运动嘛。”这个时候，顾九总会一边喝着枸杞茶，一边感叹道。 　　但是不管是苏樱，还是小七，每天最期待的还是和顾九一起睡觉。 　　缘于和顾九一起睡觉，是真的很舒服啊。 　　那种睡完一觉神清气爽的感觉，简直是会让人上瘾的存在。 　　…… 　　就在顾九在清流书院和师姐、姑姑睡大觉的时候，顾凝霜从凝神境初阶进入了中阶，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 　　这样的表现在云山剑宗内算得上前茅，只是她的光彩都被自己的妹妹遮住了。 　　云山剑宗百年来最年轻的凝神境，而且是没有长辈刻意照顾的情况下自己破了境，而且完成得相当完美，这不禁让更多人称赞——“果然不愧是天生灵种。” 　　对此，顾凝霜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是还是挺高兴。 　　毕竟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和自己最亲近了，妹妹厉害了，作为姐姐的没理由不高兴。 　　于是在过年前夕，两姐妹早就相约好了一同归家。 　　而顾晓晓早已想回家，因为顾九在信里说过，过年归家。 　　上一次没见着这变态哥哥，顾晓晓虽然心头暂时将其放下了，但是还是一直挺想念对方。 　　最近长辈和同门对她的称赞太多，让她压力有些大，她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只有顾九能帮他排解。 　　嗯，她已然决定了，要把哥哥带在身边，让她感到愉悦。 　　就像当时她摸泥鳅，最喜欢顾九在旁边看着一样。 　　这一次，除夕前七日，顾晓晓和顾凝霜就回到了家里，不像以往顾凝霜一人，非要等到除夕前一天才回来。 　　而这个时候的顾九，才刚刚从清流书院出发。 　　在清流书院当宅男当了太久，他差点记错了日子。 　　清流书院内归家的只有顾九，小七和苏樱依旧在这里过年。 　　顾九明确表明过完年后马上回来，但是这一个姑姑一个师姐表面不说，但是内心对他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依赖。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书院的院长，谁是书院的大师姐了。 　　两个女人，一个顾九的姑姑，一个顾九的师姐，却对顾九这个徒弟和师弟依赖，传出去莫不是有些丢人。 　　这就和地球上，一个男师父，一个男师兄，对一个辈分最小的女弟子最依赖一样，想想还是有些尴尬。 　　顾九走了，交通工具自然是小灰。 　　想到要回家见家长了，小灰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小灰的身上驮着不少东西，都算得上杏花镇上的土特产。 　　顾九躺在小灰背上，看着这一切，感叹道：“这算得上衣锦还乡吗？” 　　说着，顾九将身上镇上裁缝新送来的衣裳裹了裹。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啊。 　　（PS：谢谢大家支持，成绩挺不错，让我缓个周末，星期一加更。） 　　 第43章 公老虎 　　 　　顾晓晓跟着顾凝霜回到家后，一直在焦急等待着，只盼顾九能早早回来。 　　毕竟距离顾九上次来信已经几个月了，她担心对方会遇到什么危险。 　　据说村头卖棺材的李家姐妹，开年时去盐阳城送了次棺材就遇到了鬼，吓得不敢出门了。 　　这世道仿佛真的有点乱了。 　　当初她的好友刘家二小姐满门被鬼怪杀了，曾让她担心受怕了好久。 　　她去云山剑宗之后，虽然师长没直接教她们这些，但她还是从一些卷宗上找到了一些很浅显的资料。 　　只能说这世上鬼怪灵异并不如百姓想象的那般少，之前一直没有怎么暴露出来，是因为它们并不活跃，而且加上官府的刻意掩盖。 　　而如今的局势如何，顾晓晓还真的不知道。 　　顾晓晓总觉得，那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事情了，现在她级别太低，还不能了解到。 　　现在她想的，就是顾九能快点回来。 　　…… 　　顾九倒在小灰身上，优哉游哉地前行着，路上自然不少人对他频频侧目。 　　大冬天，在路上找到一个美少年已经不容易，更别说一个躺在毛驴上睡觉的美少年。 　　特别是这少年长得特别好看的情况下。 　　北地的冬天带着阵阵寒意，顾九刚出发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雪。 　　看着那些降落的雪花，小七不禁担忧道：“师弟会不会受凉啊？” 　　苏樱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小九他怕热，不怕凉，还记得他冲澡的样子吗？” 　　小七想起了顾九每次做完什么劳什子广播体操后像是要烧起来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暗道：“果然还是师父心细啊。” 　　顾九走后，小七和苏樱下午都有些不适应，缘于没有了顾九带着她们“九浅一深”，她们觉得午睡质量简直直线下降。 　　…… 　　天空飘起了雪，顾九和小灰一人一驴行走在天地间，并没有专门选择那些被称作安全的大道，而是颇有点百无禁忌，哪里路近走哪里的逍遥游侠的感觉。 　　如今的顾九，还真不担心遇到什么鬼怪。 　　在清流书院呆了这么一段时间，他的腰好了不少，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于自己力量的上限，他不清楚，只知道很强。 　　比如那位清溪书院那位叫做的洛霖的女子，说是清溪书院的一位实权先生，实力可排进书院前十，还不是只能翘着屁股让他打。 　　腰好，嘛都好！ 　　老板，我要打十个！ 　　行了约莫一日时间，白雪已经将周遭一切包裹成了雪色，然后天地间渐渐出现了一些寒雾。 　　小灰吐着白气，顾九发现它有些抖，不由得下来，问道：“有这么冷？” 　　小灰甩了甩身上的雪花，咩咩叫了几声。 　　顾九观察了一下，发现温度可能确实比较低了，因为他体内的中央空调“雪流琉璃玉鹤劲”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加快了循环速度，才让他没有觉得那般冷。 　　于是乎，他手一甩，一股在这种环境上算得上温暖的气劲就进入了小灰体内。 　　小灰打了一个机灵，不由得猛甩尾巴，只觉得爽歪歪，甚至有一种要升天的感觉。 　　顾九道：“好了？” 　　小灰咧开了嘴，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叫声。 　　顾九重新躺回了小灰身上，只觉得这片寒雾有些古怪。 　　毕竟小灰在他的培养下，堪称“驴中龙凤”，连它都觉得冷，那就是冷得有点过分了。 　　顾九稍稍压抑了下“雪流琉璃玉鹤劲”的运转，发现眉毛没多久就结霜了。 　　MD，真冷。 　　如今因为抄近路，回家的日子肯定要比预计的早，所以顾九并不赶。 　　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小镇。 　　小镇并不热闹，因为太冷的原因，街上都没什么人，只有一家小酒馆还开着。 　　小酒馆生意不错，仅从那喧嚣的声音就可以听出，里面的人还不少。 　　可能因为太冷的原因，很多旅人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选择在这地方喝一杯暖暖身子。 　　顾九看了一眼酒馆外的马厩，发现里面有一匹银白色的马儿长得非常神骏。 　　这匹马占据着马厩大半个地盘，而其余几只劣马则躲在角落里，根本不敢靠近。 　　这样的画面，还真有一种女屌面对白富美的感觉啊。 　　如果将三观换一下，相当于地球上屌丝和高富帅看上同一个美女，屌丝男最终会选择避让，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女神和高富帅在一起是一样的感觉。 　　那就是自卑，很难清除，甚至埋在骨子里的自卑。 　　顾九让小灰进了马厩，别惹事，自己直接进了酒馆。 　　随着顾九推门而入，整个酒馆迅速安静了下来。 　　这都要缘于顾九是个男人，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好看的男人这种天气在外面晃已经不多了，而且还他妹的就他一个人。 　　你家女人呢？ 　　一些跑江湖经验丰富的女子，甚至怀疑顾九是男装大佬。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不少采花贼扮作的男人。 　　这个世界，一般男人对自己同性的防范意识还是比较薄弱的，结果采花贼就抓住了这个弱点，让很多良家男子着了道，一时间有些风声鹤唳。 　　所以江湖上跑多的人，看见独自前行的男的都觉得是男装大佬。 　　直到顾九坐了下来，要了壶酒，好几个老江湖才确认了顾九确实没有易容。 　　因为对方喝酒时那喉结的运动是实打实的，要作假太难。 　　只是在这临近年关的时节，这个天气独自赶路的男子真的不多见了，众人觉得还真是新鲜。 　　没多久，酒馆内又恢复了交谈的声音，大多是抱怨这天气要冻死人的。 　　这个时候，酒馆楼上的雅间内传出了一阵细小的争吵声音。 　　这小酒馆也有雅间，位于二楼，临窗，不管是外面的雪色，还是一楼大厅的景象都能看得清楚。 　　一名年轻男子和女子坐在上面，仅仅从两人披着狐裘的打扮就可以看出，家境非富即贵。 　　特别是那女子，装束有些妖娆，一看就是有些放荡的大家小姐。 　　就和地球上比较喜欢浪的富二代差不多。 　　而她旁边的年轻男子长相其实算不错，但是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鸡婆的感觉。 　　特别是当这位年轻女子将目光投向顾九时，他还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嘲讽声——“连骑驴的乡下男人你也看得上？” 　　那女子挑了挑眉，道：“你不觉得他真的比你好看很多吗？” 　　那年轻男子脸都要气绿了，气闷道：“小绿，我是你的人，你就不能在意一下我吗？你平时在外面沾花惹草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我就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娘家探亲，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说着，那男子都委屈得想去抹眼泪了。 　　那名叫“小绿”的女子明显是个花花小姐，看着顾九时眼睛都绿了，不由得轻佻答道：“不过就不过啊！要不是我娘逼我，谁愿意娶你。” 　　此时，那年轻男子勃然大怒，拍桌道：“我要把你的事告诉你娘！” 　　说着，男子眼泪花都流出来了。 　　那花花小姐明显不买账，道：“你爱告就告！女人在外面看看漂亮男人怎么了？传闻女帝还养了三千男宠呢？我外面才几个人。” 　　那男子发现对方和自己说话，还一直盯着顾九后，不禁捂住自己胸口，愤怒道：“你是不是还看！” 　　那年轻女子神情微怒，道：“我看了又怎么？公老虎！什么都管！” 　　“你居然敢骂我公老虎！”男子站了起来，起得全身颤抖。 　　这时，他刚好看见了马厩里的那只驴。 　　那个妖艳贱货大冬天骑的驴！ 　　没有任何犹豫，年轻男子径直吹响了口哨。 　　那女子见状，脸色骤变。 　　只见这个时候，那马厩里那匹神骏的银马已经站了起来。 　　这匹马训练有素，一看就是自幼训练出来的战马，接到男主人的命令之后，它眼冒凶光，转瞬就锁定了身旁不远处的那头灰驴。 　　这头灰驴，它早就看不顺眼了。 　　别的马对它都格外畏惧，而这只驴居然在它旁边潇洒自然。 　　没有任何犹豫，接到指令的银马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啸鸣，前蹄高高抬起，姿势优美，一看就很有爆发力。 　　这一蹄下去，灰驴还有活路？ 　　那雅间的女子见状，想阻止，可是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家里这公老虎发起疯来，还真是喜欢干蠢事啊。 　　得了，赔钱吧。 　　赔钱的时候大方一点，说不定还能勾搭一下那少年。 　　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如炮弹一般飞出了马厩。 　　雅间的年轻男子以为得手，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想要勾搭那妖艳贱货，踢死了那贱货的驴，我看你怎么勾搭！ 　　可是下一瞬间，男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缘于刚刚飞出去的不是灰驴，而是他的马。 　　他家里人送给他的结婚礼物，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银马。 　　那头灰驴此刻正在马厩里摇头晃脑，看起来对自己刚刚那一踢很满意。 　　而它身边不远处，那几只劣马吓得紧紧缩在一起，全身瑟瑟发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生物。 　　“银雪！”这个时候，酒馆阁楼里，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第44章 我，顾九，和颜悦色 　　 　　顾九正在酒馆里开开心心喝着酒，然后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口哨声，不明所以。 　　就在他眉头微挑，质疑这口哨声到底有什么作用时，屋外就传来了嘭的一声木板破碎声响，好像什么东西从马厩那边飞了出去。 　　众人不禁推窗一看，只见马厩内那匹神骏的银马此刻倒在雪地里，想爬却爬不起来，身前是一道极长的雪痕，显然是拖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紧接着，就是那声杀猪般的“银雪！”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酒馆下方一个桌上的四名蓝袍女子站了起来，神情紧张。 　　然后顾九扭头，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小灰，发现对方正在那咧嘴对他笑，不由得抹了抹头上的细汗。 　　该不会是小灰惹是生非，把这匹马踢飞了吧？ 　　这匹马这般好看，赔起来是要我卖身的节奏啊？ 　　这时，楼上雅间顿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男子：“那是我娘给我的马！” 　　女子：“那你也不能乱来！那是你的马先动的手！呸，动的蹄！”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长长松了口气，暗道：“还好不是小灰先动的蹄。” 　　这时，那男子撒泼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管，你只会向着那来路不明的妖艳贱货说话。我叶傲田今天把话放下了，我今天就要收拾那个骑驴的妖艳贱货，你要是敢拦我，你就把我休了吧！” 　　这时，一名男子咚咚地上面冲了下来，对着那四个蓝袍女子道：“还看什么看！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说着，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顾九身上。 　　那四个应该算得上护卫的蓝衣女子听到命令，转瞬就冲了过来，吓得顾九直接站上了桌子，问道：“干嘛！” 　　那年轻男子一把将身后跟着自己的精致打扮的女人推开，愤怒道：“干嘛？大冬天你一个男的骚什么骚？老子今天要你知道当妖艳贱货，勾引女人的下场！呜呜……我娘给我的马！我的银雪！” 　　他一个大男人，直接就在那里边骂边哭起来，直看得顾九头皮发麻。 　　不过想想这世界的三观，以及自己老爹和哥哥的性格，顾九觉得也许这是男人比较正常的表现吧？ 　　不过这表现，他女人都管不住，岂不是传说中的“公老虎”？ 　　“还不动手！”这时，“公老虎”吼道。 　　下一刻，顾九高声道：“慢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勾搭我女人！还想不动手？给我上！”年轻男子不依不饶道。 　　眼看对方真要动手，顾九直接打了个响指。 　　两个呼吸后，只听见嘭的一声，小灰踢开了门冲了进来。 　　这开门动静有点大，而且进来的是一头驴，以至于所有人一时都忘了该干嘛。 　　整个酒馆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有小灰在对顾九晃着尾巴。 　　看着顾九正站在桌上被“围攻”后，驴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表情，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顾九看着小灰，意味深长道：“你懂的。” 　　下一瞬间，接到指令的小灰就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兴奋声响，直接纵身一跃。 　　这一跃极高，反正众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头驴可以跳这么高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哒哒两声，灰驴飞蹄落在两个试图拉顾九裤脚的蓝衣女人肩头。 　　紧接着，那两个蓝衣女人就从窗口飞了出去，站在那里的顾九能很清晰地看见她们脸上浮夸到了极致的表情，其中一人口水还挂在嘴角飘扬，看起来颇为不雅。 　　嘭嘭两声，两女护卫连尖叫声都没来及发出，就摔在了窗外的雪地里。 　　小灰轻巧落下地来，剩下的两蓝衣女护卫明显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傻站着，发出了一声怒吼，立马向小灰扑去。 　　小灰屁股一抬，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使出了一记后踢，将最先扑上来的那名蓝衣女子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它再次跃起，身形一摆，使出了一记漂亮的后旋踢。 　　剩下的那名女护卫明显是四人中武艺最高强的，也是最为狠辣的角色。 　　只见她左手拔出腰畔匕首的同时，右手猛然发力，啪的一声接住了小灰这一记踢腿。 　　这一踢力道极大，以至于女护卫身体倾斜，整个胸口都在荡漾。 　　就在她强行扛住这股大力，准备用左手的匕首刺向灰驴的腹部时，神奇的一幕再次发生。 　　她有两只手，而小灰可有四条腿。 　　虽然前面两条腿用不上，但是后面那条腿怎么会放过机会。 　　挞的一声，小灰的右后腿在空中闪电般踢出，正中对方额头。 　　女护卫应声倒地，捂着额头上的新印记，痛苦得蜷曲成了一团。 　　一切尘埃落定，顾九拍了拍手，继续坐了下来，然后小灰过来领赏，吃了几粒花生米后，出去了。 　　场间安静异常，除了那几个护卫的呻吟声外，所有人仿佛都傻了。 　　刚刚那确定是一只驴，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MMP，难怪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敢独身走江湖。 　　这是神驴啊！ 　　有这样一头驴，比一队护卫还好使，怎么不敢走？ 　　老娘是男人，老娘也敢走！ 　　这时，在场所有人（基本都是女人）看顾九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是色眯眯的，而是色眯眯中带着敬畏。 　　只要一个人有了依仗，即便对方是男人都不好惹，值得敬畏。 　　比如之前这个有四个护卫的“公老虎”，比如现在这个有一头神驴的顾九。 　　顾九看了那“公老虎”一眼，又看了看他后面的“老婆”一眼，指了指桌对面的长条凳，一脸严肃道：“两位这边坐。” 　　听见顾九的话后，这对看起来颇为富贵的年轻男女哪敢违背，乖乖巧巧地坐了下来，比学堂里的学生还听话，脸色却比哭还难看。 　　特别之前的那只“公老虎”，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顾九咳嗽了一声，吓得对面两人一抖。 　　他挑了挑眉，道：“二位别紧张，我这人是书院出生的，最讲道理。我想问的是，我一个骑驴的从这里过，外面天冷歇个脚，怎么就成妖艳贱货了呢？我能怎么办，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 　　看见顾九这般“和颜悦色”后，这对年轻男女手吓得都握在了一起，全身颤抖。 　　妈妈丫，来救我丫，这个男人好可怕。 　　 第45章 在乎的人，回家的路 　　 　　面对顾九的提问，那“公老虎”立马求饶道：“先生，这不是您的错！我家女人每天在外沾花惹草，我一直忍着，今天没忍住，得罪了您和您家的驴，还请海涵。” 　　说这句话时，这男人全身都在抖，就像是要抽筋了一样。 　　看得出来，这人求生欲望很强，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先把锅甩给了自家女人。 　　看着坐如针扎的一男一女，顾九一时有些无语，暗道：“难道我还不够和颜悦色吗？” 　　他喝了口茶，道：“我觉得这事真不怪我。” 　　说着，他就瞟向了那些还在不断痛苦呻吟的四个护卫，以及那些撞坏的窗户。 　　现在不把责任脱干净，等会是要赔钱的。 　　这时，这位之前嚣张跋扈，要教训顾九的“公老虎”立马抢答道：“先生，这真不怪您！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这一切都由我们负责。” 　　他看着顾九的那张脸，在这一刻扭曲得比哭还难看。 　　之前他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怂。 　　有钱人，总是惜命的。 　　顾九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位打扮十分精致的女人，那女人忙道：“先生，这事怪我，这事怪我。作为当家的，没管教好内人，还请先生高抬贵手。您看我这出门急，只带着这点东西，还望先生海涵，还望先生海涵。” 　　说着，那女人将胸托里的钱袋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一听份量不重，但是数额应该不少。 　　缘于有钱人，很多用的都是银票。 　　顾九顿时倒吸了口气，睁着眼睛道：“你们两个这什么意思？把我当什么人了？土匪吗？抢劫啊？我说了我是书院的人，最讲道理了！” 　　说着，顾九将那钱袋放进了兜里。 　　那女人见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道：“先生别误会，这只是给你的惊吓费，惊吓费。” 　　顾九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算了，看你们两个也算懂事，我也不计较你们对我动手了。不过作为书院出来的人，我有必要教育你们一番。” 　　这对男女听见这句话后，立马低着头，异口同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顾九道：“知道你们这对夫妻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一男一女低着头，不敢说话，等待着顾九的训诫。 　　沉默了一会儿，顾九叹了口气，道：“情感专题我不合适，没有感情，过不下去分了吧。” 　　世人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而顾九直接拆了。 　　听见顾九的话后，这对男女以及在场的人都懵逼了。 　　顾九看向了那个打扮精致的女子，道：“我长得虽然比你男人好看很多，但是你用得着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先把口水擦一擦。” 　　听见顾九的话后，那打扮精致的女人立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羞愧地低下了头。 　　顾九看着这位刚刚发完泼的男子，道：“我一个男人敢单独出来混，怎么可能没什么依仗？以后见到我这样的，别惹，懂？” 　　那男子立马点头，表示认同。 　　今天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会还在这里如坐针毡？ 　　“咳咳，说错了，应该是遇到即便没什么依仗的人，都别乱欺负，懂？”顾九道。 　　那男子立马道：“懂！懂！懂！” 　　顾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走吧，楼上雅间能让给我吗？” 　　“当然，当然。”男女异口同声道。 　　于是乎，顾九来到了楼上的雅间，找了个藤椅躺了下来。 　　他让店家重新温了一壶酒，看着外面的雪色，以及马厩里格外听话的小灰，只觉得心情有些异样。 　　他在书院里呆了快一年了，这时回家的心情并不是归心视箭。 　　虽然家里有他在意的父亲，以及他在意的顾晓晓。 　　看到这对男女这般不和谐的争吵，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他的父母虽然平时也爱斗斗嘴，母亲动动小手，虽然看起来打得很猛，但是总是知道轻重，着实算得上好妻子了。 　　而这个世上，因为女太尊，男太卑的原因，能做到他母亲那样的都算好的了。 　　像这对小夫妻，女的天天在外勾搭汉子，男的在家里生气，偏偏无可奈何，最后发展成泼夫，实在是很有问题。 　　顾九并不想，甚至觉得也不可能让这个世界的男女平等，但是觉得还是要稍微提高一下男性的地位才行。 　　因为男性地位太低，越不容易产生爱情，没有爱情，这个世界就会不和谐。 　　特别是对于那些不收男弟子的修行宗门来说，男人在简她们眼里简直就是工具。 　　很明显，大姐顾凝霜就是要走这样的道路。 　　而晓晓和她是一个宗门，没有问题？ 　　会不会回到家后，成为了第二个顾凝霜？ 　　想到这种可能，顾九不禁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他很少感春伤怀，但是今天却有了清晰。 　　缘于他发现，他开始在乎人了。 　　天性凉薄的顾九，从在乎自己的妹妹顾晓晓开始，就变得越来越不凉薄。 　　此时，他名单上除了顾晓晓和父亲外，现在又有了新的名字——小七和苏樱。 　　顾九觉得，是不是因为以前自己拒绝和这个世界对话，所以才凉薄。 　　而他现在，逐渐打开了心扉，就变了呢？ 　　顾九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都说仁者无敌，但是他觉得，无情者反而更无敌。 　　一个人在乎的东西越多，束缚就会变得越大，软肋也就越多，而一个人在乎的东西越少，弱点也会越小。 　　看着窗外的雪停了，寒雾也消散了一点，顾九觉得自己该走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家了，就算晓晓还没回来，也该陪自己父亲好好喝一杯了。 　　想到此处之后，顾九的心再次温暖起来。 　　他觉得有在乎的人没什么不好。 　　那些人就像是寒夜里家里温暖的灯火，在等待着你，不管你多孤独，多寂寥，只要有这些灯火，总会指引着你找到前行的方向。 　　那个方向，就是家吧。 　　（PS：以后有稿子争取早上8点一次放出来，没放出来证明没码出来。） 　　 第46章 为什么你不穿呢？（第一更） 　　 　　讲了自己人生第一堂教育的顾九有些疲，缘于刚刚他面对那对不靠谱夫妻时清晰有些激动，而激动往往会消耗精力。 　　懒惰的顾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件事。 　　当时小七想当他师妹时，顾九立马严厉拒绝，缘于当师兄后就有了担当，费劲，而且师妹哪有师姐好玩。 　　而今天他忍不住冲动想教育这对夫妻，缘于因为今天两人的表现还是有点辣眼睛。 　　特别是那年轻男子撒个泼都要翘兰花指的模样，在别人眼中很正常，但是在他眼中却是真正的有毒。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多年，顾九的核心价值观依旧没有丝毫改变，咳咳，好像有个点变了…… 　　以前在家呆久了，不知道是受他影响还是什么，顾星和顾磊都还算有了点这个世界的“女子气”，而顾晓晓时不时的表现，也被母亲批评为“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 　　到了清流书院后，苏樱的思想本来就有男女平等的雏形，所以他觉得最顺眼，而小七年龄小，他完全不把她当成年人看，有时候对方的“大女子主义”反而在他眼里是可爱。 　　而今天宅男出关，进入这混沌的世界后，顾九的三观再次受到了小“摧残”，所以才会教育对方，发泄一下清晰。 　　没有感情的夫妻，特别是还有点钱的话，会具有相当可怕的破坏能量。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顾九觉得自己还是太多此一举，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当教书先生的料。 　　他总结，自己适合当开发别人身体潜能的体育老师。 　　半个时辰后，天色变得更加黯淡。 　　虽然雪此时已经停了，那格外冻人的寒雾也渐渐散了，但是天空之中依旧布满了厚重的铅云，给人一种寒冷至极的感觉。 　　在这冰天雪地里，在这雪花覆盖的小道上，应该很难遇见人。 　　可是没过多久，顾九就遇到了人。 　　那是在一条小道旁，几个村民打扮的男女正在祭拜路边的一尊石像。 　　这尊石像看起来年代已经挺久远了，虽然看得出是个盘腿而坐的人形，但是已经缺胳膊少腿，显得有些阴森。 　　顾九一眼看去，发现那石像面目模糊，甚至性别上的特征也不突出，分不出男女。 　　顾九骑驴而过，那些祭拜的村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只有眼前这石像才是最美的风景。 　　顾九发现在过年前的这段时间，祭拜这种情况还真是常见，一路上他都看到了不下四起。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四次祭拜中，每次祭拜的东西都不一样。 　　这里明明相距并不远，但是人们的信仰却是五花八门的。 　　顾九听苏樱说过，这些离修行宗门较远的偏远地方，民众信仰的都是一些野神，或者说是荒神。 　　有时候一个村信仰一样东西，隔壁村又信仰另一个东西，甚至有的村落里，每家每户信仰的神都不一样。 　　这些神自然是千奇百怪的，有的甚至可以说是丑陋惊悚，但是它们却都成了这些偏远百姓的信仰。 　　黄昏时节，顾九依靠着地图，以及小灰的聪慧，靠近了之前他乘棺材经过的牛家村。 　　牛家村外十里外有棵树，一棵大树。 　　即便周围是白雪皑皑，这棵树树冠依旧呈青墨色，格外醒目，所以不少村民都认为它是一棵神木。 　　即便已经要入夜了，还有十来个村民在树下祭拜。 　　这些村民自然不止是牛家村的，还包括附近其他村落赶过来祭拜的人。 　　当顾九看着这棵树以及祭拜的村民时，初始不以为意，以为和之前遇到的那些祭拜的村民一样。 　　直至他靠近了这棵树，看着它的枝桠上挂满了一双双绣花鞋时，才警觉起来。 　　这些绣花鞋挂在树上，密密麻麻的，随风摇摆时就像是无数垂钓在树上的尸体，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些绣花鞋，顾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死掉的牛村长，然后想到的是鬼脸戏。 　　当看见了这棵树的真实模样，顾九顿时觉得那些祭拜的村民都是病态的。 　　人怎么会祭拜这么诡异的一棵树？你们都不会感到奇怪吗？ 　　这个时候，顾九停了下来，没有让小灰继续前行。 　　小灰看见这棵树后，表现出了一种压抑慌乱的清晰。 　　直到顾九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才安静了下来。 　　这些村民全部贴身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在这大冬天里算得上虔诚，而那棵树一直随风摇摆着，并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回应。 　　没给回应，这些村民就这样跪着，一直没有人起来。 　　就在顾九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双绣花鞋啪的一声从上方掉了下来。 　　这些村民看见这双鞋子后，像是发疯了般扑了过去。 　　最终，这双鞋被一个力气最大，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女村民抢到了。 　　她紧紧捂着这双鞋子，眼里满是警戒和兴奋的光芒。 　　很快的，没有得到鞋的村民便各自归家了。 　　而当那抢到鞋的女农夫和顾九檫肩而过的刹那，顾九提醒道：“大姐，这鞋穿不得。” 　　那女农夫看见顾九之后，立马将鞋捂得更紧，仿佛生怕顾九会抢她的一般。 　　顾九觉得，这女人精神出了点问题。 　　哒哒哒，小灰很不情愿地载着顾九来到了这棵树下。 　　树上是密密麻麻的绣花鞋，即便在这样的天气与环境中，依旧看起来格外鲜艳，像是新的一样，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小灰突然发出了一阵“咩咩”的慌乱叫声，连退数步。 　　不知什么时候，树后走出了一名尼姑。 　　这尼姑出现得很突兀，不知是一直躲在树后，还是什么原因，总给小灰一种她是从树中走出来的错觉。 　　而另外一边，顾九的神情则要淡然得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那女尼向顾九行了个礼，道：“道友刚刚未免有些坏了规矩。” 　　顾九挑眉，道：“什么规矩？” 　　“贫尼观道友身为男子，却入了炼体境，想必是在哪个宗门修行，而你的师父长辈，没有告诉你有些事不能管吗？”那女尼说话不紧不慢，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顾九道：“我想知道，穿上那鞋的村民最后会怎样？” 　　那女尼咧嘴笑道：“还能怎样？自然是身体健康，岁岁平安了。” 　　顾九看着那女尼脚上的青布鞋，问道：“那为什么你不穿呢？” 　　推本新书 《我的人外娘女友》 　　简介：作为一个魔王，我曾经去过地狱的最深处，与地狱之主谈笑风生，也曾经去过天堂的最顶端，俯瞰整个世界，但这些都是过去，我回到了地球，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过上了有妹没房的安稳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坨史莱姆出现在了我的床上……） 　　 第47章 青鞋换红鞋 （第二更） 　　 　　听见顾九的话后，那女尼的脸顿时变得森然起来，问道：“公子你确定要我穿？” 　　顾九点了点头，一脸冷漠。 　　那女尼咧嘴一笑，道：“公子你知道‘青鞋换红鞋’意味着什么吗？” 　　顾九摇头，道：“我不懂，所以才要你穿。” 　　“我见多了以为学了点猫爪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却没见过这样的少年。可惜了。”说着，那女尼手一伸，一双绣花鞋就掉了下来。 　　顾九装作不懂，道：“可惜什么？” 　　“可惜公子你非要逼着我换红鞋。” 　　这个时候，那女尼已经脱掉了脚上的青布鞋，露出了一双白皙的脚，然后换上了那双崭新的绣花鞋。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还比较柔软，却带着森森的鬼意。 　　小灰已经发出了阵阵不安的咩咩声响，顾九依旧坐在它身上，惬意地摸了摸它脑袋。 　　感受到顾九存在的小灰，再次安静了下来。 　　“公子，我的鞋换好了，好看吗？”那女尼一身蓝色素衣，此时脚上却穿着一双鲜艳的绣花鞋，配上她站在树荫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实在是有些惊悚感。 　　顾九淡淡道：“脸长得一般，穿什么都一般。” 　　那女尼没有动怒，而是咧着一口森白的牙齿，道：“那贫尼现在就告诉公子，青鞋换红鞋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候，那名女尼便向顾九走来。 　　她走得并不快，在阵阵阴风的吹拂下，衣衫拂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空架子。 　　顾九骑在驴子，抚摸着小灰的脑袋，神情淡然。 　　数个呼吸后，那女尼就站在了顾九身前，微微抬头，看着驴背上的顾九。 　　从这个角度下，顾九发现对方脸上的皮是松动着的，就像是黏在上面的一层纸，苍白得可怕。 　　顾九也看着她，道：“我姑姑告诉过我，这个时候不该说话了，该走了。因为看得出来，师太你很生气。” 　　说着，他拍了拍小灰的脑袋，示意其往前走。 　　小灰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抬腿僵硬地往前走去。 　　哒哒哒…… 　　小灰驮着顾九往前走着，头冒冷汗，看起来很紧张，而顾九则哼着小调，神情惬意。 　　就在这时，那女尼突然扭过头来，开口道：“装神弄鬼，还想走！” 　　这声音很是尖锐，就像有无数亡魂在她喉头哀嚎一般。 　　下一刹那，只见那女尼脚踩地，身体高高跃起，脸上的人皮已然脱落了半边，露出了漆黑如黑蛇般缠绕的丑陋面目。 　　在跃起的途中，女尼右手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肌肉萎缩，变成了一个漆黑的鬼爪。 　　“死！”那鬼脸女尼一爪扫向了顾九后脑勺，端的狠厉无比。 　　但是下一秒钟，她的身体就化作了一道残影，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雪水连着泥土飞溅，对面上多了一个坑洞，坑里躺着女尼。 　　顾九坐在小灰身上，神情淡然，左手捏着那只鬼爪，身上有电光流转。 　　“本来就向你问个问题，你不说就算了，非要出手。你出手就出手了，非要一出手就这么心狠手辣，你说我能怎么办？”说着，顾九眼睛微微眯起。 　　“我知道你有后台，但是我想告诉你，你今天死了就死了，我不信你们庵里的人敢来找我。” 　　听见顾九说起“庵里”两个字后，那鬼脸女尼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想要说话，却来不及了。 　　只见顾九身上的电光在一瞬间顺着他左臂盘旋而下，轰的一声灌入那女尼的身体。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鬼哭声响起，那女尼皮囊下那些黑色的污秽邪体在一瞬间就化作了一滩腥臭的烂泥，落在地上。 　　顾九挥了挥手，一张人皮就出现在了他手里。 　　他看着这张人皮，叹了口气，手一挥，那张人皮就往上飘去，挂在树上，像一具尸体。 　　树上，人皮和红色的绣花鞋随风摇摆着，看起来格外“和谐”。 　　直到现在，小灰还闭着眼睛，不敢动弹。 　　顾九拍了拍它的耳朵，道：“赶路吧，今晚到不了家，驴肉火烧。” 　　听见这话之后，小灰立马抖了抖身子，“咩咩”叫着继续赶路了。 　　这时，那棵挂满了绣花鞋的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不少，青墨色的树顶很快变成了黄色。 　　顾九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怪异的树，喃喃道：“绣花鞋、女尼姑、桃花庵、鬼脸戏，有点意思。” 　　…… 　　其实顾九刚刚是真的请教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穿上绣花鞋后会怎样？”，以及“青鞋换红鞋。”的意思。 　　北地一些很奇怪的规矩，往往都和某些禁忌有关，听起来就像是一些只有行内人才能听得懂的黑话。 　　他只是想学习学习这些“黑话”而已。 　　如果对方真心实意地告诉他了，他也大发慈悲地废掉对方一对鬼爪让对方滚，对方这条命当作学习黑话的学费了。 　　可是这家伙非要言传身教，而且教得不好，这就让顾九很郁闷了。 　　因为直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青鞋换红鞋”的意思，还有那双绣花鞋穿了，真的能“身体健康，岁岁平安。”吗？ 　　刚刚那一瞬间的交手，顾九已然确定了这女尼来自桃花庵。 　　桃花庵的女尼穿青鞋，非要到处贩卖红鞋，这不是有点意思是什么。 　　他不信那张人皮挂在那里，还有人敢去信这棵树。 　　其实顾九真的不想管桃花庵的闲事，毕竟对方的深浅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还在临水镇上，颇有点投鼠忌器的感觉。 　　不过他可以肯定，之前自己出手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即便后面小灰离开时的蹄印，都被他用天地元气清扫了干净。 　　他不是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不能太高调。 　　北地的宗门不少，都知道桃花庵的存在却没有任何行动，可见桃花庵这潭水有点深，深得那些宗门都不想管，或者说不敢管。 　　只是看着那些村民信仰这些古怪东西，顾九内心就很反感。 　　于是他不由得感叹道：“这些修行宗门到底能不能行？” 　　 第48章 我，顾晓晓，原地爆炸 （第三更） 　　 　　顾九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当他刚叩响家门时，最先打开门的不是家里的下人，而是顾晓晓。 　　在开门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夜晚的临水镇飘着小雪，在两人的眼前缓缓落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晓晓。”一段静谧之后，顾九率先打破了沉默。 　　顾晓晓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径直抱住了顾九，没有松手。 　　由于顾晓晓开门速度太快，以至于家里人都不知道顾九回来了，所以此时此刻四周很是安静，只有小灰在后面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顾九被对方抱得很紧，觉得这小妮子这段时间肯定又发育了，和小七这个同龄人的画风越走越远。 　　直到顾老爹问了声“谁来了？”，顾晓晓才松开了顾九，开心道：“九哥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往家门口赶来，阵仗着实算不得小。 　　这样举家来迎的画面，即便之前的顾晓晓和顾凝霜都没有得到过。 　　这都要缘于顾九离家之后，已然成为了顾家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顾凝霜和顾晓晓离家是去固定的地点修行，是已知的，而顾九却是未知的。 　　顾九是男人，这个世界男人想要游历，难度是女人的几何倍。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过得怎么样，到底是在床下干苦力，还是在床上干苦力。 　　所以这一年来，顾九成为了顾家最为热门且经久不衰的谈资，远超顾晓晓这个天生灵种。 　　顾老爹看着自己儿子后，慌慌张张跑过来，连鞋子都跑飞了一只。 　　很快的，这对父子紧紧抱在一起，然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顾馨月看着这对父子情深，没有说话，顾凝霜看着这一切，嘟了嘟嘴。 　　而顾星看见这一幕，居然眼眶都湿润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重新看到顾九的那张曾经让他无比嫉妒和痛苦的脸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初春时顾九新栽的那棵桃树，长势喜人，可见顾老爹将它照顾得很好。 　　过年了，最让人担心的顾九归来，离别了一年的一家人再次团聚，顾家上下终于有了过年的氛围。 　　本来已经结束了的晚餐，因为顾九的回来重新开了一场。 　　对于顾九这一年的经历，所有人都很感兴趣，包括一脸看似冷淡的顾凝霜。 　　…… 　　饭桌上，顾九吃着饭，而小灰早就被下人带下去好吃好喝了。 　　不过众人看着顾九就骑了一头灰驴回来，都认为他混得不好，和顾晓晓、顾凝霜回来时乘坐的云山剑宗马车比起来，要寒酸得多。 　　当顾九吃完了饭后，发现桌上的人都没急着散伙，而且一些下人时不时出现在周边，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好像都在等着他讲故事。 　　顾九白日里才上了一堂男女平等的课，有些倦，现在确实不想讲了，但是看着家里人那渴望的眼神，觉得还是讲讲吧。 　　“我想躺着。”顾九道。 　　吃饱喝足后，怎么能不躺着？ 　　更何况，家里还有他的藤椅。 　　虽然最心爱的那把藤椅在田埂上被压垮了，但是对顾九来说，备胎很多。 　　顾家少爷顾磊率先举手，将藤椅从顾九房间里搬了出来。 　　“谢谢三哥。”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躺了下来，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满足的轻叹声。 　　“你们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顾九道。 　　往年这个时候，通常都是顾凝霜充当这样的角色，但今年顾家的关注点却全换到了顾九身上。 　　顾晓晓率先举手，迫不及待道：“哥，这一年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啊？有没有受欺负？谁要是欺负了你，晓晓帮你报仇。” 　　说最后一段话时，顾晓晓眼中已经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机。 　　顾九不由得咳嗽了一声，道：“我没干什么，就是和你们一样，在修行啊。一年出不了两次门，也见不到几个人。” 　　“修行？”这个时候，顾家上下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这小少爷出去游历了下江湖，还能加入了宗门？ 　　那这一算下来，顾家就出了三个能加入宗门修行的人，顾家的祖坟这是要炸啊？ 　　知道顾九出去背着加入宗门任务的人，全家上下只有顾馨月、顾老爹，和大小姐顾凝霜了。 　　听到这里，顾凝霜不禁冷笑一声，道：“九弟，不是我打击你。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正经宗门会收男弟子，而且还是你这么懒的男弟子。” 　　听见顾凝霜的话后，所有人都觉得有些道理。 　　先不说男女歧视这些事，就以这顾家小少爷的懒，哪个修行宗门肯收？ 　　睡梦罗汉帮吗？ 　　顾九挑眉，道：“大姐，你不信我的话？” 　　顾凝霜的回答很直接，道：“不信，当然不信。母亲还给我说你能将筷子插进桌子里，邪门小道只能骗骗母亲不懂而已。你要是真能行的话，现在就当着我的面插一个试试？” 　　当顾凝霜听母亲说起顾九的事情后，当时就很是生气，认定顾九是胡来，母亲是被顾九用了小把戏骗了。 　　把桌子先戳一个暗洞，然后找个机会把筷子插进去，很难吗？ 　　对于顾凝霜的怀疑，顾九有些不爽，道：“爱信不信。我只说给信我的人听，我也不需要向你这大小姐证明什么。” 　　一张桃花脸，非要冷着个脸，还怀疑我，这人前世和我有仇吗？ 　　顾凝霜冷笑一声，道：“那只能证明你撒谎。你要是真加入什么宗门修行的话，宗门的名字总有吧？不好意思，我对北地的宗门刚好比较熟悉，你可以说来听听。” 　　顾九懒得和她置气，直接开口道：“清流书院。” 　　“什么书院？”听见这几个字后，顾凝霜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以至于顾家上下都安静了下来。 　　看情况，还真有这书院？ 　　顾九挑眉，道：“清流书院，怎么了？” 　　这时，顾凝霜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道：“你说的是那个几年前全校师生消失得干干净净，最后全书院连凑齐三个参加北雪茗会都难的清流书院？” 　　顾九点了点头，道：“原来大姐你对北地宗门真的很熟啊。” 　　顾凝霜笑着摇了摇头，道：“九弟，你说你加入的是清流书院，我真的信。因为这个书院，恐怕连只狗都想收。” 　　看着对方那表情，顾九怎么有些不爽呢？ 　　于是他反驳道：“清流书院怎么了？清流书院就不是修行宗门吗？清流书院和你们云山剑宗一样在籍吧？” 　　听见顾九居然拿清流书院和云山剑宗相比，宗门虚荣感极强的顾凝霜顿时怒了，眼睛一寒，道：“清流书院也配和我云山剑宗比？” 　　双方剑拔弩张，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很紧张，特别是顾晓晓。 　　顾九挥了挥手，道：“比不得，我们小宗门，小本生意比不过你们大宗门，但是你能否认我说的话吗？” 　　顾凝霜冷笑一声，道：“你说得没错，可惜的是，明年北雪茗会，你们书院的名字就要被划掉了。” 　　顾九摸了摸鼻子，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反正今年我完成任务了。” 　　顾凝霜道：“你敢当着大伙的面，说你答应过母亲的事吗？ 　　顾九道：“有何不敢说？我答应过母亲，在一年内加入一个宗门，不然就嫁人。” 　　“要是明年你在的清流书院失去了在籍的资格呢？”顾凝霜咄咄逼人道。 　　“嫁人咯。我长得这么好看，还怕嫁不出去吗？”顾九淡淡道。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完这句话后，顾凝霜直接拂袖走人了。 　　顾晓晓站在那里，真想原地爆炸。 　　怎么你们吵着吵着就把路吵死了呢？ 　　意思是我九哥为了这个赌，明年还要去那个要倒闭的书院？然后输了后，直接嫁人？ 　　那我把他带上山的计划呢？ 　　我TM规划了好久的计划呢！！！ 　　 第49章 怪树和尼姑 （第四更） 　　 　　小雪，寒风凛冽。 　　牛家村外的那棵大树上，那张人皮还在风中跟着绣花鞋一起摇摆，看起来格外惊悚。 　　这时，树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名女尼。 　　一名女尼约莫四十来岁，模样看起来挺温和，宛若一块润养过的老玉；另一名女尼则是二十多岁，五官清秀，眉眼间隐隐有些戾气，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这名年轻的尼姑，自然是当日那名返阴成功的草人，法号灵玉，是难得的异种。 　　她看着那张人皮，问道：“姐姐，这是谁下的毒手？” 　　那名中年女尼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道：“手法很高明，用雷火直接摧毁了妙法的本体，不留痕迹，很难查到。” 　　这时，灵玉女尼不禁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道：“姐姐，你说这北地还有谁敢向我们下手？” 　　那中年女尼表情依旧温和，感叹道：“这天下藏龙卧虎，免不了有些高人存在。妙法这次去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灵玉，你虽为天生异种，但是杀伐气息太盛，反而是弊端。如果你真的想跟着我的话，最好将你的气息收敛一点。” 　　“是。”灵玉女尼立马低头，恭敬答道。 　　这中年女尼说话语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和她的长相一样温和，却让灵玉女尼有些畏惧。 　　“姐姐，会不会之前那个人？毕竟这里离临水镇并不远。”灵玉女尼开口道。 　　中年女尼挑眉，道：“怎么？你们在他手上吃的苦头还不够？” 　　灵玉女尼不敢答话。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他的意思等于向我们宣战。我桃花庵虽然不愿意得罪强者，但是也不是谁都能蹬鼻子上脸的。” 　　中年女尼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这一次依旧是顾九做的话，她将不介意和这位能斩魂的“高人”为敌。 　　事实上，桃花庵即便面对这北地第一宗门霸雪柳阁都没受过这种气，更何况一个目前只是散修身份的顾九。 　　只是现在目前的问题，那就是这件事是不是顾九做的？ 　　除了对方居住在离这不远的临水镇这一个条件外，根本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 　　对方的手法很高明，即便是这中年女尼也无法查出什么线索。 　　“既然妙法已经死了，这个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中年女尼淡淡道。 　　“是！”灵玉女尼答道。 　　紧接着，灵玉女尼挥了挥手，将一些黑色粉末洒在了树根处。 　　然后整棵本就衰败了不少的大树就以肉眼可见的枯萎，直至树叶掉尽，支干扭曲，呈一种仿佛被雷火劈过的焦黑状态。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扭曲的巨大病人。 　　而那些鲜艳的绣花鞋，也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和那张死人皮挂在一起，颓败阴森到了极点。 　　之后，两名女尼就渐渐消失在了荒野间，不知所踪…… 　　顾九回家三天了，今天已经到了除夕，家里非常热闹。 　　除开他之前和顾凝霜闹了一些小矛盾外，家里喜气洋洋的，很是和谐。 　　对于顾九加入冒牌宗门这件事，顾馨月本来想管的，奈何顾凝霜和对方打了赌，她也不好插手。 　　至于这个赌谁胜，全家上下还有押顾九的人吗？ 　　是的，全家上下，恐怕只有顾九一个人认为自己能赢。 　　这段期间，顾老爹脸都笑开了花。 　　自从顾九和顾晓晓离家之后，感觉有些孤苦的顾馨月对自己这个老伴也算越来越温柔，所以顾老爹的生活水平也算上升了不少，能不开心吗？ 　　这几天，顾晓晓自然是缠着顾九，让顾凝霜颇为不悦。 　　要知道以往过年的时候，顾晓晓缠的可都是她。 　　什么时候，顾九把自己的地位都取代了？ 　　顾晓晓曾几次尝试让顾九跟自己上山，顾九都抓了抓脑袋，一脸疑惑道：“晓晓，你是不是认为你哥很没用，一定会输给大姐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每当这个时候，顾晓晓都不该如何是好。 　　顾九回家两天，两人在门前那次无声的拥抱，带着一种别样的情感。 　　明明是兄妹间的拥抱，却多了一份特殊的情感，所以让两人清晰有些复杂。 　　其实这些都落入了顾老爹的眼里。 　　本来兄妹之间抱抱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这个时候，顾老爹不禁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最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 　　发现劝说顾九不成后，顾晓晓于是开始询问起清流书院的状况。 　　顾九的回答很简单，道：“师父和师姐都挺好，吃得好，喝得好，晓晓，你不觉得你哥我腰变好了吗？” 　　顾晓晓翻了个白眼，道：“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腰变没变好？而且你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一直躺着吗？” 　　对于这句话后，顾九觉得自己想歪了，不由得拿起水壶来喝水缓解尴尬，哪知道喝呛了，水喷在顾晓晓的裙子上，不由得更加尴尬。 　　顾晓晓没有理会裙子上的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顾九，道：“哥，我倒是觉得你回来之后话变多了。” 　　“嗯？有吗？”顾九挑眉道。 　　顾晓晓眼睛不禁微微眯起，道：“你在书院里是不是和师姐、师父聊天聊得很开心啊？” 　　顾九忙道：“我哪有？她们两个都是书呆子，不是念书就是睡觉，我和小灰的话都要多一些。” 　　这几天，顾晓晓对这只灰驴倒是真喜欢，觉得它长得挺可爱不说，还挺懂事。 　　小灰：“MMP，大佬的家人，能不懂事吗？” 　　在经历了顾九徒手灭了那人皮鬼怪这件事之后，小灰对顾九是越发尊重了。 　　如果小灰能说话的话，一定会说：“不是我说，在座的眼光和我小灰比起来，都是垃圾！” 　　就在顾九和家人欢度新年的时候，那名灵玉女尼出现在了临水镇外。 　　她没有踏入临水镇，缘于桃花庵答应过顾九，不会再轻易涉足这片土地。 　　但是她眼中明显布满着阴冷的清晰，仿佛想起了什么挺好玩的事情，不由得咧开了娇艳的嘴唇，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PS：四更完毕，求票，求刀片） 　　 第50章 吵架？什么时候吵的？ 　　 　　过年时节的临水镇，年年落雪，寒风凛冽，如刀刮一般。 　　这个时候，反而是每家每户最温馨幸福的时候。 　　忙碌了一整年的女人们，终于可以和家人躲在温暖的屋里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贤惠的丈夫，听话的儿女，以及盼望着来年能过得不这么辛苦。 　　只是今年，临水镇上的人们总觉得日子要难过一些，都要缘于今年镇上发生了一起刘家的灭门惨案。 　　这可以算得上镇子这么多年来最可怕的血案，也让更多人意识到鬼怪离他们并不太远。 　　要知道以往虽然时而有鬼怪的传闻，镇上也会偶尔无缘无故少一两个人，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 　　官府一压，说是投奔亲戚去了，或被野兽吃了，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刘家的惨案不同，刘家是镇上的大户，一夜间全家上下加亲朋好友几百号人死了个干净不说，连好几个捕快的命都搭了进去，这件事想压都压不住。 　　那段时间，整个镇上的人人心惶惶，不少人更是选择逃离了临水镇。 　　要不是后来因为人们听说桃花庵料理了此事，而镇子上确实也没什么怪事发生，恐怕临水镇会直接萧条。 　　这种恐惧在经过一年时间后逐渐被淡化，但是在不少人心中依旧有阴影。 　　人是善于遗忘的动物，但是还是要针对什么事情。 　　如果是一些离自己很远，或者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情，人们说不定还乐于去看个热闹，但是这件事一旦威胁到了自己的利益和性命安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遗忘了。 　　让镇民感到稍稍安心的是，衙门捕头吕芳宣言邪事已经被桃花庵的师太们解决，而这一年来镇子确实算得上太平。 　　这段时间，顾九在思索，觉得桃花庵还真是一个异类。 　　一个由鬼怪组成的宗门，还负责处理这片区域的诡异事件，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嚣张了点。 　　这种事简直和让杀人犯当警察一样荒唐。 　　通过清溪书院的那件事，可以看出北地这些宗门，对民众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这种感觉，就是负责辖地的宗门想成为当地民众的信仰。 　　这个时候，顾九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荒芜村落间的野神。 　　那些地方由于人口太过稀少，基本被修行宗门放弃了，可是临水镇离大城盐阳城并不太远，加上周围村落，人口也不算少，为什么也被放弃了呢？ 　　利益，这是顾九想到的第一个点。 　　他觉得可能是要争取到临水镇方圆数百里的控制权付出的代价太大，以至于让北地近乎所有宗门都放弃了。 　　而朝廷方面对此也是不闻不问，都说由女帝武媚统领的朝廷，到达了千年来强势的极点，顾九却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 　　也就是说，不管是北地的宗门还是朝廷，都默认了桃花庵的存在。 　　不由得，顾九想到了第二个可能，那就是桃花庵背后的势力极有可能是宗门，或者朝廷？ 　　这个混乱的世界，有势力想通过养鬼、或者扶持鬼怪这种手段来扩张自己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顾九越想脑子越乱，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这世界真的这般复杂黑暗的话，也许真的要换个天地才行了。 　　见顾九躺在那里，眉头微皱，顾晓晓不禁走了过来，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九挑了挑眉，道：“何以见得？” 　　顾晓晓道：“在晓晓的印象里，你平时就算是醒着的时候都是懒洋洋的，哪像现在皱着个眉头？哥，我怎么感觉你去外面一年，变了不少。” 　　顾九微笑道：“我也很怀念以前只睡大觉的日子啊。奈何腰好了，就总爱胡思乱想。” 　　“那你在想什么？”顾晓晓突然俯下身，认真问道。 　　顾九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那成熟了一些的容颜，以及成熟了一些的……，咳嗽了一声，道：“在想一些关于修行的事情。晓晓，你在宗门内有听说过桃花庵吗？”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桃花庵？不就是三百里外的那个尼姑庵吗？” 　　顾九道：“我想知道，桃花庵也算修行宗门，那它到底在不在朝廷的典籍里啊？”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这种事，可能大姐比较懂一些，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顾九刚想说话，结果就有一声冷哼声传来。 　　只见顾凝霜身着一身很合体的淡蓝色剑袍走了过来，道：“在，当然在。清流书院都在籍，桃花庵怎么可能不在籍。而且桃花庵和我们云山剑宗一样，都有分管的区域，不像某些书院……” 　　顾凝霜对之前顾九拿清流书院和云山剑宗相比之事还颇有些介怀，于是想借此嘲讽一番，没想到的是，顾九这时非但没有生气，还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谢谢大姐告知。” 　　喂，你到底听懂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顾凝霜见状，突然觉得有些囧。 　　顾九自小生性凉薄，对自己不在意的人与事并不放在心上。 　　顾凝霜并不是他在意的人，所以对方的话在他心中份量不高，对方怎么评价他他真的不在乎。 　　再加上顾九认可这事实，书院本来就没啥地盘，他认为对方说得很客观。 　　嘲讽的意味被过滤，对方的话又解答了他的疑惑，顾九内心的清晰自然和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 　　而那晚他之所以会和顾凝霜斗了点小嘴，都是因为缘于顾凝霜当时是当着他在意的人的面diss清流书院，而且清晰太过主观。 　　清流书院本就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他在意的姑姑和师姐。 　　Diss清流书院，等于diss了小七和苏樱的努力，所以当时本不该有清晰的顾九，有了一点小清晰，不过转眼他就忘了。 　　看着顾九这般笑脸答复自己后，本想嘲讽顾九的顾凝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嘀咕了一句“脑子有毛病”，然后脸颊微红的离开了，有些狼狈。 　　顾晓晓也有些不解，看着顾九道：“哥，你不是和大姐在吵架吗？” 　　“吵架？什么时候吵的？”顾九有些茫然道。 　　原来五天前和顾凝霜闹的那一点清晰，顾九一直不认为是吵架，最多算得上带点清晰的一问一答，他睡了一觉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关于桃花庵在朝廷的典籍上这件事，顾九却挂在了心上。 　　 第51章 谁上钩？ 　　 　　知道了桃花庵其实在朝廷的典籍上，那这是不是证明了顾九的第二种猜测，桃花庵是某个大势力的一只手？ 　　顾九知道，如果他想知道更多细节，更多真相的话，定然无法避免和桃花庵接触，甚至是正面交锋。 　　对方的根太深，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扯出更可怕的东西出来。 　　顾九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么多秘密，以及可能出现的庞然大物。 　　一个人和一个组织相比，即便他一拳能抵几百双手，但是终究只是一个人，分身乏术。 　　他有家人，还有了师姐和姑姑，不可能放得太开，太浪。 　　就像是游戏，既要拆塔，也要守塔。 　　而现在，即便他一身神装，也只有一个人。 　　而他的对手，可能远远不止五个。 　　既然桃花庵已经答应了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年来对方确实信守了承诺，于是顾九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对方。 　　之前在那棵树下杀死了那名女尼，他看似是一时兴起，但其实是保持了一定理智的选择。 　　要不是对方最后选择了对他下杀手，他不会那么“顺心意”。 　　他当时的心意就是杀死对方，因为他对对方的所作所为很不爽。 　　但是当他想要顺心意前，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对他来说是“闲事”。 　　最后，是对方逼他顺了心意。 　　从后面消除痕迹，斩断线索来看，顾九的心思算得上缜密，行动也较为谨慎。 　　…… 　　顾晓晓和顾凝霜的假期并不长，在家里呆了约莫半月时间，已经着手开始回宗门了。 　　特别是因为顾晓晓的原因，云山剑宗的一位师姑昨日都在等着了。 　　顾晓晓是云山剑宗百年来最年轻的凝神境这件事，云山剑宗内部虽然一直想保密，但是奈何这件事着实太过轰动，所以早就传开了。 　　为了避免宗门的天才遭到什么不测，所以云山剑宗对顾晓晓的保护很好。 　　吃完汤圆没多久，顾晓晓和顾凝霜就乘着宗门的马车离开了临水镇。 　　离开前，顾晓晓自然是对顾九恋恋不舍，甚至那句“哥，你跟着我走吧，以后我养你。”好几次都要说出口。 　　不过看着顾九好像挺喜欢那个书院，顾晓晓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自己的哥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应该祝福才对。 　　随即她又想到清流书院的情况，觉得自己哥哥这件喜欢的事情好像要不了多久就会夭折了。 　　在那时她宽慰对方，趁着对方伤神时一把将人和心“掳”过来，也是美滋滋。 　　就在顾晓晓打着如意小算盘的时候，顾九则在鼓励她好好修行，希望她早日实现大剑女侠的目标。 　　其实当时顾九内心还是有点小戏，那就是他觉得自家妹妹胸大了点，与大剑配合起来估计是个累赘。 　　而小七师姐不同，天生的好身板，胸上无肉，大剑无忧。 　　没有了顾晓晓和顾凝霜的顾家，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但是因为顾九还在的原因，顾家上下依旧还有过年的气氛。 　　以往大小姐顾凝霜回家时才是过年，今年则是大小姐顾凝霜、小姐顾晓晓、少爷顾九三人归家才是过年。 　　现在两位小姐走了，只要少爷还在，依旧是过年。 　　可见这一年里，顾九在顾家的存在感很高啊。 　　顾九之所以没有想着这么快回书院，一是缘于他是书院三把手，假期自由安排，二是缘于他觉得三个人一起走的话，老爹会伤感，于是他决定晚几天再走，缓解一下老爹的伤感清晰。 　　这段时间，小灰被家里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顾九觉得对方长胖了不少，不由得道：“好好减肥，你这样真的很容易引诱人把你做成汤锅，特别是在这个天气里。” 　　听见顾九的话后，小灰耳朵立起，瞬间开始上下弹跳，做起了运动。 　　…… 　　雪化的清晨，顾家的仆人小玉打开了大门，准备扫一扫雪。 　　下一刹那，她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怪叫。 　　只见门前约莫五尺外，跪着一只纸人。 　　一只只有死人时才会烧的纸人，做成了一个跪倒在地的男子模样。 　　这种纸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顾家大门口呢？ 　　这纸人做得不算好，甚至有些糊弄，圆圆的脸，鲜艳的腮红，但是却有些传神，让人觉得很逼真。 　　清晨的天光还不算太明亮，那纸人在风中微微“摇摆”着，看起来就像是要活了一般。 　　听见小玉的声音之后，管家柳芳最先赶了过来。 　　她一眼看见门外的纸人后，也是吓得汗毛直立。 　　不过很快的，柳芳深深吸了口气，将小玉拉了起来，正声道：“谁家小孩将纸人放在门口恶作剧的，真是没教养。” 　　这话是说给小玉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作为家里的管家，柳芳胆量一向算好。 　　认定了是小孩恶作剧后，柳芳径直走了过去，想将这纸人移开。 　　可是她的手刚抓住那纸人的耳朵，就发出了“啊！”的一声怪叫。 　　只见这个时候，柳芳的右手五指上多了一些针。 　　黑色的针！ 　　这些针一直藏在这纸人之中，而柳芳刚刚一用力，就着了道。 　　很快的，她觉得一阵眩晕，模模糊糊中，她甚至觉得那纸人在对着她笑…… 　　清晨顾家的安静，很快被一阵尖叫声打破。 　　…… 　　顾九最先出现在门口，然后径直握住了管家柳芳的手腕。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雪流琉璃玉鹤劲”就灌入了对方身体。 　　只见柳芳已经从手上蔓延到了脖子上的黑色毒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然后消失不见。 　　顾九眉头微皱，神色并不轻松。 　　他发现这种毒非常霸道，自己再晚来个半分钟的话，恐怕管家的命都没了。 　　他昨夜睡前前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结果半夜时分还热得慌，于是将藤椅搬到了院子里的屋檐下睡觉，离大门并不远，不然以他的懒，恐怕还真赶不上。 　　顾九抱起了倒地的柳芳，将其交给了下人，下令道：“把大门关上，今天谁也别出门。如果母亲和父亲来了，也是这句话。” 　　这一刻，顾九在那赶来的两个下人眼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名抱着柳芳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少爷推进了院里，然后大门就嘣的一声关上了。 　　顾九站在大门外，看着那个离顾家大门约莫五尺距离的纸人，眼睛微微眯起。 　　五尺距离，还在阵法范围内，阵法没有发动，证明这不是鬼怪邪物，而是一个很精巧的机关设计。 　　纸人之中埋针，有点毒啊。 　　顾九走了过去，直接用手撕开了那纸人的一角，发现那是一个被纸包住的草人，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钢针。 　　这样一看，这是一个蓄谋很久的毒计，是想要他顾家人的命。 　　就在顾九思索的刹那，那本是死物的纸人突然咧嘴一笑，哇的一声扑向了顾九。 　　几乎同一时间，院落内的桃树一抖，大堂内的那把灵剑剑光一闪，剑阵启动。 　　可是慢了一拍。 　　顾九离那纸人太近，剑阵的剑气赶不过来了。 　　原来这才是这纸人真正的阴谋，之前的黑针扎人，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是一个饵，勾引顾九上钩而已。 　　顾九刚刚的判断真的出现了失误，缘于在之前，他确实感受不到这东西有突然“活”了的可能。 　　但是这纸人这一刻却是真正的“活”了。 　　就在纸人咧开大嘴要咬向顾九脖子的刹那，顾九出手了！ 　　他没有选择防守，而是进攻。 　　顾九右手双指化作了一道闪电，穿过了纸人的胸膛，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本来要伤人的纸人再次“死去”，软软地倒在地上，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看起来和普通纸人没什么区别。 　　顾九指间多了一粒种子。 　　草的种子。 　　下一瞬间，顾九捏碎了这粒草种，看向了镇外的方向，眼中杀机毕现。 　　 第52章 弹指杀“人” 　　 　　当那粒草种被顾九捏碎的刹那，顾九已然感知到了罪魁祸首的存在。 　　那是一缕很淡的生命联系，很明显这粒草种的宿体就在镇外面。 　　之前阵法没有生出感应，缘于这纸人当时确实是死物，而为何后面纸人又暴起伤人，都是因为这粒种子。 　　种子在一瞬间萌芽生长，自然带来了异变。 　　顾府外，顾九眼中杀机毕现，神情冷清；顾府内，一家上下全部围在紧闭的大门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名叫小玉的下人吓得大喘气，支支吾吾道：“外面多了一只纸人，伤了管家，然后少爷出去了，叫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 　　听见小玉的描述，看着昏迷着，但脸上恐惧清晰依旧没有消散的管家柳芳，顾馨月铁青着脸，道：“听儿子的。” 　　顾老爹想说什么，但是顾馨月却很快阻止了他，道：“我们应该都没有小九厉害，他既然这般说，自然是不想我们出去添乱。” 　　然后她这一家之主又看向了众人，下令道：“都别慌，都别乱。你们要知道，你家少爷和小姐是什么来头。”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小少爷顾九也是宗门的人了。 　　虽然那个宗门被大小姐数落得一文不值，但是这种事谁能说得准？ 　　一年前，少爷还只会躺在院子里睡大觉，而现在呢？ 　　俨然已经有了家里顶梁柱的感觉了。 　　府外，顾九看了顾家大门一眼，往镇外走去。 　　表面纸人，实则草人，还能是谁？ 　　令顾九颇为意外的是，即便他已经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镇外的那东西并没有急着离开，好像是在等着他一般。 　　上次是我打架首秀，没经验，没弄死你，你现在还敢来，哪来的自信？ 　　而且桃花庵的那些东西，你们真的确定要来搞我？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些事情。 　　这个时候，那名站在大树下的灵玉女尼右脸上破开了一道口子，一只眼睛从中露了出来。 　　紧接着，就有一道血线从这只眼睛上流了下来。 　　灵玉女尼站在那里，神情依旧阴冷，只是脸上突然多了一只血眼的她，哪里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鬼好吗？ 　　一名女农夫从路口经过，见到这一幕后，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她管都没有去管。 　　她今天，只想杀死顾九。 　　那个给了她一顿铲子，然后用铲柄刺破了她喉咙的顾九。 　　妙荼师姐将这个少年传为了一个隐世在此，有着慑魂与斩魂能力的高人，但是她却并不这样认为。 　　她和顾九交过手，那一次对方是带着人逃了，而不是杀死她。 　　就算对方后面进步再怎么夸张，但是能和她这个天生异种相比？ 　　更何况，灵玉女尼对堪称“千年难遇”的特殊能力很自信，她不信整个北地能有人能灭掉她。 　　这种能力，是她无惧顾九传说中慑魂与斩魂能力的依仗。 　　她，睚眦必报！ 　　不过这些天里，灵玉女尼一直没有进入临水镇，不是因为忌惮顾九，而是忌惮桃花庵当初与顾九的约定。 　　毕竟她是桃花庵的人，那里还有她唯一畏惧的“人”。 　　只要她人没进入临水镇，那就证明她没有坏了规矩。 　　现在“鱼”已经上钩了，灵玉女尼嘴里不禁发出了一阵激动的古怪声响。 　　紧接着，她全身皮肤开始如波浪般涌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皮肤下翻腾。 　　…… 　　顾九走出了临水镇，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棵大树下的灵玉女尼。 　　他脚步没有停，直接走了过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的冷，是因为他的愤怒。 　　如果今天他晚了一步，家里的管家就死了，如果今天中招的是不是管家，是他的父母呢？如果他晚了一步，是不是就成了心中永久的遗憾？ 　　顾九走得并不快，不急不缓，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最完美的点上，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有了那种味道。 　　十多个呼吸后，顾九稳稳站在了灵玉女尼的身前。 　　灵玉女尼脸颊上多出来的那只流血的眼睛转动着，看着顾九，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的诡异表情。 　　“你终于肯出来了。”灵玉女尼舔了舔嘴唇，兴奋道。 　　顾九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说，想怎么死？” 　　听见顾九的话后，灵玉女尼突然大笑起来，道：“哈哈，你是不是对你的能力有什么误解？你以为我是妙荼那蠢货那么好打……” 　　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已经离开了身体，滚落在了地上。 　　顾九站在无头女尼身旁，手中有剑光流动。 　　凝气为剑，弹指杀“人”，就是现在的顾九。 　　灵玉女尼的脑袋滚落在地，但依然睁着眼睛，张开嘴厉啸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下一瞬间，那无头的身体颈部唰唰唰的疯狂长草，往顾九脖子刺去。 　　每一根草都好比一把尖锐的毒刺，又或者说是一条柔韧的发丝，想要把顾九咽喉直接穿透的同时，然后将缠绕勒死。 　　顾九站在那里，没有动。 　　当这些可怕的草席卷而来的刹那，他身上顿时有白霜一般的细芒浮现。 　　那些草遇见了这些细芒，转瞬被绞得寸寸断裂。 　　这些细芒，叫做“剑芒”。 　　“剑体？？？剑体又如何！”灵玉女尼的头颅嘶吼着，断头处疯狂长出草来，转瞬变成了一个新的头顶着破碎人皮的草人。 　　而那具无头的身体，在一瞬间发黑，膨胀，像是一只膨胀的气球。 　　“死！” 　　嘭的一声，灵玉女尼无头之体炸裂，顿时有无数细密的黑针飞出，黑压压地射向了顾九。 　　剑体能够攻击，但是却守不住这般密集的进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这种恐怖的爆炸，顾九要如何防守？ 　　顾九没有防守，在爆炸的一瞬间，他身形一晃，选择了进攻。 　　他全身在一瞬间被雷电缠绕，径直撞飞那些黑针组成的骤雨。 　　本来呼啸而出的黑针散落一地，顾九出现在了灵玉女尼面前。 　　灵玉女尼还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离了地。 　　顾九左手卡住了她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灵玉女尼脸上的那只眼睛合上了。 　　“雷火，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哈哈哈！！！”灵玉女尼看着顾九浑身浴电的样子，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狰狞的大笑。 　　几乎同一时间，她全身表面顿时有什么东西涌动起来，就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皮而出一般。 　　顾九眼睛微眯，雷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灌入，嘭的一声将对方整个身体率先炸碎。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就像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 　　灵玉女尼化作的草人爆炸之后，地上顿时布满了无数眼睛。 　　这些眼睛躺在地上，眼珠滚动，视线全部集中在了顾九身上，充满了恶毒的清晰。 　　这样的画面自然是极其诡异的存在，以至于顾九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强，但是能杀死我吗？能吗？”灵玉女尼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每一只眼睛都是她，她也是每一只眼睛。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死？ 　　下一刹那，围在顾九周围最近的五十多只眼睛瞳孔微微收缩着，显得格外诡异。 　　唰！唰！唰！唰！ 　　这些诡异眼睛的瞳孔中顿时射出了一根根鲜艳如血的针。 　　这些针看起来就像是染血的头发，速度极快，而且力道也大，比之前爆炸带起的黑针强了不知多少，连空气中都是破空声响。 　　 第53章 山门前屠“鬼” 　　 　　在血色的针袭来的刹那，顾九拂动了一下衣袖，空气中顿时有涟漪状的波纹流转。 　　在这些血针接触到这些涟漪的刹那，涟漪顿时有了银色的光芒闪动，就像是凝结出了一面面镜子。 　　中原灵镜宫四妙法“镜花水月”的镜法，在这一刻被顾九使出，玄妙程度甚至在当代灵镜宫宫主之上。 　　下一瞬间，这些血针全部原路返回，以更快的速度刺入了这些躺在地上的眼珠里。 　　附近顿时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每一只眼睛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些被血针反射的眼珠开始流血，乌黑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很快将泥地浸透。 　　很难想象，一只那么小的眼睛能有这么多血量。 　　紧接着，剩下的一地眼珠开始疯狂长草，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长满了头发的眼睛，很是恶心。 　　这些草扎在地上，快速生长，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独眼草人。 　　这些草人成形得很快，几个呼吸之后就出现了十多只。 　　它们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往不同方向跑去。 　　“想逃？”顾九见状，五指一动，空气中顿时有十多条透明的元气丝凝结，直接将这些逃窜的独眼草人拉了过来。 　　在这些草人飞来的刹那，顾九指尖青碧色的剑罡凝结，唰的一声横剑扫出。 　　茬茬茬！！！ 　　仿佛最娴熟的农夫割麦的声音。 　　那十多只逃跑的草人，被顾九拉过来后一剑A了。 　　顾九的这凝罡一剑，正好都切过这些草人的眼珠，以至于空气中再次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越来越多的草人爬了起来，向顾九扑了过来，而顾九则继续神情阴冷的手起刀落。 　　别的农夫都是在割麦子，割稻谷，而他则是在割草人。 　　在顾九开启割草无双模式的时候，有一堆眼珠迅速汇聚在了一起，然后化身成了一个普通草人，趁乱溜了…… 　　已经失去了人皮的灵玉女尼在树林间发足狂奔，她身上长满了眼珠，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些眼珠中，不少已经闭上，流着血，有的甚至已经脱落，于是在女尼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 　　此刻，灵玉女尼咧开狰狞的嘴，神情有些痛苦，缘于顾九一直在后面，逼着她不断牺牲“眼睛”。 　　能凝结出草种的眼睛，当寄宿的草人被杀了后，直接重伤或瞎了；到了后面，灵玉女尼已经来不及凝结草种了，只能让这些眼珠落地成“人”，用以阻挡不断逼近的顾九。 　　这种感觉，和在身上直接挖肉没什么区别。 　　眼睛给了她力量，给了她很多生命，但是现在给她的是痛苦。 　　灵玉女尼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能稳操胜券，可是她很快知道自己错了。 　　连瞎了那么多只眼睛后，那少年依旧毫发无伤。 　　这个时候，灵玉女尼才知道对方有多么可怕。 　　她现在只能逃，逃到桃花庵去。 　　只有大姐能救她，而她可以证明妙法就是对方杀死的！ 　　桃花庵一旦和对方开战，顾九没有任何胜的可能。 　　顾九连续割了两三百只草人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他腰变好后，体力一直是处于飙升的状态，而今天这种运动量，已经完全打破了他的个人记录。 　　对方在逃，他在追，不是追不上，而是他觉得这样的程度不够。 　　就像是有些猫，在痛下杀手前，会给自己的猎物一定的折磨，要戏耍摧残对方的身心。 　　顾九也一样。 　　他要对方知道，惹了自己的后果。 　　灵玉女尼的逃跑身法很诡异，落地无声不说，总能靠着这么多双眼睛找到最适合自己逃遁的路。 　　她本就是一只草人，而北地这片区域，从来不缺草木。 　　可是每当她以为摆脱对方的时候，顾九总会适时的出现在后方，逼迫着她不断牺牲眼珠，逼迫着她狼狈逃窜。 　　灵玉女尼这样的鬼怪异种，谁见了都会头疼，因为任何东西一旦不止一条命，都是极其麻烦的存在。 　　这就是灵玉女尼的依仗，在她以往的认知中，即便顾九能像传言中“慑魂”、“斩魂”，但那又怎样？ 　　你一次能斩多少魂？ 　　可惜的是，她还是低估了顾九干净利落的割草能力。 　　她一颗眼珠化作的一个分身，能让一个三境凝神境的修行者都头疼，而量的累积，让她能拥有硬撼五境神念境宗师的能力。 　　即便是遇到六境搬山境的大佬，她都自认为能逃脱。 　　她这样的能力，实在可以算是非常变态。 　　这也是大姐要选择她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原因。 　　要知道在北地，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被称作“宗师”，已经可以开宗立派，而六境搬山境的修行者，则只有顶尖宗门中那最为顶尖的数人。 　　这样的人物，在整个北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之前，灵玉女尼不认为顾九可以达到五境神念境，对方能使出为“慑魂”、“斩魂”都可能是谎言，或者说取巧。 　　而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此时的她太过狼狈，顾九看起来境界不高，初始她还以为稳了，但是实际打起来完全不是那样。 　　对方会的太多，手段又太狠，仿佛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没有浪费一点力气。 　　一句话总结，就是对方太强了！ 　　现在的顾九，在灵玉女尼眼中就像是一处见不到底的深渊，或者说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完全不知道深浅。 　　不过灵玉女尼很快看见了希望，因为桃花庵已经不远了。 　　这个时候，她在一瞬间忍痛掉落了二十颗眼珠，想拦住顾九，借此一举冲进庵里。 　　初始她的计划是成功的，因为短短一段时间，她疾行的身影离庵门只剩下了百步不到的距离。 　　可是下一瞬间，她全身突然失去了力量，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整个灵魂都被禁锢住了，身体自然无法再做出反应。 　　灵玉女尼全身上下有四百多颗眼珠，在这场追杀中，失去了两百多颗，可谓损失惨重。 　　而现在，她还剩下两百来颗眼珠。 　　两百来颗眼珠，也就是拥有两百来个魂魄，而两百来个魂魄，却在一瞬间被禁锢住了。 　　搬山境的修行者能做到的事情吗？ 　　对方是想跟着她来桃花庵？！！！ 　　灵玉女尼跪在地上，尖声叫道：“姐姐，救我！” 　　桃花庵庵门紧闭，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顾九出现在了她身后，影子盖住了她那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怕的身体。 　　“你能不能长得再恶心点吗？”顾九看着那半身眼睛的身体，淡淡道。 　　下一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桃花庵门前响起。 　　顾九凝气为罡，贯穿了对方身上的一颗眼珠，然后翻搅了一番，将这颗眼珠彻底绞烂。 　　这之后，惨叫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两百颗眼珠，就有两百个魂魄，也就是两百次痛彻心扉的折磨。 　　这是近乎“凌迟”的折磨，这是顾九的报复。 　　这样的折磨就发生在桃花庵门前，是在打桃花庵的脸。 　　“姐姐！救！啊！” 　　“姐姐！啊！” 　　“啊！啊！我错了！” 　　“啊！妙法师姐是他……啊！动的手！你说的……会和他开战的！” 　　“啊！” 　　…… 　　这样凄厉的惨叫声一直在桃花庵门前回荡，以至于震得那些桃树上的桃花都在颤抖。 　　可惜庵门紧闭，沉静得就像是一堆坟墓。 　　这样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才停止，顾九一剑一剑的折磨对方，也有些疲惫。 　　当灵玉女尼满身眼睛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了一滩血水，一摊草后，顾九眼神淡然的吐了口气。 　　桃花庵内，那棵巨大的桃树花朵开得如火如荼，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大片燃烧的火云。 　　对方紧闭着山门，任由他这般屠宰这只庵中的鬼怪，已经是示弱的表现。 　　可是顾九觉得还不够。 　　桃花庵没有给他答复，没有给他道歉，鬼知道是真的认输了，还是只是一时隐忍。 　　鬼怪之心难测，既然要让它们怕自己，那就怕个彻底吧。 　　顾九往前走去，最终将手按在了庵门上。 　　他想知道，这庵中到底住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能在北地嚣张到这个程度。 　　那些家伙不行，就让我来吧！ 　　这一刻，顾九也有些紧张，总觉得这扇门的背后，会不会是让自己永劫不复的存在。 　　（PS：放一个读者群吧，是老书的，人不多，有兴趣的童鞋可以进来聊聊天。Q群：586837985 进群暗号：满级大佬。 　　顺便求点票票。） 　　 第54章 惹不起 　　 　　吱呀一声，顾九一堆，紧闭的桃花庵山门就开了。 　　山门内的环境很暗，阴沉的天气本就没什么阳光，所以显得有些阴森。 　　鬼怪住的地方，自然阴森。 　　山门之后就是桃花庵的大殿，顾九缓步走入其间，只觉得这殿宇比他想象中高很多。 　　零星的一些天光照在里面，那尊高大的观音像在黑暗之中看起来也是鬼气森森。 　　里面没有“人”，烛台上还有几盏摇晃的灯火，如豆。 　　顾九行走在大殿内，眉头微微挑起。 　　他很快发现了大殿右侧还有几尊小的观音像。 　　台上已经有了些灰尘，但是这些等人高的观音像却很干净，纤尘不染，就像是每天都在擦拭一般。 　　而它们的两侧，则是一副老旧的对联，上面写着“佛不渡我，我不渡人。” 　　顾九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鬼怪也想渡人？ 　　顾九转身，然后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三尊观音像的脑袋被剑罡削去了一大半，鲜血狂涌。 　　原来这些观音像是庵里的“尼姑”假扮的。 　　顾九没有回头，径直跨过了大殿的门槛，来到了桃花庵的后院。 　　这里的后院也大得超过了顾九的预计，只见长满青苔的石板平台之后，是一道缓缓向上的阶梯。 　　阶梯两旁皆是妖艳的桃花，而阶梯的尽头，则是那棵大得夸张的桃树。 　　这桃树高逾五十丈（150米），而且很宽，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潜伏在那里的巨兽。 　　顾九拾阶而上，石阶上的青苔，黏着已经腐烂的桃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往上走了一段距离，顾九已然进入了这棵大树的树荫之下，只觉得空气中都布满了寒意，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石阶到了尽头，顾九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一棵太难形容的巨树，它的根很多已经浮出了地面，如无数条巨大如蟒蛇般缠绕在一起，除了看得人头皮发麻外，还让人有一种苍白无力感。 　　十多个女尼盘腿坐在树前，身着蓝色的素衣，面无表情。 　　而她们的身后，是一个被树根缠绕的巨大观音头。 　　这观音头少说也有十丈高，六丈宽，就像是掩埋在土里。 　　如果它的身躯是真的存在的话，以这个头的规模来看，定然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这样的景象会让人显得很渺小，站在这棵树和这颗观音头前的顾九，真的显得很小。 　　在顾九的印象中，以为桃花庵和一般的尼姑庵差不多，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片天地。 　　那些女尼坐在那里，盯着顾九，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脸上没有一丁点清晰。 　　顾九走了过去，赫然发现这些女尼都只剩下了皮囊，里面空空如也。 　　那些鬼怪去了哪里？ 　　他知道，除了冤魂一类的鬼怪，一般的鬼怪都还是有实体的。 　　这给顾九一种感觉，这些鬼怪女尼的内腑都被吃了。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一瞬间亮得犹若闪电。 　　他看得很远不说，还看到了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些如巨蟒纠缠的藤蔓之中，藏着数都数不清的白骨，如果每一具白骨都是一个人的话，那些腐烂的血肉就是这庞然大物的养料？ 　　他还看到了树根上挂满了人形的果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嘶吼。 　　这棵树，太大了！ 　　顾九目光探索得越深，越有这种感觉。 　　他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永恒的虚空之中，黑暗之中不知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就在这时，顾九看到了一尊佛像。 　　一尊在地底，被树根缠绕的佛像。 　　这个世界，女子横行，所以连佛像都受到了影响。 　　在顾九的印象中，大部分佛都是男的，而在这个世界，男子佛像和男人一样不吃香，近乎灭绝了。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佛祖像，而且这佛祖像却给他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有血肉，只是在这缠绕的树根之中，已经没有了生机。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真是佛祖的分身？ 　　就在这时，一阵缥缈且又厚重的声音响起，以至于顾九全身肌肉都是一紧。 　　只见那颗露在泥土外的观音头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顾九，开口道：“灵玉犯错在先，施主杀了她并不过分，但是后面闯我山门，随意杀我弟子，探我桃花庵底细，未免太过分了点。” 　　这一刻，顾九还真有一种观音显灵的错觉。 　　只是这颗观音头上半边爬满了青苔，又被树藤缠绕，显得鬼气森森。 　　特别是它嘴中的牙齿，细密得和鬼有什么区别？ 　　面对着这颗离自己不过十步距离的观音头，顾九冷笑一声，道：“这世界真是有意思，尼姑是假的，连观音都是假的。” 　　那观音头颅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佛不渡我，我自渡。施主眼中的假，却是我等眼中的真。这世界菩萨闭眼，佛祖入劫，谈何真假。施主到来，是为了什么？” 　　顾九道：“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 　　观音头冷冷道：“你确定想知道？你刚刚已经看得够深了，还想知道什么？” 　　这一刻，观音头上的树根顿时如蛇般涌动起来。 　　“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动你。施主，还是原路而回吧。”那观音头颅冷冷道。 　　“还不够。”顾九站在那里，道。 　　“还不够？” 　　“还不够！” 　　“莫要欺我桃花庵太甚！你以为我杀不了你？”观音头颅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是声音已经带着怒意。 　　“你可以试试。或者说，我也想试试。”顾九凭空一抓，一名女尼落在了他手里。 　　顾九看着这一具空皮囊，道：“它们是被你吃了？” 　　这个时候，那具皮囊突然抬起头来，尖笑道：“姐姐怎么可能吃我们。” 　　“装神弄鬼！”顾九右指一弹，整个皮囊顿时炸裂成烟。 　　别看顾九表面稳得一逼，其实内心台词是——“MMP个大雪碧，吓死老子了。” 　　他现在已然可以确定，这桃花庵里的东西，都有死物“复活”的能力。 　　下一瞬间，那观音头不禁将嘴长得老大，尖啸道：“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满意！” 　　这个时候的它，完全已经没有了刚刚佯装出家人的那份矜持，语气中充满了暴戾与怨念，就像口中有十万冤魂，在一起哭嚎。 　　啪的一声脆响，顾九凝结出了一道如蒲扇一般的罡气，扇了那观音头一耳光。 　　“你的‘人’犯了错，算你管教无方，这一耳光算是教训。”顾九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道。 　　沉默，极度可怕的沉默，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打人不打脸，而顾九却偏偏打了她的脸。 　　“既然你要的都得到了，那回吧！”观音头颅仿佛纠结了好久，最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顾九冷冷道：“记住今天的耳光，下一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今后临水镇方圆百里内，我不想看见你们。而且你们再敢乱吃一个人的话，就别怪我心狠。”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转身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周身有星辉流转，很是好看。 　　观音头颅看着顾九这般离开，最终什么都没做。 　　…… 　　当顾九离开桃花庵数里之外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看不透那玩意儿，那棵树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连佛祖都吞的东西，他确实不知道深浅。 　　顾九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北地的宗门会放弃这片区域了。 　　因为没有意义。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古物，存在的时间要超过人类的想象，甚至比人类的历史还要长。 　　看到了那棵树的部分构造，顾九就知道了对方就是这种东西。 　　“鸿蒙水深，人类无知，吾本不该探索太远，探究太深。” 　　这个时候，顾九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初故事里席雨圣人的这样一段话。 　　这种漫长岁月下活到现在的庞然大物，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彻底灭掉对方，仅仅那些他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形果子，他就得A到什么时候？ 　　拉过来群，会不会群到没蓝啊？ 　　这一刻，顾九想到之前刘府中那棵枯萎的大桑树，以及牛家村外那棵挂满了绣花鞋的怪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 　　那就是方圆数百里的所有大树会不会只有一棵？ 　　庵内的那棵巨树根系蔓延不知多少里，而方圆数百里的那些大树老树，是不是都是在它的根系上生长出来的？ 　　有这样根深蒂固的古物守着的区域，北地的宗门怎么会去争。 　　因为说不定从人类诞生之初，甚至是之前起，这里就是这棵树的地盘了。 　　对方如果只要这一片区域的话，那么那些妥协，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棵树需要人类的血肉，需要人类的魂魄，自然不会竭泽而渔。 　　而人类在它的眼中，恐怕还真是猪羊一般的存在。 　　顾九刚刚那样嚣张，这棵树连手都没敢出，一是缘于顾九离开时，身上有星辉闪动，展露了自己圣人的实力；二则是顾九的表现有些疯，让对方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拥有圣人实力的疯子，谁敢惹？ 　　即便它是古物，即便有能力在自己的地盘上和这名带着疯意的圣人对抗，但那得付出怎样的代价？ 　　顾九走后，几条树根卷起了一堆堆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揉进了这些女尼的皮囊内。 　　很快的，这些女尼重新“活”了过来。 　　她们跪在这棵观音头颅前，神情恭敬。 　　很快的，观音头颅长开了嘴巴，一个浑身赤裸的中年妇人从中滑落了下来。 　　她的身上布满了青黄色的粘液，就像这观音像其实是活物，她在对方的内腑走了一圈一般。 　　“有什么想说的吗？”那妇人说道。 　　“大姐为何没有动手？”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尼道。 　　“他杀不死我，我也留不住他。如果非要拼，谁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小，而且，谁愿意和一只疯狗拼？” 　　“那少年真有那么厉害？” 　　“什么狗屁少年！指不准是哪个老鬼转魂重修，而且脑袋修出了问题。” 　　“可是为什么对方会选择一副男人的身躯？” 　　“所以才说他脑袋出了问题。” 　　“那姐姐，他到底什么层次？” 　　“圣人层次。” 　　“圣人？北地除了霸雪柳庄的柳晚外，居然还有一名入圣的人类？” 　　“他比柳晚更加让我看不透。” 　　“那姐姐，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将临水镇那一片让给他。一只疯狗和你抢吃的，你还能怎样？” 　　“……” 　　“……” 　　“这个时节，不要节外生枝。他以为我是荒蟾，也看到了佛，却没有看到我们真正的秘密。”说着，全身粘液的妇人抬了看着这棵可怕的巨树，眼瞳如渊似海。 　　“可是，他说不准我们吃人。”那个最为年轻的女尼道。 　　妇人长长吐出口气，道：“出家人本来就该吃素。就算你想吃肉，就不能叫凡人送点牛羊过来？” 　　“那荒蟾的养料。”女尼还不服气。 　　“就你话多，明日就你去乱葬岗挖尸体！要新鲜的！” 　　“啊？” 　　…… 　　这时，树根深处，那尊佛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瞳里布满了痛苦的清晰。 　　（PS：这本书因为灵异的元素，初步设计不会太高武，不然太破坏画风，战力应该类似于烽火《雪中》那种程度。 　　主角天下第一，但是也是人，好比李老剑仙一剑杀敌二千六，但是也会累，也会有点代价那种。（目前主角对世界与自我的认知不够，可能偶尔会出现对自己战力有误解的情况。《雪中》我只看到老剑仙走了那里，不知道那本书后面战力会不会爆表，反正我目前是这样设计的。） 　　这一章因为纠结战力的原因，重写了好几次。 　　觉得这样的话，世界探索起来会更有意思一些。大家有意见可以提，我会考虑，但该怎么写还是我自己决定，哼哼。） 　　 第1章 肚子大了 　　 　　顾九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缘于他在回家途中，迷路了。 　　之前只顾着折磨那满身是眼的女尼，不知道穿了多少小树林，又钻了多少玉米地，以至于他真的有些记不清路线了。 　　这一路顾九边走边问，最终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顾九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路痴啊？ 　　这次过年回家没怎么绕路，好像都是小灰比较厉害？ 　　没有小灰可以躺，今天消耗又大，所以回到家后，顾九只想躺着。 　　顾九一出去就是近一天，全家上下心都是提醒吊胆。 　　特别是以顾老爹为首的亲友团，胆子都提到嗓子眼了。 　　见到顾九安然无事，只是有些累后，众人才长长松了口气。 　　以前最讨厌顾九的顾星，此刻居然帮顾九端茶倒水起来，甚至主动帮他按摩肩膀。 　　顾九发现，待遇真的变了。 　　虽然顾星的手法、长相和小七师姐相比都差远了，但是顾九依旧觉得不错。 　　哥哥对弟弟好是应该的，这份享受来得晚了点，但总算是来了。 　　顾家上下现在自然最想知道那纸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管家柳芳虽然醒了，但是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有些严重。 　　这绝对不是小孩恶作剧这般简单，手法可以说是恶毒了。 　　顾九轻描淡写道：“一个家伙不知什么原因装神弄鬼，大过年的非要找事，被我灭了。” 　　这一刻，顾九眉眼间多了一点杀伐气息，让全家上下都有些动容。 　　这种杀伐气息，众人只认为恐怕只有宗门的修行者和在战场上杀戮的士兵才有，即便普通武者都做不到。 　　于是乎，顾家上下已经开始怀疑顾凝霜说的话真假了。 　　一年前还只知道睡觉的小少爷，现在变成家里的顶梁柱，好像还杀了人，哪个还敢说那书院一文不值？ 　　这时，一位下人嘀咕道：“这事要不要报官啊？” 　　顾九挥了挥手，道：“不用，衙门管不了那种家伙，都是些亡命徒。这事我处理后，应该没后续了。大家好好过日子吧，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九没有将灵玉女尼说成鬼怪，缘于担心会引起恐慌，毕竟镇上刘家的例子还在那里。 　　但是他这么一说后，所有人不禁对这位小少爷更加畏惧。 　　因为从顾九刚刚那句话，他们听出了斩草除根的味道。 　　少爷之所以出去这么久，是因为把别人的后续都灭了？ 　　要是顾九知道了他们的心声，一定会感慨：“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去了这么久，一大半时间都在找回家的路吗？” 　　又在家里十天，顾九觉得自己该走了。 　　家里虽然舒适温暖，但现在他是书院的三把手了，寒假不能太长啊。 　　听闻顾九要走，这一次，顾家上下都有些依依不舍。 　　自从纸人事件之后，即便有些保守的顾馨月，都已然将顾九和顾晓晓、顾凝霜放在了同一位置。 　　三个都是修行者，目前来看，她的这个儿子这一年时光并没有荒废，还是学到了一些本事。 　　而顾家下人，更觉得顾九这位少爷比两位小姐还要靠谱。 　　毕竟顾九是真真实实帮家里解决过麻烦了，虽然过程不清楚，但是麻烦是真的解决了。 　　这种现象很正常，一般人哪里会看所谓的道行深浅，你说你是高手，不露两手怎么证明自己是高手？ 　　顾九出发的前天，他站在了家里那把灵剑前约莫一盏茶时间。 　　这一次，他种了更多的剑意在里面。 　　家里这个小诛邪剑阵的范围，一下子扩大了两倍不止，连顾九家的邻居都受到了保护。 　　远亲不如近邻，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没有了桃花庵那些东西的打扰，这剑阵保护家人绰绰有余了。 　　至于桃花庵，顾九不认为它们还敢找麻烦，毕竟对方今天怂了。 　　他表现得很强势，对方都没有什么举动，证明对他颇为忌惮。 　　顾九知道，桃花庵也有劣势，那就是它们的依仗是那棵树。 　　树是扎根在地下的，很难移动，注定了画地为牢。 　　只要他愿意，即便他灭不了那棵树，也可以让桃花庵门下无“人”，或者即便有“人”，也不敢出门。 　　当时桃花庵的大姐也是这般想的，为了一些凡人去得罪这个疯子，不是蠢就是坏。 　　不由得，她都想把灵玉女尼拉出来鞭尸了。 　　现在庵里连活人都没得吃了，都是这蠢货害的！ 　　…… 　　当顾九要离开的时候，顾老爹自然又是一万个不舍。 　　顾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爹，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小九我牛逼了，到处买宅子，家里在这里住，挨着我住都行。还有，要是不太平的话，让家里人少出门。大姐带回来的这柄剑我看过了，很有用，呆在家总没事。” 　　顾老爹听见这话后，又不禁抹了抹眼泪，感叹道：“好，好，好，都听儿子的。我家小九真是出息了。” 　　顾星和顾磊看着自己这即将离开的弟弟，也是不舍。 　　他们去年已经相了十多次亲了，说不定今年相中后，就离家了。 　　嫁到远一点的地方，说不定像大哥一样几年回不到一次家，这弟弟估计也不好见了。 　　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得有些伤感。 　　随即，两人又想起了自己相了十多次亲都没相中的经历，不由得更加伤感。 　　而一向以冷面示人的顾馨月，这次发现还真是有一点舍不得这儿子。 　　要知道以往，这种清晰她只会给顾凝霜和顾晓晓两人。 　　顾九离开当天，小灰身上装了好几大布袋土特产，顾晓晓和顾凝霜看不起家里的东西，但是顾九看得起。 　　清流书院什么都缺，就是这般接地气。 　　这一日，顾九再次离家，已然算得上意气风发。 　　第一次离家时，他走几步都嫌累，而这一次，他依旧嫌累，只是有了一头驴。 　　小灰驮着大包小包加一个顾九，在外人眼里，简直是被虐待，被压榨。 　　但是对小灰来说，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 　　小灰虽然在顾九家好吃好喝，但是依旧有些归心似箭，毕竟它可是书院的驴。 　　这一路，顾九乘着初春的风去向书院，并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什么主角定律，都是谣言，都是假象！ 　　当顾九回到书院时，小七师姐顿时冲了出来，欢呼道：“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在家里享福享得不想动了，不回来了呢。 　　再过几日，你再不回来，我都想去你家找你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没有你和我们一起，我和师父都睡不好觉。” 　　听见这句话的顾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这时，顾九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坡上对着他微笑的苏樱。 　　苏樱笑得很好看，即便万树梨花都没这般好看。 　　这种感觉，和当初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真像啊。 　　小灰发出一阵咩咩的声响，示意自己被冷落了。 　　小七看了小灰一阵，不由得感叹道：“小灰，你跟着顾九才回去多久，怎么肚子都大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又差点喷血。 　　怎么这话又感觉有点不对呢？ 　　（PS：今天没断章吧？明天争取四更。） 　　 第2章 全书院就我一个炼体？ 　　 　　清流书院因为顾九的回归，进行了一场大型晚餐。 　　小七和苏樱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儿，弄了好多个菜，来庆祝顾九的归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过去的新年，重新回到了书院里。 　　其实今年过年时节，小七和苏樱两人还真觉得没有过年的氛围，即便她们比上一年富多了。 　　过年意味着团圆，而书院少了一个顾九，这年自然没有什么滋味。 　　不知不觉中，小七和苏樱已经完全把顾九当成了自己人。 　　时间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让一些人分离，又让一些人重聚，可以把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又同样可以把陌生人变成熟悉的人，甚至是亲人、情人？ 　　顾九回来的第二天，小七就急着向顾九展示自己的剑术成果。 　　只见坡道的下方，小七身着浅绿色的衣裙，长身而立，侧面左侧在顾九眼里是一条笔直的线条，没啥起伏。 　　她手中提着那柄宽厚的水堰剑，和她玲珑的身段结合在一起，有一种反差的美感。 　　小妞重剑，清新脱俗啊。 　　以往小七使这柄剑，手劲还是有些不足，经常会是双手持剑。 　　而这一次，顾九发现她已经单手持剑了，而且没有想用双手去持的迹象，可见这段时间里，小七的力量又有突破。 　　小七的身体本来就是极品，只要好好开发，真的很有前途。 　　相传女帝武媚座下的玄甲军，皆是重剑大枪玄铠，战斗力非常彪悍。 　　在以往，军队面对四境天元境及以上的修行者，都是被砍瓜切菜的料。 　　对方想杀人就杀人，想走就走，军队人再多也没有用。 　　这也是以前朝廷虽然对修行宗门很重要，但是修行宗门一样强势的原因。 　　但是武媚不同，她培养的玄甲军，有着堆死六境搬山境大宗师的记录。 　　当时玄剑门的宗主玄晓影对武媚的统治不服，明面上打了好几次这位女帝的脸。 　　那个时候，武媚上位没多久，面对她的强势，很多宗门都表示不满，隐隐有爆发的趋势，武媚急需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而当时跳得最欢的玄剑门宗主玄晓影，就成了这只“鸡”。 　　玄晓影当时已经入六境搬山境，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而那一次，玄甲军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就展现出了可怕的战斗力。 　　一般搬山境的修行者，在战场上可以说横冲直撞，如果没有其他修行者牵掣的话，即便是成千上万人的军队都可以直接凿穿，杀进杀出，全身而退。 　　而那一天，只有三百玄甲骑兵，持长枪重剑，身披玄甲，骑着火烈马，径直堆死了搬山境的玄晓影。 　　这是唐国历史上第一个死在军队下的搬山境大宗师，而对方只有三百之数，实在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之后，武媚的统治变得更加强势，可以说是历史之最，但是已经没有多少宗门敢反抗了。 　　因为武媚身后，有三千玄甲军。 　　玄甲军一直都是三千之数，其实维持这个数目已经相当不易。 　　先是玄铁难寻，铸造玄甲的工艺又是繁复至极，三千玄甲的铸造与维护，已经是一项很可怕的开支。 　　更加重要的是，玄甲军的人选难寻，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身体天赋极其出众之辈，从小炼体，即便凭借着蛮力，每一个少说也有三境凝神境上阶的实力。 　　这个故事是顾九从顾凝霜那里听来的，北地离神都太远，玄甲军的事迹也就这些宗门内的人知道。 　　当时顾九听到这个故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七。 　　小七师姐的身体开发好了，那估计是要当玄甲军小统领的节奏。 　　过年这段时间，顾九和顾凝霜先是吵了一架，后面不知什么原因，众人都觉得两人关系变好了。 　　顾九会主动问顾凝霜一些问题，而顾凝霜不排斥不说，有时候还挺兴奋。 　　事后，顾凝霜总是懊悔自己怎么和这个讨厌的弟弟说了这么多话，而当第二天顾九又来“请教”时，她又是知无不言。 　　这个时候，只见小七举起了水堰剑，横剑于胸前。 　　下一瞬间，她体内就有天地元气流转，震得额前整齐的发丝飘扬起来。 　　紧接着，小七单手挥剑，带出一片残影，空气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嗡鸣声响。 　　那是中空的剑体在震动空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狂暴。 　　小七用剑，很少用刺，而是用扫和转。 　　这刚好是“水堰剑经”的特色，通过如水般的流转，层层叠意，越战越猛。 　　随着小七不断挥剑，四周的嗡鸣声越来越响，连空气都如波浪般涌动起来。 　　眼看小七要斩出一剑，顾九立马提醒道：“师姐，稳住，别泄。” 　　小七皱着眉头，继续挥了几剑，支吾道：“师弟，我忍不住了。” 　　“再忍忍，师姐你最棒了。” 　　“嗯！！！” 　　十多个呼吸后，小七气喘吁吁道：“啊！师弟我真的不行了，要泄了！啊！” 　　嘭的一声，小七斩下一剑，宛若真正的洪水冲破了堤岸一般。 　　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近两丈长的深刻剑痕，宛若老牛反复犁过的田一般。 　　看见这一幕后，连小七都傻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剑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她将剑杵在地上，当作了扶手，弯着腰，大口喘气，只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了。 　　顾九走了过去，看着脸色苍白的小七，道：“师姐，你怎么样了？” 　　小七摇了摇头，喘息道：“没事！这次泄得太狠了，好累，好累！” 　　说着，她就拖着剑往院落内走去，然后直接倒在了藤椅上，不再动弹了。 　　这一躺就是一整天，比以前腰不好的顾九还猛。 　　顾九中途检查过对方的身体，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是消耗太大了。 　　这让顾九不禁感慨：“小七师姐还小，这种强度是为难了她一点。” 　　小七躺了一天一夜，连饭都是苏樱喂着吃的。 　　这之后，当她身体再次恢复了一些力气时，她只觉得有点不对，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端一样。 　　看着小七那有些奇怪的表情，顾九凝神一看，有些惊讶道：“师姐，你这是要破境的节奏啊？” 　　“啊？”小七一脸茫然道。 　　顾九不禁感叹道：“看来，清流书院的炼体境，只能有我一人了。” 　　 第3章 古镜心病 　　 　　杏花镇外，有一处极大的庄园，叫做“方宅”。 　　“方宅”自然是姓方的人的产业，方家可是方圆几百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即便是盐阳城内的望族都能攀上关系。 　　方家的家主名为方霜，未成年时已经在江湖上闯荡，靠着贩卖古玩字画，积攒下了这片偌大的家业。 　　方霜今年约莫四十有余了，但是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 　　她很爱运动，所以身材比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都要好，而且还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这个时候，有了这么多钱，照理说该享受生活了，但是方霜却闲不下来。 　　事实上，方霜表面上是一名商人，其实暗地里是一个干盗墓勾当的亡命徒。 　　她倒卖的那些古玩字画，无不是从墓里倒出来的。 　　盗墓这一途十分凶险，什么稀奇古怪的墓都有，但同样也很刺激，习惯了刺激生活的方霜，闲下来就感到无聊。 　　她这人不好色，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一生不愁吃喝了，总觉得没意思。 　　于是这天夜里，她等到了一个人。 　　她的师姐，罗灵。 　　两人都是师承盗墓大手，几十年来虽然遇到过凶险，但是都化解了，缘于她们确实技术不错，而且懂规矩。 　　盗墓也叫“下地”，必须懂得地下的规矩。 　　这对门中姐妹，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一面铜镜。 　　那面铜镜叫做“山海镜”，是前朝古物，能在镜中看见山海沉浮，是难得的宝物。 　　十年前，两人曾去过那个前朝大臣的古墓，亲眼见到了这面镜子，但是并没有将其带出来。 　　缘于当时她们带着的一只黑羽鸟死了，门中寓意着不详，按照规矩不能从那间墓室带走东西。 　　而她们的师父也要求她们别再来这个墓，忘掉里面的东西，她觉得这墓有些邪门。 　　这样的好东西，对她们这种盗墓贼来说，要忘掉谈何容易。 　　这不，师父刚去逝没多久，这两师姐妹就合计，要再回那墓里一次。 　　这些年来，那面铜镜一直都是两人的心病。 　　不是因为这面铜镜有多值钱，她们现在不缺钱，只是不甘心而已。 　　就像是地球上，一些老实男人年少时一直没追到的女神，即便女神已经成年很久了，辗转过不少双人床了，但是依旧是这些男人念念不忘的存在。 　　一旦有机会，老实男人就会被勾去。 　　而这面镜子，就是这般有吸引力。 　　只要能盗出这面铜镜，方霜和罗灵就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 　　她们的家业，也够她们爱怎么玩怎么玩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方霜就和自己的师姐罗灵出了门。 　　一月之后，方霜和罗灵疲惫的回来了。 　　她们的身体虽然疲惫到了极致，但是精神却很放松，缘于她们想要的东西，终于到手了。 　　就像是一个念念不忘的梦，终于在这天实现了，剩下的只有轻松。 　　这一次重回那前朝大臣墓，对于这两位老油条自然是轻车熟路。 　　只是隐隐让两人有些担忧的是，她们拿走这面镜子时，那墓室的棺材莫名震动了一下，着实吓了她们一大跳。 　　虽然那震动时间极短，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盗墓遇到诈尸，虽然没起尸，总归是不详。 　　不过想到这一路平安，两人渐渐也没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么多年来，她们什么风雨没见过。 　　夜晚，两门中姐妹不禁把玩起了这面来之不易的铜镜起来。 　　这面铜镜不小，而且很沉，约莫半人来高。 　　里面浮雕一般的山海画面，会随着周围的光线变幻，就像是海上有一座仙山在波浪中起伏，若隐若现，很是美丽。 　　欣赏到半夜，两姐妹虽然还清晰狂热，但是这段时间为了这镜子折腾了太久，太过疲倦，于是两姐妹决定还是先睡一晚再说。 　　于是两人就在方霜的房间里睡下了。 　　半夜，方霜被一阵寒意惊扰，不由得醒了过来。 　　然后她陡然发现自己的师姐正背对着那面铜镜，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屋内只有一盏烛火，左右摇晃着，将她师姐的脸映照得鬼气森森。 　　方霜没有动，心都绷紧了。 　　她听师父说过“鬼上身”的事情，只要用陈年糯米酒洒在人身上，就能破除这东西。 　　这些年来，方霜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职业素养，需要的东西就在她床边不远处。 　　方霜不动声色，身体柔软得由一条蛇，无声无息地将上半身从床上探了下去。 　　床前不远处，是她们回来时卸下的装备，里面就有陈年米酒。 　　她虽然从来没有遇到过“鬼附身”的事情，但是师父生前一直告诫她们这东西不能少，所以两人一直都没有忘。 　　方霜无声无息抓住了那瓶陈年糯米酒后，身形又柔软地返回到了床上。 　　这时，她那一直念念叨叨着古怪语句的师姐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方霜微眯着眼睛，藏在被子里握着陈年糯米酒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水。 　　此时，师姐罗灵的眼神很黯淡，没有聚光，就像是个死人。 　　但是方霜依旧觉得对方能看见自己。 　　就在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了罗灵的背后，就像是戴着一副可怕的面具。 　　不，更像是死人时烧的那种纸人的脸！ 　　方霜刚想大叫，只听见唰的一声，罗灵师姐就被那东西拖入了镜子里，木然的脸上在进入镜子的一刹那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 　　“啊！”方霜吓得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是一场梦。 　　她的师姐就睡在她身旁，安安稳稳的。 　　桌上，那烛火安安静静的，镜子也立在屋之一角，并没有什么异样。 　　方霜惊魂未定，下了床，倒了杯茶给自己喝，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这时，她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面铜镜，提着灯盏走了过去。 　　镜子内，除了有她的样子外，还是那山海沉浮的景象。 　　这幅画依旧写意生动，和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可是片刻之后，方霜瞳孔不禁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嘴巴长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见那山海画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海上海下沉浮，脸上布满了惊恐的清晰。 　　即便那人不算大，但是方霜依旧看清楚了，那是她师姐罗灵的脸！ 　　这个时候，方霜不敢动弹了，缘于她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那沉睡的师姐下了床，就站在她身后，什么话都没说。 　　夜，更深了。 　　…… 　　 第4章 大肚纸人 　　 　　方宅的管家阿三是个中年男人，十年前跟着方霜，逐渐从一个普通下人当上了府上管家，算得上走了大运，不禁让很多人认为他和家主方霜有一腿。 　　这世界的男管家是真正的珍稀物种，缘于这个职位在家里真的很重要，有不少权力，一般都是女人担当，男人压不下来事。 　　但是这些年来，阿三做得很好，缘于众人都知道得罪了阿三，就等于得罪了家主。 　　下面人是真的服他，有了家主做靠山，又恩威并重，所以方宅一直被阿三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阿三遇到了件麻烦事，那就是家里池塘里的锦鲤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少几尾。 　　他以为有贼，但是查又查不出来，直至这天清晨，他给家主方霜送茶的时候，在家主房间里发现了几枚鱼鳞。 　　看着这那些鱼鳞，阿三不动声色退了出来，觉得此事很怪，但是想到是家主所为，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家主方霜常年喜欢练一些稀奇古怪的功夫，有时候一吃素就是半年，身体柔软得像条蛇。 　　只是想到那些红艳的肥硕锦鲤是被家主吃了，阿三内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总怀疑，对方是不是生吃的啊？ 　　不过这种事他不好管，也不敢管，家主的事谁敢管？ 　　于是他只能忍着，时不时往池中多投几尾锦鲤，以免其他人发现这事情。 　　渐渐的，方宅又出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家中时不时会多出一两个纸人。 　　这些纸人都是苍白的脸，上面用染料涂着鲜艳的腮红、唇红，或趴着，或跪着，一不小心见到他的下人时常会吓得胆颤。 　　有些男佣人甚至被吓尿过。 　　因为这些东西太像死人时烧的纸人了，表情浮夸，或大笑，或大哭，给人一种极度惊悚的感觉。 　　特别是它们出现得很突兀，时而厨房里出现一只，时而茅房旁出现一只，有时候天气不好，或者夜晚，见到的人不吓得掉魂才怪。 　　甚至有的时候，即便远远看见这种纸人，方府的人也会吓得冒冷汗。 　　缘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他们总认为这些纸人在看着自己。 　　这样的事情出现得多了，府上自然是流言蜚语。 　　这天，已经是阿三处理的第四个纸人了。 　　这个纸人是大肚子孕妇的模样，如往常一样，轻轻一撮纸就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竹条。 　　阿三一度怀疑是有人故意恶作剧，想让府上乱起来。 　　当管家这么多年，阿三胆子不算小，但是还是有些发憷。 　　他叫了下人，将这只纸人搬到了方宅外。 　　看着这纸人跪着的模样，阿三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阿三的身后，站着不少议论纷纷的下人。 　　最近这些怪事，已经让府上人心不稳，于是阿三转过头来，看着府上众人，沉声道：“要我知道是谁在暗地里搞鬼的话，别怪我阿三不讲情面！” 　　管家阿三毅然将此事归于人为，等于给方宅上下立了个敌人。 　　敌人是人，那造成的心理压力自然会小很多。 　　“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别乱嚼舌头，家主最不喜欢乱嚼舌头的人，要是哪天你们舌头被拔了，可别怨我！”说这句话时，这位管家眼神阴冷。 　　能坐到阿三这个位置的男人太少了，一旦坐上了，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阿三的过人之处，就是真的心狠，而且家主会纵容他的这种行为。 　　这也是府里即便有不少看不起男人的女性，也会怕阿三这个管家的原因。 　　待众人散去后，阿三看着这大肚纸人，眼里出现了一抹狠厉的光芒。 　　他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如往常一样，咔嚓一下扳断了这纸人的臂膀，准备将其毁了后直接烧了。 　　可就在这时，阿三却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阿三吓得连退数步，环顾四周，哪里有半个人影。 　　于是乎，他将目光移向了那个跪着的纸人身上。 　　纸人手臂被他撕掉了一半，斜斜挂在肩膀上，随风摇摆着，在这阴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阴森。 　　难道那声尖叫是这纸人发出的？ 　　想到这种可能的阿三立马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我一定是疯了。”阿三这般安慰着自己，只是看着这纸人已经不似刚才那么轻松了。 　　远处，还有几名下人远远望着这边，阿三咽了咽口水，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再次走向了这纸人。 　　这一次，直到纸人被他大卸了八块，也没有什么声音响起。 　　“真是晦气！”阿三一边将这纸人撕了，一边道。 　　他之所以没让其他人动手，其实就是要立威，要让那搞鬼的人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被捉住的话，就像这纸人一样！ 　　北地由于离神都太远，衙门官府影响力不够，所以存在着很多动用私刑的情况。 　　像方宅这种，即便弄死了一两个下人都没人会管。 　　当这破碎的纸人被烧掉之后，阿三不禁长长吐出口气，往府上走去。 　　他没有发现，那只被烧的纸人的半边头颅一直在看着他，嘴角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纸人随着火焰化作了灰烬，风一吹，洒得到处都是。 　　…… 　　夜晚，阿三正在睡觉，然后被一阵尿意憋醒。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刹那，突然发现了某种异样。 　　他床上多了什么东西！ 　　阿三不敢动弹，他能感受到那是一个人形。 　　作为难得爬得这么高的男管家，阿三即便已经三十有余了，也一直没有嫁人，是一个很稀有的“男强人”。 　　所以这也是很多人怀疑，他和家主方霜有一腿的原因之一。 　　既然没有嫁人，阿三床上自然没有女人，也不会有男人。 　　可是现在，他床上多了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那么，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阿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缓缓转过头去，然后下一瞬间，他顿时吓得屎尿长流。 　　夜里偌大的方宅，响起了一阵可怕的尖叫声。 　　阿三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白日里那被他撕碎烧掉的大肚女纸人，此刻就躺在他身边，冷冷地看着他！ 　　嘴上甚至还多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第5章 满宅尽是…… 　　 　　当府上之人赶到阿三房间时，只见阿三倒在床下，捂着胸口，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府上的医师赶来，一番诊断下，确认是由于惊吓过度的昏厥。 　　命虽然是暂时保住了，但是想要恢复恐怕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阿三作为“男强人”，在方府上下一直都是胆大心细的冷酷形象，连他都被吓破了胆，那这府里到底有什么？ 　　待众人走后，阿三的床下，那只大肚女纸人突然翻了个身，嘴角依旧挂着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管家阿三被吓得昏厥的这件事很快在府上传播开来，自然是惹得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家主方霜自然应该站出来了。 　　但是即便这样，方霜依旧没有出现。 　　于是不少下人已经开始商量，是不是先出去躲避一段时间。 　　可是方府这些年来家规甚严，一般的下人还好，家奴要是逃了，那被捉住是要断腿死人的。 　　阿三吓得下不了床后，府上暂时由护院头李芝负责。 　　李芝带着一众打手，杀气腾腾的，这些下人哪里敢逃，只有在夜里扎堆，才能稍稍感到安心些。 　　李芝内心也是惴惴不安的，因为即便是他，最近都没有见到家主一面，只在对方门外接到了指令。 　　她有些弄不懂，府上出现了这样的大事，家主还整天窝在屋里干什么？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李芝认为怪事都是从家主和其师姐从外面回来不久后发生的。 　　这些天里，纸人又时不时出现，吓得不少人直接崩溃了。 　　一些年轻的下人纷纷告假，李芝答应了一小部分，而剩下的家奴已然有些暴走的迹象。 　　几个身手不错的家奴，连夜翻墙跑了，府上更是混乱一片。 　　李芝去请示方霜，得到的是“自行处理”这种敷衍的答复。 　　李芝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虽然没见过诡异，但是也听说过一些，不由得觉得这事有古怪。 　　于是她私下和几个要好的姐妹商量了一番，决定干脆她们趁着今晚，跑了算了。 　　这世界赚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们身手又不错，哪里没饭吃，犯不着把命搭在这里。 　　因为家里实在是有古怪，管家阿三就是前车之鉴。 　　缘于当天黄昏，管家阿三就死了。 　　那眼珠都要落下来的样子，显然是被活活吓死的。 　　当天夜里，李芝几人按照定好的计划，在后院集合，准备跑路。 　　这种事就怕有人泄密，可惜的是，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一些惊弓之鸟的下人和家奴听到动静，也加入了队伍。 　　这一跑，这方府算得上彻底衰败了。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了。 　　家里不断出现纸人，连管家都死了，不跑等死吗？ 　　李芝带着众人，准备趁着夜色跑路，然后当她们冲到前院的时候，彻底呆住了。 　　每个人的脸都因为恐惧扭曲着，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鬼。 　　她们看到了纸人，密密麻麻的纸人。 　　方宅数那很宽阔的前院里，此时布满了纸人。 　　这些纸人或跪，或立，就在院子里，没有动弹，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纸人？ 　　很快的，有人发现房梁上，房顶上也有纸人。 　　这些纸人的脸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是那么阴森，那么诡异。 　　所有人都认为这些纸人在看着自己。 　　前面的路已经堵死，很多人开始往后院跑。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后院的柳林里，池塘里，也多了数都数不清的纸人。 　　李芝看得头皮发麻，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大声道：“所有人，跟着我从正门冲出去！不就是一些纸人，怕什么！” 　　在她的指挥下，人群很快抱成了一团，跟着李芝往外冲去。 　　当这一群人硬着头皮往外冲时，自然会撞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纸人。 　　这些纸人并不牢固，很快就被撞碎，可怕的是，它们居然发出了阵阵尖锐的惨叫声。 　　仿佛它们是活生生的人！ 　　所有人头皮都炸了，要不是看着宅府的正门就在那里，恐怕早已崩溃。 　　当一行人冲到大门前，慌忙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时，绝望的哭喊声在一瞬间响彻了黑夜。 　　方宅门外，不知何时也堆了密密麻麻的纸人。 　　它们形态迥异，神态浮夸，无一不在盯着这些人。 　　这个时候，那些之前宅院内的纸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子，冷冷看着李芝他们。 　　很快的，绝望的哭喊声消失在了夜色里。 　　当清晨的阳光来临时，方宅的大门紧闭，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当你仔细去听，会听到很多哗啦啦的声响，就像风吹过窗纸的声音。 　　…… 　　几日之后，方霜的丈夫探完亲，从老家回来，然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些。 　　方宅虽然是在杏花镇外的一处山坡上，热闹比不得杏花镇，但是家中仆人并不少，这个时候不可能安静成这样。 　　当他跟着几名下人和护卫走近家门时，一名护卫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摔倒在地，惊呼道：“人！人！”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方宅高高的院墙边缘，趴着很多只脑袋。 　　纸人的脑袋！ 　　这些脑袋看起来格外诡异，直盯盯看着他们，直让人后背发寒。 　　方霜的丈夫李苏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道：“跑！跑！跑！” 　　…… 　　当方霜的丈夫将自己的经历告诉顾九他们时，顾九一脸懵逼，道：“你们没去请清溪书院吗？” 　　李苏摸着眼泪，双脚打颤，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先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妻子。没了她，我这日子怎么过啊！” 　　顾九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这事不归我们管，我怕坏了规矩。” 　　李苏忙道：“先生，不会坏了规矩，不会坏了规矩，都是我们请的，都是我们请的。此事能人越多越好，我担心清溪书院的先生将这事不太放在心上，你们清流书院的口碑我是知道的。先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方家啊。” 　　顾九挑了挑眉，咳嗽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书院的规矩？” 　　李苏握住了顾九的手，颤抖道：“书院什么都缺，五百两黄金。” 　　顾九没有说话。 　　“不！八百两！” 　　顾九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成交。” 　　 第6章 我，顾九，瑟瑟发抖 　　 　　八百两黄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盐阳城的顶尖的那一批富人，也不过几千两黄金的家产。 　　这方家男人一出手就是八百两黄金，显然是豁出去了。 　　是的，要是人没了，钱有什么用。 　　或者说，宅子都进不去，哪里来的钱？ 　　顾九算了算，如今书院的纯收入，还真有他去年缴的五十两银子，而有八百两黄金的话，书院也算有基础基金了。 　　这时，小七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激动道：“哪里有鬼怪？放着我来！” 　　顾九躺在藤椅上，看着小七那激动的模样，道：“师姐，你还是安心闭关吧。突破的事情，马虎不得。” 　　这些天，小七踩在了三境凝神境的门槛上，但是一直踩得不稳，所以在巩固基本功。 　　苏樱对此有经验，所以最近一直是她在辅导她。 　　顾九说她现在是关键时刻还真不为过。 　　于是乎，这趟差事只有顾九去了。 　　苏樱有些担忧，道：“小九，你没问题吧？” 　　顾九笑了笑，道：“姑姑放心，我怕死，跑得快，再说还有清溪书院的人在前面冲锋。” 　　听见顾九和苏樱的对话后，李苏不禁怀疑起自己投的这笔钱值不值了。 　　会不会亏死啊？ 　　来一个男先生就不说了，不是他看不起男人，男人这方面还真不如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怕死的男先生，那就更加无语了。 　　不过想到反正没有什么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要是能解决问题，那这些钱就算是冤枉钱也值了。 　　很快的，顾九就跟着他们出发了。 　　按照惯例，他又是躺在小灰背上，优哉游哉的，以至于让金主李苏认为这家伙确实是来骗钱的。 　　不过想到自己还没有付钱，李苏也稍稍安慰了些。 　　当顾九来到方宅前几里地时，李苏一行人就不敢走了，说是害怕。 　　是的，想着那一只只纸人趴在院墙上看着自己的场景，顾九也害怕，瑟瑟发抖。 　　然后顾九拍了拍小灰，示意其继续前进。 　　眼看顾九要走，李苏不禁道：“先生，要不要等等清溪书院的先生？” 　　MMP，你这是怕死的表现吗？不怕去送了菜？ 　　顾九远远看了那宅院一眼，问道：“这里几天没人出来了？” 　　李苏道：“不清楚，听外面的人说，少说也有三四天了。我当时回了夫家，呜呜……谁曾想……” 　　想到三四天没人出来了，顾九估摸着里面的人要凉已经凉了，于是决定等等就等等吧。 　　自己先进去了，那清溪书院估计又会BB规矩了。 　　毕竟他虽然打了那叫洛霖的屁股，但是清溪书院还不是洛霖一个人说了算。 　　要不哪天有时间，去把对方院长的屁股打了？ 　　不过看着眼前大男人又要飙泪，顾九只觉得眼睛有点辣，忙道：“你家夫人是做什么的啊？” 　　李苏犹豫了一下，道：“做古玩生意的。” 　　看着对方的表情后，顾九顿时知道了对方是在撒谎。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只要有钱赚就行。 　　过了约莫两盏茶时间，清溪书院的三名女弟子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这三名女弟子一大两小，腰上佩着剑，神情看起来都很冷。 　　她们看见顾九躺在驴背上，以为是李苏家的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莫非是方家的公子？ 　　可是爹还在担惊受怕站着，怎么儿子躺着了？ 　　不过看到顾九样貌确实好看，她们也就暂时原谅了他。 　　为首的女弟子约莫三十来岁，应该是清溪书院的教习之类，看着一身有钱人打扮的李苏，眉头不禁微微挑起，道：“是你家出事了？” 　　“是！是！先生，是我家出事了。”李苏忙道。 　　说着，他指向了自家宅院，又说了一遍之前看到的景象。 　　那女教习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去看看。” 　　说着，她挥了挥手，让马留在这里，带着两名女弟子徒步向方宅走去。 　　这时，顾九拍了拍小灰，示意其跟上。 　　当发现顾九在跟着她们后，那名年长的女教习转过身来，冷冷道：“你来干嘛？” 　　顾九道：“我也想去看看。” 　　“你？” 　　“还未指教，清流书院顾九。”顾九躺在那里，懒洋洋道。 　　“清流书院，哼，你尽管来，死了别怪我们。”那女教习冷哼了一声，带着另外两名女弟子走了。 　　她也没有完全看轻顾九，虽然她不知道顾九让门中孙林玉吃了屎的事情，但是也是知道清流书院曾解决过鬼脸戏事件，证明还是有些本事。 　　不过看顾九是个男人，而且还真是二境炼体境，她不禁还是对其看轻了几分。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成事？ 　　四人一驴来到方宅前时，小灰再次表现出了不安。 　　顾九从其背上下来，捏了捏它的耳朵，道：“你先在外面等我。” 　　小灰如蒙大赦，立马溜了，比风还快。 　　发现顾九好像不害怕这宅院后，三女子顿时还是有些佩服顾九的胆量。 　　这世上有胆量的男人真的不多了。 　　此时，他们离方宅约莫百步距离，李苏口中的那些趴在墙头的纸人并没有出现。 　　而就在他们往前走，离大门只剩下了几十步距离时，三名女子顿时站住了脚步，唰唰唰抽出了腰畔的佩剑，神色紧张。 　　缘于这个时候，左侧的墙头真的出现了一只纸人脑袋。 　　紧接着，这些纸人脑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占满了整个墙头。 　　三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觉得有些棘手。 　　这些纸人死死地盯着四人，脸上布满了各种夸张的表情，看得人很不舒服。 　　顾九本来想走的，但是看见前面三个大屁股不走了，也只能停了下来。 　　哎，女人就是墨迹啊。 　　三个女人商议了一下战术，然后继续往方宅去了。 　　顾九走在后面，看着那些纸人脑袋，眉头微微挑起。 　　是的，不管他走到什么位置，总感觉这些纸人在看着自己。 　　就像小时候上课遇到戴眼镜的老师，对方在睡觉，如果眼镜上有反光的话，会觉得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真的是让人很紧张啊。 　　 第7章 我累了 　　 　　站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顾九总感觉上面像是渗着血。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了三名清溪书院弟子的身上。 　　三女人握着剑，神色冷清。 　　那名女教习像旁边年轻弟子使了个眼色，两女弟子就往前走去，手掌一左一右按在了这扇朱红色大门的两边。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女教习握着三尺青锋，摆出了一个进攻的姿态。 　　看得出来，清溪书院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并不丰富，三人表现都有些紧张。 　　顾九看了一下，两个年轻女弟子约莫三境凝神初阶，在二十四五岁的年龄算得上优秀；而这名三十多岁的女教习，约莫三境凝神境上阶，也算不错了。 　　这足以说明，清溪书院对这种事是重视的，派出的也算是院中精锐。 　　只是精锐能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还真是未知之数。 　　当这扇沉重的大门被彻底打开，即便顾九都呆住了。 　　只见大门后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山，或者说是一片海。 　　原来墙头上的那些纸人不是爬上了墙头，而是因为整个空间堆满了纸人，才溢到了墙头附近。 　　如果纸人再多些的话，恐怕整个方宅都装不下了吧？ 　　真是纸不要钱莫？ 　　这些纸人皆是白脸为底，红唇腮红格外鲜艳，看上去就像是血涂在上面一般。 　　这下子，清溪书院的三人彻底懵了。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就像是要下雨了一般，所以这大白天也足够阴森。 　　风吹过院落，刮得那些纸人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听得人心脏一紧。 　　特别是一堆纸人往外涌时的画面，吓得这三女人不禁连退了好多步，其中一名年轻女弟子的大屁股都撞在了顾九身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顾九将对方从自己怀里提了出来，不禁感叹道：“好多。” 　　看见顾九居然没有吓得尖叫，反而有些镇定后，三女人顿时又对顾九刮目相看起来。 　　怎么这样都不怕，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顾九看着三人异样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三位，我这人反应要慢半拍。” 　　这时，他才做出一副惊恐状，连退好多步，捂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颤音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三个女人看着顾九，一脸懵逼，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确定这是慢半拍？” 　　这时，一名年轻女弟子道：“风师姑，现在怎么办？” 　　那名姓风的女教习看着这一幕，道：“先用火烧。” 　　说着，她径直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火折子，然后通过天地元气一引，火苗顿时窜出去了近半丈高。 　　轰隆一声，女教习手一甩，那火折子就落入了那些纸人中。 　　纸人在一瞬间被点燃，然后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活人被烧了一般。 　　见到这一幕后，这三个女人再次连退好几步，之前那个大屁股又撞在了顾九身上。 　　然后就在这时，那些被点燃的纸人突然落了下来，挣扎着冲了出来。 　　它们冲向的目标，自然是顾九他们四人。 　　“冷静！布阵！”女教习一声令下，清溪书院三人顿时手持三尺青锋，呈三角形站立。 　　下一刻，剑光在阴沉的天气亮起，三道剑光互为犄角，宛若水流般将冲来的纸人撕得粉碎。 　　一盏茶功夫后，院子里的火熄了，被点燃的纸人化作了片片灰烬，随风而起，在四人周身盘旋，看起来很荒凉。 　　有一种活人在给死人烧纸的感觉。 　　这时，那名大屁股女弟子不禁问道：“师姑，现在怎么办？” 　　她们是第一次跟着这位风师姑出来处理这种事，未免有些紧张。 　　女教习看着前方满院子的纸人，道：“这些纸人这么多，一定有个源头。从刚刚来看，它们战斗力不强，所以摆好剑阵，杀进去！” 　　“是！” 　　“是！” 　　几乎同一时间，这三女子又杀气腾腾起来。 　　顾九看着她们的背影，不得不感慨道：“现在的女人是真的猛啊。” 　　这世界还真的是男人当女人用，女人当牲口用。 　　一般人遇到这情况不说吓尿了，都该吓得落荒而逃了，而这三名清溪书院女弟子却保持着应有的战斗素养。 　　只见剑光再次亮起，化作了道道森寒的剑气，很快在这密密麻麻的纸人群中破开了一条道路。 　　中途，这些纸人被切碎，响起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顾九跟在三人背后，发现这些被切掉的纸人，断口处居然渗出了血。 　　他已然有些弄不懂，这到底是纸人，还是真正的人了。 　　纸人最密集的区域就在前院。 　　清溪书院三人靠着竹溪剑阵打开的一条通道，与其说是一条路，不如说是一条隧道。 　　缘于这一路上，他们头顶都是黑压压的纸人。 　　这些纸人好像不会主动进攻，只是堆叠在一起，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感觉，还真给人一种难言的惊悚和压抑。 　　前院的纸人应该是最多的，到了一处回廊时，本来两丈高的纸人堆，只剩下了一人来高了。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开口道：“我累了。” 　　那三个女人回头看着这少年，一阵无语，心道：“是我们开道，你走一走就累了？你这腰是纸糊的吗？” 　　那名教习调息了一下，唰的挥出了两记半月剑弧，将四周的纸人扫开，淡淡道：“先回气。” 　　听见自家师姑的指示后，两名年轻女弟子喘着粗气坐了下来，开始调息。 　　事实上，顾九说自己累了，并不是他累了，而是这三个女人累了。 　　那名清溪书院的教习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应该是个巧合。 　　这是方宅的一处长廊，此刻因为纸人环绕，光线并不好。 　　在这诡异纸人的围绕下调息，心理压力很大。 　　顾九看着这些纸人那一张张看起来有些惊悚的脸，也觉得不太舒服。 　　要是小七师姐在的话，他一定会躲在对方身后瑟瑟发抖。 　　这时，顾九透过这些纸人看向了屋檐一角，挑眉道：“下雨了？” 　　清溪书院三人回气完毕，那个大屁股女弟子不禁道：“师姑，你说要找纸人的源头，可是这里到处都是纸人，路都看不清，要怎么找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明显对周围的那些纸人有些发憷。 　　这个时候，那位女教习不禁将目光投在了顾九身上。 　　顾九发现对方在看着自己，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后，不禁道：“东边。” 　　说着，他的目光就投射向了东边。 　　“为什么？”那教习问道。 　　顾九道：“就是感觉而已，大娘不要多想。” 　　“你才是大娘！”那女教习瞪了顾九一眼，提剑往东边走去。 　　唰的一剑，这一次，她连剑阵都没用，径直就破开了一条道路。 　　只能说，生气的女人真可怕。 　　顾九见到这一幕后，暗自嘀咕道：“不叫大娘叫什么，难道叫姐？” 　　这时，他又看见了那大屁股，发现那大屁股女弟子也在狠狠瞪着自己后，顾九不由得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的女人也这么在乎年龄啊。 　　刚刚我总不能叫美女吧？ 　　对了，我为什么不叫对方先生呢？ 　　书院的教习，叫先生总没错，由于顾九出门次数真的很少，这方面的知识还真的不擅长，所以刚刚才造成了这颇为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那名大屁股女弟子突然有些颤音道：“师姑，我怎么感觉那些纸人在跟着我们？” 　　顾九不禁回头一看，发现之前劈开的道路，此时已经被那些纸人再次填满了。 　　 第8章 真·慢半拍 　　 　　从进来到现在，顾九几人一直认为这些纸人没什么攻击性，除开被烧时会挣扎，被砍时会惨叫外，和普通纸人没什么区别，就是数目太多了而已。 　　这也是清溪书院三人精神压力虽大，但是觉得还能扛住的主要原因，要是这些东西会攻击的话，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此时，方宅外已经又来了两名清溪书院的学生。 　　她们来得晚一些，缘于任务只是接应。 　　一旦里面情况有变，她们的同门就会放烟花示警，进而制定相应的政策。 　　这些纸人看得两人头皮发麻，但是同门并没有放出烟花示警，证明还没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危险。 　　清溪书院负责的这一带由于靠近大城盐阳城，向来太平，这些古怪诡异之事以往恐怕十年都难遇一次，所以遇到这种事后，院中有经验的人真的很少。 　　其中那名已经进入宅院的风教习，在十年前跟着她的师父处理过一次这类事件，在书院已经算得上经验丰富的人选了。 　　要找更有经验的人，基本都是在院中有一定权力的上层了，贸然让这些人出动，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或者说，这样会显得清溪书院没什么底蕴。 　　所以面对这件事，清溪书院算得上重视，但还没到要让“大佬”出动的地步。 　　要是什么事都麻烦书院的上层亲自出马，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只有三个年轻人的末流宗门清流书院都能解决鬼脸戏事件，她们这书院正统还不能好好解决一个纸人事件？ 　　发现那些纸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而是会封路后，清溪书院内的三个女人顿时更加紧张。 　　那女教习转过身去，强制镇定道：“继续走。” 　　越往东边走，地上的纸人就越少，初始堆积到足足一人高的纸人，现在只是铺满了地面。 　　但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不少在后院的纸人被水淋湿之后，脸上的妆都花了，颇有种七窍流血的感觉，更显惊悚。 　　特别是那些挂在柳树上的纸人，在风雨中摇晃得就像是一只只吊死鬼。 　　前方，应该是方宅的厨房了。 　　厨房的门开着，地面散落着几个纸人，但对于顾九四人来说，已经麻木了。 　　不知为什么，顾九总觉得趴在屋梁上那几只纸人，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然后他们看见了第一个人。 　　死人。 　　很难形容这样一具尸体。 　　缘于他整个人已经扁了，就像是用大锤凶猛锤击，直至变成肉片人的感觉。 　　血肉和那蓝色布衣黏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恶心。 　　这人应该死了不少天，还有不少苍蝇在上面盘旋。 　　两名清溪书院的年轻弟子已经忍不住想吐了。 　　而顾九则打开了一个长条桌上的篮子，发现里面还装着几个新鲜苹果。 　　走走看看了这么久，顾九也有点饿了，于是拿起苹果啃起来。 　　他一边啃，一边观察着那已经成肉片人的尸体，以至于让其他三个女人觉得这家伙怎么比这具尸体和这些纸人还可怕。 　　顾九看着三人怪异的眼神后，道：“姐姐们别介意，我这人反应慢，而且一害怕就想吃东西。” 　　说着，他又拿起了第二个苹果啃起来。 　　看见这一幕后，三女人内心不禁一阵感叹：“MMP！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这里的纸人已经少了不少，不似刚才那种举步维艰，必须用剑开路了，但是数量依旧不少。 　　特别是那几只躲在灶里的，以及倒在锅里被锅中水打湿的，给人一种阴气特别重的感觉。 　　这主要是因为它们的眼睛，有一种很阴险的感觉。 　　其他纸人只会让人感觉它在看着你，而这几只纸人则给人一种它们在算计你的感觉。 　　进入方宅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清溪书院的三人压力都很大，特别是那两个小的，脾气已经渐渐变得暴躁起来。 　　“我们要在鬼地方呆多久？” 　　“我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我总觉得这地方要出事。” 　　…… 　　自从进入这厨房起，这两个年轻女弟子的话不知不觉变得多了起来。 　　顾九建议道：“这里没什么线索，我们先出去吧。” 　　这时，那大屁股就看着顾九，埋怨道：“都怪你，非要走东边，这里什么都没有。” 　　说着，另两个女人也看向了顾九，眼神中明显多了埋怨的清晰。 　　顾九不动声色，没有理她们，直接出了厨房，顺手再拿了一个苹果。 　　这屋子有古怪，自从进入这屋子后，这三个女人的清晰都变得很不稳定，特别是那两个小的。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那成肉饼的尸体，还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纸人，都会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人在这种情况下情绪失控是很常见的。 　　再加上这场不符合时宜的雨，天空昏暗无比，更增加了这种阴森的氛围。 　　发现顾九站在外面啃苹果后，三个女人跟着走了出来，内心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即便这少年再好看，她们都想打对方一顿。 　　就是因为他，她们才走了这么久一无所获！ 　　而且这家伙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吃！ 　　那名女教习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种愤怒有点突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就在两年轻女弟子即将发飙的刹那，顾九将伸在外面淋雨的左手收了回来，甩了一甩，刚好将几滴雨水甩在了三个女人脸上。 　　三女人只觉得脑袋一片空明，就像是有雪流在脑袋内盘旋一般，很是舒服。 　　那股无名怒火很快消失不见，她们忍不住夹紧了双腿，想哼哼。 　　这些雨水中自然带着顾九的雪流琉璃玉鹤劲，比雪碧还管用。 　　发现三人眼睛恢复了清明后，顾九不禁道：“今天的雨水真凉啊。” 　　三女人从那莫名情绪中解脱出来，摸了摸脸颊，其中那大屁股疑惑道：“这雨水是凉，但你也不用让我们用脸感受吧。” 　　顾九忙道：“不好意思，刚没看见你们出来了。” 　　这时，顾九看向了数百步开外一处比较阔气的二层楼，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里就是这宅子主人的住所了。” 　　大屁股女弟子顺着顾九的视线往那一看，连退几步，惊呼道：“那边有人！” 　　顾九眼睛微眯，目光穿透了这片阴雨，落在二层楼那个站在窗前，身着黑色衣衫的女子身上，感叹道：“是啊，那里有人。” 　　不知为什么，他口中的那个“人”字，语气有点重。 　　 第9章 原来都在这里…… 　　 　　发现有人在那里之后，不管是顾九，还是那三个清溪书院的女人都没有急着向前。 　　她们虽然来这的目的有一项是救人，但是从屋里那黑衣女人的表现来看，已经说不清对方是不是人了。 　　那名女子就站在二楼的窗前，在阴雨中只剩下了一个剪影，看起来格外可怖。 　　然后没过多久，那名黑衣女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扇窗户前。 　　这时，大屁股女弟子不禁问道：“那是方家家主？” 　　没有人回答她，缘于这个问题这个时候确实没法回答。 　　如果对方真的是方家家主的话，那多半对方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四个在纸人的海洋中游弋的家伙，算找到了一个目标。 　　那名女教习在此时开口道：“除了厨房里刚刚那具尸体外，其余的人呢？方家少说也有几百口人吧？就算死了，尸体扔在了哪里？” 　　顾九挑了挑眉，道：“也许被这些东西做成肉饼吃了？” 　　说着，他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将苹果核随手扔在了院子里。 　　清溪书院三人听见顾九所说的话，又想起了刚刚看到如肉饼一样的尸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然后她们发现顾九居然像没事人一般，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描述这件事情后，脸上不禁流露出了错愕的情绪。 　　这家伙，真是反应慢？ 　　顾九见状，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反应慢半拍。” 　　清溪书院三人：“……” 　　清流书院来的这男的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说好的炼体境绣花枕头呢？怎么感觉心理有些变态？ 　　这时，大屁股女子紧张道：“那风师姑，现在该怎么办？”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看见那个黑衣女子，都会产生畏惧心理，即便顾九也是如此。 　　他力量虽然足够，但是依旧会怕，这是人的天性。 　　只能说小香小时候给他讲的恐怖故事，还真没这种亲身经历可怕。 　　看恐怖电影，和被扔进恐怖电影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个女教习踌躇了一阵，最终开口道：“等下你们两个跟紧我。” 　　“好！”这个时候，只见顾九躲在那大屁股女弟子身后，神色很是紧张。 　　那大屁股立马回身，道：“你不是反应慢半拍吗？” 　　顾九道：“半拍时间到了。” 　　大屁股女弟子刚想嘲讽一番，不过看到顾九那有些恐惧的样子，还真激起了她的保护欲。 　　这和地球上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通常会想保护柔弱的美女一样。 　　这恐怕也是人的天性。 　　碍于还有两个同门在，大屁股女弟子故意装得很冷，道：“等下你跟着我便是，但是别妨碍我出手。” 　　顾九连忙点了点头。 　　顾九之所以会选择跟着这大屁股女弟子，不是因为她屁股大，而是缘于她应该是这三个女人中最好看的。 　　虽然没他好看，但是挑人总得挑顺眼的才行。 　　就像是打游戏组队，水平差不多一样菜的情况下，你肯定得挑人美声甜的，那样有助于激发肾上腺素。 　　于是乎，四人很快向那栋二层楼走去。 　　只是这个时候，三名清溪书院的弟子明显比之前更加紧张。 　　那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女人只露了一脸，带来的压迫与阴森感已经超出了那些纸人很大一截。 　　越接近那二层木楼，周围的纸人好像越少。 　　这时，雨虽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落在四人身上，就像是要起了一层雾。 　　顾九跟在大屁股后面，发现对方肩膀的衣衫都变得半透明起来。 　　吱呀一声，那名教习率先推开了二层楼外的木门，首先呈现在眼前的一方修得很精致的院落。 　　古松、花圃，再加上一方涌着活泉的池塘，看得出主人也算有些品味。 　　只是那些随意散落的几只纸人，却破坏了这美感，只给这院落装满了阴森。 　　而这种阴森之感，在那木质楼梯前达到了极致。 　　只见这还算宽敞的木楼梯两侧，跪着两排纸人，像是在迎宾一样。 　　这些纸人如之前那些纸人看起来一样，就像是在看着你，只是无一例外都是跪姿。 　　四人于是变成一条线，由女教习打头阵，缓缓向楼梯上走去。 　　想到之前那个诡异的黑衣女人恐怕就在楼上，所有人都很紧张。 　　而就在楼梯转弯的时候，大屁股女弟子的师姐一不小心脚一滑，啪的一声摔在了楼梯上，吓了几人一大跳。 　　这个时候，就怕人吓人了。 　　大屁股就跟在她身后，吓得径直往后一跳，直接落入了顾九怀里。 　　顾九用手托着对方的翘屁股，有些无语。 　　经验太少，心理素质不过关啊。 　　不过下一瞬间，他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缘于他看见了一样算得上惊悚的东西。 　　大屁股的师姐摔倒时压碎了旁边一只纸人，而这只纸人并不是中空的。 　　里面是人！ 　　那应该是一个家奴，脸色铁青，脸皮已经破开，皱成一团，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摔倒的师姐一抬头，一声尖叫，吓得忙往后退，咔嚓一声又压坏了另一只纸人。 　　里面又有人！ 　　直至那教习捂住了这女弟子的嘴巴，整个别院才算安静下来。 　　一阵妖风刮来，斜雨打在了窗纸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顾九现在已然确定，那些家奴去哪里了。 　　都在这里！ 　　这些跪在楼梯两排，一直蔓延到二楼的纸人，里面都装着一具尸体。 　　而且尸体呈现得状态很诡异，那就是整个人皮会皱成一团，就像是打湿后随意揉捏的纸一般。 　　这么一吓之后，清溪书院的三人斗志锐减。 　　现在都慌成这样，那要是对上上面的黑衣女人呢？ 　　想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即便那女教习都是心底一寒，恐惧起来。 　　这时，大屁股坐在顾九身上，紧张道：“风师姑，要不我们求援吧？” 　　那教习松开了女弟子的手，甩了甩上面的口水，道：“别给我乱，自己吓自己！” 　　说着，她又提起了剑，往楼上走去。 　　顾九看着对方往上走的背影，眉头微微挑起，然后撸起大屁股往上走去。 　　要解决的问题，应该就在楼上了。 　　（PS：明天争取四更啊，喜欢深夜食用的，争取凌晨更两更出来。 　　我尽量多码点，但是我码字的速度真有点废，就比一些二指禅好些。养书的同学别放养啊，开个自动订阅再走。纸人和善的眼神，JPG） 　　 第10章 当我看向床底……（第一更） 　　 　　楼梯之上是一处回廊，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方宅的后院。 　　如果没有那些纸人的话，这样的风景真的算得上赏心悦目。 　　只是先不说远处的那些纸人，就走廊上这跪成一排的家伙，就让人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它们排成一排，就像是刑场上那些等待被处决的犯人。 　　想到这些纸人里面裹着人的尸体，清溪书院的三女人脸都白了。 　　再走几步，之前那扇站着黑衣女人的窗户就在眼前了。 　　大屁股和她师姐手握着灵剑，全身有些抖。 　　那女教习没有回头，道：“别紧张，我们三个的修为已经足以应付这一切，不要被一些鬼东西吓住了。” 　　女教习说得其实并没有错，按照北地这些宗门的经验，除开一些特别棘手的事件，一般的诡异事件凝神境已经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现在她们是三个凝神境，其中一个还是上阶，而且还有一个炼体境打下手。 　　于是清溪书院三人又摆开了剑阵，缓缓向内推进。 　　顾九跟在后面，看着这一排纸人，若有所思。 　　在经过那开着的窗户时，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处会客厅。 　　会客厅的地板上铺着灰色的毛毯，这毛毯看起来并不华贵，但是证明这家主人真的还挺讲究。 　　会客厅内依旧跪着纸人，罗列在两旁，还真像某种正式的欢迎仪式。 　　欢迎我们去哪里？去地底黄泉吗？ 　　顾九一边思索着，一边跟着三人进入了这间会客厅。 　　进入会客厅后，光线更显黯淡。 　　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幅观音画像，从那泛黄的纸张底色就可以看出是古物。 　　观音本来画得也挺好，甚至还有些传神，只是顾九很快发现，在观音所踩的云朵中，多了一些类似眼睛的图案，让他觉得有些怪。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云朵中藏满了混沌的眼珠子。 　　当然这都是一扫而过的细节，如今顾九解读环境的能力因为他变得认真，得到了质的飞跃。 　　会客厅之后，是一条回廊，回廊尽头的两侧是两个房门。 　　这两间房的某一间，应该就是主人的房间了。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灰尘，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细雾。 　　那名女教习手持着三尺青锋，额头冒着冷汗，缓缓推开了左侧那间房门。 　　左边这间屋子明显不是卧室，而是书房。 　　房间里摆着不少架子，架子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古董。 　　看见这些古董后，顾九觉得八百两金子要少了。 　　不知是古物还是什么原因，即便这间屋子里面没有纸人，但是依旧显得鬼气森森。 　　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后，于是四人就将目光聚集在了右侧那间屋子。 　　这二楼只剩下了这一间房了，如果之前那黑衣女子还在的话，只可能在这里了。 　　想到之前那个黑衣女子站在窗前的阴森样子，清溪书院的三个女人都觉得有些冷。 　　在顾九的眼中，她们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根根紧绷的弦，给人随时都要崩断的感觉。 　　必须尽快解决问题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她们恐怕会疯掉。 　　这一次，那名女教习不禁更加小心，推门时的动作要缓慢得多。 　　吱呀一声，厚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一角。 　　那是一间真正的女人闺房，床上的轻纱蚊帐因为风的灌入，飘动起来，就像是女鬼身上的衣裳。 　　三人小心翼翼进去了，发现这房间比她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屋子里有纸人。 　　而且纸人不再只有跪姿的，而是有站姿的，只是纸脸上的表情依旧浮夸惊悚。 　　顾九用“洞若观火法”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纸人里面不再有尸体，而是中空的。 　　只见那张大床上，绣花被子拢起，就像是里面躺着人一般。 　　于是乎，三个清溪书院的弟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唰唰唰三剑向那被子刺去。 　　剑光很快变成了剑花，被子被绞碎，下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除了十多只纸人外，并没有之前那名站在窗前的黑衣女子。 　　“难道跑了？”大屁股女弟子有些紧张道。 　　她这么一说后，其余两个女人心情好像放松了一点。 　　吱呀一声，顾九将紧闭的一扇窗户推开了。 　　暗沉的光线落入屋子的同时，凉风也吹进了屋子，那散落的纸人就轻轻摇晃起来，就像是要活了一般。 　　三女人摆好了剑阵，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大屁股突然将目光移向了床底，咳嗽了一声。 　　听见她的咳嗽声后，那教习和另外一名女弟子立马反应了过来，缓缓向那里逼近。 　　如果这里能藏人的话，好像只剩下床底了。 　　就在这时，那名教习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顾九，道：“你来。” 　　此时顾九正看着窗外，发现这屋子后面也是一方小池塘。 　　只是在阴雨天气里，池塘的水显得有些暗沉，就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听见那教习的声音后，顾九转过头来，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时，那大屁股站了出来，有些紧张道：“风师姑，还是我来吧。” 　　说着，她吹燃了一个火折子，俯下了身子。 　　从她那全身僵硬的程度来看，对方应该很紧张。 　　顾九觉得，这大屁股应该是个好人。 　　趴在地上，翘着屁股在床底下找鬼这种事，是男孩子该干的活吗？ 　　而这大屁股接过了这个活儿，证明了她很“淑女”，相当于地球上的“绅士”。 　　火折子的光将昏暗的房间照亮，但是光线没照到的地方不禁显得更加昏暗。 　　大屁股女弟子趴在地上，额头冒着细汗，往床下一照。 　　下一瞬间，她发出了一声怪叫，火折子径直掉在了地上，人也往后倒去。 　　“有鬼！”另外两人见状，瞬间提剑向床沿斩去。 　　只听见嘭嘭嘭一阵脆响，剑光亮起，梨花木床木屑纷飞，床沿被撕开了好多道口子，就像是一条条撕裂的伤口。 　　连续斩出十多剑后，清溪书院的女教习跟着那名女弟子往后退去。 　　中途踩碎的一只纸人，带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 　　她们之所以进屋没有想着第一时间撕掉这些纸人，一是这种纸人一路上还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攻击性，二就是这种声音。 　　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听见这种惨叫，很容易让人情绪失控。 　　“别慌！”顾九提醒道。 　　从现在慌乱后退的两女人可以看出，现在这两个家伙情绪已然失控了。 　　听见顾九的话后，那教习和女弟子安静了下来，提着剑神情阴冷。 　　由于掉在地上的火折子此时已经熄灭了，她们根本看不见床下是什么。 　　床下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随着屋里凉风灌入其中，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这些纸人也摇摇晃晃，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顾九将那大屁股扶了起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大屁股声音带着哭腔道：“我自己。” 　　听见对方的话后，即便顾九都有些汗毛倒立。 　　他的眼睛能穿透黑暗，但是还无法透视，而且从他的角度来看，床下的光线有些诡异，到底有什么他也不清楚。 　　“哥是吓大的，将会继续被吓大。”——这是顾九一瞬间给自己的总结。 　　其实以他的能力，可以将整间屋子瞬间拆了，但是他没有。 　　缘于他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恐怕将不断面对各种恐怖，有鬼的，有人的，甚至还有王朝的，而在特殊情况下保持足够淡定是一项基本素养。 　　这个方面，他还需要练习。 　　如果说他的能力已经是圣人的话，那他的这些素养还只是个普通人水平。 　　于是顾九往前走去，趴下了身子，然后他看见了自己。 　　（PS：推本书《为什么鬼物都是妹子》 　　简介：在神话故事中，鬼是一种人死后的产物。 　　但真实情况却是…… 　　“为什么我要打工，我明明是一只鬼！”大街上，一个身穿白色运动服，脸蛋上有着奇怪花纹的半萝莉妹子气愤的喊道。 　　周围的人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对于她的喊声充耳不闻，唯独她面前的年轻男子有所反应。 　　“刺客起源马上发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男人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独留下半萝莉在风中凌乱。） 　　 第11章 吃人 （第二更） 　　 　　顾九突然趴下了身子，吓得三个女人心都紧了，以为他是被鬼附了身。 　　在望向床底的一瞬间，其实顾九也想要尖叫，觉得头发都竖立了起来。 　　他看到了自己，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的视力要比大屁股好得多，很快确定了那是一面铜镜。 　　紧接着，在三个惴惴不安的女人眼中，顾九将手伸到了床下，然后拖了一面看起来很沉重的铜镜出来。 　　看见这一幕后，三个女人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特别是那大屁股女弟子，总觉得很是丢人，自己居然被一面镜子吓成了这样。 　　顾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情有些淡然。 　　看着三人异样的眼神后，顾九也不再装慢半拍了，道：“不好意思各位，之前骗了你们，我这人自小胆大，说是被吓大的也不为过，所以常规操作，不用紧张。” 　　那大屁股不禁错愕道：“之前你都是装的？” 　　顾九淡淡道：“你我两家书院以前有怨，而且我们不知根不知底，防范一下是正常的。看来那个人，没在这屋子里。” 　　说着，顾九照了照镜子，只觉得依旧英俊非凡。 　　这时，大屁股眼眶都红了，只觉得自己好委屈。 　　自己好心帮他去探床底，结果他胆子比自己大多了，不过她随即想了想，老娘是女人，胆子比不过一个男人，这事还真怪不得一个男人。 　　看着顾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清溪书院三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个时候就是需要一个胆大的人，这样可以稳定军心。 　　可是遗憾的是，这个角色居然不是由她们三个女人中的某一个担当，而是一个衰败书院的男人。 　　三人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清流书院会派这家伙来了。 　　这种压抑恐怖的氛围中，一个胆子大的人，作用甚至要超过一个战力最强的人。 　　这时，顾九看着那铜镜，不禁发出了一声“咦”的声响。 　　不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如既往的好看，还因为镜子中那仿佛能浮动的山海图案。 　　三个女人围了过来，发现在阴暗天气中镜子中若隐若现的山海景象后，都有些惊奇。 　　即便她们是修行宗门的人，也很少见到这种奇物。 　　就在这时，那教习瞳孔微微收缩起来，紧张道：“这镜子里怎么会有人？” 　　说着，她用手指指向了镜子某个方位。 　　那是铜镜的一角，山与海的交界处，只见两个大口喘息的人在挣扎着，仿佛镜子的水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们。 　　即便他们在镜中只有拇指大小，但是样貌以及面部表情依旧栩栩如生。 　　这样的景象自然很是诡异，以至于所有人都感到后背一凉。 　　就在这时，那教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缘于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铜镜上时，一只手在这时从床下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嘭的一声，那教习身体一斜，已经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拖到床底下去。 　　然后下一瞬间，床没了。 　　顾九手一甩，那床就嘭的一声撞开窗户，飞了出去。 　　只见一只大肚子纸人躺在地上，正握着那教习的脚踝，脸上一副极其阴险的表情。 　　原来它一直躲在下面，就是等这个时候。 　　只是顾九的反应速度，打乱了它的计划。 　　下一刻，慌乱中的大屁股径直给了这大肚子脑袋上一剑，嗤的一下带出了近五尺高的血，宛若喷泉一般。 　　那女教习连忙挥出一剑，斩断了对方手臂，慌忙往后退去。 　　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大肚纸人的血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喷溅，很快就将屋子的地板打湿。 　　它转过身来，用阴冷的眼神看着顾九四人，冷冷道：“知不知道，多管闲事会死？” 　　清溪书院三个女人只觉得头皮都炸了，其中那个师姐转瞬就向屋外冲去，然后推开了走廊的窗户，放出了求救的烟花。 　　可是在烟火飞出的一瞬间，一只跪地的纸人突然从屋顶一跃而下，将那烟花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这样的转变实在很是突兀，那女弟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间，那吞掉烟花的纸人落了下来，然后把那女弟子“吃”了。 　　是的，吃了。 　　在这一瞬间，她的身体就进入了那纸人身体中，被完全覆盖，全身发软，使不出任何力气。 　　啪的一声，顾九出现在那女弟子身后，拍了对方屁股一掌。 　　纸人转瞬碎裂成了粉末，露出了女弟子无法动弹的身形。 　　紧接着，那些之前跪在外面的纸人全部站了起来。 　　顾九见状，神情淡然。 　　下一刹那，顾九身形再次一晃，出现在了屋内，将刚刚中了招的女教习身上的纸人拍成了碎末。 　　在进入这房间前，顾九就想到了这种纸人“吃”人的可能。 　　他当时就在想，那走廊上的纸人里面有人的尸体，那些尸体是怎么进去的，不就是被吃进去的吗？ 　　不管是清溪书院的女教习，还是那名女弟子，只被这些纸人吞了一瞬间，已经全身发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她们的头顶的横梁上，几只纸人不怀好意看着下方，她们想提醒顾九和同门，嘴里却只能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这个时候，那断臂的大肚纸人已经站了起来，浑身依旧在冒着血。 　　只见它咧开了猩红的嘴唇，冷冷道：“我说了，多管闲事只有死！” 　　在它开口的刹那，屋内剩下的七只纸人全向顾九扑来。 　　顾九站在那里，任由这七只纸人在一瞬间将自己完全吞没。 　　在大屁股女弟子眼中，顾九就像是在一瞬间穿了一件从头到脚的大棉袄。 　　完了！ 　　这是大屁股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就在大肚纸人以为得逞之际，顾九身上的七层纸在一瞬间炸裂开来，如纷飞的蝴蝶一般。 　　在大屁股女弟子视线被碎纸遮住的刹那，顾九已然来到了那大肚纸人的身后，手指一弹，对方的脑袋飞了出去，颈部的血液直接喷到了房顶。 　　顾九没有任何犹豫，唰的一声将这无头的大肚纸人扔出了窗外。 　　就在这时，那面铜镜突然立了起来，啪嗒啪嗒如一只大脚板般向大屁股冲去。 　　大屁股女弟子还来不及发出尖叫，一只手就从镜子里伸了出来，抓向了她脖子。 　　（PS：剩下的还没出来，明天早上去了。） 　　 第12章 蹂躏（第三更） 　　 　　就在镜子里的那只手即将抓住大屁股女弟子颈部的刹那，顾九的身形如闪电一般出现在了上方，然后一式千斤坠，啪的一声将那面镜子踩在了地上。 　　那只伸在外面的手顿时被夹住了，如痉挛一般在扭动。 　　看着那只有着黑色丝绸袖子的手，顾九不禁感叹道：“原来你是藏在这啊。” 　　“死！！！”镜子里顿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女子尖叫声，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紧接着，那只被夹住的手顿时如橡皮泥一般缩了进去。 　　这时，屋外顿时响起了哗哗哗哗的声响，那是无数纸人向这边涌来的声音。 　　顾九反手提起了铜镜，啪的一声将其摔出，嵌在了墙面上，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走了出去。 　　在顾九的视线中，那些之前在前院后院堆积如山的纸人，正如一团团密集的云层一般袭来。 　　很快的，整间会客厅就被扑面而来的纸人全部填满，然后发出阵阵可怖的尖叫声。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就像是一间密闭的房间转瞬被巨大的水流占满的感觉，人会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太多了，太多了。 　　前院后院的纸人在一瞬间空了一半，都向这栋小楼挤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狂暴的巨蟒正在往小楼里面挤。 　　只一瞬间，院落内的那棵青松被挤得寸寸断裂，坚固的楼梯被挤得爆裂，房顶的屋瓦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要爆掉了一般。 　　眼看那些纸人就要将自己以及身旁不远处的三人全部淹没，顾九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提起了手中剑，然后挥出了一剑。 　　只一剑，剑气初始细小如游蛇，割开了袭来的纸人一线。 　　紧接着，这道看似很细小的青碧色的剑气凝而不撒，在纸人之间反复弹射开来，而且越弹越猛。 　　嗤嗤嗤的声音很快连绵成了一片，整个回廊加会客厅有清光溢出。 　　嘭的一声，整个会客厅的纸人在一瞬间炸成了碎末。 　　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直至从一条细小游蛇，化作了一条青色巨蟒！ 　　轰隆的一声，剑气破门而出，连绵数里，将所有袭来的纸人绞得粉碎后，仍不停歇。 　　这个二层小楼的屋顶终于在此时不堪重负，屋顶的瓦片在一瞬间哗啦啦飞出，涌出了无数张纸人化作的白色碎纸。 　　方宅外的人看见这一幕后，只觉得有一团白云在府内生成，然后跳跃。 　　顾九身前，全是碎纸，而他的身后，连一片都没有。 　　他手上的那把清溪书院的灵剑，在这一剑之后只剩下了一个剑柄，还冒着盘旋的青碧色剑气。 　　顾九转身，扔掉了剑柄，回到了屋内，然后关上了门。 　　他担心有碎纸随风而入，粉尘污染，影响健康。 　　大屁股三人只看见了顾九出去了，然后进来了，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那之前被顾九摔在墙面上的铜镜，再次伸出了一只手臂，想将铜镜从墙体里顶出来。 　　可是就在它就要成功的刹那，顾九手一推，又将铜镜推入了墙体数分。 　　“不要欺吾太甚！不要欺吾太甚！是你们先坏了规矩！”那镜子内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 　　这声音极其刺耳尖锐，以至于四周的窗纸都寸寸碎裂，三个清溪书院的女弟子直接心神震荡，晕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这鬼怪的实力很强啊。 　　顾九神情淡然，道：“什么规矩？” 　　“如果她们不来我墓室，我将永远困在黑暗之中。可是她们来了，带走了我，我就可以出来，我就可以发泄，这就是报应！这就是规矩！”镜中之人嘶吼着，凄厉异常。 　　“这什么鸟规矩？我只知道，这里的人全死了。”顾九淡漠道。 　　“还不够！还不够！我只是替这屋子的主人杀了他们而已，谁叫他们要背叛这个家！” 　　“好理由，但是我不喜欢。”说着，顾九将那铜镜从墙中拔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更加凄厉的叫声响起。 　　只见在顾九的手中，这面铜镜一会儿变成“V”形，一会儿变成“W”形，一会儿变成了“O”形，堪称能驾驭各种姿势。 　　这铜镜也是奇妙，在这种程度的揉捏下，居然只留下了道道痕迹，并没有彻底断裂开来。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镜中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意味，仿佛它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见顾九这样的人物。 　　顾九提着铜镜的两端，手上肌肉鼓胀，青碧色的罡气顿时灌满了镜子，以至于整面镜子如麻花一般卷了起来。 　　“咦？怎么不嚎了？”顾九看着手中的铜镜道。 　　嚎个毛啊，脖子都要被扭成麻花了，怎么嚎。 　　这时，铜镜之中开始溢血。 　　黑色的血液连着黑色碎布纷纷掉落在地，看起来特别血腥。 　　“你这样的话，这具身体……主人就会死。”镜子中传来了一阵极其虚弱的声音。 　　“死就死了，我又不认识。”顾九淡然道。 　　其实顾九早已猜到，那黑衣女子就是方家的家主，而方家的生意，与其说是古玩生意，还不如说是盗墓的勾当。 　　这种人赚的这种钱有损阴德，而且在这个有鬼怪的世界盗墓，不是作死是什么。 　　这种作死的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 　　嘭的一声，这面看起来格外珍贵的山海镜被顾九直接玩爆了，碎了一地。 　　这时，这些镜子碎片开始溢出黑色的东西，如流水般转瞬就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墨色。 　　然后，女子的闺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森的古墓。 　　顾九来到了昏迷的三个女人身前，确认那大屁股没事后，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由得挑了挑眉，喃喃道：“难道这是你的记忆？” 　　整个空间仿佛在一瞬间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然后顾九看见了一些古墓之中的影像。 　　墓穴建成，还需殉葬。 　　殉葬的不仅有牲畜，还有人！ 　　上千口人，男男女女，跪在地上，转瞬就被无情的屠刀斩杀，看起来比宰杀牛羊还简单。 　　血液如河般流淌而过，将那间墓室的地面浸透，直至染红了那一排排石佣和纸人。 　　从那飞速晃动的长明灯火焰可以看出，时光在飞速流转，直至一只纸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然后站了起来。 　　 第13章 仙人抚顶（第四更） 　　 　　在那暗沉的墓室里，相传能燃烧数百年之久的长明灯都熄灭了，一只纸人缓缓站了起来。 　　它脸上涂抹着鲜艳的红色早已变得暗沉无比，透露出格外阴森的气息。 　　它站了起来，地面上那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血液跟着流动了起来，变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鲜艳，就像是这成百上千的岁月，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 　　血液在流动，仿佛回到了这些人被屠杀之时的画面。 　　血流成河，不过如此。 　　纸人俯下了身子，开始喝血，发出了啧啧的声响。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已经预感到了对方会怎么做。 　　满满一个墓室的血，上千人的血，像河一样的血，它要喝个干净。 　　直至地面上的最后一滴血，都被纸人舔进了肚子里，它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纸人，俨然已经是一个大肚模样了。 　　纸人挺着大肚子，走出了那间满是白骨的墓室，然后走过了一条很长的甬道，最终来到了一座应该是主墓室的地方。 　　墓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口很大的青铜棺材。 　　这棺材比一般的棺材起码要大五倍有余，仿佛里面装的是一只巨人的尸体。 　　那邪异的大肚纸人走了过去，直接推开了棺材盖，然后看了顾九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之后，它就躺进了棺材里。 　　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棺材盖重新合上，整个暗沉的空间重新变成了静止的画面。 　　顾九已然确定，这就是对方的记忆。 　　这时，那道怨毒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杀我吗？要杀我的话，推开棺材来见我啊！” 　　顾九叹了口气，暗叹道：“我又不是胡八一，为什么非要我做开棺这么刺激的事情？” 　　发现顾九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后，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怎么，不敢！不敢的话，就死在这吧！哈哈哈哈……” 　　对于突然进入这鬼怪记忆空间的事情，顾九还是有些兴趣。 　　他已经观察过，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小世界，或者说空间阵法的东西，里面充满了怨毒的气息。 　　要破开这个小世界，显然必须从源头下手。 　　没办法，必须得开棺了。 　　今天我顾八一，就要把你开个通透。 　　顾九能感受得到，这片昏暗的世界里，那些怨毒的力量对他有一些压制作用，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对于顾九来说，这种压制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起了一阵小风，你虽然能感受得到它的存在，但是根本不会影响你走路。 　　最终，顾九站在了这副巨大的青铜棺材前，眉头微微皱起。 　　老实说，他还是有点怕的。 　　就像看恐怖电影，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开门、开棺的时刻，鬼知道里面会蹦出个什么。 　　这棺材这般大，顾九觉得里面该是一个约莫三丈高的巨人。 　　他吸了口气，将手按在了棺材边缘。 　　哐哐哐…… 　　巨大的青铜棺材被缓缓推开，出乎顾九预料的是，里面居然空得可怕。 　　当整个棺材盖被他推了出去，他才在棺材的最右上角，看见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衣女童。 　　这女童扎着一对朝天辫，脸上的妆很是诡异，就和之前那些纸人脸上的妆一般，色彩浓烈，却透露出阵阵死气。 　　就在这时，那女童突然睁开了眼睛，狰狞笑道：“你还真敢把我放出来！你还真敢把我放出来！”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杀吗？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个侏儒，凡是比她高的仆人，都必须陪葬！！！” 　　女童死死盯着顾九，咧嘴道：“我当时还怀着孩子，我当时还怀着孩子！她能让那么多人陪葬，我为什么不能让这些人陪葬！为什么！” 　　说着，那女童直接跳出了棺材，那已然扭曲的诡异脸庞离顾九不过几公分距离。 　　顾九看着它，只觉得自己胆量不错，这样都只是脚有点小抖。 　　面对着对方的质问，他挑了挑眉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已经把她吃了吗？” 　　“不够！”唰的一声，女童的鬼爪突兀地袭来，挖向了顾九的眼睛。 　　顾九的身形如一道闪电般退了出去，躲过了这阴险一爪。 　　顾九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偷袭了呢？” 　　下一瞬间，那女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原地。 　　顾九站在原地，右手轻扬，体内有剑罡流转，唰的一声围绕着他的手臂往上涌去。 　　暗沉的环境中顿时亮起了一串灿烂的火花，那是漆黑的鬼爪与青碧色的剑罡撞在了一起。 　　剑罡在一瞬间变幻了方向，如绳索般扣住了红衣小童的脚踝。 　　啪的一声，顾九右手一甩，那红衣鬼童顿时就被砸在了青石板上，碎石飞溅。 　　这一刻，它全身肌肤已经如纸般碎裂，开始流血。 　　顾九没有丝毫迟疑，右手剑罡一扫，切断了对方的脖子。 　　血液顿时如泉水般冲出，涂了一地。 　　“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那红衣鬼童的无头身体一跃而起，撞向了顾九胸口。 　　只见一阵如细雨般的剑芒从顾九身上溢出，转瞬就将这红衣鬼童的身体刺成了筛子。 　　紧接着，更多的血液喷洒而出，如飞出的血箭一般。 　　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小小的躯体里可以藏着这么多血。 　　这个时候，这无头尸体的短颈处一阵涌动，又长出了一只脑袋。 　　只是这个脑袋已经不是那个女童的了，而是之前那个大肚纸人的。 　　顾九身形一晃，如凌空虚渡一般来到了清溪书院三个女人身前，然后如后背长眼一般反手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将那本来先发动进攻的纸脸女童扇飞了出去。 　　即便是他，身上在此时也沾上了血。 　　顾九右手手指微拢，几条元气丝就将这三个女人捆住，然后带着她们一跃而起，落在了棺材上。 　　只见这时的地面，已经是真正的血流成河的画面，真的是可以淹死人了。 　　这里是这纸人的幻境世界，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淹死人，所以顾九不敢托大，毕竟他觉得大屁股还不错。 　　那纸脸鬼人一边流着血，脑袋一边疯狂转动着，一会儿是一张男人的脸，一会儿是一张女人的脸，一会儿是一张小孩的脸，发出了阵阵截然不同的尖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看着下面涌动的血液，顾九身形一晃，如一只翩然而至的白鹤般落了下去。 　　他的手按在了那纸人的脑袋上，眼神微凛。 　　仙人抚顶，能使人结发长生，也可以让恶鬼魂飞魄散！ 　　这一瞬间，海量的天地元气如洪水般涌入了纸脸女童的身体，以至于它身体寸寸碎裂，血液爆裂如浆。 　　不，即便刚爆出来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血雾，飘散在这阴暗的墓室里。 　　期间，各种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让顾九只觉得杀死了上千只鬼。 　　当弥漫的血雾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空旷的墓室时，四周的景象才缓缓褪去，恢复成了方宅的模样。 　　只是这个房间现在已经没有房顶和墙壁了，风刮着碎纸在顾九和身旁的三个女人周围盘旋着，有些凄凉。 　　地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华贵衣服，就像是刚刚从主人身上脱下来的一般。 　　顾九站在这光秃秃的二层楼边缘，发现下面已经成了一方血池。 　　之前他扔下去的那无头大肚纸人，此时就落在下面的池塘里，还在不断冒血。 　　整个原本墨绿色的池塘已经变成了红色，这血水还在不断从那纸人颈部涌出。 　　直至那血液已经漫过了堤岸，涌向了院子，将那些碎纸完全沁透，依旧没有停止。 　　顾九看着这一幕，感叹道：“这出血量有点大啊。”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只觉得有些疲惫，这是他自从腰好了不少后，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景象。 　　谁能想到，本来以为一个小副本，会这么精彩纷呈，真是佩服作者编故事的能力。 　　这个时候，顾九看见了那张被他扔出去的床镶嵌在院落外的泥地里，于是跳了小去，将床重新扛了上来，然后径直躺了下来。 　　这床虽然被砍出了条条沟壑，但是只要能躺着，顾九还是感觉很舒服。 　　随即他又看了那倒在地上的大屁股一眼，起身，将一床被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将对方抱在了上面，然后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一躺，他再也不想起来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但是还有风。 　　整个纸屑纷飞的方宅，就像是一处正在有人烧纸的巨大坟墓。 　　顾九觉得有些累，于是听着下方大肚纸人咕噜咕噜的冒血声音，进入了睡眠状态。 　　体内的那只雪流琉璃玉鹤消耗了不少，已经变得淡薄了不少，不过正在自动回复。 　　没过多久，大屁股女弟子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陡然发现头顶不远处躺着顾九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脸就红了。 　　她在思索，要是自己没躺地上，而是和顾九躺在一张床上的话，会是什么局面？ 　　虽然自己不知情，这家伙会不会让自己负责啊？ 　　要是真要负责的话，那就太好了！ 　　呸！那就问题严重了。 　　大屁股刚想起身，觉得全身酸痛得厉害，不由得又躺了下来。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最后的记忆，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蹂躏那面镜子。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屋顶没了，墙也没了，那鬼还在吗？ 　　不过听见身旁不远处顾九的呼吸声后，她又觉得很安心。 　　她觉得这样的经历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很多细节都是那样不真实。 　　这时，那断头的大肚纸人终于停止了血如泉涌。 　　它的身体在血水里，被风一吹，很快溶成了一团，和旁边的碎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PS：看了下表，凌晨3点40码完的这一章，睡觉去了。 　　算了下，上次欠大家的账，好像还得差不多了，好开心。 　　求票票，求各种。） 　　 第14章 美少女怎么能说这种话！ 　　 　　小灰忍着恐惧，硬着头皮跟着方宅外的那两名清溪书院接应的女弟子冲进了方宅，然后看见了顾九正和那名大屁股女人谈笑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小灰有点不爽，于是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发现小灰来了后，顾九不禁对着清溪书院这名大屁股女弟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该走了。 　　那大屁股女弟子踌躇了一阵，最终叫住了顾九，支吾道：“那个，顾九师弟，谢谢你。我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知道是你救了我们。我叫赵楚灵，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到清溪书院找我便是。” 　　说完这句话后，她脸就红了。 　　顾九道了句“知道了，赵楚灵师姐。”，然后就倒在了小灰的背上。 　　小灰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开始飞奔起来。 　　顾九见状，有些疑惑道：“小灰，你干嘛跑这么快？” 　　小灰脚步不停，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跑得更快了。 　　不跑快点，你就被那大屁股勾去了！ 　　方宅的事算是解决了。 　　方家的男主人李苏老家那边来了人，李家也是大户，在家人的帮助下，整个方宅局势算是控制了下来。 　　那密集的纸人变成了碎纸，一把火就烧没了。 　　只是烧的时候黑烟滚滚，散发出阵阵恶臭，让闻着欲呕。 　　清溪书院三人都受了伤，除开大屁股外，其余两人到现在还没醒，可见当时确实十分凶险。 　　赵楚灵的判断很正确，如果没有顾九，她们三个都会死。 　　顾九告诉她，当时他把那镜子暴力摔碎后，那些纸人也跟着碎了，变成了如今模样。 　　这件事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赵楚灵觉得肯定不止这般简单。 　　仅仅那二层楼连屋顶都没了，墙体少了三分之一，就说明曾经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只是当时她晕了过去而已。 　　那蔓延在楼下的血水，直至现在她回想起来都很不舒服。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就算她再怎么屁股大无脑，也知道了顾九定然不简单。 　　至少比她们三个强很多，不仅在于对胆量，还在于实力。 　　她们是被那鬼怪的尖叫声震晕的，而顾九却能完好无损，这就说明了问题。 　　她看得出来，顾九想要低调，所以她也没有去细问。 　　这个时候，赵楚灵不禁看向了那少年离开的方向，只觉得内心有些酸楚。 　　虽然说了有事来找自己，可能这少年一辈子都不会来找她了吧？ 　　不知道还要隔多久，才能再次看见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 　　顾九对大屁股印象不错，不是因为对方是大屁股，而是因为对方当时主动要帮他去探床底。 　　清溪书院这地方，怎么说，总给顾九一种很势利的感觉。 　　而大屁股当时的那举动，也算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了。 　　他觉得大屁股是好人，于是对对方好了点，很自然，没怎么多想。 　　没想到，就连小灰都看出了大屁股对他有意思。 　　…… 　　方宅的收尾工作一直在进行，几名清溪书院的弟子留在了这里，帮忙照看。 　　那些碎纸被烧掉后，灰烬堆积在后院里，如一座黑色的小山。 　　众人见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最后有些麻烦的就是那被血水包围的破损阁楼，缘于血水里没多久就浮出了不少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方家的下人，泡在血水里，足足有数百具之多。 　　清溪书院的人自然不会帮忙处理这种事，她们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方家的男主人李苏又花了一笔大钱，重赏之下才有几个不怕死的找了一叶小舟，开始打捞尸体。 　　李苏一向心软，所以这些尸体打捞上来后，准备让人拖出去埋了，而清溪书院的人则表示这些尸体必须烧掉才行。 　　死在诡异之地的人，尸体如果只是土埋的话，恐生变故。 　　刚刚经过一场可怕劫难的李苏哪敢不从，只能让人把这些尸体烧了。 　　收尾的工作足足持续了四天才停止，这偌大的方宅算是彻底废弃了，谁人敢再住？ 　　没有找到自己妻子尸体的李苏哭成了个泪人，收拾了一下家里值钱的物件后，就走了。 　　事情到了这里也算得到了解决，杏花镇一带又是一阵流言。 　　而在此件事中，清溪书院出力不算少，甚至以主力的形象出现，所以得到了不少称赞。 　　清溪书院之所以会对这件事这般重视，一是缘于院内很少遇见这类事件，想磨砺弟子；二则是因为附近有了一个清流书院。 　　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居安不思危，很容易迷失方向。 　　之前清溪书院也算越变越强，都缘于有一个清流书院在附近。 　　而七年前，清流书院在一夜间衰败了，而清溪书院在这区域没了对手，反而在北雪茗会上降了名次。 　　如今清流书院虽然依旧势弱，院内只有三个年轻人，但是因为鬼脸戏的事件，还是让清溪书院有了一点点压力。 　　这点点压力，也许就是一个宗门进步的动力。 　　…… 　　顾九躺在小灰身上回到书院时，苏樱和小七全部紧张地迎了出来。 　　“师弟，这次没师姐我，你没出事吧？”说着，小七捏了捏顾九的胳膊大腿，确认没有少一块后，才稍稍放了下心。 　　有小七帮自己检查了顾九身体后，苏樱也算长长松了口气。 　　老实说，这次顾九出去，她和小七还是很担心的。 　　虽然顾九因为练习马杀鸡的原因，比自己和小七都强不少，但毕竟是男孩子啊。 　　男孩子怕黑、怕鬼，为了赚钱还去那种地方，真是不容易。 　　现在顾九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件事不用担心了，但是还有另一件事情很让苏樱有些不安，那就是小七的破境有些不顺利。 　　确认顾九没事后，小七又坐回了藤椅上，神情看起来有些难受。 　　顾九不禁挑眉道：“小七师姐，你怎么了？” 　　小七皱着眉头，道：“我总感觉这凝神境好难，卡得我好难受。” 　　顾九道：“怎么个难受法？” 　　“有种屁憋在肚子里，放不出来的感觉。”小七有些郁闷道。 　　听见这个比喻后，顾九径直将正在喝的水从鼻孔喷了出来。 　　美少女怎么能用这种比喻句！ 　　要命啊！ 　　 第15章 无所不能的马杀鸡 　　 　　对于破境这种事，顾九是真的没什么经验。 　　于是他将眼睛微微眯起，开始观察起小七的身体来。 　　小七师姐的身体很好，这是反复验证过了的，不用怀疑。 　　从炼体境到凝神境，是一个身体气血强盛之后，反哺脑袋，初开识海的过程。 　　顾九用“洞若观火法”观察了一阵，发现小七师姐身体真的是棒棒的，只是脑子有些问题，俗称“缺根筋”。 　　这种“缺根筋”导致她的识海发育得要比一般修行者慢一些，以至于在破境时有些堵。 　　顾九见状，二话不说，啪的一掌拍在小七后脑勺。 　　“唔～～～” 　　下一刹那，小七不禁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喘息声，然后突然起身，抱住了顾九的腰。 　　她抱得很紧，仿佛正在经历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抱住顾九的样子，就像是在滔天洪水中抱住了一块救命木头一般。 　　紧接着，小七抱着顾九的身体一阵颤抖，汗水在一瞬间将身上的衣衫沁透，然后“啊！”的一声倒回了藤椅上，喘着粗气道：“好舒服，我好像要升天了！” 　　目睹了这一过程的苏樱惊得像根木头般立在那里，根本弄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小九拍了小七脑袋一下，怎么小七能爽成这样？ 　　小七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一脸惊讶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看东西变得更清楚了。” 　　顾九找到自己藤椅坐了下来，微笑道：“恭喜师姐，你破境成功了。” 　　小七浑身是汗，脸颊潮红，感叹道：“我破境了？啊，原来破境的感觉这么爽，怪不得那么多人对修炼这件事欲罢不能了。” 　　随即，小七看向了苏樱，埋怨道：“师父父，原来破境的感觉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小七？要是早点知道，小七之前憋得那么辛苦，也算有个盼头。” 　　苏樱一脸懵逼，暗道：“破境可以这样，我怎么不知道？” 　　苏樱前年破境时，只觉得有一种“无声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让她心旷神怡，如沐春风一般，但绝对和爽扯不上关系，而小七刚刚，好像是爽过去的？ 　　随即，她看向了顾九，顾九摇了摇头，道：“姑姑，这种事，我真不懂。我当时只是觉得小七师姐脑袋那里很热，于是用马杀鸡的手法给她散了下热，谁知道就成那样了。” 　　事实上，顾九这一巴掌还真的是尝试。 　　他看到了小七的问题，但是他没破过境，或者破境了都没感觉到，所以并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经验。 　　当时他听见小七的话后，只觉得小七的脑袋就像她描绘的屁股，憋得难受，于是给她开了下窍，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时，小七已然站了起来，来到了顾九身前，道：“师弟，你说你那手法是马杀鸡的一种？” 　　顾九点了点头，道：“是啊。” 　　“我还想要！” 　　“嗯？” 　　“我真的还想要！” 　　“这样不好吧？” 　　“必须要！小九，以后家务活我包了，师弟，你再给我一次啊！”小七握着顾九的手，可怜巴巴道。 　　看着小七那不可自拔的模样，就连苏樱都心动了，差点脱口而出“我也想要。” 　　啪的一声，顾九再次给了小七脑袋一下，小七顿时全身又是一阵颤抖，然后倒在藤椅上，不想动弹了。 　　“这一次，好像没之前那么厉害了。”小七夹紧着双腿，感叹道。 　　顾九一脸黑线，道：“废话，这一次你脑袋已经不太堵了，就像是屁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再放能有多爽。” 　　小七长长吐出口气，道：“原来最多只能爽两次啊。” 　　这之后，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时，苏樱憋红着脸，对着顾九道：“小九，我也想试试。” 　　看见苏樱那红着脸的娇艳模样后，顾九顿时咽了咽口水，道：“姑姑，那让我先确定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堵的地方。” 　　于是乎，顾九眼睛微微眯起，开始观察起姑姑的身体来。 　　姑姑的身体也很不错，特别是胸，简直是小七师姐望尘莫及的存在。 　　然后顾九很快发现，苏樱的问题就出现在胸上。 　　她应该是一直忧心着书院的事情，所以胸口积郁，血气到了这里就有些不畅。 　　发现顾九一直盯着自己胸口后，苏樱还是有些害羞，脸红得犹若晚霞一般。 　　这世界虽然女尊男卑，但是审美和地球还是没太大差别，对于女人来说，大胸翘臀对绝大部分男人都有致命的诱惑力。 　　这是根植于人类基因的东西，不会因为社会形态而改变太多。 　　这也是小七常常对自己的平胸有些郁闷的原因这一。 　　这时，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小七师姐，我要借用一下你的手。” 　　小七小跑过来，道：“怎么用？” 　　顾九用右手握住小七的手臂，然后用左手抵住了苏樱的后背，紧接着，一股柔和的气流就在小七手臂生成。 　　“师姐，别握拳，用掌。”顾九提醒道。 　　小七张开了手掌，然后顾九一用力，她的手掌瞬间就按在了苏樱的胸口。 　　那柔软的触感还没在小七手中化开，只见苏樱双腿猛然一紧，发出了一阵销魂的声响。 　　这一次，轮到苏樱躺在藤椅上大汗淋漓，全身湿透了。 　　苏樱胸口这积郁比顾九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所以苏樱的反应也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试想一个本来温文儒雅的淑女，突然发出那样的叫声以及做出那样的动作，实在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所以此时，苏樱脸颊潮红，有些难为情道：“小七，小九，你们不要看着我啦，好丢脸。” 　　…… 　　深夜，在方宅事件过去了五天之后，血池中浮出了一个人头。 　　紧接着，一个人血淋淋地从池中走了出来，在夜色下看起来鬼气森森。 　　这个人，是方宅家主方霜的师姐罗灵。 　　只是这副躯体，现在显然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很虚弱，很痛苦。 　　“罗灵”出了罗宅，跨过了山和河，走过了草地和树林，最终从一处隐秘的盗洞口进入了一间古墓里。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主墓室，推开了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材，然后躺了进去，合上了棺材。 　　MMP，外面太危险，还是窝在这里保险。 　　 第16章 别锉！ 　　 　　几日之后，方家男主人李苏派人送来了一幅画和两千两金子。 　　发现金子数量远超当初说好的八百两时，小七不禁惊讶道：“怎么多了这么多？” 　　那下人恭敬答道：“本来是八百两，但是清溪书院那边要求把她们一半酬劳送过来，说是顾九公子应得的。” 　　顾九躺在藤椅上看着那幅画，听见那下人说话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暗道：“还算懂事。” 　　不过他想了想，这一半酬劳都是一千二百两，这清溪书院收费也太黑了吧。 　　这时，那下人接着道：“有位叫赵楚灵的姑娘特地让小的问候一下顾公子，说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听到大屁股的名字后，顾九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同时挑起眉头的还有小七，以及和颜悦色的苏樱。 　　和李苏的人一起来的，还有杏花镇上衙门的捕快，对于顾九在纸人事件中的优异表现，衙门给予了高度肯定，于是派人送了一面锦旗来。 　　只见锦旗上赫然写着——“谁说男子不如女，九侠诛邪强如斯。” 　　对于这一句尬诗，顾九居然觉得还不错。 　　嗯，这衙门也算懂事，就是只送锦旗不送钱，有点抠啊。 　　看得出来，这镇上衙门一直和清溪书院攀不上什么好关系，转而将目标转向了最近风头挺盛的清流书院，也算心思活络。 　　清流书院虽然目前就三个年轻人，还有一个是男的，但是在两次诡异事件中都有他们的身影，特别是这一次，清溪书院居然愿意将一半酬劳分给清流书院，可见对方是认可了清流书院的能力。 　　待这些人走后，顾九依旧在看着那幅观音画。 　　当时他走前，给李苏说过，说是留意这幅挂在那间会客厅的画，如果还能找到的话，就给他送来，前提是这画不算钱。 　　面对如此大灾的李苏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在那些废纸中发现了这幅画后，早就让人备着了。 　　顾九对这幅画有些兴趣，主要因为这观音画当时确实给了他一定的印象。 　　而桃花庵中，那颗巨大的观音头颅同样让他记忆深刻。 　　就在顾九准备研究这幅画时，小七咳嗽了一声，道：“师弟，那位叫赵楚灵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对方好像挺关心你啊。” 　　这个问题，苏樱也有些兴趣。 　　顾九抬头，道：“啊？你说大屁股啊？” 　　“嗯，大屁股？”小七一脸错愕道。 　　“对啊，那姑娘大屁股，人还不错。”顾九一本正经道。 　　小七师姐双手叉腰，顿时威严满满，道：“你到底是想说她大屁股不错，还是人不错？” 　　顾九想了想，道：“人和屁股都不错。” 　　“变态！你一个良家男人，怎么天天关心姑娘屁股？”小七师姐怒道。 　　面对小七师姐的质问，顾九顿时来了兴致，道：“小七师姐，姑娘屁股怎么能不关心了？你屁股不是也挺翘吗？” 　　小七脸一红，顿时躲在了苏樱背后，道：“师父父，我怎么感觉师弟很不正经，这样子下去乱勾搭女人，要败坏门风。” 　　苏樱皱了皱鼻头，道：“小七你想多了，小九只是生性洒脱。咳咳，和普通男子比起来，确实洒脱得有点过，不过和败坏门风搭不上边。” 　　这个世界，男人洒脱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就和地球上让一个女人天天浓妆艳抹酒吧买醉，却依旧想当白莲花一样艰难。 　　指不定哪天没忍住，一个不清醒，莲花就不白了。 　　小七的意思就是顾九再这样下去，容易成为交际花，被人议论。 　　她可不想自家师弟惹人非议！ 　　师弟是最纯洁的！ 　　苏樱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还是有些在意这件事，于是踌躇了一下，问道：“小九，那姑娘好看吗？” 　　顾九挑了挑眉，想到了某种可能，笑着道：“姑姑，你想多了。我和那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完成任务时互相帮扶了一下，她再好看，能有你好看？” 　　听见顾九的话后，苏樱不禁脸颊泛红，但也有些得意。 　　这种得意，让她嘴唇情不自禁微微翘起，很是可爱。 　　这时小七紧张道：“那和我比呢？” 　　顾九看了小七一眼，道：“师姐，你就一小孩，怎么比。” 　　“你才是小孩！”这时，小七径直扑了过去。 　　“哎！哎！师姐，别锉！哎，再锉的话，我后脑勺要被锉平了！哎哎！” 　　…… 　　下午，两女一男共处一室，紧闭着房门，窝在床上，进行着一项非常私密的行为。 　　数钱。 　　一床的金子，眼睛都亮花了。 　　顾九躺在一边，正在休息，只觉得数这东西好累。 　　小七看着苏樱，道：“师父，数目对吗？” 　　苏樱看着这一大堆金子，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小七紧紧抱住苏樱，差点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穷日子总算一去不返了。 　　看着这么多钱，即便苏樱都有些紧张。 　　以前书院有钱时，她还是小孩，自然没见过这么多钱。 　　当她大点时，书院又破产了，自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和小七可是真正过过苦日子的人，如今看着这些钱，自然是情难自已。 　　上午之前她们表现得那般云淡风轻都是假的，那是做给外人看的。 　　当时那金子晃眼睛时，小七就差点失控，只是被苏樱强行控制住了。 　　如今没有外人了，小七不禁彻底放开了。 　　她躺在了金子上，滚啊滚，也不嫌弃这金子硌人，一会儿滚在顾九身上，一会儿滚在金子上，别提有多快乐了。 　　其实顾九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顾家虽然也算得上富裕，但在临水镇那小地方都不到一流水平，资产自然有限。 　　但是他此刻却很淡定，缘于对他来说，钱真的就是金色的石头。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九哥想赚钱，还不容易，估计刷脸就行。 　　这时，小七不禁欢呼道：“有钱了，我们难道不庆祝一下吗？” 　　苏樱微微皱眉，道：“怎么庆祝？” 　　“那还用说，老乌卤肉，以前只敢吃半斤，我这次要三斤！”小七恶狠狠道。 　　这时，顾九睁开了眼，道：“师姐，你膨胀了啊，吃卤肉都敢吃三斤了。”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内心还是有些慌，觉得三斤卤肉确实是有些膨胀了。 　　没想到的是，顾九紧接着豪气道：“我不仅要吃三斤，还打包三斤带走！” 　　 第17章 菩萨真身？ 　　 　　在顾九他们窝在床上数钱的前一天，清溪书院举行了一场争议颇大的会议。 　　院中十来个高层都来了，神色都不平静。 　　三名出去执行任务的书院弟子回来了，各自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按照那两个弟子和一个教习的说法，她们遇到的鬼怪很强，强到她们中途就晕了过去，而最后，是清流书院那名叫顾九的男弟子力挽了狂澜。 　　虽然缺失了细节，但是赵楚灵一口咬定这就是事实，是顾九救了她们。 　　其余两人也没否认。 　　对于这件事，书院中自然有很多人存疑，认为顾九应该是实力一般，但是有某些法宝之类的依仗，所以才能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但赵楚灵三人则认为，是顾九本身实力就很强，无论是胆量，还是反应速度，都在她们之上。 　　这件事本来是存在不小争议的，毕竟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书院的四把手洛霖却一脸严肃，认定了清流书院今非昔比，背后恐有高人相助，想要打压不易，还不如表达一下善意。 　　要知道清溪书院和清流书院意气相争了这么多年，虽然这争斗因为清流书院突然衰败中止了，但是清溪书院上下依旧对清流书院有敌意，这是这七年时间也无法消弭的存在。 　　而其中敌意最重的，就非要属书院四把手洛霖莫属了。 　　书院很多人都知道，她败在了苏樱的师父谢雪手上四次，连中意的男人都被对方捷足先登了，一直悲愤难平。 　　今天这样一个人表示清流书院不该打压，该结交，就未免有些耐人回味了。 　　院长王夕梦有些不解道：“洛霖，为何你执意认为清流书院背后有高人？” 　　洛霖暗道：“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前段时间还被那高人打了屁股。你要是不听话，他也会来打你屁股吗？” 　　她只能咳嗽一声，道：“按照楚灵她们的描述，她们面对那鬼怪束手无策，甚至直接晕了过去，最后是那少年解决了麻烦，避免了惨事。院长你想，就算那少年靠的不是真本事，而是一些其他途径，试想如果没有高人帮助的话，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说少年了，就是我们书院同龄的少女，谁能做成这种事？院长你的亲传弟子带着你的重宝，能比风师妹强多少？” 　　洛霖这话说完后，之前还有些不服气的几个老家伙安静了下来。 　　她们不得不承认，洛霖说得很有道理。 　　即便那少年靠的是某些宝物，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宝物能在一个少年手上发挥出什么威力？ 　　清溪书院即便能提供重宝，但也教不出这样的弟子，这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少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只是依仗的宝物要比清溪书院的高阶很多，所以弥漫了实力的弱势。 　　如果是真的话，把那重宝夺过来岂不是美滋滋？ 　　但是现在这种可能没被证实，谁也不敢冒险。 　　要是正如洛霖所说，对方背后有高人相助，那惹怒了高人就麻烦了。 　　这时，洛霖提醒道：“所谓‘怀璧其罪’，那少年敢在风师妹她们面前展露实力，会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想法？楚灵，那叫顾九的少年像是蠢货吗？” 　　赵楚灵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像。” 　　一阵沉默之后，院长王夕梦咳嗽了一声，道：“此事真假难辨，在查明真相前，就按洛霖师妹说的办吧。” 　　于是这场会议结束之后，顾九他们多了一千二百两金子。 　　这场会议之后，清溪书院的院长王夕梦站在溪畔，沉默良久。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感叹道：“清流书院，清流书院，即便这样都还不能让你断流吗？谢雪，陈晓荻，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是糟糕至极，还是好了。” 　　…… 　　夜晚，顾九躺在床上，一边打着嗝，一边看着那幅观音画。 　　今天晚上卤肉吃多了，直接吃撑了，以至于现在他都睡不着。 　　吃撑这种事他本来很好解决，但是他没去解决，缘于吃撑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现在清流书院有钱了，连油灯里的油都是满的，随便用。 　　在油灯摇晃的灯火中，那幅原本挂在方家家主会客厅的观音像多了一种明灭不定的阴森感。 　　这幅画画得挺传神，观音的那种肃穆表达得很不错，就是那云层中类似眼睛的东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观音像中，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这个时候，顾九不由自主想起了桃花庵里的那颗观音头，以及埋在树根深处的佛。 　　这些经历，让顾九觉得这个世界的仙佛恐怕和地球不一样。 　　地球之上，仙佛基本都是正面的，光鲜的，即便是负责地狱的神仙，都很有人味，比如阎王，感觉像是人间的官。 　　而这个世界，仅仅从北地这些民众的信仰来看，就有不少奇葩，好多次他看见的神像之类的东西，都已经不是正不正经的范畴了，而是丑陋扭曲的存在。 　　这个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这些信仰这般扭曲呢？ 　　想到之前李落在荒庙中讲到的圣人席雨的故事，里面提到了这世上有很多人类不能涉足的禁地，人类就像是篱笆里的动物这个说法，当时他还觉得很荒诞，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人类生活的这个世界，势力复杂，盘根交错，真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些秘密无疑是黑暗的，就好比桃花庵内那棵巨树缠绕的树根，阴沉不见天日，充满了无数冤魂。 　　而这幅画中的观音，恐怕也是某种奇怪的存在吧。 　　这让顾九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仙佛都不是单纯的，或者说不都是正面的，甚至是邪恶的。 　　人类信仰他们，他们同样在人类身上索求着什么。 　　在这种平衡中，人类犹若地里的庄稼，篱笆里的牲口，随时都有被收割宰杀的命运。 　　这时，顾九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幅画的下方。 　　那是一排极其细小的小字，犹若蚊蚁一般——“开幽三年，伽蓝郊外亲见菩萨真身，遂作此画。满心畏惧，恐成疯语——王离。” 　　（PS：求票票，这周推荐票榜都这么凶残吗？） 　　 第18章 吾即太阳 　　 　　“开幽三年，伽蓝郊外亲见菩萨真身，遂作此画。满心畏惧，恐成疯语——王离。” 　　看着这排细小如蝇的小字，顾九总能从中读出一种恐惧与绝望的情绪，仿佛那个名为王离的画手的莫大恐惧，就要透着这张画纸弥漫出来一般。 　　如果这名画手不是真疯了，那只能说明他真的见过了菩萨，然后亲手为她画了幅像？ 　　我的乖乖，让菩萨当模特，这有点跳啊。 　　如果这真的是菩萨真身的画像，而且那个名为王离的画手没有疯的话，那只能说明，那些云朵中的眼睛是真实存在着的。 　　顾九将画扔在了桌上，闭上了眼睛。 　　“开幽三年？难道是前朝之事？”顾九思索着。 　　神都伽蓝，是整个唐国绝对的中心，没有之一。 　　来清流书院这段时间，顾九通过苏樱这小学霸得知了不少历史知识，也算补充了不少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唐之前还有幽、烈、禹等朝代，历史有长有短，但是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无一例外都将伽蓝选作了国都。 　　历史上，从未有过迁都的记载，所以伽蓝才有“神都”之称。 　　这是一件顾九很难理解的事情，王朝更迭，自然有阴谋阳谋，纷争战争，免不了兵临城下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皇帝依旧不愿意迁都，即便人已经逃到天涯海角了，还是认定伽蓝是她的国都，怎么听怎么奇怪。 　　特别是对于顾九这穿越者来说，很不符合历史常识。 　　在地球的历史上，迁都，陪都的事情太多了，而在这个世界却一片空白，所有皇帝认定了伽蓝这座城市才是国都，不可更改，未免让人生疑。 　　按照这句话的描述，这幅画是在伽蓝城郊外画的，那说明这个名叫王离的画手，是在伽蓝城郊外遇到的菩萨真身。 　　想到此处，顾九不得不想到了一座寺——伽蓝寺。 　　“伽蓝城外伽蓝寺，一城一寺安天下。”——这是在禹朝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说法。 　　据说那时的伽蓝城还是座小城，伽蓝寺还是座小庙，而这句话却真正预知了伽蓝城与伽蓝寺的未来。 　　伽蓝寺被称作“佛教祖庭”，有天下寺庙皆一寺的说法。 　　即便两千余年时光，从幽朝中期到现在，男圣人衰败，女圣人崛起，这个世界女性成为了真正霸主这么多年，伽蓝寺依旧是伽蓝寺，而不是庵。 　　伽蓝寺正中央依旧供奉着佛祖，香火依旧鼎盛，这足以说明这座寺的地位。 　　那片区域人们的信仰，并没有因为男女社会地位的变化出现剧烈的改变。 　　不像北地这偏远之地，寺庙凋零，佛祖蒙尘，取而代之的是尼姑庵大行其道。 　　顾九思考了这么久，只觉得那伽蓝才是云波诡谲的所在，不管是那座城，还是那座寺，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这时，顾九又打了个嗝，只觉得头脑发胀，想要睡觉。 　　还有比吃饱喝足，想东西想得头昏脑胀时睡一觉更幸福的事吗？ 　　没有！ 　　至少对于顾九来说没有，于是他就睡着了。 　　桌上，那盏油灯奢侈地摇晃着，而那幅画中的观音像，也仿佛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很快的，夏天来临了，不管是小七和苏樱的打扮都变得清凉起来。 　　顾九每日吃饭洗澡，喝着枸杞茶睡着大觉，过着退休老年一般悠闲的生活。 　　鬼脸戏加上纸人事件之后，清流书院在杏花镇一代也算出名了。 　　以往那些本来有机会进入书院的人，听到这些消息后，都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懊悔不已。 　　她们的资质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入修行宗门，当初破败的清流书院给了她们一个机会，被她们嫌弃掉了。 　　而如今，她们想着能不能重新加入时，清流书院已经不收弟子了。 　　顾九有些懒，开发师姐和姑姑已经够他费心了，自然不想多来人。 　　特别是那些资质平庸的百姓，没什么培养的价值，做做广播体操就好了。 　　清流书院当初的理念是宽进严出，但是宽并不代表没有门槛。 　　而现在顾九在这理念上加了一条规则，那就是必须顺眼。 　　如果书院每天多了些看着不怎么顺眼的人，那多影响心情。 　　他觉得，扩招的事情还是等北雪茗会后再说吧。 　　到时候名声出去了，说不定会挖到好苗子。 　　而现在，顾九觉得有资格加入书院的，估计只有那大屁股了。 　　可是大屁股明显不会来，不是因为清流书院不入流，比不上清溪书院，而是在这个世界，背叛师门加入其他宗门可是重罪。 　　没有哪个宗门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挑选栽培的弟子成为他人的嫁衣。 　　北地宗门有规定，背叛师门是不可容忍的，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不然谁也不能接收师门叛徒，即便此人天赋再高。 　　这项北雪盟会的规定同样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因为这样可以保证宗门间的竞争有一定的残酷性，但也不会太过残酷，不然有天赋的都被垄断，挖墙脚了，新锐的宗门想要冒头就太难了。 　　不得不承认，那只在伽蓝城的大手，即便隔了这么远，依旧通过这些规矩，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和控制着北地的宗门，实在算得上心机很深。 　　你现在要问这些宗门领袖这个时代什么最重要？ 　　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人才！ 　　当然是人才最重要！ 　　所以现在北地的宗门对新弟子的争夺很激烈，那些有天赋的弟子自然也会做出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 　　大宗门有优势，但不是绝对的，鸡头和凤尾，谁也不能预判谁更好。 　　为了找到心仪的人选，各大宗门也算用了浑身解数，就像是云山剑宗，毅然采取了“下乡”策略，没想到捞到了顾晓晓这个宝，在北地宗门中可算得上不大不小的新闻。 　　顾九对人才没那么渴求，一是缘于附近真的没什么人才，有天赋的早就被清溪书院挖走了，二就是因为有他在，还要什么人才。 　　老子就是太阳，还要那么多星星搞毛啊。 　　你说打群架？ 　　只要不拖家带口，哥想让谁家鸡飞狗跳就鸡飞狗跳，人多有什么用，当靶子吗？ 　　于是乎，不管是小七师姐，还是苏樱姑姑，目前来看都是顾九的全部了。 　　这时，顾晓晓还在孤刃峰上辛苦修行。 　　真的很辛苦！ 　　 第19章 年轻即正义 　　 　　孤刃峰顶，寒雪皑皑。 　　凌厉的罡风呼啸而过，刮在顾晓晓身上，犹若刀割一般。 　　顾晓晓眉眼间带着风雪之意，剑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但是神情算得上淡然。 　　以山巅寒雪罡风修炼身躯，磨练意志，是最为辛苦的一种修行方式，而且还伴随着一定的凶险。 　　虽然顾晓晓早已入了三境凝神境，但是这个时期，识海只是初成，而身躯依旧是根基。 　　身体越强盛，给予识海的帮助越大，而意志越坚定，识海的范围就会越广，以后就能在修行这条道上走得更远。 　　相传北地唯一一位圣人，霸雪柳阁的柳晚识海成形之时，是一片极其宽广的湖泊。 　　而一般修行者，不过就是沟渠、池塘而已。 　　顾晓晓之所以会选择如此辛苦与凶险的修行方式，就是因为她想变强。 　　她如今是云山剑宗最为看重的弟子，但是还不够。 　　修行一途是逆水行舟，除了有好的天赋，更需要有坚韧的品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天才最终泯然众人了。 　　她有手持大剑行天下的梦想，更有保护家人的理想，特别是对于哥哥顾九有执念。 　　虽然她在临水镇土生土长长大，但是越来觉得那地方不是太安全。 　　她闺蜜刘家被灭门的惨案她现在依旧记得清楚，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而临水镇那地方，修行宗门只有一个桃花庵，她嫌弃太小。 　　如果有机会，她想将全家搬到云山剑宗山脚的城镇，这样方便照顾。 　　特别是顾九这个哥哥，她要安排得明明白白。 　　如今她虽然是宗门中的宠儿，但是要提这个要求未免还是太早了点。 　　她至少要先证明，自己确实是最值得宗门培养的天才，不仅有天赋，还有勤奋刻苦的品质。 　　风如冷刀，雪森寒，顾晓晓在孤刃峰上修行着，想要尽快闯过剑道，获得奉剑资格。 　　这个夏天，顾九在清流书院很热，而顾晓晓在云山剑宗很冷。 　　…… 　　在顾九这条咸鱼的培养下，小七和苏樱进步很快。 　　小七的水堰剑法变得越来越生猛，她比以前更能忍，所以泄的时候就更吓人。 　　每次小七泄的时候，那叫一个翻江倒海，尘土飞扬，日月无光。 　　院落下的地面，在小七的摧残下满是沟壑，以至于有次小灰贪玩夜里回来，居然把脚崴了。 　　小灰没有想到，它刚刚躲过一个坑，却又跳进了另一个坑里。 　　面对那有些满目疮痍的地面，顾九三人并没有想着修复，按照顾九的说法，反正都那样了，让小七继续练，只要沟壑足够密集，那地面又会平的。 　　所以从夏天到秋天，满是沟壑的地面逐渐变成了一个大坑，又积了不少雨水。 　　这一天，小七看着自己搞出来的大坑，疑惑道：“这里面可不可以养鱼啊？” 　　于是这年秋天，清流书院拥有了第一个鱼塘，小七成为了塘主。 　　这段时间，苏樱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对那流动的水带掌握得越加得心应手，剑法看起来灵动优美，却又带着一股诡异莫测的阴险。 　　这就是“离水玲珑剑决”的精髓，剑法有多优美，变化就有多诡谲。 　　战斗之中，有的变量看似很小，却能够造成出人意料的结果。 　　苏樱和小七的进步，让两人信心倍增，想到还有顾九这个奇葩炼体马杀鸡，她们的野心日益膨胀。 　　北地在籍两百零八处宗门，她们目标已经从以前的前一百八十名，定到了前一百七十五名，不可谓不嚣张。 　　苟住一百八十名，就可以保住在籍的资格，而苟到一百七十五名，她们就可以领取三等资源了。 　　没有朝廷发放资源的日子里，苏樱和小七穷得都要吃土了，而有了修行资源的话，情况将得到大幅改观。 　　现在她们虽然有钱，但是灵矿、修行丹药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这些资源很大一部分就集中在朝廷手里，朝廷每年通过名次与宗门规模分发给下去，所以每三年一次的北雪茗会，所有北地宗门都很重视。 　　这个年代人才最重要，而修行资源同样如此。 　　人才加上足够的资源，就是未来。 　　很多宗门对诡异之事的处理不够认真，一种是遇到了桃花庵这种东西有心无力，另一种就是真的不太想理。 　　对于很多修行者来说，修行永远是她们最重要的事情。 　　在这残酷的世界，唯有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你才能得到更多。 　　很多修行者一生都没有行侠仗义过，缘于这些事情很耽误时间，而且有危险。 　　越是天赋卓绝的人，越是想远离危险。 　　在这世界呆得越久，人就会对这世界了解得越深，知道部分真相的她们反而会越恐惧。 　　只要一日没有得大道，这些人就一刻不敢松懈。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即便她们是修行者，只要走得不够远，也是人。 　　就像那些境界提升不明显的同门，经常都会被宗门派去执行各种任务，其中一些任务自然是有危险。 　　刻苦修行，就是规避这种危险。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宗门，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的原因之一。 　　因为它们本来第一目的就是自保，为了维持目前的状况，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重大变革，哪肯去冒险。 　　这些事情顾九不太清楚，小七不太清楚，苏樱也不太清楚。 　　缘于他们太年轻，并不知晓那些活得足够久的人的想法。 　　年轻人总是热血的，总想着学得一身本事，除魔天地间。 　　而当她们修炼得越深，越明白世界的黑暗，就会越怕死，进而成为了别人眼中高高在上，不理世事的隐遁者。 　　那些热血的她们，总会随着岁月离去，最终变得看似高冷，实则油腻的家伙。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才会想起刚开始修行时的热血和梦想，徒留一声叹息。 　　世界就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 　　而清流书院不同，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变革者，再加上断代的原因，血液足够年轻，并没有继承这种老朽的思想。 　　这样的宗门，这样的宗门之人很容易夭折，恐怕死时连一个水花都冒不出来。 　　但是清流书院不同，因为顾九在这里。 　　当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掉下的时候，顾九知道他们该离开一段时间了。 　　因为北雪茗会就要开始了。 　　 第20章 笑容逐渐凝固 　　 　　这一次，顾九他们有钱了，所以不用三个人骑一只驴了，而是雇了一辆马车。 　　小灰并没有因此休假，跟在后面，缘于那地方有一段路马车进不去，顾九想要躺着。 　　顾九他们不得不承认，有名气之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镇上的车行掌柜不紧给了三人不小的折扣，还弄的一辆很豪华的大马车。 　　这马车车厢很宽敞，上面还铺着柔软的毛毯，很方便顾九和小七、苏樱睡觉。 　　一路上，开始喝着小酒，哼着小调，还不耽误睡觉。 　　每天中午，整个车厢就会缓缓飘出几乎一致的呼吸声响。 　　小七和苏樱抱在车厢一边睡觉，而顾九则单独躺在这边。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画面很美，美得有一种眩晕感。 　　在顾九的睡眠大法下，三人产生的呼吸韵律很有节奏感，以至于那赶车的几匹马的马蹄声都和这呼吸节奏相呼应，听起来很是悦耳。 　　一路上，秋风瑟瑟，小灰速度极快，总能一边玩，一边跟上，简直像是出来郊游一般。 　　事实上，车厢内的三人也是郊游的状态，和地球上开着房车出来郊游的富人没什么区别。 　　约莫七日路程后，那茗山已经能看到简洁的轮廓了。 　　茗山之所以叫茗山，就是缘于这里有一种特殊的茶叶。 　　这种茶每三年一结，只有在茗山一带才有，结成时宛若雪花一般洁白，得名“雪茗”。 　　雪茗茶的风味极佳，每次茶叶初成之时，伽蓝城内的那位总会是第一个品尝到此茶的人，赞誉有加。 　　而剩下的雪茗茶，这些北地的宗门自然是要瓜分掉的，所以就有了“北雪茗会”。 　　雪茗茶产出并不多，三年一次，成熟周期不算短，但对养生凝神有奇效，喝了之后，修行者会进入一种宁和空明的状态，有益于修行，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北雪茗会的时候，这些宗门领袖很享受，一边在云台上品着茶，一边看着自家和别家弟子的表现，很是惬意。 　　但是对于那些参加北雪茗会的弟子来说，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茗山因为“雪茗茶”闻名天下，但是这里的当地人知道它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冥山”。 　　冥山中的“冥”字意思很明显，就是幽冥鬼物的意思。 　　相传在数千年前，这片山林是真正的恐怖禁地，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都是冷风呼啸，宛若鬼哭。 　　很多人都说，其实那并不是冷风呼啸的声音，而是真正的厉鬼在哭泣。 　　进入冥山之中的人十死无生，有的时候还会从山中钻出一些恐怖之物，食人血肉，危害一方。 　　直至三千年前，一位陆地圣人飞升无望，在陨落之前，以大神通筑造了一个四方神阵，笼罩住了冥山，镇压住了山中恶鬼。 　　自此，冥山渐渐化作了茗山，它曾经带给人类的恐怖，只会偶尔出现在一些老朽的老人嘴中，成为了吓唬附近孩童的碎语。 　　经过这么多代的发展，因为北雪茗会的原因，茗山脚下的村落逐渐演化成了城镇，每三年都会迎接一次盛事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 　　顾九三人经过一段崎岖的小路来到这镇上时，离北雪茗会开始还有三天时间。 　　而这个时候，山脚下的镇子早已人满为患，挤了不少人。 　　身为标准的宅男宅女三人组，顾九三人看到那么多人就头疼。 　　而且到了现在，镇上很多家客栈都疯狂涨价了，三年一遇的宰客机会怎么能放过，什么几百两银子求一间下等房都求不到，柴房都要靠抢。 　　这里的本地人也见多了修行者，管你哪个宗门的，有钱才能当大爷。 　　顾九他们虽然之前小赚了一笔，但是都是辛苦钱，所以在这里是当不起大爷的。 　　其他宗门有补助，钱就像大风刮来的一般，而他们不一样。 　　他们小门小派自力更生，钱都要留着吃肉的，哪能这样花。 　　于是三人在镇外面找了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吃起干粮来。 　　不断有人进入镇子，当这些人看见顾九三人时，都不禁频频侧目，这都要缘于苏樱和顾九的长相。 　　特别是顾九，可以说是焦点中的焦点。 　　来参加与见识北雪茗会的修行者基本都是女人，这些女的看见顾九之后，都不禁议论纷纷。 　　即便有些平时高冷到极致的宗门弟子，都忍不住偷偷瞟顾九几眼。 　　北雪茗会来男人已经算得上稀奇了，还来这么好看一男人，自然更加引人注目。 　　不过当她们看见顾九身旁有个苏樱后，不禁又有些郁闷，缘于这长相，确实比不过。 　　苏樱所在的清流书院这些年本就是北地宗门间的笑话，所以很快的，“清流书院又凑够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成为了镇上的热门话题。 　　当这些话传入顾凝霜的耳中，自然变得有些刺耳起来。 　　顾凝霜没有想到，自己这弟弟还真来凑这热闹了。 　　自家弟弟在外面抛头露面，被人议论，这和地球上古代自家妹妹在外面混，被人议论纷纷一样，都让家人很有压力。 　　特别其中一些议论还是有关于顾九是不是很好勾搭，是不是已经被清流书院那两女的睡过了这种话题，就更加让顾凝霜郁闷了。 　　顾凝霜是真正的大女子主义，对自家弟弟不嫁人，还一直在外面抛头露面浪这种行为很是气闷。 　　不过想到还有这么多同门在，她自然不好暴露自己是对方姐姐的身份，所以一直压着一股无名火。 　　她现在只希望后一批来的顾晓晓不要和顾九撞见了，那就真的曝光了，得多丢人。 　　对于周围人不断投来目光，小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师弟，你干脆把脸蒙上穿女装吧，怎么我感觉那些女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我又没怎么你。” 　　顾九道：“师姐，别慌，这是历练，这是修行。我感觉这次我们要火啊，提前感受一下别人热情的目光吧。” 　　说着，他就用指尖弹了小七的额头一下，以至于小七露出了两边的小虎牙，想要咬他。 　　而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一抹冰冷的眼光一闪而过。 　　晚来一些的顾晓晓看着那棵大树下的身影，本来要兴奋地冲去打招呼，直至她看见了顾九与小七亲昵的样子，停下了脚步，笑容逐渐凝固…… 　　 第21章 你们轻点！ 　　 　　顾晓晓在前几日才下的孤刃峰，她在上面一呆就呆了近三月，却不觉得有多苦。 　　因为她觉得这是她的理想，想到以后哥哥可以离自己近一点，什么也值得。 　　刚下山时，凛冽的罡风还是在顾晓晓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她的头发很乱，有些打结，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眼睛却是明亮的，里面就像是有剑光游动一般。 　　在峰上的修行，让顾晓晓多了一些冷冽的气质，而在柳心这大师姐的眼中，不禁更加有魅力。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上的这位天才师妹，真的是作为道侣的最佳人选。 　　异性恋都是异端，唯有女女才能长存！ 　　同样的，对于顾晓晓的经历，她也有些心疼。 　　小小年纪把自己逼到这个程度，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北雪茗会，顾晓晓不会参加，而只是观礼。 　　北雪茗会作为北地各大宗门决定排名的盛事，各宗门自然极为重视。 　　大会要求，每个宗门派出三名未满二十五岁的修行者参加试炼，排名视通关结果而定。 　　由于那四方神阵已经被朝廷掌控，所以每一年的测试题目都会不一样。 　　在中立客观，公平公正的这一点上，由武媚统领的朝廷真的做得挺好。 　　只要不亲自进入茗山阵法，你根本无从得知今年的考试题目是什么。 　　所以各大小宗门，只能挑选二十五岁以下最优秀的弟子参加试炼。 　　历年来，拔得头筹的热门一直都是霸雪柳阁、天照宗和怒衣楼北楼三家，而其中霸雪柳阁实力最强，怒衣楼的弟子最狠。 　　这一年，因为门中第一天才柳心会参加的原因，一直是八九名徘徊的云山剑宗也被外界看好。 　　顾晓晓是跟着柳心一行人来的，当她远远看见顾九时，恨不得冲过去骑在对方身上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孤刃峰上有多冷，她就有多么想念顾九。 　　可是当她看见顾九和小七吵闹的模样后，心在下一刻跟着冷了，眼里有寒意渗出。 　　她默默转过了身子，没有看向那边，但是眼睛却有些红。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最心爱的玩具弄丢了，心里少了一块东西一般。 　　原来自己哥哥并不是只属于自己的。 　　看着顾晓晓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旁边的柳心不禁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什么，有些累了。”后，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柳心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了顾九所在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为了接近顾晓晓，长得颇为靓丽的云山剑宗天才大师姐柳心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其中自然包括了顾晓晓的家人。 　　顾晓晓上次离开宗门，说是回家解决心魔，一看就有问题。 　　她虽然了解不深，但是还是渐渐知道了顾晓晓很喜欢家里一个叫顾九的哥哥这件事情。 　　根据她所得到的情报，那位顾九长得很好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即便柳心不知道顾九加入清流书院的事，但是看见了顾晓晓的反应，以及对方那算得上惊为天人的样貌后，已然猜测到了这人就是顾九。 　　后面她派人一打听，果不其然，正是如此。 　　顾九加入了清流书院这件事是柳心没有想到的，而且对方还要参加北雪茗会她更是没有想到。 　　想到清流书院只有三人，这少年明显是被抓了壮丁，柳心就觉得顾九很是可怜。 　　北雪茗会的名次有那么好拿？一个男人也敢来凑热闹？ 　　看着不远处顾晓晓那神不守舍的模样，柳心眉头微皱，计上心来。 　　只要顾晓晓没说，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她哥哥，到时候对方在试炼时出了点小意外，比如摔断腿之类的，这就谁都说不准了。 　　柳心闭着眼睛，心绪难平，缘于她有些嫉妒顾九。 　　凭什么你能让晓晓这般，就凭你长得好看，还是她哥？ 　　顾晓晓很难过，在秋日的阳光下很难过。 　　她没有和顾凝霜她们汇合，而是坐在一间茶铺里休憩。 　　她四周的同门在热烈交谈着，诉说着今年可能会出现的盛况，而顾晓晓的心却在寒峰之上，冰冷一片。 　　是的，她吃醋了。 　　顾九自小就懒得动，标准宅男宅到死的那种，家里和他接触的异性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与他最要好的异性，估计只有她了。 　　所以在顾晓晓心中，很少有顾九会和其他女生打闹的概念。 　　可是刚刚那一幕，真的让她很难过。 　　她在孤刃峰上那般受苦都不觉得苦，缘于她认为哥哥离自己会越来越近。 　　而刚刚那一幕幕画面，却让她有种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说顾晓晓内心没有一点怨念是假的，但是这怨念还没有到成恨的地步，她开始明白，自己的哥哥这一辈子不可能只接触到她一个同龄女人，但是她还是很不开心。 　　这个破书院赶快没了，我要我哥哥永远陪着我！ 　　这时，旁边不远处两个宗门弟子议论着，让顾晓晓耳朵都立了起来。 　　“你说镇外那个长得特好的小公子，会不会是苏樱养的小狼狗啊？” 　　“这可说不准。突然感觉清流书院还真不错，虽然次次垫底，但是有那么好看的小公子享用，真是好爽。” 　　“那是，白天修行，晚上也是修行，两女一男，不知道能修成怎么样？你说那小公子腰受得了吗？” 　　听到“腰”这个字，顾晓晓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两女人在自家哥哥身上驰骋的画面，心都要碎了。 　　她甚至要脱口而出——“他腰不好，你们轻点！” 　　另外一边，顾九看着那人来人往的人群，问道：“姑姑，师姐，你们有没有看到云山剑宗的人啊？” 　　苏樱正在默念诗词，小七正在擦拭自己的水堰剑，皆表示没有。 　　顾九有些茫然，感叹道：“不知道晓晓和大姐会不会来啊？要是来了，我们兄妹也可以聚聚啊。这里的酒太贵喝不起，但是我有自带啊。” 　　说着，顾九看向了小灰身上挂着的那几坛杏花酒。 　　 第22章 有点意思 　　 　　顾晓晓住在镇内，云山剑宗也算大宗门，这点小钱还是花得起的。 　　顾九住在镇外，清流书院是小宗门，这点小钱还真不舍得花。 　　万幸的是，如今天朗气清，住在外面除了蚊子多点外，没啥不好。 　　铺了一大张之前从山寨那里抢来的毛毯后，顾九三人也当在外郊游了。 　　这段时间不断有人来看顾九，几乎每个人都觉得顾九的长相果然没有被夸大，很是好看。 　　顾九有些感慨，这些女人修行不专注啊，有个男人好看就要跑过来看一眼，和那些读书的初中生、高中生有什么区别。 　　开始苏樱和小七不太习惯被人围观，历年来，这个落魄宗门的一大一小，都是心酸的代名词，哪里有高调的资本，每次都是灰头土脸。 　　而这一次，因为顾九不断洗脑“这次书院要火，我们也要火”，苏樱和小七居然渐渐接受了这设定，觉得她们是真的要火了。 　　于是乎，她们再遇见那些灼热的，带着怨念的目光时，已经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就像顾九刚刚对她们说的，如果你就是太阳，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对于顾九这个比喻，小七和苏樱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并没有膨胀。 　　不敢想，不敢想，也就顾九这不谙世事的敢想。 　　对于小七和苏樱来说，顾九就像是地球上那些从小纠结清华北大的小孩，而她们则是已经被生活打败，一路目标从清华北大到南翔新东方的现实中人。 　　当太阳，有这么嚣张？我们这情况，不被太阳就不错了。 　　对于苏樱和小七来说，要苟到一百七十五名都是理想。 　　虽然这一年来她们进步很大，再加上顾九这个特殊炼体，算得上他们七年来的最强阵容了，但是历次提早出局的惨状，依旧给了她们不少心理阴影。 　　就在北雪茗会开始的前一天，镇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响，缘于怒衣楼的人来了。 　　怒衣楼虽然是头名的热门宗门，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毕竟在北地，上面还有霸雪柳阁和天照宗。 　　人群之所以喧哗，缘于这群红衣女子中，有一个名叫“朱巧巧”的女子。 　　朱巧巧的名声近乎天下皆知，即便是当时呆在临水镇那小地方的顾九都知道，这缘于她曾一脚踢爆了一位少年天才的蛋。 　　朱巧巧在怒衣楼的同龄人中天赋排不进前三，但是因为这件事她却成为了同门中最出名的人。 　　她的狠曾让天下的男人胯下都是一寒。 　　看着那群引起惊呼和喧哗的红衣女子，顾九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些怒衣楼的姑娘真好看。 　　一身红衣如血，秀眉红唇，打扮有些妖艳，走路时脚上带风，裙摆飘扬，气场很足，很有御姐的风范。 　　只是令他觉得有些错愕的是，那就是这些女子身子的戾气有点重，即便她们打扮有些妖娆，但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仿佛看谁都不顺眼。 　　“死傲娇？”顾九这般总结着。 　　这时，那怒衣楼领头的圆脸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往顾九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一看，全场鸦雀无声。 　　顾九不认识朱巧巧，只听说过，但是这里有的是人认识她。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多么残酷的可怕的存在，简直就是深得怒衣楼里最高的那一位精髓。 　　在加上之前的爆蛋事件，自然让人以为她对男人更加厌恶，所以所有人都替顾九捏着一把汗。 　　顾九是这十年来第一个参加北雪茗会的男人，而一直在南方的朱巧巧在这时来了北方，是不是一种缘分？ 　　爆蛋的缘分？ 　　朱巧巧今年二十四岁，长着一张娃娃脸，乍一看还挺可爱，可是当你知道她的事迹后，才知道她有多可怕。 　　她的光荣战绩可不止那次踢爆了男子的蛋蛋，还有以三境凝神境的修为杀死过两名四境天元境的邪修，不可谓不狠厉。 　　这世上，以弱胜强的消息时不时传出，但是只有懂行的人知道，境界上的差距犹若鸿沟，要填平这鸿沟简直是难上加难。 　　而朱巧巧做到了，而且一做就是两次，实力实在是很让人动容。 　　她生性残酷斗狠，即便是一些修行前辈都对她有些畏惧，不敢轻易得罪于她，不仅在于她有怒衣楼这个后台，还在于她非常记仇，而且报复时不折手段。 　　江湖中早有总结，都认可了朱巧巧是怒衣楼里最可怕的年轻人，没有之一。 　　朱巧巧这次来，主要是因为这几次北雪茗会，怒衣楼北楼的战绩都不佳，让怒衣楼里最高的那位有些不悦。 　　她这一来，今年北雪茗会的结果恐怕还真是很难猜透了。 　　即便霸雪柳阁里的那几个，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事后，小七去镇上打听了一下，立马脸色苍白地从里面出来了。 　　她认真地看着顾九，惴惴不安道：“师弟，要是雪会试炼中你遇到了刚才那个红衣女人，直接弃权吧，千万不要反抗。” 　　顾九不明所以，挑眉道：“为什么？师姐，她很厉害吗？” 　　小七脸色煞白，道：“她就是朱巧巧。” 　　听见这个名字后，就连苏樱都吓了一跳，惊讶道：“居然是她。” 　　朱巧巧虽然一直在南方活动，来北地的时间很少，但她在北地真的很出名。 　　她在踢爆那少年天才蛋蛋的那一年，恐怕比女帝武媚都要出名。 　　“原来她就是朱巧巧啊。”顾九微笑道。 　　朱巧巧的故事他早就听过了，对方可谓是他对这个世界观有了第一次深刻了解的启蒙老师。 　　那是顾九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当男天才可以惨成那样。 　　之前那红衣女子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对方一眼。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真正心狠手辣的女人，看他的眼神中都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现在他终于可以猜到，当时这女人看他时想的是什么了。 　　拜托，我长这么好看，你居然想踢爆我的蛋？ 　　有了朱巧巧的加入，顾九发现，这北雪茗会貌似变得有意思起来。 　　看着顾九坐在那里，嘴角不时露出一副傻笑的模样，苏樱和小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以为顾九被吓傻了。 　　 第23章 要不要这么快？ 　　 　　雪茗山的山巅一角，有一处突出的巨大石台。 　　石台呈白色，远远看去就像是山巅的一朵白云，所以得名“云台”。 　　每次雪茗盛会的时候，云台上就会多出不少人，以及一杯杯雪茗泡的茶。 　　能入座在这里的，都是北地各大宗门的大人物。 　　北地在籍的宗门有两百零八处，其实每次来参会的宗门并没有两百零八个，只有一百九十个左右，那些剩下的宗门为何不参加如此盛会，难道是天生拥有足够的修炼资源，不用来争？ 　　这没人说得准，北地地广人稀，多的是秘密，有些地方地势极其复杂，身在其中的宗门有什么秘密，要查明太难。 　　即便一些三岁稚童都可以有秘密，那这些分散在北地的各个宗门自然也有秘密。 　　每三年一次的北雪茗会，并不能让这些宗门彼此熟悉多少。 　　北地这些宗门中，要数霸雪柳阁人数最多，气势最盛，门下弟子足有数千人之众；而一般的宗门基本是数百人或者百人不到的规模，和霸雪柳阁、天照宗、以及怒衣楼这三个庞然大物比起来，自然要差很远。 　　当然，人数最少的宗门毋庸置疑，非清流书院莫属。 　　这个曾经在北地算得上优秀的宗门也是个奇葩，一夜间全院上下消失了个干净，本来该除名的时候，却偏偏多了一个小姑娘出来硬撑，这一撑就是好几年。 　　这不，这云台上每次都会出现一个空位，缘于清流书院的位置没人坐。 　　院长都去参加比试去了，谁来坐？ 　　云台之上的大人物如今坐在这里品茶闲聊，仿佛对自己门下弟子的表现都不甚关心。 　　他们想关心也关心不了，缘于那些弟子现在还在山脚，而只有通过比试的胜出者才会出现在山巅，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其中的一切流程都由朝廷安排，他们插不上手，也不会插手。 　　这方面，玄甲军一向做得很好。 　　北地的衙门之流势弱，修行宗门通常连正眼都不看一眼，但是每次北雪茗会上统筹安排的玄甲军，却是它们无法轻视的存在。 　　那种纪律、铁血的作风，即便这些修行宗门的大人物都有些汗颜。 　　这时，伽蓝城过来的一名玄甲军统领出现在了云台之上。 　　她没有说话，也没人和她交流，她的出现相当于带着女帝的旨意，谁也不敢轻易违背。 　　这名玄甲女统领径直坐在了主座上，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格外强大，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 　　这是近乎六境搬山境才有的气势。 　　这名女统领虽然还没到搬山境，但是气势上已经差不多了。 　　在场的宗门大人物没人敢轻视她，因为即便这些人的修行境界已经是北地最拔尖的了，但是此间能比这名女统领强的却没几人。 　　特别是气势上，一些进入搬山境的大人物恐怕都和这位女统领有点差距。 　　一个人的神魂总是与体魄相关，身体越强大，神魂的根基就越稳，就像一株种在肥沃土地上的植物，总会生长得越好。 　　这名体修为主的玄甲军女统领就是如此，身体与神魂相辅相成，让她拥有了本不该这个境界该有的气势。 　　她本就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丰乳翘臀挤在这身看起来很干净的铠甲中，总给人一种摧古拉朽的力量感。 　　这就是让天下修行者都有些畏惧的玄甲军的可怕之处，这就是女帝武媚所依仗的一支力量。 　　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她不强势谁强势？ 　　…… 　　在云台上的大人物品茶的时候，顾九三人已经随着大部队往茗山北部走去。 　　参加比试的一共有一百九十个宗门，每个宗门三人，差不多近六百号人。 　　顾九和苏樱、小七走在人群中，总有一种全校组织去春游的感觉。 　　每个宗门的服侍都不一样，花花绿绿混在一起。 　　顾九这几天没有看见顾晓晓和顾凝霜，以为两人不在，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姐姐都有些躲着他。 　　顾凝霜躲他是因为怕丢脸，而顾晓晓却是因为心情很丧，陷入了谷底。 　　在这人群之中，顾九这唯一一个男人自然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最惹人注意。 　　从小到大，因为长相，他早已习惯了人们注视的目光，所以走得很坦然。 　　顾九总结过，像他这种人很适合当明星，只是这个世界没有明星。 　　在几名引路人的带领下，顾九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峡谷口。 　　峡谷口站着一个女人，很惹眼。 　　只见这个女人身着黑色的玄甲，手臂缠着一根鲜艳的红飘带，腰畔挂着一柄大剑，看起来就很有力量感。 　　虽然这柄剑尺寸比小七的要差一点，但是看起来已经很重了。 　　而在顾九的眼里，这名女玄甲军不是有力量感，而是有肉感。 　　她的身形很高挑，比一般的女生要高近半个头，胸与臀也很丰满，挤在那玄甲中，看得顾九有些热。 　　毕竟对方不用挤估计就够深了，现在还非要挤一下，这不是肉感是什么？ 　　很快的，就有军士开始发放东西。 　　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的黄色令牌，看起来像是黄玉做成的，但是触感却并不光滑。 　　这时，那女玄甲军冷着脸，开始宣读规则：“规则很简单，从山脚到山巅，最先到达山巅指定区域的一百人算做胜出，其他人皆淘汰，不能进入下一轮比试。一百人之后的名次也要计算，毕竟你们有一百九十个宗门。 　　如果遇到危险，捏碎手中的黄石符，可保证……” 　　女玄甲军的话还没说完，场间就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一缕若有若无的浅黄色气体从地面升起，形成了一个黄色的护罩，将一名身着黄色衣服的女子笼罩。 　　那女玄甲军看了那名少女一眼，冷冷道：“你，淘汰。” 　　那少女一脸懵逼，错愕道：“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容易碎。” 　　女玄甲军不再看那黄衣少女，然后那少女很快被人带了下去，成为了本场第一个淘汰的选手。 　　要不要这么快？ 　　那女玄甲军继续冷漠道：“刚刚那位姑娘已经完美展示了这黄石符的功效，捏碎了它，你可以得到这圣人大阵的庇护，但同样意味着被淘汰，懂了吗？” 　　“懂了！”小七高声答道。 　　这一瞬间，近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小七身上，缘于场间就她一个人回答了这名女玄甲军的问题，还回答得很大声。 　　其他人都在思索着策略，又不是这军人的下属，怎么会这么回答对方。 　　小七不同，她从来不想这些。 　　至于策略什么的，能吃吗？ 　　那女玄甲军看向了小七，冷漠的脸上很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笑意，道：“懂了的话，开始吧。” 　　（PS：这一周确实被有些事耽误了，更新晚了点，还好没断更，露出胸膛的道歉。） 　　 第24章 “巧遇” 　　 　　北雪茗会每一次试炼的内容都不相同，缘于茗山足够大，圣人大阵也足够大。 　　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拥有着阵杵的唐王朝，已经逐渐掌握了这座圣人大阵的奥秘。 　　阵法能保证这些试炼弟子的基本安全，又能变化出不同的试炼内容，加上朝廷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自然没有泄题的风险。 　　伽蓝城的那人能那么强势，一是缘于力量确实强大，二就是这些年来确实是尽力在保持公平。 　　按照历次北雪茗会的设计来看，只有一个流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试炼的路径是从山脚到山巅。 　　至于从山脚哪一段开始，中间又有什么关卡，除了出题者外，没人知道。 　　如今，那位出题的女统领正坐在云台上眯着眼休息，对于这些宗门之间的寒暄，她现在没有任何兴趣，以后也不会有。 　　她是此次比试的考官，最需要做到的自然是冷静客观。 　　进入这段峡谷之后，顾九才发现这茗山是真的有点丑啊。 　　一棵没有枝叶的大树扎根在山脚，盘旋而上，树干上有些孔洞，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张鬼脸上的五官，有些惊悚。 　　更加惹人注目的是，光秃秃的山体上也有很多洞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脸被人用利器戳破了一般，很是丑陋。 　　参加北雪茗会的“老人”很少，缘于二十五岁这个年龄关卡。 　　境界在比试中有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即便是修行天才，成长也需要时间。 　　二十五岁前，很少有人能迈入四境天元境，缘于在进入四境天元境时，有一道死关。 　　如果贸然跨跃这道关卡，很可能会生死魂灭，所以在这一道关卡上，不管是谁都非常谨慎。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敢轻易破关，所以造成二十五岁前突破这道关卡的人少之又少，数千年来有记载的也不超过五百人。 　　这也是北雪茗会会选择这个年龄段的主要原因，因为这样能保证相对的公平，不会出现力量太失衡的局面。 　　一般情况下，三境凝神境上阶已经是参加雪会试炼的人的天花板。 　　北地宗门对于北雪茗会的名次很看重，有实力的自然会选择三名参加试炼的弟子都是凝神上阶。 　　而这些弟子，通常只有这一次参加试炼的机会。 　　缘于北雪茗会三年一次，能在二十二岁前到达这个三境凝神境上阶的人太少了，所以宗门通常都会选择二十四五岁，境界相对稳固的弟子参加。 　　在这种情况下，参加北雪茗会的“老人”，通常都来自相对末流的修行宗门。 　　缺少人才，是个人都得上啊。 　　一次上了不行，下一轮还得你。 　　而其中，清流书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但是在北雪茗会上，经验并没有多少用处。 　　这不仅在于朝廷设计关卡时花了不少心思，每次试炼的内容都不同，还在于地图都很少重复。 　　上一次是在茗山东面，这次是北面，下次说不定是西面了。 　　从进峡谷前到现在，之所以大部分试炼者的神色都很凝重，这都要缘于门中有经验的师姐师长们早就把参加茗会的经验传承了下来。 　　北边是最难，最凶险的所在！ 　　通过这么多届北雪茗会记录来看，选择茗山北面作为关卡时，死的人是最多的。 　　这种凶险不仅在于竞争，还在于那险恶的地势。 　　北边的山体很多是中空的，有很多路很险，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修行者摔落时会忘记捏碎黄石符，进而直接摔死。 　　这就是女帝武媚要求的一定量的残酷性，几个人的死亡都会让人记忆深刻，不然这些年轻人还以为试炼是过家家。 　　这些年来，修行宗门想要独立于尘世变得越来越难，主要原因就是很多修行资源来得已经没有以往容易，它们都被武媚捏在手里。 　　资源一旦被捆绑，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很多人认为女帝这么做，是因为她天生控制欲就极强，比以往任何一名帝王都强，宗门最强势的时期已经因为这样一位帝王过去了。 　　如今的大部分宗门，还真的很像武媚手中的棋子，而这盘棋到底是什么，这些棋子会去往何处，没人能猜透。 　　和以前的规定一定，顾九、小七和苏樱将很快被分开，通过不同的入口进入。 　　这满山的窟窿，入口太多了，目的就是要将同一宗门内的三人分开。 　　这种试炼，被称作“大乱斗”，就是要考验个人的能力。 　　进去之后，你身边没有同门，只有敌人。 　　和敌人暂时结盟，还是在一开始就分出胜负，或者中途翻脸、阴人，都在于你自己的实力和判断力。 　　在这种情况下，胜负就说不准了。 　　说不定最强的那个，会被一群人围攻到淘汰，但是这只是理论状态。 　　最强的人自然是最不好惹的存在，最强的人要拉拢别人通常也最容易，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心齐太难了。 　　此次北雪茗会，表面上看最强的应该是霸雪柳阁那位名叫“柳芷”的弟子，她早已被认定是这届茗会上的境界天花板，缘于她在数月之前，已经破了凝神境，进入了四境天元境。 　　霸雪柳阁作为北地的第一宗门，从不缺天才，而这名叫“柳芷”的弟子，却算得上同辈中境界提升最快的。 　　要知道，她今年还未满二十三岁，即便在唐国修行历史上已经可以排进前一百。 　　但是因为朱巧巧的到来，结局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朱巧巧是凝神境，却不是一般的凝神境。 　　她杀死过两名天元境的修行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从比试开始前，两人已经被认定是这次比试中BOSS一般的人物，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而之前被外界看好的云山剑宗柳心，已经鲜有人提及了。 　　柳芷身材高挑，有些偏瘦，背着一柄细剑，看起来居然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看起来很温柔，甚至很好欺负，但是偏偏最不好欺负。 　　参加比试的人中，除了霸雪柳阁的同门外，没有人想第一时间遇到她，包括朱巧巧。 　　同样的，柳芷也不想遇到朱巧巧。 　　可是很不幸，两人各自进入洞口，在山体中穿行了一段距离后，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 　　 第25章 意外 　　 　　朱巧巧一袭红衣，如血。 　　柳芷一身白衣，如雪。 　　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宛若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一个看起来很柔弱，宛若一株立于湖畔的弱柳。 　　但是谁都知道，对方不好对付。 　　朱巧巧看了柳芷一眼，径直往前走去，没有理对方；而柳芷则翻动了下眼皮，跟着往上走去。 　　往上的话，这是最近的一条路。 　　要是其他人，遇到这两人的任何一个的话，肯定掉头跑了，然后绕路。 　　但这两人遇上了，自然谁都不能表现出丝毫怯意，有时候胜负往往就是一点气势上的事情。 　　就在这时，朱巧巧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笑着道：“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柳芷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怎么，想打？” 　　这一刹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很是压抑。 　　场间最强的两人，在这就要开战？ 　　几个呼吸后，朱巧巧挥了挥手，道：“算了，先和你打的话，费劲。” 　　说着，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柳芷见对方走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她们两人如果在这里交锋的话，明显是非常不智的选择，但是朱巧巧一向表现得很强势，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些压力。 　　就在这时，柳芷一脚踩在地上，带起了啪的一声脆响，像是踩碎了什么。 　　就在她眉头微微皱起之际，本来往前走去的朱巧巧脚一蹬地，身形顿时犹若一支离弦箭般冲了回来。 　　一柄红剑从朱巧巧飞舞的袖口刺出，快若闪电！ 　　柳芷想退，却发现小腿被地上冒出的藤蔓缠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后一倒。 　　鲜艳如血的红剑贴着柳芷的上半身划过，惊险至极。 　　在后倒的刹那，柳芷不由自主去摸后背的剑，而朱巧巧仿佛早就洞悉了这一切，在右手剑用老的情况下，身形犹若舞蹈般一转，左袖中顿时就有一柄如冰的蓝剑飞出，斜向下刺去。 　　咔嚓一声，柳芷双手合一，以双掌夹住了这一剑。 　　她的掌间有淡蓝色的罡气流转，所以握住这凌厉一剑的她并没有受伤。 　　化气为罡，就是四境天元境的主要手段。 　　如果刚才那一下，柳芷执意拔剑的话，恐怕已经中招。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判断也相当准确，只是依旧被动。 　　她双掌虽然夹住了朱巧巧的左手剑，但是这个时候，朱巧巧的右手剑又来了！ 　　从发起进攻到现在，朱巧巧根本不会给柳芷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就是朱巧巧的可怕之处。 　　一旦让她抓住了先机，就相当于猛虎咬住了猎物的脖子，接下来自然是将对方的防御直接撕成碎片。 　　柳芷眉头紧皱，双膝在此时猛然立起，然后一夹，嘭的一声夹住了朱巧巧刺来的右手剑。 　　这一式可谓真正的艺高人胆大，以双掌夹剑已经可以说是涉险，而以双膝夹剑则可以说是险之又险了。 　　现在这把剑离她腹部只剩下了两寸不到的距离，如果再进一点，她整个腹部恐怕就要被洞穿了。 　　不得不承认，朱巧巧这女人狠起来还真是要命啊。 　　四境天元境的修行者能有罡气护体，但那是针对于天元境中阶及以上的修行者来说的，柳芷刚入天元境不久，罡气还不充沛，所以这一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之前她听说朱巧巧杀死过两名四境的邪修，还以为对方不过是耍了什么阴谋手段，比如给那些邪修下了毒之类的。 　　现在看来，朱巧巧确实有越境战斗的能力。 　　柳芷体内的罡气汇聚于掌间和膝盖，额头上已经有汗水溢出，显得有些辛苦。 　　很明显，对于罡气的运用，她还不太熟练，而朱巧巧的这红蓝双剑锋利异常，而且对方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所以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维持这种平衡。 　　她相信，以她的实力，应该能拖到朱巧巧力竭。 　　只是她现在这个姿势，还真是有些羞耻啊，和一只抬起腿、翘起屁股的母猪有什么区别？ 　　很明显，朱巧巧并不想这样拖下去，于是眉头紧皱，开始加大力量。 　　红蓝双剑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声响，柳芷感受到那袭来的力量变强，体内的罡气继续涌出。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剑身上传来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朱巧巧弃剑，身形化作了一道红影，来到了柳芷的身侧。 　　啪的一声，朱巧巧一脚踢中了对方的左腰，将柳芷踢出去了近两丈远。 　　只是这一脚再如何生猛，应该也无法重伤四境天元境的柳芷，而她却因此失去了武器。 　　几乎同一时间，柳芷身上就有淡黄色的护罩围绕，护住了她的身体。 　　柳芷躺在地上，只觉得有些茫然。 　　是的，刚刚那一脚，她的黄石符被对方踢碎了，表明她已经输了。 　　朱巧巧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很无辜，很人畜无害的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你很难将现在这个有点圆脸的女子和刚刚那个进攻狠辣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朱巧巧看着对方，道：“能把剑还我吗？” 　　柳芷站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红蓝双剑，眼中满是不甘。 　　她站在那里，沉声道：“为什么？” 　　朱巧巧干脆道：“因为你菜。” 　　“愿闻其详。”柳芷将手中双剑扔了过去，冷冷道。 　　“同龄人中，比我天赋好的人不少，但是谁也没有我经历过的生死多。你们这些人，还是窝在门派里当乖宝宝的好。”说完这句话，朱巧巧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一名附近的玄甲军通过法器感受到了附近黄石符的破碎，赶了过来。 　　柳芷站在那里，露出了一抹心酸的笑容。 　　…… 　　很快的，就有一名军士来到了北山附近的观战长廊。 　　这里说是观战长廊，但是毛都看不到，这些和长辈一起来的宗门弟子很紧张，缘于她们在外面等待的心情，和地球上高考时，那些在考场外等候考生出来的家长没什么区别。 　　同门的胜负，可是会关系到宗门未来的资源。 　　那名士兵看着手中的结果，表情有些苍白。 　　“第二位淘汰者，霸雪柳阁，柳芷。” 　　此语一出，整个长廊都炸了锅。 　　“我他娘没听错？柳芷被淘汰了？” 　　“确定是霸雪柳阁那个柳芷？” 　　“柳芷都被淘汰了，那师妹被淘汰的话，我也安慰了。” 　　…… 　　一只红鹰划破了天际，如一道红色闪电般飞向了云台，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照理说，这种一两个弟子被淘汰的消息不会这么快被带上来，因为近六百人的测试，淘汰太过平常，消息一般都是累积到二十个左右才一次带上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淘汰的人不一样。 　　就在云台上的大人物有些错愕今年的消息为何来得如此之早时，答案瞬间让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特别是霸雪柳阁的那位长老，虽然想极力表现得平静，但是从她脸颊跳动的肌肉就可以看出，她忍得很难受。 　　除开那位在比试前傻傻捏碎黄石符的香霖宫弟子，最被看好，境界最高的柳芷成为了第一个被淘汰的人，绝对是一个爆炸性新闻。 　　“淘汰她的人是谁？”这时，和她弟子一样有些傻白甜的香霖宫宫主陈薇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很关心，只是碍于霸雪柳阁的长老在，没人好意思问。 　　但是陈薇好意思。 　　那名女玄甲军看了自己统领一眼，得到了许可，道：“朱巧巧。” 　　听见这个名字后，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不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时候，顾九刚刚弯腰驼背走了一段很艰难的道路。 　　MMP，这路要不要这么矮？ 　　就在他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活动筋骨时，赫然发现一个女子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个女子他不认识，但是他认得对方的衣服。 　　云山剑宗？ 　　 第26章 能不扭曲吗？（第一更） 　　 　　云台之上，观战回廊之上，议论纷纷。 　　今年第一个被淘汰的是境界最高的柳芷，无论如何都是爆炸性大新闻，人们嘴巴都说干了，还要说。 　　卖瓜子果脯的小贩可累坏了，以前生意可没这么好过。 　　云台之上大人物间的议论并不比这回廊少多少，由于话说得太多，雪茗茶明显不够喝了，只能用山泉水反复冲泡，直至茶叶都淡得犹若蝉翼。 　　这期间，清溪书院的洛霖一直一脸淡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届北雪茗不会简单。 　　大家都在议论怒衣楼的朱巧巧和霸雪柳阁的柳芷，而她脑子中却是清流书院的顾九。 　　你们简直对情况一无所知，顾九那是有后台的。 　　我的徒弟凝神境上阶被揍得还手之力都没有，我还被他的后台打了屁股。 　　想到那夜被那白发铁面人打屁股的场景，洛霖双腿都夹紧了。 　　…… 　　在关于北地宗门的知识方面，顾九是标准的学渣，他懒得学。 　　所以他知道的宗门很少，除了被他打了屁股的清溪书院外，就只剩下云山剑宗了。 　　而桃花庵，已经被顾九移出了修行宗门的范畴。 　　云山剑宗让他脑海里第一次有了宗门的概念，大姐顾凝霜加入云山剑宗的时候，那可是顾家头等的喜事。 　　顾九记得那时家里放鞭炮都放了不少钱，吵得他睡觉都睡不好。 　　后面顾晓晓非要让他绣一个山寨云山剑宗标志，再后来顾晓晓也加入了云山剑宗，他发现他的人生，仿佛总是要和这个宗门扯上一点关系。 　　比如现在，在这丑陋的山体中，他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山剑宗的。 　　对于对方高耸胸脯旁那云剑环绕的标志，顾九不禁多看了两眼，浑然没发现那女子眼中的寒意。 　　云山剑宗的大师姐柳心，没有想到在进入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情敌”。 　　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顾九。 　　居然让晓晓伤心成那样，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可是柳心转眼又想，要是顾九真的对顾晓晓好的话，她的心估计会更痛的。 　　这几日，柳心心绪难宁，甚至有些伤感。 　　当她默默看着顾晓晓一脸恍惚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胸口一阵阴郁。 　　明明难受的是顾晓晓，她却仿佛比顾晓晓还要心酸。 　　要是顾九知道这种情况，一定会表示，谁叫你这人设不对，典型连备胎的资格都没拿上啊。 　　柳心看着顾九盯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寒意更甚。 　　这山体内地势复杂，这里又没什么人，要不要下手？ 　　毕竟自己现在“不认识”顾九，不知道他是晓晓的哥哥，对方估计也不认识他。 　　不说让这渣男缺胳膊短腿，暴揍一顿解气，让这家伙提前滚蛋出局也是好的。 　　可是就在这时，顾九却开口道：“师姐，你云山剑宗的？我姐和我妹都是你们那的，请多关照呦。” 　　“嗯？” 　　柳心还没反应过来，顾九接着道：“顾凝霜是我姐，顾晓晓是妹，我是顾九，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这一刻，柳心直接懵逼了。 　　MMP，这剧情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柳心思索了一下，毕竟如果自己和晓晓在一起的话，这家伙还真是自己的大舅子。 　　不过前提是，大舅子不能对妹妹有非分之想！ 　　而自己的女人，也不能对自己的哥哥有非分之想！ 　　想了想，柳心发现这关系怎么这么别扭呢？ 　　比之前那棵扭曲的大树还扭曲。 　　女女加上骨科趋势，能不别扭？ 　　柳心最终点了点头，冷漠道：“等会要是遇到危险，你就说和我结盟了，应该没人敢惹你。” 　　顾九忙道：“谢谢师姐。” 　　于是乎，这两个情敌就一同上路了。 　　顾九之所以想要和柳心一起，一是他不知道对方早已把他锁定成了情敌身份，二就是他懒，这地方这么复杂，他又点路痴，不跟着一个，那得多费劲。 　　要是彻底迷路了，进不了前一百就麻烦了。 　　他的野心可是比小七和苏樱大多了。 　　一百七十五名这种名次拿来干什么？是男人就要进前五十！ 　　茗山很大，北面的山体中空，有很多破洞，阳光的光柱不断从上方投射下来，环境并不算得昏暗，但是很容易产生那种“灯下黑”的效果。 　　山体内地势复杂，道路崎岖，途中突兀的岩石犬牙交错，看起来很是险恶。 　　本来还是只能躬身前行的小道，下一瞬间就会变成可以供几辆马车并行的大路，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大路就变成了断崖。 　　顾九站在这断崖旁，凝神往下一看，发现约莫百丈深的山底，多的是如利剑般指天的怪石。 　　人一旦落下去，估计就凉了。 　　就在顾九思索这可怕后果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一名蓝衣女子从上方跌落，往下面坠去。 　　我靠，要不要这么灵验？ 　　在那名蓝衣女子和顾九擦身而过的刹那，顾九已然将对方的身体解构了清楚。 　　嗯，C罩杯，内衣有点紧，有故意挤沟之嫌，呸！ 　　顾九之所以会注意到对方的胸口，缘于他在那里发现了黄符石。 　　只能说这女的会玩，居然将那东西放在那里。 　　只是这蓝衣女子明显太过慌乱，下落时全然忘记了自己黄符石放在了哪里，有一种跳下飞机却找不到降落伞开关的即视感。 　　顾九见状，右手握拳，一股无形的气体就在那女子胸口挤压开来。 　　蓝衣女子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那大力挤压一般，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音就从胸口响起。 　　嘭的一声，蓝衣女子坠落在地，径直压碎了一根竖立的尖锐山岩，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的身上有黄光萦绕，连痛都没有感觉到，但是这一瞬间的死中求生，还是让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人家第一次来，为什么要这么吓人啊！ 　　柳心看着顾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模样，面露不爽之色，冷漠道：“走了。这种事太过常见，有什么好看的。时间要紧，到时候你别怪我不等你。” 　　哼，男人，就知道瞎凑热闹。 　　不过这都没摔死，只能说那女人命真大，要是晚一两个刹那，估计下面的画面就是新鲜肉串了。 　　（PS：下三章明天早上了。 　　推本新书：《我的个性是超希望》 　　简介：（fsn（目前）——我的英雄学院——overlord——魔禁——待定） 　　间桐小姐，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一脸潮x红地满脸渴求地做饭给我吃了！谢谢你了！我不会再把我的血传递给你了！ 　　还有浅上藤乃小姐，我只是从小混混的手上救了你，正好给你输了一点血，你有必要次次尾随在我身后么？你知道性骚扰么？ 　　等等！？caster！？你什么时候把我家改造成了魔术工房了？我不想扯进乱七八糟的圣杯战争啊！ 　　嗯嗯嗯？？？！神父请你不要一脸愉悦地看着我，我很慌！ 　　等等，万色悠滞和五停心观，我怎么学会了？） 　　 第27章 原来我真的这么厉害啊（第二更） 　　 　　很快顾九发现，这山路是一个呈环形向上的形状。 　　山体中空，有时候站在这里，你甚至能很清楚看见头顶和脚下不时有兵器的冷光亮起，以及听见战斗中响起的喝骂声。 　　有时候一直是风平浪静，有时候瞬间就战成一团。 　　在这种环境下，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发难，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很紧张。 　　不断有黄色的光芒亮起，代表着不断有人被淘汰。 　　只能说在这里，佛系的人很吃亏，你不争，就代表着好欺负，很容易被逼得走投无路。 　　…… 　　小七进入洞窟后，只觉得这里真黑。 　　她脚下的道路，还是那棵近乎死亡的大树树枝。 　　她甚至能很清楚听见自己头上的脚步声，却看不到对方在哪里。 　　就在她趴在地上，如一只小母狗般爬过了一道矮得要命的坡道时，前方的空间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她脸上铺着一些细灰，用手擦了擦手后，直接成了大花脸。 　　几个轻灵纵跃之后，小七跃过了几个突出的石台，来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平台上。 　　这平台朝廷应该处理过，能够看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而平台的对面，站着两个女人。 　　三人六目相对的瞬间，都有些错愕。 　　小七脑子虽然一根筋，却不蠢，她很快发现对方两人穿的是一样制式的衣服，觉得要糟。 　　那两人身着浅绿色的纱裙，头上系着浅色的飘带，看起来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特别是和小七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比起来，就更清新了。 　　可是下一瞬间，当她们手中滑出了银色分水刺的时候，那股小清新的感觉就不见了。 　　左侧那名女子看着小七，道：“师姐，我见过她，是清流书院的，和那个美少年关系匪浅。” 　　右侧那女子露出一抹冷笑，道：“哼！清流书院的，还是早些回去抱着男人睡觉吧。”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向小七包夹过来。 　　小七的水堰剑背在背后，没有剑鞘，只能用布裹着，因为剑身太长太宽的原因，看起来就像是背着半边棺材板。 　　眼看来者不善，小七反手握住了剑柄，身形不禁往下一弓，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狸猫。 　　这是顾九告诉她的拔剑方式，这种姿势据说能最快将水堰剑甩出。 　　那两名绿衣女子显然早就听说过清流书院的名号，自然不会将小七放在眼里。 　　次次来次次垫底的家伙，自然只有早早回去，更何况她们还是两人。 　　左侧的绿衣女子要年轻一些，也要冲动一些。 　　这个时候，她决定把眼前这个清流书院的小姑娘当成热身工具，于是率先冲了过去。 　　她手中的分水刺并不长，但是却灵活刁钻。 　　可就在这名女子准备一刺扎翻对手的时候，一道黑影呼啸着横向过来。 　　“小心！”绿衣女子的师姐提醒道。 　　绿衣女子见状，只能慌忙变招，提起左手的分水刺一挡。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空气震颤，余音不止。 　　绿衣女子身体如离弦箭般飞出了出去，在地面上拖行了近十丈才稳住了身形。 　　她的半边衣裙已经磨破，头发凌乱，满脸是灰，和小清新彻底告了别。 　　更加可怕的是，她那左手的分水刺直到现在还在嗡鸣，震得她骨骼发颤，可见对方刚刚对方那一击有多么生猛。 　　嘭的一声，小七将水堰剑杵在地上，碎石飞溅，神采飞扬。 　　这个时候，另一名绿裙女子已经来到了自己师妹身侧，问道：“没事吧。” 　　师妹站了起来，扫了扫身上的灰尘，眼中寒意毕现。 　　“师姐，她无耻偷袭，我们废了她！”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很无辜，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怎么成我偷袭了呢？ 　　小七一击得手，不禁让这两个蓝水邬的弟子提高了警惕，同时也让她们生出了一股怒意。 　　特别是刚刚出手的那名女子，只觉得被清流书院的人弄成这种，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如果今天不把眼前这小姑娘淘汰的话，传出去要丢死人的节奏。 　　看着对方又要动手，小七握住了杵在地上的水堰剑剑柄，晃了晃自己的双马尾，神色依旧平静。 　　其实刚开始那一刻，她是慌得一逼的。 　　毕竟虽然顾九和苏樱都说她进步神速，但是她确实没怎么实战过。 　　而当挥出刚刚那一剑后，小七已然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可见书院里那鱼塘不是白多出来的。 　　看着小七那自信的模样，这两个运气超好凑在一起的蓝水邬女弟子并没有发憷。 　　一打一都没有问题，何况二打一？ 　　你现在的武器已经亮相，还能阴我们第二次不成？ 　　“上！”几乎同一时间，蓝水邬的两名女弟子已经冲了过来。 　　她们的身法很是轻灵，像是乘着水流而来，而且很快，浅绿色裙摆飘荡得宛若一朵硕大的水花。 　　但是下一瞬间，两人的身形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缘于小七在此时横扫出了一剑。 　　水堰剑又宽又长，而她们的分水刺太短了。 　　一寸长一寸强，如今的她们根本没有贴身的机会。 　　但是两人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对方这种挥剑法，不可能不露出破绽，光是体力都经不住耗。 　　她们没想到的是，小七挥剑浑然一体，如封似闭，她们一时真的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更加可怕的是，对方那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样挥剑居然不见颓势，而且气势越来越猛。 　　两人一退再退，只觉得空间越来越窄。 　　小七的剑势越蓄越猛，越蓄越猛，宛若堤坝内翻滚的洪水，终于在下一刻泄了！ 　　嘭的一声，小七一剑斩在地面，剑气纵横。 　　三道恐怖的剑气在一瞬间如三叉戟一般射出，碎石飞溅，直袭蓝水邬两人。 　　蓝水邬两女弟子只觉得剑气扑面而来，只能咬牙护住前身。 　　只听见“啊！”的两声惨叫，这两名女弟子的身体在一瞬间被剑气冲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不断翻滚。 　　她们的衣衫已然被震碎，手中武器跌落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地面上是三道深刻的剑痕，小七扛着水堰剑，剑身还在不断嗡鸣。 　　“不要过来啊！” 　　眼看小七就要走过来，两人颤抖着双手拿出了黄石符，用头直接将其撞碎了。 　　为什么不用手捏碎？那是因为她们的双手被震伤，使不出半分力气。 　　“原来我真的这么厉害啊？”小七长长吐出口气，拍了拍头上的灰尘，感叹道。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个本来想来浑水摸鱼的家伙看着小七肩扛大剑气不喘的样子，吓得直接转身跑了。 　　 第28章 我是真的生气了（第三更） 　　 　　顾九跟在柳心身后，果然没什么人敢惹。 　　在这一路上，他们也算遇到了不少人，有几个人走在一起抱团的，有独行侠行色匆匆的，有好战的，但是见到柳心之后，无不都是绕着走。 　　围攻强者的概率理论上有，但是基本只能处在理论上。 　　作为此次北雪茗会的第三号人物，柳心自然是很不好惹的存在。 　　不过她和顾九结盟之事，还是让人议论纷纷。 　　众人都觉得顾九肯定出卖了色相，不然柳心怎么会和清流书院的男人结盟？ 　　面对这些议论，顾九毫不在意，只要自己不用找路，说就说吧，不收你们钱。 　　而柳心却很介意，MMP，老娘只喜欢女人，这样传出去，她们会认为我喜欢男人！ 　　到时候，她会不会被晓晓误会成情敌，要抢她哥哥啊？ 　　想到此处，柳心内心已经一团乱麻，只觉得这关系太乱了点，她已经理不清了。 　　她已经后悔让顾九这未来大舅子跟着自己了，于是不禁加快了速度。 　　她如今是接近三境凝神境巅峰的修为，这里境界比她强的估计就柳芷一个。 　　柳心却不知道，霸雪柳阁的柳芷已经被境界和她半斤八两的朱巧巧淘汰了。 　　可是她即便用了近乎七成功力赶路，有时候还故意找了一些险路，但是顾九依旧能像牛皮癣一样跟着她。 　　每一次对方都叫太快了，太快了，跟不上了，太累了，但是每一次她回头，总能看见顾九跟在身后，让她不禁好生郁闷。 　　这顾晓晓的哥哥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天生喜欢运动吗？ 　　一个炼体境，居然能跟上我这速度？是我最近荒于练习，速度变慢了吗？ 　　…… 　　另外一边，苏樱一直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的境界在里面算不得低，在她这年龄段其实已经算得上顶尖，但是放在这群狼环绕的大环境中，只能算得上中上。 　　之前她参加过北雪茗会，以“打来打去就是一套末流拳法”著称，而这一次她腰畔挂着一柄竹鞘剑，已经算得上很大的进步。 　　几个听闻前辈的经验，得知清流书院的苏樱境界可以，但是技艺不佳的家伙，想要来挑衅一番，结果看见苏樱腰畔挂着剑，神情清冷的模样后，都没赶上。 　　不知是参加这大会多了的原因还是什么，这些人总觉得苏樱很沉静，如水一般，与她们想象中慌乱的样子差远了。 　　是的，那种即便看到有人过来，依旧淡然的样子是很难装出来的。 　　这只能说明对方在这三年来进步很大，对自己很有信心？ 　　苏樱一直在走，不靠前，也不落后，不抱团，也不敌对，在不少人眼里是一幅很美丽的风景。 　　事实上，苏樱的外貌确实是很多女人嫉妒的所在。 　　虽然她一直被认为是中看不重要的绣花枕头，但是绣花枕头也是好看的枕头，总比一些草包枕头顺眼吧。 　　所以这世上，很多人嘴上说着看不起样貌好的人，认为实力最重要，其实私底下恨不得自己能成为对方。 　　这个时候，苏樱突然顿住了脚步，缘于前方站着三个丑女。 　　说是丑女，其实按顾九地球人的眼光来看，也算得上五分左右，但是奈何这世界女性颜值和地球不是一个水平，水涨船高，自然也就丑了。 　　特别是和苏樱这种十分美女比起来，那就更丑了。 　　苏樱停下脚步，缘于认得她们。 　　上一次，她就是被这三人淘汰的。 　　这三个颜值都不高的女人来自同一个宗门，玉女坊。 　　不知是这宗门名字太不要脸的原因，还是地处的位置有问题，这个宗门内的女子容貌都一般，不少都在平均线下。 　　玉女坊作为一个小宗门，门中不过数十人，但是每次北雪茗会都能进入前八十，都在于她们拥有一种很隐秘的手段。 　　这种手段，能让分散在各处的三人尽快汇合，上一次也是如此。 　　上一次这三人参加雪会时，都是二十二岁，看到容貌惊为天人的苏樱自然是一阵嫉妒。 　　于是乎三人找了个机会把苏樱堵了，然后苏樱自然就被淘汰了。 　　看着那三人不怀好意的眼神，苏樱右手还是抖了一下。 　　都说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但是面对以往能轻易胜过自己的对手，而且对方还是三人，苏樱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她没有说话，向旁边行去，算是避开了锋芒。 　　可是这时，最中间嘴边长着一颗媒婆痣的丑女不禁嘲讽道：“苏樱，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怂啊！长得好看有屁用，最后还不是被淘汰的命。” 　　她的声音也不好听，像是一只被人卡住脖子的鸡，听得人难受。 　　苏樱没有理她，继续前行，而这个时候，那女的又开口了——“说你是废物算是抬举你了。你们书院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相公，估计是向柳心卖了屁股，跟在后面抱大腿呢。 　　而你呢，在这里屁都不敢放一个，估计那小相公被柳心强了，你还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此语一出，其余两个女人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下一瞬间，苏樱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看着三人，认真道：“小九不会卖屁股。” 　　“哈哈！”三个丑女再次笑作一团。 　　苏樱左手握拳，右手握剑，虽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是全身依旧有些颤抖。 　　她忍不住了！ 　　碎嘴我可以，居然敢碎嘴我家小九！ 　　好脾气的苏樱难得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脸颊有些红。 　　她没有什么迟疑，返身走到了三丑女身前，冷冷道：“三个丑货，这次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听见被人直接骂了丑货，那三个“玉女”脸都绿了。 　　玻璃心，不懂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找茬吗？ 　　那个媒婆痣丑女脸都扭曲了，径直跳了出来，道：“让我来！” 　　苏樱抽出了雪蒲剑，冷冷道：“如果我这次卸掉了你的胳膊，或者划伤了你的丑脸，别怪我，因为我这次真的生气了。” 　　（PS：下一章要晚点） 　　 第29章 美如画 （第四更） 　　 　　听见苏樱的话后，那媒婆痣丑女不禁狰笑了起来。 　　她左右双手在腰畔一插，十指上顿时多出了十根尖锐的铁指甲。 　　这些铁指甲少说也有一尺长，宛若指套一般套在指上，泛着了冷光，看起来极为锋利。 　　这种类似爪子的武器，被玉女坊的人称作“玉女爪”，如果漂亮的女人用起来，还真有一种魅惑的感觉。 　　但是人丑了，不管用什么都丑，这玉女爪在这媒婆痣丑女人的手上，气质上就和放大版灰指甲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它确实比灰指甲要更可怕一些，缘于上面淬着毒。 　　有黄石符在，只要不是瞬间致命的毒，一般都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用毒是一件很险恶的事情，一旦你中了比较严重的毒，如果没法解，就注定了要被淘汰。 　　北雪茗会之所以不禁暗器、毒和一些小法宝，就是要让竞争残酷一些。 　　按照伽蓝城那位的意思，实战之中没有那么多公平，而且不管是暗器、毒，还是一些法宝，人不行都是小道。 　　这个世界的修行界并没有拥有捡个神装就天下无敌的例子，西南的唐家虽然因为用毒让人闻风丧胆，但是五十年前，一位半圣连灭了唐家一百多名高手，依旧能全身而退。 　　不管什么手段、法宝，最后都会回归到人。 　　高手用根柳枝能杀人，用根牙签能杀人，而菜鸟即便拿着镇派法宝，也依旧发挥不出威力。 　　例如之前朱巧巧用来阴柳芷的缠脚藤，这是不少宗门都拥有的货色，而场间其他人，能阴得了柳芷？ 　　那样的缠脚藤，柳芷瞬间就可以震开，而朱巧巧就是靠着这个瞬间抢到了先机，如果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把握到这个机会。 　　这个阶段，任何法宝都是外物，而只有到了五境神念境，修行者开始蕴养自己的本命器物时，所拥有的本命器物才是如虎添翼的存在。 　　不，甚至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到了五境神念境，修行者的本命器物一旦养成，就是真正的御器杀人了。 　　面对着那丑女的玉女爪，苏樱右手握住剑柄，横剑于身前，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起手剑式。 　　“你也配用剑！”媒婆痣丑女一声嘶吼，唰的一声冲了过来。 　　看她那身体前倾，犹若猴子的动作，实在是丑得出奇。 　　这哪里是玉女，分明是猴子。 　　媒婆痣丑女发出了一阵狰狞的笑声，在欺近苏樱身体时一跃而起。 　　唰！唰！唰！ 　　在她跃起的刹那，左右双爪顿时挥舞而出，速度极快。 　　叮！叮！叮！ 　　苏樱神情冷清，雪蒲剑轻巧出鞘，与那些铁指甲撞在了一起，火星飞溅。 　　她脚尖垫地，衣袂飘飘，且战且走，宛若舞蹈，很是好看。 　　这边的丑女越抓越狠，动作也越来越丑，空气中布满了黑色的爪痕。 　　这样的对决，堪称真正的美丑大战，美的越来越灵动好看，丑的越来越丑到灵魂深处，让人想吐。 　　是的，就连那丑女的两同门都觉得自己师姐招式实在是太丑了点，有点辣眼睛。 　　她们没师姐丑，所以她们就没师姐强。 　　苏樱发现，只要对方的动作越像猴子，力量和速度仿佛就会越强。 　　不过直到现在，她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 　　数个呼吸之后，丑女的右爪被雪蒲剑拍中，身体不禁往右倾斜了半步。 　　苏樱眼睛一亮，抓住空隙，雪蒲剑化作一道残影，啪的一声拍中了对方臂膀，将其拍倒在地。 　　紧接着，苏樱脚步移动，如影随行，手中雪蒲剑发出一阵清亮的嗡鸣，接连刺出了四剑。 　　剑锋切入地面，如切豆腐一般，之前一直主动进攻的媒婆痣丑女只能仓皇躲避，在地面翻滚起来，看起来狼狈至极。 　　下一瞬间，她一个纵跃，如猴子般与苏樱拉开了距离，尖声厉啸道：“看你们娘的戏！还不帮忙！” 　　听见师姐的话后，那两个玉女坊丑女才反应过来，顿时冲了过来。 　　丑女三人将苏樱围在中间，手上都多了一对漆黑的玉女爪，表情狰狞。 　　苏樱神色淡然，左手捏了个剑指，默念了一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后，四周顿时就有数条水带一般的气劲围绕，很是好看。 　　“娘的，耍个剑都要扮美！废了她！”那媒婆痣丑女浑身尘土，气得牙痒痒，尖啸道。 　　几乎同一时间，三人就向苏樱袭去。 　　叮！叮！叮！叮！叮！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响，炸裂出了一连串火花，那是雪蒲剑在和那些铁爪在激烈相撞。 　　苏樱以一打三，依旧不落入下风，缘于那些如水的气劲，总能在合适的时候推动她手中剑加速。 　　她的剑法快不说，步伐还很灵动，直接打乱了这三个丑女的进攻节奏。 　　这就是“离水玲珑剑诀”的精髓，突出了“玲珑”一字。 　　顾九之所以不担心小七和苏樱，缘于她们真的很强了。 　　而且他和两人反复确认过，这一阶段要采取迂回战术，遇到打不过的直接跑，跑不了直接捏黄石符，不要犹豫。 　　他们的目标很轻松，只要有一个人能坚持久一点，一百七十名妥妥的，犯不着冒险。 　　这就是起点低的好处，只要有一些进步，那成绩就是触底反弹啊。 　　于是乎，在这条碎石道上，三丑女围攻一美女的画面一直在持续。 　　苏樱且战且走，周身水带环绕，飘飘欲仙，从路的这头飘到了那头。 　　这样的画面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苏樱的表现实在是让这些人很吃惊，不是传说清流书院的这个小院长只会末流拳法吗？ 　　三个丑女久攻不下，都有些烦躁。 　　而这个时候，苏樱本该后掠的身形突然前冲，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额前的发丝都在一瞬间飘扬起来。 　　她美丽的脸庞贴着两道黑色的铁爪飞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近了那名正在回气的媒婆痣丑女。 　　那丑女立马后跃，双手交叉，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苏樱的手中剑和一道水流混在了一起，宛若一道闪电般拍了出去。 　　梆的一声，雪蒲剑的剑身拍在了那丑女的左脸颊上，带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那丑女的脸皮在一瞬间如波浪般涌动起来，嘴里的牙齿纷纷碎裂，往外飞去，画面一时美如画。 　　苏樱一击得手，雪蒲剑立马往后一插，如后背长眼般架住了偷袭而来的两只铁爪。 　　紧接着，雪蒲剑一身嗡鸣，剑身一扭，两个铁爪的主人身体就一个趔趄，往前倒去。 　　嘭的一声，两人的脑袋在下一瞬间撞在了一起，眼冒金星。 　　她们还来不及反应，雪蒲剑就化作了两道残影，啪啪两声正中两人的嘴巴。 　　那些碎裂的牙齿在一瞬间跳跃着飞进了她们的肚子里，画面再次美如画。 　　雪蒲剑入鞘，苏樱长生而立，发丝随风轻摆，画面真正美如画。 　　（PS：四更完毕，苏樱这么美，还不投票票支持下，明天该顾九美如画了。） 　　 第30章 你们没意见吧？（第一更） 　　 　　玉女坊的三个“玉女”，就这样淘汰了。 　　她们离场时，牙齿尽碎，面容扭曲，权当整容了。 　　苏樱以一打三之后，那些看见这画面的人谁还敢轻易惹她。 　　于是乎，苏樱后面的路要顺畅得多了，依旧是不结盟，不敌对，自己走。 　　她希望，能尽快见到小七和顾九。 　　…… 　　顾九跟在柳心身后，还是觉得有点累。 　　心累。 　　即便不需要自己找路，但是总是这么走，也烦人。 　　这个时候，他开始想念起小灰的好来了。 　　有小灰在，什么时候都可以躺着，多好。 　　要不是这地方不能带小灰进来，他能直接“躺赢”。 　　一路上有柳心这把保护伞，自然没什么人敢惹他。 　　柳心走得并不快，但因为很多人知道她很强的原因，两人一路上走得挺顺畅。 　　顾九估摸着，自己怎么也得有个前五十左右的名次吧。 　　只不过按照北雪茗会的规定，前一百名的名次排序并不重要，只是能保证你进入下一轮而已。 　　而下一轮，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起伏的山路，如某种怪物的肠道一般盘旋而上。 　　有时候进入一条窄路的时候，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行，加上光线在这时变得黯淡了不少，显得很压抑。 　　那些突然回头见到柳心的人，就像是见到鬼一般，溜得比兔子都快。 　　顾九见状，不禁感叹这些家伙真是够了，峡谷先锋勇者胜，你们怎么连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老子可带了一包瓜子，随时准备看戏。 　　可是戏呢？ 　　顾九真的带了一包瓜子，小七也带了一包，说的是看别人打架时嗑起来才带劲。 　　顾九虽然对柳心这个人不熟，但是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境界不错。 　　这样的境界，在这里面绝对算得上最拔尖的几人，理论上对手很少。 　　但是对于这群家伙见到对方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举动，还是让顾九有些意外。 　　太怂了，太怂了！ 　　不说你瞪我女人一眼，我就杀你全家这种，你们五个人，至少也要人多欺负人少一下吧？ 　　不说欺负一下，你们至少放几句狠话再走吧？ 　　要不要这么和谐？ 　　到目前为止，顾九还真没有感受到这竞争有多激烈。 　　这样的环境下，特别是对手信息大部分公开的情况下，小鱼很容易被吃，但是中等及以上的都比较谨慎，谁都想保存体力到后面。 　　直到跟着柳心来到了一处洞窟前，顾九才知道了这一关哪里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和谐。 　　这是位于山体中部的一处平台，平台之后有一处斜向上的洞窟，洞窟旁边坐着一名玄甲军，以及聚集着不少人。 　　这些人约莫二十三四个，但是都没有继续前进，缘于这里设置有关卡。 　　看见柳心来了后，不少人都避开了一段距离，但是看得出来，她们的脸上很焦虑。 　　这时，那名坐在那里的女玄甲军不禁笑了笑，道：“我说吧，人会越来越多的。既然有新来的，我再重复一遍规则。这洞后面有未知的危险，我这里有十五只香囊，佩戴着香囊的人可以规避危险。 　　拥有香囊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在场的人全部同意你拥有这枚香囊就行。只要有一个人反对，那这香囊就不能给你。” 　　听见条件后，柳心问道：“已经进去了多少人？” 　　那女玄甲军挑了挑眉，道：“我算术不好，也许五六个，也许五六十个，谁说得准。” 　　这时，一名黄衣女子问道：“那里面到底是哪种危险？” 　　“不知道，也许要死人，也许就一只老鼠。” 　　这名女玄甲军并没有如她那些同僚一样冷冰冰，说话带着生气，但是给出这个答案后，全场依旧哗然。 　　顾九看着那女玄甲军胸口那仿佛无尽深渊的沟壑，不禁感叹道：“难道玄甲军都是这种身材？是不是女帝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必须要这种身材才能入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七师姐哈哈百分百被淘汰。” 　　众人都在关注香囊的时候，顾九却在关心胸。 　　当他把胸观察完后，才开始思考这香囊的问题。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关卡设计得很心机啊。 　　里面是什么危险不说，已经进去了多少人不说，就是要让在场的人急躁慌乱。 　　这时，柳心环顾了众人一眼，眼冒寒光，道：“我要一个锦囊，在场的各位没有意见吧？” 　　柳心说出这句话后，全场安静，一些胆小的遇到她的目光后，甚至倒退了两步。 　　发现没有人说话后，于是她看向了那名女玄甲军。 　　女玄甲军手一甩，将一个黄色的香囊扔给了她。 　　柳心二话不说，拿起香囊就向后面走去。 　　她哥的，有实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就在这时，不知谁叫了句“朱巧巧来了！”，刚刚响起的埋怨声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 　　顾九回头，只见一袭鲜艳的红衣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 　　朱巧巧梳着一个妹妹头，看起来挺乖巧，但是知道她名号的人，莫不连忙避开。 　　所以很快的，四周就剩下顾九一人还站在那女玄甲军附近。 　　这时朱巧巧走了过来，那女玄甲军刚想说规则，朱巧巧已经打断了她，道：“我刚刚在下面听见了，不用讲了。刚刚进去的可是柳心？” 　　说着，她看向了离她十步开外的那名黄衣女子。 　　那女子吓得脸色发白，点了点头。 　　朱巧巧看着众人，眼神微寒，道：“很好。” 　　说这句话时，她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凛冽的气质，让人感觉十分危险。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她好像就是冲着柳心去的。 　　“我拿一个香囊，你们没意见吧？”说着，朱巧巧环顾四周。 　　没有人说话。 　　顾九发现，朱巧巧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呆了一瞬间就离开了。 　　朱巧巧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了玄甲军的一只香囊。 　　在离开的前夕，她背对着顾九，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看你吗？” 　　顾九离她最近，有些懵逼，道：“我？” 　　“我怕我多看你一眼，就忍不住想把你玩爆！”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径直往洞窟上方走去。 　　顾九看着柳心和朱巧巧就这样离开了，不禁将眼神装得犀利了一点，咳嗽了一声，道：“各位，我拿一个香囊，你们没意见吧？” 　　这算得上头部阵容的二十多个女人连吃了两次瘪，心里早就是一肚子火，她们转眼齐刷刷地盯着顾九，那森寒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们的眼神无不汇聚成了一句话——“你说呢？” 　　 第31章 大乱斗 （第二更） 　　 　　被这么多双眼睛以这样的方式盯着，顾九不禁有些尴尬，于是耸了耸肩，道：“额，当我没说。” 　　MMP，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是哥的眼神还不够犀利吗？ 　　顾九径直走向了一旁，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起来。 　　赶了这么久路，不累啊。 　　那个叫柳心的不是小灰，走得也快，但不让自己骑啊。 　　这时，那女玄甲军露出了一抹意犹未尽的笑容，道：“好了，现在香囊少了两个，只剩下十个了。” 　　众人顿时一阵喧哗，一名黄衣女子不禁问道：“刚刚不是十五个吗？去掉了两个，也还剩十三个。” 　　那女玄甲军摇了摇头，道：“我算术不好，时间越久，香囊越少。” 　　“怎么可以这样？而且只有十个香囊，这也太少了点吧？”这时，另外一名女子抱怨道。 　　那女玄甲军不以为意，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样？难道非要让一百人上山巅？” 　　听见这句话后，一些人脸色就变了。 　　缘于她们听师长说过，这二十年来北雪茗会还算比较温和，在二十年前，那可要残酷得多。 　　据说当时通过第一轮，到达山巅的人数从来不会超过五十个。 　　“如果人数不够一百，那最后的名次怎么判断？总不能我们都不打架，就全部并列吧？”那名女子继续问道。 　　那女玄甲军站了起来，神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道：“山巅关卡在日落前关闭，到时候如果你们都没到达山巅，名次将由你们离山巅的距离决定，中途淘汰的依旧算淘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玄甲军的几句话下来，场间的氛围顿时变得焦灼起来。 　　聚集在这里的人都算得上是第一梯队，不然不可能这么早来到这里。 　　而这群人相对比较保守，都想安然无恙进入下一轮，一般别人不惹她们，她们也不会轻易惹事。 　　可是从如今这关卡的设计来看，这些人的想法要破灭了。 　　这时，一名后背背着黑色大镰刀的紫裙女子走了出来。 　　北部有不少苗疆深处迁移过来的宗门，缘于数百年前出现了一次可怕的灾祸，让近乎大半个苗疆的宗门都瘫痪。 　　中原宗门势大，苗疆的宗门生存下来不易，于是不得不北迁，来到了更加宽阔的北地。 　　彩云寨就是其中比较出名的宗门之一。 　　当时在苗疆的西边，她们也算是地头蛇的存在，没想到会飞来横祸。 　　在那次可怕灾祸之中，彩云寨损伤严重，连掌门都失去了双耳，但是北迁之后，这个宗门底蕴未散，每次北雪茗会，一直都是前十的有力竞争者。 　　彩云寨来自神秘的苗疆，走的路数也是诡秘阴险一路，所以一般修行者遇见了，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而这名紫裙子女就是彩云寨中最被看好的弟子。 　　她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已经接近三境凝神上阶的修为。 　　紫裙女子看着众人，道：“如果我要一个香囊，你们有没有意见？” 　　几乎同一时间，她的后背就钻出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看起来非常可怕。 　　就在她以为没有人会反对时，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站了出来，冷冷道：“没有那么容易，十个香囊，你凭什么拿走一个？” 　　“就是！”之前一直隐忍的几个女子不禁附和道。 　　“你不服，那我就杀了你。”说完这句话后，紫衣女子就往蓝衣女子走去。 　　蓝衣女子拔出了手中剑，剑身犹若秋水。 　　气氛在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本来众人极力保持的“和谐”，在这时彻底破碎了。 　　只要进来了，除了同门，都不能轻易相信。 　　都是敌人！ 　　这个时候，顾九终于有机会把那包瓜子拿出来嗑了。 　　下一刹那，紫裙女子和蓝衣女子战在了一起。 　　漆黑的大镰刀挥舞而出，看起来很沉重，但是速度却极快，宛若一条高速移动的黑色蟒蛇。 　　那蓝衣女子身手也不弱，宝剑剑气萦绕，与镰刀撞在一起，炸裂出了朵朵灿烂的火花。 　　这时，两名绿衫女子同时来到了女玄甲军前，高声问道：“我们姐妹要拿走两个，谁有意见？” 　　很明显，她们有两个人就是此间最大的优势。 　　而且她们很聪明，刚刚选择在了局势最为混乱之际，所以没什么人回应她们。 　　于是乎，两人拿到了香囊，立马溜了。 　　两人虽然有优势，但并不是绝对的，这也算是浑水摸鱼了。 　　这时，一名白裙女子如法炮制，在蓝衣女子和紫裙女子在混战的情况下，问道：“我拿走一个香囊，没有意见吧？” 　　“我呸！你一个寒水宫的也配拿香囊？” 　　于是乎，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一场新的战斗又开始了。 　　半盏茶功夫后，紫裙女子和蓝衣女子已经分出了胜负。 　　就在镰刀与宝剑僵持的时候，那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突然窜出，咬中了蓝衣女子的下颚。 　　蓝衣女子一声怒吼，持剑荡开了镰刀，而那条毒蛇早已如飞箭般窜回到了紫裙女子的裙下，缠在了大腿上，吐着蛇信子。 　　顾九见状，不禁连嗑十颗瓜子，感叹道：“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蓝衣女子捂着下颚，眉头紧皱，知道这蛇毒自己一时半会解不了，只能很不心甘地捏碎了手中的黄石符。 　　就在紫裙女子战斗完毕，正在回气的时候，一枚漆黑的毒针从人群中飞出，阴险异常。 　　紫裙女子躲闪不及，被射中了右肩，半跪在地，发出了一阵有些刺耳的痛呼声。 　　那本来站在一起的五个人在一瞬间拉开了距离，手中的武器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她们本来是刚刚约好组成同盟的，进而好抢夺剩下的香囊，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场间一下子乱得可以，特别是紫裙女子红着眼睛站了起来，转身就开启了狂暴模式的时候。 　　紫裙女子见人就砍，像是疯了。 　　对毒性很熟悉的她知道这种毒虽然不致命，但是她现在解不了，会让她很快瘫倒。 　　而她能做的，就是要让这些家伙也不好过！ 　　这一刹那，这处平台上到处都是兵器的冷光，到处都是战斗的声音。 　　大乱斗的本色，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谁也不再相信谁，谁都认为对方很危险。 　　这时，一个身着蓝色衣袍的女子来到了顾九身旁，道：“顾九，不如我们结盟吧？” 　　顾九看了对方一眼，径直站了起来，道：“不结。” 　　你又不是大屁股，谁跟你结。 　　拒绝了对方后，顾九径直向那洞窟走去，看都没看那些香囊一眼。 　　那个清溪书院的女弟子站在原地，看着顾九离开，没敢跟上去。 　　这次测试这么变态，里面的危险谁说得准？ 　　（PS：今天依旧四更，还有两更要晚点） 　　 第32章 绿色尸体（第三更） 　　 　　柳心带着香囊进入了洞窟内，发现顾九没有跟来后，不由得很开心。 　　被乘了这么久顺风车，总算摆脱了这麻烦，能不开心吗？ 　　男人，总是这么麻烦，哪有女人好玩。 　　洞窟之上，是一处遍布着嶙峋石柱的中空山体。 　　“怎么会这么潮湿？”柳心看着地面之上那些宛若细绒毛般的青苔，皱眉道。 　　这茗山北部以荒凉干燥著称，在到达这里之前，一路上都是各式各样的石头，连根草都很难见。 　　所以进入这洞窟，看见这些显得有些滑腻的青苔之后，柳心才会生出这般感慨。 　　地面之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显然在柳心抵达那处平台前，已经有一批人拿到了香囊，进入了这片区域。 　　应该是速度最快的那一批人数目不多，或者当时的香囊足够多，所以没有产生什么争执，很顺利地进来了。 　　不像刚才的时候，因为香囊不够的原因，那二十多个宗门弟子一直达不成共识，卡在了那里。 　　柳心看了一下地面，发现进来的这批人应该不超过十个。 　　对于能否第一个登上山巅这种事，柳心并没有什么执念，参赛的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结果还要看上了山巅之后的竞争。 　　第一轮，不过是淘汰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柳心往山体深处走去，神情并不轻松。 　　头顶的空间并不高，最多一丈左右，显得有些压抑。 　　让柳心有些不适的是，那就是顶部的岩石层布满了孔洞，落下了星星点点的天光，在柳心的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荨麻病人的脸。 　　不知不觉间，柳心已经握住了剑柄，觉得这地方有些阴森。 　　山体中渐渐飘起了一些朦胧的水雾，她甚至能看见脚下不远处出现了积水。 　　这里有古怪？ 　　如果不是腰畔挂着香囊的话，柳心恐怕会更紧张。 　　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名女玄甲军并不是吓唬她们，这地方恐怕真的有某种危险。 　　柳心是云山剑宗最被看重的三代弟子，但是和很多宗门的天才一样，一直缺乏实战经验。 　　各大宗门对门下的人才培养战略很一致，那就是你能修炼，就抓紧时间修炼，不顾一切去修炼，最好修到了四境五境才出去历练。 　　这就和一些玩游戏的，总喜欢把级数升高了再去低级副本浪一样，会安全很多。 　　但是由女帝主导的北雪茗会明显打乱了这些宗门的布局，二十五岁的年龄限制，让这些宗门不得不让门中的年轻精锐登场，在这里进行一场有些残酷的竞争。 　　柳心知道诡异之事，但都是通过门中的资料，以及一些同门的讲述得知的。 　　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认为那些记载都是妄谈。 　　那些描述诡异之事的同门大都资质一般，才会被派去处理一些悬案，在柳心眼中不过是添油加醋的胡语。 　　事实上，这世上人的世界观都要进行一场洗礼，才能看清真相。 　　如果顾九没有遇见过鬼，一定还会相信科学；如果小七那夜没有遇到那些水中的怪婴，也不会认为这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如果苏樱不听小七和顾九的半夜故事，也不会觉得这世界有鬼。 　　很显然，身处这阴森空间的柳心的世界观正在改变。 　　只有观过世界的人，才能谈世界观，不然你的世界观不过只是井口的那片天空而已。 　　就像现在洛阳一带，不少书生窝在家里，挥斥方遒，认定修行者能御剑杀人之类的都是假的，是统治者散播出来愚民的策略而已。 　　柳心心脏跳得很快，有些紧张。 　　她甚至觉得，四周有某种东西在轻轻呼吸，以至于她汗毛直立。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鞋底已经被水打湿，却没有去理。 　　这个时候，那些青苔已经爬到了石柱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看起来就像是皮肤病人脸上的癣。 　　就在转过了一个弯的刹那，柳心怪叫一声，连退了数步，手中剑早已出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只见前方的石柱上，贴着一具被青苔覆盖的人形尸体，看起来就像死人长着绿毛一般，很是可怕。 　　这样的景象着实吓了本就有些风声鹤唳的柳心一大跳，她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带着顾九一起了。 　　打人打架都行啊，能不能不要弄这些鬼东西？ 　　柳心深深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很是不解——“这里怎么会有人的尸体？” 　　而且此地如此潮湿，如果是尸体的话，恐怕早就腐烂了，但这尸体却相对完整，并没有什么恶臭。 　　柳心之前听同门说起诡异时还不以为意，而现在当她自己身处其中时，才知道战胜恐惧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人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想要消除何其艰难。 　　就像顾九，即便真正被吓大的存在，现在遇到一些诡异时依旧会有点慌。 　　柳心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皱着眉头，对着那尸体用剑一划拉，然后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青苔下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种暗沉的木头。 　　她接着将另一些青苔刮去了一部分，发现这具尸体真的是某种木头，只是雕刻成了人的形状。 　　不过看到那张青苔下模糊的木脸，柳心依旧觉得惊悚，只能扭头继续前进。 　　这之后，近乎每根石柱上就会多出一具这样的“尸体”，看得柳心头皮发麻。 　　这次测试，该不会都是这种东西吧？ 　　这时，柳心耳朵微动，发现后面出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继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后面那细微的脚步声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她的影子一般。 　　柳心额头上出现了不少细汗，握剑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总觉得那些石柱上的“尸体”在看着自己。 　　下一瞬间，柳心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她抬步落地，后面也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了脚步落地的声响。 　　这时，柳心不禁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仿佛背后的东西，是镜子中的自己变成了实体，跟在身后，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如果说重复你的动作还好，就怕那东西是其他某种可怕的玩意儿，不是在重复你，而是在“模仿”你。 　　当它模仿得差不多了，会不会走出去的，是另一个“自己”？ 　　（PS：MMP，写这章的时候，手机里的语音助手总爱自动唤醒，老子明明没） 　　 第33章 谁？（第四更）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让柳心的恐惧无限放大，她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个结果。 　　就像在现实生活的某个在深夜里，你走在无人的道路上，总觉得后面有东西跟着自己，却不敢回头一样。 　　之后的道路变得复杂起来，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雾气，即便是方向感不弱的柳心也失去了方向。 　　她总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了一座孤岛上，里面布满了未知的恐惧。 　　这时，身后的脚步声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柳心开始逃窜，很慌。 　　可是她跑得越快，后面的脚步声就越密集。 　　最终，柳心忍不住了，一声大喝，转过身来。 　　“是谁！”她拿着森寒的宝剑，剑锋轻颤着，上面有淡蓝色剑气萦绕。 　　没有人，没有鬼，身后除了淡淡的雾气，以及那些柱子上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 　　顾九走在这中空的山体中，很快迷了路。 　　路痴，总是在没有路标之后。 　　他知道柳心进来了，朱巧巧也进来了，只是她们身上有香囊，他没有。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正怎么意味都无所谓，但是前提是他得知道路。 　　顾九本来是想在那处平台等小七和苏樱的，但是那地方太乱，瓜子嗑完了后，那些打斗的声音吵得他脑袋疼。 　　特别是在还有一个清溪书院的女学生来抱他大腿这种情况下，他就更要溜了。 　　长相虽然过关，但是不符合审美，怎么能当队友？ 　　就像是一个晕奶的萝莉控，每天和一个爆乳御姐呆一起，能不难受？ 　　胡乱走了一段路后，顾九也发现了那些“尸体”。 　　他并没有像柳心一样用剑刮开这些“尸体”的表面苔藓，只是用洞若观火法观察了一下，确定了这是木头。 　　只是如柳心一样，他看得这些绑在石柱上的绿色尸体，内心还是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顾九往前走去，他没有发现，在他往前走出了约莫百步距离后，一只木头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 　　柳心大叫之后，发现背后根本没东西，不由得更为慌乱。 　　她提着剑环顾四周，神情很是紧张。 　　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这个云山剑宗最为看重的三代弟子，甚至已经有了捏碎黄石符的准备。 　　早知道这地方这么吓人，她就不来了，练到六境搬山境再下山。 　　就在柳心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右侧突然响起了哐当一声响，吓得她整个人差点炸了。 　　一具木尸体的一条手臂不知什么原因落在了地上，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又有一条手臂落在了柳心身后的地上，吓得她慌忙转身。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道红影突然窜了出来，快若闪电。 　　柳心听见动静，慌忙挥剑，可是情急惊慌下，剑术自然退步极大。 　　在这一刹那，她看见了朱巧巧那张带着蔑视意味的笑脸贴着她剑锋飞过，然后她就感到腹部一痛，整个身体顿时如炮弹般飞了起来。 　　嘭的一声，柳心的身体撞碎了头顶的岩石，碎石飞溅。 　　在她下坠的过程中，朱巧巧一跃而起，一个凌厉膝撞再次击中柳心的腹部，让她的身体如炮弹般再次弹射出去，撞在了岩石层上。 　　这上方的岩石凹凸不平，柳心只觉得内腑翻腾，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刚想用力，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而这个时候，朱巧巧已经出现在了柳心身后，双膝一跪，径直跪在了柳心的手臂上，以至于柳心发出了一声惨叫，连剑都握不住了。 　　很难想象，这是境界相近的两个人之间的对决。 　　柳心在战斗前，已然被自己吓傻了。 　　朱巧巧骑在柳心身上，叹了口气，道：“你比柳芷差远了。真不知道你们北地的这些宗门天才，为什么都这么废？” 　　柳心趴在地上，半边脸埋在土里，很是痛苦。 　　“你是不是很想认输啊？”半晌之后，朱巧巧突然娇笑道。 　　她的声音在这空间里飘荡开来，变得格外可怕。 　　柳心咬着牙，道：“我输就输了，你还想怎样？” 　　朱巧巧道：“哈哈，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或者让别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可怜得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既然你这样子这么好看，不如我就多看一会儿吧。” 　　现在的柳心确实连认输的选择都没有。 　　她没有办法捏碎黄石符，所以只能任由朱巧巧这般欺辱。 　　这一阶段的比试目的是淘汰对手的同时，还要节约体力，很少出现这种不断羞辱对手的情况。 　　要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有大仇，谁也不会浪费体力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都是北地的宗门，总有合作的时候，士可杀不可辱，羞辱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了点。 　　但是朱巧巧不一样，她的大本营不在北地，而且她的人生乐趣之一就是羞辱这些号称能和自己比肩的天才。 　　她认为这世上有太多蠢货，总以为境界相近、年龄相仿就算得上对手，却不知道真正的实力还有其他东西。 　　战斗的经验，解读战斗的能力，往往能让一个人的战斗上升一个档次不止。 　　朱巧巧双膝继续下压，带出了一阵骨肉挤压的沉闷声响。 　　柳心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觉得自己双手要被对方压废了。 　　这个时候，一道残影飞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了朱巧巧后脑勺上，将她打翻在地。 　　朱巧巧摸着脑袋，发现已然出血，神情惶恐。 　　她发现，打伤自己的是一粒小石子。 　　“是谁？”这时，轮到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唰的一声，又是一颗石子飞出，只是目标不是她。 　　石子在击在了一根石柱上，一弹，又击在了另一根石柱上，再弹…… 　　石子在石柱间反复弹射了好几次，速度时快时慢，路线也变得诡异起来。 　　朱巧巧很快发现，爹的这石子目标还是她！ 　　啪的一声，声音很是干脆。 　　她明明看见了这颗石子的轨迹，看起来很好接，可是当她拂袖去挡时，那石子已然击在了她脸上。 　　朱巧巧小圆脸上的肌肤在一瞬间荡漾起来，犹若湖水中荡起的涟漪，很是好看。 　　她倒在地，捂着嘴巴，发现门牙碎了两颗。 　　“谁！”朱巧巧眼睛冒出了狠厉的光芒，吐掉了碎牙，爬了起来。 　　这时，她正对的一只木头尸体缓缓抬起了手臂。 　　朱巧巧见状，瞳孔收缩着，返身就跑。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仓皇逃窜的那道红色身影，以及趴在地上还在不断喘息的柳心，石柱后的顾九不禁叹了口气。 　　下一瞬间，柳心用尽全力捏碎了黄石符，屈辱且恐惧地结束了自己的北雪茗会之旅。 　　在顾九绕着离开柳心所在地方的时候，那只被他用元气拖起手的木头尸体睁开眼睛。 　　几乎同一时间，前方不远处的水潭里，一个巨大的脑袋缓缓浮了出来…… 　　（PS：四更完毕，今天还写了下老书，实在是有些累，如果明天早上更新不准时，别怪我。） 　　 第34章 终于有个认路的了 　　 　　因为朱巧巧这个变态女，本来这次北雪茗会的种子级选手霸雪柳阁的柳芷和云山剑宗的柳心都相继被淘汰。 　　当大师姐柳心被淘汰的消息传过来时，顾凝霜只觉得有些荒唐，而顾晓晓则嘟着嘴嗑瓜子，没空理会这档子事。 　　仿佛那瓜子就是顾九，不嗑个干净不舒服。 　　不过前面有了柳芷这前车之鉴，现在轮到柳心翻船，众人也算有了个心理准备，只是商贩们的瓜子果脯卖得更好了。 　　今年这场北雪茗会，要不要这么劲爆刺激？ 　　这只是第一轮，最被看好的选手就淘汰了两个，那后面呢？ 　　剩下了怒衣楼的朱巧巧，还有天照宗的王飞曦，会不会也出现点意外？ 　　云台之上，听见柳心被淘汰的消息后，云山剑宗的副宗主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之前霸雪柳阁的柳芷被淘汰时，她还暗自高兴，没想到自家宗门这么快就翻了船。 　　今年的这次测试意外太多了，虽然还没有死人，但是已经让各宗门的代表有些不安。 　　这次测试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至始至终，那名玄甲军女统领一直在眯着眼睛打盹，那模样仿佛在说——“不要慌，常规操作，好戏还在后头”。 　　怒衣楼北楼的楼主一直都不言不语，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在柳心捏碎黄石符的时候，外面平台上对香囊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不得不承认，斗狠的心以及好战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眼看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之前了解规则的人不禁越发烦躁，只希望快点淘汰掉对手，拿到香囊。 　　可是能快速抵达这里的人，没有几个实力差点，所以争斗一直持续不下。 　　不断有人被淘汰，不断有人在获胜，但是她们依旧没有机会获取香囊。 　　如今众人情绪都比较躁动，看谁都是一股戾气，谁还能轻易服谁？ 　　后面到达的人还没弄清楚状况，转眼就被卷入了战斗中。 　　那处本来挺宽阔的平台变得越来越拥挤，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以及惊诧之声。 　　亮起的刀光剑影，甚至将昏暗的山体内部都照得明亮了不少。 　　一名绿裙女子刚刚击退了一名对手，屁股上就中了一针，不禁提着剑怒吼道：“谁他爹的乱放暗器！” 　　后面上来的苏樱见到这么混乱的局面，一时没有上前，眉头微微皱起。 　　那女玄甲军看着这群人打得这么欢，嘴角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她的目的达到了。 　　之前的火药味太淡，她的存在就是要加点料。 　　一些还保持着理智的宗门弟子眼看获取香囊无望，径直学顾九，直接往那洞窟走去。 　　其中跑得最快的，是一名莫家女弟子。 　　北地莫家擅长机甲之术，这名女弟子境界不高，但是靠着一些轻巧的机械，总是能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苏樱刚刚进入洞窟时，还能看见对方，但是转眼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黄色影子。 　　冒险进入这洞窟的数人都算得上分得清局势的理智之辈，没有争斗，虽然嘴上没说，却都不紧不慢走着，算得上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她们知道没有了香囊，这里面恐怕有危险，而多一点人总是好的。 　　这场大乱斗就是如此，谁都可以是敌人，但谁也可以是朋友，只是要分时机而已。 　　苏樱在外面没有看见顾九，没有看见小七，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盘算着，如果顾九和小七都已经被淘汰的话，那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才行。 　　…… 　　这个时候，小七还在下面走着。 　　她有些郁闷，缘于她砍翻了那两个用分水刺的女人后，周围就没人了。 　　她是一根筋，而且和顾九一样，还有点路痴。 　　没有人作为路标，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赶路。 　　只是这路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些，以往在清流书院一带活动，她至少算得上土著，自然不会迷路，现在在这如某种怪物肠道般的山体之中，她自然懵逼了。 　　她运气没有顾九那么好，顾九出来就找到了柳心这个带路的，而她刚刚的表现，直接把带路的都吓跑完了。 　　走了好久一段路，小七依旧没见到人。 　　就在小七郁闷得想要开山找路的时候，她眼睛突然一亮。 　　前面出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高挑女子，头上系着方巾，皮肤白皙，看起来有股仙气。 　　发现有人在这后，一直苦于找不到路的小七顿时大喜，只觉得找到了人生方向。 　　可是想到之前进来就有人要扁她，小七忍住了前去结识的冲动，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黄衣女子背负双手走着，看起来并不怎么着急，仿佛在花园里闲庭信步一般。 　　小七见到对方这模样，不禁暗喜，感叹道：“看来是个识路的。” 　　可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发现周围依旧只有对方一个人时，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那名黄衣女子转过身来，有些尴尬道：“那个，你知道路吗？我好像迷路了。” 　　小七：“……” 　　…… 　　朱巧巧捂着冒血的嘴巴，发足狂奔。 　　刚刚那一刻她心态差点崩了，但是很快恢复了冷静。 　　多年的历练，让她拥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心境。 　　在这些宗门天才窝在门中“进步神速”的时候，她已经杀过不少人，甚至处理了不少鬼。 　　朱巧巧之所以能通过脚步声吓得柳心近乎崩溃，都在于她早就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她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处在诡异中时，直接吓得尿了的场景。 　　那是她的黑历史，但同样是她宝贵的财富。 　　就是因为这些历练，让她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手段与本事。 　　那些被传做和她齐名的天才，在她眼里还真只是些小孩子。 　　朱巧巧心态之所以差点崩溃，在于那两颗石子实在是太狠。 　　她知道这世上有鬼，也不惧怕鬼，但是如果鬼怪强得让她都这么狼狈，那这次雪会试炼，有谁能通过？ 　　这样的测试，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朱巧巧突然听见了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全身汗毛不禁竖立了起来。 　　 第35章 倒霉孩子 　　 　　顾九在这片有点沼泽风貌的山体中走着，只觉得有点烦。 　　那些肆意生长的青苔，踩在上面，黏黏的，让他有一种踩在鼻涕上的感觉。 　　此时前后无人，没有了路标，他只能孤独往前走。 　　这片区域要比他想象中要宽广，他走了一段后，觉得该吃饭了，于是拿出了一块卤肉和着清水吃起来。 　　虽然那些嶙峋石柱上的“绿色尸体”看起来有些倒胃口，但是顾九依旧吃得很开心。 　　吃饭、睡觉都是人生大事，必须以享乐的心态来对待。 　　要不是这里遍地都是恶心的青苔，他也有些赶时间，顾九甚至想在这里睡个下午觉。 　　“谁能比我快！谁能比我快！” 　　就在这时，顾九远远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了一道墨影正在向这边掠来。 　　是的，掠来，脚不沾地的掠来。 　　顾九微微眯眼，发现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身着比较贴身的墨色衣服，腰畔挂着一只木匣。 　　木匣中不断有银色的丝线射出，拉着她在空中窜行，速度很快，在顾九眼中，有一种女版蜘蛛侠的感觉。 　　就在顾九对这女子的技艺啧啧称奇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对方很快逼近了自己。 　　“谁能比我快！谁能比我快！” 　　那女子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陡然发现前方站着个顾九，不禁叫道：“让开啊。” 　　顾九一脸茫然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女子的身形就犹若惊鸿般从他身旁掠过，然后就是嘭的一阵闷响声响起，碎石飞溅。 　　墨衣女子直挺挺地撞在了后方一根石柱上，顾九看着都觉得疼。 　　她娇小的身形在柱子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然后从上面倒了下来，迎面摔在地上，没有了反应。 　　顾九走了过去，发现对方鼻腔留着鼻血。 　　那女子看见顾九后，张嘴，想要说话，然后一哩哇啦的说了几个字，晕了过去。 　　虽然她的发音已经完全跑偏，但是顾九还是通过嘴型看明白了她想说的话——“我是最快。” 　　顾九看着这个晕倒的黑衣女子，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倒霉孩子。” 　　他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发现没什么大碍，就将对方的腰带解了。 　　当那精致的小木匣连着对方的腰带挂在了自己身上后，顾九又在对方身上摸索了一番，摸出了那枚黄石符。 　　黄石符被捏碎，光芒闪耀。 　　看着那黄色的护罩笼罩了这个黑衣女子后，顾九才继续往前去。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走着去的，而是飞着去的，如蜘蛛侠一般。 　　在拿到这精致的小木匣时，顾九通过“洞若观火法”观察了一下，很快确认了它的原理。 　　这木匣中有一块绿色晶石，以及一个小型阵法提供着动力。 　　木匣通过机括，不断射出与拉扯这种看起来很坚韧的丝线，进而带着人在空中窜行。 　　是的，差不多算得上物理版蜘蛛侠。 　　初始，顾九飞得还不怎么顺畅，射一会儿，歇一会儿，走的断断续续的，当他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比刚才那倒霉孩子飞得还快了。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残影，以及一阵衣袂被风吹过的声响。 　　顾九飞得挺快乐，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确实不喜欢那些像鼻涕一般的青苔，这东西不仅避免了他脚沾地，然后他还很快发现，这玩意儿用起来真的比走路省事不少。 　　只要轻轻按压木匣上面的机括，就可以射出与收回银色丝线，手感和按鼠标差不多。 　　想到“鼠标”这个词语，顾九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接触过那种东西了。 　　…… 　　朱巧巧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吸声后，汗毛竖立，袖里双剑在一瞬间滑到了手里。 　　这声音听起来仿佛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沉闷得就像是一个垂死的老妪在床上的喘息。 　　到了这里，四周的石柱少了不少，空间变得宽阔了一些，那种人形的木尸体也变大了不少。 　　如果之前的那些尸体是正常人的体型话，那这些尸体已经快有大半石柱高，算得上一个个小巨人。 　　朱巧巧弓着身子，宛若一只狸猫，看起来很灵动。 　　当那呼吸声再响起时，她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上一次，她没有确认出这声音的方位。 　　这一次，她确认后，要做的自然是远离。 　　朱巧巧退得不快，脚上就像是长着肉垫一般，落地无声。 　　很快的，她发现地上有一些碎掉的黄石符碎片，不禁变得更加小心。 　　很显然，前面有人进来时，在这里着了道。 　　就在这个刹那，朱巧巧突然觉得脚下一震，立马往后一跃。 　　一根“树根”在此时破土而出，唰的一下缠住了她的左脚脚踝。 　　这一刹那，朱巧巧只觉得缠在脚上的是某种怪物的舌头，滑腻腻的很是恶心。 　　她没有任何犹豫，左手剑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径直切断了这条“树根”，绿色的汁液飞溅，洒落在地。 　　而那“树根”被斩断后，断口处冒着白烟，顿时如蛇一般缩回了土里。 　　朱巧巧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继续弓身后退，显得有些紧张。 　　那呼吸声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后，朱巧巧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即便是她都觉得，这次试炼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 　　顾九飞了一段距离后，身形一掠，咔嚓一声踩在了一根石柱上，往下望去。 　　这个时候，整个空间已经高了不少，下面也多了不少积水。 　　同样的，他也发现了石柱上的“尸体”变得高大了些，比如现在他站的这根石柱。 　　顾九继续按了木匣一下，丝线收回，再次射出，扎进了另外一根石柱内，而他跟着飞了过去。 　　如此循环了十来次后，顾九飞出了一段距离。 　　即便有了这东西，他视野变好了不少，但是顾九依旧没有解决那个问题。 　　这里要怎么出去？ 　　你们测试能不能对路痴友好一点？路标都不设计一个？ 　　这时，顾九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了一阵响动，低头，赫然发现那荡漾的水波中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如圆盘大，正笑着的脸，有些阴森。 　　 第36章 真老不死 　　 　　头顶的天光并不明亮，照在这中空的山体中，有一种迷蒙的感觉。 　　顾九看见的水中的那张大脸，其实只是一个倒影。 　　他直接踢了下方的木尸体脑袋一脚，道：“小老弟，你笑嘛呢？问个路，可以不？” 　　那木头尸体脑袋被顾九踢中后，往下沉了一点，然后又抬了起来，不是活了是什么？ 　　下一刹那，只听见轰隆一声响，顾九刚刚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只大手掌，将石柱都压得碎裂，只是顾九已经不在那里。 　　顾九身形如壁虎般往上移了一截，躲过了这一击，感叹道：“要不要这么暴躁？” 　　不得不承认，刚刚看到这张脸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顾九没有想到，参加北雪茗会试炼都能遇到这种东西。 　　在顾九的认知中，北雪茗会一直是人的斗争。 　　以他的了解，不少宗门弟子对诡异之事都不甚了解，甚至很多都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比如苏樱，只是小时喉听长辈说起有鬼，却没见过鬼，有不少宗门中人一辈子都没遇见过鬼，甚至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这个中空山体中出现这种东西，明显是有意为之，那组织这场试炼的朝廷，是想让这些年轻修行者都知道鬼怪的存在？ 　　甚至直面鬼怪？ 　　…… 　　同样的疑惑出现在了朱巧巧脑海里，而且她比顾九更加清楚状况。 　　朱巧巧判断，以鬼怪作为关卡恐怕是北雪茗会的头一遭，因为她为了能让怒衣楼拿到这次茗会的榜首，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其中阅读前人的经验就是其中一项。 　　这些怒衣楼北楼的资料之中，朱巧巧了解到，北雪茗会从来都是人之间的争斗，没有关于鬼怪的。 　　如果真有鬼怪的话，这么重要的点，前人不可能不记录下来，这只能说明这是北雪茗会的头一遭。 　　朱巧巧对这种有些变态的测试其实挺期待，毕竟她是见过世面的，不像那些窝在宗门内的小菜鸟。 　　但是即便是她，还是觉得这一关太过了，她都过得这般勉强，其他人呢？ 　　朱巧巧心里一直想的是那两颗石子。 　　那两颗石子实在是太诡异，让她有一种无力感。 　　至于斩断那如舌头般的“树根”，只要战斗素养不错的宗门弟子都能搞定。 　　当朱巧巧走出这片山体时，只觉得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那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台，茗山的山峰已经不远了。 　　平台之上，有十多个宗门弟子正在休息。 　　当她们看见朱巧巧出来后，都不禁有些紧张。 　　朱巧巧看着这么多人已经到达了这里，还是有些意外。 　　难道那两颗石子只是自己运气不好碰上的？ 　　这些第一批完成第一轮试炼的弟子早已知晓了里面的状况。 　　当她们得知连柳芷和柳心都被朱巧巧淘汰了后，不禁感慨自己运气真好。 　　这个第一次参加北雪茗会就看起来要夺魁的外地人，实在是让这些北地的宗门弟子有些汗颜。 　　看着朱巧巧那肿得有点像香肠的嘴后，那些宗门弟子不禁对其又多了几分畏惧，以为对方是在和柳心、柳芷厮杀时受的伤。 　　要不要这么狠？ 　　…… 　　顾九刚刚问完话，那绿色木尸体又是一掌拍来，他身形往旁边一闪，再次躲过了一击。 　　在碎石飞溅的刹那，顾九身形已经下落。 　　在下落的过程中，他手轻轻一扬，一道明亮的浅绿色剑罡就咔嚓一声切中了这复活的尸体颈部。 　　那尸体的大脑袋被剑罡切中之后，想要转过来看顾九，结果头一扭，就如断掉的莲藕一般从脖子上落了下来。 　　在这脑袋即将落地的瞬间，顾九身形一侧，使出了一式抽射。 　　嘭的一声，木脑袋化作了一道凄厉呼啸着的弧线，轰隆一声轰在了对面一只刚睁开眼睛没多久的“尸体”脑袋上。 　　两球相撞，爆裂如浆，本来是木头的脑袋飞出了浅绿色的血花，看起来有些恶心。 　　对面那绿色尸体遭遇飞来横祸，身体颤抖了一下，顿时没有了动静。 　　紧接着，周围本来睁开眼的绿色尸体，都重新闭上了眼睛，走得十分安详。 　　顾九揉了揉鼻子，感叹道：“说了要和平，要友好，你们怎么都不听呢？” 　　这时，他就飞到了另一个绿色尸体头上，踩了对方脑袋一脚，道：“别装死，我问下路而已。” 　　这一次，那绿色尸体传来的是木质的触觉，不像刚才那般有血肉。 　　这么看，这些东西是要装死到底了？ 　　顾九冷漠道：“再装死，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依旧没有回应，这些东西仿佛变成木头后，就听不见人的话了。 　　这时，顾九突然听见了水潭深处响起了一声呼吸声。 　　这呼吸声显得很沉重，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顾九眼睛微眯，操纵着木匣，往那呼吸声所在的方向飞去。 　　别的修行者都是远离危险，知道那呼吸声有古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而顾大少却是反其道而行，缘于他真的不认识路。 　　他觉得，活在这里面的，听起来有些老的，应该是绝对的土著。 　　土著不就是带路的吗？ 　　几个轻灵纵跃之后，整片区域已经变得很是黑暗，那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近。 　　听着这很沉闷的呼吸声，顾九突然觉得对方就像是一个活了很久，但是依旧苟延残喘着的瘫痪病人，即便全身已经发霉腐败了，依旧不肯死去。 　　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头顶的天光只剩下了零星几束，下面的水一片漆黑，让人分不清深浅。 　　顾九剑目如电，操纵着木匣疾速飞行了几下后，落在了一根石柱上。 　　他看见了一个约莫卡车头大的巨大头颅，那头颅也在看着他。 　　在昏暗的环境下，顾九的剑目将对方依旧看得清楚。 　　他很难形容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头颅上青苔已经发黑，很多地方已经溃烂，不断流着黑色的汁液，看起来很恶心。 　　但是即便这样，你依旧能分辨出它的五官，它的毛发。 　　特别是那已经溃烂的眼眶中，那双眼睛中充满怨念了，同时又充满了死气。 　　它的嘴巴张开着，颤抖着，像是苍老的病人张开着嘴，在等待着家人的喂食。 　　顾九看着它，道：“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不死？” 　　 第37章 白发三千丈 　　 　　那巨大的头颅看着顾九，嘴巴微动，吐出一团黑汁，沉声道：“为什么老了就要死？” 　　它的语气中充满了怨念，甚至是对顾九的藐视。 　　顾九的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腐朽的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腐肉，里面不知埋了多少污秽的东西。 　　他将视线放高了一点，没有看对方，道：“老了，病了，生命到了尽头，不就该寿终正寝吗？” 　　那露在水潭外的头颅长着嘴，沉闷道：“这些东西只适用你们这种无知人类。你胆子很大，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样对话的人。” 　　顾九一脸无语，暗道：“要不是老子想问路，鬼才愿意看你这丑东西。” 　　这时，那腐烂的头颅继续道：“人类，你既然胆子这么大，敢看着我和我说话吗？” 　　顾九望天，道：“我不知道你什么喜好，心理是不是变态，非要人看着。我看着你和你说话的话，你能告诉我路吗？” 　　腐烂头颅暗黄色的眼珠在眼眶中转动了一圈，带出了一串泥沙，看那木讷的表情，仿佛有些弄不懂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意思。 　　“算了。”顾九嘀咕了一声，径直从那石柱上往下落去。 　　他踩在了水面之上，看起来就像是踩在平地之上一般，只带起了一点微弱的涟漪。 　　顾九直视着这颗巨大的腐朽头颅，平静道：“我想知道出去的路，其他没有任何兴趣。” 　　那两颗很丑陋的暗黄色眼珠看着顾九，顾九也在看着它们，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一瞬间，顾九体内的“雪流琉璃玉鹤劲”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疯狂扇动起了翅膀。 　　一刹那时光，顾九只觉得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时光在层叠，碎裂，直至掩埋在阴暗潮湿处腐朽。 　　那是不知岁月堆积在一起组成的阴郁，仿佛无穷无尽的铅云，以及无穷无尽的粘稠泥土压在心上，仿佛要把顾九压垮一般。 　　可是下一瞬间，两道锐利的光芒破开了这层层铅云，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那是两道剑光，从顾九的眼瞳中亮起。 　　巨大头颅在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呼声，腐朽的眼睛颤抖着，合上了半边。 　　它的眼睛开始流血，黑色的血，挂在脸上，让这张本就可怕丑陋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顾九看着对方，冷冷道。 　　刚刚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很不舒服，即便是他的心神都被那股腐朽的力量侵蚀了一点。 　　可是，只要心中有剑，自有剑光洗涤一切。 　　“欺吾太甚，欺吾太甚！一介凡人，也敢和问吾名号。人类，你可知道，山神的名号是问不得的，找山神问路，只有死！” 　　下一瞬间，那巨大头颅顿时张开了嘴巴，一道黑影顿时如蟒蛇般卷出。 　　顾九捏了个剑指，全身顿时有青碧色的剑罡环绕。 　　啪的一声，那条恶心的，长满了倒刺的黑舌缠住了顾九的身体。 　　不，应该是说缠住了被剑罡环绕的顾九身体。 　　顾九眼睛微眯，身上青碧色的剑罡顿时暴涨，带起了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有昂贵的衣服正在被大力撕裂一般。 　　数个呼吸之后，只听见嘭的一声，那条黑舌在一瞬间被震成了碎片。 　　自称“山神”的头颅顿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 　　这声音里有痛苦，也有怨恨！ 　　顾九站在原地，连一根毛都没有少，感叹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山神有些不一样啊。” 　　顾九印象中的山神，还是《西游记》里被孙悟空随时拉出来问路，唯唯诺诺的小老头。 　　而这只山神，长成这样不说，它还要吃人？ 　　“之前这位筑起大阵的圣人没有直接杀死你，看起来不是一个好选择。”顾九说着，往前跨出了两步。 　　那头颅看着顾九安然无恙的样子，吼道：“杀死我？来啊！我看你们谁能杀死我？三千年前，那家伙强势得很，想要替代我，最后还不是被我吞了？” 　　顾九道：“你的意思是，那位圣人死后，被你吃了？” 　　“哈哈，死后？她死前就想吃了我，结果还不是被我吃了！你们人类很蠢，很弱，却真的很敢想。” 　　顾九面无表情，道：“那你还是被她困住了。” 　　“可是，还能困住多久呢？多久呢？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但是你们这群蝼蚁，又能活多久？”山神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变得更加暴戾，以至于水潭都在震动。 　　“看来，杀了你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说着，顾九往前走去。 　　一道凝结的青碧色剑罡从他指尖出现，化作了一道碧芒，咔嚓一声将这颗巨大头颅分成了两半。 　　青碧色的血液飞溅。 　　那被切开的头颅，同时咧开了嘴巴，狰狞道：“这点手段也想杀了我？” 　　几乎同一时间，那被切开如镜面般的血肉顿时生出了很多触手一般的东西，绞在一起。 　　头颅很快愈合，只是整个头颅中间多了一道极其丑陋扭曲的疤痕。 　　顾九不发一言，手中的剑罡在这一瞬间分成了丝丝缕缕，如女子头上流动的青丝一般，很是好看。 　　下一瞬间，青丝化白发，轰然切下。 　　整个空间响起了一阵极其密集的闷响声，就像放快了数倍的骤雨在拍打着窗纸。 　　白色的剑丝在这个空间疯狂切割，以至于整个空间只剩下了闷响声。 　　当闷响声停止，整个头颅所在的空间的一切都炸裂开来，带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整个腔体都在轻轻摇晃，刚刚进来没多久的苏樱等人见状，一脸紧张。 　　“地震还是山体滑坡？” 　　潭水连着那些血水在一瞬间都化作了雾气，往上飘去，如海外仙山上的雾霭一般。 　　顾九已经不站在水上，而是站在一处低洼的泥地里，缘于水在这一瞬间已经蒸发了个干净。 　　那颗卡车般巨大的山神头颅，此刻已经化作了丝丝缕缕，落在泥地里，如一条条蚯蚓一般在扭曲挣扎。 　　一条“蚯蚓”抱住了另一条“蚯蚓”，融为了一体，然后又去找另一条“蚯蚓”…… 　　顾九看着这幅画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叹道：“你赢了，确实杀不死你，那你慢慢拼吧。问个路，真他娘麻烦。” 　　说着，他就操纵着丝线飞走了。 　　而那一地的“蚯蚓”还在不断蠕动，看起来很恶心，又很心酸。 　　刚被困了三千年，现在又要拼多少年？ 　　我冥山山神不要面子的？ 　　 第38章 关卡粉碎机 　　 　　顾九切完面条后，还是觉得有点疲倦。 　　他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干活，特别是切面条这种家务活。 　　在靠着那木匣纵跃了一段时间之后，顾九依旧迷茫。 　　敢问路在何方？ 　　顾九想干脆把山直接凿通，看看大方向再说？ 　　而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弄出这么大动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数百步开外响起。 　　有人？ 　　顾九喜出望外，连忙飞了过去，然后在起起伏伏间，他就看见了苏樱。 　　苏樱也看见了他。 　　那几个女子看见顾九从空中飞来，只觉得要不要这么好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 　　几个起落之后，顾九稳稳落在了苏樱面前，激动道：“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樱脸颊泛红，道：“小九，我也找了你好久。” 　　看着这对璧人含情脉脉的目光，其余几个女的真他爹想杀人。 　　你们两个长这么好看可以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虐狗？ 　　都说修行之人要忘掉男性，将其当作玩物，可是人家也想有这样的玩物！ 　　不过这里有两人之前听到了朱巧巧对顾九说的话，突然觉得苏樱恐怕保不住这个小九。 　　朱巧巧说过，要玩爆顾九，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和地球上一个壮汉说要玩爆你女朋友一样，偏偏你看起来还很老实，很瘦弱。 　　在这几个女人眼中，苏樱就是这样的人。 　　而顾九，一定是个玩起来非常带劲的男人。 　　顾九这路痴找到了路标，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路上，他不禁问道：“姑姑，师姐呢？” 　　苏樱摇了摇头，道：“我找过小七一阵，没找到。” 　　“那不管她了，我们先出去吧。” 　　“嗯。” 　　一路上，顾九和苏樱话不太多，但是神情都挺轻松，特别是顾九开着玩笑的时候，两人的模样简直和出来郊游没什么区别。 　　那几个女的渐渐与两人拉开了距离，眼里无不是怨念的情绪。 　　看着看着，她们都忍不住想干苏樱和顾九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证明这个山体内腔终于到头了。 　　当顾九走出来时，只觉得不用迷路的感觉真好。 　　只见那是一个颇为宽阔的高台。 　　高台曾莲花状，处在云雾间，掩盖住了山体的荒芜，看起来还有股仙气。 　　此时，台边已经有十多个人在休息，当她们看见出来的是顾九和苏樱后，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诧异的情绪。 　　清流书院的两人居然过了第一关，那岂不是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前一百？ 　　这几次北雪茗会，清流书院都是笑话，这一次如果如果清流书院继续倒数前三的话，按规矩会被除名了，没想到却迎来了如此逆袭。 　　这样的情绪在这些人之间很快消失，缘于她们很快被顾九和苏樱的样貌吸引过去了。 　　苏樱的美貌早就出名了，曾经一些宗门想要收拢她，一半是因为她的天资确实不错，另一半就是她的美貌了。 　　有这样一个弟子作为招牌，着实算得上亮点，只是都被苏樱拒绝了。 　　而顾九的好看这些人前些日子才听说，在场的人偷偷看过顾九也就两三个，而且鉴于自己宗门精英的身份，也一直保持着很神秘，装作没看过。 　　可是到了这时，即便她们装得再矜持，内心都有一种想好好疼爱这个少年的冲动，眼光一直在顾九身上流转。 　　顾九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走到了她们身旁，指着两只椅子道：“师姐，那个空椅子能给我两只吗？” 　　发现顾九在对自己说话后，那女子脸唰的一下红了，一下提起了两只椅子递给了顾九，表现得非常“威武雄壮”。 　　就在顾九接过竹椅的刹那，左侧却响起了一声冷哼声。 　　顾九扭头一看，只见朱巧巧顶着个肿嘴孤独坐在那里，眼里满是寒意。 　　发现朱巧巧看着这边后，那十多个宗门弟子都不禁紧张起来。 　　她们是第一批抵达这里的，实力都不弱，又没起什么冲突，可以说十分和谐，直至朱巧巧的出现，让她们不禁紧张起来。 　　就像本来猪羊鹿牛在一起谈笑风声，然后突然来了一头狼。 　　顾九看了朱巧巧被自己弄肿的嘴唇，只觉得还不够肥厚，不禁挑了挑眉。 　　面对朱巧巧的冷哼，他本来该是最紧张的，因为明显对方是在针对他，但是他偏偏表现得最不紧张。 　　顾九转身，提着两张椅子来到了苏樱身旁，然后径直躺了起来。 　　这竹椅不是躺椅，但是顾九硬是弄出了一种躺着的感觉。 　　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件搭在上面的衣服，别提有多舒服了。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平台，朱巧巧眼瞳中疑惑的神色更浓。 　　怎么可以这么多？ 　　就她刚刚山体中的经历，她觉得能抵达这里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个。 　　因为太难。 　　可是从这些人的模样开看，她们虽然疲倦紧张，但是并没有多崩溃。 　　“难道就我着了道？”朱巧巧摸着自己的厚嘴唇，疑惑道。 　　还没到黄昏，这处巨大平台就站满了一百人。 　　这样的结局同样出乎了数名维持秩序的玄甲军预料。 　　她们很快通知了云台那边，而那名女统领得到这个消息后，神情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她的设计，按照关卡的难度，最后能通过那段山体的人不会超过五十个，甚至还会死一些人。 　　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有试炼者重伤外，还没有死人的消息。 　　一个都没有。 　　仿佛这最为可怕的一关，反而成为了最容易的一关。 　　那些没有得到香囊，冒险进入山体的试炼者都很紧张，以至于当她们走到这时，依旧不相信她们就这样通关了。 　　一些人不禁怀疑，可能真如那名女玄甲军所说，这最后一段路不过是吓唬她们的而已？ 　　没有人知道，那些本来该吓唬、淘汰这些试炼者的东西，被顾九先淘汰了。 　　那些绿色尸体对人的味道非常敏感，如果没佩戴香囊，会让它们“苏醒”。 　　可惜的是，它们没有吓破这群试炼者的胆，反而先被顾九吓破了胆，所以第一轮试炼结果才会出乎这么多人预料。 　　只是直至黄昏，顾九和苏樱都没有等到小七。 　　 第39章 糟了，又是心动的感觉 　　 　　顾九躺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入口，感叹道：“小七师姐中途被人KO了？不应该啊。” 　　苏樱向那玄甲军询问了一下状况，对方表示后面的人已经算作淘汰，但并没有出现伤亡的事件。 　　苏樱回来，对着椅子上的顾九道：“小七应该被淘汰了，但是应该没大碍。按着那边的说法，除了一个风雷宗的弟子受伤严重外，其余人都没大事。” 　　顾九不由得感叹道：“小七师姐真是命好，都可以休息了。姑姑，我们这算进前一百了吗？” 　　苏樱点头，有些兴奋道：“我们过了这一轮，就是前一百了。小九你不知道，我做梦梦了好多次这样的场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看得出来，苏樱很激动，不同往常的激动。 　　她这人平时一直表现得很矜持，像这样直抒胸臆的说话真的很少，所以说完之后，脸不禁红了。 　　想着这样进入了前一百，小七师姐已经可以躺着等消息了，顾九真的很羡慕对方。 　　很快的，人群中又传出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天照宗的王飞曦也被淘汰了。 　　这次北雪茗会，最被看好的有四人，分别是霸雪柳阁柳芷、云山剑宗柳心、怒衣楼朱巧巧，以及天照宗的王飞曦。 　　谁能想到，这只是第一轮，最被看好的四人只剩下了朱巧巧一人。 　　当更多人知道其中柳芷和柳心都是被朱巧巧淘汰的后，她们对朱巧巧的畏惧不禁更深了。 　　黄昏已过，试炼并没有就此结束，当越来越多的火光在山上亮起，预示着新的试炼很快就要开始了。 　　先到的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后到的人甚至来不及好好喘口气，这就是这场试炼的残酷，但是反而更显公平。 　　现实也是这样的，拥有优势的人不断滚雪球，追赶者往往都不容易。 　　那些围绕在山上的火盆很是明亮，将这里的山体照得犹若白昼。 　　很快的，数名女玄甲军开始带着人往山上走去。 　　环山的道路看起来并不险恶，但是道路两侧是光秃秃的石头，再加上火光晃动，更显荒凉。 　　当顾九跟着一行人来到了那火光围绕的地方时，才发现那是一个下沉的山谷。 　　山谷四周是嶙峋的怪石，在火光之中看起来就像是狰狞的怪兽，而整个谷地，则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这时，为首的那名女玄甲军沉声道：“现在开始，卸下你们的武器，我们会转交给你们的师长。” 　　听见这句话后，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骚乱。 　　“卸武器，什么鬼？” 　　“这不公平！” 　　“我就会使剑，现在连剑都不能用了？” 　　…… 　　那女玄甲军看着众人，冷冷道：“不想卸也可以，算作淘汰就是。” 　　听见这句话后，众人嘴上依旧抱怨，但是还是开始陆续卸掉了自己的武器，并没搜身确认。 　　顾九被搜身的时候，被那女玄甲军摸了好久，缘于他根本没交出武器。 　　他反复说了自己没带武器，对方有些不信。 　　当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卸下后，那名女玄甲军开始宣读规则：“这谷中有四十件武器，谁抢到算谁的。时间为一个时辰，中途捏碎黄石符以及率先跑出山谷范围皆算淘汰。谷中所获得的武器，将会是明日你们对决时的兵刃。” 　　“那没有得到兵刃的呢？”一名蓝衫女子问道。 　　“那就没有兵刃。”女玄甲军很冷漠道。 　　事实上，按照她们最开始的计划，谷中只有二十件兵刃，没想到这次晋级的人这么多，所以才临时加了二十件。 　　这二十件兵刃自然有好有坏，各式各样，但是在这僧多粥少的情况下，肯定什么武器都是香饽饽的存在。 　　很可能在抢夺这武器的过程中，就会淘汰不少人。 　　听到里面只有四十件武器，如果没抢到明日只有空拳对敌后，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顾九看着那处在火光照耀下的深谷，以及一些摆放得或明显，或隐秘的武器后，不禁问道：“姑姑，你还是习惯用剑吧？” 　　苏樱点了点头，道：“可是现在武器这么少，不能太挑。我们能各自拿有把武器防身就好。” 　　这个时候，不少视力较好的宗门弟子已经开始观察起地形来。 　　那女玄甲军看了众人一眼，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规矩，那么试炼会很快开始。一声鼓代表开始，第二声鼓代表结束，懂？” 　　众人不禁点了点头。 　　在众人点头的刹那，只听见咚的一声战鼓声响起。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一伙人顿时如疯了般往下冲去。 　　发现顾九走得挺慢，苏樱一急，径直抱起了他，道：“小九，现在不能懒。” 　　顾九被苏樱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个公主抱的姿势虽然很不错，但是不应该是我抱你吗？ 　　很快的，苏樱抱着顾九施展起来了身法，如风一般往谷下纵跃。 　　山风吹拂而过，拂动着苏樱额前的发丝，以至于顾九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撩动了。 　　在这争分夺秒的紧张氛围中，顾九一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时空缝隙里，那里只有他和苏樱，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沉迷于这种感觉时，苏樱抱着他就地一滚，打破了这份宁静的美好。 　　一名蓝衣女子捡到了一把鬼头刀，一刀扫来，而苏樱则借此一滚躲过了这一击。 　　很显然，率先得到武器的家伙是想在这里就淘汰掉更多人。 　　她们可不想后面有更多人得到武器。 　　不得不承认，这种设计调动人的情绪很成功。 　　那女子提着刀追了过来，显然不想放过他们。 　　顾九见状，眉头微皱，捏起地上的一把土，唰的一下糊了对方一脸。 　　这个时候，压在顾九身上的苏樱一跃而起，一拳“天青色等烟雨”轰出，正中对方肩头，将其轰飞了出去。 　　那把鬼头刀顿时滚落在地，苏樱顺势捡起，而那蓝衣女子捂着肩头开始发足狂奔。 　　苏樱没有追，她提起刀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山谷还真成了斗兽场。 　　“小九，先拿着这个防身。”说着，苏樱将躺在地上还不想动弹的顾九拉了起来，将刀递给了对方。 　　顾九拿着这刀，喃喃道：“姑姑，这刀能你用吗？这么重，我不想拿。” 　　（PS：还有一章，晚点出来。本来想四更的，但是等下有事情处理，先暂定三更吧。） 　　 第40章 真圣人以眼终结比试 　　 　　当黑夜降临，云台之上就亮起了灯火。 　　这些灯盏很是精致，都是琉璃制成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散发出的光线也挺柔和。 　　这个时候，云台上已经架起了不少远镜。 　　“远镜”顾名思义，就是能看得更远的镜子。 　　这种从西域传过来的玩意儿，自然有些神奇之处。 　　现在这个阶段，淘汰的宗门代表们已经彻底咸鱼，连嗑瓜子都没劲了，而晋级的宗门代表则全部去远镜那里眺望起来。 　　由于这些远镜架得有点矮，以至于她们无不撅起个屁股，排成一排，画面宛若卖屁股的。 　　远镜能看见的地方，自然是下方那处山谷。 　　如今下面战场已经乱作一团，刀光剑影不断，有的人手上拿的武器居然是把锄头，堪称坑娘到了极致。 　　那名拿着锄头的黄衫女子以一式“老娘耕地”砸退了一名敌人之后，杵着在那喘气。 　　她看着这个武器匣子挺长的，以为是把长枪，结果费了好大力气和别人争夺，最终拿到手时发现是把锄头，你说气人不气人？ 　　更加气人的是，她拿着一把锄头都有人来抢。 　　你哥的，你们连把锄头都看得上？ 　　想着，黄衫女子不禁手中的锄头握得更紧，毕竟这是她现在，甚至是明天唯一的依仗。 　　…… 　　面对顾九的请求，苏樱愣了一下，然后拿回了这把鬼头刀。 　　这把鬼头刀有点大，苏樱拿在手上的画面有点美。 　　顾九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右上方的某处。 　　苏樱顺着顾九手指的方向看去，凝神细看，发现那是一个灰色的匣子。 　　由于这匣子颜色和岩石的颜色太相近，又处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所以很隐蔽。 　　发现那里还有个匣子后，苏樱顿时大喜，提着鬼头刀就往上窜。 　　可是由于顾九刚刚指了那个方面，一名彩云寨的女弟子同样发现了这匣子，不禁也冲了过去。 　　苏樱几个轻灵起落，眼看就要接近那里，结果那名彩云寨弟子突然从高处冲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姑姑小心。”顾九提醒道。 　　苏樱见那道紫色的身影如闪电般袭来，顿时只能提刀一挡。 　　梆的一声，那名彩云寨女弟子裙摆飞扬，居高临下轰出的这一拳力道十足，气浪震得额前的发丝都飞扬了起来。 　　她这一拳刚好砸在鬼头刀的刀身上，苏樱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得往下坠去。 　　两个呼吸之后，苏樱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云层里。 　　这名彩云寨女弟子的境界比她高，又占据了主动，所以她下坠时只觉得气血虚浮得厉害，很是难受。 　　可这一瞬间，这一切不适都消失了。 　　她落在了顾九怀里。 　　之前她怎么抱的顾九，现在顾九就这么抱着她。 　　那彩云寨女子一拳得手，借住这反震之力往上翻飞而去，眼看就要接近了那个匣子。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飞来，正中她的膝盖。 　　这一击也不怎么重，但是击中她时，就像蛇被打中了三寸一般，以至于她身体顿时失衡，往下落去。 　　苏樱还沉浸在顾九的怀抱中，然后陡然发现自己站立了起来。 　　只见顾九将她放在地上，身形一晃，就向那彩云寨女子冲去。 　　“敢砸我姑姑？”顾九抬头，那个彩云寨女子刚好从上方落下，有些慌乱。 　　于是顾九伸手，准备抓住对方的脚踝，给对方一个大摔。 　　可就在他手要触碰到对方脚踝的刹那，一条五彩的毒蛇从对方裙子下钻了出来，吓了顾九一跳。 　　彩云寨女子虽然武器被收刮了去，但是蛇却没有。 　　在检查前，她就操控着毒蛇潜在了附近，等待着她进入山谷后，又缠到了她的大腿上。 　　顾九没想到这里会突然钻出来了一条蛇，不禁吓了一跳。 　　他虽然天生剑体，百毒不侵，这条毒蛇根本不可能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他是人，所以本能反应地去躲这条蛇。 　　由于躲的太快，手摆动的幅度又有点大，所以他的手就直接扯住了对方的紫色过膝裙。 　　只听见啪的一声，彩云寨女子的紫色连身裙在一瞬间炸裂如花。 　　这样的变化连顾九都惊呆了。 　　怎么好好的一个女人，转眼就爆衣了呢？ 　　嘭的一声，彩云寨女子重重摔在地上，将自家毒蛇都直接压死了。 　　她现在只穿着一件颇为暴露的紫色底衫和亵裤，一时间很是慌乱，连忙又是捂胸，又是遮下面的。 　　这世界虽然女尊男卑，但是毕竟是古代，穿衣打扮都相对保守，而且这女子虽然打扮妖娆，今年不过十八岁，没怎么接触过男人，所以没有了裙子，顿时又羞又怒。 　　这和地球上一个单身狗突然在公众场合被扒了衣服裤子是一样的道理。 　　特别是发现顾九还眼睁睁地看着她时，紫衣女子顿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径直起身，攻向顾九，而顾九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动向，连退了好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发现自己站了起来，衣不蔽体，顾九还在看自己后，那女子不禁又去挡上挡下，颇为狼狈。 　　顾九抓了抓脑袋，尴尬道：“美女，别激动，失误，失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找死！” 　　就在紫衣女子眼露寒光，准备挖掉顾九的眼睛时，顾九突然盯着她的下面，感叹道：“我靠，这个世界都有这么现代的东西了？” 　　原来女子穿得亵裤是用彩云寨养殖的雪蚕蚕丝制成的，看起来很细腻，甚至花纹有了一种蕾丝的感觉，所以顾九才会发出这样的惊叹。 　　紫衣女子见状，立马耻辱到了极点，捏碎了黄石符，含泪往外面冲去。 　　她实在受不了自己这样被一个男人看。 　　于是乎，顾九圣人以眼神终结了这场对决。 　　云台之上，彩云寨的执法长老看到这幅画面后，愤怒道：“这个男的是清流书院的？？？怎么可以用这么无耻的招式！” 　　说着，她转过了身子，怒道：“清流书院的长辈在哪里，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教的徒弟！” 　　旁边清溪书院的洛霖不禁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他们哪里有什么长辈，书院院长还在下面抢东西呢。” 　　这名执法长老才反应过来，拍了拍高耸的胸口，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苏樱已经拿到了那只匣子，发现里面是一柄古剑后，不禁喜出望外。 　　于是乎，鬼头刀又回到了顾九手里。 　　苏樱很开心，顾九有些忧郁。 　　（PS：三更出来了。以后如果早上8点没更，那是没码出来，一般会在晚8点前写出来。求票票！！！） 　　 第41章 出头 　　 　　苏樱提着剑，顾九提着刀，刀剑交相辉映，看起来很有气势。 　　到了这个阶段，一个宗门能剩下两人或三人的已经屈指可数，这种时候的抱团往往会吓得“村里的希望”逃窜，所以这个时候，拥有了双武器的顾九和苏樱，已经没什么人敢来轻易打扰了。 　　顾九和苏樱都是非常容易满足的人，于是两人径直放弃了继续争夺武器，在高处找了个地方，休息起来。 　　休息的时候没有了瓜子，但是不能没吃的。 　　就着一瓶壶的清水，两人一边吃着卤肉，一边看起了下方的大戏。 　　这个时候，下方的战场早已乱作了一团，然后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奇葩武器。 　　继锄头之后，战场又陆续出现了锅铲，铁锅等等，看起来就像是厨房的道具都被搬来了一般。 　　那名站在最高处看着此间景象的女玄甲军一脸淡然，暗道：“谁叫你们多出这么多人，我一下子要多凑出这么多武器容易吗我？” 　　于是乎，本来惨烈的战场就出现了一些画风很不相符的画面。 　　只见黄衣女子的一把锄头挖在了一把菜刀上，火星飞溅；一只锅铲直接铲在了漆黑的锅底上，锅灰飞扬；紧接着，之前的锄头在干翻了菜刀后，径直砸向了黑锅锅底。 　　出乎顾九预料的是，遭遇锅铲和锄头双重打击的铁锅并没有就此崩坏，反而发出了一阵清亮的声响。 　　空气转瞬被震出了条条波纹，力道极大。 　　锅铲和锄头的拥有者同时被震倒在地，一脸错愕。 　　铁锅拥有者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扭头就向一名手持擀面杖的绿衣女子跑去。 　　当铁锅靠着反震之力打败了擀面杖，她终将加冕为王。 　　这一刻，铁锅拥有者左手铁锅，右手擀面杖，每敲击一下，就会带出不小的震动，声势惊人。 　　这一刹那，顾九甚至觉得对方左手拿着的铁锅是一面盾牌，右手的擀面杖则是一柄剑，于是乎，一个盾剑战士就这样练成了。 　　朱巧巧行走在战场内，不紧不慢，说是闲庭信步都不为过。 　　即便她手上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人敢惹她，以至于她周身五丈范围一直都是真空的状态。 　　时间还早，她可以慢慢选，直至找到此间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很快的，一名双马尾的天照宗女弟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由于天照宗的王飞曦意外被淘汰，这名天照宗师姐瞬间成为了天照宗的新希望。 　　而她的表现也一直很不错，比如现在，直接在击败了三人之后，夺得了一柄幽蓝色的细剑。 　　就在这名双马尾的天照宗弟子以为这把稳了，明天也将占据大优势的时候，她陡然转身，发现朱巧巧在看着自己。 　　朱巧巧门牙碎了几颗，但是由于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 　　只是她的嘴唇实在是太肿了些，所以看起来有些吓人。 　　本就是全场最可怕的人，再加上这样一个香肠嘴，看起来简直和吃人鬼怪没什么区别了。 　　天照宗女弟子见状，拔腿就跑，而朱巧巧露出不禁一抹几乎看不出来的冷笑，往前窜去。 　　“师妹！这里！”双马尾一边逃遁，一边叫道。 　　和这名天照宗双马尾女弟子一起晋级的还有一个境界稍弱的同门，所以现在她们是两人组。 　　只是之前为了更大概率获得武器，两人暂时分开行动，现在遭遇朱巧巧，重新聚在一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可是出乎这双马尾预料的是，自家师妹看见自己正被朱巧巧追后，扭头就跑，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朱巧巧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至她身上的一袭红衣都扯成了一条直线。 　　顾九看着这一幕后，道：“要遭。” 　　他的话音刚落，就是一声惨叫声响起，朱巧巧身形如电，双膝一撞，径直撞在了这名双马尾天照宗弟子肩头。 　　双马尾的身体嘭的一声砸落在地，碎石飞溅。 　　双马尾只觉得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上一沉，被人骑住了。 　　朱巧巧！ 　　想到背后骑着的人，双马尾不禁全身战栗，唰的一下往后刺出一剑。 　　这一剑毫不意外地落空了。 　　然后双马尾只感觉一阵刺痛，不禁发出了一声有些凄厉的惨叫声。 　　朱巧巧骑在了对方身上，然后对着对方的双马尾就是一扯，以至于对方的身体都被她扯成了弓形。 　　“我认输！”双马尾双眼泪花闪烁，径直将手中剑扔到了一旁。 　　朱巧巧冷哼一声，一手拉着对方的两只马尾，啪啪给了对方两耳光，声音响亮。 　　这一刹那，四周的人甚至忘记了争夺，眼睁睁看着这屈辱的一幕发生。 　　顾九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了一抹不爽的意味。 　　打人不打脸，士可杀不可辱，天照宗不是小宗门，在有师长观看的情况下被这样羞辱，实在是有些过分。 　　此刻，云台之上的天照宗副宗主看到这一幕后，咔嚓一声将远镜捏得粉碎，看向了怒衣楼北楼那一袭红裙，眼里是熊熊的怒意。 　　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北雪茗会就是这样，你们天照宗什么时候这么输不起了？上一次你们淘汰我们的时候，好像也挺过分的。” 　　天照宗副宗主气得胸围都大了一圈，冷冷道：“可是没有你们这么过分！” 　　花凝凤挑了挑眉，道：“朱巧巧违规了吗？如果有异议，你大可以向那位统领申诉。”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沉默的玄甲军统领，看起来有些嚣张。 　　这些年，怒衣楼北楼被天照宗和霸雪柳阁压得死死的，是时候出口恶气了。 　　天照宗副宗主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云台之上一片寂静。 　　此时，天照宗的双马尾女弟子已经泪流满面，看起来很惨，但是她的头发依旧被对方扯得死死的，不敢动弹。 　　她很怕，很怕自己头皮会被对方扯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很坚定的响起——“放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苏樱和顾九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说出这句话的，是看起来很温柔的苏樱。 　　 第42章 选择 　　 　　这个时候的朱巧巧如此可怕，没人敢惹，众人无不避之不及，害怕成为下一个被祸害的目标。 　　有的手上拿着宝剑的宗门弟子，甚至想要将剑暂时藏起来，免得遭遇这种灾祸。 　　朱巧巧这种变态，简直就和羊群里混入的一只狼没什么区别。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会是苏樱。 　　苏樱和其所代表的清流书院，一直是北地修行界的笑话。 　　其中不少宗门弟子，已然将调侃清流书院当作了每次北雪茗会的娱乐项目。 　　而这个时候，在场曾经做过此事的宗门弟子脸颊都有些发烫，像是被人扇了好几耳光。 　　特别是那名天照宗的师妹，早已无地自容。 　　她很想冲过去和朱巧巧拼了，但是同时又怕得要死，浑身都在颤抖。 　　师姐受辱，但是她却懦弱成了这样。 　　这种时候，本该义愤填膺的众人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反而是她们最看不起的清流书院，直面了这个恶魔。 　　这样的情况，即便顾九都有些意外。 　　他知道苏樱是一个很善良、隐忍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冷静之下做出了这种选择，只能说明苏樱很勇敢，很善良。 　　朱巧巧嘭的一声将那双马尾的头按进了土里，径直站了起来。 　　她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苏樱，眼中满是冰冷的寒意。 　　“你是想替她出头？”朱巧巧嘴巴张开了一点点，冷冷道。 　　苏樱手持青色古剑，认真道：“不是出头，只是你做得太过分。” 　　“过分？”朱巧巧脚一点地，那柄蓝色的细剑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手里。 　　众人见状，不禁开始为苏樱捏了把汗。 　　此时近乎所有人都支持苏樱，但没人会认为苏樱会是朱巧巧的对手。 　　她们害怕苏樱会成为下一个双马尾。 　　有的人甚至将希望的目光望向了玄甲军，得到的却是一片冷漠。 　　这一瞬间，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苏樱背后响起——“怎么你说话有点漏风啊？” 　　顾九看着朱巧巧，淡淡道。 　　朱巧巧转瞬将视线移到了顾九身上，眼中寒意更甚。 　　她门牙碎了，没人知道，而刚刚她说话已经很注意了，就是想避免被别人发现这一点。 　　可是她已经做成那样了，这家伙是怎么发现她说话漏风的？ 　　我说话哪里漏风了？ 　　顾九见对方没有说话，继续道：“你嘴肿成这样，该不会是牙被打碎了吧？嗯，牙碎了，自然说话就漏风了。” 　　此话一出，朱巧巧将嘴唇闭得更紧，看起来就像两根香肠在狠狠对撞一般。 　　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发现周围的目光都有些诧异后，朱巧巧气得全身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特别是握剑的右手，早已蠢蠢欲动。 　　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时，苏樱站在了顾九身前，看起来有些紧张。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姣好身影，顾九一时觉得很是美好。 　　平时内敛温柔的苏樱，此时看起来是那般强大坚韧。 　　顾九顿时才反应过来，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救美”了。 　　只是这个世界的“美”一般指的是男人，比如他这样长相十分的男子。 　　“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朱巧巧嘴巴微微张起，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九见状，躲在苏樱身后，伸出了个脑袋道：“你敢把嘴巴张大点说话吗？这支支吾吾的说的什么啊，谁听得懂。” 　　此语一处，众人不禁对苏樱默哀了片刻，认定了顾九简直就是“坑姑”的典范。 　　这种情况下，朱巧巧还不发疯？ 　　发疯起来，你姑姑救得了你？怕是你姑姑都要遭殃！ 　　没有任何犹豫，苏樱身上转瞬出现了三条流动的“水带”，她感受到了压力，巨大的压力。 　　现在的朱巧巧真的很可怕，可怕得就像是要吃人的鬼怪。 　　朱巧巧很生气，那种要人命的生气。 　　这时，苏樱不禁低声对顾九道：“小九，捏好你的黄石符。” 　　顾九很淡定的“哦”了一声，提起了左手的鬼头刀。 　　MMP，这刀长得丑不说，还沉。 　　如果朱巧巧真的敢上来，他不介意像爸爸教育儿子一般狠狠教育对方一顿。 　　朱巧巧没有双马尾，他也不介意给对方现场扯一个，当作方向盘一样开车。 　　这个时候将清流书院推到这些宗门大佬面前，未免太早了些，就像他们终究会成为太阳，但是还不到时候一样。 　　但是他不介意，大不了要多麻烦一点。 　　早点当太阳有点累，但是可以日人啊。 　　没想到的是，朱巧巧最后没有动手，她看着顾九和苏樱，冷冷道：“苏樱是吧？我记下了。明天如果有机会，我不仅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玩死你，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玩死你身后这个嘴贱男人。 　　如果明天玩不死，那明天之后也可以。” 　　说着，她环顾四周，眼神寒冷道：“这些玄甲军能保你们一时，说不定那些宗门老大娘看在雪盟会的规矩上，也会保你们一时。但是明天之后，北雪茗会就结束了。” 　　她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她要报复，狠狠的报复。 　　清流书院不过是北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宗门，她如果想，能直接找机会灭了。 　　当然从语气中，众人觉得她不会让苏樱和顾九死得那般容易。 　　清流书院太小了，即便这次表现优异，但是如果朱巧巧想报复的话，依旧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没有长辈保护的清流书院，面对着有怒衣楼背景的朱巧巧，真不知道会怎么死。 　　雪盟会有规定，宗门之间不能残杀，但是怒衣楼想搞事，可以化身土匪，化身邪修，甚至是化身鬼怪。 　　说完这句话后，朱巧巧转眼盯着一名蓝衣女子。 　　那名女子吓得手一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往远处躲去。 　　看着朱巧巧走后，苏樱差点虚脱，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顾九站在那里，看起来很平静。 　　他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由自主地，他将视线移向了云台所在的方向。 　　明面上的眼睛太多了，还有暗地里的。 　　他想要低调一点，但是太阳即便被阴云重重覆盖，是不是也该露出一角了？ 　　（PS：不好意思，有点卡文，晚了点） 　　 第43章 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因为朱巧巧和清流书院结仇过程太过刺激，剩下的武器争夺战不由得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朱巧巧得到两柄细剑之后，径直走到了一旁，开始休息。 　　顾九和苏樱同样回到了原处，继续起了未完的晚餐。 　　这三人一下子就像从这场激烈残酷的争斗中脱离了一般，没人再去惹他们。 　　武器战结束之后，众人有了一夜时间可以休息。 　　这次武器战只淘汰掉了二十来个人，淘汰的人数要少于预期，这都要“归功”于朱巧巧与清流书院的结怨。 　　这结怨的过程太刺激，刺激得后面这些试炼者觉得她们的争夺就像是过家家。 　　带着这种心态，就很难出现那种拼命的狠劲了，淘汰的人自然少了很多。 　　夜晚，众人休息的地方很简陋。 　　那座莲花平台，除了一些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天的奔波拼搏后，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疲倦，所有很多人很快已经入睡。 　　因为明日的对决，如今已经鲜有抱团的情况了。 　　这里每一个人明日都有可能成为对手，包括同门，如果你运气足够好的话。 　　为了避免这些宗门子弟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时平台上多了十来名玄甲军。 　　她们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看起来就像一柄柄钢枪。 　　这些丰乳肥臀的女玄甲军，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是何物，即便到了深夜眼睛依旧泛着冷光，让人不敢逼视。 　　有这样的人维护次序，谁敢耍手段。 　　就像是考场上一下子来了十多个神情肃穆的监考老师，全方位监控，这个时候你还敢作弊？ 　　由于白日里消耗巨大，苏樱早已睡着了，呼吸平稳。 　　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却没有睡着。 　　在那些女玄甲军的注视下，他来到了这处平台的边缘，看着崖下那些随风涌动的云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没有坐，更没有躺，只是站着，这样的表现很不顾九。 　　今夜群星璀璨，站在这里，顾九只觉得这些星辰看起来很近，就像是要坠落在这山间一般。 　　那些女玄甲军就这样看了顾九站在那里一夜，不知道这少年在想做什么。 　　…… 　　一夜过去，当初升的太阳从云层那边跃出一线的时候，顾九转身，那缕金色的光线刚好落在他身上，给他的侧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这一瞬间，那十多名女玄甲军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站在她们身前的少年是那么神圣光洁，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一般。 　　顾九坐下了片刻，苏樱就幽幽转醒，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很是满足。 　　由于昨日太过疲倦，即便只是简陋的竹椅，她依旧睡得很沉。 　　发现顾九居然先自己醒来，还在看着自己后，苏樱不禁脸颊一红，道：“小九，早。” 　　“姑姑，早。”顾九微笑道。 　　这一刻，顾九看起来是那般神清气爽，哪里有半点一夜没睡的样子。 　　随着不断有人醒来，山上逐渐送来了一些简单的包子馒头，以及一些清水。 　　顾九用清水漱了下口，吃了一个馒头后，他们就开始去往这次北雪茗会的终点。 　　近六百名宗门弟子，如今只剩下了八十人不到，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也只有最后一项了，那就是不断打败你的对手而已。 　　北雪茗会的最后一轮采取的擂台赛，七十八个人，自然会分为三十九组对决。 　　对决的地方大部分都是位于山巅的平台上，但也有一些看起来比较凶险的存在，比如那个由二十八根嶙峋石柱组成的云柱台。 　　为了尽量避免运气的成分，获得武器的人被分成了守擂一方，没获得武器的人只会抽到这些人进行对决。 　　可惜的是，顾九虽然有一把鬼头刀，却依旧不是守擂者。 　　意思是他输给了那些锅碗瓢盆，不被裁判看好。 　　恐怕一是缘于他是男人，在场唯一一个男试炼者，二就是昨夜他的坑姑表现了。 　　今天，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朱巧巧和清流书院的两人间。 　　朱巧巧昨夜说的可不是狠话那么简单，这里近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睚眦必报。 　　如果双方遇见的话，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场景？ 　　要知道，昨夜朱巧巧那般侮辱天照宗的弟子玄甲军都没有阻止，可见这群人是真正的冷酷无情。 　　只要没有违反规定，恐怕再做得再过分都不会管。 　　特别是清流书院没有长辈，到时候恐怕连个制止的人都没有。 　　别看这些宗门代表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只要不涉及本门的利益，谁会去管这种闲事。 　　就像昨夜，天照宗弟子受辱，自己同门都不上，谁还上？ 　　恐怕只有苏樱和顾九这种傻子了。 　　云台下面，是一道很长很长的回廊。 　　这才是真正的观战长廊，之前由于害怕太多人会影响云台上的大人物品茶，所以这条长廊直到现在才开放。 　　站在这里，你可以清晰看见茗山另一座山体的山顶。 　　而那座山的山顶，就是北雪茗会最后一轮的赛场。 　　苏樱作为守擂者，很快被分配到了一块临近山崖的场地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朱巧巧所在的场地最为凶险，那好是那二十八根竖立的云柱组成的云柱台。 　　这些石柱竖立在山巅，约莫七八丈高，特别是有云层在其间浮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悬空的一般，很是凶险。 　　而比赛的规则，就是以跌落云柱，或者大口认输为准。 　　每个比试场地都有玄甲军看护，据说能保证这些宗门子弟的性命安全。 　　是的，性命安全，只关乎性命的安全。 　　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受侮辱，谁知道？ 　　当守擂者就位，打擂者就开始抽签了。 　　看着那个插满了木签的竹筒，近乎所有打擂者都很紧张。 　　他们中除了顾九外，都没有武器，面对的对手理论上都比她们强。 　　更加重要的是，她们很可能会抽到朱巧巧。 　　陆陆续续有人拿走了竹签，脸色都不算轻松。 　　直至一个白衣姑娘拿着竹签，径直哭了起来，剩下的人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稳了。 　　朱巧巧被抽走了。 　　顾九看着竹签上“林青竹”三个墨字，又看着那个在那里抹眼泪的白衣姑娘，走了过去。 　　“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此语一出，全场瞬间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PS：今天肯定装完这个逼，接下来还有两更三更说不准，我写出来一起放出来。 　　统计了下，目前欠大家5更，要还完很轻松啊。 　　有月票的尽快砸过来，欠五更基础上，月票继续降价，100月票一更，悬赏延期到明天晚上12点吧。现在月票是6124，刀片4686） 　　 第44章 这是要干嘛？（第二更） 　　 　　看着顾九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山顶上，站在观战长廊上的顾凝霜神情很复杂。 　　谁能想到，清流书院的三人，有两人进入了最后一轮，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看不起的弟弟。 　　不过这次北雪茗会意外太多，四个最被看好的有三个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反而不少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进入了最后一轮，大多人将其归咎于运气。 　　顾凝霜也这般认为，但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代表宗门参加北雪茗会，进入茗会的最后一轮，即便是她现在都只能将其当作奋斗目标，而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实现了？ 　　透过远镜，看着那张仿佛近在咫尺且好看得过分的脸，顾凝霜再次确认了这不是做梦。 　　顾晓晓没有来，本来师长们想要她见识见识北雪茗会的阵仗，结果不知什么原因，她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不过现在云山剑宗所有人目光都在柳心身上，没空理她。 　　柳心这次败得有些惨，本来寄予厚望的夺魁人选被朱巧巧血虐，恐怕会影响道心。 　　虽然现在云山剑宗如今多了一个天生灵种，但是柳心依旧是云山剑宗的牌面，不能有什么闪失。 　　当人群已经跑到山上观战去了后，这个茗山山脚下的镇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顾晓晓推开了窗户，神情有些萧索。 　　这些日子里，她脑袋里全是顾九和对方的师姐、姑姑。 　　想到之前那些画面，顾晓晓胸口就很闷。 　　特别是昨日在得知顾九非但没淘汰，还进入了下一轮之后，她的胸就更闷了。 　　坊间有传言，在第一轮的时候，顾九可是抱的她师姐柳心的大腿。 　　顾晓晓当时很生气，想要将造谣的人揍一顿，可是当一名淘汰的选手明确说出了顾九当时和自己师姐在一起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哥哥，晓晓的头昏昏的，好重，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男孩子？ 　　在家时，顾晓晓就发现了顾九有成为“妖艳贱货”的趋势，没想到这才一年不到，他还真的出名了。 　　听着那些非议，顾晓晓只觉得很难受，想要发飙却无处可发，只能窝在这房间里，眼眶湿润到天亮。 　　她甚至有些害怕听到顾九的消息，又担心对方会不会受伤。 　　没有了宗门弟子的镇子空空荡荡的，顾晓晓眼眶泛红看着这一切，无奈地吐出了口气。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过她的设想了。 　　…… 　　山巅，因为顾九这句话，一片寂静。 　　那名白衣姑娘因为抽到了朱巧巧，早已成为了众人焦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顾九直接将焦点抢了过来。 　　他只是站在那姑娘身边，说了句“要不，我们换一个吧？”，就成为了黑夜中的萤火虫。 　　这一句话，让所有倒吸了口凉气，包括那几名知道顾九和朱巧巧结怨事件的玄甲军。 　　这是疯了，还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云台之上，同样是一片震惊。 　　天照宗的副宗主眼睛睁得老大，喃喃道：“他的意思是想挑战朱巧巧，我说得没错吧？” 　　没有人回应她，因为其他人都看不明白顾九这操作。 　　这个操作，实在是太有种了些。 　　昨夜苏樱和顾九站了出来，替自己门下弟子解了围，知道此事后的天照宗副宗主对清流书院的两个小家伙还是有些感激，但是并不打算做什么。 　　如果朱巧巧执意要报复清流书院，除非那三个小家伙加入天照宗，不然即便是她们天照宗，路途太远，想要保住对方也是有心无力。 　　发现顾九继“坑姑”操作之后，又来了一波连自己都坑的操作，这名天照宗副宗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真是个傻孩子啊。 　　这时，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冷哼一声，道：“哗众取宠。除了换个签然后弃赛恶心人外，这个狗屁书院还有什么本事？” 　　听见花凝凤这么说后，在场很多人觉得还真有这可能。 　　除非这少年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去干挑战朱巧巧这种蠢事？ 　　那名正在哭泣的白衣女子突然听见顾九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一脸茫然。 　　她是“无为轩”的独苗，和顾九他们清流书院一样，无为轩是个小宗门，走到这里不容易。 　　为了让她进入这一轮，昨夜她师姐可是算是牺牲了自己，才让她坚持到了最后时刻没被淘汰。 　　想着自己师姐帮自己挡了对手，手都被打折了，她自然是想更进一步，不辜负师姐的期望。 　　谁能想到，自己运气真好，第一个抽到的就是朱巧巧。 　　发现顾九站在她身旁，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后，这名无为轩的女弟子自然是傻了。 　　她傻傻站在那里，鼻涕流下了一点，都忘了去擦。 　　顾九害怕对方晶莹的鼻涕会流到嘴巴里，于是直接将对方手中签拿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竹签连着鬼头刀递了回去，道：“这个送你了。” 　　看着竹签上“朱巧巧”三个字，顾九一言不发，直接往那云柱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全场哗然。 　　顾九没有开玩笑，他是玩真的。 　　观战长廊上同样是一片喧哗，都说顾九脑子坏掉了。 　　这是去送菜啊！ 　　这个世界，哪里有男人怜惜女人的说法。 　　莫非，顾九喜欢这位白衣姑娘，准备牺牲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地球上一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男人不受伤害，独自面对残暴的恶徒，让自己男人跑没什么区别。 　　顾凝霜看着这一幕，听着后面的人分析，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什么情况？ 　　顾九走在路上，晨光映照在他身上，将他好看的脸照得明亮。 　　早已在云柱上的朱巧巧看着这一幕后，眉头微微挑起，只觉得有点意思。 　　如果对方敢上来的话，她不介意将这少年直接弄死。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仿佛想起了什么，返身折回。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惊呼。 　　MMP，这是要弃权跑路？ 　　顾九的表现堪称一波三折，以至于全场人的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般起伏。 　　顾九回到了刚刚抽签的地方，啪的一声扳断了一根竹椅腿，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就像是一位教书先生在挥舞戒尺一般。 　　他是在干什么？ 　　所有人心头都是这样一个疑问。 　　清溪书院的洛霖看见这一幕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双腿夹紧，喃喃道：“难道是……” 　　 第45章 看不透（第三更） 　　 　　在比试开始前，所有人对朱巧巧和清流书院的人会不会遇上这件事暗自心惊，以及不怀好意地期待。 　　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热闹不劲爆又怎么调节生活？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一开场就发生了，而且还是顾九面对朱巧巧。 　　朱巧巧想玩爆顾九的话早已传播开来，现在顾九这真的送上门去被玩爆？ 　　想到朱巧巧那曾经轰动天下的一脚碎蛋，即便这些女人都觉得下体一寒。 　　顾九中途返回，她们更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以为顾九是要反悔弃赛。 　　有的人希望顾九这样，毕竟这世上这么好看的男人哪里去找，就算自己得不到，养养眼也好，别去送了。 　　而更多的人她们不接受这结局！ 　　这种感觉，和看故事看到兴头上，看得双腿夹紧，看得义愤填膺，突然发现后面的情节被人撕了，拿去擦屁股一样讨厌。 　　不，更讨厌！ 　　顾九这一闹，可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到了最高处，要是这时候弃赛，那真是坑娘到了极致啊！ 　　发现顾九提着一根竹子椅腿又回去了后，这些人嗓子眼里的心脏又跳了回去。 　　顾九手拿着竹棍，觉得这玩意儿比鬼头刀顺手多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走过了那一段并不长的道路。 　　这个时候，本来其余比试该同步进行的，但是却没有人去。 　　那些一向以纪律闻名天下的玄甲军居然也认可了这做法。 　　现在，大家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看戏。 　　苏樱看着顾九往那方向走去，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她很怕顾九有事，很想阻止对方，但是终究什么都没做。 　　这是顾九自己的选择，就和昨晚她选择站出来时一样，看起来很不明智，但是终究会做。 　　因为，这就是他们心里本来就想做的事情啊。 　　苏樱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顾九那般悲观，因为她知道顾九马杀鸡的威力，也许真的有机会。 　　这么久了，她和小七始终觉得有些看不透对方。 　　一叶障目，也许她和小七看到的顾九，真的只有一片树叶那么大。 　　…… 　　顾九来到了云柱下，抬起了头。 　　这些云柱最矮的都有七丈，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怎么上去。 　　他那捡来的那只用来飞的木匣子，害怕被莫家的人要回去，早已被他藏了起来，所以现在的顾九没有那样的外物。 　　他现在的境界是二境炼体，要一跃两三丈可以，但是一跃七八丈就不行了。 　　很多人甚至觉得，他要上柱都难，恐怕要从中段借力才行。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举起了手中的椅子腿，就像是举起了一把剑。 　　然后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唰的一声往上窜去。 　　众人只见顾九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残影，然后后脑勺就撞到了后颈。 　　缘于顾九跳得太高了！ 　　七八丈的云柱，他一下子窜出了近十五丈。 　　不，甚至更高！ 　　以至于他半个身体都没入了高处随风流动的云层里。 　　“靠，这是什么情况！”这时，旁边一个蓝衣女子惊呼道。 　　然后那个黑影从小变大，嘭的一声落到了其中一根云柱上。 　　顾九拿着竹棍，长长吸了口气，心有余悸道：“MMP，这招不熟，用力过度了。” 　　云台之上的天照宗副宗主看见这一幕后，惊讶道：“这该不会是‘天云剑诀’的起手剑式吧？” 　　没有人回答她，缘于鬼知道那是什么鬼剑式。 　　“天云剑诀”来自一个已经消失于历史长河的宗门，但也曾辉煌一时。 　　天照宗的副宗主之所以知道这剑式，缘于她一直对一些古残卷很有兴趣。 　　而天云剑宗的“天云剑诀”能让凝神境以下的修行者借剑式而起，达到十丈以上的高度他是知道的。 　　只是这剑诀早就失传了，顾九怎么会的？ 　　顾九以这样一种姿势落在了云柱上，饶是朱巧巧都愣了一下。 　　随即，她眼神变得阴冷起来，道：“别以为凭借这些小把戏就能保住自己，我现在很想杀了你。” 　　顾九平静地看着她，道：“很好，你的想法我知道了。” 　　听见顾九以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后，朱巧巧胸膛起伏了两下，眼中杀机毕现。 　　有些男人学了些雕虫小技，就自以为天高地厚了。 　　老娘踢爆那位凝神境少年蛋的时候，你恐怕连炼体还没成呢！ 　　这时，云柱上的那名女玄甲军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她的话音刚落，朱巧巧已经窜了出去，身形宛若一道红色闪电。 　　顾九和对方相隔着约莫十丈距离，而这十丈距离，转眼就已经消失。 　　唰的一声，一道青色的宝剑从朱巧巧袖子扫出，碎石飞溅。 　　云柱顶端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剑痕，但顾九已经不在那里。 　　在刚刚那一刻，他身形一跃，已然落在了旁边的的云柱上。 　　朱巧巧一剑落空，有些意外，不过她没有丝毫气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身形再次一闪，又是一剑。 　　这一剑快若惊鸿，空气中都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嗡鸣。 　　但是这一剑，偏偏又落空了。 　　顾九站在另一根云柱上，神情淡然。 　　“怎么会这样？”不管是观礼长廊上的宗门后辈，还是山巅的试炼者，甚至有少部分云台上的大人物，都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怎么会这样？ 　　朱巧巧的剑已经快成那样了，顾九是怎么躲过的？ 　　这时，天照宗副宗主再次当起了解说：“他看透了朱巧巧的动向。” 　　是的，顾九躲避朱巧巧时的动作并不算快，但是偏偏能躲过，仿佛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两剑刺空之后，朱巧巧一声轻啸，红衣涌动，发丝飞扬，身形再次掠出。 　　这一次，一刺就是近百剑。 　　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快，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狠，到了后面，她一直未用的左手剑都阴险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云台之上满是剑光。 　　即便是云台之上的宗门大人物，看到朱巧巧以三境凝神境的修为刺出这么快的剑后，都暗暗心惊。 　　她们这个年龄，这个境界的时候，绝对做不成这样的事情。 　　而更加让人心惊的是顾九。 　　他的身形在那宛若渔网般的剑光中穿梭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随时都会被狂风撕裂的蝴蝶。 　　可是，他非但一直没有被撕裂，朱巧巧的双剑甚至连他衣角都没有碰上。 　　就在这时，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道清影扫过，正中朱巧巧脑勺，以至于朱巧巧发出了嗷的一声嚎。 　　（PS：还有一章，马上） 　　 第46章 你确定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本来刚刚准备喝口水压压惊的顾凝霜突然听到那声啪的声响，吓得喝进嘴里的水从鼻孔和嘴角流了出来。 　　就在朱巧巧连刺了上百剑，准备回口气的刹那，顾九手中椅子腿化作了一道清影，啪的一声拍中了她的后脑勺。 　　朱巧巧被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摸了摸自己阵阵发疼的后脑勺，只觉得这是在做梦。 　　她还没从发蒙中反应过来，那根竹棍又唰的一声扫了过来。 　　她明明看见了这根竹棍，但是发现偏偏不好招架，只能左手一提，护住了脑袋。 　　啪的一声，朱巧巧手背被竹棍抽中，身形又是一斜。 　　朱巧巧被顾九连抽两棍之后，场下的人早已震惊得无法言语。 　　直至一个人说了句“这到底怎么回事？”后，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连抽两棍子后，朱巧巧已然到了抓狂的边缘。 　　她右手剑一扫，一串碎石连着灰尘顿时如利箭般射向了顾九面门。 　　顾九右脚轻轻一点地，身形往后掠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巧巧双腿猛然发力，径直向顾九冲了过去。 　　这一冲速度自然是快到了她的极致，只见她长着嘴，表情狰狞，俨然已经不再顾忌自己缺了门牙这种事情。 　　她现在只想顾九死，死得越惨越好！ 　　顾九为了躲这一击，身体是往后面那根云柱跃的，所以此刻他的身形就处于半空中，浑不受力，无法加速。 　　而朱巧巧就是看中了一点，要让顾九死！ 　　不得不承认，她时机把握得相当精准，当那道红色闪电逼近顾九的刹那，所有人都认为顾九要完。 　　可是下一息钟，朱巧巧却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形跃了回来，脸上多了一根清晰的棍痕。 　　顾九安稳落在身后那根云柱之上，神情淡然，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个时候，台下的观众已经不想重复“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朱巧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都不禁微微眯起。 　　不过她的眼神依旧狠厉，强压住了自己喷薄的怒意，弓起了身子。 　　从高空看去，她弓起身子的样子，简直和一只即将进攻的猫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十分危险。 　　下一刹那，朱巧巧再次发动了攻击。 　　她左手剑刺出的刹那，右手剑陡然加速，居然快过了左手剑。 　　原来最先刺出的左手剑，不过是她的障眼法而已。 　　顾九神情淡然，往后一退，提着竹棍一挡，将朱巧巧的右手剑荡开。 　　而朱巧巧这时袭来的左手剑已然力竭，无法对退出两步的顾九造成任何威胁。 　　可就在这时，顾九瞳孔突然微微收缩起来，脑袋一偏。 　　唰唰唰！ 　　只听见一声破空声响起，十多根红针从朱巧巧指尖窜出，突兀得可怕。 　　谁能想到，朱巧巧居然狠得在自己血肉里藏针！ 　　这些带血的飞针贴着顾九脸庞飞过，着实算得上惊险万分。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本来平静如水的眼瞳中有怒意一闪而过。 　　原来你真的想要我死啊。 　　下一瞬间，那座云台之上突然多出了很多道清影。 　　这些清影很快连成一片，每一次落下都会带出啪的一声脆响。 　　一时间，云柱之上都是啪啪啪的声音，就像是骤雨敲打着窗纸的声音。 　　嘭的一声，当最后一棍敲击在朱巧巧的脸上时，这根棍子在一瞬间已经炸裂成花。 　　朱巧巧没有倒下，眼神依旧狠厉，只是脑袋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 　　“你确定还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顾九将手中已经开花的竹棍扔到了一边，冷冷道。 　　此时，朱巧巧咬着不知碎裂了几颗的牙一剑刺出，算是给了顾九答案。 　　顾九身形一晃，出现在了朱巧巧身后，然后反手一抓，将对方头发抓成了双马尾的形状。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整根云柱都是一震。 　　顾九抓着朱巧巧头发，以一个过肩摔的姿态将其砸落在云柱之上，眼神有点冷。 　　即便被摔得出血了，朱巧巧依旧没有放下手中剑，唰的一声反手就是一刺。 　　这一剑当然再次落空，顾九提着对方被自己捏出来的双马尾又是一摔。 　　这一次，不再是啪的一声，而是咔嚓。 　　云柱的台面崩裂，哗啦啦塌了一大块，从上方砸落，很是吓人。 　　顾九将朱巧巧提了起来，像是提起了一件衣服。 　　“确认还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顾九看着头大如猪头的朱巧巧，问道。 　　即便朱巧巧已经肿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但其中的目光依旧是森寒到了极致。 　　啪的一声，顾九随手一甩，朱巧巧顿时摔在了另一根云柱之上，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这时，云台之上的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愤怒道：“为什么还不停止！” 　　那玄甲军女统领看了她一眼，道：“没人从台上跌落，也没人开口认输，为什么要停止？” 　　“她的牙都没有了，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认输！”花凝凤愤怒道，仿佛要吃人一般。 　　玄甲军女统领一脸淡然，道：“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现在还没死。”玄甲军统领神情冷得像块冰，语气也像一块冰。 　　这个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朱巧巧的满口碎牙被顾九按在地上一撞，全部脱落在地，很是好看。 　　顾九看着那嘴巴冒着血，眼神依旧狠厉的朱巧巧，道：“你性格有问题，不适合修行。” 　　说完这句话，他手一甩，朱巧巧便在一阵惊呼声中从云柱上坠落下去。 　　至始至终，那名女玄甲军都没有出手。 　　顾九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知道她死不了？” 　　那女玄甲军摇了摇头，道：“我忘了该做什么。” 　　顾九笑了笑，跃下了云柱，神情淡然。 　　朱巧巧没死，但是废了。 　　即便今后有圣人救治，都无法修行了。 　　全场安静得可怕，不管是云台上，还是观战长廊上，亦或是山巅之上，只有呼呼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顾九往回走着，人群吓得为他分开了一条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到了之前抽签的地方，从桌子后抽了一把竹椅出来，然后躺了下来。 　　还是躺着最舒服啊。 　　…… 　　（PS：四更搞定，大家藏得好深啊。明明月末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月票，既然这样，刀片也来点，这样更，感觉这个月刀片能拿满了。） 　　 第47章 你们简直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朱巧巧躺在那里，如一滩烂泥。 　　她其实不蠢，她之所以在这次北雪盟会上表现得犹若一条疯狗，缘于她本来要扮演的就是疯狗一般的角色。 　　她真正意义上不算是怒衣楼北楼的人，雪会之后会回到南方，所以狠起来没什么后顾之忧。 　　她本来就是怒衣楼安排来北地立威的，谁曾想遇到了顾九。 　　朱巧巧心理有病是真的，特别是在蹂躏男人方面，有着无法抑制的冲动。 　　当初在洛阳城外踢爆了那名少年，让她爽了好多天，以至于她好多天都没有洗脚。 　　而现在遇到了顾九，她内心那种火焰更是蠢蠢欲动得厉害。 　　可是现实给了她耳光，特别是在被顾九这样一个男人收拾的时候，她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可以输给柳芷，可以输给柳心，怎么能输给一个像出生奶狗一般的男人？ 　　愤怒与仇恨代替了她的理智，以至于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顾九躺在那里，沐浴在众人的眼光中，觉得还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曝露自己，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昨夜他想了整整一夜，要不要出手，而最终还是出了手。 　　因为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什么是自由？ 　　不是征服天地，站在世界之巅，让所有人膜拜；不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让所有人胆寒；也不是一剑千里，杀人无量，小儿止啼。 　　而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想废了朱巧巧，于是就废了朱巧巧。 　　只是这样废了对方之后有些麻烦。 　　他这人不爱麻烦。 　　而什么是废材？ 　　不是能力强弱，也不是所谓有没有进取心，而是一个人，连按自己的意愿生活的勇气都没有。 　　凭什么我拥有力量，就要拯救世界？凭什么我盖世无双，就不能天天懒觉？凭什么我的人生，要因为别人的看法来决定？ 　　老子北地第一，今天就想当只咸鱼。 　　老子天下无敌，就不喜欢搞风搞雨。 　　但是谁要让我不高兴，谁要老是让我不爽，我的脾气可能也不会太好。 　　顾九昨夜的思考，主要是在于值不值得的问题。 　　当着众人的面废了朱巧巧很容易，而后续的处理会有些麻烦，而他的选择，是让自己先爽了再说。 　　今日之后，他可能会是整个唐国最出名的少年，但是那又如何？ 　　这些天的观察，他早已发现北地这些宗门全部只顾自己，那个所谓的什么雪盟会，不过是制定了一个下限而已。 　　今天他算得上彻底得罪了怒衣楼，今后恐怕会有报复，这就是他今天站出来的代价。 　　他权衡之后，觉得自己能接受这麻烦，于是就这样做了。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云台的方向坐了下来。 　　你们谁要看清我，就看个清楚吧。 　　谁能看得清楚，算我输。 　　这一刻，很多人都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处山巅本来矮着云台一截，但是顾九坐在这里，却让人觉得他比云台还高。 　　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眼睛微眯，冷冷看着顾九，双手紧紧握着栏杆，道：“真的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啊。” 　　是的，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顾九是天才，他可以说是整个北地，甚至是整个唐国唯一的少年天才，但是这同样预示着危险。 　　女帝当道，女权横行，少年天才真的能真正存在？ 　　这时，一名绿裙妇人看着躺在那里的顾九，疑惑道：“你们认为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天照宗副宗主眉头微皱，道：“不止他现在表现出的二境炼体，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境凝神。” 　　这场战斗，顾九一直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三境凝神境以下。 　　“那他是怎么赢的？”提问机器香霖宫宫主陈薇不禁问道。 　　天照宗副宗门若有所思，道：“算计，他仿佛算到了朱巧巧的一切动向，即便在速度和力量不占优的情况下，依旧能跟上对方的节奏，然后打败对方。” 　　听见这个解释后，整个云台一片沉默。 　　如果真如天照宗的这位副宗主所说，那这少年的天赋简直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这时，那名绿裙妇人看着那正对着她们躺着的顾九，感叹道：“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如洛阳城外那个少年一样，顾九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太早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结局可想而知。 　　天才，只有真正成长起来的才能叫强者，而只有强者，才有独善其身的资本。 　　顾九太早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又是个男人，现在面对明枪暗箭，能怎么办？ 　　同龄人中，甚至可以让他排第一，但是他的境界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四境天元境的层次。 　　仅仅这名以女帝为首的玄甲军统领，恐怕都想这少年消失吧。 　　那名女玄甲军统领静静地看着躺在那里的顾九，脸上神色很平静。 　　但是她的内心并不是如此，她如台上的很多人一样，有些怨恨与嫉妒顾九。 　　女人统治这个世界了很多年，特别是在女帝的影响下，她们早已认定了男人只是女人的附庸而已，特别是对于她们这种强者来说。 　　而现在，一个男人未来可能比她们更强，现在展露出的实力与天赋比她们年轻时更好，只会让她们心里发酸。 　　就像是一个本来是学渣，长相又不过关的朋友，存在的意义就是衬托自己。 　　可是突然某一天，这位朋友开了窍，成绩超越了自己不说，还拥有了自己都没有的美貌，以及自己都得不到的男人，你会是什么感受？ 　　如今女帝的统治强度可以说是到了数千年的极点，会让那些男人看到希望，内心蠢蠢欲动？ 　　事实上，根据唐朝廷的一些秘密组织研究，这世上有不少男人是可以修炼的。 　　虽然数量上比女人差得远，天赋也不高，修行起来进度会比女人慢不少，但是终究还是能修行。 　　只是这么多年女权当道，这世上基本所有男人从出生起就放弃了修行的想法，就像是从小到大被牵着的大象，后面在它腿上绑根草，它都不会想着去挣脱。 　　这时，清溪书院的洛霖咳嗽了一声，道：“你们该不会认为这少年没有后台吧？” 　　众人不禁看向了她，而她的表情也告诉了众人——你们简直对顾九一无所知啊。 　　（PS：你们是魔鬼吗？月底了，哪里来的这么多月票和刀。 　　今天还有一更晚点，缓口气然后继续收尾老书一下，争取明天这边继续四更。） 　　 第48章 一个团的大佬 　　 　　“你们该不会认为这少年没有后台吧？” 　　当听见洛霖说出这句话时，云台上近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清溪书院在北地算不上强势，但也是实打实的老牌宗门，而且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清溪书院和清流书院的关系，所以当她说出这句话后，就不会有多少人认为是玩笑了。 　　花凝凤面若寒霜，道：“清流书院如果有后台，能沦落到差点除名的地步？” 　　这时，天照宗的副宗主笑了笑，道：“花楼主，可是他们现在想拿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得不承认，顾九虽然是男人，但是所作所为，还真是大快人心。 　　特别是霸雪柳阁、云山剑宗和天照宗三家，刚刚朱巧巧被血虐的时候，差点直接喝彩。 　　这次朱巧巧突然出现，众人早已知道怒衣楼想搞事，却没想到朱巧巧这么能搞事。 　　在场不少人对朱巧巧的行为都有些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偏偏自己弟子不如对方，只能默默忍受。 　　很明显，在南边已经根深蒂固的怒衣楼，已经开始图谋北地的地位。 　　但是顾九废了朱巧巧，让怒衣楼这立威的第一炮哑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屁硬憋了回去一般难受，所以花凝凤才这么想让顾九死。 　　目前来看，要顾九死仿佛很容易，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还是一个男人。 　　可是当洛霖这句话出来后，一切就变了。 　　在场的不少人之所以能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们有或大或小的后台。 　　她们的身后是一整个宗门。 　　如果顾九也有了后台，那杀了顾九就等于和他的后台宣战。 　　花凝凤沉默片刻，有些阴冷道：“洛霖，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洛霖耸了耸肩，道：“花楼主，我清溪书院一介小宗门，我又怎么敢戏弄大家？我只是不想北地在如此情况下，还有太严重的内耗而已。” 　　“那顾九的后台是谁？”花凝凤问道。 　　“一个带着黑底半脸面具的白发人。”洛霖答道。 　　之前，纸人事件之后，洛霖执意要向清流书院表示善意，院中还有人反对，今天顾九废了朱巧巧这个消息出去后，谁还敢反对？ 　　谁敢说她当初的举动不明智？ 　　你们简直对顾九以及他身后的人一无所知！ 　　我会告诉你们老娘徒弟被对方虐，老娘被他后台虐这种事情吗？ 　　“一个人？”提问机器香霖宫宫主陈薇再次提问道。 　　洛霖坐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我只见到一个，谁知道有几个。” 　　提问机器香霖宫宫主陈薇继续问道：“那那个白发人到底什么境界？” 　　洛霖一脸死相，道：“看不出来，这种人的境界我哪能看得出来。对了，陈薇，你能不能别老提这么多问题？” 　　陈薇瘪了瘪嘴，道：“人家只是想弄清楚而已。” 　　“然后像你徒弟一样，为了弄清楚黄石符怎么用的，第一轮还没开始就淘汰了？”洛霖道。 　　陈薇胸口起伏得厉害，道：“真是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为什么，自从被顾九后台打了屁股之后，洛霖只觉得自己性格都开朗了很多。 　　以前她算得上有些严肃阴沉的人，而现在变了不少，居然能和人斗嘴开玩笑了。 　　听见洛霖和陈薇的对话后，花凝凤很是烦躁。 　　到底杀不杀？ 　　目前来看，通过洛霖的描述，在场这些女人是不会动这方面心思了。 　　因为对方的后台实在是看不懂，或者说是深不可测，没有具体的情报前，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要是对方后台是六境搬山境的强者，甚至还不止一个，惹恼了对方的话，北楼会不会被拆掉半边？ 　　毕竟北楼不是南楼，没有那么厚重的底蕴和根基。 　　云台之下的山巅，顾九一直在思索，如何让自己的“后台”看起来水深一点。 　　他甚至想过，要不再做几个样式的面具，将头发染绿之类的，让他看起来就像背后有一个团的大佬。 　　这是顾九能想出最省事的方式。 　　这种情况下，估计不仅能吓退怒衣楼，恐怕连伽蓝城里的那位都要考虑一下动他们的后果。 　　毕竟这里是北地，那位虽然强势到了极点，但是手段暂时还无法完全深入到这里。 　　一个人再强，都会让人觉得有机可乘，但是你要是听到敌人有一个团的强者，估计头皮都要发麻。 　　其实拆楼也可以立威，但是太麻烦，毕竟书院离怒衣楼挺远的，跑来跑去麻烦不说，拆了楼还不给工钱。 　　就在顾九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浑然没有想到，那位被他打了屁股的洛霖，已经帮他省掉了不少麻烦。 　　之后，北雪茗会的比试继续，只是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朱巧巧都成那样了，谁是第一还有悬念吗？ 　　刚刚那一场打成了那样，她们现在的比试和小孩过家家有什么分别？ 　　当第一轮擂台战结束，一名女玄甲军通知顾九将继续下一轮守擂时，顾九挥了挥手，道：“不打了，弃权。” 　　有的人真的是黑夜中的萤火中，做什么事都能引起轰动。 　　第一场就赢了朱巧巧，平A应该都能夺冠的顾九，居然直接弃权了？ 　　顾九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名次可以了，我也累了。” 　　他计划就是进入前五十，目标已经实现了，不准备继续了。 　　苏樱赢了一场后，也不打了。 　　她抽了把椅子坐在顾九旁边，也躺了下来，一如在清流书院时一样。 　　知足常乐，她的目标是前一百七十五名，昨天都已经超标了。 　　书院就三个人，太多的资源他们用不完，还是将资源让给需要的宗门吧。 　　在苏樱的心中，还是一直期待所有修行者能有同气连枝的一天。 　　虽然这种情况，比小七胸大了还不现实，但是她还是傻白甜般的期待着。 　　于是乎，清流书院就以弃赛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这最后一轮比试，再次让人目瞪口呆。 　　躺了一会儿后，顾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道：“小七师姐呢？” 　　苏樱睁开了眼睛，道：“对啊，小七呢？” 　　两人躺了一阵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少了一人的缘故。 　　小七虽然被淘汰了，但是以她的性格，要是见到顾九吊打朱巧巧的画面，还不得在观战长廊上疯了般嚎起来。 　　可是即便到现在，顾九和苏樱都没有听见关于小七的任何声音，以及看见对方的任何踪迹。 　　苏樱若有所思，道：“该不会是早上睡过头了，或者上山观战时，又迷路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毕竟小七师姐脑子有坑，而且最近好像比较喜欢赖床？” 　　（PS：在大家的月票与刀片攻势下，有种欠了一个亿的感觉，还好今天快要结束了。 　　感谢本周 鸡腿战士、 圣光追寻者 、朝颜君 、晗心 、污师神父 等读者的大额打赏，以及大家的月票刀片支持，这个周一成绩很不错啊，上了不少榜单。 　　今天就这一更了，我去准备一下明天的四更，争取这个月能多还一点，泪流满面） 　　 第49章 消失的师姐 　　 　　顾九和苏樱弃权，剩下的试炼自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没什么人关心今年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人们记住的，好像只有一个顾九，以及陪衬他的朱巧巧。 　　苏樱躺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小九，你到底得有多厉害？” 　　顾九若有所思，道：“我自己都不清楚。” 　　是的，他是真的不清楚。 　　除开最开始腰不好的那段时间外，他第一次战斗时有过动用全部精力的状况，其他时候他都没怎么用全力，甚至大部分时间连用力都算不上。 　　因为他找不到好的对手。 　　桃花庵里的那个东西算得上对手，但是他和对方都没有选择开战。 　　因为他有些怕。 　　自己力量的极限在哪里，顾九真不知道，那棵困住佛祖的树的极限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对于这种风险不小的事他不干，要是阴沟里翻了船得多亏。 　　顾凝霜看着这一切，心绪难以平静。 　　她的震惊程度要比苏樱严重得多，当时自家母亲说顾九能徒手将筷子插进桌子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我弟弟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顾凝霜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就像是顾九是一只化形成人的鬼怪一般。 　　这么懒，又这么强，还是个男人，而且这么好看，这能是人吗？ 　　这也是顾九一开始在家里不打算太直接暴露自己实力的原因，因为他怕吓到别人。 　　世人都讲究有因有果，而他的存在是一个BUG。 　　BUG一下子表现得太大，会被人视为异类。 　　顾九性情虽然冷漠，但是对家里人还是有些感情的，可不想被家里人视作异类，或者让家人对他敬畏。 　　那样的话，他会失去很多体验生活与亲情的机会。 　　不管是仙佛还是圣人，都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生活。 　　所以顾九昨夜已经想好了解释的台词，那就是自己在清流书院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锅底黑面具的白发高人，偷偷传给了他某种神秘功法，以至于他进步神速。 　　至于出门前就已经很厉害，能把筷子插进桌子里的事情，那就是大姐说得都对，那是假的。 　　在书院的时候，他还能说家里有个隐士高人小香，在家里怎么编？ 　　小香早就被吓得断奶了，哪里有半点高人风范。 　　而且他天天睡觉，就算有高人想教他，也得有时间教啊。 　　…… 　　顾凝霜没有等到最后的结果就直接下了山，然后敲响了顾晓晓的门。 　　这对姐妹是要说一说贴心话了。 　　因为顾凝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理由来解释顾九可以强成那样，对于这件事，她有些慌。 　　恐慌。 　　会不会今天台上的那个已经不是顾九了？ 　　只是除了顾九外，谁还能做出懒得直接弃赛这种事情？ 　　…… 　　这场北雪茗会可谓真正的一波三折，清流书院取得了第三十八名的好成绩，顾九和苏樱都很开心。 　　这份开心，他们自然很想和小七分享。 　　小七没有出现在观战长廊上，其实还是有些出乎顾九的预料。 　　于是还没有等到雪会正式结束，他已经先苏樱一步下山，去找小七了。 　　小七不在他们之前所呆的地方，那里只有小灰。 　　当顾九轻摸着小灰脑袋，问有没有看到小七时，它只是摇了摇脑袋。 　　顾九在镇上晃了一圈，依旧没有小七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急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到了之前那处山谷口，找到了一名玄甲军，向其说明了情况。 　　那名女玄甲军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清流书院少了一个人？” 　　顾九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 　　“会不会是她自己去了哪里，没有告诉你们。这里面的山体虽然复杂，但是我们一直有人管控，日落之后会带所有淘汰者出来，人丢了的话，也不会是丢在里面。”那位女玄甲军看顾九长得好看，不由得多解释了一下。 　　要是一般人，她估计没这么多话。 　　顾九眉头微皱，道：“这山体这么大，你们凭什么认定没有人丢了？” 　　见顾九语气不好，那女玄甲军神情也变得冷漠起来。 　　她拿出了一个青铜罗盘，淡淡道：“整座茗山都有圣人大阵笼罩，她们身上有黄石符，这罗盘就能感应到。军中有同袍负责各自的区域，我们的划分没有死角，很难出现遗漏的情况。” 　　她说话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撒谎。 　　而以顾九对玄甲军的了解，这支军队的纪律性和执行力是没话说的，每次捏碎黄石符总会有玄甲军很快赶到，出现这种失误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顾九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山体，问道：“这个谷口是淘汰者唯一的出口？” 　　那女玄甲军点了点头。 　　“你那有见过那个背着个大剑，梳个双马尾，胸很平的少女出来？”顾九继续问道。 　　听到顾九所说后，这个女玄甲军的眉头不禁微微挑了起来。 　　她对这个少女有印象，缘于当时只有她大声回答了自己。 　　但是昨夜的时候，她确实没有看到过对方。 　　难道是自己看漏了？ 　　“这件事目前只是你的猜测，我得通知上面。”那女玄甲军答道。 　　她这句话刚说完，三个身着黄衣的女子也到了谷口。 　　顾九认得她们的打扮，应该是天照宗的弟子。 　　发现顾九也在这里后，这几人都有些惊讶。 　　为首的那名黄衣女子率先走了过来，对着玄甲军道：“请问，昨夜我师姐王飞曦有没有从这里出来过？” 　　听见这句话后，那名女玄甲军没有丝毫犹豫，写下数个字之后，放飞了一只红鹰。 　　顾九看着这山体，神情有些严肃，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那名女玄甲军道：“如果她们身上带着黄石符，我们一定能找到她们？” 　　“就凭那个罗盘？”顾九问道。 　　女玄甲军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在和这少年对话的时候，她总能感到压力。 　　这不是正常的想象。 　　下一瞬间，女玄甲军只觉得腰畔一动，自己的罗盘就不见了。 　　她反应过来，刚想出手，赫然发现顾九已经在十丈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PS：还有三章，争取码完一起放出来。） 　　 第50章 回不去的路 　　 　　小七迷路了，王飞曦也迷路了，两个路痴在迷路的途中遇到了彼此，和他乡遇故知一样亲切。 　　开始两人还因为试炼的原因互相有所防备，后面迷路的时间久了，两人甚至已经忘记了试炼这件事情。 　　她们只是觉得，要找到第三个人还真是难啊。 　　小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怎么连个鬼都没遇上？” 　　王飞曦眼中也满是迷惑，道：“一个多时辰了吧。” 　　事实上，她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远远不止两个时辰，只是这算得上阴沉密闭的空间里，人很容易忘了时间的概念。 　　小七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叹道：“我怎么感觉我俩一直在绕路呢？” 　　王飞曦也有些累，特别是她看到小七胸口那么平的情况下，只觉得自己是在负重前行。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坐了下来，道：“很奇怪，总感觉一直在往上走，但是一直都走不到头。” 　　两人的四周是犬牙交错的石道，石道呈向上的趋势，有些蜿蜒。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种怪物的肠道一般。 　　四周还是有些孔洞，不断有细窄的天光从上方落下，环境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漆黑一片。 　　这个时候，王飞曦看着投落下来的天光已经有泛红的迹象，不由得暗暗心惊，道：“难道是快日落了？” 　　阳光泛红，本来就是日落的表现。 　　她们现在这山体之中，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能通过阳光的颜色来推断时间。 　　两人刚进入这山体的时候是正午，也就是离日落至少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而现在天光已经泛红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已经迷路了三个时辰？ 　　小七从进入山体开始，除开最开始打败了两个女人外，王飞曦就是她唯一遇到的人。 　　王飞曦则比小七还惨，从进来到现在，只遇到了小七。 　　她本来对顾九这个唯一参赛的男孩子挺感兴趣的，想着会不会来一场浪漫的“偶遇”？ 　　她不介意顾九抱自己大腿。 　　结果别说男人了，现在除了顾九的这个平胸师姐外，她连个女人都没看见。 　　发现阳光已经开始泛红，王飞曦立马站了起来，找了一处光束较亮的地方，取下了一个类似水壶的东西。 　　当那铜壶沐浴在光束中时，居然开始微微泛起了亮光，就像是表面有粼粼波光在闪动一般。 　　天照宗，天照宗，名字有“天照”两字，自然是有运用天光的本事。 　　那个壶叫做“天照壶”，算得天照宗的独门武器，通过天照宗独有的符文篆刻，这壶能将日光的能量收入其中存储一段时间，然后加以运用。 　　如果顾九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感慨——“这丫不就是太阳能充电宝吗？” 　　小七对这壶有些兴趣，但是她现在对吃的更有兴趣。 　　将带着的卤肉吃了大半，又喝了些清水后，她不禁打了个嗝。 　　王飞曦只是喝了些清水，发现小七已经吃得打嗝后，发现对方估计比自己还不靠谱。 　　此次试炼，她最担心的就是迷路，所以早就和同门制定好了策略。 　　那就是见到人就跟上去，不介意别人抱她一下大腿。 　　可惜，她只遇到了小七。 　　看起来比她还路痴的小七。 　　如果天色彻底暗下来的话，她的天照壶可以用来照明。 　　不知为什么，王飞曦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这时，她不禁开口道：“要不我们捏碎黄石符，据说这样就有人来了？” 　　小七忙道：“要捏你捏，捏了可就被淘汰了。我感觉别人估计也和我们差不多。” 　　王飞曦眉头微皱，道：“你的意思是这一轮试炼大家都差不多，试炼的内容就是迷宫？” 　　小七有些泄气道：“这对于别人来说是不是迷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我们两个来说好像是的。” 　　王飞曦叹了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做，我总感觉我们越走越偏，要不往回走？” 　　小七点了点头，道：“也行。” 　　王飞曦拿起了自己的天照壶，提醒道：“要走的话赶紧，等会天就黑了。” 　　按原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王飞曦突然在一个三叉路口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了看小七，道：“我记得我们在每个岔路口都做过标记的，为什么这里没有。” 　　小七立马搜索了一番，发现还真没她用水堰剑砸出来的标记。 　　要知道当时做标记时，王飞曦一直还劝她温柔点，说砸那么大豁口干嘛，你又不是瞎子。 　　而现在，缺口不见了。 　　四周的山壁都是最原始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损坏的迹象。 　　可是她们上去时明明只有一条道，这也是返回时遇到的第一个岔路，那这三岔路的标记哪去了？ 　　如今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应该是夕阳已经差不多下山了，不远处是嶙峋的怪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恶鬼嘴里的獠牙。 　　小七和王飞曦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里都有些发麻。 　　小七支吾道：“难道是之前我们漏做记号了？” 　　王飞曦立马道：“不可能，后面我们每一个岔路我们都做过的，我记得很清楚。” 　　小七只觉得这地方真诡异，道：“可是我们上去就这一条道啊。” 　　王飞曦眼睛微眯，不禁握住了腰畔的天照壶，道：“怪就怪在这里。” 　　这时，小七突然指着岔路石壁的一角，有些紧张道：“你，你不觉得那地方像是有个人吗？” 　　王飞曦看向了小七所指的方向，连退了两步，沉声道：“别吓自己，那里那么矮，怎么可能藏得下人。” 　　小七咽了咽口水，道：“不是人，是人头。” 　　是的，小七所指的地方是一个岔路坡道的下方，在几根尖锐如獠牙的石头下，从侧面剪影来看，就像是一颗人头塞在那里。 　　只是此时环境有些昏暗，她们看得不太清楚。 　　王飞曦吞了吞口水，右手抽出了短剑，左手握住了天照壶。 　　只见她左手食指微动，一缕光线就通过壶口飘出，将周围昏暗的环境照亮了一些。 　　“去看看？别紧张，说不定只是一块石头。”王飞曦道。 　　 第51章 红袍与脸 　　 　　小七看着王飞曦那不断咽口水的模样，支吾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怎么可能。”王飞曦紧张呼吸着，反驳道。 　　“那你走前面。”小七说道。 　　王飞曦看了小七一眼，然后左手提着天照壶，右手提着短剑往下走去。 　　天照壶的光线并不算太明亮，和之前那些投射下来的天光差不多。 　　由于光线在壶口凝成一束的原因，看起来和现代的手电筒没什么区别，只是投射的距离要近一些。 　　王飞曦估摸好了距离，深深吸了口气，往那里一照，然后全身不禁一抖。 　　只见光线的尽头，确实不是活人的脑袋，而是一个石雕。 　　可是这石雕表面涂着一层红漆，有两颗突出的獠牙，本来造型看起来应该很凶恶才是，却偏偏给人一种很阴险的感觉。 　　缘于这石像的眼睛很细小，小得和它的其他五官不成比例，但是你偏偏不能无视它的存在。 　　不管是小七和王飞曦都觉得，这颗怪脑袋在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这时，王飞曦立马收回了光束，道：“我没有骗你吧，不过是个石雕而已，自己吓自己。” 　　小七长长吐出口气，看着那条路的方向，道：“那我们还走这条道吗？” 　　想到那颗不怀好意的脑袋，王飞曦摇了摇头，道：“我们换条路走。” 　　说着，她就提着天照壶往另一条道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空间里只有天照壶在散发着光芒，这给小七和王飞曦一种走在一片幽冥中的感觉。 　　四周的黑暗就像是潮水不断涌来，王飞曦和小七不禁都有些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虽然都没说，但是都不由自主想起了那颗不怀好意的脑袋。 　　以至于走着走着，小七和王飞曦产生了周围的黑暗之中藏着不知多少这种阴险脑袋的错觉。 　　这时，小七不禁有些紧张道：“要不我们现在捏碎黄石符算了，我感觉我们慢成这样，估计已经被淘汰了。” 　　王飞曦扭过头来，面容在天照壶里涌出的光线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 　　她看着小七，道：“要是我们捏碎了黄石符，依旧没人来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小七不禁有些犹豫，道：“你的意思是？” 　　“先自己找路，黄石符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用。”王飞曦道。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完全忘掉了试炼这回事，将对方当作了队友。 　　人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需要依靠的，毕竟不是谁都是顾九，不仅是吓大的，还能把鬼怪都吓傻。 　　就在这时，小七突然退了两步，脑袋穿过了两根突出的石头，道：“那边有光。” 　　王飞曦走了回来，往那里一看，发现小七说的是真的。 　　只见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一点火光一直在晃动，映照出了一个建筑的轮廓。 　　“有光就有人。”王飞曦道。 　　“那我们去那里？”小七问道。 　　王飞曦点了点头，道：“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是玄甲军休息的地方。这片山每次都是北雪茗会的试炼地，应该有不少朝廷的布置。” 　　于是乎，小七跟着王飞曦就向那光亮所在的地方走去。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那地方，两人逐渐发现了那真是一间屋子。 　　屋子不算小，里面有烛火，就应该有人。 　　走过了一条有些窄的粗糙石桥之后，那间屋子就近在眼前了。 　　屋子有火光，映照着雪白的窗纸，但是小七和王飞曦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温馨。 　　缘于当她们靠近屋子时，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屋子四周的地面布满了灰尘，脚踩在上面都会带起灰的那种，但是这间刷过红漆的屋子却是那样新。 　　甚至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试想在道路如此扭曲的山体中，为何要修一间这样的屋子？ 　　而且这屋子确实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每日都有人不停在擦拭保养一般，干净得很诡异。 　　几乎同一时间，小七和王飞曦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中读到了恐惧的意味。 　　是的，这个时候她们只觉得这屋子有古怪，而且有些吓人。 　　这屋子所处的周围，只有那一条石桥连接，以至于整间屋子就像处在一座孤岛上。 　　就在小七和王飞曦眼神交流，纠结要不要离开时，窗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两人吓了一跳，刚要出声，结果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窗纸上的人驼着背，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老人。 　　不知为什么，小七和王飞曦总觉得这人影有点怪。 　　很快的，两人就发现这人影怪在了哪里。 　　肩膀太塌了。 　　这人影肩膀就像是被人强行按下去一截，以至于整个人影看起来有些假。 　　很快的，窗纸前的剪影居然开始出现变化。 　　对方的脑袋开始缓缓下沉。 　　是的，下沉。 　　这过程不算快，但是却是肉眼可见，就像是一个蜡人正在融化一般。 　　最终，那人影的脑袋停了下来，只是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 　　就像是，它的脑袋是挂在颈上的一般。 　　饶是小七和王飞曦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了这地方邪门了。 　　她们不由自主地准备离开，可是这个时候，那人影却逐渐靠近了窗户，仿佛是要推开两人正面对着的窗户一般。 　　吱呀一声，推开的不是窗户，而是门。 　　在刚刚那一刹那，王飞曦已经收掉了天照壶的光束，和小七施展身法绕到了这屋子的背后。 　　她们的身法其实都算不错，但是依旧带起了一缕缕灰尘。 　　当那扇门被推开的刹那，王飞曦和小七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那间看起来很新的木屋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袍的人。 　　这红袍很是鲜艳，有金边点缀，看起来像是结婚时的婚服。 　　但是仅仅从后背看，王飞曦和小七都不认为这东西是人。 　　缘于仅仅从背后看，她们看不见对方的脑袋，以至于这“人”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头一般。 　　小七和王飞曦知道，对方不是没有头，而是头挂在前面。 　　紧接着，屋里又走出了一个红袍人。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短短一段时间，屋子就走出了十二个这样的红袍人。 　　它们站在那里，在屋内灯火的映照下，看起来就像是十二具新婚夜里被割掉头颅的尸体，是那般诡异。 　　这时，一名红袍人突然转过身来，然后小七和王飞曦就看见了对方那张挂在脖子上的脸。 　　那张和石雕脑袋一样阴险的脸！ 　　（PS：今天估计就这三更了，确实有点累了，第四更有点肝不动，悬赏欠了大家三十章，要还到下个月去了。 　　明天也三更，一天四更有点卡文的时候压力有点大。还是求点票票支持。） 　　 第52章 你怎么又来了？ 　　 　　顾九进入了山体中，手上拿着那黄色罗盘，发现一直没有反应。 　　这山体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些，恐怕罗盘感应也需要在一定的范围内。 　　当时进入这山体的有几百号人，这里入口也有几百个，要让玄甲军查到小七是从哪个入口进入的，恐怕还得等。 　　或者等也没用。 　　他不想等。 　　等就意味着会浪费时间。 　　这时，顾九突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切成条的山神。 　　在山体里面，还有比找山神问路更直接的方式吗？ 　　但是现在顾九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依旧不认路。 　　之前到达那处平台，起码有大半路程他是跟着柳心的，而现在他所进入的洞口，已然不是他试炼时进入的了。 　　但是顾九知道，那东西一定是在上面。 　　顾九抬头，锁定了头顶的一处天光所在，然后只见他双脚踩地，身形顿时如一只羽箭般往上射去。 　　嘭的一声，坚固异常的山岩顿时被顾九的剑罡洞穿，顾九出现在了山体表面。 　　山体表面险峻异常，如斧子劈砍过一般，角度近乎垂直，有时候上面还会出现突兀的山岩挡住去路。 　　这种险峻的山峰，即便是猿猴都无法攀爬，而人类要在上面不借助外力在上面行走，恐怕得到了五境神念境之上才行。 　　顾九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他体内的天地元气不断精准地从脚底涌出，以至于他在悬崖断壁上如履平地。 　　山体上出现了一连串虚影，顾九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他清楚那处莲花平台应该在高处。 　　如果爬得足够高的话，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 　　顾九跑得很快，奔袭起来就像是一阵风。 　　…… 　　就在顾九在山岭间疾行的时候，那名女玄甲军统领已经带着人下来了，后面还跟着天照宗的副宗主和苏樱。 　　关于自家弟子王飞曦失踪的事，这位天照宗的副宗主直到刚刚才知道。 　　昨夜王飞曦没有回门派，门中众人只当她是被淘汰心情不好，独自散心去了。 　　了解王飞曦的人知道她有些路痴的情况，但是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至早晨，王飞曦依旧不见踪影，几个和她要好的同门才开始寻找她。 　　当她们怀疑王飞曦可能在里面没出来后，不禁去向了那处山谷，然后看见了顾九。 　　得知顾九的师姐也失踪了后，这几个天照宗的弟子才确定了自家师姐恐怕真的出了事。 　　苏樱到达这里后，得知顾九已经进去了后，不禁咬紧了嘴唇，也想进去。 　　这时，那名女玄甲军统领不禁冷冷道：“你们清流书院已经进去了一个人胡闹了，你最好安分一点。” 　　苏樱转头，直视着对方那阴冷的眼睛，道：“我是清流书院的院长，我的徒弟在北雪茗会上丢了，你们玄甲军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交待？” 　　这是苏樱很难得表现出的强势，即便面对的是气势上要碾压她数十倍的女玄甲军统领，她也依旧如此。 　　女玄甲军统领转身，道：“人如果在山里丢了，是我们玄甲军失职，我们会全力追查。这山中有圣人大阵加持，我们找人比你们熟悉，你们进来帮不上什么忙。”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带着那近百个玄甲军进入了山体。 　　山体之中，每一个女玄甲军都拿着一只罗盘，井然有序地分开，开始地毯式的搜索。 　　而那女玄甲军统领则直接进入了山体最为阴森黑暗的底部。 　　山体的底部一片黑暗，那女玄甲军却走得很顺畅。 　　最终，她停在了一面石壁前，一枚银色的钥匙插入了一个孔洞，一扇石门就打开了。 　　石门之后，是一间女子闺房般大小的石室。 　　而这间石室，就是整个圣人大阵的阵眼。 　　石室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沙盘，沙盘上的泥雕和茗山山体一致。 　　女玄甲军统领握着那柄银色的钥匙，将手放在了沙盘之上。 　　很快的，沙盘之上就有黄色的气息涌动，那是圣人大阵被她激活的征兆。 　　这一刹那，山体内部就出现了无数涟漪状的黄色波纹，在山体中荡漾开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女玄甲军统领睁开了眼睛，手中的银色钥匙滚烫，冒着白烟，径直烫破了她的皮肤。 　　女玄甲军统领脸上露出了一抹疲倦的神色，显然刚才的举动让她损耗极大。 　　可是即便这样，她依旧没有察觉到黄石符的存在。 　　如果那两个宗门弟子真的在这里面的话，即便黄石符遗落了，也不该没有踪迹才是。 　　难道这茗山还有圣人大阵笼罩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个可能，玄甲军统领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 　　就在近百玄甲军进入山体中搜索的时候，顾九已经出现在了那座莲花台上。 　　他身形宛若一道闪电，直接进入了之前柱子上缠着绿色尸体的山体之中。 　　他记不得路，但是那里的绿色尸体却不少。 　　嘭的一声，一具绿色木头尸体本来立在那好好的，被顾九一脚踢成了几截。 　　“我要见这里的山神，带路。”顾九冷漠道。 　　周围的尸体依旧是木头一般的模样，没有任何回应。 　　“很好。”顾九手指一弹，三道剑火顿时弹入了地上那三截木头尸体的身体里。 　　火焰轰隆一声蔓延开来，以至于那木头尸体在一瞬间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再重复一次，带路。”顾九冷漠道。 　　下一瞬间，旁边一只绿色尸体睁开了眼睛，耸着肩往前走去。 　　顾九跟在它身后，道：“快点。” 　　那本来看起来很笨重的绿色尸体听见了顾九的话后，顿时跑了起来。 　　跑的过程中它甚至摔了一跤，但是立马爬了起来继续跑，求生欲望很强。 　　它们变成几截还能重新长，但是变成灰就没救了。 　　可是它们说好的水火不侵的，但是刚刚那火是怎么回事？ 　　木头尸体很恐惧，只想把这麻烦尽快甩给自家老大。 　　这个时候，那宛若面条一般的山神，终于拼成了一个个小面团的形态。 　　可是当顾九再次站在它身前时，那些本来蠕动的绿色面团在一瞬间凝固了。 　　你怎么又来了？ 　　（PS：今天还有两章写完一起放出来，争取8点前吧。） 　　 第53章 被切掉的身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对于顾九这位“朋友”，茗山山神确实有点怕。 　　发现来的人是顾九之后，它那一团团蠕动的“面团”顿时不再动弹，仿佛死透了一般。 　　顾九见状，一脚踩中其中一团，蹂躏起来。 　　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有话说话，别动脚。” 　　山神嘛，威严是要有的。 　　顾九抬脚，没有兴趣调侃对方的装死行为，开口道：“我找人。” 　　那山神顿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咳嗽声音，道：“找人自己去找，我哪里知道。” 　　顾九神情很冷，道：“我不想废话。我师姐在这山里丢了，我只能找你。” 　　山神如果现在还有脸的话，一定会是老泪众横的模样。 　　几个青色的面团般融在一起，然后那山神不禁发出了一阵叹息声——“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不然也不会被你这毛头小子弄成这样。这大阵封锁了我近乎所有感知，我能感受到的只是这一片区域而已，其他地方真的无能为力。” 　　顾九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就北山这一片，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区域？我师姐身上带着黄石符，却感应不到。” 　　那茗山山圣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们人类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阴阳怪气。” 　　顾九面露不喜之色，指尖转瞬就有无数道细密的剑罡生成。 　　那山神还来不及发声阻止，那些剑罡已经轰然切下，以至于起码成千块“面团”在一瞬间化作了细条。 　　那些细条再次蠕动起来，如毛毛虫一般。 　　顾九道：“这次是一半，下一次是另一半。” 　　“我，我，我！”山神遇到了顾九这种“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看顾九指尖又有新的剑罡生成，它立马道：“我已经被镇压了太久，感知能力实在是有限，无法感知到细微的东西。我只知道，在北山南边有一块地方，是我始终感受不到的存在。” 　　“这座山不就是你吗？即便阵法压制，你怎么会感受不到？”顾九不禁皱眉道。 　　“和你们人类一样，山神也有生老病死，只是年岁久很多而已。那片区域恐怕已经不属于我了。这和你们人类断掉的腿一般，已经断掉，如何能感受得到？”茗山山神答道。 　　顾九甚至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了苦意。 　　“你的意思是，有东西斩掉了你身体的一部分？”顾九道。 　　“你们人类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修炼，连自己儿子都敢吃，我这千疮百孔的身体被你们折磨得还不够？你们到底还要在我这里索求什么？！！！ 　　小子，我虽然现在不如你，但是放在以前，老夫身体好的时候，能让你生不如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山神语气中充满了怨毒的情绪，仿佛恨不得把顾九扒皮抽筋。 　　很显然，它对人类的憎恨是实打实的。 　　“你认为是有人切掉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不会是鬼怪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所为？”顾九质疑道。 　　“有这可能，但是心最黑的还是你们人类。茗山每年结出的茶你以为是什么，是老夫的精血！我那被切掉的血肉，鬼知道你们会拿去养什么鬼东西。”山神带着浓烈的怨念道。 　　甚至有好几刻，那些剩下的近千块都差点扑向顾九，可见它对人类的恨意有多深。 　　顾九道：“最后一个问题，那地方要怎么进去？” 　　“不知道。你的腿要是被切掉了的话，你能怎么管？我只知道在东边。”山神有些愤怒道。 　　“东边？”顾九道。 　　“你可以去碰碰运气，那里是连着阵法一同切掉的，要是你的师姐真的去了那里，恐怕要通过黄石符找就有些难喽。”它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顾九眉头微皱，转身往外走去。 　　他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绿色尸体，道：“带我出去。” 　　下一瞬间，那尸体顿时挺了起来，开始带路。 　　当顾九走远了之后，一个看起来较为娇小的绿色尸体出现在了山神所在的位置。 　　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这具尸体刚刚跪下，就被那剩下的绿色“面团”裹住了，脸庞顿时露出了一个痛苦且又享受的表情。 　　那绿色的面庞上爬满了青苔，配上这样的表情，端的惊悚可怕。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娇喘着响起——“山神大人，那个少年很厉害？” 　　“哼！”山神冷哼一声，那些面团不由挤压得更剧烈，以至于这绿色尸体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很快的，她的脸都被挤压得出现了深刻的裂痕，看起来格外凄惨。 　　“这些人类贪得无厌，迟早会受到报应。找师姐，哈哈，找尸体去吧。不对，哈哈，连入口都找不到，哪里来的尸体？” 　　山神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就在它自以为是，发泄着情绪的时候，一道剑罡翻滚而来，将它那正在享受的身体绞成了细条。 　　那名娇小的木头尸体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地的小面条，顿时露出了一个索然无味的表情。 　　顾九跟在那木头尸体身后，准备先出去，然后去北山的南边看看。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木头尸体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全身出现了道道裂口。 　　顾九抬头一看，发现了那些金色的涟漪状波纹。 　　“阵法？”顾九见状，疑惑道。 　　下一瞬间，他一伸手，指尖就有星辉萦绕。 　　那些星辉缕缕升起，化作了一柄剑的模样，进入了那荡漾的金色涟漪中。 　　顾九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汗水一瞬间在额头表面溢出。 　　他毅然动用了搬山境以上的半步天启境界，将神识灌入了这大阵之中。 　　以圣人之识进入圣人之阵是大忌，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很容易出现神识被反噬的局面。 　　但是顾九的识海太宽，太广，真的如一片海。 　　数千年前铸成的圣人阵法着实已经算得上老旧不堪，并不比那山神年轻多少，所以其中的圣人意识很快臣服。 　　顾九识海的扫过了北山这片山脉的阵法，很快在东边发现了一个缺口。 　　这个缺口算得上隐蔽，毕竟这大阵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漏洞，它在其中，并不显眼。 　　顾九之所以注意到了它，缘于它真的很像是被人切下来的，不像其他小漏洞，曾腐蚀状。 　　顾九指尖的星辉消散，睁开了眼睛，已然确定了那缺口的位置。 　　 第54章 此刻心里只有你 　　 　　此时，大阵已经停止了运行，那跪倒在地的绿色尸体再次站了起来。 　　它身上布满了裂缝，看起来有点惨。 　　顾九看了它一眼，道：“不用你带路了。” 　　在刚刚圣人大阵开启的那一瞬间，顾九已经确定了那缺口的位置，所以不需要指路的了。 　　很快的，顾九就疾行起来，像是一阵风。 　　嘭！嘭！嘭！ 　　山体之中响起了一阵阵碎石声响，那是顾九身体在其中横冲直撞。 　　找不到路的时候，他就自己开一条路，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当顾九破开了一面山壁，前方就是那片巨大的山体空腔。 　　山体空腔的对面，不少玄甲军还在搜索，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顾九直接从旁边的山壁上扳下来一块如锥子般的石头。 　　下一瞬间，石锥被顾九一扔，往下落去。 　　顾九往下一跃，踩在了这根石锥上。 　　石锥的表层很快就有石屑脱落，逐渐形成了一柄剑的形状，那是顾九在这石锥内种下了剑识的原因。 　　顾九踩着逐渐成形的石剑不断下坠，眼看离坑底只剩下了数十丈距离。 　　这个时候，石剑一声嗡鸣，带着顾九一跃而起，化作了一道流光，往一侧飞去。 　　顾九在御剑而行。 　　这个世界，御剑飞行并不是像修仙小说中那么简单容易。 　　想要御剑，修行者首先得进入五境神念境，然后日复一日给佩剑种下剑识，进而让佩剑与识海产生感应。 　　这一过程，被称作“蕴养本命器物”。 　　一旦佩剑与你的识海产生感应，结合在这一起，这柄剑就是你的本命物。 　　御剑，就是靠识海中的念力操纵飞剑。 　　御剑时，飞剑随心动，杀人手段自然变得诡异莫测。 　　相较于四境天元境时期，这个时期修行者战斗力算得上质的飞跃。 　　但是极少有人会御剑飞行，缘于这个行为消耗的念力实在是太过巨大。 　　人的念力是有限的，大部分修行者都十分珍惜。 　　以飞剑杀人很常见，毕竟这就是五境神念境的可怕之处，但要一个修行者用念力操纵飞剑去带着一个一百多斤的身体飞行，那叫神经病。 　　不说蕴养念力的艰辛，仅仅带着那么重的负重飞行，识海中的念力能撑多久？ 　　飞剑杀人讲究一个诡异轻灵，走的刺杀一路，就是考虑到念力的容量问题。 　　但是顾九不用思考这种问题，因为他的识海太宽，念力太多。 　　北地唯一的圣人，霸雪柳阁的柳晚识海结成时是一片湖，惊为天人。 　　而顾九的识海一直是一片海。 　　他的精力消耗，主要是在动用念力这个过程。 　　要是平时，顾九定然也不会干这种事情，因为他的念力虽然无穷无尽，但是搬运念力却要花费力气。 　　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要的只有快。 　　体内的雪鹤不断扑腾着翅膀，证明着顾九在不断消耗着精力。 　　顾九御剑而行，身体如一道流光般在山体中轻灵穿行着，速度快得异常。 　　即便有好几次他附近有玄甲军，那几名玄甲军都只看到一道影子划过，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一炷香时间不到，顾九抵达了那处缺口，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MMP，这样飞虽然快，但是真的有点累。 　　那处缺口，此时是一块石头，并没有入口。 　　顾九往里走去，身形很快消失在了石头里。 　　这处阵法缺口，因为周围阵法挤压的原因，是一个逐渐变幻的幻象。 　　小七和王飞曦的“运气”真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缺口恐怕有三百六十三天都是一块石头，而她们好不容易进一次山，还遇到了对方变成一条道路入口。 　　石头之后，就是一条不断旋转向上的道路。 　　紧接着，又出现了不少岔路。 　　这里没有了坐标，顾九再次迷失了自己，只能加快了速度。 　　既然地图未开，他就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踏遍这地图。 　　顾九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快过，而且不仅快，还持久。 　　体内的那条玉鹤变得越来越淡，但是顾九依旧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 　　因为现在他心里只有小七师姐。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情感，心中有了羁绊，就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如今的顾九不冷静，他甚至有些急。 　　最终，顾九发现了那间屋子。 　　那间如孤岛般耸立在空旷山体间的屋子，燃着烛火，看起来有些奇怪。 　　顾九走在桥上，稍微放慢了速度，开始回气。 　　折腾了这么久，即便是腰好了的他也有些疲倦。 　　而这种疲倦，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压力。 　　他很是担心小七。 　　山神说这片区域是被切掉的，连圣人大阵笼罩下的山体都能切下一块，那做这件事的家伙到底会在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或者如山神所说，养着什么鬼东西。 　　一切都是未知，顾九只能且看且走。 　　他脚步不停，来到了屋外。 　　和之前小七她们一样，顾九觉得这屋子新得过分，看得人很不舒服。 　　屋子里，那盏烛火摇晃着，窗纸上不见人影。 　　顾九没有怎么停留，径直推开了那扇木门。 　　当他走进这间屋子时，发现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中深一些。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是同样又很诡异。 　　缘于屋子里只有两排不断蔓延向内的桌子，连一根凳子都没有。 　　或者说，整个屋子里的家具只有桌子。 　　每张桌子上都铺着一件鲜艳的红色衣袍，看起来就像是新郎新娘结婚时穿的婚服。 　　除开最前面两张桌子上有两盏油灯在摇晃外，整个屋子没有其他光源。 　　在顾九的视线之中，那些铺在桌上的鲜艳红袍，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具尸体。 　　顾九脚步不停，往内走去。 　　屋子两边有红色纱幔飘荡，在暗沉的环境中看起来就像是鬼影。 　　这屋子绝对有古怪。 　　这时，顾九低头，发现腰畔的黄色罗盘动了起来。 　　他拿起了罗盘，发现指针在晃动，看起来并不明显。 　　既然罗盘动了，那就证明有黄石符在附近。 　　小七师姐也在附近？ 　　 第55章 傻妞 　　 　　顾九看着手中罗盘的指针，继续往里走去。 　　很快的，这间屋子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向下的木楼梯。 　　顾九回望了一眼这屋子一眼，发现那些红色衣袍依旧静静躺在桌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顾九踩着楼梯往下走去。 　　这楼梯并不坚固，踩在上面会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掉一般。 　　如之前那间屋子一样，这楼梯也是纤尘不染。 　　太干净了些。 　　试想屋子外堆满了灰尘，整个屋子在这山体中不知已经修好了多少年，却一直纤尘不染，难免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想到此处，顾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随着他不断深入下方，地下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令顾九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楼梯下的布置居然和上面一层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复制过来的一般。 　　依旧是两排看起来有些厚重的木桌，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每张木桌上都放着一件鲜艳如血的红袍。 　　这一刹那，要不是身后有一个楼梯，顾九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屋子门口。 　　这时，黄色罗盘上的指针已经开始摇摆起来。 　　顾九立马加快了速度，很快从这间看起来格外阴森的屋子这这头走到了那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七。 　　小七窝在屋子的一角，身上笼罩着黄石符的淡淡光辉，看起来像是一只睡着的小猫。 　　而她的身边，一名长得颇为秀丽的黄衣女子紧紧挨着她，也是这般模样。 　　她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很显然，两人是在遇到危险后捏碎了黄石符。 　　这里已经没有了圣人大阵的痕迹，黄石符就像是无根之木，只能凭借着符中的能量结出防护阵法。 　　仅仅靠着黄石符维持的阵法时间自然不会长，所以此刻那保护罩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过值得兴庆的是，这黄石符撑到了他来到这里。 　　顾九走了过去，一把撕开了小七身上黄石符的护罩，就像是撕掉了一件衣服。 　　顾九检查了一下小七的身体，发现对方心神有些不稳，明显是惊吓过度的症状。 　　于是他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一缕“雪流琉璃玉鹤劲”送入了对方身体。 　　很快的，小七本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声。 　　她依旧在昏睡，只是神情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傻妞，总算没傻到忘了捏符。”顾九将小七抱在了怀里，感叹道。 　　在见到小七之前，他内心真是慌得一逼。 　　情感能让人的生活更丰富，有喜欢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自然很幸福，但是这同样意味着风险。 　　顾九不禁想起了前世养的一只狗，那只狗陪伴了他十年，和他度过了一段非常温馨美好的岁月，但是当老狗离开时，他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 　　这就是情感的代价，因为这世上永远存在着离别。 　　顾九将小七抱在怀里，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对方那粉嫩的脸颊，然后将对方抱得更紧。 　　不过还好，师姐没事。 　　紧接着，顾九看了那黄衣女子一眼，把对方也抱入了怀中。 　　这黄衣女子的服侍他认得，是天照宗的。 　　之前在山谷处有天照宗的弟子来找师姐，想必就是她了。 　　很明显，这天照宗的师姐抱在怀里又是另一种感受。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天照宗的师姐长得还真不错，在这个世界都算得上九分。 　　上一世太多人总爱自称“小仙女”，而顾九认为，起码要有这黄衣女子的气质才能配得上这名号。 　　就在这时，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两盏油灯摇晃了下，熄灭了。 　　四周很快陷入了黑暗，宛若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 　　顾九眉头微皱，一对明亮的剑目就在黑暗中亮起。 　　为了行动方便，他径直将小七和那黄衣女子挂在了左右肩上。 　　他肩膀上有天地元气涌动，形成的元气条将两人捆缚得不错，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人会掉下去。 　　只是在捆缚小七时要费劲一点，毕竟这黄衣女子有胸可以卡在肩头，而小七则完全没有。 　　当烛火熄灭的刹那，顾九觉得这间屋子的东西应该很快会出现了。 　　从小七和这黄衣女子受到的惊吓程度可以看出，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定然又是吓人的玩意儿。 　　至少对于这两人来说，是能将她们吓昏过去的存在。 　　顾九肩扛着两女子，往外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将小七背上的水堰剑抽了出来，拿在了手里。 　　顾九走得并不快，神情算得上平静。 　　没有问题了，接下来不过就是恐怖游戏而已。 　　顾九虽然这般想着，但是心跳依旧有些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恐怖电影时，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当恐怖的镜头突兀出现在你眼前时，配上可怕的音效，依然能将人吓得够呛。 　　而现在的顾九不是看电影，而是真正身处灵异恐怖事件中。 　　在即将抵达楼梯时，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缘于他发现旁边桌子的一件红着衣裳动了一下。 　　衣服动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只要有风，衣服就会动。 　　可是那件衣服动的样子有点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衣服中爬出来一般。 　　顾九二话不说，立马加快脚步往楼梯上走去。 　　上面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 　　门口那两盏油灯依旧亮着，两侧桌上的红色衣裳依旧安安静静的。 　　只是它们的摆放太过整齐，每一张桌子的间隔，每一件衣服所处桌子的位置看起来都像是一模一样。 　　顾九暂时不想管这些东西，决定先带着师姐出去。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两侧桌上的红色衣裳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 　　几乎同一时间，那扇本来被他推开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顾九挑了挑眉，暗道：“怎么，不想让我走？” 　　说着，他径直走到了右侧的桌子旁，看着那件红色衣裳，眼睛微微眯起。 　　（PS：下一章半小时内出来。） 　　 第56章 饿！ 　　 　　桌子上的红色衣裳表面出现了一串波纹，看起来就像是在血池中投入了一枚石子激荡起的涟漪。 　　这个时候，顾九发现附近每件衣裳表面都出现了这样的波纹，然后屋子前方那两盏油灯也摇晃得厉害。 　　屋门已经关上，窗户也是紧闭，哪里来的风呢？ 　　鬼吹灯？ 　　都是尼玛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顾九深吸了口气，用水堰剑一挑，直接将桌上的那件衣服挑到了一旁。 　　下一刹那，顾九连退了数步，脸上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WQNM的大雪碧！ 　　只见桌子的正中央，之前被红色衣裳盖住的地方，是一个约莫脸盘大小的洞。 　　洞里装着一颗红色头颅。 　　这颗头颅长着獠牙，看起来很凶，但是因为眼睛太细窄的原因，又多了一种阴险之感。 　　顾九站在这里，甚至能看见那洞口中还有堆叠着手臂和腿脚。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人打断了骨头塞进了一个坛子。 　　那颗头颅正面朝天，正长着嘴大口呼吸，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怪鱼。 　　原来之前衣服上的红色涟漪，就是这东西呼吸造成的。 　　很快的，整间屋子的桌子接二连三抖动起来，发出了阵阵咚咚的声响。 　　本来神情已经变得宁静的小七眉头再次皱起，嘴里不断念叨起了“鬼！鬼！鬼！”，看起来很害怕。 　　而右肩的黄衣女子同样如此。 　　靠！长这么丑出来吓人！ 　　顾九二话不说，提起水堰剑对着那脑袋一砸。 　　嘭的一声，整张桌子连着头颅顿时碎裂如花。 　　鲜血洒在了纤尘不染的白色墙面上，看起来是那般触目惊心。 　　随着整间屋子的桌子不断抖动，不少桌上的红色衣裳已经落到了地下。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洞，每一个洞都有一个面朝屋顶的红色头颅，它们长大着嘴巴，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很快的，这些头颅嘴巴中吐出了模糊几个字。 　　“恶。恶。恶。” 　　顾九手提着水堰剑环顾四周，然后继续往屋门前走去。 　　在前行的过程中，他才听清了它们说的是什么。 　　它们不是说的恶，而是饿。 　　这些嘴巴张得老大的头颅，乍一看，和海里那些只知道吃腐生物的怪鱼没什么区别。 　　这时，顾九突然转身，眉头微挑。 　　只见楼梯口的方向出现了一名红袍老妪。 　　这个红袍老妪肩膀下塌得厉害，简直和残疾没有什么区别。 　　她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脸上布满了如沟壑般的深刻皱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即便已经老成了这样，她脸上依旧涂抹着雪白的水粉，嘴唇上涂着如血的胭脂，在血色灯笼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公子，我的孩子说饿了。你说该怎么办呢？”那老妪用一双浑黄的眼睛看着顾九，问道。 　　同样的，她的声音也是死气沉沉的。 　　顾九道：“饿了，饿了就喂饭啊。” 　　“可是你把我孩子的饭拿走了，它们会饿死的。”老妪提着灯笼往前走来，上方的红色布幔也跟着飘荡起来。 　　“它们长得这么丑，饿死算球。”顾九站在原地，淡淡道。 　　“你说我的孩子丑？”那老妪看着顾九，问道。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都丑成了这样，你孩子能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长得跟个小眼大头鱼一样，活着就是吓人。” 　　这时，那老妪看着地上被顾九一剑砸成烂泥的头颅，突然跪了下来。 　　她摸着那滩模糊的血肉，抽泣起来，道：“你居然杀了我的孩子。” 　　她肩膀本来就塌，此刻抽泣耸动起来不禁更塌了，就像是脑子都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你知道我养了多久，才把他养这么大？”那老妪抬起头来，问道。 　　这一刻，她的浑浊如黄水的眼睛中露出了针尖一般的怨毒情绪。 　　顾九道：“养了多久？” 　　“孩子，你告诉他，我养了你多久。”老妪对着那滩血肉道。 　　这时，那滩血肉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口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嘴巴。 　　“娘，我饿！” 　　顾九看着那老妪，皱眉道：“你不是鬼，是谁让你在这养这些丑东西的？” 　　“鬼，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鬼？”那老妪站了起来，对着顾九道。 　　看着对方那浓妆艳抹的模样，顾九有点想吐，道：“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没有逼数的人。你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我不看！这里没镜子！永远不会有镜子！”那老妪仿佛想起了什么，脸颊上的肉越来越扭曲，直至挤落了不少水粉。 　　顾九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那群桌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抖动得更加厉害。 　　“饿！” 　　“饿！” 　　“饿！” 　　那老妪看着顾九背着人离开，眼睛迅速变得细长起来，看起来就像一条缝，里面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阴险。 　　下一瞬间，一只“红头人”突然从桌上洞中挤了出来，发出了一阵狰狞的笑声。 　　红袍转瞬落在它身上，看起来就像是结婚时的婚服。 　　紧接着，又有一只“红头人”从洞中挤了出来，一下子就穿上了红色衣袍。 　　它们穿上红色衣袍的刹那，脸上都不由得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饿！饿！饿！” 　　几乎同一时间，两只红袍人向顾九扑来。 　　顾九手握着水堰剑随意一甩，一道明亮的剑弧顿时出现在了屋子内，就像是海上生出的半轮明月。 　　咔嚓两声，两只红袍人在接触到剑弧的一瞬间炸裂开来，但是那两件红袍却没有破损，只是啪啪两声摔在了墙上，出乎了顾九的预料。 　　下一瞬间，只见两件血色衣裳一抖，各自射出了一团鲜艳的丝线。 　　这些丝线看起来尖锐异常，如钢针一般向顾九扎来。 　　顾九手一挥，青碧色的剑罡顿时盘旋而出，与这些红线撞在了一起，炸裂出了无数灿烂的火花。 　　顾九神情不变，手指一弹，一缕剑罡顿时飞出，唰的一声钻入了一件红色衣裳内。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红色衣裳顿时被绞成了碎絮。 　　紧接着，他身上的剑罡顿时翻卷而出，绞碎那些红线的同时，将那些桌上的衣服也绞得粉碎。 　　每一件红色衣裳的破碎，都会带出一声如鬼哭般的凄厉惨叫声。 　　“老子今天够累了，真尼玛有完没完。”下一刹那，顾九出现在了那老妪身后。 　　老妪提着灯笼往后一砸，带出了一道残影。 　　只听见嘭的一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坑洞，只是顾九已经不在那里。 　　老妪转身，刚想提起灯笼，顾九在一瞬间肩扛两人站在了那盏灯笼上，如一片轻灵的落叶。 　　老妪抬头，只见一个“门板”迎面拍来，啪的一声盖在了她那“美丽”的大脸上。 　　老妪的身体顿时如羽箭般射了出去，嘭的一声撞碎了门槛与木门。 　　顾九往外走去，在走出这间屋子的刹那，反手一剑甩出。 　　青碧色的剑罡呼啸而出，唰的一声扫过了这间屋子。 　　那些“饿！”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桌子连着那些血肉爆裂如花，很是好看。 　　墙壁上碎石飞溅，出现了一条深刻的剑痕，仿佛整间屋子要被拦腰斩断一般。 　　顾九跨过了那碎掉的门槛，发现那老妪的脸已经平了。 　　她提着灯笼看着顾九，狰狞道：“你这样的少年活不长，你这样的少年活不长！如果让主人知道这件事，不会让你活下去。” 　　顾九挑眉，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只知道现在，你要死了。” 　　（PS：月末了，票票要过期了，投给我吧，期待脸。） 　　 第57章 一家三口 　　 　　这空旷的山体中很快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那是顾九在打人。 　　门板一般的水堰剑门板一般的落下，砸在了这丑陋老妪的丑陋面庞上，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最终，那老妪身体被砸得直接陷入了地下。 　　顾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吐出一口气，道：“说了别惹我，偏不听。” 　　就在对方刚刚说自家主人不会放过顾九时，顾九已经一“门板”拍了过去。 　　不想听非要说，真是烦人。 　　只见此刻，那老妪的身体嵌在地下，七窍流血，脸已经彻底下凹，看起来不知有多惨。 　　即便这样，她仍旧没有死去，长大着嘴巴，像是要说什么。 　　顾九看了她一眼，道：“别说了，打人就打脸，权当给你整容了。” 　　顾九刚说完这句话，那老妪那浑浊的眼珠一翻，顿时一命呜呼了。 　　顾九看着这老妪死在了坑里，情绪还是有些复杂。 　　毕竟，这是他第一杀人。 　　从出生到现在，他杀过不少鬼了，但是一直没杀过人。 　　即便这老妪在这里养这种鬼东西，长得比鬼还吓人，但是毕竟还是人。 　　顾九初始还是想放她一马。 　　但是这家伙没什么眼力见，不给自己机会。 　　试想是一种怎样的信念，能让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山体中住这么多年，天天只喂养这种丑陋的鬼东西？ 　　而喂养这些丑东西的食物，真的需要人的血肉吗？ 　　如果是真的话，这些血肉从哪里来？ 　　不是谁的运气都有小七这么好，能绕到这鬼地方来。 　　顾九想起了老妪口中的主人，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如果这老妪的主人是人的话，那证明了那山神之前说的话仿佛有一些道理。 　　最毒不过人心。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有时候真的会做出很可怕很变态的事情。 　　不过顾九依旧心念美好。 　　这个世界实在是比他想象中的要糟糕一些，但是他依旧找到了美好。 　　他在临水镇的童年不可谓不幸福，虽然当时母亲和大姐对他一般，甚至轻视他，但是他的父亲和妹妹晓晓对他是真不错，家庭的温暖一点都没少。 　　至少，比他穿越前的童年强多了。 　　再之后，他出门游历，遇到了小七和苏樱。 　　同样美好的两个人，让他感到很开心，就像是在顾家外又有了一个新的家。 　　这世界是很冷，特别是当他接触到那些宗门的时候，更觉得如此。 　　但是他觉得一切都不是固定的，因为在很多不顺眼的人当中，他总能遇到顺眼的人。 　　比如清溪书院的那个大屁股。 　　对了，大屁股叫啥来着？ 　　顾九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肩扛着小七和王飞曦往外走去。 　　…… 　　轰隆一声，顾九找不到路，于是径直用水堰剑对着山体一捅，一条通道就出现了。 　　顾九出来的位置，是山体外的一片荆棘地，连半点人迹都没有。 　　他肩扛两人，踩在荆棘丛上轻灵而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名掳了两个美女回家当媳妇儿，踏浪而行的仙人。 　　当然，这是顾九自己的比喻。 　　如果以地球上的观念转换一下，相当于一个撸了两个美男子回家的女色魔。 　　顾九一路前行，脑子中的方向感一直很模糊。 　　最终，他回到了山脚下的那个小镇，引起了人群一阵惊呼。 　　在那些还没离去的宗门弟子眼中，顾九左手搂着小七，右手搂着王飞曦，简直，简直放浪到了极致。 　　一个男人，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同时搂抱两个女人？ 　　搂着小七就不说了，毕竟早在之前，顾九就被认为是苏樱和小七养的小狼狗，但是这天照宗的王飞曦是怎么回事？ 　　一晚上过去就勾搭上了？ 　　不过众人想到顾九之前在北雪茗会上的表现，心情顿时有些异样。 　　因为这是这些宗门女弟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男人居然可以强成那样。 　　她们惧怕的朱巧巧，竟然被顾九废掉了。 　　这件事早就传播开来，可谓在这片区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在这一瞬间，众人反而觉得顾九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而小七和王飞曦不过是顾九用来玩耍的男人？ 　　天照宗的弟子得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当她们看见自家师姐被顾九那样抱着后，内心真的有些异样。 　　她们好想自己也被那样抱，毕竟顾九长那么好看，而且那么强。 　　啊！啊！啊！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男人的存在？ 　　王飞曦很快被自家同门接了回去，顾九抱着小七站在那里，周围都是围观的人群。 　　对此，他丝毫不介意。 　　毕竟在废掉朱巧巧的时候，他已经预见了这种局面。 　　就像当初他在镇外对小七说的，他们是真的要火了。 　　只是顾九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一间客栈的二楼，站着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顾晓晓打开窗户看着这一幕，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就在顾九准备去找苏樱时，那名女玄甲军统领已经带着人赶来了。 　　当那女统领和她身后的玄甲军赶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一阵心惊。 　　这只部队前行时表现出的那种强大的气势，以及散发出如她们身上玄甲一样冷峻的气质，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苏樱看见顾九抱着小七后，连忙跑了过去，也紧紧抱住了昏睡的小七。 　　这一刻，她甚至很想哭。 　　清流书院的三人抱在一起，画面还真像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啊。 　　孩子走丢了，现在又找到了，做父母的能不开心吗？ 　　顾晓晓看着这一幕，抹掉了眼角的泪花，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她对着镜子打扮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门，准备下去。 　　顾凝霜见状，不禁诧异道：“晓晓，你该不会是要去见他吧？” 　　顾晓晓转身，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道：“哥哥在这里，为什么不去见见？姐姐要一起吗？” 　　顾凝霜摇了摇头，总觉得有点吓人。 　　不仅是之前的顾九有些吓人，现在连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有些吓人。 　　这一会儿流泪，一会儿笑是要怎样？ 　　 第58章 晓晓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苏樱抱着小七，顾九也抱着小七，两人的手还抓在一起，以至于小七成为了三明治中的夹心。 　　这样的画面自然很温馨，很好看，特别是在顾九、苏樱这对“父母”颜值领先全场的情况下。 　　片刻之后，顾九拍了拍苏樱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苏樱点了点头，抑制住了自己落泪的冲动。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真的有一种无力感。 　　要是小七或者顾九真出个三长两短，她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直到那个时候，苏樱才明白，原来只是一直苦苦支撑、心心念念的清流书院，和这两人比起来，貌似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很是后悔，将小七拖入了这场试炼中。 　　如今小七失而复得，她自然情难自已，心情和找到失散女儿的母亲没什么区别。 　　苏樱和小七在一起生活了好些年头，早已将对方当作了亲人。 　　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在顾九没有到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相依为命”来形容。 　　就在顾九感受着这份美好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缘于他看见了一个人。 　　顾晓晓站在那里，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跑了过来。 　　有些骚乱的人群在这一刻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突然冒出来的云山剑宗弟子是怎么回事？ 　　顾晓晓梳着个妹妹头，神情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依旧笑得很甜。 　　她站在顾九的身前，叫了声“哥。” 　　听见这个字后，一些人反应过来。 　　“这不是云山剑宗的天生灵种顾晓晓吗？她叫顾九，哥？” 　　“对了，顾九也姓九，呸！也姓顾！” 　　顾九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顾晓晓，于是连忙将小七交给了苏樱，道：“晓晓，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顾晓晓低着头，支吾道：“这几日害怕影响你发挥，所以没来见你。” 　　说着，她又抬起了头，看向了苏樱和小七，道：“这两位是哥哥的？” 　　这时，苏樱笑着向顾晓晓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顾九道：“你妹妹真可爱。” 　　这模样，就像是一家之主在点评夫家的亲戚一般。 　　顾晓晓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是我家哥哥的师姐吗？” 　　顾九抓了下脑袋，解释道：“她不是我师姐，是我姑姑。” 　　“姑姑？”顾晓晓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我师父的意思。”顾九解释道。 　　顾晓晓皱了皱鼻头，道：“怪不得都不想回家了，原来有个这么漂亮的师父的原因。” 　　至始至终，顾晓晓都表现得很得体大方，没有带来一点点尴尬的情绪。 　　苏樱抱着昏睡的小七，对着顾九道：“小九，你们兄妹很久没见，好好聚聚吧。我先带小七下去休息了。” 　　顾九点了点头。 　　然后苏樱笑着向小七挥了挥手，准备带着小七离开。 　　这时，一名女玄甲军突然站了出来，道：“等一等。” 　　顾九见状，眉头不禁微微挑起，道：“何事？” 　　那名女玄甲军看着顾九，道：“鉴于你门中弟子失踪的事情，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顾九顿时有些恼怒，道：“了解情况先预约，懂不懂？我家师姐吓成那样了，你们就这态度？” 　　此语一出，整个镇子都安静了下来。 　　很少有人敢违背玄甲军的意志，缘于她们一直都是皇权的象征，她们做的很多决定，基本都是伽蓝城那位的意思。 　　甚至有传言，当玄甲军首领没有得到明确指示，又必须做某项决定时，就会将自己当作女帝，然后做出决定。 　　而顾九对玄甲军说出这句话，在众人眼中已经算得上大逆不道了。 　　那名女玄甲军径直握住了剑柄，眼神中满是寒意。 　　顾九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看向了那位身材饱满的女统领，淡淡道：“我现在打不过你，但不代表别人打不过你。我真不知道你和你的这些手下，能杀几个搬山境。”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传言是真的，清流书院有靠山，还不止一个搬山境？ 　　其实顾九的内心台词是——“我现在打不过你，有种等我染个头发戴个面具，保证不把你屎都打出来。” 　　面对顾九的强势，那名玄甲军统领挥了挥手，那名女玄甲军就退了下去。 　　女统领看着顾九，微笑道：“公子，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如果公子现在不方便，在下他日到访书院便是，只盼到时候公子不要闭门谢客。”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也笑了，道：“将军说笑了，仅仅凭将军这么好的身材，顾九哪有闭门谢客的道理。”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淡然，在众人眼中，即便气势强大到极点的玄甲军统领气势都不能带给他任何压力。 　　难道这就是清流书院的底气？ 　　果然清流书院敢废了朱巧巧不是蠢，是真的有这么屌啊？ 　　女玄甲军统领点了点头，道：“那公子多保重，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带着部下离开了。 　　顾晓晓看着顾九这般模样，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为什么，自己的哥哥看起来这么强势？为什么以前自己不知道？ 　　这样的哥哥，真好呢。 　　…… 　　镇外的一条小溪边，顾九和顾晓晓站在那里。 　　镇子内人太多，于是她们兄妹选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 　　顾晓晓看了潺潺的溪水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身旁的顾九道：“哥哥，晓晓这段时间好想你。” 　　顾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我也是。” 　　下一刹那，顾晓晓就紧紧抱住了顾九，道：“我说的不是那种想你。” 　　听见顾晓晓这句话后，顾九直接楞了一下。 　　顾晓晓将顾九抱得更紧，道：“晓晓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顾九有些紧张，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自然会永远在一起。” 　　顾晓晓抱着顾九没有动，顾九也没有动。 　　潺潺的溪水流过，映照出这对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没过多久，顾晓晓直接在顾九怀里哭了起来。 　　“那就好，晓晓以为哥哥会不要晓晓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鼻头动了动，摸着她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道：“怎么会，你哥我前几天还梦见了你。” 　　顾晓晓抽泣着，泪水打湿了顾九的衣襟。 　　这算得上顾晓晓第一次真情流露，这是以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顾九也有些感慨，他觉得自己没有顾晓晓这么勇敢。 　　他想顾晓晓的时候，他根本不敢表达出来。 　　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晓晓抱着我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指甲都要嵌入了我肉里了吧。 　　难道是想和我合体？ 　　咦～～～～～ 　　 第59章 大小姐威严满满 　　 　　顾九被顾晓晓抱着，很感动，又不敢动。 　　溪水潺潺流过，时间仿佛都定格了一般。 　　顾九摸着顾晓晓小脑瓜的模样，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但是仅限于他自己认为。 　　这里说是偏僻，但是少不了围观群众。 　　一群女的翘着屁股躲在几棵大树后，排成几排，观察着顾九和顾晓晓这对兄妹的情况。 　　发现顾晓晓说着说着就扑到顾九怀里梨花带雨时，众人不禁一脸错愕，暗叹这是什么操作？ 　　一般情况下，不都是男人躲在女人怀里哭的吗？ 　　不过想到顾九是顾晓晓的哥哥，加上顾九确实挺强，众人也就暂时委屈了一下三观，接受了这种有些不符合现实的画风。 　　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只是众人还是觉得有点怪，那就是这对兄妹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这和地球上一个弟弟抱着美丽的姐姐，恨不得与之合二为一一般。 　　“靠！该不会……” 　　就在众人做出大胆推测的时候，一声咳嗽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围观群众扭过头来，顿时全身一抖。 　　只见顾凝霜站在她们身后，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不爽。 　　这些人中自然有人认得顾凝霜，知道她和顾晓晓的关系，转而知道了她和顾九的关系，于是纷纷感叹了一句“此处风光真好。”，“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树疗。”后，离开了。 　　见众人离开，顾凝霜不禁长长松了口气，然后走到了树后，学着之前众人的模样，撅起了翘屁股，偷看起自己的妹妹和弟弟来。 　　她之前有些怕顾九，缘于顾九强得过分，强得超出了想象，就像是一只小怪物；后面她发现自己好像更怕又哭又笑的顾晓晓。 　　两者互相比较起来，她最终还是比较担心顾九。 　　毕竟身为女人，她可听说过不少有关同性的阴暗故事。 　　晓晓一向乖巧，但是看得出来这次受的刺激挺大，要是真做出什么事，那不成了家庭悲剧？ 　　不过从目前来看，这对兄妹倒挺和谐的。 　　只是如之前那些围观群众一样，顾凝霜也有些疑惑道：“两人是不是抱得太紧了些？” 　　顾家没有兄妹间搂搂抱抱的传统，缘于顾凝霜和母亲一样，有些轻视男人，所以陡然看见顾九和顾晓晓两人搂抱在一起，还是觉得很奇怪。 　　甚至有点脸红心跳？ 　　对了，之前晓晓还说过不想顾九嫁人的话，两人兄妹情深她是知道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位顾家大小姐突然觉得这兄妹之情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不纯洁？ 　　