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內容由【黃小喵家的手殘大】整理,久久小說網(www.txt99.com)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大清法醫 作者:單洪俊 第一卷 冤魂索命奇案 第一章 我的祖先是仵作 「古小東,你的電話!」 「誰啊,大半夜的。」古小東睡眼惺忪地來到了電話旁。 「小東,小東,我成功了,我終於發現了穿越到古代的方法。」 「神經病!」古小東將電話放下,一聽電話裡的聲音就知是小寶,小寶與自己年齡相仿,從小一起玩到大,成天腦袋裡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什麼外星人,什麼回到過去,什麼鬼啊怪啊之類的,凡是不現實的東西他都研究。 千萬別讓老娘知道,她如果知道我又和小寶混在一起,非要嘮叨個三天三夜不可! 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古小東不耐煩地拿起電話,低聲罵道:「王八蛋,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現在已經兩點了!我手機關機就是為了不讓你這個王八蛋半夜騷擾我,你沒完了是不是?」 「小東,我真的成功了。我將會名垂千古,我將會載入史冊!」 「我看你是瘋了,再打電話我可要你小命!」 「等等,別掛電話,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我將我老爸的車開出來了。」 「大哥,你有駕照嗎?」 「快出來吧,我等不及了。」 古小東向窗戶外面瞅了一眼,果然一輛黑色的捷達車停在外面,小寶在車裡面穿著黑色的皮大衣,手裡拿著手機,像鵝一樣伸長脖子向自己家的窗內看。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這個傢伙! 古小東將外套胡亂套在身上,然後悄悄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古小東和小寶都是醫學院的學生,兩個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是小寶由於太過頑劣,所以被學校開除,不過這並沒有讓小寶放棄自己的研究,最可怕的是小寶的父母還非常支持小寶,可能他的父母想法都比較超前。偉人都是從一些不尋常的舉動開始邁向成功的,小寶被退學也許就是不尋常的第一步。 古小東,醫學院臨床系的學生,學習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家中世代都行醫,而且這個行醫不同尋常,祖祖輩輩都是法醫。他從小耳濡目染,所以就算在大學裡面不學習,自己也能混個及格。書本上的知識對於小東來說太過枯燥,理論考試總是剛剛及格,但是臨床考試的時候,那嫻熟的解剖技巧有時候連老師都要汗顏三分。而且在解剖課上,學生總要對眼前的屍體有所忌諱,但是古小東卻好似與屍體成了朋友一般,駕馭得輕車熟路。 這不僅僅是一種天賦,更像是一種詛咒吧。 古小東知道不僅僅自己的父親和爺爺是法醫,爺爺的父親和爺爺也是法醫,但在當時被稱為仵作,而爺爺的爺爺的父親和爺爺也是仵作,他的家族第一代當起仵作的祖先恐怕要追溯到乾隆年間,那是一個傳奇的仵作,在當時可謂是名噪一時。他名為古銅,外號人送「鬼羽子」。古銅出身貧寒,原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傳說他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神仙,傳授了他洞察人體之術,後來古銅憑借這門本事當上了仵作,並且偵破了許多案件。不過後世的傳說歸傳說,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神仙,不過還有傳說說這古銅雖然破案如神,卻喜歡喝酒,有時候喝得醉醺醺的,就連自己會破案也不知道,甚至有的時候還被當地的人當成了傻子。總之他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小寶的嘮叨古小東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當小寶將車開到自己家的庫房的時候,他將古小東拉下了車。 「就是這裡,我們快走兩步!」小寶不停地催促著。 「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如果是一堆垃圾,我可饒不了你。」古小東依然在打著哈欠。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小寶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按鈕,車庫的門緩緩地拉了上去,刺眼的燈光射了出來。古小東用手擋住眼睛,待適應了光線,眼前儼然出現一張床,床上插滿了各種顏色的線,線連接著各種形狀的機器,構造十分複雜。 這床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些恐懼,難道這個傢伙要解剖古小東不成?古小東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喂,怎麼樣?剛剛我在路上跟你說的就是這個東西。」 「剛剛你在路上跟我說什麼了?」古小東剛剛想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將小寶的話聽進耳朵裡面。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識穿越儀!現在有請我們重要的科研人物登場!當,當,當當!」 只見房門微微推開,一個帶著厚厚的玻璃眼鏡、滿頭灰白色蓬亂的頭髮、一身骯髒的灰色大褂、手中拿著一個遙控器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古小東的眼前,他就是小寶的爸爸大寶。這兩個人真是一對活寶,都不務正業,唉,真讓小寶的媽媽大寶的老婆辛苦極了,要拚命賺錢養活兩個活寶不說,還要供他們搞不著邊際的試驗。 「小東,躺在床上,我們的試驗馬上就開始了。」 「我?我可不。」古小東拚命地搖著頭,生怕躺在床上之後再也醒不過來。 「大寶爸爸,我們將他綁在床上吧。」小寶說道,大寶竟然也同意地點了點頭,這究竟是什麼父親啊! 古小東剛要跑,卻被這對父子強行架到床上,並用床上的捆綁繩索綁了個結結實實。 「喂!你們!這床是從哪裡來的,怎麼還會有繩索!」 「是我從精神病院裡買來的,哈哈,小東,恭喜你成為第一個人類實驗者!我們已經成功將小白鼠的意識送回到了幾千年前。」 「什麼!那小白鼠怎麼樣了?」 「幾千年前,小白鼠還沒有被馴化之前是一種名叫狼鼠的兇猛鼠類,當小白鼠穿越了一遭之後,它突然狂性大發,恢復了馴化之前的兇猛意識。」 「大寶叔!你確定不是小白鼠瘋了?」 大寶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喃喃地說道:「也會有這個可能,為什麼我沒有想到?對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讓你做人類的實驗者,試驗一下到底是瘋了還是真的穿越到過去了。」 「喂,我看你們是瘋了,快放我下來,救命啊!」古小東大聲地呼救著,可是大半夜的卻根本沒有人聽得到。 「別叫啦,一會把你阿姨吵醒就不好辦了。你放心,我們只會把你的意識送回到過去,僅僅有幾個小時,你就會回來的,這是我與法國的科學家羅蘭交流過的結果,他已經成功地將人的意識送回到了幾千年前的羅馬教皇時代。」 「你說的是前兩天上過電視的瘋子羅蘭?他搞試驗最後將自己的病人搞成了植物人!我的媽呀!」 「喂,現在你仔細地聽我說,不然你可能會永遠地回不來。」大寶說道。 古小東知道木已成舟,雖然仍拚命地在床上掙扎,不過卻安靜了下來聽著大寶的話。 「你的穿越屬於意識流穿越,就是你的人還在這裡,不過你的意識會穿越到過去。原理就是你的大腦會不斷地發出電磁波,我們用這個放大器,看,就是這個東西,將你的電磁波放大,然後將你的電磁波放到這個電磁加速脈衝中,對,就是這裡,進行加速,然後再用這個,這個東西可不好弄,這是鈾同位素,用來進行放射性加速,這個時候你的腦電波已經超過光速,就會穿越時間回到過去的某一個點。接下來很重要,當它到達那個點的時候,再反射到你的腦細胞中,你的腦細胞開始接受這種訊號,接著就是同步裝置,就是這個東西,它可以讓你穿越過去的腦電波與現在的你進行同步,然後你就可以在持續的時間內看到過去的事物。同步的時候你的意識有可能會附著在貓狗身上,也有可能在豬的身上,因為人的腦電波比較強,所以很難附著在人的身上,不過也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因為你的祖先的磁場與你的磁場比較匹配,腦電波頻率也會接近,你很有可能會附身到你的祖先身上,這也會讓你的祖先失去一段意識。要是你的祖先有一點點弱智就會更容易。好了,你聽明白了嗎?對了,我的祖先姓炅,這個姓在中國只有一脈,而且一定是獨子,所以你若遇到這個姓的人那一定是我的祖先,幫我帶個好!啊,對了,我們家族有個習慣,就是愛吃青豆,遇到我家的祖先就說我們家的暗號是『我愛吃青豆』。」 古小東搖了搖頭,突然大喊道:「救命啊!殺人了!快救救我!」 大寶和小寶一同搖了搖頭,笑道:「叫吧,大聲地叫吧,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嘿嘿,嘿嘿!」 大寶拿起手中的遙控器,對著古小東按了一下,這個時候古小東只見眼前一閃! 太陽出來了! 剛才那個夢還真是恐怖,唉!看來以後得離小寶遠點,說不定哪天真的將我當成了小白鼠,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古小東懶洋洋地伸了個腰,恍惚地看著窗外,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幹點什麼才好呢? 「媽,我早上想喝點牛奶,然後我出去踢會兒足球。媽?你走了嗎?」 「小兔崽子,你還要睡到啥時候,日上三竿了!現在還不去農田里幹活,你要等到什麼時候?」說罷,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中年女人衝了進來,手裡拿著荊條狠狠地抽在古小東的身上。古小東吃不住痛,躲在床下蜷縮成一團,大叫道:「你是誰啊!幹嗎打我!」 那中年婦女聽完一愣,老淚縱橫:「瞧我兒啊,傻得連他親娘都不識得,這可怎麼辦是好啊?俺的命苦啊,生下了你這麼個呆傻的兒!哎呀,老天爺啊!」 古小東一看,自己的身上穿著一條粗糙的灰色短褲,上身赤裸著,再看那房間,十多平方米,卻是青磚石瓦,木凳草蓆,眼前的中年女人更是一副古代人的打扮。 