天杀的，我顾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你们两个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啊。 　　虽然你们一个我打不过，一个我惹不起，但是毕竟我是大姐。 　　这一刻，顾家大小姐威严满满，直接停止了翘屁股，走了出去。 　　顾九和顾晓晓听见脚步声，不由得同时往那里一望，发现是顾凝霜后，不由得全身一抖，触电般分了开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偷情的小两口被家里人发现了一般。 　　是的，顾凝霜在家里一直算得上小家长，从小到大都是。 　　在她成年之后，家里很多大事都要找她商量，以她的看法为准，毕竟她是家里大姐，而且是第一个进入宗门的人。 　　特别是顾晓晓，从小到大算把自己姐姐当作偶像，即便后面自己的天赋超过了顾凝霜，她依然对她很是尊敬和喜欢。 　　所以发现此事被顾凝霜撞见后，不禁还是有些胆怯。 　　顾九一脸死相，和以前面对顾凝霜时一样，其实内心慌得一逼。 　　有时候力量并不能决定一切，比如一些人士在功成名就后，面对带给自己童年阴影的小学班主任时，依旧会有双腿发软的冲动。 　　顾九如今力量算曝光了一部分，已经远远碾压了顾凝霜，但是面对顾凝霜撞见了这件事，他依旧有些紧张。 　　毕竟对方是他的姐姐，还撞见了他和妹妹…… 　　哎，哎，这关系怎么这么乱啊？ 　　顾凝霜看着眼眶发红的顾晓晓，又看了看一脸死相的顾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不久之后，她将视线锁定在了顾九身上，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出息了，见面连姐都不叫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立马发动了从心流，笑着道：“姐，你也在这啊？这么多天我怎么没见到你。” 　　顾凝霜板着个脸，道：“那你想见到我吗？” 　　顾九道：“一般。” 　　“嗯？”顾凝霜眉头微挑。 　　“真一般，你我姐弟感情一般，我这人不爱说谎。”顾九道。 　　顾凝霜看了顾九一阵，然后长长松了口气，道：“我算确认了，你没有被鬼附身。” 　　顾九在北雪茗会上的表现惊为天人，让她一度以为顾九已经不是顾九了，而是…… 　　现在看来，顾九还是那个顾九。 　　对她虽然不冷不淡，但是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这时，她不禁盯着顾九，仿佛要把顾九的脸看出花来。 　　“你这家伙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难道就为了让我出丑？我可看过那本《女破苍穹》，你这是想打你姐我的脸。”顾凝霜不禁质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确认了顾九还是那个顾九后，即便知道了顾九很厉害，顾凝霜都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这和狗蛋即便当了皇帝，依旧是家里人的狗蛋一个道理。 　　顾九咳嗽了一声，坦诚相见道：“我怕你们怕我。” 　　“怕你？” 　　“你弟弟突然这么厉害，如果我乍一下表现出来，你说你们怕不怕？”顾九道。 　　顾凝霜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说实话，看你打朱巧巧的样子，我一度以为你是被鬼附了身。” 　　顾九叹了口气，道：“姐，晓晓，我也不是有意瞒你们。我这能力在前不久才开发出来，所以一直没有明说。而且，姐，这世上像你这样看不起男人的女人太多了，我一个男人突然比你们都厉害，你是我姐自然不会害我，难道那些人不会？” 　　说着，顾九望了望天，意思很明显。 　　这时，顾晓晓突然心惊道：“哥，你现在有危险？” 　　顾九摇了摇头，道：“别担心，暂时没有，书院有靠山。” 　　这时顾凝霜恍然大悟，一脸痛心疾首道：“你们清流书院的人心机真深啊。先是装了七八年的怂，现在一下子一鸣惊人，天下皆知，炒作也没你们这样的。” 　　（PS：这周回老家了，手机码字很慢，下一章晚点。 　　月初求点票票啊。上个月月票榜第三，这个月新书榜都没上，下周一开始加更，继续肝到底。） 　　 第60章 你俩这都什么眼力劲！ 　　 　　成功在顾凝霜和顾晓晓面前忽悠过去后，顾九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在离开的时候，顾九发现顾凝霜用那对桃花眼意味深长看了自己一眼，仿佛要看透他的秘密一般，让他有些慌乱。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放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啊。 　　其实顾九没有发现，顾晓晓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没有表面那么黑白分明，内里不时有些看不清的情绪浮现，宛若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在顾家大小姐顾凝霜的组织下，这三兄妹去镇上小酌了一番。 　　由于不少宗门已经离去，镇上人又少了不少，物价自然是一落千丈。 　　兄妹三人单独出来吃饭饮酒，算得上破天荒的头一遭。 　　吃饭前夕，顾九打了声响指，小灰就将身上带着的土特产驮了进来。 　　发现小灰居然在这里后，顾晓晓开心至极，不断摸着它的脑袋。 　　而小灰也很懂事，面对着顾晓晓，尾巴已经晃成了虚影。 　　过年期间在家里的时候，它可是和顾晓晓关系最好。 　　发现顾九居然自带酒水之后，老板娘立马出来制止，明确了此店谢绝自带酒水的规定。 　　这时，旁边桌的一名宗门女弟子不禁道：“老板娘，你该不会知道他就是此次大会上出尽风头的顾九吧？” 　　那女老板是一个身材颇为丰腴的妇人，听见那名女弟子的话后，胸口一颤，大声道：“我可不管你们那大会上的什么九，我这里就是不准带酒。带酒可以，这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让老娘揩揩油就行。” 　　说着，她的丹凤眼不禁微微眯起，在顾九身上上下扫射起来。 　　听见这句话后，那几名宗门弟子都暗暗心惊，生怕顾九暴起伤人，把这女老板打成第二个朱巧巧。 　　顾晓晓眼睛一横，道：“你说你想揩我哥油？” 　　这时，一名女伙计连忙赶了过来，拉走了老板娘，然后跑过来致歉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我家姨脑子有病，给我姨夫带了好多顶帽子，半个镇的女人都想砍死她。你们酒水随意，刚刚实在是抱歉。” 　　这时，那老板娘的声音还从后面飘了出来——“你们拉着我干什么，老娘辛辛苦苦开店，好不容易来一个男客人，睡睡怎么了？什么，宗门的人？这里三年一回的，老娘见的宗门弟子还少吗？那个落英阁的小姐，前几年不就……呜呜呜……” 　　听见这老板娘的话后，顾九不禁暗暗心惊，尼玛这女人狠起来连女人都睡啊。 　　这样的女人在这个世界叫种马，在地球上那得是什么BQ啊。 　　看来这小镇子真是与世隔绝，格外和谐，这种女人居然还没被砍死，是不是这里的女人有某种特殊嗜好？ 　　一顿饭下来后，就是分别的时候。 　　顾晓晓和顾凝霜要回云山剑宗，而顾九则要去找小七和苏樱了。 　　想到顾九又要回到那两个女人的身边，顾晓晓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甚至嵌入了肉里。 　　不过她表面还在强颜欢笑，对着顾九道：“哥哥注意身体，过年早点回家。” 　　顾九再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你也是。” 　　这一瞬间，顾晓晓脑内又出现了顾九是个三明治，被苏樱和小七夹在中间的场景，只觉得一阵心酸。 　　哥哥会不会坏掉啊？ 　　顾晓晓和顾凝霜走了，顾九径直躺在了小灰背上，道了声“带路。” 　　很快的，小灰就驮着顾九来到镇上一间客栈内。 　　顾九进屋的时候，小七依旧没有醒，左手将苏樱的右手抓得牢牢的，嘴里念叨着什么。 　　苏樱发现顾九来了后，道：“小七醒来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对于这位师姐吃完了又睡的操作，顾九还是服气的。 　　“小九，你在哪里找到小七的，她好像很害怕什么。”苏樱问道。 　　顾九解释道：“师姐在山里遇到了脏东西。” 　　苏樱沉默了一阵儿，道：“都说茗山之前叫‘冥山’，这么一看，果然不假。” 　　顾九找了个凳子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苏樱握住小七手的手，道：“姑姑，师姐没事的。” 　　说着，他手心顿时又有一股雪流琉璃玉鹤溢出，贴着苏樱的指缝滑入了小七的经脉中。 　　小七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而苏樱则发出了一声轻哼。 　　这声音虽小，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下算得上明显，以至于路过的伙计突然愣了一下。 　　小伙子身体不错啊，大白天都伺候到位。 　　可是这三个人一间地字房是不是太抠了点，这屋里的床可不结实。 　　苏樱不禁捂住了嘴巴，脸颊通红，道：“小九，你……” 　　顾九立马抓了抓脑袋，道：“不好意思，姑姑，我没把握住火候，本来只是给师姐安定心神的，结果跑了一缕到你那里。” 　　没过多久，顾九抓脑袋的左手僵持在了那里。 　　顾九和苏樱四目相对，两张算得上好看到极致的脸相隔很近，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变得灼热了一点。 　　两人在同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快，脸颊有点泛红。 　　特别是苏樱，脸颊泛红的刹那，眼睛顿时变得如一汪春水。 　　顾九只觉得沦陷在了这谭水中，仿佛桃花潭水都不及眼前这一丝一缕。 　　紧接着，顾九脸往前靠了一点，苏樱有些害羞，闭上了眼睛。 　　她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以这个世界的三观那来看，这就是男男腔，哪有让男孩子主动的。 　　但是在顾九眼中，却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就在顾九鼓足了勇气，身体往前微微倾斜，准备贴上苏樱嘴唇的刹那，小七揉了揉眼睛，道：“师父父，我饿。” 　　顾九和苏樱僵持在了那里，宛若定格的照片一般。 　　小七看着两人，不由得惊呼道：“小九，师父，你们在干什么？” 　　顾九尴尬地撤回了一点脑袋，道：“我们在比谁的眼睫毛长，鼻子挺。” 　　小七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两人弱智的模样，道：“这还用比？师父的眼睫毛长，你的鼻子更挺些，这都看不出来？你俩这都什么眼力劲！” 　　 第61章 公子，你确定不和我干点别的？ 　　 　　天色很暗，只有那屋里的火烛的灯光在摇晃。 　　我和王飞曦一起窝在角落里，害怕得心脏都要爆裂了一般。 　　那些红袍人在那里站在一排，看起来就像是过年时窗户上贴的剪影画。 　　我好害怕它们会转过身来，就像害怕看见它们的脸一般。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个红袍人转过了身子。 　　然后我就看见了那张挂在脖子上的脸。 　　和那雕像一模一样的脸！ 　　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到底还算不算得上人，我只知道眼前这个红袍人的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细窄，就像是两条藏着无尽怨毒的裂缝，看起来是那般恐怖。 　　这种感觉，让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勇气。 　　我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在杏花镇外，我可是一拳一个怪婴的女英雄。 　　但是本能的恐惧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甚至是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是一只老鼠，而那红袍人是毒蛇一般。 　　它那细窄的眼睛仿佛一直在盯着我，我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但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那个“人”并没有动。 　　它只是站在那里，鼻头一直在耸动。 　　难道这红袍人是个瞎子？ 　　我和王飞曦紧紧抱在一起，她的胸挤压在我胸上，让我有些呼吸不畅。 　　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和我一样，全身都在颤抖。 　　这个时候，可能是太过害怕的原因，我忍不住想呕吐。 　　我直接捂住了嘴巴，可是还是发出了一声响。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完了。 　　那十多个红袍人几乎同一时间转过身来，无一例外都是塌肩膀，红脑袋。 　　那一双双窄得如条缝的眼睛充满了怨毒的情绪，仿佛要吞噬一切。 　　我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它们很饿，饿得无法自己。 　　就像是无数座肉山，无数个酒池都无法喂饱它们的那种饿。 　　那些怪东西听见我的声音后，慢慢走了过来。 　　它们的眼睛很窄，看起来很阴险，就像一直在看着你。 　　但是从它们的表现来看，它们是瞎子。 　　它们离我和王飞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想要反抗，想要提起我的剑砍它们，但是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我无法动弹，甚至连动根手指都难。 　　那一群怪东西离我越来越近，它们张开着嘴巴，嘴里却没有牙齿。 　　而且它们喉头不断重复着两个字——“我饿！我饿！”，听起来就像是那般浑浊，就像是一只只埋葬在泥沙中发出阵阵怪叫的怪鱼。 　　鱼？明明是这种像人的怪东西，我为什么会想到人呢？ 　　我知道我完了，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我好想师父父，好想师弟，好想我们那个破烂的书院。 　　至少那里，是我感到最温暖的地方。 　　这一刻，我又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即便身为母亲，却让我这个女儿感到害怕的女人…… 　　轰隆一声，一道明亮的光线在这一刹那亮起。 　　身旁的王飞曦不知什么时候捏碎了黄符，就在一只红袍人咧开着大嘴扑向我的刹那，我身上顿时也有黄色的光芒亮起。 　　在千钧一发之际，王飞曦帮我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说起来实在是丢人，我在那一刹那，甚至连捏碎黄石符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色的光辉将那一张张阴险的脸阻隔在外，但是我依然感到恐惧。 　　然后我只看见了一片片红围着我，就像是有无数血色的衣裳围绕着我。 　　它们是想吃了我！ 　　衣裳怎么会吃人呢？ 　　但是当时我就觉得它们会吃了我。 　　…… 　　这是小七的记忆，在好好吃完了一顿饭后，她终于有力气说出了这段经历。 　　在陈述的过程中，她自然是略过了一些自己心理的细节，但是顾九和苏樱依旧能听出她的恐惧苏樱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小七，没事了，那些怪东西都不在了。” 　　小七说出这些话后，精神有些恍惚，完全没有了以前有事没事一惊一乍的风格。 　　顾九挑了挑眉，道：“师姐，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小七也挑了挑眉，道：“小九，你居然质疑你师姐我的胆量。我不是吹，当时要是是你，你估计连屎尿都要被吓出来。对了，师父，是谁救的我？这该不会也是北雪茗会的试炼内容吧？” 　　苏樱喝了口茶，然后指了指顾九。 　　小七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懂。 　　顾九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摆了一个颇为玉树临风的姿势，这时苏樱的声音就很符合时宜的响起——“是小九救的你，你应该是无意间闯入了茗山的某种禁忌。” 　　小七嘴巴在一瞬间变成了“O”的形状，双眼瞪得老大，双马尾都在轻轻晃悠。 　　她一脸不信，道：“师父父，你又拿小七开玩笑。” 　　顾九挑了挑眉，道：“师姐，这就是现实，我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一只只大嘴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顾九这么说，自然是想减少小七的内心恐惧。 　　小七依旧不怎么相信，觉得是自己吓傻了后还在做梦，师弟这男孩子怎么可能去那么吓人的地方救我，还真的救出来了？ 　　这一定是梦！ 　　她不停用右手捏自己的大腿，直至疼得咧起了嘴，确认好像真不是做梦。 　　这个时候，一名小二跑了过来，恭敬道：“外面有一位叫王飞曦的姑娘，说是来拜见救命恩人顾公子的，让在下询问一下此刻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小七师姐吃了这么多，正愁没人买单呢。”听见这句话后，顾九连忙答道。 　　在小七“O”形嘴巴的注视下，王飞曦身着一身轻纱鹅黄纱裙走了进来。 　　裙摆在她身后随风轻轻扬起，她的衣衫也起了点点涟漪，她的出现，是这昏暗小店中极为明亮的一抹色彩。 　　小七内心一片“emmmm”，暗道：“我说小老姐，你来答谢我家师弟，要不要穿得和相亲的一样？” 　　王飞曦头发梳理很整齐，她的额头本就比较饱满，所以将发丝往上梳成一个发髻之后，配上她发髻上那朵看起来很朴实的珠花，就显得很有气质。 　　这一瞬间，连顾九都愣了一下。 　　毕竟对方虽然没自己好看，也是十分好看了。 　　王飞曦走到了顾九身前，然后轻轻一躬身，向顾九行了个礼，温柔道：“见过公子。” 　　苏樱脸颊抽了抽，毕竟连她这种最没什么心机的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的心机。 　　王飞曦的衣衫很贴身，甚至贴身得过分了点，以至于显得胸很挺。 　　特别是她躬身时，用右手微微往上一挤时，那就显得更……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飞曦姑娘客气了，别的不说，先把单结了。” 　　“嗯？”对于顾九的回答，愣住的不仅是王飞曦，还有苏樱。 　　你这也太不客气，太猴急了点，仿佛要是别人不来，我们就没钱结账似的。 　　这时，小七反应过来，看着王飞曦道：“王飞曦，今天你买单吗？” 　　在洞窟的时候，虽然王飞曦比小七大不少岁，但是小七因为对方是竞争对手不能示弱的原因，一直直呼对方名字。 　　王飞曦没有预料自己这般出场，会是这样的局面，不由得有些懵逼。 　　我穿这样，只是来的买单的？公子你确定不干点其他什么？比如我们好好单独聊聊，让我说一说发自肺腑的感恩话？ 　　什么甘愿为你当牛做马，如果你想，伺候你一辈子的台词我王飞曦可是准备好了的。 　　最终，王飞曦点了点头，脸有点红。 　　这时，小七不禁开心道：“老板，再来两份猪排饭！” 　　（PS：下一章很快出来，求票。） 　　 第62章 你觉得我怎么样？ 　　 　　王飞曦的遭遇和小七差不多是一样的，只是她在最危急的关头，表现得比小七要好一点，至少还能挣扎着捏碎黄石符。 　　事后根据王飞曦回忆，当她看见那些红袍怪人之时，总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这种畏惧根植于自己身体血肉，根本无法控制，仿佛田鼠畏蛇，蛇畏飞鹰一般。 　　用后面顾九的话总结，那就是小七和王飞曦认为那些是她们的天敌，对她们有着天然压制作用，仿佛食物链的更高一级。 　　顾九当时面对那些怪东西时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对方长得很恶心，但是现在来看，证明这些“怪东西”对人，甚至是修行者有天然的压制作用。 　　王飞曦的修为不弱，已经是三境凝神境上阶，依然恐惧成那样，可见这东西的可怕。 　　顾九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老妪口中的主人，那人要这老妪在这山体之中养着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王飞曦有些郁闷，不是因为小七又连吃了三份此店最贵的猪排饭，而是此时的画面与她想象中不一样。 　　她醒来后，得知救了自己的是清流书院那个男人，然后又听闻了顾九在北雪茗会上大发神威的故事，在一瞬间只觉得心跳得好快。 　　她本来就是外貌协会的，在试炼之前就期盼着能与顾九不期而遇，然后成为对方的大腿。 　　现在看来，这男人原来才是最粗的大腿。 　　这世界，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这么强的男人了？ 　　和世上很多女人不一样，王飞曦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即便她天赋很高。 　　在宗门上下期待着她未来带领天照宗更上一层楼时，她却想当一个窝在家里的人。 　　是的，从小到大，王飞曦就很羡慕男人。 　　缘于只要男人长得好看，就可以只在家貌美如花，相妻教子，岁月静好。 　　她才不想当什么顶梁柱，她只想抱大腿，丈夫、孩子，热炕头。 　　可惜的是，这世上貌似没有什么男人可以让她抱大腿，让她在家安安心心当一个美男子一样的女人。 　　直到出现了顾九。 　　在北雪茗会上一鸣惊人的顾九。 　　这不是她心心念念很多年的意中人吗？ 　　于是乎，醒来没多久的王飞曦就开始梳洗打扮，决定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来到这里，本以为会有一场美丽的相遇。 　　不说和顾九成为了好朋友，至少留下了好印象，便于日后好下手。 　　虽然她自认为长相比不过苏樱，又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但是觉得只要肯努力，还是能松松土的。 　　毕竟她真的很想和顾九在一起。 　　谁知道顾九除了叫她结账外，然后就一直在吃饭。 　　这里面，小七吃得最多，顾九次之，苏樱最少。 　　但是好像因为有她结账的原因，三人一直都在吃。 　　这种感觉，就像她是头猪，这几个家伙估计等待着她来宰她的一般。 　　对于天照宗的师姐来说，这一顿饭钱是小事，但是顾九貌似没怎么正眼看她就要出事了。 　　难道是本小姐穿得太多了点，胸勒得不够挺？还是妆画得不对？ 　　不对啊，她现在这么心机的穿着，身材上对男人的原始吸引力已经超过苏樱了，为什么这男人不看我？ 　　难道顾九喜欢男人？ 　　想到这个可能，王飞曦手抖了一下，连忙喝了好几口茶压压惊。 　　兄弟，No gay啊。 　　直至小七吃得已经要躺直了，这顿饭终于结束了。 　　看着顾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王飞曦才小心翼翼道：“顾公子，飞曦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顾九楞了一下，然后苏樱微笑着对着他道：“那我和小七先回房间了。” 　　这一笑很是温柔，以至于整间屋子都有春风般和煦的感觉。 　　王飞曦桌下的双手不禁微微握紧，缘于她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 　　长得比我好看，气质又是这般，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吃完了饭，散步自然是最好的运动。 　　不像小七，吃撑了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挺尸一般。 　　顾九和王飞曦并肩走在已经冷清了不少的街道上，一时都没有说话。 　　顾九不是情商为零单身了三千年的家伙，其实他觉得王飞曦还不错，只是还没有到达心动的那个点而已。 　　毕竟自己每天醒来会看见自己这张脸，然后又看见苏樱那张脸，容貌对他的吸引力不大，后面如果还有感情发生的话，恐怕只能是日久生情了。 　　不知不觉间，顾九和王飞曦就走到了那处小溪边，然后王飞曦还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顾九看了这条小溪一眼，不禁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啊。 　　午时他还和晓晓抱在一起，怎么现在又到了这里？ 　　王飞曦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微风拂动着她的细发，也吹动了她那好看的鹅黄色纱裙，让她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顾九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很好看，只是比自己和苏樱差一点了。 　　这时，王飞曦突然抬起头来，挺着胸口，道：“公子为何不正眼看我？” 　　这一刻，对方有些紧身的衣衫下的胸部就显得格外突兀，直接呈现在顾九面前，以至于顾九的双眼有种死无葬身之地的感觉。 　　顾九眨了眨眼睛，道：“我哪里没有正眼看你。” 　　王飞曦不由得走近了一点，温柔道：“公子，如果我说一个女人只想在家里相夫教子，和和美美，不想当什么顶梁柱，出人头地，你会不会认为这个女人很没出息？” 　　顾九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怎么会，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的，这种观念在古时的中国很正常，恐怕还是主流，只是在这个世界就显得很男炮了。 　　这个世界的主流思想是女人是家里顶梁柱，不说出人头地，至少也是要撑起一个家。 　　骤然听见王飞曦的想法，顾九真的觉得挺正常，毕竟他和核心思想并没有遭受这个世界的侵蚀。 　　没想到的是，王飞曦在这时脸颊泛红，道：“那公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你怎么样？你挺好啊。”顾九答道。 　　这一刻，王飞曦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被晨光照亮的溪水。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结成道侣，我在家带孩子怎么样？” 　　（PS：哼哼，好现实啊，不加更都不给票票了。 　　周末回老家不好码字，现在回来了，明天四更，月初的票票别藏了，投来吧。） 　　 第63章 我要活着（第一更）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结成道侣，我在家带孩子怎么样？”王飞曦看着顾九，眼睛明亮得犹若星辰。 　　面对对方这么直白的表白，顾九一时有些错愕。 　　这世上虽然基本都是女追男，但是这样直白的还真的挺少见。 　　顾九看了对方的胸一阵儿，答道：“这个不行。” 　　王飞曦秀眉微微蹙起，道：“为什么，我不好看？” 　　说着，王飞曦微微俯身，看起来仿佛扶风弱柳，让人恨不得盈盈一握。 　　顾九摇了摇头，道：“这个真不行，我和你不熟。” 　　听到这句话后，王飞曦顿时就笑了，道：“这个好办，我会经常来串门的。顾公子，你救了飞曦，飞曦会好好报答你的。我家很有钱的！” 　　…… 　　王飞曦走了，但是她表现得很明白，还会再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认定了自己是一盘菜，就要将自己送给顾九一般。 　　顾九看着对方逐渐走远，还在不断回头向他挥手的身影，不禁长长吐出口气，感叹道：“哎，人帅了真没办法。” 　　又休息了一晚之后，清流书院三人就准备离开了。 　　虽然这房钱与之前相比算打了个一折，但是他们三人依旧觉得贵。 　　这狗屁镇子真是三年不开张，一开张就吃三年啊，物价高得可以。 　　在顾九的开导下，小七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甚至后面舒服得想哼哼，所以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有一种感觉，顾九就像是一轮冬日的暖阳，呆在他身旁总会很舒服。 　　在睡醒后的一刹那，小七甚至生出了一种想和顾九永远在一起的情愫。 　　不过这种情愫在小七脑海中只存在了一瞬间，缘于她起床后就发现自己饿了。 　　…… 　　茗山之外，那辆马车依旧在等候。 　　车夫是个五官算标志的妇人，只是皮肤有点黑。 　　见顾九三位主顾回来后，正坐在那里吃饼的妇人立马站了起来，面带微笑。 　　不得不承认，杏花镇上这家马厩的服务态度还真不错。 　　马车缓缓启动，开始回家。 　　顾九推开了车厢的窗户，看着茗山的轮廓，以及在山腰处那一片云雾中的雪色茶园，若有所思。 　　洁白的雪茗茶，在他眼中却是暗红色的血。 　　那个山神说过，这些都是它的精血。 　　在席雨圣人的故事中，顾九觉得人类是被某些未知恐怖豢养的牲口，而来了这里，发现人心也不比那些鬼怪好多少。 　　茗山山神的精血凝结成雪茶，供北地这些宗门大人物们饮用，这和鬼怪食人血有什么区别？ 　　它的躯体被切掉一块，豢养着那种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怪物，不可谓不残忍。 　　顾九甚至觉得，这种方式比鬼怪吃人还要残忍。 　　这个世界还真是藏污纳垢啊，什么时候能来一波清流？ 　　顾九有预感，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缘于他已经出名了。 　　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苏樱，然后进入一个名叫“清流”的书院，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命运？ 　　顾九不知道，即便他出生成圣，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 　　…… 　　怒衣楼北楼内，朱巧巧躺在床上，如一具尸体。 　　她真的废了，气海破碎，主要经脉被切断，即便能恢复行动能力，这辈子恐怕只能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普通人在她眼中就是废人，如果不能修行，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在那仿佛修罗地狱的逃亡路上，那些凄惨的情况。 　　她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死在了那些恶毒的爪子，以及腐朽的屠刀下，然后被扔进了锅里。 　　在这些宗门的天才还在门中的“襁褓”中时，朱巧巧已经经历过了真正的生死。 　　如果她的心不是病态的话，甚至算得上直面血淋淋现实的勇士。 　　可是她有病，不折磨人就活不下去的病。 　　而如今，她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狗，或者说是被打入冷宫的男宠，被扔在这冷冰冰的房间里，无人关心。 　　即便是怒衣楼北楼的同门，都对她这个南楼来的怪物有些排斥。 　　以往她就是想要被人怕她惧她，这种感觉能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特别是在折磨一些男人时，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而如今，她只能躺在这里。 　　朱巧巧并没有放弃希望，她可以等，如果楼主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怒衣楼有南楼北楼，但是北楼不过是南楼的分支而已。 　　怒衣楼内，真正的掌权者还是南楼最高层的那位。 　　上一次，在朱巧巧绝望之际，是那个人救了她，她相信这一次也会的。 　　朱巧巧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床前不远处一张桌上的一盘馒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全力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摔在了床下。 　　她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就像是一头被打断腿还在挣扎的野狗。 　　朱巧巧知道，其实最开始时楼里还并没完全放弃她，不然以她的伤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移动。 　　但是她知道后来，当对方尝试了各种方法后，已然放弃了她。 　　要让人重筑气海，那可是需要通天的本事。 　　她只觉得下半身没有了知觉，上半身痛得异常。 　　但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朱巧巧依旧咬着牙，带着满头冷汗，爬了过去。 　　她挣扎着用手去拿那盘冷馒头，然后手一抖，几个馒头滚落在了地上。 　　朱巧巧没有丝毫犹豫，抓着那沾满了灰尘的馒头吃了起来，吃得很认真。 　　她相信，只要那位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朱巧巧不知道，南楼那边早已来了消息，给出的答案是“任由你们处理。” 　　很显然，南楼里的那位已经放弃了她，不然北楼的人再怎么不喜欢朱巧巧，也不敢给她这样的待遇。 　　朱巧巧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她很快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人有时候活着的意义，不就是一个希望吗？ 　　浑身是灰的朱巧巧重新挣扎着爬回了床上，那冷馒头堵在她胸口，就像是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很是难受。 　　她想起了那天的经历，依旧觉得那是一场噩梦。 　　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非常可怕的转折点。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朱巧巧不由得想起了洛阳城外那个蜷曲成一团的少年，当时他的眼神，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很相似？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第64章 我有点急事（第二更） 　　 　　顾九三人所在的马车前行的速度不算快，缘于他们并没有如何归心似箭。 　　清流书院就三个人，现在三个人都在一起，就等于书院就在这里，还归个什么劲的心似箭。 　　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好的风光总会停下来，时而喝酒，时而打趣，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三口出来郊游一般。 　　对此，小灰也开心得要命，宛若山虎归林，经常跑进路边的山林里发疯，把老虎与豺狼揍得满头包。 　　这一日，天气阴沉得可怕，厚重的铅云堆积在天空，让整片天空显得很矮很压抑。 　　一只红鹰翻动的羽翼，在云层间飞行。 　　它那明亮的鹰眼之中宛若有闪电浮动，将下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的，红鹰身体一斜，向天边滑去。 　　一处山林内，一名身材高挑丰满的女人站在那里，肩头正是刚刚那只红鹰。 　　她已然确定了顾九三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向山林深处走去。 　　没多久，一支骑兵出现在了山林里。 　　这支骑兵无一例外都身着黑色玄甲的女人，身材高挑丰满，背着长枪，马身上挂着巨剑，不是当今天下让人闻风丧胆的玄甲军是什么？ 　　她们的坐骑很是高大，比寻常的马起码要高小半边身子，全身骨骼很壮实，看起来就像是皮包着骨头，没有肉，但偏偏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每只马的蹄上都包着布，跑起来轻快的同时，带出来的声音都很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在昏暗天气里疾行的幽灵。 　　玄甲骑兵为首的自然是那位女统领，她此次来的目的是顾九，以及顾九背后的人。 　　她那天在镇子上认了怂，算给足了顾九面子，但却是假象。 　　其实这段时间，她是在等消息，等伽蓝城那边的消息。 　　即便是这世上最擅长飞行的红鹰，从北地到伽蓝也需要时间。 　　对清流书院的处置，女帝什么都没有说，来信只有一片空白，意思是要她自己定夺。 　　女帝手眼通天，但是距离此地实在是太远，对局势的判断可能真不如自己这些手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不会轻易下达明确的指令。 　　这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也是这些女玄甲军这么多年来，对女帝一直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 　　她们的忠诚，不仅在于她们是帝国军队中战力最为恐怖的存在，早已名满天下，更在于很多时候，真的有一种主人翁的感觉。 　　这天下是女帝的，那身为女帝最为器中的爪牙，难免会有这样的错觉。 　　以这位玄甲军女统领的观点，唐国真的不需要这样一个顾九出尽风头，而且那日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有兴趣。 　　她的目标是生擒顾九、苏樱和小七三人，然后将三人带回伽蓝，任由女帝处置。 　　顾九当日在雪会上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亮眼，还真的适合慢慢研究。 　　至于顾九口中的后台，女玄甲军认为是不敢露脸的散修而已，只要她们的动作足够快，一击即中，对方根本不会有反应的时间。 　　离开了北地，散修再强，能强到哪里？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一旦离开了朝廷势力相对较弱的北方，去往了南边，这一切都将逆转。 　　到时候她们就不再是地头蛇那般简单，而是地头龙的存在。 　　…… 　　因为天气不好的原因，顾九三人的心情算不上兴高采烈。 　　可能由于前几日玩得太high了点，所以他们现在是处于贤者时间，不仅不high，还有一种高潮过后的索然无味感。 　　北雪茗会上的排名，已经足够让他们三人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这种日子不仅是有钱那么简单，还有资源。 　　北地这些宗门这么拼命，每次争取的不就是这些资源吗？ 　　北地不是谁家都是霸雪柳阁，坐拥灵脉，富比金山，即便失去了朝廷的支持，依旧能自给自足。 　　有太多的人认为女帝迟早会像控制南方一样，将北地的宗门牢牢控制在手里，就是因为这些资源的存在。 　　北地荒凉，能获得的修行资源并不多，对朝廷发放的资源很是看重。 　　这些年来，女帝发放资源虽然还算公平公正，但是这等于卡住了不少宗门的脖子，要是非常时期，这将是女帝很重要的手段。 　　这些宗门知道其中弊端，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因为现在的朝廷太过强大，他们没有谈判的资本。 　　在她们老祖的时期，那可是宗门最为美好的日子。 　　什么皇帝，什么朝廷，不过都是替她们打工的而已。 　　记得当时不少宗门老家伙，可是直接抢皇帝的男人玩。 　　只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从朝廷势弱，到相辅相成，再到如今朝廷强势，不过数百年时光而已。 　　伽蓝城的这几代皇帝就像是一位位天赋异禀的棋手，终究将朝廷这盘棋盘活了。 　　朝廷的活，等于这些宗门受到约束，在一些事情上无法置身事外。 　　谁也不知道，伽蓝城的那位女帝在算计着什么。 　　她就像是天空中这密布的铅云，谁人能轻易看透？ 　　顾九端起了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然后不由自主看向了北边的方向，眉头微微挑起。 　　果然来了吗？ 　　他站了起来，对着苏樱道：“姑姑，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一下，你和师姐遇到什么情况都别下车。” 　　苏樱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听话的妻子。 　　而待到顾九出了车厢，小七不禁推开了窗户，冷风顿时呼呼地灌了进来。 　　她透过窗户，没有看见顾九，不禁问道：“师父，师弟去哪里了？” 　　苏樱道：“他不是说了有急事吗？” 　　小七顿时反应了过来，道：“哦，我知道了，估计是撒尿去了。男孩子总是害羞，撒个尿还说成急事。可是不就是撒个尿而已，这里荒郊野外，也没人看，他干嘛跑那么远？” 　　听见小七的话后，苏樱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支吾道：“万一他不是小的，想大的呢？” 　　小七顿时站了起来，道：“那不行，师弟刚刚没带纸。” 　　 第65章 步兵VS骑兵 （第三更） 　　 　　顾九身形如电，穿梭在冷风之中。 　　在疾行的过程中，他就掏出了纸，呸！掏出了那张黑锅底面具戴在了脸上，墨色的发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那支如幽灵般前行的玄甲军在一处荒地前停了下来，缘于女玄甲军统领很快发现前方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头白发，带着半边黑铁面具，胸口很平，一时间居然分不清男女。 　　在前行的过程中，顾九早已将喉结收缩了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连我的雌雄都看不透，还想看透什么？ 　　玄甲军女统领举起了右手，那支两百人的玄甲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前进。 　　那些高大的火骨马全身黑里泛红，骨头在皮下轮廓清晰可见，连鼻孔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点点红色，像是染血了一般。 　　据说这种马骨中生肉，爆发力与耐力是寻常战马的十倍，甚至更多。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支军队在一瞬间表现出的纪律性实在是让他有些震撼。 　　这种感觉，就像那些盔甲下的丰满躯体不是人，而是冰冷的机器一般。 　　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的“面具人”，玄甲军女统领神情冷漠，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是内心还是起了一点涟漪。 　　对方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仿佛算到了她们会来一般。 　　可是这不重要了。 　　来了，一起杀了便是。 　　空中盘旋的红鹰告诉她，方圆数里，此刻只有对方一人而已。 　　有她在，即便对方是六境搬山境，都得死。 　　因为她的力量已经接近了搬山境，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普通搬山境更强，更何况她身后还有这样一支玄甲军精锐。 　　玄甲军女统领纵马往前行去。 　　哒哒哒…… 　　火骨马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踏出的每一步就像是鼓点。 　　战鼓的鼓点！ 　　最终，这只此间最为高大的火骨战马站在了顾九身前，然后比顾九高出了一截。 　　MMP，这是马中姚明吗？ 　　女统领居高临下，看着顾九，冷冷道：“你就是清流书院背后的人？” 　　顾九也抬头看着对方，淡淡道：“算是吧。”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女统领道。 　　顾九挑了挑眉，道：“所以我才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点？”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自信。” 　　顾九的语气很淡，淡得如一缕烟，配上他满头雪发，还真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这场对话到了这里，便没有了谈的意义。 　　因为双方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女统领纵马而回，然后拔出了背后的长枪。 　　紧接着，两百柄长枪在同一时间抽出，寒光连成一片，将附近阴暗的环境映照得一片雪亮。 　　顾九站在那里，气息如山岳一般，很是沉稳宁静。 　　这一瞬间，他仿佛就是一座山。 　　冷风呼啸而过，四周的荒草摇晃得犹若鬼影。 　　玄甲军女统领挥了挥手，两名玄甲骑兵在同一时间纵马而出。 　　火骨战马踩在地上，不再追求轻灵，力量外泄，踩得土地崩裂。 　　烟尘在马蹄下炸成了花朵，很是好看。 　　两匹马的步调完全一致，从起步到加速完成，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很难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短的距离内，两匹马可以加速到这个程度。 　　它们宛若两道黑色的闪电，向顾九奔袭而去。 　　而比这两道黑色闪电更快的，是两名玄甲军手中的长枪。 　　她们的身体在同一时间发出了豆子般的炸响，那是身体内的肌肉连着筋骨在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面对这两柄无论是力量上，还是速度上都堪称恐怖的长枪，顾九只是轻轻伸出了双手。 　　他的手看起来并不快，却在一瞬间捏住了两柄长枪的枪尖。 　　下一刹那，火骨马嘶鸣，长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化作了两道弧形。 　　沉重的钢枪，枪尖始终在顾九手里，稳定到了极致。 　　而顾九的身体也稳定到了极致，宛若一块不可移的磐石。 　　长枪嗡鸣，弯曲得犹若月弧。 　　然后就是嘭嘭两声炸响，两名女玄甲军的力量在此时达到了极致，再也无法掌控手中的钢枪，然后被弯曲的长枪枪尾击中肩头，弹射而出。 　　那坚固的玄甲在一瞬间扭曲变形，带着两名女玄甲军身体如利箭般飞出，在地面上砸出了两个深坑。 　　女统领见到这一幕后，神情冷漠，然后身后四名玄甲骑兵在同一时间疾行起来。 　　两只火骨马失去了主人后，前蹄猛然抬起，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啸鸣，轰然踩下！ 　　顾九依旧不动，双手中指一弹，两匹高大的火骨马顿时化作了两道流光，飞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天地间响起了轰隆隆的声响，那是大量天地元气在被搬动的声音。 　　搬山，搬山，就是搬动山一般巨量的天地元气。 　　面对飞射而来的两匹火骨马，四名玄甲军极速分开，躲过这袭击的同时，很快合一，向着顾九冲去。 　　她们知道，她们面对的是搬山境的对手，是强出她们一大截的存在。 　　但是这群玄甲军脸上依旧没有出现什么惧意，只是神色沉重了几分。 　　“真是麻烦。”顾九叹了口气，往前走去。 　　他走得不快，就像是在散步一般，但是一直在走。 　　所以双方很快就在中途相遇。 　　几乎同一时间，四匹火骨马发出了一阵哀鸣，骨骼破碎，跪倒在地，而那四名玄甲军则趴在马背上，玄甲内已经溢出了血，爬不起来。 　　她们是被天地元气在一瞬间压成了这般。 　　天地元气从无形化作有形，转化需要一个过程，但是顾九却仿佛不需要这个过程。 　　紧接着，又有四名骑兵操纵着战马奔袭而出。 　　她们神情冷漠，还真像一个个冷酷的机器。 　　不管是对方的生命，还是她们自己的生命，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们只是冷漠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而已。 　　下一刹那，四名骑兵连着战马飞向了空中，就像是凭空中有四只大手抓住了她们。 　　看见这一幕后，脸色一直沉静如水的玄甲军女统领终于出现一抹惊诧的情绪。 　　普通的搬山境，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PS：第四更还没码出来，我尽快吧。） 　　 第66章 虽随心，不逾矩 　　 　　玄甲骑兵纵横天下，特别是在杀死搬山境的玄剑门门主玄晓影后，声势如日中天。 　　要知道那场战斗，玄晓影并不是死磕，在发现苗头不对后，她甚至选择了逃遁，但是依旧被对方杀死了。 　　玄甲军那强大的军纪，近乎变态的执行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的进攻方式，是她们能成功的关键。 　　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如今的玄甲军更是今非昔比，比当日还要强出不少。 　　以前三百人能堆死搬山境，恐怕现在两百人已经足够了，特别是还有一名境界不弱于搬山境的首领的情况下。 　　但是眼前的白发面具人，明显超出了这名女统领的预期。 　　她手下连人带马的重量与冲击力她是知道的，能这般靠着天地元气将人马抛向空中，那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而且她很快发现，对方不是仅仅将她的四名手下抛向空中那般简单，而是让她们固定在了空中。 　　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固定则需要源源不断的输出。 　　这其中的差别，恐怕只能用云泥来形容。 　　空中，四匹火骨马早已经放弃了挣扎，即便它们再训练有素，终究还是畜生，此时瞳孔中布满了慌乱。 　　而那四名玄甲军同样如此，她们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在了一片吸力巨大的沼泽地里，力量如泥牛入海一般，被吞噬了个干净。 　　更加让她们难受的是，她们那丰满的胸部一直在荡漾，就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不断挤压一般，让她们呼吸困难。 　　这个时候，玄甲军女统领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后撤，然后一声怒吼，座下火骨战马一声啸鸣，带着她如闪电般冲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天地间响起了另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同样是海量天地元气被搬动的声音。 　　这一瞬间，那匹身形最为高大的火骨战马鼻孔喷出了鲜艳如血的雾气，全身骨骼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带着玄甲军女统领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空气中顿时多出了一个风洞，风洞中是那名女统领在纵马窜行！ 　　玄甲军女统领手持着长枪冲了过去，海量的天地元气在一瞬间倾泻而出，因为元气太过密集的原因，甚至有了一种沙的形态。 　　黑色的玄甲在一瞬间变得逞亮，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就像是砂砾在表面跳跃。 　　而她手中的长枪在一瞬间也化作了虚影，她右手紧握住的枪身，在一瞬间竟然出现了清晰而深刻的指痕。 　　她一出手，已然是她的极致。 　　这恐怕是这些年来，她面对的最为可怕的对手。 　　看着那柄直袭而来，仿佛有炸裂趋势的长枪，顾九眉头微微挑起，然后指间顿时有青色的剑罡溢出，形成了一柄五尺长剑模样。 　　他左手五指微动，掌控着空中四名玄甲军与四只战马的同时，右手则凝罡成剑，刺出了一剑。 　　这一瞬间，他体内的那只玉鹤飞速扑腾着翅膀，身形变得透明了不少。 　　剑尖与枪尖相撞，火花飞溅。 　　这一刹那，众人想象中的恐怖声音并没有出现，反而四周的声音仿佛都被吞噬了一般，安静得可怕。 　　直到数个呼吸之后，轰隆隆的声响响个不停，像是有无数闷雷在此间翻滚，或者说有两座无形的山峰在相撞，摩擦。 　　本来算得上平整的地面在一瞬间轰然下沉了三尺，地上的一切在一瞬间被绞成了粉末，翻腾而起。 　　小灰看着那个方向，发出了一阵惊恐的怪叫。 　　而感受到地面震动的小七唰的一声又站了起来，道：“都地震了，师弟的大号还没上完？不行，我得去找他，不然他得摔坑里。” 　　这一刻，小七的脑海中甚至已经脑补了顾九蹲在地上大号，然后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大缝，将顾九吞进去的场景。 　　而苏樱则要求她坐下来，道：“你师弟连朱巧巧都打得过，你还怕他掉坑里？” 　　她嘴上这般说，但是还是担忧的看向了那个方向。 　　…… 　　轰隆隆的声响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停止，方圆数里的土地寸草不生，只剩下了一个大坑。 　　弥漫的尘土如龙般狂舞，渐渐归于平静。 　　坑的最中央，顾九站在那里，神情宁静。 　　那名玄甲军女统领则跪倒在地，旁边是那匹倒在血泊中的火骨马。 　　战马哀鸣，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做不到。 　　身后一百多名玄甲骑兵，有半数在坑里，有半数在坑外。 　　坑外的玄甲骑兵因为反应迅速，玄甲坚固的原因，只是受了一些外伤。 　　而坑内的玄甲骑兵，已然成为了步兵。 　　火骨战马一一倒在地上，犹若钢铁般坚固的马骨，不少已经被刚才席卷而来的大力绞得扭曲。 　　其实在刚刚，她们的首领发动进攻的刹那，已经下令让她们后撤。 　　只是即便是那名玄甲军首领也没有想到，这场力量的对决余力会扩散得这么快。 　　而她的头顶，那四名手下和四匹战马依旧静止在空中，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顾九走了数步，来到了那名女玄甲统领的身前。 　　之前，是这名女玄甲军统领骑着战马，高高在上。 　　而现在，她跪在顾九身前，反而成了顾九居高临下。 　　她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顾九已经温柔地按住了她的肩头。 　　下一刹那，空中的四人四马一个盘旋，轰隆四声砸在地上，尘土之上再飞尘土。 　　那名玄甲军女统领看着顾九的手按在自己肩头，弄不懂这白发人要做什么，但是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唰的一声，顾九径直脱掉了她染血的玄甲。 　　这一瞬间，本就呼出欲出的玄甲军女统领玄甲落在地上，饱满的身材顿时暴露在了这阴沉的天气里。 　　她看着身旁的玄甲，立马捂住了胸口，看起来是那般无助。 　　顾九看着对方，问道：“服不服？” 　　那女玄甲军捂住胸口，脸上尽是屈辱的神色，但是最终还是吐出了一个“服”字。 　　她败得真是心服口服，连玄甲都被对方卸了，还有哪点能不服？ 　　这只玄甲军恐怕是第一次遭受失败，冷漠的脸上渐渐浮现了复杂的情绪。 　　“如果女帝问起来，告诉她，这世上有些人就像是风，不是她想抓就能抓住的。我们虽随心，却不逾矩，她如果非要来恶心人，不要怪我会恶心她。”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走了，累得一逼。 　　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大胸骑兵，当个步兵可不容易。 　　呜咽的风吹过这片被毁的土地，犹若鬼哭。 　　那名女玄甲军看着顾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最终，她站了起来，连贴身的内衣都撕掉了，胸口对着顾九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北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教出那样的顾九。 　　这时候，这名一向战无不胜的女玄甲军首领生出了不少感慨。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胸口对着顾九离开的方向，不知是想表达什么。 　　那些玄甲军见状，皆沉默不语。 　　第一次失败总是难受的，但是她们必须吃下这苦果。 　　…… 　　谁也不知道，清流书院最后会迎来什么，顾九也不知道。 　　他看不透伽蓝城的那位，伽蓝城的那位能看透他吗？ 　　北地的天空很快响起了阵阵真正的闷雷声响。 　　如今已经是冬天，真的是冬雷滚滚。 　　这一日，杏花镇的居民总觉得雷声在自己头顶盘旋，吓得家家户户紧闭窗门。 　　相传有鬼怪大物修炼到了精深处，一旦现身，即便上天都要看不下去。 　　当第一声冬雷落下，清流书院那染满了灰尘的木匾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缝，看起来就像是一道伤口。 　　 第1章 只想和你在一起 　　 　　马车继续走走停停，好像自那次大号之后，顾九变得更加轻松惬意起来。 　　他经常躺在车厢内，要小七喂自己吃东西，简直懒到了极致。 　　小七一边埋怨着顾九懒得要命，但是却一边忍不住喂对方，心情纠结矛盾到了极致。 　　看到小七喂东西的动作越来越娴熟，顾九觉得这贴房丫鬟养成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将那群玄甲军搞定之后，顾九一时间还是有些纠结，纠结这算是得罪了女帝，会不会女帝震怒之下，不给他们书院发补给啊。 　　要知道，女帝给北地各宗门发物资一向按照排名公平公正，但是发不发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他揍了对方的手下，算是打了对方的脸，看来这物资恐怕是有点悬了。 　　顾九自己对那些物资倒没什么兴趣，例如那些炼气丸之类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小七和苏樱就不一样了。 　　一些必要的丹药，是她们这种一般修行者不可缺少的存在。 　　顾九已经开始盘算，要是女帝不给发资源，他恐怕是要去当贼了。 　　不对，这个时候，顾九突然想起了王飞曦，那个家里很有钱的天照宗大小姐。 　　我本佳人，怎能做贼？ 　　算了，不做贼，卖身给那个家伙算了。 　　顾九不禁感慨，道：“想养成个姑姑和师姐真是太难了。”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了顾晓晓。 　　自己当初精力实在有限，能给自己这个妹妹的帮助很少，远远没有对方去云山剑宗划算，而如今自己腰好了，要是没有养成她，她会不会怪自己啊？ 　　想着那天在溪畔那已然深入她肉里的指甲，以及顾晓晓梨花带雨的模样，顾九不禁有些唏嘘。 　　顾晓晓算得上他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心动的对象，奈何却是他妹妹。 　　想到这里，顾九不禁有些郁闷。 　　爹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或者，妹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发现自己的思想有些危险后，顾九连忙念了几十遍“阿弥陀佛”，才让自己心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这时，小七已经睡着了，脑袋躺在苏樱的大腿上，嘴巴微微长开，依稀能看见她洁白的牙齿，真的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此地已经是盐阳城附近，离清流书院已经不远了。 　　顾九躺在车厢里，肚皮上摆着一只茶杯，茶杯里装满了茶水。 　　就在苏樱不明白对方是想干什么的时候，顾九突然张嘴凭空一吸，茶杯里的水顿时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射了顾九一脸。 　　顾九连忙坐了起来，抹掉了脸上的水渍，感叹原来肚皮喝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至少，对于炼体境的他不是简单的事情。 　　看见顾九被茶水射了一脸的狼狈模样，苏樱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然后这个时候，小七好像受到了影响，翻了个身，手一下放在了她的胸口，还捏了两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即便脾气好的苏樱，此刻都想把小七这熊孩子的手剁了。 　　她立马将小七的手往下拉，然后衣服被这样一扯，一片雪白就浮现了出来。 　　苏樱低头，立马捂住了胸口，脸颊红得犹若晚霞。 　　而顾九只觉得鼻腔内有血液在涌动，连忙喝茶降火。 　　苏樱红着脸将衣服重新整理好后，然后推开了车厢的窗户。 　　带着凉意的寒风灌入了车厢内，给车厢内有些灼热的空气降了一点温，然后北地颇为荒凉的画面就落入了顾九和苏樱眼里。 　　为了缓解尴尬，顾九看着窗外，道：“姑姑，听闻唐国南方绿水杨柳，风景如画，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去看一看？” 　　苏樱忙道：“想啊，想过好久了。以前师父总爱说只要我再长大一点，就带我去南方玩，她说南边的鱼特别好吃，可是……” 　　说到自己的师父，苏樱本来热烈的语气顿时多了一点伤感。 　　顾九道：“干脆我们去吧。” 　　“嗯？”苏樱有些错愕。 　　顾九道：“等明年天气好一点的时候，我和你、小七师姐三人就去南方。以前我讨厌走路，现在发现，只要有马车，躺着就能到，去去又何妨？” 　　听见顾九这句话话后，苏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宛若晨光照亮的溪水。 　　她点了点头，道：“都听你的。” 　　发现苏樱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情绪后，顾九内心不禁多了一份甜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心爱的女生约好了一起去毕业旅行一般。 　　只是他们两个要多带一个熊孩子小七。 　　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后退，他们离书院也越来越近。 　　苏樱看着顾九，沉默了一阵，仿佛在纠结着什么。 　　最终，她喝了口茶，道：“小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顾九挑眉，道：“姑姑，何事？”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姑姑了？”苏樱低着头，道。 　　“为什么？姑姑不好听吗？”顾九道。 　　“我不想当你姑姑了。”苏樱脸颊泛红道。 　　她抬起头来，看着顾九，眼神诚恳道：“小九，我没你厉害，和你差得远。如果没有你，书院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累赘，拖累了你。小九，你本事这么大，为什么要和我们在一起？” 　　苏樱的意思很明显，以顾九如今的本事，整个北地宗门哪里去不得。 　　去了之后有多少资源砸在他身上，说不定若干年后会成为北地第二个圣人。 　　而清流书院，只能是顾九的累赘。 　　顾九看着苏樱，认真道：“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就想和你呆一起啊。” 　　这句话后，苏樱连脖子都变得通红一片，看起来是那般妩媚好看。 　　这一刻，即便寒冷的风也无法给车厢降温了。 　　两人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天天气不好，两人却在喧嚣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彼此。 　　那是顾九第一次奔跑那么长的距离，只为不让自己后悔。 　　还好，他找到了苏樱，苏樱也等到了他。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这世上还有比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更美好的事情吗？ 　　就在两人的脸再次缓缓靠近的时候，小七突然打了个喷嚏，嚎道：“师父父，我冷！” 　　（PS：推村长新书《问题少女来自十年前》，目前感觉很纯情的样子。 　　简介：一间破旧的教室连接了十年前和现在这两个交错的时空。 　　沈童以为自己可以利用穿梭时空的机会彻底发达了，然而一切利用过去赚钱的机会都被禁止了。 　　唯一给他带来的，就只剩下来自十年前的问题“学姐”们。） 　　 第2章 亲亲 　　 　　两日之后，顾九三人终于回到了清流书院。 　　书院依旧破败，树木凋零，杂草丛生，满是灰尘。 　　但却是他们的家。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即便外面的世界再如何精彩，你只有回到家时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就像流浪过很多天字号房的大床，最终会发现都比不上自家的狗窝。 　　离家之后，清流书院就是顾九的第二个家。 　　所以当他第一时间回到这里时，就是躺了下来。 　　那张好多天没躺的藤椅，躺起来真的很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你一起战斗过很多次的充气娃娃一样，你们很熟悉彼此，瞬间就能进入状态，变成你想要的形状。 　　例如现在这张藤椅，在一刹那形成的弧度就让顾九舒坦到了极致。 　　从那个能带着人飞的丝线木匣处得到了灵感，顾九已经开始着实设计能随时带在身旁的藤椅了。 　　或者说，去搞一件储物法宝来？ 　　这个世界，拥有存储空间的法宝并不像一些修真小说那般泛滥，什么戒指里的空间大得都可以种田之类的，简直闻所未闻。 　　各大宗门之中，只有一些算得上镇派宝物的法宝才可能拥有一定的储物空间，但最大的也不过半个房间大小，而且不能装活物。 　　说白了，储物法宝的原理是一种很特殊的阵法，阵法再强也要遵循这个世界一些既定的规则。 　　顾九想过自己做一件，但是材料不够。 　　储物法宝这玩意儿就是这么矫情，即便你是圣人，材料不够也不行。 　　不对，不是不够，是根本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圣人同样如此。 　　顾九躺在藤椅上，看着正在洗脸的小七，道：“塘主，今晚我们吃鱼怎么样？” 　　小七看了顾九一眼，嘟起嘴道：“你该不会要我弄鱼给你吃吧？” 　　顾九没有说话，但是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小七顿时双手叉腰，怒道：“顾九，你最近怎么又越来越懒了。我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你丫鬟了呢？” 　　说完这句话后，小七“塘主”就去钓鱼了。 　　得，她对自己的新身份好像还挺适应。 　　…… 　　夜晚，在小七睡着了之后，顾九和苏樱进行了一番私密的长谈。 　　长谈的地方是在苏樱的房间内，长谈的内容也很正经，大家不要乱想。 　　桌上的烛火映照着顾九和苏樱的脸，很是好看。 　　在这对烛火之下，苏樱再次说出了那个很严肃的问题——“小九，我不想做你姑姑了。” 　　“为什么？”顾九再次问道。 　　仿佛这个话题会像上次一样，逐渐进入那个阶段？ 　　嗯，小七睡得挺熟的，顾九期待着。 　　“你比你厉害很多，你叫我姑姑，我会不好意思。我哪里有资格做你姑姑？”苏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翻译一下，就是以前我不知道你实力，没逼数做了你的姑姑，现在知道了，我还能没逼数吗？ 　　顾九思索了一阵，道：“那姑姑，你不做我姑姑了，想做我什么？”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脸颊顿时通红一片，因为她想歪了。 　　想做我什么？为什么她这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妻子”这个词语？ 　　看着苏樱的神情，顾九尝试道：“或者说，我们换个称呼？” 　　苏樱点了点头，认真道：“反正不做你姑姑，也不做你师父，不想比你长一辈了。” 　　顾九思索了片刻，道：“要是我们同辈的话，小七师姐不是比我小一辈？” 　　“谁管她。”苏樱毫不客气道。 　　听见苏樱这个答复后，顾九顿时觉得这回答很不苏樱啊。 　　“那我叫你苏苏？小苏苏？小小苏？”顾九尝试道。 　　听见这么亲昵的称谓，苏樱脸顿时红得通透，简直男男腔到了极致。 　　顾九见状，只觉得真好看，道：“那好，就叫苏苏好了。” 　　苏樱秀眉微蹙，支吾道：“感觉这样子有点不对，特别是在小七面前你这么叫我的话。” 　　顾九挑眉道：“那好办，我私下叫你苏苏，平时还叫你姑姑，小七师姐那小屁孩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时，隔壁小七翻了身，嘴里嘀嘀咕咕着，显然是在做梦。 　　面对顾九的方案，苏樱点了点头，道：“好。” 　　“苏苏？” 　　“嗯？”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称呼很容易拉近心理距离，于是乎，整个房间温度再次升高了不少。 　　这一次，小七的门已经提前被顾九“焊”死，是没法打扰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苏樱看着顾九，问道：“小九，你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她在茗山山巅问过，当时顾九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显然，苏樱最近在思索着一些问题，不是想刨根问底，而是在考虑三人的安危。 　　顾九在北雪茗会上的表现太过耀眼，后面面对女玄甲军统领时，说出了你们能推死几个搬山境的话。 　　那一刹那，近乎所有人都认为清流书院有后台，但是苏樱却觉得顾九是在诈别人。 　　当时的效果是很好，但是谎言迟早有戳破的一天。 　　要是哪一天被人知道了清流书院没有后台，顾九和小七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时候，苏樱关心的依旧是这两人，而不是自己。 　　顾九看着苏樱，思索了一阵，道：“我觉得我是六境搬山境。” 　　下一刹那，苏樱身体一斜，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爬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顾九，道：“搬山境？” 　　顾九点了点头，道：“姑姑，我现在不想瞒你了。其实我四岁就是炼体，六岁是凝神，十岁已是天元，十四岁神念，现在差不多搬山了。那些什么天生灵种，还真的和我差得远，我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的，况且在前十多年，我腰不好，所以一直没和别人说。” 　　苏樱看着顾九，迟疑道：“小九你的意思是，你的修行境界自己就提升了？” 　　顾九点了点头，一脸无辜。 　　这时，苏樱握住了顾九的手，有些颤音道：“那小九，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连小七也不要告诉。我总觉得，要是我是女帝知道有你这样的人，或者说让一些宗门的人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顾九挑眉，道：“为什么？” 　　苏樱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按照我师祖的说法，你这不是天生灵种，而是天命之子。” 　　顾九挑了挑眉，觉得这称呼挺不错，听起来很让人膨胀啊。 　　苏樱将顾九的手握得更紧，道：“小九，你要知道，上一个天命之女出现之后，男人就逐渐不如女人了。要是让女帝和那些上面的女人知道了你是这种人，会让你活？” 　　顾九看着苏樱，道：“那姑姑你不担心我这天命之子，会让男人崛起？” 　　苏樱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小九，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出事的。” 　　说着，苏樱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看起来是受到了惊吓。 　　她又向顾九确认了一次，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顾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一刹那，顾九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自己姑姑，至少是有种小家长的感觉。 　　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想着有这样一个他就能如何如何。 　　最终，苏樱坐在了床沿，道：“小九，你的这个秘密实在太大了点，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天就到这了。” 　　顾九抓了抓脑袋，站了起来，道：“那姑姑晚安。不用太操心，这事我自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当顾九走出了门，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心痛的表情。 　　说好的亲亲剧情怎么没出现呢？ 　　奶奶的，是哪个家伙说的，只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就没有任何问题的？ 　　今晚的亲亲，你补给我吗？ 　　 第3章 天命之子 　　 　　顾九躺在床上，想着苏樱口中那个关于“天命之子”的说法，觉得有些意思。 　　难道哥真的是什么天命之子？ 　　按照苏樱的说法，数千年前，男女在修行方面其实还是可以分庭抗礼的，没有谁碾压谁的状况，直至那位后来被称作“天命之女”的女人出现，男人逐渐势微，直至被完全压制。 　　顾九觉得苏樱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被女帝以及那一伙统治阶级认为是会改变天下大势的“天命之子”的话，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抹杀他。 　　到时候，老子他妹的不被累死？ 　　一人打那几百个大胸骑兵都有点小累，要是成千上万骑兵一起上，还不让我这小身板精尽人亡？ 　　还好老子是个机灵鬼，准备了面具。 　　现在顾九呈现在女帝面前的形象，不过是个战斗天赋很高的少年，但是修行境界一直在凝神境的范畴，还算合理。 　　而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后台。 　　没人知道顾九身后有几个人，她们目前只知道，那个唯一露过面，戴着黑铁面具的白发人，战斗能力在搬山境中阶以上，甚至接近了半圣的层次。 　　唐国朝廷这几代的统治，让其逐渐控制住了本来一盘散沙的修行宗门，让它们不得不遵从一些朝廷的意志。 　　当然，这些意志大部分算得上合理，毕竟你要从朝廷这里得到东西，自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宗门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自然会不断吸收人才，壮大自己，拥有更多话语权。 　　再加上朝廷对修行资源的控制，导致散修在这世上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已经近乎绝迹。 　　对于近乎所有修行者来说，修行资源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即便天才也是如此。 　　这个时代，不管是朝廷，还是宗门，都对人才求贤若渴。 　　对于真正的强者，各方势力都舍得花本钱招揽，所以就凭那些资源的诱惑，还能有几个散修独善其身？ 　　时代已经不同了，散修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可是顾九扮演的后台偏偏是这样的角色。 　　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姓名，没有性别，没有数量，就像是一个个在山里修行了很多年，不问世事，直到现在才出关的老怪物。 　　他们为何会成为本已破败的清流书院后台，谁也说不清楚。 　　朝廷方面，她们只有从那天顾九扮作的白发人口中得知，这群人不想搞事，但也不想受到太大的束缚，很符合当年那些自以为是的散修风范。 　　面对北地的这样一股势力，女帝没有选择大动干戈。 　　一是她的手确实还没有伸那么长，二就是这样做不划算。 　　要知道散修在她眼里没太大价值，因为能在这种状态下坚持这么久不为名利资源露面的散修，还真是无法驯化的存在。 　　通过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当年不知多少心高气傲的散修早已是真香的状态，而这些重新出现的老家伙简直就是过时的老古董，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既然对方说了不逾矩，她自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这方面。 　　一个小小的清流书院，几个没有什么野心，只教了个男徒弟耍威风的散修，有什么可在意的？ 　　再过个十多年，这种老家伙估计都入土了，何必动粗，只要派人关注一下其动向就行。 　　如果对方不守规矩，那就再两说了。 　　至于有没有更深层次的考量，那就两说了，毕竟圣心难测。 　　于是乎，顾九算得上计划通，暂时躲过了女帝的打击。 　　顾九不怕打击，毕竟以他的本事，对方来多少送多少，人太多，他还能跑。 　　他保守估计了下，如果不来圣人层次对手的话，他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他同样怕打击，缘于他懒，怕麻烦，还有家人和书院。 　　让对方产生“自己是天命之子”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露出苗头的好，当当少年天才就行了。 　　如今人类的境遇并不算好，如果女帝想搞他的话，以他的本事死磕，说不定能磕掉小半个唐国的高手。 　　到时候自己疲惫不堪，家人受连，唐国飘摇，岂不是让那些环顾四周的诡异坐手渔翁之利？ 　　我天命之子的行事能叫懒吗？那叫顾全大局，顾全大局！ 　　如今的顾九还不确定女帝会不会报复，虽然相传女帝胸很大，但是女人的心胸并不是和罩杯成正比。 　　他不想惹事，但是对方如果执意要来，他也没有办法，只有多操劳操劳了。 　　想着那一个个大胸玄甲骑兵，顾九不禁在床上做起了腰部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 　　半月之后，女帝的报复没有来，女帝的礼物倒是来了。 　　作为北雪茗会的前五十名，朝廷方面派人送来了物资。 　　这些东西两辆马车就拖来了，看起来并不多，但是懂行的苏樱却知道其间的份量。 　　就那五盒天凝丸，已经够他们书院三人突破凝神境几十次了。 　　不对，顾九不需要突破凝神境。 　　除了修炼需要的珍贵灵药外，还有一些珍惜的材料，例如星陨铁。 　　这种铁相传是天外之物，其中蕴含着星辰力量。 　　虽然星陨铁矿脉不算小，但是由于太过坚韧的原因，每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产量依旧极少，所以留给清流书院的份量只够打一个小件。 　　看着这块泛着点点微弱蓝光的铁，顾九发现自己今后出门旅行时，藤椅有着落了。 　　储物法宝的材料有了！ 　　这星陨铁里面蕴含着一些星辰之力，完全足够支撑起一个小型空间阵法。 　　整个北地，这种铁一般都被打造成兵器，而能将里面的星辰之力做成阵法，做成储物法宝，恐怕也只有顾九一人了。 　　其实顾九心里也算没底，他觉得能试试。 　　毕竟这么多年了，自己试过的事好像没有不成的。 　　当这些物资被搬进了小院子的破房间，即便这些送东西的将士都觉得将这些好东西放在这破地方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他们曾去过不少宗门，这些东西哪个不是放在专门的珍品阁楼里？ 　　特别是她们看见顾九像吃豆子一般吃着一盒天凝丸时，震惊得无法言语。 　　顾九觉得，这豆子有点妙脆角的味道，挺好吃。 　　他问过苏樱，这天凝丸她和小七加起来只需要四颗，毕竟她们只需要突破凝神境一次，所以顾九干脆以试毒的名义，将其当起了零食。 　　至于多余的，那就过年留给大姐和晓晓吧，不知道她们需不需要。 　　对了，也不知道大屁股缺不缺这东西，遇到了也给点。 　　想到还有这么多张嘴巴，顾九吃了半盒“妙脆角”后就住嘴了。 　　而且他想吃也没有了，缘于小七发现这情况之后，早已冲了过来把盒子抢了过去，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 　　 第4章 血色蜈蚣 　　 　　清流书院突然多了这么多物资，算得上一夜暴富。 　　对于顾九之前如吃豆子般吃天凝丸的行为，师姐小七给予了沉重的打击，锉得顾九后脑勺都要没了。 　　其实顾九吃了后还是有些后悔的，因为据说这小丸子拿去换钱，钱换卤肉，一颗可以换很多条卤猪。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妙脆角真贵啊。 　　苏樱倒是挺想得开，认为这些东西基本都算得上顾九赚来的，顾九怎么处理都行。 　　只要日子比以前好，她就很满足。 　　这些天来，苏樱逐渐消化了顾九有搬山境实力这件事情，既觉得有些不安，又觉得很有安全感。 　　不安的是他怕顾九暴露，安心的是有顾九这样一个强大的变态在身边，想想就很有安全感。 　　苏樱曾建议道：“小九，要不你来当院长吧？”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性感姑姑，在线甩锅？ 　　院长是他这种懒货能做的吗？想到这个职位，顾九就有些受不了，总觉得有一群熊孩子要养，心累。 　　于是他以“当院长太招摇，我还是适合低调的好。”婉拒了这个请求，惹得苏樱疯狂点头，一再表示是自己没有考虑完善。 　　我家的小九暴露了可就糟了。 　　顾九发现，自己露了半个底给苏樱后，反而越成为了对方眼中的小宝宝。 　　…… 　　这天，顾九拿着那块星陨铁就出门了。 　　照例是那件号称“百年老店”的铁匠铺，照例是那个女铁匠，当她照例看着顾九和那只驴出现在自家门口后，腿不禁一软。 　　顾九见状，道：“美女别紧张，这次我不和你赌，只是借下你的工具而已。” 　　听见顾九的话后，女铁匠不禁长长松了口气，看顾九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就像见到了传说中的祖师奶一般。 　　如今顾九在整个北地的修行界都出了名，但是在北地民间知名度依旧和之前一样，除了在临水镇和杏花镇附近以外貌著称外，没啥知名度。 　　这都缘于修行界和民间本就是两个世界。 　　而南方关于顾九的消息同样不多，缘于北地与南方的修行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的关注都一般。 　　再加上朝廷方面有意封锁了这个消息，这件事情传播力度自然又小了很多。 　　所以以为自己会成为全民新偶像的顾九，现在依旧只是小众。 　　顾九二话不说，掏出了星陨铁和锤子就开干。 　　这一日，火焰再次盘旋如龙，带着阵阵凤鸣，以至于附近人群以为来了个变戏法的。 　　顾九足足砸没了十多个锤子，累得一身汗，终于给自己砸出了一个镯子戴在手上。 　　星陨铁本来就有些泛蓝，在顾九的打造下，变得格外光滑精致，远远看去就像是泛着淡淡星辉的水带，很是好看。 　　这个镯子拥有约莫一个水缸大小的储物空间，这已经是顾九能做到的极致，但是装一张藤椅绰绰有余了。 　　要知道这星陨铁从天外来到世间这么久，已然变成了矿脉，其中蕴含的星辰之力已经很少了。 　　而且顾九这个镯子，还不是普通的镯子，还是一只剑镯。 　　剑镯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它能够随顾九的心意变成一柄短剑。 　　顾九这么久来一直没有带武器，因为他不需要武器。 　　但是想到时不时需要遇到一些吓人的玩意儿，比如尸体什么的，要是当时不方便暴露自己可以动用剑罡这件事，身边又恰好没有什么物件，翻动基本靠手，还是有些恶心，所以这只镯子算得上一箭双雕了。 　　特别是家里的那张藤椅，总算不用只能过年回去时躺了。 　　当那女铁匠看着自己十只铁锤被锤得灰飞烟灭后，颤抖着双手将刚刚那只做好没多久的烤鸭递了过去。 　　如今顾九有钱了，留下了一锭金子，感叹道：“美女，要是你不当铁匠，改当鸭子，呸，改当卖鸭子的，生意肯定比这更好。” 　　那女铁匠看着顾九，眼眶瞬间有些湿润，道：“我从小就想开家烤鸭店，奈何娘亲要我继承她的手艺。” 　　顾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耽误了，耽误了啊。学挖掘机的去啥北大青鸟。”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躺在小灰背上走了，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躺着的慵懒影子。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议论起来。 　　“他就是顾九！清流书院的顾九！” 　　“那个帮师姐搞定了鬼脸戏的顾九？” 　　“那可不，据说清流书院这次在北雪茗会上可是进了前五十名，排名都要赶上清溪书院了。” 　　“看刚刚顾九仙师打铁的模样，当真是玉树临风，人中龙凤，这书院能不崛起吗？” 　　“咳咳，够了，人都走远了，你这马屁再大声也没用。” 　　“那又怎样！我就是死了，被埋在土里，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清流书院牛逼！” 　　…… 　　顾九搞定了储物镯子，一边吃着烤鸭，一边回到了清流书院。 　　在进入书院的刹那，他突然示意小灰停了下来，然后看着那张出现了一道清晰裂口的木匾，疑惑道：“怎么感觉被人砍过一样？该不会有人想把这玩意儿拿去当柴烧吧？” 　　顾九记得，以前这木匾旧是旧，但是也没裂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顾九看了一阵后，也没怎么在意，就继续往里面走去。 　　看着手中的手镯，顾九还是挺满意。 　　这东西千万不能让熊孩子小七看见，不然她以为自己是花钱买了首饰。 　　这个世界女人虽然强势，但是首饰一般还是女人专属的，不然他成娘娘腔了。 　　当天夜里，那处木匾的裂口处就长出了一串白色的绒毛，远远看去，就像是有某种动物藏在里面一般。 　　绒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撑得木匾就要一分为二。 　　这个时候，白毛开始变红，就像是浸了血一般。 　　一炷香之后，一只血色的蜈蚣从那木匾裂口处钻了出来。 　　这只蜈蚣落在地上，初始看起来还很小，但是很快开始变大，像是不断吸水膨胀的皮筏一般。 　　当它变得约莫半人长宽时，突然抖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身上顿时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人的眼睛！ 　　（PS：三章完成，求票票） 　　 第5章 我来组成头部 　　 　　茗山，自从北雪茗会结束之后，又重新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除了专门看护雪茶的护卫与茶师外，茫茫的茗山平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山体的内部，那栋已然出现了一道巨大剑痕的木屋子还在那里。 　　不知是谁又在屋内点燃了一只蜡烛，摇晃的烛火将屋子内的惨状映照给格外清晰。 　　之前那些长着大嘴的巨大红脸，此刻早已破碎，屋子不再洁净如新，布满了灰尘。 　　厚重的灰尘落在这些怪脸上，看起来布满了死气，就像是一块块菜市场上被遗弃的腐肉。 　　屋子之下还有一层，那些本来被红着衣裳盖着的桌子此刻曾裸露的状态，红色的衣裳落在地上，同样沾满了灰尘。 　　那些看起来格外惊悚的红脸，此刻已经有些泛黑，长大着嘴巴，沾满了灰尘，像是一只只已经死掉的怪鱼。 　　事实上，它们确实已经“死”了。 　　没有了那老妪的喂养，它们坚持不过三天，就会立刻处于假死的状态。 　　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突兀的猫叫。 　　一只肥硕的黑色野猫不知什么时候窜了进来，看着那一只只肥硕的怪脑袋，眼中充满了困惑。 　　在这只野猫眼中，这些怪脑袋看起来还真像鱼头，而且同样带着一股鱼腥味，正是它喜欢的。 　　但这只野猫也算是只老猫了，吃过的鱼可能比后辈洗脸的次数都多，算得上经验丰富。 　　可是即便是它，也无法分辨出这些“鱼”的种类。 　　这只毛已经有些泛白的黑色老猫思索了一阵儿，最终忍不住腥味的诱惑，跃到了其中一张桌子上。 　　看着那个如脸盆大的“鱼头”，野猫踌躇了一下，然后伸爪，直接咔嚓一声挖出了其中一只眼珠。 　　这张脸很大，眼睛却只有一条缝那么大，但是这只野猫靠着娴熟的技巧，还是将其眼珠挖了出来。 　　这只眼珠带着一股浓厚的腥味，惹得野猫口水涟涟。 　　就在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被咬碎的不是那只被挖出来的眼珠，而是那只野猫的脑袋。 　　这个大鱼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张嘴就要了这只野猫的命。 　　野猫脑袋被一口咬掉，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无头的身体毛发炸裂，呈弓形，看起来充满了攻击性，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那只独眼大脸将猫头咀嚼了后，又重新将脑袋从桌子的窟窿里伸出了一截，将野猫剩下的身体含进了嘴中。 　　整个屋子响起了一阵细密的骨肉被绞碎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还好，这里没有人，自然不用毛骨悚然。 　　那只大脑袋吃掉了整只猫后，扭曲着脑袋，将自己看起来血淋淋的身体从桌子中拔了出来。 　　它捡起了地上的一件红衣裳穿在身上，肩膀一直耸拉着，脸看起来就像是挂在脖子上的一张饼，往内走去。 　　在走到屋子尽头时，红袍人一脚踢碎了一块木板，然后躬身走了进去。 　　在这木屋子二层下面还有空间？ 　　依旧是一串踩得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梯，木梯的尽头是一间格局一致的屋子，两排桌子上露出了一张张诡异的大脸。 　　这些头朝天，像是在仰望星空，或者说感觉像是传说中“仰望星空”的菜品。 　　独眼红袍人继续走着，再次踢开了屋子尽头的一块木板。 　　然后又是同样的一串木梯，一间房。 　　每间房都是上一层的重复，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直至这红袍人走了约莫十七层，也就是木屋地下十八层的位置，屋子尽头没有了木板，只有一面墙壁。 　　墙壁上有一幅壁画，看起来很是鲜艳，就像是画师刚刚用血汁画上去的一般。 　　画中画着一个深潭，潭水黄浊不堪，仿佛无尽的深渊。 　　潭水的表面漂浮着一个个长着大嘴的脑袋，样子和桌子上的那些大脑袋简直一模一样。 　　而这潭水上方的一处岩石上，坐着一个巨大的红袍人。 　　这个红袍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红袍内，看不见一点肌肤，仿佛本身就是一个血色的深渊，或者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这时，壁画的大头怪人突然抬起了自己细窄的右手，然后一刺！ 　　只听见咔嚓一声，它的右手刺入了自己胸口，然后红袍上很快溢出了鲜艳的血。 　　红袍人捧着自己的心头血，唰的一下按在了这幅壁画上。 　　几乎同一时间，那张壁画上漂浮在水面的大脑袋就“动”了起来。 　　它们不断张合着嘴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缺氧的怪鱼。 　　没过多久，这最底下一层桌上的大脑袋也“动”了起来。 　　它们张合着嘴巴，和壁画中一模一样。 　　仿佛某种古老的祭祀被启动了一般，越来越多的大脑袋动了起来。 　　从下一层传到上一层，以至于整个地下十八层的脑袋都在张嘴喘息。 　　这时，整个壁画就像是有雨水滴落的湖面，激荡起了点点涟漪。 　　整个地下第十八层的红色衣裳突然都唰的一声飞到了空中，然后绞在了一起，看起来宛若某种限制级画面。 　　很快的，一阵激烈的交战之后，一件看起来很新的红袍悬浮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这第十八层的大头怪嘴中冒出——“我来组成头部！” 　　很快的，第十八层的脑袋绞在一起，仿佛血与肉在地面互相绞杀，血肉纷飞。 　　最终，一颗宛若肉瘤，有六个鼻子，十只眼睛，十二只耳朵，十张嘴的大脑袋出现了。 　　这颗肉瘤一般的脑袋落在了红袍上方，然后红袍就往上一层飘去。 　　“我来组成胸部！” 　　“我来组成手臂！” 　　“我来组成腹部！” 　　…… 　　不断的厮杀，不断的呐喊，最终，当这红色衣裳来到了地面之上时，一个看起来满身都是肉瘤的可怕东西就出现了。 　　红色衣裳开始生长，变大，直至将这些肉瘤全部包裹其中，不露出一丝一毫，和壁画中的那只红袍人仿佛一模一样。 　　那老妪被拍扁的身体依旧嵌在土里，此时已经腐烂。 　　这个巨大红袍人看着这具尸体，浑身上下突然冒出了很多声音——“娘！我会为你报仇的！” 　　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体中，听起来就像是阵阵鬼哭。 　　 第6章 半截佛像 　　 　　回来后的第七天，小七清晨起床，赫然发现自己鱼塘里的水没了。 　　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条草鱼贴在池塘坑底，早已变成了死鱼。 　　身为塘主，小七还是有些伤感的。 　　当初她用剑砸出了这口塘，以为以后每年夏天抓些鱼，一年四季都有新鲜鱼吃，没想到鱼塘的水没了。 　　原来塘底那口活泉在这两天“死”掉了，现在只能冒出一串串白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垂死前在口吐白沫。 　　这里的泥土渗水，活泉又死了，鱼塘自然就干了。 　　小七在那里可惜自己的塘；顾九泡完了茶，躺在藤椅上，进行着一天悠闲的生活；而苏樱则围着鱼塘走了一圈。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用手指着某个方向，对着身旁的小七道：“小七，你看那里是什么？” 　　小七顺着苏樱的视线一看，连退数步，连忙捂住平整的胸口道：“我怎么感觉是颗人头？” 　　苏樱见状，安慰道：“小七别怕，那是假的，应该是块石头。” 　　只见鱼塘下方侧壁的稀泥里，一个模糊的球形呈现在那里。 　　听见这边的动静之后，顾九顿时来了兴致，走了过来。 　　这里面，他境界最高，苏樱次之，小七最末，所以视力也差不多曾这种态势排序。 　　顾九看着那颗盖在淤泥里的“脑袋”，挑眉道：“怎么感觉像是颗佛头。” 　　即便这东西表面覆盖着淤泥，顾九依旧认出了这是一颗佛头。 　　这世上存于世的正常佛像已经太少，他这么多年只见过一颗，还是在桃花庵那颗大树的树根下，记忆深刻。 　　赫然发现这颗佛头居然和那尊佛有些相似之后，顾九居然生出了一抹好感。 　　是的，这世上畸形的佛像已经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轮廓看起来正常一点的，能不顺眼吗？ 　　小七和苏樱对佛像的概念很模糊，缘于从她们出生开始，大唐信奉得最多的是观音。 　　据传女帝在年前大兴土木，要在伽蓝城外修一座千仞观音像，已征召了十万百姓，不知欲意何为。 　　如今唐国寺庙凋零，那些破败寺庙中的佛像也大都奇形怪状，看得人很不舒服。 　　而对于这个可能会顺眼的佛头，顾九有些兴趣，不禁道：“小七师姐，把它掏出来看看？” 　　小七顿时嘟起嘴，两手叉腰道：“为什么又是我？” 　　“你是塘主，这是你的地盘，你的东西，当然只有你掏了。” 　　“呸！我最近感觉越来越像你丫鬟了，发现除了陪你睡觉外，什么都做。”说着，气冲冲的小七就跃下了池塘，开始拔起佛头来。 　　经过一番拔萝卜的经典动作之后，一个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石头佛像被小七搬了上来。 　　看着小七那身材娇小，但是力大如牛的模样，顾九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很适合当一个莽“妇”。 　　顾九又让浑身是泥的小七提了一桶水过来，自己拿起瓢来轻轻将水淋在佛头上，冲掉了佛头上的污泥。 　　冬日的暖阳照在这边，当佛头逐渐露出真容，顾九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佛像并不畸形，和他想象中一致。 　　即便只剩下了半截，依旧显得庄严肃穆。 　　顾九凝神一看，微微挑眉，有些错愕，缘于他发现这佛头之中居然蕴含着点点暖意，仿佛有一轮暖阳在其中一般。 　　都说大日如来，其中寓意自然是光明无量，照破一切黑暗，给世间带来温暖。 　　这尊佛像很明显就拥有着这样的能量，虽然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却客观存在着。 　　顾九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见到这么正宗的佛像，不觉得有些欣喜。 　　随即，他又看了坡道下方那鱼塘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他第一次来清流书院时就发现，整个书院死气沉沉，如一座巨大的坟墓，而只有这方小院生机勃勃。 　　顾九一度以为是因为小七和苏樱只有两人，其他地方没人管理才造成的。 　　现在看来，不是。 　　因为一个地方有没有生机是一种感觉，书院其他地方草败树枯，只有河道长着茂密的杂草，如鬼影一般，明显就给人阴森的感觉。 　　而这方小院，从他见到第一眼起就觉得挺顺眼，充满了喜意。 　　难道是因为这半截佛像的原因？ 　　他最近在北雪茗会上装了个逼，自然会引发很多后续反应，比如敌人的报复之类的。 　　虽然威胁最大的玄甲军已经被他成功击退，从朝廷依旧给书院送来物资可以看出，那边挺给面子，或者说依旧公平公正，让顾九还是放心了不少。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觉得不是所有人都会死心。 　　特别怒衣楼，他废掉了朱巧巧，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九一直在估摸着是不是在书院搞一个阵法，用以防范。 　　毕竟过年期间自己会归家，这里只留小七和苏樱不见得安全。 　　顾九准备休息几日再动工，毕竟这也是个大工程，不仅要御鬼，还要防人，阵法还要能主观控制，还是挺复杂的。 　　不像是顾家的小型诛邪阵，只杀阴气浓厚的邪物，不需要怎么设计。 　　如今多了这半截佛身，顾九顿时觉得省了大事，毕竟这佛像蕴含着纯正的佛力，虽然佛力已经很微弱，但是在他用阵法的引导下，应该能再用个几十年没什么问题。 　　看着顾九站在那里对着佛头傻笑的模样，小七支吾道：“师父，师弟最近是不是又捡到钱了？怎么一个看见一个破石头，开心成那样？” 　　苏樱摇了摇头，道：“小九每次单独出门都能带些东西回来，上次出去好像什么都没带，真是奇怪。” 　　小七也点了点头，道：“难道这次没有人抢劫他，没有女铁匠送剑给他，或者没有骗一些吃喝？” 　　就在这时，书院不远处一间本就风雨飘摇的屋子突然垮了，于是三人不禁同时看向了那个方向。 　　小七看着那里，感叹道：“得，算上这间，书院垮了四十四间房了。” 　　顾九挑眉，道：“师姐，这数字不吉利啊。要不你再去拆二十二座？” 　　“拆你个大头鬼！” 　　顾九三人没有发现，那间倒掉的屋子的下方，有一道细长的影子一闪而过，很快没入了土里。 　　（PS：明天保底三更，极有可能四更，让我捋一捋剧情先，依旧求票票。） 　　 第7章 白毛如毫（第一更） 　　 　　清流书院之外有一处土坡，长着两棵歪脖子树，看起来和清流书院里面的景象一样荒凉。 　　左边这棵歪脖子树往左歪，右边这棵歪脖子树往右歪，两者组合在一起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张大屁股，于是顾九给这两棵树取名“YY大屁股”。 　　这处土坡除了这两棵歪脖子树外，只有一些杂草，简直平凡无奇。 　　只是这一天夜里，树下却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东西在土里穿行。 　　当两道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之后，坡道的一处新出现的孔洞中就涌出了一个白色的“蛹”？ 　　这种感觉，就像整个坡道都是一只怪物，这个白色的蛹是被它从嘴中吐出来的一般。 　　这只蛹呈白色，周身有白毛缠绕，在惨白的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吓人。 　　很快的，这只近一人高的蛹就开始涌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 　　咔嚓一声，白蛹破碎，那些附着在上面的白毛全部钻入了蛹的缝隙中，像是被吃掉了一般。 　　渐渐的，蛹中爬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带着一层黏稠的液体，像是在某种野兽的肠胃中翻滚过一圈一般。 　　它站在那里，迎着惨白的月光，看起来面容模糊。 　　那些黏稠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蜡人在融化。 　　最终，当那层黏稠的黄色液体完全落在地上，那个人的面目不禁变得清晰起来。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头上系着方巾，墨色的头发披在双肩，白皙的小腿在长衫的开叉下若隐若现，看起来很有美感。 　　这种打扮，一般都是读书人。 　　这个女人仅仅从背影上去看，看起来确实有一种温柔恬淡之感。 　　可是当她回头的一刹那，一切美好都烟消云散。 　　她的半边脸上长着如细豪般的白毛。 　　这些白毛很细，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细针，宛若皮癣般长在女子本来算得上温婉的脸上，更显惊悚。 　　几个呼吸之后，当那女子的眼珠以一种格外诡异的方式翻转了一圈后，那些脸上的白毛在一瞬间就收回了肌肤里，看起来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身着青衫的女子没有转身，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球。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能如此机械般地转动眼球，像是这两颗眼珠是假的，是装在她眼窝中的一般。 　　而如今眼球所对的方向，刚好就是清流书院的那方小院。 　　不知为什么，这名女子在看着那小院一阵子后，嘴角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温婉的笑容。 　　温婉的笑容和机械的眼球组合在一起，特别是在这仿佛带着毛边的月光下，就显得不那么温婉了…… 　　夜里，苏樱做了一个梦。 　　梦中，书院外那两棵之前被顾九形容像大屁股的歪脖子树死了。 　　稀疏的树叶全部泛黄蜷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然后两棵树很快落下了水珠，就像是下起了一场小雨。 　　可是天空明明没有下雨，那这些水是哪来的？ 　　难道是树的眼泪？ 　　这时，苏樱只觉得身后站着一个人。 　　她不禁转身，然后就看见了那一袭青衣。 　　那袭青衣立在那里，墨色的发丝洒在肩头，看起来是那般熟悉，如多年前一样美好。 　　“师父？”苏樱眼眶有些模糊，不禁往前走了两步。 　　她一走，那一袭青衣也往前走。 　　这时，苏樱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再往前走，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她退了两步，那个背影也退了两步，像是一个镜子中的影像在重复。 　　苏樱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低头一看，陡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衫。 　　很快的，她发现她的手上长出了白毛，如针毫一般的白毛，不禁想要大叫。 　　她用手去抹这些白毛，想要将它们抹掉，但是这白毛就像是某种格外可怕的皮肤病，很快蔓延到了她肩头，颈部，甚至脸上。 　　苏樱瞬间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皮囊里，那些疯狂生长的白毛让她呼吸困难，她想要尖叫，只觉得口腔里都是那种疯狂涌动的毛发。 　　“呼！” 　　苏樱从梦中惊醒，赫然发现小七正一脸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道：“师父父，你又做噩梦了？” 　　苏樱看着小七，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小七立马倒了杯水给她，苏樱喝了一口，才缓解了自己紧张的情绪。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噩梦了。 　　苏樱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小七，道：“小七，你也去睡吧，我没事。” 　　小七点了点头，几步一回首，最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七记得，师父已经好久没有做噩梦了，起码得有几个月了吧？ 　　怎么又开始了？ 　　如今天气严寒，顾九已经回家过年了，留下了她和师父两人在这里。 　　小七不由得觉得有点冷清，又觉得有点惊慌，不禁暗叹道：“今天是师弟回家过年的第三天，想他。” 　　寒夜，苏樱再难入睡。 　　这个时候，她不由自主想起了顾九，不禁感叹道：“今天是小九回家过年的第三天了吧。” 　　苏樱打开了房门，看着院子里月光下依旧庄严肃穆的半截佛像，不禁稍稍安心了些。 　　那半截佛像手持一株桃枝，看起来就像是拿着一根教条的教书先生。 　　顾九告诉她，来年开春的时候，这株桃枝就会开花。 　　桃枝开花，必须是在活树上，而这株桃枝明显是无根之木，谈何开花。 　　当时苏樱提出了这个问题，顾九笑着回答道：“佛祖保佑，心想事成。” 　　顾九在离家前曾告诉过她，他在这里设了一个阵法，那佛像是阵眼，可防妖邪进入小院。 　　而如果有人来犯的话，只要苏樱拿起雪蒲剑，佛祖就会保佑她。 　　顾九在走之前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佛像是阵眼，而苏樱的雪蒲剑因为他种下了剑识，已经成为了阵杵。 　　想起刚刚的那个梦，苏樱不禁回到了屋子，将雪蒲剑抱在了怀里，再次沉睡了过去。 　　虽然之前已经习惯了噩梦连连，但是没有谁喜欢噩梦。 　　第二天清晨，苏樱走出了小院，来到了那处土坡上，身体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那两棵长势一直很好，即便往年冬天都依然有绿叶的歪脖子树，真的死了！ 　　（PS：还有两章晚点） 　　 第8章 不敢回头（第二更） 　　 　　伽蓝城北城，车如流水马如龙。 　　喧嚣的人群，高耸几近入云的阁楼，无不彰显着这唐国第一雄城的气势。 　　但是如果你继续沿路往西北方向行去，会发现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在这样的雄城出现这样一条小道，看起来很是突兀。 　　因为这种小道，一般都是出现在大户人家的花园里，而这里却还是街道。 　　而这条小道后的世界，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小道左侧是热闹的街区，过了这条小道就变得冷清，宛若人间的阴阳两面。 　　在这片冷清的区域内，有一座占地很宽广的宅府。 　　府中人很稀少，阴风阵阵，显得有些荒凉。 　　在这府邸占地极宽的草地上，罗列着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不算大，大部分都只有手掌大小，但是一块一块堆叠在一起，居然组成了一个个人的模样。 　　这种荒凉而又神秘的风格，与其说这是一座府邸，还不如说是一处祭祀的殿宇？ 　　走过了这一片如巨人般耸立的石林，再经过一片奇形怪状的枯木林，那座隐匿于深处的殿宇才露出了真容。 　　殿宇之内，一名黑衣女子跪在地上，前面是一排遮蔽了光线的珠帘。 　　整间屋子都是简单的灰色石材组成的，显得很冷峻，石柱的线条像是一条条冰冷的刀锋。 　　“国师大人，冥山的红袍失控了。属下去查探时，壁中的红袍已经消失，那十八倒悬楼也有打斗过的迹象。”那黑衣女子跪在地上，显得很紧张。 　　珠帘之后，阴影重重，很难判断其间有没有人存在。 　　“陛下发现了吗？”良久之后，珠帘之后才飘来了一句很清淡的话语，仿佛女子所说之事与她无关一般。 　　“恐怕不知。据说当初进入其中的只是一名少年，即便玄甲军都没有找到入口。”黑衣女子解释道。 　　“不是陛下不知，只是陛下不想知道而已。这些年来，她已经越来越不注意这些小事了。此事恐是天意，由它去吧。” 　　“可是……”黑衣女子欲言又止。 　　“可是？本尊在北地养了只鱼，本是为了大唐着想，奈何池塘被北地的人破坏了，那鬼鱼进入世间，难道还是本尊的责任不成？”珠帘后的声音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以至于整个屋子的光线都变得黯淡了不少。 　　黑衣女子顿时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那名少年的底细我想知道，越多越好。”这时，珠帘后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以至于整个房间在一瞬间显得明亮了很多。 　　“是！”黑衣女子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整个殿宇内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宛若一尊巨大的坟墓。 　　…… 　　苏樱站在那坡道下，看着那两棵已经彻底死掉的歪脖子树，只觉得有些怕。 　　她环顾四周，内心居然警惕着会不会有一抹青衣出现。 　　苏樱内心格外矛盾。 　　之前日思夜想想见到的“亲人”，为何现在会让她如此恐惧？ 　　只是因为那些梦吗？ 　　紧张的苏樱没有发现，在那些荒草丛生的坡道上，半掩着一个不小的洞窟，一双暗淡的眼珠正如毒蛇般躲在其间看着她。 　　苏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小院，手里一直握着那柄雪蒲剑。 　　此时的小七刚好正在用柳条刷牙，看见苏樱大清早拿着剑回来后，立马口吐水沫道：“师父父，你刚刚是去练剑了吗？” 　　苏樱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躺在了屋檐下的那张藤椅上，模样居然和顾九有几分神似。 　　小七洗漱完后，做完了早饭，准备出趟门，缘于家里的酱油和醋快没了。 　　苏樱看着小七离开，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也许只是巧合？ 　　自从昨夜那个梦后，苏樱顿时有些浑浑噩噩，总感觉反应要比平时慢上半拍。 　　小七去了杏花镇上，由于年关将至，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但是米店这些还开着。 　　小七买了些米，又打了些酱油和醋后，顿时觉得身上东西有点多。 　　小灰被顾九带回家过年了，买点东西都不好拿。 　　在回来的期间，小七赫然发现镇上新开了家烤鸭店，不由得眼睛一亮。 　　要知道，这杏花镇上平时虽然热闹，但是新开的店铺并不多，这里陡然出现一家烤鸭店，小七能放过？ 　　“老板，来只鸭子。”小七看着店铺里那外表看起来就很香脆的烤鸭，咽着口水道。 　　“来了！” 　　当店老板将烤鸭交到小七手上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小七依旧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这不是铁匠铺的铁匠吗？ 　　怎么改行烤鸭了呢？ 　　采办完了东西后，小七左肩扛米，右手提着醋和酱油，将包装烤鸭的油纸包含在嘴上，往回走去。 　　小七一边闻着烤鸭的香味，一边留着口水，暗叹道：“哼哼！傻缺师弟过年回家，我和师父父也要吃点好的。这么香的烤鸭，你丫总还没吃过吧？” 　　清流书院外有一片竹林，即便在夏日都显得有些阴森。 　　此时已经到了年关，落叶堆满了地面，更显荒凉。 　　小七走在其间，总感觉后背发寒，这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景象。 　　要知道她在这一带生活了好些年头，对这一带熟悉得可以，被称作“地头蛇”都不为过。 　　今天出现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有些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准备出竹林的时候，前方拐角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衫人，吓得她直接跳了起来，嘴中含着的烤鸭都落在了地上。 　　那青衫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读书人。 　　听见动静后，青衫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这位小姐，请问杏花镇怎么去？” 　　发现对方长得很和善后，小七不禁长长松了口气，指了指镇子的方向。 　　MMP，吓死老娘了。 　　那青衫女子捡起了地上包裹着烤鸭的油纸，递给了小七。 　　在接过油纸的刹那，小七不知为什么觉得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小七立马咬住了烤鸭，往书院里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青衫女子在看着自己。 　　是的，即便她没有回头，都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 　　试想在这阴冷的天气里，一个女子的站在不远处，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你，你会作何感想？ 　　更加可怕的是，这种情况下，你根本不敢回头。 　　你害怕一回头，就会…… 　　（PS：下章还有几百字写完，润一下就发了。） 　　 第9章 两座书院（第三更） 　　 　　小七脸色苍白地回到了小院内，一言不发躺在了藤椅上，模样也和顾九很神似。 　　发现小七神色有些不对后，苏樱不禁问道：“小七你怎么了？” 　　小七摇了摇头，有些失魂落魄道：“啊？没什么，买了只烤鸭。” 　　“对了，烤鸭！”小七“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然后将买回来的烤鸭和苏樱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感叹这烤鸭烤得确实不错，简直骨头都像是酥的。 　　这时，苏樱突然道：“小七，我昨晚梦见那两棵大屁股树死了。今天去看，果然死了。” 　　小七“嗯。”了一声，数个呼吸之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直至她拔出了一根卡在喉头的鸭骨头，才缓过气来。 　　“师父父，怎么突然说这么吓人的话？” 　　苏樱神色变得紧张起来，道：“这个很吓人吗？” 　　小七点了点头，道：“有点吓人。总感觉师弟不在后，这书院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小七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苏樱不禁微微皱眉，道：“有哪点不一样？” 　　小七思索了一阵，道：“总感觉冷清了不少。虽然那家伙整天躺在那和尸体一样，但是有他在，总感觉要热闹一点。” 　　苏樱点了点头，总觉得有点道理。 　　小七不由得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那个青衫女子，不禁道：“不行，师父父，你晚我要和你睡。” 　　苏樱点了点头，道：“那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抓我胸。” 　　小七顿时喜笑颜开，道：“小七我是干那种事情的人吗。” 　　小七收拾了一下鸭骨头，准备扔出去，然后突然僵立在了屋门口。 　　只见院落下方的一间瓦房的屋檐下，那名青衫女子正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这边。 　　那间瓦房，是清流书院供奉祖师的地方。 　　“师父……父，那个人……” 　　发现小七语气不对后，苏樱立马出了屋子，也僵立在了当场。 　　当那袭青衫落入她眼帘的刹那，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师父？ 　　屋檐下的那名女子长身而立，显得很温婉，宛若一块美玉。 　　如果苏樱没有做过噩梦，或者说没有做过昨夜那个噩梦，她现在一定会跑下去。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那就是师父回来了，清流书院的家人也回来了。 　　但是现在，她只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苏樱一言不发，握紧了腰畔挂着的雪蒲剑剑柄，如临大敌。 　　那个青衫女子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恐怕真正的木雕也不过如此。 　　小七看着苏樱的模样，不禁更加紧张。 　　恐惧的氛围会传染，所以这一瞬间，苏樱和小七只觉得如坠冰窖，内心布满了寒意。 　　小七不知道苏樱的内心活动，她只是从一开始就很怕这个青衫女人。 　　这个女人明明长得很温婉，但是她就是怕。 　　苏樱的害怕来源于她的梦，更来源于她和对方的感情。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名屋檐下青衫女子就向小院这边走来。 　　苏樱示意小七靠后，自己则向院落中走去。 　　那名青衫女子的脚步停在了篱笆外。 　　今天是个阴天，但是依旧有光，地上映照着这青衫女子的影子，证明她不是鬼？ 　　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看着苏樱，道：“乖徒儿，好久不见。” 　　听见这句话后，正在屋子里拿剑的小七愣在了当场，手中的水堰剑差点砸在脚背上。 　　苏樱看着自己的师父，紧张道：“师父，好久不见。” 　　那青衫女子看着苏樱，微笑道：“既然还认识我，不请我进去坐坐？” 　　苏樱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有些颤音道：“这里从来都是师父的书院，苏樱不必请你。” 　　这一刻，她总觉得自己的师父谢雪在忌惮着什么，所以才没有进入这方小院。 　　然后她很快发现，师父在用余光瞟着那半尊佛像。 　　难道说，师父真是鬼怪，害怕佛像？ 　　可是没有想到，下一瞬间，谢雪就走进了院子里。 　　手持桃枝的佛像安安静静竖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真的没有问题？ 　　这一瞬间，苏樱的心神有些荡漾，握住剑柄的手不禁松了一点。 　　“这些年，辛苦你了。”谢雪看着苏樱，温柔道。 　　这一刹那，苏樱只觉得又回到了那年幼的时光，师父同门们在一起的幸福日子。 　　可是就在这时，小七突然站了出来，道：“师父父，我怕她。” 　　几乎同一时间，苏樱握紧了剑柄，竹鞘中的雪蒲剑隐隐待发。 　　谢雪看见这一幕后，挑了挑眉，道：“小樱，你在怕我？” 　　苏樱很是紧张，道：“师父，您这么多年没回来，小七有些怕您。” 　　谢雪看着苏樱的手中剑，道：“你好像很信任你的剑，我记得当初没有传过你剑法。” 　　苏樱咽了咽口水，道：“师父和师姑们离开这么久，小樱自己学会了点皮毛。” 　　谢雪看着苏樱，点了点头，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现在为师告诉你，其实清流书院还在，你的师姐师叔们也还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苏樱沉默了片刻，道：“书院的人都在？” 　　谢雪点了点头，道：“其实书院一直都在，只是藏在隐匿的地方，为了躲避祸害。这么多年过去了，祸事已了，所以为师想带你回去。” 　　这是苏樱曾经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在最为艰苦，她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这个场景总像是夜空中细碎星辰光辉，照亮她黯淡的前路，给她希望和勇气。 　　但是当这样的场景真正发生时，苏樱却犹豫了，甚至有些抗拒。 　　因为小七怕自己的师父，她也有些怕。 　　她看着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师父，道：“我要考虑一下，和书院的人商量一下。” 　　谢雪看了小七一眼，道：“商量？” 　　苏樱点了点头，道：“书院还有一名弟子没回来，我们三人需要一起决定。” 　　谢雪笑了笑，道：“小樱，你要知道，这些年来师父和师姑们都没有真正离开过。” 　　小七全身绷紧，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我们一直在下面啊。” 　　谢雪看着地下，道：“其实清流书院一直都是两座，上面一座，下面一座。” 　　（PS：三更搞定，求点票票） 　　 第10章 我会带走你 　　 　　谢雪看着地下，道：“其实清流书院一直都是两座，上面一座，下面一座。” 　　此语一出，小七吓得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苏樱则直接抽出了腰畔的雪蒲剑，全身颤抖。 　　看着两人惶恐的模样，谢雪神色不变，道：“苏樱，你之所以会怕，是因为你还小，不明白这世间的规则。只要你随为师一起去看看你的同门师长，一定不会这么紧张了。” 　　她说话的语气依旧轻柔，和她温婉的气质很一致，但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苏樱，还是小七，都只觉得鬼气森森。 　　苏樱和小七提着剑靠在一起，道：“师父，苏樱无知，不知深浅，您还是先回，我想考虑清楚。” 　　这个时候，谢雪反而往前一步，道：“苏樱，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为师会害你不成？” 　　苏樱咽了咽口水，道：“我还是想等小九回来，商量一下。” 　　“商量？又是商量！”谢雪突然猛然往前跨出几步，吓得苏樱和小七接连后退，直至退到了墙边。 　　“师父，你不要再过来了！”苏樱见到这一幕后，激动道。 　　谢雪继续前走，道：“你每日每夜地想我们，书院都成这样了你还住在这里，现在为师来接你了，你为何要躲？为什么！” 　　这一刹那，小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缘于她看见谢雪的眼窝里溢出了白毛。 　　嗡的一声，苏樱毫不犹豫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看起来很轻，如清风，但是却格外清晰，宛若平整沙滩上划出的一条痕迹。 　　几乎同一时间，那尊佛像手上的桃枝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谢雪伸手，想要徒手抓剑，却在下一瞬间猛然后撤。 　　咔嚓一声，她手臂的肌肤轰然破碎，身体如遭遇了锤击一般倒掠而出，足足飞出了近百丈距离才顿住了身形。 　　她手臂处的白骨此时已经露了出来，但是却不见有血流下。 　　谢雪看着苏樱，额头前的细发垂落下来，从院子里望去，很难看见她阴影下的表情。 　　苏樱发现自己居然向师父出了手，手中的雪蒲剑差点落在地上。 　　这时，小七不禁道：“师父，她不是人，她没有流血。” 　　苏樱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紧张到了极点。 　　谢雪站在那里，嘴角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没想到你居然敢向我出剑？你以为这个阵法，能护住你多久？” 　　苏樱立马握住剑柄，盘旋的剑气连着佛像的佛力顿时在她周身盘旋开来。 　　“小七，离我近一点。”苏樱紧张道。 　　谢雪站在那里，右手见骨的伤口处顿时有白毛生长，宛若夜里起的一层寒霜。 　　然后下一刹那，她身后那间瓦房的瓦片顿时脱离了屋顶，哗啦啦响成一片，向小院袭去。 　　这些瓦片飞行的速度很快，而且相当密集，宛若一阵疾风骤雨，向苏樱与小七袭来。 　　苏樱握住剑柄，眉头紧皱，然后再次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依旧干净利落，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剑痕。 　　当为首的瓦片与这道剑痕相遇，顿时炸裂成花。 　　紧接着，之后的每一片瓦片都在空中炸裂开来，声势惊人。 　　眼看这一击被自己化解，苏樱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小七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摔倒在地。 　　苏樱低头一看，吓得也差点瘫软在地。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谢雪重新回到了院子里，但是只有半截身子。 　　是的，她的身体半掩在土里，应该是刚刚破土而出。 　　她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冷冷地看着苏樱，仿佛这世间所有寒意都聚集在她的眼瞳里。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为何敢对我出手？” 　　苏樱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做了一件很不应该的错事，师父唯一一次展现出极为严肃的一面。 　　当时就在下面那间瓦房里，师父背对着她站立，她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非常可怕。 　　这一刻，这种感觉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让她全身僵硬。 　　那半截身子离她和小七只有几步距离，苏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不同于小七的“好运”，苏樱这是第一次遇见怪异的东西，而且对方是自己的师父，所以即便有阵法加持，依旧紧张恐惧到了极致。 　　这时，一言不发的谢雪眼角边缘开始溢出白毛。 　　白毛看起来很是尖锐，径直刺破了她眼角的肌肤，带出了一串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谢雪身体突然上涌，眼看就要破土而出，苏樱情急之下，唰的挥出了一剑。 　　咔嚓一声，谢雪的半边脑袋被切开，落在地上，依旧没有血。 　　那暴露在外面的头颅里布满了孔洞，像是被虫蛀过的一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蜂巢，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颗脑袋？ 　　这时，只剩下了半边头颅的谢雪嘴角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道：“你居然真的想杀我。” 　　苏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身颤抖，但是眼神却露出了一抹坚毅。 　　“时间还多，我会带走你，除非你能不睡觉。”谢雪说完这句话后，身体带着半边脑袋缩回了土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 　　苏樱看着那个泥洞，刚想松一口气，那个脑袋半边突然又从旁边冒了出来，狰狞笑道：“我又回来了！没想到吧！” 　　苏樱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劈出一剑，但是那个头颅早在上一刻就消失了。 　　苏樱记得很清楚，师父刚刚那个狰狞浮夸的笑容，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脸是完整的。 　　这之后，苏樱和小七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总觉得下一个呼吸地下就会钻出一个脑袋来。 　　如果说神经是一根弦的话，那这根弦如果绷得太紧的话，迟早会断掉。 　　苏樱很累，汗水黏在身上，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阴冷。 　　她有些累，想休息，却不敢。 　　这时，小七突然道：“师父，她在那里。” 　　苏樱往小七的目光方向看去，发现谢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那屋檐下。 　　她只剩下了半边脑袋，但是依旧看着这里，像是一尊雕塑。 　　而她那裸露在外的半边脑袋，孔洞里逐渐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白毛，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PS：下章会晚点，下午有事，没空码字。） 　　 第11章 你猜 　　 　　顾九躺在小灰身上，很顺利地回到了家。 　　这一次，他早走了几天，本以为是三兄妹中最先到家的，结果回到家时，顾晓晓和顾凝霜早已在家里了。 　　顾晓晓见到顾九回来，第一个开心的迎了上去，恨不得骑到顾九身上。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守在家中的妻子，等回了打仗归来的丈夫。 　　当然，这个世界画面一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终于等到了背着一把大砍刀凯旋归来的娇柔妻子。 　　发现两人依旧兄妹情深，这一次，连一直最反感这个关系的顾凝霜都没有吱声。 　　修行界中，虽然还不至于拳头大的都对，但是强者为尊是没错的。 　　知道顾九实力后的顾凝霜，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虽然之前在茗山小镇外，她以大姐的身份教育了顾九和顾晓晓一番，然后发现顾九居然依旧认可自己大姐的身份，但是她内心还是有些发颤的。 　　那是连朱巧巧都能揍成那样的人物，那是连玄甲军统领命令都敢违背的人物。 　　之前一直只知道睡懒觉的弟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呢？ 　　家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北雪茗会的细节，顾凝霜和顾晓晓只是说顾九所在的书院成绩不错，并没有描述顾九大发神威的样子。 　　因为和顾九之前担心的一样，她们怕吓坏了父母，这是顾九之前就提醒过两人的事情。 　　于是乎，顾老爹依旧抱着儿子哭哭啼啼，家母顾馨月则因为顾九所在的书院居然没有被除名，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家里人发现顾凝霜和顾九的关系缓和，不由得更加开心。 　　这次顾凝霜和顾晓晓归家，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顾家上下可以搬去云山剑宗山脚下的镇子里。 　　这是云山剑宗掌门吴西来亲自发放的福利，自然不会有半点假。 　　要知道，修行宗门所在地一直被称作“福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福地的意义不在于那些地方天地元气充沛，很适合修行，主要在于那里离宗门很近，算得上宗门的管辖地，一般很少有鬼怪入侵，很是安全。 　　这些地方，即便是有再多钱都不可能轻易进入的。 　　现在顾家得到搬迁的资格，简直可以说是因为家中两个女儿的表现，鸡犬升天。 　　但是顾凝霜和顾晓晓都知道，剑宗会提前放这样一个福利给她们家，多半是因为顾九。 　　顾晓晓是宗门内的天生灵种，只要稍有成绩，让家族搬迁这种事迟早会到来，只是现在她对宗门来说还没有任何贡献。 　　很显然，云山剑宗想借此与清流书院走得近一点，虽然现在清流书院人口稀少，实力相对薄弱，但毕竟对方身后可是有大佬的存在。 　　这样的书院还有这样一个顾九，潜力巨大，起势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让顾家搬迁至云山剑宗辖地，等于让顾家归属于云山剑宗，到时候即便清流书院和剑宗有冲突，顾九也会投鼠忌器。 　　这样一件一箭双雕的好事，云山剑宗的大人物自然乐于去推进。 　　只是顾家上下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很是开心，包括顾九。 　　在离家前，顾九虽然在家里种了棵树，但是依旧有些担忧家人的安危。 　　如今顾家要是搬去了云山剑宗的辖地，自然是比临水镇安全多了。 　　这个世界他越是探索，越是觉得秘密与黑暗太多。 　　顾家一家上下因为这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上上下下开怀畅饮。 　　这一天，连一向克制的顾凝霜都喝了很多酒，脸颊绯红。 　　她一向冷眉冷目，如今喝了酒后，面若桃花，配上她天生的桃花眼，难得展现出了娇媚的一面。 　　顾九喝得有点多，刻意没有用雪鹤劲解酒，享受着这难得的微醺感觉。 　　他将自己屋里的躺椅搬了出来，躺在一道回廊下，吹着风，只觉得很舒服。 　　这时，顾凝霜顶着一张桃花脸走了过来，站在了顾九身旁。 　　她也有些醉意，俯身道：“让我坐一下？” 　　顾九拿开了右手，于是顾凝霜就径直坐在了那个扶手上，离顾九很近。 　　这对姐弟自小不亲，所以这是很难得的画面。 　　闻着顾凝霜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顾九不禁觉得更醉了一点。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顾九。”顾凝霜看着夜空中的月亮，感叹道。 　　顾九笑了笑，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顾凝霜回看了顾九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喜欢晓晓吧。” 　　顾九迟疑了一下，答道：“喜欢啊。” 　　顾凝霜露出一抹笑容，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 　　这一刹那，她突然转过头来，那一双带着微微醉意的桃花眼就看着顾九，让顾九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喜欢。”顾九皱了皱鼻头，道。 　　顾凝霜挑眉，道：“你连朱巧巧都敢废，承认这一点的勇气都没有？” 　　顾九不说话，表示沉默。 　　她哪知道自己这位姐姐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居然问这个颇为，咳咳……颇为敏感的话题。 　　“你给晓晓织了个云剑标志的衣裳，她一直留着，舍不得穿，说是怕会穿脏，只是每晚会拿出来看一看；每次和你分离后，她都有些魂不守舍；而且我知道，她在破境的前夕，回了一趟家，说是有心魔在这里。我看她的心魔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你那里吧。真是一个傻丫头啊。”顾凝霜说完这些话后，转过了头，继续看着夜色。 　　听完这些话后，顾九心头有些发热，想着自己和晓晓的种种，道：“姐，如果我说我真的挺喜欢晓晓，那种喜欢，会不会被娘打死？” 　　顾凝霜顿时站了起来，道：“好了，你承认了，我要去告密。” 　　顾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姐，我说的是如果。” 　　顾凝霜看了顾九一眼，感叹道：“真弄不懂你们年轻人，在家里扮家家都能扮出这种感情，真不知造了什么孽。” 　　顾九看着顾凝霜，道：“你该不会真的会去告密吧？” 　　顾凝霜挑了挑眉，道：“你猜？” 　　 第12章 你还有清白？ 　　 　　当顾凝霜说出“你猜？”两个字后，顾九径直坐了回去，道：“我猜个毛，逗你玩呢。” 　　这一下，轮到顾凝霜愣在了那里。 　　顾九躺在藤椅上，神情一瞬间就变得清冷起来。 　　“我和晓晓的感情就是比较亲近的兄妹而已。你非要说男女之情，我承认，是有那么一些。那是因为我以前就躺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女人。你想一想，在你春心萌动的时候，家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弟弟老在你身边晃，你不会产生一点感觉？我并不认为这是罪，而不涉及伦理，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拿起了地上的茶壶吹了口茶，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颇具高人风范。 　　顾凝霜看着顾九，思索了一阵，道：“不对，你是我弟，长得还不错，我自小也没怎么见过其他男人，我对你好像没什么感觉。” 　　顾九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小对我怎么样，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数？” 　　顾九强行将口中的“逼”字咽了回去，差点憋出内伤。 　　顾凝霜皱眉道：“你对晓晓的感情真的只是这样？” 　　顾九挑了挑眉，道：“那你还要我怎样？你们云山剑宗不都是女人单修到天荒地老吗？姐，你今天喝多了吧，对感情之事这么感兴趣，我怎么感觉你是想污我清白。” 　　顾凝霜用桃花眼瞪了顾九一眼，道：“什么叫我污你清白？你说你这样的，还有清白可言？” 　　顾九看了顾凝霜一阵儿，突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以这个世界的观念来说，他就是典型的不安定份子，身为一个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招摇，还有毛的清白。 　　不被说是妖艳贱货，已经很给面子了。 　　顾凝霜看着顾九，认真道：“我是害怕你们两个乱搞事。你们两个天赋都比我强多了，强得我都有点嫉妒的程度，注定能走得更远。 　　修行之人说是不在乎名声，但是名声同样重要，我不想你们两个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前程，这也是母亲和父亲期望的。如果你和晓晓真的就那样，当我没说。” 　　说完这句话，顾凝霜就转身离去。 　　顾九看着对方离开，不禁闭上了眼睛，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心绪复杂。 　　就在顾九眯眼一阵，准备起身再喝口水的刹那，赫然发现顾凝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那张绯红的俏脸离他只剩下了一尺距离。 　　顾九眼睛蹬得老大，道：“姐，你干嘛？” 　　“你确定没有骗我？”身为顾家大小姐，顾凝霜再次威严满满。 　　顾九吐出一口气，道：“我有骗你的必要？从小到大，我在乎过你的感受？” 　　听见这句话后，顾凝霜觉得有些受伤，但是同样觉得很有道理。 　　从小到大，她和顾九就互相看对方不怎么顺眼，她不会在意顾九的感受，顾九也不会在意她的，如是而已。 　　今天应该是酒喝多了，不然她怎么能和这家伙说这么多话，好像还是那方面的话？ 　　一定是酒喝多了，你丫再强，在我心里也还是那个好吃懒做的臭弟弟。 　　我这么做，只是害怕晓晓会被你耽误而已。 　　是的，害怕晓晓被耽误而已。 　　这段时间，顾凝霜已然发现顾晓晓对顾九的感情有些失控，所以才会如此担忧。 　　虽然顾九现在是真正风头无两的存在，但是身为顾家小家长，她觉得有义务管管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和妹妹。 　　她不得不承认，顾九说的话有些道理。 　　从小在家，连个门都不出的少年，在春心萌动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妹妹在自己身边晃悠，产生一点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当少年出门见过了世面，见识到了外面的女人滋味，还会对妹妹有幻想吗？ 　　不会，绝对不会！ 　　顾九这边看来没什么问题，顾凝霜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她很快代入了顾晓晓的角色，又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些可怜。 　　不过这都是成长路上的美丽误会，总会随时间溜走的。 　　一个天生灵种，迟早会忘掉感情这件事，走在修行这条笔直向上的大道上，忘记那些曾经心心念念的风景。 　　这一刻，顾凝霜突然意识到最可怜的不是顾晓晓，而是自己。 　　不管是顾九，还是顾晓晓，两人不出意外，都是注定要在修行这条大道上比她走得更远。 　　明明自己是第一个进入宗门的，第一个展露天赋的，结果…… 　　这时，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看着顾凝霜这张近在咫尺的桃花脸，道：“姐，你思考人生能不能稍微换个地方？”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些，有种顾九被椅咚的感觉。 　　顾凝霜顿时如梦初醒，立马直起了身子，道了句“要你管！”，然后头也不回往自己房间走去。 　　之前，顾凝霜眼中一系列感情变化全部落入了顾九的眼中，顾九只觉得很是复杂。 　　哎，女人脑子整天都装的什么骚东西。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觉得小七师姐还真像一张白纸啊，单纯与愚蠢得可怕。 　　顾九足足躺了一个时辰，当月色已经西沉时，才收拾了椅子回到了屋子。 　　良久之后，之前顾九所在位置后面一个角落的葡萄架旁，出现了一个人影。 　　顾晓晓站在那里，神情有些麻木，看起来像是一尊石雕。 　　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从顾凝霜出现前她就在这里。 　　她本来想从后面吓一吓顾九，结果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原来自己在哥哥心中，只是这样而已啊。”顾晓晓苦笑道。 　　冷风吹过她已经冻得通红的小圆脸，而她却没有感觉。 　　不仅是因为身体已经冷得麻木，还因为心也是如此。 　　这一晚，顾晓晓站在寒夜里站了一夜，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同样的夜晚，顾九却梦见了小七和苏樱，醒来后只觉得格外心慌。 　　他记不清梦的内容，只觉得不是个好梦。 　　难道，书院出了事情？ 　　 第13章 另一张脸 　　 　　清流书院，阴天，寒风萧瑟。 　　苏樱和小七的心同样是阴天，很阴很阴。 　　苏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她很是疲惫，但是却不敢休息，甚至连眯一会儿都不敢，手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剑柄。 　　那个身着青衫的身影一直在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这个方向，像是一尊石雕。 　　经过一天的时间，谢雪的半边脑袋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除了半边脸上覆盖着一层白毛外，和被削掉脑袋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看得出来，苏樱那一剑看似狠厉，却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她一直站在那里，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苏樱和小七喘不过气来。 　　小七顶着一对熊猫眼，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 　　她对着苏樱道：“师父，要不我煮壶茶提提神，熬死她。” 　　苏樱点了点头，道：“我和你一起。” 　　如今阵杵在她手上，她可不敢让小七离自己太远。 　　自己师父的能力她是见识过了，即便她有这方阵法守护，都无可奈何。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院内的阵法并没有将谢雪视作妖邪，所以阵法不会自动启动，只能靠苏樱手动控制。 　　对于控制阵法这件事，当时顾九教得有些随意，她也学得不是太好。 　　缘于当时顾九离她很近，手把手教学，她有些心猿意马。 　　如今看来，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半桶水的本事用出来还真是累人。 　　更加可怕的是，谢雪仿佛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对方如今的表现与其说是在观察情况，不如说是在戏耍猎物。 　　就像猫在吃掉老鼠前，会戏耍一番一样。 　　自己日夜思念的师父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想害她，这对苏樱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要是在两年前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她早就心灰意冷，坚持不到现在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小七还在这里，如果她出现了意外，小七恐怕也无法幸免。 　　更加让苏樱无法放弃的是，她心头还有一个顾九。 　　不知不觉间，清流书院其实已经完成了新的传承，或者说获得了新生。 　　那天在老乌家的卤肉摊上，苏樱想将钱还给顾九，让顾九离开，但是顾九却说喜欢这里。 　　从那一刻起，苏樱就觉得清流书院有他们三人就够了。 　　三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对方当作了最亲近的人，那就是人生的意义啊。 　　就像顾九说的，在这里混吃等死没什么错，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师父与同门的人生与劫难是她们的，她无法改变过去，又何必执着。 　　从那时开始，苏樱已经逐渐放下了执念。 　　清流书院对于她的意义来说，已经不是等待师父师姑们，以及当初的师姐们归来的地方，而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这里。 　　这里有小九和小七，她很在乎的人，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苏樱握着剑，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小七干脆将炉子搬了出来，两人坐在门槛上，一边煮着茶，一边看着谢雪的动向。 　　炉火燃起，茶壶冒出了蒸腾的热气，本来凝固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神经真是一根弦的话，她们确实该放松一下了。 　　小七和苏樱互相看了对方黑眼圈一眼，然后举起茶杯干了一杯。 　　这时，苏樱道：“小七，你累的话先睡一会儿，这里我先看着。” 　　说着，她又望向了小院下方，发现那谢雪还在那里。 　　已经一天一夜了，对方站在那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一刹那甚至让苏樱觉得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空壳。 　　小七灌了两口茶水，道：“师父，小七没事，小七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能陪……” 　　她口中的“你”还没说出口，就倒在了藤椅上，睡着了。 　　苏樱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茶杯中的茶水颜色，道：“怎么把红茶煮了？” 　　甘霖红茶是一味补气的药，在修行界很流行，但是真正的精品并不多。 　　这包甘霖红茶算得上精品，是上次朝廷带来的物资之一。 　　顾九一再表示想尝尝，小七却藏得死死的，说是这好东西得等到重大节日才能喝。 　　这时，苏樱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小七不知道，这甘霖红茶补气的同时，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人昏睡。 　　据说这甘霖红茶如酒一般，年头越久，催眠与补气效果就越佳，如今看来，这包甘霖红茶年头不小，以至于苏樱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小七，你真是实力坑师啊。 　　喝了半杯红茶的苏樱，只觉得精神恍惚起来。 　　当她再去看小院下方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师父已经不见了。 　　在哪里？ 　　苏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雪蒲剑顿时发出了一阵嗡鸣。 　　这一刻，困意像是海一般涌来，苏樱紧皱眉头，左手不禁贴上了剑锋。 　　森寒的剑锋转瞬就割破了她的肌肤，那种寒意在一瞬间钻入了伤口，以至于她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几十步外，那两个之前被谢雪破开的孔洞还在那里。 　　而现在，谢雪会从哪里出现？ 　　苏樱看着地面，神色紧张，而小七则躺在藤椅上，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睡得很香。 　　这时，苏樱听到动静，猛然回头，赫然发现墙上出现了那张半边白毛的脸。 　　雪蒲剑一声嗡鸣，横扫而过，墙壁之上顿时石屑飞溅，出现了一道近乎将整个墙壁切透的剑痕。 　　那张脸也被一分为二，然后发出了一阵狰狞的笑声。 　　即便已经这样了，墙壁上的脸依旧露出了看起来浮夸到极致的诡异笑容。 　　这时，苏樱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温柔的声音——“乖徒儿，你为何要斩我的脸？” 　　苏樱猛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谢雪已经出现在了篱笆外，脸上是一道贯穿了整个头颅的深刻剑痕。 　　但是，如果她在这里，墙上的脸又是谁的？ 　　苏樱再次回头，发现墙壁上的那张脸依旧存在，死死地盯着她，和篱笆外谢雪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这张被彻底切开的脸上，此时露出了一看起来很温柔的笑容，道：“我的徒儿这样斩了我的一剑，那这位叫小七的姑娘，也是你的徒儿吧？” 　　说着，墙上的那张断脸眼珠顿时如机械般滚动到了一旁，死死地盯着昏睡的小七，仿佛在盯着一个死人。 　　下一刹那，小七洁白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像是被剑彻底切开了一般…… 　　（PS：明天有加更，今晚状态不好，更新晚了，实在抱歉。感谢张钦雄的迷妹 、三百斤的胖子 等读者今天的打赏） 　　 第14章 讨厌的样子，喜欢的样子（第一更） 　　 　　看见这一幕的苏樱差点晕厥过去，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小七死了？ 　　小七脸上出现的这道裂痕太过彻底，如果是人的话，断然没有了活的可能。 　　这种伤，即便是天生妙手的圣人也救不回来了。 　　苏樱泪眼模糊，内心一时间绝望到了极点。 　　因为她想不到救人的办法，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脑袋一片空白。 　　世事艰辛，特别是对于苏樱来说，她不是不能体会疾苦的人。 　　事实上，她之前过的那些年，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苦。 　　但是在那些日子里，她都不认为会失去小七。 　　这个傻孩子，从进入书院的第一天起，仿佛就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开。 　　即便所有人都走了，即便饭都吃不起了，即便两人都喝水充饥了，小七都没有想过离开。 　　在苏樱的眼中，小七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但是现在她却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个贯彻了整个头颅的切口，简直是太过残忍的存在。 　　这个时候，苏樱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就是如果小七不是人的话，还能活，比如自己的师父。 　　苏樱转过头来，发现谢雪已经来到了篱笆内，脸上的剑痕依旧清晰到了极点，给人一种她的上半边脑袋随时都会掉下地来的感觉。 　　仿佛早就明白了苏樱的意思，谢雪温柔道：“这个叫小七的小姑娘其实我也很喜欢，如果她和你一起跟我走的话，会活过来的。” 　　这时，苏樱突然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响，扭过头来，发现小七脑袋的裂口处已经长出了白毛。 　　那些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看起来可怕到了极致，仿佛小七那张俏脸很快就会被其淹没。 　　“苏樱，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谢雪看着苏樱，认真道。 　　苏樱握着剑，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小七这般情况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她甚至想到了死。 　　她握着剑，全身颤抖，目眦尽裂。 　　温柔的苏樱，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可怕的模样。 　　她弓着背，像是有一座山压在她看起来柔弱的肩膀上，要压碎她的脊梁。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苏樱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师父道。 　　谢雪神情很淡然，她脸上的伤口在飞速愈合着，道：“活着的意义不是肉体的形态，而是你的意识不会灰飞烟灭而已。如果活到百年之后，化作了一堆黄土，才没有意义。 　　人类是没有意义的物种，因为即便是圣人，都不过数百年岁月而已。” 　　苏樱眼神森寒，道：“所以你已经不是人了。” 　　谢雪看着苏樱，道：“这重要吗？我还能记得你，那尊蠢佛还是安然不动，这和人活着有什么区别？” 　　苏樱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道：“师父，原来你也不明白人类活着的意义。” 　　“哦？”谢雪眉头微挑，眼眶里的眼珠顿时机械般旋转起来，溢出了白毛。 　　“人活着的意义，是能够拥有一辈子只属于自己的记忆，莫失莫叹，无关长短。我很珍惜如今的时光，你却毁了它，所以我会亲手杀了你。”下一瞬间，苏樱提剑，轰然斩下。 　　几乎同一时间，佛像手上的桃枝震颤成了虚影，溢出了淡淡的金光。 　　一时间，剑光都是金色的，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息，落在了谢雪身上，像是湖泊里跳跃着的粼粼波光。 　　“还不够。”谢雪身体寸寸断裂，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摔碎的陶瓷人，但是她依旧在笑，仿佛苏樱这一剑对她没有什么作用。 　　紧接着，苏樱又挥出了一剑，剑身嗡鸣，剑光如鳞。 　　这一刹那，谢雪开始后退，脸上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 　　苏樱往前，谢雪退，苏樱再往前，谢雪再退。 　　很难想象，一个全身碎裂成那样的人都能一直藕断丝连，并没有彻底崩坏。 　　最终，苏樱站在了篱笆前，没有走出去。 　　看了小七的尸体一阵儿后，她转过身子，走了回去，然后径直躺在了另一张藤椅上。 　　她的身旁，小七的白毛已经覆盖住了整个脸，看起来格外惊悚。 　　但是苏樱却不再看一眼，仿佛那个人不是小七，而是一块木头一般。 　　谢雪整个身体都被剑光绞出了条条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的陶瓷。 　　她用破碎的眼睛看着苏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谢雪问道。 　　苏樱道：“小七流血了。” 　　说着，她看向了小七小腿的位置。 　　只见躺在藤椅上的小七，右腿小腿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剑痕，剑痕上有血珠冒出。 　　“我记得师父你是不会流血的。小七脑袋裂成了这样，也没有流血，我开始以为她和师父你成了同一种东西。现在看来，她不是。”苏樱说着，想喝一杯茶，只是看见茶的颜色后，又最终放了下来。 　　“师父，要不进来喝杯茶？”苏樱看着谢雪，问道。 　　眼看谢雪那藕断丝连的身体就要走动，她加了一句——“我说的是你本体。” 　　谢雪身体僵硬在了那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数个呼吸后，谢雪那藕断丝连的身体顿时碎了一地，空气中荡漾起了一圈圈涟漪状的波纹。 　　当波纹散去，只见谢雪依旧站在那屋檐下，脑袋完好，脸上也没有白毛，一如最开始的温婉模样。 　　而小七脑袋上的切口也逐渐消散，恢复成了她张嘴睡觉的天真模样。 　　“你是何时看透的？”谢雪走了过来，停在了篱笆外。 　　“刚刚，刺出第三剑前的刹那，我觉得有点不对。我很信任一个人，他曾告诉过我，只要鬼怪进入这方院子，佛祖是会感应到的。”苏樱解释着，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笑得很甜。 　　想起顾九的时候，她一般都是这样的心情。 　　谢雪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开始一度以为是他判断错了，也许师父是个例外，但是后来又发现小七脑袋开瓢也没有流血，于是验证了一下，没想到验证对了。 　　师父你这是用了幻术，还是催眠？记得师父你小时候给我讲过，西域古具国有一种催眠术，一旦通过某种仪式让人进入其中，被施法者就会看到各种幻象，想必这是这个了。”苏樱侃侃而谈，再也不见慌张的神色。 　　“现在想来，师父你至始至终都没有进过这院子啊。你每次进来前，脸上总是有白毛出现，想必那就是你的仪式，催眠了我和小七？” 　　这时小七发出了一阵揉了揉鼻子，翻滚了个身子，继续酣睡，证明自己不用催眠也能睡着。 　　谢雪看着苏樱，冷冷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讨厌？” 　　苏樱低头看了看自己躺在藤椅上，还颇为得意洋洋的样子，很自然想起了某个人。 　　讨厌的不是我，是小九啊。 　　我只是画风被带偏了的那个。 　　苏樱笑靥如花，学着顾九的口气贱贱道：“多谢师父夸奖。” 　　几个呼吸之后，谢雪阴沉着脸，往前跨出了一步，然后院子中的佛像顿时上下抖动了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般。 　　苏樱顿时如临大敌，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雪蒲剑。 　　“你刚刚刺出了三剑，都是全力施为，可惜都刺在了空处。这尊讨厌的蠢佛佛力已经很弱了，能让你这般挥霍多少？”说着，她又往前一步，双脚结结实实落在了院子地上。 　　嘭的一声，佛像头颅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碎石飞溅。 　　“你说，这样的我是真是假？”这一刹那，谢雪突然张开了嘴巴，张得极大，以至于本来温婉的小嘴都被撕裂开来，看起来恐怖到了极点。 　　这时，她的喉头突然涌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啪的一声，一条如蟒蛇般大小的蜈蚣头从她喉头钻了出来，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这一瞬间，苏樱甚至看到了蜈蚣脑袋后一些翻滚的眼珠。 　　人的眼珠！ 　　 第15章 连张椅子都不留给我？（第二更） 　　 　　自从顾晓晓被云山剑宗选中开始，顾家上下年年都是喜事。 　　顾家一连出现了三个修行者不说，还将举家迁往云山剑宗的辖地，简直一下子飞跃了几个阶层。 　　以前的顾家只能说是出了个争气女儿的大户人家，其实在临水镇这种地方，所谓的大户人家连盐阳城一个普通家庭都比不上。 　　毕竟城里人，有钱，会玩。 　　临水镇除了那个已经荒废的码头，什么都没有，如很多小镇一样，人口只会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衰弱。 　　特别是镇上刘家出事之后，很多人都觉得这地方不太安全，有能力的或早或晚都搬走了。 　　只是这种搬迁一般都是从临水镇这种小地方，去到另一个小地方而已。 　　要知道像盐阳城这种北地大城，户籍严苛，地价昂贵，就算是临水镇上的大户去了，恐怕都要沦为中下层。 　　而顾家这种搬迁是直接跳过了盐阳城，去往了更难得的宗门属地，相当于并入了宗门内，不是鸡犬升天是什么。 　　这几日，顾家上下在统计家里下人有多少愿意随着顾家一起去，毕竟家里并不是全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除了几位因为要在附近照顾家人的长工不愿意离开外，近乎所有下人都愿意跟着顾家走。 　　这种跟着主人搬迁的机会千载难逢，这些仆人又不傻，怎么会放过。 　　想着这个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即将荒废了，顾九还是有些感慨。 　　毕竟这里留下了他不少记忆，算得上他目前为止睡觉时间最长的地方。 　　以前的时光，真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经过第一晚的喝酒尽兴之后，顾家上下很快又进入了更加热烈的搬迁计划中。 　　只是那夜之后，顾九发现顾凝霜再次恢复成了以往冰山美人的模样，以至于顾九觉得那晚对方红着脸和他讨论感情问题的画面是一场梦境。 　　对此，顾九并不在乎，毕竟对方虽然是她姐，但是两人真的不亲。 　　可是那夜之后，顾九有些在意的妹妹顾晓晓却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个小丫头以往每次见面都是一惊一乍的，在他身边晃个不平，那动作模式和兴奋的小七差不多，只是小七晃不起来而已。 　　而现在，她却变得冷清了许多，或者说变得平静了许多。 　　用顾九的话来说，那就是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不止于身材方面。 　　顾晓晓今年已经快十七岁了，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不少，身材一看就有大胸潜质，长得亭亭玉立，很是好看。 　　这个时候的少女心理是该发生些变化了，只是顾九还是有些不适应而已。 　　顾九发现，也许发现自己妹妹一夜间长大的心情，恐怕和父母发现孩子长大成人差不多。 　　有些喜悦，也有些失落，感叹时光不再。 　　这两日，顾九心绪还算平静，只是那夜突然产生的慌乱感，一直还是挂在他心上。 　　最终，在归家的第三天清晨，顾九就决定先回书院了。 　　这是以往很罕见的事情，毕竟去年顾九可是在家里住了快一月才走的。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全家人的注意，不少人都问他什么原因。 　　顾九的回答是——“感觉不对，需要回去看看。如果没事再回来，反正小灰跑得快。” 　　当顾九一意孤行骑着小灰离开顾家之后，所有人的心情不禁都有些唏嘘。 　　顾老爹看着自己儿子匆匆离去的身影，感叹道：“小九长大了，恐怕以后是留不住了。” 　　顾馨月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还没有嫁出去，怎么感觉已经成了泼出去的水。” 　　顾九这般急着离去，众人自然认为是他想自己的师父和师姐了。 　　这和地球上一个女人想自己英俊儒雅的丈夫，在娘家呆不了两天就想回去是一个道理。 　　顾凝霜心里有些酸酸的，虽然她和顾九不亲，但是这家伙毕竟是她的弟弟，还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呢？ 　　以前她觉得顾九是个好吃懒做的累赘，逼不得对方嫁出去，可是现在看着对方奔入其他女人怀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顾磊和顾星对此同样不满，你丫长得这么好看，能不能矜持点？ 　　你现在虽然算得上男侠了，但是毕竟也是男孩子。 　　你看我俩长成这样都没急，你这急个什么劲？以前在家一睡十八个时辰还嫌不够，现在呆两晚上就急着走。 　　这里面，顾晓晓的表现算是最好的。 　　她只是在离去前提醒顾九路上小心些，其他什么都没有说，显得很懂事。 　　顾晓晓看着顾九骑驴狂奔的身影，眼神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在这一刹那，她突然觉得以往看自己摸泥鳅，替自己绣图案，自己想起就甜蜜异常的哥哥唰的一下模糊了。 　　她很羡慕苏樱和小七，能和自己的哥哥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三天都不到，哥哥就急着回去了，你们的份量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 　　顾晓晓不禁又想起了顾九那夜和顾凝霜的谈话，只觉得内心像是有一团酸酸的东西融成了一块，然后她的眼神就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至如水一般。 　　最终，顾晓晓泡了一杯枸杞茶，想学顾九一样躺下来，却很快发现，顾九最喜欢躺的那张躺椅不见了。 　　原来哥哥，你连一张有你气味的椅子都不肯留给晓晓啊。 　　…… 　　苏樱看着自己师父喉头突然钻出了一只大蜈蚣，吓得全身一抖。 　　佛像还在崩坏，碎石在院子跳跃。 　　现在对方双脚已经踏入了院子，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小七都活不了了？ 　　谁能想到，连佛像都镇不住自己的师父。 　　咔嚓，咔嚓，谢雪身上的肌肤开始破碎，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一般。 　　苏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梦中，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姑们，她们都在表情浮夸地祭拜着一尊木雕。 　　那尊木雕似人非人，总给她一种不止一双手，一双脚的感觉。 　　蜈蚣！ 　　是的，梦中她觉得，那尊木雕就像是体内寄居着一只可怕的大蜈蚣，就像现在一样？ 　　 第16章 一人一剑一火炬（第三更） 　　 　　这个时候，皮肤涌动的谢雪又结结实实跨出一步，带出了嘭的一声炸响。 　　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刻且清晰的脚印，仿佛谢雪身上背着一座山一般。 　　苏樱见状，立马提起了雪蒲剑，嗡的刺出了一剑。 　　淡金色的佛气从佛像的裂口溢出，化作了一道灿烂的剑光，轰击在谢雪身上。 　　谢雪手臂的肌肤轰然碎裂，露出了盘旋着的，扭曲着的蜈蚣步足。 　　这些步足密密麻麻，扭在一起，中间还有人眼在其中翻滚，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苏樱没有任何犹豫，再刺出一剑。 　　如今这样的画面太过恐怖，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到底该不该出剑。 　　她想的只有将这东西赶出去，赶得越远越好！ 　　佛像脸上再次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这一剑过后，谢雪不由得连退两步，退到了篱笆外。 　　此时的苏樱已经摇摇欲坠，显然操纵这阵法消耗了她大量精力。 　　现在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苏樱的状况都很不好。 　　即便顾九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他设计的这个阵法虽然相对简单，但是以佛像为根基，又配上精巧的设计，威力巨大，即便恶鬼可以轻易抹杀。 　　即便是一些陈年老东西，恐怕都受不住这阵法的压迫，只能狼狈逃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阵法迎来的第一个敌人，却是这般可怕的存在。 　　此时，谢雪身体表面已经出现了多处裂口，那些蜈蚣的细足不断破开她的肌肤，在那里攒动，恶心与恐怖到了极致。 　　谢雪看着苏樱，道：“小樱啊，你看你的师姑和师姐们，都在看着你啊。” 　　下一瞬间，那些人眼从肌肤的破洞挤出，死死地盯着苏樱，密密麻麻的，以至于苏樱近乎崩溃。 　　看着那一双双眼睛，苏樱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的，这些眼睛她曾经看到过无数次，那些清晨的问候，一起温习的善意，长辈的关爱，都和这些眼睛有关。 　　只是现在这些眼睛出现的方式已经完全变了。 　　这些眼睛在这里，那这些眼睛的主人呢？ 　　在哪里？ 　　就在苏樱思绪已经乱到了极致，情绪即将崩溃的时候，一直在睡觉的小七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吓得魂都差点飘了出去。 　　下一瞬间，小七起身抱起了苏樱回到了屋内，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MMP，那东西吓死本姑娘了，小孩不能看，小孩不能看，师父也别看！ 　　当苏樱进入到了屋子，视线被门阻隔掉之后，居然暂时清醒了过来，开始大口喘息。 　　对于小七的操作，饶是谢雪都是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正要在戏台上唱大戏，突然来了个人嘭的一声把她戏台拆了一样尴尬。 　　半柱香后，谢雪站在那里，嘴角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她身上的孔洞开始缩小，那些细密的足肢也伸了回去。 　　她看了那已经出现了多道裂口的半截佛像一眼后，对着屋内冷冷道：“这蠢佛自身难保，还能护你们多久？苏樱，你最多还有一夜的时间。一夜时间，为师会让你看清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 　　这句话之后，屋外再也没有了声音。 　　小七弓着身子，像做贼一样通过墙壁的缝隙往外看了一阵儿，道：“师父父，那东西好像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后，苏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直接晕过去。 　　“小七，不要离开院子，一定。只要在院子里，她就进不来，你看到的很多东西可能都是幻象。如果她再来了的话，马上喊醒……”苏樱嘴中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实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小七将苏樱抱到了床上，很是惶恐。 　　为什么我之前一下子就睡过去了呢？那个师父父说的幻象是什么意思？难道之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人是假的？ 　　是啊，就算是鬼也没有长那么吓人的！ 　　小七一脸懵逼，决定还是先喝点茶压压惊。 　　…… 　　顾九躺在小灰身上，示意其以最快速度前行。 　　小灰跑得很认真，四蹄已经晃成了虚影，速度惊人，宛若一支离弦箭。 　　更加可怕的是，它的频率一直都是这么快，没有减速过。 　　那些富贵人家的宝马看见这一幕后，估计得跪下叫巨佬。 　　四周的风景在不断后掠，顾九归心似箭，小灰则近乎要跑断了腿。 　　这是第一次，顾九让它这么跑。 　　…… 　　夜色，暗沉如水。 　　黎明前夕总是最为黑暗的时刻，清流书院周围一带人迹罕至，别说火光，连星光都没有，宛若一座巨大的坟墓。 　　苏樱只觉得后背一凉，突然惊醒，然后发现小七居然趴在桌上又睡着了，桌上放着半杯红茶。 　　“该死，忘了提醒她红茶不能喝。”苏樱只觉得全身乏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然后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谢雪站在门口，正冷眼看着她。 　　“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幻觉？”苏樱见状，惊恐地握紧了剑柄。 　　谢雪站在门口，冷冷道：“别试了，不是幻术。我说过了，那尊蠢佛自身难保，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这一刹那，苏樱如坠冰窖。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已经无法感应到阵法的存在。 　　屋外，那半截佛像已经彻底崩成两半，倒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心酸。 　　谢雪说的都是真的，这佛像果真没有坚持过这一晚。 　　谢雪此刻已经恢复如初，模样看起来很温婉，但是见识过了她的真面目后的苏樱，脑子全是她那蜈蚣破体，满身眼睛的样子。 　　那些眼睛，都是她师姑和师姐们的？ 　　那师父是吃了她们，还是？ 　　这些东西细思恐密，让苏樱遍体生寒。 　　谢雪此时露出了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温柔，但是苏樱只感觉到了鬼气森森。 　　“你有一炷香时间考虑，心甘情愿跟我走，去真正的清流书院的话，这位小姑娘无事；如果你不想走，或者想自杀的话，我可能又会多两双漂亮的眼睛了。” 　　谢雪说完这句话后，走出了院子，站在了下方的空地上，等待着，神情无悲无喜。 　　她知道苏樱的性格，也知道苏樱的选择，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苏樱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 　　她看了熟睡的小七一眼，走出了房门。 　　黎明前的夜色漆黑一片，苏樱环顾了一圈这个小院，泪水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这里有她太多的记忆，苦的、甜的、悲伤的、快乐的。 　　它们汇在一起，组成了一杯滋味很奇怪的酒水，其中有一种味道叫做“不舍”。 　　最终，苏樱擦干了眼泪，走出了院落，来到了谢雪身前。 　　如今她是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没想到刀会是自己的师父。 　　谢雪看着苏樱，露出了一个很“和善”的笑容，道：“要想去真正的清流书院，我必须吃掉你的眼睛以及灵魂，然后带着你的皮囊过去。” 　　苏樱看着这个陌生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道：“那你动手吧。” 　　“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谢雪看着苏樱，以一种很古怪的腔调说道。 　　她的话没有任何音调起伏，甚至每个字发音的间隔都是一样的，听起来像是要启动某种冰冷的仪式。 　　苏樱回头看了自家小院一眼，很是伤感。 　　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也许，这就是结局吧。 　　就在苏樱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黑暗的时候，清流书院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那是一道燃烧的柱形火焰，像是一只火把，将附近的黑暗驱散。 　　顾九手里拿着剑，剑身上燃着火，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小灰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显然是体力消耗到了极致的表现。 　　顾九来到了苏樱身侧，挑眉道：“小樱樱，这么黑怎么不掌灯啊？” 　　这一瞬间，苏樱遍体的寒意消失殆尽，只觉得有一轮暖阳在心房。 　　这轮暖阳，自然就是顾九。 　　之前平地上只有两个人，现在成为了三个人，四周很是安静，只有剑身上的火光还在不断跳跃，映照出彼此的容颜。 　　片刻之后，顾九咳嗽了一声，看着谢雪道：“美女，我家院子是你拆的？” 　　几乎同一时间，谢雪也看向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森寒，仿佛都想把对方彻底看穿一般。 　　最终，谢雪转身，默默不语地走了。 　　看见那个可怕身影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苏樱身子一软，倒在了顾九怀里。 　　顾九将苏樱紧紧抱住，看着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道：“小樱樱，她是谁？” 　　“我师父。”苏樱闭上了眼睛，有些痛苦道。 　　顾九叹了口气，道：“她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苏樱点了点头，无语凝噎。 　　“她要害你？”顾九皱眉道。 　　他刚刚赶来时，就看见了苏樱和那似人非人的女人站在一起，只觉得氛围不对。 　　然后又发现了院子的阵法已被摧毁，暗暗心惊。 　　刚刚他没有看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没有看透他。 　　他之所以没出手，一是没有彻底看清局势，二是他觉得苏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这时，苏樱在顾九怀里径直哭了起来。 　　“师父不仅要害我，还想害小七。” 　　她哭得很伤心，委屈到了极点。 　　顾九熄灭了剑火，将剑插在地上，然后抚摸着苏樱的头发，安慰着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回来了，没事了。” 　　在安慰苏樱的时候，顾九眼睛里涌现出了阵阵杀机。 　　居然敢害我姑姑和师姐？ 　　很好，很好，不杀你，留着过年吗？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一个东西必须死，即便他看不透，也得死！ 　　（PS：不好意思，晚了点。这章不算小，写得有点慢，加上喝了牛奶拉肚子，呼，总算出来了，求票票） 　　 第17章 害我姑姑、师姐者，虽远必诛！ 　　 　　天很快就亮了，在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这片大地前夕，谢雪站在那两颗死掉了歪脖树前，眼珠在眼眶里不断旋转。 　　紧接着，她张开了嘴巴，内里就有两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刚刚为什么不动手？” 　　“我看不透他？” 　　“你认为一个少年能比我们强？” 　　“你冲动，我谨慎，来日方长，何必着急？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一月又何妨？你要知道，我们都醒了，那巢呢？” 　　…… 　　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在清流书院时，谢雪的身影就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人间一般。 　　顾九和苏樱回到了院子里，看着那截倒在地上的几截佛像，暗暗心惊。 　　要不是自己回来的快，恐怕这次姑姑和师姐真没了。 　　通过对方能直接破开他的阵法就可以推断出，对方的实力应该是搬山境初阶之上。 　　因为当初设计这个阵法时，他就是以搬山境初阶为上限设计的。 　　苏樱和顾九说了一些话，然后就被顾九喂了一点红茶后，睡下了。 　　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为残酷的生死考验都不为过。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没有彻底崩溃已经算得上幸运。 　　小七倒是睡得欢，可见红茶喝得不见少。 　　顾九将小七也抱到了床上，让这师徒二人挨着睡，然后自己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如今一片狼藉，连屋子的墙上都被剑气切开了一线很明显的口子。 　　最心酸的还是那半截佛像，本来都只有半截了，现在又变成了好几块，身上多了不少裂口。 　　顾九走了过去，将佛像捡了起来，重新拼好，发现对方已经成为了个大花脸。 　　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这么顺眼的佛像，现在却成了这样，顾九还是有些唏嘘。 　　他看着佛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感叹道：“辛苦你了。” 　　这时，小灰有气无力地走了过来，然后直接卧倒在了院子里，显得很辛苦。 　　顾九见状，道：“也辛苦你了，小灰。” 　　小灰倒在地上，摇了摇尾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驴式笑容。 　　这回来的路上，它可以说是跑到了极限。 　　小灰活了几十年，这是有史以来最累的一次。 　　如今佛像崩坏，阵法自然需要重新来筑造。 　　顾九并没有急着去将那不人不鬼的师祖撕了，缘于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苏樱和小七的安全。 　　而且苏樱在睡前和他说过，那个不人不鬼的师祖说过“上面有一座清流书院，下面也有一座。”这样的话，这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他之前在夜里听见的古怪声音，清流书院为何就这方小院没有呈破败之象，到现在勉强说得通了。 　　原来地下有东西啊。 　　只要你丫还在清流书院地下，我总能找到你，然后好好“孝敬”一下你这个师祖。 　　顾九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看见谢雪时，对方的形象还是温婉的，但是下一瞬间，当他尝试着看破对方的衣服，呸！看破对方肌肤时，只看见了一条看起来很狰狞的虫？ 　　那条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看得他头皮发麻，他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蜈蚣。 　　记得在一年前，苏樱告诉过他，师祖是个温柔大美人，他当时还是很期待能机会和传说中的师祖见面，谁知道这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场景。 　　有的东西，真的还不如死了好了。 　　心心念念的师父变成了这样，可见苏樱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顾九这般想着。 　　今后的苏樱不需要心心念念那个师父了，今后的清流书院只会有这一座，那就是地上这一座。 　　至于地下这一座，他会找机会去看看，然后做点什么。 　　上次在桃花庵时，他想将那棵树连根拔起来，没敢，这一次，他想试试。 　　真的试试。 　　此刻的顾九已经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像那个席雨圣人一样浪死，他觉得，害我姑姑、师姐者，虽远必诛。 　　而且，对方离他们还不远啊。 　　…… 　　屋内，苏樱和小七都睡着了。 　　看得出来，这甘霖红茶效果不错，两人睡得很沉，都没有做噩梦的迹象。 　　顾九喝了一点，配上了两颗天凝丹，总觉得有一种统一冰红茶配妙脆角的感觉。 　　真是美好且遥远的记忆啊。 　　自己带的天凝丹本来是想给顾晓晓和顾凝霜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事，以至于这丹药现在还在他这里。 　　顾九本来就懒，喝了这红茶不禁有些发困，但是他又怕地下的家伙爬上来搞事，于是将体内的雪流琉璃玉鹤劲运转了一下，将茶水的药力融了个干净，避免自己昏睡过去。 　　连续这么跑，即便是他也有些倦了。 　　于是顾九在手镯上一抹，一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椅就被他抽了出来。 　　在离家之前，他没有忘掉带走它。 　　他的第一心头好藤椅因为顾晓晓抓蓝龙虾的时候没了，这是第二心头好，躺起来还是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顾九还是睡着了，但是身体技能保持着相对的警觉。 　　如今清流书院上下都睡了，包括小灰。 　　苏樱和小七这个年过得还真是堪称“恐怖大片”，能不累吗？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九自然是没法离开书院了，他要忙着制作更加生猛的阵法，保护姑姑和师姐，还要忙着找机会去干一干“灭祖”的勾当。 　　…… 　　这一年，顾晓晓在家里多呆了七日，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顾九回来。 　　顾九离去前曾说过，如果没事，一定会赶回来，如今看来，他的事很多。 　　顾九的事情真的很多，只是在顾晓晓的想象中事的种类有些不一样。 　　她想象中顾九是忙着和自己的姑姑、师姐风花雪月，早已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她。 　　顾九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救了苏樱，却改变了顾晓晓的命运。 　　顾晓晓很平静地离开了顾家，回到了云山剑宗。 　　那一年，云山剑宗孤仞峰上的雪很冷，但是顾晓晓却感觉不到。 　　她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心中酸楚，只是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而已。 　　（PS：今天卡文了，对不起大家，出来晚了，而且就这一章了。后面剧情要理一下，明天三更补回来哈。） 　　 第18章 地下书院 　　 　　阴天，寒风萧瑟，顾九站在那两棵死去的歪脖子树前，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事情，一是重新设计了一个更加凶残的阵法保护小院，二是从苏樱那里听到了不少那几日的细节。 　　因为他的归来，清流书院逐渐恢复了活力。 　　过年时恐怖大片的阴影，因为顾九这根“定海神针”的出现，在苏樱和小七心中逐渐淡去。 　　苏樱已经彻底放下了执念，不再执着以前那个书院的师长和同门了。 　　就像顾九说的，从今以后，清流书院只有这一座，他们三人所在的这一座。 　　至于地下的那座清流书院，顾九现在终于有时间去看看了。 　　顾九想过该怎么进去，毕竟谢雪说过，清流书院上面一座，下面一座。 　　他觉得把地打穿的话，会不会就见到地下那座书院了？ 　　但是顾九很懒，这种做法太笨，可能会做无用功，于是他准备选个轻松点的。 　　当苏樱第一次提起这两棵歪脖子树时，他就想来看看，怀念一下挂掉的“大屁股”。 　　此时两棵树已经没有了树叶，树枝有些蜷曲，仿佛被火烧过一般，但却又不见火的痕迹。 　　顾九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渴”，这两棵树是被渴死的，就像是两具被彻底吸干的尸体。 　　顾九眼睛微眯，凌厉的剑目顿时扫过了这片土坡，然后将目光停在了一处草丛前。 　　这处草丛看起来和其他草丛没什么分别，只是后面隐藏着一个洞。 　　这个洞中，曾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悄悄盯着苏樱，只是当时在这里的苏樱没有发现。 　　顾九发现了这个洞，而且还发现了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就落在洞口的泥地里，看起来就像是安在上面的一般，死死地盯着来到这的顾九，看起来有些诡异，有些吓人。 　　顾九是吓大的，所以直接一脚踢了点土，将这双眼睛埋了。 　　然后顾九半边身子探过了草丛，往内试了下，发现洞口很窄。 　　如果谢雪是从这里出来的，顾九估摸着对方应该用的像虫一般蠕动的方式，或者说是蛇的方式。 　　想起那天看到谢雪身体里那蜈蚣一般扭曲的东西，顾九确定了这就是入口。 　　然后他就躺了进去。 　　谢雪应该是像虫一般爬出来的，他也要这种方式进去？ 　　当然不是！ 　　顾九躺进了洞里，模样就像是躺在了一张床上，然后他身体在下一瞬间就有天地元气流转，托着他往下滑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海上冲浪一般，很是惬意。 　　这洞口虽然对成人来说很窄，但是用这个姿势的话刚刚好，只是洞壁四面都是潮湿的泥土，显得很是压抑。 　　在这种洞穴中前行，人很容易失去时间的概念。 　　顾九不知道自己滑了多少时间，滑了多远，只觉得自己离地面应该有很长一段距离了。 　　他不禁感慨还好没有选择将地直接打穿的方式，那得多费劲，多没技术含量。 　　就像那些盗墓小说中，一般要走技术流的才是主角，而用蛮力的一般都是呵呵。 　　既然要拜访这个前地上书院院长，如今地下书院院长的长辈，顾九觉得还是得文明一点。 　　都是读书人，说啥暴力拆迁？ 　　哗的一声，当顾九如一道泥石流般滑到了地上，发现头顶的空间变得开阔起来的时候，知道了这条扭曲的通道终于在此时到头了。 　　这是一个颇为空旷的地底空间，挑高估摸着也有三十丈的距离，看起来并不压抑。 　　整个地底的空间也并不是想象中的漆黑一片，而是有光。 　　绿光。 　　绿得发慌。 　　只见顶部铺着一层浅绿色的“石材”，散发着荧光。 　　这些东西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整块，仿佛散发着微光的岩石层，但是顾九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缘于这“岩石层”在此时出现了轻微的移动。 　　顾九眯眼细看，才发现头顶的不是石材，而是萤火虫。 　　萤火虫本来是星星点点的，只是这头顶的萤火虫实在太多太密集了，它们重重叠叠聚在一起，没留什么缝隙，所以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整体。 　　清流书院的夏季从来都没有萤火虫，顾九曾一度以为是这环境不适合萤火虫生存，现在看来，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萤火虫的寿命并不长，特别是成虫发光之后，一般只有十日时光。 　　而这些一直在头顶发光的萤火虫活了多久？ 　　仅仅它们从这从头到尾一直均匀散发着荧光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其中死去的同伴应该很少吧。 　　或者说，这些萤火虫太多了，死掉了一层，里面的一层又会继续发光，以至于整个洞顶壁就像从来没有缺少荧光一般？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什么东西数量多了都有些受不了。 　　想着头顶不知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萤火虫，一层叠一层，一层叠一层，挤得缝隙都看不见，甚至有些的虫身都被挤得扭曲变形，顾九头皮就有些发麻。 　　密集恐惧症很难受好不好？ 　　借着这些头顶的光线，顾九随意往里面走去，然后很快发现了一片竹林。 　　地底出现竹子这种植物已经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竹林看起来是暗红色的，而且有些很老。 　　这种感觉，就像这一根根竹子是喝血长大的一般，而且是陈腐的老血。 　　顾九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轻轻在这些竹子上划上一道口子，就会真的有腐朽的老血流出。 　　在这暗红色的竹林中走了一段距离后，顾九赫然发现这些路有些眼熟。 　　是的，地面上清流书院外的那片竹林，好像也是这条路？ 　　顾九虽然路痴，但是这条路也算躺在小灰身上走了不少次，所以自然眼熟。 　　他按照记忆往书院方向走去，很快发现了一道石壁。 　　石壁连顶，将整个空间隔绝开来，看起来像是没有路。 　　但是顾九很快发现，石壁上有一个看起来模糊的石门，石门上方模糊刻着四个字。 　　这四个字看起来很是扭曲，就像是四个人被打断了骨头，或者拔掉了骨头，痛楚成了这个形状，看得人很不舒服。 　　但是顾九依然认出了这四个字——“清流书院”。 　　“原来地下还真有一座书院啊。”顾九喃喃道，然后将缓缓推开了石门。 　　石门转动时并没有什么声音，也比想象中轻，顾九觉得像是推开了一个古老的坟墓。 　　这座书院里生活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模样？ 　　（PS：今天还有两章，估摸着12点前后了，有点晚，大家早点休息吧，明早看也成。） 　　 第19章 古声之源 　　 　　石门之后，是一条河。 　　这条河的河道和地上的清流书院走向基本一致，只是地上的河里没有水，这里有水。 　　水是暗黄色的，看起来像是粘稠的泥浆，但是一直在流动。 　　河岸有柳树，柳树不似地面之上那般无精打采，而是长得很好，甚至有种营养过头的感觉。 　　顾九走近一看，更是觉得有些恶心。 　　只见这些柳树树皮上充满了褶皱，看起来就像是老年人松垮的肌肤，而那些树上的纹理，则像是一根根隐于皮肤下的血管…… 　　这些树都给人一种油腻的血肉感，就像是一个个本来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却偏偏营养过剩，很是肥胖。 　　河边还有一些草，没有地面上清流书院的野草长，但是看起来却更像是一条条鬼爪手臂。 　　整个地下的书院说不出的怪异，让人感觉很压抑沉闷。 　　顾九觉得，这地方自己呆两天估计都得疯，而那些消失的人呢？ 　　他们是否还在这里？是变成了这些油腻树木的肥料，还是什么？ 　　在地底看见这油腻版的书院风景，顾九再也不想嫌弃地上书院的颓败了，反而觉得那是真正的小清新。 　　过了河就是一排排屋子，和地上书院不一样的是，地上书院的屋子东倒西歪，年久失修得差不多了，而这里相对完整。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些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大号的棺材，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顾九一人走在荒凉的道路上，头顶石壁上的萤火虫在这里已经稀疏了不少，一团团的分散开来，发着微光，看起来就像是皮肤病人脸上的癣。 　　顾九行走的方向，正是小院的方向。 　　他发现整个地下书院的构造和地上的很相似，他很想知道这下面的小院到底长着什么样。 　　可就在去往小院的路上，顾九停下了脚步。 　　缘于他听到了一阵声音，那天夜里在河边听到近乎一致的古怪声音。 　　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回头挤压出来的一般，显得很沉闷。 　　顾九这次瞬间就发现了，这声音来自旁边一间屋子。 　　他转瞬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了这屋子。 　　屋子的窗纸上铺满了灰尘，已经从白色变成了灰色，但是并没有腐朽。 　　那声音一直从里面传出来，语调没有任何变化，顾九甚至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 　　难道地下的清流书院学习的都是外语？ 　　顾九并没有急着猛冲出去，大吼一声“举起手来！”，毕竟他是读书人，要斯文，而且这样做很容易打草惊蛇。 　　于是他用手揉了揉下巴，学着古装电视剧的模样，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然后撅起屁股，准备看看里面的景象。 　　就在往里望的一瞬间，顾九在一瞬间僵硬了。 　　他看到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也在看着他，咫尺之遥。 　　原来窗户的后面是一张桌子，而桌子上则摆着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孤零零地摆在布满了灰尘的桌子上，却纤尘不染。 　　一只单独的眼睛断然无法存活，但是这只眼睛却不同，顾九觉得它是活的。 　　这只眼睛不是一颗单独的眼球，而是有着眼皮和长长的睫毛。 　　看得出来，这只眼睛是女人的，而且算得上漂亮。 　　漂亮的女人五官应该都不错，但是单独只有一只眼睛就有些吓人了。 　　顾九因此吓了一跳，但是同样也有些尴尬。 　　这一偷窥就被逮了个正着，他该怎样，打个招呼？ 　　顾九转瞬推开了房门，进入了屋子。 　　屋子内，那只眼睛依旧望着房顶，没有任何动作。 　　一只单独的眼睛，要完成动作恐怕有些难度。 　　屋子里很昏暗，顾九目光如电，在其间搜寻，他想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 　　按照顾九的设想，桌上既然有一只单独的眼睛，会不会有一张单独的嘴巴挂在屋子某处，喃喃自语着，说着那种古怪的话语。 　　然后顾九很快发现，声音的源头是这只眼睛。 　　一只眼睛也能说话？ 　　就在顾九仔细观察着这只眼睛，准备研究一下它的发声原理时，眼睛陡然跃起，宛若一颗被人用力弹射出的棋子。 　　它弹起的速度很快，顾九的速度却更快。 　　仿佛根本没有用什么时间，他身体转瞬就来到了一丈外，而那只眼睛此时已经弹到了半空中，然后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眼珠在一瞬间碎裂开来，然后从中钻出了一截尖锐的头颅以及一些细足。 　　紧接着，尖锐的头颅带出了一截截鞭子般的身体，带出了如豆子般的声响，伸展出来，最后形成了一条血色蜈蚣的模样。 　　血色蜈蚣落在桌上，身体弓起，看起来充满了危险。 　　它的身体中间还穿着那颗破损的眼珠，很难想象，这样一条近五尺上的蜈蚣是从一只眼睛里钻出来的。 　　仿佛眼睛是一个宿体，这只蜈蚣是宿主。 　　原来这声音不是眼珠发出的，而是眼睛里的蜈蚣。 　　唰的一声，那只血色蜈蚣在下一瞬间化作了一道红影，向顾九面门攒射而来。 　　顾九伸手，指尖罡气流转，然后一弹。 　　下一刹那，只听见啪的一声炸响，顾九右手中指正中那只蜈蚣的头颅。 　　血色蜈蚣身体在一瞬间寸寸碎裂，身上冒起了阵阵青烟，但还在不断扭曲。 　　顾九眼睛微眯，右手上的剑镯得到感应，顿时如机甲般变幻成了一柄古剑，被顾九握在了手里。 　　顾九没有再管这只蜈蚣，推门而出。 　　屋外的书院依旧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仿佛刚刚他弄出来的这动静，整个地下书院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一般。 　　既然对方还不准备见身，他自然也有耐心。 　　他想把地下这座书院根基毁了，至少要知道这座书院到底是什么？ 　　目前来看，他遇到带攻击性的东西好像只有这只寄宿在眼睛里的蜈蚣。 　　地下这个清流书院的秘密不可能这么小，这只会是冰山一角。 　　谢雪会在哪里？这座书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顾九握着剑，神情冷清，往前走去。 　　 第20章 红房子，黄脸人 　　 　　顾九往小院方向走去，很快发现四周起了一层黯淡的白雾。 　　白雾之中，却有鲜艳的红色浮现。 　　顾九发现，道路后面的那些建筑，逐渐都被红色的布匹裹了起来。 　　这些布匹看起来很新，就像是刚刚用血染过的一般，而且纤尘不染。 　　如果地下的书院和地上的书院机构一致的话，这些红布包裹着的应该是一间间瓦房。 　　可是经过红布这么一裹之后，顾九总觉得这些房子像是活物一样。 　　顾九暂时没有管这些，继续前行。 　　当他来到应该是小院位置的时候，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石壁？ 　　石壁也被红布包裹着，只是在最下方露出了灰色的岩石。 　　很难想象这块布有多大，这片石壁少说也有近五十丈高，百丈长，而这红布却只有一张。 　　这样一块布，以这个世界的织布水平，得用什么样的方式织出来？ 　　反正直到现在，顾九依旧没有看到这块红布有拼接过的痕迹。 　　如果这张布真是一个织布机上织出来的，那这织布机得大到什么程度？ 　　想到此处，顾九内心顿时生出了一种渺小之感。 　　既然这里是一面石墙，就是说，这地下的书院里没有小院？ 　　从进来到现在，顾九发现地上和地下的书院是相对应的，格局近乎一致，误差很小。 　　但小院却是例外，这说明了什么？ 　　顾九往回望去，即便他目力惊人，依旧无法看得很远。 　　四周的这层黯淡的白雾很容易模糊人的视线。 　　这里的环境本就昏暗，加上这些雾后，自然更显诡谲。 　　顾九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前方的一间屋子上。 　　这间屋子如果以地上的书院为参考的话，应该是供奉祖师荻雪的地方。 　　顾九是在那里成为了苏樱的徒弟，所以那地方虽然不属于小院，他很少去管，却很有印象。 　　苏樱曾描述过，谢雪之前就站在那屋子的屋檐下一直看着她和小七，顾九当时想象了一下，这算得上一个有些惊悚的场景。 　　这种感觉就和你在教室里“学习”，班主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你身旁的窗外，戴着一副微微泛着冷光的眼镜，冷冷看着正在用手机看恐怖小说的你很久是一样的。 　　这间屋子应该是清流书院最大的，被红布裹着，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发现这红布开始起伏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顾九扭了扭脖子，手握着剑，然后剑身上就有火焰燃起。 　　以剑识为燃料，在剑身上形成剑火，让其像火把一样燃烧，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顾九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缘于这实在是太浪费了，一般修行者的剑识容量哪里经得起这般烧。 　　顾九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嫌弃周围暗，而是因为他有些怕。 　　在这黯淡无光的地下，在这诡秘的地下书院中，面对这一座被红布包裹着还在蠕动的房子，他需要火给他一些安慰。 　　从小被吓大的顾九很有经验，觉得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比较吓人。 　　当这个念头升起时，那恐怖的氛围不禁就越发蔓延开来。 　　有时候人就是被自己想象吓死的。 　　顾九也是人，所以他也有恐惧。 　　力量无法消除他的恐惧，缘于面对未知的东西，恐惧是人的本能。 　　顾九握着剑，一步步往那屋子走去。 　　红布下攒动的东西，感觉起来像是蛇一般的生物。 　　可是如果真的是蛇的话，这仿佛将整间房屋都包裹的感觉，会不会太大了点？ 　　当顾九离那被红布包裹的房子只剩下了十步左右距离，红布下的攒动消失了。 　　四周又变成了绝对的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MMP，就爱玩这出。”顾九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接近。 　　下一刹那，他左手指尖顿时有罡气流转。 　　顾九一挥手，一道浅绿色的剑罡顿时化作了一线，将整个包裹屋子的红布从中斩开。 　　红布一分为二，从两侧滑落，就像某种开幕仪式的场景。 　　整个书院最大的屋子呈现在了顾九面前，顾九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仿佛之前那些红布下的攒动，都是假象而已。 　　顾九握着如火把一般的剑，走到了屋檐下。 　　然后他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人，很多人。 　　这房间虽然很大，但是多了一百多号人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 　　这些人坐在屋子里，手上拿着书，全部背对着顾九，仿佛正在读书。 　　从这个角度，顾九无法看见她们的脸，于是他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吓得一抖，大骂了好几句大雪碧。 　　只见这些看起来本该斯文读书人的脸上是一副副夸张到极致的表情。 　　她们表情的浮夸程度，仿佛要把脸上的肌肉都撕裂一般。 　　有的大笑或大怒的人，嘴角甚至已经出现了清晰的裂口。 　　如果让苏樱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有些眼熟。 　　因为这就是她以前做过的噩梦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噩梦之一。 　　只是当时她的梦中，这些师长与同门们的上方摆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木雕，说是读书，更像是祭祀。 　　顾九看着这些人脸上表情夸张，却一动不动后，更觉得诡异。 　　他长长吐出口气，推开了一扇窗户，然后跳了进去。 　　直面这些表情浮夸的书院中人，顾九觉得就像是面对着一尊尊诡异的蜡像，有些头皮发麻。 　　既然书院的人好像基本都在这里了，那谢雪呢？ 　　顾九环顾了一圈，目光掠过这一张张浮夸到极致，鬼气森森的脸，没有发现谢雪的存在。 　　剑身上的火光将这偌大的屋子一半照得明亮，一半更显昏暗，然后顾九发现，其中一些人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膜。 　　这些膜曾淡黄色，很薄，要不是火光照耀有一些反光泛黄，不然很难看清楚。 　　顾九甚至觉得这些人身上裹着的是鸡蛋清，能将隔壁小孩谗哭的那种。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神情骤变。 　　下一刹那，只听见嘭的一声，顾九身形化作了一道闪电，破墙而出。 　　在他刚刚破墙而出的刹那，屋子的地面轰然炸裂，冒出了一张可怕的漆黑大嘴，转瞬就将里面的人一口吞了。 　　顾九站在十丈之外，只看见一条大得夸张的蜈蚣耸立在那里。 　　那间书院最大的屋子屋顶已经被这条蜈蚣巨大的身体彻底破开，塞得满满当当，而它露在外面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一栋高耸的大楼。 　　那些细足不断摆动着，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 　　更加让顾九头皮发麻的是，这只大得浮夸的蜈蚣浑身上下都是眼睛，成千上万的眼睛！ 　　这些眼睛镶嵌在它的血肉里，看起来像是一种诡异的蜂巢。 　　这些眼睛的数量，甚至比它的步足还要多！ 　　如果一双眼睛就是一个人的话，那这东西吞噬过多少人？ 　　那清流书院的人，到底只是它的什么？ 　　 第21章 一剑出青蛇，荡尽人间邪 　　 　　那只巨大的蜈蚣耸立在那里，身上那一根根攒动的密集步足，以及上下翻滚着的密集眼睛，简直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 　　顾九算不上标准的密集恐惧症患者，但是见到这庞然大物后也有些受不了。 　　就这样一个东西突然跳到你眼前，犯谁受得了？姓封的？ 　　顾九立马调整了下呼吸，将自己从那无边无尽的眼睛与步足的恶心感中拉了回来。 　　如果这世界是个游戏世界的话，只能说这怪有点大，有点恶心啊。 　　这个时候，一直没露面的谢雪从蜈蚣的嘴中爬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点。 　　她的身上裹着淡淡的黄色薄膜，神情并不浮夸，看起来却更加可怕。 　　顾九的判断没有错，那些覆盖在人体上的黄色薄膜，是这只蜈蚣粘稠的胃液。 　　这只能说，这地下的书院是这只人眼蜈蚣的巢穴？ 　　而谢雪呢？她是什么？ 　　人眼蜈蚣身体前压，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即将倒塌的巨大塔楼。 　　这一下，这只巨大的蜈蚣离顾九就更近了。 　　顾九能很清晰地闻到那股滔天的血腥臭气，以及看见蜈蚣腹部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个诡异的世界来说，这每一次的遭遇对他的神经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如今，他离谢雪近了不少，对方高高在上看着自己，脸上满是冷漠。 　　“那天我走了，以为我是怕你？没想到，还真有蠢货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奇遇，就能横行？地狱未空，你偏要闯进来。” 　　谢雪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薄膜，在顾九的眼中就像是一个假人。 　　顾九看着对方的模样，道：“啊，我就进来了，还找你。” 　　谢雪看着顾九，露出了一个极其阴冷的笑容，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搬山境的实力就能应付一切？你对这地下的书院一无所知，你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 　　顾九看着对方，淡淡道：“是啊，我这人路痴，但是现在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因为我找到了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打爆你而已。” 　　“打爆我？笑话！”谢雪眼珠顿时旋转起来，就像是两颗在眼眶内不断撞击的玻璃珠。 　　几乎同一时间，那犹若巨塔般的蜈蚣身体再次下沉，腹部密密麻麻的眼睛顿时竖立起来。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全身有点麻痹，仿佛有亿万钢针刺向了他的身体。 　　而他体内的雪流琉璃玉鹤劲生出了感应，挥动了翅膀，将那些麻痹的感觉扫荡了个干净。 　　顾九手中古剑燃烧着的火焰在一瞬间窜向了高空，形成一柄约莫五丈长的火焰巨剑。 　　然后他提剑一个上撩，火焰剑气顿时照亮了半边书院，嗤的一声将这巨型蜈蚣的身体破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切口。 　　飞洒的血液连着无数眼珠落下地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人眼蜈蚣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身体一抖，腹部的眼珠顿时全部往下掉落，宛若骤雨。 　　看着这些眼珠落下，顾九只觉得很是恶心，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残影，往后方飘去。 　　可是即便这样，依旧有眼珠砸来，缘于这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顾九身上剑罡流转，将这些眼珠全部隔绝在外的同时，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东西比他想象中麻烦，缘于他刚刚一剑破开的巨大伤口，此时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落在地上的眼珠全部都弹射而起，发出了啪啪的脆响，形成了一条又一条穿眼的血色蜈蚣，密密麻麻扑在地上，仿佛要将顾九完全淹没。 　　下一刹那，顾九手中剑的剑火熄灭，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斩出了一剑。 　　剑身在一瞬间嗡鸣不止，听起来很是清脆，宛若遥远的风了吹动了檐下风铃的声音，很是好听。 　　紧接着，剑罡翻卷而起，形成一道很浅的绿色剑弧。 　　只一瞬间，剑弧就荡漾开来，扩散成了数个，然后在这些血色蜈蚣间弹射起来。 　　剑罡初始并不明显，仿佛随时都会被血色淹没，但是数个呼吸后，它们就以野火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从高空俯瞰，这个时候的浅绿色剑罡已经彻底爆发，发出了恐怖的鸣叫声，如两条咆哮的青蛇，转瞬就将四周成千上万条血色蜈蚣绞成了粉末。 　　地面崩裂，如蛛网般蔓延开来，血雾刚刚生成，转瞬又被翻卷的青色剑罡吞没。 　　顾九的这一剑，仿佛无穷无尽的连绵大河，或者说是大河之水天上来，一剑数里又数里，直至将周遭的一切血色都洗涤了个干净。 　　一剑出青蛇，荡尽人间邪。 　　顾九站在原地，纤尘不染，冷冷看着这只巨大蜈蚣头部的谢雪，神情冷漠。 　　谢雪神色依旧阴冷，稍一皱眉，那巨大的人眼蜈蚣顿时下压，张开了那黑洞一般的巨大嘴巴。 　　翻滚的毒水化作了一道咆哮的血色水柱，向顾九冲袭而来。 　　顾九只觉得腥风扑面，视线顿时被血色完全占据。 　　这是堪称剧毒的毒液，地面上的石头都被融化成了汁液，顾九很快淹没在了这些毒水里。 　　十来个呼吸之后，只见一点星光在这这片血海中亮起，顾九持剑，如仙人般临风一跃。 　　下一瞬间，他的手中剑就化作了一道流光，破开了这席卷而来的毒水柱，飞了出去，宛若一道乘风破浪的闪电。 　　三尺青锋转瞬穿透了谢雪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凌厉且好看的血色剪影。 　　谢雪捂着自己肚子，神色有些痛苦。 　　两个呼吸后，她身上就有浅绿色的剑痕出现，然后蔓延开来。 　　然后就是啪啪一声脆响声响起，高高在上的谢雪身体在一瞬间化作了十多块，从高处坠落在地，发出了数声闷响。 　　谢雪被斩成了肉块之后，那只巨大的蜈蚣顿时停止了喷射毒水，身体后仰，仿佛想要重回地底。 　　“留下吧。”顾九见状，衣袍荡漾起了涟漪状的波纹，无风自动。 　　然后那道蓝色的流光转瞬没入了这巨大蜈蚣的身体里，带出了一声闷响。 　　三尺青锋对这庞然大物来说太小，仿佛牙签一般。 　　但是谁说牙签就杀不死人的？ 　　剑镯化作的利剑在蜈蚣体内疯狂攒动，剑光很快若星辉一般闪耀起来，转瞬就将这只蜈蚣的身体破开了无数孔洞，血雾飞溅。 　　这些剑光连成了一线，形成了一体，就像一个巨大的半月剑弧。 　　这就是速度的力量，只要够快，牙签不仅能杀人，还能把人身体切开。 　　那只巨大蜈蚣的身体在这一刹那被彻底分离开来，半边身子砸落在地，轰隆声响成一片，整个地底都在震颤，泥土翻滚。 　　那道幽蓝色的剑光在此时飞回，剑火一瞬间灼尽上面血污的同时，化作了一个纤尘不染的手镯，啪的一声扣在了顾九右手手腕上。 　　顾九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冷漠。 　　 第22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是一场很恐怖且很有史诗感的画面，就像不少西方小说里勇士屠龙的画面一样。 　　顾九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真牛逼。 　　地面之上满是红色的毒液，沁入了地面，像是一块块凝结的血块，还在不断发出吱吱的声响。 　　那剩下的半截蜈蚣身体还耸立在那里，血流滚滚，如翻腾的河水。 　　那间书院最大房屋已经被彻底摧毁，木头都碎成了粉末。 　　看得出来，这只大型蜈蚣地下还有很长一截，不知道整体有多长。 　　都说蜈蚣是天龙，这块头真的赶得上龙了。 　　这人眼蜈蚣被斩掉的那截身子落在地上，腹地朝天，还在不断上下起伏着，仿佛一个正在挣扎着呼吸的高危病人。 　　蜈蚣腹部的眼睛虽然掉落了不少，但是依旧密密麻麻的，一层叠一层，看得人很不舒服。 　　顾九找了处干净的房顶，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藤椅，然后躺了下来。 　　这样一场战斗之后，他还是有些累了。 　　体内的雪流琉璃玉鹤劲虽然在自动回复，但是明显跟不上他之前的消耗速度。 　　这样的画面真的很血腥诡异，阴暗的地底书院，巨型的蜈蚣，密集的人眼，如河水般流淌的暗血…… 　　顾九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结果还没有。 　　只见那半截蜈蚣的身体在此时突然扭动起来，翻转了身子，密密麻麻的步足落在地上，对着顾九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 　　这种嘶吼，仿佛它体内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同时哀嚎，聚在一起，听得人很难受，连屋瓦都在啪啪作响。 　　“这样都不死啊。”顾九感叹着，依旧躺在那里，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这半截蜈蚣直接将谢雪那碎裂的尸体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十多个呼吸后，一个完完整整的谢雪又走了出来。 　　谢雪看着躺在那里的顾九，神情有些明灭不定。 　　顾九同样如此。 　　MMP，这鬼怪还有这种操作？ 　　“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很多，但是在这里，你杀不死我。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巢，能永生的巢。”谢雪冷冷道。 　　顾九看着对方，身体从躺改成了坐，若有所思道：“永生？” 　　“你以为我们的巢只是这只家伙？” 　　谢雪看了那半截人眼蜈蚣一眼，摇头道：“你很强，但是太无知。” 　　就在这时，那面墙壁上的红布在一瞬间落了下来。 　　这一刻，顾九直接站了起来。 　　那本该是一面巨大的石壁，只是大部分已经完全变了样。 　　无数条粗壮如蟒蛇般的红色条状物体挤满大半个石壁，不断蠕动着，看起来既像触手，又像某种怪物的肠道。 　　看到这面石壁，顾九震惊无语。 　　是的，他的想象力限制了自己。 　　这种东西，和之前桃花庵那棵树一样，仿佛无边无尽。 　　原来整个地下书院都是巢？ 　　谢雪看着顾九的神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露出了一抹冷笑，道：“你还是想得太小，不仅整个地下书院是巢，地上的书院也是巢。上面清流书院的土地，其实都是巢的范畴。”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玩意儿确实比他想象中夸张了点。 　　也就说说，上下清流书院都是这东西的血肉？ 　　顾九想起了刚刚进来时看见的那条河，也许不是河，是这东西的胃液？ 　　而那些充满了血肉感的柳树，其实真的是他的血肉，或者类似肉瘤般的存在？ 　　就在这时，石壁上的红色触手扭动了一翻，因为太过拥挤的原因，以至于石壁都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挤压声音。 　　然后顾九看见了一张脸，一张本该很熟悉，却看起来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尊佛，很大的佛。 　　紧紧从头颅的大小来看，恐怕就有数十丈高。 　　而且它是活的，和桃花庵的那棵树下眉头紧锁的佛像很相似。 　　只是这尊佛的脸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脸上是一个极其浮夸的笑容，看起来像是疯了一般。 　　“真佛分身想镇压我们，不到千年时光就成了这样，你区区一介凡人，能奈我何？”谢雪有恃无恐地看着顾九，眼里尽是嘲讽的意味。 　　“人类的无知、愚蠢，人定胜天，不过只是安慰愚者的笑话而已。地狱不空，真佛难渡，你奈我何？”谢雪往前走着，身后那半截蜈蚣跟着，看起来越来越诡异。 　　顾九将椅子收了起来，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这地下书院的可怕程度超越了他的预计，恐怕当日桃花庵里的那棵大树，也不过如此。 　　同样是真佛分身，桃花庵内那尊分身是痛苦的，说明他还在抵抗，而眼前这个佛像，显然像是邪化了。 　　他本来的面目是庄严肃穆的，但是如今这猩红的颜色，加上这诡异的大笑，只让人感到格外阴森可怖。 　　这时，谢雪停下了脚步，站在下面，冷漠道：“巢即将苏醒，这是你逃走的最后一个机会。” 　　顾九摸着下巴，道：“请教一个问题，这种真佛分身在世间有多少？” 　　谢雪看着他，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顾九补充道：“放心，你告诉了我，我就走，绝不回头。” 　　谢雪看了顾九一眼，道：“伽蓝寺是佛教祖庭，有天下皆一寺的说法。千年之前有十二座真佛分身运往世间各处，想镇守人类的领域。之后世道崩坏，佛难自渡，人类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未来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知道，人类能繁衍至今，早已不是天道相助，而是因为人类种族庞大，又能生。这世上有太多张嘴，也只有人类这庞大的族群能满足这么多张大嘴。要不了多久，世道会彻底崩坏，这平衡将很快打破，直至新的平衡。” 　　顾九看着对方，思索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那十二座真佛分身已经逐渐压不住你们了，你们要重新洗牌？” 　　“哦，洗牌你听不懂，大意是你们要重新瓜分人间？”顾九补充道。 　　谢雪此时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容，道：“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可以逃了，越远越好。今日你能活着，不是我仁慈，只是你的运气不错而已。” 　　顾九揉了揉眉头，道：“我不走了。” 　　谢雪眼珠都要凸出来，吼道：“你耍我！” 　　顾九看着那尊佛像，突然很严肃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今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几乎同一时间，他眼中就有熊熊的火焰燃起，仿佛两道照亮黑暗的火炬。 　　这是顾九第一次明白，有些事他不得不管。 　　今天让他遇见了这件事情，也许冥冥中就是天意。 　　 第23章 执刑者 　　 　　谢雪听见顾九的话后，神情变得阴冷起来，冷笑道：“你也配说‘誓不成佛’？” 　　顾九没有说话，回答她的是一柄剑。 　　顾九手上的镯子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如闪电般穿过了她的头颅，爆裂出了一朵灿烂的血花。 　　谢雪的脑袋没了，但是断头处却钻出了一条长满了人眼的血色蜈蚣。 　　顾九神情淡然，飞剑折回，嘭的一声刺穿了她的胸膛，钻出了一个血色大洞，带着眼珠连着蜈蚣残肢飞射而出。 　　飞剑悬在空中，发出阵阵嗡鸣的声响，显得很肃穆，很凝重。 　　两剑之后，谢雪的无头身体顿时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被一个小型剑阵锁得死死的，那些幽蓝色的剑光宛若一条条锁链，扎入了地里。 　　她身体内那只血色的人眼蜈蚣想从脖子内钻出来，结果照样被锁死，只能疯狂挣扎。 　　那些密集的步足不断扭动着，将谢雪身上的肌肤刺破，以至于对方整个身体看起来像是个塞子。 　　这时，顾九又看了那之前一直向自己不断嘶吼的半截大蜈蚣，跳下了房顶，神情很严肃。 　　那半截蜈蚣满身的眼睛看了顾九一阵，刚想要转身，一直紧紧跟在顾九身侧的飞剑再次飞了出去，钻入了它的嘴巴里。 　　半截人眼蜈蚣转身窜去，可是刚爬出了几丈远，身体内顿时有蓝光溢出。 　　下一刹那，只听见咔咔的碎响声连成一片，那是它的身体在破碎的声音。 　　蜈蚣发出了一声嘶吼，显得有些痛苦，那些本来还显得黯淡的蓝色剑光在此时陡然暴涨，弹射而出，形成了一道灿烂的光柱。 　　嘭的一声，半截人眼蜈蚣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爆裂如浆，黄色的汁液连着人眼碎了一地，看起来很是恶心。 　　飞剑折回，再次停在了顾九身前。 　　而这个时候顾九的身前，是跪地不起的谢雪。 　　远远看去，顾九就像是一名即将对一名犯人施以死刑的执行者。 　　或者说，刽子手。 　　顾九看着谢雪无头的身体，以及对方身体里那不断挣扎的血色蜈蚣，露出了一抹不喜的神色。 　　“如果算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祖，只是你背叛清流了书院，所以我现在要清理门户。” 　　“何为背叛！”血色蜈蚣震颤着，脖子里冒出了这样一句沉闷的声音。 　　“你忘了当初清流书院脱离清溪书院的理由，你忘了你的初心，你的热血，你的抱负。你见识过了恐怖，最后归于恐怖。”顾九冷漠地说着，像是一名判官在宣读着对方的罪状。 　　当初他听见苏樱说书院理念时，只觉得很是喜欢，也曾幻想过能贯彻这些理念的人物，该是怎样的风采。 　　每个时代都有超前者，他们的理念在当时被看做疯狂，看做愚蠢，但在后来却如细雨滋润的种子一般，逐渐壮大，成长，终成参天大树。 　　顾九觉得，清流书院的理念相对于这个女尊的世界来说，就是如此。 　　虽然很弱小，很不符合常理，却是黑夜之中的一点光，或者这混沌世界的一股清流。 　　可是没想到，这群人背叛自己背叛得这么彻底。 　　“如果我猜得没错，不是它吃了你们，而是你们自愿加入了它。”顾九冷漠道。 　　此时，那条蜈蚣挣扎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顾九，里面布满了怨毒的情绪。 　　“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不祭祀它，自然还是人！但是，这世上的人类已经没有了希望，何必再做那些春秋大梦，徒增笑尔。如果你有机会获得力量，获得长生，你会不贪？你现在有力量，自然会站着说这些不腰疼的话，而我们，没有选择！” 　　这声音听起来很怪，一个声音里却仿佛夹杂着成百上千份怨毒。 　　这里有多少双眼睛，就有多少份怨毒。 　　顾九看着对方，沉默了一阵，道：“原来你们不懂，‘人为了理想可以卑贱地活着，也很快乐。’的道理。” 　　此语一出，那只体内的蜈蚣不禁挣扎得更加厉害，嘶嚎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卑贱地活着，哪里来的快乐！我们要的是力量，是力量！在这里，死得永远会是你，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蠢货！” 　　顾九眉头微皱，手一挥，那柄悬于他身前的飞剑一个下斩，没入了谢雪的身体里。 　　之后，有星光流转其间，然后谢雪的身体连着蜈蚣彻底爆裂，只剩下了一片片黄色的汁液和如泥状般的眼球。 　　四周再次变得安静起来，不，应该说是死寂，宛若一片坟墓。 　　那只赤红色的巨大佛头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不禁变得更加疯狂。 　　顾九看着这个地下书院，以及那个疯狂笑着的佛头，眉头微微皱起。 　　他感觉有些不对。 　　下一瞬间，十多道宛若龙吟般的怒吼声响起。 　　那些之前被红布包裹着的房屋全部碎裂，然后一个个犹若巨塔的人眼蜈蚣就破土而出，以至于整个地下书院看起来宛若人间炼狱。 　　这个“巢”里，居然养着这么多这种东西？ 　　它们最小的单位应该是眼珠，紧接着是蜈蚣，然后是“人”，最后是这一条条大得浮夸的人眼蜈蚣？ 　　下一刹那，犹若落地生根的人眼十多只人眼蜈蚣发出阵阵嘶鸣，身上的眼珠顿时从腹部弹射而出，形成了一场真正的人眼暴雨。 　　一时间，整个书院的天空全是那些破体而出的眼珠，恐怖异常。 　　每一双眼睛都曾代表着一个人，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恶毒。 　　顾九站在那里，飞剑化作了一道流光回到了他手中。 　　他握着被剑火灼得干净的温润剑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这一瞬间，他周身顿时有星辉流转，很是好看。 　　之后，就是一剑。 　　这一剑挥出，并没有如青蛇般的剑气出现，席卷一切，也没有咆哮的剑罡如龙，洗涤天下。 　　这一剑挥出，像是初学剑的剑徒随手挥出的一般，别说剑气，连剑影都很淡薄。 　　可是数个呼吸之后，那些疯狂飞舞着，正在变作血色蜈蚣的眼珠在一瞬间全部爆裂开来，化作了铺天盖地的血雨。 　　只一剑，群眼崩坏，血雨满天。 　　顾九站在雨中，如一棵傲立于暴雨中的青松。 　　 第24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场血雨唰唰唰的将整个地下书院染得一片猩红，真正的修罗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那些巨大的人眼蜈蚣耸立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暗黄色的顶天柱子，很是坚固。 　　它们的腹部此时出现了不少小洞，淌着黄褐色的血迹，之前那里都是镶嵌着眼睛。 　　这个时候，顾九动了。 　　他踩着飞剑，身体化作了一道凌厉的残影，向最前面的一头人眼蜈蚣飞去。 　　人眼蜈蚣见状，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嘶吼，巨大的头颅向顾九砸来。 　　面对着这比卡车头还巨大的蜈蚣头颅，顾九躲都没有躲。 　　然后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声响起，如闷雷翻滚。 　　蜈蚣那巨大的头颅在一瞬间爆裂如花，缘于顾九直接轰出了一拳。 　　顾九之所以没有再操纵飞剑杀敌，那是因为他觉得太麻烦，也太费力，干脆直接粗暴点。 　　即便他的识海再如何无穷无尽，但是这般消耗下去的话，精力恐怕会不够。 　　下一瞬间，他脚下的飞剑就落入了他手里，然后一剑斩下。 　　持剑的顾九相对于这庞然大物来说小得可怜，可是当顾九持剑下斩时，这只可怕的人眼蜈蚣在一瞬间就被开膛破腹。 　　顾九落在地上，手持冷剑，杀气森然。 　　他的身前，那巨大的人眼蜈蚣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吼声，轰隆隆倒在了地上。 　　它的崩塌只是短短十来个呼吸的事情。 　　这样的顾九，不再使用飞剑杀敌的顾九，不再飘逸，不再潇洒，却显得更加可怕。 　　剩下的十来只人眼蜈蚣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恐怖的嘶吼声，它们的身躯扭曲着，宛若一道道龙卷风，将顾九围在中间，想把顾九这个小不点撕成粉末。 　　轰隆一声，第一只人眼蜈蚣扑了下来，顾九身形如闪电般一闪，落在对方身前。 　　下一刹那，那些细密的步足顿时如刀锋般割了过来。 　　顾九挥出一剑，那些袭来的步足被轻易切开的同时，步足后的身体也被剑罡彻底切开，切口处光滑平整，宛若镜子一般。 　　之后，顾九手中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出，化作了一片片残影。 　　一时间，浅绿色的剑罡如狂风骤雨，不断切向了这庞然大物的身体。 　　这样的出剑速度看似更累，实则要比之前节约更多体力，缘于这动用剑罡的手法不过是四境天元境的手段，自然比六境神念御剑，并附带片刻天启要省力不少。 　　境界虽然被压低了，但是不代表效果不好。 　　顾九转身的刹那，那只巨型蜈蚣的身体刚一扭动，就化作了肉片，翻滚在地。 　　这之后，顾九身形犹若闪电，手中剑更是比闪电还快，以至于半边书院都是飞舞的浅绿色的剑弧。 　　那些宛若巨型龙卷风的人眼蜈蚣，在这这狂暴得可怕的剑罡袭击之下，一一崩塌了。 　　它们的身体以无数截的姿态砸落在地，烟尘滚滚。 　　最终，顾九站在这烟尘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知道，还没完。 　　人眼，血色小蜈蚣，人，再到大型人眼蜈蚣，都不是终级体。 　　真正的终级体应该是谢雪口中的巢。 　　是整个书院，是连佛都能邪化的东西。 　　顾九看着石壁血色触手包裹着的那尊对着自己诡异大笑的佛像，心里还是没有底。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用尽全力都解决不了问题。 　　毕竟对方太大，太邪乎了。 　　这个时候，那墙壁上的血色触手顿时蠕动起来，宛若汪洋大海。 　　然后整个地下书院都在颤抖，仿佛某个庞然大物要醒来了。 　　事实上，不仅是整个地下书院在抖，连地上的书院都在抖。 　　苏樱和小七看着小院外的地面破开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口子，神情惶恐。 　　这个时候，苏樱握住了手中的雪蒲剑，眉头紧皱，然后一道清光屏障就伸展开来，将整个小院罩在其中。 　　轰隆隆，地下的土地开始翘起，崩坏，房屋摧毁。 　　顾九只能踩着飞剑飞起，处于半空之中。 　　地下书院的那条浑浊的河流，此时水已经荡漾到了半空之中，沸腾起来。 　　顾九体内生出了警意，雪鹤不断翻腾着翅膀，将精力不断灌送给顾九。 　　下一刹那，墙壁上的血色触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顾九避无可避。 　　它们上面遍布着黄色黏液，湿哒哒的，挂着倒刺，看起来很恶心，你甚至能看清上面有跳动的血管。 　　只一瞬间，顾九踩着飞剑的身形就被卷住，淹没。 　　之后，更多的血色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断加入其中，层层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触手肉球。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恐怖的肉瘤。 　　而顾九就在这肉瘤的正中间。 　　如果你深入其中，就能看见顾九在喘气，他身体周遭的护体剑罡已经被压扁，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些血色触手带着腐朽苍老的气息，仿佛从天地之初的荒古就存在一般，很是可怕。 　　咔嚓一声，顾九周身化作实体的护体罡气出现了裂纹，再往内收缩。 　　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气，明亮的眼睛中顿时有星辉流转，宛若九天星河。 　　嘭的一声，整个肉瘤在一瞬间炸裂开来，顾九手提利剑，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 　　这是很罕见的现象，因为以往的顾九干什么都游刃有余，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要用全力。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顾九右手肌肉鼓胀，咬着牙，挥出了至今为止最为狂暴的一剑。 　　一道明亮的白色剑光凭空生成，向前甩出，嗡的一声切入了石壁中。 　　这道剑光之宽广，横跨了整个石壁不止。 　　一时间，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碎石连着恐怖的触手血肉飞溅，爆裂，如血腥版绽放的烟花。 　　这时，顾九再次发出一声轻啸，提剑上捅！ 　　轰隆一声，剑光穿过了超百丈的厚重土地，破土而出！ 　　苏樱和小七只见小院前方的土地顿时出现了一道光柱，仿佛要直达天际，那是顾九捅出来的剑光！ 　　顾九乘风而起，透过这条被自己捅穿的通道，来到了地面之上。 　　当他看见苏樱和小七在小院阵法的包裹中安然无恙后，一咬牙，又一剑捅了下去。 　　之前否定的捅穿地皮来见你的方式，此刻还是用上了！ 　　既然地上地下书院都是你，那我把它们全部毁了吧！ 　　顾九再次顺着翻滚的剑气落了下来，带来了明亮的天光。 　　天光照在半边佛面上，让佛的表情变得明灭不定起来。 　　紧接着，顾九额头上青筋暴露，双手握剑，右下至上，扫出一剑！ 　　因为之前一剑已经崩毁了一半的石壁再次撕裂开来，那些涌动的恐怖触手再次爆裂成了血浆，画面极其血腥残酷。 　　之后，仿佛要贯穿一切的剑气不断出现，以至于方圆数十里都明亮异常。 　　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杏花镇的镇名吓得四散逃窜，宛若真正的地裂天灾。 　　苏樱和小七所在的院落宛若惊涛骇浪里的一座小舟，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 　　不断被捅穿的地面在轰隆隆地下塌，泥石翻滚如龙。 　　地下的世界更是早已是拆迁大队推了很多次后的场景，破败不堪。 　　那些血色的触手早已断成了不知多少截，在石块中如心脏般跳动着，有气无力的感觉。 　　顾九落在地上，满身尘土。 　　他用剑支着地，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喘着气，显得有些辛苦。 　　当烟尘散去，地上与地下的清流书院都不复存在了。 　　苏樱和小七所在的小院早已不是在一处坡道上，看起来就像是在一处断崖前。 　　这是很难想象的场景，恐怕真正的可怕天灾也不过如此。 　　那尊上半身赤红，下半身泛着淡金色的真佛分身在此时挣脱了束缚，从壁中走了出来。 　　它很高大，足有二十多丈高，看起来很有气势。 　　此时，整个头顶的地面没了，天光正好照在它充满了邪异狰狞的脸上。 　　佛像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大笑，逐渐变成了痛苦，仿佛得了顽疾的病人，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佛，真的病了。 　　他看着顾九，然后盘腿而坐，神情肃穆。 　　这一瞬间，天光仿佛都变得明亮了很多，多了一些淡金的色彩。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佛像神色庄严，佛音浑厚。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顾九站直了身体，回应着真佛分身，神情肃穆。 　　这句禅语在此时却像是某种古老的战歌，将人的血脉点燃。 　　之后，真佛分身在天光之中燃烧起来，化作了缕缕青烟，最终消失不见。 　　他离去前，神情依旧痛苦，只是不再狰狞，仿佛只觉得众生皆苦。 　　看着那消失的大佛，顾九沉默不语。 　　最终，他将剑镯内的椅子抽了出来，坐了下来，开始咳嗽，显得有些痛苦。 　　也许，这就是他的极限？ 　　不，还不够！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未空，他还要变得更强。 　　天光落在真佛分身消散的地方，有些耀眼，然后顾九看见，那里多了半卷经书。 　　（PS：总算肝出来了，没有断章。求票票！！！） 　　 第25章 裤子都脱了 　　 　　顾九咳嗽了一阵后，最终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在这被自己搞出来的巨大深坑底部，顾九看着那半卷经书，眉头微微挑起。 　　这经书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显得很庄严肃穆。 　　但是与其说它是半卷经书，不如说它只是一份并不完整的残卷。 　　顾九将这份残卷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只觉得很有份量。 　　这经书残卷的表皮居然有一种温润感，犹若玉石一般。 　　在这一瞬间，一种久违的感觉在顾九脑海中浮现。 　　醍醐灌顶？ 　　顾九出生之时，醍醐灌顶了无数次，都差点灌吐了，但是当那些招式都印在他脑海中后，这种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这感觉又出现了，这说明了什么？ 　　新招式？ 　　顾九只觉得体内有一轮暖阳升起，仿佛能驱散掉世界的所有黑暗与寒冷，可是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就戛然而止，宛若裤子都脱了，然后停电了。 　　顾九看着手中满是梵语的经书残卷，知道了问题所在。 　　残卷残卷，自然是不完整的，所以他领悟到的招式也不完全。 　　“这世上还有我不会的招式？”顾九看着手中的经书残卷，一脸错愕。 　　他天生圣体，加上出生醍醐灌顶了那么久，自认为万法皆通。 　　这是顾九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招式。 　　从刚刚那让他浑身舒坦的感觉可以推断出，这是一门极其强大的功法，而且性质温和，恐怕是圣人级的功法。 　　从出生到现在，顾九动用圣人技能的次数少之又少，一是因为没有必要，敌人一般上不了那个层次；二是因为那玩意儿太消耗精力，例如他出生时动用的碎魂之剑。 　　但这残卷记载的功法不同，它是温和的，甚至是带着回复功效。 　　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好像认同这门功法。 　　要知道，之前顾九尝试了不少功法，其中不乏圣人级的回复技能，但他的身体都不接受。 　　应该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圣体出现了一点问题。 　　如果说顾九现在还有一项短板，那就是他的精力一直都是靠着“雪流琉璃玉鹤劲”在维持。 　　虽然经过他的融合，雪流琉璃玉鹤劲让他的精力远超常人，但是还不够。 　　例如刚刚这场战斗，已经逼近了他的极限。 　　如果对方再强悍一点的话，这件事恐怕还要有些波折。 　　再次运转了佛经残卷一下后，顾九身体发暖，减少了不少疲惫，但是这爽到一半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蛋疼。 　　“哥，你就不能给完整点的？”顾九看着天空，感叹道。 　　这时，他想起了谢雪说过的话。 　　千年之前，伽蓝寺有十二尊真佛分身，镇压四方。 　　如今他知道了两尊，一尊是刚刚在这里烟消云散的，另一尊应该是在桃花庵的那棵桃树下。 　　会不会每尊真佛分身之内，都有经书残卷？ 　　顾九想了一阵，觉得还是有点腰酸背痛，决定先休息一阵。 　　那些石块之下的断裂触手，有些早已死透，成了灰色，看起来就像石头，而有些还在不停鼓动，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顾九虚指一弹，一窜剑火飞出，将那些触手的残肢点燃，带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九闻了闻，还真有一点烤海鲜的味道。 　　将这些事情料理干净后，顾九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他抬起头来，确认了小院还在那里，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打得太嗨，要是把自家小院弄爆了，他不得肠子毁青。 　　当顾九颇为疲惫的回到院子时，趴在院子中的小灰最先反应过来，尾巴晃成了虚影。 　　苏樱见状，刚想跑过去抱住顾九，却被小七领了先。 　　小七冲了过来，在顾九身上一阵乱摸，道：“师弟，你没缺胳膊少腿吧？你去打个酱油，结果出现大地震了，我以为你要没了。” 　　直到现在，顾九都没有向小七透露自己的实力。 　　苏樱也没有。 　　缘于小七这脑子，咳咳……简直是个不可控因素，哪天被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钱。 　　所以顾九和苏樱都没有将这秘密告诉她，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恐怕会影响北地，甚至是唐国的局势。 　　如今在小七眼中，顾九依旧只是个同龄人中的天才，能吊打朱巧巧的天才。 　　但自从发现连那可怕的师祖都被顾九赶跑了后，小七觉得自己这师弟估计比她想象中还要强一些，但是依旧还没有到搬山境的层次。 　　所以刚刚突然发生这种天灾时，她自己害怕得要死，更害怕去打酱油的顾九没了。 　　如今看顾九完完整整的回来，她自然是开心得要命。 　　顾九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师姐，我没事。不过刚刚的地震确实太吓人了，我吓得酱油瓶子都扔了。” 　　他摸小七脑袋的样子，还真像是家长在摸自家的小孩。 　　在安慰着小七的时候，顾九和苏樱四目相对，然后两人眼中都是暖意。 　　顾九点了点头，用右手比了一个“OK”。 　　苏樱看不懂这手势，但是明白顾九的意思。 　　一切都搞定了。 　　只是刚刚的动静实在是太可怕了，吓得苏樱够呛，不禁暗道：“难道这就是搬山境的威力？” 　　苏樱没见过真正的搬山境高手出手，只觉得这搬山境的破坏力比她想象中强了太多。 　　原来搬山，搬山，真的能搬山移海？ 　　只有顾九知道，自己刚刚那些境界，岂止是搬山。 　　搬山境巅峰的招式加上了不少圣人级的威能，才造成了如此可怕的破坏力，要不然他也不会累成这样。 　　即便让北地唯一圣人霸雪柳阁的柳晚来做这件事，恐怕都完成不了。 　　顾九的可怕，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然谢雪也不会那么自信，认定开战的话，顾九会不敌“巢”。 　　她死也没有想到，她自认为能雄霸北地的“巢”，被顾九硬生生地拆了。 　　只要再过数月时光，清流书院这座“巢”就会彻底苏醒，拥有移动的能力。 　　试想一座如清流书院般大小的邪物能够移动，甚至能飞行，会是怎样一幅可怕的场景？ 　　其实整座清流书院所谓的“巢”，是一条古老不知岁月的蜈蚣。 　　它的寿命近乎无尽，身躯庞大得可怕，古往今来，不知吞噬了多少人，阴邪的能力得连真佛分身都能邪化。 　　只是这数千年以来，因为真佛分身镇压的原因，它一直都处于沉睡的状态。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复苏的迹象，却遇到了顾九。 　　顾九将藤椅抽了出来，躺在小院的断崖边，看着自己亲手搞出来的悬崖峭壁，只觉得自己真是牛逼。 　　“师姐，我刚刚打酱油崴了脚，你帮我揉揉？”顾九看着身旁的小七道。 　　小七怒目圆睁，吼道：“揉脚？你真当我是你丫鬟啊！” 　　说着，她挽起了袖子，抽了个凳子，气冲冲地坐了下来，道：“哪只脚？” 　　“两只。” 　　 第26章 心花怒放 　　 　　当清流书院前的地裂“天灾”逐渐平息，杏花镇的镇民被吓散的魂才逐渐飞回了身体。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镇上除了塌了几间房外，没闹出人命。 　　只是往日清流书院所在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可见那里是地裂天灾的重灾区，于是算得上善良的镇民们不禁担忧起书院那三个仙师的安危来。 　　想起之前清流书院出现全院师生消失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天灾，这些镇民无不感慨清流书院真是多灾多难。 　　直到小七骑着小灰绕了很远一段路，在镇上打了些酱油，买了些老乌卤肉，众人才知道书院虽然差不多没了，但是书院里的人没事。 　　小七买了顾九爱吃的卤肉和杏花酒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回去了。 　　见到这一幕后，众人不禁啧啧称奇道：“书院三位仙师果然非一般人，遇到那样的灾难简直像没事人一般。” 　　她们不知道，这场灾难哪里是天灾，明明是顾九自己搞出来的人祸。 　　顾九渐渐开始明白，原来人强到一定程度后，要弄出个地震和弄出个车震貌似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场大战之后，他还是疲惫到了极致，又恢复成了一天睡十个时辰，醒来后就要小七伺候自己吃喝的状态，简直懒到了灵魂深处。 　　…… 　　第二天清晨，一名身着蓝衣裙的女子急匆匆地出现在了书院附近。 　　这名女子身形比较高挑，容貌算得上秀丽，但是如果你一眼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会是她的屁股。 　　她的屁股比较丰满，看起来既圆又翘，即便那蓝色的裙子并不绷紧，但是依旧有一种很原始的诱惑感。 　　这名女子自然是清溪书院的赵楚灵，也就是顾九口中的“大屁股”。 　　顾九虽然对她印象很好，但是直到现在他依旧记不清对方的名字，脑子里只有“大屁股”。 　　天还没亮时，大屁股，呸！赵楚灵听到书院有人议论清流书院出现了地裂天灾，整个书院近乎毁于一旦，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连脸都没来及洗，就匆匆牵了匹马飞奔过来。 　　当她真正看见这个地裂大坑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传言是真的，清流书院真没了？ 　　这里看起来糟糕到了极点，因为清晨薄雾的关系，她看不清坑底到底是什么。 　　她只感受到了破碎，茫然，心情很是灰暗。 　　顾九该不会出事了吧？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顾九了，但是赵楚灵的心中一直挂念着对方。 　　那天在方家宅院的经历，简直可以说是她人生一场离奇的梦。 　　这场梦中有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可怖纸人，自然是噩梦的基调，但是她偏偏遇到了顾九。 　　这恐怖到极致的噩梦，因为顾九的出现，顿时充满了甜蜜的色彩。 　　不管是哪个世界，哪个时代，是男是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甜蜜与酸涩的，特别是暗恋的时候。 　　即便曾经否定了无数次，无数次告诫自己那只是萍水相逢产生的朦胧好感，根本不算什么，但赵楚灵最终还是骗不了自己。 　　她是喜欢顾九的。 　　至少现在是。 　　即便顾九再也没有来看过她，甚至已经记不得她姓名，但是她还是喜欢对方。 　　有时候在辛苦功课完之后，她总是傻傻地坐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抿嘴，一会儿皱眉，看起来傻傻的。 　　在这样的年纪遇到自己的喜欢人，连面都很难见到，却能想着对方的模样直到睡着，真是一件既幸福又心酸的事情。 　　得知顾九在北雪茗会上的表现后，赵楚灵已经打算让自己彻底死心。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太平庸，除了屁股翘一点外，好像什么都是中规中矩。 　　而顾九太耀眼，不仅在方宅里以一人之力扭转了结局，救了她和同门，还在北雪茗会上一飞冲天，成为了北地年轻一辈中最为闪耀的人。 　　但是当听见清流书院出事的消息后，她还是转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到了这里，连马仿佛都受到了惊吓，不再往前。 　　赵楚灵将马栓在一棵树上，然后开始顺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大坑往前走去。 　　一路上简直可以说是满目疮痍，大坑的边缘多是断木与沙石，而且还有一些血腥气味。 　　赵楚灵越走越着急，步伐加快，屁股扭动，直至她看见了那个仿佛屹立于悬崖边的小院，才停了下来。 　　悬崖边没有人，但有一张藤椅安安静静放在那里，看起来很悠闲。 　　“应该有人。”看着那张藤椅与小院的样子，赵楚灵这般想着。 　　但是她并没有急着往那而去，只是傻傻地站着。 　　赵楚灵踌躇起来，缘于现在她有些害怕，害怕上去会听到有关顾九不好的消息。 　　于是清晨的薄雾之中，一个蓝裙少女就一直站在那里。 　　冷风吹动着她蓝色的裙摆，看起来宛若一朵风中摇摆的花朵。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当晨雾渐渐散去，赵楚灵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情绪激动。 　　缘于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了崖畔，和她脑海里的形象很是一致。 　　慵懒的，却又机警的，看起来很不凡的少年。 　　顾九刚刚拿着小七泡的枸杞茶过来，准备一边喝茶，一边睡觉，然后就看见了赵楚灵。 　　“大屁……师姐，你怎么在这里？”顾九看着崖畔另一边的赵楚灵，有些错愕道。 　　赵楚灵立马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露出了一个很明媚的笑容，道：“来杏花镇办点事，听说你们这里出事了，所以来看看热闹。” 　　顾九坐了下来，笑着道：“怎么感觉你很幸灾乐祸的样子。” 　　“哪有。”赵楚灵有些害羞道，只觉得心里开出了花。 　　两人中间隔着约莫十丈远的断崖，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聊起天来，颇有点对唱山歌的感觉。 　　片刻之后，顾九才反应过来，道：“师姐要是不介意，进来坐坐？这里吃的没有，但还有点养生茶。” 　　赵楚灵脸颊泛红，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走来的过程中，她挺胸抬头提臀，尽量想表现得女子气概一点，但是因为有些害羞的原因，看起来有些男里男气，不禁更加紧张，有些束手束脚。 　　于是清晨的清流书院，迎来了“天灾”之后的第一个客人。 　　顾九努力想了很久，依旧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只觉得对方的屁股好像又变翘了点？ 　　 第27章 天生翘臀 　　 　　清晨的清流书院因为赵楚灵的到来，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七和苏樱都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听闻这是之前和顾九一起解决麻烦的师姐后，立马将对方当成了朋友。 　　朋友来了，怎么能不拿最好的茶来招待。 　　于是小七立马煮起了甘霖红茶，说这东西有多么多好喝。 　　苏樱和顾九一脸尴尬，想要阻止小七，但是当着赵楚灵的面又不好下手。 　　赵楚灵看着顾九的神色，疑惑道：“怎么，心疼茶啊？” 　　顾九立马抓了抓脑袋，道：“师姐哪里的话，这茶……” 　　这甘霖红茶很快煮好了，这确实是清溪书院普通弟子无法享受到的好东西，于是两盏茶的时间不到，院中就响起了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三女一男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睡得很是舒服，宛若刚刚大战了一整夜之后的疲惫。 　　初春的暖阳缓缓落在四人身上，很是温暖。 　　赵楚灵做了一个梦，梦中顾九紧紧从背后抱着她，抱得紧紧的，叫她不要走。 　　梦中她很害羞，只觉得顾九太主动了点，这太不男孩子了！ 　　就在四人昏睡的时候，清溪书院的探望团来了。 　　书院四人接到了副院长洛霖的指示，前来慰问灾情，毕竟北雪茗会之后，清流书院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书院了。 　　本来以为顾九锋芒太露，会遭受怒衣楼和朝廷方面的打击，可是现在看来没有。 　　这足以证明，清流书院因为那看不清深浅的后台在北地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个时候，两家挨得最近的修行宗门，而且还同出一源，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清溪书院对清流书院的敌视，大部分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再加上以洛霖为首的打击派主动跳反，两家自然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这不，这地震才发生没多久，探望团就来了。 　　可是当四个书院女弟子发现自家师妹居然早已在院中和顾九三人一起睡觉后，惊得嘴巴都差点掉地上。 　　这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像是大战了一晚上？ 　　自从方宅纸人事件之后，书院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赵楚灵和顾九有旧的，但是没想到能旧到这个程度。 　　我靠，顾九要不要这么淫乱？居然这样就勾搭上了，我也想要！ 　　这是清溪书院探望团四个女弟子的心声，毕竟顾九长得真好看啊。 　　而且她们是女的，怎么睡都不吃亏。 　　如今顾九四人睡在院子里，微风与暖阳落在他们身上，是一幕很美好的风景。 　　清溪书院四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们算得上不速之客，而且主人还在睡觉。 　　这时，为首一名女弟子想了想，将礼物放在了外面，然后留了一张纸条，带着人走了。 　　既然书院中赵楚灵已经和顾九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了，她们还纠结个屁。 　　想到如此，这四人又不禁羡慕嫉妒起这位大屁股同门来。 　　太爽了。 　　居然有这样的男人可以睡。 　　说起好色的男人，这世上大部分女人都是嗤之以鼻，恨不得将其浸猪笼，以正风气，但这都是因为她们得不到这样的男人。 　　现在你要顾九和她们睡觉，她们会嫌弃顾九已经不是处男吗？ 　　扯蛋呢！ 　　一壶甘霖红茶，换了四人睡了一整天。 　　直到下午，天空的太阳都开始悠悠变红了，顾九四人才陆续醒了过来。 　　赵楚灵看了看天色，然后面色骤变，惊道：“这是黄昏了？” 　　小七打了哈欠，满足道：“睡得真舒服啊。” 　　这时，赵楚灵连忙站了起来，整理下衣服，向三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三位款待，我要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禁看向了顾九，顾九睡眼惺忪看着她，道：“不留下来吃个晚饭？” 　　赵楚灵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耽误了一天功课，回去该受罚了。” 　　说完这句话，大屁股就告辞走了，显得有些急。 　　不声不响耽误了一天功课，在清溪书院可是要受罚的。 　　看着那屁股匆匆离开的身影，顾九眉头微微挑起，仿佛看见了什么新鲜事物。 　　这大屁股师姐扭起屁股小跑的样子，要不要这么诱人？ 　　这时，小七咳嗽了一声，道：“师弟，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不禁尴尬抓了抓脑袋，收回了视线。 　　这时，小七感叹道：“师父父，这位赵师姐怎么屁股这么翘啊？” 　　苏樱脸颊有点泛红，道：“我哪知道。” 　　事实上，小七虽然胸前是平板，但屁股挺翘的，而苏樱更是前凸后翘的典范。 　　但是两人都不得不承认，赵楚灵的屁股比她们翘多了。 　　其实这种差异还真是天生的，天生翘臀，自然不同凡响。 　　在骑马赶回清溪书院的路上，赵楚灵不禁好生懊悔，好不容易有了和顾九相处的机会，她居然睡过去了。 　　不过想到对方真当自己是朋友，赵楚灵还是很开心。 　　马蹄如风般狂奔，在夕阳下只剩下了一道剪影。 　　令赵楚灵感到意外的是，她回去之后非但没有受罚，书院最凶的那位先生反而对她好像变得客气了很多。 　　这是什么情况，先生更年期过了？ 　　…… 　　赵楚灵走了后，书院三人自然又恢复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的状态。 　　顾九不用再扮猪了，于是对苏樱和小七的修行进行了全方位贴身指点，再加上朝廷送来的丹药，让两人的进步很大。 　　这些日子，由于这大坑洞的存在，书院出入不太方便，于是小七就找人做了一座吊桥，横跨了这个大坑。 　　现在书院有钱了，膨胀了，这么长一根吊桥都敢造了。 　　就在顾九准备咸鱼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却接到了家中来信。 　　信是临水镇的一名捕快送来的，说是来盐阳城办点事，顺道送来的，饭没吃一口就走了。 　　这捕快早就仰慕修行宗门的仙家风范，这一看之下，只觉得这地方真是简陋得过分。 　　除了一座看起来还挺新的吊桥，然后就一个院子？ 　　不过现在顾家因为云山剑宗的关系，早已成为了镇上豪门，这点顺路的小事衙门自然是愿意代劳的。 　　顾九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喃喃道：“要搬家了啊。” 　　 第28章 新家 　　 　　接到来信后，顾九这才想起这次过年在家里才呆了两天，不禁有些愧疚。 　　信上说家里会在这月十五搬家，去云山脚下的云集定居。 　　对于临水镇的家，顾九很有感情，毕竟他是在那里睡过了自己的童年，以及青少年。 　　于是乎，顾九向苏樱和小七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家一趟。 　　现在这小院阵法他又加固了一遍，加上手把手教学了好几次，苏樱已经完全可以掌握了。 　　如今书院的大麻烦已经解决，自然不用太担心。 　　这是顾九第一次在春天回家，发现北地虽然荒凉，但是春天时依然充满了勃勃生机。 　　只是在看到那些古怪的大树，那些诡异的石像前插满了香火，他还是有些唏嘘。 　　如果谢雪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的人类只是妖邪鬼物的食物，那确实太可悲了点。 　　那朝廷和修行宗门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如果这世上的人类就像是羊群，那修行宗门和朝廷会不会就是猎狗，只是帮助鬼怪统治而已？ 　　但是目前来看，修行宗门和朝廷还没堕落到那个程度，每个修行宗门都有分管的辖区负责，遇到诡异事件也会尝试着解决，例如方宅的纸人。 　　对于顾九来说，他对这个世界的情报知道得还很少，甚至可以说只是窥到了冰山一角。 　　要改变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世界本是一片黑暗的汪洋，只有零星几点火光，如果这些火光都摇摇欲坠了，谈何普照世间。 　　顾九睡在小灰背上，走走停停，五日后回到了临水镇。 　　此时家里已经搬走了不少东西，顾馨月正在忙着指挥这些事情，而顾老爹则看着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感春伤怀。 　　特别是看着那棵顾九亲手摘下的桃树后，顾老爹更是不舍。 　　这一次，顾凝霜与顾晓晓都没有回来，毕竟云山剑宗对弟子修行管理很是严苛，除了过年一段时间外，一般都只能按照宗门的指示修行，自主权很小。 　　不像顾九这半吊子书院，想干嘛干嘛。 　　事实上，顾家要不了多久就会去到云山脚下的城镇，两姐妹和父母相聚更加容易，自然不用急于一时，反倒是顾九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父亲站在那棵桃树旁，顾九走了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道：“别看了，乔迁新居干嘛板着个脸？” 　　顾老爹看着这已经显得空荡了不少的宅院，感叹道：“和你娘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又在这里看着你们几个小的长得这般大了，还真是舍不得啊。” 　　看着老爹有些发红的眼眶，顾九第一次体味到了那些想要落叶归根的人的心情。 　　一切都在于记忆。 　　这个宅院留下了顾老爹太多的记忆，他自然是很舍不得。 　　顾九觉得，这就和自己喜欢老藤椅是一样的，彼此太过熟悉，一旦失去之后，总会怅然若失。 　　即便新藤椅比这老的要好看耐用很多倍，但是在某年某月，他还是会怀念那个变成了碎片的椅子。 　　当天夜里，顾九、顾磊和顾星三兄弟陪着父母吃了顿饭。 　　这顿饭因为顾老爹的原因，吃起来并不算得上轻松。 　　此次搬家，他是最舍不得这宅子的。 　　顾馨月虽然也有些不舍，但是她是女人。 　　这个世界，女人总是喜欢“豪宅”，而新家完全满足她的愿望，所以她的不舍远远比不上顾老爹这种感性中人。 　　在三月十五这一天，顾家全家上下都要离开的前夕，顾星看着这院子，有些动情道：“都搬家了，我居然还没嫁出去。” 　　顾磊站在这弟弟身边，同样伤感。 　　这顾宅的大门最后是顾九关上的，当这门合拢的刹那，他总觉得封住了一段很美好的记忆。 　　虽然在这里的时光，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但他依然怀念。 　　他怀念那回廊下的风，那棵松树下的阴凉，以及那些虫鸣。 　　特别是后来和顾晓晓在这里两看顺眼，格外美好。 　　想到顾晓晓，顾九不禁嘴角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这一次，他会和父母一起去往新家，全家自然会团聚一次。 　　过年时节他因为事情耽误了相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聚聚。 　　不过想到过年他执意要走时顾晓晓的“懂事”，顾九依旧有些唏嘘，觉得对方真是长大了。 　　在顾九的印象中，对方还是风风火火摸泥鳅的样子，没想到一下子已经成了大姑娘。 　　…… 　　云集，山泉环绕，云雾缭绕，绿树繁花，很是美好。 　　这里是云山剑宗的山脚，海拔并不高，但是因为云山山间涌来的雾气，所以依旧有些仙气缭绕的感觉。 　　这云集比顾九想象中大得多，已经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了。 　　黑瓦白墙的房屋罗列其间，溪水在干净的石渠里潺潺流过，即便到了傍晚，整个镇子依旧显得热闹。 　　云山剑宗是北地的老牌宗门，除了朝廷发放的资源外，自然也有不少自己的产业。 　　而云集就是这些产业交易的地点，自然是热闹非凡。 　　顾家的宅院是在云集的西南方向，依山傍水，占地不小。 　　因为顾晓晓和顾九的原因，云山剑宗这个人情自然卖得不错，宅子不仅干净，还显得非常大气。 　　即便在云集之中，这宅子都算得上豪宅了。 　　当顾家的下人们看见这新宅子后，脸上不禁全是喜色。 　　顾家发达了，果然当下人都爽。 　　宅子里连下人住的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的，很是宽敞。 　　顾九看着山间涌动的云雾，只觉得这地方确实挺不错，算得上钟灵毓秀。 　　顾家的搬家事宜在一名云山剑宗外门弟子的安排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顾晓晓和顾凝霜的功课还没有完，明日才能下山团聚，所以顾九则躺在这新家的屋檐下吹风。 　　看到新家确实不错后，一直有些伤感的顾老爹终于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过去的，是该过去了。 　　在得知顾九已经到了山脚的新家后，顾晓晓并没有急着下山，显得有些矜持。 　　但是，她却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29章 看了好久 　　 　　夜晚，顾晓晓辗转难眠。 　　以往辗转难眠是因为她思念顾九，恨不得飞过去与对方相见，而今夜顾九就在山下，她却没有下去。 　　这段时间顾晓晓想过很多事情，以前想的能和自己哥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特别是在顾九过年期间义无反顾要回书院后，她的想法已经悄然出现了改变。 　　她想要哥哥幸福。 　　既然已经有了让哥哥幸福，割舍不掉的人，那她这个妹妹自然不能太“任性”了。 　　山间的云雾缭绕，是顾晓晓一夜辗转难眠的心情。 　　…… 　　云集的新家很好，顾家上下对此都很是满意，即便最为伤感的顾老爹，看见整个宛若仙境般的镇子后，心情都是大好。 　　在这里，你至少会很有安全感。 　　在这个诡秘的世界里，对于普通人来说，哪里还有比安全感更重要的东西。 　　当时临水镇出事时，顾家下人出去打个醋都胆颤心惊，哪像现在，有宗门庇护，睡觉睡得十分踏实。 　　顾凝霜与顾晓晓是第二天下午才到家的，一家人在新家重聚，自然非常开心。 　　顾晓晓与顾凝霜走在一起，显得矜持了许多，不似像之前那般直接冲到顾九面前叽叽喳喳。 　　发现顾晓晓眼神有些闪躲后，顾九不禁挑了挑眉头，觉得有点问题。 　　是不是不管哪个世界的妹妹长大后，都会这样啊？ 　　顾九上一世没有妹妹，但是也听闻好友抱怨过，本来妹妹小时候很亲他好友，结果大了些后反而讨厌起哥哥来。 　　嗯，他那好友的妹妹挺好看，顾九即便现在还记得对方有些小乖巧的模样。 　　难道自己妹妹也要走一道这个流程？ 　　对此，顾九觉得有些无奈。 　　他能把地震搞得和车震一样容易，但是对于女人心真是一筹莫愁。 　　特别是顾晓晓这个年纪的少女，简直说深不可测。 　　面对“矜持”版的顾晓晓，顾九有些不适应，但是顾晓晓表现得却很自然，帮顾九盛饭这些依旧很积极，只是真的变得矜持了很多。 　　如果说之前的顾晓晓还有点人来疯的感觉，现在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这个世界的大家闺秀和地球上形容男人成熟大方差不多，算得上优点，但是顾九内心还是有些失落。 　　怎么那个二话不说就要骑我身上的妹妹不见了呢？ 　　有时候少女的心理成长真的和身体发育一样，一不小心就变了模样，平板到山丘，不过一眨眼的事情。 　　顾晓晓从平板到山丘所用的时间很短，那时顾九还在沉迷睡觉，根本没有注意到，而顾晓晓的气质变化顾九却注意到了。 　　从天天黏着她，恨不得和她睡一起，到如今虽然热心却显得礼貌，也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而已。 　　是的，他经历了和当初好友一样的事情，妹妹好像不亲自己了。 　　还好，他好友曾经是被讨厌，他现在至少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顾九如今拥有了恐怖的力量，近乎完美的容颜，但是在情感方面依旧白痴。 　　情感这些东西不是靠着力量就能解决的，要弄懂女人海底针般的心，恐怕比十八个圣人大招齐发还难。 　　这也是一本青春恋爱网络小说能写个几百万字的主要原因。 　　顾九翻遍了技能池，也没找到类似读心术的技能，而一些能短暂控制人心智的技能，他自然不会用在自家妹妹身上。 　　因为思想被控制的妹妹就不是妹妹了，而是一个提线木偶。 　　这种技能，即便是敌人顾九都不屑于用。 　　因为他对人这个个体很尊重。 　　人的思想不属于自己了，恐怕比死了还可怕，这无异于杀人。 　　这个世界对于顾九来说，最大的恶意就在于太多的未知，而他还是个路痴。 　　而现在，在与自己的妹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中，顾九有些迷失了自己。 　　顾九在皱眉思索的时候，顾晓晓会时不时偷看几眼，然后会很快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些日子，顾晓晓想了很久，最终很心酸的发现，哥哥没有自己的话，恐怕会生活得更幸福。 　　世俗之中，兄妹之间太过亲密的情感本就是大忌，即便如今他们都算得上修行中人，不在世俗中，可是依旧不能“虽千万人吾往矣”。 　　因为这千万人中，冲到最前面是他们的父母家人。 　　她不能让父母伤心，更不能让宗门因此沦为他人笑柄，更加重要的是，现在顾九有了更好的选择。 　　苏樱和小七她都见过了，顾晓晓认为苏樱会是一个很完美的妻子，很适合当自己的嫂子。 　　至于那个平板胸妹妹头，最多只能当丫鬟。 　　顾晓晓站在院子里，闻着山中飘来的淡淡青草香味，笑了笑，看起来很坚强的样子。 　　恐怕，她和哥哥只能如此了。 　　于是这一夜，顾晓晓睡着了，最爱睡觉的顾九反而有些辗转起来。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顾晓晓和顾凝霜就准备回去了。 　　云山剑宗平时修行要求很严苛，不然谁家里一有事就回去，那宗门还不乱了套。 　　其实云山剑宗算是近人情的宗门了，不少宗门甚至要求弟子斩断尘缘，专心修行，恐怕数年都无法见得家人一面。 　　顾晓晓走时只是向顾九说了下“保重身体。”，显得很平静。 　　她反而对小灰很是不舍，不断摸着它的小脑袋。 　　顾九看在眼里，甚至有点嫉妒小灰了。 　　顾晓晓和顾凝霜走了后，顾九呆在家里，陪老父亲下了半下午棋，心里突然有些失落落的。 　　在家里小住了数日之后，顾九也准备回书院了。 　　这里看起来很安全，他自然放心了不少。 　　以前在外的时候，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家人的安危，所以很多事都有些束手束脚。 　　而现在，有云山剑宗的庇护，好多了。 　　云山剑宗的小九九他自然知道，他不介意和云山剑宗关系紧密些。 　　走的时候，顾九躺在小灰背上，看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峰，若有所思。 　　顾九没有发现，在他离去之后的一段时间，顾晓晓曾在镇口看了很久。 　　即便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 　　（PS：感谢@｛”reader＿id”：”200808”，”reader＿name”：”张钦雄的迷妹”｝ 大佬的万赏，今天还有两更。 　　妹妹不会虐，不会黑化，也不会病娇，只是两人的情感会有一些波折，如此而已。） 　　 第1章 天下行者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过去了数月。 　　北地无大事，看起来风平浪静，一如小七的胸口。 　　在北地进入夏季的时候，云山山脚下来了一名妇人。 　　这名妇人身着普通的灰色布袍，背着一柄寻常的铁剑，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应该是刚刚洗过，还带着点点水渍。 　　她脚上的布鞋已经很旧，上面沾着不少灰尘，看起来走了不少路。 　　可是即便这样，她整个人依旧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宛若尘中琉璃。 　　缘于她的皮肤看起来很光洁，像是温润的美玉，让人看不清岁月。 　　即便云集经常有云山剑宗的仙姑进出，这里的镇民也算见过了世面，但是这位妇人出现在这里时，还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很快的，就有驻守在这里的云山剑宗弟子赶来。 　　当这两名弟子听到来人是谁时，神色大变，立马回宗门禀报去了。 　　很快的，群峰间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响，寓意着今日有贵客到访。 　　群峰间的不少弟子来到了山门前，就连久未露面的剑宗宗主吴西来都宣布出关了。 　　这是云山剑宗这么多年罕有的景象，即便是霸雪柳阁的阁主到访，也没有这个待遇。 　　这是真正的山门大礼。 　　那名妇人一步一步往上行去。 　　她走在群峰之间，峰间雾散，露出了灿烂的天光。 　　而她就在天光里。 　　赶来山门前的弟子最小的也已经五六十岁，她们站在那里，神情肃穆。 　　这一刹那，她们眉间都是寒意，宛若有剑霜凝结一般。 　　年轻弟子见状，不明所以，但是同样受这种肃穆的氛围影响，别说大声喧哗，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百余名云山剑宗女弟子站在山门前，蓝色的裙摆飘飘，很是好看。 　　当那名看起来很干净的妇人进入山门的刹那，就有百余次寒剑出鞘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声势惊人。 　　这些已经算得上老人的弟子持剑立于胸前，腰背挺得笔直，即便有好几个已经发白如雪，也同样如此。 　　这群女子中，有很多甚至已经是峰间的长老，地位崇高，但是此时依旧如寻常弟子般站在那里，可见来人在她们心中有多么崇高的地位。 　　百余来人，百来柄寒剑静静竖立在那里，以至于峰间都起了一层寒意。 　　灰袍妇人进入山门，没有欢呼声，没有掌声，迎接她的只有这百来柄剑。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种传承已久的仪式，很是庄重。 　　那名妇人很快被迎上了西来峰，看到那妇人走远，在灵泉峰下的年轻弟子才敢长长出了口气，议论起了来人是谁。 　　有人说是新来的供奉，应该名头很大；有人猜是剑宗的旧人，渊源很深，但是到最后，谁都说不清楚。 　　五峰之间，西来最尊，缘于宗主吴西来就在此间。 　　作为宗门内目前最老的人物，吴西来这些年一直都在闭关，看能否跨过那一道门槛。 　　如今她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出现了不少细纹，作为一个年逾一百五十岁的老人，她虽然看起来和四五十多岁的妇人差不多，但是眼中也有疲态。 　　这个世界，即便修行者的寿命也并不长。 　　修行者入了六境搬山境，寿命可达一百八十岁左右，而只有入了七境天启境的圣人，才能再多活一百至两百年岁月。 　　历史记载中，活得最久的修行者是四百五十岁，已经算得上人类的极限。 　　而至于得道飞升，进入自在天地，只有传闻而已，不知真假。 　　吴西来今年已经一百五十岁，即便她很早就入了搬山境，但是生命明显已经进入了下半段。 　　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无法成为圣人，恐怕就该离去了。 　　七境天启是修行界最为残酷的一道鸿沟，很多天才之辈，即便在七十岁就已经进入了搬山境，但是往后的一百多年岁月里，绝大部分人都无法跨过这道坎。 　　吴西来如今就处在这样的境地，早早入了搬山境，甚至在百岁前就已经到了搬山境巅峰，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跨过这道槛。 　　在这种关头，宗主吴西来居然会来接见这样一个人，可见来人身份的特殊。 　　那名妇人看着吴西来，微笑行礼，道：“师姐近来可好。” 　　听见这个称呼后，不少不明所以的弟子差点呼出声来。 　　吴西来回礼，道：“小师妹你我这一别，已经有多少年了？” 　　那名妇人笑了笑，道：“恐怕有六十年了吧。” 　　听见这句话后，吴西来不禁感叹道：“你我师姐、师妹这般相称，让师姐我一度以为自己还很年轻。” 　　那名妇人坐了下来，笑着道：“师姐，我们都老了。” 　　她说这句话时很平静，仿佛早已看破了生死。 　　六十年时光，足够寻常人抱孙子了，而这名妇人，作为吴西来的师妹，云山剑宗辈分极高的人物，却离开了山门六十年。 　　场间的两位峰主，在这名妇人离开时还不过稚童，如今已经成为了宗门顶梁柱，不得不感慨时光的魔力。 　　至于这位宗主的小师妹为何会离开山门这么久，估计只有场间一些老人知道了。 　　作为北地最为老牌的宗门之一，云山剑宗有一个从第二代祖师就传下来的传统，那就是“天下行者”。 　　所谓“天下行者”，和字面意思一样，在天下行走的人。 　　至于为何会有这个传统，那都要缘于在云山剑宗成立之初，世间比之现在更加混沌，人们根本不知道世界的宽广与深浅，更不知道些未知领域藏着什么危险。 　　于是当时世间最为强大的十三个宗门合议，每一代都派出一名优秀的人选去探索这些未知的地方，将其绘成地图，以便后人使用。 　　唐国初代的地图，大部分都是这些天下行者的功劳。 　　这项传统一传就是数千年，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当时鼎盛至极的宗门有的已然颓败，有的甚至已经消失于历史长河中，而云山剑宗则是里面不好不坏的一个。 　　十三个宗门中，有五个已经老态尽显，无力再派出行者，有三个已经灭门，只剩下了五个宗门还没有断了这项传承。 　　对于云山剑宗来说，与其说这是一项传承，不如说这是一份荣耀。 　　云山剑宗这百年来已现颓势，但是因为这位妇人的存在，这项传承算不得断掉。 　　天下行者存在的意义，就是证明云山剑宗不过是暂时弱势而已，她们也曾站在这片土地的最顶端，将来也会。 　　但是无论如何，云山剑宗始终有一道绕不过的坎，那就是霸雪柳阁。 　　作为当初同样是十三宗门之一的霸雪柳阁，如今比云山剑宗不知强了多少倍。 　　两个宗门又同在北地，自然经常被拿出来比较。 　　所以“天下行者”对于云山剑宗来说，就已经不是简单的传承问题，而是尊严。 　　如果云山剑宗的“天下行者”传承断了，那相当于对外宣布宗门已经败了，如那五个宗门一样，宣布已经不行了。 　　这些年来，云山剑宗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要重回巅峰。 　　但是剑宗和吴西来本人的境遇很像，雄心壮志有，但是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就像七境那座高峰，吴西来花了这么多年时光依旧没有爬上去。 　　这次妇人回来，是因为她大限将至，需要找到新的“天下行者”。 　　别看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如今已经一百三十岁了。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是刻在了灵魂里，她并不能比她师姐吴西来活得更久。 　　而在这剩下的数十年里，找到传承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人物归来，怎能不受那样的大礼？ 　　 第2章 小幸运 　　 　　云山剑宗路红菱归来，自然引起了不少宗门的注意。 　　这个年代，还有力支持“天下行者”的宗门实在是太少了，北地只有霸雪柳阁和云山剑宗两个。 　　如今唐国版图基本已经定型，即便女帝这般强势，已经无力在扩宽疆域，而那些未知区域的探索自然是险恶到了极点。 　　路红菱六十年后才回宗门，期间很多人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想到，这个算得上云山剑宗的二号人物在消失了六十年后又回来了。 　　天下行者是宗门自发的行为，第一次施行时唐国还只是个雏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项有益于整个人族的行为还没中断，自然是一件非常值得钦佩的事情。 　　这也是云山剑宗这些年来名次不佳，但是朝廷资源一直给得很大方的原因。 　　在这诡秘重重的世界里，将很多未知的危险化作已知真的很有意义，特别是对于女帝这种野心极大的帝王来说。 　　更加重要的是，这些天下行者因为要经历各种危险，所以战斗力极其强悍，历史上曾有好几次天下行者归来发现宗门受辱，直接灭了对头的状况。 　　路红菱的模样看起来比吴西来还要年轻，整个北地自然会认为云山剑宗因此实力涨了一大截。 　　先后得到了柳心和顾晓晓这天生灵种，如今二号人物路红菱归来，自然被认为是中兴之兆。 　　历代天下行者身份崇高，因为这类人算得上人类的先驱，在云山剑宗内，只要能完成任务，归来是实打实的宗门二号人物。 　　辈分极高的路红菱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虚名，敢于做天下行者的人也没几个在意这些虚名，她们的生活往往像苦行僧一般艰难，而且还很危险。 　　路红菱说是大限将至，其实还有十多年寿命，这段时间里，足够让她挑选以及培养好下一任继承人了。 　　天下行者的探索任务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徐徐渐进，终其一生。 　　每任天下行者都有一定的勘测任务，那是上一代行者制定好的，完成后就可以在宗门内挑选人选，培养下一任继承人，直至生命终结。 　　这一天，云山剑宗所有凝神境及以上的三代弟子都汇聚在了一起。 　　除开一些年龄较大的外，她们实打实是门中精锐，听闻天下行者的故事后，虽然尊崇，但是可不想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门中修行一般还能躲避祸事，而这玩意儿虽然说完成了就是门中二号人物，一飞冲天，但是保不齐命就没了。 　　这数百年来，修行界因为逐渐稳固的原因，有这般心气的人已经很少了。 　　被顾九废掉的朱巧巧真的算得上同龄人中比较争气的一个，如果心理不是那么变态的话。 　　看着宛若美玉一般的路红菱，近乎有所有人都对其有些畏惧。 　　那是活生生在未知领域探索了六十年的人物，恐怕走过的桥真的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见过的诡异比她们听过的鬼故事还多。 　　顾晓晓坐在其间，神色有些凝重，但并不紧张。 　　其实对于挑选行者继承人的事情，云山剑宗宗门内部也有些纠结。 　　毕竟因为天下行者的存在，宗门可以得到不少的资源，前提是这行者确实给宗门和朝廷带来了足够有效的讯息，但同时，这意味着宗门内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少一名精锐。 　　这名精锐，很有可能会死在探索的途中。 　　这么多年来，死掉的天下行者不计其数，或者说，大部分天下行者的命运就是死在未知的探索中，可见此事的凶险。 　　所以云山剑宗方面，自然是不希望最具潜力的弟子来进行如此危险的事情。 　　但是如果天赋不够，又很难胜任这个身份。 　　这个时候，路红菱喝了口茶，微笑道：“不用紧张，我先问问，有没有真的想做这件事的人？” 　　没有人回答，回答等于自己将自己半条命送了出去。 　　顾晓晓坐在那里，拳头握得有点紧。 　　路红菱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没你们想的那么难，不外乎出门游历的事情，只是那些地方人比较少，游历起来要麻烦一些而已。” 　　这么可怕的事情，在她嘴中仿佛游山玩水一般容易。 　　一般人觉得这里绝对有坑，谁爱跳谁跳，我反正绝对不跳。 　　见到四下一片寂静，路红菱挑了挑眉，道：“如果没人愿意，云山剑宗也不需要下一任天下行者了。身为女子，生在天地间，无外乎‘随心’两字，既然此事不能随你们的心，那就罢了。” 　　她说这话时很潇洒，仿佛这天地间没什么事情她放不下，一时间自然风采照人。 　　这一刻，顾晓晓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就是她想做的事情吗？ 　　以往她想继承郝姿月长老的传承，靠着一柄大剑行走天地间，后来发现这长老至始至终都是个宅女，不禁有些失望。 　　而眼前这位路红菱师祖，怎么越看越顺眼。 　　最近她被情所困，暗自神伤，如今突然有了一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堂堂女子居然为了这些小事感春伤怀叫什么事？我顾晓晓可是一个有抱负的女人！ 　　什么哥哥，嫂子，丫鬟的，撕了！ 　　所以就在路红菱准备结束这场谈话的时候，顾晓晓讪讪地举起了右手，道：“路师祖，我可以吗？” 　　这一刹那，全场一片寂静，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连一丝风都没有。 　　顾凝霜也在此间，发现自己妹妹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后，吓得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心中只想将其扑倒。 　　晓晓不要啊！ 　　顾九就算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勾搭走了，你也不能不要命啊。 　　路红菱看着顾晓晓还有些稚嫩的脸，眉头微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想问，你这么小，这件事不算小，给你两天时间你考虑清楚。” 　　顾晓晓站了起来，道：“师祖，两天后还是一样的答案。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因为我真的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啊。” 　　即便很多年后，顾凝霜依旧很清楚记得这幅画面。 　　那一天，女侠顾晓晓的眼睛很是明亮，像是有漫天星辰在里面闪耀。 　　或者说，就像是一艘本来随风游走，漫无目的的船，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顾凝霜一时有些恍惚，甚至有些羡慕顾晓晓，场间很多人也是。 　　人的一生，不在乎“意义”两字，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浑浑噩噩，蹉跎了岁月。 　　而这一刻，未满十八岁的顾晓晓却找到了。 　　这是她的不幸，还是幸运？ 　　（PS：三更结束，求票票） 　　 第3章 夺食 　　 　　怒衣楼北楼，陋室。 　　朱巧巧在这里已经呆了半年时间，每日就靠两个冷馒头过活，全身酸臭无比，头发早已打结，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模样，但是她依旧在活着。 　　很多人不理解，她要用这种方式活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但是即便已经被废掉了，这些怒衣楼的弟子依旧有些怕她。 　　有一次有几个好事的女弟子想去拿她出气，可是对方看到她的眼神后不禁又退了回来。 　　缘于那眼睛实在是冷漠至极，就像是一头在雪原上挨了很久饿的野兽，全身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但是却能把猎物一口撕掉一般。 　　如今朱巧巧在北楼就是这样一个奇葩的存在，明明弱得要死，一个普通人都能把她打死，但是没有谁去动她。 　　毕竟她是南楼主人的人，虽然现在像是一条被遗弃的狗，南楼方面也表示任意她们处置，但是谁也不想去做这个杀手。 　　主人无情，但是也有反复的时候。 　　到时候南楼楼主突然念起了朱巧巧的好，这里有谁能承受住她的怒火？ 　　要知道北楼也是隶属于南楼的，并不算并列。 　　而且朱巧巧当初从南方来到北地，目的也是为了替北楼扬威。 　　北楼在北地的威名还需要一个南楼的弟子来完成，想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朱巧巧如今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眼神一般是处于比较麻木的状态，像是丢了魂一般。 　　可是时不时的，她眼中又会露出一股狠劲，就像是一头即将饿死的狼，但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她这般活着，就是在等一个希望。 　　可是希望，又怎么会轻易来到呢？ 　　这天夜里，这间四面漏风的屋子真的来了一个人。 　　一个老妇人。 　　这妇人是怒衣楼的一名下人，驼着背，满脸皱纹，头发雪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明天就要断气一般。 　　可是即便已经老成了这样，她每天依旧能按时按量的将活干完，仿佛死亡这只手，始终无法扼住她的咽喉。 　　看见这老妇人居然直接进了自己屋子，朱巧巧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狠厉。 　　即便她已经废了，这间屋子却是她的，不是这肮脏的老妇人能染指的。 　　那老妇人看着朱巧巧的样子，坐了下来，开口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其实你现在比我脏多了。” 　　那老妇人满手的老茧，这都是她多年辛劳的证据。 　　如果你每天洗都要洗好几桶衣服，打扫二十多间茅房，十年如一日，不见得皮肤会比她好。 　　朱巧巧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躺了下去，像是睡着了。 　　她没有必要和一个已经半截入土的老丑女人置气。 　　没想到的是，那老妇人反而喋喋不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活得很恶心？这种感觉，就像我最开始打扫茅房时是一样的，恶心，恶心了这么多年依旧恶心，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朱巧巧睁开了眼睛，用嘶哑的声音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巧巧已经数月没和人说过话了，所以声音很难听，就像是一头声带被撕裂的困兽。 　　看得出来，她已经有些恼怒了。 　　被人伤口上撒盐的滋味很不好受，特别对方还只是一名打扫茅房的老妇人。 　　“我想说，你怎么不去死？”老妇人看着朱巧巧，意味深长道。 　　朱巧巧看着老妇人如树皮一般粗糙的脸庞，道：“你怎么不去死？” 　　这时，老妇人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朱巧巧的床上，像是坐在自己床上一般自然。 　　“你这样的人都没死，我这老太婆怎么舍得死？我只知道你死了，这间屋子和这张床就是我的了。”这老妇人语气中带着一股得意，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让人恨不得把她直接掐死。 　　如果在以前，这老妇人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但是现在，朱巧巧没有动手，缘于她的身体真的很虚弱。 　　昨日那吃进肚子的那两个冷馒头早已烟消云散，虽然它们冷冰冰的，硬得像石头，却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 　　即便这老太婆看起来像随时都要断气了一般，但是她依旧还是在忍。 　　这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曾经大杀四方的人物，如今却被一个半截入土的妇人欺辱。 　　那老妇人越来越放肆，甚至直接躺在了朱巧巧床上。 　　看着那仿佛老癞蛤蟆一样的女人躺在自己床上，离自己不过咫尺距离，朱巧巧就一阵犯恶心。 　　但是她依旧没有什么表示，躺在床上，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这低贱的老妇人。 　　这段时间里，她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忍。 　　她那时常在外人面前展露的凌厉得可怕的眼神，何尝不是在保护自己。 　　猛虎在壮年时期，用得着向别人展露爪牙？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然后很快就走了。 　　朱巧巧知道，门外会是两个冷馒头。 　　她刚想起身，却发现那老妇人却先起来了。 　　老妇人二话不说，下床打开了房门，捡起了盘子里装的两个冷馒头，然后坐了下来，当着朱巧巧的面吃了起来。 　　这馒头很硬，但是看得出来，她吃得很认真。 　　即便牙都快没有了，她依旧在用力嚼这个馒头。 　　朱巧巧知道，这老妇人虽然身份低贱，但是每日的伙食却比自己这两个冷馒头要强得多。 　　而现在，对方却在一口口吃着她的馒头。 　　即便吃得很难受，但是这老妇人却依旧在吃，没有停下。 　　是的，这老妇人是要她死。 　　饿死！ 　　对方说过，只要自己死了，这屋子就归她了。 　　老妇人当着朱巧巧的面，吃掉了第一个馒头，有些噎着了，于是拿起了壶里不知放了几天的水喝起来。 　　当她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后，就用一种很挑衅的眼神看着朱巧巧，然后咬向了第二个馒头。 　　这个时候，朱巧巧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老太婆应该是受了北楼某人的指使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楼里那些弟子不好出手，只好让这下人来对付自己。 　　毕竟下人的命不值钱，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大不了处死这个心理变态的下人，也算给南楼一个交待。 　　毕竟这种事情，很难预料到。 　　这一刹那，朱巧巧径直站了起来，脱掉了裤子，走了过去。 　　 第4章 没有耳朵 　　 　　朱巧巧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所以浑身只能用酸臭来形容。 　　不过她早已经习惯，就像拉屎的人不觉得屎臭一般。 　　那老太婆看着她脱掉了裤子，眉头微微挑了起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然后下一刹那，朱巧巧就带着酸臭的裤子走了过来，即便她很久没有洗澡，但是两条大腿依旧显得很白嫩。 　　那老太婆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酸臭气息，直接笑了，道：“你这裤子恐怕比茅房还臭，但是对我老太婆没用。” 　　说着，她又继续吃起了馒头。 　　可是就在她嘴巴咬上馒头的刹那，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脖子就是一紧。 　　朱巧巧一裤子罩在了这老太婆的脑袋上，然后两条裤腿一扯，就缠住了对方的脖子。 　　那老太婆陡然受袭，第一反应自然是反抗，可是这个时候朱巧巧已经绕到了她身后。 　　即便经脉已经废了，即便气海已经碎了，即便力气可能连这老太婆都比不过，但是朱巧巧的眼神依旧很坚定。 　　她第一次杀人时，连十岁都没有。 　　当时的她力气恐怕连现在都不如，但是她依然杀死了一名想要行凶的恶女人。 　　那名恶女子是被她一个不小心用一根铁钎贯穿了眼睛，然后不断追她，最后流血而死的。 　　那个时候，不满十岁的朱巧巧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 　　她是将对方活活耗死的。 　　而如今，她不过重复以前的事情而已。 　　那老妇人双手往后抓时，朱巧巧用劲往后一倒，顿时带着那老妇人的身体砸下地来。 　　她用自己光溜溜的大腿死死卡住了对方的臂膀，然后用尽全力扯着裤腿。 　　中途，那老妇人充满了泥垢的指甲粗暴着撕扯着她的大腿，在她腿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是朱巧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现在她的眼中，只有杀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初始还在剧烈挣扎的老太婆在此时已经彻底不动弹了，连呼吸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朱巧巧才陡然放手，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过很快的，她又爬了起来，挣扎着砸碎了那个装馒头的盘子，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尖锐碎片，对着老太婆被裤子笼着的脑袋一阵猛扎，直扎得对方血水翻滚，容颜俱毁，才停了下来。 　　当她将那带血的裤子从对方脑袋上扯下后，这老太婆的脸已经被戳得稀烂，左眼眼都爆了，像是糊了一样。 　　朱巧巧光着下半身子站了起来，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那半个冷馒头，啃起来，啃得很认真。 　　而就在她吃完了这个馒头，准备喝口水时，那本来已经死绝的老妇人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坐在了她身旁。 　　看见这一幕后，朱巧巧头皮都要炸了。 　　试想刚刚一个被你扎成筛子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感受？ 　　那老妇人整张脸现在满是孔洞，看起来狰狞到了极点。 　　如今她浑浊的左眼已经爆裂，只有右眼还能转动，于是她就用右眼看着朱巧巧，带着一股似人非人的阴险意味。 　　屋内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朱巧巧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老妇人居然是鬼？ 　　可是鬼是怎么混入北楼的？ 　　北楼的那些人都是瞎子吗？包括楼主花凝凤？ 　　那老太婆在此时露出了一个很是阴森的笑容，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朱巧巧没有说话，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没穿裤子的下半身凉飕飕的。 　　“如果你真的想活，真的想复仇，去南疆。”那似人非人的老妇人看着朱巧巧道。 　　朱巧巧没有说话，全身都在颤抖。 　　“南疆有一棵树，根在天上，你到了那里，会得到你想要的。” 　　朱巧巧打了寒颤，道：“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也算接触了不少鬼怪，自然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代价。 　　这时，那老妇人突然做出了一个很妩媚的姿势，撩了撩她的头发。 　　这一刹那，仿佛她不再是即将入土的老人，而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 　　然后朱巧巧发现，这老妇人没有耳朵。 　　…… 　　第二天，怒衣楼再也没有人见过朱巧巧。 　　众人只道她恐怕熬不下去了，最终放弃了。 　　在这里等下去，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而那位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妇人，依旧在打扫着茅房，洗着衣服，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 　　顾晓晓要成为“天下行者”这件事，顾九是数月之后才知道的。 　　顾晓晓给家里人说的是随师祖去历练几年，不用担心。 　　而顾凝霜害怕父母担忧，也只能默认了这个说法。 　　事实上，还真是这么回事。 　　天下行者不是一蹴而就的，上一代行者需要将自己的经验与功法很完善地传授给下一代，才能保证下一代天下行者不会过早夭折。 　　这一次出行，有路红菱相伴，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事实上重在学本事。 　　夏天还未过，顾晓晓就随着路红菱出发了。 　　她们去的地方是南疆，路红菱要在那里传授给顾晓晓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唐国南疆历来以神秘诡异著称，虽然它一直被划分在唐国的版图内，事实上大部分区域都是处于未开化的阶段，极度排外，自然藏着很多秘密。 　　当顾凝霜来信将这件事告诉顾九后，顾九看着信纸沉默了很久。 　　原来晓晓真是去实现自己梦想去了啊。 　　想到以后恐怕过年时分都难见对方一面，顾九不免有些伤感。 　　果然哪个世界，女大都不中留啊，女大都不中留啊！ 　　最终这个妹妹，在成年之后还是离开了自己。 　　这个秋天，顾九过得并不开心，缘于晓晓当女侠去了。 　　不开心的顾九于是拿起了小七的水堰剑一顿猛扎，在院子后方扎出了一个大坑，然后他又凿了一道渠，去十里外的河流上游引来一些水，然后种了一些莲，于是清流书院拥有了一片湖。 　　小七闹着要当湖主，结果被顾九要求明年要是藕熟了，挖完了藕才行。 　　而就在前两天，书院十里外的一片树林里多了一个红袍人。 　　他挂在树林最密集的阴影中，像是一只正在沉睡的巨大蝙蝠，很是隐秘。 　　 第5章 四月怀胎 　　 　　日子一天天在溜走，在顾九的指导下，苏樱和小七进步神速，一个已经到了三境凝神境上阶，一个到了凝神境中阶。 　　这样的境界即便放在整个唐国的同龄修行者中，都是大佬级的存在。 　　不是谁都有机会和顾九天天一起睡觉的。 　　和顾九这种人在一起，即便跟着一起呼吸，长时间下来都要比寻常人高几个档次，何况其他？ 　　什么叫鸡犬升天，这就叫鸡犬升天。 　　什么叫挂机升级，这就叫挂机升级。 　　每天一院三人没事睡大觉，一睡就睡出了这个成绩，你敢想？ 　　看着小七和苏樱这般进步神速，顾九开始有些觉得对不起顾晓晓了。 　　顾晓晓的梦想他知道，以往他腰不好的时候，确实没那么多心力指点对方，而现在他精力好多了，对方却不在身边了。 　　小七拿着那柄水堰剑在那狂舞，带出的劲力宛若波涛，荡得篱笆前的藤蔓都在摇晃。 　　顾晓晓曾告诉过他，她想成为一名靠着重剑行侠仗义的女侠。 　　如今小七倒是有几分这个味道了，而曾经他最亲近的妹妹，却执意成为了“天下行者”。 　　那是一个真正的高危职业，即便能变得很强，但是始终是危险的。 　　顾九活了这么大，遇见了不少诡异之事，即便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有时候应付得都有些疲倦，就更别提顾晓晓了。 　　只是顾晓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天下行者的行踪一向神秘，即便整个云山剑宗内没什么人知道。 　　顾凝霜也不知道，即便她是顾晓晓的姐姐。 　　因为顾晓晓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强求不得，强求不得。”顾九这般想着，再次如咸鱼般躺在了椅子上。 　　他的身后，小七正在洗衣服，苏樱还在做午饭，看起来其乐融融。 　　吊桥下的大坑，顾九已经去过了两次，确认了那次将该烧的已经烧完了，没有留下隐患。 　　想着那本佛经残卷，以及只能爽一半的技能，顾九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事情？ 　　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总觉得爽一半这种事实在是一种缺憾，于是想着要把那剩下的几截补全。 　　人虽然不能完美，但是还是想追求一个完整。 　　这个完整的线索，自然是要从那佛经残卷开始寻找。 　　谢雪说过，佛有十二分身，镇压四方，这份残卷是藏在分身之中的，是不是剩下的卷宗也藏在其他分身里？ 　　目前他知道的，桃花庵的那棵树下有一个类似真佛分身的东西，还不知真假，其他的一无所知。 　　一直咸鱼，随波逐流惯了的顾九以前不觉得这世界有什么不太方便的地方，而当他现在真的想知道一些东西的时候，不得不感慨这世界没有毒娘可以搜真是有毒。 　　这世界岂止没有毒娘、谷鸽，连通讯都在靠吼。 　　仙侠世界中的高科技产物并没有出现过，类似于对讲石，通话镜这类的法宝简直闻所未闻，这也决定了这个世界对人类来说充满了未知。 　　每一个人的视线都有限，而每一个人又不能将信息共享出来，所以导致了如今这般局面。 　　唐国国境之内的地方很多都一片混沌，别说之外了。 　　太多的人类，因为对未知的恐惧，终身都没有离开过出生地，例如临水镇上的很多人。 　　以前腰不好的时候，顾九觉得这样挺好，一辈子宅在一个地方，睡个天荒地老，多好。 　　而如今，当他的精力开始变得好起来，虽然依旧懒，但是却不这样认为了。 　　他发现，能四处走走挺好。 　　如果前些年他没有决定离家，就不会遇到苏樱，也不会遇到小七、大屁股等等。 　　顾九觉得，能遇到她们真好。 　　这些女人，让他本来平淡到极致的人生顿时变得丰富了不少。 　　就像一条被烤的鱼突然加上了调料，味道自然变得不同凡响。 　　只是依旧有遗憾，那就是顾晓晓。 　　…… 　　深夜，云集的顾府内很安静，除了零星两个仆人在忙外，大部分人已经睡着了。 　　顾老爹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依旧没有睡意。 　　这时，顾馨月眉头微挑，道：“怎么，还没玩够？” 　　顾老爹脸色大变，道：“不玩了，不玩了，老夫老妻了，又不是年轻人，悠着点。” 　　顾老爹虽然有个老字，但是长得还真不显老，身材匀称，儒雅得体，不然怎么会生出顾九那样的儿子。 　　顾馨月冷哼了一声，道：“那你还不睡？” 　　顾老爹叹了口气，道：“馨月，你说晓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顾晓晓之前表达的意思是要出去历练好几年，这几年都不会归家。 　　本来全家迁来了云山剑宗辖地，照理说应该是很快乐的事情，毕竟家人团聚更容易。 　　谁知家里最宠的小女儿，一下子成为了宗门天才不说，还要远走他乡好几年。 　　顾馨月道：“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晓晓像我，好胜心强大，而且我们这种凡人，就不要考虑修行界的事了。” 　　顾老爹本想闭眼睡觉的，谁知他还是没忍住，道：“我去镇子上打听过了，晓晓跟着去的那位仙姑是名“天下行者”，是去探知各种禁忌的人物。晓晓的历练，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很危险。” 　　听见这句话后，顾馨月顿时睡不着，道：“真的？” 　　顾老爹叹了口气，道：“凝霜肯定是怕我们担心，也没有说实话。” 　　这时，轮到顾馨月纳闷了，道：“为什么呢？” 　　她想问的是，顾晓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决定？ 　　顾老爹沉默了一阵，道：“因为阿九。” 　　顾馨月坐了起来，冷冷看着顾老爹，道：“你什么意思。” 　　顾老爹坐了起来，道：“你瞪我，瞪我我也说。这两兄妹关系前些日子好得过分，连你我都觉得太亲密，但你不觉得这些日子晓晓对顾九有些反常？” 　　听到这里，顾馨月顿时一阵脑补，道：“你的意思是小九伤了晓晓的心，于是晓晓心灰意冷，做了这个决定？” 　　顾老爹叹了口气，道：“我就是瞎想想。馨月，要不……” 　　顾馨月脸一黑，道：“别乱说，晓晓再怎么说也是我四月怀胎生下的。” 　　是的，这个世界女人怀胎生产只需四月，而且因为天地元气的原因，生育风险也不高，这也是决定了她们地位的原因之一。 　　顾老爹一急，道：“可是你这四月怀胎是假的。” 　　 第6章 你是不是也对你妹有意思？ 　　 　　“什么假的。”顾馨月立马捂住了自己丈夫的嘴，瞪眼道。 　　顾老爹这次很罕见的表现出了强硬态度，傲娇地拿开了自家夫人的手，认真道：“你顶了几个月的簸箕在肚子上是很辛苦，但是晓晓确实不是你我生的。” 　　看着顾老爹黑暗中那张看起来有些坚毅的脸，顾馨月最终叹了口气，扭身睡觉去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静谧，直至顾老爹抱着自己夫人，温柔道：“都怪我，说是再生一个女儿继承家业，结果连续四个都是儿子。” 　　顾馨月转身瞪着顾老爹，道：“而且前三个还丑！” 　　面对这句话，顾老爹居然无言以对。 　　是的，除开顾晓晓外，这些子女中就顾九和顾凝霜生得好看，顾九尤胜。 　　顾老爹和顾馨月都有些弄不懂，两人明明长得还不错，为什么生了这么多丑儿子？ 　　顾老爹笑了笑，道：“想不到抱回来的晓晓，还是没有如你的意，无法继承家业。” 　　听到这里，顾馨月也笑了，道：“谁叫我会挑，一挑就是个天生灵种。” 　　那一年，北边饥荒，来了不少难民。 　　不少难民饿得活不下去了，弃婴真不见少。 　　顾晓晓是顺着镇外那条河飘下来的，她当时在一个竹篮里，同行的还有另外十来只篮子，估计这些弃婴都是一个村的。 　　镇里一个好心老妇人见到了，不忍心，于是将这些孩子带了回来，希望有好心人收留。 　　顾馨月见到顾晓晓第一眼时，就觉得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对自己笑，于是本来情绪低落的她就做了这个决定。 　　之后，顾馨月肚皮就“大”了，然后很快“生”了，从此家里就多了一个小姐。 　　这件事进行得很隐秘，除了他们夫妇外，唯一知情的那个孤寡老妇人早些年已经离世了，这个秘密应该一直可以隐瞒下去。 　　顾馨月当时之所以会选择收养顾晓晓，是因为真的心灰意冷。 　　顾馨月不喜欢生孩子，但是为了家业不得不生。 　　结果一连生了四个儿子，没一个女儿，也是服气。 　　好不容易抱养了一个女儿，谁知道是个天生灵种，比大女儿还争气。 　　于是乎，顾家这小家小业又无人继承了。 　　顾老爹抱着自家夫人，感叹道：“家里出了三个修行者，祖坟都要冒火了，这小家小业就随他去吧。估计顾星那样子是不好嫁了，留在家里帮忙打理家业也不是不可以。你看小九都这么有出息了，你又何必在意继承家业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顾馨月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可以听你的，但是小九和晓晓的关系，你绝对不能说漏嘴！” 　　“为什么？既然两人有意，岂不是正好。”顾老爹质疑道。 　　“少扯这些，你个男人懂个屁！只知道感情用事！这事要是真成了，你让我顾家的脸往哪搁？晓晓、凝霜她们在宗门里也会被人戳脊梁的！再说，到时候小九和晓晓怎么算？顾九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女婿？人言可畏，你给我悠着点！”顾馨月一口气说出了这么长一段话，说得顾老爹一愣一愣的。 　　在这个方面，她确实要冷漠一点，不像男人那般感情用事。 　　顾老爹反驳道：“我们一家人生活，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解释……” 　　这时，顾老爹突然闭上了嘴巴，缘于她看见了顾馨月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 　　“你说，你是不是对你妹妹有意思？我记得你嫁过来那天，你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一个女人哭成那样，看来不简单是兄妹情深啊。”顾馨月意味深长道。 　　顾老爹一脸懵逼，道：“这哪跟哪啊！我和我妹那是从小关系好。” 　　顾馨月一脸冷漠，道：“顾九和晓晓从小也关系好。” 　　“小九和晓晓没血缘关系！” 　　“现在他俩不知道这件事，互相认定是亲兄妹，那晓晓为什么会被小九伤心成那样？” 　　顾老爹长大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他总觉得这个坑有点绕，怎么绕着绕着自己就下去了。 　　“真有你的！” 　　紧接着，就是顾老爹的求饶声响起，之后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顾馨月和顾老爹都没有发现，那个因为长得太丑恐怕要继承家业的顾星正趴在他们房间窗户旁的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他听到了这个秘密，被发现的话，会不会被“灭口”啊？ 　　娘，我真的只是过路去茅房！ 　　于是深夜之中，顾星如毛毛虫般蠕动过那段路程。 　　…… 　　同样是深夜，万籁俱静。 　　清流书院现在有湖，但是湖里却没有蛤蟆，缘于蛤蟆杀手小七是暂定湖主。 　　今夜无星无月，天地昏暗至极，清流书院只有院落后那片湖在泛着微弱水光。 　　就在这时，水里出现了一点细微的波动，然后一抹红色在荷塘里一闪而过，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深夜的院落里立着的那尊佛像，因为脸上条条裂缝的原因，看起来有些阴森。 　　河水之中的波动时不时的出现，很轻微，就像风吹过激荡起的涟漪。 　　湖主小七没有发现，这些轻微的涟漪过后，她养的鱼全没了。 　　那个看起来诡秘到极致的红袍之下，是一张张看起来很饥渴的大嘴。 　　池塘里的鱼被这些嘴吞进去后，连水花都没有带出来一缕。 　　当整个湖的鱼儿都被吃完了，这些红袍下的脑袋还在长着嘴巴冒泡，仿佛在争执着谁吃多了，谁吃少了。 　　紧接着，红袍轻轻一动，那些嘴巴就不再动弹，就像是一条条渴死在岸上的鱼的嘴巴。 　　红袍缓缓向湖岸靠去，无声无息，就在它准备上岸的时候，突然不动弹了。 　　缘于它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 　　红袍下的很多个大脑袋在此时都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黑暗的水中显得很是阴险。 　　这地方有问题，我会上当？ 　　红袍没有选择上岸，而是返身，顺着那条引水而来的沟渠逆流而上，消失在了夜色里。 　　谁也不知道，它会去向何方。 　　（PS：今天这活动简直吓人，榜单直接掉了十多名，明天四更压压惊。） 　　 第7章 消失的男人 （第一更） 　　 　　清晨，李四娘被鸡鸣声叫醒。 　　想着今天要收两亩地的玉米，还要砍两筐柴火，以及去杏花镇上给孩子买点布料，她就觉得活力满满得想死。 　　此时天还灰蒙蒙的，李四娘睡眼惺忪地醒来，发现自家男人不见了。 　　她一度以为对方是去上茅房了，可是等到太阳都出来了，依旧没有见到人。 　　她不禁纳闷起来，自家男人去哪了？ 　　就算想偷人，也不能这般光明正大吧？ 　　李四娘在自己家里找了个遍，没有发现，反倒是女儿闹着说饿了。 　　男人不做饭，李四娘只能胡乱弄了点东西让女儿吃了，然后继续找起男人来。 　　她所在的地方是个临水的小村庄，名叫“四水村”，离杏花镇不算远。 　　村子不大，总共才两百来户人家，多年来也算知根知底，邻里融洽。 　　所以第一时间李四娘并没有怀疑自家男人是去偷人了，而是觉得对方会不会去买菜之类的。 　　可是这也太早了点。 　　村子又不大，李四娘问了不少人，谁也没有见到她男人。 　　一番询问下来，李四娘顿时有些慌了，她只知道昨夜完事后自家男人是在身旁的，可是这醒来就不见了，到底去了哪里？ 　　离家出走？ 　　李四娘想不到对方离家出走的理由，毕竟昨晚上还在大战，其乐融融，害怕孩子发现，两人可是一脸笑意地捂着对方嘴巴。 　　李四娘走遍了整个小村庄，去了村庄外的田野，甚至去了杏花镇上，但是依旧没有发现自家男人的行踪。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男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如今就算她去官府报案，估计那里的人都是敷衍，毕竟这离失踪还不到一天。 　　李四娘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家里，问自家女儿看见了爹没有，那个不到十来岁的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 　　这一天，李四娘是连活都干不了了，心神恍惚。 　　她设想过很多可能，但是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时间如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李四娘就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她的男人真的不见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只留下了一个黯淡的剪影。 　　李四娘很难形容这种感受，总觉得本来有些辛苦却平静的生活在一瞬间就像是被某个怪物吞噬了一般，让她寝食难安。 　　李四娘的男人没什么亲戚朋友，从小父母双亡，一直就和她生活在一起。 　　如果他要走的话，能去到哪里？ 　　李四娘站了起来，准备去报官。 　　官府管不管是一回事，她可不能干坐着。 　　就在这时，自家女儿又闹了起来，道：“娘，我饿，爹爹怎么还不回家做饭？” 　　李四娘连忙答道：“爹爹有事出去了，娘就给你做饭。” 　　李四娘手忙脚乱地拿出了些米，准备胡乱熬点粥应付过去，毕竟天黑后官府可就关门了。 　　将饭煮好后，李四娘就示意女儿在家里好好呆着，自己出去一趟。 　　杏花镇上的衙门捕快对于李四娘的陈述很不以为意，打了好几个哈欠，安慰道：“大姐，说不定只是去哪玩了。现在世风越来越不好了，大姐，你家男人还是看紧点，指不定被哪家小妖精吸一吸，就不想回家了。” 　　很显然，衙门根本不把其当回事，毕竟按照规矩，就算衙门要接这个案子，也得她男人消失一天一夜才行。 　　李四娘敢怒不敢言，只能郁闷地往家里走。 　　当回到四水村时，天已经黑了。 　　小村庄并不富裕，所以只有零星几户点着火烛，看起来有些阴森。 　　李四娘回到家时，自家女儿已经睡着了，桌上是半碗冷了的稀饭。 　　她只觉得一阵心累，总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原来还真有男人离家出走这种事？ 　　去年村里王淼的男人跟野女人跑了的时候，她还跟着村里人一起笑话过对方，没想到这种事这么快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外面的小妖精磨盘又那么能吸？ 　　她自认为身为一个女人，虽然家里是穷，但还没亏待过丈夫。 　　农活这些都包完，而自己丈夫对她好像也挺满意，没有丝毫要离家出走的征兆。 　　这么多年夫妻了，哪能这样说走就走？ 　　李四娘一阵心力憔悴，想找人说说话，但是又羞于启齿。 　　她生怕听见别人说自家男人跟着某某女人在哪里出现过的消息，那样的话她还真不如死了。 　　朦朦胧胧中，李四娘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得很不踏实。 　　“爹，你怎么在这里啊。”入夜时分，她突然听见了自家小孩的声音，不由得立马站了起来。 　　“男人回来了？”李四娘慌忙出了屋，只见自家小女儿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台阶上，看着某个地方。 　　此时天空中有一轮毛月亮，洒下的月华显得很冷清。 　　李四娘连忙对着自家女儿道：“小灵，你在和谁说话？” 　　小灵转过了身子，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看着李四娘，道：“在和爹爹啊。跟爹爹说话，爹爹不理我。” 　　李四娘环顾四周，发现哪里有半个自家男人的影子，不由得后脊发寒。 　　她听村里人说过，有些小孩子有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 　　李四娘咽了好几口口水，有些颤音道：“小灵，你是不是没睡好，先进屋睡觉吧。” 　　李四娘认为自家熊孩子是在做梦，或是看花了眼。 　　是梦游，绝对是梦游！ 　　小灵“哼！”了一声，道：“爹爹真不好玩！不理我算了，小灵睡觉去了。” 　　说着，小灵就回屋躺着了，院子里再次恢复了静谧。 　　李四娘站在屋檐下，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心脏跳得厉害。 　　如果小灵没有看错的话，自家男人是在哪里？ 　　这个时候，她不由自主往小灵刚刚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不快，显得有些小心。 　　当她站在刚刚小灵所站的位置后，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再也不敢动弹了。 　　站在这里，因为土阶较高的原因，能很清楚看到院子里的那口水缸。 　　水缸的草席盖子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李四娘只看见了一张脸在那水缸里。 　　她男人的，阴森的脸！ 　　 第8章 吃鱼（第二更） 　　 　　惨白的月光下，水缸里的水泛着微弱的水光。 　　那张脸就在水面下，笑着，长大着嘴巴，看起来格外恐怖狰狞。 　　李四娘不知道自家男人为何会躲在水缸里，如今她汗毛竖立，脑子一片空白。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那仿佛要撕裂嘴角的嘴巴里钻出来了一条鱼。 　　是的，一条完整的鱼。 　　看不出死活的鱼，但是那鱼眼看起来是那般狰狞可怖。 　　…… 　　大清早，顾九、苏樱和小七三人就做起了第十八套广播体操。 　　苏樱的身姿很优美，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赏心悦目。 　　所以负责领操的顾九一直看着对方，眼睛里满是蜜意。 　　另一边的小七则将十八套广播体操做成了军体拳的风格，虎虎生风，恨不得把自己胳膊都甩出去。 　　这是三人每天清晨的热身活动，顾九发现这十八套广播体操真是不错，主要可以看苏樱曼妙的身姿。 　　至于小七，纯粹就是个凑数的，也就撅屁股的时候能让人心跳加快一点点。 　　最终顾九以“她还是个孩子！”原谅了对方。 　　一番早操下来，顾九一边刷着牙，一边建议道：“师姐，我今天想吃鱼。” 　　身为湖主的小七一脸淡然，道了句“这个简单。”，然后毅然走向了后院的湖边。 　　然后就是一阵如炸弹爆炸的声音轰然响起，顾九知道，那是师姐在“炸”鱼。 　　别人不是钓鱼，就是摸鱼，而自家师姐是炸鱼。 　　水堰剑狂暴的劲力层层外泄，能把鱼直接震到岸上震死，堪称炸鱼达人典范。 　　苏樱不禁提醒道：“小七，你悠着点，别弄太多了。” 　　记得上次小七炸鱼，一下子炸了二十多条上来，而且都炸得要死不活了，吃得人身心疲惫。 　　可是这一次，明显小七比以往更加快狂暴，轰炸声不断响起，连成一片。 　　就在这时，小七甚至发出了“啊！”的一声泄了的声音。 　　这是水堰剑法用到极致，水关不住了，只能破堰泄水才会出现的情况。 　　顾九眉头不禁微微挑起，疑惑道：“炸鱼都炸泄了？” 　　紧接着，小七一脸通红的回来，直接倒在藤椅上，有气无力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今天湖里好像没有鱼。” 　　顾九一脸懵逼地往后院走去，然后发现湖里真的没有鱼。 　　他们之前养了不少鱼，现在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即便顾九发动了剑目也是如此。 　　鱼被偷了？ 　　三人很快发现，鱼真的被偷了。 　　对于这种无耻行为，顾九和小七对着空气谴责了半天，依旧不解气。 　　有家业了就是不一样，清流书院都要遭贼了，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情。 　　以前贼看见这破烂的书院，恨不得绕道走。 　　鉴于顾九想吃鱼，气冲冲的小七就气冲冲去到了杏花镇上气冲冲地买了两条鱼。 　　她总觉得那些鱼市上活剥乱跳的鱼，都是自家鱼塘的。 　　顾九吃完了小七做的糖醋鲤鱼，只觉得十分满足。 　　不得不承认，小七这丫鬟，呸！这师姐的做饭手艺越来越好了。 　　到了下午，顾九以为又会是混吃等死的一天，直到杏花镇上上次送锦旗的捕快带着一个老实女人出现在院子前，他才知道今天没有那么简单。 　　到来的这个女人约莫三十多岁了，神色慌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个捕快同样如此。 　　顾九挑眉，道：“怎么，出事了？” 　　那名捕快点了点头，道：“顾仙师，四水镇上出了件怪事，我们解决不了。” 　　顾九道：“我出场费很贵的。” 　　那女捕快立马道：“这个知道，这个知道，钱不是问题。” 　　小七皱眉道：“问题是没钱？” 　　就在这时，那名女人嘣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道：“仙师，求你救救我家相公。” 　　商业社会，怎么搞这些？ 　　顾九立马让对方起来，道：“一个大女人哭哭啼啼干嘛，你又不是男人。救，能救就救，先说说什么事情。” 　　原来这女人就是李四娘，半夜发现自己丈夫躲在水缸里后，吓得着实够呛。 　　后来她男人从水缸里爬了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湿漉漉地回房间睡觉了。 　　这个时候的李四娘自然惊吓到了极点，哪里敢回屋，只能抱着自己女儿去村长家借宿。 　　第二天，李四娘的男人看起来恢复了正常，还来村长那里叫她回去种田，他去买点菜。 　　李四娘虽然怕，但是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一点，觉得自家男人是不是昨天失心疯了？ 　　在村长的劝说下，李四娘还是回了家。 　　按照村长的说法，你一个大女人还怕一男人不成，他打得过你？ 　　中午的时候，李四娘的男人就回来了，果然是去了菜场。 　　只是他买的都是鱼，活蹦乱跳的鱼。 　　当这些鱼被放入水缸之后，李四娘的男人脸上顿时布满了痴狂的神色。 　　看见这一幕后，李四娘吓坏了，问道：“你为什么买这么多条鱼。？ 　　她男人看着那些鱼，有些生硬道：“吃。” 　　李四娘甚至能看到对方的口水在嘴边徘徊，可见这些鱼对他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联想到昨夜自己丈夫嘴中吐鱼的场景，李四娘惴惴不安，让女儿去找村长，自己看着丈夫。 　　谁知道丈夫见她还在屋内，突然问道：“你怎么还不去种地？” 　　这个时候，李四娘自然是有些怕自家男人的，于是她只能拿起锄头出门了。 　　但是她并没有真的去种地，而是找了院落土墙的一条裂缝，观察自己丈夫到底会干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丈夫在吃鱼，生吞的那种。 　　他鼓胀着眼睛，嘴巴长得老大，将那些鱼直接被塞进了嘴里，有时候鱼身进入了喉咙，鱼尾还在那里摇摆。 　　李四娘从来没有想到过，人居然能生吞那么大一条鱼，仿佛她丈夫不存在喉道一般。 　　或者说，她丈夫本来喉道就大得惊人，能像蛇一样吞下那看起来比他脖子还粗壮的鱼？ 　　十多条鱼，没几下就吞完了。 　　而就在她丈夫吞最后一条鱼时，眼光突然落在了土墙这条缝隙上，然后阴冷笑了起来。 　　李四娘觉得，就好像，就好像他早已知道自己就在那里！ 　　（PS：还有两更正在肝，求票票支持。） 　　 第9章 僵尸鱼？（第三更） 　　 　　李四娘说完这个故事，看起来就像是要虚脱了一般。 　　这是一个惊悚故事，即便顾九他们只是听着，都觉得有些汗毛直立。 　　MMP，小香小时候讲的故事都没这么吓人。 　　而且这故事不仅有些吓人，还有些恶心，特别是听到主人翁吞鱼与吐鱼的那一段时，顾九三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们中午刚刚吃了鱼。 　　也许，要好些天不会再吃鱼了。 　　听李四娘说完了故事，顾九不禁看向了那小圆脸女捕快，道：“一个突然爱吃鱼的人，你们都搞不定？” 　　那圆脸女捕快连忙摇了摇头，惶恐道：“她丈夫目前来看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有些吓人，但是更加可怕的是，和我同行的一名姐妹也开始喜欢吃鱼了，而且像刚刚那她描述的一样，喜欢生食。”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震惊了。 　　尼玛这东西还能传染？你是灰指甲吗？ 　　那小圆脸女捕快看起来都要哭了，道：“顾仙师，顾大侠，顾巨侠，我怕自己也遭了道，你不知道小秋被关起来的样子有多吓人。你得救救她，救救我，长这么大，我连男人的手还没牵过，还不想死。” 　　这时，顾九伸出了手，道：“扶我起来。” 　　于是那小圆脸女捕快立马伸出了手，把顾九从藤椅上扶了起来。 　　顾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刚刚你已经牵过男人的手了，可以死而无憾了。” 　　“啊！”小圆脸女捕快差点跳起来。 　　顾九笑了笑，道：“开个玩笑。” 　　然后他看向了李四娘，道：“我怀疑我家鱼丢了和你家相公有关，所以准备去康康。” 　　于是乎，顾九跟着女捕快和李四娘往四水村行去，途中他自然是躺在小灰身上，显得优哉游哉的。 　　在去往四水村前，他们先是去往了杏花镇的水市上，买了上百条鱼，用竹篓装着。 　　反正花的是公家的钱，所以顾九这些鱼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路上的时候，他询问了下那名中招捕快的情况，得到的答案虽然已经被关起来，但是想吃生鱼的欲望完全满足不了。 　　根据小圆脸女捕快的描述，她那名姐妹仿佛永远不知道饱是何物，任由她吃下去的话，恐怕连肚皮都要撑破。 　　而李四娘的丈夫恐怕也是如此。 　　顾九几人一路顺水而上，很快就看见了四水村所在的村落。 　　这个村子位于河水畔，地势平整，虽然看起来有些穷，但是在北地着实算得上风景不错的了。 　　要知道北地多的是偏僻荒凉之地，那才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人类生活很是艰辛。 　　就在要接近村落的时候，那小圆脸女捕快突然不走了，有些讪讪道：“顾大侠，我有些怕，就不进去了。” 　　顾九点了点头，道：“行吧。” 　　毕竟这玩意儿现在真的说不清，要是像灰指甲一样一个传人俩，那确实挺麻烦的。 　　于是乎，顾九就和李四娘往村子方向行去。 　　小圆脸女捕快脸上布满了忧色，总觉得那村口就像一只怪物巨大的嘴巴，要将进去的人直接吞了。 　　因为发生了吃鱼事件之后，整个村落布满了恐慌的情绪。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时不时有窗户推开一线，默默观察着顾九和李四娘。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在观察着两只入村的怪物。 　　很快的，李四娘家就到了。 　　那是一方有些破烂的小院，裂着缝的土墙很敷衍地立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顾九示意李四娘不用进去了，自己拿起了那两筐鱼向院内走去。 　　院门没锁，吱呀一声就推开了。 　　顾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四娘描述的那口水缸。 　　这口水缸摆在院子的右边，上面搭着一块很旧的草席。 　　院子里没有人，于是顾九不禁开口道：“王思崇在吗？” 　　没有人回答，破败的小院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即便一个地方再如何富丽堂皇，必须有人才会有生机，不然都会像坟墓，这个破旧的小院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顾九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向那水缸走去。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直接掀开了草席，往里看去。 　　令他失望的是，李四娘的丈夫王思崇不在里面。 　　缸里只有两尾鱼。 　　两尾看起来很怪的鱼。 　　这两条鱼身上的鳞甲已经溃烂，溃烂处溢出了些许黄色的汁液，看起来像是死了。 　　但是它们偏偏还活着。 　　两条鱼用死气沉沉的鱼眼看了顾九一眼，然后摆动着尾巴，游动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两具还有行动能力的尸体。 　　“僵尸鱼？”顾九看过各种僵尸片，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将这玩意儿和鱼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四娘站在门口，身后是她的丈夫王思崇。 　　王思崇的脸色铁青，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显得很可怕。 　　看见顾九站在水缸前时，他立马走了过来，冷冷道：“你在我家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这时，李四娘开口道：“他是送鱼的。你最近爱吃鱼，于是我就让人多送了点。” 　　王思崇显然对于顾九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有些排斥，皱着眉头道：“鱼在哪里？” 　　他说话时的声音有些生硬，就像喉头卡着什么东西。 　　顾九指了指脚边两个大竹篓，道：“两筐鱼，一共一百零二条。” 　　王思崇看着这两竹篓鱼，眼睛都亮了。 　　眼看对方就要动手去碰那些鱼，顾九却开口道：“我卖鱼一次只卖一条。” 　　王思崇用冷漠的眼睛看着顾九，道：“什么意思？” 　　顾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藤椅，坐了下来，道：“听你夫人说你很能吃鱼，所以我才来的。你吃完一条，我卖一条，现场交易，你能吃得越多，我卖得越多。如果你能连续吃掉三十条，后面的鱼不收钱。” 　　王思崇扭头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李四娘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摔倒在地上。 　　地球上有怕老婆的耙耳朵，而这个世界依旧有怕男人的软耳娘。 　　如今来看，李四娘真是软得不能再软了。 　　王思崇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道：“这鱼弄起来挺麻烦，我一条一条吃，你卖不了几条。” 　　顾九打了个哈欠，翘起个二郎腿躺了下来，道：“你可以生吃。” 　　王思崇眼珠鼓胀，有些愤怒道：“生吃怎么吃？” 　　他语气虽然愤怒，但是嘴角已经有口水溢出，眼睛也死死盯着那些在框里活蹦乱跳的鱼。 　　 第10章 吐他个天翻地覆 （第四更） 　　 　　顾九看得出来，对方在忍，忍得很辛苦。 　　食色性也，食字还在性字前，可见人类对食物天生没太大的抵抗力。 　　这和你叫一个饿了几天几夜，眼睛发绿的女乞丐选择馒头还是和顾九嘿嘿一样，她一般会选择馒头。 　　因为馒头可以补充能量，能保命，而和顾九嘿嘿不仅不能保命，还要消耗能量。 　　更重要的是，吃都没吃饱哪嘿嘿得起来。 　　如今王思崇嘴上虽然说得义愤填膺，但是他的眼珠却死死地盯着那两筐翻腾的鱼，喉头不断滚动着。 　　这足以说明他真的很想吃，吃顾九的鱼。 　　顾九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道：“我这鱼不刮鱼鳞生吞起来特别美味，有一种别样的腥味。” 　　这句话说出口后，王思崇体内就像是有某种东西被勾去了魂一般，全身都在颤抖。 　　顾九叹了口气，道：“但是王公子是斯文人，可见我这鱼今天是卖不了喽。” 　　就在顾九准备起身的时候，王思崇一手按住了竹篓，道：“我买！” 　　这个时候的王思崇眼睛充血，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发疯的野兽。 　　顾九见状，再次躺了下来，然后看了李四娘一眼。 　　李四娘接到了顾九“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很吓人”的眼神示警，连忙退出了院子，顺便关上了门。 　　如今的王思崇哪里还有空管自己的老婆，直接捞起一条鱼径放进了嘴里。 　　他本来像象征性的咬两口，将鱼眼咬碎了，但是总觉得这样吃很不习惯，于是从嘴角溢出一阵口水后，直接将这条看起来很肥硕的草鱼塞进了喉头。 　　看着对方不断鼓动，像是蛇在进食的喉部，顾九确信了李四娘的描述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吃法，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蛇之所以能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很多的食物，在于它没有骨头，而人的喉咙怎么会没有骨头？ 　　当那一条鱼被王思崇塞下去后，他不禁又看向了顾九。 　　顾九道：“这一条算数，下一条。” 　　于是乎，王思崇又吞了下一条鱼。 　　于是在这阴冷的天气里，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当着顾九的面活生生吞下了数十条鱼，而且越吞越兴奋，眼神越吞越狂热。 　　这是一幅很古怪的画面。 　　古怪的不仅是吞鱼的人，还有卖鱼人的淡定。 　　顾九眼看一筐鱼已经见底了，不禁道：“你还能吃多少？” 　　“我能吃完。”这个时候的王思崇眼珠鼓胀，看起来就像是要爆裂了一般。 　　如今他的理智恐怕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这仿佛永远不能满足的食欲。 　　顾九看着对方，冷漠道：“如果吃不完呢？” 　　这时，王思崇冷冷笑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吃不完，我觉得还不够。” 　　顾九挑眉，道：“不够，要是真不够，你打算怎么办？” 　　“吃人！人也是从鱼演变来的，有股特别的腥味。”王思崇说着，口水都要落下来。 　　这一刹那，院子里两者的对话已经彻底变了味道，一般人听起来恐怕要吓一跳。 　　这很有一种发疯的人写的狂人日记的感觉，充满了怪诞、惊悚。 　　但是偏偏这两人表现得都很严肃认真，仿佛说的是一件很值得推敲的事情。 　　顾九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然后下一刹那，王思崇径直抓起了一尾浅黄色的鲤鱼塞进了嘴里。 　　他的眼珠变得更加鼓胀，以至于顾九担忧这玩意儿会在对方眼眶里爆裂，进而波及到自己。 　　MMP，这丑陋的眼睛怎么感觉就像是两颗定时炸弹。 　　就在王思崇吃下了这尾鲤鱼，准备拿下一条时，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喉头，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难受。 　　顾九见状，站了起来，感叹道：“完了，完了，看起来是被鱼刺卡住了。” 　　他那模样加上语气，根本没有一点惊慌的情绪，活脱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王思崇没有理顾九，只是捂住自己喉头，全身开始战栗。 　　紧接着，他身体弯成了弓形，看起来就像一条蠕动的巨型蚯蚓。 　　十个呼吸左右，王思崇哇的吐出一阵黄水，然后那尾刚刚进去的鲤鱼被吐了出来。 　　鲤鱼鳞甲已经腐烂，上面黏着黄色的汁液，但是依旧在活蹦乱跳。 　　紧接着，一条草鱼被吐了出来，黄汁翻滚。 　　顾九默默看着对方呕吐的模样，神情有些冷清。 　　王思崇一连吐了数十条鱼，简直把刚刚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但是依旧还没吐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鱼腥味，很是恶心。 　　哇的一声，王思崇又吐出一条鲤鱼。 　　这条鲤鱼明显要比之前的腐化得更加厉害，鱼鳞都彻底消融了，但是依旧在活奔乱跳地翻腾着。 　　然后，王思崇又吐出了一条腐败的鱼来。 　　于是短短一段时间，满院皆是翻腾的“死”鱼，宛若鱼市的现场。 　　就在这时，顾九眉头突然挑了起来，缘于王思崇的肚皮内部开始剧烈涌动，就像是有什么巨型虫子在里面钻行。 　　紧接着，王思崇的嘴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宽度张开，甚至撕裂了嘴角。 　　顾九清楚看见了某种蛇形物体钻到了对方的喉头，然后王思崇的眼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顾九身形一闪，来到了王思崇身后，手一按，按住了对方双眼，指尖有浅色的绿色气息流转。 　　哇的一声，一长串粘稠的物体从王思崇嘴里吐了出来，还在不停扭动。 　　那东西浑身布满了黄色的黏液，然后前端因为挤压过度的原因，全是皱褶，看起来很是恶心。 　　没过多久，那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像是一块发胀的馒头。 　　它长开着一张大嘴，剧烈喘息着，成为了顾九眼中一个颇为眼熟的画面。 　　茗山深处内，那些像渴死的鱼一样的怪物？ 　　李四娘透过墙缝看着这一切，用手捂着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后背发寒，于是转过头来，然后她发现，本来窝在家里的村里人都出来了。 　　他们睁着一双双像是要凸出来的眼珠，嘴巴长得老大，喉头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头搁浅在海滩上的怪鱼。 　　怎么会这样？ 　　李四娘看着熟悉的邻里相亲，只觉得到了地狱。 　　（PS：四更完毕，求票求打赏求刀片，争取明天再来四更。） 　　 第11章 没有表情（第一更） 　　 　　顾九看着那在地上蠕动的大嘴邪物，眼里尽是厌恶的情绪。 　　只见他右手上的手镯如闪电般飞出，啪的一声化作了一柄利剑，将那丑陋的大脑袋钉在了地上。 　　“这么说，你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害了他们。”顾九看着地上那如怪鱼般张开大嘴的脑袋，问道。 　　他的身旁，李四娘的丈夫还在剧烈喘息，但是遭遇了如此变故的他，恐怕活下来很难了。 　　顾九用回春之术灌入对方体内，但是却回天乏术，缘于此人的内脏肺腑都没了。 　　被这怪东西吃了！ 　　这东西果然不仅爱吃鱼，还要吃人！ 　　那大脑袋即便脑袋都被冷剑洞穿了，但是此时依旧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道：“你以为当初的事就这么算了？你当我们地下的东西这么好欺负？” 　　顾九看着对方，冷漠道：“我以前以为就会这么算了，现在看来，不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的杀机毕现，仿佛有亿万寒光在其中流转。 　　顾九握住剑柄，剑光唰的一声四散开来，将这恶心的蠕动脑袋切成了碎片。 　　这个时候，他看向了墙外，然后左手凭空一抓。 　　几乎同一时间，那面土墙嘣的一声炸裂出了一道口子，李四娘的身形顿时如闪电般倒飞了进来，停在了顾九身前。 　　就像是顾九手中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扯了过来。 　　这一招名为“XX龙爪手”，只是顾九改良了一下，没有用来干坏事，反而用来救人。 　　破碎的土墙外，那些村民长大着嘴巴看着顾九，眼里尽是贪婪的神色。 　　顾九发现，他们无一例外穿着鲜艳的红袍，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一般。 　　是的，这些人如今都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油腻。 　　这个时候，地上的那半张嘴巴还在不停张合，挤压出了一句格外艰涩的句子——“娘，孩儿要为你报仇！” 　　顾九想起了那座诡异屋子里的那个老妇人，看着那些身着红袍的村民，道：“你这种东西，也会认娘。” 　　“谁喂我的肉多，我们就认她做娘！”这个时候，地上那半张嘴巴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顾九眉头一挑，剑尖顿时有剑火涌动，将地上这如泡沫般发酵的碎肉彻底点燃。 　　火焰之中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真的人正在被灼烧一般。 　　另外一边，李四娘抱着自己丈夫，眼泪哗哗的落下来。 　　王思崇嘴巴不断冒着血沫，看起来很痛苦。 　　他死死握着李四娘的手，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顾九看着这幕画面，很是不忍，回身道：“放心吧，你女儿没事。” 　　听见这句话后，李四娘的男人看着顾九，然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之后，他就死了。 　　他死在了李四娘怀里，身体很轻，缘于他的里面已经空了。 　　顾九见状，没有说话，身形一晃，来到了墙头。 　　他看着那一件件鲜艳如血的红衣，目光如电。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和李四娘长得有些神似，应该就是李四娘的女儿。 　　只是这小姑娘如今早已穿上了红袍，嘴巴长得老大，如一条搁浅在岸上的怪鱼。 　　那小姑娘的目光转瞬就和顾九对上了，然后狰狞笑道：“救不了了，救不了了。她的心肝都被我吃掉了。” 　　顾九知道，它说的是真的，那小姑娘的心肝没了。 　　从见到王思崇的第一眼开始，他已然断定了对方恐怕活不了了。 　　他通过“洞若观火法”看过去，发现对方体内有一个肉瘤一般的怪东西。 　　这东西就像寄生在王思崇的体内，而那个时候的王思崇心肝早都没了。 　　而现在，李四娘的女儿同样如此。 　　之前他在鲤鱼中注入了剑意，将这恶心的大头怪叼了出来，就是想让这对夫妻能有个告别。 　　他在最后时刻骗了王思崇，那个死前一直关心着自己女儿的男人。 　　其实他的女儿，他救不回来了。 　　人类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没有了心肝，即便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 　　这些村民同样如此，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活着”，甚至还有之前的记忆，但是已经死了。 　　而他们的死，都和自己有关。 　　都和自己有关！ 　　这一刹那，顾九内心的情绪很是复杂。 　　如果当时他在茗山内部赶尽杀绝，没有急着出来，而是将里面的一切都毁了，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这个时候，那些红袍村民全部狰狞大笑起来，异口同声道：“你救得了谁？救得了谁？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弑我娘者，血债血偿！” 　　“弑我娘者，血债血偿！” 　　…… 　　这些声音很快连成一片，很是刺耳。 　　天空布满了厚重的铅云，就像是里面藏着某种可怕的巨兽，阴沉得可怕。 　　顾九的脸同样如此。 　　额前发丝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没有谁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弑我娘者，血债血！！！”一名红袍男子嘴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缘于顾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将手伸入了他的喉咙里。 　　下一瞬间，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就被顾九徒手扯了出来，带着男子身体一阵剧烈的抖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整个身体的骨头都被扯了出来一般。 　　指尖传来了滑腻的感觉，那长条大头怪细密的牙齿甚至想要刺破他的指尖罡气。 　　顾九并没有感到恶心，缘于他现在只想杀“人”。 　　咔嚓一声，这大头怪的脑袋还在发胀，顾九的手中剑已经刺入了它的脑袋中，带出了一阵闷响。 　　紧接着，剑上燃起了火，这大头怪的身体也跟着燃烧起来。 　　顾九将手中剑高高举起，看起来就像是举着一只火把。 　　空气中弥漫起了恶心的鱼脂臭味，那个大头怪的身躯转眼就被烧了个通透，落在地上，化作了灰烬。 　　那些红袍村民再也没有叫嚣，他们一个个冷眼看着顾九，将其团团围住，眼珠都像是要爆裂了一般。 　　此时的顾九，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第12章 无言 （第二更）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周身的五个红袍镇民突然长大了裂开了嘴巴，从中探出了五条鲜艳的红色舌头。 　　这些舌头很长，表面上布满了倒刺，看起来很是可怖。 　　它们在一瞬间如射出的利箭般袭向了顾九身体各处。 　　而顾九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这些可怕的尖锐舌头即将击中他的刹那，顾九身上浅绿色的罡气一闪而过，转瞬就将这些舌头绞在了一起。 　　顾九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这些舌头打结处，徒手一扯，将这些舌头那头连着的东西从镇民口中扯了出来。 　　因为太过暴力的原因，两个镇民的脑袋都爆裂开来。 　　如今的顾九已经不再考虑这些细节了，他心中满是杀意。 　　他左手握住的地方在一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直至将这五个大头怪烧得惨叫起来，蜷曲成一团。 　　这种邪物水火不侵，但是顾九燃烧的却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剑火，炙热非凡。 　　顾九故意控制着力度，以至于这剑火烧得它们不断翻腾，但是始终烧不死。 　　这是真正的火刑，残酷异常。 　　顾九手握着那些燃烧的舌头，看起来就像牵着几条狗。 　　看着这一幕后，前面一些红袍镇民不禁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顾九如今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仿佛一名世间最为残酷的执行者。 　　眼看附近十多个红袍村民想要退，顾九手中剑再次化作了手镯扣在了手上，然后右手一拉，将那十多个已然只剩下了一副皮囊的村民拉了过来。 　　那些村民眼珠在一刹那爆裂开来，溅射出的汁液向顾九脸部袭去。 　　顾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些飞溅的腐蚀性毒液，在一瞬间被他的罡气隔绝在外。 　　这个时候，那几只大头怪刚刚被剑火烧干净，顾九左手一松，然后再次一紧，那些刚刚被拉过来的红袍镇民顿时全部跪倒在地。 　　他们跪倒在地后，全身开始剧烈抽搐、呕吐，如当初院子里的王思崇一样。 　　很快的，这些眼珠都已经爆裂了的镇民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包括那种如巨型寄生虫般的可怕大头怪。 　　这些大头邪物刚一落地，顿时就往外窜去，速度极快。 　　顾九眉头微皱，空气中顿时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有山在其间移动一般。 　　这些邪物顿时静止在了空中。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不，应该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下来，只有顾九在其间行走。 　　方圆半里的邪物被海量的天地元气挤压着，不得动弹。 　　顾九来到一只光溜溜的大嘴邪物身后，手指咔嚓一声扣住了对方的眼睛。 　　本来安静到极致的空气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顾九眼神森寒，手指不断在对方已经被插爆成浆的眼珠中搅动，剑罡弥漫，从内到外，割开了条条裂口，看起来极为恐怖。 　　可是即便如此，那只大嘴邪物依旧没有死去。 　　这是真正的千刀万剐，“凌迟”处罚。 　　剩下的几十名红袍村民很快聚在了一起，如死鱼一般的眼睛左右摇晃着，看不出情绪。 　　顾九手一扯，那只大嘴邪物顿时化作了条条碎片。 　　紧接着，第二只大嘴邪物的眼珠被挖爆，惨叫声响起。 　　这个时候，那聚在一起的红袍镇民身上的红袍已经连成了一片，然后他们的血肉也连在了一起，相互挤压，发出了骨肉碎裂的声响。 　　很难形容这种恶心至极的融合方式，就像一堆蜡人在融化。 　　那些镇民只剩下了一层皮囊，所以这样的变化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痛苦，他们脸上反而出现了看起来很浮夸的笑容。 　　顾九没有动手，缘于李四娘的女儿还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弹。 　　那小女孩眼神很淡，就像瞎子没有焦点，却露出阵阵寒意。 　　顾九知道，正主在那里。 　　下一瞬间，他伸开了手掌，上面顿时有火焰一闪而过，将那恶心的血污灼烧了个干净。 　　紧接着，顾九抬步，往前走去。 　　他每走一步，地面就会下沉半尺，烟尘弥漫。 　　而那些身体邪物也会跟着被压扁半尺，带出令人心悸的血肉挤压声响。 　　当顾九站在了那融合在一起的大红袍身前，他身后的那些大嘴邪物已经化作了一滩滩烂泥。 　　融合在一起的大红袍身上有几十个脑袋，几十条腿，几十只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球。 　　这时，上方那个被挤压得只剩下半边脸的老妇人尖叫道：“搬山境！搬山境！哈哈，这少年居然是搬山境，这世上居然还有搬山境的男人！吃了他，吃了他！”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剩下的脸不禁相互挤压得更加剧烈，带出了一阵骨骼崩裂的声响。 　　顾九看着对方，依旧没有说话。 　　几乎同一时间，那肉球身上的几十只手向顾九砸下。 　　这些手无一例外快若闪电，声势惊人，以至于空气中充满了骨骼爆裂的声响。 　　这一击明显只准备用一次，因为这些手一击之后定然会是废掉的状态。 　　数十声闷雷般的声音在顾九身上响起，顾九没有用罡气抵挡，只是站在那里。 　　他的身后，土地顿时如波浪般翻腾而起，拱塌了几座房屋，蔓延到了村外还未停止，可见这一击的力量有多可怕。 　　顾九硬受了这一击，神情阴冷。 　　这么可怕的一击，仿佛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顾九感受到了疼痛，有些钻心的痛。 　　但是他就是想自己痛一下，因为这就是代价，他需要记得清楚。 　　整个村子的人是因为他死掉的。 　　紧接着，顾九一言不发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轰在这仿佛肉山一般的躯体上，看起来平凡无奇。 　　别人给了他数十拳，他还了一拳。 　　这一拳之后，那连在一些的大红袍顿时炸裂开来，纷飞如雨。 　　肉球倒退了三步，依旧没有倒下。 　　“哈哈！哈哈！搬山境不过如此，搬山境也不过如此！人类果然是最为低下的东西。”那只剩下了半边脸的老妇人顿时嘲笑道。 　　顾九没有再看这红袍肉球一眼，径直向那小姑娘走去。 　　期间，他身后的肉球爆裂开来，由内到外碎裂如泥。 　　（PS：剩下两章估计比较晚了，别等了，明早起来看我肝出来的成果吧。） 　　 第13章 我艹你们妈啊！（第三更） 　　 　　这短短一段时间之后，整个还算“热闹”的村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村子空地上，只剩下了顾九和那个小女孩两人。 　　顾九看着那个名叫“小灵”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在看着他，嘴角甚至浮现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 　　顾九站在了小女孩身前，眼睛微微眯起。 　　之前他面对的是那颗巨大的肉球，显得很小，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小女孩，显得很高大。 　　这种感觉，就像是路霸要抢劫幼儿园小女孩一般。 　　这时，那小女孩抬起头来，淡漠的眼睛和顾九的剑目相遇，瞳孔在不断扩张和收缩，宛若两张饥饿到极致的嘴。 　　她在笑，笑着的时候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看起来既狰狞又讨厌。 　　顾九摸了摸她的脑袋，终于开口道：“是谁让那老太婆在那里养你们的？” 　　小女孩甜甜道：“哥哥，我叫李小灵，我家在四水村，我很听话的。” 　　这一刹那，小女孩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从阴邪无比变得天真可爱。 　　顾九按着她的脑袋，刚想动手，这时那小女孩却开口道：“你真舍得她死后，她娘连个完整的尸身都见不着？” 　　这一瞬间，她又从天真可爱变得阴邪无比。 　　顾九的手静止在了那里，没有继续动手。 　　“我们低估了你，但是我们并不后悔，因为你杀了我们娘！”小女孩看着顾九，冷清道。 　　看得出来，这种鬼怪的思维很直线，无论是认娘，还是复仇，都是如此。 　　它们虽然有灵智，甚至灵智还不错，并没有贸然杀向清流书院，而是通过控制整个村子的村民创造自己的主场。 　　但是它们是真正的很固执，认定了一个标准就不会改变，不达目的不罢休。 　　比如它们知道顾九可能很危险，但是依旧选择了前来复仇。 　　灵智生物的趋利避害在它们这里并不存在，它们的思维方式人类很难琢磨。 　　就像是不少精神病患者，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所以这才显得可怕。 　　“是谁让那老太婆在山里养你们的？”顾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那小女孩眼睛顿时变成了竖瞳，鬼气森森道：“你想知道？” 　　“我会让你走得痛快点。”顾九面无表情道。 　　“哈哈，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敢找她？”小女孩狰狞笑道。 　　“最后一次让你安静离世的机会。”顾九道。 　　那小女孩踌躇了一阵，然后狰狞笑道：“哈哈，你居然真的想知道，你知道了有什么用？是俄净唤醒的我们，你还能找她麻烦不成？哈哈，你这种人，也就在北地这种不毛之地横行而已。” 　　“国师俄净。”顾九眯眼道。 　　“是她！是她！怎么，你怕了？”小女孩笑得更加过分。 　　顾九沉默，没有回答。 　　数十个呼吸后，顾九右手的剑镯已经变成了冷剑，被他握在手里。 　　“自己出来，给你个痛快。” 　　听见这句话后，小女孩跪倒在地，嘴巴长得老大，全身痉挛，看起来十分可怕。 　　“我不后悔！我们都不后悔！因为我们可以见到娘了！” 　　“娘！” 　　“娘！” 　　“娘！” 　　小女孩的喉头不断涌动出这种听起来不寒而栗的声音，直至一个浑身通红的大嘴怪鱼从小女孩嘴中滑了出来。 　　不像其他大嘴邪物，这是一条真正的怪鱼。 　　或者说它的身体还包含着鱼的特征，有腮有鱼鳞，只是因为它那充满了皱褶的肌肤的原因，看起来特别恶心怪异。 　　这种感觉，就像是苍老的人皮上长出了鱼的鳞甲。 　　顾九一剑将其钉在了地上，然后右手直接插入了对方的眼窝。 　　怪鱼顿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黄色的汁液从那死气沉沉的眼眶涌出，看起来格外血腥。 　　顾九眉头微皱，另一只手直接插入了另外一边眼珠。 　　怪鱼全身猛烈摆动起来，拍得四周的地面纷纷碎裂，可是它依旧无法摆脱顾九的束缚。 　　“你说过的！！要给我痛快的！啊！！！”鱼怪鱼鳞耸立起来，腮猛烈伸展着，看得出来它很痛苦。 　　“我说过，但是我骗了你。”顾九眼珠很黑，黑得阴冷。 　　紧接着，又是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顾九开始拔那些鱼鳞，每拔下一片鱼鳞，都会带出一大块血肉。 　　当那些数不清的鱼鳞被拔了个干净后，地上的怪鱼身躯小了很大一圈，只剩下了大嘴和腮还在张合。 　　是的，即便这样了，它还是没有死。 　　它很想自己死了，但是始终有一股回春之力吊着它一口气，让它死不了。 　　这人类太过变态，简直不是人！ 　　更加可怕的是，它的眼珠如今已经被捏碎，所以根本看不见顾九在干什么。 　　这只怪鱼从在海中开始，就一直以阴冷残酷著称，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遍体生寒的一天。 　　这种折磨的方式实在是太过残忍，它终于开始相信“最毒不过人心。”的说法。 　　这时，顾九那只可怕的右手按在它的腮上。 　　大嘴怪鱼不禁惊恐道：“你还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顾九嘴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道：“你很怕？” 　　“我不怕！我不怕！”大嘴怪鱼立马吼道。 　　“啊！”下一刹那，本已虚弱无比的惨叫声再次变得嘹亮，听起来宛若修罗地狱传来的一般。 　　“无耻小人，无耻小人！啊！啊！你只敢折磨我，你只敢折磨我！有种你去找！”大嘴怪鱼的声音戛然而止，缘于顾九将他整个腮拔了下来。 　　这个时候，这只怪鱼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见顾九双手都是黄色的血液，脸上也有，看起来端的狰狞恐怖。 　　他并没有用剑火洗涤这些污秽，而是对着这怪鱼尸体冷冷道：“净俄，我会去找她的。” 　　他说这句话时是陈述，却更像是某种誓言。 　　这个世界，人命如草狗，而顾九却想找回一点尊严。 　　顾九看着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将对方抱了起来，眼眶有些泛红。 　　他环顾着那一地的尸体，有人的，有鬼怪的，有些激动，全身都在颤抖。 　　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拳头握紧，咬牙道：“我艹你们妈啊！”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艹什么。 　　 第14章 不怀好意 （第四更） 　　 　　除了李四娘外，四水村的人，都死了。 　　那些地上长着大嘴的邪物残体，证明他们曾遭遇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顾九觉得，这是另一种瘟疫。 　　那名之前中招的捕快，死在了屋子里，死前一条格外可怕的怪鱼脑袋卡在她嘴中，直接撑裂了她的嘴巴。 　　李四娘没有疯，相反她比顾九想象中表现得要淡定得多。 　　她想向顾九磕头，顾九扶住了她，差点向她磕头。 　　李四娘恐怕没有想到，这场灾祸是顾九引来的。 　　当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后，顾九并没有回书院，而是坐在了一棵大树下，思考起了人生。 　　小灰趴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很是乖巧。 　　顾九在想，这个世界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这样无辜的人死去。 　　他们的存在，不过是鬼怪的食物，或者鬼怪的容器。 　　本来前一刻还在平静喜乐的生活，而下一刻人生就充满了恐惧，或者死得不明不白，没有一丁点尊严。 　　更加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些怪鱼是人类唤醒的，也是人类喂养出来的，最后还害了人。 　　唐国国师俄净，一身本事近乎通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有人知道她的深浅，她的存在就像是她的宅邸，神秘得宛若女帝的宫殿，没有谁能探知她的秘密。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小村的人死活。 　　但是顾九在意。 　　想到这些人的死，他就有些难过，有些愧疚。 　　如果他当时做得再绝一点，非要探个究竟，恐怕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没有如果，即便他天生圣体，也无法逆转这段时光。 　　顾九只觉得这世界真是糟糕透了，像是由内向外不断腐败的果子，已经能闻到恶心的腐朽味道。 　　如果那怪鱼死前没有骗他，那他真的想对这个世界说一句“我艹”，而且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堂堂一国国师，暗地里养这种东西是想干什么？ 　　于是乎，俄净这个名字被顾九记在了小本本上。 　　顾九决定，从今天开始，他不仅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人，还要做一个记仇的人。 　　四水村的这些人命，有一半算在他头上，但另一半必须算在俄净身上。 　　这么久以来，他对这个世界太谦让了点。 　　这世界已经沉闷得宛若一潭死水，是时候搅动一下了。 　　…… 　　朱巧巧走在路上，模样和乞丐无疑。 　　她只有一只鞋子了，光脚上布满了被荆棘砂砾刮出来的伤口，她已经感受不到疼。 　　这些天，她偷过馒头，打过野狗，甚至抢劫了一个小朋友的烧饼。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要去西南方的苗疆，路途有些遥远。 　　那个没有耳朵的老太婆告诉她，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前提是她必须凭自己的本事去到那棵根在天上的树下。 　　这里已经快到了北地的边缘，气候也逐渐变暖。 　　路上她遇到的同行，已经是袒胸露半乳的状态。 　　唐国国风偏向保守，即便女人出门在外，也需要保持一定的妆容礼仪。 　　而苗疆地区不同，这里民风尚未开化，活得相对要原始一些。 　　你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一些部落看到男子赤裸上身在外面行走，这是在唐国其他地区很罕见的情况。 　　这和地球上一个女人赤裸着上身在街上逛街一样，恐怕要成为绝对爆点。 　　由于受这些区域的民风影响，加上天气变热，所以朱巧巧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细腰长腿，以及粗腰毛腿。 　　男男女女都喜欢露，看起来比荒凉的北地还要原始。 　　这些路，朱巧巧自然走得极为辛苦，经脉被毁的她很难受，恐怕与一个壮实点的男人打架都打不过。 　　到了这里，城镇已经变得很少，四周的树木也变得高大起来，配上那些缠绕而上的藤蔓，人很容易迷路。 　　朱巧巧拿着一根竹棒，一路打草惊蛇，想先去到蜀北郡的周边城镇休息一阵。 　　那里人应该多一点，她可以真的乞讨，顺带偷点东西。 　　如果一般的年轻天才，遇到朱巧巧这种事恐怕早就自杀了。 　　例如被朱巧巧在北雪茗会上重创的柳心，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道心受损严重。 　　而朱巧巧是真正摸爬滚打出来的，所以意志不是同龄修行者可比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黄昏了。 　　朱巧巧想着必须找到一个落脚处，于是加快了步伐。 　　当她乘着夕阳光辉站在一处山崖上，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个小城镇。 　　这个小城镇位于山丘脚下，看起来有些老旧。 　　可是这个时候，能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休息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讲究。 　　夜晚在没人的地方赶路或休息太过危险，特别是对于现在的朱巧巧来说。 　　当朱巧巧逐渐靠近了这座小镇，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时在山崖上时她不觉得，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座小镇外围的土墙居然还挺高，近两丈，简直不符合它的规模。 　　天生有些谨慎的朱巧巧并没有急着进入这小镇子，而是先靠在土墙外边听动静。 　　小镇内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宛若一座坟墓。 　　越发靠近镇子门口，朱巧巧前进的速度就越慢。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点。 　　即便这些地方比较穷，没有所谓的夜生活，但是镇子里在黄昏时就这么安静的实在很少见。 　　而且朱巧巧很快发现，整个镇子没有炊烟。 　　这个时候应该是吃晚饭了，整座镇子却连一丝炊烟都没有。 　　难道是个荒镇？ 　　经验丰富的朱巧巧自然知道“荒镇莫入”的道理，毕竟一个地方荒了肯定是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通常不会太好。 　　就在这时，朱巧巧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于是立马停住了脚步。 　　她身前不远处的土墙有一条一掌宽的裂缝，朱巧巧不禁悄悄向内望去。 　　站在这里，她只能看见一条还算干净的街道一角。 　　几乎同一时间，里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刚好是在她附近。 　　可是这条缝不算窄，她却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就像里面的人故意在和她捉猫猫一样。 　　就在这时，朱巧巧突然觉得头顶暗了一点，不禁抬起头来。 　　然后她就发看见了一张很长很长的马脸趴在土墙上，正在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第15章 逐渐崩塌的信仰（第一更） 　　 　　这张很长很长的脸就在墙头，一双眼睛很大，占据了整个面部三分之一的面积不止，在黄昏如血般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惊悚。 　　这个人不是整个人趴在墙头的，而只是探出头来看，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很高，超过了两丈？ 　　朱巧巧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疯狂往外退去。 　　然后那个很高的长脸人见状，细长的手臂顿时如蛇般卷了过来。 　　朱巧巧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身体虽然受损严重，但是战斗素养还在。 　　她很快发现了这只手臂的动向，身体往前一扑，躲过了这一击。 　　那长脸人见状，眼珠滚动，就要挣扎着从墙里爬出来。 　　朱巧巧哪里敢有片刻耽搁，咬着牙疯狂地往山上跑。 　　那长脸人翻墙翻到一半，就不再动弹了，就像挂在了墙上一般。 　　他的弹跳力和上肢力量不够，无法做到翻墙出来。 　　朱巧巧慌忙逃窜的途中，她回头只看见了那一双很大很大的眼睛在看着自己，毛骨悚然。 　　这城中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朱巧巧没有看见，墙的另一边确实是一个高逾两丈的巨人。 　　只是他的腰特别长，显得很瘦，就像是一根竹竿。 　　随着夜色降临，整座城镇出现的这种长腰人越来越多。 　　他们的脑袋在墙头若隐若现，组成了一幅很诡秘的画面。 　　在城镇最中央的集市口，堆着三十多具人类的尸体。 　　这些尸体血淋淋的，应该才死去不久，血还没有彻底凝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块被挤压碎裂的肉。 　　这些尸体的旁边，还放着一口沸腾的大油锅。 　　随着油锅里的油沸腾得越来越厉害，这些长腰人就逐渐向这里汇拢，一双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亮得吓人。 　　这时，只听见吱吱吱一阵声音响起，第一个人类下锅了。 　　…… 　　朱巧巧窝在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行的山缝内，很是恐惧。 　　黑暗的环境中，那些随风摇摆的树木枝桠，以及地上摇晃的半人高野草，看起来无不像是鬼影。 　　朱巧巧只觉得身后的缝隙里恐怕都会有鬼怪钻出来，后脊生寒，但极力保持着镇定。 　　这些荒凉之地，夜晚极有可能会有鬼怪出没，这是自古相传下来的说法。 　　人在天黑之前如果没有找到有人居住的城镇，就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朱巧巧以前在外历练的时候，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但是她那时心里有底，缘于她很强，至少是三境凝神境巅峰的水准。 　　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在外出时，如果不是运气特别不好，遇到潜伏了很多年的老怪，一般没太大危险。 　　但现在不同，她气海与经脉被毁，与寻常女人比起来力量都不足，处于这种环境中自然就代表着危险。 　　更加无奈的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路上她虽然又偷又抢的，却算得上顺利，并没有碰上鬼怪。 　　没想到在今天，还是遇见了。 　　对于那个眼睛特别大的马脸之人，朱巧巧知道一点情报，如果对方真的有两丈高的话，可能是古容国巨人。 　　这种长腰之人来自早已破灭的古荣国，有巨人血统，昼伏夜出，专食在荒野落单的人类。 　　朱巧巧从来没有想到过，长腰巨人能那般肆无忌惮进入城镇，或者说直接将本属于人类的城镇占领了？ 　　那些自古相传的规矩，已经失效了？ 　　朱巧巧窝在这条缝隙里，只觉得很冷。 　　是的，天气很热，但是觉得冷，缘于她发现如果这些规矩都失效的话，那人类该如何自处？ 　　不过她想到这算得上唐国的边缘地带，帝国的兵力在这里相对薄弱，也算安慰了自己。 　　这些东西，也就敢在这些地方破坏规矩。 　　想到自己去到的地方恐怕要比这里还要混乱，朱巧巧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算得上生活在唐帝国的南部，那里女帝与宗门势力的强大是随处可见的，所以相对来说，鬼怪诡异的消息要少很多。 　　她崇拜的人不仅有楼主，更有女帝，她能感受到统治带给人类的那种安定，所以成为了怒衣楼咬人最凶的那条狗。 　　只要谁对怒衣楼不利，谁对女帝的统治不利，她就要咬谁。 　　而现在，这些东西都逐渐在她意识中崩塌了，不仅在于她是一条被打碎了牙后就被抛弃的狗，更在于那种铁血统治的安定感也在削弱。 　　北地的荒凉，以及刚刚那被容国巨人占领的城镇，让她对统治者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她曾觉得，女帝迟早要将帝国版图扩大到一个空前的高度，铸造一个金汤永固的大唐，如今看来，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里还算得上唐国的疆土就已经这般，那唐国之外的土地呢？ 　　或者说，她即将去到的苗疆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就在这时，朱巧巧猛然往后退了数步。 　　因为她发现，她的头顶，那山缝的正上方，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长腰巨人找来了！ 　　朱巧巧疯狂往后面挤，即便骨头与石头摩擦带出了剧烈的痛楚，但她依旧在往后面挤。 　　这个时候，长腰巨人的手已经疯狂往里探来，如扭动的蟒蛇一般，带起的碎石纷飞如雨。 　　而朱巧巧的身体离这可怕的手掌只有数步之遥，危险到了极点。 　　如果对方的手能再伸入一点，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那长腰巨人尝试了几次未果后，最终收回了手臂，朱巧巧不禁长长吐出口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打湿。 　　可是那只在黑暗中亮得可怕的眼睛并没有离去，一直在上方看着她。 　　空气中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朱巧巧只觉得自己是一只老鼠，而那只眼睛的主人是一只猫，一只等待着她出洞就可以一把捏死的猫。 　　山林间渐渐生出了一层乳白色的薄雾，朱巧巧只觉得又累又渴，想睡又不敢睡。 　　这条前往苗疆的路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找到那棵根在天上的树。 　　山林间，雾更浓了，那只亮得可怕的眼睛一直在那里看着她，格外阴险。 　　…… 　　 第16章 师弟的裸体 （第二更） 　　 　　顾九回到了书院，看起来有些疲倦。 　　他直接去了后院，将全身脱得光溜溜的，拿起水桶在那里冲澡。 　　平常洗澡，他一般不脱衣服，最多冲个三桶水就了事，而这一次不仅脱光了衣服，连冲了十多桶还没停止。 　　他想洗的，是自己有些糟糕的情绪。 　　小七以为顾九还是像平常一样穿着衣服洗澡，想问题他晚饭想吃什么，于是猛然冲了过去。 　　之后，小七呆若木鸡，再加打了个嗝。 　　这是小七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虽然只是背面，依旧让她脸汤得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顾九扭过头来，头发湿漉漉的，看着小七道：“师姐，好看吗？不收你钱。” 　　小七站在那里，揉了揉鼻子，陡然发现手指上有血，吓得哇哇大叫道：“啊！师父父，师弟弄得我流了好多血。” 　　小灰看着小七离去的身影，然后转眼继续看着顾九的裸体，晃动了一下尾巴，看起来很是乖巧。 　　顾九洗完了澡，只觉得终于活了过来。 　　四水村的事对他的冲击不小，所以他的内心一直不算平静，仿佛有暗流在涌动的湖水。 　　不过看到小七鼻孔塞着草纸的样子，顾九就想笑，内心的阴霾顿时散去了不少。 　　论家里有一个逗比熊孩子的好处，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时，苏樱走了过来，罕见的有些生气道：“小九，你就不能悠着点？小七还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胡闹。” 　　听见小七说看顾九裸体看得喷鼻血后，苏樱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种感觉，就和家里的爸爸和女儿都是调皮鬼，做妈妈的总会很头疼是一样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小七一度觉得自己会流血身亡。 　　她一看见顾九，就会联想到顾九的背后裸体，然后鼻血就忍不住往外涌，和不要钱的一样。 　　顾九不禁感叹道：“我的身体有这么色情吗？” 　　于是乎，小七在藤椅上仰着脖子躺了一天，直至她将顾九的裸体想象成了一条白毛猪后，才止住了流血的冲动。 　　这个方法是苏樱告诉她的，叫做“转移大法”，小七用起来非常吃力。 　　因为在她的眼中，自己师弟的身体真的很棒啊，很难和白条猪联系在一起。 　　这和地球上一个小处男第一次看见的女生裸体，就是身材样貌皆满分的女神的是一样的，哪里有那么容易把持住。 　　要不是顾九在北雪茗会上表现得很有后台的样子，估计不少宗门里的老妖婆都会想把他抓回去当鼎炉来练了。 　　还好，虽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但是对修行之人来说算诱惑力并不算强。 　　为了追求更长的寿命与更强大的力量，有成就的修行者往往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颇有资深技术宅的感觉。 　　而男人对于这些女人来说，真的只是消遣的玩物而已。 　　这个世界女人对男人的尊重太少，修行界更是如此，直至出了一个顾九，北地的修行界才出现了一点改观。 　　比如海选传人弟子的时候，这些人会比以往多看旁边的一个小男孩一眼。 　　是的，要是捡到了第二个顾九，那我的乖乖。 　　不仅门派有了颜值担当，吸引更多优秀女弟子加入，还能有事徒弟干，没事干徒弟，和苏樱一样。 　　如今的苏樱早已被传成了人生赢家，坐拥靠山的同时，还有顾九这个好看又耐用的男孩子玩，简直爽歪歪。 　　于是乎，本来已经没落到极点的双修功法又重现人间，不少北地女修甚至已经开始物色男人修炼，不知磨掉了多少新老腰。 　　一时间，北地的男人都有些风声鹤唳，害怕被抓去当作了鼎炉。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女修太过生猛，他们的体质哪里跟得上对方扭动的频率，不死也得残。 　　一时间，北地有丈夫的女人也有些慌乱，生怕自家的小男人一不小心被抓走了，然后头顶就是青青绿草。 　　对于这些变化，顾九、苏樱和小七都不知道。 　　这么长一段时间，除了顾九搞死了书院下那个东西和今天在四水村忙了一阵外，他们确实一直都在摸鱼。 　　其实换个说法要好听点，他们一直在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不羡鸳鸯不羡仙。 　　以往的顾九也以为是这样的，岁月静好就好。 　　而今天四水村发生的事，让他内心多了一份责任感。 　　人再孤高如皑皑雪峰，但终究是来自凡尘，身在凡尘。 　　换一句话说，人是社会动物，始终离不开社会。 　　今天无辜死去的是四水村村民，他不认识，要是明天死的是杏花镇上的人，那他还能去哪里打酱油？ 　　他觉得这世界任由这般腐烂下去的话，人类生存的空间会变得越来越窄，直至他的岁月静好都将不复存在。 　　修行者虽然终级目标是长生，是飞升，但是在这之前，始终还是在红尘。 　　而像仙人那般冷漠，视人类为蝼蚁太不恰当。 　　顾九觉得，必须改变这样冷漠的风气，不然人族真的没有未来。 　　一切的根源都是人，连身为人的修行者都不保护百姓，为百姓出头，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顾九想着这些事，小七想着顾九的裸体，苏樱则想着小七看见顾九裸体这件事情。 　　众人都以为苏樱是人生赢家，谁知道顾九的裸体是被小七率先看到的。 　　是的，即将是和顾九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顾晓晓都没见过顾九的裸体。 　　苏樱很大度，认为小七是小孩子，没多大事情。 　　可是到了半夜，她才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为什么我也想看？ 　　“苏樱，你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居然想小九的身体想得睡不着。”苏樱半夜皱着鼻头，暗自对自己负气道。 　　另外的房间，小七躺在床上流着口水。 　　师弟的身体真的好好看啊。 　　就在这师徒两人对顾九的裸体心心念念的时候，顾晓晓正在路上。 　　她和路红菱到了北地的边缘地带，只觉得这里热了不少。 　　山林间有朦胧的雾，夜里行路显得有些阴森。 　　路红菱看着顾晓晓有些紧张的神情，道：“那些夜里不能赶路的规矩，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适用。” 　　而就在这时，路红菱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前面某个方向。 　　 第17章 杀了它！（第三更） 　　 　　山林间有些云雾，一切都显得朦胧。 　　这里还没离开北地，算得上北地的边缘地带。 　　只要过了这段边缘地带，苗疆就不会太远了。 　　苗疆和北地一样，都是占地宽阔，人烟稀少。 　　一句话来说，就是它们各有各的荒凉。 　　北地的荒凉在于土地贫瘠，草木稀少，而苗疆的荒凉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深山恶水，毒蚁虫蛇，人类生活都一样艰辛。 　　到了这里，北地的特征已经逐渐退去，树木变得高大，野草变得茂盛，天气也变得炎热了不少。 　　只是到了这山林间，白日的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再加上一阵阵阴风吹来，顾晓晓不禁起了些鸡皮疙瘩。 　　路红菱本来正在教顾晓晓一些东西，看得出来经验很老道，但是转眼之间，她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云雾在山林间犹若薄纱，再加上风吹草动，一切显得阴森起来。 　　路红菱的目力自然不是顾晓晓能比的，那些弥漫的雾气根本无法遮挡她的冷目，于是她的目光很快穿过了薄雾，落在了云雾之后的一个隐影身上。 　　“晓晓，跟我来。”路红菱说着，就带着顾晓晓往前走去。 　　顾晓晓哪敢怠慢，连忙紧紧跟着对方。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顾晓晓只觉得这片山林有点不对味。 　　很快的，路红菱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然后顾晓晓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那是一个在朦胧夜色中耸立的身影，像人。 　　但是它实在是太高了些，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竹竿。 　　很快的，顾晓晓就看见了一对亮得可怕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和路红菱，吓得咽了咽口水。 　　路红菱神情淡然，道：“这是昔日古荣国留下的长腰巨人，昼伏夜出，喜欢食人。古荣国破灭之后，它们的数量已经很少了，没想到在这里有一只。” 　　听见路红菱颇为淡然的描述后，顾晓晓稍微放松了些。 　　自己的师祖毕竟很靠谱的。 　　但是那双巨大的眼睛实在是太诡异了点，想着这东西一直盯着自己，她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顾晓晓想适应这种恐惧时，路红菱转过头来，道：“你去杀了它。” 　　“啊？”顾晓晓一脸懵逼。 　　要知道这一路上，路红菱为人坦诚，待她真不错，没有一丁点师祖的架子，顾晓晓还挺开心。 　　所以当路红菱说出这句话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过，那些规矩对我们来说不适用。黑暗之中是有很多可怕的存在，但是数量并不算多，相对于这些东西，我们要变得比它们更可怕才行。 　　所以，杀了它。不杀了它，它就会来吃你了。先说好，我可不会帮忙。”路红菱解释得很清楚，也很有耐心。 　　要是顾九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说你丫是个讲解NPC吗？ 　　这个时候，那只长腰巨人已经蠢蠢欲动，向顾晓晓和路红菱靠了过来。 　　看着那比一般普通树木还高的身躯，以及那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顾晓晓颤抖着右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柄灵剑在云山剑宗内也算得上上等货色，削铁如泥，但是看着对方的身形，顾晓晓还是觉得自己这柄剑小了点。 　　相对于对方的体型来说，这剑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显得有些可笑。 　　这时，路红菱已经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道：“我最近教过你步法，你可以试试。” 　　看着已经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师祖，顾晓晓真想“骂爹”，只能强行鼓起了勇气，看向了那只怪物的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目光要比自己更具杀伤力一点。 　　那长腰巨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轰的一下冲了过来。 　　这一刹那，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串脚印，长腰巨人的速度要比顾晓晓想象中更快。 　　呼一声，长腰巨人蒲扇般的手掌猛然拍下，看起来就像是苍蝇拍拍向了一只蚊子。 　　地面一阵颤抖，出现一个宽阔的掌印，只是顾晓晓这只蚊子已经不再那里。 　　就在刚刚，顾晓晓猛然一个纵跃，躲开了这可怕的一掌。 　　那长腰巨人一击失手，脸上的笑容更显狰狞，配上他那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又给这狰狞中混入了阴险的情绪。 　　眼看对方半蹲的身体又要冲来，顾晓晓返身就跑。 　　路红菱见状，带着笑意道：“没出息的。” 　　顾晓晓在前面跑，可是她的腿连一米八都没有，怎么跑得过这一步顶她十步的长腰巨人。 　　眼看身后的影子已经笼罩了自己，顾晓晓脑中灵光一闪，又是往前一扑。 　　嘭的一声，地面震颤，泥土飞溅。 　　长腰人一脚踩下，再次落空，惊飞了旁边树木上的两只黑色大鸟。 　　此时的顾晓晓已经绕到了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后，喘着粗气。 　　长腰巨人见状，嘴角挂着冷意，缓缓逼近。 　　黯淡的月光洒落，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如高塔一般的影子。 　　顾晓晓将其看在眼里，想借此了解对方的动向。 　　即便顾晓晓一直都在逃，但是路红菱不得不承认，顾晓晓天赋真的不错，不仅在于她是天生灵种，还在于她的反应能力与抗压能力。 　　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怕的东西，顾晓晓虽然慌得一逼，但是却没有自乱阵脚，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下一瞬间，地上的影子动了。 　　顾晓晓握紧了手中剑，往树的另一边绕去。 　　长腰巨人的身体是从左侧切入的，但是令顾晓晓猝不及防的是，她的右方突然钻出来了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看起来就像是没有骨头，如蟒蛇般席卷而来，那巨大的手掌转眼就要捏住她的身体。 　　只听见嗤的一声闷响声响起，仿佛菜刀切入猪肉的声音。 　　长腰巨人一声怒吼，收回了手臂，只见蒲扇般的手掌中央多了一个细窄的切口。 　　这切口虽窄，却直接洞穿了他的手掌，带出了一串乌黑的血水。 　　顾晓晓一剑得手，没有任何犹豫，转瞬就往树上爬去。 　　她的动作非常轻灵，甚至可以说很熟练。 　　对于她这种熊孩子来说，摸泥鳅是第一爱好，爬树摸鸟蛋则排名第二。 　　最近两年她修行境界增长得极快，所以爬起树来更是如鱼得水，格外灵敏。 　　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路红菱见状，眉头微微挑起，眼中尽是欣赏的神色。 　　 第18章 只是皮毛而已（第四更） 　　 　　顾晓晓在爬树，她没用多少时间，就窜上了三丈高。 　　而这个时候，那愤怒的长腰巨人已经冲了过来，却没有发现顾晓晓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顾晓晓已经往前跑了的时候，一道暗影从上方落下。 　　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前夕，顾晓晓已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嗡的一声，顾晓晓从上方落下，一剑切入了对方的后颈。 　　长腰巨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左手手臂顿时如蟒蛇般卷出，袭向了顾晓晓。 　　顾晓晓一击得手，直接拔出了手中剑，毅然往下落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由于她刚好处在对方视线的死角，所以长腰巨人这一击再次落空。 　　嘭的一声，顾晓晓落下地来，反手一记横扫，剑身咔嚓一声扫中了这长腰巨人脚踝的同时，径直往前跑去。 　　长腰巨人再次遭袭，轰然转身，但顾晓晓此时已经奔出了两丈远。 　　它刚想抬步去追，结果左脚踝一阵刺痛，差点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顾晓晓又绕到了一棵大树后，大口喘气。 　　这打法简直可以说是耍无赖，显得有些小贱小贱的，以至于路红菱见到这一幕后，差点笑出声来。 　　顾晓晓的表现比她预想的得要好很多，特别是这三番两次交锋下来，顾晓晓的神情已经从慌乱变成了兴奋。 　　很显然，这场战斗已经进入了她的节奏。 　　长腰巨人怒不可遏，刚准备发动攻击，但是转眼想到自己手上、脚上，以及最为要命的颈部伤，顿时犹豫起来。 　　因为现在这场景，和刚刚简直一模一样。 　　对于这个擅长绕树战斗的人类，它居然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策略。 　　只是现在的顾晓晓并不能算轻松，缘于这里的方位和刚刚不一样，因为正对着月亮的关系，她已经无法通过阴影判断对方的所在。 　　顾晓晓手握着剑，准备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而就在她露出脑袋的刹那，只见两颗大得吓人的眼睛就耸立在她眼前，吓得她想尖叫。 　　原来这长腰巨人不知何时趴了下来，四肢着地，像是某种爬行生物般靠了过来。 　　这一瞬间，顾晓晓头皮炸裂，居然忘了行动。 　　就在刚准备回身的刹那，一条如蟒蛇般的手臂已经从后方包抄过来，捏住了她的两边肩膀。 　　顾晓晓转瞬就被提到了半空中，她想要出剑，却也来不及了。 　　她的肩膀被多方锁死，失去了出剑的机会。 　　那巨大的手掌不断向内挤压，仿佛要把她捏碎，顾晓晓眉头紧皱，只觉得自己完了。 　　慌乱之中，她看向了路红菱，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一坛酒，就着卤花生吃喝起来。 　　这一刻，顾晓晓觉得自己真完了。 　　这师祖到底靠不靠谱啊？ 　　顾晓晓骨肉间很快响起了一阵挤压的声响，但是她全身灵气充沛，死死抵抗着这种巨大的压力，确保了骨头暂时不会被捏碎。 　　可是这时，那长腰巨人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的牙齿一片雪白，森然得宛若锋利的闸刀口。 　　顾晓晓知道，如果自己被放入了这口中，然后被这样的牙齿一夹，断然没有了活命的可能。 　　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见路红菱的身影。 　　这丫该不会把我背了那么久的卤花生都吃完了吧？ 　　眼看自己就要被喂进那可怕的嘴里，顾晓晓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路红菱教她的一种功法，眉头猛然一皱。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顾晓晓骨骼内响起了一阵豆子般的炸裂声响，肩膀陡然一缩，然后她的身体就陡然脱离了对方的控制，落下地来。 　　落下地的瞬间，顾晓晓双眼泛红，对着这巨人的脚跟一撞。 　　本已算得上脱臼的右侧肩膀顿时带出了一阵脆响，顺利回位。 　　然后顾晓晓一声怒吼，提剑对着对方左脚踝上又是一砍。 　　刚刚那一剑本已经够狠了，顾晓晓接下来的这一剑更狠。 　　她的动作已经没有了任何美感，就像是一名砍树的樵夫，只想将自己的力量完全爆发出来。 　　只听见咔嚓一声闷响，这一剑砍过之后，这长腰巨人的脚踝顿时血流如注，就像是要脱离了脚跟一样，看起来血腥异常。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顾晓晓使出了刚刚学会不久的缩骨之术，完成了反击。 　　路红菱告诉她，有些地方很容易拦住人类的脚步，比如一些很窄的山缝，很小的洞穴，而学会缩骨之术，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顾晓晓刚刚的表现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她用力过猛，造成了肩膀脱臼，却很快用并不娴熟的技巧恢复了过来。 　　被顾晓晓一剑砍中之后，那巨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猛然踢出了右脚。 　　那如石柱般的长腿顿时撞上了顾晓晓的身体，顾晓晓只觉得如中锤击，身体倒飞而出，嘭的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才顿住了身形。 　　她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皱着眉头，右手在左肩处一提，将左肩脱臼的地方恢复，带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长腰巨人颈部的血还没止住，如今左脚又血流如注，算得上雪上加霜。 　　它靠着四肢转过身来，但是因为左脚的原因，显得有些笨重。 　　顾晓晓看了一眼正在吃花生的路红菱，小跑了过去，然后抓起了最后一把卤花生塞进了嘴里。 　　见到这一幕后，路红菱都惊呆了。 　　只见顾晓晓一边嚼着花生，一边提起了手中剑，向那四肢着地的长腰巨人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重，手持灵剑活动手腕的模样也挺轻松，居然有了一种写意的感觉。 　　路红菱眉头微微挑起，暗叹道：“这玩意儿好像不是我教的。” 　　路红菱一时惊为天人，觉得顾晓晓怎么装起逼来这么浑然天成。 　　路红菱不知道，顾晓晓有个哥哥叫顾九，睡着了都能装逼，顾晓晓如今这模样，不过是耳濡目染，学到了些皮毛而已。 　　皮毛已经这么叼了，那精髓呢？ 　　此时的精髓，正在清流书院的房间里睡大觉。 　　而顾九隔壁的隔壁，苏樱已经起床了。 　　她睡不着，缘于她也真的很想看顾九的裸体。 　　只怕一眼就好。 　　温柔如水的苏樱，心态已经崩了。 　　（PS：又是四更的一天，我真棒！） 　　 第19章 心冷（第一更） 　　 　　朦胧的月色下，顾晓晓手握着森寒的灵剑，直面那个四肢着地的长腰巨人。 　　由于身上有伤的原因，在顾晓晓进行了数次骚扰之后，这长腰巨人已经变得非常暴躁。 　　暴躁自然会带来更多的失误，而更多的失误带来的就是更多的剑伤，如此循环下去，长腰巨人很快发现自己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伤口拖累了它的反应速度，顾晓晓的剑却越来越凌厉。 　　远远看去，顾晓晓手持冷剑斩杀这长腰怪人的模样，还真有了一种侠女的风采。 　　用愤怒的猛攻暂时逼退了顾晓晓后，长腰巨人转身就跑，速度居然还挺快。 　　它四肢着地，腰肢很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穿着衣服的巨大蜥蜴。 　　顾晓晓见状，连忙往前追去。 　　山林里的地势很是复杂，但是要追到对方并不算困难，缘于这长腰巨人不仅体型巨大，一路上还残留着不少腥臭的血迹。 　　顾晓晓越跑越快，长腰巨人因为伤势加重的原因，反而越跑越慢。 　　就这时，长腰巨人突然停止了前行，缘于它看到了一双并不冷漠的眼睛。 　　顾晓晓不知何时绕到了它的前方，手提着剑，吹着口哨，看起来像是一个出门游玩的小姑娘。 　　可是只有长腰巨人才知道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有多可怕，它身上那不断涌血的伤口就是证明。 　　战斗到了这里，顾晓晓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身体虽然很累，但是精神却很兴奋。 　　在云山剑宗内，她实战的机会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而如今第一次在路红菱的要求下与这食人的邪物战斗，她居然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 　　或者说，她是天生适合战斗的修行者？ 　　反正长腰巨人看见对方这张和善的脸后，已经吓得慌忙后退，只是身上的伤口已经让它的行动能力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眼看顾晓晓冲了过来，那长腰巨人突然伸手，径直拗断了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 　　看见这一幕后，饶是顾晓晓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自杀？ 　　唐国有“士可杀不可辱”的名句流传，难道这巨人也有气节？ 　　可是自己明明还没有侮辱对方，对方怎么就自杀了呢？ 　　天真的顾晓晓并不笨，见到这诡异一幕后，反而谨慎了起来。 　　她的面前，那张长得夸张的马脸已经不见任何生气，整个脑袋旋转了半圈，看起来就像是挂在脖子上一样。 　　顾晓晓可以肯定，对方的脖子确实是断了。 　　但是她依旧提着剑，屏气凝神地向对方缓缓靠近，没有大意。 　　这张长长的马脸，足有半个人那么长，那已经失去神色的眼睛更是大得浮夸，在朦胧的月色中看起来很是惊悚。 　　顾晓晓早就对这双眼睛不顺眼，于是眉头一皱，嗡的一剑刺入了对方那巨大的左眼里。 　　长腰巨人的左眼顿时破碎，流出了一串恶心的黏液，看起来就像一块被击碎的琉璃。 　　这个时候，顾晓晓确认了对方确实死透了，不禁往回走去。 　　当她回到之前的地点时，发现路红菱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然后对方递给了她一只酒罐，道：“还剩两口。” 　　顾晓晓简直是又累又渴，把酒喝干了后，又连忙灌了几口清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顾晓晓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脚步虚浮，甚至还有一种恶心干呕的症状，这是她刚刚没有发现的情况。 　　可见刚刚那场战斗她很投入，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路红菱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被它骗了。” 　　这个时候，那本来已经“死绝”的长腰巨人突然爬了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山下冲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顾晓晓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路红菱解释道：“这种巨人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就是能让自己拥有半盏茶的假死状态。假死状态一过，它就会重新苏醒，而它的死穴只有太阳穴。如果不刺破它太阳穴的话，除非你把它脑袋直接砍下来，它才会死。” 　　顾晓晓一脸错愕道：“这东西也太阴了吧？” 　　路红菱耸了耸肩，道：“根据我的观察，它差点被你阴死掉。” 　　“啊！师祖，你这什么意思，怎么还骂人了呢。”顾晓晓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跟了上去。 　　路红菱的意思很明显，顾晓晓比这长腰巨人要阴得多。 　　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顾晓晓那绕树爬树反击的功夫简直浑然天成，阴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在经过她们刚刚第一次看到那长腰巨人的地方时，顾晓晓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那个倾斜的山缝，惊讶道：“师祖，里面好像有人。” 　　路红菱没有看这边，道：“有人也与你我无关。既然那长腰巨人已经跑了，她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还得赶路。” 　　顾晓晓本来还想说“要不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听见路红菱冷漠的语气后，只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那条缝隙的上下，朱巧巧和顾晓晓四目相对了一瞬间，然后就发现顾晓晓已经离去。 　　外面的情况朱巧巧并不清楚，她只知道那长腰巨人好像被一大一小两女人赶跑了，自己也算捡回了一条命。 　　心思活络的朱巧巧自然知道这两人本事不算小，要是跟着她们定然危险会小很多，于是挣扎着想要往上爬。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她被卡在了这里。 　　这段日子她饥寒交迫，但是胸口的份量并没有下去，她想要用力挣扎着出去，却扯得骨骼一阵刺痛，痛得她冷汗淋漓。 　　朱巧巧看着阴沉的天色，眼中绝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想活着，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顾晓晓跟在路红菱身后，有些闷闷不乐。 　　很明显，她是对刚刚路红菱的决定很不解。 　　刚刚完成了一次漂亮战斗的顾晓晓还沉浸在自己的女侠梦中，认为在这时救下一个无辜路人不是应该的吗？ 　　路红菱没有回头，淡淡道：“你要学的，不仅有如何战斗，如何逃命，更有如何心冷？要是我遇到了危险，你如果没能力救我，一定不要救我，这是你必须学会的本事。” 　　 第20章 镇中诡事 　　 　　这个夜晚，顾晓晓重伤了一只长腰巨人，然后从路红菱嘴中第一次听到“心冷”两字。 　　路红菱之后没有更多的言语，顾晓晓只能从中自己品出一些味道。 　　很显然，要想成为一名“天下行者”，路见不平一声吼不是主要指标，甚至还是负指标。 　　因为天下行者的任务是探索未知，什么事情都去掺和一脚的话，只会死得快，还探索个什么劲。 　　午夜时分，天空飘来了几朵乌云，将本来就显得黯淡的半边月亮遮住。 　　顾晓晓跟着路红菱往山下走去，然后逐渐看到了山脚一个城镇的模糊轮廓。 　　想着今晚不用露宿荒野了，顾晓晓还是挺开心的。 　　山脚的这个小镇看起来并不大，镇上亮着一点火光，让顾晓晓感到了一丝暖意。 　　经过那场战斗之后，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场战斗简直打开了顾晓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顾晓晓第一次亲身实践修行的意义，那就是在于能和这些黑暗中的东西战斗。 　　例如那山缝里的姑娘，她认为就是她救的。 　　此时的顾晓晓只认为朱巧巧因为自己打跑了长腰巨人得救了，浑然不知对方因为胸太大了点还卡在那里。 　　朱巧巧心里尽是MMP，而顾晓晓心里尽是美滋滋。 　　这应该算得上她第一次除魔扶弱吧？ 　　镇子的土墙有些高，这让路红菱微微有些意外，但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这里有长腰巨人出没，将墙修高点也是为了防御这些东西。 　　镇子的门此时已经关上了，也无人应答，顾晓晓和路红菱自然选择了翻墙而入。 　　镇子里比想象中安静，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没有一户亮着灯火。 　　顾晓晓和路红菱走在其间，只道这镇子的人睡得真是早，靠近门的这一带连一户点火烛的人家都没有。 　　两人摸黑走在这有些泥泞的街道上，逐渐发现了镇子中心有火光闪动。 　　越接近镇子中心，路红菱就越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些，一个镇子不说什么，鸡犬应该有一些，而现在这里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路红菱用眼神向顾晓晓示意后，两人顿时动用了轻身功法，来到了一处较高的房顶。 　　站在这里，镇子中心那个十字广场的景象顿时落入了两人的眼中，顾晓晓差点惊叫出声来。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瞳孔微微收缩着，神情很是惶恐。 　　只见广场的周围，围着一圈如竹竿般的黑色身影。 　　这些身影矮的也有两丈高，高的足足接近三丈，正是之前她们遇到的那种长腰巨人。 　　看着这一幕后，即便是路红菱都有些惊讶。 　　自从古荣国破灭之后，这种本来就稀少的巨人被迫踏上了流亡的道路。 　　因为遭遇过围剿，活下来的长腰巨人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后面，它们甚至改变了生活习性，由昼出夜伏变为了昼伏夜出，专找一些零星的路人动手，行动隐秘。 　　在路红菱的印象中，这种巨人虽然喜欢食人，但是作风还是偏阴险谨慎，很少袭击城镇。 　　因为一旦袭击城镇，被当地驻军或者修行者发现踪迹的话，很有可能会遭遇围捕。 　　而像现在，这些长腰巨人居然聚众在城镇“闹事”，这样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长腰巨人此时都半弓着身子，像驼背一般，一直注视着那个平台的中央，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这里城镇的屋子太矮，而那些长腰巨人又太高，所以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以至于顾晓晓和路红菱都看不见台上具体情况。 　　在路红菱的示意下，两人踩在屋脊之上往前靠去，落地无声，像两只轻灵行走的猫。 　　很快的，两人离最近的那只长腰巨人不过数丈距离，而那些生性谨慎的长腰巨人此时依旧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要说路红菱境界高没被发现还说得过去，而顾晓晓不过三境凝神境的修为，在此时却没被发现，有些不符合常理。 　　不过既然没有被发现，路红菱和顾晓晓自然更加乐意，不由得透过两个长腰巨人之间的缝隙看向了那个平台。 　　平台之上燃烧熊熊的火焰，火上架着一口大缸。 　　这缸看起来曾青黑色，表面布满了密集的纹理，看起来就像是老人肌肤上的皱褶，有些恶心。 　　而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鼎的四周摆着不少骨架。 　　人的骨架。 　　这些骨架看似摆得很随意，看似却有一种规律感。 　　这些人应该是被这些长腰巨人吃了摆成这样的。 　　这给顾晓晓一种错觉，这些长腰巨人吃起人来和她吃鸡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会先用油炸。 　　五十多个长腰巨人，五十多个竹竿一样的身躯，五十多双大得吓人的眼睛，全部默默注射着那只鼎，仿佛要把这鼎看出花来。 　　数个呼吸之后，顾晓晓差点叫出声来，被路红菱及时地捂住了嘴巴。 　　这个时候，那只之前被顾晓晓戳爆了一只眼球的长腰巨人出现在了平台下。 　　它现在不仅只剩下了一只眼睛，连双手与腿都没了，浑身血淋淋地在那里爬。 　　由于没有了四肢，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蠕动的蛇，从平台下往平台上行去。 　　这一路上，阶梯染满了血，很是刺眼。 　　然后没过多久，这只长腰巨人就爬上了平台，开始如蛇一般围着这只黑色巨缸旋转，血淋淋的。 　　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简直就像是一个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只知道围着那青黑色的大缸旋转。 　　就在它围着大缸旋转了六圈之后，一名长腰巨人手持巨斧站了出来，然后猛然斩下。 　　那只趴在地上的长腰巨人很快就被“腰斩”，而且还被斩成了几截，但是它的身体依旧在蠕动着旋转，仿佛这腰斩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看见这一幕后，顾晓晓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冷。 　　就在此时，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仿佛庵中木鱼被单调的敲击，却组成了一些某种人类听不懂的古怪言语。 　　这些巨人，是在念经？ 　　这一刹那，那名被腰斩的长腰巨人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顾晓晓所在的方向。 　　几乎同一时间，顾晓晓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看向她的不仅有那只独眼长腰巨人，还有那口缸。 　　那口青黑色的大缸，活了？！！！ 　　（PS：肝不出来了，太困了，明天四更吧。） 　　 第21章 这个师祖有点怪（第一更） 　　 　　这一刹那，四周长腰巨人古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它们无不转过头来，看着路红菱和顾晓晓。 　　黑暗的大地，摇晃的火焰，青色的大缸，以及这一双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组成了一幅格外可怖的画面。 　　顾晓晓吓得汗毛都要竖立起来，但是最让她感到害怕的还是那口缸。 　　那口青色大缸架在火上烤着，颜色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依然是死物，但是顾晓晓却能感觉到对方活着。 　　仿佛那些如皱褶一般的纹理之下，藏着无数双阴险的眼睛，而且还在看着自己。 　　这一刹那的失神，让顾晓晓忘记了行动。 　　而就在这时，那口青色大缸表面的纹理却蠕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老者在死亡前一刻挣扎的面部表情。 　　轰的一声，离她们最近的那只长腰巨人在此时猛然冲了过来。 　　路红菱拉着顾晓晓一个后撤，如一张轻灵的羽毛般从屋顶上落下。 　　她的身法很是曼妙，即便只是简单的轻灵下跃，却有一种月下舞蹈的美感。 　　即便顾晓晓还是傻乎乎的，身姿都被对方带得灵动了起来。 　　就在她们落地的刹那，那只长腰巨人已经逼近了她们，然后一脚踩下！ 　　嘭的一声，泥土飞溅。 　　泥泞的巷弄内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脚印，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路红菱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长腰巨人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它现在只觉得对方身形轻灵得犹若一片落叶，站在它脚背上它丝毫感受不到。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声响起。 　　一支雪白的拂尘从路红菱的袖口飞出，扫中了这长腰巨人的脚踝。 　　下一刹那，这巨人的脚踝就被切开，深可见骨，仿佛扫中它的不是拂尘，而是一柄恐怖的长剑一般。 　　路红菱身形后移，手中的拂尘看起来如丝般顺滑。 　　很难想象，这般柔软的拂尘，是怎么造成那般恐怖的杀伤力的。 　　长腰巨人脚踝遭受重创，一声怒吼，身体直接下压，如泰山压顶般压向了路红菱。 　　路红菱站在那里，没有躲。 　　只见她袖口鼓胀，手中拂尘径直撩天而上。 　　只听见唰的一阵闷响，雪白的拂尘在下一刹那变得犹若钢针一般，根根竖立，顿时扎入了下压而来的长腰巨人手臂。 　　长腰巨人那重逾千斤的身体，居然被这小小的拂尘抵住了？ 　　顾晓晓站在旁边，脸上满是震惊的情绪。 　　这算得上师祖第一次出手，怎么感觉这么牛？ 　　路红菱单手以拂尘抵住了长腰巨人身体的同时，手指在拂尘上一弹，就有一声清亮的龙吟声响起。 　　拂尘末端陡然飞出了一截如秋水般的流光，落在了顾晓晓手上。 　　顾晓晓这才发现，这是一柄格外凛冽的宝剑。 　　原来这拂尘之中还能藏剑？ 　　看着顾晓晓傻傻站在那里的模样，路红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顾晓晓看着自己的师祖，不明所以。 　　她思索了一阵，瞬间反应过来！ 　　顾晓晓二话没说，提起这柄古剑飞身而起，裙摆飘扬，很是好看。 　　下一刹那，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秋水般的长剑径直穿透了这只长腰巨人的太阳穴，就像穿透了一张纸。 　　路红菱身形一撤，那长腰巨人的身体就轰然一声砸在地上，声势惊人。 　　路红菱将手中拂尘随地一甩，上面的血水顿时在地面洒成了一线，而拂尘则再次变得干净如雪。 　　顾晓晓一击得手后，提着这柄剑赶了过来，神色还是有些慌乱。 　　因为这个时候，起码有二十多只长腰巨人就在她们周围。 　　它们比街道旁的房屋都高出很长一截，一双双眼睛亮得可怕，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神魔。 　　路红菱神色依旧轻松，道：“现在知道该如何杀死它们了吧？” 　　顾晓晓疯狂点头，对于这样的教学方式非常满意。 　　原来这些长腰巨人的死穴真的是太阳穴啊。 　　地上的那只长腰巨人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看着两人，但是那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事实上，它已经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 　　不过很快的，顾晓晓又慌乱起来，看着周围不断围拢过来的巨人，问道：“师祖，现在该怎么办？” 　　路红菱微微皱眉，道：“这还用我教？” 　　顾晓晓眼睛睁得老大，惊讶道：“杀光它们？” 　　“蠢货，当然是跑啊！”下一刹那，路红菱已经化作了一道疾风冲了出去，随便带走了还傻傻站在原地的顾晓晓。 　　顾晓晓被路红菱拉着前冲，双脚离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即将被放飞的风筝。 　　那些巨人见状，立马加速追了上来。 　　它们跑起来的动静不大，并没有带出一阵阵轰隆隆如地震般的声响，反而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脚印，和它们那么高的身体很不相符。 　　当然，它们的速度自然也不慢，一步抵常人十步，再加上这种频率，怎么可能慢。 　　阴沉的夜色中，数十只如竹竿一般的长腰巨人在镇中奔行，一双双眼睛亮得可怕，里面满是阴险的情绪。 　　路红菱跑得很快，宛若一阵真正的疾风。 　　虽然这些长腰巨人一步抵她十步，但是她双腿的摆动频率却是对方二十倍不止，以至于双腿晃动的虚影已经连成了一片，很是浮夸。 　　两者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直至路红菱带着顾晓晓已经翻墙而出，奔出了几十丈远，那些长腰巨人才刚刚从城门那出来。 　　它们站在那看着那两个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上的情绪很是古怪。 　　跑这么快，还是人吗？ 　　路红菱教会顾晓晓的第二课，不是把这些巨人全杀了，而是跑。 　　当两人停下来的时候，顾晓晓再次不解道：“师祖，你打不过它们？” 　　“瞎说。”路红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答道。 　　“那为什么要跑？”顾晓晓一脸懵逼道。 　　“打起来费劲，跑起来省力，你以为你师祖能在那些地方活那么久，靠的是打吗？”路红菱一本正经道。 　　“那靠的是……”顾晓晓虚心求教。 　　“一个是跑，第二个就是苟，至于怎么苟，以后再教你。”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师祖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第22章 掏裤裆的本事（第二更） 　　 　　顾晓晓和路红菱已经走远，那些长腰巨人放弃了追击，一一回到了这座宛若坟墓一般的小镇中。 　　没过多久，那口青色大缸下的火焰熄灭了。 　　整个小镇连最后一点火光都没有了，陷入了浓稠的黑暗里。 　　这时，那口青色大缸表面的纹理一阵耸动，居然真的露出了一双昏黄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大，比那长腰巨人的还大，就像是黄昏落日时被照亮的湖面，深不见底。 　　那些缸体表面不断扭动的纹理，其实就是它的皱纹，不知掩埋了多少古老黑暗的秘密。 　　这些长腰巨人无不再次驼起背，一个个就像长着一块肉瘤，看起来很是诡异。 　　整个寂静的黑暗城镇中，再次响起了那种古怪的语言，像是诵经，又像是祈祷。 　　随着这些古怪语句不停重复，那青色大缸上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容貌，只是因为那些纹理太深，昏黄的眼睛太大，处处透露着惊悚之感。 　　更加可怕的是，此时青色大缸的盖子突然蠕动起来。 　　是的，蠕动，就像不断跳动的血肉，看起来很是恶心。 　　哗啦一声，这仿佛血肉般的盖子在此时出现了一个破洞，然后一张很长很长的马脸浮了出来。 　　随着缸体的皱褶不断颤抖，这张裹着黄色黏液的马脸越来越往上浮，直至露出了脖子，胸口，腰…… 　　最终，一个浑身裹着黄色黏液的长腰巨人从那个洞口滑出，没穿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很长的肉条。 　　这时，这只长腰巨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其中一只眼睛居然是破碎的，和顾晓晓之前刺伤的那只一模一样？ 　　整个青色的大缸不断在吐出东西，而那缸体上如老太婆的容貌看起来也越来越阴森。 　　直至整个平台上已经出现了三十来个一模一样的独眼长腰巨人，这青色的大缸才停止了继续“呕吐”。 　　整个过程，很像是种猪在生产。 　　或者说，如果它吐出的不是整个长腰巨人的身体的话，更像是蛇在产卵。 　　渐渐的，这口青色大缸那昏黄的眼睛缓缓闭上了，那些如皱褶般的条纹也逐渐变得坚硬起来，直至再度变成了一口缸的模样。 　　黑暗的城镇中，真的不知掩盖着多少秘密。 　　…… 　　随便找了地方休息的时候，顾晓晓不禁问道：“师祖，城镇那里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管吗？” 　　路红菱道：“怎能不管？我们天下行者，以天下安危为已任……是不可能的。” 　　听见路红菱后半段话，顾晓晓差点吐血。 　　这时，只见路红菱从袖口掏了张纸出来，然后又掏了只笔出来，再然后就是砚台、墨汁…… 　　这给顾晓晓一种这师祖袖中是个装满了东西的无底洞，好像什么都有的感觉。 　　笔墨纸砚准备好了，路红菱就开始作画。 　　她将纸随意放在大腿上，提起细毫就是一顿猛如虎的操作。 　　之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幅画生成了。 　　那是一幅看起来很生动的风景图，画得和顾晓晓在山上看到的景象完全一致。 　　不，不能说一致，白纸黑墨呈现的景象自然和现实不同，但是这幅画却很完美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这幅画很快完成，然后第二幅，第三幅……直至第十幅。 　　十幅泼墨画，除开最后一幅是一张简洁的地图外，其余的九张将整个镇子内外的情况，包括长腰巨人数量，以及那口古怪的缸体简明扼要地描绘得清清楚楚。 　　要是顾九看到这一幕后，一定会感慨道：“这连环画真尼玛可以。” 　　看着顾晓晓一脸震惊的表情，路红菱翻了个白眼，道：“这也是你以后要学的东西，但不是现在。” 　　发现顾晓晓依旧在看着自己后，路红菱只能叹息道：“别看了，我脸上又没长花。小时候，你师祖我确实很喜欢画画，谁知道后面被云山剑宗看上了，所以……” 　　路红菱耸了耸肩，示意自己很无奈。 　　顾晓晓看着这一幅幅格外奇妙的画，不禁感叹道：“耽误了啊，耽误了啊。” 　　这作画水平，洛阳城的丹青大手能比？ 　　不过顾晓晓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道：“师祖，这画是要送出去吗？” 　　路红菱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只管提供情报，剩下的由她们自行决定。” 　　顾晓晓不解道：“可是师祖，这些画要怎么送出去？这里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这个简单。”路红菱说着，手就伸向了自己裆部？ 　　紧接着，一只浑身浅绿的鸟就被对方掏了出来。 　　靠！靠！靠！ 　　这几天，顾晓晓已经震惊得够麻木了，没想到还来。 　　先是路红菱传授的理念洗刷了她好多遍三观，之后这师祖又将作画天赋展露了一下，惊为天人，现在还能裆中掏鸟？ 　　顾晓晓有些支吾道：“师祖，你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路红菱一边将那些画塞进了一个竹筒，将其绑在了这只鸟的腿上，一边对着顾晓晓道：“没了，没了。” 　　看着顾晓晓一脸不信的表情，路红菱开口道：“真没了！我连掏裤裆的功夫都展露出来了，哪里还有其他功夫。” 　　之后，这只浅绿色的飞鸟就化作了一道很淡的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 　　这几天，苏樱因为顾九裸体的事情，整夜都睡不好，以至于本来完美无瑕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两圈淡淡的黑眼圈。 　　顾九发现后，一度还觉得挺好看，有点烟熏妆的味道。 　　清丽到极致的苏樱配上一点烟熏妆，看起来真的挺不错，很有女人味。 　　而小七依旧是一觉睡天亮，吃嘛嘛香。 　　不过每当晚上有时回想起顾九的裸体时，她就兴奋得两腿夹紧。 　　生物知识缺乏得可怕的小七有些郁闷，暗道：“为什么想到师弟，我就想要夹紧呢？” 　　苏樱一边修行，一边养心，但是效果并不好。 　　多年来，即便她遭受过不少磨难，但是心境一直都是平静的。 　　但是顾九的裸体，却成为了那颗打破平静湖面的石粒，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她寝食难安。 　　苏樱觉得，要是看不见顾九的裸体的话，她这道心魔是过不去了。 　　所以她只能等待着，等待着顾九下一次洗澡的时候。 　　而她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23章 小樱樱（第三更） 　　 　　当那只浅绿色的飞鸟飞回云山剑宗时，关于那十多幅画描绘出的景象很快又传了出去。 　　大一点的宗门都有自己的情报网，云山剑宗也不例外。 　　而这世间最大最高效的情报组织，自然非唐朝廷莫属。 　　唐朝廷的情报组织叫做“蛛”，取意结网的蜘蛛的意思，组织严谨，规模很大，遍布唐王朝各地，甚至域外也有。 　　云山剑宗要把讯息传给的自然是朝廷。 　　这么多年来，靠着天下行者路红菱每隔好些年带回的这些讯息，云山剑宗得到了朝廷不小的扶持，才延缓了衰败的趋势。 　　只是此时云山剑宗的那些大人物，想着最被看好的天生灵种居然要去传承“天下行者”这件事，不免还是有些肉痛。 　　天下行者虽然依旧属于宗门，而且一直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给宗门带来好处，但是终究有一点外人的意思。 　　就像数十年不回家的子女，终究还是没有一直在家帮扶的子女亲一个道理。 　　如今的顾晓晓对她们来说，算得上不亲了。 　　…… 　　如果你要说顾九是怎样一个人，小七和苏樱第一个反应是懒人，后面才会有其他“很厉害！”，“深不可测！”这些词语。 　　顾九真的挺懒，从苏樱等了半月对方都还没等到洗澡就可以看出。 　　这天，苏樱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小九，你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听见“洗澡”两个字的小七，哗的喷出一阵鼻血，但是苏樱已经不想管她了。 　　于是小七只能非常熟练的仰着脖子，默念起了“白条猪！白条猪！白条猪！” 　　面对苏樱提出的这个问题，躺在藤椅上的顾九思索了一阵，道：“大概二十多天吧。小樱樱，怎么了？” 　　听见顾九这般叫自己后，苏樱脸顿时红了，宛若布满了艳丽的晚霞。 　　苏樱刚想说“小七还在。”，赫然发现小七已经跑到后院拍凉水去了，不禁莞尔一笑。 　　这是她和顾九的秘密，有小七在的时候，顾九叫她“姑姑”，小七不在的时候，他就叫自己“小苏苏”，“小樱樱”之类的，听起来很亲密。 　　苏樱甚至从中体味出了一种偷情的刺激感。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就像身为顾九姑姑的自己是一个人，而被顾九叫做“小樱樱”的自己又是一个人，然后她背着身为姑姑的自己，和顾九暗地里偷了情。 　　可是明明姑姑也好，小樱樱也好，都是她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刺激的感觉呢？ 　　苏樱不知道，所以她很害羞。 　　不过想到顾九洗澡这件事，苏樱不禁鼓起了勇气，支吾道：“听说多洗澡对身体好。” 　　说完这句话后，苏樱只觉得脸颊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转身跑了。 　　这一幕落在顾九眼里，很有女人味道。 　　嗯，这个世界的男男腔味。 　　可是顾九并不是小七那般头脑单纯得犹若白纸，想到苏樱之前的话，不禁用自己鼻子闻了闻，暗道：“小樱樱该不会是觉得我很久不洗澡，身上有味道了吧？” 　　顾九身上没有味道，即便数月不洗澡也不会有味道。 　　不过他有些担忧，就像是拉屎的人不觉得屎臭，旁边等坑的人却想杀人是一个道理。 　　所以顾九还是决定洗个澡。 　　而顾九的这个决定，正好中了苏樱的下怀。 　　你丫，终于肯洗澡了。 　　只是在洗澡前，顾九对脱不脱衣服这件事还是有些挣扎。 　　由于上一次脱了衣服冲澡，顾九感觉还不错，但是脱衣服又有些麻烦，毕竟脱了还要穿。 　　足足纠结了半个时辰后，顾九决定脱了衣服洗，毕竟水冲身体的感觉真不错。 　　反正都已经要动了，不如动得彻底点。 　　看着顾九拿着一套衣服去了后院，苏樱顿时紧张起来。 　　“小七，你去弄点煎饼吃。”害怕小七捣乱的苏樱，立马指挥起来。 　　小七刚刚止住鼻血没多久，颇有点有气无力，然后突然又接到煎饼任务，觉得师父父不爱自己了。 　　煎饼，煎饼！ 　　就顾九这好吃懒做的喜欢吃煎饼，结果每天都要我做煎饼！ 　　“不过师弟夸我做的煎饼最好吃。”想到这一点，小七就一脸灿烂的揉面去了，完全没有一丁点虚弱的症状。 　　这个时候，苏樱神色紧张，进入了屋内。 　　她先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到了墙边，翘起了浑圆的屁股，脑袋往下探去。 　　原来，这墙上有一个洞。 　　之前本来这里就有一个小洞，有点漏风，苏樱本来想补一补，但是随即想到顾九的裸体，她非但没把这洞堵上，反而将其扩宽了一点。 　　做出这种事后，苏樱当时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剑，认定自己真是有愧于做一个读书人，简直是斯文败类。 　　自己留着这个洞，居然是为了看男徒弟洗澡？ 　　苏樱翘起了屁股，然后又站了起来，然后又翘了屁股，然后又站了起来，如此循环。 　　可见此刻她的心情有多纠结。 　　和许多动画片里的情节一样，现在的苏樱心里有两个自己在互相打架，在争论到底该不该看的问题。 　　最终，那个有些黑暗的自己大吼了一声“小七都看过了，你还不看，不是亏大发了吗？”，终结了这场内心斗争。 　　顾九走到了后院的水井前，然后猛然扯上一桶水来，滴水不洒。 　　不过想着之前小七突然窜进来，造成的大飙血情况，顾九决定还是要遮一遮才行。 　　毕竟这画面少儿不宜。 　　于是他从旁边不远处拿起了一个草席，立了起来，遮住了自己下半身。 　　然后顾九开始脱衣服，很快的，顾九上半身那匀称结实的肌肉线条就落入了苏樱的眼里，以至于苏樱只觉得脸都要炸了，撅起的屁股左右摇晃着，很是诱人。 　　紧接着，顾九脱掉了裤子，只是那草席刚好遮住了下边，苏樱看不到。 　　不过仅仅是上半身，苏樱已经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浑身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顾九冲完了澡，擦着水，动作有些撩人。 　　这个时候，风一吹，草席倒了，他觉得屁股有点凉。 　　而这一瞬间的苏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红晕从脸颊直接蔓延到了耳根，甚至是脖颈，看起来就像是被烤熟了一般。 　　苏樱只觉得自己真要炸了，不禁闭上了眼睛。 　　这一刹那，她额头上顿时有紫气流转。 　　这是，这是要破境的征兆？ 　　 第24章 破境还有这种效果？（第四更） 　　 　　苏樱只觉得全身的如火般炙热的气息都在向天灵盖汇聚，像是要破盖而出一般。 　　她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一直固守着本心。 　　不知道为什么，苏樱只觉得很难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在风暴中上下起伏的小舟，随时都会覆灭。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汪洋大海的风暴中飘荡多久，只能苦苦坚持。 　　就在苏樱觉得疲倦到了极点之时，那狂风暴雨突然破开了一线，落下了灿烂的金光。 　　只一瞬间，苏樱的心神就沐浴在这片金光之中，只觉得很是舒服。 　　另外一边，小七手上拿着煎饼，推开了门看着这一切，吓得煎饼都掉地上了。 　　在她的视线之中，苏樱额头上有紫色的气息连成一线，往上窜去。 　　这样的阵仗小七自然没见过，不由得惊呼道：“师父，你怎么了？” 　　苏樱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回答小七。 　　她完美的容颜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颊绯红，充满了无穷的魅惑感。 　　即便是小七见状，都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转瞬又没那紫烟吓得飞起。 　　这时，顾九刚刚穿好衣服来到前院，看见小七那惊恐的侧脸后，问道：“怎么了？” 　　小七带着哭腔道：“师父冒烟了。” 　　“啊？”顾九连忙冲了过去，然后看见了苏樱头顶冒紫烟的景象，稍稍松了口气。 　　小七不识货，他是识货的。 　　头冒紫烟是三境凝神境突破至四境天元境的征兆，只要跨过这道槛，苏樱就会进入四境天元境。 　　天元境的修行者能压缩天地元气，化气成罡，战斗能力将上升一个档次不止。 　　顾九之所以知道这症状，缘于之前他做过实验，一直让自己的境界在三境与四境间徘徊，每徘徊一次，他头顶就会冒一次烟，直至冒得他都麻木了。 　　在他这里，没有跨过境界门槛这说法，顾九需要做的，只是随时进入各个不同的境界而已。 　　不过苏樱的破境还是让顾九有些意外，因为比他预料的要来得早一些。 　　他以为苏樱会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左右时间破境，因为他看得出对方体内天地元气充沛至极，就像逐渐蓄满水的池塘，只待冲关的那一天。 　　而现在还是秋天，苏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禁让顾九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他之前预知小七破境时间这些预料得很准，以为自己百发百中，没想到这一次却失误了。 　　顾九不禁怀疑，苏樱是不是最近吃了什么大补的天才地宝，才导致这么快就把水蓄满了？ 　　苏樱要破境，顾九并不担心，因为他觉得这玩意儿没啥难度。 　　可是顾九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的东西，但是对于苏樱来说却是实打实存在的门槛。 　　不过现在，苏樱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剩下的就是让识海逐渐成形而已。 　　在苏樱的感知中，她的心神沐浴在那金色的光辉之中，只觉得很舒服，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呼吸一般。 　　很快的，她的心神就往那金色光辉深处飞去。 　　当光芒消散，苏樱就看见了一面湖。 　　这面湖并不大，却很宁静，就像是一面通透的镜子。 　　而她就站在这镜湖的正中央，临风而立。 　　这一刹那，苏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了起来。 　　…… 　　一炷香的时间后，苏樱缓缓睁开了眼睛，顾九和小七都发现对方的眼神是那般干净纯粹，宛若春雨洗过的天空。 　　然后小七和顾九还发现，苏樱的胸好像在这时变大了一点。 　　是的，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一点，不是错觉！ 　　顾九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的胸围绝对从C变成了C＋左右，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MMP，这什么意思？破境还能丰胸的？ 　　发现这一点的小七眼睛差点喷出火来，只觉得晦暗至极的世突然亮起了一道希望的光芒。 　　进入四境后可以丰胸，那我也可以吗？ 　　对于自己固若金汤的胸，小七早就绝望了。 　　而现在苏樱的变化，则给了她希望。 　　苏樱睁开眼来，发现顾九和小七都在看着自己后，有些吃惊道：“我刚刚怎么了？” 　　顾九思索了一阵，道：“姑姑，恭喜你破境了。” 　　苏樱站了起来，发现衣服内衬有点绷，不明所以。 　　直至小七不知是悲是喜地道了句“恭喜师父父，你不仅破境了，胸还变大了。”后，苏樱才反应过来，自己胸真的变大了。 　　对于修行之事，苏樱不仅不算白痴，而且理论知识还相当丰富。 　　她刚刚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在破境，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破境还附带丰胸的。 　　苏樱随即想到自己是看到顾九裸身出浴的画面后才破境的，不禁惊恐道：“该不会这就是老天爷对我做了这等错事的惩罚吧？” 　　另一边的小七要是听到了苏樱的心声，一定会嚎叫道：“求求老天爷，把我惩罚得要死不活吧。” 　　苏樱破境成功，虽然靠的方式有些不堪，但是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于是乎，小七和顾九建议，为了苏樱的丰胸，呸！为了苏樱的破境，去镇上挫一顿！ 　　…… 　　荒凉的山林，寂静的小镇，一切都显得很阴森。 　　而这个时候，那山林里却出现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及十多名腰挂着寒刀，身着鲜艳红裙的女刀客。 　　这些刀客来自“断水宗”。 　　断水宗是北地一个老牌宗门，如果以北雪茗会的排名来看，一直都是前十的有力争夺者。 　　只是她们宗门所在的地方位于北地的边缘，在影响力上也要边缘一些，所以名声比不上一些其他位于北地腹地的同等级宗门。 　　但是无论如何，断水宗的实力都不算弱。 　　她们此次前来，是受朝廷邀请，前来围杀一些长腰巨人的。 　　由于地处北地边缘，资源更为匮乏，所以断水宗对朝廷的依赖要更深一些，而且这里确实属于她们的管辖地范围，所以这次出来帮忙是在情理之中。 　　这时，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将骑着一匹银马，指了指下方城镇的方向，示意行动。 　　几乎同一时间，她身后的这支军队就骑马往山下的城镇冲去。 　　（ps：晚安。） 　　 第25章 一击即中 ？（第一更） 　　 　　下午时分的镇子很是安静，即便有一支上千人的骑兵到来，也是如此。 　　这些战马蹄上都绑着油布，落地无声。 　　当城镇的大门被轻灵卸掉后，这群骑兵顿时如一群幽灵般钻入了这个看起来犹若坟墓般的城镇中。 　　根据情报，这个镇子有长腰巨人出没，甚至很可能是长腰巨人的巢穴，所以这些骑兵准备得比较充分。 　　她们之所以会选择在此时动手，都是因为长腰巨人昼伏夜出的习性。 　　白日里的长腰巨人行动能力要比夜晚弱不少。 　　当这支骑兵分散在了镇子各条街道上后，高空之中顿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烟雾。 　　这支训练有素的骑兵看着那道烟雾，很快展开了行动。 　　之前她们进来是无声无息的，此刻却陡然开启了暴力查访模式。 　　根本没有所谓“老乡，借碗水喝。”这种问话模式，周围房屋的门全部被骑兵纵马一一撞开。 　　一时间，本来安静城镇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木门被撞碎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些口哨声不时响起。 　　不时有房屋的屋顶被顶破，那是长腰巨人站了起来，但是它们又很快倒了下去。 　　幸运的长腰巨人死在了梦里，不幸的则挣扎着醒来，然后很快就被乱刀斩成了几截。 　　白日里，这些长腰巨人的战斗力本就要打一个不小的折扣，再加上它们睡觉的房屋太过低矮，限制了它们的行动，让它们处于一种很不利的地形。 　　这支军队明显是有备而来，刚好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半个时辰后，镇子中央就多出了十多具长腰巨人的尸体。 　　这些长腰巨人无不被砍成了好几截，有些甚至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但是即便它们已经死了，那一双双大眼睛依旧亮得吓人，看起来很是惊悚。 　　北地最为精锐的一支骑兵一击即中，连断水宗的刀都没有用上，算得上压倒性的大胜。 　　那位身材娇小的银马女将军骑马缓缓进入了镇子，看着那一地的血污，眉头微皱，道：“那口缸找到没有？” 　　很快就部下前来回复，无不表示整个镇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口画中的青色大缸。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银马女将军冷静下令道，威严满满。 　　直至黄昏时分，那口大缸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地窖里被发现。 　　根据那几名找到这口缸的士兵汇报，说那个地窖不知深浅，像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底空间，她们没敢继续深入。 　　而且这口缸当时的状态看起来有些怪异，半边嵌在土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将头埋在土里的人。 　　不过现在她们人多，再加上情报中主要的隐患长腰巨人已经被她们灭了，所以这批唐军自然不会忌讳什么，准备把这口缸拖走再说。 　　可是当她们开始准备将这口青色大缸拖出来时才发现，这口缸的体积要比地窖口大不少。 　　这样的话，这口缸之前是怎么进去的？ 　　除非还有其他的入口，但是下面的范围太宽，现在她们自然是没空管这些了。 　　这支军队接到的任务就是杀掉不知何时占领了城镇的长腰巨人，以及带回那口看起来很古怪的青色大缸。 　　不得不承认，北地这支最为精锐的骑兵战斗素养很不错，很快就有人将那地窖口用火药炸开，将这只青色大缸拖了出来。 　　昏黄的阳光照在这青色大缸宛若皱褶一般的纹理上，看起来有些恶心，甚至有些油腻感。 　　但是接触到它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玩意儿是金属，不是其他。 　　没过多久，这支军队就开始打道回府，因为旗开得胜的原因，路上氛围轻松了不少。 　　那口大缸被装在一辆板车上，由十来匹战马拖着，缓缓离开了小镇。 　　镇子之外的道路并不好走，但是因为军队训练有素的原因，一路上倒是没遇到多大困难。 　　黄昏之后，天黑得很快，这支军队很快燃起了火把。 　　蜿蜒的军队在山林间前行着，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火龙。 　　就在这时，前方的一些战马突然不动弹了，发出了一阵嘶鸣，看起来有些慌乱。 　　训练有素的战马突然出现这样暴躁的情绪，前面可能有古怪。 　　那娇小的银马将军见状，眉头微挑，道：“去探探。” 　　之后，几名探子去了，再也没有了消息，宛若石沉大海。 　　本来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着每一名女士兵的脸，看起来像是铁铸的一般。 　　能充当斥候、探子的士兵一般都算得上军队中的姣姣者，她们去了连一点泡都没冒，可见前面隐藏着怎样的凶险。 　　黑暗的森林此时就像是一只能吞人的巨兽，诡秘异常。 　　这时，至少有一半的战马嘶鸣起来，显得很是急躁。 　　战马急躁，只能证明它们很怕。 　　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它们在怕什么呢？ 　　“那边！”这时，一名士兵突然开口道。 　　众人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发现黑暗之中有一些东西在移动，而且数量不少。 　　“布阵！”银马女将军下令道。 　　这支骑兵很快开始结成战阵，可是因为战马有些失控的原因，效率比平时要差一些。 　　而当那些黑色的影子逐渐露出真容，这些人才知道为何战马会惊恐成这样了。 　　太多了。 　　当黑色的影子逐渐靠近的时候，那一双双亮得吓人的大眼睛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长腰巨人！ 　　是的，黑暗中不断有眼睛的亮光浮现，看起来格外惊悚，证明周围到处都是长腰巨人。 　　可是，长腰巨人怎么可能有这个数目？ 　　没有人看见，那口架在板车上的青色大缸，此时露出了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 　　那模样，就像一个在半夜拿着针扎完小人的阴险老太太，终于心满意足了。 　　很快的，山林间的大鸟扑腾着往高空中飞去。 　　战斗声、嘶吼声很快响起，但是没用多少时间就消失了。 　　连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骑兵手上的火把。 　　黑暗的夜色中，一切显得更安静了。 　　（PS：推荐票票来点啊，童鞋们，这周居然没上榜。） 　　 第26章 我会等你长大的 （第二更） 　　 　　当夜色中的山林再次恢复了寂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山林里有很多尸体，人的、战马的、长腰巨人的，但到了最后，在打扫战场的却只有那些长腰巨人。 　　很难形容这样一幅画面，那些一个个如竹竿一样的身躯，顶着一双双亮得可怕的眼睛。 　　它们行走在山林里，眼里布满了贪婪的味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只即将饿死的乞丐，终于见到了一笼热腾腾的馒头。 　　事实上，它们确实很饿了。 　　很快的，这些身材匀称的女骑兵被脱光了盔甲，光溜溜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白花花的肉山。 　　这些女骑兵很多身体都已经变形了，在长腰巨人的大力袭击之下，她们的盔甲并不能很好的保护她们。 　　玄甲军为何一直是大唐内最为可怕的骑兵，这不仅在于她们的实力确实很强，还在于她们的玄甲提供的防御力确实是其他铠甲无法比拟的。 　　而那些能以刀断水的断水宗女刀客，此时只剩下了那些破碎的红衣还在地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被血染红的，还是本来就是布料的颜色。 　　结束了，今夜这场战斗，长腰巨人多了很多食物，而那青色如老妖婆的大缸，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恶果。 　　…… 　　书院的三人这段日子过得挺不错，除了小七练功变得特别刻苦外，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有好几次小七都在问苏樱——“师父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天元？” 　　苏樱也一脸懵逼，摇了摇头，表示得慢慢来。 　　为师会告诉你，是偷看你师弟洗澡天元的吗？ 　　即便到了现在，苏樱依旧弄不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当时已经是三境凝神境上阶，但是离四境天元境真的还有一段距离。 　　那个时候，她觉得四境的门槛都是模糊的，仿佛隐藏在云雾中的远山，看都看不真切，谈何踏过去。 　　但是那天她真的破境了，好像就是因为偷看了顾九的裸体？ 　　想到之前那草席被吹倒的那一幕画面，苏樱也觉得鼻腔内有热流涌动，立马调整了呼吸，将顾九的身体想象成了“白条猪”，才堪堪稳住心神。 　　一想到之前自己的举动，苏樱就觉得好生羞愧。 　　念了这么多年书，而且还是书院明面上的院长，居然真的干出了偷窥男弟子洗澡的事情。 　　不过苏樱并不后悔，缘于顾九的身体真的很好看啊。 　　反正迟早都要忍不住，早看早享受。 　　和小七重新走到同一水平线的苏樱心态逐渐好起来，开始尝试着凝气成罡。 　　这一过程十分艰难，要想熟练将体内元气转化成罡气，起码得要数年时间。 　　苏樱并不着急，自从看了顾九的裸体后，她的心魔已去，心绪再次变得宁静，如贤者一般。 　　更何况她的境界，已经是同龄人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想到此处，苏樱不得不感激顾九，要不是对方洗澡，她也不会有这份机缘。 　　想着想着，苏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巫山云雨剑诀”。 　　之前顾九说这是男女合练的剑法，双剑合璧，同阶无敌，只是苏樱的境界还差一点。 　　那现在她已经是四境天元境，是不是稳了？ 　　顾九最近的心思还真没在苏樱身上，而是关注着小七。 　　小七最近练功实在是太勤奋了点，除了吃饭睡觉伺候他外，就一直在练功。 　　那水堰剑法泄了又泄，泄了又泄，后院的湖都扩大了好大的面积。 　　当顾九问起小七为何这么努力时，小七眼睛发亮道：“师弟，你不懂，你师姐我第一次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顾九支吾了一阵，有些尴尬道：“小七师姐，你该不会是想破境丰胸吧？” 　　小七眼神肯定，反问道：“你说呢？” 　　顾九不禁咳嗽了一阵，道：“姑姑破境丰胸可能是特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其实平胸挺好的，随缘就行。” 　　小七眉头紧皱，坚定道：“不！你们男人不懂女人平胸的苦。我这么平的胸，让你嫁给我，你愿意吗？” 　　小七站在那里，气冲冲地鼓着的脸，双马尾在风中轻摆，看起来很是可爱。 　　顾九挑了挑眉，基本没有什么迟疑，道：“我愿意啊。师姐，等你长大了，你就娶我吧。” 　　这一刹那，小七的脸颊红得通透，犹若烧红的铁锅，仿佛都要冒出热气来。 　　“你变态啊！平胸你也能嫁。”小七最终大叫了一声，跑了。 　　跑的过程中还绊到了阶梯，摔了个狗啃屎，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落荒而逃的狗。 　　看着摔倒了又唰的一声站起来，然后飞速跑远的小七，顾九皱着眉头，感叹道：“师姐长大了？说要她娶我就羞成这样？” 　　要知道以前顾九和小七开玩笑，说小七要是找不到男人，干脆找他好了，小七还能很豪爽说出“你自己洗干净，等我长大就要了你。”这样的话，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清流书院的这个秋天，充满了一种甜甜又涩涩的味道。 　　就在顾九以为这个秋天会这样过去，自己过完年后应该找一点事情做做的时候，事情自己来了。 　　那是一封很正式的邀请函，邀请人是平北郡太守刘凤瑶，堪称北地最大的朝廷官员。 　　朝廷在北地的影响力并不强，但是这样一名官员邀请，而且语句颇为严肃，想必很难拒绝。 　　看着这封信函，顾九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需要他们这小宗门出面。 　　第二天，大屁股赵楚灵居然很早就来了，红着脸询问顾九有没有收到朝廷的信函，如果清流书院要去的话，可以和她们同行，因为她们清溪书院的马车特别大。 　　听见句话时，顾九脑袋里总闪现的是一个富二代像一个美女说自己家里的床特别大是一样的。 　　对于清溪书院的好意，顾九三人自然不会拒绝，有免费马车坐，谁还花钱？ 　　于是乎，这之前分家后近乎结仇的两家书院，破天荒的决定一同前行，颇有点同流合污，呸！颇有点合流的味道。 　　听见顾九他们愿意一同前去后，赵楚灵表面淡然，但走出书院后，开心得直接跳了起来。 　　 第27章 “正宫”的威严（第三更） 　　 　　顾九、小七和苏樱坐在马车内，对面是赵楚灵。 　　是的，车厢内除了他们清流书院三人外，只有大屁股赵楚灵一人。 　　对于顾九、小七和苏樱这三尊“大佛”，清溪书院其他人没有上来套近乎，只让赵楚灵来，缘于她们知道赵楚灵和顾九他们私交不错。 　　岂止是不错，能一起睡觉的能叫不错？ 　　那叫超好，好吗？用现代话说那就是炮…… 　　用现代话说叫“以睡会友”。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清溪书院的马车真的很大，里面不仅有桌子椅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横着的床，简直和现代的房车差不多了。 　　有钱，就是可以这般爽。 　　看着这辆马车，顾九、苏樱和小七三个穷鬼只觉得很羡慕。 　　其实他们现在也有钱搞这种东西，只是因为穷惯了，舍不得。 　　如今的画面有点怪，主要顾九三人一边，赵楚灵一人一边，相对而立，显得还有些拘谨。 　　毕竟赵楚灵也是一个害羞的人，而苏樱同样如此。 　　至于小七，上车后就枕着顾九的肩膀睡着了，脸上是一副格外满足的表情，就像一名吃饱后熟睡的婴儿。 　　车内的世界风平浪静，但是外面的人却这不这样认为。 　　很多清溪书院的女弟子，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车厢内的诱惑场景。 　　一男三女，能是什么场景？ 　　这顾九真是骚啊！ 　　顾九身为未婚男子，这种行为要是放在普通人家，不说被浸猪笼，至少都要被戳脊梁骨，让全家抬不起头。 　　这样的男人，简直扔进青楼里也不为过。 　　还好修行界对这些规矩看得要淡一些，毕竟她们有的喜欢玩男人的，玩了也不想负责，而顾九这种不太守夫道的男人最符合她们的胃口。 　　只是顾九之前在北雪茗会上的表现太过吓人，连朱巧巧都能轻松废掉，这让他有了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以至于这些清溪书院普通弟子还真不敢轻易去接触他。 　　如果以正常的仙侠世界观来看，顾九在这些清溪书院弟子心中恐怕是一个颇为风骚，但是又很厉害的女魔修，不仅能让你在欲望中无法回头，还能轻易挖出你的心脏，要了你的命。 　　所以现在这些清溪书院的弟子内心很纠结，她们既想征服顾九，特别是在床上，最好能让顾九求饶，但同是又害怕顾九，生怕自己征服没成，反而被对方吞了。 　　毕竟朱巧巧就是前车之鉴，说是要玩爆顾九，反而被顾九玩爆了。 　　其实不说这些普通弟子，即便这次领队前去的清溪书院副书院洛霖，对顾九都有些敬畏。 　　想着那天屁股被打得肿起的时光，她就害怕且兴奋。 　　顾九就是打她屁股的人教出来的传人，那个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或者还不止一人？ 　　想着要是被几个黑铁面具的人打屁股，洛霖的双腿再次夹紧。 　　眼看坐在车厢里闲着也是闲着，顾九不禁问道：“楚灵师姐，呆在车里无聊，我们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啊？” 　　赵楚灵一脸错愕，道：“什么活动？” 　　顾九连忙补充道：“就是打发时间的游戏之类，比如斗地主，打麻将？” 　　“麻将？好像有！”说着，赵楚灵就来到了那张床边，然后跪了下来。 　　这一跪，对方屁股一翘，顾九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跪了。 　　要不要这样？ 　　此时赵楚灵的屁股形状在清溪书院的蓝色长裙下若隐若现，很是美好，以至于顾九呼吸都急促了很多。 　　苏樱见状，眉头微微挑起，然后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刚刚挡住了顾九的视线。 　　苏樱不得不承认，赵楚灵的身材实在是好得过分。 　　不，不应该是好得过分，是有一种惹人犯罪的诱惑力。 　　即便她是女人，看着对方的身材都有些脸红心跳。 　　至于顾九这个洗澡直接脱衣服给小七看的男人，自然会被诱惑到！ 　　如今的苏樱好像遇到了顾晓晓曾经遇到过的问题。 　　当时顾晓晓苦恼的是自家哥哥有些不知检点怎么办？ 　　现在的苏樱苦恼的是，自家小九喜欢女人翘屁股，容易被勾搭走怎么办？ 　　苏樱只觉得自己屁股够翘了，但是很无奈，翘中还有翘中手，一臀还比一臀高。 　　对于赵楚灵的屁股，她是服气的。 　　但是想到顾九刚刚看对方屁股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嫉妒的。 　　对于能否和顾九真的结为道侣，苏樱本来一直看得很淡，这和她这么多年佛性的心思有关，不争不抢。 　　可是和顾九呆久了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目空一切，淡然处之。 　　就像小七看过了顾九的裸体，她就忍不住想看，甚至有些嫉妒一样。 　　这明明不符合她的性格，但是她偏偏在意了。 　　而现在，她这份在意就变得更加明显。 　　这种感觉，和地球上一对男女朋友逛街，女朋友总盯着一个男的胸口，说这男的胸肌好大一样，身为男朋友的你会是什么感受？ 　　苏樱和顾九虽然还没有捅破那层纸，但是却是互相却是很有感觉的。 　　书院三人生活，小七一般都是充当孩子的角色。 　　所以赵楚灵这屁股一翘，苏樱瞬间感受到了危机，做出了反应。 　　发现自己的视线被苏樱近乎完美的侧脸遮住后，顾九反应过来，立马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相当正直。 　　顾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他心中，苏樱一直都是要做自己老婆的人。 　　现在未来老婆虽然没说话，但是却以行动表达了意见，他又不是隔壁单身几千年的傻子，怎么可能不领悟到什么。 　　面对“正宫”的警告，顾九很快变得老实起来。 　　苏樱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顾九乖乖坐好后，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 　　而这个时候，她不禁又多看了赵楚灵屁股几眼，只觉得真好看。 　　哼！这屁股只能我看，小九不能看！ 　　赵楚灵跪在那里摸索了好一阵儿，才在那床底摸出了一个木盒子。 　　她擦了擦木盒子上的灰尘，开心道：“麻将找到了！” 　　于是没过多久，车厢内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麻将碰撞声响，听得外面清溪书院的人一愣一愣的。 　　大战结束了？贤者时间改打麻将休养生息了？ 　　 第28章 真翻车（第四更） 　　 　　在去往太守府的路上，顾九四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打着麻将，氛围顿时热闹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麻将真是一门艺术，瞬间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几轮酣战下来，赵楚灵和清流书院的三人再也没有了隔阂感。 　　就像是她也一直在清流书院修行，顾九他们都是她的师兄妹一般，熟得可以。 　　头脑不好的小七连续六次被胡了幺鸡之后，已经获封“鸡王”称号，一脸郁闷。 　　四人打到火热处，连衣服都脱了。 　　是的，即便穿衣作风最为保守的苏樱，在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连外面的罩衫都脱了。 　　特别是打到得激动处时，苏樱和赵楚灵摸牌时胸前都会一抖，晃得人眼晕。 　　至于小七，呵呵…… 　　顾九一边打着麻将，一边文明观球，只觉得这车厢真热啊。 　　就在四人麻将打得正火热的时候，车翻了。 　　这辆豪华的马车直接摔在了一个泥沟里，吓得几个跟着前行的清溪书院弟子差点叫出声来。 　　顾九三人可是书院的贵宾，这马车翻了叫什么事。 　　原来这驾车的车夫也是一个赌鬼，听见里面的麻将声后就魂不守舍，特别是小七每次被胡幺鸡之后，恨不得冲进来替小七打。 　　所以这车翻得不冤。 　　当顾九这三女一男没穿外袍，衣衫有些凌乱地爬出车厢后，随行的几个书院女弟子自然脑补了很多画面。 　　她们可听说过“春色麻将”的说法。 　　原来麻将，你真的能这么不正经！ 　　翻车入沟真不能算好事，特别是小七，差点炸了。 　　刚刚那一把，她可是已经拿到自摸的牌了！ 　　可惜的是，上天并没有给小七自摸的机会。 　　万幸的是，这翻车地点离太守府的所在地已经不远了。 　　当马车重新上路后，四人没有继续打麻将了，即便小七嚷着想再来两圈。 　　娱乐够了，该睡觉了。 　　要不了两个时辰就要到太守府了，可得干活了。 　　从那信函的语气来看，太守府遇到的事情不算小。 　　信上要求清溪书院她们务必带够二十人，说明这事不是单人能解决的。 　　不知不觉间，小七、苏樱和赵楚灵三人的关系好多了。 　　三个女人抱在一起，窝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由于车厢内的这张床不算大，小七被两个胸部丰满的女人夹在中间，颇有点夹心饼干的味道。 　　这是一幕很动人的风景。 　　顾九看了一阵，然后将麻将桌搬开，抽出了手镯中的藤椅，躺了下来。 　　车厢内很快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很是甜美。 　　…… 　　当顾九一行人来到太守府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平北郡是北地第一大城，人口超二十万，是盐阳城的人口的三倍。 　　即便已经入夜，整个平北郡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派繁华景象。 　　顾九四人当时还在睡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热闹的城市风景。 　　当一名清溪书院的弟子来请顾九四人下车时，偷偷看了里面一眼，只觉得真累。 　　一男对三女能不累吗？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女的累得睡着，这顾九果然不是常人。 　　那名女弟子越想越兴奋，双腿都不禁夹紧了。 　　不过想到还有正事，她只能咳嗽了几声，将几人唤醒。 　　平北郡是北地第一大城，那平北郡太守府自然也是气势磅礴。 　　清溪书院的一行人还好说，毕竟她们书院也算占地宽广，虽然比不上这太守府，但也算见过一点市面。 　　顾九就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觉得真有钱。 　　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他是从临水镇这个城乡结合部，去往了破旧清流书院这个城乡结合部，没见过什么世面。 　　即便后面顾家搬迁到了云山剑宗的管辖地，但那里依旧只是非修行者居住的地方，自然算不得高大上。 　　而这太守府明显是集能工巧匠之能，细节精美不说，更有一种大开大阖的气势。 　　在太守府的守军引导下，顾九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正厅前。 　　能进入正厅的都是大人物，由于清流书院只有三人，于是顾九三人都进去了，而清溪书院的则只有洛霖和两个长老有资格进入。 　　当顾九一行人进入大厅时，发现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发现顾九来了后，这些宗门大人物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看起来色眯眯的。 　　这些人中，不少在北雪茗会已经见过了顾九。 　　当时顾九就坐在山的对面，让她们看了够。 　　只是上一次她们还没有如此进距离观察过顾九，如今这一看下来，有好些人内心又生出了想把顾九收来当鼎炉的冲动。 　　不过想到这少年的可怕，以及背后的人的可怕，她们只能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坐在正上方的是一名身着玄色官服，看起来很有御姐气质的美貌妇人。 　　这位妇人自然是就是此间的主人，平北郡太守刘凤瑶。 　　这一次她召集了北地这么多修行者来到府上，规模甚至已经赶得上北雪茗会了，可见遇到的麻烦不少。 　　途中一些人已经打探到了消息，那就是平北郡在剿灭一些长腰巨人时，一支近千人的军队连着十多名断水宗的女弟子全死了。 　　那么多人，只有从一名浑身是伤的断水宗弟子逃了回来。 　　这名女弟子回来时已经神志不清，嘴里不断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太多了，太多了。”这样的字句，应该受了某种巨大的刺激。 　　当这名女弟子在两日后醒来时，才道出了那晚的景象。 　　她们遭遇了上千只长腰巨人，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全军覆没。 　　上千只长腰巨人，这个数目即便在古荣国毁灭前都是惊人的。 　　长腰巨人的生育能力并不强，所以这个喜欢食人的种族规模一直不大，一直都是被古荣国当作战争武器使用。 　　而当古荣国覆灭之后，它们自然变得更加稀少。 　　上千只长腰巨人是什么概念，已经可以比得上古荣国当初的巨人军队。 　　那这里就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是什么让近乎灭族的长腰巨人能繁衍出这么多后代的？ 　　很快的，很多讯息都指向了那一口青色的大缸。 　　天下行者路红菱画中的那口缸。 　　得知那些惟妙惟肖的画是出自顾晓晓的师祖，顾九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晓晓会不会还在那里？ 　　（PS：四更完毕，睡觉，晚安。） 　　 第29章 侠气依然在（大章） 　　 　　由于人来得差不多了，大厅内讨论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如今这些北地的大人物首先要确定的是，那口奇怪的青色大缸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长腰巨人可以突然拥有那个规模。 　　要知道上千只长腰巨人，对于人类血肉的需求量高得吓人，它们如果要觅食的话，她们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当年的古荣国有“古荣人尸骨无存”的说法，都是缘于长腰巨人喜食人，古荣国很多百姓死后，尸骨一般都要成为这些长腰巨人的食物。 　　而古荣国的覆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皇族对长腰巨人失去了控制力，造成了内乱，元气大伤，终究落了个覆国的结局。 　　上千只长腰巨人，数量实在算得上庞大。 　　要对付这样规模的长腰巨人，已经不是朝廷单方面能解决的。 　　太守刘凤瑶之所以这么急，就是缘于这么多巨人就在北地，如果不及时消灭它们的话，会给北地，甚至是毗邻的苗疆区域带来极大的动荡，后果很难想象。 　　她此次的目的，自然是想集合北地能集合的所有战力，一举将这些巨人消灭。 　　刘凤瑶是皇亲国戚，也是北地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守，由于受女帝影响，性格并不算稳重，有些霸道。 　　这时，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口青色大缸应该就是缸婆了。” 　　听见“缸婆”两字，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一小部分人脸色都变了。 　　顾九顿时来了兴趣，只等待有人提问，自己好涨涨知识。 　　这时，刘凤瑶果然开口道：“花楼主，你所指的缸婆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凝凤秀眉微挑，道：“就我们这些人，想要去动缸婆？” 　　刘凤瑶顿时面色一寒，道：“花楼主什么意思，这缸我们还动不得？” 　　花凝凤耸了耸肩，道：“不是我花某耸人听闻，缸婆数百年一现，每一现都会带来不可避免的灾难。七百年前的南方水鬼之灾，荼毒数十年；三百年前的鬼头瘤，要了数万人性命，那时朝廷和修行者都知道是缸婆所为，最终牺牲了不少人，还不是于事无补。” 　　听见花凝凤的话后，整个大厅顿时沉默了。 　　如果对方的描述是真的，那这缸婆自然是个很可怕的存在，数百年前朝廷和修行界都无可奈何，凭什么现在修行界就能搞定。 　　刘凤瑶眼睛微眯，里面有寒光闪现，冷冷道：“花楼主，你说这些话之前，是不是该告诉我们缸婆到底是什么？” 　　花凝凤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道：“我所知道的，它就是一口青色大缸。这口缸在前朝大学士王垂雪的随记中，被称作‘黄泉之口’，意思就是这口缸能连接地底黄泉，将恶鬼带来世间。” 　　听见花凝凤这般描述后，很多人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王垂雪虽然是前朝的大学士，但是她有一个更加让人注目的身份——“天下行者”。 　　她恐怕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目前为止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宗门传承，却自愿成为“天下行者”的人。 　　王垂雪学富五车，对很多诡异禁忌都有很深的研究，而她的随记更是被朝廷和各大宗门当作瑰宝。 　　因为人类无知，王垂雪就是解开那些未知的先行者，她掌握的讯息自然宝贵异常。 　　可是由于后来朝代更迭，身份特殊的她也因此受到牵连，最后被绞刑至死，而她的随记也因此遗失，偶有现世，都是残页。 　　而花凝凤偶然得到的残页，刚好就有缸婆的记载。 　　按照王垂雪的笔记描述，罡婆是人间的噩梦。 　　它本身只是一个大缸，不知岁月，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苏醒，然后沉睡，继续苏醒，如此循环。 　　只是在沉睡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会逐渐萎缩，变得不复肥厚，宛若一个身体脂肪耗尽的人类，而等到它苏醒后，它又能靠着信徒的献祭，逐渐肥胖起来。 　　当缸婆在醒着时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黄泉之口”，给世间带来灾祸。 　　而且根据花凝凤所说，王垂雪随记残页中叙述，这数千年来，很多人都在尝试阻止缸婆，但都失败了。 　　听完花凝凤算得上详细的解释后，场间的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如今看来，缸婆这次带来的灾祸就是那上千只长腰巨人，甚至更多。 　　以往的水鬼之灾，即便数十年时间都难以消灭干净，而现在要消灭这些长腰巨人谈何容易。 　　自从古荣国破灭之后，长腰巨人千百年来苟延残喘，都在于它们数目稀少。 　　而在它们鼎盛时期，也就是数千人规模的时候，可以说古荣国的大半江山都是它们打下的。 　　一只成年长腰巨人的战斗力在夜间的战斗力不亚于一名三境凝神境巅峰的修行者，那上千只长腰巨人，如果其中还有异种的话，战斗力又会是如何？ 　　整个北地真的要牺牲半数修行者和这些怪物作战？ 　　而且那些长腰巨人的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缸婆。 　　答案显而易见，这些北地修行宗门自私自利惯了，哪里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周围人开始沉默，各怀鬼胎，气氛很凝重。 　　这时，一名身着红裙，腰畔挂着鲜艳红刀的美艳妇人站了起来，有些愤怒道：“你们不说话什么意思，不想打了？” 　　这位女子，就是断水宗的宗主红雪。 　　如果这些长腰巨人外侵的话，首当其中的就是地处北地边缘的她们。 　　花凝凤皱眉，道：“打，我们靠什么打？如果有圣人柳晚坐镇，我怒衣楼也加入。” 　　这时，轮到霸雪柳阁的那位女长老面若寒霜了，冰冷道：“花凝凤你什么意思？我柳晚师姐最近辟谷闭关，哪里有空管这等闲事。” 　　听见这样一番对话后，大厅的正座上响起了一声冷笑。 　　只见刘凤瑶眼中带着寒意，冷冷道：“这就是你们这些修行者的眼界？如果不尽早灭掉那些东西，你们是想等待它们去到你们家门口吗？” 　　花凝凤道：“刘太守多虑了，缸婆带来的祸害虽然无法避免，但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我估摸着就那些长腰巨人了，这不是你们朝廷该管的事情吗？” 　　刘凤瑶一拍桌子，怒道：“我管！我还有三千怒雷骑兵可以给，连我府中的护卫都可以带走，而花楼主，你不会想置身事外吧？” 　　花凝凤是注定了要想把锅甩给霸雪柳阁，回答道：“我说了，如果只靠北地的兵力和我们这些人，要想对付那些巨人和缸婆谈何容易。如果柳圣人愿意加入的话，花某不介意帮朝廷和断水宗一个忙。 　　而且太守你的话不对，按照规矩，这是断水宗的管辖地，不在我们职责范围。” 　　花凝凤想得很清楚，缸婆在带来灾祸之后，就会陷入沉睡，而这些多出来的巨人，因为生育缓慢，迟早都会被消灭干净。但是消灭它们不是现在，作战的也不会是她们。 　　她们离那南北接壤处太远，即便要出手，也得等到其他势力损耗了再说。 　　场间很多北地腹地的宗门，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算盘。 　　听见花凝凤的话后，断水宗红雪哗的一声将桌上的茶杯扫在地上，怒目道：“花楼主的意思是，要让我断水宗单独处理这件事？” 　　花凝凤没有回答，场间其他宗门的人也没有回答。 　　红雪本就丰满的胸口顿时大了一圈，显然是有怒火在胸口燃烧。 　　她陡然盯着花凝凤，吼道：“我断水宗不过两百多人的宗门，你让我们用头去杀那些长腰怪物！” 　　上次行动，断水宗已然损失了十多名门中精锐，这些人最差的都是凝神境上阶，可谓损失惨重。 　　断水宗因为地处北地边缘，作风反而要彪悍一些，没腹地宗门那么多考究，以及会算计，所以一发起火来，这位断水宗宗主就有些收不住了。 　　花凝凤面色不变，道：“我说了，如果有圣人坐镇，怒衣楼自然会加入，不然白费功夫。” 　　那名霸雪柳阁的长老冰冷答道：“我也说了，柳晚师姐在闭关，没空管这些事。” 　　太守刘凤瑶径直站了起来，反问道：“没空管？你当朝廷每年发给你们的供给是白拿的？信不信，我上书女帝，停了你们的供给。” 　　没想到，那霸雪柳阁的长老反而笑道：“先不说女帝应不应许太守你的建议，就算女帝真的要停止供给，我霸雪柳阁会在意那些资源？凤瑶太守，你才来北地几年，能知道北地有哪几条路最窄，哪几条河最深？” 　　作为北地第一宗门，霸雪柳阁底蕴深厚，再加上有圣人坐镇，自然不受还远在天边的女帝控制。 　　说实话，即便女帝野心再大，此刻对于北地也有些鞭长莫及。 　　听见这一轮对话后，顾九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这几个北地的修行宗门翘楚，看起来高大上，实则明里背里尽是算计，讲的都是利益。 　　即便北地第一的霸雪柳阁也不例外。 　　什么人命啊，狭义啊，在她们眼中真的犹若草芥。 　　顾九不禁又想起了那个问题，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修行宗门连一点侠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让人厌恶的油腻。 　　他又想起了四水村那些因自己枉死的人，心生歉意，同时又有些畏惧。 　　人的生命不应该那般没有尊严，即便这个世界再黑暗。 　　顾九看着霸雪柳阁那位长老，站了出来，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家柳晚挺叼？是不是觉得没有了她，我们真的无法成事？你霸雪柳阁在这件事上当了缩头乌龟，那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横？” 　　这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语出惊人的顾九身上。 　　早已在北雪茗会上一鸣惊人的少年，这次会再次做出什么样的出格举动。 　　不，不，不，这已经出格了。 　　那位霸雪柳阁的女长老看着顾九，冷冷道：“你这是辱我霸雪柳阁，还有我阁圣人？” 　　顾九冷笑一声，道：“什么叫辱你，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有种你们就加入，不敢就别废话！” 　　面对这样的讽刺，那位霸雪柳阁的长老居然忍了下来，虽然忍得很辛苦，但是还是忍了下来。 　　大人只看利弊，何必与小孩置气。 　　这小孩有机会慢慢收拾，别被气得下了套。 　　看见对方居然真的硬吃了这个瘪，顾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真他娘能忍啊。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花凝凤，道：“花楼主，柳圣人不加入，你加入吗？” 　　“我……” 　　花凝凤刚开口，顾九就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还是不加入。” 　　说着，顾九走到了大门前，轰然推开了本来因为议事关闭的大厅大门。 　　这一刻，外面的风就灌入了厅内，很是爽快。 　　他身后，跟着小七和苏樱，看起来人丁微薄。 　　顾九回首看着里面的这些宗门大人物，道：“我还年轻，不知道你们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修行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不去阻止那些东西，就任由它们吃人？是啊，按照这几位大佬的意思，反正火还没烧到我家，管那些干什么？ 　　我先说，这把火离我清流书院尚远，但是……我加入。” 　　说这句话时，顾九眼神坚定，宛若黑夜中最为明亮的星辰。 　　几乎同一时间，小七和苏樱举手，表示赞成。 　　谁能想到，最先决定加入这件战事的是场间最年轻，也仿佛最微不足道的三人。 　　红雪眼眶有些发红，激动道：“多谢三位相助！” 　　这时，清溪书院的洛霖踌躇良久，道：“我清溪书院也加入。”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清溪书院弟子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里面的争吵声她们早就听到了，而这些年轻人心中的热血还没有散，所以想法自然和里面的很多大人物不同。 　　成年人只看利弊，小孩才分对错，所以有时候，小孩要可爱一点。 　　因为她们的眼睛都要黑白分明一点，如白山黑水一般，很是显眼。 　　这时，云山剑宗的孤刃峰峰主席水月开口道：“我云山剑宗也加入。” 　　紧接着，天照宗的长老表示加入。 　　几乎同一时间，大厅外号称“家里很有钱”的王飞曦开心得跳了起来，高呼道：“天照宗万岁！” 　　“万岁！”后面的天照宗女弟子跟着吼道，很是兴奋。 　　这些年轻的三代弟子，打心眼认同自己宗门长辈刚刚做出的决定，怎么能不兴奋。 　　受到这种气氛影响，剩下还没表态的宗门弟子不禁开始躁动起来，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直接高呼道——“师祖，加入吧。” 　　于是乎，又有更多宗门表示加入。 　　此时没有天光，但是不知为什么，断水宗宗主红雪总觉得这大厅内外都明亮了不少。 　　最终，场间只剩下了怒衣楼、霸雪柳阁等十来个宗门没有表态。 　　这些宗门的大人物很多知道缸婆的可怕，也一向以霸雪柳阁和怒衣楼这些老牌强势宗门为风向标，所以一直没有做选择。 　　直至此时，霸雪柳阁的长老道了句“真想知道你们会怎么个死法！”，替她们做了决定。 　　是的，在这位霸雪柳阁长老的眼中，只觉得加入的人愚蠢之极。 　　情况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花凝凤内心也一阵阴郁。 　　顾九没有看她们，只是拍了拍门框，道：“如果不想加入的，现在可以走了。” 　　这时，太守刘凤瑶站了起来，将酒杯掷在地上，高呼道：“如果不想加入的，现在可以滚了！” 　　外面大部分年轻弟子听见这句霸气侧漏的话后，不由得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什么狗屁北地第一，北地前三，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滚回家玩蛋吧！ 　　而剩下的那群没有表态加入这场战事的宗门弟子，在这些欢呼声中，无不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愧疚。 　　她们其实真的很想，很想加入这件事。 　　这些年来，修行近乎是她们的全部，她们一直接受到的教诲就是修行能得大道，大道之后是大自由。 　　而现在想来，正如顾九所说，她们还年轻，大道太过漫长，而这漫长的时光里，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只为了那个遥远的大自由？ 　　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答案。 　　而场间那些高呼的年轻修行者，已经给出了答案。 　　至少在这一刻，她们认为听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自由。 　　面对着那些嘲讽的欢呼声，霸雪柳阁长老拂袖而去。 　　在离开的时候，她不禁冷冷看着顾九，语气森寒道：“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 　　面对这句威胁的话语，小七直接反击道：“回去当你的千年王八吧！我家师弟活得久不久，管你屁事！” 　　不得不承认，小七毒舌起来还真是要命，以至于这长老都想当场杀人了。 　　最终，怒衣楼和那其余几个宗门带着人走了。 　　顾九看着大厅外那一双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只觉得这世界还不错。 　　至少大部分年轻人，血未冷，气未散。 　　侠气依然在。 　　 第30章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 　　 　　当这些人留下来，准备一起干一票的时候，顾九突然觉得这世界还不错。 　　当这一切成为定局，那些留下来的宗门老人赫然发现，这应该是北地修行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盟。 　　虽然有以霸雪柳阁为首的“半壁江山”没加入，但并不妨碍它成为北地历史上的壮举。 　　这一夜，太守府内的气氛很热烈，除开小部分胆小的女弟子外，剩下的大部分年轻女弟子无不双眼放光，很是兴奋。 　　这些老人见到自家弟子这般模样，一时不知道是悲是喜。 　　她们也曾经年轻过，只觉得修炼得越久，生活反而越像个泥潭，吞噬了她们很多可能，变得死气沉沉。 　　但是不管是热血也好，冲动也好，看起来很美好，但都有代价。 　　霸雪柳阁与怒衣楼等宗门这次看似丢了脸，实则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到最后，流血牺牲的还不是她们。 　　不过想到之前的决定，这些宗门大人物却并不后悔。 　　正如顾九所说，她们即便修炼到了这些弟子所谓的精深处，依旧有些迷茫。 　　修行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活着？ 　　罕有修行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缘于修行虽然辛苦，但是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她们至少活得还算有尊严，不至于在某天夜里突然丢掉了性命，尸骨无存。 　　所以修行是为了变强，变强是为了自保，享受百姓给予的羡慕与敬畏，成为了她们修行的意义。 　　但是即便她们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意义实在是太肤浅了些。 　　这就和普通百姓分成了好几个阶层，富贵家庭时不时向家境一般的人展现优越感是一样的。 　　修行的意义如果就是这种优越感，是能够让很多人沉迷其中，但是却很容易让人感到空虚，甚至有些憋屈。 　　比如今天的事情，如果她们都和霸雪柳阁一样不管不顾，会不会憋屈到死？ 　　任由那些血腥的长腰怪物在北地驰骋吃人，因为离自己还远就装看不见，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MMP，老娘不要当乌龟，老娘要杀“人”！ 　　这就是这些宗门大人物在当时热列气氛怂恿下产生的冲动，然后没有忍住，所以才促成了这次结盟。 　　面对这次结盟，顾九初始很兴奋，但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独自找了个地方，抽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这件事是他挑起来的，而他自然需要做不少事情。 　　与上千只长腰巨人作战，这已经算得上一场战争。 　　根据现有情报得知，这样规模的长腰巨人已经算得上当初古荣国最为恐怖的征伐武器。 　　从那一千名全军覆的怒雷骑兵就可以看出，这些长腰巨人的战斗力真的算得上恐怖。 　　要知道怒雷骑兵已经是整个北地最为精锐的骑兵，没有之一。 　　能比她们强的，只有女帝麾下的玄甲军了。 　　而这样一支军队遭遇上千只长腰巨人，可以说是被完全碾压。 　　顾九没有上过战场，也不知道这长腰巨人实力具体如何，再加上后面还有一个缸婆，他自然需要谨慎些。 　　花凝凤说必须有圣人坐镇这场战争才有意义，虽然有拉霸雪柳阁下水故意夸大的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一位圣人坐镇情况肯定会好很多。 　　只是霸雪柳阁，呵呵…… 　　在这一刹那，顾九甚至有将霸雪柳阁和怒衣楼北楼挑了的冲动。 　　这北地的修行宗门如一潭死水，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估计也和这几个领头羊引起的风气有关。 　　北地，也许真该换一换天了。 　　…… 　　太守刘凤瑶连夜在调集兵马，制定策略。 　　这方面顾九不擅长，他自然不用参与，他相信刘凤瑶和那些老家伙会做得不错。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合适的时候成为那柄最为锋利的剑而已。 　　顾九已经提前告知，他的一位长辈会全程参与，只是不会露面。 　　对于这位能教出顾九这种传人的长辈，这些宗门大人物自然很感兴趣，有的甚至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 　　结果那些人还没试，顾九就透露道：“你们就当有一位搬山境的战力，嗯，算上阶吧。” 　　听见顾九这句话后，在场的不少人手都是一抖。 　　搬山境上阶，已经算得上半圣。 　　这个境界，离圣人只剩下了一步之遥，这道沟壑虽然很难跨越，但已经算得上北地最为顶尖的战力。 　　众人这才明白，清流书院有一位半圣做后台，甚至还不止一名半圣做后台，怪不得之前能那样和霸雪柳阁、怒衣楼叫板。 　　由于情况紧急，太守刘凤瑶担心那些长腰巨人提前发难，影响局势，于是准备一边行军，一边制定策略。 　　于是第二日，刘凤瑶带着三千怒雷骑兵，以及两千精锐士兵出发了，算得上掏空了家底。 　　面对长腰巨人这种敌人，太过平庸的军队反而是累赘。 　　顾九、苏樱、小七和赵楚灵依旧同坐在那辆马车内，只是车内此时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天照宗的王飞曦。 　　这位身着黄色流苏裙的天照宗女天才，仿佛根本不知道害羞是何物，一边和小七这位生死战友交流着感情，一边勾搭着顾九，很是自然。 　　对于这位一言不合就要嫁给自己相夫教子的女子，顾九居然一时有些无可奈何。 　　顾九记得很清楚，王飞曦这位宗门天才的梦想就是给自己生孩子，养孩子，接地气得一笔。 　　如果以这个世界的三观来说，那就是对方想在他这里吃软饭。 　　即便这个世界男女三观颠倒，但是对顾九来说没用。 　　顾九的三观，注定了他认可“女追男隔层纱”这种说法，前提是这女的顺眼。 　　而王飞曦看起来挺顺眼。 　　面对着王飞曦的不断套近乎，有时候甚至很自然牵起了顾九的手，苏樱和大屁股都感受到了危机。 　　王飞曦容貌比不过苏樱，身材比不过赵楚灵，但是她胜就胜在大方。 　　不仅大方，还大胆，从上次对顾九说自己想给顾九生孩子就可以看出，这份大胆是苏樱和赵楚灵拍马都赶不上的。 　　只有小七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如果小七懂了，能忍？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师弟？ 　　（PS：还有一章，争取尽快肝出来，想食刀片。） 　　 第31章 整个世界 　　 　　五千来人的军队听起来一般，但是由于训练有素，布阵合理的原因，一眼看去居然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路上，写着“唐“字的红色战旗随风招展，仿佛流动的云霞。 　　此次留下来的修行者有四百多人，修行境界与战斗能力有高有低，所以老带新堪堪持平，应该能与同等数量的长腰巨人对垒。 　　这样一场战争，想没有牺牲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幻想。 　　顾九并不贪心，只是想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尽可能将这牺牲降得足够小。 　　这一次他和这群士兵、修行者想要证明的事情很多，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像外界宣布一件事——唐国的百姓不是任意践踏的存在。 　　这些长腰巨人之所以会这么嚣张，是认定了北地的修行者一盘散沙，根本难以给它们造成足够的威胁。 　　顾九猜测，那些在夜色中随意取人性命的鬼怪，大概也是如此。 　　它们认定了人族的修行宗门大概率只会顾自己，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将人类当作牲口般屠杀与食用。 　　而这一次如果成功，北地的风气也许会因此改变。 　　这是顾九想看到的局面，但他并不清楚那些大人物的想法，即便如今她们是同盟。 　　看着这进退有度的军队，顾九突然觉得这太守刘凤瑶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顾九接触到的朝廷中人并不多，到目前为止，这位太守是看得最为顺眼的存在。 　　因为她的气度与血性已经超出那些只知道妥协的家伙一大截。 　　据说这家伙是皇亲国戚？谁的亲戚？ 　　长腰巨人与缸婆出没的区域位于北地边缘，那个镇子叫做白石镇，由于交通相对闭塞，所以才出现了镇子成为了长腰巨人巢穴，当地守军也不知情的情况。 　　或者说，在那种地方，不管是宗门还是朝廷，势力渗透得都不够。 　　这种地方和之前临水镇的情况很像，属于三不管区域，所以很容易出事。 　　断水宗作为离这片区域最近的宗门，其实也隔着数百里距离，是真正的鞭长莫及。 　　之前孤立无援的断水宗宗主红雪真的是有些绝望，恨不得当场拔刀和花凝凤之流干起来。 　　因为顾九的原因，她们宗门如今拥有了这么多盟友，所以整个断水宗上下无不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感激。 　　一向有些闷骚的断水宗宗主红雪甚至暗地里指示——“以后清流书院的仇人就是我断水宗的仇人。谁想要动清流书院，就等于动断水宗。”，可见对顾九有多么感激。 　　要不是宗门红雪嫌弃自己年纪大了，恐怕还想和清流书院联姻。 　　当然，到了这个阶段，得知清流书院有半圣撑腰后，想联姻的人就多了，入赘都行。 　　特别是顾九长得那般好看，怎么看都不亏。 　　顾九想要当一股清流，让这浑浊的世界变得清明一些。 　　目前来看，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想到这里，顾九眼里就露出了一股狠劲，不仅杠了小七两次，还胡了小七，弄得小七捶胸顿足。 　　顾九见状道：“师姐，别锤了，再锤就凹了。” 　　之后自然迎来的是小七一顿暴打。 　　顾九坐在马车内氛围轻松，而外面的气氛却有些肃杀凝重。 　　如今他们离白石镇只剩下了一日不到的路程了，由于那地方太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这支军队需要在断水宗先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断水宗有“断水”两字，宗门前自然有一条大河，只是如今到了枯水期，河水很浅。 　　而大河另一边的断水宗则是一个建筑风格颇为粗犷的城堡，有一种狂野的美感，就和身着红衣红裙的断水宗女弟子一样。 　　用顾九的话说，这些妹子有些辣。 　　这断水堡占地很大，里面甚至有一片草场，养着牛羊，看起来很富足。 　　军队在断水宗外驻扎，而几个大人物则在里面继续细化战略。 　　清流书院三人很自然地被断水宗奉为了最为尊贵的客人，一连七只美味烤羊腿，吃得三人有点撑。 　　特别是小七，一人吃了三个半，都不想动弹了。 　　顾九不禁皱眉道：“师姐你怎么这么能吃？” 　　小七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小，正在长身体。” 　　顾九看着对方的胸脯，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发现顾九的目光后，小七顿时嚎道：“师父父，师弟他又嘲讽我！” 　　顾九连忙道：“我哪有！我只是，嗝……” 　　顾九的一个嗝顿时引来了小七一阵爆笑，连苏樱都忍不住了，莞尔一笑。 　　不管什么时候，小七的气质永远都和她的那柄水堰剑一样，有些莽；而苏樱则一直都是温柔秀美，即便遇到很好笑的事情，笑容都并不会太浮夸，有些腼腆。 　　如今大屁股师姐和王飞曦都回到了自家宗门，顾九回忆起了今天车厢内的景象，只觉得那四人麻将，一人观战的景象多热闹。 　　哎，要是这些女的都是自己的，会不会挺好？ 　　不过片刻之后，顾九还是先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目前对他来说，有小樱樱和小七就够了。 　　在意的人越多，束缚也多，反而会限制自己的手脚。 　　这个时候，明月高悬，顾九情不自禁想起了顾晓晓来。 　　这巨人和缸婆的信息据说是晓晓和她的师祖传回来的，那晓晓，你现在在哪里？ 　　得知晓晓的师祖有近搬山境的修为后，顾九并不太担心自家妹妹的安危。 　　毕竟能在那些被称作禁忌的未知领域混这么多年，晓晓的这个师祖本事应该不小。 　　只是在这个时候，顾九依旧想她。 　　他想起了很多个这样的月夜，两兄妹并排躺在藤椅上，随意聊着天，很是美好自然。 　　当时的顾九没有发现，在聊天的过程中，顾晓晓的眼里一直都是他。 　　仿佛他就是漫天星辰，他就是整片夜空，他就是整个世界。 　　只是这个时候的顾晓晓，已经暂时放下了这个世界。 　　让她快乐又心酸的世界。 　　她在修行，不仅要磨练技艺，更要磨练心境。 　　（PS：更新完毕，晚安） 　　 第32章 浪费与浪漫 （第一更） 　　 　　午时的山林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前行，很是谨慎。 　　她浑身都是泥土，怀里是几个看起来很小的野果。 　　这种野果，通常是酸涩的代名词。 　　这是一个标准的混得极惨的女乞丐，而主人翁却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朱巧巧。 　　朱巧巧这些天瘦了很多，从胸就可以看出，不然她也不会从那山缝中挤出来。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这片山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现在身体虚弱，跑得慢，而这片山林周围，那种长腰巨人的活动却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白天都有那高大的身影经过。 　　要不是有那山缝在，恐怕她早就没命了。 　　今天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她才出来找点吃的，好继续在那山缝里苟起来。 　　现在的朱巧巧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关近了一个监狱里。 　　不，监狱里还好些，至少比山缝宽敞。 　　然后朱巧巧很快发现，自己连山缝都要没有了。 　　她躲在一棵树后，发现一只长腰巨人正蹲在那条山缝前，鼻子不断耸动，像是在找某种东西。 　　对方要找的，除了她还有谁？ 　　朱巧巧只觉得一阵绝望，身体有些发虚，连忙咬了一颗酸涩的果子压压惊。 　　明明是白天，还是午时，这东西怎么已经开始觅食了？ 　　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洒落下来，落在那个腰身很长的怪东西身上，看起来很是斑驳。 　　明明是暖阳天，朱巧巧内心却布满了寒意。 　　这些天来，她曾无比厌恶卡住她胸的山缝，现在却无比怀念。 　　至少在那里，这些怪东西还要不了她的命，她还觉得安全。 　　这时，那长腰巨人突然一扭头，吓得朱巧巧立马贴在了树后。 　　山林内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朱巧巧只觉得自己变快的心跳，都会透过树木传到地上，然后顺着地面传到那巨人的耳中。 　　朱巧巧没有看见，这只巨人只有一只眼睛。 　　那只独眼同样很大，亮得可怕，缓缓扫视着周围。 　　最终，它将目光锁定在了朱巧巧所在的那棵树身上。 　　独眼长腰巨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听着那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朱巧巧只觉得心脏都要炸裂了。 　　这时，只听见唰的一声，一只蛇被长腰巨人惊动，从朱巧巧身后的那棵大树旁窜了出去。 　　那独眼长腰巨人看着蛇离去的方向，停下来额脚步。 　　最终，它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缓缓往山下走去。 　　发现对方走远之后，朱巧巧立马连滚带爬窜入了那山缝中，然后凭借着自己小了一个罩杯的身材，躲在了山缝中的一块岩石后，瑟瑟发抖。 　　她的手上，那几颗野果已经被捏爆成浆了，然后她又饿得难受，只能用舌头舔起那些酸涩的果浆来，看起来宛若一只心酸的流浪猫。 　　…… 　　半夜时分，正在睡觉的苏樱突然被顾九唤醒。 　　发现顾九正在看着自己，衣衫有些不整、胸口沟壑明显的苏樱顿时脸颊红成了一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害羞的用被子捂住了胸口。 　　对于对方这个动作，顾九看得心都要醉了。 　　因为实在是太好看，太诱人了点。 　　不过想到还有正事要做，顾九立马收拢了心神，对着苏樱道：“姑姑，我想先去探探情况。” 　　苏樱皱眉，道：“你？” 　　顾九点头，道：“对，就我。如果别人白日里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跟着我家长辈去探情报了，两日之内必回。” 　　如今知道顾九秘密的只有苏樱一人，连小七都不知道。 　　小七一度以为顾九说的后台是吹的，只觉得顾九真会骗人，果然和传说中的漂亮男孩子一样。 　　明白了顾九的想法，苏樱不由得道：“可是你不是不认路吗？” 　　苏樱这句话说得其实比较委婉了，顾九岂止是不认路，简直就是个路痴。 　　“没事，我去借了个指南针和一张地图。”说着，顾九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罗盘，以及一张小地图。 　　看着这两样东西，苏樱眉头微微挑起，道：“谁给你的？” 　　顾九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不过还是坦诚道：“王飞曦给的，她有钱，这种东西不缺。” 　　苏樱鼻头皱了一皱，道：“她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九刚想说“就在来见你前”，然后突然闭上了嘴巴，道：“我白日里和她说过这事，晚上她就派人送来了。” 　　苏樱看着顾九很纯真的眼睛，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小九，你一定要小心些，即便你是搬山境，但那些长腰巨人数量实在太多了些。” 　　看见苏樱有些微皱的眉头，顾九不由自主伸出了手，用手指像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她眉头，道：“小樱樱，别担心，我打不过就跑。我还没和你练‘巫山云雨’，怎么会舍得出事。” 　　这一刹那，苏樱只觉得心跳得好快，整个房间都是暖洋洋的，甚至有点热。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 　　这一次，顾九没动，苏樱却动了。 　　她直接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然后她的唇就贴上了顾九的。 　　顾九只觉得苏樱的嘴唇冰凉凉的，有一点甜，然后身体每个细胞都因此欢愉起来。 　　两个呼吸之后，苏樱害羞地躺了回去，还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这模样，真是太男男腔了！ 　　“不过我喜欢。”顾九看着对方的样子，暗暗道。 　　…… 　　被苏樱吻了一口的顾九只觉得神清气爽。 　　无声无息出了断水宗后，他竟然手一挥，让手镯化作了飞剑，御剑而行起来。 　　此时星垂平野，视线很是开阔。 　　顾九御剑而行，凉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很是畅快。 　　飞到兴奋的时候，顾九甚至不断往上，发出了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越往上飞，温度就越低，空气也越是稀薄，即便天地元气也是如此。 　　顾九身体没入了云层中，眉间逐渐结了一层薄霜。 　　他本可以再往上的，想看看云层之上是什么模样，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上去。 　　因为继续往上的话，空气与天地元气接近于虚无，御剑会很累。 　　顾九从云层缓缓下落，看着脚下的土地，只觉得原来修行还真的能给人带来更多的自由。 　　很快的，他就看见了那片地图上的山林，缓缓落下地来。 　　即便是他，飞行了这么久也需要回气。 　　顾九不知道，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会做这种事情。 　　即便像柳晚这种圣人，识海都不是无穷无尽的，都要时不时修炼补充，而顾九不存在这种问题。 　　所以他敢这般浪费。 　　浪费有时候往往就是浪漫，比如带小樱樱飞一次？ 　　顾九这般想着，逐渐走向了那山林里。 　　 第33章 脸盲 （第二更） 　　 　　顾九走在山林里，气定神闲，宛若出来散步的一般。 　　他看起来走得并不快，但是转眼间就上了山。 　　这山林里的光线不好，但是这问题对于顾九来说并不存在。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看着指南针，找准方向，走过去而已。 　　没过多久，顾九就停下了脚步，缘于黑暗之中多了不少晃动的黑影。 　　这些黑影很长，如一根根竹竿，看起来有些诡异。 　　林中的树木遮住了星辉，一些显得黯淡。 　　顾九虽然看见了它们，却并没有现身。 　　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顺着一棵树爬了上去，如壁虎一般，俯瞰着这一切。 　　这是顾九第一次看到长腰巨人这个物种，看着那一双双泛着冷光的大眼睛后，他只觉得这种东西长得还真是惊悚，很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 　　事实上，顾九曾经“见”过一只长腰巨人，还和对方交过手，只是当时的他躺在棺材里睡熟了，所以没印象。 　　发现这片山林里已经有不少长腰巨人在活动后，顾九认定了方向是对的。 　　顾九没有继续在地上走，而是开始踩树而行。 　　从一棵树的树梢到另一棵树的树梢，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他的身体很是轻灵，宛若一根羽毛，落在树梢时连树枝都只是微微颤抖。 　　就这样在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巨人头顶前行了一阵，顾九突然停在了一根树枝上。 　　缘于他看见了一只长腰巨人正趴在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山缝前，鼻头一直在耸动，仿佛在搜索着什么。 　　对于对方这样的表现，顾九自然生出了一些兴趣。 　　因为他觉得对方是在找吃的，而长腰巨人的食物一般都是人。 　　这证明那山缝里有人？ 　　没过多久，那长腰巨人就站了起来。 　　顾九这才发现，对方只有一只眼睛。 　　这长腰巨人另一只眼睛仿佛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已然破碎扭曲，看起来有些恶心。 　　这独眼长腰巨人明显变得暴躁了不少，不断踱着步，然后身体猛然下沉，伸出了自己那如蟒蛇一般的手臂，搅得山缝一阵颤抖。 　　这长腰巨人知道有人在那里，但是它偏偏无可奈何，不由得格外气闷。 　　不过它又害怕同类抢吃的，也一直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就在这长腰巨人无功而返，准备收手时，它突然发现肩膀上多了一个人。 　　它只有左眼，那人却站在他右侧肩膀上，所以即便它眼睛很大，也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独眼长腰巨人吓了一大跳，猛然扭头，发现肩膀上哪里有半个人影？ 　　MMP，该不会遇到鬼了吧？ 　　它再次转回了脑袋，赫然发现刚刚那个人正站在自己左肩，看着它笑。 　　这个人类笑看起来很好看，但是长腰巨人却感受到了恐惧。 　　就在它猛然出手，击向顾九的刹那，顾九身形一晃，一道青色的剑罡就送入了对方太阳穴中。 　　长腰巨人的身体静止了下来，仿佛凝固了一般。 　　它那如蟒蛇般的手臂停在半空中，离顾九只剩下了数尺距离。 　　咫尺天涯。 　　下一刹那，长腰巨人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下，已然没了气息。 　　顾九站在那里，挑眉道：“原来这东西的死穴是太阳穴是真的。” 　　要对付这么多巨人，刘凤瑶她们自然会收集资料，而太阳穴是这巨人的死穴是最为重要的情报之一。 　　顾九一击得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向那山缝看去。 　　这时，山缝后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 　　顾九看着对方，道：“这个巨人已经被我杀了。” 　　黑暗之中，朱巧巧看不清顾九的脸，以为得救了，慌忙爬了上来。 　　而当她在星光下看见了顾九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后，全身颤抖了一阵，楞在了原地。 　　顾九见状，疑惑道：“怎么了？放心，我不是鬼，是人，你看我有影子。” 　　说着，顾九站在那里，向还在山缝中的朱巧巧展示着自己的影子。 　　顾九剑目如神，根本不存在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的情况，但是他脸盲。 　　对，他不信刘，还是脸盲。 　　更何况现在朱巧巧变化太大了，所以他真的没有认出这个被自己废掉的女人。 　　看着朱巧巧还是不打算出来，顾九不由得从剑镯里掏出了几个本来用来当夜宵的羊肉夹馍，再加上一壶水，放在了山缝前，道：“我还有事，你如果不方便的话先在里面呆几天。几天之后应该会有军队来这里剿灭巨人，到时候你再跟着军队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走了。 　　朱巧巧畏畏缩缩地走到了山缝口，捡起了地上的肉夹馍和水，转瞬跑了回去。 　　狼吞虎咽吃完了一个肉夹馍后，她再次出了山缝。 　　外面早已没有了顾九的身影，朱巧巧看着远方，眼瞳里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手上剩下的肉夹馍，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干什么。 　　她现在只知道，真香！ 　　顾九往山下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城镇。 　　夜色中的城镇很是静谧，没有一丝灯火。 　　根据情报反应，之前在这里的巨人只有十来只，刘凤瑶的骑兵是在山林中中了埋伏，可见这里恐怕不会有大部队。 　　顾九对这些长腰巨人没太大兴趣，他有兴趣的是那口缸。 　　这个花凝凤口中的“黄泉之口”，历代修行者无可奈何的存在，他想去见识见识。 　　谁叫他见识少呢。 　　下山的途中树木变得稀疏了不少，但是顾九也没有遇到巨人，所以很快就潜入了那座死寂的城镇中。 　　顾九记得，那名唯一的幸存者说她们是在镇子东南角的一个地窖发现了那口缸。 　　如今这口缸会不会又回到了那里？ 　　顾九决定去看一看，如果缸婆不在那里，他刚好可以探一探下面的虚实。 　　很快的，顾九停下了脚步，透过墙角看向了拐角的街道。 　　只见那泥泞的街道上，此刻正趴着一只长腰巨人。 　　这只长腰巨人的动作是有些反常的，毕竟顾九这一路走来，那些巨人都是像人一样行走。 　　而这一只，则更像是某种爬行生物，趴在地上。 　　这只怪异的巨人趴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窜上了房顶，巡视开来。 　　顾九发现，这家伙的敏捷度要比之前他遇到的高几个档次不止。 　　难道，这就是刘凤瑶口中的异种？ 　　（PS：接下来的章节别等了，我眯一会儿再码。） 　　 第34章 大哥，给点面 　　 　　那只四肢着地的长腰巨人动作很是轻灵，即便在看起来并不牢固的屋瓦上窜行，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和它的体型很不相符。 　　因为以它的体型，估计得接近千斤。 　　在顾九的眼中，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 　　顾九隐匿在黑暗之中，没有现身，他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下来。 　　很显然，这种爬行的长腰巨人负责的是巡视的工作。 　　如果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又何必巡视？ 　　在那只长腰巨人飞身扑往另一侧的屋檐的刹那，顾九疾行如风，如幽灵般掠向了这条街道。 　　整个过程，顾九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身形也一直隐匿在阴影中，可谓将潜行的精髓运用到了极致。 　　可这世界没法隐身，还是有点蛋疼。 　　就在顾九准备一口气掠过这条街道上，他的头顶陡然发出了一阵瓦片碎裂声响。 　　顾九停下了脚步，站在屋檐下，看向了上方。 　　难道被发现了？ 　　在顾九看不见的屋瓦顶上，那只爬行的长腰巨人去而复返，鼻孔不断耸动着，大眼中不断闪烁着阴邪的光线。 　　顾九站在那里，脸上并没有任何慌乱的情绪。 　　如果他想，可以轻易杀死这东西，只是他还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那长腰巨人闻了片刻之后，猛然往下探出口头，然后与顾九四目相对。 　　这样一只长脸和这样一双巨大的眼睛陡然出现在视线中，顾九还是吓了一跳。 　　那长腰巨人发现了顾九，嘴巴咧开，刚准备发出一阵兴奋的嘶吼，顾九手腕上的镯子已经飞了出去，化作了一道凌厉的流光，穿过了这巨人的脑袋。 　　左边太阳穴进，右边太阳穴出，一串飞舞的血花，干净利落到了极点。 　　那长腰巨人的身体顿时静止在了那里，连表情都凝固了。 　　飞剑上剑火流转，灼干净污秽的同时，又化作了镯子的形状，轻巧地扣在了顾九手腕上。 　　一击得手，没太大难度，顾九感觉良好。 　　可是下一刹那，那长腰巨人发出一声嘶吼，压碎了房屋的同时，向他直接压来。 　　这样的变化明显出乎了顾九的预料，都说太阳穴是这长腰巨人的死穴，可是对方太阳穴都被洞穿了，怎么还没死？ 　　嘭的一声，砖瓦连着那巨人的身体砸落下来，顾九没有躲开。 　　紧接着，那巨人的双臂顿时如蟒蛇一般飞出，快若闪电，一刹那就将顾九的身体重重缠住。 　　这一刻的顾九就像是被巨大蟒蛇缠绕，淹没其中的遇难者，很快消失不见。 　　这只长腰巨人明显不傻，知道那一飞剑的威能，所以这一击显然没有留任何退路，想将顾九直接挤压至死。 　　可是它很快发现，顾九很硬，比铁石还硬。 　　以它的这个发力程度，即便是真正的铁块也变成泥了，而顾九却一直在那里。 　　被这个东西重重叠叠裹在里面，顾九也有些尴尬。 　　MMP，大眼老哥，能给点面子吗？ 　　我走的无敌流。 　　下一刹那，一阵清光弥漫而出，长腰巨人缠绕的手臂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条条裂纹，宛若崩裂的岩石。 　　紧接着，清光变得更加明亮，长腰巨人的整条手臂都炸了，血肉洒落一地。 　　顾九站在原地，纤尘不染，还在整理发型。 　　本来不想打草惊蛇的，但是暴露了，这有什么办法？ 　　空气中多了一道残影，顾九的身体从街道这边掠到了那边，快若闪电。 　　然后他继续前行，没有再看这长腰巨人一眼。 　　只见那只长腰巨人的脑袋，在下一刹那脱离了脖子，砸落在地，断颈处光滑如镜。 　　就在顾九料理了敌人，往前走的时候，那只没有了脑袋的巨人双腿弯曲，猛然一冲，如一根巨大的木桩般飞了过来。 　　顾九见状，眼珠都要落了出来。 　　尼玛没有脑袋还能搞事？ 　　下一刹那，一道清光闪过，这截“木桩”顿时从中分开，变成了两截。 　　看见对方都这样了腿还能动，顾九再一挥手，拦腰斩断。 　　直至这长腰巨人被真正的大卸八块，它才算真正的“寿终正寝”。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发现这巨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如果这种异种数量多了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顾九很快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房顶，已经出现了三只这样的长腰巨人。 　　它们看着顾九，有些忌讳，并没有马上攻击。 　　紧接着，城镇中不断出现了那些黑色的影子。 　　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潜行就失败了，顾九不禁有些郁闷。 　　他在想着是一瞬间杀了这三只巨人，然后再杀他个七进七出离开，还是继续去那地窖里看看。 　　顾九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飘向了屋顶，开始疾行起来。 　　那三只长腰巨人见状，立马跟了过来。 　　就在第一个长腰巨人接近顾九的刹那，那只手镯不知什么时候被顾九扔在了地上，然后冲天而起！ 　　飞剑犹若闪电，瞬间钻入了这长腰巨人的胸膛，然后通过脖子，破开了脑袋飞了出去，血花飞洒。 　　这一切完成得相当写意，但是带来的震撼力却格外可怖，以至于剩下两只长腰巨人很明显有了一个刹车的动作。 　　很快的，顾九踩着飞剑没入了那个还没填好的地窖里。 　　这个地窖因为当时入口太窄，要搬出那口青色大缸必须扩宽，即便现在还有火药炸过的痕迹，所以顾九一瞬间就找到了。 　　而那些长腰巨人赶到这入口时，都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一双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这个洞口，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既有愤怒，又有不甘，更有恐惧。 　　它们明显有些忌讳下面某种东西，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最终还是散了开去。 　　顾九落了下来，只觉得这地窖真的很深。 　　这一路上，地上还有不少拖拽的痕迹，很明显是当时运送那口大缸造成的。 　　这条痕迹在进行了约莫一百来丈距离后停止了。 　　那是一堵灰色的石壁，有一处凹陷，正如那名断水宗弟子所说，很像之前有一个体型很大的东西镶嵌在里面一般。 　　顾九不由得继续往前走，然后来到了一片“虚无”之中。 　　是的，空旷得近乎虚无。 　　 第35章 相煎何急 　　 　　那名幸存的断水宗弟子没有撒谎，这片空间实在是太深，太宽，如一片汪洋大海。 　　即便顾九目力如电，依旧无法看到这片区域的边缘。 　　到了这里，四周的黑暗宛若浓稠的墨汁，仿佛连一切光线都能吸收。 　　顾九甚至有了一种身在淤泥中的压抑感。 　　其实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丁点光源了。 　　顾九能放大一切微弱光线的剑目都逐渐失去了作用，只能将剑镯变成了剑，然后燃起火来。 　　顾九举着这世上最为奢侈的“火炬”，行走在这片黑暗里。 　　有了这火光的照耀，顾九能看得更远了些，但是依旧不见任何边界。 　　整片巨大的黑暗之中，只有他这点火光在闪烁着，看起来很微弱，宛若至暗世界的一只萤火虫一般。 　　脚下的土地很干燥，走起来会飘扬起旋转灰尘。 　　顾九走了起码两盏茶时间，没有看见任何生命的迹象。 　　一丁点都没有。 　　地上除了石头，就是灰尘，连一棵杂草都没有。 　　而且他依旧没有看见这片区域的边界，仿佛地上的路都是无限的，不知蔓延去往何处。 　　又走了起码一盏茶功夫，顾九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深渊。 　　本来以为会一直蔓延下去的土地，在此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层。 　　顾九手一扔，这柄燃烧着火焰的飞剑就向下落去，直至落了半炷香时间都没见底。 　　我的乖乖，这得多深？ 　　顾九害怕自己与飞剑失去联系，于是意念微动，飞剑在他的意念操纵下又飞了回来。 　　顾九站在这断崖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实在太宽了些，要想找到某种东西还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要不是有个指南针，说不定他早就迷失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那种情况下，他想要出去的话，只能靠着飞剑往上飞，然后凿开一条通道通往地面，那简直费大劲了。 　　顾九不是一个爱费劲的人，他懒。 　　既然找不到缸婆，他决定还是先回去了，毕竟得到了“异种即便攻击太阳穴也不会死”这个还算不错的情报。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点灯火。 　　这点灯火实在是太小了，恐怕只有芝麻那般大小。 　　顾九知道，不是那火太小，而是他离那火太远了。 　　这一刹那，顾九甚至熄灭了剑身上的剑火，御剑向那火光处飞去。 　　没过多久，顾九就逼近了那处火光。 　　原来那火光是一个火盆，火盆里燃烧的不是木材，而是某种动物的油脂，看起来有些恶心。 　　而火盆之后，居然是一座城。 　　一座看起来很恢宏的城市。 　　如果要以规模来算的话，这乍一看下，居然已经能和盐阳城相提并论了。 　　顾九之所以能看见这一座城，缘于这座城市的石墙还是微微泛光的，就像是涂着一层油脂。 　　这地下的空间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城，自然算得上诡异。 　　顾九踩剑隐匿在黑暗之中，并没有现身。 　　这座地下的城市寂静无声，说是一座陵墓也不为过。 　　可是即便是陵墓，这火究竟是谁点燃的？ 　　之前顾九并没有看见这火光，可见并不是之前一直存在的。 　　顾九没有想太多，径直飞入了城里。 　　之前飞在空中他还没发现，直到真正进入这座城市，越往里走，他才发现这城市的建筑比他平时见到的要高大很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寻常的房子放大了一倍不止。 　　顾九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长腰巨人。 　　因为只有巨人才会需要这么高的屋子。 　　这些房子看起来很怪，方方正正的，没有屋瓦，宛若一口口棺材，只是在屋顶对角的位置，无一例外都有两只猫耳形状的雕塑。 　　“棺材”和“猫耳”结合在一起，气氛更像诡异。 　　顾九一边观察着周围环境，一边往内走着。 　　他走得并不慢，这么大一座城市，很快穿过了大半。 　　然后顾九发现，越往里走，这座城市就越干净。 　　甚至可以说是洁净如新。 　　顾九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座城市才刚刚修好不久，而且刚刚彻底清洗过一番，不然不可能这般干净。 　　你能想象，在地底这个巨大的空间内，一座近乎盐阳城规模的地下城纤尘不染。 　　是的，纤尘不染。 　　顾九走在里面，甚至都觉得鞋底脏了。 　　这些建筑之所以有微弱的反光，就是因为太干净了些。 　　可是想想又不可能，这座地下城市这么大规模，而且建筑风格守旧诡异，肯定是早就存在的。 　　直到听到了一阵水声，以及布匹摩擦的声音，顾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一条浅绿色的河流穿城而过，如果仅仅从顾九来看，这条河还很清澈。 　　前方不远处，十多个长腰巨人正跪在地上，用一块大布擦拭着石道和房间。 　　由于它们很高，至少比这些本高大的建筑要高上一截，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家里的人在打扫清洁。 　　原来这座城里，真的有巨人。 　　顾九没有靠前，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顾九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整座屋子只有一扇颇为高大的门，没有窗户，顾九觉得自己在里面的话，会很憋屈。 　　他走到了门前，指间罡气流转，如捅破一层纸般在门上留下了个洞。 　　然后顾九透过这个洞口往内望去，只看见了一团肉。 　　是的，一团有些发黄的肉近乎占据了整个洞口的视线。 　　这里面有巨人！ 　　但是顾九并不觉得这是它们的住所，反而像个监狱。 　　因为太挤了。 　　这时，一个长腰巨人走了过来，顾九立马身形一晃，躲在了这间屋子的侧面。 　　在他的视线里，他只看见了左右一只巨大的手握住了房子的那个猫耳一样的东西。 　　没过多久，那棺材一般屋子的顶部就被揭开了，就像是揭开一口锅盖。 　　顾九没有想到，原来这猫耳还是一个机关把手，恐怕也只有这些巨人用才好使。 　　然后紧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之前他在门上戳了个洞时就闻到了这股味道，只是很淡，而当这个屋顶被完全掀开后，这股味道就更浓了。 　　一股肉被煮熟的香味？ 　　紧接着，顾九就看着那一只大手从里面挖出了一只眼睛。 　　