古小東一驚,難道自己真的被送到了古代?難道真的附身到了一個傻子祖先的身上了? 我的媽呀!只是從小說裡看見過穿越這種東西,沒想到自己真的穿越回來了。大寶說過,穿越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還是趕快看看古代到底有什麼東西。對了,我現在必須要知道自己的名字,眼前的正是我祖先的老娘,不妨問問她。 「娘,我叫什麼名字?」 老娘一聽,神情更是大變,整個人倒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我的兒啊,現在傻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怎麼辦是好啊!」 古小東一聽懵了,現在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看見地上有一雙草鞋,應該是自己的,於是他穿上草鞋,不過走在本就不平的地面上十分紮腳,他忍著疼痛走到了屋外。 剛剛走出屋外,忽然聽到一個中年大漢喊道:「小弟,你怎麼還在這裡?哎,你就別氣老娘了,今天我給你找了個差事,你快跟我來吧。」 古小東左顧右盼,看周圍只有自己一個人,便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小弟?你在叫我嗎?」 「我這傻弟弟,哎,趕快跟我走吧。」 古小東稀里糊塗地跟著中年大漢走著:「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傻弟弟,我是你二哥,大哥在農田里幹活呢。我今天要帶你去縣衙裡謀個差事,哎,到了那裡你好好幹,不然老娘真的讓你去當太監了。老娘說了,當太監好歹也能給自己謀個生路,多虧大哥勸老娘,說你在宮裡搞得不好,打破人家盤子碗之類的值錢的物件,不要了你的命才怪,老娘這才沒有將你送到宮裡當太監,不然你非斷子絕孫不可。現在這個差事呢,雖然有點髒,但是還算是輕巧,趕上太平盛世,所以活兒倒是不多,拿的也不少,一個月五兩銀子。好好幹,給縣老爺當差,肯定是吃不了虧的。」 古小東一邊走一邊聽著二哥說話,當太監,媽呀,難道這個年頭找不到工作就要當太監?還是現代的生活比較好,就算真的找不到工作,也不至於割了那玩意兒去謀生,想一想就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古小東心想,怎麼還不把我拉回去?算了,到了古代也蠻有意思的,就在這裡玩玩也不錯。 古小東又想,去縣衙當差在現代豈不就是公務員嗎?這個差事可不好找,我這二哥人還真的不錯,直接就給我找了個公務員的工作。 再走了一會兒就看見不遠處有一道城牆,那城牆就如電視中所見的一樣,灰黑色的石塊,一塊一塊壘上去,帶著濃重的歷史厚重感,再看那沿街排開的店舖,玉砌雕欄,紅瓷紙窗。一陣鹵鴨的飄香,甚至女人的身上散發的胭脂的芬芳,無一不透露出古代的氣息,此刻的古小東好奇心十足,就連街上賣燒餅的都要湊上去瞅兩眼。 「小弟,餓了吧?夥計,來兩個燒餅。」 賣燒餅的用紙包裹了兩個燒餅。 「您拿好了,一共三文錢。」 「吃吧,等你吃完了咱們就進縣衙。」 古小東其實只是好奇,所以湊上去看了看而已。他咬了一口燒餅,滿嘴的糟糠味道,難以下嚥,忍不住吐了出去。 「怎麼了?武家燒餅可是咱們鎮最有名的。」 「那個人是武大郎?」 「我這傻弟弟,你聽說書聽多了吧,武大郎是宋代的,我們現在可是大清盛世,你看,街上人人都紮著辮子。」 古小東一看,果然,街上所有的人都紮著辮子,有的穿金戴銀,挺著肥得流油的大肚子,看來古代現代都一個樣,有錢人都有啤酒肚。還有的人手持紙扇,傲骨錚錚,卻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看著賣饅頭的流著口水,人家給他一個饅頭,這個人卻怒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小弟,那個人就是趙文墨,一天沒有個正經,幾次科舉也考不中,也不謀個正經的差事,現在一天連頓飽飯也吃不上。縣衙老爺認他有幾分才學,請他當文案,可是這個傢伙不識好歹,竟然婉言拒絕了縣衙老爺的美意,說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縣衙老爺非清官,他自己卻是個清高正直的君子。」 縣衙老爺是個貪官?太好了,在他手下當差的話豈不是更加快活?古小東嘴角揚了起來,深感活在古代真是好,竟然直接就能找到一個這麼美的差事。 這個時候,古小東忽然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有幾個人圍著他看,而且這幾個人都伸著手指頭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的,小聲嘀咕著什麼。 「看什麼看?」二哥吼了一聲,眾人大笑散去。 街上的每個人穿的要麼是灰袍子,要麼是布衣裳,所以那個穿著綢緞金光閃閃的胖子看起來尤為扎眼,左手大拇指上帶著一個成色非常好的扳指,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右手拿著一個鳥籠子,嘴裡吹著口哨逗著籠中之鳥,看見古小東,眉毛一挑輕蔑地笑道:「哎喲,這不是古銀和古銅嗎?哎呀!今天古銅穿著褲子上街了?哈哈!他穿褲子啦!大家快看!」 隨著那胖子的喊聲,大家看著古小東笑了起來。 古小東才明白原來自己附身的就是第一代的仵作先祖古銅,而且在眾人的眼中古銅竟然是個不穿褲子上街的笑柄。他窘得有一個地縫都想鑽進去。 古銀上前施了個禮,表情極其不自然地說道:「李大官人,小人還有事情要辦,先告辭了。」 「古捕快,最近我家出了點事情,還要麻煩您呢。」 古銀剛走了兩步,聽李大官人一講忙回頭說道:「什麼事情?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我家的貓最近吃肉吃得太多,走不動路,可惡的老鼠總是趁機偷我家的肉吃,能不能請古捕快幫幫忙,幫我把老鼠抓住?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抓住的老鼠都歸你,那可是吃肉的老鼠,肥得流油。」 古小東知道這個李大官人正在作弄他們兄弟兩個,於是走上前去說道:「我看你家最大的老鼠就在街上閒逛,不過這一身肥膘如果燉菜的話肯定膩得慌,不如烤著吃吧?」 古小東用手托著下巴,一邊盯著李大官人一邊說,意在指眼前的李大官人就是一隻大老鼠。 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大家哄笑起來,李大官人臉上掛不住,喝道:「你說什麼?」 古銀忙站出來說道:「李大官人,他腦袋有問題您又不是不知道,別跟他一般見識,這樣,我抽個空就去您家抓老鼠。先告辭了!」 古銀拉著古小東迅速地穿過人群快步走向縣衙。 「小弟,平時你什麼話也不說,成天跟個呆子一樣,什麼時候變得會拐著彎罵人了?哈哈,剛剛看那李大官人的表情,我真是打心底裡舒服。」 古小東心想,這還不算什麼,自己如果真要罵起人來,恐怕連他祖宗十八代都要從墳頭上跳起來。 不過轉念又想,這個李大官人一定會再來找自己和二哥的晦氣,還是小心為妙。再一想,這個古銅也當真窩囊,哎,難道傳說都是假的? 第二章 縣衙裡的工作 走進縣衙,果然有一種莊嚴威武的感覺。 首先看見的是一個非常寬廣的大院子,兩側有廂房。兩邊種著牡丹,正值花開時節,鮮花盛開,美輪美奐。向裡面走就是縣衙審犯人的正堂,大概有兩百平方米的大小,歇山式正方形建築,屋頂邊長與房高的比例幾乎是一比一,坐北朝南,飛簷翹角。正面的四根柱子立於鼓形柱石上,支撐著梁頭和額枋。正脊的兩端微微上翹,吻獸相稱,垂脊也有較少的裝飾。 再看整個縣衙的建築規模十分宏大,氣勢雄偉。 古銀介紹說:「別看這雖然只是一個七品知縣的房子,這裡可是由大堂、二堂、三堂及所屬的東西班房、六科房和東西廂房,以及監獄、廚院、知縣宅、西群房、南北書屋、後花園等,共四十一個單元、六十六間房屋組成。」 古小東心裡暗想,我的媽呀,如果現代社會一個縣委書記或者縣長有這麼大的宅子,非得給雙規不可,真是不得了。 古小東隨著古銀來到了縣衙的南書房,見縣太爺正在看一本書,雖然上面寫著繁體字,不過古小東也認得上面的字——《金瓶梅》。 古小東險些沒笑出來,這個縣太爺在上班的時候竟然看《金瓶梅》,倘若在現代的話,那他豈不是會在辦公室裡面玩斗地主? 「老爺,這就是我的小弟古銅,雖然腦子不靈光,但是幹起活來還是很賣力氣的。」 縣太爺留著八字鬍,老鼠眼,看了一眼下面的古小東,然後拿腔拿調地說道:「好,知道了,帶他去找劉管家吧。」 古小東心想,已經走了四五個小時了,現在腰酸腿麻的,怎麼也不安排個房間給自己休息休息?而且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將自己拉回現代呢? 古銀帶著古小東找到了劉管家,說道:「劉管家,這就是舍弟古銅,以後麻煩您多照顧了,這一兩銀子孝敬您老人家。」 劉管家站在後花園,用眼角瞟了一眼古銅和那一兩銀子,接過銀子放到自己的懷中,冷冷地說道:「知道了。」 古小東知道這個傢伙根本就沒把一兩銀子放在眼裡。 古銀說道:「我還要辦差,你先跟著劉管家幹活,有什麼事找我,我就在班房那邊住。」 古小東點了點頭,不過心裡隱隱覺得不妥,古銅是個笨傢伙,而且剛剛又說是幹活,難道自己幹的是體力活? 「古銅,是吧?」 「是,劉管家您好!」 「啊?什麼您好?」 古小東暗罵自己是個笨蛋,和古代人見面怎麼能用「您好」呢,應該說什麼幸會啦,久仰大名之類的話。 「算了,早就聽說你是個笨蛋,你先去把大糞挑到後門交給王老五。」 「挑糞?」 「怎麼,聽不明白我說的話嗎?」 「能,能,挑糞!」古小東暗罵一聲,來這裡自己竟然是一個挑糞的。 而且從早上到現在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換做在家的話,現在剛好是午睡時間,古小東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正值晌午,太陽從頭頂照射下來,整個人猶如在火堆中幹活一樣,全身被燒得火辣辣的。 大寶,小寶,怎麼還不把我拉回去啊? 看著大糞,古小東一次又一次地嘔吐起來,不過他轉念又一想,自己不過是暫時留在這裡而已,何必要挨這種累呢?於是索性放下了扁擔,躲在樹蔭下乘涼起來。 這古代當真沒什麼好的,吃又吃不好,穿也穿不好,沒有足球,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空調。哎,還是有爸有媽的日子好,回去非要好好吃一頓大餐不可,對了,家附近新開了一間豆撈坊,回去一定讓大寶小寶請我吃飯,這兩個傢伙硬把我送來古代,不好好吃他們一頓怎麼行呢? 這個時候,劉管家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古小東的身後,開口說話嚇了古小東一跳。 「古銅啊,不要挑糞了,搬鹹魚去吧。你二哥在前堂等著你呢。」 古小東一聽跳了起來,只要不讓他挑糞,讓他做什麼都可以,古小東連連點頭,急忙跑到前堂找到了古銀。 古銀看著古銅,眼中難免流露出關愛的神色。 「父親死得早,老娘將我和大哥拉扯大,我和大哥又將你拉扯大,都怪我和大哥沒有出息,不然怎會讓你幹這樣的活?唉……」說完,二哥長長歎了一口氣。 古小東此刻也覺得心裡有些難過,只因為自己是個傻子,所以才讓二哥和大哥這麼操勞,他逐漸將自己當成了古銅。古銅雖然是個笨蛋,但是身體十分健壯,挑起大糞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這個身體的體力比自己的要強上百倍,倘若用這個身體去踢足球的話,自己一定會有所作為的。 「二哥,咱們去哪?」古小東現在必須以古銅的身份辦事說話,因為當他走了之後,古銅還要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活著,不能因為古小東的言行舉止改變了人們對古銅的印象。 古銀笑了笑說道:「小弟,今天感覺你與往常不大相同。」 「二哥,哪裡不同?」雖然古小東盡力想去扮演好古銅這個角色,可是朝夕相處的古銀卻隱隱察覺到了他與古銅有不同的地方。 「是我多想了,走吧。」二哥領著古小東穿過包子鋪來到了一個山坡小徑,順著山坡的小徑向前走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穿過了城門。出了城門再向西走依稀是農村的景象,稀稀拉拉的幾戶人家煙筒裡緩緩冒著炊煙。此刻的古小東肚子早已咕嚕嚕地叫喚,想起了懷中尚有早上買的兩個燒餅,拿了出來看著古銀問道:「二哥,你也餓了吧,咱倆一人一個。」 古銀看了看古銅笑著說道:「小弟,這是你第一次給二哥吃的。」 「反正也是你買的。」古小東調侃地說道。 「哈哈,哈哈!」古銀大笑起來。 古小東心道,又說錯話了,古銅這個人一定是平時呆得不得了,看來我還是少說話為妙。 到了一個草房前面,古銀推開房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古小東連忙摀住鼻子,這氣味真是噁心得要死。 眼前豁然出現一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屍體赤裸著上身,渾身已經變成綠色。身上沒有外傷,地上沒有血跡而且周圍也沒有搏鬥的痕跡。古小東心想一定是安排自己當仵作,所以才帶自己來這裡。 在屍體的旁邊站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佝僂著背,穿著一件青藍色的布褂子,手中拿著一把下半月形狀的小刀,與現在的手術刀十分類似。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表情十分猥瑣,不屑地看著古銅說道:「就是他吧,還愣在那裡幹什麼,趕緊扛走啊!」 古銀說道:「小弟,你受委屈了,去吧,總比當太監強。」 古小東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劉管家說的搬鹹魚就是背屍的工作!早知道還不如挑大糞呢!沒想到來到了古代運氣居然那麼背,先是挑大糞,現在竟然是背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自己平生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大寶小寶,我恨你們! 古小東剛剛靠近屍體,那一陣濃烈的惡臭又傳了過來,古小東飛快地跑到門前嘔吐起來。 「田仵作,別著急啊,讓舍弟先吐一陣子。」 「快點,快點!又不是什麼公子哥!」 古銀將裝燒餅的紙弄成一團塞到了古小東的鼻子裡面,心裡似乎十分地過意不去,說道:「小弟,都是哥不好,如果真的挺不住,咱就回家吧。」 塞了兩個紙團雖然緩和了許多,不過想著自己要背一個死人,怎麼也覺著渾身發麻。古小東心想,倘若自己不背這個屍體的話,古銅真的被送去當太監,豈不是要斷子絕孫了,那後世的自己會不會就消失了呢?不行,死也要將屍體背回去! 古小東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澡,可是依然有一股惡臭的氣味瀰漫在自己的身邊。這裡沒有表,看太陽已經日落西山了,距離剛來這個時代的時間足足有十個小時了,可是為什麼大寶和小寶還不將自己接回去呢?難道是機器出現故障了?他卻不知在現代的生活中,大寶和小寶已經忙得手忙腳亂,卻怎麼也呼喚不回來古小東。 小寶說道:「不如我們將所有的儀器都關了吧?」 大寶說道:「不行,如果都關了的話,那最後一次脈衝會衝擊古小東的大腦,造成他腦死亡,到時候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可是他的肉體在這裡已經餓了一天,不吃不喝他也會死的!」 「對了,我們去買一點葡萄糖來給他注射!」 古小東在古代還不知道這兩父子正在將他的身體當做小白鼠一樣擺弄著。 古小東洗完澡心想還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裡,他聞了聞那身充滿屍臭的衣服,將它們一股腦地泡在木桶裡面,自己穿著一條粗布短褲在院中遊蕩,這縣衙還真是大,怎麼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間呢? 這個時候,他看見一個女孩子在花叢中戲耍兔子,一身水綠色印花錦緞旗袍,外面搭了件水紅色綾緞背心,兩隻金蝶耳墜掛在臉頰邊燦爛耀目,一朵紫紅旗簪別在鸞發之中。修長勻稱的曼妙身姿在花叢中微微挪動,微微隆起的胸部似一波溫柔的碧濤讓人怦然心動。 再看那臉頰猶如名匠精雕細琢,尤其那雙勾人心魂的眉眼深不見底,柳葉彎眉點綴得恰到好處,一顰一笑無不透出讓人窒息的嬌艷。 古小東站在院中不免看得失了魂,這個女人只是稍加粉黛便勝過現代濃妝艷抹的女人千萬倍,他哪裡見過這種神仙一般的美女。 而這個女人也看見了古銅。他此時穿著一條短褲,赤裸上身,濃眉大眼,滿臉鬍鬚,全身黝黑,不過肌肉十分發達。若是經過人事的少婦看見古小東這副模樣一定會怦然心動,不過這個少女就連赤裸上身的男人都沒有見過,不禁羞赧非常。她用衣袖擋住自己的雙眼,朗聲道:「你這個漢子好沒道理,穿成這樣就出來示人,讓我爹知道,非要打折你的腿!」 這個時候古小東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古代,倫理道德觀念還十分地強烈,穿成這樣讓別人看見還不認為自己在耍流氓?他慌忙地跑到古銀的房間,讓二哥帶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宿,古小東徹夜難眠,心中不僅想著何時能回到現代的生活中,更想著白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子,要是在現代的話,自己一定會追她。她是縣令的女兒,在現代就是縣長的女兒,自己的父母雖然也是公務員,而且是法醫,收入不菲,不過想追上縣長的女兒,希望也有點渺茫。唉,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或許第二天自己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的就是大寶和小寶呢。 「什麼東西那麼吵啊?我的媽啊,怎麼還有雞叫啊!」古小東伸了伸懶腰,睜開眼睛一看,周圍還是那古代的房子,不過這裡是縣太爺的房子,比鄉下的「家」要好多了。雖然睡著還是那麼不舒服,不過也總比睡在草蓆上強。 看來大寶和小寶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唉,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個身體裡困多久。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推門進來的是古銀。 「小弟,趕緊起來吧,在縣衙辦差可不能偷懶,倘若被官家知道一定會責罰你的。你快跟田仵作去幹活,早上又出了一起命案。」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心想又是背屍體,倒不如死了算了。 「別磨磨蹭蹭的,看那人的樣子像是剛剛死不長時間,現在的驗屍很重要。」 「剛死的?」古小東跳下床,心想總比散發著惡臭的屍體好。 在古銀的帶領下,古小東找到了田仵作,他將田仵作的道具背在肩膀上,跟著田仵作一同出了縣衙的大門。 田仵作看樣子就是個老奸巨猾的人,剛出了縣衙,就說道:「我餓了,去給我買兩個燒餅。」 古小東答應了一聲,可是走到賣燒餅的地方卻翻不出來錢,心想所有的銅錢都放在了昨天的衣服裡面,而那些衣服還在水桶裡泡著,於是說道:「田仵作,我沒有帶錢。」 田仵作瞪了古小東一眼,罵道:「缺心眼的東西,出門錢都不帶,你以後跟著我還能學到什麼?我看你一輩子就是個背屍的,真是沒出息。」田仵作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著古小東的太陽穴,弄得古小東非常地痛,不過只能忍著,因為自己現在只是一個背屍的。在古代階級制度非常嚴格,現在自己就是整個縣衙裡地位最低的,誰都可以打罵自己,不過在縣衙中當差的人卻比外面的小販地位又高上一級,就算你在縣衙中是個挑大糞的,那在那些小販的眼中也算是個爺。 賣燒餅的忙說道:「田仵作拿去吃,拿去吃,不要錢了。」 田仵作眉開眼笑地說道:「那謝謝了,小武哥。」 「見笑了,兩個燒餅而已。」 古小東氣極,這個傢伙明顯是在仗勢欺人,仗著自己在縣衙裡面當差就欺負我,欺負小武哥。區區兩個燒餅也不肯給錢,真是政府部門的敗類。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好看。 他邊想邊跟著田仵作繼續向前走,來到一個宅子前走了進去。在那個時候能稱為宅子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即使不是大戶,也得是個奔小康的人家。可是他們走進了庭院,情景卻有些讓人目瞪口呆,偌大一個院子,被經營得極其頹廢,雜草叢生。院子的一側種著白菜,另外一側是兩棵參天大樹,再看內屋,恐怕就算是小偷來了也沒有什麼值得拿走的東西。 古小東看見一個中年女人躺在院子當中。幾個人圍在女人的身邊哭哭啼啼的,還有兩個七八歲的小孩躲在一個大人的後面,不斷地問著那個人:「爹,娘怎麼了?怎麼不動了?」古小東定睛一看,這不是在集市上見到的那個窮酸秀才趙文墨嗎? 古小東抬頭一看,這處庭院剛巧是在青樓的一側,從青樓側面的房間本應該很容易看見這裡,可是由於旁邊有兩棵大樹阻擋,所以也只能看見被害人死在庭院當中,根本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女人的旁邊有一個破碎的花盆,碎片散落一地,剛巧在大樹下面,女人的中指破了一個口子,可那並不是致命傷,或許是擦傷。 「背走!」 「捕快們看過了嗎?」古小東心想,如果現在就挪動屍體的話豈不會破壞現場? 