这一刹那，顾九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第36章 黑暗深处 　　 　　顾九初始以为那是一间间房子，直至看到那只长腰巨人从中挖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他才知道，这可能不是房间，而是一种奇怪的锅。 　　锅里的不是人类，而是巨人。 　　这些长腰巨人是吃自己同类长大的？ 　　想到这里，顾九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在平北郡前往断水宗的路上，顾九他们一直想不明白，上千只巨人的食量是非常惊人的，而北地附近并没有发生太多民众被掠食的事件，这些长腰巨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改吃素了？ 　　如今看来，这些东西非但没有吃素，而且更加变态，吃自己同伴的肉。 　　原来这些家伙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可是哪里有这么多长腰巨人供它们吃食？ 　　顾九很快想到了缸婆，那个被称作“黄泉之口”的东西。 　　长腰巨人生殖能力一向不好，据说男的有点无力，而现在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绝对是那个东西搞的鬼。 　　令顾九感到奇怪的，那只长腰巨人挖出眼睛后，只吃了几块同伴的肉，然后又将屋顶重新盖上了。 　　“不该这么少啊？”顾九估摸着，对方这胃口相对于它的体型也太袖珍了一点。 　　紧接着，只见那长腰巨人将那两颗巨大的眼珠放入了腰畔的一只坛子里，打开了第二间房子的顶，然后又取出了两只眼睛，顺便吃了两嘴。 　　原来这丫是积少成多啊？ 　　可是这家伙要这么多同类的眼睛干什么？ 　　只见那长腰巨人不断装着眼睛，不断前行，直至将它腰畔的大坛子都要装满了，才往城市的深处走去。 　　顾九知道其中必定有古怪，于是只能悄悄跟着。 　　他这次潜行还算成功，周围的长腰巨人仿佛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不是在冲洗街道，就是在洗刷着房屋，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机械的木偶，所以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没过多久，前方的建筑变得更加巍峨，顾九这小矮子在其中穿行，还真的挺适合隐蔽。 　　在这巨人的城镇中，他自然只算得上小人。 　　前方，一条很长的阶梯通向了一处高台。 　　即便顾九目力惊人，一时也没有看见这阶梯的尽头。 　　见那巨人往上走去，顾九不禁悄悄跟了上去。 　　这阶梯的两边都是笔直的石壁，飞猿难渡，但是对于顾九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脚就像是有一股很强的吸力，让他在上面如履平地。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这条向上的阶梯才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座宫殿前的巨大平台。 　　顾九稍稍露了个脑袋往上一看，立马缩了回来。 　　缘于就在刚刚，他看见了两排长腰巨人跪在平地上，像狗一样，直至蔓延到了宫殿深处。 　　只是一眼，顾九估摸着至少有两百只巨人在上面。 　　他找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角度，脑袋露出一线，往上看去。 　　只见这个时候，这些跪在地上的巨人就像是一只只嗷嗷待哺的狗，在等待着自己食物。 　　它们用那一只只硕大眼睛的盯着刚刚采集完眼睛的长腰巨人，眼里写满了欲望。 　　这种欲望，自然是食欲，仿佛不知饿了多少天的食欲。 　　这长腰巨人真的像喂狗一样，从里面掏出了两颗眼珠，扔给了第一个跪在地上的长腰巨人。 　　这巨人咔嚓咔嚓就吃掉了自己同类的眼珠后，身体开始上下起伏涌动，像是蛇在蜕皮一般，很是恶心。 　　更多的巨人吃掉了眼珠后，也发生了同样的症状。 　　顾九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些巨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站起来过，它们会不会和外面的那些爬行类异种一样？ 　　这些长腰巨人后面的宫殿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宫殿深处里面住着的是这黑暗世界的帝王，掌控着地底的一切。 　　它是人类无法触碰的存在，它的出现，只会给人间带来可怕的灾难。 　　所以如果缸婆在里面的话，顾九是真的很想见见它啊。 　　他想看看，那个被花凝凤描绘成不可战胜的缸婆到底是什么。 　　如今前路只有一条，他要从这么多长腰巨人眼皮下过去，只能说难上加难，特别是在进入宫殿的那一刻。 　　这个时候，上面已经有岩石层了，并不是无限空旷，离下边最多就二十丈左右距离。 　　到了这里，顾九已经有些累了。 　　他虽然是圣体，但是这个世界的圣人也是人，不是神话中那些掌控世界的家伙。 　　顾九觉得，这个世界的圣人加上“陆地”两字更贴切些。 　　深深吸了口气，顾九抓住一个间隙，如闪电般跃了上去，然后贴在了洞顶。 　　此时，下方那两排伏在地上的长腰巨人都落入了他眼中，看起来就像一条条巨大的蟒蛇，一直蔓延到了宫殿里。 　　顾九贴着洞壁在爬行，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如果这个时候有巨人抬起头来，一定会发现顾九的存在。 　　而幸运的是，这些巨人现在好像只对吃自己同类的眼睛感兴趣。 　　没过多久，顾九就移到了这宫殿的正上方，如幽灵般落在宫殿的顶上。 　　这宫殿很大很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教堂，而且终于不再是方形。 　　它的屋顶有了坡度，还铺着琉璃瓦。 　　也许里面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作了帝王。 　　顾九趴在屋瓦顶上，手轻轻一拉，一排琉璃瓦顿时无声无息被拨开，重叠在了一旁。 　　透过这道缺口，顾九能看到宫殿内的景象。 　　这座宫殿挺高，起码有十五丈的挑高。 　　里面很暗，缘于那些砖墙的光线要比外面黯淡了很多。 　　模模糊糊中，顾九看见了很多根粗糙的柱子立在那里，宛若龙蟒，以及宫殿深处一幕巨大的珠帘。 　　由于这宫殿挑高很高，所以这珠帘也大得出奇。 　　顾九第一反应就是之前在地下书院那块蒙在石壁上的红布。 　　什么东西如果被放大很多倍的话，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恐慌感。 　　就像冥冥中一股人类无法掌控的巨大力量，在支配着这个世界一般。 　　其实这么大的珠帘，带给人的冲击和母猪大小的老鼠，柱子一般大小的蟒蛇没什么区别。 　　只是珠帘不会咬人，而那些东西会而已。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的顾九，宁愿在这里看见比母猪大五六倍的老鼠，或者就像这一根根柱子一般大小的蟒蛇，也不太想看见这么大的珠帘。 　　因为鬼知道珠帘后面隐藏着什么东西。 　　顾九思索了一阵，最后将屋顶的瓦片再拉开了两排，然后直接往下跳去。 　　在落地前的刹那，他手中的剑镯陡然飞出，在他脚底托了一下，保证了他落地无声。 　　其实顾九是自己怕摔着，这么高跳下去，不托一下，要是摔断腿了呢？ 　　哪里去看骨科？ 　　毕竟他平时用的一些轻身功法，没有这样实践过。 　　站在这空旷得瘆人的大厅里，顾九往回看了一眼。 　　只见宫殿外密密麻麻排满了伏在地上的长腰巨人，很是惊悚。 　　之前他的预估错了，这里罗列的长腰巨人岂止百人，恐怕三百都有了。 　　如果这些东西全是异种的话，即便他面对这么多都有些头皮发麻。 　　每一个这种异种长腰巨人都要大卸八块才死，他得砍多久。 　　而且这种巨人颇为狡猾，应该不会给他太多拉过来群掉的机会。 　　顾九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探个虚实，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缸婆，于是不由自主往那珠帘看去。 　　整个宫殿不仅没有一丝声音，连一丝风都没有，所以那巨大的珠帘垂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静止的瀑布。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往前走去。 　　 第37章 黄泉之口 　　 　　顾九往前走去，有些紧张。 　　谁说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不紧张的，有的事情多了依旧紧张，比如每一次逛海澜之家，总会有全新的感受。 　　呸！呸！ 　　顾九将脑子里放飞到天际的思想收了回来，然后缓缓拨开了那一串珠帘的一线，走了进去。 　　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就和珠帘后是女澡堂一样。 　　珠帘之后的空间依旧很空旷，让顾九稍稍感到安心的是，后面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超大型的东西出现。 　　呈现在顾九眼前的一块块两人多高的屏风，遮挡了视线。 　　顾九印象中，这种屏风只有大户人家洗澡的时候会才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东西？ 　　巨人洗澡也要用这个？ 　　可是从外面那些巨人的反应来看，它们根本不敢进入这宫殿，谈何在这里洗澡。 　　顾九发现，不仅是那珠帘，还是这些屏风，都显得很女性化。 　　这个世界女子为尊，但是大部分女子对物品的审美还是和地球上差别不大，喜欢漂漂亮亮的，粉粉嫩嫩的之类的。 　　顾九随即想起了“缸婆”两字，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屏风后面是一个满身皱纹的老太婆在洗澡的话，这恐怕才是最惊悚的存在。 　　顾九继续往前，接近了那些高大的屏风。 　　从这里看去，这屏风上描着一些仕女图，还算精美。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些仕女无不显得阴邪起来，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居高临下看着你。 　　走了一段由屏风组成，如回廊一般的道路后，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 　　缘于他看见了水。 　　该不会真有人在这里洗澡吧？ 　　想着那最为惊悚的可能，顾九不禁闭目揉了揉眼睛，生怕呆会眼睛会炸裂。 　　昏暗的环境中，那些水在泛着微微冷光，一时居然看不清深浅。 　　顾九走过了这最后一道屏风，发现脚边就是暗沉的黑水。 　　水的本体应该不是黑的，但是由于环境太暗，所以像墨汁一般。 　　水中央有一块平台上，最引顾九注目的是平台上的那口缸。 　　青色的大缸。 　　这口大缸两人多高，比顾九想象中还要大不少。 　　毕竟从那名幸存者口中得知，这口青色大缸被运出去过，所以顾九的设想要小一些。 　　看着那仿佛老人皱褶一般的纹理，顾九知道，恐怕这就是他要找的缸婆了。 　　没有出现老太婆洗澡的画面，顾九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如顾晓晓第一次见到这口青色大缸时一样，顾九也觉得那皱褶一般的纹理里仿佛藏着一双眼睛，极为阴险地注视着自己。 　　他没有多犹豫，凭虚御风，来到了水中央的那个平台。 　　看着这口大缸，顾九手中剑镯很快变成了他想要的形状，被捏在手里。 　　他轻轻敲击了一下缸体，发现传来的是金石之声。 　　这真的是个死物？ 　　顾九想起了“黄泉之口”的说法，于是往轻轻一跃，站在了这缸的顶端。 　　如果这缸有“口”的话，基本只能在这了。 　　可是现在呈现在顾九面前的是一个蜂窝状的盖子，那些密集的孔洞，看得他头皮发麻。 　　主要他一开始就把这口缸想成了一颗脑袋，陡然看见这幅画面，自然会联想到脑子被蛀虫蛀掉了的场景。 　　顾九用剑尖去点了一下，发现这些蜂窝状的盖子也是金石的感觉。 　　可是这口缸的那些纹理实在是太像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了，所以才得名“缸婆”？ 　　顾九尝试着，将剑罡灌入剑身，往下一切。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那缸盖子被顾九划拉开了一个缺口。 　　确认了一下外面的巨人没有听见这声音后，顾九往下一看，只觉得自己是站在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边缘，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 　　可是这缸明明就两人多高，怎么会深不见底呢？ 　　顾九手中剑顿时再次燃起了火焰。 　　熊熊的剑火转瞬将这一片水域照亮，顾九将剑投入了缸中，很快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他的剑下落了足足五丈，依旧没有见底。 　　可是这口大缸的高度，只有两丈不到。 　　这是什么情况？ 　　飞剑还在继续下落，下一刻，顾九心神一晃，只觉得自己的飞剑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在往下扯。 　　可是燃烧的飞剑将周围的空间照亮，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在周围。 　　这只能说，这口缸不仅深度很不科学，还有一股可怕的吸力。 　　这一刻，顾九真的赞成了“黄泉之口”的说法。 　　这种形容很贴切，如果这缸的上部是张嘴巴的话，那这深不可测的内部空间恐怕就是抵达黄泉的通道了。 　　顾九眉头微皱，收回了心神，飞剑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当手中的火光再次将周围的水域照亮，顾九吓得差点跳起来。 　　MMP，水里有东西！ 　　有了这火光之后，水很快就看到底了。 　　这里的水不深，最多五丈，而此刻水底堆起了一团团看起来有些恶心的东西。 　　这一团团的东西其实更适合用“肉山”来形容。 　　它们都不止六头十二臂，有很多双脚，身上的血肉融在一起，看起来像凝固了一般。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蜡像馆的蜡人被扔在了一起，融化掉了一半。 　　这些东西不小，甚至比这口两人高的大缸大多了。 　　顾九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是那些长腰巨人融合在一起的，只是在这里，它们的长腰挤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块突兀的肉，有些恶心。 　　这肉山一样的东西有约莫二十多座，全部沉在水底，顾九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是的，这玩意儿应该都死了。 　　从它们不同的死前造型，以前那些长腰巨人脸上眼珠都要爆裂的表情可以看出，它们都是失败品。 　　顾九眉头微皱，手中燃烧着火焰的飞剑顿时没入了水中。 　　剑火在水中也不会熄灭，所以很快的，这柄飞剑就穿过了其中一座肉山的身躯，然后飞了回来。 　　那肉山伤口处冒着吱吱的白泡，但依旧一动不动。 　　顾九差不多确认，这些失败品确实应该是死了，没活过来的可能。 　　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顾九不由自主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这口缸上，然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 　　他发现这口缸那仿佛无底的空间中，有什么在往上爬？ 　　（PS：睡了，睡了。） 　　 第38章 黄泉之水（第一更） 　　 　　在那黑暗如深井一般的缸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顾九见状，眉头微微挑起。 　　几乎同一时间，这口青色大缸表面纹理顿时蠕动起来，显得有些鬼畜。 　　这种感觉，就像它在这一瞬间活了。 　　顾九站在这口青色大缸边缘，眉头微皱，手中的宝剑火焰旋转如龙，很是好看。 　　他看着缸体内部，没有动。 　　他想看看，里面到底能爬出来什么？ 　　哥是吓大的，你有种来试试？ 　　黑暗之中那东西的轮廓一直在蠕动，可是一直没有爬上来。 　　这东西，爬得有点慢啊。 　　于是乎，顾九率先将手中剑直接扔了下去。 　　剑身上的火光不断照亮里面黑暗的空间，即便下沉了一段时间，依旧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啊？ 　　那轮廓，难道是幻觉？ 　　就在顾九担心自己的剑镯恐怕会被黑暗之中的东西吸去时，一只漆黑的大手突然伸出，轰然握住了燃烧的飞剑。 　　那下面的空间已经足够黑暗了，但是这只大手却比这些黑暗还要深上许多。 　　在剑火余晖的闪耀下，顾九看见了这只手的样子。 　　通体漆黑，表皮龟裂，有烂肉外翻，看起来很是恶心。 　　令顾九心神不宁的是，他在一瞬间就和自己的飞剑失去了联系。 　　下面那只手非但熄灭了剑火，还直接切断了他和飞剑的联系？ 　　怎么会这样？ 　　这是顾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顿时有些慌乱。 　　要知道以往他虽然有被吓到的时候，但是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失控的情况。 　　失去了剑火的照耀，整个缸体内部再次变得漆黑一片，如世间最为黑暗的混沌，即便顾九的剑目都看不透。 　　这个时候，缸体蜂窝一般的盖子蠕动起来，就像是很多软体动物苏醒了过来。 　　“MMP，我的剑呢？”顾九看着下面，右手有些颤抖。 　　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了两道光芒。 　　那是一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 　　那眼睛是浑黄的色彩，如世间最为浑浊的泥水，同时又深不可测，仿佛能吞没一切。 　　顾九的第一反应是“黄泉”。 　　这双眼睛里装的是黄泉！ 　　当他脑海中的这个念头越强烈，那双眼睛就越让他感到恐惧。 　　顾九喘着粗气，突然眼睛通红，怒吼道：“我的剑呢！” 　　很明显，顾九的情绪有些失控了，这是很罕见的状况。 　　以往他即便面对再诡秘可怕的对手，至少都能保持镇定。 　　虽然很吓人，但是他知道那不过是恐惧作祟而已，他需要做的只是用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而已。 　　但这一次不同，那双黄色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他的一切，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儿，对方能轻易抹杀掉他。 　　“我的剑呢！” 　　恐惧带来的是冲动，是愤怒的发泄，来掩盖自己的脆弱。 　　这一瞬间，顾九眉头紧皱，身上顿时有星辉流转，然后猛然一拳砸下。 　　这样的一拳，带出的是一道狂暴的星辉冲击波浪。 　　轰的一声，整个缸体在一瞬间鼓胀起来，像是一只灌满了空气的大肚蛤蟆，随时都有爆裂的危险。 　　冲击波往下猛冲，仿佛能碾压一切，溢出的劲力吹得顾九的衣衫猎猎作响。 　　这一拳，是真正的“圣人之拳”，因为心底的那份恐惧，顾九没有什么保留。 　　在这狂暴劲力的挤压下，这口青色大缸的皱褶顿时都舒展开来，露出了一双阴险到极致的眼睛。 　　顾九站在缸体口，喘着粗气，只觉得很累，肺部就像是有火在燃烧一般。 　　下一瞬间，他的眼瞳迅速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脸上的情绪很是复杂。 　　即便在这样的轰击下，那双黄色的眼睛仍在，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那双眼睛是那般冷漠，阴沉，仿佛里面有万千毒针，扎入了顾九心里。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咬破了嘴皮，从缸体边缘跳了下来，准备溜了。 　　这是他第一次认怂，认定自己干不过对方。 　　即便桃花庵里的那棵大树，清流书院下的那只蜈蚣，都没有让顾九产生这种情绪。 　　而眼前的这口缸做到了！ 　　这个时候，顾九看了因为多了一双眼睛变得阴险起来的青色大缸一眼，猛然一脚，正中缸体下方。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那口巨大的青色大缸顿时被踢飞了出去，顾九转身就走。 　　而这个时候，空中的缸婆发出了一阵极其沙哑难听的嘶吼声，听得顾九脑仁疼。 　　那些巨人听见缸婆的声音后，爬着冲了进来。 　　顾九见状，双脚猛然踩地，一跃而起。 　　他的身形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闪电般迅捷的残影，撞碎了这宫殿的琉璃瓦顶。 　　这一刹那，整座本来安静至极的地下城顿时沸腾起来。 　　下面四肢着地的长腰巨人发现了顾九，顿时飞跃而起，向顾九扑去。 　　它们的身形很长，很壮，相对而言，顾九的身体就显得很小。 　　这就给人一种猛虎扑兔的感觉。 　　可是下一瞬间，“兔子”撞碎了两只“老虎”的身体，如风一般往外掠去。 　　顾九跑得很快，为什么用跑，不用飞，缘于他剑已经没了，而跑是最省力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在后方响起，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顾九回头一看，只见那座庞大的宫殿顶部炸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轮廓。 　　那是一颗头颅！ 　　顾九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黄泉一般的眼睛。 　　如果这东西的头颅已经撞开了宫殿顶部，那它本身得大到什么程度？ 　　很快的，那头颅张开了嘴巴，里面有黄色的泉水在涌动。 　　那些泉水之中，是无数怨魂在尖叫、哭嚎，顾九甚至看见了顾晓晓、苏樱、小七、太守刘凤瑶的脸。 　　这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后，顾九心中的恐惧更甚，不由得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就像是逃离一场荒唐的噩梦。 　　也许花凝凤说的是真的，缸婆是永远无法战胜的存在。 　　人类能做的，只能是在这残酷的世界中苟且偷生而已？ 　　（PS：是不是觉得这章无敌的主角很不无敌？有原因的，后面解答。） 　　 第39章 挥之不去的梦魇 （第二更） 　　 　　顾九在这座地下城中狂奔，他没有回头，甚至准确的说，不敢回头。 　　他怕再看那一双黄色的眼睛一眼，就会变得胆小如鼠。 　　顾九不由自主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那时他还在读小学，他的同桌约他去河边玩。 　　小孩子都比较贪玩，即便顾九在家里是个乖乖孩子也是如此。 　　夏天的天气比较热，当顾九趁着父母午睡的时候来到约定的河边时，发现他的同桌已经在水里玩开了。 　　更让顾九有些兴奋害羞的是，还有一个身材不错的姐姐在水里游玩。 　　据他同桌介绍，这是他家的邻居姐姐，和他一起来玩的。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自己同桌真会玩，不仅有钱吃那么多零食，连邻居家的姐姐都这么漂亮。 　　顾九当时家里算一般，所以接触到的女性都不怎么时尚，而同桌这个邻居家的姐姐穿着三点式泳装的样子自然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 　　当时他们那个小镇唯一的泳池还是维护，所以在河边玩耍是很寻常的事情。 　　这里是他同桌找到的地方，水虽然有点深，但是并不急，而且他同桌带来了两个泳圈，自然不会出事。 　　当时还在读五年级的顾九见到这个挺漂亮的姐姐，一时还有些害羞。 　　不过他的同桌很快拖拽着他下了水。 　　其实顾九会游泳，不用泳圈也游得挺好。 　　不过在那位姐姐的眼里，他们就是个小屁孩，让他们戴上泳圈后，自己才在水里畅游起来。 　　那天初始其实挺美好的，河水冰凉，赶走了夏日的炎热，邻居家姐姐身材很好，小孩子找到了属于小孩子的各种快乐。 　　可就在顾九游得有点疲了，想上岸时，他突然发现河水变得湍急起来。 　　这样的转变很是突兀，以至于顾九和他同桌都有些慌神。 　　他们想要游向岸边，可是身上的泳圈反而成为了累赘。 　　两人只能被湍流的河水往下冲去，直到冲出一段距离后，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水会变得这么急了。 　　原来前方一里开外，居然有一个水坝，而这个时候水坝居然在开闸放水了。 　　他和同桌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情，然后两人很快发现了那个姐姐也在水里，游得很是辛苦。 　　顾九甚至觉得，她身上的泳衣都要被水冲走了。 　　到了这一段，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很多泥浆，本来算得上干净的河水顿时也变得浑浊起来。 　　三人一时都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快的，他们就听到了水闸处轰隆隆的水声。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吓得够呛，甚至哭了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能管得了他。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觉得身体一斜，然后只见隔壁那位漂亮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游了过来，猛然按住了他的泳圈。 　　相对这位姐姐来说，顾九身体很轻，所以被这一按之下，差点“翻船”。 　　灌了一口水后，顾九顿时慌得一笔，不停咳嗽，只觉得泥水都在喉头翻滚。 　　顾九还没喘过去气来，那水闸已经近在眼前了。 　　巨大的吸力疯狂扯着顾九，慌乱至极的顾九只能本能反应地抱住了旁边的一根水泥墩子。 　　而抓住泳圈的那个姐姐，此时脸已经埋在了水里。 　　那看起来很儿童的游泳圈那里经得住这般拉扯，很快就被扯破，漏了气。 　　顾九只觉得自己手都要断了，马上就要坚持不住，近乎本能地挣脱掉了身上的游泳圈。 　　游泳圈一掉，顾九只觉得那巨大的吸力小了不少，自己居然能挣扎着往上爬了。 　　这都是缘于刚刚那位同学邻居家的姐姐一直拉着泳圈，等于他多拉着一个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当时顾九的脑子乱作一团，但是意念就是一个，就是不要被水冲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身体猛然一沉，被拉成了一条直线。 　　顾九慌忙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脚踝居然被那邻居家的姐姐拉住了。 　　顾九吓得大哭，手臂已经磨出了血，只觉得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在他的眼中，那轰隆隆的黄色泥水一直冲击着那位姐姐，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女水鬼。 　　这个时候，他的同桌从石蹲另一侧跑了过来，紧紧抓住了顾九的手。 　　顾九只觉得自己身体都要被扯断了，手和脚踝痛得如挣扎一般。 　　顾九的身体往下一滑，眼看自己就要被扯下水中，这时他同桌猛然趴下了身子，按住他身子的同时，对着那位小姐姐脑袋就是几脚。 　　顾九的同桌因为家庭富裕，吃得好的原因，从小就长得人高马大，所以几脚下去后，顾九只觉得脚踝一松，连忙挣扎着往上爬去。 　　这之后，顾九就窝在那石墩处大口喘着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嚎啕大哭。 　　那位小姐姐死了？ 　　顾九记得很清楚，最后他同桌踢出那一脚的时候，那位小姐姐的脑袋突然浮出了水面，上面布满了黄色的泥沙。 　　那个表情，那个姐姐黄汤水中最后浮现的表情，成为了顾九挥之不去的噩梦。 　　之后顾九和他同桌被救了起来，而那位姐姐死在了下游。 　　他没敢说，这位姐姐是被他同桌踢下去的。 　　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不然顾九和那位姐姐都会死，但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年幼的顾九来说冲击力真的太大了。 　　这是真正的童年阴影。 　　因为这件事，他与曾经最好的朋友变得越来越陌生，直至分道扬镳，再也没有见过。 　　而顾九时不时还能想起自己这位同桌来，都是缘于即便很多年过去了，他的噩梦里依旧会有那位姐姐糊满黄汤的脸。 　　那张脸，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顾九现在之所以会这么怕，缘于那双黄色的眼睛里就有那黄汤水的影子。 　　是不是黄泉水都是一样的，不仅要带走人的生命，还要给人带来莫大的恐惧？ 　　这时，前方已经有五六只长腰巨人围拢了过来。 　　顾九脚步不停，身形如电，徒手捏住最前面巨人的一只脚踝，一声大喝！ 　　下一刹那，那是他几倍高的长腰巨人顿时被甩了出去，与后面两只长腰巨人撞在了一起，带出了一串沉闷的骨肉碎裂声响！ 　　 第40章 恐惧之源（第三更） 　　 　　这是一幅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画面，一只巨人被顾九这“小人”一把扯起，扔了出去，像扔木棍一般简单，还撞废了另两个巨人同类。 　　现在顾九只想跑出去，所以打法已经不再写意，而是非常暴力。 　　剩下的三只巨人无不被他一拳爆头，血花纷飞如雨。 　　只是这地下城镇之中的此时不知跑出来了多少巨人，那些晃动的黑影不断逼近，仿佛移动的竹林。 　　顾九一路狂奔，然后猛然跃上了一间屋子。 　　紧接着，那间屋子的屋顶就飞了出去。 　　顾九一路在屋顶飞跃，每落到一处屋顶上，那间棺材一般的屋子屋顶就会没了。 　　所以这一路跑下来，空气中不禁弥漫起了一股肉香。 　　那些巨人追击的时候，难免会被这些味道吸引。 　　每间屋子里都躺着一堆“煮熟”的长腰巨人，它们的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眼睛依旧发亮，看起来却比活着还要吓人。 　　很快的，一些追击的长腰巨人忍受不住这种诱惑，停下了脚步，开始吃食起这些屋子里的“食物”来。 　　本来一场追击战，结果很快变成了巨人的盛宴。 　　顾九与它们拉开了距离，出了这座偌大的地下城，来到了那处断崖前。 　　他回看了这座不断有阴影晃动的城市一眼，特别是城市的深处，依旧心绪难平。 　　之后，他转身一跃而起。 　　他现在没有了剑，所以要跃过这段很长很长的深渊，只能踏空而行。 　　即便有指南针的指示，顾九这路痴依旧迷了路。 　　最终是靠着打通了顶部的岩石层，以土拨鼠般的方式回到了地面。 　　他回到地面时，发现自己依旧在镇子里，天已经亮了。 　　看见了天空的曙光，顾九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能因为天亮了的原因，那些之前守在镇子的巨人也不见了踪影。 　　顾九只觉得在地下经历了一场格外可怕的梦，有些疲倦。 　　那口缸中爬出来的东西，恐怕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让他受不了的存在。 　　这东西带来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以至于他当时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更加可怕的是，他即便用圣人之力去轰击这东西，好像都没有效果。 　　这是什么原因？ 　　顾九走在外面，吹了吹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这世上不该有这种东西存在，因为实在太可怕了点。 　　顾九回到断水宗时，已经是下午了。 　　发现顾九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当从苏樱口中得知顾九和他的长辈去探消息后，这里很多人都紧张起来。 　　她们派出去的探子十去一回，那唯一回来的还是被吓回来的，根本没有达到刺探的作用。 　　而顾九和他的长辈出马，概念就不一样了。 　　顾九的长辈是半圣，半圣是什么本事，在场的没几个不服的。 　　缘于场间的人物，最强的几个也就堪堪接近六境搬山而已，离半圣还有一截距离，更别提其他人了。 　　顾九有些累，决定先泡个澡再说。 　　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澡后，顾九走了出来，将里面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但是没说宫殿内缸婆的事情。 　　如今他自己都有些发憷，说出来会影响士气，乱了阵脚。 　　听完顾九的描述后，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顾九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但是却不是好消息。 　　如果上千只巨人中有三分之一都是那种异种，那这场仗可能就更艰难了。 　　刘凤瑶等人在制定战术，而顾九则要来了所有关于缸婆的资料。 　　之前花凝凤所掌握的资料实在算得上珍贵，因为缸婆确实太神秘，而只有王垂雪的笔记才算揭开了它的冰山一角。 　　从花凝凤的口中得知，那笔记中提到过的水鬼之灾，鬼头瘤之灾都和缸婆有关。 　　那靠着这几次灾难的资料，就可以查到不少东西。 　　这些资料由于是临时收集来的，虽然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依旧是残缺的，而且有些简直就是虚谈。 　　顾九一边让小七给自己按摩着肩膀，一边喝着苏樱给他泡的枸杞茶，读起这些资料来。 　　这些资料大部分都记载着两次灾难带来的恶果，比如水鬼之灾造成南方水乡当年几乎无渡船，鬼头瘤让山海关一带人心惶惶了近百年，直至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 　　这些东西对顾九的帮助不大，他要的不是灾情记录，而是和缸婆有关的东西。 　　顾九阅读的速度很快，他想当学霸的话，自然就是个学霸，只是常规状态是个懒人而已。 　　没过多久，顾九就锁定了一个名为“莫芷”的修行者。 　　莫芷是当时莲花书院的副院长，已经有了半圣的名声，但是在去往调查水鬼之灾后就变得神志不清。 　　根据这上面的记载，莫芷回来后就很怕井，所以家里的井都是封住的，用水全部是从城中其他地方一桶桶装过来。 　　据说莫芷当时之所以会怕井，是因为她觉得井中会钻出一条巨大的白骨蟒蛇，吞噬人间。 　　而那些年，江南一带真的出现过一头白骨蛇，只是在吃掉了不少人后就消失了。 　　看到这份资料，顾九总觉得里面有古怪。 　　他猜测，也许这莫芷和他一样见过缸婆，只是当时她看见从缸婆那里钻出来的东西和他遇见的不一样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顾九又发现了一份资料，讲的是一位名叫宁羽的女道士。 　　这位女道士修为同样很高，很擅长炼丹，曾发生过痴迷炼丹，把家人都炸伤的尴尬事件。 　　同样到了后来，山海关鬼头瘤事件之后，宁羽开始怕黑，即便是夜里都要通宵燃着火烛，一点黑暗都不愿意见到。 　　据她所说，当黑暗来临时，她已经过世的母亲就会来找她。 　　一个女儿怕自己的母亲怕成这样，其中肯定有原因，顾九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炸伤家人”这个陈述上。 　　也许，宁羽当年炸伤的是自己的母亲，从此对母亲怀着极大的愧疚与恐惧。 　　而她精神状况的转变，刚好是发生在鬼头瘤事件之后，这就让顾九不禁将她和缸婆联系在了一起。 　　更加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根据资料记载，宁家的下人真的在后来有在家里见过那位本已经死去的家主，以至于本来底蕴不错的宁家也就此凋零。 　　顾九沉默着，小七已经从给他捏肩，变成捏腿了。 　　顾九分析着，要见到缸婆的人，境界肯定都不能差，这两人刚好符合。 　　这两人产生恐惧的时候，刚好是和缸婆有关的祸事发生之后，说明她们真的有很大概率和缸婆有些关系。 　　顾九脑海中有了一些思绪。 　　不一样的两个人，见到缸婆后都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一个封井，一个怕黑，这都和顾九之前看见的情景很像。 　　缸婆里面的世界很黑，像口井，而且还有可怕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 　　但是顾九在这时就有些纳闷了，他们三个看到的东西都太不一样了。 　　特别是宁羽，看到的竟然是自己死去的母亲。 　　这时，顾九突然站了起来，吓了小七一跳。 　　他脑中有一条线逐渐清晰了起来。 　　也许，缸婆那如深渊一般的体内本来什么都没有，只是看着这个深渊的人，会不由自主想象某种东西。 　　顾九当时脑海里想的是黄泉，而他脑海里的黄泉怪物恐怕就是那么庞大，顶着一双巨大的黄色眼睛，带着上一世童年噩梦的味道。 　　而宁羽会觉得黑暗来临时，自己去世的母亲会来，会不会当时她站在缸婆的“深渊”前，脑中想起的就是她的母亲。 　　然后她的母亲，就真的爬了上来。 　　也就是说，这些让他们恐惧不堪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创造的？ 　　而且这些东西，会真正的存在世间一段时间？ 　　写前两章前考虑过大家所提的问题，所以提前说了下，反正这书主流是灵异加轻松，而且会爽，但不是一直爽，会压制一下再爽，因为我想写得有起有伏一点。 　　春风不是啥大神，但是也不是萌新的，会尽力写好的，不会坑大家，希望大家有点耐心。 　　不说了，继续肝。） 　　 第41章 开始了 （第四更） 　　 　　想到这里，顾九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之前之所以恐惧，一是缘于那东西确实把他拉回了童年阴影，二是缘于他觉得对方太强。 　　当时他以天启境的实力轰击对方，对方都好像完好无损，这才是让他失去信心的关键。 　　这种强度的鬼怪是不应该存在的，至少顾九是这般认为的。 　　但是如果是自己创造的东西就不一样了，顾九内心当时在一瞬间认为对方无法战胜，所以那东西就无法战胜。 　　缸婆恐怕连接的真是黄泉，因为黄泉里住满了人类恐惧的东西。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鬼怪总是让人感到恐惧的存在。 　　而鬼怪最多的地方就是地底黄泉，关于它的传说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修行者想尝试着去阻止缸婆都没有成功，一是缘于实力不够，恐怕还没找到缸婆就死了，二就是缘于她们战胜不了自己。 　　你再强，但是只要心中有恐惧，恐惧就会如影随形。 　　缸婆的内腔，恐怕还真是一个深渊。 　　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你内心生出恐惧，深渊就将恐惧馈赠给你。 　　想通了这一点后，顾九念头顿时通达了，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原来那不是自己战胜不了的敌人，自己战胜不了的，只是自己而已。 　　输给自己一次，有什么担心的？ 　　顾九不知道自己推断正不正确，他也不想知道。 　　而现在这个推断确实是目前最为合理，他最愿意接受的解释。 　　顾九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战胜自己。 　　没过多久，太守刘凤瑶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军队准备出发了。 　　根据顾九带回来的情报，她们已经重新制定了策略。 　　地下那座城市不是她们应该触及的存在，因为按照顾九的描述，她们根本无法跨过那道深渊。 　　这地下世界肯定还有其他出入口，暂时无从得知。 　　而且无论如何，在地面之上作战对她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只要能在上面不断蚕食敌人的力量，终究能达到彻底消灭敌人的目的，只是可能需要更长的作战时间而已。 　　如今这支军队准备虽然仓促，但是粮草还算充足，这样的话反而更符合刘凤瑶的心意。 　　因为如果她们集中兵力步步蚕死的话，会减少很多伤亡。 　　按照计划，这支北地修行界和朝廷联合的大军第一步就是要征服镇子外的那片山林。 　　顾九在此时不禁想起了那名女乞丐，不知道这又是两天过去了，对方是不是还躲在那山缝里。 　　刘凤瑶将一切安排得有条有理，给人一种很强的信任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但是顾九知道，她应该是有意忽略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点——缸婆。 　　在刘凤瑶的计划之中，长腰巨人的总数差不多是固定的，只要逐步消灭，终究会取得胜利。 　　但是顾九给出的情报之中，有长腰巨人会食用自己同类，进而生存下去的细节。 　　用这种方式生存，只能证明长腰巨人的可再生数量已经今非昔比，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浪费。 　　顾九估摸着，该不会是缸婆不断从自己体内产生巨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巨人出现。 　　想到此处，顾九知道了自己还要做至少两件事情。 　　第一件毋庸置疑，就是要战胜自己创造出来的那玩意儿，第二件就是要找到对付缸婆的方法。 　　跟着骑兵行军，顾九他们自然不能再坐马车。 　　苏樱和小七她们在跟着骑马，而顾九则在躺驴。 　　之前他们坐马车的时候，小灰一路吃喝玩乐，算是放了长假。 　　如今是时候出来干活了。 　　顾九躺在小灰背上，山里吹来的风搅动着他的衣衫，看起来很是慵懒。 　　这是一个标准的睡美男。 　　即便这些训练有素的怒雷女骑兵，看着顾九这翻模样，都有些心猿意马。 　　她们中可是有好几个同袍擅长马震，此刻她们好想把顾九弄上自己的马来。 　　到时候你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不过想到顾九传说中的事迹，以及那神秘可怕的后台，她们也只能想想。 　　眼瘾过完了，实战的机会却渺无踪影。 　　不过没用多少时间，这些骑兵已然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之上。 　　这里离那片有长腰巨人活动的山林很近了。 　　她们中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长腰巨人这种可怕的怪物，想着之前一千同袍已经全军覆没，死在了这些怪物手里，她们怎能不紧张。 　　随着刘凤瑶一声令下，五百怒雷骑兵顿时加速，发动了冲锋。 　　根据探子回报，此时在山林中的长腰巨人不超过五只，这些骑兵已经足以应付。 　　这怒雷骑兵果然不愧于仅次于玄甲骑兵的存在，即便在山林这种复杂的环境中，纵马都如履平地。 　　这批骑兵很快消失在了山林里。 　　没用多少时间，空中就出现了一道紫色的烟雾。 　　刘凤瑶点头，示意继续行军。 　　山林里的四只巨人尸体已经摆在了地上，它们睁着一双双大而亮的眼睛，即便死了依旧给人一种惊悚之感。 　　五百打四，不用想都是这结局。 　　很快的，山林里的骑兵就布置起了防御工事。 　　按照计划，这里将作为这支联军的主要驻扎地。 　　这里居高临下，能俯瞰那座小城镇，也可以和对面的山头相对峙，位置不错。 　　而对面那座山头，就是之前那批怒雷骑兵覆灭的地方。 　　防御工事刚开始不久，顾九躺在小灰身上准备去那道山缝前看一看，看一看之前那女乞丐还在不在那里，结果就在这时，空中很快飘起了一团红色的烟雾。 　　四周很快响起了一阵马鸣与喝骂声响，怒雷骑兵很快集结起来，而那几百个修行者也在这时亮出了兵刃，兵器的寒光连成一片。 　　敌人来了，比想象中快很多。 　　顾九向苏樱使了个眼色，苏樱心领神会，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其小心。 　　之后，顾九就骑着小灰往前面冲去。 　　在冲到半路的时候，顾九就一跃而下，让小灰回去找苏樱。 　　前方太危险。 　　小灰早就巴不得跑了，因为它早已察觉到前面来的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这时，第一只长腰巨人出现在顾九眼中。 　　 第42章 释怀 （第五更） 　　 　　由于刘凤瑶采取的是守势，所以现在顾九算得上最为前沿的战力。 　　那长腰巨人看见他之后，猛然冲了过来，身手很是敏捷。 　　但是敏捷没用，因为顾九的敏捷程度是他的数倍不止。 　　如果对方敏捷点数是99的话，顾九则是999。 　　顾九轻灵跃起，与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指尖一道浅绿色的剑罡就洞穿了对方太阳穴，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九落在地上，继续往前走去，而他身后的长腰巨人在这一刹那轰然倒地，卷起一地尘埃。 　　顾九很快来到了这片山林顶的边缘，然后就看见了很多很多长腰巨人在往上冲。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根根巨大的竹竿，移动起来就像是一片竹林。 　　这个数目，应该是超过五百了，而且还源源不断在涌入。 　　对方一下子就发动了这么猛的攻势，数量已经超过了预想的一半了，着实有些出乎顾九的预料。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没有任何预兆的雨，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风都没来，雨就来了。 　　这样的进攻方式着实算得上奇招，恐怕刘凤瑶那边有些吃不消。 　　刘凤瑶想要的徐徐蚕食终究没有出现，这阵仗，一上来就是决战的架势。 　　顾九甚至觉得，这些长腰巨人是早就等着他们来的。 　　顾九知道，这会是一场恶仗。 　　他继续往山坡下走去，他每遇到一只长腰巨人，就是一剑。 　　他手中已经无剑，但是凝剑罡为剑，一剑一个，剑不虚发。 　　直至现在，顾九只遇到了两只异种，一剑就削掉了它们四肢，以至于它们虽然还没死去，但是只能如毛虫一般在山坡上耸动，速度比之前不知要慢多少。 　　这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始，这片并不陡峭的山坡上就出现了近百只巨人的尸体。 　　那些粘稠的血液连着巨人长竹竿一般的身体倒在草地上，在夕阳下的显得有些粘稠油腻。 　　顾九并没有继续杀这些巨人，主要还是精力原因。 　　他杀这些巨人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颇有些麻烦。 　　这些巨人的防御能力，敏捷能力有高有低，而且实力最弱的都真的有凝神境中阶左右的水准。 　　他的精力需要留给更加重要的事情。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径直进入了那城镇中。 　　相对于从对面山林里涌出来的长腰巨人，镇子里反而显得很空旷。 　　因为里面没有了巨人。 　　一只也没有。 　　顾九径直去到了那个地窖，去到了地下，去到了那片虚无一般的黑暗里。 　　他在黑暗里疾行起来，靠着指南针指明的方向，踏空而行。 　　之前，他是踏空而出的，而这一次，他又踏空而回，只是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没用多少时间，顾九就找到了那座地下城市。 　　此时城门前没有燃着火盆，但是这些建筑依旧泛着微光，所以顾九看得很清楚。 　　入了城没走出多远，顾九就看见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那高得可怕的黑色阴影站在那里，几只长腰巨人不过只到他大腿左右的位置，和它比起来，就像是大人身前的小屁孩一样。 　　毕竟它曾经用脑袋将那座那么高的宫殿顶部都洞穿过。 　　看着这个超级巨人，顾九不禁感慨道：“原来我的恐惧这么大。” 　　看得出来，这些长腰巨人很怕很怕这庞然大物。 　　它们本已经够高了，而这个家伙更狠！ 　　狠得过分。 　　这庞然大物的身后，是毁了一半的城市。 　　它从那座宫殿走到了这里，带来的自然是毁灭。 　　然后一转眼，它就抓起了一只长腰巨人，张开了嘴巴。 　　顾九看着那只黑色的、龟裂的，肌肉外翻的手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剑就是被这只手抓去的。 　　这时，那被抓住的长腰巨人发出了一阵很古怪的惨叫声。 　　顾九之所以认为那是惨叫声，缘于这长腰巨人被这大家伙像吃甘蔗一样撕裂，咀嚼起来。 顾九再次看见了那双眼睛，如地底黄泉一般的眼睛。 　　那里面埋藏着顾九的心事，以及最深处的恐惧。 　　顾九看着它，它也看着顾九，在这寂静无言的地下城市之中，宛若宿命。 　　从最开始的遍体生寒，到现在的逐渐适应，顾九用了不过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这个时候，那巨大的黑色生物看着顾九，嘴巴一张，顿时展现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它的眼睛开始涌出黄水，很快覆盖了脸面，简直和当初那位邻居家的姐姐被冲走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同样的，这可怖东西的喉头也有黄泉水涌出。 　　在那些黄汤一般的液体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脸。 　　每一张都是那位被淹死的小姐姐的脸，每一张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顾九只觉得自己就沉浸在这片无尽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他仿佛没有发现，对方已经一巴掌盖了下来。 　　这样的一张巴掌，之前能直接将顾九的剑收了，而现在呢？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坚固的地面顿时崩裂，附近的数十栋房屋全部出现了裂纹，砖石飞溅。 　　这张数倍蒲扇大的手掌静止在了那里，缘于它的掌心多了一只拳头。 　　顾九的拳头。 　　这拳头和这手掌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点，颇有点蚍蜉撼树的味道。 　　但是几个呼吸后，蚍蜉未动，“树”却连退了好几步，踩碎了五六栋房屋才顿住身形。 　　顾九脚轻轻踩地，身形顿时如闪电般跃起，来到了这庞然大物的肩头。 　　即便隔着靴子，他依旧能感受到脚下那皮肉外翻的粗糙质感，以及那些血肉下流动着黄泉的血管的脉动。 　　这就是他创造出的东西，那么丑陋、狰狞，充满了死意，却又有强大的生命力。 　　但这个时候，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东西，顾九眼里却尽是坦然。 　　坦然接受这一切，就不再有恐惧。 　　那庞然大物发现顾九就站在自己肩头以这种目光和自己对视后，喉头的黄泉顿时涌出，如一条黄色巨蟒般将顾九吞没。 　　这一刹那，顾九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阳光正好，同桌好友，漂亮的泳衣姐姐，在水里嬉戏。 　　之后，一切都被黄汤一般的水淹没了。 　　他听见了那轰隆隆的水声，他看见了那张被黄汤水冲得狰狞的脸，以及他与朋友间逐渐变得冷漠的脸…… 　　那是曾经他最为可怕的回忆，即便多年之后依旧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顾九的眼神很干净，就像是被春雨洗过的天空一样。 　　他的身体宛若琉璃，坚不可摧，而此刻，他的心呢？ 　　在那淹没自己的黄汤水中，顾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道了句“剑来。” 　　这一瞬间，一道清光从这庞然大物的腹部亮起，初始还很微弱，然后陡然暴涨开来。 　　那剑镯化作的飞剑在此时发出了一阵清亮的啸鸣，显得很兴奋。 　　之后，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这柄飞剑从下至上，带着流转的剑罡，将这庞然大物的体内开膛破腹，然后从颈部钻出，回到了顾九手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飞剑落在顾九手中，剑尖微微下沉，像是在撒娇一般。 　　庞然大物口中的黄泉水在这一刻停止，然后往下流去，轰隆隆从身体的破口处冲出，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陶瓷被打碎了一般。 　　紧接着，这破口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直至整个庞然大物巨大的躯体土崩瓦解。 　　这片区域的城镇顿时涨了水。 　　黄汤一般的水。 　　顾九轻轻落下地来，水初始淹过小腿，然后逐渐变浅，直至脚踝。 　　这本来洁净如新的城市，转眼就变得泥泞不堪。 　　地面上多了很多人，裹着黄浆的人。 　　它们无一不抬起头来，看着顾九，眼神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这些人，都是当年的小姐姐啊。 　　顾九看着这一地曾在噩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小姐姐，摸了下鼻子。 　　他看着她们，很认真道：“我没有对不起你，小欧也没有对不起你，我们当时，只是都想要活而已。” 　　地上那些裹着黄汤的人长大着嘴巴，看着顾九，脸上的情绪逐渐出现了变化，变得不再狰狞。 　　这时，顾九的表情也变了。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鼻头动了动，有些悲伤道：“现在想来，我唯一对不起的人不是你，而是他啊。那家伙为了救我，恐怕活得比我还痛苦吧。” 　　他当时虽是亲身经历了这件事，但是对于那个抉择，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旁观者。 　　即便那样，他半辈子都活在噩梦中，那真正踢出那几脚的他呢？ 　　说着，顾九蹲下了身子，看着身下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泥脸，道：“这么多年了，够了，我连曾经最好的朋友都没有了，你还要怎样？” 　　听见这句话后，地面之上的裹着黄泥的人突然露出了一个很明媚的笑容，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一样。 　　那一年夏天，那个小姐姐笑得真的很好看啊。 　　紧接着，这些裹着黄汤一样的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如一只只在烈日下曝晒的雪糕，终究化成了一滩浑浊的泥水。 　　顾九转过身去，眼角有一滴泪水划过。 　　那是他在告别，不仅向心底深处的过去，更在向他的朋友告别。 　　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却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顾九站在那里，沉默了一阵，像是想起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 　　最终，他笑了笑，像是释怀了一般，往前走去。 　　城市的建筑有些微弱的反光，映照出了顾九模糊的影子，他握着失而复得的剑，看着整座城市的深处，眼神变得坚定而又明亮…… 　　 第43章 断水 　　 　　残阳如血，洒落在这片山林里。 　　发现地面都在跳跃，宛若地震一般后，战马感到了不安。 　　但是这一次，即便不安，战马也没有失控。 　　缘于它们的眼睛已经被布蒙住了，现在它们需要做的就是信任自己的主人而已。 　　这种蒙着马的眼睛骑马的训练，这支怒雷骑兵中早已练习了多年。 　　因为战场之上，一定要把马的不稳定因素降到最低，而即便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有失控的时候。 　　这种失控，通常来自于它们的本能。 　　“不见即不惧”这种方式对战马来说很有用，因为马匹感知危险最为直接的就是眼睛这个器官。 　　但是马的眼睛被蒙住，虽然能减少恐惧，但也意味着它失去了敏锐的观察力，对骑兵的骑术有很高的要求。 　　这些罗列在山林里的女骑兵，个个手持钢枪，腰畔挂着长条木箱，很稳定地保持着阵型。 　　守时如山，这是铁律。 　　她们守在这片山林最狭窄的地方，是标准的先守再攻的姿态。 　　毕竟怒雷骑兵虽强，但是和这些身高臂长的巨人对冲不会占据任何优势。 　　所以最前面的三四排骑兵没有骑马，反而拿着一块块厚重的盾牌组成了阵仗。 　　轰隆隆，当第一批巨人冲来时，整个地面的碎泥块都跳了起来。 　　最先迎上去不是怒雷军，而是一袭红衣。 　　断水宗宗主红雪迎了上去，身若游鸿，只一刹那，她腰畔的那柄血色的细刀就出鞘了。 　　刀身与刀鞘摩擦，带出了一阵风铃般的清脆声响。 　　一道犹若发丝般的红色刀弧闪现，很是好看。 　　下一瞬间，最先冲来的那只长腰巨人双脚顿时离开了自己身体，切口处光滑平整。 　　它的身体在此时自然失去了平衡，往前倒去。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泥土炸裂，由于惯性的原因，这只冲得最快的长腰巨人在地面拖行了足足五六丈距离才停了下来，离那防御阵型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紧接着，又有几道红影掠出。 　　她们的刀不再像宗主那般鲜艳如血，而是漆黑如墨，但是也有一种狠厉的味道。 　　倒地的长腰巨人还没反应过来，太阳穴上顿时被黑刀砍碎，响起了两声沉闷的血肉炸裂声响。 　　最前迎敌的是断水宗宗主，而此刻最前步入战场的则是断水宗的弟子。 　　她们和身后那群人是不一样的，身后的人为她们而来，是她们的朋友，是援军盟友，但是这场仗失败的话，这些人还有退路，而她们没有。 　　因为这片山林之后，就是断水宗。 　　如果不能在这里与长腰巨人分出胜负，她们就会失去她们的家园。 　　这个世界人们同样有故土情节，修行宗门尤甚。 　　因为这样意味着传承，意味着底蕴，因为苗疆那场大乱来到北地的那些宗门，虽然有的实力不弱，但是都有一种风中浮萍的味道。 　　所以这个时候，最愿意拼命，最敢拼命的，只能是断水宗。 　　红雪手中的红刀不断闪现出鲜艳的刀弧，那种锋利至极的感觉，仿佛连夕阳的光辉都能切碎。 　　她如今还不到六境搬山，但是刀意却到了。 　　之前平北郡太守府上的那场争吵，众人都认为红雪性烈如火，刀法恐怕也是如此。 　　而这么多年来，她给外界展现出的刀法也是大开大阖，生猛的路数。 　　而到了这里，这些人才知道这柄红刀的可怕。 　　没有狂暴，没有嘶吼，没有大开大阖，只有冰冷的刀锋线条如机械般划过，斩断沿途的一切。 　　干净利落，狠厉异常。 　　这样的刀，恐怕真的能断水。 　　红雪以一己之力扼住了敌人这第一波凶猛的攻势，给了最前面的防御阵型更加充足的准备时间。 　　嘭的一声，第一只长腰巨人撞了过来。 　　前面的盾兵身体被冲得近乎悬空，但是还是靠着阵型压了下来。 　　紧接着，就有两个长钩镰从盾牌的缝隙中伸了出来，猛然一拉，咔嚓两声切中了这只巨人的脚踝。 　　长腰巨人脚后跟一痛，然后被一扯，身体顿时倒下地去。 　　这时，就有一名身手敏捷的修行者飞了出去，给对方太阳穴上补了一剑，然后又飞速折回，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轰隆隆，在抵挡了五十来只长腰的巨人冲击之后，这道防御阵仗终于崩溃了。 　　那些本来坚固的盾牌已经扭曲变形，而抵着这些盾牌的不少士兵双臂已经骨折。 　　这个时候，刘凤瑶举手，第一批怒雷骑兵冲了出去！ 　　…… 　　顾九提着剑，往宫殿深处行去。 　　这一路上很多倒塌的房屋，以及压碎的地板，应该是他创造出的那庞然大物造成的。 　　曾经洁净如新的地方，如今早已难以维持原貌，长腰巨人也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个。 　　大部分巨人应该都去上面作战去了。 　　顾九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进入了那破损的宫殿内，一剑斩开了那重叠的屏风的同时，来到了之前那处黑水前。 　　剑身上再次燃烧起了熊熊剑火，将地底的黑暗照亮。 　　顾九踩水而行，然后在水底找到了那口缸。 　　缸婆睁着眼睛看着顾九，眼中满是阴险的情绪，而顾九则踩在水面上，直视着它。 　　熊熊的剑火将水下世界的一部分照得明亮，而那缸婆的顶盖此时早已成了外翻的血肉，缘于洞口塞满了血肉。 　　那些血肉和那些死在水中的东西一样，脑袋手臂都很多，就像很多蜡像融化在了一起。 　　顾九觉得，缸婆是在生孩子，而且有点难产的迹象。 　　顾九没有说话，手中剑一斩，这看起来幽深至极的潭水就一分为二，形成了一条通道。 　　这才是真正的断水。 　　顾九顺着这通道来到了缸婆身前，神情宁静。 　　他轻轻一跃，站在了那对不断挤压着想要爬出来的肉山前。 　　顾九怀疑，这就是缸婆自己想象出的东西。 　　水鬼，鬼头瘤，再到现在的融合巨人，物种和形态特征都迥然不同，很像小孩子狂乱的想象。 　　顾九看着那恶心肉山上的五官，眉头微微皱起。 　　“回去吧！” 　　顾九提剑，一剑插了下去！ 　　（PS：出发坐动车了。） 　　 第44章 战场 　　 　　轰隆一声，狂暴的剑罡带连着剑火，冲过了那肉山一般的躯体，带着它一身油腻往下挤压而去。 　　整个缸体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然后它的表皮也跟着涌动起来，像是荡漾的波纹。 　　这绝对不是金石能出现的状态，反而更接近人的血肉和肌肤。 　　缸婆表面那些皱褶也在跟着颤抖，皱褶变得更深，显得更加苍老。 　　而那双一直阴险至极的眼睛，此时也在疯狂外凸，像是要滚出来一般。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东西噎着了一般。 　　顾九没有任何迟疑，又是一剑落下。 　　剑火轰然暴涨，宛若火龙般冲天而起，将整个宫殿的幽暗顶部都照亮。 　　而整个青色大缸，在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打铁炉。 　　顾九将那一团肉山送回老家并点燃后，就从缸体边缘跳了下来，然后提剑上翘，将整个青色大缸都翘了起来。 　　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现在顾九不想翘起地球，只想翘起这口大缸。 　　司马光砸缸，九爷今天要翘缸！ 　　缸婆那巨大的身体转眼如炮弹般往上飞去，轰隆一声冲破了殿宇顶部，还在继续往上翻飞。 　　顾九举剑，身形在一刹那化作了一道闪电，往上飞去。 　　那缸婆现在已经翻白眼了，发现顾九又冲了上来，缸口顿时涌初了无数黑色潮湿的头发。 　　这些头发又细又长，带着阵阵恶臭，宛若尸体在水中泡得腐烂的味道。 　　这些头发转瞬就把如龙般的火焰扑灭，向顾九卷去。 　　顾九手中剑顿时有剑罡流转，连着咆哮的剑火，凝成了一线。 　　唰的一声，本来看起来仿佛要长出三千丈的长发顿时被切断。 　　缸婆被理了个寸头，表皮涌动。 　　而那头发断裂处，居然飞出了无数乌黑腥臭的血水。 　　此时缸婆的身体开始下坠，而顾九身体则悬在半空中，手中剑气如龙。 　　“走你！”顾九一剑扫出，正中缸体的下部。 　　整个地底空间顿时响起了一阵洪钟般的声响，剑身与缸体交击处，剑气翻滚，激荡得四周的空气都如流水般涌动起来。 　　下一瞬间，缸婆再次飞了出去，宛若一颗咆哮的陨石。 　　只是陨石是咆哮着坠落，而它是上飞。 　　轰隆隆…… 　　坚固的岩石层如花般绽放，碎石纷飞如雨，将宫殿的琉璃瓦顶砸得千疮百孔。 　　整个地底城市甚至都在跟着摇晃，宛若恐怖的天灾。 　　宫殿外的几只巨人看见这一幕后，无不抱着脑袋跪伏在地，和遭遇恐怖灾祸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顾九一个轻巧翻身，落在了一处屋檐上，在踩碎了整个宫殿一角的刹那，再次冲天而起。 　　那缸婆的身体本就陷入岩层数十丈内，双眼凸出，表面纹理出现了裂纹，看起来有些惨。 　　而这个时候，它又听见了一声吼，整个缸体都在颤抖。 　　“走你！” 　　顾九浑身电光流转，卷飞乱石的同时，一剑刺来。 　　轰的一声，那个被缸婆身体砸出的大洞中在此时露出了一道灿烂的清光。 　　那些本来还在飞舞的碎石，在这一瞬间被剑光搅作了烟尘，丝丝缕缕。 　　缸婆的身体再次向上挤压而去，冲得坚固如铁的石层层层碎裂，整个缸体都已经变形。 　　当顾九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与曾经的自己和解，那缸婆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顾九越战越兴奋，大喝了一声”再来！”，一脚踏空，踩起了一串冲击波浪的同时，身体再次往上冲去…… 　　这个时候，地面上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那片山林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马鸣和长腰巨人的古怪嘶吼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证明战斗一直在持续。 　　当空中第一道蓝色烟雾飞起，山林中顿时出现了一阵炸鸣声响，火光闪动。 　　轰隆一声，一只长腰巨人浑身冒起了火焰，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然后又是轰隆一声，它旁边的整棵树都被点燃了。 　　原来那些怒雷骑兵腰畔的长盒子，里面装的都是火雷。 　　火雷制作极其繁复，价格高昂，更加重要的是，要操纵火雷需要极其高超的技艺。 　　训练一名能操纵火雷的骑兵是一笔极大的投资，这些年刘凤瑶不知砸了多少钱和资源，才砸出了这么点人。 　　连上之前牺牲掉的一千骑兵，总共四千怒雷骑兵，会操纵这火雷的也只有这五百人。 　　这就是这五百人能充当先锋，和长腰巨人对冲的底气。 　　山林中的火焰不断爆裂而起，那些合抱粗的大树转瞬就被炸飞，或者整棵树都燃烧起来。 　　这五百怒雷骑兵是真正的势如破竹，即便是将人类当盘中肉的长腰巨人都有些害怕她们的存在。 　　这样可怕的火雷，即便是不少修行者都变了脸色。 　　朝廷的力量果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脆弱，这种东西砸在她们身上，恐怕她们也凶多吉少。 　　冲在最前面的怒雷骑兵是一名很年轻的少女，她是整支队伍中的小妹，但同时也是天才。 　　那些难以掌控的火雷技巧，她都信手拈来。 　　怒雷军这种军队其实和修行宗门其实没太大区别，同样需要天才。 　　而这名少女就是如此，因为年轻，她很有冲劲，因为天赋，她又很是自信。 　　特别是例不虚发炸死了四只巨人之后，她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天下无敌的感觉。 　　这时，少女只觉得头顶一暗，抬起头来，瞳孔直接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一只长腰巨人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棵大树，往下扑来。 　　它那下扑的姿势，看起来根本不是人，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那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不知藏着多少阴险的情绪。 　　少女骑兵本能反应地掏出了一颗火雷，投掷了出去。 　　下一刹那，那长腰巨人的身体顿时燃烧了起来，它那诡异的笑容在火焰中更显狰狞。 　　少女呆住了，战马已然受惊，马蹄高高抬起。 　　她自己创造的火焰，一转眼就会把她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影闪过，将其撞飞了出去。 　　那燃烧的长腰巨人转瞬就将那道暗影吞没，带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少女滚落在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被火海吞没，脸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姐？ 　　那个刚刚牺牲了自己，救下她的是她的同袍，她叫她“姐”，而对方不过比她大三天而已。 　　在这军营中，她们是年龄最小的两个，所以关系也最为要好。 　　而这名和她亲如姐妹的同袍，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即便是每一次胜利，都带着阵痛。 　　场间不断有这样的惨事发生，长腰巨人被杀死，被腰斩，而骑兵和修行者也被碾压成泥。 　　整个山林满是乘风而起的火，满是巨人的血，人的血！ 　　仿佛血就是这世间最浓烈的燃料，要将整个地心都烧个通透。 　　这片土地已然成为了一个大型的绞肉机器，死掉的不仅有那些树，更有人。 　　可是即便已经这样，但是依旧没有人退缩。 　　那些乘风而起的火在这些人眼中是飘扬的战旗，那些呼啸而过的风则是雷雷战鼓，她们虽然胆寒，却没有退。 　　这种东西就叫做士气。 　　当所有人都前赴后继，死战到底，你有什么资格退？ 　　断水宗的人没有退，缘于这片山林后就是她们的家园。 　　怒雷骑兵没有退，不仅因为她们天生就是战士，更在于她们的首领都在她们前面。 　　那些宗门弟子没有退，缘于她们的师尊长辈比她们冲得更狠。 　　北地的士兵和修行者罕见地展现出了血气，仿佛那沉睡了多年的战斗血液都被点燃了。 　　战场就是如此，越是势均力敌，越会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间，刘凤瑶就通过预定的战术，调动起了全员的血气。 　　而她自己，也身披铠甲，身先士卒，一身英气。 　　这时，山林下方想起了一阵炸雷般的闷响。 　　一口浑身冒着白烟的青色大缸飞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扭曲。 　　缸婆的脸已经彻底扭曲，翻着白眼，一段断掉的血色触手斜拉在缸口外面，看起来就像是嘴中吐出的舌头。 　　这是一个标准的被玩坏的表情，看起来已经修不好了。 　　这个时候，那个还在不断冒着白烟的洞口爬出来一个人。 　　这人头顶还在冒着白烟，手握着一柄细剑，咳嗽着，看起来被烟熏得很辛苦。 　　数只巨人看见了这一幕后，没有靠近，但是也没有离去。 　　它们的眼睛很大很亮，看起来很是阴险，像是在算计。 　　看到这一双双眼睛，顾九就一阵不爽。 　　他走了过去，单手提起了那口大缸，大喝了一声“看你妈啊！”，将其掷了出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只巨人的脑袋被这飞来的缸体炸成了飞舞的血花，很是好看。 　　剩下巨人见状，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顾九没有再看它们一腰，而是将目光上移，移到了那片燃烧的山林上。 　　那里，正在进行着北地近百年来最为残酷的一场战斗。 　　这是北地的人类，在数百年来第一次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第45章 一人一剑一军队（第一更） 　　 　　山林里的战斗一直在持续，风与火交织在一起，以至于整片山林都毁于一旦。 　　这场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残酷战役，足足到了深夜都没有停止。 　　黑夜是长腰巨人的主场，但是如今火光熊熊，山林里的树木都近乎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 　　…… 　　就在战火将暗沉的天空都照得一片明亮的时候，几只飞鸟一直在高空盘旋着，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它们的身躯一半是白骨，一半是血肉。 　　在相隔此处两百余里的一处山坳里，一个戴着白骨面具的紫衣女人，穿着暴露，坐在火堆前，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就像是鬼语。 　　她翻着白眼，全身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即将窒息了一般。 　　或者说某种羊癫疯的症状，只是嘴角没有流白沫而已。 　　事实上，她那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中，此时呈现的是那白骨鸟看到的画面。 　　当火堆前的火光轰的一声熄灭，那名戴着白骨面具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挺着高耸的胸脯，对着身后的树林叽里呱啦了一句。 　　这之后，树林里就有黑影在移动，有的甚至如山岳一般高大。 　　…… 　　当那数百里外的战火将天空都照得明亮时，断水堡内却一片静谧。 　　堡内挂着一串串灯笼，看起来居然很很喜庆。 　　只是气氛却很肃杀。 　　身着铠甲的士兵在堡内冷漠地巡视，堡上的岗哨也同样如此。 　　这里留下的兵力不多，但是她们的任务同样不轻，因为这里面是整支联军的粮仓和营地。 　　断水宗的主要战力全去前线了，剩下的弟子不是太老或太幼，就是太平庸。 　　她们的任务也就是留守后勤而已。 　　远离战场的她们虽然疲倦，但实则已经算得上轻松，至少不用面对生死。 　　这时，断水堡外围的岗哨内，一名女士兵在整理自己的内衬，因为任务有些重，她已经好些天没洗澡了，觉得浑身黏糊糊的，胸部尤甚。 　　就在整理完内衬的刹那，这名女兵突然发现前方有大片阴影在移动，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军队？ 　　确认了那黑暗之中确实有东西在起伏后，岗哨内的女兵刚想摇钟示警，一道暗影就突然窜了出来，在她咽喉处一点。 　　这一点之后，她顿时全身麻痹，硬生生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尊被推倒的雕像。 　　她的咽喉处一片鲜红，流着鲜红的血，而她倒在地上的眼睛布满了惊恐，里面映照出了一只露出半边白骨的蝙蝠模样。 　　没用多久时间，断水堡上的哨岗就被这十来只诡异的白骨蝙蝠收拾了干净，无声无息的。 　　此时断水堡内依旧静谧，甚至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温馨。 　　里面的人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步步逼近。 　　…… 　　顾九看着那片燃烧着火光的山林，又看了看被自己砸落在地的缸婆，眉头微微皱起。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尘土，一跃而去。 　　在前跃的刹那，他手中剑的剑锋上顿时有星辉流转，细碎得很好看。 　　然后只听见嗡的一声闷响，这柄旋转着星辉的冷剑就刺入了缸婆的皱褶里。 　　这一剑刺中之后，缸婆整个缸体都在剧烈颤抖，表面那些皱褶蠕动起来就像无数扭动的毛虫。 　　紧接着，缸婆全身上下顿时炸裂开来，溅射出了无数翻滚的星辉。 　　这些星辉灌入了它的身体里，带来的自然是由内而外的摧毁。 　　顾九后退了几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即又看了那片山林一眼。 　　他有些累，也有些急。 　　他想要将这缸婆完全摧毁，但又想赶快去那边支援。 　　星辉的轰炸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时间才停止，而那口早已变形的青色大缸，此时更是千疮百孔的模样。 　　没有人会认为它是一口缸了。 　　如果非要形容它的形状，只能说像是冶炼金属时汇聚在一起的炉渣，说不出的难看别扭。 　　在这样的状态下，那缸婆的眼睛都早已炸成了血糊，包裹在扭曲的身体里，很是恶心。 　　顾九见状，右手食指轻轻一勾，飞剑顿时从缸体中飞了回来，化作了剑镯挂在他手上。 　　顾九无法确认这样的缸婆是不是已经死透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在短时间内，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这缸婆身体似金非金，似肉非肉，要捣毁起来着实麻烦。 　　他将对方从地底连到了地上，只是让对方坏掉了，并没有完全摧毁对方，这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顾九以为对方在途中会被自己直接轰得解体，但是事实并没有，对方只是变形了而已。 　　变成的形状还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动用了星辉，来了一次由内而外的轰炸，才将对方变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 　　这个时候，顾九不再迟疑，转身就向那片如火的山林掠去。 　　在杀死了自己创造的恐怖怪物，又捣毁了这有着“黄泉之口”名号的缸婆后，顾九剩下的体力已经不多了。 　　他体内的那只雪鹤此时已经变得格外淡薄，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虽然它一直都在回复，但是始终赶不上顾九消耗的速度。 　　这场战役还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刘凤瑶制定的逐渐蚕食的计划完全失效，取尔代之的是最为血腥暴力的遭遇战。 　　双方就像是两桶一点就燃的火药，一上场就是炸了个通透。 　　顾九疾行如风，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他现在需要节约体力，所以直接将境界压制到了四境天元境初阶左右。 　　境界不代表真实的实力，真正的实力只有在真正的厮杀中才能体现出来。 　　就好比刚才，顾九只用了十多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杀掉了四只巨人，这效率已经远胜不少五境神念境，甚至是接近搬山境的修行者。 　　事实上，只要你站在高峰过，你所表现出的境界就已经和常理不同。 　　因为你看过更高处的风景，明白更多的规则，有时候境界就成了辅助。 　　你需要做的，只是将自己手中剑，以最为合适的力道与速度送入敌人最为致命的弱点而已。 　　顾九就是这般做的，如是而已。 　　如果上方长腰巨人和北地联军在进行胶着的混战，那顾九从尾部逆流而上的举动，就颇有一种两面夹击的味道。 　　是的，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PS：睡了一个大懒觉，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上个月强迫字数，导致自己心态有点急，熬夜写得身心疲惫，反应到剧情节奏上也有点小问题。这个月依旧会努力更新，但是会把节奏和自己作息理得舒服些，至少自己心态要舒服些才行。 　　依旧求各种支持！今天保底三更，如果可以，争取四更。） 　　 第46章 这个仙人不一样 （第二更） 　　 　　顾九提着剑，逆流而上，如一尾灵动的游鱼。 　　森寒的剑锋在他手中跳跃，带来了的是飞舞的血线。 　　顾九的每一剑都是那么冷酷，如机械一般，送入这些长腰巨人太阳穴中的时机和力度都堪称“精准到极致”。 　　五分的事情，他也只肯花五分力气，多一分多一厘都是浪费。 　　顾九一路上行，当他进入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山林时，山坡上已经多出了三十多具长腰巨人的尸体。 　　如果在平时，顾九面对这些巨人恐怕还没这么轻松，因为如今长腰巨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顾九纯粹是算得上背袭。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长腰巨人简直连最基本的反击都没有，就像是活靶子一样，顾九自然完成得很轻松。 　　当剑身上已经覆盖满了黏稠的巨人之血，顾九指尖终于溢出了一缕青碧色的剑罡，将上面的血污卷了个干净。 　　紧接着，顾九从剑身中抽出了那只黑铁面具戴在了脸上，如墨的发丝也在这一瞬间化作了雪色。 　　之后，顾九继续前行，神情冷清得如他手中剑的剑锋。 　　他的身后，是一具具长腰巨人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走过的这条路，叫做死路。 　　死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此时的树林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满地的焦土，以及还在燃烧的树木。 　　当然，还有尸体。 　　长腰巨人的尸体较为高大，所以很明显，而其中也不乏人类的。 　　这些人类的尸体中，自然大部分是那些怒雷骑兵的。 　　顾九对朝廷以及军队的印象一直一般，缘于北地地方朝廷的一直都很弱势、苟延残喘，夹在民众和修行宗门间，很是憋屈。 　　但它们偏偏有有一个强势的女帝，还有那样一支玄甲军。 　　玄甲军内那些一个个身形丰满的女人，强势、霸道，好比伽蓝城那位的影子。 　　这两个印象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不是太弱，就是太强，所以顾九对朝廷以及军队的印象一直不算好。 　　直至现在，当他亲眼看见这些一名名女士兵战死在沙场，才感受到了那种流动的血脉，那种魂魄。 　　军魂。 　　男儿何不挂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在这里，挂吴钩的是女子。 　　她们没有收复五十州的气概与豪迈，只是用尽全力想将国土上的威胁驱除而已，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顾九用了四剑，斩断了一名异种巨人的手脚，让其变成了一只只能在地上蠕动的长虫怪物。 　　他没有补剑，缘于要彻底杀死这东西比较费力气，他还需要留着力气。 　　这种收尾工作，自然有其他人处理。 　　然后在走过一棵树时，顾九看见了一名铠甲破碎的女兵。 　　这名女兵捂着断臂，额头挂着一条醒目的血线，眉头紧皱，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依旧咬紧牙关在坚持，眼神坚毅，辛苦且决然。 　　要在这个诡谲的世界撑起一片天空，着实不易。 　　女人的战斗力是比男人强，强了两千年，但是也是相对而言的。 　　根据顾九的观察，两千年的时光并没有让女人完全男性化。 　　她们依旧爱美，喜欢逛街，很多虽然表面强势，但是内心的最深处依旧敏感、脆弱，不像地球上的中年男人那么耐艹。 　　这是一个把男人当女人用，女人当牲口用的世界。 　　看着那名女兵的模样，顾九内心不禁起了波澜。 　　体内的那只黯淡的雪鹤再次扑腾几下翅膀，带出了一缕缕净化过的元气，灌入了那名女兵身体里。 　　那名女兵不禁发出了一阵舒畅的哼声，只觉得身体的疼痛在一瞬间减缓了大半，还很爽。 　　她还来不及开口，已然满头白发、戴着半边黑铁面具的顾九已经走远了。 　　在她的视线中，顾九身形速度并不快，但是始终能比那些巨人快上一点。 　　他每上跃一次，总会有一只长腰巨人轰然倒地，带起飞舞的灰烬。 　　没有轻松写意，只有机械般的冷漠，这种杀“人”方式，效率是最高的。 　　渐渐的，胶着的战役因为顾九的“夹击”逐渐失衡。 　　顾九一人一剑，从长腰巨人的尾部直接杀到了战场最为核心的中部。 　　刘凤瑶等人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们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初始巨人的攻击犹若破堤的洪流，即便她们采取了守势，依旧被撞得七零八落；后面她们付出了不少代价，总算将防线稳在了树林边缘；到现在，她们居然已经开始组织起了反击。 　　巨人后续的战力变少了，就像洪水泄过之后，水量跟不上了。 　　苏樱和小七一脸黑灰背靠在一起，神情凝重。 　　她们没有受重伤，她们一直都不在最前线，但是三番两次遭遇了巨人进攻，还是让她们够呛。 　　苏樱捏着顾九留给她的一枚剑符，一直没有放。 　　顾九留给她了三枚剑符，按照顾九的说法，每一枚足以杀死五境神念境的敌人。 　　所以苏樱身上有三枚救命符，但是不到万不得一她绝对不用。 　　她舍不得用。 　　她知道顾九制作这几道符的辛苦，别看在马车里打着麻将，舒舒服服。 　　只有她注意到了，顾九即便在搓麻将时，另一只手都在搓符。 　　这种玉石一般的剑符和之前她们在茗山拿到的黄石符有相似之处，但是苏樱知道，这里没有护山大阵，要造出这样一枚符相当于将一个阵法装进了符石里，没那么容易。 　　她甚至在半夜里，看见了顾九手拿着一枚未完成的剑符，直接睡着了的画面。 　　顾九这么懒的人，既然能放弃睡觉为她和小七搓符，她怎能不心疼？ 　　当周围的士兵、以及修行者数量不断增加，巨人渐少时，顾九知道，这场仗他们胜了。 　　没有了缸婆持续制造巨人，这批巨人死了就真的没了。 　　顾九只觉得好累，腰酸背痛，好想要小樱樱亲亲，小七揉腿捏背，或者在断水堡那大浴池里好好泡个澡，睡他个天昏地暗。 　　想到“睡”这个字，顾九一边斩杀了一名巨人，一边打了个哈欠，以至于周围两名女兵神情错愕地看着他。 　　这个高人与想象中不一样啊。 　　她们眼中中的顾九白发挥洒，冷剑森寒，剑无虚发，再配上他那半边神秘的黑铁面具，简直就是隐世不出的仙人。 　　谁知道，这仙人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嗯，好大。 　　 第47章 我去 （第三章） 　　 　　顾九打了哈欠，发现周围两个女兵在错愕地看着自己后，不禁有些尴尬。 　　他抓了抓脑袋，立马埋头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在去到一棵大树下，见到四下无人后，他立马取下了面具，秒脱了衣服，然后换了一件穿上，头发也重新变成了墨色。 　　就在准备离去的时候，顾九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来。 　　然后他的视线中，一名很年轻的女兵正埋伏在这棵树的一处树杈上，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这个少女顾九也算眼熟，脸上带着稚气。 　　因为她很年轻，很有朝气，什么事都冲在前头，像是七八点钟的太阳，自然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顾九也不例外。 　　这少女居然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这名少女就是之前冲得最快，然后被同门所救的那名怒雷军小天才。 　　在遭遇了巨大变故之后，她很快重新投入了战斗。 　　她没有了战马，火雷也差不多用尽，只能且战且退。 　　想着自己之前就是被一只长腰巨人从树上扑下来阴的，所以这少女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没想到这方法还真好使，即便没有了火雷，她也用这种方式杀掉了三只巨人。 　　谁曾想，躲在树杈上的她居然一饱眼福的同时，还发现了顾九的秘密。 　　要不是在战斗中本就流了不少血，这少女恐怕在顾九脱下衣衫的一瞬间就流鼻血了。 　　而这之后的变化，自然出乎了少女的预料。 　　少女是个机灵鬼，很快反应了过来，知晓了顾九和顾九背后大佬之间的秘密。 　　看着顾九那样看着自己，她一度觉得顾九会杀人灭口。 　　谁曾想，顾九打了个哈欠，颇为疲倦道：“美女，装作没看见啊。” 　　少女楞了一下，连忙疯狂点头。 　　这之后，恢复真身的顾九就走了，留下少女在那里若有所思。 　　真的就这样走了？ 　　这么信任我？ 　　当顾九与大部队汇合时，战斗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前方陆续传回了顾九的长辈杀敌的讯息，说是少说也杀了上百只巨人，以至于在场所有人看着顾九都有些敬畏。 　　顾九的后台，简直恐怖如斯。 　　顾九累了，真的累了。 　　他直接去到了山林外的一处平地上，抽出了剑镯里的藤椅，躺了下来。 　　…… 　　山林的火烧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下，战场被打扫之后，陆陆续续有伤员被抬了出来。 　　顾九躺在那里，并没有马上睡着。 　　他很疲倦，但是睡不着。 　　看着那些伤员缺胳膊少腿的模样，顾九眉头微微皱起。 　　战争还是太过残酷了些，特别是对于上一世活得那么和平的他来说，心理压力有些大。 　　这场战役，联军牺牲了上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怒雷军骑兵，剩下的则是一些年轻的修行者。 　　损伤的程度已经远远低于了预期，于是所有人心情虽然沉重，但是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她们居然真的赢了。 　　这么多年来，北地的人类面对这种程度战力的挑衅，不管是朝廷还是修行宗门，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忍，不敢正面交锋。 　　而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类吹响了反击的号角，会不会就像春风吹进了冬日的土地一样，会带来阵阵生机？ 　　上千只长腰巨人组成的军队都被她们战胜了，这是一次足以写进史册的战役。 　　这同样也是一次血与火的洗礼，在进行了这样一场残酷战役之后，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弟子也知道了战争的残酷，自己的脆弱。 　　以及她们好像真的找到了修行的意义。 　　世上有这么多可怕的东西，那她们修行的意义，不就是避免人间处于这种水深火热中吗？ 　　相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道，她们反而觉得这个目标更实际，或者说更有意义，更值得她们追求？ 　　但这只是她们的想法，并没有说出来。 　　或者说，她们不敢说出来。 　　从小到大，师长的教诲就是天道至上，境界至上，这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至理，根深蒂固，她们即便有所怀疑，但也不敢挑战。 　　在经过这样一场硬仗之后，即便是那些宗门的老一辈，此时都不免唏嘘起来。 　　她们活了不少年，岁数是那些年轻弟子的好几倍，但是这样的战斗，即便是她们很多都是第一次遇到。 　　到了她们这个年龄，简直就像是在和时间赛跑，只有突破境界才能活得更久，不然就只有安心等待消亡的那一天。 　　这样的生活看似很紧凑，但是未免空虚。 　　活得更长之后呢？活得再长一点？ 　　而这样一场战斗，让她们发现生命原来可以不这么单调，还有其他可能。 　　顾九躺在那里，天光洒落大地，即便不够温暖，也足够明亮了。 　　伴随着上千名伤员的呻吟声，众人班师回朝。 　　一路上，顾九从椅子上躺着的状态，变成了躺在小灰背上。 　　苏樱和小七一直跟在顾九身旁，看着顾九这般模样，苏樱有些心疼。 　　她知道顾九是真的累了，从他有些颤抖的右手就可以看出。 　　顾九这只握剑的右手，这一天一夜确实做了太多事情。 　　不过想到那些东西已经被完全摧毁，顾九内心还是轻松了不少。 　　而在怒雷军军阵中，那名最为年轻的少女骑兵一直看着顾九，仿佛想看懂这少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但是，她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即将回到营地的原因，因为获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场间的氛围还是轻松了不少。 　　可是就在她们离断水堡剩下了十里不到的距离时，前方顿时有人来报，神情紧张。 　　但她们听见断水堡已经被一支军队占领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先不说那支军队会不会趁机袭击她们，就这一千多人伤员，还在等着入堡救治。 　　顾九和刘凤瑶一行人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他们能很清晰看到断水堡外的两只大象，以及堡垒上那些带着面具，衣着暴露的女人。 　　刘凤瑶眼睛眯起，语气森寒道：“是南诏的军队，南诏反了。” 　　南诏国是唐国的附属国，归顺唐国已经五百余年，主要由乌蛮和白蛮一族组成。 　　由于苗疆一带出现了那样一位古怪，以至于唐境在那里就像是缺失了一块，南诏不管是经商还是朝圣，都只能绕路，通过天门关进入唐国。 　　这样自然很不方便，但是有南诏与唐国夹着，那个古怪的势力也一直扩散不出去。 　　所以这么多年来，南诏国依旧是唐国附属国，女帝也很大方，不仅免征了不少进贡项，甚至还支援了南诏国不少。 　　谁能想到，女帝这样的大方居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可是她们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天门关破了？ 　　天门关是天险，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且有重兵把守，那里想破何其艰难。 　　刘凤瑶分析，如果天门关没破，那只有一个可能。 　　是苗疆的那位放她们过来的！ 　　难道南诏国和那东西已经联手？ 　　想到此处，刘凤瑶不禁遍体生寒。 　　堡内的南诏军队明显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吹起了骨笛，却并没有进攻。 　　她们的笛声很是刺耳，像是有人在不断用指甲刮着金属的声音。 　　她们是在挑衅，她们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 　　刘凤瑶她们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那些不断呻吟的伤员告诉她们，如今她们真的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要想选择其他地方治疗伤员，距离太远，而且现在粮草不够，中途对方进攻的话，她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这就是南诏军可恶的地方，她们就像是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蛇，偏偏无可奈何。 　　这时，顾九站了起来，道：“别商量了，再商量天都黑了。” 　　众人不禁看向了顾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九活动了一下自己肩膀的筋骨，淡淡道：“我去。” 　　他站在那里，眼睛迎着天光，所以自然没人看见，里面涌动的是如何深沉的杀机。 　　（PS：今天就三章了，酝酿一下情绪，明天要给他搞个通透。） 　　 第48章 独行 　　 　　众人听见顾九说了“我去。”两字后，一脸懵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去？ 　　你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或者说，你是在骂人？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顾九径直向断水堡方向走去。 　　他一个人，手上没有剑，就这样走着，不缓不急。 　　天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落在湖面上一般，多了些好看的波光，有些耀眼。 　　这个时候，刘凤瑶才反应过来，支吾道：“他该不会是要一个人去夺堡吧？” 　　“等等！不是应该你家长辈去吗？” 　　同样的念头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这一刹那，她们只觉得有一股热流冲上了脑海。 　　今天，真的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一人敌千军，夺一城？ 　　苏樱拉着小七的手，秀眉紧紧蹙起，他明白顾九的心情，但是这样做是不是太勉强了点？ 　　这断水堡中的南诏军队敢这么嚣张，第一人数上肯定胜过了她们目前能作战的战力，也就是说，少说也有两千之数？ 　　第二就是，这支南诏军队的士兵都戴着白骨首饰，很明显是南诏国最为精锐的蛮骨军，即便放在平时，怒雷军都不会轻易和她们交锋。 　　怒雷军是整个北地最为精锐的战力，但是南诏虽小，但也是一国，蛮骨军则是整个南诏国最为可怕的存在。 　　蛮骨军的成员不仅会诡异的巫术，大部分士兵自小更是喝巫药炼体长大，甚至能突破人体限制“变身”，力量非常恐怖，从她们丰满的身材就可以看出。 　　所以很早就有传言，如果这世上还有一支军队能和大唐玄甲交锋的话，那只有南诏的蛮骨军。 　　如今这支北地联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损失惨重，伤员累累，即便想要去和这支军队对垒，都有心无力了。 　　刘凤瑶甚至很悲观地认为，如果没有支援的话，她们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这支蛮骨军占据了天时地利，力量强悍，要想从她们手中扭转局面谈何容易。 　　但偏偏这个时候，顾九就这样去了。 　　这是去送死吗？ 　　顾九离断水堡越来越近，他能很清楚看到堡外挂着的那些唐国士兵，以及断水宗弟子的尸体。 　　她们有的还很年轻，由于还不够格参加前线的战争，或者说宗门和朝廷想要保护她们，让她们留在这里负责后勤的事宜。 　　没想到，还是死了。 　　就像是精心照料的小花，被几个熊孩子直接撕得粉碎一样，很难受。 　　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很不好，特别还是被下属国捅了刀子。 　　顾九对南诏国与唐国的关系了解得不多，他只是真的很反感这种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外面打拼，寄钱养家，你一个朋友却把你房子占了，钱花了，还把你老婆睡了一样。 　　在顾九的计划中，此时自己应该在那堡内最大的浴池里舒舒服服泡澡了，可是被他娘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玩意儿全毁了。 　　他已经看见，那个之前给他递浴巾的小男孩尸体，已经被挂在了城墙上。 　　没用多长时间，顾九已经来到了断水堡前的那条大河前。 　　断水宗宗主红雪到现在还在昏迷，之前那场大战，她拼得最狠，所以即便境界很高，内腑也受损严重，这辈子要恢复境界恐怕很难了。 　　不过当大战结束时，她却一直在笑着，缘于她知道她们胜了，断水堡保住了。 　　如果她此刻没有昏迷，正看着这样一幅场景，会是怎样的心情？ 　　人生，总是有太多可恶之人在做残忍之事。 　　顾九站在了断水堡前的那道大桥前。 　　如今是枯水期，河里的水很少，里面长着不少黄色的嵩草。 　　风吹过这些一人多高的嵩草，摇晃得犹若鬼影。 　　而那条通往断水堡的宽阔木桥，如今依旧敞开着，无人把守，上面布满了不少脚印。 　　其中几串脚印很大，应该是那些大象留下的。 　　这样一座桥无人把守，证明里面的人很自信，或者说是里面的人对他们这支北地盟军的挑衅。 　　你有种，就过来把你们曾经的“家”抢回来啊？ 　　可惜你们偏偏不敢！ 　　可是这支蛮骨军没有想到，那支军队没有来，却来了一个人。 　　顾九踏上了这座木桥，继续前行。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脚步不快，却从来没有停下。 　　这时，坡道上的一些人惊呼道：“他要怎么进去？” 　　是的，断水堡的堡垒就有近八丈高，而且上面站满了蛮骨军。 　　她们猜测顾九应该有长辈在里面接应，可是即便这样，顾九要怎么进去？ 　　特别是那堡门前，还有两头看起来格外暴戾的战象的情况下。 　　发现顾九进入了自己的领域，两头带着白骨挂饰的黑色大象不由得发出了两声嘶吼。 　　它们浑身长着黑毛，外形是大象，但是皮肤反而更像是野猪，一双眼睛通红，看起来格外暴戾。 　　这样两头战象，攻城拔寨都是大杀器，顾九要如何应对？ 　　那位白发铁面的前辈还不出现，他就对顾九这么自信？ 　　除了苏樱和怒雷军中那名偷窥了顾九身体和秘密的少女，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知道这两头象拦不住顾九，但是顾九进入了，真的能全身而退？ 　　一人屠一城的故事很多人都爱听，但是在历史上却罕见到了极点。 　　能单枪匹马杀掉数千人军队的，恐怕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而圣人却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纵观历史，为人所知的只有一名刀圣，曾在古楚国皇宫前一人一刀杀了四千敌军，未退半步。 　　这名刀圣姓楚名羽，是楚国最后一任王。 　　当然，这都是太过久远的故事，那还是男女圣人各顶半边天的时代。 　　而这样的故事，已经绝迹了。 　　人类现在的圣人，作风都偏向于保守，你可以说她们不屑，但是她们确实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就像这次联盟，拥有北地唯一圣人柳晚的霸雪柳阁的态度。 　　她们的眼里只有天道，只有长生，只是为和时间赛跑。 　　顾九往前走去，那两头黑毛巨象在此时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一阵雄浑的象鸣，向顾九冲来。 　　泥土翻滚，地面都在颤抖。 　　当这两头巨象的阴影将顾九笼罩时，顾九依旧没有抬头，继续往前走去，像是没有看见这两个大家伙一般。 　　“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缘于下一瞬间，顾九就要被一头巨象踩成肉泥。 　　 第49章 都是他一个人的 （大章） 　　 　　那头巨大的黑象前腿抬起，猛然下踏！ 　　在众人的视线中，顾九就要成为一滩肉泥。 　　轰隆一声，象腿落下，地面尘土飞扬。 　　很多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她们认定顾九已经死了。 　　这么好看的一个少年，怎么这么想不通，去送死？ 　　她们也很悲愤，但是实在不明白顾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牺牲有什么意义？ 　　顾九的长辈真的就这样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少年这样死掉了？ 　　当那一脚踏下的瞬间，即便是苏樱和那名怒雷军少女心都要跳了出来，小七甚至哭嚎起来——“师弟发疯了！师弟发疯了，师父你也不拦着他！” 　　赵楚灵和王飞曦面若死灰，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少女突然叫道：“他在那里！”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顾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城门前。 　　可是，刚刚那一脚明明该踩中了，顾九怎么会在那里？ 　　难道他会瞬移不成？ 　　是的，顾九就是在瞬移。 　　在那一刻，他看似只跨出了一步，实则跨出了十步的距离，直接躲过了这一击。 　　现在他没空理这长毛怪物，他现在只想杀人而已。 　　“顾九进去了！” 　　“进去了！” 　　“真进去了！” 　　场间的惊呼声很快连成了一片，她们很快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顾九手上多了一柄森寒的宝剑。 　　只见他手一挥，一道寒光亮起，固若金汤的厚重铁门上就多了一条缝，然后他就从这条缝走了进去，就像跨过一道门槛一般轻松。 　　这条缝就那么宽，仿佛为他量身订做的一般，刚好可以让他侧身通过，再窄一分都不行。 　　顾九进入了堡内，瞬间就看见了一群衣着暴露，身材丰满的紫衣女子坐在街道两旁喝酒。 　　她们手上拿着骨矛，腰上配着苗刀，脸上戴着白骨面具，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色彩，看起来就像是在搞人体艺术。 　　特别是她们身上挂着不少银饰，洁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看起来很有原始的诱惑力。 　　与其说这是一支军队，顾九更倾向于她们是一个歌舞团。 　　可惜是，她们好几个站在那里，大笑着用苗刀分割一名小孩尸体的模样，证明了她们真的很残忍。 　　之前顾九的消息她们早就听到了，不以为意，特别是在听见顾九已经被黑象踩成肉饼后，更是笑成一团。 　　可是现在，她们却笑不出来了。 　　本来该是肉饼的家伙，怎么进来了？ 　　两名离顾九最近的蛮骨士兵见状，提着骨矛冲了过来，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古怪的语句，脸上画得五花八门，看起来就像是两只狰狞的鬼。 　　顾九往前一步，挥出了一剑。 　　只一剑，这两名蛮骨士兵身体顿时变成了两截，犹若被撕掉的纸张一般。 　　没有剑罡，甚至没有剑气，只有冰冷的剑锋划过了躯体，带走的就是两条性命。 　　这两名蛮骨士兵的尸体滚落在地，四肢还在不断抽动，但是断然没有了存活的可能。 　　场间一片寂静，只留下了风吹动那挂着小孩尸体的绳索与木桩摩擦产生的吱呀声响。 　　紧接着，这条街道的一百多名蛮骨士兵同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吼叫声。 　　五名蛮骨士兵胸口荡漾，唰唰唰的将五枝手中的骨矛掷了出去。 　　骨矛破空，犹若惊雷，然后下一刹那，它们全部洞穿了自己主人的咽喉，矛的尾端还在不断颤抖。 　　那五名蛮骨士兵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们睁着眼睛，五颜六色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但是喉头的冰冷触感却是那般清晰。 　　顾九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 　　这时，剩下蛮骨士兵顿时知道了顾九的可怕，其中几人不禁吹响了骨哨。 　　轰隆隆，街道的尽头很快奔袭来了不少灰狼。 　　这些灰狼体型要比普通狼大两倍不止，眼神饥渴狠厉。 　　它们背上安着毛皮坐垫，很明显是在军中充当坐骑。 　　南诏人擅巫术，能御兽，天下皆知。 　　顾九不知，他看着这幅场景，手中剑在手上旋转了两圈，重新握紧，很是写意。 　　紧接着，那些街道旁的蛮骨士兵一跃而起，跳上了这些狼骑的背上，身手轻灵。 　　于是乎，一只近百人的狼骑军顿时如洪流般向顾九冲去。 　　这些狼骑爆发力十足，速度极快，与玄甲军比起来都不逞多让。 　　顾九往前走去，然后挥剑，挥剑，挥剑…… 　　长街上不断有剑光亮起，在狼骑的洪流下看起来很微弱，但是始终存在。 　　而且，它是逆流而上的。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顾九不仅没有被冲死，还在一路逆行，宛若一艘乘风破浪的船。 　　当最后一只狼骑与顾九檫肩而过后，顾九停下了脚步，身上满是血污，脸上都是。 　　他长长吐出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 　　而他的身后，狼与人的尸体倒了一地，宛若巨大的屠宰场。 　　这个时候，堡内就响起了一阵洪亮的骨笛声响，和唐国的战鼓类似。 　　听见这个声音后，刘凤瑶脸色都变了，惊呼道：“这笛声意思是强敌来犯，可是……” 　　可是，她们只看见了一个顾九进去了。 　　轰隆隆，这条街道外很快组织起了各种阵仗。 　　不得不承认，这支蛮骨军执行效率惊人。 　　开始还在优哉游哉地庆祝胜利，转眼就组织起了恐怖的攻势。 　　“嘟！”随着那名身材最为高大的女子吹响了骨笛，一片雪白的“骤雨”就像顾九落去。 　　这片骤雨都是箭，森白的骨箭，不仅快若闪电，力道还极沉。 　　顾九站在那里，手中剑发出了一阵嗡鸣声响，震颤成了虚影。 　　下一刹那，顾九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扫中了第一支骨箭之后，骨箭回弹，与后面的箭枝撞在了一起，再回弹，再撞，如此循环。 　　所以很快的，本来势若雷霆的箭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不，它们甚至反向了落入了蛮骨军的人群里，带来了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骨箭失效，后面手持狼牙大棒的蛮骨军不禁发出了一阵古老的咒语。 　　她们脸上那五颜六色的符文开始流动，然后本来丰满的身体不禁变得更加丰满，仿佛要把衣衫都要撑裂一般。 　　不，那不是丰满，而是身上的软肉在一刹那都变成了肌肉，青筋毕露。 　　紧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雷鸣声响起。 　　这群蛮骨士兵一手拿着骨盾，一手拿着狼牙大棒冲了过来。 　　那看起来沉重至极的大棒，在她们手中呼啸着，看起来犹若无物。 　　很快的，第一排蛮骨士兵已经袭来。 　　她们提起了坚固的白骨盾牌，从两侧向顾九撞去，想将顾九直接砸死。 　　顾九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根本没有考虑防御，只是提剑一砍。 　　这一砍没什么花哨，宛若农夫砍柴一般。 　　可是一砍之下，一名蛮骨军手中的盾牌连着身体都成了两截，血线涂了后面的士兵一脸。 　　顾九顺势站在了他的位置上，继续挥剑！ 　　这之后，一切都变成了砍瓜切菜的画面。 　　不知道顾九手里的是什么神兵利刃，那些坚固的盾牌和狼牙大棒，在他的剑锋下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地上很快多出了不少尸体，血流成河。 　　这些尸体基本都是两瓣，没有谁享受到了第二剑的待遇。 　　一个都没有。 　　五六百个力量最为强悍的蛮骨军，转眼就没了。 　　当顾九将最后一名持盾的蛮骨军砍翻在地时，这条街道已经被尸体铺满。 　　黏稠的血液落在地上，踩上去吱吱作响。 　　而顾九也成了一个血人，他没空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自己身上的血臭不臭，干不干净。 　　因为今天，还有很多人要杀。 　　蛮骨军被这样一顿砍瓜切菜后，进攻出现了停滞。 　　即便是最为蛮横的她们，此刻都已经胆寒。 　　就在这时，断水堡的那处平台上，一名紫衣女子轰隆一声燃起了篝火，身体顿时被五颜六色毒蛇缠满。 　　下一刹那，一条鲜红的毒蛇咬中了她的下颚，她的瞳孔顿时变得通红一片。 　　紧接着，随着她念叨着的古怪语句在堡中响起，堡中剩下的蛮骨军眼瞳同样化作了红色。 　　她们眼睛中的畏惧情绪瞬间消散，取尔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狂暴。 　　“杀了他！”紫衣女子一声令下，剩下了近千名蛮骨军顿时向顾九冲去。 　　她们本来洁白的肌肤在此时变成了古铜的色彩，青筋如蟒蛇一般鼓起，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堡内的建筑被挤得崩裂，顾九看着这一幕幕，深深吸了口气。 　　之后，他再次提剑，下斩，提剑，下斩…… 　　依旧是没有任何花哨，只凭借着手中冰冷的剑锋切开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蛮人血肉。 　　顾九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反正他被一些兵刃砸中过，但是他却感觉不到疼。 　　因为在疼的一刹那，他就封锁了那一处的感知。 　　他眼里只有杀人，机械的杀人。 　　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本来将整个断水堡弄得格外拥挤的骨蛮军，此刻依旧拥挤。 　　只是拥挤的是她们的尸体。 　　顾九摸了摸后背上的一道口子，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这是想压制痛感都压制不住的情况。 　　天生剑体虽然能提供防御，但是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这一切都不成立了。 　　顾九浑身浴血，喘着粗气向那不远处的平台走去。 　　是的，即便在刚才，他也没有停下行走。 　　那名紫衣中年女子看着顾九一步一步从血河中走了过来，像见到鬼一般，开始后退。 　　顾九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慢，缘于他已经很累了。 　　但是他依旧在走，即便握剑的手已经颤抖得非常明显。 　　就在他踏上那平台的刹那，那名紫衣女子突然念出了一阵古怪的咒语，身前的篝火突然熄灭，取尔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的大鸟突然从后方飞出。 　　这只大鸟宛若一道浓稠的水墨，转瞬抓住了她，飞了起来。 　　她是想要逃！ 　　顾九看了对方一眼，右手重新变得稳定，举起了手中剑，凭空一划。 　　两个呼吸后，天空中就多出了一道明亮至极的剑痕，将那头大鸟和那名紫衣女子的身体一分为二，不偏不倚。 　　嘭嘭两声，紫衣女子的断体掉落在地，已然没有了呼吸。 　　杀人总是要干脆一些，因为人不像鬼，死了就是真死了。 　　顾九没有再看这紫衣女子的尸体，他转过身来，颤抖着用手抽出了剑身中的藤椅，然后躺了下来。 　　他面对的是一座自己一人抢回来的堡垒，他面对的是一地的血流成河。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手中的剑此刻已经满是缺口，不复森寒的模样。 　　可是你如果看过今天这幅画面，一定会记得它曾可怕成什么样。 　　顾九躺在那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第50章 见众生？ 　　 　　尸体，血，尸体，人的尸体，动物的尸体…… 　　这就是后面陆续进入断水堡内的联军们对这座堡垒的所有印象。 　　最外围的那两头黑毛巨象已经被她们射杀，而本来能够最先进入堡内的探子没能进去，缘于她卡在了那条缝隙里。 　　是的，又是因为胸。 　　顾九在门上开了一道缝，自己很轻松地进去了，而这名D罩杯探子却被卡在了里面。 　　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看起来真的挺尴尬。 　　当时，当她看见那满地的血污与尸体后，浑然忘了自己尴尬的境地，只是浑身战栗着，只觉得进入了修罗地狱。 　　顾九屠掉整支蛮骨军所用时间并不长，缘于两千多号人蜂拥而至的来，他不过挥出了两千多剑而已。 　　在那古怪巫术的影响下，后面的蛮骨军没有一个逃跑，反而越战越勇，前赴后继。 　　越是前赴后继，代价就是死得越快，送死都赶着热乎劲。 　　那位大胸探子被卡在那里时，顾九已经浑身浴血走过了那条街道，所以她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顾九。 　　之后，进入这座堡垒的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堡垒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但是所有人都忘了将那女探子从那条缝隙中取出来，她们受到了惊吓。 　　被眼前的画面惊吓得无法言语。 　　整个断水堡并不算多宽阔，特别是当那么多人与动物的尸体混在一条街道上时，看起来不由得更加密集，只让人头皮发麻。 　　两千多名能与玄甲军争锋的蛮骨军就这样死了？ 　　如果死的是一般的军队，她们断然也不会震惊成这样。 　　毕竟搬山境修行者能以一敌千这是公认的，但是千与千是有差距的。 　　一千杂兵，只要策略得当，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也能杀完；而一千精锐骑兵，只要有完好的战术，不给修行者喘息的机会，足以给六境搬山境的修行者带来麻烦；而一千蛮骨军和一千玄甲军，那滋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女帝靠着三千玄甲就足以威慑天下，因为每一名玄甲军都是训练有素的修行者，最弱的也是凝神境，而相传蛮骨军能和她们争锋，虽然算上了蛮骨军近万人的数量优势，但是也足以证明了蛮骨军的强悍。 　　要知道三千玄甲一出，就算一支十万人的普通军队恐怕都要被直接凿穿。 　　而两千蛮骨军，也足以战胜上万人的普通军队。 　　但是如今这两千多蛮骨军就这样死了，死在了这条街道上。 　　因为这两千多蛮骨军在顾九眼中，和两千普通军队没太大区别，都要挥两千多剑而已。 　　那种纯粹靠着挥剑，以剑锋杀人的方式不够霸道，但是最为省力。 　　顾九就是靠着这最为省力的方式，杀掉了整座堡的蛮骨军。 　　街道上流出的血宛若河流，迎面而来的就是刺鼻至极的血腥臭味。 　　这些蛮骨军有的死前还是“变身”的状态，真正的全身肌肉，看起来很是狰狞。 　　但是她们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着。 　　这个人躺在堡内那处平台上，看起来优哉游哉的，仿佛已经睡熟了。 　　如果他手边能来壶茶，有个下人能捏捏肩，这和一个养生的富家老爷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面前的都是尸体，雪流成河般的尸体群。 　　小七和苏樱见状，连忙踩着屋瓦跑了过去，发现顾九只是睡着了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顾九确实在睡觉，睡得很沉。 　　睡梦之中，他模糊觉得全身有点痒，就像有蚂蚁在上面爬一样，缘于那些伤口在飞速的结痂愈合。 　　天生剑体，不仅天生能有恐怖的进攻与防御能力，更有很强的恢复能力。 　　气海里的玉鹤一直在扑腾着翅膀，变得清晰后又很快模糊，缘于顾九身体一直需要这些东西滋养。 　　众人远远看着这幅画面，除了震惊恐惧之外，还有疑惑。 　　对于顾九的疑惑。 　　没有人看见顾九杀人，等她们解决掉那两只黑毛巨象进来后，她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很多人自然认为是顾九的长辈造成这样的局面，不由得对其更加畏惧。 　　这样短的时间内用这种方式屠掉了这么多蛮骨军，即便是柳晚来了，能做到？ 　　于是众人不禁推测，顾九的后台极有可能是圣人，或者说不止一个半圣，不然不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事是顾九做的，因为她们眼睁睁看着顾九以那种颇为神奇的方式进了断水堡，如今堡内也只有顾九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自然很快被否定了，谁都知道顾九很强，强得能废掉朱巧巧，但没有人认为他能强到这个程度。 　　可是顾九躺在那里，就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断诱惑着她们不断往那个方向想。 　　顾九是个男圣人？ 　　这种虚虚实实结合起来，让顾九在众人眼中顿时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今天这件足以震惊整个唐国的事情，她们今后该怎么叙述？ 　　顾九生生屠了两千蛮骨军，还是顾九和他的长辈，或者他的长辈们生生屠了两千蛮骨军？ 　　两千之数，听起来不算夸张，但是有蛮骨军这个点缀，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两千蛮骨军可是能将上万人的普通军队屠得血流成河的存在。 　　清流书院很小，特别是在经历过那次地裂天灾之后，只剩下了几间瓦房，一个前院，一个后院，一方池塘。 　　但是如今在众人眼中，清流书院很大，或者说很深，因为即便她们现在也不知道顾九的真实战力是多少。 　　他身后有多少个半圣？ 　　或者说，他身后是否有真正的圣人？ 　　如果有好事者知晓了此间的情况，要给北地的修行宗门重新排名的话，这样神秘的清流书院，足以排进前十。 　　不，前五都绰绰有余。 　　这么多年来，北地就一个圣人，半圣十根手指来数都用不完，而清流书院呢？ 　　MMP，鬼知道有多少。 　　就连躺在那里的那个年轻人，此时都深不可测，让她们不敢轻易试探。 　　一个时辰后，顾九睁开了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他看着一脸担忧的苏樱，道：“她们都知道了？” 　　 第51章 只要够快，谁都追不上我 　　 　　当顾九醒来，站起来用小七递给他的水洗脸时，本来已经开始搬动尸体的士兵和修行者瞬间静止了下来，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顾九见状，不由得抓了抓脑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可是这一声咳嗽，还是吓得几个年龄较小的修行者抖了一抖。 　　如今的顾九，早已在她们心中变成了各种形状，其中大部分恐怕都要和可怕的屠城恶魔联系在一起。 　　见自己一声咳嗽都能将小姑娘吓成这样后，顾九不禁温和道：“别紧张，你们继续，我只是洗个脸。” 　　洗完脸后，顾九又躺了下来。 　　小七给他揉起肩膀来，顾九一边被揉着，一边指挥道：“师姐，你伸进去。对，对，对！啊，就在那里，真真真……真爽。” 　　这时的小七，已经将手伸进了顾九后背的衣服中，揉捏起来。 　　顾九伤口恢复得很快，已经结痂了，但是最为难受的还是肌肉的酸楚。 　　杀了这么多人，真的挺累的。 　　他此时全身的肌肉细胞就像要罢工了一般，只有小七师姐的细腻手指能够拯救。 　　顾九醒来时，问了苏樱一个问题——“她们都知道了？” 　　顾九指的，自然是自己单人屠了整个堡的事情。 　　在进入这断水堡前，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暴露就暴露吧。 　　如今以他为代表的清流书院，已经和太守府、以及这些宗门算得上有了一些革命情谊。 　　从那天清溪书院、云山剑宗、天照宗和断水宗这些宗门在结盟时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它们已经倾向于他做出的选择。 　　也就是说，在北地他和苏樱、小七三人不再是孤零零的，也算有了点小盟友。 　　在这个时候，只要他展示出足够可怕的力量，这些盟友基本算成了。 　　霸雪柳阁为什么有宗门跟随推崇，还不是她们底蕴深厚，有个圣人。 　　顾九这里底蕴没有，圣人倒是可以有一个。 　　暴露之后，以女帝为代表的统治阶级是一个麻烦，但是这麻烦还不会这么快到来。 　　北地离伽蓝很远，女帝就算要发难，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北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至于怒衣楼和霸雪柳阁，上一次和他们都有了间隙，如果对方执意要对付自己，他不介意找个时机挑了它们。 　　这种挑，自然是拜山的单挑。 　　大宗门要维护自己的地位与尊严，自然不会拒绝这类挑战，而霸雪柳阁与怒衣楼自认为有高手坐镇，就可以不败。 　　可惜…… 　　所以这一次，顾九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精力不够和当时气血上涌，才选择不掩盖自己的行踪。 　　他有了见众生的准备。 　　好吧，比较表层的原因还是当时他火上了头，没有想那么多。 　　这支盟军因为他而组成，当时有这么多伤员急需进入堡里救治，他自然有些心急，再加上对手无耻，火冒三丈，所以在体力不太够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精力玩虚虚实实。 　　毕竟在之前，他刚刚进行了一场从地底到地上的长时间战斗。 　　可是顾九没有料到，只要他的剑够快，即便是探子的目光都追不上他。 　　听苏樱的意思，她们进来时，这里已经是这番场景了。 　　那个冲得最快的探子，被卡在了门上。 　　对，现在还在门上，只是终于有人开始尝试将她取出来了。 　　这铁门很是厚实，即便利刃都很难切开，所以几个女兵只能尝试用磨的方式将这条缝磨大一点。 　　看着这一幕后，天照宗的副宗主走了过去，将一只天照壶放在了缝隙里。 　　随着天照壶开始发光膨胀，将厚铁门的缝隙撑开了一点，这名大胸探子总算从缝里出来了，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天照宗的副宗主取下了天照壶，看着那这铁门的厚度，以及这条切口平整的缝隙，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里面的人是不是顾九杀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门是顾九一剑划开的。 　　这个厚度，那样轻描淡写地划开…… 　　天照宗副宗主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胸口起伏得明显，她远远看了一眼还躺在那里的顾九，眼里有敬畏，也有更加深沉的意味。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会不会是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此时的台上不仅有苏樱和小七服侍，还多了大屁股赵楚灵和王飞曦。 　　赵楚灵负责给顾九擦血污，而王飞曦则负责唠嗑。 　　王飞曦这女人可能天生就适合吃软饭，不仅脸皮厚，一心想着给顾九相夫教子，还特能逗人乐。 　　或者说，这种人天生自然熟，和谁在一起聊天都会让人轻松愉悦。 　　听着王飞曦神色飞扬地描绘她们刚进来时众人的表情，顾九总觉得对方是在说书，声情并茂？ 　　小七适合当丫鬟，小樱樱适合当老婆，大屁股好生养，嗯，这女的适合当宠物。 　　就在顾九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抵达了苗疆边缘的顾晓晓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据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想起自己，也有可能是某人在关键时刻没想起自己，顾晓晓觉得是前者。 　　哥哥肯定会想我的。 　　她和师祖路红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苗疆小寨，本来该岁月静好才是，此时却有些兵荒马乱的迹象。 　　因为不时有蛮兵从这里经过，看起来有些混乱。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南诏的蛮兵？ 　　路红菱看着这一幕幕，若有所思。 　　她知道，苗疆主要区域因为有那个很奇怪的人的存在，一直都有种独立成国的味道。 　　而那个人没有军队，也不会允许军队踏入她的地盘。 　　可是现在这些蛮军是从哪里来的？ 　　就算绕路，也不是这个绕法吧？ 　　就在顾晓晓和路红菱在这小寨子一边传递着讯息，一边观察着局势的时候，一名女乞丐也出现在了不远处。 　　朱巧巧衣衫褴褛站在外面，并没有进寨。 　　她不久前洗了个澡，褴褛的衣衫下是洁白的肌肤，看起来居然还有些诱惑。 　　只是和这些苗疆本地人比起来，她还差得远。 　　这里不少女人衣服只有几条布，男人更是赤裸半身，在唐国其他区域简直就是伤风败俗，要上大唐驿报的存在。 　　在这里很正常，你甚至穿得多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朱巧巧连续拍死了好几只大蚊子后，一脸郁闷道：“她们穿那么少，为什么你们老咬我？” 　　那日在山缝里，果然如顾九所说，北地来了军队，和巨人战在了一起。 　　朱巧巧害怕顾九认出自己，也害怕别人认出自己，于是在战斗收尾的时候溜了。 　　朱巧巧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不对，但是走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回头路了。 　　这时，她不禁回头，看着北方的方向，手里拿着是之前顾九留下的水壶，眼神有些迷离。 　　那天的肉夹馍真香，水也真甜啊。 　　 第52章 那我得抓紧了 　　 　　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时间，断水堡的尸体才被清理了出去，但是地面上的血依旧粘稠在那里，很是刺鼻。 　　由于堡内的粮草和药物还在，那一千多名伤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算得上挺好的结局。 　　因为这个原因，顾九和其所代表的清流书院一时声名鹊起。 　　这一次，不再是北地修行界的小打小闹，是近乎整个唐国的热门头条。 　　毕竟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是在南诏反了的情况下，清流书院的顾九以及背后人做出的壮举。 　　这期间，关于顾九的传说很多。 　　有的说他背后是之前遭到宗门打压，被迫散修的高人，修成后故意培养了顾九，要和天下各宗门争锋；有的说这后面的高人可能要想争锋不仅仅是各大宗门，甚至还有女帝，因为顾九是个少年。 　　是的，顾九是个男人。 　　甚至可以说，他是这千年来最为优秀的年轻男子。 　　这世上时不时还是有一两个修行天赋不错的男人出现，但是和同龄女天才比起来，份量太轻，随着年岁增长，很快泯然众人矣。 　　但是顾九不同，因为他出名了，真的出名了。 　　可以说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唐国上下都是关于他的议论，甚至有不少说书女先生编了不少关于他的或真或假的故事。 　　其中，朱巧巧被吊打的事自然被挖了出来。 　　这种热议的盛况是空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顾九是个男人，很强的男人，还有后台。 　　他不像之前那个洛阳城外公然摆擂台的少年，虽然也曾名满天下，但是这名却只剩下了“碎蛋”两字。 　　顾九的底蕴是要比对方深厚很多，因为即便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清流书院的后台到底是几人，实力的极限在哪里。 　　她们只知道，顾九和着他那一个，或者几个长辈，在一个时辰内屠了一座堡。 　　堡里是两千凶悍且恶毒的蛮骨军。 　　这样的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断然是被称作“当世豪雄”的存在，但是顾九是个男人，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这么多年来，这世界一直都是女人主宰，男人一直都算是女人的附庸。 　　女帝的强势作风，不知影响了多少女人，以至于很多家里的女下人即便表面恭敬，暗地里都看不起家中老爷。 　　女子能够征战沙场，加官进爵，男子只能在家相妻教女，缝缝补补；女子能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考取功名，而男子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即便最没出息的女子，种田砍柴都要比男人有力量。 　　更加关键的是，在这个诡秘且能修行的世界里，女子修行天赋普遍出众，成年时大部分都能进入炼体境，而男子连感气都做不到，战斗力天生都差一大截。 　　在这样一个生存环境颇为残酷的世界中，力量决定了地位，即便男子依旧肌肉发达，比女人高大，但是还是揍不过女人。 　　这就是现实。 　　顾九曾想象过男女平等的场景，但是发现并不现实。 　　这不是现代社会，而是有鬼怪的世界，战斗力对生存有着决定性的作用，这决定了男人只能依附于女人，没有地位。 　　除非，男人也能像女人一样修炼。 　　而在众人眼中也是如此。 　　顾九，只不过是个异类罢了。 　　当远在天边的女帝听闻顾九的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那重重珠帘之后，女帝那淡漠的眼瞳之下，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国师俄净不知道宰杀了多少天赋尚可的男子。 　　与其说是宰杀，不如说是研究，研究这些男子为何能够像女子一样修行。 　　她早在十年前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不能让世人知道的结论，但是她却没有告诉女帝…… 　　堡内蛮骨军的尸体被拖了出去，火烧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熄灭。 　　而堡内的血水虽然已经被天照宗用白日聚集起的日光灼烧了一遍，但是泥土依旧泛着猩红的色彩。 　　这里面的氛围依旧肃杀，空气中依旧有着股浓厚的血腥味道，只要见过了那日的场景，即便断水堡恢复成原样，众人也只会认为它是修罗地狱。 　　按照天照宗的说法，这里虽然被她们用日火清扫过一遍，但是依旧不能住人，缘于怨气太重，恐生变异。 　　当时顾九看着这位天照宗的中年妇人，不禁问道：“敢问王宗主，这怨气到底是何物？那些传闻的鬼怪和它们有关？” 　　听见顾九的问话后，天照宗副宗主内心一阵“MMP！”，暗道：“你能把这么多人一口气都杀了，能不知道怨气是什么？大佬，你要不要装得这么纯洁无知？有时候演戏太过，就有点假了。” 　　通过观察门上那条顾九斩出的裂缝，天照宗的副宗主已经认定了这里的人都是顾九杀的。 　　在她心目中，顾九恐怕是哪个转世重修的大佬。 　　最讨厌这种大佬装萌新了，重修就重修吧，还非要找一个漂亮男孩子的身体，上辈子是有多么不想当女人。 　　转世重修的说法在修行界由来已久，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位副宗主却认定顾九就是转世重修的活化石。 　　不然，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事实上，她还真是冤枉了顾九。 　　对于这东西，顾九还真是一头问号。 　　怨气他知道，但是都是从恐怖片之类的得到的知识，但是他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怨气到底是何物。 　　听见顾九的话后，在场不少老家伙也有些生疑，照理说这个问题不算什么大秘密，没道理顾九的长辈不告诉他。 　　不过现在众人对顾九都有些畏惧，于是一个宗门长老不禁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人如果是带着浓厚的怨恨至死，就会凝结出怨气。怨气如果足够强大，而且不及时清除的话，就会影响一个地方的风水。风水一变，本来的生地变死地，自然会滋养出不少邪祟。” 　　顾九皱眉，道：“所以这断水堡要怎么处理？” 　　天照宗副宗主看着顾九，一副你到底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的表情，答道：“按照我天照宗的做法，自然是将此地封存，刻以朱砂符文，形成阵法，将怨气泄掉。” 　　顾九点了点头，道：“听起来有些麻烦。” 　　天照宗副宗主咳嗽了一声，道：“是有些麻烦。一般情况下，我们是直接烧了了事。”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皱眉，沉默着，若有所思。 　　众人不禁将目光看向了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高见。 　　毕竟这小家伙虽小，却是长年和半圣，甚至是圣人打交道的人物。 　　谁知顾九沉默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的意思这地方都要封了，或者烧了，那我得赶紧泡个澡。” 　　 第53章 宅男转世 　　 　　黄昏时分，顾九开始泡澡。 　　给他放水的人都战战兢兢地，毕竟现在的顾九在她们眼中是真正杀神般的存在。 　　即便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但是同时也好吓人。 　　顾九看着那两个放完了水就跑的女子，通过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脸，道：“不过砍了两千多号人而已，有这么吓人？” 　　顾九曾看过不少小说，什么让人噤若寒蝉的“人屠”杀人都是以万来算的，自己这点边角料，怎么效果也这么明显。 　　其实顾九不知道，他杀人的方式恐怕比那些传说中的“人屠”还要吓人。 　　太干脆，太干净了些。 　　由于他之前杀的蛮骨都死在了街道上，所以这最大的浴池并没有受到污染，重新清洗了一番后，还算干净。 　　泡在洒满了花瓣的浴池里，顾九只觉得全身舒坦。 　　他身上的痂已经脱落，肌肤重新变得洁净光滑，和没受伤前一模一样。 　　想着这么大一个澡堂子今后就要废弃了，顾九难免还是有些惋惜。 　　这短短一段时间，断水宗可以说是经历了太多的波折。 　　本来一场大胜之后，以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谁知道遇到了南诏反了，自己辛苦保护的家园被蛮骨军占了，一下子没有了夺回的可能，还有可能跟着这支联军全军覆没。 　　谁知道又是顾九，居然直接全灭了整支蛮骨军精锐，夺回了堡垒。 　　苏醒后的断水宗宗主红雪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直至看着门中幼小的弟子死于非命，尸体都不完整，才悲从中来，一时无语凝噎。 　　但是这已经算得上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在巨人大战之后受伤的不少弟子得到了有效的救治，宗门内主力还剩下了大半。 　　一时间，红雪要不是嫌弃自己太老，真的想给顾九当个丫鬟下人之类的来感谢恩人。 　　她们处于北地边缘，与苗疆很近，所以行事作风都偏直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不拖泥带水。 　　顾九舒舒服服了洗个澡出来，正哼着小调，赫然发现外面跪着一群红衣女子。 　　这些女子自然都是断水宗的弟子，一个个肤白貌美，丰胸长腿，额，这好像都不是重点。 　　为首的红雪跪伏在地，恭敬道：“公子大恩，我断水宗上下无以为报，红雪只能在此立誓，我红雪以及剩下了两百十九名断水宗弟子，今后公子可任意差遣，刀山火海，当牛做马，不敢违背。如有违背，五雷轰顶！” 　　“如有违背，五雷轰顶！” 　　两百多名女弟子齐声念道，声势惊人。 　　之后，她们砰砰砰将头磕在了地上，诚恳到了极致。 　　远远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动容。 　　这是准备把命都交给顾九啊。 　　于是乎，顾九就这样多了一群肤白貌美的辣妹子盟友。 　　应该算得上最为稳固的盟友。 　　不过他没有将她们收入麾下的意思，而是让她们自行发展。 　　如果现在让她们加入清流书院很容易，但是难免有了吞并的嫌疑。 　　顾九现在需要的盟友，不是其他。 　　红雪也是个女中豪杰，见断水堡不能用了，于是收拾了一下资产，直接一把火把断水宗数代的心血直接烧了。 　　只要有钱有人，她们随时能再找一处地方建起一座新的断水堡来。 　　由于南诏反了的消息，陆陆续续有军队来到了北地支援。 　　而对于断水宗的遭遇，以太守府为代表的朝廷直接表示给钱。 　　不得不承认，太守刘凤瑶真的是一个算得上大气豪爽的人物。 　　这在中朝廷官员中很少见，毕竟大部分朝廷官员对资源钱财都有些抠抠搜搜，而刘凤瑶不同。 　　她要的其实更狠，她要的是人心。 　　在朝廷势力不够深入的北地，人心反而更为重要。 　　…… 　　苗疆边境，因为顾九一人屠堡之事，本来气势汹汹的南诏军队生生停了下来。 　　这是南诏军队的先头部队，但是她们已经找不到比那两千蛮骨军更厉害的先锋。 　　南诏以为凭借着这支奇兵，能很快拿下大唐兵力较弱的北地一半城池，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钉子。 　　先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损耗严重的北地唐军，自然选择了坚守。 　　于是乎双方，颇有要打持久战的意思。 　　本来苗疆早已不在唐国的控制之中，如今南诏和苗疆那位联手了，会是怎样一幅山雨欲来的场景？ 　　这么久以来，顾九一直都在和鬼怪斗，很少和人斗。 　　而这一次这样杀人，他也颇为意外。 　　他没有想到，南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照理说这个世界人类孱弱，抱团联盟是最好的方式，特别是国与国之间，这种消耗简直就是致命。 　　而南诏依旧这般做了，这说明了什么？ 　　顾九没有想这么多，毕竟他不是军事家，预言家。 　　如今的他，只将自己归咎于一个打手而已。 　　在联军解散前的一夜，顾九问了天照宗副宗主这样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桃花庵吗？” 　　听见这个问题后，这位副宗主只觉得全身冒冷汗，暗道：“知道，是一个小宗门。” 　　“真的只是一个小宗门？你知道我家是临水镇的，为什么我知道桃花庵里面有鬼？”顾九没有什么隐瞒，直接问道。 　　这时，天照宗的副宗主看了看外面，确认了没有人后，低声道：“顾公子，我不知道你的深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我想说，有的宗门有鬼，有的宗门甚至全是鬼，不是大家都默认的局面吗？” 　　在那摇晃的灯火中，顾九看着这位妇人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总觉得对方整个表情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他已经分不清对方是人，还是鬼了。 　　“为什么要默认这种事情？”顾九皱眉道。 　　他们这支联军虽然组织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顾九也看到了这些人的血性，所以他现在很不喜欢对方这种语气。 　　那位副宗主眼睛睁得老大，道：“大佬，你能不能别玩我了？那些东西，我们去碰它们干什么，反正它们只能困在那里。” 　　顾九挑眉，道：“为什么不能碰？我们连缸婆和巨人都能碰，那玩意儿为什么碰不得？” 　　这时，这位副宗主就笑了，道：“您老要是佛陀转世，而且境界已经大成，我不介意去给您老做个帮手。要是您老不是，不妨多看看，多走走，毕竟在不在红尘太久，不明白红尘的无奈。” 　　这个时候，顾九从这位妇人眼中看到了“失落”两字。 　　是对我失落了吗？ 　　是的，这位副宗主对顾九有些失望，她现在宁愿杀死那些人的是顾九的后台，而不是顾九。 　　毕竟太过无知的人活不长，即便这个人再强。 　　而顾九，就是这样的人。 　　顾九即便是转世重修的大佬，恐怕上一世的记忆都没了。 　　而现在，她更倾向于顾九是在深山之中修行了太久的高人，根本弄不懂状况。 　　这时，顾九点了点头，道：“您老应该早就看出那些人是我杀的，所以我也没有在您面前故弄玄虚，算请教您。你的意思，这些东西无法改变？” 　　这位天照宗副宗主看着顾九诚恳而干净的眼睛，像是看到了被晨光照亮的溪水，有些动容。 　　她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这些东西根深蒂固，宛若深入骨髓的顽疾，怎么可能治好。” 　　顾九也摇了摇头，道：“可是在打那场仗前，所有人都认为缸婆是无法战胜的。” 　　天照宗副宗主皱眉，道：“难道不是吗？我们只不过战胜了缸婆制造出的麻烦而已。” 　　顾九摇了摇头，道：“在杀完那些长腰怪物前，我已经把缸婆毁得差不多了。” 　　听见这句话后，这位妇人直接站了起来，道：“你直面过缸婆？” 　　顾九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别激动，多大点事。” 　　这一刹那，这位副宗主看顾九的眼神不禁又变了。 　　她的眼神中不禁又布满了敬畏，更有茫然。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您真是佛佛佛……佛陀转世？”妇人颤音道。 　　顾九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看着那盏烛火，于是在这位妇人眼中，他顿时又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我会告诉你，我是宅男转世吗？ 　　 第1章 愤怒的小七 　　 　　数日之后，这支由修行者和怒雷骑兵组成的盟军解散，各自回家休养，双方算结下了不错的友谊。 　　因为在那场巨人之战中，谁也没有退缩。 　　那场战斗之中激荡起的热血，这些人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怀。 　　因为即便是那些专门为了征战而生的怒雷骑兵，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征战。 　　这百年来，北地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各大宗门和朝廷一再隐忍，说得好听是埋头发育，说得难听就是怂，以至于北地的百姓命如草芥，少了就少了，只要不是动静太大，她们一般充当的都是掩盖事实的角色。 　　一个村，一个镇被鬼怪吃光的事时有发生，这也是北地有这么多无人的荒村野镇的主要原因。 　　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出现的长腰巨人先是太过高调，不仅吃人，还占领了城镇，然后又因为惊人的数量灭掉了上千怒雷骑兵。 　　这个时候如果怂的话，其他黑暗中的势力看到，北地哪里还有基本的平衡，这也是刘凤瑶执意要联合宗门出战的原因。 　　如果一般宗门的眼里只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那刘凤瑶看得确实比她们要远很多。 　　再加上顾九这个家伙的一番言语“洗脑”，没想到这支盟军真的组成了，而且还胜了。 　　这场战役足以震慑黑暗中的那些势力一段时间，这也是这次征战最重要的意义之一。 　　更加重要的是，修行界恐怕对修行的意义又会有新的思考，特别是年轻人。 　　就像顾九认为的，人类天生是该有侠气的。 　　至此，顾九收获了断水宗一伙忠实的辣妹子粉丝后，更收获了天照宗、云山剑宗这类盟友。 　　如果说云山剑宗还有顾晓晓、顾凝霜这层关系，那天照宗完全是因为顾九虚虚实实忽悠进来的。 　　她们本来就喜欢顾九的作风，对霸雪柳阁的做派不喜，再加上顾九还有了一个似似而非的“佛陀转世”的身份，那今后遇到大变故时，考量就没那么简单了。 　　即便数千年前，佛坨已经陨落，世间昏暗，难以见大光明，但是很多人依旧相信佛陀能重新带给世间真正的光明。 　　顾九是这样的人吗？ 　　天照宗的这位妇人不知道，但她愿意心存希望。 　　…… 　　顾九三人回到了书院，然后重新一起并排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只觉得身心舒坦。 　　他们此刻的感受再次印证了一句话——“金窝银窝，还真不如自己的狗窝。” 　　特别是小七，一路当丫鬟命苦，回来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连饭都没吃。 　　不过在睡觉的期间，小七觉得自己又变强了。 　　在梦里。 　　顾九说过，体修自然是要锻筋骨的，虽然还不至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还是得受苦。 　　每次小七给顾九按摩的时候，顾九身上的肌肉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以至于她揉得费劲。 　　不知不觉间，小七的气力又有较大的增长，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过到了现在，小七就算再傻，也知道了顾九有问题。 　　顾九不再隐瞒，道：“师姐，其实我是搬山境。” 　　小七倒吸了口凉气，道：“师……师弟。不，师兄，你别骗我，我受不了这惊吓。” 　　顾九一挥手，空中就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响，仿佛有山在移动一般。 　　嗯，搬山境的常规操作。 　　小七见状，眼睛瞪得老大，就像在看着一只怪物。 　　就在顾九准备接受小七的崇拜时，小七突然愤怒地在顾九肩上砸了一拳，怒道：“你怎么能骗我这么久！” 　　说完这句话后，小七直接走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苏樱和顾九面面相觑，有些懵逼。 　　小七从来没发过这么大脾气，以至于苏樱和顾九都吓得够呛。 　　特别是顾九，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就算是遇到猛鬼，顾九也没有这么被吓过。 　　这足以证明，小七生起气来，比鬼还吓人。 　　苏樱曾试探性的叫了小七几声，都没有回应。 　　看得出来，小七这次是真生气了。 　　晚饭时分，顾九来到了小七门前，敲门道：“师姐，吃饭了。” 　　“不吃！”屋内顿时传来了小七的声音。 　　“老乌家的卤猪蹄都不吃啊，看来只能便宜我了。”顾九试探性道。 　　屋内沉默着，顾九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小七吞口水的声音。 　　但是小七依旧没有出门的意思，于是顾九不禁道：“师姐，再不开门我要进来了。” 　　“你敢！我可没穿衣服。”小七立马答道。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被这句话唬住了，因为这相当于地球上一个男人对屋外的女人说，我没穿衣服，你有种进来啊。 　　而顾九偏偏不是其他人，他暗道了声“岂不是更好！”，哗的一下推开了房门。 　　只见小七环抱膝盖坐在床上，穿着衣服。 　　即便顾九进来了，她也没有看顾九一眼。 　　顾九试探道：“师姐，你真生气了？” 　　小七没有说话，潜台词很明显——你这不是废话吗？ 　　没见过小七这么生气的顾九，只能抓了抓脑袋，解释道：“师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不是怕吓着你吗？” 　　这时，小七终于看了顾九一眼，但是很快扭过头去。 　　在这一刹那，她右侧马尾飞起来的样子还真可爱。 　　顾九趁机坐在了小七的床上，甚至牵起了小七的手，道：“师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看你年纪小，怕吓着你。” 　　小七任由顾九这般牵着自己的手，然后又看了顾九一眼，道：“我想知道，师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九立马道：“不过几天前，比你早了不到五天。” 　　小七眼睛微亮，道了句“真的？”，然后立马发现自己表情不对，于是扭过头去，继续做出了一幅很生气的模样。 　　不过顾九自然会把握机会，有些委屈道：“师姐，知道我秘密的就你和姑姑两人，我不是怕给你们带来麻烦吗？” 　　听到知道秘密的只有她和苏樱两人，其实小七心里已经美滋滋了。 　　反正比师父父只差了五天，也不算长。 　　这时，小七不禁嘟了嘟嘴，道：“算了，原谅你了。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对了，卤猪蹄在哪？我怎么没闻到味？” 　　顾九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道：“还在店里。” 　　“你又骗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 　　之后，屋子里自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苏樱听见里面木床摇晃的声音，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小孩子果然要哄才行。 　　 第2章 这种事总不能怪我吧？ 　　 　　对于顾九的秘密，小七自然很是看重。 　　不过她是一个好奇宝宝，一直问顾九为什么能这么厉害。 　　顾九表示自己生下来就这样，鬼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小七，想到自己的师弟这么厉害，不禁有些窃喜。 　　不过她很快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拳打怪婴的经历，不由得惊吓道：“当时是你在用我的身体？”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歧义。 　　于是小七很快回想起了种种，从秘籍到武器，从睡觉到呼吸，发现里面真的是顾九在搞鬼，不禁又气又喜。 　　她生气是因为顾九骗了她，她喜的是顾九原来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 　　不知不觉间，小七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挺依赖自己这个师弟的。 　　和顾九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小七早已没有了当初男人不行的思想，取尔代之的是“男人还不错，特别是像我师弟这样的。” 　　到了现在，顾九在小七心里已经有些偏偶像了。 　　清流书院虽然还是苏樱是院长，小七和顾九是弟子，三人也没改这层关系，但是不管是小七，还是苏樱，都已经习惯了顾九是书院担当这种事。 　　顾九觉得真是亚历山大。 　　不过令顾九感到意外的是，小七居然并没有因为他的强大感到害怕什么的，反而当丫鬟的脾气渐大，经常修理他。 　　顾九在断水堡的事迹此时已经在北地传播开来，即便是杏花镇镇民都有所耳闻，而其中一个版本就是顾九单人屠了堡。 　　修行界比较偏向于“顾九和着长辈一起屠堡”这种说法，而民间的说书先生自然更倾向于顾九单人屠堡的故事，毕竟这样更具戏剧张力。 　　在民间，说书先生的嘴谁能管得住，再加上百姓也喜欢听独行侠的故事，还是一个男独行侠的故事，所以一时间，北地的百姓都认为是顾九一人一剑屠了堡，不由得惊为天人。 　　这在不少修行者眼中很无知，很可笑，却无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清流书院多了不少“游客”，有附近城镇的居民，有盐阳城的大家小姐，甚至还有南方过来刺探消息的探子。 　　但是由于顾九屠堡的事迹太过吓人，所以这些“游客”自然不敢靠得太近。 　　他们只敢远远望着这方小院，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随着每天来看顾九的人络绎不绝，卖瓜子果脯小商贩自然嗅到了商机，居然在崖对岸摆起了摊子。 　　一时间，清流书院外简直多了一个不小的闹市，就连小七都去买了好几回菜和零食。 　　特别是一些富家小姐一边拿着远镜，一边流口水的模样，简直堪称一绝。 　　到了后来，这些富家小姐们已经不再议论顾九有多可怕，反而议论起对方有多好看来。 　　即便一些来围观的男子，都不得不承认顾九真的很好看，好看得过分。 　　特别是一些本来靠着长相吃饭的男人，看着顾九的容颜后，内心无不嫉妒得要命。 　　他们本来还在安慰自己，想着一般强的男人都是怪胎，肯定丑，这和地球上很多人认为武力生猛的女人都是男人婆一个道理。 　　可是顾九的长相击溃了他们的幻想，让他们知道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男人。 　　不仅强，还好看，特别好看。 　　一些嫉妒心重的男子，甚至都在屋内扎小人了，想扎死顾九。 　　因为顾九的耀眼，将他们的卑微映照得更加明显。 　　他们每日徘徊在富婆的快乐刷下，外表看起来风光，内心与身体却满是苦楚。 　　顾九没有想到，在经过数千年的“进化”后，现在这些男人反而更适合宫斗。 　　而自己在这些男人心中，偏偏是那个仇恨最高的那个。 　　不过还好，他够强，就没人敢惹他。 　　对于这些人的围观，苏樱表示了担忧，顾九则表示无妨。 　　他对苏樱说，这都是他们必须开始适应的事情。 　　适应成为一个名人，适应被人围观。 　　这个时候的苏樱，不禁想起了顾九曾说过关于太阳的话题，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虽然有句话叫做“成名要趁早。”，但是清流书院三人平均年龄还不到十九岁，陡然多了这么多目光注视，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顾九还好，天生厚脸皮再加一直对自己灌输“吾即太阳”的观念，每日大半时间就躺在那里，任由一众痴女视J。 　　而苏樱虽然没说，但是内心有些酸酸的。 　　小九怎么能让人这么看？ 　　由于围观的人太多，她想和顾九私下谈下“心”都不成。 　　每次不管是顾九进入她的房间，还是进入小七的房间，崖对岸都会传来一阵欢呼。 　　本来清净到极点的书院多了这么多人，简直不让人过小日子了。 　　由于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顾九发现即便隔着那么远都会影响他睡觉了后，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 　　于是在半夜里，这片大坑又出现了一次“地震”。 　　第二天，当那些小摊贩来到既定地点摆摊时，吓得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之前的土地早已被一个新形成的大坑取代。 　　这一次，顾九震得很有讲究，不仅将两者间的距离拉远了，还形成了一个坡度，刚好挡住众人的视线。 　　所以到了现在，只有拥有远镜的人才能看到清流书院小院的状况了。 　　再到后面，苏樱干脆立了个“修行重地，请勿围观”的木牌，这些人才知道此间主人在表示不满了，于是纷纷退让。 　　顾九长相虽然人畜无害，但是毕竟是屠过堡的人物，谁也不敢轻易冒犯。 　　于是乎，每日围观的人越来越少，很多来的人看到木牌后很识趣地退避三舍。 　　毕竟修行宗门一向都这么高冷，清流书院让他们看了这么久，也算够接地气了。 　　至此，北地多了不少茶饭不思的少女。 　　她们看过顾九之后，只觉得青楼的“花魁”都丑。 　　她们想让画师画出顾九的样貌，以供解馋，却发现没有哪个画师能画出神韵，不由得感叹“自己完了”。 　　顾九是毒，是会上瘾的。 　　顾九没有想到，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自己杀伤力最强的不是手中剑，而是自己的脸。 　　长相这种事，总不能怪我吧？ 　　 第3章 我想在你身上花点钱 　　 　　这一天，顾九照例在喝着枸杞茶养生，感受着岁月静好。 　　他准备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去考察考察一下工作，至于考察什么，暂时还没想好，但是最好路近一点。 　　可他刚刚放下茶杯不久，就发现吊桥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一身鹅黄衣裙，看起来身材很不错的少女。 　　少女走在吊桥上，随着吊桥的起伏，就像一朵风中的迎春花，摇晃得很好看。 　　看得出来，这少女精心打扮过，面容干净，发丝往后梳起，没有落下一缕，露出了好看的额头。 　　敢轻易露出额头的女人容貌一般都不会差，因为这样很容易暴露缺点。 　　但是眼前这露出额头的少女并没有什么缺点，反而显得干练和自信，很有气质。 　　顾九看着对方，总觉得有种前世电视剧里霸道女总裁的味道。 　　来人是熟人。 　　顾九的熟人并不多，而这少女偏偏算一个。 　　少女姓王，名飞曦，据说家里很有钱，天赋又不错，很被宗门看重。 　　但是她偏偏想要找个男人相夫教子，岁月静好。 　　目前来看，她选中的男人就是顾九。 　　小七刚刚烙了点饼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王飞曦后，不禁惊呼道：“王飞曦，你怎么又来了？” 　　这时，王飞曦已经走到了小院内，挑眉道：“什么叫又来了？我才第一次来你们书院好不好？” 　　之前去往断水堡的路上，几人打了一路的麻将，自然算混得熟了。 　　所以当小七看见王飞曦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有“幺鸡！”两个字浮现。 　　小七再傻，也是个女人。 　　在路上她就感觉自己这个“朋友”对自家师弟有些图谋不轨，于是立马警惕起来，道：“你来干什么？” 　　王飞曦道：“当然是来看看你们了。好久没见你们，怪想念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顾九，仿佛当小七是空气。 　　事实上，离上次分别连一月时间都不到。 　　小七见状，气得深深吸了好口气，锁骨更加明显，但是胸口依旧没有变大一点。 　　面对王飞曦，顾九也有些无语。 　　他脸皮够厚了，以这个世界的观点来看，无限接近于“浪荡”这个词语，而眼前这想吃软饭的女人，貌似脸皮比他还厚。 　　小七恶狠狠地盯着王飞曦，突然道：“你能不能别看了！” 　　说着，她就用手遮住了顾九的脸。 　　王飞曦很自然地放过了顾九的脸，目光下移，到顾九的胸。 　　小七立马遮胸。 　　然后王飞曦目光再下移，小七再遮，再下移，再遮……直至到了某敏感部位。 　　就在顾九觉得这样玩下去要出问题的时候，小七突然坐在了他身上，与他重叠为了一体。 　　于是乎，王飞曦的目光被完全遮挡，不由得皱眉道：“你们真是淫乱啊。” 　　这个时候，顾九的视线中只有小七光滑的后颈，垂在肩头的俏皮双马尾，以及那坐在自己身上，翘起来的屁股。 　　嗯，小七不看胸的话，还是挺诱惑的。 　　咳咳，不行，还有客人。 　　王飞曦往旁边一站，想从侧面看顾九，小七立马侧身，阻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王飞曦去向了另一边，小七立马又移动了自己身体。 　　几番徘徊下来，顾九只觉得小七的翘屁股一直在自己大腿上起伏摩擦，这感觉…… 　　这时，王飞曦不禁叹了口气，道：“我不看你家师弟了，总行了吧？” 　　小七嗔怒道：“哼！你再敢看他，我把他杀了扔坑里。” 　　顾九：“？？？？？！！！！！” 　　王飞曦：“……” 　　没过多久，苏樱倒骑着小灰从镇上买菜回来了。 　　发现自己的躺椅上居然躺着王飞曦后，她不禁道：“飞曦师姐，你怎么来了？” 　　王飞曦看着苏樱容颜，即便没怎么刻意打扮都是那么无暇，内心不禁一片阴影，不过她立马笑着道：“来看看你们啊。” 　　不知道为什么，当苏樱看见王飞曦躺在自己椅子上，还和顾九并排在一起时，内心有点酸酸的。 　　随即她想起了那晚自己和顾九接吻前，顾九好像说漏嘴了，说在见她前见过王飞曦，拿到了那个指南针，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苏樱的性格一向不争，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禁和小七一样，对王飞曦谨慎起来。 　　你要是拿我们当朋友，我们还真能是好朋友，你要是敢打我家小九（师弟）的注意，我就把我家小九杀了，呸！ 　　我苏樱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七本来对王飞曦有敌意的，奈何王飞曦真是一个天然熟，没聊几句，就把小七的兴趣勾了起来。 　　于是乎，小院中很快出现了王飞曦就给小七上起了美容课的场景。 　　什么胭脂哪家的最好，怎样涂才好看，水粉哪家的香味最自然，那种型号会有哪种效果，听得苏樱都不禁竖起了耳朵。 　　她不得不承认，王飞曦这方面懂得真多。 　　这和一众女生中，有一个特别懂得打扮的是一样的，还是颇受同性欢迎。 　　前提是，她不抢你男人！ 　　这种会打扮的女人抢起闺蜜的男人来，那效果…… 　　听见王飞曦对各种“高档”化妆品这般熟悉后，顾九终于知道，这丫家里真的很有钱。 　　什么南烟斋千里加急送来的水粉，江南玉飞楼的胭脂，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很贵。 　　毕竟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世界，不说东西好坏，物流成本就高啊。 　　所以到了午饭时，本来对王飞曦有敌意的苏樱和小七，已经和对方聊得热火朝天，一幅闺蜜得不能再闺蜜的模样。 　　呵，女人，哪个世界都一样。 　　即便让你们强成了这样，话题依旧离不开这些东西。 　　顾九吃完了饭，不禁问道：“王飞曦，你到书院来不会就真的只想看看我们，聊聊家常吧？” 　　这时，王飞曦道：“当然不是！” 　　“嗯？” 　　“嗯？”几乎同一时间，小七和苏樱立马谨慎起来。 　　你丫刚刚还说只是来看看的！ 　　王飞曦笑了笑，道：“我娘告诉我，要我在你身上花点钱。” 　　 第4章 别多想，真的只是花点小钱 　　 　　听见王飞曦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后，顾九三人都楞了一下。 　　这句话实在是太市侩了点，什么叫我娘叫我在你身上花点钱。 　　小七率先表示不服，开口道：“你能花多少钱？我们这书院虽……虽小，可也刚领了供奉没多久。” 　　是的，曾经的书院很穷，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但是今非昔比，自从北雪茗会上拿了个不错的名次后，清流书院也算富裕了，特别只有他们三人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谈钱，未免就有些看不起他们书院了。 　　我书院房子虽然只剩下了这几间，还有点破，但那是低调，低调好不好？ 　　王飞曦再次无视小七，微笑着看着顾九。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两个月牙，很能钩人的心。 　　“我娘说你有化雨成龙的潜力，所以务必要在你身上花点钱。” 　　这时，再次被无视的小七再次横在了王飞曦身前，愤怒道：“你能有多少钱？我家书院不缺钱！” 　　很显然，小七最后一句没什么底气。 　　书院虽然日子好了，但是穷过的人，怎么会嫌钱多呢？ 　　王飞曦看着小七，嘟了嘟嘴，道：“刚开始接触，自然不能花太多，就花点零用钱。你们觉得清溪书院那种规模怎么样？这北地书院不多，就清溪书院修得还行。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按清溪书院那种规模给你们扩建了。”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打了个嗝，顾九和苏樱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都觉得出现了幻听。 　　顾九去过清溪书院，为了打洛霖的屁股，他可是找了好久。 　　要不是他提前做了点功课，那晚上估计他得在那书院里迷路。 　　清溪书院仅仅就建筑就有上百栋，在一片修竹繁花中，清溪潺潺，很是雅致。 　　就更别提一些藏书，花园之类的地方了。 　　清溪书院里面甚至有街道闹市，说是一座小城都不为过。 　　即便清流书院最为鼎盛的时候，占地规模连清溪书院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王飞曦花点零用钱的意思就是将现在的清流书院扩建成清溪书院那种规模，你家里有矿也不能这么玩吧？ 　　苏樱连忙摇了摇头，道：“飞曦师姐你就别开我们玩笑了。” 　　这个时候，王飞曦依旧躺在她的藤椅上。 　　都说饭后躺着容易长胖，但是看得出来，这四个人都有饭后就躺着的习惯。 　　王飞曦看着苏樱和顾九，甜甜道：“既然你们觉得这方案还不错，那差不多可以开工了。” 　　说着，她从腰畔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一打开瓶塞，一串银色的花火就窜上了高空。 　　顾九三人一脸懵逼。 　　什么还不错？什么开工了？这烟花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时间，那吊桥前就出现了一群人。 　　这群人身着一样制式的青衣，胸襟上绣着一只鸟的花纹。 　　她们早已看过了地势，所以很快开始了扩建工作。 　　只见一辆辆巨大的车辆就像变魔术般运来了大量木材与石材，看得顾九三人目瞪口呆。 　　小七吓得连打了十多个嗝，苏樱和顾九到现在嘴巴都没有合上。 　　他们没有看见，在书院后院那片湖的对岸，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王飞曦看了那群青衣人一眼，道：“我早就料到你们喜欢那样的布置，整个唐国书院的人估计都喜欢清雅的风格。放心，有我朱伯母在，保证两月内完工。” 　　苏樱手有些抖。 　　如果真要扩建成清溪书院那种规模，怎么可能两个月完工？ 　　要知道清溪书院可是多少代累积，最终才能成那样的规模。 　　苏樱看着那群青衣人，瞳孔微微收缩着，惊讶道：“两个月内完工……这群人该不会是天工坊的人吧？你口中的朱伯母，不会是朱笔池朱夫人吧？” 　　王飞曦看着苏樱，道：“没想到苏妹妹懂得这么多。对，就她。” 　　这一刹那，苏樱右手直接按在了小七的腰上，才没有失态。 　　小七见状，道：“师父父，朱笔池是谁啊？” 　　苏樱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只知道伽蓝城女帝的栾和殿和寝宫是她建的。” 　　听见这句话后，饶是顾九都吓了一跳。 　　啥？修皇宫的？ 　　他知道王飞曦家有钱，但也不能有钱到这个程度吧？ 　　王飞曦第一次给他说她家很有钱时，顾九以为就是比自己家有钱一些的那种；这一次她说她想在自己身上花点钱的时候，他以为恐怕是盐阳城里的那种大户。 　　可是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有钱法。 　　苏樱总算开始知道，在那巨人之战时，那天照宗的副宗主为什么要像护祖宗一般护着这个女人了。 　　确认了这不是做梦后，小七不禁道：“王飞曦，你家怎么能有钱成这样？” 　　王飞曦耸了耸肩，道：“我生下来时家里就这么有钱啊。” 　　这个答案，真是有种让人捶胸顿足的感觉。 　　富二代了不起啊！ 　　这时，顾九不禁问道：“敢问家母是何方神圣？” 　　王飞曦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这个你们得替我保密。” 　　顾九三人自然猛点头，他们是真想知道这个想投资顾九的女人到底是哪个矿主。 　　“家母王佩玉。” 　　苏樱脸色苍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道：“陆地财神王佩玉？” 　　王飞曦点了点头，笑着道：“苏樱妹妹你真的是博闻强记。” 　　苏樱摇了摇头，道：“这个懂得不多的人也知道。” 　　今天苏樱觉得自己真的受到了惊吓，小七和顾九也是。 　　一个人能被称作“陆地财神”，那财富的数量自然可怕得吓人。 　　王佩玉就是这样一个人。 　　唐国有三大财神，山海财神李铁鸡、亨运财神刘七娘、陆地财神王佩玉，都算得上富可敌国的存在。 　　山海财神和亨运财神都是多代累积下来的财富，而只有陆地财神王佩玉的财富最为神秘。 　　王家发家史不过百年时间，仿佛财富一夜间就来了，就像家里有个聚宝盆，能凭空生出钱来。 　　但这并不代表着王家好欺负，在某些方面，王家甚至要比另两家还要稳固。 　　这都缘于这百年来王家真的肯花钱，投资了不少钱。 　　只要她们看中的人，就没有不大方的，大到朝廷宗门，小到地方小派，都有她们的投资。 　　据说天照宗能兴起，就是因为王佩玉投了钱。 　　这时小七不禁道：“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你还要去天照宗啊？” 　　是的，王家的财富只能用恐怖如斯来形容，家里自然高手如云，恐怕天照宗都对付不了，为什么王飞曦要去天照宗呢？ 　　王飞曦叹了口气，道：“那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娘说了，要是我修行得不好，只能回家跟着她做生意。” 　　顾九倒吸了口凉气，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修行失败，就要被迫回家继承几千亿资产的富二代？” 　　 第5章 情敌 　　 　　开工的当天，王飞曦就表示自己要走了，说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苏樱和小七长长松了口气，觉得危机即将接触，谁知道在离开的时候，王飞曦却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顾九，微笑道：“上次我给你的提议，你好好考虑。” 　　说完这句话后，王飞曦就走了，留下顾九一脸懵逼。 　　你提议的啥啊？我怎么不知道？ 　　顾九一脸懵逼，小七和苏樱却面色不善。 　　对于一个霸道女总裁对一个貌美少年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大一小顿时脑补了不知多少画面。 　　这还用猜，一定是很肮脏的交易！ 　　即便头脑简单的小七，此时看顾九的眼神都变了。 　　她觉得师弟不再纯洁了。 　　一向温柔如水的苏樱，此时面色一沉，道：“小九，我能问下，她给了你什么提议？”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看着苏樱还在看着自己，顾九不禁解释道：“我真不知道。” 　　苏樱此时脸一黑，道：“我知道了，这是你们的秘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返身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小七也如法炮制，只是关门要暴力很多，带出了嘭的一声响。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生气了。 　　顾九很无辜，同时也很无奈，不禁道：“喂，晚饭吃什么啊？” 　　这时，小七的声音顿时从屋里飞了出来——“吃个铲铲！” 　　顾九一时惊为天人，道：“你丫是四川的？” 　　想着没有饭吃了，顾九只能躺着，以便节省体力。 　　不知不觉间，顾九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那两间屋子的门依旧关着，只是自己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烙饼。 　　顾九吃着烙饼，发现那两间屋的门没有要开的意思，不禁叹了口气。 　　哎，不管在哪个世界，女人发起脾气来都要命。 　　现在这一大一小都发脾气了，要怎么哄？ 　　顾九不知道这饼是谁烙的，但是没有配菜，吃起来还真不怎么香。 　　此时吊桥的对岸，依旧有人影在穿梭。 　　那里摇晃着灯火，证明那群人没有因为天黑而停下施工。 　　这里隔着那么远，传过来的土木声音很小，所以也没有什么扰人清梦的烦恼。 　　顾九站了起来，一边喝着水，一边幻想着以后的画面。 　　清流书院真要成书院的样子了？ 　　他不禁思考起了王家到底是靠什么发家的这个问题来，从目前这阵仗来看，多半是房地产。 　　这时，顾九率先敲了敲苏樱的门，道：“小樱樱，你睡了吗？” 　　屋内的苏樱用被子盖着头，没有回复，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上一次因为那指南针，她就怀疑顾九和王飞曦有染，没想到还真是。 　　想着自己之前和顾九的那个吻，苏樱顿时更是一肚子气。 　　你半夜三更先去了那个女人那里，结果后面来我房间吻我，这什么意思？ 　　苏樱饶是脾气再好，此时也真生气了。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因为顾九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当时的顾九还没这般厉害，她记得很清楚，在穿过了那条尴尬的街道后，她看见了那个容貌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条街道，来和她搭了个讪。 　　从此从相识到相知，走到现在。 　　但是这个时候，她反而觉得那时的顾九更可爱点。 　　现在这顾九，哼！ 　　如今的苏樱遇到了之前顾晓晓一样的烦恼，顾九很有成为妖艳货的潜力，而且还被王飞曦这种祖传富二代看上了。 　　苏樱不知听过多少这种故事，曾经多少良家少男都忍受不住金钱的腐蚀，被富家女玩弄，更别提顾九这个本来就有些……的男人了！ 　　清流书院曾经的巨大变化，给当时还年幼的苏樱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她的性格有些自卑。 　　即便拥有近乎绝世的容颜，面对王飞曦这突然杀出来的情敌时，苏樱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这个世界女人长得很好看，但是没什么大本事的话，和地球上的“小白脸”是一个概念。 　　而王飞曦容貌也不差，属于比较耐看那一种，更加关键的是，她家有钱，真有钱。 　　如今的顾九相当于地球上一个很好看的美女，苏樱就是她还在暧昧的小男友，但是家底一般，而现在突然杀出了一个长相人品都不错的富二代，公然表示喜欢顾九，那这小男友会是什么情况？ 　　按照一般剧情发展，这小男友下场一般都比较悲惨。 　　也许多年后能事业有成，但是到时候自己心爱的女人，可能和别人孩子都一堆了。 　　这也是苏樱如今的心情这般糟糕的原因，特别是顾九这家伙好像已经上了对方钩的情况下。 　　敲苏樱的门没有反应，顾九有些尴尬，只能去敲小七的门。 　　他一边敲，一边道：“师姐，你睡着了？” 　　“睡着了！”里面顿时传来了小七气鼓鼓的声音。 　　如今小七和苏樱简直是同仇敌忾，毕竟顾九跟着她们这么久，怎么一下子就和那女人勾搭上了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肉夹馍，本来想留着好好享受的，却发现肉馅被人吃掉了是一样的。 　　王飞曦，你这是截胡！ 　　顾九，你居然想让她截！ 　　听见小七的声音后，顾九不禁道：“师姐，要不我们一起谈谈心？” 　　“谈你个鸡腿，找你的富豪王小姐谈去吧！” 　　听见小七的声音后，顾九吓了一大跳。 　　MMP，什么时候一个丫鬟都这么大脾气了？ 　　这个时候，顾九只能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够了啊。我和王飞曦真没什么，最多算朋友。她说的那个提议，我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鬼才信！”小七率先说出了苏樱的心声。 　　顾九道：“真的啊真的！她只说过想要帮我生孩子，然后在家相夫教子，不用出去辛劳打拼。这种亏本的事情，我能答应？” 　　这时，小七的门率先打开了，惊呼道：“王飞曦想吃你软饭？” 　　顾九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小七立马摇了摇头，道：“你懒成这样，吃你软饭恐怕得饿死。” 　　“可不是，师姐你不生气了。”顾九看见了小七的双马尾，不禁喜笑颜开道。 　　“我不生气……才怪！” 　　“嘭”的一声，这丫鬟又把门关上了，弄得顾九一阵胸闷。 　　师姐，你这样是欠艹知道吗？ 　　（PS：推本书《喜欢你，还有大家》，嗯，书客老作者了。） 　　 第6章 我真的想全都要 　　 　　直到午夜，顾九都没有等到苏樱的开门。 　　他想到“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不要去惹。”这个至理名言，觉得独自回房睡觉好了。 　　顾九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不禁感叹道：“要在这个世界当个妖艳货好难啊。” 　　这个世界女尊，那女人相当于地球上的男人，一般的男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女人有多个男朋友。 　　而且还是在这个作风偏保守画风的世界，女人要的都是脸。 　　作为成年人的顾九内心很是纠结，因为他妹的真的很想全都要啊！ 　　小七这丫鬟能放过？苏樱这媳妇儿能放跑？赵楚灵的屁股你舍得？王飞曦这家里有矿的真不想想？还有我家妹妹晓晓，咳咳……这个先不谈。 　　顾九觉得要在这个世界开后宫，难度比在地球上大多了。 　　因为这个世界女人都是要脸，要尊严的，谁会愿意自家男人有几个相好？ 　　这不等于无限被戴帽子吗？ 　　其实顾九也有些纠结，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一生只爱一人，即便在长大后，在社会上看见了好多二奶、三奶、四五奶，但这个观念还一直影响着他。 　　其实在第一次遇到苏樱时，他就觉得这是自己应该爱的人。 　　因为那种感觉，真有一种在春风中恋爱的味道。 　　那时他心中有顾晓晓，如今就更多了。 　　因为他不知道是这世界的原因，还是自己运气好的原因，他遇见的这些女生都挺可爱啊。 　　可爱得他很想和她们在一起，即便被世人唾弃，也想和她们在一起。 　　于是这一夜，顾九辗转难眠，足足纠结了十分钟才睡着。 　　…… 　　当苏樱清晨顶着一对黑眼圈出来时，吓了一跳。 　　缘于仅仅一夜时间，吊桥对面已经出现了一排竹舍。 　　这种感觉，就像是变戏法一般。 　　这些竹舍修得很雅致，屋前干净的回廊下放着几方草垫，有矮桌棋盘，宛若写意画中的场景。 　　特别是风大一点的时候，屋檐下挂着的精致陶瓷风铃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很是好听。 　　看见这幕画面，苏樱不禁想起了清流书院未衰败时的样子，觉得还真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小七起床看到这幅画面时，吓得把自己哈欠吃了进去。 　　都说这些人之前是修皇宫的，她初始还有些不信，你当老娘没见过皇宫是怎么修成的？ 　　现在看来，还真是啊。 　　这效率，有点熟。 　　…… 　　顾九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发现苏樱和小七都在吃早饭后，不禁招呼道：“姑姑、师姐好。” 　　苏樱没有答话，小七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顾九见状，脸颊抽抽。 　　一夜过去了，还记仇？ 　　夫妻吵架还床头吵床尾和呢，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非要哥谁服你们？ 　　发现小七这丫鬟已经造反了，顾九只能自己去打了碗稀饭。 　　当他坐下来时，发现泡菜都被吃光了，不禁嚎道：“都不给我剩点？” 　　小七眼神冷漠，道：“下次你再起来晚点，我把你饭都吃了。” 　　顾九这才知道，女人生起气来可是真的会下狠心的。 　　吃稀饭连泡菜都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 　　懒惰的顾九，从来没想过自己去抓点泡菜来吃。 　　于是他三下两除二将稀饭喝光了，准备中午吃好点。 　　结果中午苏樱和小七准备去镇上吃，顾九觉得敢情好，结果发现小灰已经被苏樱骑上了，他只能走路？ 　　这一天，顾九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得罪了女人，连驴都没得躺。 　　苏樱和小七足足生气了三天，在顾九的几番解释下，才渐渐缓和下来。 　　不过丫头已经不是曾经的丫头了，端茶倒水这种事得自己来，未来媳妇儿已经越来越未来了，别说亲亲，连摸摸都要看脸色了。 　　顾九觉得自己被王飞曦害惨了，简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但是不得不承认，扩建书院这工程简直一天一个样。 　　不仅吊桥对面多了近百间雅致的竹舍，就连吊桥下的巨大坑洞，此时都已经修整过了，铺上了青石板，移植了树木花草，甚至引入了湖水，形成飞瀑，美妙绝伦。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修皇宫的果然不一样，能将烂成那样的清流书院修成这样。 　　最让顾九三人眼馋的是，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处断崖前，此时修了一排小竹楼。 　　楼前有花园，上下两层，雅致且宽敞。 　　用顾九的话说，这他丫就是联排别墅。 　　而与之对应的，他们这小院就显得越来越破旧。 　　结果仅仅一月时间，清流书院就重生了，比想象中还早了一月时间。 　　当这些东西搞定后，顾九三人还没回味过来，那群青衣天使就撤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如今的清流书院雅致到了极点，竹林屋舍，飞泉繁花，一步一景。 　　面对这般变化，小七不禁觉得，让自家师弟出卖点色相还是值了。 　　苏樱虽然内心依旧有小疙瘩，但是不得不承认有钱真的能使磨推鬼。 　　这样一个天一个地的变化，真的只用了三十天的时间不到？ 　　看着那一排“联排别墅”，小七顿时嫌弃自家屋子墙漏风，屋顶漏雨了。 　　即便她想保持“骨气”，但是在下午时候就忍不住了，闹着要搬过去。 　　于是本来就想搬过去住的苏樱和顾九，自然以满足孩子的需求为借口，真香了一把。 　　住在这宽敞的竹舍里，睡在这绵柔的大床上，小七只觉得是睡在云端上。 　　而那之前她们住了那么久的小破院，怎么越看越像猪圈呢？ 　　当初三人觉得“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现在才发现，那是他们没住过金窝。 　　在三人住进去的第三天，王飞曦就来了，弄得小七和苏樱都有点紧张。 　　王飞曦指了指这联排别墅的最后一栋，道：“三位，这屋子我住几天，你们没意见吧？” 　　小七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你修的，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苏樱本来想反抗一下，但是发现确实没法反抗。 　　这书院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但是别人修成了这样，你还能赶人不成？ 　　有钱，真的了不起。 　　想到能住到顾九的隔壁，王飞曦不禁向顾九眨了眨眼睛，示意计划通。 　　顾九却有些紧张，用眼神交流道：“你丫这样瞎搞，会搞死我的！” 　　谁知王飞曦的眼神却告诉他——“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你脸皮能不能薄点？”顾九瞪眼，眼神交流道。 　　王飞曦脸颊一红，眼神交流道：“我就住两晚，又没想怎么你，你这人怎么想得那么多？你该不会是想我那个你吧？咦……太快了，本小姐接受不了。” 　　顾九几近吐血。 　　（PS：国庆结束，该努力一点了，明天有加更，求票票支持！） 　　 第7章 我们私奔吧？ 　　 　　一晚上，顾九睡得很踏实，即便王飞曦睡在他隔壁也是如此。 　　他不信对方敢趁黑摸过来，毕竟这种情况下摸上男人床的，一般只有采花贼才能干出来。 　　王飞曦虽然脸皮厚，但却是个想吃软饭的，和喜欢强行霸占良家男子的采花贼风格完全不同。 　　小七和苏樱却睡得很不安稳，武器都一直放在床上，只要隔壁一有动静，就准备冲进去砍人。 　　因为她们和王飞曦打过麻将，知道这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截胡。 　　截谁的胡，当然是她们这个顾九的师父和师姐的！ 　　所以第二天清晨，顾九和王飞曦都活力满满，小七和苏樱却哈欠连天，躺着就睡。 　　王飞曦看了两圈，发现没人做饭后，不禁疑惑道：“你们都不吃早饭的吗？” 　　小七和苏樱用沉稳的呼吸给予了回复，防贼防了一晚上，哪还有力气做吃的。 　　而顾九则自己泡了壶菊花枸杞茶，示意王飞曦淡定。 　　还不是你上次冒出那句听起来很暧昧的话，丫鬟和小樱樱都罢工了，哪里还有早饭吃，一天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就像小七说的，她和师父要减肥。 　　王飞曦这大小姐很不适应没有早饭的日子，在天照宗修行虽然辛苦，但是伙食还是不错的。 　　于是乎，她又放了一个烟花上空，蓝色的。 　　结果没要多少时间，这排小别墅的后面就钻出了一群小商贩。 　　这些小商贩担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吆喝着，瞬间就在本来安静到极点的清流书院形成了一条热闹的街道。 　　这群人就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像是鬼一般。 　　顾九惊讶地看着这群小商贩，以及那些冒着腾腾热气的小吃，口水都差点落下来。 　　这个画面让顾九想到了以前在高速路上遇到的事情，只要发生严重的拥堵，一群小商贩就会像鬼一般冒出来，然后在高速路边做起生意，做得热火朝天。 　　小七率先醒来，叫了一句“好香！”，然后顿时被这条新出现没多久的热闹街道震惊了。 　　她连忙唤醒了苏樱，和顾九站在一起，有些懵逼道：“这什么情况？” 　　顾九挑了挑眉，道：“还能什么情况，有钱，任性。” 　　顾九曾经畅想过很多次有钱人的生活，无外乎大别墅，大泳池，大群美女一起party。 　　现在看来，贫穷真的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王飞曦之前带着一支工程队还可以说是有备而来，这群商贩是什么意思？ 　　王飞曦早知道了这里没早饭？ 　　这个时候，王飞曦已经招呼三人开饭了。 　　看着一大堆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小吃，小七一下子挑花了眼，这个来一点，那个来一点，从街头吃到街尾，很快又躺了回去。 　　吃撑了。 　　而苏樱也吃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 　　她吃第一样虾饺时，以为没有更好吃的了，而后面的东西仿佛永远比前面好吃。 　　顾九吃得也来劲，吃惯了小七的手艺，这些人的手艺简直就像是在天上。 　　呸！呸！呸！ 　　师姐手艺是挺好的，但是再好的美味佳肴吃久了也要换换口味才舒坦。 　　他们吃完了早饭，那群小商贩就消失了，像鬼一般。 　　这个时候，小七不禁好奇道：“王飞曦，这些人一直都跟着你？” 　　王飞曦道：“不会，我去了天照宗就是宗门弟子了，她们不会跟着。只是这次我是代表我娘来的，算得上个少主人，所以她们才会跟着。” 　　顾九道：“你放着这样的日子不过，去当什么劳什子天照宗弟子？” 　　王飞曦嘟了嘟嘴，道：“这日子也不见得多好。我娘一天算来算去的，我看得都心烦，我的人生理想还是那个，你知道的。” 　　说着，她就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顾九，一副标准的痴女模样。 　　顾九瞬间起身，回到了房间，以证清白。 　　而王飞曦的视线被木门遮挡，不禁翘起了嘴。 　　苏樱看在眼里，内心还是有些小欢喜。 　　毕竟顾九这么做，应该是因为她。 　　哼！ 　　而小七则被撑得脑袋发昏，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事实上到了晚上，顾九三人也没有吃晚饭的意思，毕竟早晨那一顿吃得太多了。 　　结果王飞曦自己去厨房里做了点烙饼，配着酸菜吃得津津有味，显得非常接地气。 　　在天照宗的日子，王飞曦并没有什么特权，虽然天赋出众，又是特殊身份，但还是和其他弟子一样的标准。 　　因为这正是她娘王佩玉的要求。 　　王佩玉本来想让自己这个女儿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还真的挺适应修行的生活。 　　夜晚，苏樱躺在床上，想着什么。 　　这时，她的窗户轻轻响了响。 　　“嗯？”苏樱起身，来到了窗前，将窗户轻轻推开，一眼就看见了顾九那张百看不厌的脸。 　　“姑姑。”顾九看着苏樱道。 　　每当单独相处，顾九却叫苏樱“姑姑”时，证明他都有些紧张。 　　苏樱微微挑眉，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顾九摇了摇头，道：“睡不着。” 　　苏樱哼了一声，轻声道：“别告诉我这次你又是从那边过来的。”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我哪敢？” 　　苏樱嘟了嘟嘴，把窗户完全打开，道：“那你先进来吧。” 　　于是乎，顾九就想做贼一般进了苏樱的房间。 　　当窗户关上时，苏樱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晚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会又被亲吧。 　　顾九很纯洁，给自己和苏樱各自倒了杯茶，然后喝了一口，道：“姑姑，我们两个私奔吧。” 　　噗的一声，苏樱顿时将刚喝进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溅了顾九一脸。 　　苏樱连忙用手给顾九擦水，顾九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姑姑，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最近你在生气，但是王飞曦也算我们朋友，我们总不能叫别人走吧？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我们出去浪一圈吧。” 　　“我哪有生气？”苏樱脸颊发烫道。 　　顾九道：“好好，你没生气，但是我就想和你出去逛一圈。” 　　苏樱皱了皱鼻头，道：“去哪？” 　　“我家！”顾九道。 　　“啊？”苏樱直接站了起来，很是紧张。 　　这是要见父母了？ 　　顾九道：“姑姑不想去我家？那要不先去我老家，那个已经没人的老宅？” 　　苏樱想了想，道：“那小七呢？” 　　“出去玩带什么熊孩子，给她留封信就成。”顾九认真道。 　　此时的小七正在睡梦中，嘴里还在念叨着：“嗯，那个蟹黄虾饺最好吃。” 　　 第8章 她好像一只狗唉 　　 　　第二天清晨，小七，醒来，毫无察觉。 　　她起床等着王飞曦召唤一条街的早饭吃，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觉得有点不对劲。 　　王飞曦看着她，她也看着王飞曦，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疑惑的情绪。 　　缘于两人坐了不短的时间，就等着顾九和苏樱开饭，却迟迟不见这两人。 　　这一男一女同时不出现，自然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特别是苏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通常是书院最早起来的。 　　但是今天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难道是昨晚做事太辛苦，还在顾九身上…… 　　不得不承认，王飞曦的想象力要比小屁孩小七少儿不宜得多。 　　在她疯狂的眼神暗示下，小七来到了苏樱门前，道：“师父父，你醒了吗？” 　　屋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王飞曦不禁皱眉，道：“该不会是病了吧？” 　　小七顿时紧张起来，道：“师父父，你再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啊。” 　　见里面依旧没有回应，正准备掀开窗子翻窗入内的王飞曦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那精致的雕花木门差点被小七撞飞了出去。 　　王飞曦一脸错愕。 　　要不要这么暴力？敢情修这房子真不是花你们的钱是吧？ 　　不过她很快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跟着小七进入了房间。 　　里面是客厅，客厅过了才是卧室。 　　当王飞曦进入苏樱的卧室时，只见屋里根本没有人，不由得惊讶道：“难道在顾九房间里！” 　　小七见王飞曦神情严肃，顿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师父父终于忍不住，吃独食了？ 　　王飞曦还来不及提醒，又听见嘭的一声响，顾九那栋竹舍的门也被暴力开启了。 　　屋子里依旧没有人。 　　小七和王飞曦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清什么状况。 　　王飞曦仿佛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小七道：“该不会是你师父背着你，和你师弟私奔了吧？” 　　“不可能！”小七疯狂摇头，连忙往自己屋里冲去。 　　当王飞曦进入小七屋里时，只见小七手里拿着一张纸，手有点抖。 　　王飞曦过去一看，道：“艹！还真私奔了！” 　　小七皱着眉头，反复看着那排字，默念道：“为了考量你修行成果，为师遂留你独自修行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间，书院院长之位暂时由你代替，院内一切事宜皆有你处理，我与小九出去游历半月，勿念。” 　　这句话自然不是苏樱能编出来的，能编出来的只有厚脸皮顾九。 　　小七再看了一阵，捶胸道：“师父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把书院管好的！” 　　看着这一幕后，王飞曦下巴都差点落到地上。 　　就这智商，亏我以前还把你当对手。 　　这书院上上下下就我们两人，考量个啥？管理个啥？ 　　王飞曦没有想到，看起来脸皮薄的苏樱心机这么深，居然提前下手了，让她不禁有些懊恼。 　　于是她不禁道：“小七，你不觉得这是你师父故意支开你，和师弟出去玩吗？” 　　“不觉得！师父教我护院阵法我还没练熟呢！”小七说完这句话，径直去那小院练剑去了。 　　小院的阵法顾九早就设置好了，之前小七不会操作，为了应对不时之需，害怕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苏樱又将控制阵法的法门传给了小七。 　　看着那早饭都不吃在那里刻苦练剑的小七，王飞曦一阵胸闷。 　　这世上真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妞？ 　　王飞曦没有看见，在那练剑的小七眼眶有些红润，鼻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委屈。 　　师父父，你真带着师弟跑了，不带小七玩了。 　　这时的苏樱和顾九，正双人同骑在小灰背上，只觉风景正好。 　　…… 　　小七一天没吃饭，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疲惫。 　　其实在往年，也有她独自出门招生，苏樱独自出门招生的情况，但是这一次，她内心却有些酸楚。 　　她感觉自己被遗弃了，像一条被扔在家里的狗，很可怜。 　　她白天装作没事，但是内心空荡荡的，她不知道是师父抢走了师弟，还是师弟抢走了师父，反正两倍的悲伤加在一起，让她很难受。 　　就在小七一阵神伤时，她屋子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有贼！ 　　小七正要翻身而起，一道黑影闪来，如光似电，一下子就骑在了她身上，蒙住了她的嘴。 　　小七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睁得更大了，里面映照出了去而复返顾九的容颜。 　　顾九眼神示意小七安静，小七不禁点了点头。 　　于是顾九从小七身上爬了下来，轻声道：“师姐，我是来带你走的，我和姑姑都觉得没你不行。”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吓了顾九一跳。 　　他们昨晚趁小七和王飞曦睡熟的时候偷偷溜了，还带走了小灰。 　　可是走到黄昏时分，两人虽然依旧觉得甜蜜，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小七。 　　这种感觉，就像顾九曾经养了只金毛，本来开开心心去旅行了，但是心里一直担心着这只狗，担心它在寄养的时候会不会出意外，所以玩都玩得不尽兴，每天都想着自己的狗。 　　而如今的小七师姐，明显比那只狗重要多了。 　　她既是师姐，又是自己的丫鬟，甚至有点自己女儿的味道。 　　苏樱和顾九含情脉脉对视了一阵后，都心领神会，准备把小七带出来。 　　于是乎，顾九带着小七溜了。 　　一路上，小七开心地骑在了顾九的脖子上，御风而行，开心得真像一个小孩。 　　而王飞曦还在睡觉，梦里她都觉得小七真可怜，直至早上她看到了桌上的信。 　　“飞曦师姐，我们三人出门游历去了，大概半月来回，书院烦请照看一番，感激不尽，感激不尽。”王飞曦看着手中信，脸颊抽了抽，有种想屎的冲动。 　　你们过分了啊。 　　主人全部跑了不说，还要我这客人帮忙看屋，你当我是你们书院的看门宠物狗啊！ 　　这之后，王飞曦还真住了下来，只是每日唉声叹气的。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她精致的容颜上，远远看去，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王飞曦决定不能这样下去，小七都跑了，不能自己难过，必须有人陪。 　　于是乎，没到半日时间，大屁股赵楚灵被她的下人唤了过来。 　　而王飞曦见到赵楚灵的第一句话就是——“顾九带着师父、师姐跑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的意味，颇有点工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一个连工资都没有的工人在哭诉的味道。 　　赵楚灵一脸懵逼，道：“跑了，什么意思？他们不回来了？” 　　（PS：还有一章，尽快出来。） 　　 第9章 我的床很大很软 　　 　　听见王飞曦对这书院三人的控诉后，赵楚灵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感叹道：“师姐你人真好，他们能把这么大的产业都托付给了你，想必对你很信任。” 　　王飞曦脸上顿时多了几根黑线，只想砍人。 　　娘的，吃软饭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昨天还笑小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自己今天就是帮人建了屋子还帮人守屋，怎么感觉还不如被卖了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看着这焕然一新的清流书院，赵楚灵啧啧称奇，感叹道：“这书院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就算朝廷扶持，也不会是这么大力度吧。” 　　王飞曦一脸死相，道：“我修的。” 　　然后下一刹那，她就抱着赵楚灵放声大哭起来，手还摸着对方的翘屁股。 　　赵楚灵拍着对方肩膀，安慰道：“飞曦师姐你很喜欢顾九师兄吧？” 　　“你不喜欢？”王飞曦带着哭腔道。 　　赵楚灵皱了皱鼻头，道：“喜欢也没什么用。” 　　这时，王飞曦不哭了，反而问道：“为什么没用？” 　　赵楚灵道：“你想啊，苏樱师姐那么漂亮，小七师妹那么可爱，三人朝夕相处，近水楼台，水乳交融，顾九师兄哪会有心思放在外人身上。” 　　听到“外人”两字，还有“水乳交融”等四字，王飞曦只觉得一阵心动，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她一边哭，一边道：“你丫什么时候成语学这么好了！不会用别乱用！” 　　这一次，王飞曦有些明白了，钱好像真不是万能的。 　　见王飞曦这般伤心，赵楚灵就向书院请了几天假，住了下来。 　　如今因为顾九的这层关系，赵楚灵在清溪书院可是有点大姐大的派头，即便她很和善低调，但是奈何顾九的名声和她的屁股一样出众，别人怎么也有点畏惧她。 　　两个情场都有些失意的人，每日喝酒聊感情，自然成为了好朋友。 　　只是赵楚灵有些不懂，为什么王飞曦伤心的时候，总爱摸着她屁股呢？ 　　…… 　　小七归队之后，一路上真的是风光不错，主要是因为三人大好的心情。 　　即便一路上依旧有那些奇怪的雕塑，雕塑面前插满了熄灭掉的香，证明了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依旧受很多人信仰，但在顾九心中照成的压抑感要轻很多。 　　自从将缸婆捅得变形之后，他对未来多了不少信心。 　　谁说这世界万古如夜，看我顾九如何将黑暗终结。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躺在小灰背上的顾九不禁暗自感叹道：“膨胀了，膨胀了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一次他们三个出来游玩，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其实在很早以前，顾九就在规划着考察工作。 　　书院下面的真佛分身给了他不少启示，他总觉得这些分身和这个世界的黑暗困苦有莫大的联系。 　　他想找到其他分身，补全那大日如来功法的同时，了解世间更多的真相。 　　这些真佛分身存在的时间极长，说是时间长河里的磐石也不为过。 　　上次那荒佛真身圆寂得太快，他还来不及从对方那里得到有效讯息，于是他只能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桃花庵身上。 　　上一次去桃花庵，他看见了一个类似的真佛分身，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是值得去试试。 　　在接二连三取得胜利之后，顾九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足，所以决定去见见桃花庵的“老朋友”。 　　不过在去桃花庵前，他决定要带苏樱和小七回老家看看。 　　这次苏樱没有见家长的准备，但是见见哥以前睡过的床总可以吧？ 　　三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的，还真像郊游的一家三口，没用几日就来到了临水镇。 　　临水镇照旧那样，比杏花镇都差不少。 　　顾九前脚刚进镇，就碰上了李落，不禁招呼道：“李落姐。” 　　这位在庙里讲圣人故事的书袋子，之前被那长腰巨人吓得够呛，如今见到顾九，更是吓了一大跳。 　　顾九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临水镇这种偏远地区，但是他家举家迁往云山剑宗辖地的事可是人尽皆知，一时被人羡慕不已。 　　李落见到顾九后，不禁长长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你家高升后，我都有点怕你了。” 　　顾九道：“李落姐哪里的话，上次不是你家的棺材，我估计还走不到盐阳城。” 　　寒暄了几句后，顾九就带着苏樱和小七进了镇子。 　　不知什么原因，顾九总觉得这次回来，镇子有一条街要比以往冷清很多。 　　不过顾九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很快他就受到了镇上人民的热烈欢迎。 　　那些看着顾九带着两美人走在街道上的镇民，无不投射来了羡慕的目光。 　　一家三修行者，连男孩子都进入了宗门，这顾家可是真的厉害了。 　　在镇子上，连小灰都知道路，很快带着顾九三人来到了顾家老宅。 　　全家都搬走了，这宅子自然很冷清。 　　顾九推门而入，发现宅子还真荒废了，有点草木深深的味道。 　　看到这方安静的宅院，小七不禁道：“师弟，这就是你家啊？” 　　顾九道：“是啊，在这睡了十多年。” 　　回到了这宅院，顾九脑海里不禁多了好多和顾晓晓有关的记忆，突然有点伤感。 　　呵，现在出息了，天下行者了。 　　那棵他亲手摘下的桃树，此时变得越发茁壮。 　　顾九带着小七和苏樱来到了自己房间，发现屋子因为门窗都关着，依旧很干净。 　　顾九不禁对着苏樱道：“师姐，姑姑，我的床又大又软，你们不想试试？” 　　苏樱还在红着脸踌躇的时候，结果小七已经嘭的一声倒了上去，扭了扭屁股。 　　没过多久，小七就在顾九的床上睡熟了。 　　玩了这么多天，也累了。 　　苏樱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于是顾九从剑镯中拿出了白日里采购的食材。 　　顾九指了指厨房的位置，苏樱走了过去，然后厨房里很快响起了一声苏樱的惊叫声。 　　顾九连忙赶了过去，赫然发现厨房的灶台上躺着一张人皮。 　　 第10章 去而复返的丈夫 　　 　　那张人皮就躺在灶台上，上面铺着一些灶灰，看起来就像刚从灶里爬出来。 　　苏樱自然吓了一大跳，而顾九则见怪不怪了。 　　从小被吓到大，这都是小场面。 　　看着那张人皮，顾九的神色顿时变得意犹未尽起来。 　　据他所知，临水镇这种地方，能披人皮的鬼怪好像只有那个地方了。 　　至于这张人皮为什么落在这里，这就需要看一看。 　　顾九手镯化剑，用剑尖将这张人皮挑了起来，就像挑起了一件衣服。 　　在天光的映照下，只见那张人皮的眉心处多了一个孔洞，像是被利器洞穿了一般。 　　这个时候，顾九嘴角不禁微微咧起。 　　他知道了原因。 　　这只鬼怪应该是潜入了本已经荒废了的顾宅，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诛邪阵法。 　　宅子中的那柄灵剑虽然已经人被拿走了，但是这株顾九亲手种下的桃树曾日夜吸收那柄灵剑的剑意，树内自然还储存着不少。 　　失去了灵剑的诛邪剑阵因此变得更加隐蔽，相当于从循环再生类型变成了消耗型阵法，所以这鬼怪一个不察，就被一剑刺伤了。 　　从这剑气的力度与角度来看，这鬼怪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皮都没敢要。 　　顾九觉得，这只潜入自家的鬼怪应该是擅自行动，或者说是别处的鬼怪，不然桃花庵里的“人”不会把这东西留在这里。 　　这宅子虽然废弃了，但是保不准他会回来。 　　除非桃花庵认定他不会回来了，或者说不怕他了？ 　　想到这后面一点，顾九不禁觉得有点意思。 　　看了这张在天光下宛若肉色连裤袜的人皮几眼后，顾九手中剑顿时亮起了一点剑火，然后这张人皮很快就在风中烧了个干净。 　　顾九见苏樱脸色有点苍白，知道是因为这张人皮吓着了，于是道：“小樱樱，今天晚饭我做吧，你去和小七休息一阵儿，其实没什么事情。” 　　听见顾九要亲自做饭后，苏樱再次受到了惊吓。 　　这次受到惊吓的程度恐怕比刚刚那张人皮还要严重。 　　你丫会做饭？ 　　只见这个时候，顾九已经挽起袖子干起活来。 　　点火就用剑火，顾九一拂袖，整个屋子的灰尘顿时像是变得有形一般，哗啦啦地排着队从门口飞了出去。 　　干柴很快熊熊燃烧起来，本来之前还死气沉沉的厨房，因为顾九的妙手，瞬间变得很有生气。 　　苏樱没有去休息，而是去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她只觉得看着顾九做饭的样子就很幸福。 　　是的，做饭的顾九真的很好看，甚至可以说很完美。 　　就连那挥动锅铲的样子都浑然天成，角度力道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现在这样刚刚好。 　　苏樱不禁想起了之前顾九劈柴的样子，同样也是这般好看。 　　她不禁起疑，暗道：“难道境界高的人，做这些事情都和常人不同？” 　　发现苏樱在门口看着自己后，顾九不禁对她笑了笑。 　　这种感觉还真的挺温馨，就像一个久别厨房的丈夫要露一手，妻子在厨房外温柔等待一样。 　　事实上，这样的画面才最符合这个世界女主外男主内的画风。 　　只是顾九这个世界的BUG，硬生生将书院画风弄成了女主内男主外。 　　没过多久，小七闻到了香味，揉着朦胧的眼睛走了过来。 　　然后发现顾九在做饭后，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于是她很快搬来了小板凳，学着苏樱一样围观起了这旷世奇观。 　　随着炊烟袅袅升起，厨房里布满了食物的香味，这一家三口等着开饭的画满顿时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顾九弄的菜很简单，青菜煮腊肉和白米饭。 　　可是苏樱和小七吃起来，都只觉得很是惊艳。 　　小七连吃了三碗饭，一边吃着一边嘟哝道：“师弟，原来你这么会做饭啊？” 　　顾九点了点头，道：“是啊。”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做？”小七一边吃着，一边道。 　　“不喜欢。”顾九的回答很干脆。 　　劈柴挑水做饭，这些事情顾九都会做，但是他不喜欢。 　　见小七还有话说，顾九立马道：“我做的这菜就吃个新鲜，其实师姐你做的菜最好吃。” 　　听见顾九这般夸奖自己后，小七又吃了两碗饭。 　　当三人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本来人丁兴旺的宅子，如今只有他们三人，自然显得很冷清。 　　不过小七很快找到了火烛，于是在火光的照耀下，这还挺宽敞的宅院顿时多了一片温馨地。 　　…… 　　阴暗的街道，没有烛火。 　　临水镇的家庭大多不富裕，所以在这个点时，已经很少有火光亮起。 　　午夜时分，赵娟只觉得很渴，很想喝水。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徒留一阵心凉。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因为丈夫王小四离家出走的事情，她总觉得头上绿幽幽的。 　　王小四也是个倔脾气，两人不和，他居然也不服软。 　　即便她一再辱骂他，甚至在肉体上折磨他，让他苦不堪言，他依旧不求饶。 　　之后一场争吵，她勃然大怒，没有控制住情绪，居然一失手将王小四害死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丈夫后脑勺疯狂涌血的画面。 　　王小四当时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就像要爆裂一般。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哪知道自己只是一推，对方就倒在锄头尖上，后脑勺直接碎了。 　　不过这都是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从最开始的恐慌，到后面将尸体处理掉，赵娟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之前有人问起她丈夫，她自然装得一脸晦气，说是不知跟着哪个野女人跑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邻居们渐渐开始怕起她来。 　　她总觉得事情暴露了，但是又不像。 　　赵娟起床，发现卧室的壶里没水了，只能去厨房的缸里盛水。 　　在厨房里喝了好大一壶水后，赵娟在回到卧室的途中，突然觉得客厅里有人。 　　这个点了，怎么会有人？ 　　可是那个影子就在那里，好像正坐在客厅的一张椅子上。 　　“谁！”赵娟鼓起勇气道。 　　没有回应，里面的那个“人”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赵娟也算杀过人的人了，于是心一横，抄起了一根锄头，缓缓向客厅走去。 　　在逐步逼近客厅的途中，赵娟不禁将客厅外的一盏烛火点燃了。 　　就在她靠近客厅的刹那，只见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烛火都打翻在地。 　　客厅里坐的正是她的丈夫王小四！ 　　可王小四的尸体，是她亲自背到十多里地外的荒地埋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1章 叫你出来！叫你出来！ 　　 　　在夜里突然见到了死去的丈夫，赵娟自然吓得够呛。 　　不过她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对于自己的冷静，赵娟也有些意外，照理说她该吓得屁滚尿流才是。 　　可是她没有。 　　难道是因为这家伙即便变成了鬼，也是个男鬼，她身为一个女人不怕？ 　　摇晃的火烛映照出了自家丈夫那张泛青的脸，有的地方皮都有些融了，身上带着一股新鲜的泥土味道。 　　他是自己从土里爬出来的？ 　　赵娟拿起了一根棍子，反复戳了自己丈夫几下，然后王小四就哗的一下滑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看得出来，这是一具尸体。 　　可是尸体怎么会自己跑回来呢？ 　　赵娟环顾四周，总觉得暗地里有人在看着她。 　　会不会是自己男人的相好知道了真相，故意把尸体带过来吓我的？她想整死我！ 　　想到这一点，赵娟眼神反而变得狠厉了起来。 　　贱女人！ 　　想着白日里要是被人发现了王小四的尸体的话，定然会带来大麻烦，于是赵娟把心一横，拿起一个用来装米的大布口袋，将自家丈夫的尸体装在了里面。 　　她必须摸黑将这尸体带出去才行！ 　　明天家里要是来了客人，发现这尸体还得了。 　　赵娟咬了咬牙，将这尸体背在了背上，摸黑往屋外走去。 　　此时正值午夜时分，整个镇子安静得可怕，半个人影都没有。 　　赵娟走在路上，内心发毛，背后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背后的尸体传来了真实的触感，即便隔着口袋都清清楚楚。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赵娟总觉得这尸体好像是温热的。 　　稀里糊涂地出了镇子后，赵娟随便找了一块野草丛生的荒地，将尸体扔在了地上。 　　她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开始挖坑。 　　此时无星无月，天地暗得可怕，身边还有一具自己亲手害死的丈夫尸体，赵娟说不怕是假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做这件事她又很兴奋。 　　黑暗的夜色中，她的一双眼睛在放着光，看起来有些可怕。 　　当土坑挖到一半，一阵风吹来，四周的荒草都摇动起来。 　　赵娟莫名紧张起来，只觉得那里有人，不禁拿起了铲子，紧张道：“谁！” 　　风走了，草停止了摇摆，整个世界又变得安静起来。 　　赵娟长长吐出口气，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挖坑热出来的，还是刚刚被吓出来的。 　　这时，赵娟突然往下一瞟，吓得连退几步。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本来在布袋子里的尸体突然露出了个脑袋，宛若一条蛇，正在用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她。 　　在这样的环境下，赵娟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大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当时她之所以会突然发怒害死了王小四，就是缘于丈夫王小四嫌弃她胸小，而现在这起伏幅度来看，不小啊。 　　不过现在的赵娟没空管自己胸小不小的问题，她必须把这古怪的尸体埋了才行。 　　胡乱铲了两铲子后，赵娟也不管这坑够不够深了，一铲子就将自家丈夫的尸体铲了进去。 　　之后就是眼神狂热的填土，直至整个坑洞被她填满后，她还用铲子一阵猛敲将土敲实。 　　“叫你出来！叫你出来！”赵娟一边用铲子敲着泥土，一边念叨着，像是中了邪一般。 　　半个时辰后，赵娟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脑袋昏沉得厉害。 　　第二天清晨，赵娟醒来，脸色苍白，只觉得像是大病了一场。 　　她依旧在正常的生活，出门买菜、种地，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 　　顾九回到临水镇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这几天，他带着苏樱和小七在镇上走了走，介绍了一下风土人情。 　　其实也没啥风土人情，镇上的特色就是李眉家的棺材，你总不能把这个土特产买回去尝鲜吧。 　　住在家里的第三天，顾九没想到自己还迎来了一名客人。 　　来人是镇上的捕头吕芳，和顾九也算相识了。 　　见到顾九之后，吕芳差点直接跪下，恭敬得要命，一口一个仙师。 　　听闻苏樱和小七是顾九的师父和师姐后，更是一口一个仙姑，听得小七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顾九一家三个修行者，在镇上人眼中早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顾九看吕芳眼有忧色，不禁道：“捕头有事？” 　　吕芳一脸痛苦，感叹道：“顾仙师，我们真是遇到了麻烦。要不是桃花庵的仙姑们都不理我们了，我哪敢来打扰您。” 　　顾九眉头挑了挑，想着都是邻里乡亲，自己虽然懒，但是现在不是腰好了吗，只要不麻烦，能帮一手就帮一手，于是道：“何事？” 　　于是乎，吕芳就低声向顾九说了这样一件事情。 　　…… 　　夜晚，顾九和捕头吕芳在黑暗中看着赵娟将一个大布袋背回了家里。 　　顾九向吕芳点了头，然后身形顿时如一阵风般进了赵娟的家，看得吕芳一愣一愣的。 　　修仙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顾九站在院落的阴影里，身体和背景近乎完全融为一体。 　　然后顾九发现，赵娟在进屋后，直接从那口袋里拉出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上还带着湿泥，显然刚挖出来不久。 　　然后赵娟亲手将这具尸体摆放在了客厅里的座椅上，看了一阵，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顾九眉头微挑，发现此事果然如吕芳说的，有点邪乎。 　　没过多久，赵娟就径直回屋睡觉了。 　　顾九等了半晌，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于是径直走进了客厅，查看起这具尸体来。 　　标准的死不瞑目，尸体已经散发出了阵阵恶臭，表明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 　　根据吕芳所说，赵娟这段时间每隔几天夜晚就会背着一个布袋子回来，然后又背着布袋子出去，这是她家邻居发现的。 　　邻居甚至猜测，那袋子里就是其丈夫王小四的尸体。 　　顾九当时表示为什么不抓人，吕芳则说她们怕。 　　在经过刘府灭门惨案后，这衙门的人都怕了。 　　她之所以来找顾九，就是想让顾九帮她们把脏东西处理掉。 　　她们感觉刘娟是被鬼上了身，不然不会做出这么邪门的事情。 　　 第12章 你还是你吗？ 　　 　　顾九观察了这尸体一阵，然后找了点水喝，坐在这尸体的对面休息起来。 　　和这样一具尸体呆在一起，而且还恶臭扑鼻，体验很不好，但是顾九却不在意。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的神经现在粗犷了不少。 　　这样呆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在顾九已经感到有些无聊的时候，赵娟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九轻轻一跃，身体顿时如壁虎一般贴在了屋子顶上，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形。 　　没过多久，赵娟就战战兢兢提着一盏灯进来了。 　　当她看见客厅里的尸体后，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样的表现出乎了顾九的意料。 　　因为他是亲眼看见对方把这具尸体从口袋里拖出来，放在这里的，这个时候这个表情未免有些古怪。 　　就像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难道房子里还有一个赵娟，这个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如今的顾九，真想去那屋子确认一下，之前那进屋的赵娟是不是假的，或者说是鬼扮的。 　　赵娟死死盯着王小四的尸体，全身都在颤抖。 　　这种因为害怕的颤抖，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顾九俯瞰着这一切，眉头微微挑起。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赵娟的神情变了。 　　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如今眼神变得冷清，身体也不抖了，不过用了一盏茶功夫。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顾九甚至看到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意犹未尽的冷笑。 　　赵娟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后，并没有像前晚那样拿起袋子，把王小四的尸体装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就在顾九弄不懂她要做什么的时候，赵娟就提着一柄明晃晃的菜刀来了。 　　看见对方提刀阴沉着脸的表情，饶是顾九都吓了一跳。 　　在那摇晃的烛火中，赵娟半边脸都是黑暗的，所以很难看清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她眼里跳跃着狂热的光芒，直接将王小四的尸体拖到了地上，喃喃道：“你死就死了，干嘛还要跑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就提起了手中的菜刀，咔嚓一声切断了王小四尸体的脖子。 　　分尸？ 　　根据吕芳提供的讯息，赵娟总是会从夜里背着一个麻袋回来，然后背着一个麻袋出去，有邻居反应，麻袋里面极有可能是王小四的尸体。 　　之前顾九看见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对方这进进出出少说也有七八次了，刚刚带回来的尸体也是完整的，顾九之前估摸着对方会重复将尸体带出去的套路，结果今夜却多出了分尸的戏码。 　　赵娟眼睛猩红着，提着刀砍下时却很小心，应该是担心邻居们听见声音。 　　这说明她很理智。 　　顾九冷漠观察着这一切，想要看看这期间对方是不是鬼附身。 　　这个时候，只见他的眼瞳中有火光一样的东西亮起。 　　顾九以“洞若观火法”视之，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眼睁睁看着赵娟将王小四的尸体砍成了一截一截的，顾九还是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有时候人杀起人来，比鬼杀人还吓人。 　　做完这一切后，赵娟就搬来了家里的泡菜坛子，将这些肉全部一一装进了坛子里。 　　她一边装，一边念叨着：“既然还是想回来，就在家里好好住吧。”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做了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当赵娟将这些尸体碎块装满了几个泡菜坛子后，又提了一桶水来，把这些地面的血迹都清理了干净。 　　这一切她都做得有条不紊，在顾九眼中，就像是一个惯犯在完成自己的犯罪杰作。 　　当赵娟做完这一切后，就再次回到屋子睡觉去了。 　　顾九来到屋外，甚至能很清晰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是的，这是睡熟了的征兆。 　　作为睡眠专家的他不可能判断错。 　　这人心得多大，这样都能睡着？ 　　顾九思索了一阵，飘出了院子，吕芳早已在原地等得不耐烦了。 　　发现顾九出来后，她立马迎了上来。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把我累得，你必须请我喝点酒。” 　　于是三更半夜里，顾九就在吕芳的家里喝起酒来。 　　吕芳的家并不大，但看得出来很有品味，给顾九温酒和弄小菜的是吕芳的丈夫，一个看起来很顾家的男人。 　　半夜时分，她家孩子尿急跑了出来，看见顾九之后，还睡眼朦胧地叫了声叔叔好，煞是可爱。 　　想着本来这样温情的一家子，家主却整天提心吊胆，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不得不说普通人生存的艰辛。 　　顾九只说见到了那尸体，却并没有将赵娟分身的事情告诉吕芳，而是询问道：“据说这小两口不和，为什么？” 　　吕芳道：“根据我从赵娟邻居那了解到的消息，这两人一会儿亲密得要命，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但是要不了几天，通常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王小四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变了，不爱我了。’，据说这话他家邻居的小孩都会背了。” 　　顾九眉头微微挑起，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点的传闻？” 　　吕芳思索了一阵，道：“王小四的一个‘相好’说过，她说赵娟是只鬼。” 　　听到“相好”和“鬼”这些字，顾九顿时来了兴致，道：“怎么回事。” 　　吕芳叹了口气，道：“镇上的人都知道王小四不检点，出门在外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占过便宜，但是有一个牛家村的女人和他特别要好。” 　　顾九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忙道：“要好？好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这样？” 　　说着，顾九做了一个双手交叉挤压的动作。 　　发现顾九一个少年居然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后，吕芳顿时觉得修仙之人果然不同凡响，脸颊微红道：“做是做过了，次数还不少。” 　　顾九顿时叹了口气，道：“看来赵娟的头有点绿啊。那人为什么说赵娟是鬼呢？” 　　这个时候，吕芳不禁压低了声音，道：“她说王小四告诉过她，说赵娟时常会像变了一个人。比如本来白日来还恩恩爱爱的，晚上就会发疯一般折磨他。王小四告诉她，有时候他觉得赵娟像一个陌生人。” 　　听见这么多细节后，顾九脑海里渐渐生出了一些思绪，道：“明日去看看应该就知道结果了。没其他事，吕捕头，我先回去睡觉了。” 　　顾九酒喝得差不多，于是便告辞了，只留下吕芳战战兢兢的，但也不敢多问。 　　第二日，吕芳和顾九来到了赵娟家。 　　赵娟见吕芳来了后，脸色煞白煞白的。 　　事实上，吕芳的脸也是煞白煞白的。 　　一个心里有鬼，一个怕鬼，互相都处于惊恐的状态。 　　赵娟担心的自然是吕芳询问自家丈夫的事情，毕竟自家丈夫已经被自己害死了。 　　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也是害了人命。 　　这时，吕芳道：“赵姐，听别人家说你家泡菜好吃，我和顾九从小嘴馋泡菜，特地来讨点吃。” 　　听见对方只是来要泡菜后，赵娟明显松了口气。 　　看见对方松口气的样子，顾九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赵娟立马道：“两位稍等，我家泡菜其实一般，都是邻居给面，这就给两位弄些来。” 　　事实上，赵娟家的泡菜一直在这一带口碑很好，不少邻居都要竖根大拇指。 　　结果赵娟刚进厨房没多久，就发出了一声怪叫。 　　吕芳连忙赶了过去，吓得脚一软，要不是顾九从后面把她扶着，这捕头恐怕都摔地上了。 　　只见赵娟坐在地上，手边是一块乌黑的血肉，而一个泡菜坛子正滚到一边。 　　顾九拍了拍吕芳的肩膀，道：“抓人了。” 　　吕芳吹了声口哨，几个捕快战战兢兢进来，将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赵娟带走了。 　　看见吕芳依旧惊魂未定的模样，顾九解释道：“不是鬼怪作祟。” 　　吕芳对那一坛坛血肉心有余悸，道：“不是鬼怪怎么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顾九挑眉，解释道：“精神分裂。” 　　“啥？”突然听见这么一个现代词语，吕芳一脸懵逼。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这是西域医师的说法，一个人脑子出了问题，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并且还不自知。这也是王小四会说赵娟有时很陌生的原因。我昨夜亲眼看见她把那些尸块装进了坛子里，今天她自己被坛子吓了个半死，不是精神分裂是什么？” 　　“不是鬼……” 　　吕芳话还没说完，顾九就打断道：“我昨夜看过了，不是鬼附身。放心，后面的事你们自己搞定了，反正赵娟另一个自己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也是个人，你们对付绰绰有余了。” 　　听见顾九所说后，吕芳不禁长长松了口气，道：“此事真是感谢仙师了。” 　　事情从开始到现在，顾九这个少年一直给她一种安定感，所以她对对方的说法自然也深信不疑。 　　顾九道：“捕头客气了，邻里乡亲的。以后要是有空，捕头能派人打扫打扫我家那无人的宅院最好不过。”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吕芳答道。 　　于是乎，顾九长这么大，终于经历了一件不是鬼怪作祟的恐怖事件。 　　嗯，精神分裂，这东西确实挺吓人的，还好我没有。 　　像赵娟这种，不说把家人吓个半死，恐怕连有时候自己都要被吓个半死。 　　你有没有一早醒来，发现屋子里有些东西变了的经历？ 　　就像有另一个人在屋子里做过什么，你却浑然不知，误以为是鬼。 　　事实上，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只是那个你，还是你吗？ 　　 第13章 天竺神油 　　 　　随手搞定了赵娟精神分裂的案子后，顾九觉得该做正事了。 　　毕竟这次出游他可是计划过的，要去见见“老朋友”。 　　听闻顾九又有事要做，而且又是一个人出去后，小七眼睛顿时瞪得老大，道：“说好一起浪的，怎么又你单独去？” 　　顾九道：“那个地方太危险，不适合你们。” 　　桃花庵这个副本他自己都有点没头没绪，而五境神念境以下的修行者去这种地方就是拖油瓶。 　　是的，顾九爷今天不想带拖油瓶。 　　即便一个姑姑和一个师姐，都不行。 　　看到顾九躺在小灰身上出去了，小七有些紧张道：“师父父，你说师弟是不是见老相好去了？” 　　苏樱若有所思，没想到小七这未成年这么能想，迟疑道：“相好？” 　　“对啊，不然他为什么撇下我们？我觉得他就是见相好去了！”小七郁闷道。 　　苏樱想了想，微笑道：“没有相好，我相信小九。” 　　嗯，这就是正宫的自信。 　　…… 　　下午，桃花庵的山门紧闭。 　　自从顾九上次在这里大闹了一场后，桃花庵已经闭门谢客好久了。 　　一些前来上香的百姓无不失望而回，当然也包括有求于她们的人，例如吕芳这种。 　　此时，顾九的“相好”们正围坐在大殿的那座观音像后，中间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 　　这时，一名女尼行了一礼，开口道：“那姓顾的家伙总算走了，我们姐妹有多久没吃过活人了？” 　　“姐姐别说了，我现在闻到那死尸味道就犯恶心，害得我都瘦了。”一个看起来很圆润的女尼不禁答道。 　　几乎同一时间，这四个女尼不禁流着口水看着这个妙龄女子，眼睛里布满了浓烈的食欲。 　　“大姐真的说可以吃吗？”一名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女尼讪讪道。 　　“我们这么久才吃一个人，那个姓顾的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再说，他都搬走了，还管得了我们？”那个圆球女尼不禁有些愤怒道。 　　这时，那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女尼不禁舔了舔嘴唇，道：“那吃吧。” 　　就在这三个女尼咧开了大嘴，有的甚至因为太激动将嘴角都扯裂开的时候，最先说话的那名女尼突然道：“等等！” 　　剩下三个女尼不解，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那女尼道：“好不容易吃次活人，你们就不加点料？” 　　“有道理，还是姐姐厉害。”说着，这几个女尼纷纷跑回了自己卧室，然后提着各种酱料出来了。 　　“这条手臂给我，我要麻辣味的。”说着，那昏迷倒地的女人手臂顿时被洒上了一些辣椒。 　　“这对胸我要了。”说着，那位年长的女尼就在这女的胸部涂了一层油，看起来有些色情。 　　没过多长时间，这个昏迷倒地的女人浑身上下就被分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有不同的佐料。 　　这才是真正的人体盛宴，海外扶桑国的都不是正宗的。 　　就在这些鬼怪太过激动，觉得身上的人皮有些碍事，准备脱皮的时候，山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门口，道：“有没有人啊？没人我推门了啊。” 　　MMP，明明你已经把门推开了。 　　这四个人皮刚刚脱到一半的女尼立马将皮重新穿好，而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走了过来。 　　那名有些胆小的女尼顿时一行礼，道：“施主……” 　　当她看见了顾九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裤子都差点吓掉了。 　　其余三女尼见状，吓得也是够呛。 　　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掉这个少年，缘于这少年不仅皮囊好看，还在山门前将灵玉一剑剑凌迟至死，甚至连姐姐的耳光都敢扇。 　　一向在这里骄纵惯了的她们，却硬生生吃下了这个瘪，甚至在一年多时间里没吃过活人，可见来人有多可怕。 　　那名岁数最长的女尼见到了顾九，吓得脸色苍白。 　　她和顾九算得上“老相识”了，缘于自己那条尾巴当初就是被顾九斩去的。 　　妙荼女尼再次见到顾九，吓得战战兢兢，连话都抖不利索，吞吞吐吐道：“顾……公公……子，你为何来了？” 　　听到对方终于把那个“子”字说出来后，顾九才松了口气，道：“过来串个门，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妙荼女尼连忙答道。 　　这个时候，她那三个同门已经躲到了她身后，连脸都不愿意露。 　　一下子被推到了前面，妙荼女尼内心不禁大骂了无数个MMP，但是只能硬着头皮扛着。 　　这时，顾九看向了地上那个看起来很“油腻”的女子，眉头不禁微挑，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看见顾九挑眉，这些鬼怪身体都在颤抖。 　　这时，那肥球女尼最先反应过来，道：“这位女施主晕倒在了庵外，我们把她带了进来救治。” 　　“救治？你们还救人？”顾九有些诧异道。 　　“自从公子来过之后，庵主教诲了我们好久，虽然我们不是人，但也是出家‘人’，必须日行善事，所以这很常见。”妙荼女尼顺水推舟道。 　　听见这个解释后，顾九不禁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这说法。 　　妙荼女尼见状，不禁暗自感叹道：“MMP，要编个故事好鸡腿难啊。” 　　顾九看着那女子的胸口，以及那些洒在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接着道：“她怎么看上去涂了层油？” 　　这时，妙荼女尼连忙将剩下的油在女子身上抹起来，一边抹，一边道：“公子不知，这是天竺传过来的神油，对人体恢复有奇效？”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惊叹道：“天竺神油？还是你们会玩。” 　　妙荼女尼见躲过了一劫，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顾九又问道：“那你们庵主呢？” 　　“姐姐出去云游了。”妙荼女尼脱口而出道。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点了点头，道：“那敢情好。” 　　说完这句话，他手微微一握，妙荼女尼的身体顿时被吸了过来。 　　妙荼女尼身体身体顿时悬在半空，脖子卡在顾九手里，不得动弹，而剩下三个女尼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但是都没敢动手。 　　顾九眼神阴冷，道：“你当我傻还是什么？印度神油？印度神油是菜籽味？印度神油配辣椒面救人？” 　　听见这句话后，屋内四个女尼如坠冰窖，只觉得完了。 　　顾九冷笑道：“我说过，你们再敢吃一个活人，我就不客气。说，这是你们吃的第几个？” 　　被卡住脖子的妙荼女尼此时已经头冒青烟，翻起了白眼，道：“第一个。” 　　“撒谎！”顾九手上用力，妙荼女尼已经口吐白沫了。 　　这时，那名圆球女尼焦急道：“真是第一个！” 　　 第14章 又见桃树，不见花 　　 　　听见这样一句话，顾九不禁将森寒的目光转向了那圆球女尼。 　　圆球女尼带着哭腔道：“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再厉害，我们再怕也要说，这真是第一个！” 　　顾九顿时来了兴趣，道：“那你说说，你们不吃人，平时吃什么？” 　　“吃素！”那个最为胆小的女尼答道。 　　“嗯？” 　　顾九刚一挑眉，那圆球女尼顿时拍了这女尼一脑勺，忙道：“死人！老死病死的死人！” 　　她看着顾九，以及顾九手上头发已经根根竖立，像被雷劈过的秒荼女尼，眼神居然显得有些诚恳。 　　这个时候，顾九就笑了，道：“刚开荤就被我抓住，是我来得正是时候，还是你们吃的不是时候？” 　　咚！咚！咚！ 　　这一刹那，这三个女尼不禁跪在地上，道：“公子我们知错了。今天实在没忍住，姐姐并不知情。” 　　顾九道：“既然知错了，就好好悔过吧。” 　　说着，他手一挥，一道闪电顿时从袖口奔出，啪的一声抽中了三“人”，将三“人”拍在了墙上。 　　电光凝而不散，困住这三“人”的同时，不断有电光灌入它们的身体，以至于带起了一阵极其苦闷的声响。 　　此时还被他卡在手里的妙荼女尼，整个脸都烧焦了，嘴里还在冒着黑气。 　　顾九啪的一声将其摔在了地上，道：“将这位姑娘安然无恙地送回去，不然今天你们大人不在，我专门杀小孩。” 　　妙荼女尼一边吐着黑气，一边艰辛道：“多谢……咳咳……公子不杀之恩。” 　　只见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走过了大殿，来到了桃花庵的后院里。 　　后院里依旧立着一只用来插香的鼎炉，但是看得出来，很久已经没有人来上过香了，只留下了寸寸冷灰。 　　后院之后自然是那条颇为绵长的阶梯，以及阶梯上那棵大得夸张的桃树。 　　这棵高逾五十丈的桃树立在那里，宛若一只庞大的怪兽，阴森得可怕。 　　顾九上一次来时，它上面的桃花开得正艳，如燃烧的火焰。 　　而这一次，桃花已经败了，只留下了一层层密叶，所以更显阴森。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太婆，终于卸下了脸上厚厚的粉底，所以即便隔着这么远，那苍老的感觉都扑面而来。 　　后院也有女尼，甚至还有一只没有来得及披上人皮。 　　她们看见顾九后，都不敢动。 　　那战战兢兢像是要哭出来的表面，甚至可以归类为很“感动”。 　　顾九没有理她们，径直往那台阶上走去。 　　故地重游，心境已然不同。 　　上一次，其实他也怕得要死，当时腰还不好。 　　而这一次，他已经算见过不少世面的人物了。 　　不过对这棵树，他依旧怀着深深的畏惧，缘于之前他看见过的景象，着实足够让普通人吓死。 　　事实上，上次他也吓得够呛。 　　那树根上密密麻麻人形的果子，那裹在藤蔓中的累累白骨，以及那痛苦的佛，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胆颤心惊。 　　不过顾九依旧往上走去，没有停留，甚至哼起了小调。 　　就像刚刚他自己说的，家长不在，还殴打不了小朋友？ 　　顾九不禁觉得，今天这日子选得真不错。 　　顾九没有看见，那些看着他走上阶梯的女尼眼中布满了怨毒的情绪，其中有两个甚至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这种感觉，就像顾九是去送死的一般。 　　阶梯到了尽头，那棵被藤蔓缠绕的巨大观音头就近在眼前了。 　　上一次被这开口的观音头吓了一大跳，顾九这次学乖了，身形一动，站在了对方头顶。 　　这次想看我，除非你翻白眼。 　　过了半晌，这观音像依旧没有动静，顾九确信了今天确实没“人”敢阻他了。 　　这棵树实在是太大，太宽了些，以至于顾九站在那里，只觉得天都黑了。 　　顾九目光如电，视线往下沉去。 　　那些浮在地上缠绕的树根，仿佛一条条交尾的蟒蛇，看起来格外狰狞。 　　而随着他视线不断深入，单纯的剑目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他只能加入剑识，以神识往下触探。 　　他再次看见了那些人形的果子，每一颗都给人一种血肉感。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婴儿，只是面目可憎！ 　　这一次顾九看清楚了，这些人形果子的五官聚集在一起，上面还布满了皱纹，体态虽然很小，面目却如老妖婆一般。 　　它们周身的累累白骨，像是被吸尽了的肥料，即便仅仅看那些惨白泛绿的骷髅头都能看出痛苦。 　　这一刻，顾九觉得当时被埋在这里都是活人，只是他们被这棵树生生吸死了。 　　顾九甚至觉得，他们被吸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死，就像凌迟一般。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这样一幕画面，那些树根就像一根根管道，连接在这些人身体上，将他们的血肉与痛苦，全都给予了这些人形的果子。 　　不然这些果子的表情为何会那么狰狞痛苦。 　　因为，它们吃食的东西本就是狰狞痛苦啊。 　　即便是顾九，此刻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仿佛赤身裸体被扔进了冰窖之中，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得多少恶毒与痛苦，才养出了这么些东西。 　　顾九没有停止探索，缘于他这次要找的是佛。 　　那个之前眉眼间尽是痛苦的佛。 　　可是在他的神识跃过了重重叠叠的树根，重重叠叠的白骨，重重叠叠的人形果子后，见到的不是佛，而是观音。 　　一尊深埋在树根中的观音，和顾九肉身所站的这尊观音像一模一样，面目有些模糊。 　　在那重重叠叠的树根中，那是一张巨大的面庞。 　　紧接着，顾九发现观音像四周的树根都如蛇般涌动起来。 　　这一瞬间，那观音睁开了眼睛，顾九脚下的观音像也是。 　　顾九一阵心惊，就在他准备收回神识的刹那，那观音突然张开了嘴巴，一条如蜥蜴般的巨大舌头顿时席卷而来！ 　　它要卷的是他的神识！ 　　几乎同一样时间，顾九脚下的观音像也张开了嘴巴，血色的舌头上卷。 　　而这条舌头，要卷的是他的肉身！ 　　 第15章 地狱无门 　　 　　在两条舌头都席卷而来的刹那，顾九身形没有动，而是在收回神识的刹那，全身凝结出了霜一般的薄膜。 　　啪的一声，顾九整个人被卷入了那舌头之中，身上那层薄霜都在抖落。 　　虽然抖落，但是依旧覆盖在他身体之上。 　　那舌头上挂满了黑色的尖锐倒刺，甚至溢出了黄色的毒液。 　　这些毒液落在顾九的这些薄霜之上，顿时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浓硫酸？”顾九收回了心神，看着不断蠕动的舌头，只觉得很是恶心。 　　自己居然被这东西包裹在里面。 　　就在顾九准备挣脱束缚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古怪的大力袭来，扯得他一个脚步不稳，往下坠去。 　　在外人来看，顾九已经被那菩萨头颅卷进了嘴里。 　　顾九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眉头紧皱。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挣脱出去，这时的慌乱只会自乱阵脚，他目前需要做的，只是护住自己就行。 　　守住自己身前一尺就是无敌，顾九现在觉得，只要自己的身体与这东西隔开，自己就没事。 　　他想要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稳住了心神之后，顾九身上的薄霜不禁继续生长起来，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是薄霜在挤压那些尖锐的倒刺。 　　顾九神色肃穆，如一块磐石，如一棵雪松，或者说如一尊佛，不动如山。 　　他的身体随着这恶心的舌头在不断下落，像是在坐跳楼机一般。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闷响，应该是舌头直接砸落在了某种硬物之上，带来的反震之力挤压得顾九有点不舒服。 　　这个时候，顾九决定出去看看了。 　　他右手手指活动了一下，手腕上的剑镯就像活了一般，唰的一下落在了顾九手中。 　　上次顾九以节省体力的方式屠了次堡，这柄剑剑锋很多地方都裂开了，但是此时却显得更为森寒。 　　这是一柄残剑，但是身残志坚。 　　一道剑光捅破了黑暗，在那看起来厚重无比的舌头上留下了一个大洞，汁液飞溅，而满身覆霜的顾九已经出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剑身上顿时涌出了跳跃的剑火，将四周的昏暗照亮。 　　顾九知道自己是被那观音像吞入了肚中，但是他没有料到，观音像中会是这样一般景象。 　　四周都是发黑的树根，还在不断蠕动，就像密集的蛇群，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顾九所在的空间，不过一条只能容许两人并排通行的通道，前方还在不断变窄。 　　气氛很是压抑，那些蠕动的树根之中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而且恐怕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那条被顾九洞穿的舌头还想反扑，顾九眉头一挑，一道青碧色的剑罡落下，顿时带出了一串腥臭的汁液。 　　舌头变成了两截，上面一截瞬间收了回去，只剩下地上的半截还在不断蠕动，看起来有些恶心。 　　顾九往前走去，四周树根不禁涌动得更加剧烈，纷纷挤压过来，以至于本来有限的空间变得更加狭窄。 　　顾九想着那树根之中的观音之像，居然连他的神识都能攻击，不禁喃喃道：“原来你没有走啊。” 　　他口中的你，自然是这桃花庵的主人。 　　如今看来，那些女尼说庵主去云游去了是假话，这家伙一直都在。 　　只是不在庵里，而是在树里。 　　这时，一阵阴沉古怪的女声顿时响起——“你为何又来了？” 　　顾九笑了笑，道：“我说过了，窜个门而已。” 　　他环顾四周，依旧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 　　在这个空间内，声音都是扭曲的，从四面八方扑来。 　　“哼哼，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声音苍老阴沉至极，就像不知名的东西在呢喃自语。 　　这一刹那，四周涌动的树根顿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顾九眉头微挑，手中剑剑身上的剑火不禁变得更加明亮。 　　之后，顾九斩出了一剑。 　　一剑即火海，密集的树根群被硬生生斩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腥臭无比。 　　顾九没有迟疑，走入了被自己斩开的这条通道里。 　　四周的树根还在往外涌出黑色的汁液，但是转瞬就被弥漫的剑火灼烧个干净。 　　顾九神情有些凝重，因为这些密集的树根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 　　即便现在，他依旧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在哪里。 　　“你是不是以为我上次让了步，就是怕了你？”那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顾九挑眉，道：“不然呢？” 　　“如果你不进来，你恐怕真的可以继续在外面横行，将我那些不争气的手下都杀了。但是现在，晚了。”她在说“晚了”两字的时候，语气变得很轻，就像是一缕幽魂的轻语。 　　剑火还在燃烧，映照着顾九好看的容颜，只是他的神色并不轻松。 　　紧接着，那些被剑火灼烧得蜷曲的树根开始后移，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大。 　　就在顾九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可以松口气的时候，状况又生！ 　　那些被烧掉大半的树根在这一瞬间炸裂出了很多个大洞，然后顾九就看见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正在从里面往外爬。 　　那些果子。 　　那些人形果子此时挣脱了树根的束缚，落下地来。 　　落下地的瞬间，它们无不发出了哇哇的刺耳哭声，宛若刚出生的小孩一样。 　　只是此时的它们都太过丑陋了，皮肤布满了皱褶，犹若苍老的树皮，一双双眼睛泛着黄光，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看起来格外惊悚。 　　顾九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了，今天又够累的了。 　　这些人形果子落地之后，开始不断往这边挤来。 　　在顾九的视线中，就像是一波波涌动的潮水，可见数量的恐怖。 　　“哇！哇！”这时，第一个人形果子率先冲了过来，动作犹若猿猴。 　　顾九见状，随意劈出了一剑。 　　人形果子被一分为二，切口处光滑平整。 　　这一剑切下之后，顾九总觉得自己像是杀死了一名婴儿。 　　事实上，从那果子被切开的身体可以看出，它确实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它有心脏，有血管，心脏还在不断跳动，看得人很不舒服。 　　 第16章 空空如也 （大章） 　　 　　眼看人形果子从四面八方涌来，顾九眉头微挑，手指一弹，手中剑就弹射而出。 　　只见那柄飞剑率先撞碎了第一只人形果子的头颅，往旁边一弹，然后撞开了第二只人形果子的脑袋，再弹。 　　第三只，第四只……如此循环。 　　顾九只弹出了一剑，但这柄剑的后续反应却像无穷无尽一般，以至于剑光如流窜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断闪烁，一直都没有熄灭。 　　可是还是太慢了点。 　　这剑的弹射仿佛可以无穷无尽，但是这人形果子的数目却更加密集。 　　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就有上百只这种狰狞鬼怪向顾九扑来，以至于顾九的身形都被淹没。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冲天而起，顾九浑身剑光流转，将他周身两丈内的人形果子震成了碎末。 　　而这个时候，那柄不停弹射的飞剑折回，如寒星一点，回到了他手里。 　　顾九看着手中剑，这一刹那，剑身顿时剑意弥漫，整柄剑仿佛都变大了不少。 　　之后，顾九一剑扫出，幽暗的环境都变了颜色。 　　剑气特别大，起码三十米！ 　　顾九一剑扫过之后，附近人形果子连着重重叠叠的树根都层层碎裂，发出了阵阵恐怖的闷响。 　　既然太多了，那就拆迁吧！ 　　顾九双手持剑，剑气肆意纵横，给人一种手持一柄破天巨剑的感觉。 　　吼！ 　　吼！ 　　吼！ 　　顾九挥剑，剑气化作了道道咆哮的剑流。 　　剑气所到之处，一切皆成碎絮。 　　由于顾九这种挥剑方式特别生猛，简直比拆迁大队的爆破还可怕，以至于本来狭窄的空间转瞬就被切割开来，变得宽敞了不少。 　　那些本来密集的树根，此刻布满了缺口，断口处黑色的汁液纷飞，腥臭无比。 　　地面翻滚的不仅有那些人形果子的断臂残肢，更有那些如蛇般的树根藤蔓。 　　这一刹那，顾九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蛇窝一般。 　　顾九一直比较懒，很难得使用如此刚猛的剑招，一是没必要，二是费力气。 　　而今天面对这些宛若无穷无尽的黑暗东西，他必须这么做。 　　要遮住我的眼，我看你能不能当这个盖子！ 　　顾九头顶冒着蒸腾的热气，一声呼啸，手中剑撩天一举。 　　轰的一声，无可匹敌的巨大青色剑气柱子顿时拔地而起，轰然冲碎了重重叠叠的树根与泥土，破开了地面。 　　在那些庵里女尼的眼中，只见一道青色光柱拔地而起，引得地动山摇，连巨树的半边树枝被冲成了碎絮。 　　这自然是一幕格外恐怖的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少年在搞鬼？ 　　可是他明明已经被姐姐吞了，为何还能这般生猛？ 　　天光透过那巨大的孔洞洒落下来，将四周的环境照亮。 　　那是一幕怎样可怕的画面。 　　如蛇一般扭曲攒动的树根，挤压在边缘的人形果子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啼哭之声，一些白骨更是被挤压成了碎块。 　　这是这土里埋藏着成千上万年的污垢，是千万年以来冤魂的聚集地。 　　它是地狱，从来不曝露在天光之下，但是却因为顾九破了例。 　　就在这时，那道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是你的能耐？不过如此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那本来破开的大洞迅速闭合，无数树根往外生长，从断口处涌出新的树根，很快又将这方天地盖得严严实实。 　　“你是圣人又如何？你的剑再强又如何？能杀得完，杀得尽？”那古怪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宛若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古物，早已没有了悲喜。 　　之后，被顾九破开的巨大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这种感觉，就像是伤口愈合时的速度被放快了千万倍。 　　不过半盏茶功夫，此地又重新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仿佛顾九之前的剑都白挥了一般。 　　对于顾九来说，这种愈合速度简直生平仅见。 　　顾九终于开始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了。 　　是的，这里是她的地盘。 　　她就是天地，仙佛入此都会遭劫，何况一个凡人。 　　顾九手中剑在此时崩裂得更加厉害，剑身上布满了裂纹，仿佛再稍微用点劲就会彻底碎裂。 　　不过他的神情依旧冷静，咧嘴一笑道：“你既然这么厉害，有种来见我啊！” 　　顾九说着，再次一剑撩天。 　　只见又是一道恐怖的光柱冲天而起，比刚才那道光柱更强，更嚣张！ 　　那刚刚弥合的裂口被再次冲碎，翻滚出的黑色汁液都在一瞬间被剑气绞成了黑雾。 　　这个时候，顾九手中剑只剩下了半截。 　　下一刹那，他身形就化作了一道呼啸的闪电，在这树根密集的地底肆意纵横，带出了一阵阵密集的碰撞声响。 　　那些看起来狰狞无比的树根，在他眼中宛若无物。 　　这里即便是地狱，老子也想去哪就去哪！ 　　顾九将地底捅出了无数孔洞，以至于整棵巨大的桃树都在颤抖，地面的泥土寸寸崩裂，弥漫的剑气将那石阶都震出了裂纹。 　　“怎么，不敢见我？！！！”顾九一剑往下捅去，剑气连绵数里，所到之处皆是碎絮，嚣张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他手中连剑柄都没有了。 　　“你真要找死！！！”这时，那古怪的声音顿时变得凄厉了起来。 　　这一刹那，顾九只觉得四周的藤蔓都在翻滚，宛若流动的黑暗浪花。 　　紧接着，顾九面前的树根如云雾般退散开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观音头颅。 　　这观音头颅面目模糊，显得鬼气森森，此时却散发着阵阵柔和的光辉。 　　这种光辉，自然就是佛光。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混在一起，在顾九眼里尽是畸形。 　　鬼怪，怎么会有佛光？ 　　观音开口，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大胆凡人，见到观音不跪。” 　　语气无悲无喜，仿佛真的若天上的仙佛一般。 　　顾九手中星辉流转，冷眼道：“你也配称观音？” 　　轰隆一声，顾九将手中的星辉之剑递出，额头上的细汗在一瞬间震成了雾气。 　　这一剑星辉旋转，如银河倒悬，将这巨大的观音头颅直接洞穿。 　　那些空中飞舞的碎片，居然不是石头，而是带着一种血肉感。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那脸上多出了一个大洞的观音不禁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 　　紧接着，那张面孔上的巨大黑洞又开始愈合，速度快得可怕。 　　顾九见状，手中星辉再次弥漫开来，直接凝结成了一柄约莫十丈长的星辉巨剑。 　　顾九一咬牙，双手持剑，一记横扫！ 　　这一剑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顾九身体都跟着转动起来。 　　只听见轰隆隆一阵炸响，整棵巨大的桃树都在往后仰，而那石阶上被震飞的砖石，径直砸碎了桃花庵的屋瓦。 　　那群之前还露出阴森情绪的女尼，脸上早已布满了惊恐的神色。 　　这一剑扫过之后，星辉之剑崩溃，但是翻卷的星辉还在继续摧毁着四周。 　　每一粒星辉就像是一颗可怕的火雷，将这地底的空间炸得千疮百孔，烟尘滚滚。 　　而这个时候，那个巨大的观音头颅已经被完全摧毁。 　　那些似石非石，似肉非肉的碎块掉了一地，虽然还在蠕动，却没有恢复的可能。 　　顾九站在这满天星辉之中，宛若一名真正的仙人。 　　事实上，他体内那只加强版的雪鹤此时已经变得很淡薄了。 　　“哈哈哈哈！！！天真，天真！！！” 　　顾九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声音此时再次响起，然后他一扭头，就发现右侧碎裂的树根中又露出了一张巨大的观音面庞。 　　除了被星辉砸出了一些麻子一般的坑洞之外，这张脸和刚刚被摧毁的那颗观音头颅简直一模一样。 　　这东西到底有多少个分身？ 　　这个时候，顾九闭上了眼睛，浑身有金色的光辉流转。 　　这些光辉很是纯净，就像是天边第一缕阳光汇聚而成的，很是明亮。 　　当这金色的光辉流转的时候，那颗观音头颅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顾九如今使出的，自然是之前在经书残卷中所悟到的招式。 　　几乎同一时间，在树根的深处，也有一缕同样的金色光辉亮起。 　　顾九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在这里。” 　　下一瞬间，他身体就化作了一颗呼啸的炮弹，砰砰砰撞开了无数阻碍。 　　几乎同一时间，地底的树根就像是疯了一般挤压过来，以至于即便顾九有剑体开路，速度都变慢了不少。 　　很显然，它们是在阻止他和那缕金色的光线见面。 　　如今的顾九，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在海中下潜，而是在钢板中下潜，四周的挤压之力大得异常。 　　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是疯了。 　　这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你不要我见，老子偏偏要见！ 　　最终，顾九跨越了重重阻碍，喘着粗气来到了那尊佛前。 　　那尊佛被缠绕在重重叠叠的巨大树根之中，这些树根粗壮无比，而且泛着幽绿的冷光，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锁链，将其团团困住。 　　佛像神情依旧痛苦，身上散发出了那一缕光辉已经十分微弱。 　　顾九身上金光在此时已经散去，毕竟残卷的招式也是残的。 　　他有些辛苦地将身体从那重重叠叠如蛇般的树根中抽了出来，看着那尊佛，神情同样有些痛苦。 　　“小友，你好像缺把趁手的武器。”此时，一道厚重的声音在顾九心中响起。 　　顾九看着对方，嘴唇微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有没有，给我来一把？” 　　他不懂得佛的心头梵语，只能尝试以唇语交流。 　　毕竟看得出来，佛不想那东西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佛慈悲，哪里有施主需要的杀伐之器。” 　　“靠！禅杖都没一根？” 　　“没有。” 　　“那你刚刚那句话有什么意义？” 　　“小友需要武器，我没有，不代表世间没有。” 　　这时，已经明显感受到背后压力的顾九不禁道：“长话短说，我现在能干翻它吗？” 　　“我说了，小友还差一把趁手的武器。” 　　“武器在哪？” 　　“四千年前，吕祖剑斩鬼门，白日飞升。他的人应该不在了，但是剑还在。去伽蓝寺找一个叫方圆的僧侣，他会告诉小友吕祖之剑所在。” 　　“我靠，那我现在要怎么救你出去？” 　　“你今日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一年时间，烦请施主一年内提剑归来诛邪，不然人间灾劫，于事无补。” 　　说完这句话，那尊佛身上的金色就彻底消逝，然后他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时，顾九心头已经没有了声音，但是他从那尊佛的嘴型中读出了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即便只是唇语，却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 　　顾九喘着粗气，身上再次又白色的剑霜弥漫。 　　只见他一声怒吼，身体如炮弹一般往上冲去。 　　他的身体在此时就像一道明亮的光，而四周都是浓稠的黑暗，显得特别孤独。 　　那些可怕的黑暗，仿佛随时都要把他这点明亮吞没掉。 　　可是人不死，光不散。 　　轰的一声，顾九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身上满是腥臭的湿土。 　　他喘着粗气，一步步往下走去，那些树根不禁疯狂破土而出，向他扫来。 　　而顾九身上剑意重重，袭来的树根无不寸寸碎裂。 　　最终，顾九站在了桃花庵的大殿内，看着妙荼女尼道：“人呢？” 　　妙荼女尼看着满身杀气的顾九，战战兢兢道：“送送……送走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说完这句话，一寸雷火灌入了妙荼女尼的眉心，以至于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你信不信，我要这方圆五百里没一个活口？” 　　这个时候，那些密集的树根破土而出，往上涌动，就像是无数条巨蟒，在向天挣扎，一幅末日景象。 　　顾九回头，道：“你有种出来叫嚣试试？你这些徒子徒孙，从今天开始，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顾九的话还没落下，那些剩下的女尼已经吓得抱头往树根深处跑去。 　　顾九出了山门，那些树根最终还是没有追来。 　　他回头一看，整个桃花庵还真像是人间地狱啊。 　　一年内，我要这里空空如也！ 　　想到此处，顾九眼中杀意重重。 　　（PS：还是求点票票。） 　　 第17章 太刺激了。 　　 　　顾九出了桃花庵，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看见那恐怖的画面后，小灰早已吓得躲得远远的。 　　直至听见顾九的响指，它才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看的出来，小灰很害怕，两根耳朵竖起，脚步也不利索，居然显得有些可爱。 　　只是如今的顾九没空在意它的可爱，他径直躺在了小灰背上，浑身都是泥土。 　　“回家。”说完这句话后，顾九就闭上了眼睛。 　　背着顾九的小灰走得很认真，缘于直至现在，顾九身上的那股杀气还未散，以至于它非常紧张。 　　这种感觉，和背上躺着个煞神，或者说背上就躺着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器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把它剁了。 　　顾九此时是真的已经睡着了，但是身上的杀气是真的还没散干净。 　　当他回到家时，小七和苏樱都看傻了。 　　顾九出去了不过半日时间，怎么像去摸了泥鳅一般。 　　但是她们同样看得出来顾九很疲倦，于是两人也没敢多问什么，连忙让他躺着。 　　苏樱去弄吃的去了，而小七则去给顾九烧水。 　　顾九目前的状况，很明显需要洗一个热水澡。 　　当一大桶温热的水准备好后，小七不禁道：“师弟，可以洗澡了。” 　　顾九来到了这个布了些灰尘的浴室，看到那冒着蒸腾热气的木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的小七还在用手试着水温，谁曾想一个光溜溜的身体哗的一下子从她指尖滑入了桶中。 　　小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至看见了顾九那赤裸的后背，气血上涌，脸红得都要炸了。 　　那看起来像燃烧般的红晕瞬间就爬满了小七的脸，蔓延到了脖子还没停止。 　　小七捂住鼻子，紧张道：“师弟，我还在这里。”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道：“我知道啊。” 　　小七顿时扭过头去，道：“那你还这样，要不要清白了。” 　　说这句话时，她居然有了少女娇羞的模样。 　　顾九眉头微挑，道：“我还有清白？” 　　“当然有！”小七斩钉截铁说了这样一句话，径直往外走去。 　　看见后颈已经红成一片的小七的背影，顾九不禁道：“原来师姐认为我很纯洁啊？我真有这么纯洁？” 　　顾九笑了笑，摆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都和那蒸腾的热气混为了一体。 　　小七站在浴室外面，鼻血涌了一地。 　　刚刚她不仅看了，手还摸了？ 　　想着顾九的肌肤从她指尖滑过的感觉，小七只觉得体内天地元气都在跟着沸腾。 　　太刺激了，要人命啊。 　　师父肯定都没那样摸过师弟！ 　　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小七才止住了鼻血。 　　她虽然没有笑，但是看得出来很开心，就像捡了黄金一样，在那窃窃自喜。 　　苏樱看着小七那傻痴痴的模样，不明所以。 　　…… 　　在家里休息了好几日后，顾九就决定回书院了。 　　小七还想玩，而顾九告诉她，回去后会制定一个更加宏大的旅行计划，让小七开心得直接蹦了起来。 　　苏樱看着小七那小孩子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模样还真像一个母亲在看着孩子和自己的父亲打闹。 　　只是她隐隐有些不安，缘于直到现在，顾九依旧没有告诉她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他累成那样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一路上又是吵吵闹闹，脚步轻快，这书院三人说是游历，实则和出门踏青差不多，只是稍微走得远了点。 　　他们走走停停，去盐阳城看了皮影戏，吃了小吃，甚至看了花灯，活脱脱一副幸福的一家三口的模样。 　　不管到了那里，顾九和苏樱都是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盐阳城众人只知道顾九的名号，城中甚至还有说书先生在讲述着顾九的故事，却不知道面前这个只知道听戏，却不给打赏的少年就是顾九。 　　从别人嘴中听见自己的故事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顾九听得滋滋有味，时不时感叹道：“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故事中的他自然很是玄乎，即便他真的很玄乎，也没有玄乎到那种程度。 　　什么弹指爆长腰巨人子宫啊，什么一剑灌直肠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猥琐的招式？ 　　这里听书的客人基本都是成年女子，听到顾九的这些招式后，不禁议论纷纷道：“这顾公子不仅厉害，口味还好重啊，我喜欢。” 　　对于说书先生的口若悬河，顾九只能承受。 　　哎，当名人就是这般，特别是通讯不发达的古代，难免会有不少误传。 　　这些说书先生为了吸引客人，自然越说越不靠谱。 　　顾九安慰着自己，道：“只要我还是个男人，那就没事。” 　　可是下一瞬间，顾九直接将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 　　缘于这个时候，讲到兴头上的说书先生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各位知道这位顾公子为何会那般心狠手辣吗？” 　　客人不解，自然呼应道：“为什么啊？” 　　“坊间有传闻，这清流书院的顾公子喜欢的是男人，看不惯天下女子，所以宰起那两千蛮骨军来，就像宰猪一样。” 　　这时，小七率先反驳道：“才不是呢！” 　　说书先生看着小七，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不是？” 　　小七涨红了脸，道：“我就知道！” 　　那说书先生顿时来了兴致，道：“小姑娘，你难道还想说你认识那位顾公子不成？” 　　“是啊，我就认识！”小七理直气壮道。 　　要不是没胸，她都想拍拍胸口。 　　她刚一答完，下方就一片哄笑。 　　说书先生看着小七，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抠门得不给赏钱的顾九，继续调笑道：“这位小姑娘说认识顾公子。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身边这位公子就是顾公子？” 　　很快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顾九身上。 　　之前顾九他们后来，这些听客沉迷听戏，陡然看见顾九后，才发现长得真好看。 　　说书先生见听客来了兴致，道：“都闻顾公子样貌俊美，这位公子长得也真不差，但是这世上不是所有好看的男人都叫顾九！” 　　说完这句话后，她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惹得众人纷纷喝彩。 　　顾九突然发现，要想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就好像要证明你妈是你妈一样，还真不好操作。 　　 第18章 心里苦 　　 　　直到最后，顾九也没有证明自己就是自己，他懒得证明。 　　倒是小七差点把茶楼拆了，要不是苏樱及时拦住了她，恐怕她真要把那说书先生的门牙打没了。 　　敢说我家师弟喜欢男人，你是想死吗？ 　　我师弟只喜欢女人，像我这样…… 　　小七没有敢往下想，她觉得想下去有点下流，又有点害羞，以至于她前一刻还在茶楼里气势汹汹，下一刻就在街道上痴笑起来，让顾九觉得她和赵娟一样，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出了盐阳城后，回家的路就近了。 　　顾九三人回到焕然一新的书院后，忍不住多走了两圈。 　　上一次他们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这新修的书院还没好好逛过。 　　这一逛之下，简直比进入海澜之家还让人惊喜。 　　清流书院的重建工期很短，但是走了一番下来，顾九三人才知道大师不愧为大师，修皇宫的不愧为修皇宫的，这么短的工期都能搞出这么多细节。 　　比如木梁栩栩如生的雕花，严密得一丝不苟的黑瓦，处处都是真章。 　　三人一度有种梦幻感，有些不敢相信这片产业真的就是他们的了。 　　三个在这破旧书院穷惯了的人，只觉得这真是一场美梦。 　　不过想到给他们带来如此惊喜的客人此时可能还在帮他们看屋，被他们晾在这里，顾九三人都有些心虚。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吃了别人的，拿了别人的不说，还不给别人面，未免显得太那个了些。 　　这时，苏樱不禁皱了皱鼻头，对着顾九埋怨道：“都怪你，一会儿我们要怎么面对王飞曦？” 　　她嘴上虽是埋怨，但是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蜜意。 　　这不是埋怨，这是撒狗粮好不好。 　　这句话内里的意思，不就是都怪你带着人家私奔。 　　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万幸的是，小七不是狗，也没有做狗的觉悟，直接踢翻了这碗狗粮，认真严肃道：“只要我们对飞曦师姐好点，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对了，我还给她剩了一个糖葫芦用来赔罪的，哪去了？” 　　苏樱和顾九一脸鄙视地看着小七，道：“你刚刚不是没忍住吃了吗？” 　　“啊？是我吃了吗？真的？”小七露出了一个很疑惑的表情，往前走去。 　　顾九和苏樱看着小七走在前面的身影，怎么觉得这小妮子最近越来越狡猾了？ 　　出门一趟，就学坏了？ 　　不，你要弄清楚你的傻妞人设！ 　　当顾九三人来到那排联排别墅前时，没有看到王飞曦，只看到了一个屁股。 　　一个很翘的屁股。 　　赵楚灵正在那里晾被子，那丰满的屁股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都是那么显眼。 　　直至发现顾九他们回来后，赵楚灵激动地向他们挥着手，顾九才从沉迷屁股中回过神来。 　　他们和赵楚灵一交流，才知道王飞曦不在了，说是回宗门了，只留下赵楚灵在这里“看家”。 　　赵楚灵本来还传信给书院，说是在这里耽误太久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自己还有功课要做，谁知道得到的回信是——“你给我在那里住结实了，能别回来就别回来！”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副院长对自己学生说的话。 　　很显然，整个清溪书院都想凭借着赵楚灵和顾九的关系，拉近两家书院的关系。 　　顾九背后那是有半圣，甚至是圣人撑腰的存在，底气自然比她们清溪书院足多了。 　　北地一个柳晚，就能让霸雪柳阁嚣张成那样，清流书院虽然力量薄弱了点，但那都不是问题。 　　其他的东西都可以随着时间慢慢积累，而这个世界圣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从小接受“时间就是金钱”教育的王飞曦，在摸着赵楚灵的屁股伤心了几天之后，决定不再留在这伤心地继续伤感，选择回了宗门。 　　是的，有钱人就是这么理性。 　　于是乎，这清流书院一下子就剩下了赵楚灵。 　　无辜被卷入这件事中的赵楚灵一时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就要看这么大一个书院。 　　不过她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居然将顾九他们留在家中的衣服和被褥洗晒了一番。 　　这模样，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一次苏樱还没反应过来，小七就生出了警意。 　　因为她觉得，自己师弟好像很喜欢这位翘屁股的姐姐。 　　平时顾九回到家，不管天塌下来都要先躺着，而这一次居然在和赵楚灵谈笑风生，连自己泡的茶都没喝。 　　你刚刚不是在说自己口渴吗？ 　　小七只觉得心里苦，怎么刚走了一个富二代，又来了一个翘屁股？ 　　不过赵楚灵倒是很“知趣”，顾九他们回来后，直接表示书院那边还有功课要赶，要先回去了。 　　即便小七假装挽留了对方一下，她都没有接受。 　　顾九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洗得很干净，还飘着清香的被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着顾九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小七皱了皱鼻头，只觉得怎么这翘屁股姐姐这样干脆的走了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天真的小七自然不知道“欲迎还拒”的道理，对一只猫来说，没吃到的鱼才会心心念念。 　　“懂事”了一些的小七，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很快的，顾九三人就并排躺在了断崖边。 　　断崖之下，是飞泉花树，秀美如画。 　　而他们此刻就在画中。 　　突然多了这么多好看的房子，就一直空着，顾九未免觉得有点浪费。 　　他想过要不要开门收点生源，但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他很懒，这种事耗时耗力，如今小七和苏樱还没完全教出来，哪里有经历搞其他。 　　而且通过他的观察，苏樱和小七也不适合教学这种工作。 　　苏樱太温柔，小七太幼，都不是讲师型人才。 　　顾九觉得时机还未成熟，得等等。 　　顾九躺在藤椅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梦中，他梦见了那些桃花，那些如蛇般缠绕的树根，更梦见了那尊神色痛苦的佛。 　　佛已经在地狱中，他必须有新的征程了。 　　伽蓝寺，终于要去伽蓝了。 　　在那里，他和一个人还有一笔账要算一算。 　　（PS：求点票票，今天出去了一天，现在才码出来了这一章） 　　 第19章 天下皆一寺 　　 　　半月时间过去，清流书院已经迎来了蝉鸣。 　　一年四季中，顾九最喜欢夏天，不仅缘于夏天女孩子穿的衣服薄，还在于夏天带着勃勃生机，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生命的脉动。 　　在这个阴暗的世界里，夏天的火热无疑可以缓解这种症状。 　　前提是这些女人不去摸泥鳅。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特别是在桃花庵下看到那尊真佛分身后，顾九越发确认了这个世界病了。 　　如果将这个世界看做一个人的话，这个人明显是病了，病得很重。 　　那些鬼怪就像寄宿在他体内的病毒，不断吞噬着他的血肉和生机，例如桃花庵那宛若地狱模样的地底，简直就是严重的病灶区域。 　　在摸泥鳅的日子来临之前，顾九就表示了自己要去伽蓝一趟。 　　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发了。 　　当听到顾九要去伽蓝后，苏樱和小七都很是惊讶，缘于这个决定有些突兀。 　　要知道他们几个才刚刚开始享受豪宅生活没多久，还在沉迷于这焕然一新的书院中。 　　顾九这个能躺在那里吹风吹一天的家伙，居然会想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七脸色有些苍白，支支吾吾的，一度以为顾九是在开玩笑。 　　对于小七的表现，顾九和苏樱都觉得有点怪。 　　虽然小七最近沉迷于书院的各个房间，恨不得每一间每天都巡查一遍，那模样简直就和每晚都要数钱数得心花怒放的暴发户一样，但是他们知道，小七的生性并不是这样。 　　小七年龄偏小，胸小，心理年龄更小，以至于她带着一种小孩子的烂漫天性，俗称“爱瞎凑热闹”，或者“人来疯”。 　　去个盐阳城听个皮影戏她都能欢喜得像个窜天猴一样，现在顾九说要去大唐最为繁华的伽蓝了，她非但没有兴奋得上树，反而有些发憷，这是什么道理？ 　　发现顾九和苏樱都在看着自己后，小七忙道：“现在书院修得这么大，这么好，没人管怎么行？我前两天就发现了一只猴子偷偷溜了进来，差点把一只花瓶打碎。” 　　听见小七的解释后，顾九挑了挑眉，苏樱也挑了挑眉，发现小七居然懂事了。 　　小孩子不闹着出去玩了，居然会看家了。 　　顾九此次去伽蓝，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伽蓝城是天子脚下，也是怒衣楼的地盘，在那里恐怕会有些危险。 　　他本打算一个人去，但是他太懒，生活很难自理加路痴，所以决定还是得带一个人照顾自己。 　　事实上，对于服侍自己这方面，顾九还是比较习惯小七的。 　　谁想到小七突然这么喜欢看家，于是乎照顾生活起居的重任只能交给了苏樱。 　　对于这次真正的两人旅行，苏樱很期待，满脸都是蜜意。 　　她只觉得小七真懂事，这次居然自告奋勇看家了。 　　顾九虽然也开心，却没有苏樱那么纯粹，因为他是有任务的。 　　按照那真佛分身的说法，他只要去伽蓝寺找一个叫“方圆”的僧侣，然后得知吕祖之剑所在，取回剑就好。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但鬼知道其中有没有波折。 　　反正在顾九的潜意识里，那伽蓝城作为大唐最繁华的所在，反而比这鬼怪出没的北地更加诡谲难测。 　　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在顾九的想象中，伽蓝城的女帝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还有那个在茗山中秘密养着鬼怪的国师净俄，同样让顾九有些不舒服。 　　四水村的人死得很冤，如果可以，他这次会去找净俄的麻烦，而身边带着一个人难免会有些不便。 　　毕竟到时候恐怕会波及到苏樱。 　　不过想到这漫漫长路无人陪伴照顾，顾九觉得还是有人陪好，大不了到时候小心谨慎一点。 　　于是乎，在小七彻底掌握了书院阵法的使用方法后，顾九和苏樱就准备出发了。 　　这个阵法的阵眼直接绑在了小七的水堰剑上，无论是主动发动还是被动防御，已经足够小七防身了。 　　在出发前，顾九还传信给了赵楚灵，叫她有空多来陪陪小七。 　　顾九知道，此刻肯定还有不少目光注视着书院，但是他并不太担心太多。 　　因为在这段日子里，他搓了很多道剑符给小七。 　　二十多道剑符，他搓了近两月，如果使用得足够阴险，已经足够重伤一名搬山境的修行者。 　　小七有这东西，再加上书院阵法，定然能抵挡外面的威胁。 　　除非暗地里真的有大势力想要下死手，付出搬山境修行者的代价来对付书院。 　　顾九不认为这北地有谁有这个胆量，特别是在他已经在断水堡一战展现了实力，而且有了不少盟友的情况下。 　　小七对此也毫不担心，嚷着叫他们“早去早回，她会把书院打理好。”，而且在离别时，她还反复对苏樱和顾九说“伽蓝城可不比北地这些小城市，一定要小心谨慎，特别是钱包。”这类话。 　　这种感觉，就像苏樱和顾九是离家的小孩子，小七反而是父母一般。 　　小七其实想咆哮——“你们永远不知道那地方的贼有多厉害！” 　　对于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想要去伽蓝，顾九给出的理由是去伽蓝城还愿。 　　他简单编了一个之前他在外意外遇到了佛的故事，小七信了，苏樱有所怀疑，但是没有多问。 　　顾九如果不想告诉她真相，她就不必知道真相。 　　如今的顾九还不想让小七和苏樱面对太过残酷的东西，她们还是嫩芽，还是花朵，需要成长，但并不是高压下的成长。 　　对于大家小家这些方面，顾九会毫不犹豫选择先顾小家。 　　而此时书院两个女人在他心中的意义，已经和小家差不离了。 　　顾九是想她们能够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天天被压力逼迫着变强。 　　这种事情，有他一个人辛苦就够了。 　　目送着顾九、苏樱和小灰逐渐远去的身影，小七站在崖边好久。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想起了很多很糟糕的回忆，眼中满是忧虑。 　　伽蓝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们去还了愿就赶快回来啊。 　　“这世上真的还有佛吗？”想起顾九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小七眼中有些困惑。 　　也许真的还有吧。 　　毕竟伽蓝城外的那座伽蓝寺还在，里面还住着僧侣，不是尼姑。 　　曾经的伽蓝寺是“天下皆一寺”，如今也是，只是味道已经不同了。 　　其中滋味，谁能言说。 　　 第20章 天苍苍，野茫茫 　　 　　北地，一辆看起来很质朴的马车向东南方向行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只是如果你一直跟在这马车之后，一定会觉得它有奇特之处。 　　缘于这辆马车根本不会在意北地“天黑莫赶路”的规矩，兴致好时白日停车坐爱枫林晚，专走夜路，完全不把这种古老的规矩放在眼里。 　　而且你仔细观察，很容易发现这辆马车经常有一只驴出现。 　　赶车的人有时候是男的，有时候又是女的，但都每当入城镇休息的时候，他们都戴着斗笠，没有露出真容。 　　是的，顾九和苏樱如今对自己容貌有些苦恼。 　　这一次顾九去伽蓝，自然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奈何他这张脸太好看，再加上敢在江湖上这般走动的少年很少，所以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他。 　　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容貌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苏樱，一般对他有一些了解的人就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 　　当个名人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相较于现代社会的名人，顾九并没有狗仔队跟踪的烦恼。 　　缘于被他最近发现的狗仔队，基本被扒光了衣服挂在树上，样子别提有好看。 　　顾九之所以没有对这些人痛下杀手，缘于想知道他讯息的人不仅有他的敌人，还有一些其他的组织，比如大唐驿报。 　　这种最爱记录大唐轶事的报纸，一直以来都是明星产品，在大唐有着不错的影响力，特别是在相对繁华的区域。 　　据闻大唐驿报的工作人员往往就是最专业的狗仔，常常扒出名人的各种黑料，让百姓大呼过瘾。 　　而且它后台还挺硬，敲竹杠的收入也是杠杠的，所以自然能更加完善自己的情报网，形成了良性循环。 　　这省事的方式，自然是将这群刺探他消息的人全杀了，但是顾九不是这么残忍嗜杀的人。 　　所以他采取的方式很温和，就是扒光了衣服，像捆猪一般将这些人捆在树上。 　　而这些树所在的地方往往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有的甚至还是在城门口，所以很容易引起围观。 　　不过将人扒光衣服挂树上这种事顾九没有做，他连看都没怎么看成，每次都是他打晕了这些人，然后由苏樱完成后续工作。 　　对于这种工作，苏樱初始还很不适用，但是想着不能让顾九看着这些女人的裸体，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从小没怎么干过坏事的苏樱，发现这种事做起来居然很过瘾。 　　这无不验证了那句话——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由于顾九想出的这个办法确实比较“温柔”，那些明面上的“狗仔”基本都消失了。 　　再加上顾九一路上都走的是非主流道路，行车路线诡异，一旦有人跟着就很容易判断对方是不是跟踪他们的“狗仔”，所以即便这些组织有情报网，都只能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他们了。 　　一路上，顾九和苏樱戴着斗笠，行车路线诡异，恐怕现在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北地的风景在不断后退，大片大片的原野，带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荒凉。 　　荒凉得可怕。 　　特别是到了北地的一些最为贫瘠的地带，很多时候都是近百里不见一个村落，一个人。 　　即便有些很小的村落，都早已被废弃多时了。 　　北地地广人稀，在加上土地贫瘠，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并不多。 　　这种地方在女帝眼中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她宁愿选择渗透宗门的方式来逐步掌握这片土地的控制权。 　　顾九和苏樱两人走走停停，显得很悠闲，只是这种悠闲在于还有彼此。 　　到了这里，顾九才知道自己带苏樱出来是明智之举。 　　要他一个人在这无人区独自过这么久，估计得憋得发疯，每日恐怕只有和小灰这头驴说话了。 　　小灰这次出来，在这种的地方奔起来那叫一个欢。 　　往这里一冲，往那里一窜，那模样很容易让顾九想到被放风的狗。 　　看到小灰已经在自己眼前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后，正在驾车的顾九不禁道：“小灰，你是女孩子，要矜持。” 　　小灰仿佛听懂了顾九的话，很快变得“淑女”了起来，跟在马车旁边缓缓走了起来，看起很是乖巧。 　　两人一驴又行了约莫三日路程，这片荒野依旧见不到半个人影。 　　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有。 　　如果说之前他在那些没有宗门守护的地方看到的百姓信仰很畸形，那这里根本没有信仰。 　　因为连人都没有。 　　顾九有时候看着这苍茫的一片荒野，草木稀疏，连生长的灌木都不到一人高，只觉得像是进入了一片孤寂的海。 　　这个时候，苏樱突然出声道：“小九你看那里，应该就是阴山了。” 　　顾九顺着苏樱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起伏的轮廓。 　　那是山，很大很大的山。 　　北地的尽头在那里，而唐国的繁华却在山的那一边兴起。 　　这片绵延近上千里的山脉，阻断了多少人的视野。 　　阴山所覆盖的区域太过绵长宽广，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 　　和苗疆的很多区域一样，这里也是唐国内部的迷雾，很多区域根本无法探索。 　　里面有神仙、恶鬼、禁忌，还是宝藏，没人能说得清。 　　这座大山有太多故事，很多还是恐怖故事，所以很容易让人产生敬畏。 　　要从北地去往伽蓝城，就必须跃过这座山。 　　唐朝廷动用数百年时间，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将这座山脉间的通道彻底打通。 　　顾九他们要去的是云隐关，那里有穿过阴山的通道。 　　苏樱反复比较了好几次地图，又看了情敌王飞曦留给顾九的司南很多遍，才大概确定了应该前进的方向。 　　这段时间他们的路线太偏了些，也太绕了些，要是顾九这路痴自己来找的话，估计能找到明年。 　　苏樱整理了下物资，道：“小九，我们得找点水才行。” 　　走了这么多天，他们储存的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这时，顾九道：“小灰，找点水来，要人能喝的。” 　　小灰接到命令，耳朵一竖，转瞬往一个方向跑去。 　　 第21章 大佬，66666 　　 　　小灰去找水了，顾九和苏樱自然是留下来等它。 　　不得不承认，这小灰简直是驴中豪杰，可以充当坐骑、看门狗、猎犬等各种角色。 　　看着能将老虎都踢飞的小灰，顾九觉得还是有些欣慰。 　　老子我呆的书院就是不一样，连驴都这么生猛。 　　不过这里太过荒凉，别的地方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而这个地方却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毛没有。” 　　苏樱还是有些担心小灰，虽然小灰连老虎都能欺负，但是这个世界有太多比老虎还可怕的东西。 　　顾九却一边坐回了车厢，一边道：“不用担心，小灰怕死加跑得快，出不了事。” 　　事实上，顾九的总结相当到位。 　　整个书院中，顾九就算担心苏樱和小七的安危，也不会担心小灰。 　　不仅是因为小灰只是头驴，还在于这驴求生欲望很强，而且猴精猴精的，对危险感知敏锐，遇到危险总能躲得远远的，哪里容易出事。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小灰回来了，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顾九不禁向苏樱眨了眨眼睛，道：“我说得没错吧。” 　　苏樱皱了皱鼻头，显得有些可爱。 　　这段时间，苏樱只觉得自己跟着顾九之后变得越来越弱气了。 　　都说女子主外，要霸气，而现在看来，还是顾九这男孩子更适合当领袖。 　　谁叫他厉害呢。 　　这是苏樱第一次开始思索，难道一个人的性格和男女无关，只是这个世界将其限得太死了而已？ 　　在这个大唐，女子出生时地位就要比男孩子高一等，然后被要求要强势，要上进，要养家糊口，这样才能受人尊重。 　　而男孩子则要斯斯文文的，要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才能过上好日子。 　　顾九的出现，彻底扭曲了苏樱这样的观点。 　　顾九让她知道了男人也可以强势，男人也可以主外，而相对的，王飞曦仿佛天生就是为顾九而生的一般。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富家小姐居然人生目标是吃男人的软饭，简直毁三观。 　　想到这一点，苏樱不禁将这想法默默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嗯，开元十二年夏，天气阴，王飞曦这女人臭不要脸，居然想吃我家小九软饭…… 　　当写完这些后，苏樱顿时有些惶恐，暗叹道：“为什么我要写这些东西？” 　　看着这些文字里溢出的情绪，苏樱只觉得自己有点变了。 　　就像之前扒光那些女狗仔的衣服，将对方挂在树上时她会觉得很爽一样，这是以前从来不会有过的情况。 　　这个时候，顾九示意该出发了，于是她连忙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连小灰这种神驴找水都要找半个时辰，说明这地方的水资源真的匮乏。 　　北地的盐碱地，注定了这里的荒凉。 　　那些连一人高都不到的灌木，以及时不时生长在地上的荆棘，都可以说明这是一片连野兽都生存艰难的土地。 　　这么多天来，顾九除了看见过两只飞鹰外，连只地鼠都没看见。 　　小灰在前面带路，这个时候轮到苏樱驾车了，顾九在后面休息。 　　随着不断靠近那片山脉，四周本来平整的土地逐渐有了起伏。 　　马车显得有些颠簸，甚至有时候整个车都在倾斜。 　　到了后面，那两匹黄马拉车都有点费劲了，气喘吁吁的。 　　这个时候，小灰闪亮登场。 　　别看小灰个头小，拉起车来一个顶十个。 　　它咩咩了两声，示意身边的黄马太碍事，以至于后面成了小灰拉车跑得飞快，后面两只黄马在追的情况。 　　颠簸了一路后，小灰在一处坡道上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绵长的坡道上长着红色的荆棘，而下方却有一个小村庄。 　　顾九站在坡上，看着下方那村庄的模样，知道小灰找到的水源就在那里。 　　眼看小灰准备拖着车绕路，顾九立刻叫了声“停。” 　　这片荆棘太过宽广，要绕过去有些费时间。 　　于是已经有些口渴的顾九干脆站在坡上甩了一袖子。 　　这一袖子甩出，地面罡气顿时翻滚如龙，转瞬就将那密集的荆棘地破开了一条道路，直达村庄边缘。 　　小灰见状，咩咩直叫，翻译出来就是“大佬，666666！” 　　而苏樱看见这一幕后，皱了皱鼻头，只觉得顾九好帅。 　　不仅是因为刚刚那强力的开路气势，更在于顾九刚刚的姿势。 　　一拂袖，路自来，很是写意。 　　这一刹那，苏樱已经开始理解王飞曦的心情了。 　　吃顾九的软饭，好像没什么不好。 　　小灰转瞬就拖着车厢往村庄奔去，发出了一阵欢愉的咩咩声。 　　此时天气阴暗，天空中的云层有些厚，而那云层下的村庄，显得有些阴森破败。 　　这种景象之前顾九和苏樱见多了，上百里的路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落，结果里面蛛网丛生，早已没有了人生存。 　　这个村落同样如此。 　　从进入村子的第一刻起，顾九和苏樱就知道了这地方应该没人住了。 　　屋子都是破洞，坍塌得也不少，上面更是蛛网丛生，铺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一点人气。 　　小灰拉着车来到了村落的中部，然后停了下来。 　　顾九和苏樱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潭水。 　　这潭水就在村落的中部，并不宽阔，最多五十步的宽度。 　　潭水旁边有一棵大树。 　　但是看得出来，这棵树可能太老的原因，并没有显得生机勃勃，即便在夏季，枝头的绿叶都很稀疏。 　　这种感觉，很容易让顾九想到那些肝得头发都没有的程序猿。 　　不过潭水还算清澈，上面飘零着一些落叶，显得有些冷。 　　跑了这么久路，小灰率先喝起水来，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到它喝完后，那两匹黄马才敢过去饮水。 　　顾九凝神一看，目光穿过了有些幽深的潭水，发现水潭底部还在冒着气泡，证明这是一眼活泉。 　　能在这种地方找到这样一汪泉，小灰的本事可真不小。 　　于是顾九摸着对方的小脑袋，表扬道：“找水这种事，你比我行。” 　　小灰将尾巴摇晃成了虚影，意思很明显——“还是大佬你厉害。” 　　将水装满后，苏樱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对着顾九道：“小九，我想在这里……洗个澡。”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只觉得鼻子有热流涌动。 　　这是福利剧情？ 　　 第22章 “偷窥”的光头 　　 　　长途奔波了这么久，这些天来，苏樱一直没能好好洗上一次澡。 　　她不像顾九那么懒，天生爱干净的她即便看起来依旧清新，但是还是想好好梳洗一番的。 　　见到这里有这么一潭水，苏樱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于是乎，纠结了一阵的苏樱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家不过想洗个澡，这应该没什么吧？ 　　发现顾九还傻傻站在这里时，苏樱不禁皱了皱鼻头，道：“小九，我说我想在这里洗个澡。” 　　顾九如梦初醒，道：“姑姑你洗你的，我喝我的水。” 　　说着，他又拿着勺舀了勺水喝。 　　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喝了五勺水不止了。 　　发现苏樱还在看着自己，甚至做出了要给他一拳的姿势后，顾九不由得抓了抓脑袋，尴尬道：“那姑姑，我去帮你望风。” 　　苏樱道：“我有小灰帮忙望风，你去休息吧。” 　　这时，小灰不禁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声音，示意顾九该离场了。 　　小灰把顾九送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确认顾九看不见那潭水了，才停下了脚步。 　　发现顾九还在贼心不死地向那边张望，小灰不禁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声音用以警告。 　　顾九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别处。 　　在他眼睛晃了一圈，发现小灰还在看着自己后，顾九不禁埋怨道：“嘿，叫你望风你总看我干嘛？” 　　小灰不为所动，依旧看着顾九，表明了顾九就是它需要望的风。 　　平时顾九瞪个眼都要吓得咩咩服软的小灰，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得非常认真，显然不想顾九有机可乘。 　　见小灰看得严实，顾九只能叹了口气，往村落的其他地方走去。 　　这村落应该被废弃了很久，处处透着一股霉味。 　　顾九走到一处磨盘前，发现里面还有些发黑的玉米粒。 　　他随手轻轻推了推磨盘，只听见咔嚓一声，那磨盘的木柄居然直接断开了。 　　断口处满是毛絮，可见这东西已经潮湿腐朽成了什么样。 　　就在顾九百无聊赖转悠的时候，苏樱已经入水了。 　　她将衣服脱了个干净，整个人径直沉没在了水中，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格外舒服。 　　她只觉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这些天的疲惫也被冰凉的泉水冲了个干净。 　　此时，苏樱的头发就这般在水中肆意散开，如染开的墨一般，很是好看。 　　当然更好看的是她前凸后翘的身体，白里透红的肌肤，在水中就像是一条传说中的美人鱼。 　　顾九失去了看到这幕场景的机会。 　　小灰的望风很认真，一直看着顾九，完美完成了任务。 　　顾九看见小伙那张一丝不苟的驴脸，翻了个白眼，径直躺回了车厢内。 　　看见这一幕后，小灰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家伙只要躺下了，就很难得爬起来了。 　　果不其然，顾九躺下后就不再想起来了，只觉得这世上只有躺着最舒服。 　　要是以后和小樱樱洞房了，自己也要这般躺着。 　　听说这世界的女人总喜欢在男人身上驰骋，那正符合他意。 　　只要自己不动，随便你们怎么动。 　　…… 　　潭水很清澈，但是因为太深，再加上阴天的原因，所以底部的水颜色很深，很难估摸深浅。 　　毕竟不是谁都像顾九那样拥有一双剑目，能看那么远的同时，还能洞穿黑暗。 　　苏樱觉得洗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上岸。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是的，人影，但绝对不是顾九。 　　因为顾九绝对不是光头！ 　　那里的潭水离那棵大树很近，一些粗壮的树根都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水蟒。 　　而那个人影就在那些树根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反正就像一个人躲在那里偷看自己洗澡。 　　苏樱并没有立刻尖叫，在经历了书院事件后，她也算见过了世面。 　　她转瞬爬上了岸，胡乱将一件外袍穿在了身上，然后抓起了雪蒲剑，神色凝重。 　　而那个人影还一直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个死物。 　　这个时候，苏樱不禁道：“小灰，让小九过来。” 　　接到命令的小灰立马冲到了车厢前，对顾九咩咩直叫。 　　听见小灰的语气有点急躁，顾九第一反应是苏樱，于是立马翻身而起，如一阵风般向水潭边冲去。 　　当他冲到水潭边时，发现苏樱还好好站在那里后，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钟，他就有一种喷鼻血的冲动。 　　缘于此时的苏樱真的很性感啊。 　　头发湿漉漉的不说，全身上下只有那一件单薄的外袍，里面都是真空的。 　　风一吹，水滴落下，雪白的大腿都在眼前摇晃。 　　发现顾九来了后就傻站在那后，苏樱一时不明所以，忙提醒道：“小九，那边有情况。” 　　这时顾九才如梦初醒，将视线从苏樱的身上移开。 　　他顺着苏樱所指的方向，赫然发现了一颗光头。 　　MMP，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光头？ 　　顾九很确定，至少在他离开前这里是没有光头的。 　　水中的树根盘根交错，那光头惨白惨白的，竖立在水面上，看起来有一种惊悚感。 　　顾九挑眉，道：“我去看看。” 　　MMP，看老子不打爆你，我姑姑你都敢偷看？ 　　老子都没偷看成！ 　　当顾九来到树下，看着那颗光头后，确定了对方刚刚没有偷看。 　　缘于这光头没有眼睛，只有一对空荡荡的眼窝，看起来特别幽邃。 　　这是一名尼姑的尸体，皮肤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发胀，看起来很是浮肿。 　　这里什么时候钻出了一只尼姑的尸体？ 　　更加诡异的是，这尼姑的尸体不是横漂在水面上的，而是竖立的，就像一个人正在踩水。 　　要知道尸体被水泡胀后一般都是横着漂浮在水面，哪有这么古怪的姿势。 　　顾九二话不说，右手轻轻一握，一式龙爪手就将这女尼的身体从水中扯了出来。 　　…… 　　阴沉的天气，阴森的村落，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这具古怪尸体，让场间的氛围变得惊悚起来。 　　苏樱手持着雪蒲剑缓缓靠近，很是紧张。 　　顾九看她被胸口曲线起伏得厉害，也有些喘大气。 　　对于他来说，大胸往往比大凶更具杀伤力。 　　这时，附近突然有一阵铜铃声响起。 　　顾九扭头一看，确认了这铜铃声是从这棵大树中传出的。 　　可是树怎么会发出铜铃的声响？ 　　 第23章 仪式？ 　　 　　这铜铃声并不急促，但是有一种空洞感。 　　一般铜铃发出的声音都是清脆的，而这铜铃声却带着一种黯哑之感，就像里面有不少杂物一般。 　　顾九再次确认了，这声音就是从那棵树传来的。 　　可是树枝上没有铃，难道铃在树中？ 　　小灰听到动静后，率先拖着车带着两匹黄马溜了。 　　很显然，它不喜欢那女尼尸体和这铜铃声。 　　就在这铜铃声吸引了苏樱和顾九注意力的时候，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尸突然坐了起来。 　　诈尸？ 　　苏樱吓得一声尖叫，衣服都差点吓飞了。 　　而顾九则径直一脚踢出，将对方一脚踢到了水里。 　　落水之后的尸体依旧没有漂浮在水上，而是竖立的，就像一个不倒翁。 　　从刚刚突然坐起，再到现在又像不倒翁一般竖立在水中，这整个尸体就给人一种惊悚之感。 　　特别是她那一对空荡荡的眼窝，总让人感觉里面藏着无数凶险，就像一直在看着你。 　　这是苏樱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眼珠的“注视”比有眼珠的注视还要可怕。 　　她穿着单薄的外衫，身上的水还没干，只觉得有点冷，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顾九看着那立在水中的尸体，以及听着那变得越来越急促的铜铃声，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MMP，又遇到怪了？ 　　是鬼怪太多了，还是老子是柯南附体，怎么这么容易触发事件？ 　　顾九很少出门，是标准的宅男，但出门在外的时候，总感觉很多时候都会有事。 　　就连清流书院那个破旧书院，地下都有那种东西的存在，这不禁让他有些汗颜。 　　这次出来他和苏樱要走不短的路程，一路上虽然荒凉，但一直都算顺利。 　　谁知道刚刚苏樱只是洗了个澡，居然还遇到了这种事情。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村子被废弃并不是只因为生存艰难，还因为其他？ 　　比如这具诡异的女尼尸体，以及这变得越来越急促的铃声？ 　　不过即便到了现在，那铜铃声除了带来一些噪音之外，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其他的效果。 　　那棵大树就在那里，不少树根都深入到了水潭里，仿佛和这潭水浑然一体。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哗啦一声，那水里的尸体突然站了起来。 　　是的，站了起来。 　　她本来大半部分身子还在水中，此刻却双脚踩在水面上，湿漉漉的衣袍随风而动。 　　这样的姿态本该充满了出尘的仙气，但是在苏樱和顾九眼中尽是死意。 　　顾九看到这一幕后，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倒要看看，这里今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叮叮叮…… 　　随着铜铃声加剧，苏樱只觉得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水下有影子在移动，不禁道：“那里有人！” 　　顾九也早已发现了异样，但是他只是不动声色，走了过去，握住了苏樱带着寒意的手。 　　这样手牵手的姿势很像情侣，看起来有些甜蜜。 　　当顾九温热的手掌接触到苏樱肌肤的刹那，苏樱只觉得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像之前她在夜里听见顾九的呼吸声就很安心一样。 　　此刻顾九握着她的手，她就觉得很有安全感，急促的心跳也逐渐平缓下来。 　　这并不是因为她知道顾九很强，而是一种感觉。 　　有的人天生就会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顾九就是这样的人。 　　随着那串暗影不断上浮，苏樱总算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两排人？ 　　这两排人都处于暗沉的水中，在树根的遮挡下，模样并不真切。 　　但是苏樱还是看清楚了，左边的这一排人是尼姑，光头素衣，脖子上挂着佛珠，右边那一排则是道姑，身着青衣，青丝成髻，手上还有拂尘。 　　她们都在水下行走着，姿态曼妙得宛若飞天的仙女。 　　但是不管是苏樱，还是顾九，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仙气。 　　不仅因为她们处在水里，不是真正的飞天，更在于她们那苍白的皮肤，以及泡得发胀的身体。 　　这只能说明，她们都是死人。 　　可是死人怎么能行走，还是用这种飘飘欲仙的方式？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些成精的动物非要学人穿衣打扮，非但不显得滑稽，还有些诡异。 　　试想你家养的猪突然在某一天穿着你的衣服裤子，一本正经坐在餐桌前吃饭，你会是什么感受？ 　　而眼前这些尸体就给人这种怪异之感。 　　明明是死尸了，却偏偏要飘飘若仙。 　　这个时候，那站在水面上的无眼女尼突然动了起来。 　　它是在起舞？ 　　宽松的袖子迎风而动，舞姿居然还很优美。 　　明明是一个死尸，舞姿偏偏给人一种壁画之中飞天仙女的感觉，自然是说不出的怪异。 　　没过多久，那两排尸体已经浮出了水。 　　她们无不站在水面之上，姿态潇洒，如果仅仅从背影来看，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出尘的仙姑和女尼。 　　只见道姑和女尼的尸体成两排，泾渭分明，然后很快与那起舞的女尼汇合。 　　那女尼在潭水中央起舞，即便身体发胀，动作依旧很灵动，而那两排尸体则开始围绕着整个潭水转起圈来。 　　有好几次，她们离潭边的顾九和苏樱只剩下了数步距离，但是她们依旧在继续转圈，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顾九发现，除开中间那名失去了眼睛的女尼外，这些尼姑和道姑面目都很完整，甚至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它们身体被泡得发白发胀，脸部却是正常人的模样，你甚至还会觉得她们的神情庄严肃穆，和道观寺庙中的清修之人没什么区别。 　　它们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中间的“人”起舞，剩下的“人”不断重复转圈，踏出的每一次都分毫不差，自然很容易让人想到仪式。 　　没过多久，转圈的女尼嘴巴微动，开始诵经，整个村落一刹那间就充满了肃穆的诵经声。 　　而那些道姑则开始挥动着拂尘，仿佛要扫净世间的污秽。 　　苏樱总觉得她们做完这些后，会不会就直接得道飞升了？ 　　可是这世间，尸体能得道飞升吗？ 　　 第24章 神的眼睛？ 　　 　　随着那女尼起舞，铜铃声在此时变得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刺耳，让人烦躁。 　　即便是顾九，都不得不运起了雪流玉鹤劲，帮助苏樱保持心神安宁。 　　随着铜铃声变得急促，那潭水正中央起舞的女尼舞姿也变得越发癫狂。 　　初始顾九还觉得她舞姿有壁画之上的仙女之风，但此时已经有点狂魔乱舞的感觉了。 　　顾九甚至发现，她嘴角在此时露出了一个森寒的笑容。 　　这一瞬间，这具无眼的女尼尸体就像一只被某种未知生物操纵的提线木偶，那些围绕着水潭旋转的女尼和道姑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浮夸。 　　如果说之前她们的动作还极力装出一幅出尘的模样，那现在这种装扮明显已经持续不下去了。 　　就像是一堆精神病人想装作正常，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一时间，铜铃声、诵经声、拂尘甩动声连成一片，让整个荒凉的村落多了一种魔幻之感。 　　就在这时，顾九松开了苏樱的手，身形一闪，唰的一声来到了那棵古树的中段，如风似电。 　　下一刹那，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那急促的铜铃声戛然而止。 　　顾九徒手击破了树干，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只铜铃。 　　这只铜铃此时已经被他的罡气完全罩住，所以再也难以带出声音。 　　顾九之前一边观察着这些古怪的尸体，一边听着树那边的动静，就是想一击即中，找到声音的来源。 　　这铜铃声一停，那些道姑和女尼的尸体转瞬就咕咚一声落入了水中。 　　和之前那个起舞的女尼一样，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像不倒翁一般竖立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人躲在水中偷窥着你。 　　什么飞天舞姿，什么朗诵佛经，什么拂尽尘埃，在这一刻都没有了。 　　只留下了冰冷的水潭中那一具具冰冷肥胖的尸体，看起来充满了恶意。 　　顾九看着手中的铜铃，发现这东西约莫巴掌大小，上面雕刻了一些模糊的花纹，就像是有一张张鬼脸隐藏在青绿色的铜锈中。 　　而这个时候，铜铃内部的震动依旧没有停止，只是顾九用罡气隔断了声音而已。 　　很显然，这铜铃就像是某种法器，在指挥着这些尸体做之前那些动作。 　　至于这铜铃为什么这样还能响，顾九很快得到了答案。 　　他稍稍一用力，整个看起来本就有些腐朽的铜铃顿时碎裂开来，然后就有一道暗影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条不断扭曲着身体的黑虫。 　　这条黑虫约莫两指宽，三指长，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丑陋的嘴。 　　它的尾部镶嵌在那铜铃之中，身上长着一些金线，可以说是和铜铃融为一体。 　　落在地上后，这条黑虫就向顾九张开了那张丑陋的嘴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像是在对着顾九嘶吼一般。 　　原来这铜铃之所以会响，就是缘于这只虫会扭动身体，撞击铜铃的内壁。 　　顾九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物种，苏樱也没有。 　　毕竟铜铃和虫子长在一起，怎么都不符合常理。 　　以顾九现代人的思维，很容易将其和某种变态科学实验联系在一起。 　　这东西有很大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借此，顾九看着那些如不倒翁一般浮在水中的尸体，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走了过去，随意提起了一具尸体，然后啪的一声扳断了对方的头颅。 　　几乎同一时间，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陡然响起。 　　顾九吓了一跳，将尸体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尸体落在地上，只见断颈处冒出了一条肥硕的黑虫，模样和铜铃中那只一模一样。 　　这只虫子和铜铃中那只近乎一样，只是体型大得多，约莫碗口大小，像是一条蛇一般。 　　很显然，这些尸体会之所以会一直立在水中，就是因为体内有这种怪虫子。 　　这条位于尸体内的虫子明显要比铜铃中的那只暴躁得多，不断挣扎着想要从尸体颈部钻出来，以至于乌黑的血块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顾九觉得，恐怕他今年不想吃血旺了。 　　眼看那虫子已经钻出了一半，顾九虚指一弹，一道青碧色剑罡翻卷而出，转瞬就将这条肥虫绞成了碎片。 　　这时，苏樱走了过来，道：“小九，我们还是先走吧，我看着这些东西有点怕。” 　　顾九道：“小樱樱你是怕鬼还是怕虫？” 　　“鬼，虫？”苏樱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纠结。 　　顾九见状，接着道：“姑姑放心，这不是鬼怪作祟，应该是人为。” 　　“人为？”苏樱眉头紧锁。 　　下一刹那，顾九身形再次一晃，嘭的一声再次将手伸入了树中。 　　上一次他从树中带出的是那颗铜铃，而这一次是一具尸体。 　　一具发黄的，如蜡一般的尸体。 　　这同样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在这潮湿的水潭边，本已经腐烂得很厉害才是，但是她没有。 　　她应该死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体内水分蒸发，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黄皮猴子。 　　而从这具尸体已经千疮百孔的衣服可以看出，对方生前是个修行者。 　　顾九手上在此时凝结出了一层霜，很快在这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苏樱颤音道：“小九，她体内会不会也有那种虫子？” 　　顾九一边摸着，一边道：“不知道啊。我觉得这些虫子应该是她种给这些女尼和道姑的，至于她会不会给自己种，那要看她是不是变态了。”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扳开了这尸体的嘴巴，往内看去。 　　你说为什么会扳尸体的嘴巴，还不是从那些盗墓小说里学来的。 　　顾九记得，一般盗墓小说中尸体嘴中都有好东西。 　　他摸了一遍，对方身上啥都没有，于是只能将目光移向了对方嘴中。 　　顾九凝神一看，发现对方嘴里还真有东西。 　　于是他将手指伸入了对方嘴里，正准备夹出里面一颗球状东西时，这女尸嘴巴咔嚓一声闭上了。 　　并且，她睁开了眼睛。 　　苏樱吓得一声大叫，而顾九则和对方对视着，头冒冷汗。 　　因为他看见的，是一双神的眼睛？ 　　 第25章 巧妙的方式 　　 　　顾九与这蜡黄色的尸体四目相对，心脏跳得有点快。 　　不仅在于他的两根手指被对方咬住了，更在于对方这对眼睛。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与其说是神的眼睛，不如说是仙。 　　在很多记载中，人的眼睛和神仙的眼睛是不同的。 　　神的眼睛多为重瞳，例如传说中的舜帝就是如此。 　　而仙人的瞳孔又是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方瞳。 　　唐之前的幽朝有本《老子中经》有记载——“百岁之人黄头发，二百岁之人两颧起，三百岁之人万物耳，四百岁之人面纵理，五百岁之人方瞳子。” 　　里面就是记载着凡人成仙的变化。 　　到了后来，眼有方瞳就渐渐成为了人们心中仙人的代表特征。 　　一个人眼瞳呈方形，代表着他至少活了五百年，已经可以摆脱陆地神仙的范畴了。 　　唐国上下多有方瞳的传闻，但很难考证，因为即便不少圣人只能活个四百来岁。 　　而超过五百岁成就方瞳的人物，正经史料上根本没有记载。 　　至于传得最煞有其事，白日飞升的吕祖，当时不过两百多岁。 　　也就是说，正经史料上没有超过四百五十岁的人类。 　　所谓的方瞳、重瞳的案例实在是太少，很少有人见过。 　　但眼前这具尸体就是方瞳，瞳孔泛黄，眼瞳呈方形，看起来不似人类，有些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咬住了顾九的手指。 　　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道：“老表，我不拿你口球了，你能不咬我吗？有点疼。” 　　是的，有点疼。 　　这尸体的牙齿明显不是凡物，直接破开了顾九手指上的薄霜不说，连可以说是钢筋铁骨的先天剑体都能撕开一点，让顾九感觉了一丝疼痛。 　　要知道放在平时，就算是那些宗门的神兵利刃都不可能让顾九有这种感觉。 　　那黄皮猴子一般的尸体没有松口，依旧死死盯着顾九。 　　可能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原因，顾九对这双眼睛还是有些畏惧。 　　毕竟这是传说中仙人才有的方瞳，可是仙人怎么会死在了这里？ 　　直到顾九双指松开了那颗球体，这尸体才稍稍松开了嘴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重新走得十分安详。 　　顾九借此将手指从对方口中拿了出来，发现上面有了两道浅浅的齿印。 　　顾九不得不承认，盗墓真是个高风险职业，要是普通人去取这颗球，即便戴着铁手套都能被直接咬断。 　　看得出来，这尸体不想他去取这颗球，但是顾九不是那样容易退缩的人。 　　他虽然懒，但是一旦对一样东西好奇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放过了。 　　他必须用更加巧妙的方式取出这颗球。 　　于是乎，顾九抓起了这具尸体，右手罡气旋转，然后对着对方嘴巴就是一拳。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声响起，这具尸体的牙齿坚固异常，但是牙床并不是。 　　于是乎，她的整个牙床就连着牙齿飞了出去，然后整个嘴巴就成了一个大洞。 　　顾九手一伸，那颗球就被取了出来，而那尸体再次睁开了眼睛，但是这次却只能干瞪眼。 　　就像一个牙齿掉光了的老太婆，即便想啃骨头也有心无力了。 　　不得不承认，顾九这种取球方式真的很“巧妙”。 　　顾九看着手中这颗暗红色的球体，只觉得上面染着一层血污。 　　即便他用水冲洗了好几次，这层看起来像是浸透进入的红色依旧洗不干净。 　　不过很快的，顾九被上面的一排字所吸引。 　　“玄九十三年，陆凝偷食蟠花一朵，流放人间，永不得入迎仙门。” 　　看到这排字后，顾九暗暗心惊，这尼玛还真是颗口球？ 　　这家伙还真是个神仙？ 　　这世上真的有仙界？ 　　如果这颗琉璃球说得没错的话，这具蜡黄色的尸体应该是一名犯错的仙人，被流放到了人间，结果死在了这里。 　　发现那尸体还睁着那诡异的眼睛看着自己后，顾九不禁感叹道：“你好歹也上过天的人，何必这么小家子气。死都死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说完这句话，顾九将这琉璃球扔在了地上，然后啪的一声踩碎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仙人眼珠都要鼓出来，身体开始胡乱抽搐，像是发羊癫疯一般。 　　没过多久，她就再也不动弹了。 　　这一次她走得不太安详，眼睛睁得老大，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了。 　　顾九抬脚，看着被自己踩碎溅出不少黑水的琉璃球，思索着什么。 　　对于顾九的操作，苏樱是惊呆了。 　　所以直至现在，苏樱还只穿着那一件外袍，风一吹，自然是一幅动人的风景。 　　发现顾九在看着自己胸口，苏樱低头，尖叫了一声，立马拿起地上的衣服跑了。 　　…… 　　很快的，这些女尼的尸体全部被堆叠在了一起，顾九手指弹出了一道剑火，将她们都点燃了。 　　剑火沾上这些湿润的皮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燃烧的途中，那些可怕的怪虫子自然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带着这些尸体不断摆动，让她们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被火烧的活人一般。 　　当这些尸体都烧了干净后，苏樱才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顾九的一系列操作可把她吓得半死。 　　但是看得出来，顾九至始至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但是对于苏樱来说还是太过冒险。 　　比如将手指伸入对方嘴巴还被咬了这件事，怎么感觉就像是小孩胡闹。 　　不过还好，如今问题解决了。 　　只是他们之前装的那些清水，此时再也没有了喝的胃口。 　　马车轰隆隆地继续上路了，苏樱一边驾着车，一边对着身后车厢内的顾九道：“小九，刚刚那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已经死了，还能咬人，而且还有传说中仙人的方瞳。” 　　顾九解释道：“如果那颗珠子上的文字是真的，那刚刚那位还真是一名仙人。” 　　“可你……” 　　“杀了一个仙人而已。”顾九轻描淡写道。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只觉得暗暗心惊。 　　仙人也能杀？ 　　“这家伙应该是在修炼某种功法，但是将虫子植入人体这方法实在太讨厌，死有余辜。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的魂魄应该就在我踩碎的那颗珠子里，刚好不巧被我毁了。哎，这世上还真有转魂的方法啊。”顾九说着，只觉得这世界好像真的很有意思。 　　 第26章 不要怜惜我 　　 　　在村子取水只是两人旅途的一个小插曲，却让顾九了解到了不少讯息。 　　如果那颗琉璃球上写的东西都是真的话，那说明这世间真的有仙界？ 　　顾九和苏樱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日后的黄昏时分抵达了云隐关。 　　云隐关看起来并不雄壮，缘于它背后的大山太过高大。 　　站在这里，你看着那能将视线全部阻断的陡峭大山，只会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即便是顾九，都会觉得自己渺小。 　　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这陡峭入云的大山比起来，人真的犹若蝼蚁。 　　此时入关的人并不多，但是依稀能看见人了。 　　这些人无不是结队的商队，北地虽然贫瘠，但是还是有不少特产，比如盐，所以往来的商贾一直不算少。 　　阴山的另一边贩卖私盐是重罪，但是在北地却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些往来的商贾大部分都算被收编了，将北地的盐运到阴山另一边的洑水关时，一般都是被官府收购了，然后再由官府转卖给百姓。 　　只是这些年北地不怎么太平，所以往来的商贾少了很多。 　　残阳之下，那些泛红的云层都只能到半山腰处，可见这些山有多高。 　　顾九和苏樱很顺利地进了关，只是在进关盘查的时候，那名女兵不由得看了顾九好久。 　　敢这样在外跑的男人本来就少，而且还像顾九这么好看的就更少了。 　　甚至可以说没有。 　　在这关卡镇守的女兵过的都是苦日子，即便有欲望都没处发泄，所以见到顾九之后，眼睛都绿了。 　　入了关之后，为了避免顾九抛头露面引来麻烦，就一直由苏樱驾车前行，而顾九只能藏在车厢之中。 　　顾九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男人行走江湖还真是麻烦，特别是他这种不愿意穿女装的男人。 　　云隐关之后有一个很小的镇子，可以休息打尖，顾九和苏樱准备休息一晚再出来。 　　看见苏樱带着一个男人来住宿，小旅馆里自然是投来了不少羡慕与饥渴的目光。 　　这些跟着商队的女护卫常年在外奔波，过得十分辛苦。 　　顾九虽然带着斗笠，但是身材看起来年轻美好，所以惹得几个女人吹起了口哨。 　　苏樱也没有摘下斗笠，这种时候，她本应该表现得强势一点，凶一点，宣誓自己的主权，可是奈何她天生不怎么会凶人，只能匆忙带着顾九去了房间。 　　为了方便行事，两人现在出门在外的身份是夫妻，所以只能睡一间房。 　　这小客栈条件很差，房间小不说，灰尘还挺大。 　　阴山就是如此，群山不仅陡峭，植被还很少，光秃秃的，所以空气并不好。 　　刚刚进了屋子，苏樱就推开了窗子，打算透透气。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窗子还不开，那可真要命。 　　苏樱脸颊泛红，虽然他们是假夫妻，但是想到和顾九同处一室，她就未免有些害羞。 　　客栈正对的就是陡峭的山壁，从这里望去，大山就像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巨人，或者说巨兽，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特别是他们的对面，有两栋挨着山壁而降的房子已经被落石砸得稀烂的情况下。 　　北地的贫瘠生活，到了这里变得更加恶劣。 　　虽然相较于之前的荒野多了些人气，但是也足以看出这些人在这大山里生活的艰辛。 　　这个时候，即便太阳还没落山，但因为大山遮住了光线的原因，环境已经很暗了。 　　这样的客栈自然不会提供火烛这种“高档品”，所以苏樱已经抓紧时间铺起了地铺。 　　她要睡地铺，这是这种情况下的常规操作。 　　女人怎么可能让男孩子睡地铺？ 　　发现苏樱已经将地铺铺好后，顾九径直钻进了被窝里，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樱道：“姑姑，晚安。” 　　苏樱见状，忙道：“你怎么能睡地上？” 　　顾九道：“我为什么不能睡地上？” 　　“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女孩子睡地上的。”苏樱解释道。 　　顾九笑了笑，道：“那是外面的规矩，我们书院得反着来。” 　　苏樱立马摇头，道：“不行，你这样我睡不着。” 　　苏樱虽然男男腔，但是身为女子，这点尊严还是要的。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那要不我们一起睡床上？” 　　苏樱脸颊顿时都像要爆炸了一般，忙道：“不行！你还要不要你的清白了！” 　　顾九脑子转了几个弯，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苏樱说道：“姑姑，我还有清白吗？” 　　“有！我说就有！不管外人怎么说，但是我和小七知道，你是清白的。”如之前的小七一样，苏樱说这句话时很认真。 　　顾九没有想到，自己想当个妖艳货还真难。 　　不管是苏樱也好，小七也罢，都有一种执念，认为他很清纯。 　　哎，哎，哎，我一个男人和你们两个女人单独在一个书院住了那么久，传出去哪里还有清白。 　　这时，苏樱低着头，支吾道：“反正你还没有嫁我，我是不会占你便宜的。” 　　顾九内心在呼喊：“姑姑，求你占我的便宜，不要怜惜我！” 　　可是顾九自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身为男孩子，他还是要矜持一点的。 　　苏樱执意要睡地上，表示不然睡不着，顾九很无奈，只能躺到了床上。 　　看着那睡在地上的曼妙身姿，顾九只觉得这世界真的有毒。 　　让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睡地上，显得我很人渣好不好？ 　　不过不同于苏樱的是，顾九即便有心理负担，但是很快就睡着了。 　　睡觉是他的天赋，最强的天赋。 　　很快的，床上就传来了顾九平稳的呼吸声。 　　苏樱转过身来，看向了顾九所在的地方。 　　今夜无月，天地一片黑暗，山风在外面呼啸，犹若鬼哭。 　　而这客栈虽然简陋，却将风雨都关在了外面。 　　黑暗之中，苏樱看着顾九的轮廓，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笑容。 　　她觉得，能这样看着顾九入睡就很幸福。 　　而这个时候的顾晓晓，刚刚翻过了两座山，还在山洞里生火。 　　而小七，即便半夜了还在书院里乱转悠，只觉得日子空虚得可怕。 　　师弟、师父，小七想你们。 　　 第27章 嘲弄？ 　　 　　伽蓝城，皇宫，内城，暴雨如注。 　　雨水顺着琉璃瓦落下，在地面盛开如莲。 　　一直都有闷雷声响在头顶徘徊，那些屋角的瑞兽，被电光照亮的瞬间，也变得狰狞起来。 　　阴沉的暴雨天，本来就深的宫殿不仅更显阴沉。 　　而整个皇宫之中，最深的殿宇非要属金銮殿莫属。 　　大雨之中，这座殿宇气势磅礴，宛若一只巨大的怪兽。 　　而当你真正的深入其中，气势磅礴的感觉就很快被幽深所取代。 　　这座殿宇实在是太深了些。 　　站在殿前根本望不到殿尾，而这建筑也格外高大，仿佛专门为巨人设计的一般，人站在其中非常渺小。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自然不会是上朝的时间，但是殿宇的最深处依旧有人。 　　那是一排格外霸气的珠帘。 　　一般的珠帘，特征不外乎精致秀美，但是这排珠帘却偏偏给人霸气之感。 　　这都缘于这些珠子实在是太大，每一颗都是龙眼的两倍，而且连在一起，组成了这张巨大的网。 　　珠帘的背后是龙椅，但并不是传统的金色，而是黑色，深得如墨。 　　透过珠帘的缝隙，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 　　这人影并不是巨人，也就是常人所谓的高挑，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只有这座庞大的宫殿才配得上她。 　　因为她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 　　珠帘之前是一个身着玄服的官员，神色凝重，缘于她的身前躺着一具尸体。 　　这尸体是名女子，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看起来贵气逼人。 　　能在这里穿黄衣的女子，自然只有公主。 　　可是这位公主却死了。 　　而且死得并不安宁。 　　她的脖颈到面庞多了很多条乌黑的线条，就像是一根根树藤，仿佛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这些条线从颈部一直蔓延到了眼球部位，以至于这位身着华服的公主眼珠就像要被这些“树藤”顶出来一般，有些吓人。 　　珠帘外，珠帘内都很沉默，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外面是狂风暴雨，而这殿里的气氛却是比惊涛骇浪还要可怕。 　　珠帘内才此时响起了一道冷漠的声音——“意思是，朕的四个女儿都死了？” 　　那名玄服官员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御医怎么说？”珠帘后的人道。 　　“张御医说她无能为力。”玄服官员战战兢兢道。 　　珠帘后的人在此时站了起来，冷冷道：“四次了，不用我提醒你该怎么做，带着公主下去吧。” 　　“是！”那玄服女官员得到命令后，立马带着这具尸体离开了。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整个宫殿幽深的宫殿空荡得可怕。 　　那高高的黑色龙椅上，龙头闪着冷光。 　　那个墨色的身影站了起来，抬头望天。 　　那里只有厚重的琉璃瓦顶，没有天空，但宫女侍从却觉得女帝的视线穿过了屋顶，进入了暴雨之中，还在往上。 　　她的眼瞳中有暴雨如注，更有压顶的黑云。 　　自己收养的女儿刚刚因为怪疾去世，此时女帝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略带嘲弄意味的笑容。 　　她是在嘲弄这方天地，还是自己？ 　　…… 　　顾九和苏樱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马车缓缓行去，很快就深入了大山之中。 　　进入山内，那种四周全是悬崖峭壁，那种被群山围绕的压迫感不禁变得越来越浓。 　　盘山而上的道路，只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行，如果靠外驾车，不免有些心惊胆颤，因为很容易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跑了一阵后，那两头黄马已经脚步发软，甚至好几次出现车厢滑步的情况。 　　不得不承认，便宜真的没好货。 　　这两头黄马已经够努力了，但是确实不给力，只能让小灰上场。 　　小灰拉车是新手，但是它一上，整辆马车就变得平稳起来，宛若装上了一个3.0t的涡轮增压发动机，还带自动驾驶。 　　如今上山只有一条路，小灰同样怕死，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一些商人看着前方高速前进的马车，一脸错愕。 　　她们已经好久没遇到过这样艺高人胆大的家伙了。 　　盘山的道路很快到了尽头，顾九和苏樱抵达了半山腰，连云层都在他们身旁。 　　看着这险恶的景色，苏樱即便现在还有些心惊，而顾九早已睡着了。 　　每天早上的回笼觉怎么能少。 　　紧接着，小灰就进入了半山腰的隧洞里，四周环境顿时变得昏暗一片。 　　顾九揉着眼睛醒来，打着哈欠道：“啊，又到晚上了？” 　　苏樱皱了皱鼻头，道：“猪，我们只是进洞了而已。” 　　顾九连忙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下，往车窗外一看，才发现真的进洞了。 　　幽深的隧洞，就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食道。 　　除了小灰带着两匹黄马的踏步声和车辙压过地面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在这里，前方依旧幽暗，背后无光，很难让人分得清虚实。 　　顾九也有过坐车穿过隧道的经历，但是和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 　　因为这条隧洞太长了，要不是每隔一里路会有一盏看起来很微弱的灯火，人很容易迷失自己。 　　根据苏樱了解到的讯息，这条隧洞足足要驾车一天一夜才能通过，据说有五百里之长。 　　要在如此坚硬的山体中破开这样一条通道，过程不知道有多么艰辛。 　　如果这条隧洞是修行者凿出来的，顾九还想得通，毕竟修行者的本事要比凡人强上不少。 　　可惜的是，这条隧洞的建成没有修行者参与，修行者不屑于做这些低贱的活。 　　这条隧道是无数平民百姓用血汗与生命堆积而成的，那些石壁上还遗留下的粗糙凿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开凿时的艰辛与痛苦。 　　事实上，这世界很多奇迹，下面掩埋的都是累累白骨。 　　在这里，你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仿佛这条隧洞中只有这辆马车在移动，一切都是重复。 　　顾九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他们将通向虚无。 　　这条隧洞连跑起来都感觉到可怕，当初修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幅残酷的画面？ 　　 第28章 无名火气 　　 　　随着不断深入山体，偶尔有些孔洞洒下天光，都能让人长长松一口气，就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终于喝了一口水。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应该是入夜了，整个隧洞中就满是呼啸的山风。 　　风声虎虎，犹若鬼哭，那两只黄马受惊，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直至小灰吐出一口大气，它们才老实下来。 　　在这里行路，本来就分不清白天黑夜，可是自从有了这风之后，环境不禁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洞窟中的灰尘本就不少，被风一刮，很快就飘扬起来，以至于前方的景象都变得模糊。 　　顾九见状，不禁示意小灰放慢速度。 　　这样赶路容易撞壁，毕竟他不知道这些灰尘对小灰的视力有没有影响。 　　如今那两匹黄马已经成了负担，即便被小灰调教得很好，但是看得出来很不安。 　　这也是敢在阴山间穿梭的商贾会被朝廷收编的原因，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平平安安。 　　从北地运回去的盐朝廷一直都不太会压价，都是缘于能受得了这种环境的人太少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并不是是个人就能吃这碗饭。 　　要知道当初有不少人赶来北地买盐，想来大赚一笔，可是后面很多人都成了有去无回。 　　甚至有传说这条隧洞会吃人，不少人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连尸骨都找不到。 　　大山里的本地人说在山里开出这样一条通道，是对山神的不敬，所以山神会给人惩戒。 　　顾九和苏樱之前没有看见，在他们一骑当先进入隧洞的时候，那些走商的商人在进入隧洞前，都会来到洞前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前祭拜一番。 　　这山神庙很简陋，一人来高，两尺来深，只能容一尊雕像在里面。 　　山神雕像已经很模糊，分不清五官，但是却能看出它有三条手臂。 　　那多出来的那条手臂长在屁股上，环抱着肚子，看起来就像是猿猴的尾巴。 　　这山神的模样怎么都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恐怖，特别是它看起来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显得很古老。 　　在这大山之中，人类天生会产生一种敬畏的情绪，所以这山神庙前一直香火鼎盛。 　　隧洞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风，饶是在此驻扎的官兵都觉得罕见。 　　那些进入洞中的商队，很快都集结起来，不敢再前行。 　　所以整条隧洞中，只剩下了顾九的驴车还在移动。 　　可是驴车很快也停了下来，缘于前方“堵车”了。 　　弥漫的灰尘中，一支商队的马车停在了前面。 　　顾九看见，一些人居然跪在地上跪拜起来。 　　他微一凝神，目光顿时穿过了那些翻卷的灰尘，然后发现前面出现了坍塌，路被堵了。 　　苏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禁看向了顾九。 　　如今她早已把顾九当作了当家的了，这种事自然要顾九拿主意。 　　顾九戴上了斗笠，带着苏樱下了马车，来到了那商队前。 　　这时，商队的一名中年女人看见顾九两人来了后，喊道：“前面过不去，只有回头了。” 　　顾九侧头一看，发现堵得确实挺严重，只在洞口左上角有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不知里面情况。 　　这时，苏樱不禁道：“大姐，一般这种情况怎么办？” 　　那中年妇人看了苏樱一眼，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等！坍塌得这么严重，只能等人来挖通了。” 　　这么长一条隧道，免不了出现坍塌，只是这么多年来，朝廷一直在加固，所以偶有坍塌也并不严重。 　　而眼前这场景应该是算得上十年来之最了，再加上这妖风呼啸，自然人心惶惶。 　　一些信鬼神的家伙早已匍匐在地，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时，一个满脸麻子的妇人走了过来，发现顾九后，不禁叫道：“我是说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原来这洞里来了男人。” 　　说着，她就直盯盯地看着戴着斗笠的顾九。 　　听见这妇人的话后，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全部爬了起来，汇拢过来。 　　看得出来，她们很不希望顾九出现在这里。 　　顾九不禁挑了挑眉，道：“怎么，男人还不能进这洞了？” 　　那麻子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道：“要进来也得看时候！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五月初八！五月初八你一个男人进来还不惹怒了山神。真他娘晦气！” 　　苏樱不禁道：“五月初八为什么男子不能进来？” 　　这时，那麻子妇人脸上顿时布满了厌恶的情绪，吼道：“你们到底懂不懂规矩，不懂规矩能随便上道？五月初八是阴山山神的生辰，男人犯冲，进来不是瞎搞是什么！赶快带着你的男人给老娘滚出去！” 　　在这阴沉的隧洞，呜咽的阴风中，顾九和苏樱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很暴躁。 　　在她们的眼中，顾九就是这些意外的源头。 　　只因为顾九是个男人。 　　没有常年在外走的顾九，这段时间才知道男人在这世上有多么不招待见。 　　特别是到了阴山这一带，女人对男人的态度越发傲慢，比北地严重多了。 　　本来这些风就刮得人心烦意乱，被这样一吼之后，顾九也来了火气，道：“老子要是不滚呢！” 　　“呵，还是个骚浪货！姐妹们，今天他冒犯了山神，我们就拿他来祭神吧。”说着，这麻子妇人已经抽出了腰畔的刀。 　　“你这是要行凶？”顾九冷冷道。 　　“这洞里死得人够多了，没出去的都可以说是被山神收去了，谁能追究。老娘今天宰了你，刚好讨一个山神欢喜？”麻子妇人眯着眼睛，面露凶相道。 　　这时，剩下几个之前跪拜的女人也抽出了刀。 　　看得出来，她们都是狠人。 　　那个最先和顾九他们搭话的妇人见状，忙道：“几位别冲动，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拔刀相向。” 　　麻子妇人怒目圆瞪，道：“得罪了山神可不是小事。” 　　苏樱正要开口，顾九已经走了过去。 　　他的身高本就要比这些女人高一截，所以突然往前走，居然吓了这些女人一跳。 　　顾九理都没理她们，径直站在了那坍塌的石块前，眉头微挑。 　　发现顾九这般气定神闲之后，那几个女人反而发起憷来。 　　照理说她们本不容易这么拔刀的，毕竟出门在外做生意，和气生财，遇到小事就拔刀，哪里有那么多条命去拼。 　　可是今天她们的情绪确实太糟糕了些，只觉得耳畔全是鬼哭声，再加上前路被堵，恐惧与烦躁的情绪汇聚在一起，像是埋在胸口的火药，而顾九刚好撞在了她们的枪口上。 　　这个时候，顾九冷静了下来。 　　是的，他发现了异样，这里的风和压抑的环境很容易让人脾气失控。 　　他是个懒人，平时哪有力气生气。 　　要不然之前被北雪茗会上，他也不会让朱巧巧在他面前跳了那么久才出手。 　　可是刚刚他真的来了股火气，甚至有将那个麻子女人拍成肉泥的冲动。 　　要不是他内心生出了一丝警意，运转了一下雪鹤琉璃劲，恐怕就真的出手了。 　　一出手的话，拍成肉泥可能不会，但绝对会暴揍这丑女人一顿。 　　这时，顾九回过头来，看着那麻子脸，道：“对面没人吧？” 　　那麻子脸发现顾九突然和自己说话后，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顾九的话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气息，她本来要窜出头的火气居然压了下来，答道：“没人，要不是这批货赶着回去交，我们也不会赶在今天上路。能在今天上路的，不是迫不得已，就是你们这种不懂规矩的愣头青，哪里还有其他人。” 　　“哦，那就好。”说完这句话后，顾九眉头微皱，然后甩了一袖子。 　　只听见轰隆一声轰响，本来堵在洞口的泥石在这一瞬间如洪流般冲了出去，消失不见，宛若神迹。 　　 第29章 白骨 　　 　　顾九一拂袖，隧洞内的泥石顿时烟消云散。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樱。 　　特别是之前那几个拔刀的女人，看见顾九这惊人一袖后，吓得大口喘着粗气，然后砰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之前她们是祭拜山神，现在哪里还管得到山神，恨不得把头都磕破了。 　　山神虽然可怕，但是谁都没见过，而眼前这个戴着斗笠的少年却是真实存在的，是一挥手就可以让她们灰飞烟灭的存在。 　　这时，顾九打了个响指，小灰已经拖着马车过来了。 　　顾九一句话没说，就带着还在发愣的苏樱上了马车，只留给众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至始至终，顾九都戴着斗笠，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何模样。 　　不知什么原因，呜咽的风在此时都变小了很多，那些剩下的灰尘就像流沙，在边缘奔流起来，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小灰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很稳，很显然，即便在这种环境中它视线依旧很清晰。 　　顾九和苏樱走在风中，百无禁忌。 　　即便到了现在，苏樱海有些发愣，道：“小九，我们刚刚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顾九挑了挑眉头，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道：“我连脸都没露，怎么算得上高调？姑姑不用担心，我们离伽蓝还远，出了北地，没什么人认得我们。” 　　苏樱点了点头，渐渐适应了自家男朋友很强，自己有一根很粗的大腿这种设定，逐渐变得安心起来。 　　有这样的顾九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遇事直接喊6666就行了。 　　就在小灰拖着车走了一段路后，顾九突然叫它停了下来。 　　顾九示意苏樱在车厢里等等，他去看看。 　　然后他就跳下了马车，走到了洞壁的一处，发现了一截白骨镶嵌在里面。 　　这些岩石坚硬无比，为什么会有一截人类的白骨在里面？ 　　然后顾九很快发现，有更多的白骨出现在了这洞壁前方。 　　之前的一场坍塌，让这一段洞壁的岩石层破损了不少，所以露出了里面的状况。 　　顾九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他走了不过百步距离，就发现这里的白骨太多了些，到了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简直给人一种无穷无尽之感。 　　顾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石壁里排满了人，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地球上听到的“打人桩”的说法，意思是工程队在深山老林里修一些桥梁建筑的时候，如果一直出事，那就证明了有山神鬼怪作祟。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活人当作桩子浇筑在建筑里，相当于进行某种残酷的祭祀，安抚了山神鬼怪，才能让工程顺利进行。 　　之前顾九见到那麻子女人对这阴山的山神这般畏惧，于是很自然想起了这个之前在地球上听到的诡异传闻。 　　在这连绵的深山之中修这样一条隧洞，即便放在地球上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在这个世界却完成了，其中付出的代价自然很难估量。 　　这阴山隧洞之所以有吃人的传闻，不仅在于它建成后，更在于建成前。 　　这么多年来，前前后后几代，起码有上百万民夫进来开山，最后活下来的人数不到十不存三，可见开采的艰辛与残酷，说这隧洞是人命堆出来的也不为过。 　　更加可怖的是，据说那些死去的人大部分连尸骨都没有了，一些民夫的家人闹过事，但是很快被残酷镇压。 　　这些人的尸骨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最多的传闻就是被山神吃了。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镶嵌在洞壁里的白骨，顾九之觉得后背发寒。 　　之前进隧洞之后，他就发现这隧洞实在是太长了，这么长的距离还能保持运转，这是在现代社会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这足以证明女帝在建设这隧洞时肯定动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而现在他好像懂了一点了。 　　如果这些人都是人桩的话，那只能说明这阴山山神的胃口太大了些，但如果不是呢？ 　　这阴山隧洞这么长还很少塌方，还能正常运转，那说明它结构很稳定。 　　而这些白骨，是不是就是保证结构稳定的重要因素？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条隧洞可以改名叫白骨隧洞了。 　　想到此处，顾九就觉得头皮发麻。 　　试想着那些数以万计的民夫被浇筑在这山体之中，充当了这隧洞的脊梁，那是怎样一幅让人胆寒的画面。 　　这一刹那，顾九终于知道为什么整个洞窟的风会是那般模样了。 　　那是数以万计，甚至是百万计的冤魂在哭嚎！ 　　顾九回到了车厢里，继续驾车前行。 　　看得出来，他的神色有些凝重，脸色有些苍白。 　　那段坍塌的道路很快就走完了，不再有白骨出现，顾九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 　　但是每每想到那些白骨，他脑海里总会浮现活人被浇筑在洞壁中的凄惨场景。 　　她们挣扎着，想从这些泥石中爬出来，指甲都全部折断，血水长流，但是只能永远困在里面。 　　你听，那些耳畔的风，都是她们在哭嚎。 　　…… 　　又走了约莫两盏茶功夫，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格外急促，而且从声音来听，数量并不少。 　　顾九很快发现，那是一支军队。 　　这些女兵骑着马，手上拿着火把，很快逼近了顾九他们。 　　发现前方居然有人后，那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这支不足五百人的军队就停了下来。 　　这时，那女兵将领就带着人缓缓走了过来。 　　这隧洞并不宽敞，所以苏樱所驾的马车只能停了下来，给对方让路。 　　可是这女兵将领却径直骑马过来了，道：“听说前面发现了坍塌，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苏樱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暗道难道要我说那塌方被我家小九一袖子甩没了？ 　　眼见苏樱有些支支吾吾的，女将领就要发难，这时顾九的声音就从车厢内传来：“将军，塌方的石头并不多，我们从一边挤过来的。” 　　那女将领眉头微皱，发现对方的陈诉和她得到的情报有误，不由得对手下道：“你们去前面看看，至于你们两位，先在这里等着。” 　　顾九坐在车厢里，眉头微皱。 　　是的，他们被扣压了。 　　 第30章 只有背影 　　 　　顾九和苏樱的马车被拦了下来，从这些女兵的神色可以看出，她们很不友善。 　　顾九闲得无聊，再加上肚子饿了，于是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卤肉和面条，再加了些水，然后掌心变红，对着铁碗底一阵蒸腾，一碗热腾腾的卤肉面就弄好了。 　　顾师傅卤肉面，简直是比康师傅还便捷好吃的存在。 　　顾九把面递给苏樱，而苏樱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胃口。 　　看得出来，她对这支来者不善的军队有点焦虑。 　　顾九则不以为然，直接坐在里面吃起面来。 　　很快的，前去探查的女兵回来了。 　　当那女兵在女将耳畔一阵低语后，那女将顿时一挥手，十来名女兵就将顾九和苏樱两人所在的马车围了起来。 　　看着那些亮出来的冷刀，顾九端着面碗坐了出来，道：“将军这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声音让苏樱都吓了一跳。 　　缘于顾九现在的声音是女人，而且还很妖娆。 　　顾九装起女人来，好像还真挺像回事。 　　发现顾九戴着斗笠不敢露脸，而且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后，那女将自然觉得对方有鬼，不禁冷哼一声，道：“看二位辛苦，请去喝喝茶而已。” 　　顾九吃了口面，道：“将军太客气了，喝点茶何必拔刀呢？将军不知道‘阴沟里翻船’的道理？” 　　那女将面露微笑，道：“你们不必虚张声势，实话说了吧，你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只能是这个结局。” 　　“什么结局？”顾九挑眉道。 　　“死。除了死，还能有什么结局。”那女将眼神阴冷，态度很是强硬，仿佛根本不把顾九之前的话放在耳里。 　　顾九看着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嘴角不禁微微咧起。 　　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的军队。 　　从这支军队能在这样的洞窟中骑马行军就可以看出，她们应该是类似于玄甲军那种特种部队的存在。 　　这样一条隧洞，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整个唐国的交通便利性上都有着巨大的意义，自然不能少了维护者。 　　这条隧洞表面的维护者，也就是那些驻守的面有菜色的士兵不足以承担起这个责任，而眼前这支军队可以。 　　顾九依旧在吃面，一边吃一边道：“你就不怕我们的师长问责起来，你们受不受得了？”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宗门的来头再大又如何？难道还敢和圣上叫板不成？而且你们要知道，这条隧洞本来就是要吃人的。”那女将很显然也想试一下顾九他们的深浅，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动手。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就弄不懂，我们一路安然走过来，到底触碰到了什么忌讳，要让将军这般对待？” 　　“你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女将阴冷道。 　　见到顾九到现在还这般气定神闲，她内心还是有点嘀咕的。 　　毕竟要是没见过世面的，恐怕早就被她们吓傻了，哪里还能这般对答如流。 　　顾九道：“这里这么乱，地上还有碎石，我俩驾车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看过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顾九装腔作势的女声中仿佛带了一点服软的味道。 　　女将神色稍缓，道：“既然没有看过，那二位跟我们走一趟便是。等你们的师长来接回你们，岂不是更好？” 　　顾九道：“要是没有师长来接呢？” 　　听见这句话后，那女将面色铁青，在摇晃的火光照耀下简直就像是一只狰狞的恶鬼。 　　她缓缓抽出了腰畔的佩刀，道：“我说过，这隧洞是会吃人的。我很不想自己和你说了这么多话，居然都是废话。” 　　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她和顾九说了这么多话，自然是因为顾九的表现让她觉得对方身份不简单。 　　这种小家伙出来溜达却没有师长在身边的情况并不少见，这位女将虽然冷酷，但也想结一些善缘。 　　可是现在顾九的表现来看，却让她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这个时候，顾九放下了碗，道：“将军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但是实在是抱歉，我和我家姑姑就两人，还真没什么靠山。” 　　听闻这句话后，那女将不禁冷冷道：“很好，很好，很好！老娘居然和两个凝神境的小家伙废了这么多口舌。” 　　说着，她就下了马，手持着冷刀，显然准备亲手了结顾九和苏樱。 　　顾九之所以会将这支军队归类于玄甲军那种大唐的特殊军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名女将是一名接近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 　　五境神念境修行者的本命物一旦养成，便可御器杀人，进攻手段也会因此变得诡秘莫测，可谓拥有了神仙手段。 　　达到这种修行境界自然是了不得的成就，即便在霸雪柳阁这种大宗门内都能成为长老供奉一般的人物。 　　眼前这名女将虽然还未到五境，但是已经不远了，这足以证明她的身份特殊。 　　要知道军人身在俗世，修行条件要比修行宗门简陋得多，能在这种情况下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怎么可能不受朝廷的重视。 　　这样的人物，只要脑袋不是木头，统领万人军队绰绰有余，而眼前这名女将统领的人数不过千，而且士兵训练有素，不是类似于玄甲军的特殊部队是什么？ 　　这种军队一般都只接受女帝的命令，杀起人来可不会手软，别说普通百姓，恐怕真的连宗门的修行者都“吃”。 　　“吃”了甩锅给阴山山神，谁能追究？ 　　她们要守护的是秘密，而刚好不巧，她们觉得顾九看见了秘密。 　　如今的顾九表明了没有什么背景，只有自己的背影，那这废了这么多话的女将到底想干什么，自然很清楚了。 　　她想做的，自然是亲手将顾九的头割下来，用来消解怒气。 　　顾九看着对方手握冷刀的模样，惊讶道：“将军不会是想亲自了结我吧？” 　　那女将冷冷道：“你说呢？” 　　顾九不禁忙道：“我和姑姑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有点成就，将军就不能放我们一马？” 　　那女将冰冷一笑，道：“实在是可惜，像你们这种资质的家伙很值得帝国培养，但是你们却让我不爽！” 　　女将的意思很明白，在这里，她就是土皇帝，谁也管不了她。 　　这隧洞环境恶劣，长期在这里生活的人难免会有戾气，这名女将同样如此。 　　下一瞬间，那名女将二话不说，提刀就像顾九的头颅斩去！ 　　（PS：还有一章，要晚点点。） 　　 第31章 锅从天上来 　　 　　森寒的刀锋化作一道明亮的弧线，如一轮弦月，切向了顾九的脖颈。 　　顾九坐在那里没有动，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这样的一刀虽然不花哨，但是却给人一种避无可避之感。 　　军队作战讲的是实用，讲的是一刀两断，一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了顾九人头落地的场景。 　　可是下一瞬间，画面却静止了下来。 　　那女将手中的刀静止在了半空中，离顾九后颈只差了寸许，但是它还是硬生生地静止了下来。 　　就像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这柄刀，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然后下一瞬间，附近的女兵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缘于她们发现，她们首领的胸口多了一根筷子。 　　一根插入胸口的筷子！ 　　这根筷子直接穿透了女将厚实的铠甲，像刀切入豆腐一般切入了女将的血肉。 　　顾九手上少了一只筷子，另一只筷子还在手指间游荡。 　　顾九仿佛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模样看起来很是轻松。 　　“放心，离你心脏还有一寸距离，但是这一只就说不准了。”说着，顾九直接转过了身子，直面这名女将。 　　这名女将胸脯高耸，却在涌血，所以没有香艳，只有血腥。 　　她的刀离顾九的脖子不到半尺距离，却没有斩下去的勇气。 　　她已经失去了信心，她只觉得自己只要一动，另一根筷子就会洞穿她的心脏。 　　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看清顾九是如何出手的，所以才会如此恐惧。 　　女将身体有些颤抖，声音同样如此——“未想到阁下是位高人，是在下眼拙了。” 　　能以这种方式将一只筷子插入她胸口的，这得是什么境界？ 　　顾九道：“现在将军还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那女将立马摇头，表情诚恳。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其实告诉将军也无妨。我叫花凝凤，这次是去江南的。” 　　听到这里，苏樱才反应过来顾九的声音为什么会有一种妖娆之感了。 　　原来他学的是怒衣楼北楼楼主花凝凤。 　　此时的花凝凤正在分析手下递过来的情报，神情很是阴冷。 　　她知道了顾九和苏樱已经离开了书院，只有那个小丫头在那里。 　　如果要报复，这是很好的机会，但是她偏偏又不太敢动。 　　缘于鬼知道那两个家伙会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那些隐藏在后面的老鬼到底在哪里，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头绪。 　　只要那些老鬼一直不现身，她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你说感不感动？ 　　就在花凝凤一脸凝重，正准备深呼吸调整心情的时候，她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禁疑惑道：“受凉了？” 　　听到“花凝凤”的大名之后，那女将自然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不好惹的家伙。 　　怒衣楼虽然以南楼为尊，但是北楼的楼主怎么会是一般货色？ 　　这时，顾九已经驾车走了，自然无人敢拦。 　　在离去的过程中，顾九妖娆的女声再次飘来——“我劝将军少杀无辜，今日隧洞的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其他人就放一条生路吧。” 　　说着，另一根筷子就从远处飞来，嗤的一声插在了这名女将脚尖前的石层中，还真若插豆腐一般。 　　女将低头，道：“多谢前辈教诲。” 　　她的脸是乌青乌青的，眼中满是恨意。 　　对方的教诲未免太狠了些，刚刚在她胸口插了一筷子已经够让她折面了，现在这根筷子算什么，警告？ 　　还有一点，那就是对方知晓了隧洞的秘密。 　　花凝凤！这个仇老娘记住了！ 　　那女将一咬牙，径直扯出了胸口的筷子，血液横飞。 　　她神情森寒看着顾九离开的地方，道：“今日之事不得外泄，隧洞破损的地方尽快修补，未修好前，隧洞不得让人进入。” 　　“是！”身后一名女兵答道。 　　片刻之后，那女兵犹豫了一下，道：“可……” 　　“接触到破损处的全杀了，没有接触到的暂且放过。”女将冷静下令着，眼睛一直恶狠狠盯着“花凝凤”离去的方向。 　　还在楼中的花凝凤不知道，自己坐在家里，好像就得罪了人。 　　这时，顾九早就躺在车厢内了，一副懒得要死的模样。 　　苏樱见状，不禁道：“小九，你刚刚装女人真像。” 　　顾九将衣服里的两颗橘子拿了出来，道：“还不是当初我老爹教得好。” 　　之前第一次离家时，顾九的女装可是被他老爹精心设计过，所以顾九临时起意，才会装得这般像。 　　这时，苏樱不禁笑着道：“我家小九要是当女人，一定是最好看的女人。” 　　顾九一脸黑线，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姑姑。” 　　苏樱很少拿人开玩笑，但她这段时间出来，她发现自己变了，不仅觉得扒人衣服挂树上很有趣，连逗人都很有意思。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忧，不禁道：“小九，你刚刚假冒花楼主会不会太过分？” 　　顾九道：“过分什么啊，她派的人偷窥了我好久都没收钱，这次算给点利息了。对了，姑姑，出了这隧洞，我准备假扮朱巧巧。” 　　“啊？”苏樱一脸错愕。 　　她的意思很明显，朱巧巧已经被顾九废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被抓起来顶雷啊？ 　　远在天边的朱巧巧此时正窝在街道边睡觉，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只觉得自己真的受寒了。 　　就在顾九缓缓离开阴山隧洞的时候，那处之前坍塌的地方已经站满了士兵。 　　那名女将的胸口早已包扎好，正如顾九所说，离她心脏只剩下了一寸距离。 　　洞壁破损处开始重新浇筑，随处都能看见一些古怪的血红色符文。 　　这时，一名女兵正在搬运泥石，然后只听见咔嚓一声，她的身体就静止在了当场，然后嘴里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声。 　　缘于她的胸口，此时多了一根白骨。 　　这根白骨从洞壁里钻出，如一根利剑穿透了她的身体。 　　这一次没有所谓的相差一寸，而是正中心脏。 　　女兵很快被拖走了，就像没有事发生过一般。 　　没有人看见，那名女将旁边的一名女兵有些忐忑道：“将军，这些朱砂还能镇得住这些东西吗？” 　　那女将神情阴冷，道：“只有先这样了。火速派人禀报女帝，说是阴山隧洞恐生变异。” 　　“是！”那女兵立马领命道。 　　女将看着这些墙壁内的累累白骨，眼睛微眯，喃喃道：“二十年了，难道当年的祸事还要来一次？” 　　 第32章 真·打脸 　　 　　雪，如轻雪般的柳絮飘荡在空气中，带来的是烟火味的城镇气息。 　　顾九和苏樱出了阴山隧洞，一路南下，只觉得风光正好。 　　河水潺潺，弱柳随风，坚固的城墙和热闹的人群，这是北地很难见到的风景。 　　如果在北地，你大部分时间感受到的都是荒凉的话，那在阴山的这一边，繁华总是与日俱增。 　　生活在这里的人，仿佛天生就要比其他地区舒服一些，安稳一些，从那些花枝招展的笑脸就可以看出。 　　这是苏樱和顾九第一次离开北地，来到唐朝的繁华所在，只觉得乱花渐欲迷人眼。 　　到了这里，小灰的蹄声仿佛都轻快了不少。 　　如今正值夏季，天气还有些炎热，但是并不难见的风吹拂在人身上，很舒服。 　　如果说北地那些荒芜的土地颇有点人间弃土的味道，那这里的景象就让人有种生在人间的感觉了。 　　越是靠近伽蓝城，那些城镇就看起来越是安定坚固，人群熙熙攘攘的，一个个丰胸肥臀走在街上，穿着轻薄的衣衫，自然是让人大饱眼福。 　　特别是对于顾九来说。 　　顾九不得不承认，大城市的人打扮是要大胆一些，那些裸露在外的美好肌肤，无不彰显着这些女人的自信。 　　人与人天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出生就高贵一些，例如生长在伽蓝城附近的人应该很少直面鬼怪，所以看起来要快乐一些。 　　那些看起来坚不可催的巡逻军队，在彰显着安稳和平的同时，也在展示着当朝统治者的强大。 　　更让顾九和苏樱有些诧异的是，在这些城镇中居然逐渐出现了不少男侠。 　　这些男人身着男装，腰挂佩剑，戴着斗笠，在一众女子中显得有些突兀。 　　越是繁华的地区，民众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就会越高，比如顾九引领的这股少年侠气风本是从北地刮起的，但是北地模仿的人很少，反倒是到了这里，模仿者多了起来。 　　顾九在大唐已经很知名了，主要就是在于他和“长辈”手屠两千蛮骨军的壮举。 　　一时间，男侠之风盛行，一些家里的少爷们再也忍受不住被迫嫁人的命运，学起顾九当男侠来。 　　他们大部分都选择离家出走，由于从小也学过一些武术之类的，所以自认为能闯出一片天。 　　他们的精神很可嘉，但是现实却很残酷。 　　最近这一带的城市已经出现了不少男侠被强暴的案件，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那些深在闺中的少年们仗剑走天涯的梦想。 　　这数千年来，男人可谓一直都处在被压迫中，心中一直堆积着火。 　　而顾九的事迹，算是把这些小火苗点燃了。 　　这也是男侠屡被暴，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原因之一。 　　一种东西一旦形成了风气，只能等风刮完了才会停止，而目前来看，这股男侠风还没停。 　　对于这种风气，最少不了的自然就是批评与鄙视，比如茶楼里的说书人，十个有九个都在抨击这种风气。 　　说书小姐要讨好听众，而听众基本都是女人，所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苏樱和顾九走得有点累了，决定去茶楼喝喝茶，休息一会儿。 　　如今的顾九没有穿女装，之前打算假冒朱巧巧的计划没有实施，缘于那样太高调。 　　最近几年来，唐国最出名的年轻人一个是顾九，另一个就是被顾九废掉的朱巧巧了。 　　如果扮作朱巧巧的话，有违他们低调行事的作风。 　　顾九和苏樱刚一落座，那说书小姐不禁一拍惊堂木，道：“嘿，各位看那边那位少年，自认为戴着个斗笠就可以行走江湖了，却不知东施效颦有多么可笑！” 　　这些伽蓝一带的城镇百姓有很强的优越感，总觉得天生要高异乡人一截。 　　而顾九和苏樱的打扮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所以这说书先生很快顺应“民意”，挖苦起顾九来。 　　顾九坐在那里，一脸懵逼，暗道：“老子这样也能中枪？”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苏樱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她一直想要低调，所以一直希望的是“你们看不见我们，你们看不见我们。”，谁曾想，这屁股刚一沾凳子，茶还没上，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看顾九和苏樱两人没有反应，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人选，这说书小姐顿时不再顾忌，准备开涮。 　　这些说书小姐行走江湖，靠嘴皮子讨生活，那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一流的，所以典型的欺软怕硬，见缝插针。 　　只见说书小姐看着顾九，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顾九，都说顾九是天生的美少年，而这些街道上的可笑男侠，本姑娘暗访了好几个，结果他们揭开斗笠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茶楼里的女客兴致高昂道。 　　“丑得本姑娘两天没吃饭。” 　　“哈哈……”听见这句话后，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爆笑声，纷纷打赏。 　　说书小姐见听众热情高涨，于是立马火上浇油道：“比如这位戴着斗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仁兄，容貌估计就让人堪忧了。” 　　于是乎，众人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顾九身上。 　　下一刹那，顾九啪的一声将斗笠放在了桌上，然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清风之中，顾九这张脸就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分外明显。 　　整个茶楼在一瞬间变得安静异常，仿佛之前那热闹的喧嚣都是假的。 　　顾九这张脸实在是很好看，好看得过分了。 　　说书小姐脸颊抽了抽，只觉得有点疼。 　　是的，即便没有被抽耳光，还是觉得有点疼。 　　顾九重新戴上了斗笠，对着说书小姐道：“你继续。” 　　说书小姐脸涨得通红，还能继续个什么劲。 　　她刚要开口，台下就嘘声一片。 　　民众就是这样，从众而趋利避害，之前嘲笑顾九时她们是一个整体，现在被打脸时自然要和这傻X说书小姐划清关系。 　　说书小姐咬着牙，郁闷道：“仁兄就算长得好看，那你也不是顾九。顾九能和长辈一起杀敌两千，你能吗？” 　　顾九喝着新上来的茶，淡然答道：“不能。” 　　说书小姐刚准备松口气，顾九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但是我想说，就算我不是顾九，你长成这鸟样，有什么道理质疑的我长相？” 　　 第33章 舔狗最终一无所有 　　 　　“但是我想说，就算我不是顾九，你长成这鸟样，有什么道理质疑的我长相？”顾九此语一出，顿时惹得众人频频喝彩。 　　民众是庸俗的，民众是跟风的，于是乎说书小姐一下子陷入了不知如何作答的汪洋大海。 　　因为顾九的话真的很绝，她长得其实不算丑，但是奈何真的没有顾九好看。 　　而且这些听客虽然都是女的，平时对男人要看得轻一些，但是见到顾九的容貌后，都不介意当一只舔狗。 　　如今男人生活苦，伽蓝一带的男人早些年刮起了一股妖风，非但不以大龄未嫁为耻，反以为荣，弄得这群骚娘们心急火燎。 　　于是乎，这几年伽蓝城附近风气有所转变，那就是不少优质男性受到了热烈追捧，不少女子频频使出各种花招，就为博佳人一笑。 　　而那些男子一般都会选择嫁入豪门，而被抛弃的女子通常被称作“舔狗”。 　　舔狗最终一无所有，但是依旧无法阻止她们成为舔狗。 　　面对顾九，这些女人身上的舔狗味道就散发了出来。 　　刚刚还打赏了钱的一些听客，此刻恨不得将一坨狗屎扔这说书小姐脸上。 　　顾九和苏樱本来只想喝杯茶就走的，但是后面不仅多喝了两壶茶，还吃了很多糕点，不是因为他们有钱，而是有人不断送来。 　　以前在北地顾九还不觉得长得好看能当钱花，没想到到了这里，还真有了这功能。 　　直到顾九和苏樱吃得差不多了，苏樱才取下了斗笠，然后和顾九手牵着手走出了茶楼。 　　这一刹那，茶楼里多了很多清脆的声音。 　　苏樱的样貌和气质她们望尘莫及，而顾九和苏樱手拉着手离开的画面，简直击碎了她们的心。 　　那说书小姐脸涨得通红，用尽了最后力气喊出了那句至理名言——“舔狗最终一无所有。”，然后被一众舔狗暴打了一顿。 　　出了茶楼，未免引起太大的话题，苏樱就驾着小灰拉着马车走了。 　　在繁华的街道上，时不时有高头大马拖着精致的马车行过。 　　这些马车有各种讲究，例如门上的雕花都可能是某个家族的标志，那些挂着的铜铃说不定就代表着官阶，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身份。 　　而小灰拉着的马车本就普通，再加上连日赶路，上面多了不少灰尘，所以相比较下来，就显得有些心酸。 　　小灰走走停停，缘于不断要给这些马车让路。 　　对于这些豪车，苏樱觉得少去碰为妙，毕竟看起来就很贵。 　　可是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偏偏要来惹你。 　　就在苏樱驾着小灰准备出城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被六匹黑色的骏马拉着，从后方奔来。 　　听到后面的动静，苏樱立马让小灰往旁边靠。 　　对，后方超车，他们主动让路，就是这么怂。 　　可是即便这样了，那驾车的少女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还故意操纵马车往苏樱他们的马车上靠。 　　只听见哐的一声，顾九所在的脆弱车厢顿时一斜，眼看就要翻倒在地，惹得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而那辆黑色的大马车上，则响起了女子畅快的笑声。 　　就在这时，冥冥中就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了车厢上，让车厢甩了个尾后，重新变得平稳起来，落在地上。 　　顾九拉开了车帘，看着那辆黑色奔驰着的马车，打了个响指，道：“踢翻就行。” 　　然后很快的，城中就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咩咩声。 　　小灰化作了一道闪电，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追上了那辆黑色马车。 　　只见它双蹄蹬地，一个上跃，踩过一只贴地飞行的燕子的同时，一个神龙摆尾，后蹄正中那马车车厢的顶部。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那个本来被六匹骏马拉着飞驰的黑色车厢顿时飞了出去，同时带走了六匹嘶鸣的马。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惨烈的车祸现场就发生了。 　　就在苏樱脸色有些发白，觉得事情会不会搞得有点大的时候，人群居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小灰在欢呼声中回到了车厢旁，顾九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表扬道：“这一脚踢得不错。” 　　于是顾九他们的这辆小破车又重新出发了，而那群众的欢呼声到现在还没停止。 　　顾九之所以这么以牙还牙，缘于他上一世见过一场车祸。 　　富二代开跑车飙车不是新闻了，而顾九当时所在的城市就有一个，每次这个富二代在马路上开车乱窜，都吓得其他司机一身汗，即便咒骂无数，但都于事无补。 　　一时间，那富二代简直成了城市一害，那轰鸣的马达声仅听着就让人头疼。 　　最终，那富二代还是出了事，跑车撞在路边的柱子上，前半截都没了，同时还撞死了两个路人。 　　顾九经过那里时，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了血。 　　所以顾九一向对飙车很反感，特别是这种富二代飙车。 　　从民众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这又是一个标准的飙车富二代，一直被民众所诟病，但又无可奈何。 　　而顾九选择了以暴制暴，自然大快人心。 　　那辆黑色马车的车厢倒在地上，车轮还在不断旋转。 　　看得出来，这车厢很坚固，即便这样了依旧只是有点小小的变形。 　　当那黑袍少女从车厢里爬出来时，民众不禁吐了好几口口水，但同时又担心起顾九他们的安危来。 　　顾九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敢在城中这般行车的人，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斤两。 　　但是他不在意这些，只在意自己的心情。 　　如果当时被撞的不是他们，而是普通人，会不会连小命都没了？ 　　他不喜欢打女人，更不喜欢杀女人，即便朱巧巧那么跳，他都没有杀死对方。 　　但是眼前这故意驾车搞事的少女激起了他深层次的怒意，以至于他不介意杀死对方。 　　之前他一直想低调，但是事件不平事太多，惹他烦恼，于是他不介意再当一次搅屎棍。 　　北地的那潭泥水已经被他搅开了，那这里这潭水明显要浑浊得多，他想要练练手。 　　这时，不远处的城门位置，已经有一队士兵奔腾了过来。 　　（PS：还有一章要晚点，求票票） 　　 第34章 熊孩子永不为奴？ 　　 　　那黑衣少女从车厢中翻了出来，额头磕破了皮，留着一点血迹，一时不明所以。 　　她记得有一阵咩咩的羊叫声响起，然后就翻车了。 　　黑衣少女平时嚣张跋扈得惯了，此刻自然冒出了无名怒火，但是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缘于她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直到小灰带着马车经过，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这黑衣少女顿时才反应过来。 　　她还来不及发难，一队军队就冲了过来，为首的女将高呼道：“四小姐，你没事吧。” 　　顾九所在的驴车，自然被拦了下来。 　　又是军队，又是被扣压，上一次苏樱有点慌，但是这一次她明显淡定了。 　　上一次顾九用一双筷子解决了问题，这一次呢？ 　　而她貌似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美丽的花瓶而已。 　　顾九再次冒出了车厢，疑惑道：“各位将军，有事？” 　　这支守城的军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余人，但是站在一起已经够吓人了。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无不叹息顾九和苏樱要遭殃了。 　　这黑衣少女乃是城守刘灵的四女儿，这座雪柳城里没啥大人物，就算有大人物都和刘家有勾结，所以这少女一直横冲直撞惯了，无人敢拦。 　　这里虽然离伽蓝城不算远，但是并不受朝廷重视，所以对刘灵一族自然没什么管束，弄出几条人命也可以轻松摆平。 　　这里不少被欺压的百姓本想上访，结果得知刘家在伽蓝城有人，去的几个年轻女子全部音讯全无，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突然冒出来了一头神驴给她们出了气，她们自然很开心。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刘家在这雪柳城内只手遮天，她们又不得不叹息这两个年轻人哪里还有命活。 　　这时，那黑衣少女在一名女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看着头戴斗笠的顾九和苏樱后，眼神森寒道：“先把他们斗笠摘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扰乱交通。” 　　这黑衣少女长相一般，由于眼睛有点开，以至于面相看起来还有一些呆，但是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她并不傻。 　　仗着家里的势力，她恶人先告状，先给顾九他们安了个扰乱交通罪。 　　这时，就有两人来摘顾九和苏樱的斗笠，而小灰听到一声响指，身体顿时轻灵一跃，啪啪两脚就将那两女兵踹出去了几丈远。 　　其余女兵见状，拔刀声顿时连成一片。 　　不过这个时候，暂时没有人往上冲了，缘于小灰站在那里，她们都有些畏惧。 　　对方明明只是一头驴，此时却给她们一种出笼猛虎的感觉。 　　顾九看着那黑衣少女，淡淡道：“道歉。” 　　那少女阴沉着脸，道：“一个男人，也妄想本小姐道歉？呵，你以为你们凭借一头驴，就能出得了这雪柳城？” 　　黑衣少女并没有上前，继续道：“取下斗笠，看你是个男人，如果你长得还不错，今日可以活命，如果入不了本小姐的眼，恐怕……” 　　这时，那些拔刀的士兵顿时又前走出了几步，如铁桶似的将顾九和苏樱牢牢困在中间。 　　任谁都看得出来，顾九和苏樱势单力薄，而刘家小姐则是兵强马壮。 　　她们远远看见顾九身材还可以，只觉得顾九真是可怜，就算不死，恐怕也只有被这变态小姐关进小黑屋玩弄的命。 　　“我再说一次，取下你们的斗笠，让本小姐好好看看你们的脸。只要长得好看，本小姐不介意男女。”说着，那刘家小姐不禁舔了舔舌头，看起来有些猥琐。 　　“啊！” 　　可是下一瞬间，刘家小姐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声，缘于她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然后人就飞了出去，最后跪在了顾九所在的车厢前。 　　她背对着顾九，自然看不清顾九的脸，自然很是恐惧。 　　这时，顾九的声音再次冰冷响起——“道歉。” 　　堂堂城守千金跪在地上，还被逼着道歉，这可以说是扇城守的脸。 　　这些士兵里有几个见识广的，自然知道顾九身手不凡。 　　能这样把人弄过去的，能是一般人？ 　　黑衣少女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颜面尽失，但是她同时又有些怕。 　　因为此刻的顾九真的很吓人。 　　她平时嚣张跋扈得惯了，但说来说去还是仗着她娘势大，说是恶劣版熊孩子也不为过。 　　而顾九偏偏不喜欢熊孩子！ 　　下一刻，顾九取下了斗笠，盖在了黑衣少女的头上，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又多了一块黑铁面具，以至于众人依旧无法看清他的脸。 　　黑衣少女只觉得头顶一片漆黑，差点吓尿了。 　　“你要的斗笠我给你了，我想要你的人头你给不给？”顾九问道。 　　说着，他的手已经卡住了这黑衣少女的脖子。 　　少女的脖子并不细，但是在顾九手里却看起来很脆弱，众人只觉得顾九手一扭，这刘家小姐的脖子就会像竹子一般折断。 　　少女发现头顶一片黑暗，不禁惊恐道：“你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能动我！我娘是朝廷正五品官员，你动了我会连累你们宗门的！” 　　这时，那名守军头领也紧张道：“阁下手下留情，这人杀不得。” 　　顾九冷漠道：“我只想再说一次，道歉。” 　　面对这个戴着半边黑铁面具的男人，这群雪柳城的地头蛇真的是一筹莫愁。 　　“我，我说过，你再不放了我，我娘会……啊！” 　　只听见咔嚓一声，这黑衣少女的脖子没断，但是手指被顾九扳断了一根，声音清脆。 　　“继续。”顾九冷冷道。 　　黑衣少女疼得眼泪直流不说，连下面都流了。 　　她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敢动手。 　　这群守军投鼠忌器，自然都不敢动手。 　　顾九发现，原来电视剧里逮着别人家老大整用在现实中也真的很爽啊。 　　“我错了！”黑衣少女捂着自己断指，眼睛通红道。 　　“啊！”然后又是咔嚓一声脆响，少女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她的左手小指也被折了。 　　“我已经道歉了！”黑衣少女哭嚎道。 　　“语气不对。”顾九道。 　　黑衣少女全身颤抖着，道：“我，我真的错了。” 　　少女的声音明显已经服软了。 　　她的脸被斗笠遮住了，人们看不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是下一瞬间，顾九就将斗笠重新戴在了自己头上，她那涕泪横流的模样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小心，缘于她们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惨过。 　　顾九一巴掌将对方脑袋拍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道：“多重复几次。” 　　那少女额头碰得满是鲜血，不敢抬头，重复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谁说熊孩子永不为奴？ 　　在少女很有节奏感的道歉声中，小灰继续拉车前行，而那些守军却自然而然让开了一条道，无人敢拦。 　　 第35章 虐驴 　　 　　顾九和苏樱坐在马车上大摇大摆出了城门，即便后面又多了很多士兵过来，她们依旧没有选择追击。 　　缘于刘家小姐还处于屁滚尿流的状态，哭嚎着被带下去医治的途中，嘴中还在念着我错了。 　　那两根被折断的小指，证明了之前那个少年心有多狠。 　　而她们面对刚刚那少年，心里却没底。 　　是的，没底，即便上千人也没底。 　　这世上男侠刚刚刮起了一阵风，就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对于顾九是不是男人，她们也说不准，毕竟对方戴着斗笠，说不定是个平胸？ 　　在女帝的统治下，唐国除开北地和南疆区域外，修行宗门都要被朝廷压一头，这也是这雪柳城城守能如此嚣张的原因。 　　因为周围几百里，不管哪个宗门都要卖她一个面子。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修行宗门没有脾气，它们也曾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虽然如今物是人非，女帝统治的朝廷稳稳压过了它们，但是有些大人物要修理起这些俗世的人来，恐怕十个城守都不够砍的。 　　只是修行宗门的人一向精明，不愿意做这种不划算的事情，毕竟自己很多资源都和朝廷有关。 　　但是保不齐有些人就是脾气坏。 　　刚刚那少年那般嚣张折辱她家小姐，能是一般人物？ 　　在没有弄清楚状况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驴蹄轻快，出了城门，就是近郊。 　　沿途是碧绿的湖水，垂柳依依，渔船画舫，风光正好。 　　时不时出现的穿着花枝招展的游客，以及一些背着书笈的书生，都是这美丽画卷中动人的一笔。 　　山水秀丽，因为人变得灵动。 　　在来这里前，顾九对女帝的印象很不好，总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幅阴森诡谲的模样。 　　但不知道是天气晴朗的原因，还是什么，这里的人们脸上洋溢出的喜气，还是让人感到安心。 　　这些喜气是一种风气，如果平时生活动荡，不会有这种风气。 　　这足以证明，女帝的统治至少让这里的人们生活得足够安稳。 　　至少要比北地安稳很多。 　　在北地，那荒凉的色调就不会让人觉得心安。 　　顾九的马车在前行，车辙压过草地，留下了青青草痕。 　　至始至终都有人跟着他们，想必是城守派的人。 　　这样的风光本来适合谈恋爱，但是有这些人跟着，卿卿我我都受影响。 　　于是在马车经过绿柳下时，顾九在柳枝上弹了一下。 　　轻柔的一弹，柳叶却纷飞如雪。 　　那跟踪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片暗影扑来。 　　然后就是啪啪啪一阵脆响，柳叶刮在了她们的脸上，就像是扇耳光一般。 　　三人的脸颊在一瞬间肿了起来，像是猪头一般，可见这些柳叶带来的力道有多可怕。 　　尼玛跟踪都不好好化个妆，简直是对九爷的侮辱。 　　三人脸上满是惶恐，一时进退为难，直到看到地面上的柳叶在此时形成了一个“滚”字，这才吓得直接跑了。 　　任务完不成要受罚，很痛苦，但跟踪这种人是要命啊。 　　没过多久，顾九就靠苏樱近了一点。 　　苏樱一下子就预感顾九想要做什么，斗笠下的脸红成了一片。 　　顾九很自然地挽住了她的细腰，苏樱很紧张，以至于驾车的手不禁用力拉紧。 　　这个姿势明明该是女孩子用的，怎么男孩子用了。 　　小灰不明所以，回头一看，耳朵顿时竖起。 　　顾九这样环抱着苏樱的模样很亲昵，很虐驴，以至于小灰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发现小灰在看着他们后，苏樱脸不禁更红了，连忙抓住了顾九的手，轻声道：“小灰在看。” 　　顾九挑眉，道：“一头驴懂什么，而且我又什么都没做。姑姑，你现在是我妻子，就算是假的，我们也该装得像一点，不然很容易露陷。” 　　苏樱一脸黑线，暗道：“我们一路这样过来，还怕露陷？” 　　是啊，这一路上先是露脸打脸说书小姐，又是断了城守家小姐的两根指头，现在你说你担心露陷，这理由会不会太蹩脚了？ 　　但是苏樱却很受用，缘于顾九此时就在她身旁，只是和对方在一起，她就脸红心跳，如沐春风。 　　如果顾九此时摘下她的斗笠，一定能看见她那张娇艳得像是要滴出水的脸。 　　苏樱万幸自己还有一个斗笠戴在头上，脸颊发烫得厉害。 　　小灰发现顾九这厚脸皮简直厚得可以，在它的凝神下居然无动于衷，只能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当一头驴，真难。 　　只听见嘭的一声，驴撞树上了。 　　顾九和苏樱一震，差点落下车来。 　　小灰脑袋撞得疼，结果顾九在此时还说起了风凉话——“这就是开车老看后面乘客的后果。” 　　小灰有些委屈，咩咩咩拖着马车一阵狂奔，连路上的青草都带飞了。 　　如果马车缓缓前行，还适合谈情说爱，但是你家的驴疯了，这谈情说爱就有点难了。 　　顾九刚准备叫小灰慢一点，结果只听见哐当一声，整个车厢塌了。 　　小灰还在奔跑，陡然发现身体一松，然后就看见苏樱和顾九正一脸黑线地看着它，地上是一地的碎片，车轮都滚到了河边。 　　小灰见状，吓得咩咩直叫。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姑姑，今晚我想吃驴肉。” 　　小灰低着头走了过来，匍匐在地，显得有些可怜。 　　苏樱见状，道：“小灰是小孩心性，估计玩疯了，这次就算了吧。” 　　听见这句话后，小灰立马发出了咩咩的叫声表示赞同。 　　顾九看着小灰，道：“小灰，是吗？” 　　小灰立马咩咩作答。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那好吧，今天就只吃驴尾巴。” 　　小灰尾巴正在狂甩，在一瞬间不动了，然后身体如木头般僵立在那里，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模样就是装死了。 　　顾九翻了个白眼，道：“姑姑，车子没了，现在怎么走？” 　　苏樱道：“反正这里风光好，我们走走吧。” 　　“嗯。”顾九答着，往一旁走去，趁机踩了一脚小灰的尾巴，以至于小灰咩咩直叫。 　　然后小灰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缘于并肩而行的苏樱和顾九，在这如画的风景中，貌似更加虐驴。 　　 第36章 千仞观音 　　 　　没有了马车，顾九和苏樱自然徒步游山玩水起来。 　　顾九比较懒，所以经常出现他躺在驴背上，苏樱在旁边走的情况。 　　一路上，时不时有烟雨蒙蒙，顾九和苏樱同撑一柄纸伞站在一起，是一幅格外美好的风景。 　　此时路上还有不少游玩的情侣，大都是如此模样。 　　只是这些情侣看向伞下的同类后，立马将顾九和苏樱开除了虐狗联盟，缘于他们觉得两人有点怪。 　　本来一柄油纸伞下的两人身形都美好得过分，像是泼墨画中的场景，但奈何纸伞下的人本该风度翩翩，美好如姝才是，却偏偏一人戴个大斗笠。 　　这种伞下戴斗笠的举动，和裤子外面再穿条秋裤，帽子上还重叠一根丝袜没什么区别，简直大煞风景。 　　顾九和苏樱却不在意，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不管这世界如何颠倒，只要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就好。 　　…… 　　数日之后，顾九和苏樱已经离伽蓝城不远了。 　　越是临近伽蓝城，周围城镇的城墙和建筑就变得越来越高大，黑色墙石看起来很坚固，同时又很冷峻。 　　不知是天气还是什么原因，那些身着铠甲的士兵看起来都要比之前的冷漠很多，无不彰显着统治者的强大。 　　那些明亮的湖光山色在这里黯淡了不少，即便人群比之前拥挤，但是氛围都不似之前那些城镇那般轻松。 　　再加上黑云压城，大雨磅礴，顾九和苏樱都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仿佛那些黑云之中有妖魔在兴风作浪。 　　那宛若黑色巨龙般的城墙就在那里，在雨中显得肃穆且凝重。 　　城墙之内就是伽蓝城，整个大唐的中枢，权力与财富的聚集地。 　　顾九和苏樱并没有去那座城，缘于那座被阴云密闭的庞大城市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郊的伽蓝寺。 　　此时雨势渐小，地面满是泥泞，自然没什么游客。 　　小灰被淋了一身的雨，毛都甩成刺猬状了。 　　顾九和苏樱还没到伽蓝寺，就被一尊巨大的建筑所吸引。 　　那是一尊观音像。 　　即便隔着很远，顾九和苏樱都能从那轮廓看出是一尊观音像。 　　这尊观音像实在是太高了些，顾九甚至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它还高的观音像。 　　伽蓝城的城墙已经有和飞鹰飞行持平的趋势，而这尊观音像却比城墙还高出很大一截。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顾九可以肯定，不管是地球上的长城，还是金字塔，都不可能给他这样强悍的冲击力。 　　那尊观音像立在那里，甚至给人一种连接天地的魔幻之感。 　　苏樱看着那尊观音像，道：“这千仞观音像五年前才开始动工，没想到已经快要建成了。” 　　顾九眼睛微眯，锐利的目光如闪电般穿过了雨幕，落在了那观音像上。 　　正如苏樱所说，这观音像已经处于快要完成的状态。 　　那巨大观音像上遍布着修葺用的扶梯脚架，即便到了现在，那里还有人影和火光晃动。 　　即便是雨天，这工程依旧没有停下。 　　看到这里，顾九不得不佩服人类的力量与智慧。 　　这样一项巨大的工程，仅仅五年就成了这样的规模，这种感觉就像是只要蚂蚁足够多，真的能够搬山一般。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顾九联想起了那条阴山隧洞，同样是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完成了。 　　果真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但是如果阴山隧洞还有连接南北的战略意义，那在伽蓝城外修这样一尊观音像是为了什么？ 　　顾九不解，也没有深究。 　　走过一地泥泞，两人一驴很快来到了那座寺庙前。 　　古刹在阴雨之中显得有些阴沉，时不时落下的闪电照亮了院墙，都是斑驳的色彩。 　　伽蓝寺确实很老了，时光已老，但寺任在，证明了这座古刹的底蕴有多深厚。 　　顾九看着雨中的寺庙，对苏樱道：“姑姑，你和小灰在这里等我一阵，我去办点事情。” 　　苏樱点了点头。 　　顾九将纸伞扣在了小灰头上，然后徒步向那寺庙走去。 　　苏樱身上有剑符护身，其中一道还与他识海有联系，他能快速生出感应，自然不担心出事。 　　这次与顾九一起出来，苏樱才知道自己即便是同龄人的姣姣者，但是未免也有了拖油瓶的嫌疑。 　　顾九要做的事对她来说太难，她的境界简直是累赘，这不禁更加激发了她想要变强的心思。 　　顾九走在如墨的石阶上，在雨幕之中宛若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通往伽蓝寺的这条石阶很长，被雨水冲得发亮，甚至能映照出顾九拾阶而上的模样。 　　石阶的两旁是一些杂树，以及很多老树根，看起来有些荒凉。 　　这不是一座寺庙中兴的征兆，缘于寺庙香火兴旺的话，不会这般不加打理。 　　然后顾九很快发现了“人”。 　　不，应该说是死掉的僧人。 　　这些僧人的尸体就在那些老树根中，盘腿而坐，在被电光照亮的瞬间，看起来有些瘆人。 　　要不是他们身上确实没有了生命的特征，加上皮肤已经铁青，顾九一度觉得他们还活着，还在修行。 　　那些在老树根中圆寂的僧人很多，以至于顾九觉得这不像一座寺庙，更像是一座坟。 　　上千级石阶很快到了尽头，伽蓝城山门虚掩，没有门匾，只在山门右侧的石块上模糊刻着“伽蓝寺”三字。 　　这石块并不大，下面还长着杂草。 　　很难想象，这就是天下第一寺的门面。 　　顾九往前走去，扣响了山门。 　　山门虚掩，无人应答，顾九微一挑眉，推开了庙门，惊飞了庙门旁一棵树上的鸟。 　　不由自主的，顾九想起了一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当年的诗人，是否也是经历了同样的场景？ 　　山门之后是一片很大的广场，而顾九站在那里一时没有移步。 　　不是因为这寺庙的景象有多么震撼，而是缘于在这里，他能很清楚看见那尊观音像的头颅。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之前那尊高耸入云的观音像头颅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不少，甚至给人一种注视着这座寺庙的感觉。 　　当然，顾九觉得它也在注视着自己。 　　 第37章 方圆 　　 　　顾九初始看见那观音像时觉得很远，只有一个轮廓，而当站在这寺庙中时，却觉得这观音像离自己不远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这观音像是这伽蓝寺的一部分，但又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格格不入。 　　就像是泼墨画中突然穿插了一截油画的感觉，有些怪异。 　　顾九短暂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往内走去。 　　此时正到下午，未及黄昏，由于阴雨连天的关系，四周环境很是昏暗。 　　可能也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这么大一座寺庙居然连一个僧人都没有。 　　顾九脸皮厚，倒不在意自己是一个不速之客，开始在寺庙中溜达起来。 　　经过了这片很朴实的广场，后面就是一片塔林。 　　塔林和古松相伴，带着禅意。 　　此时骤雨初歇，顾九不禁取下了斗笠，长长吐出口气。 　　顾九敢肯定，如果现在自己还有手机的话，今天朋友圈步数肯定会是亚军。 　　而冠军自然是苏樱。 　　顾九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要不是下雨天小灰那里不好躺，估计他还能躺。 　　塔林中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很是好闻。 　　直到现在，顾九才觉得这是佛门清静之地。 　　毕竟之前的僧侣尸体还是有些惊悚氛围。 　　只是不管在哪里，顾九依旧对那尊观音像很不顺眼。 　　缘于你无论走到哪里，仿佛它都在注视着你。 　　走了约莫两百多步距离，远处就飘来了一阵诵经声。 　　这诵经声有些厚重，从湿润的空气中传来，显得庄严肃穆，不知不觉中，顾九的心就沉静了下来。 　　如果之前他还因为那尊观音像有些情绪，而这一刻那些情绪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塔林之后是一座古朴的大殿，而那诵经声就是从大殿中传来的。 　　听着这些浑厚的诵经声，顾九内心有些舒坦，因为这算得上他第一次进入真正的寺庙。 　　这世界女尊数千年，尼姑庵遍地开花，而属于僧侣的寺庙却日益衰落，直至近乎灭绝。 　　顾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光头和尚了，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寺庙中那些有些像灯泡一样的光头时，就觉得很欣慰。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如果非要形容，顾九甚至想用“他乡遇故知。”这句话。 　　在上一世，顾九脑海里的寺庙一般就是这般模样，光头和尚，禅意古刹，而在这个世界他却一直遇不上。 　　除了尼姑，尼姑，尼姑，就是观音，观音，观音。 　　现如今总算遇到了心目中的寺庙，这种感觉自然是“他乡遇故知”了。 　　诵经的僧侣有三人，他们背对着顾九，身前是一尊颇为高大的如来佛像。 　　看到这尊如来佛像，顾九不禁挑了挑眉，只觉得颇为顺眼。 　　嗨，害我老孙好找！ 　　这尊如来佛像有真佛的神韵，慈眉善目，一脸庄重，仅看着就让人感觉舒服。 　　它虽然没有真佛分身那般传神，那般惟妙惟肖，但是至少是正常的。 　　要知道顾九遇到了两尊真佛分身都是不正常的，一个脸都红了，露出狰狞诡异的笑容，一个则满脸苦意，显得很痛苦。 　　没过多久，诵经声停止，两侧的两个年轻和尚下去了，只留下了中间一位年岁稍长的和尚坐在那里。 　　对方没有转身，顾九也并不着急，只是站在屋檐下，神情宁静。 　　半盏茶功夫后，那闭眼的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向顾九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未曾想雨天还有香客造访，善哉善哉。” 　　顾九还了一礼，道：“大师，我怎么感觉这伽蓝寺香火不太旺啊？”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别人香火不旺，一般人肯定以为你是砸场子的，但顾九语气诚恳，所以没有流出什么敌意。 　　那和尚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施主远道而来，自然不知道本寺近况。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伽蓝寺如今能独善其身，已经是万幸了。” 　　顾九不禁指了指那观音像所在的方向，道：“是因为那玩意儿？” 　　和尚见状，不禁道：“未曾想施主一介男子，胆识却是过人。” 　　敢这样手指观音像，说那玩意儿的人，这偌大的伽蓝城还真找不出几个，更别说本来就势弱的男子了。 　　那僧侣再次向顾九行了一礼，道：“贫僧虽在寺中，却身在红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施主这样的男子了。” 　　顾九这样的男子，自然指的是地球上的男子气概，以及这个世界的女子气概。 　　顾九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从头到位都是异类，不论是思想还是强悍程度上，都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想象的。 　　面对对方的称赞，顾九道：“我看大师也是这般，比那些柔软的男人顺眼多了。” 　　和尚低头，道：“贫僧和施主差得远，恕贫僧冒昧，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顾九也不避讳，道：“免尊，姓顾，名九。” 　　听见顾九自报家门后，那和尚面色微变，道：“原来是施主你啊。” 　　顾九微微一笑，道：“怎么，我在这一带很出名？”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贫僧有一年未出山门了，倒是座下弟子要外出采办，听得一些趣事讲给贫僧，而施主自然是最有趣的那个。” 　　这和尚不由得眼睛微眯，道：“施主雨天造访，一定不是简单来上香的。” 　　顾九道：“上香，怎么不上香？” 　　于是顾九恭恭敬敬给了香火钱，给这尊佛像上了三炷香。 　　上完香后，顾九对着那和尚道：“敢问大师，方圆何在？” 　　听见“方圆”两字，这和尚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道：“方圆？” 　　顾九见状，道：“听闻伽蓝寺有僧名‘方圆’，小辈得佛祖指点，特来拜见。” 　　那和尚见顾九不像撒谎，不禁叹了口气，道：“施主来晚了半年，方圆师兄走了。” 　　“啊？”顾九错愕道。 　　那真佛分身所指的和尚死了？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叫方圆的同门前前后后有二十二位，他们每一个圆寂之后，总会有另一个方圆前来，接替他的位置。可是最近这位方圆师兄已经圆寂了一年，却再无自称方圆的僧侣前来。” 　　听到这里，顾九心拔凉拔凉的。 　　MMP，这怎么搞？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寺庙前的尸体，忙道：“那最后一位方圆师兄，有没有遗物留下？” 　　 第38章 以火向天 　　 　　那和尚看了顾九一阵儿，摇头道：“出家人哪有什么身外之物。” 　　听到这里，顾九不禁觉得脑门疼。 　　不过这和尚的下一句话却给了他转机——“如果施主真的想见方圆师兄，他的尸骨还在。” 　　顾九顿时握住了那和尚的手，因为有点激动的原因，以至于那和尚疼得脸都扭曲了。 　　顾九看着对方宛若便秘的表情后，反应了过来，连忙松了手。 　　“施主要不要先用点斋饭再去？”那和尚一边揉着还在发疼的手，一边道。 　　顾九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人喜欢吃肉。” 　　此时雨停了，天空虽然依旧昏暗，阴云中却出现了一道明亮的裂缝。 　　顾九随着和尚走在伽蓝寺中，只觉得四周的景象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那些树叶上的水色，反光得有些灵动。 　　这寺庙并没有顾九想象中大，两人没用多少时间就出了寺墙。 　　寺墙之外是一处荒凉的斜坡，如之前顾九入寺前看到的景象一样，这里未见古树，却有老树根盘桓。 　　这些盘桓的树根中，自然少不了和尚的尸体。 　　顾九没有想到，在寺庙的另一边也是这样的景象。 　　看着那些树根之中的尸体，顾九内心不禁有些异样。 　　这时，那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施主有所不知，死后这般葬法是我寺传统，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顾九看了那和尚一眼，道：“怪不得你们寺庙香火不旺了。” 　　想着这里这么多和尚的尸体，普通香客来之前听人一说就吓个半死，谁还敢来。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善哉，善哉。” 　　两人很快走入了一条幽深的小径，小径两旁就是伽蓝寺这数千年来僧侣的尸骨，有的还呈铁青状，尸骨相对完整，而有的则只剩下了白骨。 　　所谓的尸田，尸田，原来就是这样来的。 　　只是让顾九感到诧异的是，即便这里有这么多尸体，四周却不见丁点腐臭的味道。 　　那和尚仿佛看透了顾九的心思，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同门一心向佛，最终归于死寂，中无杂念，自然无腐臭之源。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异样，反而更像有草木的清香。” 　　这和尚说起这件事来脸色带着喜气，显得很骄傲。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这说法听起来很好吃。” 　　那和尚笑着摇了摇头，道：“施主的想法当真是胆大猎奇。” 　　听这和尚这般一说后，顾九真的觉得这些僧侣的尸体就像田里种的番薯，又大又圆。 　　走了约莫三百多步，那和尚顿时停下了脚步，目视前方。 　　前方是一处拢起的树根，状若莲花。 　　而“莲花”之下是一名僧侣的尸体，他被树根团团包围着，半边脸上都是青苔，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石雕。 　　“这就是方圆师兄。”那和尚恭敬道。 　　顾九挑眉，道：“你不是说有二十二位吗？” 　　和尚道：“目前就只有这一位了。” 　　“什么意思？”顾九不禁问道。 　　“每一位新的方圆师兄到来，之前的那位方圆师兄就会化作一把天火，烟消云散，所以本寺如今真的只有这一位方圆师兄了。”和尚向那尸体恭敬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很快的，这片荒芜的树根盘绕之地只剩下了顾九一人。 　　顾九看着那和尚离去的方向，疑惑道：“你真的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不怕我把他们都吃了？” 　　除开飘来了几声“善哉，善哉”外，四周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顾九往前走去，然后陡然间发现前方的空气出现了一圈涟漪，就像是被石头打破平静的湖面。 　　很快的，顾九发现四周的天地都变了颜色。 　　然后一只鱼从树根之后游了出来。 　　这里无水，怎么会有鱼？ 　　只见这条鱼个头可不小，竟比顾九还高，全身红金相间，长着两根龙须，似鱼非鱼，似龙非龙。 　　而且它嘴中很快吐出了一串气泡，顾九才发现自己也处在水中了。 　　“幻觉？”顾九看着周遭的一切，眼睛微微眯起。 　　此时，那被树根缠绕的方圆身体上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青色的肌肤开始逐渐变白，红润，直至像活人一般。 　　顾九突然发现，这和尚长得还挺好看，颇有点圣僧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这张脸有点奇怪。 　　然后下一瞬间，那条龙鱼围绕着他身体一个旋转，带起了一串翻卷的水浪，以至于顾九身体向上飘起。 　　紧接着，顾九就发现自己正和这条鱼四目相对。 　　那巨大的鱼嘴就在他面前吐着气泡，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以至于顾九右手五指已经蓄势待发。 　　如果对方今天敢吞他，他不介意烤金龙鱼吃。 　　下一刹那，龙鱼一个翻卷，游了开来，重新隐匿于树根之后。 　　而顾九发现，那美貌的和尚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来了。”那和尚盘腿而坐，微笑道。 　　顾九道：“你果真在等我？” 　　“你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慢。”方圆开口道。 　　“因为我比较懒。”顾九答道。 　　方圆温和笑着，道：“只要来了就好。”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顾九问道。 　　“天地将倾，必须有人顶天立地，你不是方内之人，却集天地气运，将来必有大造化。美人美玉，宝剑英雄。吕祖当日剑斩鬼门，白日飞升，留有一剑名‘皓羽’。我轮回二十二次，终于等到了你。”方圆气定神闲道。 　　顾九往前一步，道：“那剑呢？” 　　“当然是要施主自己去取。”方圆道。 　　“啊？不包邮就算了，上门自提都没有？”顾九感叹道。 　　方圆僧侣微微一笑，身体顿时燃烧起来。 　　水中生火，自然是一幅奇妙景观，只是燃烧躯体，未免有些惊心“伽蓝城下，幽朝皇陵，寒潭深处，皓羽化仙。如无天地，不成方圆，愿阁下今后所向披靡，予人间正气。”说完这句话后，天火成烟，烟消云散。 　　在那天火烧过方圆眉眼的刹那，顾九这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对方的样貌有点奇怪。 　　缘于他看见了自己。 　　是的，对方的眉眼与自己有些相似。 　　又是一阵涟漪，如梦幻一场，顾九站在原地，发现四周一切如常，只是不见那方圆僧侣的身躯。 　　以火向天，是为道？ 　　顾九看着天空那一道裂缝洒下的光辉，沉默不语。 　　 第39章 很谦虚 　　 　　顾九站在那里，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方圆化作天火消逝的刹那，他觉得看到了自己。 　　方圆怎么会像自己？ 　　难道因为对方也很好看？ 　　此时四周再也没有了水，也没有了那条似龙非龙的鱼，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只有那些树根和尸体。 　　顾九甩了甩脑袋，重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想太多。 　　越想得多越复杂，越复杂就越容易把人绕进去，他此行的目的是取剑，所以现在他决定暂时只思考关于吕祖那柄剑的问题。 　　那柄剑叫做‘皓羽’，曾在吕祖手中，斩灭了鬼门，是吕祖留在人间的神兵。 　　按照方圆的说法，这柄剑是在幽朝皇陵的一处寒潭里。 　　但幽朝皇陵又在哪里？ 　　唐之前的幽，幽之前的夏，国都都在伽蓝，从未改变，难道都是因为地下有东西？ 　　顾九想了一阵儿，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决定先回去再说。 　　方圆给的信息看似明确，实则模糊，伽蓝城这么大，地下的空间自然也不会小，要在这么大一个地方找到皇陵入口，以及皇陵里的那口寒潭谈何容易。 　　所以他准备先打听打听消息。 　　很快的，顾九回到了伽蓝寺内，之前那和尚已经泡好了一杯清茶在等他。 　　那和尚向他行了一礼，道：“施主有所获？” 　　顾九点了点头，道：“有所获。” 　　“那就好。”和尚微笑答道。 　　顾九看着对方能这般气定神闲品茶，还能带着自己乱逛，不由得好奇道：“大师在这寺庙里地位不一般啊。” 　　那和尚立马行礼，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一个小小住持而已。”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住持？天下第一寺的住持？要不要这么年轻？ 　　眼看顾九眼里布满了疑惑，这和尚不禁解释道：“如今天下女尊，即便我伽蓝寺也衰落多年，到了现在，甚至可以说是穷途末路了。让我这个不中用的当个住持，不是什么大事。” 　　顾九看着对方，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世上确实是女人势大，不过大师不要轻言放弃啊。” 　　和尚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等想独善其身，但是圣人却不这么想。伽蓝寺存在一日，她恐怕心头就会一直有一根刺。” 　　顾九想起了不少传闻，不禁皱眉道：“难道那观音像针对的是伽蓝寺。” 　　和尚笑了笑，道：“今日不谈此事，少侠既然有所得，实在是伽蓝之幸。方圆师兄是我伽蓝寺的隐秘，贫僧之所以愿意坦诚相见，并不仅仅是因为看阁下顺眼，更在于伽蓝寺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守护多少秘密。” 　　顾九感叹道：“没想到佛教祖庭已经这般，那女人厉害。” 　　和尚点了点头，道：“是真的厉害。” 　　他语气中没什么怨毒的情绪，反而有些心服口服的意思。 　　这时，顾九问道：“敢问大师，可知伽蓝城下有一座幽朝皇陵。” 　　和尚点了点头，道：“少侠这是问对人了。贫僧不仅知道那皇陵的存在，还知道皇陵的入口在哪里。” 　　顾九两眼放光，道：“敢问大师，入口在何处？” 　　“伽蓝城皇宫甘霖殿前有一口龙井，皇陵的秘密入口就在那里。那里不仅是幽朝皇陵的入口，也是夏朝皇陵的，更是唐朝皇陵的。”和尚品了口茶，缓缓说道。 　　顾九不禁有些诧异，道：“您的意思，三个朝代的皇陵都在一起？” 　　要知道陵墓与前人相撞是大忌，而皇陵的建设自然是要顺应风水，避开忌讳，而一国之主的陵墓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事实却是如此。” 　　顾九看着那和尚，道：“想不到大师年纪轻轻，却如此见多识广，连这等秘辛都知道。” 　　这位伽蓝寺的年轻住持也不自谦，回应道：“贫僧敢保证，整个伽蓝城中知道这秘密的人不超过十个。” 　　顾九看着对方，想从对方眼里读出一些什么。 　　一个和尚怎么知道皇室的秘密？ 　　这时，那和尚站了起来，道：“今日贫僧和少侠一见如故，就不瞒少侠了。当今圣上正是家母。” 　　这一次，顾九已经无茶可喷了。 　　之前对方住持的身份他还能勉强接受，毕竟佛宗凋零，选个年轻点的人顶上也是无奈之举，而现在对方告诉他他是皇子，他怎么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你好好的皇子不做，做什么和尚？你学佛祖啊？”顾九不禁道。 　　和尚看着外面的景色，感叹道：“佛祖那是自愿参悟，而贫僧当时却是有些迫不得已。如果少侠也拥有那样一位母亲，说不定会和贫僧做一样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顾九发现这和尚的笑容在此时变得苦涩起来。 　　不是谁都能拥有这样一位母亲。 　　女帝的强势和控制欲他是知道的，而且这家伙还是一个男人，在皇家自然步步惊心。 　　而且从外界的传言来看，女帝有时候残酷得近乎不是人，想必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 　　顾九一直相信，将人联系在一起的感情，而不是血脉。 　　血脉再亲，如果没有感情，那关系就会是一具空壳。 　　顾九想着，要是自己恐怕也愿意出家当个和尚，毕竟可以躲开无数烦恼和危险。 　　顾九道：“既然她是你娘，就不能手下留点情？” 　　和尚笑道：“这世上有谁能违抗她的旨意？要不是我躲在这寺中，她进不来，说不定我已经被她杀了。” 　　和尚说这句话时很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顾九不禁觉得，这女人真狠。 　　这时，顾九反应了过来，道：“她进不来是什么意思？” 　　和尚道：“伽蓝寺能苟延残喘到今日，自然是有所依仗。我娘确实有些畏惧本寺，即便是她，这么多年来都未曾跨入伽蓝寺一步。不过我想，离她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说着，和尚就看向了那尊屹立在那里的巨大观音像，不知在想着什么。 　　顾九看着那观音像，挑眉道：“要是我办完了事，帮你把它拆了如何？” 　　 第40章 立场 　　 　　听见顾九的话后，这和尚一时震惊无语。 　　这玩意儿是说拆就能拆的？ 　　他咳嗽了一声，道：“贫僧知道施主很强，身后的前辈也很强，但是这里是伽蓝，代价太大了。” 　　顾九挑眉道：“意思是，我拆了就走不了了？” 　　和尚摇头，道：“不可取，代价太大，劝少侠打消这想法。少侠能在北地纵横，但在这里还是低调一点。据贫僧所知，北地就一位圣人，不到二十个搬山宗师，而在这里，八方圣人，搬山过百，更有不少深不可测之辈。以圣上的势力，足以绞杀任何一位圣人。” 　　他的语气很凝重，反正意思就是猥琐发育，别浪。 　　顾九想了想，没有作答。 　　那和尚见状，叹了口气，接着道：“事实上，我是真的不了解我的母亲。” 　　“她不是一位好母亲，作为帝王也不够体恤爱民，但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这样一种统治方式，唐国真的会更好吗？如今大部分宗门都在朝廷管束内，虽然女尊之风盛行，但在朝廷势力范围内，人们的生活都算安定。 　　施主应该知道如今的唐国内外都有什么东西，而如今的唐国如果再不捆在一起的话，恐怕会有大灾祸。 　　千百年来，修行宗门如洪水猛兽，一盘散沙不说，还容易为所欲为，而如今很大一部分受朝廷控制与约束，很难说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在想，也许只有母亲那样的人，才能做成这样的事情吧。” 　　说着，他看向了观音像，喃喃道：“伽蓝寺该不该坚持下去，就连我们自己都有些迷茫了。而且这尊观音像，我们至始至终都弄不懂到底有何作用。如果施主破坏了它，恐生动荡。” 　　顾九看他那般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他也一直看不懂伽蓝城深处那位，所以一直看不清她对于大唐来说是福还是祸。 　　她的出现，对于男人来说有些糟糕，女尊之风太盛，远超中国古代的男尊女卑，而且她太霸道，手段也狠，没有一丁点体恤爱民的意思。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她偏偏又很适合这个国度。 　　如果她不够强势，就像这和尚说的，这个世界会是一片混沌，没有任何的次序可言。 　　顾九看了一阵，道：“拆不拆这违章建筑等我办完事再说。” 　　那和尚面色并不轻松，道：“无论是皇宫还是地下皇陵都不简单，说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龙潭虎穴之一也不为过，少侠小心行事。” 　　顾九向他打听了幽朝皇陵的入口，不用猜也是会去的，所以他才好意提醒。 　　顾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家长辈去，我不去。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叨扰。” 　　顾九离开之后，那名年轻的住持站在寺内看了很久，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女子气概的男子。 　　他依稀记得佛经上怒目金刚的说法，只是这世上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 　　顾九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苏樱和小灰在一处树下等着他，在黯淡的光影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泼墨画的剪影。 　　在等待的途中，苏樱很耐心，她在看书，小灰则在一边吃草，画面很是和谐。 　　发现顾九回来后，她只是轻轻一笑，道：“还顺利？” 　　顾九点了点头，道：“还顺利。” 　　“那就好。”苏樱收起了书卷，淡淡道。 　　跟顾九出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时间读书，今天抓住机会读了一阵，只觉得神清气爽。 　　顾九看着苏樱神清气爽的模样，感叹道学霸果然不一样，还能越读书越精神的。 　　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入城了。 　　顾九躺在小灰身上，看着那巍峨如山的城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依旧是那片石林，依旧是那座黑色的大殿，国师净俄坐在里面，像是入定了一般。 　　屋内有檀香袅袅升起，配上屋子的黑白素色，宛若仙境一般。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个戴着黑白面具的黑衣人就走了进来。 　　见到净俄之后，她径直跪在了地上，道：“主人。” 　　俄净闭目坐在那里，淡淡道：“说。” 　　“那个名叫顾九的少年离开了北地，最近在雪柳城现过身。”黑衣女子道。 　　“居然敢离开北地，然后？”净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宛若一尊石雕。 　　“他不仅露了脸，还扳断了城守女儿两根手指。” 　　“很好，离开北地不说，还敢露出锋芒，之后呢？” 　　“之后雨势太大，他实力太过惊人，他们弃了马车，我们不敢跟太近，如今应该在城郊一带。”黑衣女子答道。 　　“陛下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目前还没有。” 　　“那继续查。” 　　“是。” 　　室内的檀香袅袅升起，遮住了净俄的脸，无人能看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但是那弥漫的檀香，依旧无法阻止她逐渐发青的面色。 　　…… 　　即便已经快要入夜，伽蓝城的喧嚣依旧从里面飘了出来。 　　伽蓝无宵禁，闹市区即便午夜都热闹非凡，这就是一国之都的气度。 　　曾经有不少不法分子想在天子脚下闹事，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城中负责戒备了除开巡逻的武卫外，还有不少暗哨穿插在城市中，也就是说，这里遍布着朝廷的眼睛和爪牙，你敢搞事，分分钟要你去见阎王。 　　顾九和苏樱带着小灰缓缓向那伽蓝城门走去。 　　阴沉的天气下，整个伽蓝城就像是一尊巨大的怪兽，而这城门就是它的嘴巴。 　　伽蓝城城门无人盘查，甚至无人看守，表明了这座城市主人的自信。 　　而即便到了现在，城门口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可见这城市聚气了多少人。 　　刚进入城门，人声就如潮水般涌来。 　　高耸入云的塔楼，宽敞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街道两侧挂满了的红色灯笼，映照着形形色色的脸。 　　顾九和苏樱看见此情此景，一时都有些震撼。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座城，即便顾九也没有。 　　这丫比西安夸张多了。 　　 第41章 带我飞 　　 　　这是顾九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一座城，苏樱也是。 　　在这座雄城面前，北地的盐阳城就像是个小屁孩。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万家灯火连成一片，如璀璨的海，只让人感到热闹的氛围。 　　人声如潮水，人群也如潮水，人们神色或匆忙，或喜悦，或平静，或焦虑，简直就像是晕染开来的染缸，充满了人情味。 　　在这里，你不会想到鬼怪，不会想到阴森，即便天空阴沉着，但在这里，你都会觉得很安全。 　　你周围都是人，自然不会有多恐慌。 　　人是群居动物，即便是宅男顾九，也喜欢这样的场景。 　　热闹啊，你看这人挤人的，全是女人的波涛在身边飘。 　　热闹啊，你看车堵得，连独轮鸡公车都过不去，简直快赶上北京了。 　　这一张张布满了不同情绪的脸，都代表着希望。 　　北地太过荒凉贫瘠，再加上鬼怪出没，各宗门作风保守，人类生存得并不安稳。 　　而眼前这座城不一样，它是真正的雄城，坚不可摧般的存在。 　　在这里，你会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就是次序。 　　女帝打造的次序，让这座城市有条不紊的运转着，这座汇聚了百万人口的城市，宛若整个唐国的巨大心脏，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要是在其他城市，居民恐生变故，恐怕早就回家窝着了。 　　而长安这阵仗，颇有点不夜城的味道。 　　今天累了一天，于是顾九迫不及待找了间客栈歇了下来。 　　坐在客栈二层楼的窗户，苏樱还在看着街道上热闹的场景。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伽蓝城的繁华，在书上也读过很多次，没想到今日一见，依旧远超她的现象。 　　顾九今天应该是真累了，都没调戏苏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喧哗的人声飘进了屋子，都成了顾九睡觉的摇篮曲。 　　顾九其实睡得并不算安稳，缘于他有了一个难题，那就是自己这个路痴，怎么才能找到皇宫的甘霖殿。 　　之前走得急，居然忘了问那年轻住持要张地图的。 　　皇宫庭院深深，恐怕只有真正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才能画出地图。 　　如果不行的话，他估计只能重新回到伽蓝寺找对方地图了。 　　走的时候那般潇洒，如果真要回去的话，那岂不是尴尬。 　　第二天清晨，顾九醒来，决定返回伽蓝寺。 　　他想来想去，那里是最适合当临时基地的。 　　从昨天进客栈开始，他就发现了有人注意着他们。 　　这些人就是普通的客人，伙计等身份，但是顾九能察觉出他们在观察自己和苏樱。 　　总不能自己是个男人，长得好看就一直被关注吧。 　　哥可是戴了斗笠的。 　　而且伽蓝寺是女帝目前都无可奈何的存在，应该足够安全。 　　要是让苏樱呆在客栈，自己去盗墓，他怎么想都不放心。 　　苏樱在地上睡得并不熟，听见顾九的动静后，很快就醒了。 　　顾九向他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然后在桌上放了银子，推开了窗户。 　　既然发现了有人跟着，他自然要甩开对方才行。 　　此时天才麻麻亮，喧嚣了大半夜的伽蓝城在此时最为安静。 　　顾九拿过了苏樱的雪蒲剑，对着苏樱道：“姑姑，等下你抱紧我。” 　　“嗯？” 　　苏樱还没反应过来，顾九已经抱着她一跃而起。 　　这客栈的二层楼并不高，在下落了一层左右距离的时候，雪蒲剑悄然出鞘，化作了一道流光，被顾九踩在脚下。 　　然后顾九就上演了贴墙飞行。 　　此时街道上的人很少，除了一些昨夜喝醉酒的女酒鬼衣着暴露地躺在街边外，就是衣着同样暴露的女乞丐。 　　一名女乞丐只觉得头顶一阵风刮过，微微睁开眼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由得继续睡觉。 　　苏樱踩在剑的末端，因为雪蒲剑剑身不宽的原因，有些紧张，于是将顾九腰抱得紧紧的。 　　顾九一边飞行，一边感受着苏樱的亲密，只觉得今天早上真是活力满满。 　　街道的风景在极速后掠，证明顾九的速度很快。 　　这是苏樱第一次见到人御剑飞行，没想到自己还是个乘客，眼里充满了惊奇的情绪。 　　这一路上，顾九展示了太多东西。 　　本来顾九准备飞两条街的，毕竟两条街后，要查询到他们的踪迹就不容易了，但是因为苏樱抱着自己的缘故，他飞了四条街，中途还故意踩了两脚急刹车，让苏樱贴着自己更紧。 　　在顾九身后的苏樱脸颊早就红成一片，她本来想起来刷个牙的，结果一下子就被顾九带出来飞了。 　　绕过了几条街后，顾九落下地来，和苏樱并肩而行。 　　他们准备等人多一点的时候再出城。 　　这个时候，苏樱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两人思索了一阵儿，异口同声道：“小灰！” 　　此时的小灰还在客栈的马厩里睡大觉，梦里就他和顾九，没有别人！ 　　做着美梦的小灰，从没想到顾九和苏樱居然忘了带上它。 　　于是乎，顾九对苏樱道：“姑姑，你就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下一刹那，雪蒲剑再次出鞘，带着顾九犹若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小灰还在睡觉，突然梦到自己飞了起来。 　　然后一阵风吹来，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真的飞了起来。 　　只见顾九脚踩飞剑，右手挽着一头灰驴，在街道边飞速掠行。 　　这一次，那女乞丐再次被风刮醒，然后看见了一道流光闪过，立马直起身来，往前一看，发现什么都没有。 　　幻觉？ 　　可是刚刚的风明明那么真实。 　　顾九只用了两个弹指的时间就飞过了这条街，那女乞丐的目光自然没有追上他。 　　小灰落在地上时，苏樱就在身旁。 　　直到现在，它还在处于懵逼的状态。 　　这是什么操作？ 　　刚刚是大佬在带着我飞吗？ 　　666666！ 　　小灰用晃成了虚影的尾巴表明了自己的反应慢了半拍。 　　陆陆续续的，这条冷清的街道上就有人出现了。 　　顾九和苏樱带着小灰，随着人群往城外走去。 　　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于是这两人一驴混在里面，毫不起眼。 　　顾九在思索着，该如何向那小住持打招呼呢？ 　　我顾汉三又回来了？ 　　对了，贵姓！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小皇子住持的姓名。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去了回来，就说和对方一见如故，只是忘了问姓名。 　　（PS：状态太差了，今天就这样了，睡觉了。555555，码字真辛苦） 　　 第42章 午夜飞行 （第一更） 　　 　　顾九重新回到了伽蓝寺，只是这次带上了苏樱和小灰，算得上“拖家带口”。 　　走在那些台阶上，看着两侧树根里盘桓的僧侣尸体，苏樱暗暗心惊，而小灰也耳朵竖立，显得有些紧张。 　　直到进入了寺庙中，那阴森的气息消减了不少，苏樱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年轻住持见顾九去而复返，还带着同样好看得过分的苏樱后，一时弄不懂情况，道：“少侠的事忙完了？” 　　顾九连忙摇头，道：“忘了请教大师姓名，也忘了问大师要皇宫地图，入城后才知道寸步难行。” 　　这时，这和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少侠的坦诚倒是让贫僧都自愧不如。贫僧法号‘虚度’，少侠要的地图贫僧只能凭记忆画一幅。” 　　“那多谢虚度住持了。”顾九和苏樱连忙行礼道。 　　顾九总觉得对方这法号有些别扭，因为总让他联想起自己虚度的光阴。 　　在虚度住持画地图的途中，顾九顺便将自己和苏樱要在这里住两晚的事情和对方谈妥了。 　　这一次顾九也是大方，将身上一半盘缠都捐作了香火钱。 　　伽蓝城附近，没有比这更好的客栈了。 　　不过一个小沙弥在带着他们去客房的途中，一再告诫他和苏樱两人这几天最好别做那些事，毕竟这是佛门清净地。 　　那小沙弥说那些事的时候，脸通红一片，明显有些害羞。 　　顾九拍着胸膛保证不做那种事，弄得苏樱脸也红了。 　　那小沙弥离开的时候还在低声嘀咕——“都怪住持，这种话居然让我一个小孩子说。” 　　于是乎，苏樱和顾九就在这佛门清净地住下了。 　　这天下第一寺比他们想象中小，但是他们谁也不敢轻视它。 　　就连他们那小书院地下都有秘密，这唐国最为古老的寺庙会没有其他东西？ 　　在休息的途中，顾九一直看着那尊观音像，想着什么。 　　下午时分，虚度住持的地图画好了。 　　顾九看着那张详略得当的地图，连连道谢。 　　虚度来了一会儿就走了，令他有些困惑的是，顾九都拖家带口来寺内了，那他背后的前辈呢？ 　　顾九拿着地图有什么用？ 　　这地图必须要他背后的人使用才行啊。 　　身为伽蓝寺住持，虚度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虚，事实上，整座寺庙的风吹草动他都知晓。 　　甚至可以说，在伽蓝寺内，他无惧圣人。 　　伽蓝寺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不然也不会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 　　不过身为出家人，要有一颗跳出红尘的心，所以虚度自然没有想去探知顾九的想法，很快诵经去了。 　　傍晚时分，伽蓝寺的钟声响起，伴着天边火红的云彩，显得庄严而肃穆。 　　不知道是小气还是什么原因，伽蓝寺的斋饭真的很简单。 　　两碟青菜，一碟豆腐乳，再配上一点白米饭，就是他们两位贵客的晚膳。 　　到了这里，小灰都变得老实多了，安安静静趴在门外，宛若一只看门狗。 　　没用多少时间，黑暗就完全笼罩了这片大地。 　　不知是穷还是什么原因，夜晚的伽蓝寺连一盏灯都没有，寂静无声。 　　而到了午夜时分，本该呼呼大睡的顾九却起床了。 　　寺庙内客房充足，再加上小沙弥的“告诫”，所以顾九和苏樱各自睡了一间房。 　　顾九来到了屋外，敲了敲苏樱的房门，房门很快开了。 　　苏樱揉着眼睛，有些诧异道：“小九，你怎么还没睡？” 　　顾九摇了摇头，道：“这么黑的天怎么能睡，我得干点正事。” 　　听到这句话后，苏樱脸楞了一下，然后脸唰的一下红了，红得彻底。 　　顾九说的正事，会不会那种坏事？ 　　可是那小沙弥明显让他们不要做那种事情。 　　顾九看着苏樱通红的脸，有些不解道：“小樱樱，你怎么脸红了？把你的剑借我一下，今晚我就要下地了。” 　　“啊？”苏樱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疑惑道。 　　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都要烫得爆炸了，连忙去屋里把雪蒲剑拿了出来。 　　顾九拿着剑，微笑道：“你和小灰就在这里等我，我应该在两天内会回来。如果两天后还没回来也不用担心，最多就是我迷了路。” 　　苏樱连忙点头，道：“你放心去，我不会担心的。” 　　这段时间，深知自己的境界是拖油瓶的苏樱早已有所觉悟，自然不会说出“要不你带我一起？”这样的蠢话。 　　她知道，自己能给对方最大的帮助就是安心当后勤，别当拖油瓶。 　　有时候花瓶比拖油瓶可爱多了。 　　…… 　　黑夜，万籁俱静。 　　顾九站在小院内，右手大拇指一推，雪蒲剑就悄然出鞘，化作了一道流光，带着顾九往夜空中飞去。 　　苏樱和小灰看着顾九如剑仙般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离对方好近，又好远。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能这样御剑飞行的男人？ 　　顾九踩着雪蒲剑，在空中飞行。 　　寂静的夜色中，天地一片晦暗，伽蓝城的郊外只有零星一些灯火。 　　已经快接近午夜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人醒着。 　　夜色之中，那尊千仞观音像的轮廓看起来是那般宏伟，有一种不真实的魔幻感。 　　而顾九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即便到了午夜，观音像上依旧有灯火闪烁。 　　那围绕观音身躯搭建起的脚架扶梯上，不时有人影走动，甚至还能听到监工喝骂的声音。 　　观音像太高，以至于云雾都只能在它的胸间徘徊，而那些灯火就在云雾间闪耀，显得那般渺小。 　　一般人站在这种高度，恐怕尿都要吓出来，而这些民妇，却还要在深夜施工。 　　在这简陋的脚架和扶梯上前行，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去，尸骨无存，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在意。 　　这样巨大的工程，死人还真像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顾九踩着飞剑，夜风刮过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飞了千仞高，近乎与那观音像平齐。 　　如今顾九隔着观音像并不远，于是凝神去看，发现这观音像的脸是一片空白，显然还没有进行雕刻。 　　可是这片空白，真的让他心有点发慌。 　　顾九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只见剑光一动，他就落在了观音像的头顶。 　　而伽蓝城，此时就在他眼底。 　　 第43章 半夜下地干活（第二更） 　　 　　站在这千仞观音像上，视野顿时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从高处往下看，伽蓝城那雄伟的城墙仿佛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午夜的城内依旧有一大片灯火璀璨，而城外却漆黑如墨。 　　站得高，看得远。 　　即便顾九的目力再如何惊人，此时都不得不拿出了早已备好的远镜，向伽蓝城内看去。 　　他看一会儿皇城的方向，然后再比对一下地图，于是伽蓝城的结构就逐渐出现在了他脑海。 　　要潜入这秩序森然的皇宫，最好的方式就是空降。 　　那深深的皇城中自然少不了层出不穷的机关和高手，但是他只要不去和它们接触，自然会省下很多麻烦。 　　这世上，能像顾九这样御剑飞行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人能像他这样飞，但是她们也不会做这种事。 　　消耗珍贵的剑识只为了在天上兜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蠢事，除了顾九。 　　顾九的识海宽广无比，颇有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味道，他只需要注意消耗精力的程度而已。 　　对其他修行者来说，识海累积的能量比精力宝贵得多，因为精力再生很容易，睡一觉躺一阵就好，而识海则需要不停的修炼，将天地元气转化成为自己所用的“识”，过程很缓慢。 　　顾九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你视作黄金一样的东西，在他眼里估计和白开水一样不值钱。 　　要想浪，就必须学会浪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顾九往下一跃，再次踩剑御风而行。 　　这一次他飞行的距离有点远，为了节省精力，他用了类似“滑翔”的方式。 　　夜晚的城墙上有哨塔在监视着周遭的一切，但是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地面，很少有看天上。 　　她们的城墙太高了，时常都能看到雄鹰在旁边飞翔，自然不会想到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入城。 　　偶尔有士兵偷懒看了下天空，发现一道暗影闪过，只会认为那是飞鸟。 　　从观音像上飘入皇宫，是早晨顾九带着苏樱贴墙飞行时想到的计划，现在发现真的很好使。 　　即便顾九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了。 　　顾九很快飘入了伽蓝城中，午夜的伽蓝城的闹市区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那里有还在谈生意的商人，有还在炒菜的伙夫，有巡逻的军队，更有夜晚才开始工作的清楼男子。 　　如今这些东西都在他脚下，离着他很远，但是顾九依稀能感受到其中的热烈氛围。 　　特别是那条灯光最红的街道，肯定是最为辣眼睛和脑子的存在。 　　因为在盐阳城的时候，顾九为了追苏樱走过类似的街道，即便现在回想起那些“妖娆”的男子形象，他都觉得辣脑子。 　　夜色中的皇宫并不比外城热闹，显得很安静，只是相对于郊外，多了不少灯火。 　　此时男仆们大部分都睡下了，还醒着的基本都是当值的侍卫。 　　这些侍卫身材傲人，身着黑亮的铠甲，走在皇宫外围道路上，看起来犹若金属的潮水，秩序井然。 　　没有人发现，一把剑带着一个人从她们头顶滑过。 　　皇宫亭台楼榭，回廊宫殿，地势复杂，但这只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 　　如果你站得足够高，像顾九这般高，一定会发现其实它很规整，就像一块块豆腐。 　　豆腐块内里再如何复杂，再如何极尽巧匠之能，都和顾九无关。 　　顾九早已确定了甘霖殿所在的方向，他没有急着降落，甚至拔高了一些高度，就是为了要看清形势。 　　如果在降落时被发现了，那会惹来不少麻烦。 　　顾九在空中溜达了一圈，找了一个空隙唰的一声落在了一棵树上。 　　雪蒲剑入鞘，甘霖殿就在前方，而那口虚度口中的井在那里？ 　　顾九环顾四周，一无所获，最后才发现那口井就在自己脚下。 　　花树抖落了不少粉嫩的花瓣，落在这口井的边缘，就像是画师点下的粉彩。 　　顾九不再犹豫，径直跳下井去。 　　约莫十多个呼吸后，只听见咕隆一声，顾九落入了水中。 　　这井水很冷，甚至有些刺骨，顾九心念一动，身体肌肤的毛孔闭合，顿时将那寒冷的感觉隔绝在外。 　　在这井水里，此时连一点幽光都没有了。 　　井水漆黑如墨，不知道深浅。 　　顾九没有犹豫，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下潜。 　　在水中，他的剑目亮起了微微的冷光，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抓瞎。 　　顾九的身法灵动，宛若一尾游鱼，飞速地下潜着。 　　午夜时分下地干活，还是格外凶险的皇陵，也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些盗墓的同行，可不会这么急着去送死。 　　这口井比顾九想象中要深很多，以他的速度他都觉得自己游了很久，像是一直触不到底。 　　一段时间后，这口井终于到底了。 　　井壁内长着青苔，摸上了去就像黏稠的鼻涕，有些恶心。 　　顾九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入口在那里，缘于这井底四周都是封闭的。 　　不过顾九并不着急，因为如今的他真和一条鱼没什么区别，根本不用担心空气够不够，因为他随时可以用身体毛孔呼吸。 　　虽然毛孔张开的时候，会感觉有点冷。 　　他潜意识认为入口就在井底，但是要知道这是皇陵的秘密通道，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找到。 　　于是乎，顾九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入口，水不可能不发生流动，而他只需要感知到水流的方向就可以。 　　井中水的流动很微弱，并不比蝴蝶扇动翅膀的波动强多少，但是只要它有流动，顾九就能感受得到。 　　没要多长时间，顾九睁开了眼，身体向上游去了约莫十丈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他看着井壁的左侧，只见一些砖头的缝隙在冒着细小的水泡。 　　这些砖头上的青苔相对于其他地方很薄，明显是曾经有人动过这些砖头，或者说这一块井壁是新砌上的。 　　见到此情此景后，顾九不仅微微一笑，伸出了手指，然后轻轻一抽，一块砖头就被他抽了出来。 　　 第44章 深井冰（第三更） 　　 　　这面井壁上的砖头，很快就被顾九抽了出去，变成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顾九没有什么犹豫，径直往里面游去。 　　这水洞有些粗糙，像是某种动物刨出来的一般，坑坑洼洼的，不像之前那口井修得那么整齐。 　　顾九不得不承认皇帝家果然有钱，而且很考究，即便是那没什么人能看到的井壁，用的砖表面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这条粗糙的洞穴并不长，约莫半盏茶时间就到了尽头。 　　洞穴尽头连着一个约莫足球场大小的水潭，顾九往上游去，然后湿漉漉的从水里爬了起来。 　　顾九很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偏殿里。 　　青色的砖墙，青色的灯，以及灯上还有幽幽泛着青色的火光，无不证明了这是地下宫殿的一角。 　　这个偏殿除了这一方水池外，就只剩下了几根青石柱，看起来很简陋。 　　如果这真是皇陵的话，顾九觉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寒碜很多。 　　毕竟外面修井的用料都比这偏殿要好很多。 　　不过顾九很快想到，这是幽朝的皇陵，不是唐朝的，也就接受了这样质朴的画面。 　　作为唐朝的前朝，幽朝一直以素色与古朴闻名，用百姓的话说，幽朝的帝王活得不像帝王，反而更像是求道的方士。 　　那些青色的火焰一直在燃烧着，将墙壁也映照成了青色，顾九不禁挑眉道：“这火不会从幽朝就开始烧着的吧？” 　　他知道南海有鲛人，传说鲛人并不是美人鱼，只是人形鱼尾，样貌恐怖狰狞。 　　它们非但不会落泪成珠，歌声优美，据说吃起人来格外凶残，不少沿海的小渔村空无一人，恐怕都有它们的功劳。 　　而鲛人的油脂据说当作燃料的话，能数千年不灭。 　　于是顾九不禁怀疑，那灯油说不定就是鲛人的油脂。 　　想到自己还要正是要办，顾九就不再纠结这点小事了，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方圆所说的那处寒潭。 　　可是现在自己脚边就是一处寒潭，而他不知道这皇陵内到底有几处寒潭。 　　根据虚度的说法，这幽朝皇陵主墓室其实是一座水墓，如果他想要找寒潭的话，恐怕会是在那里。 　　虽然身为皇子，虚度又是个好奇宝宝，但是他对皇陵真的不熟。 　　他能得到这秘道的消息已经是好奇加上幸运，当时他还年幼，还是个柔弱的男孩子，自然不会下去探查。 　　他只能给顾九一些很简单的建议，比如主墓室外一般都有神道，皇陵的格局其实和伽蓝城很像之类的。 　　顾九想了一阵，重新跃入了这水池中。 　　他以惊人的速度在这水池里溜达了一圈，确认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这潭水除了水外，就只有几尊位于水下的雕像了。 　　这几尊雕像应该是以某些异兽为原型，沉在水底，除了看起来有些古怪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九第一印象是，这些东西应该是用来陪葬的。 　　顾九再次跃出了水潭，决定得先找找神道再说。 　　于是乎，顾九就向偏殿外走去。 　　偏殿的门倒是不隐蔽，就在那里，可是他刚刚走出了几十步，只听见哐当一声，他就不动弹了。 　　顾九触动了机关，地面在一瞬间钻出了无数尖锐的利刺。 　　这些利刺很长，很尖，表面泛着幽幽绿光，足以将一个人小腿洞穿。 　　顾九看着脚下，喃喃道：“奶奶的，鞋子不要钱啊？” 　　说着，他抬起脚来，发现鞋子上多了一个尖锐的孔洞，而那根本来要贯穿他脚掌的利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坨。 　　这就是先天剑体，在遇到危险时会自动防御，顾九脚底如冰层般的肌肤就是最好证明。 　　顾九看着这只被戳了出个破洞的鞋子，有些心疼，缘于这是苏樱亲手给他缝的，是过年时的礼物。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身体如光影般一掠，出了偏殿。 　　偏殿外是一处很空旷的空间，但是四壁都还是岩石，看不出有什么入口。 　　这处空旷的空间里，依旧只有一些粗暴的柱子，燃烧的青色火焰，以及一排排类似于之前水中的异兽雕像。 　　这些雕像不知道是岁月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总给人一种模糊之感。 　　就是你知道它的形态，但是却很难具体到它的五官，明明它是有五官的。 　　这种感觉，就像它们是来自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文明，让人看不真切。 　　顾九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如果这里非要有什么线索，那只有那个平台了。 　　这个平台位于这巨大空间的中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祭坛。 　　到了这里，人类修葺的痕迹不禁明显起来，不像之前那些柱子和雕塑，介于人工和天然之间。 　　这平台曾青色，四面都有阶梯，而平台上方的四角，则是四个火盆。 　　火盆里的火苗燃烧得挺旺，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张鬼脸。 　　顾九往上走去，只觉得这石阶上铺着一层沙，他一走，因为鞋底有洞，那些沙子就钻入了他的鞋子里。 　　“风化了？”顾九一步步往上走着，皱眉道。 　　很快的，他就走到了平台上，然后看见了一间屋子。 　　这祭坛上陡然出现了一间屋子，顾九简直颇为意外。 　　这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放大了的棺材盒子，只是有窗户。 　　顾九向这屋子走去，只见这屋子的窗户纸已经腐朽成糊状了，在青碧色的火光映照下，看起来有些瘆人。 　　顾九往这窗户前一站，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屋里没有床，没有椅子，也没有桌子，只有一口井。 　　这样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一口井呢？ 　　想到自己之前就是从井中进来的，顾九不禁怀疑，这井是不是也是入口。 　　可是在这棺材一样的古怪房子里，偏偏只有这样一口井，即便顾九都有些犯嘀咕。 　　顾九推开了门，向那井口走去。 　　屋子的光线很暗，只有外面青色的火光透过窗户投进来。 　　对于这口井，顾九还是有些防备，因为他记得童年贞子带给他的阴影。 　　他抽出了雪蒲剑握在手里，给自己找了点依靠。 　　MD，敢有贞子跑出来，他一定不会怜香惜玉。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往下一看，然后眉头微微皱起。 　　这口井里没有贞子，只有冰，而且看起来有些深。 　　 第45章 矿工ing 第96章 　　 　　这里出现这样一口井，井中还长了不少幽蓝色的冰，未免有些奇怪。 　　顾九之所以会用“长”这个字来形容井中冰，缘于它们表面有不少细毫，看起来就像是人类肌肤上的毫毛。 　　这些冰交错在井中，看起来有些锐利。 　　之前顾九已经观察过，四周又没有其他出入口，这井貌似就成了唯一的入口。 　　于是顾九准备下井。 　　今天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下了两次井了，不由得怀疑今夜自己不是下地的农民，而是在挖矿的矿工。 　　不然哪里有这么多井下。 　　顾九往下一跃，就踩在了一根冰锥上，轻得犹若一片羽毛。 　　这井往下，空间逐渐变大，而井中纵横交错的冰锥，逼得顾九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即便他反应再如何敏捷，身法再如何灵动，有好些时候，他的身体就像蛇一般柔软，才堪堪穿过了冰锤间的缝隙。 　　就这样前行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这口井被一面石壁挡住了去路。 　　这石壁表面什么都没有，平淡无奇，就像是一个石墩子。 　　顾九用手指敲了敲，发现后面好像是实心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堵墙，而是井底？ 　　就在顾九以为此路不通，准备采取别的比较硬核一点的方式找到主墓时，这石墩子表面突然泛起了波纹。 　　“咦？”顾九凝神一看，然后突然一声怪叫，往后一窜，直接撞断了两根冰锤。 　　这冰锤坚固异常，表面那些细毫犹若尖针，转眼就将顾九的衣服扎破，甚至刺得顾九有点疼。 　　但是顾九现在顾不上疼不疼的，缘于这石墩子的表面刚刚突然钻出来了一张狰狞的鬼脸，要来咬他。 　　这张鬼脸看起来很老，表面布满了深刻的皱纹，肌肤漆黑一片，呈金属的色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太婆的脸被铁水浇筑在里面一般，很是惊悚。 　　它咧开着嘴巴，牙齿细小尖锐，还在不断咬合，看起爱像是闸刀一般。 　　它之所以吓了顾九一跳，都缘于出现得太过突兀。 　　这张鬼脸浮出这墩子表面半尺就停了下来，像是被卡住了，无法再往上。 　　但是这玩意儿带给顾九的视觉冲击力还没停下，以至于顾九一时没有下去试探。 　　以前看恐怖电影时，顾九就最烦这种不经意出现的吓人镜头，配合着突然惊悚的音效，总能让人吓一大跳。 　　而眼前这阴森的皇陵，诡异的深井，以及突然钻出来的鬼脸，已经不是一般的3D电影可以比拟的。 　　恐怖地球OL开启，顾九从小被吓到大，发现恐惧这东西根本不会因为次数免疫，还真是每一次惊吓都是船新的感受。 　　顾九抽出了雪蒲剑，敲了敲这鬼脸的牙齿，然后咔嚓一声，鬼嘴猛然一咬，咬了个空。 　　“MMP，吓老子一大跳。”顾九及时抽回了剑，然后又去戳对方的鼻孔。 　　不知为什么，至始至终这鬼脸都闭着眼睛。 　　顾九戳了一会儿对方鼻孔，发现这鬼脸并不会打喷嚏后，不禁有些失望。 　　就在往下落了一点，正准备想办法解决这麻烦时，只见鬼脸又是猛然一抬，吓得他又往后一跳，又撞断了两根冰锥。 　　此时的鬼脸离那墩子又高了一尺，只是脑袋依旧没有完全出来。 　　可见这鬼东西的脑袋很长，而且脑袋边缘平齐，反而不似鬼怪，有点机关的味道。 　　顾九又被这玩意儿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恼火，而这个时候，这鬼脸居然直接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呈血红色，宛若带着血污的琉璃球，在它的点缀下，让这张鬼脸不禁变得更加森然。 　　顾九见状，嘴一咧，猛然使出了一记千斤坠，砰的一声落在了这鬼脸上。 　　鬼脸顿时下沉了两尺，它刚准备睁开大嘴来撕咬顾九，结果顾九双手顿时如闪电般落下，扣住了它的眼球。 　　罡气在顾九指尖流转开来，咔嚓一声没入了这鬼脸的眼球中。 　　只一瞬间，这鬼脸刚刚张开的眼睛眼球就被捏爆了！ 　　顾九眉头微皱，手上继续用力，道：“吓人很爽是不是？” 　　那咔嚓之声一直在持续，就像冻结的冰破碎的声响，而那鬼脸的嘴巴不禁越长越大，直至占据了半张脸的面积。 　　而那眼球的眼眶则一直在冒血，暗红色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很快就将这石面染得通红一片。 　　片刻之后，只听见轰隆隆一阵声响，顾九带着飞舞的砖块从上方落下，地面上是一张鬼脸。 　　这张鬼脸眼睛已经没了，只剩下了两个深邃的孔洞，而占据了脸部一半面积的嘴巴此时多了一截舌头搭在外面，还有唾液挂在嘴边，显然是被玩坏了。 　　顾九通过精湛的物理知识将这口井打通了，发现自己还真来对了地方。 　　他发现此时自己正处在一条深邃且悠长的石道上，如果所料不错，这条道应该就是虚度口中的神道。 　　神道首尾都有大门，紧闭着，这足以证明顾九是抄了一条近路。 　　石道两侧排满了雕像，顾九顺着石道往前走去，发现两侧排着两排雕像，皆呈跪姿。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想到帝王上朝的画面，只是让顾九感到不舒服的是，这些雕像里不仅有人模样的，更有奇形怪状的异类。 　　“难道在幽朝的时候，这种东西都能做官？”顾九看着一只长着三对蝙蝠翅膀的猪人，默念道。 　　这些奇形古怪的东西和人跪在一起，姿态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而且顾九发现，这些人像也面目模糊，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反而不像人了，和这些异类仿佛一个群体。 　　片刻之后，只听见咔嚓一声，顾九低头一看，发现地面有一层薄薄的冰。 　　和之前在井中的冰锥一样，这些冰表面也有一层细毫，看起来就像是人身上的毫毛。 　　顾九吐出一口气，发现居然有白雾生成，不禁暗道：“温度降了？” 　　他立马将全身毛孔张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MMP，真特么冷！ 　　 第46章 幽王 　　 　　顾九对于自己体温的调节可谓是“炉火纯青”，说是中央空调也不为过。 　　他想让自己热点就热点，冬天也能过成夏天，想让自己冷点就冷点，夏天也能过成冬天。 　　当然，为了舒服，顾九一般过的都是春天。 　　而现在，当顾九取消自己中央空调的瞬间，只觉得森寒刺骨。 　　于是乎，他立马恢复了自己身体中央空调的状态，将严寒的感受隔离在外。 　　如今他只需要知道周围很冷就是了。 　　这些冰霜很薄，所以之前顾九并没有察觉，如今看来这些冰非同小可，这么薄带来的寒意已经这般浓了。 　　顾九没有在意，继续往主殿走去，来到了那扇厚重的石门前。 　　石门看起来很厚重，上面的纹理同样简单，简单勾勒出了幽王上朝的画面。 　　左侧门上上朝的画面很正常，群臣朝拜，看得出来这些大臣里有男有女，并不像如今大臣全是女子。 　　右侧门上上朝的画面就显得有些诡异了，缘于如之前顾九在神道上看到的雕像一样，朝堂上有不仅有人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种。 　　更加让顾九诧异的是，相交于左侧的画面，这幅画朝堂正上方的王座前多了一幕垂帘，而垂帘后的幽王根本看不清样貌，甚至是体型。 　　顾九注意到，珠帘下有不少毛发，不，应该说是肉须？ 　　幽王不是人？ 　　这两幅画面一左一右，笔触简单，但很是传神，顾九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当时大殿上的一员。 　　可是上朝的画面，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分？ 　　难道幽王上朝还分白晚班，白天是正常的，而晚上却是诡异的。 　　或者说幽王白天是人，夜晚就不是人了？ 　　顾九觉得，自己离幽王的秘密很近又很远，中间就像是隔着一层纱，纱很薄，但是只要纱不被捅透，他就无法看清真相。 　　顾九不再多想，选择了推门而入。 　　在推门的过程中，他遭受了火雨，近乎浓硫酸的毒雨，流沙等等不同的陷阱，简直像是进行了一场各种凶恶“天气”的旅行。 　　不过这一切对先天剑体和罡气护体的顾九来说都不是问题，双重守护，锁住水分，自然睡得安心。 　　轰隆隆，随着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门下顿时传来了清脆的冰晶碎裂声响。 　　顾九能感受到，这些冰晶是从门内溢出来的。 　　当石门被推开的刹那，顾九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弹，缘于他看见了一幕有些震撼的画面。 　　他知道幽王的墓穴是水墓，却没想到在这里却看见了一片湖。 　　很少有墓穴是以水体为主体，除开修建水墓的难度更高外，更因为潮湿总是会带来更快的腐烂。 　　这些帝王即便死了也想着永生，自然很排斥尸身腐烂这件事，但是眼前的幽皇陵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在顾九视力所及的地方，都是水，还有冰。 　　碧绿的水，幽蓝的冰，在那些绿色火光的照耀下，更显阴森。 　　水面有几座冰山，水下也长着不少冰棱，而之前的寒气与冰晶，应该就是从这里溢出去的。 　　水下有一座宫殿，在水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活动一般。 　　我的剑，在水中？ 　　顾九看着这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地下水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水中的宫殿和地上的宫殿一样宏伟，不似之前的粗糙，这里的雕塑也变得精美很多。 　　龙柱玉璧在水中沉静着，仿佛在等待着君王的醒来。 　　顾九甚至在水中看到了一些白骨，有人的，更有一些异兽的？ 　　顾九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那些奇形怪状的雕塑，不由得啧啧称奇。 　　原来那些雕塑和门上的壁画都不是凭空虚造的，而是来源于现实？ 　　看着那些散落在水中宫殿前的古怪骨架，以及骨架旁的一些锁链，顾九只觉得这水有些不干净。 　　这些尸骨摆在这里，上面还有锁，证明当时这里是活葬。 　　不管是人也好，还是这些怪东西也好，他们都是来陪葬的。 　　看着这一幕，顾九甚至想到了他们淹死，血肉腐烂在水中的画面。 　　帝王的墓葬总是这么残忍，即便隔着这么多年，顾九依旧能感受到它的惊心动魄。 　　这样的水顾九自然不愿意像之前那般游了，缘于他心里有压力，他觉得这水有些脏，仿佛那些腐烂的血肉还漂浮在里面。 　　于是乎，顾九右手五指微动，周围的空气顿时如流水般转动起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大气泡。 　　顾九径直跃入了水中，身躯处在这气泡里，算是与水隔绝了。 　　昔日白水宫的绝学“分水劲”被顾九使用出来，熟练程度堪称“炉火纯青”。 　　是的，第一次施展也是炉火纯青。 　　顾九如在陆地上一般，率先踏在了那条深埋在水中的台阶上。 　　台阶缓缓而上，尽头就是那座宏伟的水中宫殿，而两旁森白的骨架，就是那些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的“臣民”。 　　臣民在这里了，那帝王呢？ 　　顾九本来一心求剑，如今却真的想看看这幽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真的如那右侧门所画，不是人？ 　　顾九一路往上，很快来到了宫殿门口。 　　一路到现在，他越看这宫殿越不顺眼，即便它雕刻得十分精细。 　　顾九只觉得有点古怪，但说不出怪在哪里？ 　　片刻之后，顾九才反应过来，怪就怪在太精细了点。 　　这座宫殿处于水中少说也有几千年了，花纹一点都没有模糊，反而像是新的一样。 　　一直泡在水中的宫殿，为何连一点青苔都没有？ 　　难道这水中还有人在打扫它不成？ 　　顾九越想越觉得诡异，特别是在这样的水中，即便是他都有些没安全感。 　　人虽然来自于水，但是对水天生就有些畏惧。 　　不仅因为水会淹死人，还因为深水总是代表着未知与恐惧。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乘着气泡往宫殿内飘去。 　　宫殿内的水幽深得可怕，外面的火光已经照不到这里。 　　顾九刚刚踏入宫殿，就听见了一阵女子的哭声从深处传来。 　　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哭声该不会是幽王的吧？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发现气泡出现了一些波动。 　　水里有东西！ 　　 第47章 折翅的“天使”（第一更） 　　 　　水在此时有了波动，四周一片漆黑，即便顾九的剑目都看不远。 　　那包裹着他身体的水泡在水中拉扯着，虽然变形不多，但是看得出来周围有东西在游动。 　　大殿之中有几根雕文龙柱虽然气派，但在水中就显得阴森恐怖了。 　　这水不知道深浅，所以这几根龙柱自然不知道有多长，仿佛顺着它们能通向幽冥地狱一般。 　　远处女子的哭声并不大，有些缥缈，介于有与无之间，但是无形中增加了此间的恐怖氛围。 　　顾九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继续往内走去，而四周水流的波动却一刻都没有停止。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猛觉得下方有动静，不禁往下一看，然后发现一张狰狞的脸在自己脚下一闪而过。 　　即便只是一瞬间，顾九还是看清了它的样子。 　　很难形容这张脸是什么东西，它表面布满了皱褶，血红色的眼睛和短小的鼻子都埋在皱褶中，以至于五官很模糊。 　　顾九甚至在它下颚的部分，看到了鳃？ 　　鲛人？ 　　当看到那个腮时，顾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鲛人。 　　鲛人呈人形，而且那些长明不灭的火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碧绿的水中，时不时有一些碎冰浮动，证明这水很冷。 　　顾九没有管这些东西，继续向女子哭声的方向行去。 　　在这暗沉的水中，包裹着他的气泡就像是一艘小潜艇，显得有些脆弱。 　　黑暗中藏着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能将它完全撕裂。 　　片刻之后，只听见唰唰唰三声，碧绿的水中顿时多出了三条水痕，三只人形异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那脆弱的水泡不禁变了形状，仿佛它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破灭的结局。 　　但是在这三条人形异物撞来的一瞬间，这椭圆形的气泡变化再生。 　　它在一眨眼间就长出了无数尖锐的利刺，就像是一颗海胆，咔嚓三声将这三条人形异物贯穿。 　　这是从内向外涌出的纯粹罡气。 　　顾九站在气泡中，身上衣衫无风自动，而这个时候，他才算真正看清了这东西的本面貌。 　　也许这东西，不是鲛人？ 　　只见它们身体呈深蓝色，还泛着黑色的幽光，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古怪的金属。 　　它们颚下有腮，但不是传说中鲛人那般人身鱼尾，只是脚上长着肉璞，便于在水中游动。 　　更加醒目的是，它们背后生着一对肉翼，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 　　如果让苏樱看见这一幕，她一定会反应过来，这不是鲛人，而是夜叉。 　　苏樱从小爱看书，也看过不少闲书，而其中一本名为《黑海记》的古人游记中就记载着这种鬼物。 　　夜叉一般只生存在深海之中，最喜吃人的魂魄，它每多吃一个人的魂魄，脸上的皱褶就会多一道。 　　夜叉是深海之中的恐惧之源，即便凶悍的鲛人都对它们很是畏惧。 　　而如今在这幽王的水墓中，却有这种怪东西存在。 　　此时这三只夜叉被顾九的罡气近乎戳成了筛子，但是即便这样，它们依旧没有死去。 　　它们藏在皱褶中的血红色眼睛阴险地看着顾九，仿佛认定了顾九是它们的嘴中肉。 　　下一刹那，这三只夜叉咧开狰狞的大嘴，强行将身体从这些罡气尖刺中拔出，带出了一串串黑色的血污，再次消失在了漆黑的水中。 　　那气泡上的尖刺内敛，于是这气泡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冲满了攻击力。 　　就像某些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能把你骑哭一样。 　　夜叉消失在了漆黑的水中，但是顾九知道它们并没有离去。 　　因为刚刚的插曲，顾九一时没有注意那女子的哭声，到了现在，他发现那女子的哭泣声已经消失了。 　　这时，他只能凭借着自己之前模糊的记忆，往这大殿深去行去。 　　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很容易迷失方向，顾九同样如此，不然他也不会是路痴。 　　气泡带着顾九继续前行，黑暗之中的水一直在流动，顾九甚至觉得里面恐怕里面藏着的怪东西不止三只。 　　就在此时，水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格外凄厉的尖啸声，仿佛恶鬼在捕杀人类发出的声响。 　　而且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 　　顾九环顾四周，发现有四道水箭向自己射来。 　　与其说是这是水箭，不如说是四道疾射而出的水龙卷。 　　不用说，这些玩意肯定之前那人形怪物弄出来的。 　　顾九操纵着水泡，行动要比在陆地上缓慢不少，所以那四道水龙卷转眼就击中了水泡。 　　只一瞬间，这水泡就被彻底撕裂，身处其中的顾九只觉得耳畔布满了恶鬼的尖锐叫声。 　　他的衣衫被割出了很多道口子，脸上甚至都出现了数道白痕。 　　这翻滚的水龙卷中，就像是藏着无数凶险的刀刃，要将他千刀万剐。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寒光亮起，然后很快湮没。 　　黑暗的水中在此时响起了一阵血肉被洞穿的声响，格外清晰。 　　那是雪蒲剑确定了这些东西的位置，化作了水中飞剑，展开了斩杀。 　　顾九一甩头，那狂舞的龙卷顿时土崩瓦解，他抬头，瞬间锁定了自己头顶上不远处的一只夜叉。 　　这夜叉中了一剑之后，依旧还在移动，但是没有水泡包裹的顾九，身形却比它还快。 　　夜叉颈部刚被穿出一个大洞，脖子扭动有些困难，却在此时觉得背后有阴影闪过。 　　它还来不及反应，顾九已经双手扣住了它的肉翼，然后只听见吱呀一声脆响，仿佛撕纸般清脆。 　　这有着“深海恐惧”之称的夜叉，转瞬就成了折翅的天使。 　　顾九按住了它的脑袋，眉头微皱。 　　下一刹那，无数道森寒的剑光就从夜叉身体攒射而出，以至于这夜叉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如果它现在喝一口水，恐怕全身都会成喷泉。 　　这都缘于顾九刚刚把自己体内充沛到极致剑气溢出了一点给它。 　　夜叉在此时耸拉着脑袋，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顾九随手一扔，就像扔掉了一片纸。 　　而这个时候，整个水域的水流不禁变得更加明显。 　　只是这些水流不再是靠近他，而是远离。 　　有的人，真的比鬼还可怕。 　　（PS：推本书《筑基只要三秒钟》 　　简介：李临发现自己只要一开始修炼，就每分每秒都在升级，根本停不下来！ 　　炼气？一秒钟足矣。 　　筑基？三秒钟完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修炼快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闭关一次！ 　　让我修炼十一年，敢叫天上仙界换新颜！） 　　 第48章 苍鹰和蝼蚁 （第二更） 　　 　　本来有些波动的水域重新恢复了安静，雪蒲剑一个灵动旋转，回了顾九腰畔的剑鞘内，很是乖巧。 　　顾九打了个响指，又有新的气泡生成，将他包裹在里面。 　　这时顾九摸了摸脸颊，而之前被那水龙卷刮出来的白痕顿时像灰一般被摸去了。 　　前路的水域更黑，顾九发现那些龙柱在这时已经到了尽头，而前方更加黑暗的水域里，却有比黑更深沉的存在。 　　…… 　　今夜无雨，天放晴，但是伽蓝城的国师府上空却依旧阴云密布。 　　此时正值三更天，净俄依旧没有就寝。 　　或者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就没有就寝的概念。 　　作为大唐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净俄一向以神秘著称，这方面甚至要远胜于深居宫中的女帝。 　　这主要在于她活得不像个人。 　　相较于女帝喜欢养孩子的爱好，净俄却有些与世俗隔离的味道。 　　在外人眼里，她没有任何爱好，而且早已辟谷，所以说活得像是个陆地仙人也不为过。 　　而她深居简出的作风，加上庭院森森的住所，无疑增加了这种神秘之感。 　　可是这样一个像是求道者的人物，偏偏是在权力最中央的人物。 　　净俄从皇宫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那间黑色的屋子里，闭着眼睛，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就像她平时一般不进食一样，谁也弄不清楚她的状态。 　　但是如果将净俄放到现代，那是标准的工作狂，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待命，可以随时进入工作状态。 　　比如如今三更半夜，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的时候，她却还在等待。 　　她在等待一个消息。 　　如今大唐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除了北地这块硬骨头依旧有些难啃外，一切都在她和女帝的计划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北地的少年出现在这附近时，她却老将其挂在心上。 　　不是因为少年长得好看，早在数十年前，她对男人就没有了任何欲望，无论美丑，而是在于少年背后的势力。 　　如果少年和背后的势力都出现在了伽蓝城附近的话，那相当于伽蓝附近出现了一名外来圣人。 　　顾九和他背后的势力手刃两千蛮骨军后，净俄早就将整个清流书院的战力列为了圣人级别。 　　理论上，四个半圣可以抵挡一名圣人，而清流书院之前在断水堡所完成的事，算得上圣人的水准。 　　有外来圣人到访，她不得不谨慎一些，但是仅仅也是谨慎一些而已。 　　这里是伽蓝，即便是圣人到来又如何？还能在伽蓝城掀起风浪不成？ 　　而且从各方情报来看，对方一路上一直只有少年顾九和少女苏樱，根本没有发现大人物在附近，这不禁让她有些恼火。 　　这清流书院背后的人一直都神秘的紧，即便她的情报网都没有收集到。 　　难道这一次，这两个小家伙背后的老鬼没有来？ 　　如果真的就这两个小鬼，她自然更不会在意了。 　　苍鹰会在意蝼蚁的存在？ 　　可是现在她偏偏在意了，不禁让她一向平静的心境起了一点波澜。 　　就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戴着鬼脸面具的黑衣女子出现在了屋外，看起来犹若一只半夜飘来的鬼。 　　净俄点了点头，那黑衣女子就进来了，恭敬道：“主人，有人在午时发现顾九和苏樱去了伽蓝寺，属下派人一直守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出来。” 　　听到这个情报后，净俄不禁睁开了眼睛，下令道：“继续看着，如有变化，提前来报。” 　　“是！”那黑衣女子点头，退了下去。 　　即便是她都有些意外，主人对这少年和少女的关注过了头了。 　　身为一国国师，每天要面临的是国事，再小的国事都牵扯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而自家主人却在这少年少女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 　　她觉得不值得。 　　苍鹰怎么会在意蝼蚁的存在？ 　　各项讯息已经表明，顾九此次前来，背后没有跟着强者。 　　除非那强者能隐形。 　　毕竟在这黑衣女子心中，自家主人创造出的法器阵法足以感应到周围强者的存在，从未有过意外。 　　净俄坐在她的青玉座上，脸上在此时多了一抹阴郁的神情。 　　她一般没有表情，不喜不悲，如今多了这样一个表情后，反而像是尼姑庵里的雕塑突然多了表情一样，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惊悚。 　　“伽蓝寺，你居然能和伽蓝寺扯上关系？”净俄站了起来，给香炉里加了一点香料，喃喃自语道。 　　对于这座天下第一寺，净俄也有些介怀。 　　这么多年来，她和女帝一样，没进过那寺庙一次，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对这座寺庙没有布置。 　　伽蓝寺是横在她和女帝权力之间的一根刺，她想拔去，所以一直在谋划。 　　而如今已经快要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她不禁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夜更深了…… 　　顾九往大殿深处行去，发现这水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由于这里近乎没有光线，又处于水中，即便是他的剑目都看不真切，于是顾九中指轻弹，带起了一串灿烂的火光。 　　这火光宛若璀璨的烟火，在一瞬间将前方的水域照亮，然后顾九呼吸都近乎顿止了。 　　他看见了那壁画上近乎一模一样的画面。 　　那里有一袭珠帘，珠帘很密，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能看见一个巍峨的影子。 　　而影子的下方，也就是珠帘的最底端，却有一些类似于肉须一样的东西。 　　火光很快熄灭，四周的水域又恢复了黑暗，顾九一时没有上前。 　　黑暗的水域之中，那个更加黑暗的阴影有些显眼。 　　难道那珠帘之后，真的是幽王？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难道那门上壁画上画的是真的，他活着的时候是人，在上面的宫殿里上朝，死后就变成了鬼怪，在这里上朝？ 　　可是，这都多少年了。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有些汗毛竖立。 　　而就在这时，前方的珠帘晃动了起来，带出来的声音很奇怪。 　　女子的哭声？ 　　珠帘怎么会带起女子的哭声呢？ 　　 第49章 群剑有灵 （第三更） 　　 　　珠帘晃动，带出了女子幽咽的哭声。 　　顾九眉头微微皱起，抽出了腰畔的雪蒲剑用以壮胆。 　　夜半三更，幽朝皇陵，大戏要开始了？ 　　其实对于顾九来说，有没有这柄雪蒲剑都不重要，但是重要的是剑可壮胆。 　　对于剑客来说，捏住了剑柄，就像是捏住了情人的手，内心就不会空荡荡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剑客会孤独终身的原因了。 　　不仅因为情人会影响出剑的速度，更因为没有什么必要。 　　一旦沉迷于剑，还要什么情人，情人哪有剑好玩。 　　顾九推动着水泡，缓缓向那珠帘靠近。 　　暗沉的水域之中，那个珠帘后的巍峨身影就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 　　而珠帘下方那些蔓延出来的肉须子，则证明了后面的家伙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顾九手中剑一挑，一道剑光则往上而去，破开了珠帘的一线。 　　几乎同一时间，那本来幽咽着哭泣的女子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就像女子被人卡住了脖子，发出了凄厉叫声。 　　顾九不过破开了珠帘的一线，却觉得像是破开了一张活人的皮一般。 　　那些凄厉的女子哭声，仿佛就是女子身体肌肤被破开时发出的痛苦嘶吼？ 　　听到这声音后，顾九不禁有些手软，上挑珠帘的剑气也弱了很多。 　　这剑气虽弱，但是还是将珠帘破开了。 　　当珠帘伴随着哭声一分为二，顾九眼睛微眯，目光顿时变得犹若闪电。 　　珠帘后面的，果真不是人！ 　　顾九很难形容这东西，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一大块长满了肉须子的木头。 　　这木头很高大，犹若巍峨的小山，模模糊糊有点人形，但是你根本无法看到它的肌肤。 　　因为它近乎所有地方都长着肉须子。 　　是的，即便那有着模糊五官的脸上，甚至是鼻孔里都长出了肉须子，看起来很是恶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水潭是酒桶，这水就是药酒，而这东西就是里面类似于人参的那种药材一般。 　　顾九看见这一幕后，立马给自己的气泡加固了两圈，缘于他真的对这东西很反感。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肉须子，顾九只觉得头皮发麻，同时又有些畏惧。 　　缘于这玩意儿要是扑过来，不说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恶心都要恶心死人。 　　目前来看，这东西确实是死了，没有一丁点生命的痕迹，这也是顾九觉得它是一块长着肉须子的木头的原因。 　　可是木头上怎么会长出肉呢？ 　　顾九身体上浮了一点，看着一块没有肉须子的地方，操纵着雪蒲剑轻轻割了一下，发现那材质反馈还真像木头。 　　而这东西身体上为数不多没有肉须子的地方，顾九觉得就像人身体得了皮肤病的病灶区。 　　然后顾九透过那地方往上面一看，只觉得脑袋疼。 　　缘于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剑，而且还不止一柄。 　　这些剑都被包裹在这些肉须子中，看起来黯淡无光。 　　如果吕祖的剑是被这些肉须子包裹着的话，顾九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拿了。 　　如果剑是情人的话，你情人被肉须子占据了很多年，你还要吗？ 　　但是找剑不是这个找法，于是顾九闭上了眼睛，剑识顿时散发了出去。 　　他的剑识，范围差不多是方圆一里左右。 　　这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很多很多剑。 　　这些剑就堆积在这些肉须子里面，很多已经腐朽不堪，而有些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灵力。 　　看得出来，这些剑没腐朽前都还不错。 　　一些剑感受到顾九的剑识后，不禁晃动起来，开始表现得很兴奋，然后又有些羞涩，反而往更里面钻去。 　　顾九叹了口气，通过剑识道：“你们不要紧张，你们不用担心配不上我，因为你们在这里泡成这样，我也不会要你们。” 　　顾九的话就是这般无情。 　　听到顾九的话后，一些还有灵气的灵剑不禁晃动起来，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泣。 　　原来之前发出哭声的不是珠帘，而是这些珠帘后的剑？ 　　这些剑感受到了顾九的存在，于是发出了声音，召唤着他到来？ 　　听到这些声音后，顾九突然觉得这些剑有些可怜。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为了镇压这东西？ 　　剑有灵气，如果见过血后，更有煞气，用来镇邪最好不过，而这些剑是不是就是用来镇邪的？ 　　难道这木头一般的东西就是邪物？ 　　那它到底是不是幽王啊？ 　　顾九没有继续十万个为什么，而是闭上眼睛，继续搜寻。 　　他发现这些剑虽然都很不错，但是都腐朽得厉害，想用都没法了。 　　顾九继续用剑识和这些剑交流道：“你们在这里这么辛苦，那我救你们出来。” 　　没想到的是，一些还有灵性的剑在此时反而摇摆起来，表示否定。 　　顾九不禁皱眉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离开这里会出事？” 　　那些剑连忙下压，像是点头，表示肯定。 　　顾九道：“别怕，有什么事情我帮忙摆平。” 　　那些剑再次摇起头来，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大佬莫要冲动。” 　　到了此刻，顾九已然确定了它们确实是牺牲了自己，镇压着这块长满肉须子的人形木头。 　　顾九接着道：“那这个事先不谈，你们知道那把吕祖的剑在哪吗？对了，我想想，它好像叫‘皓羽’。” 　　这时，一柄浑身布满了锈迹的灵剑挣扎着从肉须中出来，然后往下面指了一指。 　　“下面？”顾九道。 　　那灵剑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挣扎着插了回去。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顿时觉得有些心酸。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头发花白，腿已经被炸断的老兵，还在挣扎着完成任务一般。 　　顾九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找到吕祖之剑再说，然后不禁向下沉去。 　　这黑暗的水域根本不知道有多深，顾九只觉得自己下沉了好久，却依旧不见底。 　　直到听见咕的一声，脚下的气泡被压扁，他知道触到了底。 　　顾九闭上眼睛，剑识再次在周围一里发散开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一阵嗡嗡的剑鸣声。 　　剑鸣声很清脆，剑气有磅礴纵横之意，显得很孤高。 　　“有了。”顾九连忙向感应到的方向游去，然后再次震撼无语。 　　那柄幽蓝色的剑就在那里，隐隐发着蓝光，像是羽化仙人的仙气。 　　可是它并没有插在地上或是什么地方，而是被一头龙衔在水中。 　　是的，这水底有龙。 　　真的龙。 　　 第50章 “病”幽龙 （第一更） 　　 　　这条龙就在那里，盘桓在水底，而且是活的。 　　只是它的表面有一层厚重的冰层，将它冻结在里面，那柄剑也在冰层之中。 　　顾九终于知道之前见到的那些冰晶与冰层是哪里来的了。 　　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这条龙。 　　从那如镜子一般光滑的漆黑鳞甲，浑黄如黄泉水的点睛之眼可以看出，它是一条幽龙。 　　古幽国建立初始，一直都有龙的传说，相传初代幽王寝宫前的那片隐龙湖中，就有一条幽龙。 　　这也是幽国当时势弱，幽王面对各种层出不穷的高手刺杀，依旧能安然无恙的主要原因。 　　幽龙吐气成冰，性凶狠，来刺杀幽王的各种高手，无不成为了它的腹中餐。 　　而古幽国能逐步壮大，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一统九国，很多史书都将功劳归于“幽王擅养龙”这一点。 　　只是随着幽王朝逐渐强盛，幽龙的消息也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很多人都认为幽龙已经灭绝了。 　　没有想到到了现在，在这幽王的墓穴里，顾九居然发现了一条活的幽龙。 　　从这条幽龙滚动的冷漠眼珠，以至于它那张微微张合的嘴可以看出，这条幽龙还活着。 　　它全身都覆盖在冰层中，以至于它和那口中剑仿佛融为一体。 　　幽龙看着顾九，并没有什么反应。 　　它冷漠、无情，居高临下。 　　对于这种食物顶端的生物来说，人类还真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这条幽龙显然已经成年了，身体约莫百丈长，头颅大得犹若卡车头一般，会让人产生一种渺小之感。 　　相较于人，那柄幽蓝色的剑就更小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这柄剑的气势却大得很，仿佛能和这幽龙平齐一般。 　　顾九见状，觉得应该动手了。 　　司马光砸缸救人，他得砸冰得剑啊。 　　就在这时，高处的水流突然变得紊乱起来，卷起了无数气泡。 　　顾九抬起头来，只见一根极其细长的肉须子从上方伸了下来。 　　顾九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根肉须子就径直穿过了冰层，灌入了这条幽龙的头颅里。 　　这样的变化实在太过突兀，以至于顾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泛青的肉须子一看就是从上方那庞然大物上探下来的，可是那东西有这么长的肉须子？ 　　这根肉须子在此时已经变细了很多，在顾九的视线之中就像是一束光线。 　　那冰层之中应该早有孔洞，所以它根本毫无阻碍，直接穿过了冰层扎入了这条幽龙的头部。 　　对于这东西的侵入，幽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而那柄幽蓝色的剑却在此时抖动起来，想要挣脱束缚。 　　可是它在龙嘴中被困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 　　紧接着，幽龙昏黄的眼珠就有一点红光亮起，然后顾九就能感受到，那柄剑的剑意被抽出了一缕，灌入了幽龙的身体里。 　　剑意养龙？ 　　紧接着，幽龙黑色的鳞甲在一瞬间都立了起来，宛若无数面镜子，折射出了森寒的冷光。 　　之后，顾九就看到了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画面。 　　这条幽龙的鳞甲之后，突然探出了无数肉须子。 　　这些肉须子就像是蛆虫，不断摆动着，仿佛要将整条幽龙的身体都吞没，显得格外恶心惊悚。 　　这一刻，顾九想到的是异变。 　　有人在这里以吕祖之剑的剑意养龙，然后龙又被那长满了肉须子的东西改造成了眼前这可怕的模样。 　　随即，顾九脑海中闪现的是某种可怕的生化实验。 　　看得出来，这头幽龙对这样的改造没有什么反抗，仿佛已经默许了一般。 　　这证明这种改造已经快要完成了？ 　　难道之前古幽国的御龙之术就是这样的？ 　　那上面的那块木头真的是幽王？ 　　只是他还没有死，还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养着一头幽龙，等待着重现天日的那一天？ 　　顾九内心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厌恶感，缘于他能感受到那柄剑的痛苦。 　　那是我的剑，不是你们用来培育恶心玩意儿的养料！ 　　顾九眉头微皱，剑识顿时穿过了冰面，与那柄幽蓝色的古剑建立起了联系。 　　下一刹那，古剑嗡鸣，声声悦耳。 　　那本来溢出去的剑意在此时又往回聚集，幽龙发现异常，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嘶吼声。 　　随着这声嘶吼，整片水域都在颤抖，而那冻结着幽龙的冰层，也在此时出现了不少裂痕。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要破冰而出一般。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有剑气纵横。 　　幽龙固然可怕，它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是凡人眼中神明一般的存在，顾九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与它为敌。 　　但是当他看见这一幕后，不禁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不仅因为那柄剑，还因为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怎么能堕落到满身蛆虫？ 　　今天也许，真的要斩龙了。 　　嗡的一声，一串冰屑如喷泉般涌出，那本来坚固异常的冰层，在此时被纵横的剑气钻出了一个破洞。 　　幽龙死死咬住古剑，身上的肉须字不禁摆动得更加剧烈，看起来就像是要炸毛了一般。 　　“吼！”顾九一声怒吼，右手举天。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响，那柄幽蓝色的古剑发出了一阵清亮的啸鸣，强行从幽龙的嘴中扯了出来，破冰而出。 　　坚固的冰层在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冰屑飞溅，在水中留下无数道白痕。 　　而那柄古剑则化作了一道流光，径直落在了顾九手中。 　　这一刹那，人剑合一，剑光萦绕。 　　在手握住剑柄的刹那，顾九只觉得一股浩然气灌入了自己身体，以至于他有了一种要白日飞升的感觉。 　　这就是这柄剑的剑意，绝对不是凡间之物，但是却又有人间的味道。 　　吕祖飞升之前，以人间之力养剑，所以白日飞升之后，认为此剑理应留在人间。 　　如今顾九和这柄剑人剑合一，自然气势非凡。 　　哗的一声，顾九周身的气泡破灭，背后凝结出了一对巨大的半透明羽翼。 　　羽翼伸展的刹那，整片水域都破开了一线。 　　顾九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从来没有！ 　　 第51章 屠龙的气势（第二更）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爽，浩然气在一刻灌满了他的身体，然后凝结成翼，让他有一种强力的掌控感。 　　顾九伸开双翼立于水中的模样，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下一瞬间，潭水底就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清脆声响，那是冻结幽龙的冰层在破碎。 　　幽龙嘴巴被划拉出了一道口子，于是看着顾九的眼瞳不再冷漠，而是带着熊熊的怒意。 　　是的，在它眼中犹若蝼蚁的人类将它激怒了。 　　“吼！”的一声，那坚固的冰层在一瞬间碎裂成渣，潭水炸裂开来，水面之上都形成了一道道恐怖的水柱。 　　那些飞溅出的冰渣宛若利箭，但是根本无法触及顾九的身躯。 　　此时的顾九被凝结成的浩然之羽包裹在里面，那些攒射的冰箭落在羽翼表面，转瞬就化作了冰雾，袅袅而上。 　　而就在这个瞬间，幽龙动了！ 　　它那庞大的躯体破冰而出，宛若一辆疾行的火车般向顾九撞开。 　　顾九的视线穿过半透明的羽翼，眉头微挑。 　　嘭的一声炸响，龙头撞在这羽翼之上，带起了近乎排山倒海的力量。 　　顾九的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往水潭底部砸去，去势极猛。 　　而就在他身体要触底的刹那，顾九双脚踩地，带出了两声磅礴的声响。 　　坚固的石面层层碎裂，被顾九的双脚拖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顾九过处，水域自分，他周身百尺连一滴水都没有，并且身后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水领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窟窿，可见这一撞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轰隆隆，潭底的沟壑在此时到了尽头，顾九持剑站在那里，头顶有蒸腾的热气冒出，宛若海外仙山上的雾霭。 　　下一瞬间，浩然之翼轰的一声伸展开来，顾九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向那头幽龙冲去。 　　几个呼吸之后，只听见一阵带着凄惨意味的龙吟声响起。 　　顾九一剑洞穿了这头幽龙的眉心，那固若金汤的黑色鳞甲在一瞬间碎裂成渣，涌出的龙血宛若喷泉，一喷就是好几丈高。 　　幽龙受伤吃痛，头颅疯狂摆动，而顾九踩在它的鼻梁之上，巍峨不动。 　　那条之前贯穿幽龙头颅的肉须子早已离去，但是幽龙鳞片下生长出的那些小肉须此时依旧在疯狂摆动，看起来特别恶心。 　　下一刹那，顾九一脚踏在龙首之上，带起了一圈荡漾的气浪，身体如光似电般往后掠去。 　　几乎同一时间，幽龙张开了大嘴，一道半透明的黑色龙息喷薄而出，向顾九追来。 　　在羽翼的加持下，顾九后掠的速度很快，但是那龙息的速度却更快，转眼就将顾九的双脚包裹。 　　顾九眉头微皱，发现这龙息已经在这一瞬间凝结成冰。 　　他一剑扫出，切开了袭来的冰层，但是那龙息化作的黑色冰块还在不断生长，作势要将他完全冻结。 　　这就是幽龙的力量，古幽国一统天下之时，靠的就是这股力量。 　　不管你有多强悍，面对这种龙息化作的坚冰，很难有抵抗的办法。 　　下一瞬间，顾九后背的羽翼轰然收缩，灌入了他的身体，以至于他的衣袍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幽蓝色的皓羽剑在此时有星辉流转，在近乎无形的浩然气包裹下，很是好看。 　　顾九双手持剑，一咬牙，轰的一下扫出一剑。 　　这一剑有一种气吞山河，怒斩八荒的气势，以至于整个暗沉的水域都被剑光照亮。 　　那些龙息凝结成的黑色坚冰在一瞬间爆裂成花，顾九双脚借此挣脱束缚，猛然在空中一踏，往上飞去。 　　嘭的一声，他的身体转瞬撞入了暗沉的水域，消失不见。 　　幽龙抬头，发出一声怒吼。 　　就在它想乘胜追击的时候，顾九反而回来了！ 　　暗沉的水域破开了一线，那是顾九浑身剑气在其间纵横，他准备给这条异变的幽龙演示一记从天而降的剑法。 　　那皓羽古剑仿佛感受到了顾九的心意，在此时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嗡鸣。 　　如果非要说有仇的话，它和这条龙的仇恨最深，不管是人还是剑，都很难忍受每日被别人抽离能量，作为他人的嫁衣这种事情。 　　轰！轰！轰！ 　　暗沉的潭水在一瞬间化作了滂湃的细雾，翻转而上，如万马奔腾。 　　整个巨大的水中宫殿屋顶在一瞬间被冲开，像是被开了瓢一般。 　　那些仿佛屹立于天地的龙柱，此时纷纷碎裂，崩塌，随着狂暴的水流而去。 　　狂暴的水柱在出水之后还在翻滚，将整个巨大主墓室的顶部戳爆，落石滚滚。 　　不仅如此，伽蓝城整个地面皇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黑暗之中，颦眉假寐的女帝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眼睛如深渊一般，看不清深浅。 　　几乎同一时间，净俄也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宽广的水域在此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窟窿的正中央，那幽龙的龙首被皓羽剑钉在了地上。 　　皓羽剑不够长，但是它的剑气却够了。 　　那如卡车头般巨大的龙首，此时张开着巨大的嘴巴，龙血翻滚而出，仿佛在清水中倒入了墨汁。 　　它想要挣扎着出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顾九站在龙头上，身形很小，却宛若泰山般沉重，将这头幽龙压得死死的。 　　他看着龙身上那些恶心的肉须，眼中满是厌恶的情绪。 　　片刻之后，顾九猛然抬头，发现那尊长满了肉须子的巨大人形木头已经沉了下来。 　　幽龙仿佛受到了感应，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生生将脑袋从剑气中拔了出来，一时血如雨下。 　　顾九伸手，弥漫着璀璨剑光的皓羽剑飞回到了他手里。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黑云压城，缘于巨大的龙尾在此时如摧枯拉朽般扫了过来。 　　顾九依旧没有退，而是提剑一撩。 　　这一剑并没有磅礴的剑气溢出，剑气只在剑身弥漫，并没有外溢，所以不管是他，还是这柄剑都看起来很小。 　　巨大的龙尾扫来，与皓羽剑相撞，带出了无数炸裂的星火。 　　顾九咬牙，猛然踩地，那坚固的石面顿时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即便遭受了如此攻击，顾九依旧未退一步！ 　　屠龙，首先需要的就是气势！ 　　 第52章 初唐诡谭 （第三更） 　　 　　半夜伽蓝城方向传来震动声的时候，苏樱正在读书，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顾九离开之时，她心绪难宁，于是准备找本书读。 　　可是这种时候，即便是学霸苏樱，那些一本正经的圣贤书她是看不下去了，结果在伽蓝寺的客房里找到了一本闲书。 　　这本闲书名叫《初唐诡谭》，看书的纸质不算陈旧，应该不是古书。 　　在这如今古董漫天要价的年代，这里自然不会放一本值钱的古书。 　　这本《初唐诡谭》无论从纸质上，还是印刷的字体上看都很粗糙，看得出来是小作坊制作的，应该上不了台面，但并不妨碍苏樱看下去。 　　这本书名叫《初唐诡谭》，开头讲是一个大唐建国初期江南的故事。 　　江南风光明媚，四季如春，自然少不了文人墨客。 　　那些文人身着轻薄的衣衫，带着俊秀的书童游山玩水，时不时做点顾九眼中狗屁不通的诗词，显得很是风骚。 　　这也是“骚客”这个词的由来。 　　想着那些写诗的女人身着轻薄衣衫，俯身写字时翘起的臀，以及胸口的沟壑，顾九一度觉得创造这个词的人是个天才。 　　这样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戏曲。 　　江南百姓富足，加上生活相对安稳，所以茶余饭后听戏简直是家常便饭，不像北地的百姓听个戏像过年一般。 　　比如顾九第一次听戏，居然还遇到了鬼。 　　由于听戏的人多，所以江南的戏班子很多，演化出的戏曲种类也层出不穷。 　　只要在江南，你有钱可以找得到阳春白雪，你没钱没艺术追求也能同样能找到对胃口的泥腿戏。 　　而《初唐诡谭》的故事就是从一个外来戏班开始。 　　江南本地的戏班本已种类丰富，表演精湛，将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的市场垄断了个干净，外来的戏班根本不好念经。 　　可是在唐建国之初时，也就是两千年之前，一个彬氏家族带来的水云戏却打破了这个格局，一举成为了江南最受欢迎的戏班子。 　　相传这彬氏家族来自于海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而他们的戏曲也确实别具一格。 　　水云戏名字上听起来文雅，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每次表演时都会画着格外惊悚的妆容，然后整场戏曲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舞蹈。 　　而他们的舞蹈也是病态的，扭曲的，反而不像是舞蹈，而是某种古怪的祭祀。 　　可是不知为什么，看过的客人都对这戏曲赞不绝口，但你要让他们说出好在哪里，他们反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怪事要是在现在的唐国肯定会引起注意，但是那时唐国初建，国力还没有这般强悍，江南实则是被一些大的修行宗门所控制，虽然暂时免受鬼怪侵扰，但是这种事情却没人会去管。 　　于是彬家逐渐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整个家族却一直都不和外人来往。 　　他们唱戏时画着诡异浮夸的妆容，分不清男女，不唱戏时就深居在高墙大院内，基本不和外人接触，连最寻常不过的嫁娶都没有。 　　这样的家族人丁却不见减少，这说明他们不是偷人了，那就是自产自销了。 　　这种自产自销的事情自然是有违世俗，一些好事之徒开始尝试探寻彬家的秘密。 　　如果能挖出一些猛料来，少不了能发财。 　　毕竟彬家靠着这戏曲收入，已经算得上当地的望族了。 　　一天夜里，一个飞贼仗着自己轻功了得，在夜里悄悄摸进了彬家宅院里。 　　但是她进入彬家宅院后，却没看见一个人。 　　夜晚的彬家一片寂静，连一点火烛都没有，这飞贼一度以为自己进入的一座坟墓。 　　然后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夜里出现婴儿的哭声再正常不过，可是在这彬家的宅院里响起却让她毛骨悚然。 　　这飞贼也是胆大，之前和朋友打了赌，一定要探出这彬家人到底是不是自产自销，于是向那婴儿哭声所在的地方行去。 　　那是一间茅草屋，在夜色之中看起来有些陈旧。 　　飞贼循声摸了进去，然后差点吓死在那里。 　　缘于那里面根本没有婴儿，而是一个大水池子。 　　水池子里的水呈绿色，上面飘着一些浮萍，而当她靠近的时候，赫然发现池子底部沉着不少小竹筐。 　　这些竹筐很窄，不到半人宽，而里面却有绿色的东西在蠕动。 　　这些怪物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婴儿，却浑身都布满了皱褶，看起来格外恐怖。 　　飞贼吓得屁滚尿流，出了彬家大院，然后当夜就病了。 　　模模糊糊中，她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记载了下来，然后就病倒在了床上。 　　当夜，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了狭窄的笼子里，周围都是碧绿的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水里还能自由呼吸，但是被卡在竹笼里的感觉让她很痛苦。 　　这个噩梦一直到她病死前都在重复，没有一刻停歇，折磨得她近乎发疯。 　　而她的叙述，让她朋友也认为她是疯子。 　　没过两月，这飞贼就病死了。 　　就在这名飞贼病死的第二天，她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她那几个知情的朋友不禁猜测，会不会她的梦境变成了现实，此刻正养在彬家的水池之中？ 　　然后再过不少年，长大了后就变成了彬家人，在台上表演水云戏？ 　　数十年之后，彬家突然遭遇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 　　苏樱半夜三更在古寺中看完了这个故事，只觉得浑身汗毛竖立，就像刚刚去江南听了彬家一场诡异的戏曲一般。 　　这本书这般粗糙，故事自然无法考究，一般都是写书人杜撰的，但是苏樱却偏偏从字里行间读出了真实的惊悚感。 　　她甚至看见了那名飞贼在竹笼中苦苦挣扎的模样。 　　这个颇为惊悚的小故事，还真是让心绪不宁的苏樱打发了时间。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了一阵不算剧烈的震动。 　　她不禁走出了屋子，看着伽蓝城的方向，喃喃道：“小九，是你吗？” 　　苏樱没有看见，在客房的转弯一角，一直有一个暗影在那里，宛若一只索命的冤魂。 　　 第53章 剑飞惊天 　　 　　在水墓的底部，巨大的龙尾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将顾九的身形淹没。 　　顾九一步不退，双脚如落地生根一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潭水呼啸着飞了出去，化作了条条白虹，顾九站在那里，脚下的石板寸寸碎裂，直至地底深处。 　　这时，龙尾那些肉须子就像疯了般向顾九涌来。 　　顾九手指在皓羽剑上一弹，弥漫的青色剑罡顿时翻滚而出，如滚刀般将这些肉须子卷成了碎末。 　　龙尾恐怖的力量在此时还没停止，顾九一声怒吼，带着皓羽剑一个划拉。 　　唰的一声，仿佛案板上的青菜被菜刀切开的声音，很是清脆。 　　幽龙尾部的血液顿时飞舞而出，因为被剑气斩得太薄的原因，形成了一个扇形。 　　顾九一剑，去龙尾！ 　　幽龙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往旁边游去，而顾九则眼神森寒，浑身剑意。 　　他只觉得体内的浩然气源源不断，往外涌去，以至于他的衣襟都变得格外冷硬，看起来犹若锋利的剑锋。 　　幽龙刚想走，顾九身形已经犹若惊鸿般跃起，然后猛然下落。 　　空气出现了无数道波纹，那是顾九身形撞动空气留下的痕迹。 　　只见他双手高高举起，手握着嗡鸣不止的皓羽剑，往下一斩！ 　　不，与其说这是斩，还不如说是劈。 　　这一刹那，顾九手上的仿佛不再是剑，而是斧。 　　而他的气势在这一刻也变得凶悍至极，宛若持斧开天的巨人。 　　这就是最简单的跳劈，但是在顾九的施展下却不再简单。 　　又是唰的一声，声音清脆。 　　锋利的剑锋径直破开了坚固的龙鳞，没入了幽龙体内。 　　紧接着，剑锋溢出的剑罡陡然暴涨，在龙体中炸裂开来。 　　龙鳞连着肉须子飞舞而出，幽龙身上顿时出现了不少血洞，血若泉涌。 　　这时的幽龙已经算得上遍体鳞伤，龙首是一道豁开的巨大口子，尾巴被斩断，现在连龙身都满是洞口。 　　那些龙鳞脱掉的地方，血肉还在不断蠕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可怕的皮肤病，有些恶心。 　　幽龙翻滚，想要跑，而就在顾九抽出了皓羽剑，准备乘胜追击，给对方一个了结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剑鸣。 　　顾九耳朵微动，毫不犹豫一个前扑。 　　然后就是一阵咚咚咚的低沉声音响起。 　　只见那人形的巨大木头再次下沉，身上的肉须子在此时拉长、变硬，宛若一根根钢钎般插在地上，碎石飞溅。 　　紧接着，更加密集的肉须子插了下来，宛若疾风骤雨。 　　顾九身随影动，在这些力道恐怖的肉须子中穿梭。 　　期间，那些肉须子中的腐朽古剑一直在嗡鸣，声音有些黯哑，预示着它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镇不住这东西了。 　　也许这浑身长着肉须子的玩意儿真的是最后一任幽王。 　　谁也说不清它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顾九只知道，它不是人。 　　没有人会是以这种形态存在！ 　　但是如果这东西真的是幽王的话，那证明人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这种非人的东西统治着？ 　　顾九不知道为什么在战斗这么激烈的时刻脑子里会冒出这些念头，他只觉得黑云压顶。 　　“幽王”那巨大的身体不断下沉，而身上下戳的肉须子也变得越来越密集。 　　这些肉须子表面并没有什么气劲流动，也就是所谓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效，但是顾九的神情却很凝重。 　　一时间，他还无法确定这东西的危险，毕竟这东西目前来看力道极大，而且曾经还灌入过幽龙的头颅，给它带来了可怕的变化。 　　由于暂时没有了磅礴劲力的冲击，那些之前被激荡开来的潭水，此时又倒灌回来。 　　从高空俯瞰，那形成的漩涡简直就像是抽水马桶在抽水。 　　只见“幽王”身上的肉须子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而那些腐朽的古剑，此时已经被挤压得崩毁。 　　顾九靠着灵动的身形一躲再躲，但是最终无路可躲了。 　　他的前前后后都是这种宛若铁钎一般扎下的肉须子，他的退路已经被完全封闭。 　　这时，十多根肉须子顿时如骤雨般扎来。 　　顾九左臂一甩，浩然真气连着向剑罡气咆哮而出，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八卦图案，嘭的一声扛住了这一击。 　　地面的砖石在一瞬间化作了粉末，如烟雾般袅袅升起，可见这一击的力道有多恐怖。 　　八卦图案凝而不散，宛若一副这世上最为坚固的盾牌，将顾九的头顶护住。 　　这一式名为“天地无极”，乃是吕祖所创，一直是“吕阳观”的不传之秘。 　　顾九会的技能太多，战斗时基本上都是选一连串算熟悉的技能组合起来。 　　这“天地无极”他一直没用过，而这次施展出来，可以说是福至心灵，没有怎么思考就施展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体内翻腾的浩然气，也许是这柄吕祖留下的皓羽剑，都在引导他使出这一式。 　　“幽王”继续下压，然后又有十多根肉须子砸了下来，带出了如闷雷般的翻滚声响。 　　几乎同一时间，那倒灌的潭水已然落下，轰隆隆如万马奔腾。 　　四周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磅礴起来，仿佛要吞没一切，而顾九身处其中，成为了此间唯一的间隙。 　　或者说，他在对抗着一切。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脑海里浮现过了一连串技能，无一不是道家的。 　　顾九眉头微皱，右手抬剑一撩，使出一记“斩八荒”，将那些坚固且密集至极的肉须子连着潭水破开了一线，气势非凡。 　　紧接着，那磅礴的八荒剑气倒灌而回，落入了他身体里。 　　八荒剑气和着顾九的先天剑体在此时融为一体，即便顾九都觉得有些难受。 　　先天剑体能承接各种剑气，说是剑气的容器也不为过，但是突然承受这么大量的剑气，即便顾九都觉得有点难受。 　　这种难受就像是吃多了，撑得慌一般。 　　下一瞬间，顾九身上顿时有彩色的光芒出现，宛若彩虹挂在了他身上。 　　只见他右手握剑，食指和中指还捏着剑诀，磅礴的剑气激荡得他的头发都狂舞了起来。 　　转乾坤！ 　　澎湃的八荒剑气在一瞬间被顾九转为了彩虹一般的色彩，然后紧接着，那些身处在肉须子里的古剑同时发出了嗡鸣声响。 　　不管是好的，坏的，死的，活的，未完全腐朽的，腐朽得只剩一个剑柄的，此时都发出了嗡鸣声响。 　　它们是在绝望的挣扎，还是兴奋的呐喊？ 　　“来吧！” 　　这一瞬间，顾九身上的剑气暴涨，而那些被包裹在肉须子中的古剑则一阵剧烈摇晃，顿时脱离了控制，飞舞而出。 　　万剑归宗！ 　　于是乎，深谭之中就多了一条河。 　　一条剑组成的河流。 　　潭水被破开，浪花如雪，剑群森然，径直将肉须子斩断。 　　中途自然有不少牺牲，毕竟这些剑大部分都腐朽不堪，垂垂老矣。 　　它们剑身破碎，化作碎片，如碎絮般飘零，很快不知所踪，但是每一柄剑在这最后一刻都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它们也曾和主人鲜衣怒马，锋芒毕露；它们也曾森寒出鞘，热血痛饮。 　　它们是剑，是兵中君子，即便老了，也自有尊严！ 　　顾九感受着这些剑的心意，双眉间都是剑意。 　　他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剑，这些剑的密集程度远超了他的想象。 　　涌动的剑河就像是深海的鱼群，围绕着顾九旋转起来。 　　古剑嗡鸣，腐朽的剑锋以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与这些坚韧的肉须子相撞。 　　它们曾被困在这些东西里，痛苦不堪，而此刻，它们选择了最为决然的方式和对方进行了结。 　　与其这样腐朽的活着，被耗死，还不如骄傲的死去！ 　　每一柄剑的破碎都像是一朵灿烂的烟火，坚韧的肉须子也扛不住如此决然的剑意，纷纷断裂。 　　“幽王”身上的肉须子在此时往回收，重重叠叠叠在一起蠕动，宛若多了一层可怖的铠甲。 　　顾九站在原地，抬头。 　　群剑在他周围游走，森寒、秩序，宛若最为坚实的屏障。 　　皓羽剑则在此时再次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蠢蠢欲动，而那些剑同样如此。 　　因为这个时候，它们同样感受到了顾九的心意。 　　顾九的心意，就是要让眼前这东西彻底消失！ 　　下一刹那，顾九抬手，前方的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砖石拢起。 　　他的衣袍也在这一瞬间破碎，化作了碎絮，那是他的身体再也装不住澎湃而出的剑意。 　　只见顾九身体被幽蓝色的剑意笼罩，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剑，还是人。 　　森寒的剑河开始摆动，由圆变直，如神龙摆尾。 　　那些不时闪动的剑光，看起来就像是明亮的龙鳞。 　　躲在远处的幽龙看见这一幕，瞳孔已然黯淡无光。 　　这条剑龙，足以让它失去颜色。 　　下一刹那，顾九提剑上撩，身上的剑意顿时拔地而起，而他头顶的这条剑龙，也跟着呼啸而出，向“幽王”冲去。 　　剑飞惊天，如此而已。 　　 第54章 火星撞地球 　　 　　水潭之中顿时有一道蓝色的剑罡飞出，它并不庞大，只是一道而已，却纯粹到了极点。 　　与它一起飞出的，还有那条呼啸的剑龙！ 　　在接近“幽王”的刹那，为首的上百柄古剑顿时燃烧了起来，将暗沉的水色都照得明亮。 　　这一刹那，如果这里能看见天地的话，天地恐怕都会变了颜色。 　　顾九手中挥出是剑，这燃烧的剑河是剑，他周围萦绕的气息也是剑！ 　　这一瞬间，整个空间都是剑。 　　这个夜晚，这座古墓，在这一刻已经被剑完全接管。 　　蓝色的剑罡率先没入了“幽王”的身体，短暂消失后，陡然出现。 　　它就像是一粒种子，埋在了幽王身体里，然后在一瞬间完成了生长。 　　只弹指一瞬，这“幽王”身躯就由内到外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蓝色大网每一条都是纯粹至极的剑罡，由内向外，纵横睥睨，将“幽王”巨大的身体切割成了无数豆腐块。 　　那些本来护住“幽王”巨大身躯的肉须子在这一刻蠕动起来，还想将其黏合在一起。 　　可是这个时候，那头燃烧的剑龙已经来了。 　　轰隆隆，如瀑布落下，冲刷河道的声音。 　　它本来也是一条河流，只是是由剑组成的钢铁洪流而已！ 　　燃烧的古剑撞在“幽王”身上，然后绽放开来，化作了一团火海。 　　那些潭水本来还在周围，结果在一瞬间化作了白雾，往四周散去。 　　那是狂暴的剑龙带着汹涌的剑火在咆哮！ 　　上千柄剑燃烧起来，化作了最为可怕的剑火，将幽王的身躯吞没。 　　这是它们的生命在最后时刻爆发出的尊严。 　　大火之中，那些肉须子在不断抖动，被烧得蜷曲，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九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火光将他的脸照亮，依旧满是剑气。 　　数十个呼吸之后，只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幽王”巨大的身躯就轰然崩塌，落了下来。 　　它如果真是木头的话，此时里里外外都被烧了个通透，说是成了木炭渣也不为过。 　　那碧绿的潭水一个倒灌，这些木炭渣顿时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碎絮，飘散在了水中。 　　这一瞬间，顾九甚至闻到了一股烤鱿鱼的味道。 　　顾九提着皓羽剑，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然后向右边某个方向行去。 　　浩然气在他周身围绕，将他与那倒灌的潭水隔离开来。 　　顾九在潭水间行走，并不快，皓羽剑提在手侧，有一种很难言说的优雅之感。 　　这种优雅，却是那头受了重伤的幽龙眼中莫大的恐惧。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二个让它如此恐惧的人类。 　　…… 　　因为地下的恐怖震动，伽蓝的皇宫内并不安宁。 　　女帝虽然一直还在自己的凤栾殿中未出，但是周围的侍卫早已向甘霖殿方向围拢。 　　因为根据皇宫中供奉的观察，这震动的源头就在甘霖殿下。 　　这个时候，五百玄甲军已经集结完毕，更有搬山境级别的供奉坐镇，严守以待。 　　更加重要的是，就连净俄国师也已经来了。 　　这震动不是人为还好，如果是人为的话，敢在皇宫内生事，这阵容足以杀死任何一名圣人。 　　更何况，这皇宫还有一个一直隐而未发的朱雀大阵。 　　甘霖殿被团团围住，宛若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净俄拿着罗盘，眉头紧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井口行去。 　　就在她准备进入井中的刹那，那震动陡然加剧，以至于甘霖殿的琉璃瓦都跳跃了起来，碎了一地。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轰隆一声，坚固的青石板在一瞬间如纸片般飞起，甘霖殿的屋子破开了一个大洞，砖石飞溅。