「讓你背走,哪來那麼多話?」田仵作一腳踢在古小東的屁股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從後面傳來。 「好,我背就是了,幹什麼還要動手打人?」古小東不滿地說道。 「你趕快給我幹活,再慢點我還抽你呢!」說完田仵作就撿起地上的柳條向古小東身上抽去。 古小東連忙背起屍體。突然女屍的身上飄下了一塊白色的手帕,手帕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文墨。」 這個時候一名捕頭突然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掉下來的手帕,猛然之間好像茅塞頓開,雙眼緊緊地盯著趙文墨。 「你先跟我走一趟。」 趙文墨死了媳婦,神情已經恍惚,沒有注意到那個用血寫著他名字的手帕。 由於長期受到家人的熏陶,在屍體的檢驗方面古小東已經耳熟能詳,不過目前沒有儀器,不然的話那個田仵作的本領未必能超過自己。 古小東一邊走一邊想著。 「來,這邊,地下室!昨天你不是來過了嗎!真是豬腦子!」 古小東將屍體扔在了停屍台上,自顧自在一旁裝成生悶氣的模樣,不過暗地裡卻看著田仵作檢驗屍體。 田仵作一邊檢驗一邊說道:「告訴你小子,別看你現在在我手底下幹活,我說不要你就不要你,到時候你還得給我挑大糞去!」 古小東心想,挑大糞也比幹這個活要好得多。 「挑大糞一個月才給你一兩銀子!餓死你小子!看你那窮酸模樣!」田仵作一邊冷嘲熱諷,一邊開始解剖屍體。 不過古小東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田仵作幹完活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正巧此刻縣太爺也走了進來。 「田仵作,怎麼樣?怎麼死的?」 「這個就跟昨天的屍體一樣,沒有外傷,沒有中毒的跡象,閻王老子索命,心不跳了就死了。」 「哎,最近我們貢品還算可以啊,怎麼閻王老子總來索命呢?把屍體縫上,交還給他們的家屬。」 「就這樣結案?那這婦人豈不是枉死了?」古小東從一旁站了起來,說道。 縣令掃了古小東一眼,問道:「怎麼著?你認為是他殺?」 古小東抱拳,向縣令行了個禮,心想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的禮數,反正是在電視上看到的,現在就湊合著用吧。 古小東朗聲說道:「老爺,這個女子明顯是在半夜死的。大半夜裡她死在自家的庭院當中,穿著跟白天的時候一模一樣,難道不讓人懷疑嗎?」古小東把現代和古代的語法混著用,雖然縣令聽起來有些古怪,大體意思還是能明白。 仵作急道:「看她的模樣明明是早上起來死的,你怎麼能說是昨天半夜死的呢?」 古小東雙手搓了搓手心,自己拿手的環節出現了,嘿嘿,若不趁著現在開始大顯身手的話,自己恐怕要一輩子做一個背屍的。 「田仵作,請問你做了多久的仵作?」 田仵作挺起胸膛,自信地說道:「在下不才,做了二十年有餘的仵作,在下的父親也是個仵作,在下的爺爺也是個仵作!」 哎呀!又出現了一個仵作世家。 「那請問田仵作,屍體死的時候會出現哪幾個症狀?」 「嗯——首先是沒有心跳,然後屍體變冷,然後肌肉僵硬,然後……」 「然後呢?」 「沒了!難道你還知道其他的症狀?」 古小東心裡暗笑道,沒錯,這就是上次的考試題,由於剛剛考及格,所以答案他還記得。 「好,那我就給你上一課。早期屍體現象是指死後不久,屍體未腐敗的時候所出現的屍體現象。常見的現象有:肌肉鬆弛,屍冷,屍斑,屍僵,局部乾燥,角膜混濁,自溶。」 「對,我年齡有點大,當然沒有你的腦袋好使。」 「你說她是今天早上死的,我想請問你她是今天早上幾點死的?」 田仵作被問懵了,磕磕巴巴地說道:「大概是早上卯時死的。」 卯時?古小東心想,卯時是幾點?自己掐指算了算可能是六點左右。 「那請問現在是什麼時辰?」 「現在辰時。」 「好,那你的意思是死者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大概是一個時辰。」 縣令這個時候看著古小東,不知道這個笨蛋小子到底在玩著什麼花樣。 「那又如何?」田仵作被古小東問得心裡沒底,自己又何嘗計算過人死亡的精確時間?只是大概知道多長時間人開始腐爛罷了,就算平時解剖屍體也是草草了事,應付過關。 「人死亡之後,在一個時辰左右就開始出現屍斑屍僵的症狀,而這位死者屍斑聚集在底部,非常之多,可以粗略地推測出死者的死亡時間遠遠大於一個時辰。其實查看死者死亡時間最為關鍵的就是看瞳孔,也就是角膜的混濁程度。人死後,角膜的透明度逐漸地降低,角膜逐漸轉為混濁,會出現不透明的乳白色,無法透視瞳孔。死後的一個時辰之內,角膜濕潤,瞳孔透明;兩個時辰,角膜濕潤,瞳孔開始發白;三到四個時辰,角膜開始乾燥,瞳孔的透明度逐漸喪失;五個時辰之後,角膜就開始微微變混濁了。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田仵作自作聰明地說道:「我當然明白。」當然田仵作知道人死了之後角膜逐漸變白,但是他根本沒有仔細算過其中的時間,沒想到今天來了一個背屍的小子竟然能記住各種變化所用的時辰。田仵作這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古銅,難道這就是那個下水村的笨蛋?田仵作使勁揉了揉眼睛。 古小東接著問道:「田仵作,那你通過她角膜的變化應該能看出來她死亡了幾個時辰了吧。」 剛剛古小東說得太快,田仵作還沒有記得太清楚,他只能反問道:「你說她死了幾個時辰?」 「現在死者角膜已經完全變白,而且出現了些許的混濁,所以我肯定她已經死了五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在……」古小東又開始掐指算著時辰表。 這個時候縣令眼前一亮大聲說道:「也就是說這個女子是在亥時死的!」 「啊!對,是亥時。」古小東心中暗罵道,中國的十二生肖自己都背不全,更別說準確計算出時辰了,早知道多學學中國的國學就好了。 古小東接著說道:「一個中年婦女,大半夜穿著如此整齊,在庭院之內幹什麼?說她是心肌梗死,太牽強了吧。」 古小東將田仵作說的閻王索命理解的意思就是心肌梗死,不過縣令和田仵作都聽不太懂,只道是這個古銅雖然有些本領學識,不過說起話來還是瘋瘋癲癲的,他的話有道理的可以相信,胡言亂語的就作罷了。 「古銀!」縣令在地下室大聲喊道。 古銀此刻正站在地下室的門口,聽了剛剛古銅的那番話,此刻正是驚喜十足,沒想到這個平時呆頭呆腦的弟弟還有這樣的本事,聽見縣令喊自己的名字,急忙跑到下面。 「立即升堂,我要親自審理此案。」 田仵作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古小東,這一切卻被縣令看在眼裡,縣令又說道:「古銅啊,你說的那些我略懂,升堂之後你就在一旁聽審。」 「是!老爺!」古小東一笑,看來這回是鹹魚翻身了。 田仵作心想,看來這個小子是裝瘋賣傻,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羞辱他一番。 第三章 欲加之罪 啪! 縣令一拍驚堂木,雙目一瞪:「堂下所跪何人?」 「小生是落地秀才趙文墨。死者是小人的賢妻譚氏。」 「好,趙文墨,我來問你,你的妻子究竟如何死去,你又是如何發現?」 「小生睡得死,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平日裡賢妻此刻會為小生生火做飯留在鍋中,可是今日鍋內卻沒有任何東西。小生心想定是家裡無米,所以賢妻跑去借米,小生就沒有多想,沒想到出門後卻發現賢妻躺在庭院之中,已經沒有了氣息。」說完,趙文墨用袖子掩住臉,輕聲啜泣。 古小東心裡蠻不是滋味,譚氏在臨死的時候用血在手帕上寫上了趙文墨的名字,恐怕對趙文墨不利,可是看趙文墨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他有什麼動機去殺自己的妻子呢? 這個時候,成師爺快步走到縣令的身邊,耳語了幾句,縣令突然勃然大怒,罵道:「趙文墨,你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枉你髮妻對你如此之好,你卻用毒藥害死她!來人啊,先打五十大板,收監秋後問斬!」 古小東打了個激靈,心想,這個縣令也太猛了吧,也不知道那個成師爺說了什麼話讓縣令大怒,還要殺了趙文墨,看趙文墨的這個模樣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殺人啊。 古銀似乎看出了古小東的心思,在一旁拉著古小東說道:「別多管閒事。小心你丟了這份差事。」 「冤枉!冤枉啊!」趙文墨大喊。 縣令依然怒不可遏,喝道:「你有什麼冤枉的?你妻子死的時候將你的名字用血寫在了這個手帕上,而且在青樓之上,更有人親眼看見了你追著你妻子到了庭院!難道不是你為了查看你妻子吃了你投了毒的飯菜之後是否已經氣絕嗎?」 「不會的,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小人的妻子根本就不會寫字,更何況小人一夜都在屋中睡覺,根本沒有出過庭院。」 「看來不請出證人你還不肯死心,來,帶證人上堂。」縣令用手中的那塊醒木一拍,震得古小東心裡一顫,古小東心想,弄得那麼響幹什麼,怪嚇人的。 這個時候,從正門走進來一個男人,他身著紅色綢衫,手拿潑墨紙扇,兩條彎彎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機靈的鼠眼,鷹鉤鼻子下面卻是一張大嘴,生得兩片厚厚的嘴唇,人們常說厚嘴唇的人笨嘴拙舌,可是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不僅嘴不笨,而且伶牙俐齒得可以與當今的大學士紀曉嵐相媲美。 這個男人後面是一個打扮得濃妝艷抹,看似雍容華貴可骨子裡卻賣弄著風騷的青樓女子。 男人看見縣令也不下跪,只是微微施了個禮。 縣令看見這個男人也是一臉的驚訝,完全意想不到他也會來。 「哎呀,尹進士,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尹進士還禮道:「今天我是來為民除害的,沒想到當世學者竟然也會做出殺妻棄子、有悖天理、沒有王法、狼心狗肺、喪心病狂、豬狗不如的事情來。」 古小東心想,這個尹進士的詞彙倒是蠻豐富的。古小東不明白進士到底是多大一個官,捅了捅古銀問道:「進士是幹什麼的?」 古銀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弟,凡應試者謂之舉進士,中試者皆稱進士。進士分為三甲,一甲三人,賜進士及第,二、三甲,分別賜進士出身,眼前的這個尹進士就是進士出身。」 「哥,說通俗點。他到底是個多大的官?」 「現在還沒有賜給他官爵,這要看他兩年之內的表現,如果表現得好的話或許官位比縣令還要高,所以縣令才會對他畢恭畢敬的。」 古小東這下明白了,現在這個進士就像是考研究生一樣,還得學習兩年,弄好了就當公務員,弄不好還得去私營單位當個草包。 