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体身体破殿而出，往高空飞去。 　　那是龙？？？！！！ 　　看见这一幕后，近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呼，即便是训练最为有素的玄甲军。 　　伽蓝城的皇宫地底怎么会有龙？ 　　狂暴的气流带得这些人的发丝狂舞，只见最前面的玄甲军胸口一阵颤抖，手中一块块铁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伸展，化作了一个个盾牌，立在地上。 　　短短一段时间，一堵黑色的屏障生成，将那飞舞的砖石隔绝在外。 　　而这个时候，那头幽龙已经往更高处飞去，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声。 　　今夜的伽蓝城注定不太平，高空之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还未睡觉的人们不禁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净俄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手中的雪白拂尘在轻轻颤抖。 　　没有人看见，一个只穿着底裤的少年正握着龙角站在龙首。 　　此时的幽龙已经被顾九控制，它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于是不得不按着顾九的意思飞行。 　　幽龙头部已经近乎成了两瓣，龙尾断裂，身上满是血洞，看起来格外凄惨。 　　在刚刚破土而出的刹那，它洒下的龙血浸入了不少玄甲军的盔甲里，看起来就像某种奇怪的油，让她们看起来不禁更加诱惑。 　　幽龙身上的肉须子也在不断脱落，落在伽蓝城的地上，屋顶上，腥臭无比，闻着欲呕。 　　这代表着它的生命在消逝。 　　此时的幽龙虚弱到了极点，要不是顾九不断给它带来痛苦，恐怕它已经飞不起来了。 　　幽龙往伽蓝城外飞去，巨大如城墙的身体不和谐地摆动着，激荡得周围的空气都如流水般涌动起来。 　　嘭的一声，幽龙撞塌了伽蓝城墙上的哨塔，飞了出去。 　　巨大的龙眼在此时已经黯淡无关，它想就此落下，死去，顾九却咬着牙，抓着它的龙角猛往上提。 　　顾九以前看电影的时候，经常看见飞行员猛提操纵杆化险为夷的画面，帅得一笔。 　　而如今，他好像在做同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幽龙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带着顾九在飞行，还是顾九在带着它了。 　　它的血已经快要流尽了，断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而就在这时，幽龙瞳孔收缩，发出了一阵凄惨的龙吟，缘于它突然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 　　前方，就是那座千仞观音像！ 　　顾九咬着牙，全身气劲疯狂涌动，包裹着幽龙巨大的身躯在前行。 　　今夜，他要上演一场真正的“火星撞地球”！ 　　 第55章 它自己变大的 （第一更） 　　 　　幽龙挣扎着，想要摆脱顾九的束缚，但是如今它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这样的力气。 　　那些正在观音像上施工的民妇们看见这一幕后，早已吓得呆了。 　　一名民妇手上的铲子都吓飞了，掉落下去，砸死了一名同样傻傻站在下方看着这一幕的监工。 　　“啊！”顾九咬着牙，猛然上提，然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身体一个后仰，差点跌落下去。 　　幽龙的龙角已经被他扯掉了！ 　　数十个呼吸后，伴随着那些民妇们惊恐的尖叫声，幽龙这巨大的身躯轰然撞向了这观音像的头部。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宛若无数闷雷滚过天空的声音。 　　那千仞观音的头颅顿时没了，飞舞的石块全部往前冲去。 　　那些民妇们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人类在这种时候脆弱得犹若蝼蚁，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诡异的是，这么多石块，居然没有一块直接砸落在那些吊桥木架之上。 　　在幽龙身体彻底失控的时候，顾九以磅礴的劲力将碎裂的观音头石块包裹在一起，往前冲去。 　　这一夜，伽蓝城甘霖宫崩塌，千仞观音像失头。 　　在下落的过程中，幽龙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龙嘴已经无血可吐。 　　它没有想到，自己作为食物链最为顶端的生物，会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在干了这件坏事之后，顾九一脚踹飞了幽龙，然后一跃而下，御剑飞行。 　　这一夜，本来安静的伽蓝寺却满是灯火。 　　虚度和尚和众僧看到这一幕后，都震惊无语。 　　苏樱也是如此。 　　幽龙现世，本就是一件可怕的大事，而且还撞毁了千仞观音像，岂不是天意？ 　　这里大部分和尚都以为是如此，一时竟然不知道是喜是悲。 　　伽蓝城如今举步维艰，难道佛祖显灵了，要救他们？ 　　而只有虚度和苏樱知道，这恐怕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虚度想起了顾九前日和他说的话，对方的意思是想帮忙将这观音像拆了，他虽然对这观音像很反感，却不想让顾九去冒险。 　　因为这件事太过惊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毁了观音像等于是和女帝撕破了脸，即便是圣人也无法承受这个代价，更何况顾九还是北地来的外来和尚。 　　并且他确实还不知道这千仞观音像到底有何作用。 　　这千仞观音像面向伽蓝寺，让伽蓝寺这千年古刹本来近乎的格局变得不再圆融，有了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可是即便这样，虚度他们依旧无法肯定圣上这是针对他们。 　　毕竟伽蓝寺看似在红尘外，其实却脱离不了红尘。 　　就每日吃的菜饭，他们有时候都要去伽蓝城采办。 　　如果圣人要这伽蓝寺的僧人死绝，有各种方式，但是她没有。 　　而现在，顾九替他们做了选择。 　　想到了这种可能后，虚度立马下令道：“熄灭火烛，继续就寝。” 　　身为住持，虚度很少下达命令，而这一次他神情凝重，看起来有些吓人，于是众僧侣只能照办。 　　很快的，伽蓝寺燃起的火烛很快熄灭。 　　而伽蓝寺的客房一角，那个之前的黑影见到这恐怖一幕后，直接钻入了旁边的一个小坛子里。 　　那坛子不过普通酒坛大小，而那黑影身形明明是个人类，却硬生生钻了进去，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颇为诡异。 　　没过多久，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划破了长空，出现在了苏樱面前。 　　苏樱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顾九只穿着一条底裤，带着苏樱往高空窜去，速度极快。 　　如今苏樱被顾九抱在怀里，她甚至能很清晰感受到顾九身上那坚实的肌肉，不禁一阵迷乱。 　　她迷乱的不仅是刚刚幽龙撞观音的恐怖场景，更迷乱的是顾九为何赤裸着上身，直接带她飞了起来。 　　饶是她跟着顾九经历了很多一般修行者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事情，但是她真的才刚成年不久，所以只觉得头皮发麻。 　　太刺激了。 　　顾九飞得不算慢，但迎面而来的风并不强烈，缘于她的身子都在顾九怀里。 　　身为读书人，一下子就面对的是顾九的赤裸上身，深知非礼勿视的苏樱不禁闭上了眼睛。 　　不过作为学霸，苏樱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冷静下来，道：“小九，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九吐出一口气，将苏樱放到了背后，道：“姑姑，干了坏事自然是要跑啊。” 　　苏樱脸颊通红，道：“那条龙真是你带去的？” 　　“嗯。”顾九点了点头，道。 　　这时，苏樱正从后面环抱住他，两人贴得很紧。 　　苏樱看了下面一下，不禁道：“好大。” 　　“嗯？” 　　顾九疑惑了一下，苏樱明明抱住自己的是腰，为什么知道好大？ 　　他往回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剑，道：“啊，它自己变大的。” 　　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特别是多了苏樱一个人后，这皓羽剑就自己变大了不少，可以说很有灵性了。 　　此时已经快到了破晓时分，满身浩然气的顾九却不觉得疲倦。 　　正如他说的，做了坏事自然需要跑，而因为浩然气的加持，他御剑一点都不累。 　　当第一缕光线投射在顾九和苏樱身上时，他们早已离开了伽蓝城数百里，不知所踪。 　　不管是国师净俄，还是那些供奉，没有在第一时间拦下那头幽龙，就等于失去了抓住顾九把柄的机会。 　　甚至到了现在，她们依旧不知道幽龙上有人。 　　那头成年的幽龙死在了伽蓝城郊外，巨大的身躯将地面砸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宛若一堵陡然出现的城墙。 　　那片郊区很快被封锁，净俄看着这头幽龙身体上的伤口，眼神冷得像冰。 　　她养龙五十载，是为了让龙一飞冲天的，而不是来看这头龙尸体的。 　　谁干的！谁干的！ 　　净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养这头龙付出了怎样的心血，这种心血，即便作为国师的她都感到肉痛。 　　而这头龙，却被人杀了。 　　是谁能杀了一头成年的幽龙？ 　　这时，净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顾九那张好看的脸。 　　 第56章 为何你眼眶满含泪水（第二更） 　　 　　净俄没见过顾九本人，但是见过顾九的画像。 　　她手下有一批画师，能将人物画得惟妙惟肖，很是还原。 　　所以没见过顾九的净俄也知道顾九很好看，因为之前仅仅一幅图就让她印象深刻。 　　对于她这种见多了美男子的女人来说，能印象深刻已经算得上莫大的赞赏了。 　　但此刻看到这幽龙巨大的尸体，她脑海里的顾九不禁变得狰狞起来，可以说是十分可恶了。 　　她不认为幽龙是顾九杀死的，觉得恐怕是顾九背后的人所为。 　　这伽蓝城一直相安无事，偏偏你们来了就出了事，这不会是你们搞的鬼是谁？ 　　这条幽龙她养了很多年，要改造幽龙的意志，还要使它继续生长，她付出了很多心血。 　　最主要的是，这条幽龙养在那幽王皇陵里，她并没有告诉女帝。 　　和在茗山的布置一样，这都是净俄的秘密。 　　如今幽龙破土，还毁坏了那千仞观音像，圣上不会再毫无察觉了。 　　或者说，圣人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有管她。 　　而如今事情浮到了台面上，还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是不是等于隔在双方的那一层纸已经默认戳破了？ 　　这么多年来，圣人对她的管束极少，但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此时此刻，让净俄忧虑的不仅是顾九这些外来客，还有女帝。 　　发成了如此大事，那座深深的宫殿内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仿佛世间的一切她都漠不关心。 　　但是此刻女帝的沉默，却让人觉得更加可怕，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幽龙已死，身上还挂着不少枯萎的肉须，腥臭无比。 　　净俄点了把火，就将这庞然大物烧了，漆黑的烟雾直达云霄，三天三夜都没有停息。 　　净俄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没过多久，宫里来了人，表示圣上有请。 　　净俄神色冷清，布置了人手看住了伽蓝寺后，往皇宫而去。 　　顾九和苏樱情意绵绵的在高空飞行，当破晓时分，他们就降落在了一座小城前。 　　这座小城名叫“碧城”，依山傍水，很是宁静。 　　昨夜伽蓝城的祸事还没有传过来，人们的生活一切如常。 　　城中在此时已经冒起了缕缕炊烟，顾九见状，肚子顿时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惹得苏樱一笑。 　　忙了一夜，顾九不仅饿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今他没穿衣服，这个造型进入城中，恐怕会名声大噪。 　　于是乎，苏樱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来。 　　顾九看着那流苏裙摆，脸颊抽了抽，惊呼道：“又来？” 　　苏樱道：“我家小九扮女孩子最好看了。” 　　顾九忙道：“我不！我宁愿一丝不挂，也不想穿这裙子。” 　　苏樱一脸错愕，道：“那怎么办？不进城怎么吃早饭？”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天还没大亮，弄件衣服还不简单。” 　　于是碧城的一家裁缝铺里，女掌握醒来发现柜台上多了一张银票，眼睛都亮了。 　　至于有没有少衣服，她才不关心，毕竟这张银票足够她卖上百件衣服了。 　　顾九穿着高价衣服，戴着斗笠走在街道上。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碧城的百姓已经开始了一天辛劳的生活。 　　一条不算干净的街道最先热闹起来。 　　有人担着菜售卖，有人提着柴刀准备去砍柴，更有一些女学童打着哈欠，被家人督促着吃早饭。 　　店铺的包子冒出了蒸腾的热气，面条散发出了诱人的清香，和着这晨光和雾气，很有烟火气息。 　　顾九和苏樱坐了下来，一下子要了十个大肉包。 　　忙活了一晚，顾九是真饿了。 　　那些澎湃的浩然气逐渐安静了下来，归于气海，皓羽剑很灵性地变作了一个剑镯，扣在了他手腕。 　　只是它表面那宛若一对伸展翅膀的花纹，让顾九觉得有点娘。 　　包子并不算多美味，但是对于饿了的人来说却堪比人间珍品。 　　顾九一口气吃了六个包子，苏樱吃了半个，然后两人斗笠下的脸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在苏樱将手上的半个包子吃完的刹那，她和顾九不禁异口同声道：“小灰！” 　　昨天夜里，小灰本来是趴在门口睡觉的，像一只乖巧的狗。 　　苏樱睡不着，它也睡不着。 　　它是看着顾九乘剑而回的，当时尾巴都摇城了虚影，然后它又看着顾九带着苏樱飞走了，当时尾巴摇得就有点僵硬了。 　　当确定了顾九带着苏樱飞走并不是兜风玩玩，而是真的飞走了后，小灰的眼眶不禁满含泪水。 　　没良心的，真把我忘了？ 　　小灰不知道，其实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它已经被忘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而已。 　　顾九将桌上的肉包吃完后，道：“小樱樱，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接小灰。” 　　苏樱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在那家茶铺等你，如果你晚上还没回来，我就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化名小七。” 　　苏樱的策略很正确，顾九连夜带她飞了这么远，朝廷想找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这小城算得上热闹，正好浑水摸鱼，适合躲避。 　　顾九点了点头，道：“如果可以，我想多用几天时间。” 　　没过多久，顾九就出了城。 　　如今想要神不知鬼不晓地回到伽蓝寺带走小灰，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伽蓝城发生了如此大事，戒备自然更加森严。 　　他估摸着自己去过伽蓝寺的行踪已经暴露，那里定然有很多双眼睛注视着。 　　但是小灰是不能不带走的，毕竟在这头驴的驴背上睡起觉来挺舒服。 　　书院是一体的，一个都不能少。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肇事逃逸的顾九又重新回到了伽蓝郊外。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份不禁变得更加隐秘。 　　缘于此时他穿着女装。 　　为了接小灰，直男顾九可是牺牲很大，穿着那身并不太合身的裙子，只觉得有些别扭。 　　顾九曾远远看过伽蓝寺一眼，发现伽蓝寺四周多了不少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眼线，如今想要混入寺内，恐怕等夜里才行。 　　 第57章 残废？ （第三更） 　　 　　金銮殿内，寒气森森。 　　殿宇很深，最深处的地方，即便是在白日里都宛若黑夜。 　　女帝坐在那珠帘之后，用手杵着下巴，看起来有些倦意。 　　净俄手持雪白的拂尘，站在珠帘之外，神情冷清。 　　片刻之后，珠帘内才响起了一句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女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普通，语气也很平静，但是却不由自主让人感到压力。 　　一个人带给别人的感受，往往由他处在的位置所决定。 　　只要位置足够高，你普通的一句问候，恐怕都会让人觉得受宠若惊；而你的位置足够低，秒回讯息，天天问候，倾尽所有，最后都会一无所有。 　　净俄低头，道：“回陛下，那头龙是我养的。” 　　女帝坐在那里，姿势未变，喃喃道：“都说天衣教擅养异物，可称‘天下第一’，但朕看来，她们的功力不及国师十之一二。” 　　净俄再次躬身行礼，道：“是臣一时疏忽，才造成如此大错。” 　　女帝笑了笑，道：“什么大错？不过一头龙撞毁了一点东西而已，这也算得上大错？这种小事，国师何必挂怀？” 　　听见这句话后，净俄不禁把腰压得更低了。 　　这伽蓝城闹出这么大动静，连皇宫的甘霖殿都毁了，而在女帝的眼中却是一件小事，可见这帝王的胸襟有多宽广。 　　“此次唤国师前来，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阴山隧洞之事。根据那边的情报，那些东西又要来了，国师可有良策？上一次朕被逼得牺牲了十万子民，这一次可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女帝此时右手收起，坐直了起来，仅仅从身影上来看，比之前都严肃了许多。 　　净俄甩了甩拂尘，答道：“以朱砂人血安抚那些东西，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当时陛下执意要打通这条隧洞，臣已经告知了陛下利弊，如今想要找到其他方式，恐怕不易。本来那条幽龙吐息成冰，就要大成，足以再困住那里面的东西十载，只是如今看来，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时，净俄脸上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那重重的珠帘之后，女帝冷漠地看着净俄，道：“十万人命，不算大事，但是这关乎我大唐威严。二十年前，事出突然，朕当时也有些麻烦缠身，不由得和那些东西妥协，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了。” 　　净俄神色凝重，道：“陛下这是要战？” 　　女帝在此时径直站了起来，她珠帘之后的身影看起来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即便是一座山杵在那里，都无法拥有这种气势。 　　“这天下对朕的修为境界很有兴趣，那些老鬼是，包括国师你也是。如果国师没有良策，朕就御驾亲征一次。” 　　净俄瞳孔微微收缩着，道：“陛下，这未免有些不妥。” 　　武媚一拂袖，冷哼一声，道：“你要知道，不怕被人注视，就要成为太阳。谁敢注视你，你就要亮瞎她的眼睛。” 　　此语一出，珠帘震动，气势非凡。 　　如果苏樱和小七在这里，听见这句话后，一定会觉得很耳熟。 　　因为顾九曾在茗山脚下对他们说过类似的话语。 　　成为太阳之后，就不怕被注视，因为它就在那里，你想看清它时，眼睛恐怕会受不了。 　　顾九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女帝拥有过同一种思想。 　　净俄躬身，恭敬道：“是！” 　　…… 　　净俄出了金銮殿，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这么多年了，在朝堂这么多年了，陛下还是那个陛下，那个让她无话可说的陛下。 　　她曾以为自己能接近对方了，甚至和对方并肩而行了，结果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那些手段真的是有些幼稚。 　　她的那些秘密，陛下知道，之所以未管，只是不屑而已。 　　这个时候净俄才知道，即便都是圣人，也是有差距的。 　　有些东西不管你经营多少年，努力多少年，都不可能学会。 　　王者自有王者的气息。 　　不过王者能否一直主宰天下，那就未可知了。 　　净俄挥了挥拂尘，眼底逐渐有暗流涌动。 　　在皇陵养幽龙也好，在冥山养红袍也罢，都是她的秘密，但并不是她的核心秘密。 　　女帝没有看见，净俄出了皇宫后，神情又成了另一番模样。 　　她之前的犹豫、恐慌，或者故作冷静，其实都是装的。 　　她本来的面目就是冷静，绝对的冷静。 　　女帝想图谋大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圣上眼界太高，总以为能独步天下，这种心态说穿了就是骄傲。 　　骄傲的人总是不如不要尊严的人的。 　　从来如此。 　　…… 　　夜晚，顾九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左胸瘪了，缘于橘子被他吃掉了一个。 　　穿上女装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也不会那么惹眼了，特别是她还戴着斗笠的情况下。 　　之前他一个男人在外面行走，加上身材不错，即便戴着斗笠，都会惹来不少目光。 　　而如今他这身高在女人群中算得上鹤立鸡群，但是周围都是女人，即便你长得再高，那有什么看头。 　　这种高女人，连娶个男人都难，毕竟现在主流风向男的喜欢温柔的。 　　你这人高马大的骑上去，有几个男人受得了。 　　夜晚之外的伽蓝寺依旧有人看守，她们注视着伽蓝寺，而顾九则在注视着她们。 　　顾九还在等，等午夜。 　　作为睡眠大师，顾九深刻知道午夜对人类有多大的催眠作用，到时候他神不知鬼不晓潜入寺庙，带着小灰一飞冲天，没有任何问题。 　　顾九等着等着，自己反倒先睡着了。 　　期待别人睡觉，自己反而容易被催眠，顾九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名假装女道姑的探子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阵打呼声，猛然回过头来。 　　然后她绕了一下，发现一个挺高的女人正坐在一棵树后呼呼大睡。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这“道姑”也算得上修行之人，感知敏锐，没道理来了个人她不知道啊。 　　更加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女人居然是个残废。 　　连胸都只有一半，不是残废是什么？ 　　胸只有一半是半残，如果另一边胸是假的，那就是全残了。 　　伽蓝附近对平胸女人的鄙视向来很深，这也是小七很不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之一。 　　 第58章 可怕光头 （第四更） 　　 　　顾九对于自己正被一名“道姑”视线勘察一无所知，缘于他真的睡着了。 　　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还要返回来救驴，这种行为说是劳模也不为过。 　　可是顾九能当太阳，却天生不适合做劳模，当体内的浩然气归于平静，于是他的懒病发作，直接睡了过去。 　　那“道姑”能在净俄手下当差，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做事一向细心谨慎，顾九的出现无疑让她警惕起来。 　　这已经夜晚了，这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睡着的半瘪胸女人，这不能说不诡异。 　　于是这“道姑”眼中露出了一抹凶光，缓缓抽出了佩剑。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决定把眼前这高个子女人一剑了结了。 　　嗡的一声，森寒的冷剑刺出，化作了一道寒光，直袭顾九的心脏。 　　然后下一刹那，只听见咚的一声，这柄寒剑剑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往上弯去，嘭的一声拍在了这道姑高耸的胸口上，波涛荡漾。 　　“道姑”猛然砸在地上，后脑径直勺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这“道姑”没有看见，就在刚刚她的剑刺向顾九胸口的刹那，顾九的右手自动弹起，在她的剑身上弹了一指，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 　　伽蓝寺内，一切如常。 　　即便外面多了很多双眼睛，有些眼睛已经不再避讳，表明了就是要监视他们，这群和尚依旧很宁静。 　　伽蓝寺存在了这么多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这群和尚有的就算还年轻，不像一些老和尚一样见过很多可怕的场景，但是寺里经书写了无数故事，足够让他们坦然面对一切。 　　不过夜已经深了，一向早睡的虚度住持没有睡着，缘于寺中多了一头驴。 　　顾九和苏樱在昨夜消失了，显然是干完“坏事”后选择了遁走，真的是毫无痕迹。 　　即便身为伽蓝寺住持的他都不得不感慨清流书院的手段，居然能在他的眼皮下把人这样带走了。 　　不过顾九给他的震惊已经够多了，自然也不差这一个。 　　只是他们没有带走这头驴，这头驴还找上了他，让他颇为意外。 　　想到是顾九的驴，这虚度和尚自然是好生伺候着，没有怠慢。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头驴在此时显得有些暴躁，仿佛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虚度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驴施主，现在你可不敢乱跑，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恐怕就见不到你主人了。” 　　听见这句话后，小灰耳朵都耸拉了下来，显得十分可怜。 　　它已经是一头被遗弃的废驴了！ 　　不过片刻之后，小灰立马摇了摇脑袋，直接咬住了虚度和尚的衣袖，让他跟自己走。 　　虚度见这驴态度这般强硬，于是只能和它一起去。 　　小灰没有出寺，而是带着虚度来到了寺庙的客房附近，然后咩咩叫了起来。 　　它脑袋对着那一个废弃的坛子，却一直没有靠近，不知道所谓何事。 　　虚度见状，眉头微挑，疑惑道：“驴施主的意思，坛子里有东西？” 　　小灰咩了一声，直接跳到了虚度身后，看得出来它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 　　虚度看着那个坛子，在夜色之中毫无离奇之处。 　　不过他没有就此大意，而是缓缓向那坛子走去。 　　布鞋落地，带起了沙沙的声响，在夜色中听起来很清晰。 　　那坛子依旧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虚度神情宁静，并不紧张。 　　在这里，即便有圣人来，他也不紧张。 　　真的不紧张！ 　　他一直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伽蓝寺，但是昨日顾九带着苏樱离开，他却一时没有察觉还是让他颇为意外。 　　要知道伽蓝寺尽在他胸中，只要他想，平时一只飞鸟落入寺中他都能察觉。 　　昨夜他没有发现动静，多半是因为被那幽龙撞观音的可怕现象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但也提醒了他他并不是万能的。 　　也许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有的东西真的能摸进来。 　　虚度和尚缓缓靠近了那坛子，往那坛子中一看，瞳孔顿时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他看见了一颗人的脑袋包裹在身躯里，就像是一颗球般塞在了这狭小的坛子里。 　　接触佛法这么久，虚度和尚还能成为伽蓝寺的住持，自然天赋极高。 　　但是他和顾九有同样的问题，就是拥有巨大的力量，却太年轻，见过的世面并不多。 　　出家人四大皆空，对恐惧有着一定的免疫力，但是对于虚度来说还不够，再加上这世界男孩子天生胆子小，所以他吓了一跳。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漆黑的毒针飞了出来，直袭虚度和尚的眼睛。 　　虚度和尚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被这些毒针射中。 　　然后几乎同一时间，他浑身就有金色的气劲生成，将他周身笼罩。 　　只听见叮叮叮一阵声音，火花炸裂。 　　毒针被金身隔绝在外，弹射向了一旁，而这个时候，那坛子陡然破裂，窜出了一个人影。 　　虚度见状，猛然出手，只见他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长，嘭的一声将那暗影按在了墙上，然后一挤。 　　这一瞬间，小灰吓得蹦出了几丈远，缘于这和尚直接把对方的脑袋给挤爆了。 　　虚度和尚收回满是血污的手，道了声“阿弥陀佛”。 　　片刻之后，他才如梦初醒，一脸惶恐道：“糟了，忘留下活口。” 　　他的功夫平时都是对着木桩撸的，这条件反射下杀人就显得有些“无情”了。 　　在虚度的视线中，那个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脑袋成了浆液，身体宛若薄饼般黏在墙上，哪里还有存活的可能。 　　没有活口，就很难问出身份，因为这人看起来也不像会留下证据的样子。 　　虚度不禁摸了摸光头，才发现连血都抹在了上面，不禁暗道了声“糟糕！” 　　而这个时候的小灰已经一退再退。 　　它知道这和尚挺厉害，但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顶着一头血迹的光头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看起来却有些可怖。 　　当虚度和尚回头对着小灰一笑，想表示感谢的时候，小灰早已咩咩着跑远了。 　　光头，要不要这么吓人。 　　 第59章 驴生赢家（第五更） 　　 　　顾九醒来时，赫然发现身旁躺了两个人。 　　一个是那道姑，一个是那大胸女乞丐。 　　道姑胸口的衣服都碎了，露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睡得死死的；而另一个女乞丐则头埋在泥里，脸颊上多了一个耳光印。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顾九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应该都是监视伽蓝寺的探子，他之前在观察着她们的行动，只是越等越无聊，直到自己等睡着了。 　　然后他醒来时，就成这样了。 　　天，这什么情况？是我干的？ 　　顾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担心暴露，于是一脚一个，将这女乞丐和道姑踢到了树上。 　　没有人想到顾九会因为一头驴去而复返，所以朝廷方面的追踪重点已经不在这里了。 　　没有女帝的指示，那些精锐的玄甲军根本没有理会这件事，所以追踪顾九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了净俄的情报网来完成。 　　看得出来，女帝对于此次幽龙事件不太放在心上，即便甘霖殿塌了，观音像头颅没了，也是如此。 　　其实一开始，女帝怀疑这出事故是净俄故意为之，直到后来得知那条幽龙满是剑伤后，她才打消了这想法。 　　女帝权力的中心，阴山的这一面总共有八位圣人，被称为“八方风雨”。 　　而这八方风雨之中，以净俄为首。 　　净俄在她眼皮底下搞的小九九，女子是知道一二的，只是她不屑于去管。 　　她的眼里是道，而净俄这些人在她看来还在沉迷于术。 　　只要你站在最高处，离这些人够远，不管是什么阴谋阳谋都是儿戏。 　　那些术就像是射过来的箭，你如果高她们太多，那些箭即便力竭时也无法触碰到自己。 　　如今的女帝就处于这样心态之中，即便处事不冲动，但那股高傲霸道的劲儿是一刻也不会停下的。 　　她是想做太阳的人！ 　　她是天下第一的帝王！ 　　幽龙是净俄的“术”，她不关心，但是失去“术”的净俄却很是肉痛。 　　幽龙是她的心头血，无缘无故惨死不说，还让她和女帝的关系变得紧张，这就让净俄更加不想放弃凶手。 　　凶手是谁，即便现在净俄也没有确定，但是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此事和顾九所在的清流书院拖不了干系。 　　顾九之前带着苏樱飞走时，还在感慨这次没有找到机会好好收拾净俄一顿，没想到无意中搞死了一条龙却打击到了对方。 　　那些四水村村民惨死的模样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顾九没有忘，也不会忘。 　　在阴山隧洞里，他见识过那累累白骨，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如果鬼怪视人类为畜生，为口粮，而这些大人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达到她们的目的，她们真的不会考虑寻常人的感受。 　　苍鹰会在意蝼蚁的生死？ 　　但是净俄不知道，这里有一只蝼蚁飞上了天，居然已经和她们等高了。 　　顾九觉得，要收拾对方一定要选择一个光明正大的时候。 　　这世上女尊不说，人命更是如草。 　　人类被鬼怪吃了，修行宗门自私自利他都想得通，但是他想不通像净俄这种统治者也会对人类这般残酷。 　　不，应该说比那些鬼怪还狠。 　　这些人真的没有什么感情，他很不喜欢。 　　顾九深知打脸得有观众才精彩，而现在他还有事要办。 　　桃花庵里的那尊真佛分身还在等待着他的归来，而现在他还没有做和净俄以及背后的势力公开宣战的准备。 　　毕竟这次他身边有苏樱，还有小灰，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此时夜已经深了，顾九右手五指一个轻摆，他腕上的剑镯顿时化作了剑的形状，横在他身前，寂静无声。 　　顾九轻轻一跃，踩在剑身上，扶摇而上。 　　他这次飞得同样很高，高到下方面人眼中他就像是一只在黑夜中滑翔而过的飞鸟一样。 　　因为浩然气的原因，他此刻精力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这足以见得，那真佛分身说他缺这柄剑是真的。 　　只是这时顾九觉得裆下有点凉，缘于他穿的是裙子。 　　如果飞得矮点，自己岂不是会走光？ 　　当“走光”这词在他脑海中闪过时，顾九顿时感觉怪怪的。 　　因为走光这个词对他来说，真的太娘娘腔了。 　　很快的，顾九收回了胡乱飘飞的思绪，缘于他此时已经盘旋在了伽蓝寺上空。 　　夜色之中，伽蓝寺依旧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顾九没有直接降落，缘于他担心里面有埋伏。 　　自己带着小灰走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连累了这些和尚就不好了。 　　在上空徘徊的时候，他甚至欣赏了一下那无头的观音像，只觉得很是顺眼。 　　伽蓝寺没有那尊观音像杵在那里，果真显得更加圆融和谐，不会有那种格格不入之感。 　　虚度和尚刚准备洗一洗自己满是血污的光头，却在此时突然抬起了头。 　　他发现了顾九的存在，于是立马用水在头上一抹，洗掉血污的刹那，光头就像灯泡一般亮了一下。 　　高空之中的顾九看见了这颗闪亮的光头，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原来光头还有这好处。 　　紧接着，处在水井旁的虚度一挥手，桶里的水就倒在了地上，形成了两个字——“没人”。 　　这里没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没有其他人的意思。 　　顾九见状，带着皓羽剑一个下落，落在了虚度和尚身前。 　　虚度和尚看着身着裙子的顾九，笑了笑，道：“贫僧看走了眼，没想到施主靠的不是后面的人，而是自己。” 　　顾九回了一礼，道：“真真假假才是真嘛。” 　　虚度点了点头，道：“贫僧知道施主为何回来，施主请跟我来。” 　　虚度和尚带着顾九走过了一连串阶梯，来到了塔林附近，然后顾九耳中就听到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小灰从塔林一处冲了出来，快若闪电，然后一跃而起，落在了顾九怀里。 　　只见小灰在顾九怀里不断翻滚着，像是小孩撒娇一样。 　　顾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小灰继续搂住，画面一时有些奇怪。 　　而这个时候的小灰，早已泪水涟涟。 　　这一刻的小灰，只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第60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雪柳城，一队玄甲军轻快地穿城而过，仿佛幽灵一般没带出任何动静。 　　但是雪柳城中一向目中无人的城守不禁紧张起来，缘于玄甲军往往代表着女帝。 　　就算她胆子再大，在此地根基再深，也不敢和女帝作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女帝要她死，还真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 　　就刚刚过去那一百玄甲军，就足以让她和她的势力死很多次了。 　　前些天，她的四女儿就吃了亏，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结果遇到了硬茬子，被废了两根手指，现在还躺在床上。 　　那样突然出现的人物，能那样大大方方的出手，定然不是寻常之辈，所以即便她这不争气的女儿闹得再凶，她都没有派兵去追击。 　　有的人是惹不得的。 　　对女儿溺爱惯了的雪柳城城守可不是傻子，不然她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 　　只是她有些奇怪的是，这些玄甲军是准备去哪里？ 　　她们去的方向是北方，而雪柳城的北方就是阴山。 　　出了雪柳城往北，之后的城镇就不似之前那般宁静繁华了。 　　这里离伽蓝城算得上千里之遥，已经毗邻了阴山山脉，人口减少了很多。 　　阴云压在天空，连气氛都不禁变得肃杀了不少。 　　那名之前被顾九用筷子戳伤的女将领此时早已恢复如常，她在阴山隧洞旁的驻地里一直看着伽蓝城的方向，神情有些凝重。 　　这段时间，阴山隧洞已经完全关闭，不容通行，缘于里面出现了各种怪事。 　　那些石壁里的白骨，那些呜咽如鬼哭的风声，仿佛一直在预示着灾难就要来临。 　　如果你仔细去听，甚至能听见隧洞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小孩嬉戏的声音。 　　可是隧洞已然关闭，哪里还有人？ 　　没有人，这些人声是谁发出来的？ 　　作为这条隧洞的管理者，这名女将即便修为了得，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她的手下大部分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惨事，自然没有见过人群被墙壁吞噬，留下一滩滩鲜血与人皮的场景，所以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女将之所以这般着急，缘于她明明已经把消息传递了上去，而且好几次，奏书语气严肃紧急，但上面却好像一直没有给她回应。 　　直到下午时分，营地里的守卫高呼了一声“玄甲军来了！”，这名女将才长长松了口气。 　　玄甲军来了，就证明她们还不是弃子。 　　如果二十年前的灾难重现，她们定然会首当其冲，死得极惨。 　　不过现在好了，玄甲军来了，证明伽蓝城那边有了回应。 　　只是当她发现这批玄甲军只有百人之数后，这名女将神情不禁又变得严肃起来。 　　她看着那名大胸玄甲军首领，冷冷道：“只有你们？” 　　那玄甲军首领点了点头，道：“小张不要紧张，我们百来号人不中看，但有人中看就行。” 　　女将神情严肃，道：“谁？” 　　“两日之后，圣上会亲自前来。” 　　此语一出，女将差点忘了呼吸。 　　女帝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 　　她一度以为来一个圣人，或者几个皇宫的供奉督战已经不得了了，没想到会是女帝亲自到来。 　　女帝要怎样解决里面的麻烦？ 　　二十年前是十万人的性命，而这一次呢？ 　　…… 　　碧城之外，小灰和顾九走在路上，顾九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而小灰则在旁边跑两步吃一口草，再跑两步又吃，看起来轻松惬意。 　　这一人一驴，就像是出来郊游的一般。 　　你说顾九为什么不躺在小灰身上？ 　　你以为他变勤快了？ 　　NO！是小灰不让他躺。 　　这是顾九第一次被小灰拒绝，缘于小灰真的生气了。 　　即便后面顾九又回来了接了它，但是小灰还是清楚当时自己是被拉下了。 　　这没良心的，我又是拖车，又是被他睡的，他居然把我忘了。 　　面对小灰发脾气，顾九也没有办法。 　　他本来有的是办法硬躺上去，或者说一些狠话轻轻松松就能逼胆小的小灰就范，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缘于他不喜欢强迫对方，即便对方是一头驴。 　　书院要和谐友爱的，我顾九绝不干这种事情。 　　事实上，顾九有些懊悔跟小灰混得熟了。 　　以前不熟的时候，小灰敢发脾气？一不小心就要被削！ 　　而现在混熟了，人不好对熟人下手，对熟驴同样如此。 　　不过想到就要见到苏樱了，顾九还是很开心。 　　这次带出小灰比他想象中顺利，有了御剑飞行之术，他真的觉得自己适合当一名刺客。 　　下午的碧城显得很宁静，绿柳整齐的立在街道两旁，柳絮纷飞如雪。 　　时不时出现的行人，看起来都神色轻松。 　　看到一对夫妇在那里买胭脂，恩恩爱爱的模样，顾九突然觉得，在这样一座小城里找一个媳妇儿，平平淡淡过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连小灰头上都戴着一顶草帽，而且入城之后，它就很乖巧的没有发出叫声。 　　毕竟一只驴咩咩叫总是会吸引不少人注意。 　　那条之前还有些肮脏的街道，此时早已被人洗得干干净净，青石板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着光，看起来像是玉石一般。 　　街道热闹的时刻已经过去，只剩下了宁静。 　　这个时候，那间由草棚搭乘的茶馆已经没有几个客人了。 　　小二正趴在桌上休憩，为数不多的一桌客人聊天聊得累了，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 　　暖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看起来很舒服，而桌子旁边那只黑色大狗更是躺直了，显得更舒服。 　　炉上的水开了也没人打理，苏樱坐在那里看着书，神情宁静。 　　顾九和小灰远远看着这幅画面，都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即便苏樱此刻没有露出近乎无暇的容颜，她仅仅是坐在那里，都是一幕格外好看的风景。 　　壶里的茶冒出了氤氲的蒸气，苏樱就在那雾气中看着书，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顾九突然记起了第一次见到苏樱时，对方便是倒骑着小灰读着书的模样，恬淡而美好。 　　而此刻同样如此。 　　谁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外的才是！ 　　 第61章 朝圣 　　 　　当顾九带着小灰出现在茶馆门口，并咳了一声后，苏樱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来。 　　小灰刚想咩咩叫，就被顾九捂住了嘴巴。 　　画面一时有些滑稽，这两人一驴想装作互相不认识还真不容易。 　　此时那小二从一阵发懵中醒来，忙道：“客官喝茶？”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来一壶。” 　　茶馆里突然来了个男的，于是不管是小二，还是那一桌的客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毕竟顾九的身材还挺不错。 　　只是直到现在，顾九还戴着斗笠，让她们不禁有些心痒痒。 　　这就和现代社会，那些发图不留种，背影靓丽却不给人看正面的恶劣行径是一样的，让人恨不得杀人。 　　例如现在，这几个女客人就想冲过去掀开顾九的斗笠，看看到底长得怎么样。 　　不过她们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做这种调戏良家少年的事情。 　　不过下一幕，顾九良家少年的形象就崩了。 　　他径直坐在了苏樱对面，道：“这位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吧？” 　　苏樱发现顾九在演戏，于是忍着笑意，道：“不介意。” 　　“那就好。那请问小姐你有家室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觉得我怎么样？” 　　此语一出，那一桌的客人有三个都将茶从鼻孔喷了出来。 　　进来时那般恬淡美好的少年，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浪货？ 　　更加让她们郁闷的是，明明她们长得很不错，为什么这少年不勾搭她们，反而勾搭那个戴斗笠的。 　　难道现在都流行戴着斗笠读书装逼了吗？ 　　面对顾九的提问，苏樱楞了一阵，道：“可以考虑。” 　　这一下，那一桌客人都不是差点喷茶，而是喷血了。 　　得，一对骚男骚女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 　　她们想象了一下苏樱夜里恐怕就会快活了，不由得好生郁闷，于是不再选择养生喝茶，而是准备却喝酒。 　　在走的时候，这一桌女的还酸酸的，嘀咕道：“两个都戴斗笠，身材好有什么用，肯定丑！” 　　这时的苏樱和顾九正相视一笑，拿起了茶杯碰了一个，庆祝一切顺利。 　　由于连轴转了这么多天，懒货顾九可是累得可以，于是选择休息一晚上再溜。 　　于是乎，那几个本来在茶房里喝茶，后面又为了解闷去喝酒的客人，在日暮时分亲眼看见了顾九和苏樱一起进了客栈。 　　四个女人坐在酒楼上，不由得泪水涟涟。 　　“他们还真搞上了？”其中一个女人一边灌酒，一边眼含泪花道。 　　四个单身狗，天天喝闷酒。 　　于是乎，酒入愁肠愁更愁，四个女人一边喝着一边哭，只觉得人生凄惨。 　　“都说女人了不起，男人只能是女人的附庸，可是怎么就没人看上我？我要是有一个漂亮的小夫君，我什么都给他！”此时，其中一个女的已经快要到了发酒疯的状态。 　　而另外几个也好不到哪去，一边左摇右晃，一边齐声鄙视道：“舔狗！” 　　“问题是，我连舔的都没有！”这时，那女的直接放声大哭起来，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 　　…… 　　顾九和苏樱睡了一夜，当然依旧纯洁。 　　顾九睡床上，苏樱睡地上，非常符合女尊社会的风貌。 　　饱饱睡了一觉后，顾九只觉得元气满满。 　　伽蓝方面带来的压力比他预想的要小不少，他一度以为会是满城风雨，像电视剧里一样，军队挨家挨户搜人呢。 　　吃过了早饭，顾九、苏樱和小伙就上路了。 　　这一次来伽蓝溜达了一圈，顾九也算完成了任务，心里自然十分舒坦。 　　只是在出城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不少人在往外赶。 　　她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颇有些兴高采烈的样子。 　　苏樱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大概，于是当起了课代表，道：“她们是要去朝圣？” 　　“朝圣？那个圣？”顾九有些疑惑道。 　　“当今圣上。”苏樱解释道。 　　顾九和苏樱一路走着，发现同行的人并没有减少，后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女帝是要去阴山隧洞。 　　朝圣的地点就在阴山隧洞，不禁让顾九感到有些诧异。 　　根据那些人的说法，阴山隧洞中出了一些妖邪，女帝要亲自出面，解决这些妖邪。 　　要知道女帝在伽蓝城已经二十年未出，这一出就要干仗，自然惹得人心痒痒，想要去看个究竟。 　　而特别是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女帝很少在外界露面，她们真的很想看看她长着什么样。 　　这些年来，女帝留给世人的印象只有霸道、冷酷，喜欢养男宠，然后就没了。 　　这一次好不容易露次面，而且还并不避讳百姓来围观，自然引起的轰动极大。 　　到第二天的时候，顾九发现本以为会很冷清的回家之路，居然热闹得紧。 　　骑马的，走路的，坐马车的，到处都是。 　　这些通向阴山的道路，恐怕一百年都没有热闹过。 　　阴山这一面的百姓生活很安稳，也一向以大唐为荣，女帝虽然霸道，但依旧是她们的荣光。 　　所以女帝这一次出征，竟引发了万人空巷的画面。 　　当然，这些百姓都只是看个热闹，还有不少要看个门道的。 　　女帝在伽蓝城一呆就是数十载，很多时候都是玄甲军在代表着她的意志，所以她的境界深浅一直都是修行界的谜。 　　而这一次据说她要出手，自然有不少修行宗门要探个究竟。 　　她们这些年被朝廷压制着，不少虽然表示服从，但是内心却还是憋着一股劲。 　　这些年这些宗门能妥协，一是缘于以玄甲军为代表的朝廷力量确实很强大，二是缘于女帝提供的资源确实很优渥，三就是因为女帝的深不可测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她就是可怕的深渊，没有人会轻易尝试。 　　而如今女帝就要展现出自己的力量，是因为她把天下修行者都不放在眼里？ 　　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暴露出来的实力，足以震慑天下？ 　　想到这一点，顾九不时也来了兴趣，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没有看过圣人级高手出手，他想确定自己在修行界到底是什么水平。 　　 第62章 无双女帝 　　 　　阴山南面，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般热闹的场景了。 　　有的时候车多了，在一些狭窄道路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交通堵塞的画面。 　　那些大户人家的豪华马车和贫民老百姓的破烂牛车混在一起，加上有人不小心踩了一脚牲口拉的粪便，在那里吵闹，场间一时混乱无比。 　　顾九、苏樱和小灰却一脸宁静，一路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即便落后了也不着急。 　　这一路上他们听了无数个版本，仿佛有无数个说书小姐在讲述即将发生的动人故事。 　　这些故事中自然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以至于让顾九觉得她们真天真。 　　是的，离伽蓝城越近的百姓看起来越没遭受过鬼怪骚扰，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般，单纯得可怕。 　　曾经路上有两批读书人，对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争论得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忌读书人的形象，互相撕衣服撕得那叫一个劲爆。 　　要不是苏樱执意说要走，然后把顾九强行拉走，顾九估计能从头看到尾。 　　在那荒凉的北地，有很大一部分人依旧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因为一般出现灵异事件后，朝廷一般都会选择隐瞒。 　　但是最近这些年，反正以顾九的视觉来看，有些事已经压不住了。 　　单单是那次长腰巨人引发的战争，已经被不少人知晓。 　　关于鬼怪，北地的百姓至少在粗浅的认知上要比阴山这一面的百姓要客官一些，离真相近一些。 　　一是因为朝廷势力在北地羸弱，导致不管是舆论，还是解决问题上都不如阴山这边，以至于让不少百姓亲眼看见了鬼怪作祟，临水镇就是最好的例子；二是北地自古留下来的信仰本就有鬼神的味道，有些人家里供奉的野神就近似鬼怪，这也是朝廷不好管理的原因之一。 　　一个是清醒的痛苦，一个是不知真相的“安全感”，顾九真不知道到底哪种人生才更好。 　　不过从眼前这些百姓的精神风貌来看，这边的人生活是要幸福得多，至少心态上是如此。 　　顾九不禁想起了《黑客帝国》里的某个场景，主角要在幻象和真实中做出选择，幻象看起来要“幸福”得多，而真实却并不美好，甚至有些残酷。 　　这个问题太过纠结，不适合顾九这种一深度思考就犯困的脑袋，于是他连打了几个哈欠后，不再去想。 　　…… 　　阴山，隧洞之前。 　　一桶桶朱砂倒在洞口，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团血，很是刺眼。 　　如今这隧洞里的阴风呼嚎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即便隔着数里都能听见。 　　近百玄甲军驻扎在附近，看起来有些势单力薄。 　　不断有百姓向这个方向聚拢，人越多，这些玄甲军压力就越大。 　　她们能感受得到，这隧洞中的东西不是她们能抵抗的。 　　数量太多不说，还太过阴寒。 　　这些玄甲军从小炼体，气血旺盛，即便冰天雪地都像火炉一般，但是在这洞穴之前，她们都扛不了太久。 　　里面涌出的森寒气息能轻易穿透她们的肌肤毛孔，冰冷刺骨。 　　之前这里的守军期盼着她们到来，到了现在，轮到她们期待女帝的到来了。 　　其中一部分玄甲军内心还是有些犯嘀咕，缘于她们害怕女帝会出意外。 　　里面的东西没有那么简单，以女帝的性格，昭告了天下会亲自了结这件事情，恐怕会做出很不保险的举动。 　　有时候骄傲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让人声名远播，震慑他人，但同样又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而且翻船的时候，骄傲的人很难放下尊严，所以往往会付出难以挽回的代价。 　　她们现在就担心自己的主人会不会就带着她们百来人进去，她们死了不要紧，而要是主人出了事情，整个天下爱还不乱了套。 　　但同样的，更多的玄甲军对自家主人没有丝毫担忧。 　　在她们的眼中，圣上就是无敌的，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第三天，阴山，阴山隧洞前十里声若惊雷，欢腾不止。 　　缘于女帝来了！ 　　女帝武媚并没有乘坐多么神奇的坐骑出现，她只是坐在一座看起来并不精美的辇车上。 　　辇车不精美，但是却很高大，由十八个看起来格外强悍的力士抬着。 　　看着那些浑身肌肉的女人，顾九额头直冒冷汗。 　　妹的，这些女人的胸都是肌肉吧。 　　辇车之上只有一些黄色的条状布幔，风一吹就能看见女帝坐在里面的模样。 　　这是女帝数十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并没有如外界猜测般保持神秘，而是直接坐在那里，任由万民朝拜。 　　一时间，那些拥挤的人群无不一一跪倒在地，宛若潮水。 　　他们高呼着“吾皇万岁！”，神情诚恳。 　　这就是他们的圣上，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圣上！ 　　即便是饱受女尊环境压迫的男子，此时都跪在地上，激动不已。 　　如果唐国有神，一定会是这个人。 　　顾九和苏樱正处在一处较高的地势上，周围的人都跪得差不多了，而他们则坐在地上，浑水摸鱼。 　　顾九的目光跃过如潮水般的人群，落在女帝身上。 　　和这些百姓一样，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帝。 　　女帝坐在那里，神情宁静，精致的脸庞上画着淡淡的妆，不知为什么，顾九总觉得有点熟悉。 　　她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柔弱。 　　是的，柔弱，如弱柳一般的柔弱。 　　顾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女帝身上，但是眼前的女人就是如此。 　　而顾九却没有怀疑她是不是假的，缘于他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强大。 　　那柔弱的外表下，去有一种独占天下的无双气质。 　　这气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装出来的。 　　霸道的气质和柔弱的外表组合在一起，反而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吸走人的注意。 　　看着女帝的辇车逐渐远去，顾九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女帝是这样啊。” 　　苏樱皱了皱眉头，道：“小九对圣上有什么看法？” 　　顾九点了点头，道：“比想象中好看一些，我以为会是个人高马大的肌肉女。” 　　事实上有的霸道，特别是近乎天下无双的霸道，本就不需要人高马大的。 　　 第63章 龙凤加身 　　 　　拥挤的人群很快分开了一线，供女帝的辇车通行。 　　跟随着女帝到来的只有数百金吾卫，这不禁出乎了很多人预料，包括那些玄甲军。 　　金吾卫的战斗力远远不如玄甲军，也就是说，这次如果真要动手的话，这百来号玄甲军就是女帝能动用的所有战力。 　　外行人看热闹，而内行人却在看门道。 　　阴山隧洞之前其实已经多了不少大人物，这些大人物自然都是来自修行宗门。 　　她们此刻都显得很低调，选择了轻车简行。 　　在女帝面前，你就算再怎么高调，终究只能沦为配角，至少现在是如此。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女帝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本来深居宗门的大人物已经来了不少。 　　她们也是来朝圣的，但是却没有这些普通百姓那般心思简单。 　　这些年来，朝廷日益壮大，以至于这些本来高高在上的宗门都逐渐要沦为了其附庸。 　　这里面自然有不少宗门不服气，但是偏偏无可奈何。 　　一是有前车之鉴，那些跳得最欢的，要对抗朝廷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二是她们确实有求于女帝，朝廷每年提供的修行物资是她们不得不重视的存在；三就是没人知道女帝的深浅，因为近乎没有人看过女帝出手。 　　世人都知道女帝很强，但是却不知道她强到了什么程度。 　　有人说她不到搬山境，而有的人却说她是圣人境，虚虚实实，最是让人头疼。 　　但是无一例外的，凡是曾经尝试着来刺杀女帝的高手，坟头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了。 　　女帝的这种神秘，无疑有利于她的统治，身为掌权者，这种高深莫测是必要的。 　　因为未知的敌人往往才最可怕。 　　你把底牌都泄露了，还有什么劲？ 　　而女帝这一次却要亲自出手，要将自己的实力展露一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成为神，整个唐国最无可替代的神。 　　女帝在深宫中呆了太久，不少修行宗门蠢蠢欲动，散布着女帝修行境界的谣言，就是要削弱女帝在天下人心中的份量。 　　而女帝这一次出手，就是要堵住所有人的嘴，甚至还有敲山震虎的味道。 　　所以在这些修行者眼中，这是女帝的一次冒险。 　　如果她表现得足够强，强到让所有人都怕她，这些人自然会偃旗息鼓。 　　但是如果她表现得不够强势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这些年来，想要女帝命的人可不少，只是出于谨慎，她们一直都隐而不发。 　　人群随着女帝的辇车缓缓移动着，宛若潮水。 　　最终，这些百姓被拦在了下来。 　　因为再过两里地，阴山隧洞就到了。 　　热闹的欢呼声一时掩盖了洞窟中传来的呜呜鬼哭声，但是逐渐还是有人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从兴奋之中反应过来，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传言——女帝这次来是处理一些古怪事情的。 　　之前还在争执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的几个书生，此时早已安静了下来，只觉得后背发寒。 　　当时她们只顾着争执，居然忘了女帝此行的目的。 　　女帝来是为了处理一些古怪的事情的，这是不是已经证明这世上有鬼？ 　　于是在远处的顾九不禁在琢磨，女帝这次高调出行，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民众看到真相？ 　　之前朝廷的策略一直都是掩盖真相，但是人总是会变的。 　　女帝恐怕就是这些策略的制定者，如果她改变了想法，那这世上很多规则就会跟着发生改变。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一个人的一念之间，就足以改变历史进程。 　　随着听见那诡异声音的百姓越来越多，场间的氛围就变得越来越冷清。 　　那一百名玄甲军身着漆黑的玄甲站在那里，如一根根木桩子。 　　女帝下了车辇，独自往上走去。 　　阴山隧洞前有一个并不陡峭的坡道，她身着龙凤锦袍，走在上面。 　　袍尾很长，远远看去，她就像是一只欲飞的凤凰。 　　这个时候，没有人说话了，甚至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急促起来。 　　顾九站在远处，眼睛微微眯起。 　　直到现在，女帝依旧没有展露出任何实力。 　　她身上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只是在那里走着，却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在踽踽独行，其他所有人都配不上和她走在一起。 　　望其项背都不够格。 　　那些玄甲军看到主人亲临，整齐跪倒在地。 　　女帝缓缓走过她们身前，长长的龙凤锦袍拖过地面，鲜艳如血。 　　这世上千百年来，只有她一人龙凤加身。 　　一名头发花白的白衣女子站在顾九身后不远处，神情淡然如水。 　　而顾九在观察女帝的时候，却不经意间观察到了她。 　　这个人的气息同样很深沉，顾九没有用任何手段观察对方，却觉得对方是搬山境以上，而且是个剑修。 　　“这次朝圣的行列中，恐怕有好几个圣人吧？”顾九嘴角微咧，暗道。 　　这一路上，他可知道了唐国有八个圣人，而那净俄是其中之首。 　　这一次伽蓝之行不仅是他的取剑之旅，更是涨知识之旅。 　　开地图太重要了，毕竟如今的他对整个唐国的格局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而之前经过阴山隧洞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隧洞中的古怪不简单，没想到自己不过在伽蓝城附近呆了一月不到，里面就发成了异变。 　　即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到邪气冲天。 　　这些阴邪之气没有任何隐匿，仿佛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女帝终究站在了那阴山隧洞前，里面的阴风吹在她冷漠的脸上，吹动着她的发丝，而她的神情却像雕塑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明明看起来挺柔弱的身躯，此刻却给人一种格外高大的感觉。 　　“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说完这句话，女帝抬步进了洞窟，众人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女帝连那一百玄甲军都不带，她是要一个人解决麻烦。 　　顾九看着那袭龙凤锦袍消失在了洞口，神情不禁变得肃穆起来。 　　在刚刚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女帝那看起来颇为柔弱的肩膀，却像是这阴山的脊梁。 　　不，比这阴山更高！ 　　 第64章 送与抢 　　 　　幽黑的洞口，如血的朱砂，女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独自走进了这隧洞中。 　　这一瞬间，万千鬼哭声就在她耳畔回荡，如跗骨之蛆般往她的耳朵里钻，但她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洞穴外鸦雀无声，只留下了如鬼哭的风声在嚎叫。 　　时不时，洞中的鬼哭声又会变成狰狞大笑，或者小孩吵闹的声音，就像里面是一条到处是人的街道，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百来名玄甲军站在隧洞之外，面面相觑，内心很是煎熬。 　　她们没有想到，女帝连她们都没有带上。 　　火红的长袍拖在地上，和那些铺在地上的朱砂很像，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女帝一言不发走在这隧洞之中，看起来很柔弱，就像是风中的弱柳，但同时又显得很霸道，宛若天上地下没有谁能影响她的脚步。 　　随着她不断深入，那些鬼哭声不禁变得越来越剧烈，普通人站在这里，恐怕会直接因为这些声音入脑而直接疯掉。 　　这种感觉，就像是成年上万只苍蝇在你耳畔转悠，你会是什么感受？ 　　“聒噪。”女帝冷眉一挑，开口道。 　　声音并不大，但是很有穿透力，带着微微的怒意，在这隧洞中回荡。 　　是的，即便这洞中有万千凄厉的哭嚎声，这两个字依旧穿透了它们，直达隧洞深处。 　　这声音自带着一种无双的霸气，以至于那些凄厉的大哭声顿时都黯淡了不少。 　　很快的，整个充满了喧嚣的洞窟变得寂静无声，只留下了女帝踩着凤履在洞内踽踽独行的沙沙声音。 　　外面的百姓也听到了“聒噪”两字，有的人吓得径直捂住了胸口坐在了地上，发现这声音的威慑力居然比那些鬼哭声还强。 　　听到这两个字后，顾九眉头微皱，不禁有些困惑。 　　女帝口中的这两个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威力巨大，平平淡淡之中就达到了如雷贯耳的效果。 　　但是即便这样，顾九依旧无法确定女帝的境界，因为这声音本来就不是靠着境界支持的。 　　即便不到搬山境的修行者，依旧能让声音达到这种穿透的效果，但是女帝这声音里带着的威慑能力却是搬山境，甚至圣人境的修行者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与其说这是境界，更不如说是一种“气质”。 　　天子之气！ 　　女帝继续在隧洞中走着，然后四周的洞壁顿时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就像是有无数利爪在上面抓挠一般。 　　女帝没有停步，继续前行，直至出现在了那块崩塌最为严重的地段。 　　洞窟之中有光，是一排架在旁边摇晃的火把。 　　这火油是军部特制的，能烧半月不灭。 　　只见这崩塌的地段还留着一些修复洞壁时留下的脚架，显然是之前有人试图修复这洞壁，但是后来不得不停工了。 　　洞里的火光颜色显得有些怪异，有些泛绿，像是随时都能从中钻出一只凶神恶煞的恶鬼头颅一般。 　　到了这里，这洞壁传来的抓挠声不禁变得越来越明显，以至于整个洞壁就像要活了一般。 　　女帝站在那里，眉头微微挑起。 　　看到这变得越来越“活跃”的洞壁，她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二十年前，就是这些墙壁吃了不少人。 　　当时那些百姓站在这里哭嚎着，很快被吞掉，然后又被吐了出来。 　　吃进去的是整个人，吐出来的却是一地的人皮。 　　吃人不留骨头，却吐出了人皮，这种画面和人类吃橘子很像。 　　她当时不能出宫，这些画面她也未亲眼所见，只是通过那一幅看起来很简单的画，以及那一封封冷冰冰的奏折得知了情况。 　　送了十万人，不是什么大数目。 　　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十万人恐怕和十万匹马，十万匹羊没什么区别。 　　但是当时她却很难受，夜不能寐，缘于就算是十万只蚂蚁，也是她的蚂蚁。 　　我的东西，怎么能“送”出去？ 　　与其说是那是送，倒不如说是被这些东西抢去了。 　　被抢去一文钱也是被抢了，她不喜欢这种被抢的感觉。 　　于是乎，今天她来了。 　　女帝直面这看起来“伤痕累累”的洞壁，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冷漠。 　　洞窟外一片寂静，洞窟内却重新活跃了起来。 　　咔嚓，咔嚓…… 　　随着这些声音不断响起，洞壁上顿时冒出了一截截白骨。 　　如果说整个洞壁是活的，那这些一截截白骨看起来就像是它的毛发，不断摆动着，就像是要破壁而出一般。 　　“二十年前，我送了十万人让你吃，这一次，你以为还有这种好事？”女帝神情冷漠道。 　　这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响起，就像是万千冤魂在哭嚎呐喊。 　　四周不见血，却有血腥气。 　　很快的，整个洞壁开始变红，如渗血一般，那些白骨不断往外伸出，越来越密集，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古怪的绒毛，配合着幽幽的火光，简直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 　　女帝不发一言，往前两步，与那洞壁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咔嚓一声，她折断了抓向她面部的一截白骨，扔在地上，然后冷冷道：“我不想给你，你什么都得不到。你求我，求我的话，我会考虑让你不这么饿。” 　　听见女帝的话后，那洞壁就像是有了回应，一截截白骨破壁得更加剧烈，以至于整个洞窟看起来就像是在蠕动一般。 　　洞窟外的寻常百姓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接连后退，吓得够呛。 　　那些不断伸展的白骨，甚至已经长到了洞窟外。 　　这样的现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些胆小的男子吓得直接哭了。 　　不仅上面哭了，下面也哭了。 　　顾九看着这一幕后，不禁揉了揉鼻子。 　　这一次，女帝果然是要世人知道一些这世界的真相啊。 　　那些不断生长的白骨，看起来是那般狰狞可怕，而里面涌出的邪气可谓是滔天洪流一般，那身在其中的女帝呢？ 　　白骨疯狂的生长着，洞壁上的红色浆液直接溢了出来，就像是伤口在流着血。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疯狂涌出的白骨就向女帝刺去！ 　　 第65章 一个真敢来，一个真敢等 　　 　　在那些白骨生长出来的时候，一名玄甲军终于忍受不住，往洞窟里冲去。 　　贸然闯进去可能会死，违背了女帝的旨意也可能会死，但是她不怕死。 　　她想要确认主人的状况，如是而已。 　　她早已没有了父母，虽然她和女帝近乎没有交集，但是能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加入玄甲军是她的荣光，甚至就是她的生命。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的话，女帝要和神对抗，她一定会不顾一切为女帝牺牲。 　　可是当她疯狂冲出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了下脚步。 　　只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闷响声响起，像是菜刀砧入肉里的声音。 　　这名玄甲军统领双眼通红一片，差点摔倒在地。 　　缘于她的视线中的女帝，身上多了几十根白骨。 　　当那些白骨袭来后，出乎预料的是，女帝整个身躯很快被这些白骨洞穿了。 　　真真正正的洞穿！ 　　要是像顾九或其他修行高手，在这个情况下通常会动用罡气护体，但是女帝没有。 　　她看起来挺柔弱的身躯被白骨洞穿，伤口处流出了鲜艳的血。 　　那些血染在红色的龙凤袍上，变成了阴影。 　　这样的画面很是诡异，仿佛站在那的女帝是一个假人一般。 　　因为这些白骨就算速度再快，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都能躲过，而女帝偏偏没有躲过。 　　更准确的说，她根本没有去躲。 　　可是她如今结结实实的受伤了，身上插了起码二十根白骨，离筛子已经不远了。 　　只有这名玄甲军统领看见了这幅画面，要是让那些修行界的大人物看到这幅画面的话，她们会感到格外震惊，缘于这样的做法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对于修行者来说，境界越高，身躯修复起来就越难。 　　就像是机器，越精密的损坏后往往就越难修复。 　　更何况，修行者也是人，也有命门。 　　而其中一根白骨，直接穿过了女帝的头颅。 　　这样的画面自然是惊悚到了极致，这名一向冷静的玄甲军此刻只觉得天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这些白骨洞穿之后的女帝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咔嚓，咔嚓…… 　　她将这些插在自己身上的白骨一一折断，然后拔出，扔在地上。 　　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感觉。 　　紧接着，女帝身上的血液开始回流，血洞弥合，一切完好如初。 　　要不是那龙凤袍上被刺出的洞口还在，恐怕这女玄甲军统领会认为刚刚的不过是一场幻象。 　　女帝没有看这位贸然闯进来的手下一眼，她再往前一步，直接将左手按在了这洞壁之上。 　　“你想哭，就哭个够吧。” 　　下一刹那，这破损的洞壁顿时红色的液体犹若泉涌，很快将地面淹没。 　　当这些红色液体已经齐脚踝深的时候，这名玄甲军才发现这些真的是血。 　　黏稠的，刺鼻的血。 　　相较于之前驻扎在这里的那批驻军，这名玄甲军对这隧洞的诡异知之甚少，当那股冲动消退，她才感到了恐惧。 　　随着女帝将手掌贴在这洞壁之上，这洞窟的地面鲜血越来越多，如河流般向外流去。 　　由于这些血液很是黏稠，所以流动起来就像是里面混着泥沙，显得有些缓慢。 　　当第一道鲜血组成的溪流从里面涌出来的时候，最前面的一些百姓不禁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很快的，就有更多的白骨从洞壁中伸了出来，贯穿了女帝的身体。 　　这一次，这贯穿更为彻底。 　　一排排白骨混乱地插在女帝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长满了骨头的怪物。 　　可是即便如此，女帝神情依旧很阴冷，很淡定，甚至很享受这种被洞穿的过程。 　　“有什么用？”女帝嘴角露出了一个越发狰狞的笑容，用被白骨贯穿的手掌一推，洞壁就轰隆隆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洞壁之后居然有空间，就像是一条隧道，只能容一人通行。 　　女帝抬步，径直往内走去。 　　很难想象，一个浑身插满了白骨的人还可以这样行动自如地走动。 　　女帝一边走着，一边将身体里的白骨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很痛，但是女帝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被洞穿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如刚才一样，女帝身上的血洞很快恢复如初，只是龙凤锦袍在此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这袍子的尾部依旧很长，拖在地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是这名冲动的玄甲军在这洞窟里看到女帝的最后一幕画面。 　　缘于这个时候，女帝已经消失在了那洞窟转角处，而她也很快被自家的首领拖了出去。 　　洞窟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而且周围的石壁里依旧插满了白骨。 　　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阴山都是活的，岩石是肉，而这些白骨就是它的支架。 　　很快的，这条狭窄的洞窟到了尽头。 　　横在女帝面前的，是一个满是白骨的世界。 　　没有岩石，没有土，只有森白的骨头紧闭罗列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颇为空旷的房间。 　　房间的尽头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面目模糊，没有头发，约一丈高，坐在那里都和站着的女帝差不多一样高。 　　更加诡异的是，它有三条手臂，多出来的那条手臂长在屁股上，怀抱着它的肚子，看起来就像是猿猴的尾巴。 　　如果那些长年在这隧洞中奔波的盐商看到这个“人”，一定会认出它来。 　　缘于它和那阴山山神庙的山神一模一样。 　　不，也许坐在山神庙里的就是它，只是这些人将它当作了雕像而已。 　　这个由白骨组成的房间干净异常，说是纤尘不染也不为过。 　　而坐在那里的山神却显得有些脏，仿佛长年窝在山神庙里，吃了很多灰。 　　它模糊的眼球转动了一下，看着女帝，喉头不禁挤出了一段沙哑的声响——“你还真的敢来见我。” 　　女帝将身上最后一根白骨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回应道：“你还真敢在这里等我。” 　　 第66章 第三只手（第一更） 　　 　　阴山山神坐在那里，面目模糊得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如果让顾九看见这一幕的话，他恐怕会用就像脑袋戴着丝袜来形容。 　　女帝站在那里，光明正大，而阴山山神坐在那里，身形很高，却显得有些阴险。 　　她的眼睛很窄，就像是一条被刀拉开的口子，里面的眼瞳呈深褐色，不知藏了多少岁月的秘密。 　　对于女帝刚刚的话，这山神不禁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答道：“这里是阴山，我在自己家里，而且我很饿了。” 　　这山神喉头吐出的字句腔调很古怪，就像是白骨在岩石上摩擦发出的一般。 　　女帝往前两步，冷冷看着这阴山山神，道：“今天开始，这里不再是你家。这里是唐国国境，它只属于朕。” 　　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很肯定，就像是在下旨一般。 　　听见女帝的话后，这阴山山神不禁大笑起来，道：“区区一个凡人，也妄想让神俯首称臣？” 　　女帝在此时露出了一抹妩媚至极笑容，以至于整个白骨密室看起来就像是开满了桃花一般。 　　她看着阴山山神，颇为不屑道：“一介弃神，以为窝在这阴山里就是无敌？这么多年，你吃了朕太多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只喂不熟的狗，今日你没有俯首称臣的机会，只有死。” 　　“可笑，可笑，凡人也妄想屠神，哈哈！”这一瞬间，阴山山神站了起来，俯视着女帝，就像要将女帝直接吞没。 　　可是不知为什么，即便她是神，她比女帝高出一大截，这里还是阴山，但是她在气势上却并不能完全碾压对方。 　　女帝再往前一步，身上的龙凤袍无风自动，翻滚如云。 　　这个时候，阴山山神瞳孔顿时射出了一串刺眼的光芒。 　　所谓的“眼光如毒蝎”，大抵就是如此了。 　　只一瞬间，这件由白骨搭建而成的密室顿时开始收缩，白骨肆意生长，贯穿了整个空间。 　　空气中满是白骨生长带出来的咔嚓声响，宛若修竹抽条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这些白骨再也无法轻易贯穿女帝的身体。 　　那些如利剑般刺来的白骨，在接触到龙凤锦袍的刹那就停止了生长，再也难进半寸。 　　阴山山神见状，径直从密室中抓起了一根修长的白骨，一声大喝，向女帝的头颅刺去。 　　这一刺自然带着山神之威，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白痕，这恐怖的力道激荡得周围的空气都咆哮开来，宛若真的有一座山压来。 　　女帝伸手，轻描淡写地伸手，然后径直握住了这柄白骨矛刺的尖端。 　　下一刹那，她脚下的森白骨头层层碎裂，从地面一直蔓延到了墙壁，骨屑飞溅，直至山体深处，带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至始至终，女帝都没有退后一步，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轻描淡写。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又是一阵惊呼。 　　这动静极大，宛若地震，他们甚至都能看到山体在摇晃。 　　顾九身后那位白发女剑修神情不禁变得凝重起来，缘于这已经不是普通搬山境能造成的动静。 　　山神一击未得手，不禁格外震怒，双脚一蹬地，四周的白骨不由得生长得更加剧烈，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完全占据，一丝空隙都不留。 　　初始，那些白骨的缝隙间还能看到女帝的鲜艳红袍，但是很快的，整个密室中的红色就越来越少，直至被完全淹没。 　　这是一座白骨组成的牢房，看起来坚不可催。 　　它是山神要将女帝彻底困死的地方。 　　在阴山里，山神就是主宰，既然有人想要质疑她身为神的权威，她就要让她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死！ 　　她吃了太多寻常人类，这一次不介意换一换口味。 　　唐国帝王的血肉，想必滋味是不错的，这一次，她要连她最不喜欢吃的人皮都吞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最接近女帝的森白骨骼渐渐有红光闪现，以至于这山神发出了“咦？”的一声质疑声响。 　　下一刹那，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宛若无数桶火药在同一时间被点燃了一般。 　　那些坚固的白骨在一瞬间炸裂开来，骨屑飞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剧烈的爆炸声中，甚至隐隐有凤鸣的声响。 　　女帝站在原地，浑身有红色的气息流转。 　　这些气息呈条状，围绕着她旋转，以至于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浴火重生的一般。 　　阴山山神见状，双臂陡然暴涨，然后无数骨头从中生长出来，向女帝刺去。 　　这些骨头不再是白色，而是黑色，格外尖锐，上面有幽蓝色的气焰沸腾，看起来格外恐怖。 　　嘭嘭两声炸响，在洞穴外的人眼中，一串磅礴的碎石冲天而起，宛若喷泉一般。 　　女帝再次用双手硬生生接住了山神的这一击。 　　她的双掌被那些燃烧着的骨剑刺穿，但是她的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 　　阴山山神想要将这骨剑拔出来，却发现对方被洞穿的手掌反而像是囚笼，将她连着骨剑的手臂卡住了。 　　万幸的是，她还有第三只手臂！ 　　阴山山神身体微弓，缠绕着肚皮的第三条手臂陡然立了起来，然后不断壮大。 　　最终，这第三条手臂的阴影遮住了女帝的脸，然后轰然砸下！ 　　她有第三条手臂，武媚却没有。 　　嘭的一声，山神的第三条手臂静止在了空中，缘于女帝真的多出了一条手臂！ 　　那浑身缠绕的红色气劲在一瞬间凝为实体，化作了一条巨大的手臂冲天而起，接住了山神的这一击。 　　这条红色的手臂从女帝背后伸出，带着一种跳动的血肉感，上面甚至有蓝色的肉筋，是真正的实体。 　　不，从一开始它就不是气劲化成的，而是女帝身体中长出来的，只是在一瞬间吸光了那些红色的气劲。 　　从背后生长出来这条手臂的武媚，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可怕的怪物，以至于山神的瞳孔都微微收缩着。 　　紧接着，武媚嘴角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右眼瞳孔一红。 　　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又一条红色手臂从她背后长了出来！ 　　 第67章 外行和门道 （第二更） 　　 　　武媚背后又多长出了一条手臂，直接破开了那横在她和山神之间的白骨，啪的一声抓住了阴山山神的头颅。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脆响，这条手臂血管鼓胀，以一种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将山神的脑袋径直捏爆，画面血腥到了极点。 　　那阴山山神本来挣扎着的身体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从手臂处长出的白骨也开始脱落。 　　只短短一瞬间，她那高大的身躯就宛若一滩烂泥一般，不得动弹。 　　女帝啪的一声将这阴山山神的身躯扔在了地上，神情宁静。 　　她双掌上的骨剑很快脱落，伤口开始飞速弥合，左眼瞳孔泛着猩红的色彩。 　　就在她背后的红色手臂开始收缩，准备回到她身体的时候，那阴山山神本来无头的尸体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往旁边一跃，径直钻入了那岩石层中。 　　几乎同一时间，武媚背后的红色手臂暴涨，如狂蟒般撞了过去。 　　那些坚固如铁的岩石层，在这条手臂的碾压下宛若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阴山山神那无头的身躯在这岩石层中进退自如，但是她却没有料到女帝的速度这么快。 　　十来个呼吸后，女帝背后的这条手臂就停了下来，只是血肉还在鼓胀，宛若跳动的血管。 　　随着这条手臂不断鼓胀，山体之中就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挤压声响，仿佛有闷雷在其间穿行。 　　紧接着，女帝的这条手臂逐渐收了回来，而那山神的身躯在这手掌的挤压下，已经变得通红一片，冒着蒸腾的热气，像是被烤熟了一般。 　　她残废的身躯被女帝的血色手臂下显得很虚弱，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短颈处又冒了颗脑袋出来，只是这脑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如果说之前的阴山山神像一尊雕像，那现在就更像一个“人”了。 　　她的躯壳已经被剥了，就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一般脆弱。 　　阴山山神抬起头来，狭小的眼睛看着女帝，狰狞笑道：“身为人族的帝王，却没有一点人的样子，简直可笑。而你即便这样，也无法杀死我。” 　　武媚看着她，神情冷清道：“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被你们这些东西任意吞噬，还是任意戏耍蹂躏？” 　　说完这句话，她的这条血红色手臂再次鼓动了起来，像是一根跳动的巨大血管。 　　“还有，朕杀不了你？” 　　这时，这阴山山神不禁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声。 　　只见她体中某种灰色的物质正在被抽离，灌入了女帝那条血红色手臂中。 　　“啊！我的神力，为什么？！！！你不是人，你不是……人！这是天魔……啊！”阴山山神整个身体在此时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有水流在她表面流动。 　　“朕不是人？那你告诉朕，什么样的才是人？”女帝居高临下看着阴山山神，右手五指微动，上面顿时有星辉流转。 　　几乎同一时间，她的右边瞳孔也化作了璀璨的星海，格外美丽。 　　这是人类独有的天辉境，达到这个境界的人被世人称为“圣人”。 　　事实上，唐国的“八方风雨”，有一半都还是半圣，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但是女帝达到了，还很娴熟。 　　于是在这一瞬间，女帝左半边身躯宛若魔鬼，血红色的眼瞳配上血红色的手臂，狰狞异常；而右半边身躯却圣洁无比，瞳孔中有星辉化作的星海漩涡，手臂上也有璀璨的星辉流转，宛若九重天上降落的仙子。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以鼻梁为界，泾渭分明，带来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这种感觉，就和之前女帝明明身姿柔弱，却带着无双霸气一模一样。 　　那阴山山神还想开口，女帝右手的星辉已经凝成了一柄巨剑，咔嚓一声洞穿了这阴山山神的咽喉。 　　星辉在阴山山神体内炸裂，那是九天之上的星火，能焚尽世间的一切。 　　即便是神，也可屠。 　　今天，她就要屠神。 　　当这阴山山神体内的灰色气体被吸了干净，星辉将她的身躯炸得千疮百孔，武媚手上的星辉消散，背后的红色手臂也收回了身体里。 　　她的瞳孔依旧是一半幽蓝，一边猩红，很快的，就有一股灰气在他眉心萦绕，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如今这山神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当那缕灰气被她吸收了干净，武媚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双瞳恢复成了绝对的墨色。 　　如果不是身上的龙凤之袍已经碎裂得可怕，她此刻的样子和走进阴山隧洞前并没什么区别。 　　整间密室的白骨开始哗啦啦的掉落，石壁继续流血，宛若血泪。 　　那些如绒毛般生长在洞壁上白骨开始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着那些血泪流尽，整个隧洞中再也没有了如那呜咽如鬼哭般的风声，再也没有了那些生长得密密麻麻的白骨。 　　这条隧洞重新变得像一个隧洞该有的模样。 　　顾九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后，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女帝在洞窟内战斗，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见里面的具体情况，那这场朝圣的意义呢？ 　　为了证明她是搬山境以上？ 　　因为仅仅从这震动上来看，只能证明她发挥了半圣的水准。 　　但是女帝出手前，在众人眼中要比圣人更加可怕。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又如何才能震慑这些围观的老家伙？ 　　哒哒哒…… 　　女帝踩着凤履，左手提着那山神烂泥般的躯体，从那血流成河、白骨成柴的隧洞中走了出来。 　　星辉交织在她周身，朦朦胧如同披上一层轻纱。 　　倏尔光华一闪，她的衣袍、伤口复原如初，稍显凌乱的发丝给她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当她的面容再次暴露在阳光下，近乎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此刻，女帝身上的龙凤之袍已经恢复一新，看起来依旧贵气傲然。 　　这个时候，顾九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美丽，缘于此刻的女帝有一种可怕的气势。 　　她是一座山，是一个战士，那提在手中的古怪尸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女帝站在最高处，将那阴山山神的躯体提了起来。 　　那阴山山神的身躯格外高大，但是如今已经成了一滩烂泥，而且在武媚的手中，它看起来很弱小，就像是一头已经被宰杀的猪羊。 　　事实上，它现在离一具真正的尸体已经不远了。 　　女帝看着那些坡下的人群，抬起了头颅，冷冷道：“此乃阴山山神，不服管教，食我大唐子民，犯我大唐国威，朕，诛之！”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忘了欢呼，甚至是呼吸。 　　缘于他们的女帝，在刚刚屠了一个神明，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 　　十来个呼吸后，人群顿时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声。 　　在这一刹那，每个人眼中都布满了狂热，缘于他们的帝王刚刚屠灭了一个神明。 　　顾九身处这如雷般的欢呼声中，只觉得自己都要被他们冲走。 　　民众的狂热，往往比他想象中更加夸张。 　　顾九看着远处高高举着阴山山神的女帝，只觉得对方还真有一点神的味道。 　　让人疯狂，让人欢呼，让人热血沸腾。 　　连神都屠，这就是女帝传达给她的子民的信息。 　　只是外行的热闹有了，那内行的门道呢？ 　　顾九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觉得还没有完。 　　就在这个时候，女帝一挥手，阴山山神的身体顿时化作了一道闪电，嘭的一声被钉在了千仞山崖上。 　　紧接着，阴山山神背后有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亮起，贯穿了整个山体，刺得人眼睛生疼。 　　然后，山峰飞了出去。 　　女帝手中无剑，却一剑断山。 　　这就是她留给那些老家伙的门道。 　　 第68章 帝王的极致（第三更） 　　 　　那座高耸的山峰山体被切开，轰然往上飞去，宛若神迹。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震惊无语。 　　这样的画面，恐怕只有梦里才会出现，但是此刻却清晰映照入了人们的瞳孔里。 　　山峰往上飞去了数十丈距离，然后落了下去。 　　它落在了阴山那光秃秃的群峰之间，带来的自然是碎石飞溅，山体摇晃，宛若天灾一般的场景。 　　这震动声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停止，那阴山山神的尸体被挂在断崖上，证明了刚刚那飞出去的山峰不是幻象。 　　山峰被女帝一剑削没了。 　　女帝手中无剑，却能一剑将山峰削没了，这样的震撼力让顾九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这样是事情，因为他没试过。 　　但是通过他背后那名白发女剑修的脸色可以看出，这是圣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事实上，顾九的判断还有误差，这是这次赶来朝圣的五个圣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这是唐国所有圣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但是女帝做到了。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这天下还是她的！ 　　你们无论是势力上，还是境界上都比不过我，还蠢蠢欲动个什么劲。 　　不知是谁率先跪倒，高呼了一声“吾皇万岁！”，然后这样的高呼声很快连成了一片。 　　这种声响就像是波浪，很有感染力，要不是顾九示意苏樱坐着，苏樱恐怕都要跟着喊出声来。 　　如果你是水，身在浪中，是不由得自己不跟着起伏的。 　　顾九发现，就连身后那名境界很高深的白发女剑修此时都蹲下了身子，表示臣服。 　　女帝这一式“削山震虎”，看起来很成功啊。 　　而此刻，那名白发女剑修终于注意到了顾九。 　　缘于顾九没有跪，甚至连普通的躬身行礼都没有，只是坐着。 　　面对着如此声威的女帝，这少年表现得太过淡定。 　　而他身边的少女也没有跪，只是看起来有些辛苦。 　　什么都不必说，就单是这种在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头磕破的情况下还能这样保持如此自我的风范，已经算得上一股绝对的清流了。 　　不，是比泥石流中的清流更加难能可贵的清流。 　　白发女剑修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能有这样遗世独立的风范，难道是因为年轻？ 　　很快的，“吾皇万岁！”的声音再次如潮水般涌动起来，缘于那些百姓也涌动了起来。 　　武媚身着华贵的龙凤锦袍，缓缓走下了坡道。 　　阳光映照在她身上，很是圣洁。 　　她的身后，是被她杀死的阴山山神，是被她削掉的山峰。 　　她的身前，是她的子民跪伏在地，在高呼着“吾皇万岁！” 　　至少在这一刻，这天下只有她能享受这种荣光。 　　武媚随着鼎沸的人声缓步而行，目光古井无波，眼睛虽然看着前方，眼瞳中却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这些欢呼不过是目的达成后的附加品，她看了不知多少年，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对这些愈发无感了。 　　一抹异彩却突然吸引了她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 　　他戴着宽大的斗笠，穿着并不合身的衣裙，与他身边的女人坐在那里，淡然超尘，与周围狂热信徒般的民众形成鲜明对比。 　　一丝亲近的异样突然从她心底露出，武媚古井无波的眼神首次有了变化。 　　她活了这么些年，除了许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从来没有什么能扰乱她的心神。 　　而如今，一个不知年岁与相貌的男人，使自己仅看到那个背影，就有了心神不宁的感觉，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的，男人。 　　顾九的伪装或许瞒过了许多人，却瞒不过这位神秘的女帝。 　　武媚一直看着那个背影，对于那股亲近从何而来，终于有了一些猜测。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继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阴翳下来。 　　围护着她的侍卫看不到她的变化，缘于她已经把头低了下来，像是在沉思。 　　她们只觉得这位女帝身上的气势越来越深沉，额头不由渗出细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武媚重新登上了辇车，坐了下来。 　　她连发丝仪容都没整理，只是坐在那里，宛若一尊雕像。 　　不，不是雕像，她是这些民众眼中真正的神。 　　早前就有人说过，如果唐国能有一个神的话，那非女帝莫属。 　　只是女帝今日的表现太过惊人，所以近乎让这种传言变成了现实。 　　之前那名进去之后，又被拖出来的女玄甲军，此刻早已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这就是她的信仰，她的荣光，她愿意牺牲一切追随的人！ 　　女帝心沉似海，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随行近侍悄悄对视一眼，又默默的把头转过，正视前方，面容冷峻似雕像。 　　车夫扬起了手中驱鞭，辇车车轮缓缓转动。 　　看起来是这方胜了，但胜利者的气氛却并不热闹，甚至压抑的如同一座大墓，让人喘不过气。 　　随着女帝辇车移动，这些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自然是要一路跟随着回去。 　　当那白发女剑修再想去找那对少年少女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在人潮中消失不见。 　　随着女帝的离去，本来拥挤如潮的阴山隧洞前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青草被踩碎，泥土外翻，留下一地的牛马粪便。 　　玄甲军和那些之前的守军开始带着一些民妇整理洞窟。 　　阴山山神已死，那些被阴山山神操纵的冤魂在女帝之威之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即便还没魂飞魄散的，此时已经窝在了阴山深处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人有的时候真的比鬼神还可怕。 　　这隧洞重新变得安全，只是地面还残留着大量的血迹和白骨。 　　这些白骨和血迹很快被清理了出去。 　　隧洞破损严重，像一个人身上一道道深刻的伤口。 　　这些白骨被堆积在了阴山隧洞前，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 　　玄甲军带来了怒鲸油，浇在了这些白骨之上，然后用火点燃。 　　怒鲸生活在西海，体态巨大，而它们的油脂炼成的鲸油温度极高，即便动物的骨头都能烧化。 　　于是乎，阴山隧洞前的白骨山很快变成了火山，烧得噼里啪啦的，黑烟滚滚，犹若黑龙。 　　顾九和苏樱远远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纠结。 　　他们混在人群的尾端，觉得现在要过隧洞是不是着急了一点？ 　　女帝走后，场间的大人物也纷纷走了。 　　看得出来，有的人很满意，缘于她们是亲近朝廷的门派；而有的人则灰头土脸，缘于她们有野心，发现野心在此时好像没什么用了。 　　开始女帝屠灭阴山山神的时候，她们还抱着希望，宁愿相信是阴山山神太弱了。 　　可是最后那一记一剑断山，不禁将她们的希望都斩断了。 　　今日之后，女帝的威名定然如九天之雷，如雷贯耳。 　　女帝未展示真正的实力前，她的实力是个谜，只会让人觉得可怕，但是没多少人认为她会是天下第一。 　　缘于修行是一件逆水行舟的事情，女帝每日要被俗事缠身，哪能修到多高的境界。 　　要知道那些圣人，除了那名国师净俄比较奇葩外，其余的无不深居简出，视修行为一切。 　　但是女帝今天的这一剑，宣告了她才是世间第一人。 　　不仅是势力上是，连修行境界上也是。 　　即便是顾九都不得不承认，女帝之前展露出的风采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都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其实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得上极致了。 　　阴山隧洞前的大火还在燃烧，顾九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不再阴山这一面逗留。 　　他们很快在附近城镇上买了一辆马车，由小灰驮着，往隧洞方向而去。 　　顾九和苏樱要当这女帝诛神之后，阴山隧洞的第一个穿越者。 　　 第69章 小“联排”没了（第四更） 　　 　　驴车跑得并不慢，缘于小灰很能跑。 　　那名阴山守军女将领看着那驴车行驶过来的画面，总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之后，她就觉得胸疼，缘于之前她胸口曾插进过一只筷子。 　　车厢虽然变了，但是那头驴她是认识的。 　　如今隧洞中的白骨和血虽然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隧洞因为女帝的战斗损毁严重，并没有允许通行。 　　那些盐商虽然不要命，但是也不是这个不要命法，所以这隧洞一直没有人经过。 　　而如今，随着这辆由灰驴拉着的马车驶来，这批驻军都觉得有些意外。 　　那百来号玄甲军还没离去，于是这驻军女将领总算多了点底气。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派人将这车拦了下来。 　　如之前一样，顾九依旧是一副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打扮，戴着斗笠，没人能看清他的脸。 　　见到车被拦，他不禁咳嗽了一声，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道：“小老妹，怎么回事？” 　　这名士兵上次没有跟着行动，自然没有认出顾九就是那个之前一筷子将自家首领插得跪在地上的杀神，不由得冷厉道：“隧洞还未修葺完毕，不能通行。” 　　顾九咳嗽了一声，吓得那名女首领一抖，而这名士兵却屁事没有，道：“咳什么咳，说了这里不能通行，不想死滚远点！” 　　面对着这个愣头青，顾九挑了挑眉，心想要再来一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樱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圣上一怒屠神，一剑断山，邪魔消散，天地自清。这隧洞要是这样还不能通行，你们是看不起圣上的能力？” 　　此语一出，那士兵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把圣人都拉出来了，她还能说啥？ 　　这名士兵不禁看向了自家首领，而那女首领不禁点了点头，示意放行。 　　于是顾九他们就成了这没有了山神“庇护”的阴山隧洞第一批旅客。 　　在与那女首领擦肩而过的瞬间，顾九拿出了一根筷子做了一个飞镖的姿势，吓得这女首领立马捂住了自己高耸的胸口。 　　即便到了现在，这女首领夜里依旧会做噩梦，梦中胸口插着一双筷子，而那名戴着斗笠的女子就在远处放肆大笑。 　　想到此处，她就不禁恨花凝凤恨得牙痒痒。 　　眼看着“花凝凤”就此离去，她眉头紧皱，心想一定要找怒衣楼出口气。 　　即便惹不了你，你楼下弟子可不少。 　　…… 　　小七睡在床上，突然被水堰剑的剑鸣声惊醒。 　　这个时候，只见一道红光向她脑袋砸来，快若闪电。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透明的保护罩悄然生成，将小七包裹在了里面。 　　嗡的一声，那道红光灌入了保护罩中，激得这保护罩下凹，小七这才看清，那是一柄红色的飞剑。 　　这柄飞剑，如今离小七的脑袋只剩下了两寸不到的距离。 　　小七见状，摸起来了床边的水堰剑一扫，正中这柄飞剑的剑柄。 　　只见这飞剑嘭的一声穿过了墙壁，飞了出去。 　　小七立马站了起来，神情紧张。 　　要不是有阵法护体，她刚刚可能已经死了。 　　此时她并没有住在那小竹楼里，而是小院自己的房间里。 　　缘于苏樱和顾九走后，那房子太大，住起来空荡荡的，她觉得还是这种小破房住起来比较温馨。 　　而这方小院，刚好是顾九设下阵法的中枢位置，阵法力量强悍，于是救了她的命。 　　能操纵飞剑杀人的，只能是五境神念境及以上的修行者。 　　像她这种三境凝神境的修行者，面对高自己两个大境界的对手，只有被屠杀的命。 　　万幸的是，她还有这个阵法。 　　不仅有阵法，还有剑符。 　　想起剑符，小七不禁返身回到了床上，翘起了屁股，将一叠符纸塞进了平平的胸口，然后拿出了一张捏在手里。 　　对方要动用飞剑杀她，自然要感知她的存在。 　　飞剑进攻诡异莫测，自己在屋子里视线受阻，反而不利。 　　于是小七提着水堰剑推门而出，站到了小院里。 　　小七环顾四周，发现没人，然后不禁握紧了水堰剑，加固了一下保护罩。 　　还好在师弟和师父离开前，她这阵法学会了，虽然不熟练，但是还能用。 　　就在这时，水堰剑又是一阵嗡鸣，只见那柄血红的飞剑去而复返，比之前更快！ 　　飞剑嗡鸣，在尾部拖出了一道白色的湍流，但是剑身如血，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拉长的血线。 　　小七依旧很难捕捉到对方的轨迹，特别是对方袭来，在她眼前舞出了一串鲜艳剑花的时候。 　　咔嚓一声，飞剑砸中了保护罩，离小七的后颈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可是这保护罩仿佛有灵性一般，在飞剑刺入的时候，力量顿时往这一个点汇聚，于是阻止了这一剑。 　　飞剑弹出，飞向高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啸鸣，再次下坠！ 　　看得出来，这一剑力量极大，以至于剑尖都有火星闪现。 　　小七有些慌乱，听见这声音后，猛然转身，对着上空就是一撕。 　　只听见嗤的一声，那是剑符被撕碎的声音。 　　飞剑怒啸而下，眼看就要刺中小七的眉心，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串灰色的湍流飞出，将这柄飞剑淹没。 　　这些灰色的湍流颜色看起来并不深，甚至有些浅，但是就是把这柄飞剑吞了。 　　它们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明显，却是顾九凝结出的最为纯粹的剑气。 　　顾九挫的剑气自然不是普通的剑气，所以弹指之间，只听见哗啦一声，这柄血红色的飞剑如落叶般落在了地上。 　　小七发现，它只剩下了一小截剑柄。 　　几乎同一时间，一声“哇”的吐血声从崖对岸的一间竹屋响起。 　　小七唰的掏出了第二张剑符，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看着那间之前发出声音的竹屋，小七毫不犹豫，唰的一下撕下了第二道剑符。 　　然后她就后悔了。 　　缘于只在一瞬间，当一串白色的剑气涌出，她们的那排小联排，没了！ 　　（PS：这本书和老书没啥关系哈，悬赏结束，欠七章，今天算还了两章，剩五章，轻轻松松了。依旧求票票） 　　 第70章 可怜我小七 　　 　　只一张剑符，那排书院三人最喜爱的小联排就没了。 　　是真的没了，如果之前的灰色剑符还给那柄红色飞剑留了一个柄，那这道白色剑符是直接将这排屋子摧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地上只剩下了一道浅坑。 　　周围是青草，中间是浅坑，看起来就像是谁的脑袋被人刮了一刀，没了头发。 　　连着这一起没的，还有之前那名吐血的修行者的衣服。 　　浅坑不远处，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她全身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淋淋的，就像一碰就会碎，断然没有了存活的可能。 　　这名修行者没有料到，这小姑娘手中的法宝会这么多，而且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就像不要钱一般。 　　她的本命飞剑被小七在一瞬间摧毁，以至于识海受损严重，受了重伤。 　　就在她模模糊糊稍微清醒过来一点的时候，就是一道白色的湍流袭来，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死人是没有知觉的，特别是变成这种近乎一碰就碎的状态。 　　修行不易，能达到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不论花了多少时间，都能被称作“宗师”。 　　因为那道四境天元境到五境神念境的门槛，足以卡死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修行者。 　　神念境修行者能御器，进攻手段诡异莫测，即便是杀四境天元境的修行者都近乎割草切菜。 　　可是不幸的是，这里是清流书院，这里有顾九设下的阵法，还有顾九留下的剑符。 　　顾九留给小七的剑符，足够杀死搬山境的大宗师，所以这一位神念境的小宗师就有些不够格了。 　　如果她一击未中，选择遁走，自然无事。 　　可是她太贪心，太自负，认为自己是处于不败的境地。 　　这种太过自负的心态，往往就意味着失败。 　　小七懵里懵懂的两记剑符，没有任何道理，不仅要了她的剑，还要了她的人。 　　一下子把房子秒了后，小七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现在虽然住小破屋，但并不代表她喜欢小破屋。 　　那竹楼可是大师打造的，冬暖夏凉，还有两层，一下子没了，说不肉痛是假的。 　　更加让小七心慌的是，这样瞎搞，师弟和师父回来会不会打她屁股啊？ 　　想到自己被师弟和师父同时打屁股的场景，小七双腿都夹紧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左手依旧捏着剑符，右手提着粗壮的水堰剑，亦步亦趋，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新手道士。 　　小七有时候一根筋，有时候很莽，但是她不傻。 　　这次刺杀对于她来说很突兀，这证明对方可能是精心设计过的，保不齐还有敌人在附近。 　　小院里的阵法之力不断向她飞来，在水堰剑上聚拢，让她的身形都变得有些模糊，就像是有水在她周身流转。 　　不断加固变厚的保护罩，是小七的底气。 　　寂静，绝对的寂静。 　　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小七并没有大意。 　　就在小七揉了揉眼睛，心神渐松的时候，一道暗影破空而至，声势惊人。 　　小七见状，连忙翻身一躲。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一截粗壮的木桩贴着小七的身体砸下，声势惊人。 　　事实上，这截木桩砸不破小七周身的保护罩，但是面对这东西，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躲。 　　紧接着，又是一截木桩飞了过来。 　　地面上泥石飞溅，小七一躲再躲，直至被逼得跃下了断崖。 　　嘭的一声，堰水剑很轻松地插入了断崖之中，小七坐在宽厚的剑身上大口喘气。 　　应该是失去了她踪迹的缘故，那些木桩再也没有落下。 　　可是当小七重新回到崖上，看到地上只剩下了一滩血，连一片衣服布料都没剩下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要她命的人，带走了证据。 　　小七跃回小院，发现之前那柄飞剑的剑柄果然也不见了，不由得咬了咬牙。 　　爹的，团伙作案。 　　想到此处，小七有些心悸，开始大口喘气，抽出了藤椅坐了下来。 　　今天是阵法和剑符救了她一命。 　　没有证据，她就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如今的小七，发现自己还真的只能画地为牢了。 　　她不知道是否还有敌人躲在附近，对方的境界比她高，那现在她就不能离开这方小院。 　　因为只有这里，阵法才能发挥到极致，才能好好保护她。 　　遭遇如此袭击的小七并没有慌乱，表现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冷静。 　　这都在于有这个阵法，以及那叠剑符。 　　这就是她的底气。 　　顾九留给她了十八张剑符，刚刚用了两张，还剩下十六张。 　　有这阵法和这些剑符，她觉得自己能撑到顾九他们回来。 　　有阵法护体，你别想一下子杀死我，而有剑符在手，你来一个老娘解决一个。 　　如今的小七真的堪称拥有坚固的盾和锋利的矛，进攻和防御都没有短板，所以才会这般自信。 　　而且从刚才对方声东击西，只是想带走证据来看，对方还是有些怕她的。 　　只是小七现在有些郁闷的是，今天她吃不了老乌家的卤鹅了。 　　在苏樱和顾九去伽蓝的途中，小七心情不美丽，于是每日不做饭了，专下馆子。 　　吃来吃去，还是老乌家的卤菜好吃。 　　本来今天打算睡一觉元气满满，然后去吃卤肉的小七不得不改变了计划，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民以食为天，对于小七来说，更是如此，谁叫她在长身体。 　　小七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长高了些，屁股翘了点，而且胸也有了发育的征兆。 　　胸口发酸，不是就是要长的征兆？ 　　小院内储存的粮食够，只是没什么肉。 　　想到今天不能吃肉了，而且今后恐怕很多天不能吃肉了，小七顿时觉得委屈。 　　师父和师弟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留小七一个人看家。 　　一个人看家不说了，还被刺杀，被刺杀就不说了，还被逼得出不了门，出不了门就不说了，还没有肉吃。 　　总之一句话，小七我命真是苦啊。 　　要不是怀疑敌人在附近，她要佯装坚强，小七恐怕会在这一瞬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第71章 我想听真话 　　 　　顾九和苏樱顺利地进入了隧洞之中。 　　在深入了一段距离后，发现这隧洞真的是千疮百孔，甚至有的地方因为岩石层没了，道路都变宽敞了不少。 　　顾九坐在车厢外面，看着这颇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里面的情景再浮夸，都比不上女帝在洞外的那一剑断山。 　　想到那一幕后，顾九就有些手痒痒，想要试试。 　　不过很快的，他就躺了下来，决定不试了。 　　对于顾九这种懒人来说，让他无缘无故去断一座山，这简直堪比剿灭他的三观。 　　女帝断山是为装逼，是为了震慑众人，而他断山为个什么劲，还是想想怎么把桃花庵的那口树搞没了吧。 　　在顾九和苏樱乘着驴车进入了这阴山隧洞后，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也进入了这阴山隧洞之中。 　　在入洞之前，这人只是露了个脸，那驻扎在阴山隧洞前的士兵就差点跪倒在地，就别说阻拦了。 　　顾九和苏樱乘车而行，自以为是这条隧洞唯一的旅人，却不知道背后还跟着一个黑袍人。 　　隧洞很长，但是架不住小灰能跑。 　　没有了呜咽如鬼哭般的风，即便环境很暗，小灰依旧跑得很稳。 　　即便小灰都感到有些奇怪，随着岁数渐长，它不仅力量越来越强，连视力都变得越来越好。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顾九有关。 　　顾九和苏樱一路很顺利地通过了阴山隧洞，果然女帝出手之后，整个本来显得阴森压抑的隧洞仿佛都明媚了不少。 　　事实上，这世上有的东西存在确实会影响环境，即便它们不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如果非要概括一下的话，那就是气场，或者说风水。 　　之前这条隧洞之所以会让人感到那般压抑，容易暴躁，除开那些如鬼哭的风声外，主要的就是那种氛围了。 　　如今这阴山隧洞的后半段环境其实并没有怎么改变，但是那种压印阴森的氛围却弱了很多，只能说明之前有些无形的东西在影响着此间的气场。 　　就好比凶宅，即便打扫得再干净，都会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在这阴暗的隧洞中，小灰驴蹄轻快，很快带着顾九和苏樱出了洞。 　　当顾九和苏樱他们出现在云隐关的小镇上时，近乎所有人都以为见到了鬼。 　　这阴山隧洞鬼怪作祟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朝廷更是下令封锁了隧洞，而顾九和苏樱突然冒了出来，自然吓了这些人一跳。 　　看得出来，自女帝灭了阴山山神之后，顾九他们确实是最先穿过这隧洞的人。 　　苏樱不禁将女帝屠神断山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初始还不信，直到两个时辰后，一只信鸽飞过了阴山山脉，这云隐关顿时才欢腾起来。 　　顾九发现，这云隐关的欢腾和之前那些百姓的欢腾不一样。 　　之前那些阴山隧洞前的百姓欢腾是炙热的，疯狂的，仿佛对神一般的迷恋，他们眼中只有女帝；而这些百姓的欢腾却是另一种味道，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重新安稳活下来而感到高兴。 　　这就是阴山两面百姓的区别，朝廷的势力一直无法完全主宰北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朝廷本来就没有深入人心过。 　　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顾九身后不远处的黑袍人看见这一幕后，不禁揉了揉眉心。 　　“他”和顾九一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顾九对此保持中立，而这人明显有些不喜。 　　顾九和苏樱照例在那间客栈的同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这算得上故地重游，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之前他们是去伽蓝，是取剑，是办事，而现在却是回家。 　　想到“回家”两字，顾九就不禁躺在床上哼起了小调，显得很惬意。 　　苏樱躺在地上微笑着看着他，道：“小九你很开心啊。” 　　顾九挑了挑眉，道：“当然，很快就可以尝到小七师姐的手艺了，真好啊。” 　　听到这里，苏樱眉头反而微微皱起，试探道：“小九是不是觉得我的手艺没有小七好？” 　　“哪有！” 　　顾九忙道，求生欲望很强。 　　苏樱却并不买账，认真地看着顾九，道：“我想听实话。” 　　看着苏樱那双真诚的大眼睛，顾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 　　事实上，在他私人的认知中，苏樱的手艺确实比不过小七。 　　可是少奶奶厨艺比不过丫鬟有这么重要吗？ 　　发现苏樱还在一眼真诚看着自己后，顾九不禁道：“姑姑想听真话？” 　　“当然！”苏樱认真道。 　　顾九揉了揉鼻子，有些艰难道：“小七师姐的手艺确实要符合我口味一点，但这并不是说姑姑你……” 　　顾九话还没说完，苏樱已经转过了头，冷漠道：“哦，我知道了。” 　　顾九一脸懵逼，只觉得惹事了，忙道：“姑姑，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累了，想睡了。”苏樱说了这句话后，只留给了顾九一个背影。 　　顾九想要说什么，发现目前这情况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他再次觉得，要摸清女人的心还真比削掉一座山峰难多了。 　　苏樱窝在被子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生闷气。 　　之前和顾九一起出来时，她大体上是开心的，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小疙瘩，缘于之前顾九是想带小七一起去的。 　　要不是小七不去，说不定现在留守的就是她。 　　这一路上，她照顾顾九的饮食起居，发现有的地方还真不顺手。 　　要知道在书院里，即便是她都要受小七照顾，现在突然照顾起别人，自然不算娴熟。 　　虽然不娴熟，但苏樱也很努力了。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比不过小七，但真的听到顾九说出这个事实后，她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她脾气很好，平时很懒得生一回气，但是这一次却气鼓鼓的，恨不得揍床上的顾九两拳。 　　没良心的，为了你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居然说我不如小七。 　　顾九躺在床上，本来想思索一下女人心这件事，发现太难了，于是睡着了。 　　几乎同一时间，在这间客栈的另一间房里，那黑袍人取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轮廓清晰的容颜。 　　桌子上是一柄雪白的拂尘，纤尘不染。 　　（PS：今天休息一天，就两更了，明天加更，继续求票啊。） 　　 第72章 公道 　　 　　一夜平安过去，顾九清晨起来时，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瘦肉粥。 　　苏樱坐在旁边，正在乘粥，一边乘，一边道：“呐，没有小七做的好吃，你还是将就吃吧。” 　　哎呀，还生气啊？ 　　不是说两口子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吗？ 　　是还没成两口子的原因，还是床的问题？ 　　顾九脑袋浮现出现了一连串问题，但是没敢表达出来。 　　他很认怂，乖乖的洗漱完毕后，端起饭碗就是一句——“真香！” 　　不知道是语气和表情太浮夸的原因还是什么，苏樱居然被噗呲一下逗笑了。 　　就在这一瞬间，苏樱浑身僵硬，缘于顾九不老实的左手已经从桌子下握住了她的右手。 　　顾九的手掌温热，贴在她的肌肤上，以至于苏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明明自己是女孩子，为什么害羞的是我？ 　　是的，另一边的男孩子顾九一脸淡定，不禁右手吃着稀饭毫不影响，左手还在她手背上不断摩挲着，很不老实！ 　　“你！”苏樱脸红心跳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顾九却不给机会。 　　顾九的左手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怎么也放不开。 　　苏樱不禁红着脸道：“你握着我的手，我怎么吃饭？” 　　顾九死不要脸，道：“你用左手。” 　　“我又不是左撇子！”苏樱解释道。 　　“修行自然要追求心灵手巧，左手右手同等重要。我觉得姑姑你应该放弃左右手这个束缚，做到一切由心而发。”顾九侃侃而谈道。 　　面对顾九突然想到的胡编乱造，苏樱居然觉得很有道理，然后用左手拿起了匙子，开始吃起肉粥来。 　　于是苏樱就这样一脸桃花的被顾九握着手，吃完了饭，再也想不起生气的事情了。 　　她甚至连自己煮的肉粥味道都想不起来，哪里还能想起生气的事情。 　　一边占了苏樱便宜，又一边化解了危机，顾九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他就抓住了苏樱容易害羞这个点，只要脸皮够厚，一切都能搞定。 　　付了房钱之后，这两人一驴就离开了云隐关，往书院的方向行去。 　　云隐关外自然如之前一样，一片荒芜。 　　不过幸运的是，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不禁将这荒芜的气氛削弱了不少。 　　顾九他们的车在前行到一处斜坡上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缘于顾九发现，这么大一片荒地，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 　　打劫？ 　　顾九扭头，发现对方只有一人一马，怎么也不像要打劫的模样。 　　于是他让苏樱呆在车上，自己下了车，然后坐在那里等着那一人一马。 　　那人一身黑打扮，如他们一样，头上也戴着一个斗笠，骑着一匹黑马，看起来颇为神秘。 　　看见顾九坐在那后，那一人一马没有任何停留，继续行了过来。 　　对方离自己越近，顾九就越发觉得对方不简单。 　　这一人一马看似平常，却有一种融为一体的感觉。 　　不，不仅仅是一人一马融为一体，随着马蹄踏在地上带出的哒哒声响，仿佛整片天地的节奏都和她连成了一体。 　　最终，这一人一马在坡道下停了下来。 　　那人取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轮廓明朗的脸。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看起来并不算多精致，但是她的鼻梁很高，眼瞳呈绿色，所以特征分明，很容易让人想到白山黑水。 　　看着这张脸，顾九也取下了斗笠，露出了近乎完美的容颜。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明媚。 　　这一男一女就在这坡道两头，互相看着对方，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两人身前的乱草。 　　顾九挑眉道：“国师？” 　　净俄看着顾九那张好看的脸，道：“还算不笨。” 　　顾九嘴角微咧，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有何指教？” 　　在说“有何指教？”四个字的时候，顾九眼瞳中有森寒的光芒一闪而过，宛若云中穿梭而过的闪电。 　　“我曾在茗山养过一只大红袍，也曾在地下皇陵养了一头龙。”净俄平静叙述道。 　　至始至终，她的眼瞳中都没有任何情绪。 　　顾九不禁挑了挑眉头，道：“养不到国师你还是个养殖大户？你这是要发啊。” 　　听到这里，净俄脸颊微动，算是第一次出现了情绪。 　　“它们都死了，死得有些惨，所以身为主人，我想来讨点公道。”净俄淡淡道。 　　顾九直接睁眼说瞎话，道：“哪个家伙这么心狠手辣，连国师的宠物都不放过。” 　　净俄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不用故弄玄虚，就算你没见过它们，但是你家长辈见过。我找不到你家长辈，所以自然只能找你了。”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你想动手？” 　　净俄往前一步，道：“你说呢？” 　　顾九道：“你堂堂一国国师，向我一个晚辈动手，合适吗？” 　　“你们清流书院的老鬼向我养的东西动手，合适吗？”净俄道。 　　顾九道：“既然国师认定这些东西是我清流书院收拾的，那我也不辩解了。但是我想说，国师你要动我，可想好了后果？” 　　这个时候，净俄哈哈大笑起来，眼神狰狞道：“后果？你们是不是在北地呆惯了，就以为可以目中无人了？你也不用故意装高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何高深可言？今天本座就将你们这两个小杂碎杀了，让你背后的老鬼也尝一尝心血被毁的滋味。 　　想要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少年，你背后的老鬼花的心血恐怕不比本座少。” 　　顾九重新戴上了斗笠，那斗笠的阴影就遮住了他的眼睛，以至于没人能看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既然国师要动手，那我也有句话说，你养的大红袍害了四水村一村人的性命，我也想给他们找一点公道。”说着，顾九就缓缓往坡下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他打了个响指，小灰就得到指示，拖着车厢往更前方去了。 　　净俄看见这一幕后，道：“小小年纪，只会耍滑头，你家长辈没有告诉过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滑头没有用吗？” 　　顾九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语气变得格外严肃，道：“这不是滑头，是公道。” 　　 第73章 莽夫（大章啊，求票！） 　　 　　苏樱坐在车厢内，不禁有些心惊胆颤。 　　是的，即便知道顾九的实力，她还是有些心惊胆颤。 　　缘于对方不是普通人，是国师，是唐国女帝之下的第一人。 　　阴山的那一面有“八方风雨”，而这个人被称作八方风雨之首。 　　以苏樱对顾九的认知，特别是顾九能那样带着他御剑飞行之后，她已然确定了顾九不止搬山境。 　　但是眼前这个敌人，却是真正的圣人境界。 　　苏樱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自己只能是顾九的累赘，于是只能任由小灰拖着自己前行。 　　她只希望顾九能用一记大手段把国师逼退。 　　毕竟这些大人物往往更加惜命，更加不愿意冒险。 　　这已经是苏樱能设想到的最好结局，但是故事却并没有往她想的方向在发展。 　　净俄听见顾九的话后，神情顿时多了一抹困惑，道：“四水村？那村里有你们清流书院的势力？” 　　顾九答道：“没有。” 　　净俄顿时来了兴致，道：“那那一群蝼蚁的公道，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顾九神情有些阴冷，道：“他们终究是因我而死，要不是你养的那东西要报复我，他们也不会死。” 　　净俄顿时眼神阴鹜，道：“真是可笑，本座的大红袍都死了，你反而问我来要公道。难道我的大红袍还填不平一村蝼蚁的公道？” 　　顾九眼睛微眯，斩钉截铁道：“填不平，还不够。” 　　“那要怎样才够？” 　　“你，付出代价。而且他们不是蝼蚁，和我们一样，都是人。”顾九认真说着，像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净俄摇了摇头，道：“人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死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能节约不少粮食，而有的人死了，整个天地都要动一动，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九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知道，在我眼里，那一村人的性命比你这狗东西重要多了。” 　　说到这里，顾九不禁想起了李四娘的女儿，那个他没有救回来的孩子。 　　李四娘的男人临终前的嘱托，他终究还是没有实现。 　　这一刹那，在净俄的眼中，顾九站在那里，如渊似海，仿佛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她冷冷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废话这么久吗？” 　　顾九低头，没有答话，净俄则接着道：“方圆百里内无其他修行者，我就是想看着你这种蝼蚁用尽全力拖着时间，最终却还是只能绝望等死的样子。” 　　在她的眼中，顾九的一切变化自然都是装的。 　　在她的感知中，顾九不过凝神境，而她制作出的罗盘法宝也确定了这一点。 　　天元罗盘告诉她，周围没有其他修行者，那证明顾九背后的老鬼真的不在。 　　老鬼不出来，杀点小鬼泄泄气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道：“是啊，我好绝望啊，那你动手啊。” 　　这句话顾九说得轻描淡写，显得胸有成竹。 　　他是在挑衅，还是在故作高深？ 　　净俄冷冷一笑，仿佛看穿了一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雪白的拂尘。 　　“成全你！” 　　她手一抬，一砸，那柄拂尘上的毛发顿时疯了一般生长，向顾九迎头砸去。 　　这一瞬间，看着那些白毛铺天盖地般袭来，顾九突然想起了一句诗——“白发三千丈。” 　　他手轻轻一挑，头上的斗笠就翻飞而出，啪的一声与这些拂尘白毛撞在了一起。 　　斗笠顿时被白毛扎穿，爆裂成花，不堪一击。 　　但是这不堪一击却阻止了这拂尘一瞬。 　　简简单单的弹指一瞬，却让净俄脸变了颜色。 　　她没有想到，这脆弱的斗笠居然能阻挡她的拂尘一瞬，难道是某种法宝不成？ 　　轰隆一声，雪白的拂尘如洪流般砸在地上，砸出了一道深刻的沟壑，泥浪翻滚。 　　远处的小灰受到惊吓，不由得发出了咩咩的声响。 　　只是这拂尘看似三千丈，却没有砸中顾九。 　　此时顾九正站在这道沟壑的旁边，拍着身上的泥土。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躲过了这恐怖一击。 　　净俄见状，冷眉一挑，提着拂尘柄横向一扫！ 　　这一瞬间，拂尘再次暴涨开来，犹若咆哮的洪流，扫碎空中泥石的瞬间，仿佛要将顾九直接吞没。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嗡鸣声响起，宛若风铃。 　　顾九右手上的镯子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落在了他手里。 　　只听见茬的一声，仿佛最娴熟的农夫割麦的声音。 　　顾九左手提剑一甩，犹若洪流般的拂尘顿时一分为二。 　　白毛的碎絮从顾九身前流过，宛若雪花。 　　顾九持剑站在那里，神情冷清。 　　事实上，看见女帝一剑断山之后，他的手一直很痒。 　　今天来了一座“山”，他刚好可以试试手。 　　看着顾九一剑切断了自己的拂尘，净俄眼瞳微微收缩着，冰冷道：“原来那些说书人的故事是真的。” 　　那些说书人的故事，自然是顾九一人一剑屠灭了两千蛮骨军。 　　这样的故事对于“愚蠢”的百姓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是修行界却很少有人这般认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们不相信一个少年能做出这种近乎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们宁愿相信，这世上还有其他可怕的人存在，顾九只不过是她们的傀儡。 　　而顾九这一剑，却证明了他才是这些事件真正的主宰。 　　说书人的故事，也可能是现实。 　　看到顾九手中那柄剑后，净俄神情不禁变得更加阴冷，道：“一切都是你做的！” 　　这柄剑她自然认得，因为那条幽龙就是靠着这柄剑活到那么大的。 　　在幽朝已经成为前尘往事的朝代，要养出一头幽龙谈何容易，而这家伙却将一切毁了！ 　　此时的净俄并不知道皇陵之中的细节，她养龙为了避免让女帝引起注意，数月才会去一次。 　　那块木头一般的幽王身躯逐渐改变了幽龙的体质她根本不知情，也没来得及了解真相。 　　她现在只知道顾九杀了她的龙，她要杀顾九而已。 　　这一刹那，那暴涨的半边拂尘缩了回去，恢复成了普通拂尘大小，只是短了一截。 　　顾九看着净俄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你我可以说说公道了吧，净俄国师。” 　　净俄看着顾九，道：“北地疏于管教，没想到出现了你这样的怪物，既然让本座遇到了，本座自然要替大唐清一清妖邪。” 　　之前女帝屠神的画面她也看到了，她如顾九一样，也有些手痒，所以这一刹那，她甚至将自己代入了女帝的角色，是要为大唐扫清障碍。 　　一不小心就成了净俄口中的妖邪，顾九不得不佩服这国师扣帽子的能力。 　　他没有继续废话，左手一松，这柄皓羽剑顿时向净俄眉心刺去，快若闪电。 　　顾九这一出招就是凌厉的杀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白痕，那是剑身划破了空气留下的痕迹。 　　由于速度太快，飞剑飞出了一半距离才出现了音爆声响。 　　皓羽剑的剑身转瞬占据了净俄瞳孔全部视线，净俄身形顿时往后一退，如浮光掠影。 　　几乎同一时间，她手中拂尘再次暴涨开来，向上涌出，形成了一道道缠绕的屏障，将皓羽剑吞入了其中。 　　那些白色毛发在此时散发出了金属般的光泽，涌动的时候就像是无数蟒蛇在缠绕。 　　那巨大的屏障不禁遮住了顾九的视线，也遮住了顾九的感知。 　　顾九一时间失去了净俄的方位，不过他神情依旧淡然。 　　只见他眼睛微眯，皓羽剑顿时一阵嗡鸣，化作了一道道森寒的线条，在这白毛屏障之中横冲直撞。 　　空气中满是唰唰的声响，那是飞剑割裂白毛的声音。 　　数个呼吸之后，皓羽剑如闪电般回到了顾九身前，悬于空中，嗡鸣不止。 　　而那柄拂尘在这一刻爆裂开来，如花一般。 　　那柄拂尘很快变得千疮百孔，像是园艺师喝醉了酒修建的花草。 　　也许理发师喝醉了酒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拂尘有灵，但是形成的阵法被顾九强行毁掉之后，很快缩小，恢复成了原状。 　　它插在地上，像一炷香，而它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了。 　　这一瞬间，皓羽剑唰的一声落入了顾九手中。 　　“出来吧！” 　　顾九举剑一斩，地面顿时出现了三道恐怖的裂痕。 　　这三道裂痕疯狂深入地下与往前蔓延，剑气纵横数里，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柄巨大的三叉戟。 　　嘭的一声，一道黑影破土而出，净俄衣袍上已经出现了多道裂口。 　　“去！” 　　顾九手一松，皓羽剑再次破空而出，发出了一阵恐怕的啸鸣，向正浮在空中的净俄刺去。 　　这一瞬间，净俄身上有星辉流转，居然动用了天启境的手段。 　　咚！咚！咚！ 　　皓羽剑往净俄身上猛刺，像是疯了一般，以至于空气中满是残留的剑影。 　　如果说海鱼在海中加速遨游，灵动异常，那这柄皓羽剑此刻就要比海鱼还要灵动数百倍。 　　可是净俄身上的护罩有星辉之力加持，坚固异常。 　　无数星火在她周身围绕，那是飞剑在和她的护罩相撞。 　　净俄没有想到，在与顾九的交锋中自己会处于下风。 　　顾九的强悍就强悍在一旦抓住了机会输出，就仿佛根本不需要换气。 　　净俄一直严防死守，就是要等待顾九换气的时候再施以反击，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 　　如今的顾九就像一头最为凶猛的狮子，一旦撕开了猎物的口子，就不会轻易松口。 　　净俄只感觉周围的星火越来越多，对方居然越攻越猛！！！？？？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净俄的认知，缘于就算再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这般毫不停歇消耗念力。 　　除非这个家伙是想精尽人亡。 　　但是顾九的念力偏偏多得可怕，他的识海是一片海，由剑识转化成的念力自然也是无穷无尽，只是会消耗体力而已。 　　偏偏在得到皓羽剑之后，那浩然之气灌入了顾九的气海中，让他的体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耗得起。 　　所以如今的顾九可以说是两手硬，上面硬，下面也硬。 　　当然，更硬的来了！ 　　只见一道阴影袭来，净俄的瞳孔不禁收缩成了两个墨绿的点。 　　顾九不仅在御剑继续进攻，人还可以行动？ 　　按照修行界的规律，一个修行者一旦在御器时往往是最强的，但是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 　　因为这个时候，修行者因为要用识念御器的原因，注意力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根本无法动弹。 　　所以一般的御器的修行者都会有近侍，缘于这个时候一旦飞剑离自己太远，来不及救援的话，一支冷箭都可能会要了御器者的性命。 　　用顾九的话说，这就是标准的狙击手，很强，但是又很脆弱。 　　特别是在本命物被牵制的时候，被人阴了就等于死。 　　但是顾九发现，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念识太过充沛，别人看似必须全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心两用而已。 　　要知道他曾在幽王墓里一人御千剑，这算得了什么。 　　嘭的一声，净俄的身体被砸落在地，泥土翻滚，而她固若金汤的护罩，此时被砸出了一个下凹的坑。 　　她以星辉之力护体，但是顾九用的也是星辉之拳。 　　同是天启境，那就看谁更硬啊！ 　　顾九双手抱拳，拳头星辉流转，再次砸下！ 　　只听见嘭的一声，星辉飞溅如喷泉，很是好看。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也在周围发动了不小十次的进攻，星火飞溅。 　　如今的顾九就像是一名打铁的莽夫，而净俄就是那块铁。 　　净俄咬紧了牙关，周身的星辉不禁变得更加璀璨，而顾九也变得比刚才更加生猛。 　　砂锅大的拳头，再次落下！ 　　轰的一声，整个地面都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宛若深渊。 　　净俄的身体没入了地下，周身的护罩已然变形。 　　而这个时候，顾九嘶吼着又来了！ 　　嘭，又是一声如闷雷般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那道口子再次撕裂，由半丈宽变成了一丈宽，星火往上狂涌，地动山摇，宛若火山爆发。 　　严防死守的净俄在此时终于忍受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顾九正踩在她的星辉之盾上，双眼猩红，宛若一只可怕的怪物。 　　净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人打得还不了手。 　　此时顾九踩在她那已经变形的护盾之上，和踩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区别。 　　顾九在告诉她，其实你和那些蝼蚁也什么区别。 　　紧接着，顾九抬起了右脚，猛然下踏！ 　　嘭的一声，又是一阵星火飞溅，顾九的鞋子在一瞬间都没了，而净俄的脑袋则没入了土里。 　　即便依旧有星辉之盾护着，但也在土里。 　　嘭！嘭！嘭！ 　　顾九一脚又一脚踏下，和之前御剑时的凌厉杀意不同，如今的顾九简直像是个狂暴的野兽。 　　净俄的星辉护盾依旧未散，但是脸已经被踩得变了形。 　　顾九看着对方死死咬紧牙关的脸，道：“国师，你要公道，来拿啊！” 　　说着，他右手猛然下抓，扣住了净俄头部的扭曲的护罩，一式狂暴大摔！ 　　嘭的一声，净俄的身体砸在地底花岗岩层上，砸碎数里岩层的同时，还弹了起来。 　　她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星辉护盾连着身上的黑袍都炸裂开来，如烟花一般绚烂。 　　如今净俄衣衫尽毁，半边脸被踩得青肿，凄惨至极。 　　就在顾九身体一硬，准备给这个裸体国师一个真正公道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上方窜了下来，速度极快。 　　“呱”的一声，一只漆黑如墨的巨大蟾蜍将净俄吞进了肚子里，往高处窜去。 　　顾九见状，皓羽剑呼啸着追出。 　　然后就是一连串砰砰砰的声音响起，皓羽剑在这诡异蟾蜍身上留下了十多个血洞，但是这蟾蜍在黑汁飞溅的同时，依旧不受影响，健步如飞，速度极快。 　　当顾九跃出那自己砸出来的地缝时，发现对方早已跑出了老远。 　　那蟾蜍最后逃离的速度，甚至都要赶上他的飞剑了。 　　顾九见状，气沉丹田，吼道：“净俄，三年内我必来拜山，到时候看你还能窝在谁的屁股里！” 　　他的声音犹若惊雷，即便十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墨蟾腹中的净俄听见这句话，再次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面若纸金。 　　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顾九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拳头和脚底通红一片，连皮都破了。 　　这就是莽夫的代价，但是他同时又觉得好爽。 　　飞剑杀人虽然一直被称作神仙手段，但是顾九发现，拿身体硬碰硬反而更过瘾。 　　皓羽剑飞回到了他身前，沉默不语。 　　顾九看着它，道：“别介意，下次不莽了。” 　　皓羽剑发出一阵嗡鸣，仿佛在抗议。 　　“好，下次带你一起莽，不自己莽了。” 　　皓羽剑顿时围着顾九一阵旋转，仿佛很开心。 　　然后它一个弯曲，化作了一个剑镯，啪的一声扣在了顾九手腕上。 　　顾九看着净俄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上的剑镯，确认了一件事情。 　　净俄打不过他。 　　至少在这里，在对方准备不充分的时候打不过他，不过最后对方能跑掉还是让顾九颇为意外。 　　这家伙养的东西真的有点多啊。 　　刚刚那是蛤蟆吧？ 　　 第74章 普通人顾九 　　 　　国师净俄就这样跑了，格外狼狈。 　　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带着墨蟾，还是该郁闷只带了墨蟾。 　　这场战斗，除开最开始发动的两次攻击外，她是标准的从头挨打到结尾，连象征性的还击都没有用上。 　　本已身受重伤的净俄想到此处，不禁更加胸闷，哇的一声再喷出一口鲜血。 　　墨蟾没有选择从阴山隧洞过去，毕竟这样一只蛤蟆太过招摇，而是选择在阴山的群峰间飞跃。 　　这墨蟾天生恢复能力强悍，即便被飞剑带出了十多个血洞，但依旧没有丝毫阻碍它的行动能力。 　　但是那毕竟不是一柄普通的飞剑，动用那柄剑的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在进入阴山深处后，这只墨蟾终于忍受不住身体的伤势，哇的一下将净俄吐了出来，倒在地上。 　　此刻净俄不知道什么原因，全身裹在粘液之后，裸露在外的肌肤居然有些发青，像一块绿色的石头。 　　那只墨蟾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躲得远了一点，仿佛有些畏惧净俄。 　　阴山的风吹过群峰，带起的云雾堆积在一起，宛若棉絮，然后阴山就下起了一场雨。 　　赤裸着身体的净俄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盘腿坐了起来。 　　没要多久，她身上的青色褪去，重新恢复如初。 　　只是没穿衣服的她，至始至终心情都有些微妙。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打爆了衣服。 　　更加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 　　战斗结束，莽完了整场战斗的顾九只觉得又累又舒服。 　　累是因为确实消耗巨大，舒服的是因为这场剧烈活动让他的细胞变得格外活跃，仿佛全身都在深呼吸一般。 　　苏樱拉着小灰看着坡道下的那道巨大裂缝，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吓人了。 　　即便偶尔见过顾九的本事，但是见到此情此景的苏樱依旧有些紧张，甚至算得上有些兴奋。 　　原来圣人之间的战斗虽然算不上天崩，但是地裂是真的有了。 　　那条裂口足有两丈宽，数百丈之深，说是天然形成的深渊也不为过。 　　但这都是顾九生生砸出来的，用拳头。 　　顾九休息了一阵，还是觉得脚底和拳头有点痛。 　　物理老师果然没有骗人，力是相互的，打人痛，自己也痛。 　　人类发明了武器恐怕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顾九想着，这估计也是皓羽剑之前有点闹小脾气的原因。 　　要知道在数千年前，连吕祖打架都要用它，顾九这次只顾着自己啪啪啪了，对它简直算得上冷落了。 　　顾九活动了一下筋骨，光着脚，往回走去。 　　同样是有些震惊和紧张，小灰倒比苏樱反应快，发现顾九走过来后，不由得咩咩叫个不停。 　　它的语气表示了绝对的臣服，摇着尾巴的模样，活脱脱是一只狗在向主人撒娇。 　　苏樱只能抓了抓自己的刘海，道：“国师呢？” 　　“打不过，跑了。”顾九道。 　　“国师这么怂？”苏樱不禁道。 　　“打不过还不跑，估计只有死在这了。”顾九看着自己的拳头，微笑答道。 　　苏樱深吸了口气，道：“小九，你知不知道你这说法有些吓人。” 　　“嗯？” 　　“她是大唐国师，是女帝之下的第一人，你刚刚是想打死她？”苏樱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认真道。 　　“不打死留着过年啊。要不是那头蛤蟆，我今天是真的要她死在这里。”顾九看着远方茫茫一片的原野，眼睛微眯。 　　“姑姑，她虽然是大唐国师，但在我心里还不如四水村那个死掉的小姑娘。迟早我都会要她以命抵命，别说她是国师，就算当时作恶的是女帝，我也会想办法杀死她。”顾九诉说着这段话，神情很平静。 　　这就是他的价值观，他的心意。 　　苏樱看着顾九的侧脸，有些担忧道：“小九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国师或女帝死了，国将不宁？” 　　顾九笑了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懂得什么大局观，大道理。我只知道任何事都有代价，在这件事上，我只是一个讨债人而已。” 　　苏樱看着眼前这个“普通人”，心想你还真普通啊。 　　…… 　　没有了跟在后面的跟屁虫，顾九和苏樱的回书院之路虽然有些波折，比如再次找不到路之类的，但是轻松了很多。 　　两人并没有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路过每一家城镇都要吃点特色菜，显得轻松而惬意。 　　直到有一天，苏樱突然说“不能再吃了。”，弄得顾九一脸茫然。 　　苏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感叹道：“你难道不觉得我长胖了吗？” 　　顾九走了过来，于是两张近乎完美的容颜就映入了镜子里。 　　镜子中苏樱的样子依旧算得上完美，只是相较于之前，貌似脸上真的多了点小肉，那种清冷的感觉少了点，多了一些可爱的味道。 　　顾九见状，不禁笑道：“哪里有，明明这么瘦。” 　　苏樱看着顾九镜子中的眼神，道：“你这什么眼神？” 　　然后她陡然发现顾九看的是自己胸口时，立马捂住了胸口，道：“这还瘦？你到底喜欢多大的？”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那不瘦？” 　　“你居然敢说我胖！”说着，苏樱就气冲冲地收拾行礼去了。 　　顾九站在原地，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自言自语道：“那我到底该说胖，还是说瘦呢？” 　　一月之后，顾九和苏樱抵达了清流书院。 　　看着吊桥这边的屋子都染了一些灰尘了，顾九不禁嘀咕道：“师姐这段时间肯定在家里睡大觉。” 　　而当他走到吊桥后半段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缘于他看见了小七，小七也看见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顾九一时有些恍惚。 　　苏樱到底胖不胖他不清楚，他现在只清楚小七好像瘦了。 　　小七扛着她的水堰剑站在那里，发现是苏樱和顾九之后，并没有如想象中奔跑过来，而是突然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老娘已经快两月没吃上肉了！ 　　你们这两天杀的怎么现在才回来！ 　　 第75章 假尼姑，真观音？ 　　 　　重逢是美好的，特别是互相心心念念的人来说。 　　小七窝在苏樱怀里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叙述着自己这两月有多惨，连苏樱的胸襟都打湿了，以至于顾九看了好久。 　　这段时间，小七连小院的青菜她都只能省着吃，就别说肉了。 　　听见小七的叙述后，顾九不禁长长吐出口气，一边心疼师姐，一边暗自冒着火气。 　　MD，还真有人敢动我清流书院？ 　　那排小联排已经没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坑地。 　　顾九如今不愿意再多想，缘于目前最该做的事是填饱小七的肚子。 　　于是当天下午，老乌家的卤肉店提前关门了，缘于好久没露面的书院三人，直接将店里的菜全搞定了。 　　特别是小七那姑娘，一边吃着一边哭，吃了不下二十个人的份量，最终哭着打着嗝将店铺里的卤肉全部打包带走了。 　　这模样，简直和逃荒了几月没什么分别。 　　顾九越看越是心疼，苏樱也是，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小七。 　　他们本来可以早点回来的，结果一路上游山玩水还吃胖了，这一对比起来，不由得觉得小七好惨。 　　当小七吃饱喝足，不，应该说吃撑了睡下后，顾九才开始调查小七遭遇刺杀这件事情。 　　能动用飞剑的自然是修行者，而整个北地和他们有仇的修行宗门自然离不开怒衣楼和霸雪柳阁这两位。 　　以顾九的理解，整个北地也只有她们敢动手。 　　在离开北地前，那些被苏樱扒掉衣服挂树上的探子，不用说基本都是来自这两个地方。 　　自从断水堡一役之后，整个北地的修行界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他的盟友，如云山剑宗、天照宗等，一派是他的敌人，如怒衣楼和霸雪柳阁等。 　　其中不少表示中立的宗门，事实上或大或小都是这两派的附属。 　　顾九和霸雪柳阁、怒衣楼有怨，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在太守府上的时候，双方可以说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脸面。 　　特别是顾九将不可能做成的事做成了，是硬生生扇了对方的脸。 　　一个是突然冒头的新势力，一个是根深蒂固的老家伙，这种两股势力不用说，历史规律就是要分个胜负。 　　像霸雪柳阁这种在北地称霸惯了的宗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新冒出来的家伙逐渐壮大，最终和自己平起平坐。 　　这种趋势都不能有！ 　　修行宗门讲究底蕴和传承，即便顾九他们在北地搞出了不少大事，但是在这些人眼中都不过是无根浮萍。 　　对于霸雪柳阁和怒衣楼来说，即便天照宗这种有实力的宗门都不怎么看得上眼，缘于天照宗也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毕竟是靠着“陆地财神”突然起的家。 　　土大户也能和皇孙贵族比？ 　　北地的这两股势力的较量，真的有种老大哥和新扛把子争锋的感觉。 　　但是同为修行宗门，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并没有将这种敌对放到明面上来。 　　顾九以为这种僵持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他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玩阴的，还是一出手就是杀招这种，可以算得上心狠手辣了。 　　要不是他留了个阵法在这里，那我家师姐不是没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团血迹经过一月之后，早已模糊不堪，只有一点残留。 　　顾九看着那团血，想着什么。 　　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也没有什么把柄，他想要去报复，貌似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或者说，有冤枉人的可能？ 　　没有人能证明那天来动小七的是霸雪柳阁的人，或者说是怒衣楼的人，于是顾九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不过僵局很快就没有了。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需要证据，缘于他本就不喜欢它们。 　　反正迟早都要去找她们的碴，他不介意将这时间推到前面一点。 　　既然你们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玩明的。 　　就算我家师姐遇袭的事与你们无关，但是拿你们出气总没错吧？ 　　所以说在一瞬间，做这件事的人不管来不来自霸雪柳阁或怒衣楼，它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要迎来顾九这位客人。 　　顾九看着这滩陈旧的残血，神情逐渐变得清冷起来。 　　…… 　　月色下的桃花庵寂静无比，半年之前的那场混乱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只是这个时候的桃花庵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样，顾九离开前的那仿佛末日般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破碎的红墙再次变得完整。 　　庵内一片寂静，桃花如火，只是那些披着人皮的女尼比之前又少了一些。 　　她们窝在寺庙里，并没有吃人肉，只是坐着，像是石化了一般。 　　那天顾九离开时放的狠话她们现在还记得，她们唯恐出去后会遇到对方，居然一直深居不出，简直比宅女还可怕。 　　毕竟现代社会的宅女还能上网冲个浪什么的，而她们只能呆在这里，发呆？ 　　那棵巨大的古树依旧竖立在那里，遮天蔽日般，在夜色中宛若上古的凶兽。 　　这些女尼之所以这般无所事事，缘于她们的大姐已经三月没有出现过了。 　　那棵大树最近变得有些古怪，她们去了甚至会攻击她们，以至于她们不敢靠近。 　　她们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又不敢出去，所以才会这般纠结。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毛虫在树叶爬动的声音。 　　这些女尼一回头，赫然门前站着一名……观音？ 　　那观音真真实实站在那里，和大殿里的那尊观音像近乎一模一样。 　　这观音脚上甚至有云雾缭绕，宛若刚刚从九天之上下来的一般。 　　这些女尼陡然发现一个观音在这里，自然慌了神。 　　毕竟这看起来是真观音，而她们是假尼姑。 　　这个时候，那种簌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名女尼一声尖叫，摔倒在地，道：“云里。” 　　这些女尼往那一看，吓得接连后退。 　　只见这个时候，那云雾之中仿佛有什么在移动，像是一节节毛虫。 　　但是她们很快发现，那不是毛虫，而是一串串眼珠。 　　观音脚下的云雾里，一时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眼珠，还是云雾了。 　　夜，更深了…… 　　（PS：明天书客年会，要去三亚和大佬面基几天，尽量保持不断更吧，周末回来。如果断更了大家别打我，比心） 　　 第76章 又见桃花 　　 　　那尊观音站在那里，样貌本来算得上庄重肃穆，但是在这些女尼眼中却显得阴森诡谲。 　　这种阴森诡谲不在于那些云雾中的眼睛，也不在于这些女尼身为鬼怪的身份，而是这观音真的有那种气质。 　　那观音没有出手，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这些桃花庵的尼姑。 　　都说鬼容易吓死人，而这观音简直是要吓死鬼的存在。 　　就在这时，为首的一名女尼看见了观音眼角的一颗痣，不由得现了异样，立马跪倒在地，道：“恭喜大姐结成蚕果。” 　　那观音扫视四周，那些女尼顿时跪成一片，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这桃树花开千年却不结果，没想到这一朝却结了果。 　　而这粒果实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 　　连鬼也说不清楚。 　　那观音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到了大殿内，然后手一挥，那尊观音像九顿时烟消云散。 　　在它消失的刹那，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它的眼睛有血泪流下。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像桃树会开花，也会结果。 　　那观音径直飘到了台上，然后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那石头的莲台拖着她，已然分不清真假。 　　…… 　　阴天，顾九在休息。 　　那皓羽剑化作的剑镯在他手腕上安安静静的，而他也安安静静的。 　　他在睡觉，在藤椅上睡觉。 　　自从回来之后，顾九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窝在这藤椅上睡觉。 　　久别重逢，甚是想念。 　　就像是小时候没怎么吃过肉的穷孩子，有钱之后就会成为肉食主义者，而顾九不过离开这椅子数月，一下子就彻底恢复成了嗜睡型患者。 　　如今有了皓羽剑的储存空间，顾九觉得再也不会和这把椅子分离了。 　　要椅子不和自己分离很容易，但要人不分离却很难。 　　这世上总是充满了离别，例如他们之前和小七的离别，以及他和顾晓晓的离别。 　　此时还是白天，没有月亮，顾九却有些想念那个小丫头。 　　也不知道她跟着那位天下行者走了多少路，此刻在做着什么。 　　当顾九这样放肆睡了三天之后，他知道自己有事要做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那阵法他又升级了一下，范围更广，性能更强，一个比之前两个都强。 　　这阵法之所以能像聚能环一般升级，就在于有了皓羽剑剑气的注入。 　　皓羽剑不愧为仙剑，剑体中的剑气不是一般灵兵可以比拟。 　　在忙完了这些后，顾九就表示自己要单独出门几天，让小七和苏樱不要担心，只需给他准备好吃的喝的就行。 　　当那一大包行李被顾九轻巧扔入了剑镯之后，小灰就发出了咩咩的声响。 　　这一次，好像就它和大佬，没有其他人！ 　　于是乎，这一人一驴就这样离开了书院。 　　苏樱和小七站在那里看着，一时都没有离开。 　　这时，小七不禁道：“师父，师弟是准备干嘛啊？” 　　苏樱道：“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你师弟已经不是当初的你师弟了。” 　　听着这么一句拗口的话，小七正想继续追问，苏樱已经拿起了手中的书读了起来。 　　读书可以静心，读书同样可以养气，按照顾九说的，最适合她的是养一口书生浩然气，有望早日破境，进入全新的世界。 　　顾九的世界很精彩，但是离她却很远，她觉得要想和顾九同行的话，必须有朝一日成为圣人才行。 　　圣人的世界对于苏樱来说很遥远，但是她感觉都没有顾九那么远。 　　除非她家小九止步不前，今生她才有追赶上对方的可能，但是这可能吗？ 　　看着小七那傻乎乎的模样，苏樱不禁觉得有时候人傻一点还真不错。 　　小七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自言自语道：“师弟刚出门就想我了？” 　　…… 　　顾九躺在小灰背上，慵懒道：“小灰我先睡一觉，那次去的那间尼姑庵你还记得路吧？” 　　小灰“咩咩”叫，想表示自己不记得。 　　那鬼地方，它可不想再去第二次。 　　结果顾九咳嗽了一声，道：“不记得的话，那你惨了。” 　　小灰顿时一顿紧张，咩咩叫着，表示自己知道。 　　顾九不禁乐呵起来，道：“小灰，你这驴猴精猴精的，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小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在它的印象里，其他动物都挺笨的，比如“人话有那么难懂吗？察言观色还用学吗？一个动物的基本修养有那么难吗？”这类问题，对于小灰来说都不是问题。 　　要是让其他动物听见了小灰的想法，一定会说它简直为难胖虎。 　　这些技能别说动物了，就算是人恐怕都很难学好，特别是察言观色这一点。 　　这世上将别人老公说成爸的人还少吗？ 　　然后就是寿命的问题，小灰可是见过不少其他动物的死去，比如喂它羊奶的它的奶妈，比如书院曾经的两只狗，以及镇上不少猪。 　　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比这些家伙活得长，只觉得即便到了现在，它反而越活越精神，特别是遇到顾九之后。 　　顾九真的给它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即便他有时候很凶。 　　苏樱和顾九都不知道，在顾九和苏樱第一次在人群中对视的时候，小灰也在看着顾九，只觉得真好看。 　　是的，这么多年了，顾九依旧是它见过最好看的少年。 　　没想到还是个大佬！ 　　在小灰之前的记忆里，这世上没有男大佬，但顾九的出现却扭转了它的观念。 　　小灰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慢，缘于它对顾九要去的那地方真的很抗拒，即便是在顾九的强悍一次又一次超过了它想象的情况下。 　　那里弥漫出的气息太过可怕，即便有些夜里小灰都会梦到那可怕的场景，然后惊醒。 　　事实上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小灰有时候比顾九还敏锐。 　　毕竟顾九有时候睡着了，就真的睡着了，那死去的牛家村村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灰走得再慢，但是也是在走着，于是几日之后，他们离那座开满桃花的尼姑庵就不远了。 　　（ps：酒店房间没桌子，码字艰难……一早上就搞出这一章） 　　 第77章 目光 　　 　　远处，桃花庵的桃花依旧如火。 　　之前那恐怖的树根指天的画面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连痕迹都没有怎么留下。 　　破碎的砖墙早已恢复如初，屋顶也重新铺上了新瓦，如果不是见识过里面东西的可怕，顾九和小灰一度觉得它很清新，特别是在细雨洗过尘埃之后。 　　离这庵还有一里路距离，小灰就不往前走了。 　　顾九不由得道：“有这么害怕？” 　　小灰没有发出咩咩的声响，只是疯狂点头，显得很认真。 　　顾九只能叹了口气，下了驴，道：“那你在这附近等我，遇到危险自己搞定。” 　　听见这句话后，小灰如蒙大赦，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头也不回。 　　顾九见状，微微一笑，道：“真够怕死的。” 　　没有了小灰可以躺，顾九只能缓步向这桃花庵走去。 　　在行走的途中，他发现这桃花庵的山门居然大开着，颇有一种“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的感觉。 　　要知道他上次来的时候，这山门是紧闭的，没有接客的意思。 　　顾九脚步不停，然后站在了这扇门前。 　　这一刹那，他甚至想高呼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山门对着大殿，还有几柱香燃烧着，冒着烟，证明之前有人祭拜过。 　　没想到被他大闹了两次的桃花庵居然真的开门迎客了，顾九不禁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是谁给它们的胆量。” 　　顾九走进大殿内，发现这观音像好像换了一个，比之前小了一点，而且是闭着眼睛的。 　　特别是莲台之上有云雾缭绕，看起来颇有仙气。 　　顾九见状，暗自疑惑道：“这干冰都用上了？骗点香火钱可不容易。” 　　于是他手指一弹，一枚铜钱就飞了出来，如一条鱼般哗啦一声落在了这功德箱内。 　　铜钱已经落入了箱底，里外却依旧没有动静。 　　整个大殿除了那缭绕的云雾外，连一丝动的东西都没有。 　　是的，连风都没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既然别人不迎客，于是顾九只能自己走了过去，手掌一伸开，那枚铜钱又从功德箱里跳了回来，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施主，你……”这时，一位女尼走了进来，刚想说话，然后呆在了当场。 　　顾九与那圆脸女尼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他不禁轻轻挥了挥手，道：“哈喽，好久不见。” 　　那女尼听见这句话后，哇的一声掉头就跑。 　　顾九没有拦她，也没有杀她，缘于他今天杀机还未动。 　　这一路来，他看似轻松，实则一直在酝酿剑意。 　　如今他剑意即将蓄满，正是最为强盛的时候，这第一发子弹自然不会留给小鬼。 　　顾九一路走到了后院，发现四下寂静无声，别说人影，连刚刚那个鬼影都不见了。 　　他不由自主将视线移向了台阶上方，缘于在那里，他的感知都变得很是微弱，就像是遇到了能干扰他信号的磁场。 　　顾九知道，这就是阴邪之气。 　　他从出生到现在，遇到了不少灵异事件，但是一直没有总结过这种能影响氛围的无形气息。 　　直到他上次在阴山隧洞中冒出了一股无名火后，才渐渐总结出了这一种规律。 　　这些气息就像各种轻量型病毒，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心境，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例如现在，这种气息就削弱了他不少感知能力。 　　顾九没有犹豫，继续往上走去。 　　这南下的一路上，他先是屠龙拿剑，然后见识过了女帝一剑断山，最后选择了力挫国师，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丝毫退缩的想法。 　　更加重要的是，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些桃花，这棵树，以及树根下的那尊真佛分身。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退？ 　　速战速决，师姐和姑姑还在等他回去吃饭呢。 　　弟的，小灰这次走得慢，带的口粮都要吃完了。 　　那之前毁坏极其严重的阶梯此时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落英缤纷。 　　这种美丽的画面和阴森的氛围混在一起，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修葺工作进行得这么好，顾九一度怀疑这桃花庵里有一支工程队。 　　只是当他看见台阶上那些青苔痕迹后，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这些青苔看起来都不算新，青中带黑，有些年头的感觉，就算移植过来都不会是这个效果。 　　带着这份疑惑，顾九走到了台阶尽头，然后那棵遮天蔽日般的桃树就呈现在了他眼前。 　　只见树根如蟒蛇缠绕在一起，花朵灿烂如云霞，一切如旧，只是之前那缠绕在树根中的观音像不见了。 　　本来进入桃花庵内，看见一切如旧，他还有一种亲切感，谁知道那大观音像不见了，这就让顾九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他本来想旅游路线重复一遍，毕竟上一次他是被这观音像吞入了肚中才找到了佛祖真身，如今没有了观音像，他反而有些茫然了。 　　顾九是路痴，这桃花庵虽然广度算不得大，一个大殿，一个后院，就是这棵树了，但是深度却不是盖的。 　　这棵大树的树根不知蔓延到了哪里，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那尊大殿内的观音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后，树上的一些桃花微微向下，正对着顾九所在的方向。 　　然后大殿内的云雾之中就出现了一串眼睛，每只眼睛的眼瞳中都映照着顾九站在树前的模样。 　　顾九刚准备强行下地，手腕上的剑镯就发出了一阵嗡鸣声响。 　　他抬头一看，目光瞬间聚拢，投在了一朵桃花之上。 　　这朵桃花的花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事实上，很多本来很寻常的东西你一旦去细看，就很容易产生古怪感。 　　比如有一些很寻常的字你某一天突然感到很陌生，又比如某天夜里，你翻开书本，在字里行间看到了“吃人”。 　　而眼前这花蕊就是如此，明明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你仔细去看，只觉得那些细密的蕊丝都像是怨毒的目光，如针尖一般，正在注视着你。 　　 第78章 天地脊梁 　　 　　看着这朵桃花，顾九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没有选择出手。 　　他选择直接低头，看向了地下那些盘桓的树根。 　　心如明镜，自无尘埃。 　　这如恶毒眼光的桃花还入不了他的眼。 　　于是顾九眼睛微眯，剑镯一个萦绕变幻，化作了皓羽剑本来的模样，落入了他手中。 　　第一剑不斩小鬼，如今又找不到老鬼，那这一剑就拿来开路吧！ 　　顾九持剑，一个猛然下插，青碧色的剑气顺着剑身纵横而出，气势磅礴。 　　只见四周的地面顿时形成了条条痕迹，方方正正，锋利异常。 　　四周的树根在一瞬间被切断，紫黑色的汁液飞舞如雨，从高空俯瞰，这片土地就像多了张棋盘。 　　这一剑名为“天地”，寓意切割天地。 　　几乎同一时间，大殿内的那尊观音的小腿出现了一连串细密的纹理，看起来如一张棋盘一般。 　　这一剑之后，整棵沉默的古树就像被唤醒了一般，树根连着树枝缠绕如蛇。 　　那些被剑气切开的树根，汁液还在狂飙，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飞泉。 　　顾九伸手，抽出了皓羽剑，几乎同一时间，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豁口。 　　插剑时是剑气，抽剑时是剑罡。 　　比剑气更加凝结的剑罡不断向下蔓延，带出来的口子犹如无底的深渊。 　　顾九没有停留，径直跳下了剑罡斩出来的沟壑。 　　沟壑中不断有青碧色的剑罡下潜、反弹、上涌，宛若潮水。 　　要是一般人身处这剑罡之中，恐怕早已支离破碎，而顾九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是先天剑体，这世界大部分剑罡都能吸收转化，就像吃饭一般简单，只是吃撑不吃撑的问题。 　　更何况这些剑罡本就是他自己的，在体内不会排斥他，在体外也同样如此。 　　这一道狂暴的剑罡斩下，土里密集的树根顿时沸腾起来。 　　这一瞬间，顾九甚至觉得这不是树根缠绕的世界，而是进入了蛇巢。 　　那些蠕动的断裂树根密密麻麻的，断口处紫黑色的血如狂涌如暴雨。 　　这样的画面自然算得上恐怖，更加诡异的是，这样狰狞的画面却没有声音。 　　在这不断向下的地底，声音就像是被某种怪物完全吞没了一般，顾九甚至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直到手上皓羽剑的嗡鸣声清晰传入了他的耳中，顾九才确定了自己耳朵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片地底。 　　自从拥有了皓羽剑之后，顾九施展出来的剑气和剑罡的强度都上升了一个档次不止，这都缘于剑身中那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浩然之气。 　　浩然气不仅改善了他的体质，也改善了他的剑气和剑罡。 　　如果说天启境是动用天外星辉的力量让修行者的战斗力大幅提升，那如今这皓羽剑中的浩然气也拥有着类似的效果。 　　它发挥的作用自然没有天外星辉那般强悍，但是不是谁都能一直保持天启境的状态，顾九也不行。 　　动用天启境的力量对修行者本身消耗极大，所以往往圣人间的战斗，都是在天启境之下的对轰中穿插着星辉之力，如果一直动用星辉之力，修行者很快就会精尽人亡。 　　顾九早就知道天启境有极限，例如在书院地下面对那面墙壁，他就几乎力竭。 　　而皓羽剑的出现，简直可以说是补上了他持续力的短板。 　　如今的他不仅体力大增，而且使用剑气与剑罡更是犯规。 　　神念境的手段他能用出搬山境的效果，而搬山境的手段虽然达不到天启境的效果，但是离半步天启的效果已经不远了。 　　所以如今的顾九简直可以用“浪”来形容。 　　而浪的第一条准则就是浪费。 　　如今的顾九就很浪费，一剑切割大地如棋盘，一剑破开大地如深渊。 　　那翻滚的剑罡仿佛奔流的洪水，扫清了顾九身前的一切阻碍。 　　顾九的身体往下沉去，如一片飘零的落叶，然后他就默默运转起了那《大日如来经》残卷。 　　于是乎，这片落叶就渐渐泛起了明黄色的光芒，如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 　　四周是狰狞的树根，无声的世界，顾九的身躯在这片黑暗中，傍着青色的剑罡，看起来是那般孤独。 　　这一次，那真佛分身却没有给他回应。 　　老哥，你说的一年，我半年就来了，你不会翘翘了吧？ 　　上一次是真佛分身给了他回应，他才找到了对方，而这一次呢？ 　　找不到，那就先把这边拆了？ 　　大殿之内的那尊观音，此刻身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裂口，而不是裂纹。 　　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地底的无声被打破。 　　一阵更加凶猛的剑罡翻滚着往上涌，本来之前已经偃旗息鼓的棋盘再次布满了青碧色的剑罡。 　　之前是剑气，这次是剑罡，带来的效果自然更加生猛。 　　这一日，桃花庵的桃花都失去了颜色，缘于青碧色的剑罡有冲天的气势。 　　观音身上再次多了不少清晰的裂纹，只是她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双眼睛看起来庄严肃穆，里中却有一些别样的气息在涌动。 　　顾九停止了下落，直接一串连续的十字斩出。 　　他体内的剑罡宛若山川大海，奔流不尽。 　　之前顾九想将这棵树彻底解决，他没有信心，缘于这棵树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这一次，他想要试试。 　　女帝都能一剑断山，他为什么不能毁掉一棵树？ 　　女帝没有想到，自己用来震慑那些老鬼的屠神断山，会激起了顾九的好胜心。 　　要激起懒人的好胜心太难了，特别是顾九这种宛若bug一般强悍的男人。 　　世人都不如他，他自然没有好胜心。 　　而女帝的那惊天一剑，却像一串火一般将他前方的迷雾照亮。 　　他不知道女帝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如今的自己能不能赢过对方，他只知道，他不想认输。 　　特别是向一个女人认输，即便这个女人被称作“天下第一人”。 　　现代社会的女人都可以被称作“半边天”，赢得尊重，那他身为男人，要当半边天不过分吧？ 　　他愿做脊梁，连天落下来都能扛起来的脊梁！ 　　 第79章 很天真，很阴森 　　 　　轰隆隆，地底的沉默被彻底打破，弥漫的青色剑罡宛若洪水，将整个桃花庵笼罩。 　　那几只披着人皮的鬼怪早已吓得往外窜去，可是有依旧有两只因为反应太慢被剑罡吞没，毛都没剩下一根。 　　如今顾九正在地底，从下落的状态变成了横冲直撞。 　　他周身数里的树根已经被完全切断，泥土也被那恶心的汁液染成了深色，腥臭无比。 　　让顾九有些诧异的是，这棵树自从失去了观音像后，战斗力好像变弱了不少。 　　要知道上一次他可是被搞得剑都没了，虽然杀进杀出看起来很霸气，实则还是算得上有些无可奈何。 　　他曾经说过，一年来要这里空空如也，那就来吧。 　　他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装死是没有任何作用！ 　　紧接着，天空之中就有星辉落下，从高空到地底，宛若一条璀璨的星河。 　　北方这片土地，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面积的圣人星辉了。 　　北地曾经出过不少圣人，只是后来逐渐没落，直至这一代只有柳晚一人称圣，自然难见圣人光辉。 　　紧接着，就是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然后凝成了一柄大剑的形状。 　　大剑上有星辉萦绕，格外好看。 　　百丈星辉巨剑，气势逼人。 　　顾九脚踩星辉，扶摇而上。 　　“走你！”顾九手指在大剑上轻轻一弹，这柄星辉大剑就破土而出，往那棵桃花大树砸去。 　　这棵桃树高逾百丈，巍峨得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而这柄星辉巨剑却不逞多让。 　　这柄星辉巨剑砸下的瞬间，那画面还真有一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 　　砰的一声，巨剑与桃树相撞，相交处星辉盘旋而上，璀璨无比。 　　整棵巨大的桃树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嗡鸣，仿佛一个人在竭斯底理的嘶吼，连声带都被扯开了一般，听起来格外刺耳。 　　相撞之后的星辉很快变成了星火，将树干点燃，而整把星辉大剑也开始寸寸断裂，爆炸开来，宛若烟火。 　　这棵巨大的树木往后倾斜，泥土崩裂，翻滚如云。 　　那些娇艳得犹如云霞般的桃花在这一刻真的燃烧起来，发出了一声声宛若女子尖叫的声音。 　　当整柄星辉之剑已经消散，这棵远古巨树半边都燃烧起来。 　　火焰越少越猛，宛若举天的火炬，以至于暗沉的天空都被照得明亮。 　　这巨大的火光，即便隔着数百里的看得到。 　　而临水镇离桃花庵刚好数百里，正在顾家老宅打扫清洁的临水镇捕头吕芳突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顾宅内的那棵老树在这一刻像是活了一般，不断扭动着自己的枝条。 　　吕芳坐在地上，高耸的胸脯起伏得厉害，不由得诧异道：“这是要成精了？” 　　桃花庵内，整棵桃花巨树烧得如火如荼，热浪翻滚，将下房大殿的瓦片都掀飞了。 　　这个时候，主殿内的观音脸部已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异形的嘴巴。 　　而她脚下的云雾，不少眼珠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观音依旧站在那里，仿佛真的雕塑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还不来见我？” 　　这时，顾九的声音已经如洪雷一般响起。 　　之前顾九化剑气为天地棋盘，其实已经毁掉了一部分这棵树的根基，如今这星辉巨剑砸落，对这棵古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果这棵树任由顾九这般弄下去，恐怕还真得扑街了。 　　特别是顾九已经一伸手，皓羽剑带着他冲天而起的情况下。 　　皓羽剑剑气冲云霄，带着顾九往高空飞速窜去。 　　这一式名为“起剑式”，顾九曾在茗山之巅上云柱时用过一次，结果一下子没把握好力度，跳得太高了。 　　而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压制自己的力量，所以这一窜就是上千丈高。 　　只见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那是顾九的身躯撞出来的风洞。 　　在即将抵达云端的时候，顾九身体陡然静止在那里片刻，然后轰然落下。 　　之前飞起的时候，他可以说是疾如风，而如今的下落的时候，可以说是侵略如火了！ 　　皓羽剑剑身光滑如镜，映照着巨树上的火光，看起来就像是有一轮夕阳在其中缓缓滑动。 　　这一剑名为“晚云烧”，本是霞云观最为普通的剑式之一，却被顾九改成了一式从天而降的剑法。 　　于是乎，天空之中拖着“晚云”落下的顾九，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踩着云霞而落的仙人。 　　只听见砰的一声，顾九连人带剑砸落在了树干之上，木屑纷飞如雨。 　　这一砸可谓真正的势大力沉，之前本已往后倾斜的大树此时更是往后偃倒，翘起的树根破土而出，将台阶完全摧毁的同时，一阵啪啦闷响，将那座台阶下的大殿砸了个稀烂。 　　顾九站在光秃秃的树冠之上，鞋子已经没了，他随着树干下沉，临风而立，看起来霸道到了极点。 　　这棵上古之树，真的要被他连根拔起了。 　　“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顾九一跳。 　　是的，即便顾九正在意气风发的兴头上，也被吓了一跳。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就像是你在一团火中热得可以，结果有一块冰突然钻进了你的衣领，冷得你心窝刺痛。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发出的，明明该显得天真烂漫，却给人一种诡异森寒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 　　这声音再次响起，顾九全身肌肉已经绷紧。 　　从进庙到现在，对方一直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顾九从地底拆到地上，从地上拆到天上，只觉得当拆迁队真爽。 　　可是对方仅仅说了一句重复的话语，就让他遍体生寒。 　　“为什么要这样？”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树干上燃烧的火焰很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庞。 　　一张被大火烧焦，嵌在树干内的小女孩脸庞。 　　顾九看着这张脸，这张脸也在看着他，然后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这样？” 　　声音很天真，也很阴森。 　　 第80章 为什么要这样！ 　　 　　呈现在顾九眼前的是一张扭曲的脸，在暗沉的天气中看起来格外阴森。 　　要不是之前的剑火毁灭了那些茂密的树枝树叶，顾九一定没机会看见这张脸。 　　原来那些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之后，还隐藏着这种东西。 　　这张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却显得格外狰狞的脸。 　　它整张脸的表面本来还算得上光滑，只是在眼角处多了不少血色的纹理，宛若蛛网。 　　它的眉眼仿佛是刻在了树干之上，经过顾九好几轮的破坏，这棵树的树干早已破败不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的眉眼却依旧那般清晰。 　　清晰得你甚至能看到她如碎絮状的眉发。 　　“为什么要这样？”这张脸睁开了宛若深渊一般深邃的墨色眼睛，开口道。 　　这一刹那，顾九甚至有一种处于地底深渊的错觉，周围全部是不可名状的可怖之物。 　　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深海中的小鱼，而周围漆黑如墨的海水中，一直都有巨大的生物在游动。 　　这些生物他看不见首尾，只觉得巨大无比，比山川还要巨大，而他只是一条小鱼。 　　一条随时都会被这些庞然大物一口吞掉的小鱼。 　　他能很清晰感受到这些巨大生物的可怕食欲，那种仿佛要吞噬周遭一切，甚至是整个世界的食欲。 　　它们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缓解那仿佛无底洞般的饥饿感。 　　啪的一声，顾九只觉得右臂发疼，转瞬从这错觉中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被一根长满了尖锐细刺的枝条扫中了，然后缠住。 　　转瞬之间，顾九身体上的护体罡气一流转，那根树枝就化作了碎絮。 　　顾九没有受伤，连皮都没破，可是还是有些暗暗心惊，缘于这双眼睛能慑人神魂，即便他都着了小道。 　　“为什么要这样？”这时，这听起来很天真，却处处带着诡异气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个你妹啊！你丫复读机变的？？？”顾九眉头微皱，双脚猛然下压。 　　只听见两声如春雷般的炸响声响起，整棵本已往后倾斜的古树顿时再次后仰，看起来就像是要摔倒一般。 　　然后就是一阵啪啪的脆响，仿佛过年时放鞭炮的声音。 　　只见这个时候，树干上那张小姑娘的脸张开了嘴巴，然后无数藤条就从它的脸颊窜出，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对着顾九就是一阵猛抽。 　　顾九身形一晃，如浮光掠影，在这些藤条中的间隙中穿梭。 　　紧接着，本已被灼烧得漆黑一片的树干再次开满了桃花。 　　这些桃花如刚才一样，每一朵的花蕊都像一只怨毒的眼睛，落在顾九身上。 　　顾九一时间觉得那些目光就像是万千尖针，扎在他身上，虽然无法伤到他分毫，却让他身体沉重了不少。 　　这种感觉，就像他多穿了一件极其沉重的衣服？ 　　又是慑魂？ 　　顾九一个凌空后翻，唰的一剑斩断数十条袭来的血色藤条的同时，翻身落下地来。 　　这时，那张从小姑娘脸中伸出来的藤条重新回到了小姑娘脸颊内，一切恢复如初。 　　顾九见状，浑身剑罡涌动，站在破碎地面那些不断涌动的树根中，眼中有寒光闪动。 　　在他的视线之中，整棵树被他用星辉大剑损坏的部分开始开花。 　　如血的桃花。 　　每一朵桃花的花蕊都像一只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紧接着，就是一阵宛若排山倒海的声音响起。 　　顾九瞳孔收缩着，显得有些诧异。 　　缘于这棵树在此时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 　　那张小女孩的脸依旧是那般木然，它一边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就一边带着这棵树站了起来。 　　那轰隆隆拔地而起的树根，带出了涌动的白色云雾，这一刹那，顾九甚至觉得那是仙佛脚下的祥云。 　　顾九身上剑罡转动，将那些扑来的树根绞断，汁液飞溅。 　　随着桃花不断开放，树身上那些残留的树枝扭曲在一起，居然形成了双臂的形象，那些缠绕的树根往上涌动，也化作了双腿。 　　顾九抬头一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因为在这一刹那，他觉得眼前的这棵怪树居然就是观音。 　　虽然在尼姑庵，但这庞然大物的形象和观音应该沾不上一点边，但是顾九偏偏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这种错觉转瞬即逝，面对这棵突然站起来的怪树，顾九神情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顾九近一米八的身高在这庞然大物之前显得太过渺小，如果他是普通修行者的话，就算对方任由他进攻，他恐怕只能当一个修脚师傅。 　　“为什么要这样！” 　　随着这句话尖锐响起，这棵古树的右掌猛然拍下！ 　　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顾九所站的地面轰然下沉了数十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 　　“为什么要这样！” 　　只见这手掌再次猛然抬起，砸下！ 　　又是轰的一声炸响，泥土飞溅，裂纹蔓延，整个桃花庵的砖墙在这一瞬间都直接垮了。 　　很快的，这巨大的手掌再次抬起，作势欲砸，而顾九依旧站在坑底，气息有点乱。 　　护住他身体的青碧色剑罡护罩已经扭曲变形，出现了不少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可见刚刚这怪书那两掌力量有多么可怕。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 　　那小姑娘吐话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乖戾，重复频率也变得越来越高，然后整棵树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轰！轰！轰！ 　　顾九跃出这坑洞之后，这地面上又出现了一连串巨大的掌印。 　　顾九没有大意，他并没有选择硬抗这些攻击，而是凭借着自己的速度在手掌攻击范围的空隙穿梭。 　　只是随着这手掌拍下的频率越来越快，他能活动的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小。 　　他想等到对方一个进攻的空隙再反击，可是一直没有等到。 　　就像当初净俄在等待他回气时一样，顾九也一直等不到这东西“喘息”，而且对方的攻击反而变得越来越猛。 　　那石阶通向的平台，此时已经被拍沉了三分之一不止。 　　在顾九的眼中，眼前这棵树就像是一个乖戾的变态小孩。 　　乖戾的小孩没那么可怕，是因为他们还小，力量还不够可怕，而眼前这棵树…… 　　简直就像是变态小孩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 　　“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时候，这棵怪树的左掌也加入了战局，和着右掌一起向顾九拍下！ 　　 第81章 吾有一剑皓羽 　　 　　这一刹那，这双手掌就像是两朵垂天的乌云，向顾九砸来。 　　顾九身形一动，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在这古树双掌砸落的瞬间，即便是远在百里外的临水镇都听见了一声如闷雷般的声响。 　　两个巨大的手掌直接摧毁了整个平台，泥土上涌，宛若洪流。 　　顾九站在对方右掌五指的空隙间，神情冷清。 　　这怪树的手掌很大，但是五指却显得很瘦，如果换算到正常人的比例，恐怕和骷髅差不多。 　　顾九躲过了这一击，身边上涌的泥土被他的剑罡隔绝在外，没有打乱他的发型，却遮住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要这样！” 　　当这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顾九条件反射般往上看去。 　　缘于这数十次进攻中，对方一直都在机械般重复着拍下、抬起，再拍下的动作，而这句话就像是进攻的号角。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几道暗影破开了泥尘，径直向顾九夹击而来。 　　横扫？？？！！！ 　　对方突然变换了进攻方式，倒是出乎了顾九的预料。 　　顾九的身形如闪电一般跃起，却也来不及了。 　　嘭的一声，顾九手中的皓羽剑与率先袭来的一根手指撞在了一起，火星飞溅。 　　这棵古树枝条组成的手指，居然比神兵还锋利。 　　顾九虽然抵住了这一击，但是这个时候，另一根手指已经来了！ 　　在这弹指之间，怪树的第二根手指飞速袭来，顾九左手无剑，直接变掌为拳，轰了出去。 　　咚的一声，这根手指撞在一个八卦图案上，带出的声音宛若晨钟暮鼓。 　　在千钧一发之际，顾九施展出了一式“天地无极”，抵住了这一次进攻。 　　紧接着，八卦图案消失，顾九身形盘旋而起，涌出的剑气化作了一只仙鹤的形状。 　　这一式名为“雪鹤翻羽”，本来只是二境炼体就能轻松掌握的轻身功夫，而顾九使来，却有一种轰炸机的气势。 　　其实很多时候，招式到了后面都是返璞归真。 　　圣人之所以称为圣人，主要在于普通的招式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这个世界，境界其实对招式的影响并不多，除开一些比较特殊的御器、动用星辉、慑魂等手段外，其实神念境之上的战斗都会涉及普通的招式。 　　这些招式普不普通，不在于招式本身，而是在于动用招式的人。 　　境界对于招式的影响就像是徒手与手枪的关系，徒手扔出一颗子弹，最多能将人砸伤，而同一颗子弹被人用枪射出，那就是要死人的节奏。 　　境界高的修行者之所以强，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枪”。 　　顾九抓住了对方五指行动还不够灵活的间隙，盘旋而起。 　　在他的人盘旋而起的刹那，剑也随人起。 　　皓羽剑的剑身宛若镜面，映照出了璀璨星河的模样。 　　此时天空中没有星河，剑身中却有，这只能说明顾九在剑身中直接造了一条星河。 　　然后就是一声清亮的鹤鸣声响起，剑气化作的仙鹤在此时亮翅如雪，顾九径直斩出了一剑。 　　吾有一剑皓羽，可吞日月星辰。 　　轰的一声，剑身上的星河在一瞬间跟着剑气破体而出，化作了一道闪耀的弧线。 　　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沟壑，不知深浅，就连沟壑中涌出的泥石在一瞬间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条璀璨的剑弧太过耀眼，仿佛世间的一切没有它切不开的。 　　所以这一刹那，这棵站起来的怪树就成了残废。 　　它凶悍无比的双掌，已经被齐腕斩断，汁液飞溅。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这棵怪树乖戾的声音中，多了一抹痛苦凄厉的情绪。 　　顾九平稳落下地来，长长吐出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棵怪树将断掉的右臂直接举了起来！ 　　在上举的途中，只见这怪树断臂处陡然涌出了无数如蛇般的树藤，它们极速汇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巨锤的模样。 　　艹，这TM也可以？？？！！！ 　　顾九见状，往左翻身而走。 　　轰的一声，地面轰然下沉了很大一截，整个桃花庵都跟着往下落去。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这巨锤不断抬起，不断落下，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 　　这个时候，顾九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境地。 　　这东西到底要怎么杀死？ 　　随着泥土翻滚如浪，地下不断有白骨翻滚而出，累累如山，不知尽头。 　　更加可怕的是，这些白骨居然逐渐挣扎着站了起来？？？ 　　顾九没有看见，那尊大殿内的观音此时眼角也布满了血色的纹理，看起来格外狰狞。 　　而观音脚下那些云雾中的眼珠，也在挣扎着往上爬，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蜈蚣。 　　眼看这巨锤又要砸下，这一次顾九不再躲避，而是身形微弓，举剑上捅！ 　　皓羽剑剑身有剑气盘旋如龙，但是和这个巨锤比起来，依旧像牙签一样渺小。 　　在巨锤与皓羽剑相交的一瞬，想象中的巨大声响并没有出现。 　　画面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顾九这一剑名为“化生势”，作用本来就不是破坏，而是黏。 　　涌出的青色剑气包裹住了这柄巨锤，然后顾九一咬牙，横向一甩！ 　　静止的画面在此时动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出现。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这巨锤直接砸在了这棵怪树的腿部，木屑纷飞如雨。 　　而它高大得可怕的身躯，则因此直接半跪了下来。 　　这一跪自然如泰山压顶一般，地面再次一个下沉，气浪翻滚。 　　这短短半个时辰内，隔着十里远的小灰已经被地面的震动震飞了数十次。 　　“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即便腿已经折了，这棵树仿佛依旧不知痛苦与疲倦为何物，在顾九的“化生势”消失的刹那，它又抬起了锤子，作势欲砸。 　　这一刹那，顾九觉得有些疲倦。 　　缘于这棵怪胎一般的大树仿佛只有执念，简直就像是一台能自动修复的机器，只要目的未达成，这台机器就不会停。 　　更加棘手的是，那些站起来的白骨，此时已经开始往外爬了。 　　顾九估摸着，如果任由他们爬出去的话，方圆几百里恐怕会没有活口。 　　（PS：今晚还有，争取让大家看爽些，正在码。） 　　 第82章 真·故技重施 　　 　　顾九动用了“洞若观火法”，发现那些白骨内里都有蓝黑之气涌动。 　　这些黑气就是怨念，带来的自然会是血腥的屠戮。 　　这些冤魂被锁在这树根中不知多少岁月，受尽了折磨，如今挣脱了束缚，那还不成了出了牢笼的野兽？ 　　眼看那巨锤又要砸下，顾九已经有点急了，于是全身星辉涌动，径直扫出了一剑。 　　这一剑不再是黏，而是真正的破坏。 　　璀璨的星辉随着澎湃的剑气灌入了这巨锤之中，引发了格外密集的爆炸。 　　只短短几个呼吸，这个巨锤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砸落在地上时已经如彻底散了架。 　　“去！” 　　顾九身上衣袍无风自动，头发也跟着狂舞了起来，远远看去，宛若一名施法的仙人。 　　事实上，这个世界修行者从御剑开始，才有了仙人的味道。 　　飞剑斩首，是无数演义中的神仙手段，而剑师往往比其他御刀御枪的更有飘逸美感。 　　只见皓羽剑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行起来。 　　相较于眼前这庞然大物，皓羽剑小得可怜，可是架不住它快。 　　只短短一瞬间，它就在树干上窜出了无数孔洞，木屑纷飞。 　　这些孔洞并不大，仿佛根本无法对这庞然大物造成任何影响，可是随着飞剑越飞越快，前面的剑光还未消散，后面的又有新的剑光生成，以至于空气中很快结出了一张密集的剑网。 　　这张剑网差不多铺在这棵树的中段，看起来格外明显。 　　嗡的一声，皓羽剑飞回到了顾九手里，尾部依旧拖着一道白色的剑光。 　　不，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那不是剑光，反而更像拥有实体的丝线。 　　这些丝线，就是剑丝，非搬山境剑师无法凝结。 　　“跪！” 　　顾九握剑，猛然插在地上！ 　　只听见那些凝结的剑丝一阵嗡鸣，本来就被砸断了一只腿半跪的怪树被扯得真正跪了下来。 　　眼看就有一堆白骨要爬出去，顾九右脚一蹬地，剑罡翻滚如龙，将沿途的白骨全部剿成了碎块。 　　如今这棵大树被顾九强行扯得跪下，双臂杵地，再也没有了攻击的余力。 　　可是它还在不断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那张小女孩的脸在此时已经彻底扭曲，可怖异常。 　　眼看白骨还在如泉水般涌出，那些剑丝也开始断裂，顾九抬头，和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瞳四目相对。 　　这一刹那，他眼中就有星海旋转，璀璨异常。 　　剑圣秘技——慑魂！ 　　本来还在挣扎的古怪大树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而那些刚刚涌出地面的白骨骷髅，也全部跪倒在地。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跪着，只有顾九站着。 　　仿佛他就是这方天地的主宰，这片天地的规则。 　　在顾九的眼瞳中，这已经不是一棵大树，而是数十万，甚至百万冤魂凝结成的可怕怪胎。 　　只见树干之中有密集的树脉，宛若人体中的血管，而这些树脉中的“血液”却都是冤魂。 　　那成千上万张痛苦、扭曲的冤魂脸庞挤在一起，瞬间就占据了顾九全部脑海，里面布满的各种可怕情绪，让顾九头痛欲裂。 　　一下子要震慑如此多的神魂，即便是他都很是勉强。 　　顾九发现，这棵大树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恢复，都缘于这些魂魄的存在。 　　这棵树的伤口处冤魂堆叠得更加密集，它们不断哀嚎着，消失，而这些伤口则很快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强壮。 　　这棵树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吃掉的人自然不计其数，而只要这些冤魂不灭，他就杀不死这棵树。 　　这么多冤魂都在这里了，是不是地狱已空？ 　　不由自主地，顾九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句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句书院地底真佛分身说出的话，此刻就像是伽蓝寺的晨钟暮鼓，让顾九刺痛无比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也发出了一阵如风铃般的清脆声响，很是好听。 　　大道自古朝天而上，佛与道也自古不同路。 　　而此刻，佛家的禅语却引得道家吕祖的剑嗡鸣，又说明了什么？ 　　佛与道泾渭分明，如白山黑水，但谁说不是殊途同归？ 　　本来插在地上的皓羽剑一声嗡鸣，浮在了空中。 　　它的剑体开始变窄变薄，直至看起来犹若一道细小的水流。 　　哗啦一声，宛若清水入壶的声音，近乎透明的皓羽剑融入了顾九的身体，消失不见。 　　这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这一刹那，顾九神情变得格外坚毅，眼瞳中的星海不禁变得更加璀璨。 　　剑圣秘技·碎魂！ 　　故技重施，风景已然不同。 　　婴儿时期的顾九，面对着一只水鬼，吓得病急乱投医般使出了一记“碎魂”，足足躺了十多年才恢复了精力。 　　而这个时候的顾九，使出同样的招式，却是千思万想后的决定。 　　是的，他有屠灭眼前这庞然大物的意愿，所以他做了。 　　他的想法，他的行事准则，如今只由他自己决定。 　　顾九直视着这巨树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浑身布满了如针芒般的白色剑气。 　　这些白色剑气不是他故意发出的，而是他的精神力全部动用之后，先天剑体连着入体的皓羽剑自己起的反应。 　　也就是说，如今的顾九已经没有余力控制自己的身躯。 　　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鬼哭声响起。 　　这鬼哭声凄厉异常，穿透力十足，以至于十里之外的小灰吓得耳朵紧闭，而附近一些人听见这些声音，有胆小的甚至直接吓得肝胆爆裂而死。 　　只见顾九的身前，整棵宛若远古巨兽一般的大树身上开始冒出了蒸腾的白气，宛若有无形的火在炙烤着它一般。 　　弹指之间，在无人看见的树干内部，万千冤魂灰飞烟灭。 　　这棵怪树跪在地上，宛若山岳，而树干上那张巨大无比的脸此时已经扭曲，像是夏天被晒化的冰淇淋。 　　特别是它那双如深渊一般，之前给顾九带来不少恐惧的眼睛，此刻已经涌出了黑色的血液，就像是在哭泣。 　　“为什么……要……这样？” 　　本来凄厉无比的问句，此时变得断断续续，就像病床上即将断气的老人最后的挣扎。 　　那些跪在地上的白骨跟着纷纷坍塌，化作了碎块。 　　随着那古树身上冒出的白气越来越多，宛若海外仙山的雾霭，整棵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在顾九的注视下，这棵树凄厉叫着，初始犹若山岳，接着犹若小山，到了现在，已经萎缩成一个小土包了。 　　它整个躯体融在一起，如钢铁一般，没有一丝水分，扭曲得就像是一团融化的金属，再也没有了木材的质感。 　　很难想象，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一棵树可以萎缩成这种程度。 　　它的脸早已融化，模糊不堪，而那张不断重复同一句话的嘴巴，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再也发不出声音。 　　只见这个时候，大殿内的观音双目流着血泪，身上布满了伤口，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这棵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怪大树，一直如变态小孩一般重复一句话的“复读机”，就这样被顾九瞪死了？ 　　片刻之后，顾九眼瞳中的星海消散，只觉得嘴里有点咸。 　　不知什么时候，他鼻腔流血，两道血柱更是直接流入了嘴里，模样既有些可怕，又有些滑稽。 　　原来不仅美女裸体看多了会流鼻血，看一棵树也会。 　　这一瞬间，顾九眼中有很多重影，只觉得自己都要瞎了。 　　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动，缘于他突然听见了一句叹息声。 　　顾九转过身来，只见那座已经垮掉的桃花庵古庙，此时有七彩光辉亮起。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声音庄严肃穆，甚至可以说是布满了神圣味道，而顾九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一尊观音像从那片废墟中缓缓升起。 　　不，那不是观音像，甚至可以说就是观音。 　　她头顶彩虹霞光，脚踩莲台，云霞遮足，看起来是那般庄严肃穆，仿佛整个天地都因为她的存在失去了颜色。 　　可是顾九知道，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观音怎么会没有古怪。 　　当他眼中的重影缓缓消散，他甚至看见了那些云霞之中时不时露在外面的眼珠。 　　这个时候的顾九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方宅得到的那幅画。 　　那幅画画的是观音，而那幅画中观音脚下的云雾之中依旧有类似眼珠的存在。 　　他清楚记得画师在那幅画中留下的细蚊小字——“开幽三年，伽蓝城郊外亲见菩萨真身，遂作此画，满心畏惧，恐成疯语。” 　　难道眼前的这尊观音，真的是菩萨真身？ 　　也许他以往脑海中的菩萨并不是菩萨本来的面貌，而是被世人美化后的结果，也许真实的菩萨，脚下本来就有这种怪东西？ 　　那如果真实的菩萨是这般模样，他想救的佛呢？ 　　佛被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会不会有其他隐情？ 　　这一刹那，顾九脑海中不禁闪过了很多问题，然后准备握紧剑柄。 　　可是他很快发现，皓羽剑不见了。 　　奶奶的，关键时刻，剑呢？ 　　（PS：没了，没了，今天就这么多了，有点疲倦。容我睡一觉，明天争取把这一卷结束了。） 　　 第83章 用口？ 　　 　　观音头顶虹光，悬在空中，脚踩着莲台祥云，庄重且肃穆。 　　但是她脚下云雾里不时探出来的密集眼珠却显得那般诡异，以至于顾九很想握住皓羽剑压压惊。 　　毕竟就像职业习惯一样，有剑在手他会多点安全感。 　　可是在他想握剑的刹那，却赫然发现皓羽剑不见了。 　　之前以碎魂之剑屠灭这棵树中数以万记冤魂的时候，顾九精神力全部集中在了这消耗巨大的招式上，根本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对于他身上溢出了白色剑芒，以及皓羽剑直接与他融为了一体这些情况，他完全不知情，所以此刻才会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那观音再次开口——“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顾九不由自主回头去看，发现后背是那团被自己烧成了炭的大树，于是道：“回头只有个土包，哪里有岸？” 　　这期间，他一直在寻找剑去了哪里。 　　观音神色不变，继续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顾九再次无语，道：“我手上毛都没有一根，哪来的刀？”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当这句话再次响起时，顾九已然确定，这家伙也是个复读机。 　　不过对方没有选择先动手，他也能等着，毕竟他还在找剑。 　　片刻之后，顾九眉头微微皱起，之前本已消耗巨大的识海再次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五境神念境的御剑手段，本来就需要蕴养飞剑，然后让飞剑和识海建立联系，只是顾九境界太高，这个步骤一般都是一晃而过，仿佛省略了一般，而此时放缓了速度，顾九才发现…… 　　剑在自己身体里。 　　此刻的皓羽剑变得很轻很薄，就在他丹田气海处，犹若一片落叶。 　　顾九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去的，所以现在又有些担忧该怎么取出来。 　　像剑罡与剑气一样从指尖溢出，还是通过御剑手段从某个部位出去？ 　　如今的顾九一时还真不敢轻易尝试，因为他怕一个不小心，这飞剑就破洞而出了。 　　他可不想身上平白无故多出一个血洞。 　　就在顾九纠结该怎样取剑的时候，空中的观音已经向他飘来。 　　顾九不知其来意，不敢大意，于是右手中指和食指顿时有罡气涌出，化剑罡为一柄青碧的大剑，迎了上去。 　　大剑长三丈，宽两尺，罡气旋转咆哮，看起来十分生猛。 　　那尊观音则念着经文，全身被七彩的霞光笼罩，如一块巨石般砸了过来。 　　咚的一声，青碧色大剑杵在了观音周身的霞光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顾九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双脚不由自主往后滑去。 　　他的步伐本就符合天地至理，此刻更是带着落地生根的味道，可是依旧无法阻止自己身体后退。 　　本已破碎的地面再次崩塌，留下了两道极深的沟壑，而且劲力还一直透过泥层在往外蔓延，以至于外面的土地寸寸断裂，烟尘滚滚。 　　顾九没有想到，这观音的第一击居然会是以力量见长。 　　砰！砰！砰！ 　　剑罡凝结成的青碧色大剑开始寸寸断裂，顾九一退再退。 　　之前本来喜欢莽的顾九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莽过去，缘于烧死那棵怪树消耗掉了他太多体力。 　　灭魂之法本就是格外凶险的招式，一旦对方强过你一点，就很可能给你造成巨大的反噬。 　　还好，他一个人的神魂好像要比那些数十万计的冤魂强一点。 　　真的强得不多。 　　所以此刻他才需要时间调息，回气，更何况剑还没有取出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和着这大力一起袭来的，还有这两句不断重复的语句。 　　这声音庄严肃穆，本该如晨钟暮鼓一般让人沉静，但是落入顾九耳中，却带着一种钻心的痛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条虫钻进了你的脑袋，在肆意吞噬你的血肉。 　　就在顾九一退再退，身体即将撞在身后那棵大树残骸的时候，气海处的皓羽剑突然发出了一阵嗡鸣。 　　这剑鸣声很是清脆，就像是风吹响了沙漠旅队的驼铃。 　　而且这声音是从内部，透过骨骼传向了顾九耳中，所以更显玄妙。 　　观音的声音转瞬被吞没，顾九不再头痛欲裂，然后脚后跟一踩，定住了身形。 　　在那玄妙的剑鸣声中，顾九甚至听懂了这柄剑的话？ 　　一柄剑怎么会说话？ 　　而且他感觉还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女孩子？ 　　片刻之后，顾九皱起了眉头，道：“用口？这东西会不会太羞耻了一点？” 　　剑鸣声不禁变得更加明显，顾九不禁道：“好吧，听你一次，用口。奶奶的，你刚刚不会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吧？” 　　顾九抬起头来，与这观音四目相对。 　　他手中的三丈青碧色大剑，此时只剩下了三尺不到，所以他能很清晰看见观音的脸。 　　这张脸没有任何瑕疵，洁净如玉，和神话故事中的描述近乎一模一样，可是越是如此，顾九眉头就越皱越紧。 　　因为越是完美，就越可能就是真的观音，或者至少说是观音的分身。 　　可是身为观音，怎么能和这棵邪异的大树有关系，而且还向他动手？ 　　这一刹那，顾九眼瞳中就有剑意涌动。 　　紧接着，他张开了嘴巴，只见一道蓝色的流光从中飞出，璀璨异常。 　　这道流光自然就是之前在顾九体内的皓羽剑！ 　　此时的皓羽剑剑身近乎透明，犹若水流，上面却映照着日月星辰。 　　哗的一声，仿佛水流冲过泥地的声响。 　　皓羽剑轻松洞穿了观音身上的霞光，撞在了她的眉心上，嗡鸣不止。 　　紧接着，观音的眉心处就出现了一道裂口，清晰可见。 　　几个呼吸之后，这道裂口就像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以至于观音的整张脸都像要碎了一般。 　　顾九见状，一声怒吼，指尖罡气涌动，带着这断掉的大剑捅了出去。 　　轰的一声，观音的身体往后飞去，身体表面的肌肤开始脱落，就像是一件破碎的衣服。 　　而这个时候，顾九才算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原来这尊观音长这样啊。 　　 第84章 九天星落 　　 　　顾九口吐飞剑，径直破开了观音围绕的霞光，直袭其眉心。 　　这一刹那，观音表面的肌肤开始脱落，就像是年久失修剥落的砖墙。 　　当这层肌肤完全脱落，顾九才看清了这观音的本来面目。 　　如今这尊观音已经变成倒悬着的了！ 　　是的，之前的头现在变成了脚，而之前的脚现在变成了头，而莲台依旧在下方，所以呈现在顾九面前的是一尊倒悬在莲台上的观音。 　　这尊观音的头颅淹没在云霞中，看不清楚她的脸，而云霞之中的那些眼珠却是变得越来越狂躁，不断往外翻滚，黏在云霞表面。 　　远远看去，仿佛这尊观音脑袋就是这些眼珠组成的，格外狰狞。 　　将这尊观音的外壳击碎之后，皓羽剑一声嗡鸣，想要折回，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观音的右臂突然变长，直接将其抓在了手里。 　　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嗡鸣，剑身摆动，震动出了道道波纹，像是一尾被抓住的鱼。 　　可是即便这样，它依旧没有摆脱观音这只手的束缚，甚至显得有些痛苦。 　　顾九见状，头脑一热，身体顿时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老子的剑你也敢欺负？ 　　嘭的一声炸响，如闷雷翻滚，头脑一热的顾九带着一身剑气撞了上去，气势非凡。 　　在相撞的瞬间，顾九只觉得撞在了一堵厚实的铁墙上，胸口沉闷无比。 　　观音倒悬的身躯被撞得往下倾斜，皓羽剑一阵嗡鸣，剑身已经震成了虚影，依旧没有挣脱束缚。 　　顾九见状，双腿往前一伸，夹住了观音这条手臂，然后双手卡住对方手腕的瞬间，猛然发力！ 　　这是标准的断手姿势，顾九使用得相当顺畅。 　　他之所以使用得这般顺手，不是因为这技能他有多熟悉，而是因为他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过很多次。 　　这招式太过现代，根本不在他的技能池里，但是从小看警匪片耳濡目染的顾九，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这一使出来，还真有那种味道。 　　这种擒拿招式在现代社会很普通，很多警察都会，但是在顾九手里却变得不再普通。 　　他发力的前夕，全身筋骨已经处于最为完美的状态，就像是一台已经热过身的跑车，只等待着驾驶员踩油门了。 　　下一刹那，顾九咬紧牙关，踩下了“油门”。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观音的手臂径直折了，如一截断掉的树枝。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挣脱了束缚，飞回到了顾九左手。 　　这个时候，就有一截新的手臂从断口处窜了出来，直袭顾九咽喉。 　　顾九反应速度很快，使出一式“凭虚御风”，背后就像长出了一对翅膀往后飘去。 　　这一式使得极险，顾九的反应已经快成了这样，但是对方这突然长出来的手臂依旧击中了他。 　　那五根仿佛浴血而出的手指贴着顾九的下巴飞过，破开顾九身体罡气的同时，留下了三道清晰的爪痕。 　　顾九重新落在地上，摸了摸下巴的血迹，眼睛微微眯起。 　　那观音被撞斜的身体很快恢复成了倒悬的模样，浮在空中，只是头部浮云涌出的眼珠变得越来越密集。 　　顾九看了皓羽剑一眼，皓羽剑微微弯曲了下剑身，仿佛一名女子正在躬身行礼。 　　而顾九却不解风情，啪的一声将它插在地上，挽起了袖子，道：“开干，开干！” 　　被这东西挠了一爪，甚至被挠出了血后，顾九的火气已经大了起来。 　　先抓我的剑，又挠我下巴，别说你是观音，就算你是佛祖，老子今天都要把你废了！ 　　只见顾九一声怒吼，抽出皓羽剑，凌空一剑。 　　这一剑从上往下，切割而下，看起来并不特别，就像是普通剑客的一式划拉。 　　可是几乎同一时间，九天之上就有一条星河落下，浩浩荡荡奔袭而来。 　　这星河星辉闪烁，从天外飞来，浩荡得犹若一条从天而降的大河。 　　这一剑名为“九天星落”，应该算得上顾九目前能动用的最强手段之一了。 　　这一剑本来就不属于人间之物，顾九脑海中技能池的描述都有些语焉不详，说是上古仙人遗留，绝非人间招式。 　　这一式猛就猛在他是顾九能动用最多星辉的招式，本来顾九还想有所保留，毕竟这剑招和之前的碎魂之剑一样，用了之后肯定有负作用，而现在他不想管这些了。 　　连皮都被抓破了，下巴都流血了，一不小心都要毁容了，他还保留个篮子！ 　　轰的一声，星河从天而降，转瞬就将那尊倒悬的观音淹没。 　　皓羽剑的剑身就是这条河的终点，星辉璀璨得让顾九头发看起来都像镶了钻。 　　这个时候，那倒悬观音的身体都变得模糊起来。 　　星辉不断在她周身爆炸，带起了一阵叮叮咚咚如泉水般的声响。 　　这声音听起来很悦耳，很温柔，但是爆炸带来的后果却并不温柔。 　　紧接着，观音头部的祥云顿时翻滚而上，盖在了这倒悬的观音身上，以至于她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眼珠。 　　这些眼珠无一例外被星辉炸得粉碎，但是这云朵中的眼珠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炸了又出，炸了又出，仿佛永远都炸不完。 　　“破！” 　　顾九见状，双手握剑，一扭！ 　　剑柄一个翻滚，整条星河都跟着旋转了起来，波涛璀璨。 　　这一晚，桃花庵周围数百里的居民就看到了一幕奇观，那就是有一条星河坠落在了这片大地，格外美丽。 　　旋转的星河将那些祥云撕裂，剥离了观音的身体，而洒落下来的眼珠一时间纷飞如雨。 　　只是它们处于星河之中，转瞬就被星辉炸成了细末，随风而逝。 　　失去了祥云庇护的观音双脚很快被炸得粉碎，然后是腰，但是她还能长！ 　　刚刚被炸没了的身躯很快又长出了新的，和之前完全一致，简直像是复制的一样。 　　“有完没完！”顾九咬着牙，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豆粒般的汗水。 　　下一刹那，他手一抬，皓羽剑就一声嗡鸣，往上飞去。 　　在往上飞的过程中，本来浩荡的星河就逐渐静止了下来了，就像凝固了一般。 　　如果说之前的星辉是一条大河，那如今的星辉就是凝固的冰层。 　　倒悬的观音被冻在其中，身上的祥云已经变得格外稀薄。 　　这个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顾九右脚轻轻一点，扶摇而上，成为了凝固画面中唯一的动态。 　　当他的右手再次抓住了剑柄，然后整条星河再次流动了起来。 　　这次流动不是咆哮、奔腾，而是变窄、汇集，最终形成一柄真正的星辉巨剑。 　　这柄星辉巨剑长逾百丈，因为星辉汇集的原因，格外夺目。 　　如果这时天空中有一条真正的星河，与之相比，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下一刹那，顾九双手举剑，一声咆哮，往下一斩！ 　　长逾百丈的巨剑往下斩落，还没落地，地面之上就出现了一道可怕的沟壑，从这里直接蔓延到了数里之外。 　　桃花庵的建筑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整片大地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即便临水镇上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到。 　　缘于他们的屋瓦在跳动，家里的碗筷都摔在了地上，碎了不少。 　　这样的景象自然像是地裂天灾，格外瘆人。 　　那柄星辉大剑砸落在地的瞬间，剑体碎裂，星辉飞溅而上，看起来就像是布满了星辉的极光。 　　而处于剑体中的观音像在这一刻变成了碎片，不，应该说是粉尘，消散在了这片璀璨的星辉之中，再也不见。 　　半柱香之后，那磅礴的星辉消散，顾九站在自己斩出的深渊前，喘着粗气。 　　皓羽剑早已化作了剑镯扣在他手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管是人，还是剑，此时都累了。 　　只是顾九还是顾九，皓羽剑还是皓羽剑，而桃花庵已经不是桃花庵了。 　　如今的它是一个大坑，一道深渊，或者说是一道大地的伤口。 　　一切都搞定了，不管这观音是真是假，都被他屠灭了。 　　顾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剑镯中抽出了那张从书院带出来的藤椅，躺了下来。 　　累死宝宝了。 　　清风吹过他的脸，他下巴下的三道血痕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是的，这三道爪痕即便现在也没有复原，可见刚刚那观音确实有奇特之处。 　　自从上次一人屠灭两千蛮骨军后，顾九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累的同时，带来的也是畅快。 　　这个时候的顾九终于意识到，原来只要他想，真的能遇鬼斩鬼，佛挡杀佛。 　　此时已经入夜，这场战斗从下午一直到了晚上，比较漫长。 　　对于顾九来说，这是罕见的持久战。 　　看得出来，自从得到这柄剑后，他的身体确实变好了不少。 　　如果让那些圣人看到这完整一幕的话，她们肯定会说这身体不是好了不少，而是好得过分了。 　　就在顾九刚刚眯眼，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就有一声显得有些厚重的哈欠声突然响起。 　　顾九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眉头紧皱，疑惑道：“还来？” 　　（PS：呼，这场战斗终于写完了。不是想断章啊，码完上一章的时候，我自己还真不知道观音下一章该长什么样。 　　求点票票。） 　　 第85章 佛与人 　　 　　当那声哈欠声出现后，地底就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 　　皓羽剑早已从剑镯变成了长剑的形态，被顾九握在手里。 　　不过顾九依旧躺着，没有起来。 　　这藤椅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情人最为酥软的胸怀，让人沉迷。 　　轰的一声，那片废墟之中很快钻出了一颗脑袋，顾九见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颗脑袋满头是包，不是佛祖分身是谁。 　　他看见躺着的顾九后，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友来得太早了些。” 　　想起刚刚那声哈欠声，顾九眼睛不禁睁得老大，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睡着了？” 　　佛祖分身点头，道：“我想小友到来定然还要些时日，那东西不断折磨我，我想还不如睡觉，所以就睡了。” 　　对于顾九在上面打架累死累活还挂了彩，他却在地下睡觉这件事，这佛祖分身还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表现得很真诚。 　　面对对方的真诚，本想抱怨两句的顾九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道：“这东西被我弄成这样了，你算得救了吧？” 　　那佛祖分身轰隆一声拔地而起，露出了莫三丈来高的身躯，算不上巨大，但也算伟岸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多谢小友相救，本僧算是得救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松了口气，皓羽剑重新化作了剑镯扣在手腕上，他也彻底躺了下来。 　　那佛祖分身出了地面之后，就在这片废墟上跳了数下，显得有些兴奋，居然有点小孩的味道。 　　在这之前，顾九见过这佛祖分身两次，都认为他应该是沉静肃穆的，如电视剧里的佛祖一样。 　　而上一次在地底的会面，对方表现亦是如此。 　　未曾想这佛祖分身如今重得自由后，居然充满了人的味道。 　　这时，只见佛祖分身看了看天空，感叹道：“千年未见星光，未想依旧动人。” 　　顾九想着他的遭遇，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千年，而且还日日夜夜遭受折磨，这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代价。 　　要是他的话，恐怕数年时间都疯掉了。 　　佛与人的时间观念是不同的，因为两者寿命的极限都是天差地别。 　　片刻之后，佛祖分身坐了下来，双手合十，道：“顾小友定然有很多疑惑，凭僧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道：“你是佛祖的分身，为何要自称凭僧？” 　　佛祖分身笑了笑，道：“不瞒小友，贫僧虽然身为佛祖十二分身之一，却依旧自认为人。” 　　顾九顿时来了兴趣，坐了起来，道：“愿闻其详。” 　　“三千年前，天地浩劫，上古邪祟日渐苏醒，恐有灭世之灾。其实当初的佛祖十二分身，不过是佛祖选中的有缘人而已。 　　我出生之后，一日时间便长成成人大小，家人以为我是邪祟，就要诛杀于我，直至我身放佛光，出现佛祖容貌，家人才跪伏在地，认为我是佛陀转世。 　　事实上，我当时根本不懂这些，如果非要形容当时的我的话，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婴儿。对于我，家人自然不敢怠慢，有求必应，恐怕被供奉的佛祖也只有这个待遇。 　　就这样，我越长越大，直至这般身高，家里的庭院屋子再也容不下我，我只能选择在外间游历。 　　当初佛法虽然盛行，我虽有佛祖容貌，却无神通，不少人将我看做异类，活得并不顺心。 　　我这般身躯，食量极大，每日看见他人或尊敬或惶恐的目光，一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世上不少人想我渡他，却不知道我当时连自己都渡不了。 　　直至三十年后，伽蓝寺通告天下，说我这等异人实乃佛祖分身，有大任天降，我才第一次知道我的存在还真的有意义。 　　我懵里懵懂去了伽蓝寺，想要完成使命，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十一个和我类似的人。 　　我们都有佛祖容貌，这般身躯，长相近乎一致，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 　　有的嗜睡，有的害羞，有的想名扬天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相互印证，觉得各自都还是人。 　　我们聚在了一起，在伽蓝寺研习佛法，说是灾劫将至，要靠我们抵抗灾劫。 　　应该是佛祖有灵的原因，我们对佛法可以说是天生亲近，一念则通，只短短数年时间，我们的佛法造诣已经是世间最强。 　　于是乎，我们成为了当之无愧佛祖分身，但是我们依旧觉得自己是人。 　　因为我们虽有佛的容貌，却没有做佛的经历，只有人的。 　　再之后，世上有大邪祟逐渐苏醒，我们四散天涯，前往镇压。 　　而我当初来到的就是这里，镇压的就是这棵树，这一镇就是近千年时光。 　　初始这棵树并不强势，我演习佛法一日千里，虽然不能直接诛灭它，但是镇压绰绰有余。奈何随着岁月增长，我发现身上的佛法非但在两千年前止步不前，反而有了退步，而镇压的这东西却日益强大，最终成了我被其吞没的局面。” 　　讲到这里，这佛祖分身就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顾九不禁皱眉，道：“这么长的时间，你就这样坐过来了？” 　　佛祖分身摇了摇头，道：“初始我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自困一地，每日面对一棵树，很是无聊，有种度日如年之感。后来我佛法渐深，七情六欲渐消，已渐渐不知岁月为何物，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这数千多年时间过得十分单调，所以即便隔了这么久，我最清晰的记忆依旧是前来此地前的岁月，这也是我自称贫僧的原因。” 　　听到这里，顾九才知道了这佛祖分身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们有佛祖的容貌，佛祖的身躯，甚至有接近佛的佛法造诣，但经历太浅，一直都无法摆脱人性。 　　特别是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是怪物，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但终究是他们震住了这些大邪祟，确保了浩劫没有爆发。 　　于是顾九不禁问道：“这棵树到底什么来历？” 　　佛祖分身转身看向了身后那团被烧焦的怪树，道：“它叫荒蟾。” 　　（PS：推本新书《我有万事屋系统》 摸摸猫 著生前许下愿望，意外重生到平行世界的周瑾，在得到系统之后，不仅有了接触她们的动机，还由此开拓出了感情丰富的新人生。 　　“想当年愿望都许下了，如今都能对天还愿了，遇上了还能怂？怂是禽兽不如，不怂是禽兽，那还是做只禽兽好。但女孩子的内心是细腻柔软的，就算是做朋友也得慢慢来才行。”周瑾看着眼前浮现出的委托内容，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她们的生活。） 　　 第86章 世界观 （卷末） 　　 　　从真佛分身口中听到“荒蟾”两字，顾九不禁有些纳闷，道：“蟾蜍的蟾？” 　　真佛分身转过了身子，点了点头。 　　顾九不禁道：“一棵树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反而像蛤蟆。” 　　真佛分身道：“顾小友可知道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的起源？” 　　听见这个自己想弄明白却一直弄不明白的世界观问题，顾九立马道：“完全不知道，还请详解。” 　　真佛分身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顾九背后那道可怕的深渊，道：“这世上比你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但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却很小，如果非要形容，我宁愿称之为‘岛’。” 　　“岛？”顾九神情微凛，疑惑道。 　　真佛分身点了点头，道：“是的，岛。唐国之外有南诏、灵月、玄蒙等国，再然后呢？它们的外面是什么？” 　　顾九不解，道：“难道是海？” 　　真佛分身摇头，道：“不是海，却胜似海，包围着我们的是一片混沌，不是人类能生存的地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道家将其称之为‘阴’。 　　在‘阴’的世界里，一切都混沌无序的，没有日夜之分，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 　　那里可能一连几百年都处于绝对的黑暗，不见一丝光明，又一连几百年太阳不落，犹若熔炉，能在那里生存下来的东西，绝非人类可以想象。 　　阴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只有最为古老的佛经道书有少量的记载，其中无外乎玄妙的传说，例如那里的山都是白骨，那里也有‘人’，不过他们经常处于一张人皮的状态。其中一个说法很有意思，那就是‘阴’本就是一个庞然大物，里面的一切都是它情绪的反应。” 　　听到这里，顾九未免觉得有些惊世骇俗了，如果说“阴”是一种生灵，那它要大到什么程度，毕竟人类生活的这片土地，只能被称之为被其包裹的“岛”。 　　真佛分身笑了笑，接着道：“当然这都是一些虚妄之谈，阴的世界到底什么样，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因为没有人活着从那边回来，即便佛也没有。” 　　听到这里，顾九直接站了起来，道：“佛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真佛分身不禁道：“小友莫急，让贫僧慢慢讲来。” 　　夜色之中，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顾九竟然一时觉得这真佛分身的神情有些怪异。 　　这时，真佛分身已经继续开口道：“如果外面的世界是‘阴’，那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就是‘阳’了。相传这世界的初始本全部是阴的世界，直至地底有纯阳之泉涌出，才有了这片土地，然后有了人。 　　‘阳’的世界是有序的，从中诞生了人，然后又出现了佛与仙。只是纯阳之泉终究有枯竭之时，随着纯阳之泉越来越少，外界的阴就不断向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挤压，直至出现了不少怪异，而这棵名为荒蟾的大树，就是来自‘阴’的世界。 　　当初吕祖剑斩鬼门，斩的就是‘阴’撕开‘阳’的巨大裂口。事实上，这片土地一旦有一道裂口连接到了‘阴’的世界，都可以被称作鬼门。” 　　听到了这里，顾九才第一次了解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他不禁看向了这真佛分身，道：“那之前所说的佛呢？” 　　真佛分身看着顾九，叹息道：“如小友所见，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如今信仰混乱，是无序的征兆，这都缘于这片土地已经没有仙佛了。” 　　听到这里，顾九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四千年前，佛道合一，佛祖与道家祖师带着一众仙佛去了外面，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佛道两家称之为‘仙佛入劫’。” 　　夜色之中，有一阵凉风吹来，顾九只觉得有点冷。 　　他看着真佛分身，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去外面？” 　　真佛分身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原因，我们只知道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我甚至怀疑，千年之前我的佛法日益倒退，恐怕是佛祖在外面出了事。” 　　这时，真佛分身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子，指着那棵已经烧焦的树，道：“荒蟾来自‘阴’，事实上它本来面目并不是一棵树。” 　　说着，真佛分身走了过去。 　　只见他用他那宽大的佛手按在了这棵烧得犹若一片破铜烂铁的树上。 　　紧接着，桃花庵内就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将破未破的鼓在被重锤敲击，沉闷无比。 　　只见那棵被烧焦的怪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层皮，然后呈现在顾九眼中的就是一只蟾。 　　一只巨大无比，犹若山丘的蟾。 　　这座蟾背部布满了纹理，纹理中又夹着暗红色的血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粗壮的血管，很是恶心。 　　仅仅是看了一眼，顾九就感受到了一股荒古的气息。 　　这只蟾从数万，甚至数十万年前一直活到现在，时间在它身上仿佛都已经腐朽陈旧。 　　对于蟾蜍这种动物，顾九天生就不太喜欢，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只蟾。 　　即便它闭着眼睛，顾九都感到有些恶心，甚至是恐惧。 　　即便他刚刚战胜它不久，顾九依旧有些恐惧，这种恐惧仿佛天然的，根植于他灵魂深处一般。 　　田鼠畏蛇，蛇畏雄鹰，就是如此。 　　它的存在，仿佛天生要高人类一个纬度。 　　这种感觉，即便是顾九面对那头幽龙时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顾九的瞳孔突然收缩起来，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缘于他的视线中，真佛分身径直张开了嘴巴，一口咬在了这头沉睡的荒蟾头部。 　　他虽然生得极为高大，但是相较于这小山一般的荒蟾来说就显得一般了，但是他此时此刻却作势要吞掉对方。 　　发现要吞掉对方有些困难后，这真佛分身直接开始撕咬开来。 　　这荒蟾趴在那里一动未动，而这真佛分身则已经撕开了它的血肉，吞进了肚里。 　　清冷的月色之下，这真佛分身撕裂吞嚼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佛的影子，简直就像是一头饥渴了不知多少年的野兽。 　　不，比野兽更加可怕。 　　真佛分身怒目圆睁，囫囵吞枣般疯狂吞食着这如山一般的荒蟾血肉。 　　不到半个时辰，这座肉山就被他吃光了，然后他就看向了顾九。 　　顾九早已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对方，后脊有些发寒。 　　那真佛分身齿间还挂着血肉，笑着道：“小友不必担心，如果我不把它吞进肚里，要不了多少时间它又要重新作祟了。” 　　看着这大腹便便的真佛分身，顾九眉头紧紧皱起，道：“我从来没想到你有这样一面。” 　　真佛分身嘿嘿一笑，道：“我与小友说过，我们十二尊分身里性格迥异，有人喜动，有人喜静，而我是天生喜欢吃的那个。” 　　看着对方嘴角挂着血迹的笑容，顾九一时有些无语。 　　发现顾九在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后，真佛分身突然开口道：“小友该不会认为我吃人吧？” 　　清冷的月色之下，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嘴角带血，看起来居然有一股邪异之感。 　　顾九没有说话，在他的心灵感应下，手腕上的剑镯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个时候，真佛分身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有些地动山摇。 　　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道：“我是佛祖选中的分身，自然不会做那种恶事。只是随着佛法倒退，我的胃口确实变得越来越大，但是这只荒蟾已经足以填饱我的胃。它是不会死的，我无法消化他，也只有这个方式，我才能更好镇住它。” 　　顾九眼睛微眯，沉默了一阵，道：“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 　　这时，真佛分身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又恢复佛本来的样貌。 　　他看着顾九，认真道：“如有一天我作恶，必定死于顾小友剑下。” 　　身为真佛分身，他当着顾九的面发了宏愿。 　　紧接着，真佛分身站了起来，道：“我这样子恐吓坏凡人，准备趁着夜色去往无人之地，就此别过。小友天赋超然，不亚神佛，望有一天能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顾九道：“我该怎么做？” 　　“‘阳’的万物皆为有序，照其运行，各居其位，这是善，而打破规则，扰乱秩序便是恶。如我腹中荒蟾，吞食生灵，让此间变得无序混乱，是为恶。阴的力量在不断侵蚀，望阁下能与一众修士剑斩阴邪，还人类一片纯阳净土。 　　小友要知道，这世上已无仙佛，而你们就是未来的仙佛。” 　　说着，这真佛分身向顾九行了一礼，就此拜别。 　　黯淡的夜色中，他的半边脸都处在阴影中，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无人分辨其正邪，即便顾九也不能。 　　看着那尊巨大的身躯踏步离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顾九终究没有出手。 　　但是他知道，正如对方所说，如果有一天对方作了恶，即便相隔千万里，他也要将其斩于剑下。 　　夜色之中，顾九躺在藤椅上，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这世间是这样的啊。 　　 第1章 恐惊天上人 　　 　　夜色之中，那尊真佛分身在奔跑。 　　他跑的姿势并不奇怪，和普通人别无二致，但是一尊佛没有乘云而行，反而选择奔跑，看起来未免还是有些怪异。 　　万幸的是，黑夜中的北地并没有那么多敢在夜间行路的胆大之徒，所以他的身影只被一些鸟兽看见。 　　当这尊真佛分身奔出了数百里后，最终才在一处山坳处停了下来。 　　他回首自己跑过的路，一半脸被月华照亮，一半脸笼罩在阴影里，神情在夜色之中显得明灭不定。 　　…… 　　那真佛分身走了，顾九也转身欲走。 　　可就在这时，手中的皓羽剑嗡的一声脱手飞出，钻入了地底。 　　顾九看着这一幕，有些诧异。 　　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皓羽剑从地底飞回，只是剑尖处多了一份经书残卷。 　　顾九接过这份经书残卷，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之前他先是沉浸在消化世界观的知识中，后来又震惊于真佛分身的亦正亦邪，所以浑然忘了问关于经书之事。 　　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来到这里，要灭了桃花庵，救出那尊真佛分身，有不小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经书。 　　佛祖留下的经书能改善他的体质，但是并不完整，所以他想做的自然是将这些残卷凑齐。 　　他没有想到，最后帮他找到这经书的会是皓羽剑，而不是真佛分身。 　　手中的经书传来了温润的触感，如玉石一般。 　　顾九微微皱眉，思索起来。 　　真佛分身走时并没有带走这卷经书，也没有给他，而是让其留在这地底的废墟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照理说这东西对真佛分身来说算得上宝贝，没道理丢弃在那里不理，或者说对方知道皓羽剑能帮他找到这经书残卷？ 　　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真佛分身本来就没打算带走这经书，也没打算给他？ 　　想到之前这真佛分身吞食荒蟾时的模样，顾九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如今的真佛分身已经带不走这份经书残卷了？ 　　顾九看着手上如玉石般光滑的书卷，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很快的，一缕金光就进入了他的体内，宛若阳光环绕。 　　顾九又是一阵醍醐灌顶，然后又是爽到一半就没了。 　　紧接着，经书残卷就像融雪一般消失不见。 　　虽然这《大日如来经》依旧不完整，但是两份残卷合一，已经在顾九的识海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雏形，能让他完成一个周天的循环。 　　《大日如来经》的气劲在周身完成了一个周天循环之后，顾九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然后他突然觉得下巴很痒，就像有无数蚂蚁在伤口处爬行。 　　即便是顾九，此刻都很想用手去挠，但是他忍住了。 　　半盏茶功夫之后，顾九身上就有若隐若现的佛光浮现，然后下巴的伤痕重新开始溢血。 　　乌黑的血。 　　这些血落在地上，然后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冒起了阵阵黑烟，里面甚至有些细小的诡异游虫。 　　顾九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 　　要知道他天生剑体，百毒不侵，没想到居然中了那观音的毒，可见那观音的凶险。 　　这观音爪子留下的毒他之前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要不是这《大日如来经》的气劲将其逼出，他恐怕很难察觉。 　　说起那观音，顾九陡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忘了问这观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的，最近怎么老爱忘事？ 　　约莫半柱香后，顾九下巴的乌血流尽，算得上将毒解了。 　　他又运转了这“大日如来经”一次，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舒服得差不多了，顾九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站在那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桃花庵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过了约莫两盏茶时间，小灰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顾九见状，不禁道：“你丫得躲得多远，现在才来？” 　　小灰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它随即想起了什么，继续理直气壮“咩咩”了一阵，示意自己要是不躲远点，估计都掉坑里去了。 　　于是乎，顾九躺在小灰背上，乘驴而去。 　　离开的过程中，他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了这可怕的烂摊子。 　　…… 　　这一夜之后，桃花庵彻底没了。 　　这件事流传开来，自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要知道桃花庵再怎么说也是方圆数百里唯一的修行宗门。 　　人们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桃花庵遭到了鬼怪的报复，但是当他们看到那条凭空出现的深渊之时，大部分人已经认为是天灾了。 　　在这些百姓的认知中，人不可能搞出这么可怕的动静。 　　但事实上，这玩意儿真是顾九这“普通人”搞出来的。 　　面对桃花庵的覆灭，一些周边百姓不仅惶恐，甚至还悲伤落泪了，因为毕竟桃花庵是数百里唯一的修行宗门，也是人们的内心倚靠。 　　如今桃花庵没了，要是出现一些邪祟之事，还能找谁？ 　　北地的修行界得到这个消息后，大小宗门皆派人前来查探，当得知整个桃花庵连着那棵巨树已经毁于一旦后，都震惊得不敢言语。 　　如果真的是天灾的话，她们怕自己的议论会惊动了天上人。 　　北地有些底蕴的宗门都知道桃花庵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连这种东西都能被灭掉，是否意味着有仙佛归来？ 　　这世界关于“仙佛入劫”的传说流传已久，不少修行者认为这世上已经不再有仙佛存在，所以很多修行强者自诩自己就是这世间的仙佛。 　　即便现在还不是，将来也会是。 　　事实上，这北地的不少修行宗门确实在扮演着仙佛的角色，它们接受百姓的供奉，确保城镇的平安，只是拿得多做得少而已。 　　而如今得知这一切后，这些修行强者已经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了。 　　因为她们不知道桃花庵覆灭的经过，也不知道下手的是谁，未知往往带来的就是恐惧。 　　…… 　　驴蹄轻快，顾九没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清流书院，等待他的自然是苏樱和小七的翘首以盼的关心和服侍。 　　这一次，顾九不仅屠灭了桃花庵这个祸害，还得知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真相，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不由得想好好放松一阵。 　　对于自家师弟想要放松这方面，小七这位师姐自然处理得相当到位，揉肩捏腿，吃饭穿衣，样样周道。 　　用她自己的话说，除了喂饭、搓澡和陪睡，她能做的都做了。 　　说到自己丫鬟遭遇的时候，小七每次都气冲冲的，恨不得暴打顾九这个乱指使的师弟一顿，结果每次顾九一使唤，她跑得比谁都快。 　　小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丫鬟命，她甚至很少想到这一层，因为她乐在其中，浑然忘我。 　　不知道为什么，苏樱每次看到小七亲密服侍顾九的样子，内心还是有点酸酸的。 　　这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小七虽小，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这家伙也不注意点，到底还要不要名声了！真是气死我了！”苏樱一边读书，一边嘴巴都气得嘟起，看起来煞是可爱。 　　事实上，在外界的传言里，顾九早就是她们师徒的玩物了，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但是她们说有，顾九就必须有。 　　如今的顾九哪里还要什么名声，名声对他没什么意义。 　　他如今的关注点在这个有些糟糕的世界上，所以他经常一边思索着这种人类存亡的宏大使命，一边摸着小七柔顺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狗。 　　小七初始还反抗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弃了，缘于顾九摸她，真的很舒服啊。 　　 第2章 精神胜利顾晓晓 　　 　　清晨的伽蓝下了一场雨，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 　　即便数月之前才遭遇了一场幽龙事故，但是这并不能影响这个帝国中心的运转。 　　民众是善忘的，记忆并不比金鱼好多少。 　　后面女帝“一剑断山”的事迹早已成为了坊间最热门的话题，而前一个热门话题“幽龙撞观音”很快就鲜有人提起。 　　女帝的“霸道屠神，一剑断山”，不仅让唐国百姓心潮澎湃，也让百姓知道了这世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女帝屠掉的是阴山山神，证明这世界有神，既然有神，是不是意味着这世界有鬼？ 　　因为这件事，之前一直认为“世上无鬼”的百姓顿时偃旗息鼓了，再也没有了和别人据理力争的底气。 　　这样带来的后果自然会引发不少民众的惶恐，可是并不剧烈。 　　因为她们的帝王连神都能屠，就别提多年未在她们所在城镇露过面的鬼怪了。 　　所以关于鬼怪的传说，很多时候反而成为了女人吓唬胆小男人的床边故事，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床上的男人就抱她们更紧，恨不得和她们合体。 　　顾九没有讲鬼故事，因为他活在鬼故事里。 　　桃花庵毁于一旦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即便消息最为闭塞的清流书院都知道了。 　　想到之前顾九离开书院的时间，苏樱暗地里不禁向顾九道：“你干的？” 　　顾九笑了笑，道：“小樱樱，你为什么认为是我？” 　　苏樱道：“因为那段时间你不在书院。” 　　顾九挑了挑眉，道：“我不在书院就去砸了别人的尼姑庵，我有这么像坏人吗？” 　　苏樱看了顾九一阵，然后点了点头，很诚恳道：“像。” 　　顾九不禁悄悄握住了苏樱的手，道：“那姑姑想不想我做更坏一点的事情？” 　　苏樱立马脸颊通红，道：“你一个男的，怎么耍流氓？” 　　“男的就不能耍流氓？” 　　“当然，流氓这个词语是说女人的。” 　　“那姑姑你可以把字典撕了。”说着，顾九已经更加贴近了苏樱，将苏樱咚在了墙上。 　　双方距离很近，苏樱甚至能很清晰感受到顾九呼出的灼热气息。 　　她觉得自己要融化了，不禁想低下头，可是这个时候，顾九偏偏又耍起了流氓，道：“姑姑，我想要你亲我。” 　　“啊？”苏樱看着顾九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炸了。 　　在顾九的视线中，苏樱脸颊红得犹若云霞的模样简直美得不可方物，让他格外心动。 　　几个呼吸之后，苏樱还没反应过来，顾九已经吻了过来。 　　她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又觉得脑袋在一瞬间开满了桃花，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这种感觉，简直是害羞得让人恨不得钻到地下，但又想多来一会儿。 　　因为这样真的很舒服啊。 　　苏樱想说小七还在外面，结果顾九没有给她机会，因为她的嘴被顾九封得死死的。 　　这时，外边就传来了小七的声音——“师父，师弟，晚饭还要一盏茶就好了，你们准备一下。” 　　苏樱向顾九疯狂眨眼睛，示意小七在外面。 　　毕竟两人都不答话，小七恐怕会进来看。 　　没想到的是，顾九依旧和她嘴对着嘴，却有一声“好！”响起，算是给了小七答复。 　　苏樱眼睛不禁睁得更大了，缘于他知道顾九刚刚嘴巴在干什么。 　　可是这家伙嘴巴明明都那样了，怎么还能说话？ 　　境界高就这么了不起？ 　　事实上，这不算境界高了不起，而是会得多就是了不起。 　　因为顾九刚刚用的是“腹语”，三境凝神境就能用，但是没多少人会而已。 　　…… 　　当吃晚饭的时候，小七一直盯着苏樱看，不禁道：“师父，你怎么脸这么红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苏樱立马咳嗽了一声，道：“没有，刚刚练了下功，练得有点过头。”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不禁更红了，桌子下面更是狠狠用脚踩着顾九的脚背。 　　顾九一脸淡然，道：“是啊，姑姑刚刚练功连气都不喘一口，脸能不红吗？” 　　苏樱不禁皱着鼻头，狠狠瞪了顾九一眼，意思很明显——“本小姐气都没好好喘上一口不知道是谁害的！” 　　小七吃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道：“师父都这么用功了，小七也要加油！” 　　顾九看着小七，不禁笑着道：“师姐你也想练功连气都不喘一口？” 　　这时，桌下苏樱的脚不禁加大了力度，眼带怒意看着顾九，仿佛在说——“她还是个孩子！” 　　小七一脸茫然，道：“练功不喘气能变更厉害吗？我水堰剑忍住不泄都好辛苦。” 　　顾九害怕鞋子被踩坏了，连忙点了点头，道：“师姐你还是暂时不要学姑姑的方式，毕竟你根基还不够，年龄还小，什么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才稍稍松了脚，然后愤愤不平地吃起了饭。 　　怎么这家伙变得这么…… 　　身为一个男子，这也太…… 　　苏樱越想越气闷，几欲吐血，而此刻正在南疆的顾晓晓曾经也对同样的这个人有过同样的心情。 　　这个时候，顾晓晓也在吃饭，吃的是烤蝎子。 　　南疆这片土地，气候湿热，树木高大异常，盛产各种毒物。 　　在那位占据这里之前，南疆也一直是外地人眼中的禁地，因为普通人在这些雨林中穿梭很容易死。 　　不是被毒瘴毒死，就是被这些蛇蝎毒虫咬死，没有向导领路的话，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事实上，不少富饶地区来的修行者也极有可能死于非命。 　　修行者虽然实力强悍，但并不代表着生存能力就很强。 　　这世界有太多危险，将一名水乡来的修行者和一名本地人同时扔进沙漠，最后可能活下来的有极大可能是本地人。 　　这片雨林也是如此，从小在这里生活的土著要比一般修行者更能生存下来，因为没有达到百毒不侵的情况下，一般的修行者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不经意从草中钻出来的一条毒蛇都可能要了人性命。 　　这段时间，顾晓晓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吃这些看起来有些可怕的菜。 　　蛇、蝎子、蜈蚣，这些在北地并不常见的毒物在这里很是寻常，而最常见到它们的地方不是雨林，而是餐桌。 　　南疆和北地一样，地广人稀，并不繁荣。 　　其城镇的落后程度甚至要远远高于北地，所以这么久来，顾晓晓只去过两个城镇，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些高脚楼寨子里过夜。 　　大一些的寨子还是有饭馆的，但是吃的东西都有些吓人。 　　蜈蚣、蝎子、蛇、蚕蛹…… 　　每一样都看起来吓人，但是这里的人都吃得很开心。 　　顾晓晓忍着恶心，尝试着吃起这些东西，然后发现……味道还不错。 　　比如面前的这些烤蝎子，很香很脆，只要你不看它的样子，能想象出很多美味来。 　　这么久来，她都是这样过的。 　　她每次吃饭的时候，想的旁边坐着的是顾九，桌子上都是家里的家常菜，不由得吃得很开心。 　　路红菱很快发现自己这个徒弟还真有些不一般，因为她发现顾晓晓很会骗自己。 　　明明是假的，她却能当成真的，睁眼说瞎话，以假为真的精神胜利法连她都不如。 　　她不禁暗自感叹了好几次“孺子可教”，缘于这是天下行者很需要的一种品质。 　　天下行者经常在无人区行走，很有可能面对无粮无水，又身处险境的恶劣局面，而这个时候，望梅止渴般的精神胜利法往往就更加重要。 　　而顾晓晓这一点做得很好，比如她吃蝎子脸上那满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她的想象中，她正在和顾九一起吃蓝龙虾。 　　 第3章 手指 　　 　　顾晓晓和路红菱吃完了饭，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苗疆的天黑得很快，昏黄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投射下来，整个寨子都显得有些黯淡。 　　顾晓晓知道，一入夜后，四周就很快会起雾，这是她在苗疆呆了这么久总结出来的经验。 　　两人下了那吊脚楼，开始缓缓向这寨子的容旅人休息的小客栈走去。 　　这处寨子不算小，但是和真正的城镇还差一些，所以这所谓的客栈，实际和现代社会的民宿差不多。 　　顾晓晓此刻穿着苗人的衣服，一身露背连衣紫色长裙，头发用银饰系起，看起来很是清丽，如水一般。 　　苗疆自古多神秘，因为毒瘴和毒物的原因，没有多少外地人敢来定居，所以和北地一样，苗疆的朝廷势力很弱。 　　但是苗疆的美女同样很出名，这毒物环伺的地方，不管男女肌肤都很好，说是天生丽质也不为过。 　　这一路上，顾晓晓和路红菱一直都是苗人的打扮，顾晓晓很少说话，缘于她们要隐蔽一点，所以路上一直都是路红菱在用苗语和土著交流。 　　这段时间下来，顾晓晓发现自己这师祖会的东西真的挺多。 　　这时，路红菱不禁轻声道：“晓晓，刚刚你发现了什么？” 　　顾晓晓轻声道：“这寨子没耳朵的人变多了。” 　　路红菱点了点头，道：“证明我们离那里近了。” 　　顾晓晓不禁轻声道：“师祖，我……” 　　“叫师姐。”路红菱有些郁闷道。 　　说了要隐藏身份，老娘长得这么年轻，叫什么师祖。 　　顾晓晓立马吐了吐舌头，道：“师姐，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慢了点，这都走了多久了，还没到那里。” 　　事实上，顾晓晓早就有这个疑惑了，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像真的在游山玩水。 　　遇到有好吃好喝的地方，这师祖一呆就好多天，颇有点乐不思乡的味道。 　　路红菱咳嗽一声，道：“晓晓，做我们这行的，有时候一定要慢。因为跑得快的，就像战场冲锋的，往往是死得最早的。我们的命太宝贵，不允许我们这般挥霍，一切都得小心，对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顾晓晓一脸茫然，道：“不是刚吃过吗？” 　　路红菱也一脸茫然，道：“美丽的生活怎么能没有夜宵？” 　　…… 　　夜色很快来临，顾晓晓和路红菱所在的客栈其实就是一个比较拥挤的吊脚楼。 　　有钱的路红菱师祖自然是要了两间房，她住在顾晓晓隔壁，很快就没了声音。 　　顾晓晓睡不着，于是推开了窗户。 　　如她所料的一样，入夜之后，寨子很快就起了一层薄雾，如纱一般。 　　苗疆人并不富裕，入夜之后很少有燃着灯火的，所以整个寨子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四下很是安静，只剩下了些许虫鸣从寨子后面的丛林里传来。 　　顾晓晓房间旁边有一棵很大的芭蕉树，但是奈何没有芭蕉了，不然她恐怕都要摘两根来当夜宵。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准备入睡。 　　至于之前路红菱说的夜宵，她理都没理，照这样吃下去的话，她回到北地还不成了一颗球？ 　　要知道在来苗疆前，顾晓晓一度以为自己会遭受魔鬼一般的训练，瘦掉很多之类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 　　一路上不紧不慢不说，有时候一天要吃五顿？ 　　就在顾晓晓准备睡觉的时候，其实离她不远处的一座较矮的屋子的男主人阴老五还没睡。 　　他在做饭。 　　阴老五的妻子每天忙活着药材生意，早出晚归的，所以他们一家吃饭时间有些晚。 　　自从自家妻子少了一只耳朵之后，家里的生意好像越来越好了，自己这位妻子也越来越忙了。 　　忙到有时候一天连两句话都说不上。 　　今天的菜是蚕蛹炒肉，阴老五一边抄着菜，一边看着那在锅里翻腾的蚕蛹，突然觉得胃里很不舒服。 　　他连忙按住嘴巴，呕吐起来。 　　当他看见嘴巴里吐出的是黑乎乎的东西，甚至有人的指甲后，吓得想要尖叫。 　　这时，他妻子好像听见了厨房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照理说遇到这种事情，身为丈夫的肯定是要找妻子诉说自己的恐惧，但是阴老五没有。 　　缘于他最近觉得妻子有点怪，早出晚归不说，对他也有些冷淡，越来越像个陌生人。 　　于是阴老五支吾了一下，道：“没事，被油烫了一下。” 　　阴老五看了自己吐出的这些东西一眼，只觉得胃液在翻腾，立马将这些东西处理了。 　　夜晚，阴老五的妻子再次点起了驱虫蚁的香料，但这一次，阴老五有些谨慎地在鼻子里塞了一点沾了水的碎布。 　　因为他觉得每晚自己睡得太沉了，不禁开始怀疑这香是不是有问题。 　　毕竟在半年前，他家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模模糊糊中，阴老五眼皮打架，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中突然多了一点嗤嗤的声响，像是纸张被指甲划动的声音。 　　他没有睁开眼，他很紧张，缘于这声音离他很近，好像就贴在他身旁一般。 　　不对，不是贴在他身旁，而是就是发生在他身上！ 　　声音是贴着他骨头传上来的！ 　　想到这一点，阴老五惊恐地睁开眼，赫然就发现妻子正骑在自己身上，一脸阴森。 　　发现自家丈夫和自己四目相对后，阴老五的妻子神情并没有多惊讶，而是继续往阴老五下颚塞着什么。 　　阴老五只觉得全身麻痹，想要喊叫却叫不出声来。 　　他用眼角的余光往下瞟去，赫然发现自己的下颚和胸口处多了一道可怕的裂口。 　　这道裂口太过吓人，就像他的整个人皮是一件衣服，而这口子就是衣服的衣襟。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妻子正阴沉着脸，往他裂口处塞着什么。 　　他从中甚至看见了人的手指！ 　　这时，阴老五突然想起了晚上自己呕吐出来的指甲，瞳孔不禁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难道那东西是这样进入自己身体的？ 　　阴老五眼含泪花，想哭却哭不出来，恐惧像夜色一般笼罩着他，无休无止。 　　…… 　　这个时候，顾晓晓突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心跳得好快。 　　 第4章 证据 　　 　　顾晓晓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额头正冒着冷汗，不由得大喘气。 　　她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但是却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夜色之中，整个寨子安静得犹若一座巨大的坟墓，顾晓晓觉得有点慌。 　　她不由得敲了敲墙壁，这是她和路红菱的暗号。 　　可是隔壁安安静静的，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顾晓晓顿时有些慌了，疑惑道：“难道师祖不在屋子里？” 　　她立马穿好了衣服，拿起了剑，然后缓缓推开了窗户。 　　整个寨子都笼罩在雾色中，月光洒落下来，就像是淡淡的牛奶，一切都看不真切。 　　顾晓晓是修行者，视力自然比常人要好。 　　她的视线穿过了那棵芭蕉树，发现离她这座吊脚楼不远的一间屋子居然还有火光亮起。 　　然后没过多久，她猛然一惊，发现屋外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这中年女人穿着苗族本地人惯有的紫裙，站在屋外。 　　夜色之中她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是顾晓晓可以肯定，对方在看着自己。 　　这一刹那，顾晓晓只觉得心跳得很快。 　　要知道她也算跟着路红菱经历过一些小风浪，也算是天赋超群的修行者，胆气要比普通人大得多，可是这一刹那，她还是感到了恐惧。 　　仿佛这个人就是一条毒蛇，或者说是在墙角潜伏的毒虫，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顾晓晓握着手中剑，全身戒备，手心已经有了汗水。 　　而就在这个刹那，那女子背后突然闪过了一道暗影。 　　中年女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卡住了脖子，然后那个暗影就当着顾晓晓的面，将这中年女子拖入了屋后的丛林里。 　　看见这一幕的顾晓晓楞在了屋内，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情况太突然，太诡异，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快的，那屋后的丛林里就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个将中年女子拖进去的家伙。 　　如果这中年女子都让她恐惧成那样，那这个人岂不是能轻易杀掉她？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影向她挥了挥手，像是在打招呼，顾晓晓这才看清，这是自家师祖？ 　　刚刚那个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是路红菱？ 　　…… 　　当天夜里，顾晓晓和路红菱就离开了这座寨子，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顾晓晓看着在前面带路的路红菱背影，道：“师祖，刚刚你在干什么啊？” 　　路红菱没有回头，道：“吃了点夜宵，问了下路而已。” 　　“问路？”顾晓晓看着前方的路红菱，发现越来越看不透对方了。 　　要知道在今夜之前，她一度以为自己算看清楚了对方。 　　顾晓晓这段时间一直和路红菱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只觉得有些不务正业，而刚刚那诡异一幕还是让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足以证明自家师祖在悄然间已经做了不少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夜色之中的丛林很是静谧，但是同样充满了危险，顾晓晓跟着路红菱走在其中，只觉得要走向某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 　　到了这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只有高大的树木与缠绕的藤蔓，夜更深了，一切都更诡秘了…… 　　顾九在清流书院的日子很美好，多了份经书残卷之后，他已经彻底淘汰了十八套广播体操，每日运转两次后，觉得自己是太阳。 　　可是他依旧很懒，大部分时间都在躺着，看起来什么事都不想管。 　　苏樱和小七不知道，顾九其实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那已经消失的小联排。 　　他在想着什么事情。 　　自从回来后，顾九发现皓羽剑变得安安静静的了，再也不会说话了。 　　他试过好几次，对方都不能和上次一样，和他心有灵犀，让他“用口”了。 　　更加重要的是，顾九还是想弄清楚对方上次是怎么钻进他身体里的。 　　很明显，皓羽剑上次入体和出体都不是物理型的，不然他恐怕身上会多出一两个洞。 　　但是不是物理的，他也找不出其他窍门，问这柄死剑，这剑也没有回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宿醉后和一个美女发生了关系，之后你想和对方确定一下关系，而对方却拒绝了你，说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面对“装聋作哑”的皓羽剑，顾九不禁挑眉道：“怎么现在连剑都有女孩子的感觉了？这是矜持，还是文艺女青年附体？”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顾九如今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给小七出气。 　　对方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如果执意找碴，貌似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名不正言不顺这不是问题，毕竟他想揍谁不用想这些，但是他心思有点不通明的是，他怕揍错了人。 　　如果对方不是怒衣楼和霸雪柳阁的人，而是有人在其间挑拨呢？ 　　他虽然很讨厌这两个宗门，闲来无事说不定真要去找对方晦气，打一打这些女人的屁股也说不准，但是他更不想被人利用。 　　因为要是替小七出头的话，他下手绝对没有那么轻了。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小七说过，她用自己给她的一张剑符将那柄飞剑冲得只剩下了个剑柄。 　　虽然剑柄被带走了，那被冲碎的剑身呢，会不会留下一点碎片？ 　　想到此处，顾九眼睛顿时明亮了一点。 　　他站了起来，一挥手，道了声“去。”，皓羽剑就嗡的一声飞出，悬在了高空之中。 　　小七和苏樱看见这一幕，都不知所以。 　　怎么这懒鬼躺得好好的，突然又御起剑来？小七你今天给这家伙的红薯给多了？ 　　紧接着，皓羽剑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嗡鸣，剑身溢出的气息将空气都震得扭曲起来。 　　十多个呼吸之后，一个细小的红色残片从屋子后方的水井里缓缓升起，贴在了皓羽剑剑身上。 　　皓羽剑飞回到了顾九手里，顾九摸了摸对方，像是摸小灰和小七一样，表示肯定。 　　他看着手掌中只有指甲大小的红色碎片，眉头微微挑起。 　　这残剑碎片挺特殊啊，你还想跑？ 　　 第5章 得算钱 　　 　　顾九找到的残剑碎片，自然可以用来寻找凶手。 　　修行者到达五境之后，就可以开始蕴养本命物，进而让本命物和自己识海建立起联系，进而完成御器的手段。 　　只是要将这本命剑蕴养完成，需要渡过一段极其漫长的时期，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所以本命剑一旦认主，就绝难更改，这也是本命剑往往就代表着修行者身份的原因。 　　不是谁都像顾九天生剑体，能和很多很多剑很快建立起联系。 　　这个世界，修行者对于自己的本命物可以说必须一心一意，忠诚不谕，而顾九不同，顾九可以很“花心”。 　　他在幽王墓中一人御千剑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狂开后宫了。 　　现在既然碎片有了，那剩下的就是确认这碎片主人的身份了。 　　苏樱虽然爱读书，但是大部分读的都是养浩然气的圣贤书，对谁谁谁用的什么飞剑这种百科知识不算擅长，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碎片很快被送了出去，目的地是天照宗。 　　天照宗内有他们的好伙伴——“热爱修行”王飞曦。 　　没用多久，碎片和碎片的资料就被送了过来。 　　“小九九，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王飞曦带来的信中的第一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心形，即便这只是一张纸，苏樱和小七都能感受到这女人那万恶的热情。 　　顾九也感受到了，所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下一句。 　　“此剑碎片为血纹钢以‘月羲古铸法’铸成，据我家长辈的观点，只有霸雪柳阁掌控着‘月羲古铸法’，这世上别无第二家。 　　这血纹钢产量也是极少，听闻北地曾在十年前出现过两斤四钱，也最终被霸雪柳阁获得，所以这残剑碎片的主人应该是霸雪柳阁某位长老。 　　对了，你为何有此碎片，如果一切涉及霸雪柳阁之事，一定要小心行事，勿要冲动。等我这边事毕，再来与你等商议，切记等我！” 　　看完了信的内容后，顾九将信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崖对岸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土地，感叹道：“石锤了。” 　　小七看到这信的内容，脸色有些煞白，道：“原来之前是霸雪柳阁的人要杀我。” 　　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哎呀，霸雪柳阁人多势众，我们可惹不起。” 　　顾九回身，疑惑道：“惹不起？？？” 　　小七见状，忙道：“师弟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霸雪柳阁真的不好惹，再说飞曦姐信上不是说了，要等她一起商议？我们还是听听她的吧，毕竟她……她钱多。” 　　顾九挑眉道：“还等个毛啊。霸雪柳阁要杀你，你还怕惹不起？师姐这次你听我的就行，干他丫的！” 　　小七道：“干他丫的？” 　　顾九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以牙还牙，睚眦必报’是我们书院的院规，你不知道？” 　　苏樱在这时也懵逼了，道：“我们书院什么时候有了这条院规？” 　　顾九躺了下来，喝了口茶，道：“我刚加的。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两日后我们就出发。” 　　苏樱和小七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因为躺在那里的顾九，是真的很霸气啊。 　　难道这就是霸道小九爱上我？ 　　不知为什么，苏樱和小七脑海中都不由得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她们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美滋滋地各忙各事去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男人一向以温柔贤惠为美，而霸道往往属于女人。 　　苏樱和小七没有想到，原来男人霸道起来也这么有魅力，让她们很心动。 　　是的，即便小孩子小七都心动了。 　　只是当她们冷静下来，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 　　顾九的强悍苏樱是知道的，那是国师都能揍跑的角色，但是霸雪柳阁不是荒野，阁中也不止一个柳晚。 　　这数百年来，霸雪柳阁一直都是北地第一，无人敢与之争锋，底蕴自然深得可怕。 　　如果顾九执意要去找茬，不仅无法占据地利，而且很快会落入雄狮斗群狼的局面。 　　要知道在草原上，雄狮虽然称王，但是面对狼群也是要绕着走的。 　　而霸雪柳阁无疑就是狼窝，顾九这是要去捅狼窝啊。 　　第二天，苏樱与小七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苏樱决定今天再劝劝顾九，如果不行的话，路上再劝劝，可是她话还没说出口，清流书院就罕见地迎来了一名客人。 　　杏花镇上的老乌。 　　作为老乌卤肉店的常客，顾九他们和老乌自然算得上相熟。 　　别的人认为顾九他们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根本不敢轻易叨扰，而老乌时不时能和他们说说话，做点他们的生意，已经在杏花镇成了一号人物。 　　有了顾九他们三个顾客，以前有些爱找事的，收保护的，赊账的人都没了，毕竟清流书院在北地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 　　特别是顾九在断水堡做的事传到了这些人耳中，这些人即便将信将疑，都对顾九三人充满了敬畏的情绪。 　　在她们眼中，老乌算得上镇上罕见能和顾九他们说得上话的人，她们自然不敢再乱行事。 　　不过老乌上门造访这件事还真是难得，于是顾九三人都还觉得有些新鲜。 　　今天的天气不错，暖阳高照，但是老乌的脸色并不好。 　　见到顾九他们的第一眼，老乌就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吓了顾九他们一大跳。 　　小七立马将老乌扶了起来，道：“乌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老乌脸色苍白，道：“三位仙师，镇上出事了，你们能否救一救我们？昨日来了一批兵，说是要把我们全部征用，不论男女，这个征法，这好好的镇子不是就没了。” 　　这时，小七不禁惊道：“这哪来的兵啊，你们都走了，我们上哪吃饭去？” 　　老乌忙道：“可不是。本来不想打扰三位小仙师的，但是想到三位虽然只算得上镇子的邻居，但我们已经不由自主把您们当成了靠山，所以一番商议下来，他们才让我来麻烦三位小仙师。那管事的将军说了，今晚就得全部走人。” 　　顾九坐在那里，道：“这忙不好帮。” 　　听见这句话后，小七怒目圆睁道：“怎么不好帮？邻里乡亲的，就算……” 　　“得算钱。” 　　小七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九这三个字打断了。 　　 第6章 我这人真不是什么恶魔 　　 　　顾九此语一出，全场一片寂静，谁也没弄清楚他的脑回路。 　　这个时候，顾九站了起来，拍了拍老乌的肩膀，道：“老乌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家的服务确实一般，我每次吃个饭来来回回累得慌，你们就不能搞个外卖？” 　　“外卖？”老乌一脸懵逼，疑惑道。 　　顾九道：“就是以后我们飞鸽传书，你送菜过来，我不去镇上了，懒得跑。”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明白了“外卖”是啥的老乌，不禁连忙作答道。 　　顾九看着对方那张老实的脸，道：“邻里邻居的，自然要帮你们，但是我们书院可不白干活。” 　　这时，苏樱都忍不住了，道：“小九，我们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顾九道：“谈钱伤感情，不谈更伤。老乌啊，这事搞定后，以后你家送外卖可不能跑腿费，镇上其他家也一样。” 　　老乌眼睛睁得老大，忙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好了，这个忙我们书院帮了。等等我们和你一起去，我看是哪家的兵，居然在我清流书院面前这样抓壮丁。”说着，顾九不禁又躺了下来。 　　听到这个答案后，老乌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她一度以为顾九的开价会让她家，不，她们镇子破产，结果不就是个多跑个腿吗？顺带还有生意做，哪点不好？ 　　…… 　　杏花镇外，一队约莫五百余人的士兵驻扎在那里。 　　她们身披银色铠甲，腰上挂着冷剑，背上背着长枪，装备看起来很精良。 　　这些女兵皮肤大都比较光滑，不似北地这些本地人风吹日晒，显得粗糙，这足以说明她们不是北地的本土兵。 　　为首的那名女将身材高挑，丰胸翘臀，头发系成一个大马尾，骑在一头黑色的大马上，看起来格外有气势。 　　看着那些一脸愁苦，有些已经开始抹泪收拾东西的镇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上面的人为何会征收这些镇民，觉得有些不光明正大，但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云端上的大人物要做这件事情，她能做的只能是完成任务。 　　没过多久，这名女将领就看见了镇外来了四人一驴，其中一人正是之前镇上见过的店铺老板。 　　她挥了挥手，就有女兵围了过去。 　　其中一名女副将看着老乌，寒声道：“谁允许你私自出镇的？” 　　事实上，整个镇子都被这些兵把关守住了，老乌之所以能出来找顾九他们，还是因为这些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征民妇的区域，如果有百姓擅自逃跑，那可是重罪。 　　这时，小七站了出来，道：“我让他出来的。” 　　那女副将看着小七，虽然从打扮和长相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依旧问道：“你又是谁？” 　　小七两手一叉腰，挺胸抬头道：“清流书院钟琦！杏花镇是我们的辖地，你们凭什么从这里征人？” 　　这时，那名女将领骑马行了过来，道：“哼！杏花镇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清流书院的辖地？典籍上为何没有记载？” 　　事实上，因为顾九的原因，清流书院名声越来越大，在北雪茗会上也取得了较好的成绩，但是杏花镇还真不归他们管。 　　那女将停了下来，接着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归你们管，你们修行宗门也不过是负责区域安危而已，什么时候能插手朝廷的征人？” 　　躺在小灰背上的顾九呵呵一笑，道：“朝廷，哪个朝廷？净俄的，还是武媚的？” 　　这女将面色一寒，喝道：“大胆！居然敢直呼圣上名讳。” 　　这时，顾九坐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们是冲我们来的。说吧，怎样才能放过这些镇民？” 　　“这是军部的命令，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那女将冷冷道。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改了吧，不改的话，我把你们全杀了，也不用废话了。妹的，我午觉都还没睡。” 　　听见这句话后，寒剑出鞘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那名女副将胸口一抖，怒道：“你清流书院是想造反？” 　　在北地，朝廷并不强势，甚至可以说有些憋屈。 　　但是这种憋屈，通常就是修行宗门基本不买她们的账，或者为了朝廷的资源简单应付一下就了事这种情况，但是像顾九这种直接抗命，甚至扬言要杀人的举动，还真的是这数十年的头一遭。 　　毕竟在女帝以玄甲军强势让南部修行宗门服从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了。 　　在女帝统治未稳时期，说这些话的人当时还真有，只是她们都死了，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 　　面对对方的质问，顾九挑眉道：“如果这就是造反的，那我们造了吧。”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造反这件事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众人还没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顾九就已经从驴背上下来了。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下来的，她们只是一晃眼，就看到了顾九站在了那女副将面前。 　　那女副将吓得满头细汗，手中剑却不敢刺出分毫。 　　毕竟顾九的名声太过可怕，她可没有杀死对方的勇气。 　　她下面的人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但是她知道。 　　她们的任务主要是试探，不是要和清流书院动手。 　　如果清流书院任由她们带走了这些镇民，证明清流书院怂了，或者就算是书院不看重这些百姓死活，但也会让他们不好受。 　　因为她们那边早已得到了讯息，说是清流书院日常采办可都在这镇子上。 　　如果镇子没了，书院一定会有些不便。 　　如果清流书院阻止了这件事，那就证明他们和朝廷为敌，如当初那些最不服从管束的修行宗门一样，就会遭受朝廷巨大的打击。 　　毕竟女帝在阴山隧洞一剑断山之后，已经算得上再次向世人宣告了她的强势。 　　说不定北地，会成为第二个江南。 　　当时江南的修行宗门可比北地强势得多，最后杀了一批冒头的，还不是都服了。 　　而顾九所在的清流书院虽然名声很大，但只有三个人，还是太嫩了点。 　　顾九当着所有人的面，摸了摸这副将光滑的脸蛋，道：“如果你们是受某人指使，想挑拨我们和朝廷为敌，或者只是想看看我清流书院的态度，我不介意现在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曾和一位玄甲军首领说过一句话，‘我们虽随心，却不逾矩，如果有人来恶心我们，我们自然要恶心她。’” 　　说完这句话，顾九就在这女副将胸口弹了一下，带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女副将看向自己胸口，发现只是红了一点，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刚以为不过如此，可是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胸口震颤得像是要飞出来。 　　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咔嚓咔嚓声响，只见那女副将翻着白眼，口吐舌头，挂在了树上，就像一个被玩坏的玩具。 　　见到这一幕后，前面的女兵吓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这时，那骑着马的女将领也本能的想退，但是来不及了。 　　顾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前，而她骑着的这匹马已经跪在了地上，于是她就仰视着顾九，和顾九四目相对。 　　这名女将领同样很紧张，事实上她已经是神念境的修为，但是这一瞬间，她却发现全身被剑罡笼罩了，不敢动弹。 　　因为她只觉得一动弹，自己整个身体就会四分五裂。 　　顾九摇头，笑了笑，道：“我腰不好的时候，你们惹我。我腰好的时候，你们为何还要惹我？” 　　说着，他就咔嚓一声抓住了这女将领胸口的银甲，然后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怕，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只是帮你一下而已。”顾九说着，手就动了起来。 　　紧接着，这名女将领就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喘息声，缘于她觉得自己完了。 　　寂静的杏花镇外想起了一阵银甲扭曲的声音，很是明显。 　　顾九松了手，这女将领就咚的一声从马上倒了下来。 　　她趴在地上，不敢去看自己胸口。 　　她害怕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胸没了。 　　良久之后，这女将领才发现自己的胸没事，还完完整整的。 　　顾九道：“我真不是什么魔鬼，只是看你这银甲太紧了，帮你松松而已。” 　　事实上，顾九确实只扯大了她的胸甲而已。 　　只不过这银甲直接被他拉成了丝状，就像是小孩口中被撕开的麦糖，看起来格外吓人。 　　顾九看着这名将领，道：“我的态度表明得差不多了，你决定怎么做？” 　　那女将领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只觉得胸口有点凉。 　　她踌躇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了声“撤！”，就带着军队走了。 　　在对方撤走的途中，顾九向着远处高声道：“帮我向国师问个好，叫她别想着挑拨杀人了。叫她把屁股洗干净，我说了，会把她屁股打烂，就真的打烂！” 　　说到屁股打烂的时候，顾九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以至于这些士兵再也忍受不住，纵马狂奔起来。 　　因为她们总觉得不跑得快点的话，自己的屁股就会被打烂。 　　这人真是他爹的魔鬼！ 　　危机就此解除，顾九回头一看，陡然发现小七和苏樱眼神有些不善，于是立马解释道：“这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姑姑，师姐，我顾九的人品还信不过？这人真不是什么变态，只是为了吓她们而已。” 　　苏樱恶狠狠地瞪了顾九一眼，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九。” 　　而小七则有些惊恐地捂住胸口，然后又捂住自己屁股，道：“师弟，你真是个死变态！” 　　事实上，在那些女兵的心里，顾九真的是一个死变态恶魔。 　　和这样的人为敌，真他爹的要吓尿啊！ 　　所以她们都跑完了，那位女副将还挂在树上，忘了被取走。 　　 第7章 粉色的高调系 　　 　　顾九在杏花镇搞出的事情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是北地修行宗门这百年来第一次和朝廷公然作对，而且对方还来自伽蓝。 　　当时镇子周围有好几个别的宗门的探子，她们远远的目睹了这一切。 　　自从顾九之前对探子进行了残酷的扒衣挂树的恶劣行为后，这些探子知道了监视顾九他们是高危行动，所以现在她们都离清流书院远了不少。 　　不过当时事件没有发生在清流书院，而是在杏花镇外，所以她们当时还是目睹了一切。 　　在这支军队到达镇子的时候，她们就发现了这支军队不是北地的，而是来自阴山另一边，很有可能是伽蓝那边的势力。 　　这么多年来，除开举行北雪茗会时伽蓝方面会派出玄甲军外，伽蓝城很少派出军队前往北地，所以这算得上很罕见的情况。 　　而面对这支极有可能是女帝势力的军队，顾九当时以那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未免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 　　这件事在北地修行界传开后，很多人认为清流书院完了。 　　毕竟女帝前不久的一剑断山，让北地这些宗门都认为女帝是在敲山震虎。 　　而顾九偏偏选择在这个时节和朝廷作对，不是送死是什么？ 　　但同样有人持怀疑态度，毕竟最能代表女帝的军队是玄甲军，而不是这些身披银甲的家伙。 　　更何况顾九在后面还高呼了国师的名字，那证明其实这是国师净俄的手段？ 　　国师虽然一直代表着女帝的意志，但两个都是至强者，之间有没有分歧就说不准了。 　　很多人认为，顾九之前那样“欺负”那支银甲军，欺负得对方落荒而逃，证明了这支军队很弱，是软蛋，连国师的手段都配不上，恐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事实上，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真不弱，而是军部的精锐银龙军。 　　只是顾九太强了，导致这支军队就显得很弱了。 　　反正一时间谁也说不清当前的局势，大部分宗门都是隔岸观火的态度。 　　它们中很多很期待顾九所在的清流书院触点霉头，包括顾九之前的一些盟友。 　　毕竟清流书院算得上异军突起，而且锋芒太盛了，这世上见不得人好的人很多，修行者同样如此。 　　真正关心清流书院安危的，基本只有清溪书院、天照宗、云山剑宗、断水宗四家，毕竟它们是清流书院的核心盟友。 　　顾九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够强，一切都不是问题。 　　现如今他要做的事，就是要世人都知道他的强悍。 　　净俄被他揍了之后，关于他是圣人境的消息一直没有出现，可见对方并不想曝光这件事。 　　对方不想让他曝光，他就偏偏要曝光出来。 　　顾九早就说过，自己要做太阳，但是之前一直都在低调行事。 　　可是在去了伽蓝，又屠灭桃花庵之后，他不仅拥有了皓羽剑，还将《大日如来经》补全了一部分，未免有些膨胀。 　　这种膨胀，让他想世界重新认识自己。 　　最为真实的自己。 　　没有背后的老鬼了，没有所谓的后台了，他就是他，颜色最不一样的烟火。 　　反正连国师净俄都揍了，当时他没能杀死净俄，已经让隐藏实力这件事失去了意义。 　　而偏偏这个时候，他确定了之前想要杀小七的刺客是霸雪柳阁的人，你说他会怎么做？ 　　…… 　　第五天，清流书院的三人出发了，很高调。 　　他们之所以比预期的要晚了几天，除开杏花镇的事情外，主要将时间花在了准备马车身上了。 　　从这辆被打扮得很粉嫩，很公主风的马车就可以看出，顾九就是想要显眼。 　　为了显眼，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直男审美。 　　小灰胸前被挂上了粉色的胸花，他们所在的宽大马车上挂上了粉色的布幔，远远看去，宛若一朵行走的桃花。 　　顾九三人离开书院的消息很快在北地的宗门间流传开来。 　　很多人甚至以为他们是得罪了朝廷，想要跑路，但是当她们看见那辆马车后，不禁打消了自己这个想法。 　　谁他爹的逃跑用这样的车？ 　　这一路上，顾九他们再也没有隐藏过行踪，而后面至少跟了一百多个各宗门的探子。 　　初始这些探子还很谨慎，生怕被剥光了衣服挂树上，但是一路下来，顾九非但没有对她们动手，反而有时候遇到几个好看的探子还挥挥手打个招呼，弄得这些女探子脸上红霞飞舞。 　　不管各大宗门承不承认，认不认可，顾九这个少年已经彻底成为了整个北地，甚至整个唐国最具争议，也最具魅力的少年。 　　风哗啦啦地吹动着粉色的纱幔，很是好看。 　　小七和苏樱都是女的，对粉色很是喜欢，于是坐在车厢内欢喜个不停。 　　就连胸前挂了一朵粉色胸花的小灰，这段时间都比以前开心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粉色在哪个世界都是少女色，这不禁让顾九有些后悔让她们提“如何让马车高调？”的意见了。 　　这次三人出门，目的地是霸雪柳阁，但是顾九决定先回家一趟。 　　别看苏樱和小七一路上很开心，但在临近顾家所在的云集镇的前两天，两人都紧张得睡不好。 　　这是要见家长了，能睡得好？ 　　对此，小灰一脸风轻云淡，毕竟它已经去过顾家好几次了。 　　当顾九他们的粉色马车驶入云山剑宗的云集镇时，镇上自然多了不少围观群众。 　　如今的顾九名声实在是大了很多，毕竟是一人入堡屠两千蛮骨军的人物，即便很多人都认为这件事是他的后台完成的。 　　但是有后台的人，就是比没有的了不起。 　　如果女帝没有一剑断山，说不定闹市街巷到现在还是顾九和他背后人的故事。 　　顾九背后的人太过神秘，所以他自然享受到了所有荣光。 　　当霞光将天边的云彩染得如火烧一般的时候，顾九三人到达了顾家。 　　听闻顾九要回来，家里上下都很紧张，四处张灯结彩。 　　之前只有顾凝霜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顾九如今也享受到了。 　　顾九这次归来，除开顾老爹抱着自家儿子傻乐呵之外，其余人都有些紧张。 　　顾星、顾磊，甚至家主顾馨月都是如此。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只是顾九已经不是以前的顾九了。 　　以前家里人认为顾九去清流书院只是混时间，是贪玩，是不想嫁人，而如今谁敢说这样的话？ 　　 第8章 从前的我 　　 　　现在的顾九在顾家人眼中还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顾家上下除了顾老爹外，早就认为自己和顾九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包括之前对顾九说过同样的话的顾凝霜。 　　当时顾晓晓被判定为天生灵种，顾凝霜担心顾九会影响顾晓晓修行，所以说了“你和晓晓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类话。 　　而现在，说过这句话的顾凝霜发现自己才是被落下的那个人。 　　如今的顾九已经近乎名满天下了，顾晓晓也成为了天下行者，而自己还窝在云山剑宗内修行，普普通通，并不出众。 　　甚至很多时候，众人暗地里对她的称呼都是晓晓她姐，顾九他姐。 　　所以当顾九回到家时，早已得到消息的顾凝霜并没有急着下山。 　　虽然你姐还是你姐，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顾九。 　　谁知道这倒霉弟弟可以出息成这样？ 　　直到听闻了顾九这一次还带着自己的姑姑和师姐回家时，顾凝霜才站了起来，不禁有些自言自语道：“都带人回家了？” 　　…… 　　初到顾府，苏樱和小七都很紧张，特别是苏樱。 　　因为每次见到顾老爹和顾母顾馨月时，她总有一种自己是来提亲的错觉。 　　都怪这顾九，说回家就回家，也不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 　　弄得人准备的礼物都那么仓促。 　　苏樱和小七自然同样被顾府上下奉为神仙一般的人物，毕竟顾九已经是神仙了，他的师姐和姑姑会不是？ 　　小七还好说，毕竟看起来年龄小，而苏樱那近乎完美的容貌，自然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 　　前不久，顾老爹还嘀咕着顾九和这两个女子住在一起会影响声誉，结果当时就被自家妻子怼了回去。 　　修行界的事能以常理来推断？ 　　修行界的男的还是男的吗？ 　　晚宴的时候，气氛自然算得上隆重。 　　顾磊和顾星面对自己这个弟弟，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直至顾九看着顾星的满脸痘痘，调侃道“哥你这青春期也忒长了后。”，气氛才轻松了下来。 　　不管顾九如今有多么叼了，这个讨人厌的弟弟还是那么讨厌，嘴也忒毒了。 　　两个哥哥要嫁出去都有些艰难了，结果这丫一下子带回来两个。 　　一个容貌惊为天人不说，一个还算得上幼女？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得有些谨慎，结果就顾老爹不知道是真傻还是什么原因，一直叨叨着“我家小九不小了。”这类话，弄得苏樱脸都红了。 　　而桌子下，顾老爹的脚背都要被自家妻子踩扁了，但还是止不住他喝了些酒后的“胡话”。 　　修行界的事能以常理来推断？ 　　还催上婚了还！ 　　事实上，桌上吃饭吃得最不是滋味的是顾星。 　　因为他知道顾九和顾晓晓的感情，也知晓顾晓晓的“秘密”。 　　如今看到顾九身旁坐着两个璧人，他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家小妹来。 　　不过想到自家小妹已经是天下行者这种大人物了，他决定还是先心疼一下还嫁不出去的自己。 　　如今的他如果委屈一下，想嫁还是随便嫁的，毕竟有顾九哥哥这个身份，但是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他一时还嫁不了了。 　　顾家因为顾九，家族身价水涨船高，顾馨月也强烈要求门当户对，不能丢了顾九、顾晓晓和顾凝霜的脸。 　　可是能与她家门当户对的，哪个不是大家族，可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能看得上顾星这张脸？ 　　于是顾星只能举起了酒杯，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第二天，顾凝霜回来了。 　　同时回来的还有两艘云山剑宗的行云舟。 　　行云舟是云山剑宗的法器，依靠着阵法灵石，能轻巧在山路上穿梭，远远看去就像是舟在云上走一般，所以得名“行云舟”。 　　这样的法器自然很珍贵，都是招待贵客用的。 　　而如今要招待的贵客自然是顾九三人。 　　云山剑宗听闻顾九回家，自然要邀请顾九他们去宗门内叙叙旧，毕竟两家如今的同盟关系已经坐实了。 　　当看见顾九的第一眼，顾九叫了她一声“姐。”后，顾凝霜不禁有些脸红了。 　　有些时日没见，自家弟弟还变成了这样的大人物，她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 　　毕竟如今连负责招待顾九的孤刃峰峰主席水月都有些紧张，所以才让她这个姐姐来请顾九。 　　顾九发现顾凝霜脸红了后，不禁嘀咕道：“姐，你脸红什么，弄得我也有点脸红了。” 　　说着，顾九脸就红了一点。 　　顾凝霜不禁皱了皱鼻头，道：“我脸是乘行云舟吹红的，你也是？” 　　顾九立马抓了抓脑袋，脸色重新恢复成了寻常颜色，道：“我这是想红就红。” 　　顾凝霜叹了口气，道：“你都是大人物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孩子气。” 　　顾九道：“我本来就是小孩子，说得你好像很老一样。” 　　“你！” 　　于是乎，这对姐弟再次恢复成了吵闹的状态。 　　和顾星他们一样，顾凝霜发现，顾九虽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顾九了，还是自己讨厌的臭弟弟。 　　在家里呆了一会儿，顾九三人就要去云山剑宗了。 　　行云舟来了两艘，顾九和顾凝霜乘一艘，苏樱和小七乘一艘。 　　这行云舟全靠阵法维持动力，根本没有轮，当雪白的云帆一扬，就真的如在水中行驶起来一般，往前飘去。 　　小七坐在上面，立马发出了一声没见过世面般的欢呼声。 　　听到这声欢呼后，苏樱和顾九不禁同时一笑。 　　虽然没和苏樱和小七坐一起，但是顾九却生出了一种带小孩去游乐园的感觉。 　　行云舟很快进入了云山的云层里，像是在飞一样。 　　顾凝霜坐在顾九的旁边，不禁道：“顾九，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顾九挑眉道：“你认为我的秘密很多？” 　　迎面的风吹动了顾凝霜额前的青丝，她看着从眼前溜走的云雾，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假的。” 　　“嗯？” 　　“照理说在进入宗门前，我是一天天看着你长大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懒成那样的你会成为这样的人。” 　　顾九耸了耸肩，感叹道：“其实姐，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成为这样的人。要不是当初你和娘想要嫁我，晓晓也去修行了我在家呆得无聊，说不定我现在还躺在家里混吃等死。” 　　 第9章 风雨将至？ 　　 　　行云舟停在了灵泉峰的泽仙居外，席水月早就在那里等候。 　　在抵达泽仙居前，有一段盘旋而上的石阶。 　　石阶处有云雾缭绕，顾九三人行走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乘云而上一般。 　　灵泉峰是云山剑宗入门弟子呆的区域，所以人数也最为众多。 　　听闻顾九的到来，不少年轻弟子就聚集在下面，准备瞻仰一下传说中的顾九的风采。 　　说是瞻仰，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顾九的美貌。 　　这些新入门的女弟子，身上还带着颇为浓厚的烟火气息，那些大人物想着的是顾九的修为和背后的人，而这些女弟子则想的是对方的美色。 　　当顾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已经有几个女弟子激动得身体发抖，发出了“好帅！”之类的痴女声音，被教习狠狠警告了几次才闭上了嘴。 　　可是她们的眼睛至始至终都在顾九身上，恨不得将顾九的衣服看穿一样。 　　同样的，也有些人看见了苏樱拾阶而上的样子，只觉得整座秀丽的山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她们不嫉妒苏樱，不仅是因为清流书院是云山剑宗的盟友，更在于苏樱的外貌实在是太过好看。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赶上对方，但一时没有赶上，通常生出来的情绪是嫉妒，但是如果你注定无法和对方肩并肩，甚至连看到对方的背影都艰难，那就很少了有嫉妒的情绪了，只剩下了羡慕。 　　就像身为学渣，你会嫉妒同为学渣的家伙比你多考了十分及格了，你却不会嫉妒全年级第一一样。 　　而走在后面的小七，却惹得人议论纷纷起来。 　　“听说那就是顾九的师姐，胸是真的平啊。” 　　“你说顾九会不会就喜欢胸平的啊？” 　　“那顾九的口味太奇怪了，我胸这么大，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就像你胸小有机会似的，你看看苏院长，你及得上对方十分之一？” 　　…… 　　泽仙居下满是年轻弟子荷尔蒙的味道，而泽仙居内，则是一片宁静。 　　檀香袅袅升起，在这云雾之中更添了一抹仙气。 　　泽仙居是半山腰处的一处平台，上有楼台雅居，错落而立，十分雅致。 　　小七和苏樱留在了外面的雅室里，和顾凝霜一起品茗，而顾九则代表着清流书院往内走去。 　　泽仙居的这处雅舍四面无门无窗，只挂着雪白的纱幔，风一吹，纱幔和云雾缠绕在一起，很是好看。 　　顾九走了进去，席水月正坐在那里，桌上是两杯雪茗茶，茶壶还冒着热气。 　　两者相见，互相行了一礼，然后顾九就坐了下来。 　　由于只是寻常造访，所以这也只是寻常闲聊。 　　席水月给顾九的茶杯掺满了水，道：“顾小友向来可好，书院的长辈可好。” 　　顾九听见对方这句话后，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都好。” 　　谁都知道席水月这句话的意思，她向顾九问好，其实更是向顾九背后的人问好。 　　只有顾九知道，再要个几天，清流书院就没有所谓的背后的长辈了，只有他和苏樱、小七。 　　如果说之前的顾九是北地的搅屎棍，将这潭水搅黄了，那现在的他就准备当一根针。 　　一根定海神针，将这局势稳住的定海神针。 　　局势要稳定，无外乎没有大的争斗，而没有大的争斗，只能是一方势大，一方彻底服软。 　　如今的北地分成了三派，顾九同盟一派，霸雪柳阁和怒衣楼为首的一派，还有一众墙头草的吃瓜门派。 　　顾九此次出来，就是要另外一方彻底认输服软而已。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双方寒暄了一阵，自然就到了宾客散的时候。 　　顾九是回家探亲，造访云山剑宗只是为了向外界展示一下两家的同盟关系，修行者时间比常人多不少，但不会浪费在太多无意义的事情上。 　　由于顾九想回家吃饭，于是这次造访，顾九连云山剑宗准备的午宴都没吃，就直接回家了。 　　行云舟乘风而来，乘风而去。 　　即便行云舟已经消失在了云层之中，那些灵泉峰下的年轻女弟子依旧傻傻站在那里，吞了好几口口水…… 　　之后，顾九在家里小住了两日，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顾星好几次见到顾九都欲言又止，以至于顾九眉头微微挑起，道：“星哥有话说？” 　　顾星踌躇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道：“没事，过年早点回来。” 　　顾星看着顾九的粉色马车逐渐消失在了自己视线里，内心很是纠结。 　　晓晓的事到底说不说？ 　　算了，过年再找机会告诉你。 　　你们两个的事情，干嘛让我在这揪心，不行，再这样下去痘痘又要长了。 　　近乎所有人都认为顾九他们探亲完后，就会回书院，可是顾九三人的前行路线再次出乎了那些探子的预料。 　　顾九他们的马车没有往清流书院行去，而是去向了更北方。 　　一路上，顾九三人走走停停，颇有点游山玩水的味道。 　　就在这些探子认为清流书院三人就是出来玩后没几天，她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缘于这个时候的顾九，已经逼近了霸雪柳阁的势力范围。 　　霸雪柳阁说是一个阁，其实用城来形容更为贴切。 　　雪柳城。 　　盐阳城是北地大城，雪柳城同样如此。 　　只是盐阳城和很多城市一样，势力复杂，而雪柳城则只属于柳家。 　　霸雪柳阁就在城中，占据着整座城二分之一的面积，而城中大大小小的生意，实际上都由柳家控制着。 　　柳家之富，可见一斑。 　　雪柳城内的柳树自然都是雪柳。 　　雪柳这种柳树，整个唐国只有这里独一份。 　　雪柳的柳叶一年四季都如雪一般，每当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这些柳树的柳絮也如雪花一般飘洒。 　　所以雪柳城的雪，往往要比其他地方大一些。 　　相传雪柳最开始只是普通的柳树，是吸食了地底灵泉后，才逐渐成了雪柳。 　　这么多年，霸雪柳阁之所以如此蒸蒸日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它霸占了目前所知北地最大的一股灵泉。 　　山水养人，而灵泉则养修行者。 　　有了灵泉加持，霸雪柳阁内的修行者自然层出不穷，一代更比一代强。 　　而这一天，顾九三人所在的粉色马车就驶入了这雪柳城中。 　　一时间，整个霸雪柳阁的人都知道清流书院的顾九来了，宛若风雨将至。 　　 第10章 清流书院顾九，拜山！ 　　 　　顾九三人进入雪柳城后，就在城中最为繁华的沉雪客栈住了下来。 　　沉雪客栈前有一条人造河，每到冬天，河中总会堆满积雪，配上岸上的雪柳，自是一幅极其罕见的动人雪景。 　　因为这个原因，沉雪客栈的名气一直很大，收费也不便宜，但是依旧惹得很多外来人频频光顾。 　　只是当顾九住进这客栈后，客栈大胸老板娘差点哭出声来。 　　不说世人，至少大半个北地的人都知道顾九所在的清流书院和霸雪柳阁有仇。 　　此次清流书院三人来到霸雪柳阁的腹地，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谁都料不到。 　　到时候要是打起来，逃命估计都不好使，所以这本来人气挺好的客栈，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顾九他们三个客人。 　　其实老板娘也想跑的，虽然她是名义上的老板娘，事实上只是给霸雪柳阁打工的打工仔，充其量算得上个外姓弟子。 　　一旦这里爆发了冲突，她觉得自己恐怕会没命。 　　可是她偏偏一时又不能跑，因为跑了的话，阁内怪罪下来她可受不了。 　　于是乎，整个客栈很快只剩下了顾九三个客人，以及老板娘带着两个伙计瑟瑟发抖。 　　顾九住在沉雪客栈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以至于那条街都冷清了不少。 　　但是也有人持另一种观点，特别是霸雪柳阁内的人，她们认为顾九三人是前来服软的，或者是想和她们霸雪柳阁结盟。 　　毕竟霸雪柳阁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清流书院在前不久得罪了朝廷，那样对待伽蓝城来的军队，恐怕会遭到极大的打击。 　　如果这个时候不向她们这个北地老大哥服软的话，恐怕清流书院这个北地新势力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九三人在沉雪客栈好吃好喝住了下来，而霸雪柳阁内则一片沉静，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这种感觉，仿佛她们根本不知道顾九三人的到来一般。 　　第三天，顾九吃过了早饭，然后推开了窗户。 　　他看着窗外的碧水雪柳，感叹道：“可惜了。” 　　他给了对方三天时间，对方却没有任何认错的态度。 　　如果这条河和霸雪柳阁相连，那今天会不会被血染红，破坏了如此美景。 　　之后，顾九三人一驴出了沉雪客栈，往城北方向走去。 　　三人一驴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雪柳城那条最为宽广的街道上，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围观的很多人都很紧张，缘于城北就是霸雪柳阁的所在。 　　霸雪柳阁在雪柳城内，它没有依山而建，但是建筑与人工建造的地势却层层堆高，显得气势磅礴。 　　霸雪柳阁涉及的产业极广，这雪柳城只是它的一部分产业，而作为同样是修行宗门产业的云集镇，和它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这也是霸雪柳阁这么多年来稳居北地龙头，而且越来越兴盛的原因。 　　更何况阁内还有一个北地唯一的圣人，自然让它有种千秋万代的感觉。 　　不管是谁，都认为顾九三人现在去霸雪柳阁，不是服软的话，都只能是以卵击石。 　　其中不少少女心泛滥的女人，自然不想顾九这么好看的少年去送死，不由得越发紧张。 　　随着时间推移，小七在街边又买了几个包子吃完了后，顾九三人一驴离霸雪柳阁已经越来越近了。 　　越接近霸雪柳阁，建筑就变得越发高大，但是人反而变得越来越少。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线条分明的建筑不由得多了不少肃杀的气息。 　　阁内之人自然知道顾九他们的动向，但是依旧气定神闲，该下棋的下棋，该喝茶的喝茶，仿佛根本不把对方放在心上。 　　这一次，清流书院连背后的老鬼都没跟来，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所以在这些“内行人”眼中，顾九就是来服软求和的。 　　而她们早已决定了，不准备给对方这张脸。 　　于是乎，顾九三人一驴面对的是霸雪柳阁那高耸的，紧闭着的阁门。 　　照理说一派人物到访，霸雪柳阁再霸道，也会给点面子。 　　而如今这紧闭的阁门可以看出，霸雪柳阁不准备给清流书院任何面子。 　　在她们眼中，顾九想要求和没那么容易。 　　之前她们决定向小七动手，已经决定了她们对清流书院的态度。 　　当时她们之所以想方设法将那被小七反杀的长老留下的痕迹抹去，并不是因为她们怕了清流书院，而是因为她们的脸面。 　　派去杀人的人反而被对方用法宝反杀了，这个脸她们真的丢不起。 　　所以从那之后，霸雪柳阁对于清流书院的态度不禁更加恶感，甚至已经计划将整个清流书院灭了。 　　因为在她们的意识中，就算清流书院有几个老鬼坐镇，以阁中的实力都可以轻松碾压。 　　一次大意带回来的颜面丧失，只会换来她们更加血腥的报复！ 　　因为霸雪柳阁至始至终都只会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北地还是她们一家独大，还是得由她们说了算。 　　所以如今顾九的到来，她们自然会认为是卑躬屈膝的服软，不然为何老鬼都没有跟来？ 　　想必是那些久未露面的老鬼拉不下脸，却让小孩子来受辱。 　　想到此处，阁中那些大人物不禁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顾九三人一驴拾阶而上，最终站在了这紧闭的大门前。 　　他们被拒之门外了。 　　霸雪柳阁的正门很大很厚重，说与伽蓝城皇宫差不多一个规格都不为过。 　　这就是北地第一的底气，整个北地可以完全脱离女帝的资源而不受影响的宗门少之又少，而霸雪柳阁就是其中做得最好的一个。 　　顾九看着这扇门，走了过去。 　　阳光投射在顾九身上，很是明媚，可是转眼之间，顾九就走入了门下的阴影中。 　　看着这堵极其厚重的大门，以及大门上的瑞兽环首，顾九微微一笑，将右手按在了这大门上。 　　“清流书院顾九，拜山！” 　　声若洪钟，响彻天地。 　　几乎同一时间，霸雪柳阁的厚重大门就如炮弹般飞了出去，撞在了后面的一堵墙壁上，带出了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PS：今天精力不够了，明天一定把这波逼装完，再多字也装完。求点票票） 　　 第11章 聚星 （第一更） 　　 　　在顾九一掌将霸雪柳阁的半边大门推飞出去的瞬间，小灰就麻利地溜了。 　　本来三人一驴的组合转瞬就成了三人无驴。 　　那半边大门飞出去后，径直嵌入了门后院落的墙壁里，带出的闷雷声还未停止，整面墙壁就犹若蛛网般碎裂开来。 　　片刻纸糊，只听见轰隆一声，整堵墙壁直接塌了。 　　残砖碎石中残留着几抹绿意，那是之前墙壁上的爬山虎。 　　顾九、苏樱和小七站在霸雪柳阁大门内，阳光投射在他们身上，看起来耀眼无比。 　　小七站在左侧，肩扛水堰重剑，配上她一马平川的上半身，气势汹汹。 　　苏樱站在右侧，雪蒲剑在剑鞘内隐而不发，淡青色的裙摆飘飘，没有小七那种气势，但是好看就完事。 　　顾九自然是是站在最中间，脸上神情很轻松，宛若“轻松写意”这个词语的代言人。 　　仿佛他刚刚推出去的不是霸雪柳阁的大门，只是一块普通的纸板而已。 　　顾九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霸雪柳阁的护卫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顾九往前走去，苏樱和小七立马跟上。 　　顾九显得很轻松，小七和苏樱却很紧张。 　　这种感觉，就像是老司机带着萌新司机去飙车一般。 　　霸雪柳阁正门后是一条很宽阔的石板道路。 　　道路两侧种着两排树，一排是雪柳，另一排也是雪柳。 　　这里的雪柳要比城中的高大多了，顾九三人走在广场中间，只觉得两侧的柳树就像是一个个守卫的巨人一般。 　　听到那声巨响之后，下棋的收起了棋盒，喝茶的忘了加水。 　　霸雪柳阁的人没有想到，面对自家给出的闭门羹，顾九会是这样的回应。 　　这样的回应太过突兀与强硬，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们都还没有阻止顾九的“拜山”。 　　片刻之后，霸雪柳阁的十多名弟子终于反应过来，提着长枪疾行而来。 　　因为圣人柳晚使枪的原因，所以本来使剑者众多的霸雪柳阁弟子很多都弃剑学了枪。 　　这就是强者的力量，特别像柳晚这种强者，是门中弟子无可取代的偶像，那就很容易造成比较深远的影响。 　　很快的，这两排雪柳两侧就窜出了十二名女子。 　　这些女子皆是霸雪柳阁的弟子，身着霸雪柳阁惯有的雪色长裙，奔腾起来倒是很有气势。 　　她们虽然前后不一，但是步伐却很一致，有一种奔雷往回的感觉。 　　就在离三人约莫两丈远的时候，这些女子就手握着银色的长枪，一跃而起。 　　枪尖震颤，如寒星摇摆，这些雪衣女子虽然进攻时间前后不一，但是进攻手段却完全一致。 　　这种错落的统一感带来的是很强的节奏感，顾九三人很快被枪尖的寒光包围。 　　小七和苏樱全身肌肉都已经绷紧，但是依旧没有出手。 　　缘于顾九刚刚已经低声道过——“继续走。” 　　就在第一柄长枪即将刺来的刹那，顾九举起了右手，身体微微后仰，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伸了个懒腰。 　　可是当他伸出手的刹那，那些银枪的枪尖顿时都向一个方向飞去。 　　这个方向，就是他的手掌。 　　哐的一声，十二柄长枪的枪尖交错而过，然后静止了下来。 　　从高空俯瞰，顾九的右手之上就像是聚满了寒星。 　　这一式名为“聚星”，当真是招如其名。 　　之后，顾九右掌握拢，变掌为拳。 　　这一瞬间，只见这些银色的长枪顿时如麻花般翻卷起来，随着一起翻卷的，还有这些持枪女子的身体。 　　雪白的裙子在空中翻滚，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朵雪白的花朵，很是好看。 　　如果视角变幻到外面，那画面就更好看了，可是顾九偏偏在正中央。 　　于是他手一挥，十二柄已经宛若麻花一般的长枪顿时呼啸着带着它们的主人飞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阵劲风扫过的凌厉声响，十二个雪裙女子全部都贴在了树干上。 　　只见她们之前手中的长枪在此刻宛若绳索，将她们捆在了雪柳之上，无法挣脱。 　　而且这捆绑的方式还很羞耻，仿佛绳索的银枪在她们胸口交错，形成了一个X形，以至于她们本就高耸的胸脯更显突兀。 　　小七见状，表示很羡慕。 　　只是这些女子神情很痛苦，胸口那种紧缚的感觉，简直让她们欲仙欲死，从她们那不断挣扎着，却不由自主夹紧的双腿都就可以看出。 　　顾九一击得手后，继续往里走，而苏樱和小七则依旧一脸紧张。 　　刚刚那一瞬间，她们根本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前方两侧阁楼上的两名暗哨发现这一幕后，脸色煞白，正要向里面的人示警顾九很危险，但偏偏这个时候，两片柳叶砸在了她们背上。 　　只听见噗噗两声闷响，两名暗哨被柳叶砸得当场吐血，晕死了过去，挂在了房顶上。 　　于是乎，顾九三人在十多个被捆在树上的女子的呻吟声中，进入了霸雪柳阁的第一道内门。 　　霸雪柳阁有五重门，外门一重，内门四重。 　　只是内门不再设门，只有一个宽阔的大门形状。 　　霸雪柳阁占地宽广无比，但是却没有什么肠肠绕绕，两重内门之后是阁中大殿，三重内门之后是丹甲宝库，而四重门后则是祖祠。 　　这么多年来，霸雪柳阁不断扩建，但是无论是大殿、宝库，还是祖祠都在那里，未曾移动过半分，可见那种雄霸北地的气势。 　　霸雪柳阁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阁中关键就在那里，不闪不躲，无论你是砸场子还是偷窃，有种就来。 　　当然，这么多年来觊觎霸雪柳阁丹药宝物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出名的神偷大盗，但是她们基本是有去无回，可见此地的凶险。 　　至于砸场子，这百来年可以说是没有，毕竟这是比龙潭虎穴还可怕的存在，不是谁都想死。 　　这也是顾九的拜山已经砸了门，霸雪柳阁一时还没有有效反击的原因。 　　毕竟她们没有想到顾九会这么不怕死。 　　而现在，这不怕死的已经来了！ 　　 第12章 杀人 （第二更） 　　 　　一重内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花园。 　　花园的地势缓缓而上，那五颜六色却又泾渭分明的花朵组成的花田，转瞬就占满了三人的视野，是一幕格外壮观的风景。 　　这些花朵都养得很好，要在北地这么贫瘠的土地上弄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迷人的巨大花园，只能说霸雪柳阁很有钱。 　　小七看到这花园后，差点冲过去在上面打滚。 　　是的，这些花实在是太娇艳，太密集，即便是一向理智的苏樱都有这种冲动。 　　这就是“花里胡哨”对女人的杀伤力，特别是这些花朵连在一起，看起来就像顺坡而下的瀑布，或者说是海的情况下。 　　花园里有两条雨花石铺成的道路直通顶部，顾九三人走在其间，只觉得花香扑鼻，很是沉醉。 　　而那些在花朵间不断跳跃飞舞的彩蝶，让此间显得更加安宁静谧。 　　如果放在平时，这里自然是美不胜收的绝景之地，而到了现在，特别是对于顾九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来说，其中自然隐藏着可怕的杀机。 　　越美丽的花朵越可能有刺，颜色越鲜艳的蛇越可能有毒，而在这霸雪柳阁内，越宁静美好的地方恐怕就越危险。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女子出现在了花园右侧。 　　她一边疾行，一边愤怒道：“都是些废物！连几个小鬼都拿不下！” 　　这名中年女子是霸雪柳阁的长老，和顾九见过。 　　如果说顾九对于霸雪柳阁还有些印象的话，恐怕就是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女人。 　　当初在太守府内，对方那一副抱着霸雪柳阁的大腿沾沾自喜，以及将柳晚捧上天的嘴脸，实在是让人作呕。 　　在太守府时，是她最终做了决定，不愿意联盟对付缸婆。 　　这位女长老自认为顾九他们会输给很惨，没想到那场战役顾九他们不仅胜了，还让顾九彻底出了名。 　　这无疑是在打她和霸雪柳阁的脸。 　　对于清流书院的态度，这位长老是坚决的打杀派，要不是忌惮清流书院背后的老鬼，恐怕她早就杀上门去了。 　　如今知晓了顾九只有三人，并没有老鬼跟来，而对方凭借着法宝居然一路到了一重内门后后，这为女长老不禁杀心澎湃，势必要这几个小鬼好好羞辱，甚至是虐杀一番。 　　半盏茶功夫不到，这位长老就看见了顾九，顾九也看到了她。 　　看着对方那张讨厌的脸，顾九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这位女长老天生对男人没好感，特别是对好看的男人。 　　越好看的男人她就越是讨厌，以至于眉头都已经皱紧。 　　两看生厌，自然想的是如何抹除对方。 　　于是只见这女长老一声大喝，脸上皱纹陡然加深，一柄如血的飞剑就飞了出来。 　　这柄飞剑速度极快，从三十丈外到顾九三人身前，仿佛根本没有用什么时间。 　　小七和苏樱吓得够呛，因为这柄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点。 　　她们是看见了红光一闪，然后耳中就被凄厉的剑鸣笼罩。 　　这位霸雪柳阁长老实力已经逼近了六境搬山境，御剑的手段自然非普通的五境神念境可比。 　　如果当时来刺杀小七的是她，恐怕小七就很难受了。 　　因为这飞剑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她的反应时间，她即便有剑符也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苏樱和小七眼中的看不清，却在顾九眼中很清晰。 　　在飞剑刺向他眉心的刹那，顾九手指直接一弹，正中这柄飞剑的剑身。 　　咚的一声，仿佛重锤敲在了响鼓上。 　　手指与剑身相交处，空气都被震成了涟漪。 　　下一瞬间，这柄同样由血纹钢打造的飞剑就唰的一声往高空飞去。 　　那位女长老只觉得识海一阵震颤，捂住胸口，差点吐血。 　　这一刹那，她和她的本命飞剑失去了联系。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她知道顾九他们身上带着法宝，她不准备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所以采取的是最为凌厉的快攻。 　　可是她明明没看见顾九动用法宝，为何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顾九就算有法宝，但是这世上有什么法宝能让她和自己的本命物这样失去联系？ 　　那柄飞剑被顾九一弹之后，飞得很高，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过突兀，以至于双方一时都没有动，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片刻之后，顾九则开始倒数道：“十，九，八，七……” 　　就在他倒数到“三”的时候，只听见嗡的一声闷响，一道红光从空中落下，穿透了那位女长老的身体。 　　女长老顿时捂住胸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跪在了地上。 　　穿过她身体的，正是她那柄去而复返的飞剑。 　　顾九见状，有些懊恼道：“艹，快了三息钟。” 　　听见顾九这句话后，那女长老再次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面若纸金。 　　她咬着牙，刚想发难，只听见又是嗡的一声闷响声响起。 　　那柄刚刚穿透了她身体插在地上的飞剑，在此时再次飞起，然后再次洞穿了她的身体，然后唰的一声插在了顾九身前。 　　这一刹那，这女长老浑身不禁战栗起来，仿佛见到了可怕的怪物一般。 　　顾九看着脚尖前的飞剑，喃喃道：“你我也算面熟了。整个霸雪柳阁，我就和你面熟，可是为什么你要长得这么讨厌？” 　　说完这句话，顾九脚一踢，这柄飞剑飞了出去，咔嚓一声在对方大腿留下一个血洞，再次弹了回来。 　　那女长老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还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她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顾九，眼中满是惶恐的情绪，道：“你，你不能杀我。” 　　这时，顾九已经走了过去。 　　他走过了那片灿烂的花田，停在了这位女长老身前。 　　他看着对方，眼神冷漠道：“我不喜欢杀人，而你们偏偏喜欢杀人，所以这是逼人杀人。”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是听见这句话的女长老不禁变得更加惶恐。 　　她还在往后瞟，想拖到援军来，可是却来不及了。 　　只见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皓羽剑出鞘回鞘，顾九返身折回。 　　这名女长老立马捂住了自己脖子，但是却捂不住那狂涌的鲜血。 　　美丽的花田里多了一抹鲜红，而那些彩蝶早已离去。 　　正午的暖阳下，这名霸雪柳阁的女长老就此死去，死在了美丽的花田里。 　　她很不甘，怒目圆睁，死不瞑目，但是终究是死了。 　　她当初极力推动直接杀掉小七，而此刻却死在了小七师弟的剑下。 　　四周很是寂静，顾九打了个响指，示意小七和苏樱继续前行。 　　数十个呼吸后，顾九突然停住了脚步，道：“师姐，姑姑，挫符吧。” 　　“好！”小七率先抽出了三张剑符在手中，表情很凶。 　　说实话，这水堰剑虽然又宽又厚，但是如今带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如这几张符纸。 　　从生死之间走过一个来回的小七，自然知道这些符纸的力量。 　　“准备好了？”顾九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三！” 　　“二！” 　　顾九前行了十步左右距离后，开始倒数。 　　“一！” 　　“放！” 　　他的话音刚落，两张清脆的符纸撕碎声就在此时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花海里就涌出了两根如树般粗壮的荆棘。 　　这两根荆棘从花海中窜出，上面布满了幽蓝色的金属光泽，如闪电般甩向了顾九三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比它们速度更快的剑意已经涌出，轰的一声就将它们完全吞没。 　　这之后，荆棘消失，连着上面的花田都变得模糊起来。 　　数十个呼吸之后，四周剑气流动的声音消散，归于平静。 　　美丽的花田被摧毁了一半，只剩下了两道黑幽幽的剑痕，以及翻滚在外面的机关碎片。 　　机关再精巧可怕，也怕大力啊。 　　（PS：后面还有，正在码，两更三更未知，码完一起放出来） 　　 第13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第三更） 　　 　　这两道由超大号劲力剑符带出的痕迹绵延数十丈，从坡道中段一直蔓延至了花田顶部，看起来就像是龙卷风卷过一般，很是可怕。 　　正如顾九所料一样，这美丽的花田中藏着不少的机关与杀招，从那些已经被绞得变形的破铜烂铁和浑身赤裸倒在地上不动弹了的裸女就可以看出。 　　“太惨了点。”爱好和平的顾九看着两个雪白的屁股，如此感叹道。 　　这些人隐藏在花田之中，自然是想杀人，她们没想到人都没见到，裙子就没了。 　　这些裸女倒在那里，也不知道死活。 　　顾九没空关心这些小角色的死活，继续往上走去。 　　花田的尽头，就是霸雪柳阁的第二重内门。 　　这处内门极为高大，如果非要按照比例来换算的话，恐怕长腰巨人从这门下进出都会嫌弃这门太高大。 　　门上是一座廊桥，而廊桥上则布置着不少重弩，顾九甚至看见了火炮？ 　　这座内门布置的阵仗，恐怕战况最为激烈的边防城墙也不过如此。 　　顾九刚刚杀了阁中长老的事情已经火速在霸雪柳阁中传播来开，所以那廊桥上的霸雪柳阁弟子都很紧张。 　　不管顾九是靠着什么手段杀了长老，但是终究是杀了。 　　要知道那位长老的境界非同小可，即便在底蕴深厚的霸雪柳阁都排得上名号的。 　　“射！”廊桥上的指挥一声令下，那些黑幽幽的重弩顿时一阵嗡鸣，射出了一连串黑色的弩箭。 　　弩箭如雨，呼啸而下。 　　这些重弩射出的弩箭力道极大，以至于四周满是空气被撕裂的声响。 　　顾九手一挥，动作就像是在赶苍蝇一般随意。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龙吟而出，围绕着三人一个旋转，四周的空气不禁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流光护罩，将三人护在其中。 　　这层护罩看起来极薄，就像是气泡一般，仿佛小孩用手指都能戳破。 　　可是当第一批弩箭刺中这护罩时，速度却骤缓，像是落入了泥沼中一般。 　　这个时候，清光屏障上就有白色的人影闪动，宛若仙人之姿。 　　这一式名为“清光绝影”，乃是青莲剑院的防御剑阵，在顾九手中随意施展出来，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在这些弩箭速度锐减的瞬间，顾九回头，对着苏樱和小七淡淡道：“反击。” 　　“哦！” 　　“好！” 　　半晌之后，苏樱和小七才从这慢镜头一般的震撼场景中清醒过来，唰唰唰撕掉了几张剑符。 　　轰！轰！轰！ 　　磅礴的剑气宛若洪流般冲出，呈灰白两色，将那些弩箭淹没的同时，还往更高处冲去。 　　只见灰白剑气吞噬了弩箭之后，去势不减，轰隆一声将那座廊桥都冲断了两截。 　　碎石连着重弩从空中摔下，如陨石般砸在廊桥后的屋瓦上，自然又是一阵混乱与骚动。 　　“继续！”顾九冷眼看着被冲毁了一部分的廊桥，淡淡道。 　　这个时候，他的模样宛若一名运筹帷幄的将军。 　　事实上，顾九现在就是将军，虽然只有两个兵，但是谁说只有两个兵的将军就不是将军的？ 　　如今手握剑符的苏樱和小七，战斗力会比那一堆堆水货士兵差？ 　　听到命令后，一脸兴奋的小七顿时变得一脸狂热，唰唰唰又是三张剑符撕裂。 　　“艹！”顾九猛一低头，头发都被绞断了一截。 　　原来小七一兴奋，手一抖，一道剑符的剑气就向他后脑勺飞去。 　　虽然顾九是天生剑体，身体对自己的剑气有免疫作用，但是头发却没有。 　　如果刚刚他不是躲得快，现在恐怕都成了光头了。 　　顾九扭头瞪了小七一眼，小七则连忙一脸惶恐的缩了缩脑袋。 　　“给老子开炮！” 　　轰隆隆，随着小七和苏樱的又几道剑符落下，这第二道内门上的廊桥已经七零八落了。 　　这是实力相当不对等的对轰，那些重弩和炮弹虽然强悍至极，但是和顾九他们堪称“迫击炮”的剑符比起来就太蛋疼了。 　　于是乎，顾九三人就在落石纷飞中跨过了霸雪柳阁的第二重内门。 　　第二重内门之后是一条极其宽阔的大道，大道的尽头是一座极其恢宏的主体建筑，想必就是霸雪柳阁的主殿雪柳殿了。 　　这座大殿是霸雪柳阁最大的建筑，同时也是霸雪柳阁的脸面。 　　阁内外凡是有大事商议，一般都在这座大殿内进行。 　　这条通往雪柳殿的道路两侧是两排屋舍，雕梁画栋，很是美丽。 　　顾九三人走在这条大道上，只觉得就像是走在画中一般。 　　不得不承认，仅仅从建筑风格与规模来看，霸雪柳阁就不是普通暴发户，而是显得很有底蕴。 　　“顾公子，你是不是认为阁中无人了？”这时，一道有些阴沉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响起时，仿佛是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没人能确定其位置。 　　顾九脚步不停，答道：“不是吗？” 　　顾九的语气很淡然，但是他的语气越是淡然，就代表着他越嚣张。 　　“别动。”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停下了脚步。 　　小七不明所以，不过她哪敢不听顾九的话，立马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分毫，就像是站军姿一般。 　　下一刹那，顾九一脚落下，踩在了苏樱和小七之间。 　　只听见一阵如惊雷般的炸响声响起，在苏樱和小七的视线中，四周顿时涌出了一条条淡蓝色的线条。 　　这些线条十分锋利，居然是类似剑罡的东西。 　　如果从高空俯瞰，你会发现这些线条所在的区域就像是个棋盘，而顾九三人刚好站在棋盘正中央。 　　只是因为顾九刚刚那一脚，这张棋盘的中央线条扭曲，看起来非常不和谐。 　　“哼，有点本事。小子，敢和老娘来一局？” 　　这声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有山在其间移动一般。 　　“搬山境？”苏樱环顾四周，神情严肃。 　　顾九站在原地，道：“放马过来。” 　　几乎同一时间，四周就有更加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这声音自然是顾九带出来的。 　　同为搬山，但是山也有高低。 　　 第14章 对弈？ （第四更） 　　 　　“你是搬山境！” 　　当顾九带动起了更加巨大的元气搬动声响后，这个棋网的主人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 　　即便顾九这一路过关斩将，但是由于信息缺失，阁中之人依旧认为他是靠着法宝取巧。 　　而当顾九在此刻搬动了山一般海量的元气后，阁中高手才大惊失色，知道了这少年已经到了搬山境修为。 　　可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达到搬山境？ 　　这时，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小七抬头，不禁惊呼道：“那是什么？” 　　只见高空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圆形石块。 　　这些石块呈黑白两色，不是棋子是什么？ 　　顾九看着这些棋子，眼睛微眯，黑子就轰隆隆脱离了白子的序列，排在了他身后的高空中。 　　这一时间，高空中一边黑子，一边白子，宛若两支对垒的军队，泾渭分明。 　　“你先。”这时，那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我不习惯占女人便宜。”顾九淡然答道。 　　“哼！” 　　女子声音响起的刹那，就有一颗白子往下坠落。 　　可是就在这颗白子即将落地的时候，顾九身后的一颗黑子却后发先至，嘭的一声将白子撞成了粉末。 　　白子成烟，黑子落下，落在了之前白子想落下的那一格。 　　“你这什么意思！”女子的声音愤怒响起。 　　“下棋。”顾九淡淡道。 　　“哪有你这样下棋的？”女子怒道。 　　顾九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人下棋就这样，要不你掀桌子？” 　　“艹你爹啊！”女子声音愤怒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将小七和苏樱的肩膀往下一按。 　　就在两人低头的瞬间，两道罡线就贴着两人头发滑过，带出了一阵嗡鸣的声响。 　　蓝色的罡气往上翻飞，最终浮在了空中，静止了下来。 　　于是乎，顾九三人就直面着这张立在空中的棋盘。 　　即便顾九都没有想到，他叫对方掀桌子，对方还真掀了。 　　只是这桌子目前只掀到了一半，而另一半，即将到来。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些悬在空中的白子顿时翻飞而落，黏在了这张竖立的巨大棋盘上。 　　而顾九控制的白子依旧立在那里，纹丝未动。 　　“死吧！” 　　下一刹那，那张巨大的棋盘就向顾九三人砸落。 　　这一砸气势雄浑，宛若真的是一座山砸下来一般，以至于苏樱和小七脸色苍白如纸。 　　特别是小七，小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这个时候，那颗本来落在地上的黑子就翻飞而起，向棋盘飞去。 　　棋盘很大，上面白子密布，看起来格外沉重，而这颗黑子看起来却是那般孤单。 　　它虽然孤单，但是却去势不减，宛若一名孤独奔行在沙场上，血战到底的将军。 　　将军没有了一兵一卒，对方却是千军万马，这注定是死局？ 　　所谓的“以卵击石，蚍蜉撼树”，就是如此？ 　　可是就在这颗黑子即将与这张棋盘相撞的瞬间，它的表面就有星辉流动。 　　这星辉流动只是一瞬，在巨大的棋盘压迫下毫不起眼，没有什么人发现，但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在下一刹那，这颗黑子与白子撞在了一起。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白子碎裂如烟，黑子完好如初，占据了这颗白子的地盘。 　　不，还没完！ 　　这一刹那，因为黑子的冲击，棋盘都停止了下来。 　　但是棋盘终究势大，只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下压。 　　它的面积实在是太过宽阔，以至于顾九三人这时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子动了。 　　停在棋盘中央的黑子一个晃动，带出了一串残影。 　　在白子的包围中，这颗黑子本来处处受制，可是它偏偏如入无人之境。 　　砰！砰！砰！ 　　黑子所过之处，白子灰飞烟灭。 　　棋盘很快冒出了阵阵白烟，那是白子被撞毁了的迹象。 　　随着白子不断破碎，整个棋盘就像被煮熟了一般，而且下砸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当它离顾九的脑袋只剩下了三尺距离时，已经近乎不动弹了。 　　这时，皓羽剑已经在顾九手中。 　　顾九不发一言，一剑上捅！ 　　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这张巨大的棋盘顿时如炮弹般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在了不远处的雪柳殿上。 　　于是乎，恢宏无比的雪柳殿塌了小半边，砖石飞溅，惨叫连连。 　　紧接着，顾九猛一挥袖，空中剩下的黑子顿时四散而去，化作了一场棋雨。 　　然后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那是房屋被棋子压垮的声音。 　　顾九这人有时候很大方，好东西说送就送，但是有时候却很小气，比如帮点邻居的忙还要算钱。 　　顾九这人有时候很大度，就像朱巧巧在他面前跳了那么多次他才出手，但是有时候他却很记仇，例如现在他还对那排消失的联排念念不忘。 　　那小联排虽然是小七搞没的，但是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霸雪柳阁身上。 　　所以随着这一阵阵建筑崩塌的声音响起，顾九只觉得很悦耳。 　　这时，远处阁楼上的一名女子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道：“你这人到底会不会下棋？” 　　顾九看向了那个方向，道：“我不会，又如何？” 　　是的，他不会，真的不会。 　　顾九会的只有麻将，还是因为上一世就会。 　　他觉得下棋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还不如睡大觉。 　　下一刹那，顾九右手猛然一挥，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刚刚那位女子发出声音的阁楼，一分为二。 　　一名黄衫女子从楼中飞出，双手流血，状若无骨，而她身前的棋盘，也已一分为二。 　　这一日之后，霸雪柳阁排名第三的“棋魔手”柳飘霖双手俱毁，以棋入道的她再也无法下棋。 　　“清流书院顾九，拜山！”顾九站在那里，再次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之前他说这句话，引得门飞若惊雷。 　　现在他说这句话，惹得阁中人魂飞。 　　谁也没有想到，顾九是这样的顾九。 　　他身后没有老鬼，却比老鬼还可怕。 　　柳飘霖已经算得上半圣都挡不住他，谁还挡得住？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东南方飘来——“顾公子到访，柳晚有失远迎，烦请阁中一叙。” 　　声音婉转，如黄莺初啼，绕梁不止。 　　久未露面的圣人柳晚，因为顾九出关了！！！？？？ 　　 第15章 那人正在水中央（第五更） 　　 　　柳晚的声音一出，那翻滚的烟尘仿佛都沉静了下来。 　　这声音说不上惊艳，但是就是很耐听。 　　即便是小七和苏樱都这般认为。 　　顾九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既然是圣人的邀约，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顾九三人往柳晚所在的方向走去，中途有霸雪柳阁的弟子见到他们，无不纷纷避让。 　　她们避让，一是因为柳晚对顾九发出了邀约，她们不敢阻拦，二则是因为小七手中捏着剑符跃跃欲试，她们怕直接被这剑符搞没了。 　　往东南方行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一位中年女子出现在了顾九三人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很显然，她是来领路的。 　　顾九行走在霸雪柳阁的高墙飞檐间，神情宁静。 　　他的体力还很充足，如果没有得到那两份经书残卷和皓羽剑的话，他恐怕到现在已经有些疲倦了。 　　可惜没有如果，他偏偏得到了这几样东西，所以就可以这般从容。 　　这样的变化自然给他带来了更加多的自信，以至于他即便很快要面对这位北地的唯一圣人，都很平静。 　　世人都知道，柳晚的本命物是一柄名为“春雨”的长枪。 　　这柄长枪洗尽铅华，被柳晚蕴养多时，却一直没有动用过。 　　剑需要蓄势，枪同样如此。 　　霸雪柳阁内很多人都在猜测，顾九会不会要了她们圣人的第一次。 　　呸！是她们圣人本命长枪的第一次！ 　　呸！怎么还是觉得不对？ 　　最终，顾九三人在一处阁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处庭院位于霸雪柳阁的东南方向，虽然占地较广，却很不显眼。 　　因为它的建筑并不如何恢宏，陈设也不如何华丽，而是简单的白墙黑瓦翠竹，显得很普通。 　　甚至算得上单调，给人一种性冷淡的感觉。 　　苏樱和小七没有想到，久未出关的圣人柳晚会是在这样的地方闭关。 　　不过顾九感受到期间的阵法结界溢出的强大能量，已然知道了这地方并不简单。 　　顾九随即默念了一个法诀，然后两缕剑意从他指尖溢出，在苏樱和小七身上环绕，组织成了一个小型的雪亮剑阵。 　　然后他就对着苏樱道：“姑姑，里面情况不甚明朗，你和师姐入内恐有危险。我这阵法足以坚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搬山境下无人能伤你们。如果谁敢对你们出手，我自会生出感应，及时出来。 　　其实我更加建议，谁敢向你们出手，那一百多张剑符对着那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我敢保证，即便搬山境的人不死也得残。 　　而且，这山庄的房子太多了点。” 　　说着，顾九环顾四周，颇有点拆迁队大队长的味道。 　　那个领路的女子听到这些话后，不禁打了一个机灵。 　　爹爹呦，一百多张那种剑符，得拆多少屋子，得杀多少人。 　　之前顾九他们将二重内门轰得破破烂烂的场景很多人都见到了，包括这名女子。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三个小年轻的可怕。 　　带着重武器进来的家伙，能不可怕吗？ 　　苏樱向顾九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些。” 　　顾九向苏樱和小七点了点头，就向那庭院中走去。 　　那领路人看着带着满身“危险武器”的小七和苏樱，一脸紧张地向两人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去向了旁边一处凉亭休息。 　　中途有人想要对实力较弱的小七和苏樱动手，都被这领路女子打发了回去。 　　有好几个低级弟子带着一腔热血过来，她直接让人拖下去打了一顿。 　　爷爷的，小屁孩子就知道冲动，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会害死人的吗？ 　　于是乎，小七和苏樱就在霸雪柳阁格外敌视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喝起茶来。 　　…… 　　柳晚所在小院的数里之外，霸雪柳阁真正的阁主柳如絮也在喝茶。 　　她今年已经年近百岁，看上去不过是中年妇人的样貌。 　　作为霸雪柳阁的第一号人物，柳如絮本该很出名才是，但是霸雪柳阁偏偏出了一个一号人物之外的人物——圣人柳晚。 　　于是乎这么多年来，外面提起霸雪柳阁，大部分人说的都是柳晚，反倒是将她遗忘了。 　　而她对此并不在意，也不强求。 　　她这个人之所以能成为服众的阁主，不仅因为她那半圣的修为境界，更在于她一切以大局为重。 　　顾九三人之前一路势如破竹，即便门中的半圣柳飘霖都抵挡不住，她不禁在思索，这霸雪柳阁内还有谁能抵挡？ 　　难道真的要进入祖祠，运转大阵？ 　　还好，好几年没露面的柳晚站了出来，向顾九发出了邀请。 　　有柳晚在，即便顾九再如何妖孽，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她已经暗自派人去查顾九为何会杀上门来了。 　　照理说这种直接上门杀人的举动太过恶劣，在如今的修行界很难发生，但是顾九三人却做了，一定有什么原因。 　　…… 　　顾九进入了那院落中，发现这庭院和外面看到的很不一样。 　　中间应该有幻术的原因，这庭院比想象中要深不少。 　　一条雨花石铺成的道路，旁边是繁花翠竹，看起来很“春天”。 　　顾九走过这条道路，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棵古松。 　　顾九在外面并没有看见这棵古松，只见它长得格外粗壮，松针滴翠，还有几只松鼠在树梢跳跃，很是惹人怜爱。 　　古松后面是一间竹舍，这时柳晚的声音就再次响起——“顾公子请进，柳晚已经备好了清茶，如能见公子一面，不甚自喜。” 　　这一次，这声音离顾九很近，更显悦耳。 　　顾九没有停步，径直推开了那虚掩着的竹门，走了进去。 　　刚进入竹舍，顾九就听见了水声。 　　只见整个竹舍内部呈黑白两色，素净到了极致，以至于顾九有一种重回黑白电视年代的错觉。 　　顾九往前走去，走过了一条布满了斑驳阳光的回廊，然后停了下来。 　　缘于这个时候，他不仅听见了水声，还看见了水。 　　以及水中那个没穿衣服的人。 　　 第16章 先礼后兵 （第六更，大章） 　　 　　顾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柳晚以这种方式见面。 　　之前不管是那耐听的声音，还是那黑白两色的建筑，都让他认为柳晚是一个很知性，很保守的女人。 　　而当她看见对方正在那水池之中，浑身只有一层轻纱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般“坦诚以见”。 　　这一刹那，本来气定神闲的顾九居然有些脸红了。 　　是的，柳晚很美。 　　水是温热的，冒着蒸腾的热气，水色带着一些乳白的色彩，会影响人的判断，但是这对顾九的剑目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阳光的投射下，柳晚一头秀发带着淡淡的蓝色，随意洒落在肩后，看起来很柔顺，如海水一般。 　　而她的肌肤则宛若白雪，鼻梁很高，眼睛泛蓝，五官不仅秀美，还很立体。 　　顾九看着对方用手半掩着的胸口，道：“原来柳圣人不是唐人。” 　　柳晚微微一笑，道：“故国已灭，我不是唐人，还能是什么人？” 　　说着，她手轻轻一推，本来漂浮在水面的一块浅色茶盘就缓缓滑向了顾九脚边。 　　茶盘上放着一盏茶壶，以及一杯倒好的茶。 　　顾九不禁坐了下来，拿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柳晚的双脚在水中微微荡漾着，道：“顾公子不怕我茶中下毒？” 　　顾九挑眉，道：“毒？毒是什么东西？” 　　顾九本来就天生剑体，百毒不侵，后面习得两卷《大日如来经》后，更是如虎添翼。 　　柳晚不禁莞尔一笑，道：“公子好气魄，柳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风采的男子了。” 　　顾九挑眉，问道：“那意思是，柳圣人以前见过和我类似的男子？” 　　柳晚道：“见过，当然见过。在我荼色国，男女并不如唐国这般女尊男卑，而是男子要霸道一些。” 　　顾九皱眉，道：“没想到荼色国人会是这般习性？” 　　这时，顾九拿起了茶壶，给柳晚倒了一杯茶，将木盘推了回去。 　　柳晚拿起了茶杯，一饮而尽，摇头道：“只是荼色国已经灭国三百余年，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里，顾九吓了一跳，道：“柳圣人你不会活了三百多岁吧？” 　　这一刹那，柳晚笑颜如花，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顾九，道：“顾公子，你说呢？公子看我身子这么久，不会因为我老，就嫌弃我了吧？” 　　顾九不禁揉了揉眉头，道：“那你还保养得真好。” 　　柳晚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道：“顾公子还真是好玩，女孩子的岁数是秘密，我自然不会告诉你。我只会告诉你，关于荼色国的种种，我也不过是从家族古籍上看到的，如是而已。我没有想到，书中的人物会在现实中见到。” 　　听到这里，顾九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原来这女人不是老妖怪啊。 　　于是他看着柳晚，认真道：“那柳圣人对我这种男人是何看法？” 　　柳晚抬手，一拂水，道：“很好啊。适合娶了。” 　　顾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晚想了想，道：“唐国女尊盛行，男子羸弱，早成大势。对于我来说，男子强势也好，霸道也罢，无甚影响，毕竟我故国就是如此。但是你要说其他女人的想法，我想的是，她们可没有我这么疼你。” 　　这时，顾九不禁有些纳闷起来，道：“我来杀了你们的人，砸了你们的楼，柳圣人为何会对我如此之好，以至于‘坦诚以见’？” 　　说着，他不禁又看向了柳晚的胸口。 　　柳晚虽然很美，却注定不及苏樱，但是她的那种异域风情，无疑对顾九是一种很强的诱惑力。 　　再加上她的思想甚至有男尊的雏形，那她的“坦诚以见”就不禁显得更加难得了。 　　毕竟这个世界，女人对着男人裸体，基本算得上耍流氓，但柳晚的表现并不是如此。 　　柳晚看着顾九，蓝色的眼睛就出现了些许变化，开口道：“唐国有种说法叫‘先礼后兵’，以我荼色国的观点，我以茶和美色招待于公子，算是礼了。” 　　说着，她身形犹若游鱼，推着茶盘来到了顾九身前。 　　顾九所料不错，这柳晚是以荼色国女子的身份在面对他。 　　顾九不禁道：“看来柳圣人心系故国，倒也特别。” 　　柳晚道：“我只是对一尘不变的世界有些厌烦而已，而顾公子刚好是变化而已。” 　　这时，顾九拿起了茶壶，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茶。 　　他一边倒，一边道：“既然圣人的礼已尽，是不是该兵了？” 　　下一刹那，柳晚伸出了右手，指向了顾九的太阳穴位置，道：“公子手中这杯茶一满，我就会出手了。” 　　她一个女子，近乎赤裸在水中，看起来很惹人怜。 　　而如今伸出的这根右手食指，看起来也同样如此。 　　但是只有顾九知道其中的惊涛骇浪。 　　高手之间的对决，有时候反而越显得简单纯粹。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搬山移海，却能要了人的命。 　　比如这根看起来很纤细，很细腻的手指。 　　可是柳晚却一直没有动手，不是她心软了。 　　多年的修行，她的心可以柔软如水，也可以坚硬如石。 　　她礼的时候温柔如水，而兵的时候心已经变成了一柄枪，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在于茶杯里的水一直没有满。 　　顾九右手拿着茶壶，神色宁静。 　　茶壶里的水一直在流下，可是这茶杯里却一直没有满，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很是神奇。 　　事实上，只是茶水和茶壶茶杯融为了一体而已。 　　茶水落入杯中，同时又从杯中返回茶壶，浑然一体。 　　而此刻顾九的状态也是如此，浑然一体，生生不息。 　　柳晚的手指一直没有落下，在于她没有把握能杀死顾九。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只留下了茶壶里的水在不断循环。 　　这时，一阵风吹来，飘零来了几片竹叶。 　　“茶水凉了。”柳晚说完这句话，身体往后一荡，离开了顾九，宛若一条美人鱼。 　　顾九松了口气，道：“想喝口茶还真不容易。” 　　而就在他茶水入喉的刹那，本来已经荡开的柳晚出手了！ 　　嘭的一声，整个池子的水在一瞬间汇聚起来，化作了一条磅礴的巨兽，向顾九扑去。 　　顾九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宛若一尊雕塑一般。 　　他转瞬就被这头巨兽的大嘴吞没，却依旧一动不动。 　　顾九知道，这都是虚招，柳晚的枪必须要落到实处。 　　磅礴的水流阻隔断了顾九的视线，顾九却察觉到了一点寒星的到来。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身体一半金色，一半蓝色，宛若白山黑水一般分明。 　　金色的是佛光，蓝色的自然是浩然气。 　　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巨响，皓羽剑从顾九指尖滑出，与一柄近乎透明的淡青色长枪枪尖撞在了一起。 　　整个池塘的水如蒸腾的雾霭往上，冲出了十丈左右后就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仿佛是撞在了墙上一般，难进分毫。 　　很显然，这些水撞在了结界之上。 　　没有了水，柳晚的身躯不禁完全暴露在了顾九的目光中，可是她并不在意。 　　柳晚眉头微皱，道：“道，佛？” 　　顾九的身体里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劲，本该相互排斥，可是偏偏完美相融。 　　以至于她本来肃杀到极致的一枪，被顾九完全化解。 　　不，不仅完全化解了，这股古怪的劲力还透过“春雨”传了过来，以至于春雨枪发出了一阵嗡鸣。 　　“唔！”柳晚眉头紧皱，提着长枪往后猛退。 　　她来时势若奔雷，去时也犹若疾风，快得异常。 　　弹指之后，柳晚踩在了一条白色石凳，静止了下来，宛若一片落叶。 　　可是下一瞬间，石凳碎裂如烟。 　　柳晚知道，刚刚那一刹那，自己输了半招。 　　这都缘于在双方的交锋之后，她已经无法让自己的劲力圆融，以至于出现了劲力外泄的表现。 　　这碎裂的石凳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顾九站在那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 　　顾九看着对方那动人的胴体，道：“圣人，我只是来找一个公道而已。” 　　柳晚挑眉，道：“什么公道？” 　　顾九手指一弹，一片血色的碎片就浮现在了柳晚身前，道：“你们的人要灭我们，我自然要灭了你们。” 　　“哦？” 　　下一刹那，高空中蒸腾的云雾陡然落下，化作了细雨，落在了顾九身上。 　　顾九挑眉，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疑惑道：“春雨？”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是形容春雨的句子，形容它的密集，无孔不入。 　　此刻，顾九就沐浴在春雨中，然后浑身立马有罡气浮现。 　　可是他还是晚了半分，这些雨线在他身上炸裂开来，一时间碎布飞溅，犹若碎花。 　　当这场春雨落尽，手持“春雨”的柳晚站在那里，神情宁静。 　　她认为自己赢了。 　　可当淅沥沥的雨雾消散，柳晚瞳孔不禁收缩起来，缘于顾九站在那里。 　　一丝不挂，却又完好无损。 　　就在她失神的一刹那，顾九身形一动，如浮光掠影一般，来到了她身后。 　　她身形骤转，如风一般，甚至比顾九更快。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九伸出了自己的右脚，然后只听见啪的一声，柳晚被顾九右脚勾中，摔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圣人也会中这种泼皮无赖的招式。 　　顾九趁势而下，啪的一声压在了柳晚身上，结结实实。 　　紧接着，天地间就响起了无数嗡鸣的声响，仿佛两座大山在相撞。 　　事实上，这是顾九和柳晚身体相撞的同时，两人又同时运用搬山境的手段在搬运天地元气对撞。 　　很快的，整间屋子都化作了碎絮，消失不见，然后那些清光一般的屏障也出现了裂口。 　　没要多久，两人身体又有星辉闪动，在其间摩擦，星火闪耀。 　　到了最后，柳晚浑身是汗，累得大喘气，也没有挣脱顾九的束缚。 　　顾九压在柳晚身上，也觉得累得可以。 　　就在刚刚那数十个呼吸间，两者起码交锋了上百次，最终以顾九的持久胜出。 　　柳晚被压在下面，浑身不知道是汗还是水，喘着粗气道：“你体力真好。” 　　顾九啪的一声在柳晚屁股上拍了一下，道：“你也不错。” 　　柳晚顿时怒目圆睁，道：“你在干什么？” 　　顾九挑眉，道：“打屁股啊。” 　　啪的又是一声，清脆悦耳。 　　柳晚眼眶一红，仿佛都要哭出来了一般，道：“你干嘛打我屁股？” 　　“小孩不听话，自然要打屁股。” 　　“我又不是小孩……啊！停！” 　　柳晚喘着粗气，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圣人，给个面子？” 　　啪的一声响起，这就是顾九的回答。 　　“你到底想要什么？” 　　“公道。”顾九淡然道。 　　柳晚咬着牙，道：“怎么个公道法？” 　　“凡是谋划杀我家小七师姐的人，全部都得死，即便她是你们的阁主。” 　　“我给你！”眼看顾九的手又要落下，柳晚忙道。 　　 第17章 不胜凉风的娇羞 　　 　　听到柳晚说出“我给你！”后，顾九起身、站直，一气呵成。 　　这样一场架打下来，很累的好不好？ 　　只见柳晚从地上爬了起来，提起了地上的春雨枪，转身就向已经损毁得差不多的竹舍深处走去。 　　顾九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裸体，道：“喂，圣人，给我也找件衣服啊，不要女装。”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里面安静异常，没有任何回应，顾九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以为柳晚去里面是穿衣服去了，毕竟对方答应给他公道，不可能光着身子出去。 　　可是这时间未免太久了点吧？ 　　于是顾九不禁疑惑道：“柳圣人？” 　　没有回应，整个竹舍塌了半边，没塌的也是千疮百孔的模样，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爷爷的，耍我？ 　　顾九不禁提起了刚刚两人肉搏时落在地上的皓羽剑，向竹舍深处走去。 　　这竹舍内一半是屋舍，一半是水池，只是因为两人之前的大力出奇迹，池中水消失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 　　片刻之后，顾九发现自己出了竹舍，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平缓的斜坡。 　　斜坡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以及一棵苍劲的古松。 　　看来出来，这位柳圣人好像挺喜欢松树。 　　花丛丛中，彩蝶纷飞，还有捡松果的松鼠，一切显得是那么明媚和谐。 　　顾九赤裸着身体步入了这片斜坡里，他走过这一地的芬芳，在那棵松树下停下了脚步。 　　原来这坡道的另一边有一汪泉水。 　　一汪白色却又十分清澈的泉水。 　　照理说如果水一旦呈白色，就很容易让人想到牛奶，就和清澈扯不上关系了，但是这汪泉水虽然呈白色，但依旧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顾九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灵泉。 　　雪柳之所以成为雪柳，就是因为普通柳树常年累月吸食了灵泉，而霸雪柳阁之所以天才辈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灵泉。 　　顾九不禁想起了那真佛分身之前给他说过的话，这世界本是一片混沌，皆是阴的状态，直至有纯阳的灵泉冒出，这世上才有了人类生活的土壤。 　　他看着这片泉水，挑眉道：“这该不会是同一种东西吧？” 　　于是顾九往下走去，准备用这灵泉泡泡脚，看看里面是否蕴含着纯阳之气。 　　可就在这一刹那，一袭蓝影从水中浮起。 　　“你还敢来。” 　　这声音婉转，很是好听，不是之前消失的柳晚是谁。 　　轰的一声，一柄约莫三丈长的青碧色枪影破水而出，缠绕着星辉向顾九袭来。 　　顾九见状，不敢大意，皓羽剑立马横于身前，星辉缠绕，发出了一阵风铃般的清脆声响。 　　只听见咚的一声炸响，整个斜坡上的花朵在一瞬间破碎，化作了彩色的粉末，往后流去，宛若画师的粉盒打翻，落入了流水之中。 　　顾九双脚踩地，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痕，足足滑行了近三十丈才顿止了身形。 　　他刚刚诧异为何柳晚又变得如此生猛，结果空中就下起了淅沥沥的雨。 　　春雨。 　　顾九身上剑芒浮现，形成了防护层，将这些雨水隔绝。 　　密集的春雨在剑芒上爆炸，虽然被隔绝在外，但是顾九依旧觉得有点痒。 　　他有些诧异，不过片刻不见，柳晚怎么突然又变得如此生猛起来。 　　这这么虎的女人，要怎么降服？ 　　这一枪顾九刚挡了下来，还来不及回气，又是一声龙吟声响起。 　　柳晚身着蓝色纱裙，持枪破水而出，身姿优美，却又气势如虹。 　　她周身有数条灵动的水线缠绕，宛若旋转的银龙。 　　下一刹那，已然飞到了高处的柳晚持枪，一个下劈！ 　　轰隆一声，宛若排山倒海，又是一柄星辉大枪砸落。 　　顾九见状，手指在皓羽剑剑身上一抹，星辉缭绕，陡然暴涨了三丈。 　　星辉之剑与星辉之枪撞在了一起，星火缭绕，将本来碧蓝色的天空都映照成了红色。 　　即便有层层结界守护，在外面的人都感受到了地面在不停跳动。 　　咚！咚！咚！ 　　皓羽剑每一次和春雨枪交锋，都会带来如春雷般的炸响。 　　十来个呼吸之后，缠斗在一起的枪剑分离，柳晚重新入水，气定神闲。 　　而顾九站在那里，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宛若海外仙山的雾霭。 　　柳晚见状，轻轻一笑，道：“顾公子这样子追我，是不是爱上我了？” 　　顾九看着对方，道：“没想到你身为圣人，说话居然和放屁一样。” 　　柳晚环顾四周，做了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道：“圣人，谁是圣人？本姑娘以荼色国女子身份见你，那我就是荼色国的女人。我们荼色国的女人说话，最当不得真，特别是好看的女人。” 　　顾九看着对方，眉头微挑，道：“我看你屁股又痒了。” 　　这时，柳晚面露怒意，道：“忘了告诉公子，我荼色国女人也最是记仇。你虽然比我强，但是在这里，就说不准了。” 　　顾九眼睛微眯，冷冷道：“是吗？” 　　此时柳晚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雪白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更是让人沉迷。 　　顾九没有沉迷，缘于他在思考。 　　之前在竹舍时，柳晚已经近乎力竭，可是转瞬之间又恢复如初，这是为何？ 　　想必，就是这灵泉的缘故了。 　　发现顾九在看着灵泉，柳晚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很聪明，我想聪明人不会干蠢事。” 　　几乎同一时间，她身旁的泉水中就冒出了一朵莲花，晶莹剔透。 　　柳晚手握着雪莲，模样很是好看，仿佛不胜凉风的娇羞。 　　顾九看着对方，道：“柳圣人不知，我老家和你故国很类似。男人最爱干蠢事，特别是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 　　说着，他身上就有蓝色的气劲流转，宛若一面流动的旗帜，在他周身围绕。 　　几乎同一时间，他手中的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幽蓝色的光芒，然后如机甲般变幻起来。 　　本来挺秀气的三尺青峰，弹指间就化作了一柄无锋重剑，如尺子一般。 　　顾九站在那里，气势陡然暴涨。 　　 第18章 灭字枪 　　 　　发现顾九没有退却的意思后，柳晚秀眉微挑，道：“既然顾公子执意如此，那本姑娘就只能如你所意了。” 　　下一那刹那，那朵莲花消失在了她掌心，她整个人气势也陡然暴涨。 　　紧接着，她的周身就有红色气劲缠绕。 　　这一瞬间，她的蓝裙与红色气劲近乎相融，远远看去仿佛裙摆多了一抹颜色，是一幕格外动人的风景。 　　这一次，先出手的是顾九。 　　只见顾九身形一晃，来到了泉水旁，然后一剑扫出。 　　只听见轰隆一声炸响，如九天飞瀑落地的声音，平静的泉水在这一刹那化作了千堆雪，向柳晚卷去。 　　柳晚踏浪退了两步，然后手中春雨枪一声嗡鸣，陡然轰出。 　　在这青碧色的长枪轰出来的刹那，从枪身到枪尖都已经有了红色气劲环绕。 　　如果说之前她的长裙因为这抹气劲变得蓝红相间，而如今这柄枪因为这抹气劲已经变成了红配绿。 　　青碧色的长枪名“春雨”，洗尽铅华，如蓝天下的碧海一般。 　　而红色的气劲并不代表着如水的炙热，而是肃杀，甚至是黑暗，宛若最为残酷的沙场。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东西缠绕在起来，非但没有相互抵消，反而如风中野火一般，越烧越盛。 　　这一枪就是名为“春风野火”，有侵略如火之意。 　　长枪径直穿过了那层层雪浪，向顾九眉心袭去。 　　长枪未至，但那种肃杀的气息已经将顾九完全笼罩。 　　顾九没有动，如一柄巨大尺子般的皓羽剑也依旧呆在泉水中，折射出了幽蓝色的冷光。 　　就在那柄长枪离顾九只剩下了三尺不到的距离，那盘旋的红色劲力甚至已经绞碎了顾九额前几缕发丝的瞬间，皓羽剑终于动了。 　　没有声音，只有残影。 　　皓羽剑从水中到与这春雨枪相撞，连弹指间都算不上。 　　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剑身后面的残影已经连成了一体，宛若书生挥毫留下的墨汁一般。 　　只听见咚的一声炸响，呼啸着的长枪枪头被看起来极其沉重的皓羽剑击中，枪头弯曲着和顾九的脸颊相错而过。 　　即便有盘旋的气劲护体，即便那长枪根本没有接触到他肌肤分毫，但是顾九依旧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就是这一枪的可怕之处，长枪未中，但那气劲却侵略如火。 　　春雨枪被皓羽剑击中，枪身弯曲，接下来自然是回弹。 　　而顾九则抓住间隙，身形一闪，如游鱼般滑入了这灵泉之中。 　　这一刹那，双方的位置就发生了转变。 　　灵泉能带给柳晚可怕的回复力量，但是这一刻，她刚好破水而出，顾九却入了水。 　　就在柳晚提枪一扫，将长枪扫成了一个圆弧，正中灵泉的刹那，顾九已经一声大喝，斩出一剑。 　　沉重的无锋重剑和春雨枪的枪头再次相撞，就像击中了蛇头，以至于春雨枪的枪身如蛇般摆动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那一池灵泉也一分为二，往两侧涌去。 　　所以这个时候，顾九不在灵泉中，柳晚同样如此。 　　这就是顾九想要抓住的机会，柳晚凭借着灵泉拥有着近乎无限回复的能力，相当于绝对的主场，而他要做的，就是转客为主！ 　　柳晚只觉得枪身上有一股山海般的大力袭来，但是她神情宁静，右手一松，春雨枪就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旋转起来。 　　恐怖的劲力转瞬就从枪尾溢出，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泥沙如瀑。 　　顾九酝酿已久的劲力被卸掉的刹那，柳晚身形一转，重新抓住了长枪，往前一送！ 　　别看她身姿曼妙，仿佛走的是灵动一路，可是这一送，天地仿佛都变了颜色。 　　这一枪送出的刹那，天空的云层都出现了一道裂口，闷雷翻滚。 　　一枪引得九天雷动，天地异象，这已经是将天启境运用到极致的征兆。 　　这一枪刺出之后，柳晚就会脱力，但是她并不担心。 　　因为在她脱力的时候，那之前被顾九斩开的灵泉又将重新将她淹没，进而让她快速恢复。 　　而顾九呢？ 　　即便接下了这一枪，定然也损耗极大。 　　在这里，对方永远耗不过自己。 　　这一枪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力量袭来，仿佛皓羽剑都感受到了危险，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响。 　　枪未至，枪劲已经率先袭来。 　　顾九只觉得自己处于熊熊烈火之中，皮肤已经冒出了蒸腾的热气。 　　他身后本来无形的六道结界屏障，在此时碎裂，发出了镜子破碎般的声响。 　　看着天空中的裂口，以及即便有结界遮挡，依旧狂暴无比的巨大枪影，苏樱和小七脸色煞白。 　　这果然不是她们能想象的战斗，即便还隔着数里距离，那透过结界刮出的罡风就让她们皮肤生疼，而且还是在有顾九剑阵保护的情况下。 　　即便是搬山境的修行者，如果此刻处在顾九所在的位置，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柳晚入圣已有十载，这全力一枪，怎么可能不可怕。 　　面对着霸道到极致的一枪，顾九没有再硬抗，而是往后飘去。 　　只是因为这劲力太过霸道的原因，他的身形在罡风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枪名为“灭”，招式和名字一样简单霸道，就是要将对方直接灭掉的意思。 　　只是这一式完全是背水一战时才会使用的招式，因为它轰出去的不仅有修行者此刻能动用的全部能量，还有部分气血。 　　这种招式，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 　　这足以说明，柳晚已经被顾九逼到了极限，因为灵泉的存在，她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使出这一枪了。 　　柳晚身形很高挑，前凸后翘，放在现代绝对是超模的身材，但是她毕竟是女子，形容词很难和狂暴这类词语联系在一起。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子，偏偏修的是最为霸烈的枪法。 　　她这一枪，就是要屠灭，即便眼前是神仙也一样！ 　　之前打了本姑娘的屁股，本姑娘可是记仇得很！ 　　而顾九呢？ 　　面对这至绝至烈的“灭”字枪，他该如何自处？ 　　 第19章 身心俱败 （加更！） 　　 　　面对这至裂至绝的一枪，顾九仿佛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下来，于是他就这般做了。 　　他体内的浩然气在一瞬间沸腾开来，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运转了《大日如来经》三个周天，所以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变成了金蓝两色。 　　蓝色似海，金光如阳。 　　水与火，就此交融。 　　轰的一声，戒尺一般的皓羽剑再次发出了一声嗡鸣，直接缩短变宽，化作了一个沉重的盾牌。 　　狂暴的罡风撞在了这盾牌之上，化作了跳跃的火花，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 　　顾九一咬牙，双脚顿时钉在了土里。 　　这个时候，这世上最烈的枪已经来了！ 　　这之后，一朵巨大的黑色云朵翻滚而起，柳晚所在的庭院在一瞬间地动山摇，连外面那棵古松都被连根拔起。 　　紧接着，这棵连根拔起的古松就被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灭字枪带起的翻滚黑色气劲，宛若远古的饥渴巨兽，在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柳晚晶莹多年的小院结界，此刻再也受不了摧残，终于崩溃。 　　可怕的劲力弥漫而出，以至于周围的土地都轰隆隆下沉了数尺不止。 　　更加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之前本已荡开的灵泉，此刻全部都在天上涌动，看起来还真如一条垂天之河。 　　当狂暴的劲力逐渐散去，柳晚的身前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这道沟壑连绵数里，如果从高空俯瞰，你会发现它是一柄长枪的形状。 　　极烈之枪，却叫“春雨”。 　　绝美之人，偏修极烈之枪。 　　这道恐怖沟壑的尽头，顾九光着屁股站在那里。 　　皓羽剑恐怕因为太累的原因，此刻已经化作了剑镯扣在了他手上。 　　顾九的头发已被烧焦，变得卷曲。 　　他长长吐出口气，居然嘴里冒出的都是黑烟。 　　这样的一枪还争不好接啊。 　　轰出这一枪之后，柳晚已经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那高空之中的灵泉就开始降落，落在了她身上。 　　柳晚沐浴在灵泉之中，嘴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一次，还是她赢了。 　　可是就在这个刹那，柳晚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顾九捂着嘴巴，如轻烟般飘了出去。 　　他离对方越近，柳晚的神情就越是痛苦。 　　很快的，顾九的身形也没入了这灵泉之中。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说不话来。 　　因为她们还没从柳晚这一枪中回过味来，场间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灵泉轰隆隆落下，犹若飞瀑，而地上的泉眼也有泉水上涌，以至于有一种水漫金山的感觉。 　　要知道这都是这世上最为洁净的灵泉，在修行者眼中，每一缕都是比黄金还贵的存在。 　　可是现在没人关心这些灵泉，她们关心的是顾九和柳晚。 　　共同沐浴在灵泉之中却不见踪影的顾九和柳晚。 　　紧接着，灵泉之中就传来了一阵啪啪的清脆声响，以及女子的闷哼声。 　　小七和苏樱紧张得手都握住了一起，而霸雪柳阁的人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能想到，顾九能和柳晚战到了这个程度。 　　这之后，啪啪声停止，四周很安静，只剩下了灵泉落地的轰隆声响。 　　十多个呼吸后，一道蓝影从泉水中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身体已经蜷成了一团。 　　圣人柳晚！ 　　柳圣人败了？ 　　不少看见这一幕的霸雪柳阁弟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顾九喘着粗气走了出来，用一柄戒尺一般的剑杵着身体站在那里后，所有人才知道这是现实。 　　柳晚败了。 　　她们无法看到柳晚蓝色长裙下的屁股布满了清晰的印记，自然不知道顾九有多魔鬼。 　　只有柳晚知道，对方这一次打她屁股，可比上一次狠多了。 　　这家伙虽然如故国古籍上记载的男人一样霸道，却明显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简直可以算是辣手摧花。 　　即便到了现在，柳晚还不相信自己就这般输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顾九赢了，赢得并不轻松。 　　柳晚这一枪确实霸道到了极致，即便是他都有些不好受。 　　如果任由对方这般沐浴灵泉恢复，然后再来一次，他都吃不消。 　　可是他抓住了一个点，那就是柳晚在一枪轰出，浑身沐浴在灵泉之中时，精神定然会格外放松。 　　因为在这个时候，柳晚已经认定自己胜券在握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顾九一连使出了“慑魂之剑”、“斩魂之剑”。 　　同为圣人，柳晚的神魂自然足够强大，可是她精神最为放松的时候，刚好就是她神魂最为松懈的时候。 　　顾九之前在桃花庵以“碎魂之剑”屠灭万千冤魂，对这种招式简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所以在这两招之后，柳晚的神魂虽然没被斩掉一截，但是也被重创了。 　　柳晚刚刚一枪轰出，身体本就虚弱，如今神魂又被顾九抓住机会重创，自然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顾九抓住抱在怀里狂打屁股。 　　这一侮辱性的动作更是加剧了她的神魂动荡，以至于成就了她这般惨败的局面。 　　因为神魂受损的关系，即便沐浴在灵泉之中，柳晚都忘了回复，可以说是身心都被顾九彻底KO了。 　　顾九站在那里，浑身依旧有蓝色的气劲回转，宛若流动的旗帜，代替了他的衣服。 　　虽然他如今看起来像是从火灾中逃出来的灾民一样，但是在众人眼中却是那般可怕。 　　之前热血上头的霸雪柳阁女弟子，看着顾九蓝色气劲环绕的裸体，吓得接连后退。 　　顾九的可怕已经完全战胜了他的美貌。 　　这个时候，小七和苏樱冲了过来，顾九才穿上了新衣服。 　　一时间，三人又聚在了一起，而霸雪柳阁的圣人柳晚却已经败了。 　　如今柳晚都挡不住顾九，这阁中还有谁能挡住？ 　　就在顾九踱步，向柳晚走去的途中，高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如雷般的声响——“阁下留步！” 　　顾九扭头，只见两里之外多了五个女人。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女子，看起来很随和，但是顾九知道，她是其中最强的。 　　因为仅仅从刚刚那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中年女人已经成圣。 　　谁能想到，霸雪柳阁不止一个圣人。 　　阁主柳如絮藏拙多年，终于在这一天露出了锋芒。 　　 第20章 私人恩怨 　　 　　面对霸雪柳阁突然钻出来的另一个圣人，顾九眉头微挑，没有说话，继续往柳晚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时，柳如絮的声音再次冰冷响起——“公子在阁内大开杀戒，难道还不够？” 　　顾九停下了脚步，冷漠看着对方，道：“还不够。” 　　“放肆！你以为我们真的留不下你？”这时，柳如絮背后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站了出来。 　　霸雪柳阁经营多年，底蕴自然深厚。 　　顾九看得出来，这六个女人中，除开柳如絮这个圣人外，其他最差的也是搬山境中阶。 　　也就说，如果他执意动手，不仅要面对一个圣人，还要面对五个近乎半圣修为的对手。 　　在打败了柳晚之后，他的状态不可能算好，这样看下来，他貌似得吃瘪了。 　　特别是在还有小七和苏樱在的情况下。 　　可是顾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退却的意思，他手一挥，一枚血色的残剑碎片就飞了过去，浮在了柳如絮身前。 　　顾九看着对方，道：“看你的衣着，应该是这里管事的。这句话我之前和柳晚说过，现在也说给你，我要涉及动我师姐的人死，全部！如果这件事有你的授意，你也得死。” 　　顾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同样也很可怕。 　　小七紧张得吞了好几口口水。 　　这时，那头发花白的女人不禁淬了一口唾沫，道：“放肆！你当我霸雪柳阁是吃素的不成？” 　　顾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要动手就赶紧，我倒要看看，最后站着的是我，还是你们六个？” 　　几乎同一时间，他浑身再次有浅蓝色的气劲盘旋，宛若流动的旗帜。 　　这种气势，就像是他一个人将对方六个人都包围了一般。 　　“你！” 　　双方剑拔弩张，氛围可怕到了极点。 　　群狼斗虎的局面，终究要出现了？ 　　柳如絮看着那片飞剑碎片，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确实是霸雪柳阁做错了，可是阁下的要求未免过分了点？毕竟动手的人已经死在了你们那里。” 　　顾九鼻头一皱，道：“过分？要不是有那阵法在，我师姐恐怕都已经没了。那一条命，不如我师姐的命，我再说一次，凡是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得死！ 　　如果阁主你给不了这个公道，那我自己来取。” 　　这时，那头发花白的妇人不禁怒道：“阁主，不要和他废话，他受了伤，老身不信我们几人还拿不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没想到的是，柳如絮径直一拂袖，道：“云长老，我这阁主做事需要你教？” 　　那妇人立马低头，道：“属下不敢。” 　　事实上，要不是柳如絮在刚刚展现出了圣人的境界，这位云长老恐怕到现在还不太将柳如絮看在眼里。 　　作为执剑堂的长老，云行月是霸雪柳阁的元老，她一直认为柳如絮行事作风太软，所以不甚喜欢。 　　而如今对方突然发问，那种恐怖的气势还是让她一惊，逼得她不得不低头。 　　这就是境界之间的差距，半圣与真正的圣人之间，往往隔着一条鸿沟。 　　这时，柳如絮冷眉一皱，道：“云长老，据我所知，策划谋杀清流书院的同道也是你执剑堂所为，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这有违盟会约定？” 　　听见柳如絮的话后，云行月露出了一抹冷笑，道：“阁主，大敌当前，你是要拿我是问？” 　　如很多宗门一样，门中有激进派，也有保守派。 　　而云行月是标准的激进派，面对清流书院之前的不给面，她自然是想要直接毁灭对方。 　　事实上，暗杀这件事柳如絮确实不知情。 　　云行月之所以敢绕过柳如絮直接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她没想过暗杀会失败，也没想过顾九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找到证据。 　　不过在她眼里，如今柳如絮想要把她推出去，恐怕不能服众。 　　毕竟她再如何放肆，终究是霸雪柳阁的一员。 　　这个时候将她扔出去，不知道会寒掉多少弟子的心。 　　可是现实却偏偏啪啪给了她一嘴大耳光子。 　　柳如絮冷笑一声，道：“越权的时候眼里没有我这阁主，没有霸雪柳阁，如今大难临头的时候却有了？如今顾公子要公道，你去给？” 　　云行月看着柳如絮，震怒道：“你不过是怕了他罢！霸雪柳阁有你这阁主，真是呵呵……” 　　柳如絮看着云行月，微微一笑，道：“很好，你这个答案很好。” 　　说着，她看向了顾九，道：“公子要的公道就在这里。她是阁中元老，但是行事却并不能代表我阁的意志，这算得上你们的私人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带着人走了，顺便还带走了重伤的柳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转瞬之间，只有云行月一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孤零零的。 　　顾九看着对方，微微一笑，道：“你还有没有话说？除了你主使，当时还有谁？” 　　云行月看着顾九，身体有些颤抖，道：“你真敢杀我？” 　　这么多年来，她依靠着霸雪柳阁居高临下得惯了，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多年的作威作福，让她忘记了修行界向来都是拳头大的道理。 　　而且像柳如絮这种人，说得好听是大局为重，说得难听就全是利益，如今面对顾九这种怪物，对方的选择还真是理智。 　　云行月自然知道“舍车保帅”的道理，只是多年来嚣张惯了，她一度以为是帅，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是车的一天。 　　她看着顾九，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只蚂蚁也可以有变成大鹏的一天。” 　　顾九挑眉，道：“多谢夸奖，我会让你走得快一点。” 　　下一瞬间，一道流光就从顾九腕间飞出。 　　云行月一声怒吼，天地间很快响起了一阵轰隆的声响。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残影，往后方飞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她的身后就是一重重的波纹，如一重重城墙。 　　搬山境的力量全部用来逃跑，效果自然是惊人。 　　可是很快的，天地间轰隆隆的响声戛然而止，缘于一道幽蓝色的流光穿过了云行月的身体。 　　剑身上有星辉缠绕，自然是天启无疑。 　　在天外星辉面前，那重重叠叠的搬山境元气还真如纸糊的一般。 　　云行月的身躯在空中静止了一瞬，然后落地，宛若皮影戏中的剪影。 　　最终，她的身体落在了地上，胸口上多了一个血洞，早已没有了呼吸。 　　顾九说过，要让对方走得快一点，就绝不拖泥带水。 　　（PS：求点推荐票，还差几十票就上榜了！） 　　 第21章 台柱子 　　 　　随着霸雪柳阁的执剑堂堂主云行月死去，顾九三人此次的霸雪柳阁之行算得上尘埃落定了。 　　能在北地第一宗门内嚣张跋扈成这样的，这世上能有几人？ 　　这么多年来，近乎没有吃过亏的霸雪柳阁沉默着。 　　顾九的到来，那是近乎天灾一般的存在。 　　从此，世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顾九背后没有老鬼。 　　只有他。 　　在山林里屠杀长腰巨人的是他，在断水堡里一人屠灭两千蛮骨军的是他，到现在在霸雪柳阁内力挫圣人柳晚，当着柳如絮的面杀掉云行月的也是他。 　　这数百年来，霸雪柳阁一直稳居北地第一，整个宗门自然想要永远保持这种态势。 　　事实上，她们也做得确实很好，要不是顾九出现，她们到现在在整个北地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对手。 　　这些年来，霸雪柳阁做的不过是自己不断强大的同时，尽量避免别的宗门异军突起，其中阴谋阳谋，明面上暗地里的打压都有她们的影子。 　　只是今天到来的顾九太过突兀，突兀得像是横空出世一般，这样怎么打压，怎么按？ 　　今天过去之后，霸雪柳阁的声望自然要大打折扣，可是阁主柳如絮并不后悔。 　　她看到的是大局，是利益，不是一时的意气，特别是面对顾九这个看起来很任性很意气的对手时，她就越冷静。 　　不是谁都能和顾九这种人耗。 　　顾九和柳晚对轰时造成的破坏摆在那里，在空中盘旋的苍鹰眼中，就像是一个人身体上的可怕伤口。 　　此时，不断涌出的灵泉已然填满了沟壑，看起来就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样。 　　顾九向苏樱和小七打了个响指，带着两人来到了这灵泉旁。 　　之前他想用这灵泉洗个脚，被柳晚打断了，现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乎，在霸雪柳阁那些一脸惶恐的弟子注视下，顾九带着苏樱和小七坐在灵泉旁泡起脚来。 　　小七刚将脚伸进去，不禁惊讶道：“热的？”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感叹道：“温泉，真舒服啊。” 　　苏樱虽然也觉得很舒服，但是没有说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拿别人视作珍宝的灵泉泡脚，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顾九闭着眼睛，坐在小七和苏樱的中间，然后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苏樱的手。 　　本来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苏樱，此时脸不禁更红了。 　　先不说小七就在旁边，霸雪柳阁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而且他们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师徒。 　　不过顾九没有管这些，他现在握住苏樱的手，就觉得很安心。 　　如果霸雪柳阁刚刚真的要用强，他还真没有把握把对方全杀了，然后全身而退。 　　他当时最为担心的是小七和苏樱的安危。 　　因为如果场面一旦混乱起来，苏樱和小七恐怕就会很危险。 　　毕竟那些人里，最差的也是搬山境中阶的修为。 　　不过还好，这些成年人果真都讲利益，他有些害怕，对方比他更怕，于是此刻的他们才能这般悠闲。 　　顾九不知道，今日自己带着姑姑和师姐在霸雪柳阁用灵泉泡脚的事情，日后又会成为多少说书小姐口中的故事。 　　顾九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苏樱小手细腻的触感，一边感受着这灵泉有何不同。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感受出来。 　　这泉水除了温热之外，仿佛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难道这灵泉不是那真佛分身口中的纯阳之泉？ 　　可是他知道，这些灵泉对修行有很大的帮助，没道理这么普通。 　　不然柳晚也不会那样泡在里面。 　　想到柳晚，顾九不禁想起了对方的胸、臀，呸！ 　　他想起了对方的一个细节。 　　那就是那朵从泉水中冒出来的晶莹莲花。 　　那朵莲花消失在柳晚手中的刹那，柳晚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发生了变化。 　　这般看来，这灵泉应该必须通过秘法才能动用。 　　泡了一会儿脚后，顾九一直不得要领，于是穿好了鞋子，重新站了起来。 　　当三人都穿好了鞋袜之后，柳如絮就带着人缓缓走来，同来的还有柳晚。 　　柳晚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身着白衣蓝裙，有一种风中拂柳的味道。 　　她看起来越是虚弱，越是有一种勾引人去欺负她的气质，至少顾九现在就是如此。 　　之前柳晚看见了顾九和苏樱手牵手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不爽。 　　此刻发现顾九在看着自己后，她不禁冷哼了一声。 　　这时，柳如絮开口道：“三位气出够了？” 　　顾九挑了挑眉，对着身旁一脸紧张的小七道：“师姐，出够了没？” 　　小七立马惶恐道：“够了！够了！” 　　其实她的内心台词是“太猛了，太过了！这样下去是要死人的！” 　　小七虽傻，但是来北地之后就知道霸雪柳阁的厉害，之前那人要杀她，她已认定自己只有吃瘪了。 　　而如今顾九带着她们势如破竹，她怎么能不惶恐？ 　　顾九嘟了嘟嘴，道：“我师姐说够了，那就够了。” 　　这时，柳晚不禁咳嗽了一声，道：“没想到顾公子还是一个宠师姐狂魔。” 　　顾九挑眉，答道：“柳圣人，难道我不宠你吗？” 　　说着，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意犹未尽道。 　　“你！”柳晚拳头一握紧，然后很快松了下来。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行了过来。 　　柳如絮道：“既然三位气已经出完了，烦请离开，柳某今日是没心情请你们吃饭了。” 　　顾九带着苏樱和小七登上了马车，用背影挥了挥手，道：“那么，再见。希望你我两家以后都是好朋友。” 　　听到这句话后，在场的人无不想吐血。 　　在别人家又打又砸还杀了人，最后坐着别人的马车离开，还说要当好朋友，换你气不气？ 　　马车缓缓启动，顾九回头看了正冷眼看着自己的柳晚一眼，道：“柳圣人如果想要报今日之仇的话，顾某在清流书院等你大驾。” 　　柳晚看着对方，淡淡道：“放心，这日子不会太久。” 　　这就是强者的气质，即便被抽了屁股，抽得屁股都要开花了，但依旧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依旧保持着足够的信心。 　　强弱都是一时的，胜败乃常事，何须常挂胸怀。 　　不过看着顾九逐渐远去的背影，柳晚依旧觉得屁股疼。 　　不仅疼，还翘，以至于她本来很合身的裙子，此刻都有点撑了。 　　这一日，顾九三人马蹄轻快，出了被称作“龙潭虎穴”的雪柳城。 　　从此以后，清流书院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后台，缘于顾九就是真正的台柱子。 　　 第22章 又进狼窝？ 　　 　　出来时乘坐的粉色马车，顾九三人自然没有落下。 　　他们又不是土豪，怎么可能不要，更何况这车还是租的。 　　于是他们直接要了霸雪柳阁的豪华马车不说，再让小灰带着那粉色马车跟在后面。 　　一时间，他们也是有车的人了。 　　什么，你说还？ 　　自己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 　　苏樱还记得那车夫被顾九打发走时，那一脸怨念的表情，只觉得自家小九真狠啊。 　　当听到自家马车被顾九带走的消息后，好久没在一起吃饭的柳如絮和柳晚都脸颊抽了抽，一脸蛋疼。 　　这家伙真是个魔鬼！ 　　…… 　　雪柳城外，地势开阔。 　　小七坐在车厢外，一脸兴奋道：“师弟，师父，我们这就回家了吗？” 　　顾九道：“回家，回什么家？” 　　苏樱顿时一脸懵逼，道：“小九，我们还要在外面玩一阵吗？” 　　这虽然只过了几天，但是对于苏樱来说，却觉得有好几年那么漫长。 　　不是谁都能轻松消化这样的经历。 　　霸雪柳阁，北地第一哎，居然被顾九一人带着她们两个拖油瓶打通了。 　　那北地唯一的圣人都败了，顾九在霸雪柳阁内杀了一个堂主，他们现在还坐着对方的马车在游荡，这种事情，恐怕做梦都没有这么夸张吧。 　　现在顾九表示还不想回去，苏樱顿时生出了一种对方还想搞事的错觉。 　　顾九喝了口酒，道：“姑姑啊，我们书院现在也算北地有头有脸的宗门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去同道那里串串门，这不然就成了性格孤僻不合群了。” 　　小七伸了个脑袋进来，道：“那我们要去哪里串门？” 　　“怒衣楼。” 　　“啊？？？！！！” 　　顾九一脸淡定，而苏樱和小七则是一脸错愕，仿佛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对！他们好像才是狼。 　　…… 　　顾九在霸雪柳阁内力挫柳晚，为所欲为的消息很快在修行界传播开来。 　　这样的消息，自然比当初顾九一人屠灭两千军还要吓人。 　　毕竟当时在她们的眼中，顾九是靠着背后的老鬼才完成了那样的壮举。 　　而这次不同，当顾九真正意义上将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自然引发了海啸一般的热议，以及恐慌。 　　如果顾九年龄没有作假，他应该算是史上最年轻的圣人？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宛若深水炸弹一般，将整个修行界，甚至是整个唐国都要轰一个遍。 　　顾九的出现，无疑要影响“男人不行。”这种根深蒂固了数千年的观念，说是大震荡也不为过。 　　顾九敢如此高调的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在世人的眼前，已经说明了他已经毫不避讳了。 　　他可以说是无惧女人，特别是伽蓝城里那些女人的针对了。 　　顾九曾忌惮过女帝，忌惮过柳晚，忌惮过桃花庵，但是当他看见女帝一剑断山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勇敢起来。 　　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比女帝强，而是女帝的那一壮举激发了他的好胜心。 　　人的进化往往就是从这种好胜心开始的，而本来慵懒到极致的顾九的好胜心，就是从女帝一剑断山开始。 　　之后他又拳打国师净俄，一人将桃花庵连根拔起，又再得一页经书残卷，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意志都处于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这才促使了他今日在霸雪柳阁的为所欲为。 　　如果之前顾九的热门头条被女帝一剑断山抢了，而今日之后，女帝的一剑断山的头条恐怕又会被他力挫柳晚抢了。 　　顾九和女帝没有真正交手过，但是在舆论热度上已经大战了好几个回合。 　　这一日之后，唐国内部就冒出了一些不和谐因素，那就是一些老实巴交的男人突然敢反抗了，敢骂人了，甚至有的要离家出走去修炼了。 　　之前顾九引发的男人行走江湖风潮，因为男侠通常被女强盗爆了偃旗息鼓，而如今顾九又来了一波更猛的，不知又有多少无知少男因为行走江湖被关进地下的小黑屋。 　　对于这种变化，不少人感到了慌乱，自然对顾九是一顿痛批，说他是个祸害，带坏了唐国风气，从此人心不古。 　　甚至有不少书生痛抒了顾九十八大罪状，以及他带给整个唐国的恶劣影响，流传甚广。 　　一时间，喜爱顾九的可以说是狂热，而不喜欢顾九的甚至想将顾九咒死。 　　不过顾九对这些早就能预见的变化并不关心，因为这些闹得最凶的都是键盘侠，当他真正站在她们面前，她们恐怕屁都不敢放一个。 　　流言蜚语，舆论压力，对他来说连灰尘都算不上。 　　都说当一个名人好难，他却不觉得。 　　不仅因为他足够强，还因为他从来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只为自己而活。 　　什么都靠自己，或者自己人，自然不会被别人的想法说绑架。 　　外面是有关于他的炙热言论，而马车里却是顾九的轻松惬意。 　　他现在正在度假，而度假的下一站是怒衣楼。 　　他们的马车后面，自然跟了越来越多的探子。 　　发现顾九表现得还很和善后，这些探子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顾九虽然“和善”，她们依旧小心翼翼，毕竟这是前些天在霸雪柳阁杀了别人家堂主，还扬长而去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在她们心中自然是魔鬼，保不齐哪天对方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会遭受可怕的灾难。 　　其中有探子还是老江湖，有的在喝醉后，甚至向同行哭诉着顾九是怎样将她击倒，然后苏樱是怎样把她衣服扒光挂树上的经历。 　　这之后，顾九是魔鬼的形象在这些探子心中有重了几分。 　　不过如今最为坐立不安的不是这些探子，而是怒衣楼。 　　她们得到的消息，顾九出了霸雪柳阁后并没有回去，反而离她们越来越近。 　　我的乖乖，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之前还没从那一连串消息中回过神来的花凝凤，这些天皱纹都深了不少。 　　如今的北地，没有人想和顾九为敌，而她偏偏好像和这个少年有过节。 　　 第23章 爱上一匹野马 　　 　　下午，天朗气清。 　　白石镇的郊外有一片竹林，竹林外有一间茶铺。 　　茶铺四面通风，只有一个茅草棚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板凳，专供旅人休息。 　　这个时节，这里除了离怒衣楼近一些，又无甚风景名胜，在加上最近北地又不太平，旅人自然不会多，但是即便这样，茶铺依旧开着。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 　　这个经营茶铺的老妇人很是辛苦，从她满脸的风霜就可以看出。 　　顾九三人的马车停了下来，准备喝点茶晒晒太阳。 　　用顾九的话说，既然要去拜访怒衣楼，自然是要踩着饭点去的。 　　此时午饭已过，晚饭未至，他们刚好有时间晒晒太阳。 　　老实说，这霸雪柳阁的大马车虽然舒适，但是坐久了还是有一种压抑感。 　　看见顾九三人下了马车后，那老妇人先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缘于终于有客人来了，然后她又有些诧异。 　　她诧异的不仅有顾九和苏樱的长相，还有小七的平胸。 　　顾九三人并没有去草棚子里坐，而是搬了张桌子，抽了几条板凳出来，摆在了外面。 　　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晒着太阳，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茶不是好茶，有些涩，还有不少残渣，但是很解渴。 　　他们一边喝着苦茶，一边沐浴在阳光里，只觉得真是舒服。 　　要不了多久，北地这样的好天气就该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将是寒冷的冬季。 　　顾九虽然能让自己的身体冬暖夏凉，但是一般情况下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还是喜欢保持这种最基础的感受，这种感受不仅能让他对环境保持敏感，更能让他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时间是一条线，有的人一生平淡，每天都是昨日的重复，只尝到了一两种滋味就寿终正寝，而有的人经历则要丰富得多，在临死前回忆都回忆不过来。 　　来到这世界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顾九一度以为自己会是第一种人，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那种躺到天荒地老的感觉，而现实却阴差阳错地将他变成了第二种人。 　　这些年来，特别是进入清流书院后的这些年，他经历了不少事情。 　　这些事情中，随便提出来一件在别人眼里都像是故事一般的存在。 　　如今的顾九就是故事，甚至逐渐已经有了成为传奇的趋势。 　　时间长河的波涛很是凶猛，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但是始终有些人，即便隔着很久的时光，你依旧能看见他的闪光。 　　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传奇，是传说，是说书小姐嘴中的故事，代代相传。 　　女帝无疑会是这样的人，顾九可能也会是。 　　但是目前为止，也只是可能罢了。 　　他如今没有女帝的江山，背景也淡薄如纸，在很多人眼中，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存在。 　　会夭折的天才就不是天才，会夭折的传奇也不再是传奇了。 　　如今的顾九向世人展露了他的锋芒，看似风光无限，同样也凶险无比。 　　比鬼神可怕的是人心，见不得人好的也是人心。 　　白石镇外的石头大部分是白色的，顾九他们所坐位置的不远处有一条干涸的河流，河流里就铺满了这种白色的石头。 　　这些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干净，和远处的一些绿植连在一起，是一幕很不错的风景。 　　北地的风光大部分都是荒凉的色调，能有这样的风光已经很不错了。 　　本来顾九三人来了这茶铺的老人挺开心的，毕竟有了客人，如果对方大方一点，今天的晚饭是有着落了，可是同时她又有些郁闷。 　　缘于在河对岸的不远处此时还站着更多人，但是她们偏偏不过来。 　　这群人自然是之前跟着顾九的那些探子，足有数百之众。 　　本来顾九一路走大道，入城镇，她们扮作不同角色的人还可以勉强掩盖一下自己身份，但是奈何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点大点的树都没有。 　　于是乎，她们顿时就暴露在了阳光下，暴露在了顾九三人的视线中。 　　当探子的人很忌讳没有伪装，所以此刻的这些人站在那里颇为尴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而这老太太就看着这一大群“生意”在河对岸不过来，能不郁闷吗？ 　　这老太太也是人精，没多久就看出了那群人是在忌惮着自己三位客人，知道自己没有发财的命，只能叹息一声。 　　你还别说，河对岸的这些探子如今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滑稽。 　　她们有的扮作道姑，有的扮作尼姑，有的扮作渔夫，有的扮作商人……这些五花八门的人聚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唱戏的一般。 　　顾九三人在那里喝茶很悠闲，她们则在对岸紧张。 　　这时，顾九喝了一口茶，不禁看向了对岸，高声道：“谁带有瓜子、花生之类的。有的话拿来，随便你们跟着，没有的话，都给我滚蛋。” 　　听见顾九的话后，那一窝探子瞬间炸了，众筹起瓜子花生来。 　　没要多久，就有一个大波道姑捧着一堆花生瓜子过来了。 　　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后，这道姑连忙向顾九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红着脸跑了。 　　顾九嗑了几颗瓜子，发现味道还不错，不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河对岸的众探子看见这一幕后，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些探子也算这一行的老从业者，但是谁也没有跟踪一个人跟踪成这番模样。 　　在外面坐了一会儿，顾九有些犯困，于是直接上了马车。 　　苏樱见老人辛苦，直接给了这老太太一张银票，让那老太太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见顾九三人上车后，那些探子不禁又议论纷纷起来。 　　两女一男在马车里呆了这么多时日，自然很能引发很多遐想。 　　要是这些探子生活在现代，是狗仔队的话，看见这一幕估计能立马起十多个标题。 　　对于这些东西，顾九从来没有在意过。 　　比如现在，他就倒在小七的大腿上睡着了。 　　苏樱看见这一幕后，揉了揉鼻子，坐了下来。 　　她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喜欢上了顾九这种放荡不羁得像野马一样的男人，就必须天天吃醋，而且吃醋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徒弟。 　　小七一脸灿烂，根本不知道苏樱的想法，还在努力给顾九按摩着脑袋。 　　 第24章 铁骨铮铮怒衣楼 　　 　　怒衣楼位于白石镇二十里外一处名为天缝的山谷内。 　　当顾九的马车从那条笔直向上的坡道行到尽头时，就能看见那仿佛镶嵌在山壁中的朱色大门了。 　　这朱色大门自然没有霸雪柳阁的大门那般霸气恢宏，但是却十分精致，门上的飞天舞女浮雕惟妙惟肖，宛若随时都要破壁飞天一般。 　　顾九刚把马车停下，正准备学上次一样，直接把门推没了，然后来一句霸气的“清流书院顾九，拜山！”时，这扇精致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还站着两排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一个个装扮精致，肌肤雪白，见到顾九三人之后，立马齐声道：“欢迎清流书院同道造访。” 　　这一刹那，饶是顾九都惊呆了，以为是去到了某种颜色比较环保的楼，而不是怒衣楼。 　　这也太尼玛铁骨铮铮了吧？ 　　本来想破门而入的顾九面对那两排带着甜甜笑容的红衣女子，一下子硬不起来了。 　　嗯，心硬不起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笑成这样了，你还打人那就显得没风度了。 　　这时，那名身材最为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向顾九三人行了一礼，道：“楼主知道三位造访，早已等候多时。” 　　说着，她就转身领路，往前走去。 　　顾九三人一时懵逼，弄不懂对方是真服软了，还是笑里藏刀，不过顾九并不在意这些，径直跟了上去。 　　这朱门之后是一片极为险恶的地界，只见前方竖立着十来座的山峰，这些山峰之间，相隔最近的也有半里之遥，而它们之外则全是悬崖。 　　断崖之下云海涌动，不知深浅。 　　此时已近黄昏，昏黄的阳光洒落在悬崖下涌动的云海上，泛着金光，而那些错落在山峰上的楼宇，在顾九三人眼中就像是仙人的居所。 　　这些山峰之前由铁索相连，挂着一只只巨大的木框子。 　　这些框子随着铁索不断上下，是一种类似缆车的装置。 　　这些怒衣楼的弟子要在这些山峰间来往，往往都是靠着这些揽车。 　　这样的画面自然给了顾九不少惊喜，他没有想到，这怒衣楼环境会如此险要，同时又带着一种巧夺天工的精致感。 　　这些宛若缆车一般的装置上面时不时有清光流动，证明它们是由法阵控制着。 　　将宗门设置在这里，不仅能让有一种生在仙境的感觉，更能让整个宗门易守难攻。 　　不是谁都能很快适应这样的环境，比如小七。 　　当三人乘坐着缆车缓缓向上方一座山峰行去时，云雾就在他们脚下流转，小七不禁将顾九抓得紧紧的，只觉得双腿发软，害怕掉下去。 　　苏樱还好，一边欣赏着云海风光，一边观察着这精巧的机关缆车。 　　没要多久，木质缆车停了下来，顾九三人已经到达了对面那座山峰的中部。 　　这个时候，他们又上了一个类似电梯的装置。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这木头制成的电梯就往上行去，最终停在了峰顶。 　　这座山峰的峰顶很宽阔，地势也很平坦，看起来就像是整座山峰被仙人一剑削平了一般。 　　如果霸雪柳阁给人的印象是霸气，那怒衣楼如今给人的感觉就是精巧险恶了。 　　峰顶有一座巨大的木楼。 　　木楼十八层，以红色为主色，飞梁雕花，不仅霸气，更有一种精致的神秘感。 　　特别是它的顶部有五六条宽阔的红布垂下，然后扎入地上的情况下，就给人一种整座楼是活物，只是被人暂时固定的情况下。 　　这座巨大的阁楼大门敞开着，因为阳光投射进去的原因，里面自然显得金碧辉煌。 　　里面自然早就有人等在那里，只是顾九在进入这阁楼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座巨大楼宇旁放着一座神龛。 　　神龛里是一尊褐色的雕像。 　　这雕像在阳光投射下，发丝根根分明，看起来明显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却始终让人感觉它不是人。 　　虽然只是一晃眼，顾九就已然确定了，这个雕塑有一种猫的特征。 　　是的，明明是人的五官，却有着猫的特征。 　　特别是它脸颊两侧的皱纹，看起来和一只老猫无疑。 　　“野神？”看着这一幕后，顾九内心不禁默念了一句。 　　面对这种颇为古怪的人形雕塑，顾九第一反应就是野神。 　　他曾经在回临水镇的路上，在那一片片荒凉的路边，看过不少这种古怪的雕塑。 　　这些雕塑五花八门，有像树根的，有像蜈蚣的，自然更有有像人的。 　　像人却不是人，就是那些被遗弃的百姓的大部分信仰。 　　这些雕塑在荒野间，在小路边，要不是身前还有香的余烬，很难让人相信会有人信仰这东西。 　　虽然见过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信仰，但是怒衣楼作为北地的大宗门居然也供奉着这样一尊东西，就未免让人心里不舒服。 　　堂堂怒衣楼不供奉自己的祖师，而是供奉着这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行宗门本已经是普通人的信仰了，修行者依旧要将这些东西供起来？ 　　阁楼内很宽阔，因为多处窗户开着的原因，采光很不错。 　　昏黄的阳光投在里面，就像是一条条金线，很是灿烂。 　　看得出来，怒衣楼对一切很讲究，无论是窗户上精美的雕花，还是地上绣着精致花瓣的柔软毛毯，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大厅内有檀香袅袅升起，配上窗外那翻滚的云海，宛若仙境一般。 　　如果顾九刚刚没有注意到那尊野神，一定和小七、苏樱一样，认定这里很有仙气。 　　可是就因为那尊野神的原因，反而让顾九觉得这里表现出的一切都显得有点假，一如这大厅里花凝凤的笑容。 　　花凝凤笑得很热情，招呼三人坐下后，就令人上菜。 　　看着对方那和蔼可亲的主人家模样，顾九三人一度有些精神分裂。 　　毕竟怒衣楼和清流书院有仇，但是现在看来，反倒两家是盟友。 　　不，顾九甚至觉得，就像两家在一瞬间成为了亲家一般。 　　这怒衣楼要不要怂得这么彻底？ 　　 第25章 喜欢简单 　　 　　顾九三人坐在柔软的席垫上，身前的沉香木桌精美到了极点，雕刻着惟妙惟肖的花鸟山水，让人吃饭时都忍不住要斯文一点，害怕会磨花桌面。 　　怒衣楼的根在南方，所以即便这北楼北迁了这么多年，依旧保留着南方的精致与讲究。 　　很快的，夕阳西沉，整个大殿内就燃起了火烛，配上一些简单的丝竹管乐，让整个殿宇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如整个环境一样，晚宴的菜肴也以精致著称，每一份菜肴都是精雕细琢的存在。 　　顾九喝了一口宛若艺术品般的五蔬汤，不禁感叹道：“贵楼每日这般饮食，还真考验厨子的功力。” 　　花凝凤颔首，笑着答道：“每日没有这般麻烦，还是因为贵客到访，老身才叫厨子全力施为，不敢怠慢。” 　　面对着这样一张和蔼的脸庞，然后又想起了之前在太守府上那张鼻孔朝天的脸，顾九不禁觉得对方脸上是不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这得要有多大的心，才能和之前恨不得杀之后快的对手这般谈笑，这般客气。 　　当夜色来临，这场晚宴也算正式结束了。 　　花凝凤准备得很郑重，很充分，顾九三人却吃得一般。 　　缘于菜的品类虽多，但是都太过精细，量太少，不符合他们平常比较简单奔放的吃法。 　　特别是小七，苏樱将自己的大部分菜都给了她，她也只吃了个半饱。 　　席间自然有怒衣楼北楼的高层陪伴，当她们看见小七那囫囵吞枣的模样，内心很不舒服，想骂一句土包子，但是偏偏不敢言，还得好好陪着。 　　这种感觉，就和落魄的贵族公子面对暴发户小姐时一样，有些看不起对方，但是偏偏得接受对方。 　　甚至晚上的时候，还要在床上服侍着对方，被对方羞辱。 　　对于普通人的世界来说，落魄的贵族面对暴发户时不得不低头，缘于他们必须依仗对方，才能维持自己精致的生活。 　　而对于修行界来说，怒衣楼北楼如今面对清流书院也不得不低头，缘于修行界向来就是拳头大的道理，特别是对于顾九这种特别放肆的“暴发户”来说。 　　雪盟会有规矩，同道不得相残，但这东西并没有太过强大的约束力。 　　规矩，往往都是为弱者而立的。 　　明面上不相残，但是暗地里放了冷箭在修行界并不罕见。 　　顾九找到了一个霸雪柳阁放冷箭的证据，就去了霸雪柳阁一阵放肆。 　　拆楼无数，杀人不眨眼不说，甚至当着阁主柳如絮的面杀掉了对方的执法堂堂主，可谓嚣张到了极点。 　　拥有双圣的霸雪柳阁都任由顾九这般放肆后离去，她又不傻，怎么能不怂？ 　　事实上，顾九对于花凝凤的怂还是有些超出预期的。 　　他以为对方至少要刚一下，才怂，就像被迫向黑暗势力低头的良家姑娘，总要象征性的挣扎一下才彻底沉沦，而花凝凤却是怂得太直接。 　　一怂到底。 　　这让顾九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宛若你是一个恶霸，强抢了一个大家闺秀，本来想戏弄戏弄对方，然后米西米西掉，结果对方一上来就脱光衣服要来骑你，还一边脱一边道“我受不了，快点，大力点”一样，你会是什么感受？ 　　如今的顾九面对花凝凤那张笑脸，就是这种感受。 　　他本来还想活动活动筋骨的，现在不说活动筋骨，连嘴炮的机会都不给，以至于他未免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饭毕，花凝凤便亲自带着顾九三人参观起怒衣楼来。 　　他们在一片明媚的灯火中登上了这座楼的顶层，俯瞰着下方的风景。 　　只见这个时候，一轮明月跃出了云海，此间很快就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月华之下，云层涌动如海，而十八座山峰上的十八座阁楼此时都挂满了明亮的灯盏，恐怕九天之上的神仙居所也不过如此。 　　面对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是心旷神怡，特别是对于顾九他们三人来说。 　　顾九见月色下云海翻腾，仿佛有龙在其间穿梭的美景之后，不禁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啊。” 　　花凝凤微微一笑，答道：“顾公子认为我楼和霸雪柳阁如何？” 　　顾九挑眉，道：“都是好地方，各有各的好。只是花楼主，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如此人间仙境的地方，会供养一尊野神？” 　　“野神？” 　　花凝凤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道：“顾公子你说这话已经让老身弄不懂到底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了。” 　　顾九不禁道：“在花楼主眼中，我有这么复杂？” 　　“复杂，何止复杂。整个北地，甚至整个天下都被公子骗了，公子的这谭水不可谓不深啊。”花凝凤如是感叹道。 　　是的，要不是顾九在霸雪柳阁展露了真正的锋芒，整个天下的修行界恐怕还以为清流书院能快速崛起，都是因为有神秘的后台。 　　谁曾想，清流书院从来都是三个年轻人，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过可怕而已。 　　花凝凤看着面前的云海，继续道：“形势比人强的时候，我们这种老年人从不逆大势而行。年轻的时候，谁都以为自己是风，想去哪就去哪，直到经历得多了，才会发现我们是草，风往哪里吹，就会往哪里倒。 　　而顾公子你却是例外，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你这样的存在是人间的奇迹。” 　　“为何？”顾九问道。 　　“你身为男子，太强，又太年轻，简直可以说是天地的异类。再有，你有时候行为严谨，很难让人猜透深浅，有时候又太过天真，比如现在，你问的是楼前那尊雕塑吧？” 　　顾九点头，道：“我不解，怒衣楼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宗门，为何会信奉一尊似人非人的野神，而不是自己的祖师，或是你们自己。毕竟在普通人眼中，我们修行者已经近乎神明。” 　　花凝凤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显得有些冷清，道：“在顾公子眼里，这世界是不是非黑即白？” 　　顾九看着对方，也露出一抹笑容，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我这人懒，不喜欢绕，喜欢简单。” 　　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有些锐利，眼睛黑白分明，宛若白山黑水一般。 　　（PS：周末没在家，码字不方便，周一会加更，加到飞那种，请大家放心。） 　　 第26章 试探 　　 　　说出“喜欢简单”这几个字后，顾九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在其他人眼中，他整个人就犹若一柄出鞘的剑一般，仿佛他只要一抬手，这座山峰就会被削断一般。 　　他说喜欢简单，而这世界解决一切麻烦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切断。 　　一刀两断，一剑两断，一击必杀都是解决麻烦最直接的方式。 　　那些怒衣楼的高层初始还对花凝凤这般怂有些异议，而如今顾九只是展露了一下气质，她们已然认定了自家楼主行事十分正确。 　　对方只是背对着她们就带来了如此大的压力，要是直接来搞事，她们中有谁能扛住？ 　　面对顾九的“锋芒”，花凝凤不愧为老江湖，神情依旧淡然。 　　“顾公子喜欢简单，在于顾公子是风，不是草。你的信仰可以很纯粹，我们则不行。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要妥协。霸雪柳阁强势成那样，还不因为公子妥协了。 　　这世界就是如此，公子已经站在了山顶，不明白我们这些站在山腰上的人的艰辛。这座北楼，就是因为我离圣人一线，所以一直被霸雪柳阁稳稳压一头。 　　你不知道为了那一线差距，我们这些人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宗门，是如何如履薄冰。” 　　说着，她不禁看向了顾九，接着道：“就像现在，老身这般向公子服软，自然会惹得不少人讥笑，但是老身有什么办法？如果老身已成圣，如果公子现在在南楼，老身保证，我们会比霸雪柳阁争气得多。” 　　花凝凤说出这段话后，眼睛有些微弱的反光，只觉得很满意。 　　这段话不仅让自己脸面好过了些，还顺便踩了霸雪柳阁一脚，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顾九没有看她，道：“但是楼主还是没有告诉我，那尊野神是什么？为什么你们这样的宗门都要祭拜它？” 　　花凝凤遥视远方，道：“公子可知道桃花庵？” 　　顾九挑眉，道：“知道。” 　　花凝凤思索了一阵，道：“桃花庵里全是鬼怪，却和我们一样，是在籍的修行宗门，你可知为何？” 　　顾九道：“为何？” 　　“妥协。”花凝凤的回答很直接。 　　“桃花庵的水太深，深到我们不得不接受它们的存在。你明知道它的存在很让人难受，就像是在菜肴中的一只苍蝇，但你偏偏只能看着它在那里。苍蝇在那里，这盘菜依旧可以吃，但是你要和那只苍蝇死磕，它就会变成毒蛇，要了你的命。 　　其实在年轻的时候，我们谁都幻想着斩妖除魔，但是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世界不是这样的，形势有比人强的时候，非黑即白并不能让你活太久。”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可是桃花庵还是没了。” 　　“桃花庵没了，一切自有命数罢了。连桃花庵都能在一夜间没了，那我们呢？我们也不过是无数命数中的小小一环罢了。 　　顾公子，你要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仙佛了。仙佛都能入劫，何况我们凡人，所以公子你即便强到令人发指，也要知道这世界的残酷，也要知道妥协的道理。”花凝凤如此感慨道。 　　即便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有怀疑是顾九灭了桃花庵。 　　她更倾向于是桃花庵遇到了天劫，最终毁于一旦。 　　毕竟那夜又是闪光，又是火花的，很像是天劫的征兆。 　　更何况在她的认知中，桃花庵是连圣人都够呛的存在。 　　再加上桃花庵的主体是一棵树，活动范围终究只有那方圆数百里，谁会蠢到因为那片贫瘠的土地去和那棵树争斗？ 　　顾九挑眉，道：“那花楼主有没有想过，仙佛入劫之后，在普通百姓的眼中，我们就是仙佛。如果我们不为他们出头，他们该如何面对那些东西？” 　　花凝凤微微一笑，道：“公子还年轻，认为那些普通人和我们是同类，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在仙佛眼中又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顾九思索了一阵，并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 　　这时，花凝凤接着道：“既然公子认为我们是普通百姓的仙佛，那在我眼中，甚至是大部分同道眼中，普通人也不过是羔羊而已。他们数目繁多，四月怀胎，生生不息，足够我们，以及其他很多东西的各取所需。只要我们和其他势力都懂得分寸，不太过分竭泽而渔，这种平衡又有何不可？” 　　当这句话从花凝凤口中说出时，顾九、苏樱和小七三人都很是惊讶，而在场其余人却很平静。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各自的脸上，泾渭分明。 　　这时，小七忍不住了，插嘴道：“可是我们都是人，你的父母也是人，说不定他们就会成为那些妖鬼的口粮。” 　　花凝凤很平静道：“所以修行有很重要的一项，斩红尘。” 　　所谓“斩红尘”，就是斩断自己与红尘的联系，即便父母姐妹，最后都会形同陌路。 　　顾九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很不喜欢你们这些人。生而为人，却视来处为陌路，视同类如羔羊。” 　　花凝凤看着顾九，认真道：“事实上，我们也不喜欢你们这种年轻人，非黑即白，不懂得妥协，好好一桌菜，一上头就掀桌子，不是在杀伐的路上，就是被杀的途中，殃及池鱼不说，自己也活不久。” 　　这一刻，顾九才发现，这花凝凤并没有表面那么怂。 　　她的反击是在后面，是在极尽服软之后的话语里，就像棉里的一颗石子，在你躺在最舒服的时候给你一点不舒服。 　　至始至终，她只是论辩，模样也是弱者，如果你动手，只能证明你恼羞成怒，没有风度。 　　顾九看着眼前的云海，在思索着什么，而小七和苏樱则已经有些紧张起来。 　　场间的氛围变得不再轻松，有些凝重。 　　而站在那里的花凝凤神情依旧淡然，仿佛与刚才那满脸赔笑的她不是一个人。 　　十八座山峰，十八座楼的灯火在此时都变得明亮了不少，难道这就是花凝凤的底气？ 　　顾九站在那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机，因为他不是一个暴躁的人，也不是一个遇到与自己观点相悖就恼羞成怒的人。 　　看得出来，花凝凤和他的这次交流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真话。 　　顾九现在缺的，就是这些站在高处的修行者的真实想法。 　　现在想法知道了，之后呢？ 　　是继续辩论，还是直接将和这意见和自己相悖的人杀了？ 　　这段对话，他在试探着花凝凤，花凝凤也在试探着他。 　　也许他今日的选择，就会给未来的他与清流书院定下调子。 　　 第27章 墙头草 （第一更） 　　 　　最终，顾九揉了揉鼻子，没有动手。 　　他对着花凝凤道：“我不认同你们的看法，我们和普通百姓都是人，人之所以存在，不仅在于血脉传承，更在于感情。如果修行者什么都妥协，什么都不做，甚至忘掉了自己的出生和情感，那就算获得了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花凝凤道：“对于我们来说，保持现状就有意义，公子眼中的无趣，在我们眼中却是有趣。老身说了，在我们眼中那只是一盘菜，只要不饿死，何必掀桌子？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很多时候都是软肋，不值得拥有。” 　　“所以你们根本不在意普通人的感受？即便你们是从那里来的。”顾九道。 　　“人会在意猪，甚至是庄稼的苦痛吗？”面对这个问题，花凝凤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这时，顾九不禁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岔了。你们不是不把自己当作仙佛，而是太把自己当作仙佛，以至于眼界太高，高到视同类为草芥了。可是古有十二真佛分身镇压四方，道门吕祖剑斩鬼门，如果我们自认仙佛，又为人族做过什么？” 　　花凝凤看着顾九，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道：“难道仙佛他们做这些，不是为了争夺我们这些羔羊吗？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是因为有的东西胃口太大，要掀桌子了，他们不得不为之，不然他们为何都入了劫了。” 　　顾九笑了笑，道：“心向黑暗，一切皆暗，心向光明，光明自来。我不信仙佛会这般阴暗，我也不信大部分修行者能无视自己同族的苦痛与生死。” 　　说到这里，顾九眼中有光芒闪动。 　　他曾在清流书院的地底，听过那句如战歌般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桃花庵内那个真佛分身所说，他们这十二分身其实都是人变来的，那证明有的人即便在获取了足够的力量后，选择会选择慈悲。 　　如果这天下的人都像书院地底那个真佛分身一样，人类的未来是不是就会光明一些？ 　　而不是如今一潭死水，等待着被暗处的东西不断吞噬。 　　花凝凤笑了笑，笑得有些阴森，答道：“如今老身总算知道，公子是真的年轻，不是假的。 　　老身活得比公子久，见过的事比公子多，老身想问，这世上有太多惊才绝艳之辈想要改变世界，曾也做出过不少事迹，为何历史上没有她们的名字？” 　　花凝凤看着顾九，就像是看着一只幼小的羔羊，接着道：“因为她们都死了！都成了白骨！她们所行的一切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连名字都没留下。老身想告诉公子，一如公子这般的人物，如果太过意气用事，太过黑白分明，说不定也会和她们一样。 　　公子是人，但是面对的是大势，大势轮转数千年，犹若从山路上滚落的巨石，血肉之躯如何去抵挡，甚至推着它逆行？” 　　夜色中，顾九看着对方那张脸，想到了什么，认真道：“既然这样，我会努力活着。你们这些腐朽的老物越不喜欢我，越想我死，我就越要活着，而且不断让你们难受。” 　　说着，他看向了身前这片美丽的云海，感叹道：“我突然觉得，让你们这种人住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暴殄天物。” 　　这一刻，顾九眼中有杀机流转。 　　是的，这一刻，在顾九眼中，一如花凝凤这样的人就像是潜伏在人类身上的吸血虫，自己吸得肥胖至极，而人类却变得越来越虚弱。 　　而她们却觉得这是正确无比的，觉得供她们变强的普通人为畜生羔羊，认为时不时的一些小恩小惠，普通人都应该感激涕零。 　　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么多。 　　可下一瞬间，花凝凤低头，诚恳道：“公子，今夜只是辩论，何必动杀机。老身不过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也算掏心掏肺，公子既然要走另一条康庄大道，更应该知道现在修行界大部分人的想法。 　　老身本可以服软到底，等到公子走后皆大欢喜，但是没有这么做。公子也愿意听老身絮叨了这么久，想必也知道老身的想法。” 　　顾九看了对方一眼，道：“有点意思。” 　　花凝凤低头，道：“如今公子是风，老身是草，本来风往哪吹，草就会往哪倒。但是老身想说的是，风不止一股，老身会向哪倒，还在于哪股风更强。 　　老身今日之所以观点和公子相悖，都在于老身认为公子之外的那股风要更强一些而已。 　　如果有朝一日，公子成为了最强的那股风，那公子就是对的。” 　　顾九看着对方，突然觉得有些道理。 　　一个人的观点，一个人的行事准则想要影响更多人，都在于你这个人的能量。 　　女帝的一剑断山能让举国沸腾，百姓像过年一般兴奋，而他呢？ 　　带来的也许更多的是不安，是惊吓吧。 　　这个世界已经根深蒂固，而他是个外来者。 　　而外来者想要影响世界，就想是挡住一辆高速运行的卡车，本就很困难。 　　很明显，相对于这些根深蒂固的老家伙，如今的顾九的能量还很单薄。 　　这世界不乏花凝凤这般的墙头草，她们往往顺势而为，而你只要成为了大势，她们也会和你一起。 　　而你一旦失势，她们终究会被她们抛弃。 　　不过即便这样，顾九依旧开口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既然我这般不喜欢，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你们连根拔起？” 　　花凝凤将头低得更低，道：“因为公子不是那样嗜杀的人，而且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老身之所以说了这么多让公子不开心的话，只是为北楼多找一条后路而已。我们这些人就是草，此刻是阻力，说不定哪一天又有可能是公子你的助力。” 　　这个时候，顾九算是彻底明白了花凝凤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阵，开口道：“可是花楼主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何会供奉一尊野神？” 　　花凝凤眉头微微皱起，道：“公子有没有想过，这片土地本来不属于人类，而人类才是外来者。” 　　顾九若有所思，道：“花楼主的意思是，那野神才是这片土地最开始的主人？” 　　花凝凤点了点头，道：“我们北迁至此时，这里除了山峰，什么都没有，以为它没有主人。可惜它有，有的人选择比较决绝的方式驱赶土地原本的主人，而我楼不过是选择了一种较为稳妥的方式而已。” 　　顾九皱着眉头，道：“代价呢？” 　　“代价？” 　　“任何方式都有代价，你们这种稳妥的方式肯定没有插几支香那般简单。” 　　花凝凤叹了口气，道：“这是本门的秘密，还请公子见谅。而且北地这片土地上，几乎每个宗门都有类似的秘密，包括公子的盟友。这一点，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顾九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秘密肯定是藏污纳垢般的存在。 　　这就是这些宗门的妥协，在顾九眼中，这些妥协宛若一片泥沼，在这片泥沼之中，人类真的会越变越好吗？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吐出一口气，道：“我累了。” 　　花凝凤立马躬身行礼道：“早就给三位备好了房间。十八层雅舍，绝顶风光。” 　　语气宛若在推销天字号房的客栈掌柜。 　　这时，一阵风吹来，那尊野神雕塑前的香灰就抖落了些许。 　　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那香灰上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可是这香灰明明才刚洒落在地上，又没什么东西经过，为何会有脚印？ 　　 第28章 “清理门户”（第二更） 　　 　　月色如水，很懂事的花凝凤很懂事地给顾九三人安排了上房——位于第二峰上的云海居。 　　最懂事的是，这房间只有一间，而顾九却有三人。 　　这座位于第二峰上的阁楼要比之前的主峰小上一些，但是依旧气派。 　　按照花凝凤的说法，这十八楼顶层的云海居是绝景，唯有贵客才能居住。 　　当顾九三人真正进入这房间时，才知道这十八楼为何只有一间房了。 　　缘于这房间很长，从左至右至少十五丈，呈环形。 　　由于第二峰要比主峰矮，甚至是怒衣楼十八峰间最矮的存在，所以整座楼宇仿佛都在云海里。 　　此时房间有一半窗户开着，视野很开阔，而且这个高度刚刚和云海平齐，以至于真有一种仙宫的感觉。 　　小七看见这一幕后，不禁哇的一下惊呼出声来。 　　顾九其实也想惊呼出声来，但是想到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大人物了，于是只好忍住了这种冲动。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恐怕是他这么久来住过风景最好，也是最精致的房间了。 　　房间的窗户是由下垂的竹帘制成的，很雅致，所以当它们被全部拉起，整个云海就映入了他们眼帘，仿佛都在胸怀一般。 　　月色透过窗，投入在这房间之中，房间显得很明亮。 　　这样的房间根本不用灯火，所以苏樱一眼就看见了位于房子中间的那张床。 　　一张巨大无比的床，恐怕躺十多个人都不会嫌挤。 　　这样大的床，得要多高大的人才睡得比较合适？ 　　可是下一瞬间，在床上翻滚的小七很好诠释了这床的用法。 　　这床之所以这么大，原来不是方便睡，而是方便于滚的。 　　怒衣楼的云海居很出名，据说不少宗门的大人物都很喜欢这里。 　　这些宗门大人物时不时都会带着自己喜爱的男宠来到这里，一滚就是一整天。 　　这也是怒衣楼北楼其实在百年前算得上外来户，却依旧有许多朋友的原因之一。 　　怒衣楼的下人退了出去，房间很快只剩下了顾九三人。 　　发现顾九此时在不怀好意看着自己后，苏樱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时候，床上已经传来了小七欢愉的声音——“师父，师弟，你们快来啊。这床好软，就像是云一样。” 　　小七在上面躺成了一个大字，只觉得整个人都嵌入了床里，舒服得不想动弹。 　　而这个时候，苏樱这个师父才扭扭捏捏上了床。 　　小七不懂事，但是她还是懂的。 　　这两女一男在一张床上翻滚，这未免有些不像话。 　　事实上，怒衣楼的姑娘可见多了这样的画面。 　　那些宗门的老变态哪个不是有好几个男宠，有的还相约一起来玩的，这张床上最高记录是躺了十八个人。 　　是的，别看那些宗门老家伙表面一本正经，玩起来可是真的疯了。 　　如果顾九知道了这一点，一定会知道为何这些人要极力保持现状了。 　　因为这样的享受已经近乎天命之女了，就算是号称有三千男宠的女帝，恐怕也没有在这种绝景风光中寻欢做爱过吧。 　　但是她们可以！ 　　特别是对于一些冲击圣人境无望的宗师来说，她们的欲望就会多很多。 　　但是人的欲望一旦多，特别是这种糜烂加玩物丧志型的，很容易丧失斗志。 　　没有了斗志，相当于灭了心里的火。 　　没有了奋斗的目标，自然会变成了只贪图享受的蛀虫。 　　所以即便这些享受会牺牲很多人的性命，甚至是她们的一些利益，但是她们却不在意。 　　因为在她们眼中，普通百姓不过高级一点的羔羊罢了。 　　苏樱刚刚躺在床上，觉得床好软好舒服，就发现顾九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然后她脸颊泛红，不禁往内滚去，想拉开一点距离，可是顾九却微微一笑，像牛皮糖一样，跟了过来。 　　她用的是滚，而顾九身体却是直接滑过来，就像身上安着滚轮一般。 　　苏樱脸颊不禁更红，滚得更快，然后很快就听见小七发出了“哎呀”一声响。 　　苏樱和小七撞车了！ 　　此时的苏樱的胸刚好压在小七的脑袋上，小七呼吸困难，以至于她本来大字的身形，很快变成了弓形。 　　苏樱本就因为和顾九同床很紧张，这样突然撞车更是让她一下子傻了。 　　小七本来想尊师重道，等苏樱自己下来的，但是苏樱的下压实在是太过密不透风，所以她实在憋不住了，本能反应推了苏樱一下。 　　然后本来还在笑着看苏樱如何以胸清理门户的顾九只觉得眼前一暗，他也被清理门户了…… 　　顾九只觉得有一团云压在了自己脸上，本来身下的床已经像是云了，现在身上也来了一朵云，还带着少女的芬芳，他自然心旷神怡起来。 　　他没有小七那样被憋气的麻烦，所以在被苏樱盖住之后，不禁向小七竖了个大拇指。 　　师姐好助功！ 　　可是现在的小七看不到这些，她有点头晕，脑袋缺氧得厉害，还在大喘气。 　　苏樱陡然发现自己又压在顾九身上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慌忙想要逃离。 　　可是这个时候，只听见小七高呼了一声“师父师弟，我来了！”，然后啪的一声压在了苏樱身上。 　　于是乎，本来想挣扎着起来的苏樱被盖实了。 　　小七刚刚被压，转身就看见自家师父压着自家师弟，以为这是游戏，于是自然像疯孩子般加入了战场。 　　一时间，顾九只觉得自己身体又下陷了一截，而苏樱的柔软仿佛已经要和他的脸融为了一体。 　　真是好师姐啊！ 　　听到里面的动静后，早已见怪不怪的怒衣楼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离开了阁楼。 　　她们知道，这个时候基本没有她们的事了。 　　两柱香时间后，苏樱、顾九和小七三人并肩坐在床边，衣衫不整。 　　因为苏樱和小七动得比较多，所以两人还在大口喘气，脸上甚至有些细小的汗珠冒出。 　　两个脸颊红彤彤的女子，一个看起来风华绝代，一个看起来可爱伶俐，身上挂着香汗，自然是一幕很让顾九心动的场景。 　　可是就在顾九心跳加快的时候，苏樱突然转头看向了顾九，道：“小九，你会被花楼主刚才说的话影响吗？” 　　小七也从旁边探了个脑袋出来，若有所思道：“师弟，我觉得她说得不对。” 　　顾九看着眼前两张通红的俏脸，一脸懵逼，内心咆哮道：“此情此景，你俩为何要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 　　 第29章 你们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第三更） 　　 　　面对两张好奇宝宝一般的脸，顾九知道画风变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在这么大一张床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游戏后，最后会形成这种学术氛围？ 　　这都缘于苏樱和小七心里有事，她们在乎他，所以即便他表面没事，都还一直担心他的心理。 　　经历了这么多后，小七和苏樱已然知道了顾九的强大，但是更加了解顾九的苏樱知道，顾九虽然能力变态，但是和她们一样，心理上还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很容易被旁人带歪。 　　这是她从书中读到的理论，所以才会在刚刚脸红心跳之后，问了自己一直挂在心中的问题。 　　她胸大，但是并不无脑，反而是喜欢思考的女学霸。 　　顾九挑了挑眉，道：“我怎么会受她的歪理影响。” 　　“可是……”苏樱看着顾九，欲言又止。 　　顾九道：“樱樱你是不是觉得当时我没有很生气，认为我有些妥协了？” 　　苏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顾九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翻滚云海，道：“其实现在的我们还处在调研的阶段，还没到实践的时候。” 　　“调研？”苏樱一脸懵逼。 　　“就是了解情况的意思，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今花凝凤愿意告诉我她们的想法，我自然愿意听。既然我们已经注定了不走她们那一套，那日后一定会有很多冲突，而她们的想法和行事准则，则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 　　因为知道了她们的认知和底线之后，往往我们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而现在打杀一个怒衣楼北楼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就像重复一次在霸雪柳阁做的事情，何必浪费精力。” 　　听见顾九的叙述之后，苏樱和小七才知道顾九原来脑袋很清醒，而且比她们想得更远。 　　这时，小七不禁道：“师弟，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顾九耸了耸肩，道：“天生丽质，不赖我。” 　　可就在这时，小七突然站了起来。 　　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道：“等等，师弟，你刚刚叫师父什么？” 　　“嗯？”顾九和苏樱一时都有点紧张起来。 　　“樱樱？”反应慢了起码两拍的小七看着顾九，疑惑道。 　　顾九挥了挥手，道：“师姐，你听错了，我哪有那样叫？” 　　这时，苏樱也附和道：“小七，你是不是幻听了，小九没有这样叫我。” 　　小七若有所思，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两人，然后突然俯下了身子，道：“没那样叫就没那样叫，那你们两个为何要将手牵得这么紧？” 　　小七说着，低头直视着苏樱和顾九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原来刚刚被小七一质问，顾九和苏樱都有些紧张，以至于途中两人不由自主就将手握在了一起。 　　照理说以小七的智商很好忽悠，但是直到现在，顾九依旧没有完全摸清楚自家师姐的路数。 　　小七有时候是标准的傻妞，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那种，而有的时候智商唰唰唰的上涨，就像本来一个小屁孩在一瞬间就长大成人了一般。 　　如今的小七冷冷看着两人手的模样，就是标准的大人模样。 　　“樱樱？还把手握得这么紧……”这个时候，小七不禁开始思索起来。 　　这一瞬间，顾九甚至觉得她有一种柯蓝附体的感觉。 　　心慌意乱的苏樱连忙将手从顾九手中抽出，脸颊泛红的看着小七，有一种犯错小孩的感觉。 　　小七思索了一阵，道：“师父师弟，你们该不会是偷偷做了什么吧？” 　　小七说着，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见过净俄拂尘，见过柳晚长枪的顾九，本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无视天下锐器，可在面对小七这双凌厉眼睛的瞬间，他突然有种慌得一逼的感觉。 　　苏樱同样如此。 　　此刻月色投入进来，小七正对着他们，那月光都在她身后，以至于她整张脸都在阴影里，有些吓人。 　　见过大世面的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故作淡定道：“师姐你说什么呢？” 　　这时，小七一脸严肃，逼近了顾九，道：“师弟，难道刚刚你没有偷偷给师父输送灵气？那师父你为什么脸红成这样！” 　　说着，小七看向了苏樱。 　　此时此刻，苏樱刚好有一粒因为紧张溢出的细汗挂在鼻尖，很是好看。 　　听见小七这句话后，顾九不禁长长松了口气，道：“师姐你真是明察秋毫，连这都能看出来。” 　　小七立马坐了下来，道：“我就说！师弟你不能偏心，我也要！” 　　于是乎，这云海居内很快传来了女子的哼哼声，很是诱人。 　　这自然是顾九在给小七和苏樱输送雪鹤劲。 　　顾九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舒服得这大一大小就像要飞升一样。 　　到了后面，小七和苏樱的手反而握在了一起，双腿已经夹紧…… 　　原来之前顾九给小七和苏樱尝试过输送雪鹤劲，看能不能改善她们的身体。 　　结果小七被爽了两次后，一直念念不忘，觉得顾九偏心，肯定给师父偷偷输送了灵气，不然为何师父的脸很多时候都红彤彤的。 　　这不，给她抓了个正着！ 　　于是乎，久逢甘霖的小七爽得近乎虚脱了，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苏樱和小七差不多，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这小九的气劲真是像他的人一样，让人沉迷。 　　这个时候，顾九躺在床上，左边是苏樱，右边是小七，一个芳菲妩媚，一个妍姿俏丽，一个前凸后翘，一个前平后翘，算得上各有各的风采。 　　这一刻，他就有一种左拥右抱的感觉，只觉得很幸福，仿佛空气都像是甜的。 　　有这样的师姐和姑姑真好！ 　　就在顾九情不自禁想将两人揽入怀中的时候，苏樱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抱着小七，去到了床的另一边。 　　在睡下前，苏樱用怨念的眼神看了顾九一眼，仿佛在说——“你简直是个大变态，连小孩子都不想放过。” 　　顾九顿时从云端跌落，只觉得自己好累，于是睡了过去。 　　…… 　　半夜时分，小七突然从梦中醒来。 　　白日喝了太多茶，她想上厕所。 　　此时明月有一大半被云掩盖，所以这屋子比之前要暗了不少。 　　小七从床上悄悄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轻轻推开了门。 　　一阵风吹来，这阁楼上垂下的红色布幔就晃动起来，像是一条条蜿蜒的巨蟒。 　　大家月票估计不多了，我榨不出来了，但是我待大家如初恋，今天五更保底继续，月票不多，推荐票来点啊。） 　　 第30章 师弟？ 　　 　　云海居位于第二峰阁楼的顶部，这座阁楼内部中空，四面呈环形，有一种客家土楼的味道。 　　小七出来时，楼上只有几盏灯，一个人都没有。 　　想必是之前她们叫得太欢愉，以至于怒衣楼的下人们都很知趣地避开了。 　　那些立在栏杆处的灯盏外面用红纸包着，以至于灯光映照在地上就像是血一般。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小七顿时觉得有点冷，尿不禁更急了。 　　在这顶楼绕了一圈后，小七才找到了方便的地方。 　　当搞定一切后，她才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方便完后，小七开始沿着之前的道路返回，这时她才发现这座阁楼的顶层并不只有山海居一间房，还有一些其他的屋子。 　　只是这些屋子窗门紧闭，不见任何光亮，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地方不算暗，沿途都有灯火，但是小七还是觉得有些阴森。 　　下一瞬间，小七突然停下了脚步，全身肌肉都已经绷紧。 　　缘于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头顶有一阵细碎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屋瓦上走动。 　　这座楼的顶部没有平台，只有由琉璃瓦铺成的环形屋顶，能在上面走动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的小七不禁紧张起来，不由得抄了一张符在手上。 　　她想快步冲进屋子里，然后抱着自家师弟，呸！自家师父瑟瑟发抖，但是没敢。 　　缘于她动两步，头顶的声音就会多两步，仿佛屋顶上的东西是她的影子，在重复着她的动作。 　　小七设想了一下头顶是另一个自己，一边学着她走路，一边嘴角还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不由得汗毛都竖立起来。 　　“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想这些东西？”小七内心发毛道。 　　氛围有时候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特别是你有心理暗示的时候，那种恐惧就会很快蔓延开来，将你整个人都完全笼罩。 　　如今小七浑身僵硬，小心谨慎的模样，无不证明了她正处在一种高度的紧张的状态。 　　小七手里有剑符，本来可以算是无坚不摧，仿佛能把这栋楼都弄没了，但这都是假象。 　　要发动剑符，不仅要撕裂剑符，默念口诀，还需要剑气催动。 　　小七不是顾九，一身剑气，想要多少剑气就有多少，她必须依靠佩剑，但是刚刚太过尿急，一时忘了拿剑。 　　所以现在的小七捏着剑符，不过是在找心理安慰罢了。 　　小七走着，头顶的声音如影随形，她又不敢跑，怕一跑周围就生出变化，到时候自己会措手不及。 　　从茅房到云海居的路并不长，但是小七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 　　就在这时，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小七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往前冲去。 　　过道旁那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屋子里有东西！ 　　它在试图爬出来！ 　　此时的小七早就吓得头皮发麻，再也管不上头顶的脚步声，眼里只有山海居的门。 　　哐一声，小七径直冲进去了屋子，然后迎面撞在了一个黑影上。 　　她刚想要尖叫，嘴巴就被捂住了。 　　顾九一脸懵逼地看着小七，疑惑道：“师姐，你干嘛？” 　　“我！”小七见到是顾九后，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她转瞬发现有些不对，缘于在刚刚的眼角余光之中，她发现屋子的大床上有两个人。 　　这云海居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住，现在她和师弟都在这里，床上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或者说，眼前这个师弟是谁？ 　　想到这一点后，小七就觉得眼前的顾九就有些不一样了。 　　是的，师弟的眼睛为什么偏绿了呢？ 　　小七后背冷汗直冒，不禁想要往后退，然后她却退不了了。 　　缘于这个时候，“顾九”抱住了她的肩膀。 　　“师姐，你为什么想跑？”“顾九”说着，本来俊秀的面庞在一瞬间爬满了皱纹，俨然已经是一个老太婆的模样。 　　小七刚想要尖叫，那老太婆就扣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她只觉得脖子一片冰冷，再也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一根尖锐的细长手指洞穿了她的咽喉，小七甚至能看见对方洞穿自己喉咙的那跟手指上的惨绿色指甲。 　　我就这样死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铃般的声音响起，小七只觉得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正站在茅房里，外面是猩红的灯光。 　　“刚刚那是梦？”小七摸了摸自己脖子，发现并没有损伤。 　　可是她依旧觉得很怪，缘于如果是梦的话，那感觉会不会太过真实了？ 　　就在这时，小七陡然发现屋外多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被外面的灯光拉得很长，看起来就像一只择人而食的恶鬼。 　　小七头皮都要炸了，而这个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师姐，你还好吗？” 　　非常熟悉的声音，却让小七吓得差点跳起来。 　　师弟？？？！！！ 　　要是在以往，在这种情况下她听见顾九的声音后，定然恨不得冲出去骑在对方身上，诉说着自己的瑟瑟发抖。 　　可是她想起刚刚的那个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个师弟是假的？ 　　这时，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道：“师姐，你能把裤子先提起来吗？你这样我不方便进来。” 　　小七立马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真的忘了提裤子。 　　怪不得屁股这么凉！ 　　她一度以为是被吓得遍体生寒了。 　　小七提上了裤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等等，你怎么在这里？说一件只有我俩知道的事情。” 　　这时，茅房外就传来了顾九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说重点！”小七有些激动道。 　　“你在你的小破屋里偷看过我洗澡三次。”顾九淡淡道。 　　“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小七脱口而出道。 　　这一刻，小七已然确定了这个顾九是真的。 　　就在顾九准备进来的时候，小七再次惊叫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没提裤子？” 　　顾九：“……” 　　“你一个男人看女人不穿裤子算来算去都是大亏。师弟，我保证不说出去！”小七不禁分析道。 　　这时，顾九已经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看屋顶。 　　还有一章，争取10点出来。） 　　 第31章 那张脸 （第五更） 　　 　　茅房的屋顶上有一个洞口，应该是用来采光的，并不大，只有约莫两个拳头大小。 　　之后，顾九再也没什么收获。 　　整个茅房一览无遗，当真是…… 　　可是刚刚，师姐应该是遭受到了攻击。 　　这里毕竟是怒衣楼，算得上敌人的地盘，顾九虽然不怕被阴，但是小七和苏樱不一样。 　　所以他早在给两人灌输雪鹤劲的时候，就在两人身上布下了两个小型剑阵。 　　这剑阵名为“转星”，能自动抵消三次五境神念境以下的攻击。 　　现在小七的转星剑阵上的星少了一颗，证实了刚刚确实抵消了一次攻击。 　　事实上，小七下床的时候，顾九已经知晓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信自家师姐出去上个厕所都会出事。 　　直到转星剑阵遭到攻击，他生出了感应，他才知道自家师姐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于是他就一阵风般赶了过去，然后发现小七傻傻站在茅房里，裤子都没提。 　　这时，顾九依旧在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面很干净，但是应该不常用的原因，有一点点细灰。 　　小七发现顾九在茅房里晃悠，身旁就是自己刚刚用过没多久的马桶，不禁道：“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乱晃？” 　　顾九抓了抓脑袋，然后解开了裤子，对着旁边一个马桶嘘嘘起来。 　　他一边嘘嘘，一边道：“当然是来嘘嘘的。” 　　“可是这茅房是女人用的！”小七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禁道。 　　顾九环顾四周，道：“得了吧，这茅房修得这么好，连个遮挡物都没有，明显是男女公用的。” 　　“茅房也能男女一起用？”小七一脸懵逼。 　　顾九摇了摇头，道：“师姐，你还小，不知道这世界有些人如何会玩。” 　　之前看到云海居内的那张大床，顾九脑海里就浮现过很多奢靡的画面。 　　这么大一张床，明显很方便男男女女做那些事情，而这茅房也是配套的。 　　这时，顾九已经出了茅房，小七立马跟上，道：“师弟，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 　　顾九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道：“梦到了什么？” 　　“梦到你变成了个老太婆，还杀了我！”说这句话时，小七看顾九的眼神都不禁谨慎起来。 　　“老太婆？”顾九眉头微微皱起。 　　小七之前傻傻站在那里的模样，绝对不是做梦那般简单。 　　顾九道：“师姐，我们先回去吧。” 　　小七点了点头，立马跟了上来，恨不得和顾九合体。 　　她是真怕了。 　　当顾九和小七回来时，苏樱正坐在床边，身旁是雪蒲剑，手上还有一张剑符。 　　见两人回来后，她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顾九道：“小七师姐恐怕刚刚遭到了暗算。” 　　“暗算？怒衣楼干的？”苏樱有些紧张道。 　　之前顾九突然坐了起来，告诉她情况恐怕有变，吓了她一大跳。 　　如今看到顾九和小七安然回来，她以为是顾九多虑了，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顾九摇了摇头，道：“感觉不像，花凝凤没必要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 　　花凝凤白日的表现可不像摆鸿门宴的样子，她应该很怕死，自然不敢阴着对顾九三人下手。 　　因为一旦顾九原地爆炸，整个怒衣楼北楼可承受不住顾九的怒火。 　　苏樱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这怒衣楼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顾九道：“当然，怒衣楼可没有我们书院那么单纯。” 　　其实顾九想说的是，自家书院也不单纯，之前谁能想到下面还有一座？ 　　经过这样一件事后，小七和苏樱自然睡不着了。 　　而顾九则依旧躺在床上，思索着什么。 　　小七遭到的攻击应该是类似于幻术类的，可是幻术类的攻击总要落在实处，才会造成杀伤力，进而让那剑阵抵消掉一次进攻。 　　之前在茅房里的小七，是在精神恍惚间，被攻击了？ 　　顾九知道，要以精神之法让对手中套的话很难，因为一个人的神魂在自己体内，宛若深扎在土里的树木，可没有那么好控制。 　　对于修行界来说，除非能高出对方两个大境界才敢用这种方式，不然很危险。 　　顾九不禁开始思考，对方之所以会选择向小七动手，是因为小七凑巧去上了茅房，还是因为小七境界是他们三个里面最低的？ 　　顾九去得晚了，在那茅房里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现在的这些想法相当于发散思维了。 　　这时，顾九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师姐，你说梦中梦见了我，然后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小七点头。 　　奶奶的，把老子性都变了。 　　顾九继续问道：“那师姐有没有看清那老太婆的脸？” 　　小七皱眉，思索起来。 　　她一边在屋子走，一边支吾道：“怎么说，皱纹很深，眼睛泛绿，现在想来，有点像猫。” 　　“像猫？” 　　听到这里，顾九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看来有些东西不老实啊。 　　小七如今回想起梦境中的那张脸，依旧背脊发寒，只觉得喉咙有点凉。 　　她甚至反复确认了一下，确认了这房间里确实只有她们三个，没有多出一个人，才算安心了些。 　　可几个呼吸后，小七只觉得一股寒流冲入了脊椎，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看见了那张脸，那张梦里见过的脸！ 　　那张脸就在窗户下面，就在下面！ 　　小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樱见状，立马赶了过去，然后小七紧紧抱住了她，差点哭出来。 　　顾九皱眉，如风一般来到两人身前，往窗外一望。 　　只见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叶乌篷船。 　　是的，船。 　　一叶飘在云海上的船。 　　船首立着一尊雕像，满脸皱纹，似人非人，似猫非猫，不是那野神是谁？ 　　更加诡异的是，此刻它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衣裳，头上也有红盖头，看起来就像是结婚的新娘一般。 　　明明老成这样的太婆，却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只让人觉得惊悚。 　　陡然看见这幅画面后，即便是顾九都有些发憷，更别提小七了。 　　如果不是她腿夹得紧，恐怕又要尿了。 　　顾九看着那尊雕塑，那尊雕塑也看着他，只是眼神一片空白，仿佛没有眼珠一般。 　　风一吹，这雕塑头上的红布就连着这乌篷船轻摇起来，仿佛在邀请顾九登船。 　　你说，登不登呢？ 　　（PS：五更结束，呼呼，大家晚安。） 　　 第32章 可怜我小七 　　 　　面对窗外云海之上突然出现的这条诡异乌蓬船，顾九很快恢复了平静，而小七即便被苏樱抱着，还是很慌。 　　先前那个梦境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今这张脸突然出现，相当于把的心理阴影引爆了。 　　苏樱没看见外面的具体情况，但是从小七的模样就可以推断出，外面肯定有东西。 　　这时，顾九看着小七，道：“师姐，一艘船而已，你这怎么胸小胆子也小。” 　　听到“胸小”两字，小七唰的一下站起来了，挺胸抬头道：“谁胸小了！” 　　然后她很快发现苏樱和顾九都在盯着她确实很小的胸口后，立马“呸呸！”了两声，道：“谁胆子小了！” 　　发现苏樱和顾九还在看着自己后，小七不禁咽了咽口水，逞强道：“我那是一个冷不丁。” 　　这时，顾九挑了挑眉，道：“既然师姐不怕，那我们上船吧。” 　　“上船？”小七连退几步，紧张道。 　　顾九看着窗外的那艘船，道：“别人都来接我们去做客了，我们怎能扫兴？” 　　小七紧张道：“师弟，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做客了？” 　　顾九挑眉，道：“有人请有什么不好？难道是师姐你怕了？” 　　小七被顾九这般一激，顿时道：“谁怕了，去就去！” 　　可是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后悔了，腿肚子有些发软。 　　这时，顾九已经轻轻一跃，落在了那艘乌篷船上。 　　陡然见到这乌篷船，苏樱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也算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还好。 　　见顾九已经上了船后，她也轻轻一跃，落在了顾九身旁。 　　这时，见小七还在犹豫，顾九不禁道：“师姐，再不上来我们先走了，你在这等我们？” 　　想到之前的可怕场景，小七连忙高呼了一声“别丢下我！”，然后纵身一跃，咚的一声落在了这船上，激得船身上下起伏了好一阵。 　　三人上船之后，这乌篷船就开始往前飘去。 　　此时月华洒落，云海之上一片冷清。 　　云海泛舟，佳人在侧，本是一件非常很浪漫的事情，但是顾九并没有感到浪漫。 　　缘于只要有那身着红衣的雕塑在，这船就是恐怖片风格的。 　　不过，这也算顾九除开御剑飞行之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仙侠氛围。 　　之前虽然坐过云山剑宗的行云舟，但是那舟虽名有“行云”两字，却依旧是沿路行驶，并没有乘云飞起。 　　顾九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乘上带着仙侠味道的交通工具，却还要靠惊悚画风的野神？ 　　乌篷船很朴素，看起来也很古老，虽然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但是上面铺着一层细细的灰尘，证明它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 　　最让小七惴惴不安的则是船头那穿着大红衣裳的老太婆雕塑。 　　仅仅从背影去看，这雕塑一身鲜艳，还真像一个新娘子。 　　可是想到对方的真面，小七就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这乌蓬船一个下沉，整条船就没入了云海中。 　　期间视线一暗，小七吓得立马抱住了顾九胳膊。 　　半柱香的时间后，乌蓬船驶出了云层，然后三人就听见了水流声。 　　哗的一声，乌篷船落入了水中，开始顺水漂流。 　　顾九抬头，发现头顶的云海离他们不过数丈之高，压得很低。 　　谁能想到，云海之下这么近的距离就是一片看起来很宽阔的湖。 　　苏樱和小七都很紧张，一个揽着顾九的胳膊，一个虽然表面淡定，但实则恨不得也揽着顾九胳膊。 　　三更半夜乘上一艘不知去向何处的鬼船，这不是谁都有的经历。 　　看见小七恨不得贴在自己身上，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道：“师姐，去把它衣服脱了。” 　　“啊？”小七一脸错愕。 　　顾九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个“新娘”，道：“师姐，这世界确实有很多可怕的东西，作为清流书院的中流砥柱，你的胆子必须大一些才行。” 　　小七看着顾九煞有其事的诉说这件事，不禁紧张道：“胡乱脱别人衣服会不会太流氓？” 　　顾九挑眉，道：“你上茅房它们都下手，它们都不讲究成这样了，你还怕自己太流氓？” 　　听见顾九的话，小七不禁咽了两口口水，手脚发抖道：“好。” 　　顾九这次之所以带着苏樱和小七，一是因为她们跟着自己比较放心，二就是让两人长长胆量。 　　如果清流书院真想做点改变世界的事情的话，以后免不了要面对各种诡谲莫测的东西。 　　本事可以慢慢长，而胆量则需要在实践中开始练了。 　　他从小被吓到大，依旧会怕，而小七和苏樱见到的东西比他少，恐惧更甚。 　　恐惧是人类的本能，无法消除，但是如果太过恐惧，影响到人的反应，那就太过危险了。 　　比如现在小七手抖得像筛子，连剑都拿不稳了，要是遇到了鬼怪，就是未战先输了。 　　这时，小七还想尝试着用外物去钩掉衣服，顾九却开口道：“师姐，它不过一尊雕塑，这你都怕？” 　　被顾九一激，小七咬了咬牙，道：“这世上还有你师姐我怕的东西？” 　　说着，她就往前走了两步。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就拉着苏樱后退了两步。 　　小七见状，不禁道：“你们要不要躲这么远？” 　　苏樱知道顾九是想考验小七，不禁道：“小七，加油。” 　　见到自家师父和师弟同流合污，小七不禁一阵蛋疼。 　　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来脱这可怕东西的衣服。 　　小七动作很谨慎，很慢，就像是一只猴子面对一只刺猬，想反复试探之后才动手，结果顾九等不及了，打了个哈欠，道：“师姐，你再不脱我都要睡着了。” 　　此刻的小七恨不得把自己衣服脱了。 　　下一刹那，小七一咬牙就摸上了这红衣雕塑的肩膀，因为太紧张的原因，她全身都在抖。 　　布料的表面很柔顺光滑，和丝绸没什么区别。 　　小七甚至能很清晰感受到布料下面石料传来的冰冷触感。 　　几个呼吸后，小七发现这雕塑没有反应，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准备一举扒下对方衣服的刹那，这雕塑的肩膀突然往下一塌。 　　小七吓得毛都竖立了起来，扭头，看着已经近乎站在船尾的苏樱和顾九，带着哭腔道：“师弟，她动了～～～～” 　　声音因为太过害怕的原因，有点飘。 　　此时，顾九有些紧张道：“师姐，她不仅动了，还正回头看着你。” 　　 第33章 里面有东西 　　 　　顾九此语一出，小七恨不得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她觉得手中布料下的雕塑仿佛也活了过来一般，透过布料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触感，而是像一个人的肌肤。 　　听见顾九说对方还在看着自己后，她更是不敢回头了。 　　小七看着顾九，可怜巴巴道：“师弟，现在怎么办？” 　　顾九挑眉，一脸轻松道：“放心，有我在，它不敢做什么，你继续脱。” 　　看顾九说得轻巧，小七已经想要砍人了。 　　她看着顾九，接着道：“那还不如脱我自己衣服呢？” 　　听到这里，顾九不禁笑着道：“师姐，你这耍流氓为什么要把自己搭上。” 　　最让小七郁闷的是，就连一向心软的师父这时也没帮她说话，反而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真是太没良心了！ 　　想到此处，小七悲从中来，进而化悲愤为力量，闭着眼睛唰的一下把那雕塑的衣服扯了下来。 　　那件红色衣服被她捏在手里，随风飘扬着，宛若一面旗帜。 　　闭着眼睛的小七身体僵硬如铁，缘于她想象了很多遭受攻击的画面，比如脖子被咬之类的。 　　十多个呼吸之后，除了船支荡过水面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七睁开了眼睛，缓缓转过头来，发现那雕塑依旧背对着她，并没有像顾九所说在看着自己。 　　而对方肩膀之所以会塌陷，明显是受到了外力，上面都有了裂纹。 　　小七见状，摸了摸发红的眼眶，“哇！”的一声冲向了苏樱的怀抱，差点哭了起来。 　　原来至始至终，都是顾九在搞鬼。 　　小七被吓得够呛，不禁嗔怒道：“师弟你太坏了。” 　　顾九道：“师姐，你还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我怎么越看越男炮呢？” 　　小七从苏樱怀中起来，很是委屈道：“人家也不是想这样，可是就是好吓人。” 　　那模样和没糖吃的小孩一模一样，很惹人怜。 　　这世界因为男子很难修行，女人强势，所以通常吓得躲在别人怀里发抖的事情一般都发生在男子身上。 　　而和顾九在一起后，苏樱和小七运气一向很“好”，经常遇到吓人的事情，每次遇到这种事都是顾九在解决，一而再，再而三，两个女人对顾九的依赖越来越深，以至于出现了越来越男炮的情况。 　　对于扭曲了苏樱和小七价值观，让她们越来越男炮这件事，顾九很欣慰。 　　毕竟这两人越男炮，对他来说就越女人。 　　要在这世上找两个符合核心价观的女人可真不容易。 　　小七气得狠狠在顾九胸口锤了两拳，才算解气。 　　而这个时候，那本来穿着红衣裳的野神雕塑只有一张红盖头盖在头上，看起来依旧诡异。 　　乌篷船前行得并不快，但是一直在走，没过多久，苏樱不禁道：“那是什么？” 　　这时，只见前方出现了很多黑影，顾九眼睛微眯，视线穿过了淡淡的水雾，开口道：“是棺材。” 　　很快的，乌蓬船驶了过去，正如顾九所说，水面上飘满了棺材。 　　这些棺材少说也有几百副，通体漆黑，外面用一种暗红色的绳索缠着，泡在水里。 　　云海之下光线很黯淡，只有些许清冷的月光洒落。 　　这些棺材飘在水里，自然显得很阴森可怖。 　　嘭，嘭，嘭…… 　　乌蓬船将沿途的棺材撞开，发出了一阵闷响。 　　到了这里，水面就出现了一些枯败的水葫芦，水色也变得深沉起来，宛若墨汁。 　　这时，只听见船附近的棺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苏樱不禁道：“棺材里有东西。” 　　小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清冷的午夜里，四周都是棺材，水葫芦衰败，这时棺材里还传来了响动声，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顾九见状，不禁默默感叹道：“这些东西本事恐怕不怎么样，但是吓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这时，他看向了苏樱，道：“要不我们开一个棺材看看？” 　　“别！”小七立马反驳道。 　　自诩书院胆量担当的小七今夜可是被吓够了，不想再被吓。 　　苏樱看着顾九，点了点头，道：“可以看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提前了解点线索也好。” 　　听到苏樱说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后，顾九深感欣慰。 　　不愧为我喜欢的女人，简直活学活用，进步总是这么快。 　　反观师姐小七，顾九不禁想翻白眼。 　　这么好一副身体，天生炼体的好材料，气血比境界更高的苏樱还强盛。 　　都说气血越强盛的人胆子越大，为何师姐的胆子越变越小了？ 　　小七其实也有些郁闷，可是恐惧如影随形，她有什么办法。 　　更加让她郁闷的是，什么时候师父也变得这么胆大了，没事就要开棺材？ 　　于是乎，只见顾九右手轻轻一握，一只棺材就轻巧地飞到了船尾，带起了一串水花。 　　此刻，棺材里的响动依旧没有停止，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一般。 　　三人看着这棺材，小七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紧紧抓住了顾九腰带。 　　仿佛抓住了顾九的腰带，她就抓住了自己最后的安全感。 　　顾九怕等会裤子被自家扯没了，连忙抖了抖腰带，然后手一挑，一抹很淡的剑罡就从他指尖溢出，化作了一片薄得不能再薄的剑身，轻轻一撬，这棺材盖就被打开了。 　　棺材盖刚一打开，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腥臭味。 　　别看苏樱看起来胆大不少，但是棺材掀开的瞬间，不禁连退两步，闭上了眼睛。 　　啪啪…… 　　棺材被打开后，里面的声音不禁变得更加明显。 　　顾九看着棺材里的东西，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鱼？ 　　是的，棺材里是一只鱼形的东西。 　　但是你非要说它是鱼，那就有些勉强。 　　缘于它有六只眼睛，四张嘴，而且嘴巴还长在鱼脊的位置。 　　这样一条约莫一人长的怪鱼躺在棺材里，那四张鱼嘴还在冒着气泡，看起来就像一口口井。 　　棺材里没有水，鱼尾却不断在摆动，落在棺材底部，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九眼睛微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缘于他听见了人的声音。 　　这声音还是从这棺材里发出的。 　　“好渴，好渴……” 　　可是鱼怎么会发出人的声音？ 　　 第34章 鱼肚 　　 　　听见这只怪鱼陡然说话，小七已经紧紧贴在了苏樱身上，很是害怕。 　　顾九眉头微皱，指尖溢出的剑罡轻轻一划，整个鱼皮就被破开。 　　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裁缝在裁布一般。 　　当这条怪鱼的鱼皮被彻底破开，然后惊悚的一幕就映入了顾九眼帘。 　　只见鱼肚子里有三个人，他们长着嘴巴，嘴里冒泡，不断重复着“好渴”两字。 　　这三人脑袋和正常人无疑，五官还很清晰，但是身体却萎缩到了极点，不过婴儿般大小，这也是明明三个人，却能装在一条鱼的肚子里的原因。 　　看到这幕画面，即便顾九有些准备，都有些心惊。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好渴！好渴！”留给顾九三人的只有这两个字。 　　“已经没有意识了吗？”顾九眼睛微眯，运转起了“洞若观火法”。 　　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这三个人的脑袋是空的。 　　“洞若观火法”能看到人体简单的结构，如果有填充物的话，比如血肉之类的，颜色通常会深不少，但是这三个人没有。 　　或者说有，但已经不多了。 　　这三人脑子里网状的结构，看起来就像脑子被什么东西侵蚀了，如蜂窝一般，布满了孔洞。 　　如果将对方脑袋破开，一定能看得更加清楚。 　　但是顾九没有这么做。 　　因为即便是他，此刻都有些头皮发麻。 　　“早点入轮回吧。”皱眉思索了片刻，顾九手指一弹，一点剑火就落入了棺材里。 　　下一刹那，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将那三张脸淹没，而那条已经被破开身体的怪鱼，即便到了现在还在不断甩动着尾巴。 　　它用那六只眼睛冷漠地看着顾九三人，就像是在看着三个死人一般。 　　乌篷船上的火焰成为了这黑暗水面唯一的光亮，由于味道太过腥臭，顾九手一挥，那已经被点燃的棺材就落入了水中。 　　此时，头顶的云海已经变成了灰色，很是压抑。 　　天地一片晦暗，苏樱只觉得这乌篷船就像是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一般，无边无际。 　　顾九站在船舷，往下看去，发现暗沉的水下怪石嶙峋，有的简直就像是某种远古野兽的利齿，看起来格外冷峻。 　　片刻之后，惊魂未定的小七突然道：“有火光！” 　　只见远方，渐渐出现了几盏摇晃的灯火。 　　它们立在那里，孤零零的，看起来宛若鬼火。 　　很快的，本来宽阔的水域开始变窄，水流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当乌篷船离那那灯火只剩下了百丈左右距离时，小七和苏樱才发现那是一个洞口。 　　这时，小七不禁问道：“师弟，我们该不会真的要进去吧？” 　　顾九神情淡然，道：“当然。” 　　没过多久，乌篷船就飘入了那看起来挺宽阔的洞口。 　　洞壁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摇晃的灯笼，在火光的映照下，四周的环境算不上昏暗。 　　只见洞壁呈青色，表面很光滑，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玉石。 　　只是青色之中又有一些红色的线条，宛若血肉之中的血管，有些恶心。 　　就在这时，乌篷船底部就传来了一阵咚咚的声响。 　　小七不敢看，颤音道：“水里有东西？” 　　顾九目力超群，往水中一望，发现那些东西都在船底，并没有显出真容。 　　直到他右脚轻轻下压，在船底灌入了一点罡气后，那些船底的东西不禁往下沉去，身影映入了顾九的眼帘中。 　　鱼。 　　那种六眼三嘴的怪鱼。 　　在暗沉的水中，它们看着顾九三人乘船离去，眼神有些诡异。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们是在给顾九三人送葬一般。 　　苏樱见顾九一直看着水下，不禁道：“小九，是什么？” 　　顾九答道：“没什么，刚刚那种怪鱼而已。” 　　想到刚刚那鱼肚子里的人头，小七腿肚子都有些软了。 　　越往里走，水道就变得越窄，所以没过多久，乌篷船就停了下来，算是靠了岸。 　　水道到了尽头，呈现在顾九三人眼中的是一个拱形的石门。 　　石门前有两尊半人高的石雕残骸，它们一个只有下半身，一个只剩下了一双脚，上面爬满了青苔。 　　仅仅从这半身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个穿着布鞋的老太婆。 　　应该是近水的原因，整个洞穴中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拱形的石门有半边是开着的，顾九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苏樱和小七紧紧跟在后面。 　　入了这门，又走了一段较为压抑的石道，整个空间顿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头顶约莫百丈是一个月形的洞口，月光从上面投落下来，于是这洞穴有一半在月华中，一半在阴影里。 　　只见这宽阔的洞穴里摆了两排木架子。 　　这些木架子少说也有七八丈高，上面摆满了坛子。 　　由于架子太高的原因，让人不禁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这些坛子看起来就像是家里用来装泡菜的，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可是它们密密麻麻摆在架子上，未免太多了些。 　　苏樱不禁道：“这坛子里会是什么？” 　　顾九道：“开一个看看？” 　　他说“开一个看看”，自己却没有动手，而是看向了苏樱和小七。 　　苏樱明白顾九的想法，不禁长长吐出口气，道：“这次我来吧。” 　　于是她走向了最近的一个架子，小心翼翼抱起了一个坛子，放在地上。 　　苏樱表面很淡定，但是内心慌张程度并不比小七好多少。 　　这时的小七已经躲在了顾九身后，翘起个屁股看着苏樱，道：“师父，你小心些。” 　　苏樱点了点头，把心一横，揭开了盖子。 　　下一瞬间，苏樱吓得连退数步，撞入了顾九怀里，一脸惶恐道：“人头！” 　　坛子里的是人头？ 　　顾九用手揽着苏樱的细腰，拍了拍对方的肚皮，以示安慰。 　　紧接着，他就径直走了过去。 　　只见这坛子之中确实是人头，不，准确的来说，是人。 　　和之前怪鱼肚子里一样，头大身小的人。 　　这人眼睛已经完全腐烂了，像是两个洞口，在里面不断张合着嘴巴，宛若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 　　看着这幕惊悚的画面，顾九不禁开始思索，他们是从鱼肚子里取出来的，还是准备放进那鱼肚子里？ 　　 第35章 舌头 　　 　　这个坛子里的人不断张合着嘴巴，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吐出了一个个气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四周一片寂静，想着这满架子的坛子里都是这样的“人”，苏樱和小七身体不禁有些发抖。 　　这里坛子这么多，那这种人得有多少？ 　　顾九不发一言将坛子盖上，仿佛只要将坛子盖上，就可以盖住那溢出的恐惧一般。 　　可是恐惧依旧在苏樱和小七身上蔓延，以至于两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 　　顾九看两人气色不好，不禁道：“还好？” 　　苏樱调整了下呼吸，道：”还好。” 　　而小七则带着哭腔道：“师弟，这里太吓人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九挑了挑眉，道：“师姐，你可是书院的胆量担当，能在这个时候怂了？” 　　小七一脸愁苦，道：“谁怂了，走就走，又不是没见过鬼。” 　　看着小七这模样，顾九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就像小男孩进了鬼屋，明明怕得要死，但想到身旁的小女友都不怕，只能硬着头皮上一般。 　　这架子一共两排，罗列在两侧，因为很高的原因，一时给人有些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当这些架子被三人逐渐抛在了脑后，呈现在三人眼里的是一间木屋子。 　　木屋子不小，镶嵌在山壁的尽头，上面挂了十多个灯笼。 　　灯笼由红色的纸包裹着，火光透过红纸洒在地上，就像是血一般。 　　这时，苏樱不禁皱眉道：“那院子里挂着的是什么？” 　　只见屋子前的一方小院里挂满了细线，线上穿着一些青黑色的东西，形状有点怪。 　　顾九道：“走近看看。” 　　三人下了很快下了阶梯，走近了小院。 　　顾九并没有急着进院子，而是看着那些细线上穿着的东西，问道：“姑姑，师姐，你们认为这些东西是什么？” 　　苏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小七则战战兢兢道：“我怎么感觉像是猪舌头？” 　　“猪舌头？”顾九疑惑道。 　　“对啊，院里过年时的腊肉是我晒的，感觉这些东西的形状就像是猪舌头。”小七解释道。 　　顾九微眯着眼睛，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发现，那坛子里的人没有舌头？” 　　听到这里，小七和苏樱不禁后脊发寒。 　　小七支吾道：“这些是人的舌头？” 　　顾九点了点头，道：“差不离了。可以看出，里面的主人也很喜欢吃舌头。” 　　小七疯狂摇头，道：“今年我再也不吃舌头了。” 　　因为紧张的原因，她说“舌头”两字时颇有点舌头打结的感觉。 　　这时，小七连忙看着顾九，道：“我们还要进去吗？” 　　顾九道：“都到这了，主人好心好意来接我们，哪有不见的道理。” 　　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小七也算适应了点这恐怖的氛围，不禁锤了锤自己胸口，给自己打气。 　　于是乎，顾九带着两人走进了这院子里。 　　院子里挂满了人的舌头，有的已经发黑变紫。 　　想到身旁就是这么多人的舌头，苏樱和小七就头皮发麻，而顾九也感觉有些不舒服。 　　而且前面就应该是那野神的窝了，会不会有更惊悚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胆子不好练啊。 　　尤其是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两个菜鸟，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像他这么老司机。 　　老司机顾九也思索过，要不要让自家师姐和姑姑只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但是最后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小七和苏樱不是花瓶，她们是人。 　　是人总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梦想，而在这个诡谲的世界中，不说梦想，要想好好活着都必须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 　　如今苏樱和小七还和他这个危险份子绑在一起，如果不努力成长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事。 　　比如今天夜里，要不是自己提前设了个转星阵，自家师姐恐怕得没了。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小七和苏樱也有和他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两人绑在一起，未来很多问题都必须她们亲自解决，所以让两人成长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境界他可以帮上很多忙，但两人的胆量只有慢慢练了。 　　这个世界，胆量有时候恐怕比力量还重要。 　　走过了这个令人身心很不愉悦的院子，前面就是那个木屋了。 　　木屋镶嵌在山壁里，看起来像是某种神龛。 　　顾九走到木门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作为客人，顾九没有犹豫，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走了进去。 　　木门之后是一间很宽阔的卧室。 　　之所以说是卧室，缘于那张位于屋子中部的床很显眼。 　　可是如果是卧室的话，这房间未免显得太宽了些，足足已经有了半个主球场大小了。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面铜镜，一张床，一张木桌，几根凳子就是全部，所以屋子显得很空旷。 　　甚至可以用一览无遗来形容。 　　桌上有一盏油灯，所以屋子并不昏暗。 　　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惶恐，而这屋子虽然大，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头，且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于是大大降低了苏樱和小七的不安全感。 　　在进入屋子前，她们甚至设想了很多种可怕的场景，比如屋子的主人正在吃人舌头之类的。 　　而现在，她们终于可以长长松口气了。 　　屋子的主人不在，至少不在这间屋子里。 　　顾九环顾四周，想找一点线索出来，奈何这屋子实在是太简单了点，根本没啥可以找的，以至于他都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发型来。 　　紧张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 　　小七不禁觉得很累，于是径直坐在了那什么都没有了石床上。 　　顾九见两人有些惊吓过度，于是道：“先休息一阵，静待其变。” 　　可是下一瞬间，小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坐在了地上。 　　顾九连忙走了过去，道：“怎么回事？” 　　“有毛！床上有毛！”小七惶恐道。 　　顾九眼睛微眯，往床上看去。 　　只见那本来很简单的石床多了一簇黑色的毛。 　　石头也能长毛？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贵客终于到了，害本座都睡着了。” 　　 第36章 和太阳肩并肩 　　 　　那道声音沉闷无比，宛若一口灌满了风的破钟。 　　这个时候，只见那张石床表面再次冒出了很多毛发，就像是野草疯长的速度被放快了无数倍一般。 　　紧接着，床身一阵震动，冒出了一股青烟，然后一个约莫一丈高的老太婆就出现了在了顾九三人视线中。 　　之前他们还以为这主人没在，原来这主人至始至终都在这里，只是化作了一张床而已。 　　这老太婆站在那里，满脸皱纹，身上满是黑色毛发，眼瞳透绿，如果非要和那雕塑来比较的话，那就是它此刻身上猫的特征要明显得多。 　　看着对方那比自己高出半截身子的身高，以及肥胖的躯体，顾九三人终于知道这卧室为什么要修这么大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卧室太大，而对眼前这东西来说，却是刚合适。 　　这猫脸老太婆手中拿着一根石条，上面布满了血色的纹理，看起来就像是它的一根手杖。 　　更加刺眼的是，它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 　　一双很大也很刺眼的绣花鞋。 　　苏樱和小七早就吓得退到了后面，而只有顾九站在前面，抬头看着对方。 　　如果以块头来看，这是典型的小朋友对大汉。 　　但是顾九这“小朋友”神情宁静，仿佛没看见眼前这个可怕的老太婆一般。 　　猫脸老太婆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有种，有种，不仅敢带着人来赴约，还敢直面本尊。本尊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有骨气的人类了。”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道：“之前是你派人动的手？” 　　面对顾九的质问，猫脸老太婆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桌上的烛火摇晃，将它映照得更加阴森可怕。 　　如果常人在半夜见到这张脸，轻的恐怕会直接尿裤子，严重的恐怕会肝胆俱裂，直接吓死。 　　那种浑身透露出的阴狠劲，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顾九见过各种各样的丑东西，比眼前这猫脸老太婆丑的不少，但是看起来比它阴险的却不多。 　　因为此刻此刻，这猫脸老太婆很容易勾起人的童年阴影，比如那些长辈吓唬孩子的传说。 　　猫脸老太婆看着顾九，仿佛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最终，它阴沉道：“你是怒衣楼的客人，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偏偏却让本尊听到了你大不敬的话。既然这样，本尊看在花凝凤的面子，你们在本尊面前磕几个响头，本尊当你们年幼不懂事，也不计较了。 　　不过别说，你们三个这细皮嫩肉的，变成鱼一定好吃，本尊还是真有些舍不得。” 　　说着，它喉头涌动了一下，显然是在咽口水。 　　小七和苏樱见状，已经悄悄握紧了剑柄，手上也捏着剑符。 　　顾九则眉头微皱，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这猫脸老太婆的话，重复道：“之前是你派人动的手？” 　　沉默，可怕的沉默。 　　整个屋子的空气都想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很难受。 　　就在这时，只见猫脸老太婆身体猛一下沉，于是它那张可怕的脸在这一瞬间离顾九只剩下了咫尺距离。 　　顾九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神情依旧宁静。 　　而苏樱和小七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因为以她们的角度来看，总感觉只要那猫脸老太婆一张嘴，顾九的半边脸都会被撕下来。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猫脸老太婆死死盯着顾九，冷冷道。 　　顾九看着对方，反问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猫脸老太婆脸上的皱纹不禁变得更深了，在苏樱和小七眼中自然是可怕至极。 　　因为对方离顾九太近了。 　　在她们眼中，顾九颇有一种拿自己鸟逗猫的感觉，简直在玩火。 　　谁能弄懂这种野神的性格？ 　　面对顾九的反问，这猫脸老太婆突然张开了嘴巴，向顾九咬去！ 　　这一咬速度极快，宛若闪电，那森寒的利齿都化作了虚影。 　　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猫脸老太婆一口咬下，却没有咬中顾九。 　　此时的顾九站在它的旁边，正淡淡地看着它，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这时，这猫脸老太婆不禁冷笑起来，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怪不得花凝凤对你会是那种语……” 　　它话还没说完，手中石条径直劈出，居然比刚才更快。 　　这一击当真是格外突兀，而且十分阴险。 　　明明还在说话，却突然出手。 　　可惜的是，只听见嘭的一声，木板碎裂，顾九站在那石条的旁边，神情冷清，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 　　这猫脸老太婆两次突袭失手，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看着顾九道：“难怪敢上门，原来真的有点本事。” 　　顾九道：“我现在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花凝凤的谈话的。” 　　猫脸老太婆嘿嘿一笑，从那花布衣服的兜里掏出了两根舌头，吃食起来。 　　它一边吃，一边道：“我这人不仅爱吃舌头，这些年还喜欢上了吃耳朵。那些耳朵落进我肚子里，我自然能听见不少的话。” 　　听到这里，顾九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道：“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没怎么吃眼睛，或者吃脑子？” 　　猫脸老太婆眼神阴沉，道：“什么意思？” 　　“敢这么轻易动我师姐，还敢这么轻易接我们上门，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顾九说道。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时，那猫脸老太婆不禁笑了起来，笑得很阴森。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人族越来越不知道敬畏是什么东西了。蠢货，你们难道还认不清你们和本座的差距？” 　　顾九神情淡然，道：“什么差距？有没有脑子的差距？” 　　“愚蠢！愚蠢！本座也是无聊，不然你们以为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本尊说话？人和神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猫脸老太婆看着顾九，一脸严肃道。 　　“不懂得敬畏神的家伙，最终只能落得被拔舌的下场。”说着，它环顾四周，在顾九、苏樱和小七身上扫了一圈，神情阴冷。 　　顾九道：“要不是想多听点故事，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站多久？人类敬畏也只会敬畏值得敬畏的神，像你这种随便拔舌吃人的东西，也配称‘神’？要我说，赶尽杀绝最好。” 　　从开始到现在，顾九和这猫脸老太婆每次对话都是争锋相对，仿佛是害怕对方不会生气一般。 　　“赶尽杀绝？人居然妄想屠神？哈哈，可笑，可笑，简直可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猫脸老太婆说着这话的时候，墨色的瞳孔里布满了森寒的意味。 　　顾九道：“既然你能和怒衣楼妥协，证明你也不怎么样。屠神？你这样的都能称之为‘神’的话，人类为什么不能屠神。你吃了不少耳朵，难道就没听过女帝屠了阴山山神的事情？” 　　听见顾九这段话后，猫脸老太婆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道：“本尊在这里不问世事多年，没想到如今人类已经狂成这样了。 　　任何事情都有偶然，人族这种低劣的种族，如母猪一般能生，偶尔出一两个至强者没什么大不了。只可惜就是因为血脉低劣，即便你们的至强者都活不长，而你们这些修行者以为和普通人类划清关系，就不再低劣？” 　　顾九挑眉，自信道：“我觉得你这种老东西都能活这么久，人类自然能千秋万代。” 　　“那是我们仁慈！你以为花凝凤敢这样和本尊说话？还是你以为自己能和唐国女帝比肩？这数千年来，你们这种低劣的种族有几个这样的人物？”这一瞬间，猫脸老太婆浑身的毛发不禁竖立了起来。 　　即便小七都知道，这是炸毛的表现。 　　猫炸毛了证明它们将变得很危险，而这猫脸老太婆呢？ 　　顾九神情淡然，道：“你以为花凝凤敢这样和我说话？而且我自诩不仅敢和女帝比肩，还能和太阳肩并肩。” 　　听见这句话后，猫脸老太婆眼睛微微眯起，笑着道：“可笑，可笑！今晚听了这么久笑话，让我胃口变好了呢。我真想试试，你脑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顾九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想拔掉我们的舌头，再啃啃脑髓当个宵夜的话，可以试试。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猫脸老太婆站在那里，高大的身体已经蠢蠢欲动了。 　　“你说久未问世事多年，那些坛子里的人哪来的？”顾九问道。 　　猫脸老太婆不禁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道：“你以为怒衣楼凭什么在我的地盘上开宗立派？还有，我最近胃口真的不太好了。”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嘴角露出了一抹看不清意味的笑容，道：“放心，你胃口很快就会没了。”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们好多天没洗澡了，求我放过你们这种蠢话。”猫脸老太婆问道。 　　此时的顾九很淡定，苏樱和小七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顾九看着自己的右手，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剑意流转，但是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 　　“因为死掉的东西是没有胃口的。” 　　 第37章 谁说屠不了的？ 　　 　　顾九这句话一出，那猫脸老婆神情反而缓和了下来。 　　它甚至露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慈祥的笑容。 　　只是因为它的这张脸太过可怕，这“慈祥”自然显得有些诡异。 　　但是看得出来，它并没有急着杀人的意思，缘于它身上那本来炸开的毛发在此时反而伏了下来，像是顾九这句“死亡威胁”真的吓着它了一般。 　　四周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那种神带给人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以至于苏樱和小七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就在苏樱和小七喘气的刹那，就有一阵紫色的光芒如惊雷般落下。 　　嘭！嘭！嘭！ 　　在苏樱和小七放松的一瞬间，猫脸老太婆再次发动了突袭。 　　只见它手持着石条，一阵猛劈。 　　如果说之前的两次突袭都只是小试牛刀的话，此刻它的进攻显然是动真格了。 　　快，快得眼花缭乱。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个大窟窿，木块连着碎石飞溅。 　　那可怕的炸裂声上一声还未结束，另一声又已经响起，连绵重叠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 　　猫脸老太婆手上明明只有一根石条，但是在苏樱和小七眼中却宛若有数十条，上百条。 　　到处都是爆炸的声响，到处都是石条的光影。 　　一瞬间，这些可怕的进攻仿佛浪潮般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可见对方的速度有多快。 　　而此刻的顾九就在这些石条影中穿梭，如光似电。 　　如果说这猫脸老太婆的手中石条已经快得过分了，而他简直就像是在瞬移。 　　那些宛若一条条闪电般的攻击每次都与他擦身而过，那些翻滚的木屑也被他身上的剑罡自动荡开。 　　猫脸老太婆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顾九躲闪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就在小七和苏樱已经眼花缭乱得不行的时候，只见猫脸老太婆那巨大的身形一晃，来到了她们身前。 　　别看它个头足有五六个常人大小，但是这移动却迅捷到了极点。 　　下一刹那，它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冷笑，手中的石条顿时向苏樱劈去。 　　作为以人为食的野神，猫脸老太婆并不是不讲究。 　　世上常说“胸大无脑”，但是根据它多年总结，长得好看的人脑子也往往最为美味。 　　自从看见苏樱和顾九两人后，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开他们的脑袋了。 　　奈何刚刚那一系列攻击已经证明了那少年并不简单，于是它很快将攻击目标转向了苏樱。 　　那道流动着紫色光芒的迎面劈下，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苏樱甚至忘记了做任何反应。 　　眼看脑袋就要被敲个稀烂，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影出现在了苏樱身上。 　　只听见咚的一声炸响，木屋的地板在一瞬间炸裂成了碎絮。 　　顾九单手持剑，来到了苏樱身前，挡住了这一击。 　　皓羽剑被顾九握在手中，很稳。 　　猫脸老太婆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击居然被顾九这般轻易接住了，神情不禁变得怪异起来。 　　下一刹那，一道灰色的湍流冷不丁的射来，它脑袋不禁往下一缩，直接没入了脖子里。 　　只见那道灰色的湍流贴着它的头皮飞过，轰的一声击中了房顶，然后屋顶连着屋顶上的石壁都在一瞬间炸裂成花。 　　当这猫眼老太婆将脑袋伸出来后，头发已经被剃了个地中海。 　　原来就在刚刚，小七情急之下直接撕裂了手中的剑符。 　　这个冷箭实在是放得不错，要不是她手抖往上飘了点，说不定还真能击中。 　　顾九手中剑一转，身体拉到了外面，一脚大力抽射，正中这猫眼老太婆的大腿。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猫眼老太婆那臃肿的身躯顿时如炮弹般射了出去，轰隆一声撞入了墙壁里。 　　顾九没有回头，而是用左手向小七比了一个“六”字。 　　这个时候还能放冷箭，这师姐进步挺大啊。 　　看着那嵌在墙壁中的猫脸老太婆，顾九径直往前走去。 　　这时，那猫脸老太婆已经将身体从墙壁中抽了出来，脸色一片阴沉。 　　下一刹那，它的身体顿时如闪电般冲了过来，一石条劈下！ 　　这一劈自然非同小可，速度更快，力道更大，从石条上那环绕如毒蟒的紫气就可以看出。 　　顾九见状，手腕一翻，剑上青色剑罡流转，一个上撩！ 　　又是嘭的一声，这次硬碰硬以猫脸老太婆再次飞出告终。 　　不过这一次它的身体是向上飞去的，撞碎了横梁和屋顶不说，还撞碎了顶上的青色石壁。 　　一时间碎石翻滚落下，砸灭了桌上摇晃的灯盏，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苏樱和小七顿时两眼一抹黑，但是顾九并没有。 　　他没有犹豫，手往上一送，皓羽剑就化作了一道流光脱离了他的手掌，嗡的一声扎入了还在屋顶上的猫脸老太婆咽喉。 　　皓羽剑如一根钉子，将猫脸老太婆钉在了顶上。 　　但是下一瞬间，在顾九的视线中，那猫脸老太婆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它沙哑着声音吼道：“没用的！没用的！” 　　说完这句话后，它陡然张开了嘴巴，然后一股比黑暗更浓的阴影顿时从它嘴中冲了出来。 　　这些东西就像是墨汁，转瞬将顾九的目光都隔绝掉了。 　　墨汁一般的阴影很快扩散开来，眼看就要吞没顾九，顾九身形一晃，来到了苏樱和小七身前。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从“墨汁”中飞回，落入了顾九手中。 　　这个时候，那些墨汁一般的黑暗已经向三人包裹过来。 　　顾九站在原地，手中皓羽剑如机甲般变幻，很快变长变宽，最终成为了一把巨大的尺形重剑模样。 　　下一刹那，顾九一剑砸下！ 　　恐怖的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三叉戟形状的深痕，冲入了“墨汁”中。 　　墨汁翻滚，退后一尺！ 　　顾九往前一步，提剑高举，再次一剑砸下！ 　　这一次，剑气如飞瀑，轰隆一声冲入了“墨汁”之中。 　　“墨汁”再退，顾九再进一步。 　　紧接着，顾九的剑又来了。 　　这一次，顾九不再选择砸，而是抡！ 　　重剑形成一个半月形状，轰隆一声贯穿了整个屋子。 　　“墨汁”在一瞬间翻滚如云，变得黯淡了不少。 　　可是，还不够！ 　　重剑被抡了出去，如今又被抡了回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隆声响，仿佛地震了一般。 　　那是剑气不断撕开了岩层的声音，恐怕真正的地震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顾九连挥十八剑。 　　每一剑在他手中看似轻描淡写，每一剑却又偏偏气吞山河。 　　当第十八剑挥出，整个木屋已经没了，轰隆声不绝于耳。 　　木屋镶嵌的岩壁，此时布满了十多道巨大的裂口，看起来格外可怖。 　　“墨汁”在一瞬间变得淡薄如烟，猫眼老太婆从中倒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它身上同样出现了十多道可怕的伤口，结构和洞壁上很相似。 　　“你，怎么可能……”猫眼老太婆毛发竖立，有些痛苦道。 　　脸上的那道剑痕，将它左半边脸撕裂，看起来额外狰狞恐怖。 　　顾九将剑扛在肩上，模样看起来格外轻松写意。 　　要是顾晓晓看到这幅画面，恐怕会激动得哭起来。 　　这本是她的梦想！ 　　以重剑行天下。 　　“死！”这一瞬间，猫脸老太婆吐出几颗碎牙，一张嘴，舌头顿时如蟒蛇般插入了地底。 　　顾九身形一晃，来到了苏樱和小七身后，皓羽剑插入地面的瞬间，他就双手一拉。 　　只听见轰隆两声炸响，两条血色的舌头顿时破土而出，宛若巨蟒般贴着苏樱和小七身体飞过，往上冲去，扎入了洞壁里。 　　紧接着，顾九像老鹰抓小鸡般抓着两人再闪。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一根狰狞的舌头破土而出。 　　这舌头颜色鲜艳，表面布满了如荆棘般的倒刺，很是恶心。 　　顾九一闪再闪，而这恶心的舌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凶猛破土而出。 　　十来个呼吸之后，插在地面的皓羽剑轰然洞穿了几根舌头，落回了顾九手里。 　　顾九握剑，眉头微皱，然后一剑扫出。 　　这一剑扫出，剑气自然如山海，更加惹人注目的是，这道恐怖的剑气边缘还有星辉流转，很是好看。 　　只听见一连串嘭嘭的炸响声响起，那些可怕狰狞的舌头在一瞬间碎裂如泥。 　　血肉纷飞着，如磅礴大雨砸在地面一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这时，磅礴的“大雨”中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空白，那是顾九身体穿过了那片区域。 　　咔嚓一声，皓羽剑插下，将半截断舌钉在了地上。 　　断舌的尽头，是一身破烂的猫脸老太婆。 　　它的身体，它的衣服，它的绣花鞋已经破得不成样了。 　　猫脸老太婆跪在地上，看着顾九，破烂的脸上布满了惶恐。 　　顾九冷冷看着对方，道：“你说神杀得杀不得？” 　　它想说话，可是舌头被禁锢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 　　顾九看着这半条肥壮的断舌，眼中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如果这是“吃啥补啥”补出来的，这需要多少人的舌头才行。 　　当最后一片肉泥落在地上，这黑暗至极的洞窟中就响起了“恍”的一声沉闷至极的声响…… 　　这一刻，天地变得寂静无比。 　　谁说人屠不了神的？ 　　（PS：码完收工，其实昨天是我生日啊，白天多耍了下，所以更新晚了，睡觉觉去了，大家晚安。） 　　 第38章 一头来自北方的狼 　　 　　深夜，伽蓝城又是大雨。 　　雨水顺着屋瓦从屋檐哗哗落下，看起来宛若珠帘。 　　这个时候，净俄从睡梦中惊醒，脸色很是苍白。 　　她做噩梦了。 　　既然是噩梦，自然梦到了让她很不愉悦的东西。 　　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了北方，而就在这个时候，净俄才发现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那里，正在喝着杯中的清茶，神情宁静，模样也很放松，宛若一只慵懒的猫。 　　但是这一瞬间，净俄神色就变了，连忙开口道：“陛下，我……” 　　武媚一抬手，示意其免礼，淡淡道：“你受伤了。” 　　净俄看着这身着一身碎花衣衫的武媚，神色有些痛苦。 　　如今坐在这屋子的女人哪里还有一丁点一国帝王的模样，她的青丝随意扎了个马尾，身着简单的碎花裙摆，模样看起来居然颇为清丽，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可是她偏偏就是这个帝国最高处的那个人。 　　面对武媚，净俄自然不敢隐瞒，答道：“是。” 　　这时，武媚不禁露出了一个颇为妩媚的笑容，道：“是人伤的你？” 　　净俄脸色很难看，点了点头。 　　武媚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朕一直以为，这世上能将你伤成这样的只有朕一人。看来我大唐国师这些日子对国事太过操劳，以至于耽误了修行。说来听听，是哪位圣人和你动的手？” 　　净俄低头，神情严肃道：“不瞒陛下，伤我的不是那些圣人，而是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年轻？”听到这里，女帝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显然想到了什么。 　　净俄点头，皱着眉头道：“是的，年轻男子，资料显示还未及二十，说是少年也不为过。虽然是我当时仓促了些，但是确实是我输了。” 　　武媚微微一笑，道：“有点意思。” 　　净俄接着道：“此人姓顾名九，之前在北地已经颇有名声，我一直以为他背后有高人扶持，没想到没有高人，只有他。” 　　这时，她又咳嗽了一阵，道：“据我所知，这少年和伽蓝寺颇有渊源，如果所料不错，之前伽蓝城的祸事皆是他所为。” 　　武媚此时的穿着很随意，而净俄与其交流也并没有那么一板一眼，反而像是朋友。 　　唐国的帝王和国师，本就是很好的朋友。 　　听见净俄的叙述后，武媚神色依旧平静，道：“真的有点意思，这都多少年了，这世上居然出了一个男圣人。” 　　净俄捂着胸口，道：“陛下，此人不得不除。” 　　武媚看着残留着一点茶叶渣滓的杯底，淡淡道：“为何？” 　　净俄答道：“陛下不知，净俄之所以想要除掉他，不是因为他伤了我，而是因为这世上不允许有男圣人存在。” 　　武媚道：“这世界如此广裘，为何容不下一个男圣人？” 　　净俄道：“下属认为，陛下一剑断山之后，帝国风气已变，而这人的存在，恐引得风气再生变化。而后一种变化，不是下属愿意看见的。” 　　武媚道：“你是担心外忧不止，又生内患？” 　　净俄看着武媚，神情凝重道：“我想陛下这个时候也不喜欢帝国内部的动荡，而且那人不仅是男人，还来自北方。” 　　武媚看着净俄，挑眉道：“你的意思，他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 　　“他敢潜入皇宫，敢在伽蓝城掀起风雨，甚至直接毁掉了千仞观音像，足以证明他对陛下的敌意。如果任由他这般放肆下去，保不齐以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会让下面的那些男人不安宁。”净俄解释道。 　　这个时候，武媚想起了那天看到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净俄严肃道：“属下以为，百姓还是蠢一些好，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毕竟让他们知道得越多，就会越发不知足，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时，武媚已经站了起来，道：“这都是你的事情。在这位置上坐得越久，朕就越发对这些小事没什么兴趣。朕发现，不管是世人也好，还是你也罢，都越发无趣了。” 　　净俄将头压得更低，道：“净俄也曾有追赶陛下的雄心，只是这些年过去了，发现连望您项背都变得越发艰难了。” 　　听见这句话后，武媚看着窗外的雨帘，微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话还是这么中听。那少年的事你自去处理，最近朕会闭关一段时间。” 　　“是。” 　　当净俄抬起头时，武媚已经消失在了夜幕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时，她不禁一眯眼，发现桌上的茶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株晶莹剔透的莲花。 　　这是一株足以让她伤势复原的灵莲，即便整个大唐都没有几株。 　　这个时候，净俄不禁想起了很多往事，比如和武媚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千山飞雪，万里冰封，整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个在孤独前行，看起来那般弱小，那么孤独，她却感到了安心。 　　那些日子，她像个懵懂的孩子，对方也没有那么高，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甚至能轻松回忆起那些雪落的声音。 　　净俄看着桌上的那株灵莲，只觉得有些东西也许不会变吧。 　　…… 　　黎明时分，同样惊醒的还有花凝凤。 　　此时天还未亮，天边只有一道浅浅的鱼肚白，而第一峰的主楼大殿内燃着灯火，已经有了不少人。 　　花凝凤坐在那里，神情有些疲惫。 　　缘于弟子回报，本该在云海居的顾九三人不见了。 　　她不知道三人去了哪里，也不觉得三人是不是不告而别，所以内心一直不得安宁。 　　她不禁看向了自家手下，下令道：“去找，三柱香的时间内，我必须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任由顾九三人在自家宗门胡乱晃悠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情，她没有料到顾九三人精力这么好，在云海居玩成那样了腿还不软，还能到处乱逛？