「哥,那這個尹進士很厲害?」 「聽說是很有來頭。」 就在古銀和古小東對話的期間,縣令和尹進士已經客套完畢。尹進士就站在堂下,而那個青樓的女子就跪在他的旁邊。 「尹進士請賜教。」 「不敢。」尹進士雖然嘴裡說著不敢,可是聲勢上卻更加地奪人。 「鳳兒,說說你那天晚上看見的。」 這青樓女子藝名叫鳳兒。 「小女子昨晚見趙文墨的妻子譚氏拚命地爬到庭院中,向大門的方向爬,趙文墨跟在後面,用手捂著譚氏的嘴不讓她喊叫,而後,譚氏似乎中了毒一樣身體蜷縮在一起,不斷地抽搐,不多時就斃命了。」 「趙文墨,有了人證,你還有什麼狡辯的?」 「她,她這是信口開河,我哪有?冤枉啊,大人!」 古小東看得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打心底同情這個落第的秀才,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而且自己現在只是個挑糞背屍的苦力,也沒有辦法幫助他。 「好,虎捕頭,拿出物證。」 虎捕頭從一旁拿出一個上面寫有血字的手帕和一個小瓶子,小瓶子中裝有一些粉末。 「第一,這手帕上有你妻子寫的血字,上面寫有你趙文墨的名字。第二,這個瓶子中的毒藥是在你的寢室發現的,裡面的東西經過老郎中的確認是西域的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而且毒發之後死者根本看不出任何中毒的徵兆,仵作也會認為是心搏驟停而死。趙文墨,你毒殺了你相濡以沫的妻子!」縣令這個時候幾乎已經肯定趙文墨就是毒殺自己妻子的兇手,惡狠狠地盯著趙文墨。 雖然這個縣令有些糊塗有些色,不過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正惡分明的一個人,這是古銀對古小東說的話。 「可是,可是我為什麼要殺我的愛妻?」趙文墨理屈詞窮,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這個時候鳳兒在一旁開了口,先是嫵媚地飛了縣令一眼,搞的縣令心亂如麻,接著堅定地說道:「文墨,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可是你就算再愛我,也不能殺了你的妻子啊。縣令大人,都是小女子的錯,都是因為文墨太愛我,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縣令大人您懲罰我吧。」 古銀低聲罵道:「這個騷蹄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忠良百姓。」 「二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明擺著嗎?這個騷蹄子聯合尹進士一同嫁禍給趙文墨,為的是人家的那處大宅子。」 縣令被鳳兒飛了一眼搞得整個人心亂如麻,說道:「不怪你,這怎麼能怪你呢。鳳兒啊,你在青樓工作盡責,這是應該的,難道每個去找你的客人失了魂都要殺了自己的老婆?這也說不過去嘛。嘿嘿!好了,趙文墨,沒什麼狡辯的就這樣吧,先打五十大板,然後收監,等著秋後問斬。尹進士,你辛苦了,先來我的內堂喝杯茶。」 尹進士說道:「不勞煩縣老爺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麻煩,不麻煩,喝杯茶而已。」 衙役將趙文墨夾在夾板之中,然後一棍子一棍子地打在他的屁股上,不多時,血水染紅了他的褲子。古小東不忍地看著趙文墨的模樣,真是百口莫辯啊,心裡不免開始糾結起來。不過他一直告誡著自己,這不是自己的朝代,千萬不能做魯莽的事情,千萬不能,不然一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趙文墨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大堂,那喊聲震天,似乎也震得那「明鏡高懸」的牌匾微微發顫。 「唉,崢狄的命還真是不好。」古銀說道。 「崢狄是誰?」 「就是趙文墨,崢狄是他的字,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的字。」 「啊!哎喲,啊!」趙文墨的氣息越來越弱,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趙文墨骨瘦如柴,別說這船槳大的板子,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打他兩拳,他也吃不消。 古小東看得心酸,向前走了兩步,古銀看出小弟的心思,拉住古小東的袍子搖了搖頭。 忽然,趙文墨一大口鮮血吐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他抬頭看了古小東一眼,那眼神既幽怨又可憐,盯得人心亂如麻。趙文墨似乎看見了古小東的那一小步,即使在絕望前的最後一步,他也在尋找著自己的希望,不過當古小東緩緩縮回去的那一刻,微微睜開雙眼的趙文墨的目光又變成了絕望。 「這個狗東西!當場就打死算了!」尹進士雖然大罵著趙文墨,可是嘴角隱隱約約地掛著一絲微笑。 「打!使勁打!」尹進士似乎覺得還不過癮,奪過衙役的板子自己狠勁地向趙文墨的脊樑打去。 古小東怒不可遏,幾個箭步飛了出去抓住尹進士手中的木板大喝道:「住手!」 尹進士瞟了一眼古小東,根本沒有將眼前這個穿著灰布袍子,黑不溜秋的大漢放在眼裡,不過手上再去用力卻爭不過這個大漢,臉上憋得紫青,板子卻不能落下來。沒有辦法,尹進士鬆了手中的板子。 縣令狐疑地看了古小東一眼,雖然剛剛他在停屍間的一番言論十分精彩,可是眼前的這個情形,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到堂中,更何況他還搶了尹進士的板子,要知道,尹進士如果真的提名的話,或許官階比自己的還要高。 「大膽!古銅,你想幹什麼!」 「老爺,小人想為趙文墨平反!」 「你算個什麼狗東西,你敢平反?」尹進士罵道。 古小東心想,好小子,你敢跟老子比罵人,看老子不罵死你。 「狗東西罵誰?」 「狗東西罵你!」 這個時候台下有人聽出了其中的門道,開始偷笑。 「既然有人可以指正趙文墨,我就要當趙文墨的代理律師!」 「什麼是代理律師?」縣令奇道,這個古銅說起話來古古怪怪的,不知道他又要搞出什麼名堂。 「就是……」古小東心想,這個朝代管律師叫什麼?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小弟,你想當趙文墨的狀師?不可,不可,你快回來吧。」 多虧古銀提醒,古小東才知道這個朝代管律師叫狀師。 「對,我就要當趙文墨的狀師!」 尹進士看了一眼古小東,輕蔑地笑道:「哎喲,你還會寫字不成?」 寫字倒是會,但是這個時代寫的都是繁體字,自己雖然大多能認識,但是未必能寫出來,不過這個時候卻不能說自己寫不出來。 「寫字有什麼難的,詩詞歌賦我樣樣精通。」 尹進士看眼前這個男人自信滿滿的樣子,似乎不是在吹牛,但是看他的著裝打扮就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山野村夫。一個村夫居然信口開河說自己會詩詞歌賦,未免讓人笑掉大牙。 「好,如果你能背出《水調歌頭》,我便讓你當他的狀師!」尹進士似乎完全沒有將縣令放在眼裡,自己擅自決定,縣令聽完眉頭微微一皺,心中不禁有些不滿。 古小東心中想到,剛剛自己的牛吹大了,雖然自己會一些古詩,但是大多是小學初中課本上學來的,倘若這個尹進士真要考上自己《詩經》中的一段的話,除了那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外其他的他根本不會,就算考唐詩,這麼多年能記起的也不過那區區幾首罷了,而《水調歌頭》聽起來雖然耳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東西。 古小東想了又想,完全忘了《水調歌頭》的詞句,一時語塞,臉上現出尷尬的神色。 尹進士奸佞地笑了笑:「你要是背不出來,就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也不難為你。」 尹進士的一隻腳不斷地點著地面,點得古小東心亂如麻,古小東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男抖窮,女抖賤,再看鳳兒也一臉嘲笑的模樣看著自己,露出一條雪白的小腿不斷地得意地抖著。 「《水調歌頭》是吧,是王菲的那首吧?」 「王菲是誰?我說的是蘇軾的。」尹進士當然沒有聽過王菲的名字,但是王菲的《水調歌頭》正是通過蘇軾的詞改編而來的,這首耳熟能詳的歌,古小東倒背如流,不過他心裡實在無法確定這首歌是不是蘇軾所寫,都怪自己當年學習不上進,不過現在懊惱已經遲了,只能用王菲的歌碰碰運氣,到時候真的被他羞辱一番,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個教訓。 「聽好了,尹進士。」古小東有點亂了陣腳,本來只是要背背其中的歌詞,可是他卻連音帶調地唱了出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大家不由得聽得愣了神。乾隆時期的《水調歌頭》當然也有配樂,這詞流傳千古,自然是詞中的一絕,光是念誦起來就讓人覺得無比受用,而人們為了讓詞聽起來更加優美,所以附加了樂曲的伴奏。但是古代人唱這個《水調歌頭》在現代人聽起來依然跟唸經沒有什麼兩樣,就算在清朝也是如此,而兩百年後,流行音樂大行其道,音樂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這首歌經過王菲的再創造,意境到達了一個巔峰的境界。雖然古小東的音樂造詣不及王菲,可是也唱出了十足的味道,所以在古代演唱起王菲的這首《水調歌頭》仍勝過當時的歌賦的百倍。 在場的所有官僚平民都聽得愣了神,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縣令的女兒在後堂聽到這首歌也露出半個腦袋張望,這個時候古小東看見小姐正是昨天在後花園所見的那個仙女一般的女孩,唱得更是十分賣力,將歌中的高潮唱到了極致。 唱完之後,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歌曲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過了半晌,尹進士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好了,算你過關了,你可以當趙文墨的狀師,不過你要知道你在跟誰對著幹!」 縣令本就不滿尹進士在大堂之內完全忽視他的作風,其後又聽到了古小東美妙的歌聲,心中難免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本官就任命你為趙文墨的狀師,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狀師可是不好當的。」 