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流光飞来。 　　顾九脚踩飞剑，带着苏樱和小七落在了峰顶。 　　他浑身带着恐怖的杀气，以至于怒衣楼的弟子刚刚出楼，纷纷拔出了武器，然后又吓得接连后退。 　　只听见咚的一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了大殿的毛毯前。 　　那是一颗很大的头颅，脸部已经破碎，但是还是能认出，和这楼前供奉的石像很像。 　　花凝凤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从没想过能有一天看见这家伙的头颅。 　　顾九站在外面，未动一步，他也不打算动。 　　花凝凤神情复杂，跟着一众弟子出了阁楼。 　　当她从那颗头颅旁走过的时候，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看着满身杀气的顾九，花凝凤不禁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顾九道：“那些洞窟里的人，是你派人送进去的？” 　　他的声音很淡，但是那种威压却是如影随形，让人心惊胆颤。 　　花凝凤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自己一说谎，自己的头颅就会在转瞬间飞出去。 　　昨夜和顾九的高谈阔论，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并不是不堪一击。 　　而到了此刻，花凝凤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没有意义。 　　因为此刻的顾九真的很危险，危险到了极点。 　　她不禁看了顾九一眼，认真道：“迫于压力，不得如此。”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剑光飞了过来。 　　这道剑光细若游丝，速度并不快，花凝凤本可以躲，但是她没敢。 　　那犹若发丝的剑气转瞬就钻入了她的身体里。 　　紧接着，花凝凤发出一声闷哼声，捂住胸口，嘴唇溢出了一抹血线。 　　顾九道：“在北雪茗会上，我废了那个叫朱巧巧的，今日我也可以轻松废了你，可懂？” 　　丝毫没有掩盖自己气息的顾九，简直和昨日判若两人。 　　不说那些怒衣楼的姑娘，即便是小七和苏樱现在都有些怕他。 　　顾九有些生气，后果自然严重。 　　被废了半生修为的花凝凤强忍着痛苦，点了点头，道：“懂。” 　　顾九看着对方，语气森寒道：“以前没人管你们这些烂事，你们可以很放肆，但是现在有人管了，你们就需要知道做任何事都有代价。” 　　顾九说着，提剑一个上撩！ 　　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十八层的阁楼在一瞬间被斩成了两截，宛若被切开的豆腐一般，切口处光滑如镜。 　　紧接着，高处的那一截阁楼一滑，径直落入了云海之中，无声无息。 　　顾九看着花凝凤，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如果你们再敢给这些东西喂一个人，那么我保证不管她是谁，都会犹若此楼。” 　　说完，顾九收剑，数里之外的第二座山峰上阁楼的楼顶也轰隆一声飞了出去，仿佛从来没有拥有过一般。 　　这一切在顾九眼中是那般轻描淡写，但是对于这些怒衣楼的人来说，却宛若神迹。 　　前有女帝断山，今有顾九断楼。 　　这些北楼的弟子没亲眼见过女帝断山，却在此时见到了顾九断楼。 　　两者有很相似之处，那就是给人让人震撼无语。 　　只是女帝让举国沸腾，而顾九却让这些人如坠冰窖。 　　全场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缘于这些怒衣楼的弟子总有一种错觉，只要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脑袋就会如那半截楼一般脱离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顾九，说要和女帝比肩，甚至和太阳肩并肩的顾九。 　　 第39章 和那位对唱山歌 （卷末） 　　 　　顾九走了，他们来时是那辆马车，走的时候也是那样。 　　那些怒衣楼的女子目送着顾九离开，就像目送着鬼门关离开一般。 　　怒衣楼的主峰上，怒衣楼众人得到顾九三人已经离开的消息后，都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那可怕的寂静让她们近乎窒息，而她们是靠一个“屁”拯救了。 　　缘于在气氛最为凝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当时却有“噗”的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名长相颇为艳丽的怒衣楼弟子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放了个屁。 　　这个屁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那名怒衣楼女弟子以为下一瞬间就会被顾九分尸，可是那时顾九却反而缓和了下来，转身对着小七道：“师姐，我饿了。” 　　于是乎，斩了两座楼的顾九就这样走了，只留给了怒衣楼北楼的所有人心中一片阴影。 　　如今，最为尴尬的就是那名放屁的女子。 　　大家都以感激的眼神看着她，但是她想到同门感激自己是因为自己紧张放了屁，她就觉得怪怪的。 　　危机虽然已经解除，但是劫后余生的怒衣楼众人并没有感到轻松。 　　被废掉了半生功力，今生注定无缘圣人境的花凝凤看着眼前只剩下了半截的主楼，一时气血攻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即便在昏迷的途中，她体内的气劲都处于一种乱窜的状态，缘于她实在是很不甘心。 　　本来屁事没有的，都怪那个蠢货！ 　　蠢货啊！ 　　…… 　　顾九先是去了霸雪柳阁杀人，然后在怒衣楼断了楼，在北地一时风头无两。 　　真正的风头无两。 　　之前女帝的一剑断山因为阴山隧洞被封锁的原因，观礼的修行宗门大部分都是在南边，北地能有幸看到那震撼一幕的人很少。 　　所以如今顾九在北地做出这两项壮举后，即便女帝的风头都被压了下去。 　　至此，北地不再只有一位圣人。 　　这新出来的圣人还是一个年轻男子。 　　更加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这个年轻男子还屠掉了一个神。 　　一个常年被怒衣楼供奉的野神。 　　这野神并不出名，实力也不如阴山山神，但是终究也是神。 　　女帝断山，他断楼，女帝屠神，他也屠神。 　　这一男一女在南北遥相呼应，颇有点隔岸唱山歌的味道。 　　于是唐国在这段时间都只剩下了两人的故事，一个是第一次公然展现出实力的女帝，一个则是在北地锋芒毕露的顾九。 　　相对于南方的繁华和强势，北地自然差得远。 　　而顾九这异军突起的男圣人，在众人心中自然不如女帝那般底蕴深厚，根深蒂固。 　　但是至少在北地，顾九达成了自己的目标，成为了北地的定海神针。 　　之前，北地分成两派，一派和他关系不错，大多是成立不怎么久的宗门，另一派自然是以霸雪柳阁为首的老牌宗门。 　　因为长腰巨人的事情，双方剑拔弩张，甚至出现了霸雪柳阁派人刺杀清流书院留守女弟子的情况。 　　但这两件事之后，谁还敢惹清流书院？ 　　还有谁？？？ 　　这段时间，即便是苏樱和小七的名声都是大涨。 　　这都缘于她们剑符撕得溜，溜得足以让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汗颜。 　　比如小七，直接在清流书院完成了对自己刺杀的反杀。 　　这都是后面流传开来的故事，至于消息是谁放出来的，除了人多眼杂外，自然还有某些宗门故意放出来的。 　　因为顾九的强势，整个北地宗门一时和平了不少。 　　是的，比长腰巨人之战前更加和平。 　　之前的和平是表面的，暗地里动手脚的并不少。 　　而现在，没多少宗门敢轻易动手脚了，缘于她们不知道顾九在想着什么。 　　或者说，她们不知道顾九会管什么事，底线在哪里。 　　怒衣楼因为供奉野神遭受迁怒，这是很多宗门不能理解的事情。 　　特别是老牌宗门。 　　这些宗门在世间存在的时间很久，一代代传承下来，大部分观念和花凝凤很相似，不把普通人当人。 　　而一些新兴的宗门因为建宗不久的原因，它们的弟子很多都是修行界的新人。 　　这些修行界的新人大部分来自普通百姓家庭中，对父母亲人还有很深的感情。 　　这也是长腰巨人之战时，为何会有不少宗门站出来的原因。 　　侠气依然在，在于修行界性这些年轻的血液。 　　而顾九在怒衣楼北楼定下的准则，无疑是给了不少底蕴深厚的老宗门敲了警钟。 　　他表达的讯息很简单，非常简单。 　　那就是他这个人真的不喜欢妥协，即便是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 　　这一点上，顾九和伽蓝城的那位无双帝王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天上地下，他的意愿最大，下可斩鬼，上可屠神。 　　这些有“秘密”的宗门对顾九自然很是不喜。 　　毕竟这相当于打破了她们常年累月定下的规则和基调，但是她们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霸雪柳阁和怒衣楼都服软了，你还能怎样？ 　　但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顾九发现这些事情之后，他那些本来的盟友离他反而远了些。 　　除了清溪书院、天照宗、断水宗、这几个铁牌同盟外，即便云山剑宗都有点避着他的感觉。 　　顾九知道，一定还有什么原因，导致这些本来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宗门开始远离他。 　　这种远离不是加入敌对阵营，只是单纯的远离而已。 　　初始顾九以为是这些宗门有怒衣楼差不多的秘密，直到王飞曦再次来看他这个单方面“未婚夫”，顾九才知道不是。 　　按照王飞曦家里长辈的说法，这些宗门底蕴不深，和一些暗处的东西纠缠的可能性不大，宗门上下也颇有烟火气息，照理说和顾九的三观很合，但是它们却偏偏在顾九定了乾坤后远离，那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它们是在向某方面势力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方势力自然是整个帝国的核心——女帝。 　　女帝手中捏着它们太过需要的修行资源。 　　北地太过贫瘠荒凉，不是谁都有霸雪柳阁那样的底蕴，修行资源往往是这些根基尚浅的宗门的命脉。 　　到了现在，伽蓝城那边还没有表达对顾九的态度。 　　顾九这段时间风头太盛，盛得她们都感到可怕，而伽蓝城的那位会怎么看？ 　　特别是顾九还是一个男人的情况下。 　　那位会允许一个男圣人在她的帝国活下去吗？ 　　 第1章 冬天是美丽的季节 　　 　　不知不觉间，北地又到了冬季，落木萧萧，寒风瑟瑟。 　　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因为冬天通常对穷人来就是又冷又饿的代名词，冷与饿相辅相成，交替升华，在这个颇为冰冷的世界，那瑟瑟发抖的滋味简直不要太过酸爽。 　　特别是对于还没有娶到老公的单身狗来说，那就更糟糕了。 　　而富人不一样，富人的冬天有很多乐趣，比如泡热水澡泡得全身发软，比如吃火锅吃得大汗淋漓，比如搂着美男子在自家花园里赏雪。 　　如今的清流书院自然不再属于穷那一类了，虽然他们曾经穷过，穷得差点吃土。 　　今年的冬天，清流书院待遇就比去年高了不知多少。 　　这都缘于王飞曦又来了！ 　　这个要在顾九身上花点钱的少女，这点钱好像一直没花完。 　　那被小七用剑符轰没的联排别墅又重新修好了，甚至比以前更加豪华。 　　豪华就豪华在别墅后面还多了个温泉池。 　　清流书院内没有温泉，但是这不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造温泉也是温泉。 　　那是一个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池子，边缘是光滑的鹅卵石，拼成了一个鹅蛋的形状，温泉旁旁边还移栽了一棵青松，泉水与青松交相辉映，看起来很有美感。 　　泉水是就地取材，很清澈，上面飘荡着鲜艳的玫瑰花瓣，混着缭绕的蒸气，看起来就像仙境中的小型瑶池一般。 　　别看这么一池子的水，因为阵法控制得巧妙，温度一直很稳定。 　　仙侠世界就是如此，科技不够靠法术，法术不够靠阵法。 　　只是要维持这个精妙阵法花费极高，顾九他们负担不起，而王飞曦则不介意。 　　此时，四个女人正在温泉池里打麻将。 　　顾九则躺在旁边的池水里看打麻将。 　　打麻将哪有看别人打麻将好玩，特别还是这种麻将。 　　本来是三女一男的麻将，由于顾九太懒，不想动脑子，于是大屁股赵楚灵就被王飞曦叫了过来。 　　这四个风格迥异的女子聚在一起打湿身麻将，自然是一幕格外动人的风景。 　　温泉水很暖，泡在里面就不想起来。 　　顾九本来想脱得只剩一个裤衩泡在里面，毕竟这是他穿越前对泡温泉的认知。 　　可是有苏樱和小七在，他硬是被穿得整整齐齐的。 　　同样的，那四个女人同样如此。 　　这里的风气自然还没有现代开放，即便王飞曦要开放一点，但是这地盘其余三个女人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斯文，于是顾九失去了看三点式泳装的眼福。 　　不过有四个女人穿着贴身的衣服泡在水里了，你还要啥自行车？ 　　四个女人中，小七最平，苏樱最美，王飞曦最放浪，而赵楚灵不仅屁股最翘，还最紧张。 　　她紧张不是因为屁股翘，泡在水里就显得更翘了，而是因为她每次见到顾九都很紧张。 　　她和顾九在一起的时间照理说要比王飞曦多一点，但是性格和王飞曦比要内敛多了。 　　王飞曦是一上来就表示对顾九有意思的，而她则很是腼腆。 　　特别是前段时间顾九在北地大发神威之后，赵楚灵就觉得自己和对方越来越远了。 　　想到能和顾九有那么一段经历，她已经很感激，很知足了，每日只是期望顾九过得好好的，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在她的印象中，大人物都是高高在上的，很难从云端下来两次，比如书院那些接近搬山境的宗师，一年都难得在她们这些学生面前刷下脸。 　　而顾九却是一名圣人。 　　之前对方隐藏实力就不谈了，如今的顾九锋芒毕露，风头在北地甚至比前段时间一剑断山的女帝更甚。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能和圣人有交集。 　　但是现实偏偏和想象不一样。 　　比如现在这位唐国唯一的男圣人，不仅没有高高在上，还坐在她旁边看她打麻将。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赵楚灵总觉得顾九对她的“围观”要多一点，以至于她更加紧张，频频出错，差点连裤子都输没了。 　　不像王飞曦，一开始就不穿裤子，露出修长的双腿，给顾九放福利。 　　打麻将的时候自然要聊天，赵楚灵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叙述着自己的遭遇。 　　就是因为自己和清流书院关系不错，她在清溪书院的地位一直水涨船高，有些教习见她都很恭敬，弄得她很尴尬，又很惶恐。 　　听到赵楚灵的讲述，顾九不禁道：“没事，这次你回去带一点功法回去，算是我给我们两家书院交好的礼物了。” 　　赵楚灵顿时脸红到了耳根，道：“这怎么好，我在这白吃白喝，走了还拿功法，说出去……” 　　这时，苏樱叹了口气，道：“楚灵师姐你就别想太多，你不知道上次你走了后，这家伙当初看了好久。你能来，他不知道心里开心成什么样。 　　再说对他来说，还缺功法吗？功法在他这里最不值钱。” 　　听到“正宫”发话后，顾九立马解释道：“我哪有看好久，姑姑你胡说。” 　　小七举手，道：“我作证，师父说的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后，王飞曦不禁揉了揉眉心，有些郁闷道：“还有这回事？意思是，你们一个师姐，一个姑姑，一个望眼欲穿，就我最……” 　　小七看着王飞曦露在外面的大腿，哼了一声，道：“老天是最公平的，你这么有钱了，其他方面的运势自然要差一些才行。碰！” 　　王飞曦立马道：“我宁愿用我全部财产，换和顾九喜结连理。” 　　小七和苏樱异口同声道：“你想得美！” 　　至始至终，赵楚灵都脸颊通红，只觉得很温暖很开心。 　　温暖的不仅是温泉水，还有她的心。 　　原来我还有那么一点点重要？ 　　这时，她忍不住偷偷看了顾九一眼，发现顾九好像也在看自己后，她不禁害羞得立马低下了头。 　　其实，顾九当时没有看她，而是睡着了。 　　看大屁股是很消耗精力的好吗？ 　　在北地已经是冬天的时候，苗疆的气候依旧温暖。 　　这个时候，顾晓晓正顶着一片荷叶做的帽子隐藏在一处山坡上，观察着前方。 　　绕了这么久，她们终于看见了那棵根长在天上的大树了。 　　 第2章 天命难知 　　 　　路红菱同样戴着荷叶帽，坐在顾晓晓的旁边，道：“你看到了什么？” 　　顾晓晓一边用远镜看着那棵古怪的树，一边道：“还是那棵树，没有树叶，甚至没有树枝，全是树根。师祖，为什么这么多天我们一直隔着这么远看，就不靠近点呢？” 　　路红菱道：“这次出来是让你学本事，不是让你涉险的。你看你帽子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比我都做得好。” 　　说着，路红菱摸了摸头顶这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荷叶帽，觉得还挺有美感。 　　这时，顾晓晓不禁道：“师祖说实话，这段时间里，我感觉我像是在做贼，不仅头顶绿，衣服也绿，恨不得和周围融为一体。” 　　路红菱微微一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们这种人最需要的是活下来，带出更多的信息，所以现在你最需要学的是如何保命。 　　境界以后可以慢慢升，而你师祖我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听到这里，顾晓晓眉头不禁挑了挑，觉得眼睛有点酸，道：“师祖你这么厉害，一定会长命百岁。呸！长命几百岁的。” 　　路红菱道：“这种事你不必挂怀，即便仙佛都会陨落，何况我们这些凡人。你师祖我比普通人多了太多时间，已经很知足了。日子过得多了，其实发现天下都一个道理。寻常人家要‘知天命’，修道者也须‘知天命’。 　　这个世界很凶险，处处都是禁忌，但是我却一丁点都不担心人族的未来，晓晓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晓晓不知。” 　　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就像天空中压下的乌云。 　　路红菱道：“人族是一个很奇怪的种族，有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嚎啕大哭，甚至崩溃，而有更多的人也能光着脚，不吃不喝数天数夜，就算爬都要爬到目的地。 　　我感觉世间会变得越来越好，在于你们这代一定比我们这代更强。我做了大半辈子天下行者，也算乐在其中，哪有什么遗憾。 　　不说沿途的风土人情，那些诡秘之处的刺激，就仅仅因为我觉得做的这点事情还是能给为人族的兴盛出点力，都觉得不亏了。也许在往后很多年，就因为我做的这点事，后世有很多人都能生活得很满足。”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红菱的眼睛在放着光。 　　那绝不是一个自知时日不多的老人该有的眼神，这种眼神很是明亮，就像是被晨光照亮的溪水，很是年轻。 　　看到这个眼神，顾晓晓不禁更加伤感，因为她不舍。 　　想到这样有趣的师祖在某一天走了，她就觉得心里有点堵。 　　老天仿佛感知到了顾晓晓的心意，那压在头顶的乌云很快变成了哗啦啦的雨。 　　这一大一小顶着绿油油的荷叶帽坐在那里，帽檐落下的水连成了线，那般像眼泪。 　　路红菱自然知道顾晓晓还年轻，要明白她的话很难，于是道：“晓晓，你现在开始尝试将周遭的一切画下来。” 　　“嗯！”顾晓晓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开始画起图来。 　　这些天来，顾晓晓不仅在跟着路红菱学习各种技能，还在学画。 　　路红菱的画，总能以最简单的笔触描绘出最重要的讯息。 　　即便是寻常人看到她的画，脑子里都会浮现出最为接近真实的场景。 　　顾晓晓其实画得也不赖，只是依旧和路红菱差得远，她用的笔触很多，但效果却没有路红菱好。 　　路红菱看着顾晓晓正在画的画，很是欣慰。 　　因为她看得出来，顾晓晓的进步很快。 　　她只想对方进步能再快一点，快到能在自己走前，将自己的本事全部学去，甚至比自己做得更好。 　　比如这荷叶帽？ 　　这时，顾晓晓指着自己画中的那棵怪树，道：“师祖，这地方的那个人有那么吓人吗？” 　　路红菱道：“吓人，你师祖我打不过的都吓人。毕竟她在生前就是个圣人，如今自然更加可怕了。” 　　听到这里，顾晓晓脸色煞白，道：“生前是圣人？” 　　路红菱道：“我不知道这说法正不正确，但是我们现在确实不知道她还算不算人了。因为即便是入圣了的圣人，在世间的寿命也一般也不超过四百岁，而这人已经存在了六百多年，而且死过一次。” 　　“死过一次？”大雨之中，顾晓晓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于是乎，顾晓晓听到了一个和顾九在破庙中时已经听过的，很相似的故事。 　　在这暗沉的雨天里，路红菱淡淡道：“这个人是个谜，当初她奇怪地活过来后，自然带来了很大的恐慌。再接着，落星剑院的人一夜间没有了耳朵，即便在她们已经迁院的情况下。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失去耳朵的人每夜却能听见古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她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们的表述无不很夸张，说是深渊一般的恐惧。 　　最后，即便有高手保护，落星剑院还是亡了。 　　据说在一天夜里，剑院的人全部发了疯，出现了全院弟子互相残杀，最后将自己身体钉死在柱子上的惨事。 　　据说当时她们有的人心脏已经被洞穿了，但是却依旧活着。 　　那十来柱子上面全部挂着明明应该死了，却还“活着”的人。 　　紧接着，临近的城镇又有人失去了耳朵。当时那件事就像是某种可怕的瘟疫一样，让那片区域充满了绝望的氛围。 　　当时有五个圣人站了出来，对席雨发动了围攻。但是即便这样，都被她逃脱了，来到了这里。 　　五个圣人当时有三个受了重伤，而她们也直言席雨必死无疑，因为对方在那种轰击下绝不可能活下来。 　　圣人的手段自然不会是简单，但是席雨偏偏活了下来，甚至将苗疆这一带占领了。只是这后面的数百年，她一步也没有踏出过苗疆。 　　伽蓝城那边自然也派人来探查过，但是只要深入了那棵树的探子全部有去无回。长久下来，这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顾晓晓道：“为什么帝国不再派圣人来剿灭她？” 　　路红菱看着外面的雨幕，道：“当年五个圣人，有三个重伤，境界大退，后来哪里还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当世的圣人，无不是所在宗门的精神领袖，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万幸的是，席雨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出过南疆，而你师祖我走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弄清楚这件事。” 　　听到这里，顾晓晓不禁想离这棵树远一点。 　　之前她还嫌弃离得远了，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 　　她看着路红菱道：“那之前我们遇上的那些没耳朵的人，都是她的奴仆？” 　　路红菱点了点头，道：“根据我之前探到的消息，席雨如今离开了这棵树，还未回来，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顾晓晓道：“师祖，你不会想背着我去那棵树吧？” 　　路红菱道：“放心，你师祖惜命得很，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也不会急。” 　　顾晓晓点了点头，继续画画。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她的手就有点抖，以至于画都有些乱了。 　　路红菱站了起来，用远镜再看了一遍那棵树，双眼多了一层迷雾。 　　她很喜欢顾晓晓，很想教她更多东西，但是到了最近她才知道，天命是没有那么容易知道的。 　　因为暗伤的原因，她身体衰竭得比她想象中更快，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最近她已经在想，该如何告诉顾晓晓这件事情。 　　（PS：月初了，求点票票啊！！！！！） 　　 第3章 揠苗助长 　　 　　不知不觉间，又要过年了。 　　过年前的这段时间，顾九在抓紧时间指点苏樱和小七。 　　靠着顾九的指点，小七和苏樱的进步很快，苏樱很快跨过了三境凝神境，成为了四境天元境的强者。 　　到了这个境界，顾九已经可以传授给她一些很实用的功法了，比如最为简单的化气成罡。 　　顾九知道苏樱不是他，即便苏樱是天才，但是不可能像他通万法。 　　所以他传给苏樱的功法并不多，但都很厉害，很实用。 　　比如同样是化气为罡，苏樱学习的功法就要比别的宗门好上一大截，那意思就是，苏樱是近乎同境界无敌的存在。 　　之前顾九让赵楚灵带回去的功法，让清溪书院的院长都差点哭出来。 　　缘于那里面不仅有清溪书院普通学生缺的功法，更有连她这个搬山境的宗师都受益匪浅的秘籍。 　　顾九提供的功法仿佛是算计过一般，刚好补到了她们书院最为缺的地方。 　　而且顾九提供的功法和她们本来修行的功法很相容，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或者说，顾九提供的本就是她们修行功法的一部分，只是中途她们遗失了而已。 　　小七境界相对较低，但是被顾九天天灌输雪流玉鹤劲，爽得简直要飞起来。 　　这也算得上顾九揠苗助长了，只是小七这苗在顾九的呵护下，根基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全天下的修行老师中，顾九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仅仅三月时间，小七已经从凝神境初阶进入了上阶，这速度简直可以说要打破修行界的记录了。 　　顾九之所以没有帮助苏樱“发育”“发育”，在于苏樱体内的浩然气已经初具规模，再来一个玉鹤劲就显得太杂了点。 　　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小七也好，苏樱也罢，她们都不是顾九，所以修行的功法一定不能太杂。 　　而小七则因为天生学渣，养不出什么浩然气，反而得福，天天被顾九培养得哼哼哼，弄得苏樱很羡慕，心痒痒，甚至一度想把小七裹了面粉油炸的冲动。 　　顾九独创的这养生功法对人体有极大的助益，刚好符合小七体修的路数。 　　所以这几月下来，小七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白嫩，除了胸没啥反应外，身材也变得越来越好。 　　事实上，这并不全是顾九的功劳，而是小七自己长大了。 　　毕竟如今的小七，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发育最快的时候。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其实十七岁和十八岁并没有多大区别。 　　小七每几日就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点，屁股又翘了点，力气又大了点，本该很开心才是，奈何三份的快乐还是抵不过那份胸没有任何变化的伤心。 　　用她的话说，什么地方都长了，就这里不长，简直和铁板一般。 　　面对小七的困惑，顾九也表示无奈，道：“师姐，原谅这方面我是真没办法，说不定哪日飞升了，仙界有仙果可以丰胸？” 　　小七顿时泄了气，道：“飞升这事那太难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反应了过来，道：“对了，我不用飞升啊，师弟你这么厉害，你一定可以飞升的！到时候给我带点果子下来就行。” 　　顾九看着小七，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咒我死？” 　　“嗯？”小七一脸懵逼。 　　“吕祖飞升后还来过人间吗？” 　　小七立马摇了摇头，道：“那师弟你还是别飞了，飞上去了下不来，我和师父可上不去。” 　　顾九顿时表情严肃，道：“怎么上不去？没志气！师姐你看看你，这脸蛋，这屁股，不就是要肉身成圣的征兆吗？” 　　小七摸了摸自己脸蛋，又摸了摸自己屁股，一脸惊讶道：“我能成圣？”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师弟我都成圣了，有我在，你这个师姐问题不大。今天再去泄十次。” 　　“好的！” 　　听见顾九的话后，小七顿时斗志昂扬，提着水堰剑就跑到一边去了。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空地上就传来了小七排山倒海般的声音。 　　而另外一边，苏樱养的浩然气已经化作了数道蓝色的剑罡，一阵散落之后，就将今晚烧饭的柴劈好了。 　　这个冬天，清流书院注定是斗志昂扬的。 　　为了培养自己这个师姐和姑姑，顾九可是觉都没有睡舒坦。 　　又是一转眼，当寒风瑟瑟得已经犹若刀割的时候，顾九知道自己该回家过年了。 　　这一次，他很郑重地向苏樱和小七提出要不要跟着他回家过年，两人在同一时间表示了否定。 　　用苏樱的话说，跟着回去过年压力太大了。 　　跟着回家过年这已经超越了见家长的程度，而且去的还是男方家，这有些不符合礼仪。 　　其实苏樱的内心话是——“哼哼，这明显不符合我们两人目前的关系。我都还没娶你，怎么能这么早就跟着回爹家过年了？” 　　于是乎，今年回家的又只有顾九一人一驴。 　　在离开前，以防万一，顾九将书院的阵法再加固了一遍。 　　而苏樱和小七根本不担心过年吃不好，因为如今“外卖”在杏花镇已经很流行了。 　　她们不想做饭的时候，放一只鸽子下去，很快镇上的人就会将她们想吃的送上来。 　　当然，这都是顾九的点子。 　　受了书院恩惠的镇民哪里敢收书院的钱，但是每回老乌送完了菜，钱就会从天而降。 　　那些钱轻得像鹅毛一样，但是偏偏就能落在后院的罐子里。 　　对于清流书院这种神仙手段，她想拒绝也没有办法。 　　没有马车，只有顾九躺在小灰背上，在寒风瑟瑟的道路上前行着。 　　如往年一样，沿途的风景太过荒凉，乱草与枯木交错，有时候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顾九总觉得自己会被这个荒凉的世界吞没一般。 　　顾九觉得，北地的人还是太少了些。 　　以这个世界四月怀胎的基准，人间应该很热闹太对，但是因为生产力和那些东西的存在，人类还是少了些。 　　他这人说是喜欢清净，其实还是喜欢热闹，或者说喜欢有人气。 　　顾九觉得自己生而为圣，如今又没有了腰方面的烦恼，真的应该为人间的热闹做点什么。 　　毕竟“普通人”也该为世界添砖加瓦。 　　 第4章 还是那个九 　　 　　顾九回家简直是低调的典型，一头驴基本就是全部行李，连村头的王二麻子带着年货的老牛都比不上。 　　苏樱和小七本来还在给顾九准备礼物，但是奈何杏花镇周围的特产太少，而书院的东西对顾家来说又用不上，最后顾九干脆还是几瓶杏花酒完事。 　　毕竟如今的顾家因为他的名气，早就被礼物塞满了。 　　本来云山剑宗的云集镇没有护山大阵守护，但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云山剑宗硬是把大阵分了一缕过来，用以保护云集镇。 　　云山剑宗虽然尽力在淡化和清流书院的关系，但是暗地下还是示了无数好。 　　顾九如今是团火，挨得太近恐怕会引火烧身，但是保不齐以后可以取暖，毕竟伽蓝城那边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顾九和女帝要争斗，没人会认为顾九会胜，即便顾九刚刚挑过了霸雪柳阁，又断了怒衣楼的阁楼，这都缘于女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的意志。 　　更何况女帝的一剑断山，看起来比顾九的断楼还要霸气些。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统治，女人对男人的反抗天生就有厌恶感，即便在北地，依旧有不少反九势力。 　　只是她们都在暗处，都潜在水下，不敢冒头。 　　现在冒头，等于没头，怒衣楼和霸雪柳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北地，有哪个宗门敢自诩比这两家强？ 　　如今的局面便是，顾九太强，没什么人敢惹，还有很多人想巴结，但是他却是逆大势的存在，敌对的势力更多。 　　现在的站队无疑是一场很容易翻车的赌博，没多少人愿意这样赌。 　　由于顾九回家做派太过低调，以至于这一驴一人已经到了顾家门口，依旧没有人反应过来那戴着斗笠的家伙就是顾九。 　　顾九扣响了家里的大门，很快就有下人来应了门。 　　当那下人发现来人是自家少爷时，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下人还是当初那个下人，但是少爷已经不是当初的少爷了。 　　顾九这半年在北地干的两件大事，每一件都差点把家里人吓得半死。 　　毕竟霸雪柳阁和怒衣楼的名声太大，在这些普通人心中份量太重。 　　自家少爷连这两家都拆了，会不会惹火烧身啊？ 　　但是他们转眼一想，自家少爷连这两家都敢拆，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这北地还有人敢惹顾家？ 　　当顾九真正的露出了锋芒后，顾凝霜一跃成为了掌门的关门弟子，即便她天赋很一般。 　　半年过去了，顾家相安无事不说，就连顾星那家伙都有无数名门小姐来提亲。 　　这些北地名门自然知道现在和顾家绑一起有风险，但是名门之所以能成为名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冒险精神。 　　就像是王飞曦她娘一样，觉得顾九值得投资就一直大方投，没有一丁点畏惧的意思，不像云山剑宗这般畏首畏尾。 　　这些名门大部分都有衰落的征兆，其实就是想抱顾家的大腿，这可把顾星和顾磊乐坏了。 　　对方家里有钱不说，那些小姐一个个都很漂亮。 　　顾家这三兄妹不得不承认，有个好弟弟真好。 　　于是当这个弟弟亲自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居然哇的一下跑了。 　　顾九见状，道：“咋啦？我有这么吓人吗？” 　　说着，顾九对着池水照了照，发现自己还是如之前一样好看，虽然头发被风吹乱了点。 　　很快的，一家老小都出来了。 　　他们站在一起，看着顾九，都有些谨慎，一时不敢上前，连顾老爹也是。 　　对于他们来说，如今的顾九简直太过不可思议。 　　以前都说顾家祖坟冒青烟，这简直是祖坟都要炸了。 　　顾九是圣人，北地第二个圣人，是把柳晚按在下面摩擦的男圣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故事说是传说也不为过，所以当顾九真正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很紧张，紧张得要命。 　　顾九上次回来时，他们也紧张，但是不如这次。 　　缘于上次他们觉得顾九厉害了是因为后面有高人，谁能想到顾九本来就是高人。 　　也就是说，家里有个圣人住了十多年？ 　　顾磊和顾星紧张是因为多了个圣人弟弟，而顾老爹和顾老娘是因为生了个圣人儿子。 　　他们一直都在怀疑人生，自己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吓人的家伙？ 　　顾九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感叹道：“你们一个个什么眼神，多久开饭，我饿了。” 　　轰的一声，顾家老小又全部一哄而散，准备吃的去了。 　　只有顾老爹和顾馨月站在那里，没有走，但是面对这个儿子，他们依旧紧张。 　　这就是顾九之前不愿意暴露实力的原因，因为很容易吓着人。 　　这时，顾九径直走了过去，抱住了顾老爹，道：“老爹，怎么，你认为现在你儿子我很吓人吗？” 　　说着，他又看向了顾馨月，道：“还有娘你也是，怎么手都在抖。我不是被哪个老鬼夺舍了，我就是我，你儿子，当初被你说好吃懒做，想嫁掉的儿子。” 　　听见顾九这般说后，顾馨月才放松了下来，道：“九啊，你可把你娘我吓惨了。我和你爹每晚都在说，这么厉害的小九，还是小九吗？如今看你这模样，好像和上次回家没啥变化。” 　　顾九笑了笑，道：“真没变化，我以前不是给你表演过筷子插桌子吗？” 　　顾馨月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认为你最多就和凝霜一个层次，连晓晓都比不过，谁知道你是圣人。” 　　说“圣人”两字时，顾馨月声音都有点抖。 　　这时，顾老爹激动得猛拍顾九肩膀，道：“儿啊，我是被你娘说怕了。你娘每晚说你是不是被妖怪变的，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魂，说得像个恐怖故事一样，吓得我都睡不着。” 　　很快的，三人找了个地方泡起了茶，慢慢说到起来。 　　当顾九表示自己五六岁已经很厉害，再将如何救出晓晓的事一说后，顾老爹和顾馨月才真正放了心。 　　原来我家儿子一直很厉害，只是以前低调而已。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还是想不通，他们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对此，顾馨月不禁道：“小九，你看我和你爹是不是有修行者的天赋，不然生出你、晓晓和凝霜都这么厉害。” 　　顾九看了自家老娘一眼，很干脆道：“完全没有。” 　　 第5章 传承 　　 　　在顾家准备过年的时候，顾晓晓和路红菱还在不断靠近那棵树。 　　三个多月时间重复着一件事情，本应该很枯燥乏味才是，但是因为知道了那里面住着的那个人有多可怕，顾晓晓总觉得很刺激。 　　但是在路红菱的要求下，她们一直在那地方五十里外，靠着路红菱的高级远镜观察着情况。 　　路红菱这远镜不比平常，是由一种很奇异的水晶打磨而成，能看得很远，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可是即便在五十里外观察，路红菱依然保持着谨慎。 　　她每次观察那棵树，以及那棵树下的那间石屋时，总会以一种不经意的视线扫过，不会停留太久。 　　因为那个人的深浅她确实不清楚，说不定五十里开外的距离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这一来二往观察得久了，她甚至知道了席雨的模糊长相。 　　在那棵树下时不时露出一面的席雨看起来和普通中年女人没什么区别，头发很自然的垂下来，一身朴素的蓝色衣衫，宛若一名隐居山林的隐士。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视线晃过席雨时，路红菱都有一种恐惧感。 　　明明对方没有看自己，却总让她有些不安，仿佛镜片中那个会透过镜片钻过来一般。 　　这也是她每次观察都会一扫而过的原因之一。 　　如果要是让顾九来总结这种感受的话，那就是仿佛鬼能通过电话线跑过来杀你一般。 　　如今的路红菱就是这样的感受，明明隔着这么远，对方也没有注意到她，但却让她心惊。 　　要知道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搬山境的宗师，即便面对圣人威压也不会如此。 　　这只能说明，对于她来说，席雨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 　　这种恐惧更像是她的本能。 　　好比让一只老鼠透过这远镜看见了一只凶残的猫，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路红菱很不舒服，特别是在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情况下。 　　这一天，路红菱将所看到的画面画好了，递给了顾晓晓。 　　画面很简单，依旧是那棵怪异的大树，树下有一间屋子，屋外站着一个女人。 　　可是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原因，顾晓晓一看见画中的那个女人，浑身汗毛都不禁立了起来。 　　画面上的那个女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顾晓晓总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那种森寒阴冷的目光仿佛能透过纸溢出来。 　　路红菱看见了顾晓晓的神情，道：“晓晓，你不用太过在意，这纸上的恐惧是我带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顾晓晓不禁问道。 　　路红菱解释道：“作画有‘传神’一说，我看她时感到了恐惧，于是笔触不由自主会带出这种情绪。” 　　顾晓晓不禁道：“师祖，这人这么吓人，那我们还是走吧。” 　　发现自家师祖都这么害怕后，顾晓晓的安全感锐减。 　　结果一向告诉顾晓晓狗命要紧的路红菱，这一次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看了看那幅画，开口道：“这只是我的恐惧，说不定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其实并不存在。” 　　说着，她又看向了那棵树的方向，道：“晓晓，这次出来我本来只想带着你溜达一圈，未曾想世事难料。” 　　说到这里时，天光下路红菱的神色不禁黯淡了不少。 　　她看着顾晓晓，有些艰难道：“你师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十年时光，可以慢慢教你很多东西，但最近发现来不及了。” 　　顾晓晓很是惶恐道：“师祖，什么意思？” 　　路红菱叹了口气，本来并不显老的脸上出现了几根很明显的皱纹，答道：“算算日子，你师祖我剩下的日子已经不足百日了。” 　　听到这里，顾晓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师祖，你是开玩笑的吧？” 　　要知道平时路红菱经常爱开玩笑吓唬她。 　　但是这一次，顾晓晓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玩笑的氛围。 　　路红菱的脸色很差，语气有些沉重，就像是在交待后事一般。 　　这时，路红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我前些日子还在给你说知天命的事，没想到天命来了，有点急，躲不了。” 　　顾晓晓如坠冰窖，眼眶发红道：“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如破堤的湖水般落了下来。 　　路红菱摸着顾晓晓的脑袋，安慰道：“真是难为了你这个好孩子。你师祖我也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个十多年回来，那样就能和你这好孩子多呆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是太过伤感还是什么原因，路红菱这个说法简直可以说是胡话。 　　她如果早十多年回来，那时候顾晓晓估计还在临水镇吃奶，哪里会有多呆一段时间这种好事。 　　没用多少时间，顾晓晓用袖子擦干了眼泪，认真道：“师祖，你教我的本事我一定会好好记着，发扬光大。” 　　看见顾晓晓如此模样后，路红菱不禁道：“真是好孩子。人都有一死，即便是你我这样的修行者，都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我活了这么多年，本来已经觉得不亏，甚至是小赚了，没想到在走前还能教你这样的好孩子一点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大赚了，该值得高兴。” 　　她说高兴时，整个人真的变成高兴起来。 　　这高兴不是装的，那种乐观的精神早就根植在她的灵魂中，仿佛与生俱来。 　　顾晓晓受到对方感染，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也有了某些东西。 　　也许，这就是传承。 　　功法可以传承，技能可以传承，其实路红菱这个人最值得传承的是她的精神。 　　很幸运的是，顾晓晓虽小，但是却是一个好传人。 　　这时，路红菱看着远方那棵树，道：“所以晓晓，你师祖我有些贪心，想在走前想干一票大的。” 　　顾晓晓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道：“师祖你是想去那棵树？” 　　路红菱点了点头，道：“我们看了这么久，已经摸到了一些规律，每月初九，席雨都会离开，然后在月圆之夜回来。” 　　顾晓晓看了看自己的笔记，发现今天已经是二十九了。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准备过年了吧？ 　　这是自己没在家过的第几个新年，哥哥和家里人还好吗？ 　　想到这里，顾晓晓不禁揉了揉鼻子，看向了那棵树的方向。 　　 第6章 贼 　　 　　顾晓晓和路红菱过了近三个月野人一般的生活。 　　这三个月来，她们没有进过一次村落，吃饭睡觉全在野外，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顾晓晓很快适应了。 　　只是这几日，顾晓晓内心明显有些不平静，这都在于路红菱准备去前面的危险之地探个究竟。 　　用路红菱的话说，自从席雨来到这苗疆之地后，整个唐国对她的了解都近乎空白。 　　对方到底靠着什么死而复生，又靠着什么活了这么多年，谁都说不准。 　　最关键的是，她会离开苗疆吗？ 　　苗疆因为席雨的到来，已经造成过一次可怕的灾难，可以说苗疆修行宗门的根基都被毁了，如果席雨离开苗疆，进入唐国繁华之地的话，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在所有人眼里，席雨是个几百年来都解不开的谜，而一直不爱贸然行动的路红菱却准备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去了解一些，哪怕只是一点。 　　而且她自己的好奇心本就很重，她想知道席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在这棵怪树下生活这么多年…… 　　都说“好奇害死猫。”，但是如今路红菱这只猫不怕死，缘于她本来就时日无多了。 　　腊月初九，家家户户的年还没过完，席雨再次离开了那间石屋子。 　　她每月离开和回来都很规律，很像女人的大姨妈一样。 　　在一棵大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路红菱准备出动了，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工具，一边对着顾晓晓道：“晓晓，你在四十里外的那片芭蕉林等我。如果你师祖我超过七天没回来，就不用再等了。 　　那时你自己回剑宗，多学学本事，至于之后你到底做不做天下行者，全看你自己。你师祖我对这东西没什么执念，时间太紧，又没教你太多东西，这个传承断就断了。毕竟还是那句话，活着才能经历更多事情，才能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晓晓，千万别辜负了自己的一生。” 　　说完这句话后，路红菱就站了起来。 　　顾晓晓眼眶发红，抱住了路红菱，道：“师祖，晓晓舍不得你。” 　　路红菱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孩子，你还年轻，有喜欢的人和事一定要努力去争取，你师祖活了一百多年，到现在很满足，就因为我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顾晓晓不禁道：“你师祖你活了这么多年，有喜欢的男子吗？” 　　面对顾晓晓这个问题，路红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当然有，你师祖我年轻的时候祸害过不少美男子，也算罪孽深重，我最喜欢的那个在四十年前已经走了，所以并没有什么遗憾。 　　晓晓，各大修行宗门都在说斩红尘，但是在你师祖这认为就是狗屁。生而为人，连自己的情感都能舍去，我甚至不愿意称她们为人。” 　　听见路红菱的话后，顾晓晓若有所思，而就在这一恍惚间，路红菱已经从树上一跃而下。 　　在顾晓晓的视线中，戴着荷叶帽，身着绿衣裙的路红菱很快消失在了前方的绿意里。 　　这里刚刚下过一场雨，满眼都是青翠欲滴的场景。 　　昏黄的阳光投射在那些绿叶的露珠上，折射出了很多光芒，像是顾晓晓此刻有些伤感细碎的心情。 　　不过她很快收拾起了心情，准备离开。 　　跟着路红菱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路红菱在这片雨林中穿梭着，身形很是轻灵。 　　她落地无声，踏泥无痕，宛若一只幽灵一般。 　　至始至终，她都和周围的绿意都融为一体，恐怕有人从她身边经过都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这样的隐匿手段很巧妙，这是她在海外一个名为“扶桑”的小岛上学来的。 　　没用多少时间，路红菱停了下来。 　　她扫开一片芭蕉叶，发现那灰色的石屋子离她不过数百步距离了。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老江湖的她心跳都有些加快。 　　石屋子之后是那棵诡异的大树。 　　如今贴着近了来看，路红菱不禁发现这棵树远比她用远境看到时更加扭曲。 　　那往上生长的巨大树干上面的纹理并不算多，但是只要有的地方就很是明显。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那些纹理组成的图案就像是一张张溺水时绝望的大脸，仅仅是看上几眼，都让人倍感压抑。 　　这时，路红菱身形再次移动起来，离那石屋只剩下了百步左右的距离。 　　石屋子前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在这绿意环绕之中，这片空地就仿佛头发谢顶的地方一样，很是显眼。 　　站在这里，路红菱能很清楚看见石屋的构造和纹理。 　　石屋子很简单，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却让路红菱眉头微微皱起。 　　缘于这屋子看起来太新了些。 　　这里经常下雨，一下就是暴雨，而这座屋子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居然很新，像是刚刚修好的一般，很难不让人觉得古怪。 　　路红菱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屋子从席雨来之前就在这里，经过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风吹日晒，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保持着这般崭新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不禁紧张了些。 　　房屋本是死物，但是这般想下来，仿佛这屋子是活的一般。 　　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路红菱确定了四下无人，席雨也不在，于是身形一晃，冲过了院子，来到了石屋的门前。 　　石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她稍稍一用劲，将这石屋门再推开了一点，然后身体一晃，就挤了进去。 　　那门缝很窄，以她的身材本该没有挤进去的可能，但是路红菱偏偏就是进去了。 　　这种能在一瞬间让身体变成厚纸片一样的本事，恐怕顾九都做不好。 　　这是路红菱的绝学，“纸片人”可没那么好当。 　　进入了石屋后，路红菱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但是她的呼吸脚步依旧很轻，甚至可以说没有。 　　就像顾晓晓说的，自家师祖的本事最适合做贼，恐怕连伽蓝皇宫能都去光顾一圈。 　　如今这“贼”站在这恐怕数百年都没其他人光顾的屋子里，能否偷到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第7章 不想食人 　　 　　这间石屋内部的构造和它的外观一样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根石凳，甚至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数百年。 　　即便是风餐露宿惯了的路红菱看着那冰冷的石床，都觉得咯得慌。 　　石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那上面睡个几百年。 　　屋子连横梁都没有几根，可以说一览无遗，所以她很快走到了尽头。 　　路红菱知道，这埋藏了几百年秘密的地方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屋子表面越是简单，越是让路红菱认为它内里越有乾坤。 　　路红菱第一反应就是机关。 　　她去的地方很多，见识自然算得上广阔。 　　下一刹那，路红菱就闭上了眼睛，神识化作了无数无形的触手，很快将这并不宽敞的屋子摸了个遍。 　　很快的，她就发现了地下还有空间。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地方住这么久。”路红菱收回了神识，来到了屋子的西南方。 　　通过探查，她发现面前这块石板下面是空的，于是她将右手五指按在石板上，用自己的方法确认了没有厉害的机关后，右手食指轻轻在石板边缘轻轻一钩，这块石板就被掀开了，很是轻巧。 　　其实顾晓晓的总结非常正确，那就是自家师祖真的很适合当贼。 　　石板被掀开后，下面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路红菱等待了片刻，确认了里面暂时没什么危险后，就一跃而下，然后将石板重新盖上，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 　　石板下很黑，但是路红菱靠着感知，能确定那是一条向下的甬道。 　　于是她开始小心翼翼往下探去，依旧落地无声，宛若黑暗中的一只幽灵。 　　可是到了这种地方，恐怕幽灵都会吓尿，毕竟这地方的主人太过可怕。 　　越往下走，路红菱就觉得寒意越盛，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下面会是一个装满寒冰的冰库。 　　毕竟苗疆这地方很难有严寒这一说，而此刻以她的体质都感到了寒意。 　　向下的通道并不长，但有些蜿蜒，石壁也很粗糙，布满了砂砾，就像是某种动物的肠道。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路红菱停下了脚步，缘于这条通道到头了。 　　这时，路红菱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往前一晃。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除了看起来很新，像是木匠刚刨出来的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路红菱猜测，门后也许是一间颇为奢华的房间，毕竟她见过不少人的秘密洞窟。 　　比如某些朝廷官员，表面清廉，宅府看起来朴实简单，但是内里却是另一番奢靡的场景。 　　路红菱不认为有人能在头顶那种石屋里生活数百年，所以差不多已经认定了门后是席雨的秘密宫殿。 　　可是当她吱呀一声把门推开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里面是一间石屋子。 　　头顶的石壁虽然被简单的打磨处理过，但是并不规整，只比天然的洞穴好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路红菱的眼睛都不好使了。 　　当她的感知散发出去，确认整个空间没有其他活物后，于是将手掌一摊开，夜明珠的光芒就散发开来。 　　路红菱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当她接近这屋子墙壁的瞬间，不由得连退了几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只见这屋子粗糙的墙壁上写满了字。 　　嫣红的字！ 　　这些字从墙壁这头蔓延到那头，重重叠叠，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更加诡异的是，这墙壁上的字个数虽多，但是翻来覆去却只有四个字——“不想食人。” 　　这些字体很扭曲，一笔一划都像是一个个即将被淹死的人的垂死挣扎，即便隔着这么远，路红菱依旧能感受到那里面渗透出的寒意。 　　“不想食人？” 　　路红菱环顾四周，只觉得那墙壁都要渗出血一般。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情绪。 　　做了这么多年天下行者，路红菱也算真正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种世面非但没有让她气定神闲，反而对一些东西格外敏感。 　　而就是这种敏感，才让她存活到了现在。 　　她动了动鼻头，没闻到什么血腥味，可是墙壁上的字却看上去像是血涂上去的一般。 　　她甚至想象出了一个人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像是一个困兽，或是一名疯子，在发疯的情况下对着墙面一遍又一遍写下了这些字，即便血都要流干了都没有停止。 　　这间屋子同样不大，除了四壁和屋顶都写满了“不想食人”四字外，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样的屋子连根石凳子都没有，光秃秃的，说是囚笼也不为过。 　　而屋子的西南角，有一扇木门。 　　很新很新的木门。 　　夜明珠的光辉投射在木门上面，甚至能看到微微蜷起的木屑。 　　在这间屋子里，路红菱呆得很不舒服，于是准备加快自己探索的速度。 　　于是她毫不犹豫推开了这扇门。 　　门之后，又是一间粗糙的石室。 　　石室里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壁和屋顶写满了字。 　　血色的字。 　　这些字重重叠叠在一起，这次只重复了三个字——“想食人”。 　　前面一个屋子是“不想食人”，而这个屋子是“想食人”，看到这里，路红菱的头皮都不禁麻了。 　　上一间屋子墙壁上的字如果说是布满了寒意，宛若溺水般的绝望，那眼前这屋子墙壁上的字则显得有些疯狂。 　　路红菱根本没有靠近这墙壁，缘于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只要靠近这些墙壁，这些墙壁上的字就真的会吃人一般。 　　在这诡异的屋子里，路红菱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即便她是天下行者，经历了大大小小很多诡秘事件，即便她是搬山境的宗师，这世上能杀死她的人很少，但是此刻她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在这里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而周围都是吃人的鬼！ 　　这个时候，路红菱发现，屋子的西南角又有一扇木门。 　　那扇木门静静竖立在那里，像是一只鬼紧闭的嘴巴。 　　 第8章 尽头 　　 　　同样是石屋，同样是血色的字，同样西南角的木门，带来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如果之前那间屋子的氛围是森寒、冰冷、绝望，那这间屋子就是食欲，疯狂的食欲。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这间屋子写下这么多疯狂的字。 　　想食人。 　　两种压抑恐怖的氛围通过一扇被打开的木门连接在一起，要是普通修行者恐怕早就被吓得无法动弹了。 　　路红菱承受着这种压力，还尽力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进入到这下面之后，她的很多情绪都被放大了。 　　比如恐惧。 　　压抑住自己情绪的同时，路红菱不禁将目光放到了西南角的木门上。 　　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她恐怕都已经风扯紧乎了，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她的时日本就不多了，她不怕死，早就决定了要赌一把的路红菱，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 　　路红菱来到了那扇木门前，透过夜明珠的光辉，能很清楚看到自己汗毛已经竖立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那墙壁上血字的疯狂情绪，她之前给顾晓晓说过，画能传神，而字同样如此。 　　而面对这扇木门，路红菱一时没有去推，缘于她真的恐惧。 　　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木门之后，会不会连接着黄泉地狱？ 　　踌躇了良久，路红菱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只听见吱呀一声，第二间屋子的木门也被推开了。 　　路红菱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放大的恐惧感已经让她的情绪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她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 　　木门之后依旧是简陋的石室，路红菱并没有急着去看墙壁就和屋顶。 　　在这个时候，她将夜明珠握住了，走进了这片黑暗之中。 　　经历过那两间屋子的洗礼后，她反而觉得黑暗更有安全感一点。 　　可是这样的安全感稍纵即逝，缘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点细小的声音。 　　滴，滴，滴…… 　　仿佛露水从荷叶上滑落的声音。 　　这声音的来源是在她的头顶，离她不过数步距离。 　　这种声音无疑会让人多出很多想象，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的想象往往是不合时宜的。 　　经验丰富的路红菱知道该怎样终结自己的想象，不是不去想，而是去看见真实。 　　于是她手掌再开伸开，夜明珠清冷的光辉就散发开来，映照在了屋顶上。 　　屋顶滴下来的是血，缘于屋顶挂着滴血的耳朵。 　　路红菱环顾四周，发现整间屋子，有一大半都挂是耳朵。 　　带血的人的耳朵。 　　而剩下的一小半没有挂着耳朵的地方，却画满了耳朵的形状。 　　路红菱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缘于这里耳朵实在太多了些，大小形状不一，都带着血。 　　可是带血的耳朵哪里有这么好找？ 　　要知道只要一天时间不到，血就会凝固，而这些耳朵居然看起来都很“新鲜”？ 　　刚刚想到“新鲜”两字，路红菱只觉得头顶一凉。 　　缘于刚刚明明只有一只耳朵在滴血，但现在更多了。 　　一时间，那些屋顶的耳朵落下的血就像是零星的小雨，很快打湿了路红菱的肩膀和头发。 　　她依旧没有动用任何罡气之类的东西将这些血水隔离在外，因为她不敢。 　　因为她怕任何天地元气的波动，都会引起一些东西的注意。 　　路红菱强忍着恐惧，站在血雨之中，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耳，显得克制内敛。 　　而屋子的西南角，一扇木门静静立在那里，不知通向何方。 　　到底有完没完？ 　　路红菱把心一横，径直推开了屋子西南角的木门，走了进去。 　　在推开这扇木门前，路红菱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同样的石室，不是写满了血字，就是挂满了眼睛之类的。 　　可是眼前的情景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屋子很干净，墙壁上什么都没有，而且显得很光滑，只是相较于之前的屋子，这里多了几样东西。 　　几座坟。 　　四座坟静静躺在这显得很干净工整的屋子里，就像是四具尸体。 　　即便在外行走了这么多年，路红菱还是第一次见到将坟修在屋子里。 　　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这四座坟很简陋，就是四个土包前立着一块石碑。 　　土包的土看起来有些湿润，像是淋过雨一般。 　　路红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夜明珠散发出的灯光很淡，像是水，洒落在这些石碑上。 　　石碑上没有什么触目惊心的血字，图案也没有。 　　无字碑？ 　　看见这几座坟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路红菱就有种想把这坟刨开的冲动。 　　她立马猛掐自己掌心肉，直至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才忍住了这种冲动。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些。 　　看着自己掌心溢出的血，路红菱知道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在这里，她的情绪被放大了。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征兆。 　　因为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容易做出一些蠢事。 　　路红菱不禁将视线放在了其他地方。 　　夜明珠的光辉摇晃着，将四周的黑暗驱散。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间屋子比想象中要大一些，深一些，缘于屋子的一角居然多了一条通道。 　　通道并不宽，只能容一人通行，不知深浅。 　　路红菱看了那几座坟墓几眼，然后缓缓走进了这条通道内。 　　通道有些矮，即便以路红菱的身高都不由自主将脑袋放低了一些。 　　因为那种压迫感，很容易让人产生头会撞上的错觉。 　　这条通道比路红菱想象中长，她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到头。 　　这种感觉，让路红菱觉得自己正在通往无间地狱。 　　就在这时，路红菱突然停下了脚步，趴在地面的同时，将夜明珠牢牢捏在了手里，没有让一点光溢出来。 　　缘于前方在此时出现了一点灯火。 　　灯火是在屋内，路红菱能看见的只有一扇窗户。 　　是的，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窗户。 　　惨白的窗纸被时不时摇晃的火光照亮，就像是一张病人痛苦呻吟的脸。 　　 第9章 皮 　　 　　面对着这扇惨白的窗户，路红菱一时没有任何行动。 　　屋里有光，那会不会有人呢？ 　　一般人她真的不怕，但是这里的主人她还是颇为畏惧的。 　　仅仅刚刚下来时那三间屋子，就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路红菱趴在那里，四周除了那扇窗户透着光外，只剩下了浓墨一般的黑暗。 　　她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沉静了下来，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失去了概念。 　　但是她表现得很有耐心，并没有急着前去探查。 　　足足过去了两盏茶时间，见那扇窗户后依旧没有动静后，路红菱才开始移动。 　　她依旧弓着身子，脚上像长着肉垫一般，落地无声，来到了那窗户下。 　　直到这个时候，路红菱的右手才悄悄贴上了那扇看起来并不坚固的窗户。 　　嗤的一声，窗户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缝，像是被风吹动一般细微。 　　到了这时，路红菱就闭上了眼睛，再次将自己的神识散发了出去。 　　她的神识很快穿过了窗户的缝隙，在这屋子内探索起来。 　　在路红菱的感知中，这屋子并不大，很方正，也没有活物。 　　看来席雨走了后，并没有在下面留下什么古怪的看守。 　　于是她睁开眼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吱呀一声将窗户打开了。 　　没有任何犹豫，路红菱转瞬就犹若一缕青烟般飘了进去，落在了屋子的一角。 　　只见这间屋子的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子，桌上一灯如豆，并不能将屋内所有地方照亮。 　　来到这间屋子后，路红菱发现之前积压的恐怖情绪缓解了不少，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是的，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 　　难道这里是席雨的真正住所？ 　　路红菱看了一下周围，可能因为那张木桌和那盏油灯的原因，让她感觉此间多了一点人味。 　　只见这屋子依旧单调到了极致，只有右边墙上挂着五幅画。 　　五幅画都是简单的山水画，对于丹青大手子路红菱来说，这五幅画甚至可以算得上很不入品。 　　然后她很快发现，这屋子除了那扇窗户可以进出外，连一扇门都没有。 　　这个诡秘恐怖的地下空间到了这里仿佛已经是尽头了。 　　这就是席雨生活了这么久的全部？ 　　路红菱站在这屋子中，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这屋子太过简单了点。 　　难道还有其他暗室？ 　　想到之前的经历，路红菱不禁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以神识探知周围的空间。 　　地面之下已经没有空间了，屋顶也没有，然后墙壁…… 　　路红菱睁开了眼睛，然后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那几幅画上。 　　画后有东西？ 　　这一刹那，路红菱本来平复了一点的心情不禁再次紧张起来。 　　以她刚刚的感知，这画后的空间并不大，但是无形中却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毕竟这已经算得上这个地底空间的最深处，也许就是席雨秘密的核心所在？ 　　路红菱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那是一柄银色的软剑，材质很特殊，平时不用时是她的腰带，用时就是剑。 　　只见路红菱轻轻一挑，第一张画就被挑了下来，落在了旁边的桌上。 　　下一刹那，路红菱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紧紧握住了剑柄。 　　这画后面的空间很短，不过数步距离。 　　可是在路红菱挑开画的刹那，却有一张太师椅在里面轻轻摇晃着，着实算吓了她一跳。 　　发现那椅子恐怕只是因为构造的原因在一直摇晃后，路红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经过了那几间恐怖石室后，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被一张椅子吓成这样。 　　路红菱没敢动桌上的油灯，而是托着夜明珠往里照去，发现里面除了这张太师椅外，什么都没有。 　　椅子摇晃的幅度很小，但是终究在摇晃，一度让人产生上面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的错觉。 　　路红菱弄不懂为何席雨会在这里放一张椅子。 　　难道这里就是席雨每日睡觉的地方？ 　　毕竟从最上面那间石屋开始到现在，一直连张床都没有。 　　而这张太师椅明显是更好的选择，比如现在，路红菱就想躺上去。 　　是的，这摇晃的椅子仿佛有一种古怪的魔力，吸引着人躺上去。 　　察觉到异样的路红菱立马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刺痛的感觉让她转瞬恢复了清醒。 　　她突然发现这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她仿佛看到了这数百年时间里，席雨一个人从那间石屋子下来，经过了那些充满了挣扎意味的血字房间，然后在挂满了耳朵的房间里大块朵颐，最后来到了这里，躺在太师椅上摇晃着睡觉。 　　这样的事情，只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如果刚刚自己躺下去的话，会不会生出什么变化？ 　　变成第二个席雨？ 　　想到这一点，路红菱吓了一跳。 　　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古怪，这地方呆久了保不齐会出什么事，于是决定速战速决。 　　于是乎，很快的，第二幅画也被拆了下来。 　　里面同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轻摇的太师椅。 　　第三幅画、第四画后，依旧都是一把摇晃的太师椅。 　　一时间，四把太师椅各自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摇晃着，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路红菱把心一横，挑开了这屋子的最后一幅画。 　　最后一幅画后依旧是一把太师椅，只是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那东西搭在椅子上，在夜明珠光辉的映照下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衣服。 　　席雨的衣服？ 　　到了这个时候，路红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 　　她不由得用软剑将那件“衣服”挑了出来，然后在灯火前一照。 　　这一照，路红菱不由得手一抖，将这件“衣服”抖落在地的同时，还连退了好几步。 　　缘于她发现这不是衣服，而是一张皮。 　　人皮？ 　　刚刚摊开的时候，这东西确实是人的形状，只是和人皮又相去甚远。 　　或者说，有点像大蛇蜕掉的皮？ 　　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张皮落在地上，路红菱心已经绷紧。 　　她甚至有有种错觉，这张皮是会咬人的一般。 　　数十个呼吸之后，那张掉在地上的皮并没有生出什么变化，路红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不由得往刚刚椅子上一照，发现了有一摞纸躺在那里。 　　 第10章 咚！咚！ 　　 　　那一摞纸躺在那里，应该是之前被那张皮挡住了，所以路红菱刚刚才没有注意到。 　　隐约看到上面有墨迹后，路红菱眉头不禁微微一挑，眼里也多了一些光彩。 　　这和盗墓开棺一样，开棺时很吓人，怕起尸，怕机关，但是开棺之后，心情就变了。 　　因为人都是看结果的动物，只要棺材里有宝贝，那这次冒险就算是值了。 　　如今的路红菱就是这样的感受，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这里，中途遭受了各种惊吓，简直和盗墓贼开棺时一样。 　　盗墓贼不喜欢空棺，而她也不想什么都没有查到。 　　而眼前这一摞纸则给了她希望。 　　这东西应该是席雨留下的吧？ 　　路红菱很快拿起了那一摞纸。 　　在烛火的映照下，她发现这些纸张已经很老旧了，泛黄不说，而且很薄，仿佛蝉翼一般，给人一碰就会碎的感觉。 　　路红菱小心翼翼拿起了第一张纸，看起了上面的内容——“你醒了，一定会很饿，很想吃东西，又很害怕。毕竟你睡了这么久，连记忆都模糊了。我们被困住了！” 　　看见“我们被困住了！”这句话后，路红菱突然有了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用来写这句话的字体很普通，却溢出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我不该吃那长生药的，那不是恩赐，而是惩罚，让我只能困在这里的惩罚。 　　神是不存在的，而祖之血也是。 　　你要记住，你是席雨，是落星剑院的圣人，而我也是席雨，就是你身上即将蜕掉的一层皮。 　　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件事，它看起来是那般荒诞，却偏偏是真的。 　　吃了那药之后，我确实获得了长生的能力，但是代价却是死。 　　我每次死掉之后，又会有一个新的我生成，比如……现在的你。 　　只是这时的你记忆会变得很模糊，模糊得像是做了一场满是迷雾的梦。 　　记住，当你蜕掉的皮快要变成人的时候，一定要把它埋掉，就埋在外面那间屋子里。不能早也不能晚，就是它刚刚能站在来，但还不会说话的时候。 　　相信我，你一定不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切记！ 　　我是人！你也是！ 　　我真的想离开这里，但是离不开了，好几个我都没有成功，希望你能离开这里。 　　记住，千万别吃人耳，千万……”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击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过来的，很是突兀，以至于路红菱吓得浑身一抖。 　　咚！咚！咚！ 　　敲击窗户的声音并不重，但是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很清晰。 　　席雨？ 　　在这气氛紧张到极致的时候，路红菱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越在这种情况下，越应该保持冷静。 　　对方一直在敲窗户，并没有进来，也许是也没有把握？ 　　或者说，不是席雨？ 　　路红菱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皮挑到了椅子上，然后将那些之前挑开的画重新挂在墙上，自己则跳到了第五幅画后的空间里。 　　路红菱的速度很快，以她搬山境的修为要完成这样的事真的不难。 　　于是乎，没用多少时间，那五幅画又完完整整挂在了墙上，只是最后一幅画后多了一个她。 　　按照路红菱的设想，如果对方第一时间进来的话，定然无法确认她的具体方位，而那就是她的机会。 　　要在席雨这种可怕的东西手下逃走很难，但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在溜走，但是窗外的敲击声一直没有停止。 　　路红菱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身旁是轻微摇晃的太师椅。 　　她有些紧张，握着剑，掌心已经湿了。 　　按照路红菱的计划，她会在对方确定她位置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阴了对方后就全力逃跑。 　　可是她的计划落空了，缘于对方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一直在敲打着窗户。 　　那咚咚的声音就像是一张张催命的符一般，敲击在路红菱的心脏上。 　　这样的声音持续得越久，越是让路红菱不安。 　　她觉得这里就像是囚笼，她被困在了里面，对方只是想瓮中捉鳖而已。 　　注意力完全放在外面的路红菱没有发现，自己身旁太师椅上的那张皮在这时站了起来。 　　那张站在那里，仿佛在看着路红菱，又仿佛没看。 　　当路红菱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后，浑身肌肉都已经绷紧。 　　路红菱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天下行者，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有失声尖叫。 　　她压低了呼吸，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张皮，只觉得背后布满了阴险的眼光。 　　这种眼光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她背上。 　　路红菱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从那张纸上看到的话——“记住，当你蜕掉的皮快要变成人的时候，一定要把它埋掉，不能早也不能晚，就是它刚刚能站在来，但还不会说话的时候。 　　相信我，你一定不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切记！” 　　如今她背后就是这样一张站着的皮，外面则是可怕的敲击声。 　　冷汗不断从路红菱的额头溢出，让她看起来很热，实际上她却很冷。 　　就在她的一滴汗珠顺着鼻梁滑到了鼻尖，即将滴落的瞬间，路红菱反手一剑拍在那张皮上的同时，身体如羽箭般破画而出。 　　刚刚的不动纯粹是蓄势，路红菱这一动起来，简直快若闪电。 　　她明明才刚刚破画而出，手中剑已经将窗户轰的一声一剑斩开。 　　敲击声戛然而止，窗户后却没有人。 　　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是窗户外的空间明明窄得可怜，如果什么都没有，刚刚那声音是哪来的？ 　　这些念头只在路红菱脑袋中一晃而过，她知道如今只能一鼓作气冲出去，不能有任何犹豫。 　　空气中陡然多了几道残影，桌上的油灯被劲风刮灭，陷入黑暗。 　　这个时候，路红菱已经冲出了窗户。 　　冲出窗户之后，她没有片刻停留，反而越跑越快，就像是一阵风。 　　这种情况下既然认定了要逃，她自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 　　可能因为速度加快的原因，之前本来走了好久的通道，很快到了尽头。 　　路红菱回到了那间四座坟的屋子，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推开了木门，来到了那间挂满了耳朵的石室。 　　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那些滴下的血水，如一阵风掠过，推开了木门，来到了那间写满“想食人”的石室。 　　紧接着，就是“不想食人”的屋子。 　　逃跑到这里看起来很顺利，不禁让路红菱看到了希望。 　　她觉得只要自己出了外面那间石屋，进入了雨林里，即便是席雨要捉住她恐怕都不会容易。 　　可就在她推开“不想食人”的屋子木门，准备进入那条通往地面石屋的通道时，意外发生了。 　　木门之后不是通道，而是一间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写满了“想食人”三个字，触目惊心。 　　路红菱站在这石屋中间，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扇门之后明明应该是通道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屋子？ 　　路红菱不甘心，径直往西南角的木门冲去。 　　木门之后又是一间石屋，墙壁上写满了“不想食人”。 　　迷宫？ 　　这一刻，路红菱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迷宫的话，她一定能解开的。 　　一定！ 　　路红菱往石室中部走去，准备看看这间石室西南角的那道门通向哪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刚刚进来的那扇木门处就响起了咚咚的敲击声，很是清晰。 　　和刚刚在席雨的房间里，敲击窗户一样的声音…… 　　 第11章 “沼泽” 　　 　　当那咚咚的敲击声在背后响起时，路红菱情绪终究有点失控了。 　　她一言不发，握紧手中剑，转身折回，然后轰的一声将那扇木门斩成了碎末。 　　如上次一样，门后没有人。 　　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装神弄鬼？ 　　路红菱没有犹豫，直接回到了刚才那间石室里。 　　既然避无可避，她也不准备再避，于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作怪。 　　可惜那敲击的声音在门被斩碎后戛然而止，她也一无所获。 　　没过多久，路红菱的脸色就变了。 　　缘于这间屋子墙壁上是“想食人”三个字。 　　可是她记得很清楚，刚刚来这间屋子时，上面明明写的是“不想食人”的。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几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石室又生出了变化？ 　　只见墙壁之上，那些“想食人”的血字是那般触目惊心。 　　这个时候，屋子另一扇门又响起了咚咚的声响。 　　这东西像是恶鬼一般，缠上了就甩不开。 　　路红菱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陷入了沼泽的动物，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都快难以呼吸了一般。 　　她环顾四周，很快将视线放到了这石室的顶部。 　　如果直接破开这石室顶部，将岩石层打穿，能不能出去？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就像是有山在移动一般。 　　没有任何犹豫，路红菱径直往上冲去，轰出了一掌。 　　这一掌轰出之后，整个石室都是一震，碎石飞溅，宛若天崩地裂一般。 　　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石室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路红菱身体下落，上冲，如炮弹一般。 　　她如今只想离开，所以再没有了什么顾忌。 　　可是片刻之后，路红菱发现上方并不是重重叠叠的坚固岩层，而是一个中空的空间。 　　不，准确的说，是一间石室。 　　一间写满了“想食人”的石室。 　　怎么这里还是这样的屋子？ 　　路红菱环顾四周，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 　　不过她很快发出一声怒吼，又是轰的一声将屋顶的岩石轰出了一个窟窿，跳了上去。 　　然后，她又落入了一间同样写满了“想食人”三个字的石室。 　　到了这个时候，饶是路红菱心智再如何坚定，都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屋子西南角的木门再次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路红菱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左手，感叹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原来这数百年来，这里无人生还并不是因为那些探子太弱，而是这地方太邪门。 　　那满满一墙的血字，此时在路红菱眼中就像是一张张饥饿到发疯的嘴巴，要将她吞噬。 　　没要多久，这间屋子就下起了淅沥沥的雨。 　　血雨。 　　那些血字流动了起来，像是蜡烛燃烧时落下的蜡油，落在了路红菱身上。 　　路红菱坐在那里，没有管这些。 　　她表面上看已经崩溃了，实则没有。 　　她还在积蓄力量，多少次死中久生的经验并没有让她这么容易放弃。 　　路红菱如今的心绪是有些绝望，这都缘于呆在这个邪门地方，任何负面的情绪都会被放大很多倍。 　　下一瞬间，路红菱的身体顿时如炮弹般往上射去。 　　她身上红色罡气旋转如龙的同时，四周的天地元气都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嗡鸣声响。 　　嘭的一声，路红菱用尽全力的两掌拍在了这石室的顶部。 　　她没有放弃，她不信上面还是一模一样的石室。 　　上面不再是石室，路红菱感觉得出来，但是她脸上并没有露出稍显欣慰的神情，反而恐惧更甚。 　　水？ 　　轰隆一声，仿佛洪流一般，路红菱屋顶的“水”被冲了下来。 　　那不是水，而是黏稠的血浆。 　　没用多少时间，她的整个身体就被这些黏稠的血浆淹没了。 　　那些腥臭的血液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包裹着她。 　　路红菱之前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片沼泽地里，呼吸困难，没想到当时的想象，如今却变成了现实。 　　这个时候，饶是心智再坚定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了。 　　路红菱同样如此。 　　那放大的情绪很快就吞噬了她，而本就有暗伤的身体在这般消耗下，早已到了很是不妙的境地。 　　路红菱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木门后的咚咚敲击声依旧在继续，只是此时变得急促了不少。 　　仿佛是有人遭遇了可怕的事情，正在门外求援一般。 　　还有比此间更可怕的事情？ 　　当那些血字顺着墙壁流下，都快要流尽的时候，路红菱发现整个石室都在像蜡油一般融化。 　　没救了！ 　　最终，这个在天下行走了半辈子的强者一屁股坐在了那黏稠的血浆中，然后被融化的屋子渐渐吞没。 　　原来，这屋子真的能食人啊…… 　　…… 　　那棵根在天上的大树下，石屋子安安静静竖立在那里，宛若一座坟墓。 　　或者说，它就是一座坟墓。 　　顾晓晓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用远镜看着那间屋子，身旁是一只刚刚被她捏死的五彩毒蛇。 　　路红菱进入石屋子的时候，顾晓晓并没有听路红菱的话，直接去到那片芭蕉林里，而是重新找了一个地方观察起那棵怪树和屋子来。 　　这段旅程并不算多长，特别是对于天下行者来说，但是顾晓晓学到的东西真的不少。 　　比如在这种情况下，她学会了独立思考，而不是只听师长命令的乖乖学生。 　　她觉得盯着那间屋子是更好的选择。 　　她离那间屋子很远，敌明我暗，并不算多危险。 　　而只要盯着那间屋子，她就能看清周围的局势。 　　路红菱说七日后她没有回来，就不必再等了，在这里反而更有效。 　　七日时间，她甚至能亲眼周遭的一切，七日之后，如果自家师祖依旧没有音讯，她知道自己真的不必再等了。 　　日出日落，晨光暮雨。 　　第七天，当月色将整片雨林都染成了银色，顾晓晓依旧没有等到路红菱的消息。 　　席雨回来了。 　　席雨穿着灰色的袍子站在那院落中，顾晓晓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观察席雨。 　　之前这项工作一直是由路红菱在进行。 　　这一刹那，顾晓晓才明白自家师祖的画中会流露出那样的恐惧。 　　席雨不是人。 　　 第12章 烦恼 　　 　　席雨不是人。 　　这是顾晓晓看见席雨的第一反应，缘于一个人不可能只站在那里，露出一个侧脸就让她全身汗毛竖立，冷汗淋漓。 　　这个时候，席雨突然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当镜片里呈现出了席雨那张脸的模糊轮廓，顾晓晓手一抖，远镜都从手中滑落，往树下坠去。 　　当远镜落下，席雨那张脸自然消失在了顾晓晓眼前，顾晓晓顿时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心跳得好快。 　　只是这样看了一眼，她就差点窒息？ 　　顾晓晓甩了甩脑袋，立马往树下跃去。 　　捡起摔落在泥地里远镜后，她没有任何停留，往外窜去。 　　她知道，该跑路了。 　　顾晓晓不知道刚刚席雨转过身子看着她这边是故意还是巧合，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按照路红菱教的，凡是有犹豫的时候，选最稳妥的方式就对了。 　　所以顾晓晓跑了，跑得很快。 　　关于逃跑这件事，路红菱教她的次数最多，她也最熟练。 　　在奔跑的过程中，如路红菱一样，她一身绿，看起来就像是和周围绿色的世界融为一体。 　　知道等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的顾晓晓，在逃遁的过程中，眼中有泪洒落。 　　她没有选择去那片芭蕉林，也没有去任何城镇寨子，如今的她只想回到北地而已。 　　在奔跑的时候，顾晓晓突然很想家，很想爹娘，以及很想顾九。 　　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再坚强能坚强到哪去呢？ 　　席雨站在那院子里，看着之前那个方向，并没有什么行动。 　　月色之下，那棵怪异的大树树干上就像爬满了一张张绝望的脸。 　　而席雨的脸一半在光明中，一半在黑暗里，显得深邃而诡异。 　　席雨转身，推开了石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这片雨林再次恢复了安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了，宛若坟墓…… 　　顾晓晓在雨林中奔跑，从高空俯瞰，她在雨林中疾行的身形在月色下就像是一条破开碧绿水面的船。 　　她甚至没有去试着判断方向，只是想尽快远离那棵树，那个人…… 　　只是远离了那个人，也意味着她和路红菱越来越远了。 　　也许这辈子，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师祖了。 　　与其说路红菱是她师祖，倒不如说是她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也是她除了家里人外，最为亲近的人。 　　所以此刻的顾晓晓有些难过，很难过。 　　她长这么大，经历了生离，但是很少经历死别。 　　除了在临水镇有朋友突然没了外，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亲近人会离她而去，不是一刻，而是永远。 　　顾晓晓擦干了泪水，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是师祖自己的选择，她能做的只是尊重。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死在了探险中，而不是温暖的床上，这恐怕也是路红菱一生最为真实的写照。 　　而且顾晓晓其实还抱着希望，比如路红菱力已经找到了真相，从另一条路逃走了呢？ 　　想到这里，顾晓晓不禁停下了脚步，知道自己还是必须去那片芭蕉林看一看。 　　月色之下，周围是如海洋一般的绿意，雾气在这片雨林中蔓延，犹若轻纱。 　　时不时传来的猿声，以及大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给这片土地增加了一种苍凉的感觉。 　　一个人走路是孤独的。 　　顾晓晓见四下已经没有了危险，于是长长吐出口气，拿出了罗盘，开始确定方位。 　　月色之下的世界真的很安静，同时又很浩淼。 　　走在其间的顾晓晓，总觉得自己是一粒沙尘，走着走着就很可能没了。 　　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拿着罗盘，神情显得很坚定，但那颤抖的右手又说明了她心底的脆弱。 　　都说女子有泪不轻弹，但是此刻的顾晓晓真的想大哭一场。 　　……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正躺在家里的藤椅上休憩。 　　他翘着个二郎腿，旁边是剥过皮的瓜果，要不是下人掌握不好喂他的节奏，说不定此刻他还在让人喂着吃东西。 　　书院人手少，这段时间小七又在抓紧修炼，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当大爷的滋味了。 　　如今这一当下来，简直就不想动弹了。 　　顾九不禁回想起了以前在临水镇老家时的自己，那么无忧无虑地睡觉，多么舒坦。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腰变好后，他管了一些事后，就觉得自己动的时间真是越来越多了。 　　比如这两年就干了好多好多事，多到都可以写成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了。 　　即便是机器都有休息的时候，顾九也一样。 　　所以这一懒下来，他只觉得骨头都软掉了，起来恐怕都要抱抱了。 　　要不是还在意一点自己圣人的形象，加上父亲说他是男孩子，要矜持一点，他真想找几个漂亮姑娘抬着走路。 　　不得不说，顾家生活水平是提高了不少，家里新来的丫鬟都比之前的漂亮多了。 　　想到抱着走这件事，顾九不禁又想起了顾晓晓。 　　那个夏天抬着他藤椅，要他看自己摸泥鳅的顾晓晓。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两年时间没见过那丫头了。 　　顾九以为时间久了，就会渐渐只把这丫头当作一个念想而已。 　　而如今闲了下来，坐在这看起来很洁净的院落里，顾九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对方。 　　如果自己能逆转时空的话，他真的很想回到那个喧闹的夏天里。 　　他很懒，顾晓晓还小，他们住在临水镇，还没有那么多事情。 　　顾九不知道顾晓晓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是在这月圆的时候，很想对方而已。 　　当年那些懵懂的情绪，就像是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却又散得匆忙。 　　没了顾晓晓的家，过年都不太热闹。 　　明显恐怕更甚。 　　缘于连顾星都要嫁人了。 　　因为顾九的关系，顾星实现了真正的人生逆转。 　　这充分证明了有一个好弟弟的重要性。 　　这时，顾星正站在屋檐下看着顾九。 　　他有话对顾九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毕竟顾九已经带过姑姑和师妹回来了，这个世界有女子可以暗地里三夫四房，却极少男子可以三妻四妾。 　　现在告诉顾九这些事情，会不会凭添他的烦恼？ 　　 第13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过了十五，顾九就该走了。 　　这位唐国争议最大的年轻圣人，如今简直像是一场风暴的核心，他在哪里，哪里就有些战战兢兢。 　　比如云山剑宗那边。 　　没有人知道伽蓝城那边的具体态度，但是从之前有骑兵去杏花镇搞事就可以看出，那边对顾九的态度不会好。 　　不会好就意味着危险，特别是对于云山剑宗这种偏守旧的门派来说，门中想要和顾九划清关系的人很多。 　　明哲保身嘛。 　　所以那些老家伙对于宗主将顾凝霜收为亲传弟子这件事颇有异议，但是吴西来宗主自然要比这些等死的老太婆看得远一些。 　　她只知道，自从顾晓晓成为了云山剑宗的下一任天下行者，顾家来到了云集镇后，她们就注定和顾九脱不开关系了。 　　在外界的眼中，她们和清流书院的关系甚至要比清溪书院和天照宗还要好。 　　这个时候还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说是痴人说梦都不为过。 　　修行者很怕死，特别是对于境界较高的修行者来说，更是如此。 　　缘于修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走到她们那个高度必须付出很多，也可以得到很多，谁也不想因为一些意外陨落。 　　这些人太冷静，太怕死，任何危险都想置身事外，这也是这世界侠气不够，或者侠气只存在年轻修行者身上的主要原因。 　　吴西来自然也是怕死的，但是她并不蠢，而且知道危险来临时，躲是躲不掉的，越躲死得越快，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危险。 　　于是当天夜里，顾凝霜就回到家了，带来了吴西来的手信。 　　吴西来想和顾九见一面。 　　这次见面她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见面时间改在了半夜，也不在山上，而就在云集镇上。 　　对于这样的安排，顾九自然很满意，主要在于自己不用亲自跑一趟，省事。 　　这天夜里，久未出过山门的云山剑宗吴西来悄悄出了山门，那偷偷摸摸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去偷情一样。 　　云集镇上有一间茶铺，由于到了年关，茶铺很早就关门了，但是今天夜里却亮着烛火。 　　顾九和吴西来在茶铺相对而坐，中间是袅袅升起的茶雾，看起来颇有禅意。 　　作为帮两位大佬把风的顾凝霜感受不到禅意，只觉得有些冷，有些紧张。 　　顾九是出息了，出息大发了，顾凝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要给自己这位弟弟把风，活脱脱跟在大佬后面的小跟班模样。 　　小时候她有多看不起顾九，此刻这被冷风吹乱头发的模样就有多冷清。 　　你还别说，本以为会有些难受的顾凝霜居然觉得还不错。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是圣人他姐？ 　　家里我是你姐，外面你是我大爷总行了吧。 　　顾凝霜这般想着，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人靠近。 　　午夜的云集镇很安静，近乎所有人都入睡了。 　　吴西来喝了一口茶，感叹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会出现在你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 　　顾九耸了耸肩，道：“老天关怀，没有办法，其实我更想做一个普通人。” 　　看着顾九那张近乎完美的容颜，吴西来不禁摇了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很欠揍？” 　　顾九不禁笑了起来，道：“可惜你又揍不过我。” 　　听见这句话后，这一派宗主不由得更是郁闷，道：“公子以后有何打算？” 　　顾九道：“打算很多，但是得一步步来，远的说想让这世界更美好，近的说比如让你们这些人变得不那么怕死。” 　　吴西来不禁乐了，道：“事实上公子，让我们不怕死这种事要比你前面说的那件事更遥远一点。” 　　顾九挑眉，道：“这世上入了圣都会死，为何这么怕死？” 　　吴西来道：“公子不用操之过急，这是一代代累积下来的，想要改变谈何容易。你想一个富家公子享受惯了，他还愿意去吃苦吗？” 　　顾九道：“你们不觉得如果你们越怕死，另外一些东西就会越强势，直至最后别说享受，连活命都难吗？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吴西来不禁道：“公子，这句话以前也有人说过。” 　　“然后？” 　　“她们都死了。” 　　“为什么都死了？” 　　“人是一种喜欢抱团的种族，不喜欢异类，修行界同样如此。而且说实话，我有时候都看不惯她们，目光太短，短到只能看到身前三尺，但是她们就喜欢这样，那又能怎么办？” 　　“那你们都不考虑一下将来？” 　　“将来太远。” 　　“你们不想想你们后人？” 　　“她们大部分人连尘缘都斩了，还有什么后人。就算有后人，她们对血缘关系看得很淡。” 　　顾九一时有些无语，道：“这些东西是谁教的？” 　　“一代代这样传下来，修仙之人绝情不就是这样。”吴西来平淡说着这句话，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穿越者顾九不解，他知道这些老家伙绝情，却没想到可以绝情到这个地步。 　　或者换句话说，可以自私到这个地步。 　　看着沉默的顾九，吴西来道：“公子之强世间罕见，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所以我今日才会在这里告诉公子，一切勿要操之过急。” 　　顾九挑了挑眉头，不客气道：“宗主是害怕因为我惹火上身？” 　　面对顾九的无理，吴西来并没有生气，道：“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朋友陷入泥沼之中而已。公子行事太过激进，恐生变化。” 　　这时，顾九站了起来，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受牵连。不用说了，你我想法不同，说起来没意思。” 　　“可我们终究还是盟友。”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盟友，你也不喜欢我。”顾九的回答很干脆。 　　“阁下的意思？”吴西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我想顾凝霜和顾晓晓退出云山剑宗，顾家也离开云集镇。”顾九举着茶杯站在那里，神情冷清。 　　屋外，听见这句话的顾凝霜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顾九这是要干嘛？ 　　 第14章 变化 　　 　　当顾九说出这句话后，吴西来神情不禁变得格外严肃，道：“公子这般行事，是不是太过轻浮？” 　　顾九喝了口茶，道：“完全没有。宗主半夜来见我，说明想避嫌，宗主又说我太莽撞，是怕惹祸上身。清流书院不需要这样的盟友，既然宗主要避嫌，干脆就避个彻底，借此表明和我清流书院划清界限，岂不正合你意？” 　　听见顾九的话后，吴西来陷入了沉默，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公子这是在逼我？” 　　顾九道：“你我结盟都要偷偷摸摸的，宗主连这点压力都不愿意承担，这盟结得有何意义？” 　　吴西来看着顾九，眉头微皱，道：“是我怠慢了，公子可否明日上西来峰一叙？她奶奶的，动荡就动荡吧，我看这云山剑宗再不动一下的话，恐怕活不过几代了。” 　　这时，顾九立马给吴西来掺上了茶，举杯道：“宗主英明。” 　　看见顾九变脸比翻书还快，吴西来一时有些蛋疼，不禁喃喃道：“我怎么有种被你坑了的感觉？” 　　顾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坑你吗？我不过想让宗主知道，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而已。不付出代价就什么都想要，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说实话，有些家伙得罪就得罪了，你不罪一下她还以为自己是宗主。” 　　听到这里，吴西来不禁想到了那些老家伙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感叹道：“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得罪她们的又不是你。” 　　“宗主不是说过，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云山剑宗想要发扬光大，这是最好的机会。” 　　吴西来挑眉，道：“确实是个机会，有你这个横空出世的圣人做盟友，怎么看都不亏，但是却差不多等于玩火了。” 　　顾九道：“宗主是怕伽蓝城那位？” 　　“这天下谁不怕她？那些老家伙老说你和那位关系不好，是不是真的？” 　　顾九想了想，道：“也许吧。” 　　听见这个答复后，吴西来手不禁抖了一下，真觉得上了贼船。 　　顾九安慰道：“宗主放心，那位就算想针对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三千玄甲军，我会怕？她带着几方风雨来，我不会跑？单挑，who怕who？男人打架会怕女人？” 　　身为女子的吴西来看着顾九，脸颊抽了抽，道：“男人不该怕女人？” 　　顾九挥了挥手，道：“以前怕就怕了，现在我来了，这事得翻篇了。” 　　吴西来不禁又有些懊恼，道：“身为女人，我怎么再次感觉被你坑了。” 　　顾九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安啦。都是人，彼此多点尊重好不好？以前你们压着男人打，现在我能压着你们打，我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吴西来眼珠都要落下来，她嘴上没说，内心却默念道：“怒衣楼和霸雪柳阁的事你还不出格？这都不算出格的话，你真的出个格不是要天翻地覆？” 　　这时，顾九不禁打了个哈欠，有些乏了。 　　吴西来不禁苦笑着道：“公子既然累了，那我们明日再叙吧。” 　　“那么，明天见。”顾九挥了挥手，走出了茶铺。 　　吴西来走了，顾凝霜没有跟着，这是吴西来的意思。 　　她和顾九并肩向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顾九，刚刚你说想让我和晓晓退出宗门可是吓死我了。” 　　顾九挑眉，道：“云山剑宗对于你有那么重要？”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你那样说简直是要和剑宗结怨。”顾凝霜道。 　　顾九耸了耸肩，道：“结果怨没结成，盟倒是结成了。” 　　顾凝霜不解道：“你就不怕真的闹翻了？” 　　“闹翻也不怎么样？姐，你老弟我连霸雪柳阁的女圣人都能按在地上摩擦，你们云山剑宗谁比柳晚强？再说，我教你和晓晓，绝对比那家伙教强得多。”顾九淡淡道。 　　几乎同一时间，走在山道的吴西来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疑惑道：“真的老了，还怕冷了？” 　　听见顾九的话，顾凝霜初始很不服气，但是最后还是服了气。 　　因为顾九说的是事实。 　　不过在进入顾家大门前，她还是小声道：“其实宗门内并没有那么简单，宗主没有直接见你，就是担心下面的人有异议。” 　　顾九道：“我说过了，连这点异议都压不下去，这盟友就没什么意思。” 　　顾凝霜道：“你就真不怕把顾家和云山剑宗都拖下水？” 　　顾九道：“姐，这都是西来宗主自己选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风险。至于你和父母……” 　　说着，顾九理了理顾凝霜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道：“我就是担心你们，所以才会那样逼她。如果这盟结不成，你们全部到清流书院我才放心。” 　　听见顾九的话后，顾凝霜不禁皱眉道：“你一天怎么能想这么多事？” 　　顾九耸了耸肩，道：“因为我睡得多啊。” 　　说着，顾九向顾凝霜挥了挥手，回屋睡觉去了。 　　顾凝霜看着顾九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顾九理好的发丝，不禁道：“怎么感觉我才是弟弟？” 　　…… 　　第二日，天空放晴。 　　一大早，云山剑宗最大的那艘行云舟就停在了云集镇外，等待着顾九到来。 　　顾九好好吃了个早饭，才和顾凝霜登上了那艘行云舟。 　　这一日，群峰间罕见地响起了清脆的剑鸣声响，寓意着贵客到访。 　　这种待遇，近百年来只有路红菱那日归来时享受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没要多久，顾九乘坐着行云舟的样子很快映入了云山剑宗大小弟子的眼中。 　　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那些年轻弟子，因为顾九至始至终都是她们的仰慕对象，好看又能干；忧愁的是那些老家伙，只觉得云山剑宗惹上了大麻烦。 　　其中几个老家伙甚至在暗地里啐了好几口口水，暗骂自家宗主是老糊涂了，得了失心疯。 　　她们聚在一起，看着行云舟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觉得很不顺眼。 　　她们讨厌变化，而顾九却是北地这数百年来最大的变化。 　　没有之一。 　　 第15章 老祖转世？ 　　 　　这一日，顾九在近乎所有云山剑宗弟子的注视下上了西来峰，于是之后的数日，整个北地都知道了清流书院和云山剑宗联盟的消息。 　　如果之前两家的联盟像是男女之间的暧昧，那这次之后简直就是明媒正娶时的宣告天下了。 　　这两条蚂蚱到了这个时候，才算真正的到了一根绳上。 　　站在云雾缭绕的西来峰上，顾九看着下方翻腾的云海，以及云海上如鱼鳞般的金色阳光，只觉得神清气爽。 　　群峰间有淡淡的蓝色碎絮飘过，就像是画师染墨后最为轻巧的勾勒，很是美丽。 　　吴西来站在顾九身旁，道：“公子以为我云山剑宗如何？” 　　顾九看着眼前的一切，答道：“好地方，群峰为基，剑气缭绕，这剑阵气魄很足。” 　　吴西来不禁感叹道：“公子眼光真的很毒，这五峰大阵也算得上我云山剑宗这些年少数还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修行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宗门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到此时，吴西来不禁有些唏嘘。 　　北地修行界传承最为悠久的云山剑宗，如今真的算得上颓败了不少。 　　要知道云山剑宗在鼎盛时期，那是实打实的北地前三，甚至可称第一。 　　而如今，剑宗断了很多不少传承，只有护山大阵见证了宗门一代又一代的兴衰。 　　顾九微微一笑，道：“这大阵真的不错，只是那座峰上剑气稍弱，以至于整个大阵不够圆融。” 　　吴西来脸颊抽了抽，惊讶道：“公子这是第一次观察我宗大阵？” 　　顾九道：“你这峰这么高，你不接我，我才懒得上来。” 　　吴西来不禁长长吐出口气，道：“我刚说了公子眼光毒，但没想到能毒到这个程度。” 　　这剑阵是云山剑宗代代传承改良而成，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 　　云山剑宗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建立宗门，一方面是因为峰间有股不小的灵泉，另一方面则在于这五峰都可以称为“剑峰”。 　　剑峰有剑气缭绕，天生适合布阵，于是云山剑宗祖师就以五峰为基，设成了这护山大阵。 　　如今云山剑宗的灵泉已经渐渐枯竭，而云山剑宗世代改良加固的护山大阵却越来越强，终于成了眼前这般波澜壮阔般的场景。 　　但是正如顾九所说，如今这大阵出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雨霖峰的剑气变得越来越弱，以至于剑阵有些失衡。 　　而顾九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让吴西来不禁暗自感叹道：“不愧为将柳晚都按在地上摩擦的人物。” 　　顾九看着那雨霖峰的方向，开口道：“宗主其实不必忧心，此峰剑气只是不畅而已，并没有变弱。你我两家既然已经结盟，就当我送云山剑宗的一个礼物了。” 　　说着，顾九手腕上的剑镯就化作了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皓羽剑一出，群峰间的剑气顿时嗡鸣不止。 　　没要多少时间，皓羽剑已经出现在了雨霖峰峰顶。 　　即便已经到了严寒的冬季，雨霖峰顶依旧一片青翠，流水落花，很是秀丽。 　　而在顾九的观察中，峰顶的剑气却宛若一条蛰伏的龙。 　　皓羽剑刚至，峰顶的剑气顿时如临大敌，跃跃欲试，想要攻击皓羽剑。 　　可是下一刹那，当皓羽剑剑身上有蓝色的流光转动，那些蠢蠢欲动的剑气顿时往下坠去，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 　　因为这一刹那，剑体露出了一抹顾九的神魂。 　　顾九神魂一出，万千剑气皆吓得够呛。 　　顾九此时人站在西来峰上，但是早已有一缕神魂已经随着皓羽剑来到了雨霖峰顶。 　　只见这个时候，皓羽剑在峰顶一个回旋，带起了一道如浪般的白色湍流。 　　这一荡宛若一名大人在抚摸小孩的头颅，以至于那些本来不断下沉的蓝色剑气顿时安定了下来。 　　紧接着，幽蓝色的剑气开始上扬，伸展，宛若一条苍龙在摆动。 　　峰间的弟子看见这一幕后，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因为云山剑阵一直很稳定，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峰顶无人，剑气却格外凌厉，所以当剑气摇摆的瞬间，流水成雾，缭绕而上，飞花成絮，宛若仙人以天地为画卷点上的粉彩。 　　当这条剑气化作的苍龙来回伸展了几次后，只听见轰的一声炸鸣，这道剑气顿时向高空飞去，然后炸裂开来，宛若璀璨的烟花。 　　过了一会儿，皓羽剑飞回，重新扣在了顾九手腕之上，顾九也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雨霖峰上剑气如龙，不知比之前强盛了多少倍，更重要的是，它很快稳定了下来，与其余几峰的剑气遥相辉映，终究让整个剑阵重新变得圆融起来。 　　看见这一幕后，吴西来惊得嘴巴都忘了合起来。 　　这他弟什么情况？ 　　我宗护山的剑阵，怎么到他手里比狗还听话。 　　看到这一幕后，吴西来不禁对自己昨夜做的决定很满意。 　　昨夜如果真的和清流书院划清了关系，要是日后出现点摩擦，那云山剑宗还不被打穿？ 　　这时，顾九重新坐回了坐垫上，很随意地道：“吴宗主，你云山剑宗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学，但是又学不到的东西？” 　　吴西来一脸懵逼，道：“什么意思？”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在下会很多功法，也许会一两种本宗需要的功法也说不准。” 　　吴西来再次一脸懵逼，道：“本宗的功法你也会？” 　　顾九挑了挑眉，道：“说不准，说不定比你知道的多点。” 　　吴西来道：“这怎么可能？” 　　顾九道：“宗主你看我年纪轻轻，有可能是圣人吗？” 　　听到这句话后，吴西来不禁想到了什么，道：“天光五峰剑。” 　　顾九想了想，再想了想，仿佛是陷入了难题。 　　就在吴西来以为顾九没戏的时候，顾九径直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弹。 　　茶水飞洒，落在了墙面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排排字。 　　吴西来看着那一排排字，身体不禁颤抖起来，道：“真是天光五峰剑法？” 　　她立马动用了剑罡，将这功法刻在了墙上，然后转身看着顾九，道：“你该不会是我云山剑宗祖师转世吧？” 　　顾九微微一怔，道：“你这糟老太婆坏得很，自己年老色衰，就想法设法把我说得这么老。” 　　 第16章 势 　　 　　面对顾九的吐槽，吴西来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她不仅不敢生气，还处在震惊的情绪之中。 　　护山剑阵被举手抬足之间修复，云山剑宗失传已久的绝学被顾九很轻易憋了出来，这确定不是梦？ 　　你还说不是我宗老祖？ 　　其实顾九想说的，他之所以憋了那么久才把那“天光五峰剑”憋出来，是因为他会的太多了。 　　技能池太深，要找到一门功法得花时间好吗？ 　　过了良久，直到顾九自己通知上菜把午饭吃了，吴西来还沉浸在那“天光五峰剑法”里。 　　顾九送给她这个盟友的礼物实在是太过惊喜，以至于吴西来总觉得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直到顾九小睡了个午觉醒来，吴西来才欣喜若狂道：“公子，你对我云山剑宗的馈赠，云山剑宗真不知道如何报答。” 　　顾九道：“报答啥？早就说了，结盟有风险，但是风险往往也代表着好处，相信以我两家的亲密程度，这都只是开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吴西来连忙答道。 　　这时，顾九提出了一个问题，道：“宗主，既然你我两家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那我想问一些事情。” 　　看见顾九的表情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味，吴西来不禁坐了下来，认真道：“公子请讲？” 　　顾九点了点头，道：“宗主应该知道我为何会断了怒衣楼的楼，我想问的是，云山剑宗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顾九这个问题很尖锐，因为近乎整个北地的修行界都知道，顾九断了怒衣楼的楼不是因为旧怨，而是因为对方用人去喂了野神。 　　花凝凤曾经说过，如果非要计较的话，大部分北地的修行宗门都不干净，他能计较完？ 　　吴西来面对顾九这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很坦诚道：“以前有过，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顾九挑眉，道：“两百年前？” 　　吴西来点了点头，道：“是的，两百年前，云山剑宗之后有一尊自称“南荼”的神，喜吃童男，每年都需要三个，云山剑宗做过这等丑事，曾派人收集弃婴给对方食用。不过在两百年前，这尊来路不明的神死了。” 　　“死了？”顾九眉头微微皱起。 　　吴西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道：“公子，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你一挥手能把我云山剑宗近千年的大阵捋顺了，一皱眉又能把我剑宗失传几百年的绝学写出来，仿佛无所不知，但是偏偏疑惑的是这种问题。 　　这些神，山神也好，野神也罢，都会衰弱，都会死，只是年限比人类要长很多很多而已。 　　这世界仙佛都能绝迹，野神衰弱死亡自然也是常态。 　　我云山剑宗既然选择了与公子所在的清流书院结盟，在下保证，以后这种事再也没有发生的可能。” 　　听见吴西来的讲述后，顾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之后，顾九就走了。 　　这一次走他还是带走了一点东西，那就是云山剑宗的一些剑气。 　　他从西来峰上踏空而起，在云山剑宗的护山大阵中用剑气洗了个澡，也就是淬了个体，然后就踏剑消失在了云海里。 　　吴西来看着这惊为天人的一幕，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这世间仙人已经绝迹，如果还有仙人的话，恐怕风采也不及如今的顾九吧。 　　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剑气切割身体是一件很痛苦很要命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四分五裂，即便身体强悍的也格外痛苦，但是对于顾九这种先天剑体的人来说，剑气温柔得就像水，那可怕的剑气对他来说真的像洗澡水一般，而且越洗越舒服。 　　人在世间走动，难免会被世间的浊气所染，身体变得不再洁净，即便顾九也同样如此。 　　他进过太多污秽之地，也与很多鬼怪过了招，身躯自然还是受了影响，但是经过剑气淬体之后，他里里外外又重新变得纤尘不染起来。 　　当顾九这般御剑回到家时，顾家上下已经对这位天纵奇才的小少爷麻木了。 　　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顾九身上就不再神奇，因为他是顾九，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顾九。 　　顾家的院落有一株桃树，自然不是临水镇老家的那株。 　　此时到了寒冬，这棵桃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呈衰败之象。 　　顾九站在这棵树旁，手指一弹，将体内的一缕淡蓝色的剑意送入了桃树躯干。 　　这一瞬间，本已掉光了叶子的桃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了花，如火如荼。 　　家里人见状，不禁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特别是顾星，一边痘痘膨胀，一边发出了“喔喔喔”的惊叹声。 　　很快的，更加浮夸的画面出现了。 　　云山剑宗的护山大阵本在顾家的上空，此时居然往下沉了不少，从院落中看去，就像是有一块如水流般的透明幕布被扯下。 　　很快的，就有一缕剑意落下，和顾家院落里的这棵桃树融为了一体。 　　桃花娇艳，一阵颤抖，护山大阵重新回到了高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这护山大阵已经成为了顾家的一部分。 　　顾九在这云山剑宗的护山大阵中，再造了一个剑阵，可以说是双保险了。 　　做完了这些事的顾九，自然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清流书院有了云山剑宗这个盟友，顾九心里还是踏实了一些。 　　这个北地，怒衣楼惧他，霸雪柳阁也偃旗息鼓，再加上他身后的这些个盟友，他的规划基本算实现了。 　　在北地，清流书院虽然依旧只有三个人，但是不再单薄得像张纸，而他也不再是独行侠。 　　项羽能被逼得乌江自刎，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人需要顺势而为，如果没有势，那就自己造。 　　目前来看，他造得还不错。 　　而就在他和云山剑宗结盟的同一天，一名信使来到了北地。 　　这名信使自然来自伽蓝城，她来到北地之后，最先去的地方是雪柳城。 　　一直没有消息的伽蓝城，终于动了。 　　（PS：新的一周求票票，今天奔波了一天还要码字，想哭。更想哭的是，明天还要奔波。 　　推本朋友新书，《魔王与美食都必须死》） 　　 第17章 人间 　　 　　那位伽蓝的信使看起来很普通，不过一名身着粗布衫的中年妇人。 　　而这中年妇人的身份却并不普通，乃是帝国的巡察使之一陆幽。 　　如今是五境神念境的陆幽，在搬山到处走的南边自然算不上多么高绝，但是她的地位却不低。 　　因为她是女帝的亲信，陆家有恩于女帝，所以她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当她来到霸雪柳阁时，自然是受到了霸雪柳阁的热烈欢迎。 　　经过这段时间之后，被顾九弄得七零八落的建筑已经修复如初，霸气恢宏。 　　霸雪柳阁将接待陆幽的地方设在了春风亭内，那里是那片花海的尽头，因为地底温泉的原因，气温在冬天也不低，很舒适。 　　亭内的人不多，只有三人，分别是陆幽，霸雪柳阁阁主柳如絮，以及圣人柳晚。 　　自从和顾九一战之后，长久闭关的柳晚出现在众人视线的次数变多了不少，这也意味着她的闭关已经结束。 　　此时的柳晚正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绿眼波斯猫。 　　旁人看去，她的眼瞳和那猫的眼瞳居然有几分相似，有一种危险的美丽。 　　而柳如絮则看起来要恬淡得多，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她坐在那里，仿佛和这如画的景色都要融为了一体。 　　很难想象，这北地第一的修行宗门霸雪柳阁的宗主，气质却一点也不霸气。 　　陆幽带来的消息很简单，那就是杀了顾九。 　　柳如絮挑眉，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陆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唐国不需要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圣人，北地也不需要。” 　　柳晚挑了挑眉，道：“顾九有那么好杀？” 　　陆幽笑了笑，道：“柳圣人无须多虑，计划执行时，国师会出手，八方风雨有一半会出手，再加上阁中两位，自然是万无一失。” 　　这时，柳晚摸了摸怀里猫的脑袋，摇头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我屁股现在还疼，可不想再疼一次。” 　　说着，她就抱着猫出了春风亭。 　　在这温柔的风中，柳晚走路时屁股扭得有些销魂，宛若拂水的弱柳。 　　这都缘于，她的屁股确实现在还痛。 　　陆幽看着这位北地的女圣人扭着走了出去，一时有些无语。 　　如今帝国帮忙解决你们霸雪柳阁的麻烦，你这位霸雪柳阁的代言人却表示不感兴趣，或者说怕了？ 　　难道真的想霸雪柳阁被顾九稳压一头？ 　　相反，身为阁主的柳如絮就表现得要淡定得多。 　　她皱着眉头，问了陆幽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顾九再强，自然也无法抗衡多个圣人的联合攻击，他打不过我们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但是我需要确定的是，能否能彻底杀死对方？” 　　即便除开柳晚，陆幽刚刚提到的人物加起来，也足以让半边天都抖一抖。 　　同时面对六个圣人，顾九不可能有胜的可能，但是六个人始终是六个人，这次能联合行动，那以后呢？ 　　如果这一次没能彻底留下顾九的性命，到时候顾九卷土重来，你们都走了，霸雪柳阁如何抵挡对方的报复？ 　　陆幽笑了笑，道：“这方面阁主不必担心，国师早有安排，她会设计一个顾九无法逃离的战场，到时候众圣人齐至，他的性命自然是囊中之物。” 　　…… 　　将家里的阵法布置好后，顾九就真的要走了。 　　这次归家他不仅过了个好年，也算办成了一件事。 　　绳上的蚂蚱多一只终究是好的，特别是在顾家和这只蚂蚱有些扯不清关系的情况下。 　　顾九不怕得罪人，霸雪柳阁、怒衣楼、净俄都被他得罪了。 　　这世上还有几个比这些人咖更大的？ 　　但是如今的顾九知道，他还是需要盟友，足够多的盟友。 　　人力终有极限，要彻底改变北地的风气，甚至是整个唐国的风气，绝对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做成的事情。 　　他本来想做的是混吃等死，但是这世界明显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缘于他看太多人不顺眼，甚至看这个世界有些不顺眼。 　　即便他闭着眼睛，那些东西依旧在那里，给他心里添堵。 　　这世界可以黑暗，但不能黑暗到整个人族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这世界修行者可以自私，但不能自私到这个地步。 　　女尊男卑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是将同类视作羔羊，出卖给怪异当食物这种事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随着岁月增长，顾九逐渐明白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很多时候午夜梦回，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那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他知道想要一心睡个天昏地暗的自己已经走远了，他心向光明，自然想让这个世界明媚一点。 　　他如果执意混吃等死，这一世自然能独善其身，甚至让自己身边人活得很好，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看见更多的惨事再次发生。 　　四水村那个小女孩死前的模样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如果任由这世界这般腐烂下去，那后面的惨事会不会发生在临水镇，杏花镇？ 　　这个世界一些人走在路上说没就没了，那以后呢？ 　　会不会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片荒凉？ 　　要是整个唐国荒凉得犹若一片死地，整个人族只剩下了那些为数不多的修行者苟活，那这世界得有多无趣。 　　你想打个麻将都没有人来了，你想吃个卤肉都没有了店了，你想感受一下热闹，想去集市逛逛，却发现城镇都没有了，那就算你能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顾九很早就发现，他喜欢清净，缘于那样睡觉休息很舒服，同时他又很喜欢热闹。 　　只要在街上逛一逛，吃个饭，喝点茶，听听说书小姐吹他如何大杀四方，他就觉得很开心。 　　他喜欢那种喧嚣，喜欢那种生机勃勃，因为他知道，有人的人间才是人间。 　　没有人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地狱。 　　就在顾九想着这些颇为宏观的问题时，一直想和他说话却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星喝了两口顾老爹的药酒，红着脸拍了拍脑门，径直向顾九走来。 　　顾九就要走了，他也要出嫁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了。 　　 第18章 妹妹就不可以？ 　　 　　顾星还隔着顾九起码两百步的距离，顾九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老爹还有虎骨酒？ 　　之前在临水镇时他腰不好，为了避免杀鬼时半路睡着，所以拿了老爹的一葫芦虎骨酒提神，那味道简直太过酸爽。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又闻到了这个味道。 　　顾九转身一看，发现不是顾老爹，而是脸颊泛红的顾星后，一时有些懵逼。 　　顾星发现顾九正看着自己后，愣了一下，然后猛一甩脑袋，道：“九弟，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 　　发现自家老哥突然这般说话后，顾九也是一愣。 　　他从顾星的语气和动作来看，发现对方要说的事恐怕不简单。 　　要不是知道顾星性取向正常，顾九一度以为对方是要向自己表白了。 　　是啊，喝了酒鼓足了勇气，还在出嫁的前夕，怎么看怎么像某些电视剧里的剧情。 　　最后，顾九跟着顾星来到了顾府外的水渠旁。 　　云集镇上的水是来自云山剑宗上的山泉，很是清澈。 　　这条山泉应该是经过了某片花地的原因，时不时还有鲜艳的花瓣飘过，很是美丽。 　　此时，水渠下游还有几个男子笑闹着浣洗着衣裳，花瓣被衣裳卷动的水流吞没，然后又浮起，清新中带着烟火的气息。 　　这样的风景在顾星眼中算得上美丽，但是在顾九眼中却有些不适应。 　　因为在他的三观里，沟渠旁洗衣的是几个漂亮女子就顺眼多了，不该是那几个聊天还加两句“你坏！”的男人。 　　面对顾九这个弟弟，顾星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如今顾九的身份和地位实在是太高，和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别看顾九依旧和家里人吵吵闹闹，但是如今面对顾九不紧张的，恐怕也只有真性情的顾老爹了。 　　顾老爹喝了些酒后，就会充分诠释“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句话。 　　如今顾星也喝了点酒，所以他才想和顾九说些话。 　　发现顾九在等着自己说话后，顾星不禁咳嗽了一声，道：“晓晓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九弟你想她吗？”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答道：“当然想。” 　　“哪种想？”顾星问道。 　　顾九只觉得对方话里有话，皱了下鼻头，道：“当然是哥哥想念妹妹那种想。” 　　顾星眼中有一抹情绪闪过，再次灌了一口酒，道：“就没有其他的？” 　　顾九不禁看向了顾星，皱眉道：“星哥什么意思？” 　　此时的顾星仿佛有了醉意，径直开口道：“你喜欢晓晓吧。” 　　说“喜欢”两个字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顾九看了一下自己右手掌心纹理，答道：“喜欢，哥哥喜欢妹妹，多正常的事情。” 　　顾星道：“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你们前些年在一起的时候，我又不是瞎子。特别是前年你过年回来时，你和晓晓抱在一起，当我没看见？你现在有师姐，有姑姑了，是不是就忘了晓晓的好了？” 　　顾星脸颊通红，酒量看起来就很糟糕，所以此刻他的胆子很大。 　　顾九神情依旧很淡，答道：“晓晓很好，但终究是我妹妹，那时年少无知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自然算得上不懂事。” 　　顾星鼻孔出气，看起来有生气，沉声道：“姑姑可以，师姐可以，妹妹就不可以？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 　　听见顾星这句话后，顾九眼睛睁得老大，只觉得惊为天人，道：“哥，你酒喝多了。你这想法也太他妹发达国家了吧。” 　　是的，比发达国家还发达。 　　这时，顾星就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着顾九的肩膀，道：“你丫从小就因为长得好看，比我们活得舒坦，我老早看你不顺眼，想针对你，但是每次都被你制得服服帖帖的。 　　本以为你嫁了人，就不会碍我眼了，没想到我这样的都要嫁人了，你丫还没嫁，而且还成了男圣人？ 　　男圣人？这世界真是，真是太奇怪了。你是男圣人已经够奇怪了，更加奇怪的是，晓晓居然不是我亲妹妹。” 　　初始顾九还在对顾星的酒后胡言翻白眼，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顾星叹了口气，拍了拍顾九的肩膀，道：“晓晓不是亲生的，是抱养的，如果你还喜欢她，其实可以……” 　　顾九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道：“星哥，你确定没开玩笑？” 　　本来摇摇欲坠的顾星在一瞬间站直了，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仿佛之前的醉意在一眨眼都蒸发了个干净。 　　他看着顾九，认真道：“你真当我喝醉了？我偷听到这个秘密后整宿整宿睡不好，我这痘痘消不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我都两三年没见过晓晓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死活，我都要嫁人了，也没听见一点这丫头的消息。 　　九弟，你和大姐、晓晓都是修行者，你们的世界我不懂，但是我们却是一家人啊，过年的时候少一个小丫头，你习惯？ 　　以前嫁不出去的时候，我总想着嫁出去，而现在真要嫁出去的时候，突然舍不得了。 　　你很讨厌，晓晓和大姐都很讨厌，就我和磊哥憋屈，但是你们不在家的日子，我是真的很想你们。 　　九弟，如果晓晓一辈子不回来了，你会后悔吗？” 　　顾星看着顾九，神情很是诚恳。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满脸痘痘的顾星其实还挺顺眼。 　　顾九将右手握成了拳头，道：“后悔？星哥放心，就算晓晓自己不想回来，我走遍千山万水也要把她抓回来。” 　　听见顾九这句话后，顾星用拳头锤了锤顾九的胸口，开心得头上最大的那颗痘痘都爆了。 　　“明年我和自家女人回来时，你最好已经把晓晓找回来了。” 　　顾九拍了拍顾星的肩膀，道：“这是自然，倒是星哥你要多保重，莫要被嫂子欺负哭了。” 　　顾星一脸诧异，道：“老子单身了二十多年，就等着被女人欺负，怎么会害怕被欺负？” 　　说着，顾星就开心地走了，很是潇洒。 　　看着顾星离去的身影，顾九不禁感叹道：“原来这丫是真闷骚啊。” 　　渠道里的水流过，泛起了点点浪花打湿了顾九的鞋尖。 　　顾九站在那里，喃喃自语着一些不可名状的话语——“亲妹妹，干妹妹？童养媳？肥水不能留外人田？” 　　（PS：求点票票。） 　　 第19章 动如脱兔顾晓晓 　　 　　就在顾九知晓了顾晓晓不是亲妹妹，而是干妹妹的时候，这个“干妹妹”还在那片可怕的雨林中。 　　顾晓晓故意绕了好几圈路，才逐渐接近了那片芭蕉林。 　　她知道路红菱凶多吉少，毕竟席雨都回来了，自家师祖也没有出来，但是她还是心存侥幸，心想万一师祖从另一条路出来了，来到这里等她呢？ 　　这片芭蕉林并不大，处于一处较为低洼的地方，呈葫芦状。 　　顾晓晓来回穿梭了几次，吃了好几串香蕉，依旧没有发现路红菱的影子。 　　她一边吃着香蕉，一边心情沉重，知道自家师祖多半折在那里了。 　　于是乎，顾晓晓决定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先回宗门。 　　师祖多半已经英勇牺牲，她该做的自然是学好本事，进而将来有一天，能有机会完成对方没有完成的使命。 　　此时又到了黄昏，古老的丛林里大树参天，藤蔓缠绕，连阳光都只能照进来几缕，看起来颇为阴森。 　　奔波了两天一夜，顾晓晓只觉得乏得可以，不禁想眯一会儿。 　　于是她就找了一颗粗壮的芭蕉树窝在上面，准备先小睡一下。 　　没有了路红菱，如今她的一切行动都要小心。 　　以顾晓晓现在的境界，一个不小心，丛林里的一些毒物恐怕都会要了她的命。 　　万幸的是，她从路红菱那里学到了该如何小心，该如何以这种境界行路。 　　可能是因为太乏了，几个呼吸不到，顾晓晓就睡着了。 　　但是她睡得并不沉，一直在做梦。 　　梦中，这片雨林依旧阴森，只是天空中挂满了彩虹。 　　那些重重叠叠的色彩，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遮得严严实实一般。 　　彩虹本来是美丽的，但是因为太多的原因，顾晓晓只觉得很诡异。 　　顾晓晓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整片大地都被彩虹包裹起来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的模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突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晓晓，晓晓……” 　　顾晓晓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自家师祖的声音！ 　　她立马环顾四周，确认了声音所在方位后，不由得连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她穿过了一片又一片芭蕉林，这葫芦形的芭蕉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穿过了一个，又是一个，仿佛永远都穿不完。 　　但是自家师祖的声音明明很近了，又让她不敢停下。 　　最终，在顾晓晓跑得近乎精疲力竭，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芭蕉林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自家师祖。 　　在顾晓晓的视线中，自家师祖被裹在了一层仿佛蛇蜕掉的皮里，神情痛苦。 　　她立马冲了过去，想救自家师祖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只见路红菱铁青着脸，挣扎道：“跑啊，跑啊。” 　　她口中“跑啊。”两个字很轻，发音很怪，以至于顾晓晓一度以为对方是在叫自己名字。 　　师祖是叫自己跑，不是过来，那说明…… 　　顾晓晓猛一转身，赫然发现席雨就站在她身后，一袭白袍，如一只索命的鬼。 　　顾晓晓从梦中陡然惊醒，然后就看见了一张脸正对着自己，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但是没有耳朵。 　　仿佛本能反应一般，顾晓晓袖中就窜出了一柄短剑，咔嚓一声扎入了这张脸中。 　　这张脸是倒悬着的，所以这个人是从上方悬着下来的，仿佛一只蜘蛛。 　　顾晓晓这一剑扎入她的脸颊时，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情绪，反而露出了一个颇为阴森的笑容。 　　就在对方即将发动攻击的刹那，顾晓晓大腿猛然一压，身体溢出的劲力顿时压垮了芭蕉树，坠下地来。 　　在落地的瞬间，顾晓晓一个倒翻，往外冲去，如一只兔子一般。 　　这一切完成得简直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如果路红菱看见这一幕后，一定会很欣慰，毕竟这样逃窜的顾晓晓深得她精髓，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顾晓晓瞬间就窜入了芭蕉林后的丛林里，疾行了一段距离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顺便还看了一下上方，毕竟之前那个人是蜘蛛般从上方垂下来。 　　顾晓晓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十分干练，很难想象，这是两年前还是一个战斗菜鸟的战斗素养。 　　确定了那个无耳之人没有“跟”来之后，顾晓晓才长长松了口气。 　　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这些没有耳朵的人代表着什么。 　　据说席雨喜欢食人耳，这片区域，席雨就是真正的主宰。 　　这里的人一旦遇到什么事情，有求于席雨，或者被迫有求于席雨，都必须奉上自己的耳朵。 　　说来很奇怪，当初席雨的到来让此地修行宗门溃败，但是这里的居民却一直留了下来，并没有多少逃离。 　　至于失去了耳朵后，这些人到底会出现什么变化，没有人说得清楚。 　　因为有的人除了失去耳朵外没什么变化，而有的人则会变得稀奇古怪，做出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比如那天在寨子里，将自己丈夫下巴破开，喂死人手指的那位。 　　凡是奉上耳朵之人，都可以算得上席雨的信徒。 　　对于这片区域的民众来说，席雨简直是神明一般的角色。 　　就在这时，顾晓晓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全身肌肉已经绷紧。 　　这声音不仅来自一个地方，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呈包围之状。 　　顾晓晓握紧了手中剑，只觉得格外棘手。 　　从刚刚那一剑可以看出，那东西好像杀不死，如今这声音这么多，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突围！ 　　顾晓晓想到了这一点后，没有任何犹豫，顿时如脱兔般窜了出去。 　　因为她知道，一旦合围成势，自己想要逃脱就难了。 　　按照顾晓晓的想法，她只需要干掉某个方向的一个人，就可以逃出这个包围圈，所以必须越快越好。 　　可就在这时，她离前方的脚步声还有数十步距离，一片丝线就从侧面袭来，将她撞得趔趄的刹那，还将她半边身子黏住了。 　　蛛丝？？？ 　　 第20章 极限求生 　　 　　没有任何犹豫，顾晓晓抽出了右手剑唰的一声扫出，砍在了这片蛛丝上。 　　只听见一阵叮叮叮的声音响起，剑锋砍在这蛛丝之上，激荡出了一串灿烂的火花。 　　这蛛丝一般的东西，居然坚韧如铁？ 　　顾晓晓连忙咬牙一阵狂砍，蛛丝被砍碎了一部分，但并未被完全切开，像是被狗啃过的一般。 　　此时顾晓晓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缘于那些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些脚步声并不算轻，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不断蹂躏着她的小心脏。 　　顾晓晓又是一阵劈砍，那细密的蛛丝这时才出现了一些松动，而这个时候，前方的绿植已经动了起来，证明“人”已经快来了。 　　顾晓晓见状，一声怒吼，手中剑高高举起，带起了一股凌厉的剑气，猛然斩下。 　　茬！ 　　本已被砍得如狗啃似的蛛丝终于被彻底砍开，顾晓晓身体因此失衡，倒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已经露出了真容。 　　依旧是那张没有耳朵的脸，脸上是一个被她捅出来的血洞，顾晓晓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突围，居然又遇到了对方。 　　蛛丝虽然被斩断，但是依旧有很大一截黏在身上，以至于她身体一时有些不适应。 　　女子血洞还流着血，脸上却依旧挂着一副将笑未笑的阴冷笑容，在这阴森的丛林里，显得格外恐怖。 　　顾晓晓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剑扫出，正中对方脖子。 　　只见那女子脖子上出现了一条鲜艳的血线，但是对方依旧神色不变，甚至用手摸了摸那条血线上的血迹，然后张开嘴舔起了指尖血。 　　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一条恶毒的蛇。 　　顾晓晓毫不犹豫，唰唰唰又是几剑，途中更是切断了对方两根手指。 　　至始至终，那女子都是冷冷看着顾晓晓，并没有发动什么攻击。 　　可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感到恐惧。 　　这时，身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顾晓晓知道不能再停留了，猛然从那女子身旁窜过。 　　可就在她与那女子擦身而过的瞬间，女子脑袋猛然一个大幅度旋转，像折断了一般，紧接着，女子张开了嘴巴，然后一缕蛛丝如一道银光般射出，唰的一声缠住了顾晓晓的脚踝。 　　顾晓晓急冲的身体顿时失衡，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即便摔得有点惨，喉头都有些泛甜，但是顾晓晓依旧没有慌乱，咬着牙对着自己脚踝的蛛丝就是一斩。 　　只听见铛的一声，蛛丝裂开了一小部分，但是顾晓晓手臂都已经被震麻了。 　　这蛛丝居然比刚才的还坚韧！ 　　这时，她回过头来，已经能看见后面围拢过来的人了。 　　这一刻，顾晓晓彻底傻了。 　　缘于围拢过来的人中，无一不是没有耳朵，黑衣服，断了两根手指，连脸上的血洞都是一模一样。 　　可是她明明只捅了一个人，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是这般模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恐惧如一条毛虫般爬上了顾晓晓的背脊，顾晓晓只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眼前这人根本不知道痛楚，杀又杀不死，还越来越多，难道她也要折在这里？ 　　想到此处，顾晓晓立马咬着牙对着脚上的蛛丝一阵猛砍，可是剑锋都砍崩了，她依旧没有将其彻底砍断。 　　这个时候，后面三个黑衣女人无不张开了嘴巴，喉头涌动，发出了一阵阵“呃呃”的声响。 　　顾晓晓知道，这是她们要吐丝的征兆。 　　如果再来几道丝线的话，她定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在这电光火石间，顾晓晓灵光一闪，猛然跃起，唰的一剑凶猛扫出。 　　那女人吐丝的嘴顿时被彻底划拉开来，血液纷飞如雨。 　　紧接着，顾晓晓皱着眉头，一剑扎入了对方嘴中，然后一绞。 　　只听见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肉碎裂声响起，蛛丝连着一截舌头顿时脱离了对方的口腔，顾晓晓脚上一松，立马发足狂奔起来。 　　即便她身子有半边还被蛛丝黏住，但是依旧跑得飞快，从那脚后跟后仿佛要飞起来的舌头就可以看出。 　　可是不管顾晓晓跑得多快，后面丛林里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消失，如跗骨之蛆般一直跟在后面。 　　就在顾晓晓觉得肺都要跑炸裂了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右侧响起——“这边！” 　　在这种关头，顾晓晓已经没有丝毫余力担心是不是陷阱，连忙冲了过去。 　　那是一个斜坡，坡上长满了青苔，而坡道下方则站着一名衣衫破烂的女乞丐。 　　“赶快下来！”那女乞丐有些焦急道。 　　顾晓晓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往下一滑。 　　顾晓晓这些日子发育得不错，已经颇为上翘的臀肉在青苔上滑过，像是鼻涕一般，有些恶心，但也最省力。 　　顾晓晓刚刚滑到坡底，那女乞丐已经将她拉了起来，带着她往里面跑去。 　　而这个时候，后面的那些无耳女子则加快了速度，以至于两人耳中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坡道下方是一条废弃的石道，青苔与树藤掩埋了大部分石板，看起来颇为陈旧。 　　如今的顾晓晓没有精力观察这些，她在跑，用尽全力的跑。 　　沿途的风景在她眼中飞速掠过，宛若幻影。 　　本来开始是女乞丐拉着顾晓晓跑的，可是到了后面，反而是顾晓晓拉着对方跑了。 　　不得不承认，在跑这方面顾晓晓很有天赋。 　　石道很快到了尽头，呈现在两人眼中的是一个坍塌了半边的石屋子。 　　“进去！”女乞丐喘着粗气说着，和顾晓晓一起冲了进去。 　　几乎同一时间，两道黑影从后面窜了下来，可是在接近屋子门口时却停了下来。 　　她们站在这建筑外面，怔怔看着前方，仿佛死物一般。 　　她们无一不是断了舌头和两根手指，脸上一个血洞，脖子上挂着一条血线，端的狰狞恐怖。 　　这个时候，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消失在了丛林尽头…… 　　黑夜来临了。 　　 第21章 两张笑脸 　　 　　在冲入那屋子的瞬间，顾晓晓和那女乞丐就地一扑，倒在地上都不想动弹了。 　　她们胸口起伏得厉害，宛若摇晃的波涛，都已经没有余力说话。 　　即便现在那些东西能进来，两人都不没有动弹的意思。 　　“死就死吧。”这就是如今顾晓晓脑海中的念头。 　　人是有极限的，如今的她就是如此。 　　顾晓晓咳嗽得很厉害，只觉得肺都要飞出来了，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天昏地暗。 　　过了很久，当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之后，顾晓晓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那些蛛丝到现在还黏在她身上，虽然已经变软了一些，但是依旧很不舒服。 　　顾晓晓尝试着想将这些东西扯掉，却发现不行。 　　这些蛛丝黏性太强，如果要强行扯掉的话，她恐怕真得掉层皮。 　　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烛火，映照出了那个女乞丐的脸。 　　那名女乞丐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疑惑道：“撕不掉？”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当多穿了件衣服。对了，多谢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姓名？” 　　女乞丐挥了挥手，道：“不用谢，你叫我朱巧巧就好了。” 　　听见“朱巧巧”三个字，顾晓晓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偏偏又想不起是谁，于是道：“我的名字和你有点像，我叫顾晓晓，朱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说着，顾晓晓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宇。 　　庙宇有半边都塌了，佛像也只剩下了半截，地面上满是枯叶，在那盏油灯的映照下有些阴森。 　　朱巧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我误入了这片林子，被一个没有耳朵的怪女人追着到了这里，然后我发现只要到了这里，那些怪人就不敢进来了。今天本来想出来探探路的，结果遇到了你。” 　　顾晓晓点了点头，发现这女乞丐虽然有些脏，但是皮肤却很不错，白白嫩嫩的，特别在衣衫破烂的情况下，看起来居然挺有诱惑力。 　　这年头乞丐风吹日晒，能有她这样皮肤的乞丐不多。 　　顾晓晓曾从路红菱那边听过一些传言，就是有些男子表面上看起来矜持，毕竟他们要嫁人，不得不矜持，其实暗地里十分饥渴，天天想女人。 　　其中不少长得不错的女乞丐就遭了秧，据说有一个女乞丐喝醉了酒倒在街上，居然被两三个长得不错的富家公子强迫了十多次，简直是道德沦丧。 　　结果这个故事传开后，那条街第二天晚上就出现了一连串“喝醉”的女乞丐。 　　而眼前的朱巧巧，在顾晓晓眼中恐怕就是喝醉了要被强迫的那种。 　　发现顾晓晓在看着自己胸口后，朱巧巧不由得整理了下自己破碎的衣衫，有些尴尬道：“实在抱歉，我确实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顾晓晓本来有换洗的衣服的，结果逃窜时也遗失了，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我看小姐模样，不像是乞丐。” 　　朱巧巧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世事难料，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潦倒成这样。” 　　看见朱巧巧这般说后，顾晓晓觉得对方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一个富家小姐落魄成了女乞丐，定然是经历了跌宕起伏的大变故。 　　这时，顾晓晓突然发现身上的蛛丝松了一点，不由得发出了“咦？”的惊疑声。 　　朱巧巧见状，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朱巧巧一靠近，那些蛛丝就松得越快，甚至有一些纷纷掉在了地上。 　　顾晓晓不禁疑惑道：“这些蛛丝怕你？” 　　“怕我？”朱巧巧一脸不解。 　　“麻烦借一下油灯。”顾晓晓道。 　　“好。”说着，朱巧巧就将油灯递了过去。 　　结果顾晓晓刚接过油灯，那些蛛丝就哗哗落了一地。 　　朱巧巧不禁道：“原来它们不是怕我，是怕火。” 　　顾晓晓看了一眼油灯，发现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粘稠东西，像是某种动物的脂肪，不禁问道：“朱小姐，这油灯哪里来的？” 　　朱巧巧指了指前面那半截佛像，道：“从那里拿的，我第一次来也觉得奇怪，这庙明明已经荒废了很久，但是油灯依旧能用。” 　　顾晓晓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全身疼得厉害，道：“那朱小姐你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朱巧巧摇了摇头，指着后面道：“这寺庙后面还有空间，但是我怕塌方，所以没进去。至于外面那些怪人，她们都是月圆之后开始变得活动频繁的。” 　　“月圆之夜后？”顾晓晓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在这期间，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观察着朱巧巧。 　　朱巧巧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证明不是修行者，但是从对方的举止来看，又不像什么都不懂。 　　对方很冷静，像是很习惯这种突发事件一样。 　　顾晓晓不禁觉得眼前这个朱巧巧真的有点意思。 　　顾晓晓举着油灯，往倾斜的寺门靠近了一些，发现外面站着五个人。 　　这五个人她自然认识，正是刚刚追她的那种吐丝人。 　　暗沉的环境中，那五个人脸上都挂着血洞，嘴巴被撕开，看起来格外惊悚。 　　这些人齐齐站在那里，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即便知道她们无法进来，顾晓晓都有些后脊发寒。 　　反观那边的朱巧巧，明明是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此时又点燃了另一盏油灯，居然显很淡定。 　　不得不承认，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个人恐慌很容易引发另一群人的恐慌，而一个人表现得淡定的话，相应的会减缓不少负面情绪。 　　不论是朱巧巧还是顾晓晓，从经历上看，两人都是吊打同龄人的存在。 　　所以此时这两个女人汇在了一起，还是减少了不少此间恐怖的氛围。 　　这时，顾晓晓不禁建议道：“朱小姐，要不我们去后面看看情况，或许还有其他出路？” 　　朱巧巧点了点头，道：“顾小姐你还是别叫我小姐了，你见过小姐穿这一身破烂的吗？你叫我巧巧就行。” 　　顾晓晓不禁笑了，道：“那巧巧你也别叫我顾小姐了，我们也算共患难了，你叫我晓晓就行。” 　　“嗯。”朱巧巧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乎，暗沉的寺庙中，两朵摇晃的灯火映照出了两张年轻的笑脸，一时间多了不少生气。 　　 第22章 前路 　　 　　时间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朱巧巧从来没有想到过，仅仅两三年时间，她就变得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被顾九废掉之后，朱巧巧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黑暗时光，那宛若一条被遗弃的老狗般的欺辱，简直让她有一种发疯的冲动。 　　而她一直隐忍，一直隐忍，只希望等来转机。 　　之后，转机真的出现了。 　　按照那老太婆的说法，只要她在苗疆找到了那棵根在天上的树，就有机会获得新生。 　　可是这一路的流浪生涯，让她见识了人情冷暖，也消磨了她不少戾气。 　　特别是在那道缝隙里，顾九留在那里的那一只肉夹馍，成为了她此生中关于食物最美好的记忆。 　　朱巧巧发现，当那个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居然有些恨不起来了。 　　但是她依旧想去看看那棵根在天上的树，因为新生对于她来说诱惑太大。 　　这一路的艰辛自然只有她自己知晓。 　　经脉被废之后，她很脆弱，身体素质连一般人都比不上，但是她依旧活着。 　　她的人生经历了太多起伏，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的意志很坚定，也懂得如何生存与战斗。 　　就是靠着这些经验，她在苗疆活了下来，这一路上，她烤过毒蛇，睡过牛棚，吃过牛蛙…… 　　说精彩纷呈也不为过。 　　而当她真正接近了那棵怪树，看到了那些失去耳朵的怪人，最终放弃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想要获得新生，毕竟一个曾经在同龄人中叱咤风云的修行者没有了修为是一件格外失落的事情，特别是被宗门遗弃的情况下。 　　但是如果这种新生会失去自我，甚至不再是人的话，她宁愿放弃。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做人的。 　　这就是朱巧巧的底线，让她想离开这片雨林的底线。 　　只是当她想离开时，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然后遇到了同样境地的顾晓晓。 　　顾晓晓没有记起被自家哥哥在北雪茗会上废掉的少女叫朱巧巧，朱巧巧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顾九的妹妹。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这两个少女在这里相遇。 　　此时，她们各自拿着一盏油灯，往这寺庙的后方走去。 　　正如朱巧巧所说，这座寺庙的后方坍塌比前面还严重，有半边彻底垮了，而剩下的半边则是一种倾斜的姿态，仿佛只要动静大一点，都会彻底崩塌。 　　这寺庙的建筑大部分是由石材构成的，当初的规模不算小，所以这些倾斜的柱子石壁看起来份量很重，要是真的倒下来的话，恐怕真的会出人命。 　　看见此情此景，顾晓晓和朱巧巧脚步都轻了不少。 　　夜色之中的破败寺庙很是寂静，连一点虫鸣声都没有。 　　顾晓晓之所以这么急着找出路，缘于如今她们只剩下了一壶清水，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如果这般耗下去，如果再出现一点变故，她们将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 　　那几个无耳之人一直站在外面，明显是想把她们困死在这里。 　　青苔爬满了这些坍塌的石柱和石壁，有的地方墙壁已经倾斜得非常厉害，她们经过时必须弓着身子。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缘于你会产生一种这墙会把你吞了的错觉。 　　这寺庙的规模并顾晓晓预计的要大不少。 　　缘于它很深，两人觉得走了好久都没有到头。 　　这时，顾晓晓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蛇。” 　　只见前方的墙角趴着一条毒蛇。 　　这毒蛇头上长着一条血红色肉冠子，看起来就像是公鸡头上的鸡冠子。 　　而它身上那猩红的颜色也证明了它很危险。 　　毒蛇见到顾晓晓之后，立马抬起了脑袋，身子也挺立起来，仿佛要和顾晓晓比个高低一般。 　　那冷漠的眼瞳，在摇晃的烛火中看起来是那般冰冷。 　　不过顾晓晓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修行者，对付一条毒蛇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不禁低声道：“等会我们有蛇肉吃了。” 　　那毒蛇仿佛听懂了顾晓晓的话，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逃，速度极快。 　　“靠！”眼看食物跑了，顾晓晓不禁连忙追出去。 　　可是她刚刚追出两步，就不动弹了。 　　缘于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堵墙和一根石柱又下沉了一点，带起了一团厚重的灰尘。 　　这玩意儿还真像雪崩，一点大动静都要翻天。 　　顾晓晓和朱巧巧站在那里，过了良久，这柱子和石墙才平静了下来，没有继续坍塌。 　　而这段时间内，那条很机警的毒蛇已经窜入了一条石道。 　　这毒蛇跑起来简直就像是飞一般，宛若一支射出的羽箭。 　　就在它窜过了石道尽头，往左窜出一段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这条毒蛇的脑袋没了。 　　蛇身还在摇晃，又是咔嚓一声，半截蛇身也没了。 　　紧接着，一阵咔嚓咔嚓声后，整条鲜艳的毒蛇就消失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抹血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仿佛这空间内有一只无形的怪物，将蛇吞了。 　　即便是这条毒蛇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没的。 　　顾晓晓和朱巧巧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阶梯损毁严重，呈扭曲之状，看起来像是某种怪物的肠道。 　　走在前面的顾晓晓回头看了朱巧巧一眼，询问意见。 　　朱巧巧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进去。 　　都走了这么久了，回去的话门也被堵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顾晓晓左手握着油灯，右手提着短剑，缓缓向下方走去。 　　这条下沉的阶梯很快到了尽头，呈现在顾晓晓和朱巧巧眼中的是一个颇为宏伟的殿宇。 　　这殿宇虽然有部分损毁，但相对外面的那些建筑来说还比较完整。 　　墙壁上有很多条裂缝，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伤口。 　　而殿宇正中央，则有一尊灰色的佛像。 　　由于殿宇顶部有破损，一些星光洒在这佛像脸上，以至于这佛像半边脸处在光明中，半边脸处在黑暗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是的，看不清表情的脸往往才是惊悚的，比如半边脸处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你玩手机的班主任的“亲切”脸庞。 　　 第23章 影子 　　 　　顾晓晓和朱巧巧看见那尊佛像杵在那里，内心都有些发憷。 　　顾晓晓轻轻吐出口气，举着油灯往前走去。 　　这时，摇晃的灯火终于将那佛像的脸全部照亮。 　　那佛像很高大，所以火光照射上去，让其看起来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或者说，鼻孔对人的感觉。 　　不过让顾晓晓和朱巧巧松了口气的是，这佛像被火光照亮之后，就没有那么阴森恐怖了。 　　那些缠在上面的蛛网，以及铺在上面的厚重灰尘，无疑说明了这佛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算得上顾晓晓和朱巧巧第一次看到正经佛像，毕竟这世界因为女尊的原因，寺庙已经近乎绝迹，自然很少有人再供奉佛祖了。 　　看着这佛像算得上慈眉善目，并不像一些野神那般狰狞扭曲，顾晓晓和朱巧巧都稍稍放心了些。 　　两人把油灯放在了佛像前，开始坐下来休息。 　　这段路走得太过小心，自然就显得艰辛。 　　万幸的是，她们一路上没有引发坍塌，避免了遭受砖块和石柱的洗礼。 　　不过想到之前的那条蛇，顾晓晓就不禁感叹道：“可惜了，本来有肉吃的。” 　　朱巧巧点了点头，道：“那是鸡冠蛇，不论煮汤还是烤味道都不错。” 　　说着，两人肚子里都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声响，颇为尴尬。 　　对于吃蛇这种事，这两个少女貌似都很熟练。 　　毕竟这苗疆地区，比蚊子多的就是毒蛇虫蚁了。 　　而毒蛇往往是野外最好的食材，毕竟你不可能吃蚊子和蜘蛛。 　　燃烧了这么久，两盏油灯的火依旧很稳定。 　　这时，朱巧巧突然轻轻敲了敲顾晓晓的背，缘于她发现正对着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影子。 　　这里明明只有她们两个人，但墙上却有三个人的影子。 　　那多出来的影子位于墙壁的角落，只有两人脑袋的二分之一大小，却是个人形。 　　发现异样之后，顾晓晓不禁紧张起来。 　　这庙宇本就有些阴森，如今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顾晓晓吞了吞口水，想要起身，却被朱巧巧制止了。 　　这个时候最应该的是观察局势，而不是妄动。 　　因为这个影子的原因，本来此间松弛的氛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两人都算演技不错，即便这样，依旧装作没发现那影子一般，该喝水喝水，该休息休息。 　　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那影子仿佛忍不住了，悄悄往墙中间靠拢。 　　朱巧巧发现那影子离自己影子越来越近，不由得挪了挪身体。 　　在她的感觉中，那小小的影子仿佛能将自己影子吞了一般。 　　可就在这时，那影子突然加速冲了过来，吓得朱巧巧径直站了起来。 　　紧接着，那多出来的影子静止了下来，离朱巧巧的影子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这时，墙壁就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你们两个小辈，既然看见了老僧，为何装作看不见？” 　　听见墙壁突然发出声音，顾晓晓和朱巧巧自然吓了一大跳。 　　“和尚？”顾晓晓，疑惑道。 　　“你们被那些没有耳朵的疯子追，要不是老僧在这里护着你们，你们以为她们能放过你们？”那光头影子继续道。 　　朱巧巧不禁吞了吞口水，道：“那前辈，实在是抱歉，我们实在不知深浅，所以才不敢妄动。” 　　这时，那墙上的影子坐了下来，感叹道：“哎，这也不怪你们，这荒林野庙中突然多出一个影子自然算是吓人。要不是为了镇压此处的妖邪，老僧也不想变成这样。” 　　“妖邪？”顾晓晓挑眉道。 　　“是啊，此处地底有一上古邪物，要不是这座寺庙和老僧连在一起，镇住了这里，苗疆估计早就没有活口了。不过在这里这么多年，即便是老僧能也有些乏了。哎，已经不知多久没喝过水了，年轻人，要不给我来点？”墙壁里的老僧说道。 　　朱巧巧有些谨慎地站了起来，拿起了水壶。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晓晓却抓住了她的手，道：“我们的水也不多，不能浪费。” 　　听见顾晓晓的话后，那和尚顿时暴躁道：“什么叫浪费？老僧为世上苦苦镇压妖邪，喝点水也算浪费？” 　　顾晓晓看着墙上的影子，道：“对，我这人就是自私自利惯了，这水就这么点，不能给你。” 　　“嗯？！！！你说什么？”几乎同一时间，墙上的影子陡然变大了不少，像是要破壁而出一般。 　　顾晓晓和朱巧巧吓得连忙后退，甚至都站到了那佛像的香火台上。 　　顾晓晓不禁道：“我看你这么暴躁，怎么不像和尚，反而像是强盗？” 　　听见顾晓晓的话后，那墙上的影子不禁变小了不少，语气也和善多了，开口道：“这差事实在太过乏味，太苦，一时言行有失，还望两位施主见谅。不过老僧真的很渴，不介意的话，你将水洒在墙上都行，老僧自己来。” 　　朱巧巧看了顾晓晓一眼，一时有些犹豫。 　　顾晓晓拿着水袋，道：“大师，我们的水真不多，不能浪费。” 　　“一点都不给？” 　　“给可以，能不能指条明路？” 　　“这是自然，但是说了半天，一滴水没见着，渴得要命。”那墙上的影子答道。 　　顾晓晓打开了水袋，用指一弹，一串水珠就飞了出去，落在了墙壁上。 　　然后只见那影子一跃而起，转瞬就将墙壁上的水吸了干净。 　　“现在可以了吧？”顾晓晓不禁道。 　　那墙上的影子点了点头，道：“这寺庙破损得厉害，后面的路已经没了。你们如果想离开，就趁着那些没耳朵的家伙还守在前面，从上面走。” 　　说着，那影子指了指屋顶。 　　顾晓晓不禁道：“从上面走，不会塌？” 　　影子摇了摇头，道：“不必担心，这殿宇有些玄机，并没有外面那么脆弱，不然你们也见不到我。你们只要我头顶起，动第七到十五片瓦，就不会有事。” 　　这个时候，顾晓晓和朱巧巧不禁看向了第七片瓦的位置。 　　 第24章 本来面目 　　 　　这个时候，顾晓晓和朱巧巧才发现这屋顶的瓦片都很大，很厚实，简直就像一块块地板。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面的石柱都塌了，而这屋顶依旧相对完整，只有一些裂缝。 　　可是半盏茶功夫过去了，顾晓晓和朱巧巧依旧没有动的意思，于是那墙壁内的影子不禁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顾晓晓叹了口气，道：“我累了。” 　　那影子看着顾晓晓，不禁道：“你明明是个修行者，揭几片瓦都嫌累？” 　　顾晓晓嘟着嘴，道：“是啊。我本来就娇生惯养，上房揭瓦的事是我这种大小姐干的吗？” 　　那影子不禁沉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嫌累？如果不趁机走的话，天亮了被发现动静，你们的机会就小了。” 　　谁知道，顾晓晓在这时居然就着佛像躺了下来，伸着懒腰道：“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动了，有时候我真羡慕我哥，一躺就是一天。” 　　说着，她不禁把姿势摆得舒服了点，以至于朱巧巧看了都想学着做，毕竟看起来真的很舒服。 　　这种伸展着休息的姿势，顾晓晓自然是从小跟着顾九耳濡目染学会的。 　　发现顾晓晓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后，朱巧巧这种聪明人自然心领神会，也躺了下来。 　　这时，那墙上的影子不禁道：“老僧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人。” 　　顾晓晓道：“那是你没见过我哥。” 　　“你们当真还不掀瓦离开？要知道午夜一过，天地阴气大盛，老僧法力会因此消退不少，到时候镇压的东西冒出一点头来，你们恐怕都会万劫不复。” 　　这老僧言辞恳切，无不表现出了慈悲心肠。 　　顾晓晓和朱巧巧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依旧无法认定这墙上的影子是正是邪。 　　朱巧巧本就小心谨慎惯了，但是顾晓晓因为跟着路红菱学习了这么久的原因，谨慎方面比之更甚。 　　如果这影子说的是真的，当然皆大欢喜，但是这影子是有其他图谋呢？她们会不会才真的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朱巧巧不禁道：“晓晓，你说这房顶怎么会这么结实？外面都塌成那样了，这里还这般，该不会是这里面有东西本就见不得光吧？” 　　顾晓晓立马道：“嗯，有这可能，我觉得我们的灯也别浪费了。” 　　说着，她先吹熄了一盏，然后将另一盏移到了她们身躯另一侧。 　　这一瞬间，没有了光亮，那墙上的影子自然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只听见一阵阴冷的声音响起——“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居然敢戏弄本座？” 　　它的话音刚落，那本来没有光亮的墙壁顿时出现了一个黑影，格外高大，像是要溢出墙壁一般。 　　顾晓晓和朱巧巧吓得连忙往后退，直至贴在了佛像后的墙壁上。 　　这时，顾晓晓不禁道：“你还说你是和尚？” 　　“和尚个马拉巴子！这蠢秃驴困了老子几千年了，死都死了，还困着老子。老子饿得都只剩皮包骨头了，还不放老子出去！出去！”这一刹那，只见墙壁上的光头陡然冒出了无数头发，像是肆意生长的野草。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墙壁上钻出了一条黑色的暗影。 　　这道暗影看起来有些虚幻，并不真实，但却给人一种坚硬之感，就像是某种昆虫的腿。 　　哒！哒！哒！ 　　只见越来越多的腿从墙壁中伸了出来，它们不断划拉着，这不禁给顾晓晓和朱巧巧一有一头大蜘蛛要从墙里钻出来的错觉。 　　那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上面甚至长出了细小的绒毛，看得很恶心。 　　那些东西不断逼近，而顾晓晓和朱巧巧此时已经退到了墙角，眼看已经无路可退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宛若沙漠中旅队的驼铃；紧接着，这声音又变得厚重起来，一如深山古刹的晨钟暮鼓。 　　只见佛像的右手一阵震动，抖落了上面的灰尘。 　　金光一瞬间弥漫开来，却并不刺眼。 　　顾晓晓这才看清，那佛像手中的禅杖居然是金色的。 　　她们初始没有注意到这禅杖的存在，缘于上面的灰尘太厚，以至于她们以为这东西和佛像一样，是石头做的。 　　而当禅杖震动，将上面的灰尘抖落之后，顿时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禅杖发出了阵阵金光，那些黑影形成的腿顿时变得黯淡了不少。 　　“死秃驴，死了还这么凶！”墙壁里的影子发出了一声怒吼，那些黑色的腿不禁全部扎入了地面，带出了一串脆响。 　　随着金光大盛，那黑色的影子不禁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金光是席卷的风暴，而那些黑色的影子就像是随时要被淹没的船只一般。 　　这场金光与黑影的较量足足持续了半盏茶时间才停止，最终黑影缩回到了墙内，偃旗息鼓。 　　顾晓晓和朱巧巧一阵后怕，这才确定了这影子不仅不是和尚，而是佛像想要镇压的东西。 　　之前她们一直不愿意掀瓦，就是想试探对方。 　　如果对方任由她们试探，多一些耐心，她们最多再过两个时辰，一定会选择掀瓦离开。 　　因为她们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前路已被堵，后面又没路，即便是赌博，她们也必须赌一把。 　　但是这黑影明显脾气不好，没忍住，最终暴露了身份。 　　顾晓晓和朱巧巧已经不敢想象她们要是掀开的瓦片的话，这里面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寂静，绝对的寂静。 　　这大殿内经过一场激烈对决之后再次恢复了安静。 　　顾晓晓用手护住那盏摇晃的油灯，避免它投射到那面墙上。 　　也许这东西叫她们掀瓦，就是因为光？ 　　她之所以现在还燃着火烛，是因为她想再次看看这尊刚刚大发神威的佛像。 　　可是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你过来。” 　　顾晓晓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想确定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因为可以肯定，这声音明显不是刚刚那影子的。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一刹那，顾晓晓才确定说话的是那佛像。 　　 第25章 普度众生 　　 　　那佛像突然说话，自然是吓了顾晓晓和朱巧巧一跳。 　　顾晓晓本来是想看看这佛像的，听到它说话后，反而不敢去了。 　　这个时候，那浑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晨钟暮鼓。 　　“小姑娘，不用怕，老僧已经死了，这不过是老僧的一缕残魂而已。”那佛像嘴唇微动道。 　　顾晓晓不禁道：“你不是佛祖？怎么听见你已经死了后，我更怕了呢？” 　　“嘿嘿，佛祖？好久没听过这称呼了。我自然不是佛祖，佛祖去了那片混沌之中，说是寻找彼岸去了。我不过和他长得比较相近，也算是受了他的指引，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这时，墙壁内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响——“死秃驴，你和你家佛祖都会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这声音充满了怨毒的情绪，仿佛一根根细针扎在顾晓晓和朱巧巧心口，只让人很不舒服。 　　那佛像根本没有理会那声音，而是继续开口道：“我时间不多了，自认为这么多年来，也算尽了全力，如果哪天遇到了佛祖，我也无愧于心。 　　墙壁里的东西乃是我镇压在此处的妖邪，如果让它重见天日，定然会引起一场可怕浩劫。它与我相争，虽然耗死了我，但是它同样也变得虚弱不堪。 　　小姑娘，听我说，拿着这根禅杖砸它，往死的砸！他爷爷的，骂我死秃驴？老子这一头卷发你是瞎啊！” 　　当这后面一句话冒出来后，顾晓晓和朱巧巧才知道这佛像还挺记仇的。 　　顾晓晓有些胆颤心惊，道：“我行吗？” 　　“不行也得行，我时间真不多了，过来拿杖！”这时，那佛像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了。 　　几乎同一时间，那墙壁内就发出了一声讥笑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也想砸死本座？小姑娘，劝你别白费力气，免得自找苦吃。”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立马上前，飞身一跃，握住了禅杖。 　　“你不是说你懒吗？”这时，墙壁内就发出了一阵质疑的声音。 　　“懒什么懒！我又不是我哥，懒还能从北边跑到这里来？”说着，顾晓晓已经将禅杖从佛像手中取了下来。 　　这一刹那，她全身都被金色的佛光笼罩。 　　顾晓晓发现，这禅杖比她想象中要轻。 　　在朱巧巧的眼中，全身冒着金光的顾晓晓就像是一个发光的火炬？ 　　这时，那佛像不禁发出了“咦？”的一声响，感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都有了一些看破红尘的感悟，与我佛家有缘啊。” 　　顾晓晓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道：“大师，这种事以后再说，我要如何了结了它？” 　　“放心，我会帮你。” 　　佛像的话音刚落，顾晓晓就消失在了原地。 　　朱巧巧吓了一大跳，四处去看，都没有发现顾晓晓的踪迹，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就在这时，佛像前的那盏油灯轰的一声点燃了，映照出了那张颇为斑驳的墙壁。 　　然后朱巧巧发现，墙上多了一个女子的影子。 　　那女子手持禅杖，扎着一个单马尾，不是顾晓晓是谁？ 　　顾晓晓跑进墙壁中了？ 　　饶是朱巧巧见过了不少诡秘之事，却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奇异的事发生。 　　看得出来，墙壁中的顾晓晓很是懵逼。 　　她环顾四周，不断拍击自己的脸，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那佛像再次开口道：“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砸死它就能出来。记住，一盏茶时间，你只有一盏茶时间砸死它，不然你将永远困在里面。” 　　此刻正在墙壁之中的顾晓晓听见这句话后，头皮不禁发麻。 　　她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世界会这么怪了。 　　这是在墙里？？？ 　　在顾晓晓的眼中，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纸片人，而前方的风景也像是纸片一样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等等，一盏茶的时间，要不要这么急？”顾晓晓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紧张起来。 　　她适应了一下自己这薄得夸张的身体，提着禅杖就往前方去了。 　　在朱巧巧的眼中，眼前的画面简直就像是一场皮影戏。 　　只见顾晓晓爬过了一个长坡，然后往下跳去，很快就遇到了之前的那个影子。 　　那个影子如今不再是光头的模样，而是一个巨大的脑袋上长满了细密的足，看得人毛骨悚然。 　　是的，这东西除了脚之外，只剩下了一颗大脑袋。 　　在朱巧巧的眼中，那颗大脑袋上又嵌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脑袋，感觉就像是一颗颗肉瘤。 　　即便只是一个影子，隔着这么远的她都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要破墙而出的邪气。 　　而墙壁之中，顾晓晓看着眼前这东西后，头皮发麻得厉害。 　　这东西不仅相对她来说太大了，而且长得太过邪异。 　　那颗大脑袋上挂着的那些小脑袋，个个表情诡异。 　　是的，即便是纸片一样的世界她依旧能看见它们的表情，它们有的像是在放肆大笑，有的则是在嚎啕大哭，更有的像是在阴冷注视着你。 　　只一个照面，顾晓晓就有了一种返身逃跑的冲动。 　　爷爷的，这怎么打？ 　　可是她还没动，对方却动了。 　　那细长的黑足猛然戳来，如疾风骤雨一般。 　　顾晓晓本能反应的一挥杖，只见金光闪耀，将那些袭来的黑足砸碎。 　　那蜘蛛一般的邪物发出了一声怪叫，又有更多的黑足袭来。 　　这一刹那，顾晓晓心中就有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摩诃无量！” 　　顾晓晓手持禅杖，一记横扫。 　　一时间，一记金光横扫而出，如怒涛卷影，将那些细足吞没。 　　顾晓晓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双脚踏地，一跃而起。 　　在朱巧巧的眼中，顾晓晓这一跳实在是跳得太高了些，小小的影子仿佛要飞出墙壁的上沿一般。 　　只听见轰的一声响，顾晓晓只觉得头撞在了铁上，一阵头疼。 　　跳过头了！ 　　顾晓晓忍住痛意，发现那可怕的怪物已经在她的脚下。 　　这时，她的内心又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普度众生。” 　　轰的一声，顾晓晓的影子在一瞬间变成了金色，如流火一般往下坠去。 　　这一刹那，金光溢出了墙壁，朱巧巧只觉得自己的眼都瞎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26章 惊喜或惊吓 　　 　　金光闪耀，溢出了墙壁，一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大殿，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像多了一轮太阳一般。 　　就在朱巧巧自以为金光就要晃瞎自己狗眼的时候，璀璨的光辉就开始内敛，然后消失不见。 　　顾晓晓重新出现在了大殿内，手杵着金色禅杖喘着大气道：“好像搞定了。” 　　那盏油灯摇晃着，映照着那面墙壁的模样，朱巧巧发现，之前那狰狞的黑色影子真的不见了。 　　“大师，我做得怎么样？”顾晓晓转身去看那佛像，佛像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顾晓晓看了那佛像一阵，又看了看那朱巧巧，终于确定了对方已经走了。 　　这佛像说过，他剩下的不过是一缕残魂，时间不多。 　　只是顾晓晓没有想到，对方会走得这般急促，什么叫时间不多，这简直叫极少，以至于她们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最终，顾晓晓和朱巧巧对着佛像磕了几个头，算是谢了对方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对方及时出现，她们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更何况如今的顾晓晓身怀佛家业力，算是得了对方一部分传承。 　　经过佛家业力洗礼之后，顾晓晓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颇有一种“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出尘之感。 　　朱巧巧见状，不禁道：“晓晓，你以后该不会想出家吧？” 　　顾晓晓嘟着嘴，道：“这还说不准。” 　　是的，她真的说不准。 　　在顾晓晓心中，既然不能和顾九在一起，那她这辈子肯定看不上其他任何男人了，所以出家好像是个好选择。 　　而这佛光在身体中流转的感觉也很舒服，像有一轮暖阳在身体中一般。 　　难道真如佛像所说，她和佛家有缘？ 　　对于顾晓晓的私人想法，朱巧巧自然是不好继续追问，只能感叹道：“你要是出家了，肯定很可惜。” 　　顾晓晓不禁道：“为什么会可惜？” 　　朱巧巧皱着眉头，思索道：“因为有一句古话叫做‘千金易得，好女难寻’，我要是男人，肯定很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你出家了，不是可惜是什么。” 　　顾晓晓叹了口气，道：“别说了，感情的事既麻烦又糟心，现在我们怎么做？揭瓦离开吗？” 　　朱巧巧看了看头顶，道：“那妖邪虽然被你杀了，但是我觉得还是让这殿宇继续不见光的好。” 　　顾晓晓再次查看了一下周围，道：“可是没路了。” 　　朱巧巧看着顾晓晓，以及对方手上的禅杖，道：“刚刚你连那种妖邪都能砸死，现在还怕那几个没耳朵的家伙吗？” 　　顾晓晓看了看手中这根颇为精致的禅杖，疑惑道：“要不我试试？说实话，刚刚不知道是不是有大师相助，我总感觉自己突然会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招式，但现在要让我再次施展出来，我还真没有头绪。” 　　“我们先试试，反正打不过再退回来。”朱巧巧建议道。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那行，先去试试。”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这座大殿，开始原路返回。 　　来时她们走得多么小心翼翼，回去时同样如此。 　　只是普通人朱巧巧明显精力有些跟不上了，喘得厉害，而顾晓晓则像没事人一般，扛着根看起来挺沉重的禅杖健步如飞。 　　当两人重新回到刚开始进入的那间屋子时，发现外面那几个没耳朵的家伙依旧等在那里，一脸阴森。 　　两人喝了些水，恢复了点体力后，顾晓晓决定出去会一会对方。 　　之前用剑杀不死这些东西，她想试试这禅杖。 　　朱巧巧则躲在里面，观察着情况，以便及时策应。 　　当顾晓晓如做贼般出去后，画风顿时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只见几道金光闪现，空气中响起了几声沉闷的声响。 　　那几个没耳的怪人还没抵抗两下，就被顾晓晓撂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只见这些无耳怪人身体多出地方都近乎被砸扁了，上面不时还有金色的光辉流转，以至于她们再也无法起身行凶。 　　顾晓晓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不禁道：“就这样？” 　　朱巧巧看着这一幕后，也是一脸诧异，过了片刻之后，她不禁感叹道：“晓晓，你有点猛啊。” 　　没有了这些鬼东西挡路，两人决定抓紧时间离开这片雨林。 　　在离开的过程中，顾晓晓回望了这座庙宇好几眼，内心充满了感激的情绪。 　　要不是这根禅杖，要不是那位已经去世的大师，她们怎么可能迎来这样的转机。 　　夜色之中的庙宇就像是一座暗沉的古墓。 　　那位大师因为镇压妖邪而来，最终也因为诛灭妖邪而去，一人一生做一事，也算功德圆满了。 　　三日之后，顾晓晓和朱巧巧终于离开了那片诡异的丛林。 　　她们在一条小溪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见识了对方的裸体，从此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 　　不知道是转运了还是什么，她们在洗澡时还抓住了两条鱼，于是晚餐又有了着落。 　　在吃着烤鱼的时候，朱巧巧不禁问道：“晓晓，你老说你哥懒，你哥有那么懒吗？” 　　顾晓晓道：“别说了，他能坐着的时候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坐着，一天睡十个时辰。据我家下人说，有次他看见醋瓶子倒在面前，都没有去扶一下的意思。” 　　朱巧巧不禁道：“你哥这是瘫痪了吗？” 　　顾晓晓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道：“哪有！他身体好得很，就是懒而已。” 　　朱巧巧不禁笑着道：“这么懒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挺有趣，如果有机会，真想认识认识。” 　　顾晓晓看着手中的半边烤鱼，道：“好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怪想他的，这次你要是没其他打算，跟我回家转转吧。先说啊，我哥是出了名的好看，你到时候别打歪主意。不知道为什么，想着他以后要嫁人，我心里就难受。你是我朋友，更不能让我难受。” 　　朱巧巧若有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破烂，道：“你看我这样，像是要打歪主意的人吗？” 　　顾晓晓看着朱巧巧胸口那一片雪白，道：“你这样漏，能把一些男人魂都勾没了。走吧，吃完找个地方给你买件新衣服。” 　　朱巧巧立马将手中的鱼吃完，感叹道：“那感情好，我已经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于是丛林中就多了一对颇为轻快离去的身影。 　　只是即便到了现在，顾晓晓的这位“哥哥”依旧没有露出真容。 　　他仿佛盒子中的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你惊喜，或者说惊吓。 　　 第27章 偏心鬼？ 　　 　　年过得差不多了，顾九就躺在小灰背上走了，很是潇洒。 　　他走时自然引得不少人围观，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相机，不然顾九极有可能会被淹没在镁光灯中。 　　得知顾晓晓不是自己亲妹妹后，顾九初始很兴奋，然后很紧张，最后认为自己很变态。 　　“这事你都能开心成这样？”顾九喃喃自语道。 　　在离开前，他又悄悄上了一次西来峰。 　　这次他没有乘坐行云舟，而是悄悄御剑而上，顺便再在云山剑宗的护山大阵中洗了个澡。 　　被云山剑宗寄予厚望的护山大阵，对于顾九这种变态来说，还真如洗澡池一般。 　　顾九这次上去，自然是想打听一下顾晓晓的消息。 　　上一次他就问过吴西来这件事，吴西来只是告诉他不必担心，说有她家师妹在，晓晓不会出事。 　　发现顾九这么懒的人，因为这件事又专门上了一次山后，吴西来不禁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偏心。” 　　顾九皱眉，道：“什么偏心？” 　　“晓晓虽然是你妹妹，但是凝霜也是你姐，你怎么老问晓晓，不问问凝霜呢？就因为凝霜不是天生灵种？”吴西来看着顾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顾九看着对方那老狐狸一般的眼睛，心里一慌，道：“我姐不是在宗门里好好的吗？晓晓毕竟出门在外，几年不见人，又还小，做哥哥的操点心没问题吧？” 　　吴西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对。因为你说起晓晓时，眼神都变了。这种眼神，一般只有在……” 　　顾九立马打断了对方的话，道：“老太婆得了，别假冒什么都懂的样子。你要是什么都懂，丫能光棍了快两百年？” 　　吴西来皱眉，道：“修行者的事情怎么能叫光棍呢？那叫大道独行。” 　　顾九鼻头一动，道：“你这独行了这么久，也没独行出什么名堂。” 　　吴西来看着顾九，道：“你丫天赋高了不起啊？不对，你这眼神闪烁，怎么感觉像是心虚呢？” 　　这时，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道：“你我虽然结了盟，我们两个关系也不错，但是你不能逼我动手揍你啊。” 　　“你这小子不知敬老。” 　　“你这老太婆也为老不尊。别扯开话题了，虽然天下行者的行踪是秘密，而且飘忽不定，但你这当宗主的肯定知道得多一些。” 　　面对顾九的追问，吴西来摇了摇头，道：“我师妹通常好几年才会来一封信，有时候甚至几十年才来一封信，我确实没有她们的消息。上一次来信，还是你们去和古荣国巨人打仗前的那段时间。” 　　顾九皱眉，道：“那当时她们在哪？” 　　“就在断水堡那片山林，古荣国巨人的事情就是她们两人传回来的，所以朝廷才会组织了那次盟会。”吴西来解释道。 　　顾九想再问一些什么，发现问也没用，不禁叹了口气，走了。 　　看着顾九离去时的背影，吴西来若有所思，道：“还敢说你不是偏心？这么关心晓晓，定然是怕我云山剑宗耽误了这个天生灵种的修行，凝霜天资差一些，这家伙还真连问都不问一句。” 　　…… 　　如今在风中“偏心”的顾九想着很多事情，最后还是以叹了口气告终。 　　想念无用，担心无用，自然只能顺其自然。 　　经过了这么些年，顾九总觉得顾晓晓在自己面前嬉闹还是昨天的事情。 　　他不禁有些怀念，有那样一个妹妹在自己身边嬉闹，真的挺好的。 　　小七年纪和顾晓晓相仿，也很闹，但是她依旧无法取代顾晓晓在他心中的位置。 　　难道是因为胸小？ 　　当时的顾九无法面对这段感情，自然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而现在，如果顾晓晓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说——“当女侠就当女侠，小姑娘家家的别跑那么远。再说你当女侠，就不能等你哥我有空了一起？” 　　当顾九回到清流书院时，远远就看见苏樱和小七修行的模样。 　　这一大一小正在切磋。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透射在清流书院建筑的轮廓上，带着一点光晕，很是美好。 　　小七和苏樱应该因为切磋激烈持久的原因，两人无不大汗淋漓。 　　照理说苏樱面对小七应该很轻松才是，但是顾九一眼就看出来了，苏樱不仅压制了自己修为，而且还一直处于守势。 　　也就说，她在扮演智能沙包的角色。 　　而小七进攻手段虽然不精妙，但是招式大开大阖，很是霸道，在那并不算特别宽敞的场地上还是带给了苏樱不少麻烦。 　　经过这么久的锻炼，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开发的小七使用起水堰剑法来可谓是“汹涌澎湃”，剑气说是宛若洪水滔天也不为过。 　　是的，小七没胸，但是河水尽在其胸怀。 　　这个时候，只见小七提剑，一式横扫，那呼啸的剑风席卷而过，地面上长出的乱草都被绞成了粉末。 　　苏樱的身形就在那狂暴的剑风中轻灵穿梭着，如一只脆弱的蝴蝶，仿佛随时都会被撕碎，但是却偏偏一直都无事。 　　小七见状，眼睛微眯，一咬牙，额头上的细汗在一瞬间都被震碎。 　　下一刹那，她的手中剑则化作了一道沉重的弧线，飞了出去。 　　沉重的水堰剑飞行速度算不上快若闪电，但却不满，而且刚好处于剑气的空隙处，瞬间就封锁了苏樱的移动空间。 　　这样的一式脱手剑，饶是顾九都没有想到。 　　因为这不是他教小七的剑招，反而更像是灵光一现，以至于这一招很妙，妙到没什么破绽。 　　面对这突然砸过来的水堰剑，苏樱虽惊不乱。 　　她虽然一直在选择最为省力的方式在面对小七的剑招，但是当知道自己无法再躲时，自然是迎了上去。 　　水堰剑带起了一阵沉闷的声响，那是剑体震动空气的声音。 　　顾九发现，苏樱想接这一剑却没有动用大量灵气，眉头不禁微挑。 　　因为他发现，以苏樱如今带动起的力量根本无法和这一剑抗衡。 　　苏樱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接住这必须接下的一剑？ 　　 第28章 人齐了 　　 　　苏樱一剑上挑，力量并不强，而且顾九看得很清楚，苏樱剑是反着拿的。 　　顾九眼睛不禁微微一亮，觉得有点意思。 　　转瞬之间，水堰剑就与雪蒲剑的剑柄相撞，如摧枯拉朽般往下砸去。 　　苏樱这上挑一剑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水堰剑抗衡，但是她偏偏接下了这一招。 　　缘于在水堰剑速度稍缓的刹那，她的身体也跟着下沉，然后往外滑了出去。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响，碎石飞溅。 　　水堰剑砸下，地面上多了一个石坑，可是剑身却并没有完全贴在石坑底部，缘于雪蒲剑的剑柄正抵着它。 　　而苏樱之所以能及时脱离水堰剑的进攻范围，都在于雪蒲剑这个多出来的支点。 　　原来至始至终，苏樱只是把雪蒲剑当作自己的替身而已。 　　小七由于招式太过凶猛，这一招使出后已经有了头晕眼花的症状了。 　　而苏樱虽然体力消耗也不小，但是却比小七好得多。 　　只见她身体轻灵一跃，犹若飞花穿柳，转瞬就来到了小七身后。 　　不知道是这场架打得开心了还是什么原因，一向很淑女的苏樱很不淑女的飞起一脚，踹在了小七的屁股上。 　　只听见“啊”的一声响，小七转瞬就被踹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场外的草地里，吃了一嘴的草。 　　至此，这场切磋就此结束。 　　小灰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宣告了比赛结果。 　　顾九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很有意思。 　　没想到自己出去了一月不到的时间，不管是小七还是苏樱的进步都很大。 　　甚至可以说很灵性？ 　　是的，灵性。 　　他教的招式是死的，而这两人却能不拘于那些招式，自成一格，而且还表现得很好，实在是很难得。 　　这份灵性也不过就比他差一些了而已，当然了不得。 　　这时，顾九觉得接下来可以做一点事情了。 　　那就是清流书院可以扩招了。 　　三个人的清流书院能起到的作用毕竟有限，如果清流书院有几百人，未来几十年可以多几十个五境神念境以上的修行者，那就可以多做很多事情了。 　　顾九甚至觉得，如果给他时间，给他人，他培养出来的势力未必不能与女帝的三千玄甲军争辉。 　　女帝和他到底谁强他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比女帝会的功法多。 　　如今的顾九已然知晓了两手都要硬的道理。 　　他已经够硬了，接下来该宗门了。 　　他懒，一直不想搞扩招的事，但是现在好多了，在他的培养下，小七和苏樱显然已经是同境界最为拔尖的存在了，如果让他再好好开发开发这位师姐和姑姑的话，两人一定会是优秀的教习。 　　然后优秀的教习再教出优秀的弟子，优秀的弟子再成为优秀的教习，那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吗？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能想象清早一起来，对面全是漂亮女弟子的画面了。 　　嗯，真好。 　　只是现在修行人才都被各大宗门瓜分得差不多了，招生依旧是个难题。 　　难道得去偷人？ 　　正陷入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的顾九，突然觉得一阵风扑来，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小七。 　　唰的一声，顾九身形一晃，抓住了小七后颈，就像抓着一只小鸡一般。 　　顾九看着满脸是泥的小七，感叹道：“师姐，我理解你想抱我的心情，可是你能不能把脸上的泥先洗掉。对于这东西，我有阴影。” 　　是的，顾九对于泥巴这东西真的有心理阴影，特别是夏天的时候。 　　结果小七被提起后，一直挣扎着，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下一瞬间，顾九放下了小七，往前跑去。 　　他跑的速度自然很快，像是一阵风。 　　小七见状，直接骑上了小灰，大叫了声“追！”，于是乎，阳光下的清流书院顿时又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 　　雨后的伽蓝城空气很难得的变得清新了一些，被雨水洗过的石板泛着冷光，看起来像是墨玉一般。 　　这个时候，城内一间不起眼的阁楼，国师净俄正在煮茶。 　　净俄身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衣袍，衣袍上没有任何装饰，素雅到了极点。 　　她头发梳理得很干净，从侧面去看，宛若一面镜子。 　　能让国师在这里如此郑重的煮茶等候的，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阁楼就来了一个白发道姑。 　　这道姑五官生得很美，眉毛和头发都是雪色，她手持拂尘缓缓而上的模样，一眼看去还真若乘云而上仙姑一般。 　　看见净俄之后，道姑点了点头，就随意坐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净俄的老朋友。 　　紧接着，又有一名剑客出现在了阁楼下方。 　　这女子身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劲装，系着红腰带，将姣好的身材展露无疑，但是你一眼看去，最吸引你的不会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剑。 　　那柄剑太长，即便她斜斜背在背上，剑鞘的下沿都快要和地平齐了。 　　这样一柄剑，很难想象她会用什么姿势将其从剑鞘中取出来，但是同样因为这柄剑，让人感受到了危险。 　　如果说之前的白发道姑是仙姑，那这个女人更像是一名罗刹，虽然美丽，却更让人心惊。 　　没多多久，长街尽头出现了一名持伞的女子。 　　这名女子撑着一柄五颜六色的花纸伞，身上的裙子也是五颜六色的，一眼望去颇为辣眼睛，仿佛她把画师能用的所有颜料都泼在了身上。 　　但是即便穿着这样一身辣眼睛的衣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脸。 　　是的，一张很娇艳的脸，但是却有一道很深的疤。 　　这道疤从她的左眼角直至鼻梁骨位置，看起来扭曲而狰狞。 　　这样一张脸自然是可怕的，仿佛最为精致的彩画上多了一团污墨，格外显眼，以至于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都失去了光彩。 　　只见这个女子背着一把古琴，即便脸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她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 　　可是她的妆容越是精致，却越是让人感到害怕，仿佛那道伤疤像是一条口子，会吞人一般。 　　当这名彩裙女子来到了阁楼后，净俄的茶差不多也煮好了。 　　因为人齐了。 　　 第29章 风雨入楼 　　 　　当这三个风格迥异的女子进入阁楼后，净俄的茶会算得上正式开始了。 　　净俄的茶会很简单，只有茶。 　　雪茗茶伴着沸水卷起了氤氲，在阁楼里袅袅升起，是一幕很有意境的画面。 　　可是在如此画面中的人，商量的却是杀人的事。 　　她们要杀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顾九。 　　而有杀顾九想法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白发道姑名为“风晓月”，真崆观前代观主，三十年前已入圣人境，入圣之后便卸下了观主的担子，以云游修行为主。 　　风晓月因“魂梦之法”闻名天下，人称“魂梦仙子”。 　　黑衣剑客姓温名柔，无门无派，是唐国罕见的独行侠。 　　她虽名为温柔，行事却一点并不温柔，她的佩剑名为“孤煞”，相传是一柄魔剑。 　　这世上没有几人见过这柄剑的真容，因为绝大部分见过它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 　　相传此剑出鞘必须见血，缘于此剑中有凶煞嗜血。 　　更相传温柔之所以能一人一剑，不依仗任何势力进入圣人境，都是缘于剑中有成灵凶煞。 　　因为她出剑太狠，基本一剑毙命，所以有了一个“孤剑罗刹”的称号。 　　此人虽有魔剑，行事却并不险恶，所以才会被列入八方风雨之中。 　　只是温柔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受任何人约束，所以当她出现在这里时，风晓月和那彩裙女子都有些诧异。 　　彩裙女子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收伞之后，脸上的伤痕就暴露在了几人面前。 　　此女子名为李飘零，乃是怒衣楼南楼的二把手。 　　怒衣楼被称作“天下第一楼”，自然不止南楼楼主一位圣人，当年北楼建立之初时，楼中本来建议她去当北楼楼主，但是她拒绝了。 　　她知道自家师姐离不开自己，也知道北楼的尴尬，所以自然乖乖留在了南边。 　　世上都知道怒衣楼南楼有双圣，却很少知道这双圣喜欢双修。 　　是的，女女也可以双修。 　　李飘零不仅是自家师姐离不开的存在，还是个狠人，真正的狠人。 　　她脸上的那道疤，就是年轻时被人一匕首扎出来的。 　　当时的怒衣楼并不如现在这般强大，而是如她名字一样飘零。 　　据说那一次，怒衣楼是为了和一个名为“血门”的宗门抢一股灵泉。 　　当时血门副门主一匕首几近贯穿她的脑袋，但是依旧没有杀死她。 　　据说当时李飘零就是脸上插着一把匕首，从灵泉这头杀到那头，直至杀掉了血门满门才停手，所以得了一个“血手”的称号。 　　李飘零比自家师姐晚了二十年入圣，但是终究也是圣人了。 　　这些年怒衣楼越发兴盛，自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的功劳。 　　因为怒衣楼北楼的缘故，风晓月和温柔自然都认定她对这件事应该最为上心，毕竟北楼在顾九手上折得太惨了些。 　　李飘零喝了一口茶，看着净俄道：“动手的是我们四人？” 　　净俄道：“黄燕会出手，只是今日来不了。” 　　这时，风晓月不禁感叹道：“八方风雨来了五人，就为了杀一个人，我们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李飘零却摇了摇头，道：“霸雪柳阁的人呢？该不会这件事，我们北地的雄主要选择当缩头乌龟吧？” 　　她的意思很明白，顾九欺负过的宗门可不止怒衣楼一个，这件事明明算得上她们帮霸雪柳阁解决麻烦，没想到对方却没有人来。 　　净俄微微一笑，道：“楼主莫急，霸雪柳阁已经回信，人已经在路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温柔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如果霸雪雪柳阁再来一个圣人，你就是六个圣人杀一个男人，这种事有意思？” 　　这千百年来，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六个圣人围杀一人的事情，对于一向独行惯了，也骄傲惯了的温柔来说，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要不是因为净俄于她有恩，她这人又最怕欠别人情，她定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净俄咳嗽了一声，道：“一切都是为了保险起见，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意外，所以此事必须有你。” 　　温柔挥了挥手，道：“行，此事一毕，你我两清。” 　　李飘零皱眉思索了一阵，道：“国师，就凭那些人，你能断定顾九能来？我们和朝廷自然算得上密不可分，但是我们可不想浪费太多时光在这件事上。” 　　净俄道：“放心，顾九为了这些人敢直接说出和朝廷宣战的蠢话，你认为他这种人会隐忍不出？他很强，其实比大家想的都强，但是却有弱点，那就是太骄傲。 　　骄傲得不知大势，不知进退的人，往往都会死得很惨，因为各位能来，恐怕大部分原因不是我邀请，而是你们都看不惯他。” 　　是的，看不惯才是这些人前来的关键。 　　老人看不惯年轻人，掌权者看不惯想打破规则的新锐，老势力看不惯新势力的嚣张，这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唐国最为拔尖的存在，要让她们围攻一个人，可不是命令就可以实现的。 　　正如净俄所说，她们是一类人，只是看不惯顾九这个人而已。 　　她们占据的世界需要稳定，而顾九却是破坏稳定的那个。 　　北地已经被顾九改变了格局，她们不想阴山这边也出现变化，所以她们来了。 　　风晓月理了理自己雪色的发丝，道：“贫道还是不解，这些人和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来？就因为是邻居？国师为何不抓他的家人，那样岂不是更好？ 　　而且恕贫道直言，国师你这手段，未免太简单卑鄙了点。”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说的话却并不好听，特别是“卑鄙”那两个字，丝毫没有给净俄留面子。 　　净俄神色不变，道：“为了帝国的稳定，在下愿意当一个无耻的卑鄙小人。这方法虽然简单无耻，却非常有效，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越是简单的才越有效。 　　至于为何不抓顾九的父母，缘于云山剑宗早已将护山大阵移了一部分给云集镇，要下手恐怕会有些麻烦，我的手下怕打草惊蛇，所以才选择了在他归家的途中，不知不觉抓走了镇民。 　　至于他会不会来这件事，各位不必担心，我比你们更了解他。他不来，他选择隐忍，以后他报复的依旧是我，不会是从未在他面前露过面的你们。如果他来了，那各位就没有让他离开的道理，毕竟这个帝国是圣上的，也是我们的，容不得一只突然冒出来的猴子叫嚣。” 　　此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代表着她们默认了这件事。 　　在她们这些大人物眼中，普通女人都是羔羊般的存在，那男人自然只能算下等羔羊。 　　而突然冒出来的顾九，自然是一只惹人厌恶的猴子。 　　这猴子偏偏还力量强大，不宰了，着实让人心烦。 　　于是乎，净俄举起了茶杯，剩下的三人也举起了茶杯，此事就算定下了。 　　而就在她们准备喝茶的时候，楼梯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 　　当那抹蓝色的身影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出现在阁楼的时候，李飘零不禁冷笑道：“我还以为柳圣人不会来了呢。” 　　柳晚微微一笑，姿色惊艳，开口道：“阁主不能涉险，来的不都是我们这种打杂的人吗？” 　　听见柳晚的话后，李飘零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着道：“柳圣人说得对，这种事只能让我们这些粗人来。对了，圣人的屁股可还安好？” 　　柳晚站在那里，没有坐下，答道：“疼，所以我才来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本来刚刚放晴不久的伽蓝，又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雨。 　　天更寒了，倒春寒有时候比寒冬更容易冻死人。 　　净俄看着屋外的雨，只觉得看到了这严寒的天气里顾九的尸体。 　　 第30章 这是什么魔鬼 　　 　　顾九归来之后，清流书院一家人又变得整整齐齐的了。 　　小七和苏樱自然很开心，她们开心不是因为顾九说云山剑宗已经彻底成为了盟友，而是因为顾九回来了。 　　在顾九离开的这段时间，苏樱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有些想顾九。 　　之前的清流书院是她和小七相依为命，如今多了一个顾九，已然是密不可分的存在。 　　不，应该说清流书院的灵魂已经是顾九了。 　　没有了他，她觉得有时候就像丢了魂一样。 　　也许，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苏樱一时间有些恍恍惚惚，心情也一般，一如冬天冰冷的天气，直到顾九回来了，整个北地的天气仿佛都变好了不少。 　　既然人齐了，年也过完了，顾九三人九琢磨着去镇子上搓一顿。 　　过年期间，杏花镇家家户户都要过年，很少有店铺开着，包括他们最喜欢的老乌家卤肉。 　　小镇的人比较懒，通常情况下都是过完年后十来天才会陆续开张。 　　想着时候差不多了，顾九觉得是该去见见乡亲们了。 　　去年吃了镇民那么多外卖，也该去见见那些东西的主人了。 　　比如武家的烧饼，陆家的鸡腿，以及王家的蒸鱼。 　　这些他们经常点的菜，直到现在还只知菜味，不知其厨。 　　当顾九三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镇子上时，发现杏花镇上的店铺已经开了大半了。 　　三人照例去往了老乌家的卤肉店，别说才一月不到没吃到这东西，顾九三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特别是小七，口水都在嘴巴里打转了。 　　有些东西是会吃上瘾的。 　　“老乌，来五斤卤肉。”顾九豪气道。 　　“我要八斤！”小七更豪气道。 　　可是已经过去了数十个呼吸，老乌惯有的“来了！”并没有出现，取尔代之的是一声很难听的——“没有！” 　　顾九三人这才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店里的桌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挺标志，正在修指甲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老乌，也不会是伙计，因为仅从她细腻的皮肤就可以看出，这人基本没干过什么粗活。 　　小七眉头微皱，疑惑道：“你是谁？” 　　要知道老乌家是夫妻店，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我是国师的人，你们要找的老乌不在这里，整个镇子的人都不在这里。”那女人懒洋洋道，模样非常欠揍两个呼吸之后，只听见“哇”的一声，本来躺在店铺内的女人跪在了店铺外顾九身前，嘴角不断冒着白沫。 　　这模样就像无形中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呼吸很困难。 　　顾九没有看她，只是冷冷道：“老乌她们在哪？” 　　“在国师……手上，国师，国师说了，如果我们死一个人，这镇上的人也得死一个。”她一边挣扎着说着，一边看着自己仿佛被无形的手勒住的脖子，示意自己不能死。 　　原来在顾九离去的这段时间，杏花镇的镇民不知不觉间都被掉包了。 　　顾九斜眼看了这个女人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让你死。”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女子的手臂被折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顾九转身，坐在凳子上，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道：“我这人真的不喜欢暴力，但是你们着实太讨厌。” 　　下一瞬间，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顾九依旧坐在那里，但是那名女子的右臂骨头已经寸寸断裂，最终如面条般垂在一旁。 　　是的，她的整条右臂的骨骼在一瞬间被天地元气挤压成了碎末。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口吐白沫，狂翻白眼，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般。 　　那些本来还一脸有恃无恐的“镇民”转瞬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离老乌家的卤肉店远了些。 　　这个时候，顾九按在了那名女子的左肩，道：“我这条手臂也不错。” 　　那女子早已疼得涕泪横流，听见顾九又看上自己这条手臂后，不禁哭嚎道：“男侠饶命！” 　　这阵哭嚎的可怜劲和之前那股嚣张劲遥相呼应，仿佛一首很动听的歌曲。 　　可是惨叫声依旧响了起来，顾九没有心软，以同样的方式废了她这条手臂。 　　这女子明明应该痛得晕了过去，但是顾九偏偏给她注入了一股真气提神，以至于这女子没死，但宁愿自己死了。 　　见到这一幕后，饶是苏樱和小七都有些后背发寒。 　　顾九真不是什么魔鬼，但是狠起来却比恶鬼还可怕。 　　顾九起身，那个女子顿时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他环顾四周，周围的“镇民”不禁又是一阵后退。 　　之前她们占据着整个镇子，想给顾九三人一个惊吓，没想到顾九一下子就把惊吓还给了她们。 　　“你们管事的是谁？”顾九淡淡道。 　　没有人回答，缘于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 　　顾九挑了挑眉，将那女子像提小鸡般提了起来，然后重新扔回地上，道：“她已经废了，换一个。” 　　沉默，绝对的沉默。 　　这个时候，没人敢轻易往顾九枪口上撞。 　　因为她们看得出来，即便顾九没有怒发冲冠，但是依旧很愤怒。 　　这种无声的愤怒往往比有声的更可怕，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她们很早就知道了顾九修为了得，但是岁数并不大，而且颇为心慈手软。 　　她们以为把控了这些顾九很在乎的镇民，就可以有恃无恐，但是现实却给了她们耳光。 　　如今的顾九像是一个投鼠忌器的人？ 　　良久之后，一个中年妇人站了出来，咳嗽道：“国师说了，你怎样对待我们，她就会怎么对待那些镇民。” 　　顾九看着那名中年妇女，露出了一抹笑容，道：“是吗？” 　　下一瞬间，那名中年妇人头盖骨就飞了出去，跪在地上，当场死去。 　　画面可怕到了极点，这一刻之后，这些国师的手下都知道了顾九并不在乎那些镇民的性命，心不由得沉入了海底。 　　她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只魔鬼？ 　　“净俄想要见我，没人带路？十息钟时间，没人带路的话，你们全部都得死。”顾九看着自己右手，轻描淡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31章 遛“狗” 　　 　　当顾九这句话说出口，别说十息钟，五息钟内就有人慌忙牵来了马车。 　　下一刹那，顾九手上的剑镯化作了一道流光，嗡的一声飞了出去。 　　数个呼吸后，皓羽剑折回，停在了顾九身前，剑尖一滴鲜血落在地上，滚烫。 　　这一剑飞出去自然是杀人的。 　　杀的是站在镇外观察着镇子局势，随时准备通风报信的人。 　　顾九杀了人后，并没有立马登上马车，不禁让那些“镇民”胆颤心惊。 　　当顾九再次转身，那些“镇民”吓得连忙往后退，仿佛顾九眼睛都会杀人一般。 　　顾九不发一言，带着苏樱和小七上了马车。 　　这些人看着顾九乘上了马车，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这时就有一道很冷漠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从现在开始，离我百尺之外者——死。” 　　几乎同一时间，那柄依旧悬在空中的皓羽剑就发出了一声嗡鸣，宛若催命的警钟一般，让这些国师手下心脏陡然一紧。 　　紧接着，马车启动，这群人不禁立马跟了上去。 　　于是乎，荒凉的北地顿时出现了一幕有些诡异的遛“狗”画面。 　　马车在往前方跑，后面那些国师手下在后面紧紧跟着，有的鞋子跑掉了都不敢去捡，缘于她们害怕一个不慎就超出了百尺距离，丢掉性命。 　　马车在路上奔驰着，虽然不算快，但是却也不慢，而且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顾九坐在车厢中间，小七坐在左边，苏樱坐在右边，气氛有些凝重。 　　谁都看得出顾九心情不好。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好。 　　在马车前行的途中，顾九悄悄握住了苏樱的左手。 　　苏樱咬紧了嘴唇，也握紧了顾九的手。 　　车厢内依旧无言，但是气氛却出现了变化。 　　因为苏樱，顾九找到了些许心安。 　　他知道净俄敢做这件事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给他设下的局自然非同小可。 　　修行界就是如此，一旦结怨之后，往往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上次他没能杀死净俄，这次净俄要杀他自然也在预料之中。 　　他还是大意了，关注到了小七、苏樱，以及家人的安危，却没有关注到这些无辜的镇民。 　　面对这种情况，最理智的做法自然是不去这个局，但是顾九却不想这么做。 　　他之前表现得再如何冷漠，但是依旧无法漠视这一切。 　　修仙之人绝情，他却不是绝情之人。 　　他的存在，就是不要当一个绝情之人。 　　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行界已经太绝情了。 　　没有所谓的投鼠忌器，即便最终救不回那些镇民，他也非去不可，他所求的不过是心安两字。 　　如果救不回，那就去杀人吧。 　　如果不把她们都杀怕了，今后总会生出更多事端。 　　这次是镇民，那下次会不会是家人？ 　　与其说这是他和净俄的恩怨，更不如说这是这世界新旧势力的恩怨。 　　既然这恩怨迟早都要解决，那等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让那些人知道惹怒他的代价，而其中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你的地盘你的局里，无情杀死你。 　　马车中途去了一次云山剑宗。 　　在临近云山剑宗的时候，苏樱不禁将顾九的手握得更紧，很认真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安心去做你的事，家里有我。” 　　苏樱知道，顾九这次赴会定然是凶险万分，不可能带着她和小七。 　　而她能做的，只能是让顾九安心去赴会。 　　顾九去赴会，最担心的除了她和小七外，自然是家人。 　　听见苏樱的话后，顾九只觉得心里多了一抹暖意。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其实一次简单的心有灵犀，都会让人感到心安。 　　他和苏樱，就是如此。 　　顾九只在云集镇上停留了两盏茶时间，那些跟在马车后跑得近乎断腿的“镇民”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两盏茶时间之后，马车再次启动，向阴山方向而去。 　　之后，云山剑宗下来了近百人，其中还包括一名搬山境长老。 　　她们将云集镇把守着严严实实，确保着整个镇子的安危。 　　准确的说，是整个顾家的安危。 　　顾九带给吴西来的讯息很简单——“该来的来了。” 　　…… 　　顾九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像是入定了一般。 　　事实上，他是睡着了。 　　为了数日后的大战，他必须保证自己的精力在巅峰状态。 　　那赶车的车夫根本不敢往后看，所以在她的感觉中，顾九一直在用一种很“和善”的眼神看着她。 　　处于这种高压状态下的车夫自然不敢做什么停留，所以苦了那群拼命跟在后面狂奔的“姐妹”。 　　这些净俄的手下有一半来自军部，算得上士兵，另一半是修行者，体力都比常人要好。 　　但是即便这样，这些天近乎没有间断的奔跑，还是差点要了她们的命。 　　要不是顾九每天清晨都会下车刷个牙，她们中大部分人就算没有被顾九杀死，也累死了。 　　两天之后，顾九遛着这一群后来到了阴山隧洞前。 　　云隐关的守卫刚想阻拦，就被车夫举着令牌喝退了。 　　发现车夫连进城门都不假装停留一下，还在挣表现般的赶路后，跟在后面狂奔的“镇民”不禁问候了这车夫祖宗十八代几百回。 　　看得出来，净俄派出来的这队人虽然杂，但都不弱。 　　或者说求生欲都很强。 　　能与拖着马车的千里马赛跑，直至现在还没有被拿下，这求生欲不强是什么。 　　中途顾九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出剑杀死几个人，却没想到都出了这阴山隧洞，机会依旧没有到来。 　　其中不少人一边口吐白沫，一边发疯般奔跑的模样，简直是励志；而中途有人左脚瘸了，有人右脚瘸了，互相搀扶着奔跑的姐妹情，可以说是感人肺腑…… 　　终于，在出阴山的时候，顾九的马车终于被拦了下来。 　　这一次，即便是净俄提供的令牌都没有起到作用。 　　拦下马车的是那名之前被顾九一筷子插穿了胸的银甲女将，她冷冷看着这车厢以及满脸通红的车夫，疑惑道：“隧洞之事非同小可，即便是国师有令，也没道理这么急。” 　　这时，顾九刚刚睡醒，不禁拉开了车帘，瞬间就与那银甲女将四目相对。 　　银甲女将看见顾九的一刹那，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毕竟那时的顾九还是“花凝凤”，不是这样一个少年。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将军，你胸还好？” 　　说着，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支筷子。 　　那银甲女将见状，立马高声道：“放行！” 　　发现那车夫还在一脸懵逼后，那银甲女将不禁吼道：“国师有急事你还愣着干嘛？” 　　啪的一声，她直接拍了马屁股一掌，帮这马车上了路。 　　 第32章 心情 　　 　　看着顾九的马车带着那群人跑远了后，那名银甲女将才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一阵疼。 　　她那处被顾九用筷子弄出来的伤口早就痊愈了，这种疼可以说是心理上的。 　　旁边的下属见自家将领这般怂，不由得低声道：“将军，刚刚那个少年是谁？弄出如此阵仗，我们都不拦一下？” 　　银甲女将顿时给对方脑袋来了一记板栗，道：“长得那般好看，还敢让人那样一群人如丧家犬般跟着，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到？” 　　那名女兵思索了一阵，不禁颤音道：“顾九？” 　　银甲女将捂住胸口叹了口气，暗道：“能用一根筷子解决掉老娘的，不是那个变态还能是谁？” 　　出了阴山隧洞之后，一路都是斜风细雨，这可苦了那些跟在后面狂奔的人。 　　地面湿滑，她们接连摔倒，后面甚至成了趴在地上爬。 　　在荒野里还好，顾九的这种“遛狗”行为并没什么人看见，可是临近城镇之后，他这样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众人围观。 　　为了活命，这些净俄的下属从北地一路跑到了这里，好多人连鞋底都没了。 　　在生死关头，人真的可以挖掘出太多的潜力。 　　事实上，这些净俄的下属这般丢人，即便回去复命都可能没命，但是她们依旧在辛苦坚持着。 　　缘于大部分人都是短视的动物。 　　国师的惩罚固然可怕，也许也会剥皮抽筋，但是在她们眼里却远远没有顾九的剑可怕。 　　缘于国师还在伽蓝城，而顾九的剑就在她们身旁。 　　随着城镇变得密集，顾九引起的骚动自然不算小，可是不管是穿城还是过镇，马车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很早以前，伽蓝城就收到了顾九的消息。 　　知道顾九要来后，净俄自然是欢喜不已。 　　因为这简直是自投罗网，她哪里有不让对方来的道理。 　　她甚至想让对方来得更快些。 　　之前被顾九差点活活打死，是净俄这辈子最为屈辱的事情，没有之一。 　　她自知单挑不是顾九的对手，而如今顾九果然咽不下这口气执意要来，就成为了她杀死对方最好的机会。 　　如果六圣人齐聚都杀不死对方，不！没有这种可能。 　　天下哪有那样的道理！ 　　她和顾九交过手，自认为如果准备充分的话，即便输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如今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她的准备又足够充分，还有其余五人相助，怎么输？ 　　细雨之中，同样得到消息的柳晚站在一处阁楼窗前，伸出了自己雪白的右手。 　　细雨落在她手掌，化作了水雾，宛若盛开的花朵。 　　她用那双深邃的绿瞳看着远方的烟雨，喃喃自语道：“你还真来了啊。” 　　阁楼里的柳晚很美，一如窗外的烟雨，但阁楼内的温度却很低，是能冻死狗的倒春寒天气。 　　这个时候，名为“温柔”的剑客正倚在墙角闭目养神，脸上一道深刻刀疤的花裙姑娘正在抚弦。 　　琴声悦耳，落入雨中，却给这街巷凭添了一抹忧愁。 　　白发白眉的道姑喝了杯酒，仿佛看透了这世间冷暖。 　　当然还有更多普通人在这座城市勇敢地生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求温饱，只求平安。 　　那些云层之上的事情，自然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只是不知是谁泄露了顾九会来伽蓝城的消息，这样的消息自然宛若平静的湖面被掷入了一把沙粒，激荡起了片片涟漪。 　　无论北地再如何偏远，无论伽蓝城内的那人再如何强大，顾九始终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好看，更因为他是男人。 　　帝国需要帝王，也需要偶像，而顾九无疑符合太多人对偶像的幻想，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 　　掌握着话语权的女人自然不想顾九如何发光发热，但是他就在那里，宛若一轮新生的太阳。 　　这段时间，因为顾九的关系，不少家庭变得不再和谐。 　　缘于那些本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突然闹着要尊严了，这股妖风不是顾九刮来的还能是谁？ 　　当听闻顾九会和国师进行一场对决后，支持顾九的人自然和反对顾九的人对峙开来。 　　但是即便顾九的故事再如何传奇，支持他的人依旧不敢大张旗鼓。 　　他们只敢在内心里默默为顾九加油打气，因为如果说出真心话的话，免不得要被自家女人“管教”。 　　而顾九的女粉同样不敢高调，因为她们只要表露了出来，一定会被认为是舔狗，是异类，是朝廷的敌人。 　　没有多少人敢承受这样的代价，所以一时间，城中大部分都是对顾九的声讨。 　　特别是前些日子出现的一些杀鸡儆猴的事情后，这种声讨声不禁变得更加剧烈了。 　　…… 　　一直没怎么停下的马车在一座名为“柳城”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顾九的意思。 　　马车停下不是因为顾九心软，想让后面这些人喘口气，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几具被烧焦的尸体。 　　这些尸体挂在城墙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扭曲的木材。 　　顾九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烧焦的尸体都是男人。 　　城墙之下，一名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正跪在那里哭泣。 　　天空下着雨，那里只有她一个人，所有人看着她，就像是看着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她显然在那里跪了很长一段时间，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一般。 　　顾九默默走了过去，站在了那名女子的身旁。 　　那名白衣女子看了顾九一眼，然后低下了头，继续哭泣。 　　顾九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这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宛若一幅定格的画面。 　　片刻之后，那女子终于忍受不住，哭嚎道：“我家相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偷偷学了一些修行功法而已，她们就说他是妖孽，必须活活烧死！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我相公，呜呜……” 　　听完这段话后，顾九依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默默转身，上了马车。 　　那个女子跪在雨幕之中，没有伞，也没有人能改变她此刻丧夫的悲痛心情。 　　即便顾九也不能。 　　车厢内很安静，没有人知道此刻顾九的表情，以及心情…… 　　（PS：今天本来想写完的，发现时间和精力都不够了。 　　明天！明天一定写完这一段，一起发出来，不管几章，绝不断章！求票求刀片！） 　　 第33章 路边野狗 （第一更） 　　 　　就连顾九都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马车里，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气氛可怕到了极点。 　　那几个男子就是因为偷偷修行了，然后练出了一点名堂，就被活活烧死？ 　　妖孽？ 　　同样为人，为什么男人修行就成了妖孽？ 　　顾九不知道这是净俄是在向他示威，还是唐国的态度一向如此。 　　他只知道，他该杀人了。 　　净俄摆明了要他愤怒，那他就让对方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一路的奔行，即便是那几匹最为纯正的千里马都已经摇摇欲坠。 　　两天之后，伽蓝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从马车抵达城郊开始，整个城内的大街小巷就都站满了人。 　　他们要看的，自然是“三头六臂”的顾九如何闯国师设下的龙潭虎穴。 　　最近这两日，马车一次也没有停下，而且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这是顾九的要求。 　　这对于那些跟在后面的人来说就有些残忍，但是这正是顾九想要的。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这些人也频临崩溃的边缘。 　　一路的脚印，就有一路的血迹。 　　她们脚上的伤口不知破了多少次，但是依旧不敢停下片刻。 　　因为片刻之后就是死。 　　伽蓝城城门开着，没有行人进出。 　　那巨大的城门就像是一只巨兽的嘴巴，在等待着顾九到来。 　　在守卫的注视下，顾九带着一群近乎崩溃的人冲进了城内。 　　这时，两名净俄的手下脚步一滑，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如果摔倒了还好，她们还能爬起来，毕竟她们已经爬起来了很多次了。 　　可惜的是，她们不仅摔倒了，腿还抽了筋。 　　百尺的距离并不长，她们犹若咸鱼般挣扎的身体转瞬就超过了这个距离。 　　下一息钟，皓羽剑悄然飞出，径直贯穿了她们的头颅，没有一丝犹豫。 　　街道上多了两朵盛开的血花，以及两具新鲜的尸体。 　　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尖叫，往后退去。 　　从北地到伽蓝这一路，顾九终究还是杀人了。 　　当着很多人的面杀了人。 　　那些本来还叫着自家男人滚回去的女人看见这一幕后，都变得噤若寒蝉。 　　这是她们罕见的意识到男人也能很可怕，可怕到了极点。 　　看见同伴被无情宰杀之后，那些本来已经要断气的净俄手下不禁哭嚎着加速奔跑起来。 　　她们连滚带爬，恐怕被追打的野狗都比她们优雅。 　　顾九本来就是在遛狗，遛净俄的狗。 　　这样的画面有些残酷，但是他已经丝毫不在意。 　　他的行事规则一向温柔，但是当他的对手已经完全无视它，要以各种恶心的方式打击他时，那他不介意自己残忍。 　　世界的变化本来就是残忍的。 　　就像是两块必须分出胜负的尖锐石头，不是你断就是我折。 　　顾九觉得，这样的方式挺好。 　　今天如果能彻底分出结果的话，一定可以少死很多人。 　　有些方式看似温柔，却是棉里的针，日日夜夜都有人因他而死。 　　顾九不喜欢死人，所以净俄必须死。 　　…… 　　那四匹军中选出的千里马已经跑废了两只，剩下的两只喘着粗气，吐出团团雾气，拖着顾九在向目的地前行。 　　朱雀大街上，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嬉笑，他们看着顾九遛着那群已经近乎崩溃的净俄下属，脸上的情绪充满了凝重，困惑。 　　任谁都能感受到这股可怕的压力，山雨欲来风满楼。 　　本来阴沉的天空在此时仿佛变得更加低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马车逐渐向王城的西南方向而去。 　　西南方向，就是净俄的国师府。 　　两匹疲惫的战马拖着车厢走过了一道石桥后，那些本来高耸的建筑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雨花石铺成的道路。 　　看到了这些道路，也就临近了国师府。 　　国师府的大门敞开着，白墙黑瓦，不显贵气，却很有意境。 　　那些淅淅沥沥的烟雨，到了这里仿佛都变浓了不少，马车驶入了大门，等于是驶入了一片朦胧里。 　　国师府的大门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草地。 　　草地没有专人打理，显得很荒，与外面伽蓝城的繁华与秩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而后面那群净俄的手下见状，全部扑倒在地，宛若一滩滩烂泥。 　　是的，如今的她们并不比荒野的烂泥好多少。 　　谁能想到，她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用脚跑了这么长一段路。 　　马车的车夫很紧张，她揉了揉自己丰腴的胸口，回头颤音道：“顾少侠，到了。” 　　顾九没有说话，直接下了马车。 　　当他回头看了那一地的“烂泥”一眼后，所有“烂泥”都是一阵颤抖。 　　“跪在这里，没跪好的人，也是死。” 　　此语一出，这群净俄的手下连忙慌乱爬了起来，跪在了那里，一时呼吸都不敢变得大声。 　　她们如野狗般奔袭了这么远，如今又如家狗般跪在那里，显得格外心酸。 　　一时间，已经分不出她们到底是人，还是狗了。 　　顾九站在这片荒草地上，雨水落下，在他头上化成了水雾。 　　他开始踱步，往前方走去。 　　近乎同一时间，天空中就有不少雨水开始往上飞去，形成了条条白痕，就像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嘴巴在吸水一般。 　　顾九脚步不停，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样的异象。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前方一片石林的刹那，脚步还是顿了一下。 　　缘于在这一瞬间，天空中的雨水化作了一阵密集的细线，洞穿了那些跪在那里的人的身躯。 　　惨叫声戛然而止，证明这些人死得很快，很突兀。 　　跪了一地的人很快变成了一地的尸体，在这细密的雨水中，显得有些残忍。 　　杀掉她们的是净俄。 　　这些人从北地一直跑到伽蓝，跑得双脚溃烂，近乎崩溃，只为了活命。 　　可是她们终究还是没有活成性命，她们被自己主人杀死了。 　　很难确定她们的生命是否比野狗值钱一点。 　　顾九的脚步只停下了一瞬，就落入了那片石林，很快消失在了那翻滚的雨雾里。 　　 第34章 天地一道光 （第二更） 　　 　　荒草地后是一片石林。 　　这些石头大都比较圆融，但组合在一起后，却是千奇百怪的形状。 　　比如有的是上下两头的石头大，中间的石头反而小，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但是在这细雨斜风中，它们偏偏没有倒，还很稳定。 　　还有的石头累在一起，由上而下，蜿蜒如蛇，看起来有些狰狞。 　　奇奇怪怪的石头很多，顾九并没有因此停步，继续往里走去。 　　只是他越往里走，留在地上的脚印就越深。 　　很明显，此方有大阵，在镇压着他这个外来者。 　　那些与他擦身而过的石头，仿佛都到了他的背上。 　　到了后面，石头逐渐被各种石像取代。 　　这些石像大部分都是狰狞恐怖的所在，其中最多的就是要数一种独眼人像。 　　这种人像脸上只刻着一只竖着的巨大眼睛，没有五官，在蒙蒙细雨之中，看起来格外阴森。 　　当这些独眼人像出现得多了，即便顾九内心都生出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他依旧没有停步，在泥地里走着，不快也不慢。 　　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还不能称之为“压力”。 　　那些狰狞的石像，在顾九经过之后，脸上一一出现了裂纹，发出了咔嚓咔嚓的脆响，就像无形中有一把锥子在敲击它们的脸庞一般。 　　顾九的脚印初始很明显，显得很沉重，可是到了后面，已经近乎不见。 　　这已经证明，此方大阵的压力已经被他悉数卸掉，而他至始至终都在走路，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终于，顾九前行的脚步在这时停了下来。 　　只见他右手一抬，手腕上的剑镯顿时一个盘旋，化作了真正的三尺青锋，被他握在了手里。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本来只是裂了数道口子的雕像全部崩塌如泥，就连连绵的雨水都炸裂成花，然后化作蒸腾的雾霭，往上飞去。 　　当雾霭消散，石像尽毁，顾九站在原地的身影不禁变得格外清晰。 　　同样清晰的，还有前方那些碎裂的石像堆中的净俄。 　　净俄身着宽大的玄袍，盘腿坐在一个格外高大的独眼石像手掌上，闭着眼睛。 　　那些落入大阵的细雨，到了这座石像身前全部纷纷偏离，仿佛惧怕着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刹那间，净俄就给人一种她是神魔的错觉。 　　片刻之后，净俄睁开了眼睛，冷冷道：“人间有路你不走，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是纵身一跃，速度极快。 　　几乎同一时间，只听见嗡的一声响，她刚刚盘腿而坐的石像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然后轰的一声变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冒出了阵阵黑烟。 　　顾九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对方将话说完的机会。 　　因为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聊天嘴炮的。 　　净俄从那石像上跃下，衣衫飘飘，看起来宛若出尘的仙人。 　　但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躲有多狼狈。 　　她宽大的袖口少了一截，如果不是躲得快的话，可能少的就是他的手臂。 　　想不到在短短一段时间后，顾九的修为又有精进？ 　　不过净俄很快恢复了冷静，一拂袖，道：“放……” 　　可是同样的，她嘴中的“肆！”字还没冒出，顾九又是一剑斩下，将她嘴中这个字逼了回去。 　　只见一道雪白的剑光仿佛破碎了虚空，陡然出现在了净俄身后，凌空划来。 　　感知到危险的净俄立马捏起了个法诀。 　　只见地上的泥土顿时如流水般浮起，将她的身体团团围住。 　　唰的一声，剑光如一条细线般扎入了这些包裹的泥土之中，带出了一抹蒸腾的血色。 　　紧接着，只见顾九右手轻描淡写一翻，皓羽剑围着手腕一转，凭空中又有数道剑气生成，如钢丝般穿透了这个浮空的土堆。 　　这一刹那，那团包裹着净俄身体的土包静止在了空中，宛若被这些剑气彻底钉死了一般。 　　这些凭空生成的雪亮剑气，与其说是剑气，不如说是剑符。 　　“剑符道”是一门源自幽朝且失传已久的剑诀，如今被顾九施展出来，如羚羊挂角，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从一开始到现在，身在主场的净俄一见面就被顾九压着打，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九见那土包凝而不动，眉头微微挑起。 　　只见他左手中指在剑身上一弹，带出了一声清亮的剑鸣，几乎同一时间，那些凝而不散的剑符就震颤开来，将那团泥土震得粉碎。 　　泥土之中并没有净俄。 　　净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顾九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轰然响起了一阵巨响。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石像从中冒了出来，然后提手一抬，整个地面都像毯子般被掀起，顾九身体也跟着飞了起来。 　　那是一个约莫五丈高的石头人像，宛若开天的巨人。 　　本来看起来泥泞的地面在一瞬间凝在一起，宛若一块巨大的布匹，啪的一声向顾九裹去。 　　在地面裹住顾九的刹那，那巨大的石头人像已经一拳轰来。 　　这一拳轰出后，瞬间带起了一串灰色的湍流，宛若迫击炮发出的导弹一般。 　　净俄站在石像的头部，冷冷看着下方，右臂上的袖子上有一处很清晰的血迹。 　　顾九刚刚那第一道剑符还是伤到了她，但是这都无所谓。 　　因为今天顾九必死无疑。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如九天惊雷。 　　那势弱奔雷的拳头转瞬静止在了空中，仿佛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拳头周围的空气都被催动得扭曲变形，宛若一条条狂蟒，摔在地上，泥浪翻滚。 　　紧接着，石像整条手臂开始寸寸断裂。 　　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整个身体都在往后倒去。 　　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只因为它和顾九对了一拳。 　　顾九站在那里，浑身是泥，但是左臂却纤尘不染，直到现在还有电光在流转。 　　在电光还未消散的刹那，顾九已经一跃而起，带起了一阵吱吱的电流声响。 　　这一瞬间，顾九身形快若闪电，身体也被闪电包围。 　　此时此刻，他就是天地间最亮的那道闪电。 　　（PS：后面的还在码，说码完就码完，熬夜也码完。） 　　 第35章 不能 （大章） 　　 　　站在石像的净俄刚想躲避，顾九的身形已经跳到了她的身前。 　　是的，是跳。 　　在净俄眼中，仿佛中间的那段距离根本不存在一般，顾九明明上一刻还在下面，这一刻已经到了她身前。 　　顾九这一剑叫做“天隙流光”，突出的就是一个“快”字。 　　就在顾九的剑已经带着电光袭来，净俄仿佛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那石头人像猛然张开了大嘴，咣的一声就将净俄吞了进去。 　　嘭的一声，石头人像的脑袋化作了碎片，但是净俄再次消失在了顾九视线里。 　　巨大的石头人像轰然跌落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顾九站在这石头人像的身上，神情冷清。 　　没过多久，之前蒸腾而上的细雨再次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很显然，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顾九已经能感知到，这处大阵之中不止净俄一人。 　　就在这时，只听见轰隆两声，顾九左右两侧的泥土同时裂开，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 　　一头五彩斑斓的大蛇钻了出来，它身上长着鳞甲，背上还长着一对扭曲的肉翅膀，由于体型太过庞大的原因，一时间已经分不清它到底是蛟龙，还是巨蟒了。 　　大蛇破土而出之后，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向顾九咬来。 　　以它那张可怕如深渊的嘴巴宽度，自然能将顾九直接吞掉。 　　但是顾九又不是木桩，只见他右脚一点地，身体就轻灵窜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蛛网飞了过来，封住了顾九所有退路。 　　顾九这才发现，原来左手边破开泥土后一直没有动的是一只身体上长满了眼睛的蜘蛛。 　　这又是蛇又是蜘蛛的，顾九一度以为自己是进入了热带雨林。 　　啪的一声，那蛛网径直黏住了他的身体，发出了一声脆响，而这个时候，五彩巨蟒的血盆大口已经来了！ 　　嘭的一声，巨蟒那可怕的大嘴一口咬下，血液纷飞。 　　只是飞的不是顾九的血，而是它的。 　　五彩巨蟒的脑袋出现了一个破洞，破洞中站着顾九，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一脚踩在了钉子上。 　　是的，顾九就是这颗钉子。 　　这巨蟒的肌肉本来已经坚固如铁，但是铁对于顾九来说还是太脆弱了一点，宛若纸糊的一般。 　　下一刹那，顾九手中剑一挑，一道凌厉的剑光就撕开了这条巨蟒的身躯，血液飞溅。 　　五彩巨蟒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嘶吼，冷漠的眼瞳变得更加深沉。 　　它自知不敌顾九，于是扇动着那对丑陋的肉翅往天上飞去。 　　可是这个时候，本来缠住顾九的蛛丝已经被顾九握在手里。 　　只见顾九右脚一蹬地，马步一扎，整个地面都是一抖。 　　“死！” 　　下一瞬间，那头巨大的蜘蛛就被自己吐出的蛛丝拉得飞了出去，宛若一颗巨大的炮弹，嘭的一声与那头正在振翅飞翔的五彩巨蟒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的力量自然非同小可，宛若上百桶最为爆裂的火药在一瞬间炸裂开来一般。 　　本就受伤严重的巨蟒身体被撞得支离破碎，往下坠去，而那只长满了眼睛的蜘蛛同样如此，眼睛连着身体掉落了一地，看得很是恶心。 　　跟着蜘蛛一起掉下来的，还有被震得肩膀坍塌的净俄。 　　发现顾九在看着自己后，净俄不禁吼道：“动手！” 　　几乎同一时间，就有一阵琴音在顾九背后响起。 　　琴音听起来很悦耳，但是顾九却感受到了可怕的杀机。 　　下一刹那，他转身横剑于胸前。 　　只听见嗤的一声，皓羽剑剑身上跳跃出了一串跳跃的火花。 　　顾九眯眼，发现那是一道近乎无形的线条与皓羽剑撞在了一起。 　　不，与其说它是一根线条，不如说是一道近乎无形的刀锋。 　　这个时候，琴声变得急促起来，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顾九身上顿时涌动出了淡蓝色的剑罡，宛若飘带般围绕着他身体旋转起来。 　　一时间，火花就在顾九周身绽放开来。 　　仿佛有近百道无形的刀锋在切割天地。 　　原来传说中有的刀只有刃，没有身是这个意思。 　　唰的一声，一道极为细小的“刀锋”穿过了罡气凝结的屏障，极其阴险地割向了顾九的脑袋。 　　顾九脑袋一偏，耳垂的发丝顿时被割断了几缕，脸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能直接破开他肉身肌肤的，显然只有圣人境的力量。 　　顾九眉头一皱，手中皓羽剑猛然插在了地上，身上的剑罡也在一瞬间化守为攻，龙吟而起。 　　只听见轰的一声，那些无形的刀锋被震得粉碎。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剑气悄然灌入了地底。 　　琴音戛然而止，身着花裙的李飘零一个俯身，拂断了一根琴弦。 　　她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刚要吐血，瞳孔却在一瞬间搜索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她猛然抬起了手中古琴，身体一闪，可是依旧慢了半分。 　　一道带着星辉的剑光从地面飞出，扫断了他两根琴弦的同时，还切断了她半边手掌。 　　李飘零发出一声痛呼，跌坐在地，神情痛苦，脸上的那道刀疤仿佛放大了不少。 　　顾九这一剑自然是“剑飞惊天”，只是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运劲时间大幅减少，威力自然也小了很多。 　　但是即便是弱化般的“剑飞惊天”，依旧断掉了李飘零的半边手掌。 　　就在顾九一击得手，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一道墨影从雨雾中窜了出来。 　　这道墨影的速度不仅极快，而且格外隐蔽，顾九感知到对方时，对方已经在他五丈之内了。 　　对于剑魔“温柔”来说，五丈之内就是她必杀的范围。 　　即便是相对于男性，温柔的身高都不算矮，但是她背后的剑却比她的人还长。 　　温柔对时机与破绽把握格外巧妙，刚好位于顾九右手剑最难顾及的左后方。 　　顾九还来不及挥剑，温柔的剑已然出鞘！ 　　是的，加上刚才前冲的蓄势，她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在巅峰状态，所以出剑的速度比顾九还快！ 　　甚至快过了用意念操控的飞剑。 　　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往往能以飞剑杀人，靠的就是远距离攻击和神鬼莫测的速度。 　　可是“温柔”近乎从来没有动用过飞剑，她背后的这柄魔剑看似又长又笨，却要了太多更加灵动的修行者性命。 　　这一刻，只见温柔双脚离地上扬，身形化作一个“>”形。 　　使出这个身形的时候，她的手很自然搭在了背后魔剑的剑柄上，浑然天成。 　　下一瞬间，这柄长得夸张的魔剑就横着出鞘，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如水的波纹。 　　很多人设想过温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拔出这柄剑，因为这柄剑太长，拔出来时很容易失去先机。 　　但是温柔却没有。 　　缘于这柄剑的剑鞘有机关，在她拔剑的时候，剑鞘就会从侧面出现了一道裂口，以便于她将剑扫出来，而不是拔出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拔剑，但她却是扫剑时，对手已然失去了先机。 　　更加难防的是，这柄魔剑本就是透明的，除了空气形成如水流的波动外，你很难判断它的轨迹和长短。 　　温柔这蓄势已久的一剑，势必要将顾九一击必杀。 　　在五丈范围内，她从来没有失手过，即便是不少比她还强的对手。 　　她从炼体境开始就在练这一剑，直至如今已经到了圣人境，还是这一剑。 　　只一剑，她就可以横行天下。 　　这一剑是真正的千锤百炼，一击必杀！ 　　在接近顾九身体的刹那，魔剑在温柔手中已经变扫为刺，这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 　　面对那袭来的剑锋，顾九没有任何犹豫，伸出了自己左手。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出剑了。 　　缠绕的剑罡转瞬将顾九左手覆盖，丝丝缕缕的蓝色线条环绕着，宛若一个银光流动的手套。 　　可是“温柔”的一剑，岂是这些剑罡所能抵挡。 　　只听见唰一声，顾九虽然判断准了这柄魔剑的轨迹，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一剑。 　　那些剑罡如豆腐般被刺开，没有减缓这柄魔剑分毫的速度。 　　只听见嗡一声，那名近乎透明的魔剑刺入了顾九手掌，带出了一阵血肉破碎的闷响。 　　可是下一刹那，当温柔想要提剑转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中剑居然不动弹了。 　　在这柄剑刺来的时候，顾九已然发现了这柄近乎透明的魔剑很窄，所以他以自己的骨头为基石，凝结出了一个小型剑阵，卡住了这柄魔剑的剑身。 　　这种蚀骨的疼痛疼得顾九冷汗淋漓，但是他却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皓羽剑在此时嗡的一声飞出，直袭温柔的眉心。 　　温柔见状，果断弃剑，双掌罡气流动，啪的一声夹住了皓羽剑。 　　可是下一瞬间，温柔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缘于皓羽剑一个翻转，就将她的双手绞得粉碎。 　　这一切变化发生得太过突兀，温柔的反应已经是人类的极限。 　　就在顾九准备操纵皓羽剑了结掉对方性命的时候，一个约莫三丈高的半透明人影却踏莲而来。 　　这个半透明人影是一个白发白眉的道姑形象，姿态飘飘若仙，脚下生莲。 　　当顾九和她对视的刹那，心神不禁一荡，浮空的皓羽剑顿时跌落在地。 　　“神魂？” 　　“魂梦仙子”风晓月以魂梦之法闻名天下，在顾九和温柔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她自然以魂梦之法趁虚而入，想要将顾九的神魂彻底摧毁。 　　可是下一刻，她本来高举着拂尘准备砸下的神魂静止了下来，连同静止的还有双掌粉碎的温柔。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九使出了圣人秘技“慑魂之剑”，震慑了对方神魂。 　　顾九的神魂何其强大，那是在桃花庵以“碎魂之剑”一口气屠掉了上万冤魂的存在，风晓月虽以魂法著称，而且趁顾九不备掌握了先机，但是和顾九比起来还差了火候。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的状态，但是净俄还有后手。 　　净俄抓住时机，向静止不动的顾九猛然冲来。 　　她手上拿着拂尘，一跃而起，对着顾九脑门就是一劈！ 　　顾九皱眉，咬紧了牙关。 　　只听见啪的一声，那巨大的拂尘砸落下来，带出了细碎的鲜血。 　　但是几乎同一时间，顾九一声怒吼，溢出的鲜血就带着翻滚的罡气，唰的一声飞入了飞入了净俄的眼里。 　　净俄一声痛呼落在地上，捂着自己眼睛不断翻滚。 　　血液从顾九脑门流下，他的半边脸已经沁入了血里。 　　“吼！” 　　只听见顾九浴血一吼，天地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的锁链冷不丁从地底射出，缠住了顾九的脖子。 　　锁链不断收紧，想要将顾九直接绞死。 　　而顾九则咬紧牙关，用力一扯，将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女子从地底被扯了出来。 　　这人名叫“黄燕”，也是八方风雨之一，最擅长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顾九还有这般可怕的力量。 　　几乎同一时间，“斩魂之剑”轰然斩下，斩断了风晓月和温柔的神魂。 　　顾九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痛苦。 　　黄燕见状，默念咒诀，那根锁链唰的一声分出了一条，落在了刚刚爬起来，已经瞎掉的净俄手中。 　　“压死他！”黄燕吼道。 　　就在这时，锁链上就有星辉缠绕而上。 　　顾九半边脸在血水中，眼睛都是通红一片。 　　他直接将温柔的魔剑摔在地上，冒着血水的左手和右手径直扯住了这两根锁链，扛住了对方一波又一波袭击。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的阶段，画面血腥而残酷。 　　这时，净俄不禁沙哑嘶吼道：“柳晚，你还在等什么！” 　　没有回应，不可能有回应。 　　此时的柳晚早已不在伽蓝城中，她在城外破败的酒肆喝酒。 　　对她来说，这么多人打一个实在太没意思。 　　柳晚伸出了雪白的手臂，细雨再次落入了她的掌心，凉凉的。 　　她看着伽蓝城的方向，微笑道：“虽然你不死的可能很小，但是我依旧想你活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光明正大打败你。” 　　这个时候，正在城中，半边是血的顾九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道：“净俄，看来你确实没后手了。” 　　说着，他多了一个血洞的左手猛然一扯，黄燕的身体顿时如炮弹般飞来。 　　顾九一声怒吼，带血的脑袋嘭的一声撞在了对方脑袋上，汁液纷飞。 　　这一撞，黄雀头骨凹陷，倒在地上，身体在疯狂痉挛。 　　“很不幸，我的脑袋好像要硬一点。”顾九咬着牙，一脚将黄雀踢飞了出去，头上蓝光和黄光时隐时现，那是大日如来经和浩然气在运转的迹象。 　　道佛在他体内完美相容，他自然要比其他人更硬一点。 　　听见黄雀已经差不多了后，净俄直接弃掉了锁链，想要逃走。 　　但是这时，顾九已经扯下了锁链，一甩，这根明黄色的锁链就缠住了净俄的脖子。 　　顾九拉着锁链，将对方一步步拉了过来。 　　此时的净俄虽然看不见顾九浴血的脸，却感到了巨大恐惧。 　　那是死神在一步步逼近的迹象。 　　最终，她离顾九只剩下了一步之遥的距离。 　　顾九一脚将净俄踹在地上，将其踹成了跪倒的姿势。 　　他右手一动，皓羽剑就飞回到了他手里。 　　此时的净俄拼命的挣扎，想要跑，可是这根锁链却阻止了她。 　　在她的感知中，顾九的力量如渊似海，将她压得死死的。 　　即便这样了，顾九还有后劲！ 　　这时，一点冰凉出现在净俄的后颈，那是皓羽剑的剑尖。 　　如今的一国国师，还真像一只狗。 　　被顾九用锁链拴着，不能动弹的狗。 　　顾九甩了一滩血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对这个结果你还满意？” 　　净俄跪在地上，眼珠都要被勒得落下地来。 　　她想说话，顾九却没有给她说话机会。 　　从开始到现在，除开那句“动手！”外，她就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法有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片雨幕里。 　　她撑着一柄油纸伞，看着顾九淡淡道：“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顾九看了那碎花裙女子一眼，答道：“不能。” 　　然后，皓羽剑的剑锋就穿透了净俄的脖颈，冰凉一片。 　　国师净俄，死在了这片细雨中的倒春寒里。 　　 第36章 还是这般…… 　　 　　净俄被顾九一剑洞穿了喉咙之后，整方天地都开始摇晃起来。 　　国师府本来比别处更为密集的细雨变得稀薄，那之前被掀起如毯子般的泥土开始崩碎，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由于这震动实在是太过剧烈，以至于后方的建筑都接连崩塌起来。 　　之前看起来损毁还不怎么严重的国师府，在这一瞬间就彻底化作了废墟。 　　这方以净俄为中枢维系的大阵，终于因为净俄的死变得支离破碎。 　　要是没有这方大阵的话，之前的那场战斗恐怕能把大半个伽蓝城都弄没了。 　　净俄之所以会选择将这里作为决战之地，就是因为这里有她蕴养多年的大阵。 　　其实这方大阵还有很多妙用，靠着那些豢养的邪物，净俄本来还拥有很多手段，只是她的运气不好。 　　她被黄燕坑了。 　　黄燕的锁链叫做“八荒灵气锁”，本来是想把顾九的灵气彻底锁住，没想到顾九的灵气太过特殊，锁不住。 　　锁不住就算了，这锁链反而将净俄的行动限制死了，所以最终导致了如此惨事。 　　如今净俄已死，李飘零断掌，黄雀、风晓月和温柔重伤残废，这都是拜顾九所赐。 　　那名碎花裙女子看着顾九持剑洞穿了净俄的脖颈，并没有出手。 　　临死前，净俄以为她会出手的，可惜没有。 　　原来这世间很多情谊都是假的。 　　眼前这个女人顾九自然见过，上一次他看见对方时，对方身上穿着的是最为华美的龙凤长袍，霸气无双，而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却穿得像邻家小姑娘一般，清新自然。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人。 　　但是她偏偏是一个人，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个她——女帝武媚。 　　这个时候，顾九额头上的血还没有止住，他抹了抹脸颊，那半边脸的血迹不禁被搅动，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顾九刚刚将皓羽剑从净俄的脖颈处抽了出来，武媚的声音就淡淡响起——“你不怕我杀了你？” 　　顾九微微一笑，道：“陛下要动手，何必等到现在，也许你还乐意见到如此局面。” 　　武媚眉头微挑，道：“此话怎讲？你的意思，朕乐意看到帝国的国师被杀？”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道：“陛下是养蛊的人，在你的眼中，蛊的死活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只最后胜出来的蛊。” 　　说着，顾九已经看向了旁边头骨碎了，已然昏死过去的黄雀。 　　见顾九又提起了剑，武媚眉头微皱，道：“这些人对我还有用。” 　　“但是对我无用，留下反而是祸害。”顾九淡淡回应道。 　　“你是在和朕讲条件？以你现在的状态，朕要杀你易如反掌。”武媚冷冷说道。 　　顾九扭过头来，即便半边脸浴血，依旧英俊。 　　他看着女帝，回应道：“如果那些镇民没死，她们可以活着。” 　　女帝皱眉，道：“如果死了呢？” 　　“就算她们今日不死，来日也会死在我的剑下。”顾九说着，神情很淡。 　　四周很安静，这表面的风平浪静，却比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还要可怕。 　　因为女帝会不会出手，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就像顾九说的，女帝想养蛊，自然喜欢最强的那只蛊虫，但是如果蛊虫不受控制，那她就要考虑这蛊虫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女帝的眼中划过一丝异彩，收起了碎花纸伞，看着顾九，道：“这个时候，骄傲还有何意义？” 　　顾九答道：“这不是骄傲，是天经地义。镇民死了，这些家伙陪葬，很公道。” 　　武媚笑了笑，道：“几百个普通人，却要帝国的圣人陪葬？” 　　顾九很认真道：“对于我来说，这些圣人连屁都不是，而那些镇民却算得上我朋友。” 　　武媚看了顾九一阵，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事，那种无力感就像现在面对顾九一样，萦绕于心，如蛆附骨。 　　她可以一直和顾九讲道理，也可以和他打一架伺机杀了他，但却不能让他低下头颅。 　　从这点来说，她和顾九是同一类人，和天上那家伙也一样。 　　她自认这辈子不惧任何人，但那些事如顽疾般缠着她不放，她也终于感到了累。 　　异数降临的那天她就已经知晓，未来的某天，她一定会与异数相对。只是没想到异数来的这么快。 　　某种程度来说，这异数还是她造成的。 　　顾九说她是养蛊人，但在那些存在眼中，她也不过是被养的蛊，只不过块头最大。 　　看着顾九那如神如魔的脸，武媚叹息道：“你很强，你这么强的人，即便朕也是生平仅见。朕没有选择杀你，只是因为太寂寞，每天醒来，发现这世界连一个能并肩向前看的人都没有。 　　那些镇民没有死，这里不需要再死人了。 　　如果你愿意听朕讲讲对这世界的看法，休息好了后来找我。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时，顾九用剑杵着地，扭头道：“有吃的没有？” 　　听见顾九的话后，武媚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眼前这人真的有点意思。 　　…… 　　顾九在吃饭，有些卖力的吃饭，因为他真的很饿了。 　　从北地来到伽蓝，他根本没有吃好，这样一场大战后，他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修行到搬山境后，大部分修行者都会选择辟谷，以保持体内灵气的纯净。 　　而顾九觉得，人生如果没有吃这件事情的话，会失去太多的乐趣。 　　吃完饭后，顾九就去泡澡了。 　　温热的水装在一只大桶里，散发出了蒸腾的热气。 　　顾九脱光衣服滑入其中，不由得眉头紧皱，闭上了眼睛。 　　他受的伤并不轻，不说手上和额头那两道可怕的伤口，即便是经脉如今都火辣辣的疼。 　　以往这种时候，他只要运转“大日如来经”就可以缓解，而这一次，大日如来经的气劲仿佛都失去了作用。 　　特别是伤口入水之后，那种疼痛仿佛连着心脏，疼得顾九额头直冒冷汗。 　　在世人眼中，修行者境界越高，身体越容易恢复，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境界越高的修行者，恢复起来却比常人要慢很多，就像一台复杂精妙的机器，一旦出现了问题，解决起来就会很麻烦。 　　顾九能以一人之力胜过了八方风雨的半数，强悍是一方面，技巧是另一方面。 　　看得出来，除了那名黑衣剑客之外，其余的人对战斗的理解都很浅。 　　也就是说，这些圣人都疏于战斗。 　　好日子过多了，是有代价的。 　　这个代价对于净俄来说就是死，而对于那几个圣人来说，就是重伤残废，再难恢复境界。 　　顾九泡在水中，洗掉了脸上的血污后，一直盯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 　　他的额头是一排很深的细长伤口，看起来有些可怕，要恢复恐怕会很麻烦。 　　顾九看着自己这张脸，看了好久，最终，他以一种很确定的语气道：“还是这么英俊。” 　　 第37章 亏死 　　 　　顾九舒舒服泡了个澡，直至血污洗净，清水已经被染红，他才站了起来。 　　他刚刚站起，宫里的奴才就跑了过来，开始为他拭水穿衣。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心谨慎的年轻男子，顾九一度还是有些不适应。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或者说在他关于古装电视剧的记忆里，这个时候一般服侍他的都该是女人。 　　只是这世界颠倒了，一个男人的身躯怎么能轻易被女子看见，那可是会污了清白。 　　新的衣袍很干净，很舒服，不愧为皇宫里的裁缝做出来的东西。 　　洗完了澡，顾九又在王城内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宛若沉入了最深沉的水里。 　　在顾九睡着的期间，外面却是一阵天翻地覆。 　　众人都知道了顾九这次来是和国师对决的，而人们最关心的自然是结果。 　　而不断有消息传出国师死了，顾九还活着，这说明了什么？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可怕的，说是大地震也不为过。 　　因为谁也想不到国师会死。 　　作为帝国的二把手，八方风雨之首，净俄一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她在位了太长时间，所以留给人们的印象格外根深蒂固。 　　即便是之前给顾九加油打气的男子，此时内心都充满了恐惧。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最怕天下大乱，而国师的死，是不是代表着天下将永无安宁？ 　　事实上，震荡最大的还是要数修行界。 　　顾九以一敌五还获胜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各大宗门的大人物自然吓得脸色苍白。 　　顾九以绝对的实力证明了，他不仅能在北地搞风搞雨，在伽蓝同样如此。 　　国师是不是，血手是不是，魂梦仙子是不是……在你们的地盘，在你们的局里，他也一样一人破之。 　　这个时候，重获新生的杏花镇镇民得知顾九的事迹后，不由得对着皇宫的方向猛磕起头来。 　　因为顾九在那里。 　　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清流书院的先生真的为了她们这些普通人杀到了伽蓝城。 　　一时间，顾九睡得很安静，是标准的美男子姿态，而外面的氛围已经是惊涛骇浪。 　　这两日整个伽蓝城气氛压抑得可怕，其中就包括了大大小小的家庭。 　　天人交战，终究还是波及到了凡人。 　　因为除了独身之人外，一个家庭里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而因为这件事，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没有了往日的喝骂，调笑，和睦，只剩下了沉默。 　　整个唐国很多家庭都变成了这样，丈夫与妻子在一夜间仿佛变成了陌生人。 　　要不是净俄之前杀鸡儆猴，杀了一些修行的男子，这氛围断然不会蔓延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只要顾九还活着，还活在伽蓝城，就意味着这数千年来，一如一潭死水的“女尊男卑”的观念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顾九身为男人，却能将八方风雨之首的国师都杀了，那是不是证明了男人其实并不比女人差？ 　　而至始至终，伽蓝城内的那位都保持着安静。 　　之前一直想要终结顾九性命的修行宗门，此时早已偃旗息鼓。 　　整个唐国，还能有几个圣人能往里送？ 　　事实上，很多人，特别是很多女人都将希望放在了女帝身上。 　　如果女帝想要顾九死，顾九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在她们的眼中，国师和女帝是多年的姐妹，女帝断然没有不为姐妹复仇的道理。 　　而顾九消失在了皇宫，不少人认为是女帝已经将其了结的征兆。 　　顾九是这数千年来女尊世界观燃起的第一炬火，让男人看到了光亮，也炙烤着掌权者，也就是女人们的心脏。 　　顾九之所以愿意留在皇宫休息，都在于他对女帝所说的事很有兴趣。 　　他曾在桃花庵听真佛分身讲整个世界，而现在，他想知道女帝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一剑断山，数千年来最为霸道的帝王，眼里看到的和他到底有什么不同。 　　顾九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又在皇宫里骗吃骗喝了好大一顿，这才准备去见女帝。 　　女帝和他见面的地方是在甘霖台。 　　这是皇宫中最高的平台，也是伽蓝城中最高的，平台是一处古迹，多次加高后，有近三百丈高。 　　以往的帝王在此处祭天，而不祭天的女帝则将其用来修行与顿悟。 　　站在这里，当伽蓝出现难得的好天气的时候，整个伽蓝城都会尽收眼底。 　　而今天，经过一场连绵的春雨之后，伽蓝城就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 　　天空湛蓝，连一丝云絮都没有。 　　女帝站在那里，却仿佛比天还要高。 　　这是顾九再次看见这个女人背影时最为真实的感受。 　　他没有任何犹豫，很自然地和对方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他恐怕是这百年来，第一次以如此姿态和女帝站在一起的男人。 　　这是无礼，这是犯上，放在平时，放在其他人身上，这已经是死罪，但是顾九不是其他人。 　　他前不久才证明了，他是凌驾于八方风雨之上的存在。 　　女帝没有看顾九，而是看着远方，道：“你这样和我站一起，很容易让我产生把你占有的冲动。” 　　武媚说的是我，并没有以朕自称，表明了她此时并没有自恃身份。 　　顾九摇了摇头，答道：“我可和你养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武媚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道：“要不我明媒正娶，封你为后？” 　　由于帝王的形象太过根深蒂固，即便这世界女尊了数千年，关于帝王和皇后的称谓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整个帝国，权势最大的是帝，而帝王可以将最为喜欢的男人封为后。 　　女人掌管天下，男人掌管后宫，分工合作，安定天下，这是唐国很早就流传下来的规矩。 　　只是已经上千年了，帝王已经换了好几茬了，皇后的位置一直空悬着。 　　到了如今这位女帝也是同样，只是她还有一个完全不为人知，就连国师净俄也不知道的隐秘，所谓三千男宠，她一个也没享用过。 　　女帝一直以来都心高气傲，这个世界的男人没有上古时期的霸气，偶尔一两朵浪花冒出了头，转瞬又被巨浪拍回海底，自然不会被她看在眼里。 　　这个局面她也有推波助澜之功，但大势所趋，这个世界已经女尊了几千年，想要改变非一时之功，更何况，她也没有改变的心思。 　　今天以前，她一直认为没有男人能配得上自己，再加上她专致于道，对于男人的欲望越发淡薄，宫中所谓的三千男宠，不过是掩世人耳目，收养四个孩子做公主，也有一部分目的在于此。 　　当权者无子嗣，为臣者必有不臣之心。 　　女帝活的越来越累，这从二十几年前的惊变后愈发显著。 　　毕竟自己再如何强大、谋划，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且随时会被丢弃。 　　她从没放弃抵抗，但从第一眼看到顾九起，她的内心就开始不坚定，有愈演愈烈之势。 　　那些存在正在作祟，但她不想抵抗了。 　　她太累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如何，她都想休息一会。 　　听见女帝这个建议后，饶是顾九都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我拒绝。” 　　“理由？”武媚问道。 　　“你太老了。”顾九说道。 　　武媚长长吐出口气，冷冷道：“我有些后悔昨日的选择了。” 　　 第38章 船长 　　 　　武媚说的是戏言，顾九回的也是戏言，所以这样的对话和玩笑没什么区别。 　　因为这番对话，这世间最为强大的一对男女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 　　今天的武媚穿着没有昨日那般随意与小清新，她身着红色的龙凤华袍，裙摆铺在地上，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顾九站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给自己准备椅子的意思后，于是径直从皓羽剑将那祖传的藤椅抽了出来，然后躺了下来。 　　武媚看了躺着的顾九一眼，道：“你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懒。” 　　顾九道：“昨天打了一天，很累的好吗？” 　　武媚没有再看顾九，她看着脚下属于自己的这座雄城，淡淡道：“你对这个世界了解有多少？” 　　顾九眉头微皱，答道：“不多。” 　　武媚径直开口道：“不妨告诉你，这世上男人天资比女人是要愚钝很多，但是并非不能修行，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净俄做过不少事，杀掉有小成的男修行者，以人命饲养邪物，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却没有管她，缘于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只是小事。” 　　顾九皱眉，颇为不爽道：“小事？” 　　武媚脸上情绪没有任何变化，道：“我知道对你来说这都不算小事，你能为了一些镇民杀到这里来，证明你确实很在意这些事情。 　　只是对于我来说，只要不是伤及整个人族根本的事情，都是小事。 　　因为如果说我们整个人族生活的这片土地是一座巨大的岛，那我想说的是，这座岛快要沉了。” 　　听到“岛”这个字后，顾九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他曾在桃花庵里听过这个说法，那真佛分身说过，这片土地是因为地底阳泉的原因成为了阳，而外面混沌的世界却是阴，如果仔细想的话，那就是一个海中岛屿的模样。 　　人类生活在这座岛上，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而女帝刚刚说岛快要沉了，是什么意思？ 　　女帝发现顾九神情有些严肃，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这片土地之所以适合人类生存，是因为……” 　　“纯阳之泉。”顾九说出了女帝想说的话。 　　女帝不禁挑了挑眉头，道：“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要多一点。” 　　顾九点了点头，道：“我曾听人说过这个说法，这个世界本来是一片混沌，只有可怕的荒兽和怪异才能生存，直至有一日，地底涌出了一片纯阳之泉，形成了一个有序的世界，人类才孕育而生。” 　　武媚微微眯眼，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这个故事，然后？” 　　顾九答道：“他说纯阳之泉形成的世界变得越来越脆弱，不断被外面的混沌吞噬……” 　　说到这里，顾九脑中就浮现了海岛被海水不断吞噬的画面。 　　武媚说的岛快要沉了，就是这个意思？ 　　武媚看着顾九，道：“没了？” 　　顾九答道：“没了。” 　　“事实上，情况比你描述得要严重得多。” 　　“此话怎讲？” 　　“因为纯阳之泉近乎枯竭了，即便外面的混沌吞噬这片土地的速度没有加快，人类也将灭亡。”女帝看着远方，淡淡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顾九思索了一阵，道：“可是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崩塌的迹象。” 　　武媚摇头，道：“不能说崩坍，只能说这个世界已经定型了，就像躺在床上的重患病人，唯有等死。” 　　很难想象这是整个天下的雄主说出的话，因为太过悲观。 　　“你有没有感觉到，天地灵气在逐渐变得稀薄。”武媚突然问道。 　　顾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对于天地灵气这东西，他还真没研究过。 　　“人族立足的根本就是修行，即便仙佛众神也是由人修行而来，而修行的根本则是纯阳之泉，以及纯阳之泉化作的天地灵气。 　　没有灵气，人族的修行难进寸步，而人族也将寸步难行。” 　　听到这里，顾九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天地灵气会越变越少，直至再也没有新的修行者出现。” 　　武媚点了点头，道：“事实就是如此。要知道唐国圣人的数量一代不如一代，大部分人认为是天赋与运气的原因，实则不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规律，只是对于修行界来说却不成立。没有了天地灵气，修行就像一棵无根之树，谈何生长。我甚至敢断言，未来除非有天大的变化，不然这世上恐怕再无新的圣人了。 　　你应该知道，只有进入了七境天辉境，才能动用天外星辰之力，进而摆脱对灵气的依赖，而天辉境之前，一切的根基都是天地灵气。” 　　顾九皱着眉头道：“也就是说，整个修行界会变成一潭死水。” 　　武媚点了点头，道：“你见识过这世界有多少邪异存在，而如果人类修行者日益减少，修行者修为毫无增进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也是我说的，在我眼中，你们的那些事情都是小事。” 　　顾九逐渐开始明白起武媚的意思来了。 　　是的，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真的会变成一座被“海水”逐渐吞没的岛屿，不仅在于外部，还在于内里。 　　看见顾九陷入了沉思，武媚不禁挑眉道：“而你却是个异类，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拥有这般力量的，看你的见识与脾性，又不像是个转世重修的老鬼。” 　　顾九没有隐瞒，答道：“生而为圣。” 　　听到这里，武媚心中了然，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道：“这话真是欠揍啊。” 　　是啊，真的欠揍，这世上太多天才苦苦追求，即便到了生命尽头都不得的东西，这家伙却一出生就有了。 　　看来，顾九真的是天地间的一个异数。 　　不过想到之前的猜测，武媚倒也能接受，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顾九想了想，道：“那这件事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你不像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武媚很自然道：“在这件事上，朕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整个帝国是一条船，那朕是当之无愧的船长，船长是不会等死的。” 　　 第39章 有点意思 　　 　　“船长是不会等死的。”——这是一个肯定句，非常的肯定。 　　事实上，这世上有不少船长在最后关头发现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选择等死，但是却有更多船长在面对危难时，会奋斗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很明显，女帝是后者。 　　这座在巨大风暴中的破船，是需要一个好船长才能创造奇迹。 　　顾九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比武媚更适合做这件事，虽然觉得她话里有话。 　　武媚看着前方，墨色的眼瞳迎着阳光，以至于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燃烧一般。 　　“数千年前，仙佛逐渐绝迹，不是因为他们老了、死了，而是他们提前感知到了危机，去外面的混沌里找寻更适合人类的彼岸去了。”武媚有些沉重道。 　　躺在那里的顾九在这时坐了起来，道：“可是他们都没有回来。” 　　武媚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没有回来，近乎所有人都认为仙佛已经死在了外面，事实上，他们却早在两千年前找到了彼岸。” 　　“什么？”顾九差点站起来。 　　是的，能让顾九激动得想要站起来的事情，这世上还真的不多。 　　武媚道：“四百年前，西海之外来了一艘船。古怪的是，这艘船是由一种黄色的玉石制成的。这种玉石十分沉重，但是造出来的船却从西海外的那片混沌游了过来。 　　当它抵达西海的一处渡口时，船身上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仿佛有无数巨兽和恶鬼对它发动过攻击。 　　当时渡口的渔民一度以为这是一艘鬼船，但是依旧有大胆的人潜入了里面，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瘦得夸张的人。 　　如果非要形容这个人，那就是他的骨头甚至都快没有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皮。 　　但是这个人还活着，说要见此地地位最高的人。 　　当时西海琴阁阁主听到这个消息，很感兴趣，只身前往，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彻夜难眠的故事。” 　　话说到这里，顾九已然到了兴头上，结果这个时候，武媚却开口道：“说了这么久，要不要喝点茶？”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恨不得骂一句“断章狗不得好使！” 　　最后，女帝真的坐了下来喝起茶来。 　　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席地而坐，雪白的大长腿垂在甘霖台外，一时显得有些天真烂漫。 　　想到女帝的茶自然不凡，顾九自然也喝了起来。 　　可是当这茶一入口，他只感觉到了苦。 　　极苦！ 　　看着顾九那张仿佛要哭出来的脸，武媚不禁笑了笑，笑得有些妩媚。 　　她品了一口这世间至苦的“黑苦茶”，继续道：“当时西海琴阁阁主叫做李梦瑶，当她来到那艘船时，那个仿佛只剩下了一张皮的人已经快不行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那个人告诉李梦瑶他来自一个叫做‘苦海’的地方，也就是佛祖口中的彼岸。 　　那里虽然叫做‘苦海’，但却是真正的仙境。 　　苦海资源丰富，天地灵气充沛，而且极其宽广，混沌都被隔绝在外，是最为适合人类生存的所在。 　　仙佛是在两千年前找到那里的，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好几次近乎湮没在那片混沌中，才找到了苦海。 　　当仙佛抵达那里时，出发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不少仙佛也遭受了重创。 　　是的，外面的世界太过可怕，即便仙佛一个不慎都会陨落在那里，只是仙佛们终于找到了彼岸，还是颇为欣喜。 　　剩下的仙佛很快发现，这片土地虽然适合人类生存，却还没有主人。 　　于是经历过了无数劫难的仙佛们，将这片广阔的土地称之为“苦海”，用以纪念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 　　只是到了这里后，仙佛已经十不存一，再也无力折回原来的世界。 　　于是他们在苦海安定了下来，逐渐生育繁衍，苦海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其中一些仙佛一直没有忘记将那片逐渐崩塌土地的人族接过来的使命，而更多的仙佛则忘记了这件事。 　　经历了凶险之后，他们本能地不再愿意去涉险。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提了出来，缘于苦海之上有一种黄玉，是抵制混沌世界的利器。 　　一些仙人与后代制造出了一艘艘玉船，他们将之称之为‘星舟’，用以去接取那片世界的人类。 　　只是这件事是在八百年前戛然而止，缘于仙佛内部出现了一次内乱，不愿意接纳人族的仙人杀死了制造星舟的仙人，连星舟也一并毁去。 　　用那些胜利的仙人的话说，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肮脏的，不配生活在苦海。 　　而那名只剩下了一张皮的人是制造星舟的仙人的后裔，他一直记着自家先祖的使命，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同伴靠着一艘藏在隐匿处，没有被毁去的星舟来到了这里，带来了这个消息。 　　之后，那个人就死了。而他口中的同伴，早在混沌中就没了，他是唯一一个渡过混沌的人。” 　　女帝的故事到了这里就结束了，顾九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算得上绝地的一缕曙光，但是又太过微弱。 　　那个人除了带来了彼岸的消息和一艘残破的星舟外，连地图都只剩下了一半。 　　他们当时在混沌之中遭遇了巨大的危机，一半地图已经是拼尽了全力才留下的。 　　顾九皱眉，道：“那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苦海？” 　　女帝点了点头，道：“外面的混沌太过凶险，搬山境以下的修行者进去就是送死，所以整个帝国，真的很需要强大的修行者。” 　　顾九看着武媚，道：“可有什么进展？” 　　“天地灵气日渐稀薄，新迈入搬山境的修行者近乎绝种，而剩下的人，一大半都很怕死。”武媚这般说道。 　　顾九想起了那些修行者的自私自利，不禁道：“难道她们就不会想想以后？” 　　“以后对她们来说太远，不到穷途末路，她们怎么会放下眼前的好日子去涉险。更加重要的是，苦海那边的人不欢迎我们。”女帝严肃道。 　　顾九挑眉，道：“那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苦海，然后说服那边的人。” 　　武媚道：“说服不了的话，那就全都杀了。”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 　　 第40章 分工 　　 　　到了这个时候，顾九和武媚的谈话算是进入了尾声。 　　顾九明白了武媚的想法，也理解了对方，这是最关键的事情。 　　在这一件事上，他们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 　　人不能坐以待毙。 　　别人不想要他们活，那他们自然可以把他们全杀了，特别是在苦海地域宽广，根本没有资源短缺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他们连入侵者都算不上，相反如今占据着那片土地的仙人与他们的后代，才是真正的强盗。 　　他们为了独占那片土地，甚至不惜杀害曾经的盟友。 　　这世上永远都是这样，有的人想救人，而有的人却想杀人，仙佛也同样如此。 　　这个时候，顾九端起了那杯苦到痛彻心扉的黑苦茶一饮而尽，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在来这里前，顾九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要知道他在昨日才杀了眼前这人的姐妹，这个帝国的国师，不说和女帝水火不容，但至少会一直带着谨慎和敌意。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有的人肯为了一些小事斤斤计较，耗费一生，而有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可怕的怨恨，就因为一番话敞开心扉。 　　人类是无法共情的生物，但有时能相互理解，所以这才是世界不会快速灭亡的关键。 　　武媚看着顾九，道：“这件事着急没有用，帝国也不会在朝夕间崩塌。我看过你出手，可谓万法皆通，所以我希望在未来的时间里，你能趁着这片土地的天地灵气还未散去，培养出更多适合战斗北地的修行者，以便为将来做出打算。” 　　顾九点头，道：“教人这种事最麻烦，不过还好，这种事可以代代相传。” 　　武媚道：“那这件事就算你答应了，修行需要的资源我会全力支持你。想来也是有些奇怪，你明明刚刚杀死了我的姐妹不久，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顾九挑眉，道：“那只能说明，对你来说，我比你的姐妹更重要。” 　　武媚笑了笑，道：“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和我说话了，感觉不错。” 　　是的，这样平等的交流，对于女帝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 　　顾九挑眉，道：“那苦海那边，交给你？” 　　武媚同样挑了挑眉，道：“怎么，信不过我？” 　　顾九道：“差不多吧，我怕你一个人扛不了这么重的船。” 　　武媚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顾九，道：“还说你不想当我男人？” 　　顾九也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武媚，道：“你这脑回路可是足够清奇的，这也能扯上关系。” 　　然后，武媚笑了，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开出了千万朵雪莲。 　　她伸了个懒腰，道：“开个玩笑，感觉挺好。放心，那艘船还没修好，如果你感兴趣，修好后我叫你。” 　　按照武媚的说法，这数百年来，对未知探索的天下行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少，她暗中培养的不少强者，都出去寻找彼岸去了。 　　但是后来她发现，没有那艘船的话，即便是搬山境，甚至是圣人境的强者都走不远。 　　那地图只剩下了半张，可是这么多年来，数百个搬山境以上的修行者出去了，却还没人走到那半幅地图的标记点。 　　武媚本来想试试，但是奈何整个帝国离不开她。 　　顾九道：“要不我去试试？教徒弟这种事我自有安排，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出去逛逛。” 　　武媚挑了挑眉，道：“求之不得。” 　　…… 　　顾九走了，带着那半幅地图走的。 　　他来时遛着一群狗，走时却只有一人一马。 　　顾九并没有选择可以躺着睡觉的马车，缘于他想吹吹风，和好好观察一下天地灵气。 　　于是乎，顾九在满城注视中来，又在满城注视中离去。 　　而看着他的人，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顾九来时，没人认为他能胜，而如今他要了国师的命，还能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大摇大摆地出去。 　　这说明了什么？ 　　坊下自然有不少传言，比如他和女帝达成了什么交易。 　　至于什么交易，很多人自然将其想得有些色情。 　　毕竟顾九长得那么好看，而女帝武媚又以“风流”著称。 　　于是乎，不少人开始感慨，果然姐妹情都是塑料花，连一个好看的男人都比不了。 　　当然，这都是群众最喜欢的看法。 　　大部分群众就是喜欢这种风韵之事，不管合不合理，就是图一个热闹。 　　而顾九活着出了伽蓝城的消息很快在修行界传播开来，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看顾九一身新衣骑白马的模样，修行界的大人物不得不承认女帝放过了顾九这件事。 　　被顾九废掉了半数八方风雨所在的宗门自然是怨恨在心，但是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不管你想不想，顾九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之一。 　　要不是这帝国还有一个女帝，“之一”两字都要去掉。 　　顾九活着，整个世界都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不少女人面对男人需要的尊重，她们竟然默许了。 　　从这之后，自然有更多的男人加入了修行，虽然他们绝大部分人的资质被女人吊打，但是不知不觉间，还是出现了极少数能勉强跟得上女人脚步的男修行者。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世界能修行的女人都是少数。 　　本来一潭死水的风气，因为顾九改变了不少，而一潭死水的修行界，也因为顾九出现了一些涟漪。 　　其中最主要的是，有些修行宗门在寻找人才时，会注意到一些男孩子了。 　　但是顾九知道，这样的变化虽然好，但是并不治本。 　　因为时间不多了。 　　按照武媚的说法，整个世界的灵气都在减少，越往后，修行者会越少，修行者突破境界就会越难。 　　顾九骑着马，从伽蓝骑到了北地。 　　这一段路，他无时无刻在感受着天地元气的变化。 　　伽蓝城一带的天地灵气很稀薄，但是意外的是，贫瘠的北地灵气却要浓郁一些。 　　顾九不知道武媚是用什么方法观察天地灵气的，他只知道，在他的感知下，整个世界的天地灵气并不是一致的。 　　北地的天地灵气也在日益衰退，但是要慢一些。 　　而这个慢一些，则是他必须抓紧的机会。 　　就在顾九思考着这些大事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几年没见过面的妹妹已经回了家。 　　而且还带了个人。 　　 第41章 江湖徒留你哥的传说 　　 　　顾晓晓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到了这个时候，云集镇上应该很冷清了，可是偏偏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灯笼，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容，像是在过年一样。 　　顾晓晓看着眼前这景象，对着身边的朱巧巧道：“巧巧，我们没算错日子吧？” 　　此时的朱巧巧自然不再是乞丐打扮，缘于顾晓晓行李虽然跑丢了，但是她还有钱。 　　有钱就不说了，她还很能打。 　　是的，手拿着金色禅杖的顾晓晓很能打，一次能打十个那种。 　　在朱巧巧的感觉中，顾晓晓每次打架都是在普度众生，物理的那种。 　　在回家的路上，她们自然又遇到了一些奇怪的无耳之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拥有的特质也各不相同，比如最开始朱巧巧遇到的那无耳之人像蜘蛛，而后面有点像蛇，有点甚至像蝙蝠，潜伏在屋檐下，无声无息…… 　　可是后来不管她们像什么，在顾晓晓手上都走不过三回合。 　　每次顾晓晓打架，都是金光闪耀，看起来格外威猛。 　　顾晓晓很喜欢威猛的路数，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威猛是靠禅杖得到的。 　　她本意是当一个大剑剑客，未曾想成为了一个禅杖猛女。 　　此时的顾晓晓穿着一身很小清新的绿色碎花裙，但是背后的禅杖闪闪发亮，看起来像是颗灯泡一样。 　　这小清新的打扮和那威猛的禅杖混在一起，居然有一种很特殊的韵味，让人着迷。 　　而朱巧巧则穿着一身蓝色长裙加一件羊羔毛夹衫，看起来也挺有气质，特别是她那件羊羔毛夹衫，看起来就很暖和。 　　没办法，谁叫她现在是个普通人，得注意保暖。 　　看着整个云集镇都是张灯结彩，朱巧巧也是不解，疑惑道：“云山剑宗有喜事发生？” 　　云山剑宗自然有喜事发生，不管是云集镇，还是云山剑宗内里，如今都比过年还高兴。 　　宗门上下都对西来宗主赞誉有加，很诚恳的那种。 　　顾晓晓看着这一切，一度以为是西来宗主迈入了久久不得的圣人境。 　　事实上，西来宗主依旧在搬山境巅峰徘徊，她之所以受到如此吹捧，是因为她做了一个极其英明的决定。 　　西来宗主一般不出关，一出关就给她们选了顾九这个盟友。 　　初始的时候，一些宗门老人自然认为宗门被坑了，暗地里传言云山剑宗会因此惹火上身，从此断了这千年传承，结果呢？ 　　如今这些老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天下还有比顾九更好的大腿？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们怎能不开心？ 　　力挫半数风雨圣人，还直接杀死了国师净俄，在这种情况下顾九还能平安回来，更传言和女帝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交易，这天下还有谁能做到？ 　　顾晓晓和朱巧巧离开的这段时间，正好是顾九大发神威的时候，所以她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顾九已经不是以前的顾九了。 　　顾晓晓回到家时，家中自然也是张灯结彩，而且堆满了礼物。 　　是的，各式各样的礼物将大厅堆得满满当当，就连院子都占了一半地方，可见这礼物有多少。 　　顾府内很喧嚣，里里外外都很忙，而且有很多客人，所以当顾晓晓带着朱巧巧进了家门，依旧没有人发现她们的存在。 　　顾府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她们无不说着恭喜恭喜，而顾馨月和顾老爹则坐在高堂之上，身旁站着云山剑宗的护卫，接受着这些恭贺。 　　看到这一幕后，顾晓晓突然有些害怕，甚至想逃离这个家。 　　缘于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家哥哥出嫁了。 　　九哥要是不出嫁，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场面？ 　　进入北地之后，她们一直急着回家，那时顾九的消息还没传过来，顾晓晓自然不知道家里为何会这么热闹。 　　所以她现在只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个让她心碎的可能。 　　当初顾晓晓跟着路红菱去做天下行者时，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而当这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不禁觉得还是一阵心灰意冷。 　　她想起了很多和顾九的回忆，那些回忆自然是充满了美好，只是这回忆越是美好，此刻想象自家哥哥会被其他女人接回去玩弄，疼爱后，她就越觉得心痛。 　　近乎窒息的心痛。 　　朱巧巧见顾晓晓脸色苍白，忙道：“晓晓你怎么了？” 　　顾晓晓没有听见朱巧巧说的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这个时候，视力一向不错的顾老爹看着外面一个小姑娘，只觉得有些眼熟。 　　而当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直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外冲去，吓了这些宾客一大跳。 　　顾老爹直接跳着冲了走去，一把就抓住了顾晓晓的手，眼眶发红道：“晓晓，你这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 　　顾老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哭起来，根本不叫事，这世上男人不就是爱伤感流泪吗？ 　　顾晓晓的归来，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就连云山剑宗的长老都赶了过来。 　　要知道顾晓晓是天下行者的传人，在宗门内的地位可不一般，而且这次顾晓晓回来了，那本宗的天下行者呢？ 　　只是顾晓晓归家，全家皆喜，这些事情自然不好先过问。 　　宗门长老道了个喜，送了点礼后就先回去了。 　　顾晓晓初始失魂落魄，直到后面发现不是自家哥哥出嫁后，眼睛都睁圆了。 　　啥？ 　　这些来送礼的不是因为哥哥出嫁，而是因为哥哥牛逼了。 　　顾晓晓离开时，已经知道自家哥哥挺牛逼的了，当时他已经在北雪茗会上大发神威，好像废了一个很厉害的天才，并且那时说他有后台，清流书院恐怕有高人坐镇。 　　怎么自己走了两年回来了，自家哥哥后台没了，原因是他就是最大的后台。 　　“等等，你说我哥杀了谁？”顾晓晓一脸震惊道。 　　顾星一脸嚣张，道：“还能有谁，国师净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巧巧觉得自己不冤，连国师都栽了，我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第42章 师姐好 　　 　　此刻和顾晓晓坐在一起的朱巧巧，很难形容自己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她和顾晓晓一路从苗疆到了这云集镇，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有想到，顾晓晓口中那个懒得出奇的哥哥，会是顾九。 　　曾给她无穷噩梦的顾九，也曾在她饥渴万分的时候，给她肉夹馍和清水的顾九。 　　朱巧巧一时情绪复杂，不知道该恨，该谢，还是该恐惧。 　　关于顾九的故事，不管是谁突然听到都会感到震惊，朱巧巧尤为甚。 　　也就说，当初她是自己头铁，去惹了一个天生圣人？ 　　想到自己被寸寸震断的经脉，朱巧巧就一阵疼。 　　心理上的疼。 　　当时的她确实太惨了点。 　　到了后面，一直被当作贵客接待的朱巧巧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和顾晓晓听哥哥事迹听得脸颊发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知道如果顾九认出她来会怎么做，如果自己坦白了身份，顾晓晓还会不会把她当朋友，所以这一刻，她很想逃离这里，不由得有些坐如针毡。 　　那些本来很美味的食物，如今在她嘴里犹若嚼蜡，那温暖的烛火，此时也仿佛变得寒冷起来。 　　当顾晓晓听完了顾九的故事，从震惊之中回过味来，发现朱巧巧面色苍白，不禁道：“巧巧，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白？” 　　朱巧巧摇了摇头，然后觉得有点晕，紧接着，她就倒在了顾晓晓的怀里。 　　没想到，听完顾九的故事后，朱巧巧真的病了。 　　这可能是根导火索，毕竟她经脉被毁之后，身体连寻常人都比不上，在苗疆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她天天风吹雨淋，好几次差点死去。 　　虽然最终活了过来，但这种活过来看似没有问题，实则在身体留下了不少隐患，如今到了顾家，这隐患就一下子爆发开来，所以造成了如今她病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局面。 　　朱巧巧很虚弱，曾经可怕且强势的少女，如今就像林妹妹一样，仿佛风一吹都会香消玉殒。 　　不过万幸的是，顾家如今收到了大大小小的贺礼，其中不乏保命的灵丹妙药。 　　所以朱巧巧虽然病得很重，但性命却无碍。 　　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朱巧巧如今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只能躺在顾家的床上，继续情绪复杂。 　　她好几次想要给顾晓晓说出真相，可是每次顾晓晓都说：“你先好好养病，什么事养好了再说，不急这一时。” 　　朱巧巧不得不承认，顾家上下对她真的是极好。 　　特别是听闻她和顾晓晓有过命的交情后，顾家上下都将其看作了顾晓晓的救命恩人。 　　一身孤独的朱巧巧，发现拥有了顾晓晓这个朋友后，自己的世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顾晓晓父母的关心和问候，有时候还让她想起了没见过面的父母。 　　…… 　　顾晓晓回到家时，顾九也刚回到清流书院不久。 　　陆陆续续的，那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杏花镇镇民被朝廷送了回来。 　　重新活着回到故土，这些镇民感激涕零的同时，更是把顾九奉若神明。 　　所以之后，清流书院的外卖就再也没给过钱。 　　即便顾九每次将钱送过去，对方都会随着下一次外卖送回来。 　　用老乌的话说，知道仙师不缺钱，但是她们能力有限，能表达的心意只有如此。 　　回到书院之后，顾九并没有闲着，他准备开始施行培养人才的计划了。 　　换个说法，清流书院是不得不扩招了。 　　只是想要从北地选出优秀的苗子并不容易，毕竟各大宗门一直都在抢人。 　　事实上，只要他想抢人，其他宗门真的抢不过他，只是顾九不太愿意当强盗。 　　如今的他早已声名远播，是“万法皆通”的代名词。 　　能有这么一个人指点修行，即便不少宗门大佬都想来，更别说那些门下弟子了。 　　如今，整个北地是处于真正的和谐中。 　　这是靠顾九一人之力铸造的和谐，物理的，自然很坚固。 　　甚至有传言，顾九就是北地的帝王。 　　南边的女帝能让顾九平平安安回来，更传言两人还私下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自然让人浮想联翩。 　　本来想混吃等死的顾九，一下子就被卷入了拯救世界的漩涡中，不得不感慨人世无常。 　　如果这世界还没到这个地步，他宁愿当一个旁观者，和苏樱、小七过好简单日子。 　　比如清流书院永不扩招。 　　而现在，这一切都要等这座逐渐下沉的岛屿被拯救之后了。 　　顾九的事迹早就传到了天照宗那里，而陆地财神王佩玉表面虽然淡定，但是内地里早已欢喜得手舞足蹈好几次。 　　她这辈子做过太多成功的投资，但投了顾九这件事，估计会被写入她墓志铭中的头一条。 　　也许这是她这辈子最成功的一次投资了。 　　在大部分人都不看好顾九的时候，王佩玉依旧没有和顾九划清界限，甚至还让自家女儿和对方多亲近，如果能收了对方，或者被对方收了最好不过。 　　不过王飞曦虽然有心，但是却一直都不成功，缘于她的对手太多了。 　　小七这平板看似不给力，实则作为顾九唯一的师姐，在顾九心中份量不小；而苏樱自然更不用说，唯一姑姑加天生貌美，一直都算得上顾九最为亲近的人；而且还有清溪书院那个翘屁股少女，看起来柔柔弱弱没什么主见，但是将屁股翘这一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是的，这些都是白富美王飞曦很棘手的对手。 　　特别是她还没什么地利的情况下。 　　小七、苏樱和顾九朝夕相处不说了，就连清溪书院的赵楚灵都算得上半个邻居，而她和顾九见面的机会真的不多。 　　所以在得知顾九有意扩招清流书院后，王飞曦直接脱离了天照宗，成为了清流书院扩招的第一个弟子。 　　发现王飞曦真的在书院住下来后，小七不禁一脸错愕道：“王飞曦，你丫不会真想当我师妹吧？” 　　王飞曦直接开口道：“师姐好。” 　　 第43章 清流之盟 　　 　　面对王飞曦这不怎么要脸的白富美，苏樱和小七一时都有些压力山大。 　　毕竟人不要脸起来，有时候就是无敌，特别是顾九这家伙虽然早已是圣人境界，但是怎么看都像禁不起诱惑的人的情况下。 　　王飞曦这种心机之人，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虽然不及苏樱，但是却把练功练得灰头土脸的小七比下去了。 　　对于王飞曦来说，加入清流书院这件事很容易，但是只是对她这种人容易而已。 　　毕竟天照宗相当于她母亲的半边产业，她来去自由。 　　而对于传承比较看重的其他宗门之人来说，即便她们有意加入清流书院，但是都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尊师重道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而且算得上比较正派的规矩，谁也不愿意背上“背叛师门”的名声。 　　这种人就算顾九敢收，但是估计自己都承受不住巨大的舆论压力。 　　面对这件事，王飞曦不禁提出了这样一个看法。 　　对于王飞曦每次提建议都会先倒茶，倒茶必须挤胸这种无耻行为，小七表示出了强烈的抗议，但是都无效。 　　不是因为顾九喜欢那看起来较深的沟壑，而是因为王飞曦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毕竟从小跟在陆地财神边上耳濡目染的家伙，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比如她认为清流书院与其扩招，不如成立一个盟会。 　　这个盟会只是一个组织，名义上各大宗门的弟子都可以加入，加入组织只是帮组织做事，相当于历练，并没有脱离师门，而加入的弟子从顾九这里学到了本事的话，还可以回馈给宗门。 　　王飞曦甚至建议，一定要用饥渴营销的方式，比如一个宗门只能派出一至三个年轻弟子参加盟会，比如人多的宗门最多三个，人少的至多一个，再多的不收，这样极有可能引起各大宗门的重视。 　　听完王飞曦的方案后，顾九突然发现不仅在原来的世界有“Are you OK？”，这个世界也有。 　　面对这种方案，顾九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同意了。 　　他们先是给盟会取了一个很好听很有寓意的名字——“清流盟”，好吧，主要是因为顾九太懒，懒得想。 　　紧接着，当然就是将这件事宣告天下了。 　　而就在清流盟的消息准备宣告的前夕，顾九突然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然后立马骑上了小灰，表示自己得回家一趟。 　　看得出来，顾九有些急。 　　能让顾九急的，自然不是小事。 　　当小七问起什么事时，顾九已经在小灰背上躺好了姿势，道：“我妹回来了。” 　　于是乎，顾九走了，留下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穿着颇为心机，胸口沟壑颇深的王飞曦看着顾九离去的身影，不禁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 　　当顾晓晓归家的消息传来时，顾九自然是归心似箭。 　　一个两三年杳无音讯的妹妹突然回了家，作哥哥的当然要关心关心。 　　咳咳，毕竟已经不是亲妹妹了。 　　不是亲妹妹，那就更需要关心！ 　　仿佛感受到了顾九有些着急，小灰一路上驴蹄轻快，并没有贪玩减缓速度，而是一直在往云集镇上赶。 　　发现顾九走得那般急后，小七这脑子不好使的没有怎么多想，而苏樱则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小本子上。 　　“三月初七，为了见妹妹话都不和我多说一句就走了，有没有想过，我也想见见你家妹妹？” 　　如今的苏樱是有些苦恼，苦恼的不仅有清流盟的事，更有顾九。 　　都说顾九和女帝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交易，她一听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明明说好和我在一起的，你的第一次不会给了那个女人吧？ 　　苏樱没有问，顾九自然没有说这件事。 　　钢铁直男怎么能猜到女人的心思。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在和王飞曦制定策略，忙得每天都要少躺一时辰，已经感到了疲惫，自然没有感知到苏樱的情绪。 　　再加上王飞曦时不时弄出一些深沟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对这方面的关注自然是越加少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于顾九来说也是如此。 　　即便王飞曦给他准备了不少九虎大力丸的提神醒脑，但是顾九依旧懒，思考一多了就犯困。 　　只是这个时候的顾九没有犯困，缘于他即将见到顾晓晓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见到自家这个妹妹前，他居然有一点点紧张起来。 　　毕竟这段时间，他名声不太好。 　　谁造谣我和很多女人有染的！！！站出来，保证不把你屎打出来。 　　是的，这段时间好事者居然设计了一个顾九身边女人排行榜，里面除了苏樱、小七、王飞曦、赵楚灵这些常规操作外，居然加入了柳晚这个北地圣人。 　　顾九听闻此事后，一脸震惊道：“我什么时候和柳晚扯上的关系，就因为打了一架？那家伙恨不得杀了我。”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九回忆起了当日大战净俄时的一点细节，那就是净俄道了句“柳晚，你还在等什么？” 　　意思是，柳晚也是当时计划的一部分，只是最后并没有出手？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柳晚真的出手的话，他的生死真是一件未知之数。 　　当时他和对方拼的就是一口气，那口气实则已经临近了他的极限，如果当时柳晚抓住时机出手的话，他恐怕真的会死。 　　想着柳晚没有出手的种种可能，顾九不禁挑眉道：“难道那家伙是怜香惜玉？” 　　虽然柳晚曾是他的敌人，但是想到柳晚那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身体和容貌，顾九还是有些小激动。 　　就是因为这女人比较特别，生活总是充满了新鲜感。 　　只是很快的，顾九将思绪从柳晚的裸体中拉了回来，他如今都要见自家妹妹了，怎么脑子里还有这种邪念！！！ 　　碧眼大胸女人，滚出我的脑海！ 　　顾九在小灰背上睡了一觉后，云集镇已经近在眼前了。 　　顾九有些紧张，听闻顾九会回来的消息的顾晓晓也很紧张，这种感觉，不像是兄妹，反而像是两个久未碰面，充满了暧昧气息的恋人？ 　　（PS：推本幼苗，《请活过三章》 　　简介：你穿越了。 　　来到一个有妖气的世界。 　　地狱已空，神佛已死，妖魔复苏，祸乱人间。 　　本月，你的学校里已经连续出现六名死者、长着人脸的虫子悄然狞笑着、还有一个红衣小女孩暗中窥视着你。 　　好不容易回了家，你的父母却是被通缉多年的杀人魔、你的妹妹是以人肉为食的僵尸、你的青梅竹马是从阴间归来的女鬼。 　　不过没有记忆的你还不知晓这一切。 　　好了，从这一刻开始。 　　努力活下去吧。） 　　 第44章 你果然还是这么变态 　　 　　顾家上下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等到了顾九的归来。 　　久久未见过顾九面的顾晓晓，陡然见到骑驴而回，头发都已经吹得有些竖立的顾九后，一时有些懵逼和紧张，于是直接走了过去，摸起了小灰的脑袋来。 　　撸驴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至少目前是。 　　从第一次回家开始，小灰好像就颇受顾晓晓喜欢，同样小灰对顾九这个妹妹很有好感，所以被摸之后，发出了阵阵咩咩的叫声，显得十分可爱。 　　在顾老爹的吆喝声中，晚饭很快就开始了。 　　顾九和顾晓晓依旧坐在老位置，邻座，但是两人明显不似以前那般大方了。 　　以前的顾九和顾晓晓相聊甚欢，如今的顾晓晓和顾九都有些害羞？ 　　是的，害羞。 　　恐怕只有还没赶回爹家的顾星知道其中的秘密，那就是顾九对待顾晓晓的情绪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而对于顾晓晓来说，作为自家哥哥的迷妹，她本该如往常一般兴奋。 　　不，甚至更兴奋才对。 　　但是故意离开了这几年时间后，她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单纯幼稚了。 　　不知道真相的顾晓晓自然不敢再面对这份感情。 　　她曾设想过很多次和顾九在一起的场景，但仅仅都是设想而已。 　　血缘，是顾晓晓心中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她设想过最好的方式，就是看着自家哥哥拥有幸福，然后她独自一人行走天下，孤独终老。 　　但是当前些日误会顾九已经嫁人时，顾晓晓发现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她的心脏，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格外要命。 　　如今当顾九真正坐在她身旁时，她已经失去了当初敢对顾九说“我会负责的！”的勇气。 　　一个妹妹，能负什么责？ 　　顾九回来的晚餐自然算得上热闹，除了顾星没回来外，顾磊还带着自家妻子回来了。 　　拖了顾九的福，顾星和顾磊这两个最不好嫁的哥哥终究是嫁得很不错。 　　比如这位嫂子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但也算漂亮，而且家里算得上北地数一数二的世家，就凭顾磊的姿色，简直可以说是高攀。 　　不过因为顾九的原因，高攀的却是对方。 　　顾磊就算是长得再一般，那也是顾九的哥。 　　而顾九如今被称作什么？北地皇帝！ 　　和皇帝都能攀上关系，这不是高攀是什么。 　　特别是这位嫂子发现顾九正如传说中一样好看时，内心不禁是又喜又忧。 　　她喜的是靠着结亲和顾家攀上了关系，她在家族中地位水涨船高，悲的是明明是两兄弟，差距简直太大了。 　　这当哥哥的不说修行这件事，就这长相，简直就被甩到了天边。 　　不过顾磊的妻子敢娶顾磊，不是因为心狠手辣，而是天生乐观，她本来在家族中地位很一般，以至于父母也不受待见。 　　如今因为娶了顾磊，家族地位水涨船高，算得上皆大欢喜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她敢不满意？ 　　她不满意，顾磊要是一告状，顾九恐怕吹口气都能把她灭了。 　　晚上，大家初始还有些拘谨，毕竟如今的顾九已经好几次不是曾经的顾九了。 　　但是随着心宽体胖的顾老爹举杯邀了几次酒，当酒一下肚，一桌人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不得不说，顾家因为顾九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了。 　　虽然家主依旧是顾馨月，但是很多时候，做决定的已经是顾老爹了。 　　谁叫他和顾九最亲，这家里还有谁不服？ 　　能生出这样一个孩子，顾老爹和顾馨月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吃完饭后，顾九不禁对着顾晓晓道：“晓晓，我们出去走走？” 　　顾晓晓连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乖巧。 　　不知道为什么，顾九总觉得顾晓晓这次回来之后，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不说，浑身还露出了一种很别样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就像是某种磁铁，让自己恨不得与其合为一体。 　　这种合为一体，绝对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顾九脑子里绝对没有龌蹉的想法，这种感觉是他身体本能产生的。 　　这也绝对不是顾九身体YD，而是顾晓晓身上仿佛真的有某种东西是顾九一直寻找的，缺失的一块。 　　听闻顾九和顾晓晓要单独出去走走后，其余人自然很知趣地走开了，而顾老爹和顾馨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和犹豫。 　　他们以为，只有他们知道晓晓的秘密，而到底说不说出来，两人一直很犹豫，甚至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晓晓是捡来的，但是他们一直是当亲生的来养。 　　要是顾九真和晓晓在一起了，他们怎么想怎么奇怪。 　　自家儿子和自家女儿在一起了，能不奇怪吗？ 　　而且他们担心这样的话，恐怕会给顾晓晓和顾九带来麻烦。 　　毕竟顾九已经带过自家姑姑和师姐回来了，两人看得出来，顾九很喜欢那个叫“苏樱”的姑娘，而苏樱对顾九也很好，两人看起来很般配。 　　如果晓晓的身世一旦揭开，顾九已经不喜欢晓晓了怎么办？ 　　或者说，两人本来就是纯洁的兄妹，只是有时候他们想得不纯洁了而已。 　　如今两人都长大了，也懂事了，他们突然说出来这种事，算不算添堵？ 　　此时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地平线，晚霞在天边燃烧着，将整个云集镇映照得很美。 　　那条穿镇而过的沟渠里，仿佛布满了无数金色的鱼鳞。 　　顾九和顾晓晓站在这沟渠旁，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站在那里，只觉得很惬意。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站在一起了。 　　不对，他们很少站在一起。 　　于是乎，顾九很自然抽出了一张藤椅出来，躺了下来。 　　顾晓晓看着躺下来的顾九，不禁噗呲一下笑了，道：“哥，原来你还是这么懒。” 　　顾九笑着看着顾晓晓，道：“你看起来没有当初那么皮了。”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我都是大姑娘了，哪还能像往前一样。反倒是你，骗了我好久。你是不是腰一直很好，故意装的。” 　　顾九瞟了一眼自己的老腰，道：“关于我的腰，当时我真不是装的。” 　　顾晓晓不禁嘟了嘟嘴，道：“那你后面腰怎么好了呢？是不是美女见得多了，他就自己好了。” 　　顾九摸了摸脑袋，道：“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顾晓晓顿时翻了个白眼，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变态。” 　　一时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临水镇时斗嘴打趣的日子。 　　 第45章 重活一次 　　 　　清澈的溪水，跳跃成了欢快的浪花。 　　顾九和顾晓晓互相诉说着这两年多来各自发生的故事，顾九的故事和传言一样精彩，毕竟那基本是事实，只是传言混入了不少假的桃色新闻；而顾晓晓的故事虽然没有顾九那般气势恢宏，但也算得上惊心动魄。 　　两年多的历练，让顾晓晓脱去了一身的稚气，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态都成熟了不少。 　　两年多不见，除开最开始的拘谨外，这对兄妹相聊甚欢，褪去了那些年少时莫名的哀伤之后，两人相处得不禁更加自然。 　　这时，发现顾九正看着自己胸口位置，嘴里还冒出“晓晓，我想……”这种话的刹那，顾晓晓立马如小白兔般窜出了一丈远，道：“哥，你不能乱想。” 　　顾九道：“其实真可以想。” 　　顾晓晓立马捂住胸口，道：“真不可以！” 　　顾九依旧像坏叔叔一般看着顾晓晓，道：“晓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体内的气劲有点意思。” 　　“嗯？”顾晓晓疑惑道。 　　“你说得到了一尊佛像的禅杖，可以让我看看吗？” 　　顾晓晓道：“当然可以，它还在家里。对了，我那朋友生病了，也住在家里，你要不要也见见？” 　　顾九点了点头，道：“可以见见，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对了，晓晓，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听得有点耳熟。” 　　“朱巧巧。哥，你不能是个姑娘的名字你就耳熟吧？” 　　顾九皱着眉头，道：“这名字真的耳熟。” 　　人是善忘的生物，特别是对于顾九这种懒人来说。 　　记忆的深浅是由人对事物的关心程度决定的，顾九从没关心过朱巧巧，不管是对方被废前，还是被废后，所以此刻的他记得自己在北雪茗会上废了一个很暴戾的少女，却一时没有将其和“朱巧巧”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就在要跨进家门的时候，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疑惑道：“你说你那朋友经脉受过很严重的伤？”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老哥。” 　　“你说她叫朱巧巧？” 　　顾晓晓再次点了点头，一脸困惑。 　　顾九仿佛想起了什么，道：“晓晓，你知不知道我曾在北雪茗会上废过一个姑娘的经脉，那个姑娘好像也叫朱巧巧。” 　　听见顾九的话后，顾晓晓愣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她猛然甩了甩脑袋，道：“不会这么巧吧？” 　　顾九不禁揉了揉鼻头，道：“也许真的这么巧。朱巧巧这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个寓意？” 　　于是乎，兄妹俩站在门外“深情”对望的，他们的眼神不断在交流着“见，还是不见”这件事。 　　最后，顾九道：“不怕我吓坏了她，我就去见见。” 　　顾晓晓立马道：“哥，如果巧巧真是以前你废过的人，但是她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你可不能凶她。” 　　顾九道：“你哥我像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吗？” 　　顾晓晓想了想顾九的种种经历，然后点了点头。 　　连国师都被你杀了，你还说你不凶？ 　　最终，顾九来到了朱巧巧所在的房间里。 　　朱巧巧躺在病床上，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很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弱柳。 　　如今的顾九早已记不起当初朱巧巧的样貌，毕竟对方在他面前跳了一阵后，就被他揍得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 　　他只知道如今的朱巧巧真的很脆弱，要不是有强大的丹药维持着身体，恐怕连命都快没了。 　　朱巧巧刚刚醒来不久，陡然发现顾晓晓身后站着个人，先是一愣，又是一惊，最后平静了下来。 　　她如今的眼神很干净，就像清澈的溪水，已经不复往日的暴戾。 　　顾九记不起她曾经的模样，但她却记得顾九的。 　　发现顾九的模样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后，朱巧巧内心自然先是一惊，毕竟这人曾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然后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因为如今的她无法改变什么，她虚弱成这样，恐怕一个几岁孩童都有可能杀死她。 　　如今她真的宛若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人宰割。 　　顾九看了朱巧巧一会儿，开口道：“好久不见。” 　　朱巧巧眉头微皱，虚弱道：“确实好久了。” 　　说着，她就咳嗽起来。 　　顾九见状，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如今再次见到朱巧巧，他对对方已经没有了恶感。 　　他很确信，即便对方没有救她的妹妹，他对对方也没什么恶感了。 　　如今的朱巧巧自然是大变了样，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时，顾九走了过去，用手按在了朱巧巧的脑袋上。 　　顾晓晓知道顾九是在给朱巧巧看病，但是她脑袋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朱巧巧脑袋被捏爆的画面。 　　真是传言害人啊。 　　很快的，朱巧巧就发出了一阵哼哼声，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舒服。 　　半柱香的时间后，顾九收回了自己手掌，而朱巧巧脸颊已经泛红，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就像是刚刚洗过一次滚烫的热水澡一般。 　　顾九道：“你经脉是救不回来了，如果你想，以后可以来清流书院学习，至少能保你身体无碍。” 　　朱巧巧看着顾九，开口道：“谢谢。” 　　顾九道：“不用谢，你不记恨我了？” 　　朱巧巧摇了摇头，道：“你都强成这样了，我还记恨个什么劲。” 　　顾九微微一笑，道：“那现在的你可比以前可爱多了。那时候要不是你死不服软，我下手也不会这么重。” 　　这时朱巧巧也笑了，居然有些好看。 　　顾九看着对方，点了点头，道：“好好休息，我每天来一次，三日之后你就可以下床了。” 　　朱巧巧再次道了声“谢谢”，然后就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里的顾九已经不再狰狞。 　　朱巧巧只觉得身体很舒服，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有一只火炉在体内。 　　有时候人生真的有太多巧合，只是像她这样有机会重新活一次的人却不多。 　　朱巧巧很满足，这已经是她奢望的全部。 　　 第46章 交流太过深入？（第一更） 　　 　　顾晓晓的房间里，顾九躺在顾晓晓床上，拿着那只金色的禅杖仔细观摩着，顾晓晓则坐在一旁。 　　顾晓晓看着顾九躺在床上的模样，只觉得自家哥哥还是这般“不拘小节”，但是又觉得真好看。 　　传说中的“睡美人”，绝对没有自家哥哥这般好看。 　　不得不说，人帅了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顾九如今躺着的姿势好听了说叫“随意”，不好听了说就是“浪”，根本和美感沾不上边。 　　但是人帅了就没有办法，这姿势再怎么难看，由顾九摆出来都是好看。 　　顾九看了这禅杖一阵，发现除了入手较沉之外，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一时看不出名堂来，于是顾九就将禅杖当成了杠铃，举起重来。 　　举了一会儿，他就坐了起来，道：“晓晓，你说你拿着这东西就变强了？”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特别是第一次拿到时，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顾九将禅杖递给了顾晓晓，道：“那给你哥我表演一下？” 　　于是乎，顾府的院子里，出现了顾晓晓手持禅杖的身影。 　　看着顾晓晓身着一身很淑女的蓝纱裙，手里却提着一根和尚用的禅杖后，顾九只觉得画风有些割裂。 　　因为他看见这禅杖，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唐僧，或者光头和尚的形象。 　　特别是在下一瞬间，那禅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变得和灯泡一样亮的时候，这就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了。 　　“哥，我开始了。” 　　说着，顾晓晓就舞起了禅杖来。 　　一时间，金光闪现，波涛汹涌，院子里桃树的桃花都被卷落，跟着飞舞起来。 　　这一刹那，顾九眼眶不禁有些湿润，缘于他想起了顾晓晓第一次在他面前打拳的样子，一时间居然有一种恍如梦境的感觉。 　　劲风呼啸而过，刮得院落的树木左摇右晃，顾九有些眼晕，和当年时一样。 　　顾晓晓收起禅杖，问道：“哥，到底怎么样？” 　　这时候，顾九才如梦初醒，道：“刚才没看清，你要不再来一次？” 　　顾晓晓不禁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不过依旧点了点头，再次舞了起来。 　　这一次，又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很是好看。 　　顾九可以确定，手拿禅杖的顾晓晓力量上已经接近了五境神念境的体修。 　　即便顾晓晓是天生灵种，修行境界也不可能如此突飞猛进，这只能说明禅杖认主，顾晓晓继承了那佛像留下来的力量。 　　顾九之所以无法动用禅杖内的力量，缘于他根本不是这禅杖的主人。 　　面对顾晓晓带出的有些炽热的气劲，顾九只觉得很喜欢。 　　很本能的喜欢。 　　就像鱼喜欢水一样的喜欢。 　　当顾晓晓再次舞完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点细密的汗珠，顾九则直接走了过去，用手按在了顾晓晓肩头。 　　这样的动作自然是有些暧昧，特别是在桃树的花瓣被搅动，在两人身旁飞舞的时候。 　　就在顾老爹和顾馨月看着这场景，有些心慌的时候，顾晓晓全身上下冒出了一阵金光。 　　紧接着，顾晓晓整个身体都悬浮了起来，飘在空中，看起来像是一尊神佛。 　　片刻之后，顾九的身体也散发出了阵阵金光，跟着飘了起来。 　　顾晓晓和顾九四目相对，内心突然变得一片安宁。 　　她们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乎，顾九和顾晓晓很快盘腿而坐，浮在空中，看起来宛若一对刚下凡的仙人。 　　那根金色的禅杖不断发出清脆的嗡鸣，悬浮在两人之间。 　　紧接着，顾九和顾晓晓两人浮空的身躯就围绕着那根禅杖旋转起来。 　　他们旋转得并不快，像是两片飘零的金色落叶，很是轻灵，但是随着时间推进，他们周身的金色光芒变得越来越盛。 　　在顾家上下的眼中，他们两人就像是一轮金色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来。 　　旋转还在继续，顾九和顾晓晓也越飞越高。 　　在临近上空的护山大阵时，顾九手一伸，一扯，护山大阵就被扯出了一块空缺，像脱衣服一般简单。 　　两人围绕着禅杖盘旋的身体飞出了护山大阵，继续上行。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四周本来只剩下了一片夜色的静谧，但是顾九和顾晓晓盘旋而上的身影，却像是一轮太阳，将四周照亮。 　　云集镇的居民看见这一幕后，只觉得看见了奇迹。 　　高空之中，顾九和顾晓晓体内不断有金色的气劲流出，像是缠绕的水流。 　　两股金色的水流很快融为一体，然后重新灌入两人体中，生生不息，是真正的水乳交融。 　　到了后面，两人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直至顾晓晓的眼瞳都变成了金色。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身上的金光逐渐消散，开始缓缓落地。 　　两人落地时依旧围绕着那根禅杖盘旋着，只是不再盘腿而坐，一时间，衣袂飘飘，宛若真正的仙人下凡。 　　当顾九和顾晓晓重新站在地上后，两人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是的，这是别人眼中的感觉。 　　特别是顾晓晓，眼瞳变得深邃了不少，宛若一汪深沉的湖水，显得很宁静。 　　顾九自然不必说，他只要不逗比的时候，本来就宛若剑仙一般，只是如今更像了一些而已。 　　直至顾九冒出了一句“真爽。”，他整个仙人形象顿时再次跌落了凡尘。 　　顾晓晓脸颊红红的，看着自己双手，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变轻了不少。” 　　顾九淡淡道：“因为你境界又升了一截，明早我教你一点御器的法诀，你应该可以御器了。” 　　顾晓晓一脸错愕，道：“御器？神念境？” 　　顾九笑了笑，道：“晓晓你得了大机缘，只要和我好好交流，搬山境也是指日可待。” 　　听到顾九的话后，顾晓晓一时情难自已，胸口起伏得厉害。 　　于是乎，顾九眼花得厉害。 　　这个时候，两人肚子里都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难道是交流得太深入，肚子饿了？ 　　（PS：今天准备四更，大家票票和刀片投来。如果可以，我想每天四更到月底，这个月前面没爆更，这次一次补回来。） 　　 第47章 读心术 （第二更） 　　 　　从那禅杖流露出第一缕金色气劲开始，顾九已然知晓了顾晓晓的传承是来自某位真佛分身。 　　因为他体内的大日如来气劲很快起了反应，很想和对方融为一体。 　　都说人的灵魂生来都是不完整的，直到遇到了另一半，这个人才算完整。 　　而大日如来劲同样如此。 　　既然大日如来劲想融为一体，顾九就选择了融为一体。 　　果不其然，两股来自不同身体的大日如来劲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很快紧紧融为一体，一时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样一场交融当中，顾九和顾晓晓只觉得各自灵魂都升华了不少。 　　而这种灵魂的升华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肚子饿。 　　《大日如来经》本走的就是刚猛一路，如今彻底改善了顾晓晓和顾九的身体素质，自然消耗了大量能量。 　　于是乎，刚刚上演了一次飞天的顾九和顾晓晓很快开始加餐。 　　家里的厨子刚刚歇下，结果开始了辛苦的劳作。 　　因为家里少爷和小姐真的很能吃，明明晚餐才结束不久，两人又像没吃过饭一样。 　　不，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特别是顾晓晓，简直是饿得发慌，她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长大着嘴巴，嗷嗷待哺。 　　当满满一大桌菜被解决后，顾晓晓这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声。 　　是的，肚子垫了底后，那种可怕的饥渴感终于消退了不少。 　　顾晓晓有些不解，道：“哥，刚刚为什么我们会那样？” 　　顾九将最后一块烤红薯扔进了嘴里，道：“因为你从那佛像中得到的东西，我也得到过，只是它们本是一个整体，只是后来分开了而已。” 　　顾晓晓啥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顾九神情不禁变得严肃起来，道：“晓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顾晓晓皱了皱鼻子，道：“回剑宗，学好了本是替师祖报仇。” 　　顾九挑眉，道：“那你还不如去我那里。” 　　顾晓晓心跳陡然加快，疑惑道：“哥，什么意思？” 　　于是乎，顾九将“清流盟”的事讲给了顾晓晓，顾晓晓初始很兴奋，可是后面却皱着眉头道：“哥，你真的想我去吗？” 　　顾晓晓想表达的意思算得上隐晦，但是顾九却很快就明白了。 　　顾晓晓怕她的存在，会影响到顾九。 　　毕竟两人之间有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呆在一起后，恐怕会惹起更多的烦恼。 　　顾九皱了皱鼻子，道：“晓晓，我想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顾晓晓一脸困惑道。 　　这时，顾九看向了一直站在不远处偷听的顾老爹和顾老娘，道：“爹，娘，你们过来一下。” 　　听见顾九突然叫到自己后，顾老爹和顾馨月都是一阵紧张。 　　但是两人现在想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顾九很有礼貌请两位家长坐好后，道：“爹，娘，你们心里有秘密。” 　　“啊，哪有？”顾老爹慌张反驳道。 　　顾九道：“老爹，你不知道你儿子我还有一门手艺，叫做‘读心术’。” 　　听见“读心术”三个字后，如果不是坐在凳子上，顾老爹估计得脚一软坐在地上。 　　“读心术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们现在想着什么，我都知道。” 　　此话刚落，顾老爹立马开始想家里的茅房来转移注意力，而顾馨月则想的是家里的厨房。 　　顾九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位别转移注意力了，晓晓的身世你们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这一刹那，顾晓晓脸色苍白，疑惑道：“身世？” 　　半柱香后，顾老爹终于忍受不住，猛拍了一下大腿，道：“既然瞒不住了，就不瞒了！晓晓，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你是我们从外面抱养的。这么多年，爹和你娘一直把你当亲闺女，怕你多想，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听到自家老爹的话后，顾晓晓拍了拍自己脸颊，确认不是做梦后，道：“爹，娘，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会很想哭呢？” 　　说着，两行眼泪就哗啦啦从顾晓晓眼睛里流了出来。 　　顾晓晓一哭，即便顾九都紧张起来。 　　这时，顾晓晓哭着道：“爹、娘，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哭一下就好。” 　　于是乎，顾晓晓就哭了半个时辰，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 　　任谁有一天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后，情绪恐怕都会遭到巨大的冲击，顾晓晓同样如此。 　　顾晓晓哭完了后，径直擦干了眼泪，道：“爹娘，我没事了。你们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就算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但晓晓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女儿。” 　　顾馨月立马站了起来，径直抱住了顾晓晓，摸着对方的小脑袋，感叹道：“真是娘的乖女儿。” 　　顾老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一时无言。 　　顾九坐在那里，感受着此间的氛围，发现人的情感真是世间最难预测的东西。 　　他以为说出这件事不过像公布一场考试结果一样简单，却没想到从顾晓晓流泪开始，这屋里的情绪就复杂到了极点。 　　不过还好的是，这般惊涛骇浪的情绪起伏后，一切重新归于安宁。 　　顾馨月和顾老爹是真的很喜欢顾晓晓，所以这个时候，是不是亲生已经没有了意义。 　　顾九也很喜欢顾晓晓，所以对他来说，是不是亲生却很有意义。 　　顾老爹和顾老娘走了，此间很快又只剩下了顾九和顾晓晓两人。 　　四周很安静，屋内没有燃灯，只有屋外的灯笼橘黄色的光芒投射在了屋子一角，看起来很温暖。 　　顾晓晓红着眼眶看着顾九，道：“哥，你真是个大坏蛋。” 　　这时，顾九直接握住了顾晓晓的手，道：“我打小心眼就不怎么好。” 　　顾晓晓被顾九这般握着手，只觉得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黑暗如潮水般在整个世界蔓延，屋内只有那一片黄色的灯笼光芒，以及彼此。 　　顾晓晓脸颊有些泛红，道：“你多久知道这件事的？” 　　顾九道：“过年的时候，星哥告诉我的。” 　　顾晓晓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惊恐道：“那你的读心术……” 　　“自然是假的。” 　　（PS：圣诞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有两更正在码。） 　　 第48章 那我是你的什么？（第三更） 　　 　　顾晓晓得知了自己不是顾九的亲妹妹，此时又被顾九握着手，一时居然害羞起来。 　　照理说，这种时候害羞的应该是男孩子才对，但是顾晓晓偏偏忍不住。 　　这个哥哥，怎么总让自己男里男气。 　　黑暗的屋子里，顾晓晓眼眶的残泪还未干，脸颊已经红得彻底。 　　顾九握着她的手，道：“所以晓晓，跟我走吧。” 　　顾晓晓低头看着被顾九握住的双手，记忆一时间如潮水般涌来，她的眼眶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不觉间，从她离家开始修行，已经五年了。 　　五年前，从发现自家哥哥会绣花开始，她就很喜欢和对方呆在一起。 　　那些时光真是美好啊。 　　那些桃花落地，蝉鸣的声音，仿佛现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后来顾晓晓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特别是在看到顾九和书院的师姐、姑姑呆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像是一只被遗忘的小狗。 　　可是狗也是有尊严的！ 　　于是顾晓晓选择离开，开始跟着自家师祖在世间流浪。 　　而那流浪的不仅是她的身躯，更有她失去的心情。 　　没想到百转千回后，自己一下子就不再是眼前这人的亲妹妹了，还被对方这般握着手。 　　想到此处，那些委屈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顾晓晓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她脑袋放在顾九的胸膛，哭得很委屈。 　　在屋外依旧没有离去的顾老爹听见这哭声后，不禁郁闷道：“这臭小子，怎么又把晓晓弄哭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女人来说，一旦哭了代表着某种崩溃。 　　毕竟女儿有泪不轻弹。 　　这一次，顾晓晓再次诠释了眼泪不要钱这种事。 　　顾九抱着顾晓晓，只觉得胸襟已经湿透了。 　　他能感受到顾晓晓的委屈，于是摸着对方的小脑袋，像是在摸着一头驴。 　　片刻之后，顾晓晓不禁低声抽泣道：“哥，那我现在算你的什么啊？” 　　“优乐美？”顾九疑惑道。 　　顾晓晓擦干了眼泪，锤了顾九胸口一拳，道：“我不想跟着你去书院。” 　　顾九皱着眉头，道：“为什么？” 　　“不想看你和你家姑姑秀恩爱。”顾晓晓嘟着嘴道。 　　回家后，家里人还是漏了嘴，特别是顾磊，最近嫁了人后越发跳了，大嘴巴非说顾九的姑姑那叫一个貌美。 　　顾九挑眉道：“放心，我们恩爱时绝不让你看见。” 　　“你找死！”说着，顾晓晓手一伸，旁边的禅杖顿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这个时候，顾九却已经抱住了她，很温柔道：“晓晓，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见到你。” 　　顾晓晓道：“你这话肯定也给苏樱说过，还有你那师姐！” 　　顾九道：“但我每次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见到你们。” 　　“哥，你一个男人怎么能不要脸成这样。你这样的，谁敢娶你。” 　　顾九将顾晓晓抱得很紧，道：“我能娶你们就行。” 　　听到顾九如此厚颜无耻后，顾晓晓想从顾九怀里挣脱，但是她哪里是顾九的对手。 　　“男人娶女人，你是不是疯了？” 　　“女人可以娶男人，男人为什么不可以娶女人？”顾九开启了洗脑的模式。 　　“可是从古至今，都是女人娶男人。”顾晓晓说这句话时，神情有些天真。 　　“那是因为女人比男人强，你现在能有我强？” 　　这一刻，感受到顾九胸肌的顾晓晓一下子就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时候，顾九继续道：“晓晓，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喜欢从来都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那你是个变态！”顾晓晓脸颊通红道。 　　顾九道：“你还不是。” 　　“我没有！” 　　“那是谁当年睡在我床上，对我说要对我负责的。” 　　“那是我不懂事。” 　　“那你现在懂事了，为什么这样抱着我。” 　　“明明是你抱着我。” 　　“是吗？” 　　顾九伸展开了手臂，顾晓晓陡然发现，自己双臂真的正环抱着顾九。 　　老娘是什么时候抱的？ 　　“你是我哥，抱一下怎么了？”顾晓晓立马松手，如触电般离开，满脸通红道。 　　“你又不是我亲妹妹，我清白没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顾九眼巴巴道。 　　“你想女人想疯了。”说着，顾晓晓就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看着顾晓晓火速逃离的身影，顾九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好玩。 　　而当他出门时，一眼就发现自己父母正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顾九立马整理了一下衣襟，故作正人君子状。 　　…… 　　三天之后，朱巧巧真的能下床走路了。 　　发现顾晓晓还是在躲着自己后，顾九不禁对着朱巧巧道：“巧巧，你会来清流书院吗？” 　　朱巧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顾公子，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你能收留我自然最好。”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不禁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好的，有你不怕那丫头不来。” 　　又过了两天，在顾九的关照下，朱巧巧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时，顾九就带来了一辆马车，对着朱巧巧道：“巧巧，我们今天就出发吧。清流盟要成立了，有些事必须做。” 　　“哦，好。”朱巧巧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于是立马去收拾行李去了。 　　就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顾晓晓突然窜了进来，道：“巧巧，你真要跟我哥走啊？” 　　朱巧巧一脸困惑道：“是啊？晓晓，你还不收拾行李吗？” 　　“谁说我要一起？” 　　朱巧巧一下懵了，道：“啊？” 　　在朱巧巧的意识中，一度以为自己是跟着顾晓晓去的，算是个贴身丫鬟之类的。 　　可是晓晓现在不去了，那她是什么情况？ 　　这时，顾晓晓拍了拍胸口，豪气道：“我是天下行者路红菱的传人，自然不会去他那里。” 　　是的，这几天顾晓晓算是想明白了。 　　她虽然喜欢顾九，很喜欢很喜欢，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不想跟在顾九身后当个“跟屁虫”。 　　那是恐怕已经不在人世的师祖路红菱教会她的东西——每个人都不该成为他人的附庸。 　　以前的顾晓晓心里只有顾九，以为没有了顾九，人生将失去所有色彩。 　　可是如今的她，除了顾九外，还有自己的想法，以及禅杖。 　　顾晓晓这般想着，不禁将手中的禅杖握得更紧。 　　还在屋外算计的顾九没有算计到，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后，顾晓晓真的已经长大了。 　　人的一生有太多经历，而让不少人要死要活的爱情，却只是其中一部分。 　　 第49章 清流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四更） 　　 　　顾九带着朱巧巧走了，顾晓晓真的没有跟上来。 　　有好多次，顾九都幻想着这小丫头会骑着马追上来，上演一出“真香”现场，却每次都落了空。 　　他们离去时很低调，但是依旧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有些顾九的迷弟迷妹们得到消息后，远远跟在后面，只为了理自己偶像近一点，呼吸呼吸顾九呼吸过的空气。 　　可是这些人中真的没有顾晓晓。 　　发现顾九这般后，朱巧巧不禁低着头道：“顾公子，晓晓可能真的不会来了。” 　　听到朱巧巧的话后，顾九不禁道：“为什么？” 　　朱巧巧道：“晓晓和我说了，她目前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如果她想你的时候，会来找你。” 　　顾九挑眉，一时哑然失笑，暗道：“我家晓晓真的是长大了。” 　　是的，从前的顾晓晓嚷着要他看着自己抓泥鳅，哭着不想和他分离，而如今的顾晓晓，居然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想到此处，顾九突然释怀了。 　　少了一个跟屁虫妹妹，多了一个成熟独立的妹妹，貌似没什么不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妹妹已经自我养成了呢。 　　顾九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该是遗憾，还是欣慰。 　　…… 　　朱巧巧跟着顾九回到了清流书院，一时间小七和苏樱都有些懵逼。 　　因为对方绝对不是顾九的妹妹顾晓晓。 　　当顾九说出“朱巧巧”的名字后，小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的，几年不见，朱巧巧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 　　苏樱虽然也很惊讶，但是很快点了点头，感叹道：“浪女回头金不换。” 　　对于苏樱的理解，“浪女”朱巧巧很感激。 　　如今的她是再也浪不起来了，只是在想在顾九这里好好做人，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之后，顾九教了朱巧巧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后，从此书院就多了两个丫鬟。 　　大丫鬟小七，二丫鬟朱巧巧。 　　而一直想做少奶奶的王飞曦，大丫鬟小七不买账，二丫鬟朱巧巧明显更把苏樱当少奶奶，不由得感叹世态炎凉。 　　这世上还真有钱搞不定的事？？？ 　　顾九回来之后，清流之盟的事很快提上了日程。 　　在王飞曦的安排下，整个唐国的修行界自然是一片轰动。 　　可能因为如今的顾九如日中天，再加上饥渴营销真的管用的原因，各宗门一时对此事都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各大宗门挑了又挑，才将选好的人才送了过来。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些宗门还真会选人，尼玛就没一个长得丑的。 　　是的，这些送来的女弟子先不说天资，仅仅是长相都算得上貌美，没一个平均线以下的。 　　可是我顾九是看长相的人吗？ 　　就算顾九极力想否认这件事，但是各宗门大佬依旧以这个标准挑选了自家弟子前来。 　　一时间，本来冷清的清流书院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这一切在王飞曦和朱巧巧的打理下，都变得井然有序。 　　和朱巧巧呆了一段时间后，王飞曦发现对方不仅心思缜密，执行力也很强，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不愧为当年恶名满天下的少女天才，即便如今经脉俱毁，依旧表现得很优秀。 　　清溪书院送来的自然是赵楚灵，看见对方的翘屁股后，王飞曦发现怎么挤胸提臀都感觉没用。 　　什么是天赋，这就叫天赋。 　　北地近乎所有宗门都送来了门下弟子，除了怒衣楼北楼。 　　南楼的二把手前不久才被顾九一剑断了手，这时她们自然不会舔着脸送人来。 　　两个月时间后，整个清流盟已经初具规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 　　后续还有宗门想加入，却已经报名截止了。 　　按照王飞曦的建议，清流盟分成了六个班，每班五十人。 　　人数太多，顾九精力有限，自然无法一个个因材施教，于是他传给这些漂亮女弟子的，大部分都是很通用的技能。 　　但是通用并不代表着粗糙，比如“回梦呼吸法”，全体躺着睡觉就能增长功力的方法哪里去找？ 　　于是乎，清流书院的下午总会一片和谐。 　　全院上上下下人手一把躺椅，一躺就是两时辰的画面也是够可以的。 　　要是有人误入了书院，恐怕一度以为这是停尸房。 　　根据王飞曦的安排，每天有五个弟子可以得到顾九的解惑。 　　而解惑的资格则是由前些日考评结果得出，于是乎，清流之盟的成员每日修行都很刻苦。 　　因为顾九的解惑很有用，更因为可以和顾九面对面。 　　不得不承认，这些女人在这里呆久了后，都有了点痴女迷妹属性。 　　她们来自不同的宗门，本来想要学更多的东西，为宗门做出贡献。 　　可是不知道是清流书院的伙食太好，还是顾九人格魅力太高，这些宗门弟子在这里修行了半年后，都不怎么想念自家宗门了。 　　是的，她们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内心却很诚实。 　　自家宗门和有顾九在的清流书院比起来，真的差很多。 　　一是在于顾九万法皆通，是真正的名师，仅仅半年时间，不少弟子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二是王飞曦家有钱，无论是住宿还是伙食都是一流的，大宗门出来的弟子还好，小宗门出来的弟子觉得简直就像是在天堂；三则是清流书院的修行资源真不少。 　　陆陆续续有修行的丹药和法器被送了过来，每一次规模都不小。 　　看得出来，清流之盟有朝廷的支持，顾九果然和女帝达成了某种交易。 　　试想一个宗门，宗主是长得格外好看的异性，而且万法皆通，战力天下无双，而且你还有可能得到手把手教学，再加上每天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修为更能突飞猛进，你会是怎样的感受？ 　　最直观的感受自然是乐不思蜀。 　　看着那些各大宗门来的女弟子每日欢快的笑脸，顾九却并没有表面那么喜悦。 　　缘于在清流之盟，绝对不会只有好日子，更有苦日子。 　　从朱巧巧曾经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实战经验是修行必不可少的，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 　　唯有实战，才能将所学融会贯通。 　　而这群笑颜如花的清流之盟成员，能经过实战的考验吗？ 　　实战，往往意味着危险。 　　这就是加入清流之盟的代价。 　　清流之盟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战斗在第一线。 　　按照顾九的说法，他们是直面这个世界邪恶的一柄剑。 　　清流不是那么好当的。 　　（PS：对于顾晓晓的安排，很多读者肯定喜欢直接收了，但是我写到上一章时，发现人物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我觉得她处在那个位置，做出选择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我。 　　作者算书中世界的上帝，但是上帝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今天四更完毕，明天继续，应该会开始讲一些和谐温馨的灵异故事了。） 　　 第1章 灵气枯竭 （第一更） 　　 　　霸雪柳阁，柳晚和柳如絮站在那一池灵泉旁，神情都有些冷清。 　　这一池灵泉并没有枯竭，但是从柳晚和柳如絮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池灵泉出了问题。 　　灵泉中央有一朵晶莹的莲花，只是花朵已经闭合起来，显得有些柔弱。 　　柳晚和柳如絮两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看着那朵莲花，宛若两尊美丽的雕塑一般。 　　两个时辰后，那朵莲花终究随风枯萎了，消散不见。 　　柳晚叹了口气，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朵了。” 　　柳如絮的神情很凝重，道：“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如今，距离顾九成立清流盟已经过去了足足五个年头。 　　这五年间，清流盟发展得很好，如果非要以实力来比较，即便除开顾九这个不在规则内的人物，在北地也占据了数一数二的名头。 　　盟中神念境以上的中坚力量比较薄弱，但是在顾九的教导下，这里面大部分人在将来数年跨过神念境没有任何问题。 　　她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但是如今的顾九偏偏遇到了时间的问题。 　　灵气消散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要快很多，这五年间，这样的天地变化自然引起了不少其他高阶修行者的注意。 　　只是当她们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有些晚了。 　　数年之后，这世间的修行界将变成一潭死水。 　　也就是说，修行者如果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突破的话，境界将大概率止步不前。 　　而且修行者获取天地灵气的手段将随着天地灵气的流失彻底失效。 　　所以不少感知到这种变化的宗门领袖，毅然开始找寻别的方法修行，比如体修。 　　有的已经开始改变进攻手段，以便将对天地灵气的依赖程度降到最低。 　　只是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进入神念境之后，修行者对念力的依赖要大于天地灵气，也算是摆脱天地灵气限制的一个门槛，只是失去了天地灵气，今后再也没有了新的修行者能进入神念境，那修行界的力量只会日益衰竭。 　　这和当初顾九与武媚设想的结果一样，只是这局面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很多。 　　伴随着天地灵气的消散，这世间自然变得不再太平。 　　即便是阴山以南的区域，都渐渐出现了诡异事件。 　　潜伏在暗处的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只是因为唐国朝廷的力量，这些事件都还在控制之中。 　　这几年来，很大一部分清流盟成员进入了四境天元境。 　　期间，由于灵异事件的出现，很多成员都被派出去解决问题。 　　而通过解决问题，她们对修行又有了更新的认知。 　　只是期间自然有人受伤，有人死，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怕死，有人退出，却也有更多人进来。 　　就像当初对抗长腰巨人时一样，这世界的年轻人依旧有朝气，即便知晓了真相，依然在乐观面对。 　　而那些本来想高枕无忧混一辈子的老修行者，越发发现不动不行了，因为不少宗门的老人死了。 　　不是老死，而是离奇的死亡。 　　这怎么想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分不开关系。 　　顾九躺在藤椅上，看似睡着了，实则他的一缕神魂已经飘出了很远。 　　这缕神魂寄宿在皓羽剑内，可以操控飞剑飞很远，在飞行的同时，他同样也能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变化。 　　这种御剑的方式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念力杀人可相比，而是更为高级的“剑游”。 　　这样的方式，可以让顾九窝在家里，远游千里。 　　皓羽剑在高空中飞行，速度很快，尾部都拖出了一道浅灰色的湍流。 　　顾九的神魂在剑身里，虽然无法看见周围的具体景象，却能清晰感受到四周天地灵气的变化。 　　那些天地灵气就像是看不见的雨水，浮在空中，只是如今这些“雨水”已经太过稀薄。 　　有时候顾九飞出了好几百里，都很难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存在。 　　皓羽剑就这样飞出了上千里路，来到了北地的边缘。 　　这个时候，皓羽剑飞得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顺畅，缘于神魂离顾九本体太远，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但是这个时候，皓羽剑依旧在执意飞行，缘于顾九发现，这一路上，经历过大面积的灵气缺失后，这里的灵气又重新变得多了起来。 　　这种多自然比不上几年前，但是相对于之前的匮乏来说，还是不错了。 　　如果五年前的天地灵气在顾九的感知中像是一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如今这些天地灵气就像是一场稀稀落落的雨了。 　　最终，皓羽剑折回，从千里之外回来。 　　顾九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道：“西南边？” 　　…… 　　午夜，襄云城内一片静谧。 　　襄云城是南方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人口上万，以“染布”闻名。 　　每当天气晴朗的时候，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染坊就会染出各种不同颜色的布料。 　　这些刚染好的布料挂在木杆上，风一吹，就像是无数云霞在飘动一般，很是美丽。 　　由于最近连绵阴雨，所以襄云城内的染坊很多没有开工，并不热闹，特别是到了午夜时分。 　　作为本地最大染坊的一名染布师父，王落梨的生活一直算得上美满。 　　有时候工作虽然辛苦，但是主家给的报酬却并不少。 　　而且当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可以在家里陪丈夫孩子，比一般人的日子好过多了。 　　这天夜里，王落梨睡得很沉，就像是沉入了一片深沉的大海里。 　　可是在睡梦中，她忽然听到了一些金石交击的声音，就像某个铁匠在打铁一般。 　　由于这声音实在是太吵，即便王落梨睡得很沉，依旧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的身旁，自家男人睡得很沉，明显是操劳过度后的表现。 　　醒来之后的王落梨发现那金石的声响就消失了，以为是梦。 　　不过大半夜里，她醒来觉得有点渴，于是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铛铛的声音又响起了，只是比之前变弱了不少，而且沉闷一些。 　　王落梨有些不解，道：“这么晚了，谁家在干什么？” 　　王落梨不禁推开了屋子木门，想确定一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屋子外正对的是她家院子，今夜无月，光线很黯淡。 　　王落梨很快发现，这敲击声又消失了。 　　“难道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后，王落梨不禁打了个哈欠，重新关上了门。 　　只是睡眼惺忪的王落梨没有留意到，自己所在这座山下的城市此刻正缓缓被浓厚的夜雾吞噬着。 　　襄云城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雾。 　　 第2章 塑像 （第二更） 　　 　　王落梨重新躺在了床上，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可是就在她入睡没多久，耳畔又响起了那铛铛的声音。 　　这一次，王落梨自然只当是自己又在做梦了。 　　自己一个染布的，为何总要梦见打铁呢？ 　　她不由得翻转了一下身体，很快发现身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像是裹上了某种液体。 　　这一刹那，王落梨只觉得不对劲，缘于不论是这温热的触感，还是那金石交击声都太过真实，根本不像是梦。 　　于是乎，王落梨猛然睁开眼来，然后脸上瞬间被惊恐的情绪完全占据。 　　只见光线黯淡的房间里，王落梨丈夫的头颅已经扁了，像是一口看起来很粗糙的碗。 　　而那些温热的液体，就是对方头上渗出的血。 　　铛！铛！ 　　那敲击的声音在此时变得越发清晰，也越发沉闷，王梨落可以肯定，这声音就在她身旁，就在她眼前！ 　　缘于床上的丈夫脑袋和身躯在不断凹陷，仿佛无形中有一把锤子，在用力敲打着自家丈夫。 　　直至自家丈夫的一颗眼珠因为脑袋凹陷飞了出来，落在了身上，这时的王落梨才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滚落在地…… 　　这个夜晚，注定不一般。 　　襄云镇的西边，两名女官差正在打着哈欠巡逻。 　　由于年关将至，城内毛贼多了不少，于是官府不得不加强了夜间的巡逻。 　　两名女官差自然是对这差事有些恼火，两人喝了些酒取暖后，就开始提着灯笼巡起夜来。 　　这时，左边那位高个子官差不禁道：“我说老甜，今晚这雾怎么这么浓啊？” 　　右边那位官差手晃了晃手中橘红色的灯笼，看着身前宛若纱布的浓雾，疑惑道：“兴许是山里来的。” 　　“可是我们这襄山平常也不起雾啊。”那名高个子官差不禁反驳道。 　　“管那么多，赶快巡完回去了。你没男人，我家里男人还在被窝里等着我呢。” 　　“老甜，老娘真想就着这把火把你烧了。”说着，左侧那位高个子女官差不禁提起了手上的灯笼。 　　灯笼散发出的光芒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在这布满了浓雾的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森。 　　左侧那名高个子女官差开完玩笑后，不禁闭上了嘴，缘于她发现刚刚灯笼光照在对方脸上时有些吓人。 　　对，有些吓人，甚至有点不像是人。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后，饶是这名高个子女官差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她和这老甜也算老同事了，彼此间很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本来有些喧闹的两人很快陷入了沉默，而这沉默不禁让这高个子女官差更加紧张，她甚至不敢去看她的同伴。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铛铛的声响。 　　高个子女官差不禁道：“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打铁？” 　　那个叫“老甜”的官差沉默了一阵，道：“也许赶着出活儿。” 　　“可是这附近应该没有铁匠铺才对。”那高个子女官差不禁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是浓雾的原因还是什么，她发现本来很熟悉的街道，在此时都变得陌生起来。 　　两人没有停步，所以离那铛铛的声响就越来越近了。 　　灯笼的橘红色灯光在浓雾中根本照不远，从远处看去，反而像是鬼怪的眼睛。 　　那铛铛的声音是从街角传出来的，所以这个时候，这两名官差不禁放缓了脚步。 　　当两人耳膜都被那铛铛声震得有些发麻的时候，这才看清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举着一柄锤子敲击着什么。 　　四周没有火炉，没有风箱，根本不是铁匠铺。 　　但是在午夜时分，却偏偏有人在打铁，敲击在上面还不见火星，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高个子官差摸上了腰畔的佩刀，有些紧张。 　　这模样一看就有问题，八成是疯子。 　　这时，老甜已经走了过去，喝问道：“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咚咚的声音在此时停了下来，借着灯笼的火光，两名官差这才发现打铁的女子居然长得很标志。 　　只是大半夜一个女人穿着白裙子，拿着一根铁锤不断敲打个不停，再好看未免还是有些吓人。 　　那女子看着两名官差，答道：“我是在为我家男人塑像。” 　　“塑像？”高个子官差疑惑道。 　　这时，那女子不禁后退了一点。 　　高个子女官差拿着灯笼往前一照，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那摆在台上的是一个“人”。 　　一个由生铁铸成的男人。 　　这女子说是在塑像，这里确实有一个铁人像，但是这高个子官差却觉得对方不是在塑像，反而是在将塑像砸烂一般。 　　缘于这铁人像身上多出很多处坑洞，面目已经全毁了，已然不像是个人。 　　在灯笼的照耀下，高个子女官差甚至觉得那铁人有了表情，那被砸得凹陷的脸仿佛在向她求救。 　　这时，那女子径直拿起了锤子，又是一猛锤砸下。 　　这一刹那，高个子女官差只觉得那铁人像就像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高个子女官差强压住了自己的恐惧，道：“这大晚上的打打……打什么铁，赶快回去睡觉，不怕打扰别人休息。” 　　那女子看了这官差一眼，官差吓得差点把刀拔出来。 　　事实上，按照惯例，她们该仔细盘查对方的身份才对。 　　但是这高个子女官差只觉得很害怕，所以只想让对方快速离开。 　　那白裙女子最终收好了锤子，抱起了那被自己砸得扭曲的雕像，走了。 　　在离开的过程中，高个子女官差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只觉得内心发毛。 　　缘于对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不过还好，那名古怪的女人终于走了，高个子女官差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身旁的老甜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 　　高个子女官差不禁道：“老甜，你在看什么呢？” 　　就在这时，高个子女官差突然浑身一抖，缘于她发现自己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颤抖着左手，将灯笼往下照去。 　　这一照，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叫着想要逃。 　　可是逃不掉了。 　　拉住她脚踝的正是那个之前被砸得满是坑洞的铁人像。 　　只见铁人像趴在地上，长大着嘴巴，里面还不断涌出血。 　　它仿佛在说：“你刚刚为什么不救我？” 　　 第3章 吃人（第三更） 　　 　　第二天中午，整个襄云城都是流言蜚语。 　　据说昨夜有两名官差的尸体出现在了城外的树林里，全身上下被某种钝器砸得满是坑洞，但是诡异的是，他们身上的肉块并没有碎裂，而是依旧完整，仿佛被砸成这样的不是人的尸体，而是某种金属一般。 　　当然，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那就是彩云坊的染布师父王落梨的丈夫死了，王落梨吓得差点疯了。 　　有人传言，她家丈夫被抬出来时，全身骨骼没一块完整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皮囊中装着一堆血肉，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但是官府很快出面，说这都是谣传，王梨落的丈夫是不小心摔死的，而那两名巡夜的官差只是喝醉了酒，出门遇到了野兽。 　　但是这样的谎言明显隐瞒不了多久。 　　襄云城外已经好久没有野兽出没了，特别是王梨落丈夫的尸体有很多人见过，那绝对不会是摔死的。 　　一个人能怎样摔，才能将自己全身骨头都摔成那样？ 　　面对这种可怕的事情，襄云城的官府自然只能求助于军部和修行者。 　　负责此地安危的修行宗门是襄山中一个名为“碧水观”的道观，全观上下一直很低调。 　　可是当朝廷的人去碧水观请观中的修行者帮忙时，她们发现观中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十多座诡异的铁人像。 　　这些铁人像每个都骨瘦如柴，脑袋很大，没有头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只被火烧过的恶鬼一般。 　　特别是它们的眼神很怪，很深邃，仿佛深渊，又仿佛活人一般充满了情绪。 　　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全身发毛。 　　见到这番场景后，朝廷的人自然吓得不轻。 　　这几年各处时不时有些怪异的传闻，她们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襄云城一向安稳。 　　用城中城守的话说，就是“信圣上，一切牛鬼蛇神皆退散。” 　　而真当怪事发生之后，这些人才知道这样的事情的恐怖。 　　城中有人离去，她们自然不好阻拦，但是更加可怕的是，她们放出去的信鸽也好，派出去报信的人也好，全部一去不还。 　　要知道襄云城虽然不大，但是布匹闻名江南，往来的商贾一向不少。 　　可是怪事发生后，不少人才发现城中已经好久没有外来人买布了。 　　而出去的人，有的失去了音讯，而有的却在城外发现了尸体。 　　那些尸体自然被很快处理，缘于那些尸体无不和之前那两个官差一样，被敲得满是坑洞。 　　恐慌的情绪一直在城中蔓延，据说王梨落已经疯了，一直叫嚷着“眼睛，眼睛……” 　　王梨落很爱自己的丈夫，曾经为了追到自家丈夫，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据说当官差进入王梨落家时，王梨落正在试图将自家丈夫飞出来的眼珠安回去。 　　可是骨头碎成那样的王梨落丈夫，哪里还有什么眼眶可言。 　　…… 　　发现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去又会死于非命后，襄云城守能做的只能是死守，等待求援。 　　山脚下的襄云城，曾经热闹喧嚣，充满了人气，此时却像是一块肉，只要怪兽一张嘴，就会消失不见。 　　家家户户户门紧闭，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座死城。 　　为了避免出现大混乱，朝廷每日都会派出人在街道上巡逻，不分昼夜。 　　可是十天之后，依旧有人死了。 　　死状和王梨落的丈夫一样，全身骨头都被敲碎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朝廷的谎言自然被戳成了筛子。 　　有不少人想要出城，而经验算得上老道的城守直接开口道：“杀人的是一名用大锤的邪修，出了城恐怕更容易遭毒手，你们要走，我不会阻拦。” 　　说着，她就命人打开了城门。 　　想着外面恐怕有杀人恶魔等待着自己，这些城中居民自然不再敢离去。 　　而城守则安慰大家道：“朝廷已经派人过来了，正在路上。到时候玄甲军一出马，什么邪修都是死。” 　　听到玄甲军会来后，城中居民算是得到了一些宽慰。 　　只是只有城守知道，这不过只是缓兵之计。 　　谁也不知道，那些信鸽和报信的人去了哪里。 　　如果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她恐怕也顶不住了。 　　…… 　　在通往襄云城的那条大道上，此时还停着不少马车。 　　只是马车还在，马车上本来准备运出去的布匹还在，只是却没有了人和马。 　　襄山不知什么时候起的雾气，已经逐渐扩散到了襄云城外围。 　　这些雾只在夜间出现在襄云城，可是城外这条道上却一直没有消散。 　　城守派出的人远远看着这些迷雾，不敢继续深入，只能回去禀报。 　　可是当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了雾气里。 　　这些雾是会吃人的！ 　　…… 　　当襄云城的雾气开始吃人时，一个身着蓝色纱裙，有些可爱的少女正在前往襄云城的路上。 　　她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而是徒步行走。 　　从北地到这里，她走了很多路，却很干净，给人一种不染尘埃之感。 　　只是少女背后用厚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长枪，又像是棍子。 　　所以中途自然有很多人想知道这布里包裹的是什么。 　　特别是遇到关卡盘查时，少女每次都不得不将厚布打开，当那些人发现里面是一根金灿灿的禅杖后，不禁连忙道：“阿弥陀佛。” 　　这个世界，尼姑是惹不得的。 　　顾晓晓初始还想解释自己不是带发修行的尼姑，后面也懒得说了。 　　有好几次，顾晓晓都握着那根禅杖感叹道：“我堂堂一名剑宗弟子，为什么要带着你一根杖呢？用我哥的话说，简直智障。” 　　禅杖自然没有回应，顾晓晓只能独自叹气。 　　这五年时间里，她的境界正如顾九所说，突飞猛进。 　　这五年时间，顾晓晓只和顾九过年时见上一面，顾晓晓发现，见面除了被顾九调戏外，还会得到顾九的指点。 　　那些指点看似不经意，实则每次都很关键。 　　所以这个时候的顾晓晓已经站到了搬山境的门槛前。 　　她觉得自己需要出门走一走，才能看开那座山的云雾，于是就出发了。 　　天生爱美的顾晓晓，过了阴山隧洞的第一站，就是江南。 　　而江南的襄云城则是她行程的重中之重。 　　因为城中的布闻名江南，她则很喜欢漂亮衣服。 　　只是在临近这襄云城时，她总觉得有点怪。 　　是的，周围的人比她想象中少很多。 　　（PS：眼睛看屏幕有点不舒服了，今天就三更了，明天四更。） 　　 第4章 两只舌头 （第一更） 　　 　　这一路走过来，顾晓晓也算见识了江南的朦胧烟雨。 　　很美，又很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特别是在黄昏时分，垂柳旅人，夕阳画舫，炊烟袅袅，就像是在画中一般。 　　所以这一路上顾晓晓的心情也很好。 　　自从得了那尊佛像的传承之后，顾晓晓发现自己越发喜欢走路，对她来说，走路非但不是负担，反而成了一种享受。 　　只是在临近她期待已久的襄云城时，顾晓晓却发现四周的氛围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前方有雾气，但不再是之前她见过的水雾。 　　这些雾气显得有些暗沉，浓厚，隐隐中居然露出了一抹颓败的气息。 　　顾晓晓秀眉微皱，发现前方有一个茶铺。 　　茶铺很冷清，只有一个驼背老太婆在那里忙活。 　　顾晓晓走了过去，道：“老婆婆，给我来杯茶吧。” 　　只听见那老太婆发出了一阵“呃呃”的声音，顾晓晓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哑巴。 　　哑巴不说了，还是个瞎子。 　　对方的眼窝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乍一看还挺吓人。 　　特别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总让人感到害怕。 　　茶水很快被端了上来，顾晓晓连忙道了谢。 　　茶水是滚烫的，顾晓晓吹了口气后，就喝了起来。 　　你别说这地方虽然破旧，但是茶水味道还不错。 　　顾晓晓发现，这老太婆又瞎又哑，但是手脚却很利索。 　　之前给她煮茶上茶简直和正常人一样。 　　想着这老太婆就靠这茶铺维持生活，顾晓晓不免有些心酸。 　　这壶茶顾晓晓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这个时候，茶铺才又来了五六个商贾打扮的人。 　　这些商贾自然是议论这雾气古怪。 　　按照她们的说法，襄云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雾。 　　喝了茶后，顾晓晓给老人多了一锭银子，继续赶路。 　　走在前面的顾晓晓没有注意到，那手握着银子的老太婆正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咿咿呀呀着什么，看起来有些着急。 　　在前往襄云城的官道上，她初始还能看到稀稀落落几辆马车和一些人，而到了中段，不知是雾太大遮挡了视线，还是什么原因，顾晓晓发现自己前后都没有人了。 　　这条在笔直宽阔的官道，顾晓晓硬生生走出了诡异的味道。 　　她甚至站在路上等了一阵，发现依旧没有人过来。 　　可是这条道路只有笔直一条，那些之前走在她后面的人去了哪里？歇下了？ 　　跟着路红菱游历过几年的顾晓晓自然知晓这种情况肯定不正常，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顾晓晓没有折回，而是继续往内走去。 　　如今的她已经是五境神念境上阶的修为，说是同龄人中第一也不为过。 　　这种修为，即便在云山剑宗内都有资格当长老了，再加上她之前也经历过一些古怪事情，自然谈不上太害怕。 　　前方，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即便以顾晓晓的目力，能看见的距离都不超过三丈。 　　顾晓晓走在路上，反而有了一种被海水包裹的错觉。 　　就这样前行了约莫两柱香时间，浓雾之中总算出现了一点建筑的轮廓。 　　那是官道沿途的驿站，驿站门外挂着两盏红纸糊的灯笼，却没有燃火。 　　发现这雾气古怪，顾晓晓决定去里面问问情况。 　　驿站的门没有关，顾晓晓走了进去，疑惑道：“有人吗？” 　　没有回应，处在浓雾中的驿站宛若一座坟墓，显得死气沉沉的。 　　驿站内的桌子上放着茶壶，顾晓晓用手摸了一下，壶中的水已经凉了。 　　她四下看了一下，发现整个驿站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人没了。 　　这些人去了哪里？ 　　驿站是一座二层木楼，顾晓晓在楼下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去楼上看看。 　　直上直下的木楼梯，应该用了些年头了，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这声响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怪兽磨牙的声音。 　　顾晓晓站在驿站的二楼，发现前方已经被雾气完全笼罩，就连之前挂在门口的红灯笼都看不清了。 　　二楼的屋子房门紧闭，顾晓晓不禁叩响了房门。 　　“有人吗？” 　　木门上传出了咚咚的声响，屋内没有任何反应。 　　顾晓晓挑眉，稍一用力，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摆着两张床，床上有几只酒罐，以及几件女人换下来的亵衣。 　　顾晓晓拿起了其中一件亵衣，鼻子微动，像是个变态。 　　当她闻到亵衣上的酒味后，已然确定了这里应该是驿站的人休息的地方。 　　从这些揉成一团的亵衣和东倒西歪的酒罐可以看出，住在这的人曾喝过一场挺尽兴的酒。 　　之后，屋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发现。 　　而就在顾晓晓准备出屋子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缘于这个时候，顾晓晓总觉得有东西在看着自己。 　　顾晓晓回头的刹那，禅杖已经被她从背后抽到了手上。 　　只见横梁上的阴影处，正趴着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比阴影的颜色更深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晓晓手一晃，禅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顶部发出了一团金色的光芒。 　　金色的佛光将那阴影照亮，顾晓晓发现，那是两个铁人像。 　　这两个铁人像纠缠在一起，嘴对着嘴，看起来像是在交欢。 　　可是只是从这铁人像的身材来看，这两个人都应该是女人。 　　没穿衣服的女人。 　　顾晓晓不由得瞟了一眼床上的亵衣，眉头紧紧皱起。 　　以她的感知，这两个铁人像是绝对的死物，但是对方铁铸的眼睛却充满了情绪。 　　那种欢快到了极致，却充满了绝望的情绪。 　　顾晓晓轻轻一跳，手中禅杖在那铁人像上一点，横梁上的这两个“人”就重新落回到了床上。 　　如果这不是两个铁人，画面一定十分香艳。 　　顾晓晓虽然见过了不少世面，但是这方面的知识却很匮乏，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但是下一刹那，顾晓晓却觉得这画面不再香艳，而是有些可怕。 　　缘于她发现，下面那个铁人嘴中有两只舌头。 　　人怎么可能有两只舌头？ 　　 第5章 白脸（第二更） 　　 　　下一瞬间，顾晓晓发现自己想错了，不是这个铁人有两只舌头，而是上面的铁人没有了舌头。 　　意思就是，上面这个女人的舌头被下面这个女人咬了下来。 　　发现上面那铁人即便没有了舌头，脸上依旧是很欢愉的表情后，顾晓晓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两个铁人像虽然看起来很粗糙，但是却能很清晰传达出情绪。 　　顾晓晓甚至一度怀疑它们是真人变的。 　　或者说，铁人中会不会藏着真的人？ 　　相传幽朝的时候，伽蓝城外有一家人非常擅长制造彩色泥像。 　　这家人制造的泥像其实并不算逼真，泥像五官和表情什么的都很浮夸，看起来根本不像常人，但是却给人一种泥像是活的感觉。 　　这样的泥像涂上颜色之后，其实算得上惊悚，只是那是一个颇为荒诞的年代。 　　那时候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追求新鲜的玩意儿，所以这种看起来有些吓人的泥塑却成为了伽蓝上层追捧的对象。 　　当时伽蓝城的名门望族里，一度以谁拥有这家人筑的泥像多为荣。 　　可是到了有一天，城内一名士大夫喝醉了酒。 　　当时他坐在自家房间里，脑袋很晕，只觉得这泥像在看着他发笑。 　　可是这泥像明明是张严肃脸，为什么会发笑呢？ 　　当时那名士大夫刚好遭到朝中对手打压不久，算得上落寞，他一气之下，直接操起了家里的凳子，就向这泥像砸去。 　　这士大夫越砸越来劲，但是越砸越觉得不对劲，缘于砸到后面，那感觉根本不像是砸在易碎的泥土上，反而像是在砸在肉上。 　　不过当时他醉得太厉害，很快就醉了过去。 　　事后这位士大夫和家人才发现，这泥塑里面裹着的居然是真的人。 　　只是这人的尸体已经和陶土彻底黏在了一起，血肉也有了一些泥土的特质，没有了血肉的气味。 　　要不是这士大夫砸这泥塑砸太过彻底，恐怕根本无法发现这真相。 　　伽蓝城的人知晓了这些泥像为何会这么传神后，不由得想要杀这家人祭天。 　　可是当他们赶到这家人的宅院时，发现整家人都变成了彩色的泥塑，立在院子里。 　　这些泥塑无不是夸张至极的表情，不管是笑也好，愤怒也罢，仿佛情绪就要从面部溢出来，钻进人的毛孔。 　　炎热的夏天，这家人的宅院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人们疑惑的是，这些泥塑是他们自家人做的，还是另有他人？ 　　如果是自家人做的话，那画面自然很是诡异了。 　　因为这家人全家五口全部都成了泥塑，那最后一个人是如何将自己做成泥塑后，再涂上染料的？ 　　之后，官府派人彻查了这家人的宅院，发现在某处暗室里堆满了这种泥塑。 　　或者说，堆满了尸体。 　　这些人已经死了，身上覆盖着泥料，官府很快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些泥料不是涂上去的，而是从这些尸体上长出来的…… 　　这个故事是路红菱告诉顾晓晓的，当时顾晓晓觉得有些吓人，所以很有印象。 　　而这一刻，她将这铁人和那泥人联系在了一起。 　　这铁人密不透风，如果里面真的有人的话，肯定也已经死了。 　　想到此处后，顾晓晓觉得可以验证验证这件事情。 　　于是她提起了禅杖，猛然一砸。 　　只听见“铛”的一声，上方那个铁人像脑袋猛然一沉，脖子往下折去。 　　出乎顾晓晓预料的是，这铁人脑袋并没有落下，甚至脖子都算不上彻底折断。 　　缘于这铁人脖颈处的黑铁拉成了丝状，并没有直接崩碎。 　　是的，这种铁看起来有些怪，比想象中要柔韧很多。 　　不过经过顾晓晓这么一砸，铁人像还是出现了条条缝隙。 　　顾晓晓透过那缝隙去看，发现里面好像是中空的，并没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这东西应该真的只是铁人像，只是比较怪而已。 　　可是就在这一个刹那，那道缝隙里突然冒出了一张脸。 　　一张女人的，雪白的脸。 　　顾晓晓吓了一大跳，如兔子般往后一蹦，直接撞倒了后面的桌子。 　　顾晓晓站在那里，没有动，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快。 　　爹的，吓死老娘了。 　　是的，这种刚刚松了口气冒出来的东西总是最为吓人。 　　那铁人像杵在那里，依旧脑袋折着，将断未断，并没有起什么变化。 　　而透过那拉成丝的黑铁间隙，那张雪白的脸依旧在那里。 　　顾晓晓站在这个地方，看不见那张脸到底是表情，只能透过缝隙看见那苍白的脸色。 　　可是这铁人像中，怎么突然钻出来了一张脸呢？ 　　难道里面真的有人？ 　　就在顾晓晓深深吸了口气，准备看看这张脸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吱呀，吱呀…… 　　不止一个人，正在往楼上来？ 　　顾晓晓身形一晃，径直跳到了横梁上，窝在了刚才那铁人像所在的阴影中。 　　几乎同一时间，那禅杖顶部的光芒也消散了。 　　趴在这个角度，顾晓晓能很清晰看到那张雪白的脸。 　　那张脸透过铁的缝隙落入她的眼帘，像是一个被囚禁在牢房里的犯人。 　　只是这张脸实在太白了点，白得可怕，像是一个女人堆了无数的白色粉末在脸上。 　　顾晓晓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张脸上的粉末之厚，恐怕都快抵得上一张面具了。 　　那张脸一直看着她，由于它周围的环境黑暗，顾晓晓只觉得对方没有毛发。 　　而且顾晓晓觉得，对方是在对自己笑。 　　和铁人像很像的那种笑。 　　只是如今的顾晓晓注意力并不全在这张诡异的脸上，还有那些脚步声。 　　这个时候上来的，还会是人吗？ 　　想到此处，顾晓晓不禁将身体趴得更低了些，手中的禅杖也握得更紧。 　　（PS：妹妹的，本来想找张白脸的图吓你们一下的，结果百度搜出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保存图片时突然放大了一下，吓得我把那张图删了。 　　我容易嘛我。 　　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百度“恐怖鬼脸”，你将拥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第6章 早死早超生（第三更） 　　 　　吱呀吱呀的声音很快消失，证明上来的人已经走完了那段楼梯。 　　很快的，几个面色木讷的人就走进了屋子。 　　顾晓晓趴在横梁上面，连呼吸在这一刻都顿止了。 　　这几个人看样子像是活人，只是她们身上穿着的红色衣服太过宽松，一眼看去，就像是小人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更加诡异的是，这三个红衣女人脸上的妆容都很浓，仿佛是想掩盖什么。 　　只见这上来的三个红衣女人不发一言，直接走了过来，抬起那两个铁人像就走。 　　这时，顾晓晓能很清晰看到铁像中那张惨白的脸想往外挤。 　　这张脸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是顾晓晓感知到它充满了惶恐的情绪。 　　就在这时，那张脸就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声响，仿佛两排牙齿在不断撞击。 　　只是那三个红衣女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很快的，顾晓晓耳中又传来了双脚踩在楼梯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听得出来，那三个女人正在逐渐远去。 　　这时的顾晓晓自然不想放弃任何线索，于是直接从房梁上掠了下来，往外窜去。 　　可是她才刚窜出屋子，就吓得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只见屋外，一个身着红衣，画着浓妆的女人正冷冷看着她。 　　原来对方是在诈她，在这里等着她？ 　　顾晓晓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女人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直至鼻腔里钻出了一些肉须子一样的东西，很是恶心。 　　“邪魔外道！”顾晓晓见状，刚准备提起禅杖，禅杖顶端的扣环就摇晃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只见顾晓晓背后，一个约莫巴掌大的肉球径直向她的后颈飞来。 　　这肉球初始看起来像是一块死肉，结果在临近顾晓晓身体的刹那，表面顿时钻出来了不少肉须子，像是绽放开来的肉蕾一般，很是恶心。 　　察觉到异样的顾晓晓右脚一蹬地，身上顿时佛光弥漫。 　　只听见轰的一声，金色佛光旋转而起，将这肉球撞飞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那个红衣女子已经向顾晓晓扑来。 　　顾晓晓见状，手中禅杖往前一送，使的是居然剑法中标准的“刺”字诀。 　　只听见嘭的一声，那女子脑袋直接被撞飞了出去，没入了墙壁里，而她的身体也因此倒退了好几步。 　　禅杖用刺字诀，而且使出了威猛的效果，算得上惊奇。 　　顾晓晓一击得手后，并没有放松警惕，缘于那女子即便没有了脑袋，依旧站在那里。 　　由于这衣服实在是太过宽大，以至于顾晓晓觉得，呈现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件大红色的衣服。 　　就在这时，那衣服衣襟突然裂开，从中钻出了一颗脑袋，向顾晓晓咬来。 　　顾晓晓见状，左手金光涌动，嘭的一声捏住了这颗袭来的脑袋。 　　只见这颗脑袋和之前被他用禅杖轰出去的那颗一模一样，脸上铺着浓厚的妆，只是这颗脑袋，无论是鼻子、眼睛，还是嘴巴，都已经冒出了很多肉须子。 　　这些肉须子翻卷着，像是小蛇，很是恶心。 　　顾晓晓眉头一皱，左手用劲一收，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这颗脑袋转瞬碎裂成泥，涂了一地。 　　紧接着，那件本来一直站着的红衣裳也在哗的一声落在地上。 　　随着一阵黑烟升起，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 　　“救救我！” 　　这时，顾晓晓突然听到了呼救声，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循着声音往雾里跑去，身形如风。 　　如今雾气变得越发浓厚，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牛乳。 　　顾晓晓疾行而去，甚至能将其搅动。 　　“救救我！” 　　“救救我！” 　　数十个呼吸后，顾晓晓终于在这片大雾之中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之前的那两个红衣女子正抬着那两只铁人像往前方某处走去，而那声音却是从那铁人像中发出来的。 　　顾晓晓想起了之前那张惨白的脸，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右脚一蹬地，身体顿时如离弦的羽箭般冲了出去。 　　她身上的纱裙迎风吹得笔直，以至于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展露无遗。 　　那两红衣女子见状，转身冲来。 　　这个时候，只见顾晓晓胸口一颤，手中禅杖横扫而出，带出了一道流火。 　　只听见轰的一声，这两个红衣女子被直接点燃了。 　　这一记横扫名为“荒木佛火”，是顾九过年时教给她的。 　　顾晓晓当初学会这招后很是开心，毕竟这禅杖太有用了，不仅能用来照明，如今还能用来点火。 　　这荒木佛火乘风而起，火势熊熊。 　　那两女子还想往顾晓晓这般靠，却在走来的途中烧成了灰烬。 　　于是乎，那之前缠绕在一起的两个铁人落在了地上，在雾气中看起来就像是两具尸体。 　　顾晓晓走了过去，看着铁人像中那张雪白的脸。 　　只见那张脸长大着嘴巴，顾晓晓发现，它没有舌头。 　　可是即便没有舌头，它的嘴中依旧响起了“救救我！”三个字。 　　原来这声音至始至终都是它发出来的。 　　它喊出“救救我！”的语气很惶恐，充满了绝望，但是同样是这张脸，却一直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自然是有些怪异。 　　顾晓晓喘着粗气，道：“怎么救你？” 　　“救救我！” 　　“救救我！” 　　回答顾晓晓的依旧是这三个字，仿佛这张没有舌头的脸，会的只有这一句。 　　顾晓晓皱着眉头，感叹道：“那么，你就早去早超生吧。” 　　只听见嘭的一声，顾晓晓手中禅杖径直落下，将这张脸连着铁人像砸得稀烂。 　　“救救我！”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晓晓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再听它说下去，她恐怕会疯。 　　不管在哪个世界，复读机永远是很可怕的存在。 　　这个时候，顾晓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官道旁。 　　而前方，几辆马车杵在那里。 　　没有马，没有人，只有几车布匹。 　　这些布匹在雾气中有些鲜艳，就像是黑白墨画上洒上了粉彩，很是显眼。 　　（PS：码不动了，睡了，晚安。） 　　 第7章 “熟”人？ 　　 　　顾晓晓走了过去，发现这几辆马车上的布匹虽然很鲜艳，但是却并不完好。 　　是的，明明很新的布匹，却多出了很多小洞，就像是被某些虫子钻过的一般，边缘有些发黑。 　　顾晓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缘于这些孔洞很容易让她想到一个词——“腐朽”。 　　很新的布匹和“腐朽”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自然显得怪异。 　　这几辆拉着布匹的马车之后，还有一辆用来拉人的马车。 　　只是马车没有了马，自然只能安静杵在那里。 　　那灰色的布帘子上面已经出现了不少孔洞，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鬼怪的眼睛。 　　顾晓晓准备去车厢内看看情况，可是她的一只脚刚刚踏上车厢前的木板，就带出了吱呀一声响。 　　木板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顾晓晓看着这一切，不禁疑惑道：“我又变胖了？” 　　她脚上再加大了一点力量，只见这木板顿时像豆腐一般碎了，边缘处全是毛刺，就像小孩撕咬糖人扯出来的细丝一般。 　　这足以证明，这辆马车腐朽了。 　　可是这辆马车看上去明明很干净，保养得很好，怎么能腐朽成这样？ 　　按照顾晓晓的理解，这马车恐怕得在风雨中呆上十多年才能腐朽到这个程度。 　　她不禁有些疑惑，暗道：“难道是这雾气加速了这车厢和布匹腐朽的速度，那人呢？” 　　想到此处，她连忙坐照自观，发现体内的“大日如来气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行运转开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保护层。 　　这足以见得，这雾气对人有极可怕的危害。 　　而不管是路上的，还是驿站里消失的那些人，会不会就和这雾气有关？ 　　下一瞬间，顾晓晓掀开了布帘，钻入了车内。 　　她使用了轻身功法，即便踏雪恐怕都无痕，可是当她坐在车内时，依旧让整辆车往下沉了一截，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一般。 　　车厢内什么都没有，顾晓晓之所以会如此急迫钻进来，缘于她看见了人。 　　不少的人。 　　雾气之中，出现了很多身着鲜艳红裙子的女人。 　　她们身着宽大的白衣，下面穿着红裙，在雾气中看起来就像是在飘着走一般。 　　这些人罗列成了两排，有的手中还拿着一盏红灯笼，宛若怪物的眼睛。 　　这些人和刚才顾晓晓杀掉的一样，脸上神情木然，化着很浓的妆。 　　直到她们接近了顾晓晓所在的车厢，顾晓晓才透过帘布的缝隙，看清了一些情况。 　　整个队伍当中有一辆红色的轿子，被两个摇头晃脑的红裙女子抬着。 　　在顾晓晓的眼中，这轿子就像是男人出嫁时的花轿，装扮得很喜庆，但是她却感到了寒意。 　　这只本来很“喜庆”的队伍，她总觉得像是在送葬。 　　这个时候，她还在这轿子的前方，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个之前茶铺里又瞎又哑的老太婆。 　　只见这老太婆此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涂满了白粉，还点上了鲜红的胭脂，配上她那双宛若黑洞的眼睛，模样自然很是吓人。 　　很快的，这支队伍就与顾晓晓所在的车厢擦身而过，顾晓晓连呼吸都顿止了。 　　在那轿子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她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冰山从她身旁经过一般。 　　更加诡异的是，那花轿的窗户并没有全部合上，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花了眼。 　　那花轿中坐着的也是一位瞎眼老太婆，同样花枝招展，而且还在笑。 　　难道这队伍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太婆。 　　虽然只是一瞬间，顾晓晓只觉得那笑容就像是融化的冰块，看起来格外诡异。 　　顾晓晓总觉得对方看见了自己，就像之前在茶铺里，即便对方眼瞎了，也能如常人一样端茶倒水一般。 　　谁说瞎子就什么都看不见的？ 　　最终，这支长长的队伍消失在了迷雾里。 　　顾晓晓窝在车厢内，并没有追出去。 　　缘于她真的有些害怕。 　　即便是从小被吓大的顾九，有时候都无法避免恐惧这种情绪，顾晓晓更是如此。 　　更加重要的是，她没有把握。 　　在那轿子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对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 　　那种刺骨的寒意，即便是她身上的“大日如来劲”都仿佛黯淡了不少。 　　良久之后，顾晓晓才出了车厢。 　　她站在这条空荡荡的官道上，只觉得自己是走在地狱里…… 　　…… 　　襄云城内，人心惶惶。 　　缘于这些天又有人死了，死得很可怕，很蹊跷。 　　每天城中都会出现一尊诡异的铁人像，每一尊铁人像的出现，都会预示着一个人会死。 　　这一天，城南边的茶楼老板娘刚一起床，就看见了一个漆黑的铁人正坐在自家茶馆里，像是在喝茶一般，吓得大叫了起来。 　　官府很快就派了人过来。 　　这些官差看着这尊坐在茶馆中的铁人，内心都充满了恐惧。 　　即便这铁人铸得很粗糙，但是她们还是能确定，这是这间茶铺老板娘的脸。 　　直到现在，那老板娘都没有看见这铁人的脸，要是看见了的话，她恐怕会被吓疯。 　　城守赵雪毅然将这老板娘带回了衙门，令人严加防护，而那只铁人也被官差严密监视起来。 　　之前的几天，每一个铁人的出现都会造成一个人的死亡，她们事后才发现，死的人和这些铁人的模样很像。 　　这一次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铁人和茶馆老板娘代表着同一人，她们就必须确认，对方是如何杀人的…… 　　午夜时分，城中又起了大雾。 　　襄云城内的大雾和城外的不同，城外的雾是数天不散，而且也没有散的痕迹，但是城的大雾却只在夜晚来到。 　　但是这夜晚的雾气就像是催命的阎王符，让人活不过五更。 　　夜色之中的襄云衙门灯火通明，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捕快和不少管差将衙门后院的一间屋子围得如铁桶一般。 　　应该是人多壮胆的原因，这些人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内心的恐惧还是减缓了不少。 　　屋内，城守赵雪和茶馆老板娘相对而坐。 　　茶馆老板娘很紧张，缘于通过外面的那些人影可以看出，情况应该很严重。 　　赵雪看着她，安慰道：“你不用太紧张，这都保不住你的话，我们迟早都会死了来陪你。” 　　 第8章 崩坏的午夜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很快的，城中传来了更夫敲更的声响，衙门内所有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另外一边，茶馆内也聚集了不少官差。 　　这些官差挨得很近，手拿着佩刀，看着那个已经坐在那里一整天的铁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茶馆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到了这个时候，仿佛只有火光才能给这些绝望恐惧的人们一些安慰。 　　铁人像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一些金属的反光，在一些官差的眼中，仿佛对方是在看着自己。 　　这天夜里，不管是衙门还是茶馆，都在等待着天明。 　　她们恐惧，同时又心怀希望。 　　因为这算得上她们准备最充分的一次，如果这都无法阻止或者弄清对方是怎么杀人的，她们将毫无办法。 　　雾气很浓，雾气中的襄云城很可怕。 　　即便有两名官差跟着，敲更的更夫依旧内心发毛，只想早点干完这痛苦的差事。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从城南蔓延到了城北，预示着三更天的来临。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少人的无眠之夜。 　　夜里总是离奇的死人，谁人受得了？ 　　茶馆内，十来名官差听见这声音之后，都有些紧张。 　　因为根据自古的传闻，夜里三更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鬼怪通常会在这个时候作祟。 　　三更天很快过去了，她们死死盯了这个可怕的铁人半个时辰，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变。 　　于是几个官差为了缓解气氛，不禁说说笑笑，喝起茶来。 　　人的神经一旦持续的绷太紧，真的很容易让人崩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那一直坐在那纹丝未动的铁人突然站了起来，吓得几个官差一阵怪叫。 　　其中一名官差手中滚烫的铜茶壶都跌落在地，沸腾的开水浇在她脸上，带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那铁人像站了起来后，双眼依旧黯淡无神，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将人吓疯。 　　有几个官差已经逃了，而剩下的几人手握着佩刀，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下一瞬间，这些官差不禁再次往后退去，直至退到了墙边。 　　缘于这铁人像突然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漆黑坚固的生铁，此刻却像融化的蜡烛一般，以至于这铁人像的脸看起来格外惊悚。 　　气氛可怕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这铁人接下来会干什么。 　　半柱香的时间后，那铁人带着古怪的笑意，如机械的木偶般走到了窗户边，然后推开了窗户。 　　窗户刚一推开，一阵阴风就刮了进来。 　　那桌上的五六盏油灯不由得摆动起来，很快熄灭了一半。 　　光线变得黯淡的刹那，其中两名官差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被同伴捂住了嘴巴才勉强冷静下来。 　　阴风过后，这颇为宽阔的茶楼内只剩下了两盏烛火还在摇晃。 　　从外面看去，那铁人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很长，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蛇。 　　当屋内的烛火稳定了下来，剩下的官差发现那铁人手中多了一根黑色的铁锤。 　　那铁锤被它握在手里，森寒冰冷，仿佛与它整个身躯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这铁人像就缓缓转过了身子，看着角落里的六名官差。 　　它的脸此刻依旧挂着笑容，只是嘴巴五官下移，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这时，为首的官差悄悄站了起来，示意冷静。 　　可是下一个呼吸，城镇南边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那本来看起来很木讷的铁人突然冲了过来，速度居然很快。 　　“跑！” 　　官差们的心脏早就处于爆炸的边缘，此时对方一来，自然吓得抱头鼠窜。 　　可惜她们很快发现，屋门和窗户都打不开了。 　　整个茶铺在一刹那变得像是铁桶一般坚固。 　　夜色中，尖叫声很快被惨叫声占据。 　　窗户的白纸上很快多了几抹刺眼的嫣红，本来漆黑的锤子已经通红一片，还有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响。 　　整间屋子，唯有那扇推开的窗户是唯一的缺口。 　　可是没有人逃出去，她们在逃亡窗户的途中，浑身已经被敲得稀烂。 　　有两个官差虽然还未断气，但是脑袋都被敲碎了，断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在屋外，一定会看到那开着的窗户前，一只铁人正在对着你笑。 　　…… 　　茶铺老板娘坐在赵雪对面，即便手中捧着热茶，但是内心却依旧一片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脑子里全是白日里那个铁人像的背影。 　　缘于她在恍惚间，只觉得那就是自己。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城守赵雪冷声道：“何事？” 　　“大人，茶铺那片出事了。”回答的人是她的亲信，而当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然在颤抖。 　　下一刹那，赵雪发出了一声怪叫，摔倒在地，震得很饱满的胸脯一阵颤抖。 　　缘于就在刚刚，这茶铺老板娘的脑袋往下凹下去了一块。 　　茶铺老板娘摸着自己凹陷的脑袋，发出了一阵痛苦的怪叫，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情绪。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冲了进来，然后吓得接连后退。 　　在她们的眼中，茶铺老板娘正倒在地上，脸上身上布满了坑洞，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铁锤在敲击着她的身体。 　　最后，直至这茶铺老板娘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被敲得粉碎，那凹陷才停止。 　　她躺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一只装满了碎骨的口袋。 　　四周安静异常，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吓傻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弥漫着一股尿味。 　　目睹整个事件的捕快，有几人直接吓尿了。 　　…… 　　清晨终究是来临了，但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有的只是绝望。 　　那茶铺里的铁人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坑洞，正如之前茶铺老板娘的遭遇一样。 　　只是它身上没有骨头，所以依旧躺在那里，那往内凹陷的脸庞，看起来就像一只印着鬼脸的碗…… 　　 第9章 死马当活马医 　　 　　经过茶铺事件之后，整个襄云城绝望的情绪变得更加浓厚，其中以官府尤甚。 　　如果那样都无法阻止人的死亡，那她们守在城中，只能等死。 　　城守赵雪本来算得上个风韵不错的美妇，但是经过昨夜那件事后，看起来不知老了多少岁。 　　茶铺老板娘是当着她的面死的，而那些死在茶铺里的手下，简直惨不忍睹。 　　这件事情，终究超过了她的认知，以至于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恐怖的情绪一直在城中蔓延，直至爆发。 　　不少居民终于忍受不住，表示要出城，不想再呆在这里等死。 　　赵雪面如死灰，直接开了城门，至此城中又有数百人出去。 　　这时，赵雪的心腹战战兢兢道：“大人，这城门开不得。” 　　赵雪叹了口气，道：“开不开其实已经无所谓了，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那心腹还不死心，道：“大人，你不觉得很怪吗？” 　　“这城中还有哪里不奇怪？人在屋内都能那样暴毙，还有什么更奇怪的事情？” 　　“小的总有种感觉，躲在暗处的那东西是想把我们赶出城去。”那个看起来像丫鬟的少女战战兢兢道。 　　赵雪眉头微挑，道：“什么意思？” 　　“大人你想，外面的那些雾经久不散，进去就有去无回，但是城中的雾只在夜晚出现，而且相对于城外一批批的死人，城中如果不动那些铁像，每天才死一个人。”少女答道。 　　每天才死一个人，这语气不太对，却仿佛抓住了关键。 　　赵雪思索着，道：“你的意思是，那暗处的东西是在忌惮着城中某种东西，只有到了夜晚才敢行事，而且作用有限？”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大人你不必这般颓丧，要知道如今城中少说还剩几千人，一个个死，总会等来转机，总比让她们成群结队去送死强。” 　　赵雪看着少女点了点头，颇为欣赏道：“你这小机灵鬼，说得对。” 　　很快的，这座城的大门被重新关上，有民众还想闹着出去，都被强压了下去。 　　用那些守军的话说，出去必死无疑，留在城中虽然看起来像是等死，但是却还有一线希望。 　　于是乎，城中的人一直都在提醒吊胆，生怕新发现的铁人像会是自己的模样。 　　赵雪本来刚刚重新打起精神，却接到了一个噩耗。 　　是的，噩耗。 　　今天新发现的铁人像是她的模样。 　　听见这个消息后，赵雪恍然坐在凳子上，脸上布满了惶恐。 　　她是看着茶铺老板娘死的，她深知那种死法有多么可怕。 　　半个时辰后，她终究平静了下来，露出了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这个时候，她站了起来，示意要去看看那铁人像。 　　每次铁人像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这样经历了十来天，总给人终有一天，整座城会被铁人完全占据，而真正的人反而成为了少数异类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有压迫感，以至于不可能有人能真正的宽心。 　　就像在一座周围都是凶猛鲨鱼的孤岛上，岛上的人看着整座岛日益下沉，又怎能不焦虑。 　　酷似赵雪的铁人像出现的位置是在城墙上。 　　当赵雪抵达那里时，发现整个铁人正趴在地上，像是一条母狗。 　　这样的姿势自然很难看，但是赵雪关心的自然不会是这个。 　　当她看见那张脸时，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这铁人像的雕塑看起来很粗糙，很模糊，但是赵雪只一眼看去，就觉得那是自己。 　　赵雪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只觉得内心发毛，发毛得厉害。 　　她看了一眼后，就不准备再看，回来时早已脸色衰败。 　　整个下午，赵雪已经在交待后事，其中主要就是关于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规划，一边像往前一般喝着茶，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却有一种悲壮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名女捕快飞也似的跑了进来，激动道：“大人，城外来人了。” 　　听到这话后，在场所有人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这是怪事发生后，第一次有人从外面进来。 　　赵雪仿佛看到了转机，道：“来了多少人？是玄甲军还是修行者？” 　　那捕快喘了口气，道：“一个人，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听见这个答案后，在场的不少人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一个人，还是个年轻姑娘，这有什么用？ 　　赵雪并没有像这些人这般消极，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的转机，于是她直接下令道：“快让她进来。” 　　当顾晓晓站在衙门里时，发现所有人都在以一种很谨慎的表情看着她。 　　她不禁挑眉道：“城中发生了什么？” 　　赵雪立马让人奉上茶，道：“敢问姑娘可是修行者？”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师从云山剑宗。” 　　云山剑宗在北地算是个知名宗门，但是在这江南一带没有任何名气，这时，其中一位老妇人终于忍受不住，道：“那姑娘，你家长辈可在附近，可会来援？城中事棘手，你又年轻，恐怕无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雪用眼神制止了。 　　顾晓晓道：“剑宗在北地，这次就我一人前来，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她小小年纪神情淡然，有一种天生强者的气质，在场不少人不禁对眼前这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 　　但是刮目相看是刮目相看，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认为顾晓晓能解决掉麻烦。 　　赵雪将城中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特别是关于茶铺老板娘的事情，她说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 　　顾晓晓想着这件事，只觉得这描述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只要城中出现铁人像，那和铁人像对应的人就会死。 　　顾晓晓思索了片刻，道：“那城守今晚和我一起，顺便将那铁人也搬过来，我想要看看，它能耍出什么花样。” 　　听见顾晓晓的话后，本来已经不怎么抱希望的赵雪连忙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死马当活马医，也总是医吧。 　　 第10章 照亮你的美 　　 　　通常情况下，这铁人像行凶都在夜晚，所以对于顾晓晓和赵雪来说，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在衙门内的人苦着脸去搬那惊悚的铁人像时，顾晓晓则一脸严肃道：“赵城守，城中哪家裁缝铺最好？” 　　赵雪一时有些懵逼，暗自疑惑道：“难道灭鬼还和裁缝铺有关？” 　　她虽然不解，但是依旧不动声色道：“城中的孙家应该是最好的。” 　　顾晓晓一下子眼睛放光，道：“那赵城守你等等，我去做两件新衣服就来。” 　　听见顾晓晓的话，赵雪立马拉住了她，一脸哭笑不得道：“仙师要做衣服何必亲自跑一趟，我让人把孙裁缝请来吧。”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那敢情好。” 　　看着顾晓晓在这个时候还天真烂漫想做衣服的样子，赵雪不禁一阵肝疼，只觉得眼前这小姑娘是不是不靠谱得过分了？ 　　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来医得总得是个兽医吧？ 　　当那个诡异的铁人像被人用厚布团团围住，像抬生猪一般抬到衙门时，顾晓晓正在让孙家小娘子给她量尺寸。 　　顾晓晓这次之所以会来襄云城，主要就是为了好看的新衣服。 　　修行得久了，照理说什么都该看淡才是，但是顾晓晓依旧保留着不少乐趣。 　　就像路红菱说的，再怎么修仙都是人，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兴趣和情感，就算境界再高，那有什么意义。 　　顾晓晓或多或少受到了自家师祖的影响，再加上自家哥哥也是这般。 　　你看他都那么厉害了，还不是老喜欢躺着吗？ 　　所以成熟并不是消灭欲望，有时候反而是满足欲望。 　　听见孙家小娘子给她诉说着自家能做多少款式，多少花色的衣服后，顾晓晓听得两眼放光，明确表示自己全都要。 　　“全都要！”三个字，证明了顾晓晓真的长大了。 　　那些捕快看着顾晓晓这般表现，一时都有些无语。 　　她们暗自感叹自家城守估计没戏了，只觉得大人真是可怜，怎么会相信这样一个小丫头。 　　有时候，希望反复磨灭还不如没有希望。 　　很快的，孙家小娘子就下去裁剪衣服了，留下那被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人杵在那里。 　　顾晓晓没见过这铁人的模样，只觉得姿势看起来像是一条狗。 　　天色很快变得黯淡，夜晚终将来临。 　　顾晓晓在衙门内又大吃大喝了一顿，那胃口一度让人觉得她是来骗吃骗喝的。 　　顾晓晓吃饱喝足后，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座城市。 　　衙门照例是灯火通明，顾晓晓和赵雪相对而坐，一如昨天的赵雪和茶铺老板娘。 　　只是比昨夜更加惊悚的是，如今屋内多了一个和赵雪很神似的铁人。 　　那铁人像就在屋子一角，离两人不过三丈距离。 　　赵雪很紧张，而顾晓晓却挺轻松，还在试穿裁缝赶出来的新衣服。 　　女人天生无法抵抗好看的新衣服的诱惑，不管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看着顾晓晓这般模样，赵雪差点猛女落泪。 　　都入夜了，你就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这个时候，刚刚穿上了一身新的蓝色长衫的顾晓晓看起来颇为斯文，不过她下一句话却将这“斯文”撕得粉碎。 　　“那个大厨，再来点宵夜，最好多点。”顾晓晓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和赵雪倒了杯茶，看起来反而她才是此间的主人。 　　赵雪看着顾晓晓道：“你不是刚刚才吃过吗？” 　　顾晓晓微笑答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们这地方了，衣服裁得漂亮不说，连菜都特别好吃。” 　　赵雪揉着自己光洁的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个时候，顾晓晓就安慰道：“城守不必太过忧心，你不是说了，能活下来就是赚了，活不下来也是命。” 　　赵雪苦笑着点了点头，道：“顾姑娘说得是，你还真是很会安慰人啊。” 　　赵雪想起了，昨夜自己好像也是这种语气安慰的茶铺老板娘。 　　想到那老板娘死掉的模样，再看看那个离她并不远的铁人，赵雪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午夜很快就要来了，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包括顾晓晓。 　　她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实际上只是想要放松一下而已。 　　毕竟这算得上她第一次单独处理这种事情。 　　上次在苗疆的时候，她还有朱巧巧可以商量，而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迷雾中行走的常人只有她，而这座城里的人仰仗的也只有她。 　　她开始懂得，为何人类想要修炼，想要成仙。 　　缘于身为凡人，那种任鬼鱼肉，任鬼宰割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无力。 　　如果让这些普通人选择，他们恐怕宁愿牺牲掉自己十年性命，也不想拥有这样的心情。 　　这世上有修行资质的人都是幸运儿，而身为这种幸运儿，需要做的不是躲起来修炼，而是在种时候站出来。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救人了，而人类唯有自救，才有希望。 　　修行者，往往就是充当着神明的角色。 　　时间如水般在流走，桌子上除了一壶茶外，还有顾晓晓的禅杖。 　　赵雪发现，在这诡异冰冷的世界里，也只有这禅杖才能给她些许心安。 　　是的，她觉得这禅杖都要比顾晓晓靠谱点。 　　至少…… 　　就在这时，桌上的禅杖的环扣突然摇晃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几乎同一时间，桌上的灯火也跟着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可是明明没有风，这灯火为什么会晃得这么厉害？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更夫的敲更声。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三更天了。 　　就在这时，屋内摇晃的灯火呼的一声熄灭了，赵雪刚想尖叫，屋内却又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禅杖已经被顾晓晓握在了手里。 　　禅杖的顶端散发着温柔的金色光芒，将四周的黑暗驱散。 　　这是赵雪第一次觉得，站在她身前的顾晓晓真的很好看。 　　顾晓晓穿着一身干净的新长衫，手拿着禅杖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宛若拯救世间的仙女。 　　要是能把那禅杖换成其他秀气一点的法器就更好了。 　　 第11章 肉瘤 　　 　　在房间里灯火熄灭的同时，屋外挂着的六盏灯笼也跟着熄灭了。 　　那些外面的捕快看见这样的场景后，发出了一阵怪叫。 　　这时她们本该冲进去保护大人才对，但是由于内心发憷，都吓得不敢迈步。 　　毕竟昨夜她们的同僚死得太惨了，她们有的虽然有进去的想法，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双脚抖城了筛子，不听使唤。 　　直至屋内有一团柔和的金光亮起，将雪白的窗纸照亮，众人才发出了一阵惊呼。 　　她们知道，这肯定是那小姑娘的手段。 　　窗纸上映照着两个站立的人影，自然是顾晓晓和赵雪。 　　可是就在这时，屋外的人发出了一阵怪叫，缘于窗纸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明显是刚刚站起来的，有一个身体上扬的动作。 　　“铁人像！”这时，一个女捕快颤音道。 　　是的，屋内明明只有自家城守和那小姑娘，这多出来的影子除了那个铁人像外，还能有谁？ 　　顾晓晓站在赵雪身前，看着这个突然站起来的铁人像，眉头微皱。 　　如今这铁人像看起来依旧坚硬无比，顾晓晓甚至很难想象它是怎么改变姿势站起来的。 　　顾晓晓没有急着出手，缘于她听了之前赵雪所说的话，总觉得这铁人应该和赵雪有某种联系。 　　比如城中每次人死掉时，铁人也是损毁的状态，那如果她把眼前的铁人灭掉的话，赵雪会不会也会死？ 　　正在想着这一切的顾晓晓，浑然没有发现身后赵雪的眼神都变了。 　　她的脸上不再是恐惧至极的表情，而是木讷的，甚至带着一点点邪异。 　　和眼前这突然站起来的铁人像简直一模一样。 　　那铁人像木讷地看着顾晓晓，右臂开始涌动，看起来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没要多长时间，一把铁锤就从它的右手长了出来。 　　是的，长了出来。 　　这铁锤看起来漆黑坚固，材质和铁人身躯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那铁人像就拖着铁锤缓缓走了过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牵线木偶。 　　顾晓晓依旧没有动。 　　她站在那里的气势，已经颇有种不动如山之感。 　　紧接着，铁人像就举起了手中的铁锤，作势欲砸，顾晓晓看在眼里，神情依旧淡然。 　　她很自信，这铁锤砸普通人可能很致命，但是要砸她的话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晓晓没有看见，本该吓得瘫软的赵雪此时站在她背后，手上多了一把之前裁缝给顾晓晓新衣服剪线头的剪刀。 　　赵雪木讷的眼睛，一直盯着的都是她的后颈。 　　下一刹那，铁人像手中的铁锤轰的一声砸下，直袭顾晓晓脑袋。 　　无论是下落的速度，还是带起的破空声响都有些超过了顾晓晓的预计。 　　但这都不是问题。 　　嘭的一声，屋内气浪翻滚，吹得紧闭的窗户啪啪作响。 　　屋内，顾晓晓徒手接住了这一柄铁锤，纹丝不动。 　　她那小小的手掌，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就在顾晓晓准备发力，将这铁人摔翻在地时，她突然觉得后颈一痛。 　　只听见嚓的一声，那尖锐的剪刀猛然扎入顾晓晓后颈的瞬间，顾晓晓身上顿时就有一阵金光缠绕。 　　轰的一声，赵雪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顾晓晓回头看了一下倒地的赵雪一眼，摸了摸自己后颈，发现手上多了一点血迹，但并无大碍。 　　这剪刀只刺破了她的皮，并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不过想到此处，顾晓晓还是有些后怕。 　　是自己大意了，要是这剪刀刺出来的力量再放大十倍几十倍的话，恐怕现在她都受了不轻的伤。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铁人像居然阴险到这种程度。 　　下一刹那，顾晓晓左手一扯，然后一摔，那铁人像就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赵雪的身体也猛然往下一沉，仿佛要嵌入地里。 　　顾晓晓已然确定，这铁人是和赵雪联在一起的。 　　这样的话，她不禁有些投鼠忌器起来。 　　被摔在地上的铁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顾晓晓则返身来到了对方身后，双手径直扣住了对方的肩膀，往下一压。 　　于是乎，铁人像就被牢牢固定在那里，不得动弹。 　　顾晓晓知道，这样拖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于是她眉头一皱，禅杖就轰的一声飞出，将倒地的赵雪带了过来。 　　顾晓晓双膝下沉，代替了自己双手，然后一把就将飞来的赵雪抓在手里。 　　如今赵雪伤的不轻，鼻子都在溢血，但是她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神情木讷，看起来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金光灌入了赵雪的身体，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赵雪长大着嘴巴，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片刻之后，她嘴巴一呕，哇的吐出了一团暗黄色的东西。 　　肉瘤？？？ 　　那是一个表面布满了褶皱的肉团，上面还有不少肉须子在如蚯蚓般翻腾，看起来格外恶心。 　　顾晓晓念力一动，那禅杖再次嗡的一声飞出，将已然昏迷的赵雪送回到了座位上。 　　那肉瘤的肉须子不断摆动，想要站起来，只是这个时候禅杖已然折回，轰的一声砸在了它身上。 　　一时间，恶臭扑鼻，宛若无数腐烂的鱼堆积在了一起。 　　闻到此味道后，顾晓晓差点晚饭连着宵夜一起吐出来。 　　她右手握住了禅杖，只听见轰的一声，禅杖顶端顿时冒出了一串流火，将整个肉瘤彻底点燃。 　　屋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无数冤魂的在嘶吼。 　　那燃烧着的肉瘤，在此时呈现出了一张扭曲的脸。 　　这张脸是那般苍老，布满了皱褶，宛若无数盘错的树根堆积在了一起。 　　几乎同一时间，那铁人像也开始晃动起来。 　　顾晓晓感受得很清楚，铁人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是不是就是之前她见到的那种白脸？ 　　半柱香的时间后，肉瘤被烧成了粉末，铁人像也不再动弹。 　　它趴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狗。 　　 第12章 碧水观 　　 　　铁人像趴在那里不再动弹，已然变成了死物。 　　至于里面会不会如之前那个铁人一样有一张白色的人脸，顾晓晓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她现在还无法确认这东西是否还和赵雪联系在一起，她自然不能轻易将其砸破看个究竟。 　　赵雪很快被带下去医治了，目前来看，命是保住了。 　　而那个肉瘤，此时已经被荒木佛火烧了个通透，像炭一般。 　　可以见得，这东西是一个关键点。 　　顾晓晓用禅杖翻转了一下，发现这肉瘤被烧了之后，还真像一张狰狞的脸。 　　为了避免这东西死灰复燃，顾晓晓运气内劲，再次点燃了火焰。 　　结果刚烧了一阵，屋内又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那已经近乎黑炭般的脸在不断扭曲变形着，格外狰狞。 　　“还真没死透？”顾晓晓不由得加大了气劲，以至于这张脸很快被烧成了片片黑色的灰烬。 　　看着那一地的灰烬，顾晓晓不禁感叹道：“老娘不信你现在还能活。” 　　当忙完了这一切，顾晓晓又饿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待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缘于赵雪的命保了下来。 　　赵雪成为了第一个被铸了铁人像，依旧能活下来的人。 　　这样的消息很快在城中传播开来，给了整座城的居民新的希望。 　　而顾晓晓则成为了整座城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清晨，顾晓晓连吃了十个包子，她一边吃一边想着昨夜的事情，神色并不轻松。 　　她很想知道，那肉瘤是怎么进入赵雪体内的？ 　　那么恶心那么大块的一个东西，赵雪自然不会自己去吃，那是不是这东西本来很不起眼，被赵雪不经意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在体内生长成那般模样？ 　　顾晓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衙门内的人，衙门内的人很快宣传了下去，要求居民一定要注意别让什么奇怪的东西钻进肚子里。 　　于是乎，被大雾围绕着的襄云城，人们生活很快变得精致起来。 　　人们躲在屋里，将家里上下打扫得纤尘不染，而吃东西也细嚼慢咽，生怕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之后的几天，城内太平，再也没有了新的铁像出现。 　　这证明顾晓晓的猜测是对的？ 　　顾晓晓猜测，这种肉瘤可能和一些奇怪的蛊术差不多，一般是通过寄生在人体来施行。 　　而入嘴则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式。 　　当然这都只是猜测，这几日城中无事，并不代表着以后无事。 　　暴风雨前也是宁静的，而大雾已经越来越逼近这座城市了。 　　顾晓晓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不断逼近的雾气，只觉得这样救不了所有人。 　　不管是这些雾气也好，那种肉瘤也罢，一定是有源头的。 　　她不知道这座城什么时候会被外面的雾气吞没，她只知道一旦雾气吞没了这里，这里将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顾晓晓看着身上的新衣服，不想这种事发生。 　　于是她决定主动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里等。 　　顾晓晓开始询问一些事情，很快确定了襄云城的雾气是晚上才有的。 　　而且和外面雾气不同的是，襄云城内的雾气看起来并没有腐蚀作用，城中除了因为铁人像死了人外，并没有其他状况发生。 　　于是傍晚，顾晓晓就站在襄云城最高的阁楼顶部，负手而立。 　　她如今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大能。 　　事实上，这样的姿势顾九更加擅长。 　　他恐怕只需要躺在那里睡觉，都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傍晚过后，夜色很快笼罩这片大地，顾晓晓发现，那些云雾果真是从山上飘下来的。 　　襄山很陡峭，许多地方猿猴难渡，要想翻山而出根本不可能，所以即便山里白日里没有什么雾气，但是罕有人敢去。 　　毕竟那地方人迹罕至，夜晚同样有大雾，看起来比城中更加不靠谱。 　　发现那大雾是从山里飘来的后，顾晓晓决定第二天上山去看看，特别是之前官差口中提到的那个“碧水观”。 　　顾晓晓了解到，襄山上本来有一个叫做“碧水观”的修行宗门，只是朝廷派人去请里面的人出山时，发现观内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了十来个瘦骨嶙峋的可怕铁人。 　　同样都是铁人，雾气又是山里飘来的，顾晓晓不得不怀疑，那里会是整件怪事的根源所在。 　　第二天清晨，顾晓晓决定去山里的碧水观看看。 　　山路崎岖复杂，自然需要有人带路。 　　上次去过碧水观的官差有三人，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聒噪的被带了过来。 　　顾晓晓发现，这人就是昨日和她聊了大半天关于城中诡事的人。 　　那女子一脸哭相，恨不得个自己几耳光子，感叹道：“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旁边她的领头拍了拍她肩膀，道：“得了吧，就你还不想多嘴？嘴巴缝上都没用！好好跟着仙师，回来给你涨俸禄。” 　　这时，那女子不禁看向了顾晓晓，道：“仙师，你一定要给我领到俸禄的机会啊。” 　　顾晓晓笑着道：“这个放心，跟着本姑娘保证没事。就叫你带个路，怎么说得跟你要下火海一般。” 　　带路的女子叫做路遥，话多，平时经常干跑腿的活，算得上人如其名了。 　　襄山虽然在江南地带，却是罕见的险峻。 　　两人出了城后，就一路往上。 　　山上有小径，铺着石阶，却显得有些荒凉。 　　缘于石阶损坏严重，有的已经被青苔完全覆盖，可见平时走的人很少。 　　“你说上次见到碧水观的人是什么时候？”顾晓晓问道。 　　路遥道：“这事我还专门打听过，上一次城中见到她们的人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顾晓晓不禁道：“两年不到城里采办东西，你们就不觉得怪？” 　　路遥嘟了嘟嘴，道：“你们仙师都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我们这些人哪敢轻易揣度，我可时常听说仙师一闭关就是好多年。” 　　顾晓晓叹了口气，一时还真不好给对方解释。 　　修仙之人是会闭长关，也会辟谷，但这都是对于搬山境以上的修行者来说。 　　搬山境以下的修行者还得该吃吃，该喝喝，不然仙没修成，人反而先饿没了。 　　比如她，虽然已经看见了搬山境的门槛，但是依旧很能吃。 　　 第13章 没有尽头的锁链 　　 　　山路很不好走，特别是清晨有雨露，比较湿滑，不过这都只适用于路遥。 　　顾晓晓走路，从来没有湿滑一说。 　　缘于她是修行者，而且是走了不少路的修行者。 　　在她这个年纪，能比她走更多路的修行者近乎没有。 　　不是谁都有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跟着一个老天下行者行走天下的经历。 　　这山只上到一半，路遥已经气喘吁吁了。 　　顾晓晓见状，禅杖一抄，就把对方卷到了杖上。 　　路遥吓了一大跳，道：“仙师你干嘛？” 　　顾晓晓淡淡道：“我带着你走，你指路就行。” 　　路遥坐在禅杖上，想着能少走一点这恼人的山路也好，不禁双手抓着禅杖，点了点头。 　　于是乎，顾晓晓就扛着路遥在山上健步如飞。 　　初始路遥还觉得不错，可是到了后面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特别是遇到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路的情况，路遥只觉得自己魂都要没了。 　　她的整个身子悬在悬崖外，只要一个跌落，骨头估计都能摔成渣。 　　而这个时候扛着禅杖的顾晓晓，在路遥眼中怎么看怎么重心不平衡，她反复提醒对方走慢点，但是顾晓晓却丝毫没有减缓爬山的速度。 　　有好几次顾晓晓的脚直接踩在青苔上，路遥只觉得自己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可是不管是有没有青苔，顾晓晓一直稳得可以。 　　很快的，山路到了尽头。 　　当路遥被顾晓晓从禅杖上抓下来后，只觉得自己半边魂都没了。 　　不是谁都有这种经历。 　　这种刺激程度，让路遥差点尿了，或者已经尿了，只是不多而已，所以她也弄不清。 　　山路的尽头是一个断崖，离对面的山峰起码有两百丈距离。 　　横在两山之间的是一根铁索，以及铁索下挂着的木笼子。 　　这种设计顾晓晓还是头一次见，只觉得有些新奇。 　　事实上，还是碧水观没钱，要知道怒衣楼北楼也是这种机关设置，看起来就要高级得多。 　　老实说，路遥很不想坐这东西第二次。 　　因为这锁链看起来都已经有些陈旧，如果一旦出现问题，落下去恐怕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时顾晓晓却有些等不及了，示意赶紧。 　　于是两人站在了这木笼子里，拉动了机关，缓缓向另一座山峰飘去。 　　很快的，木笼子就没入了山间的云雾里。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顾晓晓还是给路遥身上罩上了一层气劲。 　　因为她无法确定这些雾气到底对普通人有没有危害。 　　头顶传来了机关搅动的哐哐声音，靠着倾斜的坡度，以及机关连着阵法的加持，这笼子行驶得还算平稳。 　　即便顾晓晓看着脚下的缝隙，都有一种眩晕之感。 　　如果从这直接落下去的话，就算是圣人的身躯恐怕都得死，但是修行的妙用却避免了修行者会以这种直接的方式落地。 　　比如靠着御器的手段，她至少能依仗禅杖平稳的降落。 　　顾晓晓入神念境已有两年，御器手段已经算得上娴熟，但是她虽然是天生灵种，却和顾九识海的浩瀚程度相去甚远，所以要御器飞行会很勉强，或者说持续不了多久时间。 　　木笼子在云雾间行走，突然发生了一阵颠簸，吓得路遥一阵叽里呱啦。 　　不过很快的，笼子又恢复了正常。 　　顾晓晓很快发现，她们被雾气包围了。 　　这里的雾气很浓，犹若牛乳，以她的目力也只能看个一丈左右的距离。 　　时间在流逝，木笼子一直在行走。 　　一段时间后，顾晓晓觉得有些不对劲，道：“我们已经走了多久？” 　　路遥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感觉很久了，上次感觉没有这么久。” 　　是的，两峰之间约莫两百丈距离，这笼子前行得虽然不快，但也不慢，按照顾晓晓的预估，她们应该早到了才是。 　　可惜没有。 　　木笼子一直在滑行，依旧不见头。 　　顾晓晓和路遥站在里面，只觉得进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四周全是雾，只剩下了头顶哐哐的声响。 　　就连全衙门最为聒噪的路遥此时都吓得不敢说话，天地寂静得可怕。 　　又过了约莫两柱香时间，路遥终于忍受不住，道：“仙师，我们怎么还没到？” 　　顾晓晓皱眉，疑惑道：“这锁链中途有没有岔路？” 　　路遥疯狂摇头，道：“明明只有一根的，我上次来也是。” 　　顾晓晓道：“也许有人中途加了一条锁链，我们误入了那根锁链，所以时间比较长。” 　　这是顾晓晓能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但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她们在这木笼子呆了太久了，这笼子一直没停，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根锁链，这根锁链得有多长？ 　　顾晓晓抬头看着头顶的锁链，确认了它没有走回头路，神情有些凝重。 　　路遥明显慌了，道：“仙师，如果锁链有岔路，我们没去到碧水观，会去到哪里？” 　　顾晓晓挑眉，道：“你是带路的，反而问我？” 　　路遥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道：“仙师，这个我真不知道，这山我不常来。” 　　雪白的大雾，顾晓晓所在的木笼子一直在前行，它像是走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顾晓晓已经反复确认过，这锁链一直是笔直的，没有弯曲。 　　那这意味着什么？ 　　恐慌的情绪在路遥心头发酵，终究还是影响了顾晓晓的情绪。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周的景色都是简单的重复，你甚至会忘了时间与自己的存在。 　　正如路遥所说，这样一根锁链如果没有通向碧水观，会通向哪里？ 　　或者说，它会永远停不下来？ 　　想到此处，顾晓晓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禁将禅杖握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路遥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顾晓晓凝神去听，发现除了上方锁链带起的哐哐声外，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路遥却很紧张道：“雾里有人在说话。” 　　她手拉着顾晓晓，恨不得和顾晓晓融为一体。 　　是的，这样的雾里怎么可能有人说话？ 　　可是她偏偏听到了，而且不止一人。 　　（PS：四更完毕，求票票） 　　 第14章 迷雾头颅 　　 　　磅礴的大雾，仿佛永远到不了头的锁链，以及那似是而非的低语。 　　在这样的环境中，饶是也算见识了一些世面的顾晓晓都有些紧张，更别说旁边的路遥了。 　　看情况，路遥已经被吓得近乎变态了，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着什么。 　　仿佛她只有嘴里不断嘀咕着，才能勉强维持着神智。 　　这种情况对普通人类来说确实是太过惊悚吓人。 　　为了缓解路遥的恐惧，顾晓晓不禁问道：“如果有人在说话的话，那她们在说什么啊？” 　　路遥环顾四周，总想从雾中看到什么，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浑身颤抖着抱紧了顾晓晓的手臂，颤音道：“他们说‘小心火烛’。” 　　路遥的耳中出现了不少人的声音，但是他们说的东西却一个样。 　　“小心火烛？天干物燥？”顾晓晓疑惑道。 　　路遥忙道：“不是，只有‘小心火烛’，只有‘小心火烛’。” 　　顾晓晓看着身旁的路遥，推测对方恐怕是出现了幻听，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神。 　　这时，路遥不禁将顾晓晓手抓得更紧，道：“顾姑娘，我好怕啊，我怕得要死，我怕得飞起，我怕得……” 　　听着对方的排比句，顾晓晓只觉得脑仁疼，打断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不能！衙门里的人都说我不说话恐怕会死，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我不说话肯定会特别害怕，特别害怕恐怕就会被吓死，我还年轻，还不想……” 　　啪的一声，顾晓晓被对方后颈来了一下，路遥柔软的身躯就倒在了顾晓晓身上。 　　顾晓晓将其扛在肩上，长长吐出口气。 　　废话多的人真的很可怕，刚刚她如果不出手打断对方的话，恐怕会窒息。 　　如今，这条锁链的长度已经明显超过了她的想象，顾晓晓已然确定，她们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可是脏东西在哪里呢？ 　　“小心火烛？”这时，顾晓晓不禁想起了之前路遥说的话。 　　这木笼子一直在延着索道滑动，也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晓晓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可是如今她能做的显然很有限，因为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完全不知道。 　　顾晓晓想过干脆直接翻出笼子，去到上面的铁索上，看能不能走回去。 　　但是她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条铁索明显有古怪，能不能回去已经是未知数不说，到时候遇到了麻烦，铁索上很难施展开来。 　　与其将力气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她还不如以逸待劳。 　　她不相信这条索道可以永远没有尽头。 　　做出了决定后，顾晓晓神情恢复了淡然。 　　可是没过多久，顾晓晓就猛然一转身，只觉得雾里有东西。 　　可是当她转过身时，发现什么都没有。 　　“幻觉？” 　　就在顾晓晓以为自己感知出了问题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突然发现，在她左上方的上空，出现了两个褐黄色的球体。 　　这两个褐黄色的球体悬在上方，就像两轮黯淡的月亮，只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看得人很不舒服。 　　只是一眨眼间，顾晓晓就觉得那是一对眼睛。 　　可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可以这么大？ 　　紧接着，云雾搅动，露出了一角。 　　顾晓晓呼吸都顿止了。 　　那真是一对眼睛，镶嵌在一个巨大的头颅上。 　　这颗头颅看起来很瘦，一眼就可以看见脸上的骨骼形状，眉毛和头发都是灰色的，往外翻卷，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它整张瘦骨嶙峋的脸配上它那对仿佛要凸出来的巨大眼球，看起来自然格外惊悚狰狞。 　　这是一颗人头？！！！ 　　可是这地方少说也有数百丈高，这颗头颅如果真的属于某个“人”的话，它会有多高？ 　　顾晓晓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象不出这东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这世上真有高达数百丈的巨人，那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数个呼吸之后，这颗巨大的脑袋就消失在了云雾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顾晓晓大口喘着气，要不是她对自己的目力很自信，也相信自己很清醒，一度以为那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是的，会不会真的是幻觉？ 　　顾晓晓虽然跟着路红菱行走过不短的路，但是见识终究有限，眼前的景象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荒诞了一些。 　　就在这时，整个木笼子一阵摇晃，轰的一声停了下来。 　　顾晓晓发现，她们到了。 　　铁索在此时到了尽头，只是前方还会是碧水观吗？ 　　顾晓晓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木笼子，轻轻一跃就上了断崖。 　　她回首后方的云雾，依旧心有余悸。 　　那颗脑袋，恐怕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吓人的东西，虽然只是短短一瞥。 　　前方的雾气变淡了不少，模糊可见道观的模样。 　　“碧水观？” 　　为了验证这一点，顾晓晓在路遥后颈处捏了一下。 　　下一刹那，路遥就唰的一下崩了起来，带着哭腔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干什么的？” 　　顾晓晓楞了一下，疑惑道：“下手重了，弄失忆了？” 　　直至下一瞬间，路遥径直挽住了她的手臂，近乎哭嚎道：“顾仙师，我们怎么过来的？我记得这索道好像永远到不了头……” 　　顾晓晓咳嗽了一声，道：“这索道很正常，你刚刚突然睡过去了，估计是做噩梦了。” 　　“梦？”路遥将信将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困惑道。 　　顾晓晓不禁指着前方，道：“那里是不是就是碧水观？” 　　路遥点了点头，道：“对，那里就是碧水观。” 　　碧水观位于这座碧水峰的半山腰，占地并不宽广。 　　顾晓晓和路遥往前前行了数百步，就发现前方多了一潭碧水。 　　潭水上有一排蜿蜒的石块，算得上道路。 　　潭水之后，就是碧水观的山门了。 　　碧水观之所以得名“碧水观”，想必就是因为这潭碧水了。 　　只是顾晓晓看着这潭泛着墨绿色泽的潭水，只觉得有些压抑。 　　潭水颜色太深，分不清深浅，而水上漂浮着的枯败荷叶，处处露着死意，像是一块块尸体。 　　 第15章 小心火烛？ 　　 　　碧水观已经近在眼前了，只是由于雾气的原因，那山门在两人眼中只有一个轮廓。 　　路遥逐渐接受了之前自己是做梦这个设定，渐渐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顾晓晓这句谎言，她估计现在还全身如面条，站都站不起来。 　　由于之前看到的那颗巨大人头，顾晓晓内心还是有些发毛。 　　她只想快进快出，如果这麻烦解决不掉，那只能求援。 　　如果是路红菱遇到这种情况，估计转头就溜。 　　但是顾晓晓终究不是路红菱，她还年轻，对可怕的东西心有余悸，但是还想着如何解决麻烦，即便这样做恐怕会有危险。 　　在顾晓晓的潜意识里，能做出这么好看衣裳的城镇，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那些露在潭水外的石墩高矮不一，但是距离不算宽，所以路遥在上面走得也算稳当。 　　潭水泛绿，显得很幽遂，总会让人产生很多想象。 　　这种想象往往都伴随着恐惧。 　　人类怕深湖大海，主要就是害怕未知。 　　因为它们太过深邃，人的目力有限，终究无法看清一切。 　　这个世界太过深邃与宽阔，即便对于圣人来说都是如此。 　　顾晓晓跟着路遥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她没有发现，前方路遥映照在水中的影子，已经不像是人了…… 　　碧水观的山门很快就到了。 　　山门开着，只是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以至于不少藤蔓如蛇般垂下来，显得有些阴森。 　　路遥上次来过这里，也算轻车熟路。 　　可是她刚跨进山门，就发出了“啊！”的一声怪叫，往后倒去。 　　要不是顾晓晓及时扶住了她，她恐怕就得后脑勺着地了。 　　只见此刻的路遥嘴巴长得老大，瞳孔收缩，惊恐道：“它们之前不是在这的，它们之前不是在这的！” 　　山门的后方，趴着两尊铁人像。 　　这铁人像正如路遥之前所说，瘦骨嶙峋，一眼就可以看见其骨骼的模样，说是在骨头外面包着层皮也不为过。 　　它们消瘦至极的脸上都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那可怕的情绪，仿佛能透过铁人像表面溢出来，让人后脊发寒。 　　它们一左一右趴在那里，姿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反而像是四脚蛇。 　　路遥之所以会这么害怕，缘于她上次来时，这铁人像明明是在观内，但此刻它们却到了山门口。 　　难道它们是自己爬出来的？ 　　顾晓晓看着这两张肉骨嶙峋的脸，心跳也有些加快。 　　缘于它们和她之前在云雾中看见的那张脸有些神似。 　　都是一样的皮包着骨头，毛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到了这里，路遥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死活都不进去了，闹着要离开。 　　顾晓晓二话不说再给她后颈上来了一下，于是她又去做梦了。 　　顾晓晓将路遥扛在肩上，直接跨步进了碧水观山门。 　　而那两尊铁人像趴在那里，没有动弹，没有任何反应。 　　碧水观山门之后是一处显得有些小气的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鼎炉，布满了灰尘，显得颇为老旧。 　　而广场上也布满了枯叶，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广场到了尽头，就是碧水观的主观了。 　　主观并不恢宏，甚至算得上有些矮，显得有些压抑。 　　灰色的瓦片配上灰色的砖墙，看起来有些沉重。 　　顾晓晓很快发现观中立着十来尊铁人像。 　　这些铁人像立在颇矮的道观内，有的趴着，有的站着，有的睡着，而它们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凶神恶煞，有的则是颇为阴险的看着你。 　　这些铁人像无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毛发翻卷，就像是人被某种怪物吸干了血液一般。 　　顾晓晓觉得它们应该和之前城中见到的人像不一样，缘于这些铁人有些泛灰，而且雕刻得很细致，连一丝一缕的毛发都很清楚。 　　城中的铁人像虽然传神，但是却显得很粗糙。 　　更何况，城中的铁人像和真人很类似，而眼前的铁人像太瘦了。 　　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到这么瘦的人。 　　观里观外都无人，只有这些诡异的铁人像耸在这里，自然显得惊悚。 　　顾晓晓很快发现，在这大殿后方还有其他铁人像。 　　大殿后方是一个院落，院落内有一口井。 　　有半截铁人像露在井口，那模样就像是它刚刚准备从井中爬出来。 　　顾晓晓想起了之前路遥说的话，山门口本不该有铁人的。 　　如果没有其他人搬动这些铁人像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些铁人像也具有行动的能力？ 　　大殿之后的后院，已经算得上碧水观的全部了。 　　顾晓晓看着井口的那尊铁人像，只觉得井中肯定有东西。 　　她走了过去，发现那铁人果然是正在往上爬的动作，只是少了一条腿。 　　这是顾晓晓进入碧水观来第一次见到不完整的铁人像。 　　她绕到了一旁，扛着路遥，直接往井中跳去。 　　井中的环境很幽暗，而那金色禅杖很快发出了一阵柔和的光芒，将四周照亮。 　　数个呼吸之后，这口井就见底了。 　　这口井没有水，旁边还有条斜向下的通道，足以证明这根本不是一口井，恐怕是碧水观的密室。 　　这世上的宗门，大多都有秘密。 　　只是到了这底部，井壁连着那通道都出现了不少裂纹，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小型坍塌。 　　顾晓晓扛着路遥，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当她走过那条通道后，很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空间。 　　这是一处丹室，只是应该发生过意外。 　　地面上满是碎片残渣，那口位于最中央的丹炉上面已经彻底破裂开来，呈喇叭状。 　　“爆炸？”顾晓晓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虽然昏暗，但是墙壁处却有不少洞口，仿佛屋子的窗户。 　　此时，那些洞口散落下来了一些黯淡的天光，将里面的空间照亮了一些。 　　顾晓晓很快确定，这里确实发生过爆炸。 　　不由自主地，她就想起了路遥在那木笼子里听到的“耳语”——“他们说小心火烛。” 　　 第16章 观中铁人 　　 　　这间丹室损毁算得上严重，顶部一个大坑洞，四周都是散落的金属残片，以及人头？ 　　是的，这里也有铁人像，不过只剩下了人头，以及一些断臂残肢。 　　看到这一幕后，顾晓晓呼吸不禁变得急促了一些。 　　她脑海里很自然浮现出了一幕幕画面。 　　很平常的一天，碧水观的人照例在修行，炼丹。 　　只是在这密室之中，因为有人意外点燃了火烛，或者是什么原因，导致整个丹炉发生了爆炸。 　　这爆炸当场将炉旁的几个碧水观弟子炸得支离破碎，而离的远的一个弟子被炸断了一条腿，然后拖着断腿往上爬。 　　可是她们最后都变成了铁人。 　　瘦骨嶙峋的铁人。 　　顾晓晓不认为这些弟子生前就是这般模样，她们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就在这时，透过那些洞口的微光，顾晓晓发现右边墙壁上还有一个夹层。 　　夹层应该类似那种内嵌式的书架，专门用来放书的。 　　只是经过那次爆炸之后，书架上的书基本都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团团黑色灰烬。 　　不过当顾晓晓将那些灰烬扫开后，赫然发现在更深处还躺着几本相对完好的书籍。 　　这些书籍只被烧毁了一部分，勉强能读。 　　顾晓晓将这些书抽了出来，发现大部分都是有关炼丹的，翻了几下也看不太懂。 　　可是很快的，她就被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本所吸引。 　　缘于这不是炼丹的书籍，而是一本日记。 　　只是日记多处损毁，中间也被撕掉了不少，只有几页勉强能读。 　　“三月初五，我变得越来越瘦了，整个观里的人都变得越来越瘦了。 　　从开始看对方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鬼，到现在对这件事已经麻木，鬼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每天清晨我看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觉得我们完了。 　　师姐说我们是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但是并不会伤及性命，只是我们不能再下山了。 　　可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去过襄云城了，娘答应给我买的新衣服永远不会有了。 　　我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新……” 　　到了这里，这本应该是一个岁数不大的人的日记就戛然而止。 　　顾晓晓拿着这本日记，环顾这个阴森的丹室，只觉得后脊发寒。 　　她能想象，在碧水观不问世事的两年间这里发生过什么。 　　因为某种原因，观中的人都变得瘦骨嶙峋。 　　但是她们将此事压了下来，然后继续如往常一般生活、炼丹，直至爆炸发生，都变成了铁人？ 　　试想一群瘦得犹若鬼怪的人在这观中生活、修行，如之前一样，认为她们还能正常活着，怎么想怎么可怕。 　　这就是她们不再下山的原因？ 　　因为她们中的某人一旦下山，那模样足以将人吓死。 　　到时候碧水观的秘密恐怕就守不住了。 　　不过如今碧水观无一活口，那真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顾晓晓一时就无从得知了。 　　特别是这本日记撕掉的那些页，估计记载着观中秘密的关键。 　　那么碧水观的人这种异变，会不会和如今那可怕的大雾有关？ 　　到了这里，顾晓晓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她只觉得这碧水观真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这个时候，透过洞口落下的黯淡天光，顾晓晓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地上那些破碎的铁人头颅，正在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顾晓晓单独面对这种诡异之事的经验并不丰富，所以到了此刻，她一时显得很犹豫。 　　她觉得自己该回去了，这观中之事太过诡秘，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查。 　　毕竟目前来看，碧水观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和那大雾联系起来。 　　但是顾晓晓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离真相好像并不太远了，但是真相却像是一团手心的迷雾，她抓不住。 　　这个时候，顾晓晓不禁想，要是师祖在就好了。 　　或者，那个人在就好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嫩了，所以一切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片刻之后，顾晓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缘于这丹室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黯淡了一些。 　　她不禁扭头一看，陡然发现了丹室的一处洞口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种褐黄色的东西占据。 　　这褐黄色的东西呈球形，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晓晓可以肯定自己看过这东西，于是转身就跑。 　　那雾气里的东西是真的，不是幻觉！ 　　顾晓晓扛着路遥疾行如风，没用多少时间就从井口窜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回首一望，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只见一颗巨大的头颅正趴在碧水观外，那双黄褐色的眼睛布满了孔洞，看起来是那么可怕。 　　紧接着，这颗头颅往上一耸，露出了一截脖子。 　　这脖子也是漆黑的，很细，没有一丝血肉。 　　它是要爬出来？ 　　顾晓晓大叫了一声，疯狂往外跑去。 　　这个时候，那不知有多么高大的东西也移动起来。 　　顾晓晓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烦，这不是她能对付的东西。 　　要不是有“大日如来经”守护，她恐怕仅仅和对方对视一眼，就会陷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这东西围着铁水观移动着，肩膀已经露了出来。 　　肩膀依旧很瘦，就像骨头上披着一层皮。 　　顾晓晓不知道对方有高，她只觉得，这座碧水峰并不能比这东西高多少。 　　这个时候，顾晓晓已经带着路遥冲出了观门，可是她刚冲出一半，陡然发现那巨大的头颅已经来到了前方。 　　没有任何犹豫，她返身折回。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晓晓只觉得天都黑了。 　　一只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落下，仿佛半个碧水峰都不够它两掌。 　　顾晓晓一声怒吼，禅杖散发出了浑厚的金光，如炮弹般往上冲去。 　　只听见轰的一声响，禅杖与那巨大的手掌相撞，发出了一阵嗡鸣，火星四溅。 　　可是禅杖终究只阻挡了这张巨大的，瘦骨嶙峋的手掌一瞬，瞬间就变得黯然失色，往下落去。 　　这个时候，阴影已经将顾晓晓完全笼罩。 　　（PS：还有一章，马上出来） 　　 第17章 新司姬开副本 　　 　　轰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 　　碧水观前的潭水连着观门彻底炸裂开来，顾晓晓一个翻身，与那犹若铁柱般的手指擦身而过。 　　潭水化作了细末，碧水观的山门也化作了废墟，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那颗看起来瘦骨嶙峋的脑袋杵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紧接着，它又举起了那看起来巨大无比，同时又干瘦如柴的手掌，准备再次拍下。 　　就在这时，本来被震飞出去，仿佛晕过去的顾晓晓突然跳了起来，背着路遥往前冲去。 　　几乎同一时间，禅杖金光一闪，带着她和路遥进入了加速状态。 　　很快的，顾晓晓就没入了山间的云雾里。 　　紧接着，山间又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天动地。 　　那颗可怕至极的脑袋开始移动，往顾晓晓离去的方向追去。 　　此时顾晓晓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御器飞行她能做到，但是做到的程度却有限。 　　六境神念境的修行者，一般御器是为了杀敌，像带着自己飞这种事情，太过吃力。 　　下一刹那，顾晓晓干脆将禅杖握在了手里，任由自己往下坠落。 　　劲要花在刀刃上，只要不保证自己摔死就行。 　　可就在这时，后方的云雾搅动，再次露出了那颗狰狞的巨大头颅。 　　那巨大纤细的手掌再次袭来，云雾都在翻滚。 　　顾晓晓不禁一声怒吼，将额头上的细汗震得粉碎，骑着禅杖往前窜去。 　　这已经是她能动用的最大念力，也是她催动禅杖的极限。 　　禅杖带着顾晓晓往上翻腾，眼看就要和那巨大的手掌相撞，而就在这个时候，禅杖一个偏移，带着顾晓晓穿过了对方手指间的缝隙。 　　兵行险招，顾晓晓躲过一劫，但是她的机会并不多了。 　　念力在以飞快的速度消耗，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直在咬牙坚持。 　　禅杖带着她和路遥往高处，更高处飞去。 　　在到达了最高处后，禅杖开始下坠，顾晓晓也跟着下坠。 　　她还留着最后一股念力，只为了不要在落地的时候摔得很惨。 　　身在高处，顾晓晓能看着那颗云雾中的可怕脑袋，以及半边身子。 　　那是怎么一种巨大的存在。 　　即便此间最高的碧水峰，也并不比它高上多少。 　　她之前见过长腰巨人，而在这个“人”的面前，恐怕最高大的长腰巨人都像是毛虫。 　　如果这世上存在着这样一只可怕的巨人，为什么人们一直一无所知？ 　　那个瘦骨嶙峋的脑袋往前窜去，离顾晓晓越来越近。 　　顾晓晓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而就在逼近她的瞬间，那巨人身体突然顿住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顾晓晓发现对方后颈处有一条巨大的锁链。 　　这东西是被锁住的。 　　那颗巨大的头颅在此时张开了那可怕至极的嘴巴，像是一个恶鬼要食人一般，看起来格外狰狞。 　　紧接着，它的颈部下方就变得通红一片，像是被烧红的烙铁。 　　无数可怕的烟雾从这巨大的身体里冒出，宛若流动的海洋，往山外飘去。 　　原来那些雾气，是这样来的？ 　　顾晓晓身体在不断下坠，不断下坠，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个时候，她身上金色的佛光涌动，用掉了最后一份念力。 　　禅杖从下方往上翻飞，她一脚踩在上面，带出了一阵嗡鸣声响。 　　因为禅杖的原因，她速度在极速减少，但是终究还是没来得及。 　　只听见轰的一声，顾晓晓反手抓着路遥，撞入了山壁中，碎石飞溅。 　　良久之后，那个被撞出来的人形洞穴中，顾晓晓带着路遥走了出来。 　　她衣衫破碎，额头渗血，浑身是伤，但是终究还活着。 　　看着那弥漫的雾气，顾晓晓知道，这是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的事情。 　　她将路遥放在旁边，有气无力地坐在这山壁边缘，只觉得头晕眼花。 　　顾晓晓没有想到，自己再怎么也算是神念境的小宗师了，结果还这么出师不利。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身受重伤，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可是她的性命真的能保住吗？ 　　新司姬开副本一下就遇到了地狱难度，也是没谁了。 　　…… 　　北地，风和日丽。 　　清流书院一切如旧，井然有序。 　　如今充满了人气的清流书院是一幕很美好的风景。 　　各色美女身着好看的裙子，摆出各种不同的姿势在修行，既养眼，又实用。 　　如果让那些宗门大人物看见这幕场景，一定会夸赞顾九调教得不错。 　　是的，这些弟子在她们手下，在短短几年内定然达不到这个程度。 　　随着时间推移，清流盟的成员很多时候爱盟会胜过了自家宗门。 　　因为这里有宗门内没有的朝气。 　　那些写满了规矩，一尘不变的宗门，终究还是让这些年轻修行者有些厌恶。 　　而清流盟倡导的“修行行侠两不误”方针，给了这些年轻修行者很不同的感受。 　　这一天，清流盟来了一位客人。 　　当这位客人来到时，就连顾九都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能让顾九如此表现的人不多，真的不多。 　　好像北地只有两三个，而这人偏偏就是其中一个。 　　柳晚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出现在了清流书院内。 　　她身着一身如碧水般的纱衣裙摆，风一吹就像是一株惹人怜惜的弱柳。 　　可惜这样的她偏偏是世间的最强者之一。 　　她骑着白马，是无数男子心中的“白马公主”。 　　这样的女人，自然引得无数男人遐想连篇。 　　很多男人的美梦，就是能有这样一个女人，骑着这样一匹白马来娶自己。 　　当柳晚骑着那匹看起来就非常不凡的白马来到顾九所在的小院时，顾九挑了挑眉，道：“你是来单挑的？” 　　柳晚看着重新躺下来的顾九，秀眉微皱，道：“你这人难道没长骨头？” 　　顾九叹了口气，道：“有骨头，只是看见你酥了。” 　　柳晚摸了摸鼻子，道：“这是我该说的话。” 　　顾九耸了耸肩，道：“何以见得？” 　　“这天下都是女人恭维男子，说见到你骨头都输了，到你这怎么反过来了？” 　　顾九很自然答道：“我的地盘自然我说了算。你想表现得比我强势，表现得有女子气，至少要比我强才行。” 　　一时间，柳晚居然无言以对。 　　 第18章 贼船 　　 　　身为北地圣人，而且是和顾九交过手的圣人，柳晚出现在清流书院，算得上有些破天荒。 　　清流书院和霸雪柳阁的关系自然算不上好，所以当柳晚出现在书院时，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来找顾九打架的。 　　毕竟这位之前北地唯一圣人算得上有傲气的那种人。 　　而且顾九也曾说过，之前那半数风雨都不如柳晚。 　　是的，柳晚算得上与他交过手的人类最强者，要比死去的净俄强很多。 　　因为她的枪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像净俄那些圣人，爱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一个人的心境往往会影响实力的发挥。 　　也许那半数风雨的实力和柳晚在伯仲之间，但是心境上在那时却差了一大截。 　　所以顾九对柳晚的印象还不错，绝对不是因为她大胸长腿身材炸裂加异域风情。 　　结果这次柳晚前来，却不是来约架的，而是想加入清流盟。 　　“你说你要加入清流盟？”王飞曦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圣人，以一种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对方。 　　清流盟虽然日益强大，但基本都是年轻人，还从没有过搬山境以上的修行者加入的先例。 　　“对，我要加入清流盟，有什么问题？”柳晚答道。 　　面对这位女圣人，小七有些紧张。 　　不过她发现柳晚对顾九有些“不善”，像是要吃掉自家师弟后，不禁鼓起勇气道：“可是清流盟不收三十岁以下的成员。” 　　柳晚道：“那刚好，我今年二十九。” 　　“你骗鬼，你一个圣人，怎么可能才二十九。”小七反驳道。 　　柳晚微微一笑，答道：“你家师弟才二十出头都能是圣人，我都马上三十的人了，为什么不能是圣人？” 　　这一下，轮到小七无言以对了。 　　老实说，这一屋子清流盟的核心女成员面对这个既能干有好看的女圣人死都有些黯然失色。 　　除了苏樱。 　　苏樱境界自然大大不如柳晚，但是容貌还是要压对方一线，而且这些年的修行让她有了一种荣辱不惊的气质。 　　对，正宫的特质。 　　这种特质让她很有盟会领头人的感觉，即便她真的算不上领头人，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王飞曦在做决定。 　　这不禁让王飞曦有些郁闷。 　　就像出去谈生意，明明你是做决定的大佬，结果对方都去孝敬你的跟班去了一样尴尬。 　　让王飞曦更加郁闷的是，苏樱这种气质日益增长，压都压不住。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苏樱成为了这般的存在。 　　看着这般模样的苏樱，柳晚终于知道顾九为何愿意窝在清流书院当“宅男”了。 　　要是我是男人，我也愿意。 　　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个有钱的王飞曦大小姐，天真可爱的小七师姐，以及现在还没在这的翘屁股赵楚灵了。 　　这不是痴男最向往的生活吗？ 　　要是有个妹妹什么的就最好了。 　　如今看来，柳晚要加入清流盟这件事是阻止不了。 　　除非苏樱不愿意。 　　毕竟在外人的眼中，苏樱的地位仅次于顾九，甚至家庭地位还要比顾九高一丢丢。 　　柳晚看着一脸沉默的苏樱，等着她拍板。 　　毕竟在这一群人中，对方看起来最像是正宫。 　　而这个时候的顾九，早已进入了午睡时间，表明了这事不归他管。 　　这时苏樱突然“哦？”了一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念力这种方式运转最为有效。” 　　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后，苏樱一脸疑惑道：“你们看着我干嘛？” 　　听见这句话后，众人几欲吐血。 　　是的，苏樱这些年正宫属性越来越强不说，学霸属性也日益增长，常常钻研一个问题钻研得天昏地暗，双眼熊猫，所以她也是这些人中境界增长得最快的，前不久已经入了神念境。 　　这时，王飞曦只能咳嗽了一声，道：“柳圣人想加入清流盟。” 　　苏樱“哦”了一声，道：“这事不是已经定了吗？” 　　王飞曦疑惑道：“什么时候定的？” 　　“一个圣人要加入清流盟你会拒绝？飞曦师姐，你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脑子转不过来了。” 　　这一刻，王飞曦居然无言以对。 　　都说书读多了容易把脑子读傻，王飞曦发现，苏樱没傻，自己算来算去，把自己算傻了。 　　于是乎，柳晚很顺利成为了清流盟的一员。 　　有了柳晚的加入，清流盟自然是一片沸腾。 　　可是她已经是圣人了，能干什么呢？ 　　于是乎，顾九很快将自己的责任推给了柳晚。 　　让一个圣人指导这些小家伙绰绰有余了，这不，苏樱已经向对方请教起了神念境的问题。 　　看着苏樱那认真请教的模样，柳晚突然暗叹道：“不愧为顾九最喜欢的女人，越看越有大家风范。” 　　此女恐怖如斯，来日不可估量。 　　夜晚，顾九和柳晚都在崖畔，躺着。 　　对于这种躺着说话的方式，柳晚还觉得挺新鲜。 　　终究，顾九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过来？” 　　柳晚妩媚一笑，道：“因为你。” 　　“正经点的说法。” 　　柳晚看着对岸灯火辉煌的书院，感叹道：“我们逐渐发现你是对的。” 　　“嗯？” 　　“柳阁的最后一株灵莲枯萎了，这世上很可能变成一潭死水。这个时候，有的东西是不会和我们妥协的。”柳晚感叹道。 　　“有的时候，我们都认为那种时候还早，只要自己在那种事之前变得足够强大，终究还能自保，现在看来，阴阳已经失衡了。” 　　顾九挑眉，道：“你也知道阴阳的说法？” 　　“这几年来，天地灵气逐渐稀缺，这说法不再是什么大秘密。我不知道你和女帝谋划着什么，但是我总感觉，你们会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柳晚躺在那里，淡淡道。 　　顾九微微一笑，道：“这只能说你的眼光还不错。” 　　这时，柳晚不禁坐了起来，道：“那你们的计划，可不可以告诉我？” 　　顾九道：“没有问题，不过事先说好，告诉了你，就等于你上了船，不能再下去。” 　　柳晚脸颊抽了抽，疑惑道：“贼船？” 　　 第19章 驰援 　　 　　柳晚留在了清流盟，成为了清流盟内继顾九之外的第二位圣人。 　　至于两人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外界自然又是一片风流言语。 　　对此，顾九早习惯了。 　　都五六年了，那些说书小姐还在说他和女帝的故事，她们说得不烦，他也听烦了，十八般武艺都说完了，还能说什么？ 　　如今换个口味也好。 　　不仅顾九习惯了，苏樱也习惯了。 　　初始她还有些介意这些传闻，直至顾九将真相告诉她后，她就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这是顾九和女帝的秘密，甚至是关乎到整个世界存亡的秘密，顾九这都能告诉她，她还能奢求什么？ 　　这个世界在变得糟糕这件事，即便最为迟钝的修行者都感知到了。 　　有的修行者很绝望，觉得天地灵气已经稀薄成那样，她们甘愿当一条咸鱼，而有的还没有放弃，开始求变。 　　只是求变的道路从来都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她们还不知道，这世界已经开始沉沦。 　　那些她们本来以为很多代之后才会出现的而过，如今已经逐渐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这一世的她们并不能如之前想象的那般安稳。 　　有时候人怕什么，真的就来什么。 　　…… 　　下午，顾晓晓一身是伤回到了襄云城，而路遥依旧还在“做梦”。 　　刚刚醒来的城守赵雪看着顾晓晓这般模样，没敢说话。 　　如今的顾晓晓真的很吓人，衣衫破损，带着血迹，鬼知道她们去了一趟碧水观遭遇了什么。 　　顾晓晓对着赵雪道：“我必须出去求援了。” 　　衙门中人见她这般模样，哪敢说什么。 　　于是，顾晓晓换了身新衣服就出发了。 　　途中她自然听到了不少低语，大部分都和她们会不会被丢在这里有关。 　　毕竟从顾晓晓的表现来看，山里应该有很可怕的东西，而顾晓晓是去求援，还是直接逃命了，她们谁都不清楚。 　　顾晓晓返身出了城，又进入了那片迷雾里。 　　当顾晓晓走出那片迷雾后，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迷雾之中多了不少古怪东西，而且仿佛知道她受了伤，对她发动了不少次攻击。 　　她本就在碧水观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出来后，差点晕过去。 　　迷雾之外，一队身披黑色玄甲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当顾晓晓出现后，即便是这些训练有素的玄甲军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因为这是她们守在这里已经好多天，这是她们见到的第一个从雾气中走出来的人。 　　更何况，她们已经折了十多个同僚在里面。 　　这片雾气中的凶险，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很快就有人将摇摇欲坠的顾晓晓带了过去，顾晓晓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求援，这里面的事情只有圣人能搞定。” 　　“圣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顾晓晓。”顾晓晓有气无力道。 　　那名玄甲军副将挺着丰满的胸脯，疑惑道：“顾晓晓又是谁？” 　　这时，顾晓晓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喘着粗气道：“顾九是我哥。” 　　听到这句话后，那玄甲军副将立马下了马，道：“速度求援，叫医师来！” 　　那模样，简直比她爹妈昏迷了还紧张。 　　…… 　　两日之后，一只军部行动最为矫健的红鹰来到了清流书院，带来了需要顾九亲启的消息。 　　顾九没有亲自开启那封信，而是让小七读给自己听。 　　当听到“令妹昏迷”四个字时，顾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过了小七手上的信纸。 　　顾九看完了信后，道：“我要去趟江南，很急。” 　　小七立马“哦。”了一声，连忙去准备马车了。 　　可小七刚下去，柳晚就骑着那匹白马过来了，道：“我带你去。” 　　“江南襄云城，你认识路？”顾九开口道。 　　这时，柳晚已经把顾九撸上了马，道：“自然认识。” 　　“那你这马能跑过小灰？”顾九又问道。 　　“小灰？” 　　“我家的驴。” 　　“废话，我家小白可是照月龙驹，龙驹！”柳晚说着，已经带着顾九纵马奔了出去。 　　顾九发现这小白奔行起来果然疾行如风，虽然比小灰差一点，但是差得不多了，也就将就了。 　　他只希望这马耐力能好一点。 　　幸亏小白无法听到顾九的心声，要是它听见了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事实上它虽然是万中无一的宝马，还有银龙血统，但是确实跑不过小灰。 　　这些年来，小灰的境界也在跟着清流盟的发展增长。 　　这世上能跑过它的动物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 　　看着柳晚带着顾九如风般离开了书院，王飞曦不禁对苏樱道：“这没问题吗？” 　　苏樱皱眉道：“以他们两个的本事，能有什么问题？” 　　说完这句话，苏樱又到书房看书去了。 　　王飞曦看着苏樱离去的身影，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们两个红尘作伴，在马背上上下起伏的问题！ 　　如今顾九被柳晚撸在前面坐着，对方那丰满的胸脯就在他后背上下起伏，波涛汹涌，不过如今的顾九没空理会这些，毕竟他现在满奶子都是顾晓晓。 　　马蹄如骤电，在道路上疾行如风。 　　如果让玄甲军的那几个首领看着这一幕，一定会知道她们和柳晚的差距有多么远。 　　这才是真正的人马合一，就连每一次呼吸节奏都和马匹奔行的节奏相匹配。 　　顾九担心这马的体力问题没有出现，但是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柳晚这种搂着自己骑马的方式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拜托，老子不习惯男前女后好吗？ 　　于是很快的，顾九身形一转，从柳晚的怀里溜到了柳晚的背后，然后搂出了对方的腰。 　　柳晚看着搂着自己的这只手，只觉得有些不对。 　　真的不对。 　　因为这样显得她很男男腔，毕竟哪有男的搂着女的骑马的。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顾九之前的那句话——“你想表现得比我强势，表现得有女子气，至少要比我强才行。” 　　爷爷的，打不过，有什么办法。 　　于是乎，这位北地唯一的女圣人就接受了自己这份“弱气”。 　　 第20章 荒古之神 　　 　　两日之后，这匹照月龙驹带着柳晚和顾九跑了数千里路，终于来到了襄云城外的那片迷雾前。 　　顾九没有见到顾晓晓，根据玄甲军所说，顾晓晓前两日醒来已经带着十来名玄甲军进去稳定军心了。 　　看得出来，顾晓晓真的很看重这座城。 　　顾九想不到原因，毕竟这座城里应该没有他家的亲戚，顾晓晓也不是什么都想救的性格，但是柳晚却知道。 　　她看着那片迷雾，道：“这地方盛产彩锦，我以前每两年都要逛几次。” 　　“襄云之城，女人的衣柜？”顾九不禁疑惑道。 　　他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示意柳晚骑马进去了，真的是让人气都不喘上一口。 　　柳晚有点心疼自家跑得嘴角冒着小白沫的小白，但是顾九不心疼，毕竟这不是他家小灰。 　　看着顾九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进去了后，在场的玄甲军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老实说，不管是传言作祟还是什么原因，她们总觉得面对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和面对霸气无双的圣上时一样有很大的压力。 　　即便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好看，说话也挺温和。 　　看见顾九和柳晚去了雾气中后，这时一名玄甲军才小声嘀咕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没眼里劲儿的！能和顾九在一起的，那么好看的，肯定是苏樱了。” 　　“还是老大你懂得多。” 　　…… 　　在进入迷雾的时候，顾九不禁问道：“柳晚，你到底多少岁了？” 　　“二十九啊，不是说过了吗？反正你得叫姐。”柳晚答道。 　　顾九有些疑惑地看了柳晚一眼，道：“我怎么感觉该叫你姨？” 　　只听见啪的一声，柳晚屁股一扭，径直把顾九摔下了马背…… 　　迷雾之中，顾九和柳晚两人一马在前行。 　　路上，他们自然看到了那些极速腐朽的马车和布匹。 　　柳晚看着这一切，道：“你认为会是什么东西？” 　　顾九道：“应该不弱，毕竟晓晓已经离搬山境只差一步，她指明要我来，说明这种问题恐怕真的很棘手。” 　　“所以？” 　　“所以你能快点吗？” 　　“不能！” 　　“为什么？” 　　“我怕跑错路。” 　　“你不是一年来几次吗？” 　　“雾气太浓，而且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 　　雾气，围绕在襄云城周围。 　　当顾晓晓带着十来名玄甲军来到了城内，恐慌的情绪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 　　缘于在迷雾之中，顾晓晓她们遭受到了攻击，即便这些玄甲军训练有素，有好几个都受了重伤。 　　援军来的时候就成了伤兵，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顾晓晓可以肯定，雾气里那种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越来越活跃了。 　　只是这种事情对顾九和柳晚来说并不适用。 　　他们两人一马一路到了襄云城的门口都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中途除了“小白”显得有些不安外，一切都相安无事。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剧烈的轰响声，整个襄云城都在颤抖。 　　“地震了？”柳晚看着这一切，疑惑道。 　　不过顾九并不这般认为，缘于地震一般是从下至上的，但是这襄云城却像是被某种东西在横向拉扯。 　　不过这震动虽然剧烈，但是很快就停歇了。 　　柳晚骑着白马，载着顾九在墙壁上一个上纵，就连人带马落入了城内。 　　只见此时城内的民众都布满了恐慌的情绪，不少屋瓦摔落在地，还塌了几间屋子。 　　人群聚集在街道上，有的已经开始嚎啕大哭，真的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在顾晓晓离开的这些天，诡异的铁人像再次出现，再加上此次地震，人们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顾晓晓在衙门外看到这一切，一时也有些有心无力。 　　她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了些。 　　直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她就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她一直等待着，想要见到，又不好意思见到的人。 　　那个曾经是她亲哥哥，现在还是她哥哥，但是最爱调戏她的人。 　　这个时候，顾九的到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顾晓晓本该高兴得蹦起来才对，可是当她发现顾九身前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后，脸不禁黑了一线。 　　这女人好像不是苏樱啊？ 　　难道这家伙又换女人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带女人？ 　　顾九见到了顾晓晓，径直跳下了马，连忙来到了顾晓晓身前，问道：“晓晓，你没事吧？” 　　顾晓晓嘟着嘴看着顾九道：“应该死不了。” 　　顾九看着顾晓晓身上的伤口，道：“你坐下，我给你治治。” 　　但就在这时，顾晓晓已经一把捏住了顾九腰上肉，道：“过年的时候还说想带我回去暖床，没想到你暖床的对象还有点多啊。” 　　顾晓晓的手劲可不小，顾九疼得咧着嘴，道：“你别误会，柳圣人是来帮忙的。” 　　“柳圣人？”顾晓晓疑惑道。 　　这时，柳晚牵着马走了过来，道：“晓晓你好，在下柳晚。” 　　听见柳晚两个字时，顾晓晓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位北地传奇的名字她自然是听说过，有时候还是很敬仰这种人物。 　　毕竟在那么多年里，在她哥没有展露锋芒，表现出极大统治力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是无数年轻修行者真正的偶像。 　　如今见到对方身得这般貌美，手牵白马的模样更是透着一股仙气，顾晓晓不禁觉得有种梦幻之人来到现实的感觉。 　　看见顾晓晓这般眼神看着柳晚后，顾九不禁咳嗽了一声，道：“办正事吧。” 　　妹的，我还不如一个手下败将好看是吗？ 　　当顾九和柳晚表明了身份之后，整个襄云城的衙门不禁爆发出了一阵雷鸣的欢呼声。 　　这声音从衙门内传到了衙门外，自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如果说那些受伤的玄甲军给这些民众带来了不少沮丧的话，那顾九和柳晚的到来，简直可以说是给了这群近乎崩溃的民众真正的希望。 　　北地双圣都来了，保命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当顾九和柳晚听完顾晓晓的讲述后，顾九不禁问柳晚，道：“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 　　柳晚眉头紧皱，道：“荒神？” 　　 第21章 双圣来巡山 　　 　　按照柳晚的说法，这片土地之前是一片混沌之时，能生存的都是巨大野蛮的荒兽，以及体型如参天之木高大的巨人。 　　因为在那个时期，高大往往代表着就是统治级的力量。 　　也只有拥有可怕的力量，才能在那种混沌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这种荒古时期就存在的巨人，通常被称作“荒人”，也被称作“荒神”。 　　如果这片土地之前有神明的话，它们无疑该算是。 　　只是它们太过野蛮与原始，和人类相去甚远，直至地底阳泉涌出，这些荒神也逐渐消失。 　　它们有的被阳泉吞没直接死掉，有的更是逃到了外面，不知去向。 　　而根据柳晚推测，这世上其实还存在着少数荒人，只是它们因为阳泉的原因一直在沉睡，或者被上古的仙人所捆缚。 　　如今天地异变，灵泉枯竭，灵气消散，荒神苏醒了过来也有可能。 　　至于荒神有什么能力，自然是太难追寻了，柳晚了解到的也都是近乎传说一般的故事。 　　只是听到顾晓晓的描述，她才觉得和传说中的荒人有些像。 　　于是乎，顾九拍了拍顾晓晓的肩膀，揉了揉，道：“那你好好休息，让你哥我帮你报仇。我数过了，你胸上有三处擦伤，大腿有两道口子，屁股……” 　　顾九还想说话，已经被顾晓晓捂住了嘴巴。 　　只见顾晓晓脸颊发烫，低声道：“你是我哥，要不要看这么仔细？” 　　顾九眨了眨眼睛，顾晓晓连忙触电般收回了手。 　　顾九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关心你吗。” 　　顾晓晓皱着鼻头，显得有些可爱，道：“但你别想让我去给你当暖床丫鬟。” 　　顾九不禁摸着对方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我的床给你留着。” 　　“滚蛋！”顾晓晓恼怒道。 　　那模样活脱脱一只生气的小猫。 　　…… 　　顾九和柳晚很快就出发了，只是这次不再是柳晚带着顾九，而是顾九带着柳晚。 　　小白虽然是神马，在悬崖峭壁上也能疾行如风，但是这几天近乎一口气没喘，也该歇歇了。 　　只见顾九手腕上的剑镯一晃，就化作了一柄看起来很宽的尺剑，停在了柳晚身前。 　　柳晚有些疑惑道：“什么意思？” 　　“坐。”顾九道。 　　饶是柳晚见多识广，但是还是有些弄不清顾九要怎么玩。 　　特别是对于柳晚这种懂得修行的人来说，御剑飞天基本都是传说故事。 　　修行者能御剑飞行，但是对于念力的消耗太大，而念力太过宝贵，即便圣人也不会干这种事情。 　　但是目前来看，顾九真的是要带着她飞。 　　不过柳晚也没怎么犹豫，直接坐了上去。 　　紧接着，顾九也上来了，依旧搂着她的腰，就像之前骑马时一样。 　　之后，皓羽剑化作了一道流光，往山上飞去。 　　那些城中镇民见到这一幕后，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然后跪拜在地。 　　如今的顾九还真得算得上神仙手段。 　　皓羽剑飞得很稳，很快没入了云雾里。 　　柳晚坐在上面，屁股动了动，发现这剑依旧没有起伏。 　　顾九不禁道：“你想说什么？” 　　柳晚道：“好大。” 　　“嗯？”顾九挑眉道。 　　“我说的是剑。” 　　其实柳晚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顾九的念力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 　　她自然能让春雨枪带着她飞行，但是太不划算，太累，即便她是圣人，也不会这般挥霍自己的念力。 　　可是顾九不同，顾九就是这般浪费。 　　而浪费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浪漫。 　　所以此刻在云雾间穿梭的柳晚，只觉得很浪漫。 　　她突然觉得，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顾九能给她这种感觉了。 　　因为这世上没有比顾九更强势的男人了，或者有，都被打死了。 　　皓羽剑乘风而起，穿过迷雾，在尾部带起了一串灰色的湍流。 　　按照顾晓晓的说法，要去到碧水观，他们必须找到那条锁链。 　　随着皓羽剑扶摇而上，顾九靠着锐利的剑目，很快发现了那条应该算得上是索道的链条。 　　于是乎，皓羽剑就贴上了这根链条，在上面滑行开来。 　　剑身与锁链摩擦，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不见任何火光，仿佛这柄剑和剑上的人都轻得犹若羽毛一般。 　　果然如顾晓晓所说的一样，到了后面，雾气变得浓郁了不少。 　　皓羽剑载着顾九和柳晚前行的模样，宛若一叶在虚空中前行的飞舟。 　　锁链的长度比顾九和柳晚预计的要长，即便顾晓晓反复提醒过这锁链有古怪，她一度觉得永远到不了头一般。 　　顾九摸着柳晚纱裙下的小肚皮，道：“你怎么看？” 　　“看什么？”柳晚仰头，看着顾九的下颚道。 　　“当然是看这条锁链，不是看我。”顾九解释道。 　　柳晚摇了摇头，道：“荒人的故事太过久远，它们到底有什么能力我也说不清。也许这条锁链，就和那只荒人有关。老实说你妹能从那只荒人手中溜走，已经赶得上我当年了。” 　　顾九不禁道：“你这样夸自己真的好吗？” 　　柳晚不禁用手肘给顾九肋骨来了一下，显得颇为亲密。 　　她看着前方，道：“当年我有晓晓这么大的时候，故国已亡……” 　　说到这里，她就停了下来，只是叹了口气。 　　顾九从这声叹息中听出了无奈、悲凉，以及孤单。 　　顾九道：“都过去了。” 　　柳晚点了点头，道：“都过去了。不过我想说，你和你妹从小就这么亲吗？” 　　顾九忙道：“我可没亲她。” 　　“嗯？” 　　柳晚初始还没反应过来，当反应过来时，不禁道：“顾九，你不会这么禽兽吧？” 　　顾九疑惑道：“你都是堂堂一圣人了，怎么见识还这么短浅，这都接受不了？” 　　柳晚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无法接受亲兄妹，你这人真的禽兽。” 　　这时，顾九不禁笑了，道：“晓晓不是亲生的。” 　　到了这个时候，柳晚不禁摇头感叹道：“我就说你们怎么能那样？不对，你要是对你妹有意思，那苏樱没意见？”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柳圣人，请注意自己的高度和逼格，怎么一下子从亡国公主就到了家长里短加八卦了。” 　　柳晚耸了耸肩，道：“无聊嘛。” 　　是的，确实有够无聊的。 　　这条索道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变化，周围的浓雾也没有任何变化，要不是前方搂着一个身材特棒的女圣人，顾九恐怕都睡着了。 　　顾九不禁疑惑道：“如果这是荒人的手段，有没有办法破除？” 　　柳晚皱眉道：“我已经开始怀疑，我当年是怎么输给你的，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不懂。” 　　顾九不禁笑着道：“谁叫你比我岁数大。” 　　柳晚听到这句话就有些头疼，缘于她想起了顾九叫她“姨”的时候。 　　想起那个“姨”字，她就想来一个翘臀摇摆，把顾九撞下去。 　　柳晚叹了口气，只能像知心大姐解释道：“荒人的手段古老，很难追溯，但是只要是术，就有破除的办法，只是看需要的代价而已。反正是我的话，我不会去强行破除它，太费力，不划算。而且晓晓说了，坐着坐着就到了。” 　　顾九想着柳晚说的话，点了点头，还真像一个听话的弟弟。 　　这两人明明即将面对非常可怕的荒人，结果却轻松得像出来郊游一般。 　　就在这时，一直平稳滑行的皓羽剑突然出现了一阵起伏，然后两人很快发现，碧水峰到了。 　　柳晚率先从剑身上跃下，顾九则重新将皓羽剑变作了剑镯，扣在了自己手上。 　　在两人视线中，碧水观的山门崩塌，山门前的潭水也少了不少，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 　　这手掌印虽然大得夸张，但是看得出来很纤细，就像是一只超大号骷髅拍出来的一般。 　　看到这个掌印后，即便是顾九和柳晚早就有准备，但是还是觉得太过惊人。 　　顾九见过这为高大的类人物种，应该就是长腰巨人了。 　　而眼前这个掌印，恐怕都要比最为高大的长腰巨人长上不少。 　　顾九站在崖畔看了一阵，没有发现那荒人的影子，于是他准备去观内看看。 　　碧水观除了山门被毁外，里面相对完好。 　　看来那只荒人没有捉住顾晓晓并没有恼羞成怒，将这里全部毁了。 　　顾九和柳晚一路来到了那方后院，一眼就看见了那口井。 　　只是如今井口那只断腿的铁人像已经不见了。 　　柳晚记得很清楚，顾晓晓说过那铁人像就在井口。 　　而且他们刚刚在观内数了一下，那模样怪异的铁人像如今只剩下了六尊。 　　如果没人悄悄搬走它们的话，这只能说它们自己走的？ 　　顾九和柳晚没再多想，直接跳入了井里。 　　在落到井底的时候，柳晚直接骑在了顾九脖子上。 　　顾九不禁道：“你这样占我便宜过分了啊。” 　　柳晚笑着道：“这里这么窄，我又不是故意的。” 　　顾九“哦。”了一声，猛然往前一走，柳晚的大胸连着脑袋就嘭的一声撞在井壁上，碎石飞溅。 　　被顾九阴了后，柳晚摸着脑袋上的尘土，恨不得给顾九来一个剪刀腿，直接将其了结了。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在往丹室里走了，而柳晚避免被撞，将身体往下弯折，看起来十分柔软。 　　到了现在，她依旧不想从顾九脖子上下来。 　　顾九也任由对方这般骑着，并不在意。 　　如今他们要做的，自然是找到那只荒人，然后灭掉。 　　根据顾晓晓的描述，那荒人有被一条锁链缚住，如果现在不灭掉的话，它挣脱了束缚的话，恐怕没的就不止是一个襄云城了。 　　丹室内的光线很黯淡，将地上的那些铁人脑袋映照得鬼气森森。 　　顾九看着那口喇叭状的丹炉，道：“想不到炼丹还是一个高危行业。” 　　说着，他就走到了丹室的边缘。 　　那里有不少洞口是用来换气采光的。 　　按照顾晓晓的描述，荒人就在这附近用那一双很恶心的眼睛看着她。 　　顾九能想象那个画面，即便他都觉得有些惊悚。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挺强的。 　　随哥，不强不行啊。 　　这个时候，顾九手一扯，那看起来极为坚固的石壁就被顾九如纸般扯开。 　　洞口豁然变大，顾九站在自己撕开的洞口前，往下一望。 　　他这一望，并没有望到那个巨大无比的荒人，而是看到了一个红衣老太婆。 　　老太婆如一只壁虎般趴在悬崖上，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没有眼睛。 　　但是顾九总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 　　这时，顾九拍了拍柳晚卡在自己肩膀处的大腿，道：“喂，我看见了一个美女。” 　　“哪？”听见这句话后，柳晚唰的一下跳了下来。 　　这时，那瞎眼老太婆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的嘴里没有牙齿，却总给人一种能将人咬成碎末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柳晚陡然看见这个秘密，被吓了一跳。 　　是的，她身为圣人，反而更难得直面这些诡异，所以这乍一看下，真的吓了一跳。 　　就在她准备询问顾九怎么搞时，那老太婆径直往下窜去，速度很快。 　　顾九见状，立马抱着柳晚往下跳去。 　　两人在不断下坠，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模糊。 　　剧烈的崖风吹得两人发丝狂舞，像是最为狂野的舞蹈。 　　要不是要注意那老太婆的动向，柳晚一度想给顾九开个玩笑——“我们这像不像殉情？” 　　那老太婆的身躯往山崖下猛窜，速度居然极快。 　　顾九发现，好像自由落体都比不上她的速度。 　　不过他并没有加速，而只是在后方跟着。 　　因为如果这老太婆和那荒人有关，对方极有可能是个饵，要引他们上钩。 　　身为被钓者，顾九很有觉悟。 　　只是到时候他和柳晚上了钩，这“渔夫”能不能收场就两说了…… 　　（PS;新年快乐，这个时候码了个大章出来也是不容易，祝大家新年心想事成，也希望自己新年有个好开始。 　　睡觉去了，狗命要紧，晚安。） 　　 第22章 少儿不宜？ 　　 　　那红衣老太婆在悬崖上窜行，一时快若闪电。 　　顾九和柳晚跟在后面，速度始终和对方差上一线。 　　对方是在钓鱼，他们也是在钓鱼。 　　以他们的本事，要了结对方很轻松，但是他们还没见到正主，自然不能先将鱼饵吞了。 　　山峰陡峭，如一根直立着的巨大石柱，表面更是光滑如镜，即便猿猴都无法攀爬，但是这对于顾九和柳晚来说都不是问题。 　　初始顾九还在搂着柳晚在飞速窜行，柳晚也乐于省力，任由顾九带着自己。 　　可是到了后面，顾九干脆换了个姿势，反而成了柳晚带着他飞。 　　柳晚一边窜行着，一边道：“你要不要这么懒？” 　　顾九没有回答她，懒得回答。 　　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可就在这一转眼间，那红衣老太婆突然消失在了山崖间。 　　“靠？哪去了？”顾九问道。 　　柳晚道：“我哪知道。”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山峰的下半部。 　　碧水峰的下半截少了一些云雾，不过有泉水形成飞瀑，地势也变得复杂了不少。 　　本来笔直向上的山势在这里变得稍缓，山岩变得犬牙交错铺在前方，像是某种巨兽的牙齿，很是狰狞。 　　由于上方云雾的遮盖，即便这里雾气淡了不少，但是依旧昏暗。 　　顾九和柳晚站在那老太婆刚刚消失的地方，很快发现那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洞口。 　　洞口被一堆荒草遮盖着，所以很难发现。 　　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柳晚眉头微挑，道：“你不会要我钻洞吧？” 　　“不钻怎么去找荒人？”顾九道。 　　柳晚皱着眉头，摇头道：“可是这洞看起来就好脏。” 　　看得出来，柳晚应该算是有洁癖的人，毕竟顾九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就泡在水里，一丝不挂，纤尘不染。 　　顾九道：“脏怕什么，大不了完事后洗个澡。” 　　这时，柳晚不禁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道：“除非你帮我洗，不然我就不下去。” 　　“走你！” 　　柳晚话音还没落下，顾九就飞起一膝盖正中她的翘臀，将她顶了下去。 　　“无耻！”柳晚翻身调整着身姿，往下面滑去。 　　洞穴很窄，而且还有很多尖锐的石锥，也幸亏是柳晚这种圣人有罡气护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都要成肉串了。 　　有柳晚在前面开路，顾九自然滑得很顺当。 　　当两人呼的一声冲出这石洞后，柳晚连杀人的心都有。 　　由于被顾九顶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刚刚落下时反应慢了半拍，以至于裙子被划开了几条口子。 　　在顾九的眼中，那些口中中露出了肌肤如玉，看起来颇为性感。 　　柳晚刚想打人，顾九就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冲动。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如光似电般闪到了旁边的一处岩石旁。 　　这是一片山林，草木颇为茂密。 　　两人之所以会突然闪到一边，缘于他们同一时间看见了一支队伍。 　　一支由红衣女子组成的队伍。 　　这些女子如刚才那瞎眼老太婆一样，脸上都铺着厚重的白粉，神情木讷，看起来就像是皮影戏里的木偶。 　　队伍在无声无息前进，中间还有几顶装饰得很漂亮的花轿。 　　这队伍是从下方的一处草地走过来的，无声无息，所以在顾九和柳晚的眼里，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纸人。 　　这明明应该是结婚迎亲的喜庆场景，但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森。 　　天色仿佛都变得黯淡了不少，配上那随风摇摆的草木，自然是一幅颇为惊悚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顾九想起一些恐怖片，比如冥魂，或者说鬼新娘。 　　这时，那长长的队伍终于到了尽头。 　　顾九右手双指微动，皓羽剑就唰的一声飞了出去。 　　皓羽剑化作了一道流光，贴地飞行，无声无息，在到达队伍尾部那顶花轿底部的刹那，一个抬头，就贴在了花轿的底部。 　　直到整支队伍都消失在了山林里，顾九才向柳晚眨了眨眼睛，示意跟上。 　　有了皓羽剑这个坐标，即便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也不会跟丢了。 　　这时，柳晚不禁道：“之前那个‘美女’呢？” 　　顾九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就在那队伍里，看打扮，她们本是一路人。” 　　柳晚道：“那会不会那老太婆根本不是饵，只是碰巧被我们撞见了，然后选了逃命。” 　　顾九道：“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她还是有点眼力劲。” 　　是的，撞见了两个圣人选择逃跑，这不是有眼力劲是什么。 　　“可那老太婆是瞎子。”柳晚翻着白眼道。 　　顾九不禁挑眉道：“你怎么老爱挑我刺？” 　　“刚刚是谁把我踢下来的？”柳晚恶狠狠道。 　　“快点跟上。”这个时候，顾九立马岔开了话题。 　　顾九在前面走着，柳晚跟在后面。 　　树林里的草木很茂密，大部分时候连天光都落不下来，显得很阴森。 　　直到现在，顾九依然想不通，如果荒人真的有顾晓晓说的那么大只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还没见着。 　　这疑惑和之前顾晓晓的很类似。 　　荒人这般巨大，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呢？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顾九发现皓羽剑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丛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很销魂的叫声。 　　是的，销魂，仿佛男女情爱时才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听见这声音后，柳晚的脸颊不禁有些红了，顾九同样如此。 　　因为这深山老林里，这声音真的太过放肆，又太过魅惑，仿佛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最火热的缠绵。 　　爷爷的，来开个怪怎么还有少儿不宜的内容？ 　　但是下一刹那，顾九和柳晚都顿住了脚步。 　　缘于眼前这画面真的非常少儿不宜，但不是那方面的少儿不宜。 　　那是一幅宛若修罗地狱的残酷场景，却被欢愉的声音所覆盖。 　　顾九和柳晚都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觉得眼前的画面既惊悚又恶心。 　　