「小人謝老爺!」 「好,先將趙文墨收監,等你狀紙寫好了之後遞上來,我們擇日再審!退堂!」 「威——武——」 古小東整個下午光聽古銀嘮叨了,耳朵都起了繭子。 「二哥,我知道了,現在都已經走到這步,退是退不回去了。」 「我帶著你買一些禮物去尹進士家賠罪吧。不然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二哥,你心裡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二哥心裡當然清楚,趙文墨是好人,尹進士是壞人。」 「那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捕快。」 「捕快要做的就是懲惡揚善,抓到壞人救出好人!你現在在幹什麼?」 「小弟,世道不一樣,我們只能委曲求全。」 「二哥,自古世道都一樣。奸佞當道迫害忠良,兩百年前是這樣,兩百年後依然還是這樣!」 「小弟!才幾日你怎地變化如此之大?難道你吃了什麼藥不成?」 「二哥!」 這個時候,沉重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來人沒有推門,直接就走了進來。古小東定睛一看,卻是兩個威風凜凜的捕頭,兩人身著便裝,腰掛「捕」字銅牌,懷揣鐵尺、繩索,似乎這幾樣東西除了睡覺絕不離身。 古銀看見兩個捕頭連忙站起身行禮:「兩位捕頭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小弟,快見過兩位捕頭,這位是龍捕頭,這位是虎捕頭。」 古小東再定睛細看,龍捕頭滿臉鬍鬚,銅鈴般的雙眼,個子超過一米九,全身都是肌肉,倘若在現代既可以當健美教練,也可以當有錢人的保鏢,如果再戴上個墨鏡那就帥呆了。古小東開始想像這個人戴著墨鏡的模樣。 而虎捕頭就是早上在趙文墨的家中見過的那一位,他身材雖然不及龍捕頭高,但也有一米八左右,虎背熊腰,雙眉緊鎖,八字鬍子硬生生地揚了上去,好似電視劇中的鍾馗一般,讓人心生畏懼。 「兩位捕頭,您好。」 兩個捕頭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您好」是何意。 古銀心想,這兩個捕頭一定是來抓他們兩個的,尹進士背後之人權高勢大,就連縣令都十分顧忌。 不料這龍虎兩位捕頭卻向古小東鞠了一躬。龍捕頭說道:「古大哥今日的壯舉真是讓我們兩個人好生欽佩,我們兩個兄弟雖然在官府當差,可是平日裡疾惡如仇,這方圓百里都知道我龍虎兩兄弟的為人。」 古銀點了點頭,雖然龍虎兩位捕頭長得十分嚇人,可是為人卻被百姓稱讚,不僅不欺壓百姓,而且時常為縣裡的百姓主持公道。因為貪官污吏橫行,龍虎兩位捕頭不齒他們的行徑,本來是水師提督下面的兩個副官,卻被排擠到這裡當上了捕頭。 龍捕頭接著說道:「倘若能將尹進士那般不知廉恥、殘害人命的敗類拉下馬,我們二人願唯古大哥馬首是瞻。」 古小東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心想自己平時的朋友哥們也挺多,這種人他知道千萬不能客套,越是客套他們就越是反感,於是拱手說道:「龍虎兩位大哥,剛才說的那番話小弟感激涕零,如果不嫌棄的話,咱們三人就以兄弟相稱。二哥,我今年多大了?」 古小東轉頭問起古銀,古銀知道這個弟弟平時瘋瘋癲癲的,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不足為奇,卻不想古小東是真的不知道古銅的年齡,古小東心想這兩個滿臉鬍子的大漢一定比自己大許多,如果他們平日裡叫自己大哥,一是聽起來沒有上下尊卑之分,二是自己心裡也覺得怪怪的。 「你今年二十又一。」 古小東雙眼放光,這不就是小說中的豪俠嗎?他心想,小說和電視中演的都是大俠見面之後格外投緣,好像應該喝酒拜把子之類的,於是說道:「如果兩位捕頭不嫌棄,咱們就燒黃紙,歃血飲酒結拜為兄弟。」 龍虎兩個捕頭很是痛快,一口答應了這件事情。古銀倒是覺得有些不妥,自己這個兄弟平日裡瘋瘋癲癲的,一個不小心恐怕會連累了兩個捕頭,可自己身為捕頭的下屬又沒有辦法橫加阻攔,只能準備好拜祭的東西,看著自己的小弟跟龍虎兩個捕頭結拜為兄弟。 這事來勢極快,讓古銀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龍捕頭叫龍大川,三十五歲,虎捕頭叫虎一劍,三十二歲。三人跪在關二哥的像前,將血酒一飲而下,齊說道:「我們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古小東結拜之後覺得十分痛快,轉瞬間就將趙文墨還在牢房裡受苦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三個人加上古銀在廂房之內開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也是古小東來到古代吃的最好的一次。 可是酒肉吃到半晌,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虎一劍大聲說道:「進來!」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緩緩走入,看著光著膀子吃酒的四個人,不禁臉上一紅,轉過頭去。 「老爺有事請古銅去一趟。」 龍虎兩個捕頭看了看古小東,心直口快地說道:「要不要我們陪你去?」 「謝過兩位哥哥,小弟去去就回,應該沒有什麼事。」古小東受到周圍環境的熏陶,再加上過去時常在電視劇中看見他們如何說話,漸漸也學會了一些古代的語法和口吻。 古銀擔心地看著小弟走出門去。 古小東跟著那個丫鬟繞過書房來到了後花園。古小東奇道:「縣老爺不是在書房裡面看書嗎?」 「不是縣老爺找你。」 「那是誰?」 丫鬟笑而不語。古小東心想壞了,一定是尹進士那幫人想謀害自己,難道他們要殺了自己不成?要是剛才喊上兩位哥哥就好了。不過酒壯英雄膽,剛剛兩碗烈酒下肚,不比平時,古小東心裡想道,一個老爺兒們怕什麼怕!姑且跟上去看看,真要動起手來,憑古銅這身體,逃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古小東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跟著丫鬟左拐右轉來到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廂房,廂房被花叢遮擋著,從裡面看外面容易,可是從外面看裡面卻有些吃力。 古小東看到地上有一塊石頭,不大不小剛好能藏在袖子裡面,於是撿了起來當做防身之用。 丫鬟帶著古小東穿過花叢,他卻沒有看見什麼人,難道他們躲在暗處想暗算自己? 忽然側面的草叢晃動,古小東只覺得一個人從側面正靠近自己,他知道敵人來勢兇猛,將石頭狠狠地掄了過去。 不料,側面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女孩子,且正是縣令的女兒,古小東手疾眼快,連忙將石頭順勢拋出牆外。 「你扔什麼東西呢?」丫鬟奇怪道。 「沒,沒什麼,我在鍛煉臂力,哈哈。」 「真是個怪人,看見我們家小姐還不施禮?」 「啊,小姐好。」 「哼,真是個粗人,那首歌一定不是你寫的!」 小姐嬌怒道:「小蘭,你下去吧。」 「是,小姐。」小蘭哼了一聲。 「小姐,找我有什麼事?」這個時候的古小東心裡瘋狂地長著野草,幾碗酒下肚再加上看見眼前的美女,不禁更加心亂如麻。 小姐繞著古小東走了兩圈,那誘人的體香沁人心扉,古小東心想,如果能泡到這樣的姑娘,自己還真的捨不得回去呢。 「你這個莽漢,那天衣冠不整地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瘋子,沒想到竟然還會一些詩詞歌賦。」 「略懂,略懂。」 「你該不會就會那一首歌吧?」 古小東暗笑,我號稱K歌之王,你想聽多少,我就能唱多少,聽到你神經疲勞為止。 「曾經年少愛追夢,一心只想往前飛,走過千山萬水……」古小東迫不及待地唱起了《忘情水》。 小姐越聽越心醉,不禁將手中的手帕捏成了一個團,然後又鋪開,這樣反覆地擺弄著手中的手帕,直到這首歌唱完,蠶絲手帕已經被弄得皺皺巴巴的。 「這些歌是你寫的嗎?」 古小東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我請你幫個忙好嗎?」小姐嬌羞地看著古小東,古小東心想小姐一定為他的歌聲所動,看來自己定能將小姐泡到手。 小姐低下了頭,將手帕塞到古小東手裡,羞赧地說道:「將這個手帕交給寫歌的那個人。」 說完小姐頭也不回匆匆地穿出了花叢。 古小東一下子心涼了半截,剛才不承認歌是自己寫的,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寫歌的人這個時候還沒有生下來呢。小姐,你讓我怎麼找啊? 古小東拿著小姐的手帕,心裡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回到臥房,看見龍虎兩個捕頭和古銀由於喝得太多了,一頭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古小東剛剛的酒勁卻被小姐搞得煙消雲散。他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沒有辦,這時才想了起來趙文墨還在牢中,於是匆忙裝了一些酒菜來到牢中。 看守的小兵早就聽說了一個背屍的勞工因為趙文墨的事情跟尹進士槓上了,龍虎兩位捕頭在之前也交代過不要阻攔這個人。 於是古小東很順利地來到牢中。 「趙文墨,哎,怎麼樣了?」 趙文墨半睜著眼睛奄奄一息地看著古小東,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他不僅全身傷痕纍纍,而且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食,哪裡還有力氣坐起來。 古小東看著揪心,現代社會中哪裡會遇到這樣的情節。他扶起趙文墨,將手上的牛肉撕下來一大塊放到趙文墨的口中,趙文墨甚至連咀嚼都十分地吃力。可是古小東很快發現有些不對勁,他不是在咀嚼,而是將嘴裡的牛肉向外吐。 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大街上見到的情景。 不食嗟來之食! 這個秀才怎麼這麼迂腐! 都到了這步田地,別人喂到口中的牛肉他竟然向外吐! 「我說趙大哥,你趕緊吃吧。我好幾天都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你竟然向外面吐!你是君子好吧,你趕快吃吧,我求求你了。」古小東心想,倘若這傢伙死了的話,一切都完了。 趙文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那種堅毅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穿透到了古小東的心裡。 這才是傲骨錚錚的男兒漢。 古小東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今天小弟遇到的都是老爺們,今天小弟跟你結拜,現在你是我大哥,吃兄弟的東西不算嗟來之食!大哥!」 古小東覺得這一拜,滿腔熱血都湧到了心田,心裡暖烘烘的。 趙文墨雖然不能說話,但是能真切地聽到古小東說的每一個字,心想自己是個將死之人,竟然有這樣一個漢子會為自己這樣,不禁兩股熱淚從雙眼汩汩湧出。剛剛挨了那麼多板子,趙文墨始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現在卻能流淚,說明這迂腐的書生已經被古小東打動了。古小東將牛肉撕成細條,一點點地塞到趙文墨的口中。 過了半晌,趙文墨緩緩地開口道:「小生不敢做壯士的兄弟,倘若這次還能苟活,我願意為壯士鞍前馬後,倘若不能活命,來世也要為壯士做牛做馬。」 這幾句話若是平常人說出來或許僅僅是一些感激涕零的話,可是對於趙文墨這個視自己的尊嚴比生命還重要的書生來說卻是極其不易,那種伺候人的工作對於書生來說當真是低賤至極,現在他能說出這一番話,只能說明他已經將眼前的救命恩人放在了神一樣的位置上。 過了一會兒,趙文墨慘白的臉上勉強帶了一絲的血色,古小東扶著趙文墨靠在監牢冰冷的牆上。 「趙大哥,怎麼樣了?」 「好多了,謝謝你,還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古小……我叫古銅。」 「恩公,學生承蒙恩公厚愛,就算真的命喪九泉,來世……」 「我的天啊,行了,可別說客套話了,我來呢,就是為了救你,你死了你對不起我。明白嗎?」 趙文墨點了點頭。 古小東心想,怎麼古代人動不動就做牛做馬的,就不能整點別的? 「你先說說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學生實屬毫不知情。學生吃過晚飯之後十分勞頓,也許是白天看書太過操勞,所以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對當夜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古小東心想看來這個趙文墨確實不知道那天的事情,還得找別的線索。 「不過,要是有人陷害學生的話,那一定是李大官人。尹進士就是他家的師爺,李大官人對我家那宅子蓄謀已久,學生妄自猜想,那李大官人或許是謀財害命,所以才殺了在下的妻子。」 「李大官人,就是那個走路橫逛、在集市上玩鳥的胖子?」 趙文墨雖然覺得古小東說話語氣怪異,但是大概意思還是聽得明白,不禁點了點頭。 「那李大官人是幹什麼的?」 「他專門強行買斷別人家的好地皮,蓋起房屋搞租賃。我家隔壁的青樓便是李大官人弄得魏三家家破人亡後才佔得那塊地,沒想到他又盯上了我家的土地。」 古小東心想,也就是說,李大官人是搞房地產的。 「看來嫌疑人確定了,現在就是差證據了。下毒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是吧?」 「學生全然不知。」 「好,你先在這裡歇著,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學生還有一件事情請恩公幫忙。」 「什麼事情?」 「學生還有兩個孩童,現在由鄰居幫忙照顧,煩請恩公幫忙通知一下學生的狀況。」 古小東點了點頭。 古小東走出監牢,突然沒有了主意,平時偵探小說並沒有少看,可是這個時候一點線索也沒有,究竟怎麼辦才好呢? 對了,去案發現場看看。 第四章 形勢逆轉 李大官人手裡拿著小鳥,一邊吹著口哨一邊逗著旁邊的可人,十分享受,這個時候尹進士走了進來,在他身邊耳語了幾句,李大官人眉頭一皺,雙手不由地用力,將籠子和小鳥一同捏了個粉碎。 這下嚇壞了旁邊的女人,連忙躲到一旁。尹進士遞上了一杯茶水,說道:「大官人,不過就是一個傻子,何必那麼在意?」 「什麼傻子,那天在大街上他還羞辱我一番。當時我以為他是傻子,所以沒有理會他,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傢伙是在裝傻。」 「哎呀,一個窮鬼,別氣壞了大官人的身體。」 「混蛋,我犯得著跟他生氣嗎?」 「是,是,小人說錯了,大官人大人大量,怎麼犯得著跟他一般見識呢。」 大官人站起身將捏碎的鳥籠子扔到了一邊,自顧自地走到了閣樓的窗邊看著外面。 「那不就是那小子嗎?」從窗戶望去剛好看見趙文墨家的庭院,雖然被兩棵大樹阻擋,可是就在古小東走過的一剎那,李大官人看見了古小東的身影。 「讓他去吧,他根本找不到什麼。」尹進士說道。 「混蛋,就算他找到什麼,我還怕他不成?」 尹進士被李大官人的幾句話說得好沒面子,但是依然不住地點著頭。 古小東來到了庭院,看著眼前一番落破的景象忍不住聯想起了趙文墨,心中十分同情這個窮秀才,僅因為一塊地就被搞得家破人亡。不過古小東再一琢磨,這塊地並沒有什麼值得李大官人如此大動干戈的價值,除了緊靠著妓院外,左右四周都是民房,再向西面望去卻是一片荒地。 又不是地處黃金地段,為什麼非要弄到這塊地呢? 古小東抬頭看著正堂外的門牌上寫著「儒墨世家」,看來趙文墨這一家世代都是書生,宅子如此龐大,或許早些年,他們也有興旺的時候,但是到了趙文墨這一代卻又落魄了下來。古小東走到了屋子裡面,真是家徒四壁書侵坐。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出現了,這種味道他在實驗室裡面經常聞到。古小東使勁吸著鼻子,試圖辨別出這種味道。 難道是福爾馬林?不是,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福爾馬林呢?好像是硫磺的味道。從哪裡傳出來的? 古小東翻開床板,突然整個人被嚇得跳了起來,床板裡面赫然躺著一個女人,全身已經發黑,顯然已死去許多時日,不過身體卻沒有發臭,想必是被那淡淡的硫磺的味道所掩蓋。 女人穿著一件青藍色的綢緞旗袍,雙唇紫紅,兩腮略有顏色,看來生前曾經濃妝打扮。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死在趙文墨的床下?難道趙文墨真的是兇手?可是他為什麼又殺了這個女人? 許多疑問頓時出現在了古小東的腦子中。 古小東再一細看,這個女人赤裸著雙腳,而且腳趾甲中有泥,應該是被什麼人追逐,情急之下沒有穿鞋跑在泥濘的土地之中。回想來的路上,全部是大理石鋪墊的地面,唯獨趙文墨家中的那一塊菜園子有泥土,難道這個女人是在趙文墨的家中被殺? 這裡陰森森的不如將屍體搬回去化驗,可是搬回去之後,那個田仵作一定不會准許我動這個屍體,那該怎麼辦? 對了,先看看這個屍體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屍體這麼久都不會發臭呢? 古小東將屍體抱了出來,屍體下面是一個空當的隔板,古小東用力將隔板摳了出來,眼前的景象不禁讓他目瞪口呆,竟然是一排排閃閃發光的銀錠!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大場面,掐指一算,自己一個月是五兩銀子,這裡一錠銀子是五十兩,從頭數到尾大概有三百多個,也就是說自己干兩百多年的背屍工才能賺到這麼多的銀子。倘若在現代呢?古小東掐指算著十兩銀子就是一斤,一斤等於五百克,五十兩銀子就是,就是五斤,也就是兩千五百克,假設二十塊錢一克的話一個銀錠就是五萬塊錢,那三百多個,豈不是一千多萬?他媽的,這下可沒白來一趟古代。 古小東也不知道自己算得對不對,他早就把屍體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心裡琢磨著將銀子藏在哪裡好呢? 必須要藏在一個沒有被人開發和挖掘的地方,這樣才能深深埋在地下兩百年,到時候才能被我挖出來,哈哈,我發了! 古小東想入非非,不禁拉起了屍體的手坐在地上傻笑。尹進士從青樓上看見古小東走到趙文墨的家中,生怕他發現什麼不利於自己的線索,心想不如用迷魂散暗算古小東,於是跟著古小東來到趙文墨的家中。他用手指沾點唾沫在窗戶上捅了一個紙窟窿,看見古小東拉著地上一具已經死亡數日身體發黑的女屍的手嘿嘿地陰笑,卻看不見被藏在床底的那一大批銀子。尹進士一下子被嚇得魂飛魄散,只當是自己真的遇到了鬼,拔腿就跑。 古小東笑了半晌,忽然覺得自己就跟一個神經病一樣。就算發現了這麼多銀子,好幾百隻眼睛盯著自己,根本無法將這些銀子帶走,而且這麼多銀子出現在趙文墨的家中,其中必有蹊蹺,這麼重要的證物如果不拿出來,也難以查清譚氏的死和眼前的這個女屍究竟藏著什麼陰謀。 古小東這些日子跟屍體打慣了交道,而且小時候總在家裡看父母的那些法醫書籍上的屍體圖片,所以覺得屍體並不是太可怕,除了那難聞的惡臭外。 古小東盯著眼前的屍體,不禁覺得有些像朋友一樣熟悉。 這個時候尹進士找到了李大官人說了剛才古小東拉起屍體的手陰笑的事情,不知怎地,李大官人一愣,驀地想起了曾經在西域聽說過的通靈官,傳說是一種能跟死人打交道的巫師,不禁嘴裡喃喃說道:「難道他是通靈官?走!我也去瞧瞧。」 李大官人和尹進士來到了趙文墨的家中,順著紙窟窿向裡面望去。古小東此刻正盯著屍體,心中想如果屍體能開口說話就好了。 他不禁嘴裡也嘟囔了出來。 「大姐啊,你趕快告訴我殺死你的兇手是誰吧!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大點聲說!要不然我扒光你。」 反正也四周無人,古小東不禁放肆了起來,擺弄著屍體的同時他也在檢查著屍體的可疑之處。忽然,他發現在女屍的大腿上有一大塊紫黑色的屍斑。 屍斑是在死者死後不久由於淤血所導致形成的色斑,一般都會在身體接觸地面的地方。而這些大腿上的屍斑卻不然,旗袍的岔口處完全將屍斑呈現出來,古小東用手摸去,果然有骨折的跡象。 「哦……原來你是被人打折了腿。」 「媽呀!」李大官人心想這個人果然就是在西域聽說過的通靈官,絕對不會錯的。他可以跟死人交流,就連這個女人被打折了腿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誰啊!」古小東真切地聽到了外面的喊聲。 可是走出門再看的時候,李大官人和尹進士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難道是這個女人說話?還是我幻聽了? 想到這,古小東打了一個冷戰,還是將屍體抬回去吧,他又看了看床底下的銀子,拿起兩錠放到自己的懷中。剛走到門口,忽然發現地上有一塊灰綠色的布條,像是衣襟,這種顏色在古代並不多見,古小東將衣襟放在懷裡。 古小東將屍體蒙上一塊布,背起來向縣衙走去,突然之間撞到了一個中年的男人,屍體上的布一下子掀開來,中年男人看見古小東背著一具屍體大驚失色,手中的東西光噹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古小東一看竟然是一個花盆。 「大哥,對不起,能不能幫我將那塊布蒙上?」 