她们为什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发出这样的声音？ 　　 第23章 眼瞎 　　 　　前方，树林已经到了尽头。 　　顾九和柳晚听着那销魂的声音，看见眼前的一幕幕场景，有一种要吐的冲动。 　　只见一个约莫五丈高的“人”蹲在地上，手上串着一串“红衣女子”。 　　那些销魂的声音就是这些女子发出来的。 　　声音很销魂，画面却很血腥。 　　只见那巨人瘦得犹若皮包骨一般，不管是脸颊还是身体，都能很清晰看见那骨骼的模样。 　　是的，没有血肉。 　　再加上它全身肌肤发黑，像是某种金属，以至于顾九第一反应就是碧水观那些铁人像。 　　这人的整条手臂很长，相对来说却很细，宛若两根尖锐的竹竿。 　　这些女子被两截“竹竿”串在上面，鲜血淋漓，像是肉串一般。 　　它们铺满了白粉的脸本该死气沉沉，但此刻却布满了欢愉的表情。 　　是的，欢愉，即便被洞穿了身体，鲜血如泉水般滴落在地，她们脸上都是欢愉的表情。 　　她们的身上不断发出吱吱的声响，然后冒出了阵阵白烟，是真的在被炙烤。 　　这“人”手臂的温度应该不低，但是这吱吱的声音越剧烈，那些女子就叫得越欢愉。 　　队伍中的四顶花轿斜斜停在一边，弄不清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东西。 　　这个时候，顾九内心不禁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比本来兴致勃勃下了好多个G资源，却发现是葫芦娃还要可恶。 　　因为这画面真的很血腥。 　　那些女子被串在上面，手臂机械般摆动着，远远看去，就像是蜘蛛身上的细足。 　　这样的画面很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 　　顾九和柳晚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 　　这人的模样倒很符合顾晓晓描述的荒人，但是个头却差得太多了。 　　要知道按照顾晓晓的形容，对方应该高达数百丈才对。 　　顾九和柳晚很有耐心，这画面虽然恶心，但是两人依旧没有动。 　　他们想要知道得更多，自然需要等。 　　看那画面看得恶心了，两人就互相看一眼彼此好看的脸缓口气，效果还不错。 　　这时，柳晚突然向顾九使了个眼色。 　　顾九扭头一看，发现那一直没有动的四顶花轿在此时突然摇晃起来，里面传来的声音更加销魂。 　　柳晚可以肯定，即便是自己都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看着那同时摇晃的四顶花轿，顾九脑海里不禁冒出了一个词语——“轿震”？ 　　这震动足足持续了两柱香时间。 　　期间，那荒人那对黄褐色的眼球一直盯着那四顶轿子，仿佛这一切都是用它用眼睛完成的。 　　当震动停止，花轿的布帘很快被拉开，走下来了四个人。 　　四个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瞎眼老太婆！ 　　她们身着红袍，脸上画着娇艳的妆容，头上戴着珠花，看起来特别惊悚。 　　是的，老太婆穿红衣，作俏姑娘打扮本来就很惊悚，更别说这连眼睛都没有的瞎眼老太婆。 　　这一刻，顾九觉得眼瞎的不是这四个老太婆，而是那个荒人。 　　这都下得去屌？ 　　那四个老太婆来到了那“人”身前，跪了下来，嘴里开始一哩哇啦唱起来。 　　顾九和柳晚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总感觉和那些戏台上的戏曲很类似。 　　而她们的打扮，和那些戏台上的角也很相似，只是要惊悚得多。 　　她们唱戏没有任何起伏，显得非常生硬，就像是尖锐的石头在互相摩擦一般。 　　听到这声音，顾九和柳晚只觉得一种沧桑之感扑面而来，仿佛天地初开之时就有这样一段戏曲。 　　或者说，后世的戏曲都是由它演化而来。 　　听着那声音，顾九和柳晚只觉得自己来到了荒古时的那片混沌里。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老太婆突然停下了念叨，看向了顾九和柳晚所在的位置。 　　她没有眼珠，只剩两个漆黑的孔洞，脸上铺满了白粉，此时却对着顾九做出了一个掩面的妩媚动作。 　　那干瘦如柴，同时算得上高大的人在这时也看向了这边。 　　这一刹那，双方终于见面了。 　　那人看见了顾九和柳晚后，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主要是它脸的消瘦程度就注定了它不可能有其他表情，它拥有的，只有那种僵尸般的惊悚。 　　这个时候，那人突然长开了嘴巴，那本来惊悚的表情不禁变得更加吓人。 　　它抬步，向顾九和柳晚走来，细长的五指在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顾九站在那里，直视对方布满了孔洞的恶心眼球，道：“你老婆没了。” 　　那人楞了一下，然后发现老婆真的没了。 　　就在刚刚弹指间，皓羽剑唰的一声从花轿底部飞出，带出了几道可怕的闪电，转瞬就将那四个老太婆缚住。 　　一阵电光火花后，那老太婆已然被轰得灰飞烟灭，只剩下了几片红色的碎片。 　　是的，顾九不想再看见这四个老太婆一眼，不仅因为它们已经不是人，更在于它们长得太丑。 　　长得丑就不说了，还摆出那样一副姿态，简直要命。 　　这个世界女性颜值普遍偏高，顾九在清流书院天天看美女，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东西了。 　　于是乎，这“人”刚用花轿抬来的老婆就没了。 　　只见它那黄褐色的眼球转动着，手臂上的滋滋声不禁变得更加剧烈。 　　顾九和柳晚发现，四周的温度都升高了。 　　下一刹那，那“人”近乎五丈高的身躯不禁一跃而起，向顾九和柳晚砸来。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宛若无数桶火药在同一时刻被点燃了一般。 　　那“人”高大的身躯径直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泥石飞溅。 　　顾九和柳晚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柳晚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柄青碧色的长枪，周身有红色的气劲缠绕。 　　圣人出枪，小试牛刀。 　　就在这时，那倒地的“巨人”再次站了起来，嘴巴长得老大。 　　几乎同一时间，它整个身体就冒出了蒸腾的热气，身躯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像是要捅破天一般。 　　原来，这就是荒人。 　　荒人之所以存在着这么久没被发现，是因为它不是一直保持着那巨大的状态。 　　顾九和柳晚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神情都变得凝重了一些。 　　因为对方增长的不仅是身驱，还有力量。 　　 第24章 因为我懒 　　 　　荒人长大着嘴巴，浑身散发出了蒸腾的热气，一时间，四周很快布满了雾气。 　　紧接着，荒人整个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起来。 　　顾九和柳晚终于开始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这荒人的存在了。 　　原来它的体型，并不是一直保持着巨大的模样。 　　想必当初阳泉上涌之时，那些体型巨大的荒人死的死，逃的逃，也只有拥有它这种能力的荒人才能存活下来。 　　这个时候，本来只有数丈高的荒人一下子就长到了百丈高，顾九和柳晚站在下面，和它比起来，简直与蝼蚁没什么区别。 　　下一瞬间，山林摇晃，刮起了飓风。 　　荒人那巨大可怕的脑袋垂下来，宛若一座小山落下来一般。 　　顾九和柳晚依旧没有动。 　　荒人脑袋停在了两人身前十丈左右的位置，顾九和柳晚能很清晰看见对方脸上的细孔。 　　是的，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 　　只是这骷髅头上面包着一层黑色金属般的皮，这层皮非但没有让它变得好看点，反而更显惊悚。 　　双方一时都没有动，像是进入了对峙的状态。 　　可是数个呼吸之后，荒人嘴巴张开，一团气雾顿时如炮弹般射出了出来。 　　这团气雾还未至，顾九和柳晚背后的山林居然就燃烧了起来，可见这团雾气的温度有多么高。 　　嘭的一声，只见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巨大的青色枪影，如苍龙一般。 　　枪影径直贯穿了那团气雾，气势惊人。 　　只见那雾气顿时如固体般炸裂开来，流火飞溅。 　　这一枪在轰碎了那团气雾之后，枪势仍在，以至于荒人那巨大的头颅都是一个后仰。 　　柳晚轰出这一枪之后，不禁看向了顾九，道：“为什么出手的又是我？” 　　顾九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我懒，这你能和我比？” 　　这个时候，那荒人甩了甩脑袋，用布满了孔洞的眼睛冷冷看着顾九和柳晚，脸庞依旧是那般木讷惊悚。 　　柳晚看着对方那巨大的脑袋，道：“你说它有没有人一样的意识？” 　　顾九答道：“它连老婆都知道娶，一次还娶四个，你说它有没有意识？” 　　“娶老婆？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柳晚皱眉道。 　　两个呼吸后，那荒人脑袋上抬，嘴巴再次开启，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吼声。 　　顾九看着这一幕，道：“看来它没有想谈的意思。” 　　柳晚提着春雨枪，挑眉道：“那只有杀了它。” 　　荒人这恐怖的吼声直冲云霄，以至于半边襄山都在摇晃。 　　这样的景象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以前要是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恐怕早就引起了修行宗门的注意。 　　这也间接证明了，随着天地灵气的衰减，这荒人已经变得越发放肆，越发活跃了。 　　下一瞬间，只见一道暗影铺天盖地而来。 　　顾九和柳晚几乎同一时间向两旁散去，如浮光掠影。 　　嘭的一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那是荒人将自己脑袋砸了下来。 　　传说中的头铁恐怕就是如此了。 　　片刻之后，柳晚停在了一棵大树上，四周狂风呼啸，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那些蒸腾而出的云雾也随风流动着，很影响人的视线。 　　就在这时，柳晚突然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暗影扫来。 　　那是荒人的爪子！ 　　是的，她宁愿用爪子来形容对方这只手，因为它太过干瘦，每一根手指都像是锐利的长兵。 　　只见柳晚身形腾空而起，姿态优雅，气势却格外霸道，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在跟着拔地而起。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星火飞溅。 　　柳晚落在地上，双脚抓地，在地面上拖出了长长一条沟壑在顿住了身形。 　　荒人那巨大的手掌很快又消失了在云雾内，柳晚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不敢大意。 　　这荒人的力量随着时间在不停增长，以至于她刚刚使出了“灭”字枪都只能堪堪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是的，仅仅这短短一段时间，对方的力量已经拔高了几个档次不止。 　　柳晚没有看见，云雾中的荒人已经从一百丈拔高到了近两百丈，身体还在不断冒出蒸腾的热气。 　　这些热气终将化作云雾，往山下飘去。 　　于是乎，襄云城的民众很快发现，本来夜晚才会降临的云雾，白日就来了。 　　…… 　　翻滚的云雾有些发烫，柳晚凝聚起了罡气抵挡。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顾九在哪里，也不知道这荒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一刹那，柳晚身形猛然一弹，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一只巨大且只剩下了皮包骨的脚掌踩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巨型脚印。 　　柳晚一窜再窜，身形快得犹若一道闪电，缘于那巨大的脚掌一直在对她发动攻击。 　　就在柳晚连续窜出了近两百丈距离，刚想歇口气时，一个凝重的灰影就轰然落下。 　　这灰影砸落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云雾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洞，整个空间都是刺耳的音爆声响。 　　柳晚避无可避，身上顿时星辉流转，璀璨得犹若在银河沐浴。 　　伴随着这些灿烂的星辉，她的身躯仿佛都变得透明起来。 　　下一瞬间，流转着的璀璨星辉随着春雨枪刺出，与那团灰影撞在了一起。 　　爆鸣声刚刚响起，然后很快就被湮没，只见四周的空气都如流水般涌动起来，形成了条条灰色的碎絮，往天空冲去。 　　春雨枪的枪身在此时已经弯曲，而那个灰影还在不断下沉。 　　拳头。 　　这个灰影就是荒人的拳头。 　　它那手上没有一丝血肉，但是合在一起却像是一堵城墙。 　　春雨枪的枪身发出了一阵嗡鸣，但是始终无法伸直，而这个时候，柳晚的半边身体已经嵌入了土里。 　　下一息钟，柳晚一咬牙，右手松开春雨枪的刹那，身形已经如龙般一跃而起。 　　轰隆隆一声，柳晚刚一松手，春雨枪就被轰飞了出去，带起了一道恐怖的泥浪。 　　泥浪过处，树木拔地而起，然后被搅得粉碎，可见这一拳的力量有多恐怖。 　　而这个时候，徒手的柳晚已经跃上了荒人的拳头，贴着它的手臂往上冲去！ 　　 第25章 枪和屁股都不错 　　 　　荒人巨长无比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笔直的山道，直至云雾之上。 　　柳晚在上面疾行如风，势若奔雷。 　　她是在蓄势，一边奔行一边蓄势。 　　这个时候，被轰到地底近百丈深的春雨枪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嗡的一声破土而出，往上空飞去。 　　柳晚越行越快，以至于身体都成了一道虚影。 　　而她的气势也越来越磅礴，宛若汹涌的山江大海。 　　顾九说过，柳晚的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这荒人砸她，她现在就要一枪轰爆对方的脑袋。 　　管你什么远古荒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敢惹老娘，都得死！ 　　这个时候，奔行的柳晚头发都迎风拉成了直线，浑身有红色的气劲流转，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 　　但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窜来了一连串灰色的湍流。 　　不用想，那就是荒人嘴中吐出的灼热气流。 　　这些气流温度之高，恐怕连铸剑的熔炉都比不上。 　　如果柳晚在这时出手，自然能将气流冲散，可是她还不想出手。 　　她的这一枪讲究的是一击必杀，是要蓄势，而现在如果出手的话，势就断了。 　　于是乎，柳晚身形一转，直接脱离了这条手臂，往一旁掠去。 　　她漂浮在空中，吼道：“顾九你这懒货，给老娘搭把手！” 　　“来喽！” 　　流动的云雾之中，顿时出现了一道灰色的湍流。 　　那是顾九在御剑飞行！ 　　很快的，顾九就和空中的柳晚相遇，径直牵住了对方的手。 　　然后柳晚顿时如游鱼般围着顾九旋转开来。 　　这样画面很是惊艳，宛若两位仙人在空中起舞。 　　可是这“舞蹈”的优雅很快就被霸道的气势所取代，缘于顾九脚下的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嗡鸣，化作了一道流光，带着两人向高处飞去。 　　“走你！” 　　在冲出了约莫两百丈距离之后，顾九猛然一甩，就将柳晚甩了出去。 　　是的，真正的甩了出去。 　　此时的柳晚速度很快，就像是一颗炮弹，或者说是一朵燃烧的烟火，往高处窜去。 　　在她抵达最高处的时候，那荒人巨大的头颅都在她脚下。 　　几乎同一时间，那一直用力追赶着她的春雨枪终于落到了她手里。 　　下一瞬间，柳晚一声怒吼，头发狂舞起来，往下坠去。 　　这一刻，天地间多了一道光。 　　一道仿佛能摧毁一切的红色光芒。 　　柳晚手持春雨之枪，如陨石般砸落下去。 　　长枪在一瞬间流动出了翻卷的红色气劲，宛若翻滚的旗帜，气势如虹。 　　紧接着，就是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仿佛最为古老的战锤敲击在了世上最为坚硬的山石上。 　　柳晚一枪贯穿了荒人的眼窝，然后那恐怖的劲力不断从内向外撕扯着对方的头颅。 　　一时间，荒人那巨大的脸像是要融化了一般，看起来格外惊悚。 　　柳晚咬牙，春雨枪继续下划。 　　青碧色的长枪，缠绕着的是如火的气劲，在荒人头颅里侵略如火。 　　顾九悠然坐在皓羽剑上，看着这一切，很欣赏。 　　柳晚果然很猛，在这出枪的气势上，即便他都比不上。 　　随着荒人眼珠连着脸颊碎裂，它整个巨大的身躯不禁往下跪去。 　　它这一跪，自然又是地动山摇。 　　柳晚一枪的力量使尽，不禁拔枪一跃，向下落去。 　　顾九御剑而上，接住了对方。 　　只见此刻的柳晚浑身都是汗水，喘着粗气，看起来格外柔弱，风一吹仿佛就会倒。 　　但是如果你见过她刚刚那一枪，绝对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一枪的刚猛和如今的柔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偏偏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失去了半边脑袋的荒人跪在地上，残缺处还在冒着蒸腾的热气，里面的脑花看起来也像铁铸的一般，很是吓人。 　　不，那脑花的回路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张张骨肉如柴的脸。 　　是的，荒人的头颅里是铁人像，那些铁人头颅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展览馆里的玩物，或者实验室里那些泡在水中的尸体，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荒人不再动弹了，看起来就像是死透了一般。 　　柳晚看着眼前的场景，理了理额前的发丝，淡淡道：“这一枪怎么样？” 　　顾九微微一笑，道：“还不错。” 　　这时，柳晚鼻头微微皱起，道：“你说的是我的枪，还是我的屁股？” 　　是的，直到现在，顾九还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所以一只手一直放在她的屁股上。 　　在回答刚刚这个问题时，顾九还捏了她一下屁股。 　　顾九很自然道：“枪和屁股都不错。” 　　不知为什么，柳晚的脸颊在此时变得通红一片，犹若火烧一般。 　　她看着顾九，道：“都说和你在一起后，女人就会变得男里男气，看来这传言不假。” 　　“不假，当……” 　　顾九的话还没说完，那本来已经“死透”的荒人突然站了起来，往前撞来。 　　顾九连忙御剑往后一窜，躲开了这一撞。 　　只听见哐的一声巨响，只见襄山的群峰都在摇晃。 　　那个只剩下了半边脑袋的荒人，身体已经变得通红一片，像是疯了般不断向前冲去。 　　顾九和柳晚这才发现，它的后颈处有一条锁链，扣在它的颈部，然后穿入了它的身体，直达下方。 　　如今看来，这锁链是与群峰连在了一起。 　　荒人一冲不成功，仿佛根本不知疼痛，继续狂冲，拉得那条巨大的锁链哐哐作响。 　　顾九没有看见，在这荒人拉动锁链的时候，整个襄云城就像是要跳了起来。 　　房屋如豆腐般纷纷垮塌，惨叫声连连。 　　片刻之后，顾九突然惊讶道：“不对，连着它的不是山峰，而是那座城。” 　　感知到这一切的顾九转瞬将柳晚扔了出去，踩着皓羽剑就冲了出去。 　　柳晚轻飘飘落在山崖边缘时，顾九刚好带着皓羽剑贯穿了荒人的脖子。 　　在灌入荒人那坚固如铁的脖子瞬间，本来就极其宽厚的皓羽剑再次膨胀，顿时卡在了这荒人的咽喉处。 　　“奶奶的，让我把你顶回去！” 　　只听见顾九一声怒吼，双手一用劲，荒人那巨大如山岳的身体就像后方滑去。 　　轰隆隆…… 　　山体都在摇晃。 　　如今这荒人的身体比山还高大，顾九就是在搬山。 　　失去了半边脑袋的荒人仿佛失去了一切理智，就像被点了尾巴的公牛，一直想往前冲。 　　顾九顶住了它，但是顶得有些辛苦。 　　这个时候，这荒人整个身体都已经发红，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四周的温度高得可怕。 　　下一瞬间，荒人举起了它发红的双掌，猛然向顾九夹击而来。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顾九杵在那里，依旧没有动。 　　他的周身被蓝色的剑罡围住，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他要耗死这东西很容易，但是要避免襄云城出事，就必须花费更多力气。 　　硬抗，本来就是最费力的活。 　　蓝色的剑罡宛若实体，在那火红的双掌夹击下，有些变形，冒出了蒸腾的热气。 　　顾九一咬牙，将剑柄往上一抬，整个荒人的头颅就往上抬去。 　　四周想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那是荒人的脖颈在断裂。 　　“吼！” 　　只见顾九仰天长啸，皓羽剑就一寸寸往上抬起。 　　终于，只听见嘭的一声，荒人的脑袋连着脖子就飞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荒人那巨大的身体就跪倒在地，失去了力气。 　　紧接着，它泛红的身体开始融化，就像是铁块被溶解成了铁水。 　　轰隆隆，宛若火山喷发。 　　荒人那近乎千仞的身躯土崩瓦解，如铁水般往下坠去。 　　这一刹那，仿佛有一道巨大的火瀑从天而降。 　　柳晚坐在悬崖上，雪白的双脚悬在外面摇晃着。 　　她看着这一切，不禁喃喃道：“真是好看啊。” 　　 第26章 你全家都是姨！ 　　 　　荒人的身体彻底化作了一团团燃烧的流火，如飞瀑般落入了下方。 　　于是乎整个山林都燃烧起来。 　　不过还好的是，这里是深山，又有光溜溜的峭壁阻隔，应该烧不到外面。 　　顾九飞到了悬崖旁，和柳晚并肩而坐。 　　他看着下面那翻腾的火海，只觉得还是有些畅快。 　　这时，顾九不禁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筋骨，感叹道：“没想到还是受了累。” 　　说完这句话，他就躺了下来。 　　是的，本来他计划就是让柳晚出力，自己在后面辅助或看戏，结果后面这玩意儿失控后，还是得他出手，反而成了柳晚看戏。 　　顾九躺在那里，头顶的云雾渐散，露出了湛蓝色的天空。 　　随着灿烂的阳光落下，仿佛仙佛洒下的光辉，自然是一幕很动人的风景。 　　柳晚没空看这些，她看着躺在身边的顾九，有一种骑上去的冲动。 　　如今的顾九，还真是一副任人采撷一般的模样。 　　山风吹来，火焰熊熊，山间的雾气也差不多散了。 　　没有了雾气，这片看起来颇为险恶的大山还是有了一些神峻之感。 　　这时，柳晚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顾九叹了口气，道：“伽蓝城那边还是没有反应，但是这种东西以后恐怕会出现得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紧，我得找机会先去探探路。而在这之前，我得将书院搬去南疆。” 　　柳晚眉头微挑，道：“南疆？”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那里的灵气应该是飘散得最慢的，所以应该是整个大唐最后一块适合修行的地方。” 　　柳晚不禁妩媚一笑，道：“看来你很忙。”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道：“是啊，是很忙啊。本来就想混吃等死谈谈情说说爱，结果整这么一出，反正这些事情弄完后，我再也不想出山了，和樱樱恩恩爱爱多好。” 　　而这个时候，柳晚的右手突然搭在了顾九大腿上，道：“其实这种事不是非要等到忙完后的。苏樱没法和你一起，但是这些事我可以陪你。” 　　她身体前倾，胸前自然是一片梦幻迷离的风光，特别是配上她那一对充满了诱惑性质的蓝色眼瞳，简直是要人的命。 　　柳晚这“男人杀手”不是吹的，不仅在于她强，更在于她美。 　　这世上不管是翩翩少年，还是中年大叔，或者是七旬老汉，都希望被她“蹂躏”。 　　下一刹那，顾九摸向了对方大腿，一边摩挲着，一边道：“我说柳姨，你一把年纪好意思诱惑我这年轻小伙子？” 　　只见柳晚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然后顾九就被柳晚一脚踹了下去。 　　你全家才是姨！ 　　顾九在坠下山崖的过程中，不禁感叹道：“果然哪个世界女人都在意自己年龄。” 　　…… 　　顾九和柳晚回到襄云城时已经是下午了。 　　看得出来，两人都有些疲惫。 　　刚刚大战过一场，怎么能不疲惫？ 　　只是如今的襄云城看起来更不好。 　　曾经如云霞一般美丽的城市，如今垮塌了近三分之一，死伤了上千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灰尘，到处都伤员与死者。 　　那些之前彩色的布条，如今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和这座城一样灰头土脸。 　　要不是顾九最后时刻顶了下来，这座城恐怕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条锁住荒人的锁链会和这座城连在一起。 　　如今看来，雾气之所以只在黑夜笼罩这座城市，也是和这座城有关。 　　按照顾九的推测，应该是这座城本来是为了镇压荒人存在的，只是随着天地灵气缺失，荒人苏醒，这座城对对方的压制作用自然变得越来越弱。 　　发现顾九和柳晚没事后，顾晓晓转身就加入了救援的行列。 　　她力气很大，宛若推土机般在搬运着那些断壁残垣。 　　柳晚看着这一幕后，不禁感叹道：“你妹真的很不错，她和苏樱谁更强点？” 　　顾九道：“她更强些。” 　　这时柳晚不禁发出了“咦！”的一声，道：“我要告诉苏樱，你喜欢你妹胜过她。” 　　顾九一脸懵逼，道：“这哪跟哪？” 　　柳晚挑眉道：“有种就收买我，不然我就说出去，到时候看苏樱信不信？至于怎么收买我，你自然知道你柳姨我的爱好。” 　　说着，她在顾九胸口用手指戳了一下，走了。 　　顾九听得很清楚，对方在说“柳姨我”三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看着对方离去的曼妙身影，顾九不禁感叹道：“这女人还真是记仇。” 　　其实顾九这句话并不算太对，缘于这天底下不记仇的女人恐怕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 　　随着荒人死去，雾气消散，这座岌岌可危的襄云城总算保了下来。 　　那些在外面的军队很快进入了城内，维持着此间的次序。 　　柳晚是第二天就骑着小白走了，说是先回书院。 　　顾九反复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来，结果柳晚一脸鄙视，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于是乎，这座襄云城内，顾九和顾晓晓又在了一起。 　　这是这些年来，她们除开过年在家外的第一次相遇。 　　顾晓晓站在城墙上，低着头，看着下面人流涌动，有些腼腆道：“哥，谢谢你。” 　　顾九挑眉，道：“嗯？” 　　“谢谢你来救我。” 　　顾九道：“你是我妹，你遇到了事情，我还能不来？” 　　顾晓晓有些郁闷道：“都怪我自己太弱了，要是我有柳晚和你这么强，之前就不会那么无力了。” 　　顾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想什么呢？你才多大年纪，你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天下第一了还不满意？” 　　顾晓晓嘟着嘴，道：“哼，反正就是不满意，我也想当圣人。”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你只是还需要点时间而已。” 　　顾晓晓看着顾九，道：“可是时间感觉不够了。” 　　她是天生灵种，又算得上云山剑宗的高层，自然知晓了天地的变化。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女兵走了过来，恭敬道：“顾公子、顾小姐，我们在城下发现了点东西。” 　　 第27章 就是个妹妹 　　 　　襄云城下果然有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后，顾九和顾晓晓自然准备去见见这个东西。 　　这个时候，城中的伤员差不多都已经被抬下去医治了，混乱的情况也得到了遏制。 　　但是眼前这满目疮痍的场景还是让人心情压抑，顾九知道，在未来的时日里，这种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 　　这座“岛屿”已经开始下沉，作为“阴”的海水自然会不断侵蚀它的地盘。 　　这只荒人应该是之前遗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到了后面，当外部的阴侵入的时候，出现的又会是什么？ 　　如今不管是修行宗门，还是朝廷都已经有些吃紧，所以顾九已经决定，在完成书院搬迁之后，如果武媚那边还是没有结果，他得自己先去探探路了。 　　即便没有那黄玉船，他也得去，毕竟他太强了，这种事女帝走不开，自然只有他来。 　　走过了一片废墟后，只见前方罗列着两排玄甲军。 　　这片废墟之后，是一个向下的洞穴，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深浅。 　　这时，那名玄甲女将不禁介绍道：“这洞穴下方有一处地宫，我们的人不敢进去，所以才来请示二位。” 　　作为女帝最为锋利爪牙，在这件事上，玄甲军也不得不服顾九和顾晓晓。 　　如果之前没有顾晓晓，她们根本不可能穿过迷雾来到这里，而没有顾九的话，山那边让麻烦也无法解决。 　　山那边的麻烦，不是她们能轻易解决的存在。 　　可以说没有顾九和顾晓晓两兄妹，这座城不可能保下来，往严重的说，如果没有顾九解决掉那个麻烦，恐怕整个江南都会受到波及。 　　关于荒人之事，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而这位玄甲军统领算一个。 　　她知道，如果再要些时日，那荒人挣脱了束缚的话，那造成的伤亡恐怕就不是这般小意思了。 　　唐帝国看似强大，但那也得在相对安宁的时期。 　　这个时候出现的很多危险，如果没有这些高等级的修行者来解决，会是灾难。 　　玄甲军再强，终究只有三千之数。 　　三千玄甲分散各处，没有形成合力的话，根本不会是这种层次的怪异对手。 　　看着那黑幽幽的洞口，顾九率先走了进去，顾晓晓紧随其后。 　　洞内是一片漆黑，顾九剑目如神，自然还能看清大概，而顾晓晓境界要差一些，于是她那背在背后的禅杖，很快散发出了一阵柔和的光芒。 　　这洞穴很深，而且忽宽忽窄，没有什么人工雕琢的痕迹。 　　看得出来，它是天然的地底洞穴。 　　洞穴内怪石嶙峋，模样狰狞，隐隐还透露出一股潮气，从越来越多的水滴和青苔就可以看出来。 　　那些青苔挂在岩石上，铺在地面上，像是病人脸上的癣，而踩上去的感觉更不好，像鼻涕。 　　洞内很寂静，除了时不时有水滴落地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当两人挨得近的时候，顾九和顾晓晓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在经过了一场相对漫长的深入之后，那玄甲军将领口中的地宫终于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洞穴内留着一个火盆，应该是之前的玄甲军留下的。 　　只见这是一处颇为陡峭的断崖，而断崖下方，则是一座地宫。 　　地底有些飞舞的萤火虫，所以能模糊映照出这座地宫的模样。 　　整座地宫已经坍塌了，石门倒在地上，敞开着，像是一张怪物的嘴巴。 　　顾九和顾晓晓从那断崖下轻灵跃下，径直向那坍塌的地宫走去。 　　那些在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将此间映照得鬼气森森，一点都不浪漫，如果再加一些鬼哭声的话，恐怕和幽冥鬼蜮没什么区别了。 　　顾九依旧走在前面，他刚一踏入那倒塌的大门，就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这股寒意很强，能轻易穿透人的皮膜，深入骨髓。 　　顾九还好，顾晓晓已经不得不运转起了“大日如来劲”抵抗寒意。 　　顾九猜想，这恐怕就是玄甲军不敢入内的原因。 　　如果散发出这股寒意的东西还活着的话，绝对不是她们能抵挡的存在。 　　门后是一处向下的石阶，只是已经年久坍塌，只有半边能让人通行。 　　人走在里面很压抑，仿佛周围的砖石一碰就会倒，然后将你就地掩埋。 　　约莫半柱香之后，阶梯彻底断了，横在两人之间的是一块巨大的球形岩石。 　　顾九见状，用中指在石头上弹了一下。 　　下一刹那，只听见轰的一声，这块看起来厚实无比的石头径直从中破开，形成了一条道路。 　　它那坍塌破碎的模样，简直就像豆腐一般。 　　顾晓晓没有说话，依旧跟在后面，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她的内心却遮掩不住的兴奋。 　　太强了！ 　　虽然顾晓晓身怀真佛分身传承，也算以大力著称，但是她发现和眼前的顾九比起来，自己就是个妹妹。 　　咳咳，自己本来就是他妹。 　　这样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所以顾晓晓迷妹情节复苏，只觉得自家哥哥真是了不起。 　　就像当初，她崇拜顾九会绣花一样。 　　距离顾九给她绣那个云山剑宗标志已经有八年之遥了。 　　这八年里，发生了很多故事，而她也长大了。 　　她想要独立自主，想要做自己的事情，不想成为这个伟大哥哥的附庸，所以渐渐将对顾九的情感压抑了下来。 　　可是情感这种东西就像是蓄水，如果一直压抑，终究会有破堤的一天。 　　如今的顾晓晓还没到破堤的时候，但是她发现，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顾九的崇拜之情和当初一模一样。 　　这种心情，和顾九会绣花，顾九是圣人没什么区别。 　　在这恍惚间，顾晓晓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初天真浪漫的日子里。 　　那个时候她眼里只有顾九，顾九也乐意和她在一起。 　　不过看着眼前顾九的背影，顾晓晓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 　　你哥虽然还是你哥，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好妹妹了。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顿住了脚步，缘于他终于看到这地宫的正主了。 　　 第28章 地下恋情 　　 　　那阶梯到了尽头，呈现在顾九和顾晓晓眼中的是一个地底湖泊。 　　这湖泊很宽阔，即便他们站得很高，一时都有些看不到头。 　　湖泊的水泛着一层淡淡的浅蓝色光晕，映照出了此间的轮廓。 　　那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鳌，如果不是居高临下，再加目力惊人，两人恐怕会认为那是一座水中岛屿。 　　一座占据了半个湖泊的岛屿。 　　顾晓晓道：“石像？” 　　这只鳌全身呈灰色，上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冰霜，看起来应该是石像无疑，毕竟史书上有瑞兽石像镇压妖邪的记载。 　　但是当顾九和顾晓晓踏水来到这只鳌的边缘时，才发现这不是石像，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鳌的身躯像石头一般，但是它露在外面的巨足，布满了深刻的纹理。 　　那不是能雕刻出来的东西，那些皱褶连在一起，就像是无数岁月糊在一起。 　　无论是龟，还是鳌，都是长寿的代名词。 　　相传有玄龟、巨鳌，能活上万年之久。 　　而眼前这只巨鳌就是如此，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能让人很轻易感受到岁月的那种厚重之感。 　　只是它已经死了，只是死而不朽而已。 　　它没有了头。 　　断头处全是如蛇般缠绕的肉筋，看起来很是狰狞。 　　顾九看着这一切，道：“它的头是被利器斩断的。” 　　听到这个说法后，顾晓晓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鳌庞大得宛若山岳，能将它的头颅直接斩断，那会是怎样一幕可怕的场景？ 　　“难道是荒人？”顾晓晓不禁疑惑道。 　　是的，这么大一只鳌，唯有荒人那巨大的体型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顾九轻轻一跃，如一片风中落叶般落在了这只鳌的背上，顾晓晓立马跟上。 　　两人站在这只鳌的背上，觉得和站在一座宽阔的岛屿上没什么区别。 　　然后两人往“岛屿”中间行去，很快发现了一条锁链。 　　一条粗得犹若苍龙，贯穿了整只鳌背部的锁链。 　　锁链幽黑，即便经过了这么长的岁月，依旧没有腐朽。 　　顾九看着这条锁链，对着顾晓晓道：“它的头颅是不是被荒人斩掉的不清楚，清楚的是，它是锁住那只荒人的锁。” 　　这条锁链自然和顾九之前荒人身上看到的一致。 　　它将荒人和巨鳌连在一起，限制住了那只荒人。 　　襄山是荒人的囚笼，而这只巨鳌则是这只囚笼的锁。 　　如果这都是人为的话，那会是怎样一种气魄？ 　　顾九和顾晓晓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上古的仙佛，他们开天辟地，他们的存在近乎神话，只是如今关于他们的传言已经越来越少了。 　　人会死，仙佛会陨落，世间自有其规律。 　　不管是人类，还是仙佛，对于整个浩瀚无边的世界来说，恐怕都如尘埃一般。 　　任何一族想要千秋万代都不容易，这世上有太多曾经强大无比的存在，如今早已没有了痕迹。 　　人类能活到现在并不容易，将来也许更不容易，也许能继续千秋万代，也许朝夕间就会走向灭亡。 　　目前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万幸的是，这世上还有一个名为“苦海”的地方，算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类的希望。 　　顾九在这观察了一阵后，道：“它已经死了很久，这里不用再看了。” 　　顾晓晓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去，结果发现顾九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根藤椅，躺了下来。 　　顾晓晓挑眉，看着那藤椅的模样，道：“这该不会是家里的那根吧？” 　　顾九道：“最喜欢的那根被你弄碎了，这是第二喜欢的。” 　　顾晓晓看着顾九躺着的样子，只觉得很舒服。 　　是的，顾九就算躺在茅坑上，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过她还是疑惑道：“哥，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躺？” 　　在顾晓晓心中，这里是地下深处，又有这样一只断头的巨鳌，自然算得上阴森，不适合躺着休息。 　　顾九伸了个懒腰，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鼻头微皱，想到了某种可能，道：“你该不会是想我抱你出去吧？” 　　顾九道：“我觉得行。” 　　顾晓晓忙道：“我觉得不行。” 　　“嗯？以前你不是经常抱我出去吗？” 　　“那时你腰不好。” 　　“我现在腰也不好。” 　　“鬼信，再说你那时还是我哥。” 　　“我现在就不是你哥了。” 　　顾晓晓顿时脸颊通红，道：“但是不一样了。” 　　顾九挑眉道：“有哪种不一样？” 　　“以前你是亲的。” 　　“现在不也可以是亲的吗？” 　　“怎么可能是亲的！”顾晓晓脸颊通红道。 　　顾九看着顾晓晓，道：“你亲过我吧？” 　　“我哪有？”顾晓晓立马反驳道。 　　顾九疑惑道：“那时我天天睡觉，你就没对我下过手？” 　　“绝对没有！”顾晓晓认真道。 　　顾九皱眉，道：“我怎么记得你对我说过，你会对我负责的？负的什么责？” 　　“我有说过吗？”顾晓晓立马装傻道。 　　这时，顾九已经牵住了她的手，以至于顾晓晓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没过多久，顾九就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顾晓晓。 　　顾晓晓全身僵硬，道：“你怎么站起来了，你不是腰不好吗？” 　　顾九抱着顾晓晓，道：“晓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听见顾九耳边这句话，顾晓晓只觉得身体都软了。 　　“小时候我以为是自己不懂事，是对一个可爱妹妹的好感，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也许小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不是亲生的，不然这么正直的我怎么会喜欢上妹妹。” 　　顾晓晓只觉得脸颊都要炸开了一般，道：“但是，但是……” 　　顾晓晓话还没说完，顾九已经打断了她，道：“没有但是，晓晓，我不能失去你。” 　　说着，他就把顾晓晓抱得更紧了些。 　　顾晓晓只觉得一阵眩晕，又是一阵迷离，然后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道：“你终于说出来了。” 　　顾九抱着她，很安静道：“是的，我终于说出来了。” 　　这是顾九第一次这么直白郑重表达对顾晓晓的感情，以前的表达都带着一点戏谑的成分，证明他还没有完全直视这份感情。 　　而现在，在这阴森的地底，在这巨鳌的尸体上，顾九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 　　顾晓晓在顾九怀里，一边落泪，一边笑着，只觉得这洞穴都变得明媚温暖了不少。 　　 第29章 各种意义上的妹妹 　　 　　当顾九和顾晓晓从洞穴中出来时，那一众玄甲军顿时向两人行了注目礼。 　　这不是因为对强者的尊重，而是在于两人脸颊潮红，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难道下面真的有未知的危险？ 　　那些玄甲军看着两人的模样，特别是顾晓晓那有些狼狈的模样后，都暗自感叹还好她们没进去，不然她们可能就出不来了。 　　之后，顾九向玄甲军统领说明了地宫的情况，表明只需要把这里封了就行，至于这座盛产彩布的城市需不需要作废，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了。 　　顾九和顾晓晓又在城中逗留了两日，缘于顾晓晓之前的新衣服弄破了，所以让那小裁缝弄几件新的。 　　毕竟她这次来江南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好看的新衣裳。 　　面对这全城的恩人，小裁缝自然是加班加点为顾晓晓做起了新衣裳。 　　危险虽然已经解除，但是笼罩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所以仅仅几日时间，这座城就少了一半以上的人，再加上那些垮塌的房屋废墟，看起来自然悲凉。 　　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但是人就算不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当顾晓晓新衣服做好后，顾九和她也该回北地了。 　　这两人这两天在外人看起来是兄妹，实则两人知道，他们如今更像情侣。 　　马车很快启动，顾晓晓和顾九坐在车厢内，手握在一起。 　　车窗外的阳光洒在顾晓晓的脸颊上，勾勒出了迷人的线条。 　　如今的顾晓晓比小时候要清瘦一些，也显得更成熟了些，这些年的游历，非但没有让她灰头土脸，反而有了一种很难得的清丽气质。 　　这就是修行到了一定火候的征兆。 　　而顾九除了腰好了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颜值一直在巅峰状态，从未有丝毫下滑。 　　这时，顾晓晓不禁问道：“真要我跟你回去？” 　　“你不跟我回去，又想去哪？”顾九反问道。 　　“那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妹妹？”顾晓晓有些气闷道。 　　面对这个问题，顾九眉头不禁挑了挑，道：“当然是妹妹。” 　　顾晓晓立马将手从顾九手中抽了出来，气闷道：“你前些天那样对付我，居然还要我当你妹妹。” 　　顾九不禁笑着道：“妹妹有很多种，又不是你想的那种。” 　　顾晓晓嘟着嘴，道：“你说说，除了亲妹妹，干妹妹外，还有什么妹妹？”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我可没亲你，更没有干……” 　　只听见嘭的一声，那驾车的车夫听着里面的言语，一时慌了神，直接撞飞了一头路上的猪。 　　一时间马儿嘶鸣，马车摇摆，场面混乱。 　　顾九刚想下去“调节”，借此好躲过一劫难，结果没想到腰上的肉被顾晓晓掐得死死的。 　　顾晓晓一边皱着鼻子，一边恶狠狠道：“顾九，你现在是越来越浪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身为男人，你能不能有点男孩子的矜持样？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是的，顾九刚刚那段话太过风骚，放在地球上就是一个美女一边对你搔首弄姿，一边不断向你说着骚话，你会怎么做？ 　　姑娘请自重？ 　　顾晓晓很郁闷，发现自家哥哥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这般放浪。 　　这种男人放在世俗是会被戳脊梁骨，是会被浸猪笼的，但是他偏偏不归俗世管，修行界也管不了。 　　所以现在顾晓晓心情很矛盾，只觉得要是现在接受了对方的放浪，以后肯定要被戴一堆绿色的帽子，可要是不接受，估计还要被戴帽子。 　　因为以顾九的性格，要是在她这里得不到什么，肯定会回到书院那群狐狸窝里加倍找回来。 　　一时间，顾晓晓只觉得陷入了云里雾里。 　　关于撞猪这件事，车夫很快给赶猪人赔了钱，算是处理了这件事。 　　她向顾九和顾晓晓接连道歉，顾九和顾晓晓对此并不介意。 　　可是直到现在，这车夫依旧觉得之前的是幻听。 　　这两人不是亲兄妹吗？ 　　当在后面的路上，车夫听到里面亲妹妹、干妹妹，以及情妹妹的话语，一度觉得自己会被灭口。 　　这种事让自己听见了，真的没有问题？ 　　这名军部的车夫，只觉得到了目的地恐怕就会是自己的死期。 　　谁曾想她一路将顾晓晓和顾九送到了云山剑宗，顾九已经示意她可以回去复命了，她才知道自己小命是保住了。 　　这车夫走是走了，但是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毕竟她听到的秘密可是非同小可。 　　顾九和顾晓晓两人…… 　　哎，大佬的事情果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测，大佬的爱好也是。 　　也许修行界就流行喜欢亲妹妹，亲妹妹喜欢亲哥哥呢？ 　　那驾车回去的车夫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内心依旧惴惴不安。 　　她觉得只要还没回去，恐怕都会有危险，毕竟相传顾九的剑能在千里外杀人。 　　顾九和顾晓晓先是同时回了家，看着两人重新变得亲密，甚至眼神有种脉脉传情的味道后，顾馨月就知道自家这关系要混乱了。 　　顾老爹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顾老爹想得开了，反正晓晓都是捡来的，后面更还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岂不是更好？ 　　难道两人在一起了，就不叫我爹了？ 　　之后，顾九和顾晓晓去了云山剑宗，顾晓晓表明了加入清流盟的意思。 　　宗主吴西来看着顾九与顾晓晓，道：“你们兄妹的事我还能拦着？你们开心就好。” 　　发现顾凝霜也在后，顾九不禁道：“姐，你要不也跟我们去吧？” 　　顾凝霜翻了个白眼，道：“我不去，你们都去了，家里还有谁照顾。” 　　看见顾九和顾晓晓那相互看的眼神后，顾凝霜反而松了口气。 　　这些年顾晓晓过得并不容易，她看在眼里，但是最终什么也帮不上。 　　毕竟以境界来说，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但是知道了晓晓不是亲生的后，她还是有些不平。 　　见到此情此景，顾凝霜不得不暗自感叹道：“果然是有本事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是啊，只要天上地下你最大，你娶个妹妹有什么问题？ 　　而且还不是亲妹妹。 　　 第30章 各怀鬼胎的脚 　　 　　清流书院，一切如旧。 　　在发现柳晚提前回来，顾九却没有回来时，小七和王飞曦都一脸困惑，忙问起原因。 　　得知顾九是和自家妹妹在一起后，王飞曦和小七“哦”了一声后，都忙自己事去了。 　　兄妹好久没见，是在聚聚。 　　只有一直没说话的苏樱坐在那里，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顾九对顾晓晓的感情，那种是兄妹又不似兄妹的情愫往往才是最为麻烦的存在。 　　直到现在，苏樱还不知道顾晓晓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所以她内心有些别扭。 　　她知道顾九看起来懒得要命，但是偏偏全都要的性格。 　　苏樱一向不争，这些年忙着清流盟的事，两人有时候忙里偷闲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偷情一样。 　　但是想到顾晓晓，苏樱还是叹了口气。 　　她被顾九“教育”得不错了，已经渐渐接受了男人三妻四妾这件事。 　　这样的观念转变，简直可以说是历史性的壮举。 　　毕竟这是女尊世界，女人为尊的思想虽然松动了些，但依旧根深蒂固，要让一个女人接受一个男人能有多个女人，这简直比现代地球上接受你家老婆能有几个老公还要吓人。 　　但是顾九做到了，他的存在，不仅将这世界女尊的思想松了一些土，还深刻影响了周围的人。 　　比如苏樱，比如小七…… 　　在小七的心中，当个丫鬟也挺好，至少能够暖床，想着能和师弟还要师父父在一起，她甚至觉得还挺刺激。 　　王飞曦自然不用说，以做生意的考量来说，反正不太亏就行。 　　但是她内心还是有一个小目标的，比不过苏樱，但是至少要比小七那平胸强点才行！ 　　至于赵楚灵，她压根就没幻想过这一点，只觉得能和顾九挨得近点就足够，毕竟她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除了身材。 　　但是接受顾九“三妻四妾”这个观念的苏樱，依旧不能接受顾晓晓这个亲妹妹。 　　因为那样简直太胡来了，要出事的。 　　放在那里恐怕会是天谴，放在现在的话说，是会被404的。 　　只是她不知道，顾晓晓已经悄悄从顾九的亲妹妹变成了干妹妹，简直可以说是“暗度陈仓”的典范。 　　数日之后，令柳晚都有些错愕的是，顾九居然是和顾晓晓一起回来的。 　　她本来以为这两兄妹独自闹一下就够了，但这直接带回家也太嚣张了吧？ 　　见到顾九这个妹妹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结果顾九还没开口，顾晓晓就率先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顾晓晓，是顾九的妹妹，但不是亲生的。我从小就喜欢和我哥呆在一起，所以这次就跟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很“自然”地挽住了顾九的手。 　　在说这句话时，她故意强调了“不是亲生的”这几个字，有一种宣誓主权的味道。 　　听到这句话后，小七吓得手中盛饭的碗都飞了，正好盖在了被自己口水呛着的王飞曦脑袋上，只有苏樱保持着淡定，开口道：“你们赶路应该挺辛苦的，马上开饭了，我们边吃边聊。” 　　发现苏樱如此淡然之后，顾晓晓不禁将顾九的手臂握得更紧。 　　是的，输了。 　　不说容貌这一点肯定输定了，就苏樱这份淡然的气质，简直就是她不及的存在。 　　即便顾晓晓清修了这么多年，依旧觉得比不过对方。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 　　饭菜很快上了桌，顾晓晓坐在顾九的旁边，看起来挺乖巧的样子。 　　因为顾晓晓这个“外来者”的到来，吃饭的氛围算不上轻松。 　　毕竟这里只有顾九一块肉，却有不少想吃肉的人。 　　顾九刚吃了几口菜，突然发现右脚被踩了。 　　踩他的人自然是苏樱，苏樱一边给夹菜，一边给顾九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有你的啊！出去一趟带个妹妹回来就不说了，还不是亲妹妹！” 　　这个眼色表达的情绪很复杂，从脚背上忽重忽轻的力道就可以看出。 　　就在这时，顾九鼻头微动，缘于自己左脚上又多了一只脚。 　　这只脚不用看就是顾晓晓的。 　　顾晓晓一边夸赞着小七弄的菜好吃，一边加重了力道，表达的情绪并不复杂，从只有不断加重的力道就可以看出。 　　就在顾九“左右逢源”之际，他突然发现两腿间又来了一只脚。 　　柳晚坐在他对面，一边喝着汤，一边看好戏的模样。 　　可是你看戏就看戏，你的脚能不能别这么多戏？ 　　于是乎，才吃几口饭的顾九瞬间就被三只脚支配了。 　　不得不承认，这三只脚都很美好，肌肤如玉，线条优美，这本来该算得上享受才对，可是三只一起来就要出事了。 　　还没完！ 　　不知什么时候，王飞曦的脚也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是的，不用看就是王飞曦的。 　　作为腿控，顾九对这几个女人的脚简直太了解了。 　　王飞曦一看看着他，一边细腻的脚掌“蹂躏”着他的膝盖，仿佛在说：“你花老娘的钱老娘心甘情愿，可是你要不要多带一个女人回来花？” 　　桌上是一片平和，大家吃菜夹菜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桌下，则是真正的暗流涌动，涌得顾九都有些受不了了。 　　期间，只有小七最为单纯，一边吃饭，一边和顾晓晓聊着清流盟的事。 　　可是顾九没有想到，更加受不了的事情很快就来了，缘于其中两股暗流在此时相遇了。 　　柳晚想要继续深入的脚和王飞曦的脚撞在了一起。 　　柳晚皱着眉头看了王飞曦一眼，王飞曦也看了柳晚一眼，然后两人一激动，连忙收脚。 　　可就在收脚的时候，王飞曦操之过急，以至于整张桌子都被嘭的一声顶飞了起来。 　　于是乎，那四只各怀鬼胎的脚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顾九连忙手一伸，将桌子拉了下来，掩盖住了那颇为罪恶的一切。 　　可惜这只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这时，王飞曦径直站了起来，道：“各位，既然大家都有想法，那把话说明白？” 　　小七一脸懵逼，道：“什么明白？” 　　王飞曦道：“顾九，我们这一桌人，你到底想要嫁谁？” 　　 第31章 男人是大猪蹄 　　 　　王飞曦提出的这个问题颇为尖锐，特别是在顾晓晓这个干妹妹刚一上门的情况下。 　　苏樱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淡淡道：“我今天的修行还没做完。”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直接走了。 　　是的，此间最大的威胁就这样走了？ 　　王飞曦还没反应过来，顾晓晓已经站了起来，道：“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会儿。” 　　于是乎，二号威胁也走了。 　　王飞曦看着还坐在这里的柳晚和小七，以及顾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晚叹了口气，道：“别看了，我们剩下的三个有竞争力吗？” 　　小七点了点头，委屈巴巴道：“我得先把碗洗了。” 　　于是乎，场间只剩下了顾九、柳晚和王飞曦三人。 　　下一刻，顾九打了个哈欠也走了，只剩下了王飞曦和柳晚面面相觑。 　　这时，王飞曦不禁道：“柳晚，你好歹也是个圣人，用得着和我们这些小姑娘争？” 　　柳晚柳眉微挑，颇为妩媚道：“圣人怎么了？圣人就不能有男人？而且你们是小姑娘，我就不是？” 　　双方对视了一阵，发现争夺的目标都不见了，都各自没趣。 　　于是乎，“顾九到底最想嫁谁？”这个问题就这样被搁浅了。 　　顾九来到了崖畔，抽出了剑镯内的那张藤椅，躺了下来。 　　他只在那一躺，就颇有王者气质，宛若整个书院的定海神针一般。 　　其实刚刚有好几次，他都有将“什么叫我最想嫁谁？难道不是该我把你们都娶了？”这句话说出来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 　　缘于他有些怕，怕苏樱。 　　这种怕和在外面犯了错，回家会跪搓衣板的怕是一样的。 　　这里面，除了顾晓晓在前些天和他感情急速升温外，苏樱一直都是他最想娶的人。 　　也是这里面最亲近的人。 　　他有很多话，从来都只会对苏樱讲。 　　苏樱的温柔恬淡，也一直是他最为安宁的港湾。 　　顾九很强，但是同样有很多烦恼，他也会累，也会精疲力尽，而苏樱往往能让他“满血复活”。 　　所以此时此刻，顾九有些怕苏樱，缘于他从一开始就将对方当作了恋人，甚至是妻子来对待。 　　顾九躺在那里，想着晚上该如何向苏樱解释这件事情。 　　要不不用嘴解释了，用肉体？ 　　…… 　　这些年来，顾九和苏樱做过很多事情，但是就那种程度还没做过。 　　这是苏樱强烈要求的，用苏樱的话说，在他还没真正成为她的男人前，她不想玷污了他。 　　顾九虽然每次心里都是“姑姑，求你玷污我啊。”这情感强烈的台词，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和对方继续深入交流下去。 　　毕竟这世界还很糟，他们还很忙，如果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苏樱要是怀上了的话，终究还是会有些不便。 　　他还没有当爸爸的准备。 　　对于他们这种修行者来说，寿命比常人长太多，一切都不需要操之过急。 　　这也是顾九对柳晚说的，在这些事忙完后，他想当一个快乐的宅男的原因。 　　他从来都想享受生活，而不是当一个一直奔波的机器。 　　要不是这世界糟糕的速度太快，他恐怕现在还没有出山的打算，清流盟更是无从谈起。 　　对于顾九来说，当个宅男是快乐的。 　　地球上那些宅男陪伴他们的大部分是虚拟的二次元，而他这个宅男陪伴的将会是一个个很有魅力又各具特色的女人。 　　嗯，他想要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那种感觉肯定会像拥有星辰大海一样。 　　…… 　　夜晚，苏樱的房间内，顾九有些紧张。 　　他看着坐在床沿的苏樱，声音颤抖道：“樱樱，关于晓晓这件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苏樱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叫姑姑。” 　　“姑姑”代表着一种威严，从这点顾九已经知道，这事苏樱还真生气了。 　　于是他忙道：“姑姑，事发突然，我也不想。” 　　苏樱看着顾九，秀眉微皱，有些生气道：“晓晓不是亲生的这件事你要瞒我多久？要是晓晓今天不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生起气的苏樱依旧很好看，是另一种韵味的好看。 　　顾九立马握住了她的手，有些耍赖道：“小樱樱……” 　　“叫姑姑！” 　　“姑姑！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爹娘之前没有告诉我。” 　　苏樱皱着鼻头，道：“看来那你还真是个禽兽，以前晓晓还是‘亲生的’时候，你就喜欢晓晓吧？” 　　顾九忙道：“怎么可能，我们是从小感情好而已。”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多久知道晓晓不是亲生的？然后你是什么时候对晓晓有意思的？”苏樱挑眉道。 　　苏樱的眉毛很秀气，这一挑就像是弯弯的月牙，转瞬钩住了顾九的心。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道：“姑姑，我是几年前才知道的，然后……” 　　“然后你就春心萌动？觉得小时候和自己感情不错的妹妹也不错，适合收了？”苏樱直接道。 　　是的，在顾九的洗脑下，她都会用“收了”这个词了。 　　顾九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道：“樱樱，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这时，苏樱已经一把捏住了顾九的腰上肉，郁闷道：“你这样的性格，到底能不能有个限度？你看现在你身边已经有多少人了！” 　　顾九连忙抱住苏樱，道：“保证不会再加人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苏樱手上不禁更加用力。 　　“这真是最后一次！”顾九呲牙咧嘴道。 　　每次苏樱收拾他的时候，他自然不能靠任何本事反抗，所以现在是真痛。 　　“哼！不想信你了。”苏樱松了手，有些负气道。 　　是的，这样的男人管不了，反正今晚不会给好脸色看。 　　男人是大猪蹄，还是修行更开心。 　　可是下一瞬间，她就感到嘴唇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顾九的嘴就盖住了她的嘴。 　　“唔……你别想这样糊弄……过……唔……” 　　屋内的声音很好听，那是顾九取得原谅的象征。 　　月色洒落在地上，宛若牛乳，很干净。 　　月色，好美。 　　 第32章 绕不过的席雨 　　 　　襄云城之事后，顾九越发觉得时间紧迫，清流盟也同样遇到了麻烦。 　　之前这些清流盟成员的修行可谓进步神速，而最近一年却仿佛陷入了瓶颈，无论境界高的，还是低的，都很少再有人突破。 　　顾九知道，这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天地灵气缺失的结果。 　　对于这件事他早已察觉，也通过“剑游”的方式得知了苗疆那一片天地灵气还算“充足”。 　　如果要想培养出更多的神念境及以上的修行者，就必须牵院。 　　只是牵院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他们有钱有人，但是苗疆那一块始终是唐国的一片禁忌。 　　他第一次离开临水镇，就听说了席雨的故事，而到了后面，他发现对方不只是故事。 　　顾晓晓和路红菱去苗疆的事情顾九也从顾晓晓那里听说了，很显然顾晓晓的那位师祖折在了那里。 　　顾晓晓的意思是想自己能有一天去到苗疆，完成师祖的遗愿。 　　现在看来这一天得提前了。 　　席雨是她绕不过去的槛，能做的只能跨过去。 　　对方在苗疆古古怪怪呆了这么多年，将苗疆的修行宗门连根拔起不说，这番经营下来，早就有了自成一国的态势。 　　席雨是这世上连圣人都不会轻易触碰的存在，她的古怪与可怕，让一众圣人皆有些胆寒。 　　但是顾九不一样，这世上除了黄赌毒外，就没有他不敢碰的东西。 　　所以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去苗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这段时间，朱巧巧一直在清流盟打杂，算得上温顺乖巧。 　　事实上，她在清流盟成员中的地位并不算低，因为她如今算得上王飞曦的小跟班。 　　王飞曦很会看人，而朱巧巧的稳重与灵性，让她用得非常顺手。 　　这丫头可比小七聪明多了。 　　朱巧巧因为经脉被毁的原因，虽然跟着顾九学了一些养生功，也只能恢复到炼体境的水平。 　　但是即便这样，她却能镇得住人。 　　她以前的名声就以凶狠著称，清流盟的人都知道，不是谁都能一脚踢爆同龄男天才的蛋，也不是说都有资格被顾九亲手废掉。 　　所以即便她现在褪去了一身戾气，温和得像只绵羊，但是她要做什么事时，还没人敢不服她的。 　　是的，她经历就给了她一种有些吓人的气质，即便她现在是一个“废人”。 　　更何况顾晓晓来了后，和朱巧巧甚是亲密。 　　两人算得上过命的交情，如今更是睡都睡在一张床上。 　　其实顾九都有些郁闷，暗自感叹道：“我都没怎么睡过，怎么被这个朱巧巧先睡了呢？” 　　当得知顾九要去苗疆后，顾晓晓和朱巧巧一时都有些错愕，然后眼中不由自主出现了惶恐的情绪。 　　对于两人来说，苗疆就是她们的噩梦。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晓晓已经是接近搬山境的修行者了，她有时候夜里依旧会被这个“噩梦”惊醒，满身冷汗。 　　顾九拍了拍顾晓晓的肩膀，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说过想要战胜她，只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必须出手了。”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我担心你出事……” 　　顾九眉头微皱，道：“在襄云城时你都不担心我出事，现在却担心，你认为席雨比荒人还凶？” 　　顾晓晓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想到了什么，道：“两者谁强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说我更怕谁的话，无疑是席雨。” 　　顾九道：“有我在都怕？” 　　顾晓晓很坦诚，道：“怕，我知道师祖的本事，而她进入那屋子就像是一颗落入沼泽的石子，浪花都没激起一朵就没了，所以我才觉得那地方恐怖。” 　　顾九点了点头，道：“晓晓，现在有机会让你直面这份恐惧，你愿意吗？” 　　顾晓晓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从她那起伏的胸口就可以看出。 　　最终，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路痴，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朱巧巧道：“我也去。” 　　顾晓晓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体不好，还是留在这吧。” 　　顾九点了点头，对着朱巧巧道：“你愿意陪晓晓涉险，看得出来你们感情不错，这一次只需要一个带路的。本来如果晓晓不去，你就不得不去，但是现在看来不用了。” 　　朱巧巧在这时站了出来，道：“晓晓已经快要搬山境，不能有闪失，公子还是让我去吧。我这样的‘废人’，死了也就死了。” 　　顾九饶有兴致地看着朱巧巧，发现对方确实是真情实意后，不由道：“朱巧巧，如果有可能，我会尽力找出重筑你经脉的方法。晓晓的事只能她去，她想要进搬山这次就必须去。” 　　顾晓晓疑惑道：“这和我的境界有关？” 　　顾九点了点头，道：“以我的观察，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早就入搬山了，可惜你没有，这证明你的心境并不通透。” 　　顾晓晓皱着眉头，支吾道：“席雨是我的心魔……” 　　顾九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得知顾九和顾晓晓准备去苗疆会席雨，柳晚并没有任何表示。 　　顾九不禁问道：“这次你不和我去？” 　　柳晚径直将之前顾九躺的藤椅抽了过来，躺下，道：“最近我越发发现躺着比较舒服，你柳姨我这次不想被你抱大腿。” 　　她说“姨”字时充满了怨念的情绪，仿佛恨不得把顾九吞了一般，可见这怨气有重。 　　顾九将手按在对方那浑圆的大腿上，微笑道：“柳姐姐，你其实一点都不老，还特别有韵味。” 　　柳晚躺在那里，胸脯高耸，道：“晚了，晚了，这次我肯定不跟你去受苦了，还是带着你的情妹妹好好玩耍吧，书院我帮你看着。” 　　最终，顾九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道了声“得勒。”，走了。 　　这次苗疆之行，有柳晚在自然是双保险，但是她不在也无妨。 　　顾九觉得，除开他还无法估量出深浅的女帝外，他不相信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比他更强的人，或者“人”。 　　 第33章 人比驴 　　 　　在春天的桃花已经开始凋零的时候，顾九和顾晓晓已经准备出发了。 　　其实在他们出发前，整个清流盟都动了起来。 　　顾九向王飞曦和苏樱说过来了这件事，一旦苗疆的事情解决了，书院就会立刻搬迁。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向行”，这种打仗的事情放在搬迁上也一样，所以王飞曦和苏樱必须开始准备一些东西了。 　　在离开的时候，顾九还没开口，苏樱已经率先道：“放心吧，这里有我和飞曦师姐，没问题的。” 　　顾九看了柳晚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在藤椅上睡着了。 　　顾九发现，最近柳晚变得越来越懒了，也代表着和他越来越像了，于是他不禁感叹道：“用得着崇拜我到这种地步？” 　　没过多久，小灰带着的驴车就缓缓驶离了清流书院。 　　车厢内，发现顾九一直看着窗外后，顾晓晓不禁道：“看来你不想走。” 　　顾九叹了口气，故作高深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顾晓晓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是舍不得和苏樱姐温存，小七的平胸，柳晚的大腿，以及王飞曦的头发。” 　　面对顾晓晓这极为到位的总结，顾九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是的，平日里，他最喜欢夜晚在苏樱的房间里温存，跳起来用屁股撞小七的胸口，摸柳晚浑圆结实的大腿，以及抚摸王飞曦那每日带着清香的发丝。 　　这时，顾九已经挽住了顾晓晓的细腰，道：“你怎么能忘了你的腰。” 　　顾晓晓脸颊通红，道：“你这人真不要脸。” 　　几乎同一时间，车外响起了小灰咩咩的叫声，表示赞同。 　　顾九挑眉，道：“谢谢夸奖，你哥我的脸皮就和境界一样，深不可测。” 　　…… 　　随着天地灵气的枯竭，北地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荒凉。 　　不少村落与小城镇里的人在这些年都消失了，以至于多出了不少无人的荒村与废镇。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修行界现在一潭死水，但是那些邪异却变得越发活跃，即便如今修行界风气变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漠，但是有时候却是有心无力。 　　这些偏远的城镇与村落，人们信仰五花八门。 　　那些诡异惊悚的野神是这些人的精神寄托，但是顾九去过几个人类突然消失的村落，发现都和这些野神有关。 　　天地灵气的缺失，让这些野神逐渐复苏。 　　而它们的复苏，并没有带给曾无比信仰它们的民众平安，反而是灾难。 　　那些突然消失的人群，那些藏在村落城镇暗处的白骨，都是证据。 　　其中一个小镇顾九印象非常深刻，那就是镇民们的皮与骨被搭成了一个戏台。 　　是的，戏台，那种唱戏的戏台，只是戏台的帷布是人皮，而支架是人骨。 　　不管是人皮还是骨架，都被涂成了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像是戏台上那些丑角的脸。 　　只是这些“脸”莫名地透露出了惊恐、绝望的情绪，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邪恶的祭祀。 　　这样的惨事越来越多，证明天地间的力量已然失衡。 　　那些之前的妥协并没有换来安宁，如今即便是白日里在官道上行路都变得不再安全。 　　小伙驮着顾九和顾晓晓一路前行，只觉得天地荒凉得可怕。 　　除了冷风与荒草，有时候几天几夜一个人都见不到，仿佛这偌大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人和这头驴。 　　在临近北地和苗疆的边界，也就是之前断水堡附近时，顾九甚至听到了阵阵凄厉的鬼哭声。 　　他坐在车厢顶端，看着那座已被废弃的城堡，神色有些凝重。 　　他曾在那里屠了两千蛮骨军，那里遗留下来的怨气自然是极重。 　　从这里望去，断水堡显然已经被处理过，那些可怕的怨气无法溢出，但是那些鬼哭声依旧会让人心惊。 　　随着断水宗的人搬离了这里，这附近的大小城镇也渐渐荒废了。 　　在北地这种诡异频繁之地，如果没有修行宗门保护，城镇就等于失去了蛋壳的鸡蛋，轻轻一碰恐怕都会成浆。 　　如果顾九想，定然能处理掉这座堡里的怨气，毕竟恶鬼也怕狠人，特别是他这种狠人。 　　但是他如今精力不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种到处救火的行为最终只会把自己累死，他必须把精力用在刀刃上。 　　又过了十日，这两人一驴就到了苗疆的地界。 　　到了这里，即便是顾晓晓都发现天地灵气变得浓郁了不少。 　　这种浓郁自然是相对而言的。 　　苗疆的天气要温暖许多，但是却更加善变。 　　道路变得崎岖难走，于是他们只能弃掉了车厢，改为骑驴。 　　于是乎，小灰的背上就多了一对爱斗嘴的兄妹，各种意义上的斗嘴。 　　由于苗疆天气多变，前一刻还阳光灿烂，下一刻就瓢泼大雨，于是顾晓晓就给他和顾九一人做了一顶芭蕉叶帽。 　　于是乎，在雨天，在绿绿绿葱葱的树林里，就会出现一头驴驮着两个绿帽人的场景。 　　在那大雨朦胧中，这样的画面很有诗意，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这样行路的艰辛。 　　顾晓晓和顾九这种修行者对雨水自然无所谓，顾九甚至还喜欢顾晓晓上演湿身诱惑，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潮湿就很容易让人生病。 　　顾晓晓不禁关心道：“我们这样走，小灰不会累坏吧？” 　　这时，小灰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声音，将尾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带起了串串飞舞的水花，证明了它没任何问题。 　　顾九摸着小灰的脑袋，感叹道：“小灰是我顾九的驴，我顾九的驴是普通驴能比的吗？” 　　小灰甩了甩脑袋，一时居然显得有些羞涩。 　　事实上，小灰已经可以算得上头神驴，它的天资本来就很强，悟性甚至比不少修行者都高，学会了顾九的呼吸之法后，它体力非但没有随着年岁增长下滑，反而实现了逆增长。 　　更加关键的是，顾九给它吃了不少丹药，这其中的丰富度与份量恐怕一些宗门长老都比不过。 　　这真是人比驴，气死人。 　　 第34章 空寨子 　　 　　苗疆所占区域在唐国内并不算小，只比最大宽阔的北地小一些。 　　相对于北地，它地势复杂，资源丰富，但是因为各种毒物的原因，同样也更危险。 　　北地的人很可能走路时被鬼怪吃掉，而苗疆则是走在路上很有可能被毒物毒死。 　　这一路上，小灰已经踩死了十三条毒蛇，于是顾九和顾晓晓就吃了好几顿蛇肉。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苗疆的蛇肉算得上难得的美味，不管是熬汤还是烤着吃都非常入味。 　　这些毒蛇个头不大，肉质很细腻，特别是在顾晓晓的烹调下，就更香了。 　　跟着路红菱行走了几年江湖，顾晓晓难免风餐露宿，而就地取材做出美味则是她身为天下行者继承人学会的第一项技能。 　　顾晓晓觉得，自家师祖做菜的手艺和逃跑的技艺都算得上一绝，远远高出了她的境界。 　　事实上，路红菱就是将潜力用到淋漓尽致的典范。 　　她的修行天赋只能算得上中上，到了生命的末端才入了搬山，但是你要一个比她境界高一些的人和她比，比谁能杀死谁，比谁能活得更久，很明显最终胜的都会是她。 　　这就是多年来的实战经验带来的好处，这和当年朱巧巧能以三境凝神境的修为战胜四境天元境的柳芷是一样的。 　　修行者的境界差距是一条很宽阔的河流，一般很难跨越，但是并非不可弥补，除非你差了足足一个大境界以上。 　　一路上接连暴雨，小灰也走得有些乏了，于是两人决定先去一处寨子躲躲雨。 　　暗沉的雨幕中，前方在密林中若隐若现的寨子不由得看起来有些破败，甚至隐隐有阴森之感。 　　这是顾晓晓以前没有过的感受。 　　前方那座寨子叫做牛角寨，是当初她和师祖来苗疆时的第一个落脚点。 　　当初她们都饥肠辘辘，发现前方有寨子后，内心都生出了一种温暖之感。 　　可是这次不一样，不知道是大雨，还是因为苗疆带给她内心阴影的原因，这一次顾晓晓对这座寨子感观并不算好。 　　直到两人一驴进了这寨子，顾晓晓才发现了真正的原因。 　　没有人。 　　整个寨子都人去楼空了，连一只牲口都没有。 　　这片雨幕中的寨子安静得可怕，只有雨水顺着屋檐落地发出的哗哗声响。 　　顾晓晓戴着芭蕉叶帽看着顾九，想遵循对方的意见。 　　顾九挑了挑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示意小灰往寨子行去。 　　寨子显然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些屋檐下的蛛网就可以看出。 　　顾九随意推开了一间屋子，只觉得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他取下了那顶已经把他部分发丝染绿的芭蕉叶帽，长长吐出口气。 　　雨天行路初始还挺浪漫，但是久了还是不舒服。 　　人类虽然是从海里来的，但是并不太喜欢水。 　　小灰到了屋檐下后，全身一抖，抖出了一团磅礴的水雾，看起来就像是放烟花一样。 　　顾晓晓连忙拿了块干布给小灰擦了擦头上背上被淋湿的毛，而小灰则很乖巧的坐了下来，模样看起来很享受。 　　看见这一幕，顾九不禁想起了狗。 　　狗最喜欢主人摸自己狗头，而小灰同样如此。 　　待屋子霉味散尽，顾九率先走了进去。 　　这屋子并不大，陈设也很简单，是苗疆惯有的竹椅，木桌，以及一张床。 　　由于很久没有人打扫的原因，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紧接着，顾晓晓也进来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有些困惑道：“看样子他们不像是遇害了，而是主动搬离了这里。” 　　顾九点了点头，对顾晓晓的判读表示赞同。 　　以他的经验，北地那些荒村荒镇基本都是遭遇了鬼怪，进而整个村镇无一活口。 　　但是这个寨子不同，他又看了几间屋子，发现这个寨子的每家每户都收拾过，看起来就像是搬家走了。 　　可是这寨子如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迁呢？ 　　会不会这个寨子的人受到了某种预警，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他们才搬离了这里？ 　　或者说这寨子的人在惧怕着什么，导致了他们不得不离开这里。 　　想来无用，顾九便不准备再想，他从剑镯内将抽了两只藤椅出来，一只给了顾晓晓，一只给了自己。 　　于是这两兄妹就躺在这屋里看起了雨，小灰趴在两人旁边，乖巧得像是一只狗。 　　自从进入了苗疆，顾九就觉得这片土地被一种阴暗神秘的气氛所笼罩。 　　不管是那崎岖的道路，还是茂密的雨林，善变的天气，以及各种毒物瘴气，无不宣告着这片土地很排外。 　　这样的环境，如果普通人没有任何经验的话，很可能会死。 　　甚至一些境界不高的修行者都会死。 　　这就好比将一个武林高手扔进沙漠里，她并不会比当地人拥有更强的存活能力。 　　在到达一定境界前，大自然是美好的，同样是残酷的。 　　顾晓晓躺在那里，看着周围那些铺满灰的废弃家具，内心终究有些不舒服。 　　她记得当初这寨子还挺热闹，对面那最大的吊脚楼是一家客栈，经营的店家还是北地人。 　　而如今这空空荡荡的寨子就像一座坟墓，安静得可怕。 　　赶路也算赶累了，在顾九布下了一个小剑阵守护后，两人一驴都睡着了。 　　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了节奏近乎一致的呼吸声，很好听，很和谐，仿佛这方寂静的天地都融入了这片节奏里。 　　本来如注的暴雨渐小，变得淅淅沥沥，而夜色也随之来临。 　　暴雨洗过后的天空很干净，像是一块巨大的墨色宝石，月亮也在此时渐渐爬上了树梢。 　　没过多久，一阵风吹来，顾晓晓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很满足。 　　反正每次有顾九在身边，她就睡得特别踏实，特别舒服。 　　顾晓晓扭头看了一眼顾九，发现对方睡得正沉，呼吸声很有韵律感。 　　而一旁的小灰同样如此，嘴巴还冒出了一个将破未破的气泡，颇为可爱。 　　可就在这时，顾晓晓突然觉得不对劲，缘于她发现这间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影子。 　　一个很长很长的影子，却是人形。 　　 第35章 根在天上？ 　　 　　月光洒落在地，折射在坑洼的水面上，宛若跳跃的银子。 　　而那个长条人形影子一直杵在那里，像是一根很粗的竹子。 　　顾晓晓初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觉得可能就是一根竹子的投影。 　　可是她很快发现，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就像一个人突然多长出了几条手臂，还在不停蠕动。 　　这样的影子自然算得上惊悚，顾晓晓呼吸都不禁变得急促了一点。 　　难道这座寨子空了是因为这东西？ 　　见顾九睡得安稳，顾晓晓决定自己出去看看。 　　一般的诡异对她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晓晓手握着禅杖，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 　　她的身体一直笼罩在屋檐的阴影下，并没有露出身形。 　　这影子是从寨子的西边投射过来的，在穿过了几间屋子后，顾晓晓不禁停下了脚步。 　　她透过两棵芭蕉树间的缝隙，看到了那影子的真身。 　　那真是一根竹子？ 　　是的，从她这里看去，这东西确实像是一根竹子，长得很高，只是树枝只有几条，看起来光秃秃的，所以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才像是人的手臂。 　　但是顾晓晓记得很清楚，他们之前进这寨子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棵竹子。 　　现在这棵竹子就在寨子的那间客栈前，她之前反复看过那客栈所在的吊脚楼，绝对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点。 　　而且这东西如果真是竹子的话，看起来就有些怪了。 　　它太高太粗了点，已经超出了普通竹子的范畴。 　　而且苗疆这个季节，竹子应该还是翠绿的，也不会这般光秃秃的。 　　由于那竹子有一半在阴影里，顾晓晓看得不太清楚，于是她准备走近点看看。 　　就在她刚跨出一步的刹那，那竹子突然转了下身子。 　　是的，像人一样转动了一下身子。 　　顾晓晓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一根竹子怎么可能以这种方式转动？ 　　这一刻，在她的感知中，这棵竹子顿时有了“人”的意思。 　　不过顾晓晓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这样的变化只让她有一些心惊而已。 　　可是下一瞬间，她差点吓得跳起来。 　　缘于这个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搭在了她的肩头。 　　顾晓晓惊恐的叫声还没出口，那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到了这时顾晓晓才看清，原来这只手是顾九的。 　　顾九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悄悄来到了她身后，而之前刚好是她最为紧张的时候，所以才把她吓了一跳。 　　发现是顾九后，顾晓晓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当顾九松开手时，发现手上糊着顾晓晓的口水，于是他不由得在对方屁股上擦了一擦。 　　发现顾九这个时候还在自己屁股上摸索后，顾晓晓不禁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顾九将口水擦干净后才停了手，然后向外看去。 　　他的剑目自然要比顾晓晓的目力锐利的多，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那跟竹子正对着他们。 　　顾九能清晰看到对方身上的褶皱，既像是苍老的树皮，又像是肥胖的老人堆积在一起的油脂。 　　这东西无疑不是普通的竹子，甚至隐隐有一种血肉感。 　　只是它一直没有动，真的像落地生根了一般。 　　顾九再次拍了拍顾晓晓的屁股，示意对方“上！” 　　顾晓晓皱着眉头，然后直接从芭蕉树中间穿了出去。 　　到了现在，顾晓晓总算看清了这东西，只觉得长得有些恶心。 　　毕竟那些皱褶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油腻。 　　但是即便她已经站在了对方面前，那东西却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一时间，顾晓晓已经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活物了。 　　没过多久，顾九走了出来。 　　他看着这棵“竹子”，道：“晓晓，你看它的头。” 　　这个时候，顾晓晓才仰起了脑袋，然后瞳孔不禁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这棵“竹子”顶端飘舞着一些细枝，分散开来，看起来就像是发散的树根。 　　看到这些东西，顾晓晓不禁想起了那棵根在天上的大树，心跳加快。 　　“根在天上？”顾晓晓喃喃自语道。 　　顾九挑眉，道：“你说的是席雨所在的那棵大树？”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当时我看了那棵树很久，这根竹子的顶端和那棵大树有些类似。” 　　就在这个时候，这棵“竹子”中部突然出现了一道裂口，露出了猩红如血肉的内部。 　　在顾晓晓和顾九眼里，这道口子看起来就像是这东西的嘴巴，很是恶心。 　　顾九没有动，顾晓晓已经退了两步，提起了手中的禅杖。 　　就在禅杖金光萦绕，顾晓晓准备动手时，顾九却开口道：“等等，它好像在说话。” 　　顾晓晓凝神去听，发现这道口子里真的有声音传出。 　　这声音很沙哑，就像是人的喉咙被血膜黏在了一起一般。 　　但是顾晓晓依旧听见了它说的话内容——“众生，回头？” 　　对于这几个字，顾九也是不解。 　　他看着这棵很古怪的竹子，道：“这东西介于草木和动物之间，目前来看没什么攻击性，而且仿佛有灵智。” 　　会说话的东西，一般都有灵智，但是顾九对这棵怪异的竹子却持怀疑态度。 　　缘于对方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一句，堪称“复读机”的典范。 　　顾晓晓不禁道：“这寨子里的人是被这东西吓跑的？” 　　顾九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 　　“那寨子里的人就没想过砍掉它？”顾晓晓疑惑道。 　　在顾晓晓的印象中，这里的民风是颇为彪悍的一类。 　　顾九道：“要不我们试试？” 　　“嗯。” 　　“伐木工”顾晓晓点了点头，提起了手中的禅杖。 　　对于这东西，她总的来说有些厌恶，所以听到顾九想砍掉对方，她非但没什么顾忌，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因为这“竹子”一看就像是邪物。 　　顾晓晓提起了禅杖，大步上前，一杖砸下。 　　只听见梆的一声闷响，仿佛铁棍敲在肉上的声音。 　　“竹子”被砸得凹陷，从中居然溢出了鲜红的液体。 　　它是在流血？ 　　“众生，回头！众生，回头！” 　　这个时候，那张“嘴巴”传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仿佛一个女疯子在尖叫。 　　 第36章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 　　 　　顾晓晓一杖砸下去，总感觉是砸在一堆肉里，不禁有些心惊。 　　她已经弄不清自己砸的一根竹子，还是一个“人”了。 　　当她将禅杖从那树干中拔出来时，上面居然有了一种血肉模糊之感。 　　那尖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开来，听起来格外惊悚。 　　顾晓晓拿着禅杖，看向了顾九，意思很明显——“还砸？” 　　顾九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然后下一刻，顾晓晓手中的禅杖就一阵嗡鸣，砸中了这张不断发出尖锐声音的嘴巴。 　　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众生，回头！”四字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时候，顾九手一挥，皓羽剑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横向切过。 　　整根“竹子”顿时被拦腰斩断，一时间红色的汁液飞溅，带出了一阵阵恶心的腥臭味。 　　这根粗壮的“竹子”也斜斜倒在了旁边的吊脚楼上，断口处全是红色的血肉，还在不断蠕动，看起来格外恶心。 　　顾九手指一弹，一道剑火落在了这根“竹子”上，然后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众生，回头！” 　　“众生，回头！” 　　熊熊大火之中，那声音还在不停发出，更显惊悚凄厉。 　　直至后面，整棵“竹子”都化作了灰烬，这声音才停止。 　　顾晓晓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 　　顾九不由得道：“砍一棵树而已，你用得着这么紧张？” 　　顾晓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其实顾晓晓没有告诉顾九，就在那大火燃烧整棵竹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像是路红菱的声音。 　　“一定是错觉。”顾晓晓这般想着，回到了那间屋子，躺了下来。 　　没有了那棵竹子，那片空地上自然没有了古怪的影子。 　　小灰依旧趴在那里，看着回来的两人，摇了摇尾巴后，继续睡了。 　　月亮很快被乌云掩盖，这片雨林中的寨子自然显得更加昏暗。 　　顾晓晓一夜都没有睡着，缘于刚刚那声音一直在她耳畔回荡。 　　苗疆是她的噩梦，现在离那棵根在天上的大树还很远，她却觉得噩梦已经开始了。 　　师祖会不会还活着？ 　　顾晓晓又看了看旁边的顾九，不由得变得安心了不少。 　　只要有这家伙在，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 　　一夜很快过去，顾九和顾晓晓重新上了路。 　　苗疆地势复杂，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所以景色没有北地那般单调。 　　顾九神态轻松，像是来游玩的一般，而顾晓晓明显要紧张得多。 　　顾九告诉她要放轻松，有他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因为他看得出来，顾晓晓对这地方的恐惧不浅，可见心魔很重。 　　这是顾晓晓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修行，其实更多时候是在修心。 　　顾晓晓想要入搬山境，就必须跨过这道槛。 　　一路上，陆续出现了一些当地人。 　　这些当地的女子穿着颇为暴露的当地服饰，有一种神秘的诱惑感。 　　每次发现顾九看得津津有味后，顾晓晓都恨不得在顾九身上扎几针。 　　这不，顾九在一家寨子里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那些身着紫裙，戴着银饰的女子进进出出，一直在感叹——“这地方真不错，这波不亏。” 　　顾晓晓踩着顾九的脚，恶狠狠道：“无耻！” 　　顾九一本正经道：“晓晓，我觉得你穿这种衣服一定也好看，你要不试试？” 　　说着，顾九瞟了一眼不远处一位身材颇为火辣的苗家少女。 　　这时，顾晓晓牙齿都咬紧了，答道：“做梦吧！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穿这种衣服。” 　　其实顾九说的这种裙摆算不上暴露，只是背部一大片肌肤全暴露了出来，这是相对保守的北地很难见到的风景。 　　顾九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低声道：“晓晓，你要是也穿这种衣服，我绝对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 　　顾晓晓皱着眉头，道：“我怎么不信？” 　　顾九道：“你比她们好看多了，她们不过是占了衣饰的便宜而已。” 　　顾晓晓看着顾九，喝了一口烧酒，道：“还是那句话，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穿这种衣服。” 　　…… 　　一片丛林里，顾九倚在一棵树后，道：“好了没？” 　　这时，不远处的树后传来了顾晓晓的声音——“还没有，这裙子穿起来真麻烦！” 　　没过多久，一抹紫色就缓缓走了出来。 　　“好了。”顾晓晓身着苗疆的露背裙摆，一脸绯红道。 　　顾九转过身来，看着这身材婀娜的紫色身影，只觉得像是坠入了一个美丽的梦里。 　　看着顾九看着自己的模样，顾晓晓走了过来，锤了顾九一拳，嗔怒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不满意。” 　　“你还想怎样？”顾晓晓皱着鼻子道。 　　下一刹那，顾九就抱住了顾晓晓的细腰，然后吻上了对方的唇。 　　丛林里很安静，只有风轻轻吹动藤蔓的声音。 　　顾九和顾晓晓贴在一起，仿佛水乳交融一般，是一幕很好看的风景。 　　小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璧人，嚼着旁边的枝叶，嚼了又吐，吐了又嚼…… 　　它很想发出一阵咩咩的声音，但是终究因为“懂事”忍住了。 　　顾晓晓闭着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顾九的怀抱里。 　　在这荒郊野外的，这家伙真是太坏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灰陡然一跳，闹出了动静。 　　两人不由得往那边一看，发现小灰一蹄踩死了一只两个拳头大的毒蜘蛛。 　　顾晓晓趁机脱离了顾九的控制，整理起自己的衣裙来。 　　顾九看着对方后背那片如玉石般的雪白，只觉得真好看。 　　发现顾九又在看着自己后，顾晓晓顿时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禁红着脸道：“别看了，我们得赶路了！” 　　顾晓晓很郁闷，自己一个女人，怎么被一个男人羞红了脸。 　　最终，顾晓晓只能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谁叫这个家伙是顾九。 　　天下独一无二的顾九，她的哥哥，一个能让女人男里男气的男人。 　　 第37章 恐怖石屋 　　 　　半月之后，顾九和顾晓晓总算进入了那片茂密的雨林。 　　这片茂密的雨林，曾给顾晓晓带来过无穷的恐惧，缘于她差点死在了这里。 　　要不是有朱巧巧相助，那些仿佛蜘蛛一般杀不死的东西恐怕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知道那些奇怪的无耳之人属于谁，当时她甚至设想过，要是被那些东西抓住的话，她极有可能会进入那间石屋子里。 　　那间石屋子里有什么，她一点都不知情，但是那东西只要在那里，她就会感到恐惧。 　　那间石屋子就像是一张能吞掉一切的可怕嘴巴，她师祖那样的人都折在了那里。 　　这一路上，顾九也算见过了不少那些没有耳朵的人。 　　这些人看起来和常人无疑，但是按照顾晓晓的说法，他们还有不少隐秘。 　　反正到了这一带，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在进入这片雨林前，顾九就让小灰在外面等候了，然后带着顾晓晓直接往那棵巨树行去。 　　顾九看着那棵仿佛要直达天际，却长满了如树根般触须的巨树，也觉得有些震撼。 　　周围是茂密的雨林，绿绿葱葱的，恨不得化作一片碧绿的海洋，而只有那棵树光秃秃的，像是一只巨大的，古怪的尸体。 　　顾晓晓跟在后面，有些惴惴不安道：“哥，我们难道不准备一下？” 　　到了这里，顾晓晓甚至已经紧张得忘记了日子，不然她可以算算席雨什么时候不在吧石屋子的。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挑眉道：“准备是什么东西？我们时间这么紧，哪里有空准备，早点解决掉她，然后多留点时间给谈恋爱，呸！留给书院搬迁不好吗？” 　　听到顾九的话后，顾晓晓一时有些懵逼，只能紧紧跟在顾九身后。 　　上一次，她家师祖路红菱的大腿不够粗，折在了这里。 　　而这一次，是她哥哥来了，会是什么结局？ 　　说实话，要面对这个困扰了唐国数百年的异类，顾九还是有些小紧张和小激动的。 　　毕竟他是吓大的，而席雨则是吓大他的其中一环。 　　能与传说故事中的人物交手，顾九觉得有些刺激。 　　按照顾晓晓的说法，面对强敌时，他们是该准备一下，可是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准备都没有用。 　　缘于至始至终，席雨都是一个谜。 　　顾晓晓曾在这片雨林用远镜观察了席雨那么多天，但知晓的也都是皮毛。 　　这种时候，皮毛和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会增加心理负担。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他需要做的，自然是直接面对这个谜团。 　　那些高大葱郁的树木被两人不断抛在脑后，两人离那棵古怪的大树也变得越来越近。 　　离这棵树越近，顾晓晓的呼吸就越是急促，就像是一尾即将被搁浅在岸边的鱼。 　　顾九说得对，这里就是她的心魔。 　　她必须直视对方，然后找机会战胜对方。 　　看着前方那对看起来很轻松随意，但却有一种仿佛能将天都挑起来的肩膀，顾晓晓呼吸重新得均匀起来。 　　这么粗一根大腿在这里，她还怕什么？ 　　如果连顾九都无法解决席雨这个问题，那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解决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那棵大树下的石屋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顾晓晓刚想让顾九等一等，结果顾九已经径直走入了那方小院。 　　顾晓晓见状，只能立马跟上。 　　这个时候，这棵怪树以及这间屋子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只觉得这棵树和这间屋子是活的，上面有无数眼睛在看着自己。 　　在这种巨大的压迫感下，顾晓晓恨不得与顾九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来到了石屋子的门前，而且已经将手按在了石门上。 　　顾晓晓只觉得心已经要跳到了嗓子眼，要是门一推开，席雨就在里面会怎么样？ 　　只听见吱的一阵响，石门被推开，屋里的场景很快落入了顾九的眼里。 　　屋里没有人，只有最为简单的石床，石凳，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整个屋子都给人一种冰冷坚硬之感，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数百年。 　　这些东西仿佛都在说明一件事——席雨已经不是人了。 　　按照顾九知道的故事，席雨本来已经死过一次，死了又复活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顾九的眼睛如闪电般扫过了这个并不宽敞的屋子，很快发现了屋子的一块石板。 　　那块石板下面是空的，显然别有天地。 　　他走了过去，右脚在上面轻轻一点，整个石板就轻巧落在了一边，如一片落叶一般，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动。 　　石板下是一条向下的通道，顾九看着一脸紧张的顾晓晓，微笑道：“晓晓你现在很怂啊，揍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顾晓晓咽了咽口水，道：“谁怂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那你走前面。” 　　顾晓晓顿时脸色苍白，道：“什么？” 　　顾九道：“晓晓美女，我说的你走前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男孩子打头阵？” 　　顾晓晓哭着脸道：“你还算男孩子吗？” 　　顾九摸了摸自己的喉结，道：“如假包换。还不信的话，我可以脱裤子。” 　　顾晓晓挥了挥手，道：“哼，我才不想看！我走前面就走前面，你要跟紧了，到时候你这个路痴可别走丢了。” 　　说着，顾晓晓就惴惴不安来到了那条通道前。 　　她刚刚那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哥你一定要跟紧我啊，你走丢了，我可就惨了。” 　　这个下行的通道很黑，顾晓晓不得不抽出了禅杖，让它发出了温暖的光色光芒。 　　看着禅杖上的光芒，顾晓晓不禁心安了一些。 　　毕竟她靠着这根禅杖普度了不少东西。 　　顾晓晓走了进去。 　　在她的视线中，这下行的通道很粗糙，有些蜿蜒，就像是某种动物的肠道。 　　顾晓晓走在里面，很紧张，从她那绷紧的肩膀就可以看出。 　　但是现在顾九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肩膀上，而是背上。 　　这苗疆的衣服果然好看，到时候让小樱樱也穿穿？还有赵楚灵！ 　　要是让顾晓晓知道了此刻顾九的想法，她可能真的会给顾九十多记禅杖。 　　 第38章 血字与木门 　　 　　和上次路红菱来的时候一样，这条蜿蜒的下行通道并不长。 　　很快的，呈现在顾晓晓和顾九面前的是一扇木门。 　　木门很新，从上面一些浅浅的刨花来看，它就像是木匠刚刚刨出来的一般。 　　就在顾晓晓还在猜测门口会是什么，席雨会不会在后面时，顾九的手已经跃过了她的肩头，吱呀一声将门推开了。 　　顾晓晓站在门口，一时没有进去的意思，却被顾九挤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石室，显得很昏暗，即便禅杖上的光芒所照范围都变小了许多。 　　就在顾晓晓将禅杖往旁边靠了靠，准备看清周围的情况时，一个个鲜艳的红字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嫣红的字，像是血涂的一般。 　　这些字密密麻麻，从墙壁一直蔓延到了屋顶，直让人头皮发麻。 　　是的，顾九也有些头皮发麻，缘于他本来就有一些密集恐惧症。 　　这些字体很扭曲，每一笔每一划中都透露出了绝望的情绪，仿佛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最后的挣扎。 　　而且这些字的个数多得数都数不清，但是却只是一个字的重复——“逃”。 　　顾晓晓全身都在颤抖，不禁颤音道：“这会不会师祖留下的字吧？” 　　看到这些字，顾晓晓不由自主想到了路红菱。 　　顾九摇了摇头，道：“一个人要写这么多字，得写到什么时候？除非你师祖疯了，不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听见顾九的话后，顾晓晓的恐惧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加深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路红菱站在这间屋子里，不断写下这些字的场景。 　　那样的师祖太过陌生，也太过可怕。 　　这个时候，顾晓晓宁愿自家师祖死透了，死无全尸，也不希望她在这里一遍遍写下这些充满了绝望情绪的血字。 　　这屋子很快到了尽头，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木门。 　　顾晓晓还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而顾九已经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同样是一间石屋子，什么都没有，只有血色的疯狂字体。 　　这是这一次，屋子的文字出现了变化，屋子前半部分还是“逃”这个字，但是后面已经变成了“想食人”三个字。 　　在这暗沉的墓室里，同样嫣红的字体，但却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逃”字是绝望，而“想食人”则是疯狂。 　　在顾九的眼中，这些字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皮肤病人脸上的红斑一般，有些恶心，也有些惊悚。 　　此时的顾晓晓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她总觉得这地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窖，要将她冻僵，要将她埋葬。 　　仿佛那些午夜的噩梦，在这一刻就要变成清晰的现实。 　　顾九按住了她的肩膀，下一瞬间，顾晓晓体内的大日如来气劲顿时流转起来，与顾九传递来的气劲完美相融。 　　本来四肢僵硬的顾晓晓顿时觉得身体暖了不少，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顾九松手，道：“晓晓，不用那么害怕。” 　　顾晓晓调整了一下呼吸，点了点头。 　　老实说，这地方太压抑，即便顾九来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席雨，这个数百年来一直如谜题般存在着，却没人敢轻易碰触的“圣人”，着实算得上唐国内部最为可怕的“人”，没有之一。 　　这个世界，像席雨这般存在的恐怕只有她独一份了。 　　她本来是人，还是人人敬仰的圣人，就是因为她曾是圣人，现在变得不人不鬼，才最为可怕。 　　就在这时，顾晓晓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连退了好几步。 　　顾九连忙转身，发现顾晓晓正死死盯着前方的地面。 　　他连忙顺着顾晓晓的目光看去，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脸。 　　是的，一张脸，像是地面上的一幅画，又像是镶嵌在地面的一个浮雕。 　　这张脸不甚清晰，在顾九眼中就像是一张脸被烤化了一般，所以显得特别惊悚。 　　顾晓晓手拿禅杖，显得很紧张。 　　她看了顾九一眼，带着颤音道：“我觉得这张脸好像师祖的。” 　　在这阴森的地底，写满了血字的房间，陡然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这本已经是够吓人的事了。 　　而现在顾晓晓却说这张人脸是自家师祖的，那她内心会是怎样一个惊恐的状态？ 　　顾九来到了顾晓晓身旁，疑惑道：“脸都这样了你都认得出来？”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像。” 　　顾九淡淡道：“人有的时候感觉是错的。错觉多半都是来自自己的想象，晓晓，你恐惧这里，甚至恐惧你师祖的遭遇，所以内心会不由自主将其联系在一起。” 　　顾晓晓看了顾九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后方的木门突然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这一刹那，顾晓晓就像炸毛的猫一般，肩膀都耸了起来。 　　那咚咚的敲门声一直在持续，在这寂静的血字石室里格外明显。 　　顾九挑了挑眉，疑惑道：“席雨？” 　　自从进入那片雨林开始，他就没见过活人。 　　这时敲门的，顾九脑子里自然想到的就是她。 　　顾晓晓同样如此，所以现在她又重新变得敏感与恐惧。 　　她曾在十多里外用远境观察过席雨，但是那时即便隔着那么远，她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而现在想到对方就在那里敲门，她自然更加害怕。 　　这些年顾晓晓进步很大，特别是境界方面，得了那佛像传承之后，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但是她的心境却没有跟上，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得经验丰富。 　　不是谁都是顾九，实力彪悍不说，面对诡异事件经验还特别丰富。 　　顾九摸了摸着顾晓晓的脑袋，示意对方安静下来。 　　待顾晓晓平静了一些后，顾九就来到了那扇木门前。 　　这敲门声依旧在咚咚响起，没有任何变化，给人一种很机械，很古板的感觉。 　　顾九皱着眉头，吱呀一声打开了那扇木门…… 　　 第39章 里面躺着谁 　　 　　随着木门被打开，那咚咚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后没有人，依旧是那间写满了血字的石室。 　　这个时候，连顾九眉头都皱了起来。 　　因为即便是他都没有发现任何活物的痕迹，那刚刚的敲门声是从哪里来的？ 　　这世上还真有他感知不到的东西？ 　　于是顾九手一伸，径直将那木门卸了下来。 　　他反复看了几遍，甚至动用了“洞若观火法”，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地方还真是有点意思。” 　　说着，他就来到了顾晓晓身旁，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实际上他想说“这地方还真有点邪门。”，但是看到顾晓晓苍白的脸色后，于是换了个说法。 　　任何人都有软肋，即便当初的他面对缸婆时也一样。 　　而现在，顾晓晓就面对着和他当初一样的困境。 　　也许这东西远没有她想象中可怕，但是偏偏可以在她内心放大无数倍，让她格外难受。 　　屋子的尽头，又是一扇木门。 　　为了避免这门再出问题，顾九直接把门卸了，拿在自己手上。 　　石室之后又是一间石室。 　　在跨入这间石室时，顾九已经将那顶绿帽子戴上了，顾晓晓见状，连忙跟着照做。 　　滴答滴答，有液体从上方落下。 　　顾晓晓举起了那根发光的禅杖，金色的光线很快映照出了这间屋子一部分模样。 　　耳朵，染血的耳朵。 　　无论是墙面，还是屋顶都挂满了人的耳朵。 　　这些耳朵看起来很新鲜，就像是刚从人身上割下来一般。 　　看着这一幕后，顾晓晓不禁贴着顾九，道：“该不会这些耳朵就是那些人的吧？” 　　顾九点了点头，道：“也许吧。” 　　顾晓晓指的那些人，自然是他们一路上看着的那些无耳之人。 　　按照顾晓晓的说法，这里的无耳之人比上次她来这里时多多了。 　　上次她来这里时，无耳之人不到半数，而现在有耳的正常人少之又少，反而成了稀有异类。 　　这时，顾九已经从墙上取下了一只耳朵，观察起来。 　　这耳朵真的很新鲜，上面的血液还在流淌。 　　照理说，耳朵离开人体一顿时间后，切口处的血液就会凝结，变得暗沉昏暗。 　　可是这些耳朵都没有。 　　要保持这种新鲜度，以常理来说太难，但是它们确实存在着。 　　这地方有些邪门，这些耳朵自然也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顾九将耳朵重新挂了回去，环顾四周。 　　滴答滴答的血液不断落下，落在绿色的荷叶帽上，青红分明。 　　就在顾九准备继续深入的时候，那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这声音不是在他们身后，他们身后的门已经被顾九卸掉了，而且在前方。 　　顾九身形一晃，如闪电般来到了那扇木门前，径直推开。 　　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后依旧没有任何活物。 　　顾晓晓连忙跟在顾九身后，神情看起来很紧张。 　　她已经快要被这种诡异的环境折磨得窒息了。 　　推开了门后，顾九走了进去。 　　他很快发现，这地方不再是之前那种简陋石室，而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没有血字，没有人耳，还有几盏烛火在摇晃。 　　只是房间里躺着几座坟。 　　土坟。 　　五座土坟，很破旧，要不是前面有一块块简陋的石碑，简直就是五个小土包。 　　而那些摇晃的火烛，就是来自于坟前的白蜡烛。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刚刚在这祭拜过坟中人一样。 　　将坟修在屋子里，这算得上顾九和顾晓晓遇到的同一遭。 　　这些土坟带着阵阵湿气，仿佛刚从外面挖来的一般，和整个房间纤尘不染的画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顾晓晓偷偷拍了拍顾九的屁股，往后瞟了一眼。 　　顾九转过头去，发现那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他记得很清楚，他打开了这木门后绝对没有关上过。 　　这个时候，顾九虽然神情依旧淡定，但是内心却也不轻松了。 　　先是敲门声，然后又是这样关上了门。 　　这世上还真的有能在他周身十丈内关上门，让并没有睡着的他不自知的东西存在？ 　　邪门，真的是邪门。 　　顾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遇到的鬼怪五花八门，但是能像这般无声无息的还是第一次。 　　就像到了这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荒诞起来。 　　普通的木门会自己响，地面上会不经意间露出一张融化的脸，而那些挂在墙上的耳朵，可以一直保持血淋淋的“新鲜”状态。 　　顾九看着那扇关着的门，并没有动。 　　结果数个呼吸之后，那房门外再次响起了咚咚的声响。 　　声音很清晰，像是一个个慑人的鼓点，敲击在顾九和顾晓晓心上。 　　顾九站在那里，目光在此时已经进入了整扇门内部，强大的感知能力已经到了门外，但是他依旧没有感知到任何变化。 　　这声音就像是凭空生成的一般。 　　顾九觉得，这东西有点没有道理。 　　就像没有根的树木还能生长，被阉了的太监还能让老婆怀孩子一般。 　　顾晓晓右手紧紧握住禅杖，从她那发白的指甲可以看出，她对这声音很抗拒。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晓晓，如果你不想听，可以当听不见。” 　　顾晓晓有些激动道：“可是它就在那里。” 　　顾九淡淡道：“它就是想让你恐惧。” 　　顾晓晓道：“那我去把这门毁了。” 　　顾九摇了摇头，道：“佛家有句话，叫做‘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如果你不在意它，自然不会被它困扰。” 　　顾九之所以会这么说，缘于到了这里，顾晓晓的表现确实超过了他的预计。 　　她之前能在碧水观那种地方险象环生地活下来，绝对不是现在的状态。 　　顾九理解顾晓晓对这地方的恐惧，但是恐惧一旦达到某种程度，很容易让人崩溃。 　　就像是一根紧绷的线，很容易断裂。 　　而他现在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对方提高适应性。 　　他们现在连正主都没见到，顾晓晓已经这样，要是席雨出现了呢？ 　　这时，顾九指了指那几堆土坟，道：“我觉得今天有必要看看这里面躺着是谁。” 　　 第40章 无皮尸体 　　 　　听见顾九要刨坟后，顾晓晓吓了一跳。 　　不过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走了过去，来到了那五座土坟前。 　　五座坟前皆有碑，但都是无字碑，显得很粗糙。 　　顾九来到了那正燃烧着蜡烛的坟前，手一伸，石碑就被他提了起来。 　　紧接着，顾九就着这石碑刨开了前面的土堆。 　　黄色的泥土带着潮气，就像是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般。 　　顾九一边刨着土，一边想道：“这里面的东西还真是都挺新鲜。” 　　是的，都新鲜。 　　不管是那些鲜艳的血字，血淋淋的人耳，还是眼前这些湿润的泥土，都能和“新鲜”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没过多久，土已经被顾九弄到了一边，然后坟里的东西自然展现在他和顾晓晓眼前。 　　坟里埋的自然是尸体。 　　这是一具颇为清瘦的尸体，看起来犹若一截枯柴，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具尸体没有皮。 　　尸体表面裹着一层淡黄色的东西，黏黏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层半透明的蜡油。 　　透过那摇晃的灯火，对方那些血肉与筋骨都清清楚楚落入了顾九和顾晓晓的眼里。 　　顾九甚至能看见对方那血肉中的缠绕血管。 　　人一旦没有皮，一切都会显得怪异惊悚，模样自然也无法认清。 　　席雨住的石屋子下方的密室里有几座土坟，坟里埋着一具没有皮的尸体，这确实很符合席雨诡异的特点。 　　顾九提起石碑，横手一扫，旁边土坟的泥土也被扫开了。 　　同样的，这座土坟里埋着的也是一具无皮尸体。 　　这具尸体依旧很瘦，表面同样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薄膜。 　　顾晓晓站在那里，看着这昏暗的环境下这两具尸体，耳畔都是旁边木门发出的咚咚响声，只觉得想尿尿。 　　她越看这两具尸体觉得越不对劲，不是因为它们没有皮，而是因为它们像一个人。 　　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五座坟都被顾九刨了，所以呈现在顾晓晓眼中的是五具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了皮，而顾九还发现，它们的身高、大小都近乎一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顾晓晓只觉得头皮都炸了。 　　这些尸体没有了皮，样貌自然无从辨认，但是顾晓晓还是觉得这些尸体像席雨。 　　那个曾出现在远镜里，干瘦无比的席雨。 　　顾晓晓无从确定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些尸体和席雨联系在一起的，就像之前她将那张鬼脸联想成路红菱一样，这都是她脑袋里最为真实的想法。 　　木门传来的咚咚声依旧响个不停，顾晓晓脸色变得很难看，难看得要命。 　　发现这一点后，顾九并没有急着安慰对方。 　　因为心境这种东西，他能做的只是辅助。 　　只是他很有信心当好这个辅助，毕竟以他的实力，还有辅助不了的人？ 　　就像一个奶妈拥有G罩杯的大奶，挺尸的都能奶活，自然不怕队友挂掉。 　　这时，顾九开口道：“晓晓，你想到了什么？” 　　顾晓晓深深吸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道：“我感觉它们长得好像。” 　　顾九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感觉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晓晓有些颤音道：“我还觉得它们像席雨。” 　　听到这句话后，顾九眉头不禁挑了起来，道：“席雨？” 　　顾晓晓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它们的身形和席雨很像，而且外貌也是。” 　　顾九看着那一张张没有皮的脸，只觉得有点意思。 　　有句俗话叫做“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而顾晓晓如今是“你剥了皮我也认得出来。” 　　顾九不禁道：“那你的意思是，席雨是五胞胎，然后都死了？” 　　顾晓晓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像。” 　　顾九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阴森的环境，听着门口传来那咚咚的敲门声，只觉得这个时候的感觉恐怕不可靠。 　　这种地方，一般人呆上几分钟恐怕都会疯掉，而顾晓晓在这种感觉环境中将最为惧怕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也算是人之常情。 　　顾晓晓不像他，拥有一颗千锤百炼的大心脏。 　　顾九看着眼前这些尸体，突然想到了一种动物。 　　蛇。 　　这些尸体浑身裹着的黄色薄膜，看起来就像是蛇肚子中的液体。 　　是的，它们就像是被巨蟒吞过一般。 　　而且，蛇是会蜕皮的。 　　而这些尸体的皮是不是也像蛇一般被蜕掉了？ 　　顾九记得很清楚，席雨在这世上存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到千年，但是也不远了。 　　如果是人的话，即便是他这种圣人也不可能活那么长的时间。 　　那到底是什么导致她活了这么久？ 　　长生不老药？ 　　那这些尸体为何会这般像呢？难道席雨并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顾九不禁抖了一下，缘于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这敲门声节奏本来一直没有变化，对于顾九这种大胆之人来说，听得久了，他已然将其当作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 　　可是这突然的节奏变化，以及敲门声陡然变大，还是吓了他一跳。 　　顾晓晓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如今他们都不再看地上的那些尸体，而是看向了那扇木门。 　　木门处传来的敲击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就像一个人正在被某种怪物追杀，慌张地在求助。 　　所以这声音在这阴森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惊悚。 　　顾九揉了揉鼻子，道：“晓晓，你可以去把门打开吗？”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咽了咽口水，颤音道：“我去！我一个大女子，怎么可能怕这些东西。” 　　她说是这般说，但是明显显得底气不足，走路慢腾腾的，像是无形中有一对镣铐铐住了她的脚踝。 　　这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怕，身体很诚实。 　　那急促的敲门声就像是沉重的鼓点，每一声都敲在顾晓晓心头。 　　终于，顾晓晓站在了那木门前，只觉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她将手按在了木门上，然后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41章 见正主 　　 　　顾晓晓右手拿着禅杖，左手按在了木门上，肌肉已经绷紧。 　　吱呀一声，顾晓晓眉头一皱，推开了木门，然后那急促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顾晓晓以为又是故技重施，刚想松一口气，结果却在下一瞬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门外，站着个人。 　　这个人身着简单的灰色长袍，很瘦，皮肤有些干，乍一眼和一名普通的干瘦中年妇女没什么区别。 　　但是顾晓晓如今早已经被恐惧完全笼罩，想动都有些勉强。 　　这个人就是席雨。 　　对方曾隔着那么远看了她一眼，她都差点吓得肝胆俱裂，而如今对方就在她眼前，她又怎能不害怕？ 　　顾九看着那个灰袍女子，没有动。 　　从顾晓晓的表现他已经判断出了，对方应该就是那个人。 　　石屋子的主人 　　顾九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面对这个人都有些压力。 　　这都缘于对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让人本能的感到恐惧惊悚。 　　也许，老鼠见到猫就是这种感受。 　　顾九第一次深刻感知到了“天敌”这个词的意义。 　　眼前的席雨，还真有一种人类天敌的味道。 　　她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身上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但也是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 　　这一刻，顾九终于将其和地上的尸体联想成了一体。 　　之前顾晓晓觉得地上的尸体像席雨，他一度觉得是顾晓晓惊吓过度的错觉，但是现在看来，着实太像了些。 　　没有皮也像。 　　如果这些尸体都是席雨的话，那眼前的席雨又是谁？ 　　难道席雨还真是多胞胎不成？ 　　那个灰色的身影一直站在门外，在摇晃的火光映照下，半边身子都隐匿在暗处。 　　顾九之所以没有动，缘于对方也没有动。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之前顾晓晓说席雨比那荒人更可怕，他还不怎么信，现在他信了。 　　面对那巨大的荒人，即便没有柳晚，顾九自认为也能游刃有余。 　　而眼前这个存活了七百多年的诡异圣人，却是他一时都看不清深浅的存在。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平衡的状态。 　　而只要任何一方动了，这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会出什么问题，谁也说不准。 　　毕竟顾九要顾虑到顾晓晓的安危。 　　他还是大意了些，以为这敲门声如之前一样，是这诡异地下空间的恶作剧，结果没想到遇到了正主。 　　至始至终，他居然都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即便现在也是。 　　席雨站在那里，在顾九的感知中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说是一块石头也不为过。 　　没有气息，自然无从判断对方的实力深浅，这就是他现在还没有动的真正原因。 　　顾晓晓趴在地上，那如山的恐惧扑面而来，让她四肢麻痹，仿佛要窒息一般。 　　这一刹那，她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活力。 　　直到一缕大日如来气劲在她体内流转起来，顾晓晓才感到了血液流动，身体也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趁机往顾九身旁爬去，然后抱着顾九大腿站了起来，还在不断喘气。 　　至始至终，席雨都没有动，像是一棵落地生根的树。 　　鉴于她很清瘦，准确的说应该像是一根落地生根的竹子。 　　想到竹子，顾九想到的自然不是两开花，而是牛角寨里那棵被他焚烧掉的巨大“竹子”。 　　就在顾九和顾晓晓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席雨身上时，那五个没有皮的尸体却无声无息站了起来。 　　它们睁着颇为惊悚的灰色眼球看着不远处的顾九和顾晓晓，像是在看着两块肉。 　　两块可以供它们享用的肉。 　　它们想食人，即便它们是尸体，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顾晓晓手中的禅杖就发出了一阵叮铃铃的声响，仿佛在是示警。 　　下一刹那，顾九左手一甩，一袖青龙翻卷而出，向那五个突然站起来的尸体卷去。 　　几乎同一时间，门外的席雨动了。 　　翻卷的青色剑罡如蟒蛇般将那五具尸体包裹，地上的泥土都被卷成了粉末，声势惊人。 　　只一瞬间，这五具尸体的身上就出现了数不清的深刻剑痕，仿佛随时都会变成碎片，而它们身后的墙壁同样如此。 　　顾九出手，自然有一种神鬼莫测的气势。 　　但是这个时候，席雨来了。 　　在顾晓晓的眼中，对方只跨出了一步，但是偏偏就来到了她身前，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一般。 　　她手中的禅杖还没来得及送出，席雨的宽大袖子已经翻卷而来。 　　那袖子翻滚过来，就像是一片云朵，看起来很轻柔，却有一种笼罩天地的气势。 　　顾晓晓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里，无法动弹。 　　直到听到嗤的一声响，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裂口，泄露出了些许微光，她才恢复了视线。 　　席雨退了一步，袖子上多了一道裂口，顾九站在了顾晓晓身前，如渊似海。 　　席雨看着顾九，灰色的眼球依旧黯淡无光，仿佛两颗石子，却有一种震慑神魂的作用。 　　而顾九则保持着右手举剑的姿势，看起来气定神闲。 　　在顾九的眼角余光中，那些尸体浑身上下满是裂口，倚靠在墙上，仿佛风一吹就会成为碎片。 　　但是它们依旧站在，没有变成碎片。 　　这是顾九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以为以他那样的一击，这些尸体都要成为印度飞饼。 　　可见这些尸体的坚韧度要比他的预计强很多。 　　就在顾九眼角瞟着那些尸体的时候，那几根白烛忽的一下熄灭了。 　　拥有剑目的顾九自然能在暗中视物，但是这一刹那的光影变幻，还是让他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不过顾九浑身上下依旧没有任何破绽，就算席雨现在出手也没有任何问题。 　　见眼前一黑，顾晓晓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禅杖顿时放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那团金色光芒还没照亮四周，顾晓晓突然觉得脚底的地面软了。 　　是的，软了，本来坚硬的石砖地面变得像泥一般酥软。 　　“哥！” 　　顾晓晓刚说出这一个字，整个人就往下坠去。 　　（PS：要去杭州参加鸽子大会了，争取未来三天不断更，哼，就是这么有骨气。） 　　 第42章 镜中人 　　 　　眨眼之间，待顾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 　　可是就在这眨眼间，本来站在他面前的席雨就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今的顾九最为顾忌的就是席雨的隐匿行踪的能力。 　　到了这里后，他的感知能力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不管是那咚咚的敲门声，还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席雨，他都没有感知到。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偏偏就发生了。 　　从刚刚席雨出手来看，很强，不管是速度还是技法上来看，都只比他差一些了。 　　加上这里古怪的氛围，那些他没有直接斩碎的尸体，都让顾九觉得有些棘手。 　　他环顾四周，依旧没有发现席雨的踪迹。 　　“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顾晓晓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顾九立马转身，发现顾晓晓的半边身子已经陷入了地下，像是遭遇了沼泽一般。 　　这一刹那，顾九踩地，剑气纵横。 　　狂暴的剑罡切割而过，轰的一声将他和顾晓晓所在的地面切成了一个方形。 　　紧接着，他就和顾晓晓同时往下方落去。 　　啪的一声，那本来坚固的砖石却像湿泥般摔在地上，很黏。 　　惊魂未定的顾晓晓裙子都被扯碎了一截，才刚自己从那些仿佛融化了一般的砖石中扯出来。 　　没有人，下方是一间石室，上面写满了“不想食人”的血字，角落里立着一面铜镜。 　　那些被顾九切断的石块铺在这里，看起来真的犹若泥浆一般，冒出了蒸腾的热气。 　　顾九看向了顾晓晓，道：“没事？” 　　顾晓晓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受伤，她也算吓了个半死。 　　这些石块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样像泥浆一样的东西？ 　　确认了顾晓晓没问题后，顾九抬头去看，只见那之前被自己切开的洞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像是一只鬼怪闭上了嘴巴。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不禁长长吐了口气，道：“能有这样的道行，你师祖来这里无疑是以卵击石。” 　　这地下空间处处透露着诡异，无论是那凭空生成的敲门声，血淋淋的人耳，还是如今可以像冰淇淋般融化的砖石，都显得很荒诞。 　　荒诞得就像是一个梦。 　　这时，顾晓晓和顾九贴得紧紧的，恨不得和对方融为一体。 　　她被吓得够呛，如今脑子里很乱，只想离开这里。 　　于是她带着颤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九淡淡道：“你跟紧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觉得带顾晓晓来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勉强。 　　这地方确实比他想象中更加荒诞可怕，简直就像是怪诞小说编出来的一般。 　　顾晓晓要战胜自己的心魔，着实不易。 　　这时，顾晓晓看着不远处的那面铜镜，道：“哥，那里有面镜子。” 　　这屋子除了那面镜子和满墙的血字外，可以说一无所有。 　　于是乎，顾九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面铜镜上。 　　只见铜镜铺着一层细灰，看起来像是被搁置了很久，显得很黯淡。 　　顾九一边向那铜镜走去，一边对着身后的顾晓晓道：“背对着我，你不用看它。” 　　面对这诡异的环境，顾九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于是乎，顾晓晓的后背在这一刻就和他的后背黏在了一起，他往前一步，顾晓晓就后退一步，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连体婴儿一般。 　　之前一直说不想要顾九调戏的顾晓晓，现在真的恨不得和顾九黏在一起。 　　顾九来到了那面铜镜前，扫了扫上面的灰尘。 　　借着顾晓晓手中禅杖的黄色光芒，他发现自己真他爹好看，于是还理了理自己变得有些纷乱的头发。 　　这时，顾晓晓紧张道：“哥，镜子里没什么吧？” 　　顾九顿时严肃道：“怎么可能没什么。” 　　顾晓晓吓得呼吸都近乎顿止了，颤音道：“那有什么？” 　　“你英俊的哥。”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长长吐出口气，不由得在顾九屁股上猛扭了一下。 　　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不过经过顾九这么一说，顾晓晓本来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不少。 　　人就是一根弦，绷得太紧的话容易断掉。 　　就在顾九继续整理自己发型的时候，他陡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不是他，也不是顾晓晓，而是席雨。 　　席雨一身灰袍站在那里，整个头部都在阴影中，看起来就像是铅笔勾勒出的粗糙素描，很有一种惊悚感。 　　顾九不禁微微扭头，往身后看去。 　　可是他身后没有席雨！ 　　这铜镜里明明有席雨，可是屋子中却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人根本不存在，为什么会在镜子中出现？ 　　顾九脑袋一阵火花带电，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就是——人本来就在镜子里！ 　　是的，席雨就在这镜子里。 　　顾九刚刚想到这一点，只见一道暗影突然从镜子中窜了出来，吓得顾九都连退了几步。 　　只见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批头散发的女子，眼睛睁得很大，眼球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这无疑是一张惊恐至极的脸。 　　顾晓晓发现了顾九的异样，紧张道：“怎么了？” 　　顾九答道：“镜子里除了你英俊的九哥外，还真有其他东西。” 　　只听见啪啪两声，整面铜镜都摇晃起来。 　　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长大着嘴巴，两只手拍在铜镜上，看起来就像是要从镜子中爬出来一般。 　　紧接着，在顾九的注视中，她肩部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很干瘦的手，像是一截竹子，显得格外冷酷。 　　哗啦一声，这名女子的耳朵就像纸一般被撕了下来。 　　镜中女子开始剧烈喘息起来，宛若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 　　紧接着，她的双手开始猛拍镜面。 　　整面镜子震动得更加剧烈，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一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顾晓晓顿时看到了铜镜里的影像。 　　她径直跪了下来，惊恐道：“师祖！哥，这是师祖！” 　　那镜子中的人仿佛听到了顾晓晓的话，眼球滚动了一下，沙哑道：“晓晓？” 　　可下一瞬间，路红菱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数裂纹，就像是铜镜被砸裂了一般。 　　“逃！”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这阴森的石室内响起。 　　 第43章 小天地 　　 　　当这刺耳的声音从中镜子中冒出来时，整个镜面就像是要碎裂了一般。 　　顾晓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就在刚刚，她看见了一只手，撕掉了自家师祖的一只耳朵。 　　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撕掉了另一只耳朵，缘于先前在顾九眼中，镜中的路红菱已经被撕掉了一只。 　　顾九冷眼看着这一切，走了过去，手按在了镜面上。 　　震动的铜镜顿时安静了下来，镜子里没有了路红菱的身影，只有席雨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 　　顾九也在看着对方，手一用力，整个铜镜顿时弯折，但是他依旧没有找到办法进去。 　　“哥！”这时，顾晓晓突然再次惊恐叫道。 　　缘于在她的视线中，整间屋子都在融化，像是蜡油一般。 　　上方的石头已经化作了黏稠的稀泥，向下滴落。 　　是的，整个空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顾九一甩手，铜镜顿时啪的一声砸在了石壁上。 　　紧接着，他身上顿时有蓝色的剑罡环绕，将他与这些仿佛蜡油般的石头隔绝开来。 　　同样的，这些剑罡化作游丝，也在顾晓晓身上环绕起来，保护着她周全。 　　顾九和顾晓晓站在那里，只觉得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里。 　　这时，只见融化的墙面上浮现出了一张张脸。 　　这些脸有的是席雨的，消瘦、冷漠，没有一丝情感；有的是路红菱的，绝望恐惧，没有耳朵；有的则是一张很模糊的脸，只有鼻梁嘴巴，却没有眉毛和眼睛…… 　　这一张张脸被墙壁的青灰色笼罩着，像是雕塑，但同时又非常传神。 　　没过多久，融化的石料中那些血字开始往外爬动。 　　是的，爬动。 　　它们就像是一只只血色的虫子，汇聚在一起，然后往墙面上爬去。 　　这些字体化作的“虫子”很快成群结队，往这些人脸的嘴里爬去。 　　这样的画面无疑很诡异，也很恶心。 　　顾晓晓看着路红菱的脸在吞食那些“虫子”后，情绪已然到了失控的边缘。 　　顾九站在她的身边，淡然道：“晓晓，你家师祖早已经死了，你必须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刚刚镜子里……” 　　“活人怎么能在镜子里？”顾九冷静道。 　　“可是，这一切。”顾晓晓环顾这一切，内心一片冰凉。 　　顾九道：“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像是一场噩梦？” 　　听见顾九的话后，顾晓晓眼睛睁得老大，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做梦？” 　　轰隆隆，上面的泥石开始接连坠落，如熔浆一般。 　　顾晓晓跟着顾九后退，躲避着这些“熔浆”。 　　这个时候，那些吃了红字的脸开始变得一片猩红。 　　紧接着，就有红色的虫子从这些脸的瞳孔，眼窝，鼻腔，嘴巴里爬出来，看起来很是恶心。 　　几个呼吸后，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这些红虫子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道流转的冲击波浪，向顾九和顾晓晓袭来。 　　这个时候，顾九再次出剑。 　　嘭！嘭！嘭！ 　　剑气纵横而出，与那些红虫子化作的冲击波撞在了一起。 　　弹指间，那些虫子组成的冲击波顿时炸裂成花，接连溃败。 　　还没完！ 　　只见这时，顾九左手食指与中指贴着剑锋划过，带起了一阵清亮的剑鸣，姿态潇洒得犹若九天下来的仙人。 　　剑鸣声刚起，那些溃败的虫子就在空中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八卦模样。 　　转乾坤！ 　　轰的一声，不论是那些血色虫子，还是那些处于融化状态的石料，都在这一刻都冲了出去，宛若钢铁洪流一般。 　　然后，整间融化的屋子就彻底垮塌了。 　　当墙壁消失后，呈现在顾九和顾晓晓眼中的则是之前那个有土坟的房间。 　　五座土坟耸在那里，像是五具尸体。 　　坟前的白烛摇晃着，火光忽明忽暗。 　　那些泥石化作的洪流在抵达这些坟前都如潮水般退去，画面一时有些神奇。 　　顾九看了顾晓晓一眼，道：“不是我们在做梦，而是席雨。” 　　顾晓晓一脸震撼道：“我们在席雨的梦里？” 　　顾九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精神世界。” 　　这个时候，皓羽剑离开了顾九的右手，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轰隆隆将前方整个房间的墙壁再次撕裂开来，像是撕纸一般。 　　顾九往前走去，顾晓晓立马跟上。 　　“如果我料得不错，这处地下空间与席雨的精神世界连在了一起。修行者到达了天启境，就会形成自己的域，俗称‘小天地’。如今来看，这就是席雨的小天地无疑。”顾九一边走着，一边给顾晓晓讲解道。 　　“没有任何人敲门门自响，永远鲜血淋漓的人耳，镜子没有人却形成了影像，这很荒谬，但是如果说这是一场梦，一场席雨的春秋大梦，一切都说得通了。”顾九继续解释道。 　　这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那五座土坟前。 　　“可是……”顾晓晓欲言又止。 　　“可是你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真实？” 　　顾晓晓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依旧紧张。 　　“我不知道席雨身上发生过什么，她的小天地确实是出乎预料的稳定，至少比我的要稳定得多，但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水滴石穿，如果她这千百年她一直都活在这梦中，那梦就很有可能影响到现实。” 　　这时，皓羽剑飞回到了顾九手里。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四周的墙壁又被拆了个干净。 　　墙壁之后，又是一间间石室，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这些墙壁是真的，只是被席雨改变了。”顾九看着这一切，淡淡道。 　　如果说梦是凭空生花，无根之木，那席雨的这方“小天地”却是精神影响现实。 　　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虚实相间，就像是在这昏暗的地底空间嵌入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怪梦。 　　听见顾九的诉说后，顾晓晓总算有了一些头绪。 　　这地方之所以会如此荒诞，缘于它本就是席雨荒诞的精神世界，这地方之所以这么真实，缘于它本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席雨荒诞的精神改变了而已。 　　就在这时，顾九与顾晓晓身前的五座坟墓就摇晃了起来。 　　“看来是要诈尸的节奏。”顾九往前一步，挑眉道。 　　 第44章 真容 　　 　　五座土坟同时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但是下一刹那，只听见轰隆一声响，它们径直炸裂如花。 　　不是它们主动炸的，而是顾九在地上蹬了一下脚。 　　这一蹬，那五具无皮的尸体顿时破土而出，浮在空中。 　　顾九手一伸，顾晓晓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紧接着，无数细若游丝的剑罡就从指尖飞出，然后旋转起来。 　　那些浮空的无皮尸体还没落地，旋转的剑罡已经将他们卷入其中。 　　灰色的剑罡旋转起来，看起来很冷，很硬，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 　　幽朝磨石剑派的“磨石剑诀”，乃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剑术之一。 　　如今被顾九施展出来，自然有一种连绵不绝之感。 　　磨石剑诀突出的就是一个“磨”字，之前他的袖中青蛇没有将这些东西彻底撕裂，那这次就来个彻底的。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那是剑罡在血肉中不断翻滚，搅动的声音。 　　五具尸体浮在空中，被万千剑罡疯狂搅动着，初始还能维持原貌，可是到了后来，只听见一阵嗤的脆响，五具尸体在一瞬间被撕裂，化作了碎片，血液纷飞如雨。 　　顾晓晓被顾九搂在怀中，看着环绕在自己周身的剑罡，只觉得很有安全感。 　　在顾晓晓眼中，这些剑罡就像是风暴，而她刚好在风暴眼中，所以觉得自己和外面那恐怖的世界隔绝开来。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什么，道：“哥，如果这里是席雨的小天地的话，我们怎样把她找出来？” 　　顾九一挥手，在周身的剑罡就往外飞出，化作了一条条笔直的灰线，唰唰唰扎入了四周的墙壁里。 　　然后，顾九手一拉，那些墙壁顿时被拉飞了过来，摔在地上，如破碎的豆腐般洒落一地。 　　顾九拍了拍顾晓晓的屁股，道：“怎么找？她这么会躲，当然是把这里全拆了。” 　　顾晓晓看着周围仿佛无穷无尽的房间，诧异道：“这么多，拆得完吗？” 　　顾九挑眉，道：“你猜？” 　　顾九往前走了几步，身上顿时有星辉流转，很是好看。 　　星辉仿佛有灵一般，很快来到了皓羽剑剑身上旋转，以至于整柄剑看起来像是镶满了钻石一般。 　　顾九手一斜，围绕在剑身上的星辉顿时暴涨，直接形成了一柄近乎十丈长的大剑。 　　之后…… 　　那片本来沉寂的雨林震动开来，泥土疯狂上涌，树木连根拔起，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挥剑。 　　星辉大剑所到之处，一切终成废墟，只见狂暴的剑气如暴风般旋转，将一切已知的，未知的完全摧毁。 　　与之对应的星空之上，乌云都遮挡不住璀璨的星光。 　　这一夜，席雨所在的这片雨林亮如白昼，顾九引得满天星光，端的气势磅礴。 　　整片雨林就像是发生了一场恐怖的地裂天灾，一切都在崩塌溃败。 　　这已经不是拆迁的范畴，而是摧枯拉朽的摧毁。 　　这样的崩塌一直在持续，直至在到达那棵跟在天上的大树前停止。 　　在这新生成的巨大坑洞里，顾九手拿着巨剑，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长长吐出口气。 　　而跟在他身后的顾晓晓，早已是目瞪口呆的状态。 　　要不要这么浮夸？ 　　都说仙人能够移山断江，顾九不就是如此？ 　　这应该是顾晓晓第一次看顾九真正的大发神威，所以她这才知道自家哥哥到底有多么可怕。 　　只是，更加可怕的一幕很快出现在她的眼前。 　　由于这片雨林的土被顾九拆得差不多了，席雨的小世界自然也是七零八落的状态。 　　星光洒落而下，映照出了眼前的场景。 　　那棵巨大的怪树不禁露出了真容，根在天上，模样狰狞，而它的下方却是一幕更加可怕的场景。 　　一尊与怪树近乎同高的观音像耸立在那里。 　　而且是倒悬着的。 　　从这里看去，那些还未崩塌的土地就像是湖水的分界线，怪树和观音像相对而立，宛若一种奇怪的投影。 　　这观音像与这怪树实在是太大了些，让顾晓晓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进入了洪荒的宇宙，渺小得犹若一粒尘埃。 　　顾九看着这一切，眼中同样有震撼的情绪。 　　这尊观音像，比他在桃花庵看到的还要大得多。 　　它倒悬在那里，全身上下布满了灰尘，仿佛这片天地初开之时就耸立在那里。 　　时光腐朽，它任在。 　　顾九同样也发现，这尊倒悬的观音脑袋隐没在一片灰色的虚无之中。 　　是的，虚无。 　　顾九的感知探去，发现那里只有一片死寂。 　　别说生命，就连空气以及微尘都没有。 　　所以从他们这里看去，这近乎千仞高的倒悬观音像就像是没有头颅。 　　而观音像与那棵怪树相交的地方，则有很多如蛇般的血红色肉筋相连。 　　不，应该说是血管，缘于里面有液体在流动。 　　这些“血管”重重叠叠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肉瘤一般，很是恶心。 　　见到这庞然大物之后，顾晓晓全身颤抖，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但是隐隐中有一股狂意在其中脑袋中窜行，以至于意识都要模糊了。 　　直至顾九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一股温暖的气流渡入了她的身体里，她才逐渐清醒过来。 　　“坐下，调息。”顾九淡然道。 　　听见了顾九的声音后，顾晓晓心神总算稍微安静了下来，盘腿坐下。 　　很快的，她身体周围就有金色的光芒缠绕。 　　这样的场面，对于还未入搬山境的顾晓晓来说还是太过勉强。 　　不是谁都能直面这些东西真容。 　　就在这时，顾九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下方。 　　只见在那观音头消失的那片虚无里，缓缓爬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瘦，如一截干柴，和那观音像比起来很小，本该不起眼才对，但是顾九偏偏注意到了她。 　　席雨的本体，出现了？ 　　 第45章 万剑归宗 　　 　　与那个硕大的观音像比起来，席雨的身形很小，但是顾九还是一眼看见了对方。 　　那片虚无就像是一处世间最为可怕的泥沼，而从中爬出来的席雨，则宛若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顾九很快发现，席雨后背也连着那种狰狞的血管。 　　这些血管插入了她的后背，以至于她浮在空中，看起来她就像是被这些血管顶起来的一般。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如今的席雨很邪异，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鬼，但是同样又给人一种神性，就像是神邸。 　　这两种格外矛盾的特质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自然给人一种格外怪异之感。 　　从他们进入席雨这片诡异的小天地开始到现在，席雨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那些墙上的血字，顾九一度以为对方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意识。 　　那些血字，就应该是席雨的意识。 　　但是有意识却不说话，这种哑巴式的沉默让她更显惊悚。 　　顾九和席雨互相看着对方，如之前一样，双方再次陷入了对峙的状态。 　　这可以说是两位截然不同的圣人间的对决。 　　一个古老至极，活了几乎近千年，已然超出了人的范畴；而一个则很年轻，先天成圣，有一种集天地气运于一身的味道。 　　两人只是站在那里，天地都变了颜色。 　　顾九之前引得的满天星光很快被厚重的铅云遮住了大半，少了星光的投射，如今这棵大树和这尊倒悬的观音，以及与观音仿佛血脉相连的席雨，很快处于了黑暗之中，只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是轮廓，却更加让人感到震撼。 　　顾晓晓盘腿坐在顾九身旁，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显然只是坐在这里都让她很难受。 　　而在顾九的眼中，这只剩下了巨大轮廓的怪树和观音像就像是天地间的神迹。 　　他只觉得自己很渺小，在这庞然大物前自己就宛若一颗尘埃一般。 　　这棵根在天上的怪树，这尊倒悬的观音，与观音相连的席雨，以及下方的那篇片虚无，到底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席雨动了。 　　她的身躯从下方往上飘浮，背后那些扭曲的血管中，不断有血液在流动。 　　共生？ 　　这是顾九脑袋里浮现的词语。 　　随着席雨离他越来越近，前方的泥土顿时都开始融化，冒出了滚滚气泡。 　　仿佛她的到来，世间的一切都会跟着溶解，无论是钢铁还是泥石。 　　顾九见状，知道这会是一场恶战，所以顾晓晓不能久留。 　　所以下一瞬间，他手指一弹，皓羽剑就嗡的一声飞出，抄起顾晓晓往外飞去。 　　当顾晓晓发现异样，睁开眼时，顾九已经在数里之外了。 　　她看着下方的那片深坑中，席雨正在向顾九靠近，整个地面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像是一锅汤被煮沸了一般。 　　再然后，她眼中就失去了有关顾九的视线。 　　皓羽剑载着她在如风般窜行，远离这可怖之地，这也就代表着顾九如今手中无剑。 　　虽然已经见识过自家哥哥的厉害，但是顾晓晓依旧紧张得要命。 　　那棵怪树以及树下的观音，她只是看了一眼都近乎崩溃，而赤手空拳的顾九该如何应对？ 　　“放我下去，赶快回去！”想到此处，顾晓晓颇为焦急道。 　　皓羽剑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陡然一个下沉，将她放在了一处空地上后，反向飞回。 　　皓羽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尾部都拖出了一道灰色的湍流，这足以证明如今顾九很需要它。 　　能将顾九逼到这个地步的，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在皓羽剑折回的途中，顾九四周的泥土已经融化，只有他站的地方还维持着正常。 　　所以从上空俯瞰，他就像是站在一座孤岛上，四周都是翻腾的海水。 　　这个时候，席雨已经来到了顾九的上方，然后身形猛然下坠，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看起来平淡无奇，连风声都没有，但是顾九的眼神却格外凝重。 　　几个呼吸后，席雨的拳头和顾九的拳头撞在了一起，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顾九所在的孤岛并没有崩塌，四周融化的泥石也并没有沸腾，两个圣人的交手，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引起。 　　只是这个时候，数十里外的山林里响起了巨大的声响，空气中飘浮着一些灰色的阴影，无数树木连着泥土在一瞬间化作了碎絮，细末，消失不见。 　　这才是最为彻底的消灭，连渣都不剩。 　　两人的拳头相撞之后就没有分开，而顾九只觉得压来了一座山。 　　不，是那尊巨大的倒悬观音和古怪大树都压了过来。 　　席雨后背上的血管不断涌动，无数看起来就像墨汁一般的汁液就灌入了她的身躯中。 　　她的身躯依旧干瘦，但是力量却更加可怖，宛若山海袭来。 　　顾九直接动用了“渡尘厄”这种招式，才勉强将那恐怖的力量转移到了外面。 　　要知道“渡尘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圣人秘技，相传是上古仙人的技法，即便顾九施展都消耗极大。 　　可是即便这样，他都只能堪堪和对方战成个平手。 　　他额头上的细汗不断涌出，又不断被震成了烟雾，可见他的消耗有多大。 　　就在这时，只听见嗡的一声脆鸣在高空响起，宛若夜风刮动风铃的声音，很是好听。 　　载着顾晓晓离开的皓羽剑在这时飞了回来！ 　　它在回归的途中，剑身变得越来越透明，仿佛一块流动的冰晶。 　　轰的一声，黑夜在一瞬间化作了白昼。 　　皓羽剑飞回，并没有斩向席雨，而是没入了顾九的身体。 　　顾九的眼瞳在此时都变了模样，里面仿佛有浩瀚星河旋转。 　　而他本来被压得弯曲的背脊也渐渐挺直了。 　　剑已成骨，拥有剑骨之人，连天都别想压垮！ 　　“吼！” 　　顾九一声怒吼，那些之前从那身体溢出的白色光芒，在此时就化作了无数飞剑模样。 　　谁说老子没有上万柄剑？ 　　万剑归宗！ 　　 第46章 剑破虚空 　　 　　一时间，那些万千光线都化作了雪白的利剑模样，整个巨大的空间都是森寒的剑意。 　　天上地下，顾九周身都是剑。 　　他被剑包围着，这一刻，他就是剑的祖宗。 　　这些明显光线化作的剑锋森寒无比，比这世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还可怕，因为它们是顾九剑识与剑罡最为精纯的结晶。 　　皓羽剑化作剑骨之后，顾九整个人的气质再次发生改变。 　　他瞳孔中是旋转的璀璨星海，发丝如海浪般涌动着，仿佛九天神明一般。 　　百川终入海，万剑须归宗！ 　　下一刹那，这遍布在这方天地的万剑顿时动了，在这空间内密集切割开来。 　　这是一幅格外震撼的画面，这些顾九剑识与剑罡凝结成飞剑不断攒射着，连夜风与星光都被绞成了碎絮。 　　悬在顾九身前的席雨顿时被这些利剑穿了个通透，鲜血如雾般飞洒而出。 　　到了后面，她的整个身躯都失去了踪影，被可怕的剑光所吞没。 　　上万柄剑的变幻，组成了无数个剑域，席雨有那恐怖诡异的小天地，顾九也有。 　　这些剑组成的剑域就是他的小天地。 　　只一瞬间，席雨的身体就已经千疮百孔，可是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即便她的脸上出现了无数可怕的血洞，以至于已经面目模糊，也是如此。 　　飞剑密集的穿透了她的身体，剑锋不断切割着她的血肉，可是她依旧凝儿不散。 　　她被切成了无数小块，但是每块血肉却都藕断丝连，那些连接着她的丑陋血管也是如此。 　　顾九挑眉，双瞳中顿时星海旋转如风暴，上万光剑变得更加明亮，四周像是有一轮新的太阳生成，一时间亮如白昼。 　　这个时候，那棵怪树在天上的根抖动起来，模样有些诡异，既像是万千毒蛇苏醒了过来，又像是无数恶心的触手在翻卷。 　　紧接着，灌入席雨身躯的“血液”也变得越来越多，怪树与观音像交界的地方，那些巨大血管蠕动得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轰的一声，如深海鱼群般不断攒射的万剑在一瞬间没入了顾九身体，消失不见。 　　而席雨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千疮百孔的纸，感觉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她那些细小的肉块并没有随风而逝，缘于每一块血肉间都有一种很细的丝线相连。 　　这些丝线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即便剑锋一开始切断，但是又会很快黏在一起。 　　这样的画面无疑很诡异，一块块藕断丝连的血肉组成一个藕断丝连的人，怎么能不诡异？ 　　下一刹那，刚刚吞没了那万千剑光的顾九消失在了原地。 　　席雨的身躯重新开始“愈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摔裂的玻璃人。 　　而这个时候，顾九出现在了那棵怪树和观音像交界的地方。 　　从刚才那地方到这里，中间起码隔了数里的距离，但是顾九却在一眨眼就抵达了。 　　是的，他破碎了虚空，根本没有用什么时间都到达了这里。 　　这是顾九第一次剑破虚空，所以对体力的消耗自然极大。 　　只见他浑身冒着蒸腾的热气，宛若海外仙山上的雾霭，而他脸上同样也被汗水覆盖，看起来有些辛苦。 　　他来这里，是为了砍树的！ 　　刚刚那段时间，他已经清楚看到了怪树、观音像和席雨之间的联系。 　　席雨背后的那血管藕断丝连，凝而不散，那他现在自然要试着能不能将这怪树和观音像之间的联系斩断。 　　“断！” 　　下一刹那，一道青碧色的剑罡横扫而出。 　　这道剑罡不是袖中青蛇，也不再翻卷如龙，而是一条笔直的线条。 　　线条很直，看起来格外锋利，边缘处仿佛有无数剑锋堆叠在一起，露出了绝对森寒的意味。 　　这一剑名为“断”，寓意很明显，就是切断的意思。 　　其实到了最后，太多的招式都会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招式太过花哨并不是一件好事，而如今的顾九心中想的是切断，所以他使出的剑招便是“断”。 　　唰的一声，仿佛技艺娴熟的农夫割麦的声音。 　　在席雨的身躯还在重新凝结的时候，顾九这一剑已经横扫而过。 　　这道剑罡很轻易地穿过了那些粗壮的，不断涌动的巨大血管，然后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直到数个呼吸之后，只听见嗤的一声脆响，这些粗壮无比的血管表面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下一刹那，这裂口就爆裂开来，宛若繁花。 　　之后，这些粗壮如桶的血管从中断裂，紫色的黏稠血液飞洒而出，宛若喷泉一般。 　　断掉的血管还在不断摆动，带着那翻滚的紫色血液，宛若一只只狂蟒，向顾九扫来。 　　一时间，这些断掉的血管连着血液铺天盖地袭来，像是一只巨大的网，将顾九笼罩，以至于顾九有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可就在第一滴沸腾的紫色血液即将接触到他身体的前夕，顾九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顾九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很细窄的青碧色切口，然后在更高处的地方，一道近乎一致的切口浮现，顾九的身体就出现在了那里。 　　这就是剑破虚空。 　　这两条凭空生成的切口就像是两道任意门，带着顾九在之间穿梭。 　　看得出来，顾九施展这种剑招消耗极大，从他本已震成了雾气又重新溢出的豆大汗珠就可以看出。 　　只是还没完！ 　　这棵大树与观音像相连的地方被顾九一剑斩断后，整棵树都有些倾斜，而顾九准备给它加点劲。 　　只听见皓羽剑一声嗡鸣，剑身在一瞬间变宽变厚，像是一把厚重的戒尺被顾九握在手里。 　　两个呼吸后，顾九带着皓羽剑化作了一道闪电，向这棵怪树的树干砸去。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巨响，宛若数十道春雷同时落下的声音。 　　顾九一人一剑砸在这棵巨大无比的怪树上，将整棵树都压得往一边斜去。 　　一时间木屑飞溅如雨，树干上也出现了一道恐怖的缺口，像是人身上少去了一大块肉。 　　伐木，顾九很专业。 　　 第47章 观音诵经 　　 　　根部的血管被顾九斩断后，这棵巨大的怪树本来就有点倾斜，如今被顾九这么雷霆一击，它自然缓缓向一侧倒去。 　　这样一棵大树倾倒的画面自然很是壮观，有一种倾压天地的气势。 　　随着怪树倾倒，只见怪树顶部的那些朝天的根已经开始扭曲变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女子被人卡住了喉咙，却竭力发出的尖叫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哒哒声响起，像是厚重的皮靴踩在地面的声音。 　　这棵倾倒的怪树表面钻出了无数白骨。 　　这些白骨很细，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刺，上面还长着白色的毫毛。 　　短短十来个呼吸，整棵怪树就被白骨覆盖，变成了白色，宛若里面住着一只长满了白骨的怪物。 　　顾九所在的坑洞也出现了不少这样的白骨。 　　这些白骨很锋利，虽然没有刺破他的肌肤，却将他的靴子穿成了筛子。 　　这个时候，顾九只觉得自己要被周围这肆意生长的白骨包围了。 　　奶奶的，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几乎同一时间，一阵浑厚的诵经声响起。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这声音很是古老厚重，没有一丝感情，以至于顾九生出了自己正站在一座布满了灰尘的古老寺庙中的错觉。 　　不，也许不是错觉，他脑海里甚至清晰浮现了这座寺庙的细节。 　　寺庙呈灰色，没有其他任何色彩，显得很单调，而其中的雕塑也很粗糙，在厚重灰尘的掩埋下，显得很阴沉。 　　他虽然能一眼看见这座庙的全部，但顾九很快发现，这座寺庙极大，大得夸张。 　　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蝼蚁，在一处大得浮夸的天地里，恐怕耗尽一生都走不出去。 　　顾九没有发现，此刻浑身布满了裂纹的席雨身上也长出了白骨，但是更细，看起来就像是一种颇为僵硬的白色毫毛。 　　这些白骨覆盖在她身上，交错着，遮住了她的皮肤，眉发，甚至眼瞳眼窝中都长满了这种东西。 　　所以这个时候的席雨，除了还有一点人形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特征。 　　顾九的身躯被那些白骨逐渐淹没，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逐渐没入沼泽的石块。 　　他的意识同样被束缚住了。 　　那宽阔无比的古老寺庙，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他看得见，却始终无法靠近那些布满了厚重灰尘的墙面。 　　无法靠近这些墙面，他就无法出去。 　　在顾九身体和意识都被困住的时候，这棵布满了白骨的怪树还在倾倒，顶部那些朝天的根甚至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古老的诵经声持续在响起，而那尊一直屹立如山岳的观音像也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它那没入虚空之中的脑袋开始缓缓上台，就像是一座深埋在海中的岛屿逐渐浮出水面一般。 　　之前被顾九一剑斩断的血管从中冒出了无数黑色的头发，它们聚集在血管断口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挤在一起，想要爬出来的恶鬼头颅。 　　这个时候，顾九的神识已经停止了想要走出这古老寺庙的想法。 　　他听着耳畔那厚重的诵经声，径直盘腿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体内就有“大日如来气劲”运转开来，焕发出了金色的佛光。 　　那些铺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灰尘开始流动，以至于四周就像起了一场尘暴。 　　顾九很快被这些弥漫的灰尘遮挡，但是他散发出的佛光却一直在其间若隐若现，像是一盏风暴中负隅顽抗的灯塔。 　　在顾九的感知中，这段时间很长，仿佛有好几年那么长，但是实际上却很短，不过数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这都缘于他的神识本来就是被那诵经声拖入了一个不属于常世的空间里。 　　他的神识在那座古庙里不灭，而外面的身躯也被佛光保护，以至于树上那些肆意成长白骨虽然淹没了他，却无法伤及到他分毫。 　　随着顾九体内大日如来劲运转得越来越迅速，他脑海中顿时被另一种声音占据——“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句话是佛语，此刻却更像是荒凉战场上的一首悲壮的战歌。 　　而顾九，则是这战场上的孤胆英雄。 　　在清流书院的地底，他见到了第一个真佛分身，从此人生观念被对方影响。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手中的皓羽剑也跟着嗡鸣起来。 　　随着剑鸣声和那句悲观的佛语在耳中响起，顾九终于从那座古庙中走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右手微动，那些裹在他周身的白骨顿时寸寸断裂，蔓延开来。 　　“吼！” 　　顾九一声狂啸，剑气连着佛光狂涌而出，径直将那些周围的白骨绞成了粉末。 　　这个时候，那尊巨大观音像的头颅已经从那片虚无之中露出了半边。 　　漆黑的，如黑铁一般的头颅，嘴巴不断攒动着，发出阵阵古老的诵经声，冰冷得宛若一台机器。 　　“够了！” 　　顾九一声怒吼，右脚愤怒踏下，整棵怪树顿时猛然一抖，轰隆隆与那观音像彻底断裂开来，往一旁坠去。 　　那尊观音像也在此时崩裂开来，表面出现了不少裂纹。 　　特别是嘴巴，径直崩塌了一半，碎石飞溅，诵经声锐减。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借力翻身而起，往更高处飘去。 　　在他的视线中，那尊巨大的倒悬观音像在不断往上升，那刚刚露在外面不久的半边黑色头颅，布满了不详的气息。 　　就在这时，顾九眼角微跳，右手皓羽剑直接往后一甩。 　　只听见一阵叮叮叮的声响，剑身上跳跃出了一连串火花，那是剑身和席雨布满了白骨的双手撞在了一起。 　　浑身布满了白骨的席雨，来了！ 　　 第48章 不能让它出来 　　 　　重新获得“新生”的席雨变得更加强大，也失去了最后关于人的特质。 　　在顾九的眼中，她无异于一个浑身布满了白骨的怪物。 　　叮叮叮…… 　　席雨爪子顺着剑身滑下，向顾九袭来。 　　这一爪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本来浮在空中的顾九一扭剑身，用力一荡，将席雨荡开，而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然往下坠去。 　　而被一剑荡开的席雨一个猛冲，再次袭来。 　　她灰色的眼球已经被完全遮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了骨刺的白骨。 　　看着如一颗炮弹般袭来的席雨，顾九凌空一踏，踩得空气形成了一条滚动的冲击波流，身体也拔空而起。 　　莽？ 　　谁怕谁？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两道如炮弹般的影子撞在了一起，空气中顿时多了一圈荡漾的涟漪，那是周围的空气被两人震动成了这般形状。 　　顾九和席雨的身体在相撞后极速分开，速度很快，以至于顾九的发丝都被拉成了一条条直线。 　　眼看就要撞上后方的大树，顾九一声怒吼，提起皓羽剑凭空一划，然后他的身体就消失在了空中。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剑气切口，证明了顾九再次动用了“剑破虚空”这项技能。 　　席雨的身体本来还在向上翻飞，但是在下一瞬间却猛然停了下来。 　　缘于有一柄剑在这时穿过了她的身体，将她穿了个透心凉。 　　消失的顾九出现在了席雨背后，一剑穿心。 　　那些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白骨，面对着顾九这蓄势一剑，宛若豆腐一般。 　　剑身上流动着青色的罡气，看起来很冷。 　　而顾九此时去很热。 　　只见他衣衫都只剩下了半边，露出了坚实的肌肉。 　　衣衫边缘处有黑色的灰烬，像是被烧过了一般。 　　事实上，它确实是被烧过了。 　　如今顾九浑身烫得厉害，简直就像是一尊燃烧着烈火的熔炉一般，这是他身体已经逼近极限的征兆。 　　席雨果然不愧为唐国千百年来最为诡异可怕的存在，居然将他逼到了这个程度。 　　被一剑穿心之后，席雨整个身体开始燃烧起来。 　　她身上的白骨开始脱落，化作了道道流火，往下方坠去。 　　之前被白骨占据的眼球重新暴露在了外面，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看起来有些恶心。 　　只是如今这双看起来恶心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些情绪，人的情绪。 　　这恐怕是她这数百年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情绪，只是背对着她的顾九没有看见。 　　席雨看着胸前的那截剑尖，身体在不断燃烧。 　　她一边吐着血，一边艰难道：“不能……不能让它出来。” 　　听见席雨突然说话后，饶是顾九都吓了一跳。 　　席雨口中的“它”，自然指的是那尊正在缓缓升起的观音像。 　　顾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道：“要是它出来了呢？” 　　席雨痛苦道：“那会是整个唐国的末日。不能让那东西……咳咳，出来，赶快！将它送到下面去，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永生，是个骗局，这世上根本没有永生……” 　　眼看那观音头颅就要露了出来，顾九不再迟疑，道：“那要怎么做？” 　　“把我送到它的肚子里……快……” 　　席雨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语气也有些有气无力，看来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信你一次。”顾九皱眉，一声怒吼，带着席雨往下坠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席雨的身躯彻底燃烧起来，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燃烧的陨石。 　　轰隆隆，轰隆隆…… 　　顾九带着席雨径直从那断裂的血管砸入了观音像的身体里，像是在开山一般。 　　在砸入的过程中，席雨整个身躯不禁燃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旺，宛若一轮太阳，刺得顾九眼睛生疼。 　　“走！”就在这时，席雨突然开口道。 　　轰的一声，顾九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猛然往上飞去。 　　就在他的身躯刚刚离开观音像的刹那，席雨燃烧的身躯猛然炸裂开来。 　　没有声音，只有火。 　　那狂暴的火焰在一瞬间冲入了观音像的身躯里，然后消失不见。 　　那么大的火，那么恐怖的火，那种圣人燃烧自己的火，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数个呼吸后，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这片树林本就倒塌得差不多的树木残骸化作了碎絮。 　　即便顾九，都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 　　那巨大的观音像开始坍塌，从脚到肚子，再到胸口。 　　纷飞的碎石以一种很诡异的幅度坠入了那片虚空里，在顾九眼中，那片虚空就像是一张永远喂不饱的狰狞大嘴，在吞噬着这一切。 　　当那尊观音像的眼睛与额头露出来时，它的身躯连着脖子都炸没了。 　　但是顾九依旧看见了它的那双眼睛，那张脸。 　　那张本来应该很肃穆，很庄重的脸，此刻却布满了不详的气息。 　　它看着顾九，眼睛深邃得就像是通往地底黄泉的深渊，顾九只觉得自己魂都要被吸进去。 　　它早已被震碎的嘴巴还在不断张合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这颗头颅停止了上浮，再次往那片虚空沉去。 　　顾九踩剑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幕，心神难宁。 　　缘于这颗逐渐下沉的观音头颅看起来太过邪异。 　　是的，比他过往见过的所有鬼怪都要邪异。 　　这倒悬的观音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席雨和它是什么关系？ 　　很明显，席雨在最后时刻恢复了一定的神智，牺牲了自己。 　　顾九真的无法肯定，如果这东西真的出来了的话，自己能不能压住。 　　没过多久，那观音像的鼻子已经被淹没了。 　　但是就在这时，顾九瞳孔微微收缩起来，缘于他看懂了观音像说的话——“仙佛陨落，众生皆亡。” 　　在顾九的眼中，与其说是这不详观音的话，不如说是一种预言。 　　是的，他脑中的反应就是预言。 　　之后，观音像停止了说话，化作了一个格外诡异、阴冷的笑容。 　　这一刹那，顾九甚至觉得那笑容是席雨的。 　　然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那棵根在天上的怪树轰然倒地，而那片虚无也在这时连着观音头颅消失了，像是一只无法填满的可怖嘴巴合上了。 　　是彻底合上了，还是只是暂时的？ 　　顾九站在皓羽剑上，神情如摇晃的灯火般明灭不定。 　　 第49章 想让他懒一点 　　 　　随着那尊倒悬的观音像彻底消失在了那片虚无之中，四周逐渐恢复了平静。 　　翻滚的灰色灰烬弥漫在空气中，四周早已成了废墟。 　　巨大的坑洞贯穿了这片雨林，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道道巨大的伤口。 　　而这片之前茂密的雨林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草木倒在地上，支离破碎。 　　至于那棵根在天上的大树，在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之后，已然开始消融，像是初春的冰雪一般。 　　那些空气中漂浮的灰烬，皆是来自这棵逐渐消失的怪树。 　　顾九坐在皓羽剑上，喘着粗气，累得可以。 　　结束了吧？ 　　奶奶的，说好无敌流，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累呢？ 　　也许，外面世界的有小家伙可以虐着玩？ 　　这时，顾九不禁将视线移向了遥远的南方。 　　他所指的外面，自然是阴的世界。 　　在离开的时候，顾九看着那片闭合的虚无，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虽然不知道那片虚无中藏着什么，但是能感受到内里有大恐怖。 　　过了一会儿，顾九往外飞去，开始寻找顾晓晓的踪迹。 　　直至听到一阵咩咩的叫声，顾九才在一处断崖前看到了惊魂未定的顾晓晓和小灰。 　　顾九刚御剑下来，顾晓晓已经冲了过来，将他牢牢抱住。 　　此时顾九的衣服碎得差不多了，赤裸着上身，顾晓晓也顾不上顾九的名声了，只是紧紧抱着对方。 　　她能很清晰感受到顾九的肌肉，顾九也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顾九顺势也抱住了对方，轻声道：“晓晓，你这样算污我清白，是要负责的。” 　　顾晓晓不为所动，道：“你这么厉害，当然不能以常理来看待，这哪里算污了你清白。” 　　顾九一脸疑惑，道：“什么意思？” 　　顾晓晓道：“你比天下的女人都厉害，我自然把你看做女人了。两个女人间搂搂抱抱，也没有什么不妥。” 　　顾九眼珠都要落了下来，道：“这也可以？” 　　这时，小灰也跑过来凑热闹，小脑袋在顾九身上摩挲着，有卖萌的嫌疑。 　　顾晓晓见状，笑着道：“你看，小灰也这么认为。” 　　这时，顾九身体突然一斜，道：“不好。” 　　顾晓晓见状，惊慌道：“怎么了？” 　　“我头好晕。” 　　借此，顾九整颗脑袋都趴在了顾晓晓胸上。 　　顾晓晓一边用胸扶着顾九，一边惶恐叫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顾九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个不经意的笑容。 　　…… 　　这场苗疆的圣人对决已然落下了帷幕，但是造成的后果还在持续。 　　顾九没有看见，在苗疆那些寨子村落里，那些无耳之人跪倒在地，神情痛苦。 　　他们发现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回来了，比如某些很寻常的感知。 　　只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像脑子与身体里多塞了一样东西一般，很难受。 　　这些人这些天无不在呕吐，发现自己吐出了很多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其中还有一些指甲毛发。 　　当他们看到这些东西时，都是一脸恐惧，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吃过这种东西。 　　不过当这些人吐得差不多后，他们很快发现又能如往常一样生活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无比的噩梦，如今终于醒了过来。 　　席雨对苗疆这么多年的统治，终于土崩瓦解了。 　　也许今后的苗疆依旧神秘、危险，但应该不会这般可怖了。 　　当顾九和顾晓晓两人一驴回到清流书院时，书院的繁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只是如今的书院中人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丽的风景，缘于她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顾九早就让鸽子带回了消息，所以另一座书院已经在苗疆动工了。 　　顾九回来之后，直接睡了两天两夜，看来是累坏了。 　　而众人从顾晓晓口中听闻顾九将席雨如何灭掉的过程后，一时都颇为震撼。 　　即便她们前些日就知道了顾九胜了的消息，却没想到顾九会和席雨战到那样的地步。 　　柳晚听着顾晓晓的描述，眼睛微微眯起。 　　这再次证明了她不如顾九，甚至说差得远。 　　即便顾晓晓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讲到了那片雨林、怪树是怎么没的，柳晚都知道自己做不到。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尊可以直接让顾晓晓失去行动能力的观音像。 　　顾晓晓的境界大家都清楚，已经接近搬山境。 　　一照面就能让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失去行动能力，这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先是那荒人，后又是席雨，想到这世间老是出现这种级别的东西，即便柳晚都有些心累，更别说这些还在苦苦挣扎境界的小年轻。 　　头脑清晰的王飞曦发现这一点后，挑眉道：“我说你们别都这么闷行不行？世间确实出现了不少可怕的脏东西，但是最后还不是我们赢了？” 　　小七嘟着嘴，道：“可是晓晓已经接近搬山境了，还不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王飞曦不禁道：“有多大本事管多大的事，别瞎操心，大的让大的搞，小的让我们搞就是，人人要都是圣人，这世界还会有这么多鸟事？就像小七你，平胸干嘛非要和我们比胸大，不会去和男人比吗？” 　　小七听着王飞曦的话，一时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她很快觉得不对，愤怒道：“王飞曦，你怎么骂人呢？你胸大了不起啊？” 　　王飞曦不禁挺了挺颇为丰满的胸，道：“就是了不起。” 　　小七低着头，提起了旁边一把水果刀，冷冷道：“让我给你割了！” 　　一时间，清流书院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在顾九昏睡的两日里，一直是苏樱在照顾顾九。 　　顾九很累，而且看得出来精神状态并不算好，从他那些颇为慌张的梦话就可以看出。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这一晚，顾九又做起了噩梦。 　　他紧紧抓住苏樱的手，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樱看着顾九这般模样，终于忍受不住，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这么久以来，苏樱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说是这些人中最为荣辱不惊的也不为过。 　　但是这一刻，她的情绪还是有些崩溃了。 　　人家也想当入搬山，做圣人啊，这样的话，小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很多人都不懂顾九的苦，但是她懂。 　　一个懒得连坐都嫌累的人这些年来东奔西跑，怎么会不苦。 　　这些年来，苏樱一直很努力，进步也最快，但是她此刻依旧觉得自己太慢了。 　　她在想，要是自己有柳晚一半的本事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是顾九的累赘，就能跟在顾九身边，让他可以“懒”一点。 　　 第50章 人生理想 　　 　　顾九醒来的时候，发现有六张脸正对着他。 　　要不是这些脸都很好看，他脑子里一定会浮现唐僧师徒四人的脸，以及那句“你醒了？” 　　苏樱、顾晓晓、王飞曦、柳晚、小七、赵楚灵看着他，眼神都布满了关切。 　　顾九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样看我干嘛？” 　　小七率先开口道：“我们在赌，赌你到底还能睡多久？” 　　“谁赢了？”顾九问道。 　　几个女人全部摇头，柳晚道：“都输了。” 　　“怎么回事？” 　　“这里没人觉得你会这么早醒来，时间最短的是认为是午后，但是如今还没到。”王飞曦解释道。 　　热，老子有这么懒？ 　　不过听着这些各具特色的莺声燕语，顾九还是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每天被这些声音围绕，被这些目光注视，恐怕是很多男人的梦想。 　　顾九翻身而起，上身赤裸，露出了坚实的肌肉。 　　这些肌肉转瞬落入这些女人眼里，自然是一幅很美妙的风景。 　　赵楚灵最先脸颊滚烫，有些受不了，没有再看，而苏樱、小七和顾晓晓虽然看得起劲，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剩下的柳晚、王飞曦则是不要脸的典范。 　　看她们的眼神，总感觉恨不得在顾九身上舔起来。 　　顾九发现这些眼神有些炽热后，倒也大方，道：“看吧，看吧，不收你们钱。” 　　“嗯？我的裤子呢？”顾九说着，摸着自己下半身。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樱。 　　苏樱一脸震惊，道：“什么？我可没脱你裤子。” 　　“开个玩笑。”顾九笑着下了床，裤子在身上老老实实的。 　　“算了，让他再休息一阵吧，我看他累得够呛。”柳晚说着，走了。 　　为了让顾九继续休息，剩下的人或失落或兴奋地走了，最后只有王飞曦还在顾九身边，看着顾九的胸口道：“可以摸吗？” 　　她话刚说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小七拉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顾九坐在床上，逐渐恢复了活力。 　　老实说这两天他睡得不算好，做了很多梦。 　　其中大部分都是噩梦，但是他一个都想不起来，脑子有点糊。 　　不一会儿，苏樱就让小七端着一桶热水送了进来。 　　眼看小七要走，顾九不禁挑眉道：“师姐，难道你不服侍我沐浴吗？” 　　小七脸一红，很坦诚道：“我倒是想，但是怕她们拿刀砍我。” 　　说完这句话，小七害怕经受不住诱惑，连忙窜了出去。 　　这几年时间一过，不管是小七还是顾晓晓都算是大姑娘了。 　　她们心思虽然依旧单纯，但是也知道了男女有别，特别是小七，这方面进步挺大。 　　要是以往，她说不定真把顾九按在桶里洗了。 　　是的，钢铁直女也有害羞的时候，谁叫顾九长得这么好看。 　　顾九起身，脱掉了裤子，径直滑入了水桶里。 　　当带着一点烫意的热水浸入毛孔的刹那，顾九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满足的轻叹声。 　　是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仿佛身上那些疲惫的细胞在一瞬间都获得了新生，大口呼吸起来。 　　由于顾九的声音可能太爽了点，以至于在屋外的小七和王飞曦都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 　　…… 　　在顾九休息的期间，清流盟搬迁的事已经开始进行了。 　　在王飞曦家的财力下，苗疆很快就有一座新的书院建成，比眼前的清流书院规模还大，还要华美。 　　在顾九身上，陆地财神王佩玉投了不少钱。 　　关于花这些钱这件事，这位陆地财神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因为自家女儿借此更有机会撩到顾九，而是因为王佩玉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如果唐国都不存在了，人间都成了炼狱，那钱还有什么意义？ 　　顾九组织起的清流盟在这日益动乱的人间发挥出的作用是清晰可见的，所以不管是女帝，还是陆地财神王佩玉，对清流盟的支持都很大方。 　　想到不久后就要搬新家了，小七和苏樱对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很是不舍。 　　特别是她们这方朴素的小院，没有精致的建筑，没有繁花与修竹，看起来很旧，甚至那几块心酸的田地就像伤疤一般丑陋，却是她们生活在这里最好的证明。 　　她们曾在这里一起挨过饿，也在这里迎来了顾九，这方小院承载了她们太多的喜怒哀乐，也是她们感到最为安心的港湾。 　　很多时候，对面那些华美的“小联排”都比不上这方显得破败的“狗窝”。 　　对于这方小院，顾九同样有些不舍。 　　离开家的这些年，这是他呆得最多的地方。 　　这地方开始并不算热闹，但是很nice，毕竟有让他怦然心动的苏樱，还有可爱动人的小七师姐。 　　这些年，本来冷清的清流书院变得越来越热闹，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临水镇上是他的家，云山剑宗脚下是他的家，而这里更是他的家。 　　每次到了这里，当他看见温柔的苏樱和活泼的小七后，顾九的心才会彻底安静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男子，在一个瓢泼大雨的雨夜，走过了一段很泥泞难走的道路，然后发现家里的灯火还亮着，有人正在等他…… 　　浪子在外漂泊，看似潇洒，实则无根，宛若雨中浮萍，风中落叶，很孤独。 　　但是顾九知道，从自己步入这方小院开始，他就不再是浪子了。 　　他从来都不是浪子，家里有父母挂念，这里有苏樱和小七等待。 　　他适合做一个宅男。 　　幸福的宅男。 　　只是如今这世界还不允许他混吃等死，所以混吃等死成为了他的理想。 　　顾九坐在小灰背上，看着那方小院离自己越来越远，知道有一天他们回来时，一定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看着小七情绪低落，顾九不禁拍了拍她肩膀，道：“师姐，我们会回来的。” 　　小七眼眶泛红看着顾九，认真道：“真的？” 　　顾九躺了下来，道：“你师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经常。”小七答道。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连忙很认真道：“这次是真的。” 　　听见顾九所说后，小七皱了皱鼻头，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前方的道路云雾弥漫，愿你我永远远离孤独。 　　 第1章 床？ 　　 　　北地，怒衣北楼，一眼望去，楼影重重。 　　这些年来，在顾九组织的清流盟影响力日益增强的情况下，怒衣楼自然日渐式微。 　　谁叫它虽然一直没什么动静，但是却默认了和顾九对立的状态。 　　在近乎所有大小宗门都争先恐后将自家弟子送去清流盟修行时，怒衣楼的这番举动就显得颇为扎眼，可以说是很孤独了。 　　此时已经入夜，北楼的重重阁楼便掌起了灯。 　　火光透过灯笼的红纸后变得橘红，但并不让人感到温暖，反而像是黑夜中怪物的一只只眼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人影绰绰的怒衣楼北楼好像并没有多少人。 　　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很年轻稚嫩的面庞。 　　从三年前开始，楼主花凝凤连着一些核心弟子就不会在夜晚出现，仿佛黑夜是一种可怕的怪物，在入夜后会将她们全部吞没，然后白日里再将她们放出来。 　　这些年来，怒衣楼北楼的行事低调到了极点，要不是它底蕴算得上厚，曾也名噪一时，恐怕不少修行宗门都会忘了它的存在。 　　在外人眼中，怒衣楼这般表现自然是认怂了。 　　如今和清流盟对立，这和与大半个修行界为敌没有什么区别。 　　当初顾九名声不显时，她们势大，大半个北地都站在她们和霸雪柳阁的一边。 　　但是如今的形势已经变了，谁能想到，顾九会是风，一道让她们不得不低头的飓风，所以如今北楼这般状况，仿佛成了最好的局面。 　　但是人心是复杂的，即便咸鱼都有挣扎的时候，而对于曾站在高处的大人物来说更是如此。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直让她们夜不能寐的，恐怕就是“不甘心”三个字。 　　如果你的视线一旦跃过那些山峰下的云海，来到之前顾九斩杀过野神的那片山体空间内，一定会看到颇为惊悚的一幕。 　　在夜间就会“消失”的花凝凤和一众弟子都在这里。 　　这几年来，她们每夜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唱戏。 　　那处算得上空旷的山体空间内，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高大的戏台。 　　戏台呈灰色，无论是布匹还是搭建戏台的石材都是这个颜色，显得很黯淡，像是死人用的一般。 　　但是这戏台却很干净，纤尘不染，好像每天都有人在细心打扫，而且绝对不止一次。 　　此时，这戏台上站着五个人。 　　她们无一例外化着浓妆，脸上铺满了厚重的白色粉末，嘴唇和脸颊涂着鲜红的胭脂，看起来就像是戴着一副样貌惊悚的面具。 　　她们是在唱戏，她们挥舞着宽大的袖子，在台上你来我往，看起来很热闹，但是却没有一丁点声音。 　　台下的观众同样也是如此。 　　她们看着戏台上起舞的人，虽然也会动，会鼓掌，但至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你绕到戏台的前方，看见她们的脸后，一定会吓一跳。 　　缘于即便这些观众只是听戏，但依旧画着很浓的妆，每张脸上都铺满了厚重的白粉，胭脂如血，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很快的，台上的人身体扭曲得不禁更加厉害。 　　她们的身体本来看起来很柔软，可在这个时候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僵硬感，就像是她们的关节装反了。 　　可是她们的身姿越是僵硬，反而扭动得更加剧烈，仿佛恨不得将身子直接折断一般。 　　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中，这自然是一幕很可怕的画面。 　　这几年来，没有人知道花凝凤每夜在这里干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缘于知道的人，此刻都在台上或台下，观看或者进行着这种古怪的表演。 　　而白日，她们又会恢复如旧，只是比之前沉默了不少…… 　　那些不知情的弟子和外人，自然是将其和宗门没落联系在了一起。 　　…… 　　苗疆，新的清流书院已经建成，无论是草木还是建筑，风格和老书院都很一致。 　　在这里，清流盟的成员除了对天气有些不习惯外，其余都算合适。 　　毕竟她们不怎么敢吃蛇，但是有钱什么都能搞来。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天地灵气相对充裕，对于她们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 　　不少人发现，自己止住不动的境界又开始松动了。 　　对于这一切，顾九看在眼里，算得上满意。 　　这段时间，他已经让盟会成员尽量少出去解决问题了，而是专心修行。 　　毕竟这算得上她们最后的机会，和高考最后的冲刺差不多。 　　这段时间里，顾九也勤快了不少，经常主动指点这些人。 　　如今这个世界，真的是人才最重要，能多几个人入神念，能多几个入搬山，都会是未来必不可缺的财富。 　　半年时光不到，顾晓晓已然入了搬山境，成为了除开顾九和柳晚外，清流盟内境界最高的成员。 　　苏樱紧随其后，已然看到了搬山境的门槛。 　　这段时间，她将努力刻苦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她的天赋本就不错，所以进步很快。 　　顾九看着这一切，觉得可以将寻找苦海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他有了一种紧迫感，特别是在那倒悬的观音像说出“仙佛陨落，众生皆亡。”的话后，这种感觉更甚。 　　伽蓝城那边，女帝给的消息只有一个字——“等。” 　　很显然对方正在进行着的事情还需要时间，但是顾九不准备再等下去。 　　因为即便女帝那边有了成果，但前提条件依然是要确定苦海的位置。 　　所以在这一年的冬天，苗疆还感受不到严寒的时候，顾九就决定出发了。 　　对于找到苦海这件事，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太强了。 　　是的，这之后的大半年里，顾九又重新膨胀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准备邀请柳晚一起去，缘于柳晚需要留在书院代替自己指导这些盟会成员。 　　他的意思是，他希望自己回来时，身边可以多几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要跟在他节奏作战，那至少得是搬山境。 　　一下子将这摊子摔给了自己，柳晚很是不满道：“这清流盟怎么感觉成我组织的了？” 　　顾九挑眉，道：“你我还分什么彼此。” 　　“不怕我把你这清流盟的桃子摘了？” 　　“不怕。” 　　柳晚眼中露出了一抹怨念的情绪，在顾九耳畔吐气如兰，轻声道：“我要是教好了她们，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顾九挑眉，道：“给你胜我一次的机会？” 　　柳晚微微一笑，道：“成交，我得提前准备一张大床。” 　　顾九一脸错愕，疑惑道：“床？” 　　 第2章 少年九的奇幻漂流 　　 　　对于路痴顾九来说，要去阴的世界探寻苦海的所在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因为如果准备不充分的话，他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很大概率不是挂了，而是找不到路。 　　路痴，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阴的世界充满了各种诡异，有关它的记载少之又少，顾九之前看过那些相关的古籍以及天下行者用命换来的资料，只觉得都像是一个个碎片，难以连成线。 　　这只能说明那里的环境在不断变化，并不稳定。 　　他记得桃花庵里的那个真佛分身说过，阳的世界代表着稳定、秩序，而阴的世界却恰恰相反。 　　根据那些资料来看，进入阴世界的入口很多，阳能阻止阴的侵入，而阴却不会阻止阳世界的人进去。 　　事实上，这并不算多么大的优势，因为阴不会阻止你进入，却会像一头无所不在的鬼怪，直接吞掉你。 　　从这么多年去过阴世界的修行者的经验来看，阴的世界太过危险，搬山境以下进去纯粹就是送死。 　　这也是阴世界很难探索的主要原因。 　　不管放在哪个朝代，搬山境的修行者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存在。 　　要这样的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探索未知，太难，不是谁都是路红菱，天生有冒险的欲望。 　　如今顾九手头有半卷地图，是四百年前乘着黄玉星舟来的那个人带来的。 　　他手上的当然是临摹的副本。 　　这张地图简单至极，只标注了一条漫长的山脉。 　　这道山脉的山脊很奇怪，从地图上看，就像是一条没有尾巴的鱼。 　　顾九要寻找苦海的踪迹，自然只能从这半份地图入手。 　　所以半月之后，顾九孤身一人来到了西海畔。 　　当年那艘星舟到来的码头早已废弃多年，冰冷的黑色海水拍打着年久失修的木板，有一种很荒凉的感觉。 　　顾九手腕的剑镯里带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吃的。 　　据说阴的世界里适合人吃的食物并不多，这些干粮可以避免他饿肚子，或者避免他逼自己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除了吃的外，剩下的自然是藤椅。 　　顾九很懒，由于即将面对的环境太过危险，这一次小灰没法跟来，也没什么像样的交通工具可以供他驱使，所以这次他只能亲自走路。 　　为了适应走路这种累人的活计，他自然需要躺椅经常用来休息。 　　此刻顾九身后是几个玄甲军和一辆马车。 　　女帝只能派人将他送来这里，剩下的只有看他自己了。 　　顾九看着这片暗沉的海水，提起了岸边一条不知搁浅了多久的木舟走了下去。 　　那几个玄甲军刚准备问顾九是否需要她们准备一条好船时，顾九已经将那条小木舟扔进了海水里，然后跳了上去。 　　紧接着，顾九从剑镯中拖了一把藤椅出来，然后躺了下来。 　　再然后，这条木舟就在那几个玄甲军的注视下往海外飘去，速度居然不慢。 　　至始至终，顾九就躺在那里，没有动分毫。 　　就像无形中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拖着这条木舟前行。 　　看见这一幕后，这些玄甲军不得不佩服顾九的手段，但同时又觉得应该这样。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能与圣上比肩的人物。 　　黄玉星舟是从西海驶来的，由于地图太过简陋，顾九只能凭着感觉“原路返回”。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寒风瑟瑟，在海上尤甚。 　　这一路上，景色格外单调。 　　阴沉的黑色海水，时不时翻卷出如雪的细浪，以及压得很低的铅云，都让人感到压抑。 　　初始，顾九还能发现一些游鱼，可是到了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四周只剩下了海水、铅云、寒风，一片死寂。 　　顾九不知道自己已经驾船行驶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人是害怕孤独的动物，而这种地方，孤独感尤甚。 　　顾九很少单独出门，以前就算一个人出门，至少还有一个小灰可以逗逗。 　　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顾九甚至怀疑这方圆数百里的海域恐怕只有他一个存活的生命体。 　　顾九很强，可以移山断江，但是他又很渺小。 　　他再如何强悍，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孤独的漂流在这暗沉的大海上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顾九初始还在那躺着，看起来很悠然，而到了后面，他已经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了。 　　四周的景色太过单调与重复，这船飘在上面，就像永远都上不了岸。 　　他开始吃东西，打哈欠，甚至用剑罡弹海水玩。 　　这都只能说明他很无聊，只想打发时间。 　　没有师姐可以玩，没有小樱樱可以玩，就连小灰都没有，这时间简直太难熬了。 　　这个时候，顾九甚至开始怀念起当初自己腰不好，一睡一整天的时候。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手一挥，在木舟上布下了一个小型剑阵。 　　这剑阵能让木舟继续前行，然后他就睡了过去。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睡觉不能解决的，如果一次不够，那就两次。 　　于是在这片浩瀚阴沉得可怕的海域里，顾九乘舟睡了过去。 　　顾九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他想睡这么久，不，甚至想睡得更久。 　　这就像一些科幻电影里，宇航员要经过漫长的时光才能到达目的地，他们就会选择用睡觉来度过这段漫长的时光一样。 　　要不是一阵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砸在脸上，顾九肯定还在长着嘴巴睡觉。 　　他被雨水弄醒了后，有点想尿尿，于是对着海水来了一泡。 　　嘘嘘完后，顾九打了个哈欠，估摸着以自己的速度，这少说也走了上千里路了，而这片海依旧没有尽头。 　　雨水阴冷地拍打着船舷，那老旧的木材就像是要发酵一样。 　　顾九重新躺了下来，身上有淡淡的剑罡围绕，将他和雨水隔绝开来。 　　雨幕重重，看不清前路，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发现海水变清澈了一些，眼睛不禁微微亮起。 　　奶奶的，总算有点变化了。 　　 第3章 无人之城 　　 　　在经过了几日的航行之后，西海的海域颜色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海水不再是暗沉的墨色，而是渐渐泛蓝，能见度也提高了不少。 　　顾九举目望去，只觉得这片无垠的海域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宝石，有了一丝丝美感。 　　只是雨中的海域依旧太过死寂沉闷，一条鱼都没有。 　　入海之后，顾九想过好几次捉几条鱼来烤着吃，但是他都没发现。 　　在这漂泊的途中，顾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阴世界，毕竟这里已经罕有生命的痕迹。 　　就在顾九百无聊赖，准备继续睡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海的深处多了一些阴影。 　　深蓝色的海水到了深处，自然会重新变成如墨的黑色。 　　人们对于大海的恐惧多半就来自于此。 　　那些暗沉的黑色中，真的可以容纳很多未知且可怕的东西。 　　顾九看到的那些阴影，是一颗颗巨大的头颅。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只巨人，只是它们的身躯隐藏在了海水更深处，只露出了脖子和头颅。 　　以顾九的想象，这些“人”应该是站着的。 　　可是这海水少说也有数百丈深，那是不是意味着它们也有数百丈高？ 　　雨水落在海面上，形成了点点涟漪，而那些大海深处的影子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那里算得上顾九目力的极限。 　　顾九不能确定这些耸立在海里的东西是活物还是雕塑，从这里望去，那些海水中的影子让人有些心悸。 　　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大了点，无论死活，都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顾九不由自主将其和荒人联系在了一起。 　　也许它们是死去的荒人，也许是雕像，也许只是在沉睡。 　　那些阴影少说也有十多个，它们杵在那里，分别而立，像是在进行着一场邪恶的祭祀。 　　顾九没有研究这些东西的兴致，缘于他的目标是苦海，而不是其他。 　　海太大，太深，隐藏着的秘密是探究不完的。 　　如果这些东西不来招惹他，他自然也不准备碰它们。 　　又前行了约莫半日，顾九终于看到了岸。 　　这是他入海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岸，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 　　妹妹的，一个人下海真是太无聊了。 　　岸上有城，只是在云雾之中，看不真切。 　　站在这里，顾九发现那些云雾都有些怪异。 　　是的，这些云雾呈淡淡的灰色，仿佛在那里存在了很多年，透露出一股古老的气息。 　　岸边是雪，很厚的积雪，而那座城则是黑色的，显得很肃穆。 　　在海上漂了这么久，顾九自然选择登岸。 　　他收起了藤椅，吃了一点肉干，有些要郁闷自己在海上飘了这么久都没吃上鱼。 　　也许，阴的世界本就没有鱼吧？ 　　如今顾九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已经到达了阴的世界，他只是本能觉得眼前的世界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如果说在阳的世界，是有序中存在着些许无序，而如今这地方，恐怕只有在无序中寻找有序了。 　　顾九没有多逗留，径直往山上的城市走去。 　　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建筑，顾九还是觉得有些新鲜。 　　整座城市依山而建，很是宏伟，那些高耸的黑色建筑规模甚至都要赶上伽蓝城了。 　　特别是配上黑色这种底色，总能让人感到荒凉。 　　事实上，这地方确实荒凉得可怕。 　　顾九入城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城中有高大的屋舍，有街道，甚至有巨大的宫殿，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甚至可以说，一个活物都没有。 　　走到这座城市中段时，那些云雾已经算得上近在眼前了。 　　顾九很快发现，这些云雾是不会动的。 　　是的，常理中的云雾会流动，而眼前这些云雾即便有寒风吹过，都纹丝未动。 　　它们就像是古画中的背景，一直挂在那里。 　　有了这么稳固的云雾，要不是周围有风吹着雪从那些黑色的建筑上坠落，顾九一度觉得整座城都是静止的。 　　在走过了一道很长的阶梯后，顾九整个人已经没入了那些云雾里。 　　这些云雾虽然不动，却依旧保留着云雾的体态，并没有对顾九的动作带来任何阻碍。 　　只是走在这些云雾之中，顾九未免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拉入了一个格外古老的世界里。 　　阶梯的尽头，前方的云雾淡了不少，更厚重的只是挂在天空，像是一只狰狞的怪兽。 　　这里算得上这座城市的最高处，积雪很厚。 　　在这里，顾九能很清晰看到下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这个洞口就在城市的最中央，像是一口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竖井。 　　即便还隔着一里的距离，顾九心跳都有些加快。 　　从一开始踏入这座城市时，顾九就感受到了古老、荒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里，而眼前这个竖井一般的巨大洞口，带给他的这种感觉尤甚。 　　顾九来到了这个坑洞前，往下一看，发现恐怕这还真是一口井。 　　缘于这极深极大的坑洞内有水。 　　黑色的水，表面有些洒落的雪，看起来很深，很冷。 　　不知道为什么，顾九只是看了这井口一眼，就生出了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有东西？”顾九挑眉道。 　　就在这时，那平静的水面突然鼓起了一串气泡，然后就有一个鱼头浮了出来。 　　这鱼头硕大无比，近乎占据了整个井口的面积，而且看起来很苍老，鱼鳞都脱落了大半，看起来格外狰狞。 　　而且它的鱼须很长，很粗，甚至有一种龙须的感觉。 　　顾九只觉得一股臭味扑面而来，眉头微微皱起。 　　那头鱼用已然腐烂了半边的鱼眼看着顾九，没有任何情绪，而顾九则感知到了危险。 　　这个时候，四周就开始颤抖起来。 　　这条长着龙须的怪鱼开始往上挤，洞口内壁顿时出现条条裂纹，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看得出来，它太肥了，以至于这么大一个洞口都觉得挤。 　　不知为什么，顾九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座城之所以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就是因为这头怪鱼。 　　似龙非龙的怪鱼。 　　 第4章 怪鱼与黑城 　　 　　那条鱼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只见里面长满了细密的牙齿，看起来颇为狰狞。 　　它那不知多么庞大的身躯一直在往外挤，以至于整个洞口都开始崩裂，碎石飞溅。 　　顾九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这算得上他这么多天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暗沉的黑水翻卷而起，化作了细碎的雪浪，随着整个巨大洞口崩塌，这头怪鱼半截身子已经露在了外面，这个时候的它模样更是狰狞，缘于鱼身上脱落了鳞片的位置是一块块腐肉，腥臭无比。 　　之前顾九觉得它是介于龙与鱼之间的存在，现在却觉得对方是介于尸体与活物之间。 　　因为它的模样太像一只怪鱼的尸体，如今却动弹得厉害。 　　轰的一声，洞口的积水冲天而起，宛若瀑布倒悬，然后这条怪鱼就挣扎着游了上来。 　　是的，即便没有水它也游了上来。 　　顾九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衣衫被吹得啪啪作响。 　　随着一阵很古怪的声音响起，这条腐烂的怪鱼就向天空飞去。 　　当阴影将顾九完全笼罩，顾九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庞大。 　　一条鱼，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所以顾九这般看去，就有了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很快的，无数鱼鳞从鱼身上脱落，像是一片片很大的瓦片般砸下。 　　顾九只觉得这鱼鳞的味道恶心至极，不由得左突右晃，躲闪着它们。 　　暗蓝色的鱼鳞落在雪地上，格外显眼。 　　顾九抬头去看时，发现这怪鱼身上起码有三分之二的鳞片都脱落了，不断有乌黑的血水从天空落下，砸在雪地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些味道顾九实在有些遭不住，于是不得不开始闭气，靠身体的细胞呼吸。 　　很快的，这头怪鱼发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叫声，震得顾九耳朵嗡嗡作响。 　　这声音显得很古老，仿佛一下子就能将人拉入那荒凉得可怕的岁月里。 　　那些岁月里，人类还未诞生，天地一片混沌，只有荒凉的风和各种上古邪物在窜行。 　　很快的，怪鱼飞入了高空中的云雾内。 　　在它尾部即将没入云雾的瞬间，顾九甚至看到了有无数血红色的触手从它那腐烂的血肉里涌出，摆动得犹若鬼影，看起来很是恶心。 　　不过看见这怪鱼飞走了后，顾九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他以为这鱼会向他出手，结果没有，实属幸事。 　　不是他害怕打不过对方，而是在于对方身上的味道就打败了他。 　　只见高空之中，那些本来静止不动的云雾终于出现了一些震动，就像是一潭水被搅动了一般，泛起了阵阵波纹。 　　结果没多久，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城市都是一震，顾九甚至被震得双脚离了地。 　　刚飞入云雾之中没多久的怪鱼从空中落了下来，刚好砸在下方那座最为恢宏的神殿上。 　　一时间砖石飞溅，气浪翻滚，地面都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顾九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挑眉道：“坠机了？” 　　怪鱼身躯不断摆动着，而那座恢宏的黑色神殿则跟着垮塌。 　　一炷香的时间后，怪鱼不再动弹，像是死透了，而它身上那些血色的触手还在疯狂摆动。 　　看着这些恶心的触手，顾九第一反应是寄生虫。 　　他觉得这头怪鱼之所以会腐烂得这般厉害，恐怕就是和这些触手有关。 　　这是一幅颇为恶心血腥的画面，长着龙须的怪鱼嘴巴不断张合着，看起来就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垂死挣扎。 　　它已经快死了，但那些血色触手却充满了活力。 　　没过多久，怪鱼不断张合的嘴巴就静止了下来。 　　它彻底死了，而那些血色的触手也渐渐偃旗息鼓，缩回了那些腐肉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怪鱼巨大的身躯卡在神殿的废墟上，腐烂得厉害，就像死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顾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真是长了见识。 　　一座黑色的巨大山城，没有一个人，却有着一头腐烂成这样的怪鱼。 　　亲眼目睹这头长着龙须的怪鱼死去的全过程，这样的经历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这时，顾九又回到了那口破碎的井前，发现因为这头怪鱼破井而出的原因，井中的水位线下降了不少。 　　在顾九的视线中，这口井比他预计得要大得多，缘于井壁上有很多洞口，看起来很幽深，不知道深入何处。 　　这都证明了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不过如今的顾九自然没有心思去探索，缘于这里太臭了，而且他赶时间。 　　这残缺的地图上有这座城的简单标记，他还需要去北面找到那条相当于路标的山脉。 　　又走了一段路后，顾九在一座类似庙宇的黑色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构建整座城的黑色石头很坚固，即便在这种颇为恶劣的风雪天气下损毁得都并不严重。 　　庙宇的墙壁同样如此，上面还刻着浮雕壁画。 　　壁画虽然已经模糊，但依稀能看懂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个颇为荒凉的战场，一方是人，一方则是一些看起来模样古怪的邪物。 　　这些人的手臂很长，垂下来都在膝盖下方，所以顾九觉得有些怪，更加重要的是，这支军队中就有一条那种怪鱼。 　　那怪鱼浮在空中，背上坐着一位身披铠甲的人，这人看起来应该是这支军队的领袖。 　　之后，骑着怪鱼的将领带领着军队获得了大胜，人们欢喜异常。 　　胜仗之后自然是要庆祝，庆祝的内容不外乎喝酒吃肉，载歌载舞，可是顾九发现，浮雕壁画上那些烹煮的食物，居然有人的踪迹。 　　是的，人。 　　那些人被扔在了锅中，脸部线条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那种绝望的情绪仿佛都要透过墙壁溢出来。 　　这里的长臂之人，会吃人，甚至可以说人才是他们的主食？ 　　到了这里，墙壁坍塌，壁画戛然而止。 　　顾九看着这些壁画，若有所思。 　　他在想，这种怪鱼是不是就像幽王朝的幽龙一样，曾是这座城市统治者最为有力的武器。 　　毕竟它很大，又能飞，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座城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了这种鱼在那巨大的井底日复一日地生存着，直至腐烂变异。 　　顾九回首看了一眼这座荒凉得可怕的城市，只觉得其中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顾九决定在这城中将就一晚，毕竟那些天下行者的资料说过，只要天一黑下来，一定要找到一处有屋瓦覆盖的地方藏起来。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黑暗来临之后，阴的世界将布满恐怖，唯有屋瓦覆盖的地方才能得到安宁。 　　 第5章 这里的夜 　　 　　顾九干脆直接进了这寺庙，准备在这里将就一晚。 　　他想知道，所谓阴世界的黑夜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些之前他看过有关的记载很少，毕竟进入阴世界探寻后还能回来的天下行者并不多。 　　这些天下行者见到的阴世界各不相同，有的看见的是仿佛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而有的看见的却永远是黄昏的天气，也有的看见了四季变换在数天内就全部完成，但是却有三个天下行者说过类似的话，那就是阴世界的黑夜布满了恐怖，唯有屋瓦下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如今顾九刚离开西海不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已经进入了阴世界，还是处于阴阳交界的地方，所以眼看天要黑了，他就准备休息一下，顺便再看看这里的黑夜到底和大唐的黑夜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座寺庙如其他建筑一样，黑色的底色配上白雪，显得很冷峻。 　　寺庙的院落里除了湿土之外，还有几棵枯树。 　　那些枯树树枝上挂着雪，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冻僵在风雪中的老人。 　　顾九吐出一口白气，径直走入了最前方的那座殿宇里。 　　这里应该是寺庙的大殿，很高大。 　　顾九站在里面，有一种空旷之感。 　　大殿之中有一座供台，供台上的雕像通体漆黑，和整座建筑的风格很类似。 　　让顾九颇为意外的是，这庙里供奉的雕像既不是仙人，也不是佛像观音，而是一个长着六只手臂的怪物。 　　这怪物顾九以前没有见过，呈人形，面貌凶悍，眼睛大得犹若铜铃，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夜叉。 　　而且更加让顾九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是，这雕像的六条手臂上都刻着一串眼睛。 　　这些眼睛连成一排，刻得很浅，但是却很传神，让人觉得它们真的在看你一般。 　　顾九很快发现，这雕像的脖子处也有一些类似的眼睛。 　　于是他不禁暗自感叹道：“要是这东西真的存在，那得多恶心。” 　　顾九不是没见过布满了眼睛的东西，以前清流书院地底的那只蜈蚣，简直可以说是眼睛的海洋，但是这雕像的眼睛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它们都很浅，就像是隐藏在皮肉之下，初一看这些眼睛就像是闭着的，但是却始终给人一种注视着你的感觉。 　　更何况这怪物像人，人身上多出来这么多眼睛，想想还是有些恶心。 　　这寺庙后方应该还有些建筑，不过顾九不准备再进去看了，因为他懒。 　　他抽出了藤椅，又取了些清水和干肉出来，开始架起锅煮起干肉来。 　　事实上，顾九数十天不吃不喝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嘴馋。 　　于是乎，很快出现了皓羽剑燃着剑火煮汤的场景。 　　剑火对于邪物鬼怪有很强的杀伤力，但是同样珍贵无比，因为它很消耗元气。 　　但是这对顾九来说都不是问题，元气在他这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存在，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要控制火量，不要将锅烧穿了。 　　没过多久，锅的水开了，干肉在水中翻腾，变得松软了不少，散发出了阵阵肉香。 　　顾九已经好多天没这么吃东西了，于是很快就着这热汤吃食起来。 　　当他一顿肉汤下肚，只觉得格外满足，于是顺势躺了下来。 　　在哪里躺都是躺，对于躺方面的专家顾九来说，他现在躺的姿势很舒服，很适合睡觉，但是他并没有睡着，缘于他还想看看这黑夜中到底有什么。 　　随着外面的雪花飘落，黑夜很快席卷了这片城市。 　　顾九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里的黑夜来得慢一些。 　　唐国的黑夜到来是一眨眼的事情，而这里却不是。 　　顾九甚至能轻松看到天空逐渐变暗的过程，就像墨汁在水中扩散一样。 　　随着黑暗到来的，还有如墨的雾气。 　　如果说之前的云雾不会流动，那这黑夜里的雾气就显得有些暴躁了。 　　它们是翻滚着而来的，像是汹涌的浪潮。 　　在顾九的视线中，屋外的那棵枯树转眼就被雾气吞没，然后摇晃起来，就像里面有狂风在刮动。 　　最后，这些雾气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直至泥沼一般，天地都变得一片黑暗。 　　在这种黑暗之中，即便顾九的目力都只能看到数丈远的距离，连在寻常世界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顾九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叹道：“原来阴的黑夜是这样的。” 　　是的，在阳的世界黑夜最多是没有光线，而这里的黑夜却像是泥沼，吞没了一切。 　　顾九发现，那些如墨汁一般浓稠的雾气到了这庙宇的门前就止住了，不再侵入。 　　所以这屋里屋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到了现在，顾九终于开始明白“阴世界的黑夜布满了恐惧，唯有瓦下才能获得片刻安宁。”这句话的意思了。 　　没过多久，那浓稠一般的黑暗中就响起了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前行。 　　“有人？”顾九挑眉。 　　这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像是有人背着数百斤的重物在前行。 　　外面开始刮风，呼啦啦的吹着庙宇老旧的门窗啪啪作响，顾九甚至能看见这些浓稠黑暗中出现了一张张狰狞的脸。 　　这些脸稍纵即逝，一时间很难让人分清到底是不是幻觉。 　　就在顾九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困了的时候，黑暗之中顿时飘来了一阵女子的歌声。 　　歌声很轻、很柔，很好听，你脑子里甚至会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绝美的歌姬，或者绝美的鲛人在月光下歌唱的情景。 　　顾九站了起来，将手伸入了门槛外的那团雾里，发现这黑色的雾气真的像泥沼，居然被他手掌搅动了。 　　听着外面的歌声、脚步声，看着那些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脸，顾九不禁感叹道：“这夜晚还真热闹啊。” 　　他决定出去看看。 　　绝对不是因为那歌声好听，很容易联想到美女，而是他有探索的欲望。 　　长夜漫漫，绝对是探索的欲望在作祟。 　　谁说懒人就没有探索欲望的？ 　　顾九走进入了那如墨的黑夜里，屋内，那尊漆黑的雕塑依旧耸立在那里，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手臂还有脖子上的那一串串眼睛睁了开来。 　　 第6章 这他爹的什么鬼东西？ 　　 　　阴世界的黑夜充满了各种诡秘，很热闹，说是阴曹地府也不为过。 　　不过当顾九听见那悦耳得过分的歌声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人”能发出这般美妙的声音。 　　顾九身边人的声音都很好听，苏樱温柔，小七活泼，柳晚妩媚，王飞曦甜蜜…… 　　但是即便听过了这么多好听的声音，这黑暗中传来的女子歌声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歌声太过飘渺，隐隐中带着一种让人魂牵梦绕的仙气。 　　顾九走进了屋外的黑暗里，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怪兽吞掉了一般。 　　他很快发现，这黑暗虽然浓稠如泥沼，却没有丝毫影响他的行动，和白日的那些云雾很类似。 　　到了黑暗之中，那些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不禁变得越加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身后。 　　黑暗之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搅动着这泥沼一般的所在。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将自己目力运转到了极致。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视线范围又扩大了一些。 　　顾九走过了庙宇的院落，出了残缺的围墙，在他的视线中，整座无人的城市就像是处在一场漆黑的风暴之中。 　　到了这里，那飘渺的歌声变得清晰了一些，顾九没有理会身后的脚步声，以及暗处涌动的东西，径直往前走去。 　　他前行的速度并不慢，而且脚步轻灵，就像一只在黑夜中潜行的幽灵。 　　当歌声越来越近，顾九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座之前被怪鱼压垮的神殿附近。 　　黑暗之中，破碎的神殿看起来依旧巍峨冷峻，特别是那条怪鱼嵌在上面形成的轮廓，更有一种远古史诗般的荒凉感。 　　就在这时，那怪鱼腐烂的血肉再次钻出了猩红色的触手。 　　那些触手往外蔓延着，晃动得有些鬼畜，宛若海底肆意生长的水草。 　　在这如泥沼一般的夜色中，这些鲜红的触手就有些扎眼。 　　黑与红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出自疯子的抽象图画。 　　很快的，那条怪鱼突然又开始摇摆起尾巴来。 　　顾九记得很清楚，这条怪鱼白日是死透了，为何又动了起来？ 　　地面传来了一阵震动，碎石开始跳跃，那些鲜红的触手摆动得更加剧烈，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很明显，这浓墨一般的黑夜给了这条鱼一些变化。 　　比如复活？ 　　顾九没有管这条正在“复活”的鱼，因为他不想管闲事。 　　圣人要走很长的路去寻找苦海，很累的。 　　那道飘渺的歌声在此时落入他耳中，简直犹若仙乐一般。 　　如果说初始的歌声让他想到在月色下清唱的绝美歌姬，或者是海岸边发出迷人歌声的鲛人，那现在这歌声简直就像是九天仙女发出的一般，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一点都不为过。 　　顾九绕过了那座神殿，越来越接近那绝美的歌声，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身后咚咚的脚步声变得密集了起来，径直向他逼近。 　　顾九抬头，只见一颗长满了肉须子的头颅从上方探了下来。 　　这头颅并不小，约莫卡车头大小，表面的肉须子乍一眼看去就像是胡须，所以让这张脸显得格外苍老，但是肉须子始终是肉须子，当它们摆动起来的时候，自然变得格外狰狞诡异。 　　面对着这卡车一般的巨大头颅，顾九并指为剑，向上射出了一道青碧色的剑罡。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像是刀锋在肉里翻滚的声音。 　　很快的，那巨大的头颅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连着消息的还有那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顾九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 　　这东西很强，也就比他差一截而已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东西很怕死。 　　对方怕死，自然不用再战斗了。 　　顾九继续向那歌声所在的地方行去。 　　如墨的黑暗之中，他走过了很长一道阶梯，然后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幽蓝色的光彩。 　　那点幽蓝色的光彩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却有一种迷人的气质。 　　顾九很快发现，那真是一个女人的身形。 　　女子背对着他，坐在一块山岩上，身上的轻纱衣裙就像是月光织成的一般，很是轻灵。 　　那姣好的身形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不是仙女是什么？ 　　顾九不得不承认，这背影还是吸引到了他，特别是对方发出这般迷人的歌声后。 　　紧接着，顾九上方的黑暗就被什么庞然大物搅动着，形成了团团涡流。 　　然后他就发现，那条白日里死去的怪鱼正在上方游动着，触手涌动，腐烂的鱼眼也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将前方照亮了些许。 　　这一刻，顾九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潜艇。 　　这里的黑夜犹若深海，而这只散发出猩红光芒的怪鱼就是在其间游荡的潜艇。 　　很快的，那只怪鱼落了下去，并没有天崩地裂，而是很安稳的降落。 　　它落在了那女子身前不远处，不再动弹，就连身上血红色的触手也安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被这飘渺绝美的歌声安抚了一般。 　　于是，顾九对这仙女不禁更加感兴趣了。 　　他右脚轻轻一点地，身形就犹若一片落叶般向那女子所在的岩石飘去。 　　哒的一声轻响，顾九轻轻落在了那岩石之上，而那位正在歌唱的仙女，如今离他不过十丈不到的距离。 　　在这里，顾九能很清晰看到对方如墨的青丝，如月华一般通透的纱裙，以及雪色肌肤上散发出的淡淡光晕。 　　顾九走了过去，想看看对方的模样。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女子如墨的发丝，顾九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对方的脸，真他爹的惊为天人。 　　这女子怎么会有两张脸？不对，是三张！ 　　是的，当风吹动女子发丝的时候，呈现在顾九眼前的是一个长着三张脸的头颅。 　　之前对方一直用发丝遮住了面部，所以顾九一时才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那“仙女”转过了身子，三张脸就清晰落入了顾九眼里。 　　顾九连退几步，心里骂了无数句“MMP个大雪碧！” 　　三张脸各不相同，有男有女，面上都画着浓厚的妆，像是唱戏的一般，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这样的落差实在太大了，说好的九天仙女，怎么变成了三面人了呢？ 　　更加重要的是，顾九发现对方的乳房也是三个？ 　　这到底是什么奇葩！ 　　（PS：本书一百多万字了，终于等到了个推荐，决定冲下榜，所以还有两章放到晚上12点，明天白天再加三更或四更吧，所以就是星期一会有五更或者六更。 　　大家有票票和刀片可以投了，特别明天推荐票可以多来点，这个月因为鸽子大会懒了点，后面会勤快一些。） 　　 第7章 三脸“仙女” 　　 　　这长着三张脸的“仙女”转过了身子，正对着顾九，那飘渺绝美的歌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这三张脸，中间的是女子，看起来本应该挺仙，但是在顾九眼中，那像刷了粉的白脸简直像是抠图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有些吓人；而左边是一个画着浓妆的中年男子脸，看起来像变态，右侧的脸则是一名老妪，皱纹深深，看起来像是一只揉皱了蛤蟆，显得惊悚且恶心。 　　顾九看着这一幕，终于开始明白“连麦吗？我萝莉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声音和本人差距太大了吧？ 　　看着这三张脸，顾九心跳得厉害，是吓的。 　　他本能的有些恐惧，这主要在于这三张脸上的眼睛都是方瞳。 　　他曾在北地那无名的村庄见过一个方瞳之人的尸体，说是来自一个“迎仙门”的地方。 　　古籍也多有记载，成仙之人瞳孔会生出变化，呈方形，代表着能活上千年之久。 　　眼前这个“仙女”还真是仙女？ 　　怪不得孙悟空定住后什么都不干，这下不去屌啊！ 　　三脸“仙女”看着顾九，三张脸同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了如锯齿一般的牙齿，口水都流了出来。 　　看得出来，她对顾九很有兴趣，或者说对顾九这一身肉很感兴趣。 　　顾九不禁觉得，眼前这“仙女”还真像是在黑夜中狩猎的恶鬼，先是用歌声将他引来，然后下手捕食。 　　就在这时，这三脸“仙女”的脖颈处就有白毛连着血肉长出来，形成了一个肉环，笼罩在她的脑袋上方，颇有一点仙佛头上的光晕之感。 　　看见这一个环，顾九内心就有些发毛。 　　他不敢大意，右手剑镯已然变成了古剑的模样，握在手里。 　　只听见嗡的一声闷响，仿佛巨鲸在海中发出的声音，四周粘稠如泥沼的黑暗被搅动，如水般流动起来。 　　只见之前伏在地上的那只怪鱼动了起来，犹若一辆火车般向顾九撞了过来。 　　顾九知道眼前这庞然大物的力量和恶心味道，于是右手一抖，皓羽剑一阵嗡鸣，剑罡流转如瀑。 　　下一刹那，青碧色的剑罡旋转而出，向那怪鱼头部迎面撞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青碧色的剑罡在与那怪鱼相撞之后并没有破开对方的血肉，而是径直张开，形成了一张柔韧的剑网，将对方那腐烂的鱼头罩住。 　　就在对方身体一滞的刹那，顾九右脚一点地，径直没入了后方的黑暗中。 　　怪鱼张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嘶吼，头部鳞甲脱落处顿时涌出了无数猩红的触手，将这剑网冲散。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离开那怪鱼数十丈距离。 　　可就在这时，他眉头微挑，右手剑一个翻转，剑罡顿时笼罩了他的身体。 　　只听见咔嚓一声，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臂。 　　这手臂的肌肤看起来细腻无比，犹若无暇的白玉，却在一刹那捏碎了顾九的护体剑罡。 　　紧接着，那三张诡异的脸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好快！” 　　对方的速度和力量显然超过了顾九的预计，那本该固若金汤的护体剑罡，在一瞬间就被撕碎，犹若纸糊的一般。 　　下一瞬间，三脸“仙女”就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声音本该很美妙才是，但是在顾九耳中却尽是惊悚。 　　只见三脸“仙女”脖子处长出的白毛肉环突然一个下沉，向顾九扣来。 　　顾九见状，浑身星辉流转，璀璨异常。 　　唰唰唰！ 　　顾九只刺出了一剑，却有三道剑影。 　　这一式“三环套月”带着璀璨的星辉刺出，自然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星辉炸裂成屑，飘散而出，很是好看。 　　皓羽剑与那白毛肉环撞在了一起，四周的黑暗都被搅动，如水般流动起来。 　　顾九和三脸“仙女”身体同时一震，往后荡去。 　　两个呼吸后，顾九身体凭空消失，只在这暗沉中的黑暗之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青色剑痕。 　　“仙女”三张脸眉头同时微皱，方瞳微微收缩起来，下一刹那，她猛然抬起了自己右臂。 　　嘭的一声，火星炸裂。 　　顾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剑斩下。 　　这“仙女”看起来细腻无比的手臂却无比坚韧，居然径直挡住了这一剑。 　　不过她的身体也被震得轰然下坠，往地面砸去。 　　然后，顾九的身形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青色的剑气从地面亮起，宛若流星划过天空的一瞬。 　　在下坠过程中，长着方瞳的三脸“仙女”感知到了危险，身上顿时涌出了无数如针般白毛，带着身体往旁横移了数寸距离，可是依旧慢了半拍。 　　只听见唰的一声脆响，那道青色的剑气径直划过了她的肩部，清晰无比。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炸响，三脸“仙女”砸入了地面里，右臂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落在一旁。 　　这个时候，顾九已然往后跃去。 　　就在这时，那条怪鱼再次冲了过来，顾九身形如电般一晃，手掌顿时凝结成霜。 　　啪的一声，顾九抓住了这怪鱼的一根龙须，一声怒吼，猛然借势一摔。 　　那怪鱼巨大的身躯顿时被摔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在了那三脸“仙女”身上。 　　一时间碎石飞溅，气浪翻滚，半座城都在摇晃。 　　顾九吹了声口哨，道了句“今天累了，不陪你玩了。”，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数十个呼吸之后，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那怪鱼身上出现了一个血洞，三脸“仙女”浑身腥臭从里面飞了出来。 　　她看着顾九离去的方向，三张脸的情绪复杂，而她断臂处则在一瞬间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看起来和之前断掉的那只没有任何区别。 　　顾九回到了寺庙内，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长长吐出口气。 　　这黑暗中的东西真的不少，他不由得想起了女帝口中的那条黄玉星舟。 　　据说那艘星舟抵达西海岸时，身上布满了各种爪印裂痕，估计都是这些黑暗中的东西造成的。 　　这里确实是人类的噩梦，恐怕搬山境的修行者都有些举步维艰。 　　就在顾九想躺着休息一阵的时候，他发现供台上的那尊石像变换了位置。 　　之前这石像本来是在台子中间的，现在却到了边缘。 　　 第8章 不介意让你长眠 　　 　　看着那长着六条手臂，不知多少眼睛的石像，顾九眉头微微挑起。 　　他来到了供台前，挑眉道：“你想出去？” 　　没有回应。 　　石像怎么会给你回应，给你回应的还是石像吗？ 　　顾九将皓羽剑握在了手里，他看着那森寒的剑锋，淡淡道：“你确定不给我回复？” 　　下一瞬间，石像陡然迈步，往后退去，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顾九看了对方一眼，来到了藤椅前，重新躺了下来。 　　而那石像手臂上的眼睛则在此时翻转起来，像是一个个人在挤眉弄眼。 　　顾九闭上了眼睛，道：“你还不想睡的话，那我可以帮你长眠。” 　　那石像听见这句话后，身上的眼睛顿时全部闭合了起来，再也不敢睁开一丝缝隙。 　　之前顾九在外面动静闹得太大，它不是听不见。 　　能从那里出去又完整回来的，能是善茬？ 　　于是这座黑色寺庙的主人，也就是这供台上的石像只希望顾九能快快离去，自己暂避锋芒好像没什么问题，所谓“送走瘟神，利国利民”就是这个道理。 　　顾九躺在那里，像是睡熟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他虽然有些困，但是脑子却还有些活跃。 　　缘于那“仙女”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现在都睡不着。 　　不仅因为对方有三张迥异的脸，也不是因为对方三个乳房连成一排有些奇葩，而是因为对方三张脸上的眼睛。 　　黄褐色，却是方形的眼瞳，如深渊一般深邃。 　　当日在北地无人的小村落看见那方瞳之人时，顾九就怀疑所谓的仙门是否真的存在，而如今这“仙女”的出现，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仙门的话，也是在这阴世界中？ 　　那这仙门的所在，会不会和那传说中的“苦海”一样，很适合人类生存？ 　　这些问题一直在顾九脑海里旋转，但是奈何他一思考就犯困，于是很快就真正睡了过去。 　　如墨的黑暗之中，庙宇内也是一片昏暗，那是夜色却进不来。 　　顾九躺在那里，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很是香甜。 　　那诡异的石像耸立在那里，狰狞得犹若夜叉。 　　它脖子上的眼睛很快睁开了一只，然后第二只…… 　　它们挤来挤去，像是在进行着一场辩论。 　　辩论的主题是该不该动手？ 　　这时，顾九突然打了一个呼，这些眼睛顿时全部闭上，再也没有睁开过。 　　…… 　　苗疆，清流书院，很热闹。 　　这座新的书院搭在这茂密的雨林之中，小桥流水，繁华修竹，很有江南的韵味。 　　而书院中那些身着各色纱裙的女子，时不时传出的银铃般的笑声，自然更有味道。 　　在苗疆阴森的雨林突然出现这样一座书院，自然算得上稀奇。 　　这就给人这书院是被人从江南搬过来般的感觉。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苗疆当地人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 　　他们只知道里面的人都很厉害，吞云吐雾，御剑斩蛇，说是神仙也不为过。 　　当席雨的阴影逐渐在苗疆这片天空消失后，整个苗疆也渐渐恢复了活力。 　　那些无耳之人也重新投入了正常的生活，只是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一些宗门在得知苗疆的天地灵气还未枯竭后，很多都在苗疆设立了分支机构。 　　那些站在门槛上还未死心的老鬼更是抓紧时间来到了附近，找到好地方后就修行起来。 　　一时间土木大兴，可以预见，之前被席雨毁得差不多的苗疆修行界很快会变得热闹起来。 　　特别是之前搬迁去北地的苗疆土著修行宗门，终于得到了回到故土的机会。 　　在顾九离开的这段时间，日常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王飞曦和朱巧巧在管理。 　　朱巧巧的经脉依旧老样子，可是她在清流盟的地位却真的不低，因为谁都知道她是顾晓晓的闺蜜，也是王飞曦很重要的助手。 　　这样的人你敢得罪？ 　　而关于修行方面的问题，则是由柳晚在答疑解惑。 　　柳晚虽然不像顾九那般万法接通，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圣人。 　　站在山顶的人看到的风景自然和山腰的人截然不同，要指点这些小年轻还是绰绰有余。 　　顾晓晓进入搬山境后，俨然成为了盟会中仅次于顾九、柳晚的第三大高手。 　　她的气息变得更加沉稳宁静，要不是她生性活泼，喜欢玩闹，恐怕会给人一种随时要出家修行的错觉。 　　她体内的大日如来气劲如今运转自如，力量和身体强悍方面同境界可以说是无敌。 　　柳晚反复拍过她的屁股，说她这肉的弹力能把一般人弹死，弄得小七好不羡慕。 　　毕竟顾九之前经常用屁股撞她的胸，要是她的胸也能这么弹，估计就能让顾九摔个狗啃屎。 　　最为贤惠，身材也最为突出的赵楚灵则负责着这些人的吃喝，她自知天赋有限，除了屁股翘外，好像没什么太突出的地方，于是安心搞起了后勤。 　　这段时间，苏樱在闭关。 　　她在密室之中已经辟谷了很多天，每日只喝些许清水。 　　缘于她站在了搬山境的门槛上，总觉得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过去。 　　但是这一步并不是那么容易，很多人会在这门槛上卡上数年，甚至数十年，而她则一定要跨过去。 　　因为她想离顾九近一点，能帮他分担一些肩头的担子。 　　由于辟谷，苏樱最近清瘦不少，但是一双眼睛却变得越来越明亮，宛若晨光照亮的溪水一般。 　　这足以证明她如今身体正处在巅峰状态，可能真的要跨过那道门槛了。 　　顾晓晓已经看见了那上面的风景，她自然不能拿下。 　　说是不争，其实苏樱内心还是憋着一股气。 　　这一天，书院出去采办粮食的下人突然发现大门外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方戏台，很是诧异。 　　她们在议论，难道是王飞曦大小姐又洒钱了，要听书院众人听戏？ 　　毕竟这大半年来，整个盟会的人修行都格外刻苦，是应该放松一下。 　　可是看着那方很高的灰色戏台，这些下人总觉得怪，甚至还有些瘆人。 　　（PS：还有一章，很快出来。） 　　 第9章 戏台上的…… 　　 　　那方戏台通体呈灰色，显得很老旧，像是存在了很久。 　　与其说是戏台，在这些下人眼中，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古老的祭坛。 　　这些下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还是抓紧时间去采办了，毕竟她们在清流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也许修行者就是不喜欢红色的戏台，听的戏曲就是要和常人不同？ 　　不是说那个顾九大爷带领着一众人睡觉都能修行吗？ 　　她们也好想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顾九大爷一些睡啊，奈何没有修行天赋。 　　由于清流盟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对自己的境界冲刺，基本上都是深居不出，所以除了那些采办的下人外，里面的人对这戏台竟然一无所知。 　　要在苗疆地区采办到这些非苗疆修行者需要的东西并不容易，所以当这些下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时节了。 　　那座戏台依旧耸立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上面，给它镶嵌了一道金边。 　　它的背后是苗疆惯有的雨林，树木高大，时有瘴气飘荡，显得颇为阴森，而这戏台仿佛也受这种氛围影响，给人一种坟墓的感觉。 　　这个时候，一名女下人停下了脚步，道：“你们看，戏台上有人。” 　　是的，戏台上有人。 　　一个穿着宽大戏服的女子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们，头发挽起了一个髻，上面穿着一根金色的珠花，而她身上的戏服是鲜艳的红色，像是涂着血一般。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入定了一般。 　　这时，那个胆子最大的下人不禁起了好奇心，走了过去，道：“请问，你们的戏多久开演？” 　　那身着戏袍的女子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像是一尊雕塑。 　　这画面无疑有些诡异，以至于这名下人脚底生出了一股寒意。 　　剩下的两个下人见状，示意她赶快回来。 　　这名下人刚想走，结果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她还来不及喊叫，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另两名下人的眼中，她们只看见自己的同伴被那戏台吃了。 　　是的，戏台吃人了。 　　那灰色的戏台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将同伴直接吞了进去。 　　至始至终，那戏台上的女子都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时，那戏台上的女子动了！ 　　她开始转动脑袋，转得很呆板机械，就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 　　剩下的两个下人见状，自然是吓得屁滚尿流，想要逃命，可是她们刚跑出几步，只觉得脚下一滑，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她们刚想呼叫救命，就有两道猩红突然弹射而出，贯穿了她们的咽喉。 　　那是两截血红色舌头，上面挂满了倒刺。 　　那两个女子张大着嘴巴，眼珠都要落下来，随着她们身体一阵抽搐，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很快的，戏台上就多出了三个人。 　　这三人穿着宽大的红色戏袍，头发挽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根金色的珠花，看起来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黑夜很快来临，雨林的深处传来了阵阵鸟叫，显得深邃而神秘。 　　这新建的书院的设计和以前很类似，在入门后有很大一块空地，除了有时候顾晓晓和小七这种蛮力型选手会在这修行搞破坏外，平时基本没什么人进出。 　　用顾九的话说，真是钱多烧得慌，虽然这地皮不要钱，干嘛要修这么宽。 　　结果当时王飞曦只淡淡道：“我喜欢宽敞。” 　　小七刚吃完饭，吃得有些撑，想要去散散步。 　　没有师弟的日子里，她觉得有些无趣，每日吃饭睡觉练功，人都要练傻了。 　　特别是师父父也闭关的情况下，她只觉得更加无聊了。 　　每个人都有事忙，而她忙得很空虚。 　　小七刚走到那方空地不远处，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戏台耸在那里。 　　戏台呈灰色，两侧各挂着一串红灯笼。 　　橘红色的灯光映照在台上，有些像血，而台上则站着四个红衣女子。 　　四个女子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四个木桩。 　　看见这戏台后，小七顿时生出了和之前那些下人一样的疑问——“王飞曦要请我们看戏了？” 　　不过小七并没有急着靠近那戏台，缘于她曾经看过一场戏，差点把魂吓没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鬼，虽然在师弟的玩弄，呸，帮助下如有神助，一拳一个嘤嘤怪，但那些养在水中的诡异婴儿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如今这方戏台耸立在那里，让她内心有些发毛。 　　于是她准备回去，问问状况。 　　可她刚一转身，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白色戏服的女子。 　　这女子和那戏台上的女子一样，背对着她，头发挽起，上面插着一根金色的珠花。 　　小七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这一刻，她不禁紧张起来。 　　万幸的是，最近为了负重练习，那宽厚的水堰剑一直背在背上。 　　于是乎，小七从背上抽出了水堰剑，问道：“你是谁？” 　　那白衣女子一言不发，开始扭头。 　　她扭头的动作很僵硬，像是一个机关失灵的木偶，小七甚至能想象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可是即便僵硬如此，这人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脑袋越转越多，越转越多，直至整颗脑袋都转到了脖子后，吓得小七手中剑都要飞了。 　　要知道，人脖子要转成这样，早就断了。 　　那白衣女子将头转了过来，但身体却纹丝未动，这是一幅颇为惊悚的画面。 　　然后小七很快发现，对方的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和唱戏的角很像，但是隐隐中却露出一股死意。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咧开了嘴巴，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可怖，缘于她嘴中的牙齿像是密集的钢针一般。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牙齿！ 　　没想到还真有鬼怪敢找上清流书院？ 　　一里之外，书院的建筑灯火辉煌，看起来很温暖。 　　那里是人间，而这里更像是阴曹地府。 　　小七刚想开口大叫，耳朵一动，发现后方一道劲风袭来。 　　她连忙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击。 　　紧接着，她只觉得脚踝一轻，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在书院更深处，一直在打瞌睡的柳晚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白天我会继续更的，再来三更怎么样？） 　　 第10章 有鬼啊！ 　　 　　小七转瞬就被绊倒，但是她是个体修，力道极大的体修，所以下一瞬间，她手中的水堰剑猛然插入地面，让她稳住身形的同时，剑身还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声响。 　　这嗡鸣声很快就传入了书院的那片建筑里，但是这些清流盟的成员只当小七又吃撑了在发疯，没怎么在意。 　　小七刚准备呼叫，只见一道红光迎面袭来，她想也没想，左手罡气涌动，啪的一声将袭来的东西抓在了手里。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那是一截恶心的舌头。 　　只见这截舌头鲜艳如血，上面挂着锋利的倒刺，而且坚硬无比，像是一柄利刃。 　　小七只觉得恶心，身上劲力澎湃，猛然站了起来。 　　只见她右腿一扫，脚踝处连着的一个长舌白衣女子就被她从地底扫了出来，嘭的一声撞在了一块岩石上。 　　而被她抓在手中的这截舌头，还在和她不断角力。 　　这截舌头也是从地底钻出的，只是主人就是刚刚将脑袋翻转过来面对她的女子。 　　只见那身着白色戏袍的女子长舌扎入地面，细密如钢针一般的牙齿露在外面，模样狰狞且可怕。 　　没过多久，那之前缠住小七脚踝的舌头就缩了回去，在地面留下了一串黄色的血迹，缘于她的舌头被小七体内溢出的罡气戳出了好几个血洞。 　　这就是小七的实力。 　　这些年的体修经历，让她莽得可以。 　　无论是身板，还是对罡气的运用，都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有鬼啊！” 　　下一瞬间，小七一声大喊，声音径直在整个书院响起。 　　紧接着，杵在地面的水堰剑哗的一声拔地而起，带出了一道仿佛流水窜过岩石的声音。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闷响，那挂满了倒刺的舌头应声而断，黄汁飞溅。 　　小七的声音刚起，那本来灯火通明的建筑转瞬就陷入了黑暗中。 　　这个时候，那本来静止在下方的戏台就动了起来…… 　　…… 　　屋内，顾晓晓刚刚听到小七的鬼哭狼嚎，就发现桌上的油灯摇晃了起来。 　　“这丫嗓门是要把火震熄吗？” 　　顾晓晓话还没说完，油灯就忽的一声灭了。 　　顾晓晓不禁挑眉，有些懵逼道：“刚刚小七叫的啥？油贵？” 　　这时，她桌上本来缩小得只剩下短剑大小的禅杖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同时还带出了一阵风铃般的清脆声响。 　　听见这声响后，顾晓晓立马反应过来，道：“有鬼！” 　　她抓住禅杖的刹那，赫然发现屋梁上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然后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她。 　　这张脸的主人身着宽大的红色戏服，挂在屋顶上，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 　　下一瞬间，这红袍女子一荡，就来到了屋子西南角，至始至终，她都一直以一种很阴险的眼神看着顾晓晓。 　　嘭的一声，顾晓晓一脚踩下，青石板顿时碎裂如泥。 　　只见她颇为性感的黑色小牛皮靴下，一截鲜艳的红色舌头正在摆动着，就像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蛇。 　　紧接着，这截舌头就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声响，表面冒出了阵阵白烟。 　　顾九离开之后，顾晓晓体内的佛火很旺，所以烧得这舌头嗤嗤作响。 　　“就凭你，也敢来找我？” 　　顾晓晓一拂手，轻纱的袖口一阵飘荡，犹若一团轻柔的雨云。 　　下一瞬间，那一直在顶部阴险游动的红衣女子就轰然坠下，啪的一声落入了她的手里。 　　顾晓晓卡住对方的脖子，气息宁静。 　　入了搬山境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活动过筋骨了。 　　那红袍女子被她捏在手里，身体悬空，犹若一只模样浮夸的木偶。 　　随着顾晓晓再次发力，那红袍女子脖子就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破碎声响。 　　可是她依旧在笑，露出了细密如钢针的牙齿，脸上的白粉也簌簌落下，看起来犹若一只地底黄泉爬出来的恶鬼。 　　顾晓晓眉头微皱，右手一紧！ 　　这个时候，这红袍女子的眼珠都夺眶而出，嘣嘣两声落在地上，听起来就很有弹性，像是鱼丸一般。 　　发现对方还是这般表情后，顾晓晓左手拿着禅杖在对方身上一点，然后那红衣女子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屋内只剩下了片片灰烬，顾晓晓推开了房门，出了屋子，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混乱。 　　整个清流盟都遭受到了攻击，中间自然有人受伤。 　　但是经过这么久的历练，这些清流盟成员早已不是当初的愣头青，而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司姬。 　　所以虽然遇袭，虽然有人受伤，但是依旧没有人死。 　　作为此间的最强者，柳晚躺在藤椅上，一直没有出手。 　　她在等，等正主。 　　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自然没有逃过她的感知，只是这种级别的鬼怪还不值得她出手。 　　对方竟然赶来，肯定还有后手，而她等待的就是对方的后手。 　　…… 　　小七在摆脱那两条恶心舌头的束缚后，赫然觉得背后传来了一股可怕的压力。 　　她想走，但是抬脚落地都显得有些艰辛。 　　很快的，坚固的青石板上出现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小七刚买不久的小青花鞋都被震成了碎絮。 　　她觉得身上仿佛多了一座山，压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戏台的四根石柱就像是四条腿，移动起来宛若某种古老的爬行动物。 　　随着那高大的戏台不断逼近，小七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在走出了数步之后，她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个时候，戏台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戏台带来的黑色阴影笼罩了小七，小七用剑杵着地，只觉得真憋屈。 　　自己最擅长的是力量，而对方却在力量上将她完全压制。 　　戏台上，三个红袍女子已经转过了身子，露出了一张张惨白的脸。 　　她们正是白日出去采办的三个女下人。 　　这个时候，她们脸上铺着厚重的粉末，嘴唇像是抹了血一般鲜艳，乍一眼看去，就像是给死人烧的纸人。 　　戏台上那两串红灯笼的灯光映照在小七身上，让小七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小七内心一片MMP，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 　　（PS：还有两章正在码。） 　　 第11章 惹火上身 　　 　　小七身体被红色的灯光笼罩着，浑身上下布满了彻骨的寒意。 　　如今她连抬步都抬不起来了，简直要命。 　　这种感觉，比和搬山境的顾晓晓交手时更难受。 　　前些日子，小七非要试试搬山境有多强，结果顾晓晓就施展了一下搬山境的手段，当那海量的天地元气压过来时，小七发现自己连拔剑都像是在搬山。 　　这个时候小七才知道，自己胸和顾晓晓这个同龄人差距很大不说，连打架也同样如此。 　　而如今她所遭遇的压力，比面对顾晓晓时还要大得多。 　　只见小七额头上布满了豆粒大的汗水，浑身有淡蓝色的罡气流转，她很快发现，自己想要发声求救都做不到。 　　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很难受。 　　就在这时，一件大红色的戏袍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件戏袍浮在空中，有些湿润，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在血池中泡过的一般。 　　小七看见这一幕后，俏脸通红，瞳孔极速收缩起来。 　　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穿上这件衣服后，自己就会变得和戏台上的人一样不人不鬼。 　　只见这衣服一个伸展，就像是一个女人张开了臂膀，向自己扑来。 　　小七吓得脸都白了，只觉得药丸，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绿光划过，宛若河畔的柳枝蘸水的瞬间。 　　那件血红色的衣服径直化作了灰烬，往上空飘去。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炸响。 　　小七背后的戏台往后猛退，带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 　　这个时候，只见那戏台的最中间多了一柄枪。 　　一柄浅绿色的，近乎透明的长枪。 　　长枪扎入了戏台，枪尾还在不断颤抖。 　　春雨枪来了，柳晚却依旧没有现出身形。 　　只见那沉重的戏台不断摆动着，震得地面寸寸碎裂，但是依旧无法摆脱这柄枪。 　　在小七的眼中，这柄枪就像是一根刺，刚好卡在了这方戏台的咽喉上。 　　小七终于开始明白，如梗在喉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她身上的压力顿减，但是一时却忘了跑。 　　很快的，随着戏台上女人的目光重新对上了她，那如山的压力又袭了过来，小七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时想要逃，貌似又变得艰难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咩咩”的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一道灰色的身影犹若闪电般窜了过来，载着小七就跑。 　　初始，小灰的步伐很沉重，每一次都踏得地面凹陷，可是在跑出十多步之后，它的速度就陡然增加，犹若射出的羽箭般带着小七离开了这方战场。 　　当狂风吹拂着自己冰冷的脸面，小七才知道自己得救了。 　　狂奔中小灰充分诠释了“只要我跑得够快，压力就追不上我。”这句话。 　　没过多久，清流书院内陆续有灯火亮了起来，证明了麻烦在逐渐被解决。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仿佛海中巨鲸的声音突然响起。 　　清流书院内的人听到这声音后，大部分变得面若纸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胸口。 　　她们只觉得内心的恐惧在这一刻都溢了出来，以至于冷汗淋漓。 　　这巨鲸一般的声音，仿佛唤醒了她们根植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声音自然是那方巨大的灰色戏台发出的。 　　它的前方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怪物狰狞的嘴巴，两侧的红色灯笼摆动着，宛若狂舞的手臂，或者说是胡须。 　　那道裂口处传出的声音不断放大，震得有些境界稍弱的清流盟成员直接晕了过去，这个时候，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 　　“聒噪！” 　　这声音来自于书院深处，里面的怒意掩盖不了它本来的妩媚。 　　这声音自然是柳晚发出的。 　　柳晚嘴中的“聒噪！”两字一出，就像是一缕清泉，洗掉了这些清流盟成员内心的恐惧。 　　不知什么时候，柳晚已经出现在了前院。 　　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裙摆飘飘，显得活泼又有仙气。 　　这是王飞曦告诉她的，黄色显嫩。 　　柳姨，柳姨，听多了那是想杀人的。 　　这个时候，那方戏台还在不断摆动，想要将卡在自己身体里的春雨枪甩出来。 　　柳晚往前走去，夜风吹动得她的裙摆，她白皙的脚踝就露出了出来，颇有一点闲庭信步的感觉。 　　“要不要我帮你啊？”这时，柳晚已经握住了春雨枪，有些温柔道。 　　戏台之上，那三个转过身子的红衣女子此时已经七窍流血，没有了任何活人的气息。 　　看着这三人，柳晚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她知道这三个人是书院的人。 　　以前她当圣人的时候，深居简出惯了，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来到了清流书院后，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和一群人一起生活。 　　这三个是书院的下人，她见过，因为其中一个早上还询问过她想喝哪种茶。 　　而如今，她们就这样古怪的死了，很是轻易。 　　照理说，对于这种生死，柳晚不该有什么情绪的，但是真实的她还是感受到了真实的愤怒。 　　于是她握住了长枪柄，猛然一摔！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地面塌陷，形成了一个坑洞。 　　那巨大的坑洞中，灰色的戏台嵌在里面，还在不断挣扎。 　　下一瞬间，就有无数鲜艳的舌头从这戏台中间的裂口窜出，向柳晚袭去。 　　只见柳晚手上星辉流转，宛若一朵盛开的雪莲。 　　她手指一弹，就将这朵“星莲”送了出去。 　　那些鲜艳如血的舌头在碰到了这朵星莲的刹那，顿时寸寸碎裂，化作了碎絮，但是它不得不放出更多舌头来抵挡这朵星莲。 　　这是典型的惹火上身，因为它不抵挡的话，这朵星莲会直接进入它的嘴巴。 　　最后，星莲还是进入了它的嘴巴。 　　这一瞬间，星屑连着碎石飞溅，宛若一朵朵璀璨的烟花，很是好看。 　　当整座戏台都被炸得千疮百孔后，柳晚秀眉微挑，道：“休息够了？” 　　戏台立马挣扎起来，想要脱离柳晚的魔爪，但是这个时候，柳晚已经右脚一蹬地，拖着这座巨大的戏台飞了起来。 　　（PS：还有一章正在码，大家早点休息吧。） 　　 第12章 老娘叫你软！ 　　 　　黑暗之中，这座戏台就像是一座小山，但是它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高空窜去。 　　到了后面，有些清流盟的成员脖子都快仰到了极限，可见这诡异的戏台飞得有多么高。 　　这样的画面，自然很像是仙人在移山填海。 　　事实上，这不是仙人，也是近似仙人的所为了。 　　在仙佛陨落之后，这个世界的圣人本来就是接近传说中仙人的存在。 　　戏台在高空中不断翻滚着，像是一个翻滚着的巨大球体。 　　两侧的红色灯笼已经连成一线，颇有一种火流星的感觉。 　　柳晚一手握着枪柄，一手旋转着，要不是她惊为天人的身姿与气质，恐怕要被人误认为是杂耍团的。 　　下一刹那，不断升高的戏台陡然下沉，宛若一颗陨石般往地下砸去。 　　柳晚裙摆和发丝都被吹得笔直，可见她的速度有多么快！ 　　…… 　　黑夜，笼罩着苗疆这片颇为神秘的大地。 　　苏樱在闭关，此处位于清流书院的深处，那处飞瀑阁楼的下方。 　　这里是密室，四周有结界，知晓的人并不多。 　　在闭关的期间，苏樱除了用从上方天井落下来的天光来判断时间外，还有声音。 　　这里离书院的主体建筑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阵法过滤，一直都很安静，但是随着苏樱修为增长，她的神魂越发活跃，还是能听到一些动静。 　　比如今夜，本来应该安静下来的书院显得有些“热闹”。 　　不过她依旧盘腿坐在那里，没有睁眼，也没有移动分毫，因为如今到了她突破境界最为关键的时候。 　　只见浅浅的月光下，苏樱额头上有一缕紫气溢出。 　　这缕紫气很淡，但是凝而不散，犹若一道烟柱，到了天井之外。 　　这道紫气，就是她的精气，所谓的“精气狼烟”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如今她遇到了一点麻烦，就是她很想放空自己，让自己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可惜一直做不到。 　　就在这时，苏樱右耳微动，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井那个位置下来了。 　　如果仅仅从听力来判断，苏樱觉得对方移动的方式很像蛇，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蛇。 　　蛇无法在这般陡峭的石壁上行动得这般随意，而且蛇也无法突破这方密室的结界。 　　“苏樱。” 　　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呼唤声。 　　这声音很轻，就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在你耳边吹气。 　　苏樱没有回应对方，缘于此时真的到了她最为关键的时刻。 　　她的额头不断溢出的紫气越发精纯，如果她的精气能与今晚的月华彻底融合，她就将进入搬山境。 　　这个过程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很容易出岔子。 　　这个时候，最好是应该有柳晚这种人物在旁边照看，可是苏樱修行的速度比自己预计得要快，而且突然有所悟，所以一下子没有停下来。 　　这本来这是好事，心灵福至，就像水满自溢，很有可能一举破境，但是现在偏偏来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东西能无声无息避开布置在这周围的结界进入这里，绝不简单。 　　“苏樱。”这时，那声音离她不过十来步距离。 　　那条“蛇”来到了她的背后，颇有一种恶毒的意味。 　　听这声音像是一名年轻女子，但是仿佛对方喉咙里长着膜一般，所以显得特别沙哑。 　　苏樱依旧没有动，她的右手不经意搭在了地面上，那里有一处机关，是她最后的依仗。 　　“呵呵，你不用答应我我也知道你是苏樱，顾九最喜欢的女人。”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颇有一种猫见到老鼠的玩弄意味。 　　听到这句话后，苏樱心神微荡。 　　很显然，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听得出来，对方对小九有恨意。 　　“你说你死了后，那家伙会伤心成什么样？” 　　这声音又响了起来，苏樱手指有些僵硬。 　　如果自己这最后的底牌如法阻止这个人，她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 　　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雨林的树木爆裂成了碎屑。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那古老的戏台已经崩毁了近三分之一。 　　柳晚踩在春雨枪枪身上，脸上溅上了一些湿泥，这般模样非但没有减轻她的妩媚，还增加了一点别样的魅力。 　　如果顾九见到这一幕，一定会这般形容他的柳姨，只是他如今看不到。 　　遭受这般重击之后，这座戏台直接软了。 　　是的，软了，石头堆积成的戏台在此时变得松软了不少，就像是石头变成了血肉。 　　但是柳晚还没软，她的心很硬，内心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完。 　　“老娘叫你软！” 　　“叫你软！” 　　“软！” 　　“软！” 　　只听见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响起，柳晚每喊一句，地面上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 　　很快的，这片茂密的雨林有三分之一都毁了。 　　地面上布满了坑洞，像是被炮弹轰击过一般。 　　当柳晚最后一下持枪砸下的瞬间，整个戏台都土崩瓦解了，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那三个仿佛和戏台连在一起的女下人在一瞬间化作了一摊摊泥，这正是柳晚愤怒的地方。 　　她们早就死了，即便她都救不了。 　　她本可以做一个无情之人，但是和顾九他们呆久了后，逐渐变得“多情”起来。 　　这种多情让她此刻有些不好受。 　　这时，那一直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也从戏台上脱落，全身布满了裂口，仿佛再一碰她，她的身体就会像这方戏台一般崩毁。 　　看着那张画着诡异浓妆的脸，柳晚瞳孔微微收缩着。 　　缘于这张脸她也认识。 　　这是怒衣楼北楼的副楼主赵碎雪的脸。 　　赵碎雪是仅次于花凝凤的北楼二把手，如果这戏台是她的手段，那今夜袭击清流盟的，都是怒衣楼北楼的人吗？ 　　既然赵碎雪已经来了，那花凝凤呢？ 　　在她之前的感知中，书院里的那些“诡异”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才选择出手终结此事。 　　这个时候，柳晚突然想起了苏樱，一直在闭关的苏樱。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唰的一下一跃而起，向苏樱所在的密室窜去。 　　姑奶奶，你可不能出事。 　　你出事的话，顾九回来还不扒了我的衣…… 　　（PS：晚安了。） 　　 第13章 这就是温柔 　　 　　阴冷的密室内，外面的飞瀑落入下方水潭的声音经过结界过滤之后，能传进来的很小。 　　苏樱坐在那里，额头上的紫烟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缘于她的心神松动了。 　　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是想针对她。 　　顾九是打不过的，以战斗力来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以一个人想要打击顾九，明显只能将目标放在顾九身边人身上。 　　很明显，她就是传说中顾九最在意的女人。 　　对此，苏樱一时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如今她处于的这种半放空的状态有些玄乎，她能很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动向。 　　在苏樱目光不及的背后，一个身着红衣的雪白面庞正在攒动着。 　　是的，虽然那是个穿着戏服的人，移动起来却像是一条蛇。 　　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那铺满了厚重白色粉末的面庞其实算得上雍容。 　　谁能想到，怒衣楼北楼的楼主会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花凝凤的眼神很空洞，整张脸就像戴着一张浮夸的面具。 　　她站在苏樱背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模样就像一条毒蛇即将发动攻击一般。 　　苏樱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今的局面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很糟糕，糟糕到了极点。 　　她太过被动，右手虽然还有一式机关可以动用，但是一旦不中，一切都完了。 　　用顾九的话说，凉了。 　　所以她不得不谨慎，但是对方明显比她想象中要阴险，一直没有跨入她周身八步距离内。 　　这种僵持的状态让苏樱很难受，她的分心已经让她眉心的紫烟摇摇欲坠。 　　这时，花凝凤不禁咯咯笑道：“看来你运气真的不好，刚好到了破关的时候。” 　　苏樱没有看见，花凝凤嘴里本来洁白的牙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钢针一般的尖刺。 　　书院内窜进来的这群身着戏袍的人，除了花凝凤外，至始至终都没人说过一句话，仿佛只有这花凝凤还保留着一定的神智。 　　花凝凤也是搬山境的修行者，所以看见苏樱眉心溢出的紫烟后，顿时知道了对方的弱点。 　　她本来径直不动的身体陡然前冲，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转瞬就冲入了苏樱的防御圈范围内。 　　没有丝毫犹豫，苏樱咬牙按下了身旁的那块石砖。 　　轰的一声，埋藏在地面的五极火蛇阵法轰然发动，火苗如狂蛇般往上窜去。 　　一时间热浪翻滚，火焰熊熊。 　　当这狂躁的火苗散去，密室内只留下了被烧黑的青砖与滚滚烟雾，苏樱心已经沉入了海底。 　　对方刚刚是在佯攻，在火蛇窜出的刹那，花凝凤的身体已经退出了这阵法的攻击范围。 　　失去了这最后一个后手，苏樱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死。 　　而这个时候，花凝凤毫不犹豫发动了猛攻。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缘于她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所以抓住了机会后，她就毫不犹豫发动了致命一击，宛若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 　　至始至终，花凝凤都没有引起巨大的天地灵气波动，这都因为她还不想暴露自己。 　　这里有她忌惮的柳晚在，所以一切都需要隐秘。 　　这间密室外围的阵法刚好能隔绝声音和力量，本来是用来保护密室的，如今反而成全了她的刺杀。 　　花凝凤张开着嘴巴，嘴中细密的钢针还在不断生长，散发出了幽冷的寒光，目标自然是苏樱的脖颈。 　　想到下一瞬间就能咬断顾九所爱之人的脖颈，花凝凤就感到了阵阵快意。 　　这些年怒衣楼北楼的沉沦，她的失意，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藏在其间的戾气终究需要发泄出来。 　　不然她会疯！ 　　要不是顾九，她如今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存在，北楼也是。 　　顾九让北地变了天，也算是要了她的命。 　　那种被人遗忘的失落，才是最让她感到害怕的。 　　所以她要复仇，既然奈何不了顾九，就向顾九的女人下手。 　　清流盟之中早就被她安插过眼线了，而清流盟也没想到在有圣人坐镇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敢来飞蛾扑火，所以才被她抓住了机会。 　　眼看花凝凤这一咬已经避无可避，苏樱眉头上的紫气已经开始涣散，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光无声无息生成，转瞬就将苏樱笼罩。 　　嘭的一声，花凝凤的身体弹飞了出去，轰隆隆撞塌了半边石壁。 　　怎么回事？ 　　苏樱立马重新凝聚心神，眉心的紫气又逐渐凝聚在了一起。 　　她用眼光的余角发现，保护她的是身旁的那柄剑。 　　雪蒲剑。 　　此时的雪蒲剑正散发出柔和的清光，将她完全笼罩。 　　这一瞬间，苏樱眼眶有些湿润，缘于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那家伙…… 　　顾九在离开前，在她身边埋了一道护身符。 　　如今这护身符正在保护着她，就像顾九温柔的臂膀。 　　其实除了柳晚不用保护，顾晓晓的禅杖太特殊动不了外，其余几个女子顾九都做了类似的事情。 　　其实刚才即便柳晚没有出手，小七也不会出事。 　　这就是顾九的温柔，他不在的时候，依旧给予了她们最好的守护。 　　当然，如今这间密室里的温柔只是属于苏樱一个人的。 　　一直在追赶顾九脚步的苏樱在此时突有所悟，紫气盘旋，冲天而走。 　　天井外的月华与这道紫气相遇，转瞬变得温柔起来。 　　随着月华连着紫气重回苏樱的眉心，她就站了起来。 　　这一日，苏樱在顾九留下的清光剑阵守护下，一步入搬山…… 　　当柳晚赶到的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整间密室连着飞泉都缺了一角。 　　身着红袍的花凝凤飞了出来，砸在地上，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 　　而那处被轰出来的缺角位置，苏樱手持雪蒲剑，身上有月华一般的光芒围绕，美丽不可方物。 　　看见这一幕后，柳晚不得不承认，她不如苏樱，不仅是在外貌上。 　　她当年入搬山的时候，绝对没有这般完美。 　　于是她不得不感叹道：“你这家伙，选女人的眼光真的很毒啊。” 　　 第14章 被叼走的影子 　　 　　之后的故事，自然是变得不人不鬼的花凝凤被柳晚、顾晓晓和刚入搬山的苏樱轰杀至死。 　　在击杀对方的过程中，三人发现花凝凤的实力超出了普通搬山境的范畴。 　　普通的搬山境，在柳晚两次轰击下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是她却还有逃跑的力气。 　　很显然，花凝凤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很诡异的变化。 　　最后，顾晓晓以佛光将对方罩住，柳晚用了“灭”字枪才将其彻底轰成了碎末。 　　当忙完这一切后，柳晚都累得可以。 　　这次清流盟遇袭，受伤的成员并不少，有的还受了重伤。 　　事实上，她们面对突然的危机反应已经很迅速了，但是还是吃了准备不足的亏。 　　本来一天辛苦的修行完毕，喝着茶泡着澡，悠闲一下准备用“回梦心法”睡觉的时候，突然杀出来的人形怪异，还是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还有不少成员正在洗澡，所以战斗的时候近乎全裸，颇有些不习惯。 　　这些事情无疑都被清流盟敲响了警钟，她们看起来不可战胜，看起来无懈可击，整个大唐应该没谁敢来触她们的霉头。 　　但是现实往往都有意外。 　　很明显，这些怒衣楼北楼的人是被一些怪异侵染了。 　　就连修行宗门的人都能变得这般不人不鬼，保不齐怒衣楼北楼后面还有大家伙。 　　这个世界是在日益崩坏了，柳晚都有些头疼。 　　今天要不是苏樱运气好，可能真的会没了。 　　于是乎，整个清流书院上下开始加强了防守，不再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姿态。 　　你是惹不起的，但是免不了有不怕死的疯子。 　　随着天地灵气缺失，这种疯子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多。 　　经此一役后，本来这些年就衰落不少的怒衣楼北楼，算是在修行界彻底除名了。 　　此时，远在天边的顾九还不知道清流盟出现了如此变化。 　　他在寺庙中睡觉，睡得很安稳。 　　当黯淡的天光投射进大殿时，顾九打了个哈欠，醒来。 　　他看了一眼供台上的那尊漆黑的石像，嗯，很老实，整夜应该都没动过分毫。 　　简单的用柳条刷了个牙，再喝了些清水后，顾九就准备重新上路了。 　　当他离开这座寺庙时，寺庙内的那尊石像的手顿时垂了下来，看起来很舒服，仿佛一个人体模特终于等到了休息的时候。 　　这姿势摆一整晚，也是挺累的。 　　夜晚是它们的乐园，可是它却被人囚禁在这里摆了一晚上POSE。 　　顾九出了寺庙，发现雪地上还是出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痕迹。 　　当然，这些痕迹大部分是他搞出来的。 　　只是一夜一过，整座城只留下了痕迹，没留下东西。 　　那三脸“仙女”连着那头怪鱼都不见了，只有那一地的废墟证明它们曾经出现过。 　　想着昨夜的经历，顾九还是有些感慨。 　　这里的黑夜是这些古怪东西的乐园，所以也是人类的地狱。 　　人类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下来根本不可能，所以他的目标依旧是苦海。 　　也许传说中的仙门也可以试试？ 　　想到那些方形的褐色瞳孔，顾九还是摇了摇头。 　　无论是苦海，还是仙门，要找到并不容易。 　　而且即便找到了，要进入也会很难。 　　毕竟这些地方的土著都不欢迎他们。 　　顾九出了城，继续往北走，去寻找那条像鱼一般的山脉。 　　这座城市之外，依旧是荒凉得可怕的状态。 　　只是到了外面，雪越来越少，取尔代之的是一种鲜艳如血的花。 　　这些花生长得很旺盛，茫茫连成一片，就像是一片血的海洋。 　　顾九走在其中，一度失去了方向感。 　　这种感觉和他之前在西海航行一样，四周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某个天神打翻了装着红色染料的巨缸造成的结果一般。 　　天空的云层压得很低，如之前一样，不会移动。 　　时不时有些阴影在其间移动，就像是一只只蠢蠢欲动的巨大怪物。 　　顾九走得乏了，干脆径直坐在了皓羽剑上，开始御剑飞行。 　　他飞行的速度自然要比走路快不少，但是即便他飞得很高了，依旧觉得这片血色花海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一边吃着馍，一边飞行着，顾九的身形很快没入了上方的云层里。 　　云层有些厚重，至少比阳世界的云层要厚重一些，缘于顾九御剑在其间穿梭，会感到一些阻力，这种阻力介于空气和水之间，还是比较明显。 　　这些不动的云层一直挂在那里，顾九在里面穿梭，就像穿过了一片泥沼。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右侧有庞然大物在移动。 　　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己飞行的轨迹，只是静观其变。 　　经过了昨夜的事情后，顾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在阴的世界，你遇到什么都不用大惊小怪。 　　但是几个呼吸之后，他还是大惊小怪了。 　　缘于他看见了自己。 　　右侧的云层突然变得光滑整齐起来，居然映照出了他的样貌。 　　只是这云层颜色比较黯淡，所以映照出的影子也不甚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暗影出现了，然后顾九吓得差点从剑上落下去。 　　缘于他映照在上面的影子，被叼走了。 　　是的，那是一个黑烟状的东西，头部戴着一个惨白的面具。 　　只是一晃眼，顾九的影子就被这东西叼走了。 　　顾九甚至看见了自己影子惊恐的情绪。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东西真的只在云层的另一边。 　　顾九不知道自己的影子被叼走了意味着什么，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但是他觉得这件事自己不能置之不理，因为说不定自己之后会起什么变化。 　　于是顾九立马操纵着皓羽剑加快了速度，往自己影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空气中很快出现了一道灰色的湍流，那是顾九在御剑飞行。 　　这里的云层阻力变得比之前更大，那些灰色的湍流就像是船破开水面的浪花。 　　十多个呼吸之后，顾九就看见了那团烟雾状的东西。 　　它叼着自己的影子，雪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第15章 外乡人 　　 　　看着那个黑烟状的鬼怪，以及正被对方叼在嘴中的影子，顾九一时觉得有些诡异。 　　不是谁都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 　　顾九发现，自己的影子虽然被那东西叼在嘴里，脸色却已经恢复了淡定，和此刻的自己差不多。 　　果然不愧为自己的影子，之前还慌得一逼，这么快就淡定了下来。 　　云雾之中，那张狰狞的笑脸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不过顾九并没有动气，他懒得动气。 　　下一瞬间，顾九就从坐姿改成了站姿，脚下的飞剑也跟着加速，化作了一道灿烂的流光。 　　没想到的是，那个黑烟状的鬼怪速度也不慢，见到顾九加速后，它的速度也陡然增加，再加上它对此地比较熟悉，左摇右晃的，没有发全力的顾九居然一时没有追上它。 　　顾九之所以没有动用全力追上对方，不是因为他懒，而是他在思考。 　　他依稀记得有一个动用影子的技能，只是以前从来没有用过，现在突然见到了自己的影子后才想起来。 　　到了后面，云层变得越来越厚，也越来越黏稠，顾九只觉得自己是在深海游泳，甚至是在沼泽的湿泥里穿行。 　　随着顾九眼睛微微眯起，一缕剑识就飞入了前方自己的影子里。 　　紧接着，顾九的影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墨色，然后变得扁平，颇有点泼墨画中人物的味道。 　　其实这技能的名字就叫做“泼墨”，化影为形，攻其不备。 　　只是这项技能并不是一心两用就能解决的，因为你要控制的是一个和人差不多的影子，不是操纵一柄飞剑那般简单。 　　下一瞬间，那黑色烟柱状的影子发现了异样，本来狰笑的面容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它刚准备将这变黑变扁的影子扔了，可是下一刹那，顾九的影子一个盘旋，就来到了它的背后。 　　这影子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影剑，姿势和踩剑飞行的顾九一模一样，就像是顾九的形象被弄成了剪影。 　　紧接着，踏剑而行的顾九横手一斩，那影子手中的影剑也是一斩。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张白色面具被划破，从中裂开，飞向了两旁。 　　然后顾九就看见了一张巨大的嘴。 　　是的，面具后面只有一张嘴。 　　这张嘴里布满了铁钩一般的挂刺，血红色，端的狰狞无比。 　　没有任何犹豫，影子再次刺出一剑，直贯对方口腔。 　　只听见嗡的一声闷响，鲜血飞洒，影剑也化作了点点墨色，宛若泼墨一般。 　　这鬼怪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猛然一坠，没入了下方的云层里。 　　那几乎和顾九姿势一模一样的影子一个流动，如水一般，重新回到了顾九脚下。 　　而当顾九去追那消失的鬼怪时，发现它早已消失在了云层里。 　　云层里有很多漩涡，显然每一个都可以藏身，都可以通往其他地方。 　　顾九没有继续追下去，毕竟他没有那么勤快。 　　之前御剑飞入云层，他不过嫌弃四周的景色太过单调，走起来很无聊而已。 　　重新夺回自己影子的顾九从云层缓缓落下，他很快发现，这片如血一般花海在此时终于到了尽头。 　　花海的尽头是一处很高很高的断崖，他站在上面，可以看得很远。 　　断崖下方没有云雾，一丝都没有。 　　顾九很快发现，在断崖下方十来里的位置，居然有一座城市。 　　这城市并不大，而且不如之前那座黑色无人城市那般肃穆威严，但是却有着烟火气息。 　　城镇里有炊烟，就有烟火气息。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不禁微微挑眉，道：“难道这里还有人生存？” 　　看到远处那袅袅的炊烟，顾九不再迟疑，径直从断崖跳了下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御剑飞行，而是滑行，缘于这样很省力。 　　最终，顾九落在了那座小城一里之外的位置，往小城的所在走去。 　　走近小城之后，他很快听到了颇为喧闹的人声。 　　小城还挺热闹？ 　　小城的矮城门敞开着，没有设防，而这城墙也是泥土筑成的，显得很粗糙。 　　很显然，城中没有将防御工事放在心上。 　　顾九突然觉得，这小城怎么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阴世界的世外桃源，怎么听怎么奇怪。 　　当顾九真正走入这座小城后，才发现也许世外桃源真的存在。 　　这座城市不大，房屋也不雄伟，只是简单的白墙黑瓦，柳树篱笆，却真的充满了活力。 　　街道上，卖面的女师父拉着面吆喝着，沸水冒出了滚滚热气，卖糖葫芦的小贩刚卖出了两串糖葫芦，眉开眼笑…… 　　此时已近黄昏，不少屋子里飘出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菜香。 　　顾九走在人群里，除了几个觉得他好看的女人频频对他侧目外，并没有什么不和谐之处。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一个穿着鲜艳绣花鞋的老太婆。 　　对方一直盯着他看，就像是和他有仇一般。 　　顾九敢肯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不过那老太婆看了他一会儿后，直接走了。 　　小城内自然有客栈，而且看起来还不错。 　　当顾九走进这间春来客栈时，一个身材丰腴的店小二立马迎了出来，热情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顾九挑了挑眉，道：“住店吧。” 　　“好喽，你先喝茶，我叫人给您准备房间。”那店小二说着，俯身，露出深沟，擦桌子倒茶，一气呵成。 　　顾九不禁问道：“你家客栈生意很好？” 　　店小二道：“还行，主要城里就我们这一家，客官你一看就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有多么热情好客。” 　　“外乡人？你们这里外乡人很多吗？”顾九问道。 　　那店小二道：“也不能说多，但是总是有人来的，不然我们这客栈怎么经营得下去。”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们这里天黑了可吓人得很，没想到还有这么热闹一座城。” 　　“客官放心，我们这里虽然险恶，但是只要不乱跑，夜晚别出城就没事。”店小二说着，就打扫屋子去了。 　　顾九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茶，没有喝。 　　 第16章 今晚你走不掉的 　　 　　这座城市目前来看是太正常了，因为太正常，顾九才觉得它不正常。 　　主要是他之前见过的东西太诡异，那会飞的腐烂怪鱼，无人的黑色城市，夜晚行动的巨大头颅，用歌声吸引人来捕食的三脸仙女，以及刚刚才叼走他影子不久的烟雾状鬼怪。 　　这座城太热闹，人们太安居乐业，就像是将阳世界的一座城搬到这里来的一般。 　　要知道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能存在这样一座城，无疑说是一种奇迹。 　　顾九开始设想，是不是这座城有什么秘法守护，能隔绝一切妖邪，就像之前在屋瓦下，外面的东西就不会来找茬一样。 　　刚才那店小二也说了，只要夜晚不出城就没事，这是她们能安稳生活的前提。 　　顾九又左右晃了一圈，依旧没看出什么古怪后，于是就径直进了客栈房间休息去了。 　　很快的，夜色再次席卷了这片土地。 　　顾九推开窗户，观察起了这座城市的变化。 　　正如顾九预料的一样，那些浓墨一般的黑暗果然没有进入这座城市，而是在外围盘旋。 　　他不由得放下了心来，他着实没有想到，能在阴世界遇到这样一块能让人类安居乐业的飞地。 　　这会不会也是一个阳世界，只是很小，小到只有一座城而已？ 　　就在顾九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爆香，像是大葱炒牛肉的味道，于是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于是乎，顾九准备去试试这座城的风土人情。 　　要了解一座城，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了解它的食物和姑娘开始。 　　对了，这座城叫什么来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印象。 　　随着夜色降临，街道上逐渐挂起了红灯笼，所以并不显得昏暗，而且顾九发现，街上的人还不少。 　　这里的夜晚依旧很热闹。 　　顾九循着那香味走去，很快发现那是一个面摊。 　　面摊上此时坐着不少人，都在开心吃着面，顾九于是坐了下来，要了一碗牛肉面，还加了肉。 　　那香味就是这肉臊子里飘出来的。 　　很快的，面就端了上来。 　　顾九没有急着吃，就像下午没有喝那杯茶一样。 　　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不知道不妥在何处。 　　碗里的面持续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那些吃面的人也无不证明了这面确实很香。 　　渐渐的，整座城镇上的天空全部都变成了黑色，但是那些黑色并不浓厚，和阳世界的夜空很相似，只是没有星辰。 　　一阵风徐徐吹来。 　　这时，一名男子突然道：“老板，你这面缺点味。” 　　那面摊女老板一脸错愕，道：“缺什么味？” 　　“缺盐。”那男子回答道。 　　“那行，我给你加点料。”说着，女老板端过了那碗面，然后直接咔嚓一声，将自己脖子扭了下来，扔进了锅里。 　　看见这一幕后，饶是顾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MMP什么情况？ 　　这时，顾九发现，自己碗里的面随着夜色笼罩，变得黑不溜秋了，而且还在动，就像是某种蛆虫。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这时，那在锅里熬煮的面铺老板娘人头开口道：“这味应该提得差不多了，我现在不方便，客官自己来取吧。” 　　顾九看见，老板娘的脸皮都已经被烫烂了，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我内个乖乖。 　　这面顾九自然吃不下去了。 　　当他再看整条街道时，发现这座城镇的模样都变了。 　　那些房屋哪里还有什么砖石，明明是人骨搭建而成的，窗户就是一张张人皮，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而那小贩卖的糖葫芦，上面都穿着人的眼睛，而这眼睛还在不断转动，看着四周。 　　顾九知道，自己是来到一座鬼城了。 　　他不由得站了起来，准备离去，而这个时候，那锅中的面铺老板娘脑袋开口了——“客官，面就算不吃，得把账结了吧？” 　　顾九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结果那头颅再次开口道：“你这什么东西？难道你想赖账不成？” 　　听到“赖账”两字，街道上不少人都转过了脑袋，看着顾九。 　　顾九神色依旧淡然，道：“银子不能用？” 　　要知道下午的时候，他在客栈里用这东西可没出什么问题。 　　“这里谁需要银子，你该不会是活人吧？”这时，之前那个需要给面加料的男子道。 　　顾九很快发现，这些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上面像是涂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染料，神情也什么僵硬。 　　就在这时，白日里盯着他看了一阵的老太婆出现了。 　　只是夜晚的她下巴上堆积满了脂肪，形成了不少肉褶子，看起来很是恶心。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的绣花鞋很新，纤尘不染。 　　那老太婆手上提着一柄菜刀，将旁边小贩的一根串满了人眼的糖葫芦取了一根下来，吃食起来。 　　她一边将人眼嚼得噼里啪啦的，一边道：“他是活人。” 　　很快的，街道上的喧哗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顾九。 　　顾九站在那里，点头道：“我是活人，难道你们是鬼不成？” 　　那老太婆不禁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下巴上的脂肪都抖动了起来，答案不言而喻。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感叹道：“我就说，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座城。” 　　这时，那老太婆已经持刀走了过来。 　　她驼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速度极快。 　　而比她脚步更快的是她手中的刀。 　　只见那菜刀宛若闪电一般，唰的一声向顾九脑袋劈去。 　　可是下一个呼吸后，她手中的刀就劈在了自己头上。 　　顾九站在那里，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那老太婆抬眼看了一下已经深入眉心的菜刀刀锋，不由得咯咯笑道：“想不到又是这招。” 　　“又是？” 　　顾九挑眉，右手抓住刀柄，一转，那老太婆半边脑袋就飞了出去。 　　可是即便这样了，那老太婆依旧没有倒下，反而狰狞笑道：“今晚你走不掉的，今晚你走不掉……” 　　啪的一声，顾九一脚踢出，那老太婆的身体顿时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嘭的一声嵌入了人骨交织成的墙壁里。 　　顾九站在那里，淡淡道：“我这人最讨厌复读机。” 　　 第17章 热情好客本地人 　　 　　那老太婆只剩下了半边脑袋，身体也被那墙面上的人骨插出了几个大洞，鲜血淋漓，但是她依旧没有死去。 　　她半边嘴巴依旧挂着冷漠的笑意，顾九也从对方那独眼之中读到了怨毒的情绪。 　　这什么怨什么仇？ 　　街道在这一刹那变得安静无比，恐怕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本地人”看着外乡人顾九，早已没有了热情好客的意思。 　　那面铺的老板娘将自己的头颅从锅里捞了起来，重新安在了脖子上。 　　从顾九的视线看去，她的整颗头颅已经被煮烂了，皮与肉湿哒哒地挂在一边，看起来很是惊悚。 　　面铺老板娘咧开嘴，笑着道：“我这锅里已经很久没煮过活人的脑袋了。” 　　顾九站在那里，答道：“我脑袋就在这里，你来取便是。” 　　就在这时，顾九感到后背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 　　他身形一晃，犹若闪电，然后就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坑洞，坑洞里埋着一颗大脑袋。 　　这是刚刚的一位路人，她此时脑袋变大了一倍不止，面色铁青，就像是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 　　很显然，她是忍不住了，想食顾九的血肉。 　　而就在她将脑袋从坑里抬起来的刹那，顾九一脚踏下！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宛若惊雷落地，这个路人女子的脑袋顿时碎裂如泥。 　　顾九将脚重新抬了起来，一阵电光流转而过，将鞋底的血污“洗”了个干净。 　　这颗女子脑袋的血液很红，也很多，就像是一只破碎的多汁西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香气，然后顾九发现，周围这些脸色铁青的人嘴角都溢出了口水。 　　数个呼吸后，这个脑袋被踩碎的女子就被后面的人猛然拖了过去。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被撕裂，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 　　他们是在分食这女子的血肉！ 　　这样的画面自然很是血腥恶心，顾九转而看向了另一边，发现那老太婆依旧没事。 　　奶奶的，你们吃肉还知道选新鲜的。 　　确实，那老太婆下巴重重叠叠的脂肪看起来实在是太恶心了，这里的这些“人”估计都没兴趣。 　　就在这时，城镇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仿佛诵经一般的声音。 　　这声音的节奏很快，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冰冷的机器发出的一般。 　　这声音一出，城镇内每家每户都打开了大门。 　　然后就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全部或远或近地看着顾九。 　　顾九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将顾九团团围住，而那冰冷的诵经声变得越急促，听得人脑仁疼。 　　顾九刚一动步，那个之前要提味的男子就扑了过来。 　　在扑来的过程中，他的脑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他的血肉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宛若皮包着骨头，眼睛像是要从眼窝中凸出来，宛若僵尸一般。 　　就在他大得撕裂了嘴角的嘴巴要咬向顾九脖子的刹那，顾九伸出了右手，中指在他脑门上一弹……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他整个人就如炮弹般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翻了面铺。 　　几乎同一时间，那格外怪异的诵经声调子就出现了变化，变得急而尖锐，就像是女子的尖叫声一般。 　　这个时候，整条街都沸腾起来。 　　啪啪啪…… 　　那些人皮做成的窗户全部脱离了墙面，向顾九扑来，而街道上的人群也动了起来。 　　他们的速度或快或慢，但是身法都十分诡异，有的甚至直接变得像一张纸一般薄。 　　顾九见状，揉了揉鼻子。 　　只听见皓羽剑一声嗡鸣，顿时由剑镯的形态变成了古剑模样，被他握在了手里。 　　嗤！嗤！嗤！ 　　皓羽剑在顾九手中犹若疾风，将迎面而来的人皮窗户破开。 　　紧接着，剑身上顿时有电光流转，顾九的身形也跟着化作了一道闪电，冲袭起来。 　　唰！ 　　唰！ 　　唰！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清晰的裂口，数十个半人半鬼的本地人被轰得飞上了空中，然后被那些流转的电光撕裂。 　　顾九接连使出“天隙流光”，硬是将这围得像铁桶一般的街道撕开了一道口子。 　　只是随着那诵经声变得越来越尖锐急促，很快就有更多热情好客的本地人填补了空缺，颇有一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感觉。 　　不过顾九用的不是刀，而是剑，而且皓羽剑不是普通的剑，顾九也不是普通的人。 　　只见顾九提剑一记一扫，街道处仿佛就有一轮半月生成。 　　雪白的弧形剑气怒扫而过，薄而透明，宛若真正的月华一般。 　　紧接着，就是轰隆一阵闷响，整条街道都一剑斩断，剑光过处，一切皆成两半。 　　这一剑名为“月轮生灭”，算得上半圣级的剑法，很适合群怪。 　　只是这些变成了两半的“人”依旧没有死去，即便头手分离了，依旧在向顾九扑来。 　　顾九见状，眉头微挑，转瞬就是一片月轮生成。 　　只听见嗡的一阵闷响，仿佛最为锋利的刀切过猪肉的声音，本来一分为二的家伙转瞬就变成了七八截。 　　这种程度的斩杀，一条完整的手或与脚都凑不出来，他们自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可是也有意外，比如居然有五六张嘴像飞鱼般窜了过来，直咬顾九咽喉。 　　当这几张嘴被顾九体内溢出的罡气绞碎后，整座城的诵经声不禁变得越来越明显。 　　以顾九的感觉，初始觉得对方还在城镇的一角，而如今简直已经逼近了这条街道。 　　而且他很快发现，那些屋子里的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有的小屋子已经走出了十来个人，居然还不断有人从里面冒出来。 　　这屋子是叮当猫的肚皮吗？ 　　顾九看了看天空，在想是继续杀一阵见见那传出诵经声的正主，还是偷懒直接御剑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顾九背后传来——“走这边。” 　　顾九挑眉，没有任何犹豫，径直翻过了背后这道围墙。 　　 第18章 偶遇老司姬 　　 　　顾九翻过围墙之后，很快发现那是一处宅院，一个身形窈窕的道姑正在前面走。 　　很明显，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她。 　　人？ 　　顾九觉得有点意思，立马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那诵经声很快逼近了这方宅院，然后宅院中自然有不少人出了屋子，向顾九两人所在的位置追来。 　　那道姑带着顾九转了两个弯后，两人很快就进入了一条小巷内。 　　进入这小巷后，那如跗骨之蛆跟随的诵经声顿时变小了很多，而那些之前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也不见了。 　　道姑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子。 　　到了这个时候，顾九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道姑长得颇为清丽，头发用青色的丝带挽成了一个髻，是标准的道姑发式，有一种不惹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看着顾九，很严肃道：“你连雪隐衣都没有，也敢入白冥城？” 　　顾九道：“白冥城？” 　　那道姑不禁摇了摇头，道：“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顾九不由得问道：“敢问阁下，雪隐衣是什么，有何用处？” 　　道姑冷冷道：“雪隐衣能隐藏生人的气息，就能瞒过那些家伙。”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还有这种好东西，能否借我一件？” 　　“你想得美！你动静闹得这么大，十件雪隐衣都没有用，而且老娘也只有一件，还是贴身的亵衣，你也要？”这道姑一双美目盯着顾九，显得颇为生气。 　　见到此情此景，顾九不禁笑了。 　　这道姑气质出尘，没想到是个火辣脾气，一口一个老娘听起来还挺过瘾。 　　发现顾九一直在看着自己道袍胸襟位置时，这道姑不由得嗔怒道：“你在看什么？”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亵衣，呸，雪隐衣到底是什么样。” 　　那道姑脸一红，道：“再看我把你眼睛戳瞎了。” 　　顾九不由得道：“我是男，你是女，看下没什么吧，反正你又不吃亏。” 　　听见这句话后，道姑道：“你来自唐国？” 　　顾九点了点头，道：“难道你不是？” 　　道姑摇了摇头，道：“你们那里女尊男卑，但是我们那里却不一样，而且老娘身为出家人，怎么能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界恐怕不止一个阳世界，也不止一个国度。 　　这时，那本来已经黯淡的诵经声突然再次变得明显起来，仿佛近在咫尺一般。 　　“你们那的人就是不专业，老娘都被你拖累了。”说着，那道姑扔了一枚铜钱过来。 　　顾九手拿着铜钱，发现这铜钱表面刻着五颗神色各异的鬼头，而且触感温润，像是某种动物的肌肤一般。 　　那道姑看了看天色，道：“这处阵法抵达不了太久，你拿着这枚五鬼钱去城外河边的渡口等一艘船。上了船后，自生自灭吧。” 　　“那你呢？”顾九问道。 　　道姑冷哼了一声，道：“老娘比你专业多了。” 　　“敢问姑娘姓名？”眼看那道姑要走，顾九不禁问道。 　　结果那道姑此时已经跃出了巷子，声音顿时从巷子那头传来——“问了也没用，你长得虽然好看，但是老娘是出家人，对你没想法。我引开他们，你走吧。这太阴界这么大，今后估计没机会见面了。 　　记住，夜里千万别离地五丈以上。” 　　“你确定没问题？” 　　“快滚！” 　　听着那道姑的脚步声消息，顾九不由得笑了笑，道：“没想到遇到了老司姬。” 　　他走出了巷子，很快发现那诵经声向某一个方向去了。 　　当他来到街道上时，发现热情好客的本地人已经稀稀拉拉的了，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缘于他们都被某个方向的老司姬吸引去了。 　　顾九不得不承认，那女道姑是个好人。 　　这里这么多热情好客的本地人，估计他要彻底杀完也会很累的。 　　顾九很快出了城门，来到了城外的那个渡口。 　　城外的世界如昨夜一样黑得犹若浓墨，顾九之所以能很快找到这渡口，缘于这渡口挂着一盏灯。 　　这盏灯居然能穿透那浓墨一般的黑暗，为他指明方向。 　　顾九站在这渡口边，很快发现这河中没有水，是一条旱河。 　　水都没有，哪来的船？ 　　黑暗之中，仿佛有很多庞然大物在移动。 　　顾九站在这渡口边，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道姑刚刚说的话——“夜里千万别离地五丈以上。” 　　顾九看了看头顶，发现五丈之上依旧是一片黑暗，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难道上面有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顾九就看见了船。 　　一条悬浮在空中的大船。 　　与其说它是一条大船，不如说它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羊皮筏。 　　羊皮筏上有一面很大的帆，呈灰色，看起来却不像布。 　　很快的，这羊皮筏停在了渡口。 　　顾九发现，船边站着的居然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稻草人。 　　这稻草人五官很明显，特别是那双由黑色石头的眼睛，看起来居然有些深邃。 　　很明显，这是一只鬼怪。 　　那稻草人一直用它那双颇为深邃的眼睛看着顾九，顾九想了想，将那枚印着五只鬼头的铜钱掷了过去。 　　那稻草人手一伸，铜钱就落入了它在的手臂上，然后那些黄色的草一卷，就将铜钱卷了进去。 　　这时，稻草人站到了一旁，让开了道路，顾九径直上了船。 　　上了这船后，顾九才发现这船上还有其他乘客。 　　坐在那的是两男一女，长得都很不错，嗯，只比他是要差一截了。 　　这三人身上的衣服很华贵，一针一线显得很精美，上面的飞鸟游鱼就像是活的一般，特别是他们还披着雪白的狐裘，不禁显得更加雍容出众。 　　三人看向了顾九，女子眼睛有点放光，而两个男子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缘于他们遇到了对手，比他们长得还好看的男人。 　　顾九没有多想，向三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船尾。 　　紧接着，一阵灰色的雾气从船帆上涌出，船就开动了。 　　顾九这才发现，这船帆的背面居然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凶恶的脸。 　　这张脸张大着嘴，吹着风，才让整条船开动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第19章 刷脸喝茶 　　 　　顾九独自坐在这巨大羊皮筏的尾端，看着这张帆上的巨脸不断吹起旋风，带着皮筏前行，只觉得很有意思。 　　阴世界处处透着古怪，而这艘船就是最好的代表。 　　在阳世界里哪里去找这样一艘船。 　　顾九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那个道姑说的话，默念道：“那道姑说这里是太阴？” 　　顾九发现，自己在看着船帆上的那张脸时，那张脸也垂下了眼睑，浑黄的眼球也在看着他。 　　面对此情此景，顾九一时觉得有些迷幻。 　　他想过阴世界的很多种可能，但是这几天的遭遇却告诉他，他的想象实太局限了。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看了同船的三人一眼。 　　加上刚刚救过他的那位道姑，他算得上遇见了四个活人，如果他们都不是来自唐国的话，会不会是其他一些国度的天下行者？ 　　从那三人的淡定程度可以看出，他们应该不是新手。 　　对方没有结交的意思，他也懒得去凑热闹，以免碰一鼻子灰。 　　毕竟这个世界里，一切都不可以常理来推断。 　　比如刚刚那个城市，他以为居民真的热情好客，没想到他们是那种“热情好客”。 　　不过双方虽然保持着距离，但是顾九内心还是感到了一丝暖意。 　　这种地方能遇见人，即便对方和自己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都算得上有亲切感。 　　特别是之前帮了他的那个道姑，虽然一口一个老娘脾气火辣辣，但实在是辣得人心生暖意。 　　如果这诡异迷离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行走的话，他恐怕多飘一阵就会发疯。 　　毕竟他是外乡人，连只说话的驴都没有。 　　只见这羊皮筏一直浮在空中，往远处飘去，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今晚打打杀杀了一阵，顾九也有些乏了，于是从剑镯中抽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躺着的顾九再次看向了那三个人，发现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女也在看着他。 　　这少女肌肤如雪，脸上有点婴儿肥，唇红齿白，看起来清丽又可爱。 　　特别是她的嘴唇，很是饱满，像是新鲜的樱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少女立马转过了头去，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一般。 　　剩下两个男子看见这一幕后，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其中一个男子低声道：“三妹，在太阴别乱看其他人，毕竟你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那少女点了点头，乖巧道：“好。” 　　可能因为顾九太好看的原因，少女虽然答应了不看，但是时不时还是会用眼光去瞟上一眼。 　　对于这披着狐裘的三人组，顾九虽然有些兴趣，但是没有去接触。 　　毕竟正如那男子说的，在这里你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 　　随着这皮筏往前飘去，四周浓郁的黑色逐渐变淡了不少。 　　然后顾九发现，高空之上多了不少怪异的影子。 　　它们很大，像是苍龙，又像是某种能飞的巨蟒，在上方移动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道姑说的不要离地五丈以上，是这个意思？”顾九看着这一幕，暗暗心惊道。 　　是的，那些似龙非龙，似蟒非蟒的东西，确实很有威慑力。 　　即便隔着这么远，顾九依旧能感受到它们可怕的侵略性。 　　仿佛它们天生就是要比人类高几级的物种。 　　这些巨大的影子一直没有理会这艘浮在空中的羊皮筏，仿佛默认了它的存在。 　　这个时候，船上的另三个人已经煮起了茶。 　　那是一个精致的玉茶壶，下面驾着的燃料也很精巧，像是某种雕刻的艺术品，却燃烧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没过多久，壶里的水开了，整条船上不由得弥漫着一股清香。 　　顾九也喝茶，特别是王飞曦加入清流盟后，他喝过不少好茶。 　　可以说整个唐国出名的好茶他都喝了个遍，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喝名茶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品不出什么滋味。 　　但是好茶一旦喝惯了，他还是知道区别，仅仅是香味就和普通茶叶天差地别。 　　而如今这羊皮筏上弥漫的清香很特殊，他从来没有闻过，觉得完全不逊于王飞曦带来的各色名茶。 　　那少女一边喝着茶，一边偷偷看躺着的顾九，脸颊一直红扑扑的。 　　特别是有时候她发现顾九也在看着自己后，连忙慌乱转过脑袋，像是触电了一般。 　　两名男子见状颇为介怀，但偏偏无可奈何。 　　这是他们第一次带着自家妹妹出来见见世面，小孩子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心，而且也正处于春心萌动的阶段。 　　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船上遇到这样好看的一个男子。 　　不过这个时候的顾九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既然这太阴存在着别的阳世界的人，那当年的仙佛为何不去往他们的领地？ 　　不管是那座白冥城，还是这羊皮筏，这太阴貌似还是有一些规律。 　　顾九在想，也许这些人是最近这些年才活动频繁的，毕竟仙佛出来的年代太早，那时的阴世界恐怕还不是这般。 　　就在顾九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道靓影走了过来。 　　那少女脸颊通红，手里端着一杯茶，讪讪道：“这位公子，萍水相逢，请你一杯茶。” 　　顾九看着那盏精致的茶杯，接了过来，然后发现那两个男子脸色很不好。 　　很显然，他们家小妹的举动失控了，他们没控制住，所以有些懊恼。 　　闻着这好闻的茶香，顾九一时没有喝，结果那少女道：“公子，这是我们家乡独有的霖香茗，这茶杯是我喝过的，没有什么问题。” 　　“你喝过的？” 　　顾九发现对方说这句话时天真烂漫，好像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后，不由得觉得颇为有趣。 　　毕竟在他们那里的礼仪，一般是不会和陌生人用同一个茶杯的。 　　顾九道了句“谢谢姑娘。”后，将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唇齿留香。 　　在将茶杯递还给对方的时候，顾九的手指刚好和这少女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那少女的脸转眼红得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触电般接过了杯子，慌忙返回。 　　在对方离开的过程中，顾九发现，对方背上的狐裘在这时一抖，居然变成了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狐狸精？？？ 　　 第20章 小狐狸 　　 　　那小狐狸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现出了原形，于是慌乱地想重新将尾巴变成狐裘。 　　可是她越是着急，结果越变不回去，雪白的大尾巴不断抖动着，显得很是可爱。 　　这小狐狸的两个哥哥见状，只能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出丑。 　　小狐狸的道行终究还是太浅了些。 　　顾九看到这一幕后，不禁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这应该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只妖，之前见到的那些东西，基本只能用鬼怪来形容。 　　那小狐狸发现顾九还在看着自己后，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果然一兴奋就控制不住自己。 　　只见她的尾巴一会儿变成方形，一会儿变成圆形，一会儿变成心形，就是变不回之前的样子。 　　结果变着变着，她的两只白色的耳朵居然钻了出来，一抖一抖的，很是可爱。 　　那两只应该是公狐狸的男子见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小狐狸左变右变，一直变不回去，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顾九的注意力突然被两侧的风景所吸引。 　　随着那浓墨一般的夜色逐渐被抛在身后，一些庞然大物就突兀地跳入了顾九的视线里。 　　整只羊皮筏像是驶入了一处峡谷，而峡谷两侧的山峰直看得顾九后背冒冷汗。 　　那是一根根人骨堆积而成的山峰，它们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之间的缝隙很窄，然后山顶的位置，那些白骨组成的形状居然是一个个大得浮夸的骷髅头颅，看起来端的狰狞恐怖。 　　这一刻，顾九甚至有一种来到了修罗地狱的感觉。 　　到了这里，连一向活泼的小狐狸都安静了下来，有些畏惧。 　　此间的氛围变得凝重，即便顾九都感到了压力。 　　在他们乘船经过的时候，那些白骨渐渐冒出了黑色的气焰，那是死者的怨气。 　　这峡谷不知有多长，有多大，即便是这张很大的羊皮筏和它比起来都宛若蝼蚁一般。 　　人骨组成的大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顾九甚至觉得它们是一个整体，整座大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 　　很快的，下方出现了流动的水。 　　随着那张帆上的大脸吹了口气，羊皮筏一个下沉，就安稳降落在了水上。 　　接下来的路是顺流而下，羊皮筏自然会省力很多，而这个时候，那张帆上的大脸也闭上了嘴巴，不再吹气。 　　顾九发现，那一直站在船头不动的稻草人跳了过来。 　　只见它右手往自己胸口一掏，就像人将手伸入衣襟一般，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掏出了几根灰色的香。 　　船上挂着两盏散发着橘黄色灯光的风灯，那稻草人走了过去，用火将香点燃，插在了皮筏的缝隙里。 　　这个时候，那张大帆上的巨脸就睁开了眼睛，它鼻子动了一动，一缕缕灰色的烟雾就往它鼻子里钻去。 　　顾九能很清楚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个很享受的表情，不由得暗自感叹道：“真他爹讲究。” 　　这个时候，那小狐狸也绕到了船尾，看见这一幕后，眼睛放着光，只觉得很新鲜。 　　顾九终于知道，这小狐狸和自己一样，都是菜鸟。 　　那两个男子明显就要淡然得多，显然早就见识过了这一切。 　　由于都在船尾，顾九和那小狐狸自然离得不远。 　　于是这一人一狐又是四目相对，然后顾九就站了起来。 　　小狐狸见状，一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往后退。 　　那两个男子看见这一幕后，以为顾九有所图谋，立马来到了自家妹妹的身旁，眼中布满了戒备，其中一个甚至将手按在了腰畔的刀柄上。 　　那把刀和他这个人一样好看精致，但是顾九知道这刀并不是好看而已，即便隔着鞘，他都能清晰感受到里面的寒意。 　　顾九立马拱了拱手，道：“三位，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初来乍到，想向几位打听一些事情而已。” 　　为首的那个男子看着顾九，最终点了点头，将顾九引到了那方桌子前。 　　于是乎，本来三人围坐喝茶的桌子，很快就成了四人。 　　顾九先是行了一礼，道：“在下顾九，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两个男子还没有说话，那小狐狸就抢先道：“我叫玉薇薇，这是我二哥玉方，三哥玉圆。” 　　面对自家妹妹的抢答，这两个男子再次哭笑不得。 　　刚才见到对方羞得差点退到黑冥河里，如今却表现得好像和对方挺熟。 　　此时山势渐矮，一直漆黑的河水也渐渐变得通透了一些。 　　这水并不算深，微微有些泛黄，就像里面装着日暮光辉一般。 　　经过一番交谈，顾九这才确定了这片土地叫做“太阴”，而这三只狐狸是来自一个青丘的地方，此次出去是去鬼市采办了一些东西。 　　听到这里居然可以和鬼做交易后，顾九不由得有些诧异。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只剩下了无序，那些鬼应该也应该不讲道理，没想到还能做生意。 　　那个叫玉方的男子摇了摇头，道：“太阴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阴世界，它只是处于阴与阳交界的位置，之所以这里还保留着一些规定，是因为此处有一只九眼鬼王，是它制定了规则。” 　　“九眼鬼王？”顾九皱着眉头道。 　　那男子看着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河流，道：“九眼鬼王是百年前才出现的，来自于这条黑冥河的尽头，它到来之后，整条黑河都变了颜色，开始微微泛黄。” 　　看着下方这颇有些古怪的河水，顾九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原来这里还不是阴世界，这里之所以有些次序，都是缘于有一只九眼鬼王统治了这里。 　　此时两岸的骨山已经越来越矮，但是依旧每过一段路就会多出一个巨大的白骨头颅。 　　它们耸立在这里，像是一只只守卫的白骨巨人。 　　这时，顾九将那半幅地图拿了出来，道：“敢问玉兄，可知道这处山脉在何处？” 　　看着这半幅地图后，那名叫做玉方的男子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恐惧的情绪。 　　他看着顾九，很困惑道：“顾公子该不会是想去那里吧？” 　　 第21章 骨山魂田 　　 　　看得出来，这位名叫玉方的男子此时有些紧张，和之前那般淡然自若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看着顾九，道：“我看顾公子你不像坏人，所以想提醒你，不要去那里送死。我知道能来太阴界的人类都有些本事，在你们的地盘都是高手，但是这个地方，却是极暗之处，无人能生还。” 　　说着，他指向了地图上山脉鱼眼的位置。 　　顾九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愿闻其详。” 　　玉方看了看四周，又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谈论这个地方都让他感到恐惧。 　　“这其实是一口井，又称‘鬼渊’。谁也不知道这‘鬼渊’有多深，但是里面住着的都是存在了千万年的大鬼，它们就连你们人类眼中的仙佛都能吞食。 　　公子如果你要去这条山脉，就不得不面对鬼渊。” 　　顾九看着地图那一个圆圈，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它只是整条山脉的一部分，于是不由得问道：“为何？” 　　“因为鬼渊是活的，它会将靠近它的一切生灵或者血肉吸入其中，基本上没人能逃脱。”玉方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些泛蓝的眼瞳中布满了惊恐的情绪。 　　发现顾九仿佛并没有打消去那里的念头后，玉方接着道：“言尽于此，我只想告诉公子，我家先祖就是死在了那里。她是我们这族最为强大的存在，去了那里后依然音讯全无。” 　　顾九点了点头，道：“多谢玉兄提醒，顾某感激不尽。” 　　狐妖一族就是这般，初始对外人的防备心极重，但是一旦和你熟一点后，就会坦诚相待。 　　玉薇薇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也吓得够呛，道：“顾公子，那地方那么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另一个叫做玉圆的男子点了点头，道：“虽然不知道顾公子为何会有这么一张地图，但是那里是真正的极暗之地，诅咒之源，公子还是不要轻易涉足。” 　　面对这几只狐狸的好意，顾九只能报以最为真诚的感谢。 　　他从剑镯里拿出了一些杏花酒和老腊肉，用剑火烤了起来，算是招待了这三只狐狸。 　　杏花酒虽然算不得什么好酒，但是对于这些狐狸来说是个稀罕物，三只狐狸喝得都是一个真香。 　　更香的是顾九用剑火烤的腊肉，非但不会显老，而是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这是顾九实验出的成果，腊肉用一般的火烤，很容易烤焦和变老，但是剑火却不一样，通过顾九那精妙的手艺，他能让腊肉“回春”，既有腊肉的干香，同时又有鲜肉的滑嫩。 　　这三只狐妖一看在族中的地位就不低，但是面对顾九的烤肉也不得不折服了。 　　他们初始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矜持，后面全然扛不住了，一个个颇有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就连那稻草人都跑了过来，眼睁睁看着顾九烤肉。 　　顾九分了它几片后，它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结果到了后面，那面大帆都开始摇摆起来，颇有点罢工的意思。 　　那小狐狸依依不舍将手中一串烤肉扔了上去，那张大脸顿时一脸陶醉吃食起来，将木签都啃了。 　　这之后，它才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确实没有哪件事是一顿烤肉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杏花酒酒性并不烈，但是还是喝得三只狐狸脸颊通红，犹若桃花。 　　特别是小狐狸喝了酒后，一双眼睛像是要滴出水一般，再加上那火红的嘴唇，简直是要惹人犯罪。 　　不得不承认，狐妖确实是天生就带着魅惑的气质。 　　就在顾九心神有些荡漾的时候，这羊皮筏周围突然跳跃起了不少黑色的“飞鱼”。 　　这些“鱼”初始还是鱼的模样，可是就在它们跳跃的过程中，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颗颗血色的头颅。 　　这些头颅皆是碎裂的模样，眼珠凸出，咧开嘴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模样狰狞，吓得小狐狸往后面躲。 　　只是这些头颅在落水前又会变成鱼的模样，然后欢快游走。 　　玉方对此见怪不怪，道：“这是鬼头鲈，看起来很凶，其实不会轻易攻击人。” 　　说着，他就将一只落入船上，一时半会儿蹦不回去的头颅一脚踢下了船。 　　看着这些飞起来的鬼头鲈，顾九不由得灌了好几口酒。 　　这样的奇景倒是难见，值得多喝几口。 　　没过多久，鬼头鲈逐渐消失不见，两岸的山丘也平缓了下来。 　　玉方看着前方一处转角，道：“魂田快到了。” 　　“魂田？” 　　只见乌篷船拐了一个弯，一大片平原就出现在了顾九视线中。 　　此时天将亮未亮，只见这片平原上布满了一根根腐朽不堪的铁桩子。 　　没过多久，天空中有一轮泛蓝的月亮露出了一角，四周顿时变得明亮了一些，然后顾九瞳孔径直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当月光洒下，那些铁桩子上顿时浮现出了不少半透明的蓝色影子。 　　这些蓝色影子皆是人的模样，被穿在铁桩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串串肉，表情痛苦。 　　顾九不由得想起了“魂田”两字，不由得疑惑道：“难道这些都是人的魂魄？” 　　玉方点了点头，道：“不仅有你们人类的，还有我们妖的。” 　　只见这片魂田足以可以用无边无尽来形容，那得有多少人的魂魄。 　　看着那些魂魄或痛苦或狰狞的模样，顾九不禁道：“难道他们就一直在这里？” 　　玉方道：“不会，会有专门的人处理这些事情，只是需要不短的时间。” 　　顾九回头看了一眼那白骨累累的山脉，又看了看这些密密麻麻的魂魄，有一个问题想问，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这个问题就是——“确定处理这些事情的是人吗？” 　　这太阴界虽然有些秩序，但是从顾九的亲身经历来看，对人很不友好。 　　如果是一般的搬山境修行者像他这般行走的话，恐怕早就暴死了。 　　他看向了这条泛黄河流的尽头，仿佛看到了那只长着九只眼睛的鬼王，这片诡异地界的主宰。 　　 第22章 尸鲲 　　 　　茫茫的魂田，密密麻麻的铁桩，那些微微泛着幽光的灵魂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朵，有一种凄惨悲壮的美丽。 　　之后，这条羊皮筏一直顺流而下。 　　可能是因为这魂田的模样太过悲壮的原因，连一向活泼的小狐狸都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就在这时，顾九眉头微微挑起，暗道：“有东西？” 　　是的，就在这一刻，他感知到了水中有什么东西在游动，而且不小。 　　狐妖的感知能力天生很强，玉方和玉圆很快站了起来。 　　船头的稻草人在此时也跳了起来，一弹一弹的，像是在指挥着什么。 　　那张大帆上的巨脸睁开了眼睛，开始猛然吹气。 　　随着一缕缕灰气涌出，这羊皮筏开始往空中飘去，速度很快。 　　这是羊皮筏第一次陡然加速，颇有点失控的感觉。 　　这短暂的失重，加上船体倾斜，让喝酒喝得有点晕的小狐狸根本反应不过来。 　　下一瞬间，她柔软的身体就径直滑到了顾九怀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将这只羊皮筏完全笼罩。 　　本来平静的河水爆裂成柱，河面跃出了一条巨大的鱼。 　　这条鱼呈扁平状，看起来犹若垂天之云。 　　只见它的身上布满了灰色的沟壑，沟壑里则满是白色的绒毛，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之感。 　　它实在是太大了些，顾九之前在无人黑城见到的那条怪鱼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尸……尸鲲！快闪！”玉方惊恐道。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顾九身形一晃，带着小狐狸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此时小狐狸早已吓得呆了，那条狐狸尾巴直接卷在顾九腰上，像是要想和对方合为一体。 　　只听见那尸鲲一张嘴，一阵沉闷至极的闷响声就从它那必满了尖锐牙齿的嘴中钻出，震得那些魂田里的魂魄都变得模糊起来。 　　小狐狸吓得够呛，脑袋一直往顾九衣襟里钻。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巨响，那巨大的尸鲲重新落入了水中，卷起了千堆雪。 　　顾九站在岸边，身上剑罡流转，将那些黑冥河水隔绝在外。 　　站在这里，他能很清晰看见对方身体上那些犹若沟壑般的条纹。 　　与其说是条纹，不如说是皱纹，那种浑身散发出的古老死意，让人浑身不自在。 　　良久之后，整个宽阔的河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只羊皮筏已经被撞到了魂田的那一边，半插在土里。 　　那张大帆上的大脸，已然是一副眼冒金星的状态。 　　刚刚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些，顾九一度怀疑即便是自己，都只能勉勉强强将对方一拳轰飞出去。 　　“尸鲲？”顾九皱眉，喃喃自语道。 　　这种东西他只在前世的网页游戏里见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 　　而当这东西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你才能知道这种东西会给人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力。 　　直到这个时候，顾九才发现怀中有什么东西在抖。 　　他低下头，看着小狐狸那对一直抖动的可爱耳朵，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特别是对方用尾巴将他缠着的模样，实在是太亲密了点。 　　都说撸猫、撸狗，如今小狐狸在他怀中，他真的撸一撸对方的冲动。 　　没过多久，玉方和玉圆狼狈地冲水中爬了起来，开始大口吐水。 　　这黑冥河之水，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发现自家妹妹在顾九怀里没事后，玉方和玉圆不禁长长松了口气，但是转瞬又提了口气。 　　自家妹子这姿势怎么看起来这么…… 　　最终，玉方将玉薇薇从顾九怀里提了出来，道：“多谢顾公子出手相助。” 　　玉薇薇陡然发现顾九衣衫不整，胸襟处还有自己的口水后，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九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 　　玉方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那条搁浅在那的羊皮筏，不由得道：“这船是坐不了了，好在这里离青丘不远，我们就走回去吧。” 　　玉圆点了点头，而玉薇薇躲在了自家哥哥身后，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顾公子，要是你没事，干脆和我们一起去青丘吧。” 　　玉圆和玉方刚想说什么，结果顾九已经抢先道：“那敢情好。” 　　这时，两人想拒绝都不行了。 　　青丘自然不是外人能轻易进入的地方，但是想到顾九之前救了玉薇薇，而且对方已经答应了，他们又怎么好拒绝。 　　于是玉圆瞪了玉薇薇一眼，道：“顾公子你要去的地方确实太过凶险，着实应该从长计议，青丘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是应该能提供一些有用的讯息给公子。” 　　发现顾九能带着玉薇薇轻描淡写来到河岸后，他不禁对这位人类有些刮目相看。 　　顾九拱手道：“那就多谢玉兄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那羊皮筏，道：“它们没问题吧？” 　　玉圆道：“无妨，这艘幽冥渡船不死不灭，只是要重新航行需要一段时间。如今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可以步行去青丘。” 　　于是乎，这三狐一人很快就上了路。 　　在路上，顾九才知道这尸鲲乃是九眼鬼王的座驾，一般情况下只在黑冥河尽头的黑冥海活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跑到了这河水上游来了。 　　想着这么大一只尸鲲居然只是那九眼鬼王的座驾，顾九不禁开始琢磨，那九眼鬼王该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一路上，魂田逐渐消失，被一种黑色的荒草所取代。 　　顾九走在泛黄的河岸，只觉得这些等人高的黑草随时都要扑过来吃人一般。 　　当一轮太阳缓缓从河流尽头升起来时，那些黑草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 　　这一次，轮到玉薇薇给顾九科普了。 　　原来这些是黑魂草，只在夜晚生长，白日就会消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过多久，玉薇薇指着远处的一片山丘，开心道：“青丘快到了。” 　　青丘到底是什么样，顾九直到现在也知道得不多，他没问，玉方他们也没说。 　　所以这个时候顾九只能认为，大概是住着不少漂亮狐狸的狐狸窝吧。 　　 第23章 世外桃源 　　 　　这片黑冥河畔的土地，基本都是灰黑色的，显得很单调。 　　而这处名为“青丘”的地方真是地如其名，是青色的。 　　这抹青色在那些黑灰的色调中很是显眼，像是墨画染彩一般。 　　没要多久，顾九就跟着小狐狸三兄妹接近了那处青色的山丘。 　　到了这处山丘之后，他才知道这在远处看起来很简单的山丘却是另有乾坤。 　　他们步入了一片竹林里，天光从上面洒下来，本该显得很明媚才是，顾九却觉得有一种幽深之感。 　　这时，玉方不禁开口道：“顾公子跟紧我们，千万别走岔了，不然很麻烦。” 　　顾九眯眼，剑目如神，很快发现这里是一处阵法。 　　而且这阵法绝对不简单，即便是他一时都看不破。 　　顾九跟在玉薇薇后面，已经不知道自己跟着转了几个弯了，对于他这个路痴来说，只觉得这路复杂得很，像是蜘蛛网一般。 　　就在这时，玉方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前方出现了一堵墙壁，一面密不透风的墙。 　　这面墙像是能隔绝一切，散发出一种古老深厚的气息。 　　墙壁的最中央有一颗巨大的眼睛。 　　这颗眼睛约莫卡车头大小，呈淡淡的蓝色，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发现玉方几人后，那只眼睛不由得看向了他们。 　　被那目光注视之后，顾九只觉得身上有针在扎一般，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这世上最为锋利的针恐怕都扎不痛他，但是依旧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有一种戳爆这颗眼球的冲动。 　　这时，玉方就对着墙壁絮絮叨叨起来，像是在念着一种古老的经文。 　　最终，那只巨眼的视线从顾九身上移开，墙壁上就轰隆隆出现了一道缝隙。 　　这道缝隙自然算不得宽，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行。 　　顾九走在其间，只觉得自己走入了一处狭窄的峡谷里，两侧的山壁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闭合的感觉。 　　就这样前行了约莫数百步，前方的景色豁然开朗。 　　只见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崖上，下方是一处山谷。 　　谷地宽阔平整，屋舍相连，修竹与繁花相间，白色的云雾在上方流走，还真有一种世外桃花源的味道。 　　玉薇薇道：“公子，这里就是我们的青丘了。虽然很好看，但是很无聊。” 　　对于一只未成年的小狐狸来说，这景色再美好也只是单调的重复，所以这次才吵着嚷着要跟着哥哥出来见见世面。 　　结果春心萌动的小狐狸第一次出来放风，就遇到了好看得过分的顾九，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顾九看着这片颇为壮阔的山谷，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真的挺好看。” 　　是的，这青丘可比他想象中好看多了。 　　他开始设想的青丘，始终逃不过狐狸窝的印象。 　　狐狸窝是什么印象，不在乎床，床，纱幔，铜镜，红绳子，和床…… 　　没想到青丘这狐狸窝居然这般大，即便在唐国都算得上一座不小的城市了。 　　这时，玉方不禁介绍道：“青丘并不是只有狐妖一族居住，还有一些人族，只是向来不与外界来往，此次公子前来，务必请谨慎一些。” 　　顾九看着这片谷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不管是外面的竹林，还是那堵镶嵌着巨大眼珠的石墙，无不证明了这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在太阴界这种诡谲之地，这样一片土地自然算得上世外桃源了。 　　只是这里依旧还是太小了些，和唐国这种阳世界比起来小得可怜。 　　这太阴界虽然有人与妖存在，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自成一脉。 　　唐国那么大，那么多人，即便对方愿意接收他们这些难民，也不可能接下来。 　　这好比给马尔代夫空投几亿人一样，恐怕岛都能压没了。 　　所以现在的希望依旧只有苦海。 　　特别是苦海的黄玉星舟才是他们最为需要的，不然那群普通人不说进入阴世界，就是进入这太阴界也是分分钟暴毙。 　　不过孤单的旅途突然多了一处桃源可以休憩，自然算得上美事，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只漂亮的小狐狸的情况下。 　　…… 　　伽蓝城外，那座之前被顾九毁去脑袋的千仞观音像早已重新建好了三年之久。 　　这三年里，这巨大的观音像是人人可见，但是你非要让人们说出它的脸是什么样，没人能说得清楚。 　　那些普通百姓见到观音像后，都会发出“原来是这样啊。”的感叹，但是一旦你要他描述一下，他却描述不出来。 　　这些百姓回想起观音像的时候，总有一种面目模糊之感，仿佛脑海中会自动出现一团迷雾，笼罩着观音像的脸。 　　只是这一日，上千名围观千仞观音像的百姓突然发现，观音像睁开了眼睛。 　　是的，在以往，观音像的形象虽然模糊，但是大家还是知道它是闭着眼睛的。 　　而这一日，它睁开了眼睛，俯瞰着这一切，没有慈悲，没有落泪，只有冷淡。 　　那是一种仿佛看透了时间与岁月本质后的麻木，让看到它真容的人都心生惧意。 　　当这尊千仞观音像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伽蓝寺的僧侣都面色惨淡。 　　住持虚度看着这一切，长长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来了。 　　面对这尊气势上已经将他们完全压制的千仞观音，整个伽蓝寺都如临大敌，或者说如丧考妣。 　　因为他们想不出任何办法。 　　上一次有顾九横空出世，缓解了危机，但之后，顾九明显和女帝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这世上还有谁敢做那个女人的对手？ 　　这一天，这几年一直默默无闻数年的女帝终于再次离开了皇宫。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甚至连座驾都没有用，而是身着龙凤华袍，一步步向城外走去。 　　这一路上，数百百姓如潮水一般让开了道路，跪伏在地，以一种近乎狂热的神情看着这个天下无双的女人。 　　他们畏惧她，同时又格外尊敬她。 　　这就是一个人强大到极致的表现。 　　所以这么多年来，唐国也只有这么一个帝王。 　　 第24章 真正的方圆 　　 　　女帝，无疑是整个日渐崩坏的帝国的精神脊梁。 　　只要有她在，人们就会看到希望。 　　就和这些年来，只要听到清流盟的人来了，不管遇到多么可怕的事情，人们都会松一口气一样。 　　在女帝近乎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顾九，还是顾九组织的清流盟声望都是如日中天的状态。 　　清流盟这个组织，已经逐渐将修行宗门这个概念模糊化了。 　　在日益迫切的危机面前，即便那些老派宗门还想维持以前的局面，但是终究难以遂愿。 　　拳头大一寸压死人。 　　她们可清楚净俄是怎么死的。 　　这世上还有谁有能力邀来半数风雨？ 　　当日的圣人非死即残，这世上除了女帝外，恐怕没有人能压住顾九了。 　　偏偏无奈的是，这两个世间的至强者却因为国师的死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而且关系仿佛很亲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上一次女帝在大众视野中离开皇宫，直接屠灭了阴山山神，而这一次呢？ 　　她走在她的国土上，不算快，也不算慢，仿佛就是要让更多人看到。 　　她出了城门，沿途百姓跪成一片，如潮水一般，是一幕很壮观的场景。 　　然后很多人发现，女帝去往的方向是伽蓝城郊外。 　　而伽蓝城郊外除了那尊千仞观音像外，还有伽蓝寺。 　　基本所有人都认为女帝是去看那千仞观音像了，毕竟这座巨大的工程耗费了太多人力物力，建成后女帝还没有亲自来过。 　　但是很快有人发现，他们想错了。 　　女帝去往的地方是伽蓝寺。 　　从出生到现在，女帝从未踏入过这佛宗祖庭一步，而如今女帝一出关就径直向伽蓝寺行去，意味着什么？ 　　看见这一幕后，百姓心情复杂。 　　伽蓝寺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女帝是整个帝国的精神象征，而伽蓝寺又何尝不是。 　　要知道帝都伽蓝城的名字都是来自于这一寺。 　　女帝是历朝以来最为霸道的无双帝王，但势力一直没有染指过伽蓝寺，这一次去往伽蓝寺，众人不禁还是给这座显得颇为风雨飘摇的寺庙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上一次女帝出关时屠神断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随着仙佛离去，伽蓝寺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伽蓝寺前的阶梯很长，两侧的枯木盘根交错，宛若长蛇。 　　而那些圆寂的僧侣肉身不朽，被树根缠绕，有一种难言的悲壮荒凉之感。 　　这些僧侣的肉身围绕着整座寺庙，仿佛他们才是这座佛宗祖庭的院墙。 　　面对女帝的到来，众僧侣自然是惶恐。 　　这么多年来，女帝未踏入伽蓝寺一步，他们以为对方是不能，没想到的是，对方只是不想。 　　伽蓝寺那古老的阵法仿佛根本无法影响女帝分毫，只见女帝拖着鲜艳的华袍，一步步走上台阶，宛若闲庭信步一般。 　　如果以往，这座寺庙是能对女帝无双的天子之气产生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因为那尊睁开眼的千仞观音像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整座寺庙，哪里还有余力压制女帝。 　　女帝入了山门，整个寺庙就响起了一阵浑厚的钟声。 　　以虚度住持为首，庙宇内近百名僧侣全部来到了山门前。 　　虚度看着女帝，神色有些复杂。 　　他以为今生都不会再与这个女人相见，但还是见了。 　　紧接着，他一挥袖子，跪倒在地，其余僧侣见状，自然只能照做。 　　“陛下造访，小僧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虚度的声音算得上恭敬，但是在众人耳中却有一种决然的情感。 　　武媚淡淡道：“是朕突然造访，你们何罪之有，都起来吧。” 　　这些僧侣一直在庙中深居简出，哪里见过这番阵仗，直到见到有人起身后，才跟着站了起来。 　　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后，如今的伽蓝寺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说是苟延残喘也不为过。 　　女帝此次到来，自然不会是看看这般简单。 　　站在这里，那尊千仞观音像的头颅轮廓清晰可见，仿佛与整座寺庙是一体，但是偏偏又格格不入。 　　那些跟来的僧侣退了下去，这伽蓝寺的山门前很快只剩下了虚度和女帝两人。 　　女帝看着这个将头压得很低的伽蓝寺住持，淡淡道：“你知道朕想做什么？” 　　虚度点了点头，道：“知道。” 　　“那你认为这样做如何？” 　　虚度摇了摇头，道：“太过惊世骇俗。” 　　女帝看着虚度，脸上露出了一抹仿佛有深意的笑容，道：“方圆，你几世转修，也算看尽浮尘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胆小。” 　　听见这句话后，虚度神色不禁变得更加古怪，苦笑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朕的儿子，朕这辈子还没和哪个男人暧昧过。朕不知道你和它如何掩塞了朕的视听，但不得不说，你们成功了。” 　　“你这么多年转修，依旧无法避免伽蓝寺的衰落，不觉得这就是天意？”女帝淡淡道。 　　虚度面带苦涩，知道算计成空，但想到已经出现的异数，倒也不觉遗憾。 　　他看着眼前霸气的女帝，轻轻问道：“陛下与它争斗这么多年，不知谁胜谁负？” 　　女帝面色微变：“你故意的？” 　　虚度笑了笑，“陛下言重了，并不是我，而是它。” 　　他指了指天上，“它知道您不凡，自然想利用一番。” 　　无力感涌上心头，女帝不复之前的威严，娇嫩的面容上带着显见的疲惫。 　　即使她转修几多轮回，却始终逃不脱那双大手的操控。 　　她想一剑杀了眼前的和尚，但那只是弱者无能的发泄，骄傲如她自然她不屑为之。 　　下一刻，在虚度惊讶的眼神中，女帝回复平静，抬头看天，道：“朕早有预料。” 　　不待虚度疑惑，她淡淡道：“朕本就为救世而生，它的目的与我相同，虽说被它利用，但只要能实现目标，朕也不会不允。” 　　虚度的眼中带着些许赞服，对于这位近千年来最强势的女帝而言，任人摆布显然是无法容忍的事，但为了拯救日益崩坏的世界，她虽心有怨怒，却依旧应允了。 　　“朕只是心有不甘，不甘为它所监视掣肘，所以收养女儿以做抵抗，没想到它会做的这么绝。” 　　“陛下这点倒是有些冤枉它了。” 　　女帝面露不屑道：“你跟它是同一路的，自然要为它说话，只是没想到这所谓规则，竟然敢做不敢当。” 　　虚度摇头道：“陛下的命格太过尊贵，四位公主承受不住，受反噬而亡，虽说是它所为，但它也只是按规则处事。” 　　“它虽然曾经为人，但为了拯救崩坏的世界，都放弃了人的本质，否则二十几年前，陛下您也不会被惊扰。” 　　女帝沉默，半晌嘘出一口浊气：“是朕害了她们。” 　　她虽然多年清心寡欲，淡薄感情，但毕竟是人，故而对公主们的死心有介怀，只是以前是对它，现在是对自己。 　　“陛下不必伤怀，命理如此，不可更改。就像那位世间异数，陛下恐怕也没到，竟会对他有这样的心思。” 　　说这话的时候，虚度脸上带着奇异的笑，仿佛看到了什么违背常理的事。 　　女帝一怔，娇嫩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怒气：“它还真是让人恶心。” 　　虚度笑了笑，没有答话。 　　想到已经出现的人，虚度不由向女帝问道：“这样的结果，陛下您还满意吗？” 　　女帝凤目微眯，眼瞳中带着深不见底的意味：“满意，朕的儿子，朕当然满意。” 　　…… 　　“可是陛下，伽蓝寺非拆不可？” 　　“当然，朕不像你，缝缝补补，小心谨慎，爷爷爹爹的。” 　　虚度还是摇头，道：“陛下，有时候太过自信不是一件好事，伽蓝寺下镇压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它现世，到时候生灵涂炭，连周转的余地都没有。” 　　女帝看着对方，认真道：“朕做事不会瞻前顾后，也不需要余地。如今伽蓝寺已经这般虚弱，留着也无用了。” 　　虚度神色不复之前写意，凝重道：“即便陛下能压住地下那东西，但是其间很容易失控，恐怕伽蓝城都会毁于一旦。” 　　女帝道：“朕是计较一座城的人吗？” 　　听见这句话后，虚度只能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不再言语。 　　“朕此次前来只想告诉你，伽蓝城在数月内就会是一座空城，而伽蓝寺也将不复存在。” 　　看着女帝那冷漠的神色，感受到对方无双的霸气，虚度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陛下你会后悔的。”他说这句话时，眼睛深深的看着女帝。 　　“朕会让你活着，看着朕会不会后悔。”说完这句话后，女帝转身离去。 　　女帝的伽蓝寺之行刚到山门就已然终止，众人都长长吐出口气，以为伽蓝寺逃过一劫，却不知道女帝和虚度刚刚的交谈，早已将这惊涛骇浪定了性。 　　…… 　　女帝回望伽蓝寺，又抬头看着天空，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如果上面真的有什么，大抵是那些逝去仙佛为拯救人类而残留的意志吧。 　　 第25章 狐狸的年龄 　　 　　顾九跟着小狐狸一行向青丘之城行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化作人形的狐妖，只是他们大都露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并没有像玉家三兄妹那般变作完整的人身。 　　顾九很快来到了青丘城内，只见这里阡陌交通，屋舍成群，和人类居住的城市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能还要更干净些。 　　时不时还有些根本没有化形的小狐狸像小狗一般从街道跑过，嬉戏、打闹，颇有点天真无邪的感觉。 　　看得出来，玉薇薇三只狐妖在这里地位不低，沿途都有狐妖默默行礼。 　　而其中几只未化形的小狐狸仿佛很喜欢玉薇薇三兄妹，直接跑到了三人怀里撒娇。 　　不过那几只小狐狸看见顾九之后，眼睛里都充满了好奇，但是隐隐中又有些害怕。 　　看得出来，这些小狐狸应该很少接触到外面的陌生人。 　　不过还好的是，顾九长得好看，这是一个天然优势，能让他和这些狐狸拉近距离。 　　毕竟以他目前的观察，这些沿途的狐妖都不丑。 　　没过多久，玉薇薇三人不禁停下了脚步，缘于他们看到了一尊雕像耸立在城市中央。 　　这尊雕像呈人形，通体黑色，似金非金，似石非石，仅仅那颗长了三只红眼睛的脑袋，就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悚之感。 　　这样的雕塑自然和青丘桃花源的风格很不搭，所以本应该很热闹的城市中心，此时显得颇为冷清。 　　顾九看见这石像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天在那座黑色寺庙内看到的雕像，但是又觉得很不同。 　　这石像没有任何气息波动，比那尊能动的石像小很多，但是给人的压迫感却更大。 　　特别是它背后的九条手臂张开的模样，颇有一点神魔的感觉。 　　雕像上挂着一些红色的布幔，非但没有让它看起来喜庆一点，反而更显惊悚。 　　如果顾九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九眼鬼王了。 　　它通体黑色，但是头颅上的三颗眼睛却是猩红的色彩，再加上每条手臂上都有一颗眼睛将寐未寐，不对，这已经不是九只眼睛了。 　　九眼鬼王，怎么会有十二只眼睛？ 　　这时，玉方三兄妹的脸色很不好。 　　玉方径直叫来了一只狐妖，冷冷问道：“这雕像是哪里来的？” 　　那只母狐狸耸拉着耳朵，战战兢兢道：“是大祭司带回来的。” 　　玉方甩了甩袖子，道：“简直胡闹！” 　　之后，这三狐一人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处颇为华贵的宅院内。 　　玉方道：“顾公子，这是在下的居所，客居在后院，待会儿会有下人带你过去。如今我和三弟有要事要办，烦请自便，不过这些时日，公子最好别轻易出门。” 　　顾九点了点头。 　　眼看玉方和玉圆要走，玉薇薇立马道：“我也去！” 　　玉方道：“小孩子家家别来凑热闹，你就在这里陪顾公子吧。” 　　看着玉方与玉圆匆忙离去后，顾九不禁觉得，这看似桃源般的青丘城也不是表面那般太平。 　　玉方与玉圆这般急着离开，想必是和那城中雕塑有关。 　　这东西看起来着实不祥，与整个青丘城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那个所谓的大祭司居然请了这么一个东西来，应该是有所图谋。 　　这偌大的宅院很快就只剩下了顾九和玉薇薇这一人一狐，玉薇薇不禁再次紧张起来。 　　这时，顾九开口道：“薇薇妹子，城中那雕塑可是九眼鬼王？” 　　玉薇薇眼中有一抹恐惧的情绪一闪而过，点了点头。 　　顾九道：“那为何它有十二只眼睛？” 　　玉薇薇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有些紧张道：“鬼王的手臂会随着实力增加不断增长，每一条手臂上都会有一只眼睛，以前它应该没有九臂。” 　　顾九不禁挑眉，坐了下来，离玉薇薇很近，道：“你们一族和九眼鬼王有来往？” 　　玉薇薇点了点头，道：“听哥哥们说，要想在鬼市做生意，必须得到鬼王的首肯，而且因为先祖失踪，青丘实际上已经有些乱糟糟的了。” 　　看得出来，这玉薇薇因为年纪尚小的原因，根本没有一点城府，顾九问什么，她就把知道的全部交待了个干净。 　　这时，顾九不禁笑着道：“薇薇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玉薇薇脸颊顿时红成一片，右脚紧张得狂点地面，颤音道：“这个不能说。” 　　顾九挑眉道：“你们一族女子的年龄也是禁忌？” 　　玉薇薇点了点头，道：“我们狐妖一族的规矩，要是我把年龄亲口告诉了你，你就得娶我。”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噗的一声把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爷爷的，比人类还狠。 　　顾九这才知道，不是女人的年龄问不得，是母的的年龄都问不得。 　　至此，顾九以后连小灰的年龄都不怎么敢问了。 　　因为这个话题，空气中多了一些暧昧的气息。 　　顾九对此很自然，毕竟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而没见过世面的小狐狸早就羞得低下头了，脚上的白色小靴子一直在地上狂点，仿佛想要“水滴石穿”一般。 　　还好的是，之前收拾客房的下人在这时走了过来，表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顾九确实有些困了，于是表示想先睡一觉，玉薇薇自然是说好。 　　直到顾九进了屋子，玉薇薇才捂住胸口，长长吐出口气。 　　她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得炸裂了。 　　好看的人族男子，真是要命啊！ 　　从剧烈心跳中缓过气来的玉薇薇俏脸通红，但是陡然见不到顾九后，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想到顾九只是在这里暂住，如果对方离去后，今后自己恐怕会很难见到对方了，她不由得又有些伤感。 　　这时玉薇薇才知道那些诗词里都是真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会因为感情欢喜和伤感。 　　她不由得猛晃了晃脑袋，道：“我这是怎么了！” 　　屋内，顾九睡着了。 　　这客房很有狐狸窝的感觉，精致、干净，铜镜和柔软的大床都有，就是没有红绳子。 　　之后，顾九就做梦了。 　　在狐狸窝里，他以为会做那种梦，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梦。 　　噩梦！ 　　 第26章 梦魇眼睛 　　 　　一夜没睡，对于顾九这种懒人来说着实蛋疼。 　　虽然以他的体质，就算十天十夜不睡仿佛都没什么问题，但是睡觉这习惯他早就养成了这么多年，所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柔软的大床，房间里还有一种类似胭脂水粉的清香，他本该做一个美梦才对。 　　一个和狐狸有关的美梦。 　　但是他没有，他没有想到，自己梦到的会是青丘城中那尊雕像——九眼鬼王。 　　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二眼鬼王。 　　在这梦境之中，青丘城已然到了夜晚。 　　四周是一片片化不开的黑，只有视线的前方才会有些微亮。 　　顾九很快发现，自己正站在青丘城的中心地带。 　　那尊漆黑的雕像耸立在那里，十二只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光，看起来充满了邪性。 　　被这雕像注视后，顾九很自然的生出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不过对方的目光却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吸引着他靠近。 　　于是他就走了过去。 　　那些在黑夜中泛着猩红光辉的眼睛在看着他，就像是一个个泛着红光的深潭。 　　不由自主地，顾九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其按在了雕像一只手臂的眼睛上。 　　即便在睡梦中，那眼睛的触感依旧很真实，很凉，却有一种血肉之感，特别是它还在轻轻翻动的情况下。 　　顾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手按在这颇为吓人的眼睛上，但是梦中的他就是这样做了。 　　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阵吱吱的声音响起。 　　顾九指缝间冒出了阵阵灰色的烟雾，像是有火在炙烤着这一切一般。 　　那本来睁开的猩红的眼球顿时合上，但是那吱吱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 　　那些灰色的烟雾往高空飘去，然后突然一个下沉，向顾九脑门窜去。 　　梦境里的顾九反应速度慢了不少，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灰色的雾气窜入了自己身体里。 　　他只觉得身体一寒，如坠冰窖，行动都变得迟缓。 　　这个时候，那已经闭合上的眼睛眼珠还在不停滚动着，像是在遭受着某种酷刑。 　　很快的，顾九体内一直蛰伏的大日如来劲和皓羽剑之前带来的浩然气苏醒了过来。 　　它们的苏醒，像是龙蛇并起，以至于顾九身体转瞬就掌握了主动。 　　面对着这些阴冷的寒气，大日如来劲和浩然气疯狂吞噬了起来。 　　这道佛两家的顶尖气劲吞噬了这股阴寒之气后，相互交融，逐渐转化成了一种新的气劲。 　　顾九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暖，越来越暖，像是有一尊火炉在体内燃烧。 　　与之相应的，不管是大日如来劲，还是浩然气都在飞速壮大…… 　　“呼！” 　　顾九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好得过分！ 　　这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橘红色的云朵挂在天边，像是在燃烧一般。 　　从这里看去，窗外的火烧云和繁花修竹连在一起，是一幕很美丽的风景。 　　很难想象，在充满了无穷诡谲的太阴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顾九整理好了衣衫，长长吐出口气，推开了门。 　　此刻，客房外面庭院的亭子里，玉薇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巴还冒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气泡。 　　这气泡处于将破未破的状态，随着玉薇薇的呼吸忽大忽小，和那娇俏的脸庞连在一起，很是可爱。 　　在这睡着的过程中，玉薇薇头上的狐狸耳朵也冒了出来，让顾九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 　　没过多久，只听见啵的一声，玉薇薇嘴角的气泡破灭，她揉了揉眼睛，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展现了一下初具小规模的胸部曲线，醒了过来。 　　发现顾九在看着自己后，玉薇薇一激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顾公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玉薇薇脸颊通红道。 　　她之所以会这般紧张，是因为刚刚她做梦时梦到了顾九，而且还是那种少儿不宜的梦。 　　顾九笑了笑，挑眉道：“刚出来不久。” 　　玉薇薇赶紧爬了起来，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衫。 　　她一边整理着，一边紧张道：“既然公子醒了，我们就去开饭吧。” 　　顾九点了点头，道：“两位玉兄呢？” 　　玉薇薇摇了摇头，道：“他们估计是去大祭司那里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想到下午时分见到那尊雕塑时两兄弟的表情，以及那种愤怒的语气，顾九觉得双方必然要发生冲突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于是乎，他就和玉薇薇去到了饭厅。 　　顾九一度以为狐妖和人类的食物有很大差别，没想到这些菜都装在盘子里，样式精美，很是可口。 　　玉薇薇一边吃着饭，一边给顾九说起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原来青丘城中其实还有很早以前就来到此处的人族，与狐妖一族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双方互相影响，而人族的习惯很适合生活，所以狐妖一族很多习俗和人族并无二致。 　　顾九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之前那个梦，眉头微微挑起。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种梦了，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梦是不是某种预示，或者说某种阴谋。 　　梦中，他因为右手按在了那雕像的眼睛上，引起了变化，这变化初始可怕，但是最终还是让他受益。 　　但他知道，这也极有可能是个陷阱，那尊像设下的陷阱。 　　毕竟人们常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吃完了饭后，玉圆与玉方还没有回来。 　　而这青丘城的夜晚很平静，并没有如浓墨一般的可怕黑暗降临，和阳世界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今夜多云，显得有些黯淡。 　　青丘城的狐狸和人族也没有夜间活动的习惯，周围很快化作了一片黑暗。 　　这样的场景和顾九梦中的很相近，于是他不禁对玉薇薇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玉薇薇面露难色，毕竟自家哥哥交待了不要乱跑。 　　顾九笑了笑，道：“放心，我只在这附近转转，不会乱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脑里一直想的都是那尊雕像。 　　（PS：三更完毕，大家多多支持！明天继续更！！！） 　　 第27章 直面红色深渊 　　 　　顾九和玉薇薇出了府门，外面的青丘城则一片寂静。 　　街道上没有燃灯，只有偶尔有些房屋露出些许灯光，更让街道显得昏暗。 　　不过这样的街道要比顾九梦中要明亮一些，梦中的黑暗更加深沉，周遭的一切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玉薇薇有些紧张，不仅因为她现在和顾九单独在一起，更因为她们一族在夜间很少活动。 　　青丘城虽然安全，但是始终处于太阴界内，对于他们来说，夜晚依旧会带来一些恐惧感。 　　狐妖与人一样，对太阴界的夜晚很是畏惧。 　　因为到了夜晚后，太阴界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夜晚是鬼怪的乐园，也是他们这些生灵的噩梦。 　　青丘是太阴界的一块飞地，是他们一族的桃花源，但是同样也有一种夹缝求生的感觉。 　　特别是在祖宗失踪之后，青丘的势力已然变得混乱起来，比如城中的那个突然出现的九眼鬼王雕像，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狐妖一族不信奉鬼神，如今在城中摆放鬼王雕塑，这是公然违抗祖训。 　　是的，老祖宗都不在了，祖训自然不再是不可置疑的存在。 　　此刻，在青丘城的神殿内，玉方，玉圆还有族中数人站在那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这位老人满脸皱纹，两侧的狐狸耳朵半边已经没有了毛发，显得格外苍老，但他身后的尾巴却有四条之多。 　　狐妖一族尾巴越多，往往代表着力量越盛，所以即便他已经很老了，对于众狐妖来说也有很强的威慑力。 　　他就是青丘的大祭司，自从老祖宗失踪后，他的地位仅次于城主，也就是玉方几兄妹的父亲。 　　奈何玉方的父亲身体不好，他们三兄妹此次前去鬼市，就是为了给父亲采办药材。 　　没想到他们出门之后，这大祭司居然趁这个间隙将九眼鬼王的雕像“请”了过来。 　　神殿里的气氛很凝重，玉方几人直到现在才见到大祭司，肚子里自然是一肚子火。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解释。 　　那大祭司面对这些年轻人，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冷笑，道：“交待，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也配问我要交待？” 　　无论是族中威望，还是手段的老辣程度上，玉方等狐妖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大祭司看着这些族中年轻一代，叹了口气，道：“年轻冲动是好事，但是同样也可能变成蠢事，我青丘一族舒服日子过惯了，不依附鬼王的话，谈何继续在太阴界立足？” 　　玉方反驳道：“这么多年了，我青丘一族没有依附谁，为何依旧过得很好？” 　　大祭司露出了一抹冷笑，道：“那是因为有老祖宗庇护。如今老祖宗已经失踪数十载，我也垂垂老矣，整个青丘一族青黄不接，鬼王早就对青丘虎视眈眈，如果不早点示好，你们是想灭族吗？” 　　玉方脸涨得通红，道：“与九眼鬼王交易，简直是与虎谋皮。” 　　大祭司道：“与虎谋皮，这个词语用得好，但是这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咳咳……如今太阴界早已变天，不臣服，只有灭族。你父亲虽然重病，但是知道老朽做了什么，他却没有反对，你难道不想一想原因？” 　　说这句话时，这大祭司便咳嗽起来，宛若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事实上，族中上下对这位大祭司都很尊敬，所以鬼王像被“请”回来后，大家只是远远避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动荡。 　　如今的青丘还真是太阴界的一块肥肉，虽然有魔眼之壁隔绝外物，但并不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最终，玉方叹了口气，带着一众狐狸走了。 　　太阴界就是如此，强者就是一切，失去了老祖宗的庇护，青丘还真的只能缝缝补补。 　　只能说青丘一族的安逸日子过太久了，没想到危机会来得这般快。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和玉薇薇来到了城中央附近。 　　玉薇薇很紧张道：“公子，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我哥回来了，他会骂我的。” 　　如今夜色很浓，整座青丘城寂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 　　偶尔有巡逻的狐妖走过，都是零星几个。 　　玉薇薇之所以紧张，缘于她知道这附近有那可怕的雕像，但是顾九却偏偏走近了那块区域。 　　顾九虽然路痴，但是这青丘城实在是不复杂，城市最中央的那条道最宽，只要找到了总能到达城镇中心。 　　白日里就因为那雕像人气惨淡的青丘城中心，到了夜晚自然一个狐影都没有。 　　当顾九看见了那尊黑夜之中的雕像后，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而这个时候，玉薇薇已经颤音道：“公子，千万不要过去了，薇薇怕。” 　　顾九看着对方因为恐惧已经完全凝固的耳朵，道：“别怕，你在这里就行，我只是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顾九就向那雕像走去，而玉薇薇则急得跺脚，但是偏偏不敢上前。 　　黑夜之中的九眼鬼王雕像只有一个轮廓，但那九条在背后伸展开来的手臂却是清晰可见，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就在顾九离对方只剩下了约莫十步距离的时候，雕像头颅上的三只眼睛顿时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这一刹那，这三只眼睛就宛若神魔一般的注视，即便顾九都感受到了寒意。 　　仿佛感知到了顾九的到来，这雕像九条手臂上的眼睛都睁了开来，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 　　这个时候，四周的夜色仿佛都变得浓郁了不少，和之前顾九做的梦越来越相似。 　　不远处，玉薇薇早已躲在一个角落，用尾巴缠住自己，瑟瑟发抖。 　　那雕像的眼睛已经冒红光了，这顾公子还敢去，难道是吓大的不成？ 　　顾九注视着那些如血海深渊的红色眼睛，头皮有些发麻，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玉薇薇已经不敢再看这画面，吓得径直闭上了眼睛。 　　仿佛闭上了眼睛，顾九就不会做“蠢事”一样。 　　这个时候的顾九，离那雕像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时还是有些犹豫。 　　 第28章 我的小天地 　　 　　如今的景象可以说是梦境重现，就连顾九都觉得有些诧异。 　　这是一次冒险，缘于梦境的他并没有设防，所以顾九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红色的眼睛就在那里，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对玉薇薇这些狐妖来说是恐惧之源，但对顾九来说却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最终，顾九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按在了右侧中下方的那条手臂眼睛上。 　　猩红的光芒瞬间被顾九的手掌遮盖，顾九只觉得掌下的眼珠在转动，和梦境里的感觉很相似，也更为真实。 　　如果梦境是真的话，接下来就该发出吱吱的声音了。 　　结果这个时候，吱吱的声音真的响了起来，仿佛铁板烤肉的声音。 　　顾九的指缝间顿时有灰色的烟雾涌出，往高空飘去，而被他蒙住的那只眼睛猩红的光芒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 　　紧接着，那只眼睛都合上了，像是要避开顾九的手掌，但是那吱吱的声音一直没有停。 　　就在这时，飘向高空之中的灰色烟雾已经凝结成了一条灰色的线条，然后一个猛然下沉，就往顾九眉心冲来。 　　看着这线条，顾九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量有点大啊。 　　他身体本能的就要生出罡气守护，但是最终顾九还是忍了下来。 　　下一瞬间，那道灰色的线条就灌入了他的体内，像是一条蛇钻入了他的身体。 　　顾九只觉得浑身都布满了寒意。 　　这不仅是感觉，而是无比的真实，就连他的眉毛在一瞬间都结了霜。 　　这样的效果比在梦境中更加强烈，以至于顾九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发动大日如来劲，而是让这股灰色气流在身体内横冲直撞。 　　梦境中的大日如来劲和浩然气会自动苏醒，所以他不准备亲自催动它们。 　　几个呼吸之后，那彻骨的寒意开始消融，果然如梦境中一样，大日如来劲和浩然气争先恐后地苏醒，吞噬着这股阴寒的气息。 　　很快的，顾九体内的气劲不禁变得越来越雄厚，而且已经渐渐分不清到底是大日如来劲还是浩然气。 　　他的丹田气海本就广阔无垠，但是以往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状态，但是直到这股气劲灌入其中，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此开始。 　　气海丹田仿佛有日月生成，草木渐生，居然有了一种要自成一片天地的趋势。 　　这是顾九始料未及的，这缕灰色气体带给他的变化比梦境中还要浮夸。 　　没过多久，那股灰色气体就被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吞噬了干净，那刚刚有了一点小雏形的小天地顿时停止了变化。 　　太少了！ 　　是的，大日如来浩然气，这是他给自己逐渐相容的两股气劲取的新名字。 　　当顾九将手从那条手臂上移开时，那只本来猩红的眼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看起来就像是被烤焦了一般。 　　看着剩下的那些眼睛，顾九眼神中露出了一抹饥渴。 　　多多益善吧！ 　　然后又是一阵吱吱的声音响起，这一次顾九两手并用，一次按住了两只眼睛。 　　在玉薇薇的眼中，顾九摸便了这雕像的所有眼睛，行为怪异，像是着魔了一般。 　　随着十二只眼睛都被顾九烤成了炭，顾九这才长长吐出口气。 　　很明显，后面灌入自己身体的这些灰色气体效果已经不如第一次那般明显，就像贤者模式后的强撸，效果总是要差一些。 　　不过将雕像这般摸了个遍后，顾九只觉得神采奕奕，丹田气海内的小天地算得上稍微成形了。 　　这个天地里已经有了日月，还有些刚发芽的草木，如果还有类似这种的烟雾吸收的话，恐怕会生长得更快。 　　而他也感觉到了力量，比以往还强大的力量。 　　体内多了一片天地，自然会多出一份力量。 　　如果让他现在见到那头尸鲲，恐怕就不会是勉勉强强轰飞出去了。 　　看着顾九站在那里傻笑的模样，玉薇薇吓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凉了，被鬼附身了。 　　在玉薇薇的认知中，顾九肯定是被那九眼鬼王控制了。 　　所以当顾九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近乎要吓尿了。 　　直到顾九如沐春风般对她道了句“可以回家了。”，她才疑惑道：“顾公子你没事？” 　　顾九笑着道：“顾公子我不仅没事，而且还好得很，好得过分。” 　　发现顾九除了有些兴奋外，举止一切正常后，玉薇薇才长长松了口气。 　　那鬼王雕像红光已经彻底消失，四周那种阴寒的气息都减弱了不少。 　　玉薇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尾巴依旧在身上裹着，像是穿着一件好看的大衣。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小调，很是惬意。 　　“我们背对背烫jio，烫完jio再敷张面膜……” 　　在玉薇薇的耳中，顾九唱的歌旋律很特别，算好听，但是歌词却有点怪。 　　她颇为紧张的跑到顾九前面，道：“顾公子，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在鬼王雕像上摸来摸去。”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我看那雕像刻得挺好，上面有点灰，帮忙扫一扫。” 　　玉薇薇还是一脸懵逼，缘于顾九刚刚摸那雕像的样子，还真有点变态的感觉。 　　就在玉薇薇思考着这些的时候，那数百里外的黑冥河尽头却并不平静。 　　黑冥河的水到了这里汇聚成海，水色依旧有些泛黄，就像夕阳余晖都被束缚在了这水中。 　　此刻，黑冥海深处的巨大殿宇中冒出了一串气泡。 　　一条粗壮如铁柱的手臂上，那颗散发着可怕猩红光芒的眼睛开始流泪。 　　血泪。 　　这串血泪看似很小，但是落入黑冥海中却扩散开来，以至于本来泛黄的水域顿时出现了一块鲜艳的红色。 　　紧接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头颅从宫殿中探了出来。 　　本来一直沉睡的九眼鬼王，因为某些原因苏醒了！ 　　这个时候，它的手臂又多出了一条，虽然还很小，和那些成熟的手臂比起来显得有些柔弱，但却散发出了格外妖冶的猩红光芒。 　　当黑冥海半边水域都变得猩红，天空中不少窜行的如蛟龙一般的暗影都开始飞速离去，像是逃命一般。 　　灾难，即将来临？ 　　（PS：算上凌晨的三更，这是第五更，今天挑战一下八更，求支持！） 　　 第29章 为情郎实力坑哥 　　 　　清晨，顾九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玉薇薇一脸紧张冲到了顾九床前，甚至是床上，有些焦急道：“公子，你还是逃命去吧。” 　　顾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醒了过来，然后头还没抬，就发现小狐狸这已经初具规模的曲线顿时暴露在他视线里，提了提他的神。 　　是的，如果玉薇薇刚刚冲得再快一点的话，顾九极有可能发动睡眠被动技能，将这曲线打得起伏起来。 　　万幸的是，玉薇薇及时刹住了车，离顾九的鼻尖剩下了几公分距离。 　　发现顾九一脸诧异看着自己胸口后，玉薇薇连忙站了起来，红着脸站远了点，顺便把衣服拉得紧绷了点。 　　毕竟她们的世界可不是女尊男卑，被看是吃亏的。 　　不过她娘常说，吃亏是福。 　　顾九还是处于懵里懵懂的状态，道：“薇薇妹子，我为什么要逃啊？” 　　“你昨夜动了雕像，大祭司正在抓凶手呢。”玉薇薇颇为慌张道。 　　顾九皱眉，道：“雕像怎么了？” 　　“据说有些地方熔化了，那是对鬼王的亵渎。不知道是不是和昨晚你摸了它有关系，有巡逻的守卫看见了你我，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玉薇薇连忙解释道。 　　顾九揉了揉眉头，开始拿出柳条刷牙，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他一边刷牙，一边感叹道：“这鬼王像也太不禁摸了，怎么感觉是山寨产品，你让大祭司再多送几个过来让我摸摸。” 　　见顾九还有开玩笑的心情，玉薇薇急得狐狸尾巴都抖动起来，道：“公子，你不知道大祭司的手段，还是逃吧。” 　　顾九道：“我逃了，那你呢？他们肯定要抓一个顶包的。” 　　玉薇薇忙道：“没事，让我哥去顶包，反正我爹最宠爱他俩，最多关一段时间禁闭。”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差点把漱口水喝进了肚子里。 　　这是……实力坑哥啊？？？ 　　几乎同一时间，正在遭受大祭司训斥的玉方与玉圆打了个喷嚏，被大祭司认为是态度不端正，又被大骂了一顿。 　　顾九想了想，道：“我走可以，但是我不认识路啊。” 　　玉薇薇瞬间从背后拿出了行李，道：“我认识。” 　　顾九眨了眨眼睛，道：“这什么意思？” 　　玉薇薇一时眼泪汪汪道：“顾公子，你顺便把我带走吧。” 　　看见对方那水汪汪的桃花眼，顾九很有撸一撸的冲动。 　　顾九眉头微皱，道：“你这样和我走，不怕被你父母打折腿吗？” 　　玉薇薇嘟着嘴，郁闷道：“我爹身体不好，但是和我关系也不好。我娘死得早，他又娶了别的狐狸，也不喜欢我，总想我把我早点嫁了，我才不想嫁那些傻狐狸。” 　　听到这里，顾九只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帮助他，要他喜提狐狸精？ 　　顾九笑了笑，道：“反正有你哥顶包了，我们怕个什么劲，一跑不是全露馅了。” 　　这时，玉方与玉圆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玉圆的鼻涕甚至飞到了大祭司的衣服上。 　　大祭司气得牙痒痒，四条尾巴耸立起来，脚下的砖石跟着如蛛网般碎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别看他已经垂垂老矣，但是当年算得上一条真正的狠狐，手上也沾满过血污。 　　这盛怒之下，着实吓人。 　　很快就有护卫挡在了玉方和玉圆身前，双方颇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另外一边，方府上的玉薇薇听见顾九的话后，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这时，顾九已经穿好了衣服，道：“他们在哪？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看，看热闹？ 　　玉薇薇一时有些迷糊了，说好的刺激私奔呢？怎么改成看热闹的剧情了？ 　　当顾九和玉薇薇一人一狐来到城镇中心时，双方的矛盾还没有停下。 　　一方要抓玉方玉圆两兄弟受罚，一方则表示这是城主的公子，轮不到大祭司来管，更何况说玉方玉圆损坏了鬼王雕像，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们有的只是动机。 　　昨天刚刚因为雕像的事情吵了一架，今天雕像就出了问题，放谁都会将嫌疑人锁定在这两兄弟头上。 　　顾九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尊九眼鬼王像，发现如今整个躯体都有些扭曲了。 　　他记得昨夜自己摸对方的时候，对方只是眼睛部位出现了变化，怎么今天整个躯体都像是遭受了摧残？ 　　这到底是谁这般道德沦丧？ 　　就在这时，旁边一只狐妖对着大祭司耳语了几句，大祭司转瞬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顾九身上。 　　他的目光犹若钢针，“扎”向了顾九，顾九则神态轻松，仿佛根本没有感觉。 　　大祭司眼睛微微眯起，顿时觉得眼前这人类不简单，说不定是玉方玉圆找回来的帮手。 　　于是他将手中藤木杖“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怒道：“这个人类是谁放进来的？” 　　玉方刚想开口，玉薇薇已经冲到了顾九身前，颤音道：“我。” 　　看见玉薇薇不断颤抖的模样，大祭司冷笑着摇了摇头，道：“城主的儿女如今真是出息了，一个比一个放肆，是不想让我青丘一族灭族吗？” 　　围观的青丘一族不禁将目光锁定在了玉薇薇和顾九身上，神色不善。 　　青丘一族一向排外，虽然他们反感九眼鬼王雕像，但那只是雕像而已。 　　而现在顾九却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外族人。 　　青丘城内虽然有人族居住，但那也是自古就在这的土著，而且还要低他们一头。 　　“来狐，把这个人类给我拿下！”大祭司下令道。 　　这时，玉方站了出来，道：“我看谁敢动本公子的贵客？” 　　吼…… 　　一时间，两方狐妖的指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宛若利刃，嘴角两侧也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顾九忙道：“各位且慢，何必为了我这般置气？”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向了他。 　　吸引到了所有目光的顾九对自己很满意，于是打了个响指。 　　只听见嘭的一声，那本来就扭曲的鬼王雕像顿时炸了。 　　炸得彻底！ 　　 第30章 神仙手段 　　 　　这一刹那，连玉方玉圆都吓了一大跳。 　　之前那可怖肃穆的鬼王雕像，是青丘全族都颇为畏惧的存在，而顾九打了个响指，将其炸了。 　　此刻，鬼王雕像的碎片掉了一地，冒起了蒸腾的热气，显得有些心酸，再也不复当初的肃穆惊悚。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向鬼王宣战。 　　大祭司见状，眼睛都红了，身后的四条狐狸尾巴竖立起来，上面干枯的毛发像是钢针一般。 　　顾九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大祭司？你不是我的对手，这雕像是我毁的，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吧。” 　　这时，大祭司怒目圆睁，愤怒道：“一个人类会点雕虫小技，就敢这般狂妄？鬼王的怒火，岂是你能承担？老夫老了，但还没老到让一个人类看轻的地步，老夫会让你知道，老夫这四条尾巴不是白长的！” 　　下一刹那，大祭司尾巴一抖，顿时有四朵幽蓝的火焰在尾巴尖端燃起。 　　“焚幽魂火！”玉薇薇惊呼道，吓得双腿一软，就要向下跪去。 　　她幼年曾看过大祭司对族中犯人施刑，这种魂火神鬼莫测，足以将人与妖的骨头都烧成灰。 　　这个时候，顾九往前一步，托住了玉薇薇的身体，将她往身后一甩。 　　本能反应的，玉薇薇的狐狸尾巴一卷，就扣在了顾九腰上，和顾九贴在了一起。 　　下一瞬间，随着大祭司尾巴一抖，那可怕的焚幽魂火已经冲了过来。 　　这一刻，四周的空气变得炙热无比，这团炙热之中又带着一股仿佛来自幽冥的寒意。 　　周围的绿草和修竹在一瞬间枯萎，然后化作了黑色的灰烬，不少修为稍弱的狐妖更是承受不住，跪地不起。 　　至始至终，顾九都没有动一下，像是吓傻了一般。 　　事实上，大祭司发动的这些魂火还有不少变化，却没料到顾九这般不中用，居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玉方和玉圆眼里布满了绝望的神色，他们只觉得顾九完了，恐怕还要连累自己的妹妹。 　　就在这时，只见顾九右手前伸，凭空一抓，那四朵魂火顿时围绕着他的右手旋转起来，很是听话，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转动的花环。 　　紧接着，顾九手一抛，这四朵魂火就一跃而上，往高空飞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魂火炸开，宛若人世间的烟火，很是好看。 　　这之后，不管是大祭司，还是四周的围观群众都傻了眼。 　　玉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了这不是梦。 　　大祭司的焚幽魂火就这么被破了？ 　　玉方知道顾九有两把刷子，不然之前遇到尸鲲时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但是他没想到对方拥有的是两把金刷子。 　　顾九站在那里，一脸无辜，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一声怒吼，手中藤杖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地砖碎裂如泥。 　　紧接着，他身上的白色衣袍连着头发无风自动起来，看起来有些潇洒。 　　顾九觉得，狐妖版的甘道夫恐怕就是这个造型。 　　轰的一声，云层被撕裂，四道天雷轰然落下，映得半边青丘城都发亮。 　　顾九抬头，依旧没有出剑，再次伸手。 　　这一伸手看似很随意，像是随手摘花一般。 　　事实上，他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已然运转开来，丹田内的小世界也跟着出现变化。 　　云月交替，草木渐生，自然自成一片天地。 　　这大祭司不错，虽然比他差一些，但还算个强者，刚好可以让他试试昨夜的成果。 　　啪的一声脆响，四道蟒蛇般的闪电被顾九抓在手里，电尾扫过地面，碎石飞溅，形成了一条极深的沟壑。 　　围观群众吓得匍匐在地，有的直接吃了一嘴的石子，有的因为是低胸状，沟壑都挤了些碎石进去，膈着生疼。 　　他们看着顾九手持雷电的模样，都惊呆了，包括大祭司。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段。 　　连大祭司发动的天雷都能直接收了？ 　　那狂暴的闪电被顾九握在手里后，迅速缩小，然后形成了一条鞭子模样。 　　唰的一声，顾九将电鞭随手扫出，声势惊人。 　　大祭司一个躲闪不及，被电鞭扫中了一点皮毛。 　　下一瞬间，他全身毛发都炸了，整个人都在抖，像是在进行某种古怪的舞蹈，显得颇为鬼畜。 　　顾九手再挥，手中的电鞭顿时往上飞去，在到达高空的时候，这道电鞭还原成了四道狂蟒般的雷电，回到了云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四周很静，静得出奇，恐怕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晰。 　　玉微微的身体还裹在顾九背后，不断的抖。 　　在顾九的感知中，有些软。 　　这时，大祭司嘴里吐出一个黑色的烟圈，手中的青木藤杖滑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梆的声响。 　　神仙手段，真的是神仙手段。 　　狐妖一族灵智开得很早，虽然一向不信鬼神，但是信奉天地自然，所以很多招式法诀都源自风火雷电。 　　这种操控风火雷电的力量是他们立足的根本，通常是碾压人类的存在。 　　比如他们的老祖宗有九尾，厮杀时风火雷电环绕，宛若天神下凡。 　　大祭司没有想到，自己的神通居然被对方这般轻描淡写化解了。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道：“我就说了，你一把老骨头了别在这乱折腾，鬼王的事我来搞定，以后青丘我罩了。” 　　众狐听见顾九的话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九刚刚那手段实在是太过惊人，估计他们加一起都打不过，但是以大祭司的立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 　　这时，顾九拍了拍还在他背上抽抽的小狐狸，道：“好了，薇薇，你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玉圆最先反应过来，将顾九背后的玉薇薇提了下来，道：“九哥，马上就开。” 　　是的，之前还是顾公子，顾兄的，这次直接叫九哥了。 　　用玉圆的话说，九哥显得亲切，就像一家人。 　　顾九开始觉得，玉圆这狐妖才最像狐狸，其他的不知是与世隔绝久了还是什么原因，总有些傻乎乎的。 　　大祭司看着顾九离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福祸相依，福祸相依，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31章 其实我技术更好！ 　　 　　顾九在城中露了那一手后，直接出了名。 　　特别是青丘城的人族听到有个外乡人力挫狐妖大祭司后，胸都挺了不少。 　　虽然狐妖一族算和善，但是一直以来都是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他们也颇为不爽。 　　而他们在这青丘之内，天赋不如狐妖，修行的功法又很有限，所以只能当狐妖一族的附庸。 　　顾九虽然是外乡人，但也是人，也算帮他们争了一口气。 　　于是乎，普通人顾九又出名了，青丘城大街小巷都是关于他的传言。 　　对此顾九也很苦恼，想低调，但是奈何实力不允许。 　　顾九可以说是这青丘狐妖一族历史上遇到的最强人类。 　　对此，大祭司都服了软。 　　九眼鬼王固然可怕，恐怕比眼前这少年还可怕，但是它还在黑冥河里，而这少年却就在城内。 　　就像传说中的剑圣、枪仙固然可怕，要杀你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威慑力始终比不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匕首。 　　城主身体有恙，于是让自己的儿子玉方摆开阵仗欢迎了顾九。 　　顾九享受着国宾级的待遇，一时懒得都不想动弹了，特别是青丘白日天气算好的情况下。 　　在太阴界这般诡谲可怕的地方，青丘真的很像一个美丽的小岛，很适合度假。 　　每次有狐狸佣人打扮妖娆地给顾九揉肩捏腿时，她们都会被玉薇薇赶走。 　　眼看顾九就要发表意见，玉薇薇总是很乖巧道：“小九哥哥，她们技术没我好。” 　　自从玉方与玉圆开始叫顾九“九哥”后，她自然也跟着改了口。 　　顾九一脸诧异，道：“你一个玉家大小姐，还会这些技术？” 　　玉薇薇连忙拍了拍胸脯，自信道：“当然！这种事还是需要血统天赋的，本小姐当然比她们强！” 　　于是乎，在玉薇薇在这狐妖一族大小姐的服侍下，顾九所在的屋子总会传出一阵格外舒爽的声音。 　　身体有恙的城主大人在外面听见这声音后，偷偷抹了抹眼泪，感叹道：“真是可怜我家薇薇了。” 　　是的，在他心目中，玉薇薇自然是为了安抚顾九牺牲了自己。 　　如今顾九在青丘城中，一半狐妖认为他是救星，能保青丘平安，一半狐妖则认为他是恶魔，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青丘的灾难。 　　无疑，城主大人认为是后者。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顾九这神请来了，要喂饱可不容易。 　　要是让顾九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辩解道：“我真的只是让薇薇给我做了下大宝剑而已，真的大宝剑，很纯洁的那种，不是学霸的那种。” 　　既然说了要罩着青丘，城主身体抱恙，他自然需要去慰问慰问。 　　所以在享受了几日美好时光后，顾九决定去看看这位重病的城主。 　　在玉方的带领下，顾九来到了城主府。 　　这城主府位于整个青丘的最高处，顺着斜坡缓缓而上。 　　刚入府门，迎面就是一棵七八人合抱的巨树。 　　这棵树没有叶，但是粉色的花挂满了枝头，开得如火如荼，仿佛一大朵挂在那里的火烧云。 　　这样一棵花树，然后配上青砖碧瓦的阁楼，自然是一幕格外动人的风景。 　　顾九见识过不少树，桃花庵的，根在天上的，所以看到大树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树确实很美，说美得惊心动魄也不为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花香，却不显沉闷，反而有些提神。 　　顾九跟在玉方身后，踩着一地缤纷来到了城主居住的阁楼。 　　阁楼里混着草药的味道，时不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显得中气不足。 　　当顾九进入城主玉如一的房间时，那些狐妖护卫都很紧张。 　　毕竟如今的顾九他们弄不清深浅，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会做什么。 　　要是对方一个兴起，把城主杀了都有可能。 　　结果玉如一挥了挥手，将这些护卫赶了出去。 　　屋里很快只剩下了顾九、玉方和城主玉如一两狐一人，显得很安静。 　　不知为什么，顾九总觉得这屋子味道有点怪，草药味中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 　　玉如一的床有纱帘遮着，所以顾九一时还看不清对方的真容。 　　如果他想，剑目自然能穿过这层纱帘，但是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这时，玉如一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道：“咳咳……老夫身体不适，面貌吓人，就不见公子了。” 　　结果这时候，顾九却皱眉道：“在下略懂点医术，说不定能帮上城主大人。” 　　听见这句话后，玉方立马道：“那敢情好，九哥你快帮我父亲看看，他这病可是拖了好久了。” 　　既然顾九已经这么说了，玉如一自然只能默认，谁叫对方那么强呢。 　　毕竟以顾九的实力，要杀这时的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不知道自家儿子为何会这般信任一个外乡人，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重重的纱帘很快被玉方拉开，然后顾九就看见了一张消瘦到极致的脸。 　　对方的脸本应该颇为威严才是，但是过度的消瘦让他狐狸的特征更明显些，所以显得颇为吓人。 　　如果非要总结的话，就像是一只被抽了不少血肉的青面狐妖。 　　是的，玉如一的脸色隐隐有些泛青，如果他闭上眼睛不说话，很容易让人认为这是一具死尸。 　　顾九走了过去，看着玉如一泛黄的眼睛，道：“城主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玉方忙道：“有五年多了。” 　　顾九假装给玉如一把脉，实际上用起了洞若观火法观察起了对方。 　　如今的玉如一经脉内气劲流转的速度很慢，证明了他很虚弱。 　　很快的，顾九眼睛微微眯起，道：“城主，能让我掀开被子吗？” 　　玉如一点了点头，身上的被子就很快被顾九掀开。 　　这一次，顾九看得更加仔细，眼睛仿佛有光在流转。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伸手，卡住了玉如一的脖子。 　　玉方吓了一跳，紧张道：“九哥，你干什么！” 　　顾九看了他一眼，道：“治病。” 　　 第32章 真凶 　　 　　顾九一把卡住了城主玉如一的脖子，出手看起来还挺狠，吓得玉方头皮都要炸了。 　　他一口一个“九哥”的叫着，对方居然是这般狼子野心？ 　　顾九看见玉方指甲修长如刀，尾巴肃立成针的模样，淡淡道：“别紧张。” 　　说着，他手上又一用劲，床上的玉如一呼吸不禁更加困难，全身颤栗着，像是随时都要断气一般。 　　“九哥，你停手啊。”玉方吼道。 　　这个时候，外面的护卫也被惊动，砰砰砰闯了进来。 　　下一瞬间，顾九一松手，玉如一就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一次他吐得很猛，模样像是要肺都吐出来，但是吐出来的东西却少得可怜，只有一串很小的白色球体。 　　这么一吐之后，玉如一立马倒在床上，大口呼吸着，宛若一尾被搁浅在岸边的鱼。 　　这时，那些护卫已经手拿兵刃，缓缓靠近，而玉如一却挥了挥手，示意退下，感叹道：“多谢公子，舒服多了。” 　　听到这句话后，玉方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顾九看着那串白色的球体，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东西应该是某种妖物的卵。” 　　“卵？”听到这个词后，玉方惊恐道。 　　“我观城主有一些细小异物卡在腹部，一出手果然有问题。如果不是我这双眼睛算勉强算得上不错，恐怕还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顾九解释道。 　　这时，玉如一喘着粗气道：“公子剑目如炬，我请了不少族中能狐帮我探查都一无所获，没想到公子能一眼就发现症结。” 　　顾九眉头微挑，道：“城主腹内这些东西还没清理干净，恐怕还要些时日。” 　　玉方惊讶道：“还有？” 　　顾九点了点头，道：“令尊身体太虚，今日只适合除去这么多。” 　　说着，顾九指尖就有如青丝般粗细的剑罡溢出。 　　这样的剑罡自然很细，甚至可以说细到了巅峰，但这般细的剑罡在顾九手中却如臂使指。 　　那缕极其细窄的剑罡划过了一颗类似虫卵的东西，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颗白色卵转瞬变成了两半，从里面露出了一些漆黑的东西。 　　这白卵本就小得可怜，那里面的东西自然更小了，不过眼睛微眯的顾九却能看得清楚。 　　“蜘蛛？”看着那一小团细小的黑色阴影，顾九不禁疑惑道。 　　是的，那团阴影有很多细小的足，模样很像一只蜘蛛。 　　“什么？”如今的玉方简直和白痴差不多。 　　那团呕吐物散发出了恶心的臭味，顾九示意让人清理了。 　　他抬头看着这间屋子，发现打扫得很干净，并没有任何蛛网的痕迹。 　　玉如一体内这些东西并不少，但是这些虫卵并没有吸食他血肉精力的能力，那让他消瘦的恐怕还有一些其他手段。 　　如果有蜘蛛精作怪在吸食他的血肉精气，那这只蜘蛛精会在哪？ 　　于是乎，顾九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精怪的传言？” 　　不管是玉如一，还是玉方都摇了摇头。 　　青丘一向与外界隔绝，这里的人与妖都知根知底，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传言。 　　青丘的那魔眼之壁也是天然屏障，能将太阴界的邪物隔绝在外。 　　如果这里出现了一只精怪，能悄无声息吸食掉城主的精血，并将卵留在对方体内，实在算得上很可怕了。 　　顾九第一反应就是，城主的饮食。 　　可是按照玉方所说，这里的食物应该都没有问题，缘于城主的食物都会先进行试毒才呈上来，并没有下毒的可能。 　　再加上狐狸对食物天生敏感，除非下的毒真的是无色无味。 　　而且以玉如一的修为，已然是百毒不侵的状态，又怎么会中毒？ 　　顾九看着依旧虚弱的玉如一，道：“城主现在感觉如何，可否下地走一走？” 　　玉如一点了点头，让玉方将自己扶了起来。 　　玉如一穿好了衣服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骨头架子，显得特别虚弱。 　　之后，玉如一开始行走，按照顾九的意思，围着府上转上一圈就行。 　　玉如一和玉方都不知道顾九到底要干什么，但是顾九能发现那些卵已经胜过了无数能狐医师，他们自然跟着照办。 　　玉方扶着自己的父亲在府院里走着，顾九并没有跟得太近，始终和对方保持着百步以上的距离。 　　今日的青丘天气算不上好，寒风瑟瑟，所以身体本就虚弱的玉如一走得十分辛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不过玉如一能成为青丘城的城主，自然有过人之处，他咬着牙坚持着，顺便将身体的力量往自己儿子身上压。 　　如今的玉如一再也没有力量维持人形，所以狐狸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 　　他的尾巴有三条之多，在他这个年龄算得上千年难遇了，代表着确实天资卓越。 　　只是因为精血损耗太重的原因，他狐狸尾巴上的毛色黯淡无光，像是一株株干草。 　　那些护卫发现自家城主拖着重病的身子在院落中行走，都显得有些诧异。 　　毕竟城主即便有事要出门，一般都是乘轿的，像这般走动，还不要了他的命？ 　　这个时候，玉如一已经来到了前院那棵巨大的花树旁。 　　事实上，他的居所离这棵花树并不算远，开窗就能看见这棵树如火如荼的花色。 　　这期间，顾九眼睛一直处于微眯的状态，将剑目和”洞若观火法”发挥到了极致。 　　他虽然隔着两只狐狸起码百步以上的距离，但是两人的发丝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在等，等凶手。 　　玉如一中了招，那他就是饵，这个已经快要被吸干的饵，能否在这光天化日下引出凶手，这就全靠运气了。 　　就在顾九以为今天估计没什么收获的时候，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突然伸出，扎入玉如一的脖颈处。 　　这根丝线很细，恐怕比发丝还细，又因为透明的原因，根本很难察觉。 　　但是它却没有逃脱顾九的眼睛。 　　原来真凶是躲在这里。 　　顾九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的花树，不由得暗自感叹道：“又是树，就没其他创意了？” 　　 第33章 专注整容，三百年不动摇 　　 　　那根近乎透明的丝线扎入了玉如一的脖颈，没有给玉如一带来任何不适感。 　　在顾九的观察中，玉如一体内的精气就顺着那根丝线开始流失，虽然流失得很慢，但是依旧在流失。 　　可以见得，这是一个长期工程。 　　“城主，等一等。” 　　这个时候，顾九终于开口了。 　　听见顾九的话，早已走得疲惫不堪的玉如一不由得开始大口喘气，浑身大汗淋漓，算是虚得可以。 　　而那根丝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就像是吸血鬼贪图人血的美味，舍不得离开。 　　这足以证明，这东西对它的这根细线很自信，自认为不会被发现。 　　玉方忙问道：“九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顾九叹了口气，道：“今天就到这了，目前来说没有。” 　　听见这句话后，玉方和玉如一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特别是玉如一，身为城主，他一直保持着淡定，但是只有他才知道这种病带给他多么大的痛苦。 　　那种精血日益减少，却找不到原因的感觉，实在是一件非常崩溃的事情。 　　他曾也是一只真正的狠狐，但是被这病痛折磨成苟延残喘的模样，实在是狼狈。 　　他很多次都想到死了，但是求生的希望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事实上，族中已经有不少同族想要他死了。 　　毕竟现在的他，是一只真正的废狐，却还霸占着这个位置。 　　要不是两个儿子争气，与他一样，拥有很强的天赋，再加上青丘一族本就不喜内斗，恐怕他早就住不得这城主府了。 　　本来想施展抱负的青壮年，转眼被折磨成这般，任谁都不心甘。 　　今日顾九的出现，让他心底再次燃起了希望，结果目前来看，恐怕这又是妄想。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狐妖失落的表情，顾九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可是下一刹那，只听见吱的一声响，顾九身上顿时被电光覆盖，然后轻轻一跃，一脚踢在了这棵巨大花树的树干上。 　　这一瞬间，电光如狂蟒般围着树干盘旋而上，唰的一声扫落了无数花瓣。 　　紧接着，整棵花树如华盖般的树端就是一抖，然后无数“繁花”向下落去。 　　众狐发出一阵惊呼，发现那些繁花居然是一个整体，而且呈一个巨大蜘蛛的形状。 　　这只粉色的巨大蜘蛛一个侧身，轰隆一声将阁楼的顶部撞飞了出去，于是乎，花树秃了，阁楼也秃了，它也现形了。 　　原来至始至终，这棵花树上的花朵花枝大部分都是这只蜘蛛所化，足以以假乱真。 　　这个时候，顾九早已化作了一道闪电，追了出去。 　　这蜘蛛的速度很快，细密的长足攒动着，居然召来了灰色的云雾，腾云驾雾起来。 　　顾九见状，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真成精了。 　　他的人未至，剑却先到了。 　　皓羽剑嗡的一声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尾部都拖出了一串灰色的湍流。 　　啪的一声，细窄的剑身径直穿透了这只蜘蛛精的身体，尾部的湍流顿时由灰白色变成了红色，飞洒而出。 　　可是即便这样，这只大蜘蛛仿佛根本没有受任何影响，在加速窜行。 　　但就在这个时候，本在天空中飞行的皓羽剑一抖，飞入了云层中。 　　片刻之后，皓羽剑从高空落下，剑身上电流激荡，引来了一道如狂蟒般的天雷。 　　啪的一声巨响，天雷正中这只大蜘蛛的后背。 　　只见这只大蜘蛛细密的长足全部一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颇有一种很快就会索然无味的感觉。 　　轰的一声，大蜘蛛砸落在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道，应该是大蜘蛛的部分身体被烧焦了。 　　顾九一直在踏空而行，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气定神闲。 　　这时，那蜘蛛转过了身子，露出了面庞。 　　它的脸很小，但是五官却不小，所以挤在一起，显得颇为狰狞。 　　它甩了甩脑袋，对着上方的顾九吼道：“多管闲事！” 　　顾九一脚踩在折回的皓羽剑上，御剑而立，神情轻松，道：“这怎么能叫闲事？” 　　那大蜘蛛被天雷轰中后，身体一边泛黑，一边粉色，看起来像是被涂过色一般。 　　它看着顾九，郁闷道：“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那些狐狸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玉面给双倍！” 　　看着对方那张让人蛋疼的脸，顾九不禁皱眉道：“你这也配叫玉面？” 　　“老娘辛苦经营数百年，只差一步就能变成玉面，结果被你毁了。”玉面蜘蛛愤怒道。 　　面对这只执着于“整容”的蜘蛛，顾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接上面的话题——“狐狸能给我配十只狐狸暖床，捏肩揉背，你给双倍，给得出吗？” 　　玉面蜘蛛一时语塞，明显给不出，于是答道：“难道你对宝物就没兴趣？” 　　“宝物是什么？能暖床吗？”顾九反问道。 　　发现顾九脑回路太过清奇，这玉面蜘蛛上百只长足顿时一紧，嘭的一声如炮弹般射了出去。 　　“还跑？”顾九御剑跟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这玉面蜘蛛的速度很快，一路上腾云驾雾，简直和神话传说中的妖怪差不多了。 　　但是它遇到的是顾九，刚刚丹田自成天地的顾九。 　　“该吃晚饭了吧。” 　　在青丘一族的眼中，只见一道青碧色的剑罡在天空陡然出现，宛若凭空生成一般。 　　这道剑罡撕裂了云层，甚至撕裂的天空，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剑痕凝儿不散。 　　最终，这道剑痕中本来移动的云朵顿时一分为二，然后就有什么庞然大物掉落了下来。 　　嘭，嘭！ 　　两声巨响。 　　青丘城的半边城墙被压垮，城墙外的空气也被砸出了一道深坑。 　　狐妖一族这才发现，那是两截蜘蛛的身体。 　　这两截蜘蛛的身体很是巨大，断口处光滑如镜，乌青色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就连周边的岩石都被溶解了，可见毒性之烈。 　　顾九落在地上，皓羽剑一个上撩，化作了剑镯模样，扣在了他手腕上。 　　这个时候，天边的云朵已经变成了红色，顾九知道，该开饭了。 　　 第34章 玉薇薇的艰难胜利 　　 　　玉面蜘蛛身体被顾九一剑斩成两截，但是并没有完全死去。 　　它细密的长足还在不断攒动，想要重新爬起来。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蜘蛛还没断气，自然还在挣扎。 　　顾九来到了玉面蜘蛛的半截身体旁，道：“安了，你吃了别人这么多年精血，这算还账了。” 　　那玉面蜘蛛此时双眼通红，但是挤在一起的五官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这半路杀出来的年轻人类，真是个狠人。 　　于是它不由得带着哭腔道：“可是那狐狸并没有死。”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可是他差点死了，你家借钱不还利息啊。” 　　这个时候，玉面蜘蛛那半截身体已经从坑里爬了起来，道：“我有很多宝贝，都可以给你。” 　　顾九没有说话，明显这东西对他吸引力不足。 　　“我修为还不错，可以给你当下人，不，宠物！”玉面蜘蛛继续道。 　　顾九看着对方那张脸，道：“抱歉，你长得太丑。” 　　听见这句话后，那玉面蜘蛛长大着嘴巴，愤怒道：“你，你，你！！！” 　　然后它就死了。 　　它本不该死这么快的，但是奈何太气了，被直接气死了。 　　这个时候，青丘一族已经带着护卫队冲了过来，发现那如小山一般的蜘蛛已经彻底死了。 　　顾九站在它的旁边，自然有一种难言的威慑力。 　　前几日顾九力挫大祭司并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是这道划破天空的剑痕到现在还在那里。 　　至此，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那就是如果顾九想的话，可以把他们全杀了。 　　顾九对自己这一剑很满意。 　　因为之前那些灰色气雾的原因，他变强了不少。 　　如果那些灰色气雾更多的话，那岂不是…… 　　于是乎，顾九饿了。 　　又是看病，又是杀蜘蛛的，能不饿吗？ 　　顾九回去的时候，是被冲过来的玉方玉圆抱回去的。 　　玉薇薇也想抱，但是奈何插不进去。 　　这一天，得知真相之后，就连和顾九有怨的大祭司都跑来向顾九致歉，顺便还带了个孙女过来。 　　这小狐狸颜值很不错，不过还是个萝莉，顾九对此兴趣不大，让玉薇薇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那小狐狸明显不是好糊弄的，见顾九没有怎么理她，径直伸出了双手，撒娇道：“要抱抱。” 　　顾九见状，觉得这小狐狸粉雕玉琢，也算可爱，自然将其抱在了怀里。 　　玉薇薇见状，气得牙齿都咬紧了。 　　那个大祭司的小孙女就在顾九怀里赖着，像是牛皮癣一样。 　　时不时卖个萌什么的，显得颇为心机。 　　玉薇薇来到了大祭司身旁，低声道：“大祭司教出的小孙女真不错啊。” 　　大祭司眉开眼笑道：“小姐谬赞，小姐谬赞了，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懂事。” 　　当这件事逐渐传开后，顾九已然被当做了青丘的英雄对待，一路上全是向他行礼的。 　　城主大人因为病根被除，太过兴奋，昏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来，但是性命无碍。 　　谁也没有想到，那棵花树上居然寄生了一只蜘蛛精。 　　这蜘蛛精很擅长化形，居然瞒过了青丘一族的眼睛，在这里靠吃食玉如一的精血修炼。 　　玉面蜘蛛精的痛点在于她擅长化形，但是那张脸却一直改变不了，必须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行。 　　而青丘一族中天分最高的玉如一自然成为了它的目标。 　　没想到就在大功即将告成之际，被半路杀出来的顾九灭了。 　　整个青丘上下，之前对于顾九的议论还褒贬不一，这次对方杀了蜘蛛精，救了城主性命，舆论自然是向一边倒了。 　　再加上他长得确实好看，族中狐狸都有所不如，所以一时间让很多母狐狸想给他生小狐狸，让玉薇薇压力山大。 　　顾九这块糕明明之前只有她一只狐的，为什么现在什么情况。 　　玉薇薇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叫小七、苏樱、王飞曦、赵楚灵、柳晚、顾晓晓这些人类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狐狸，你还是太年轻。 　　这天夜晚，城主府上灯火通明，缘于城主玉如一醒了。 　　如今的玉如一虽然还是虚得两腿乱晃，但这都只是暂时的。 　　没有了那只蜘蛛不断吸食精血，再加上顾九有办法将他体内的蜘蛛卵吐出来，他也算解决了后顾之忧。 　　事实上，那玉面蜘蛛已经算得上有耐心了。 　　它修炼成精时就在那棵树上，可以说在那棵树上藏了千年之久。 　　它吸食玉如一也算有些克制的，不然玉如一恐怕会暴死。 　　只是即便它在克制，还是抵不过贪婪，这才造成了玉如一这般模样。 　　如今的玉如一还像恢复成以前是不可能的，身体底子都坏了，但是要想活得长久没什么问题。 　　对于顾九的救命之恩，这只狐狸头自然很感激，表示只要顾九想的，他即便不要命了也要给予。 　　结果顾九只向玉如一要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玉薇薇。 　　缘于玉薇薇大宝剑的手艺真的好，连小七恐怕都要差一点。 　　顾九想着以后，一边小七，一边玉薇薇一起来，岂不是要上天。 　　而玉薇薇一直向顾九表示不想一直呆在青丘，想和他一起走，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开花吗？ 　　对于顾九要玉薇薇，玉如一欢喜得差点当场嗝屁。 　　这简直大赚啊！ 　　玉薇薇俏脸一直处于通红的状态，心里早就想着如何和顾九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景象了。 　　没想到，这时大祭司的小孙女却卖萌道：“大哥哥，你也把我要了吧。”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吓得把这小萝莉扔给了大祭司。 　　你这是要害人死刑啊！ 　　对此，玉薇薇欢喜得近乎跳起来，而小萝莉则径直流眼泪，那是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这时，那大祭司不禁道：“顾公子，老夫还有一个和薇薇小姐一般大的孙女……” 　　玉薇薇立马举起了酒杯，道：“大伙敬顾公子一杯。” 　　于是乎，大祭司的大孙女算是被打断了。 　　玉薇薇对此一阵心惊，只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前一阵还和顾九要死要活的大祭司，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您老能不能稍微保持一点祭司的尊严？ 　　 第35章 会不会怀上公子的孩子？ 　　 　　当天夜里，顾九正准备睡觉，发现帮他整理完床铺的玉薇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九不禁道：“薇薇，你还不回房睡觉吗？” 　　玉薇薇脸颊通红，狐狸耳朵一下子冒了出来，有些委屈道：“公子，你晚上说了那样的话，我父亲也答应了，那我今晚只能睡你这了。” 　　顾九一脸错愕，道：“我艹，你们这里要不要这么直接？” 　　玉薇薇坐在床边，一双桃花眼像是能勾魂一般，道：“我们狐妖一族就是这般，公子要是不让我睡的话，我在地上将就一晚也成。” 　　说着，玉薇薇看向了那冰冷的地面。 　　对于这个自己编出来的规矩，玉薇薇很满意。 　　她觉得自己必须掌握先机，不然永远都不稳当。 　　顾九一下子血气上涌，特别是见到玉薇薇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在那轻摆的情况下。 　　这时，他不禁有些紧张道：“薇薇，你能变成原身吗？也就是狐狸。” 　　听到这句话后，玉薇薇紧张得握紧床被，颤音道：“公子，你居然有这种爱好？反正薇薇已经跟着你了，自然照做。” 　　于是乎，很快床上就多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看起来精灵又可爱。 　　顾九见状，不由得提起了玉薇薇，撸了两下，只觉得手感不错。 　　玉薇薇还没反应过来，顾九又撸了两下，对方指尖在她皮毛间穿梭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以至于她都发出了一阵哼哼声响。 　　撸狐者大爽，被撸者亦爽。 　　这一通撸下来，玉薇薇只觉得自己直接上了天，狐狸耳朵立了又软，软了又立，如此循环。 　　最终，玉薇薇倒在了床上，双眼眩晕，嘴巴张开，舌头露出来，有种被玩坏的感觉。 　　顾九将玉薇薇提了起来，不由得感叹道：“手感真好。” 　　撸了玉薇薇后，顾九也有些累了，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当玉薇薇从一阵迷眩中清醒过来时，发现顾九已经睡熟了。 　　她不由得很是困惑，喃喃自语道：“难道人族做这种事就是这般，用手？” 　　青丘城内虽然有人，但是玉薇薇还小，又没有偷窥的习惯，于是只能这般认为。 　　她躺在顾九身旁，一时有些激动道：“每晚这样，我会不会怀上公子的孩子？” 　　想了想，狐妖好像并不能替人类怀孩子，不由得有些失落。 　　不过她看了看顾九那张好看的脸，觉得公子不是一般人，恐怕有可能？ 　　一夜时间，玉薇薇想着想着睡着了。 　　她在睡梦中翻身，将身体盖在了顾九身上，然后就飞了出去。 　　玉薇薇倒在地上，四仰八叉，一时弄不清状况。 　　为什么我就下来了呢？ 　　梦游了？ 　　床上，顾九睡得很安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 　　清晨，顾九醒来时，玉薇薇已经变回了人形，正在给他泡茶。 　　看着那有些青涩却又窈窕的身姿，顾九打了个哈欠，道：“薇薇早。” 　　玉薇薇红着脸道：“公子早。” 　　看着玉薇薇这般忙里忙外的模样，顾九发现自己有点想小七师姐了。 　　毕竟以往这个时候，一般忙活的都是小七。 　　小七师姐的胸很平，但是屁股却挺翘的，特别是在俯身擦桌子的时候。 　　看着顾九仿佛有心事的样子，玉薇薇不禁道：“公子今天有什么打算？” 　　顾九看着玉薇薇，道：“薇薇，你还能变回原形吗？” 　　玉薇薇脸颊顿时红成一片，道：“公子，早上也要？” 　　顾九点了点头，道：“早上一次精神爽。” 　　于是乎，顾九的屋子里很快传来了一阵销魂的声响。 　　本来有事想找顾九商量的玉圆站在外面，一脸心疼道：“九哥也是的，薇薇还是个孩子，就这般……” 　　…… 　　前前后后，顾九也在青丘住了十日了。 　　如今城主的病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让整个青丘一族惴惴不安的就是九眼鬼王。 　　鬼王的雕像被毁了，没有谁知道鬼王会不会感应到。 　　所以青丘城只能禁止族人出入，看能否蒙混过关。 　　顾九虽强，但是城中上下依旧不认为他会是鬼王的对手。 　　因为鬼王的强大在他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眼看已经过了十日，青丘一族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只认为鬼王暂时还不知情。 　　同样的疑惑也在顾九脑海里转悠。 　　上次的灰色烟雾没有吸爽，如今他还想再吸吸，却没有雕像可吸了。 　　所以他一直等着鬼王找上门，看能不能薅一些下来。 　　如果不让薅，就打死了再薅。 　　如今顾九很自信，体内的小天地虽然生长缓慢，但生机勃勃的。 　　如果再多来一些那种灰色烟雾，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顾九甚至想过主动去找那九眼鬼王，但是看得出来，这些狐狸会认为他是想溜。 　　于是顾九只能一边撸薇薇，一边等鬼王的到来。 　　有好几次他不禁疑惑道：“鬼王该不会被我摸嗝屁了吧，这么久了还不来？” 　　顾九已经决定，如果再过三日鬼王还不来，他就要出去了。 　　毕竟青丘再美也有看腻的时候，而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日没有找到苦海所在，他一日都无法心安。 　　就在第二天，天还没亮，青丘的魔眼之壁顿时发出了嘭的一声炸响，颤抖不已。 　　很快的，就有狐妖回报——“尸鲲，是尸鲲！” 　　只见那魔眼之壁前，那头尸鲲犹若垂天之云般耸立在那里。 　　它和石壁上的那只巨大魔眼对峙着，无论是气势上，还是力量上都要压对方一头。 　　这魔眼守护了青丘数千年，要是在全盛时期，在它主人身上，这尸鲲铁定被屠。 　　可惜主人已逝，它失去了力量来源，随着岁月增长，自然有心无力。 　　这个时候，那尸鲲又是一个下压，轰的一声撞在了石壁上，固若金汤的魔眼石壁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 　　就在它发出了一声怒吼，想要继续撞击的时候，石壁突然开了一道出口，然后大祭司一众狐妖带着顾九走了出来。 　　尸鲲停止了继续撞击，巨大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那恐怖的威压让狐妖跪倒一片。 　　至始至终，顾九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定海神针一般。 　　这个时候，他发现尸鲲站着一个“人”，但绝对不是鬼王。 　　（PS：四更完毕，脑袋都要炸了，睡了，各位晚安。） 　　 第36章 一拳顾九 　　 　　尸鲲那犹若垂天之云的身躯下沉，带来的威压自然恐怖异常。 　　那有阵法守护的修竹寸寸崩裂，炸裂的声音就像是放鞭炮一般。 　　这个时候，顾九看见那尸鲲的头部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模样像是个人。 　　而当他眼睛微眯，将剑目运转到极致时，发现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猴。 　　一只瘦得浮夸的猴。 　　猴子本来就是瘦的代名词，而这只猴子却全身干巴巴的，像是被挤压过水分，没有一丝血肉，只有那些泛黑的毛发和皮包着骨头。 　　如果非要描述对方的话，那只能用一具“干枯的猴子尸体”来形容。 　　但这只如尸体的猴子却站在那里，手上还有一根漆黑的选铁棍，配上它身上大红色的衣裳，还颇有一种威风凛凛的味道。 　　这时，那猴子已然咧开了嘴巴，宣布道：“青丘一族亵渎鬼王像，理应灭族，鬼王仁慈，改为交出一半母狐狸，特派我来执行。” 　　这时，那大祭司才看到上面的猴子，不禁低声道：“顾大佬，这猴子是鬼王座下的大将，原本是一只仙猴，奈何寿元耗尽，最后尸体被鬼王发现，练成了一具古尸傀儡。” 　　看着对方手拿棍子的模样，顾九眉头微挑，道：“鬼王座下还有没有猪之类的？” 　　大祭司低着头，道：“还真有一只，除了尸鲲、尸猴、尸猪外，还有一条尸化的蛟龙……” 　　顾九不禁微笑道：“得，再加两个都可以拍西游记了……” 　　这时，尸猴见无人答复，面露凶相，道：“难道你们是想灭族不成？” 　　尸鲲再次下压，带来的巨大压力让顾九身后的狐妖近乎吐血。 　　这时，顾九一拂袖，一道清光屏障陡然生成，将那可怕的压力隔绝在外。 　　那尸猴见到这一幕后，挑眉道：“这是公然反抗，青丘一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它的话音刚落，却发现尸鲲身上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得颇为好看的年轻人，头发用布带简单束起，一身黑袍，显得干净利落。 　　尸猴看见这个人后，眉头微挑，道：“你是青丘狐族的人？” 　　顾九哼着小调，道：“算半个吧。” 　　是的，算半个，毕竟玉薇薇这个城主小姐都要被他带走了。 　　尸猴没注意这个年轻男子是怎么上来的，老旧的脸皮不由得一皱，道：“有些本事，但这不足以成为你们谈判的筹码，在这太阴界，没有谁能违抗鬼王的意志，即便那只老狐狸在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顾九气定神闲道：“以前也许吧，现在不是了。” 　　那尸猴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道：“一个人类，也配和我说这样的话？你们人族口中的上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成为鬼王的宵夜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挑眉道：“屠仙，有点意思，来吧，要灭青丘，先灭了我。” 　　那尸猴看着顾九，道：“还真有不知天高的雏儿，修行出了点名堂，却这般不惜命。杀你，易如反掌。” 　　它的声音还没落下，整个身体就化作了一道残影，向顾九扑去。 　　顾九站在那里，没有动步。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 　　顾九右臂一抬，猛然横在自己太阳穴前，与尸猴的拳头相撞。 　　这一撞的力道非同小可，宛若两座山撞在一起一般。 　　空气响起了一阵嗡鸣，澎湃的乱流如狂蟒一般往外飘去。 　　这一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尸猴与顾九的动作静止在那里，看起来宛若定格了一般。 　　但是暗地里的变化却在生成。 　　尸猴拳头的劲力如针般钻入了顾九身体里，疯狂搞着破坏。 　　谁能知道，这尸猴看似以敏捷著称，实则更以力量见长，而且下手极狠。 　　它这一击没有任何保留，使的是全力，就是要一击致命。 　　看着顾九站在那的样子，它甚至能想象出顾九下一瞬间骨头都会碎裂一地的样子。 　　事实上，顾九体内这时确实发出而来一阵如豆子般的炸响，很是清晰。 　　尸鲲仿佛都承受不住这股大力，往一旁斜去。 　　结果下两个呼吸后，顾九扭动了一下脖子，感叹道：“真舒服。” 　　尸猴还没来得及反应，顾九右手已然一转，扣住了它的手腕。 　　下一瞬间，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尸猴的手腕就被折断，一截白骨都露了出来。 　　尸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径直将断臂从顾九手中扯出，不顾一切往后退去。 　　在后掠的过程中，它左手的玄铁棒顺势砸向顾九的脑门。 　　梆的一声，顾九依旧没有出剑，徒手接住了这一棒。 　　这一棒的内劲同样凶猛，径直往顾九身体钻去，仿佛想将顾九身体撕裂一般。 　　可是顾九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觉得还挺舒服。 　　这些阴冷的劲力和之前那些灰色雾气有些类似，能让他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变得活跃。 　　效果虽然要比鬼王雕像眼睛化作的雾气差很多，宛若瀑布和水滴的区别，但是羊毛有一点是一点，可不能浪费。 　　这一棍的阴劲在顾九身体窜，而那磅礴的力量则全部压在了尸鲲身上。 　　顾九的双脚已经入钉子般钉在了尸鲲的皮肉内，压得尸鲲往下方坠去。 　　眼看那些阴冷的气劲已经被吞噬了干净，顾九手一松，身体直接消失在了尸猴眼前。 　　在尸猴的视线中，只有一道淡淡的青碧色剑痕在那里，仿佛顾九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陡然遭受大力的尸鲲往那面魔眼之壁砸去，在众狐妖眼中宛若灭世之灾。 　　那只巨大的魔眼见状，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九出现在了石壁之上。 　　他的身体和尸鲲比起来简直只是一个小黑点，就像大厦倾倒下的一个路人，一只蚂蚁。 　　看着那庞然大物压过来，顾九一跃而起，一拳砸出。 　　只一拳，一切都已逆转。 　　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空气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灰色湍流，直冲云霄。 　　而那尸鲲宛若垂天之云的身躯，飞了出去…… 　　 第37章 弹指杀猴 　　 　　顾九一拳轰出，天地已然变了颜色。 　　那巨大无比的尸鲲，宛若炮弹般飞了出去。 　　这样的一幕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恐怕传说中的仙人，力量也不过如此？ 　　大祭司全身颤抖，不由得好些后怕。 　　毕竟要是当初惹恼了对方，这拳头轻轻砸在自己身上，他就真的上天了。 　　上西天。 　　不，恐怕西天都要飞过头，你看那尸鲲那么大，好多锅都炖不下，不是也飞得挺远吗？ 　　那巨大的尸鲲横飞而过，空中的云层都被搅碎，宛若撕开的棉絮一般。 　　然后就是轰隆隆的一阵声响，飞出了十多里地的尸鲲砸落在了黑冥河中，导致整条宽阔无比的大河都断了流。 　　即便隔着这么远，整座青丘城都在摇晃，宛若地裂天灾一般。 　　尸鲲遭此一拳后，全身那些沟壑一般的毛发都摆动起来，宛若水草。 　　紧接着，一些乌黑的血就从它嘴中冒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尸鲲横行了这太阴界数百年，恐怕这是第一次受伤，或者说这数百年里，第一次被打。 　　它是九眼鬼王的坐骑，身份高贵，再加上它本就上古之物，强大无比，除了时不时出现那些被流放的方瞳之人外，敢直视它的人都近乎没有。 　　尸猴喝了一肚子黑冥河水，从水中爬了出来，湿漉漉的。 　　它的脸已经扭曲，手掌挂在手腕上，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看起来有些惨。 　　而这个时候，那个将它手腕折断的年轻男子再次出现在了它的视线中。 　　顾九站在河畔，手上黑银相间的镯子熠熠生辉，在黯淡天光的映照下，宛若一个水墨剪影。 　　这个时候，被撕裂的云层有一缕金色的阳光落下，刚好洒在顾九身上，让他看起来宛若一名天神。 　　这缕阳光真的是凑巧，绝对不是他心机的舞台安排。 　　看见这一幕后，一向在太阴目中无人的尸猴都有些发憷了。 　　它看着顾九并不方的眼瞳，道：“你是迎仙门的人？” 　　对于“迎仙门”这地方，顾九一直很有兴趣，于是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听见这个回答后，尸猴泛灰的眼瞳顿时收缩起来。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狠货，居然这么强。 　　这番对决下来，以为自己必胜无疑的尸猴吃了大亏，但是它依旧还有底牌。 　　它站在水面上，浑身散发出了黑色的气焰，像是燃烧的火一般。 　　在顾九的感知中，对方的气势与力量在飞速增长着。 　　只听见啪的一声，只见尸猴右脸颊裂出了一道口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皮而出。 　　直到一只猩红的眼睛从那道裂口钻了出来，天空中的厚重铅云都跟着下沉了不少，翻滚起来。 　　露出的阳光转瞬即逝，天地一片昏暗，而脸上多了一只红色眼睛的尸猴则成为了最为阴沉可怕的存在。 　　那只眼睛的猩红光芒比之前鬼王雕像要浓郁得多，仿佛有无数鲜血煮沸了一般。 　　顾九看着这样一只眼睛，眼睛都亮了。 　　羊毛出现了。 　　尸猴那断掉的手腕在这时一抖，径直愈合，然后它提起了手中的玄铁棍看向了顾九，那木讷的脸庞不禁更加像僵尸了。 　　唰的一声，尸猴的身躯消失在了原地。 　　不，不是消失，而是因为它太快了，残影都有些跟不上。 　　当第一道残影出现在顾九视线中时，尸猴已然来到了顾九身后，一棍砸下。 　　这一棍无声无息，但是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就像是一颗最为暴烈的炸弹，只待与顾九相遇，就会爆发出足够可怕的力量。 　　而这个时候，顾九像后背长眼一般，双手一合，开花，向上伸去。 　　这一式名为“佛前花手”，取意佛前献花，是佛家最为精纯的防御招式之一。 　　这一式使出来后，顾九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都沸腾起来。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九天轰雷在云中穿梭的声音。 　　顾九硬接了这一棍，手上溢出的罡气状若莲花，很是好看，而那根本来漆黑的玄铁棍，此刻已经变成了猩红的色彩。 　　紧接着，整个河岸都塌了。 　　泥土如水般往外狂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底部，顾九双手开花，尸猴雷霆一棍。 　　这棍子如今鲜艳如血，上面甚至还有些鲜血溢出，像是里面装着血海一般。 　　下一刻，顾九变掌并指，往上一弹。 　　只听见咚的一声，如晨钟暮鼓，紧握玄铁棍的尸猴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啪的一声将它双手虎口震裂。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炸响，顾九再弹。 　　尸猴的双手都被撕出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露出了森森白骨。 　　尸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想要变招，但是顾九已经弹出了第三指。 　　这一指弹出，整根鲜艳如血的玄铁棍都出现了弯曲，溢出的鲜血直接炸裂成雾。 　　而那尸猴的双手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握住自己的武器。 　　于是乎，顾九一转身，将对方的武器没收了。 　　尸猴失去了武器，脸颊上的红色眼睛一个转动，双手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已经手持玄铁棍戳了过来。 　　是的，简简单单的一戳，用的是最为简单的“少林一字棍”，却精准击中了尸猴的腹部。 　　尸猴遭受攻击，身体顿时被轰成了一个>形，那巨大的力量让它眼珠都要凸出来一般。 　　是的，三只眼睛。 　　顾九手一伸，一夹，灵犀一指，然后尸猴脸颊上的那颗眼珠就出现在了他手里。 　　他手中的有罡气，与眼珠隔绝，但是即便这样，他依旧能清晰感受到那种阴冷的力量。 　　失去了红色眼珠的尸猴径直跪在地上，身上皮肤像蜡一般融化，再也无法暴起伤人。 　　这个时候，那颗眼珠顿时滚动起来，像要脱离顾九的控制。 　　顾九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一紧，整颗眼珠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紧接着，就是一阵吱吱的声音响起，像是炭烤牛肉的声音，在顾九耳中很是好听。 　　（PS：今天还有两章，吃完再码，求刀片求打赏） 　　 第38章 一剑顾九 　　 　　那颗血红的眼球在顾九手中发出吱吱声响的时候，身体已经半融的尸猴双眼不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事实上，作为一只尸体炼化成的猴子，它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这种情绪了。 　　它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不是方瞳的人类居然会这般可怕。 　　那颗鬼王根植于它体内的眼球一旦离体，它的身体不可避免出现了腐朽的症状。 　　不猴不鬼活了这么数百年，它终究还是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这尸猴最后的视线中，顾九手中冒出了一缕灰色的气体，钻入了他的眉心，之后，一切都是黑暗…… 　　顾九站在那里，那些灰色的气体不断钻入了他的身体，那种可怕的阴冷感觉，简直就像是要将人拖入无边地狱。 　　这次的灰色气体明显比之前更加精纯，带来的寒意也更甚，而大日如来浩然气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它们像是饥渴了很久的怪兽，不断吞噬着这些灰色的气体，自身也变得越来越庞大。 　　顾九的丹田内，那棵之前刚发芽的树苗，此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日与月在丹田内交替，循环往复，代表着日日夜夜。 　　很明显，小天地里的时间和顾九所处的现实并不一致，可以说是相去甚远。 　　当这缕灰色气体被彻底消化干净后，顾九才发现自己正处于水中。 　　之前他和尸猴战斗造成的巨坑，早已有黑冥河之水流入，将他淹没，但是他都不知情。 　　他沉浸在自己的天地内，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所以忘记了周遭一切。 　　顾九一蹬脚，身体顿时如一颗炮弹般破水而出，落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簇剑火在他指尖生成，他身上的河水转瞬就被烘烤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顾九发现那只尸鲲已经扑腾到了数里之外，很明显是想逃。 　　于是他身形一闪，来到了尸鲲面前。 　　在那巨大的尸鲲身前，他的身形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但是这尸鲲却发出了一阵颇为绝望嘶吼。 　　它的嘶吼声刚刚开始没多久就戛然而止，缘于顾九的拳头落在了它身上。 　　被顾九胖揍了一顿的尸鲲身躯又肥了一圈，那是被揍肿了。 　　紧接着，尸鲲落泪，张开了嘴巴，然后就是一阵如潮水般的声音响起。 　　顾九只觉得一阵腐臭扑面而来，立马往后掠去。 　　然后在他的视线中，无数肉瘤子滚了出来。 　　这些肉瘤子呈血红色，鲜艳无比，如滚石一般。 　　它们浩浩荡荡奔腾而出的画面，顾九一瞬间居然想到了斗气化马。 　　当他的剑目扫过，已然确定了这些肉瘤子是活物。 　　它们应该是这只45度仰望天空流泪的尸鲲最后底牌。 　　之前，顾九和尸猴交战时一直用的是手，并没有出剑。 　　但是现在他想用剑了。 　　不是因为这些扑面而来的东西太强，而是太臭了！ 　　那些肉瘤在逼近顾九的时候，全部炸裂，化作了一张张可怕的血色鬼脸，向顾九扑来。 　　它们的存在，就像是一块块血肉制成的黏土，要将顾九完全吞没。 　　这一瞬间，在顾九的视线中，整片天空都被这些血色的东西遮盖。 　　顾九手持皓羽剑，轻松挽了个剑花，然后斩出了一剑。 　　只一剑，天地开。 　　只听见嘭的一炸响，剑气咆哮而出，将袭来的血幕一分而二。 　　剑气连绵上百里，浩浩荡荡，所过之处，一切皆为碎絮。 　　一直奔流不止的黑冥河径直乱流，就连尸鲲的脑袋都被切断，头首分离，巨大的嘴巴还在不断开合。 　　当浩荡的剑气渐渐平息，一道斩断江河的大裂谷陡然生成。 　　顾九拿着剑，长长吐出口气，额头上布满了黄豆般的汗珠。 　　这一剑，是他第一次全力动用小天地的力量，效果自然不同凡响。 　　如今尸鲲那皮实的尸体躺在那里，身上层层叠叠在沟壑中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它的皮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皮肉消融之后，尸鲲的内腑就暴露了出来。 　　那是成千上万的骷髅头，以及肉瘤。 　　很显然，这些之前如斗气化马的肉瘤，都是从这些骷髅头颅中转化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腐臭气息，宛若乱葬岗的尸体被放在阳光下曝晒带出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连青丘城内都闻得清楚，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闻到这些味道后都开始狂吐不止。 　　“哎，一不小心用力过头，把带路的都杀了。”顾九看着血腥恶心的这一切，感叹道。 　　他本来是想让尸鲲带路，直接去到黑冥海中找九眼鬼王的，如今看来失算了。 　　顾九自然受不了这味道，于是手指在皓羽剑一弹，两簇剑火弹射而出，落在尸鲲腐烂的肉身上，疯狂燃烧起来。 　　于是乎，近乎断流的黑冥河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火海，画面一时显得很瑰丽。 　　当顾九回到那片损坏严重的竹林时，不管是大祭司和那一众狐妖护卫都跪倒在地，高呼道：“多谢顾上仙相救。” 　　是的，如今顾九展现出的实力已然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范畴。 　　有了顾九在，貌似那九眼鬼王也没那么可怕。 　　毕竟不管是鬼王座下的大将尸猴，还是鬼王的坐骑尸鲲，都被顾九宰了。 　　这件事后，即便顾九不是鬼王的对手，他们也不得不和顾九站在同一战线上。 　　杀了鬼王的大将和坐骑，这完全是向鬼王宣战，双方直接进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状态。 　　局势不再复杂，不是顾九宰了鬼王，保住了青丘一族，就是鬼王宰了顾九，青丘一族覆灭，所以此时此刻，本来对顾九还有异议的势力已经完全不说话了。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是绑实了。 　　现在他们担心的是，顾九会不会跑路啊？ 　　毕竟以顾九的本事，只要他跑得够快，恐怕九眼鬼王都追不上他。 　　这个时候顾九才想起了一件事，猛拍了拍脑门，道：“我好像忘了问迎仙门的事情了。” 　　看得出来，九眼鬼王和那些方瞳之人应该有些来往，而他对那些方瞳之人有些兴趣。 　　 第39章 梦魇 　　 　　顾九凯旋归来，青丘一族挤在了街道两侧，欢呼着，这一幕和英雄归来很相似。 　　事实上，如今的顾九确实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之前有狐妖认为顾九是有所图谋的虎狼，这本是人之常情，毕竟顾九初来乍到。 　　而后面顾九治好了自家城主的病，无疑让他的形象得到极大的改观，到了现在，顾九直接斩了尸猴与尸鲲，无疑将青丘一族对他的热情推向了高潮。 　　是的，高潮，从那些母狐狸通红的脸颊就可以看出。 　　整个太阴界苦九眼鬼王久矣，奈何对方太过强大，所以只能赶路不敢言。 　　不能说九眼鬼王对太阴界有害，它制定的鬼市，开通的幽冥渡，发行的鬼币，都让太阴界有序起来。 　　只是这种有序是有限的，掌控着一切的九眼鬼王自然受益是最大的，大到太阴界其余势力都生存艰难的程度。 　　它是规则的制定者，同样也是这片土地上的最大吸血者，让下面的人受得犹若皮包骨，而它却日益强大。 　　青丘本来因为魔眼之壁的原因，算得上唯一不被它掌控的地方，但是通过高压，最近也出现了变化。 　　大祭司请回了鬼王像，实则也是无奈。 　　青丘一族敢怒不敢言，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气，而顾九的横空出现，则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如今担心的就是顾九会不会跑路，毕竟两强相争，充满了危险。 　　如果精明一点的家伙，恐怕会直接放弃青丘，避免和九眼鬼王直接交锋。 　　如果这样的话，青丘一族只能沦为牺牲品。 　　所以如今大伙将希望都放在了玉薇薇身上。 　　有些母狐妖甚至偷偷传授玉薇薇一些奇淫技巧，务必保证要将顾九的人和心都拴住。 　　于是乎，在顾九归来的时候，玉薇薇早已一蹦一跳从街道另一头冲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骑到了顾九身上。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所有妩媚的春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很是柔软。 　　顾九一边抱着玉薇薇，一边低声道：“薇薇，变个原身玩玩。” 　　玉薇薇脸颊通红，道：“公子不要，你太大胆了，这里这么多人，还想那样玩。” 　　顾九挑眉，道：“那晚上。” 　　玉薇薇低着头，娇羞道了个“嗯。”，声音小得就像是蚊子。 　　结果顾九一本正经道：“说好了啊，到时多来几次，你别赖皮。” 　　这句话说出来后，跟在后面的大祭司差点吐血。 　　这公子也是太能玩了，为什么就看不上我家孙女呢？ 　　…… 　　顾九杀死了尸猴和尸鲲之后，整个太阴界都沸腾起来。 　　白冥城内的客栈内，那个美道姑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模模糊糊听到有关尸猴和尸鲲被宰的消息，一个激动，径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她揉了揉自己浑圆的屁股，站了起来，目视着远方，疑惑道：“谁干的？迎仙门的人？” 　　…… 　　这样的事对太阴界来说自然是大事。 　　天大的事。 　　自从九眼鬼王来到后，整个太阴界就一直是一潭死水的状态，少有波澜。 　　而顾九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种死寂，宛若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不，是投入了一颗鱼类，炸了个惊涛骇浪。 　　太阴界的统治者，遭遇了这千百年来第一个挑战者。 　　但是黑冥海那边，一直都保持着平静。 　　仿佛那幽幽不知通往何处的水域下方，只剩下了绝对的死寂。 　　九眼鬼王认怂了？ 　　不，那座沉在水底的宫殿内，猩红如血的光芒一刻都没有停止倾泻，仿佛有无边血海在其中，就要溢出那座黑色的宫殿，将整个黑冥海全部染红一般。 　　不管是九眼鬼王的座下尸猪，还是那条围绕在宫殿附近的尸龙，都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或者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九眼鬼王那只刚刚诞生不久的血轮之手还在疯狂生长，一旦长成，别说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顾九，就算上古的人族仙人在世，恐怕都要陨落。 　　九眼鬼王曾失去过两臂，是被一个名为“吕祖”的剑仙斩的，如果再让它遇见对方，鹿死谁手就真的未可知了。 　　…… 　　夜晚，顾九所在的屋子内又传出了一阵阵销魂的声响。 　　他不得不承认，撸狐狸是会上瘾的。 　　玉薇薇表示，被撸也是会上瘾了，比如她都冲上云霄好几次了，结果顾九每次都还能再让她冲得更高。 　　两个时辰后，玉薇薇翘着屁股倒在床上，只觉得全身都被抽空了，没有了一丝力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口水都流干了，被顾九喂了好几壶水才恢复了一些，然后茫然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顾九躺在她旁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只是他又做梦了。 　　噩梦。 　　那是一座阴森至极的宫殿，两侧都是高大巍峨的仙佛雕像。 　　这些雕像全身上下都刷满了如血一般的红漆，神情浮夸，在顾九眼中不似仙佛，反而更像恶鬼。 　　顾九站在它们中间，它们就看着它，眼瞳中充满了矛盾而又炙热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它们全都疯了一样。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九看着这些仙佛的雕像，问道。 　　很快的，那些仙佛的雕像就给了他回应。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 　　那些仙佛的雕像静止不动，但是脸上的神情却一直在变化，它们不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听得顾九后脊发寒。 　　那些仙佛浮夸狰狞的面容一直在他周围旋转，像是一道道浪潮，要将他彻底吞噬。 　　顾九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双灰色的眼瞳一直在注视着他，是那般明显。 　　于是他缓缓向那双灰色眼瞳走去，像是走入了一片如墨的黑暗里。 　　这片黑暗之中，只有那双灰色的眼瞳悬挂在那里，像是天空中的暗月，很是可怕。 　　最终，顾九走了过去，轰的一声燃起了剑火…… 　　“呼！” 　　顾九醒了过来，浑身被冷汗打湿。 　　刚刚的梦中，在剑火燃起的刹那，他看见了自己…… 　　（PS：四更结束，明天这个月最后一天，就用五更结束吧，晚安。） 　　 第40章 食物链的顶端？ 　　 　　夜凉如水，因为白日内魔眼之壁损坏的原因，那些深沉如墨的夜色不可避免的溢进了青丘。 　　因为这些夜色的原因，夜晚本就冷清的青丘城不禁变得更加冷寂，连巡逻的狐妖都没有了。 　　顾九坐在床上，心有余悸。 　　刚刚那个梦实在是吓了他一跳，缘于在剑火亮起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 　　化作雕塑的自己，身体半红半灰，一双眼睛灰暗如石。 　　原来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就是自己的？ 　　顾九不知道和自己样貌很相似的雕像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这种感觉和照镜子时，镜子里的你突然向你笑了笑一样。 　　旁边，玉薇薇睡得很甜，小舌头搭在外面，一副爽过头的样子。 　　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顾九径直提起了正在沉睡的玉薇薇，紧接着，就是一阵妩媚的声音响起。 　　“公子，你太坏了，怎么半夜也来……嗯，人家好累……” 　　将玉薇薇撸了几遍后，顾九长长吐出口气，心情恢复了平静。 　　一旁的玉薇薇早已累得再次沉睡过去，而一向以睡觉著称的顾九今夜却有些睡不着了。 　　于是他穿好衣服，出了门。 　　有浓郁夜色灌入的青丘城和以往的夜晚都不一样，一半如墨，一半如常，宛若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顾九轻轻一跃，就跃上了房顶。 　　然后他就开始感受起了武侠轻功的魅力。 　　他在屋顶上飞驰纵跃，姿态潇洒，轻得犹若一片落叶。 　　青色的屋瓦被他不断抛到身后，前方的风景逐渐变得清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这些被他踩过的屋瓦之下，皆是平淡而又激烈的生活。 　　平淡的是睡着的，激烈的是还在运动的。 　　这些狐妖或者人类，他们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隔绝了风霜雨雪，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安宁。 　　很快的，顾九的身形就没入了那片如墨的夜色里。 　　这夜色如那些天他遇到的一样浓郁，能见度极低，而身处其中的青丘城屋舍，就有一种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味道。 　　这个时候，顾九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间屋子的瓦房顶上，心情已经舒畅了不少。 　　简单运动能让人心情愉悦这件事，这是以往懒到极致的顾九不知道的。 　　这里已经临近了青丘城的城墙，那些如墨的夜色就像狂涌的水墨一般，变得越来越浓郁。 　　按照大祭司的说法，魔眼之壁会自行恢复，但是需要时间，就像人伤口愈合一样。 　　但是这块石壁一旦遭受更加严重的破坏，将彻底失效。 　　因为那只魔眼已经太老了，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虽然还有生机，但是身上已经布满了腐朽的味道。 　　青丘一族之所以能在诡秘异常的太阴界存在这么长时间，这块魔眼之壁就是最好的屏障。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漂亮道姑给自己的忠告。 　　不要离地十五丈以上？ 　　他曾在幽冥渡船上，看到过那些如蛟龙一般盘旋的黑色阴影，他初步判断，那是高于人类的物种，对人类有很强的杀伤力。 　　但是想着自己睡不着，于是他决定去看看，看能否借此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 　　于是乎，皓羽剑一声嗡鸣，剑身变宽，顾九轻轻一跃，就御剑而起。 　　如墨的夜色中有风，很凉，吹得顾九发丝轻扬。 　　很快的，他就逼近了十五丈的距离。 　　短暂停留之后，顾九顿时往更高处窜去。 　　一阵疾行之后，顾九发现高空之中的夜色如之前一样，变得淡薄了不少。 　　随着他的视线变得清晰，他再次有了御剑逍遥行的感觉。 　　顾九发现，在青丘城这片高空之中，并没有之前那些如蛟龙般的阴影在窜行。 　　难道是休假了？ 　　顾九这般想着，决定往外再飞一飞。 　　于是乎，高空中很快就有一道流光闪动，那是皓羽剑在带着顾九窜行。 　　结果他刚刚顺着魔眼之壁的间隙飞出，就陡然发现了那些黑色的阴影。 　　这些阴影在云层中盘旋，像是龙一般见尾不见首。 　　就在这时，顾九就发现有几道目光投射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带着很强的威压，一般的搬山境修行者恐怕气机都会被完全锁死。 　　但是顾九不是搬山境修行者，所以这些目光虽然给了他一点点压力，但是这些压力最多像身上多了些污秽，只能让人心情不悦那种。 　　顾九装作没有发现这些目光，依旧悠哉悠哉地在御剑飞行。 　　数个呼吸后，其中一道目光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了，冲云层中笔直冲下。 　　顾九没有回头，但是能清晰感受到庞然大物冲来，犹若一道雷霆一般，速度居然极快。 　　眼看那道灰影就要击中顾九，但是皓羽剑却在此时一个下沉，躲过了这一击。 　　于是乎，顾九发现，那是一条蛇。 　　一条长满了鳞甲的蛇。 　　这条蛇体型已经接近了蛟龙，但是身体特征还保留着蛇的特性，浑身漆黑，扭头的一刹那，一双冷漠的眼睛散发出了昏黄的光芒，犹若幽冥地底的泉水。 　　它一击失手之后，显得格外暴露，咧开了血盆大口，再次冲来。 　　这一次顾九才发现，它冲袭而来的过程中，四周的空气都颤抖成了波纹。 　　它没有翅膀，所以飞行全靠震动空气。 　　这一次，面对这巨大蛇类的再次来袭，顾九没有躲避的意思。 　　眼看那可怕的血盆大口就要将他连人带剑吞了，这个时候，顾九才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轰出之后，他前方的空气连着大蛇的头部都变得模糊起来，宛若一幅铅笔画正在被橡皮檫刷掉一般的场景。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犹若夜枭般的可怕叫声，那条巨大的失去了头颅的蛇类就往下坠去，血液连着碎肉洒落如雨。 　　几乎同一时间，之前一直注视着顾九的目光全部消失不见，连着消失的还有那些在云层中穿梭的身影。 　　它们以为自己是食物链的顶端，却未想，一山还比一山高。 　　 第41章 流放仙人 　　 　　顾九一拳将那条怪蛇爆头了之后，整片天空都恢复了寂静。 　　没有那些东西在云层间穿梭之后，顾九只觉得有点单调。 　　这个时候，顾九就长长伸了个懒腰，转身往青丘飘了回去。 　　当顾九回来时，玉薇薇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她尾巴的狐狸尾巴更是把他缠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 　　这时，玉薇薇不禁眼巴巴道：“公子，我还以为你跑了，不要我了。” 　　得，还真的怕他跑路了。 　　看着这已然化作了人形，眼泪汪汪的小狐狸，顾九摸了摸她柔软的耳朵，道：“放心，有你这舒爽的手感在，我怎么会跑？” 　　听到这里，小狐狸脸颊顿时红成一片。 　　于是乎，她又变成了狐狸的样子，乖巧翘着屁股对着顾九，道：“公子，还来吗？” 　　顾九看了看小狐狸翘起的屁股，笑着道：“我刚运动完，准备睡了。” 　　说着，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玉薇薇看着顾九睡着的模样，狐疑道：“不会是背着我找了其他母狐狸吧？” 　　看着顾九有些乏力的模样，玉薇薇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差点哭起来…… 　　黎明，总是最黑暗的时候。 　　那头尸鲲早已被顾九的剑火烧成了骨架，横在冥河上，看起来宛若一座巨大的骨桥。 　　而在这骨架的不远处，多了一具新的尸体。 　　如蛟龙般大小，实则是蛇的尸体。 　　随着它的脑袋化作了碎片，它身体上的鳞片也开始脱落，掉了一地。 　　不远不近的，一些半边是白骨，半边是腐烂血肉的人影出现在了周围。 　　这些“人”虽然还保留着人形，却已经不算是人了。 　　它们被称作“腐人”，遭到了某种很怪异的诅咒，会处于一种永生的状态。 　　只是这种永生很残忍，类似于一种无限的循环。 　　它们在骨山深处复活之时，身躯是完整的，直至被一种奇怪的大鸟吃食掉半边身体，才会获得自由。 　　获得自由之后，腐人会拖着残废的身躯，以各种血肉、腐肉为食。 　　一旦活不下去，它们的躯体又会被那些怪异的大鸟重新拖回骨山深处，等待再一次醒来。 　　如今，五六只腐人看着这具落地的大蛇尸体，一时没有上前。 　　它们的痛苦在于它们有思想，它们知道这东西是自己惹不起的，但是那种原始的饥渴，却一次次勾引着它们靠近。 　　毕竟，这条腾蛇已经死了。 　　腾蛇的寿命很长，有数千年之久，它们死前通常也会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很难见到这种暴尸荒野的情况。 　　在经历一顿时间的犹豫之后，这五六个腐人终于忍受不住，冲了过来，开始吃食起这条腾蛇来。 　　可没过多久，它们的身体就静止了下来。 　　只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过，这些腐人在一刹那就变成了细末。 　　紧接着，就有一阵银铃摇晃的声音响起。 　　首先从夜色中出现的是一双近乎完美无瑕的玉腿。 　　这是一双标准的女人腿，很长，没有穿鞋，脚上挂着银链，链子上的铃铛与她的肌肤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很快的，这个女子就露出了全貌，从外表来看是一个身着短纱裙的妙龄女子。 　　她来到了那条腾蛇的尸体前，用手摸了摸那已然被撕裂的腾蛇身体。 　　紧接着，就有一团火生起，将腾蛇烧成了灰烬。 　　没过多久，云层里的那些暗影再次出现。 　　它们纷纷往下飞来，来到了这名女子的身旁，围着着她，看起来很是乖巧。 　　这些腾蛇本就是她们一族的宠物，这种无端惨死几百年来只出现过两次。 　　最终，那少女摸了摸最前面的那条腾蛇的头颅，而她的容颜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两张长着方瞳的脸，长在一颗脑袋上，不管她的容貌如何秀美，有仙气，但是只要有这两张脸，终究是显得格外惊悚。 　　很快的，这名双脸女子消失在了这片区域，那些腾蛇也腾飞而走，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 　　清晨，在吃早饭的时候，顾九问了玉方有没有听过方瞳之人的传闻。 　　玉方差点把稀饭喷出来，道：“九哥见过方瞳之人？”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们也见过？” 　　玉方连忙摇头，道：“没见过，整个太阴界都不想见到他们，我要是见过了，恐怕没机会坐在这里和九哥你吃饭了。不对！九哥你真见过他们？” 　　顾九皱着眉头，道：“我要是没见过，干嘛问你这个问题？你们太阴界也真是的，不是前些天还说鬼王是霸主，怎么听见方瞳之人反应也这么大？” 　　玉方叹了口气，道：“那些方瞳人着实可怕，事实上，如果太阴界还有势力可以和鬼王叫板的话，只能是那些行踪不定的方瞳人。” 　　顾九挑眉，道：“这怎么说？” 　　玉方道：“方瞳之人原本不属于太阴界，而是属于一个叫‘迎仙门’的地方。至于迎仙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相传是仙界的所在，里面住着的都是仙人。 　　而这些在太阴界时不时出现的方瞳之人，据说就是迎仙门的流放仙人，他们失去了回到迎仙门的机会，只能世代在外面流浪，直至寿命终止。” 　　听见这个解释后，顾九觉得有点意思，道：“这些流放的仙人没有做什么大事？” 　　玉方摇了摇头，道：“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现身，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和九眼鬼王的统治比起来，简直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九哥你突然说这件事，我们平时还真不会想到这些人的存在。 　　对了，九哥，你真的见过方瞳人，在哪里？” 　　顾九打了个哈欠，知道玉方知道得也不多，道：“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玉方点了点头，道：“那些人太过危险，九哥你虽然也可怕，但是最好别惹他们。” 　　这时，玉圆插嘴道：“对了，我记得族中一位老者说过，之前云层里是没有那些庞然大物的，直到方瞳仙人的出现，云层里才出现了那些东西。” 　　说这个的时候，他看见天空的眼睛里颇有些畏惧的情绪。 　　就像是凡人畏惧苍天一般。 　　 第42章 主动出击 　　 　　经过这么一问，顾九已然知道，这迎仙门是真的存在。 　　但是其虚无缥缈，恐怕和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海外仙山一样难寻，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上面的仙人不喜欢普通人。 　　不管是那些在云端飞行的大蛇，还是那夜半唱歌吸引人来猎食的三脸仙女，都证明了他们的无情，以及要吃人的习性。 　　如果那里就是传说中的仙界的话，恐怕不会是人类的乐园，而是炼狱。 　　那些方瞳之人作为外来者，却依旧保持着强势，甚至敢直面鬼王，自然是有些本事。 　　而迎仙门内，自然是住满了这样的方瞳人，这种可怕战力的东西聚在一起，到哪里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想到迎仙门是那样的存在，顾九自然不会寄希望在迎仙门身上，他需要找到的依旧是苦海。 　　不管是太阴界，还是太阴界外面真正的阴世界，都是非常排外的存在。 　　之前仙佛在寻找出路时，一定考虑过这一点，要不然他们不会四处流浪，遭遇黑暗之中那些大恐怖袭击，死伤惨重。 　　也许那些方瞳之人，恐怕都是当年袭击仙佛的凶手。 　　吃完了饭后，顾九想要早点了结这点事，继续出发，于是道：“谁知道九眼鬼王到底住哪？它不来，总不能这样干等着。” 　　玉方紧张道：“九哥想要主动出击。” 　　顾九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他没想过所谓的主动出击与否，只是想直接了结这件事，越简单越好。 　　太绕的话太麻烦，而且没用。 　　毕竟智斗没什么意义，青丘一族战斗力不够，根本没有智斗的资格。 　　所以在这太阴界，解决问题很像丛林，比谁的爪子狠，比谁的拳头硬。 　　在青丘已经呆了太久了，他了结此事后，也该继续上路了。 　　听到顾九要主动出击之后，在场的狐妖自然都很紧张。 　　即便之前的顾九大发神威，斩了鬼王的坐骑尸鲲和大将尸猴，但是没人认定顾九就能轻描淡写灭掉鬼王。 　　所以在等待鬼王报复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内心都有些忐忑。 　　因为顾九能否压住九眼鬼王，将决定着有关青丘一族的命运。 　　是否会被灭族的命运。 　　如今顾九想主动出击，无疑是将决战的时间提前了。 　　而且主动出击的劣势相当明显，那就是会进入鬼王的领地，那里是鬼王的主场，会对顾九非常不利。 　　听到消息之后，大祭司已经赶了过来，表示了这样做有些不智。 　　顾九看着这老头忧心忡忡的脸，道：“不用担心，我们这种层次的战斗，地利影响十分有限，而且在这里等待着鬼王来袭，到时候一个不慎，你们这青丘还存在吗？” 　　听见顾九所说之后，众狐妖只觉得有些道理。 　　九眼鬼王不是他的手下，到时候他来了的话，已然破损的魔眼之壁能挡得住几回合，它和顾九神仙打架，他们岂不是要遭殃。 　　没有任何犹豫，大祭司就叫来了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继承人狐羽。 　　青丘一族总的来说一代不如一代，与世隔绝的安逸日子过惯了，颇有些青黄不接的味道。 　　这个算得上青壮年的狐羽，算得上里面比较争气的。 　　他小的时候就常在青丘之外游历，经验比玉方两兄弟都要老道些，最为适合带路。 　　听到顾九要去后，玉薇薇连忙跟了出来，道：“公子，我也去。” 　　顾九道：“那边危险，你在家等我。” 　　玉薇薇摇了摇头，很认真道：“就因为危险，我才要跟去。到时候我会和狐羽哥躲远点，不会影响到你，公子路上乏闷，也可以……” 　　说到这里时，玉薇薇脸颊已经红得快要爆炸了。 　　见到这一幕后，玉圆不禁困惑道：“也可以怎么？你跟着去，不是让九哥分心吗？” 　　玉薇薇是他妹妹，他自然认为对方跟着去会有危险，所以看法和顾九一致，还是呆在青丘好。 　　玉薇薇皱着鼻头看着玉圆，气闷道：“九哥哥离不开我。” 　　这时，玉圆倒是和自己妹妹较上劲了，道：“九哥这样的人物，离不开你一个小狐狸？” 　　听见这句话后，玉薇薇顿时怒了，豁出去了，道：“九哥哥最喜欢玩我，他舒服，我也舒服。” 　　此话一出，顾九差点让自己口水呛到。 　　而正在喝茶的大祭司径直将茶水从鼻孔喷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大祭司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道：“这事还是让顾公子自己决定吧，我老了，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狐狸了。” 　　说着，他就颤抖着双脚走了。 　　在离开的过程中，大祭司不禁默念道：“是说我家孙女插不进去，原来玉薇薇这小丫头太豁得出去了。” 　　面对着玉薇薇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顾九最终叹了口气，道：“那你跟着一起吧。” 　　“耶！” 　　玉薇薇一声欢呼，化作了原身，跳到了顾九背上，然后像一只围脖一般挂在顾九脖子上。 　　看着顾九一人两狐离去后，玉圆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方哥，三妹以前挺害羞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害臊了？” 　　玉方一脸经验丰富道：“你不看顾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狐妖一族的女子，成长都是从拥有第一个异性开始，而顾公子……” 　　玉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顾九屋外听到的那些靡靡之音，不由得一阵心酸。 　　自家妹妹明明出门前还是个天真小姑娘，结果回来后就被一个人类带着长大成人了，身为哥哥的能不心酸吗？ 　　如今的玉薇薇不心酸，只觉得很幸福。 　　她用尾巴轻轻裹住顾九的胸膛，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自己怀里。 　　而在唐国的苗疆，那间名为清流的书院内，也曾有很多女人有过这样的感受。 　　为了方便顾九“快乐“，狐羽很懂事走在最前面带路，头也不回，生怕看到了什么场景，被顾九杀了灭口。 　　他虽然是他们一族中的年轻强者，但是却有自知之明。 　　顾九用半截手指都能把他戳死。 　　（PS：还有两章正在码，呼～～～～～～～～） 　　 第43章 黑魂草海 　　 　　顾九和玉薇薇、狐羽一路向西，来到了那条黑冥河旁。 　　如今的黑冥河因为顾九的一剑早已变了形状。 　　本来一直往前的大河出现了一道横着的峡谷，将黑冥河划出一道。 　　这些天来，峡谷被河水灌满，以至于这片河域形成了一个斜十字的形状。 　　而尸鲲的尸体并没有谁来收，一直架在那里，宛若一座巨大的骨桥。 　　狐羽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玉薇薇的顾九，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以往，他家的老祖宗是他格外崇拜的存在，毕竟风火雷电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这几千年来，青丘一族也就是他家老祖宗最强。 　　而现在，顾九给他的震撼俨然已经超过了他家老祖宗。 　　这种剑斩尸鲲形成大峡谷的力量着实太过恐怖。 　　他们三个站在这里，自然是登船。 　　要去往黑冥海的最佳工具就是黑冥渡船，如果要走的话，有些费时间，而且看得出来，这位姓顾的公子不喜欢走路。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顾九和玉薇薇之前坐过的羊皮筏就游了过来。 　　那稻草人见到顾九之后，也是楞了一下，然后举起了手，做出了一个烤肉的姿势，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得，这卖票的还是个吃货。 　　狐羽付了钱后，这一人两狐就上了船。 　　此时船上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缘于青丘本就算得上这渡船的后段路了。 　　这羊皮筏的终点站就是黑冥海外数十里，那里已经临近了真正的阴世界，黑暗之中隐藏的东西要比在太阴界更加可怕。 　　上了船后，顾九撸了玉薇薇两次，开始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心神很快来到了自己丹田处，里面的小天地已经初具规模。 　　此时小天地之中应该是白天，太阳当空，而地面上则是一片荒芜，除了几棵半大的树苗，显得有些冷清。 　　如今顾九吞没了两次那些灰色雾气，第一次效果不错，直接形成了小天地的雏形，第二次那颗红色眼珠虽然要更加纯粹，但是只是让这些小树生长了一些而已。 　　不够，他需要更加的那种灰色气体。 　　很明显，这些东西只有鬼王才有，所以这一边去搞鬼王，还能一边保住青丘，算得上一举两得了。 　　此事之后，青丘能很自然成为他们的中转站，到时候唐国一众修行者来到这里，至少有个歇息的地方。 　　顾九初始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还挺划算，但是前提是得灭了九眼鬼王。 　　九眼鬼王到底有多强，他心里其实没底，毕竟他的坐骑和手下都算狠货色，只是遇到了更狠的他而已。 　　从小被吓到大，经历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以及妖魔鬼怪之后，顾九的心脏已经变得足够强大。 　　如今的他没有秃，但是算得上越来越有秃者的气势了。 　　遥想当年，他站在桃花庵外的那种紧张，如今早已随风飘远。 　　新司机和老司机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当黑夜来临时，这艘羊皮筏的终点站便到了。 　　这里是一片长满了黑魂草的荒野，除了渡口处有一盏灯外，四周都如墨般的黑色。 　　黑色的魂草和黑色的夜色近乎相连，只在两者中间有一丝丝缝隙。 　　这种感觉，就像漆黑的天都塌下来一般。 　　狐羽看着这一切，道：“公子，天黑莫行路，这里已经临近了阴世界，比太阴界的夜晚还要可怕。” 　　顾九看着这茫茫一片黑魂草，道：“有这么吓人？” 　　“公子，我们还是等等吧。”这时，玉薇薇蜷缩在顾九脖子上，瑟瑟发抖道。 　　顾九叹了口气，道：“你就这点胆子也敢跟来？” 　　紧接着，他就看向了狐羽，道：“走吧，不用怕，有我在，我正好见识见识这地方的风土人情。” 　　顾九说着，剑镯已然化作了一柄利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紧接着，熊熊的剑火就燃烧起来，将前方的黑暗照亮了一些。 　　这剑火带来的不仅有光明，还有温暖。 　　狐羽见状，面露忧色道：“公子要走自然没问题，但是能不能让我抱个大腿，我怕。” 　　这狐狸应该是在外面混过不少时间，自然知道这些地方的黑夜有多么可怕。 　　顾九挑眉道：“你怎么抱？” 　　下一瞬间，狐羽径直变回了原生，身体一卷，就卷在了顾九大腿上。 　　这还是真·抱大腿啊。 　　于是乎，顾九脖子上挂一只，大腿上卷一只，挂件算不少了。 　　在大腿上狐羽的指挥下，顾九提着燃烧的皓羽剑开始前行。 　　那些黑魂草很惧怕剑火的存在，在顾九靠近的时候纷纷向两侧倒去，为顾九让开了道路。 　　走在这些近一人高的黑魂草丛中，上面的那些汹涌的黑暗离头顶不过十来尺距离，很容易让人产生四周和上方都有东西的错觉。 　　要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吓也被吓软了。 　　顾九举剑行走着，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他手中的剑是唯一的光芒。 　　从高空俯瞰，他就像是走在一片漆黑的海里，而他则是一艘破浪的小舟，显得那般孤寂。 　　在这种环境下，狐羽认路只能靠着一个大概方向，毕竟以前他来这时是白天，是没有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魂草，以及头顶那如墨的夜色的。 　　这时，附近就有呜呜的声音响起，像是女子在哭泣。 　　不管是玉薇薇还是狐羽都吓得够呛，全身猛然缩紧，一个抱大腿，一个抱脖子。 　　顾九不禁抹了抹玉薇薇的狐狸尾巴，道：“你再使劲些就相当于锁喉了。” 　　听见这句话后，玉薇薇连忙松了一点尾巴，但是恐惧让她瑟瑟发抖。 　　这时，顾九就警告道：“你丫别吓尿了哈。” 　　玉薇薇全身一紧，道：“公子，我想尿尿。” 　　也在这时，那呜呜的哭声也越来越近了。 　　玉薇薇红着脸，忙道：“公子，别管我，我还能憋。” 　　听着那呜呜的哭声，玉薇薇总觉得毛骨悚然，仿佛声音的主人已经贴到了自己身后一般。 　　 第44章 魔眼之臂 　　 　　顾九也发现了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近，而自己脖子上的玉薇薇也越来越紧张，他不由得道：“你可千万别尿了啊。” 　　玉薇薇本来雪白的狐狸脸都憋得有点红了，又是尿急，又是害怕，这两种感觉加在一起，简直要命。 　　“附近有没有可以躲的地方？”玉薇薇有些扛不住了，问道。 　　这时，顾九直接将她从脖子上提了下来，手中剑一抖，一个火圈径直生成，铺在地上。 　　他将玉薇薇放了下来，道：“你尿吧，这里有剑阵守护，没事。” 　　说着，他就转过了身子，来到了一片黑魂草之后。 　　玉薇薇蹲在火圈之中，等不及了，直接……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呜呜的哭声突然逼近，仿佛就要扑到玉薇薇身上。 　　玉薇薇吓得一声尖叫，紧闭着双眼，然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响，一个白色的影子带着一串火离开了。 　　四周恢复了安静，玉薇薇搞定一切后，才忐忑道：“公子，我好了。” 　　当顾九重新举着燃烧的皓羽剑出现在她视线中时，她只觉得看到了太阳。 　　在这阴森可怖的环境中，顾九就是她的太阳。 　　玉薇薇嘤的一声扑倒了顾九怀里，撒起娇来。 　　很显然，她刚刚受到了惊吓。 　　不过有顾九的剑阵保护，这惊吓终究没有变成真实的恐怖故事。 　　因为那一道火的原因，本来有呜呜声响的黑魂草海再次恢复了寂静。 　　顾九带着玉薇薇和狐羽继续前行，天地间阴森荒凉得可怕，人走在其间，有一种随时都会被吞没的感觉。 　　就在玉薇薇稍稍喘回了口气的刹那，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突然从上方伸了下来，猛然一抓。 　　顾九的护身罡气瞬间旋转而出，将他和两只狐狸护在中间，但是他整个人还是被提了起来，没入了上方如墨的夜色里。 　　顾九一时并没有急着挣脱，而是任由这巨大的手掌抓着自己前行。 　　在这里，他能很清晰看见这手掌的纹理，宛若岩石上的沟壑一般。 　　他保持着淡定，但是狐羽和玉薇薇都是近乎吓尿的状态。 　　是的，玉薇薇再次吓得想尿了。 　　这一次的惊吓不亚于刚才那次，毕竟现在他们是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还被这样一张巨大的手掌捏住。 　　顾九不知道这手掌要去哪里，只觉得对方在腾云驾雾一般。 　　过了一阵后，这手掌就停止了移动。 　　然后顾九发现，手掌传来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而他的护体罡气开始往内收缩。 　　这种感觉，就像他是一颗生鸡蛋，对方是想把壳捏碎一般。 　　巨大的手掌压着青碧色的护体罡气，带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吓得玉薇薇和狐羽渗透抖成了筛子。 　　他们怕顾九一个扛不住了，就会被这巨大的手掌捏成肉饼。 　　可是不管是这个巨掌，还是玉薇薇和狐羽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顾九不是鸡蛋，恐怕他最软的才是外面这层青碧色的剑罡。 　　玉薇薇只觉得眼前的风景一个模糊，然后就是咔嚓一声，赫然发现他们已然脱了那手掌的控制。 　　就在刚刚，顾九使出一记“金蝉脱壳”，脱离了这只巨大的手掌。 　　如今，他就站在这手掌的手背上，刚刚咔嚓脆响，而是罡气被捏破的声音。 　　站在这里，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巨人，却没想到只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孤零零的手臂，很大，如柱子，但只有这一只手。 　　顾九很快发现，这手背上长着一只眼睛。 　　和那魔眼之壁上的魔眼很相似，昏黄，但同时又很深沉，如深渊一般。 　　而这只眼睛带给他的感觉也和那只魔眼很类似，只是明显没有那只魔眼那般强烈。 　　这只魔眼个头也小得多，这难道是一只魔之手？ 　　对方想要捏碎顾九这颗鸡蛋，结果被对方逃脱后，于是巨大的手掌又是一个上捏，顾九体内罡气再次生成，然后再次金蝉脱离…… 　　几个循环下来，顾九依旧站在对方手背上，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这条手臂几番捏下来，明显有些累了，它能捏爆顾九的罡气，但是同样也被顾九的罡气所伤，从它那颤抖的手指就可以看出来。 　　顾九来到了那只魔眼旁，玉薇薇和狐羽无法承受对方的注视，早就闭上了眼睛，而顾九则一直和对方大眼对小眼。 　　这时，顾九开口道：“怎么回事，小老弟？” 　　那魔眼刚想闭上，顾九一脚踩下，刚好踩在对方的眼角，以至于眼皮合不上。 　　“问你话呢？” 　　这时，手臂开始旋转，天旋地转，想把顾九甩下来，可是顾九却像一根钉子般钉在那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下一瞬间，这条粗壮如石柱的手臂一个横立，就往一块石壁上撞去。 　　它不信，这样撞击之下顾九还能完好无损。 　　嘭的一声炸响，坚固的石壁撞出了一道缺口，但是顾九和玉薇薇、狐羽依旧完好无损。 　　这个时候，整条手臂已经不敢动了，缘于皓羽剑离它的眼瞳不过分毫距离。 　　剑火在燃烧，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很强大，有一种能将地都捅穿的气势。 　　顾九道：“给你最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我去找鬼王。找到鬼王你不会瞎，找不到……” 　　那只暗黄色的魔眼不禁眨了眨，算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于是乎，这条巨大的手臂再次再夜色中腾云驾雾起来。 　　在顾九的视线中，这上方的夜色中居然有不少建筑的轮廓，看起来就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这条巨大的手臂一个下沉，顾九就看到了水的反光，以及两个巨大的红色灯笼。 　　这两个灯笼挂在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门匾上，就像是怪物的眼睛，在这浓郁的黑暗中格外刺眼。 　　那魔眼眨了眨眼睛，示意到了。 　　顾九拍了拍狐羽，确定了这确实就是黑冥海的所在后，决定放过这只魔眼手臂。 　　不过得罪了他，自然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比如这只魔眼本来很长的眼睫毛，就被他剃了个干净。 　　（PS：终于写完了，五更完毕，晚安了各位。） 　　 第45章 九哥下海 　　 　　那只魔眼之壁在失去了眼睫毛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它本以为遇到的是食物，没有想到遇到的是顾九这样的煞神。 　　最终，顾九放过了它，它跑得比风还快。 　　目睹了这一切的玉薇薇和狐羽不禁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顾九狠起来还真像只魔鬼，即便顾九常说他真不是什么魔鬼。 　　前方，那两盏巨大的灯笼挂在那高大的牌坊上，一片猩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远古巨兽的眼睛。 　　黑冥海的水在夜色中在那红色灯光的照耀下，有了点点微弱的反光，显得很是深沉。 　　九眼鬼王的老巢算是到了。 　　顾九举着燃烧的皓羽剑来到了那牌坊下，只觉得要是走过这块牌坊，他就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仅仅是站在这里，那种阴冷的气息都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顾九看了看一个围着自己脖子，一个缠着自己大腿的狐狸，道：“你们要不要就在这里等我？” 　　狐羽和玉薇薇立马疯狂摇头。 　　顾九不禁又道：“那你们陪我一起下海？” 　　听见这句话后，两只狐狸的脑袋摇得不禁更加凶猛了。 　　顾九叹了口气，道：“那你们想怎样？” 　　玉薇薇战战兢兢道：“公子你能不能等天亮了再去找它？” 　　顾九点了点头，道：“可以。” 　　于是乎，他就从剑身里抽出了一张藤椅，躺了下来。 　　然后那把燃烧着剑火的皓羽剑就被他插在了旁边的地上，看起来宛若火炬一般。 　　很快的，藤椅上传来了顾九沉稳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熟了的表现。 　　玉薇薇和狐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狐狸眼睛内尽是狐疑，这就睡着了？ 　　于是乎，两只狐狸只能抱着顾九继续瑟瑟发抖。 　　他们怕顾九睡熟的时候，黑暗中钻出来一些可怕的东西，径直把他们吃了。 　　毕竟这里已经是黑冥海附近，算得上太阴界的边缘地带，不仅有九眼鬼王，更有无数藏在暗处的阴邪之物。 　　可是一夜时间过去了，顾九周围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阴邪之物，即便有东西靠近，都会在接近一段距离后疯狂撤退，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即便它们有的就是鬼。 　　清晨，没有太阳，黯淡的天光洒落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显得很阴森。 　　不过这样的天色，实在是要比夜晚好多了。 　　这一夜，玉薇薇和狐羽都在惊恐中度过，没有睡着。 　　而这个时候，顾九却长长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插在旁边的皓羽剑火焰也跟着熄灭。 　　顾九打了个响指，准备开启今天的屠鬼之旅。 　　如今到了白天，狐羽自然不好意思再赖在顾九大腿上，毕竟他是一只公狐狸，顾九对公的貌似没什么兴趣。 　　于是乎，顾九身上很快只挂了玉薇薇一只狐狸。 　　这一人两狐很快来到了这片宽阔的幽冥海旁。 　　只见这水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宛若海底有一轮夕阳一般。 　　这样的画面本该很美，但是无论是荒芜的海岸，还是天空中那阴沉的铅云，都让整个画面布满了一种阴森之感。 　　这片海岸有一座废弃的庙宇，里面供奉的神像只剩下了一个脚掌，蛛网遍生。 　　不过有了一个屋檐遮挡之后，狐羽和玉薇薇都心安了不少。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都知道太阴界的规矩，天黑前一定要找到一个有屋瓦遮挡的地方，才能获得安宁。 　　虽然这庙宇虽破，但是至少不是暴露在荒野。 　　像昨夜那般跟着顾九在荒野中睡了一夜的经历，都是他们的第一次，所以太过吓人。 　　顾九用剑目扫视了一下这座庙宇，确认没有任何阴邪，然后又在庙宇外加了一个剑阵，确保了未来一天一夜的安全，才准备离去找九眼鬼王。 　　在他的预计中，这估摸着是一场大战，需要点时间。 　　在安排好这一切后，顾九起身下海。 　　在入水的刹那，他身体涌出的剑罡就将他与这些水隔绝开来。 　　这片泛着淡淡金光的水域很宽广，仿佛无边无际。 　　顾九身形灵动得犹若一条游鱼，在里面窜行，速度极快。 　　越往下潜，那些金光就变得越发明显，给人一种步入黄昏的感觉。 　　紧接着，水中出现了一些漂浮的水草，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鬼怪的手臂。 　　其中两条水草真的在向顾九靠拢，随着它们被剑罡绞成了碎絮之后，那些水草都开始远离他。 　　爷爷的，还真是活的。 　　到了后面，那些悬浮在水中的水草也越来越多，在昏黄光线的照耀下，像是一根根粗壮的金线。 　　只是游了这么久，顾九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鬼怪的踪迹。 　　这片显得颇为怪异的水域，除了这些水草外，仿佛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那些如阳光线条的金光从淡变浓，又开始从浓变淡。 　　四周环境变得昏暗了不少，那些悬浮的水草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它们之前只是悬浮在水中，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律，而这个时候却在向一个方向飘去。 　　它们汇聚在一起，犹若深海的鱼群，呈一个漏斗状，往下流动。 　　顾九想也没想，就跟着这些水草移动的方向往下潜去。 　　这个时候，顾九的视线中总算出现而来一些废墟。 　　那是破损严重的建筑，悬浮在水中，一些屋瓦碎石还在旁边飘着，看起来就像一座座阴森的坟墓。 　　顾九扭动了一下脖子，继续下潜。 　　下方的水域变得更阴沉，那些金色的光线到这里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顾九很快发现，失去了那些光线照耀的水草在这时变了模样。 　　或者说它们本来的模样就是如此。 　　那是一截截断肢，因为在水中泡得太久的原因，腐烂，却是一层层的，所以之前顾九才会认为它们是水草。 　　这时，水草流动的速度已经不慢了。 　　顾九跟着往下潜去，在穿过了一座悬浮在水中的破损石屋子后，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颗两个卡车头般大小的头颅。 　　猪头，青色泛着黑，两侧獠牙如剑，正长大着嘴巴吞食着这些断肢。 　　顾九看见了他，它也看见了顾九，然后在这暗沉的水底，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第46章 猪妖的青春没有兔女郎学姐 　　 　　看见那颗可怕的猪头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顾九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水。 　　他不得不承认，这颗藏在水底深处的猪头确实很有惊悚感，根本不是青春少年。 　　那青黑的颜色，干裂如沟壑的皱褶，无不散发出一股腐朽且又阴冷的气息。 　　紧接着，下方的水域出现了一阵波动，冒出了一串气泡，这只模样狰狞的猪妖身躯就缓缓从水中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在逐渐露出真容的时候，给了顾九一种真佛现身的错觉。 　　只是它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太过阴冷，和真佛的气质完全不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在一起，让人感觉特别怪异。 　　这时，顾九想起了九眼鬼王座下除了尸猴外，还有一头猪。 　　由于西游记先入为主的原因，他一度以为尸猴最强，现在看来，这头猪要比猴子强不少，仅仅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劲就可以感受出。 　　下一刹那，这头猪妖伸出了自己那粗壮如石柱的右臂，然后旁边那座悬浮在水中的废弃宫殿就摇晃起来。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宫殿粉碎，水流如利箭般攒射而出，声势惊人，一个散发着幽暗冷光的巨大钉耙就出现在了顾九视线中。 　　钉耙有九齿，看起来锋利异常。 　　只见猪妖的手臂在此时暴长了一丈长，直接握住了那九齿钉耙，竖劈而下！ 　　水域顿时分成了两半，水流飞溅，而钉耙也在此时涌动出了黑色的气焰。 　　嘭的一声炸响，顾九身后的黑冥海水炸裂成了千堆雪。 　　他手持皓羽剑挡住了这一耙，身体也向下沉了几尺。 　　这猪妖的力量真的恐怖如斯。 　　一击没能了结顾九，这猪妖双眼放红，脸上露出了一抹凶意。 　　只见它大嘴猛张，往内一吸，吞食了不少那些腐烂手臂的同时，全身骨骼就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像是爆竹一般。 　　猪妖咧嘴，手臂一转，全身骨骼和肉筋连成一线，汹涌的大力顺着钉耙搅来，连顾九眉头都微微挑起。 　　那是一股很蛮狠的大力，宛若旋转的风扇叶片一般，想要卸掉他的手中剑。 　　结果顾九并没有怎么发力，只是顺着那股大力放松了身体。 　　下一刹那，它的身体顿时跟着这钉耙旋转起来。 　　顾九的身形看起来很轻，犹若一片落叶，在跟着那钉耙起舞。 　　猪妖咬着牙，钉耙在手中旋转成风，在水中形成了一道汹涌如狂蟒的水柱。 　　但是几个呼吸后，只听见一声清凉的剑鸣声响起，剑光如水，将水柱径直破开，宛若流星赶月一般。 　　猪妖一声怒吼，身体一个后仰，手腕处多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这个时候，顾九旋转如风的身体才缓缓停下，看起来宛若一名翩翩剑仙，就是发型有点乱。 　　那猪妖被顾九一剑刺伤后，脸上的神色不禁变得更加阴郁。 　　它握着受伤的手腕，一声怒吼，返身就跑。 　　这样的一幕，饶是顾九都是一愣。 　　毕竟对方刚刚那一吼气势雄浑，狠劲十足，有种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感觉。 　　谁想到，猪妖这般气势雄浑的怒吼只是为了铺垫，铺垫它的逃跑。 　　顾九没有犹豫，身形化作了一道闪电，往下追去。 　　而就在他的身体没入下方那片黑色水域的刹那，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一道漆黑的水柱正中顾九的身体，将他轰了出来。 　　这道水柱很细，也很疾，周围充满了锐利的气劲，宛若一支破空的神箭。 　　顾九急着追赶猪妖没有注意，再加上下方的水域和这水箭很颜色又很相近，波动又小，所以才着了道。 　　原来这猪妖只是诈逃，这道水箭是由它体内怨气所化，从它口中喷出，自然杀伤力极大。 　　这是顾九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水压冲击，所以一时间被射出了几十丈远。 　　这漆黑的水箭传来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阴冷的气劲不断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以及骨骼深处。 　　这时，那吐着水箭的猪妖头颅又从那暗沉的水域中浮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阴险的笑意。 　　玩阴的，它最在行。 　　要知道在被九眼鬼王收伏前，这猪妖也算名噪一时的邪主，阴世界骨架山中的糕老庄可是坑了不少妖魔鬼怪。 　　卖糕的猪老怪不仅会让你倾家荡产，更能让你魂飞魄散。 　　只是后面这猪妖被自家娘子，一个被迎仙门的仙女出卖，身体被剁成了肉酱，蒸成了肉包子，成为了自家娘子的腹中肉。 　　结果他家娘子因此实力大增，几近破关，而他则只能化作一道冲天怨气，永世入不得轮回。 　　糕老庄被猪妖的怨气充斥，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暗沉的废墟，再也不复“卖糕猪”的大名。 　　直至九眼鬼王出现，用了十八具上古荒尸，给它拼成了如今这副躯体，它才得以重获自由。 　　之后，九眼鬼王又帮它找到了他家娘子，猪妖将这位吃了自己心肝血肉的娘子虐杀至死，得报大仇。 　　从此以后，它便一心归顺了这位日益强大的九眼鬼王。 　　而迎仙门的流放仙人也曾和鬼王发生过冲突，而这头猪妖就是残杀那些高高在上的方瞳仙人主力。 　　它体内的滔天怨气对这些仙人有着很强的压制作用，这也是那些流放仙人这些年来一直没法染指太阴界的原因之一。 　　而娘子带给它颇为撕心裂肺的经历，让这只猪妖变得格外阴险。 　　这不，就连顾九都着了道。 　　被猪妖的口中箭射得不断乱飞的顾九，看起来宛若一只狂风中断线的纸鸢。 　　他看起来处于劣势，但是猪妖的神情却并不轻松。 　　缘于即便是一些境界稍弱的方瞳仙人，在它这“伤心小箭”下也该魂飞魄散了，而顾九却没有。 　　顾九身躯的强悍程度远超过了它的想象，于是它心里又多了不少弯弯道道。 　　毕竟，身为猪，它需要靠智商取胜。 　　就在这时，顾九右手一松，皓羽剑顿时脱手飞出，宛若一尾疾行的游鱼。 　　猪妖见状，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47章 终于等到你 　　 　　皓羽剑飞出的刹那，剑光如昼，将暗沉的水域照亮。 　　这一剑蕴含着顾九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如烈日当空，直袭猪妖头颅。 　　猪妖见状，正在激射的伤心小箭分出一缕，与皓羽剑相撞。 　　黑色的水箭和亮如白昼的飞剑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阵如轰雷般的炸响。 　　不过不管那伤心小箭如何强悍，有何种压制作用，但是在遇到顾九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后，顿时如冰雪般消融。 　　而且它还是一心两用，一边要压制顾九，一边还要分出力量对抗皓羽剑。 　　所以不管它体内的怨气如何滔天，在吐出这么久的伤心小箭之后，终究还是有些乏力。 　　于是乎，它那颗硕大的猪头开始往下沉去，想要暂时避开。 　　毕竟这里是它的主场，它还有的是时间和顾九绕。 　　但就在这个时候，皓羽剑已经破开了它分出的一缕小箭，如一只乘风破浪的飞舟，向它袭来。 　　猪妖发出一声狂吼，那长满了倒刺的青黑色舌头伸了出来，一甩！ 　　这一甩，宛若丹青大手泼墨，整片水域都发生了改变。 　　那势弱奔雷的皓羽剑被这么一阻，速度顿时减缓了不少。 　　那一直攒射着顾九身体的伤心小箭力量也跟着有所削弱，而下个呼吸之后，顾九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猪妖见状，眼瞳微缩，提起手中的九齿钉耙一荡，将皓羽剑荡飞了出去，想要再次遁入那更为暗沉的水域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细长的青碧色剑罡陡然生成，从它后脑勺灌入，从它右眼伸出。 　　水中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那是血肉被洞穿搅碎的声音。 　　顾九以指为剑出现在了猪妖身后，给了它这么一击。 　　脑袋连着眼珠被顾九洞穿之后，猪妖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凄惨至极的吼声。 　　吼声震得周围那些悬浮的宫殿石柱摇晃不已，有的甚至崩塌开来。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得身形一晃，往后退去。 　　在顾九的感知中，他凝结的剑罡在消融，宛若阳光下的冰雪一般。 　　顾九收起罡气，一抚袖，之前被荡开的皓羽剑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向猪妖袭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它表面有电光缠绕，带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后下一刹那，连顾九都惊得嘴巴长得老大。 　　只见右眼被洞穿的猪妖一声怒吼，头顶盖轰的一声飞了出去，宛若一口巨大的锅盖一般，与皓羽剑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炸响，四周的水域化作了翻腾的“雪”，往外奔腾，如斗气化马一般，气势惊人。 　　顾九没有料到对方还有这一着，于是准备不算充分的皓羽剑顿时被撞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能清晰看到这猪妖头颅里装的是什么。 　　那里面填满了油腻的黑色物质，表面上像是长着霉菌一般，一块一块的，惹人生厌。 　　而这个时候，对方猪脑里的那些像黑色猪油一般的物质，居然沸腾起来，冒出了无数气泡。 　　这样的东西自然只能用恶心来形容。 　　猪妖飞出去的头盖骨在这时一个折回，就向顾九撞来。 　　顾九再次并指为剑，剑罡凝成剑体，嘭的一声与这硕大的头盖骨撞在了一起。 　　紧接着，没有了头盖骨的猪妖巨大的身形一晃，速度居然极快，转瞬就来到了顾九身体一侧。 　　那散发着阴暗冷光的九齿钉耙，顿时如风般扫来。 　　本来顾九一心两用，来对付猪妖的，结果到了现在，发而成了猪妖靠着头盖骨夹击他。 　　这是顾九第一次知道，原来头盖骨还有这种妙用。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后又有波动传来，仅仅从感知来看，应该是类似于蛟龙的庞然大物。 　　尸龙？ 　　九眼鬼王座下有尸龙、尸猴、尸鲲和尸猪。 　　如今尸猴和尸鲲已经被他所灭，尸猪已经和他战成了这样，尸龙自然也该伺机而动了。 　　在水下的这段时间，顾九一直没有动用小天地的力量，就是想要有后手。 　　因为至始至终，那传说中的九眼鬼王都没有现身。 　　既然还不现身，那我把你的这些宠物全杀了再来找你吧。 　　下一瞬间，顾九身形再次消失，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青碧色剑痕。 　　猪妖刚想回身，又有一道青碧色的剑罡绕着顾九的手指生成。 　　只听见咔嚓一声闷响，它的左眼也被洞穿了。 　　顾九靠着破碎虚空的招式，身法可以说是神鬼莫测。 　　九爷，想去哪，就去哪。 　　当九齿钉耙和那巨大如锅盖的头盖骨再次袭来的时候，顾九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了之前那道青碧色剑痕的位置。 　　这些剑痕就像是一扇扇空间门，能让顾九在这些位置间来回穿梭。 　　这个时候，之前被撞出的皓羽剑也飞了回来，落在了顾九手中，而那猪妖双眼已经被洞穿，血液直流，看起来格外狰狞。 　　轰隆隆，水流如飞箭袭向了顾九后背。 　　顾九神情淡然，身体再次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右上方的水域。 　　在他的视线中，一条蛟龙般的暗影陡然露出了身形。 　　顾九可以肯定，这不是云端的那种大蛇，而是一条真正的龙。 　　即便只是一个影子，那龙角和龙爪都清晰可见。 　　双眼瞎掉的猪妖并没有慌乱，而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那条蛟龙一般的暗影一直潜伏在附近的水域，形成环状，和猪妖互成犄角之势。 　　很显然，它们知道了顾九很强，准备形成合力。 　　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肉碎裂声响，猪妖的鼻梁破开，三只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眼球从中露了出来。 　　看着这三只格外“新鲜”的眼珠，顾九暗叹道：“终于他爹的出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在水域的最深处，那座位暗沉宏大的宫殿内，就有十二只眼睛同时亮起，猩红得犹若鲜血一般。 　　特别是最后方的那只眼睛，就像是画师手中的画笔，将那一整条本来漆黑的手臂都染得一片通红。 　　（PS：今晚没了，明天一次把鬼王搞定吧。） 　　 第48章 给我一个支点 　　 　　那三只长在猪妖鼻梁上的眼睛很大，至少比那只尸猴脸颊上的大不小，犹若一颗颗巨大的血色圆球。 　　这些红色的眼睛将猪妖的整张脸彻底撑裂，看起来格外狰狞诡异。 　　看得出来，猪妖很痛苦，从它不断颤抖的身体就可以看出来。 　　要让这些眼睛出来，它定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到了这个时候，猪妖没有头盖骨的头颅已经伸出了无数青黑色的手臂，摇晃着，正是之前被猪妖吞噬的那些“水草”。 　　那三只猩红的眼睛一出现，整片水域都变成了猩红的色彩。 　　顾九的汗毛竖立了起来，缘于这些红色的光芒都有了一些攻击性。 　　它们仿佛是有形的，犹若一种古怪的虫类，想要钻进顾九的肌肤里。 　　而那只猪妖的脸上，因为那三只眼睛的出现，面目已经变得模糊。 　　那三只眼睛仿佛能吞噬附近的血肉一般，所以才让猪妖这般痛苦。 　　此时的猪妖三只鬼眼尽开，猩红的眼瞳中全是顾九。 　　它身体很快就有黑色和红色的气劲缠绕而出，宛若一根根飘带，将它全身包裹。 　　在这些气劲裹住它身体的刹那，就有无数的断肢从肌肤中破出，和头颅上的那些断肢连在一起，密密麻麻成一片。 　　面对如此变化，顾九一直没有动。 　　他直视着那三只巨大的鬼眼，蠢蠢欲动，但是同时又保持着一定的冷静。 　　这三只鬼眼分量很足，估计能让他的小天地再生出不小变化，但是和九眼鬼王比起来，恐怕还差得远。 　　所以顾九不能因为这些东西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他知道，鬼王一定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他则需要战斗得“辛苦”一点，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对于鬼王这个对手，顾九并没有大意，因为不管是之前的尸猴，还在这头猪妖，以及那头隐藏在暗处的蛟龙，表现出的水准都不错，而能将它们收入麾下的九眼鬼王，自然是更加可怕的存在。 　　阴沟里翻船的事，他顾九不做。 　　就在这数个呼吸的时间，猪妖的力量就增长了两倍不止。 　　“猪齿轮！” 　　下一刹那，只听见猪妖一声怒吼，拿着九齿钉耙一钩，整个身体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肉球，滚了过来。 　　这一滚，整片水域都被搅动，水流跟着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猪妖来势凶猛，速度极快，从静止到滚起来，仿佛根本没有用什么时间。 　　顾九只觉得自己被投掷进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桶中，而现在洗衣桶正在进行着强力的甩干功能。 　　那些水柱扫过来，即便以他的肉身都感到了疼痛，于是只能以罡气抵御。 　　这个时候，仿佛这片黑冥海中都只剩下了这个巨大的齿轮，铺天盖地，翻滚而来。 　　顾九眉头微皱，气沉丹田，手中皓羽剑发出了一阵清凉的剑鸣。 　　齿轮来了！ 　　猪妖肉身化作的齿轮端的恐怖无比，在顾九的视线中，简直比钢铁洪流还要可怕。 　　叮叮叮叮叮叮！！！ 　　只听见一阵细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火花飞溅。 　　顾九持剑于身前，抵挡着那滚动而来的巨大齿轮。 　　这些炸裂的火花中，有九齿钉耙和皓羽剑相撞产生的，更多的则是与猪妖身上那些新长出来的手臂相撞产生的。 　　这些手臂透过那团红色的气劲之后，变得坚固无比，即便皓羽剑都只能让其变形，不会让它们彻底崩毁。 　　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一起，顾九身后从千堆雪的状态很快变成了没有了水。 　　一时间，整个黑冥海的水域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水柱咆哮如龙，直冲云霄，看得岸上的玉薇薇和狐羽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顾九虽然在用力抵挡，但是他已经被那齿轮撞得滑行了近百丈远。 　　这猪妖化作的齿轮力量不仅犹若山海，而且连绵不绝，特别是每一圈钉耙袭来的时候，那股陡然增加的大力，让顾九都感到有些头疼。 　　要不是皓羽剑是柄真正的仙剑，恐怕早就被卷成了碎絮。 　　没动用小世界力量的顾九，已经使出了七分力，依旧阻止不住对方的攻势。 　　而要以力破掉对方的这次进攻的话，他就必须用上十成力了。 　　奶奶的，杀只猪都这么费劲？ 　　如今的顾九持剑抵挡着如潮的攻势，连使出“剑破虚空”的间隙都没有。 　　眼看他的身体就会被撞入岸边的土层里，顾九眉头微皱，皓羽剑变宽变厚，宛若一把尺子。 　　紧接着，他双手持剑，双臂肌肉鼓胀，然后在他身体即将接近岸边的土层时，双脚猛然一踏的同时，双臂一斜，一撬！ 　　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 　　如今顾九已经找到了支点，于是他准备撬起整个猪齿轮。 　　轰的一声炸响，水域炸裂成了碎絮，宛若巨富家中洒进湖水的碎银。 　　紧接着，在玉薇薇和狐羽的视线中，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就破水而出，往高空飞去。 　　此刻，水下，顾九一脚踏得岸畔的泥地纷纷崩毁。 　　地面上布满了裂痕，气劲盘旋，搅得泥土都成了碎末。 　　十多个呼吸之后，那个巨大的齿轮从空中砸下，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那荒凉的平原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下沉了数百尺都没有停下的趋势，声如轰雷。 　　不管是那些灌木，还是那些白日深埋在地下的黑魂草根，全部在这一刻被震飞了出来。 　　顾九一撬结束了这猪妖如潮的攻势，还没喘上一口气，那条之前一直躲在暗处的蛟龙顿时冲了过来。 　　水域破开了一线，那巨大的蛟龙身体顿时化作了一道可怕的直线，空气中都布满了嗡鸣的破空声响，可见速度有多么快。 　　刚刚站定没多久的顾九只能提剑，往前一撩。 　　只听见嘭的一声，皓羽剑与漆黑的龙爪相撞，带出了一阵如轰雷般的炸响。 　　顾九的身体再次被撞得往后行去，眼看就要被撞入土层中。 　　可是他这个人爱干净！ 　　下一刹那，顾九身体一沉，径直弃剑，如石头般往下坠去。 　　 第49章 鬼王的大礼 　　 　　在与这条龙擦身而过的刹那，顾九才看清这是一只半白半青的蛟龙。 　　它浑身的鳞甲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青色，混在一起像是杂交出来的一般，显得颇为诡异。 　　更加重要的是，它全身血肉都近乎到了干瘪的状态，只有那层鳞甲还有些生机，给人一种介于尸体和活物之间的感觉。 　　被这么一冲，皓羽剑自然又被冲飞了出去。 　　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全身已经有灰白色的剑罡生成。 　　这些剑罡细若游丝，围着顾九周身旋转，从高空俯瞰，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 　　磨石剑诀一催动，顾九就向上顶去。 　　狂暴的剑罡正中这条蛟龙的身躯中段，将它撞成了一个倒V字形。 　　紧接着，就是一阵炸裂的火花亮起，那是磨石一般的剑罡在和龙鳞相撞。 　　随着剑罡不断和龙鳞撞击，那些青白色的龙鳞已经颤抖成了虚影，紧接着，就是一阵刺啦的声音响起，龙鳞脱落了它的身体，纷飞如雨。 　　蛟龙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身体形成环装，往内收拢，在顾九眼中，就像是有一堵城墙卷过来一般。 　　磨石剑诀和蛟龙身体相撞，带起的恐怖劲力让四周的海水都涌了出去。 　　一时间，本来一直挺安静的黑冥海域洪水泛滥，惊涛拍岸，要不是有剑阵守护，那座玉薇薇和狐羽所在的破庙恐怕都会被冲没了。 　　整个海面都上升了几丈，特别中间那个涡旋，宛若龙汲水一般，冲天而起。 　　围绕着顾九的磨石剑诀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火星炸裂成了花，宛若泛滥的金色花朵。 　　那头蛟龙也算是个狠角色，它知道两者僵持，不能泄气，于是即便龙鳞被刮掉了很多，但是依旧在凶猛收缩着身躯。 　　顾九手握剑诀，脸上满是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看起来有些痛苦。 　　事实上，这都是他装出来的。 　　他越是这样，这条蛟龙就越以为自己有机会取胜，于是不由得越陷越深。 　　到了后面，当它陡然发现本来被它压制的“磨石”却将它包围时，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幽冥海深处响起了一阵颇为凄厉的龙吟，然后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紧接着，顾九从那风暴的中央，那道最高的水柱中飞起，周身被那条青白蛟龙环绕着，看起来宛若御龙的仙人。 　　下一瞬间，这条蛟龙的身躯就被撕裂，变成一截截的血块，血雾磅礴，画面一时血腥与残暴到了极点。 　　那些如游丝一般的灰色剑气疯狂吞噬着这些血雾，然后很快重新没入了顾九身躯内，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这个时候，顾九体内正是一幕翻江倒海的状态。 　　这条龙血雾里的阴冷气劲被他全部吸进了体内，而大日如来浩然气则疯狂吞噬起来。 　　由于这蛟龙体内的阴冷气劲量实在是太大，不仅没有被大日如来浩然气完全吞噬，反而和大日如来浩然气争斗起来。 　　顾九浮在沸腾的海面上，眼瞳渐渐有灰色的气雾涌出，让本来如天神一般的他多了一抹邪性。 　　这个时候，之前被撬飞的猪妖已经从自己砸出的坑洞中爬了出来。 　　随着它鼻梁处的三只鬼眼转动，猪妖眼见顾九正浮在那里不动弹，不由得提起钉耙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快，宛若一辆疾行的火车，整个地面都在跳动，而那三只鬼眼冒出的红光也被拖成了三条流动的线条，看起来颇为恐怖。 　　“死！” 　　猪妖排山倒海般冲来，一声怒吼，手中钉耙顿时化作了一道恐怖的黑影，如飓风般向顾九砸去。 　　而这个时候的顾九仿佛还处在一种没有意识的状态，仿佛注定要被这恐怖一击轰杀至死。 　　在荡漾的海水中看见这一幕的玉薇薇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尖叫，但是都于事无补。 　　嘭的一声，海水从中分开，变成了两半，汹涌的海水连整个破庙都径直淹没了。 　　天地一片昏暗，上空的铅云都被搅碎，海水沸腾，宛若末日场景。 　　可是随着狂风渐消，海水退潮，玉薇薇和狐羽才发现，那钉耙在击中顾九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只见顾九依旧站在那里，右手握住钉耙的一齿，整个钉耙就再也难以再进分毫。 　　他眼中依旧有灰色的邪气溢出，但是已经黯淡了不少。 　　如今的顾九，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纯粹，但是却更加可怕。 　　下一瞬间，顾九右手一扭，猪妖那巨大的身躯顿时被扭得一个趔趄。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九身体已经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只见顾九指尖剑罡旋转，形成了一柄近乎十丈长的星辉之剑，璀璨异常。 　　只是这星辉大剑之中也有灰色的气劲萦绕，给人一种极度阴冷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脆响，星辉大剑穿透了猪妖的头颅，从后脑勺进，鼻梁出。 　　那一颗刚好被洞穿的鬼眼不断扭动着，冒出了蒸腾的热气，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猪妖立马抓住了这柄星辉大剑的剑尖，想要阻止顾九继续发力的同时，脑海中那些黑色的物质同时又流转起来，想要将顾九的剑罡再次消融。 　　可惜没有用。 　　缘于这柄星辉大剑本来就不只是纯粹的剑罡，而是以皓羽剑为根基凝结而成。 　　之前被蛟龙撞飞的皓羽剑，早已飞了回来，而且是直接没入了顾九的身体里。 　　早在之前顾九就学会了人剑合一之数，所以这一招使出，自然是真正的杀招。 　　猪妖被阴，想要逃，但是顾九怎么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就在它的双手被星辉大剑的星辉炸得千疮百孔的刹那，顾九右手一抬，猪妖整颗脑袋就宛若西瓜般一分为二。 　　可是还不够！ 　　在大剑脱离对方脑袋的刹那，顾九皱眉，横剑一甩，整颗脑袋也脱离了猪妖的脖子。 　　下一刹那，只听见轰的一声，猪妖那如山岳般的身躯跪倒在地，开始如蜡油一般消融。 　　顾九收剑，落在了岸边，盘腿而坐。 　　他身上有灰色的气息萦绕，看起来亦正亦邪。 　　顾九紧闭双眼，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而那三颗猪妖头颅上的鬼眼也在消融，化作的灰色气息不断向顾九体内灌去。 　　这个时候，黑冥海的深处就响起了一阵古老的声音——“人类，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如何？” 　　 第50章 修行者的事，怎么能叫…… 　　 　　当那声浑厚古老的声音从水底响起时，顾九盘腿坐在那里，眉头皱得很紧。 　　即便是玉薇薇和狐羽都看得出来，顾九中招了。 　　那些不断灌入他体内的灰色气体，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之前的顾九可以说是翩翩如剑仙，现在则多了一抹邪性，而且这抹邪性还在疯狂增长。 　　这个时候，玉薇薇发出了一声惊呼，缘于那之前荡漾开来的海水在此时彻底变成了红色，像是血一般。 　　海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一尊漆黑的庞然大物从中缓缓升起。 　　它升起的过程中，天空的云层都变成了彩色，像是某些大山深谷中的毒瘴，形成了一个巨大涡流。 　　这一瞬间，四周都被一种诡异邪恶的气氛所笼罩，宛若上古邪神降临。 　　即便顾九闭着眼睛，依旧能感受到四周环境的改变。 　　鬼王的真身，玉薇薇和狐羽只敢看一眼，一眼之后，他们都只能躲在屋内不敢再看。 　　因为那尊缓缓升起的庞然大物太过邪性，多看上几眼都可能让他们精神失常。 　　如今情况明显不好的顾九，要如何应对这样可怕的存在？ 　　当九眼鬼王的身躯完全浮出水面时，整个鲜艳如血的黑冥海海水都沸腾起来。 　　那是一尊漆黑的庞然大物，双瞳猩红得如血的深渊，而它的背后九条手臂散开，状若莲花，有神魔之姿。 　　紧接着，鬼王眉心的肌肤咔嚓一声裂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球从中钻了出来。 　　那眼睛钻出来的刹那，整片海域的颜色不禁变得更红了。 　　这时，猪妖身上的三颗鬼眼产生的灰气刚刚全部灌入顾九体内，顾九坐在那里，眉头紧皱，神情颇为痛苦。 　　但也在这时，鬼王眉心处的眼瞳射出了一道猩红的光芒，将他整个身躯都笼罩。 　　“人类，你很强，说是本尊两百年来见过最强的人类也不为过，但是你不该太贪，贪心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九眼鬼王嘴唇没有动，但是那毫无感情的语句依旧清晰出现在顾九耳中。 　　鬼王声音一出，顾九只觉得体内的灰色气劲变得更加活跃，宛若跳跃出无数水花的洪水，不断在他身体里攻城略地。 　　而外面那些猩红的光芒则像是无数细密的钢针，扎着他的肌肤，仿佛要和体内的灰色气劲里应外合，将他彻底击溃。 　　“你杀了本尊的手下和坐骑，今后这些就让你来吧。” 　　鬼王说着，身形猛然往前一压，带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响。 　　轰的一声，一道暗影扫出，那是鬼王挥动了自己如石柱般粗壮的右臂。 　　整个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横向坑洞，宛若陨石划过地面的痕迹。 　　顾九不在坑底，他不知什么时候后退了十丈，躲过了这一击。 　　在鬼王的视线中，顾九依旧盘腿而坐，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 　　尤有余力？ 　　这个时候，九眼鬼王的双瞳各自放出了一道猩红的光芒，将顾九笼罩。 　　三道猩红的光芒重叠在一起，颜色不禁变得更加鲜艳，让顾九转瞬就成了一个“血人”。 　　吱吱…… 　　在鬼王的注视下，顾九全身冒出了蒸腾的热气，仿佛他的身体都变得模糊了一般。 　　这就给人一种顾九要被这鬼王用眼睛灼烧死了的感觉。 　　下一瞬间，红光大盛，鬼王提起左臂，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比之前还猛，速度更快！ 　　轰的一声，地面被彻底撕裂，气劲咆哮如钻地毒龙，泥石飞溅，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顾九依旧不在洞穴深处。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横移了十多丈距离，躲过了这一击。 　　他依旧保持着盘腿而坐的状态，浑身有灰色的气息溢出，神情痛苦。 　　是的，痛苦。 　　这个时候，九眼鬼王反而愣在了那里。 　　照理说，以顾九如今体内阴阳失衡的状态，它的拳头应该百发百中才是。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在它瞳力压制的情况下，它那看起来避无可避的拳头却没沾上过顾九的衣角。 　　本来以为阴了顾九一次的鬼王，这个时候反而觉得是顾九阴了它。 　　不过它没有怎么迟疑，庞大如山岳的身躯顿时如风般撞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黑色的影子撕裂了画面。 　　空气中布满了刺耳的破空声响，就连上方的云层都跟着如水般流动起来，那是九眼鬼王的九条手臂在疯狂进攻。 　　每一次进攻都如射出的炮弹一般，势若奔雷。 　　砰砰砰！ 　　那间破庙屋顶的瓦片被震成了粉末，本来地中海的发型直接全秃了。 　　随着鬼王不断进攻，整个荒野的地面都变得千疮百孔，泥浪翻滚，如斗气化马。 　　终于，一阵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在此时清晰响起。 　　只见一道灰色的湍流飞出，落地之后在地面滑出了几十丈才顿住身形。 　　顾九手持皓羽剑站在那里，浑身冒着白灰气体，身前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个时候，从高空俯瞰，整个地面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麻子脸，那都是鬼王的拳头造成的。 　　在鬼王的狂轰乱炸下，顾九终于不再是盘腿而坐的状态。 　　只是他的神情也不再痛苦，即便眼瞳依旧有灰气涌动，但都很淡，并没有像之前仿佛要失控一般。 　　“你诈本尊！”九眼鬼王见状，吼道。 　　它虽然是吼，但是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像是死气沉沉的棺材摩擦地面的声响。 　　顾九见状，微微一笑，道：“修行者的事情，怎么能叫诈呢？” 　　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侧的小尖牙，脸上有一抹淡淡的邪性，这抹邪性非但没有让他变得狰狞可怖，反而多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事实上，那些阴冷的灰色气体直到现在顾九都还没消化完，但早已被大日如来浩然气和他的小天地压制，并不能构成多大的威胁。 　　鬼王想靠着这些阴气将他控制成傀儡，但是明显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准确的说，顾九很克鬼王。 　　至始至终，他都在演戏，演自己很辛苦。 　　到了这个地步，九眼鬼王身上半数眼睛都已经睁开，看起来犹若一尊远古的神魔。 　　这个时候，顾九空将出的左手伸出，变拳为爪，一缕灰色气劲顿时涌出，气势磅礴。 　　“我数过了，刚刚你轰了我一百五十拳，现在还你！”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身形已经如闪电般掠了出去。 　　比他身形先到的，是他灰色气劲化作的巨大爪子！ 　　吼！ 　　 第51章 同一柄剑！ 　　 　　顾九身形如闪电般冲了过去，然后只见一道恐怖的爪影轰的一声落下，仿佛这片空间都被撕裂了一般。 　　九眼鬼王身形猛然往后一窜，躲过了这一爪，只是爪影还在空中凝而未散，宛若撕裂出来的巨大伤口。 　　轰！轰！轰！ 　　几个呼吸间，空气中就出现了十多道爪影，每一道都势大力沉，声势惊人，宛若有无数猛虎在山林咆哮一般。 　　黑冥海的海水炸裂成雾，爪子带出的劲力直接深入了水下近千尺。 　　整个空间布满了空气被撕裂的声响，玉薇薇和狐羽只能捂着耳朵，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会被这声音震晕过去。 　　轰轰轰！！！ 　　顾九右手的皓羽剑在此时已经变成了剑镯扣在手腕上，于是他双手成爪，左右开弓，越攻越猛。 　　在进攻的过程中，顾九眼瞳被灰色占据，但是神情却保持着绝对的宁静，没有一丝失控的状态。 　　一时间，整片海域上空布满了密集的爪印，天空中的厚重铅云被彻底撕裂，化作了碎絮，露出了黯淡的天光。 　　顾九的爪有一种撕裂天地的气势，即便是九眼鬼王都只能暂避锋芒。 　　顾九一连挥出了一百五十爪后，才逐渐停止了攻势。 　　他站在水面上，浑身冒着蒸腾的热气，宛若海外仙山上的雾霭。 　　而他的百丈之外，九眼鬼王那巨大如山岳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清晰的爪痕，伤口处血肉外翻，血淋淋的。 　　九眼鬼王没有想到，这一番对轰下来，最后受伤的居然会是自己。 　　只听见它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颈部顿时长出了一寸寸肉环，肉环上白毛丛生。 　　下一刹那，它的九条手臂往前一伸，宛若九条巨蟒，带出了一阵皮肉破裂的声响。 　　只短短一段时间，九眼鬼王就开了九眼。 　　它的浑身上下很快就被鬼眼的猩红光芒笼罩，看起来就像是沐浴在血海中一般。 　　顾九见状，没有迟疑，身形如一道闪电般掠起。 　　几乎同一时间，他手腕上的剑镯就发出了一阵清凉的剑鸣，化作了古剑模样，被他握在手里。 　　这个时候，顾九体内的小天地已然处于彻底唤醒的状态，日升日落，草长莺飞，那棵之前还是幼苗的小树，开满了如火的花朵…… 　　而这方天地的生机全部都融入了这一剑中，以至于皓羽剑剑身上都开出了一串娇艳的桃花。 　　轰的一声，顾九双手持剑，一剑斩下。 　　只见一道巨大的剑气汹涌而出，不似蛟龙，而只是一柄剑的形状。 　　最为纯粹的青碧色剑气，带着点点桃花的粉色，带来的效果自然最为纯粹。 　　这种最为纯粹的效果名为“切断”，寓意“切断一切”。 　　剑光过处，不管是天上的云层，空中的气流，还是海域里的海水，都一分为二。 　　这一剑实在是太快太猛，以至于九眼鬼王都有些反应不及。 　　只见那本来鲜艳的红光在一瞬间黯淡了不少，剑光宛若切割天地般斩下的瞬间，九眼鬼王就失去了自己两条手臂，切口处光滑平整。 　　要不是它躲得快，恐怕整个身躯都会被从中劈成两半。 　　可是即便失去了两条手臂，九眼鬼王依旧没有做任何停留，身形一晃，如一道闪电般来到了顾九的身侧，身上的血液都被它拖成了一条条直线，可见它的速度有多快。 　　下一瞬间，鬼王剩下的七条手臂同时击出！ 　　这七拳轰出的时候，整个空间的空气都是一紧，仿佛凝固了一般。 　　它脖子处长出的肉环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居然是被它自己那恐怖的力量直接震裂了。 　　此时顾九刚刚全力斩出一剑，正处在“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状态，面对着九眼鬼王的这浴血反击，他只能横剑于前，使出一式“守山剑”防御。 　　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清晰的如雷音般的骨骼炸响，九眼鬼王的七条手臂几乎同一时间击中了顾九。 　　皓羽剑嗡鸣不止，顾九的护体罡气在一瞬间被撕裂，犹若碎纸一般。 　　紧接着，顾九身上的衣衫也在一瞬间爆裂如花。 　　磅礴的大力带着空气如锥子般撞入了顾九的身体，顾九则像一颗炮弹般往后坠去。 　　嘭！嘭！ 　　砰砰砰！ 　　顾九的身体撞入水中，形成了一个风洞，紧接着撞入了坚固的岩石层中，不断往内深入。 　　至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守山剑”的动作，抵抗着那恐怖的大力。 　　在深入岩石层数百丈后，顾九终于忍受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轰隆隆的声音足足持续了近百个呼吸的时间才停止，可见他遭受的力量有多么强悍。 　　在这撞击的过程中，岩石层中的破洞直接撕裂成了巨大的裂缝，形成了一个峡谷的态势。 　　当尘埃落地的时候，顾九正处在这峡谷的最深处，全身赤裸，嘴角带血，本来犹若玉石般的身体布满了严重的擦伤。 　　他身体嵌在岩层里，一动不动，像是死透了一般。 　　九眼鬼王捂着自己的两条断臂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身上的那些爪痕深可见骨，看起来也不好受。 　　不过，它最终还是胜了。 　　如今的它，不可能再输给任何一个人类。 　　即便当年那个道士再来，也是如此！ 　　可就在这时，那道刚生成的峡谷突然震动起来，摇掉了无数碎石。 　　那本来一直静止不动的顾九，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残酷的笑意，仿佛内心的魔鬼被他唤醒了一般。 　　紧接着，顾九竖剑于胸前，食指与中指由上而下，缓缓滑过这柄仙剑的剑身。 　　仙剑有灵，声若龙吟，陡然间气势猛涨，形成了一道剑气，直冲云霄。 　　这道剑气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剑气，缘于它的细节太过丰富，简直就像是将皓羽剑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 　　看着那道冲天剑气上的剑身纹理，九眼鬼王剩下的所有眼睛都微微眯起。 　　它们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死道士的佩剑！ 　　这柄剑跨越了这么长时间出现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候，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团团灿烂的紫云，宛若无数巨大的花朵在上空盛开一般。 　　紫薇星芒至，剑气冲斗牛！ 　　 第52章 肚子大了 　　 　　下一瞬间，那道冲天的剑气一个下斩，宛若一根支撑天地的天柱倾倒了下来一般，声势惊人。 　　这一剑的速度自然算不得上快，但是却避无可避。 　　缘于在出剑的刹那，鬼王的气机就已经被它锁死。 　　九眼鬼王见状，全身所有眼睛都冒出了猩红的光芒，像是一汪汪最鲜艳的血池，都被它装进了身体里，然后在此刻爆发开来。 　　不断有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就不断有眼睛从鬼王那些漆黑的手臂冒出。 　　其中大部分冒出的眼睛虽然猩红，但多少都有一些残疾，或者说不完整。 　　它们本来还在鬼王体内生长，还未成熟，但是此刻全部被祭了出来。 　　一时间，九眼鬼王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血色眼球，看起来格外狰狞。 　　如果鬼王活得够长，修行得够精深的话，恐怕究极形态就是这般，全身上下长满了眼睛。 　　轰的一声，这道开满了紫气花朵的剑光斩下，整个幽冥海畔连着海域直接撕裂出了一道更加浮夸的峡谷。 　　九眼鬼王动用了剩下的七条手臂，迎着剑锋而上。 　　剑气被挡，停止了一瞬，然后继续下沉。 　　只见那些手臂和剑气的相交处，火花炸裂如雨，而九眼鬼王的半边身子都没入了那新撕裂出的峡谷最深处的岩石里。 　　这一剑威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以至于被分开的水域都落不下来一滴水来。 　　或者说，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剑气绞成了水雾往上飘去。 　　在剑气两侧数十丈外，水流就像是两道巨大的瀑布，铺天盖地。 　　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就连这两道瀑布都在此时炸裂成了水雾。 　　九眼鬼王七条手臂有六条出现了清晰的裂口，眼珠纷纷脱落，而唯有那条看起来最为瘦弱，但是一直都是通体鲜红的手臂还保持着完整，极力抵挡着这道犹如山海的剑气。 　　紫气连绵上百里，只为这一剑。 　　顾九持剑斩下，神情带着一股狠劲。 　　这一剑斩出之后，他只觉得很爽，大爽。 　　之前被九眼鬼王一招击中后，除开守山剑在化解着对方的攻势外，还有小天地在发挥着作用。 　　那些磅礴的力量很大一部分被他引入了小天地中，以至于刚刚成形没多久的小天地遭受到了摧毁，日月摇晃，天星坠落，在荒凉的土地上砸出了无数道沟壑。 　　但这样的牺牲还是值得，让他扛住了鬼王的那致命攻击，如今他才有机会挥出这一剑。 　　只听见一阵嘭的脆响，仿佛无数玻璃破裂的声音。 　　九眼鬼王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嘶吼，七条手臂有六条碎成了碎片，只有那条看起来最为柔弱的手臂还是苦苦支撑。 　　这条手臂通体鲜红，上面布满的血色眼球也相对成熟，只是如今有半数颜色已经变得黯淡，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九眼鬼王的神情变得格外痛苦，那恐怖的剑气渗透下来，就连它脸上都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口子，这裂口还在不断放大。 　　顾九这一剑，比当年那老道士还强。 　　强得多！ 　　十来个呼吸后，鬼王双膝一折，轰的一声跪在地上，带起了一阵如狂龙般的烟尘。 　　即便它已经这样了，顾九这一剑却还在势头上。 　　只见如今的顾九全身既有青碧色的剑罡旋转，又有灰色的阴气萦绕，咧开着嘴巴，一对小尖牙露在外面，亦正亦邪，看起来格外凶狠。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鬼王那条最为坚强的手臂也在这时崩毁如泥。 　　没有了手臂阻挡，那道清晰无比的剑气如狂龙般斩下，破开了它的脑袋，摧毁了它的身躯，带出了一阵阵如雷般的声响。 　　当顾九这一剑用尽，整片黑冥海连着海岸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线条，从这头到那头，宛若天神手笔。 　　肉身被完全摧毁之后，鬼王身躯内的那些红色眼珠顿时落了一地。 　　可即便这样，它们还在转动，猩红的光芒连成一片，如一方血池。 　　数十个呼吸之后，这些失去了主人的血色眼珠全部往高空飞去。 　　它们这般模样就像是天上的星宿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环状，让本已经被撕裂的铅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顾九从那处峡谷跃起，看着那些连在天空的眼珠，眉头微挑。 　　果然不愧为鬼王，即便肉身已被摧毁，却还能兴风作浪。 　　那些天空中的眼珠不断翻滚着，最终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顾九身上。 　　这一刹那，顾九的整个身体都被红色淹没，宛若置身一片血海一般。 　　顾九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像是体内突然长出了不少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眼睛？ 　　当他感受到手掌中的那东西是圆球状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它们是想寄生在我体内？ 　　想到此处，顾九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漠的笑容，道：“来得好！” 　　几乎同一时间，他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就疯狂涌动起来，来到了他右掌附近。 　　那颗眼球状的东西很快就如冰雪般消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大日如来浩然气在疯狂的生长。 　　空中的一颗眼球在这时轰然爆裂，化作了一团血雾。 　　随着顾九不断操控着大日如来浩然气冲刷着体内的那些眼球状东西，空中的眼球纷纷爆裂，陨落。 　　最终，当空中的那些血色眼球落了个干净的时候，顾九发现自己肚子大了。 　　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增长得太过迅猛，他有些装不下了。 　　丹田内本已破损的小天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生长，但是依旧无法消耗这么多大日如来浩然气。 　　“吼！” 　　只听见顾九一声怒吼，右掌一甩，那道峡谷的一侧被径直摧毁，化作了滔天的尘浪，涌向了远方。 　　当一切尘埃落定，顾九身体恢复成了原状的时候，整个黑冥海的海域都扩大了一倍不止。 　　顾九站在那里，浑身赤裸着，身上布满了伤痕，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之感。 　　这个时候，玉薇薇咳嗽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发现了顾九，双眼放光。 　　可是她没有急着冲上去，不是因为她不色了，而是缘于她觉得公子有些不一样了。 　　 第53章 百无禁忌顾大少 　　 　　顾九站在那里，虽然他本来如孕妇一般的肚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体内的阴冷邪气还未消化干净。 　　所以在玉薇薇的眼中，此时的顾九亦正亦邪，有种神魔降临世间的感觉，很是吓人。 　　不过最为关键的是，顾九是裸体。 　　顾九的裸体是好看，但是看多了上火，比如现在她就在流鼻血。 　　再加上现在顾九的眼瞳是灰色的，很难说他是否还控制着自己的意识，这也是玉薇薇不敢上前的原因之一。 　　在顾九这种级别的人物面前，一个不慎，她可能就会死于非命，就像她走在路上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她和狐羽之所以能在这可怕战斗的余波中活命，基本靠的是顾九之前设下的阵法。 　　这个时候，顾九还真的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的心神再次降临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梦境里，那些罗列两侧的仙佛身体通红，神态痴狂，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邪性。 　　同样的，有一双灰色的巨大眼睛注视着他。 　　这双眼睛既像是上古仙佛的，又像是深渊恶鬼的，让他有些不安。 　　如上次一样，顾九举步走了过去，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仿佛走着走着就会进入无尽的深渊。 　　一段时间后，顾九站在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前，一时有些犹豫。 　　他有些畏惧，但是又充满了好奇，就像是那位面对着潘朵拉魔盒的神祗。 　　最终，皓羽剑剑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将后方的黑暗照亮。 　　然后顾九就看见了自己。 　　一个和之前那些仙佛雕像很相似的自己。 　　对方脸上挂着邪邪的笑容，让顾九感到很陌生，但是他知道那就是自己。 　　他曾有过直面内心恐惧的经历，但是直到现在，顾九才发现，内心最为害怕的就是自己。 　　事物分阴阳，人同样不只有简单的一种色彩，不管是谁，内心有光明，也有黑暗，顾九也是如此。 　　他此刻面对的就是最为黑暗的自己，看起来格外邪异的自己。 　　如今这个“自己”还只在他的内心深处，在他的噩梦里，如果有一天他出来了呢？ 　　想到这里，顾九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像是赤身裸体被扔入了冰天雪地里，还有寒风阵阵刮过，刮得他蛋凉。 　　然后顾九就醒了，发现自己真的赤身裸体，真的有一阵阵寒风刮过，刮得他蛋凉。 　　他眼瞳中的灰色渐渐消失，那两颗在战斗中长出来的尖牙渐渐变平，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顾九虽然习惯裸睡，但是却不习惯这般赤裸着在风中伫立，于是从剑身上重新抽了一套衣衫出来，手一抖，穿上了。 　　是不是正人君子，翩翩剑仙，往往就是从有没有穿衣服开始。 　　看见这一幕后，玉薇薇和狐羽稍微松了口气，毕竟这表明顾九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顾九转过了脑袋，看着一脸谨慎的玉薇薇和狐羽，道：“看够了没有？” 　　玉薇薇摇了摇头，道：“公子，我看了你的身体，我……” 　　眼见玉薇薇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你要对我负责？” 　　玉薇薇再次摇头，道：“公子你要对我负责。” 　　“啥？”顾九一脸错愕。 　　“我的清白已经没了。”玉薇薇解释道。 　　顾九一脸困惑道：“你看了我的身体，你的清白却没了？” 　　玉薇薇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对，按照青丘一族的规矩，公子你得娶我。” 　　顾九眨了眨眼睛，道：“按你这意思，我在青丘城裸奔一圈，全部未婚女子都得嫁我？” 　　玉薇薇道：“那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反正我愿意……” 　　她说“愿意”两字的时候脸颊红得犹若云霞，声音小得如蚊子。 　　这时，顾九已经来到了玉薇薇身前。 　　他的脸颊上有一些擦伤，这些擦伤非但没有减弱他的英俊，反而多了一种很难言说的魅力。 　　顾九提起了玉薇薇，这个时候玉薇薇还没变身，他就撸了起来。 　　玉薇薇不禁发出了一阵娇喘，狐羽害怕被灭口，早已跑到了一边“非礼勿视”。 　　随着玉薇薇身体不断荡漾，顾九发现，即便玉薇薇没有化作原身，撸起来手感依旧不错。 　　很快的，玉薇薇尾巴竖立了起来，然后是耳朵。 　　到最后，玉薇薇从人形被顾九撸成了狐狸形态，姿势千变万化。 　　当顾九撸得差不多时，玉薇薇已经累得睡着了。 　　顾九将其往脖子上一挂，她就很自然的像围脖般挂在了他脖子上。 　　紧接着，皓羽剑变大变长，顾九坐在上面，来到了还在一边窝着的狐羽身旁。 　　顾九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上车了。” 　　狐羽看了看身旁那柄变大后的飞剑，又惊又喜。 　　很快的，他就跳上了飞剑的前端，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顾九右手五指轻轻抖动了一下，皓羽剑就化作了一道流光，载着这一人两狐往高处飞去。 　　从高空俯瞰，这片九眼鬼王的老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海面范围被扩宽了一倍不止，沧海桑田不过如此，一条巨大的峡谷撕裂了岸畔的荒野，像是一道清晰的伤口。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人类的手笔。 　　如今的顾九，在狐羽眼中，自然是能和那些传说中的人族仙佛比肩的存在。 　　只是那些人族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但是顾九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在狐羽的指路下，皓羽剑在空中疾行着，向青丘方向飞去。 　　那些巨大的腾蛇，空中的霸主，仿佛知道了顾九的可怕，没有一条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扭头，看向了云端某处。 　　那朵云彩之上，四个方瞳多脸之人坐在身形巨大的腾蛇上，远远地看着顾九。 　　之前的战斗吸引来了他们，他们以为可以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可是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手。 　　因为战斗越是激烈焦灼，他们就越看不透顾九。 　　之后，顾九御剑离开，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而这些迎仙门的流放仙人，只能目送着顾九的离去。 　　没有谁会轻易得罪顾九这样的人，那曾经不可一世的九眼鬼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的顾九，斩杀了九眼鬼王的顾九，在太阴界简直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第54章 一人孤守一座城 　　 　　顾九御剑而行，在天黑前就带着玉薇薇和狐羽回到了青丘。 　　这段时间，看得出来魔眼之壁在恢复，但恢复的速度很慢，毕竟这只魔眼有些老了。 　　当顾九回到青丘之后，九眼鬼王被他屠了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整个青丘一族都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脑子比较直的自然是一阵狂喜，欢呼着顾九了不起，而脑子有些绕的则感到了一丝丝恐惧。 　　毕竟顾九是能将九眼鬼王都屠了的存在，即便他平时表现得再如何温和，再如何人畜无害，那也是能屠鬼王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人，畏惧不是应该的吗？ 　　就像是一个神祗，就算表现得再温和，再如何平易近人，他也是神祗。 　　如今的顾九就是这般，很有亲和力，但是干出的事情又太过吓人，以至于大伙又不得不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除了玉薇薇。 　　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顾九也算累得可以，所以回到青丘之后，他一直在睡觉。 　　玉薇薇则陪着他睡觉。 　　至于这一人一狐在睡觉期间干了什么，大家自然是浮想联翩。 　　其中大部分的幻想都是桃色的、激烈的、躁动的、高低起伏的，贤者和非贤者之间切换的，但是实际状况是，顾九和玉薇薇只是在睡觉。 　　很单纯的睡觉。 　　最爱睡觉的顾九，这段时间太过操劳，自然需要好好弥补弥补。 　　他在睡觉的期间，没有谁敢去打扰他。 　　毕竟这是刚刚杀过鬼王的男人，别说青丘一族，就是扔到太阴也没人敢来惹。 　　九眼鬼王被一名外来人类宰了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太阴界都传了开来，白冥城内的那些白日是人，夜里是鬼的怨尸自然是议论纷纷。 　　它们介于人与鬼之间，自然保留着一些人的习性，比如八卦。 　　它们不知道顾九是谁，也没有将其和前些日来到这的那个陌生人类联系在一起。 　　之前那个人类虽然也很凶，但是还没有凶到这个程度。 　　那位一直在这座不人不鬼的城镇隐匿的美丽道姑听到这个消息后，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顾九。 　　那个她不知道名字，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但是她转眼想想，又不觉得那个年轻人有这么可怕的能量。 　　最近出现了不少人族强者的踪迹，是有所图谋意？ 　　第三天，顾九从沉睡中醒来，发现玉薇薇正躺在自己身上，口水涂了自己一胸。 　　很显然，顾九和玉薇薇混得熟了，把她当作了自己人，所以这睡眠时的被动技能才没有发动。 　　看着化作人形的小狐狸趴在自己身上，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喝过酒一般，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爱。 　　没过多久，玉薇薇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发现顾九已经醒了后，立马爬了起来。 　　在爬起来的过程中，她嘴角的口水不禁拉成了丝线，在阳光下的投射下熠熠生辉。 　　玉薇薇羞得全身一抖，立马坐了起来，低着头道：“公子。” 　　不得不承认，在顾九来到的这段时间，玉薇薇是真的长大了。 　　之前她还只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狐狸，结果遇到了顾九之后，好像懂得了很多事情。 　　“公子，你想吗？”小狐狸脸颊通红道。 　　紧接着，一直算是安静的屋子响起了一阵颇为热烈的喘息声，算是给予了答案。 　　之后，顾九一脸神清气爽地出了屋子，发现城主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大祭司众狐都在外面恭敬候着。 　　…… 　　就在顾九在青丘睡大觉的这段时间，唐国内部却并不安宁。 　　女帝颁布的迁城令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上百万人的迁徙自然没那么容易，中途自然有不解，抱怨，愤怒，甚至是反抗，但是很快被女帝铁血的作风解决。 　　在这些重大的变故前，普通百姓真的渺小得犹若蝼蚁，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在女帝的统治下，没有所谓的钉子户，只有活人与死人的分别。 　　伽蓝城，这座唐国最为繁华的雄城，两月时间不到，就变成了一座死城。 　　搬迁的时候，车如流水马如龙，车辙压过地面带出的声音宛若轰雷，而浩浩荡荡的人群和车队连成一片的样子，则好比一条蜿蜒的巨龙。 　　离开自己的故土，而且一直是以帝国核心自居的故土，无论是百姓还是名门望族，内心都布满了惊恐的荒诞感。 　　好好一座城池，就这样没了？ 　　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这是女帝的命令，谁也不敢违逆。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拳头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能做的只能含泪离开。 　　当今圣上的命令就是铁令，没有遵守的如今都是死人，无论平民还是望族。 　　女帝要伽蓝城变成一座死城自然有她的道理，人们内心虽然有很多怨恨，但都只能埋在心里。 　　唐国可以没有伽蓝城，但不能没有女帝，这在前些年，是修行界的共识，而在这几年，已经得到了百姓的认可。 　　那些鬼怪的传说终究不再是虚妄，它们出现得越发频繁，本来很繁华的城市，一夜间都会变成一座死城，只留下一些被啃食干净的白骨。 　　当浩浩荡荡的搬迁人群离开后，伽蓝城内就下了一场雨。 　　暴雨。 　　暴雨如注，落在地上炸裂成花，仿佛要把这世间的罪恶洗涤个干净。 　　雨幕之中，那尊千仞观音像保持着绝对的肃穆与沉静，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漠不关心。 　　伽蓝城那高高的城墙上，女帝负手而立，看着这座已经空无一人的城池，眼中布满了冷漠的情绪。 　　她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留下，即便是最为精锐的玄甲军早就被她派了出去，这座城市，只留她一人独守。 　　这几年来，她一直深入简出，对任何事都保留着漠不关心的习惯。 　　不过一些时候，她会罕见的思考命理。 　　女帝的身份很神秘，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就连已经转修好几世的方圆也是如此。 　　她出道即为圣，灭妖魔，杀鬼怪，未尝一败。东伐西征，强势无匹，将唐国的版图扩展到前所未有的局面。 　　如果有第三者旁观世界演变就能发现，其实这方世界崩坏的速度并没那么快，但自从女帝出世，天地间“阳”的那一面呈断崖式下降。 　　纯阳之泉在阳世是重中之重，人族的生存与之息息相关，但许多年前，纯阳之泉却诞生出一只魔物。 　　魔物至阴至寒，纯阳之泉却违反常理将其酝酿出世，这自然为规则所不容。 　　幸由纯阳之泉对魔物做出约束，规则这才作罢，并监督魔物的行为。 　　纯阳之泉自觉世界已经岌岌可危，故而绕过规则，生出魔物以图自救。 　　而这魔物，就是生而为圣的女帝。 　　女帝对自己的使命没有抵触，她虽是魔物，思想却向着阳世的生灵。 　　但她对规则的监视却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从仙佛残念融入规则之后更甚。 　　她感到规则对自己的压制越来越强，甚至意图抹去自己的意识，将自己化成救世的傀儡。 　　对于高傲的女帝而言，这种举动无疑是撕破脸面，如果不是她自身实力高深，身后又有纯阳之泉撑腰，估计早就被练成傀儡了。 　　但规则与纯阳之泉同为世界存在的根基，就算她再如何不甘，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有心伐天，无力施为。 　　被压迫的久了，有些时候她甚至学会了接受。 　　没错，虽然她谁都不惧，但她毕竟是生灵，也会感到累和无力。 　　有时候为了轻松一点，她不得不妥协一些，就如二十多年前，她的神魂本源被悄无声息的抽走一缕。 　　她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缘于通过纯阳之泉她也感觉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不知在何地降生了。 　　他被规则视为新的救世主，说是天选之子也不为过，而她这位“老”救世主，自然要送些“见面礼”。 　　自从顾九出世之后，他的战绩就纷至女帝的案牍。 　　她不知道顾九长相如何，但从各种带着不甘的诽谤中可以推断，他的相貌一定与自己这般，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而即使是见惯了美女的顾九也不得不承认，女帝的美貌程度甚至比姑姑还要高一个层次。 　　顾九与女帝渊源深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是“母子”关系。 　　缘于顾九生而为圣，万法俱通，女帝的神魂发挥了很大作用。 　　毕竟是天选之子，起步太低配不上这个身份。 　　…… 　　大雨淋下，不近周身，雨中的女帝仿佛凡尘仙子，仙踪缥缈。 　　在那磅礴的雨幕之中，她的肩膀像是要支撑起整片晦暗的天空。 　　如今，伽蓝城内外空荡荡的，只有伽蓝寺的和尚还在坚守。 　　可大雨还未停歇，他们耳中就出现了一阵古老的诵经声。 　　他们很快发现，是那座观音像张开了嘴巴，正在诵经。 　　而他们所在的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庙宇，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着。 　　 第55章 鹿死谁手？ 　　 　　暴雨刚出现停歇的迹象，那座伽蓝千仞观音就开始开口诵经。 　　它的神情木然，嘴唇张合得犹若机械，但是却产生了格外可怕的效果。 　　整个伽蓝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本来斑驳的院墙出现了无数裂纹，如蛛网般散播开来；那些围坐在寺庙外围的僧侣肉身纷纷枯萎，腐朽，化作了一滩滩肉泥，与地面的泥土融为了一体。 　　院墙内的建筑，朱红色的漆色斑驳了一地，那些青松上的松针纷纷落地，没要多久整棵树都枯死了。 　　众僧侣见状，盘腿而坐，也开始诵经。 　　他们的诵经声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根本无法抵挡伽蓝寺的变化分毫。 　　这样的诵经声格外悲凉，就像是一支孤立无援的残兵，在面对着敌人的围剿，唱着一首绝望且悲壮的战歌。 　　整座伽蓝寺腐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些老旧的院墙在这时全部轰然倒塌，烟尘滚滚。 　　虚度住持站在大殿前，屋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看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随着庙宇内的那口古钟爬满了裂纹，然后像坏掉的果子般坠地，砸得稀烂，虚度终于知道，大势已去。 　　他坚守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就像这方世界女尊观念一样，一旦形成，就再难扭转。 　　终究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强不过女帝，自然只能任由其宰割。 　　这个女人，即便面临着子嗣死绝的天罚，依旧没有停止过自己的步伐。 　　她是真正的不惧苍天，也不畏鬼神。 　　咔嚓咔嚓，大殿上的屋瓦像是结霜了一般，然后出现了无数裂纹，碎裂开来。 　　一时间粉尘弥漫，就连大殿内的那尊金身佛像此时也布满了裂纹，成了一个大花脸。 　　最终，虚度住持，也就是真正的方圆长叹了口气，对着门下弟子道：“撤！” 　　大殿内的诵经声渐渐停歇，那些准备和伽蓝寺共存亡的僧侣脸上布满了伤心、绝望的情绪。 　　他们有自小就生长在这里的，有半路出家的，但是无不想把这一生都奉献给这座古老的庙宇，那些在院外坐化的同门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住持却叫他们撤，所以他们一时很是迷茫。 　　“寺庙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人没了，伽蓝寺才是真正没了。”虚度住持罕见的认真道。 　　这是执着了无数世的方圆，直到现在才想明白的事情。 　　女帝要让这世界洪水滔天，他无法阻止，如今能为伽蓝寺保留一点传人，也算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正如女帝所说，他活了这么多世，都太过小心谨慎，他从来都不是乘风破浪的英雄，无法力挽狂澜，也不像顾九，天生强悍，他的缝缝补补，终究变成了一事无成。 　　想通了这一点后，虚度和尚径直离开了大殿，往外走去，也没有管那些门下弟子有没有跟上。 　　当他踱步走出伽蓝寺的时候，这座在仙佛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庙宇，终究轰的一声垮塌了。 　　翻滚的尘龙冲天而起，让雨水都变了颜色。 　　虚度带着众僧侣一步一步走着，没有再回头看这庙宇一眼。 　　整个伽蓝寺的佛力在流失，就像这些坍塌的建筑一样，终将消散。 　　只有虚度知道，这些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初代佛力并没有直接消失，而是在转移。 　　随着伽蓝寺分崩离析，它们全部被那座高于千仞的观音像吸了过去。 　　骤雨停歇，那座一直在烟雨中的千仞观音像逐渐露出了真容。 　　它的整个身躯都变了颜色，仿佛七彩的琉璃一般，散发出了迷离的光辉。 　　观音睁眼，俯瞰着这一切，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座古老庙宇的灭亡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有人看见观音此刻的脸，一定会将它和女帝联系在一起。 　　它们都是那般冷漠，强大，仿佛天上掉刀子都不会改变分毫。 　　这是只有集内心和外在的强大于一体的人才能拥有的气质。 　　也许顾九的力量可以和女帝一样强大，但是内心恐怕要差些火候。 　　他是神剑首出鞘，霜寒万里；而女帝则是万里烘炉，熔炼了不知多少岁月，金刚不坏。 　　不知什么时候，女帝出现在了那尊观音像的左掌上，七彩的光辉映照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和神祇没有什么区别。 　　当伽蓝寺的建筑连着晨钟暮鼓坍塌了个干净，整片大地都摇晃起来。 　　泥土寸寸崩裂，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口，伽蓝城外护城河的河水都沸腾不止。 　　这种感觉，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 　　武媚自然知道这伽蓝寺下压的是什么，这是一次冒险，这是一次赌博，但是她不得不赌。 　　这方世界日益崩坏，她能活下去没什么意思，她要的是整个国度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能活下去。 　　她是船长，不会弃船苟活，同样也有让整座船陪着她冒险的权利。 　　轰隆隆，伽蓝寺那破碎的砖瓦如被大风卷过的落叶般往外翻飞而去，那些之前一直还在苦苦支撑的塔林轰然崩塌，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一个道黑色的影子从中钻出，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的手臂？ 　　这道黑色影子介于虚实之间，既像是流动的雾气，又像是跳动的火焰，充满了邪性。 　　如果要顾九来形容这个场景，他会说这就像是三次元的世界混入了一个颇有恐怖漫画风格的东西。 　　没有谁能清晰说出这道黑色影子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它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影子”。 　　当这条黑色的手臂轰隆一声压碎了地面，伽蓝城那犹若苍龙的城墙都出现了一道裂口。 　　这是极致的黑暗，是这方世界藏在地底最为可怕的存在。 　　女帝站在观音像那巨大的手掌上，眉头微微挑起。 　　她这一挑，仿佛是两柄利剑指向了天空，连天都要挑出个窟窿。 　　几乎同一时间，这座千仞观音像身上的七彩光芒大盛，居然缓缓向前移动起来。 　　那地底黑暗至极的东西“活”了过来，这尊千仞观音也“活”了过来……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56章 真神魔打架 　　 　　那道巨大裂缝中的黑暗东西在极力往上爬，这时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与之对应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天空出现了一个大洞一般。 　　千仞观音像往前一压，身上的七彩光芒都跟着流动起来，璀璨异常。 　　武媚轻轻一跃，往高处飞去，身姿轻灵得犹若一片落叶。 　　几乎同一时间，观音的左掌高高举起。 　　之后，七彩光芒大盛，宛若彩虹布满了整片天空。 　　一记从天而降的掌法径直砸落，轰在了那道暗影上。 　　之后，天崩地裂。 　　那道巨大的裂口被再次撕开，尘龙翻滚，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峡谷。 　　被这样一掌击中之后，那黑色影子上也染上了彩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气势锐减。 　　可是十来个呼吸之后，那道黑色的影子手臂一个上撩，宛若一条可怕的狂蟒发动了攻击，掀起的巨大气劲将千仞观音像都逼退了数步。 　　一时间，天空中的云层被撕裂成了碎絮，护城河中的水化作千堆雪，撞得城墙啪啪作响。 　　城墙裂开，碎石无数，轰隆隆响个不停，宛若随时都会彻底崩塌一般。 　　这个时候，那巨大的黑色影子已经露出了一个头颅。 　　这颗头颅自然也是大得夸张的存在，介于虚实之间，像是画家画了一半的铅笔素描。 　　它的一双巨大的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宛若血海之渊。 　　几乎同一时间，伽蓝城外的草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燃烧，然后化作了片片黑色的灰烬，宛若炼狱场景。 　　武媚见状，眉头微皱。 　　这东西一冒头，可怕的邪气就遍布了整片天地，之前被她杀死的阴山山神与之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 　　而且，这东西的头颅还在不断变化，就像是一名画家在不断完善它的细节。 　　女帝一拂袖，这尊千仞观音像身体就一个下蹲，动作不再像永远一个姿势的仙佛雕塑，反而像是一只猿猴。 　　轰的一声，七彩观音双脚一蹬地，那巨大如山岳的身体就一跃而起，一时间，半边天空都是流动的七彩光芒。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响，从高空落下的七彩观音和这巨大的黑色影子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之后，土地顿时如浪般翻滚起来，寸寸崩裂，而伽蓝城那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老城墙也在此时彻底崩毁，落下的石砖宛若飞瀑一般。 　　谁能想到，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整个伽蓝城连着郊外都变了模样，平地成了峡谷，山林成了天坑，城墙连着繁华的内城跟着崩坏，说是毁于一旦也不为过。 　　这就是代价。 　　女帝要行之事凶险万分，这样的代价还是最小的。 　　千仞观音一个凶猛砸击之后，那黑色影子的头颅都被砸得凹陷了下去。 　　彩色的观音像和黑色的影子颜色分明，撞在一起后，像是彩画混入了墨汁中一般。 　　双方身躯都在剧烈地颤抖，进行着一场格外激烈的对抗。 　　这时，观音像身体一个前倾，转身，右臂轰的一声卡住了那黑色影子的脖子，一气呵成这样的战斗方式很类似于人类的近战格斗，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千仞高的观音像身上。 　　这彩色的佛光让这观音变得灵动了不少，仿佛从此拥有了生命，不再只是只巨大的雕塑。 　　观音像卡住了这道黑色影子的脖子后，手臂猛然一紧，是标准地想要将对方脖子扳断的姿势。 　　只是这时候，那道巨大的黑色影子手臂一个反手，轰隆一声也扣住了观音像的脖子。 　　于是乎，大地又是一阵可怕的震颤。 　　这样的画面可谓真正的神仙打架，即便顾九看过的奥特曼和变形金刚都绝对没有这种特效。 　　这个时候，只见女帝身形一晃，如闪电般离开了观音像的肩头。 　　然后她手中在一瞬间亮起了万千剑意。 　　这些剑意呈灰色，像是一根根石柱，却偏偏又锋利无比。 　　轰的一声，女帝身后的长袍轰然绽放开来，如开屏的孔雀。 　　那万千剑意在一瞬间全部扎入了这黑色影子的脖子里，带出了一串细密的声响。 　　女帝皱眉，右手一个上翘，这黑色影子的脖子就被万千灰色剑意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七彩观音像在此时更是猛然发力，咔嚓咔嚓撕裂着对方的脖颈。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是撕纸般的声音，那黑色影子的脖子已经被撕开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黑色影子发出了一声狂吼，反手一甩！ 　　天空之中顿时出现了一道格外壮丽的彩虹，那是千仞观音像那巨大的彩色身躯被直接甩了过来。 　　轰的一声，天崩地裂，伽蓝城的半数建筑在一瞬间被震成了废墟。 　　只听见一阵咔嚓般的声音响起，观音像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那几近断裂的黑色头颅一个下沉，猩红的眼瞳就正对着女帝。 　　如今的女帝在这庞然大物面前还真犹若一只蝼蚁。 　　黑色影子张嘴，一道红色洪流就向女帝袭来。 　　这道洪流同样介于虚实之间，鲜艳异常，宛若跳动的熔浆。 　　只是在它即将降临在女帝身上时，女帝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里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灰色剑痕，很快被这熔岩一般的洪流淹没。 　　轰的一声，这道洪流冲击在地上，不管是岩石还是泥土都熔化成了液体，跟着荡漾开来。 　　黑色影子一声怒吼，火柱冲天，整个伽蓝城郊外都像是遭遇了火山喷发一般。 　　紧接着，它本来已经接近断裂的颈部又重新开始愈合，然后双手撑地，轰隆一声将上半身从地底的裂缝中扯了出来。 　　紧接着，它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那倒地的观音像身上。 　　就在它嘴中又有新的岩浆汇聚的刹那，那千仞观音像的身体顿时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嘭的一声，早已不知被毁坏了多少次的土地翻腾起来，如浪潮一般。 　　观音像头颅撞在对方的下颚，然后那道岩浆般的洪流就往天空射去。 　　一时间，连天空的云层都被点燃了一般。 　　 第57章 黑色巨影的真相 　　 　　在观音像撞得那个黑色的影子身体往后倾斜的刹那，女帝从天而降。 　　与她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柄巨剑。 　　这么多年来，女帝从来不佩剑，但是直到阴山山神一战，她一剑断山，世人才知道她修的是剑。 　　她的剑名为“天子剑”，多年前就和她的神魂融为一体。 　　这柄巨剑呈金色，上面布满了龙鳞一般的纹理，精致且又带着无双的霸气。 　　在下坠的过程中，剑身上顿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宛若巨龙吐息一般，璀璨异常。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这柄看起来像是一座山峰般的巨剑径直灌入了这黑色影子的头颅之中。 　　一时间，岩浆一般的东西就从伤口处迸裂而出，宛若银树花火一般。 　　陡然遭受如此重击之后，这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嘴中冒出的洪流顿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的嘶吼。 　　随着不断有熔浆一般的东西从伤口涌出，星火飞溅，就连女帝身上本来水火不侵的龙凤华袍都出现不少破洞。 　　女帝咬牙，看起来挺秀气的右手一转，这柄犹若山峰的天子剑就跟着旋转，将对方的脑子破开，形成了一个大窟窿。 　　遭受如此痛苦的黑色巨影双手猛然一伸，抓住了天子剑的剑身，开始往外扯，一时间星火飞溅如雨，看起来既壮观又残忍。 　　女帝踩在天子剑的剑身上，身上星辉流转，想要继续下压，可是天子剑却在不断后退。 　　对方双臂传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庞大，即便是她都有些压不住了。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尊撞在这黑色影子下颚，头部出现了一道裂口的观音像突然张开了嘴巴。它的嘴里居然布满了利齿！ 　　没有任何犹豫，观音像咔嚓一声咬住了这黑色巨影的脖子，开始如野兽一般撕扯起来。 　　这黑色巨影的脖子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在这般凶猛的撕扯下，转眼就被扯出了一道大口子。 　　遭受双重打击之后，这道黑色巨影猩红的眼睛涌动起来，就像是本来将熄未熄的烘炉突然被加了一把火。 　　吼！ 　　黑色巨影一声嘶吼，瞬间带起了一股磅礴大力。 　　不管是那山岳一般的观音像，还是剑峰一般的天子剑，亦或是堪称霸气无双的女帝，都被这股大力震飞了出去。 　　轰隆隆，千仞观音像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直至滑行到了早已破损不堪的护城河附近才停下。 　　而女帝和那柄巨大无比的天子剑，再次消失在了这个黑色巨影的视野里。 　　它头颅上的剑伤一直无法恢复，岩浆一般的血液不断从中奔流下来，犹若飞瀑。 　　不过它依旧没有停止挣扎，想要将下半身从那道巨大的裂缝中扯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黑色巨影的后方就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灰色剑痕。 　　紧接着，女帝和她手中的天之剑再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天之剑悬在女帝手中，不再如之前那般庞大，而是三尺青锋的模样。 　　可是下一瞬间，在女帝将其刺出的刹那，天子剑就化作了一条金线，轰然穿过了这颗巨大脑袋的头颅。 　　金线很亮，很纯粹，宛若要切割天地一般。 　　那巨大的头颅一动，就会被切开一道口子，所以它很快就停下了动作。 　　很显然，面对这化作金线的天子剑，这巨大的黑色影子要比之前更加谨慎。 　　而就在这时，金线上顿时又有灰色的剑气旋转而过，扩宽着破坏面。 　　一时间，那些如岩浆般的液体四处飞溅，很是好看。 　　这好看是好看，壮观是壮观，但是其间的凶险，只有女帝知道。 　　这一剑非同小可，融入了她的剑魂，有切割一切的气势。 　　这就是她的剑域，剑域所过之处，皆是她的天地，所以那些被金线穿过的地方，都仿佛去了另外一片空间。 　　只是这种剑域的掌控太难，女帝形成的这一线已经是她的极限。 　　那黑色巨影知道这一剑的可怕，于是不再动脑袋分毫，用以减少损伤。 　　很快的，四周就有一阵诵经声响起。 　　这一次，不是观音像诵经，而是这黑色的巨影。 　　随着这经声一响起，这黑色巨影身上的细节就不断丰富起来。 　　是的，之前的它可以说是还未完成的素描，而这个时候，素描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善。 　　空气中就像有无数画手在它身上涂抹，很快的，它的五官就变得立体，头上出现了很多肉髻，乍一看下，居然和之前伽蓝寺大殿内的那尊佛祖雕像很相似。 　　只是它是黑色的，全身上下充满了邪性，仿佛来自无间地狱的可怕事物，哪里还有一点佛的气质。 　　而女帝知道，它就是佛，或者说佛的一部分。 　　仙佛皆是由人修行而来，事物有两面，人也有阴阳。而无论是修仙还是修佛，都是让自己变得纯粹的过程。 　　道家有“斩三尸”，佛家也有“破执”之说。 　　仙佛自身变得强大，不管是阳的一面，还是阴的一面，都会跟着壮大。 　　在天地之初的那段时间里，初代佛祖为了抵达彼岸，自然会走上“破执”的道路。 　　所谓“破执”，就是除去自身的阴暗面，和道家的斩三尸很相似。 　　但是初代佛祖很快发现，阴被他从身体剥离之后，并不会死，反而更显邪恶。 　　于是初代佛祖只能修建了伽蓝寺，以无上佛力将它剥离出的东西镇压在下面。 　　不管是道家，还是佛家，修行到了精深处，想抵达彼岸，想要得大道，都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这是自古以来修行界就存在的问题，而初代佛祖这样的方法就被延续了下来。 　　而伽蓝寺逐渐成为了镇压这些可怕东西的集中地，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是佛，还是一些上仙在得大道前，都会将自己剥离出的东西镇压在下面。 　　这些东西在下面日积月累，互相吞噬，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可怕的东西，谁也不知道。 　　随着伽蓝寺衰落，佛力渐消，下面的东西这些年来有越发活跃的征兆。 　　方圆想的是缝缝补补，而女帝则是要直面这些东西。 　　因为如今的她需要这可怕的东西来完成自己的夙愿。 　　女帝不信苍天，不惧鬼神，所以要面对如此可怕的庞然大物，她也义无反顾！ 　　这方天地，还有她怕的东西？ 　　 第58章 天问之剑 　　 　　轰隆隆，在女帝的无双剑意钳制住那黑色巨影的时候，之前被震飞了出去的观音像正在飞速赶来。 　　它的步伐很沉重，跑起来的样子很像是一辆冲锋的战车，已经没有了一丁点仙佛的味道。 　　事实上，它本来就是一辆战车，女帝准备了很多年的战车。 　　在疾行的过程中，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观音像脸部已经出现了数道裂口，像是随时都会崩毁一般。 　　但是它却越奔越快，越奔越快，伽蓝城郊外本来已经被彻底损坏的废墟都被染上了一层彩色。 　　眼见观音像越奔越近，这尊巨大的黑暗佛像身上顿时涌出了黑色的气体，伴着那些熔浆一样的血液，自然有一种毁灭天地的气势。 　　这个时候，只见女帝身上布满了流淌的汗水，龙凤华袍破碎，看起来颇有一种湿身诱惑的感觉。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欣赏这一幕，因为这方天地只剩下了她和这个逐渐苏醒的庞然大物。 　　轰隆隆，当四周黑色的焦土都变成彩色的时候，那尊千仞观音像冲了过来。 　　轰！ 　　七彩观音像与那巨大的黑影撞在了一起，空气中开出了一朵硕大的灰色尘花，气浪疯狂涌出，犹若飓风。 　　黑影本来稳如泰山的身体被撞得一个偏移，于是那道金色的剑域就轻松切开了它的头颅。 　　女帝见状，收起了金色剑域，找到了喘息的间隙。 　　几个呼吸之后，她就来到了已经布满了裂纹的观音像肩头。 　　黑色巨影头颅遭受到重创，还来不及反应，观音像的双臂已经捏住了它的破碎脑袋。 　　紧接着，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观音像身上的裂口崩裂得更加明显，却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只听见哗的一声响，黑色巨影的半边佛头就被彻底撕开，岩浆一般的血液奔腾不止。 　　黑色巨影仅仅留下的半边嘴巴发出一声嘶吼，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它反手就是一拳，带着天崩地裂的气势，正中观音像的腹部。 　　千仞观音像腹部顿时被击出了一个大窟窿，七彩的石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而就在这时，女帝嘴中冒出了一串古怪的咒语。 　　这咒语很艰涩，仿佛不属于这方天地，而是来源于遥远的星空之外。 　　紧接着，观音像最开始所在的地面顿时沸腾开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 　　黑色巨影的手臂在此时陡然变长，全身冒出的黑色气体，看起来就像它是在燃烧一般。 　　轰隆一声，随着它手臂一记横扯，观音像半边身子都被撕裂，身上的七彩光芒锐减。 　　至始至终，观音像右手都紧紧握住这黑色巨影的半边头颅，没有松手的意思。 　　而从那黑色巨影如此狂暴的攻击可以看出，它一直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大半边头颅。 　　这丢失的大半边头颅里，近乎包含了它的全部五官，所以对这黑色巨影来说很重要。 　　这个时候，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操纵观音像离开这里，但是女帝却做不到了。 　　她的体力应该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快要达到了极限，而且她还要留下余力做更重要的事情，再加上那千仞观音像如今已被毁得七零八落，下肢已被损毁，勉勉强强护住手中的头颅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有避开的能力。 　　十多个呼吸之后，就在观音像双腿都被轰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那片沸腾的泥地里钻出了一道流动的黄色影子。 　　随着女帝嘴中的咒语越念越快，那道黄色的影子的速度则越窜越快，宛如一道巨大的黄色闪电。 　　就在观音像下半身已经彻底崩塌，黑色巨影的手臂已经伸向它大半边头颅的刹那，那道黄色的影子赶到了。 　　那是一艘船，一艘黄色的大船。 　　它的身上遍布着各种巨大的伤痕，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散架了一般。 　　可是它偏偏没有散架，速度还很快。 　　这个时候，船头还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黄船的嘴巴就将黑色巨影的半边佛头吞进了嘴里。 　　轰的一声，仿佛火焰随风而起的声音。 　　整只黄色大船在这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无数黑色气流，这些气流介于虚实之间，既像是画家手中的涂鸦，又像是乘风而起的火焰，远远看去，这只大船就像是在燃烧一般。 　　女帝见状，已然跃下了观音像的肩头。 　　几乎同一时间，这尊七彩观音像顿时分崩离兮，化作了碎石，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黑色巨影手臂疯狂搅动着，想要重新找到自己的头颅，可是此刻它的表现就像是瞎子在摸象。 　　黄玉船隔绝了那颗头颅的邪气？ 　　黄玉大船身上的黑色气焰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只剩下了丝丝缕缕，而这艘大船上的伤痕与裂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是的，这黑色巨影的头颅被它吃了。 　　而且它身上的裂口弥合之后，整个船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女帝轻巧落在船头，道：“你吃得下这么多？” 　　就在这艘黄玉大船整个船体扩大了两倍不止的时候，船头那张大嘴终于再次张开，哇的吐出一个巨大头骨。 　　是的，头骨。 　　这头骨也是黑色的，只剩下了一个椭圆型的骨架，没有了一丝血肉。 　　这个时候，黑色巨影的气势在衰减，女帝则已经乘风而起。 　　在她飞身而起的刹那，无数星辉就从上方洒落，宛若九天飞瀑一般，璀璨异常。 　　这些星瀑在落地的前夕，全部化作了无双的星辉剑意，插了下去。 　　只一瞬间，这失去了头颅的黑色巨影就遭受了万剑穿心的攻击。 　　在这些密集的星辉之剑攻击下，黑色巨影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嘶吼，但是那庞大的身躯也逐渐被那些绽放的星辉淹没。 　　最终，星辉形成了一个九剑大阵的模样，将黑色巨影压在了下面。 　　这一剑名为“天问”，乃是这么多年来，女帝的至强一剑。 　　这一剑最大的作用不是攻击，而是镇压。 　　这个时候，只见女帝颓然落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下一瞬间，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连如墨的青丝在一瞬间都变成了白色。 　　 第59章 万事俱备 　　 　　九柄巨大的星辉巨剑插在伽蓝城郊外的废土上，凝而不散，很是夺目。 　　这九柄巨剑各自为政，又遥相呼应，仿佛这世间最为稳固的锁链，将初代佛祖留在下面的黑影再次锁了起来。 　　但是这能锁住的时间并不会太久，最多五年。 　　女帝之所以还有机会镇住对方，主要还是因为对方刚刚苏醒，力量根本没有机会完全施展开来。 　　这自然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战斗，破坏力恐怕要胜过顾九和九眼鬼王间的战斗许多。 　　女帝捂着胸口，吐血，脸色连着头发都变成了雪色。 　　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流动的雾。 　　只见此刻的武媚神色狰狞，双瞳都变成了红色，手臂上出现了无数细密的皱纹，像是变了人一般。 　　不过很快的，她身上就有气血翻涌而过。 　　这些气血如汞浆一般，格外沉重，以至于她脚底的土地都寸寸碎裂。 　　很快的，女帝身上就泛起了阵阵红光，这些红光带着灼热的气息，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然后很快的，它们就沉入了女帝的身体里。 　　女帝身上的皱纹渐渐消失不见，肌肤重新变得犹若玉石一般细腻光滑，就连变白的头发也逐渐变成了墨色。 　　武媚艰难地站了起来，看着周遭的一切，感叹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带着黑色灰烬的风吹拂过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吹动着女帝破碎的长袍，带起了一阵猎猎的声响。 　　今日的伽蓝城内外，是这般可怕荒凉。 　　那些失去了生机的土地，那些已经化作灰烬的树木，无不展现着一幕幕宛若修罗地狱般的场景。 　　那艘巨大的黄玉大船停在她身旁，安安静静的，仿佛随时都可以起帆远航。 　　这就是女帝沉寂了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她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与这黄玉沟通的方式，进而知道了修复黄玉船的方法。 　　事实上，铸成星舟的黄玉并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它们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古就存在的瑞兽，以阴邪之气为食，只是随着岁月久远，它们逐渐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于是聚集在一处，被人认作了玉石。 　　后来仙佛也发现了这一点，苦海之所以能那般安宁和谐，都是因为这种已经逐渐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瑞兽所为。 　　于是乎，这种天然对邪物有压制作用的黄玉成为了做星舟最好的材料，而后面的事情显然超出了仙佛的预估。 　　苦海后来的掌权者不想容纳唐国人族，以至于那么多星舟，只有这一艘来到了唐国。 　　其实和黄玉舟的沟通直到现在还艰难，可能由于环境的原因，它们行动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差不说，连思维能力也是如此，只能做出最为简单的交流，可能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更多的则是本能。 　　这也是女帝用了这么多时间，才攒成了这样一个局的原因。 　　沧海桑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已经逐渐失去了思维能力的黄玉舟自然没办法找到当年走过的路，所以现在女帝，甚至是整个唐国能做的，就是看顾九能否带来关于苦海的消息。 　　如今这黄玉舟虽然变大了一倍不止，但是远远不够，要拯救唐国这么多人，必须有更多黄玉星舟才行，而顾九能否找到苦海，就成了关键。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在青丘休息了一阵，待到魔眼之壁逐渐复原后，顾九知道自己该重新上路了。 　　青丘虽然美好，但是太小，他需要找到的是苦海。 　　在离开的时候，青丘一族近乎全员到场，已然将他当作了族中最为重要的存在。 　　其中自然有人不舍，更有人长长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顾九这种人稍微动一点邪念的话，整个青丘都会毁于一旦。 　　玉薇薇自然会跟着顾九，这是她早就想好的。 　　跟顾九的时间越久，玉薇薇如今就越喜欢化作狐形，比如现在，她就挂在顾九脖子上。 　　没有了九眼鬼王之后，太阴界并没有乱开，一切如旧。 　　缘于九眼鬼王的势力一直都算得上排外，采取的是高压政策，所以拥簇并没有多少。 　　这次顾九可以说是将九眼鬼王一伙连根铲除了，至于没有了鬼王的太阴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会不会变得更乱，这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在这些日，青丘一族的大祭司早就借着顾九的威名组建了一个太阴会盟，商议今后的鬼市该如何运转，目前来看，进行得很顺利。 　　毕竟顾九是比鬼王还狠的角色，要得却比鬼王少得多，太阴上下自然是一片欢腾。 　　至于太阴另一股可怕的势力，那些被流放的迎仙门仙人可能有些忌惮顾九，并没有想分一杯羹的意思。 　　亦或者说，他们还在低调的酝酿着什么，说不定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不过如今的顾九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太阴不是他的目的地，苦海才是。 　　于是他带着玉薇薇离开了青丘，向那座鱼形山脉行去。 　　太阴界的势力很复杂，即便之前的九眼鬼王很强势，但它的势力范围一直是从鬼市和魂田延伸开来，算不上一统天下。 　　太阴里还有很多不受约束的神鬼妖魔，比如那天晚上顾九遇到的魔眼手臂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日子，顾九一直在指点玉薇薇，以至于她妖力增长得厉害。 　　妖力增长得厉害后，她就不再是顾九的围脖，而成为了顾九的坐骑，天天让顾九骑。 　　这么懒的顾九自然不愿意亲自走路，待到妖力变得强盛，玉薇薇发现自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每日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会变成放大版的原身，让顾九骑，而顾九躺在她背上很快就会睡着，让她有一种她被这太阴界的鬼怪吃了，顾九也不会醒来的错觉。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担惊受怕的，让玉薇薇觉得被顾九骑可比被顾九撸难受多了。 　　这些天，它就被吓尿了好几次，每次顾九仿佛都不知道。 　　有些人一旦睡着，简直雷都打不醒。 　　只是玉薇薇不知道，顾九暗地里在她身上种下了剑种，能让她在太阴界横着走。 　　 第60章 玩火 　　 　　顾九是个路痴，经常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是玉薇薇还好。 　　就这样走了约莫十天时间，这一人一狐风餐露宿，终于临近了那座鱼形山脉。 　　这一路上，一人一狐中段根本没遇到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缘于他们走的那一大段路之前就被顾九和鬼王轰得寸草不生。 　　是的，当初太阴界最为阴森可怕的黑冥海区域，此刻反而最是安宁。 　　不过对于玉薇薇来说就有些烦了，缘于那里沟壑太多了，容易崴脚。 　　当来到这座荒芜的山体前时，玉薇薇显得颇为紧张，仿佛这山会吃人一般。 　　她不禁看向了背上的顾九，道：“公子，前面就是你要找的那座山了，但是族里老人家说，这山去不得。” 　　顾九挑眉，道：“这世上还有你公子我去不得的地方？” 　　玉薇薇有些委屈，道：“公子你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 　　顾九想了想，从玉薇薇身上跳了下来，道：“天要黑了，你还是当围脖吧。” 　　听见这句话后，玉薇薇不禁发出了一阵欢喜的嘤嘤声，身体直接变小，然后跳到了顾九肩头，尾巴一圈，就挂在了顾九脖子上。 　　不是每只狐狸都喜欢当坐骑，玉薇薇更是如此。 　　相较于被顾九骑，她还是更喜欢当挂件，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被人骑着跑，听起来就像一头驴似的，不好听。 　　按照太阴界的说法，这片山脉属于真正的阴界，如果太阴界是乱中还有一些序的话，阴界将是彻底的无序。 　　其中蕴养出的可怕东西，即便仙人都能吞噬。 　　相传九眼鬼王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至于它在这里面是什么水平，谁也不清楚。 　　太阴界对于阳世界的人来说是个谜，而阴界对于太阴界的人来说同样如此。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顾九照例找了一个能避风的地方，抽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他的身旁，燃烧剑火的皓羽剑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支燃烧的火炬。 　　这些天夜晚，顾九一直都是这样休息的。 　　剑火熊熊，自然能震慑不少妖邪，所以这些天来他们都相安无事。 　　此处位于山脚，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横在那里，顾九和玉薇薇就在这岩石旁，也算得上能遮风挡雨。 　　很快的，夜幕就席卷了这片土地，那些浓墨一般的黑暗如水般涌了过来，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皓羽剑剑身上的剑火这一点光明，四周一片黑暗。 　　当夜色降临之后，四周就吹起了一阵阵寒风。 　　这风不小，吹得附近的灌木左摇右晃，以至于黑暗之中就像布满了晃动的鬼影。 　　玉薇薇不禁收拢了一下尾巴，将顾九贴得更紧。 　　这里的夜色明显和太阴界有些不同，它没有太阴界那么浓，能见度要高一些，但是里面却有一些细沙一般的颗粒在流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长长的尾巴。 　　顾九见状，不禁感叹道：“这阴世界的污染有点严重啊。” 　　可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流沙一般的东西仿佛知晓他们的存在，只在他们不远处流动，并没有靠近。 　　玉薇薇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将尾巴再缩紧了一点，恨不得嵌入顾九的身体里。 　　顾九拍了拍她的屁股，道：“你这样算锁喉了，你是要让我当吊死鬼吗？” 　　听见顾九的话后，玉薇薇连忙松了松尾巴，但是转眼又怕，于是又缩紧，然后又放松。 　　于是这一紧一松，一松一紧，倒还挺有节奏感。 　　模模糊糊中，顾九再次睡着了。 　　玉薇薇很郁闷，缘于顾九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她一度怀疑，就算在鬼怪的肚皮里，顾九都能睡着。 　　就在顾九即将进入梦乡之际，他只觉得一阵Q弹的弹力袭来，发现是玉薇薇的尾巴不断在扫他的脸。 　　“公子，附近有东西。”玉薇薇见顾九醒来，颇为紧张道。 　　此刻她站在顾九的胸口上，正在瑟瑟发抖。 　　“哪呢？”顾九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 　　顺着玉薇薇的视线望去，只见空气中真的多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朵朵蘑菇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行。 　　仅仅从影子来看的话，顾九很自然联想到了魔鬼鱼这种海洋鱼类。 　　而且从如今的运动轨迹来看，它们是在猎食。 　　是的，之前那些如流沙一般流动的细粒一遇到这些魔鬼鱼就开始四处逃窜，犹若深海中受惊的鱼群。 　　在顾九的视线中，这些“魔鬼鱼”张大着嘴巴，露出了细密的牙齿，正在不断吞食这些东西。 　　有两只窜得欢了，甚至贴着顾九和玉薇薇所在的岩石飞过，带起了一阵劲风。 　　就在交错而过的瞬间，顾九通过剑目看清了这些“魔鬼鱼”的真面目。 　　只见它们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小泡儿，看起来就像是小疙瘩，很容易让人将它们和毒物联系在一起。 　　顾九问道：“薇薇，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玉薇薇摇了摇头，颇为紧张道：“公子，我离开青丘没几次，这我哪知道啊？” 　　顾九看了一阵，挑了挑眉道：“它们好像并没有敌意，我们还是继续睡觉吧。” 　　顾九的话还没落地，只听见哗的一声，一串劲风从上方刮过，带下来了不少碎石。 　　紧接着，这些碎石就像雨珠般落了下来，弄得顾九头发和衣服上都是。 　　事实上，这些碎石顾九能很轻易躲开，但是他懒得躲。 　　顾九起身，抖落了身上的碎石和灰尘，发现那只“魔鬼鱼”一个旋转，去而复返，又是哗的一声带下了不少碎石，往顾九身上砸来。 　　顾九见状，不禁道：“嘿！没想到还真是找茬的。” 　　只见那只“魔鬼鱼”已经再次远离，嘴巴张开，全身彩色的疙瘩鼓胀，看起来就像是在嘲笑顾九和玉薇薇一般。 　　发现顾九和玉薇薇没脾气后，那“魔鬼鱼”再次俯冲而下，带起了一阵呼啸的劲风。 　　可就在它身体靠近顾九和玉薇薇的刹那，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燃烧的剑火轰的一声暴涨了三丈高。 　　于是乎，这只“魔鬼鱼”就被点燃了。 　　黑夜之中，很快出现了一道流火，以及一阵阵近乎鬼哭的声音。 　　 第61章 苍天饶过谁 　　 　　那彩色的“魔鬼鱼”本想调戏一下顾九和玉薇薇，如果两人惊慌失措的话，它也不介意弄伤两人，以此为乐。 　　它本意就是取乐，毕竟不管是狐狸精还是人，都不是它的食物。 　　这种就好比，现代社会的人会戏弄一下老鼠蜘蛛，但是没多少人会去吃它们一样。 　　在这魔鬼鱼眼中，顾九和玉薇薇大概就与人眼中的蜘蛛差不多。 　　谁能想到，它最后惹到了一团火。 　　剑火熊熊，专治小型不服。 　　只见这只魔鬼鱼在空中翱翔了一阵，很快跌落在地，身上的彩色疙瘩破裂，飞溅出的汁液将山石都溶解了，可见是真的毒。 　　可是这一番下来，它也彻底成了一只烤鱼了。 　　附近的魔鬼鱼发现同伴出事了后，立马围拢了过来，聒噪个不停。 　　它们的声音很古怪，就像是夜枭的叫着，在这样的夜色里自然有一种惊悚感。 　　那只被鱼被烧了后，顾九再次躺了下来，玉薇薇则很紧张，道：“公子，那些东西会不会围攻我们啊？” 　　顾九把玉薇薇抓了过来，撸了一撸，道：“让它们尽管来，要不是它们长得太丑，我今天都想吃烤全鱼了。” 　　顾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还是清晰传到了那些魔鬼鱼的耳中。 　　下一瞬间，这些魔鬼鱼哗的一声都散了，只留下了同伴被烤焦的尸体在原地。 　　于是这里的黑夜，好像又变得安静了。 　　“原来阴世界也没有这么可怕？”玉薇薇看着这一切，不禁疑惑道。 　　顾九摸了摸她的毛，像是摸一只小猫，道：“睡觉。” 　　之后，一夜无事，那剑身上燃烧的剑火在顾九醒来后就自动熄灭了。 　　不过它又很快被点燃。 　　缘于下雪了。 　　是的，这里的天气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前一刻还是晴天的，下一刻就飘起了雪。 　　还是雨夹雪。 　　顾九洗漱完，又和玉薇薇一起吃了点东西后，从剑身中抽出了一把纸伞，撑了开来。 　　他出发前的物资都是苏樱整理的，很细心，可以说该有的都有。 　　于是乎，顾九就开始了雪中漫起步来，玉薇薇围在他的脖子上，显得很暖和。 　　你别说，这大雪如鹅毛般落下的时候，温度骤降，连他嘴里吐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 　　山上那些本就不多的灌木和野草很快被染成了白色，天地苍茫，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 　　顾九撑着这柄画着梅花的纸伞，行走在这片苍茫间，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白雪掩盖了山的冷峻和荒凉，让这方世界变得和善了一点。 　　长这么大玉薇薇还没见过雪，毕竟青丘不下雪，初始她还有些谨慎，不敢下来，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开始在雪地里撒起欢来。 　　一时间，雪白的狐狸在积雪中奔跑着，居然还有一种保护色的感觉。 　　不过玉薇薇虽然是小孩心性，但是至始至终都在顾九身边五丈内。 　　毕竟这里是阴世界，虽然昨夜表现得没有那么可怖，但是依旧让她胆颤心惊。 　　自家祖宗那般强大的存在，都消失在了这方世界中，她这小狐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玉薇薇跑得累了，就抖落了身上的雪，再次跃到顾九身上，当起了围脖。 　　顾九想要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于是手一挥，皓羽剑化作了飞剑，载着这一人一狐往高处飞去。 　　越往上走，这雪就越大，铺天盖地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 　　而且随之而来的是温度骤降，很快的，顾九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硬了，寒意更是刺骨，仿佛要将他的骨头冻僵。 　　即便是玉薇薇都冷得直打哆嗦，要不是最近她妖力大涨，恐怕现在已经被冻僵了。 　　很快的，一股柔和的劲力就进入了她的身体，玉薇薇不禁发出了一阵舒爽的呻吟声，只觉得浑身舒泰。 　　那些刺骨的寒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体内就像多了一尊熔炉，很舒服。 　　这股气劲自然是顾九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 　　浩然气一运转开来，那些铺在身上的雪花都变成了蒸气，往上飘去。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御剑到了云层边缘。 　　他飞这么高，自然是想看得更远。 　　他的视线之中，天地一片苍茫，单调的雪色之下依旧有一些暗影在移动，应该是这片区域的精怪。 　　待他再飞高了一些，空中的雪花已经像哗啦啦倒下的棉絮一般，多得惊人。 　　这个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成雪人的顾九看见了，他们正处在地图上那条鱼形山脉的尾部，还得继续深入很长一段距离。 　　于是乎，他开始御剑向下，而就在这时，云层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轮通红的太阳投射下了万丈金光。 　　不对，红光。 　　这太阳是火红色的，阳光也是淡淡的红色，那些本来还在飞舞的雪花一瞬间就化作了水雾，一时间，天地都处于了这粘稠的大雾中。 　　从下雪到出太阳，这中间不过间隔半个时辰不到，而地面的变化却格外迅猛。 　　没用多长时间，地面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化作了溪水，顾九这才发现，天上的太阳居然不止一轮。 　　两个通红的太阳挂在天空，宛若两尊巨大的熔炉，烤得玉薇薇受不了。 　　于是，之前还是狐狸模样的玉薇薇终于忍不住，直接化作了人形，衣衫半解，怎么清亮怎么来，看得顾九更热了。 　　这阴世界的天气真是太怪了。 　　两轮烈日当头，这里积雪已经全部化作了水，顺着山坡往下流，看起来就像是铺满了瀑布。 　　发现这山上的雪水越来越多后，顾九干脆脱了衣服，径直在雪水和雪层中游起泳来。 　　上一刻还冷得想穿狐裘，这一刻已经只剩下了一条底裤游泳，这种事你能想？ 　　这一次，轮到玉薇薇享福了。 　　她是女孩子，不好太过暴露，于是干脆变回了原形，骑在顾九背上。 　　于是乎，山坡上很快出现了一只狐狸骑着一个人类的画面。 　　玉薇薇半边身子放在水中，顾九在水中灵动游着，所以看起来她就是在坐着游艇吸水一般。 　　顾九斜眼看了一下在自己身上戏水的小狐狸，不禁感叹道：“苍天饶过谁？” 　　 第62章 变幻莫测 　　 　　顾九一路如游鱼在山坡上窜行，灵动异常。 　　到了后面，山坡上出现了不少窟窿，从高空俯瞰，那片山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麻子脸。 　　那些雪水到了这里，自然被这些窟窿吞了，所以本来一直悠然游动的顾九，此时就像是一条在岸上挣扎的咸鱼，即便他窜行的速度依旧不慢。 　　老实说，这样在旱地上游泳不是不行，只是略显尴尬。 　　于是顾九重新站了起来，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水。 　　玉薇薇也抖了抖身上毛发的水渍，抖出了一朵朵硕大的水花。 　　这个时候，天上的两轮红日消失了一轮，于是四周的温度也没那么热了。 　　看着顾九近乎赤裸的身躯，即便玉薇薇还是狐狸模样，但看得出来都是脸红心跳的样子，看似喝醉了酒一般。 　　只见阳光下，顾九的身材近乎完美，肌肉线条很是流畅，仿佛一头随时都能撕裂猎物的猎豹。 　　而这样的身体在玉薇薇眼中自然格外动人。 　　顾九还没穿上衣服，她已经跳上了顾九肩头，用尾巴帮顾九扫起水来。 　　表面扫水，实则揩油。 　　顾九对此并不察觉，只觉得玉薇薇还真懂事，还真适合留在家里当个女仆之类的，不过这世界好像没有女仆装之类，不然就是真的好看又好用了。 　　可就在这时，玉薇薇耳朵突然竖立了起来，觉得后面有东西，于是转过头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不过在她的视线中，那些遍布在山坡上的小窟窿密密麻麻的，显得有些古怪，于是她不禁道：“公子，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啊？” 　　顾九知道，狐妖对这些感知最为敏锐，于是挑了挑眉，道：“邪门，能有九眼鬼王邪门？” 　　听到这句话后，玉薇薇连忙点了点头，只觉得很有道理。 　　有自家公子在，九眼鬼王都能被打没了，没道理他们才刚进入阴界不久，就遇到比鬼王更强的吧？ 　　不过玉薇薇深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只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 　　这时，一张惨白的脸从后方一个窟窿里钻了出来，看起来颇为阴险。 　　而这个时候，顾九也停下了脚步。 　　几乎没用什么时间，那张脸就消失在了窟窿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见顾九停步，玉薇薇不禁紧张起来，道：“公子，怎么了？” 　　顾九揉了揉头发上的水，有些尴尬道：“我想尿尿。” 　　玉薇薇连忙闭上了眼睛，红着脸道：“我保证不看！”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看了也无妨。” 　　玉薇薇立马紧张道：“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东西，族中长老说过，小孩子看了这些东西眼睛会生疮。” 　　顾九笑了笑，道：“你家长老还真是知识渊博啊。” 　　这个时候，他已然脱下了裤子，对着前方一个窟窿尿起尿来。 　　尿完之后，顾九只觉得大爽，于是穿上了裤子，哼起歌来。 　　“你说你，想要逃 　　偏偏注定要落脚 　　情灭了，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 　　在那还算好听的歌声中，后方窟窿里的那张白脸又重新冒了出来，只是脸上多了一些液体，看上去就像一个浓妆的女人把妆哭花了一般。 　　很快的，又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从另一个窟窿里钻了出来。 　　第三张，第四张…… 　　顾九和玉薇薇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不知不觉间已经钻出了很多张苍白的脸。 　　这些脸钻出来时无声无息的，虽然长得都很像，但是脸上挂着的情绪却各不相同。 　　喜怒哀乐都有，而且程度并不一致，就像是一张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各种变化，每一个表情变化的瞬间都被复制下来了一般。 　　一时间，半边山坡都是这些脸，它们或笑或哭，无声无息，带着一股邪气。 　　玉薇薇站在顾九肩头，看向前方，道：“公子，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轻松道：“还早，我们还在鱼尾，要去的地方却是鱼眼。” 　　玉薇薇道：“我们还真要去鬼渊啊？” 　　当时在船上时，玉方看过顾九的那张地图，认出了鱼眼位置就是鬼渊。 　　按照玉方的说法，鬼渊是一口能吞噬一切的深井，即便你只是在鱼头附近，都可能被吞了。 　　但是顾九却不得不去那里。 　　缘于那是那半截地图的终点，要找到苦海，那里是地图上指示的最后一站。 　　如果那里真的能吞噬一切的话，当初那星舟是怎么过来的？ 　　亦或说，就是因为黄玉星舟，苦海到来的那个人才能渡过那片区域？ 　　这都是他必须确认的问题，所以那地方他就不得不去。 　　就在这时，玉薇薇身上的毛发突然竖立了起来，像是炸了一般。 　　“公子，我总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玉薇薇开口道。 　　顾九气定神闲道：“让它们看，看得再多一点的话，就得收它们钱了。” 　　原来顾九也发现了那些东西的存在。 　　不过这些脸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他也没想出手。 　　毕竟打架也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 　　他很懒，能不打就不打。 　　这时，天上剩下的那一轮红日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 　　厚重的铅云压在上空，离山顶不过咫尺之遥，看起来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可是顾九不想打，但是那些东西却不一定。 　　就在这时，顾九身后的一个窟窿里顿时冒出了一张人脸，咧开了嘴巴，像是一条蛇一般咬向了顾九的小腿。 　　只听见咔嚓一声，荒凉的山坡上响起了一阵猴子般的惨叫声响。 　　就在刚刚，顾九如后背长眼一般，抬起了右腿，然后那张雪白的脸就被他踩在了脚下。 　　此时顾九光着脚，但是表面上却凝结着一层如霜的罡气。 　　那张本来狰狞笑着的脸，此时已经被踩得彻底凹陷，而它如巨大蜥蜴一般的身体则在不断翻腾着，做最后的挣扎。 　　人脸长在蜥蜴的身上，这东西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对于顾九来说，闻所未闻的东西太多了。 　　只见他右脚稍稍一动力，这只人脸蜥蜴身体都寸寸断裂，爆射出无数绿色的汁液，断了气。 　　而这个时候，地底那无声的攒动则变得越来越激烈。 　　 第63章 狐狸的天赋 　　 　　顾九一脚踩爆了那只白脸蜥蜴，并没有像昨晚那般吓得这些东西一哄而散。 　　相反的，那些在洞窟之中不断露脸的人脸蜥蜴在下方窜行得更快了。 　　仿佛同伴的死让它们更加兴奋。 　　它们行动依旧没有一丝声音，却快若羽箭。 　　这个时候，顾九身体一侧，就有一张雪白的大脸贴着他的肩膀飞过。 　　在这张怪脸飞行的过程中，顾九已然出手。 　　只见他左手犹若闪电般伸出，一扯，整只怪物蜥蜴一般的身体顿时被扯断，血肉纷飞如雨。 　　顾九继续往前走去，颇有一点闲庭信步的感觉。 　　玉薇薇站在他的肩膀上，看见不断有白脸从洞窟中冒出，消失，冒出……一时有些慌乱。 　　因为对方的数目实在太多了点，让她有一种即将被包裹吞噬之感。 　　但是顾九却完全不将其当一回事。 　　蚂蚁再多，能搬走大山？ 　　灰尘再多，咳咳，好像真能引起空气污染。 　　不过他此刻心如明镜，又怎么会怕惹尘埃。 　　又有几只人脸蜥蜴忍不住，向顾九发动了进攻。 　　而这一次，顾九甚至连手都没出，身体翻卷出来的罡气就将其绞得粉碎。 　　一路上，很快多了不少人脸蜥蜴的尸体。 　　但是这些古怪蜥蜴闻到同伴的血肉味道后，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反而变得越来越兴奋。 　　这种兴奋只能从它们扭动得越发激烈的身体可以看出，缘于它们脸上的表情不会出现任何变化，除非…… 　　除非脸被一拳轰爆了。 　　比如现在，顾九一拳轰出，正中扑来的一只人脸蜥蜴的脸部。 　　它的脸在一瞬间就绽放成花朵了，表情怎么能不变呢？ 　　嗯，面瘫需要治疗（物理）。 　　这个时候，顾九看向了肩膀上的玉薇薇，道：“薇薇，总不能就我一个人打吧？” 　　玉薇薇紧张道：“可是公子，我不会打架。” 　　“不会更要学，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出手了。”顾九微笑说了这句话，继续前行。 　　仿佛听懂了顾九的话，眨眼间就有三只人脸蜥蜴一跃而起，向玉薇薇扑来。 　　玉薇薇见状，激动道：“喂！你们不能专找软柿子捏啊！” 　　可是箭已经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了。 　　只见玉薇薇从顾九肩头一跃而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特别是那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在一瞬间壮大了三倍不止。 　　“狐弦月！” 　　玉薇薇尾巴横扫而出，宛若一轮弦月突然出现，劲风呼啸。 　　唰的一声，两只扑来的人脸蜥蜴被尾巴击中，身体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带出了两声沉闷的声响。 　　这个时候，剩下的那只人脸蜥蜴离她只剩下了咫尺距离。 　　只见玉薇薇的脸颊在一瞬间鼓胀起来，里面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有水在其间流动一般。 　　忽的一声，玉薇薇尖尖的狐狸嘴巴冒出了一个大气泡，转瞬就将人脸蜥蜴裹在了里面。 　　这气泡近乎透明，看起来一碰就会碎，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人脸蜥蜴在被这气泡裹住的刹那，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装满了麻药的麻布口袋里，顿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玉薇薇爪子一挥，握住了自己嘴里吹出来的气泡，然后一个踏空，飞得更高。 　　这段时间，她只觉得妖力大涨，以前很难做到的事情都变得游刃有余。 　　这基本都是顾九的功劳。 　　从第一次撸玉薇薇开始，顾九就在开发对方的身体，可以说，玉薇薇这年轻的身体已经被他开发得差不多了。 　　同样的体质下，玉薇薇就是最强的。 　　这个时候，只见一跃十多丈高的玉薇薇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声，提着那个装着人脸蜥蜴的大气泡从天而降。 　　在顾九眼中，玉薇薇手中的气泡简直就像是一方巨锤。 　　嘭的一声，这一锤从天而降，正中下方一只人脸蜥蜴的头颅。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骨肉碎裂声响，不管是气泡内外的蜥蜴都折骨裂肉，可是还没完！ 　　气泡将旁边的窟窿边缘砸得崩裂，玉薇薇手一松，这气泡就落了下去。 　　两个呼吸后，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回音滚滚，附近百来个窟窿同时冒出了如箭的气流。 　　砰砰砰…… 　　紧接着，就是人脸蜥蜴被冲了出来，然后砸落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口。 　　看见这一幕后，饶是顾九都吓了一大跳。 　　这玉薇薇的气泡不仅能当麻袋，当大锤，还能当炸弹？ 　　这样的战斗天赋，即便顾九都要刮目相看了。 　　从很早开始，顾九就发现玉薇薇很有天赋，但不是战斗技巧，而是身体。 　　他对狐妖一族了解不多，但是看得出来玉薇薇是只极品狐狸。 　　缘于他不过撸了对方十多次，玉薇薇体内的妖力都要赶上她家哥哥玉圆了。 　　要知道玉圆据说修炼了五十多年才有那样的修为，而玉薇薇今年还不满十四岁。 　　这绝对不是他的撸狐手法高妙能达到的结果，就像一颗草的种子照顾得再好也不会长成树一般。 　　玉薇薇恐怕天生就是大妖的料。 　　都说狐妖一族狐狸尾巴数量越多，往往就越是强大。 　　但是顾九后面了解过，狐妖一族的尾巴数量并不是天生就决定的，而是随着修行日益精深，历经天劫后才新长出来的。 　　比如青丘一族的大祭司，就是经历了两次天劫，结果被第二次天劫被伤了妖丹，所以这辈子基本就定型了。 　　功力无法再突破，寿元也减了不少，只有混吃等死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如今玉薇薇还是一条狐狸尾巴都这么生猛，那九条尾巴的时候，他还顶得住？ 　　玉薇薇长长吐出口气，重新跳到了顾九肩膀上，道：“公子，薇薇表现得怎么样？” 　　顾九道：“马马虎虎吧。” 　　他一度怀疑这小狐狸在扮猪吃虎。 　　玉薇薇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马马虎虎那就是不算差，有奖励没有？” 　　顾九道：“晚上多给你来几次。” 　　玉薇薇顿时欢快道：“公子万岁！薇薇早就想一次多来几次了！” 　　不知为什么，玉薇薇发现和顾九呆得越久，自己脸皮就越厚了。 　　 第64章 山中遇女 　　 　　就在玉薇薇向顾九卖萌邀功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顾九所站的山坡轰然塌方了。 　　这山坡本就是半中空的状态，被玉薇薇这一炸后，自然再也无法维持原貌。 　　顾九跟着往下坠去，他本可以踏空而起，但是他却没有。 　　上面是赶路，下面也是一样的。 　　但是玉薇薇明显没有顾九这般随遇而安的心情，有些担忧。 　　这中空的山体内有这么多奇怪的人脸蜥蜴，会不会还有其他什么鬼东西？ 　　她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人脸蜥蜴像是有主人的，并不是野生野长出来的。 　　自从看过顾九和九眼鬼王战斗后，玉薇薇再也不想遇到可怕的东西了。 　　因为在那种层次的战斗面前，她真的有一种无力感，即便不参加战斗，恐怕一个气劲浪头砸来，自己就没了。 　　只见这山体内部中空，很宽阔，而山壁上则布满了大大小的洞窟，就像蜂巢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洞窟中不断有人脸钻出，然后消失，再次钻出，再消失……说实话，这进进出出的姿势看起来有些猥琐。 　　很显然，玉薇薇的炸弹要比顾九更有威慑力，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古怪的人脸蜥蜴已经很少攻击他们了。 　　这山体内部堆积了不少刚刚落下的雪水，雪水刚淹没脚踝位置，并不影响顾九走路。 　　由于天空转眼就阴云密布，这洞中环境自然算不得明亮。 　　顾九往前走去，在水面上带起了串串涟漪。 　　令他颇为意外的是，这山壁上虽然窟窿连着窟窿，但是山体内却是笔直一条道，连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 　　就这样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断崖。 　　这断崖出现得极为突兀，就像是被巨人用利器劈开的一般，崖壁光滑如镜。 　　头顶上，之前密密麻麻的窟窿在此时已经变得稀疏。 　　顾九之所以会选择走这条路，缘于外面的天气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两轮红日当头，热得出奇，而这山体内部还算得上凉爽。 　　在这阴世界中，就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已经足够取了一般修行者的性命，更别谈生存了。 　　火红的阳光透过上方的窟窿投射下来，将崖下的环境照亮了一些。 　　那里依旧有路，只是地面上出现了一些青苔和犬牙交错的岩石。 　　想着外面确实太热，于是顾九一个纵身，就向下跃去。 　　崖风呼啸，穿身而过，在下坠的过程中，玉薇薇连忙用尾巴卷住了顾九的手臂，才勉强跟上了顾九下坠的速度。 　　这风实在是太大了点。 　　嘭的一声，顾九落在崖对岸，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顾九这一跃没有使用任何轻身功法，就是想试试自己肉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目前来看，很强，从近两百丈高的高度落下，没有受伤，但是却还没到完美的程度。 　　缘于他的脚后跟麻了。 　　顾九从坑底一瘸一拐走了上来，直至大日如来浩然气在脚底滚动了一圈，带起了一阵酥痒的感觉，他才恢复了正常。 　　玉薇薇回头看了一眼那一个顾九砸出来的大坑，只觉得公子是不是脑子有坑，为什么要这么莽？ 　　她只知道，要是自己任由那般落下来的话，会直接变成一滩肉泥。 　　前方，依旧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只是道路出现了很多青苔，以及尖锐如刺的岩石。 　　顾九赤脚在上面走着，有时候身体很重，一脚就将尖刺一般的岩石踩没了，有时候又很轻，宛若一片羽毛一般，在尖刺一般的岩石上轻灵行走。 　　就这样走了一阵儿，顾九已经弄不清时间了，或者说，在阴世界本来就没有时间的概念。 　　因为在这里，刮风下雨下雪，天上出不出太阳，完全是小孩脾气，想来就来，没有任何规律。 　　就凭那时不时出现的两轮太阳，你还能确定什么时候是正午，什么时候又是黄昏？ 　　而到了这个时候，这条路也到了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道笔直向上的断崖，石壁上镶嵌着一面约莫三人高的铜镜。 　　而铜镜的前方，站着一个约莫三人高的女子，正在梳洗。 　　约莫三个人的身高，怎么看都是巨人了。 　　顾九如果站过去，恐怕脑袋都对不上对方屁股。 　　这样的山体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惊悚。 　　特别是这个女人身着一身白衣裙，长发及腰的情况下。 　　那女子拿着一把平常大小的梳子，一直在对着那面铜镜梳着头发。 　　但是由于她太过高大，那平常大小的梳子在她手中就显得很小，所以动作就显得有些怪异。 　　见到这样一个女人，玉薇薇连身上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很是紧张。 　　对方即便头也没有回，只是坐在那里，但是带给她的压迫感已经让她呼吸不畅。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离开，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小喽啰。 　　可是顾九却走了过去。 　　在离对方约莫三十步距离的时候，顾九停下了脚步。 　　这走来的路上，顾九带出的脚步声并不轻，甚至可以说很明显，但是这女子至始至终都没回头。 　　她一直在梳洗，一直在照镜子，背对着顾九和玉薇薇，仿佛天底下没有比她梳洗更重要的事情。 　　顾九停下脚步，从侧面看着那面高大且古朴的铜镜镜面，发现里面没有人影。 　　一个如此高大的女人在镜子前梳洗，镜子中却没有她的影子，这说明了什么？ 　　顾九又往前走了几步，那女子依旧没有回头。 　　她一直用梳子刮着她左脸颊的的耳发，动作和常人无疑，但是重复得久了，未免有一种单调感，就像是机器一般。 　　眼看顾九离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玉薇薇吓得缩成了一团，对顾九锁了喉都不自知。 　　就在这时，那女子手上梳洗的动作停了下来，顾九也停下了脚步。 　　这一瞬间，整个山体中腔变得寂静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 　　头顶的两轮红日在此时应该又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闭。 　　于是乎，这里的环境不禁更暗了。 　　 第65章 一天即四季 　　 　　顾九没有动，那本来一直梳洗着的高大女人也不动了，于是乎双方进入了僵持的阶段。 　　双方隔着不过十来步距离，画满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对于玉薇薇来说，这种无声的对峙比打得天昏地暗还恐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像她此刻也不知道这个大个子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一样。 　　到底是惊吓呢，还是惊吓呢，惊吓到什么程度，她无从得知。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脖子上悬着一柄吹毛断发的刀，让人抓狂。 　　紧接着，只见顾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伸手的动作很慢，就像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压着他的手，但是他的手还是一直在往前伸着。 　　那个女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握着梳子的手变得越来越紧，以至于那把梳子在她肥大的手掌下像是随时会崩毁一般。 　　最终，顾九放下了右手，右脚轻轻一点，身形犹若惊鸿般往上窜去。 　　很快的，他带着玉薇薇通过一个窟窿洞口来到了地面上，往前走去。 　　玉薇薇长长吐出口气，发现自己已然浑身是汗，喘着粗气道：“公子，我刚才以为你会出手。” 　　顾九道：“她很强。” 　　玉薇薇颇为紧张道：“有多强？” 　　顾九想了想，道：“和鬼王差不多吧，只是她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懒得杀她了。” 　　玉薇薇：“……” 　　其实顾九说的是实话，如果对方体内有鬼王一样的阴气的话，他不介意出手。 　　但是奈何对方没有。 　　如今他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日益精纯，对那种阴气有很强的感知能力。 　　经过他的感知，刚刚梳洗的那个女人那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这场大战，能不打就不打，毕竟他懒，还是个和平主义者。 　　这些天来，九眼鬼王的阴气已经被他吸收得差不多了，丹田内的那方小天地已经是郁郁葱葱的场景，仿佛来到了夏季。 　　如果这方天地再扩大，生机更加磅礴的话，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拥有了小天地，又拿鬼王试了刀后，顾九不禁有些膨胀了。 　　那个所谓的能将仙佛都能吞噬的鬼渊，他倒想看看到底是啥模样。 　　很快的，荒芜的山体逐渐变得葱葱郁郁起来。 　　肆意生长的野草，有的近乎两三人高。 　　在这样的地方走，视线难免有些压抑，于是顾九干脆使用了轻身功法，在草上飘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轻得犹若一片落叶，踩在野草尖端都不会压弯些许。 　　这片长满了野草的山道很长，但是依旧有尽头，它的尽头是一片高大得浮夸的树林，远远就能看见。 　　这些树木少说也有百丈来高，由于云层很低，高大的甚至直接插入了云层中，有一种连接天地之感。 　　顾九上次见到如此高大的树木，还是桃花庵和在苗疆席雨那里，但这里却是一片，密集成林。 　　远远看去，这些树木就像是连接天地的巨人，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这时，草海中有风吹过，四周的野草就狂舞起来，带着一种疯意。 　　“蛇。”玉薇薇紧张道。 　　只见几百步开外，两条五花大蟒正在缠绵，交合。 　　它们的身躯很粗壮，脑袋都有小车大小，即便蛟龙也是这般大小。 　　顾九很自然将其和那些之前在云端飞行的蛇联系在一起，但是两者并不相同。 　　虽然体型差不多，但是眼前这两条蛇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仿佛两条正常的蛇被放大了很多倍。 　　这两条巨蟒缠绵在一起，皮肉摩擦着，带出了一阵阵摩擦声响。 　　顾九看了玉薇薇一眼，道：“你连这个都敢看，不怕眼睛生疮啊？” 　　听见顾九的话手，玉薇薇立马怪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两条蛇只顾着亲热去了，根本没有发现顾九和玉薇薇的存在。 　　但是这个时候，一只一人多高的螳螂突然从草中窜了出来，向顾九和玉薇薇扑来。 　　它身体的颜色和野草类似，所以即便顾九一时都没有察觉。 　　只见一道寒光亮起，这只大螳螂挥出了自己的镰刀，四周的野草都茬的一声应声而断，可惜这一切在下一瞬间就戛然而止。 　　缘于顾九挥出了一拳。 　　拳头没到，但是涌动的拳劲却在第一时间撕裂了这只大螳螂的身体。 　　很快的，螳螂的镰刀手坠落在地，身体已然化作了碎絮。 　　看着不远处的大蛇，以及刚刚被自己轰没了的螳螂，顾九觉得，这阴界真的有点意思。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顾九和玉薇薇才走出了草海。 　　在这草海里，他们见了不少大家伙，比如两人高的蜘蛛，小猪一般大小的蚂蚁，以及虎豹一般大小的老鼠。 　　到了这里，顾九和玉薇薇总觉得自己是小人国出来的，而到了这片参天的树林里，这种感觉尤甚。 　　树林的地面堆满了落叶，每一片都是一人大小。 　　从这里抬起头来，你只能看见树木与云层混在一起，仿佛它们是支撑天地的天柱一般。 　　树木顺着山势生长，根本看不到尽头，而此刻无不是绿绿葱葱的，充满了活力。 　　到了这里，改由顾九骑着玉薇薇前行。 　　充当坐骑，玉薇薇自然不如小灰熟练，但是她的速度却也不慢，日行千里是能轻松搞定的。 　　这森林里本该地势复杂，布满藤蔓野草才是，可是没有。 　　森林里除了树，什么都没有，连蚂蚁都没有见到一只。 　　这样的场景虽然震撼，但未免很单调，抬头是树，低头是树叶，前方是树，回头也是树…… 　　在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顾九和玉薇薇发现，头顶树木的树叶变红了。 　　不是这里的树木树叶变红了，而是整片树林的树叶都变红了。 　　然后没过多久，这些树叶就开始凋零，从树梢落下。 　　也就是说，一个时辰时间，这些树木就从夏季到了秋季，甚至是冬季？ 　　那些叶子都是等人大小，落下来时颇有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玉薇薇干脆踏空而起，踩着这些飘零的叶子往前方窜去。 　　一时间，这一狐一人就像是在飞一般。 　　 第66章 第二次黑夜 　　 　　那些树木的落叶飘零在这方天地间，玉薇薇带着顾九踩叶而起，颇有一种踩云而上的浪漫感。 　　天地间很安静，只有树叶从枝头掉落的簌簌声，就像下雪一般。 　　顾九躺在玉薇薇的后背上，罕见的有了一种逍遥天地间的感觉。 　　周围的树木大如天柱，直直耸立在那里，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后退。 　　天空之中云彩变幻了很多次暗颜色，仿佛里面藏满了五彩的宝石一般。 　　很快的，玉薇薇发现没有落叶可踏了，就落在了一根粗壮如柱子的树枝上，开始调息回气。 　　在她的视线中，如今这片森林所有树木的叶子都落完了，从落叶纷纷到如今枝叶全无，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就从落叶飘零的秋天迈入了寒风瑟瑟的冬季。 　　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的云层逐渐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滴墨滴入水中，逐渐扩散开来一般。 　　玉薇薇见状，不禁抖了抖身子，将背上的顾九抖醒，道：“公子，天好像要黑了。” 　　终于，阴世界的第二个黑夜要来了。 　　距离上一个黑夜，起码已经过了二十多个时辰，也就是寻常世界的两天以上。 　　时间在阴世界基本失去了概念，就和这林中的四季一样。 　　眼看那些黑暗再次如浓墨般翻滚而来，顾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道：“那先在这休息一阵儿。” 　　于是这一人一狐就坐在了这颇为宽阔的树枝上，顾九再次用皓羽剑点燃了火，开始制作今晚的晚饭。 　　玉薇薇早就对顾九的烤腊肉垂涎已久，上一次在那冥船上吃了一次后，直到现在还心心念念。 　　今天故意卖萌撒娇，说自己被骑得多辛苦，才终于得到了这份奖励。 　　不过火是燃起来了，肉还来没开始烤，毕竟这片巨木森林的黑夜中到底有什么，很难说准。 　　上一个夜晚，他们在阴世界的边缘，如今却算是进入了阴世界的腹地。 　　没用多少时间，这片森林就被黑暗完全覆盖。 　　如上一个黑夜一样，这里的黑暗要比太阴界的淡一些。 　　皓羽剑插在树枝上，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也将附近的黑暗驱赶到了一旁。 　　黑暗之中，这片森林寂静无声，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眼看四下无事，玉薇薇不禁欢喜着拍了拍手，准备迎接今日的烤肉。 　　顾九拿出了剑镯中那为数不多的腊肉，手指一弹，将旁边的树枝弹成了细签，然后将肉串在了上面。 　　剑火随着他的心意转动着，很快就带起了一阵令人狂吞口水的肉香。 　　可是这种烤肉法需要花一些时间，这也是顾九不常做的原因。 　　要他做饭，还不如吃泡面，其实他连面都懒得泡，不如饿着。 　　要不是看玉薇薇今天确实有些辛苦，跑了这么久，脸上的白毛都跑花了，不然他才不会亲自动手。 　　十串烤肉，像飞剑一般悬在剑火之上，轮番旋转，接受剑火的洗礼，这样的一幕看起来很神奇，却带着一股人间烟火的味道。 　　就在玉薇薇全神贯注看着这十串烤肉流口水时，四周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那些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尘花，说明有东西在其间移动。 　　这一切顾九自然知道，只是对方还没有靠近，他犯不着先动。 　　可就在他将一串烤好的烤肉递给玉薇薇刹那，他们所站的树枝如狂蟒翻身般一摆，顿时将他们甩了出去。 　　这是连顾九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这些高耸入云的树居然活了？ 　　玉薇薇从空中跌落，离那肉串越来越远，眼中写满了三个字——“我的肉！” 　　不过顾九手指一转，那十串烤肉顿时飞回到了他手里。 　　然后他带着玉薇薇一个踏空翻身，就稳稳落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燃烧着剑火的皓羽剑也飞了下来，围着这一人一狐如游鱼般旋转开来，形成了一个火环。 　　顾九将烤肉递给了玉薇薇，手指一弹，旋转的皓羽剑就嗡的一声稳稳插在了地上，一个淡蓝色的星芒剑阵顿时在两人脚下生成。 　　看着一脸紧张的玉薇薇，顾九挑了挑眉，道：“你再不吃，我帮你吃了啊？” 　　玉薇薇见状，立马对着一串烤肉啃起来。 　　只见这个时候，这些高耸的树木树枝全部摆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发疯般的狂舞一般。 　　没过多久，有两截粗壮的树枝如狂蟒般砸了过来。 　　玉薇薇见状，刚准备后跳躲避，就被顾九按住了肩膀，按了下来。 　　“安心吃肉。”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浅浅的幽蓝色剑气屏障唰的一声拔地而起，与这袭来的树枝撞在了一起。 　　树枝被切断，然后被弹飞了出去。 　　遭到几次袭击之后，那淡蓝色的剑气屏障已经越发明显，抵御着这些仿佛发疯了一般的树枝袭击。 　　玉薇薇一边看着这一切，一边紧张地吃着烤腊肉，别提有多刺激了。 　　只见这个时候，顾九已经抽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看见顾九这般慵懒后，玉薇薇也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问题不是很严重。 　　在她的视线中，那些狂舞的树枝不断从上方卷下，然后卷起了一丛丛树叶，喂向了树干新出现的裂口里。 　　这些裂口不断咀嚼着这些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顾九见到这一幕，不禁感叹道：“得，还是一群自产自销的家伙。” 　　这里的四季变化得太快，在常世需要一年时间才会经历的过程，在这里一天就完成。 　　一般的树木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循环，而只有像这种粗暴的吞食方式，才能维持得了这些巨木的生机。 　　就在这时，顾九前方皓羽剑剑身上的剑火开始摇晃起来。 　　那些之前一直在黑暗中移动的东西，终于来了。 　　它们是黑夜中的捕食者，要猎杀这片林中的一切生灵？ 　　看着那摇晃的剑火，顾九长长吐出口气，站了起来，神情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惬意。 　　这些东西很强。 　　而且数量还不少。 　　 第67章 深夜跑酷 　　 　　忽的一声，一阵狂风呼啸，卷起了一地落叶。 　　如墨的黑暗被搅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一只头颅就从中探了出来。 　　这头颅约莫卡车头般大小，下巴与脸侧挂满了灰色的肉须子，乍一眼看去，这些肉须子就像胡须一般，让这颗头颅的主人显得特别苍老。 　　这种东西顾九曾见过一次，那就是在那座无人的黑色城市里，那天夜里，三脸的方瞳之人正在唱歌，而对方就跟着他。 　　当时他用一道剑光让这种怪东西知难而退，而这一次呢？ 　　顾九手指一弹，一道青碧色的剑罡顿时如羽箭般射入了对方眉心里，带起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那棵头颅遭到攻击之后，发出了低沉的嘶吼，脸上的肉须子如水草般摆动起来，然后头颅很快重新没入了黑暗中。 　　“走了？”玉薇薇瑟瑟发抖道。 　　“没有。”顾九站在那里，淡淡道。 　　这东西并不止一只，这片巨木森林貌似是它们的老巢，此刻聚集了。 　　它们围绕在顾九和玉薇薇周围，显得很兴奋。 　　顾九说过，这东西很强。 　　如果要以阳世界的境界划分来看的话，它们应该是类似于搬山境巅峰，相当于半圣的水准。 　　顾九自然要比它们强得多，但是它们却有优势，那就是数量，以及顾九对它们的特性并不了解。 　　那些墨汁一般的黑暗之中不断有暗影晃动，代表着对方的数量还在增加。 　　这就是阴世界的可怕之处，一个半圣级的对手不可怕，十个也一般，那一百个，几百个呢？ 　　要知道在唐国，入搬山境的修行者才多少？ 　　如果它们全部进入唐国境界，而唐国没有他、柳晚，以及女帝这种至强者的话，它们很有可能把整个唐国都直接灭了。 　　剑火左摇右晃，那些粗壮的树枝还在不断卷食着地上的落叶，仿佛根本不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 　　顾九将藤椅扔进了剑身上，道：“我们恐怕要跑路了。” 　　玉薇薇把手中最后一串烤肉吃下，道：“啊？跑路？难道不是全部杀光吗？” 　　顾九翻了个白眼，道：“你来杀。” 　　玉薇薇连忙收拾了下东西，道：“还是跑路吧。” 　　说着，她的体型骤然放大，想让顾九骑上来，结果这个时候，顾九道：“不想被吃的话，你还是当挂件吧。” 　　听见这句话后，玉薇薇立马一抖，身体缩小，唰的一声跳到了顾九肩膀上，然后安安静静当起了围脖。 　　至始至终，顾九都没有动，初始她还以为顾九是在开玩笑，但是现在看得出来，顾九是认真的。 　　和顾九呆了这么长时间，除开面对鬼王的那次，顾九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严肃认真了。 　　轰隆隆，仿佛有山在移动一般。 　　只一瞬间，顾九和玉薇薇的周围就出现了六个黑色漩涡。 　　皓羽剑一身嗡鸣，两人脚下的星芒剑阵光芒越发明显。 　　轰！轰！轰！ 　　六颗巨大的头颅从漩涡中冲出，四周空气都是一沉，如炮弹般向顾九和玉薇薇冲去。 　　几乎同一时间，剑阵的剑气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环绕的屏障。 　　砰！砰！砰！ 　　那些巨大的脸庞撞在剑气屏障之上，整个脸的五官都扭曲了，带起了一阵阵若惊雷般的声响。 　　插在地面上皓羽剑很快扛不住了，唰的一下拔地而起，而那剑气屏障也跟着崩溃。 　　“走了。”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剑火熄灭，剑身变宽，顾九则踩剑而起。 　　他的速度很快，踩剑而走宛若一道奔腾的闪电，剑尾都拖出了一道灰色的湍流。 　　而那些东西也不慢。 　　看得出来，它们成群结队后，已然对顾九没有什么顾忌。 　　这时，前方就有两只那巨大头颅包围了过来。 　　这个时候顾九才稍微看清了一点它们的身形。 　　它们只有上半身，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头颅加两条手臂，而后面则是一种类似于薄膜一般的透明气流，看上去如蛇一般。 　　既然迎面撞上了，他没道理不给这两位一个道理。 　　只见他手中有剑光闪动，一分为二，轰然斩下。 　　剑光过处，如墨的夜色被破开，连同破开的还有这两颗巨大的头颅。 　　它们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往下坠去，宛若坠落的陨石。 　　可是转眼之间，这东西分开的身体又像气流般合在一起，经过一阵翻腾后，脑袋重新合二为一，只是脸中部依旧有一道裂痕，而它们的表情则充满了痛苦。 　　顾九御剑而下，看了这情况一眼，觉得走是对的。 　　要把这些东西全杀了恐怕会费不少力气，目前来看，这些东西还有复活的本事。 　　顾九踏剑而行，飞得很快，连发丝都被拉成了一条条直线。 　　可是那些东西却是紧追不舍，只要回头一望，就能看见那些恶心的摆动着肉须子的大脸。 　　这个时候，顾九耳朵微动，身形顿时如闪电般窜动，走出了一个漂亮的Z字形。 　　几乎同一时间，几串灰色的细丝就贴着他的身体飞过，那是后面的那些巨脸在吐丝。 　　只见细丝过处，树木径直炸裂成花，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顾九刚绕过一棵大树，迎面就是一根树枝扫来。 　　只见他全身顿时电光流转，右手食指中指一撩，电光化作了一线，将迎面而来的粗壮树枝斩断。 　　这期间，顾九的速度依旧没有片刻停留。 　　而接下来，迎面就是一棵大树横在前面了。 　　想着手里还有点余粮，顾九干脆捏了个剑诀，电光在一瞬间就和剑光融为了一体，轰的一声将树干冲出一个大洞，他也带着玉薇薇穿洞而出。 　　不得不说，这样的体验很刺激，顾九前世没玩过跑酷，但是想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眼看后方那些东西又要追了过来，顾九随手一划，一道淡淡的青碧色剑痕就出现在了前方，然后他和玉薇薇的身体就消失在了前方。 　　那五六个巨大头颅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阵轰鸣声从上方响起。 　　皓羽剑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顾九手上，带起了一道如狂龙般的粗壮闪电，从天而降。 　　天际流光！ 　　 第68章 狐狸的大腿 　　 　　这道剑光实在太快，从天而降，只有一瞬，但是威力着实惊人。 　　闪电与剑光交织而下，剑光将这些巨大头颅皮肉直接破开，闪电则在其间跳跃，带起了一股肉烤焦了的味道。 　　于是乎，这前面的五只头颅怪物转瞬往下坠去，浑身冒起了阵阵黑烟，看起来像是烤糊了一般。 　　而顾九则靠着这一剑的反震之力身若鸿影，一下子就窜出了几十丈远。 　　那些头颅遭受这雷霆般的一剑之后，在下方不断滚动着，一时难以愈合。 　　但是这一剑并不能阻挡它们多久，缘于后方还有更多的头颅赶来。 　　黑暗中多出了无数朵尘花，空气中遍布着咔嚓咔嚓的声响，那是那些长满了肉须子的巨脸在不断张合嘴巴。 　　玉薇薇早已缩成一团，她只觉得四周的黑暗在不断后退，耳畔都是呼啸的风声，宛若鬼哭一般。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不再御剑飞行，而是采取了更为粗暴的蹬踏。 　　他一脚踩在一棵巨木的树干上，靠着那股大力，身体顿时如炮弹般射出，带出了一股飞溅的尘浪，而巨树的表面也顿时崩毁，树屑纷飞。 　　在这样连续的蹬踏下，顾九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宛若一道灰色的流星，在黑夜中飞行。 　　有好几次，玉薇薇尾巴都缠不住了顾九身体了，飞了出去，然后转瞬就被顾九随手抓了回来。 　　顾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过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样持续的快过。 　　他很懒，很喜欢以静制动，反守为攻，但是这一次却是卯足了劲的加速。 　　老实说，这种感受真的很新鲜，很爽！ 　　他一边疯狂加着速，一边畅快呼啸着，只觉得整片天地都要给他让路。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撞树上了。 　　一棵数十人环抱粗的大树，被他直接撞断，带出的声音犹若惊雷。 　　他的速度因此减缓了一些，但是不重要，缘于这个时候，他已经一脚踏在那折断的树干上，再次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的，这棵断木也宛若一颗巨型炮弹般射出，将后方追来的十多颗头颅撞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炸响后，就是啪啪啪的脆响，宛若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那是断木爆裂后的木屑灌入树干的声音。 　　那十来颗被断木击中的头颅，早已成了大花脸，脸上布满了痛苦的情绪。 　　在这黑夜里，它们能复活，甚至可以说不死，但是同样会感到痛苦。 　　又是十多棵树木被踩碎之后，顾九已经快得脸都吹歪了，同样脸要被吹歪的还有玉薇薇。 　　这个时候要是有相机记录下这一切的话，将是一幕幕格外美好的画面。 　　老实说，脸好看了，即便歪一点也好看。 　　这之后，那些巨大头颅已经被远远抛下，它们看着顾九和玉薇薇离去的方向，牙齿撞击产生的咔嚓声显得更加激烈。 　　那些负伤的头颅还来不及复原，就被这些愤怒的同伴分食了，带出了一阵阵残忍的血肉撕裂声响，空气中布满了血腥味。 　　当顾九发现危险已经不在，逐渐放慢速度的时候，这一人一狐的头发已经完全弯向了后边，呈椭圆形。 　　玉薇薇拍在顾九肩膀上，看着对方这“时尚”的发型，不禁发出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而顾九看着玉薇薇的毛被吹成了波浪的样子，同样哈哈大笑起来。 　　两者的笑声交融在一起，给这座古怪的森林带来了一点别样的生机。 　　这个时候，四周的树木已经逐渐变小，不再如之前那般高耸入云。 　　夜色也随之变淡，不再像墨汁一般，而是像雾。 　　地上上出现了乱石与灌木，当风吹过这片冷峻的山体，灌木和荒草随风摇晃，显得格外荒凉。 　　嘭的一声，顾九带着玉薇薇落在地上，开始缓缓吐息，平复着自己有些狂乱的心跳。 　　刚刚那种速度，应该是逼近他的极限了。 　　玉薇薇很懂事的站在顾九肩膀上，用爪子帮他整理被风吹得近乎定型的发型。 　　顾九同样如此。 　　这一人一狐这样相对而立，顾九帮对方整理毛发的样子，还真有一种丈夫帮妻子画眉的味道。 　　在这充满了妖魔鬼怪的阴世界，这一人一狐成为了温情的闪光。 　　眼看四下没什么动静，顾九和玉薇薇就找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皓羽剑照例插在旁边，燃烧着熊熊的剑火。 　　玉薇薇跳下了顾九肩膀，四处张望道：“公子，它们不会追来吗？” 　　顾九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道：“追来了又跑。” 　　这时，他不禁看向了玉薇薇，道：“薇薇，你现在能变成人形吗？” 　　玉薇薇一脸困惑，道：“嗯？” 　　她记得公子最喜欢她的原身，原因是好揉捏，怎么现在又要变成人形了。 　　不过她没有怎么犹豫，狐狸尾巴一卷，一个身着绿色裙摆的狐狸精就出现在顾九视线里。 　　顾九让玉薇薇坐下，然后他就躺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这里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那雾气一般的黑暗。 　　但是顾九躺在玉薇薇粉嫩的大腿上，还是很舒服。 　　玉薇薇脸颊微红着看着顾九，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如今的顾九看着天空，眼睛很明亮，却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在流转。 　　这种情绪有孤独、有疲倦，就像一个漂泊在外的旅人，在漂泊了很久之后，想念家的味道。 　　顾九道：“嗯，我想我姑姑了，想师姐了，想妹妹了，想老爹了，想很多很多人。” 　　顾九记得很清楚，以前每次赖在苏樱身旁时，他就喜欢这样躺在苏樱大腿上。 　　真是怀念啊。 　　苏樱的大腿，可以说是他最为安宁的港湾。 　　他每次感觉疲倦的时候，总会躺在那里，然后重新恢复活力。 　　如今这天真的小狐狸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听见顾九嘴里又是姑姑，妹妹，师姐的，心里难免有些小酸。 　　她也知道，像顾九这样的人，身边怎么会缺少女人。 　　“公子，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玉薇薇看着顾九，问道。 　　 第69章 好大的排场 　　 　　听见玉薇薇的问题后，顾九想了想，道：“我来自另一个相对美好的地方，可以说它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青丘，里面有很多同族。只是最近这个地方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就像是你们青丘的魔眼之壁没了，强敌环伺，已经不适合生存了。我这次出来，就是想找另外一块足够安全，足够大的地方，让同族能生存下来。” 　　玉薇薇挑眉道：“那公子，你的族人有像你这般厉害的吗？” 　　顾九笑了笑，道：“你猜？” 　　玉薇薇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估计没有，就算有也不多，不然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脑袋在玉薇薇滑嫩的大腿上蹭了蹭，道：“没办法，谁叫我是主角呢。我先睡会，你看着。” 　　说完这句话，顾九就睡着了。 　　听着顾九传来的均匀呼吸，玉薇薇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即便这里黑暗密闭，即便这里阴森可怖，但是她感觉只要有这人在，有这燃烧着火焰的剑在，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没有遇见顾九，她永远不会知道，人族中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段时间下来，玉薇薇对顾九的崇拜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家消失了不少年的老祖宗了。 　　相传老祖宗也是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那么这里面到底存在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玉薇薇看着远方，那美丽的桃花眼有淡淡的光泽流动，很是好看。 　　这样的画面很美，黑暗铺天盖地，在这方天地间唯一的火光前，一个头上长着一对狐狸耳朵的少女，正看向远方，不知想着什么。 　　只是顾九没有看见，因为他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约莫两三个时辰，顾九突然被玉薇薇抖醒。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然后耳中就传来了一阵唢呐声。 　　是的，唢呐声，一般办丧事的时候吹的唢呐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响起，很突兀。 　　顾九不由得坐了起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个时候，玉薇薇不禁疑惑道：“天亮了？” 　　只见天空之中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橘红色的阳光从中洒落，像是夕阳的余晖。 　　随着这些阳光的洒落，那些如雾一般的黑暗纷纷逃离，于是天地间就多了一条阳光铺成的大道。 　　大道的两侧都是黑夜，唯独这条道上是白天，画面一时有些神奇。 　　道上有“人”。 　　那是一支队伍，有马、有人，中间还有一顶轿子，被人抬着。 　　远远看去，这支队伍的人都是塌肩膀，看上去就像是烧给死人的纸人，但是他们却在移动。 　　不仅是移动，还一路吹着唢呐，洒着花瓣，摇头晃脑，显得很喜庆一般。 　　日光为道，花瓣铺地，这应该是那些好排场的仙人才会玩的把戏，但是却看得玉薇薇有些胆颤心惊。 　　不知是那听起来格外沉闷的唢呐声，还是这些人都是塌肩膀的原因，她只觉得这些家伙是鬼，不是仙。 　　顾九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道：“好大的排场。” 　　是的，好大的排场。 　　在唐国，女帝也有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仙佛，才能在黑暗之中开出一条阳光道。 　　只是顾九和玉薇薇一样，从这支队伍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仙佛的味道，有的只是怪异。 　　那座轿子很高大，恐怕要比平常轿子大上五六倍不止，可见坐在里面的人体型应该也很大。 　　在这地方出现这样一支队伍，算得上出乎预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在这方世界，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就在这时，玉薇薇发现头顶的天空亮了，不由得惊呼道：“他们向我们这边来了。” 　　阳光开道，他们就站在阳光的边缘，证明对方会路过这里。 　　对于这样的事情，玉薇薇自然是很害怕，即便老司机顾九，这时都有点发虚。 　　毕竟这样的排场，他恐怕都不好搞。 　　如果云层之上的太阳一直都在，他自然能一剑斩开云层，以阳光开道，要是这阳光要是对方弄来的，那就牛逼大发了。 　　顾九觉得，对方应该是前者，毕竟能移星换日的存在他还真没见过。 　　老子都不行的，谁能行？ 　　随着天空之中的云层不断裂开，就不断有阳光洒下，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如果非要形容这条道路，说是神道也不为过。 　　那支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唢呐声也越来越明显。 　　这声音吹奏出来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味道，让人心里发憷，就像是一个人突然被扔进了满是恶鬼的牢狱里一般，慌得紧。 　　没见过世面的玉薇薇就是如此。 　　直至顾九抓住了她的手，她那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要有顾九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能看清这些人的样貌与衣着。 　　老实说，他不想承认他们是人。 　　这些人除开最开始的塌肩膀外这个特色外，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怪异。 　　比如吹唢呐的脸上有两道口子，口子上还长满了细密的牙齿；而抬轿子的都是瘸子，裤管里伸出来的都是木头，以及还有那些洒花瓣的女子，脸上布满了皱纹，明明很很苍老，动作却显得很年轻。 　　而且他们的瞳孔无一例外是方的，很容易让顾九联想到迎仙门？ 　　他们是迎仙门的人？ 　　只是这些人和之前他遇到的那些方瞳之人有很大的差别。 　　死气，他们身上带着浓厚的死气，就像是刚从深山大墓里走出来的一般。 　　明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有着仙佛一般的排场，却让人感到阴冷。 　　这种阴冷不同于鬼王，鬼王的阴冷可以吃，会惹得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兴奋，而他们的阴冷更多的是精神上，心理上的，你的肌肤与器官感受不到寒意，但是就是觉得冷。 　　那座巨大的轿子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目前来看，这些怪异的方瞳之人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依旧在如常的前行。 　　最终，顾九的目光放在那那座巨大的轿子上。 　　能以这种排场出现的，到底会是怎样的存在？ 　　 第70章 擦身而过 　　 　　那座轿子是红色的，四角挂着花纹繁复的铜铃，以及红色的丝带，看上去很喜庆，同时又很肃穆。 　　随着那顶轿子不断靠近，这种肃穆感就变得越来越浓厚，也许凡人见到传说中的仙佛，就是如此？ 　　这东西亦正亦邪，即便顾九也弄不懂对方会不会对他们不善。 　　不过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人装逼。 　　很快的，这支古怪队伍最前面的方瞳人已经从顾九和玉薇薇身旁经过，顾九和玉薇薇甚至闻到了一股死尸的味道。 　　他们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简直将这一人一狐当作了空气。 　　或者说，他们如今正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唢呐声很是沉闷，听得人很堵，而那些红色的花瓣洒落在地，看起来犹若鲜血一般。 　　这个时候，那座巨大的轿子已经离他们不过百步距离，在玉薇薇的感知中，就像是一座高不可逾的山峰在移动一般。 　　顾九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是插在地上的皓羽剑却是处于蠢蠢欲动的状态。 　　就在这时，那轿子突然掀开了一角，玉薇薇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快，仿佛心脏要爆炸了一般。 　　她没敢看轿子里，她怕只看一眼，自己就会当场暴毙。 　　这种感觉很直接，但是却并不是玩笑，因为狐妖一族对危险的感知一向很准。 　　顾九站在那里，看向了那轿子里面。 　　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格外高大的女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佛，或者说一名真仙。 　　对方穿着红色的衣裳，如血；黑色的裤子，如墨。 　　但是不论是衣裳还是裤子，上面的花纹很是繁复，很讲究，就像是某种祭祀时器皿上的雕琢，容不得半点马虎，但是最引得顾九注意的还是她那张脸。 　　这个格外高大的女人的脸是一张马脸，很长，像是要把脖子都遮住一般，更重要的是，她是方瞳，而且不止一个，一只眼睛中足足有三个瞳孔。 　　三个方瞳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残缺的花瓣形状，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幽深感。 　　这眼瞳仿佛深不可测，如一口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井，能将这世界的一切东西都吞没。 　　顾九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古老的神祇大概也是这种气质，让人感到深深的畏惧。 　　顾九看着她，她也看着顾九，两者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轿子从顾九和玉薇薇身前经过，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女子放下了布帘，整支队伍就和这一人一狐擦身而过。 　　待到这群人走远之后，玉薇薇才战战兢兢道：“公子，我刚刚差点以为他们会动手。” 　　顾九也长长吐出口气，然后看向了玉薇薇，道：“你什么时候去洗的澡？” 　　只见此时的玉薇薇浑身是汗，说是湿身了都不为过。 　　那些汗液染透了她的衣衫，看起来有一种难言的诱惑感，特别是她那一双桃花眼眼巴巴看着你的时候。 　　顾九不禁揉了揉她已经被汗打湿的额前发丝，道：“你还是先换件衣裳吧。我保证不看，我也怕眼睛长疮。” 　　听见顾九的话后，玉薇薇立马“哦！”了一声，然后在顾九身后，脱下了身上的衣裙…… 　　那只队伍走远了后，这条由阳光铺成的道路也逐渐消散，给人一种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梦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这阴世界真是古怪离奇到了极点，什么都可能遇上。 　　此时的玉薇薇已经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裙摆飘飘，宛若一朵行走的桃花。 　　这是顾九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人形也挺不错，能和原身五五开？ 　　不，还是狐狸好玩点。 　　这个时候，顾九自然再也不睡不着了，于是准备重新上路。 　　老实说，经过巨木森林那段长途奔袭之后，他们已然偏离了之前规划的路线。 　　于是乎，顾九不由得将视线放到了之前那只队伍离开的方向。 　　对方去的地方也是山里，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今方向感稍强的玉薇薇也有些迷糊了，在这迷雾一般的黑暗中分不清东西南北，于是顾九干脆带着她往之前那支队伍离开的方向行去。 　　反正这山还在，虽然这山脉很长很宽阔，不好分辨位置，但只要找到主山脊就好。 　　一路上，周边尽是荒芜，后面连野草和低矮的灌木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嶙峋的怪石。 　　这些石头大部分都不是完整的，仿佛这片山脉曾是一座巨大的矿区，有人将这些石头弄得分崩离析。 　　这些石头或大或小，或圆润或突兀，没有一丁点规律，但是组合在一起偏偏有一种凶险的意味。 　　仿佛这块区域是一只即将死去的巨大凶兽，虽然它已经将死，但是对于蝼蚁一般的人类依旧是最大的危险。 　　那阳光开的道路到了这个时候只剩下了远处的一点，很快消失不见。 　　顾九骑在玉薇薇身上，往这片荒芜的山体深处走去。 　　到了后面，这些本来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则的石头出现了一些雕像的雏形。 　　这些雕像大部分都是未完成的状态，有的面部模糊，没有五官，有的只刻了下半身，上半身还是一整块石头的模样。 　　而且它们无不很高大，走在其间，玉薇薇总有一种被神魔注视的感觉，很紧张。 　　在这种颇为模糊的黑暗中，这些未完成的石雕确确实实露出了一些惊悚之感，仿佛浑身都散发着邪气。 　　玉薇薇的爪子落在那些突兀的石头上，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她开始还有些心惊胆颤，但是想着自己背上的顾九，不由得安心了不少。 　　这个时候，顾九躺在玉薇薇的背上，只觉得狐狸毛真是暖和舒适，要不是自己正在赶路，他甚至想把衣服脱光了裸睡。 　　这是他躺在小灰背上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不过小灰不管是前行，还是奔跑都比较平稳，不像玉薇薇这般有些起伏，总体来说坐骑舒适度还是小灰占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玉薇薇突然开口道：“公子，前面有火光。” 　　 第71章 火中取凤 　　 　　听见玉薇薇的话后，顾九向前方看去，发现远处果然有火光闪动。 　　那火光在这暗沉的黑暗中忽隐忽现，宛若风中残烛，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但是却一直都在。 　　由于顾九剑目如神，所以此刻在这迷离的黑暗中，他看到的东西要比玉薇薇多一点。 　　那是一座并不小的黑色建筑，虽然在黑夜中不甚明显，但是依旧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如果从那些飞檐的造型来看，应该是一座寺庙。 　　不过站在这里，即便顾九也只能猜个大概，于是他便让玉薇薇向那处火光靠近。 　　随着离这火光越来越近，一条蜿蜒向上的山道出现在这一人一狐眼中。 　　这山道虽然粗糙，但依稀能见打磨过的痕迹，而两侧则是两排形状各异的巨大雕像。 　　这些雕像完成程度都不错，有的是长着巨大残翅的三眼老虎，有的是少了一只腿的麒麟，有的是嘴里衔着人头的螳螂，甚至还有一座雕像是一个和尚正从一条巨蟒体中爬出来。 　　这些雕像做工很粗糙，显然没有好好打磨过，却有一种粗犷的传神之感。 　　仿佛这片荒芜的土地曾真的存在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这条蜿蜒的山道到了尽头，那处火光已经离两人不远了。 　　这个时候，玉薇薇已经能看清眼前这座建筑的模样。 　　与顾九之前预测的一样，这是一座很高大的黑色庙宇。 　　庙宇应该是用某种黑色的岩石建成的，比夜色更深。 　　这时，一阵风吹过，屋檐下的那些古旧铜铃就发出了一阵黯哑的声响，像是某种怪物的嘶吼一般。 　　而那处火光，就在这座庙宇之中。 　　在这诡秘莫测之地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庙宇，着实算得上古怪。 　　有灯的话，会不会就有人了呢？ 　　顾九从玉薇薇身上跳了下来，玉薇薇立马缩小了身体，缠在顾九脖子上当起了围脖。 　　这个时候，还是当挂件稳妥。 　　紧接着，顾九就向这座寺庙走去。 　　到了这里，风仿佛都变得有形起来，吹得那些雾一般的夜色流动起来。 　　整座寺庙因此变得模糊，像是梦魇中的场景。 　　不过顾九依旧脚步不停，走了进去。 　　甚至他没有放轻自己的脚步，靴子踩在地上带出了沙沙的声响，很是清晰。 　　然后顾九就看见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熟人。 　　这三人最中间的是屠夫打扮，衣服上带着斑驳的鲜艳血迹，像是刚刚杀完猪过来的一般，正坐在凳子上喝酒。 　　另一个则是瞎子，脸颊消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眼睛空洞洞的，手中正把玩着两颗珠子，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那两颗珠子是眼珠，甚至还带着血。 　　最后一个人顾九认识，天生佛像，本该显得庄严肃穆，但是下巴偏偏长出了很多肥肉，挂在了那里，看起来就像是蛤蟆一般，看起来很古怪。 　　这个人自然是之前在桃花庵里吞食了荒蟾的那个真佛分身了。 　　顾九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来到了这方阴世界。 　　顾九走进这寺庙的时候，这三人都死死盯着桌上的那盏油灯，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一动不动。 　　玉薇薇看见这三人后，只觉得很害怕。 　　因为这三人不仅长相怪异，还都很高大，起码是普通人三四倍高，而这寺庙中无论是桌子板凳也是如此，这就给她一种她和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感觉。 　　是的，对于这三人来说，无论是这寺庙还是这桌凳的大小都刚刚好，但是对于顾九和玉薇薇来说就显得太大了些，仿佛他们是从小人国过来的一般。 　　即便顾九进来了，甚至离他们只剩下了百步不到的距离，这三人依旧没有往这边瞟一眼，瞎子也是如此。 　　那瞎子眼珠虽然在手上，但是眼窝一直对着那盏颇为高大的油灯，仿佛里面有绝世的美女在裸体跳舞一般。 　　顾九稍稍偏了一下脑袋，发现那盏油灯除了大了点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过见那三人看得认真，他也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顾九突然发现不对，缘于他的视线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那个影子就在那火光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鸟。 　　这影子初始还很小，只占火苗一个小角落，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翅膀边缘都要接触到火苗边缘了。 　　这个时候，坐在桌旁的三人呼吸速度明显加快了，看得出来他们对这火中的东西很紧张。 　　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本来忽明忽暗的油灯突然冒出了三丈高的火焰，结果这个时候，就有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 　　这凤鸣声响起的刹那，火光大盛，整个暗沉的黑夜仿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紧接着，那火烛中就窜出了一只燃烧的火凤凰。 　　这火凤凰并不大，最多两个巴掌大小，但气势惊人。 　　几乎同一时间，之前一直坐在凳子上的三人就动了。 　　屠夫刚伸出左手，准备抓向那只凤凰，可是很快被真佛分身的右手按了下去。 　　真佛分身刚准备伸出左手出击，但是那瞎子的右手却按住了他的左手。 　　紧接着，瞎子和屠夫同时伸出了空出的手，但是却撞在了一起。 　　只听见轰的一声，劲力四散。 　　一时间，整个殿宇内的空气都如水般流动起来，吹得顾九额前的发丝都飘扬了起来。 　　那只火凤凰一直悬在三人上方，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而这个时候，三人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瞎子的眼睛放在桌子上，像弹珠般弹来弹去，最终叮咚两声落在地上，但是瞎子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里面，显然屠夫的力气最大，他的左手已经逐渐要摆脱瞎子的控制。 　　就在这时，屠夫一声大吼，震得整座庙宇灰尘翻卷，然后他的左手就挣脱了束缚，往高空抓去。 　　可就在这时，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一道人影从中钻了出来，与那只火凤凰撞在了一起。 　　一声更加嘹亮的凤鸣声在此时响起，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瞬间，三人脸上都布满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老婆当着自己的面跟着别人跑了一般。 　　 第72章 这怎么能叫抢？ 　　 　　这道突然钻出来的人影自然是顾九。 　　玉薇薇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顾九是如何放下她，然后突然到了那的。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只是这种时候，一瞬就够了。 　　只听见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一道火柱顿时吞没了顾九，径直冲开了庙宇的顶部，瓦片纷飞，仿佛要直达天际一般。 　　那些一直未散的夜色被这道火柱径直吞没，高空中的云层都燃烧起来，很是好看。 　　热浪铺天盖地而来，玉薇薇用手捂住额头，只觉得火光都要刺瞎了她的眼睛。 　　火柱之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 　　这个人影自然就是顾九。 　　他此刻的姿势颇为霸气，双手握拳，沉于腰部两侧，头颅高高抬起，头发也在狂舞，颇有一种赛亚人变身的味道。 　　然后又是轰的一声，宛若洪水破堤的声音。 　　那可怕的火柱开始回缩，弹指间就没入了顾九身体里，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悬在空中，双眼紧闭，他身上的衣衫被烧毁了大半，露出了坚实的肌肉，全身上下也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宛若天神降临一般。 　　两个呼吸后，他就轻轻落到了桌上，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顾九的右侧胳膊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凤凰印记，颜色鲜艳，仿佛还在冒着火焰。 　　那三人一直死死地盯着顾九，眼睛仿佛都要从眼眶里落了出来，不对，瞎子眼睛早就落了出来。 　　顾九看着胳膊上的印记，一脸困惑道：“这啥玩意儿？怎么烫得慌？” 　　刚刚那一瞬间，他之所以选择出手，都缘于他看出来了这只凤凰肯定是好东西，准备先抢过来再说。 　　结果他刚一伸手，就觉得模着了一块烙铁，然后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但是这种燃烧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损伤，反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你TM找死！” 　　这个时候，屠夫抬起了自己那犹若石柱的右臂，向顾九脑门砸下！ 　　这一砸势大力沉，空气都是嗡的一沉，而且速度极快，宛若一道闪电。 　　嘭的一声，那坚固的石桌子在一瞬间炸裂成了碎末，但是顾九已经不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玉薇薇身旁，宛若瞬间移动一般。 　　事实上，这手段和瞬间移动差不多了。 　　当那翻滚的灰尘渐渐消散，就露出了三张情绪复杂的脸。 　　特别是那真佛分身，看见顾九之后，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顾九看着对方那堆满了厚重油脂的下巴，道：“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那真佛分身一脸愁苦，道：“说来话长，顾小哥怎么也到这来了？” 　　这时，那屠夫已然抽出了一把三丈长的大砍刀，全身带出了一阵如雷般的闷响声。 　　“奶奶的，我们三个等得要死不活，反而被这小子占了便宜！看俺了结了他，来祭奠俺的小凤凤。” 　　屠夫刚准备行凶，结果佛祖真身就拦住了他，道：“狗哥别冲动，你打不过他。” 　　听见这句话后，那屠夫一脸浮夸表情，看着真佛分真道：“真的？和尚你别糊弄我，老子活了上千年的大能，还打不过一个人？” 　　那佛祖真身这时反而不拦了，让开了身子，道：“要不您试试？” 　　屠夫身高不止两丈，看起来就像是寺庙中的雕像。 　　他站在那里，俯视着顾九，嘴角咧开，脸上的刀疤也扭曲起来，看起来格外凶狠。 　　可是几个呼吸后，他唰的一声将砍刀插回了背里，怒道：“俺试你奶奶！” 　　是的，屠夫后背有一道很大的伤口，是曾被人用刀砍出来的，但是现在反而成了他的刀匣子。 　　之后，瞎子开始趴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眼睛。 　　当他摸到自己眼睛后，就戴了上去，结果好像戴反了，全是眼白。 　　屠夫见状，啪的吐出一口痰，道：“瞎子，得了，你以为戴上两只假眼睛就能看见啥了？” 　　瞎子那眼珠在眼窝中一翻滚，眼瞳就露了出来，但是双眼依旧是失神的状态，看来是真的瞎。 　　这时，真佛分身道：“顾小哥你不厚道了。我三人在此等这火凤重生等了这么久，结果被你这刚来的抢走了。” 　　顾九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火凤图案，一本正经道：“抢？我只是往那一站，它就自己过来了，怎么能叫做抢呢？” 　　顾九如今对火凤还不了解，但是从这三人的脸色就可以看出，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听见顾九这个回答后，屠夫气得背后的刀都翘出了一截，而瞎子的一颗眼珠再次从眼眶中蹦了出来，砸在真佛分身的脸上。 　　这时，屠夫冷冷道：“和尚，你确定不动手？” 　　真佛分身摇头，道：“这小哥对和尚有恩，和尚怎么能动手？” 　　屠夫看向了瞎子的一只眼睛，道：“瞎子，你怎么看？” 　　瞎子一跺脚，那颗之前弹出去的眼珠顿时一声呼啸，向顾九射去。 　　这一射非同小可，眼珠未到，空气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风洞，直袭顾九眉心。 　　只听见嗡的一声剑鸣声响起，浅蓝色的剑光拔地而起，犹若一座山峰一般，横在顾九身前。 　　那颗眼珠撞在剑光上后，陡然一停，然后开始缓缓推进，整个如山峰一般的剑光都开始破碎，震得地面不停颤抖。 　　“还俺小凤凤！” 　　这个时候，屠夫一声大喝，拔地而起。 　　整个庙宇的空气都是一紧，紧接着，他就抽出了背中的砍刀，一砍而下！ 　　只见屠夫如滚石般的肌肉顿时鼓起，青筋毕露，可见是下了死力。 　　这一斩没有刀光，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顾九甚至在其间看到了域的存在。 　　果然是高手？ 　　只见那黯淡的刀身上，那些残留的暗红色血渍都仿佛要活了一般，而隐藏在其间的恐怖刀域一旦落下，顾九还有命可活？ 　　即便真佛分身都不知道，毕竟屠夫的刀太过放肆，之前他那般表现，只不过是为了劝架而已。 　　看着这样的一刀，顾九的眉头微微挑起，手上的剑镯已经摇晃起来，显得格外兴奋。 　　 第73章 说了你们打不过 　　 　　面对这朴素，同样又狠厉无比的一刀，顾九没有大意。 　　只见他右手向上斜指，皓羽剑转瞬化作了绕指柔，向上缠绕而去，犹若一道轻柔的飘带。 　　只听见咚的一声炸响，坚固如铁的地面顿时碎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绕指柔一般的皓羽剑，结结实实接住了屠夫的大砍刀。 　　刀剑相交处，火花灿烂无比，而两者的力道层层叠加，震得整座庙宇都在摇晃。 　　幸好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庙宇，要是普通庙宇的话，恐怕早就被两人的暗劲震垮了。 　　轰隆隆，如雷般的声音在其间穿梭，庙宇那固若金汤的黑色墙壁顿时出现了一道道清晰的裂纹。 　　“瞎子，还不动手！”屠夫面目狰狞，吼道。 　　“别急，打蛇打七寸，快了，快了。”这时，瞎子已经提起了桌子旁的那根白玉骨杖，走了过来。 　　他虽然眼瞎，但是那空洞洞的眼窝恐怕比眼睛更可怕，一举一动都给人格外阴险的感觉。 　　玉薇薇早已化作原身，尾巴竖立，嘴里发出了一阵低吼声响。 　　此时此刻，她不再像只狐狸，反而像是一只护主的猎狗。 　　顾九看见对方那不断颤抖的后腿，道：“薇薇，回来吧。” 　　玉薇薇听到这句话后，只能往后退。 　　老实说，她刚刚吓得差点哭了，现在眼眶还红着。 　　顾九和屠夫还在角力，看起来势均力敌，如果这个时候瞎子出手的话，会没有问题？ 　　屠夫看着顾九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憷，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 　　他的脸本就消瘦到了极点，如今这般只剩下了一颗眼珠加冷笑的模样，自然是有些吓人。 　　不管是瞎子，还是这屠夫，身躯大小都是顾九的数倍，所以顾九颇有一点以小博大的感觉。 　　最终，瞎子站在了顾九身旁，中间不过隔着三四步距离。 　　他依旧没有出手，但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玉薇薇的牙齿不禁又露了出来，因为她感知到了危险如风般在顾九身旁萦绕。 　　顾九右手用剑抵着屠夫那沉重的大刀，看向了旁边的瞎子，道：“你还不出手？” 　　瞎子不说话，只是笑。 　　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排森白的牙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鬼一般。 　　双方就这样进入了对峙的状态，一眼看去，顾九绝对是被动的。 　　缘于他与屠夫的刀胶着着，还有余力对付一直等待机会的瞎子？ 　　屠夫浑身气血翻腾，砍刀上像是住着无数恶鬼，发出了阵阵可怖的嘶吼声。 　　这个时候，他双手一转，想要变招，却发现顾九那道缠绕如丝带的剑却将刀锋卡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是的，他被顾九拖入了持久战的泥沼中，以力见长的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类可以和自己这般僵持。 　　而且他发现，自己双臂已经开始酸麻，而顾九却脸不红气不喘，像个没事人一般。 　　这家伙还是人吗？ 　　如今的屠夫只能寄希望于瞎子能一棍定乾坤，毕竟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背后那道用来装刀的裂口此时更是扩大了不少，看起来狰狞可怖。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的瞎子终于出手了！ 　　他提起了白玉骨杖，向前刺去。 　　他拿的是杖，使用的却是剑法。 　　即便在顾九眼中，这剑法都算得上高明，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更加重要的是，他刺向的不是顾九，而是顾九身后不远处呲牙的玉薇薇。 　　这一剑看起来并不快，但是刺出来后，玉薇薇却有一种避无可避之感。 　　她只觉得自己就算是变成一阵风，一道闪电，都不可能避开瞎子这一剑。 　　顾九瞳孔收缩，左手袖子一卷，就要去卷他的杖。 　　而瞎子仿佛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这么做，骨杖一个移动，宛若凌空位移一般，躲开了顾九袖子的同时，刺向了对方的胸膛。 　　他这一刺本来就是虚招，就是要引顾九上钩。 　　如果顾九心性狠辣，不在意小狐狸的生死，自然不会上钩，但是看得出来，他偏偏很在乎对方。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顾九瞳孔中就有灰色的气息流转，看起来亦正亦邪。 　　他一直没动用的小天地力量，终于从丹田中冲了出来。 　　就在骨杖离顾九心脏只剩下了一尺不到距离的时候，瞎子整个人都是一滞。 　　只见顾九胸前出现了一朵灰色的涡流，涡流中有模糊的日月星辰，花草树木，仿佛另一番天地。 　　而他的骨杖前端就落入了那方天地中，仿佛要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 　　这骨杖本就是他的本命物，和他心意相同多年，他吓得连忙撤杖，却发现来不及了。 　　那股可怕的吸力越来越大，宛若一张巨大的嘴巴，不仅要将他的骨杖吸进去，甚至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了。 　　瞎子整个身子开始颤抖，像是一个跃跃欲试想蹦迪斯科的老头，但是奈何身体不允许。 　　在玉薇薇眼中，对方简直就像是羊癫疯要发作的征兆。 　　由于抖动太过激烈，他左眼窝剩下的那颗眼珠都抖出了眼眶，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同样不好受的还有屠夫，自从顾九胸前那诡异的漩涡出现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都在消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 　　这个时候，瞎子已经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拉着骨杖，像是一个乞讨的老头儿。 　　他终于忍受不住，嚎道：“不打了！不打了！认输了！认输了！” 　　屠夫浑身是汗，也叫道：“俺也不打了，俺也不打了！” 　　顾九见状，眉头微挑，道：“这怎么可以？小爷我的筋骨还没舒展呢。” 　　只听见嗡的一阵剑鸣，他右手绕指柔一般的皓羽剑轰然伸直，化作了一股凌厉的剑意，直冲云霄。 　　轰的一声，庙宇的顶部被剑气冲出一个大洞，瓦片如纸片般纷飞。 　　屠夫虎口裂口，手中大砍刀脱手飞出，嗡的一声扎穿了横梁。 　　这个时候，屠夫只觉得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冲得身体一个后仰，摔倒在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紧接着，顾九左手袖子一甩，那个胸前涡流顿时旋转起来。 　　瞎子死死抓住骨杖不愿意松手，于是他的身体也跟着旋转起来。 　　只见瞎子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已经被甩成了直线，还在呼啦啦的加速，宛若一轮风车。 　　“～～～我认～～～～苏～～～～了～～～～啊～～～～” 　　由于转的太快，他那干瘦的脸颊都如波浪般抖动起来，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直接变了形。 　　顾九左一会儿，右一会儿，这瞎子的身体就一会儿旋转着去了左边，一会儿旋转着去了右边，已然是口吐白沫的状态。 　　嘭的一声，最终，这天旋地转以他脑袋撞在了一处石阶上告终。 　　瞎子倒在地上，嘴吐白沫，全身剧烈颤抖着，和羊癫疯差不多了。 　　屠夫刚刚爬了起来，手举着刚刚拔下的刀，发现顾九回过头后，立马将那砍刀插回了背后裂口里，一脸尴尬道：“小兄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这座寺庙坚固的墙壁顿时出现了很多个人形，重重叠叠的，将坚韧的墙壁都差点弄穿了。 　　当屠夫被扔在一旁时，已然是一副鼻青脸肿的状态。 　　这时，顾九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坐在了凳子上，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几倍的真佛分身，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火凤有什么用了吗？” 　　突然被盖上了一个印记，顾九未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真佛分身不禁感慨道：“想不到这么久没见，施主修为又有精进了。” 　　之后，顾九才知道这印记还是火凤认主的标记。 　　相传火凤能浴火重生，重生时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就会是它的主人，但是这说法并不准确。 　　火凤浴火重生，要认主的话，必须是第一个与它接触，并能承受它凤火洗礼的人。 　　在场三人，不管是真佛分身，瞎子，还是屠夫，都有足够的能力承受凤火洗礼。 　　这只火凤上次死后，魂魄一直寄居在这盏青佛灯内，要历经千年以上的时间，然后靠着佛法才能重生复苏。 　　这盏青佛灯算得上佛门宝物，一直存在这阴世界深处，据说是当时从阳世界出来的其中一位佛留下的。 　　这真佛分身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嗜吃的特性，在唐国惹下祸事，被顾九宰了，于是干脆一路从阳世界来到了这里，靠着自己的佛法手段找到了这盏青佛灯的所在。 　　他没有想到，这盏青佛灯前早就有人守着了。 　　他和瞎子、屠夫都是半斤八两，谁一时也奈何不了谁，于是三人商议，干脆用佛法唤醒火凤后三人一起争夺，胜者得之。 　　只是这三人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顾九。 　　要知道以三人的实力，可以说在这片区域嚣张跋扈的存在，已经斩杀了不少前来觊觎宝物的家伙，所以这庙宇中这几月时间都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们迎来了顾九这个最强力的对手。 　　顾九看了一眼自己肩膀的印记和那真佛分身的下巴，皱眉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火凤有什么用，以及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第74章 真不能知道 　　 　　当顾九问出这两个问题后，真佛分身一时语塞，瞎子和屠夫刚痛苦地抬起头颅，见顾九神色不善后，立马趴下装死。 　　于是乎，压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这真佛分身上。 　　如今这真佛分身看起来真的很邪异，下巴处那层层叠叠的脂肪堆积起来，让他本来肃穆的脸多了一股邪性。 　　最终，真佛分身抓了抓脑袋，道：“荒蟾太毒了，我一时消化不了，而且……” 　　说着，他懊恼地拍了拍大腿，有些不好意思道：“太贪吃了，一路上吃了不少不该吃的东西。” 　　见顾九神情有些冷，他立马接着道：“顾小哥不用怕小僧失去自我，我会一直呆在这方世界，不会回那边作乱的。 　　至于你臂上的火凤，只能说小哥机缘惊为天人，火凤乃是祥瑞仙物，在这阴世界有驱邪之用，而且这阴世界更深处，黑暗更加可怕，只有火凤的火焰能在其间燃烧，世间的寻常之火，即便是小哥你的剑火，恐怕都无法点燃。” 　　那火凤仿佛听懂了这些话，从顾九肩膀处飞了出来，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凤鸣声，围着顾九绕了一圈后，又重新回到了肩膀处。 　　顾九见状，暗自感叹道：“家里宠物是不是多了点？有驴，有狐狸，现在还来了一只鸡？” 　　不过想到这只鸡居然这么牛逼，剑火都不能燃烧的地方就它能烧，顾九心里不禁美滋滋的，只觉得捡了大便宜。 　　事实上，这何止是大便宜，是天大的便宜。 　　趴在地上的屠夫和瞎子听到真佛分身描述火凤的好处时，拳头都握紧了。 　　真是煮熟的火凤飞了，飞到了这个变态家伙的身体里。 　　此时的顾九身体里注满了红色的正能量，屠夫真的想把他切成肉块吃了，奈何打不过对方。 　　想到自己身上的拳头印记，以及崩坏的门牙，屠夫就想嚎啕大哭。 　　他也算这阴世界的老油条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瞎子此刻和他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这些年，外乡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这时，顾九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说了之前他看到的阳光开道，巨大轿子的事情。 　　对于这种事，真佛分身并不太知情，毕竟他也是外来人口。 　　于是乎，顾九看向了趴在地上的屠夫，道：“你来说。” 　　屠夫抬起了头，道：“大侠，我不知道。” 　　“真的？” 　　顾九起身，啪的一声将瞎子的眼珠踩碎了。 　　瞎子在地下抖了一抖，心都在滴血。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踩我的眼睛？ 　　看见顾九走了过来后，那屠夫立马捂着自己被揍肿了的脸颊，道：“他们是去和亲的。” 　　“和亲？”听见这个回答后，顾九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 　　听顾九说起那女子眼中方瞳有三只，呈花瓣状后，屠夫就颇有些畏惧。 　　不过那种家伙就算再可怕也比不过眼前的顾九，毕竟那种家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而顾九就在他眼前。 　　能要了他的命。 　　屠夫径直爬了起来，席地坐下，道：“你看到的那方瞳女人定然是迎仙门的皇族，因为只有迎仙门的皇族，才能一只眼有多个眼瞳。 　　迎仙门一直和鬼渊有联系，每隔数十年就会派出一个血统纯净的皇族和鬼渊里的东西结亲，然后十年后会鬼渊会将诞生的婴儿送出来，进而保证迎仙门皇族的血脉传承。” 　　顾九有些懵逼，道：“什么意思？迎仙门为什么要和鬼渊里的东西和亲？” 　　屠夫沉默了一会儿，道：“瞎子你来说？” 　　瞎子抖了一下，不动弹了。 　　屠夫顿时来了脾气，道：“你丫别装死，你是瞎子，又不是聋子！” 　　瞎子对于这个话题看起来也颇为忌讳，但是顾九刚准备站起来，他就战战兢兢道：“因为，因为迎仙门的皇族必须和鬼渊里的邪物结合才能生育。狗日的杀猪的，你拉老子下水！” 　　顾九坐在那里，还在消化这个讯息。 　　也就是说，那些迎仙门的方瞳人是和鬼渊里的生物杂交出来的？至少皇族是这样的。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觉得这世界真是变态。 　　方瞳的仙人居然是和邪物一起孕育出来的，怎么想都让人不舒服。 　　顾九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方瞳人虽然有仙人的实力与气质，却那么残暴邪性了，原来他们本来就是恶鬼的产物。 　　至于顾九问起那鬼渊之下到底有什么，不管是屠夫和瞎子都不知情了。 　　真的不知情那种。 　　因为顾九又揍了屠夫一顿，屠夫声音已经像被杀的猪一般惨烈，他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最终，顾九再次坐了回去。 　　玉薇薇早已跳到他的肩膀狐假虎威，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因为顾九的存在，庙宇中的氛围有些凝重，真佛分身试探道：“顾小哥怎么也来这里了？” 　　顾九挑了挑眉，道：“里面无聊，出来逛逛。” 　　如今这真佛分身充满了邪性，他已经弄不清对方的立场，自然不会将其当作自己人，相对应的，他自然也不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这时，他突然开口道：“你们知道鬼渊具体位置吗？” 　　听见这句话后，无论是瞎子，屠夫，还是真佛分身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几乎同一时间把头摇成拨浪鼓。 　　这种事情，还真不能知道。 　　真佛分身颇为紧张道：“顾小哥为何问这种问题？你一身修为再如何惊为天人，也别想着靠近那里，那里实在是太可怖了。” 　　顾九挑眉，道：“你去过？” 　　真佛分身立马摇头，道：“小僧哪敢去那里，就在外面望了一眼。” 　　顾九点了点头，道：“很好，你们三个带我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真佛分身一屁股压断了凳子，坐在了地上，一脸惶恐。 　　而瞎子和屠夫已经跑到了庙门口，直至一道清晰的剑痕出现在他们身前，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瞎子用空洞洞的眼窝看着顾九，道：“如果你非要我们去，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 　　他说这话时一脸诚恳，显然并没有撒谎。 　　 第76章 极寒 　　 　　顾九带着玉薇薇走出了庙宇，这才想起来自己衣衫刚刚被火凤烧得支零破碎，于是脱了这衣服，准备换一套。 　　玉薇薇再次因为害怕眼睛长疮，闭上了眼睛。 　　当她悄悄睁开眼，想一饱眼福时，赫然发现顾九衣服已经穿好了，不由得有些郁闷道：“这么快啊？” 　　只见这个时候顾九里面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劲装，看起来格外挺拔，而外面则多了一件黑色的剑袍，又给这种挺拔之中多了一些飘逸之感。 　　顾九手指一抹，顺便将这些天一直没刮的胡子刮了。 　　当那些胡渣纷纷洒落之后，他看起来不禁更加精神了。 　　老实说，顾九乱糟糟不刮胡子的样子也好看，只是这个时候更好看了而已。 　　由于后面的路会有更多危险，于是顾九不再骑着玉薇薇前行，而是让对方当挂件，自己打起精神走路。 　　这座庙宇之后依旧是一片荒凉到极致的山坡，乱石嶙峋，只是不再有未完成的雕塑，也逐渐出现了草木。 　　顾九越往深处走，却发现天越来越亮了。 　　他以为越到里面会越黑，因为这比较符合屠夫和瞎子描述的大恐怖氛围，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不知是时辰到了还是什么原因，本来漆黑的天空逐渐泛蓝，蓝色变浅，四周的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 　　嶙峋的怪石在此时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一片山林。 　　这片山林的树木不再如之前那片巨木森林里的树木那般庞大，而是正常大小，但是模样却古怪得多。 　　它们没有枝叶，而且根长在树顶，从下往上看去，就像无数触须。 　　玉薇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树木，于是眼里尽是惊奇，而顾九虽然神色宁静，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 　　这种树曾给了他太多不好的印象，席雨、倒悬的观音、以及那片虚空。 　　他没有想到，这里会存在着这么多这种根在天上的古怪树木。 　　只是这些树木和苗疆那一棵比起来都太小，就像成人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间的区别。 　　顾九没有停步，继续走着。 　　天空变得越来越明亮，而四周的场景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雾，甚至连风都没有，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顾九脚踩在地面带出的沙沙声响。 　　天已经算亮了，却见不到太阳。 　　这些光线带着浅浅的蓝色，顾九甚至不想将其称之为“天光”。 　　因为这种光线都带着一种死寂的味道。 　　走在这片天地间，顾九只觉得走着走着就会融入这方天地里，成为这片死寂的一部分。 　　玉薇薇这种感觉还要更加强烈，于是她只能牢牢卷住顾九的脖子，借此感受到这方天地里仅存的生机。 　　一声嚓的清脆声响起，顾九停下了脚步，发现自己踩在了一张黄纸上。 　　这张黄纸是死人时洒的那种黄纸钱，夹在石缝中，有些突兀。 　　到了这里，那些根在天上的怪树变得粗壮了一些，从这里看去，这片山林就像是铅笔勾勒出的素描，明明该写实，却充满了荒诞感。 　　一路上，黄纸钱越变越多，洒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陈旧，仿佛好多年前这里死过人，有支队伍从这经过一般。 　　顾九虽但没有躲着这些黄纸钱，反而顺着它们往前走。 　　事实上，这条道也正是他要去的方向。 　　这个时候，玉薇薇突然开口道：“公子，那棵树里好像有东西。” 　　顾九不得不承认，狐狸眼睛总是比较尖，他通常没注意到的细节，玉薇薇都能注意到。 　　实际上，他的剑目要比狐狸眼好用多了，只是他一般懒得去观察那些细节而已。 　　听见玉薇薇的话后，顾九走到了那棵树下。 　　只见这棵树约莫两人合抱粗，根部像是被野兽刨过，少了一块，所以被玉薇薇看见了。 　　这个缺口里确实有些东西，呈灰色，不是眼睛尖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右手一撩，这棵树的缺口就被剑气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 　　那是一尊面目模糊的观音像，头朝下，呈倒立姿态。 　　这雕像石材也有些古怪，表面像是抹着一层猪油，折射出了淡淡的反光。 　　顾九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暗道：“果然是这般共生的吗？” 　　他很自然想起了苗疆的那棵怪树，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 　　这观音像面目模糊，照理说应该归咎于雕刻它的工匠手艺问题，但是顾九却有一种它只是没有长开而已的感觉。 　　就像婴儿出生时五官没长开，其实算不上可爱，甚至可以说有点小丑。 　　这个时候，皓羽剑已经化作了三尺青锋，被他握在手里。 　　只听见咔嚓一声，顾九一剑刺中了这观音像的肚子，一扯，划拉出一道口子。 　　紧接着，玉薇薇就发出了一阵惊呼，缘于有鲜血从中流了出来。 　　这明明是石像，却流出了真实的血。 　　这个时候，不管是玉薇薇还是顾九，都觉得这观音像模糊的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仿佛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玉薇薇顿时结巴道：“它，它，它是活的？” 　　“邪魔外道而已。”顾九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这时，这片山林已经快到了尽头，然后顾九很快发现，前方下雪了。 　　寒意迅速席卷了这片土地，地面的土都变得坚硬起来。 　　顾九吐出一口寒气，只觉得有些冷。 　　是的，这个时候，即便是他都不得不运功抵挡这寒意了。 　　而身披堪称“保暖极品”的狐皮的玉薇薇都瑟瑟发抖起来。 　　这种寒意太邪门了，仿佛皮毛没有任何作用，直袭骨髓，要把人的血液都冻僵一样。 　　顾九一边将体内的浩然气度给玉薇薇，一边用皓羽剑将剑火点燃，用以驱寒。 　　可是到了这里，仿佛真元都要被凝固一般，以至于剑身上的剑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被风一吹，熄灭了。 　　顾九终于开始明白那真佛分身的说法——临近鬼渊，即便他的剑火都无法点燃。 　　原来不是黑暗让火光无法持续，而是冷。 　　极度的冷。 　　但这也足够说明，他们离鬼渊应该不远了。 　　 第77章 再遇见 　　 　　在这古怪的寒意袭来之后，顾九肩膀处的火凤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了一阵嘹亮的凤鸣，从肩膀处钻了出来。 　　应该是火凤已经和顾九完全相融的原因，这一次顾九的衣服总算没有被烧毁。 　　火凤围着顾九旋转起来，带起了一串流火。 　　它还很小，和传说中那巨大的火凤相差甚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鸡。 　　但是当它围绕着顾九飞行的时候，不管是顾九还是玉薇薇都感到了暖意。 　　这片死寂且充满寒意的土地终于因为火凤的出现，多了一点生机。 　　真佛分身说过，火凤之火是唯一能在这种地方存在的火种，看来此言不算夸大。 　　因为以他真元的充沛程度都燃不起剑火，可见这里寒气的古怪。 　　那火凤看起来也是个懒货，飞了一阵后，直接落在了顾九头顶，继续发光发热。 　　顾九吓了一跳，道：“你丫可别把我头发烧没了。” 　　火凤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声响，显得很开心。 　　但是这声音不论是在顾九耳中，还是在玉薇薇耳中，都和鸡没什么区别。 　　而且是母鸡。 　　要下蛋的老母鸡。 　　有了火凤暖体，那蚀骨的寒气顿时消减了大半，玉薇薇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要不是顾九传来的浩然气，她恐怕已经被冻僵了，而这火凤带来的火焰，显然比浩然气还要好使。 　　这时的玉薇薇看着这只火鸡，甚至已经打起了用它的火烤肉会不会更好吃的算盘。 　　毕竟火凤之火是比顾九的剑火更加高级的存在，而顾九的烤肉已经算是极品了。 　　没过多久，这一人一狐一鸡就来到了那条巨大的龙骨前。 　　顾九不是没见过龙，那皇陵中的幽龙他还亲手屠过，只是当这条上面还挂着残肉的龙骨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这茫茫雪花中，一头巨龙的尸骨横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连绵不知去向何处的山脊。 　　当初这条龙活着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遮天蔽日的存在？ 　　只是如今它已经死了，肉身坠落在这片荒凉的山脉里，那未腐烂的血肉却成了他人的腹中肉。 　　顾九想起了庙宇中那一大块充满了腐臭味道的血肉，一股悲凉一时涌上心头，居然一时难以自已。 　　像这种庞然大物，活的时候是那么威风，死后却是这般凄惨，落个全尸都没有。 　　要知道，龙是高傲到极点的生物，它们位于世间的顶端，俯瞰着渺小的一切，宛若神祇。 　　但是它们也会死，死了后，那高傲自然也风吹云散了。 　　时间真的是一柄无情的剑，能将一切斩为腐朽，而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永存不朽？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顺着龙骨往前走。 　　那窝在他头发上的火凤在这时明显有些不安起来，发出了阵阵咯咯的叫声。 　　它飞起来时鸣叫声势惊人，是真正的凤鸣，而此时的声音却真的像一只老母鸡。 　　没过多久，本来寂静的天地里突然多出了一阵唢呐声。 　　这唢呐声很突兀，像是生生插入到此方天地一般，非但没有带给这方世界一点生机，反而更显颓丧。 　　听到这唢呐声后，玉薇薇脸色都变了，惊呼道：“是他们。” 　　那火凤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径直往顾九胳膊一钻，又化作了一个图案，不再现身。 　　顾九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奇道：“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是个小怂包。” 　　火凤一消失，寒冷又如跗骨之蛆般袭来。 　　顾九不得不重新调动起了体内的大日如来浩然气，确保着自己与玉薇薇不会被这古怪的寒意侵袭。 　　他站在龙骨的一侧，看向了后方那支和亲的队伍。 　　这个时候，这支吹着唢呐的队伍没有了阳光开道，也没有鲜花铺地，连洒的都是那种死人烧的黄纸钱。 　　顾九和玉薇薇没有想到，他们还跑到了这支队伍的前面。 　　不过想想也对，结婚时婚车是要围着附近转几圈的，自然是绕了路。 　　那高大轿子在风雪中微微起伏着，有一种难言的诡异和肃穆之感。 　　这轿子里的女人是去和鬼渊的东西和亲的，那意思是不是跟着他们，就能抵达鬼渊？ 　　顾九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鬼渊探查一番，看能否找到苦海的线索。 　　既然有带路的了，他不介意等一等。 　　于是和上次一样，他站在路边，看着这支古怪的队伍逐渐和自己拉近距离。 　　在顾九的眼中，如果对方之前的阳光开道还有一点神邸的意味，如今这洒落黄纸钱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恶鬼了。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同一支队伍，同一个人身上，正好证明了屠夫说的话。 　　迎仙门的皇族是和鬼渊中的大恐怖之物杂交出来的产物，即便他们拥有神祇的力量，但已经很难成为神了，至少是顾九认知中的神。 　　因为他们已经不再纯粹。 　　那只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玉薇薇吓得蜷缩成一团，不敢再看一眼。 　　因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清晰感受到轿子中那个女人的可怕，对方就像是一柄巨大翻滚着的刀，一旦从她身体经过，就要把她绞成肉泥。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死时的惨状，内心的恐惧在一瞬间被全部钩了出来，肆无忌惮。 　　这时，顾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揉捏起来。 　　玉薇薇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从近乎要死不活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是的，要是没有顾九，这东西恐怕只是与她擦身而过，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这个时候，这支古怪的队伍离顾九和玉薇薇只剩下了百步不到的距离。 　　唢呐声在这片天地中持续着，宛若某种恶鬼的嘶吼。 　　轿子在缓缓靠近，犹若一座小小的山岳，而轿子的帘子盖着，只能看到那一双穿着黑色绣花鞋的大脚。 　　就在这时，布帘微启，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只眼睛里有三个方形瞳孔，它们叠在一起，宛若一片残缺的花瓣。 　　几乎同一时间，这支队伍也挺了下来。 　　顾九感受到了邪气冲天而起，眉头微微皱起。 　　 第78章 你老婆可能会死 　　 　　那只眼睛只从布帘中露出一半，带来的却是格外恐怖的气息。 　　在顾九的感知中，仿佛一扇来自地狱的门被打开，从中钻出了无数恶鬼。 　　很显然，这只眼睛不再如上次一般漠视着这一切，而是对顾九的存在多了一抹厌恶。 　　唢呐声戛然而止，与之对应的，便是那轿子也缓缓沉了下来。 　　这支队伍那些古怪的方瞳之人全部停了下来，画面一时显得有些诡异，除了眼前飘落的雪花，以及玉薇薇炸了一般的狐狸毛外，整个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顾九站在那里，手腕中的剑镯显然是一种蠢蠢欲动的模样。 　　而右臂上的火凤图腾，此时也开始涌出了阵阵暖流。 　　火鸡怂，但是鼓掌加油这点贡献还是有的。 　　下一瞬间，那只露出一角的巨大眼睛眨了一下，地面上的黄纸钱顿时立了起来。 　　紧接着，唢呐声再次响起，宛若静止的画面顿时动了。 　　只见黄纸钱唰唰的向顾九袭来，犹若飞箭一般，将雪花都撞得粉碎。 　　顾九没有动，周身有蓝色的剑罡如匹练一般自从脚底缠绕而出。 　　啪！啪！啪！啪！啪！ 　　那些黄纸一接触到剑罡，顿时被绞成了碎絮。 　　顾九往前走了一步，在鞋底接触到地面的刹那，坚固的冻土顿时一沉，出现了一串如蛛网般的裂痕。 　　也是这一步，那些还在不断赶来的黄纸钱在一瞬间爆裂开来，翻滚在地，如被炸弹炸过的尸体一般，再也爬不起来。 　　对方既然要先动手，顾九自然也不会示弱。 　　管你什么迎仙门皇族，还是什么要与鬼渊瞎搞的公主，这世上还有顾爷我怕的东西？ 　　顾九来这个世界不过二十多年，但是他的经历恐怕比别人几代人都要多得多，特别是被各种鬼怪异类吓的经历。 　　这迎仙门的皇族本来就是接近于大恐怖的存在，一般修行者恐怕看她一眼都会肝胆俱裂，但是顾九不同。 　　顾九见识过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恐怖，一颗心堪称千锤百炼，所以对方对人类的压制作用在顾九这里就被无限压低了。 　　如今面对这迎仙门皇族要搞事，他自然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想让鬼渊下的东西只能在未来几十年打飞机。 　　缘于，你老婆得罪了我，可能会死！ 　　嘭的一声，顾九再踏出一步，周身如匹练一般的剑罡已经弯曲，往回压缩。 　　他的周身出现了无形的巨大压力，仿佛有几座大山正在向他疯狂挤压，要将他压成肉饼。 　　这个时候，那唢呐声不禁变得更加聒噪。 　　顾九手指轻弹，一道无形的剑气直接将其中一座“大山”钻出了一个小洞。 　　紧接着，那吹唢呐的方瞳之人半边头颅顿时裂开，血肉如粉尘般抖落在地。 　　这个时候，他的小半边嘴巴自然再也衔不住那支缠绕着红绳的唢呐，跌落在地。 　　唢呐声戛然而止，围绕着顾九周身的巨大压力顿时减弱了几分，从那逐渐恢复原状的剑罡就可以看出。 　　就在这时，轿子的布帘又掀开了一点，于是那半只巨眼很快就变成了完整的一只，露了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轿子四角挂着的铜铃就发出了叮叮的声响，声音空旷深邃，宛若招魂一般。 　　顾九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径直撕开了前面挤压而来的透明“大山”，往前走去。 　　就在他接连走出几十步距离，与那轿子拉近了不少距离的刹那，顾九耳朵微动，后退了一步。 　　嘭的一声，他刚刚所站的里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冻土飞溅如雨。 　　“阵法？”顾九眉头微挑，面露疑惑之色。 　　这道裂口出现得极其突兀，就像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巨人，挥着大刀斩出来的一般。 　　要不是他听觉灵敏，在刚刚听到了上方雪花断裂的声音，不然恐怕得硬受这一刀。 　　硬受这一刀不是不行，但是终究还是要更费劲些。 　　于是乎，在顾九的认知中，这片空间就多了一个隐形的挥舞着大刀的巨人，会抓住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这自然是一股压力，一股不小的压力。 　　看不见的敌人终究是可怕的。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手指一弹，一点寒光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顾九咧嘴，微微一笑，暗道：“够阴的啊。” 　　刚刚他弹飞的是一根细若毫毛的飞针。 　　这根针真的很阴险，由于它很细，所以很容易钻过了他护体罡气的一个间隙，悄然浮在那里。 　　顾九刚刚被那无形一刀逼退了一步，它就借此布下了阵仗。 　　要是顾九稍有一个不慎，恐怕眼睛里已经多了这样一根毫不起眼的细针了。 　　于是在顾九的意识中，这周围透明的敌人可就不止一个了。 　　有挥舞大刀的巨人，有用针的小人，还有吗？ 　　就在这时，他握着皓羽剑直接往右侧一甩！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气浪翻滚如潮。 　　皓羽剑像是在撞在了一个透明且坚硬的巨物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 　　附近的雪花在一瞬间被震成了粉末，连着那巨大的龙骨都往下沉了几尺。 　　很快的，那透明的巨物往后退去，再次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顾九提剑一扫，空气中顿时亮起了几朵灿烂的火花。 　　那是几根一直潜伏在风雪中的钢针。 　　这些钢针细小如牛毫，在这样的环境下极不起眼，但也注定了它能给人体造成的伤害有限。 　　特别是顾九这种人。 　　一旦有异物进入，恐怕身上的气劲都能将它们冲没了，所以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顾九的眼睛。 　　因为人的眼睛终究是脆弱的，而且气血不旺，即便造成的伤害有限，也足够给顾九带来麻烦。 　　谁能想到，顾九剑目如神，即便它们藏得再隐蔽，都没有作用。 　　顾九继续往前走去，那轿子上的铜铃不禁摇晃得更加激烈。 　　就在这时，顾九一剑上撩！ 　　这一剑名为“撩天”，自然有开天的气势。 　　只见一道磅礴的灰色剑柱拔地而起，将雪花淹没的瞬间，也撞在了什么庞然大物之上，带出了一阵如雷般的声响。 　　十多个呼吸后，数里之外就响起嘭的一声巨响，泥石飞溅。 　　只见地面上多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连龙骨都压垮了一截，宛若一只透明的巨人从空中砸落下来了一般。 　　嘣的一声脆响，轿子上的铜铃崩裂了一个，这招魂般的摇铃声顿时消减了不少。 　　顾九大步流星，往那轿子方向走去，离那只巨大的三瓣方瞳眼睛只剩下五十步不到的距离。 　　这个时候，布帘再掀开了一点，于是这轿子后的女人，两只诡异的眼睛都露了出来。 　　这两只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每一只眼睛中都有三个方瞳，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朵花瓣。 　　而它们带来的那种枯败气息，真的宛若一口口枯井，里面不知藏着多少厉鬼。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肌肉一紧，发现周围的世界都变了颜色。 　　“幻术？” 　　看着眼前在一瞬间变成了血色的世界，顾九皱眉道。 　　是的，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他直视对方的双瞳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雪花变成了血花，那些方瞳之人也消失不见，很快只剩下了一件件衣服立在那里，颇为诡异。 　　而那轿子在这时也变得虚无起来，仿佛那里是一处无底的深渊，只有那一双神魔一般的眼瞳浮在那里，凝视着你，让人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面对这宛若荒唐梦境一般的改变，顾九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 　　然后他才跨出了一步，就愣住了。 　　缘于前方就像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分界线，他的腿刚跨出就没了，只剩下了一截裤腿，就和那些突然消失的方瞳人一样，直接原地蒸发，只剩下了衣衫。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幕惊悚场景。 　　“域？”顾九见状，皱眉道。 　　所谓的“域”，自然就是指小天地。 　　比如席雨地下那重复的房间，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真假。 　　想到此处，顾九心念一动，心跳骤然加快，丹田内的小天地顿时从身体涌出。 　　这里有日月星辰，也有草木飞禽，一时间，本来血色诡异的世界一下子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顾九的小天地充满了生机，与这方血色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这道口子越撕越大，越撕越大，像是在一幅油画中突然插入了一幅水墨画，泾渭分明。 　　顾九继续往前走，他的小天地也跟着走，紧接着，那些暗红色逐渐褪去，那些屹立在那里的衣衫也纷纷倒地，消融，宛若一滩滩烂泥。 　　最终，顾九站在了那顶轿子前，神情凝重。 　　而这方世界，也只有这顶轿子依旧保持着原样，深邃，幽暗，宛若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双巨大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顾九，宛若高等生物看着蝼蚁的挣扎。 　　顾九也在看着它们，神色宁静。 　　面对这种东西，没有人能比他更平静。 　　女帝也不能。 　　顾九伸手，握住了那泛着暗红色光辉的布帘，往一侧掀去。 　　 第79章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布帘虽大，却不厚，理应很轻才是，但是顾九掀开它时的动作却很慢，仿佛这布帘有万钧之重，在压着他的手。 　　不过这布帘虽然掀起得慢，但终究还是缓缓掀开了。 　　顾九每多掀开一寸，那布帘上的红光就会变得黯淡一分，就像一盏风中摇晃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顾九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宁静，脸部的线条宛若雕塑一般，不动分毫。 　　可是从他鼻尖溢出的汗珠可以看出，这样做并不轻松。 　　轿子里是对方小天地最为集中的地方，自然也是最为凶险的所在。 　　之前他带着小天地势如破竹，不过是正处于对方天地的薄弱区域而已。 　　而此刻，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布帘被掀开了大半，自然露出了轿子里的场景。 　　只是这个时候，轿子里的空间早已悄然改变。 　　轿子里面的空间很深，犹若一口见不到底的深井，只有那双诡异的巨大眼睛浮在那里，冷冷注视着顾九，而之前那个高大女人的身影也早已不见。 　　这片黑暗很容易让顾九联想到苗疆那片吞没观音像的虚空，只是要小一些而已，却同样深邃，带着一股仿佛不可磨灭的死寂味道。 　　既然女人不现身，顾九只能将目标放在了那双可怕的眼睛上。 　　这是一双近乎神的眼睛，冷漠无情，仿佛视顾九为蝼蚁。 　　只是这个时候，“蝼蚁”出手了。 　　只见顾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前刺去。 　　他刺的动作很慢，浑身肌肉绷紧，仿佛是慢镜头动作一般。 　　只见皓羽剑一个旋转，从三尺青锋化作了绕指柔，向前转去。 　　这一剑带着小天地的力量，旋转的剑锋上开出了朵朵雪白的花朵，然后就是青草，日月、星辰，宛若一幅画卷被缓缓展开。 　　这是顾九第一次动用这种力量，只觉得得心应手，因为在自己的天地里，自己就是神祇，主宰着一切。 　　旋转的剑锋缓缓撕开了那暗沉的黑暗，而那黑暗也发动了反击。 　　只见这片黑暗之中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恶鬼，疯狂撕咬着皓羽剑。 　　皓羽剑剑锋上的小天地很快出现变化，花朵凋零、青草枯败，连着日月星辰都变得黯淡，但是转瞬之间，又有更多的花朵连着青草新生，日月重新焕发光彩…… 　　如果这女人的小天地是虚无，是死寂，是让世间的所有事物腐朽，那顾九的小天地就是生机，是绽放，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于是乎，绕指柔一般的皓羽剑就离右侧那只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黑暗变得更加浓郁，皓羽剑就像坠入了黏稠的泥沼，行动迟缓。 　　迟缓虽然迟缓，但终究是在前进。 　　十尺，五尺，三尺…… 　　这个时候，皓羽剑离那只可怖的巨眼只剩下了咫尺距离。 　　顾九眉头一皱，咬紧牙关，鼻尖的汗珠在这时化作了一团雾气，而皓羽剑则嗡的一声刺中了对方的眼球。 　　这声音沉闷至极，宛若菜刀砧入猪肉的声音。 　　随着一道可怖的嘶吼声响起，轿子中的黑暗顿时褪去，重新恢复成了轿子模样。 　　而那红衣女子正坐在里面，只是左眼多了一柄剑，鲜血长流。 　　她流的血也是金色的，显得格外沉重。 　　女子明显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面部狰狞，嘴角甚至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齿。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爪影横扫而出，宛若疾风骤雨。 　　顾九身体一弓，顿时犹若游鱼般滑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皓羽剑还在疯狂往对方瞳孔钻去。 　　那女人轰的一声站了起来，巨大的轿子径直崩毁，炸裂成絮。 　　她徒手抓住了还在旋转的皓羽剑，咬紧了牙齿，生生将皓羽剑从眼球中拔了出来。 　　只是如今的皓羽剑是旋转的形状，宛若红酒的开瓶器，所以扯出来时，她的眼球自然也受损严重，眼白连着半边瞳孔都被扯掉了。 　　她咬紧了牙齿，看着手中沾满了她金色血液的皓羽剑，用力一捏，想要将其捏废。 　　可这个时候，她的肩膀处就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顾九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顾九捏起剑指，直袭对方太阳穴。 　　一时间，指尖剑气如虹，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将这高大如山的女人轰飞了出去。 　　轰隆隆，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那女人身体在地面不断撞击，宛若山在移动一般，带出了闷雷般的巨响。 　　最终，当她撞得那坚固异常的龙骨都出现了弯折，才止住了身体。 　　这个时候，被她握在手中的皓羽剑已经化作了三尺青锋的模样，一声龙吟，割破了她那宽大的手掌，往顾九所在的方向飞去。 　　顾九双脚刚好落地，那些本来在地上仿佛溶解了一般的衣服却在这时全飞了起来，向他扑来。 　　顾九见状，自然剑光如匹练，将袭来的衣衫切割得粉碎。 　　可是这些衣服如今不再像是由布组成的，反而更像是黏土，即便被切碎后，依旧还在前赴后继向顾九身上扑去。 　　顾九只觉得这些东西像是恼人的苍蝇，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于是眼瞳顿时有灰色气劲涌动。 　　下一瞬间，数千细若游丝的剑气旋转而出，宛若灰色的磨石般把这些衣服绞得灰飞烟灭。 　　当他摆脱这些束缚的时候，只见那高大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龙骨断裂处多了一滩金色的血。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向前方奔袭的红影追去。 　　这名女子身形本就高大，加上脚步极快，跑起来像是在飞一般。 　　她应该对跑这个动作很陌生，在跑的时候，脚后跟不沾地，所以姿势显得很古怪。 　　如今的顾九已然动了杀心，皓羽剑带着他犹若流星般飞了过去。 　　那女子见状，身上顿时涌出了红色的雾气，想要借此阻止顾九一下。 　　可是如今的顾九怎么会被这些东西阻拦，只见本来被他踩在脚下的皓羽剑嗡的一声飞到了他的右手。 　　紧接着，悬空的顾九一声大喝，然后一剑斩下！ 　　 第80章 如沐春风 　　 　　顾九这一剑斩下，四周顿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连空中的雪花都停止了旋转。 　　两个呼吸之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剑气贯穿上百里，一气未尽一气又起。 　　坚固的冻土顿时崩裂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无数翻滚的剑气如青龙般在其间浮沉。 　　即便在最后时刻祭出了最为浑厚的金色屏障，这名高大的红衣女子依旧遭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她已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如山般高大的身体被冲出了数十里远，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整个地面都是一震。 　　只见她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剑痕，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顾九这一剑，用破堤的洪水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渺小。 　　这是他心领神会的一剑，是他酣畅淋漓的一剑。 　　这一剑挥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顾九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兴奋的狂吼。 　　此时的玉薇薇卷在顾九脖子上，看见顾九这般模样，吓得瑟瑟发抖。 　　这样的公子怎么比那女人还可怕？ 　　即便遭受了这样的一剑，那浑身都是剑痕的女子依旧还没有放弃挣扎。 　　随着她瞳孔中有一阵金色的光芒亮起，眼白部分很快被金色侵染，她又重新找到了力量，爬了起来。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狂奔，而顾九还在她后面数十里。 　　如今顾九脸色阴沉，如天降的杀神一般，浑身布满了恐怖的杀意，让玉薇薇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顾九身上的杀意太吓人了，让她觉得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她刚想叫“公子！”，但这个时候，顾九已经冲了出去。 　　那受了重伤的红衣女子跑得不算慢，但是和顾九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所以很快的，腿比他短了不少的顾九就追了上来。 　　看见那高大女子不断奔跑的样子，顾九没有任何犹豫，右脚踏地，一跃而起。 　　这个时候，皓羽剑已经成为了剑镯模样，被他扣在手腕上，他要用的是拳头。 　　不知为什么，突然大爽的顾九想要用拳头来解决这一切。 　　这更倾向于一种本能，人虽然是人，但是也有兽性。 　　一个人再如何翩翩君子，他也有躲在屋子里和五姑娘亲密接触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脑子里恐怕就没有平时那么清清爽爽了。 　　这个时候的顾九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种狂暴的冲动，所以他跳了起来，浑身骨骼带出了一阵如豆子爆裂般的炸响，他的筋骨在很短的时间连成一线，杀气沸腾得玉薇薇都只能从他肩头跳了下来。 　　顾九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可怖，刺痛得她已经扛不住了。 　　吱的一声，那是顾九合身的衣衫被他突然鼓胀的肌肉撑裂的声音。 　　那红衣女子感受到了危机，转过头来。 　　这一次，她的脸上不再是如神祇一般冷漠，而是充满了惶恐。 　　右臂上的火凤仿佛也感知到了顾九的情绪，一声凤鸣，带着火焰呼啸而出，围绕着顾九手臂旋转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拳！ 　　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这个高大女人的后背上。 　　前方上百里的雪花在一瞬间成了碎末，然后女子脸上的神情从惶恐变成了绝望。 　　她是神体，最接近上古神祇的身体，但是此刻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撕裂，骨骼崩断，如被撕裂的纸张一般轻易。 　　那狂暴的力量还在继续灌入，让她的面目都开始变得模糊。 　　只听见轰隆隆的一阵炸响，宛若一排排惊雷从天上落下，从这头连绵到了远方。 　　红衣女子身上本就破碎的衣衫在一瞬间化作了碎絮，凤火径直攀上了她的头发。 　　她的后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然后身体也飞了出去，如一只风中被割破的羊皮筏。 　　整个空间的空气都是一滞，然后疯狂前涌。 　　一时间，那画面就像是有无数迫击炮轰过一般，寸草不生。 　　不对，这里本来就没有草，别说草，连空气都要没有了。 　　百里开外的的一处断崖顿时坍塌了大半，如地裂天灾一般。 　　啪的一声，那高大无比的女人落在断崖前，身体已然变成了一滩泥。 　　金黄色的血液涂在雪地上，让积雪迅速消融，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她的脑袋杵在那里，脖子的骨头已经碎裂成了粉末。 　　断崖前方，是一处大到浮夸的深渊。 　　深渊里遍布着墨汁一般的黑暗，而黑暗中还有尘花与涡流转动，证明了里面并不是绝对的死寂。 　　她本来就是想逃到这里的，结果来了，已经差不多要死了。 　　她如神祇般行走在路上，只为和鬼渊里的那位诞生出血液最为纯净的神族。 　　那个人类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她本不该在意蝼蚁的，但是奈何这只蝼蚁有些讨厌，明明是只蝼蚁，却仿佛一直看着天空，充满了一种让人厌恶的傲气。 　　没有人能和神祇肩并肩，即使想一想都是罪恶。 　　于是她想降罪给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飞蚂蚁，可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人怎么可能杀死神？ 　　这名迎仙门的皇族，死在了无尽的怨毒和悔恨中。 　　她不该先动手的…… 　　顾九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右边袖子已经没了。 　　他那恐怖的杀气在消散，玉薇薇站在他背后，一时不敢靠近。 　　这时，顾九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道：“不想冻死的话，赶快过来。” 　　玉薇薇听见顾九重新变得正常的语气后，眼泪花都掉了下来，她立马跳上了顾九的肩膀，抹起了眼眶。 　　顾九见小狐狸哭的模样，不禁疑惑道：“我都打赢了，你哭个什么劲？” 　　玉薇薇抽泣道：“刚刚公子你好可怕，我怕你，怕你变不回来了。” 　　顾九微微一笑，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自然是要尽兴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玉薇薇往前方走去。 　　龙骨在这时已经缓缓向下，像是要入海一般，是不是意味着鬼渊就快到了？ 　　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中，玉薇薇坐在顾九肩膀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缘于顾九那一拳带出的热浪，直至现在还没有消散。 　　这片寂静的严寒，被顾九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玉薇薇和顾九，则在这道口子里如沐春风，很是好看。 　　 第81章 鬼渊巨物 　　 　　顾九和玉薇薇走在暖风中，很是惬意。 　　一路上，那条坚固异常的巨大龙骨早已挤压变形，坚固的冻土如被耕得太过分的泥田一般，呈碎絮状。 　　经过顾九这么一拳之后，天地仿佛都开阔起来，变得不再压抑。 　　没过多久，顾九和玉薇薇就来到了那处断崖前。 　　断崖前，那个迎仙门的女人身体已然成了一滩肉泥，金色的血液涂了一地，和白色的雪混在一起，格外突兀显眼。 　　她的头颅同样也被震裂了，表面布满了裂纹，就像一碰就会碎一般。 　　而那双古怪的眼睛则卡在眼窝里，眼瞳呈花瓣状，一直看着暗沉的天空。 　　即便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死得彻底，但是这双眼睛依旧给人活着的感觉。 　　玉薇薇只是看了那眼睛一眼，就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柔软的毛发都竖立起来。 　　顾九一拳造成的暖风在这时消散得差不多了，取之而来的是那种无法阻挡的寒意。 　　那火凤仿佛依旧在惧怕着什么，只从右臂传出阵阵暖意给顾九和玉薇薇取暖，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顾九跨过了这滩尸体，继续往前走，然后他很快发现，鬼渊到了。 　　之前由于前方有一座突兀的丘陵，他还没注意，当他站在这丘陵的顶端时才发现这后面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这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那些所谓的天坑和它比起来简直都是小儿科，是孩童玩耍时掏出的泥洞。 　　更加重要的是，这个坑洞很深，深不见底。 　　下方那些如墨汁一般的黑暗，总让人感到极度的危险。 　　是的，就连顾九都感到了危险，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从小没有怎么被吓过的玉薇薇，在跟着顾九的这段时间里，被吓得不知多少次。 　　每次她都以为自己绝对已经被吓麻木的时候，总有更吓人的东西在等着她。 　　要不是火凤传来的热流和顾九的浩然气在护着她，玉薇薇恐怕都已经晕了过去。 　　只是看了这鬼渊一眼，她就有一种晕过去的感觉。 　　那是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很难触及的可怕存在，深不见底。 　　即便以顾九的目力，在接触到那些黑暗后都被隔绝了一切。 　　那里面的不仅是无尽的虚无，更有大恐怖。 　　这就是鬼渊，顾九曾想象过无数次鬼渊的场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时，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多么无力。 　　他记得一个传说，那就是地球上的海中有一处名为“归墟”的地方，“归墟”很深，深到了极致，据说海水日夜倒灌，都一直填不满它。 　　而此时的顾九却有一种这鬼渊比归墟还深的感觉。 　　他能一拳轰死迎仙门的皇族，而面对这深不见底的鬼渊后，都有些心怯。 　　这种心怯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次推开桃花庵山门的时候。 　　当时他觉得推开那扇门后，面对的将是地狱，而现在他觉得，这鬼渊就是真实的地狱。 　　不，以往他看过任何关于描述地狱的文字在这巨大的坑洞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里根本不是人类能轻易触及的存在，即便仙佛都很勉强，那为何这张地图会将他引到这呢？ 　　顾九想起了火凤，想起了火凤之前寄居的青佛灯。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曾经仙佛为了找寻苦海，损伤惨重，他们是不是大部分都折在了这里？ 　　而其中一名佛死了，将青佛灯遗落在了那座寺庙内。 　　这时，一阵风吹来，顾九就听见了背后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于是他立马回头。 　　只见那红衣女人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一旁，头颅径直变成了几瓣，那两只巨大的眼睛也落在了金色的血泊中，仿佛正在看着他。 　　要是在之前，顾九定然不会在意这种场景，因为恐惧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但是这个时候，他脚底却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就像看恐怖片一样，片子再恐怖，你一旦没有进入那个氛围，怎么都感觉一般，可是一旦进入那氛围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面对鬼渊，即便从小吓到大的顾九都生出了恐惧，也就是将他引入了恐怖的氛围，所以如今这样的场景自然算得上惊悚。 　　突然之间，顾九双脚猛然发力，如炮弹般射向了山丘下方。 　　几乎同一时间，之前的山丘就向下沉了几尺，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下面爬上来？ 　　顾九看着上方，神情凝重，右臂的火凤图案已经有些发烫，可以见得它也感受到了什么。 　　在顾九的感知中，那是巨大无比的存在，可是山丘之后的动静却很小，好比雪狼踩过雪地带出的细碎声音。 　　嚓，嚓，嚓…… 　　这声音很轻，却给老司机顾九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没过多久，一颗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了他视线中。 　　不，不应该说是头颅，只能说那是一个约莫篮球场大小的椭圆形物体。 　　它是黑色的，表面布满了明暗交错的线条，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中间有两个孔洞，看起来像是鼻孔。 　　顾九无法形容出这东西到底是由什么材质组成的，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东西和那些恐怖漫画家笔下的黑白漫画很类似。 　　只是它是立体的，真实的。 　　它看起来是那般冰冷，顾九甚至感受不到它的任何气息波动。 　　紧接着，就是两道纤细的手臂探了出来。 　　说是纤细，其实也有柱子那般粗了，只是相对于它那不知多大的脑袋，以及身躯，这两条看起来像手臂的东西简直就和将普通人的手臂换成牙签一个意思。 　　但是，它还是靠着这两个纤细无比的东西爬了上来。 　　只见那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脖子就像是橡皮泥做的，探了下来。 　　它来到了那个女人破碎的身体附近。 　　紧接着，这东西头颅上就多了一道裂口，像是新生成的嘴巴。 　　这嘴巴一张开，顾九发现四周的天地都开始变了颜色。 　　是的，以这头颅为中心，地面连着山丘，甚至是新飘落下来的雪花都变成了黑色，如染墨一般。 　　然后，这东西当着顾九的面，将那女人的尸体吞了下去，其中自然包括了那双落在地上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进入那张可怕的嘴巴前，一直看着顾九，仿佛在说——“你会死，死得很惨。” 　　 第82章 孰强？ 　　 　　那庞然大物离顾九还有约莫一里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对它来说，等于没有。 　　当那个迎仙门女人的眼珠被吞下去后，它那不断散发着一种铅笔素描光线般的头颅就向顾九所在的方向一转。 　　它没有眼睛，但是给顾九的感觉就是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紧接着，顾九就觉得自己湿了，从脖子那里开始。 　　玉薇薇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敢看，但是这滔天的气势还是让她吓尿了。 　　火凤带来的热度很快将那些湿热的液体蒸发了个干净，顾九将玉薇薇从脖子上抓了下来，揣进了自己兜里。 　　这个时候，玉薇薇才从近乎崩溃的状态下缓缓恢复过来。 　　如今的她被顾九的衣衫裹着，能直接感受到顾九强壮有力心跳声，进而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她在顾九衣服内蜷缩成一团，不敢睁眼，因为她清楚那样做的后果。 　　暴毙，即便看一眼都会暴毙，这是玉薇薇身为狐妖的直觉。 　　只见这个时候，地面上的黑色如水般蔓延过来，转瞬就吞没了方圆近百里。 　　顾九记得玉方说过，这口被称作“鬼渊”的井是要进食的，当它要进食时，方圆百里就不可能有任何生灵能逃脱。 　　可是如今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周围的世界都变成了墨色的了，连雪花都是，但是顾九却是彩色的。 　　他站在那里，胸部凸出，就像墨画染彩一样，很是惹眼。 　　别看顾九这么一脸淡定，事实上他已经手心是汗。 　　是的，眼前这东西让他找到了第一次去桃花庵时的感觉，紧张、恐惧，害怕翻车，但是又有一点兴奋。 　　不知不觉间，他丹田内的小天地力量已经遍布了他的身体，让他出淤泥而不染。 　　其实这些“淤泥”同样是“域”，所谓的吞噬就是同化。 　　顾九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强，强得过分。 　　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遇到一见面就有些发憷的对手。 　　如果他猜测得没错的话，如果这东西寿命足够长的话，当初那些出来寻找苦海的仙佛就有不少折在了这里。 　　面对顾九这个彩色的点，那庞然大物仿佛也生出了不少兴趣。 　　它巨大的身躯开始往上移动，那山丘转瞬下沉，消失了一截。 　　可是这些看起来很巨大的变化，带起来的动静却极小，仿佛那山丘不是被压沉的，而是熔化了一般。 　　顾九很难形容这是什么东西，它的手臂纤细，身躯却格外肥大，像是一条巨大的肥虫。 　　顾九见状，淡淡道：“我只是来探个路而已，确定要打？”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人话，他只是想试试。 　　毕竟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恐怕会费些力气。 　　而这怪东西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只见它看着顾九，张开了嘴巴，没有牙齿，看起来就像是在笑。 　　紧接着，一串“墨汁”从它嘴中钻出，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云层里。 　　下一瞬间，顾九已然消失在原地。 　　几乎同一时间，一串“墨汁”就从天空落下，砸在了顾九刚刚所站的地方。 　　此时的顾九正站在山丘的一角，冷冷看着对方，算是占领了至高点。 　　虽然这个至高点也已经被对方同化，但他依旧是彩色的。 　　他是这方世界唯一的幸存者，那东西显然已经将他当作了猎物。 　　紧接着，这怪物嘴中就传来了一阵恶心的声响，然后又有无数道墨汁冲天而起，接着往下坠落。 　　一时间，这些带着无尽邪气的“墨汁”如雷电般一道道落下，砸落在地时绽放如花。 　　顾九此时已经飞到了空中，身体如疾风般左突又窜，闪避着这些“墨汁”。 　　他飞在高空，俯瞰着这方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天地，只觉得很压抑。 　　那些从高空不断落下的东西，都是这东西嘴中吐出的黏液，口水，不说剧毒之类的，想想他都觉得恶心。 　　可是这些东西变得越来越来密集，越来越密集，到后面就像是骤雨一般。 　　这个时候的顾九已经避无可避，只能运转起了剑罡去抵挡。 　　只见剑罡如彩练般旋转而起，转瞬就与这些墨汁撞在了一起，激荡起了朵朵涟漪。 　　只是本来散发着青色光泽的剑罡很快就遭到了腐蚀，染上了墨色，顾九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这东西腐蚀的力量比他想象中大很多。 　　于是他不再迟疑，在这布满了“墨汁”的天地里握住了剑柄，然后斩出了一剑。 　　轰隆隆，如山在分裂一般。 　　这一剑名为“开山”，自然有开山的气势。 　　只见一道蓝色的剑光亮起，如一道明亮闪电一般，成为了这墨色世界中格外亮眼的一笔。 　　剑光径直破开了那些“水柱”，绞碎了地上的墨色，向那颗巨大的头颅直袭而去。 　　在剑气斩入对方头颅的刹那，那轰隆隆的剑气开山声响戛然而止，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怪物的头颅顿时出现了一道凹陷，嘴巴咧开，看起来居然像是在笑。 　　墨色的空间中出现了一道裂痕，那是顾九这一剑的剑气还在隔着那些墨色的侵袭。 　　他站在这道裂痕中，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剑虽然不算他全力施为，但是也用上了七成力。 　　这样的一剑，绝对可以将山劈开，但是劈在这东西身上，像是挠痒痒？ 　　很快的，那巨大的头颅表面就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然后顾九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眼睛。 　　冒出来的是眼睛。 　　方形的瞳孔组成花瓣一样的形状，一出现就是几十只。 　　在这些眼睛冒出来的时候，这怪物头颅被剑气切割得凹陷的地方则开始回弹。 　　下一瞬间，轰隆隆的声响再次响起，只是方向变了。 　　一道黑色的剑气向顾九斩来，同样有开山的气势，不，甚至更强。 　　反弹？？？！！！！ 　　顾九提剑，又是一斩。 　　蓝色的剑气咆哮而出，很快与黑色的剑气撞在了一起。 　　那些黑色的雨水连着雪花在一刹那化作了碎末，整个天地都是嗡鸣的声响，仿佛两座大山在剧烈相撞。 　　开山对开山，孰强？ 　　 第83章 公子没了？？？！！！ 　　 　　两道颜色迥异的剑气撞在一起，带出了轰隆隆的巨响。 　　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剑气相互挤压，层层崩毁，直至化作碎絮，空气中就像是多了两场颜色泾渭分明的雨。 　　这些剑气砸落在地，在墨色的冻土上激荡起了点点荡漾的涟漪。 　　顾九这一剑依旧只用了七分力，而对方反弹过来的黑色剑气则明显比他这一剑更强。 　　当黑色的剑气席卷而来的时候，顾九身体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多了两道淡淡的绿色剑痕，就像两扇时空门，让他来到了空间的另一侧。 　　几乎没有停顿般，一道明亮的剑气横扫而出，很窄，但是更为凝结，宛若激光一般。 　　这一剑切向的是这怪物纤细无比的腿！ 　　可是这怪物自从生长出不少眼睛后，视觉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所以顾九这极其突兀的一剑，居然被对方躲过了。 　　是的，躲过了。 　　那只纤细的腿突然一缩，就像一束光线被收起，躲过剑光之后，又迅速落在地上，带起了一串碎石，支撑住了它巨大丑陋的身体。 　　这个时候，顾九就感到一股杀机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怪物从它那巨大的嘴巴射出了无数白色的细线，如蛛丝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那些类似迎仙门皇族的眼瞳，在这时也变成了紫色。 　　只见那些紫色的目光一扫而过，顾九只觉得陷入了一团泥沼里。 　　他周身的空间在一瞬间布满了深紫的色彩，宛若流动的河流，而那些本就不小的眼睛在此时变得更大更亮了，堪比一轮轮月亮，从高处俯瞰着顾九。 　　这时，顾九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因为那些白色的丝线太快了，而是他变慢了。 　　这些古怪的紫色仿佛放慢了他的时间，他的意识能察觉一切，但是身体却跟不上反应。 　　于是乎，避无可避的顾九只能往前方砸出了一拳。 　　这一拳自然也不快，但是却带着浑厚如山的力量。 　　嘭的一声，那流动的紫色被破开了一道口子，白色的丝线也被抵挡在外。 　　一个近乎透明的太极图案横在顾九身前，宛若镜子一般。 　　天地无极！ 　　顾九眉头紧皱，这个太极图案跟着不断放大，撕裂着周遭那浓烈的紫色。 　　几乎同一时间，他手中的皓羽剑发出了一声嗡鸣，化作了一道灿烂的银色光练，飞了出去。 　　银光闪过，那些白色细线被绞碎，化作了碎絮，引得这巨大怪物头颅往后一倾。 　　它头颅上的近百只眼睛翻动着，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很是狰狞。 　　可还没等到它发难，皓羽剑已经陡然加速，向前窜去。 　　空中响起了一阵激烈的音爆声响，空气都被震成了碎絮，宛若细浪一般，那是皓羽剑在一往无前的前行。 　　咔嚓一声，皓羽剑擦着这怪物本冷的面部飞过，带出了一抹黑色的血迹，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靠着这反震之力变快了不少，如风般切向了这怪物的另外一只腿。 　　这一次，皓羽剑刚好处于它视线的死角，于是即便这怪物有了收脚的动作，但是还是慢了半拍。 　　嘭的一声炸响，空气中多了一朵绽放的墨色花朵。 　　皓羽剑径直破开了对方犹若柱子一般的腿，发出了一声清亮的龙吟声。 　　这个时候，那巨大的太极图案已经撕裂了那条流动的紫河，顾九一跃而起。 　　只见他身体在空中舒展如大鹏，右手握拳，往后一扯，身体筋肉连成一线，骨骼更是响起了一阵雷音炸响。 　　这是他将体内大日如来浩然气运转到极致的征兆。 　　这样的一拳之前轰死了那个迎仙门皇族，现在呢？ 　　这怪物此刻刚好被皓羽剑斩断了一条腿，身体不由得一斜，而就在这个时候，顾九的拳头已经来了！ 　　嘭的一声，顾九已然凝结了一道蓝色罡气的拳头砸在这怪物的头颅上。 　　这怪物猛然一甩头，将顾九荡开后，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刺耳至极的嘶吼。 　　这吼声难听至极，宛若亿万恶鬼在哭嚎，连不断飘落的雪花都颤抖起来，然后碎成了粉末。 　　片刻之后，一连串沉闷至极的炸裂声才响起。 　　顾九刚才的拳劲到这时才爆发出了威力。 　　一时间，如墨汁一般的黑色血肉飞溅如雨，几只眼睛都被炸飞了出来，滚落在地。 　　一眼望去，这怪物头顶出现了不少破洞，像是筛子一般。 　　皓羽剑在这时一声嗡鸣，飞回到了顾九手中。 　　趁着这怪物被炸得脑袋不断颤抖的间隙，顾九提剑，横向一扫，扫向了这怪物剩下了另一条腿。 　　哗的一声，灿烂的剑气横扫而过，带出了一串墨汁一般飞洒的血液。 　　这庞然大物的另一条腿也断了。 　　至此之后，这家伙再也没有支撑点支撑它那肥壮的身体，哗啦啦往下退去，就像是退去的潮水。 　　随着这庞然大物从崖边滑落后，整方天地的墨色也在消散。 　　顾九长长吐出一口气，气息如白色的箭一般，看起来有些凌厉。 　　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对付。 　　在那鬼渊巨物滑落下去后，顾九轻轻一跃，跃上了那只剩下了小半截的山丘，想看看情况。 　　可就在他刚准备落地的刹那，耳朵一动，叫了一声“不好！” 　　只见这个时候，那只巨大丑陋的头颅如闪电般窜了上来，一口咬下。 　　顾九的视线顿时被黑暗覆盖，他还没来得及出剑，身躯已经被黑暗笼罩。 　　他还是大意了…… 　　一道白光如闪电般落在了外面，那是蜷成了一圈的玉薇薇。 　　“回寺庙那里，如果我没……”这是顾九刚刚给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当玉薇薇费劲全力站起来后，那巨大的暗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的，顾九被那深渊巨物吞了。 　　吞得彻底。 　　四周虽然没有了那可怕的墨色，但是依旧是一片死寂，寒意袭来，很是刺骨。 　　玉薇薇能清楚感受到，在最后时刻，顾九在她身上注入了一股能量。 　　这股能量很温暖，避免她被冻僵，但是玉薇薇却感到了绝望。 　　公子，没了？？？！！！ 　　 第84章 冥冥中的力量 　　 　　顾九只觉得坠入了无边黑暗之中，周身都是冰冷滑腻的东西，即便他已经在第一时间用罡气护住了自己，将自己与周围环境隔绝，但是依旧能感受得到。 　　在这里，他就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中，没有空气，想要踏空都不行。 　　这个时候，皓羽剑一声嗡鸣，被顾九踩在脚下。 　　但是即便有皓羽剑在脚下，顾九身体依旧在往下坠。 　　缘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扯着他，而失去了空气后，皓羽剑也无法借力，所以没有之前那么容易飞行了，全靠顾九念力支撑。 　　到了这里，顾九的剑目也失去了作用，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而识海中的念力流动得也缓慢了不少。 　　用他的感觉说，那就是他的时间变慢了，但周围却如常。 　　咔嚓，咔嚓，咔嚓…… 　　顾九突然觉得周围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就像是一排排布满了细密钢针的墙壁挤来，压得他周身的罡气咔嚓作响。 　　这时，顾九不禁拍了拍自己左臂的火凤图案，道：“火鸡，还装死？” 　　这火凤真的是个怂包典范，遇到敌人就缩，每次敌人要死了才出来，锦上添花有它，但雪中送碳却从来没有。 　　在这无边黑暗中，顾九不知道要落入何处，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会永远这般落下去，直至生命消失。 　　到了这个时候，这火凤才终于有了反应，顾九只觉得手臂一热，发现一阵火光从自己手臂处亮起，然后他的整条手臂都燃烧起来。 　　看着自己这条燃烧起来的手臂，顾九一阵无语，因为这很容易让他想到烤猪蹄。 　　这丫的，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意出来。 　　不过如今有光了，一切就要好办多了。 　　只见周围都是一种暗红色血肉，中间埋着很多尖刺一般的东西，像是牙齿，而整个空间则像是某种动物的内腔，还在不停蠕动。 　　如今这内腔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不断向他挤压而来，压得顾九精纯的剑罡都咔嚓作响，甚至变了形。 　　顾九没有犹豫，将自己燃烧着火焰的手臂伸了出去，然后就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这洞壁顿时被他的麒麟臂，呸，火凤臂烫出了一个黑洞，而那地方自然开始远离他。 　　有了光之后，顾九顿时安心了不少。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不呼吸的话能坚持多久，毕竟他没有专门训练过。 　　如今这地方隔绝了空气，常人很容易窒息死亡，还好他不是常人。 　　他丹田内还有小天地，里面有日月星辰，有花草树木，也许能提供一些氧气，或者说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氧气也能存活？ 　　对于这一切，顾九并不确定。 　　轰的一声，前方的地势终于在这时变缓变宽了不少，顾九终于可以止住下坠的趋势，停了下来。 　　只见他一脚踩在了一滩黄水中，连鞋子都在一瞬间融化了。 　　整个洞壁流动着呼啸的风，仿佛尽头处有一张不断吸食生命的怪物嘴巴，想将人刮进去。 　　但是顾九落地生根的本事还是有的。 　　如今他在这深渊巨物的体内，那这些黄色液体就是它的胃液？ 　　顾九皱着眉头，将脚从这恶心的黄水提了出来，只见脚表面的护体罡气已经消融，直到大日如来浩然气的到来，才止住了脚被腐蚀。 　　这地方绝对是堪比地狱的存在。 　　由于火凤不出来，顾九手臂上虽然燃烧着火焰，但是能见度却并不高。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一个空旷的洞穴里举着一个摇晃的火把，能看到前方数米的景象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顾九的手臂就像是一只火把，是这黑暗至极的世界唯一的光源。 　　如果没有火凤，恐怕他现在还在抓瞎，或者已经动用自己的力量将这地方打穿了？ 　　他往一侧走去，来到了这怪物的内腔壁附近。 　　只见那里布满了无数粗壮的藤蔓，这些藤蔓还在不断蠕动，像是一根根巨大的血管，很是恶心。 　　这时，顾九又拍了拍火凤印记，火凤感知到了顾九的心意，轰的一声加大了火焰。 　　顾九举着自己右臂，借着这有些膨胀的火光往一旁一看，吓得退了两步。 　　只见前方的这些藤蔓中，多出了不少尸体。 　　仙佛的尸体？ 　　当然，能让顾九吓一跳的尸体自然不是普通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很高大，至少是常人的两倍高，他们有的没有头发，有的发丝成髻，穿着僧袍或长袍，盘腿而坐。 　　是的，他们有的还保持着人的面貌，但确实是死了，从他们那空洞洞的眼窝就可以看出。 　　他们的眼睛就好像被挖了出来，黑漆漆的，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幽邃惊悚。 　　再走了几步后，顾九发现，这些尸体被挖出来的不仅有眼睛，还有内腑。 　　一个盘腿而坐的佛肚子裂开，里面空空如也，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他是骨架上套了一层皮，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所谓的不朽，其实都是假象。 　　不知是他们有办法让自己尸身维持这般模样，还是这怪物有意让他们这般。 　　这些仙佛的尸体就坐在那里，姿势像是传经诵道一般，可是他们却是真正的死了，给人一种难言的惊悚之感。 　　这样的尸体有很多，一部分还能勉强维持样貌，但更多的则是破损的状态。 　　有的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或者身上布满了孔洞，像是被撕裂或被虫蛀的纸人。 　　看着这一幕幕，顾九只心里空落落的，生出了一种悲凉之感。 　　他能想象出当时是如何惨烈的状况，这么多仙佛落入了这怪物的肚子，挣扎过，绝望过，最终放弃了，变成了这样，那他呢？ 　　他能比这些寻找苦海的前辈更强吗？ 　　他不是仙佛，他只是人，即便可以称之为最强的人。 　　仙佛都陨落在了这里，他能出去？ 　　但是顾九内心却有一种信念，那就是他能。 　　无数次化险为夷，无数次平推碾压告诉他，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他前行。 　　也许，这些力量就有这些仙佛的在天之灵？ 　　 第85章 仙与魔 　　 　　想到自己天生圣人，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可怖之物，每次不是平推，就是化险为夷，顾九顿时又充满了信心。 　　火凤仿佛感觉到了顾九的情绪，带出的火焰都熊了一点。 　　顾九举着自己燃烧的右臂往下方走着，发现这里除了那些恶心的黄色液体有杀伤力外，目前还没有出现其他东西。 　　他知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杀死仙佛，这里面肯定还藏着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于是打起了精神。 　　如今落在这鬼渊巨口的肚子里，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如果这东西就这点本事，这些仙佛当初为何不直接从里面打穿到外面去，而是困死在了这里？ 　　这只能证明这里极有可能打不穿，或者有什么东西他们对付不了。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停下了脚步，缘于他觉得身后有一名佛陀的眼睛亮了，像是眼睛突然睁开了一般。 　　可是他记得很清楚，这里的这些仙佛尸体的眼睛都被挖了，哪来的眼睛睁开？ 　　于是他屏气凝神，转身，发现身后第三个佛陀眼睛真的有暗光闪动。 　　顾九走了过去，手臂上的熊熊火焰燃烧着，将那尊佛陀的尸身照亮。 　　只见他空洞洞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蜈蚣。 　　是的，蜈蚣，密密麻麻的蜈蚣。 　　这些蜈蚣呈青碧色，看起来极凶，发现有火光照射后，顿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这声音一响起，顾九发现整个肉壁都动了。 　　无数蜈蚣乌压压地从洞壁两侧涌出，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如果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话，这一瞬间恐怕都已经晕了过去。 　　紧接着，就有无数黄色的汁液飞溅出来，顾九立马运转起了罡气抵挡，想到了什么。 　　之前溶解掉他鞋子的黄色汁液并不是这深渊巨物的胃液，而是这些蜈蚣的毒液。 　　这些蜈蚣一下子醒了后，整个空间都沸腾起来。 　　蜈蚣带着黄色的毒液铺天盖地袭来，看得顾九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在书院地底见识过那巨大的蜈蚣，但是此时却觉得这些小东西更恐怖。 　　因为它们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塞满。 　　顾九见状，眉头一皱，双袖鼓胀，剑气如青龙般咆哮而出。 　　那些翻滚而来的蜈蚣群顿时被剑气冲出了两个大窟窿，然后被绞碎，但是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 　　即便这些蜈蚣身体被绞断了，但依旧还活着，靠着那些细足向顾九不断涌来。 　　一时间，顾九只觉得面对的是铺天盖地的洪水。 　　如果在外面，洪水他自能一剑斩开，但是这里的空间是有限的。 　　他的剑气穿透力即便很强，一时都无法破开那些层层叠叠的肉壁。 　　仙佛就是这样被困死在这的？ 　　不，还不够。 　　顾九持剑，剑锋一搅，如山峰一般的巨大剑柱顿时旋转着而出，围着四周一绞，将四周涌来的蜈蚣绞碎。 　　这些蜈蚣被绞死后，黑色的汁液飞溅，腥臭无比。 　　可是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到后面顾九都扫不过来了。 　　到最后，顾九干脆一挥手，皓羽剑顿时如游鱼般围着他旋转起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成千上万细若游丝的剑气从他体内旋转而出，化作了一个磨盘，与这蜈蚣潮撞在了一起。 　　空气中布满了沉闷的声响，那是剑气在搅动密密麻麻蜈蚣身体的声音。 　　黑色的汁液和黄色的毒液混在一起，重重叠叠，几近堆积成河。 　　剑气越压越紧，越压越紧，那可怕的蜈蚣潮像是要顾九压死在这里面。 　　这个时候，顾九一声大喝，本来压缩的剑气盘旋而出，带出了一阵清亮的龙吟声响。 　　于是乎，早已不知被绞碎了多少层的蜈蚣群被震飞了出去，密集的尸体堆积成山，将活的蜈蚣掩埋，一时再难以形成浪潮。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九陡然发现脚底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立马轻轻一跃，踩着皓羽剑浮在空中。 　　只见这些口子深不见底，布满了细密的黑色利齿，像是一张张狰狞的大嘴。 　　紧接着，这些口子喷射出了黑色的水柱，水柱撞在顶部，下坠成雨。 　　顾九立马缩回剑气，让剑气如蚕茧护着自己。 　　在这黑色的暴雨中，顾九没有看见，之前一直盘腿而坐的几个仙佛尸体站了起来。 　　他们本来空荡荡的眼窝，此时重新长出了眼睛，方瞳，呈花瓣状，和那迎仙门的皇族有几分相似。 　　紧接着，就是一阵诵经声响起。 　　那两个新长出眼睛的佛陀嘴里不断吐出沉闷的诵经声，在顾九耳中不是佛音，反而更像是魔音，让他脑袋嗡鸣，心烦意乱。 　　这个时候，那两名本来皮已经破了的仙女开始围绕着他所在的“蚕茧”旋转起来。 　　她们的舞姿自然算得上动人，说是壁画上的九天仙女也不为过。 　　但是如今她们双眼泛着紫色，内腑全无，只剩下一个皮囊在那里飘荡的样子，着实算得上惊悚。 　　顾九感受得很清楚，随着这两名仙女起舞，围绕着他周身旋转的剑气就越来越弱。 　　如果说这些剑气是保护他的茧，那这两人就在抽丝剥茧。 　　“既然你们这么想见过，就见吧！”顾九一声怒吼，声音直接压过了那让人烦闷的佛音，而包裹着他的剑气在一瞬间盘旋而出，嗤嗤嗤将这两名围绕着他旋转的仙女刺得千疮百孔。 　　那两女仙女和两名佛陀不禁往后退去，顾九连剑罡都没有再用，任由那些黑色的腥臭液体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心如明镜，身是琉璃，自然不再在意这些尘埃污垢。 　　他冷冷看着那新长出方瞳的仙佛，内心布满了杀机。 　　如今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只觉得不对劲。 　　这空间里定然在发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藤蔓中又走出了四名仙佛。 　　他们与刚刚那四名仙佛相对而立，只是他们的眼窝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长出新的眼睛。 　　这时，一名佛陀开口，如晨钟暮鼓，让顾九精神一震。 　　这是真正的佛音？ 　　 第86章 因与果 　　 　　在这佛陀诵经的时候，那佛音仿佛都变得有形起来，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与之相对的，那长了方瞳的佛陀诵经声则变成了耀眼的紫色，与佛音撞在了一起。 　　那两名身体刚被穿成筛子的仙女刚一动，这边就有两名手持拂尘的仙人迎了上去。 　　两者在空中短暂相撞之后，迅速分开，像是流星一瞬。 　　之后，双方仿佛就进入了对峙的阶段，但是顾九知道，更加凶险的对决还在进行。 　　只见一些近乎神魂一般的东西从这些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的仙佛尸体中冒出，两者很快撞击在了一起，进入了对决的阶段。 　　这些神魂栩栩如生，依稀能见到这些仙佛陨落前的风采。 　　只是很明显，那新长出眼睛的一方带着浓厚的邪气，更加重要的是，之前他们对自己动过手。 　　顾九二话不说，手中剑一声嗡鸣，唰唰唰几点，如寒星闪现，这些仙佛尸体的眼睛顿时被戳爆，汁液纷飞。 　　很快的，这些眼睛爆裂的仙佛尸体就被压制，最后都变成了一滩泥落在了地上。 　　金色的佛音渐消，那仙人身上的神魂也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顾九看着这四具仙佛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其中一名手持拂尘的仙人尸体中传出了一阵声响——“不用怀疑，我们确实都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缕执念的残魂而已。” 　　顾九忙道：“你们是从唐，不对，是幽朝那时出来的仙佛？” 　　“这都多少年了，我们居然还能看到一个真正的人。”这仙人声音虽然很轻，但是顾九依旧能听见对方那波动的情绪。 　　所谓“残魂”，顾九没见过，但是顾晓晓见过。 　　在苗疆那座几近崩塌的寺庙内，那个真佛分身就是靠着一缕残魂，让她得到了传承。 　　顾九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找到苦海？” 　　“苦海？”那仙人肉身疑惑道。 　　顾九想了想，这苦海是后来才取的，这些陨落在此的仙佛自然不知道，只能换了个说法——“就是你们要寻找的新大陆。” 　　那仙人残魂淡淡道：“我们走了很多路，死了很多道友，发现过有适合人族生存的土壤，但是都太小。 　　我们当初心灰意冷，出发时颇为热闹的队伍，到后面七零八落，伤亡大半。 　　最后，我们终究来到了这处深不见底的地方。 　　这是我们一直不想面对的地方，因为它太过可怖。 　　当时佛祖站在崖畔，说在这无边黑暗之下，却隐隐有生机流转，可见是物极必反。 　　于是我们准备去试试，派出的同伴在数日后归来，说在下方约莫三千丈的地方有一处洞口，洞口外是一片巨大的世外桃源。 　　我们当时欢喜不已，自然要去看看苦寻多年的成果。 　　可是我们很快发现，就算下方有真正的桃源，普通人类也根本无法抵达。 　　因为这深渊堪称‘大恐怖’的所在，仅仅那些阴气，以及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邪祟，都让我们颇为痛苦。 　　不少修为稍弱的道友都受不了，更别提普通凡人了。 　　就在那时，我们遭遇了这只苏醒的怪物，除了部分道友逃过此劫外，估计很多都死在了这深渊中，而我们则是被吞噬的那一批。” 　　听到这段诉说后，顾九知道深渊下面三千丈的那个入口，恐怕就是通往苦海的通道了。 　　至于后面的故事，他自然是知道了。 　　苦海内有黄玉，能制成星舟，抵御这深渊与阴世界的可怕邪物。 　　只是过了很多年后，才有一艘星舟抵达了唐国，带来了这个消息。 　　也许自己的那幅地图不是半张，只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个部分，那就是关于鬼渊的说明。 　　当时那人濒临死亡，虚弱至极，浑然没注意到地图并不完整。 　　这处深渊是至邪至暗的终点，也是能获得新生的起点，这也是当初那些幸存的仙佛，为何会给那地方取名“苦海”的缘由。 　　几千年的时光，已然改变了很多事情。 　　当时的阴世界恐怕比如今更加恐怖，更加变幻莫测，一日一天地，是真正的混沌，不然他都能到达这里，那些仙佛为何会在抵达这里前损失惨重？ 　　不对，他之所以能抵达这里，是因为手里有份地图，这阴世界广阔无垠，肯定还藏着更大的风险。 　　他只不过站在了前人的肩上，才获得了这样的便利。 　　顾九看着这几具仙佛的尸身，行了一礼，道：“晚辈就是前来寻找那桃源的。” 　　这时，仙人不禁叹了口气，道：“那方天地终究不行了吗？” 　　顾九点了点头，道：“千疮百孔。” 　　然后他突然皱起了眉头，道：“晚辈始终觉得这里很诡异，但是一时说不上来。” 　　那仙人淡淡道：“我们也是后来才发现，这里面的时空和外面不同。” 　　“什么意思？”顾九突然紧张起来。 　　“这里的一天，恐怕要抵外面的数十天，当时我们被这怪物所困，以为还有机会脱困，后面却发现肉身都开始消融了。” 　　听到这个答案后，顾九觉得有些棘手，道：“那我有可能出去吗？” 　　仙人道：“你还有机会，因为你还能在这里举火。这内腔并不可怕，可是那肉壁之中的东西才是至邪的存在。我们都是在破壁离开时失败的，但却有一个家伙成功了，就是因为你肩膀里的东西。” 　　“火凤？”顾九疑惑道。 　　“对，它能为你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到时能不能出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反正是没有这造化了。 　　这些年，全是这股执念在支撑着我们，但是执念终究也有尽头，年轻人，好好去吧。我依稀在你身上闻到了一些道友的味道，他们虽已陨落，但依旧有执念，恐怕你就是他们种下的因。佛道虽有别，但都讲因果，讲缘分，你能来到这里，是缘，也是因。” 　　这句话到后面就越飘越远，越飘越远，顾九觉得他们就像是在天上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说完这些话后，这几具肉身顿时土崩瓦解。 　　看着这几具逐渐消散的肉身，顾九神情肃穆，向其行了一礼，他刚刚听到了因果的说法，也听到了命运的声响。 　　在密闭的山谷里，只要用力的呐喊就会有回音，而他就是那些陨落仙佛的回音。 　　有些事，注定还是要他来完成。 　　只是那些抱着执念的仙佛，也许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懒吧？ 　　已经不懒了，已经不懒了，已经不懒好久了！ 　　说着，顾九将目光放在了洞壁的一侧，手中皓羽剑开始嗡鸣起来。 　　命运的齿轮转动了？ 　　 第87章 吾见吾 　　 　　皓羽剑嗡鸣的时候，顾九手臂上的火凤之火也变得熊熊了起来。 　　这里本来没有火的，可是自从顾九到来后就有了。 　　这里本来也没有路，他来了，也该有！ 　　他要出去，之前这些仙佛未完成的事情，他来！ 　　开山！ 　　顾九提剑，身体往上一跃，背部肌肉在一瞬间绷紧，拉起了一条充满了力量感的线条，然后一剑斩下！ 　　他下斩时发出了一阵怒吼，手中剑下斩姿势就宛若斧头劈山一般，势大力沉。 　　这一剑虽然依旧是“开山”，只是从他那咬紧的牙关可以看出，这绝对是用了大力。 　　轰的一声，剑气咆哮着涌出，地面寸寸崩裂，直袭那看起来仿佛无穷无尽的肉壁。 　　咔嚓，咔嚓，咔嚓…… 　　剑气如一道激射出的浪，并不磅礴，但是力量却更为集中，径直撕开了那些重重叠叠的藤蔓。 　　那些如血管般涌动的藤蔓在一瞬间就给绞碎，汁液飞溅，而后方的肉壁也被破开，形成了一条极深口子。 　　紧接着，轰隆隆的响声接连响起。 　　顾九一下子又斩出了四次“开山”，剑气一道跟着一道，声势惊人。 　　只见此刻他浑身冒出了蒸腾的热气，宛若整个人都在燃烧一般。 　　这样的五剑接连斩出，已经可以说是已经逼近了人的极限。 　　一时间，剑光依旧不磅礴，但是凝练，穿透力极强，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轰隆隆，那厚实的肉壁径直被撕开，形成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而后方的剑气还在不断袭来，宛若浪潮。 　　这时候，顾九踏浪而来。 　　他踩着自己斩出的剑气，一手燃火，一手皓羽剑，乘风破浪。 　　这样的速度自然算得上极快，发丝都被拉成了直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道流火。 　　那肉壁中的景象在他眼中飞速倒掠着，很是模糊。 　　那仙佛说这里面隐藏着大恐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他只想一鼓作气冲出去，鬼挡斩鬼，神挡杀神！ 　　前方的剑气还在横冲直撞，踩在剑气上的顾九又斩出了一剑。 　　这看起来仿佛牢不可破的肉壁，如今就像是纸张一般被轻易撕裂。 　　可是下一刹那，顾九只觉得一道涟漪状的波纹从自己身前亮起，然后一晃眼，四周的景象已然改变。 　　他来到了一座寺庙里，像是突然进入了另一片时空里。 　　这种感觉，就像他曾经看过的科幻小说里，一下子掉入了时空的缝隙中。 　　庙里散落着几盏青灯，将四周的景色照亮。 　　那是一排排仙佛的雕塑，只是它们不知为何被涂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漆，就像是浴过血一般，所以面目显得特别惊悚。 　　它们杵在那里，神情显得有些浮夸，没有了一点肃穆的样子。 　　顾九甚至觉得它们更像是恶鬼，眼里布满了最为原始的欲望——吃人。 　　是的，它们或怒或笑，或和蔼或狰狞，但是眼神中却布满了吃人的欲望。 　　顾九只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但是一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且他还想起了一个人。 　　席雨。 　　席雨那地下的空间里曾有屋子写满了“想食人”两字，她是不是如这些雕塑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仙佛，怎么和食人扯上关系？ 　　这寺庙很深，宛若没有尽头。 　　顾九走在这些充满了可怕欲望的目光中，神情很是凝重。 　　这些被涂了红漆的仙佛雕塑，实在是太过怪异。 　　难道之前仙佛所说的大恐怖所在，就是这座突然冒出来的庙宇？ 　　青灯在此时到了尽头，前方一片黑暗，犹若无边的泥沼，只有顾九手臂还在燃烧着火焰，能见度很低。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模样古怪的雕塑，发现它们都在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给死人送葬一般。 　　这个时候，顾九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曾做过类似的梦。 　　青灯、古庙，被刷上了鲜艳红漆的仙佛雕塑，以及雕塑上那有些浮夸的表情。 　　只是当时他没有注意到这些雕像眼瞳中的情绪。 　　雕像怎么会有情绪？ 　　这只能证明，雕像成精了，或者说它们本就不是雕像，而是仙佛本身？ 　　就在这时，顾九突然心跳加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逼近自己。 　　他很想回想起那个梦境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想不起来。 　　他茫然站在那里，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上了头顶。 　　未知，就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但是这种仿佛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的未知，反而更让人感到恐惧。 　　至少顾九目前是这般的。 　　就像一件物体上被蒙上了一层纱，一个在深夜里哭泣的少女脑袋将转未转的瞬间，是最让人心惊胆寒的。 　　顾九站在那里，手臂上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却感到了孤寂。 　　不，不是这样的！ 　　顾九很快发现了异样，那就是进入这方空间后，他的情绪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他虽然是一个宅男的性格，却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 　　所以他喜欢清流书院，喜欢那方小院，喜欢自己在打瞌睡的时候，身边也有人陪着自己。 　　如今他孑然一人站在这里，连影子都看不见，内心自然生出了一种孤寂之感。 　　是啊，连狐狸驴子都不在身边。 　　而这方空间，明显是要将他拖入这种情绪之中。 　　于是他拍了拍手臂上的火凤图案，想让对方出来聒噪一下，缓解一下气氛，但是这火鸡明显没有出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黑暗中就有一双巨大的眼睛亮起。 　　这双眼睛是灰色的，宛若悬在空中的两轮月亮，只是没有太多光线，只剩下了粗糙的表面，默默注视着顾九。 　　顾九看着这双眼睛，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双眼睛是那般冰冷，那般陌生，但是他知道自己见过。 　　他曾在梦中见过这双眼睛。 　　他想起来了，他曾站在这双眼睛前点燃了剑火，然后就看见了自己？ 　　这双眼睛是自己的？ 　　想到这个可能后，顾九只觉得喉头发干，像是有一只恶鬼扼住了他的咽喉。 　　但是他很快笑了笑，皱了皱鼻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吾见吾，何须惧？ 　　 第88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顾九往那双灰色的眼睛走去，他记起了梦境的内容，当初他燃起剑火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而现在呢？ 　　他举起了右臂，熊熊的凤火围着向上燃烧着，就像是一支火炬。 　　皓羽剑被顾九握在手里，那凤火就顺着剑身攀爬了上去，于是乎火光照射的范围不禁变得更大了些。 　　这个时候，他离那双灰色的眼瞳已经不远了。 　　顾九踩在地上，只觉得下面滑腻腻的，就像是铺着一层油。 　　这个时候，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火焰熊熊，映照出了这双眼睛之后巨大身体的轮廓。 　　顾九看见了自己。 　　一个浑身涂满了红漆的自己。 　　那是一座巨大的雕塑，和之前那庙宇中的仙佛雕塑一样，明明应该是死物，此时却流露出了可怕的情绪。 　　它正在笑着。 　　即便是雕塑，即便被涂上了恶心的红漆，以顾九为原型的这张脸依旧算得上俊美，只是这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顾九知道，自己的笑是如沐春风，而这玩意儿的笑却是那般邪恶，仿佛写满了“吃人”两字。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只觉得体内就有一股古怪的气流升起。 　　他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不妙。 　　对于自己的身体，他算得上了如指掌，可是这气体却隐瞒过了他的感知，一直藏在他脚底位置，直至现在才活跃起来。 　　顾九不敢大意，立马运转起了大日如来浩然气，想要将其消融，但是却发现做不到。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诡异的空间后，他体内的气息运转速度都变慢了不少，于是那股新冒出的阴冷气息就在此时势如破竹，直接从他脚底窜到了头顶。 　　顾九本来清澈的眼瞳很快就被灰色覆盖，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了一抹笑意，和眼前这座诡异的雕塑有些微妙的相似。 　　紧接着，他手臂上的凤火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就像油灯里的灯油要耗尽了一般。 　　他肩膀处的火凤感知到了异样，想要出来，而此时却被一团灰色的气息覆盖，连图案都变得模糊起来。 　　如今顾九全身上下都被这种诡异的灰色气息笼罩，仿佛马上就要变成一座雕塑。 　　那巨大的雕像冷冷注视着他，嘴角的幅度拉大，神情变得更加浮夸。 　　“这世上有谁不想食人？” 　　这是顾九身体僵硬时，内心生出的声音。 　　“你以为苏樱不想食人？你以为小七不想食人？你以为赵楚灵不想食人？ 　　她们看起来善良得紧，有的柔柔弱弱，有的温柔似水，但是她们都想食人。 　　这是一个食人的世界，只是你们不敢承认而已，你们不断压制自己的欲望，但是终究还是压不住了……哈哈…… 　　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这一瞬间，顾九只觉得很饿，饿得彻底。 　　他生出了一股格外强烈的欲望，吞食血肉的欲望。 　　这种欲望就像烙在他灵魂深处一般，无法磨灭一般，不断刺激着他。 　　就像是一个冰天雪地里流浪了很久的乞丐，如果再不进食，他就会死去，而他突然看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人的尸体，会怎样？ 　　有的人宁愿选择饿死也不会吃人，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如今顾九心里想吃血肉的欲望很强烈，嘴巴已经咧开，露出了两颗尖牙，神情看起来很是痛苦。 　　黑暗之中，他手臂上的火焰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宛若风中的残烛，如过那灰色的气息再大一点点，它就将彻底覆灭。 　　同样的，顾九心中的理智也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吸鬼王一时爽，一直吸一直爽，他却没有想到，这还是有代价。 　　在这诡异的空间内，他心里的的恶念本就来势汹汹，他有些控制不住了，而鬼王的邪气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方在问他，你会做如何选择？ 　　当然是…… 　　顾九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那欲望就像是火焰般在炙烤着他心脏，像无数刀子在他身体进出，折磨着他，如果他的理智是一个活人的话，这个人已经被千刀万剐，虚弱不堪，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样的人还能活？ 　　他还有其他的选择？ 　　顾九闭上了眼睛，手臂上的火苗在这一瞬间熄灭，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浑身涂着红漆的雕塑看着这个被灰色气息萦绕的顾九，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那些仙佛的雕塑也看着顾九，眉眼有浮夸的喜意，仿佛在说：“终于又来了个新的。” 　　可是下一瞬间，顾九的眼睛重新睁开，就像晨光照亮的溪水，很是干净明亮。 　　凤火在几乎同一时间燃起，比之前还要熊熊。 　　那些可怕的灰色气息缓缓消散，顾九的面目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那雕像的笑意凝结在了脸上，像是被人给了几巴掌。 　　顾九微微一笑，笑容是如沐春风般美好，他看着对方，感叹道：“老子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你都能笑成这逼样，想到要把这张脸交给你，我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长相。” 　　“所以，来战吧！”顾九一声怒吼，浑身剑气萦绕，皓羽剑嗡的一声悬在了他的身前，有一种难言的肃穆之感。 　　那些仙佛雕像见状后，眉眼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的阴鹜。 　　它们站了起来，向顾九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像是行走的机械。 　　顾九自己的雕塑微微躬下了身子，那硕大的脑袋就耸立在顾九面前，它咧开了嘴，森白的牙齿间有舌头一扫而过，像是毒蛇吐信一般。 　　“你逃不掉的。”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沙哑，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我想试试。” 　　顾九站在这边黑暗中，被这些数不清的仙佛雕像围住，像是落入狼群的羔羊。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皓羽剑更是发出了嗡嗡的嗡鸣声响，像是忍不住要诛邪一般。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89章 我VS我 　　 　　顾九站在那里，身上剑气盘旋，气息暴涨，震得头发都飞舞起来，有一种可怕的气质。 　　这样仿佛在宣告着一件事——“我要打，呸！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周围的那些仙佛雕像初始还在保持着人的姿势行走，到了后面已经全部俯下了身子，手脚并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爬行生物。 　　下一瞬间，一直在站中间摆pose的顾九突然动了。 　　他身形一晃，犹若一条闪电，转瞬就来到了一名佛陀雕像的背上。 　　那佛陀的脑袋顿时一个360度旋转，像是发条木偶翻般转过来，看着他发笑。 　　一道剑光亮起，消失，这佛陀的颈部被斩断，头颅如西瓜般顿时滚落在地。 　　它的脖颈喷出了水柱般的血液，宛若喷泉一般。 　　那颗头颅落在地上，依旧看着顾九，脸上的笑容依旧狰狞，仿佛在说“没用的，留下来作伴吧。” 　　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青灯在远处摇晃着，宛若梦境一般，而周围那些挂着古怪笑容的巨大脸庞，则是梦魇般的存在。 　　地面上的黑暗在这时变得有形起来，这些四肢着地的家伙踩在上面，顿时激荡起了点点墨色的涟漪。 　　即便到了现在，他踩着的这尊断头雕像还在飙血，仿佛身体装的血液无穷无尽一般。 　　周围的雕像越逼越近，越逼越近，看得出来它们很兴奋，从那已经开始摇晃起来的脑袋就可以看出。 　　是的，它们摇晃起了脑袋，动作机械而呆板，像是摆钟一般，配上它们那惊悚的笑容，看得人很不舒服。 　　顾九见状，脚下稍一用力，将之前用来笼罩脚下雕塑的剑阵踩碎。 　　一时间剑光翻滚散，将这无头的雕塑绞得支离破碎。 　　还没完！ 　　这些蓝色的剑光绞断雕塑之后，看似一晃而过，就要如烟尘般湮灭，但是它们在砸在地上后，依然凝而不散，突然弹射而出，向那些逼来的仙佛雕塑袭去。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拍了拍手臂上的火凤图案，道：“还不带路，等死吗？” 　　火凤一声啸鸣，盘旋而出，往上飞去。 　　它的啸声传来的意思顾九听懂了——“我还以为你要大发神威呢？” 　　顾九身形一晃，已经跟着盘旋而起，答道：“这么多，得累死。” 　　火凤化作了一道流动的火光，向上方极速窜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佛掌拍下，看起来遮天蔽日一般。 　　顾九见状，右脚猛然一踏，将空气踏出了一道冲击波纹，身形如闪电般迎了上去。 　　断！ 　　顾九一剑扫过，剑光如灿烂的匹练划过长空，将这只佛掌切开，而火凤则贴着这手掌的断裂处飞过，继续往上窜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就有一只巨大的脚掌从暗处袭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巨脚佛像踏空而起，大得畸形的脚掌横扫而来。 　　只见它的脚掌上长满了瘤子一般的肌肉，这些“瘤子”还在相互摩擦，看起来狰狞无比。 　　天蚕佛脚！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连着脚掌带起的闷雷声响，向顾九和火凤袭来。 　　火凤如一只母鸡般扑腾着翅膀，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而这个时候，顾九左拳已然挥出。 　　天地无极！ 　　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凭空生成，与这可怕的佛脚撞在了一起。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然后就是一阵闷雷般的声响，四周的黑暗都如水般流动起来。 　　顾九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空中又浑不受力，身体不由得往下坠去。 　　火凤见状，立马尖叫着跟了过来。 　　“这只鸡！”看着这火凤慌乱的模样，顾九不由得感叹道。 　　下一瞬间，他手一抄抓住了火凤，带着火凤消失在了空中。 　　空气中多了一道浅浅的剑痕，然后高空之中又有另一道新的绿色剑痕生成。 　　顾九带着火凤破碎虚空，往上窜去，可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剑痕出现在了更上方。 　　顾九眉头微皱，只见一柄巨大的黑剑轰然斩下！ 　　那是自己的雕像同样破碎了虚空，要阻拦他的去路。 　　顾九一咬牙，提着皓羽剑一剑上撩。 　　轰的一声，一道恐怖的气圈荡漾而出，刮得下方那些仙佛雕塑的脸都模糊了。 　　这个时候，顾九制不住身形，往下坠去，而那雕塑则往上飞去，嘭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硬物上，尘花翻滚。 　　轰隆隆，顾九砸落在了刚才那条古庙的通道内，砸碎了台阶，旁边的一盏青灯更是碎裂如泥。 　　他根本没喘一口气，身体倒悬而起，而且还甩出了一剑。 　　剑光一亮，如月弦一瞬，将四只冲来的仙佛雕塑斩飞了出去。 　　他一个翻身，双脚砸落地上，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火鸡，出口在上面？”顾九看着刚刚自己的雕塑砸在的地方，问道。 　　火凤一声鸣叫，给出了回应。 　　下一瞬间，只听见轰的一声，顾九脚下的裂纹扩散开来。 　　半蹲在地的顾九一剑甩出，姿势像是要撩天一般。 　　皓羽剑一阵龙吟，带出了一道灿烂无比的剑光。 　　剑飞惊天！ 　　这剑光快得异常，仿佛根本无视了空间的存在，开始还在地下，转瞬就到了一里之外的空中。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暗沉的黑色剑光也飞了下来。 　　那是他的雕塑同样使出了“剑飞惊天”。 　　黑色的剑光和银色的剑光撞在了一起，宛若两种不同的染料撞在了一起，互相吞噬，空气中布满了吱呀的声响，宛若无数剑锋在相互摩擦一般。 　　这惊天的两剑撞在一起，一时居然难分胜负。 　　顾九咬牙，上空中又出现了一道浅绿色的剑痕。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灰色的剑痕也在附近生成。 　　很显然，对方不想要他离开。 　　可是顾九并没有出现在那里，那道浅绿色的剑痕不过是假象，是顾九随手划出的剑气，而真正破碎虚空的剑痕却在更上方。 　　当那雕塑反应过来时，顾九已经带着火凤出现在它背后。 　　顾九看着那雕塑巨大的身体，一声怒吼，全收肌肉鼓胀，骨骼炸响，双手持剑，猛然下斩！ 　　再剑飞惊天！ 　　 第90章 痛苦的意义 　　 　　顾九这一剑斩出之后，整个空间的空气都是一紧。 　　那雕塑刚转身，这一道无可匹敌的银色剑光已经来了！ 　　它灰色的瞳孔猛然收缩，提剑于胸前，紧接着，就是咔嚓一阵脆响声响起，它手中黑色大剑径直崩裂，宛若一朵炸裂的花朵。 　　灿烂的剑光瞬间淹没了它的身躯，带着它向下砸去。 　　而顾九则借着这一剑的反震之力往高处飞速窜去。 　　嘭的一声，他的身体像是撞在了一道厚重的金属盖子上，声若闷雷。 　　这个时候，火凤身上火焰暴涨，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凤鸣，往上撞去，犹若一支燃烧的火箭。 　　轰的一声，那厚盖子转瞬就被凤火烧穿，顾九立马跟了上去，身若闪电。 　　这东西像是某种金属，又像是某种矿石，被凤火直接灼烧成了液体，往下落来，砸在顾九身上，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当下方有追赶的声音传来时，顾九只觉得眼前一花，发现正站在被自己剑气斩出的裂缝里，而之前下方的经历，宛若幻梦一场。 　　没有任何犹豫，顾九再次一剑斩出。 　　剑气如激射的浪潮飞出，他踩在剑气之上，乘风破浪，往外窜去。 　　轰隆隆，那阻拦在前的厚实肉壁如纸般被撕裂。 　　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顾九了。 　　当剑光将这肉壁轰穿之后，顾九和火凤已然冲到了外面。 　　这是深渊的内部，四周都是墨汁一般的黑暗。 　　火凤累得够呛，吐出一串黑烟之后，钻回了图腾里。 　　顾九踩在皓羽剑上，只觉得自己既像是浮在空中，又像是沉在水里。 　　他的剑目流转，能看见周围一丈左右的景象。 　　他开始御剑往上走，这黑色则开始变浅，变得透明，像是水一般。 　　这个时候，顾九就能看见更多的景象了。 　　只见深渊壁上有很多窟窿，窟窿里坐着不少高大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已经腐朽，有的只剩下了骨架，但是从一只已经快腐烂的眼瞳可以看出，它们是来自迎仙门的皇族。 　　那眼瞳是由方瞳构成的，呈花瓣状，和他打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迎仙门的皇族为了诞下子嗣，和这深渊里的巨物结亲，但是看得出来，结亲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并不能离开，而是死在了这深渊里，尸体一代一代堆积着，看不到尽头。 　　而那之前将顾九吞掉的深渊巨物，就在这深渊的中央。 　　它的身躯好比一只巨大的肥虫，而且长得可怕。 　　顾九觉得，这东西会不会是从深渊底部长出来的，那这深渊到底有多深，五千丈？ 　　想到这里，顾九内心还是生出了一股敬畏的情绪。 　　他天生圣人，一路上算得上顺风顺水，自认为见识过的恐怖比别人吃的米都多。 　　而这只见首不见尾的怪物，能将那么多仙佛都吞噬了的怪物，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深渊下方的黑暗中，不知道还存在着怎样的凶险。 　　如果整个唐国的人要去到那三千丈以下的苦海的话，只能靠着无数星舟才行。 　　没有星舟，这件事绝对不是人力能为的。 　　即便是他都不能。 　　他甚至觉得，就算他和女帝率领一众搬山境以上的修行者要去到下方三千丈恐怕都会很难。 　　毕竟那么多仙佛都陨落在了这里，强悍如他都费了这么大劲跑出来。 　　这怪物的身躯还在不断蠕动着，真的像一条恶心的巨型肥虫。 　　在这东西体内一日游后，顾九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只想回家。 　　回到大唐里，回到家里，回到书院里。 　　那里有等他的人。 　　他觉得自己再这般流浪下去，恐怕会疯掉。 　　无敌的人也会疯掉，因为太过寂寞。 　　虽然顾九有近乎无敌的力量，但是他终究只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家伙。 　　他真的不喜欢孤独。 　　他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苏樱、见不到小七，见不到妹妹，见不到家人，甚至那只驴子，以及狐狸。 　　陡然想到了狐狸，顾九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他认为种在玉薇薇身体里的种子能保证她一段时间的安全，但是鬼知道这地方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皓羽剑陡然加速，带着顾九往上空飞去。 　　顾九心如箭，而御剑飞行的速度比箭更快。 　　随着皓羽剑带出了阵阵音爆声响，顾九终于飞出了这处深渊。 　　在脱离深渊的时候，他有一种是从深海中出来的错觉。 　　那深渊巨物趴在石壁上，除了身体耸动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是睡熟了。 　　看着外面那飘零的雪花，感受到那要冻死人的寒意，顾九只觉得一阵畅快。 　　猛虎归山，游鱼归海，大概都是这种感觉。 　　这鬼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顾九害怕玉薇薇出事，皓羽剑速度已接近了极致。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风洞，那是顾九在其间穿行。 　　剑尾的湍流都化作了虚影，比地球上的喷气式飞机还要迅猛。 　　那片树根长在天上的树林，很快破开了一线，无数树枝连着树根破碎，落了一地。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前行…… 　　轰的一声，顾九坠落在那座黑色的庙宇内。 　　这里依旧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那盏青佛灯已经熄灭了。 　　火凤慵懒的飞了出来，将里面照亮了一点。 　　真佛分身，屠夫，瞎子都不在，整座庙宇空荡荡的，只有风在呼呼吹着。 　　他让玉薇薇在这里等他，难道出了事？ 　　就在顾九有些慌乱的想要回头去找狐狸的时候，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一道缝隙里响起——“公子？” 　　这道缝隙是当初他和屠夫、瞎子打架时留下的。 　　顾九向那缝隙走去，只见化作人形的玉薇薇正躲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 　　下一瞬间，玉薇薇冲了出来，抱住了顾九，嚎啕大哭起来。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九也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安慰道：“薇薇，让你受苦了。” 　　这方庙宇之前很冷，唯有冷风与黑暗，而现在，都不一样了。 　　火凤围绕着这一人一狐旋转着，明亮且温暖。 　　玉薇薇抱着顾九，只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 　　顾九还不知道，他在那怪物肚子里度过的一天时间，在玉薇薇这里是一月。 　　这一月里，玉薇薇经历过了不知多少痛苦，多少绝望，但是依旧没有放弃。 　　她要在这里等顾九回来，即便她已经到了被冻死的边缘。 　　而这个时候，这些仿佛数不清的痛苦终于有了意义。 　　顾九终究还是回来了。 　　 第91章 见肉如见你 　　 　　玉薇薇不知道和顾九拥抱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心头的那口气一泄，就晕了过去。 　　在昏迷的期间，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身体，很温暖，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摆出各种不同的姿势。 　　而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顾九怀里，而顾九在御剑飞行。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美梦，疑惑道：“公子，我睡了多久？” 　　顾九笑了笑，道：“不久，不过两天而已。” 　　“啊？”听见这个答案后，玉薇薇脸颊顿时通红一片。 　　她在想，难道这么久时间，公子一直这么抱着我？ 　　顾九问道：“薇薇，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了什么吗？我留在你身体里的气劲，照理说不该消耗得这么快？” 　　顾九算计过，他之前留在玉薇薇身体的气劲至少能保证她在阴世界的寒意中存活一月，但是当他回到庙宇时，玉薇薇体内的浩然气已经快没了，如果再晚一点的话，这狐狸恐怕会死在那片无声的黑暗中。 　　玉薇薇可怜巴巴道：“公子，薇薇回到寺庙的时候，那三个怪人还在那里，听闻是公子你已经坠入鬼渊后，他们说如果你一天内没回来的话，恐怕就死了。 　　薇薇不信，就一直等，几天后，那三个怪人走了，佛灯的火也灭了，于是薇薇只能找了一条裂缝里躲着，身体越来越冷，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顾九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在那里等了我多久？” 　　玉薇薇道：“那里虽然没有白天黑夜，但薇薇算过时间，少说也有二十多天吧。” 　　听到这里，顾九已然证实了之前那个仙佛残魂的说法。 　　里面的时间和外面不同，他最多在那深渊巨物的肚子里呆了一天，而这外面已经过了数十天。 　　如果他再晚一点的话，恐怕只能见到这小狐狸的尸体了。 　　于是乎，顾九不禁将玉薇薇抱得更紧了些，玉薇薇能很清晰听见顾九强有力的心跳声，于是有些害羞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啊？” 　　顾九笑了笑，道：“当然是回去了。” 　　玉薇薇道：“公子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顾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找到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然来到了那片巨木森林里。 　　御剑飞行比较消耗精力，但是如今的顾九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很想念书院里的人，想念家人，于是准备在青丘休息一下后，一鼓作气回到唐国。 　　他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唐国是什么情况了，他已经找到了苦海的所在，而那个女人有没有找到靠谱的方法？ 　　他知道，女帝这些年来几乎没有露面，一定是在做着什么。 　　巨木森林里的黑夜很快就来了，那些巨大的树木再次苏醒了过来，不断用树枝卷食着白日里才从身上凋零的落叶，画面看起来颇为诡异。 　　当然，这些树都不是威胁，玉薇薇知道，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些巨大的头颅。 　　那晚顾九带着她在这里风驰电掣，就是为了摆脱它们。 　　而这个时候，那些仿佛牙齿密集撞击的咔嚓咔嚓声又响了起来，在这黑暗中忽近忽远。 　　顾九面色如常，揉了揉玉薇薇的小脑袋，淡淡道：“不用怕，看你顾哥哥怎么戏耍它们。”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背后就多了一个黑色漩涡。 　　顾九如背后长眼一般，右手一抬，一道浅绿色的剑气就灌入了那黑色漩涡中。 　　很快的，黑色漩涡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紧接着，又有更多黑色漩涡出现，分布在周围，这一次，顾九连剑气都懒得射了，只是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最终，这一人一狐飞出了这片巨木森林，那些可怕的头颅都没有出现过。 　　它们虽然不死，但是却知道疼痛。 　　特别是在重伤之后，还容易被同类分食。 　　在这些巨大头颅的眼中，顾九自然是格外美味的存在，但是它们最终还是放弃了。 　　当顾九以那道剑气表明身份后，它们都怕了。 　　那一夜顾九带给它们的痛苦，即便现在它们都记得很清楚。 　　于是乎，这片森林里的霸主很大度的放弃了向顾九复仇。 　　以德报怨嘛，它们也会。 　　嗯，是这样的。 　　那颗最为壮大的头颅看着顾九和玉薇薇离开的方向，嘴里发出了阵阵咔嚓咔嚓声响。 　　它是在讲课，向同类们讲“以德报怨”这门美好的课程。 　　刚刚发出那巨木森林没多久，玉薇薇的肚子里就发出了阵阵咕咕的声响，唱起了空城戏。 　　她羞得将脑袋钻到了顾九衣襟内，结果肚子叫得更凶了。 　　顾九笑着道：“其实我也饿了。” 　　于是两人找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岩石坐了下来，顾九照例将皓羽剑插在地上，让其燃起剑火，用来照明。 　　除了照明外，更加重要的作用自然是烤肉了。 　　这一次，顾九将所有的存货都拿了出来，看得玉薇薇口水直流。 　　轰的一声，就在第一串肉烤好的时候，火凤振翅飞了出来，落在了顾九头上，对正在烤的肉虎视眈眈。 　　顾九疑惑道：“火鸡，你也想吃？” 　　火凤咕咕叫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顾九道：“吃可以，但是得干活，下来生堆火，我们还没吃过凤火烤肉。” 　　火凤扑腾着翅膀，在顾九头上猛拍了几下，表示抗议。 　　但是抗议无效。 　　它很快被顾九捉了下来，无奈从头部冒出了一串凤火，于是乎凤火烤肉就开始了。 　　火凤一边吃着肉，一边燃着火，显得很开心，嘴里不断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由于这次肉太多，玉薇薇已经吃撑了，躺在地上，但是她还想吃。 　　凤火烤肉，好像比绝世美味剑火烤肉还好吃！！！ 　　最终，顾九背的几十斤腊肉被消灭了个干净，于是他不由得更想苏樱了。 　　小樱樱给的肉都吃完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这看起来荒凉可怕的夜色里，皓羽剑燃烧着火焰，一人一狐一鸡吃撑着躺在那里，是一幅很动人的风景。 　　 第92章 生死的意义 　　 　　去时的路颇为不易，就像是骑车上坡，有些费力，而如今回来的路就爽多了。 　　在顾九的风驰电掣下，这一人一狐很快回到了青丘。 　　之后，顾九抱着玉薇薇大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了过来。 　　老实说，这趟探索对他来说确实够累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睡场懒觉了。 　　和顾九睡在一起，玉薇薇只觉得很舒服，口水成小气泡，碰到顾九胸口破了后又生成新的，看起来特别惬意。 　　如今的顾九是可以惬意一把了，缘于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确定苦海的位置，但通过一番努力下来，还是达成了这个难度颇大的目标。 　　还说九爷不努力？ 　　顾九努力起来，真的连自己都害怕，当然懒起来也是。 　　要不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恐怕他还会睡下去。 　　当顾九和玉薇薇出了屋子时，屋外照例是青丘城几个大佬加大佬后代守着，嘘寒问暖。 　　比如就玉方就问过床铺暖不暖，自家妹子软不软之类的问题。 　　玉薇薇听得想打人，而玉圆则表示要是玉薇薇软床技术不好，干脆让顾九换两个。 　　顾九刚想说敢情好，多来几只狐狸撸起来肯定过瘾，但是看着玉薇薇那仿佛要把她哥杀了的表情后，还是云淡风轻道：“不必了。” 　　这小狐狸等他等到差点牺牲，算是用生命在等他，他顾九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只喜欢苏樱、小七师姐、顾晓晓、王飞曦、赵楚灵等等…… 　　虽然心里是想着快点回到唐国，但是经过一番操劳之后，顾九发现身体不允许。 　　他身体的懒细胞发作得厉害，于是和这些城中的大小狐狸交流时都是躺在藤椅上。 　　问了一下青丘城最近的情况，玉方表示城中托他的福，一切平安，在大祭司的撮合下，鬼市已经重新开张，而青丘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日子比以前更好了。 　　有了顾九这一个后台，太阴界已经没什么东西敢惹他们了。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都是顾九的人，惹一下试试？ 　　想到鬼王的惨死，即便一些妖魔比这些狐狸强很多，都只能惹不起。 　　青丘在那只九尾老狐狸一去不返后，终于又有了新的后台，城中上下自然都是惊喜。 　　特别是玉薇薇，能帮顾九这样的人物暖床，不知羡煞了多少狐狸。 　　有些比玉薇薇胸大屁股翘的，只认为怀才不遇，自己的抱负无法施展，抑郁得很。 　　在顾九呆在青丘的这几天，他发现整个青丘都进入了秋天，街道的树叶开始泛黄，落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像是油画一般。 　　青丘这地方，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满街都是漂亮的狐狸，看上去就很好撸。 　　此时的顾九正躺在街道的一角，一边吃着玉薇薇亲手剥好的橘子，一边看着那些漂亮的小狐狸上上下下，很是惬意。 　　中途自然也有很多狐狸来看他，大部分都是小母狐狸。 　　对于顾九这样的人物，她们自然是又害怕又好奇，有时候发现顾九也在看着她们，甚至在对着她们微笑后，这些狐妖无不吓得尾巴一紧，像小鹿一般跑了。 　　顾九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我现在笑有这么吓人吗？该不会被那该死的雕像影响了吗？” 　　在那深渊巨物的肚子里，他看见了自己的雕像，笑起来是那般邪恶诡异。 　　想着这一点，顾九立马找到了一口水缸，对着缸里的水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发现水中自己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如沐春风，很是好看，不由得皱眉道：“没问题啊？” 　　玉薇薇看见顾九突然对着水缸发笑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难道公子前段时间太累，把脑子累坏了？ 　　她很关心对方，但是又不敢明说。 　　这时，顾九看着一脸紧张的玉薇薇，道：“薇薇别紧张，你公子我脑袋没出问题，只是看下自己脸洗干净没有。” 　　听见这个解释后，玉薇薇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这地方虽好，但毕竟不是家。 　　就在这时，玉圆急匆匆跑了过来，喘着气道：“九哥，薇薇，大祭司好像不行了。”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和玉薇薇立马跟了上去。 　　在青丘的那座神殿内，那老得不能再老的狐狸躺在床上，气息已经变得很微弱。 　　他明明昨日还挺好，可是今天却发现自己爬不起来了。 　　顾九看了一眼，就已然确实这老头儿没救了。 　　他太老了，人死如灯灭，灯油已经快烧干了，自然活不下去了。 　　屋子里充满了悲伤的气息，虽然这老头儿屡次和玉家作对，但确实都是为了青丘好。 　　玉薇薇眼睛都红了，即便是顾九，都有些动容。 　　这世界，生死最大。 　　这只老狐狸之前还在和自己动手，虽然水平菜了点，但是看得出来不服老。 　　但是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应龙那样的存在都会死，何况是狐狸。 　　那老头儿用浑浊的目光看着顾九，嘴唇微动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顾九走了过去，握住了他干枯的手掌，道：“放心吧，青丘有我，没问题的。” 　　听见这句话后，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就此离去。 　　他脸上的神情很满足，走得也很安宁。 　　他一生都在为青丘奔波，是该歇歇了。 　　屋内很快传来了呜咽的声音，没有哭天抢地，只有这种安静的悲伤，却更让人动容。 　　顾九将他的手好好放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没人会喜欢这种场合。 　　想到自家老爹百年后会死，老娘会死，顾磊和顾星也会死，顾九不禁有些悲伤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但是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比那些普通人要长。 　　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死亡即是永别，但是也因为死亡，人生才会有意义。 　　如果有长生的机会，顾九知道自己不会去选。 　　在他的心里，死亡是人生的无奈，也是馈赠。 　　你知道自己会死，你才会珍惜时光，就像是一场游戏，你总会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通几关，才不会后悔。 　　在大祭司葬礼结束后的第七天，顾九就准备回去了。 　　看到了大祭司的死，他不由得想老爹了。 　　这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十多年，对他最好的男人。 　　于是乎，顾九向玉薇薇打了个响指，道：“薇薇，我要回家了，你和我一起吗？” 　　玉薇薇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公子去哪，薇薇就去哪。” 　　她早就决定跟着顾九一辈子了，缘于见过了顾九之后，整个青丘的男狐狸在她眼里基本都算是歪瓜裂枣了。 　　先不提顾九的实力与风采，他这张脸就足够傲视群雄，连狐妖都打不过。 　　没办法，狐妖是看脸的一族，要是顾九长得丑了些，玉薇薇肯定要犹豫，而现在，犹豫个屁！ 　　没看到那么多小骚蹄子在虎视眈眈？ 　　不过她很快又嘟起了嘴，缘于她知道，顾九这么想回家，家里肯定有不少女人。 　　不少让他归心似箭的女人。 　　玉薇薇一边吃着醋，一边将行李收拾好了，于是这一人一狐就准备出发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一阵风，走的时候也是，只给玉圆玉方说了一声，就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顾九说得很清楚，他一年之内就会回来。 　　大祭司虽然走了，但是玉薇薇的老爹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这青丘城不会大乱。 　　在回去的路上，顾九并没有御风而行，而是改骑玉薇薇。 　　因为他最近懒癌发作了。 　　同样的，让玉薇薇当坐骑，可以增长玉薇薇的体力和修为。 　　顾九身边的人，包括动物，体力都很不错。 　　即便这段时间，玉薇薇在顾九的开发下进步神速，但是顾九认为她的体力和小灰依旧差了一截。 　　那头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约莫十天之后，顾九和玉薇薇出现在了那座黑色城市里。 　　这座城市依旧是那么孤寂、冷清，黑色的建筑，白色的雪，颜色分明，有一种难言的肃穆之感。 　　走了这么长的路，这路基本都是玉薇薇驮着顾九走的，所以此刻的她还是有些累，于是顾九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夜，至少这里不像外面，还有屋瓦遮身。 　　听到可以休息后，玉薇薇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已经被顾九骑得脚步虚浮了，是该好好歇歇了。 　　顾九休息的地方照例是那座古庙，只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庙宇中那座黑色雕像已经不见了。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抖了抖身上的雪，感叹道：“连家都不要了？” 　　没过多久，天又要黑了。 　　这里的黑夜是真的不安宁，之前路上他即便点着剑火都有脏东西赶着来投胎。 　　那今夜，那个唱歌的三面方瞳女人还会出现吗？ 　　顾九觉得，如果她再敢出现的话，这一次他会杀了对方。 　　事不过二是他的原则。 　　 第93章 不怕死的 　　 　　黑色石材筑成的庙宇，雕像消失的供台，逐渐降临的诡异黑夜，如果是对于刚涉世的狐妖来说，定然是非常可怕的场景。 　　但是玉薇薇却很淡定。 　　她的狐生已经在这短短数月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胆量可谓是直接膨胀。 　　老娘连鬼渊都去过了，还会怕这？ 　　是的，整个青丘一族现在已经没有同族能比得上她，因为他们没有谁走出过太阴界，就更别提那阴世界的鬼渊了。 　　能从那里回来的人，被称为神，玉薇薇虽然是抱着大腿回来的，但是在族中地位自然是不用说了。 　　不是哪只狐狸都有这样的经历，要知道他们一族的老祖宗去了那里后，都没有再回来过。 　　这次出来，玉薇薇从青丘带了不少吃的，两人一人一杯新煮开的绿茶，就着两块干饼吃起来。 　　顾九弄的烤肉虽然好吃，但是他懒，这种技能冷却时间一般得半年以上。 　　所以在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里，有一只漂亮的小狐狸陪着自己喝茶吃饼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当浓墨的夜色彻底降临这片土地后，破旧的窗纸上顿时出现了不少黑色的手印。 　　玉薇薇看了一眼，啪的一声拍在了窗户上，道：“别吵了，该睡觉了。” 　　很快的，那些黑色掌印偃旗息鼓，只剩下了一只小手掌在那里点了点，但是很快被夜色里的东西拉走了。 　　屋里，皓羽剑剑身上的剑火燃烧着，是这片天地唯一的光源。 　　本来之前火凤飞了出来，结果发现顾九和玉薇薇吃的是素后，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钻到顾九臂膀里睡觉去了。 　　那些如墨汁一般的黑暗一直在屋外，进不来。 　　上一次顾九来到这里时，只觉得寂寞难耐，所以才会被那歌声吸引，然后遇见了那个三脸仙女。 　　现在这屋里多了只玉薇薇，就好多了。 　　出门在外，真得有个伴，就算是一只驴，一只鸡也好。 　　茶足饭饱后，顾九就躺在藤椅上睡着了，怀里是化作狐狸形态的玉薇薇。 　　这是一副很悠然自得的画面，和外面黑夜的凶恶与诡异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这样睡到半夜，屋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以至于剑火发出了一阵呼呼的声响，摇摆起来。 　　玉薇薇很快醒了过来，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 　　即便窗户开着，但是那墨汁一般的夜色依旧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意思。 　　可以见得，屋子是夜色无法触及的存在。 　　玉薇薇从顾九怀里跃下，准备去把窗户重新关上，可就在她走近窗户的刹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个女人正站在窗外，冷冷看着她。 　　这个女人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身着一身白衣裙，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纸，显得特别扁平，同时又显得特别惊悚。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女人的头发，露出了这女人另一边脸。 　　玉薇薇呼吸都差点静止了，缘于她看见了第二张脸，不对，甚至是第三张。 　　一个人却长着三张脸，这三张脸五官不同，但是眉眼间的气质却很相近。 　　漠然、森寒，如神祇一般。 　　早已被吓了不知多少次的玉薇薇本来不该吓成这样的，但是对方给她带给她的恐惧太甚，以至于她想要叫出声来都做不到。 　　上一次遭遇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看到那个巨大轿子的时候。 　　这种恐惧感仿佛是天生存在的，深埋在骨子里的，田鼠畏蛇，蛇畏雄鹰恐怕就是如此。 　　那女人静静看着她，带着一种铺天盖地的森寒意味，几乎将玉薇薇冻僵。 　　几乎同一时间，玉薇薇之前被顾九注入的那股能量就动了。 　　在她的感知中，这股能量是乳白色的，如春风般温暖，很快席卷了她的全身各处。 　　春风一来，冰雪消融，而玉薇薇被冻僵的身体在一瞬间破冰，恢复了知觉。 　　她没有任何犹豫，转瞬往身后跑去，嘴里还惊慌叫出了“公子！”两字。 　　对于玉薇薇还能行动这件事，这个三脸女人方形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不解，但是很快的，她的发丝就如一根尖刺般刺了出去。 　　这根发丝很细，很长，直袭玉薇薇的头颅，快若闪电。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根手指突然出现，夹住了它。 　　顾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冷冷看着窗外的这个女人，眉头微微挑起。 　　还真有不怕死的？ 　　那女人发丝在一瞬间枯萎，脱落，掉在地上，而她白色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了黑暗中。 　　顾九一手抓起玉薇薇，身形如闪电般追了出去。 　　宛若本能一般，玉薇薇转瞬就化作了一个最为靠谱的挂件，挂在了顾九脖子上。 　　那白色身影的速度很快，在浓稠的黑暗中带起了一道流动的黑色湍流，顾九紧随其后。 　　今天是逼着他开杀戒了。 　　要知道，九爷的起床气是很大的，特别是半夜时分被打扰。 　　雪地上出现了一排细密的脚印，频率快得异常，如风一般，那是顾九在窜行。 　　这座黑色的城市依山而建，而那三脸女人则往山上行去。 　　顾九手指一弹，就有一道浅绿色的剑气旋转飞出，将暗沉的夜色破开。 　　那三脸女子听到动静，脖子如木偶般一转，正中间的那张脸直接长开了嘴巴。 　　咔嚓一声，那道绿色剑气被她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而她则靠着这道剑气的冲力飘得更远。 　　顾九见状，喃喃道：“有点意思。” 　　他手指一划，女子身侧顿时出现了一道浅绿色的剑痕。 　　下一瞬间，皓羽剑嗡的一声从那道剑痕刺出，犹若流动的寒水。 　　面对顾九破碎虚空的一剑，三脸女子再次张开了嘴巴，咬向了皓羽剑。 　　又是咔嚓一声，皓羽剑的剑尖顿时被她细密的牙齿咬中，不动分毫。 　　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色，仿佛在嘲笑顾九这一剑的无力。 　　“嘴硬？” 　　只一个弹指间，顾九身形出现在了皓羽剑后面，只见他手一扭，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就径直响起。 　　那三脸女子的脑袋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地面崩裂，碎雪纷飞。 　　皓羽剑依旧杵在那里，完好无损，只是上面多了几颗雪白的尖牙。 　　顾九看着砸在地上的女人，疑惑道：“真以为自己是演杂技的？” 　　 第94章 必杀一剑 　　 　　不管是之前用手指带出的剑气，还是这刚刚刺出的一剑，顾九自然都没有用全力，甚至连一半都没有用上。 　　他想要的，就是让这对方认为他不行。 　　这不，空口接剑都来了。 　　面对这样的机会，顾九自然不会放过，只见他手臂肌肉鼓胀，骨骼更是发出了一阵豆子般的炸响，下了气力。 　　于是乎，这三脸仙女脸砸在了地上不说，连嘴里的牙都被绞断了。 　　顾九一剑得手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那里，摆了会儿pose。 　　摆完pose后，他就用剑拍着那女人的后脑勺，道：“继续，别装死。” 　　上一次遇见对方时，顾九是有机会杀死对方的，但是他懒。 　　而杀了鬼王，又从阴世界逛了一圈后，他实力又上了一截，所以再次面对这家伙，嘿嘿…… 　　听见顾九的话后，这个女人身体顿时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放鞭炮一般。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开始扭曲变形，关节错位，骨骼弯折，空气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玩弄着她的身体。 　　而她则像一个脱线木偶，显得机械而僵硬，任人摆布。 　　顾九见状，也觉得新奇，疑惑道：“这是羊癫疯犯了？” 　　只听见一阵低哑的嘶吼声响起，女子身上顿时长出了一层白毛，将衣服都刺穿，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毛豆腐。 　　嘭！ 　　地面碎裂如泥，女人翻身而起，手臂暴涨了近一尺长，尖锐的指甲横扫而出，直袭顾九面门。 　　顾九眉头微挑，手中皓羽剑一竖，剑锋顿时和这爪子撞在了一起。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声响，火花炸裂，映照出了顾九的容颜，很是好看。 　　而那三脸仙女脸上长满了钢针一般的白毛，方瞳已经变得猩红，看起来狰狞无比。 　　顾九能很清晰感受到对方变强了，缘于他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不然恐怕会被对方这一爪击飞出去。 　　如今他依旧没有动半步，双脚如落地为根一般，姿态轻松，对对方的爆发不以为意。 　　紧接着，女子头一甩，那细密的黑发连着白毛唰的一声飞出，直袭顾九面门。 　　顾九见状，左袖一甩，如卷云一般将对方的头发和白毛卷住。 　　画面一时静止了下来，这三脸女人头发被顾九卷住，右手却要卡住皓羽剑，于是乎就像表演体操一般立在那里。 　　几个呼吸后，女子猛然张嘴，舌头如长枪般刺出，颜色鲜艳无比。 　　这舌头简直就像是它的第三只手，不仅极快，而且去势也猛。 　　顾九没有三只手，于是他右脚猛一踏地，剑罡化作了一道灿烂的匹练，从脚底盘旋而起。 　　嗡一声，剑罡盘旋而过，无比刺眼。 　　三脸女子被震飞了出去，身上多了一道清晰的口子。 　　这道口子贯穿了她钢针一般的白毛，呈现在胸口，看起来就像一张大嘴一般，狰狞无比。 　　只见伤口处不断有金色的血液流下，很重，溅在地上像是铁水一般，带出了啪啪的声响。 　　看到这金色的血，顾九自然想起了那个被他一拳砸死的迎仙门皇族。 　　难道迎仙门的皇族，或者说贵族的血都是金色的？ 　　三脸仙女中了这一剑后，三张脸猛然旋转起来，一张接着一张，宛若变脸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应该类似于一种催眠术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迷失，即便顾九都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他本来就爱睡，现在还催眠？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三脸女子双脚猛然踏地，身体顿时一颗炮弹般往后射去。 　　顾九一下子反应过来，疑惑道：“想跑？” 　　他右脚一踩地面，跟了上去，如凭虚御风一般潇洒。 　　就在他准备破碎虚空，再给对方来一剑的时候，只见那女子身体一沉，消失在了地面。 　　顾九赶了过去，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中那口竖井附近。 　　他曾在这口竖井见识过那头巨大的怪鱼出水，也知道里面存在着很多交错的洞窟。 　　如果要解决掉这个女人的话，只能在这了。 　　他可没有陪着对方钻洞的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必须是必杀的一剑。 　　只见本来高速移动的顾九身形一顿，就宛若一颗咆哮的炮弹突然静止了下来，井口旁的黑石轰然崩塌，那是顾九一脚踩出的狂暴力量。 　　死！ 　　只听见一阵雷鸣般的炸响声在顾九体内响起，皓羽剑顿时如标枪般被他掷了出去。 　　剑声嗡鸣，初始并不快，可是眨眼之间，它仿佛就挣脱了空间的束缚，一跃出现在了下方。 　　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响，一蓬金色的血液炸裂而出。 　　皓羽剑轻易穿透了女子的身形，然后扎入了下方的洞壁里。 　　那些坚固的黑色岩石顿时如豆腐般崩塌，轰隆隆倒了一片，黑色的雪水更是炸裂成了水雾。 　　女子的身体啪的一声落在了水中，像是一个皮筏一般浮在上面。 　　她肌肤表面不过出了一个皓羽剑剑身大小的口子，但是内里不管是筋骨连着肌肉都被震成了碎末。 　　三脸女子三张脸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情绪，那看起来格外吓人的方瞳很快涣散，失去了生机。 　　她死了，死在了这肮脏的臭水中。 　　她到死时都不敢相信，她会死得这般轻易。 　　片刻之后，皓羽剑一声嗡鸣，从下方的坍塌处飞了回来，剑身上剑火一缭绕，将污渍灼烧了个干净，然后啪的一声扣在了顾九手腕上。 　　顾九伸了个懒腰，感叹道：“终于搞定了。” 　　玉薇薇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一脸麻木。 　　对于自家公子，她已经震惊得不想震惊了，所以只剩下了麻木。 　　眼看天空中的墨色已经开始变淡，顾九道：“我睡会儿，薇薇你带着我往上面走吧。” 　　玉薇薇皱了皱鼻头，心里想说：“公子，人家还想当挂件，不想当坐骑。” 　　但是她依旧很乖巧的长大了一些，让顾九躺在上面。 　　很快的，顾九就传来了均与的呼吸声，明显是睡着了。 　　希望明天，能有一个好天气。 　　 第95章 云山红烛 　　 　　半山腰，阁楼，细雨。 　　顾凝霜打开了窗户，眼中布满了忧色。 　　由于最近怪事频发，云集镇的人早已转移到了云山剑宗内部，其中自然包括了顾家上下。 　　他们是云山剑宗的重点保护对象，云山剑宗自然不敢怠慢，给予了最好的保护。 　　毕竟要是出了事，别说顾九，就算顾晓晓来了她们都扛不住。 　　据说如今的顾晓晓已经是半圣的境界，将云山剑宗的剑术和奇遇得来的佛宗传承融会贯通，已经是清流盟除开顾九和柳晚外，实力数一数二的存在。 　　据说能赶上她的，只有那个女学霸苏樱了。 　　这些日子，有关苏樱的传说也不上，据闻她每日读书养气，体内的浩然气已经到了可以引九天雷动的地步。 　　在顾九离开的这些时日里，清流盟你追我赶，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惊喜。 　　因为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苗疆的天地元气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些年，北地萧条得最为厉害，不少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早就一片冷清。 　　这些突然消亡的城市，不是因为迁移，就是因为鬼怪作祟。 　　北地人人自危，开始寻求修行宗门的庇护，可是当人们来到一些修行宗门时，发现宗门内早已沦陷，成为了厉鬼的乐园。 　　比如怒衣楼北楼。 　　这个因为信仰野神，沦陷得最为迅速的宗门，里面早已是一片废墟。 　　那些高耸入云的阁楼里，没有一个人，但是每夜都有火烛亮起。 　　一些不知情的人走入其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如今的怒衣楼北楼，已经是真正的死地。 　　而云山剑宗同样遭到了袭击，随着天地灵气消失，阴气侵袭，能供人类生存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少。 　　即便是云山剑宗这种老牌宗门，都有些有心无力，只有靠着这剑阵支撑。 　　很多给云山剑宗运输粮食和物资的商贾早在半年前就消失不见，缘于云山剑宗外越来越容易死人。 　　即便是大白天，走着走着人可能就没了。 　　云山剑宗派弟子出去查探过，发现云集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红烛。 　　这些红烛有的还在燃烧，有的早已熄灭，被雨水浸湿后，像是一滩滩烂泥。 　　这些红烛立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有很多人曾在这里祭拜过什么东西。 　　北地人们的信仰本就五花八门，荒郊野外常有人祭拜，这些事情本该常见，但是一种东西一旦数量过多，意义就不同了。 　　这些红烛实在是太多了些。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红烛，或明或暗，或燃或灭，无论是谁都会头皮发麻。 　　云山剑宗的女弟子不敢再深入，只能谨慎地回去禀报。 　　可是当她们下次再出来时，会发现地上的红烛又变多了，而且不断有向云山剑宗方向扩散的趋势。 　　这个时候，云山剑宗外已经可以说是一片死地，常常十天半月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了外界的供应，剑宗内物资消耗挺快，甚至门内已经开始开辟土地种田。 　　宗主吴西来站在西来峰上，看着山前涌动的云雾，不知道想着什么。 　　向清流之盟的求援信早在两月前就发了出去，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不管是多少只信鸽，仙鹤，或者是军部培养出来的红鹰，全部都一去不返，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吴西来的眼中，整个云山剑宗就像是一座孤岛，随时都会被惊涛所淹没。 　　而且根据汇报，据说云山剑宗山门前都已经出现了红烛了。 　　这些东西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那些山门前的弟子根本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物，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吴西来不禁叹了口气，开口道：“请席峰主过来。” 　　她身后的剑侍听到命令后，道了声“是！”，转身离去。 　　云山剑宗的雾更浓了…… 　　灵泉峰半山腰，有几排门中弟子用来休息的瓦房，此刻早已收拾出来，让给了云集镇的镇民。 　　顾老爹和顾馨月老两口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那些弟子行色匆匆的样子，神色都有些忧虑。 　　顾老爹叹了口气，道：“怎么成这样了啊？” 　　他们的好日子才开始没几年，结果半年时间不到，就变了天。 　　连云集镇都不安全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这么久了，除了顾晓晓偶尔来信外，顾九更是好久没消息了。 　　于是顾老爹不禁道：“小九该不会出事吧？” 　　顾馨月连忙“呸呸！”了两声，道：“就知道瞎操心，男人都是头发短见识短，小九那样的本事，能出什么事？”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毕竟这么久了，这边出了事，就算小九有事脱不开身，没道理晓晓都不回来看看啊？ 　　要知道清流书院的修行冲关已经进入了末期，更多的人力已经投入了各地“救火”。 　　这是不是说明，清流盟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或者已经应接不暇了？ 　　…… 　　夜晚，云山剑宗的大阵在群峰间散发着幽蓝的光线，笼罩在上方，给人一定的安全感。 　　而大阵之下，云山剑宗也没有放松警惕，日夜都有人巡逻。 　　山间上那些摇晃的火光，就是云山剑宗的弟子在提着灯笼前行。 　　山门前出现了那些红烛，证明那些东西已经蠢蠢欲动了。 　　摇晃的灯火映照出了这批女弟子姣好的身材，但是也映照出了她们有些疲惫的脸。 　　就在这时，一名女弟子突然停下了脚步，道：“师姐，那里怎么有火？” 　　听见她的话后，这些刚刚从石阶下来的女弟子们不禁转过了身子，顺着那名女弟子的视线看去。 　　只见她们刚刚走过的石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点灯火。 　　那灯火很小，像黄豆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但是它就在那里，摇晃着，有些刺眼。 　　她们记得很清楚，刚刚她们走过那的时候，绝对没有所谓的火光的。 　　难道是灯笼里的火烛掉在那里？ 　　可是她们很快发现，自己手中的灯笼都完好无损，哪里有掉落。 　　 第96章 人死如灯灭 　　 　　发现了异状后，这批巡逻的弟子不禁紧张起来。 　　几人互相看着对方，然后抽出了佩剑，在为首那名师姐的带领下，缓缓向那火光摇晃处走去。 　　前些日山门前就出现过红色火烛，人人心惶惶，如今宗门内都有了？ 　　这五个弟子手持着佩剑，神色凝重。 　　那火光在那里，看起来是那般微弱，仿佛风稍微大一点就会熄灭，但是在这些女弟子眼中却像是一只恶鬼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伤人。 　　十步，五步，三步…… 　　为首的师姐停了下来，发现那里真的是一截燃烧的红色火烛。 　　烛光有些泛红，看起来就像是血，洒在地上。 　　她用剑尖去挑了挑，那火烛的火焰顿时摇晃起来。 　　紧接着，她手中长剑一扭，扭断了蜡烛，整支蜡烛的火就熄灭了。 　　让这些女弟子感到不解的是，这蜡烛是怎么出现的？ 　　要知道她们刚刚走过这条石阶没多久，难道之前有人在她们后面，趁她们不注意点燃了火烛？ 　　就在这时，一名女弟子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点烛火。 　　她们立马走了过去，发现依旧是一截红蜡烛，像是新人结婚时用的，此刻却处处透着诡异。 　　火烛很快被处理掉了，但是之前她们走过的路上陆续出现了这种红烛。 　　这五个云山剑宗的弟子跟着上去，然后发现最后一截红蜡烛出现的地方是灵泉峰半山腰的一间瓦房前。 　　与之对应的，这间瓦房里面还燃着烛火，而且透过窗纸，有些泛红。 　　于是几人不得不怀疑，就是屋内的人刚刚将这些蜡烛点亮的。 　　这里是云集镇镇民居住的地方，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是内鬼？ 　　“内鬼”这两个字有些意思，可以指人，却也可以指真正的鬼。 　　为首的师姐皱了皱眉头，率先来到了那间屋子旁。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手指轻轻一戳，将窗纸戳出了个孔洞，然后往里面看去。 　　下一刹那，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剑都差点落在地上。 　　就在刚刚，她从那孔洞中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猩红的眼睛。 　　她准备去看屋内的情况，而那只眼睛却仿佛在那等着她。 　　这样的变化实在是突兀，以至于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这间瓦房原先是个洞穴，修这房子时为了省事，直接将其改造成了瓦房，左右都没有邻居，显得孤零零的。 　　后面的女弟子连忙冲了过来，扶住了自家师姐，连忙问“师姐，怎么了？” 　　这位倒地的师姐看了看窗户那个孔洞，颤音道：“眼睛。” 　　她心跳得厉害，眼中布满了恐惧的情绪。 　　刚刚那一瞬间，差点把她的魂吓没了。 　　一名胆大的少女提着灯笼照去，发现那孔洞里什么都没有。 　　之前那窗户透着光，如果有人站在那里的话，窗户上应该有人影才对，可是明明没有，那自家师姐看到的眼睛是哪来的？ 　　难道是师姐眼睛花了？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凉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要不让师父来吧？”其中一名胆小的女弟子道。 　　这时，那名师姐理顺了气，道：“我们这么多把剑，这里还是云山剑宗，这都怕，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想着她们也是人多势众，众弟子靠得紧一些，不由得恢复了勇气。 　　这时，那名胆小的女弟子指着窗户的上方，道：“那里怎么又多了个洞？” 　　就在众人看向那时，屋内的烛火忽的一声熄灭了。 　　“不好，他是想逃，跟我进去！” 　　胆子最大的那名女弟子一脚踹开了房门，紧接着，剩下的女弟子全部提着灯笼鱼贯而入。 　　这瓦房她们以前没怎么注意过，直至进入了屋子，才发现比想象的要深。 　　屋里面还有一间屋子，屋门虚掩着，像是一只微微张开的怪物嘴巴。 　　五盏灯笼很快将外面这间屋子照亮，只见这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外，什么都没有了，很普通。 　　桌子上，是一截燃尽了的红烛，蜡油滴在桌上，像是血一般。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虚掩的房门上。 　　如果刚才这里有人的话，对方只能躲在里面。 　　这瓦房是根据洞窟改建的，没有所谓的其他出口。 　　为首的那名师姐刚刚被一只眼睛吓得够呛，在师妹们面前丢了脸，于是乎，她准备找回面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拿着剑，来到了屋门前。 　　她用剑一顶，木门就吱呀一声被顶开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而屋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那名师姐咬了咬牙，拿着灯笼率先冲了进去，剩下的女弟子立马跟了上去。 　　两个呼吸后，屋内就响起了一阵慌乱的惊呼声，灯笼落在地上，灯火摇晃。 　　这屋子有些小，五个人一下子都冲了进来，你进我退，瞬间就撞在了一起。 　　让她们慌乱的不是这相撞，而是眼前的场景。 　　灯笼的黄色灯光刚一投射过去，两个丑陋的尸体就突兀出现在了她们视线中，自然是吓了她们一跳。 　　这两具尸体实在是太惊悚了些。 　　这是一对夫妻，之前在镇子上做着卖米的生意，从妻子衣服上还绣着“云集米行”四个字就可以看出。 　　只见他们跪在地上，脸颊凹陷，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就像是要从眼眶中落出来一般。 　　他们是被吓死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头颅被开了瓢，里面插满了红色的蜡烛。 　　这些蜡烛自然都是熄灭的状态，充分展现着“人死如灯灭”这件事。 　　而整间屋子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凹槽，上面同样摆满了红色的蜡烛。 　　这样的尸体加上这样一间屋子，自然算得上惊悚。 　　众人很快从慌乱中恢复过来，被火光映照的脸上依旧布满了恐怖的情绪。 　　这间屋子就像是单独存在着的一个空间，像是要与外界隔绝一般。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声响起。 　　只见两具尸体脑袋里的红烛在一瞬间燃烧起来，而这对跪着的夫妻，也在这时扭动了脑袋，像是活了一般。 　　 第97章 一驴一青衣 　　 　　在这对夫妻头颅中的红烛突然燃烧起来的刹那，整个屋子的蜡烛也跟着全部燃烧起来。 　　火光洒落下来，将这里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慌乱之中，为首的师姐手中剑花一挽，刺向了左侧那名“丈夫”的胸膛。 　　她的剑很很轻易穿透了对方的身躯，但是很快发现不对，缘于她发现抽不出来了。 　　对方身体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的剑“咬”得死死的。 　　紧接着，这名“丈夫”不退反进，身体顺着剑身冲了过来，一把就将其抱住。 　　这名云山剑宗的师姐虽然入门较早，但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这时想要弃剑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被这可怕的东西抱住的刹那，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云山剑宗的寂静。 　　那男子用头顶的蜡烛戳向了这名师姐的胸口，炙热的火焰连着蜡油烤得她撕心裂肺。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兀，剩下的女弟子刚想救援，那名“妻子”就动了。 　　之后，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这间屋子本来就小，陡然遇到这种突发状况后，一下子就撞在一起，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那些墙壁上的蜡烛不断被扫落，猩红如血…… 　　进去的五人，出来时只剩下了两人，而且这两名女弟子衣衫上满是孔洞，脸上布满了恐惧的情绪，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云山剑宗的这些弟子虽然技艺都算不错，但实战经验太少，所以遇到这种事一下子就乱成一团。 　　屋内，烛火还在摇晃，映照在窗纸上，犹若狰狞的鬼影。 　　直至灵泉峰一名长老赶到，局势才算稳住。 　　这名长老已然入了神念境，手一挥，一柄短剑就嗡的一声飞出，嘭的一声将门窗卷碎，然后冲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停止了下来，那名“夫妻”的脑袋被飞剑戳爆后，身体顿时软软的趴了下去，犹若燃尽的蜡油。 　　事实上，这夫妻俩的战斗力真的不算高，以这些女弟子的本事，提剑砍掉脑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她们终究还是败在了年轻，败在了经验不够上，以至于屋内三人都受伤不轻。 　　她们身上满是被那诡异的火烛烫出来的伤口，蜡油覆盖在她们裸露的肌肤上，像是一块块血，颇为吓人。 　　至此，笼罩在云山剑宗的阴影不禁变得更加浓厚了。 　　如今连山门内都出现了变故，那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 　　雨天，荒野，细雨飘摇。 　　一只灰驴驮着一名青衣女子，在荒野上狂飙。 　　它的速度很快，湿润的地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串密集的脚印，而青衣女子倒坐在它身上，像是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一脸恬淡。 　　从灰驴身上新旧不一的泥点可以看出，它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却不见丝毫疲态。 　　而且它一边跑着，一边吐气如箭，给人一种修行高手的感觉。 　　灰驴自然是小灰，而小灰背上的女子，自然是苏樱了。 　　云山剑宗出现变故的消息她们是在半月前才接到的，而且纯粹是一个意外。 　　当时有一只红鹰的尸体坠落在了书院外的雨林里，被小灰发现，带了进来。 　　那只红鹰的尸体看起来只剩下了一张皮，里面的血肉不知什么原因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张皮和黯淡的羽毛，但是浑身上下却不见伤口，显得颇为诡异。 　　从红鹰脚上绑着的竹筒中，清流之盟的人很快得到了云山剑宗出事的消息。 　　云山剑宗出事，本该最为着急的顾晓晓却出去办事了，所以苏樱二话不说，骑着小灰就走了。 　　毕竟顾九的家人还在那边，绝对不能事，她是个孤儿，虽然只去过顾家两次，但已然将顾家上下当作了自己的家人。 　　她有些急，所以十来天后，她已然到了北地，离云山剑宗只剩下了几百里的距离。 　　这些天里，小灰也格外卖力的狂奔着，中途只休息过半个时辰，将自己能跑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到了这里，荒草丛生，灌木摇晃，配上这斜风细雨，自然是一幅破败景象。 　　苏樱有一段时间没来过北地里，没想到这里变得比以往更加荒凉破败。 　　这个时候，本来一脸恬淡的苏樱突然皱起了眉头，缘于她感知到了一股邪气。 　　这些年来，她一直养气，对各种气息的感知十分敏锐。 　　小灰仿佛也感知到了危险，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声响。 　　苏樱摸了摸小灰的脑袋，示意小灰放慢速度。 　　这时，这一人一驴正位于一处平缓山坡的上方，一眼望去，只见山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蜡烛。 　　在细雨之中，大部分蜡烛已经变黑腐烂，而有的蜡烛居然还在摇晃着火光，像是刚刚被人点燃过不久。 　　小灰发出了一阵不安的咩咩声，苏樱下了驴背，牵着它，缓缓走进了这片蜡烛覆盖的区域。 　　这条路是要去往云山剑宗的必经之路，而这片区域的红烛太多，密密麻麻见不到头，要绕过去并不现实。 　　如果这些蜡烛和云山剑宗的变故有关的话，她更不能等了。 　　苏樱的小青靴踩在湿润的土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一路上，她发现有些树木的树枝上都有这样的蜡烛，只是基本都熄灭了。 　　这些蜡烛连成一片，少说也有数万之多，到底是谁将它们插在这里的，是想祭拜什么吗？ 　　想到这里，苏樱脸上的神色不禁更加凝重。 　　而那股邪气也是若隐若现的，宛若这雨中的斜风一般，时有时无。 　　道路前方很快出现了一片树林。 　　树林的树木并不高大，但是在这雨天里却显得很阴森，特别是配上那些红蜡烛的情况下，宛若一只怪物的嘴巴。 　　苏樱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身上也有不少泥点，但是她行走在天地间，依旧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她牵着小灰，没有停步，很快走入了那片树林里。 　　 第98章 白云缭绕剑式 　　 　　由于斜风细雨，这片树林里光线自然显得更暗。 　　那些铺在地上的蜡烛很密，每走几步就有几只，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灰的驴皮都麻了。 　　在这样的树林里行走，不可避免会踩在这些蜡烛上。 　　苏樱踩在上面，神情倒还淡定，而小灰则明显有些不安。 　　要不是苏樱一再摸着它的小脑袋，它恐怕都要窜出去了。 　　这片树林里的这条路原本还挺宽敞，可以供几辆马车通行，以往云集镇上大部分物资交易，都要由这条道进进出出，自然需要打理。 　　可是如今这条路已经被长出来的荒草淹没了一半，而地上的蜡烛更是数不胜数。 　　从高空俯瞰，插满了蜡烛的树林就像是一张上长满了红色斑点的脸，有些瘆人。 　　林间逐渐生出了淡淡的雾气，细雨落在苏樱头上，如霜一般。 　　苏樱没有去管，一直在往前走。 　　她没有骑着小灰疾行，一是缘于小灰不安，二则是因为这地方确实有古怪，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被雾气笼罩的树林中，总给她隐藏着凶险的感觉。 　　这是直觉，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虽然没有男人准，但是通常还是有点小靠谱。 　　前方，道路中罕见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那片空地上没有插蜡烛，所以格外显眼。 　　苏樱走了过去，发现这片空地边缘有了一些浅白色的粉末，混在泥土中，宛若一个结界，阻止了这些蜡烛的进入。 　　这个圈是谁画的？ 　　苏樱带着小灰进入了这片空地里，然后下一瞬间，她的眉头就微微皱起。 　　四周本来熄灭的火烛在一瞬间全部燃了起来，吓得小灰咩咩直叫。 　　紧接着，这些蜡烛又都全部熄灭，复又燃起，如此循环。 　　空气中宛若有一个个无形的人，他们不断点燃蜡烛，又不断将蜡烛吹熄，显得格外诡异。 　　苏樱将手按在雪蒲剑剑柄上，带着小灰继续前行。 　　由于这忽然忽灭的蜡烛，她不得不动用了一些手段。 　　只见苏樱袖子鼓胀，布匹表面荡起了无数涟漪，然后她前方的蜡烛纷纷飞向了两旁，为她让路。 　　远远看去，她就像是在乘风破浪一般。 　　就这样前行了约莫两里路程，苏樱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的前方，出现了不少人，或者说是尸体。 　　这些人无疑例外背对着她，但是脑袋都被开了瓢，露出了里面的脑花，看起来特别恶心。 　　更加恶心的是，他们的脑花里插满了红色的蜡烛。 　　这些蜡烛不知在里面插了多久，上半截布满了黑色的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些跪着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衣服各不相同，但是从那黏在它们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它们被风吹雨淋了很久。 　　看着这些尸体，一向淑女的小灰全身肌肉已经绷紧，仿佛随时都要发难。 　　如今小灰一脚能踢死一头老虎，恐怕凝神境，甚至天元境的修行者都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而基本上，小灰可以处于不败的境地。 　　缘于天元境的修行者都追不上它，只有入了五境神念境，能操控飞剑的修行者才有可能对它造成威胁。 　　所以小灰不管到了哪里，都基本是那里动物界的霸主，常常揍得狗熊老虎抱头鼠窜。 　　清流盟一些年轻修行者想要训练，柳晚一般都让小灰去当陪练。 　　那些女弟子被小灰揍得那个惨，从那些呜呜的哭声就可以听出来。 　　小灰通常一阵闪电乱踢加偷袭，足以让人鼻青脸肿，对手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反击，它又跑了，追又追不上，而当你想喘气的时候，它又来了，心智不坚定的，自然只能嗷嗷大哭。 　　被气的！ 　　如今小灰这般充满敌意，可见前方肯定有危险存在。 　　这些尸体从路上一直蔓延到了林中深处，身体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仿佛在祭拜着什么。 　　苏樱袖子一甩，将路前的尸体卷飞了出去，带着小灰继续赶路。 　　刚刚走了百来步，苏樱再次停了下来。 　　道路右侧的树林里多了一间红房子。 　　这红房子耸立在那里，只有一人来高，像是一座小庙。 　　只是在这阴雨天里，它的颜色太过鲜艳，像是刚刚刷过红漆一般，看得人很不舒服。 　　而且苏樱还发现，那些跪着的尸体都是面向着这间屋子的，就像是在祭拜着它。 　　屋子有窗户有门，门前还立着一块石碑，上半截还是红的。 　　要知道一般是坟前立碑，而这在屋前立碑未免显得有些诡异了。 　　就在这时，那红屋子的窗户突然移开了一点，像是有人从中将其推开了一般。 　　几乎同一时间，这些尸体头颅里的蜡烛全部燃烧起来。 　　苏樱带着小灰连忙往后退，右手已经握住了雪蒲剑剑柄。 　　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机关转动的声音，这些尸体机械地转过了脑袋，一张张狰狞的脸顿时暴露在了苏樱视线中。 　　他们有的脸有些已经腐烂，皮肉挂在一旁，看起来就像是融化的蜡烛。 　　几个呼吸后，这些尸体全部站起，冲了过来。 　　几百具尸体冲袭而来，像是一道黑色的浪潮，它们的姿态机械且僵硬，但是跑得很快。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雪蒲剑出鞘，带起了一道缭绕的剑气。 　　这道剑气就像缭绕的白云，看起来很轻柔，但是冲出时，地面径直裂开了口子，而那些尸体则被撞飞了出去，声势惊人。 　　这一剑名为“白云缭绕剑式”，柔中带刚，是柳晚最近传授给她的，说非常适合她的性格。 　　缭绕的剑气冲出了半里也没有停下，紧接着，苏樱又是一记横扫。 　　又一道横向的白云缭绕剑气飞出，将冲来的尸体卷得七零八落。 　　如今的苏樱是搬山境上阶，已经可以说是半圣的水准。 　　天地灵气的消失，对很多修行者来说是绝望，而对有些修行者来说却是机遇。 　　缘于天地灵气在消失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变化，就像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能让修行者的境界得到极快的提升。 　　苏樱则抓住了这一机遇，走完了她本该数十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第99章 风驰电掣 　　 　　缭绕的剑气一道道冲出，如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些尸体冲得七零八落。 　　但是这些尸体只要头上的蜡烛没有熄灭，即便被卷得缺胳膊断腿，依旧要向他们涌来。 　　苏樱眉头微挑，身上的青色衣袍无风自动，身姿轻灵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白日飞升了一般。 　　然后就是一阵轰隆隆的炸响声响起，几道电光从高空砸落下来，将前面近百具尸体炸得粉碎。 　　地面上多了数道清晰的黑色沟壑，那是雷电划过地面的痕迹。 　　这些年来，苏樱说是在读书，实则是在一边感气，一边明悟天地至理。 　　随着她境界提升，她已然能小范围动用天地中风火雷电的力量。 　　这种修行方式，其实和青丘一族的狐妖很相似。 　　青丘大祭司之前就是用的风火雷电之力和顾九切磋，堪称神奇。 　　如今见苏樱大发神威，小灰也嚣张起来，发出了一阵高亢的咩咩声响。 　　它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我家主人厉害不？” 　　这个时候，那些蜡烛人不再过来了，取尔代之的那间红房子开始移动。 　　是的，房子动了。 　　房子连着地上的那块土，轰隆隆冲了过来，声势惊人。 　　它中途没有任何停顿，甚至直接将一排燃烧着蜡烛的尸体碾成了肉饼。 　　苏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不由眉头紧皱，左手猛然一甩。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正中这间屋子正中心，如狂蟒一般。 　　那鲜艳的红屋子被击中后，停顿了一下，但是苏樱想象中屋瓦炸裂的画面一直没有出现。 　　下一瞬间，那间屋子的门一开，一道红色的闪电轰的一声击出，直袭她的面门。 　　苏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提剑一挡。 　　嘭的一声，空气中多了一朵红色的尘花，苏樱手持雪蒲剑滑行了近十丈远，在地上留下了两条清晰的痕迹。 　　谁能想到，这东西居然能将她的闪电吞了，还给自己。 　　苏樱只觉得手臂酸麻，衣服右边袖子也被炸成了喇叭形状。 　　这时，那红屋子再次逼近了过来，屋顶突然钻出来了一排红蜡烛，在这光线黯淡的树林就像是一排猩红的眼睛。 　　而苏樱也借此看清了屋门前那石碑上的字——“孤女路月寒之墓”。 　　果然是墓碑！ 　　对方那种铺天盖地的邪气袭来，一时压得苏樱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里阴气太重，加上对方在这里布局已久，着实棘手，但是即便这样，苏樱神情依旧冷清，没有一点慌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下一刹那，只见她双脚一点地，如箭一般落到了小灰身上，高喊了声——“小灰，快跑！” 　　唰的一声，小灰就射了出去。 　　如果说之前的苏樱像是羽箭，那如今小灰简直就是道小闪电。 　　那红屋子明显愣了一下，陡然发现不对后，立马跟了过来。 　　整间屋子移动，看起来很笨拙，但是速度却快得夸张，缘于它前行的方式是窜，一窜就是好几丈，而且频率极快。 　　苏樱见状，左掌张开，四周的风顿时向她聚拢，变得有形起来。 　　然后在下一瞬间，这些有形的风化作了数道风刃，往后刮去。 　　啪！啪！啪！ 　　风刃斩在这追袭而来的红屋子上，自然难以造成什么伤害效果，但是苏樱却靠着这风的力量，加快了速度。 　　这种感觉，就像是给小灰上了一个加速BUFF，简直就是快上加快。 　　这片本来有五六里深的树林，没要多少时间就被苏樱和小灰抛在了身后，而那红房子站在树林的口子上，终究没有再追上来。 　　小灰这一跑起来，简直是风驰电掣，什么现代社会的摩托，和它比起来简直是渣渣。 　　约莫黄昏时候，那在云雾中的云集镇就出现在了苏樱视线里。 　　这里她自然是来过的，和顾九一起，当时还有小七，顾九的父母都很好，简直把她们当成了自家人。 　　当时的云集镇也很美，依山傍水，云雾缭绕，有仙气，同样也有好闻的烟火味道。 　　但此时的云集镇却是一片冷清，天都要黑了，连一丝灯火都没有。 　　苏樱这一路上见过了不少荒村废镇，那种曾经有人生活过，如今却没有一点人气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就连归属云山剑宗管辖的云集镇都变成了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了？ 　　之前在树林里遭遇的那间诡异屋子，她自认为要逊对方一筹，那足以证明对方的强大。 　　比她还强的，基本也接近圣人的实力了。 　　那红屋子是不是就是这片土地如此荒凉颓败的始作俑者，这一切还未可知。 　　云山剑宗也是大宗，宗主吴西来也是搬山境巅峰的人物，门中还有不少神念境，搬山境的长老，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求援，可见对手的强大。 　　这次她来了，再加上云山剑宗的实力，能不能挺过这一劫，目前来看还不明朗，毕竟她知道的讯息太少了。 　　现在她只希望，顾家上下没有出事。 　　因为她知道，如果顾家上下有人出现意外的话，顾九会很难过。 　　她从来不想顾九难过，哪怕一分一毫。 　　小灰吐着白气，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云集镇。 　　只见镇上布满了枯败的落叶，以前干净的墙壁长了不少青苔，显然已经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让她稍稍安心的是，整个镇子并没有所谓的尸体腐臭味道，她随意走进了一些被遗弃的屋子，发现里面有收拾过的痕迹，证明这里的人离开时并不慌乱。 　　眼看天色已晚，上山路她又不熟，于是她准备先在镇子上呆一晚。 　　从路上来看，那无边无尽的红烛还未蔓延过来，证明这里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全。 　　即便危险，也不是她该惧怕的。 　　如果半圣的实力都不敢在外面顺便过夜，那这世界…… 　　既然要在镇子上呆，苏樱最想去的自然是顾府。 　　吱呀一声，苏樱推开了顾府的门，然后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外面的草木都有些枯败之感，而这里的草木却还散发着勃勃生机，以至于整座院子都给人一种暖意。 　　苏樱知道，这绝对是顾九的手笔。 　　 第100章 教狐狸做人 　　 　　顾府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依旧显得干净，缘于这里的草木长势都很好，没有所谓的枯叶遍地的状况。 　　苏樱也能感受得到，本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护山大阵，却硬生生被扯过来了一截，盖在上方。 　　以前的苏樱自然不懂其间玄机，但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很清楚。 　　能轻易做出这种事的，不是顾九还有谁。 　　来到了顾府之后，小灰都长长吐出口气，觉得安心了不少。 　　老实说之前的路程，让它这头驴有些紧张。 　　苏樱带着小灰直接来到了以往自己住过的客房，发现里面虽然没有了被子床铺，但是床、桌子和凳子都在。 　　然后她就去了厨房，给小灰拿了些干草，铺在地上。 　　小灰发出了一阵乖巧的咩咩声，睡在了上面。 　　苏樱则返回了厨房，煮起了吃的。 　　她这次出门匆忙，只在半路买了些粗糙的豆饼，直接吃的话比较干，于是她烧了一锅水，将豆饼扔在了里面泡了泡。 　　发现厨房里居然还有些盐巴和调料后，她干脆放了一些在里面，煮了一锅汤。 　　当夜幕彻底降临这片土地的时候，这座遗弃了数个月的镇子，第一次冒起了袅袅炊烟。 　　这是一幕很平常，但是却又很温馨的场景。 　　民以食为天，只要看到了炊烟，就会联想到人，这是在荒野中奔行了很久的人，最乐意看到的风景。 　　如今的顾九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海上经过了一场漫长的航行，终于从那座黑色的城市，回到了唐国西海畔的某处。 　　由于方向感着实不好，他虽然算回到了唐国，一时却不知道具体方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顾九又带着玉薇薇沿海飞行了半日，终于在日暮时分看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缕炊烟。 　　那是一个小渔村，应该是到了晚饭时间，村中的草屋有一半都在做饭，冒出了看起来就很温暖的炊烟。 　　他们走进村子的时候，甚至能闻到海鱼被油炸，被煮汤的鲜美味道。 　　玉薇薇动了动鼻子，肚子叫个咕咕不停。 　　这些日子，顾九发现这小狐狸还挺能吃，将他的存货都吃完了，结果还没吃饱。 　　玉薇薇对此很不好意思，只能以“自己正在长身体”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所以如今都想好好吃一顿。 　　这渔村家家户户门紧闭，没办法被热情好客的本地人欢迎，于是他们只能找了一家味道闻起来最香的，敲了门。 　　由于对食物太过向往，玉薇薇狐狸激动得尾巴都卷了出来，被顾九使了个颜色后，才慌忙重新变成了狐裘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皮肤较黑的妇人，看见顾九和玉薇薇这样打扮的人后，一时有些错愕。 　　因为两人实在是太好看了些，她反正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特别是眼前这个男的。 　　以至于她看得有点痴了，直至自家女儿跑了过来，撞了一下，这名妇人才反应过来，问了顾九和玉薇薇所谓何事？ 　　顾九和玉薇薇自称是来此地的旅人，迷了路，想叨扰一下，将就一晚。 　　见两人不像是坏人，妇人就将这两人迎了进去。 　　只见屋里还有两个男孩子，和小女孩在追逐打闹着，显得特别活泼。 　　顾九想过这样的生活，平静且美好，不用再如此这般奔波。 　　当炸鱼干和鱼汤煮好了后，一名皮肤黝黑的男人从外面回来了。 　　一见到这个男人，三个小孩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要抱抱，画面一时显得特别温馨。 　　很显然，是男主人回来了。 　　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后，这男主人不禁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顾九和玉薇薇很自然跟着这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却好客的一家子混吃混喝起来。 　　玉薇薇初始还能克制一下自己的吃相，后面简直没有了一点淑女的样子，要不是顾九反复提醒，她很可能会露出狐狸尾巴。 　　当问道两人的关系时，顾九很自然答道他和玉薇薇是新婚夫妻，出来旅行的。 　　听到这个答案后，这对老实的夫妻一直夸赞两人很配，顾九表现得很淡然，而玉薇薇则羞红了脸。 　　她以为顾九会说两人是兄妹的。 　　事实上，顾九想过说兄妹，但是发现这家人家里有三人孩子，所以估计能让他们将就一晚的房间只有一间，要是说兄妹的话，到时候恐怕会有些麻烦。 　　夜晚，玉薇薇和顾九并肩躺在这简陋的茅屋里，脸上一直挂着盈盈的笑意。 　　今夜天气晴朗，星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落下来，很是好看。 　　玉薇薇看着那些光线，道：“公子，今天我好开心啊。”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因为鱼汤特别好喝？” 　　玉薇薇脸颊顿时变得通红一片，道：“因为公子说我们是夫妻。” 　　顾九笑了笑，不禁搂住了玉薇薇的细腰，道：“那我们要不要做一下夫妻该做的事情？” 　　玉薇薇浑身像是要触电一般，道：“公子，什么是夫妻该做的事情？” 　　顾九挑了挑眉头，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事实上他还有下半句没说出来，那就是——“你是怎么当上狐狸精的？” 　　玉薇薇身体颤抖着，道：“薇薇真不懂。” 　　就在顾九将手放在了玉薇薇屁股上，准备教这小狐狸做人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孩咯咯的笑声。 　　玉薇薇身体一紧，不由得紧张起来。 　　当那对夫妻将调皮的小孩安顿好后，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 　　顾九轻轻搂着玉薇薇，道：“其实就是做了这些事后，薇薇你就可能会生宝宝了。” 　　玉薇薇顿时紧张起来，道：“公子，薇薇还不想生宝宝，薇薇还是个小孩子。” 　　顾九顿时乐了，道：“谁不知道你是孩子，逗你玩呢？你就比小七师姐大一点，还不到时候。” 　　说着，他将手放在了玉薇薇胸口。 　　“哦。” 　　听见顾九说还没到时候，玉薇薇一时居然觉得有些失落。 　　她害怕生宝宝，但是同样又很想试试那夫妻该做的事情。 　　可这个时候，旁边的顾九已经按着她的胸口睡着了。 　　 第101章 决定 　　 　　第二天，顾九问清了路后，就带着玉薇薇离开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这家里的妻子才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块金子。 　　金子是放在那用来乘汤的大碗下面的，如果不去提碗，很难发现。 　　看着这块份量不算轻的金子，再联想到顾九和玉薇薇那样的模样和打扮，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对小夫妻在她心中，不是仙人，也胜似仙人了。 　　不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神仙眷侣？ 　　…… 　　第二天，苏樱和小灰吃了早饭后，就准备上山了。 　　天色依旧不好，虽然没下雨，但是依旧铅云密布，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苏樱倒骑在小灰身上，气定神闲。 　　这就是女学霸的气质，即便之前她心里担忧得要命，但是依旧保持着淡定，人的性格越是，往往就越不容易出事。 　　这世上因为冲动而翻车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但是真的当你置身其中之时，就知道苏樱这种性格有多么宝贵。 　　这种东西叫做韧性，不是说都能轻松拥有的。 　　当苏樱骑着小灰来到云山剑宗山门前时，老远就看到了森寒的剑光亮起，那是云山剑宗的弟子拔出来佩剑。 　　苏樱从小灰背上下来，淡淡道：“清流盟苏樱，特来拜会。” 　　听见清流盟苏樱，门口的女弟子顿时就炸了。 　　再确认了一下对方那惊为天人的容貌，这些弟子自然不再怀疑，连忙禀报去了。 　　很快的，群峰间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剑鸣声响。 　　她们等了这么久，终于在事态扩散之前，等到了清流盟的救援。 　　要知道前两日宗门内部发生的红烛惨事，已经让云山剑宗上下惴惴不安。 　　就连平日里基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等等，都出现在了各处，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云山剑宗除了这方大阵外，好像没有多少底牌了。 　　苏樱第一时间见的不是宗主吴西来，而是顾老爹和顾馨月。 　　当见到顾九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都无恙后，她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事实上，之前的淡然都是假的。 　　能让苏樱情绪起波动的，只能是与顾九有关的事情。 　　而顾家上下的安危，无疑和顾九息息相关。 　　顾老爹看见苏樱后，一时泪流满面，道：“苏姑娘，我家小九和晓晓可还好？” 　　是的，无论现在顾晓晓和顾九有多么了不起，在他眼中永远是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 　　苏樱道：“晓晓和小九都很好，只是他们暂时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过来的。”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凝霜都长长松了口气。 　　这次只有苏樱一人前来，她一直担心的就是晓晓和顾九出了意外，如今看见苏樱这般恬淡的模样，才确认了对方没有撒谎。 　　世人都知道，顾九很爱苏樱，苏樱也同样很爱顾九，两人已经是秤不离砣一般。 　　如果顾九出了事的话，即便苏樱伪装得再好，都不可能掩盖住那种悲伤。 　　苏樱的到来，无疑给本来已经人心惶惶的云山剑宗注入了一计强心针。 　　这证明了云山剑宗外还不是一片死地，还有人能进来，尽管只有苏樱一个，但是给予的信心已经足够了。 　　之前峰主席水月带着弟子突围去了，直至现在还没有回来，众人早就认为凶多吉少。 　　而当吴西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满是忧色。 　　要知道孤刃峰峰主席水月可是入了搬山境的强者，她都一去无踪，那外面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所以这个时候，场间云山剑宗的峰主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苏樱身上。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穿过了那片插满了红色蜡烛的荒野。 　　苏樱将路上遇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场间的氛围却很凝重。 　　她们知道苏樱的能力，连苏樱都搞不定那间红屋子，可见那已然是临近圣人级的怪物。 　　更加重要的是，她们还不清楚外面除了那间可怕的红屋子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古怪。 　　到了这里，苏樱才知道，这些人了解的并不比她多多少，甚至可以说比她知道的还少。 　　苏樱疑惑道：“除了前面这条路，云山剑宗还有其他出路吗？” 　　吴西来摇了摇头，道：“五峰之后皆是悬崖绝壁，神念境的弟子还勉强能走，但是剩下的人没有可能逃离。” 　　到了现在，事实已经很明了，没有退路，只能正面迎敌。 　　云山剑宗的思路很简单，就是要靠着这方剑阵打阵地战。 　　但是从前些日的突发事件来看，事情远远没有这般简单。 　　那些红烛能神不知鬼不觉渗透入宗门内，甚至是在那种情况下发展出两个“信徒”，着实算得上诡异了。 　　到目前为止，她们甚至都不知道那对米铺的夫妇是如何中招的。 　　听到这里，苏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集中力量，先灭掉那间红屋子。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主动出击。 　　这半日不到的时间，她已然看出了整个云山剑宗状态很不好，如果再持续高压的话，恐怕外部的敌人还没怎么出全力，内部就先崩溃了。 　　顾九曾对这些修行宗门有过概述，那就是实战经验太少，在面对强敌时，境界实力恐怕很难发挥出一半。 　　从这些峰主犹犹豫豫，不敢轻易出战就可以看出，她们已经失去了勇气。 　　未战先怯，已显颓势，这方护山大阵是她们的依靠，同时也是杀死她们的毒药。 　　所谓“背水一战”，就是要扔掉所有退路。 　　面对苏樱的提议，场间一时没有个定论，看得出来，即便是宗主吴西来都很是犹豫。 　　这方大阵是她们的心理安慰，她们觉得缩在这壳里才有安全感。 　　苏樱站了起来，道：“宗主和各位峰主可以先商议，再给答案，但是苏某觉得，此事最好一日内做决定，以免夜长梦多。” 　　说完这句话后，她径直离开了大殿。 　　看着苏樱离开时的模样，吴西来不禁想到了顾九。 　　顾九也是这般，做了决定后，那般决然，不可更改。 　　一个人如果能量够大，真的可以影响很多人。 　　 第102章 出击！ 　　 　　从小渔村出来后，顾九来到了一座名为“黄昌”的城池，算得上一座沿海大城。 　　只是西海附近最近也不安生，怪事频发，所以这座以往还算繁华的城池，如今显得有些冷清。 　　街道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店铺也是开一半关一半，无精打采。 　　玉薇薇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看着四周的一切，只觉得很新鲜。 　　遇到顾九的时候，是她第一次离开青丘，后面去的鬼王老巢、阴世界、鬼渊，额滴亲娘，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她的噩梦。 　　而唐国不一样，正如顾九之前所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青丘，又有很多好吃的，她自然欣喜若狂。 　　如今的唐国虽然在不断沉沦，但是和太阴界比起来，依旧算是个天堂。 　　由于顾九归心似箭，于是决定骑玉薇薇回去，在买到了一张地图之后，玉薇薇小鱼干还没有吃完，就被顾九拉着飞走了。 　　他飞出去的时候，下面一些百姓跪成了一片。 　　西海这地界修行者本就稀少，能飞的修行者就更少了，自然将顾九当成了神仙。 　　顾九飞出了数百里之后，就让玉薇薇变成坐骑飞奔，他休息。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要休息时间了，轮班倒。 　　玉薇薇含着泪飞奔着，缘于心心念念的小鱼干被顾九吃完了。 　　顾九吃完后还补刀道：“为了让你专心跑步，你公子我真是用心良苦，其实我都不爱吃。” 　　于是乎，在山林里，在城镇的郊区，有不少人看到一只硕大的狐狸带着一个人飞驰而过，宛若一道白色的闪电。 　　这些人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怪，有的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当然尿裤子的基本是男的，女的还好。 　　就这样日夜不停跑了五天之后，顾九和玉薇薇终于踩在了北地的土壤上。 　　顾九既想书院，又想家，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 　　毕竟自己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老爹看到他后，会不会哭得像个爷们儿。 　　想到这里，顾九心里只剩下了温暖。 　　这些天奔跑下来，玉薇薇只觉得体力大增，速度也变快了不少，这是以往的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仿佛只要顾九在，只要跟着对方一起吃饭、喝水、睡觉，就能变强。 　　如今离云山剑宗已经不到千里距离了，见玉薇薇风吹日晒也有些累，于是顾九让其放慢了速度，自己依旧躺在上面睡觉。 　　在他的调教下，玉薇薇如今跑起来的颠簸幅度已经小了很多，只比小灰逊一筹了。 　　…… 　　云山剑宗，雨雾缭绕。 　　经过激烈的讨论后，吴西来最终决定听取苏樱的建议，主动出击。 　　由于对手强大，她只剩下了两个峰主和三个长老在宗门内住持大局，其余的全部跟着她去迎敌。 　　这算得上云山剑宗这么多年来最有魄力的一次决定了。 　　吴西来只知道，自己这次不表现得激进一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激进了。 　　天启境她是迈不过去了，最多二十年，她就将死去，如果在死前依旧这般碌碌无为，她觉得对不起云山剑宗历代宗主，也更对不起自己。 　　她从进宗门开始，师尊教导她的就是无为、修行，境界到达了极致，一切都水到渠成。 　　但是她发现，心无旁骛的修行并不能让她拥有想拥有的一切。 　　她对自己一生的总结，那就是一事无成。 　　云山剑宗没有因为她的存在变得强大，她自己也没有突破圣人境，成就大道。 　　这一次，可以说是她最后的疯狂了。 　　她想在死的时候，还能记起自己曾做过一件稍显疯狂的事情。 　　她畏首畏尾太久了，不想连最后的时光也是如此。 　　于是乎，她连着宗门内十位长老，一起跟着苏樱去面对外面的大恐怖。 　　这一次，云山剑宗可以说将中老一辈的精英都用上了。 　　如果她们死了，云山剑宗极有可能没了。 　　如果她们死伤大半，云山剑宗会有断崖式的衰败。 　　但是做了这个决定后，她们就没有了退路。 　　因为当中不少人清楚，再拖下去的话，恐怕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这就算是一场生死豪赌，也必须赌。 　　再不赌的话，连赌的资格都没了。 　　苏樱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那片树林行去，这里面境界最弱的也是神念境，所以当她们聚在一起，之前那种恐惧感反而少了不少。 　　半日时间不到，这十多号人就来到了那片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树林外。 　　这一次，没有下雨，只是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 　　厚重的铅云里仿佛藏着什么巨大的怪物，要将这片土地完全吞噬。 　　苏樱很清楚，地面上的蜡烛比之前她走时更加密集了，即便是有意闪避，都不可避免踩到它们。 　　“进去？”吴西来皱眉道。 　　苏樱点了点头，率先向那片密林走去。 　　林中很安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吹得林中树叶哗哗作响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由于刚下过雨不久，地面很潮湿，踩在泥土上面，会形成不深不浅的脚印。 　　这一群人本来气势挺盛的，毕竟以这个阵容，即便是那红房子是圣人的实力也不惧，可是到了现在，气氛还是发生了转变。 　　这些长老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点。 　　一进入这树林之后，她们都不由得被这阴森的氛围所影响，变得紧张起来。 　　特别是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这湿润的蜡烛上，对她们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就在这时，那些本来熄灭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燃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苏樱眉头微皱，袖子一挥，将前方这些蜡烛扫飞了出去，为众人开了一条道。 　　众人只觉得走在其间，有一种正在被超度的感觉。 　　毕竟那些燃烧的红烛是那般诡异，在这阴森的树林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红色眼睛。 　　没过多久，前方陆续出现了不少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脑袋被开了瓢，里插满了红烛，看起来颇为惊悚。 　　只是让苏樱颇为意外的是，这些尸体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像是被某种巨物撞击过一般。 　　难道是那红房子？ 　　 第103章 再相逢 　　 　　苏樱曾和那红房子交过手，知晓对方根本不会在乎自己人，那红房子将这些尸体碾压成肉沫的情景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所以看到这些并不完整的尸体后，她第一反应是那诡异的红房子所为了。 　　这个时候，地面的烛火开始不断晃动起来。 　　熄灭、复燃、又熄灭、又复燃，如此循环。 　　这就给人一种这些蜡烛其实是活物的错觉，以至于所有人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云山剑宗的一些长老已经抽出了佩剑，显得颇为紧张。 　　要知道她们至少都是神念境的强者，出剑时剑随意动，哪里还需要用手拔出来。 　　看来这种时候，只有手里握着剑才能让她们找到一些安全感。 　　就在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整片林中的树木都摇晃起来，仿佛有陨石砸落下来一般。 　　下一瞬间，就是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林中狂风大作，无数树木被震断，砸落在地。 　　随着这犹若大山相撞的声音持续，刮来的风就越来越生猛，直至地上的断木都被卷了起来，向这边冲来。 　　苏樱站在前方，右手一握，将附近风的力量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屏障，将那些袭来的断木挡在了外面。 　　可是后面那些飞来的断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泥土更是化作了灰色的湍流在其间流动，整个树林的画面都像被撕裂了一般。 　　那些摇晃的蜡烛被湍流搅得粉碎，在空中横冲直撞，再也无法保持阴森的气质。 　　这是什么层次的战斗？ 　　“你们自己小心。”苏樱说完这句话，顿时逆风冲了出去。 　　只见她手中半透明的风屏开始缩小，变得清晰起来，宛若流水一般横在她身前，为她抵御着袭来的湍流和断木。 　　狂风刮过，苏樱青色长袍被吹得舞动起来，露出了白皙细腻的小腿，但是她的速度却一直没有放缓。 　　她就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船，在乘风破浪。 　　这里面能和她实力相提并论的，只有吴西来。 　　可是吴西来见到身后的同门面对这变化都有些手足无措后，只能一声叹息，凝结成剑阵，将那袭来的一切隔绝在外。 　　这些长老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些，比如被风吹碎了裙摆，还要去捂。 　　这还没打就自己先乱了。 　　像她，吹得屁股都凉了，依旧岿然不动。 　　大战在即，还在乎这点细节？ 　　这林中的风暴来势迅猛，但是苏樱依靠着精妙的风屏和充足的真元，很快抵达了中心地带。 　　到了这里，狂风更加肆虐，她的衣衫都被吹得啪啪作响。 　　在她的视线中，一道红色的影子一直在风暴的阴影上下左右摆动，每一次下坠都有一声如雷般的闷响声响起。 　　而这每一次炸响，都会加剧这席卷的风暴。 　　就在这时，苏樱突然不动了，眉头微微皱起。 　　她听到了一阵声音。 　　“这什么狗屁玩意儿！当个房子还想吃人，当个房子还想吃人！爸爸告诉你怎么做一个好房子！” 　　听到这风中有些模糊的声音，苏樱眼眶瞬间就红了，不是因为迷了沙尘，而是她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嘭的一声炸响，地面在这一瞬间都如浪花般翻腾起来，树木连根拔起。 　　这场可怕的风暴，终于在这最为恐怖的炸响声后停歇了下来。 　　一个男子头发纷乱的站在那新砸出来的巨大坑洞里，脖子上挂着一个雪白的围脖，正在吐气。 　　他的身前，之前那恐怖的红房子已经寸寸断裂，像是一个破碎的陶瓷玩具。 　　它刚想挣扎着移动，只听见一阵轰隆声响起，整间血色的屋子都化成了碎片，倒在坑洞里。 　　而那块写着“孤女路月寒”的石碑斜斜倒在一旁，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如蜡油一般。 　　顾九理了理纷乱的头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了声“奶奶的，还真耐揍。”，跳上了自己砸出来的深坑。 　　他到了这一带，看见那些红烛就觉得不对。 　　本来急着回家，他也不想惹是生非，结果这房子和那些头里插满蜡烛的家伙非要来找茬。 　　找顾爷的茬，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死，就是灰飞烟灭。 　　几个呼吸后，顾九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炸裂起的微尘，像是一层迷雾，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袭青衣。 　　那一袭青衣也在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顾九张开了嘴巴，喉头有些发哑，挤出了两个字——“樱樱。” 　　这个时候，矜持的苏樱再也忍受不住，擦了擦发红的眼眶，冲了过来，一把就将顾九牢牢抱住，道：“小九。” 　　两人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顾九出去的时间大约是一年，但是两者的想念却比一年漫长很多。 　　这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直至这个时候，顾九的“围脖”一转，露出了一双可爱的眼睛。 　　苏樱微微侧身，疑惑道：“狐狸？” 　　玉薇薇立马从顾九肩头跳了下来，变作了人形模样，乖巧道：“苏樱姐好，我叫玉薇薇，是公子路上捡的。” 　　苏樱笑了笑，道：“你好。” 　　随即，她皱了皱鼻头，看向了顾九，道：“你的本事倒真不小，出一趟门还能捡一只狐狸回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手掐着顾九的屁股肉，可是下了力气。 　　顾九忍着痛，咳嗽道：“我这人就是太善良，见不得小动物出事。” 　　这时，他连忙岔开了话题，道：“樱樱，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樱加大了力度，道：“还不是为了你爹你娘！” 　　想到自己这一年多对其日思夜想，他却在外面和狐狸鬼混，苏樱饶是脾气再好，也有些愤怒。 　　顾九连忙抱着她，道：“我爹和我娘，还不是你爹你娘。” 　　听见这句话后，苏樱脸颊顿时红成一片。 　　玉薇薇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只觉得公子和这樱樱姐真是很配啊。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有人的长相能和顾九相提并论。 　　不过看到两人恨不得融为一体的样子，她内心又有些发酸。 　　这个时候，她想变条围脖恐怕都插不进去了。 　　 第104章 欢乐时光 　　 　　当云山剑宗的这些大佬赶过来时，全部都是一脸懵逼加一脸震惊的状态。 　　她们只看到了顾九和苏樱抱在一起，身旁还站着一个很美貌的少女。 　　这啥情况？ 　　发现有人来了后，顾九和苏樱这才从“恨不得融为一体”的状态变成了手牵手。 　　在得知这片林中最大的邪祟已经成那一摊废墟后，这些长老们和吴西来下巴都差点落下来。 　　她们本来已经准备风萧萧易水寒的，现在告诉我你们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都搞定了？ 　　这是怎样一种心情？ 　　当然是高兴！ 　　喜极而泣的那种高兴。 　　爷爷的，终于不用担心死了。 　　场间虽然没有人欢呼，但是这些云山剑宗老家伙们脸上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们。 　　这些表情足以用忍不住偷笑来形容。 　　随着顾九和苏樱“夫妻双双把家还”，整个云山剑宗很快沉浸于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欢乐中。 　　玉薇薇走在两人后面，神色很复杂。 　　顾九很高兴，好久都没有这般高兴了。 　　反正和她在一起时，绝对不会是这般情绪。 　　令她失落的是，她不管哪方面都输了。 　　顾九这个姑姑，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修为上都可以甩她很远很远。 　　这是玉薇薇第一次觉得，所谓的“神仙眷侣”大概就是指的这样的两人吧。 　　这两人一狐很快在云山剑宗的热烈欢迎下来到了灵泉峰。 　　顾老爹远远看到儿子来了，飞一般的奔了过来，中途鞋跑掉了一只都没管。 　　最终，这对几乎已经两年没见的父子紧紧抱在了一起。 　　“臭小子，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你老爹！”说着，他就猛拍起顾九的背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顾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安慰对方道：“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么久晓晓没回来看你们啊？” 　　顺便试图甩锅到顾晓晓身上。 　　“那丫头更过分！”顾老爹气冲冲道。 　　说着，说着，他眼泪花都落下来了。 　　正如顾九所料，老爹见到他后，真的哭得像个爷们儿。 　　玉薇薇颇为不解，除开那天在渔村看到的夫妻还正常外，怎么这地方的男女和青丘都不一样。 　　事实上，渔村的那对夫妇才最不正常，本该主外的妻子没有捕鱼的手艺，才让丈夫出去，在村中还是笑谈，只是顾九和她不知道而已。 　　直至顾馨月将顾老爹拉开，顾九才得到松口气的机会。 　　有时候老人才是小孩子，特别是像顾老爹这种性情中人。 　　重逢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对于小灰也是。 　　小灰看见顾九之后，一溜烟冲了过来，脑袋不断在顾九身上蹭着，卖着萌。 　　顾九不由得摸着它的小脑袋，显得很开心。 　　重逢，即便和小灰重逢，都是那样让人心情愉悦。 　　到了后面，小灰居然抬起了前肢，想让抱抱。 　　顾九一边抱着这头小灰驴，一边摸着它的小脑袋。 　　小灰开心得发出了阵阵咩咩的叫声。 　　玉薇薇看着一头驴都来凑热闹，而且还是一头母驴后，脸颊不由得抽了抽。 　　在见到苏樱前，她觉得自己在自家公子心中肯定有点地位。 　　怎么现在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头驴呢？ 　　小灰也看到了玉薇薇，甩了甩脑袋，当没看见。 　　当它和顾九亲热完后，装作去吃东西的时候，直接用屁股撞了玉薇薇一下。 　　玉薇薇差点被撞倒在地，脸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驴是在偷袭她？ 　　于是她狠狠瞪了小灰一眼，而小灰则高傲的抬着头颅，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于是乎，玉薇薇意识到了，这头灰驴才是她的对手。 　　身为一只狐狸，要是输给一头灰驴的话，那这狐生得失败成什么样？ 　　顾九的到来，明显比谁到来都好使。 　　之前还惴惴不安的云山剑宗上下，早已是一片热烈欢腾的景象。 　　她们被困在山中这么久，如今来了这么一位大佬，据说还顺手解决了问题，能不高兴吗？ 　　顾凝霜看着这一切，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还在临水镇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个大人物，是家里的顶梁柱，直到后面，发现自家妹妹的天赋比自己要好，而到了最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懒弟弟，才是真正的大佬。 　　谁能想到，她曾和这个能与女帝并肩齐驱的人物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 　　顾九回来之后，即便云集镇都热闹了起来。 　　听闻顾九顺手解决掉了外面的隐患，那些红色的蜡烛被铲除后也不再重新出现后，人们自然不再担心。 　　离家这么久，这些云集镇的镇民一度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如今顾九的到来，简直可以说是让他们美梦成真了。 　　别看全宗门上下一派欢腾，冷静的顾九依旧提醒吴西来要注意警戒，如今的大唐已经彻底进入了最为动荡的时期。 　　之前一直隐匿的魑魅魍魉，趁着天地灵气枯竭之际，恐怕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顾九在云集镇上住了几日，感受了一下家庭的温馨与美好。 　　这一次，顾家上下依旧少了一个人，那就是顾晓晓。 　　听闻清流盟一切安好，而且成员都进步神速后，顾九也算彻底放了心。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最为担心的就是身边人会出事，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苏樱，还是顾晓晓，成长得都很快，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存在。 　　这些天，顾九还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情，那就是顾星的痘痘居然没了。 　　没有了痘痘，他刚开始还没认出来这是他哥，以至于顾星郁闷得可以。 　　在云山剑宗呆了七日后，顾九和苏樱就决定要离开了。 　　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这次不打算先回书院，而是去伽蓝，见女帝。 　　听苏樱所说，伽蓝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发生了剧变，顾九不禁对女帝到底做了什么很感兴趣。 　　如果女帝真的找到了什么方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没有找到，他也需要和对方重新制定计划。 　　苦海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带着这么多人穿过那条凶险到极致的道路。 　　 第105章 有嚼劲 　　 　　要到达苦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条道路凶险得很，即便是顾九走得都有些心惊，曾经也有不少仙佛陨落在了那里，更何况普通人。 　　他希望，自己到达伽蓝时，女帝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才不枉他这般辛苦的一番探索。 　　很快的，这两人一狐加一驴就出发了。 　　顾九和苏樱坐在小灰背上，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玉薇薇化作小狐狸的样子，坐在小灰头上。 　　小灰扬起耳朵拍她的时候，玉薇薇嘟着嘴，装可怜道：“小灰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这段时间，玉薇薇和小灰已经悄悄对决了不少次，结果这狐狸和驴一时都难分胜负。 　　在顾九和苏樱面前的时候，她们两个都乖得很，而背对着顾九和苏樱的时候，暗战经常发生。 　　不知道是天性还是什么，每次面对小灰“咩咩”的挑衅后，玉薇薇总忍不住化作狐形。 　　于是乎，经常出现一头驴和一只狐狸在郊外翻腾的画面。 　　两人比试的项目五花八门，赛跑，跳高，对决。 　　小灰输就输在，它没法说话。 　　于是在玉薇薇说它不要小气的时候，它只能无奈的“咩咩”一阵，表示自己很大度，任由玉薇薇坐在自己头顶。 　　在前行的路程中，这样的两人一狐一驴不禁成了一道很亮眼的风景。 　　这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不少荒村废镇。 　　有的地方连偌大的城市都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了呜呜的风声，荒凉得可怕。 　　一开始的荒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生机勃勃的城镇变得荒芜。 　　那种从有到无的转变，是那般让人心惊。 　　在穿过阴山隧洞的时候，顾九甚至听到了百鬼夜哭的声音。 　　女帝曾在这里灭了阴山的山神，一剑断山。 　　那煌煌的剑意即便到了现在还未消散，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有鬼怪横行，可见这世间的状况已经糟糕成什么样。 　　于是在出了隧洞之后，顾九一挥手，在山上带出了一抹极浅的剑痕。 　　这一剑没有断山，只在山上留下了一道新的剑意。 　　这道剑意一出，那百鬼夜哭的声音戛然而止，宛若从来都没有出现一般，寂静无比。 　　顾九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比当初的女帝要强不少，而现在的女帝呢？ 　　是不是更有精进？ 　　出了阴山隧洞之后，阴山这一面的城市依旧还保持着原貌，街道上虽然看起来冷清了不少，但整座城市还正常运转着。 　　即便白天的时候，城市中都有士兵在巡逻，证明着阴山这一面情况还没有失控，帝国还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只是临近伽蓝城时，顾九和苏樱神色都变了，格外心惊。 　　他们知晓了伽蓝城已被废弃，却没想到伽蓝城的郊外已经是这般模样。 　　地面上只剩下了条条巨大的沟壑，有的更是深不见底，四周连一株灌木都很难看到，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荒草在摇晃。 　　曾经的伽蓝城外是车水马龙的大道，大道两侧是落英缤纷的花林，谁曾想，如今的郊外已经没有了一丁点以前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简直和发生地裂天灾后的灾区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顾九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伽蓝寺？” 　　他看向了伽蓝寺的方向，只觉得有一道强大得可怕的剑意横在那里，凝而不散。 　　而且剑意中夹杂着某种滔天的邪意，虽然很微弱，他依旧能感受到。 　　他甚至觉得，这股邪意和鬼渊中的那东西有些相似。 　　于是乎，顾九决定去伽蓝寺看看。 　　毕竟他对那寺庙中的和尚印象还不错，特别是那个叫做虚度的家伙。 　　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伽蓝寺是什么情况，也很少有人知道。 　　因为自从女帝将伽蓝城的人迁出去后，这里已经是禁地。 　　有好事者来偷看的，根本没法从伽蓝城走出去。 　　她们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而能承受住那邪气的修行者，自然不敢违背女帝的旨意。 　　如今顾九这一行，算得上直面真相的头一遭人了。 　　越临近伽蓝寺，那森寒霸道的剑意就越发明显，小灰和玉薇薇都很是畏惧，于是顾九让她们在这里等，他和苏樱过去。 　　当那巨大的剑阵呈现在顾九视线中时，顾九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恐怕是他见过最为强大的剑阵了，没有之一。 　　这比云山剑宗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护山大阵强了多少倍，而同样让他警惕的是，这剑阵下被镇压的东西。 　　到了这里，苏樱只觉得全身肌肤生疼，仿佛有无穷剑气在身上切割一般。 　　她不由自主生成了护体罡气笼罩在自己身上，才好受了一些。 　　那剑阵中心那柄近乎透明的巨剑，近乎与天上的云层相连，看起来霸道无比。 　　如此霸道的剑法，自然只能出自那个无双的女人。 　　在阴山时，顾九觉得自己胜过了当时的女帝不少，而现在看到这剑阵后，他已然不确定她和对方孰强孰弱了。 　　很显然，在他进步的这段时间里，女帝也有精进。 　　或者说，当时阴山那一剑，她只是保守施展而已。 　　这剑阵附近满是战斗的痕迹，就连那宛若苍龙一般巨大的城墙都垮塌了半边，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在这样的战斗下，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伽蓝寺自然是毁于一旦了。 　　看着那片废墟，顾九若有所思。 　　很快的，他将视线放在了剑阵镇压的东西上。 　　能让女帝用这种剑阵镇压的，一定是大东西，他倒要看看是什么。 　　于是他让苏樱在这里等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女帝的剑阵霸道无双，一般的修行者恐怕在一里外都被剑意切割成条了。 　　苏樱能坚持站在这里，已经算得上勉强。 　　而顾九向剑阵中心走去，浑然不顾那些剑意表现出的敌意。 　　就在这时，第一缕剑意感知到了顾九，如一条蛇般咆哮而出，向顾九刺来。 　　顾九一张嘴，这缕剑意还没来得及刺入他的身体，就被他一口吞了。 　　顾九一边嚼着剑意，一边感叹道：“有嚼劲。” 　　 第106章 唠几斤嗑 　　 　　当顾九噼里啪啦将那袭来的剑气嚼了后，不由得道：“味道不错，再来点？”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只见剑阵一个摇晃，轰的一声又分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自然比之前还要凝结，还要粗壮，宛若一条巨蟒。 　　就在剑气袭来的刹那，顾九手一挥，全身涌出了不少淡淡的剑罡，如雾气般与四周的剑阵融为了一体。 　　这道剑气一下子顿在了空中，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显得有些傻。 　　顾九一边走着，一边喃喃道：“这么粗，我哪塞得下？”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因为浑身那层如雾的剑气的原因，整个剑阵都不再视他为敌。 　　最终，顾九站在那个巨大的坑洞前，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剑阵中枢的那柄巨剑之下，镇压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这东西自然是大得夸张，一眼望去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一个畸形的胚胎。 　　即便在这无双剑意的镇压之下，那邪气依旧在不断往上侵蚀，宛若蒸腾的雾气一般，只是是黑色的。 　　就在这时，这庞然大物仿佛感知到了顾九的存在，睁开了一对如深渊一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自然是大得浮夸，没有所谓的眼白，一眼看上去全是瞳孔，很容易让人失去神智，深陷其中。 　　顾九看着这双诡异的眼睛，若有所思。 　　发现顾九直视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后，这东西自然知晓顾九不是简单货色，不由得想挣扎着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阵中枢处的这把巨剑剑光流转，如一道巨大的闪电般落下，弄得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这东西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嘶吼，终究偃旗息鼓。 　　顾九回身，和苏樱汇合。 　　他面露忧色，缘于剑阵下的那东西着实可怖，恐怕这剑阵最多能困住对方五年时间。 　　五年时间，如果他们成功的话，这里定然不会再有人，唐国也会沦为类似阴世界的存在，只是这东西如果不受控制的话，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在顾九的感知中，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弱化版的鬼渊巨物，鬼渊中的那东西只能呆在鬼渊，而这东西如果能随意移动的话，会是怎样的存在？ 　　阴世界没有次序，可以让它随便放肆，那如果唐国之外还有类似太阴界的地方呢？会不会被它毁于一旦？ 　　现在他需要确认的是，这东西还会不会生长，如果还会继续生长的话，最好是直接杀了。 　　小灰看见苏樱和顾九回来后，欢喜得直蹦，差点把头顶的玉薇薇摔下来。 　　看见这一幕后，顾九不禁笑了，道：“我怎么感觉小灰越来越像条狗了？” 　　苏樱微笑道：“我也觉得。” 　　于是乎，两人一驴一狐开始远离剑阵，向那伽蓝城中行去。 　　这一路上，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模样，顾九才知道，有的时候国在，山河却先国破碎了。 　　那条护城河如今早已看不见了，缘于那雄伟的城墙垮塌之后，砖墙的废墟已经将其淹没。 　　小灰从那城墙断裂处往内跳去，发出了一阵咩咩的叫声。 　　这叫声在这座曾经繁华鼎盛的城市中显得特别空旷。 　　这里曾经是整个唐国最为繁华的城市，车如流水马如龙，高楼遍布，直耸云霄。 　　而如今只剩下了废墟，那些从地上一直蔓延到房屋上的裂口，像是人身上被撕开的伤口，虽然未见血液，但在顾九和苏樱眼中却是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苏樱得到的消息，女帝自从将伽蓝城搬为一座空城时，就没离开过这片土地。 　　如果她真的在里面的话，真的是一个人守着一座空城了。 　　四周有风，吹动着灰尘，如窜行的龙蛇。 　　小灰这样驮着两人一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伽蓝城深处走去。 　　唯一还维持着一定建筑形态的只有深处的那座皇宫。 　　走过一地破败，走过一地废墟，走过一路布满了裂痕的大道，顾九和苏樱终于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坐在已经摇摇欲坠的金銮殿下，正在饮酒。 　　看着乘驴而来的苏樱和顾九，武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朕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了，你再不来，朕都要出去了。” 　　顾九下了驴，走了过来，回应道：“你过得好像也不怎么好。” 　　武媚身着简单的碎花裙，随意挽了个马尾，从打扮来看和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没什么区别，但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质，却依旧是那么霸道，那么不敢让人逼视。 　　苏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前，小灰和玉薇薇同样如此。 　　能和这个女人平静对话的只能是顾九，因为她们即便离着对方还有几百步距离，都被那种无双气质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女帝只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了一个天地。 　　这个天地，以她的本事要进去恐怕有些艰难。 　　换个意思说，只有顾九能进去。 　　面对这种情况，一般的女人定然会生出一种挫败感，但是苏樱却没有。 　　她从不为一些无谓的事烦恼，比如谁更强。 　　她愿意变强，只是为了让身边人好过一些，开心一些而已，从来不是为了和人比较。 　　特别是陌生人。 　　女帝再如何强大，再如何君临天下，在她眼中，终究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同伴，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看着站在那里一脸沉静如水的苏樱，女帝眉头微挑，只觉得顾九看上的女人果然有些意思。 　　不止是一个美丽到极致的花瓶啊。 　　顾九在女帝身旁坐了下来，这个时候，苏樱已经招呼玉薇薇和小灰去一边转悠去了。 　　武媚道：“朕没有想到，你来见朕，居然会带着一个女人和一只狐狸。” 　　顾九道：“你是不是少说了一只驴。” 　　这时，一阵咩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听见这声音后，饶是女帝都笑了，感叹道：“想不到你的驴都这么特别。” 　　顾九摸了摸鼻子，道：“你这是一人独守一座城？” 　　武媚道：“守个屁，老娘那是懒得走。” 　　在这里，她不再自称为“朕”，表示着面对顾九时，她的身份已经转变。 　　顾九不禁问道：“外面那东西是哪来的？” 　　武媚道：“伽蓝寺下面的。” 　　顾九皱眉，道：“佛宗祖庭下还能有这种邪物？” 　　武媚道：“你以为呢？” 　　顾九想了想，这世界确实没有那么单纯，于是道：“那东西不彻底杀死，恐怕会是祸害。” 　　武媚道：“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顾九眼睛睁得老大，道：“那该谁关心？” 　　武媚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你。我一把年纪了，做完这件事后该休息了。” 　　“啥？雄才大略的女帝想要退休？这不是我该做的事吗？”顾九一脸错愕道。 　　“你年纪轻轻，以后的事自然要交给你做。” 　　“我不做，谁爱做谁做，我还等着干完这票种种田，生生娃呢。” 　　谁能想到，两个当世的最强者会坐在这里争论起谁更该退休的问题。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担心人族的未来。 　　扯了一阵，发现谁都扯不过对方后，顾九道：“这些事到这一票干完了再说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武媚反而看向了他，反问道：“你那边呢？” 　　顾九耸了耸肩，显得很轻松惬意，道：“苦海找到了。” 　　武媚也耸了耸肩，道：“第一艘黄玉星舟有了。” 　　于是乎，齐活了。 　　两人在互相交流了一下细节，发现离真正实现那目标还剩下两步。 　　第一步，靠着黄玉星舟抵达苦海，第二步，带回更多数量的星舟。 　　这两步看似简单，实则里面的弯弯道道并不少。 　　首先黄玉星舟能否带着更多修行者抵达苦海是个未知数，然后苦海里的那些土著，大概率不会欢迎他们，就更别提带回更多黄玉星舟了。 　　中间会有一场很硬的仗。 　　主要就是关于那些苦海的土著到底是什么水平，要是圣人多如狗，这场仗恐怕就难了。 　　而整个唐国人族的命运，很可能就会因为这一场失利而断送。 　　万幸的是，她们差不多还有几年时间。 　　这里面并不是没有可以缓冲妥协的余地，前提是你要足够强，不说比那些土著强，至少能威慑到对方。 　　顾九知道，习惯了和平的家伙，是不太喜欢战斗的。 　　而那些人本就和他们是同源，要是不接受的话，恐怕只有打。 　　反正这边都没命活了，就算死也要对方不好受。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情况查明了才行。 　　女帝道：“既然这样，你我分头行动，召集完这次需要前去的人，三月之后，朕会来接你。” 　　顾九挑眉，道：“我能看下那艘船吗？要是只有巴掌大，就算想多去，也装不下啊。” 　　女帝一挥袖，旁边的一堵墙壁轰的一声化作了碎絮，露出了那巨大船只的模样。 　　顾九看见后，满意道：“船长，这船不错，到时候多备点吃的，我清流书院可不自带伙食。” 　　女帝眉头微皱，道：“抠门！” 　　 　　（卷末）第107章 为有处安放的青春与人生 　　 　　那艘黄玉星舟耸在那里，约莫三丈高，二十多丈长，容纳数百人绰绰有余。 　　顾九只觉得这东西比他想象中大多了，而且新多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整艘仿佛玉石铸成的船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金色光辉，给人一种圣洁之感。 　　仿佛只要这艘船在，圣光就与你，呸！仙侠世界用这形容词好像画风不对，但是此刻顾九心中就是这样的感受。 　　要知道他上次听到这黄玉星舟故事的时候，对方还是损毁严重的状态，而女帝明显是花了不少精力，修复了它。 　　女帝虽然没说，但是顾九也猜到了肯定和之前伽蓝寺下面的庞然大物有关。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尊千仞观音像。 　　女帝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修建的千仞观音像，如今连毛都看不见一根了，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顾九本来想听听女帝的故事的，但是始终觉得要是交换故事的话，自己的偏长，他懒，觉得不划算，于是双方都没有说细节，只等以后有空再交流。 　　毕竟三月之后，他们还会有一段并不算短的旅程。 　　之后，顾九辞别了女帝，和苏樱、玉薇薇、小灰一起返回清流书院。 　　很显然，小灰也很想家，所以一路上健步如飞，顾九只觉得坐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 　　坐在最前面，毛发都被吹得竖立起来的玉薇薇见过小灰的本事后，只能暗自感叹道：“论当坐骑，吾不如它。” 　　十天时间不到，小灰驮着两人一狐跑了数千里路，终于来到了苗疆。 　　小灰的耐力和速度都让玉薇薇叹为观止，即便是顾九，都有些震惊小灰的变化。 　　他记得自己离开前，小灰还没这么猛的。 　　这体力，恐怕连神念境的炼体修行者都比不过。 　　你让神念境的炼体修行者扛着两人一狐这样跑试试？ 　　为了怕小灰累着，中途顾九自然给小灰注入了一点大日如来浩然气。 　　小灰只觉得身体内充满了一股乳白色的正能量，不由得开心得咩咩直叫。 　　这一路上，玉薇薇看多了顾九和苏樱含情脉脉，已然麻木。 　　而小灰仿佛知道了她的郁闷，反而很开心。 　　只是玉薇薇没有料到，还有更多能让她郁闷的女人在等着她。 　　穿过了一大片茂密的雨林后，这座修建在苗疆的清流书院已经近在眼前了。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顾九已经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人声。 　　清流盟里基本都是女子，漂亮的女孩子，他虽然只离开了一年，但是只觉得离开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清流盟虽然是在他的号召成立的，但是他太忙，真的还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些成员。 　　以后要是闲了，是不是可以了解一下。 　　但是想到屋里已经那么多小妖精了，他已然四肢酸软，觉得还是睡觉要紧。 　　当小灰带着苏樱和顾九从院门进来时，几个本在热烈切磋的清流盟成员一下愣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一个发疯似的往内跑去，一边跑一边道：“苏院长和顾九爷回来了！” 　　“什么！” 　　“什么！” 　　“我靠！” 　　…… 　　清流书院的顿时震颤起来，然后数百名清流盟成员如潮水般冲了过来。 　　她们见到顾九之后，很快疯狂鼓掌和欢呼起来。 　　苏樱很快从驴背上下来了，顺便把玉薇薇抱在了怀里。 　　于是顾九一人一驴缓缓向内走去，感受着两侧这些漂亮妹子的欢呼声，宛若英雄归来。 　　不，他本来就是英雄。 　　从清流之盟成立之初时，他就是这个组织的精神领袖，后面清流盟大放异彩，虽然有牺牲，但是更多成员在这里找到了修行的意义，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这一次，他更是深入险地，为日益崩毁的大唐寻找一线生机，说是英雄一点都不为过。 　　就在这时，顾九从小灰背上跳了下来。 　　只见在这座吊桥的对面，几个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以至于他眼睛都亮了，宛若晨光照亮的溪水。 　　“哇！！！师弟，你回来了！” 　　最先冲过来的是小七，像是一阵风一般。 　　顾九一眼就看出了，小七居然已经入了神念境。 　　她这般奔跑，速度已经可以说是“马踏飞燕”了。 　　忽的一声，小七一阵风一般扑到了他身上，然后用她那小拳头锤着他后背。 　　本来用小拳拳锤你应该是一幅很萌的画面，奈何小七专注炼体，如今境界大增，力道自然也是跟着爆发式的增长，所以锤在顾九身上，画风有些不对。 　　砰！砰！砰！砰！砰！ 　　顾九身体摇晃，后背被锤的地方冒出了阵阵烟尘，仿佛衣衫都会被锤爆一般。 　　他可以肯定，一般的修行者被小七这样锤，不死也残废了。 　　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了一首老歌——《是谁在敲打我窗》。 　　第二个冲过来的是王飞曦，她天性就很大方，早就恨不得和顾九生猴子，她本是第一个出发的，结果没小七跑得快。 　　她也毫不客气，如一溜烟般窜到了顾九身上，环手抱住了顾九脖子，如情人般亲昵。 　　“你这家伙，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我投的银子打水漂了呢！” 　　赵楚灵站在那里，脸颊泛红，本来想跑过来，但是又有些害羞，所以一时楞在了那里。 　　顾九走了过去，在身上挂着两只“猴子”，其中还有一只猴子狂敲他背的情况下，主动抱住了这屁股最翘的女子。 　　生性最为害羞的赵楚灵，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朱巧巧站在不远处，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顾九挥了挥手，示意其过来。 　　于是朱巧巧低着头走了过来，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结果顾九已经率先揉起了她的头发，像揉狗头。 　　她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顾九这个人对她来说既是魔鬼，同样也是圣人。 　　她坠入地狱和重获新生都是因为对方。 　　对方这样摸她，她居然一时觉得很舒服，像是要升仙了一般。 　　玉薇薇被苏樱抱在怀里，看着顾九被这般环绕的模样，眼泪花都要出来。 　　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仿佛在重复着一句话——“公子是我的。” 　　可惜现在看来，公子是大家的。 　　身着一身蓝色纱裙的柳晚缓缓走了过来，她依旧没有穿鞋，身材火辣，眼瞳如波斯猫一般泛绿，带着一种让人沉迷的异域风情。 　　身为清流盟的第二位圣人，她表现貌似要沉稳得多。 　　她拍了拍王飞曦和小七的肩膀，道：“好了，这么多人在，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这会让他以为我没教好你们的。” 　　听见柳晚的话后，王飞曦和小七恋恋不舍从顾九身上跳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后，玉薇薇很感动，暗道：“总算遇到了一个懂事的了。” 　　结果下一秒钟，柳晚一跃而起，一式剪刀腿骑在了顾九脖子上，然后一边扯着顾九头发，一边抓狂道：“你这狗贼！自己跑出去玩了，把这摊子交给我，老娘已经半年没睡过懒觉了！” 　　顾九反手一扣，扣住了柳晚的屁股，龇牙道：“那我再送你一个大礼？” 　　“嗯？” 　　下一刹那，顾九纵身一跃，如鲤鱼般从吊桥上跃下，然后轰的一声往下砸落。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 　　柳晚脑袋连着肩膀插在土里，立在那里。 　　她的纱裙散开如花，还好里面穿着一条同样颜色的短裤，避免尴尬。 　　顾九扫了扫头上的灰尘，一巴掌抽在柳晚屁股上，道：“哈哈，没想到吧，我修为又精进了，你依旧打不过我。” 　　柳晚倒插在土里，没有将自己拔出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见她的右手伸了出来，向顾九比了一个中指，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哪有这样的啊！！！！ 　　玉薇薇看着这一切，脸颊直抽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子的女人们的画风也太特别了点吧？ 　　苏樱站在那里，一边摸着她的小脑袋，一边笑盈盈看着这一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 　　顾九回来的当天，自然是载歌载舞的欢庆时刻。 　　一群人聚在一起，燃起熊熊的火堆，吃着肉，喝着酒，好不快乐。 　　玉薇薇发现自己貌似爱上了这泛着红光的酒的味道，喝得那叫一个起劲，初始没什么，但很快就倒在地上，耳朵竖立，嘴里吐起了泡泡。 　　顾九也是好久没有这般开怀畅饮加狂吃了。 　　他累了这么久，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只是这场狂欢依旧有点遗憾，那就是顾晓晓不在。 　　根据小七的说法，那就是顾晓晓最近喜欢上了“超度”，一直在外面搞风搞雨，据说她这一年超度的妖邪可以绕整个唐国半圈了。 　　不过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在这些日子回来了。 　　一众人喝到了半夜，除开守夜的成员外，全部喝得七仰八叉。 　　这里面只有顾九一个男人，旁边都是东倒西歪的美丽女子，这画面自然很美好。 　　顾九抱着小狐狸，头枕在小七胸口上，脚上挂着一个王飞曦，睡得很是香甜。 　　可在半夜里，当明月开始斜落的时候，他耳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响，宛若沙漠中的驼铃。 　　顾九懵里懵懂地睁开了眼睛，发现一张熟悉的容颜映入了他的眼帘。 　　顾晓晓右手杵着禅杖，正俯身看着他。 　　而之前清脆的铃声，自然是这禅杖的扣环发出的。 　　这一瞬间，顾九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的，梦里他就梦见顾晓晓了。 　　顾晓晓看着顾九，眼睛很明亮，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说话的内容并不难看出来——“哥，你可真会玩啊。” 　　这时，顾九坐了起来，转瞬就与她鼻尖对鼻尖。 　　两人挨得很近，顾晓晓刚想说话，顾九已然吻了上去。 　　顾晓晓脸颊一红，刚准备拿禅杖超度这一言不合就吻自己的顾九，结果发现手已经被顾九握住。 　　皎洁的月光下，顾晓晓很快闭上了眼睛。 　　小七翻了个身，继续睡；玉薇薇从顾九怀里滚到了大腿上，继续吹泡泡；而王飞曦舔了舔嘴巴，在顾九裤腿上擦了擦口水，没有醒来。 　　她们都不知道书院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在和顾九接吻。 　　夜色很安静美好，只剩下了熊熊的篝火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显得很温暖。 　　经历过阴世界的夜，你才知道这阳世界的夜晚有多么美好。 　　也只有经历过了离别，你才知道相逢是多么可贵。 　　这个世界，能像顾九这般精彩度过一生的人很少很少，但是能拥有简单温馨的人却很多。 　　所以，人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家园，来安放他们的平凡无奇，且又温暖安心的一生。 　　而新的家园，也许就在前方。 　　 第1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随着顾九和顾晓晓归来，清流盟的核心成员算到齐了。 　　在顾九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清流盟的大部分成员在柳晚孜孜不倦的指导下，境界有了极大的飞跃。 　　可以说，为了这个盟会，柳晚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过。 　　除开顾晓晓喜欢在外面搞“超度”外，为了保存实力，清流盟的成员基本都回来了，不再外出救火。 　　有时候整个岛都要沉沦之际，缝缝补补意义已经不大了，这些事情只能交给朝廷和军方，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比如，这样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 　　两月之后，这座清流书院会如上一座书院一样，人去楼空。 　　她们将和女帝一起，行驶向那片可怕的未知之地。 　　她们会是这片土地的同族能否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得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什么人退缩，因为在这清流之盟的日子里，她们学到了很多，不仅仅是修行的技法与境界的提升。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但是人和动物不同的是，有时候会放弃这种天性。 　　在出发前的这段日子里，顾九终于回到了当初混吃等死的时光。 　　每天都在那里躺着，不想动。 　　一直躺一直爽，一直爽一直躺。 　　这种久违一躺就是一日时光的日子实在是太快乐，快乐得他想哼哼。 　　而每次午后，当顾九躺下的时候，全院上下几百号人都会跟着躺下来，随着顾九一起有节奏的呼吸，让玉薇薇颇为震惊。 　　她曾见过狐妖一族的祭祀，看起来很是诡异，可和现在这场面比起来，好像差了有点。 　　几百号人一起睡午觉都睡出了祭祀般的仪式感，你敢信？ 　　在这即将再次出征的两月时间里，顾九自然会做不少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这些夜里，他就躺在苏樱的大腿上，看星星。 　　苗疆的晴天不太多。 　　可能因为灵气已近枯竭的原因，很多时间天空都是一片乌云。 　　今天，顾九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一甩，一道剑光就冲天而起，将云层搅动，赶走，于是乎，清流书院上的天空难得的出现了繁星。 　　顾九躺在苏樱细腻饱满的大腿上，屋内虽然没有点灯，但是星光投射下来后，依旧让房间明亮，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苏樱的手指穿过顾九的发丝，将他有些打结的头发理顺，神情看起来很认真，像是在进行着一种很专注的修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中的动作突然顿止了一下，缘于顾九脑袋埋在了她肚子上。 　　她穿的衣衫不算薄，但是此刻清晰感受到顾九脸庞上传来的热度。 　　顾九的呼吸就像是一圈浅浅的火，让她有些痒，以至于脸颊发烫。 　　这时，顾九不禁将苏樱抱得更紧，道：“樱樱，现在想起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怎么感觉和昨天一样。” 　　听到这句话后，苏樱不禁笑了，笑得很甜。 　　她双脚不禁在床沿摇晃起来，道：“当时你追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好开心。” 　　顾九皱了皱鼻头，道：“你当时是不是在想——终于来了一个送上门的？” 　　苏樱眼睛睁得老大，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顾九转瞬将苏樱扑倒在床上，看着对方这张俏红的脸，道：“结果这个送上门的还主动说要找宗门修行，你说是我傻，还是老天就要我们在一起？” 　　苏樱那张娇艳的脸通红一片，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轻声道：“因为你傻。” 　　顾九俯身，离苏樱更近了些，道：“但是你还是成了这个傻子的姑姑。” 　　“那是因为我也傻。”苏樱说这句话时，星光就在周围，有一种冷清且妩媚的美感。 　　顾九没有犹豫，在这满屋星光中，吻了上去。 　　苏樱全身微微颤抖起来，有些紧张。 　　因为她感受得出来，今天的顾九有些热，而她也有点。 　　两人在一阵颇为悠长的唇枪舌战之后，苏樱喘着粗气道：“你连姑姑都敢欺负。” 　　“我这人专门欺负姑姑。” 　　“你真是……嗯～～～～”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九脑袋已经埋在了她的肩头。 　　两股热烈的火，在这一瞬间就彻底交织在了一起。 　　“嗯～～～你～～～～”苏樱的话语很快被一阵娇喘声取代。 　　这张柔软的床上，两人的衣衫和裙摆很快脱离了身体，然后被子一盖，变化出了各种形状。 　　苗疆没有所谓的春天，但是这一刻，整间屋子里都是春天，很温暖。 　　苏樱曾说过，要明媒正娶了顾九，才会和顾九做这种事情。 　　但是她发现，在顾九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她每次午夜惊醒的时候，这种仪式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为他们的未来是未知的，所有人都可能会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死去，也有可能活很长一段时间，而她能做的，只能把握现在而已。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现在很想要顾九，于是腼腆的她就要了。 　　这一次，苏樱罕见地表现出了女子该有的气概。 　　这都是思念日夜累积的结果，就像即将破堤的洪水，总需要一个发泄口。 　　然后她就湿了…… 　　来到这里一段时间，玉薇薇还是不太喜欢一只狐睡觉。 　　现在想来，能当顾九的枕头，或者当个挂件，甚至当个坐骑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因为现在做这些事都成了奢望。 　　她扳着手指数了一下，顾九身边的女人，除开那头驴外，至少都有六个，这就算一人一天，她都要等六天后了。 　　而顾九在苏樱那里呆的天数已经不止一天了。 　　玉薇薇终于开始知道，成人世界太复杂，嘤嘤嘤嘤……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看看顾九和苏樱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玉薇薇化作狐狸模样，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来到了苏樱的房间旁，透过门缝往内一看。 　　下一刻，她尾巴都竖立了起来。 　　即便只看到了被子那不断涌动的形状，小狐狸已然受不了，跑回了自己房间，裹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天啊，薇薇眼睛要长疮了！ 　　 第2章 柳圣人要翻云覆雨 （二合一） 　　 　　当苏樱和顾九第二天吃早饭时，柳晚不禁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两人。 　　顾九一脸淡然，但是苏樱却有些害羞，不禁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柳晚。 　　发现柳晚一直在看着自己后，顾九不禁皱眉道：“你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茶叶蛋，你还想吃了我不成？” 　　柳晚手指一点，手中茶叶蛋的蛋壳顿时像脱衣服一般落在了桌上。 　　她看着顾九，以一种带着威胁的语气道：“真要我说出来？” 　　苏樱刚想制止，就被顾九悄悄拉住了手。 　　顾九看着柳晚那双泛绿的眼睛，道：“我倒想看看，你能编出个什么？” 　　柳晚冷哼了一声，一口将茶叶蛋咬掉半边，道：“老娘会编？苏樱妹子今天出了房门，脚步有些虚浮难道是假的？” 　　听见这句话后，连顾九都有些紧张起来。 　　他可以确定，昨夜除了那只小狐狸外，绝对没有人偷窥过，柳晚这家伙从苏樱走路都能看出端倪来？ 　　这是什么老司姬？ 　　此语一出，全桌上下都看向了顾九和苏樱，宛若看着一对奸夫淫妇。 　　除了小七一脸懵逼外，其余人脸上都有深意。 　　她们都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不少知识。 　　这时，柳晚摸了摸鼻子，颇为深沉道：“你们居然整夜都在切磋。我说顾九你也是，苏樱妹子是变得厉害了，但你得考虑一下，别人还没到天启境，累坏了你来当院长？” 　　“嗯？” 　　发现有台阶可以跑偏后，顾九忙顺手推舟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顾九和苏樱同时悄悄松了口气，而其余人也貌似没有发现柳晚这分析不对。 　　苏樱是淑女，和顾九在一起除了聊天外，可不就剩下了切磋技艺？ 　　很明显，最强的顾九果然是最强的，让樱妹子脚都软了。 　　可就在这时，顾九发现自己大腿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这只手在上面轻轻摸索着，手指很灵动，让顾九身体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柳晚一边用手摸着他的大腿，一边用传音术道：“夜晚你不和我切磋切磋？” 　　她将那茶叶蛋吃完后，用茶杯喝起水，顾九顺着视线看去，发现对方已然媚眼如丝的状态。 　　爷爷的，老子有把柄在她手上，只有去了。 　　真是的，被强迫的感觉真爽，呸！真难受啊。 　　在坐的“小孩子”都没有发现，柳晚这位圣人是如何在餐桌下翻云覆雨的。 　　…… 　　夜晚很快来临，如幕布一般遮住了天空。 　　昨日被顾九用剑气捅出的那片晴空，如今早已被云层重新覆盖，顾九懒得再去捅，缘于他觉得今夜恐怕天都会被撕开。 　　和柳晚这种女人有约，顾九不得不重视起来，晚饭时不由得多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后，顾九装出一副很疲倦的样子，回到自己房间躺了下来。 　　看来今夜是没什么活动了，众女都回到了自己房间，安然睡觉。 　　直到午夜降临，整个世界最为黑灯瞎火的时候，顾九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夜要是不去找柳晚的话，柳晚恐怕要杀人了，可怜了他这老腰，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操劳。 　　于是乎，顾九穿上了衣服，身形犹若鬼魅般，潜到了柳晚房间旁。 　　这种刺激程度，感觉像是偷人一样。 　　吱呀一声，顾九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很显然，门是故意没有关的。 　　今夜无月，外面黑灯瞎火，里面却有着一点微光。 　　屋内有火烛，很小，在床边，而柳晚则身着浅绿色的罗纱裙坐在床上，双脚轻轻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坐在崖畔的动人少女。 　　而当顾九目光接触到那双绿色的眼睛，以及她那朱红的嘴唇时，只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柳晚穿着衣服坐在床上的样子，恐怕要比不少绝色女子不穿衣服躺在床上还要诱人。 　　见到顾九之后，柳晚一时媚眼如丝，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顾九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不太敢。” 　　这时，柳晚细腻的双掌已经在被子上摩挲起来，然后俯身，露出迷人的线条，她的意思很明显，让顾九赶快上来。 　　顾九长长叹了口气，一副认命的样子。 　　今夜看来他只有牺牲一下了，谁让对方看穿了一切，握住了他的把柄。 　　于是他就坐在了柳晚的旁边。 　　床前那灯盏的火苗轻轻摇晃着，给房间洒下了一抹迷离的色彩。 　　柳晚绿色的眼瞳同样迷离，让人沉醉。 　　她的发丝垂在肩上，和如雪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九看着对方，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穿衣服。” 　　柳晚挑了挑眉头，两条秀眉像是弯弯的月牙，很是勾人。 　　“你现在也可以让我不穿衣服。” 　　她身上的衣衫很薄，罗纱轻衫，将近乎完美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 　　顾九不由得道：“那是不是证明，你从见我第一面时，就想对我耍流氓？” 　　是的，这个世界女尊男卑，女人在男人面前脱光了衣服，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就像是现实世界中，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脱光了衣服，即便那男人帅得好比彭于晏，但是只要女人不知情，那就是耍流氓。 　　柳晚点了点头，道：“是啊。” 　　她的回答有些霸道，仿佛在说——我柳晚耍个流氓，何须向他人解释。 　　这时，顾九将手按在了她的肩头，道：“我总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柳晚疑惑道。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光着身子凶得很，后面反而没第一次那么凶了，为什么？” 　　柳晚不解道：“因为我后面手下留情了？”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有些人剃成光头后会变得更厉害，你是不是也是这种类似的情况？” 　　屋内本来暧昧到极致的氛围，一下子就拖入了修行探讨中，柳晚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道：“还有这种可能？” 　　事实上，以往在霸雪柳阁的时候，因为要吸收灵泉之力，她确实一大半时间都在那泉水中泡着，也光着。 　　而她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导致后面穿着衣服时反而没不穿衣服时厉害了？ 　　难道这是我修行的缺陷之一？ 　　柳晚一直视顾九为对手，自己追赶的目标，所以被对方这般一胡扯，就陷入了沉思。 　　顾九揉了揉她的肩膀，道：“我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柳晚看着顾九那只不老实的右手，脸颊有点泛红。 　　顾九叹了口气，道：“先说，试这次会很花力气，事毕之后，白天的事你不能说出去。” 　　这个时候的顾九，还真像是一个因为某些把柄被抓住，被人逼良为娼的美男子。 　　柳晚顿时觉得有点意思，道：“没问题。” 　　顾九道：“那你准备好了？” 　　柳晚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轻轻颤抖，道：“准备好了，就看你今晚表现了。我倒要看看，我穿不穿衣服到底有什么影响。” 　　“那么，走你！” 　　顾九话音刚落，柳晚就发现自己唰的一声飞了出去，立马睁开了眼睛。 　　是的，她被顾九甩了出来，如一支破空的羽箭。 　　柳晚面露不解之色，但是立马调整了身姿。 　　她飞行的速度很快，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裙摆，夜色中的她，宛若一名刚刚从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子。 　　几个呼吸后，柳晚已经飞到了书院外，可见顾九这一甩的力道有多么生猛。 　　在柳晚的视线中，只见顾九身形如闪电，跟了上来。 　　她一边如蝴蝶般翻飞着，一边道：“顾九，你搞什么鬼！” 　　顾九右脚踩地，轰的一声拔地而起，道：“我会把你从穿着衣服，打到没有衣服，这不就可以看出衣服对你的实力有没有影响了吗？” 　　柳晚眉头一皱，道：“你来我房间就为了这个？” 　　顾九微微一笑，道：“柳姨，我知道你好久没有和我切磋过了，一时技痒，我这就来帮你止痒。” 　　听到“柳姨”两字，柳晚头发唰的一下震荡开来，犹若在水中散开的水草。 　　“找死！” 　　下一刹那，她左手尾指那枚浅绿色的戒指就发出了一阵嗡鸣声响，化作了一柄碧色的长枪，刺了出去。 　　这一枪刺出之后，四周的空气都是一紧。 　　磅礴的枪劲翻滚如龙，向迎面而来的顾九袭去。 　　“来得好！” 　　顾九右臂往后一甩，浑身发出了一阵雷音般的炸响。 　　他没有出剑，皓羽剑化作的剑镯还扣在他的手腕上。 　　面对柳晚这摧枯拉朽的一枪，他居然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徒手接枪？ 　　叮叮叮叮！！！！ 　　顾九的右手转瞬就与柳晚的枪劲撞在了一起，手腕上的剑镯疯狂摇晃起来，发出了一阵风铃般的清脆声响。 　　他右手上那如霜的罡气出现了无数裂纹，但并没有彻底破碎，而那条如青龙一般的枪劲，则在这时被他如纸般撕裂。 　　破碎的枪劲洒落而下，径直将下方那片雨林中的树木卷成了碎絮，木屑连着枝叶碎片翻滚，一时纷飞如雨。 　　枪劲虽然被撕裂，但是柳晚的枪还在。 　　只见柳晚左手手腕一抖，春雨枪顿时摇晃起来，枪头直接化作了满天星雨。 　　顾九见状，手掌一缩，五指连弹。 　　一阵刺耳的炸响声接连响起，顾九的手指与春雨枪枪尖在一刹那就相撞了十多次，如雷贯耳。 　　空气挤压，破碎，化作了翻滚的碎絮，犹若细碎的浪花一般。 　　不少正在熟睡的清流盟成员被这声音惊醒，以为打雷要下雨了，准备收衣服。 　　当这最后一声炸响声响起时，柳晚往高空翻飞而走，顾九则往下坠去。 　　嘭！嘭！嘭！ 　　顾九接连撞碎了三棵大树，顺便还撞死了一只正在树上打盹的鸟，才稳住身形。 　　要徒手接柳晚这一枪，确实得花点心思，特别是在他没动用小天地力量的情况下。 　　柳晚发现顾九这次面对她，居然连剑都不拔了后，内心的郁闷顿时化作了翻滚的战意，围绕在她周身。 　　别看她细腰丰臀，使起枪来那叫一个霸道。 　　在顾九眼里，柳晚是唯一一个在霸气方面有可能追赶上女帝的女人。 　　她们都很霸道，只是柳晚霸道起来就像一个狂战士，杀气沸腾，而女帝则要从容得多，霸道无双中又有很多种变化，显得游刃有余。 　　没等顾九飞上来，柳晚已然一声怒吼，提枪从上方砸落。 　　顾九的眼瞳很快被星辉淹没。 　　那是一柄近乎三丈长的星辉大枪，伴随着柳晚的怒吼，如旋转星河般砸下。 　　顾九抬手，双掌上同样有星辉流转，迎了上去。 　　雨林在一瞬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四周的树木爆裂如花，即便它们是真的树木，却给人一种火树银花的感觉。 　　顾九手腕上的剑镯摇晃得厉害，而他半边身体已经沉入了土中。 　　这一枪，柳晚是用了全力。 　　但是他依旧没有出剑，甚至神色如常。 　　他手掌上旋转的星辉，和这星辉大枪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两者星辉撞在一起，顾九身前布满了绽放的火花。 　　柳晚在他上方，一咬牙，震碎了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抬枪，砸下！ 　　几乎同一时间，顾九右拳一个下沉，然后猛然上砸。 　　当星辉在他手上绽放的时候，顾九只觉得找到了漫画的感觉。 　　他脑海里的技能里没有这一拳，但是他脑海中却有这一拳的影子。 　　在地球上，小时候看到的动画在脑中飞速旋转，直至和现实融为了一体。 　　天马流星拳！ 　　嘭！ 　　星辉大枪被砸碎，星辉如喷泉一般，炸出了十多丈高。 　　柳晚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只能咬牙握住长枪，但是她的身体在这时已经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她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撞在后方的树木上，木屑纷飞。 　　当她停下来时，好好一件衣服，已经变成了露背装。 　　她想起了顾九要把她从有衣服打成没衣服，此时虽然依旧愤怒，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之感。 　　顾九站在原地，天马流星拳的姿势帅得可以。 　　但是下一瞬间，一阵“哦！”的痛呼声响起。 　　顾九猛甩着自己右手，痛得可以。 　　耍帅，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章 大战一场 　　 　　此时的顾九有种小时候一拳砸在铁板上的感觉，疼得不由得猛搓手。 　　柳晚的这一枪，确实比他想象中要硬一点。 　　这一搓之下，他体力的大日如来浩然气一流转，很快让他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柳晚还在一处断木上回气，额头上出现了一点汗水。 　　这两枪她也算花了力气，没想到顾九居然徒手接了袭来。 　　这才不够，徒手接下这两枪的顾九像是不用喘气一般，在这时如闪电般掠了过去。 　　柳晚见装，猛的一枪砸下，带出了一道狂暴的碧影。 　　顾九手一抬，直接抓住了这把近乎透明的长枪。 　　枪影顿止，宛若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蛇。 　　顾九对着柳晚那张好看的脸，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 　　费了这么大劲，他终于做到了。 　　同样身为圣人，居然被对方徒手抓住了武器，柳晚不禁觉得很没面，胸口颤抖，持枪往下一压。 　　这个时候，顾九双脚已经如钉子般钉在了树干上，随着柳晚下压，整棵大树顿时发出了一阵哀鸣，开始寸寸崩毁。 　　本来十来丈高的大树，先是被柳晚撞飞出去了三分之一，现在还在一直崩断，直至到了地面，整个世界都不再有它的痕迹。 　　顾九从树上被压着到了地上，依旧双手夹着柳晚的长枪，看起来颇为无耻。 　　之前两人的战斗有搬山裂地的气魄，而如今却有点像泼皮打架了，特别是顾九连脚都缠在了长枪上的情况下。 　　柳晚抖枪，使出了震字诀，想要把顾九震飞出去，没想到地都震飞出去一块，顾九还挂在她枪上。 　　顾九的身形时重时轻，重的时候宛若山岳，轻的时候则宛若一片纸。 　　其实更加贴切的比喻，是如今的顾九像是牛皮癣，贴在了春雨枪上。 　　柳晚终于忍受不住，提起长枪，准备往下一砸，而就在这个时候，顾九已然像猴子绕树般爬到了长枪另一侧，然后往下一滑。 　　这下滑的瞬间，他直接攻出了一拳。 　　面对顾九这狡诈至极的一拳，柳晚右手拿枪，左手也化作了拳头，怼了上去。 　　轰的一声炸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次对拳，却造成了如地裂天灾一般的后果。 　　两人所在的地面轰然崩塌，树木连着泥土纷飞而去，形成了一个直径约莫数十丈的大坑。 　　数个呼吸后，这坑里的一切，连着泥土都成了碎絮，弥漫在空气中，宛若烟尘。 　　春雨枪插在地上，流动着迷人的光线，只是它已经不在柳晚手上。 　　只见顾九坐在这长枪上，轻轻摇晃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随着这坑洞内的烟尘渐渐消散，柳晚的身形也逐渐露了出来。 　　枪法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可是刚刚顾九却在她手中有枪的情况下近了她的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两人之前的打斗太过生猛的原因，天上的云层早已被劲风刮开，露出了幽蓝的底色，以及璀璨的群星。 　　星光洒落而下，投射在这片雨林。 　　从高空俯瞰，不管是之前那道裂谷，还是这新形成的大坑，都像是一张脸上的疤痕，很是深刻。 　　百步之外，柳晚衣衫破碎，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在星光的照射下，自然有一种难言的魅惑之感。 　　顾九这一拳，真的打爆了她的衣服。 　　顾九见状，微笑道：“柳姨，离你衣服没了好像只剩一步之遥了。” 　　柳晚看着自己身上丝丝缕缕的衣服碎条，郁闷道：“不打了。” 　　“嗯？”顾九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这打得兴头上，怎么能不打了呢？ 　　就像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嗡的一声，柳晚意念一动，春雨枪顿时从顾九屁股下飞了回来，途中化作了一枚戒指，扣在了她左手尾指上。 　　她看着顾九，直接把自己破碎的长裙撕成了超短裙，露出了白皙的大长腿。 　　“你压制了境界？” 　　这是柳晚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顾九挑眉，道：“较量自然要同境界才有意思。我也压得不太多，只是压了一半而已。” 　　听见这句话后，柳晚差点气得吐血。 　　她知道，自己和这男人的差距越来越远了，不由得感叹道：“这样才没意思。对我来说，碾压才有意思，我还是很希望你能碾压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种让人骨头发酥的媚态，以至于顾九差点忍不住想碾压她。 　　对，在她身上碾压。 　　但是顾九还是没有这么做，缘于此刻他心里装满了小樱樱。 　　苏樱虽然一向不争，但是要是知道了他今晚和柳晚搞在一起的话，恐怕会很郁闷。 　　毕竟他们昨晚才缠绵，今天就换人，放在地球上是太渣男了，放在这里是太骚了。 　　苏樱不会说什么，但也正是如此，她的内心感受顾九会更加在意，所以他今晚不会碾压柳晚，各种意义上的。 　　看到顾九这样子，柳晚最终叹了口气，道：“得，长相比不过苏樱，打架比不过你，你们两口子这辈子不对我的身心负责，简直说不过去。” 　　“不打了，那聊会天吧。” 　　说着，她轻轻一跃，凭虚御风般来到了这大坑的边缘，坐了下来。 　　以这个视觉看去，衣衫破碎加超短裙的柳晚简直在放福利，顾九微微一笑，坐了过去。 　　这一次，两人真正的开始聊起天来。 　　细碎的星光洒落而下，映照着并肩而坐的两人，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柳晚问了顾九不少关于阴世界的事情，缘于她对未来有些茫然。 　　她的人生颠簸流离了不止一次了，但是她依旧讨厌这种事情。 　　她第一次颠簸流离的时候，是国破山河亡，是家破人亡，当时年纪小小的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当听到顾九说到鬼渊的时候，她不由得道：“你看见了那些仙佛的尸体？” 　　她的语气有些悲观，缘于仙佛居然都陨落在了那里。 　　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却笑了，笑得很好看。 　　“我不仅看到了他们的尸体，也看到了漫天仙佛对我们的祝福。”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明亮无比，甚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柳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被触动了什么，嘴角很快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容里不再有对未来的迷茫，而是一种信心。 　　这家伙都能这般有信心，她为什么不可以？ 　　柳晚不禁觉得，这场对话貌似比和这家伙大战一场更有意义。 　　嗯，各种意义上的大战一场。 　　 第4章 开拔！ 　　 　　昨夜弄出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不少人。 　　那书院后面雨林里新出来的巨大坑洞，夜里那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足以证明了那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场颇为可怕的战斗。 　　只是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们急着穿好衣服来看热闹的时候，顾九和柳晚已经回来了。 　　在场的人只看到了柳晚衣衫破碎，顾九风尘仆仆，这足以两人刚刚大战过一场。 　　一些盟会成员见状后，不由得感叹圣人间的战斗果然可怖，连衣服都打成筛子了。 　　别人看到柳晚那破碎的衣衫，都想着战况如何激烈，王飞曦则有些浮想联翩。 　　不知是前些日子看过一些杂书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脑子里浮想的都是顾九用双手将柳晚衣裙一下一下撕开的场景，只觉得真是刺激。 　　比如现在，她就在畅想顾九如何撕开她衣裙的。 　　王飞曦的梦想就是吃顾九软饭，所以她不会想着女人要怎么强势，非要压在男人上面之类的。 　　想着这些带着颜色的场景，王飞曦激动得双腿都夹紧了。 　　只是想要和顾九喜结连理，她知道还需要时间，毕竟现在的唐国风雨飘摇，这家伙肯定没心情想这些事情。 　　王飞曦没有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苏樱已经暗度陈仓了。 　　…… 　　离出发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整个清流盟的人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书院内无不弥漫着一种悲壮感，毕竟她们出发之后，极有可能面对一场生死未卜的大战。 　　只有小七依旧还快乐着，这天嚷着想吃糖葫芦。 　　用她的话说，苦海到底有没有糖葫芦还说不准，要是去得久了，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到。 　　苗疆这地方还真不盛产糖葫芦，即便清流盟有钱有势，要突然搞到糖葫芦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顾九觉得这段时间躺也躺得够多了，于是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带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师姐去买糖葫芦。 　　只见皓羽剑一声嗡鸣，顿时变大变厚，转瞬就载着顾九和小七向外飞去。 　　一下子就飞向了云海之中，小七不禁一边抱着顾九的腰，一边欢呼道：“师弟，你已经好久没带我飞了。” 　　看着小七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顾九问道道：“师姐，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小七皱了皱眉头，应该在心算，然后片刻之后给了答案——“今年该二十了。”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哑然一笑。 　　要是他不这么一问，他恐怕还真不知道自家师姐已经二十了。 　　如今的小七虽然长高了一些，但是在顾九眼中，和当时第一次看见对方时没什么区别。 　　是的，这些年小七的变化是最小的，连发型都没怎么变过。 　　当然，最关键的是胸一如既往的稳定。 　　顾九一边御剑飞着，一边问道：“师姐，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小七顿时一脸茫然，道：“一直希望胸能涨点，可惜……” 　　听见这个答案后，皓羽剑差点直接掉了下去。 　　顾九不得不承认，自家师姐还真是个执着鬼啊。 　　发现顾九吓得剑都差点掉了后，小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师弟，你师姐的我这个愿望有这么吓人吗？” 　　顾九摇了摇头，回应道：“这理想值得你一生追寻。” 　　听见小七那没心没肺般的笑声，顾九觉得，小七简直是永远天真无邪的存在。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多了解一些，于是问道：“师姐，我好像没听你说起过家人。” 　　小七沉默了一下，道：“我离开家的时候，娘还活着，现在她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当时虽然小，但是已经做了和她断绝关系的决定。与其将她当作家人，我更愿意把你和师父当作家人，甚至是王飞曦她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七表现得特别淡然，仿佛早已大彻大悟。 　　她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维系人的永远是情感，而不是血脉。 　　顾九不由得对这个师姐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她在这方面的洒脱，实在是要胜过太多人。 　　飞了约莫两个时辰，他们一路看过了不少废弃的寨子和城镇，终于遇到了一个显得有些热闹的城市。 　　这座城市不同于其他苗寨和小镇子，有重兵把守，防御工事做得挺好。 　　这一飞，顾九已然飞到了八百里外，可见这糖葫芦的成本很高啊。 　　为了避免引起轰动，进入了这座名为“大冶”的城市，只见里面的街道还算热闹。 　　这座应该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城市了，从那些守卫的士兵来看，都算得上精锐。 　　如果这种城市都没人的话，那和末日没什么区别了。 　　顾九和小七钻了好几条街，最终才找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太婆。 　　见到对方年纪这般大了，也不算容易，顾九径直将全部糖葫芦买了下来。 　　于是乎，回来的路上，小七肩上扛着一大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走，活脱脱一个流动商贩。 　　…… 　　三月的时间并不算长，随着和女帝约定的时间临近，准备出发的这些清流盟成员都有些紧张。 　　只要是神念境以上的成员，四分之三都会前去，因为这会是和对方谈判的底气，至于其余的成员，自然是配合剩下的高阶修行者维稳。 　　就在顾九让这些美女们不要紧张，陪着他一起睡大觉的时候，那艘黄玉星舟终于从已成废墟的伽蓝城出发了。 　　女帝坐在船头，双脚悬在外面，活脱脱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而就是她，以及她所控制的这艘船，将决定着这片天地人族的未来。 　　黄玉星舟并没有飞起来，而是贴着地面在滑行，速度很快。 　　它滑过了伽蓝城的废墟，滑过了伽蓝城郊外的沟壑，直向阴山所在的方向行去。 　　在抵达阴山之前，这条看起来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大船上，陆续多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派的宗主和长老，是大唐修行者的精锐，这次出征，可以说是将整个大唐的家底都算掏空了。 　　而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大唐会是怎样一种情况，谁也无法预知。 　　女帝将其最为精锐的玄甲军留在了这里，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 　　她从不在意几万人的死活，她在意的，只有未来。 　　黄玉星舟航行的画面，自然是一幕很动人的风景。 　　不少百姓见状，都以为是神迹。 　　阴山隧洞太窄，这么大一只船根本无法穿过，所以它只能在阴山那复杂的山脉间穿行。 　　其间，女帝看到了顾九留在那里的剑意，不由得会心一笑。 　　数日之后，当那黄玉星舟碾碎了雨林，出现在清流书院时，人群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 　　“来了！” 　　黄玉星舟算得上庞然大物，特别是配上它浑身那种带着神性一般的材质，转瞬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顾九从藤椅上站了起来，道了声“登船。”，然后这些清流盟的年轻女子就向这艘大船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时间，清流盟成员身着统一的蓝白相见的衣袍向前方走去，颇有点浩浩荡荡的感觉。 　　顾九和女帝并肩而立于船首，有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 　　这天下最强的男女，终于联手了。 　　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至少在这些出征的人眼里，都多了不少自信。 　　她们就是为搏一线生机，与其在这里被逐渐吞没，憋屈着死去，还不如战死在外面。 　　这就是清流盟成员的心态，和以往她们在宗门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黄玉星舟上，有些清流盟成员自然遇到了曾经的师长，有的聚在一起，依旧亲切，有的已然有些陌生。 　　不过，如今她们是一条战线的。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顾九站在女帝旁边，低声道：“这玩意儿不是飞着过来的啊？怎么比我想象中要差一点。” 　　在顾九的认知中，星舟，星舟，至少要飞起来啊。 　　仙侠世界了，他做过一次飞行坐骑，还是怒衣楼北楼下方那个野神给的。 　　女帝对着顾九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但是那个白眼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弟的你出油钱？” 　　当清流盟成员到齐后，顾九道：“你就不讲两句，鼓舞一下士气？” 　　女帝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会。” 　　顾九眼珠都要落了出来，疑惑道：“你当皇帝这么多年，这都不会？” 　　女帝道：“没说过，要不你来？” 　　顾九耸了耸肩，道：“我也不会。” 　　女帝脸一黑，道：“朕命令你说。” 　　顾九咳嗽了一声，只觉得这女人真是翻脸不认人，现在知道拿帝王的身份来压自己了。 　　于是他转身，高喊了一声——“开拔！” 　　这一声“开拔！”之后，不管是船上船下都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吼声。 　　船下的小灰咩咩直叫，摇着尾巴，很是不舍。 　　毕竟这一次，连苏樱好小七都跟着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顾九转过了身子。 　　女帝一脸错愕，道：“这就完了？” 　　“那你还想怎样？” 　　 第5章 下马威 　　 　　于是乎，整艘装满了人的黄玉星舟就真的开拔出发了。 　　一路上，它迎着阳光，破开尘土，向目的地行去。 　　船上，大家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女帝在操纵着船只前行，而顾九则忙着和自家女人享受生活去了。 　　要不是这船在陆地上走，他恐怕会拿只钓竿出来海钓。 　　特别是午后时分，清流盟一群人跟着顾九躺在那里睡觉的阵仗，饶是武媚都吓了一跳。 　　这就是朕费了无数天才地宝，让顾九帮忙培养出来的修行者精锐。 　　看着这些睡着的孩子，武媚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之前在伽蓝城时她就和顾九说过，干完这一票后，她想休息了。 　　将伽蓝寺下的那东西镇压之后，她剩下的时光恐怕不会太多了。 　　转修之法，看起来和长生差不多，但是实则还有很大的区别，可以说逆天之行。 　　这么多次了，即便是她都已经累了。 　　连那座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伽蓝寺都没了，她坚持得已经够久了。 　　自从遇到了顾九这个家伙后，她好像就变懒了一些，也想对方那样躺着。 　　那些所谓的名留青史，所谓的千古一帝，仿佛都没有这躺着舒服。 　　半月之后，这艘颇为神奇的大船终究驶入了西海，乘风破浪起来。 　　上一次，顾九走这条路只觉得很孤独，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苍茫的世界吞没，而这一次则爽多了。 　　全船上下好像只有他一个男的，除开一些宗门长老和宗主有些老了外，船上基本都是美女。 　　这种被环绕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幸福。 　　他不得不感慨，怪不得皇帝想要后宫三千，这养眼的感觉都很不错啊。 　　这一刻，仿佛他才是这方天地的帝王，而女帝反而成为了他的后宫之一。 　　经历了近乎一月的漫长航行之后，黄玉星舟终于穿过了那片茫茫的海域，抵达了顾九口中那座黑色的无人之城。 　　在这座城市里，一整船的人都沉默了不少。 　　这样的画面无疑让人的心情有些凝重。 　　这么大一座雄城，可以说是人类筑造的奇迹，可是最终没有了人烟。 　　而以后的唐国，终将会变成这般模样。 　　有人的痕迹，但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只留下了无尽的悲凉。 　　很快的，黑暗就铺天盖地袭来。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截然不同黑暗的时候，船上的所有人都很紧张。 　　黄玉星舟果然不是凡物，那些如墨的黑暗始终被隔绝在外。 　　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行船终究有些勉强，于是女帝将黄玉星舟停了下来。 　　夜色之中，星舟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是这黑暗至极的世界唯一的光源。 　　不时有巨大如山岳的暗影从船旁经过，宛若神魔一般，让人暗暗心惊。 　　这里黑暗之中存在的东西实在是五花八门，即便顾九算是老司机了，这一次依旧有新感受。 　　比如刚刚那宛若水母一般滑过的巨大暗影，就是他之前没有看过的存在。 　　黄玉星舟的存在，自然吸引了不少黑暗中生物的注意力。 　　比如那水母一般的东西，就想要攀上船身，结果刚接触到黄玉星舟表面就像触电一般脱离，而且还有一条触手被星舟突然咧开的大嘴吃了。 　　面对这样的变化，女帝啧啧称奇，而船中很多人则很紧张，根本无法入睡，甚至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顾九则很淡定，躺在藤椅上，明明是在如墨的黑暗中，他却硬是躺出了阳光浴的味道。 　　可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 　　这震动动静不算小，整艘船都在震颤着。 　　黑暗之中，有真正的庞然大物在移动。 　　只是这夜色太浓，即便船上的人境界最差的都是神念境，但是基本所有人都无法看到十丈以外的状况。 　　强如顾九和女帝，目光的极限也就三十丈左右。 　　这震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很显然那庞然大物在靠近他们。 　　到了后面，地面上的雪层都被抖松，飞舞起来。 　　女帝率先来到了船舷，看向了那动静传来的方向。 　　没过多久，船上就有一阵惊呼声响起。 　　缘于那东西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即便黑暗浓稠如墨，但是依旧可见那庞然大物一个浅浅的轮廓。 　　这东西起码百丈之高，不，可能还不止。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柳晚、顾九和顾晓晓见过那个巨大的荒人外，恐怕没人再见过如此巨大的存在。 　　柳晚的第一反应就是荒人。 　　这时，那沉重如山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但是却更加让人紧张。 　　想着有一个未知的庞然大物就在不远处，谁都会心里发憷。 　　一炷香的功夫后，就在有人神经有些松懈的刹那，一张巨大的脸庞突然从上方沉了下来，吓得一群人疯狂往后退。 　　这脑袋起码五六个卡车头那么大，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肉，像是一个骨骼上包着一层皮一般，格外惊悚。 　　它那巨大的眼珠转动着，浑黄，没有一丝水分，上面还布满了孔洞，看起来像是被虫蛀过一般，直让人头皮发麻。 　　顾九可以肯定，这是和之前他们在碧水峰上遇到的那只荒人是一个物种。 　　这时，这东西脑袋猛然一沉，撞在了船舷上，带出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 　　整个黄玉星舟顿时一个倾斜，像是要翻过去一般。 　　顾九见状，弹出了一道剑气，正中对方瞳孔，带出了一串飞舞的火花。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吼声，那颗大脑袋往上一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顾九眉头微挑，对着女帝道：“走。” 　　没有任何犹豫，本来静止的黄玉星舟陡然加速，往前窜去。 　　万幸的是船上这些修行者都有落地生根的本事，所以除了玉薇薇差点飞出去外，其余的人都很稳。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地面如浪般翻滚起来，将黄玉星舟都抛起了几丈高。 　　刚刚黄玉星舟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铁锤，整座黑色的城市都是一震。 　　顾九知道，这是比之前他遇到的三脸仙女还可怕的存在。 　　在顾九的印象中，从这里到太阴，再到阴世界，本该由弱到强才是，而这座黑色的城市充分展现出了什么叫做无序。 　　这里有又小又怂的鬼怪，有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怪鱼，有唱歌吸引人来捕杀的迎仙门仙人，还有之前本该在巨木森林里才有的那种巨大头颅怪。 　　而现在，更是出现了远古的荒人，提着巨大的锤子要砸船。 　　黄玉星舟在夜色之中窜行，撞塌了不少建筑。 　　女帝眉头微挑，道：“就不能杀了它？” 　　顾九道：“杀它可以，但是费劲。” 　　“朕开船就不费劲？” 　　轰的一声，黄玉星舟又撞塌了一堵墙。 　　而后方那沉重的脚步声并没有远去，显然是在追着他们前行。 　　面对女帝的话，顾九解释道：“反正绝对比你开船费劲，我和柳晚曾经遇到过一只，杀起来累人。” 　　听见顾九的解释后，女帝不再多言，安心驾船。 　　所谓的安心驾船，就是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要是泰坦尼克号像她这么撞的话，估计杰克和肉丝都飞上天了。 　　这群出征的修行者，出发前还踌躇满志，到了这黑色城市后，也觉得只是荒凉了点，没什么可怕。 　　而没有想到，这里的第一个夜就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 　　就在这时，黄玉星舟再次猛然加速，缘于女帝感受到了上方劲风袭来。 　　嘭的一声，巨锤贴着船尾砸过，带起的可怕气浪将整艘船都带着飞了起来。 　　女帝眉头微皱，道：“可以不杀它，但是必须给个教训，朕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看见女帝面色不善后，顾九立马道：“得勒，小的这就去办。” 　　顾九轻轻一跃，身体很快消失在了高处的黑暗中。 　　顾九踩剑而行，瞬间就逼近了靠近的那只荒人。 　　他踩着对方那犹若金石一般手臂，来到了肩膀位置，然后纵身一跃。 　　脚下的皓羽剑转瞬就飞到了他手里，青色的剑罡旋转而出，如毒龙钻一般，扎进了对方的左眼。 　　只听见砰砰砰一阵炸响，这荒人的眼球寸寸崩裂，烟尘乍起。 　　没有血液飞溅，只有碎屑，这就给顾九一剑轰在了某种金属上的错觉。 　　不过顾九知道，对方一定会痛，刚刚那第一道剑气都让对方发出了一阵痛呼，而这一次，教训更为彻底。 　　果不其然，这荒人连忙用左手拍了过来，而顾九轻轻一划，身体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当顾九通过剑痕瞬移回船上时，后方只有一声暴露的嘶吼，以及那庞然大物倒地的声音。 　　荒人失去了一只眼球，痛苦异常，这是顾九料到的事情。 　　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想拍死他用力太猛，反而一巴掌把自己拍倒在了地上，也算笨得可以。 　　这个时候，黄玉星舟再也没有撞得嘭嘭作响，可见已经驶出了那座黑色城市的范围。 　　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后面再也无动静，顾九不禁对女帝道：“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第6章 女帝的烦恼 　　 　　后方没有了那沉重脚步的追击声，黄玉星舟缓缓停了下来，只是船上的人依旧还是惊魂未定。 　　对于阴世界的可怖，她们早就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存在。 　　这个拿着巨锤的荒人，无疑给了船上众人一个下马威。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黄玉星舟附近有不少暗影经过，但是都有些惧怕它身上那浅黄色的光芒，逐渐远去。 　　一夜时间，对于顾九来说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于这些“新人”来说却比较漫长。 　　特别是那些老年人新人，境界虽高，但是素质比清流盟的小年轻来都差了一截。 　　随着浓墨一般的夜色逐渐散去，天光开始洒落的时候，这些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九打了个哈欠，醒来，旁边是刚醒来没多久的女帝。 　　发现有不少人脸露困乏之色后，顾九不禁安慰道：“都是小场面，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养足了精神，后面才能好好干活。” 　　只见这个时候，黄玉星舟正停在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中，后面是一串碾压过的痕迹。 　　只是这一次，顾九发现这些花和他之前看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它们的花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像是火光，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它们都在燃烧一般。 　　女帝让人泡了一壶茶给她，然后一边淡然喝着茶，一边让黄玉星舟继续航行。 　　老实说，昨夜的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外，但是还不足以影响她的心绪。 　　顾九看着天上的云层，知道这段路的威胁是在那云层里。 　　上一次他是主动进入云层里，遇到了能叼走他影子的诡异之物，这一次，他们只要不进入云中就没事，嗯，就算进了也没事。 　　如今这么多人，还有这样一艘船，就好比军队手中有了枪炮，还有了一辆坦克，能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黄玉星舟逐渐加快了速度，在这花海之上乘风破浪，只是众人总觉得船身碾过那些古怪花朵的时候，有声音从下方飘出来。 　　这声音有些古怪，就像是阵阵低沉的呻吟。 　　…… 　　鬼渊前方，那片应龙陨落的冻土之上，出现了三个身着灰袍的人。 　　三人长发垂于肩膀两侧，乍一看分不清性别，而当你正面看向他们的时候，会发现他们的瞳孔皆是方形，而且披肩的长发中还隐藏着其他脸。 　　这样多脸方瞳之人，已然不用关注性别了。 　　这个时候，走在中间的那名灰袍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缘于前方的冻土多了几抹暗红色。 　　那是一堆堆如湿泥一般黏稠的东西，但是却有布匹的质感。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迎仙门送亲队伍中那些仆人身上的。 　　三名方瞳之人脸上神色变幻，宛若明灭的光影。 　　这里离鬼渊还有一段距离，难道是因为庭祖爬出来了？ 　　三名灰袍人继续前行，站在了鬼渊畔。 　　寒风吹得他们的灰袍不停晃动，干瘦的他们看起来就像这方天地间的瘦长鬼影。 　　紧接着，就有一阵古怪的呢喃声响起。 　　这声音很低沉，嘶哑，宛若某种怪物受伤时不甘且又虚弱的嘶吼。 　　平静的深渊很快给了回应，那是一声颇为不甘的吼声。 　　吼声虽不大，如古钟轻点，但是在场三个方瞳之人却已然七窍流血。 　　金色的血。 　　庭祖震怒了。 　　一幕幕画面贯入了这三个灰袍人的脑海，画面之中，他们的公主倒在金色的血泊里，如一滩烂泥，而一个长相格外好看的年轻人站在后方，神情惬意。 　　之后，画面戛然而止，灰袍人已然明白了庭祖想要告诉他们的话。 　　三条腾蛇很快从云层中飞了下来，面对那头应龙的骸骨，它们显得有些畏惧。 　　龙即便死了，也不是虫蚁能够侮辱的。 　　腾蛇很大，即便在阴世界都是很凶恶的存在，但是面对这条不知多长的应龙，它们依旧是虫而已。 　　三名灰袍人站在了腾蛇头部，这种怪异的蛇类很快扭动着身体，将空气震荡出无数波纹，往高空飞去。 　　…… 　　阴世界的第二个黑夜很快又来了。 　　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顾九决定开一个烤肉party。 　　王飞曦看着即将黯淡下来的天色，道：“你不怕烤肉的味道把那些东西引过来？” 　　顾九道：“引过来才好，刚好试试你们的剑。” 　　在上次离开书院的时候，他留下了几幅剑阵图让清流盟的成员好好练练，很显然，他想看看训练成果。 　　得知顾九的意图后，柳晚不禁冷冷道：“今晚都给我吃饱了，谁的剑要是软了，别怪老娘的拳头太硬。” 　　作为顾九离开书院后的最高阶老师，柳晚很在意自己的教育成果。 　　听见柳晚的话后，清流盟众人不禁狂点脑袋，抓紧吃肉。 　　昨夜她们的表现确实太一般，和雏儿没啥区别，今晚是该争口气了。 　　毕竟她们练习了那么久的剑阵，用柳晚的话说，有天地之威。 　　天地之威，字面上是要强于圣人之威的。 　　也就是说，顾九留下的剑阵，是可以诛圣的存在。 　　事实上，这剑阵有另一个名字——戮仙。 　　连仙佛都能屠戮，只是她们不到火候，只能勉强杀杀陆地圣人吧。 　　这段时间，船长女帝有些烦，不是因为开船，开船并不会消耗太多精力，而是因为吵。 　　皇宫之中，她所在的寝宫平时静得如古墓一般，很难见到人影。 　　而现在，船上有很多人。 　　很多人吃喝拉撒，看得她心烦。 　　比如趁着天还没黑，又有人结队去撒尿了。 　　搬山境及以上的修行者可以辟谷，但是神念境的修行者却还做不到这一步。 　　神念境的修行者虽然无法做到辟谷，但是她们食量可以很小，即便吃一点点也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能量，但是这些清流盟的成员做不到。 　　缘于跟着顾九之后，她们每天吃吃喝喝惯了，一顿不吃心里慌。 　　是的，这种饥渴是心理上的。 　　所以女帝有些烦，烦顾九将帝国最为优秀的修行者培养成了饭桶。 　　字面上的饭桶。 　　 第7章 和星矢的差距 　　 　　夜晚很快来临，黄玉星舟照例停了下来。 　　本来女帝还想继续前行，但是顾九却说这样容易撞到冰山。 　　他举的例子当然是泰坦尼克号，只是女帝却认为这变幻莫测的阴世界夜晚真的会有冰山。 　　今夜和昨晚不同，多了不少火光。 　　一处处篝火在黄玉星舟上燃烧着，烤起了肉。 　　面对着这些火焰，女帝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顾九从来没有听过女帝叹气，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你很忧愁？” 　　女帝没有看顾九，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与高傲，淡淡道：“只是不喜而已。” 　　“不喜这些？”顾九看着下方那些燃烧的篝火，以及在篝火上冒着吱吱声响的烤肉，疑惑道。 　　老实说，这样的画面在他眼中是一幅很美妙的风景。 　　黑夜如一床泼墨大被，将天地盖得严实，而他们却在这缺口一角烤着肉，很有乐天派的味道。 　　女帝沉默了一下，道：“你很喜欢这些？” 　　顾九道：“当然喜欢，这些都是最为平凡的人间烟火。生而为人，喜欢人间烟火很正常吧。” 　　女帝眉头微皱，看着顾九一边吃肉一边说话的模样，道：“这就是你自己吃肉，不给朕拿些来的理由？” 　　顾九一边抖着腿，一边撸着串道：“陛下你不是不喜欢……” 　　他嘴里的“吗？”字还没说出口，手上剩下的三串烤羊肉已经到了女帝手中。 　　女帝一边灌着酒，一边吃着肉，洁白的小腿在甲板外晃悠着，有一种女侠的豪迈感。 　　当三串加起来足够有半斤重的烤羊肉和半坛子酒都下肚后，女帝不禁感慨道：“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吃喝过了。” 　　她的语气幽幽，仿佛穿过了无数时光，有一种沧桑之感。 　　顾九不禁问道：“美女，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武媚扭头看着顾九，道：“知不知道问了这个问题后，你很可能会死？” 　　顾九眉头挑得老高，道：“有这么夸张？你是，柳晚也是，修行者寿命普遍偏长，怎么还这么在意年龄？” 　　女帝冷哼了一声，道：“柳晚，那小丫头片子都在乎年龄，朕为什么不能？” 　　顾九有些作死道：“那让我猜猜你有多大？” 　　女帝眼睛微眯，没有说话。 　　“两百岁？” 　　“三百岁？” 　　“我靠，再说都五百岁了！” 　　只见黑暗之中卷起了一阵烟尘，宛若流星划过了这片漆黑如墨的夜。 　　当小七拿着烤肉来找顾九的时候，不禁疑惑道：“师弟呢？” 　　此时的顾九如陨石般坠落在了十里之外，拍了拍灰尘，叹了口气。 　　“一言不发就丢人，你当我是雷姆吗？” 　　仿佛感知到了顾九的存在，附近的黑暗很快就有了动静。 　　顾九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去，手中皓羽剑更是燃起了一串剑火，指明了他就在这里。 　　没过多久，一头长着三只头颅的恶犬出现在了顾九前方。 　　它约莫两人高，狗头多处溃烂，眼瞳泛红，浑身散发出恶臭的味道，看起来很是凶狠。 　　它的尾巴如钢鞭一般竖立着，上面布满了裂口，看起来像是一张张饥渴的嘴巴，不停张合着。 　　顾九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要不是你眼瞳是圆的，我还以为你是迎仙门的狗。” 　　老实说，他看见这三头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个被他打死的三脸仙女。 　　这恶犬喉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嘶吼声，显然是忍不住想进攻了。 　　几个呼吸后，浓稠的黑色被搅动，一阵格外凄厉的惨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顾九提着皓羽剑走了过去，而这三头犬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清晰的拳印，正在吐血。 　　只几个呼吸时间，顾九就轰出了近百拳。 　　但是他对此并不满意，缘于传说中天马流星拳的速度要比这快得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星矢有差距。 　　不过他想了想，又将责任推给了他没有雅典娜给他燃烧小宇宙上。 　　当顾九回到船上时，后方已经跟来了不少未知的暗影。 　　境界较高的人很快发现了异样，往外面看去，手中的烤肉烤糊了都没有察觉。 　　“来了，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飞剑先后不一出鞘飞出，带出了一阵清泉般的声响。 　　上空很快被潋滟寒光笼罩，三百多柄飞剑有序交织在一起，随着剑身翻转，宛若龙身上的龙鳞。 　　本来浓稠如墨的黑色被这剑光一照，已然变得黯淡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至极的意味，即便是女帝眉头都微微挑起。 　　她之前还是低估了这剑阵。 　　这剑阵隐而不发，却让她都感到了些许压力。 　　那些各宗门的野生大佬，见到这剑阵的刹那，脸色就变了。 　　可能因为施剑者水平高低不一的原因，这剑阵不算完美，所以有一些杀意泄露了出来。 　　而仅仅这泄露出的点点杀意，已经让这些大佬们肌肤生疼。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可怕的剑阵。 　　之前有的老家伙对清流盟一些境界较差的成员还不太当回事，如今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年轻人单打独斗恐怕不是她们的对手，但是这剑阵一出，简直有了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斩佛的味道。 　　那些之前跟着顾九赶来的暗影，在这时全部不动了。 　　它们没有逃，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这些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很担心自己一动，就会引发这剑阵，惹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剑阵真的很可怕，以至于黑暗之中飘来了一阵骚臭味。 　　是的，庞然大物再如何凶悍，也有被吓尿的时候。 　　而这罕见被吓尿的时候，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顾九看着那森然有序的剑光，点了点头，应该算是满意了，手一抓，道：“收。” 　　几乎同一时间，这条剑河水波飘荡，飞剑如燕般归巢，重新落入了剑鞘中。 　　只是剑阵虽然撤了，那可怕的杀意依旧未散。 　　很快的，黑暗中就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那是那些大家伙在逃命的声音。 　　见到此情此景后，本来一直担心受怕的众人眼睛不禁变得明亮了不少。 　　原来她们也不弱啊？ 　　 第8章 瞪死你 　　 　　青丘，魔眼之壁。 　　太阴界高处的云层之中，依旧有不少腾蛇在其间攒动，作为这片天地最为可怕的生物之一，它们依旧是绝大多数生灵的噩梦。 　　魔眼之壁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将危险隔绝在外。 　　这么长一段时间后，壁前之前被撞裂的地方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在加上城主玉如一使用了族中秘术，又让它重新焕发了一些生机。 　　所以这只苍老的魔眼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炯炯有神的状态，带着一种难以难说的威慑力。 　　只是平常时候，它不会动用魔力，因为这魔壁已经足够坚韧，但是这些日子不行。 　　不知为什么，青丘附近聚集的腾蛇越来越多，有时候还罕见的低空飞行，让青丘一族根本不敢外出。 　　要知道，因为顾九的原因，青丘一族早已是太阴界的大佬级存在，鬼市之类的还要他们来维护，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有试图进来的，早已被那些凶狠的腾蛇吞了。 　　太阴界的腾蛇罕见的表现出了如此活跃的状态，谁都看得出来，这些腾蛇是在针对青丘。 　　玉方和玉圆很是忧愁，缘于大祭司一蹬腿加顾九一走，族中上下的战斗力堪忧。 　　要是让这些腾蛇进来的话，除了族中大阵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外，青丘恐怕会遭遇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种灾难，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所以青丘一族虽然惴惴不安，但是确实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死守。 　　他们只能期盼着这些腾蛇能在哪一天突然撤走，或者说，九爷回来了？ 　　顾九已经离开五个月了，他走时对玉方说过，最多一年就会回来。 　　最多一年，那四舍五舍，就是半年，是不是意味着快了？ 　　这种被困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以至于这些狐狸整夜整夜睡不着。 　　如果腾蛇只是守在外面还好，毕竟青丘一族本就能自给自足，要是对方想闯进来的话，那后果…… 　　不敢想，不敢想。 　　云层之中，很快多了三条游动的腾蛇。 　　这三条腾蛇的蛇头各自站着一个灰袍人。 　　这三个灰袍人从鬼渊回来不久，早已将目标锁定在了顾九身上。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外来人，而且实力很强，居然能杀掉他们的公主，除了能将九眼鬼王都打死的顾九外，貌似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 　　整个太阴界都知道，顾九是青丘一族的后台，所以在进行了一些探查后，这些迎仙门的仙人们就开始向青丘围拢。 　　他们准备趁着顾九不在，将顾九的势力连根拔起。 　　只是这样的事情必须由迎仙门上面的人决定才行，毕竟顾九是能杀死九眼鬼王和他们公主的存在，实力不可小觑。 　　直到今天，这三位灰袍人终于等到了上面传来的消息——“杀无赦。” 　　玉方和玉圆正忧心忡忡的在魔壁附近徘徊，然后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整面魔壁都是一颤。 　　一条腾蛇挥动着它那粗壮的身躯，撞在了魔眼之壁上。 　　这样的撞击程度自然是比不上上次的尸鲲，但是同样让人恐慌。 　　撞击声很快连成一片，宛若闷雷。 　　云层之中又有更多的腾蛇下来了，加入到了这些撞击的行列。 　　其中有些蛇头上还站着不少方瞳之人，他们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 　　迎仙门里面有太多的秘密，而离开迎仙门的仙人没有不想回去的，缘于他们只要离开迎仙门越久，越远，体内的血液就会逐步变黄。 　　黄色的血液，只能属于迎仙门的贵族和皇族，或者说只有贵族和皇族能掌控这种血。 　　黄色的血液，被称作“圣血”，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重。 　　离开了迎仙门，这些普通仙人的血液重量会日益累月的增加，直至将他们压死。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体验，和人族的凌迟并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这才是这些流放仙人面色狰狞的真正原因，他们想要摆脱这种痛苦的欲望已然压不住了。 　　随着咚咚声不断响起，魔眼之壁抖落了不少细尘，而那些紫色的魔气也开始往被撞击处汇聚，颜色变深，以抵消这种可怕的撞击力。 　　但是随着加入撞击的腾蛇越来越多，魔眼之壁越发力不从心。 　　那只魔眼用一种“瞪谁谁怀孕！”的眼神看着那些腾蛇和仙人，但是却没什么用。 　　这些腾蛇和迎仙门的仙人不是它能轻易震慑的存在。 　　它已经太老了，只能苦苦支撑，由于用力过猛，那巨大的眼睛里甚至有黄色的泪水流出。 　　就这样被撞击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不少腾蛇身上的鳞甲已经完全变形的情况下，这坚固的魔眼之壁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其实魔眼之壁刚弥合不久，就好比一个人刚痊愈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般，格外痛苦。 　　魔眼流着泪，一个转动，一道明黄色的光芒陡然射出，正中两条腾蛇。 　　这两条腾蛇本就因为撞击伤痕累累，突然遭受这魔眼的袭击，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从高空中砸落在地，尘土飞溅。 　　使出这道“黄域之光”的魔眼同样不好受，眼睛像进了沙子一般，不断颤抖着流泪，看起来很是辛苦。 　　它太老了，放在年轻的时候，它能瞪死十个。 　　十多条腾蛇吐着灰气，辗转的动作已经不再灵活，显然也有些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撞击。 　　于是乎，这些腾蛇渐渐隐没在了云层里。 　　在高空的云层之中，它们那扭曲的鳞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腾蛇之所以一直喜欢在云层之中行动，就是缘于这些阴世界的云层之中蕴含着一种让它们保持活力与快速治愈的成分，不然以它们这种震荡空气才能飞行的方式，早就累死了。 　　整个青丘一族如临大敌，城主玉如一看着那魔气逐渐黯淡的魔壁，心都纠在了一起。 　　要是对方再来几轮这样的撞击，魔壁就会破了。 　　结果没过多久，在云层中恢复过来的腾蛇再次发动了攻击，声若闷雷。 　　 第9章 一曲肝肠断 　　 　　这一次，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魔眼之壁上的裂痕变得越来越大，那紫色的魔气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不断有碎石从上方滴落，砸在地上，形成坑洞，然后还有越来越多的腾蛇加入撞击。 　　迎仙门又来了不少仙人，他们骑着腾蛇浮在空中，连成一片，像是一支可怖的军队。 　　是的，这都是迎仙门派来的军队。 　　如果以这个世界的人来理解，他们就是天兵天将的存在。 　　壁上的那只魔眼目眦尽裂，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状态。 　　青丘一族的护卫早就拿好了武器，虽然这么做基本没什么用，但是他们必须这么做。 　　过惯了舒服日子的青丘一族，终于要面对这种保家卫国的事情了。 　　在那些迎仙门仙人的眼中，他们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神殿之内，玉如一站在一处看起来干枯无比的树干前，神色凝重。 　　这截树干，就是整个护城阵法的中枢，到时候能抵挡多久，谁也说不准。 　　嘭！嘭！嘭！ 　　随着一阵巨大的闷响声响起，魔眼之壁已经被彻底撕裂开来，一条腾蛇粗壮的身体挤压而过，然后卡在了里面。 　　站在这里，已然能看见它那凶恶至极的蛇头。 　　魔眼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浑黄的眼球中布满了漩涡。 　　三名流放仙人向它冲去，想将它消灭，可转瞬就被这漩涡吞没。 　　这漩涡就像是一张可怕的嘴巴，转瞬扔出来的只剩下了三具白骨骷髅。 　　他们的血肉在一瞬间被魔眼吞噬了干净。 　　魔，是能和神相提并论的存在。 　　即便他们因为某些原因日渐衰落，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但是依旧拥有着可怕的力量。 　　迎仙门的这些流放仙人，面对这只魔眼时还是嫩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条腾蛇载着一个灰袍人来到了魔眼前方两丈内。 　　这灰袍人显然比之前那几个流放仙人要强大得多，他的眼睛里虽然不是多个方瞳组成的花瓣，但是却有三张脸。 　　这就是迎仙门贵族和皇族的区别，贵族多面，皇族则是眼中多瞳。 　　这名迎仙门贵族冷漠注视着这只苍老的魔眼，方形的瞳孔之中很快有灰色的气息浮现，三张脸上青筋毕露，面目可憎。 　　下一瞬间，他驾着腾蛇冲了过去，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以灰色气息凝结出了一把剪刀。 　　他是要刺瞎这只魔眼！ 　　魔眼瞳孔之中的漩涡不禁变得更大了，气势丝毫不弱。 　　而就在这个瞬间，只听见一阵细密的声音响起，仿佛巨龙身上的鳞甲被剥离的声音。 　　灰袍人顿住了身形，抬头一看。 　　只见一艘黄色大船从空中飞过，宛若剪刀般破开了云雾，径直撞入了那军阵之中。 　　船首，顾九和女帝迎风而立，犹若穿过了无数迷雾抵达世间的神明。 　　由五百名仙人驾驭着腾蛇的队伍被直接撞开了一道可怕的裂口，十多条腾蛇翻飞而出，身体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鳞片纷飞如雨。 　　这黄色大船才是真正的神兵天降，很快在这腾蛇堆里横冲直撞起来，有时候直接开出了Z字形。 　　迎仙门的方瞳仙人们见状，立马驾着腾蛇散开，然后又有各种法器击出。 　　飞剑、雷霆、飓风，纷纷招呼在黄玉星舟之上，但是只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疤痕。 　　在伽蓝城郊外吃了个饱的黄玉星舟早已今非昔比，何况驾驭它的还是唐帝国无双的女帝。 　　这开船风格充分展现了一种叫做“开天”的气势。 　　云层翻滚着，在船尾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湍流，而腾蛇则发出了一阵阵嘶吼声。 　　面对这些仙人们，顾九神情冷清，淡淡道：“剑阵伺候。” 　　随着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响起，一条剑河生成，剑光潋滟，很是好看。 　　叮叮叮！！！ 　　剑阵的肃杀气息刚将这半数方瞳仙人笼罩，剑阵就在这一瞬间发动。 　　剑河冲袭而过，云层都被绞成了碎絮，丝丝缕缕。 　　十多名方瞳仙人连着腾蛇被吞没，很快只剩下了森寒白骨，从高空坠落。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想到蝗虫过境。 　　那名最为高大的灰袍人一声大喝，一脚踩碎了脚下腾蛇的头颅，一跃而起。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巨大的石锤。 　　嘭的一声，涟漪阵阵。 　　剑河被击中，不少飞剑如败叶般飞了出去。 　　不少清流盟成员顿时脸色苍白，但是并没有吐血，缘于这剑阵本来就可以平摊伤害。 　　只是这一锤的力量当真惊人，居然可以将剑阵如虹的气势压了下去。 　　不过这个时候，顾九也已经从船头飞掠到了空中。 　　那些空中的飞剑在这一瞬间翻动起来，宛若龙鳞在阳光下的灿烂光影。 　　顾九手一挥，这条本已被压制的剑河径直化作了一柄巨剑模样。 　　再然后，顾九出现在了剑柄位置，右手捏成剑指，一动。 　　这一动，整柄数百柄飞剑组成的巨剑就动了，横扫而出！ 　　嘭的一声，巨剑在遇到那巨大石锤的时候径直散开，宛若飞散的蝴蝶，可是在绕过石锤之后，它们又瞬间凝结在一起，轰的一声扫中了这名高大灰袍人的身体。 　　这名三面仙人的身体如碎纸般纷飞而出，彻底死绝。 　　那三张破碎的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情绪。 　　之后，顾九带着这柄巨剑又是一阵横扫，巨剑过处，无不碎裂成雨。 　　而这柄数百柄飞剑组成的巨剑，在他手中简直如臂使指。 　　四百多名迎仙门仙人，转瞬只剩下了半数。 　　这些仙人不是蠢货，自然知道不敌顾九，在另外一名灰袍人的招呼下，开始逃窜。 　　顾九见状，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道：“想跑？” 　　随着他右手轻轻横扫，做出了一个拂琴的动作，那柄巨剑顿时翻飞而过，变成了一柄琴的模样。 　　飞剑是琴身，也是琴弦。 　　唰的一声，顾九双手往前一扫，琴声若奔雷。 　　十多柄飞剑顿时飞出，化作了一道道银色的残影，穿透了十多名逃逸的迎仙门仙人的身躯。 　　一曲肝肠断，何处解忧愁。 　　 第10章 一只眼的使命 　　 　　一把数百柄飞剑组成的琴横在顾九身前，伴随着云层被撕开之后的天光，是一幕很写意的风景。 　　顾九迎风而立，姿态潇洒，青丘一族中有目力超群的狐妖看着这一幕，喃喃道：“那是九爷？” 　　自从解决了鬼王后，顾九“顾公子”的称号早已被“九爷”取代，可以说是老了不少辈分。 　　要不是顾九执意说不要，这些狐狸甚至都要给他塑像了。 　　之前供奉鬼王的雕像是迫不得已，而为顾九塑像则是心甘情愿。 　　听见高空之中那人恐怕是顾九后，狐狸群顿时兴奋起来了，有的母狐狸双腿都夹紧了。 　　琴声接连响起，琴中飞剑跟着攒射而出。 　　每一柄飞剑都快得异常，撕裂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残影，很快的，就有一蓬蓬鲜艳的血花绽放开来。 　　飞剑轻易穿透了那些逃跑的仙人身躯，带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这些视普通人类为蝼蚁的方瞳仙人，在顾九的琴声下，死得也若蝼蚁。 　　琴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骤雨不断敲打着窗台的声音。 　　那面巨琴上飞剑旋转着，映射出的潋滟剑光很是好看。 　　不断有方瞳仙人从高空落下，有的还在痛苦挣扎，有的已然死绝，所谓的弹指杀人，恐怕就是如此。 　　本来浩浩荡荡的队伍，转瞬就分崩离兮。 　　那些之前布阵的清流盟成员，看着自己的飞剑在顾九手中听话成这样，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这些飞剑，都是她们的本命物，需要花费很大的心血培养，进而和自己的识海建立起联系，说是自己的情人也不为过。 　　而如今，她们的“情人”在顾九手中这般乖巧听话，很容易让她们产生头上有点绿的错觉。 　　这个时候，那柄飞剑组成的琴只剩下了之前三分之一大小。 　　“去吧！” 　　顾九深吸了口气，然后双手猛然一堆，琴声在一瞬间达到了极致。 　　是极致，也是终结。 　　随着这肃杀到极致的琴声响起，顾九身前的空气顿时震荡开来，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涟漪形状。 　　剩下的飞剑在一瞬间全部冲了出去，带出了一条条灰色的湍流。 　　惨叫声接连响起，血花炸裂如花，在空中飞舞着，仿佛画家在画布上点上的粉彩。 　　四百多名迎仙门仙人，此时只有几人存活了下来，远远遁去。 　　地面上，满是腾蛇粗壮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很是刺鼻。 　　青丘前，宛若炼狱。 　　顾九身体轻轻一荡，落回到了还浮在空中的黄玉星舟船首。 　　清流盟成员一脸震惊，还没从顾九刚刚的神仙手段中回过神来，直至一名女弟子道了声“我们的剑呢？”，这群成员的神色才从震惊状态变成了懵逼。 　　这剑被顾九借去了，没有还的意思吗？ 　　飞了那么远，难道要自己去捡？ 　　就在这时，顾九一挥袖，淡淡道了声：“回。” 　　这一刹那，那些遗落在外的飞剑纷纷折回，在天光的映照下，宛若粼粼的波光。 　　它们杀人之后遗落的地方各不相同，可是回来时却全部精准落入了主人的鞘里。 　　这需要何种精准的掌控力？ 　　一心两用，一心四用往往都被赞作天才，而顾九这一心几百用，只能用“恐怖如斯”来描述了。 　　打完了这场架后，顾九还是觉得有点小累了，于是抽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黄玉星舟从高空缓缓降落，来到了魔眼之壁前。 　　之前想要对魔眼之壁不利的那名灰袍人早就跑了，也是为数不多的还活着命的迎仙门仙人之一。 　　玉薇薇站在了魔眼前方，挥了挥手，然后默念了一阵咒语。 　　魔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道出口就出现在了那里。 　　由于裂口并不大，黄玉星舟无法进去，于是船上的成员就在玉薇薇的带领下进入了青丘。 　　面对这神兵天降的救援，青丘一族自然是载歌载舞的欢迎。 　　这刚刚才想念九爷没多久，九爷就来了，九爷还说自己不是神仙？ 　　顾九和苏樱是最后两个从船上下来的，顾九看着那只苍老的魔眼，眼里有忧虑的情绪一闪而过。 　　苏樱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九淡淡道：“青丘并不安全，苦海的问题解决了，青丘一族也得跟我们走。”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和苏樱向青丘内走去。 　　魔眼不知道是听懂了顾九的话还是什么，一时间老泪纵横。 　　它和那只九尾狐狸是朋友，当初魔死后，它却还活着，要不是那只狐狸帮忙，它恐怕只能腐烂在了那片黑暗之中。 　　后面那只狐狸将它带回了这里，说让它和自己当个伴。 　　这一狐一魔眼成了好朋友，魔眼把青丘也当成了自己的新家，对于能守护青丘这件事，它很满意。 　　有时候，存活就必须找到意义，没有意义的人生会很快腐朽。 　　魔眼再次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可那只狐狸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它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她的族人对它很是恭敬，也算好吃好喝伺候着，而它也把那只狐狸的后辈当作了小辈。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即便它曾是强大的魔神的一部分，最终要迎来了生命的终点。 　　魔眼知道，它的时间不多了。 　　它希望在活着的最后时候，能和那只狐狸再聊聊天，各自诉说一下见识过的风景，而现在看来，没什么可能了。 　　青丘之内，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玉方玉圆去查探了一下魔眼之壁，以为对方依旧会像上一次那样逐渐复原，于是对着魔眼恭敬敬了两柱灵雪香后，很快加入了青丘一族对顾九众人的欢迎之中。 　　夜色降临，篝火熊熊燃烧着，映照着青丘一族每一张劫后余生显得安心的脸。 　　魔眼之壁虽然有了裂缝，但是依旧将外面可怕的夜色隔绝在外，宛若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 　　青丘城内，声音如潮，顾九他们和青丘的狐狸们吃着喝着，享受着长途奔波后休憩的快乐。 　　而魔眼之壁上的那只苍老的魔眼，就在那潮水般的喧嚣声中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第11章 最强两人的旅程 　　 　　一天时间，这次随顾九前来的众人已然安顿了下来。 　　青丘一族虽然没有那么多空出的屋子，但是一户收纳一两个客人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次，母狐狸们发现顾九带来的人里好像都是女人，而且是好看的女人，不由得暗自叹气。 　　这竞争激烈程度，她们还是别指望了，不知道族中的薇薇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第二天，基本青丘一族上下都知道了顾九身边的女人很好看。 　　苏樱的外貌直接碾压了所有母狐狸，而柳晚的妩媚则让这些母狐狸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得不说，见到顾九身边的女人后，这些狐狸们的信心简直可以说是受到了摧残。 　　玉薇薇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缘于她早就被摧残过了。 　　而其中，那个虽然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女人，却依旧引起了很多狐狸的注意。 　　女帝只穿着简单的碎花裙，不施粉黛，和邻家姑娘没什么区别，但是即便这样，她依旧让狐狸们频频侧目。 　　她那种气质，是世间罕见的存在，足以胜过她的外貌。 　　更何况，她的外貌也同样非凡。 　　所以女帝这种人想保持低调很难，实力不允许。 　　待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无双气质时，又惊得那些狐狸不敢正视她。 　　顾九带着一众家乡人来到青丘已然是青丘城中的大事，昨日危机的解除也基本靠顾九他们，所以狐妖一族很是感恩，好酒好菜招待着，城中上下一派热闹景象。 　　城主玉如一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决定去看看魔眼之壁，毕竟昨日好像受了一些损伤。 　　而当他来到那面墙壁时，赫然发现整面墙壁的材质都改变了。 　　之前的魔眼之壁因为魔气混入其中，会有魔气波动，很坚韧，而如今摸上去，不过是普通的石墙而已。 　　“难道？” 　　玉如一一下慌了神，连忙来到了魔眼附近。 　　几个呼吸后，玉如一径直跪倒在了这面墙壁前，磕起头来。 　　有眼泪落在地上，将尘土打湿。 　　这墙壁上的魔眼，可以说是他们的长辈，很老很老的长辈。 　　它和自家先祖是好友，一直守护着青丘，不知多少岁月。 　　而如今，自老祖离去之后，魔眼长辈也离开了他们。 　　本来挺热闹的青丘之城很快响起了一阵古朴的钟声，寓意着族中有大人物离世。 　　狐狸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挂满了困惑。 　　上次听到钟声时，是大祭司离开了他们，这一次呢？ 　　当魔眼离去的消息传播开来后，这些青丘族人有的茫然失措，有的默默流泪，有的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青丘一族的历史不算短，但是却很简单，颇有一种童话故事的感觉。 　　最为强大的老祖带着族人找到了这处世外桃源，和自己的好友共同守护着它，至此，青丘成为了这可怕世界最为安宁的存在，青丘一族从此也过上了美好的生活。 　　只是岁月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老祖的一去不回，比如一直守护着他们的魔眼前辈，也有老死的时候。 　　魔眼对于他们来说，像是空气，平时很难注意到，但是当它离去时，却让他们感到难过。 　　这样的存在离世，族中上下自然悲痛异常，甚至比大祭司的离逝还要悲伤。 　　如果大祭司是为了青丘一族奔波，这魔眼则是默默守护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他们以为这种事会天荒地老，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 　　仙佛神魔都会陨落，都会被漫长的时光抛弃，化作枯骨，而寿命更短的妖族和人类，和漫长的时光比起来，简直和他们眼中朝生暮死的蜉蝣没什么区别。 　　可是当时间在这一点上时，他们的情绪却又是那般清晰可见。 　　魔眼之壁前，青丘一族跪成一片，神色悲痛。 　　有烟雾袅袅升起，那是魔眼身前最喜欢的灵雪香。 　　顾九和女帝并肩而立，看着那跪成一片的狐妖和少数人类，神色都有些凝重。 　　青丘虽小，但是这些事情同样代表着一族兴衰，和等待着他们救援的唐国并没有太大区别。 　　“明日出发。”女帝淡淡道了这一句，转身离去。 　　顾九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墙壁，若有所思。 　　他早就和女帝商量过了，青丘是他们的中转站，至于苦海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分步进行。 　　而这第一步，就需要有人去到苦海。 　　顾九虽然得到了苦海的讯息，但是却没有去过，所以这一次，他将和女帝先去苦海探查一方，先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而青丘老死的魔眼，突然插上一脚的迎仙门势力，都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了不少变数，所以有些事必须越快越好。 　　在原来的计划中，他本是要在青丘休息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没那个闲功夫了。 　　今日的青丘，注定是沉重的。 　　夜晚，失去了魔眼的墙壁再也无法完全隔绝那些可怕的夜色。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护卫也守在城墙位置蓄势待发。 　　想象中的邪魔侵入的景象并没有出现，恐怕是因为那些黑暗之中的魔物早已习惯了这片土地无法靠近，暂时没有过来，也有可能是因为魔眼之壁前那些死去的腾蛇和迎仙门仙人太有威慑力，让魔物不敢靠近。 　　在太阴界，夜色中的邪魔也分为有智与无智的。 　　有智的看到这种死去的腾蛇和仙人，自然知道青丘是惹不起的，但是无智的则说不准了。 　　它们只有最本能的欲望，不会有太多顾虑和畏惧。 　　所以它们死得很快，但是数量却也不少。 　　青丘被那可怕夜色笼罩的这一夜很快过去了，族中上下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但是没有魔眼守护的青丘，已然不再如之前那般安全。 　　顾九让柳晚和众人留在这里接应，和保护青丘的安全，而他则和女帝去探查苦海。 　　女帝和顾九做的决定，没人敢违背，于是那黄玉星舟在外面停了不过两晚，就再次出发了。 　　只是这一次，这偌大的船上只有顾九和女帝两人。 　　 第12章 气得想砍人 　　 　　那偌大的黄玉星舟在众人的注视下再次出发，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本来还算热闹的大船，如今只剩下了女帝和顾九两人。 　　顾九将剑镯中的藤椅抽了出来，然后躺在上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要不是今天依旧是阴天，没有日光相伴，不然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在海上游艇上度假的富豪。 　　女帝坐在船头，手上是那幅并不完整的地图，她也没问顾九到底该怎么走，只是按照大致方向前行。 　　因为顾九这个路痴，只记得路边大致的风景，要他找到具体的方向，纯粹是想多了。 　　这一次，顾九之所以这么放松，都是因为开船的女帝。 　　有女帝在，就算这太阴界以及阴世界的邪魔外道再凶，都不用他出手了。 　　他早就给武媚说过，这段路程他只想抱大腿。 　　被别人抱了那么久大腿，如今终于找了根大腿抱，顾九不得不承认，这感觉是真舒服啊。 　　比如现在，在这凶险万分的太阴界，他却有种回到临水镇的错觉。 　　那个时候，他腰不怎么好，懒，一睡就是十来个时辰，时光仿佛都是模糊的。 　　但是他依旧很喜欢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他是轻松的，惬意的，没有太多可忧虑的事情。 　　即便有，当时的他也懒得去忧。 　　可是自从唐国灵气开始消失后，他只能忙碌起来，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可以漠视一切，依旧混吃等死，大不了和唐国的人们一起迎来世界末日，但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身为一名穿越者，从小被武侠小说和英雄电影熏陶的顾九，虽然喜好是宅到天荒地老，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点英雄气。 　　就像他说的，拯救完世界就退休，如果这世界因为缺少了他的参与而彻底崩溃，最后连混吃等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会后悔的。 　　女帝坐在船首，默默操纵着黄玉星舟滑过这片苍凉的大地。 　　有了黄玉星舟，这前面一段路程都会是简单模式，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大部分妖魔鬼怪遇到黄玉星舟都会自动退散。 　　少数不长眼的，会被这黄玉直接吞了。 　　女帝知道，最大的考验会在鬼渊那里。 　　黄玉星舟来到唐国西海畔时，表面布满了各种巨大的伤痕，看起来都像要崩毁一般。 　　而从进入太阴界开始，她只觉得那个手持巨锤的荒人还算个威胁，其他情况下，那些小妖小鬼都只能是这艘船的开胃小菜。 　　夜色很快来临，黑暗依旧被黄玉星舟隔绝在外。 　　这里的夜色太浓，赶路实在是不便，于是女帝来到了顾九身边，想休息一下。 　　她看着躺着的顾九，道：“你这椅子还有多的吗？” 　　没有回答，缘于顾九睡着了。 　　看见这一幕后，武媚不禁来了些火气。 　　这顾九太不懂事了。 　　不说帮忙驾船了，自己坐得这么舒服，都不给老娘来一条？ 　　她看着顾九躺在藤椅上舒展到极致的样子，自己也很想能那样躺着。 　　老实说，这么多年了，天下都是她的，女帝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很想要顾九的这张藤椅。 　　她越看越觉得顾九这张藤椅比她的凤椅，甚至比她的软玉床还舒服。 　　所以刚才她才拉下脸来问顾九还有没有多余的藤椅，结果这丫居然睡着了。 　　“顾九？？？！！！”武媚皱着眉头继续道。 　　结果回答她的，依旧是顾九均匀美好的呼吸声。 　　如果没有和女帝一起同行，顾九断然不会睡得这般死，因为他知道外界有威胁，即便威胁不到他，也会威胁到抱他大腿的人。 　　但是这次不一样，有女帝在，他自然不再担心什么，抱大腿的自然该有抱大腿的样子。 　　看着睡得像头猪一般的顾九，武媚拳头已经悄悄握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娘开了一天船，你在这睡得倒是舒坦，还有老娘说话，你是第一个敢不回答的。 　　看着包裹着顾九身躯的那张藤椅，武媚身体一躬，伸出了自己的毒手。 　　下一刹那，女帝发出了一声怪叫，右眼变成了熊猫眼。 　　她被揍了？这么快？ 　　女帝刚刚准备来个凌空取物，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顾九屁股下的藤椅抽走，结果她刚一动手，就挨了一拳。 　　她没和顾九打过架，对于顾九的水准，她开始以为心里有数，现在看来，这一拳有些出乎意料。 　　虽然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藤椅上，但是没道理挨拳啊？ 　　这拳到底得有多快？ 　　武媚微微眯着眼，看着躺在那里的顾九，已然不确定对方是真睡还是假睡了。 　　下一瞬间，她顿时如闪电般出手，结果只听见啪的一声，她的右手和对方的左手撞在了一起。 　　藤椅往旁滑了一丈，她退了一步，而顾九还躺在藤椅上，并没有醒来。 　　武媚顿时来了兴趣，再次出手，一时间她手臂如疾光闪电，快得异常，就像有八条手臂一般。 　　最后，藤椅带着顾九嘭的一声撞在了船舷边，而女帝站在原地，只是左眼也变成了熊猫眼。 　　顾九晃了晃脑袋，从懵里懵懂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船舷边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的表情。 　　怎么我睡觉还带腾挪的？ 　　然后他一扭头，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哪位？！！！” 　　女帝顶着一对熊猫眼恶狠狠看着顾九，道：“你丫还装蒜！！！” 　　顾九发现对方是武媚后，一脸懵逼道：“陛下，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化烟熏妆了？” 　　武媚二话不说，走了过去，一把抢过了藤椅，舒舒服服躺了下来，淡淡道：“白天我开船，晚上你守夜。” 　　顾九看着女帝躺在那里凹凸有致的身材，道：“我守夜，你就不怕我监守自盗？” 　　女帝眼睛微微眯起，道：“你可以试试。” 　　只见顾九从剑镯内又抽了根藤椅出来，躺下，道：“还是算了，不说你年纪，就说你这烟熏妆，我欣赏水平实在有限。” 　　女帝躺在那里，按着胸口，像是按着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被人气得想吐血。 　　 第13章 被动飞行 　　 　　夜晚时分，太阴界并不安宁。 　　黄玉星舟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在这浓稠的夜色中很是明显。 　　一只巨型蜈蚣从一处淤泥里爬了出来，它转动着身体，接近了黄玉星舟。 　　就在它刚准备攀上这大船时，结果只听见咔嚓一声，整个粗壮如柱子的身躯只剩下了半截，汁液飞溅。 　　黄玉星舟表面裂开了一道口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狰狞的嘴巴，正在噼里啪啦咀嚼着蜈蚣的半截身子。 　　蜈蚣剩下的半截身子在地面翻滚着，看起来极其痛苦，最终，它就灰溜溜回到了那淤泥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炷香的时间后，蜈蚣半截身子被黄玉星舟吞噬了干净，只见那道口子附近的黄玉都变成了紫色，然后随着一阵紫雾从中吐出，黄玉颜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样的画面颇有一点中毒的人解了毒的感觉。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顾九和武媚并排躺在藤椅上，都睡得很是香甜。 　　直至正午时分，武媚才悠悠转醒。 　　她看了看天色，立马从藤椅上弹了起来，疑惑道：“我睡了多久？” 　　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懒的。 　　要知道放在平时，她一天最多也就睡两个时辰，而这一次睡眠时间明显超过了很多。 　　她扭头看了看顾九，发现这丫的还在打呼，甚至舔着嘴巴说着一些听不懂的梦呓，什么衣裤，多玛斯跌之类的。 　　得，以前她不怎么相信有人因为太懒，馒头放在屋内却因为不愿起床而饿死，现在相信了。 　　活了这么多年的女帝，没想到在顾九身上增长了不少见识。 　　她没有急着叫醒顾九，毕竟她眼睛上黑圈刚刚消散没多久，可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乎，女帝只能叹了口气，继续驾船前行。 　　在驾船的途中，她感慨自己真的老了，居然睡了那么久。 　　顾九的那张藤椅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睡得特别沉。 　　于是乎，在驾船前行的时候，她依旧躺在那张藤椅上，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黄玉星舟航行的速度不慢，到了夜里的时候，已然离开了太阴地界，进入了真正的阴世界。 　　这里的夜色没有太阴界那般浓郁，就像是弥漫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顾九睡了一天一夜，撑了个懒腰醒来。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地方之前他没有来过。 　　看这夜色应该是到阴世界了，但是这遍地的鹅卵石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他问了问女帝航行的路线，发现并没有走错，可是这里又是哪里？ 　　面对顾九的疑惑，女帝皱着眉头，道：“这会不会这条山脉的另外一边？” 　　顾九看着地面上宛若巨大眼珠的石头，道：“不像，这些石头看起来规模并不小，没道理当时没注意到。” 　　只见这些鹅卵石连成一片，看不到尽头，在这夜色中像是一片海洋。 　　于是两人决定休息一晚再说，待到天明的时候，顾九可以在高空中俯瞰一下地形。 　　看着空中时不时划过如魔鬼鱼一般的东西，顾九觉得女帝航线恐怕真的没错，只是周围的环境变了。 　　他记得很清楚，这些魔鬼鱼一般的东西，他和玉薇薇只在进入阴世界的第一夜见到过。 　　当时他还用剑火烤熟了一只。 　　都说阴世界是无序的，意思是每一次路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之前他进去和返回，路边的风景并没有怎么变化啊？ 　　难道这里的变化也是分时间的，像是一年的四季。 　　顾九想来想去也有些枉然，于是继续睡觉，准备明天看清周围的地势再做决定。 　　可是这一夜注定无法波澜不惊的度过。 　　半夜时分，黄玉星舟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女帝翻身而起，发现整条船在往高空飞去。 　　顾九也被这震动晃醒，他屁股刚离开藤椅，藤椅就一跃而起，要不是他手快，藤椅恐怕都要飞出船去。 　　然后他很快发现黄玉星舟是在往上抛，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顶起来了一般。 　　顾九来到女帝身侧，听着下方轰隆隆的声响，道：“那些石头？” 　　女帝点了点头，道：“是那些石头，目前来看没有威胁性。” 　　顾九轻轻一跃，跳下了船，然后在他的视线中，只见四周的鹅卵石正像喷泉般往上冲去。 　　而黄玉星舟刚好被五只这样的“喷泉”支撑着，所以才飞了起来。 　　在黑蒙蒙的夜色中，这些石头不断上涌，翻滚，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巨大的眼珠，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确定了这些石头只是出现了古怪的运动，并没有什么危害后，于是顾九御剑回到了黄玉星舟上。 　　就这样，黄玉星舟就飘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艘飞船。 　　顾九躺了下来，道：“只是石头在往上涌，没发现其他古怪。” 　　女帝想了想，干脆驾驭着黄玉星舟往下方滑去。 　　一路上，不断有石往上涌，托着星舟在空中滑行。 　　就这样滑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顾九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困惑道：“这种石头到底有多少？” 　　他们已经航行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这片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尽头，那这足以证明了顾九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这种宽广程度，他要是在附近的话，绝对不会没有一丁点印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整个黄玉星舟都被掀飞，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在旋转的过程中，顾九躺着的藤椅像是落地生根一般，一动不动，顾九和女帝也是如此。 　　几个翻转之后，黄玉星舟轰隆隆落在了地上，压出了一道沟壑。 　　顾九和女帝同时看向了右侧，只见夜色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冲下方冲了出来。 　　它整个身躯都是不断变化的，像是湿泥一般，或者说就是湿泥。 　　鹅卵石下面是泥巴，这没什么奇怪。 　　直至周围的鹅卵石全部往这暗影飞去，黏在上面，组成了一个人形，顾九和女帝知道，这恐怕不是泥巴这般简单了。 　　 第14章 雪夜遇女 　　 　　那个巨大的人形粘土身上沾满了鹅卵石后，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长满了眼睛。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怪物，顾九依旧躺着，仿佛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女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犹若惊鸿般飘出。 　　只见一道赤色的剑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宛若流星一瞬，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本来蠕动着的“巨人”一下子静止了下来，好比定格的画面。 　　这个时候，女帝已经轻轻飘荡了回来。 　　几个呼吸后，一条亮眼的火线出现，很快以燎原之势遍布了整个“巨人”的身躯。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这浑身布满了鹅卵石的巨人开始崩毁，泥石砸落在地，火焰四射，如火树银花一般，很是好看。 　　只一剑，这来势本来凶猛至极的泥石巨人就这样没了。 　　空气中涌动着阵阵热浪，让附近的夜色都变得黯淡了不少。 　　女帝站在船舷边，碎花裙摆随着热浪飘荡着，露出了白皙的小腿，留给顾九一个颇为飘逸的背影。 　　女帝修的剑法并不多，不像顾九通万法，但是她的每一剑都给人穷尽剑术造诣的感觉，堪称极致。 　　刚刚那一剑来自一本叫做《火凰剑经》的秘籍，以霸道著称。 　　女帝那般轻描淡写刺出一剑，就能轻易秒掉对手，无不证明了她的强大。 　　趁着天色还未亮，女帝赶忙躺了下来，抓紧时间睡觉。 　　和顾九呆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睡觉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随着那泥人被轰杀之后，附近又安静了下来，连那些鹅卵石都不再涌动了。 　　黄玉星舟上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不管是女帝还是顾九，都睡得深沉。 　　这片土地，是无数生灵的禁忌，却很轻易被这一男一女无视了。 　　约莫六个时辰过去了，武媚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天依然是黑的。 　　她不由得有些困惑，毕竟之前顾九没有说过这种情况。 　　于是她拿起了一壶水，手指一弹，一些水珠子就很有灵性在顾九脸上跳跃起来。 　　顾九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脸上的水珠，疑惑道：“下雨了？” 　　发现武媚正在看着自己后，他立马坐了起来，道：“怎么了？” 　　武媚抬头，道：“你看天色。” 　　顾九道：“还没亮啊，那我继续睡会儿。” 　　说着，他就翻转了一下身子，准备继续再睡。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整个人连人带椅被女帝吸了过来。 　　武媚道：“我们睡了不止六个时辰。” 　　顾九疑惑道：“那意思是，我们又睡到天黑了？” 　　发现武媚神色很不友好后，顾九立马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天一直没亮？” 　　武媚躺了下来，道：“应该是这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顾九不禁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虽然巨木森林一天即四季，但是日夜循环还是稳定的，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鹅卵石，让他失去了坐标，现在又来一个天一直不亮。 　　武媚道：“感觉这天亮不了了，直接走吧。” 　　说完这句话后，黄玉星舟再次移动起来。 　　由于周围环境的变化和夜色一直不散，他们只能按照大概方向继续前行着。 　　就这样航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空渐渐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即便是顾九这种体魄都感到了一阵寒意，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鬼渊前的那片极寒之地。 　　那些鹅卵石很快被雪花淹没，天地间除了那雾气一般的夜色外，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 　　之前顾九还可以顺着山脊前行，而如今，哪里有什么山脊。 　　这雪应该之前就在下，越到后面越密集，累积了不少，以至于沟壑山谷都变了模样。 　　这艘黄玉星舟在雪地里滑行着，显得颇为孤独。 　　就在这时，雪层突然一个松动，往下滑去，女帝立马操纵着星舟滑向了一边，避免了跟着坠落。 　　只见雪层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像是一个洞窟。 　　不知是积雪还是天快亮了的原因，这附近要比之前明亮不少，所以顾九和女帝一眼就看见了洞窟中的人。 　　一个约莫两丈高的白衣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梳着头发。 　　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是木偶一般，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看见这个女人后，顾九淡淡道：“路没有错，只是周围环境变了。” 　　女帝眉头挑挑，看着那个白衣女子，道：“你见过她？” 　　顾九点了点头，道：“见过，在去那片树林的路上。” 　　那白衣女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但是黄玉星舟身上的黄色光芒却在此时变得明亮了不少。 　　女帝知道，这是它感知到了威胁。 　　这艘黄玉星舟其实可以说是一只能吞食妖邪的瑞兽，不管是在太阴界，还是阴世界，它都是绝大部分妖邪的克星。 　　即便那夜出现了那样一只巨大的荒人，它都没有感到威胁，而如今却显得这般紧张，可见这个一直梳头的白衣女子的可怕。 　　之前顾九就曾遇到过这个女人，他没有选择动手，就是因为感知到了对方的强大。 　　同样的，这个白衣女人并不是无智的，她当时恐怕也感知到了顾九的强大，所以双方各退一步，没有打起来。 　　这一次，双方依旧是以一种和平的方式结束了这次偶遇。 　　当黄玉星舟消失在了雪层中后，那个女子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缘于她的头皮被自己扯了下来。 　　那血淋淋的头皮挂在那把颇大的木梳子上，是一幕格外可怖的风景。 　　可偏偏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反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仿佛在欢庆着什么。 　　伴随着她的笑声，她那失去头皮的头颅里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然后一颗人头从中钻了出来。 　　人头之后，是一截很长很长的身体，像蛇一般。 　　一条，两条，三条…… 　　当五条人头蛇身的怪物从这高大女人的头颅钻出来时，她身体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层皮。 　　雪越下越大了…… 　　 第15章 凛冬将至 　　 　　黄玉星舟越行越远，到了后面，天空依旧没有变亮的趋势，只是周围的雪越堆越厚，白得刺眼，所以四周的环境要比之前明亮一些。 　　顾九和武媚站在船首，只觉得嘴里吐出的白气都要结冰一般。 　　而且这寒意还是被黄玉星舟削减过的，可见外面的温度低到了何种程度。 　　极寒和漫长的黑夜，这两种元素堆加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无尽的孤寂。 　　这茫茫的天地间，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即便是女帝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旁边的顾九一眼，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永夜’的说法？” 　　顾九摇了摇头，道：“我只听过凛冬将至。” 　　“凛冬将至”是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美剧的台词，从第一季开始就在说，结果他都穿越了，那部剧所说的凛冬还没到来。 　　不过看着眼前这画面，顾九不由得想起了那部美剧的描述。 　　凛冬将至，黑夜将变得漫长无比，无情的寒意将让世界变成一片荒芜，直至所有生命终结。 　　不过他对女帝口中的“永夜”还是有点兴趣，于是道：“永夜是什么意思？永远的黑夜？” 　　女帝点了点头，道：“我之前通过各种古籍所了解到的，相对于阳世界的生机勃勃，阴世界一向以‘死寂’著称。 　　而这一路看来，这阴世界虽然阴森可怖，但绝不能用‘死寂’来形容，反而称得上热闹，和之前不少古籍的记载有冲突。 　　我在想，当时那些撰写古籍的人，看到的会不会永远没有白天的阴世界，什么都没有，即便鬼怪都没有，天地只剩下了绝对的死寂。” 　　听完女帝的话后，顾九眉头紧锁，道：“听你这么一说后，我怎么觉得鬼怪还可爱起来了。” 　　女帝看着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道：“这天要是一直不亮，是不是意味着阴世界即将重新进入了那种状态？” 　　顾九想了想，道：“美女，不用这么悲观，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可惜的是，黄玉星舟已经进入了那片巨木森林里，天空依旧没有任何变亮的趋势。 　　那些大得浮夸的树木，此刻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淹没了一截。 　　让顾九有些意外的，这些树木并没有“活”过来。 　　上次他来这里时，这森林一个白天就是四季，到了夜晚，树木会活过来吞食地面的落叶。 　　可是如今它们都一动不动，仿佛被这些雪花冻僵了一般。 　　白白的积雪连成一片，宛若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海。 　　这个时候，顾九反而有些期待那些长着粗狂胡须的巨脸出现了。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就像女帝描述的那样，天地归于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灵，连鬼怪都没有。 　　暗沉的天穹下，只有雪花落下发出簌簌的声响。 　　即便见识过各种场面的顾九，此时都有些心慌起来。 　　是的，这种死寂之感，最容易击垮人的内心。 　　一向镇定自若的女帝，神色也很不好。 　　直至顾九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肩膀贴在了一起，这种可怕的感觉才减轻了一些。 　　这至少证明了这方天地不只有他（她）一个活物，那种荒凉至极的感觉自然因此改变了不少。 　　很快的，两人开始没话找话，他们都有一种错觉，要是不说话的话，很快就会被这片死寂所吞没。 　　女帝曾嫌弃人多太吵，现在回想起来，要是这船上多不少人叽叽喳喳的没什么不好。 　　顾九看着四周那些已经被雪花完全覆盖的巨木，感叹道：“希望苦海不会受这鬼天气影响。” 　　要是苦海变成了这般永无白日，极寒，那他们将失去这拯救人族的希望。 　　不知不觉间，黄玉星舟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一路碾碎而过，卷起千堆雪。 　　那些树木耸立在那里，宛若一个个冷漠的巨人。 　　顾九在想，要是这雪继续这般下下去的话，会不会连这些巨木都完全淹没了，到时候这片天地，会是一幕怎样可怕的景象。 　　白天依旧没有到来，两人只能自己估摸时间。 　　就这样航行了约莫两日时光，巨木森林总算到了尽头。 　　为了让这方天地热闹一点，顾九甚至将火凤叫了出来。 　　火凤围绕着女帝旋转了一圈，看起来对其颇为好奇，发出了阵阵清亮的凤鸣。 　　它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仿佛一柄利剑，将这片天地岩石一般的死寂洞出了一道口子。 　　看着火凤像只母鸡一般停在了顾九头上，女帝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道：“这火凤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顾九叹了口气，道：“和我想象中也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它像只母鸡？” 　　火凤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表示抗议，女帝只能摇头道：“火凤，这可不是我说的。” 　　听见女帝的话后，火凤撩起翅膀就是对顾九脑袋一顿劈。 　　顾九一把抓住了它右边翅膀，道：“好了，不笑话你了，但你也别拍了，要是把我头发烧了，我可把你烤了吃了。” 　　火凤不由得长长吐出口气，仿佛老人对顽劣小孩的叹息。 　　这主人貌似真不怎么靠谱。 　　顾九松了手后，结果这家伙直接飞到了女帝肩头，反而和女帝显得比较亲密。 　　女帝用手摸着它的小脑袋，它仿佛很受用，连眼睛都微微眯起了。 　　顾九见状，不禁道：“嘿，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 　　结果对方“咕咕”得更厉害了，颇有点洋洋得意的感觉。 　　因为火凤的出现，仿佛无边无际的孤寂总算减缓了不少。 　　黄玉星舟离开了巨木森林后，四周只剩下了一点岩石的尖角，可见很多东西都被这大雪掩埋了。 　　这样航行下去的话，很难确定那座寺庙的位置，于是顾九让女帝停下了船，搓了搓手，一个猛扎，进入了雪堆里。 　　剑火轰的一声燃烧起来，顾九提着皓羽剑在雪下窜行，像是在游泳一般，画面很是神奇。 　　雪层下面自然有不少岩石，顾九要找的，是那些未完成的雕塑。 　　只有找到那些雕塑，他才能更好确定那座寺庙所在。 　　 第16章 你说了算 　　 　　顾九如游鱼般在雪层中窜行，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深埋在雪层中的石像。 　　这些本就没雕琢完的石像，在雪堆之中显得更加阴森，宛若一个个被雪层淹没的尸体。 　　上一次顾九和玉薇薇就是顺着这些石像找到那座庙宇的，于是这一次，顾九一边让火凤燃起凤火在雪中开路，一边将皓羽剑送到了外面，给女帝指路。 　　发现皓羽剑在前方飞行后，女帝立马操纵着黄玉星舟跟上。 　　轰隆隆！ 　　火凤燃烧着的身躯在雪层中窜行，烧出一个大洞的同时，还把周围的环境照亮了一些。 　　顾九靠着剑目，仔细搜索着附近的石像。 　　老实说，被埋在雪中，让人感觉很压抑。 　　就这样窜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座巨大的庙宇终于被顾九找到了。 　　在厚厚的积雪中，它呈现在顾九眼中的只有屋檐一角，不过这已足够。 　　哗的一声，顾九跃出了雪层，落回了船头。 　　他指着前方，对着女帝道：“顺着这条线路一直开。” 　　女帝点了点头，黄玉星舟在这雪花遍布的夜色乘风破浪，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可怕的凶兽。 　　到了这里，四周除了这艘黄玉星舟外，只剩下了白茫茫的雪。 　　天上的，地下的，宛若无边无尽的海洋。 　　火凤窝在顾九头上，散发出了阵阵热意，让顾九和女帝觉得很舒服。 　　有那淡淡的热意环绕，雪花都飘不进来，形成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看着这茫茫雪夜，顾九只觉得这阴世界真的有点意思，比海澜之家还给力，果然每一次来都是全新感受。 　　凤火的光芒映照在这一对男女的身上，让他们格外显眼，仿佛他们是在末世里孤独前行的神祇一般。 　　事实上，顾九和女帝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神祇。 　　他们现在走的路，也是当年的仙佛神祇走过的。 　　命运与传承就是如此，当年很多仙佛陨落在这片可怕的天地，与唐国所在的阳世界失去了联系，仿佛断了传承。 　　唐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仙佛的日子。 　　谁能想到，在很多很多年后，有这样一对男女，在这死寂的雪夜里，在重走着他们当年走过的道路。 　　就这样孤寂地航行了几个时辰，四周的环境一直单调得可怕。 　　只有雪，以及雪落在雪层上簌簌的声响。 　　而就在这时，前方的景象突然出现了一些改变。 　　茫茫的雪地里渐渐出现了一些灰色的影子，它们耸立在那里，就像是海上突兀的礁石。 　　当黄玉星舟靠近时，顾九和女帝才发现那是一座座倒悬的观音像。 　　它们有的半边身子埋在雪层里，有的只埋了颗脑袋，有的整个身体都露在外面，看起来就像是雪层下有什么东西在托着它们一般。 　　顾九知道，托着它们的是那些根在天上的树。 　　只是上一次他和玉薇薇来这里的时候，这些观音像还在树的腹部，而现在它们来到了外面。 　　难道是生育？ 　　是的，在顾九心中，这些观音像出现在这里，和树将它们生出来没什么区别。 　　初始这些观音像还很小，像婴儿窝在母亲肚子里一般窝在树干里，而到了现在，它们出来了。 　　女帝看着这些灰色的观音像，眼睛微微眯起。 　　她曾在伽蓝城外塑过千仞观音像，对观音之像并不陌生。 　　她对观音像的了解来自于一处遗迹的碑文，里面记载着各式观音的来历与传承，而发动千仞观音战斗的秘技，就是来自于那些碑文。 　　如今见到这些倒悬的观音像，她却觉得陌生，缘于它们只有冷寂与邪异。 　　和这被雪覆盖住了，看不到生命痕迹的天地一样，让人心悸。 　　顾九淡淡道：“我曾在苗疆见过类似的观音像，只是比它们要大得多，而席雨之所以一直困在那里，就和这种观音像有关。” 　　女帝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它们会长大，然后为祸一方？” 　　顾九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你想怎么做？”女帝问道。 　　“左边的归你，右边的归我，如何？” 　　“行。” 　　女帝话音刚落，就操纵着黄玉星舟往左边开去，而顾九则双脚轻轻一点，身形如游鸿般往右边飘去。 　　几乎同一时间，红色的剑光和蓝色的剑光亮起。 　　剑光横扫而过，划过了这些观音像的身躯。 　　之后，爆裂，汁液飞溅，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是一幕格外显眼的风景。 　　就像是画家打翻了墨盘，在雪地里洒下了无数墨花一般。 　　正如顾九所料，这些观音像并不是完全由石头构成的，内里还有类似血液的黑色汁液。 　　这些汁液落在雪地里，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像是开水倒在雪地一般。 　　这茫茫的雪地里不知竖立着多少这种观音像。 　　女帝开着黄玉星舟在其间风驰电掣，加速、转弯、漂移，如行云流水。 　　每一次黄玉星舟的短暂停顿，都代表着有一座倒悬观音像被撞得粉碎。 　　而另外一边，顾九全身被剑气萦绕，远远看去，仿佛他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襟都是森寒的剑锋。 　　嘭！嘭！嘭！ 　　他每一次落下，就有一座观音像炸裂成花。 　　上一朵墨花才刚刚绽放，下一朵又跟着盛开开来，重重叠叠。 　　这茫茫雪地里少说也有近千座这种雕像，而女帝和顾九则像是在比赛一般，以一种快得夸张的速度在摧毁着它们。 　　一炷香的时间后，黄玉星舟一个漂移，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开始往回走。 　　而在半路上，它就遇见了御风而回的顾九。 　　顾九落在船首，手一扫，身上的积雪纷纷落地。 　　而女帝一直站在船上，身上依旧片雪不沾。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好像我要快一点点。” 　　女帝神情木然，道：“朕那边的雕像更多。” 　　顾九耸了耸肩，道：“得，你岁数大，你说了算。” 　　他害怕又被女帝扔出去，于是径直跳到了一边，发现女帝没动静后，才将藤椅从剑镯中抽出来。 　　之后，躺下，打呼，一气呵成。 　　 第17章 终于来了 　　 　　观音像被摧毁后，四周又恢复了茫茫一片雪。 　　顾九躺了一会儿后，就站了起来。 　　他睡不着，缘于还有事要做。 　　他不知道那如城墙一般的应龙之骨有没有被雪淹没，所以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黄玉星舟在茫茫雪地上划上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停了下来。 　　在顾九和女帝的视线中，一副如城墙般的巨大骸骨耸立在那里，很是明显。 　　即便四周的雪花再如何密集，它们都无法沾染这应龙的骸骨。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龙即便死了，也不是蛆虫可以侮辱的。 　　应龙虽死，肉身也已经腐烂，但是仅仅那些残留的淡淡龙气，就让它耸立在这边天地间，不被风雪掩埋。 　　看到这条应龙之骨，顾九知道鬼渊已经不远了。 　　他们这一次要深入鬼渊下方三千丈，中途自然会遇到不少磨难，于是顾九决定在这里先休息一阵，吃饱喝足了再走。 　　女帝点了点头，和他下了甲板，来到了一处船舱内。 　　火凤被召唤了出来，燃着熊熊凤火，然后顾九照例拿出了带来的肉，在火凤头上烤起肉来。 　　肉串在火焰上翻飞，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火凤一直想抬头看那些肉，但是被顾九按着脑袋。 　　它心头冒火，于是身上的火焰变得越来越大。 　　顾九连忙操纵着念力让肉串飞高了些，保持精准的火候。 　　一番忙碌下来，女帝再用剑火煮了壶茶，于是这两人一鸡总算吃上了饭。 　　当第一串肉入口后，女帝不禁啧啧称奇，她没有吝啬对顾九烤肉手艺的赞美，甚至用上了“极品”这种词语。 　　外面风雪漫天，而这燃烧着火焰的船舱却是那般温暖。 　　两人一边撸着串，一边喝着茶，只觉得很是惬意。 　　这样的享受和没有白日的阴世界很配，是难得的享受。 　　人之所以能坚韧着走很远，往往就是因为这些忙里偷闲。 　　这些空闲，让人感受到活着的美好，所以他们要面对很多苦难，都可以走很远。 　　顾九和女帝吃饱喝足后，都拿出了藤椅躺了下来。 　　火凤扑在女帝怀里，咕咕直叫，充分展现着什么叫做“二五仔”。 　　顾九也不介意，这母鸡爱回来不回来，反正不影响他睡觉。 　　船舱内很快传来了顾九均匀的呼吸声，女帝和火凤也被这声音催眠，渐渐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雪花落下，簌簌成声，黄玉星舟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晕，是这片天地唯一的光源。 　　旁边的应龙之骨横在那里，如城墙，如山岳，是那般肃穆。 　　顾九和女帝很快进入了深沉的梦乡，他们确实在休息，因为两人都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恶仗。 　　他们是唐国最强的两人，最为无敌的两人，这是两人第一次联手，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斩佛”。 　　但是他们即便面对的，是连仙佛都能吞噬的存在。 　　雪花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整方天地仿佛都要被淹没。 　　黄玉星舟浮在那里，宛若暴风雪中飘摇的小舟，但是顾九和女帝的呼吸平稳，宛若定海神针一般。 　　四个时辰后，女帝和顾九像是约好了一般，几乎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两人皆是无双的剑目，所以在睁开眼的刹那，就像四颗寒星突然亮起。 　　黄玉星舟开始缓缓推进，两人眼中皆是坚毅。 　　终于要来了。 　　苦海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们有没有机会带着大部分人生存下来，皆在此一举。 　　这条应龙之骨，是最为明显的坐标，有了它的指引，黄玉星舟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就像是在飞一般。 　　不到一个时辰，黄玉星舟就停了下来。 　　鬼渊，已经近在眼前了。 　　再苍茫的大雪都填不满这无底的深渊，那些密集的雪花落入其中，踪迹全无。 　　黄玉星舟杵在崖畔，女帝和顾九站在船首，往下望去。 　　下方，依旧是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 　　顾九描述过的巨大怪物并没有显露踪迹，整个深渊看起来一片死寂。 　　顾九向女帝点了点头，黄玉星舟顿时往下方落去。 　　星舟很快落入了那片如墨的黑暗之中，它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船身，在里面如黑夜之中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一些漩涡悄然生成，出现了一具具白骨。 　　可是它们刚接近黄玉星舟，顿时发出了一阵阵哭嚎声，往一旁躲去。 　　有几只动作慢的，被黄玉星舟一口吞了，带出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一次顾九和女帝前来，除了探路之外，就是测试一下这黄玉星舟到底靠不靠谱。 　　从目前来看，确实能震慑大部分妖邪。 　　就这样不断的下沉，下沉，顾九和女帝只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直至那如墨的黑暗开始逐渐变浅，他们才能确定他们是一直在下沉，不是掉入了某种静止的时空里。 　　随着黑暗变淡，四周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崖壁上是灰色的石头，上面布满了窟窿，窟窿里时不时出现一些巍峨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仙佛一般。 　　但是顾九知道，他们不是仙佛，而是迎仙门的贵族或者皇族。 　　而上次吞噬他的深渊巨物也在一侧，不见头，不见尾，如一根天柱一般耸立在那里。 　　只是它好像睡着了，那圆柱形的身躯还在不断蠕动。 　　顾九在这里面经历了不少，所以还好。 　　而见多识广的女帝，倒是呼吸都变快了不少。 　　如果没有设身处地来到这种地方，你怎能想象造物主是如何神奇的存在。 　　只是造出的这些东西太过庞大，恐怖，即便她是女帝，一时都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看着女帝有些凝重的神色，顾九挑眉道：“不用紧张，这东西看起来确实吓人，我还不是从它肚子里出来了。” 　　他说得轻松，但是当时要从里面出来，可是花了一番力气。 　　特别是和自己的那场战斗，以及要是没有火凤指路的话，他恐怕还要费一些波折。 　　女帝冷冷一笑，道：“朕紧张？朕什么时候……嗯！！！”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暗影就向黄玉星舟扫来。 　　 第18章 恐怖复苏 　　 　　这道暗影出现得十分突兀，宛若从崖壁内突然长出来的一般。 　　嘭的一声，黄玉星舟被击中，船身剧烈盘旋着，往一旁砸去。 　　在顾九视线中，这暗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章鱼触手，呈墨色，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速度很快。 　　他清楚，即便这东西速度再快，女帝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黄玉星舟如陨石般撞在了灰色的崖壁上，碎石飞溅。 　　在这巨大的震动中，顾九和女帝宛若落地生根一般站在甲板上，没有离开分毫。 　　女帝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任由黄玉星舟继续这般坠落。 　　到了这个时候，顾九才反应过来，女帝是想测试黄玉星舟抗击打的能力。 　　他们两人行舟，不能以常理来度量，毕竟他们两人太强了。 　　而今后要实现唐国的大迁徙，那窝在船内的普通人只能依赖这黄玉星舟，毕竟面对这些东西，恐怕只有搬山境修行者的攻击才有效。 　　就在黄玉星舟往下坠落的时候，又有一道黑色触手伸出，狂扫而来。 　　黄玉星舟再次嘭的一声撞入了山壁中，船身陷入了一半。 　　女帝刚准备操纵黄玉星舟从中拔出来，结果两条巨大的黑色触手已经夹击而来。 　　几乎同一时间，黄玉星舟船身上的黄色光辉变得明亮了一些，然后就是咔嚓两声脆响响起，两条黑色触手径直被撕开，黑色汁液飞溅。 　　这时，黄玉星舟船身已经从石壁中拔了出来，往下方冲去。 　　这期间，无论是进攻，还是航行，女帝都没怎么插手。 　　这个时候的黄玉星舟像是进入了某种特定的自动航行状态，表现得十分轻灵。 　　这种奇特的黄玉是某种瑞兽所化，只是长时间灵智退化，显得比较笨而已。 　　但是在这深渊之中，它仿佛恢复了一些灵智，变得灵活了不少。 　　下方陆续出现了不少这种巨蟒一般的黑色触手，都被黄玉星舟轻松躲过，姿态飘逸。 　　顾九看着女帝，道：“你这驾驶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女帝：“……” 　　不断有触手从下方伸出来，翻滚、扫动，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顾九联想到某些堕落的海洋与某些堕落的海下生物。 　　随着黄玉星舟在这深渊内风驰电掣，躲避袭击，顾九只觉得自己是在坐过山车一般。 　　到了后面，那些黑色如章鱼般的触手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只是墙壁的颜色从灰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无数血色的如水草一般的东西贴在洞壁上，不断蠕动着，带着一股股让人恶心的血腥气味。 　　这深渊之中没有什么光，顾九和女帝之所以能看见它们，缘于它们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暗沉的光芒。 　　像是血肉上被涂上了一层蜡，显得有些僵硬。 　　顾九曾见过这种血红色的如水草一般的东西，那是在清流书院的地底，当时那真佛分身就被它们覆盖着，表现出了一抹古怪的邪性。 　　如今这种东西遍布在整个洞壁，是不是意味着它们下面掩埋着不少类似的秘密？ 　　不过到了这一段路，四周反而安静了下来。 　　黄玉星舟往下落去，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伤痕。 　　要知道在之前，女帝那样操纵着它毁灭观音像时，它都没有出现任何伤痕，而现在有了，可以见得这深渊下方这些东西的可怖。 　　突然，左侧的那水草猛然一动，钻出了一个巨大的头颅，把顾九都吓了一跳。 　　只见这头颅像是被剥了皮的猿猴，只挂着一些干涸的血肉，露出了黄色的牙齿，看起来端的狰狞恐怖。 　　这头颅一直想往外伸，但是就像是被锁链锁住了一般，很难再移动分毫。 　　女帝站在那里，抱着突然跳到自己身上的顾九，面无表情道：“你要不要这么入戏？” 　　顾九立马从女帝身上跳了下来，道：“这地方这么处心积虑地吓我，我自然要配合一下。” 　　从小被吓到大的顾九，对于自己的表现确实感到有些丢脸。 　　老实说，在这种阴森之地突然窜出来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对人类勇气最大的挑战，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顾九，都被吓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右侧水草一动，一颗血色骷髅头陡然冒出，张开了嘴巴。 　　顾九抱着突然跳到自己身上的女帝，疑惑道：“陛下，你也这么入戏啊？” 　　女帝从顾九身上跳下来，一时无语。 　　MMP，刚刚那东西吓死老娘了。 　　没过多久，黄玉星舟身上的黄色光芒不禁闪烁起来。 　　女帝皱着眉头，道：“因为雪夜到来，这些红色水草后的东西正在逐渐复苏？” 　　顾九看着女帝，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这个时候，女帝蹲下了身子，用右手按着甲板，神色凝重。 　　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道：“黄玉船说它以前来过这里，当时它身上的伤口就是里面的东西造成的，如果我们要做什么事，必须尽快了，拖得越久的话，这里面复苏的东西就越多。” 　　顾九深深吸了口气，道：“这破船还能玩失忆与记忆复苏的梗？” 　　黄玉星舟仿佛对顾九的说法很有意见，不禁摇晃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女帝和顾九几乎同时发声道：“小心！” 　　右侧的一簇水草在这一刻轰然炸裂开来，一个庞然大物猛然窜了出来，速度极快。 　　即便顾九和女帝率先感知到了危险，但是还是慢了半拍。 　　嘭的一声，黄玉星舟被撞，整个船身顿时如炮弹般射了出去，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灰色湍流。 　　女帝咬牙，一股连绵的劲力灌入了甲板中，减缓了星舟的去势，可是还是慢了。 　　轰隆隆，黄玉星舟在另一边石壁上攒射而过，拖拉出了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它最终停在了一处宛若泥潭一般的地方。 　　而顾九和女帝往之前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狐狸贴在那里。 　　九尾，无皮。 　　 第19章 苦海！苦海！ 　　 　　黄玉星舟船身缓缓从这泥沼中抽出来，不断有红色的汁液溅射到甲板上来，看起来就像是新鲜的血液。 　　当它彻底从这泥沼中抽出船身时，顾九和女帝才发下那是一颗血红色的脑袋。 　　这颗脑袋很圆，像是一颗无皮的西瓜，猩红一片。 　　此时它被黄玉星舟撞出了一个大窟窿，嘴巴还咧开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像是在狰狞的笑。 　　这时，随着一阵暴戾的叫声响起，顾九和女帝发现，那只无皮的狐狸九条尾巴已经散开，呈莲花状，瞳孔也变得猩红一片。 　　看着这条狐狸，顾九自然想起了玉薇薇他们的老祖宗。 　　据说这只九尾狐狸曾经深入阴世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难道是折在了这里？ 　　呼！呼！呼！ 　　九朵跳跃的火焰在狐狸尾部生成，宛若九根熊熊燃烧的火炬。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邪气滔天，连它附近的红色水草在一时都变得颜色黯淡。 　　它的身躯变得越来越红，仿佛周围所有红色都融入了它的身体一般。 　　“走！”顾九神色凝重道。 　　女帝自然能感应到这东西的气势，连忙操纵着黄玉星舟加速往下窜去。 　　轰的一声，随着狐狸尾巴一抖，九朵火焰几乎在同一时间组成了一朵，然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火球表面布满了孔洞，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红色眼球，然后轰然砸下！ 　　这火球一动，四周的水草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枯黄。 　　顾九和女帝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下一瞬间，顾九已然冲了出去。 　　皓羽剑一声龙吟，从剑镯化作了三尺青锋，被他握在手里。 　　几乎同一时间，就有无数星辉围绕着皓羽剑旋转开来，组成了一个三丈长的星辉大剑，撞了出去。 　　嘭的一声炸响，整个鬼渊都是一震，落石纷飞。 　　星辉大剑和火球撞在一起，形成了无数澎湃的气浪。 　　气浪狂暴处，是一条条可怕的流火，将四周的血色水草吞没。 　　那头一直在沉睡的深渊巨物也开始蠕动起来，有苏醒的趋势。 　　而顾九则踩着其中一条湍流，追着已经远去的黄玉星舟而去。 　　失去了黄玉星舟的庇护，期间就有无数透明半透明的邪物在向他极速靠拢，然后被他的剑罡绞成了一片片碎絮。 　　十多个呼吸后，顾九重新跃上了正在加速前行的黄玉星舟上，长长吐出口气。 　　看着顾九和女帝远远遁去，这只凶残至极的九尾狐狸不禁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嘶吼。 　　几乎同一时间，墙壁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它，它立马用尖锐的利爪卡住石壁。 　　它极力想要留在外面，可是很快的，石壁上就出现了两道清晰的爪印，狐狸被拖了进去，发出了一阵不甘的嘶吼。 　　之后，随着越来越深入鬼渊，整个黄玉星舟就再也没有安稳过。 　　无数有形的，无形的东西在不断撞击着它，带出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经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至少在顾九和女帝心理上是漫长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浅黄色的光晕。 　　浑身布满了伤痕的黄玉星舟不禁摇晃起来，仿佛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女帝眼神一亮，道：“星舟说就是那里了。” 　　那里，自然就是苦海，黄玉星舟的故乡。 　　这只黄玉星舟曾从这里出发，跨过千山万水，历经各种险恶，几乎崩毁，来到了唐国，而如今，它终于回来了。 　　我黄汉三终于回来了？ 　　那团光晕很大，黄玉星舟很快冲了进去。 　　顾九和女帝很快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黄色玉石的通道。 　　通道内布满了各种或大或小的妖魔尸骸，一点血肉都没有。 　　很显然，它们都死在了这些黄玉的围攻之下。 　　顾九和女帝都有些激动，毕竟他们离目的地仿佛只剩下了咫尺之遥了。 　　自从黄玉星舟驶入这洞穴内时，四周的黄玉都散发出了阵阵忽明忽暗的光辉，像是在对它打招呼。 　　这条通道在黄玉星舟娴熟的窜行下，很快到了尽头。 　　尽头处散发着蔚蓝色的光晕，有些刺眼。 　　轰的一声，当黄玉星舟冲入其中时，顾九和女帝才发现这是一片海。 　　海水清澈，透过海面能看见蓝天白云，以及白云海鸥。 　　在经过了那样一条狰狞可怖的道路后，突然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简直就像是神迹一般。 　　海中，有游鱼，有沉船，甚至还有一些巨大的妖邪尸骸。 　　这些妖邪很显然已经冲过了那处通道，只是死在了这海水里。 　　顾九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美景，黄玉星舟一个猛然下沉，扎入了下方的海沙里。 　　缘于这个时候，女帝发现了头顶驶来了一艘大船。 　　那艘大船挂着白色的风帆，木质坚固，上面甚至还镶嵌着一些绿色的宝石，看起来既华贵，又很有气势。 　　几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士兵，正不断查探着海域下方的动静。 　　而黄玉星舟的及时下潜，躲过了他们的观察。 　　待到这只大船渐渐远离之后，那海沙之中很快窜出了两个人。 　　女帝和顾九在水中窜行着，看起来就像是两条灵动的游鱼。 　　他们一直贴着海底在移动，和那些五颜六色的海鱼混在一起，很难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选了一处长满了荒草的海岸，顾九和女帝哗啦一声钻出了水面，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好地方啊。 　　只见这海岸边，是大片大片长满了树木野草的土地，显得十分肥沃。 　　天空很蓝，配上那些漂浮的白色云朵，简直像是一幅油画一般。 　　更加让人心跳加速的是，是在他们目力尽头的那座雄城。 　　那座依山而建，壮丽开阔的雄城，它的主体是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很是明显。 　　巨大的飞鸟在它周围飞行，给人一种很浓厚的史诗之感。 　　这样一座城，即便是伽蓝城都要汗颜。 　　因为它的面积太大，依山而建，最高处的建筑简直像是云层中的仙阙。 　　特别是城市最高处的那座黑色的巨塔，完全是贯穿了天地一般。 　　这样壮丽的景色，岂是简简单单的仙佛手笔能形容。 　　 第20章 全世界都讲中国话 　　 　　苦海，当女帝和顾九真正抵达苦海的这片海岸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在经过了一场漫长且凶恶的长夜之行后，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蓝天白云，碧海青树，以及视线尽头那宛若神迹般的高大建筑。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仙界，真的有天堂，大概也是如此了。 　　树林中飘来了远山草木的清香，顾九和女帝两人虽然都刚从水中出来，身上却一滴水都没有。 　　他们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而去。 　　老实说，顾九看着远处那些建筑模糊的轮廓，还是有些诧异。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它们不同于唐国的古风建筑，而是带着一种西域，甚至是中世纪欧洲建筑的风格。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看清那些建筑，不能先下定论。 　　这片树林之中，没有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野兽，显得静谧而美好。 　　顾九和女帝看似闲庭信步，但是实际速度却很快，没要一会儿就走出了这片树林。 　　树林之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大片金黄的麦田。 　　这麦田一望无垠，风一吹，麦浪翻滚，是一幕格外动人的风景，特别是在这般阳光灿烂的天气下。 　　远处，一些风车吱呀吱呀旋转着，配上蓝天白云，麦浪滚滚，给人一种置身油画的感觉。 　　女帝看着眼前这些场景，喃喃道：“果然是好地方。” 　　是的，就这小麦的长势，这么大片大片的田地，就足以看出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不会有饿肚子的烦恼。 　　顾九和女帝在田野的小径上行走着，逐渐遇到了一些农夫。 　　这些农夫皮肤黝黑，穿着打扮和他们很不相同，以至于两人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顾九看见这些农夫的打扮，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这些人的打扮还真有些中世纪欧洲的感觉，他们身着亚麻衣服，头上戴着毡帽，有男有女，有的肤色五官和他们很类似，有的则眼睛碧蓝或深绿，带着异域风情。 　　见到这么多人看他们，顾九道：“也许我们该换套衣服。” 　　女帝眉头微皱，看着那些农夫，道：“你的意思是，抢他们的？” 　　顾九不禁咳嗽了一阵，道：“美女，我们是来打探情况的，说不定还会谈判，你一来就抢，还谈个什么毛。前面就是城镇了，我们可以买。” 　　只见前方，几辆大风车吱呀吱呀旋转着，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拐弯处就是一座城镇。 　　看到这城镇的模样，顾九已然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这里的建筑与人们的衣帽服饰都是中世纪欧洲的风格，和他以前他玩的某些3A游戏很相似。 　　这一点还是让他有些诧异，毕竟根据那人所说，苦海是唐国仙佛寻找到的，而他们也是当时这里的第一代人类。 　　为什么唐国仙佛一代一代打造的世界，渐渐跑成了中世纪欧洲的画风？ 　　谁把画风带歪了？ 　　压着心头的疑惑，顾九和女帝往那座小镇走去。 　　应该是前不久下过一场雨，小镇的道路有些泥泞，一些坑洼中的积水在阳光的投射下有些刺眼。 　　同样刺眼的还有顾九和女帝两人。 　　两人一是服饰太过特殊，二则是样貌。 　　这些寻常人中虽然有和他们肤色和五官类似的人群，但是都没他们好看。 　　女帝冷眼看着顾九，道：“你就不能拿块布遮下脸？” 　　顾九看了看女帝，默默地没有反驳。 　　“你说这样？”顾九不知什么时候抽出来一块布来，蒙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准备行凶的土匪。 　　女帝揉了揉眉心，有些蛋疼道：“还是算了。” 　　为了尽可能多的了解苦海的情况，两人自然想隐藏身份。 　　在这鸡鸭鹅狗到处跑的街道上走了一阵后，顾九和女帝总算发现了一间颇为简陋的衣帽铺。 　　这里已经是街道尽头，之前的杂乱热闹的市场已经被他们抛在脑后。 　　两人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店铺里，宛若瞬间移动一般，以至于店铺老板根本不知道他们进来了。 　　一名躺在街角的酒鬼看到这一幕后，认定了自己昨夜的酒还没醒。 　　很快的，这店铺里无声无息少了两套衣服，然后留下了一锭金子在窗台。 　　顾九和女帝很快换好了衣服，也算融入了本地文化。 　　只见女帝穿着一身合体的猎装，白衬衫长裤配上一双牛皮靴，将姣好的身体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看起来英姿勃勃。 　　而顾九则是小皮甲配黑色长裤，加上一顶牛皮毡帽，也算是遮住了大半边脸。 　　有了新衣服后，两人走在路上也没那么显眼了。 　　只是顾九有些郁闷，那就是女帝的衣服看起来是要比他的高级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女帝是一位出游的小姐，而他是随从一般。 　　艹！ 　　那间衣服铺绝对重女轻男。 　　他选了好久，这一身算是里面最好的了。 　　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麦芽酒香飘了过来。 　　顾九看着街道旁的一间酒铺，动了动鼻子，疑惑道：“啤酒？” 　　听见顾九的话后，女帝疑惑道：“什么酒？” 　　顾九笑了笑，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尝尝？” 　　经过这一路，顾九已然学会了一些本地人的语言用法。 　　果然全世界都说中国话。 　　对于顾九的建议，女帝欣然接受。 　　开了那么久的船，不累啊？ 　　可是他们很快遇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钱。 　　刚刚他们观察过了，这里一般都是用一种表面印着一只眼睛的铜质圆币交易，没有用金银之类的。 　　这也是他们之前买衣服要那般偷偷摸摸的原因。 　　说不定到了这里，金银已经不再流通了。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小帽的男子撞了过来。 　　顾九见状，微微一笑，主动站在那里，和对方碰了一下。 　　之后，那戴小帽的男子说了声抱歉，一溜烟的跑了。 　　顾九站在那里，手中多了不少那种铜质圆币，一脸感慨道：“还真有送钱的。” 　　只是从这小偷行径可以看出，这苦海并不完全是天堂，至少从这小镇的水平来看，离一些大唐的城镇都有些差距。 　　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这里出现人类的时间并不长。 　　与之对应的，远处那座依山而建的雄城就更显得恢宏神秘了，越看越不像是普通人的手笔。 　　 第21章 星空下的畅想 　　 　　既然有了钱，两人自然不用担心喝酒没钱了。 　　于是女帝和顾九径直走入了这间小木屋酒吧里，坐了下来。 　　只见店里此时坐了几桌人，有男有女，男的粗犷，女的妖娆，基本都是一人对着一只大木杯狂灌，看起来颇为开放。 　　特别是一些女的酒顺着下巴脖子流到衣服的场景，简直可以说是诱惑。 　　不过顾九对这些画面没什么兴趣，缘于这些人长得不行。 　　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长得丑了，做什么都难看。 　　两人各自要了两大杯啤酒，只待好好畅饮一番。 　　这酒香对顾九来说是怀念，是上一世一晃而过的香味；而对女帝来说是新奇，她是真的没喝过这种颜色看起来像马尿一般的酒。 　　看着顾九对着这半个脸的木杯灌了几口酒后，女帝才微微皱眉，喝了一些。 　　初始她喝起来还有些斯文，有些浅尝辄止的感觉，结果后面和顾九一样，已经开始扬起脖子灌了。 　　因为只有这样，喝起来才过瘾。 　　没过多久，两大杯啤酒下肚，顾九和女帝同时打了一个长长的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满足。 　　付过了酒钱后，顾九和女帝准备往那座巨大的城市而去，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里才是苦海的核心。 　　结果他和女帝刚从酒馆出来，就发现了之前那个男子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六个人。 　　那个男子脸上挂着一道刀疤，冷冷道：“小老弟，吃这碗饭吃到我头上了，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顾九耸了耸肩，道：“你们的马不错。” 　　“嗯？”听见顾九的话后，这群人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这七个人中，有两人正牵着两匹黄马，看起来并不怎么样，但是顾九却说不错。 　　“你他娘听不懂我的话？”那刀疤男子愤怒道。 　　顾九意念一动，那两匹黄马只觉得身上被针扎了一般，猛然受惊，踢翻两人后，往外跑了。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这几个人一时弄不懂该追他们的马，还是继续堵顾九他们。 　　“奶奶的，你给我等着。”眼看几个同伴都去追马了，那刀疤男放下狠话，也去追马了。 　　顾九看着这一幕，淡淡道：“看来做贼的心都比较虚。” 　　是的，那男子一看人少了几个，顿时连围殴顾九的心思都没了。 　　“走吧，我们也去骑骑马。”女帝说着，往外走去。 　　顾九和女帝出了城镇，那几个毛贼刚拉住那失惊的马，结果顾九意念再一动，两根元气针就扎在了马屁股上。 　　两个毛贼正在后面骂骂咧咧教训自家的马，结果两马再次受惊，后蹄一抬，将两毛贼踢倒在地，再次狂奔起来。 　　期间，可苦了马儿，时不时被顾九用元气针扎着，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至毛贼已经追不上了。 　　这伙毛贼只觉得真是晦气，自家兄弟的钱反被扒了不说，连两匹马都丢了。 　　就在他们郁闷不已的时候，顾九和女帝不一会儿就骑着他们的马回来了。 　　看见自己的马被对方骑着，这伙马贼就要抓狂，可惜的是，顾九和女帝骑着马转身就走，留下这群人在后面吃灰，气得几欲吐血。 　　两人戏耍了这伙毛贼一番后，不由得哈哈大笑，只觉得真是爽快。 　　到了现在，顾九发现，原来无敌后干这种事也挺有意思。 　　而女帝这种感受尤为强烈。 　　顾九虽然一出生就成圣，但也是从寻常小镇走出来的，体会过寻常人家的生活；而女帝已然快忘了寻常人世间是什么模样了。 　　她一直在做大事，这一番下来，发现做一些小事也挺不错，比如气得那群毛贼想吐血。 　　黄马虽劣，但是在女帝和顾九特殊元气的加持下，发挥出了超常水准。 　　无数泥点在路上扬起，顾九两人马蹄轻快，风吹着他们的脸，很是舒服。 　　渐渐的，四周的麦田逐步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草地。 　　这些草也长得十分茂盛，看得出来土地肥沃。 　　时不时出现的羊群、牛群，是一幅幅“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风景。 　　就这样骑马狂奔了几百里路，周围都很少见到人。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顾九和女帝就准备在这荒野中将就一晚，毕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老实说，来到苦海之后，他们感到很放松，缘于这里的氛围确实轻松了不少。 　　他们感受不到一丝邪异的存在，人们的表情也充满了安全感。 　　这和早起伽蓝城一带的城市很像，很多人甚至不认为有妖邪存在，活得很安心。 　　夜色一来，整片天空就化作了璀璨的星空。 　　女帝和顾九坐在草地上，只觉得天空都离自己很近。 　　那些璀璨的星辰，仿佛伸手就能抓到。 　　顾九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里的天地灵气充沛得过分啊。” 　　在他的感知中，天地灵气宛若密集的暴雨一般，占据了整片天地。 　　女帝看着这片仿佛无穷无尽的草原，道：“这里的土地这般肥沃，不管用来耕田还是放牧，都能养活太多人。” 　　在这苦海里，顾九看到的天地灵气，而女帝看到的却是土地肥沃，可见她想带着唐国百姓来到这地方已经预谋了很久。 　　这时，顾九不禁看向了远处那巨大的城廓，皱眉道：“这地方天地灵气如此充裕，那里面的人又是当年仙佛的后裔，我们会不会打不过他们啊？” 　　女帝道：“不知道啊，恐怕要打过才知道。天启之后，你算是我见过走得最远的人。” 　　顾九微笑回应道：“彼此，彼此。” 　　两人商业互吹，也算吹得对方如沐春风。 　　顾九思索着，道：“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这里的生活太过安逸，虽然灵气充足，但是里面的人说不定沉迷享受，无心修炼，进而会被我们吊打。” 　　女帝点了点头，道：“希望如你所说，那样我们的筹码就要大得多了。” 　　之后，这唐国最强的一对男女，在这星空之下，畅想了很多事情。 　　这里面自然大部分都是美好。 　　女帝罕见的话多，说到兴奋处，她不禁感慨道：“要是这时有杯那什么啤酒就好了。” 　　 第22章 沾衣十八跌 　　 　　草原上的风不小，但是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顾九和女帝来说，很温柔，吹在身上很舒服。 　　两张藤椅，两个躺在上面的人，两匹黄马在一旁安稳吃着草，发出了细碎的咀嚼声响。组成了一幕很美好的风景。 　　星空之下的顾九和女帝睡得很安稳，仿佛要和整个静谧且美好的世界融为一体。 　　直至两匹黄马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叫声，这份静谧顿时被打破。 　　数百步开外，草丛中浮现了十多对幽绿的目光。 　　狼群。 　　为首的头狼长得十分高大，一身灰毛，看见顾九、女帝和那两匹瘦黄马之后，直接坐了下来，宛若一名君王。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它来亲自动手。 　　眼看数只灰狼逼近，黄马想要逃遁，但是它们被栓住了，于是只能焦急的发出阵阵嘶鸣声，试图将这睡着的两人唤醒。 　　这个时候，女帝揉了揉鼻子，慵懒道：“真吵。” 　　可惜的是，她只是说了这两个字，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黄马楞了一下，继续嘶鸣。 　　而顾九依旧一副“正面上我！”的睡姿，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都没醒，皓羽剑却醒了过来。 　　它先是从剑镯状态变成了三尺青锋模样，然后从顾九身上跳了下来。 　　它看了顾九一眼，剑身弯了弯，如果它会说话的话，恐怕会长叹一口气。 　　之后，它便一跳一跳的向狼群靠近。 　　狼群突然看见一把剑这般跳了过来，一时间都有些不解，嘴里不禁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嘶吼声。 　　皓羽剑根本没有理会那些灰狼，一蹦一蹦来到了头狼面前，身上散发出了清冽的寒光。 　　这样一柄剑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本来宛若国王般的头狼顿时不安起来。 　　MMP，闹鬼了？ 　　头狼没有犹豫，一爪拍向了皓羽剑。 　　可是一下刹那，它算得上肥厚的身躯就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泥石飞溅。 　　头狼几欲吐血，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皓羽剑又是一滚，然后它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只见草原之上，皓羽剑越来越灵动，宛若一个格斗小人，只要头狼身体挨上它，就会重重摔在地上。 　　皓羽剑这一式“沾衣十八跌”使用得格外顺畅，而头狼则发出了阵阵哀嚎。 　　那些手下本来想来帮忙，却插不上手，只能看着自家老大被摔得嘭嘭直响，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顾九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我怎么梦见了哈士奇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一番尘土飞扬下来，皓羽剑跳到了一旁，剑身微微弯曲，像是在叉腰喘气。 　　而另外一边，那头狼倒在地上，身体肿得像头猪一般，再也不复之前的神采。 　　这些灰狼看到自家老大的模样后，再也不敢多逗留，转身就跑。 　　而这头狼则哀嚎着挣扎起来，几步一哆嗦的远远遁去。 　　皓羽剑活动了一下剑身，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在扭动妖娆的细腰，片刻之后，它又一蹦一蹦地回到了顾九身边，重新化作了剑镯，扣在了顾九手腕上。 　　于是乎，整片草原再次安静了下来。 　　轻轻的风刮过，星空上的浅浅云层就向天尽头飘去…… 　　那座依山而建的雄城，夜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热闹。 　　除开贵族与王族所在的高处，下方的街道早早就施行了宵禁。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觉得这样很好，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不需要多操心什么。 　　城市最高处的那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在夜色中显得庄严且肃穆，而且表面还呈现了出一些类似金属的反光。 　　这样一座塔，不论放在哪里都可以称之为神迹。 　　黑塔到底有多高，是不是抵达甚至戳破了苍穹，很少有人知道。 　　它只是静静耸立在那里，宛若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俯瞰着这一切。 　　在这黑塔的周围，有桥梁围着着它盘旋而上，桥梁铺着颜色各异的砖石，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看起来如彩虹一般，带着一种浪漫的梦幻感。 　　而在这座盘旋而上的桥梁最顶端，一座巨大的建筑耸立在那里。 　　这座离黑塔最近的建筑，同样也是整个苦海最为神圣的存在。 　　在星辉的映照下，这座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的巨大教堂，连玻璃都是彩色的，看起来瑰丽而堂皇。 　　这个时候，这座大教堂里依旧燃烧着灯火。 　　数千只火烛罗列在空旷的教堂两侧，宛若一片星海。 　　教堂深处的最中央，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长得并不算高大，一身华美长袍拖在地上，看起来像小孩穿着大人衣服一样。 　　他整个人在摇晃的烛火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孤独且神秘。 　　每个地方都需要首领，苦海亦是如此。 　　他就是苦海的王，至于“苦海”这个名字，这百来年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 　　跃过那重重石柱，你会发现这座教堂的墙壁和屋顶是密密麻麻的骨骼堆积成的。 　　人的骨骼，动物的骨骼，凶兽的骨骼…… 　　这些骨骼或大或小，或长或短，但是全部密集的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这样一座宏大的教堂。 　　教堂的顶端，立着一颗球状的浮雕，还在不停转动。 　　当教堂里的人睁开眼睛，灰色的眼瞳扩散开来，仿佛要将整颗眼球都占据的时候，浮雕哗的一声从中裂开了一道口子，从中露出了一颗黄色的巨大眼球。 　　这眼球滚动着，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线，如探照灯般往下方投去，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无数画面在这人脑中闪现，像是被放快了无数倍的电影一般。 　　身为苦海的王，他需要掌控一切，不想有任何意外和差池。 　　即便这片天地，已经平静了数百年。 　　当夜色随着晨光逐渐散去，这只巨大的黄色眼球也闭上了眼睛。 　　女帝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来。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了美丽的金边，看起来像是晨曦中的神女。 　　看着顾九大腿张开的睡姿，女帝眼睛微微眯起，脑海中不禁有一个想法浮起。 　　 第23章 吃瘪 　　 　　女帝看着顾九那“正面上我！”的姿势，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外界虽然盛传她有三千男宠，但事实上，这么多年她并没有没动过凡心。 　　如今顾九睡觉的姿势很豪放，很不雅，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的原因，这本来不算优雅的姿势也显得动人起来。 　　此时的女帝看着顾九，就像是饿狼看到了一块肉一般。 　　事实上，女帝的思想很纯洁，至少比很多想歪的人纯洁得多了。 　　她之前吃过顾九睡眠状态的亏，如今想的是如何报之前的熊猫眼之仇。 　　只见她右手轻轻一晃，地上的几根草便盘旋而上，在她手指间旋转起来。 　　这些野草在女帝指尖旋转的时候，仿佛变得坚硬起来，看起来像是一根根翠绿的针。 　　如果顾九现在醒着，第一反应肯定是容嬷嬷。 　　可惜他没醒，所以这“容嬷嬷”就要扎针了。 　　女帝瞄准着顾九大开的大门，手指一弹，这几根野草顿时飞了过去，无声无息的。 　　眼看这几根野草已经如针一般扎入了顾九裆部，女帝不由得一喜，仿佛看见了顾九弹射而起的画面。 　　可是下一瞬间，这些野草唰的一声反弹而出，居然快得异常，糊了正露出半个微笑的女帝一嘴。 　　女帝嘴里叼着那几根被反弹而回的野草，一时间觉得这滋味真是难以言语。 　　这家伙睡着后，能力这么变态？ 　　这鸟是什么做的，还能反弹？ 　　女帝吐出了嘴里的野草，一脸郁闷。 　　就在她准备尝试一下其他方式的时候，顾九从睡梦中醒来。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女帝，困惑道：“美女，你嘴巴怎么绿了？该不会饿得吃草了吧？” 　　女帝立马一挥手，将嘴唇上的绿意抹掉，负手而立，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顾九从藤椅上起来，看着自己裆部，有些困惑道：“怎么有点小痒？” 　　说完这句话后，他眼睛径直对上了一身紧身猎装打扮的女帝，下面不禁更痒了一点。 　　这怎么回事？ 　　顾九不由得暗地里给了自己老弟一拳，由痛治痒，效果明显。 　　此时女帝迎着晨光站立的模样，还真像一个中世纪的贵族小姐。 　　对于吃了顾九反射这件事，她有些气闷，不由得骑上了黄马，道：“出发吧。” 　　顾九用柳条刷了刷牙后，骑马跟上。 　　一路上两人尘土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 　　晨光之下，这两匹黄马在草原上飞奔，离那座宏伟的巨大城池越来越近。 　　到了下午，本来平旷的土地逐渐成了丘陵地貌，即便有两人神力加持，两匹黄马依旧奔得大喘气，显然是到了极限。 　　到了这里，陆续出现了不少城市群，看起来颇为热闹繁华。 　　于是顾九和女帝下了马，牵着马继续前进。 　　两人很快发现前方的城镇已经有身着银甲的守卫把守，进进出出都要出示一些令牌和文牒。 　　于是两人拍了拍两只黄马的屁股，让对方自生自灭去，然后使用了一些小技巧，无声无息进入了城镇中。 　　应该是毗邻那座雄城的原因，这里的城镇明显要比之前他们遇到的城镇高大上很多。 　　城镇街道的地面上铺着灰色的石板，上面甚至还刻着一些简单的雕文，打扫得很干净。 　　城中的建筑也没有了所谓的茅草屋，取尔代之的全是配色很相仿的中欧式建筑，整齐罗列在街道两侧。 　　而城镇的一处广场中还立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雕像。 　　这雕像浑身雪白，是一个女子造型，背上长着一对伸展的翅膀，带着一种圣洁的味道。 　　顾九知道，这是天使，而女帝不知道是何物，只能将眉头微微挑起。 　　这些城市没有一丁点仙佛的痕迹，人们的信仰是和唐国百姓截然不同的存在。 　　发现了这一点后，女帝不禁陷入了沉思。 　　照理说苦海是唐国出去的仙佛找到的，即便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道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女帝有些想不通，于是想要喝些酒。 　　万幸的是，城镇越大，越不缺酒。 　　于是当天下午，顾九和女帝就进入了城中的一间酒馆，还要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包厢。 　　上一次啤酒没喝过瘾，这一次两人直接来了十杯，号称喝不完带走。 　　这酒馆要比之前那个镇子上的热闹得多，规模也大很多，上下三层，酒客络绎不绝。 　　即便在包厢内，隔壁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以及墙壁被撞得咚咚的声音，可见战况很激烈。 　　顾九不由得感叹道：“这地方的人还真开放啊。” 　　女帝皱着眉头，道：“这地方男女的地位好像颠倒了。” 　　顾九微笑道：“也许，这里的男人本来就是要比女人厉害些。” 　　女帝长长灌了一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的泡沫，道：“朕来了后，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说这话时平平淡淡，却让顾九产生了一种恐怖如斯的感觉。 　　因为女帝向来不说空话，这丫说好带领唐国百姓来到苦海就退休的，结果第一步还没走完，又给自己加了戏？ 　　顾九不由得道：“对于这里没有一点昔日仙佛的痕迹，你怎么看？” 　　女帝皱了皱眉头，道：“也许他们的传承在这几百年里断了，或者说传承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 　　通过那个乘坐黄玉星舟来到唐国的苦海人可以了解到，几百年前苦海还是以仙佛后裔自居的。 　　而如今发生了这般变化，他们不得不谨慎起来。 　　于是乎，顾九拿起了两杯啤酒，准备去外面打探打探情况。 　　出了包厢，只见吧台位置坐着一个妙龄女子，黄发碧眼，身材丰满，看起来有些寂寞。 　　顾九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暗道：“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说着，他就向那女子走去，然后学着之前看到的这个酒吧男人的作风，啪的一声拍在了这女子屁股上，道：“美女，一个人喝酒啊？” 　　那女子脸一红，还没开口，一道声音就从吧台另一边传了过来——“你丫拍我老婆屁股？” 　　 第24章 自带女人 　　 　　听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顾九吓了一跳，缘于他真的没看见人。 　　直至他稍微低下了头，才发现吧台对面坐着一位侏儒。 　　这侏儒也是金发碧眼，只是面容有些苍老，额头布满了皱纹，脸上长满了雀斑，看起来有些狠。 　　顾九总觉得这家伙会突然跳起来，拿锤子砸自己。 　　一下子拍了别人老婆的屁股，顾九不禁还是有些尴尬，连忙道：“不好意思，大郎，呸！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没想到名花已有主，打扰了。” 　　就在顾九准备闪人的时候，那侏儒径直站在了凳子上，露出了一颗和身材很不相衬的大脑袋，道：“拍了我女人屁股就想走，我李克诺斯不用混的吗？” 　　他话音刚落，四周五六个大汉就站了起来，向顾九围拢了过来。 　　这些大汉全部裸着上身，毛发旺盛，而且这个时候顾九才发现，他们的胸毛居然全部剪成了心形，看得他打了个寒颤。 　　满身大汉不是一般生命能够承受的重量。 　　这侏儒明显算是个人物，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淡淡道：“废掉他的四肢就行。” 　　“是，老大！” 　　很快就有两大汉将顾九架了出去，顾九也没有反抗。 　　那妙龄少女看着被架出去对顾九，眼中的神采一时有些迷幻。 　　那侏儒见状，气闷道：“怎么，你舍不得？” 　　女子微微一笑，道：“没有，只是觉得可惜了。” 　　侏儒道：“可惜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陌生男人敢这样拍我屁股了，可惜他就要废了。” 　　侏儒灌了一口啤酒，道：“你那么喜欢被拍屁股，等会儿我好好拍你就是。” 　　女子神情妩媚，道：“真变态。” 　　另外一边，顾九被两个大汉从小门架到了一条肮脏的小巷内。 　　顾九看着这六个大汉，道：“各位大哥，这事还能商量吗？” 　　为首的大汉露出了一个颇为猥琐的笑容，道：“你说呢？” 　　就在大汉准备给顾九来个死亡拥抱的时候，顾九身形一闪，如泥鳅般滑了出去。 　　紧接着，一式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打出，将六个大汉定在了当场。 　　之后，他又将六个大汉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叠罗汉一般。 　　这六个大汉吓得眼泪汪汪的，偏偏又发不出声音，而且胸毛还是心型，画面一时有些惊悚。 　　顾九看着这表情，这形状，只觉得后背发寒，连忙从小门重新进入了酒馆内。 　　酒馆依旧喧嚣，仿佛对顾九刚刚经历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之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顾九再次一巴掌拍在那女子屁股上，坐了下来。 　　那侏儒陡然看见顾九后，吓得差点人仰马翻，惊恐道：“你怎么回来的？” 　　顾九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胡汉三回来还需要理由吗？” 　　看着对方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侏儒脸色发白，而旁边的女子则脸色绯红，眼里既有惊恐，又有迷醉。 　　顾九拿起了之前放在这的一杯啤酒，道：“大哥，刚刚无意间冒犯了嫂子，算是赔罪了。” 　　说着，他干完了这杯酒。 　　那侏儒摸着腰部，显然随时准备行凶，但是看见顾九有些冷的眼神后，一下子就怂了。 　　他低着头，道：“你是大哥，你是大哥。” 　　顾九道：“大哥，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不用紧张。” 　　那侏儒看了那妙龄女子，对着顾九道：“大哥你要是喜欢她，马上带走，小弟绝不阻拦分毫。” 　　顾九道：“说了打听点消息了，嫂子就先不吃了。” 　　听到顾九“先不吃了”这个几个字后，那妙龄女子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于是乎，这侏儒被顾九提到了一个角落，开启了你问我答模式。 　　原来这侏儒也算这座小城的地头蛇，名叫“李克诺斯”，以收取保护费为生。 　　原来这座小城名为内尼，至于那座依山而建，堪称神迹的胸城，被称为了天启城。 　　所谓的苦海，这地头蛇表示只有爷爷辈的时候勉强提起过，如今这地方叫做“古渊国”。 　　由于版图太过辽阔，古渊国在这片区域内只开发了五分之一不到的区域，和当初那个仙佛后人所说的一样，这片区域并没有其他种族存在，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他们甚至不知道鬼渊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尽头，看得出来信息传输并不算发达，估计和唐国一个水平。 　　想到那座雄城居然叫“天启”，顾九不由得怀疑里面是不是存在着很多天启境。 　　当他问起修行者有关的事情时，李克诺斯表示他们不清楚，只知道天启城的神卫是不可侵犯的存在，有不少可怕的手段。 　　话问忘了，顾九不禁叹了口气，使出了一记葵花点穴手，将这侏儒也点了。 　　他带着这位老大，和他手下汇合。 　　于是那条肮脏的，充满了臭味的小巷内，很快出现了六个心形大汉叠罗汉，上面坐着一个侏儒的场景。 　　这七人无不眼泪汪汪的，但是连声音都发不出。 　　顾九喃喃道：“两个时辰后，你们就能动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来过，不然后果，你们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进入了酒馆里。 　　他刚一进去，就发现那妙龄女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对方是补了个妆？ 　　顾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嫂子，大哥挺好的，就在后面。” 　　可是那女子仿佛忘了自己男人的存在，悄悄跟着顾九，没有离开的意思。 　　仿佛今天顾九不把她怎么，她就不放过对方一样。 　　最终，顾九只能给她也来了一记葵花点穴手。 　　于是这酒馆内，很快出现了一个长着嘴巴像要说什么，却一动不动的美丽“雕塑”，惹得不少顾客围观。 　　这里的顾客大都知道这女人是谁，虽然诧异，但是不敢做什么，有的经过的地方，甚至还点头叫声“大姐”。 　　大姐看着顾九进入了一间包厢，然后带着一个气质相貌俱全的女人离开，一时泪流满面。 　　原来这家伙自带女人啊。 　　 第25章 没有选择 　　 　　在了解了大概情况后，顾九和女帝就开始往那座被称为“天启”的城市出发了。 　　很显然，当年仙佛流下的痕迹已经被抹了个干净。 　　这个号称“古渊”的国度像是经历了一次文化断层一般，人们对于历史的了解都少得可怜。 　　到底什么方式才能让文明这般转弯，顾九对此有些不解。 　　难道是这里的人经历过一次大清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 　　所谓“望山跑死马”，这里看着离那座依山而建的雄城不远，但是走起来却需要一些时间，特别是两人要保持正常人行走速度的情况下。 　　由于两人各自戴着毡帽，所以还不算起眼。 　　这一路上，街道上出现的那些银甲士兵越来越多。 　　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大，有男有女，为首的头盔上插着白色的羽毛，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九看着这些明显炼过体的士兵，对着女帝淡淡道：“这些士兵如何？” 　　女帝答道：“实力介于三境和四境之间，和玄甲军比起来有差距。” 　　这个答案和顾九估摸的差不多，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他们警惕。 　　这些还只是巡逻的士兵，实力都能和玄甲军比较了，那天启城内的战力，会不会膨胀到一定的程度？ 　　搬山多如狗，天启遍地走？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两人想看见的。 　　从以前的讯息可以了解到，苦海里的人并不喜欢他们这些外来者，谈判是一个很有效的方式。 　　而谈判最需要什么，不是技巧，不是耐心，而是实力。 　　如果你份量足够，一切还能谈，有得谈，如果份量不够的话，呵呵…… 　　如今的顾九和女帝，只希望他们还能镇得住场子。 　　这里的一切对他们都太过陌生，需要步步为营。 　　一到黄昏时分，街道上的人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顾九顿时反应了过来，疑惑道：“难道是要宵禁？” 　　于是他看向了女帝，道：“要不我们找个客栈先睡一晚。” 　　女帝神情淡然，道：“可以。” 　　于是两人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事实上这里叫旅馆，但是他们很快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身份文牒。 　　这东西和现代社会的身份证类似，不给开不了房。 　　看着那小妹一脸谨慎的表情，顾九只能解释道：“我俩是私奔出来的，家就在城内，能不能通融通融？” 　　说着，他就多放了一些钱在上面。 　　那小妹淡淡道：“我们这里是正规旅馆，不敢乱来。你们这些钱只够开一间房，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姑娘都跟你私奔了，连睡一间房的胆量都没有？” 　　看着这小屁孩鄙视的眼神，顾九不禁郁闷道：“一间就一间。” 　　于是乎，顾九和女帝开房了…… 　　随着夜色来临，在这号称正规的小破旅馆内时不时传来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女帝躺在床上，早就换了一身舒服的碎花衣裙，修长洁白的大腿晾在外面，是一幕很动人的风景。 　　女帝还是觉得这从店里偷来的衣服，没有她本来的碎花衣裙穿得舒服，所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她就换了。 　　换衣服时她并没有让顾九回避，缘于她换衣服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需要，不认为顾九能看见什么。 　　其实顾九真的能看到什么。 　　他只能说女帝风韵犹存，一把年纪了身材比大部分辣妹还辣。 　　顾九躺在藤椅上，左侧是推开的窗户，能看见旅馆外安静的城镇，右侧是床，能看见女帝洁白的大长腿。 　　而头顶，时不时传来的震动和喘息声，实在可以说是全方位覆盖。 　　就在头顶的震动越来越猛，都开始掉灰的时候，顾九右手不由得轻轻往上一指，震动声在此时戛然而止。 　　“你拿针戳我屁股？” 　　只听见楼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我哪有？”一个中年男子解释道。 　　“变态！人家喜欢。” 　　这话音一落下，上面的震动不由得变得更为剧烈，落了顾九一头的灰。 　　MMP，这也行？ 　　看见这一幕后，女帝不禁笑出声来。 　　顾九扫了扫头上的灰尘，道：“这地方的人也忒放得开了。” 　　女帝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慵懒的懒腰，道：“这地方宵禁，夜里不能出去，窝在屋里没什么好玩的，大部分男女都会做这种事吧。” 　　她一边说着，手指就在枕头上轻轻点着，神态妩媚，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顾九见状后，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道：“我还是练练我的大日如来劲吧。” 　　说着，他周身顿时有气息流转，以至于他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 　　女帝见状，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郁闷道：“老娘这辈子最讨厌和尚！” 　　苦海的夜晚真的很安静。 　　除了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楼上的男女应该是累了，没什么动静了。 　　远山上的草木清香随风而至，整座城镇显得静谧而美好。 　　但这只是显得静谧美好而已。 　　这种宵禁的政策，对于顾九来说还是有些压抑。 　　如果整个苦海都是这个政策的话，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这里明明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凶兽，为何要推行这种政策？ 　　女帝也有同样的困惑，问了问顾九的看法。 　　月华洒在长街的石板上，折射出了清冷的反光，有的光滑得像是镜面，显得十分冷清。 　　这座中世界欧洲风格的城市在夜色中本该很美，但是两人感受到的却是压抑。 　　顾九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道：“我觉得这里的掌权者很不喜欢变数，即便这里的夜晚并不危险，他们也不希望有人活动。可以见得，我们的人要过来，恐怕会很麻烦。” 　　是的，不喜欢变数的人，连百姓夜晚活动都会禁锢的人，怎么会允许一大批陌生人来到他们掌管的土地。 　　女帝伸了个懒腰，道：“谈不拢只有打喽，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是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这片天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打喽。 　　 第26章 剥皮 　　 　　结果半夜时分，顾九睡得正酣的时候，被几滴水溅醒。 　　让揉了揉脸上的水珠，不用想也是女帝所为。 　　不过他很快坐了起来，缘于在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然知道有人来了。 　　军靴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很明显，来人并没有隐瞒行踪的意思。 　　“查房！”很快的，隔壁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以及人下床的埋怨声。 　　女帝看着顾九，大腿在床上晃悠了一下，意思很明显，要顾九解决这问题。 　　顾九一脸困惑，仿佛在说——“我们什么都没干，还怕查房？” 　　但是转眼一想，他们是“黑户”，于是准备溜了。 　　不溜就得揍人，目前情况未知，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 　　于是乎，顾九铺盖一卷，扛起不愿动弹的女帝一个浮光掠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房间外，那小姑娘额头上满是汗水，内心惴惴不安。 　　这些军官也真是的，多久没来盘查过了，结果她今天刚放了两个“黑户”进来就来了。 　　要是被查出来，她是会受牵连的，不由得暗自后悔不该多赚那点钱。 　　“查房！” 　　一名银甲士兵冷漠敲响了房门，那小姑娘只觉得要完了。 　　敲了一阵后，屋内没有反应，于是那名士兵不由得道：“这间屋没人？” 　　小姑娘立马点头，道：“大人，这间屋确实没人，客人都嫌弃数字不吉利。” 　　只见房门上写着“14”两个数字，那士兵自然信了，于是准备去下一间，可就在这时，那名头上插着白羽的将领冷冷道：“打开房门。” 　　听见这句话后，小姑娘都要吓尿了。 　　这白羽士兵之所以想查这间房，就在于这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变化太明显。 　　“是。” 　　手下接到命令后，径直撞开了房门，发现屋里确实没有人。 　　白羽将领走到了那打开的窗户前，看向窗外，仿佛看见了什么，眼神明灭不定。 　　他很快的转身走到了床边，发现上面没有被子，用手摸了摸，床铺褶皱处还带着一点温热。 　　他不由得看向了那个小姑娘，冷漠道：“你确定这之前没人住？” 　　那小姑娘看见他冰冷的眼睛，只觉得简直像看到一头凶狠的饿狼，不由得颤抖道：“之前有一对男女说是私奔出来的，没有带文牒，住在这里。” 　　白羽将领冷漠道了句“给我追！”，跨出了屋子。 　　之后，自然是全城的搜捕。 　　窝在一处房屋顶阴影的顾九和女帝看着街道上突然多出来的士兵，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九不由得感叹道：“不就两个私奔的黑户，用得着闹这么大动静？都不睡觉啊？” 　　他们是看着那白羽将领进入旅馆，然后召集人手盘查的。 　　可以见得，顾九的猜测是对的，这里的统治者很排外，没有身份文牒，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但是想要发现他们两个，就算士兵人数增加十倍都没用。 　　这搜索很快就结束了，看得出来这些士兵对这种事很熟练。 　　可是直到现在，顾九依旧不认为两个黑户可以闹出这么大动静，直至他看到了那个侏儒的身影。 　　只见白日里被他点了穴的侏儒，正在向那名白羽首领说着话。 　　顾九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所说的内容。 　　奶奶的，这大郎看来是很爱老婆啊。 　　直到这个时候，女帝还窝在被子里，被顾九扛在肩膀上。 　　顾九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帝，道：“你要知道，我这人是以什么出名的？” 　　女帝皱眉，想了想，道：“好看？”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这个也算，不过另一个还要出名些。” 　　“什么？” 　　“懒。” 　　“哦。” 　　“知道我懒还要我扛你跑，你这做皇帝的简直比资本家还万恶，只知道压榨我的剩余价值。” 　　女帝虽然听不懂资本家啥意思，但是也明白了顾九的意思。 　　她挑了挑眉，道：“你当时可以不带着我走。” 　　顾九道：“那我现在有把你扔下去的权利。” 　　女帝眼睛微眯，道：“你可以试试。” 　　顾九顿时来了脾气，左手一叉腰，作势要将女帝像标枪般扔出去。 　　可惜他没有，他只把对方扔到了屋檐一角，继续观察着局势。 　　很快的，街道上的士兵无功而返。 　　顾九本有机会好好收拾那侏儒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缘于他懒。 　　不知为什么，顾九总觉得这段时间女帝比他还懒。 　　这不，这屋檐上也能躺，现在还没有离开被子的意思，看起来像是一条毛虫。 　　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了绅士应有的风度，和女帝窝在那里一起商讨了一下今后的计划。 　　今夜的月色很美，但是他却无心欣赏，缘于天启城的状况，恐怕不会很乐观。 　　能将历史那般轻易抹去，只是巡逻的士兵就这般强悍，可见天启城的主人并不好惹。 　　不好惹也得惹，直至天亮，两人才从那屋顶拐角下来，逐渐混入了人群中。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离天启城只剩下了十来里距离了，所以格外繁华。 　　到了这里，顾九和女帝甚至看到了有长着翅膀的天马从高空划过，惹得人们一阵欢呼。 　　那些之前在天启城盘旋的大鸟，以及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天马，无不给这座史诗一般的城堡增加了不少梦幻的色彩。 　　很快的，前方广场出现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人们议论纷纷。 　　顾九和女帝一眼看见了高台上那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子，以及附近那些持续森然的银甲战士。 　　只见那女子看起来很柔弱，衣衫尽碎，身上布满了伤痕，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名女子，让那些战士有些警惕，从附近几名护卫手上出鞘的剑就可以看出。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执刑的现场。 　　女帝淡淡道：“这女人应该有三境水准。” 　　顾九不由得道：“难道这地方还有反贼？” 　　这时，那名为首的白羽将领站了出来，冷冷道：“此女乃邪魔，私下修炼邪法，为害一方，今日将处剥皮之刑。” 　　听见“剥皮之刑”四个字，饶是顾九和女帝都吓了一跳。 　　 第27章 火大可能会死人 　　 　　剥皮之刑是极刑，曾在幽朝时出现过，后因为太过残忍被废除，如今出现在苦海，实在是让顾九和女帝有些诧异。 　　毕竟他们来到这里这么多天，这里都算得上安宁，要不是有严苛宵禁的话，说是世外仙境也不为过。 　　台上的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根本不像是所谓的邪魔。 　　两人深知邪魔并不能从表象来判断的道理，于是心里不禁都生出了疑惑——“难道这地方真的有邪魔？” 　　只是以两人来看，这女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剥皮之刑很残忍，但是顾九发现部分围观的人却神情兴奋，于是乎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那女子头顶顿时被一名银甲士兵用锥子破开了一个血洞，灌入了某种液体。 　　顾九和女帝注视着这一切，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们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对于这女子到底是不是邪魔也说不准，贸然出手不仅可能暴露自己，也可能好心干了坏事。 　　他们如今肩头上还背负着拯救唐国数以千万同族的重任，不得不谨慎起来。 　　就算有火，也得忍着。 　　随着那银色的液体灌入了这女子的脑袋，这女子身上皮就开始脱落，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她舌头被割掉了，涕泪横流，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场下有惊恐的尖叫声，也有一阵阵欢呼声，场间一时颇为混乱。 　　这样的画面自然是血腥残酷到了极致，即便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顾九都有些受不了。 　　直至那个被剥了皮的女子彻底死掉后，他已然确定了对方是人，不是所谓的邪魔。 　　女帝冷漠看着这一切，道：“你刚刚看到她想说什么了吗？” 　　顾九神情阴冷，道：“我不是邪魔，我练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东西。” 　　虽然当时的画面十分可怖，但是他还是从对方的嘴型中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女帝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道：“看来这地方的家伙不喜欢平民修行啊。” 　　两人对话时情绪仿佛并没有多大波动，显得很平静，但是这平静中却含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 　　是的，他们对这古渊国统治者的印象很不好。 　　要不是责任重大，两人甚至都想搞事情了。 　　平台上，那名羽卫冷漠宣讲着这女人的罪状，反复强调着命由天定，贸然沾染这种来路不明的修行之法会导致畸变，是邪魔，是逆天而行。 　　“再看看，也许是特例。”女帝这般说着，往前走去。 　　不知道她这句话说出来是安慰顾九，还是安慰她自己。 　　美丽的城市不会因为这样一件惨事变得肮脏，地上的血很快被冲洗了干净，人群也在一阵热烈的氛围中逐渐散去，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种事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吃瓜好戏，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火气。 　　有的火气是会死人的。 　　出了这座规模颇大的城镇之后，天启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从高空俯瞰，一条由灰色石板铺成的宽阔道路直达天启城那恢宏的城门，看起来像是苍龙抬首一般。 　　顾九和女帝混在人群中，默默向这座看起来宛若神迹的城市走去…… 　　湛蓝的天空，如彩虹般盘旋而上的桥梁，桥梁上由无数骨骼组成的巨大教堂，以及下方时不时穿梭而过的白色天马，组成了一幕幕奇幻而又瑰丽的风景。 　　只是即便是阳光如此明媚的日子里，这巨大的教堂依旧显得很阴森空旷。 　　没过多久，一个干瘦的男子从教堂里走了出来。 　　他的皮肤很白，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给人一种淡淡的透明之感，能清晰看见他的根根血管。 　　他的五官也并不立体，算不上好看，但是他只是慢慢地走着，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本来就是这座天启城的王，不，准确的说是这古渊国的王。 　　他名叫李法罗，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法罗王来到了教堂前的那处开阔的平台，神情宁静。 　　站在这里，他可以看得很远。 　　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城市以及文明，李法罗很满意。 　　但是这份满意中又有些乏味。 　　他手轻轻一伸，一根带着勺的精致银杆就出现他手中，紧接着，一颗白球旋转着从教堂内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前方。 　　法罗王提着银杆，摆出了一个颇为潇洒的姿势，一杆扫下。 　　嘭的一声，那颗白球就化作了一道优美的线条，从这里往下方飞去。 　　紧接着，第二杆，第三杆…… 　　不断有白球从上方飞下，显得轻松而惬意。 　　这一番击打下来后，法罗王杵着银杆迎风而立，脸上的情绪并不愉悦，反而显得有些暴戾。 　　“狗屎！这地方连个能陪我打球的人都没有。”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一只长着三只头的黑色怪鸟就从教堂的阴影中飞了出来，向桥下飞去…… 　　天启城，西南角，牢狱。 　　这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城市，一共有十层。 　　每一层的区域都不小，每一层代表的阶级又都不一样，底三层普通平民可以进出，但是三层以上，对身份之类的已经有了严苛的要求。 　　三层之上，不是一般平民能触及的存在。 　　由于天启城人数众多，所以底下三层虽然没有上面那般华美，但是面积却是最大，人口也是最多的。 　　天启城的牢狱就在第三层的西南角。 　　热闹的人群到了这里消失不见，取尔代之的是阴森的洞口，以及时不时从洞口传来的惨叫声。 　　这里不仅阴冷，而且常年带着血腥味和屎尿臭味。 　　监狱外的守卫带着面罩，全副武装守在洞口，很是冷漠。 　　直至那只三头怪鸟出现在洞口，这些守卫不禁跪了下来。 　　为首的守卫低着头，恭敬道：“黑羽大人，有何吩咐？” 　　“王要十个死囚。”三头怪鸟冷漠说道。 　　它的声音阴冷且残酷，宛若索命的恶鬼。 　　那首卫有些紧张道：“可是狱里现在没有十个死囚。” 　　那三头怪鸟道：“不够，你可以抵数。” 　　“够！够！”那守卫立马答道。 　　 第28章 法罗王的一天 　　 　　怪鸟挥动着翅膀，离开了。 　　守卫们站了起来，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为首的守卫冷漠道：“送十个人上去。” 　　“可是……”其中一名年轻守卫吞吞吐吐道。 　　“没有可是，找两个重罪的顶上。”守卫首领冰冷回应道。 　　三首黑羽鸟代表着王的意志，没有人能违抗王的意志。 　　仅仅是刚刚那头怪鸟，吃下的人眼恐怕都要堆成山丘了，这不是他们能违抗的存在。 　　他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上面的人的可怕。 　　很快的，就有十个面黄肌瘦的男女从狱中被带出，被强行装进了一只只笼子里。 　　其中一对中年男女抓着笼子的栏杆，嘶吼道：“大人，我们不是死罪，为何要和他们一起？” 　　守卫对此充耳不闻，挥了挥手，这些笼子就顺着一条粗壮的锁链缓缓向上而去。 　　笼子里的人有的表现得很淡然，安然坐在笼子里，看着下方越来越远的风景；有的则在浑身颤抖，显得很害怕；而那对中年男女则发出了阵阵绝望的哭嚎声。 　　这声音初始还能被人听见，到了后面，就消失在了云雾里。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只知道，只要不犯事，准时上贡，不进入监狱，这样的事就离他们很远。 　　…… 　　那巨大的教堂内，上千只蜡烛摇晃着，像是星海一般。 　　那十名监狱里出来的囚犯，此刻全部在这教堂内，显得有些惶恐。 　　他们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镣铐上挂着一个个巨大的黑色金属球，想要移动格外困难。 　　那摇晃的烛火在他们眼中并不美丽，和一只只怪物的眼睛差不多。 　　那对中年男女此时还在哭嚎：“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死囚，为何要和他们在一起？让我们出去！” 　　“因为你们有罪。”这时，一道庄严的声音响起。 　　李法罗身披如血的王袍，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瘦，皮肤很白，手上拿着一根银杆，带着一种格外强大的王者气质。 　　看见他后，那些本来穷凶极恶的死囚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有的以为自己早已看破一切，即便是面对死亡都不会再害怕，但是见到这个人后，内心还是生出了阵阵寒意。 　　法罗王看起来并不邪恶，甚至还带着一种神圣的气息，但是带给他们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法罗王来到那对还在喃喃自语的中年男女面前，然后捧着那女子惊慌失措的脸，淡淡道：“你有罪。” 　　他的神情温和，气质神圣，宛若天上的神明。 　　女子浑身战栗着，喃喃道：“我有罪。” 　　她跪在那里，仿佛失了魂一般。 　　“我有罪。” 　　“我有罪。” 　　…… 　　她嘴中不断喃喃自语着这一段话，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 　　就在她突然反应过来，刚想说“我有罪，但罪不致死。”的时候，一道银光占据了她全部眼瞳。 　　嘭的一声闷响，余音缭绕。 　　四周的烛火摇晃起来，宛若黑暗中的怪物在移动一般。 　　女子的眼珠像是要落出来一般，浑身还在不停颤抖。 　　她的头瘪了，被那银杆敲得凹陷了下去，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漏气皮球。 　　“你有罪！” 　　“你有罪！” 　　“你有罪！” 　　银杆一次次落下，敲击在这女子脑袋上。 　　女子的头颅并没有直接崩碎，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只是不断瘪了下去，五官被挤得严重变形，形成了一幕格外惊悚的画面。 　　而刚刚本来看起来颇为神圣正义的法罗王，随着这一杆杆敲下，早已没有了一点神性，看起来像是一只暴躁的恶鬼。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看见这一幕后，吓得不敢言语，有的死囚甚至直接尿了裤子。 　　只听见啵啵两声清脆声响，由于女子头颅凹陷得太过彻底，她的两颗眼珠被挤了眼窝，落在地上。 　　两颗眼珠上面还带着血丝，很新鲜。 　　就在这时，那只三头怪鸟就暗处飞了出来。 　　它叼起了这两颗充满了惊悚情绪的眼球，不由得发出了一阵阵欢愉的声响。 　　有一颗头颅没有叼到眼球，于是想要从另外两颗头颅去抢，结果另外两颗头颅很快就将眼球嚼得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 　　“急个屁！今天还多，今天还多！”中间那颗鸟头撞了旁边那只鸟头一下，兴奋道。 　　即便这样了，那个脑袋完全变形的女子依旧没有死去，她全身在不断蠕动着，像是一条即将被冻僵的毛虫。 　　她的同伴一屁股坐在地上，早已尿了一裤子。 　　这时，法罗王就看向了他，再次恢复成了神圣正义的模样。 　　“你有罪。” 　　他平静诉说道。 　　那男子身体扭曲着，像是得了某种怪病，嘴里还不断冒着白沫。 　　“你有罪。”法罗王重复了这一句。 　　整座教堂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凝重得可怕。 　　那口吐白沫的男子想要说着什么，却只吐出了一串串白沫。 　　“说了，你有罪！” 　　啪的一声，突然暴露的法罗王提着银杆对着对方一敲，相似的画面再次产生。 　　直至男子的脑袋彻底变形，挤压出了两颗眼球，这次审判终结。 　　而下一次，很快到来…… 　　这十来个囚犯，就这样被虐杀，每一颗眼球都成了那怪鸟的食物。 　　法罗王看着这十具尸体，擦了擦汗水，淡淡道：“你们为什么要有罪呢？” 　　他本来癫狂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四周压抑的空气也开始流动起来。 　　怪鸟吃饱了后，径直蹲在那里，不想动弹。 　　法罗王看了它一眼，吓得它立马站了起来。 　　“你不是说教堂漏雨吗？” 　　法罗王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怪鸟听见后，立马忙碌起来。 　　它那尖锐的嘴径直撕开了这些尸体的皮肉，抽出了里面一根根骨骼。 　　很快的，这些骨骼就会成为这巨大教堂的屋顶，或者墙面。 　　上面沾着的血迹很新鲜，在阳光的曝晒下散发出晶莹的光。 　　法罗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对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很满意。 　　真是忙碌而又懈怠的一天啊。 　　 第29章 天启之城 　　 　　顾九和女帝在人群中走着，身旁是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一个颇为调皮的熊孩子。 　　这熊孩子长得不乖不说，还左突右晃的，根本不注意周围人群是不是拥挤，惹得不少路人颇为不爽。 　　但是那女子丝毫不在意这种小事，一边和旁边的同伴吹嘘着自家有多么多么了得，认识天启城四层多少人，经常去上面做客之类，一边对着自家熊孩子投以溺爱的神情。 　　顾九真不太喜欢熊孩子，特别是这种在公共场合下没有什么管束的小孩子。 　　这熊孩子显然早就注意到了女帝的存在，每次他想冲过来撞女帝，可是偏偏撞不到，只觉得很怪。 　　面对这小屁孩的再三挑衅，顾九都有些紧张，害怕女帝一个暴起，把这熊孩子秒了。 　　万幸的是，女帝保持着理智，一再容忍。 　　这样的画面在顾九眼里实在是有点可笑。 　　经常深居宫中，天下无双的女帝，如今却要和小孩周旋，简直有点蠢萌蠢萌的感觉。 　　很显然，女帝没有对付熊孩子的经验。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蚊子在你身边绕，你不得将它打死一般，有些烦人。 　　主要天启城已经快到了，城墙上站着五六个羽卫，而且境界都不错，少说也有四境天元境的水准。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些怪异的事情，比如让这熊孩子螺旋升天的话，里面的人定然会知道有修行者到来，恐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毕竟这个国度，只有上面的人能修炼，私自修炼的都是邪魔。 　　要进入天启城，对文牒的查验自然更为严苛。 　　眼看熊孩子再次冲来，这一次顾九终于出手了。 　　一根细如毫毛的元气针扎入了小屁孩的屁股，小屁孩身体一抖，然后倒在地上。 　　紧接着，熊孩子就哭嚎起来，一边在地上滚着，一边嚎道：“有虫扎我，有虫扎我。” 　　熊孩子的娘见状，吓得连忙扑了过来，麻子脸都急得扭曲了。 　　她将手伸进了小屁孩的裤子里，想要捉住传说中的虫，结果毛都没摸到。 　　她焦急着叫着帮忙，而她的同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 　　天启城门前一下子陷入了一场小混乱，吸引了城门口护卫的注意力，而顾九和女帝趁乱，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近乎瞬移进入了城中。 　　只见天启城内，高楼林立，熙熙攘攘。 　　这里的街道很宽，能容五六辆马车并排通行，地面上铺着彩色的地板，在阳光的映射下宛若虹霞。 　　这里的楼也很高大，灰色的砖墙上雕刻着一些淡淡的花纹，显得很优雅。 　　只是由于人太多的原因，再加上不少牲口进进出出，留下了尿液粪便，让这显得颇为优雅的城市同时又带着一种尘世的脏乱差之感。 　　这天启城的第一层主要功能是集市，苦海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在这里进行贸易，卖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面积最大的第一层，反而有种水泄不通之感。 　　混在这里面，想要查他们户口恐怕有难度，所以顾九和女帝如今还算轻松。 　　敌明我暗，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来慢慢了解敌人的状况。 　　站在这里，这座巨大的城市看起来像是要抵达云霄一般，真的很壮丽。 　　这是一座比伽蓝城还要宏伟的城市，那种中世纪欧洲的建筑风格又让它多了不少神秘气息。 　　顾九和女帝皆是剑目，所以看得自然要比常人远得多。 　　站在这里，最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那座插入云霄的黑塔。 　　这座黑塔和周围的建筑风格说起来很不搭，显得有些突兀。 　　由于隔得太远，两人都无法分辨出这座塔的具体材质。 　　拥挤的人潮一直在这街道上涌动着，而顾九和女帝站在屋檐下，像是彩画中的墨点，独立于这方世界。 　　他们冷眼观察着这处完全不同于唐国的文明，默默计算着对方的战力。 　　看得出来，由于静止了寻常百姓修炼，这座城市最主要的战力就是那些羽卫。 　　这些羽卫的数量并不少，而且到了这里，实力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不管是维护次序，还是盘查路人，都是这些羽卫在做。 　　老实说，要是在唐国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缘于太过大材小用。 　　以目前顾九和女帝的观察，这里面实力最差的羽卫都起码是三境的水准，却干着这颇为简单基础的工作。 　　但是看得出来，这些羽卫对于这种工作并没有什么不满。 　　这样的社会结构实在是有些古怪，给人一种百姓是牲口，而这些羽卫是牧羊犬的感觉。 　　更加重要的是，不管是这些百姓，还是这些羽卫都很接受这种身份。 　　就像是游戏中的NPC，一旦设定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怎么改变。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那个之前被剥皮的女子，她定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变得和现在不同，而她的惨剧仿佛在告诉人们，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所谓的杀鸡儆猴，是不是就是如此。 　　看得累了，顾九和女帝便找了一处酒馆，喝起酒来。 　　这地方仿佛最不缺的就是啤酒，而酒馆内也从来不缺客人。 　　本来挺漂亮的街道因为人与牲口太多的原因，弥漫着一股臭味，而这酒馆里的人大部分也是如此。 　　这里是天启城的第一层，平民与贫民的聚集地，自然不会太考究。 　　女帝和顾九倒不在意这些，毕竟只要酒好喝就行。 　　酒馆内进出的男男女女，除了有些买醉的外，大都行色匆匆。 　　要在这里讨生活并不容易，酒馆能让人在这里小憩，也仅仅是小憩而已。 　　顾九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外面时不时出现的羽卫，道：“这些羽卫头上的羽毛数量越多，好像实力越强。” 　　女帝点了点头，道：“这地方秩序森然，修行者与非修行者区别很明显，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五境以上的修行者。” 　　要在对方的主场作战，而且在尽量不伤害到平民的情况下，五境及以上修行者的数量很关键，因为只有到达这个境界，战斗力才会发生质的变化。 　　 第30章 剑游 　　 　　修行者达到五境神念境的时候，已经可以操纵本命物杀敌。 　　这些本命物大都是飞剑法器，进而手段神鬼莫测，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这种事只有顾九女帝这个层次能做到，但是目光所在范围内的杀敌却是易如反掌。 　　所以五境，以及五境以上修行者的数量，会是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发动战争是最坏的打算，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概率很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对这里了解得越多，对于以后的交锋就越有利。 　　顾九喝完了杯中酒，道：“晚上找个地方，我将进行剑游。” 　　女帝微微挑眉，道：“剑游？将神魂注入本命物，进而能随剑遨游的功法？” 　　顾九点了点头，道：“你不会？” 　　“这功法不错，但是我真不会。”女帝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淡淡道。 　　这些天戴毡帽戴久了，实在是感觉有些头大。 　　顾九问道：“想不想学？” 　　女帝摇了摇头，道：“你都会了，我才懒得学。” 　　顾九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越来越懒了。” 　　“没办法，被你害的。”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他者懒，这要成为人间至理了。 　　夜晚，顾九和女帝自然没有找旅馆居住，上次他们都差点害得那旅馆小姑娘受罚，这里是天启城，对方的老巢，管控自然更加严苛。 　　顾九和女帝照例找了一处屋顶之间的间隙，窝在阴影里。 　　常人要呆在这里，肯定很难受，但是对于顾九和女帝来说，没什么影响。 　　顾九甚至抽出了藤椅，斜斜躺在了那里。 　　那椅子就像有股吸力，吸在了颇为倾斜的屋瓦上。 　　这个位置，除非有东西贴着他们上方飞过，不然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座城有巨大的鸟，顾九和女帝以为它们夜晚会出来巡查，但是目前来看，这些鸟倒是像人一样早早歇息了。 　　夜晚的天启城很安静，至少这一层是安静的。 　　那些建筑里里零星露出的一些烛火，随着夜色加深逐渐熄灭。 　　这天启城的下面三层处于绝对的静谧中，像是一座沉睡多年的坟墓。 　　很难想象在白日的时候，这里有过那样的人潮。 　　这样的画面自然让顾九想起了家畜与家禽。 　　白日在院子里活动吃食，夜晚则必须赶回窝里睡觉。 　　顾九看了女帝一眼，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女帝点了点头，道：“放心去吧。” 　　听见这句话后，顾九不由得道：“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女帝想了想，道：“一路顺风。” 　　顾九无语，闭上了眼睛。 　　他曾用剑游之法探知到了苗疆灵气并未完全消散，但是那还不够，因为那样的剑游方式并不能提供清晰的视角。 　　这一次，他的剑游会更加彻底。 　　所以他的肉身必须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不过有女帝在，这都不是问题。 　　这世上应该还没有谁能从女帝手中夺走他的肉体。 　　一阵清风徐来，顾九额前的发丝不禁舞动起来。 　　皓羽剑一个翻转，由剑镯状态化作了三尺青锋模样，很快的，就有一缕灰色的气体从顾九眉心溢出，灌入了剑体。 　　这缕灰色的气体，便是顾九的神魂。 　　上一次剑游，顾九的神魂只用了四分之一不到，而这一次直接用了四分之三。 　　因为他想拥有足够的视觉。 　　皓羽剑浮在空中，扭动了一下剑身，像是给女帝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趁着夜色往上方飞去。 　　顾九的神魂寄予剑中，此刻他的视觉就像是一只翱翔于天空的鹰。 　　皓羽剑无声无息飞过了天启城第二层，以及第三层的城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了第四层，只见街道上居然出现了一些路人，虽然不多，但是总归是有。 　　可以见得，宵禁并没有在这第四层施行。 　　皓羽剑一个转弯，如一片落叶般停在了一处屋檐下。 　　在这里，顾九能很清晰看到一些应该是换过岗的羽卫在路上卸掉了盔甲，回到了屋子里。 　　这一层，应该是羽卫居住的地方。 　　由于下三层的巡逻是一直在进行的，羽卫自然是进进出出，所以不少房间的烛火都亮着，烟囱里还时不时出现了一些炊烟。 　　很快的，皓羽剑开始贴着屋檐下的阴影飞行起来。 　　如果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羽卫，以及羽卫家人的话，他大概能算出这里到底有多少羽卫。 　　这第四层的占地面积要比下面三层小不少，建筑也要少很多，但是依旧可以当一座小型城市。 　　顾九估摸了一下，这里的羽卫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每一名羽卫都相当于一名修行者，这天启城果然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在探查完第四层后，皓羽剑一个灵动转身，如一只蝙蝠般往第五层飞去。 　　第五层的墙壁要高得多，其实看得出是一处断崖改建而成，顾九甚至能清晰看见崖壁上的野草和几棵青松。 　　皓羽剑飞行了一阵才落在了这墙头，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第五层没有房子，只有山岩和不少笼子。 　　笼子里装的是各种动物。 　　是的，是动物，不是妖魔怪物。 　　狮子、老虎、豺狼、猎豹、猿猴、长颈鹿……应有尽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看到这一幕场景后，顾九都呆了一下。 　　因为这实在是太像动物园了。 　　关于穿越前的记忆，顾九剩下的真的不多了，而看到这宛若动物园的场景时，他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那是他上一世为数不多比较喜欢的记忆。 　　只是这里的动物体格很大，是一般同类的三倍以上。 　　特别是最中央笼子里的那只白猿，少说也有十多米高，宛若传说中打飞机的金刚。 　　那只白猿此时并没有睡着，而是在打拳。 　　它的笼子很宽，有它移动的空间，而看到它击拳的动作时，顾九一度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上勾拳，下勾拳，直拳，抱头，踱步…… 　　这他娘的是拳击？ 　　 第31章 夜游 　　 　　看着那头白猿在笼子中练着拳击的模样，顾九一时有些懵逼。 　　先是动物园，现在又是拳击，这位面到底什么情况？ 　　隐隐中，顾九觉得这地方可能会遇到老乡？ 　　在第五层逗留了一会儿后，他就继续操纵着皓羽剑往高处飞去。 　　皓羽剑飞行得很快，宛若流星一瞬，很快离开了第五层。 　　不过依旧有几只动物发现了这道一闪而过的剑光，眼里布满了困惑的情绪。 　　夜色之中，皓羽剑在巨大的建筑中轻灵穿梭着，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五层之上的建筑，就可以用恢宏来形容了。 　　高逾十丈的建筑在这里都只能算作一般，建筑大体是灰色的，带着一种肃穆感，但窗户却是彩色的，给这种肃穆感中添加了一抹梦幻色彩。 　　由灰色石板铺成的道路盘旋而上，像是一条蛟龙，将沿路的建筑串联在一起。 　　由于这些建筑太过高大，总让顾九生出一种空旷之感。 　　很难想象，普通人生活在这么高大的建筑中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误入巨人国？上个厕所都要长途跋涉？ 　　他在想，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的人生得本来就很高大，例如长腰巨人？ 　　想到这一点后，顾九不由得操纵皓羽剑减缓了速度，准备找一间房去探查一番。 　　此刻大半神魂融入皓羽剑剑身中的顾九，不仅能看清周围的一切，甚至能感受到四周风流动而过的痕迹。 　　夜晚的天启城很冷清，五层之上同样如此。 　　这里的灯火都很少，零星亮起的几点，看起来就像是浮在黑暗中的幽火一般。 　　飞了很大一圈后，顾九终于找到了一扇半开的窗户。 　　他没有任何犹豫，操纵着皓羽剑飞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燃灯，显得很昏暗，但是对于拥有一双剑目的顾九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是一座颇为空旷的阁楼，地上铺着鲜红色的地毯，地毯边缘还绣着一些金边，看起来很华贵。 　　宛若白玉雕成的楼梯旋转而上，如一条盘旋而上的白蛇。 　　皓羽剑贴着楼梯窜行着，很快来到了楼上。 　　楼上第一间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一张华贵的白色大床摆在那里。 　　这个视觉和偷窥没什么区别，但是顾九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偷窥。 　　果然如他所料，这屋子很大很空旷，这些家具也是如此。 　　这张床少说也有三米高，十多米宽，皓羽剑轻轻一晃，往上飞去，轻灵得犹如一片树叶。 　　然后顾九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裸体。 　　陡然看见一个女人的裸体，顾九还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这个女人和常人一般大小，睡在这么大一张床上，未免还是显得有些不协调。 　　这是不是证明了其实里面住的人都是正常大小，只是建筑和家具太大了些？ 　　难道这样不会不方便吗？ 　　为了验证这个问题，顾九继续探查，皓羽剑陆续无声无息地飘进了几间房子，像是幽灵一般。 　　然后他又陆续看到了不少裸体，差不多都是常人大小。 　　于是顾九总结，房子和家具虽大，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和常人一般大小，而且这家人喜欢裸睡。 　　顾九对裸体没什么兴趣，特别是长相一般的裸体，于是乎，他操纵着皓羽剑原路返回，出了屋子。 　　此刻皓羽剑已然处于了天启城的上半部分，那些耸立的建筑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这里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顾九思索着。 　　这里除了建筑很大很肃穆，刚刚那一家人喜欢开门裸睡外，并没有其他特点。 　　是的，他探知过了之前那家人的实力境界，感觉很一般，甚至不如一些羽卫。 　　那这些人凭什么有资格住在这里？ 　　要知道越往上地位越高，难道这一层住的是文臣？ 　　想到这个可能，顾九继续操纵着皓羽剑往上飞去。 　　然后他又仔细探查了几间屋子后，已然确定了这里的人确实算得上普通。 　　算得上修行者，但是水准不高，约莫二境到三境之间。 　　顾九不禁开始怀疑，这些人如果是贵族的话，他们是怎样维持统治的。 　　毕竟第四层的羽卫可比他们强多了。 　　顾九想不明白，暂时也不再去想，至少目前来看，这对他们来说恐怕是个好消息。 　　如果这座城的战力基本集中在那些羽卫身上的话，他们确实能和对方半斤八两。 　　剩下的，顾九想观察的自然是那座黑塔了。 　　皓羽剑趴在一处屋顶上，准备休息一下，一鼓作气飞上去。 　　可就在这时，那最高处的教堂出现了变化。 　　教堂屋顶那只黄色的巨大眼睛睁了开来，淡黄色的目光如光束般扫过这座巨大的城市。 　　顾九刚想操纵着皓羽剑起飞，就发现那对黄光袭来。 　　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浅浅剑痕，皓羽剑消失在了原地。 　　那黄色的目光投射在那道剑痕之上，一时没有动。 　　它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又颇有些不解，毕竟这道剑痕太浅，根本看不出什么。 　　几个呼吸之后，那道剑痕也随之消散，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黄色的目光往一旁移去，只是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看得出来，这眼睛很谨慎，不像错过任何线索。 　　这目光能轻易穿透各种建筑，于是乎天启城的上半区很快就被扫射而过的黄光覆盖。 　　由于目光出现得太快，太突兀，顾九一时不敢大意，只能加速躲避。 　　最终，在那黄色目光的扫射下，皓羽剑不得不往下方飞去，回到了下面三层。 　　这黄色目光以这样的速度扫视，四层的羽卫很快发现了动静，脸上布满了困惑的情绪。 　　这只天启之眼，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表现了。 　　毕竟这样速度的扫视，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古怪，于是众人都有些紧张。 　　皓羽剑趁着夜色窜了回来，停在了顾九身前。 　　很快的，一缕灰色的气息从剑体中钻出，回到了他身体里。 　　顾九睁开了眼睛，道：“艹，这里居然还有监视系统。” 　　（PS：今天还有两更） 　　 第32章 暴露了？ 　　 　　刚说完这一句，顾九不禁低头，有些疑惑道：“我这衣服怎么了？” 　　只见他的衣服胸口处敞开着，露出了大片肌肤。 　　女帝挑眉，道：“我看你热得冒汗，帮你透了透气。” 　　“那谢谢了。”顾九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答道。 　　看来是这一次剑游太过用力，居然连本体都冒汗了。 　　女帝脸颊的红色一闪即逝，看着远处那摇晃的黄色光束，道：“那是什么情况？” 　　顾九叹了口气，将自己剑游的经历说了出来。 　　女帝眼睛微眯，道：“你的意思是，除了集中在第四层的羽卫外，其余地方的人境界都很一般？” 　　顾九点了点头，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是我还没有去到更高处，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这时，只见那黄色光束的距离又变远了，像是一根根触手，居然爬到了天启城三层所在的位置，还在不断往下蔓延。 　　不少三层的人被惊醒，毕竟一直以来，这种黄色光线都只在上五层游荡，很少到这里。 　　顾九见状，道：“看来对方疑心病很重。” 　　女帝沉思道：“那明晚再去探探？” 　　顾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白天亲自去探的好。” 　　“为何？” 　　“剑游好像躲不过这东西的注视，今夜算是打草惊蛇了，夜晚这条路估计走不通了。白日直接上去说不定能蒙混过关。上面的情况没查清楚，我心里没底，如果当场被发现的话，干脆直接谈吧。” 　　女帝皱着眉头，道：“为何不直接把第四层的羽卫先屠了，那我们也算更有赢面。” 　　顾九咳嗽了一声，道：“喂，还没谈就杀人，你这太霸道。” 　　女帝道：“霸道有什么不好？” 　　顾九活动了一下筋骨，道：“霸道是你在能碾压对方的情况下霸道，老大，对方现在什么情况还没摸清，要是我们实力要弱不少呢？大部队还要长途跋涉，悠着点。” 　　女帝道：“朕真不喜欢太墨迹。” 　　顾九道：“我也不喜欢。那就这么着，明天去上面，不行就摊牌。不过，这不对啊！” 　　女帝道：“什么不对？” 　　“我都被你带偏了，满脑子肌肉暴力，我们难道不应该先找到那些剩下的星舟吗？” 　　女帝道：“这艘星舟是偷偷跑出来的，它已然记不得自己具体从哪出来的了。根据当时船上那人所说，他当时搞到星舟并驾船出来时，受到了层层阻隔，想来那处的防护一定很严密，所以这一切都只能在稳定了局势后才能展开。 　　别墨迹了，明天就去上面吧。” 　　说完之后，女帝就躺了下来。 　　她躺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已经融为一体，而顾九剑游了一阵后，也乏了，打了个哈欠，但是并没有直接睡去。 　　缘于那金色的光芒还在蔓延，以至于已经快到第二层了，如果到了第一层的话，恐怕会看到他们。 　　这些淡淡的金色目光很轻易穿透了各种建筑，引得百姓一阵惊慌。 　　上层的人习惯了这金色目光的观察，这下层的百姓却是头一遭。 　　特别是有的正在上大号的，被这目光一照，脸都绿了。 　　渐渐的，这金色目光开始往回收缩，像是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收回了爪子。 　　天启之眼没有探查到什么，回去了。 　　顾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放轻松了不少，然后发现女帝已经睡着了。 　　看着对方上下起伏的胸口，他已然确定对方睡得很沉。 　　得，这样下去，这女人能比我懒。 　　…… 　　教堂之内，李法罗坐在王座上，神情有些古怪。 　　三头怪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看着自家主人，嘴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紧接着，两颗眼珠从旁边那颗头颅的鸟嘴里迸了出来，滚落在地。 　　中间的鸟头看不过去，啄了旁边那鸟头几下，愤怒道：“叫你别多吃！叫你别多吃！” 　　李法罗眉头一皱，三只鸟头顿时噤若寒蝉。 　　他冷冷看着这三头怪鸟，道：“城内好像来了入侵者。” 　　三头怪鸟抖了抖身上的黑羽，道：“大王不用担心，都是宵小，都是宵小！” 　　下一刹那，李法罗猛然捏住了中间那只鸟头的脖子，眼睛发红道：“你的意思是，真的有入侵者？” 　　那鸟头吓得鸟毛都要掉了，道：“难道没有？” 　　“肯定没有！” 　　“肯定没有！是那大眼睛看花眼了！” 　　另外两只鸟头立马见风使舵道。 　　李法罗狠狠捏了那鸟头脖子一下，捏得对方一阵翻白眼，才松了手。 　　他站了起来，看着前方，全身战栗道：“外来者？真的有外来者吗？不！不！我李法罗不喜欢任何外来者！ 　　一个也不喜欢！” 　　他说这句话时眼珠凸显，模样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小孩。 　　你甚至能从中感受到恐惧与疯狂的情绪在不断蔓延。 　　“狗屎！” 　　“狗屎！” 　　“狗屎！” 　　…… 　　李法罗重复着这两个字，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幽深的教堂内，只剩下了那三头怪鸟杵在那里，脸上皆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中间那鸟头咳嗽了一阵，道：“那大眼睛到底看到什么了？” 　　旁边一只鸟头道：“它说没看清。” 　　“狗屎！”中间那鸟头不禁郁闷道。 　　无缘无故差点被捏了脖子，差点被捏断，放谁都不好受。 　　它们的主人很强大，强大得可怕，但是却不喜欢变数。 　　一点都不喜欢。 　　…… 　　清晨，街道上陆续出现了行人，全部都在议论昨晚的黄色光线。 　　顾九和女帝发现，街道上多出了不少羽卫，开始对路人盘查起来。 　　女帝见状，道：“要不要这样？” 　　经过这么一出，两人已然了解到了一些有关这个国度掌权者的性格。 　　谨慎，十分谨慎。 　　整座城市不仅层级分明，夜晚还有那种散发出黄光的监视系统。 　　在一夜无收获后，对方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女帝不由得怀疑道：“你昨晚是不是已经完全暴露了？” 　　顾九也有些纳闷了，道：“不至于啊。” 　　一个风吹即散的剑痕，对方也能确定什么？ 　　 第33章 小天堂 　　 　　在这座宏伟的城市中，有的六羽羽卫甚至达到了六境搬山境的水准，但是相较于顾九和女帝的境界来说，还差得太远。 　　两人很轻易的在人潮中一边躲避着盘查，一边来到了天启城的第三层。 　　天启城三层的人口已经少了不少，敞亮的街道上行人的穿着都要华贵正式一些。 　　毕竟平民也是要分阶层的，像有的人平平无奇就是真的平平无奇，而有的人平平无奇却是古天乐。 　　看到一家装修得格外华美的衣帽店后，女帝眼睛放光，用手指点了点顾九的腰，轻声道：“要不要逛逛？” 　　顾九一脸困惑，道：“逛？” 　　他的内心台词是——“妹的，是不是只要是女的都喜欢逛街？” 　　眼看顾九面露困惑的神色，女帝立马补充道：“为了更好的隐蔽。” 　　顾九看了看自己身上马仔一般的衣服，确实和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走吧，可是钱不怎么够了。” 　　女帝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就当是借他们的。” 　　于是乎，女帝就带着马仔顾九来到了这间华美的衣帽店里。 　　衣帽店里的小妹妹都算年轻漂亮，但是与顾九想象中不同的是，她们一直保持着比较高冷的形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保持逼格？ 　　店里的衣服看起来都很不错，有的雍容华贵，有的典雅华美，有的则精致小巧。 　　不过令顾九有些郁闷的是，这些类似中世纪欧洲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裙子。 　　对，男装普遍都是裙子！ 　　这男人穿裙子什么意思，露出腿毛才能表示尊敬？ 　　女帝选了五套衣裙，在顾九的再三提示下，她才放弃了其中两套蓬蓬裙。 　　“姑奶奶，我们是来打架的，你要这么多衣服有什么用？”顾九通过传音术向女帝表示了抗议。 　　女帝立马瞪了顾九一眼，回道：“谁叫这里的衣服都这么好看特别。” 　　看着女帝少女般心花怒放的模样，顾九一度有些窒息。 　　你确定自己有几百岁？武奶奶！ 　　当然，这句话是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柳晚被叫了个“柳姨”都要杀人，这个要是被叫奶奶的话，恐怕他会被鞭尸了。 　　顾九随便选了一套类似宫廷装的衣裙，一顶算得上精致的小牛皮毡帽，就和女帝去换衣服了。 　　在进入换衣间前，他不由得再次传音道：“等下要买单了，你知道这家店的钱柜在哪吗？” 　　女帝微微一笑，道：“不用找了，钱足够。” 　　结账的时候，身着蓝色长裙，头戴精致丝绒帽的女帝看起来还真像个贵妇，付钱时也很豪气，直接一叠银币不用找了。 　　于是乎，一个贵妇带着一个宫廷装小跟班出现在了街道上。 　　对此，顾九感到了这世界对于自己深深的恶意，这鸟地方的男装到底能不能行？ 　　他不由得对女帝道：“你那钱哪来的？” 　　女帝一脸气定神闲，道：“刚刚路上那些羽卫身上刮的。” 　　顾九不由得感叹道：“还是你厉害。” 　　由于这第三层的人数减少了不少，要蒙混过关九有难度了。 　　于是乎，顾九和女帝只能开启另一种模式。 　　两人去了街道一处较为隐蔽的拐角，直接靠着顾九剑痕凭空移动，出现在了第四层。 　　昨晚顾九已经探查过了，第四层主要是羽卫和其家属的居住地，也算得上热闹。 　　如今顾九和女帝的打扮，在这一层冒充家属没什么问题。 　　虽然其中依旧有羽卫在盘查，但是这里人数明显少了不少，松懈了许多。 　　靠着凭空挪移之法，两人很快来到了五层动物园的崖壁的一棵青松上。 　　此时动物园里的一些动物已经被放了出来，显得颇为热闹。 　　其中最兴奋的就数那头白猿，对着豺狼虎豹一阵拳击，颇有一种一个打十个的架势。 　　同样，他也是法罗王最喜欢的动物之一，不然也不会教它这些。 　　一只红色的鹦鹉一边在空中盘旋着，一边吼叫道：“打起来！打起来！” 　　整个五层的动物园在白天可以说是轰轰烈烈，和昨晚顾九来到时简直是两个世界。 　　而且这里的动物都很残暴，时不时就有血水洒落，不是豹子被咬了尾巴，就是老虎被抓飞了耳朵。 　　台上，几个应该是贵族的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脸上布满了兴奋的意味。 　　王的动物园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一些受到极大褒奖的功勋才有可能来这里看上一次。 由于动物的警觉性较高，顾九和女帝决定一鼓作气到第六层。 　　空中，很快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绿色剑痕，紧接着是红色的。 　　绿色剑痕是顾九的，红色的是女帝的，两人近乎完成了无缝连接，很快瞬移到了第六层的高墙上。 　　这期间用时只是一瞬，留下的痕迹只有一点点。 　　那只比老鹰还大的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看着一闪而过的两道影子，困惑道：“眼花了？眼花了？” 　　顾九和女帝贴在第六层的墙壁上，如两只壁虎，如果没有那长出来的杂草遮掩，两人很可能被下方视力超强的羽卫发现。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剑痕一个波动，两人已然来到了第六层。 　　刚出现在第六层，顾九和女帝就手挽着手，装作一对优雅的贵族恋人在街上走着。 　　这里的街道很宽阔，很干净，说是纤尘不染也不为过。 　　阳光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你甚至能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影。 　　这里的建筑很高大，灰色的主体配上五彩的玻璃，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顾九和女帝缓缓走着，姿态优雅。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美，配上那明亮的阳光，有一种置身天堂的感觉。 　　两人踱步，顺着道路往上走去，一时居然有些心旷神怡。 　　这个时候，顾九和女帝更不想打仗了。 　　因为毁灭容易，但是建设却很艰难。 　　如果真要打仗的话，这么美丽的地方，会不会变成一座废墟？ 　　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希望，这里的主人会通情达理吧。 　　 第34章 凭我能把你们全宰了 　　 　　顾九和女帝走在这宽大的街道上，发现行人很少，和这空旷的街道和恢宏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地方虽美，但依旧显得太过空旷些，即便在如此阳光灿烂的天气里，都显得冷冰冰的。 　　窗户折射出的反光映照在两人身上，五彩斑斓。 　　顾九和女帝挨得很近，宛若一对真正的情侣。 　　顾九看着女帝挽着自己的手臂，开口道：“你这算占我便宜啊。” 　　女帝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玩弄过的破烂货，还能叫捡便宜？” 　　顾九气得一抖，道：“你怎么骂人呢？” 　　女帝装出了一副格外困惑的表情，道：“说实话也算骂人吗？” 　　顾九几欲吐血。 　　这女人怎么嘴越来越毒了，我顾九爷一般也没这么毒啊？ 　　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不对劲，缘于那些为数不多的路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很怪。 　　女帝同样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走在路上回头望时，发现之前那些路人都停在了原地，冷漠地看着他们。 　　这种眼神，像是在给他们送葬一般。 　　不过两人的脚步依旧没停，举止依旧够亲密，女帝有些不解，道：“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顾九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他们这打扮其实和这些人差不多，戴着毡帽，肤色面貌至少和一半人算一类人，照理说应该很容易混才是，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确露馅了。 　　不过这些人只是注视着他们，并没有发难，他们也像没看见对方一样，继续往前走着，神态轻松。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天启城八层附近，两人都只是被围观，并没有谁向他们出手。 　　直至在一座金色的拱门前，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战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战士全身上下都被厚重的盔甲包裹着，起码有三米多高，如牛角一般的头盔上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双眼猩红，看起来像是一头可怕的牛。 　　他的手上是一把如墨的黑色大剑，上面还散发着流动的气焰，宛若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外闯者，死！” 　　黑甲战士举剑，一剑斩下！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紧，连着剑风如迫击炮一般射来。 　　可是下一瞬间，这柄剑静止在了顾九头颅前。 　　剑风呼啸，让他的头发变成了中分，但是这柄巨大无比的剑却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顾九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这柄大剑，很稳定。 　　这黑甲战士不断喘着粗气，隐藏在头盔下的鼻孔甚至射出了两道白色气流，但是依旧无法撼动手中剑分毫。 　　顾九和女帝感受得很清楚，这黑羽战士是接近搬山境的水准，特别是肉体方面，强悍程度甚至超过了大部分搬山境中阶的修行者。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却是顾九。 　　如果他的实力可以用一栋楼那么高来形容的话，那顾九恐怕会有天那么高。 　　萤火怎能和皓月争辉？ 　　那黑甲战士还不服，结果这个时候，他那看起来犹若坦克的身体就被顾九翘了起来，悬在空中。 　　顾九淡淡道：“我们要见你们的王。” 　　在之前，顾九已经了解过了，这座城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李法罗”的家伙，他们都称之为“法罗王”。 　　黑甲战士双眼不禁变得更加红艳，像是要异变了一般，浑身气势也在暴涨。 　　顾九神情淡然，道：“我只重复一次，我们要见你们的王。” 　　他话音刚落，黑甲战士不禁发出了一阵闷哼声。 　　只见空气中仿佛多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着他的盔甲。 　　他的盔甲格外坚实，应该是类似于玄铁之类的材质构成的，但是很快就扭曲变了形。 　　巨大的压迫力压得他浑身骨骼咔嚓咔嚓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 　　八层之上，那处位于云层中的巨大石台呈莲花状，莲台上站着三百多个黑甲战士。 　　和下方那个正在被顾九血虐的黑甲战士一样，这些战士都生得十分魁梧高大，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尊魔神，十分可怕。 　　而他们的前方，是一个黑发的侏儒男子。 　　这侏儒男子和这些那三米多高的黑甲战士比起来，简直像是襁褓的婴儿，但是他的脸却并不幼稚，反而显得有些苍老。 　　特别是他脸上挂着一道长长的疤痕，即便已经痊愈了，但是依旧能看见微微外翻的血肉，看起来有些恶心。 　　这个时候，这侏儒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着酒。 　　这椅子并不算高大，很正常，但是因为太矮的原因，他的双脚一直处于悬空的状态。 　　只见这酒鲜艳如血，被装在碧绿的玉石杯中，在他手中摇晃着，激荡起了点点涟漪。 　　对于下方发生的一切，他置若罔闻。 　　眼看这黑甲战士即便痛苦，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顾九不禁叹了口气。 　　生命如此美好，为何要这般嫌弃。 　　他忍着捏爆对方的冲动，缓缓向上走去。 　　这个时候，他的手指已经松开了那黑色大剑，而那黑甲战士的身躯就悬在空中，随着他一同往前移动着。 　　走了约莫百来步，那黑甲战士组成的方阵就落入了他的眼帘。 　　不过他和女帝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那些黑甲战士都很强，绝对强过女帝拥有的玄甲军很多，甚至不夸张的说，强过了这次他们留在青丘的大部队。 　　再加上下面的羽卫，仅仅是这样的账面他们就处于劣势，更何况这座城中应该还隐藏着其他战力，或者其他底牌。 　　嘭的一声，黑甲战士砸在地上，身前正是那个正在品酒的侏儒。 　　那侏儒仿佛没看见这一幕一般，缓缓举起了酒杯，将那如血的酒液倒了一点在嘴中，慢慢品尝起来，神情很享受。 　　顾九见状，神情不变，道：“我俩想见你们的王。” 　　那侏儒继续摇晃着杯中酒，淡淡道：“王凭什么见你们？” 　　女帝淡淡一笑，道：“凭我能把你们全部宰了。” 　　这话一出，那侏儒本来摇晃的双腿就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第35章 发难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帝终于憋不住了，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却掷地有声，明明白白。 　　面对女帝的“狂语”，那侏儒男子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将视线从酒杯中移开，移到了顾九和女帝身上，微笑道：“啧啧，够狂，也确实够强。但是即便在外面，本将都要怀疑这一点，更何况在这里，呵呵……” 　　他的身后，那些黑甲战士依旧不动如山，但是手中的黑色大剑转瞬就有黑色的火焰流转起来。 　　侏儒看着自己身前趴在地上的下属，吹了口气。 　　一滴酒从杯中飘出，落在了这黑甲战士的身上，然后黑甲战士顿时如毛虫般蠕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就重新站了起来，虽然盔甲依旧扭曲变形，但是整个身体像是重塑了一般，变得和之前一样气势强横。 　　面对这一幕后，顾九眉头微挑，向女帝传音道：“难道在这座城中，他们是不死的？” 　　女帝传音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不死之物，如果杀不死，只能是你还不够强，下手不够狠而已。” 　　那侏儒男子明显是因此有所依仗，所以此刻才这般不紧不慢。 　　这时，顾九道：“在这里，也许你们这些人是杀不死的，但是我想知道，你们会不会痛，特别是你？” 　　面对这个问题，侏儒男子喝酒的手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微笑道：“你猜？” 　　他极力做出一副儒雅的模样，但是那张苍老的脸却是十分让人讨厌。 　　顾九眼睛微眯，道：“我猜你妈啊！” 　　他的话音未落，指尖一道剑光就贯穿了这侏儒的身体，带出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女帝见状，暗暗感叹道：“这丫一直劝我冷静，怎么现在比我还要暴躁？” 　　事实上，顾九是觉得这人太丑了。 　　丑就算了，还装，又丑又装的人，实在是他最为厌恶的存在。 　　被这道剑光贯穿了身体后，侏儒的神情却很轻松，仿佛这剑光造成的伤口和他无关一般。 　　顾九指尖的剑光凝而不散，将对方那矮小的身体直接翘了起来，但这侏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喝了半杯杯中酒，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无礼，这也是我们不喜欢外来人的原因。” 　　他悬在空中的模样，看起来倒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可是两个呼吸后，这侏儒突然全身颤抖起来，神情变得格外痛苦，浑然没有了刚才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怎么可能！！！” 　　只见他全身抽搐着，双脚乱蹬，嘴巴张开，眼泪都要流下来。 　　顾九微笑着，淡淡道：“我们只是想谈谈而已。说实话，我们不想无礼，甚至不想来这里，只是被逼的。你们王的门槛太高，我腿短，就把它削一点好了。” 　　说着，他手中剑光又是一搅，化作了环状，灌入了这侏儒的身体中。 　　这侏儒眼泪哗啦啦落在了地上，神情狰狞，恐怕接下来，流下来的就不单是眼泪这般简单了。 　　这道剑气中，有星辰日月，有花草树木，自成一世界，自然非一般剑气能比拟。 　　这侏儒没有想到，顾九居然还有这一手。 　　“杀了他们。”侏儒痛苦吼道。 　　他声音刚一落下，身后的那三百黑甲顿时如潮水般冲了过来。 　　这些黑甲战士全部是肉身强悍，修为接近搬山境的水准，这一冲下来，半座城都在颤抖。 　　他们冲袭的过程中，不断有海量的天地元气从上方落下，覆盖在他们的铠甲之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声势惊人。 　　这样一只军队冲袭而来，比象群的冲锋还恐怖。 　　这些黑甲组合在一起，动作相互呼应，自成阵法，像是一个水桶，并没有特别薄弱的地方。 　　女帝刚刚说过，她能将这些人全部杀了，这并不是妄语，但是需要花费一些精力。 　　天启境面对搬山境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还得考虑到数量。 　　一个圣人能压死十来个搬山境大宗师，但是如果这搬山境数量超过了十个，恐怕就有些难受了。 　　人力有尽，圣人也是如此。 　　当初顾九一人面对半数风雨，依然能取胜，可以说是恐怖如斯，但是那胜利也并不是那般容易。 　　如今这袭来的是三百个黑甲战士，和三百个搬山境宗师没什么区别。 　　女帝眉头一挑，身形跟着顾九一同往后飞掠的同时，指尖多了十多道如蚕丝般的红色剑气，嗡的一声扎入了最前面十多个黑甲战士的盔甲中。 　　下一刹那，她双手交叉一甩，这十多个黑甲战士顿时如风中纸鸢般盘旋而出，有的撞飞后面同伴，有的则从高台跌落，将下方的屋子砸出一个个大窟窿，烟尘乍起。 　　顾九和女帝之前就觉得这地方很美，如果可以，他们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可惜的是，他们连国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就不得不采用这种手段了。 　　这些黑甲战士看起来沉重，但是速度却极快。 　　他们的身躯被天地元气包裹着，加上每一步步伐都极大，像是在飞一般。 　　那个侏儒还在被顾九用剑气折磨，但是随着四周一些彩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逐渐掌握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彩色光线，顾九眉头微微皱起，道：“阵法？” 　　下一刹那，他身形一晃，来到了空中，那个侏儒的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他一式“落花掌”拍在了对方胸口。 　　这世间武学中最为平凡无奇的一掌，在顾九使出后，不再平凡。 　　嘭的一声，这侏儒身上的彩色光线顿时被震散，身体如一颗炮弹般砸落而下。 　　轰隆隆，侏儒落下地来，压碎地面的同时，也撞飞了五六个冲锋的黑甲战士。 　　这个时候，下方的女帝已经陷入了包围中，但是她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冷笑，像是她一个人将对方这一群人包围了一般。 　　 第36章 来一剑大的如何？ 　　 　　黑色金属组成的洪流在下方咆哮着，折射出了冰冷的反光。 　　身着蓝色贵妇长裙的女帝在这黑色的洪流中很显眼，同时也很不显眼。 　　和那些森寒的钢铁洪流比起来，她显得很弱小，像是随时都会被淹没，但是那抹蓝色却始终在那里，宛若狂风暴雨中最为倔强的一叶扁舟。 　　轰隆隆，狂暴的冲击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整座天启城都在震颤，烟尘弥漫。 　　下方那些百姓感受到震动，以为是地震，乱成一团。 　　羽卫见状，很快维护住了次序。 　　他们都不由自主看向了高处，眼中布满了忧虑。 　　昨夜那天启之眼的目光已经很不寻常了，今天弄出这般大的动静，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地面的石板被金属靴子踩裂，状若蛛网，可见这群近乎搬山境实力的黑甲战士冲锋起来有多么恐怖。 　　顾九开始怀疑，要是他们那一船的人使出“戮仙剑阵”，能否与对方战个旗鼓相当。 　　这群黑甲战士施展天地元气很娴熟，并没有将这些其浪费在其他地方，而是全部压下了对手。 　　对于女帝和顾九来说，相当于有几百座山在同时向他们进攻。 　　那侏儒在遭受一阵碰撞之后，翻身而起，捂着腹部，显得有些痛苦。 　　而这个时候，顾九已经落入了下方那片汹涌的钢铁洪流中。 　　侏儒还没来得及喘气，一条青色的剑罡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体里钻出，化作了一条绳索，往前窜去。 　　下一瞬间，顾九用手一扯，那侏儒身躯顿时如风般被扯了过来。 　　嘭的一声！ 　　侏儒高速移动的身躯被一名黑甲战士撞飞了出去，像是一个人与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接吻了一般。 　　这期间，他嘴中的“艹”字才刚刚冒出，转瞬就和撞飞的身躯一起飘远。 　　紧接着，五柄黑色大剑夹杂着可怕的天地元气向顾九斩来，顾九右手一顶，使出一记“天地无极”。 　　巨大的八卦图架住这五柄大剑之后，一个旋转，将这五柄黑色大剑带着主人转飞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后面的大剑又出现了。 　　另外一边，女帝身形在这些黑甲战士中飘荡，像是一片纸一般。 　　她的个子在常人中都只算中等，和这些黑甲战士比起来只能用娇小来形容了。 　　可是下一秒钟，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她看起来颇为娇小的身躯撞在了一名黑甲战士身上。 　　只见黑甲战士身上固若金汤的盔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而他的身躯也若炮弹般飞了出去，同时撞飞了五六个同伴。 　　这样的画面，简直像是老司机开车过快，出现的惨烈车祸现场。 　　这可怕的战阵因此出现了一抹空缺，可是这空缺转眼就要被占据。 　　这种一层一层连绵不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进攻方式，真的和唐国的玄甲军很类似。 　　只是这些黑甲战士比玄甲军更强，可是说是玄甲军的高配版。 　　对方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但是女帝偏偏要喘这口气。 　　只见她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踩碎了新的羊皮靴的同时，盘旋的红色剑气如龙般拔地而起。 　　前方三个黑甲战士转瞬被淹没，盔甲连着身体变得模糊。 　　紧接着，这如龙般的剑气还没停止，顺着那条直线冒出了五道之多。 　　十多个变形的头盔从如湍流般的剑气中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了邦邦的闷响声。 　　而那些如一座座肉山一般的战士，就没他们的头盔这般幸运了，直接化作了碎末。 　　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阵吱吱的闷响声响起，那是剑气穿透了黑色铠甲的声音。 　　顾九一道剑气穿透了五个黑甲战士的身躯，像穿了一根肉串，然后用力一甩，使出了一式“天风卷”。 　　所谓“天风卷”，就是以自己身体为轴，疯狂旋转而过的剑招。 　　此招练到极致时，宛若天风卷过，威力惊人。 　　对于顾九来说，任何剑招不用练都是极致。 　　此刻的顾九就在高速旋转着，可怕的剑气连成了一圈圈可怕的剑刃风暴，将这些黑甲战士全部斩飞了出去。 　　饶是女帝都吓了一跳，跳到了一边害怕被波及。 　　顾九这一卷过后，这方阵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剩下的黑甲战士只剩下了两百来个。 　　照理说，以顾九和女帝的进攻手段，此刻应该只剩下一百来个黑甲战士才对，但是这些黑甲战士颇为诡异，有的被开膛破腹了，有的脑袋被削掉了半边，依旧能加入战斗。 　　地面上满是腥臭的血液，顾九和女帝背对着站在一起，额头上出现了点点汗水。 　　不过他们的神情却很舒展，缘于刚刚确实杀得很爽。 　　而且他们想杀得更爽！ 　　“来一剑大的如何？”顾九建议道。 　　“可以。”女帝答道。 　　“走起！” 　　随着顾九声音落下，两人背对背拔地而起，像两只翩然飞行的仙鹤，与之一起而起的还有盘旋的剑罡。 　　顾九的剑罡是青色的，犹若琉璃，而女帝的剑罡则是红色的，犹若烈火。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罡一些盘旋而上，相互交织，既像是在合作，又像是在较量。 　　这是一幕格外动人的风景，那灿烂的阳光在这两道交织的剑罡下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斩！” 　　“斩！” 　　女帝和顾九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背对背的身躯在此时变成了并肩而立，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斩去。 　　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见一青一红两道巨大的剑罡撞到了一起，非但没有排斥，反而相互促进，如大火遇到风一般，乘风而起。 　　两个呼吸后，声音重新出现。 　　如巨柱般的剑罡咆哮而过，地面炸裂如泥，径直吞没了近百名黑甲战士的身躯。 　　与之同时的，整个坚实的地面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从这头连绵到那头，沿途的房屋都轰隆隆从中分了开来。 　　翻滚的碎石刚一跃出就被剑罡绞碎，直至城市边缘，化作了一道澎湃的湍流，如瀑布一般。 　　这一剑，竟然将这一层的城市都斩成了两半！ 　　这一剑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剩下的黑甲战士站在侏儒前方，组成了一道肉墙，再也没有进攻的意思。 　　烟尘落下，渐渐露出了顾九和女帝的身影。 　　两人并肩站立，互成犄角，是一道格外耀眼的风景。 　　是的，这一刻，天上地下，恐怕没有谁能比眼前这对男女更加闪耀了。 　　一个都没有。 　　（PS：睡了，晚安） 　　 第37章 帝王相见 　　 　　顾九和女帝迎风而立，身上的剑气还未散，杀神气质爆满。 　　只见那些黑甲战士残缺的四肢还在地下蠕动着，看起来像是一条条毛虫，应该还未死透。 　　这城中有古怪，要彻底杀死这些东西恐怕会花费不少力气。 　　只不过如今这局面已经足够，黑甲战士少了半边脑袋，缺胳膊少腿还能战斗，但是只剩下了胳膊和腿的话，这恐怕就有点难了。 　　之前气定神闲的侏儒，此刻衣衫破败，满脸是灰，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被那剩下的黑甲战士围住，只留下一道缝隙看着顾九和女帝，看起来像是开着一辆重型坦克一般。 　　顾九见状，对着女帝道：“再来一次如何？” 　　女帝活动了一下脖子，道：“可以。” 　　听见这句话后，那侏儒脸都绿了。 　　这个时候，顾九和女帝再次跃起，身上的剑罡如虹一般。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王要见你们！王要见你们！”那只三头怪鸟不知何时飞了下来，嚎叫道。 　　顾九和女帝听见这话后，从半空中缓缓落了下来，没有继续发难。 　　另外一边，那侏儒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对方再来的话，他肯定要溜了。 　　这个时候，天启城的第八层已经被之前的剑气彻底撕成了两半，看起来像是一幅破碎的画一般。 　　只是令顾九和女帝颇为惊讶的是，之前那些围观他们的路人并没有如想象中逃窜，而是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如木偶一般。 　　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说是诡异也不为过，但是他们暂时不用管了，因为这座城的主人终于肯见他们了。 　　站在这里，离那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已经很近了。 　　只是在顾九和女帝的观察下，它依旧神秘。 　　两人依旧无法分清它的具体材质，有何用处。 　　但是看得出来，这里面出现了不少人工的痕迹，例如塔上的雕文，一些扭曲的文字。 　　修筑过千仞观音像的女帝自然知道要铸成这样一座塔有多么困难，说它是神迹也不为过。 　　那这座塔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要知道，对方不仅是这座塔的主人，也是这座城的主人，更是这片看起来广裘无垠的天地的主人。 　　在那只古怪的三头鸟的带领下，顾九和女帝缓缓向这座城的最高处走去。 　　如虹般灿烂的长桥盘旋而上，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天气真的挺好，至少这些天来一直如此。 　　阳光投射在长桥类似玻璃材质的地板上，显得干净而华贵。 　　中间是那座抵达苍穹的巨大黑塔，四周是这样盘旋而上的虹桥，不论对谁来说，这样的建筑都算得上很有想象力。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这座城市顶部那座由骨头组成的巨大教堂就近在眼前了。 　　教堂里很暗，和外面的阳光灿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三头怪鸟聒噪着飞进了那教堂内，顾九和女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走了进去。 　　教堂内虽暗，但并不是无光，随着顾九和女帝到来，里面很快燃起了如星海般的烛火。 　　这座教堂很大，空旷得可怕，虽然装修华美，如龙体般的柱子千雕万琢，地上还铺着名贵的红色毛毯，但是走在里面，却像是走在一片荒野间。 　　用顾九的话说，就是没有人间的烟火气，冷冰冰的。 　　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黑甲战士和那个侏儒早已停在了教堂外，没有进来的意思。 　　也许，这项会谈会比较私密。 　　法罗王愿意见他们，想必是之前他们展露的实力引起了对方的重视。 　　是的，谈判最为重要的砝码就是实力。 　　可是数十个呼吸后，顾九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是一张很长很长的桌子，少说也有五六百米长，摆在教堂的正中央。 　　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皮肤苍白的男子，而男子的身后，则站着至少两百多个黑甲战士。 　　这两百多个黑甲战士比之前和他们交手的黑甲战士还更加高大，实力自然也更强。 　　这样的画面，让顾九觉得面见的不是国王，而是黑社会老大。 　　据说黑社会老大拉屎的时候，马桶旁都会站着几个保镖。 　　在顾九的眼中，那个坐着的男人除了皮肤白外，样貌很是平凡，但是他并没有轻视对方。 　　能统治这样一片天地的人物，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很快的，两名黑甲战士走了过来，示意两人坐在桌子的这一端。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搞笑，缘于谈判的双方虽然只隔着一张桌子，但这张桌子却有五百来米长。 　　当顾九和女帝坐下来时，那名皮肤苍白的男子就咳嗽了一声，道：“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顾九看着对方，想着城中的种种，暗自疑惑道：“难道这就是我老乡？看起来像是个歪果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和他们猜测的一样，这位法罗王看起来很不欢迎他们。 　　女帝翘起了二郎腿，淡淡道：“想从你们这里借块地。” 　　“借地？以二位的本事，天下哪里去不得，何必来我这里借地？”法罗王一脸困惑道。 　　女帝道：“我们要借的地面积不小，好像就你这里有。” 　　法罗王转瞬眉头紧皱，道：“多大的地？” 　　“能容纳千万人以上的地。”女帝回答道。 　　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像是问对方借一只苹果那般简单。 　　听见这句话后，法罗王身体变得僵硬，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 　　“千……千万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女帝道：“这苦海广阔无垠，多余的地空着反正无用，大王让给我们，我们只要能活，作为贵国的附属国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每年的供奉，规矩，这都可以谈。” 　　听见女帝的话后，法罗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顾九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缘于他看见大片大片的汗水从法罗王身体溢出，瞬间就染透了他华贵的衣衫。 　　这是湿了？ 　　 第38章 吓死我了！ 　　 　　看着对方的反应，饶是女帝都有些惊讶。 　　在进入这座巨大的教堂前，她和顾九心里都认为这法罗王恐怕是英明神武和神秘的结合体，可是这一照面，对方这反应实在是太夸张了点，简直和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难道这是个傀儡？”顾九不由得暗自疑惑道。 　　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缘于对方的实力确实是深不可测。 　　他不知道女帝有没有看出对方的深浅，至少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体有任何元气波动。 　　修行者与修行者之间，高阶的要看穿低阶的境界很容易，反过来就没有任何可能，而同阶之间，同样是一片迷雾。 　　这足以说明了，对方至少是和他们一个等级。 　　只见这法罗王用手帕不断擦着汗，道：“不好意思，本……王要先喝点水。” 　　他的话音刚落下，那只三头怪鸟就叼着一只玉壶过来了。 　　法罗王拿起玉壶就是一阵猛灌，顾九和女帝能清晰看到他喉头滚动的样子。 　　他先是流了不少汗，如今又补了不少水，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是看得出来，他依旧紧张。 　　法罗王看着女帝和顾九，有些紧张道：“你们需要带来的人，会不会太多了点？我真的不喜欢太多人，看得心烦。” 　　面对这个回答，顾九和女帝眉头微微蹙起。 　　缘于这法罗王刚刚说话虽然依旧紧张兮兮的，却让人感到了一股强势。 　　这股强势，就像是熊孩子喜欢一样东西，就认定了要得到一般。 　　女帝道：“那大王觉得我们带多少人合适？” 　　法罗王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有些浮夸，红殷殷的牙肉都露了出来，和他一身华贵优雅的衣服很不相符。 　　这和明明是贵族，却偏偏镶颗金牙一样，看得人不舒服。 　　法罗王道：“我希望你们一个人都别带，你们最好也别在这里。我看到你们，总让我感到小，小得像个可怜虫一般。” 　　他说这句话时神情浮夸，身体扭曲，像是在唱戏一般。 　　女帝冷漠道：“那你的意思是，刚刚是在耍我们喽。” 　　至始至终，顾九都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看着对方。 　　这个时候，只见法罗王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用力挤压，看起来眼珠都要凸出来了一般。 　　只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从喉头挤了出来——“我怎么敢耍～～～你们，我都要被你们吓～～死了！” 　　可能由于太过用力的原因，他的脸由白变红，像是涂了胭脂一般，显得很是诡异。 　　法罗王呼吸变得格外急促，全身都在抽抽，像是犯病一般，嘶哑道：“我真的，真的要被你们吓死了！” 　　顾九见状，微微皱眉道：“老兄，别激动。你可听说过地球？阿凡达？或者CCTV？” 　　下一瞬间，法罗王愣在了那里，像是静止了一般。 　　女帝看了看顾九，眼里布满了困惑的情绪。 　　什么A V？ 　　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法罗王的头炸了！ 　　是的，头炸了！ 　　飞舞的肉块如泥点般拍在桌面与地面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而血水则从他脖子处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三头怪鸟尖叫道：“这什么鬼！这什么鬼！”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诡异到了极致，四周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了大半，剩下的则摇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淹没。 　　女帝和顾九虽然都是见识过各种世面的大人物，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谈判最终会变成这样。 　　国王自爆了？ 　　对方断头处喷出的鲜血射得很高，像是一道高压喷泉，发出了嗤嗤的声响。 　　在顾九和女帝的视线中，这血水像是喷都喷不完一般。 　　这个时候，法罗王无头的身躯站了起来，那些鲜红的血液逐渐从红色变成了金色。 　　看到那些金色的血液，顾九站了起来，疑惑道：“迎仙门？” 　　“哈哈哈哈哈……我都被你们吓死了！！！特别是你，为什么知道地球？为什么知道CCTV？你和那个东西到底什么关系？”虽然没有了头，但是法罗王的声音却冒了出来。 　　“那个东西？”听见对方的话，顾九眼中困惑的神色更浓。 　　很显然，对方并不是他老乡，而是和“老乡”有接触？ 　　唰！唰！唰！ 　　只听见一阵细密的声音响起，那些喷射的金色血液一下下沉，猛然向顾九和女帝袭来。 　　红色与青色的剑罡同时旋转而起，挡住了这些袭来的金色血线，发出了叮叮叮的清脆声响，像是金属在相互撞击一般。 　　飞舞的金色血液落在了桌子上，迅速洞出了无数孔洞，下面的地板也变成了筛子。 　　顾九看了女帝一眼，道：“谈判破裂了，我们还是走吧。” 　　女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巨大的威压突然从上方落下，整个灰暗的教堂都变成了彩色的。 　　“想走！你们怎么可能走！你们都吓死了我，怎么可能走！” 　　无头的法罗王嘶吼着，爬上了桌子，姿势像是某种可怕的昆虫。 　　只见那金色的血线在此时变得更疾，像是箭一般。 　　顾九和女帝身形顿时往后一滑，神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这些金色血线并不简单，即便是他们纯粹到极致的剑罡都出现了被污染的状况，出现了点点黄斑，像是锈迹一般。 　　而自从整个教堂变成了彩色的后，他们就觉得被装在了一个笼子里。 　　轰！轰！轰！ 　　只见石柱上，那些灰色的天使雕像在这时活了一般，飞到半空之中，注视着他们。 　　而那些黑甲战士，身上的盔甲此时都变成了彩色，缓缓向两人逼近。 　　三头怪鸟在空中聒噪着：“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顾九长长吐出口气，道：“看来今天有场恶仗要打了。” 　　女帝扭动了一下脖子，道：“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对方应该不赖。” 　　两人都看出来了，这被彩色覆盖的教堂，就是对方的小天地。 　　这里是对方的主场，而他们能否反客为主？ 　　 第39章 开了加速挂 　　 　　顾九本以为靠着可能存在的老乡关系，能和这法罗王好好谈谈，但是目前来看，失败了。 　　法罗王应该知道地球的存在，但是显然并不是穿越者，相反还有些憎恶他说的话。 　　对方对对他口中的“老乡”有敌意。 　　不小的敌意。 　　用顾九自己的话说，他刚准备攀关系，对方就炸了。 　　各种意义上的炸了。 　　法罗王那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体里涌出的血液如草线飞虫一般，在整个巨大的教堂里流转，宛若无穷无尽一般。 　　那些金色的血液带着恐怖的腐蚀能力，沿途的柱子连着石板都直接被侵蚀城了碎絮状的泡沫。 　　就连女帝和顾九的剑罡都被侵蚀，呈现出了不少如锈迹的斑点。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往后退走。 　　这一退，和他们预想的一样，速度变慢了不少。 　　在这彩色的教堂里，他们的实力得到了压制，像是置身在了一片可怕的泥沼之中。 　　而这个时候，那些灰色的石天使已经冲了过来。 　　这些天使背后的双翼扇动着，手里拿着长矛，速度极快，如风一般。 　　三只天使化作了三条灰色的线条，如疾风般从顾九和女帝身前划过，带出了一阵清晰的剑石交击声响。 　　顾九和女帝手持着剑，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刚刚那次交锋，两人只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居然没有反击。 　　不仅是因为这三只石天使的速度太快，还因为他们变慢了。 　　这一慢一快间，两人居然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唰！唰！唰！ 　　那些金色的血线如跗骨之蛆般跟来，顾九手指在皓羽剑上一弹，带出了一簇剑火，与血线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剑火与金血相撞，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爆炸，空气震荡成了涟漪，刮得两人发丝飞扬。 　　那爆炸还未停歇，那些身披虹霞的黑甲战士已经冲锋而来。 　　他们的速度比之前那些黑甲战士更快，力道也更强，再加上如今的顾九和女帝速度与力量都被压制了，赢面看起来很大。 　　而刚刚冲袭而过的灰色天使，在此时又俯冲而来，和这些黑甲战士形成了夹击之势。 　　顾九和女帝一时间就被围困在了进攻浪潮中，宛若狂风暴雨中的两叶扁舟，随时都会覆灭。 　　从进入这教堂开始，这里的主人就没打算让他们出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下一刹那，数道明亮的剑光亮起，速度快得异常。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女帝的剑是指尖凝结成的火凰剑，如火；顾九的剑是皓羽，如霜。 　　两柄颜色截然不同的剑，在这弹指间刺出了上百次，快得眼花缭乱。 　　那三只灰色的天使身上转瞬出现了数十个孔洞，因为剑锋撞击的原因，它们只能竖立在空中，难进分毫，像是被麻痹了一般。 　　顾九和女帝太快了！ 　　而两人身前的黑甲战士同样如此。 　　这样的攻击还在加速，如狂风骤雨。 　　三只石天使转眼被穿透成了筛子，碎石飞溅，直至再难成形，滚落一地。 　　那黑甲战士组成的恐怖进攻浪潮也被生生扼住了，前方的战士身上起码出现了数百个清晰的血洞，剑锋的力量透过对方是身体贯出，化作湍流，将后方战士的身体穿透。 　　在这彩色的教堂内，顾九和女帝像是开了加速挂一般，快得异常。 　　他们本该慢才是，但是偏偏快。 　　此时此刻，无论是顾九的剑锋上，还是女帝的剑锋上都多了一点东西。 　　顾九的剑锋上是日月星辰，花鸟草木；而女帝的剑锋上则是一只只翻飞的蝴蝶。 　　这教堂是法罗王的小天地，而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天地。 　　这样的变化，相当于硬生生在对方的小天地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口子就是他们的天地，这就是他们快的根源。 　　看着女帝剑锋上那纷飞的彩蝶，顾九不禁笑道：“想不到你一把年纪，还这般少女心。” 　　“你才一把年纪，你全家都一把年纪！” 　　女帝一声怒吼，剑气暴涨了几丈长，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敌人身上。 　　前方黑甲战士身上的七彩虹光如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像是遭受了蝗虫侵蚀一般，这都缘于他身上的孔洞越来越多了。 　　虹光覆在甲上，现在连甲，甚至连血肉都没了，又谈何虹光。 　　女帝和顾九的右臂化作了漫天虚影，仿佛他们一人有几十只手，上百只手，带起了无数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 　　前方黑甲战士终于扛不住了两人的攻击，身体彻底化作了碎末，纷飞在空中，后方十多个黑甲战士身体也早已千疮百孔。 　　照常理说，这样的他们早已该死了，死透了，但是那五彩的阵法让他们“活”着。 　　除非他们彻底化作碎絮，不然他们依旧能复原战斗。 　　只是顾九和女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两人越战越猛，出剑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说这方教堂本是彩色的世界，已然硬生生被他们撕开了两道可怕的裂口，像是彩画上泼了两道黑墨一般。 　　剑锋上剑罡缠绕，如彩练，将袭来的金色血液全部扫飞了出去。 　　即便有些血液沾染在了顾九和女帝衣衫上，也不过腐蚀了衣衫，并没有对他们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金色的血液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毒液，但是顾九和女帝身若琉璃，所以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在他们的感知中，这伤害程度和普通人被蚊子咬了差不多。 　　不过被蚊子咬始终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于是顾九和女帝右脚同时往前跨出一步，然后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一声怒吼，发丝飞扬，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灿烂的剑光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暴涨，化作一蓬一蓬的细碎湍流。 　　如果说之前的黑甲战士是洪流的话，只能说这洪流被彻底撕裂了，如撕纸一般。 　　恐怖的剑光连番袭来，将那些挤压而来的黑甲战士穿成了碎末。 　　在顾九和女帝面前，这些黑甲战士的动作都太慢了。 　　这不是因为他们速度慢，而是因为顾九和女帝太快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两百多名黑甲战士组成的方阵，很快就彻底溃败，倒成了一片。 　　顾九和女帝站在飞舞的血雨中，互成犄角，大口喘着气。 　　这样的进攻方式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同样也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特别是在要催动小世界的情况下。 　　只不过很爽，不是吗？ 　　法罗王的断头处依旧在狂射着金色的血液，如一串串永不枯竭的飞箭。 　　可就在这时，喷溅的血液渐渐停歇了，再也难以成箭。 　　顾九和女帝手持森寒的三尺青锋，看向了对方。 　　法罗王感觉不对，立马用手疯狂砸着断口处，这种感觉像是马桶被堵住了，像要疏通一般。 　　“嘿，没了？”顾九调侃道。 　　可是下一瞬间，一个巨大的东西直接从法罗王的断颈处冲出，向两人冲来。 　　“吼！” 　　这东西来得极快，初一看像是一头巨蟒，撕裂了法罗王的肩膀，化作了残影，转眼就来到了顾九和女帝身前，嘶吼起来。 　　那是一张巨大的嘴巴，状若喇叭，里面布满了细密的牙齿，以及一只只方瞳眼睛。 　　飞舞的唾液落在顾九和女帝旋转的剑罡上，吱吱的冒出了阵阵白烟。 　　连剑罡都被消融了？ 　　看着那些排在牙齿旁的方瞳之眼，顾九终于确定了对方确实和迎仙门有关。 　　法罗王是迎仙门的人，那外面的人呢？ 　　难道说在这数百年时间里，苦海的仙佛后代是被迎仙门的鸠占鹊巢，然后变成了这般？ 　　这些念头闪电一般的在顾九脑海中闪过，而这个时候，女帝已经出手。 　　一条鲜艳至极的红色剑光贯穿了这只丑陋的巨口，并且燃烧起来。 　　带着女帝小天地之力的火凰剑意，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 　　女帝右手一转，整只巨大的嘴巴就被切开，血肉破碎。 　　这巨大的嘴巴是由如狂蟒一般的肉筋连起的，看起来像是一朵肉花，很是恶心。 　　这嘴巴被火凰剑意切开之后，就像是花朵破碎一般。 　　可就在这时，本来被切成两半的“花朵”猛然膨胀，蠕动，一下子又变成了两只可怕的巨大嘴巴。 　　吼！ 　　吼！ 　　两只嘴巴对着他们发出了暴戾的嘶吼声，口水飞溅。 　　女帝眉头微皱，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教堂内的七彩虹光变得越来越浓，不断挤压着两人的小天地。 　　桌子上，法罗王爬动着，这两只宛若喇叭一般的可怕巨口则高高竖起，像是两条蠢蠢欲动的毒蛇一般，即将发动可怕的攻击。 　　这一次，轮到顾九出剑了。 　　顾九的剑式很简单，一记横斩，带起一道清晰且明亮的剑光。 　　他擅长的，就是切断。 　　一剑两断的断。 　　巨蟒一般的肉筋被轻易切开，血肉纷飞。 　　两只巨嘴失去了肉筋支持，往下坠去，嘴里发出了一阵不甘的嘶吼，可就在这时，肉筋断裂处陡然冒出了两根新的肉筋。 　　肉筋前端伸开，绽放，于是乎，四张巨大的嘴巴出现在了女帝和顾九的眼瞳中。 　　 第40章 顾九的剑来 　　 　　四张巨大的嘴巴，咆哮着，然后化作了四道残影，向顾九和女帝袭来。 　　没有任何犹豫，两道剑光转瞬亮起，将这四张大嘴斩开。 　　可是下一瞬间，又有新的大嘴从裂口处生成。 　　在顾九的感知中，要这么砍下去的话，对方能生出无数张嘴来。 　　只是几个呼吸间，巨嘴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十多只之多。 　　它们形成环状，将顾九和女帝团团围住，看起来狰狞可怖。 　　这东西麻烦就麻烦在，好像是杀不死，杀不尽的，给人一种越杀越多的感觉。 　　如果将它们全部碾成碎絮的话，顾九和女帝甚至觉得对方会生出千万张嘴巴来。 　　这个时候，顾九虚指一划，划出一道剑痕，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他出现在了法罗王本体之后，然后一剑刺出。 　　这一剑呈撩天之势，带起了一道雪色的湍流，贯穿了法罗王的心脏。 　　由于剑势太猛，法罗王整个身体都往高空飞去，嘭的一声撞在了教堂顶部，碎石飞溅。 　　他还来不及落下，皓羽剑已然从顾九手中飞出，嗡的一声将其钉在了上面。 　　即便这样，那十多只狰狞大嘴依然如巨蟒般发动着攻击。 　　顾九和女帝身形犹若闪电，在里面左突右晃，躲避着这些攻击。 　　彩色的光芒下，整个世界都显得很古怪。 　　要想保持高速移动，必须以自身小天地撑开这彩色阵法，着实要费一些力气。 　　嗡的一声脆响，只见皓羽剑从法罗王身上弹射而出，伤口处血肉纷飞，再次长出了一张狰狞的大嘴。 　　这样的画面无疑很诡异，本来空旷的教堂，一下子就被这些巨大的嘴巴填满。 　　顾九和女帝互成犄角，神情都有些凝重。 　　这玩意儿比他们想象中要麻烦。 　　对方占据着地利，这彩色的阵法宛若巨大的囚笼，在限制着他们的发挥。 　　转瞬之间，又有五六张巨口袭来，速度快得异常。 　　只听见一声声愤怒的哀嚎声响起，这些巨口被剑锋斩中后，如菊花般一紧，然后分裂出更多的嘴巴。 　　顾九觉得，再这么斩下去的话，恐怕他们会被这些“菊花”包围了。 　　这时，女帝往后方看去，只见教堂门口突然进来了很多人。 　　这些人都是之前围观他们的那些贵族，当时两人还觉得奇怪，他们连那城都快斩成了两半了，这些人却一直保持着淡定。 　　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了她和顾九不是同类。 　　果然，这些人有问题。 　　他们一进来后，身体就像羊皮筏一般鼓胀起来，撑破了衣衫，露出了肌肉，看起来很高大。 　　紧接着，就是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这些贵族背后长出了一对对羽翼，和之前那些灰色的石头天使差不多。 　　原来，这些人就是天启成隐藏的战力。 　　这座天启城隐藏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多。 　　眼看这些人已经飞了起来，顾九和女帝相互看了一眼，决定先撤。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不占据，只有等青丘的那批同道一起过来，他们才能找到机会把这些家伙全杀了。 　　顾九凭空一划，划出一道淡淡的剑痕，紧接着，顾九和女帝的身体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教堂上方。 　　女帝抬头，一式“天开”，火红的剑光直接化作了一道磅礴的剑柱，和那七彩的教堂顶部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炸响，如闷雷翻滚。 　　教堂顶部被冲出了一个窟窿，碎骨如雨。 　　顾九和女帝正要凌空上纵，那些生出羽翼的人已经如闪电般袭来，和他们一起袭来的，还有那些一张张狰狞的巨口。 　　顾九左臂一甩，肌肉鼓胀，然后火凤图腾顿时燃烧起来。 　　只听见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火凤从顾九手臂飞出，化作了一道缭绕的火线，将袭来的鸟人与巨口点燃。 　　一时间，空气中布满了凄厉的惨叫声。 　　顾九和女帝趁着间隙往外冲去。 　　他们的身体是擦着迅速弥合的彩色阵法而过的，女帝的一边袖子甚至破碎成了碎絮。 　　这个时候，那处蔚蓝的海面下，亮起了一点闪光。 　　黄玉星舟轰的一声破水而出，往天启城所在的方向飞去。 　　刚刚出了教堂，女帝已然动用了定位符咒，将黄玉星舟唤来。 　　这定位符咒一直埋在星舟上，有女帝的一缕神魂，这缕神魂一瞬间就感应到了女帝的存在，所以带着黄玉星舟往天启城飞来。 　　黄玉星舟的速度很快，也许是到达了自己故乡，实力开始恢复的原因，它简直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在空气中留下了道道残影。 　　教堂外，附近黑色的巨塔都被映照成了彩色，而那之前弥漫在教堂上的七彩阵法如潮水般往上涌来，想要重新罩住顾九和女帝。 　　刚刚两人已经感受得很清楚，这阵法着实强大，甚至比顾九让清流盟训练的戮仙剑阵还强。 　　他们在里面想要行动自如，就必须动用自己小天地的力量，这和运动员背着铁块冲刺是一个感受，很不舒服。 　　如今一下子破开了束缚，两人都觉得浑身一轻。 　　顾九连续划出几道剑痕，破碎虚空的移动着，可是很快的，教堂上方的那只眼睛睁了开来。 　　顾九和女帝两人转瞬就被这黄色的目光所注视，下方的鸟人扇动着翅膀，追了过来。 　　他们从那破口处涌出，犹若灰色的潮水，速度极快。 　　在七彩光辉的映照下，他们还真如传说中的天使差不多。 　　轰！轰！轰！ 　　那是巨大羽翼扇动的声音，一只速度最快的鸟人冲了过来。 　　顾九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对方身后，那鸟人还来不及转身，顾九就抓住了对方的翅膀，然后一扯！ 　　只听见一阵嗤的脆响声响起，那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顾九双手一甩，在空中迎风而立，在七彩光辉的映照下，像是一个冷漠的剪影。 　　他手中拿着双翅一甩，姿势轻松且惬意，像是撕了一张纸一般。 　　而那鸟人则成了折翅的天使，往下坠去。 　　这个时候，又有更多的鸟人追来。 　　女帝一剑斩下，将上端的鸟人劈成两半的同时，身体往更高处掠去。 　　顾九和女帝相互使用剑痕破碎虚空，很快在高空中只剩下了两个黑点，可是下方的追击一直没有停下。 　　那黄色的目光很是诡异，仿佛总能锁定他们的存在。 　　下方，已经完全变态的法罗王乘着七彩霞光飞了上来。 　　只见那一张张巨口中很快凝结出了一些彩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旋转着，既像是漩涡，又像是玉石。 　　嗤的一声，第一个光点射出，化作了一条贯穿天地的线条，向顾九冲去。 　　这光点速度实在是太快，仿佛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时间一般，本来还在数里之外，结果转瞬就来到了这里。 　　即便顾九移动的速度很快，但是这光点依旧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刮碎他衣服的同时，还带出了一条飞舞的血线。 　　顾九咬着牙，眼中滚出了重重怒火。 　　艹！！！ 　　“剑来！” 　　只听见顾九一声怒吼，一时间，整个天启城银光闪烁。 　　那些羽卫的十字剑在一瞬间全部离鞘飞出，各家各户的菜刀，甚至是吃饭用的刀叉都跟着破窗而出。 　　这些金属化作的剑刀浩浩荡荡，组成了一条磅礴的剑河，往高空冲去。 　　那些还没来得及逃离的人群见状，发出了一阵阵可怕的尖叫声。 　　大多数羽卫看着这一幕，全身都在颤抖。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层次了。 　　今天的天启城出现了重大的变故，可不是平时抓点私自修炼的“邪魔”那般小打小闹。 　　这条剑河来得极快，刚刚还在下四层，结果一瞬间已经冲了上来，发出了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响。 　　砰！砰！砰！ 　　汹涌的剑河转瞬吞没了那些高速飞行的鸟人，带出了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 　　羽毛连着血肉被绞得粉碎，将那些闪耀的剑锋染成了淡金色。 　　这些鸟人的血也是金色的，只是要比法罗王淡不少。 　　在这片金属的海洋中，顾九就是绝对的主宰。 　　那森寒的剑河在上方翻滚，如翻滚的云层，将那七彩的光芒都掩盖了。 　　只见顾九头顶冒着蒸腾的热气，如海外仙山上雾霭一般，显然这一式并不能那么轻描淡写使出来。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顾九身上，让他看起来宛若一名天神。 　　“死！” 　　顾九一挥袖，他脚下的剑河一个猛然旋转，往下坠去。 　　之前顾九就想过，要是将那法罗王弄成碎片的话，他究竟能不能无限分裂出数千张巨口。 　　当时他没有想尝试，但是这下想了。 　　那些彩色的光点接连轰出，轰在汹涌而来的剑河之上，炸碎了无数飞剑，甚至将剑河撕开了一道道大口子。 　　但是剑河能称之为河，自然不是能轻易搞定的存在。 　　“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道理，放在剑河中同样适用。 　　法罗王变态的身躯转瞬就被淹没，空气中布满了剑峰挤压切割而过的沉闷声响。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41章 未知的虚空 　　 　　沉闷的声音一直在持续，那是剑锋在疯狂切割法罗王的身体。 　　那些恶心的巨口被剑锋切得粉碎，飞溅的血液将剑河都染成了金色。 　　顾九的这一剑，不可谓不狠。 　　这恐怕是自从他掌控小天地的力量后，最狠的一剑。 　　法罗王的金色血液溅射在那些十字剑上，侵蚀得厉害，以至于这些剑很快消融，变成了一截截的废铁。 　　万幸的是，这样的剑有很多，前面的刚被腐蚀掉，后面的又补上。 　　这可以说是极致的碾压，无论是法罗王的身体还是那些从他伤口处长出的巨口，在一瞬间就化作了细碎的肉末。 　　从教堂开始闪耀起七彩光辉时，顾九和女帝就被压制，虽然当时反击得很爽，不过是为离开找一个缺口，直至如今顾九这一招“剑来”，局面看起来才发生了逆转。 　　直至嘭嘭嘭一阵炸响声响起，剑河接连崩溃，冒出了一只只巨大的嘴巴，宣告着想象中的逆转并没有什么变化，恐怕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这法罗王到底是什么怪物，还真杀不死？ 　　顾九和女帝实在是看不透对方的路数，于是决定先撤。 　　吼！！！ 　　剑河崩碎的时候，只见法罗王整个身躯都彻底变了形。 　　他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身体四肢，只剩下了一根金色的骨头，上面长满了这种巨大的嘴巴。 　　在顾九和女帝的视线中，这种嘴巴足有上千张之多，密密麻麻排在下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九想要验证切成碎末能不能彻底杀死对方，而现在看来，并不能。 　　他们预计的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这一瞬间，下面的七彩光芒都变得黯淡了不少，就像是阵法中的能量被抽离了一般。 　　事实上，阵法的能量确实被抽离了，进入了法罗王身体里，从那上千张大嘴中亮起的七彩光点就可以看出。 　　“走！” 　　女帝见状，破碎虚空，带着顾九往更高处窜去。 　　这些光点之前可是将顾九射出过血，并不简单。 　　女帝和顾九在空中左突右闪，化作了道道残影，而那些光点很快化作了一条条凌厉的线条，快得异常。 　　顾九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点科幻片的味道，这他娘的怎么和激光一样。 　　嘭嘭两声炸响。 　　顾九和女帝被光点击中，身体翻飞而出。 　　他们周身涌出的小天地之力很快将这可怕的力量抵消掉，但是依旧见了血。 　　如果说之前那些血液的侵蚀像是蚊子咬，那如今这样的轰击已经让他们受了轻伤了。 　　紧接着，之前没有冲出来的灰色鸟人陆续从下方扑来。 　　每次顾九和女帝想要突围而出，那可怕的光点总会拦住他们的去路。 　　即便是他们动用了瞬影之法，下方那黄色的眼睛总能第一时间确定他们的存在，就像在他们身上装了跟踪器一般。 　　完全变异的法罗王乘着虹霞而上的速度并不慢，所以两人一直无法和其拉开距离。 　　这个时候，只听见天启城的民众又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一条黄玉大船从空中飞过，如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鱼。 　　顾九和女帝深入敌人的老巢，在面对围攻之下，还是处于了劣势。 　　双拳难敌四手，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点，特别是还有这么一个老变态的情况下。 　　仅仅从这座天启城来看，敌人的高端战力已经差不多是他们整个国度的数倍。 　　这里天地元气浓郁，更适合修行，而且这些人由于血统的原因，并不能用简单的修行者来形容。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了，更倾向于人与半神之间。 　　黄玉星舟呼啸着来到了女帝和顾九前方，两人没有任何犹豫，一起跃入了船里。 　　只听见一阵轰鸣的炸响声响起，黑烟乍起，黄玉星舟被轰得嘎吱嘎吱作响，往上飞去，船体出现了一排凹陷。 　　但是这给顾九和女帝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 　　两人面对的是对方整个国的战力，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已。 　　不过看着身上破碎的衣衫，以及破皮处的血，两人都有火气。 　　毕竟不管是顾九，还是女帝，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被追着跑了。 　　在他们的经历中，一般都是再多的人来，也能被他们杀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可是人力终究有极限，即便是神也有极限，所以他们准备暂时避开锋芒，待到拉起部队，再将这下面的东西全杀了。 　　事实上，他们差不多已经杀了一半了。 　　如果不是这法罗王太过变态，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妖魔可以形容的存在，他们估计真的能将下面那些人全杀了。 　　黄玉星舟挡住了那恐怖的攻势一时，但是船身也有些扛不住了。 　　女帝驾着它，往黑塔另一侧窜去，尽可能找对方轰击的死角。 　　只见法罗王轰的一声跃上了黑塔，如蜘蛛般趴在上面，往上攀爬而来，速度极快。 　　在攀爬的过程中，那些彩色光点不断从巨口射出，为了躲避这些激光一般的射击，黄玉星舟不禁玩起了漂移。 　　在那七彩光点轰击的过程中，整座天启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干净的街道出现了不少裂纹，彩色的玻璃变得黯淡，就连墙体表面都在脱落，一块块的，像是人脸上长了癣一般。 　　顾九站在船上，凝神看到这一幕，道：“原来它是和这座城连在一起的。” 　　女帝一边驾着星舟躲避攻击，一边道：“什么意思？” 　　嘭的一声，黄玉星舟再次被击中，翻飞而出，尾部拖出了一道黑色的湍流。 　　女帝和顾九双腿落地生根，跟着星舟一起疯狂旋转，期间顾九还在开口道：“我怀疑这东西之所以杀不死，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座城，或者说这座城可以一直可以源源不断给他提供生命。” 　　女帝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道：“那下次来，老娘把这座城给弄没了！” 　　顾九点头，吼道：“下次老子要用意大利炮把它给轰了！” 　　这样被对方压着轰击，实在是有些憋屈。 　　嘭的一声，黄玉星舟再次被击中，碎玉飞溅。 　　船身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黄玉星舟船头咧开了一道口子，像是一张喘息的嘴巴，看起来有些辛苦。 　　“狗日的！” 　　看着这紧追不舍的法罗王，顾九从船身一跃而下。 　　皓羽剑一声嗡鸣，剑身上出现了一串如雪花一般的符文。 　　这符文围绕着剑身旋转开来，化作了一道符剑柱，跟着顾九往下压去。 　　轰隆隆！！！ 　　符剑柱轰在了法罗王那巨大的身躯上，连着他后方的黑塔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烟尘四起。 　　这黑塔的材质格外坚韧，即便被轰得扭曲变形成了这样，依然没有什么碎片落下。 　　那些上千只巨口有一半被这可怕的剑柱击碎，就在它们要从断口处长出新的巨口时，那些符文就四散开来，贴在它们上面。 　　那些巨口断裂处疯狂蠕动着，但是始终没有新的巨头冒出。 　　这一道剑柱名为“截流”，乃是吕祖最为可怕的剑招之一，已经近乎通神。 　　吕祖飞升前已经领悟到了这一招，但是直至飞升后才能施展出来。 　　顾九使出这一剑后，体内小天地都变得黯淡无关，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生机一般。 　　抽刀断水水更流，但是顾九这一剑，带来的效果却是要对方生命直接截止。 　　很显然，与整座天启城以某种诡异方式相连的法罗王生命力强悍得可怕，拥有着近乎无限再生的能力，但是它还是被这一剑封住了。 　　它挣扎着，嘶吼着，那些表面的符文也开始抖动，但一时并没有被甩下。 　　顾九的身躯盘旋而上，划出两道浅绿色的剑痕，瞬移到了黄玉星舟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他娘累人！ 　　他全身被汗水打湿，体内小天地的生机在缓缓恢复，但是还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云层之上了。 　　云层之上，那黑色的塔还在一直往上伸展，仿佛苍龙一般没有尽头。 　　这样一座黑塔，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翻滚的云雾遮住了两人的视线，女帝和顾九得以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的目光轻易穿透了云层，出现在了黄玉星舟上。 　　女帝见状，刚想操控着星舟闪躲，一道七彩光柱轰的一声轰了上来。 　　即便女帝已经用尽了全力腾挪，但是这道光柱依旧轰中了船尾。 　　坚实的黄玉在一瞬间消融，那巨大的力量带着黄玉星舟残破的船体往高处掠去。 　　黄玉星舟已然失控，狂风吹得顾九和女帝的头发都拉成了直线。 　　轰的一声，船身撞入了一片黑色虚无中，像是撞入了一片淤泥中一般。 　　火凤盘旋而出，将黑暗的环境照亮。 　　在顾九和女帝感知中，四周的一切都变慢了，他们甚至能看见对方头发微微扬起的过程。 　　火凤飞得也很慢，拉伸的火线显得有些模糊，整个画面像是被按了慢放一般。 　　这里，到底是哪里？ 　　顾九和女帝脸上同时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第42章 我顾汉三又回来了？ 　　 　　暗沉的世界，放慢的时间，看起来像是一片诡谲的海。 　　女帝很快稳住了翻滚的黄玉星舟，紧接着，一串蝴蝶从女帝身上涌出，围绕着黄玉星舟飞舞起来。 　　这一瞬间，放缓的时间又恢复了正常，因为顾九发现女帝胸口的震颤已经不是慢动作了。 　　只是依旧没有声音。 　　这是一片很奇怪的空间，女帝用自身小天地的力量让其恢复了正常。 　　只是这片空间中依旧没有空气，所以声音都传播不出去。 　　黄玉星舟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个窟窿，状若黑炭，尾巴也被冲没了，看起来格外的惨。 　　女帝驾驶着星舟想要离开这片区域，可是刚一冒头，一道光柱袭来，将黄玉星舟的前沿轰得玉石飞溅。 　　很显然，对方是堵门了，刚刚他们出去时遇到了七彩霞光的阻碍，速度快不起来。 　　对方想将他们困死在里面，于是顾九和女帝互相看了对方一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法罗王集全城之力的轰击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很多，顾九可以肯定，外面肯定已经是一只铁桶。 　　女帝开始以为靠着黄玉星舟的强悍防御力能够强行突围，没想到却陷入了被动。 　　两人对抗一国的强者，再加上还是对方的主场，确实是有些为难胖虎。 　　黄玉星舟损坏严重，如今反应慢了不少，要带着它离开恐怕有些困难。 　　但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只星舟，如果放弃了它，两人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带着留在青丘的众人穿过那处鬼渊。 　　再加上永夜已至，没有黄玉星舟的话，除非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其余的人恐怕都是寸步难行。 　　这时，女帝向顾九传音道：“小黄说可以去上面看看，它在这里感觉还好。” 　　“小黄？”顾九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女帝说的是星舟。 　　“那就听小黄的。”顾九想了想，回答道。 　　于是破碎的黄玉星舟就向上飘去，算是深入了这诡异的空间里。 　　随着黄玉星舟不断飘荡，这空间里逐渐出现了一些扭曲的波纹，它们看起来很危险，黄玉星舟一接触就会跟着扭曲变形。 　　这个时候，女帝的小天地直接强行破开了那些扭曲的空间，带着黄玉星舟继续深入。 　　期间，火凤围绕着四周旋转，算是将黑暗至极的空间照亮。 　　为了避免失去方向，他们一直是在沿着那座黑塔前行。 　　这座黑塔到了这里已经呈倾斜的姿态，横在那里，粗壮无比，显得肃穆且沉重。 　　顾九想着，在他的认知中，能和这东西相提并论的，除了《西游记》里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外，恐怕只有天柱了。 　　传说中的天柱能将天撑起来，但是这座黑塔俨然已经超过了将天顶起来的范畴。 　　到了这里，这座黑塔已经失去了塔的特色，显得更加原始，像是一根黝黑的巨大棒子。 　　人在这种东西面前，会天然产生一种苍白无力之感，即便是女帝和顾九也是如此。 　　这世界曾经估计存在过很可怕的文明，只是后来陨落了，他们遗留在世间的东西，大抵被称之为“神迹”。 　　这座黑塔恐怕就是这样的产物，它当初到底有何作用，谁也说不清楚。 　　这四周的环境真的像一片幽深的海，不似鬼渊那般阴森可怖，布满了各种危险，却静得可怕。 　　没有水，没有空气，没有灰尘，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破败的黄玉星舟航行在其中，显得那般渺小孤独。 　　同样孤独的还有顾九和女帝。 　　即便是喜欢安静的女帝，常常独自一人窝在深宫中的女帝，此刻都有些心慌。 　　这里没有一丁点生命的痕迹，除开那座黑塔之外，甚至连一点细小的物质都没有。 　　这里是一片可怕的虚无，宛若一只巨大无比的鬼怪，能冷不丁地将他们都吞了。 　　看着女帝额头上出现的细汗，顾九道：“我来吧。” 　　女帝点头，纷飞的蝴蝶化作了点点光辉，消失不见。 　　就在顾九准备以小天地接力的时候，女帝却摇了摇头，传音道：“小黄说没什么问题了。” 　　黄玉星舟仿佛天然习惯这片虚无，能一直这般遨游。 　　除开一些扭曲的空间需要顾九用小天地的力量帮它铲除外，其他时候都靠它在前行。 　　这样下来，顾九和女帝就轻松多了。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水分，他们只需要用小天地补充自己就行。 　　两人不知道在这片虚无中前行了多久，因为在这里很难有时间的概念。 　　到了后面，两人寂寞得只能手牵着手，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 　　这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之感，简直比之前在永夜中来到苦海的那段路程还甚。 　　人这般孤独下去的话，会发疯的。 　　如果这里一直没有终点，那他们会不会永远迷失在这里？ 　　顾九和女帝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法罗王要把他们堵在这里面了。 　　这是人能呆的地方吗？ 　　要不是小黄能在这里穿梭，要不是他们都练成了小天地，要不是他们还能彼此做个伴，真不知道该如何。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十天半个月那么长，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塔到了尽头。 　　前方，是漫漫一片虚无，谁也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就在顾九和女帝纠结，要不要原路返回看看情况的时候，黄玉星舟再次传来了讯息。 　　女帝皱眉道：“小黄还想往上走。” 　　“还走？”顾九疑惑道。 　　到了这里，黑塔已经到了尽头。 　　只见这黑塔看起来像是断掉的一般，断口处凹凸不平。 　　要是继续走的话，他们就会失去这唯一的坐标了。 　　女帝看着顾九，传音道：“要不赌一把？” 　　顾九想了想，道：“赌就赌，不过不能瞎赌。” 　　说着，他手指一划，在这里留下了一道剑痕。 　　这剑痕看起来很亮，凝而不散，很是显眼。 　　这是顾九花大力气留下的坐标，上面蕴含着他的一缕神魂，百里之内都能感受到。 　　于是乎，黄玉星舟继续斜斜往上飞去。 　　这片空间虽然广阔无垠得像海，但是因为那倾斜的黑塔原因，他们总感觉像是一个倾斜的空间。 　　就这样飞行了一阵，眼看身后的那道剑痕已经感受不到了，顾九决定再做一道时，女帝牵起他的手指向了前方。 　　前方，黑暗的虚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变化，像是有两道飓风在那里旋转。 　　待黄玉星舟接近了那里，两人才发现这好像是真的。 　　这片虚无中，两道巨大的龙卷风在卷动着，都是斜着向上。 　　经过观察，顾九发现这两道飓风一个是向上卷的，一个是向下卷的，看起来就像是上下两个通道。 　　女帝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困惑道：“要进去吗？” 　　顾九动用了小天地的力量去试探，发现这飓风貌似危害不大，于是点了点头，传音道：“到了这里了，没道理不试一试。” 　　于是乎，黄玉星舟在女帝的操纵下钻入了那向上的飓风中。 　　由于这里本是一片虚无，所以这里的风就显得有些怪异，像是漫画家用笔画上去的一般。 　　进入了飓风之中后，黄玉星舟顿时往上飞去，速度并不慢，像是一片沉在水中的羽毛，终于脱离了沉重的束缚，想回归水面。 　　黄玉星舟越飘越快，越飘越快，以至于那些单调的飓风在顾九和女帝的眼中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古怪的隧道里。 　　他们任由黄玉星舟这般穿梭着，如果他们想，同样也能操纵着黄玉星舟出来。 　　其实对于两人来说，这飓风虽然怪异，但是也算好事。 　　毕竟它只要一直存在，就能充当坐标的作用。 　　就这样狂奔了不知多少里，顾九觉得自己恐怕都能睡上几个大觉了，黄玉星舟在这时速度突然减缓了。 　　飓风到了尽头，上方渐渐出现了一些光亮。 　　“真的是出口？” 　　顾九和女帝看着上方，眼中都出现了困惑的情绪。 　　越往上走，顾九越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这片虚无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些破碎的石头，浮在空中。 　　这些石头上面有花纹，像是来自于某个雕塑。 　　前方，那光亮越来越近了。 　　轰的一声，黄玉星舟冲出了那片虚无，停了下来。 　　只见外面，是一个天坑，坑洞里泥土翻滚，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地震。 　　那些翻开的泥土之上，已经长了不少荒草。 　　而天空上，是一轮半边隐藏在云雾中的太阳。 　　他们真的出来了？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顾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这地方在哪里见过。 　　经过了那样漫长的一段无声航行后，四周吹过的风声和鸟鸣声在两人耳中都是那么明显。 　　顾九纵身一跃，御剑往高空飞去。 　　当它俯瞰着这一切，看见这巨大的天坑形状时，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MMP，这里是苗疆？ 　　他们刚刚出来的那片虚空，不就是当初席雨精神世界下方的那个吗？ 　　他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他毁天灭地，将这里轰了个底朝天，于是根在天上的树木露出了真容。 　　那棵怪树下方连着一尊巨大的倒悬观音像。 　　当时那尊观音像的头颅就在这片虚空之中，显得很诡异。 　　结果绕了一大圈，他们居然回来了？ 　　我顾汉三又回来了？ 　　 第43章 恐怖执念 　　 　　当顾九将“这里是苗疆。”的消息告知女帝时，女帝一时有些茫然。 　　她抬头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们兜兜绕绕了这么一大圈，结果真的就回来了？ 　　很快的，女帝皱起了眉头，分析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能从这里去到那里？” 　　想起了那一上一下的两道飓风，顾九开口道：“也许真的可以。不过这不是现在我们该关心的，搞了这么久，都要饿死了，我们能不能先回书院吃点东西？” 　　女帝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可是她话音刚落，肚子里就咕咕叫了起来。 　　女帝头一转，当作没听见，但是肚子却在此时叫得更大声了。 　　她脸不由得红了一下，郁闷道：“想吃东西，那还不赶紧！” 　　事实上，在和顾九一起上路前，女帝已经辟谷多年。 　　她本以为自己对食物不会再产生任何兴趣，结果跟这丫走了一圈后，不仅爱上了喝酒，还爱上了吃。 　　所谓的“真香定律”，在女帝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于是乎，两人驾着破破烂烂的黄玉星舟，往清流书院所在的方向行去。 　　由于精锐出征，清流书院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神念境以下的成员。 　　对于无法出征，这些成员中既有感到侥幸的，又有感到不甘的。 　　出征意味着巨大危险，但是在这里苦苦等候同样也不好受。 　　因为一旦顾九和女帝他们的出征失利，留在这方土地的人无异于等死。 　　人天然不喜欢不确定的事情，对于不确定会不会等死这件事，就更不喜欢了。 　　这一段时间里，小灰都瘦了。 　　苏樱、顾九和小七都走了，没有带上它，让它很郁闷。 　　特别是顾九还带走了那只狐狸的情况下。 　　它每日也不再折腾了，只是守在书院门口，看着那条被黄玉星舟压出的道路，失落了一次又一次。 　　小灰在清流盟中地位很高，毕竟它是顾九的驴，还比顾九更早加入清流书院。 　　再加上它实力挺强，凝神境，甚至是天元境的修行者都打不过它，所以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每日有个可爱的清流盟妹子精心给它准备了吃食，它都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然后继续趴在那里等着。 　　不少清流盟成员都发现了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小灰的耳朵很久没有立起来过了。 　　以前它还喜欢和这些成员们切磋，贱贱地虐她们一顿，然后这些日子兴趣缺缺的，提不起精神。 　　直到这一天，夕阳的光辉将这片茂密的树林染得一片通红，像是在燃烧一般，一艘破旧的大船推开了层层泥土，像是破开浪花般从远处行来。 　　船在陆地上行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场景小灰却已经想过了很多次。 　　当这画面与它的想象重合的时候，小灰一度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直至那艘船离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甚至看到了躺在船头藤椅上的那个人，才猛然站了起来。 　　它用头撞了旁边的院门一下，确认自己不会做梦后，耳朵立马立了起来。 　　咩咩咩！！！！ 　　一阵格外激动的羊叫声猛然响起，将正在睡觉的顾九唤醒。 　　顾九睁开了眼睛，看着小灰站在那里，尾巴晃成了虚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小灰。” 　　顾九率先跃下了船头，而小灰已经飞奔过来。 　　它跑到顾九身前，一个猛然前扑，后跃，然后围着顾九兴奋旋起圈来。 　　直至顾九摸到了它小脑袋，它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发出了一阵委屈的咩咩叫声。 　　驾船而来的女帝看到了这一幕后，嘴角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笑意。 　　夕阳之下，顾九和小灰看起来宛若一道剪影。 　　这剪影中包含了太多情绪。 　　分离是痛苦的，即便是宠物和主人的分离同样如此。 　　而如果能重逢，那这些苦涩都会化作眼前的画卷，宛若人世间最为美好温情的烟火。 　　顾九和女帝回来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众人，当她们看到那艘破烂到极致的黄玉星舟时，本来的狂喜和兴奋很快被恐惧替代。 　　因为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可怕，很容易让人想到回来的只有顾九和女帝两人。 　　这实在是不像凯旋归来的样子。 　　顾九一边叫人弄着饭，一边说明了一下情况，众人才长长松了口气。 　　在清流书院冒起了阵阵炊烟，顾九和女帝等着开饭的时候，那位于苦海的天启城中却是另外一番迹象。 　　整座天启城像是老了几百上千年，石料脱落的墙壁，黯淡无光的窗户，布满了灰尘与裂缝的道路，让本来宏伟且瑰丽的城池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废墟。 　　从高空俯瞰，那些顾九和女帝一剑剑斩出来的裂口，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座位于最高处的教堂，顶上是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教堂里面则布满了碎石与血肉细末，宛若人间炼狱。 　　那笼罩在天空上的七彩光阵在此时终于渐渐消散，变成了无数巨口的法罗王也渐渐偃旗息鼓，从黑塔上往下爬去。 　　没有人能在那片虚空中存活三日以上，即便他也不能。 　　这距离那两个可怕的入侵者进入其中已经过去了足足五日，他自然认为对方死透了。 　　在那里面死去，是不需要见到尸体的，也很难找到尸体。 　　离天启城越远，他能动用的力量就会越少，而贸然进入那片虚空，会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身上那些可怕的巨口渐渐枯萎，往内收缩，直至重新变成了血肉。 　　半个时辰后，法罗王逐渐恢复成了人形，只是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细小孔洞，看起来像是被虫蛀过一般，有些恶心。 　　每一个孔洞，都代表着曾长出过一张巨口。 　　这一次露出了本体才能平息这件事，实在是出乎了法罗王的预料。 　　他来自迎仙门，数百年前，迎仙门同时诞生了两个很强大的皇子，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和自家兄弟在母胎里就在争斗，出生时也是近乎同一时间，两人的血脉传承和天赋都高得出奇，如果两人中任意一人成为迎仙门未来帝王的话，都可以让迎仙门变得更加可怕。 　　但是不幸的是，迎仙门拥有两个这样的皇子。 　　两个天命之子的争斗，背后势力的针锋相对，带给迎仙门的恐怕只有灾难。 　　于是当时的帝王将目光放到了苦海，那个一直存在着，他们却又没有染指的地方。 　　迎仙门需要一个敌人，于是苦海就成了目标。 　　法罗王当时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只能远走他乡，在苦海称王。 　　因为这是他父亲的旨意。 　　当迎仙门的军队破开了黄玉屏障，抵达这片土地时，一场残酷的侵略便很快展开。 　　他们曾经幻想过的强大敌人，恐怕因为舒服日子过得太久的原因，可以说不堪一击。 　　法罗王当时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主人其实功法高妙，只是很不擅长战斗。 　　他接连吞噬了很多那样的人，力量暴涨。 　　特别是有一个打扮很奇怪的人族，天赋卓绝，它吞噬对方之后，起码涨了十甲子的修为。 　　如果当时他返身回到迎仙门，他的那个兄弟恐怕再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令他不安的是，那个人族的记忆太过丰富古怪，即便对方已经被他完全吞噬，那些记忆却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这是他吞噬了这么多人与妖魔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有时候，法罗王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来自迎仙门的李法罗，还是那个叫做赵离意的古怪人族。 　　他很确定那个人族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对方的记忆和执念却让他颇为苦恼。 　　那个人族曾经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古怪，那是他很难想象的场景。 　　拳击、电视、高尔夫，以及那些一个名叫主机游戏中的恢宏建筑。 　　天启城的灵感就是从这些记忆而来，这数百年时间里，李法罗很痛苦，也很敏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修这样一座城。 　　他曾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问了自己无数次：“我还是我吗？” 　　相对于苦海曾经的主人，那个名叫赵离意的男子，他是侵略者，是恶魔，是恐惧之源。 　　而几百年过去了，他反而觉得那个叫赵离意的男人才是他的噩梦。 　　那个人是真正的神魂俱灭了，肉体早已化作了排泄物早没了，但是对方的那股执念却像刻在他的脑海里一般，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所以当顾九问他是否知道地球，知道阿凡达时，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恐惧。 　　巨大的恐惧。 　　就像是命运的一只巨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咽喉，要索取他的一切一般。 　　不过万幸的是，那个叫做顾九的男人也应该死了。 　　他还在这里，他叫李法罗，曾是这片土地的入侵者，如今是这里的王。 　　永远不会败的王。 　　灿烂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李法罗眼中的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 　　没有人毁灭他，谁都不行！ 　　 第44章 太粗了！ 　　 　　噼里啪啦，熊熊的篝火映照在每一个人脸上，但是每一张脸上的情绪都不算太轻松。 　　柳晚坐在青丘的高处，看着那诡异的夜色逐渐透过魔壁侵入进来，眼神在篝火的映照下明灭不定。 　　顾九和武媚已经离开了近一月时间，依然音讯全无。 　　她知道两人的能力，也信任两人的能力，但是那里毕竟是鬼渊，还有鬼渊下的苦海，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今她带着众人困守在这里，其实和之前留守在书院的成员是一样的。 　　如果顾九和武媚出了事，她们将何去何从？ 　　顾九和武媚生死未卜，谁都担心这件事，但是青丘一族反而松了口气。 　　老实说，魔眼之壁变成这般后，他们一直没什么安全感，直至这群人的到来。 　　顾九带来的这群人虽然这不是他们的同族，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企图。 　　玉薇薇再次和家人团聚，但是时时刻刻想的都是顾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没嫁出去，已经把自己泼出去了。 　　玉方和玉圆只能对此打趣一番，玉薇薇一瞪眼，两个当哥哥的顿时不敢再多言。 　　都说打狗都要看主人，如今自家妹妹跟着顾九，地位水涨船高，他们可不敢轻易招惹。 　　这小妮子的脾气是越来越火爆了。 　　其实玉薇薇的脾气一向很好，天真烂漫，只是因为顾九的离开，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苏樱和小七坐在篝火旁，吃着烤肉。 　　小七一边吃着肉，一边问道：“师父，师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苏樱挑了挑秀眉，淡然道：“这个真不知道。他这一年来没几日和我们在一起，习惯就好。” 　　小七失望的“哦。”了一声后，继续吃肉。 　　本来很鲜嫩的羊肉，小七只觉得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如今回想起来，她还是喜欢三人在那破破烂烂的书院过的日子。 　　当时他们是真的穷，但是穷开心啊。 　　那个时候，什么大唐崩塌，灵气消散都离他们很远，他们晃荡晃荡就是一天，只觉得格外轻松惬意。 　　可是回不去了。 　　至少暂时是回不去了。 　　如今的小七只希望苦海会是一个安宁的所在，那样她就又能跟着师父和师弟一起穷开心了。 　　老实说，她不喜欢顾九成为大人物。 　　特别是现在这种为一切操碎了心的大人物。 　　都没空陪她玩了。 　　到时候王飞曦、朱巧巧、顾晓晓这些外人要跟来的话，她也接受了。 　　因为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 　　即便头脑简单的小七也知道，他们这般奔波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未来。 　　因为唐国已经没有未来了…… 　　苏樱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温暖的烛火同样映照在顾九和女帝的脸上。 　　只是这户外的烛光晚餐并不浪漫，两人因为体力消耗巨大，此时完全是狼吞虎咽。 　　桌上全部是光着的盘子，看得出来两人都很饿。 　　直到桌上的盘子重叠了一层后，顾九和女帝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长叹声，躺了下来。 　　清冷的月华洒在两人身上，和着摇晃的烛火，裁剪成影。 　　小灰趴在两人身边，轻轻摇动了一下尾巴，显得很安心。 　　如果苗疆的那处虚空能通到天启城的话，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恐怕那法罗王都没有想到，那片没有任何生命的虚空，会通向唐国的苗疆，会成为顾九他们的一条捷径。 　　其实要验证一下能否回去，只需要试验一次就行，只是如今黄玉星舟的状况太过糟糕，时机还未到。 　　女帝和顾九并肩躺在藤椅上，淡淡道：“恐怕我们还得回伽蓝城一次。” 　　顾九道：“为什么？” 　　“那里有让小黄恢复的东西，不过需要花些力气。”女帝解释着。 　　顾九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说的可是当初你以剑阵镇压的东西？” 　　女帝点了点头，道：“小黄也会饿，也想吃东西，特别是在受伤的时候，只是这样有风险。” 　　“风险？” 　　“那东西太邪性，全盛时期的小黄都有些消化不好，现在这般情况还真说不准。”女帝道。 　　顾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小黄恐怕会被那东西污染？” 　　女帝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但是必须这么做。” 　　“那我们再休息一日就出发。” 　　“明日就走，如果这件事没弄清楚，我不安心。” 　　“得，听你的。” 　　…… 　　第二天，只睡了一晚上的顾九和女帝又将离去。 　　小灰耸拉着耳朵，显得很失落。 　　顾九不禁安慰它道：“这次去不了多久，十天半个月就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会很快把小樱樱和小七都接回来。” 　　确认了顾九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小灰不禁开心地挥动起了尾巴。 　　于是乎，黄昏时分回来的黄玉星舟，迎着晨光就出发了。 　　它一身破破烂烂的，滑行时还会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让顾九不由得联想到了拖拉机。 　　这一路上，不管是野外还是城镇都变得更加荒凉。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能清晰听到一些城镇里传来的古怪叫声。 　　情况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当时每少一个城镇，想着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死了，顾九都会一阵心悸，而现在他已经麻木了。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黄玉星舟拖着残破的身躯，终于在数日后抵达了伽蓝城郊外。 　　那破碎的地面，逐渐长出了荒芜的草。 　　数名玄甲军发现了黄玉星舟所在，骑马而来，然后很快跪在地上。 　　女帝看了她们一眼，道：“去做你们的事情，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 　　四名玄甲女兵领命，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着那几个女兵离去的身影，顾九不禁感叹道：“你的这支队伍真不错。” 　　是的，顾九很欣赏玄甲军的素质，如果这样的军队再多些，这天下不会乱成这般了。 　　女帝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觉得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黄玉星舟再次启航，往那巨大剑阵的所在地行去。 　　临近那仿佛要通天的剑阵时，剑阵仿佛感知到了女帝的到来，分出丝丝缕缕剑气围绕着她旋转起来，煞是好看。 　　顾九之前看过下面的场景，道：“等会切多少下来？” 　　女帝道：“先来十人大小，这肯定不够，但是得让小黄先试试。” 　　地下的庞然大物仿佛感知到了顾九和女帝的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震得这道剑柱都摇晃起来。 　　丝丝缕缕的剑气往天空冲去，看起来像是一簇簇灿烂的烟火。 　　在路上，女帝已经和顾九说好，她会让剑阵出现一道口子，然后顾九去切。 　　当顾九表示“你的剑阵，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切？”时，女帝的回答很符合时宜——“谁叫你天天吹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切断。” 　　得，吹牛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即便隔着这么远，顾九依旧能感受到下方那庞然大物的危险。 　　这东西和鬼渊里的巨物很相似，生命力强得可怕，这也是女帝选择了镇压，而不是杀死对方的原因。 　　这个时候，本来破碎的地面都开始摇晃起来。 　　女帝袖子一挥儿，半边剑气就向外冲去，剑柱顿时少了一块。 　　那庞然大物震动着，想趁着剑阵缺口爬起来，它的手已经按住崖壁了，可惜这个时候，顾九出现了。 　　一道精纯至极的剑气切割而过，这庞然大物顿时少了一个指甲。 　　紧接着，这指甲盖被挑了过去，黄玉星舟径直咧开大嘴，咀嚼起来。 　　咀嚼的过程中，黄玉星舟浑身散发出了黑色的气息，显得有些邪恶。 　　而与之对应的，它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那庞然大物突然被切了一块肉，不由得更加愤怒，一巴掌往前一推，带着呼啸的黑色罡风，推出了一道可怕的沟壑。 　　顾九站在其中，头发都被绞断了几根。 　　而这个时候，那少了一块的剑柱已经倾斜开来。 　　那东西要出来了？ 　　“谁叫你出来的？！！！” 　　顾九一拳轰出，带出嘭的一声炸响，余音犹若闷雷。 　　庞然大物那巨大的手掌被顾九的一拳轰得扭曲变形，终于抓不住断崖，轰的一声落了下去。 　　于是乎，倾斜的剑柱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黄玉星舟身上的黑气已经消散，嘴巴不断张合着，预示着它还要。 　　顾九身体一闪，来到了崖畔，然后又是一剑斩出。 　　啪的一声，半截手指落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一团巨大的焦炭。 　　顾九手中剑一扫，这截手指就灌入了黄玉星舟的嘴中。 　　黄玉星舟含着这截手指，一时难以下咽，女帝不禁皱眉道：“小黄说，太粗了。” 　　顾九微笑道：“粗点好，才过瘾。”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只巨掌带着剧烈的罡风起来，啪的一声将他拍在了下面。 　　相对于这只巨掌，顾九很小，于是这画面很像拍苍蝇。 　　女帝看着这一幕，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十多个呼吸后，那只巨掌就被顶了起来。 　　只见顾九衣衫破碎，身上剑罡缠绕，咧嘴道：“这丫打人真疼啊。” 　　 第45章 有东西 　　 　　那庞然大物的手掌被顾九顶了起来，只见顾九身上多了一层黑色的气焰，燃烧着，连他头发都烧黄了一些，更别提衣服了。 　　顾九吐出一圈黑气，一抬手，围绕着他周身的剑罡顿时咆哮而起，宛若一条巨龙般将这只手掌再次撞了下去。 　　一时间，碎石飞溅。 　　那手掌挣扎的模样，可以见得它有多么不甘心。 　　女帝见状，手一挥，之前那些散出去的剑气从高空冲回，哐哐哐钉了这庞然大物好一阵，将其再次钉死在了下面。 　　坑里很快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嘶吼声，震得空气嗡鸣，连四周的杂草都化作了碎絮。 　　顾九回到了船上，发现整只船都在冒着黑气，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只见黄玉星舟吞噬着那截对它来说格外粗壮的手指，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那被轰没了的船尾，都开始有新的玉石生成。 　　可是这个时候，黄玉星舟也变得暴躁了起来，没有女帝的操控，它开始横冲直撞，四处翻滚，像是一个醉汉在撒泼一般。 　　要不是顾九和女帝落地生根，恐怕早就被它甩了出去。 　　轰隆隆，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黄玉星舟钻入了地底，不断撞击着土层，岩石，像是发疯了一般。 　　顾九知道，这就是女帝口中的风险。 　　黄玉星舟的伤势能因此恢复，但是它也有可能无法消化掉这东西的邪性，变得癫狂。 　　顾九和女帝跟随着黄玉星舟在地下猛窜着，不知深浅。 　　地面的泥土翻滚成了浪，轰隆隆作响，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有一条土龙在地底穿梭一般，动静极大。 　　终于，嘭的一声，黄玉星舟破开了层层岩层，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里。 　　紧接着，就是一阵震撼的水声传来。 　　空间下方是汹涌的河流，应该就是地下河了。 　　黄玉星舟猛然一扎，钻入了地下河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子就将顾九和女帝淹没，两人的头发也跟着如水草般散开。 　　但是两人的神情依旧冷静，缘于这些阵仗对他们来说，都是小动静。 　　地下河流黑暗至极，连一点光线都没有。 　　只有水流穿过他们身体时流下的冰冷触感，才让两人觉得自己真的存在。 　　没过多久，黄玉星舟散发出了阵阵光亮，将周围照亮了一些。 　　但是这光亮不再是之前的淡淡金色，而是深绿色，甚至偏向黑色。 　　此刻的黄玉星舟船体有半边变了颜色，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墨汁，不断冒着泡，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咔嚓咔嚓，顾九和女帝所站的船面出现了两道裂口，不断撕咬着他们的双脚。 　　只是两人都太硬了，咬不动。 　　但是这样的变化着实有些吓人，只能证明这船是疯掉了。 　　巨大汹涌的地下河流在此时猛然一个转弯，黄玉星舟撞塌了半边岩石的同时，往下坠去。 　　轰隆隆！ 　　这是一个落差巨大的瀑布，只仅仅听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没有底一般。 　　近百个呼吸后，就在顾九和女帝以为会这样一直落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声响起，黄玉星舟压垮了一截约莫三十丈长的尖锐石柱，安静了下来。 　　远远看去，它就像是一只被叉在签上的烤鱼。 　　可能这一叉太过深入，本来极度疯狂的黄玉星舟泄了气，长长吐出一道黑气之后，浑身散发出的光芒颜色变得黄了一点。 　　水流轰隆隆落下，砸在船上，以至于整只船都装满了水。 　　顾九见状，抽出了藤椅，躺在了水中。 　　藤椅浮在水上，他躺在藤椅上，要不是这里是暗无天日的地底，他这模样还真像是在沙滩泳池里度假一般。 　　女帝依旧站在那里，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显得有些痛苦。 　　顾九没有说话。 　　他知道女帝为何痛苦。 　　不是因为这黄玉星舟的横冲直撞，而是因为那个剑阵。 　　伽蓝城郊外镇压那恐怖怪物的剑阵，是女帝的一部分神魂构成的。 　　人有三魂七魄，少一点都会很难受，而女帝付出的至少是一魂两魄。 　　这是顾九刚刚才发现的，对此他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难过。 　　无双的帝王，也要因为一些事情付出代价，那这世上可还有真正的大自在存在？ 　　他不由得对女帝又钦佩了几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这片天地的人族将没有未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盘旋，如秃鹰一般。 　　女帝仿佛读懂了顾九的心意，淡淡道：“你不必如此看我，我生来如此，再者，也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人生得多无趣。” 　　女帝的话轻描淡写，但是事实却有些沉重。 　　生来如此？想找点事情打发无聊，就是拯救世界这种事情？ 　　可是顾九看得出来，女帝是真心实意想做这件事。 　　不是悲悯世人，不是为了名垂青史，而只是为了自己。 　　在漫漫的岁月里，有时候人做的一些看似很不理智的选择，其实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顾九不知道女帝受了约束，即使知道，那所谓的约束也早已没了约束力。 　　她做的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近乎本能。 　　这一切不过为了无悔，顺随心意。 　　以女帝的实力，即便唐国彻底崩塌了，她也能活得很好，她现在做的这些选择，不过就是顺她的心意而已。 　　顾九不得不承认，幸亏唐国有这么一位帝只顺应心意的帝王。 　　那无数屋瓦下的人们能平凡而温情活过一生，都是因为有女帝这样的人存在。 　　这个世界太艹蛋了。 　　顾九躺在藤椅上，随着船身上的水流摇晃着。 　　而他从来没有这些宏大愿望，只是被事情逼得一步步走而已。 　　黄玉星舟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上的黑气消散，除了船身上依旧有些斑驳的黑点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样看来，黄玉星舟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见此时的黄玉星舟变得比之前更大，新长出来的船尾很光滑，形成了一个翻卷的浪形状，算得上别致。 　　片刻之后，黄玉星舟便往上方飞去，很快没入了之前的暗河里，逆流而上。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后，顾九与女帝几乎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黄玉星舟下方传来了一阵波动，一双猩红的巨大眼睛出现在了这黑暗的水域里。 　　下面，有东西…… 　　 第46章 看着都痛 　　 　　下面传来的动静其实并不算大，但是顾九和女帝之所以能察觉到，是因为这东西确实还算强。 　　如今的唐国被阴世界侵蚀得千疮百孔，百鬼夜行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直到现在，能引起顾九和女帝注意的鬼怪并不多。 　　能引起他们注意的，只能是大鬼。 　　所谓的大鬼，就是拥有搬山境实力的鬼怪，这种鬼怪因为其某些古怪的特性，一般搬山境的修行者都无法解决，危害极大。 　　两人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遇到一只大鬼。 　　那双猩红的眼球如两盏灯笼一般，很快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随着黄玉星舟身上的光芒变大了一些，顾九和女帝就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头蛟龙，却长着一双如恶鬼一般的眼睛。 　　女帝淡淡道：“鬼目蛟。” 　　鬼目蛟生性狡猾，一时还弄不清顾九和女帝的深浅，所以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 　　结果这个时候，顾九却先动了。 　　只见他身体往前一倾，顿时如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留下藤椅在原地打转。 　　鬼目蛟见状，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嘶吼，它摆动着粗壮的身体，带起一道滂湃的巨浪，向顾九击去。 　　只见一道森寒的剑光亮起，将暗沉的水域照亮。 　　剑光轻易地穿过了那浪头，咔嚓一声刺入了那鬼目蛟的右眼中。 　　鬼目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声，想要摆脱这道剑气，结果还没完。 　　只见这一刻，剑光旋转如龙卷，将水域带出了一个风洞。 　　一时间，血肉破碎的声音络绎不绝，鬼目蛟的整只右眼球变得支离破碎，脱离了它的身体。 　　鬼目蛟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声，转身就想走。 　　它的速度很快，如一道划破黑暗水域的流光。 　　眼球破碎的鬼目蛟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逃。 　　只一个照面，它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这个人类的对手。 　　它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对方就追不上自己。 　　而目前的状况，好像真的是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因为身后那个人，在十多个呼吸前不动了，像是放弃了追击它。 　　鬼目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右眼的剧痛让它只想逃，疯狂地逃。 　　可是很快的，它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那就是它的速度好像变慢了。 　　但是强烈的求生欲逼着它继续远遁，鬼目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怒吼，继续往前疯狂窜行。 　　再窜出了数百步距离后，它就彻底不动了。 　　这个时候，鬼目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皓羽剑化作了一道极细的长签，贯穿了它的尾部。 　　这贯穿太过轻易，以至于这鬼目蛟根本没有任何痛觉，但是它的尾部却是实实在在被顾九锁住了。 　　在锁住对方尾巴的时候，顾九还靠着浩然气阻绝了对方对尾部的感知。 　　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的鬼目蛟疯狂往前逃窜，拉伸着自己身体，此时看起来像是一根被极限拉伸的皮筋。 　　当它意识到这一点后，已经晚了。 　　那只被绞碎的鬼目残渣飞溅而出，剩下的那只左眼也差点凸出来。 　　太痛了！ 　　轰隆隆，之前极限往前逃窜的鬼目蛟如闪电般收缩而回，带起的湍流发出了一阵凶猛的呼啸声。 　　女帝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这画面，真的看着就疼。 　　蛟龙身体虽然柔韧，但是一下子拉长了两倍长，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恢复成原来长短的鬼目蛟身体软软的，往下沉去，周身溢出的血液腥臭无比。 　　顾九轻轻收剑，跃回了船头，躺了下来。 　　这只蛟基本可以判为死刑了。 　　这样的拉扯，实在是太过了些。 　　顾九解决问题，就是喜欢这种省力的方式。 　　黄玉星舟得到女帝指示，继续逆流而上。 　　半个时辰后，顾九和女帝轰隆隆回到了地面上。 　　两人浑身都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狼狈，顾九打了个响指，火凤盘旋而出，围绕着两人盘旋了一圈，衣服的水分很快就被蒸发了个干净，变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这里应该是一处无名山谷，草木丛生，两人决定休息一阵。 　　休息的时候，顾九拿出了一壶酒，和女帝对酌起来。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对着壶吹，像是喝水一般，只觉得真过瘾。 　　期间，顾九不禁问道：“那鬼目蛟很常见吗？” 　　女帝摇了摇头，道：“别说鬼目蛟，唐国连蛟龙都罕见。” 　　“这鬼目蛟什么来头？” 　　女帝道：“我也是从书上得知的，这世上本来没有鬼目蛟，只有幼年蛟龙长期被阴气侵蚀，双眼变得猩红如鬼目，才有了鬼目蛟。” 　　顾九眉头皱起，道：“地下的阴气很重。” 　　这句话听起来是一句废话，但是却有一定的意义。 　　这么久以来，顾九从这里进入阴世界，又从阴世界回来，一直以为阴世界的侵蚀是从外向内的，呈包裹状，而这个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这侵蚀更偏向于从地下蔓延到地上，这也是这些鬼怪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唐国的原因。 　　看来中国文化说阴曹地府在地下是有道理的。 　　两人喝完了酒，只觉得神清气爽。 　　有时候疲惫没有一壶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壶。 　　看着这恍然一新的黄玉星舟，两人顿时又充满了动力，向苗疆出发。 　　这一次，他们要试试能不能通过那片虚空去到苦海。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将来一出天降神兵。 　　重新变得健壮的黄玉星舟充满了动力，一跃就往空中飞去。 　　呼啸的风吹在顾九和女帝的身上，皮袍猎猎作响。 　　可能喝了酒的原因，两人都不觉得凉，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那日在天启城被逼成那样，他们如今真的想好好干他娘一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两人都不是君子，只想越快越好。 　　黄玉星舟仿佛感知到了两人的心意，或者说那日也让它吃了不少苦头，它也想报仇，不由得飞得更快了。 　　明黄色的大船划过长空，将云层都拖成了长长的碎絮，是一幕很好看的风景。 　　几个小孩看见这一幕后，指着空中欢呼道：“神仙！神仙！” 　　 第47章 一个小目标 　　 　　古渊国，曾经的苦海，经历过前些日的巨大变故后，变得人心惶惶。 　　这几百年来，在法罗王的强力统治下，古渊国一向很稳定，除开一些“邪魔”小打小闹外，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事。 　　但这次天启城的变故之后，整个国家上下都再也难以安宁。 　　天启城附近的城镇居民人人自危，即便那些羽卫都有些担惊受怕。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多少平民知道，即便大多数羽卫都不知道。 　　他们看到了当日的天启城上方烟尘弥漫，地动山摇，整座城池在一天内发生了巨大变化，看起来老旧了几百年不止。 　　即便上面的人明确表示危险已经解除，但是这恐慌依旧还在蔓延，不少民众开始远离天启城。 　　于是乎，以前算得上小地方的小镇子，一下子变得人满为患，充满了“难民”的身影。 　　这些天来，法罗王一直没有出面，也一直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 　　一是缘于他现在满脸孔洞，不适合面见大众，二则是越解释恐怕越麻烦。 　　面对顾九和女帝，他的内心已然变态。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比如那艘船。 　　黄玉星舟划破长空来到天启城的画面让他印象深刻，他记得这样的船古渊国还存在着不少。 　　于是乎，法罗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那残破的教堂内，不知去向…… 　　古渊国，离海。 　　这是一片内陆的海子，因为太过宽阔的原因，一直被称为海。 　　离海水域复杂，下方沟壑遍布，相传经历过桑海沧田的它埋葬过不少城市，所以海底一直有遗迹存在。 　　这些遗迹，就是仙佛以及后代存在过的证明。 　　那些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建筑，在水里早已破败不堪，有些甚至已经腐朽成了碎絮，但是依旧保留着当初时光的痕迹。 　　如果没有迎仙门的入侵，这种建筑在这片土地应该很多。 　　在离海的最深处，那处水底遗迹所在的地方，一向是无人问津的存在。 　　离海边有数座不大不小的城市，这里的居民以捕鱼谋生，但是并不会深入到那里。 　　相传那里有鬼怪出没，夜晚鬼怪就会浮出水面，吸收月光精华，所以那地方的水域一直是禁地。 　　古渊国的天气一年四季都这么好，阳光明媚的日子很多，而离海也不似外海那般喜怒无常，所以以它为生的人们生活得还不错。 　　要是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就更好了。 　　只是这一天，一直没有露面的法罗王出现在了离海边。 　　自从占领这片土地以来，李法罗就很少离开天启城，更别提来到离海了。 　　由于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孔洞，看起来有些吓人，所以他现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个粽子一般，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可是即便眼睛周围也是孔洞。 　　这一路上，他一直神出鬼没，自然没有遇到什么人。 　　法罗王站在离海畔，看着这片泛蓝的水域，思索着什么。 　　他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因为那水底的遗迹。 　　遗迹里所谓存在着的鬼怪，不是其他，而是那些黄玉船。 　　这上个朝代留下的遗物，一向圈地自萌，并没什么危害，这也是法罗王没有在意它们的原因。 　　可如今，他的想法改变了。 　　顾九和女帝的来袭，给他敲响了警钟。 　　当日那艘黄玉船腾空而至，明显是和对方是一伙的。 　　“好家伙，原来是你们把鬼子引来的。”法罗王自言自语道。 　　片刻之后，他双手捏成了拳头，全身都在颤抖，然后奋力对着地面砸了一圈，泥土飞溅。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说这么古怪的话！ 　　你到底，你到底还要在我的记忆里存在多久！ 　　是的，法罗王很愤怒，那个家伙的记忆一直在影响着他，真的让他很难受。 　　他有时候很害怕，怕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很快的，法罗王还是调整了自己思绪，冷静了下来。 　　既然判定了这些怪船是内奸，他自然不打算留他们。 　　这一次，法罗王没带一兵一卒，就是要杀这群逆船一个出其不意。 　　咕噜一声，法罗王举步赴离海，身体很快消失在了水面，往下沉去…… 　　顾九和女帝驾着焕然一新的黄玉星舟，再次来到了那片虚空附近。 　　两人喝了点酒，又吃了点东西后，才准备下去。 　　毕竟下面什么都没有，下一次吃东西恐怕又要不少天后了。 　　就在黄玉星舟的船身没入虚空的瞬间，顾九甚至还蹦了出来，长长吸了口气。 　　这一口氧气之后，不知道又要过几天才能呼吸到了。 　　这一次的旅程恐怕比之前更长，毕竟这一次不仅要过去，还要回来。 　　黄玉星舟很快没入了那片黑暗之中，船身很快散发出了淡淡的黄色光晕。 　　和上次一样，除开要为小黄清除一些扭曲的空间乱流外，顾九和女帝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黄玉星舟顺着之前的路线航行着，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两道旋转的龙卷风。 　　一个龙卷风向上，一个龙卷风向下，像是上下两个电梯。 　　没有什么犹豫，女帝操纵着黄玉星舟钻入了那道向下的龙卷风内。 　　这向下的龙卷风和那向上的差不多，并不能给黄玉星舟造成什么伤害，知晓这过程比较漫长的顾九和女帝，于是干脆都抽出藤椅睡起觉来。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很沉，仿佛这地方天然很适合睡觉，或者换一个说法，很适合长睡不醒。 　　直至黄玉星舟猛然打了一个旋儿，将顾九和女帝连人带椅甩了出去后，两人才悠悠转醒。 　　这苏醒的过程同样缓慢，时间在这里像是停滞了一般，仅仅睁眼一个动作，两人都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片虚空里，人很容易这样迷失自我，直至永远。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水分，人一旦失去就此失去生命，就会变成一具悬在空中的尸体。 　　就像那些在太空中一直漂浮的石头，永远没有落脚的时候。 　　顾九和女帝睁开眼后，身体跟着复苏。 　　丹田内的小天地力量稍一转动，两人顿时恢复了正常。 　　他们连着藤椅很快往下沉去，直至安安稳稳落在了黄玉星舟上。 　　这个时候，向下的龙卷风已经到了尽头，这足以证明这条路可以走。 　　接下来，顾九闭着眼睛，开始寻找自己之前留下的那个坐标。 　　那个由剑痕凝结而成的坐标此时已经衰落了不少，但依然还在。 　　黄玉星舟穿过了重重黑暗，终于来到了那座巨大的黑塔附近。 　　之后，又将是漫长的旅程。 　　即便是重走一次，顾九和女帝依旧有些心悸。 　　因为这地方确实太空旷了一些。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再睡觉了，缘于四周会出现不少空间乱流。 　　在接连扫掉五六个乱流后，女帝不禁有些困惑道：“这一次的乱流要比上一次更多。” 　　顾九用手杵着下巴，分析道：“证明这里的空间并不是完全稳定的，在我们离开的这些时间里，这里又出现了不少变化。 　　而且我觉得，这些变化会不会是我们造成的？” 　　女帝道：“你这说法挺新鲜。” 　　顾九解释道：“试想这片空间一直都没有任何新事物进来，没有空气，没有水，会不会一直保持在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而后来我们经过，清理了不少乱流，就毁掉了这里的平衡，所以这些天内，就有更多乱流的形成。 　　佛家说的因果，大概也是如此。” 　　女帝咳嗽了一声，道：“就多出了一些乱流而已，你就能编这么多东西出来，也是厉害。” 　　顾九道：“这怎么叫编呢？这叫分析！我还能编，呸！接着分析！” 　　女帝看着顾九，翻了个白眼，道：“接着吹。” 　　顾九没有理会女帝那个白眼，接着道：“如果之前我们两个的到来，形成了这么多的乱流，那要是以后，我们要带着唐国百姓进入这里，会不会形成更加可怕的乱流？” 　　听见顾九这个分析后，女帝神色变得凝重了一点。 　　是的，如果这里变得不再稳定，会不会是个隐藏的祸害？ 　　要知道，相对于从阴世界绕一大圈进入鬼渊，再进入苦海，这条路要好走得多。 　　这里是捷径，她真的不希望出岔子。 　　不过顾九补充道：“不过这也是我瞎扯，也许这里的空间乱流本就会出现变化，要是一直是这个强度，那就没什么问题。” 　　女帝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先不管这些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先给老娘把下面那片地占了再说。” 　　说这句话时，她眼中就有熊熊怒火燃烧起来，显然对那日的遭遇很不满。 　　听见女帝这句话后，顾九反而放松了不少。 　　他还是太年轻。 　　虽然一出生就是圣人，但是他的阅历和女帝还有些差距。 　　站得高看得远，但并不代表着必须时时刻刻处于焦虑之中，在人精力有限的情况下，聚焦现在是最好的办法。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估，他们能做的，只是着手眼前而已。 　　是的，现在的他们只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把苦海占领了。 　　 第48章 “天灾” 　　 　　暗沉的水域，如鬼手一般摇晃的水草，半塌的建筑在水中若隐若现，远远看去，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 　　白日里，这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有些游鱼从中游进游出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只见一条灰色的小鱼被一只大鱼追着，立马冲入了一面灰色的墙壁里。 　　墙壁如豆渣一般化开，小鱼钻入其中，将水搅浑，而大鱼将墙壁直接撞出了一个洞口，视线里失去了小鱼的踪影。 　　这些墙壁看起来很坚固，实则已经腐朽成了这般。 　　这是一个院落，半塌的院门屋檐还挂着一个墨绿色的铜铃。 　　铜铃表面布满了锈迹，仿佛一碰就会碎。 　　这里这样的建筑还有很多，它们陈列在这片水底，有的已经全塌了，化作了一地残渣，有的还竖立着，但离塌也不远了。 　　这样一座水中废城，在变成废墟前一定很热闹，但是如今却像是一座安静的巨大坟墓，埋葬了时光的痕迹。 　　直到日暮时分，当上方的水域已经被夕阳染得一片通红的时候，这座安静至极的水下废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为数不多的鱼群哗啦啦往外窜去，很快消失不见。 　　紧接着，暗沉的水域亮起了一些黄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很浅，忽明忽暗的，像是明灭不定的灯火，而当你仔细去看时，会发现那是一艘艘船。 　　一艘艘模样迥异的船，由黄玉构成，在一片空地上活动着。 　　它们有的身上挂着水草，有的挂着青苔，有的洁净如新，当它们一到达这片空地，就开始摇摆窜行起来。 　　很难想象，一条条由玉石铸成的船会这般灵活，像是一尾尾鱼一般。 　　它们在嬉戏追逐，在舞蹈，看起来无忧无虑。 　　苦海是黄玉的故乡，它们比仙佛更早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因为黄玉，这苦海才能这般美丽安宁。 　　可以说，这在苦海四周生长的黄玉，是这地方的守护神。 　　只是普通的黄玉介于生灵与死物之间，并没有什么思维，而这片水域下的黄玉星舟，因为仙佛的努力，变成了真正的生灵。 　　它们可以说是苦海的瑞兽，不仅能抵御妖邪，还能吞噬妖邪。 　　它们的存在，是当初流离的仙佛为了接回他们曾经庇护的人们，但是这群黄玉星舟却一直没有等到那一天。 　　仙佛、人族内部的争执，它们不懂。 　　人心复杂，而它们却单纯。 　　它们白日沉睡，临近夜晚才开始欢快的玩耍，像一个个小孩。 　　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它们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烦。 　　只是今天，这座庞大的巨城废墟里，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一处阴影中，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有一点明灭不定的目光闪过，即便你看见了他，都可能认为是一截木头。 　　法罗王站在那里，看着这些欢快的黄玉星舟，眼神冷漠，就像是一名潜伏在黑暗中的刽子手。 　　那些无忧无虑的黄玉星舟依旧在欢乐嬉戏，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轰隆隆，整个废墟都摇晃起来。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建筑纷纷倒塌，细碎的沙石连着木头被摇晃成了“浆糊”，将本来清澈的水域污染。 　　海量的天地元气从高空坠落，挤压着水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这片区域锁住。 　　黄玉星舟们发现了古怪，停止了嬉戏。 　　它们明显是有些慌乱了，吐出一串串气泡，有的则直接向那刚刚形成的水幕冲去。 　　可是没用。 　　只听见嘭嘭几声闷响，冲过去的星舟被巨大的反弹之力震得高高跃起，砸落在地。 　　这些黄玉星舟感知到了危险，显得有些慌乱。 　　可是很快的，它们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不再擅自乱闯，而是围绕在一只约莫十丈长，三丈高的大船旁，瑟瑟发抖。 　　很明显，这艘大船应该是这一群星舟的首领。 　　这艘大船船头很快浮现了一些花纹，看起来像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只见这张脸的嘴巴一咧开，一颗水球顿时如炮弹般往前冲去。 　　水球冲击的地方，正是法罗王的所在！ 　　轰隆隆，水域震荡，离海像是沸腾了一般，翻腾出了无数水泡。 　　水球滚过，附近的水也跟着旋转起来，仿佛雪球般越滚越大，澎湃无比。 　　嘭的一声，澎湃的水球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形成了一个缺口，碎浪飞溅。 　　紧接着，这个缺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整颗水球崩毁开来，化作了雪色的翻滚细末。 　　雪白的细末中，法罗王从中走了出来。 　　他身着灰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便在如此混乱的水域里，再加上还挨了一记水泡，他周身上下依旧没有被打湿。 　　他在这片水域里，又像独立于这片水域。 　　那艘最大的黄玉星舟见状，船首的鼻孔顿时喷出了两道翻滚的水箭，看起来气势凶猛。 　　而其余的星舟则往它的身后靠去，像是躲在大佬身后的萌新。 　　法罗王往前走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本来还算正常的眼睛，瞳孔逐渐散了开来，像是花朵在盛开一般。 　　与之对应的，他浑身上下产生的气势也开始生长，变得越来越庞大。 　　相对于这艘黄玉星舟的身材，他看起来很小，宛若一只蚂蚁。 　　但是此刻这只“蚂蚁”的气势却并不小，甚至比这艘大船还要大得多。 　　黄玉星舟嘴巴长得老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孔洞，看起来像是一个硕大的炮筒，对准了法罗王。 　　下一瞬间，轰的一声，一道水柱射了出来，将水域都切成了两半。 　　法罗王咧嘴冷笑，道：“雕虫小技。” 　　他不慌不忙生出了右手，变掌为拳，轰了出去。 　　磅礴的天地元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印，和水柱撞在一起。 　　嘭嘭嘭！！！ 　　水柱寸寸崩毁，化作了雪白的细浪，像是一条白龙在其间挣扎。 　　可是下一刹那，法罗王眉头就微微皱起。 　　只听见一声如雷般的闷响声响起，黄玉星舟那巨大的身躯借着这条水柱的反震之力往外窜去，撞在了他用天地元气凝成的囚笼上。 　　水笼被这蓄谋已久的大力一撞，顿时破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大船带着小船如鱼群般往外窜去。 　　从一开始那个照面，这条黄玉大船就决定带着众船逃跑。 　　它的气势雄浑，它的勃然大怒，都是假的，是装出来骗法罗王的。 　　法罗王没有想到对方会这般狡猾，立马收拢了水笼，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大半黄玉星舟跑了出去。 　　剩下的黄玉星舟被锁在里面，不断撞击着水笼，却被震翻在地。 　　紧接着，就是一阵玉石碎裂的声音响起。 　　法罗王身后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骨架。 　　这骨架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燃烧着黑色的气焰。 　　只见那巨大的骨爪抓住黄玉星舟，一捏，本来坚固异常的黄玉星舟顿时崩毁如泥。 　　那些逃不出水牢的黄玉星舟，很快遭遇了毒手。 　　整片水域响起了一阵类似于风吹竹叶的声音，那是黄玉星舟在哭泣。 　　看着水笼之中被折磨致死的同伴，它们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悲伤。 　　有几条黄玉星舟忍不住想要回去救援，被那艘大船喝住后，只能扭头继续逃窜。 　　面对这场灾难，它们没有任何办法。 　　敌人太过强大，如今它们剩下的只有逃，屈辱的逃！ 　　夕阳将水域染红，像血一般，而如果这些黄玉星舟能流泪的话，恐怕也会是这种颜色。 　　无忧无虑的日子结束了，在这场突然降临的灾祸下，它们狼狈异常。 　　水笼里的黄玉星舟很快被拍得支离破碎，法罗王发出了一阵狰狞的笑声，露在外面的脸布满了细密的孔洞，神情十分变态。 　　紧接着，他身体如离弦的羽箭般射了出去，要赶尽杀绝。 　　敢对他不利的一切事物，都不能存在于这片天地。 　　黄玉星舟在水中的窜行速度很快，但是法罗王的速度却更快。 　　很快的，后方就有两只黄玉星舟被抓住，被捏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面石壁。 　　黄玉星舟们没有丝毫减速，哗啦啦地窜了进去，仿佛眼前的石壁根本不存在一般。 　　浩浩荡荡的船队很快消失在了这面石壁上，但是法罗王却被挡在了外面。 　　当他靠近时，才发现这青苔覆盖下的石壁是由黄玉构成的。 　　轰隆隆，法罗王操纵着海量天地元气对着石壁猛砸，砸出了几个深坑后，想冲进去。 　　但是半柱香后，他停了下来。 　　这面石壁后的黄玉看起来无穷无尽，即便他将洞打得极深，鬼知道那群破船跑向了哪里。 　　没能将这些黄玉星舟一网打尽，法罗王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嘶吼声。 　　他背后的骨头同样摆出了一个愤怒咆哮的姿势，和恶鬼别无二致。 　　今日在离海上捕鱼的渔夫死了很多，他们是被那天地元气带起的波浪拍死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岸上的人们剩下的只有尖叫和哭泣。 　　面对这样的“天灾”，人命本就如草芥。 　　 第49章 年轻的美好 　　 　　顾九和女帝一路驾着黄玉星舟航行，不知过了几日，终于再次来到了天启城的上方。 　　黄玉星舟停在了这片虚空的边缘，两人能清晰感受到外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法阵笼罩。 　　确定了这一点后，顾九悄悄往下滑去，露了一点头出来。 　　相对于这片巨大的虚空，他的身形小得好比蝼蚁，而他的出现，自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样的高空之中，空气稀薄，本来就不会有人。 　　很明显，法罗王以为他和女帝已经死了，连一个监视的人都没有留下。 　　顾九贴在黑塔之上，往下望去。 　　他锐利的目光穿过重重云层，俯着瞰整座宏伟巨大的天启城。 　　他们居然真的来到了这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九没有多做停留，很快返回了虚空之中。 　　确定了这片虚空能上能下后，顾九和女帝眼睛都亮了。 　　是时候找个机会反击了。 　　黄玉星舟轻车熟路地原路返回，又经过了近十日时光，再次出现在了苗疆。 　　在书院做了短暂停留之后，顾九和女帝便向太阴界奔去。 　　这段时间两人东奔西跑，简直和跑长途的司机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有了一个即将实现的目标，两人都不觉得枯燥辛苦。 　　黄玉星舟一路上风驰电掣，往青丘所在的方向而去。 　　是时候把部队拉回来，干他娘的一炮了。 　　上一次两人被对方群殴，这一次一定要还回来，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天降正义。 　　在两人这种情绪的驱动下，黄玉星舟牟足了劲加速前行，它日夜不歇，一路乘风破浪，不到二十日时光，已经进入了太阴界。 　　要知道上一次，这条路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半月之久。 　　太阴界里的夜晚依旧充满了恐怖的氛围，不过这一次，“进化”后的黄玉星舟显得比较凶残，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出去，跑出去捕食。 　　一些稍弱的鬼怪很快被其吞了，像是一只只被狼吃掉的羔羊。 　　有时候黄玉星舟吃得欢了，就开始围着附近打旋，像是一条在鱼群中捕食的鲨鱼。 　　要不是女帝制止，恐怕它还会这般浪下去。 　　顾九见状，有些疑惑道：“这家伙会不会失控啊？” 　　女帝摇头，道：“目前来看，还能控制。” 　　顾九不禁道：“照我说，要不先打一顿，我记得熊孩子不听话的话，打一顿就好了。” 　　女帝微微一笑，道：“我觉得这方法不错。” 　　结果这个时候，黄玉星舟轻轻摇动了一下船身，表示抗议。 　　女帝道：“它说保证听话，算了，这次先放过它吧。” 　　顾九故作凶恶道：“就这一次机会啊。要是下次它敢这般乱来，你别拦我，看我不把它打残。” 　　于是乎，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让黄玉星舟老实了下来。 　　由于长途奔袭实在是有些疲惫，于是顾九和女帝准备在无名黑城外的花海休息一晚。 　　为了避免睡得太死，顾九唤醒了“火凤”，让其放哨。 　　火凤对这工作颇为不满，结果顾九嘲讽道：“火鸡，你都又肥了一圈了，你丫怎么比我还懒？再肥下去的话，都可以下锅了。” 　　火凤瞪了顾九一眼，颇为不服气地乱飞了一阵，但是最终还是落在了船弦上，充当起了哨兵的角色。 　　于是乎，这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这样一艘大船和一只燃烧着火焰的火凤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它们是这方天地唯一的光源，仿佛是日益崩坏的世界那为数不多的希望之火。 　　顾九和女帝睡得很沉，很香甜。 　　要知道，救世很累的。 　　相对于真正的阴世界，太阴界要稳定一些，但是每次到这里，都会给人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这里一直都在变化，特别是山川河流的走向，以及神出鬼没的各式精怪。 　　不过有了黄玉星舟这个狠角色，一般的鬼怪都退避三舍，不敢找麻烦。 　　数日之后，顾九和女帝来到了青丘。 　　当他们驾着黄玉星舟绕了一大圈回来后，青丘之内已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虽然魔眼之壁已经损毁，但是这些日子里，青丘发生的危险并不多。 　　少有的几次战斗，都被顾晓晓用禅杖暴力超度了。 　　所以留在青丘的众人一边担忧着顾九和女帝的安危，一边无聊得一逼。 　　这青丘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吃了睡，睡了吃，再练练剑法，排排剑阵，时间就这样溜走了。 　　这样的时光看似慵懒，实则是一种折磨。 　　因为两大主心骨生死未卜，她们哪能安心吃吃喝喝。 　　所以顾九和女帝的归来，让都要憋出病的众人不禁放肆狂欢起来。 　　先不管结果如何，开心就完事。 　　老实说，隔着这并不长的一段时间再次见到这群人，女帝和顾九都有些唏嘘。 　　苦海难觅，这一来二往，特别是在那虚空中飘荡的日子，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宛若隔世之感。 　　小七冲了过来，骑在顾九脖子上，开心打着转。 　　而王飞曦也跟着冲了过来，要和顾九搂搂抱抱，被小七以“想吃我家师弟豆腐，没门！”为由挤开。 　　顾晓晓从远处走来，叫了声：“哥。” 　　这一次，她的声音很酥软，软得像是棉花糖，听得顾九有点飘。 　　小七和王飞曦只觉得顾晓晓这声音简直太奇怪了，要知道顾晓晓超度那些鬼怪时的凶残模样，她们现在还记忆深刻。 　　这暴力妹子能和这酥软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顾九揉着顾晓晓的脑袋，道：“真乖。” 　　顾晓晓脸一红，扫掉了顾九的手，道：“我又不是小灰。” 　　就在这时，一只狐狸唰的一声钻到了顾九怀里，翻腾着打滚。 　　然后玉薇薇很快被王飞曦提了出来，道：“你丫以为会变身就能犯规啊？” 　　玉薇薇挣扎着，用小爪子拍着王飞曦胸口，拍出了一道道颤抖的浪。 　　这些日子里，这几个女的算是混得熟了。 　　为了打发时间，不是喝酒就是打竹牌，不然就是切磋，也算其乐融融。 　　直到进了青丘城里，顾九才看到了苏樱。 　　她一身青衣，站在高处，腼腆且欢快地向他挥着手。 　　两人没有说上一句话，但只是看着对方，就好像听对方说了千言万语。 　　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樱，顾九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般恬淡美丽，就像两人第一次遇见时一样。 　　柳晚躺在藤椅上，任由花瓣落在自己身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哎，风头都被这两个家伙出尽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柳晚天赋高绝，早早就入圣，活了几十年没遇到过像样的对手，结果后面先是被顾九挫败，见到女帝之后，更是自知不敌，不由得有些郁闷。 　　没办法，天才和BUG还是有差距的。 　　就像高手也怕挂逼一般。 　　女帝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大BOSS，顾九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挂逼。 　　不折不扣的挂逼！ 　　顾九和女帝并肩拾阶而上，旁边是欢呼的众人，看起来就像是要登基一样。 　　只是走在路上的顾九，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景。 　　受万民敬仰，看起来很有成就感，但是压力却很大。 　　他还是喜欢当一个快乐的宅男，在一间院落里，有良田数倾，瓦房几排，妻妻妻成群。 　　没办法，他就喜欢这种平凡的日子，喜欢当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 　　真的，干完这一票大的后，他真的该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了。 　　当英雄，很累的。 　　很早顾九就知道，他的性格就不适合长期做这种事情。 　　咸鱼是一种态度，他的结局一定是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 　　他不想要长生，不想要这些敬仰，他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完一生。 　　平淡也好，轰轰烈烈也罢，只求无愧于心。 　　夜晚，顾九终于能和苏樱、小七、晓晓、王飞曦、玉薇薇、柳晚一起吃顿饭了。 　　其中只有赵楚灵不在，缘于这次对方因为境界不够没有跟来，回清溪书院帮忙去了。 　　没办法，胸大无脑，屁股大影响修行。 　　桌子上的氛围很热烈，缘于顾九和女帝带回来的确实算是个好消息。 　　苦海真的存在。 　　听得出来，苦海如今的统治者很变态，但是她们不怕。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她们要活命，就不得不这样做了。 　　如果苦海的人表现得很温和，她们去别人的地盘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得知法罗王是个变态后，她们反而生出了一种正义感。 　　那么美的地方，怎么能被那样的变态占据。 　　于是乎，这群“侵略者”已经磨刀霍霍起来。 　　本来算得上平常的晚宴，却喝出了征战前夕的誓师大会的感觉。 　　摇晃的灯火中，人们觥筹交错，在畅想着未来的美好。 　　这些年轻女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眼中满是希望。 　　但是顾九知道，要占领苦海，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有战争就会有伤亡，他希望能缩减到最小。 　　年轻的热血是把双刃剑，容易割伤敌人，也容易伤到自己。 　　但是，年轻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这样的画面，在顾九脑海里清晰了很多很多年。 　　（PS：推本应该是同人的书《不如我们分了他吧》简介：从考上高中的第一天起，北村真介就下定了决心，未来三年内，不谈恋爱、也不讴歌青春、顶多偶尔打工维持一下生活，全身心都要用在学习上，目标是将来考上名校，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各路从未来回来的，意图分了他的妹子们。 　　本书又名为： 　　《五等分の男主》 　　《女主角都是二周目玩家》） 　　 第50章 背水一战 　　 　　顾九和女帝的计划，是将队伍拉到苗疆，从那里穿过那片虚空，给法罗王来一次天降正义。 　　可惜现在他们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青丘因为魔眼的死去，已经变得不再安全。 　　太阴界如今一片混乱，如果他们都离开的话，青丘一族可能会出问题。 　　最好的方法，就是连着青丘一族一起带走，但是黄玉星舟好像并没有那么大承载量。 　　如果分几次带走的话，一来一回太消耗时间，很容易耽误战机。 　　毕竟唐国的状况日益恶化，不能再等，再加上时间拖得越久，苦海那边的变数也就越大，所以这真的是一个问题。 　　得知这一状况后，玉薇薇立马跑了。 　　结果两个时辰后，数千只狐狸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狐妖一族变成狐狸之后，身形缩小了不小，看起来好像真的能装下。 　　有的还舍不得家里的东西，大包小包的，结果大部分都被扔了回去。 　　这么多狐妖，即便它们变成狐狸都够挤了，哪里还有空间装行李。 　　这次航行，必须做到最大限度的轻装简行。 　　用顾九的话说，最好连换洗的内衣裤都不要带，挂空的都行。 　　两日之后，黄玉星舟就被塞满了。 　　由于狐狸太多，有一种整艘船都要炸了一般的感觉。 　　黄玉星舟长长吐出口气，只见船身再次变大了一些，让这拥挤的状况稍缓，但这也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面对这种超载行为，黄玉星舟明确表示过抗议，但是被顾九装出要揍它一顿的样子一吓后，只能乖乖就范。 　　谁说威武不能屈的，那是你没遇到真正威武的家伙。 　　在出发前，这群狐妖站在崖畔，对着青丘磕了很多个头。 　　这里是他们的故乡，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对这地方拥有很深的感情。 　　这样离开故乡，无疑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其实每天都在发生，人们背井离乡，以为总有一天能回来，直至后来，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有的是因为故乡已经消失了，而有的是故乡还在，却也回不去了。 　　两种回不去，都充满了一种悲凉之感。 　　看着那群久久伫立在那的狐狸，城主玉守一不禁咳嗽了一声，高声道：“只要我们都在一起，到哪里不是青丘。”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对着那只死去的魔眼磕了几个头，率先上了船。 　　那些狐妖仿佛明白了什么，相互看着对方，然后点了点头，学着玉守一的样，对着魔眼磕了头后，逐渐登上了大船。 　　于是乎，超载的黄玉星舟很快出发了。 　　这恐怕是黄玉星舟负荷最重的一次，不过在吃食了那庞然大物的一截手指后，这家伙也变得强大了许多。 　　即便拖着这么多人与狐狸，速度依然不慢。 　　一路上，不少狐妖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他们很多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青丘，有的害怕，有的伤感，而有更多的则是表示出了好奇。 　　太阴的骨山，黑冥河，都是壮丽且诡异的风景。 　　随着众狐狸的议论，迎面而来的风也将之前那些背井离乡的愁绪刮散。 　　听到这群狐妖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女帝只觉得脑仁疼。 　　而另外一边的顾九则幸福多了，围绕在女人堆里，不问世事。 　　这样的画面在清流盟的女成员眼中有些诡异，这就好比地球上一个美丽女子被一群大汉包围一样，但是女帝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谓的男女尊卑，其实最终还是要以实力来划分。 　　唐国这么多年的女尊男卑，说到底还是女子较强的大势决定的，顾九这么强，反过来也说得通。 　　这群清流盟的女成员跟在顾九旁边久了，只觉得三观扭曲了不少。 　　她们觉得古怪，是因为三观还没有完全沦陷，这就好比要把直男扳弯一样，得多花些力气。 　　黄玉星舟在太阴界窜行着，很快就迎来了太阴界的可怕黑夜。 　　那些白日潜伏，夜里才会出现的鬼怪无不被这一船鲜活的生命所吸引。 　　黑暗之中，到处都是涌动的影子。 　　其中大部分慑于黄玉星舟的光芒，不敢靠近，而剩下的一些头脑简单，只知道血血血，肉肉肉的，被轻松绞杀。 　　没有遇到类似荒人那种大鬼，这一船人根本不需要多花什么力气。 　　在去往唐国的这段时间里，为了尽可能避开麻烦，夜里顾九让火凤盘旋于空中，不断发出阵阵凤鸣。 　　火凤天生是邪物鬼祟的克星，有它的存在，一路上避免了不少麻烦。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航行了一月时间，已经快要挤得变形的众人与众狐狸终于抵达了苗疆。 　　特别是一些胸大的清流盟成员，总觉得自己都要被挤爆了。 　　越挤越肿，越肿越爆，苦不堪言。 　　看着这一幕幕情景的顾九，只觉得看到了前世的春运，以及早高峰的某些地铁。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新闻，那就是有乘客挤地铁，早餐夹在门缝上了地铁，自己却没上去。 　　当黄玉星舟到达书院时，不少人感觉只剩下了半条命。 　　书院留守的清流盟成员见到一大群狐狸从船上下来了后，吓了一大跳，纷纷拔剑。 　　直至看到自己同伴都无事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的甚至还紧张兮兮的，认为她们是被这些狐妖控制了。 　　直至顾九和女帝出现，这场怀疑的风波才渐渐平息。 　　由于旅途奔波辛苦，自然需要休整一番。 　　这里是清流盟的起点，他们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这里，仿佛一切都是天意。 　　就像苗疆深处的那处虚空，一切都是偶然，但却又有着一种必然的命运之感。 　　在这里补充完一切需要的物资后，大战的帷幕就会真正的拉开了。 　　这些日子里，清流盟的成员们忙着休息，训练剑阵，调整着状态，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很认真。 　　之前跟随着他们的那几位圣人，在回到唐国之后，都各自回了宗门一趟，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些老家伙说是回宗门处理一点事情，实则是不想在船上挤了。 　　这种春运一般的拥挤，连圣人都受不了。 　　在途中航行的时候，有几个老家伙甚至愿意用绳索捆住自己，挂在船尾飘，也不愿意和那么多人挤。 　　大伙各行其是，顾九也在准备一些东西。 　　他在设置阵法。 　　这阵法名为“春风荡漾阵”，听起来很不正经，其实相当正经。 　　靠着这阵法，草木以及一些晶石能源源不断生成氧气。 　　要知道，那片虚空内没有空气，他和女帝没什么问题，大部分搬山境的修行者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搬山境以下的成员就难受了。 　　要不是黄玉星舟天然能在那片虚空里航行，能隔绝掉那种诡异的缓慢空间，恐怕女帝和顾九在里面都举步维艰。 　　他们能靠着小天地的力量让自己在那片空间里恢复正常，但是小天地的力量很宝贵，并不是源源不断的。 　　这也是法罗王那般自信两人已经死去的原因。 　　可以说，黄玉星舟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因素，不然他们不可能完成那次横渡。 　　对于黄玉星舟做的一切，顾九还是感激，喃喃道：“小黄啊，仗打完后，你揍我都行。” 　　黄玉星舟摇摆了一下身子，传达的意思很明显——“大佬，你别说这样的话吓我。” 　　数日之后，那些之前离开的几位圣人归队，她们有的请出了宗门的镇派之宝，有的甚至还带来了同门，显然已经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了。 　　其中就有曾经和顾九有仇的几个圣人。 　　世上都知道，顾九在伽蓝城一战，和半数风雨结仇，但是这一次，被顾九削掉了半边手掌的琴魔李飘零，双手被毁的剑魔温柔，以及“魂梦仙子”风晓月都来了。 　　因为顾九，她们受创严重，境界再也难以回到当初，有的甚至已经不如搬山境的修行者。 　　之前的征伐，她们没有来，而这一次，她们却来了。 　　仇人见面，并没有分外眼红，因为所有人的格局都变了。 　　以往的争斗，是敌视，是仇怨，是内部的战争。 　　而如今，她们来这里，是为了希望。 　　当天夜里，即将出发的众人吃得很尽兴。 　　每个人都当在唐国的最后一餐来吃。 　　因为很多人知道，她们恐怕永远回不来了。 　　她们不是一支军队，但在此时却胜似一支军队，带着一种“风萧萧易水寒，侠女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这是一场两国强者之间的战役。 　　这样的战争自然不似寻常两军对垒那般人数众多，尸骨遍野，但是却同样悲凉。 　　一族的命运，就维系在这数百人身上，其中每个人肩头的责任自然不言而喻。 　　清晨，当阳光洒落在这片土地时，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黄玉星舟上，站着四百余人。 　　她们每一个至少都是五境神念境的修行者，同样的，这也是整个唐国的家底。 　　如果这批人死了，唐国的强者将所剩无几。 　　这一次，她们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第51章 镇中诡事 　　 　　临水镇，寒风瑟瑟，镇上的树木叶子掉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光叉叉的树枝，看起来颇为冷清。 　　李家棺材铺在镇子西边，因为门口摆放着棺材的原因，风到了这里仿佛都变得阴森起来。 　　店铺有些深，所以里面有些暗。 　　最近镇上少了很多人，鬼怪的传言越来越多，有点钱的镇民全部去盐阳城那边了。 　　这些镇民有的宁愿去盐阳城吃苦受罪，有的甚至是乞讨为生，都不愿意呆在这小镇子里了。 　　临水镇以出了顾九和顾晓晓这么两个大人物闻名，但是并不能改变它在方圆数十里孤零零的事实。 　　这样一个镇子，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衰败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这样的镇子在寻常时期还好，要是到了这“流言”遍地的非常时期，很容易被人抛弃。 　　最后留在镇子上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原因走不了的人。 　　棺材铺后方小院里，李眉刚从屋子里出来，一脸疲惫。 　　老实说以目前人心惶惶的态势，李家早该搬走的。 　　毕竟李家卖棺材也算赚了一些钱，去盐阳城还是能活，但是她们偏偏走不了。 　　自从老头儿走后，李大娘也一病不起，根本无法赶路，所以李眉和李落只能留在了这里，继续经营着这看起来还不错的生意。 　　这生意越不错，李眉心里就越发慌，毕竟这代表着死的人越多。 　　镇上留下的至少一半都是老人，这本来是正常现象，但是还是让她心底发慌。 　　卖棺材的都讲究一个百无禁忌，但是不管是李眉，还是李落，如今都感到了点点恐慌。 　　因为曾经和顾九去往盐阳城的路上，她们亲眼看见了那个长着大眼睛的长腰巨人，于是乎，对鬼神之事越来越忌讳。 　　李眉本来想把棺材铺关了的，但是却得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李大娘强烈反对。 　　害怕把自家老母亲一下子气死了，所以这棺材铺直到现在还开着。 　　妹妹李落还在屋里睡着，由于世道太乱，两姐妹又因卖棺材被人忌讳，所以直到现在两人还没娶到男人。 　　这时，铺子那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有人吗？” 　　听声音是个女人，李眉不由得皱着眉头，往铺子里走去。 　　只见站在外面的人腰畔佩着把刀，身着黑色长袍，神情有些木然，正是镇上的捕头吕芳。 　　这几年镇上日益衰败，这捕头日子也不好过，看起来有些憔悴。 　　桃花庵已经没了，这附近又没有别的修行宗门，整个镇子只能靠衙门里的这些凡人。 　　看见对方是捕头吕芳后，李眉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丝安全感，毕竟吕捕头在镇上也算一号人物。 　　她不由得走上前去，问道：“李捕头有何事？” 　　吕芳看着这棺材铺，淡淡道：“给我来一口棺材，要最好的。” 　　听见这句话后，李眉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捕头家死人了？ 　　她没有多问什么，连忙点了点头，去里面找棺材了。 　　不知为什么，李眉总觉得这捕头今天有些不对劲，脸色发白，眼睛发红。 　　应该是家里人过逝，伤心成这样的吧？ 　　但是片刻之后，李眉身体僵硬在了那里，缘于她突然想起来了，吕捕头父母双亡，至今未娶，又是外地人，哪来的亲人？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后脊发寒，当她偷偷用眼去瞟外面的吕芳时，发现对方只是冷冷站在那里，像是一根木桩一般。 　　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李眉指着铺里的一口楠木棺材，道：“捕头，这就是我们这最好的一口了。” 　　吕芳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她看着那口楠木棺材，道：“多少钱？” 　　李眉有些紧张道：“一两银子。” 　　照理说，这口棺材平时要卖二两银子，只是李眉害怕再生事端，只想打发吕芳走，所以才叫了这么一个“友情价”。 　　吕芳漠然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两银子，放在了李眉手上，李眉接过钱时，只觉得对方的手好凉，像是一块冰一般，即便她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肌肤，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吕芳是武者，力气不小，付过钱后，径直扛着棺材走了。 　　在对方出了店铺后，李眉小心翼翼又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不对。 　　对方好像没有影子？ 　　这天气虽然冷，但这大白天的，还是有一些淡淡的阳光，可是怎么会没有影子呢？ 　　李眉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连忙跑到铺门口，再看了一眼。 　　只见吕芳机械地扛着棺材走在路上，确实没有影子。 　　鬼！ 　　李眉不由得一哆嗦，然后下一瞬间，她整个身体就僵在了那里。 　　缘于她发现，吕芳虽然扛着棺材在一直往前走，却也在看着她。 　　那眼神冷漠，且不怀好意，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 　　李眉吓得够呛，连忙慌张关上了铺门，回到了自家小院里。 　　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摆在小院的棺材里都装着鬼。 　　没有任何犹豫，李眉叫醒了躺在床上休息的妹妹李落，惊慌失措地将之前看到的告诉了对方。 　　李落吓得一哆嗦，道：“姐，你说的是，吕捕头变成了鬼？” 　　李眉慌乱点头，道：“我们必须搬家了，搬到盐阳城去。” 　　“可是娘……”李落不由得为难道。 　　“就算让娘躺在车上，我们也要走，这地方不能呆了。我去找车，你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看得出来，李眉已经慌了，李落不敢再等，连忙起床。 　　李眉慌慌张张出了门，往镇上的马厩而去。 　　一路上，镇上零零星星有几个路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街道上大半店铺都关着，有的屋檐甚至已经爬了蛛网，显得很冷清。 　　在和一些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眉发现其中就有几人没有影子。 　　镇上的鬼，不只一只？ 　　这鬼地方，果然不能呆了。 　　李眉极力保持着冷静，但是依旧直打哆嗦。 　　在马厩买马时，她给钱的手都是抖的。 　　由于镇上搬家的人不少，所以这马厩的生意一向很好。 　　买来了一个大马车后，李眉连忙往家里赶，而当她回到自家院子时，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自家娘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正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李落站在旁边，带着颤音道：“姐，娘，娘说她能下床了。” 　　李大娘站在那里，脸色格外苍白，像是一张纸一般。 　　她看着自家大女儿，道：“眉儿，听说你准备搬家？” 　　李眉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要不是极力忍住，恐怕她已经尿了。 　　自家的娘也没有影子！ 　　若隐若现的阳光投射在院子里，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李大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像是一个假人一般。 　　要知道，自家娘脾气一向很怪，一年也难得笑上几次，所以这个时候，李眉只觉得这笑容很假。 　　李落应该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神色难掩慌张。 　　不过这两姐妹也算经历过风浪的人，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 　　李眉咽了咽口水，道：“娘，你怎么起来了？我们是要搬家，你看镇子上都搬得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大娘没有反对，而是点头答应道：“那我们就走吧。” 　　看着自家娘这般模样，两姐妹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勉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上路了。 　　李大娘上了马车，由于这一次和对方离得很近，李眉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道。 　　马车刚要启动，李大娘就问道：“落儿怎么不上来陪娘坐？” 　　李落吓得大汗淋漓，刚想说话，李眉已经抢先道：“这马不太听话，我让妹妹帮着我。” 　　布帘盖住的车厢里没有了回应，两姐妹都吓了一身冷汗。 　　她们拉着马，并没有急着出镇子，而是在镇子上的街道上走。 　　镇子外一个人都没有，到时候这鬼要是发难了，连呼救都没人听到。 　　两姐妹只希望能遇见一些人，能帮帮她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车厢里再出传出了李大娘的声音——“你们这是走的哪条道啊？” 　　李落忙道：“娘，最近镇子东边多出了一条近道，我们走那里。” 　　车厢内再次沉默了，李眉和李落只觉得魂都要丢掉了半边。 　　很显然，坐在这车子里很可能已经不是她们娘了。 　　她们娘不可能不知道，这镇子出入口只有一个，就在西边。 　　东边外面是一条河，哪里有什么路。 　　两姐妹走在路上，如丧考妣。 　　临水镇算半废了，即便在大白天，路上的人都很少。 　　即便有时候遇到几个人，有些都没有影子。 　　李眉和李落只觉得这里是鬼的巢穴，她们是落入其中的羔羊。 　　这时，车厢内的李大娘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道：“怎么还在镇子里？” 　　李眉忙道：“马上就出去了，马上就出去了。” 　　没有人看到，李眉在回答这句话时，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泪水。 　　而旁边的李落，紧紧捏着自家姐姐的手，不断颤抖。 　　这个时候，谁还能救她们？ 　　 第52章 顾府桃花 　　 　　坐在车厢内的“李大娘”已经越来越急了，仿佛一只恶鬼忍不住要吃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从她越来越多的问话就可以看出。 　　至始至终，车厢内的布帘一直都垂着的，没有打开。 　　但是看得出来，这都只是暂时的。 　　到了这个时候，布帘一直在波动，看起来就像是蠢蠢欲动。 　　李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下来，吓得差点肝胆俱裂。 　　只见那深蓝色的布帘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孔洞，一只眼睛冷冷注视着她们。 　　这只眼睛无疑是她们母亲李大娘的，但是此刻对李落来说却格外陌生。 　　那只眼睛泛红，眼白处布满了血丝，眼窝处的血肉清晰可见，看起来充满了森寒的欲望。 　　“停下，停下。”这个时候，李大娘的声音仿佛都变了。 　　李眉装作没听见，继续牵着马走，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知道一旦停下，绝对没有好事情。 　　没过多久，李眉发现马车后面又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捕头吕芳。 　　这几个人都没有影子。 　　车厢内，李大娘断断续续叫着“停下！”，越叫越不像人，而后方，吕芳开口道：“李眉，你娘亲叫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停下！停下！” 　　李大娘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这个时候，只见马儿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再也不往前走了。 　　一直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李眉和李落的心已经沉入了海底。 　　死定了。 　　就在马车停下，布帘即将掀开，吕芳几人要赶过来时，前方一家住户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中年妇女露出了身形，对着两人招呼道：“还不赶快进来！” 　　陡然间发现了希望，李眉和李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没有任何犹豫，向前冲去。 　　她们一路小跑来到了那屋门口，很快进了屋子。 　　木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李眉和李落惊魂未定，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外，没有了声音。 　　像是吕芳和她们的娘亲都走远了。 　　得救了？ 　　两姐妹看着那个中年妇人，神色恐慌。 　　那中年妇人她们认识，是镇上的一名寡妇，姓赵。 　　赵寡妇开口道：“你们俩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就没了。” 　　李眉紧张兮兮道：“赵大姐，这里是哪啊？” 　　在她的印象中，这赵寡妇不住在这里。 　　只见这庭院中，草木深深，但是却没有阴森之感。 　　特别引人注目的，则是院落中的那株桃树，在这个落叶遍地的季节里，居然开得如火如荼。 　　老实说，她们到现在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劲来。 　　两人不知道自家母亲为何会没了影子，为何会变成那样，内心对对方的感情早已被恐惧覆盖得满满的。 　　而且她们之前就觉得，坐在轿子里的是个陌生人。 　　躯壳虽然还是她们的母亲，但是整个人绝对不是了。 　　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得离门远了点，总觉得这里也不稳妥。 　　面对惊魂未定的两人，赵寡妇回答道：“这里是顾府。” 　　“顾府？”李落环顾道。 　　李眉惊讶道：“这是顾九的老宅？” 　　赵寡妇点了点头。 　　两姐妹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的那些东西不敢进来了。 　　临水镇虽然消息闭塞，但是好不容易出个顾九，顾九是圣人的消息还是知道的。 　　在这里，外面那些没有影子的鬼不敢进来，是不是顾九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什么，让妖鬼退散？ 　　几番交流下来，赵寡妇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她比李眉两姐妹早些日子发现了异样，想出镇子逃命，却在镇外看到了一些带血的衣服。 　　她借此判断出了镇子恐怕要出事，于是立马赶了回来。 　　在家的那段时间，赵寡妇总觉得有些目光在窥探着自己，而这些目光的主人大部分都没有影子。 　　她们看自己的样子，真的像是在看着圈养在圈里的牲口。 　　到了后面，甚至有人敲她的房门和窗户了。 　　她吓得要死，从家里后门逃了出来，结果如李眉两姐妹一样，遇到了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她一路慌张逃窜，最后逃到了这里，逃到了顾府的门前，发现那些“人”就不再追来了。 　　赵寡妇心思活络，顿时联想到了顾九，于是躲进了这里。 　　果然，这顾府仿佛有神明庇护，让那些“人”不敢靠近。 　　李寡妇只觉得劫后余生，但是同样被困在了这里，直至今日在墙头看见了李眉两姐妹，才算找到了同伴。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时，这里没什么吃的了，困在这里，不被外面的那些东西害了，恐怕她们就要饿死了。 　　这次出门，李眉带得最多的都是细软，包里反而只剩下了几张饼。 　　三人干脆救着烧开的热水，将饼吃了，也算缓了缓劲。 　　这时，李落看向了那架在墙上的木梯，知道是李寡妇为了看外面架在那的。 　　于是她爬了上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只有那辆马车和马还在那里，四周已经没有了人。 　　难道她们已经走了？ 　　李落将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而她的想法是想去将马带进来。 　　毕竟她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如果有马的话，日后没办法了还可以把马杀了吃掉。 　　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能坚持多久，但是活着总是一种希望。 　　面对李落的提议，李眉表示先不要，毕竟她们差一点就没了。 　　可是要找食物，这又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目前来看，这镇子是出不去了，出去了恐怕也是死，最好的方法就是窝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棵桃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也许，这就是顾九留下的手笔？”李眉分析道。 　　想到当初和顾九也算同行了一路，如今窝在顾府里求生，冥冥中也算是一种缘分。 　　她觉得，只要她们活着，说不定真的能得到救援。 　　毕竟，这里是顾九的老家，他说不定会回来呢？ 　　对于李落的提议，赵寡妇则有些心动。 　　之前的那张大饼，是她这两天吃的唯一食物，她深知没吃的有多么可怕。 　　于是赵寡妇决定出去试试。 　　…… 　　李落趴在墙上，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人”后，向赵寡妇点了点头。 　　赵寡妇一口气冲到了那匹马前，颤抖着双手解开了挂在车厢上的绳索，就要牵马走。 　　可是这马明显有些怕她，不肯往前走。 　　赵寡妇憋了一口劲，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而这个时候，她发现墙头的李落面色不对，在用眼神示意着她什么。 　　赵寡妇眼角往后一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车厢内的布帘被掀开了一角。 　　之前马车就在这里，一动不动，以为车厢里没人了。 　　但是如果没人的话，那这布帘是谁拉开的？ 　　赵寡妇一个就地一滚，就往前爬去。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暗影从中冲了出来，不是李落的娘，而是一个小孩。 　　她们当时之所以觉得车厢内没有人，缘于透过车厢掀开的窗户，看不见半个人影。 　　要知道李大娘身材算得上壮实，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到，谁能想到，躲在里面的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那小孩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她扎着一对冲天辫，看起来很小，但是力气很大，一把就抓住了赵寡妇的头发。 　　赵寡妇一脸惶恐，只觉得自己要完了，毕竟这小孩的速度太快了。 　　小孩提着刀，就要割她的头，而就在这时，顾府的那株桃树抖动了一下，一枚桃花如闪电般飞了出来，唰的一声划过了小孩的手腕。 　　哐当一声，小孩手中刀落地，劲力也是一松，绝处逢生的赵寡妇连滚带爬冲进了顾府。 　　她猛然关上了大门，嚎啕大哭起来。 　　吓死老娘了！ 　　同样差点哭出来的还有李落，这样的变化太快，她以为赵家大姐死定了。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赵家大姐头颅被割下来的画面，背后满是冷汗，而现在，情况却出现了逆转。 　　那个小孩捂着自己手腕，用嘴捡起了地上的刀，往后退了一点。 　　她冷冷看着墙头上的李落，没有影子。 　　李落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敢再看，连忙从脚耙手软从梯子上下来。 　　三人窝在一起，赵寡妇还在哭，再也没有谁提出找吃的想法。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她们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想到刚刚的险象环生，三人不禁一阵心灰意冷。 　　那株桃树立在那里，如火入荼，只是刚刚，它的花已然少了一朵。 　　李眉看着这株桃树，只觉得要是这桃花要是谢了，是不是她们就会死了？ 　　不对，也许在桃花谢了前，她们已经饿死了。 　　结果这个时候，刚刚止住哭势的赵寡妇擦干了眼泪，道：“明日我再去找吃的。” 　　“可是……” 　　李落刚想说话，只见赵寡妇眼神坚定道：“与其饿死，还不如拼一把。现在镇上估计只有我们三人了，我不想看到你们活活饿死。” 　　 第53章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清溪书院，门下弟子们全部腰挂佩剑，神色凝重。 　　穿流而过的溪水已经不再潺潺，像是成了一滩死水，漂浮着不少竹叶和浮萍，看起来颇为颓败。 　　北地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先是云山剑宗遭遇到的诡异红烛，如今到了清溪书院这里也遇到了麻烦。 　　虽然只有数名女弟子出了意外，损失不算严重，但是却依旧造成了恐慌。 　　这已经证明，即便修行宗门也已经不太平了。 　　溪水在前半月停止了流动，黑沉沉的，清溪书院为了弄清楚状况，派人顺溪而上，去看看情况。 　　那三名女弟子很顺利地回来了，说是上游突然涌来了一大堆淤泥，堵住了上面，需要派人清理。 　　结果当天夜里，那三名女弟子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已经身为副院长的洛霖当即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深浅。 　　结果又派了两个胆大的去外面查探，这一次，那两名弟子甚至直接没回来。 　　所以清溪书院一边传信请求附近的宗门支援，一边下令严防死守。 　　毕竟书院里还有一方大阵可以依靠，去了外面恐怕会非常被动。 　　如果外面来的是大鬼，她们这么多人，有这方阵法，倒也不惧。 　　这世界日益崩坏，连她们这种修行宗门都有些自顾不暇，更别提普通人了。 　　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暂时维护住书院附近的几个城镇，但是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这些日子，赵楚灵有些心神不宁，清瘦了不少，但是她胸和屁股却一点没瘦，所以显得更翘了。 　　赵楚灵境界没跟上，无法跟着顾九他们去阴世界，在苗疆呆得有些无聊，于是返回了清溪书院，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没想到她回来之后，本来还算太平的清溪书院结果还是出了事。 　　书院内的水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那五个消失的师妹再也没有出现过。 　　溪流上游的探查没敢继续，这件事成为了众人的心病，以至于书院人心惶惶。 　　夜里，屋内的油灯散发出了温暖的光芒，赵楚灵幽幽叹了口气，决定先睡一觉。 　　这段时间她太过疲惫，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反正没有了顾九的指引后，她觉得觉都睡不怎么好。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屋内的火烛不禁摇晃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谁！” 　　一晃眼，赵楚灵发现屋外站着个人。 　　这人一身白色的衣衫，正是书院的院袍，头发用方巾扎着，看起来是书院的弟子，但是赵楚灵却丝毫没敢放松。 　　对方没有给她回应，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很单薄，像是一片纸一般，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刘师妹？” 　　透过摇晃的灯火，赵楚灵总觉得对方有点像之前失踪的三个女弟子的其中一位。 　　可是对方依旧没有给她回应。 　　沉默，带着一股如寒铁一般冰冷的味道。 　　又是一阵风吹来，门窗摇晃，火苗在一瞬间熄灭，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 　　赵楚灵连忙用手指在油灯上一点，将油灯重新点燃。 　　屋内转瞬恢复了光明，但是这个时候，屋外已经没有了人。 　　要知道从灯灭到油灯重新点燃，期间耗时不过弹指，这人影出现和消失得太过突兀，以至于赵楚灵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是赵楚灵知道，这不是梦。 　　她最终没有忍住，提着一盏风灯出了屋子。 　　屋外，天空中挂着一轮毛月亮，给寂静的夜色披上了一层霜。 　　这里是清溪书院弟子住宿的地方，由于外围已经有人把守了，这里的防守并不严密，很是寂静。 　　除了偶尔有些屋子燃着灯火外，大部分人都睡了。 　　赵楚灵拿着剑，往外面走去。 　　青布鞋踩在地上，能传来很清晰的声响。 　　虽然未入神念境，但是赵楚灵在清流盟的那段时间里进步挺大，已经是四境天元境上阶的水准。 　　整个清溪书院，如今比她境界高的人不超过十个。 　　毕竟清溪书院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在北地一直都不算拔尖，再加上这些年青黄不接，又死了一批高手，所以比前些年还要弱一些。 　　因为和顾九的关系，赵楚灵俨然已经是清溪书院的大师姐，地位颇高。 　　她提着风灯走着，沿途遇上了一些巡逻的学生，都只是恭敬的向她行礼。 　　赵楚灵之所以会出来，不仅因为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还因为空气中弥留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这气味说不上臭，也谈不上香，像是刚刚坏掉的石榴，闻起来有些怪。 　　越往外围走，这味道就越浓了。 　　赵楚灵觉得，这气味恐怕还真和那消失的刘师妹有关。 　　她其实从小胆子算小，但是跟着清流盟去执行了一些任务后，也算是练成了一个后天大胆了。 　　很快的，赵楚灵就来到了书院的那条溪流附近。 　　黯淡的月光投射在漆黑的溪水上，带出了一些微微的反光，而夜色之中，这溪流中看起来是那般深不可测，像是里面隐藏着巨大的鬼怪一般。 　　赵楚灵提着风灯，一边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古怪味道，一边沿着溪流往上走去。 　　橘黄色的灯火投射在发黑的溪水里，映照出了她模糊的影子，在赵楚灵的眼中，自己的影子就像是走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走了约莫上千步距离，这条溪流已经到了书院的院墙附近。 　　有溪水哗哗从前方落下，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只是因为水流减缓的原因，这小瀑布的水流也比之前小了很多，只见瀑布上的溪水铺了不少落叶，显得很不干净。 　　如果说风水的话，一旦活水变成了死水，风水已经算变坏了。 　　赵楚灵停下了脚步。 　　到了这里，那种古怪的味道变得越发浓郁，仿佛源头就在附近。 　　坡道上方，溪流穿墙而过的地方，应该有一个铁闸门。 　　这里，已经是清溪书院的边缘，再往外走，就算出了清溪书院了。 　　院墙的那处弧形洞口，在月色之中像是一张鬼怪的嘴巴。 　　一片修竹竖立在溪流旁边，本该显得很清幽雅致才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未免显得有些阴森。 　　赵楚灵犹豫着要不要再前去探查一下，毕竟这味道在这里已经很浓了，说不定来源就在附近。 　　但是她又有些小心翼翼。 　　她见过鬼，比同门见的都多，深知鬼怪的可怕。 　　以她现在的本事，一般的鬼怪丝毫不惧，但是就怕那种大鬼。 　　“要不，就在这附近转转，先不出书院。”赵楚灵暗道。 　　很快的，她就下了决定，往坡道上方走去，与之对应的，她的剑已经出了鞘，被握在手里。 　　刚一上坡，一阵阴风就哗哗吹过，吹落了一些修竹上已经为数不多的竹叶，也吹乱了赵楚灵的头发。 　　此时，月亮半隐在云层里，它投射在水面的影子，看起来很近，又很远。 　　赵楚灵一步一步走到了竹林旁，风灯散发出了橘黄色的光芒，将旁边的水面照亮。 　　这里的水依旧有些浑浊，只是比下面的要好一些，依稀能看见水中漂浮的泥土颗粒。 　　空气中的那股怪味和缓缓流动的溪水味道混在一起，有些恶心。 　　前方，就是那处铁闸门了。 　　此时，铁闸门开着，露在水面的部分已经出现了斑驳的锈迹。 　　赵楚灵闻着附近的古怪味道，只觉得鼻子有些痒，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而就在因为打喷嚏低头的瞬间，赵楚灵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怪叫，连退了几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布满了惶恐的情绪。 　　只见风灯刚刚照亮的水底，有三只头颅卡在那里。 　　即便这些头颅已经被泡得发白发胀了，赵楚灵依然从她们头上的方巾认出了她们的身份。 　　那三个消失的师妹！ 　　如今三人的尸身卡在闸门下的铁栅栏间，像是一条条巨大的鱼。 　　她们是想从溪水回到书院，结果被这栅栏卡住了？ 　　赵楚灵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场面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慌乱的情绪。 　　就在她准备回去叫人过来时，其中那个刘师妹的脑袋突然动了！ 　　动得很快。 　　在赵楚灵眼中，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或者说是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怪鱼，在做着垂死挣扎。 　　赵楚灵知道，以她们如今浮肿的样子，少说再水中也泡了两三天了，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可就在这时，那刘师妹突然开口道：“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对方虽然在水中，那声音却依旧传到了赵楚灵的耳朵里。 　　赵楚灵吓了一大跳，提着宝剑，全身肌肉已经绷紧。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这时，旁边那颗脑袋也张嘴说道。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第三颗脑袋也开口了。 　　赵楚灵看着这三颗诡异的头颅，缓缓向后退去，而那声音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与之对应的，那铁栅栏被撞得嘣嘣作响，像是随时都要垮了一般。 　　 第54章 来了！ 　　 　　那三颗头颅不停摆动着，显得很急躁，撞得整个铁栅栏咣咣作响。 　　“师姐，你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家？” 　　声音带着惶恐且怨毒的情绪，像是一个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小怪物，就要行疯狂之事，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处于清溪书院的边缘区域，没有阵法加持，就在赵楚灵准备先回去再做打算时，一只手不知不觉按上了她的肩膀。 　　赵楚灵刚想大叫，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楚灵，是我。” 　　赵楚灵回过头来，发现是书院的副院长洛霖。 　　这些年来，因为顾九的关系，地位上升的不仅有赵楚灵，还有这位副院长。 　　由于是她最先表示要和清流书院为友，才使清溪书院避免了遭遇怒衣楼北楼那般的祸事。 　　当初顾九挨着一个个算账的时候，可是连霸雪柳阁都吃不住。 　　“院长，刘师妹她们。”赵楚灵有些慌张道。 　　洛霖岁数比赵楚灵大，境界也要高些，所以此刻她虽然内心慌得一逼，但是表面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 　　“别怕，有我在。”洛霖看着那三个不人不鬼的弟子，抽出了佩剑。 　　这时，发现洛霖也来了后，这三个女弟子动静不由得闹得更大了。 　　洛霖皱着眉头，一剑划出，凌厉的剑罡如匹练般甩出，切开了浑浊的溪水，切在了那三具尸体的脸上，带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三颗头颅上顿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血线，让三个脸部浮肿的女弟子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院长，你为什么要这样！” 　　“院长，你为什么要这样！” 　　“院长，你为什么要这样！” 　　声音凄厉无比，震得人耳朵发麻。 　　赵楚灵觉得有些不对，忙道：“院长，她们好像有意识。” 　　洛霖冷眼看着这一切，对着那三个女弟子道：“你们已经死了。” 　　此语一出，三个女弟子停止了挣扎，互相看着对方，困惑道：“我们已经死了？” 　　洛霖道：“你们尸身泡在水中已经几天几夜了，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没有死！”刘师妹慌张道。 　　“你没死，为什么会在水里？” 　　刘师妹浮肿的脸上一脸茫然，回忆道：“我，我本来还在房间里睡觉，只觉得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我变成了一只鱼，然后醒来时，就在这了。院长，师姐，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她说这话时眼珠凸出，模样变得更加狰狞。 　　那道清晰无比的剑痕划过了她们浮肿的血肉，露出了白骨。 　　“我也没死！” 　　“我也没死！” 　　另外两个女弟子跟着道。 　　洛霖强制压制住了心头的恐惧，道：“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吗？” 　　三个女弟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惶恐道：“啊！你死了！你死了！” 　　“你也死了！” 　　这之后，寂静，本来喧闹的三人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 　　紧接着，就是呜呜一阵幽咽的哭声响起。 　　“呜呜……院长，师姐，我死了，我们都死了。我们不想死。” 　　赵楚灵叹了口气，道：“三位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是安心去吧，别吓着了大家。” 　　那三具尸体默默看着她，然后闭上了眼睛。 　　至此，三具尸体再也不动了。 　　很快的，就有弟子听见了动静，赶了过来。 　　发现是之前消失的三位同门的尸体后，都吓得不敢言语。 　　三具尸体很快被打捞了上来。 　　它们泡在水里太长时间，整个尸体都肿了一大圈，特别是肚子那里，高高拢起，像是怀孕了一般。 　　气氛阴森且沉重。 　　洛霖很快令人拿来了火把和柴火。 　　这尸身有古怪，必须拿来烧了。 　　熊熊的火焰很快覆盖了这三具尸体，空气中那股古怪的味道不禁更加浓郁了。 　　看着那被火焰吞没的尸体，有人感到了恐惧，有人感到了悲伤，之前书院中有她们要好的同门，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就在这时，三具尸体的肚子顿时爆裂开来，吓了众人一跳。 　　只见肚子里面，有无数蛆虫在蠕动，被火苗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些蛆虫浑身漆黑，还长着一颗颗小小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可怖。 　　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看过这场景的清溪书院只觉得心情沉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同门，就这样死掉了。 　　赵楚灵看着众人，认真道：“我们一定要努力活着，我相信圣上和顾九一定能找到苦海，回来接我们的。” 　　熊熊的火把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里面有的沮丧情绪仍在，有的则收拾好了心情。 　　人有时候之所以能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活下去，不就是靠着希望吗？ 　　这样的事情每天到处都在发生，临水镇的李家姐妹和赵寡妇，清溪书院的这一众书生，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都在努力活着，因为他们还有希望。 　　他们的希望，就是顾九和女帝带领的队伍。 　　这支队伍，此刻正在穿过那片茫茫的虚空，在寻找着人族的光明。 　　希望的火焰在那里，还未熄灭…… 　　黄玉星舟在这片虚空中孤独的航行着，身处船中的众人神情都很严肃。 　　这种地方确实太过孤寂，太过吓人。 　　初始她们还能保持着沉默，到了后面，不由得没话找话说，才能缓解这茫茫的孤寂之感。 　　顾九和女帝就曾在这片孤寂的虚空里来来回回航行了很多次，自然知晓其中的难耐。 　　这一次，他们多了不少同伴，内心还是安宁了不少。 　　是的，即便是女帝和顾九这种强者，也需要同伴。 　　这本就不只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是国与国之间，甚至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事情。 　　黄玉星舟很快驶入了那向下的旋风之中，惹得阵阵惊呼。 　　到了这里，连这风都显得是那般不真实，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小七眼睛睁得老大，对这些画面颇为好奇。 　　众人也逐渐适应了这场景，虽然依旧心悸，但是也算放松了一些。 　　船上很快出现了聊天，分吃东西的画面，这一大堆女人聚在一起，还算其乐融融。 　　毕竟这个世界的女人是当牲口用的，相对男人，还不太怎么会勾心斗角。 　　那些所谓的宫斗，在唐国一般都是发生在男人之间。 　　顾九和苏樱、顾晓晓等人有的没的聊着天，显得很轻松。 　　他的轻松也影响到了周围很多人，让这群女人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由于人太多，顾九布下的阵法提供的氧气有限，于是很多人很快开始昏昏欲睡。 　　这群女的依偎在一起，睡觉的画面确实算得上赏心悦目，但是顾九只欣赏了一会儿，缘于他也睡了。 　　女帝看着逐渐懒惰的画风，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懒病会传染，他们这里面却有一个懒王之王。 　　经过一段漫长的航行后，旋风到了头，随着一阵有点剧烈的波动，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包括顾九。 　　前方，那座巨大的黑塔竖立在那里，惹得这一船“刘姥姥”再次发出了一阵惊呼。 　　顾九知道，幸好有这么一条近道，要是从鬼渊下来的话，就不止是惊呼了，恐怕还有各种尖叫。 　　这虚空虽然孤寂，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但是因为黄玉星舟的原因，他们能在其间穿梭，简直可以说是上天的恩赐。 　　没有这条捷径，他们会经历更多波折。 　　如果从鬼渊下来，他们说不定还没到苦海，都已经累得可以。 　　鬼物随着永夜逐渐复苏的鬼渊，只会越来越凶险。 　　那永夜说不定会逐渐扩散，所以苦海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不过这条捷径，并不代表着完全没有阻碍。 　　比如现在，这黑塔附近出现了无数不少的空间乱流。 　　皓羽剑嗡的一声飞出，带着顾九小天地的力量，将其一一击碎。 　　这一次，乱流比顾九和女帝上一次来时更多。 　　轰隆隆，一道乱流应该是刚刚生成，刮在了黄玉星舟底部，一时间船身震颤，玉石飞溅。 　　女帝立马出手，将其除掉，颤抖的船身才渐渐安静下来。 　　本来放松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她们知道，要是脱离大船进入这片虚空中，她们很可能会死。 　　女帝和顾九不再大意，一人在船顶，一人在船底，清除着那些乱流，避免意外再次发生。 　　毕竟，要是半路船没了，这就尴尬了。 　　这一次，这片空间的乱流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可是让顾九和女帝费了些力气。 　　当四周的乱流逐渐减少时，证明苦海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巨大的黄玉星舟孤独地航行了这么久，终于要抵达了目的地，那等待着它的会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也许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毕竟他们是神兵天降；也许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毕竟敌人很强。 　　随着顾九和女帝站在船首，神情变得凝重，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因为，战争真的要开始了。 　　这场战争，将决定着唐国文明的未来。 　　这一战，注定要载入史册，如果他们还有机会拥有历史的话。 　　 第55章 剑走！ 　　 　　黄玉星舟停在了这片虚空的边缘，船内的每个人全部如钉子般钉在了甲板上，佩剑早已出鞘，闪耀出了森寒的光芒。 　　这次征战的计划顾九早就计划过了，甚至简单排练过了，但这都算得上纸上谈兵，毕竟除了他和女帝外，谁也没有来过苦海。 　　虚空的边缘，已经可以看到有些泛蓝的天空底色。 　　所有人屏气凝神，又都蠢蠢欲动。 　　野心的火焰在每个人心口燃烧着，她们都不想输。 　　下方的世界很美好，却有一个邪恶的统治者。 　　只要灭了他们，他们和整个唐国就将有新的希望。 　　此时此刻，那座巨大的由白骨组成的教堂已经恢复如常，不知道这些天里又添了多少人骨。 　　教堂虽然已经恢复，但是整座天启城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老旧与破碎。 　　剑气撕裂的巨大口子仍在，墙壁斑驳，窗户黯淡，看起来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废城。 　　没有人离开，连那些百姓都没有离开，缘于他们都走不了了。 　　天启城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后，变得人心惶惶，想要离开的人很多，但是城门已经封死，羽卫已经戒严。 　　照理说，人越多越乱，这时将平民留在城内不算明智的选择，但是他们偏偏这么做了。 　　一些平民觉得事有蹊跷，想偷偷溜出去，结果被羽卫捉住，按在墙头示众斩首，画面显得格外血腥。 　　人们只能在天启城呆着，瑟瑟发抖。 　　以往来这里时气氛热烈，毕竟赚钱，而如今在这里却是死气沉沉，觉得像是要命。 　　那座深深的教堂内，法罗王坐在自己的铁王座上，神情冷清。 　　他的旁边，那只三头怪鸟其中一只头颅脖子被拗断了，脑袋斜斜挂在一旁，眼里布满了惶恐。 　　怪鸟三只头颅眼中都布满了惶恐的情绪，缘于它们的主人越来越喜怒无常。 　　断掉的那只头颅刚刚只是照例吹捧，结果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对方，被当场拗断了脖子。 　　这样的伤对于怪鸟来说虽然不致命，但是那种痛楚还是让它们胆颤心惊。 　　自从上次从外面归来后，法罗王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阴郁可怕。 　　随着他身上的孔洞恢复得越多，他整个人的肌肤就变得越发黯淡，远远看去，像是一尊石塑一般。 　　对于顾九和女帝来说，之前和法罗王的一战有些窝火，而法罗王何尝不是如此。 　　他近乎聚集了整座城市的战力，才以那种方式将两个入侵者杀掉，实在是让他有些费解。 　　杀两个入侵者，居然会那么费劲。 　　当时他的身躯差点就变成了完全体，那是连他自己都怕的存在。 　　居然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认定了顾九和女帝已经死了，但是法罗王内心依旧不安。 　　因为鬼知道还有没有新的入侵者存在。 　　于是乎，这些日子，不断有新的贵族来到了天启城，住到了天启城的上层。 　　他们本来是法罗王分封到各地的子嗣和臣民，此刻因为天启城的巨变，被召了回来。 　　法罗王可以肯定，如今的天启城是一方铁桶。 　　在这城中，他是无敌的。 　　直至这个时候，他才能勉强睡个好觉了。 　　那些被召唤回来的王孙贵族不知道还要在这天启城呆多久，都有些费解与郁闷。 　　他们有自己的封地和生活，但是目前来看，只要法罗王的担忧一日不消除，他们就没有离开的那天。 　　他们的王明明拥有着近乎无敌的力量，却这般小心谨慎，甚至小心得变态了，实在是让这群王孙贵族很郁闷。 　　这群人记得当初的法罗王不是这样的。 　　当初征伐这片土地的时候，并未封王的李法罗可是最残忍嗜杀，冲锋得最狠的一位。 　　为什么会如今变成这样了呢？ 　　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是李法罗的秘密，也是整个古渊国的秘密。 　　在顾九他们对着天启城蠢蠢欲动的时候，在鬼渊的上方，一支队伍正在永夜中前行。 　　这些人生得极为高大，像是一座座雕塑，行走在雪夜里。 　　但是他们是人，从那细腻的肌肤就可以看出。 　　这支队伍没有坐辇，没有马匹，只有人。 　　这些人穿得同样很简单，身着长长的青色布袍，脚上是青布鞋，要不是发式有些变化，恐怕很难分出男女。 　　他们行走在这片寂静的雪地里，脸上的线条如刀刻的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没有光，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宛若萤火一般，显得有些诡异。 　　这群人走得并不快，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但是积少成多，再远的路也能抵达。 　　这群高大的青衣人停在了鬼渊前面，看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入鬼渊之中，嘴里还是念叨起了什么。 　　这些声音沉闷古怪，混合在一起，像是某种怪物的呢喃。 　　或者说，这像是一场古怪的祷告，或者说是祭祀。 　　没要多久，寂静的鬼渊给了他们回应。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鬼渊窜了上来，绞碎了如泥沼般的黑暗。 　　那些飘舞的鹅毛大雪仿佛都惧怕它的存在，纷纷远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深渊巨物，再次出现在了这方天地。 　　它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根直达地底的天柱，即便这群人长得十分高大，都犹若蝼蚁。 　　肆虐的风吹得他们青袍飞扬，发丝飘荡。 　　那巨物前端本来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此刻却多出了一道裂口，像是一张嘴巴。 　　紧接着，两根纤细的黑影从中生长出来，钉在了崖畔，那就是它的手臂了。 　　鬼渊巨物看着这些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又是一根纤细的黑影伸出，将其中一名女子的身体洞穿。 　　那青衣女子高大的身躯很快被带走，鬼渊巨物往下沉去，消失不见。 　　这群青衣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嘴中依旧呢喃个不停，仿佛这一切都是幻影。 　　当这巨物彻底消失在鬼渊后，他们麻木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这些青衣人应该是和鬼渊巨物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纷纷往鬼渊下走去。 　　那陡峭的山崖，光滑如镜，他们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顾九回首看了同伴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黄玉星舟一下下沉，离开了这片虚空。 　　灿烂的阳光投射而来，映照出了一张张略显苍白的脸。 　　在黑暗中呆了太久，这种突然而来的阳光让她们有些不适应。 　　云层被绞碎，化作了碎絮，拖在黄玉星舟船尾。 　　蓝天白云，一座雄伟至极的城市连着那座仿佛连接天地的黑塔，呈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这无疑是一道波澜壮阔的风景，特别是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黑暗之后。 　　小七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哇！”的声响，轰隆隆，黄玉星舟往下飞去。 　　一道剑光率先在空中亮起，那只教堂之上的巨大眼睛刚刚睁开，就被飞行而来的皓羽剑撞得粉碎。 　　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整个教堂连着那旋转而上的彩色楼梯都在震动。 　　李法罗唰的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抬头去看。 　　嘭的一声，刚刚恢复如初没多久的教堂顶部被冲出了一个大窟窿，碎骨飞溅。 　　李法罗面目狰狞，刚想往外冲，一道纤细的火红剑光落下，灌入了他的身体。 　　法罗王发出一阵闷哼声，想要继续往外走，而这个时候，那道火红剑光顿时从他身体内攒射而出，化作了一束束凝而不散的火红线条，哒哒哒扎在了地面上。 　　法罗王被锁住了。 　　这些细线显得十分坚韧，且侵略如火，他体内生长的巨嘴刚刚冒头，就被点燃，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叫声。 　　女帝一身红衣，率先落下，神色冷清。 　　那些覆盖在大嘴上的火焰很快被吞食，但是法罗王长出的头颅却只有这么多。 　　这些剑气凝成的元气锁本就不为伤他，而是锁住他。 　　法罗王一声怒吼，脚底生出了一抹彩色。 　　这抹彩色很快向整个教堂扩散开来，但是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阵密集的剑鸣声响起。 　　“剑走！” 　　顾九一声令下，几百柄飞剑组成的森寒剑阵顿时往下坠去。 　　这些飞剑看似各自为政，但是却是靠着阵法联系在一起，往下压时，仿佛天地将倾。 　　嘭！嘭！嘭！ 　　剑阵与彩色的教堂撞在一起，发出了一阵阵如雷般的闷响。 　　黄玉星舟在上，所有人眼神都森寒无比，仿佛有剑光在其间流转。 　　覆盖在教堂上的彩色开始变得黯淡，教堂顶直接崩碎，碎骨飞溅而出，滚滚而落。 　　那些之前贴在墙壁上的天使石像，刚刚张开眼睛，准备往外飞，结果转瞬就被剑阵绞成了碎絮。 　　奶奶的，别以为就你们有帮手！ 　　戮仙剑阵以摧枯拉朽之力向下碾压着，骨石飞溅。 　　女帝一袭红衣站在被锁得跪在地上的法罗王身前，像是在对对方进行最为冷酷的审判。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那黯淡的彩光，那崩毁的教堂，都不能影响女帝分毫。 　　这一刻，女帝站着，法罗王跪着，四周是化作烟尘的建筑，是一幕很动人的风景。 　　法罗王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天启城再次出现变化。 　　（PS：推本新书《女鬼全都想上我》） 　　 第56章 完整 　　 　　随着法罗王一声怒吼，整个天启城顿时出现了变化。 　　本来已经变得陈旧无比的建筑冒出了无数道裂纹，像是随时都要倒塌一般。 　　下方的百姓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想要逃出城去，但是那些羽卫是铁了心要让他们留在这里，有胆敢冲出去的，全部被砍死，一时间血肉飞溅。 　　这些百姓哪里是这些羽卫的对手，在被屠杀了上百人后，再也不敢前冲，只能躲在城里瑟瑟发抖。 　　上方的战斗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那不断从上方洒落下来的石头和碎骨他们是能看到的。 　　和上次一样，天启城又遇到了大麻烦。 　　在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陪葬，谁说得准。 　　那些羽卫看着上方的动静，眼神中有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冷漠。 　　森寒的剑阵将整个教堂摧毁得七零八落，但是并没有向法罗王发动攻击。 　　因为顾九和女帝知道，这家伙越杀越麻烦，得用其他方法来对付。 　　那只三头怪鸟刚想腾飞逃走，转瞬就被剑阵切成了碎絮，化作了一滩血水。 　　这戮仙剑阵来自上古，是能诛仙的阵法，所以一经使出来，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黄玉星舟停在上方，船内的清流盟成员目光森然，身上衣袍无风自动，激荡起了串串涟漪。 　　那怪鸟的血水在地上翻腾着，渐渐凝聚，形成了一只三头鸟的图案，像是要重新凝聚成形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整方天地都变得明亮了一点。 　　下方动物园的动物听见这凤鸣声后，本来躁动不安的它们吓得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其中被白猿和老虎卡在中间的鹦鹉不断嚎叫道：“别挤了！别挤了！要死了！” 　　火凤扑腾着翅膀落下，将那团即将化形的血水彻底点燃。 　　只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团如实体般的血水在碎裂的地板上翻腾了一阵后，终究被火焰灼烧了个干净。 　　另外一边，随着天启城的力量被再次吸收，法罗王整个身躯都变成了彩色。 　　这彩色格外浓郁，像是天上的彩霞都被他披在了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打上了彩色马赛克一般。 　　下一瞬间，法罗王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他整个人在一刻仿佛都变成了虚无，以至于他往前走了，女帝用来困住他的“绳索”还留在原地。 　　这绳索是夹杂着女帝神魂之力凝结的，和当初镇压伽蓝寺下的庞然大物有异曲同工之妙，结果被对方这样破了，让她十分诧异。 　　法罗王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女帝一掌拍出。 　　这一拍，不断坍塌的教堂都被映照成了彩色。 　　女帝皱眉，只觉得一股大力如山海般袭来，只能双手交叉，一声怒吼。 　　这一瞬间，她的眼瞳都变成了红色，而体内剑意则咆哮而出，化作了一道火红的屏障，横在前方。 　　火凰剑经凝结成的屏障犹若琉璃，折射出了森寒的光芒，与法罗王那彩色的一掌撞在了一起。 　　屏障顿时出现了无数裂纹，女帝身体微躬，双脚抓地，但是依然无法阻止往后退去。 　　一时间碎石飞溅，地面上出现了两道压碎的沟壑，那是女帝的双脚在地面拖行。 　　法罗王张开了嘴巴，周身的彩色就在向他嘴中汇聚。 　　紧接着，一阵嘭嘭的炸响声响起，破碎的地面出现了不少窟窿，钻出了不少长着羽翼的高大鸟人。 　　这些人都是古渊国的王孙贵族，拥有着和法罗王相近的血脉，虽然他们力量和法罗王相差不少，但也是近乎半神的存在。 　　他们刚准备向女帝发起冲击，只听见顾九声音清晰响起——“转！” 　　那些本来罗列而下的飞剑顿时一个旋转，化作了一条旋转的剑河，将那些刚刚出现的鸟人吞没。 　　可就在剑锋要彻底切碎他们的瞬间，这些鸟人身上同样染上了彩色。 　　这一刻，本来凌厉无比的剑阵貌似遇到了硬骨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 　　剑河中出现了无数朵火花，这些染上彩色的鸟人，居然硬到了连戮仙剑阵都无法切开的地步。 　　这个时候，眼看还有更多鸟人要飞上来，顾九一挥手，那些清流盟成员之外的修行者顿时从船上跳下，前去迎敌。 　　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仿佛有无数山在空中移动，那是搬山境的修行者在搬动着海量的天地元气。 　　下方那些高大建筑的屋顶很快爆裂开来，无数长着翅膀的高大鸟人从中飞了出来。 　　敌人比想象中要多。 　　顾九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敌人恐怕都是搬山境水准，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法罗王没有想到顾九和女帝能带着人从天而降，顾九和女帝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召集了这么多人手。 　　这是得有多小心。 　　琴魔柳飘零身先士卒，断掌在琴身上一扫，带出了一串清晰的血珠。 　　只见那些血珠爆裂开来，化作了一个个咆哮的血色兵甲，和前方的鸟人撞在了一起。 　　只听见一阵密集的炸响声响起，鸟人被血色兵甲炸落在地，身上多了一个个大窟窿。 　　柳飘零咬着牙，琴声接连响起，那血水像是不要钱一般洒下。 　　这一招叫做“血魔恨”，是她断掌后的这些年来所创，完美表现出了她这些年来那种郁闷且又决然的情绪。 　　人的一生，真的要经历过一些什么才会出现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眼前的李飘零，手掌虽断，但是她整个人却变得越来越完整。 　　成圣之后的李飘零，只觉得大道一片虚无，而她也孤寂，而断掌之后，她反而找到了一些意义。 　　之前的她想要飞升，想到得大道，是无情，而断掌之后的她，注定无法得道飞升，却越来越有人的味道。 　　再几串血珠洒落后，李飘零终于扛不住了，落在了一座屋顶上，大口喘着气。 　　血液睡着琴身流下，是热的，一如她的心。 　　在要不要加入这支队伍这件事上，李飘零曾纠结了很久，这一刻，她觉得来对了。 　　爽，真他娘的爽！ 　　后面的修行者仿佛也受到了李飘零的感染，发出了一声声怒吼，和这群堪称半神的鸟人战在了一起。 　　不断有建筑崩塌，石砖与石头从上方滚下，砸死了不少平民，甚至连一些羽卫和其家属都无法幸免。 　　这种层次的战斗，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羽卫依旧没有让这群百姓出去的意思。 　　他们的眼神布满了冷漠的情绪，像是一个个被控制了的木偶，木然看着这一切。 　　凡是乱闯者，杀无赦！ 　　一时间，整个天启城乱作了一团，烟尘大作。 　　女帝被法罗王一掌轰到了教堂外，才堪堪顿住了身形。 　　而这个时候，她剑意凝结的屏障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 　　她刚准备继续动用剑意加固，法罗王嘴中的彩色光点已经如炮弹般射出。 　　嘭的一声炸响，红色的屏障爆裂开来，女帝身若游鸿，往左侧一闪，但是那光点依旧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带出了一道鲜艳的血线。 　　火凤见状，扑腾着向法罗王扑去，结果被一掌拍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只见火凤身上顿时染上了一条彩色的印记，发出了一阵有些痛苦的鸣叫。 　　女帝皱着眉头，发现肩头染彩，如火烧一般，不由得指尖一划，削掉了那块肉。 　　紧接着，整个天启城又是一震，那些慌乱的百姓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这些百姓全部啪啪啪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层皮。 　　他们的精血都被吸干净了。 　　这个时候，法罗王的身躯直接变大，变成了一个一丈高的彩色巨人。 　　顾九皱着眉头，使出一记千斤坠，从上方坠下。 　　嘭的一声炸响，顾九落地，地面顿时翻滚如浪，那些彩色的鸟人连着剑阵被震得一斜。 　　在对方一斜的刹那，他一剑斩出。 　　酝酿已久的剑意凝成了一条雪亮的弧形线条，切在了那些彩色的鸟人身上。 　　剑阵都无法杀死的鸟人身体直接变成了两半，彩色消失，转瞬就被剑阵绞杀。 　　法罗王没有理会顾九，向女帝冲去。 　　他的速度很快，近乎瞬移。 　　此时法罗王的凶性已经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在这座城中，他就是无敌！ 　　轰隆一声，顾九脚下的地面崩塌出了一个窟窿，他也往下落去。 　　下方，是支撑着教堂所在地面的虹桥。 　　虹桥盘旋而上，因为阵法的加固，虽然有损坏，但并不严重。 　　这个时候，顾九眼中森寒无比。 　　青碧色的剑罡围绕着他身体旋转而出，他的发丝跟着飘荡起来。 　　顾九手持皓羽剑，一声怒吼，一剑斩出！ 　　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了长空，清晰无比。 　　虹桥上的彩光顿时一暗，半截虹桥连着上方的高台都飞了出去。 　　法罗王刚准备一掌拍向女帝，整个地面却在这时一斜，往下倒去。 　　 第57章 从天上到地下 　　 　　巨大的石台连着不断崩塌的教堂被一剑斩飞了出去，就像是一截断掉的山峰，往下方飞去。 　　早在之前，顾九就发现了法罗王和整个天启城有联系。 　　这种联系类似于植物和土壤，只要法罗王还在天启城内，天启城就会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力量。 　　而他就是要找到机会，切断对方与天启城的联系。 　　他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切断这联系，只能试一试，或者将战场拉到天启城外。 　　整个地面陡然一斜，法罗王轰向女帝的一掌顿时失去了准头，轰飞了前方地面的同时，也将下方天启城的一座阁楼连着城墙轰得粉碎。 　　女帝见状，指尖剑意涌出，贯穿了对方胸膛。 　　只见一张大嘴如蟒蛇般从伤口般长了出来，女帝收剑，往一旁撤去。 　　在后撤的过程中，她不由得拍了拍手背，一副懊恼的模样。 　　说好不攻击这家伙的，结果还是手痒了。 　　浑身被彩色笼罩的法罗王发现了所处位置的异样，想要从这正在飞行的平台跃下，但是这个时候，嘭的一声炸响声陡然响起。 　　地面出现了一个窟窿，顾九由下而上，一路火花带电，一个膝撞，正中法罗王的后腰。 　　法罗王身体被撞成了“＜”形状，身上的七彩光芒变得明灭不定。 　　下一刹那，他的身体如炮弹般飞了出去，那身上新长出的狰狞大嘴想要回身攻击，却被顾九一掌拍飞了出去。 　　空气中很快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顾九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同时还给女帝留下了一句话——“下面交给你了，她们快扛不住了。” 　　下方，战斗已然到了最为惨烈的时候。 　　最先冲下去的李飘零等人已经全部挂彩，有的已经变得险象环生。 　　这群“老年人”修为都不错，但是正如顾九所说，不擅长战斗，所以局面一下子就进入了劣势。 　　黄玉星舟往下沉去，撞飞了两只鸟人的同时，戮仙剑阵则开启了新一轮的杀戮。 　　剑光潋滟，似水波，似鱼鳞，折射出了森寒光芒。 　　数百柄剑组成的剑河游荡而过，虽然不似那日顾九的“剑来”那般浩浩荡荡，却更加冷厉。 　　剑河过处，那些鸟人身体顿时被撕裂，空气中多出了不少一蓬蓬的金色血花，在阳光映射下，很是好看。 　　情况暂时得到了缓解，但是还不够。 　　窝在天启城的鸟人太多，而戮仙剑阵对真元消耗太过巨大，以至于一半以上的清流盟成员都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女帝身形如鸿，落在了船头，下令道：“撤阵！跟着我杀！” 　　戮仙剑阵一个盘旋，形成一个流转的圆弧，绞杀掉周边鸟人的同时，飞剑纷纷折回，落回到了主人手中。 　　紧接着，一个灿烂的火团从女帝指尖射出，在天空绽放开来，化作了一道道灿烂的火红色剑雨，往下坠去。 　　这一剑名为“凤凰火雨”，是真正的剑气侵略如火，溅射如雨。 　　那些鸟人被剑气击中，倒在地上，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天启城上方被映照成了红色，有火在疯狂燃烧。 　　不少擅长近战的清流盟成员，已经跃下船头，和一些鸟人战在了一些，而船上，又陆陆续续飞出了不少飞剑，展开了飞剑刺杀。 　　看着眼前的画面，武媚的眼瞳中有火在燃烧。 　　当时她和顾九第一次来这里时，只觉得这城市很美丽，摧毁了未免可惜。 　　可惜，这好像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那些本来已经中剑身亡的鸟人，居然陆陆续续又站了起来，像是杀不死一般。 　　另外一边，顾九靠着破碎虚空的剑痕，陡然出现在了在空中不断翻腾着，想要重新坠入城中的法罗王身侧。 　　“走你！” 　　皓羽剑在一瞬间变得又宽又厚，如一块铁板般盖在了法罗王脸上。 　　只听见一声沉闷至极的咔嚓声响起，法罗王下沉的身体被再次击飞了出去，离下方的城市越来越远。 　　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衫啪啪作响，而顾九则在后方风驰电掣。 　　碧蓝的天空下，这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还真有一点天人交战的味道。 　　失去了天启城的支持，法罗王其实同样拥有天启境之上的力量，只是这一刻他慌了，所以一时居然忘了反击。 　　弹指之间，顾九靠着剑痕瞬移到了法罗王身后，皓羽剑嗡的一声刺入对方后背，将对方刺了一个对穿。 　　法罗王身上之前冒出来的几张巨嘴，几乎同一时间向顾九咬来。 　　顾九身形再次消失在了原地，大嘴顿时扑了个空，皓羽剑还插在法罗王的身体里。 　　就在四张大嘴一击未中，还未止住惯性的时候，顾九再次瞬移了回来，握住了剑柄。 　　顾九一搅，法罗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呼，胸口被绞出了一个窟窿。 　　即便顾九都不得不承认，法罗王的身体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在翻搅的时候，剑身上的阻力极大，不然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这个时候，顾九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大力顺着皓羽剑剑身往身上涌来。 　　他立马抽剑，想要离开，可是还是慢了半拍。 　　那股无形的大力拍在他身上，如中锤击，顾九顿时如炮弹般往下坠去。 　　这期间，他身上涌出的护体罡气都被压扁，惹得骨骼嘎嘎作响，可见这力量有多恐怖。 　　轰隆隆，顾九坠落在地，直接将地面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沿途的树木纷纷爆裂，木屑纷飞如雨。 　　另外一边，胸口被绞碎的法罗王生长出了一张巨大的嘴巴。 　　这张嘴巴要比其他的嘴巴大数倍不止，而且还在不断吸食着法罗王涌出的金色血液，显得颇为诡异。 　　嘭的一声，法罗王稳稳落在地上，身上的彩色消散，但是眼瞳已经变了模样。 　　他的眼瞳变成了花瓣的形状，身上那几张巨嘴发出了一阵阵愤怒的嘶吼声。 　　顾九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肩膀，右手甩动了一下皓羽剑，淡淡道：“来吧。” 　　这里，离天启城足有十里之遥，想要回去，除非踏着他的尸体。 　　被顾九一剑绞碎胸口之后，法罗王本身的凶性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不再选择逃避，而是想要猎食眼前这个入侵者。 　　刚刚的那份痛楚，已经激活了他血液中残忍嗜杀的本性，他忽然记起了，自己曾经是怎样一个人，是怎样战斗的。 　　那个被他吞食的人类，怎能主宰他这种神的思想？ 　　远处，天启城中落石滚滚，建筑跟着纷纷倒塌。 　　战斗明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只是已经没有人尖叫了。 　　那数以十万记的百姓只剩下了一地的皮，看起来像是一件件肉色的衣服，格外惊悚。 　　一些羽卫茫然站在城中，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至一名羽卫被一块落石砸成了肉泥，他们才反应过来，往外逃窜。 　　原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自我意识，所以才会在那种情况下那般冷酷地执行命令。 　　吼！ 　　法罗王胸口长出的那只金色大嘴一张，一个光点顿时在其中旋转起来。 　　顾九手指一划，一道剑痕顿时出现在了法罗王右侧。 　　嗤的一声，那光点脱离了巨口，往外射出，顾九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可是下一瞬间，刚刚出现在剑痕位置的顾九脸色就变了。 　　艹！ 阴逼！ 　　只见那光点刚刚飞出，又被巨口吸了回去，不过是虚晃一枪。 　　然后光点对着顾九刚刚出现的地方，呼啸而出。 　　顾九感受到了危险，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身上的剑罡连着小天地的力量盘旋而出，护在了他身前。 　　嘭的一声，如春雷炸响，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如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四周的地面在一瞬间如浪般翻滚起来，然后轰然往下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方圆数十里的空气如流水般流动起来，化作了道道湍流，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 　　一些羽卫刚刚从城中冲出来，就被沿途飞来的树干撞飞了回去，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这外围的情况都如此恐怖，那这力量的最中心呢？ 　　顾九的身体陷入了层层岩石中，身上出现了很多道口子，连脸颊都有一条，鲜血淋漓。 　　刚刚对方那一轰，竟然直接破掉了他的全力防御状态，给他造成了不轻的伤害。 　　顾九只觉得后背刺痛，浑身肌肉像是火烧一般，很难受。 　　这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的状况了。 　　翻滚的烟尘中，法罗王鼻子猛然耸动着，往下飞奔而来。 　　飞奔的过程中，那几张大嘴顿时又有光点汇聚，显然是想将顾九直接轰杀至死，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李法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是顾九何尝不是如此。 　　他一扭，将身体从这石坑中拔了出来，后背染血。 　　这染血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同样激发起了他的凶性。 　　奶奶的，是该他娘的好好干上一架了。 　　只见那狂舞的烟尘顿时出现了一个风洞，那是顾九在其间高速移动。 　　法罗王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身上的大嘴已经蠢蠢欲动。 　　 第58章 心意 　　 　　那一张张血腥的大嘴从法罗王身上伸出来，宛若一只只盘旋的巨蟒，在察觉着顾九的动向。 　　嗤的一声，一粒光点射出，快若疾影，顾九前冲的身体一顿，静止了下来，仿佛从高速前冲到静止的状态，根本不需要什么时间。 　　光点擦着顾九的下巴飞过，轰的一声将坑底再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顾九险之又险避开了这一击，身体往后飞掠，犹若光影。 　　法罗王一击未中，那些大嘴巴再次如巨蟒般盘旋着，搜索起了顾九的踪迹。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穿过了烟尘，如匹练般袭来。 　　其中一张嘴巴嗤的一声射出了一个光点，与皓羽剑撞在了一起。 　　只听见嘭的一声，光点与皓羽剑相遇，带出了一阵如雷般的炸响。 　　烟尘如絮，四散开去。 　　皓羽剑被直接炸飞，如一条被人扔掉的鱼。 　　顾九识海受到了震荡，眉头微皱，万幸的是，皓羽剑够硬，即便这般被轰击之后，依旧没有受损。 　　可就在他识海震荡的间隙，三颗光点攒射而来，顾九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要不是刚刚在奔行的时候故意留下了一道剑痕，他恐怕又要中招了。 　　嘭！嘭！嘭！ 　　光点砸落在地，三根烟柱如龙般冒起，深坑再次塌陷，四周的泥土已经翻滚成了碎絮。 　　之前被炸飞起来的皓羽剑一跃而起，再次冲袭而来，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剑痕在法罗王身侧出现。 　　一张大嘴嗤的一声射出了一粒光点，其余的大嘴则将注意力全部投射到了那道剑痕上。 　　结果皓羽剑一个陡然加速，拖出了一道残影，躲过那粒光点轰击的同时，射向了法罗王的身躯。 　　而法罗王一直关注的那道剑痕，顾九却一直没有出现。 　　嘭的一声，一蓬金色的血花炸裂开来，皓羽剑穿过了法罗王的身躯。 　　一张新的大嘴顿时从伤口涌出，而皓羽剑则一个回转，剑锋化作了一道亮眼的弧线，斩断了其中两张大嘴的根部。 　　大嘴砸落在地，但是断裂处却有更多的大嘴涌出。 　　可是这些大嘴刚刚长出，又被皓羽剑斩断。 　　一时间，剑锋切入血肉里的闷响声一刻都没有停歇。 　　皓羽剑如一个灵动的剑客，展开的贴身进攻华美且狠厉，剑锋简直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 　　这期间，法罗王的身体就可以用“开花”来形容。 　　不断有嘴巴冒头，又不断被切断，然后冒出了更多的新的嘴巴。 　　这些嘴巴长出来时，像是一朵花绽放的过程，但是往往这一过程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斩断。 　　顾九明明知道这种嘴巴越斩越多，但他偏偏没有停下这样的动作。 　　法罗王身体在“开花”的同时，他的面目就变得越来越模糊，身形跟着变得消瘦。 　　因为这些嘴巴有像蟒蛇一般的茎，行动并不能算灵活，特别是在这种贴身进攻的情况下，处处受制，根本无法捕捉到皓羽剑的所在。 　　而皓羽剑则抓住机会大杀四方，以至于地面上布满了那种狰狞可怕的嘴巴。 　　法罗王感知到了这一点，身体往后飘去，想要摆脱皓羽剑，但皓羽剑却如跗骨之蛆般紧紧贴着他。 　　不断有青碧色的剑痕在法罗王附近出现，但是顾九偏偏不现身，弄得法罗王心烦意乱。 　　如今的顾九连着他的剑简直像是一群苍蝇，烦都要把他烦死。 　　更加令法罗王恐惧的是，他的意识正在消散。 　　没有了天启城力量的加持，他的血肉被这些不断长出来的大嘴消耗，这样耗下去的话，他将暴走。 　　迎仙门血统最为纯正的皇族，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人或仙。 　　他们体内都住着可怕的怪物，只是这些怪物不会轻易出来，一旦出现的话，很可能会让他们失去自我。 　　上一次在天启城，法罗王已经快要到了那种程度，只是有天启城的加持，他才得以控制自己的神识，而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他不在城内！ 　　轰隆隆，远处的天启城发生了剧烈的垮塌，直接少了两层不止。 　　如火的剑气穿梭在城中，不断诛杀着那些仿佛杀不死的鸟人。 　　在女帝的火凰剑气中，柳晚皱眉，一枪轰出，枪影灿烂无比。 　　磅礴的大力带着海量的天地元气，将鸟人轰成了肉沫。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鸟人就没有了复活的机会。 　　小七身上挂彩，但是却越战越勇。 　　她提着水堰剑，剑身旋转如龙卷，将冲来的鸟人撞得骨肉碎裂，倒飞在空中。 　　这些鸟人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再战，就有几枚透明的圆珠顺着他们的伤口灌入。 　　这些圆珠是苏樱掷出的，名为“风滚珠”，里面凝聚的都是罡风。 　　下一刹那，风滚珠破裂，罡风旋转而出，顺着那伤口将这些鸟人绞碎，血肉纷飞如雨。 　　要彻底杀死这些东西并不容易，以至于已经有半数清流盟成员负伤，十多人身死。 　　战争是残忍的，虽然这不是寻常军队对垒那般，如绞肉机般一般，但是总是避免不了死亡这种沉重的东西。 　　双方都杀红了眼，剑光与血光交织，格外耀眼。 　　女帝显然已经尽力，刚刚那一剑，直接将这座大城轰沉了两层不止。 　　只见她头顶冒着蒸腾的雾气，颜色居然如血般浓艳。 　　随着翻滚的落石滚下，这座本来瑰丽至极的天启城已经毁得七零八落了。 　　城市在崩毁，那些不断让这群鸟人复活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弱。 　　空气中布满了轰隆隆的声响，双方都在尽着全力搬动着海量的天地元气。 　　噗的一声，小七终于因为用力太猛，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苏樱见状，连忙冲杀过来，将其抱走。 　　沿途自然有鸟人来截杀，苏樱见状，腾空而起。 　　雪蒲剑在空中一个回转，带起了一道雪色湍流，将追来的鸟人翅膀斩断。 　　几乎同一时间，她右掌张开，宽大的袖子无风自动，一串风流如利刃般刮出，将袭来的鸟人卷飞出去的同时，还借着反震之力往高处窜去。 　　嗡的一声，站在船上的王飞曦见状，祭出了一台方砚。 　　身为土豪，王飞曦本身战斗力不行，但是架不住法宝多。 　　这方砚名为龙尾砚，可不是凡品。 　　黑色的方砚一个盘旋，落在了抱着小七的苏樱脚底，带着两人往上方飞来。 　　沿途有鸟人如箭般射来，这尾方砚顿时多出了一抹如龙尾般的墨汁，将敌人拍成了肉饼。 　　…… 　　顾九操纵着皓羽剑对法罗王进行着疯狂收割，他不信在失去了天启城力量加持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如此无穷无尽的长出嘴巴。 　　一时间，剑光灿烂无比，皓羽剑飞腾跳跃画圈斩杀，一气呵成，犹若一名优雅的舞者。 　　这个时候，说它是最强的刺客也不为过。 　　顾九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剑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有时候简直要脱离了他的控制，将这斩杀完成得更加完美。 　　被这样接连斩断大嘴之后，法罗王一咬牙，身体转瞬冒出了无数孔洞。 　　啪的一声，无数金色的血液如箭一般射出，正中皓羽剑的剑身。 　　顾九只觉得识海一个震荡，嘴角溢血，顿时和皓羽剑失去了联系。 　　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哀鸣，如一片败叶般翻滚出去，砸落在地，剑身变得黯淡无光。 　　另外一边，法罗王身上剩下的嘴巴趴在身上，像一朵朵开败的话，已然偃旗息鼓。 　　如今的他身上布满了金色的孔洞，像是蜂巢一般，直看得顾九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孔洞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法罗王的眼瞳都布满了洞口，恐怕连筛子的孔洞都不会这般密集。 　　在这样的状态下，法罗王依旧长着嘴在呼吸着，想做这个人，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是四肢着地，显然离人这个形态越来越远。 　　顾九捡起了地上的皓羽剑，发现剑身内的灵气衰落了不少，这是以往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一甩手，将剑身上那些金色的血液甩在地上，神情变得格外凝重。 　　这变态的法罗王看起来不大，但是却充满了危险，至少没别变态时更危险。 　　顾九自认为很硬，但是恐怕硬不过皓羽剑。 　　连皓羽剑都能被冲成这样，面对这种情况，他必须谨慎一些。 　　天启城的战斗太过剧烈，即便顾九想要去帮忙，但都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趴着的法罗王身上。 　　随着大日如来浩然气被注入了剑身中，皓羽剑重新变得明亮起来，一如被晨光照亮的溪水。 　　法罗王周身孔洞溢出的金色血液在不断吞吐着，像是人在寒冷天气呼吸时带出的气流。 　　但是这些不断进出的金色血液，却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它们就像是法罗王身上的刺，被刺中后恐怕没那么好受了。 　　但是顾九依旧发动了抢攻，因为他很担心天启城内的状况！ 　　必须速战速决。 　　顾九持剑，往前冲去，身若游鸿，采取的是近身作战的方式。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控制住皓羽剑。 　　他可不想再次和对方失去联系了。 　　皓羽剑仿佛感知到了顾九的心意，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嗡鸣声响。 　　 第59章 大剑狩猎 　　 　　顾九没有动用破碎虚空的瞬移之法，但是速度却和瞬移差不多了。 　　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他的每一根发丝都被拉成了一根根直线，脸上伤口溢出的血珠也被拉成了细丝。 　　这一刻，顾九只觉得皓羽剑剑柄的触感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以往是轻便顺手，而如今却如玉石一般温润，甚至有点像女孩子的手，带着一种细腻之感。 　　他感知到了剑身的每一分波动，就像是感知到了胎儿的心跳一般，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唰的一声，顾九一剑斩出，带起了一道潋滟剑光。 　　这一剑很朴实，就像是寻常武者用剑，根本没有任何花哨。 　　可是此时此刻，越为朴实的剑招恐怕就越可怕。 　　嘭的一声炸响，皓羽剑剑身与法罗王的手臂撞在了一起，带出的力量犹若山海。 　　法罗王的身躯被击得往后滑行，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他还没有稳住身形，顾九已经高高跃起，从天而降。 　　这一跃上升时和寻常武者一样，并不快，但是在下落的瞬间，剑光却已经连成了一线。 　　顾九最为擅长切断，更别提这种手持利剑的切断。 　　剑光落下，然后戛然而止。 　　皓羽剑剑身被法罗王双手夹住，难以再进一步。 　　只见法罗王周围孔洞处涌出的血液凝固，如一簇簇刚针一般，阻止了皓羽剑的切入。 　　两人所站的地面继续崩塌，应该是撞到了地下河流的原因，冰冷的水柱如箭般往上射出，然后洒落如雨。 　　顾九挑眉，握剑的手一扭。 　　一串灿烂的火花亮起，法罗王四肢离地，身体被卷到了半空中。 　　嗤的一声，火花带电，皓羽剑从这密集的钢针中抽出，刚想直刺，结果却一个横扫，舞出了一道流畅的剑弧。 　　叮叮叮！！！ 　　那些黄色血液凝结成的钢针在一瞬间变长，刺向了顾九身体，顾九只能持剑防护。 　　紧接着，顾九开始后退，皓羽剑划出了一道道圆滑的弧线，带出了一串串灿烂的火花。 　　法罗王发动了反击，那些身上的黄色钢针忽长忽乱，时不时还射出几根，极其阴险。 　　顾九只能将剑光舞得水泄不通，抵挡着这些颇为诡谲的进攻。 　　两者的战斗一下子都恢复到了朴素风格，没有所谓的隔空飞剑，也没有了元气搬动，而是变成了贴身近战。 　　但是这种较量方式却更为凶险。 　　看似朴素的交锋，实则每一次碰撞都带着不压于两座山峰相撞的力量，从两人每缠斗数个呼吸，地面就会下沉几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法罗王的进攻变得越来越密集，那些血液化作的钢针数以千记，伸缩自如，灵动得简直不像是实体。 　　这种变化，顾九只觉得科幻电影里的机甲变化都要逊色几分。 　　对方越攻越快，他也不慢。 　　体内小天地的力量不断灌入剑身上，与这些钢针相撞，带出了阵阵嗡鸣的声响。 　　附近的空气仿佛都惧怕两者的存在，纷纷远离，从高空俯瞰，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弥漫烟尘中的一处空缺。 　　这些钢针初始还坚韧无比，但是在与顾九小天地的力量相撞之下，渐渐弯曲。 　　空气中绽放的火花一刻都没有停止，地面的下沉也是。 　　翻滚的烟尘盘旋在两者周围，遇到了飞溅而落的水，变成了泥点。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贴着剑尖，横剑于身前，往前一送，挡出了法罗王密集的钢针攻势的同时，手上用力，将法罗王撞得往后一滑。 　　趁着这个间隙，顾九一声怒吼，将法罗王推开的同时，手中剑如闪电般刺了出去。 　　这一刺应该是他在这一瞬间能爆发出的所有力量。 　　只见顾九全身肌肉鼓胀，肉筋连成一线，骨骼发出了一阵如雷鸣般的炸响，很是可怖。 　　皓羽剑一声嗡鸣，剑锋折射出森寒冷光的同时，剑身也在生长，从三尺青锋很快变到了近一丈长。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剑锋与那些黄色钢针撞在了一起，将其撞得蜷曲的同时，还在继续深入。 　　咔！ 　　皓羽剑破开了那些收缩的钢针，剑尖刺入了法罗王胸膛，带出了一声脆响。 　　法罗王布满了孔洞的眉头一皱，黄色钢针疯了一般顺着剑身涌了过来，但这都需要时间。 　　毕竟如今的皓羽剑足有一丈长。 　　在那些钢针袭来的前夕，顾九眉头一皱，右臂肌肉鼓胀，往上一翘。 　　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如龙吟般的声响，破开了重重叠叠的阻碍，划破了法罗王胸膛以及脖颈血肉，在对方下巴上开了道口子。 　　金色的血液翻飞而出，与之对应的，法罗王身体往上翻飞而去，浮在了半空中。 　　顾九这一式“撩天剑”可以说使得恰到好处，以至于那些顺着剑身蔓延而来的钢针顿时失了准头。 　　顾九立马往前一冲，手中皓羽剑一抖，带起了一道潋滟剑光，将疾射而来的几十根钢针扫飞出去的同时，来到了法罗王的下方。 　　皓羽剑一转，剑身颤抖，如电钻一般往上冲去。 　　嘭嘭嘭！！！ 　　一蓬蓬钢针被绞碎，脱离了法罗王的身体，而皓羽剑借此钻入了对方的腹部，带出了大片的金色血液。 　　眼看法罗王又要发动攻击，顾九持剑，往下一砸。 　　嘭的一声，地面塌陷，法罗王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烟尘四起。 　　顾九像是不用喘气一般，身形如鬼魅般来到了法罗王身侧。 　　只见他咬紧了牙关，近一丈长的剑身缩短了近三分之一长，然后顺着顾九的手臂往下刺下。 　　嘭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的法罗王腹部被刺了一个对穿，这一剑刚好刺的是对方之前被钻开的那处伤口。 　　从被长剑撩起的那一刻起，法罗王的视线就失去了顾九的踪迹。 　　顾九一直处在对方视线的死角，直至现在才露出了踪迹。 　　剑起，剑落，剑起，剑落！ 　　顾九连插三剑，带起的金色血液溅在他身上，将衣衫腐蚀。 　　法罗王发出一阵痛呼，钢针向顾九脚踝卷去，而顾九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往后一跃，再次与法罗王拉开了距离。 　　这期间，他的一切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狠厉中又带着一种赏心悦目。 　　如今面对着这变态的法罗王，顾九还真像是一名面对野兽的猎人，很有耐心，不贪进，但是抓住机会后就会给对方重创。 　　法罗王一个翻身，再次四肢着地，站了起来，只是腹部的伤口一时难以愈合，不断有金色的血液涌出。 　　顾九只觉得被血液沾染的肌肤处有些痒，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剑罡盘旋而出，将那些肌肤削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以往打到这个时候，顾九一般已经热血上头，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与耐心，这样的表现不禁让法罗王更加暴躁。 　　法罗王发出了一阵怒吼，全身钢针凝固，然后双腿踏地，如炮弹般冲了过来。 　　顾九眉头一皱，知道对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他咬着牙，横剑一扫，带出了一道凌厉的剑弧。 　　法罗王猛冲的身体突然静止，躲开了这一剑。 　　顾九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到了空气上，内心烦闷。 　　而就在这时，法罗王静止的身体又动了，速度极快，仿佛他从高速冲袭到静止，再到冲袭根本不需要过渡时间一般。 　　顾九见状，右脚猛然踩下，踩得地面塌陷的同时，身体也向后倒去。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火花飞溅。 　　法罗王长满了尖针的身躯贴着顾九下倒的身体飞过，旋转着的皓羽剑将那些变长的钢针阻挡，避免了顾九被刺成了筛子。 　　双方交错而过，顾九落到了自己踩出来的坑底。 　　这一次交手，可谓险之又手。 　　他刚准备起身，而法罗王已经如一头猎豹般扑了下来。 　　顾九咬牙，皓羽剑轰然变长，往上一捅！ 　　只听见嗤的一声闷响，剑身精准地捅入了对方之前的伤口。 　　法罗王吃痛，双手在剑身上猛然一拍，巨大的力量将顾九身体震得飞起的同时，他身躯也从剑锋中拔了出来。 　　一串细密的钢针向顾九攒射而来。 　　顾九借势一个鲤鱼打挺，同时将长剑舞成了一个圆弧，可是依旧慢了半拍。 　　从收剑到画弧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中，两根钢针径直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扎入了他的大腿中。 　　顾九痛得直咧嘴，但是依旧咬牙跃上了坑洞。 　　这一次交手，双方互有损伤，明面上看，法罗王吃亏一些，毕竟他被捅了个对穿，但是鬼知道他的恢复能力有多么可怕。 　　即便遭受了几次这样的重击，法罗王行动依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有越变越猛的趋势。 　　法罗王四肢着地，吐着粗气，金色的血液不断溅射在地上，腐蚀得地面吱吱作响，但是他非但没有在意这伤势，反而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在顾九的视线中，他身躯里那根贯穿上身的龙骨变得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眼。 　　 第60章 斩首者 　　 　　顾九大腿被钢针贯穿之后，不仅刺痛，还有些发软。 　　在大日如来浩然气的冲刷下，这负面效果虽然有所减缓，但是并没有完全清楚。 　　这症状倾向于中毒。 　　顾九身若琉璃，照理说该万毒不侵，结果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这已然变态的法罗王果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只见对方趴在那里喘着气，身上的钢针不断伸缩着，看起来像是一只来自未来世界的机械刺猬。 　　特别是他身体内那根巨大的龙骨，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有些刺眼。 　　顾九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他用剑来将对方绞碎后，那些巨大嘴巴全部是贴着一根金色骨头长出来的。 　　很显然，这是同一根骨头。 　　双方都进入了苦战，都不好受。 　　法罗王布满了孔洞的眼睛已经越来越黯淡，这让他越发不像人了。 　　下一瞬间，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 　　铛的一声炸响，皓羽剑拍在了法罗王头顶的钢针上，双方都被大力撞得滑出了一段距离。 　　顾九刚刚站稳，法罗王已经如一道闪电般再次冲了过来。 　　他只能提剑一扫，想将对方扫飞出去，可是下一刹那，法罗王浑身钢针一动，从浑身孔洞中冲出了一道道磅礴的气体，让身体静止了下来。 　　顾九之前就吃过这亏，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伎俩。 　　他扫出的剑一直都没有用实，眼看对方静止下来，剑锋顿时一划一切，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刺了过去。 　　法罗王从奔袭到静止不需要什么时间过渡，而顾九这一扫一划一刺也不需要什么时间过渡。 　　两者都不太讲道理，于是两者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火花炸裂，顾九连退三步，法罗王则被轰飞出去了十多米远，头顶的黄色钢针炸了开来，像是经过了烟花烫一般。 　　下一瞬间，顾九左手一划，一道青碧色剑痕出现在了法罗王后方。 　　而他的身体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只听见嗤的一阵脆响，法罗王往一旁跃开，皓羽剑剑锋则贴着他的身躯划过，铲飞了一簇钢针。 　　紧接着，法罗王直接扑了过来，发动了反击。 　　就在顾九持剑准备与之交锋的时候，法罗王本来如虎豹前扑的动作却变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四肢着地，结果在这一瞬间恢复成了人的动作，手臂的钢针陡然变长，化作了两柄长剑的模样，挥舞起来。 　　一连串灿烂的火花亮起，法罗王脚步轻灵，手中的“双剑”时快时慢，时长是短，简直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 　　地面上出现了不少孔洞，那都是法罗王在发动疾攻。 　　啪的一声，两股大力撞在一起，双方经过这一轮险象环生的交锋后，再次分开。 　　顾九侧着身体，不由得甩了甩右臂，将皓羽剑扔给了左手。 　　只见他的右手多了两个孔洞，显然是刚刚交战时被扎了。 　　奶奶的，玩阴的。 　　而另外一边，法罗王如人般站立着，前脚微踮，双手剑自然垂于身侧，看起来像是一个优雅的杀手。 　　他本来只是半边花瓣模样的眼瞳如今已经变成了完整的一朵，没有一点焦点，也没有一点情绪，看起来像是木讷的雕像，又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神祇。 　　很显然，之前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因为恐惧，性格扭曲得变态的法罗王已经不在了，眼前的这家伙，已经不能和人扯上半点关系。 　　只见两者附近的土地，布满了条条道道的沟壑，那都是看似朴实的撞击带出来的。 　　而这个深坑也形成了一个向下的坡道，附近的烟尘还在蒸腾，大地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断山、摧城这类进攻自然显得气势雄浑，比如远处的天启城，已经只剩下了五层，但是顾九和法罗王之间的对决却更加凶险。 　　因为他们的力量没有轻易外泄，而是实打实的撞在一起。 　　在这种程度的撞击下，城都该毁了，山也该崩了，但是两人都还没崩。 　　看着站在那里翘着一根兰花指的法罗王，顾九不由得啐了一口口水，疑惑道：“娘炮？” 　　本来看起来犹若神祇，神情没有任何波澜的法罗王听见这两个字后，鼻头不由得抖了一抖。 　　这是生气了？ 　　下一瞬间，顾九知道对方真的生气了。 　　唰唰唰！！！ 　　只短短两个呼吸之间，法罗王就冲了过来，用远超顾九预计的速度刺出了上百下。 　　即便疾风骤雨也没有这么快！ 　　当然，顾九咬着牙也刺出了上百下，和对方战了个旗鼓相当。 　　银色的剑影和黄色的剑光不断撞击着，连风都被绞成了碎絮。 　　空气中的火花还没来得及熄灭，又有新的被点燃，重重叠叠在一起，如火树银花一般，很是好看。 　　紧接着，地面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不知要伸向何方。 　　这种进攻速度已经远超人类身体的极限，只见双方就像是多长出了几十条手臂，混战在一起。 　　上千招对轰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用了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双方各自滑开一段距离，到了这个时候，地面才轰隆一声一个下沉，尘土飞扬。 　　那些火花还在空中闪耀，剑锋相撞的声音现在还在持续。 　　顾九喘着粗气，头上气雾蒸腾如霞，身上多了几个孔洞，法罗王身上则多了几个缺口，金色的血液狂涌。 　　更加重要的是，这些缺口的最深处都是他的大龙骨。 　　他体内那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骨头，也多了几丝裂纹。 　　很显然，顾九发现了他的命门。 　　只要骨头不灭，他就不灭。 　　本来在这重重钢针的保护下，他以为自己将处于不败的境地，奈何顾九的剑太锋利了些，居然能将他这身护甲刺破。 　　“来吧！” 　　顾九左手一划，又有一道淡青色的剑痕出现，法罗王立马转身，面向了这道剑痕，可惜的是，顾九没有从这剑痕中出来，而是直接冲了过来。 　　这道剑痕，是幌子！ 　　嘭的一声，皓羽剑一个从上至下的剑弧，将法罗王扫得双脚离地。 　　在这浮空的状态下，他依旧神情冷漠，向顾九刺出了双剑，可就在这时，顾九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顾九的身体离这道青色剑痕明明只有两步距离，但是他依旧动用了这瞬移之法。 　　这一个虚晃加一个真用，法罗王的进攻节奏顿时被彻底打乱。 　　顾九身体一转，凌空一剑大弧度斩下，钢针破碎，血肉纷飞。 　　法罗王身躯被斩得旋转起来，顾九的身形再次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感觉到了危险，浑身钢针暴涨，就像是盔甲加厚了一般。 　　嘭的一声，在法罗王身体下坠的过程中，顾九又是一剑扫出。 　　法罗王身上的钢针少了一截，但是并没有破防，只是他的身体再次翻滚向了空中。 　　那少了钢针的地方又新长出了钢针，结果这个时候，顾九又在他视线死角一剑撩起。 　　唰的一声，这一剑更狠，径直破开了他的血肉，但是离他的龙骨还差一段距离。 　　这样一直被打，法罗王不由得来了火气，怒吼了一声，稳住身形，往下坠去。 　　可就在这时，顾九又是一剑扫出，正中他的腹部，以至于他的身体再次被扫飞了起来。 　　这个时候，法罗王才知道了顾九的目的，对方是不想他落地！ 　　顾九越不想他落地，他越要落。 　　于是乎，只见法罗王全身气劲暴涨，孔洞中的气焰纷飞，带着一股磅礴大力如蛤蟆般往下坠去。 　　结果这个时候，一道青色的剑痕出现在了下方。 　　顾九额头青筋暴露，从剑痕中冲出，一剑上捅！ 　　这一上一下，皆是快若闪电，力大无穷，当法罗王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是上了当！ 　　“不想他落下来”只是顾九的一个饵，而顾九的目的就是要他全力落下，这一落，终究出了事。 　　皓羽剑响起了一阵闷雷般的炸响，剑身上也有青色的闪电缠绕。 　　雷切！ 　　唰的一声，电光连着剑锋闪过，整个空间就像是要被切开一般。 　　法罗王“如愿以偿”的落了地，只是身躯变成了两截，连着一起被斩断的还有那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龙骨。 　　金色的血液挥洒而下，如雨，被顾九周身的剑罡弹开。 　　顾九沐血站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显得很是辛苦。 　　另外一边，法罗王还在拼命挣扎，像是一截被斩断的蜈蚣。 　　顾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提着剑又是一斩！ 　　空气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沉闷至极的碎裂声响。 　　法罗王嘴里发出了一阵如虫子般的声音，像是在哀嚎，他上半身开始往外跑，速度居然不慢，显得很鬼畜。 　　但是不慢对于顾九来说，就是慢，甚至是静止。 　　只听见又是一阵骨肉碎裂的声音响起，龙骨断了之后的法罗王防御力大减，剑锋轻易破开了他的血肉与骨骼。 　　断掉后的龙骨散发出的金光越发黯淡，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最终，法罗王的脑袋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 　　它的后方，身体已经被大卸了十八块，它们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就死透了。 　　顾九走上前去，喘着粗气，一剑贯穿了法罗王的头颅…… 　　古渊四百三十三年夏，法罗王卒于天启城外，斩首者——顾九。 　　…… 　　 第61章 愿世界和平 　　 　　随着法罗王被顾九斩杀，这边的战斗已然结束，而天启城那边，战斗还在继续。 　　城内的敌人数量比她们预计的要多得多，而且这些鸟人一旦没有被彻底肢解，又会死而复生。 　　如果从数量上来看，女帝她们早就输了，但是因为有女帝、柳晚这几个战力天花板存在，局势才没有彻底倒向一边。 　　这个时候，顾九身上伤口带来的麻痹效果还没消散，以至于他跑起来时动作失衡，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如果非要用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像是《进击的巨人》里面的巨人，如果他趴在地上的话，恐怕就是奇行种了。 　　随着顾九意念一动，皓羽剑顿时变宽了些许，往前一抄，就将顾九抄起。 　　顾九一屁股坐在皓羽剑上，喘着粗气，终于终结了自己那滑稽的奔跑。 　　老实说，不是他之前不想御剑飞行，而是这场战斗消耗太大，他必须需要这样一段时间缓口气。 　　皓羽剑带着顾九在低空飞行着，沿途早已是一片废墟。 　　他和法罗王对决造成的动荡并非都在那坑底，这些翻滚成碎絮的泥土就是最好的证明。 　　即便后面情况稍微好转，但是地面上依旧布满了条条沟壑，不少断木倒在地上，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天灾一般。 　　曾经的天启城和天启城的郊外都很美，只是如今都不在了。 　　战争的残酷就是如此，如果再彻底一些，恐怕战败一方的文明都会彻底消失。 　　例如当初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仙佛后裔，到如今已经没有了痕迹。 　　不过如今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缘于天启城那边的战斗还没有停止。 　　一阵疾如风的御剑飞行后，顾九终于来到了天启城内。 　　曾经美丽繁华的城市如今是一片废墟，只剩下人皮的百姓倒在地上，然后被落下来的滚石掩埋。 　　顾九皱眉，御剑而上。 　　途中，他手一挥，一只酒葫芦就从地面飞到了他手中。 　　葫芦上还染着血，不过顾九并不在意。 　　他径直打开了葫芦，对着葫芦嘴就是一阵猛灌。 　　辛辣的酒水灌入喉咙，然后顾九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那些被黄色钢针刺中变得麻痹的伤口，因为这些酒变得酥痒起来，像是有很多蚂蚁在爬。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是顾九却很喜欢。 　　就像是苦行僧的长途跋涉，一路行走，一路跪拜，身体很受苦，但是内心却很宁静。 　　如今顾九的内心并不宁静，而是像火一般炙热，连着他的血液也是。 　　在上飞的过程中，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帝剑意的煌煌。 　　那些不断亮起的剑光，惨呼与惊呼声，让人一下子就进入了战场残酷的氛围。 　　一颗滚石落下，嘭的一声砸在正在灌酒的顾九身上。 　　滚石在一瞬间崩毁成了碎片，而顾九依旧在乘剑而上。 　　那一葫芦酒很快被喝了个底朝天，顾九将葫芦往前一甩，砸碎迎面飞来的一个房顶的刹那，屁股下的皓羽剑也开始加速。 　　炽热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身上满是伤痕，但是眼神却格外坚定。 　　两只鸟人正翱翔在空中，不断拉扯着手中的弓箭。 　　他们的弓是金色的，射出的箭也是金色，像是将阳光聚集在一起，不仅快，而且狠。 　　下一刹那，两只鸟人的身体变成了两截，像是纸张被撕开一般轻易。 　　那是顾九屁股下的皓羽剑一个蛇形走位，给了对方这样的一击。 　　这两只鸟人自然还想着落地复活，可是顾九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只见顾九手指虚晃，凭空一串剑气生成，将两只鸟人大卸八块。 　　如今顾九一方的战斗方针很明确，就是要将对方分尸，避免复活。 　　这种方式很有效，但是却让战斗变得更加艰难。 　　本来势均力敌的双方，杀死对方需要做得更多，自然会很快处于劣势。 　　要不是女帝的火凰剑经煌煌，柳晚的长枪霸道，压住了对方的攻势，恐怕唐国一方已经伤亡惨重。 　　只见顾九的走位越发凌厉，一边深入战场，一边杀敌，可以说是潇洒至极。 　　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只能用这种相对省力的方式来进攻。 　　MD，法罗王那家伙太难宰了。 　　不少清流盟的成员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变得更加英勇。 　　在很多时候，顾九就是她们的一面旗帜。 　　如今顾九已经回来了，胜利还会远吗？ 　　顾九的到来，无疑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因为这意味着，法罗王已死。 　　这个时候，只见顾九身形一晃，如闪电般来到了一只鸟人的身后。 　　那鸟人还来不及反应，耳中顿时传来了一阵嗤的清脆声响。 　　他的两只翅膀被顾九撕掉，身体不由得往下掉去。 　　顾九双手一甩，两只翅膀顿时如炮弹般轰出，将这名鸟人轰得粉碎。 　　女帝带着众人至上往下杀，而顾九则是逆流而上。 　　于是乎，那些不断扑腾着的鸟人很快发现他们遇到了夹击。 　　他们甚至生出了一种被包围的感觉。 　　是的，前方的那个红衣女人和那提枪的女子势不可挡，而现在后面又钻出了一个男的。 　　而这个男的虽然只有一个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这时，顾九一把抓住了屁股下的皓羽剑剑柄，从空中往下坠。 　　咔嚓一声，血液飞溅。 　　一名鸟人被皓羽剑刺中了脖颈，顾九用力一踩，鸟人染血的身躯顿时如炮弹般砸地上，变成了一滩肉泥。 　　顾九借着这反震之力高高跃起，然后又砸向了另外一只鸟人。 　　他的这些动作简单到了极点，但同时也效率到了极点。 　　那些鸟人明明看见了他以及他的动作，却无法拒绝。 　　他们本就拥有魔神的血脉，理应让人类瑟瑟发抖才对，但是面对顾九，他们却有一种遇到了天敌的感觉。 　　其实这很正常，如今顾九身上还带着刚刚屠戮掉法罗王的狂暴气息，连他们的王都被屠了，更何况他们。 　　直至天边已经被晚霞染红，整座天启城垮塌了一大半，这场战争才算勉强结束。 　　重回战场的小七将最后一个还在负隅顽抗的鸟人砸得四分五裂后，胜负已分。 　　数百名修行者与上千名类人的战争规模比不上人世间的两军对垒，但是同样惨烈，从方圆几百里的天地元气被搬空了就可以看出。 　　唐国一方死了人，死了足足上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清流盟的成员。 　　损失百人战胜上千名这种类似半神的怪物，听起来是一场很漂亮的胜仗，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难以避免的感到沉重。 　　她们还很年轻，就承担起了这么重的责任。 　　她们还很年轻，就必须面对死亡这件最大的事情。 　　对于老兵来说，见惯了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恐怕还好受些，但是偏偏她们不是。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不过刚刚成家立业，而她们却在拯救一方日益崩塌的世界。 　　这场账胜了，有轻松，更有悲伤。 　　特别是看着一些格外要好的同伴死去后，存活的人不由得哭泣起来。 　　这样的哭泣并不是撕裂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却更让人动容。 　　刚刚这些少女在杀敌时没有退缩，有的甚至断手断脚了还在战斗，没有表现出丝毫软弱，但现在，她们哭了，哭得很伤心。 　　人就是这样，可以在绝望中逆境中前行很久，也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场景泪流满面。 　　顾九站在高高的山峰上，身旁是那座直达天际的黑塔。 　　他看着这座化作废墟的城市，听着那些痛哭的声音，鼻子皱了一皱，眼睛也有些发红。 　　他很难过。 　　他曾想过不要死人，但是却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看不见这样的画面，自己还窝在那个破破烂烂的书院里，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广。 　　胜利从来都是来之不易的，双方都必须足够的代价，这也是顾九讨厌战争的原因。 　　随着天色变暗，他们这群人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清理战场。 　　那些同伴的尸体被一一带上了星舟，受伤的人在静静养伤。 　　黄玉星舟在璀璨的星空下航行，最终落在了远处一座城市的广场上。 　　这座城市顾九和女帝呆过，他们曾在这里遭遇过宵禁的盘查。 　　只是如今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人，所有人都逃难去了。 　　战争的余波震塌了不少建筑，但是这里还适合休息，毕竟还有很多食物留在这里。 　　大战就此结束，直至一家酒馆的啤酒被翻了出来，每个人开始试着喝这种有些古怪的酒，所有人紧绷神经才缓和了下来。 　　白日里的那场战争，还真像是一场可怕的梦。 　　随着啤酒越喝越多，大战后的轻松才缓缓到来，一些残废的伤员在这时才来得及为自己伤感。 　　她们很勇敢，真的很勇敢。 　　年轻的修行者用血肉换来了这场艰难的胜利，注定要在青史上留名。 　　只是青史留名，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如果可以选，她们宁愿四肢健全，宁愿好友重生。 　　顾九长长叹了口气，看着还在昏迷的女帝，只希望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战争。 　　 第62章 你怎能污人清白 　　 　　这一次，为了压制住局面，女帝可以说将火凰剑意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神魂受损。 　　此时此刻，她浑身发烫，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而另外一个战力天花板柳晚同样也不好受，她躺在藤椅上，只觉得浑身经脉火辣辣的疼，一刻都不想动弹了。 　　万幸的是，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是胜利的一方。 　　那些牺牲的同伴已经被陆续埋葬，她们为了这片土地牺牲了自己，也将尸骨埋葬在了这里。 　　唐国是回不去的故乡，而这里将是他们新的家园。 　　喝了些啤酒后，大战之后的疲倦很快来袭，没过多久，众人都睡得七零八落了。 　　熊熊的篝火在燃烧着，映照着每一张疲惫的脸。 　　有的人眉头紧皱，应该是有些隐伤，或者做噩梦了；也有的人睡得很沉，带着一种熟睡的酣甜。 　　顾九同样感到了深深的疲倦，于是他向苏樱、晓晓、小七她们挥了挥手后，就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这片土地，到这里尽化作了温柔。 　　方圆百里皆是废墟，宛若炼狱，那座废掉的天启城在夜色中看起来更像是一只丑陋的巨兽，但在这座城里，却只剩下了静谧的安宁。 　　顾九一觉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下午了，陆续有人醒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饭菜香，惹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几个恢复不错的少女跟着小七一起弄起了饭菜。 　　你别说，小七的身体真的是杠杠的，昨天还觉得全身上下被掏空得一丝不剩，结果今天又变得元气满满。 　　陆续有人醒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吃起饭来。 　　这些饭菜都很简单，其中还包括了一些黑面包之类的古怪食物，但是每个人都吃得很欢乐。 　　没办法，都是饿出来的。 　　顾九想要起来吃饭，发现身体不赞成这件事，一直黏在藤椅上。 　　于是饥饿的肚子和懒惰的身体一直处于交锋的状态，打得难解难分，以至于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还没起来。 　　直至苏樱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碗混着肉与青菜的饭和一双筷子递给了他，顾九肚子和身体的战争才就此结束。 　　顾九刚想说什么，苏樱已经挥了挥手走开了，很显然，小七那边还需要她帮忙。 　　只见顾九依旧躺在藤椅上，将饭碗放在了肚皮上，然后长开了嘴巴。 　　他一吸气，就有一串米饭连着菜如水流般飞入了他嘴中，待他嚼完后，又来一串，如此循环。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她们不禁惊讶于顾九这吃饭的神技，还惊讶于他的懒。 　　如今的顾九终于能懒了，所以就懒得有些彻底。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忙碌碌了，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于是在大战之后，终于恢复了本性。 　　…… 　　按照计划，顾九他们将在这里休整几日，待伤员情况稳定后，再做回去的打算。 　　随着大战结束，众人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个仿佛一直充满了好天气的世界，大家都感到了欣喜与好奇。 　　因为这里，真的真的很适合人类生存。 　　远山的草木，潺潺的流水，清亮的风，要不是远处那破碎的天启城太过狰狞，这无疑会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有好些清流盟的成员约在了一起，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大战的惨烈和悲伤渐渐离她们远去，她们都将拥有新的生活。 　　到了夜晚，顾九还躺在那里。 　　柳晚抽着藤椅走了过来，与顾九并排躺着，道：“你伤怎么样了？” 　　顾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好得七七八八了。” 　　柳晚不禁翻了个白眼，道：“看你一动不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伤得很重呢。” 　　顾九道：“能不动就不动，我这叫‘不动如山’。” 　　柳晚摇了摇头，道：“我严重怀疑你这不叫‘不动如山’，而是腰不好。” 　　顾九一脸诧异道：“你怎能污人清白，我的腰怎么可能不好。” 　　柳晚叹息道：“男人一旦腰不好，就没什么意思了。” 　　顾九连忙辩解道：“我腰不好能把法罗王单独宰了？” 　　柳晚道：“你宰个法罗王用那么长时间，敢说你自己腰好？”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九眼珠都要落下来，道：“我，我，你这是逼我？” 　　此时的柳晚身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裙摆飘扬，露出了白皙的长腿，在星光的映射下，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她扭头看着顾九，一脸无辜道：“逼你怎么了？你还能让我上天？” 　　顾九一下子坐了起来，道：“你真想上天？” 　　柳晚伸了个懒腰，身上凹凸有致的曲线顿时展露无疑，道：“我倒想，你行吗？” 　　这是勾引吗？ 　　好吧，这就是勾引。 　　想到此处，顾九不禁笑了，道：“柳姨，长夜漫漫，我还有姑姑、师姐和晓晓要陪，恐怕没什么时间陪你这老人家了。” 　　听到“柳姨”两字，柳晚只觉得头都大了。 　　看着顾九那讨厌的笑容，她知道激将法失败了，不由得站了起来，气闷道：“我看你就是腰不好。” 　　顾九很贱地扭了扭腰，道：“腰好，吃嘛嘛……”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哐的一声，藤椅的支架被柳晚一脚钩飞了出去，于是顾九躺在了地上。 　　他突然觉得，这样直躺在地上也很舒服，不由得将身体伸得更直了些。 　　附近的清流盟女子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和地球上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躺在地上，展示自己姣好身材一样，小男生哪里受得了。 　　柳晚见状，恨不得在顾九身上啐两口口水再走。 　　最后，她还是郁闷地走了。 　　这样一个小插曲，表明了众人确实放轻松了不少，至少柳晚是如此，都有心情开玩笑了。 　　在赢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后，这个世界比现如今的唐国安全很多。 　　在躺了一阵后，顾九终于站了起来，来到了苏樱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苏樱正坐在一处屋顶上，双脚悬在空中，看着周遭的一切，既像是在警戒，又像是在看风景。 　　顾九坐在她旁边，只觉得静谧且美好。 　　苏樱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气柳圣人啊？” 　　顾九道：“我哪里是气她，是她自己来找茬，非要说我腰不好。” 　　苏樱脸颊不由得红了，支吾道：“那她真是胡说，小九你腰挺好的。” 　　是的，挺好的。 　　曾经和顾九在床铺上翻滚过的苏樱知道，顾九的腰确实挺好的。 　　顾九不禁安慰道：“还是樱樱你懂我。我那是腰不好吗？我那是懒。” 　　苏樱皱了皱眉头，道：“不对，我记得你以前腰确实不好过。” 　　顾九忙道：“哪有？” 　　苏樱沉思着，道：“我记得你第一次跑过来和我说话的时候，头上出虚汗，气喘吁吁的，根据书上所说，确实是有些虚的表现。” 　　被无情揭露了“黑历史”，顾九一脸蛋疼，道：“那都是多早的事情了。” 　　苏樱笑了，笑得很好看，道：“这样说来，我家小九也是个励志故事，从一个腰不怎么好的少年，通过辛苦修炼，终于成为了唐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她说这话时眼睛发亮，像是布满了星辰。 　　顾九点了点头，道：“嗯哼哼，这话我爱听。” 　　“是啊，努力得一天只睡十个时辰了。”这时，小七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方摸了上来，坐在了顾九旁边。 　　顾九一脸诧异，道：“师姐，你居然偷听？” 　　小七摸了摸鼻子，道：“师姐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呢？” 　　顾九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小七，摇头道：“小七师姐，你变了。” 　　小七连忙看着自己胸口，道：“哪变了？” 　　顾九道：“变硬了。” 　　小七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愤怒道：“顾小九，你找死。” 　　说着，就来掐顾九的脖子。 　　只见三人并排坐的屋子下方，顾晓晓、王飞曦和柳晚一脸郁闷地看着这一幕。 　　王飞曦不禁开口道：“你们不觉得他们像一家三口吗？” 　　顾晓晓一脸黑线，暗道：“明明我和哥哥才是一家人。” 　　柳晚眼冒冷光，气闷道：“真想把那家伙掐死。” 　　听见这句话后，顾晓晓和王飞曦不由得吓了一跳，王飞曦开口道：“柳姨，你这怨气得有多重？” 　　柳晚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道：“ 你刚刚叫我什么？” 　　王飞曦汗毛竖立，立马拉住了柳晚的手，道：“柳姐姐，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 　　悠闲的时光就是这般美好，黄玉星舟扭了扭身子，继续睡觉。 　　顾九这才发现，原来黄玉星舟也是要呼吸的。 　　比如现在，船首位置就有一串串气流冒出，像是一个老烟民在抽烟一般。 　　所谓“吐气如箭”，大概就是如此了。 　　就在这时，苏樱看向了前方，诧异道：“李师姐？” 　　顾九顺着苏樱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浑身带泥的女子正从街道一角走来。 　　女子动作僵硬且古怪，就像关节是反的一般。 　　顾九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缘于他知道，这个李师姐早在前天的大战已经死了。 　　 第63章 NMSL！ 　　 　　看见这个死而复生的同伴后，顾九立马一跃而下，如闪电般来到了街道这头。 　　同样的，也有不少清流盟成员注意到了这一点。 　　只见这个李师姐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灰，哪里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诈尸？”顾九疑惑道。 　　几乎同一时间，街道转角处又走出了一个人。 　　琴魔李飘零浑身是土站在那里，神情麻木得像一尊雕塑。 　　顾九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更加严肃。 　　对于李飘零，顾九印象很深刻，因为她是为数不多战死的老人之一。 　　这个女人曾是他的敌人，被他一剑削断了手掌，这一次能来已经让他颇为意外，结果在前天那场战争中，对方战到了力竭而亡，血都近乎流空了，可谓惨烈至极。 　　对于这样一个曾经的敌人，牺牲的队友，顾九很是敬重。 　　如今看见对方的尸身出现在这里，他不禁有些诧异。 　　下一瞬间，只听见咔嚓两声脆响，李师姐和李飘零的头颅同时转了一百八十度，像是机械的木偶般，画面一时显得有些诡异。 　　不少清流盟成员看见这一幕后，都惊呼出声来。 　　两人一步一步，近乎魔鬼的步伐，向顾九所在的位置走来。 　　顾九眉头皱起，觉得这不像是诈尸，而是有人从中作祟。 　　谁？ 　　法罗王的残余势力？ 　　就在这时，嘭嘭两声炸响声响起，人群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尖叫。 　　李飘零和李师姐的尸体在一瞬间炸裂开来，血肉化作了碎末，纷飞如雨。 　　顾九站在血雨之中，并没有用护体罡气抵挡，顿时被淋了个通透。 　　他双手拳头已经握紧，眼神布满了杀机。 　　这两人是他们非常珍惜的同伴，她们死了，结局不过是埋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已。 　　而现在，有人连她们的尸体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摩洛克由罗法离索，索里那法肯多索，里云雾里罗夏索……” 　　这声音很像是诵经，但是内容应该和经书没有任何关系，显得很是诡异。 　　顾九听得很清楚，这声音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变化，像是机械一般冰冷，古怪中又多出了一股扰人心神的作用。 　　即便是顾九自己，都只觉得心脏一紧。 　　“不好！” 　　顾九往后方一看，发现众人都出现了变化，表情变得癫狂起来。 　　特别是一些受伤的和境界稍弱的同伴，已经跳起舞来，关节扭曲，不再像是人。 　　仅仅就柳晚和几个境界最高的老家伙还在苦苦支撑，但是神情都有些痛苦。 　　处于昏迷之中的女帝，因为这声音的缘故，神情显得有些痛苦。 　　这不是普通的魔音，这声音隐隐中带着一种藐视天地的意思，就像他们是天地的主宰。 　　MD！ 　　顾九身形一晃，来到了那尊广场中央的雕塑前，抬手将雕像举起，然后一拳轰出，将其砸出了一个孔洞。 　　紧接着，他就对着孔洞念起来——“NMSL！NMSL！NMSL！NMSL！NMSL！NMSL！” 　　如果说对方的语调很平，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冰冷的岩石，那顾九的声音就充满了剧烈的情绪，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NMSL！NMSL！NMSL！NMSL！ 　　顾九越念越快，越念越快，那古怪的诵经声顿时被削弱了不少，节奏也被打乱了一些。 　　“跟我一起念。”顾九拿着轰出一个喇叭状洞口的雕塑，对着众人道。 　　大部分人清醒了过来，知道出了事，连忙跟着念了起来。 　　顾九的声音很有韵律感，跟起来很舒服，就像当初她们跟着顾九一起睡觉一样。 　　于是乎，“NMSL！”的声音很快弥漫开来，将那些古怪诵经声的节奏全部打乱。 　　此刻，城外的树林里，六个高大的青衣人站成一个圆弧形状，如铁塔一般。 　　他们不断诵着经，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古怪的祭祀，只是当“NMSL！”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时，他们本来如雕塑一般的表情还是出现了一些变化。 　　柳晚稳定了心神，一边念着“NMSL”，一边来到了顾九身侧，道：“在外面。” 　　顾九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杀机毕露，道：“你看好她们，我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带着喇叭往外冲去。 　　NMSL！NMSL！NMSL！NMSL！ 　　顾九很快锁定了那诵经声音的来源，奔袭起来。 　　他奔袭的速度并不算快，因为这样才能确保他的声音不变形。 　　顾九离那处树林越来越近，“NMSL”的声音就跟着变得越来越大声。 　　他一个人的声音，每一次都插在对方诵经的间隙间，彻底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就好像是《滑板鞋》中穿插着“贝多芬交响曲”一般，显得格格不入。 　　顾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离那六个青衣人也就越来越近。 　　那六个青衣人初始还能保持淡定，但是随着顾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终究还是变了。 　　特别是他们的眼瞳，渐渐如花瓣般散开。 　　星光投射入这片树林，被枝叶剪得粉碎，随着两者的声音互相压制，连树林外的星光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哗啦一声，顾九一脚踩碎了溪水，来到了树林内。 　　这时，双方只剩下了一里不到的距离。 　　由于这片松林的松树有些密集，所以双方都还没有看见对方。 　　两者声音都开始加快，开始变大，震得松树簌簌作响，抖落了无数松针。 　　那六个青衣人知道顾九已经到来，不由得全部转过了身体。 　　他们的神情依旧木然，嘴巴不断张合着，以古怪至极的语调吐出一个个字符，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具木偶。 　　他们从迎仙门一路走来，只因探子来报，这古渊国出现了变故。 　　这变故就是女帝和顾九第一次来探，和法罗王发生了大冲突。 　　法罗王来自迎仙门，但是因为自家哥哥，也就是迎仙门如今圣上的原因，和迎仙门的关系并不好。 　　迎仙门本来的打算，是想让这里成为附属地，但是没想到李法罗毅然选择了独立。 　　迎仙门也曾施展过手段对付李法罗，但是都失败了。 　　李法罗在天启城中的力量太强，除非发动战争，不然这片天地恐怕很难占领。 　　李法罗对自家哥哥有敌意，那身在迎仙门的李罗罗何尝不是如此。 　　双方如鲠在喉，李罗罗得知古渊国出事后，自然不再等待，想来一个浑水摸鱼。 　　这一次，李罗罗派了八人来，都是他的心腹。 　　这八人皆是迎仙门的顶尖人物，要做的自然不会是小事。 　　结果八人没想到，在自己到来的前夕，又有一场新的变故出现。 　　这变故已经让天启城被摧毁了，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过这也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两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早就探查过，里面的人虽多，但是境界高的并不多，而且都是处于极度疲惫或者受伤的状态。 　　古渊国需要新的主人，但绝对不是这些如虫子一般的人类，而是他们。 　　于是乎，双方的战斗就这样一触即发。 　　不过顾九的表现还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过他们并不担心。 　　有他们六人在，另外一边还有两人，还对付不了这只虫子？ 　　至于法罗王已经覆灭这件事，他们只能说圣上太过高估了他这个胞弟，连一群虫子都能灭掉的王，真的配拥有这么一大片天地？ 　　这八人在迎仙门的地位都不低，可以说是门内罕见的高端战力了。 　　在靠近这几个青衣人的过程中，顾九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印记。 　　最终，他看见了那六个青衣人。 　　这六个青衣人都很高大，如一尊尊铁塔，特别是看到对方那如花瓣一般的眼瞳时，顾九顿时知道今天又遇到了硬茬。 　　他曾在鬼渊前打死过一个这样的女人，当时还费了些力气，这一下子就来了六个。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说NMSL。 　　想起那两个在他身前炸裂的尸体，顾九眼瞳中就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体内的气血在疯狂涌动，像是有一团火在胸间燃烧，烧得他格外难受。 　　今天不打死这几个SX，他娘的就不姓顾！ 　　N！M！S！L！ 　　顾九一字一句，怒吼而出，手中雕像做成的扩声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坍塌，摧枯拉朽。 　　一时间，整片天地都响着这四个字，以至于那些古怪的诵经声被完全压了下去，仿佛没有了声音。 　　咳咳…… 　　两个青衣人咳嗽起来，那诵经声顿时断了。 　　S～～～～L～～～～～ 　　那个了字的余音还在继续，顾九右手一拍，那碎掉的雕塑顿时化作一道如箭般的湍流，向其中两人射去。 　　两名青衣人见状，袖子一挥，湍流顿时被扫开，撞在了旁边的松树上。 　　嘭！嘭！嘭！ 　　几棵合抱粗的松树顿时炸裂，木屑纷飞，而这个时候，顾九已经一跃而起，手腕上的剑镯化作了五尺青锋，被他握在手里。 　　死！ 　　顾九一剑扫出下，剑气化作了一道灿烂的弧线，像是一轮明月般向六人斩去。 　　四名青衣人见状，后退几步，两个青衣人径直伸出了右手，想要夺剑。 　　至始至终，这六人看似各自为政，实则隐隐中有联系，就像是一个阵法。 　　唰的一声，两缕青色的血液飞出，六名青衣人一脸蛋疼。 　　这一剑明明只削中了两人，却六个人手掌都出现了伤口，只是很浅。 　　后面的一个青衣人不由得道：“两个蠢货，说了不要硬接的。” 　　 第64章 杀戮之夜 　　 　　顾九这一剑并不是试探，直接用上了小天地的力量，达到的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两人被割，六人受伤，但是六人的伤势要比他预计的都要轻。 　　剑锋入掌一寸，却只带来偏偏一道血痕，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分摊伤害？”看着那六个青衣人，顾九默默分析道。 　　这六人看似各自为政，但是他看得出来是联系在一起的，就像阵法的六个枢纽。 　　不过，既然一剑已经得手，那就第二剑！ 　　面对比自己半个身子的青衣人，顾九再次选择了一跃而起，然后一剑斩下。 　　之前的一剑是横着的剑弧，如半弦月，那这一剑是至上而下，如飞流瀑布！ 　　嗡的一声，六人同时出手，他们双手举天，状若莲花。 　　顾九只觉得空气中多了一股无形的大力，长剑像陷入了金石中一般，悬在空中。 　　飞瀑一般的剑光渐渐消逝，取尔代之的是一些灰色的湍流下方涌出，新创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形状。 　　莲花张开，里面露出了一张脸。 　　这张脸看起来格外肃穆，像是庙宇神殿中的仙佛之像，只是下一瞬间，这张肃穆的脸就咧开了大嘴，向顾九咬来。 　　顾九皱眉，剑锋一转，剑气萦绕如匹练，将这朵莲花连着鬼脸一起割开。 　　轰隆隆，匹练一般的剑气斩在地上，将地面一分为二。 　　顾九落地，那六个青衣人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他将手中剑挽了一个剑花，拿在手中，神情并不轻松。 　　对方的速度很快。 　　唰的一声，五只手掌如闪电般从各个方向袭来，顾九眉头一挑，消失在了原地。 　　顾九的身形出现在了几十步开外，这条淡淡的青色剑痕是他刚才手挽剑花时留下的。 　　可是，还没完！ 　　刚刚的五掌来自五个人，剩下的那名青衣人早就虎视眈眈。 　　顾九现身的刹那，没有任何犹豫，提着剑往后一撩。 　　剑光冲天而起，如银龙摆尾。 　　只听见嘭的一声闷雷炸响，银色的剑身与漆黑的手掌相撞，如无数火药桶被点燃了一般，声势惊人。 　　四周的空气先是一紧，然后猛然炸裂开来，化作了一条条狂涌的灰色湍流，向四方卷去。 　　地面上的泥土寸寸崩裂，松树被连根拔起，飞舞在空中。 　　顾九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有些不好受。 　　这个时候，只见那名青衣人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另外五人。 　　这五人浮在空中，身上有丝丝缕缕的透明丝线连接，像是最前面这名青衣人的牵线木偶。 　　顾九身前的土地已经高高翘起，从平地化作了山峰，但是这一掌的力量还未尽。 　　顾九体内小天地的力量疯狂涌出，他剑身上有日月星辰，花草树木围绕。 　　掌剑相交处发出了一阵阵沉闷至极的声响，像是山峰与山峰之间在碰撞。 　　就在两者力量较量要抵达巅峰的时候，顾九手一松，直接弃剑。 　　剑客弃剑往往是迫不得已，但是顾九却是故意为之。 　　青衣人的手掌压着皓羽剑往下坠去，而这个时候，顾九身形一晃，已经高高跃起，来到了他们身后。 　　地面炸裂，形成了条条沟壑，那是六个青衣人合力形成的巨大惯性。 　　这六人组成的阵法再如何精妙，始终都比不上一个人。 　　面对这六人的后背，顾九咬牙，身体发出了一阵雷音般炸响，一拳轰出！ 　　咔嚓一声，最后方那名青衣人的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体内的骨骼连着血肉接连崩坏，像是一团被蹂躏的泥巴一般。 　　这是顾九全力的一拳，没有任何留手，也没有任何退路。 　　这一拳已经得手，但是顾九的脸色却变了。 　　这一拳的力量远超了他的预计，这只能说，对方拒绝了分摊伤害。 　　果不其然，这名青衣人身上的透明丝线早已断开，是他一人全力承受住了这一拳。 　　顾九这一拳得手，是因为利用了对方有些刹不住车的惯性，但是现在，因为这全力一拳，他反倒因为惯性刹不住车了。 　　体内小天地的力量没有任何节制地疯狂涌出，甚至将他格外厚实的经脉壁都冲出了裂纹。 　　他要防御，尽最大力量的防御。 　　只见两只手掌一左一右，带着旋转的灰色湍流，轰在了他的腹部和胸口。 　　顾九只觉得体内多出了两个电钻，在疯狂钻着他的血肉。 　　嘭的一声，空气中炸裂出了一圈涟漪状的波纹，顾九和青衣人分开，身体如一只断线的风筝。 　　在翻飞的过程中，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中掌处的衣衫径直化作了碎絮。 　　啪的一声，顾九落在地上，滑出了几十丈远才顿住身形。 　　他的腹部和胸口多了两个巨大的血掌印，看起来血腥无比。 　　要不是他体内小天地的力量抵挡了大部分伤害，他的心脏和内腑恐怕都被震碎了。 　　顾九打死了一名青衣人，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情况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以他的计划，刚刚那一拳应该将六人打伤，自己未受伤才对，没想到对方那么狠，直接用同伴的性命来换了对付他的两掌。 　　顾九内腑受损，那剩下的五个青衣人自然不会给他回复的机会。 　　五人身形犹若鬼魅，转瞬就掠到了顾九身前，五掌近乎同一时间拍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火从顾九右臂涌出，带出了一道清亮的凤鸣声响。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火凤，五名青衣人不敢大意，立马掌风一变，化攻为守。 　　火凤吓出一声冷汗，唰的一声又钻回了顾九臂膀。 　　原来它出来，只是为了吸引火力，并没有多强。 　　顾九抓住这个间隙，身形一晃，如影子一般贴到了一名青衣人身后。 　　那名青衣人刚想大叫，一根手指插入了他的太阳穴，汁液飞溅。 　　五名青衣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声，面色痛苦。 　　凡人太阳穴这样被插，基本可以算是死刑了，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神祇血统，自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所以遭受顾九这诡秘一击后，这些青衣人只算是受了不轻的伤。 　　可怕的掌力如刀锋一般割来，顾九没有任何犹豫，从青衣人身上落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皓羽剑从远处飞来，窜入了他的手中。 　　于是乎，双方又进入了僵持的状态。 　　那两个血手掌印如火般在燃烧着，顾九皱着眉头，承受着这份痛苦。 　　而那五个青衣人太阳穴被戳后，虽然并不致命，但是他们体内的力量运转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们虽然和凡人不同，但是一直是以人体来修行和生活，太阳穴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这时，为首的那名青衣人不由得开口道：“我等不是这古渊国之人，不如你我就此罢手，我等退出这里如何？” 　　他们看出了顾九不好对付，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划算。 　　毕竟，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命自然要金贵一些。 　　顾九面露残酷的笑意，道：“从你们破坏了我同伴尸体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注定了要不死不休！” 　　“来吧！” 　　顾九一声怒吼，手中剑伸得笔直，如天神下凡一般。 　　青衣人眉头微皱，冷漠道：“那么，死的永远都会是你！” 　　这一刹那，五名青衣人十只手掌在同一时间拍出，空气中顿时多了十朵巨大的灰色莲花，铺天盖地。 　　顾九眼瞳在一瞬间被灰色占据，一剑斩出！ 　　半数莲花炸裂，如破碎的烟尘一般，顾九贴着这些破碎的烟尘划过，身上被气劲溅射而出了数十道伤痕，但是他并不在意。 　　一道银色的剑光突然亮起，然后湮没。 　　顾九转身的时候，一名青衣人身体已然变成了两截，宛若被撕裂的纸张，切口处光滑如镜。 　　剩下的四名青衣人捂着流血的腹部，神情有些痛苦。 　　要不是及时切断了联系，他们恐怕要遭遇重创。 　　而另外一边，顾九身上那血掌印也在滴血，滴滴答答，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死。”为首的青衣人再次开口道。 　　顾九冷冷道：“那就看谁先死好了。” 　　他的话音未落，身体再次化作了一道残影，冲袭而来。 　　“疯子！” 　　为首的青衣人一声怒吼，周身气流转动，衣袍上震动出了无数涟漪，连身体也变成了黑色，如金石一般。 　　唰的一声，皓羽剑带起了一道缭绕的青色闪电，和对方击出的黑掌撞在了一起。 　　这一剑一掌交错而过，画面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顾九剧烈喘息，以及鲜血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几个呼吸后，青衣人花瓣一般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手掌突然变成了两截，切口处光滑平整。 　　“你们……” 　　当他回首去看时，另外三名青衣人早已和他切断了联系，往外逃窜而去。 　　顾九看着那逃窜的三人，冷漠道：“今晚谁TM都别想走。” 　　唰的一声，剑光一闪而过，青衣人的头颅飞了出去，而顾九的身体也消失在了原地。 　　寂静的夜色中，杀戮还在继续。 　　（PS：章推：《被封号两亿年》 　　简介：夏衍，字子渊，春秋末期鲁国人，孔子高徒，长生两千年。 　　曾劝始皇善良，曾与卧龙论道。曾听伯牙鼓瑟，曾与太白为友。 　　谢道韫、李清照，一夕花下之缘；王羲之、苏东坡，皆我门上之客。 　　两千载之岁月，终于红尘中成仙。 　　本该过上长生问道之日的他，却意外地穿越到异界被封号了两亿年。 　　…… 　　现在，封号结束！） 　　 第65章 愿我辈修士，人人如龙 　　 　　剩下的三个青衣人很直接地放弃了同伴，往外窜逃。 　　他们很机灵，分三个不同的方向逃窜，那要将他们都杀死谈何容易。 　　可是顾九不是一般人，即便受了重伤，但是那股狠劲一上来后，简直神都挡不住。 　　唰！唰！唰！ 　　空气中多出了一道道青碧色的剑痕，顾九的身影在其间闪烁，很快就追上了第一个青衣人。 　　敌我交锋，一旦一方生怯，基本可以说是必败无疑了。 　　那名青衣人刚一回头，皓羽剑已经化作了一道冷线，径直划过了他的眼球。 　　紧接着，青衣人的上半边头颅飞了出去，剩下半边头颅长着嘴，还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顾九咬着牙，没有任何停顿，皓羽剑发出了一阵嗡鸣声响，带着他猛然往另一个方向窜去，快得异常。 　　夜色之下，皓羽剑就像是一辆喷气式飞机一样，在尾部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湍流，而踩在上面的顾九，是一名真正的猎杀者。 　　这边，顾九已经展开了杀戮模式，而另外一边，那古怪的诵经声还在城中徘徊，只是比之前要弱很多。 　　柳晚一行人念着“NMSL！”，逐渐稳住了心神。 　　“那里！” 　　这个时候，柳晚眉头一挑，抬头，春雨枪顿时如闪电般射了出去。 　　这座城是倚靠一座秀美的山峰而建的，而此时此刻，春雨枪去向的地方就是城外那座山峰。 　　嘭的一声闷雷炸响，山峰被长枪撞碎，那诵经声戛然而止。 　　柳晚吼道：“布阵。” 　　这些人刚刚从那可怕的声音中恢复心神，听见柳晚的话后，一时都有些错愕。 　　当她们反应过来时，上方已经有两块巨大的山石飞了下来。 　　柳晚腾空而起，春雨枪如一道闪电般飞回，嘭的一声轰碎了其中一块。 　　而另外一块山石则砸落在地，砸伤了几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女成员。 　　如今要组成剑阵，恐怕有些难度。 　　之前那场战争他们之所以能赢，一是因为突然天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二就是因为剑阵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不用临时布阵。 　　戮仙剑阵是不属于人间的大阵，一下子要让这水平参差不齐的清流盟成员马上组成剑阵，很不现实。 　　春雨枪重回手中的刹那，一个黑影突然从那落石上方钻了出去，柳晚暗道不好。 　　那名青衣人一直躲在这石头上方，结果抓住了柳晚这分神的间隙，一掌拍出。 　　嘭的一声炸响，柳晚身躯顿时如炮弹般砸落在地。 　　她的护体罡气在一瞬间被撕裂，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青衣人端的阴狠无比。 　　另外一边，另一名青衣人一掌拍飞了一名清流盟成员，只见小七提着水堰剑赶到，剑气如山。 　　不过，她这如山的一剑也被对方拍飞了出去。 　　一道闪电落下，青衣人往后一退，躲开了一击。 　　紧接着，又有新的闪电接连落下，炸得碎石飞溅。 　　苏樱站在不远处，神情凝重。 　　青衣人发现了苏樱的所在后，正要过来，就有几柄飞剑飞了过来，要拦住他的去路。 　　只听见啪啪一阵脆响，青衣人拂袖，这些看起来凌厉无比的飞剑顿时如败叶般飞了出去。 　　苏樱见状，左手甩出一道风刃的同时，向后掠去，要和对方拉开距离，但是那青衣人却偏偏锁定了她。 　　这边，青衣人一掌击中柳晚之后，发现对方还没死，立马使出一记千斤坠，想要将柳晚直接踩死。 　　轰隆一声，广场地板龟裂，碎石飞溅。 　　青衣人落在柳晚刚刚所在的地方，只是柳晚已经不在那里。 　　在千钧一发之际，柳晚靠着春雨枪的反弹之力跃出了坑洞。 　　青衣人一击失手后，立马追了过来，如风一般。 　　柳晚则像背后生眼一般，使出了一记最为经典的回马枪。 　　轰隆隆，枪声如雷，枪身如电，春雨枪带着闷雷声响与灰衣人的黑掌撞在一起。 　　下一刹那，两者身体都是一倒，往后滑去。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乱作一团。 　　这两个青衣人即便其中一个被柳晚拖住，众人只围攻另外一个，都有些险象环生。 　　特别是苏樱，因为比较凶狠难测的进攻手段引起了青衣人注意，要不是她本身很会溜，再加上清流盟成员一个个冲出来掩护，恐怕她已经被青衣人近了身。 　　风火雷电接连落下，青衣人身上出现了不少裂口，而苏樱同样不好受，额头上满是汗水。 　　这种靠着天地之力的进攻手段虽然神奇，但并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只短短一段时间，就有十多名清流盟成员被青衣人打伤，她们人虽多，却一时限制不了对方。 　　这种感觉，就像是狼进去了羊群一般，而她们是羊，对方是狼。 　　这几个迎仙门的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可谓是选对了时候。 　　就在这名青衣人撞飞了五柄飞剑，离苏樱只剩下三步不到距离的时候，他突然扭头，脸露诧异之色。 　　一道银色的闪电从高空坠落，唰的一声就向青衣人所在的地方飞来。 　　青衣人身形一晃，犹若浮光掠影，躲了开来。 　　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地面出现了一道沟壑，碎石飞溅。 　　一柄银色的长剑落在那里，表面还有剑罡流转。 　　人未至，剑已来。 　　这个时候，顾九的身形才在空中浮现，往下坠来。 　　他浑身浴血，身上布满了伤口，特别是腹部和胸口那两道掌印，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但是他终究还是来了，带着满身杀气。 　　“剑游！” 　　叮叮叮叮！！！ 　　那些之前被拍飞的飞剑全部旋转起来，组成了一个圆形剑圈，向青衣人砸去。 　　青衣人不敢大意，立马用力挥出一掌，眼里尽是恐惧。 　　这个年轻人去了又回，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同伙败了？ 　　那些飞剑化作的剑圈被一掌拍散，犹若飞舞的落叶，但是这个时候，顾九已经从空中落下。 　　在落地的瞬间，他手一抄，握住了皓羽剑剑柄，然后一剑甩出。 　　只听见嗤的一声脆响，天地仿佛都要被这一剑切开一般。 　　青衣人站在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两个呼吸后，他的身体顿时变成了两瓣，切口处光滑如镜。 　　“柳晚！”这时，被击飞出去的温柔痛呼道。 　　顾九扭头，只见柳晚已经被那青衣人击倒在地，春雨枪滚落在一旁。 　　那青衣人瞳孔呈花瓣状，也是杀红了眼，一抬手，掌心黑色气焰狂涌，就要给柳晚致命一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青碧色的剑痕出现，然后顾九从中露出了身形。 　　轰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轰在了顾九左臂上。 　　只见顾九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折断，摧毁，直至消失不见。 　　飞舞的血花溅了顾九一脸，但是顾九站在那里，眼神宁静。 　　柳晚看见这一幕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顾九右臂反手扣住了青衣人的臂膀，一甩，青衣人砸落在地。 　　紧接着，他按住了对方脑袋，青衣人刚想伸手反击，皓羽剑已经如闪电般掠来，唰唰两声割断了对方的手臂。 　　顾九微眯着眼睛，仅剩下的右臂一用力，就咔嚓一声捏碎了对方脑袋。 　　紧接着，他手掌用力一压，这颗脑袋就碎了一地，犹若烂泥。 　　于是乎，结束了。 　　四周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了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在柳晚的眼中，此时的顾九只剩下了一个断臂的侧影。 　　她的眼泪就哗啦啦往下流，哽咽道：“你的手。” 　　顾九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抹笑容，有些喘气道：“不就是一条手臂而已，我这种人是缺一条手的吗？” 　　哇！ 　　这一刻，柳晚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哭泣起来。 　　苏樱、小七等人看到这一幕，一瞬间泪流满面。 　　只有顾九还站在那里，笑嘻嘻的，仿佛那条消失的手臂不是他的一样。 　　都结束了吧。 　　他看了一眼神还在昏迷的女帝，意思很明显——“这下总该轮到我退休了吧？” 　　看着哭泣不已的众人，顾九声音有些沙哑，道：“各位，别悲伤，前路漫漫，总要有人扛。这一次是我，下一次就是你们了。 　　我辈修士，如果人人如龙，何惧这些恶心之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不少人看着眼前这个断臂男人，听着他的话，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这次哭泣，不再只有悲伤，更有奋发的勇气。 　　苏樱等人依旧在泪流满面，没有人愿意看到心爱之人失去一条手臂。 　　她们都知道，顾九爱美，爱臭美。 　　只有她们知道，如今的顾九其实有多么难过。 　　苏樱率先冲了过来，给他处理着伤口，小七则在地上摸索着，一边摸，一边重复道：“手断了是可以接上的，手断了是可以接上的。” 　　只是顾九的手是被直接轰没了，哪里还有接上的可能。 　　顾九一把抱住了颤抖的苏樱，轻声道：“小樱樱，我想换件衣服。” 　　苏樱流着泪，答道：“好。” 　　另外一边，顾晓晓一屁股坐在地上，环抱痛哭起来。 　　（PS：还有一章，正在码。） 　　 第66章 可以入画 　　 　　在苏樱的搀扶下，顾九进入了一间破损的屋子。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撕下来时很不容易。 　　很快的，顾九就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身上布满了血水。 　　苏樱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 　　顾九拍了拍苏樱的肩膀，道：“樱樱，要不我给你变个魔术？” 　　苏樱擦着眼泪花，呜咽道：“什么魔术？” 　　这时，顾九右臂火凤图案一亮，火凤忽的一声飞了出来。 　　它停在顾九头上，用头撞了撞顾九额头，然后对着顾九头发拍了一阵，像是在生气。 　　不过最终，它化作了一条火线，钻入了顾九的断臂处。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顾九之前的手臂以何种方式被击毁，此刻就以何种方式在重铸。 　　只见这重铸的手臂通红通红的，像是燃烧的烙铁，映得两人一脸通红。 　　当红光散尽，顾九左臂恢复如常，如梦一般。 　　苏樱看见这一幕后，颤音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九用手臂抱住了对方，喃喃道：“怎么会是做梦呢？要知道，那笨鸟可恨死我了。” 　　苏樱眼含泪水，疑惑道：“火凤？” 　　顾九微笑道：“为了我这条手臂，它将沉睡百年，你说它恨不恨我。” 　　苏樱将头埋在顾九胸口，一时不敢言语。 　　她怕自己一说话，这美梦一般的现实就会被打破。 　　良久之后，她才反应了过来，道：“你早知道……” 　　顾九点了点头，道：“这鸟早向我显摆过自己有多厉害。” 　　“那你……” 　　顾九笑着道：“为了鼓舞一下那些家伙，她们又不是我这样的挂壁，要是不努力怎么能行。” 　　“嘤～～～你连我都骗。”苏樱紧紧抱着顾九，哭着，再也不愿和对方分开。 　　屋内很安静，也很温暖。 　　…… 　　当顾九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但依旧是断臂模样。 　　由于新生的手臂气脉还不通畅，他又隐藏得很好，所以没人会注意到他长出了手臂。 　　受到顾九的鼓舞，不少人很快打起了精神，开始收拾局面。 　　她们看顾九的眼神，已然如见神明。 　　柳晚呆呆坐在那里，还在抽泣。 　　这个很要强的女人，从八岁那年开始，就没有再哭过。 　　而今日，她却仿佛要将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净。 　　她在自责，要不是因为她，顾九也不会断了一臂。 　　结果这个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顾九反而走了过来，道：“还哭，我一个男人还没哭，你怎么哭得像个爷们儿一样。” 　　柳晚抬头，看着顾九，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有眼泪更加夸张地哗啦啦流下来。 　　结果顾九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眉头微微挑起。 　　柳晚哭着哭着，只觉得不对，缘于顾九在摸她大腿。 　　你说摸就摸吧，反正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欠了对方的，可是怎么这位置不对。 　　左手？ 　　柳晚扭过头来，只见顾九的左手从衣服下方伸了出来，正揉着她大腿。 　　她刚要尖叫，就被顾九捂住了嘴巴。 　　顾九淡淡道：“我手是为了你废了一次，是真的。我只不过想让她们努力点而已，你别乱嚎。” 　　柳晚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表示听懂了。 　　另外一边，苏樱将顾晓晓、小七等人叫到了一起，悄悄说明了情况。 　　小七刚准备蹦起来发疯，就被顾晓晓和王飞曦拖了下去。 　　“演技！演技！”王飞曦一脸严肃，反复重复道。 　　被捂住嘴巴的小七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于是乎，这几个女人又要装得悲伤，但又抑制不住高兴，这一哭一笑的，让其余人以为她们疯了。 　　“苏院长真可怜，九爷手没了，估计她最心疼。” 　　“我看小七也差不多，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哭的，都要成傻子了。” 　　“哎，我们还是努力修行吧，别辜负了九爷。九爷这次牺牲了一只手救我们，下次我可不想看到他再受伤。” 　　“嗯！” 　　…… 　　顾九的断臂之路很成功，这群人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很努力，除了他。 　　他如今每日就是吃饭睡觉，休息休息，甚至吃饭都由柳晚来喂，好不惬意。 　　而那些修行者受他的鼓舞，一有空隙就修炼，努力得让人感动。 　　这里天地灵气充沛，比之前的大唐还适合修行，如果这般修行下去的话，只需要十年时间，可谓真正的人人如龙。 　　到时即便迎仙门大举来犯，即便没有他，整个唐国也丝毫不惧。 　　而顾九觉得，在他这次杀人之后，迎仙门应该会偃旗息鼓很长一段时间。 　　即便对方来，他能扛，女帝醒来也能扛。 　　是的，只要他们还能扛十年时间，大局已定。 　　顾九甚至觉得，大局在这个时候已经定了。 　　从那八个被他杀死的青衣人可以看出，迎仙门的人也是贪生怕死的，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毫无感情。 　　也许，他真的可以退休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寻找更多的黄玉星舟，或者说研制更多的星舟。 　　要将大唐数千万人送到这里来，可是个大工程。 　　两日之后，女帝醒了过来。 　　得知之前发生的一切后，她看着“断臂”的顾九，眉头微微挑起。 　　别人看不出来，她还能看不出来？ 　　顾九咳嗽了一声，用传音术道：“陛下，你就饶了我吧。” 　　女帝微微一笑，传音道：“局势未稳，你就想溜？” 　　“我怕功高震主，你要宰我。” 　　“你来当主，我溜。”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当王是专业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东西都可以学，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老了，真的累了。” 　　“我懒，不想动。” 　　“当皇帝也可以不动，谁敢让你动？” 　　“费神。” 　　女帝叹了口气，直接开口道：“总得让人都全部过来了才行吧？” 　　顾九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就剩下了两条路线，一条是寻找黄玉星舟，另一条则是寻找黄玉星舟的制作方法。 　　之前仙佛留下了不少的黄玉星舟，但是传承已断，很难知道它们是否还在。 　　此处虽然黄玉众多，但是制造黄玉星舟恐怕很复杂，得去寻找遗留下来的古籍，目前来看，希望依旧不大。 　　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那批黄玉星舟还在。 　　女帝已经和黄玉星舟沟通过，对方表示这里有熟悉的味道，只是离它的出生地应该还有很长的距离。 　　苦海太过宽广，只能慢慢去寻找，如果没有其他方式的话，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这些事情需要花费时间，但是唐国那边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于是乎，第二天，即便女帝身子还很虚弱，就带着黄玉星舟出发了。 　　由于这里很适合黄玉生存，所以黄玉星舟每日都在变强。 　　巨大的船身翱翔在空中，那些天启城外的百姓看到它后，全部跪伏在地，不断磕头，以为是天神降临。 　　女帝带着人一路飞行，一路问，依旧没有任何黄玉星舟的消息。 　　桑海沧田，再加上法罗王的入侵，这里俨然已经是另一个文明，要找到黄玉星舟群所在谈何容易。 　　这一日，黄玉星舟飞在空中，只觉得湿气扑面而来。 　　身为船，自然是喜欢水的，即便它这船很奇葩。 　　于是乎，黄玉星舟没有征得女帝同意，就径直落入了那宽广的湖泊中，畅快游玩起来。 　　只见这湖面宽阔无比，如海一般，凉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很快的，女帝就发现了湖边出现了一些损毁的痕迹。 　　那是巨大的力量震动才会造成的裂痕，像是地裂天灾。 　　女帝落在湖边，看着那些裂口，眉头微微挑起。 　　她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些元气的波动。 　　这足以证明这不是天灾，而是修行者造成的。 　　能造成这样动静的修行者实力绝对不一般，于是她不由得谨慎了一些。 　　湖边，有几座城市。 　　女帝让黄玉星舟自己在这里游玩，带着几个跟班向城中走去。 　　几番打听下来，她才知道这里在不久前发生过一次“地震”，当时震死了不少渔民。 　　女帝只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再次回到了这名为“离海”的湖泊。 　　黄玉星舟载着女帝她们，渐渐向那处湖中禁地驶去。 　　这天夜里，繁星漫天，璀璨的星空映照在湖面，仿佛手一伸就能捞起一串星辰。 　　黄玉星舟摇摆着身体，显得有些紧张。 　　它对女帝说，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很亲切，比之前在天启城外要浓厚得多。 　　女帝对此并不太在意，毕竟这家伙从出发开始就说这里熟悉，那里熟悉，结果什么都记不起来。 　　很快的，黄玉星舟罕见地发出了一阵如风吹竹叶的声音。 　　这是女帝第一次知道，这船也能发出声音。 　　黄玉星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向空中飞去，那声音传播开来，很是动听。 　　明月、繁星，一艘飞翔的大船，如风吹竹林的声音，仿佛童话一般。 　　没过多久，更加梦幻的画面出现了。 　　船上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正在闭目养神的女帝睁开了眼睛。 　　只见下方，成百上千的黄玉船破水而出，如游鱼般往上飞来。 　　它们摇摆着尾巴，发出风吹竹林的声响，显得很欢快。 　　一时间，明月，繁星，成群结队的飞船…… 　　此景，可以入画。 　　（PS：大家看得出来，本书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完结了，谢谢支持与陪伴，愚人节快乐。） 　　 第67章 饥饿中的希望 　　 　　顾九和这群女人呆在了这座城市里等待着女帝，日子算是彻底轻松了下来。 　　但是由于前些日子遭遇到的袭击，众人也提高了戒心，一直都有人在外围负责警戒。 　　在警戒的时候，她们时不时会看到那之前逃离这座城市的百姓，在数里之外小心谨慎着，不敢上前。 　　看得出来，这些人当时逃离时太过匆忙，如今是想回城拿些东西，但是他们又很怕顾九他们。 　　这些人能到这里已经被说成“不要命”了，毕竟传言之中，顾九他们可是长着很多张嘴巴的邪魔。 　　几名警戒的成员通报了这情况之后，顾九示意不用管。 　　要在短时间内打消掉这些普通人的恐惧和疑虑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没想过要辩解，只是让一切顺其自然。 　　敢来的他们不拦，不敢来的他们总不可能把对方抓来吧。 　　在这种情况下，顾九算是过得最舒服的。 　　这里天气很好，他每日只需要晒太阳，和苏樱、顾晓晓她们打趣混混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往那最为美好的慵懒时光。 　　要不是这里的屋子因为之前的震动太脆弱，他甚至想在夜晚和小樱樱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只是众人还是有些担忧，因为一旦女帝无法找到大量的黄玉星舟的话，那要运送唐国那么多人就会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初始她们觉得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但是如今唐国的状况却是越来越糟糕了，不知道那些在上面的人还能坚持多久。 　　说到上面，众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谁能想到，她们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抵达这片世外桃源。 　　原来唐国的下方，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理想家园？ 　　一月时间一晃而过，这里的生活虽然舒服，但是众人还是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 　　比如顾晓晓，就有些担心在剑宗的家里人怎么样。 　　云山剑宗有大阵守护，但是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顾九躺在房顶上，细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很是慵懒，像是一只猫。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早就和女帝商议过，如果两月之后没有结果，他们将兵分两路。 　　一路在这里继续寻找黄玉星舟和黄玉星舟的铸造之法，一路将回到上面，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唐国目前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兵力那般分散了。 　　人群需要往苗疆这边迁徙，如果到时黄玉星舟这件事需要长线作战，他们会在苗疆建立一个巨城。 　　所谓巨城，就是将人口汇聚起来，实力最强的城市。 　　这座城市存活的人们也许有几百万，上千万，将会是人族延续的火种。 　　要建立那样一座城市并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而且管理会很难。 　　当然，这应该是最坏的打算了。 　　对于黄玉星舟这件事，顾九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 　　而事实上，乐观主义者的运气好像都不会太差。 　　这一日，湛蓝的天空下，无数黄色大船连成一线，从空中翱翔而至，画面宛若神迹。 　　这样的画面是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这群人在很多年后记得清清楚楚。 　　她们发出了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声，有的甚至泪流满面。 　　事实上，有时候人回首一生，有这样的画面可以回忆，这的可以算足矣。 　　黄玉星舟那风吹竹林般的声音接连响起，组成了一首很悦耳的歌曲。 　　小黄排在最前面，宛若千军万马的将领。 　　而女帝则站在船首，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顾九看着船首的那个女人，内心笑着道：“还说你不想当皇帝？” 　　两人都看见了对方，于是几乎同一时间向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情况是真的是好起来了。 　　黄玉星舟们在高歌，对于能有机会在天地翱翔，它们很满足，很兴奋。 　　它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翱翔天地间，是为了拯救仙佛曾经所庇护的人类，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不能成行。 　　这么多年，它们躲躲藏藏，如阴沟里老鼠一般，见不得天日，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如今，它们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这些大船在见到了顾九他们后，显得很兴奋，不断在天空中旋转着，犹若巨大的鱼群。 　　整座城市上空，连阳光投射不进来。 　　小黄的旁边，是一艘和它差不多大小的星舟。 　　这艘黄玉星舟自然是这批星舟的头领，之前在水下和法罗王过过招的那位。 　　小黄也算是这批船中的元老了，只是它在外面流浪了几百年，差点陨灭，记忆缺失，但是这些船的记忆却完好。 　　它对这些同伴的记忆是残缺的，但是同伴却将它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那天夜里，才会有万船齐鸣，共赴沧海明月的画面。 　　听小黄讲那法罗王已经被女帝干掉的时候，众船表示都不信，毕竟它们当时差点因为法罗王全部覆灭。 　　要不是有黄玉巢穴守护，它们可能就真的没了。 　　当女帝露了一手，用剑气将整片巨大的湖面分成两半后，这些船还是相信。 　　不仅因为女帝够强，而还因为它们感到了一种亲切感。 　　自从法罗王入侵之后，它们已经太长时间没看过这种风格的“法术”了。 　　于是乎，这群黄玉星舟就跟着女帝来了，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煌煌如神迹。 　　这方天地，仙佛已经绝迹，当看到这景象后，这是众人第一次觉得，他们自己就可以是神明。 　　或者说，他们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 　　年轻时候的自信，往往就是因为这一次胜利，一个画面建立起来的。 　　即便那些活了很长日子，贪生怕死的老家伙，此刻都兴奋得发抖，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感受。 　　在休整了两日之后，整支船队就出发了。 　　这里留下了百人驻扎，以柳晚为首，而其余人全部跟着回到大唐，准备巨大的迁徙工作。 　　顾九本来想留在这继续休息的，但是想到家人还没接来，于是选择跟着回去。 　　长长的船队进入了那片虚空之中，由于担心那空间乱流引出问题，于是顾九和柳晚一前一后，消灭着这些空间乱流。 　　十日之后，顾九等人回到了苗疆，只觉得犹如隔世。 　　他们最终还是回来了。 　　这一次胜利实在是不易，于是众人在书院进行了一场胜利的狂欢。 　　那浩浩荡荡的大船停在外面，宛若一片汪洋大海，景象壮观且又神奇。 　　这些黄玉星舟约莫上万艘，有大有小，但是承载量已经足够。 　　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分船去接人了。 　　苗疆附近的区域还能让人们自己迁徙过来，而离苗疆较远的地方，则需要人去接了。 　　因为这漫漫长路上，已然不太平，而以那些普通百姓的脚力行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半路就被大鬼吃了。 　　没要多长时间，大小宗门的高手连着女帝统治的军队来到了苗疆。 　　很快的，那浩浩荡荡的船队就分散开来，去往既定的地点接人。 　　由于人手紧缺，连顾九都不得不当起了船长。 　　想到要将那一群群人装进这船里，估计场面堪比春运，顾九就脑袋发麻，但是却没办法。 　　女帝给他洗脑了很多次，干完这一票就可以退休了，而他当初也答应过对方，要等到迁徙完成才离开，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跟着过来的黄玉星舟因为一直在苦海生活的原因，没有受过伤和被邪气侵蚀过，所以脑子比小黄好使多了，沟通很容易。 　　顾九的目的地是盐阳城一带，跟着来的船有二十艘。 　　而他想去的第一站，是临水镇，他的出生地。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那个偏僻的镇子说不定在这种环境下早就出了事，但是顾九还是想最先去那里。 　　他希望镇子没事，镇民们还好。 　　他那些年腰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过去的，镇子上基本没什么朋友，但是他依旧对这镇子有感情。 　　就像人对故乡的感情一样。 　　那里可能已经没有了你的好友亲人，你早已在另外的地方安家落户，但是你心里始终都有一块位置留给对方。 　　即便它老旧、落后，里面住的人们早已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那终究是你不可或缺的记忆。 　　即便这记忆，再也回不去了。 　　一路上行来，沿途不少城镇都只剩下了挂满蛛网的房屋，没有了人。 　　如果将唐国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已经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这片天地的生机在不断流逝，无法避免的衰败。 　　在行驶的途中，黄玉星舟甚至吞食了不下百只或大或的鬼怪，这让顾九甚至生出了一种行走在太阴界的错觉。 　　如果情况恶化下去，唐国将成为下一个太阴界，甚至是阴世界。 　　在黄玉星舟全速行驶的时候，临水镇顾宅内的三个幸存者已经到了最为绝望的时候。 　　李眉两姐妹和赵寡妇并排躺在藤椅上，消瘦得不成样子。 　　她们已经快一月时间没吃过粮食了，每日只能以清水充饥，有的时候再吃点用水煮过的野草。 　　外面的镇民已经全部变成了鬼，但它们并没有失去灵智，早在之前就将附近的粮食搬了个干净，想将她们活活饿死。 　　当发现被鬼包围着，连隔壁家的粮食都没有了后，三人不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一场。 　　她们曾冒险去邻居家偷过粮食，而现在看来，冒险已经没有了意义。 　　如今三人为了避免消耗体力，每日基本都只是躺着。 　　赵寡妇饿得眼窝塌陷，有气无力道：“两位妹妹，我恐怕快不行了。如果你们想活的话，干脆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吧，趁我还有一点。” 　　李眉立马摇头，道：“赵家姐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又不是外面的那些东西，怎么能吃人血肉。你我三个也算患难与共过了，如果天要亡我们，我们等待老天收了便是。” 　　另外一边，李落不由得再次哭起来，哽咽道：“姐，赵家姐姐，我们干脆自缢吧。没人会来救我们了，与其在这里受苦，还不如自行了断。要是再过几日，恐怕我们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话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是的，这镇子只有她们三个活人了，镇子外面恐怕都是一片死地，怎么可能还有人来救她们。 　　赵寡妇摇了摇头，道：“不能死，特别是你们两个，活着才有希望。” 　　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寡妇，对于“希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很是执着。 　　要不是对方经常表达出这样的信念，李眉和李落恐怕早就放弃了。 　　而希望，真的存在吗？ 　　李眉和李落眼神空洞洞的，饿的。 　　 第68章 九啊，姐饿！ 　　 　　顾九带着黄玉星舟抵达临水镇时，已经是两日后的黄昏了。 　　他让几个小妹妹手下留在船上，自己跳下了船，往镇子走去。 　　从外面去看，这临水镇貌似没受什么外力波及，至少建筑都相对完整。 　　而当顾九走入镇子时，发现镇子里还有人影走动后，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镇子是保住了。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那就是这些镇民全部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只怪物。 　　“长得好看有错吗？”顾九有些困惑道。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很容易引起围观，但是这些镇民们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片刻之后，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顾九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是一块腐肉，引来了很多只苍蝇。 　　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些镇民们有问题了，但是还没找到古怪的点。 　　这些镇民们身上没有邪气，也没有尸臭味，要真说他们是鬼怪还是有些勉强。 　　但是当你看到他们的眼神就不会这么想了。 　　要不是顾九身经百战，从小被吓到大，恐怕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这些人的眼神，仿佛是有追求的屠夫在看着一头待宰的猪，思索着用什么方法才能将眼前这头猪切割得更完美一般。 　　这些神情古怪的镇民们越来越多，顾九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着众人，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是顾九，还有人记得我吗？” 　　听见这句话后，这些镇民们眼神中初始还有迷茫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很快被那种饥渴且狂热的情绪占据。 　　顾九皱眉，手一伸，空气顿时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手臂模样，将旁边一个大胸妹子抓了过来。 　　那少女突然被抓，表面还是出现了一抹慌张，但是这抹慌张很快消失，取尔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再漂亮的妹子，一旦出现这种表情都会变得不好看。 　　于是顾九手一挥，将她扔到了地上。 　　顾九知道，临水镇出事了。 　　这里的镇民们应该都着了道，虽然还不能判定为鬼，但是和鬼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镇民们一直直冷勾勾地看着他，眼神越发饥渴，像是一头头饿狼。 　　就在这时，一个小鬼突然从后方窜了出去，直接扑向了顾九。 　　与小鬼一起来到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弯刀。 　　只听见铛的一声清脆声响，弯刀割在了顾九脖子上，却难进分毫。 　　顾九扭头，看着这个扎着冲天辫的割头小鬼，喃喃道：“熊孩子，值得一烧。” 　　于是乎，他打了个响指，一串流火从指尖窜出，然后整个小鬼就被点燃了。 　　小鬼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刚想跑，就被顾九一把抓住。 　　这火焰窜入小鬼的身体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是猛烈。 　　顾九本来不愿意出手的，毕竟这里的人曾是他的邻里乡亲，而且还保持着人的体态。 　　而这小鬼不同，这小鬼居然想割他的头，这就只能怪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熊熊的火焰映照着顾九的脸，也映照着那些镇民们。 　　到了这个时候，顾九才发现这些镇民们没有影子。 　　原来问题出在这啊，果然都成了鬼。 　　顾九一把将几乎烧干净的小鬼扔在地上，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没有镇民跟来了。 　　他们站在那里，冷冷看着顾九，没有影子。 　　顾九知道这镇子已经完了，但是他还是希望有幸存者，于是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喊道：“还有人活着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楚地在镇中回荡。 　　顾府内，三个女人已经接近瘫痪的症状了。 　　长期的饥饿让她们浑身无力，以至于眼前的景象都是花的。 　　这个时候，李落突然嘶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李眉摇了摇头，艰难道：“也许人要死了的时候，总会出现幻听，和看到幻象。” 　　从进入顾府开始，三人就知道除了彼此外，外面的人已经不说话了。 　　她们就像是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岛上，四面都是海水，海水里布满了鲨鱼，随时都能将她们吞食。 　　“还有人活着吗？” 　　当这声音再次传来时，赵寡妇喘着粗气道：“有人，真的有人。” 　　但是现在三人连说话都费劲，怎么给对方回应。 　　这声音重复了几次，就消失了。 　　三个女人眼中布满了不甘和绝望，她们等了这么久，受尽了折磨，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现在希望来了，却要和她们擦肩而过了。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三个女人几乎同一时间挣扎着从藤椅上摔了下来，然后用尽全力往门口爬。 　　她们爬得很慢，仿佛背着一座山，每移动一寸都要消耗掉所有力气，但是她们依旧在爬。 　　三人一边爬着，一边嘶哑叫着“我们在这”，但是声音却细若蚊子。 　　三人刚爬到一半，那宅门的门栓突然凭空一提，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九手里举着燃烧着剑火的皓羽剑，看着三个女人披头散发趴在地上，表情狰狞，吓了一跳。 　　MMP，家里也闹鬼了，还是奇行种。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缘于这三个女人有影子。 　　顾九立马走上前去，道：“你们还活着？” 　　李眉看着这张俊秀的面庞，一下子泪流满面，哭嚎道：“九啊，我是你李眉姐啊。” 　　只见三人饿得快成皮包骨头了，所以顾九完全没有认出来。 　　这细看之下，那眉眼还真像李眉李落两个姐妹。 　　他刚准备救人，旁边的李落哭嚎道：“九啊，姐饿。” 　　…… 　　“慢点吃，慢点吃……”顾九看着眼前三个狼吞虎咽的女人，小心提醒道。 　　他先是给三人注入了真气，保住了她们的命，然后才将自己带的食物拿了出来。 　　要不是顾九手缩得快，恐怕手指都被对方咬了。 　　看着三人皮包骨头的模样，顾九内心还是一紧，只觉得太惨了。 　　他现在还依稀能记得当初和两姐妹一起去盐阳城的画面，他躺在棺材里，三个小姐姐叽叽喳喳，欢快得像一只只百灵鸟，是当时最好的安眠曲。 　　而现在，要不是对方吐出那些字，他不把对方当鬼就不错了。 　　哎，这就是末日时的百态吧。 　　顾九觉得，自己应该抓紧些时间了，能多救些人就多救些。 　　 第69章 佛陀？ 　　 　　须弥山，云雾缭绕。 　　这里是唐国的西陲，曾经佛教最为发达的区域，而须弥在佛经中也有“众山之王”的意思。 　　相传有一名大佛陨落在此，身体化作了这座大山，而这座大山也确实有神异之处，古松野草遍地，却很少见到泥土。 　　这座大山是由巨大的石块组成的，刀剑难摧，甚至连留下一些印记都难，但是它们中却能生长出无数草木与花朵。 　　石中长草开花在这里很稀疏平常。 　　只是世事变迁，并没有什么能够永存不朽，仙佛都会陨落，何况在这凡间的香火之地。 　　随着女尊盛行，须弥山的寺庙与日消减不说，就连不少尼姑庵都被道观所取代。 　　这些日子里，鬼怪出没，百鬼夜行，即便曾经的香火盛行之地也无法避免地衰落。 　　本来山中大大小小近百座道观，如今只剩下几座还有人，显得颇为冷清。 　　以往显得颇有仙气的古松云雾道观景象，在如今这世道，未免有些惊悚了。 　　此时，山林深处一座名为“秋水观”的道观内，一名年轻道姑急冲冲冲进了观内。 　　观内，两个老太婆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干净的道袍，要不是太过面黄肌瘦，还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两人其中一人腿脚不便，行走困难，一人眼盲，不然也不会守着这座道观不走。 　　这两个老道姑名下本来还有十来名弟子，但是除了眼前这个天真纯善的小徒弟外，其余的全部跑路了。 　　大难临头，即便是夫妻都要化作分飞燕，更别提师徒了。 　　这两个行动不方便的老道姑之所以还能活着，全靠这个小徒儿每日去外面找吃的。 　　如今须弥山中罕有人迹，但是溪水中鱼却不见少。 　　这个年轻道姑就是每日去山中捉鱼回来，才勉强维持住了三个人的生活。 　　可是今天，本该带着鱼回来的小道姑却两手空空。 　　其中那名瘸腿老道姑见状，惊讶道：“小林儿，今日怎么什么都没捞着？” 　　那小道姑神色有些惶恐，道：“师姑，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怪人，不敢往前去。” 　　听到这句话后，两个老道姑心中皆是咯噔了一下。 　　要知道这些时日不太平，经常闹鬼，整个须弥山近乎成了一座无人山，她们终究还是遇上了？ 　　那瘸腿老道姑不由得看了一下大殿内那威严的仙尊像，故作镇定道：“那人有什么古怪？” 　　那名叫“小林儿”的小道姑吞了吞口水，道：“师姑，你还记得我们前些年从院子挖出来的那颗佛头吗？对，那是佛头吧？” 　　这两个老道姑眉头紧锁，疑惑道：“怎么又和佛头扯上了关系？” 　　前些年，道观后院埋酒，意外挖出了一颗佛头，秋水观一众弟子不明其为何物，毕竟佛庙在这边已经绝迹很久。 　　不过两个老道姑也算有些见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颗佛头。 　　她们年幼时看过不少古籍，其中就有关于佛陀的。 　　这须弥山的寺庙虽然绝迹了不少年，但是佛法也曾在这里辉煌过，所以还是留下了不少痕迹，比如那些从一些废弃建筑中淘出的古籍。 　　这两个老道姑从古籍中得知了一些佛教过往，于是向这些门人们讲解了一些，所以这小林儿对其还有些印象。 　　小林儿很紧张，道：“我刚刚去林中捉鱼时，好像看到佛陀了。” 　　“什么？小林儿，这可不敢乱言。”那个瞎眼老道姑立马道。 　　这里是道观，她们信奉的是道家天尊，但是经过幼年那些古籍的洗礼，她们对佛陀也怀着敬畏之心。 　　毕竟那也是曾经这个世界的庞然大物。 　　如今天尊闭眼，百鬼横行，怎么早已绝迹的佛陀却重现人间了？ 　　小林儿忙道：“师父，师姑，都是真的，小林儿怎么敢说谎。他就在那水潭之中，很高，只是……” 　　“只是怎么？”瞎眼道姑神情严肃道。 　　“看起来很吓人，全身红彤形的，像是一团火。”想起对方窝在水中发笑时露出的森白牙齿，小林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胡闹！胡闹！小林儿你一定看错了，想借此饿死我们两个老的，自己逃跑是不是？连佛陀都般出来了，我看你是长了本事。”那瘸腿道姑站起来，呵斥道。 　　小林儿疯狂摇头，道：“师姑，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她又看向了那个瞎眼道姑，道：“师父，你该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那瞎眼老道姑脸上皱纹密集，没有说话，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树，也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事实上，两个老家伙深知这个晚辈的单纯，不然也不会在众人都逃跑的时候留下来照顾两人。 　　只是她们太过害怕，害怕那些诡异之事，所以才潜意识里认定这些都是假的。 　　如果让她们看到了真实，相信这是真实的话，说不定她们会立马吓疯掉。 　　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不是你不相信，它就不会来。 　　瘸腿道姑刚准备下台阶，告诫一下这唯一的晚辈不要胡言乱语，但是下一瞬间，她就摔倒在了台阶上。 　　瘸腿道姑的眼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情绪。 　　只见暗沉的天幕下，道观约莫两人高的院墙上，露出了一颗丹炉大小的头颅。 　　这颗头颅头顶长满了肉髻，眉目宽厚，耳垂很长，和她们之前古籍中看到的佛像一模一样。 　　只是这本该很庄重的面庞，因为对方的颜色和笑容发生了变化。 　　只见这头颅半边赤红，正如小林儿所说，像是一团火，或者说肉被烤熟了一般，还在冒着蒸腾的热气。 　　更加可怕的是，此时他正挂着一个比较浮夸的笑容，牙床连着森白的牙齿露在外面，看起来格外惊悚。 　　那“佛陀”看着院中两个老道姑，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何不信？” 　　他的语气中极力保持着庄重，却依旧难掩轻浮之感，就像是一只猴子想假扮得道高僧，即便表皮学得很像，但是看起来依旧很奇怪一样。 　　这两大一小三个道姑吓得全部往后退，瞎眼老道姑即便看不见，依旧吓得够呛。 　　或者说，此时看不到，才更为恐怖。 　　她从竹椅上跌落在地，惶恐道：“我等愚钝，招惹了佛陀，愿佛陀不与我们这些蝼蚁计较，我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她说这话时，声音都在抖，一如她那苍老的身躯。 　　都说人越老越知天命，但是有时候事实却恰恰相反，越老的人反而越怕死，一如这两个老道姑。 　　很快的，那颗头颅就贴着院墙来到了道观正门前，带出了一串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 　　两个老道姑挣扎着想要往后面逃，而小林儿站在那里，嘶吼道：“你不要过来啊 ！” 　　咔嚓一声脆响声响起，碎石飞溅。 　　弧形的道观门并不大，那“佛陀”弓着身子，一时却卡在了门里。 　　从这里看去，那颗巨大的头颅脸上布满了狂热的情绪，以至于脸上红色的区域越来越大，白汽蒸腾如雾。 　　那头颅听见小道姑的话后，一时停下了进入的动作，眼冒邪光道：“小施主不必害怕，贫僧是不会害你的。” 　　他那个眼神，就像是蛇见到老鼠一样。 　　小道姑哪里会听他的，哆嗦着身子往后院跑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后院的大门被关上了。 　　她被关在了外面。 　　小道姑拼命敲门，嚎啕大哭道：“师姑，师父，开门啊！小林儿怕，小林儿怕！呜呜……” 　　开门声并没有响起，取尔代之的是多了一些什么抵住木门的声音。 　　那两个老道姑别看平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个时候搬起东西抵门却生龙活虎。 　　咔嚓咔嚓…… 　　道观的观门被不断挤压，裂开了无数裂纹，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那佛陀长相的诡异巨人，挤进了院子里…… 　　秋水观的山门被彻底撕裂，已经不见当初的形状，而这个“佛陀”随着身上不断冒出白汽，赤红色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大。 　　咔嚓，咔嚓，那是青石铺成的阶梯被踩碎的声音。 　　小道姑绝望倚靠在那木门上，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 　　她不敢睁眼，因为那东西实在是太过吓人。 　　而对方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简直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小林儿知道自己死定了，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被对方吞入嘴中咀嚼的画面，可是她好恨，恨自己的师父和师姑这般绝情，居然把她遇弃在外面。 　　那木门外，两个老道姑用身体依靠着门，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她们是在念着经文，那些传说能让驱邪的经文。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小道姑身前，小道姑内流满面，而那“佛陀” 却满脸狰狞的笑容。 　　不断有口水从“佛陀”嘴中落下，滴落在小道姑身上，证明了这“佛陀”的饥饿。 　　一切，都要结束了？ 　　想象中自己被提起扔进嘴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取尔代之的是木门被推动咔嚓咔嚓的声响。 　　那佛陀一边垂涎欲滴，一边道：“小姑娘，贫僧说过不会害你的。” 　　感受着木门传来的巨大力量，那两个老道姑不禁发出了阵阵绝望的哀嚎。 　　 第70章 佛魔一念间 　　 　　那扇看起来挺厚重的木门被吱呀吱呀推开，两个老道姑一边抵着门，一边近乎疯狂吼道：“佛祖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啊！你不要进来啊！啊！！！” 　　绝望的嘶吼声很快被一阵沉闷的咀嚼声所取代。 　　那两个身体干枯的老道姑在这“佛陀” 嘴中像是两根柴火一样，被咬得噼里啪啦作响。 　　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起，整个秋水观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小道姑蜷缩在那里，身上还沾着黏稠的口水。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那咀嚼声一度吓得她心脏骤停。 　　可是良久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善良的小尼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整个秋水观内已经没有那恐怖佛陀的身影。 　　她颤抖着站了起来，只觉得这呆了好多年的地方好冷，好冷。 　　…… 　　须弥山下，两只黄玉星舟正在缓缓前行。 　　顾晓晓坐在船首，山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飞舞起来，一身雪衣给人一种淡然出尘的气质。 　　这画风很美，至少最开始那十多个跟着她来的修行者是这般认为的，直至她掏出那根禅杖…… 　　画风岂止用突变来形容，实在是太过暴力。 　　这一路上，她已经超度了不少妖魔鬼怪。 　　这里离苗疆较远，人口较为密集的几座城市居民已经被大船运走，顾晓晓带着这两只小船过来，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这片须弥山比她想象中要大，而且显得颇为奇异。 　　快的，一裘白衣就消失在了山林里。 　　荒草、古松、道观，如果不是天气阴沉，显得很压抑，这里应该很有灵气。 　　其实这须弥山曾是佛教的盛行之地，与其说显得很有灵气，还不如说显得很有禅意。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哪里还有什么灵气禅意，不闹鬼就不错了。 　　顾晓晓一路进入了不少道观，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留下那一尊尊铺满了灰尘与蛛网的天尊像，很是阴森。 　　在继续深入的时候，顾晓晓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缘于地上出现了一排巨大的脚印。 　　约莫一成人大小的脚印，怎么看都不属于人类，特别是这些脚印中还生长出了一些暗红色的小花。 　　这些小花一簇簇的，像是燃烧的星火，或者说是又像是一只只猩红的眼睛。 　　传说佛陀行路，步步生莲，这种鬼物行路也能生长出花朵，是不是意味着很强？ 　　顾晓晓眉头紧皱，那本来缩小成吊坠模样挂在胸口的禅杖缓缓变大，被她握在手里。 　　她跟着这脚步印一路前行，来到了那座名为“秋水观”的道观外。 　　顾晓晓发现道观的观门已经裂开，像是被某种庞然大物撞开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更加凝重。 　　恐怕那鬼物就在这道观内。 　　顾晓晓这般想着，不由得放轻了步伐，落地无声，向这道观大门贴近。 　　当她顺着观门往内看时，想象中的可怕鬼怪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目光呆滞的小道姑坐在那里。 　　那小道姑身上湿湿的，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 　　顾晓晓径直走了进去，那小道姑直接倒在了地上，面色惶恐，抖得更厉害了。 　　“没推就倒，要不要这么软？” 　　顾晓晓走上前去，道：“我是清流盟成员，是来接你们离开这是非之地的。” 　　名叫“小林儿”的小道姑半天才缓过劲来，沙哑道：“你是人？” 　　顾晓晓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道：“我自然是人。” 　　下一刹那，小林儿嚎啕大哭起来。 　　这里终于有人了，终于有人了…… 　　在她的心中，从那扇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敬重的师姑和师父，她不想称之为“人”，而她们确实也死了。 　　在附近转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顾晓晓带着这受惊的小道姑往山下行去。 　　期间，看这小道姑六神无主，顾晓晓不由得问她看到了什么。 　　小林儿身体颤抖，只觉得置身冰窖之中，遍体生寒，直至顾晓晓将一股精纯的佛家真气灌入她体内，她才发出了一声颇为妖娆的轻叹声，气色恢复了不少。 　　“我看见了佛陀，浑身赤红，吃掉了我师姑和师父。”小林儿惊魂未定道。 　　她虽然没有看见佛陀吃人的样子，但是那咀嚼声仿佛还在耳畔，吓得她再次颤抖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整个人都好多了。 　　佛家真气已经彻底进入了她体内，像是一轮暖融的太阳滋润着她身体，很舒服。 　　听到“佛陀”消息的顾晓晓神情很凝重，很快就想到了真佛分身。 　　她这一身本事，超码有半数来自真佛分身的传承，她也从顾九那里知道了十二真佛分身的由来。 　　很显然，这只出现的真佛分身己经被侵蚀，或者说已经变异了。 　　顾九曾告诉她，桃花庵下的真佛分身在吞噬了荒蟾后变得亦正亦邪，那眼前这只是不是也是？ 　　这家伙吃人了，但是却没有吃这小道姑，难道是好老的这一口？ 　　于是她不由得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当小道姑将真相告诉她后，顾晓晓越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这真佛分身虽然吃人，但是却有选择，可见还保持着一定的神智。 　　只是这神智还能保留多久，谁也说不准。 　　就像顾九说的，那个吞掉了荒蟾的真佛分身，直至现在他也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正是邪。 　　佛魔总是一念之间。 　　顾晓晓害怕生变，于是不再缓缓前行，而是背起了这个小道姑，在山道上风驰电掣起来。 　　那等在山下的两个手下看见顾晓晓回来后，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两艘较小的黄玉星舟很快向山外行去，去向大部所在的地方。 　　顾晓晓回首看着身后这座沉默的大山，神色并不轻松。 　　这里曾是佛教的盛行之地，即便现在她也能感受到一丝很细微的佛气。 　　如果那被污染的真佛分身就是来自此山的话，那他之前得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毕竟以顾晓晓的理解，佛教盛行之地本就拥有巨大佛力，妖邪都会退散，而在这种情况下还需要真佛分身去镇压，可见被镇压的东西可怕。 　　如今真佛分身已经现世，那被镇压的东西呢？ 　　顾晓晓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船速。 　　…… 　　须弥山外，南华城郊。 　　十多艘巨大的黄玉星舟耸立在那里，给人一种要征服星辰大海的感觉。 　　船上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他们有的神情轻松，以为劫后余生；有的则依旧惶恐，只觉得这并不保险。 　　不少修行者站在船舷上，维持着次序。 　　就在顾晓晓驾船靠近这支船队的时候，南华城外来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尊佛。 　　只见那“佛陀”浑身赤红，像是火烧一般。 　　他躲在密林之后，嘴角一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窥视着这只船队。 　　看的久了，就有口水不断从嘴角流下，哗啦啦落在地下，冒出阵阵白烟。 　　他很饿，真的很饿。 　　那两个干枯的老太婆，简直连塞牙缝不够。 　　他本可以吃鱼，吃狼，吃野猪，甚至吃鬼的，但是此刻他就是想吃人。 　　这仿佛一种难以压制的本能，在和他多年的思想做着斗争。 　　他的存在，本来是为了守护这些贏弱的人类的，而现在他却想吃他们。 　　这名真佛分身修的佛经是《睡梦心经》，可以一睡千年，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般睡下去。 　　可是这些日子，他发现自己睡不着了，还很饿，所以才出现在了山林里。 　　真佛分身知道，这是因为这地方的佛气被他“吃”光了。 　　他睡觉的时候，同时也在吸收整座须弥山的佛气，让他得以镇压下面的庞然大物，但是即便须弥山的底蕴再厚，终究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那就是现在。 　　真佛分身知道，他的使命已经完结了。 　　当初他们十二人镇压四方，只是为了拖延那些东西复苏而已，并不是消灭。 　　如今拖不下去了，那他剩下的命运将由自已来把握。 　　“好香！” 　　这个时候，真佛分身两眼放光，看向了两艘小船行驶而来的方向。 　　他闻到了带着浓厚佛气的肉体的味道，口水如泉水般流个不停。 　　另外一边，顾晓晓眉头突然皱起。 　　禅杖在此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有麻烦到来。 　　顾晓晓不由得站了起来，看向四周，眼睛在这一瞬间变得犹若闪电般明亮。 　　她的身姿本来很娇柔，气质也算温和，但是这一瞬间，在小道姑的眼中却有了一种暴烈的气息，像是怒目的天尊一般。 　　事实上，这不是天尊怒目，而是佛家的金刚怒目。 　　没过多久，那片密林出现了一个缺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 　　顾晓晓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了那里，将手中的禅杖握得更紧。 　　 第71章 上古之物 　　 　　只见树林那处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树木纷纷往两侧倒塌，烟尘乍起，然后从中钻出了一个浑身赤红的“巨人”。 　　船上的人看见这一幕后，不禁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修行者纷纷抽出了武器，神情紧张，随时准备驾船离开。 　　这一路上，她们遇见了不少妖邪，黄玉星舟基本都能碾压而过，有的甚至直接将妖邪吞噬，显得颇为霸道。 　　可面对这个诡异的赤红之人时，黄玉星舟却表现得有些怂了，在悄悄后移。 　　这方天地寺庙消失已久，人们对佛祖的印象已经很少，所以在场的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赤红巨人面若佛祖。 　　但是即便是这几个人，对着这佛祖面向的巨人都感到格外恐惧，因为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邪性和传说中的佛陀截然不同。 　　在走出了数十步距离后，这浑身赤红的真佛分身停下了脚步。 　　几乎同一时间，顾晓晓也如一朵雨云飘然而至，滑下地来。 　　双方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对峙着。 　　顾晓晓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那些黄玉星舟上的修行者接到指令，载着众人火速离开，只留下了她独自面对这两丈高的真佛分身。 　　真佛分身看见顾晓晓后，邪异的笑容越发明显，口水流了一地。 　　很显然，他对其他人的兴趣要远远低于顾晓晓。 　　不过他看到顾晓晓手中的禅杖后，又有些忌讳。 　　那里有熟人的味道，证明了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老熟人的传人。 　　顾晓晓脸上露出了一抹厌恶的情绪，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很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真佛分身嘿嘿一笑，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顾晓晓答道：“不在了。 　　真佛分身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眼中出现了一抹伤感的情绪，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他看着顾晓晓，身体前倾，道：“既然故友已经不在，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顾晓晓神色不变，往前两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 　　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在真佛分身的眼中，这个小不点一般的女人仿佛变得和自己一样高大，至少气势上是这样的。 　　他眼中露出了一抹警惕的情绪，但是饥饿的本能却让他不想放弃这块“肥肉”。 　　顾晓晓叹了口气，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十息钟时间，你不走，我送你归西。” 　　她声音柔柔弱弱的，却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威严。 　　听见顾晓晓的话后，那真佛分身不断抓扯着自己脑袋，甚至抓出了血，显然是处于一种极度的纠结状态中。 　　最终，他发出了一声吼，震得整个地面都颤抖起来。 　　他没有离开，这就是他的选择。 　　顾晓晓不再多言，右手一掷，金色禅杖顿时破空而出，化作了一道写意的金色线条。 　　禅杖疾行，表面金光缠绕，越来越浓厚，看起来犹若一条金色狂龙，带着一种刚猛无比的气势，直袭真佛分身的面门。 　　真佛分身见状，身上红色气劲翻腾，像是刷在墙上的红漆被火烤化了一般。 　　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真佛分身一拳砸下，红色气劲与金色禅杖相撞，带起了一道澎湃的涟漪气浪。 　　禅杖被砸得下坠，如金龙入海，泥石飞扬。 　　烟尘之中出现了一道空缺，那是顾晓晓在其间如闪电般掠行。 　　接着，顾晓晓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穿过了飞溅的泥石，速度并不算快，甚至连残影都很淡。 　　它看起来很弱小，毕竟不是砂锅那般大小，表面的那层金色也很淡，和普通人的拳头看起来没有多大区别，但是真佛分身的瞳孔却极速收缩起来。 　　他立马抬起了右臂，去挡这一拳。 　　顾晓晓的拳头轰在了真佛分身提起的右臂上。 　　真佛分身的右臂粗壮，如山。 　　顾晓晓的这一拳很小，如细小的锥子。 　　嗡的一声，空气在瞬间如流水般向着一个方向流动起来。 　　顾晓晓的拳头扎入了真佛分身手臂，带起了一阵清晰的骨肉碎裂声响，真佛分身发出了一声痛呼，庞大的身躯往后飞去，就像是一座山在空中飞行。 　　顾晓晓一拳得手后，全身气血还是不由得一滞。 　　对方的重量和气血旺盛程度果然非同凡响。 　　这时，那之前被砸入地底的禅杖已经嗡的一声飞出，落在了她脚下。 　　紧接着，顾晓晓脚踩禅杖，身体再次化作了一道疾影，往那真佛分身冲去。 　　看得出来，这真佛分身对战斗并不擅长。 　　他修的是《睡梦心经》，最擅长的是睡觉，至于战斗技巧，恐怕只是个普通人水准。 　　顾晓晓一击得手，自然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真佛分身那巨大的身躯还没来得及落下，顾晓晓已经出现在了他肩头。 　　真佛分身见状，刚准备抬起手拍她，她已经先对方一步，提着禅杖扎入了对方太阳穴中。 　　禅杖金光闪耀，带出了一串狂舞的血花，真佛分身则再次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痛呼声。 　　他的巴掌落下时，顾晓晓已经带着禅杖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隆，真佛分身砸落落地，泥浪翻滚，树木尽毁。 　　顾晓晓一裘白衣如电，趁者对方的视线死角，提着禅杖一甩，甩出了一道金色的弧线。 　　咔嚓一声，真佛分身脚踝骨头被砸碎，再次嚎叫起来。 　　看起来强大无比的真佛分身，面对着顾晓晓，却像被爸爸打的儿子一般，有点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这就是从杀伐战斗中磨练出来的高手，和温室里养出来的天才的区别。 　　境界的鸿沟很难跨越，但是一旦两者实力相近，死的永远都是没什么战斗经验的那位。 　　真佛分身身上的红光在退却，他翻滚着爬了起来，捂着太阳穴上那个涌血的洞口哭嚎道：“不打了！不打了！饶了我吧！” 　　顾晓晓神情冷清，淡淡道：“晚了。” 　　是的，如果这真佛分身之前选择走的话，她可能会放过对方。 　　因为那样可以看出，这真佛分身还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可惜对方选择了吃她，所以这时就必须死！ 　　顾晓晓话音刚落下，人已经出现在了这真佛分身的头顶。 　　她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禅杖金光大盛，擦着那些肉髻落下，刺入了对方头颅中。 　　一时间，惨叫声贯彻天地。 　　狂涌的邪气连着头顶的血液冲天而起，犹若喷泉。 　　顾晓晓见状，从对方头顶掠下，暂避锋芒。 　　佛魔一念间，这个时候惨呼的真佛分身像是要彻底黑化。 　　覆盖在他身上的红色越发浓郁，如岩浆一般涌动起来。 　　“吼！” 　　真佛分身对着顾晓晓一声怒吼，蒸腾的气息轰隆隆流过，温度高得吓人，让整片树林都燃烧起来。 　　顾晓晓站在火中，神情宁静。 　　可是下一刹那，她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愤怒至极的真佛分身扭头就跑，即便被她砸碎了一只脚的脚踝，瘸着腿依旧健步如飞。 　　跑了？ 　　顾晓晓反应过来，正要去追，只听见一阵巨大的震动声从须弥山那边传来。 　　整方天地都在剧烈摇晃，房屋坍塌，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底出来。 　　嘭！嘭！嘭！ 　　坚固的须弥山径直崩毁，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洞口。 　　即便已经隔着不短的距离，顾晓晓所在的地方依旧受到这可怕的震动牵连，只见地面如浪般翻滚起来，然后裂开了一条条巨大的沟壑。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山那边传来，顾晓晓眉头紧皱，知道自己不是那东西的对手。 　　于是她没有选择再去追那逃跑的真佛分身，而是转身遁走，循着早已离开的黄玉星舟。 　　轰隆隆，雷鸣般的声音响个不停，须弥山出现了条条巨大的裂口。 　　如血的鲜艳浆水顺着那些裂口涌出，鲜艳无比。 　　山林间的草木在弹指间灰飞烟灭，化作了黑色的灰烬，本来还算青葱的须弥山，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宛若人间炼狱。 　　那股可怕的气息还在不断蔓延，仿佛要吞没天地。 　　顾晓晓风驰电掣，落在了尾部的一条黄玉星舟上。 　　哞！ ！！ 　　一声巨大的吼声响起，沉闷至极。 　　听者浑身气血凝固，几乎要爆体而亡，直至黄玉星舟发出了一阵如风吹竹林的声音，这群普通人才保住了性命。 　　紧接着，在顾晓晓如电的目光中，一个巨大的轮廓出现在她视线中。 　　那是一个大得浮夸的牛头形状，恐怕几座山峰堆在起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那道如血的目光亮起，穿过了重重云雾，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那双眼睛实在太大了，宛若悬挂在山上的两轮血月般。 　　见到这目光后，即便是此间修为最高的顾晓晓都是心头一紧。 　　这种被真佛分身镇压的上古邪物果然恐怖！ 　　那庞然大物挣扎着，山体摇动，但是显然还无法爬出来。 　　顾晓晓知道，他们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这种东西恐怕只有自家九哥哥能对付，要是多来几个，还不毁天灭地？ 　　大唐，是时候去到新的家园了。 　　 第72章 放下 　　 　　在顾晓晓带领着须弥山一带的人群去往苗疆的时候，伽蓝城数百里外正在进行着海量的迁徙工作。 　　伽蓝城一带，阴山的南面，一直是唐国最为繁华的区域，人口也自然最多。 　　伽蓝城中之前的那些迁徙已经规模浩大，这一次自然更加浮夸，所以这里的运输工作也最为严峻。 　　船队浩浩荡荡，阴山隧洞内也是挤满了人群。 　　军队维护着次序，写着唐字的战旗混在洪流一般的人群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态。 　　大部分都选择了离开，小部分不想面对这现实的人直接崩溃，留了下来等死。 　　按照顾九他们制定的规矩上船时必须轻装简行，这样才能保证运输的效率。 　　有的人老了，走不动了，不想离开；有的人舍不得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醉生梦死；有的人行李太多，被士兵扔掉之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愿意再起来。 　　场面很多时候都是混乱的充满着悲伤，不是谁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但是选择离开的人依旧占大多数。 　　因为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权势，前提必须是有命活着。 　　这就是末世来临时的人间百态，曾经珍贵无比的东西，到现在变得一文不值。 　　活着，去到新的大陆，已经是人们最后的希望。 　　人们之所以还能前行，这都在于女帝和顾九给绝望的他们提供了新的希望。 　　不然他们能做的，恐怕只能是守着这日益崩坏的世界，跟着一起沉沦。 　　这么密集的人群，要迁徙到颇为遥远的苗疆，只能兵分两路。 　　一路有士兵与修行者守护次序，选择步行，一路则由黄玉星舟全力运输。 　　能登上黄玉星舟的人，大部分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小孩。 　　一些试图混入船队的中年人很快被赶了出去，唉声叹气。 　　小七站在船下，作为其中一支船队的负责人，她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只觉得有些疲惫。 　　最终，她看到了一个中年妇人，瘸着腿，正看着她。 　　这妇人之前应该有些地位，衣着算得上精致华贵，只是混在这杂乱的人群中，满脸尘土，袖子都断掉了一截，显得十分狼狈。 　　乱世就是如此，人们都为了活命，富人一旦失势和穷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恐怕很多时候连穷人都不如。 　　那个妇人一直看着小七，发现小七的目光投向自己后连忙低下了头。 　　她想脱离人群，离开这里，但是很快被后面的人群挤了过来。 　　最终，这个瘸腿女人眼看要与小七擦身而过，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琦，我……”瘸腿女人开口道。 　　这时，维护次序的士兵正要来赶人，小七挥了挥手，那士兵就退了下去。 　　小七冷漠道：“原来你还没有死啊。” 　　那女人一下子哑口无言，踌躇了良久，道：“我还没有死，但是估计离死不远了。你在北地时，我有好几次远远看过你，但是怕打扰你。” 　　小七眉头微皱，道：“你现在也不该来打扰我，自从我爹被你害死后，你我就没有关系了。上船！” 　　她的语气很冷漠，像是一块冰。 　　那女人连忙点了点头，佝偻着身子，瘸着腿往船上走去。 　　当黄玉星舟开走后，小七眼眶在一瞬间红了。 　　她曾经以为看着那个女人生活落魄，跌入尘埃会有复仇的快感，如今亲眼看到了，涌上心头的却是难过。 　　这个女人逛街时也曾让她骑在脖子上赏灯，也曾为了自己想吃的一块点心费了心思，那段时间她很快乐，只是那时的快乐不足以抵挡日后的那些痛苦与绝望。 　　尘缘已尽，即便还有血脉联系，也让它随风而逝吧。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星舟，她觉得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对方了。 　　人太多了，一个擦肩而过之后，往往就是永不相见。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小七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将双马尾扎成了单马尾，背着水堰剑，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 　　但是她的神情是轻松的。 　　她终究还是放下了，不再去恨这个人，也不再去爱这个人，她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于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浩浩荡荡的迁徙工作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人们曾在这片土地留下的一切繁华，终将远去，成为历史，成为尘埃。 　　迁徙的过程自然是状况频发，鬼怪肆虐，死了不少人，但这都是代价。 　　不断有人群涌入苗疆，黄玉星舟开始陆续载着人离开。 　　因为苗疆这片土地，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 　　圣人级人物随着船队进入那片虚空之中，清理着空间乱流，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顾家老小跟着云山剑宗来到清流书院时，顾老爹抱着顾九哭成了一团，哭到动情处，惹得顾馨月这个好强的家主都跟着哭了起来。 　　除开还未归来的顾晓晓，顾家算是一家团聚了。 　　在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在迁徙的时候，唐国各地逐渐出现了一些可怕的妖鬼。 　　这些妖鬼用顾九的话说全是大鬼级别，每一个都有毁灭一方的能力幸运的是，它们才刚刚复苏，有的还无法离开当地，有的还很虚弱，但是情况依旧很紧急。 　　如果这庞大的人群遇到这种级别的妖鬼，往往都无还手之力，死掉的人群都要以数万来计。 　　在将全家上下都亲自送到苦海之后，顾九不由得充当起了维护迁徙次序的角色。 　　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不会关心迁徙的细节，他需要做的，只是将试图来袭的妖鬼杀掉而已。 　　人力有限，即便是他，也无法保证这么庞大的迁徙队伍不出问题。 　　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不断从唐国各地汇拢，向苗疆行来的时候，几个暗影却在暗中蠢蠢欲动。 　　那是四个真佛分身，他们因为佛法的原因，能感受到彼此，于是重聚在一起。 　　只是重聚的这四个真佛分身，他们的情况都不太好。 　　有一只还能勉强保持本心，而其余三个，颇有些不人不鬼的味道。 　　他们远远注视着迁徙的人群，并没有急着出手，即便有两个已经口水遍地，都在于他们也想离开这里。 　　如果他们留在这里，必死无疑，缘于之前被他们镇压的东西，一旦复苏，肯定会找他们复仇。 　　 第73章你人设崩了 　　 　　翻滚的尘土，绵长如龙的迁徙队伍，这项举国的迁徙能这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简直算得上一个奇迹。 　　因为人们都拥有同一个希望，另一片称得上仙境的大陆。 　　前方不断传来已经有人抵达了那里的消息，让人群信心成倍增加。 　　这场举国大迁徙持续的时间很长，数个月过去了，还有半数人还没抵达苗疆。 　　幸运的是，不知是人丁聚集在一起，增加了浩荡人气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太多修行者守护在苗疆这边，大的妖鬼一直没有接近这片土地。 　　黄玉星舟一刻也没有停歇不停将人从外面拉到苗疆，又将人从苗疆送到苦海。 　　抵达苦海的百姓一生都无法忘记穿过那一片漫长黑暗后见到的奇景。 　　这恐怕是他们平淡至极的人生里最为瑰丽的风景。 　　要是没有这次经历，他们大部分恐怕一辈子就窝在那一小块地方，过完余生。 　　迁徙的路程不管多遥远，多辛苦，到了这一刻都化作了甘甜。 　　黄玉星舟已经离去，这些人还久久跪在地上，感激着女帝和顾九带给他们的一切。 　　没想到，新的彼岸，新的人生是真的。 　　这个世界向来都是拳头大的道理，在失去了法罗王的势力后，唐国已经牢牢把握着这片土地的主导权。 　　但是他们不算是侵略者，对于那些本地土著，他们表现得非常和善，虽然不至于不拿一针一线，但是稍微遇到大点的物件，也尽可能做到等价交换。 　　而那些本地人见到这么多人从天而降，更是早早去往了更远的地方。 　　苦海很宽阔，很多地方都适合生存，不想冒风险的人自然会选择走得更远。 　　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大冲突发生，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阴山隧洞外的那道关卡，可以说是最为险峻的关口。 　　官道到了这里变得崎岖，道路变窄，很是难走。 　　更加可怕的是，它半边是险恶的悬崖，人走在其间会心生胆怯，前方一旦发生意外就会拥堵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顾九一直守在这里。 　　因为这里一旦遭受妖魔袭击，整个前行的队伍都会被彻底切断，首尾难连。 　　之前阴山山神被屠后，顾九曾又走过一次这条隧洞，发现里面邪气森然。 　　他在女帝的剑意上又加了一道自己的剑意，才镇住了这隧洞中蠢蠢欲动的妖鬼。 　　如今这么多人需要穿洞而过，他们早就派人在隧洞中加固了各种阵法，防止鬼物侵袭。 　　再加上有顾九这种人镇守所以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这个时候，顾九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实力的意思，他浑身散发出的浩然气息，宛若一根天柱般耸在这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老子在这里，不想死的就来。 　　没有了阴山山神这种级别的东西作乱，那些山间的小鬼远远感知到顾九的存在后，早就溜之大吉，哪里还敢来惹事。 　　如今顾九担心的是，依旧是那些大鬼。 　　顾晓晓前些日子回来后，告知了须弥山中出现的庞然大物，有毁天灭地之能。 　　这些大鬼如果来犯的话，即便是他恐怕都要费不少力气。 　　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候这隧洞被毁的话，要想将山那片的人带过来就难了。 　　万幸的是，直至只剩下了几万人在山那边，意外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些日子虽然没有怎么出手，但是东奔西跑的日子还是让顾九有些疲倦。 　　这就像是长跑最后的冲刺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想要休息，却还要继续负重前行。 　　还好的是，这一票终于要结束了。 　　半月之后，当那一直连绵不断的洞口真的不再有人出现时，顾九躺在高高的山峰上，喝了好大一坛酒。 　　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值得庆祝。 　　这些日子，他看着这一切，疲惫得胡子都没刮，所以现在满脸胡须的模样，估计能让苏樱她们吓一大跳。 　　顾九拍了拍屁股，皓羽剑唰的一声飞出，载着他往前飞去。 　　他一边饮酒，一边御风而行，只觉得一股豪气在胸口翻滚，天地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开阔无比。 　　他不由得引吭呼啸起来。随着顾九的呼啸声响起，天空中的云朵都被绞成了碎絮连成一线。 　　下方的人们看着空中那道明亮的剑光，内心都安稳了不少…… 　　当冬天来临之时，最后一批人群已经来到了苗疆。 　　庞大海量的迁徙工作比预计的要顺利，除了军队和修行者在努力付出外，还在于那些庞然大物离复苏，彻底觉醒还有一段时间。 　　它们有的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暂时还无法离开，例如须弥山的那个庞然大物；有的则还在沉睡，到了将醒未醒的边缘。 　　这些东西，有的呼吸之间都能形成旋风，有的吐气都是大雾，之前秀丽的唐国，一下子就好像进入了最为粗犷的荒古时代。 　　那是属于神魔、妖鬼和巨兽的时代，人类不过是大地边缘的一粒嫩芽。 　　那个时代，简直就像是古老的神话故事。 　　但是目前的状况，那个遍布着神话的时代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只是当年的神明和仙佛已经远去，只剩下了妖鬼在肆虐。 　　那这样一个时代，是不是只剩下了黑暗与恐怖？ 　　绝对不是！ 　　顾九这般想着，眼神坚定。 　　这世界如果不再有神明，他们就是新的神明，这世界如果没有神明来引导，他们就自己来引导自己。 　　在漫长的历史中，和那些恐怖的大物比起来，人类羸弱且藐小，但是却拥有了自己悠长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 　　人类擅长的，不过薪火相传而已。 　　谁说渺小之物就不能千秋万代？ 　　如果这世界人人如龙，神话都能重现。 　　如今的顾九和女帝，在人们的心中，不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顾九站在那处空旷的峡谷上边，眼神变得越来越炽热。 　　女帝落在了他身边，看着那逐渐西沉的夕阳，感慨道：“结束了。” 　　顾九笑了笑，道：“结束了。” 　　这两个当世的最强者，站在那荒凉的峡谷口，看着最后一批百姓进入了谷内，一时都有些情难自已。 　　顾九转过头来，吓了一跳。 　　武媚哭了，不仅是流泪，而是是在掩面哭泣。 　　这个至始至终都高傲无比的帝王，这个至始至终都强势至极的女人，居然哭了起来。 　　顾九看着这一幕，想了很久，最终冒出了一句——“你人设崩了。” 　　女帝没有管这些，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如果之前的她还在掩面抽泣的话，这时已经没有在意自己的声音，哭出声来。 　　她终究还是做到了。 　　自出世就被束缚，规则如剑高悬头顶，神魂本源被抽走的无力施为，压力如山的日日夜夜，阴山万民注目中的一剑，以及后面漫长的旅程，艰苦的战斗，她一直都是那般高傲强势，如顶天的柱子一般。 　　但是只要是人都会有压力，只要是人都会有情绪，那些可怕的压力一直压在她身上，她也一直坚强的负重前行，像是不知压力为何物。 　　而当她最终完成了这不可能的任务时，那些情绪却如潮水一般涌来，击溃了她一直宛若铁石一般坚韧的内心。 　　顾九理解对方的心情，因为他有过太多这样的时刻。 　　当他心灰意冷，疲惫至极时，还有苏樱、顾晓晓能给他安慰，而这个女人只有她自己。 　　这样的女人，岂止用一句“了不起”来形容。 　　顾九情不自禁的将她揽在怀里，微风和熙，两人衣袂飘摇，宛如神仙中人。 　　这一刻的两人很纯净，心底没有一丝杂念，但气氛终归有些旖旎。 　　顾九的呼吸稍稍急促，女帝也悄悄停止哭泣，屏住呼吸…… 　　最终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心底还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女帝哭得够了，不由得擦着眼泪坐了下来，在顾九眼里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看着顾九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武媚不由俏脸一红，强自冷声道：“ 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我不介意杀了你。” 　　顾九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懒得说。” 　　女帝对此回以一声冷哼。 　　“那么，美女，此情此景，喝酒吗？” 　　说着，顾九拿出了一个酒葫芦。 　　武媚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道：“喝！” 　　还别说，在顾九眼里，她这样子看起来真有些可爱。 　　霸道无双的女帝能和可爱扯上关系，也是当浮一大白。 　　可是他很快发现，浮不起来了。 　　那装满酒的葫芦，被女帝一口气拉到了底。 　　顾九摇着葫芦，不由得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 　　武媚哈哈大笑道：“给你留个屁！” 　　“你MA的有点意思。”顾九道。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气氛尽在不言中。 　　…… 　　夕阳落下。 　　两个飙脏话的人只剩下了一个暗沉的剪影，却是一幕很好看的风景。 　　人生艰难，幸好有你陪伴。 　　 第74章 你们打架像谢广坤 　　 　　举国迁徙这个大工程明显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只剩下了十来万人还留在苗疆，拥挤不堪的苗疆舒缓了下来，即便是黄玉星舟都松了口气。 　　这段颇为冗长的时间里，日夜不分的来回运送，连它们这种没什么五官感觉的石头都感到了疲倦。 　　苦海之中，近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那是劫后余生迎来了新生活的表现。 　　到了后面，每一艘船从那片虚空降落，总会惹来人群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苦海的开拓已经展开。 　　这里物产很丰富，足够养活这么多人，但是同样也有很多空白。 　　法罗王的政策让本该富饶的苦海比想象中落后。 　　人群在继续迁徙着，只是比之前要幸福得多。 　　阳光，清水，草地，粮食，建筑在如画的风景中，这样的迁徙其实和旅游没什么区别。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了这片富裕广裘的土地，再加上这遍布的灵气，人族一定会取得了不起的进步。 　　苗疆一带，没了拥堵的人潮后，一切都显得神清气爽起来。 　　待到这最后十来万人离去，他们终将向这片土地告别。 　　顾九和武媚站在那里，一时对这片即将沉沦的土地有些不舍。 　　这毕竟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特别是女帝，总觉得那千年时光宛若大梦一场，即将不复存在。 　　她听到一声声痛苦不堪却意志高昂的呼声，缥缈于天地间，经久不绝。 　　这些声音有纯阳之泉的，也有融合了仙佛意识的规则的。 　　女帝的眼眶突然一红。 　　某一刻，她听到了黄钟大吕般的吼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一刻，声振寰宇，响遏行云。 　　前尘种种，皆归于虚无。 　　…… 　　残阳如血，森林如海，风一吹过，就带来了如潮的声响。 　　顾九看着这一切，感叹道：“这一票总算要完了。” 　　当初他答应女帝干完这一票再走，没想到这一票会这般漫长。 　　武媚挑了挑眉，道：“是不是很开心 ？” 　　“一条咸鱼被逼得努力了这么久，能再次咸鱼下来，能不开心？”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交谈只剩下了轻松的味道。 　　两人走走停停，显得十分惬意。 　　可是半个时辰后，两人不由得将视线放到了西南方向。 　　那是一片森林，很安静，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顾九和女帝却感知到了某种事物的存在。 　　那个事物没有隐瞒自己的气息，所以两人才感受得很清楚。 　　皓羽剑顿时化作了一道流畅的剑光，载着顾九和女帝向那个地方飞去。 　　当顾九和女帝到达那里时，只见一个丈高的巨人耸立在那里。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熟人。 　　顾九的熟人。 　　那个下巴如蟾蜍的真佛分身站在那里，后背驼着，即便他呈站立的状态，都给人一种蛤蟆的感觉。 　　是的，这家伙越来越像蛤蟆了。 　　女帝眉头微挑，眼中露出一抹厌恶的情绪。 　　顾九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 　　“嘿嘿，顾小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走。”真佛分身开道。 　　他这模样，真有几分邪异猥琐。 　　顾九道：“去哪？””当然是去彼岸了。我们兄弟为了这片天地牺牲了自己，如今死的死，残的残，佛祖抛弃了我们，你们可不能抛下我们。”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有四股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显然是来自其他真佛分身。 　　顾九咧嘴，道：“你这是威胁我们？” 　　真佛分身脸露诧异之色，道：“顾小友这是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威胁二位，我们只是想获得一个救赎的机会而已。 　　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没拥有过自己的命运，但是蝼蚁尚且偷生，还望小友和圣上给我们一条活路。”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向女帝和顾九行了一礼。 　　结果他的礼刚行到半，女帝的声音已经冷漠响起——“不行。” 　　真佛分身愣在了那里，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般干脆，于是他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了顾九身上。 　　励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张藤椅躺了下来，道：“别看我，我也觉得不行。” 　　此话一出，那些一直隐藏的真佛分身不由得露出了身形。 　　他们一步步向顾九和女帝围拢过来，带出了一阵阵声响，像是山在移动。 　　他们虽然大体都是佛祖的面貌，但是细看却奇形怪状。 　　这五个真佛分身无例外都很强大，特别是在经过了这么长段时间休整后，实力都恢复得不错了，这也是他们敢找女帝和顾九谈判的原因。 　　不过目前来看，顾九和女帝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顾九躺在那里，神情悠闲，女帝之前还站着，现在也倚靠着藤椅边缘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懒洋洋的，要不是这森林中没什么阳光，恐怕他们会被人误认为在享受日光浴。 　　五个真佛分身围着女帝和顾九两人，模样看起来像黑社会，但是从顾九和女帝的表现来看，简直把他们当作了谢广坤。 　　顾九微微一笑，道：“怎么，想打架？” 　　这几个真佛分身初始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听见这句话后，瞬间没了心气，像泄了气的皮球。 　　那蛤蟆模样的真佛分身像是要哭了一般，道：“老大，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九叹了口气，道：“你们曾拯救了这方世界，可以说是人族的英雄，我很尊敬你们，真的。” 　　看着对方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几个真佛分身不由得暗道：“尊敬我们？怎么看着不像呢？” 　　顾九咳嗽了一声，接着道：“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不能接受你们。” 　　“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最为正常的真佛分身道。 　　顾九道：“我们的危机才刚刚过去，不会贸然增加这么大的风险，你们这种情况，一旦失控，代价太大。” 　　他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这时，那真佛分身近乎要哭了出来——“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也不想这样不人不鬼，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顾九道：“很遗憾，这不是我们能容纳你们的理由。” 　　“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们破罐子破摔，直接抢船？” 　　那名浑身赤红的真佛分身道。 　　顾九吹出口气，气定神闲道：“你们可以来试试。我确信，即便是你们，命也只有一条。” 　　面对顾九的强势，这五个真佛分身彻底懵逼了。 　　这家伙简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 　　最终，那个状若蛤蟆的真佛分身不禁道：“你总不能让我们在这等死吧？” 　　顾九站了起来，收起了藤椅，道：“别那么悲观，如果你们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邪性，自有船带你们彼岸。” 　　一名真佛分身道：“可是我们做不到。” 　　顾九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是佛的化身，佛虽然已经不在，但是他留下的佛法依然有效，你们难道就不能互相交流学习一下？” 　　此话一出，这五个真佛分身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他们当初各学佛经一卷，就去镇压四方了，却没想到佛经并不是只有一卷，可以相互学习这一着。 　　这时，顾九已经抱着女帝坐在了皓羽剑上。 　　顾九打了个哈欠，道：“就这样吧，每三年我们会来这里考核你们一次，如果你们还活着，又能完全控制自己，苦海欢迎你们。” 　　这句话刚刚落下，剑光已经一闪，向高空飞去。五个真佛分身互相看着对方，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的，这件事很残酷，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便他们都很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三年又三年，他们依旧无法掌控自己，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人活着之所以有意义，就在于有希望。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的时候，顾九依旧载着女帝在御剑飞行。 　　冷风吹乱了女帝的头发，顾九伸手为她理了理。 　　女帝的眼神不由柔和下来，感叹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你还挺温柔的。” 　　顾九无奈道：“拜托，那几个家伙虽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打架很累的好吗？” 　　女帝本来想说“每三年来次这里恐怕更累”，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家伙的胸膛很温暖，厚重的安全感是她千百年来从未有之的体验。 　　伸手环住顾九的腰畔，两人都没有动作，只是女帝露出了一抹笑意。 　　有的人脸皮很厚，但是也有被人夸得不好意思的时候。 　　…… 　　 第75章 　　 　　终章 时光与大道 　　碧海，蓝天，时不时落下的大雨。 　　大海变化莫测，最无情的是它，最温柔的也是它。 　　这里是苦海中的离龙海，广阔无比。 　　顾九和女帝曾从鬼渊抵达苦海的入口就在这片海海畔。 　　一艘黄玉船在海中飘荡着，即便它已经很大了，但是和整片海洋比起来真的不过沧海栗。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甲板上，甲板上躺着个男子。 　　只见这男子只穿着一条短裤，皮肤呈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要不是睡得酣，恐怕会更像一头潜伏的猎豹。 　　不过他最为吸引人的还是那张脸，那张即便晒黑了不少，依旧很好看的脸。 　　用常人的话说，这是一张宁愿少吃几顿饭都只为多看几眼的脸。 　　这时，船舱里冒出了一颗小脑袋。 　　一个身着绿纱裙的美丽少女露出了身形，开心道：“师弟，别睡了，吃饭了。” 　　顾九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师姐，怎么又吃饭了？这次吃什么，不会又是鱼吧？” 　　小七翻了个白眼，道：“在海上你不吃鱼吃什么？” 　　只见船舱上方，顾晓晓冒出了一颗脑袋。 　　她身上穿着被顾九改造过的三点式“比基尼”，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疑惑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烤鱿鱼的味道？” 　　顾九眼睛都亮了，道：“鱿鱼？什么时候搞到的？总算不是鱼了。” 　　他们这条船，已经在这海上飘荡了两年了，依旧还在飘着。 　　啪的一声，一条箭鱼被扔了上来。 　　王飞曦顶着一头水草爬上了甲板，气闷道：“靠你们，都得饿死！本小姐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跟着你们来这里受苦？” 　　没过多久，一个胸很大，屁股翘得让所有人都嫉妒的女子红着脸从船舱跑了出来，道：“樱樱姐叫你们快点，不然菜要凉了。” 　　这时，小七眼珠都差点落下来，道：“楚灵姐，你怎么又有新衣服穿？” 　　赵楚灵看着自己这身小短裙，脸颊不由得更红了。 　　王飞曦倒在甲板上，喘着粗气道：“还用问，肯定是你师弟这个偏心的家伙做的好事，楚灵妹妹一件衣服他能改出上百个花样！” 　　小七挺着平胸，道：“师弟，我也要！” 　　顾耸了耸肩，道：“师姐，要不我把我的衣服给你吧。” 　　“顾九，你找死！” 　　黄玉船一阵摇晃，整条船上又是一阵欢快的氛围。 　　夜晚，明月沧海，美丽异常。 　　白日里闹得累了的几个女人都睡了，顾九和苏樱并肩躺在船舱上方，感受着这静谧的美好。 　　顾九道：“小樱樱，我们在海上飘了多久了？” 　　苏樱道：“七百九十天。” 　　顾九转身，搂住了对方的细腰，道：“已经这么久了啊。” 　　苏樱红着脸，道：“本来就这么久了，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在离龙海上飘，看一看海上的风光，谁知道这片海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飘了两年都没有靠岸。 　　海上的景色自然丽无比，有游鱼、有飞鱼、有海龟、有虎鲨，但是看得久了，也让人厌倦。 　　不过还好的是，顾九还拥有各种不同的风景。 　　比如现在，他二话不说，吻上了苏樱的唇，两人的身体顿时缠绵在一起。 　　月色温柔，两人却是热烈的。 　　这样的玩耍，他们仿佛永远都不会腻。 　　可就在这时，一声咳嗽声突然响起。 　　顾九抬起头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顾晓晓，道：“晓晓，你最近身法怎么越来越好了？” 　　顾晓晓耸了耸肩：“没想打断你们，我只是想说，好像到岸了。” 　　顾九和苏樱连忙爬了起来，看向了顾晓晓目光所在的方向。 　　只见一条蜿蜒的海岸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光下。 　　岸上，耸立着一排雕像。 　　这些雕像无一例外都很高大，像是神祇俯视着一切，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肃穆。 　　就在这时，一阵可怕的嘶吼声从深海中传来，将所有人都惊醒。 　　本来平静的海面顿时卷起了滔天巨浪，黄玉星舟在其间摇晃，像是随时都要被拍成粉末。 　　但是它很快爬到了最高的那处浪头，月光下，一条条如狂蟒般的触手搅动着海水，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九他们不止一次在海中遇到了古怪生物，但是这般庞大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古怪的海生物往海岸上窜去，给人一种毁天灭地之感。 　　可就在这时，那些雕像散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在顾九的感知中，四周的天地元气都在向这些雕像汇拢。 　　然后，一道嘹亮的声音穿透了层层水浪，传了过来。 　　“开炮！” 　　在那些七彩光芒的笼罩下，那些雕像变得清晰无比。 　　这些雕像，有怒目的金刚，有持道剑的天尊，有姿态潇洒的剑仙，有散花的仙女…… 　　下一瞬间，随着那声“开炮”响起，七彩的光辉化作了一根根光柱，射在了这庞然大物身上。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海面都被染成了墨色，那是那怪物的血液。 　　轮番轰炸之后，那庞然大物已然远去，不知所踪。 　　舱里的女人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出来，看着那堪称毁天灭的情景都呆立当场。 　　女帝和柳晚两位圣人也有些惊讶的张着小口。 　　令顾九一行人惊讶的不只是那怪物，还有之前那些雕象的形态。 　　原来仙佛并没有绝迹，仙佛在苦海的传承并没有断，只是以另一种方式保留了下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震撼无比。 　　特别是继承过仙佛力量的顾晓晓和顾九，内心很是触动。 　　他们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有股力量在咆哮，那是仙佛对整个世界的呐喊。 　　时光残忍，即便仙佛都会陨落，但是时光又很温柔，并没有割断一切，甚至让有些东西重新焕发新生。 　　那些灿烂的光性，在顾九眼中就像是飞升的大道。 　　只是哪里有什么大道，不过是传承躲在一角，不知觉开成了一朵花而已。 　　良久之后，顾不由得感叹道：“原来这都是真的，可是这科技树，有点歪啊。” 　　…… 　　离渊三百五十六载，仙佛之裔纷争难平，血流成河，有一族名”吕”，不喜纷争，遂筑大船远去，不知所踪。——《苦海纪》残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