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看見眼前的漢子有些面熟,於是問道:「你不是下水村的古銀的弟弟古銅嗎?」 「正是,正是,您是?」 「哎,也難怪,都好幾年了,你也認不出我了。我是你的堂叔,就住在這後面。」 「原來是堂叔!」 堂叔知道這古銅有點傻,也不以為怪:「聽說你幹起了背屍的活,真是難為你了,對了,你背的是哪家的屍體?」 「趙文墨家中的。」古小東背著沉重的屍體,不想在這裡耽擱太久,剛想抬步就走,又聽堂叔說道:「哎,真是可惜了譚氏那麼好的媳婦,說沒就沒了,昨天她剛剛買了我的花盆,本打算今天來我這裡取花,沒想到就這麼沒了。」 古小東放下屍體問道:「為什麼花和花盆不一起拿走呢?」 「她想要牡丹,這個季節正是牡丹盛開之時,可是牡丹花貴重,都是提前預訂,第二天我再親自送到家中,生怕途中照料不好有個閃失。」 「原來這樣。」 告別堂叔,古小東背著屍體回到了縣衙之中。 「古銅,這具屍體又是從何而來?」縣令看見古小東背著一具屍體向地下室走,跑過來追問道。 「這具屍體是在趙文墨家的床下發現的。」 「哦?難道趙文墨殺了不止一個人?」 「老爺,我想人未必是趙文墨殺的。」 「何出此言?」 這銀子的事情恐怕是保不住了。古小東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縣令得知古小東所說的這件事情之後,立即派遣龍虎兩位捕頭來到趙文墨的家中進行仔細搜查。不過除了古小東發現的屍體和銀子外,再也沒有發現其他的異常。 果然,田仵作這次驗屍的時候將古小東趕出了地下室,幸好古小東已經詳細地觀察了屍體,不過對於屍體的死法,古小東依然不知情,沒有外傷,難道還是中毒?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霧,什麼也看不清,古小東覺得自己非常虛弱,他覺得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癢癢的。他低頭一看,看見很多白色的小蟲子在吃著自己身上的肉,自己漸漸變得骨瘦如柴,這個時候大寶小寶出現了,他們在一邊傻笑著。古小東大叫,他們卻聽不見。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爬了起來。 「好怪的夢啊,為什麼我現在還在古代呢。大寶小寶怎麼還不把我接回去啊。我好想家啊。」古小東長長歎了一口氣。 咚咚咚! 「進來!」這麼早一定是二哥過來喊我起床。 古小東在現代的時候就喜歡裸睡,到了古代也保持著這種習慣,反正都是大男人。古小東緊緊用被子遮蓋了自己的私處,他睡眼惺忪地看著外面的來人說道:「我起來了!」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眼前的人穿得花枝招展,不是二哥,他定睛望去,竟是小姐!古小東大驚失色,急忙想用被子裹住全身,可是用力過猛,被子一下子被甩了出去,整個人赤裸裸地站在了小姐面前。如今去撿被子也不是,不撿被子也不是,小姐直勾勾地看著古小東的身體,古小東也直勾勾地看著小姐的眼睛。 怎麼辦?怎麼辦?這樣的話我說不定會被縣令抓去當太監,如果小姐大喊的話,他們衝了進來,看見我赤身裸體,不把我剁成了肉餡才怪呢。 古小東急中生智整個人站了起來,瞇著眼睛說道:「二哥,快點幫我上藥,你不上藥我什麼也看不見,唉,都怪我天生得了早盲,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會跟瞎子一樣。」說罷,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比劃,裝成瞎子一般。 「二哥,是你嗎?你怎麼不說話?」 小姐不知道古小東是真瞎還是假瞎,不過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赤身裸體她不禁呆住了,心想自己如果大叫的話,家裡的僕人一定會把古銅拉去剁成肉醬,不管他是真假,還是先放過他這一次吧。本想詢問他昨天是否將手帕交給了那個懂得寫歌之人,如今卻看到了男人骯髒的祼體,真是羞死人了。 想到這裡,小姐奪門而出,剛巧與古銀撞了一個滿懷。 「喂,你跟我過來一下。」小姐拉著古銀來到了樹下,「你知道早盲症嗎?」 「早盲症?那是什麼?是吃的嗎?」古銀是個心直口快之人,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兄弟會被小姐撞到裸體。 小姐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古銀忽然之間反應了過來,心想,這兩天小弟變得十分奇怪,睡覺的時候也沒有個遮攔,定是被小姐撞到赤身裸體,所以裝成早盲的症狀。 「小姐,你是說我兄弟早上什麼也看不見是吧?那是從小落下的毛病,尋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 小姐長長吁出一口氣,說道:「改明兒我介紹個好點的大夫給你家兄弟。還有讓他晚上睡覺……」說到了一半,小姐心知再說下去就露餡了,所以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古銀走到古小東的房間的時候,古小東早已經將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古銀看著古小東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我家這個傻弟弟,腦袋剛剛靈光起來,做起事來又瘋瘋癲癲,怎麼辦是好? 「今天你想去做什麼,大狀師?」古銀一邊收拾掉在地下的被褥,一邊挖苦道。 「小弟我今天做的事情非常重要,今天就能證明趙文墨沒有罪。」 「哦?」古銀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古小東。 「嘿嘿,我用的可是高科技手段。」 「何為高科技?」 「就是,就是超前的,就是幾百年之後的手段。」 「呵呵。」古銀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弟弟又犯了傻。不過想到他這兩日話卻多了起來,而且結拜到龍虎兩位捕頭,日後也沒有人敢欺負這個弟弟了,古銀心裡也踏實了許多。 古小東走出屋子的時候回頭瞟了身後的古銀一眼,突然覺得這個當捕快的二哥像個女人一樣照顧著自己,不僅幫自己疊被洗衣服,而且吃飯的時候總是不停地給自己夾菜,有時候還婆婆媽媽的,哪裡像一個當哥哥的樣子? 他心裡笑道,這不是二哥,是我的二姐,哈哈。 古銀收拾房間的時候突然聽見「光當」一聲,從古小東的衣服裡面掉出了一大錠銀子,上面儼然刻著官印,而且旁邊還用小字標注著滿文。難道弟弟成了竊賊?古銀手中拿著銀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小東哼著小調剛走出後花園便遠遠地看見小姐坐在軒榭之處,似乎在等人,他摸了摸懷裡揣著的小姐的手帕,手帕淡淡散發著清幽的芬芳。 小姐也看見了古小東走了過來,於是站了起來走到古小東的身邊,古小東佯作不知早上的事情,問道:「請問小姐坐在此處是為了等待在下嗎?」 「古銅,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到底辦了沒有?」 「啊……」古銅想起昨天在後花園小姐交代的事情,於是說道,「給倒是給了,不過那個人問起小姐的名字,我卻不知道。」 「你真是個豬腦袋,來我家好幾日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是有點笨,見面就是老爺小姐的,哪裡敢問你們的名號?」 「哎呀,真是豬腦袋。我叫萬瑩瑩,你們老爺叫萬富貴。」萬瑩瑩急得額頭出了汗,心想這個呆頭呆腦的傢伙辦事還真是不利索。 「好,今天我再去找他,就告訴他說送給他定情信物的叫萬瑩瑩。」 「誰說是定情信物了?」 「那是什麼?」 「就,就說是手帕就好。」 古小東心道,女人自古就是這麼難以琢磨,算了,還是趕快辦案要緊。 古小東看了看門前的那塊時刻表,怎麼也搞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他索性坐在大門前,聽到鼓聲升堂的時候就是八點。 咚咚! 鼓聲響了起來,衙役分成兩排站好,縣太爺萬富貴坐在大堂之上。縣令雖然對尹進士昨天的為所欲為有些成見,可是尹進士畢竟是李大官人的手下,而李大官人的背景可就更不得了了。他只能暫且忍讓三分。他卻沒想到,這次升堂李大官人也來到了這裡,更沒想到的是李大官人後面還跟著一個藏僧模樣的傢伙。 「好了。」縣令看見李大官人到場,少了平日裡的官威,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兩邊衙役的威武聲戛然而止。 「今天我們繼續審理那個案子,不過昨天又在趙文墨的家中發現了女屍,趙文墨你可知情?」 「女屍?學生確實不知。」趙文墨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少許的紅潤,不過此刻說話依然是有氣無力。 李大官人用鼻子冷哼了一下,說道:「哼,窮酸秀才,不僅窮酸,而且還嘴硬。縣老爺,看來不用刑是不行啊?」 李大官人微微昂起頭,雙眼直視縣令,用的完全是一種命令的語氣,似乎此刻的堂上李大官人才是主宰者。 「那,那就用刑。」 古小東伸手一攔,說道:「慢著!」 李大官人看見古小東如同見了鬼一般,立即溜到了藏僧的身後膽戰心驚地說道:「大師,就是他,就是這小子,他會妖術!能跟死人說話!」 藏僧看了古小東一眼,說道:「李大官人不用怕,有我在這,今天他的法力完全被我壓制住了,不能加害於你!」 李大官人聽聞這話又跳了出來,大肚子沉沉一墜,險些趴在地上。 「古銅,今天我請了高人到場,特意來壓制你!」 堂上除了李大官人和尹進士之外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就連古小東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只看出來這個傢伙是打心眼裡對自己有所顧忌。 「古銅啊,你有什麼話要說,現在儘管說來聽聽。」縣令說道。 「老爺,如果非要說是趙文墨下的毒,那是不是有些牽強?」 「人證物證俱在,有何牽強?」 「那好,我們就一一推翻這所謂的人證物證。老爺,倘若真的是趙文墨下的毒,那趙文墨一定會用手抓著瓶子。」 「嗯。」 「師爺,麻煩借我一下印泥和紙張。老爺,我將手指放在印泥裡面,然後按到紙張上,就會出現我的手印。」他說著就示範了一下。 「不錯。」 「那如果不用印泥呢?當我的手指直接按到紙上會不會出現手印呢?」他又示範了一下。 縣令笑道:「你當本官糊塗不成,當然不會出現。」 「NO,NO,NO.」古小東搖著一根手指說道。 「弄什麼?」 「啊,這是我家鄉的方言,就是『不對』的意思。老爺,現在我手裡拿著的是一瓶神奇的藥水,名字叫做古銅顯影水!要說這個顯影水的由來,就不得不提到一位得道高僧,他千里迢迢取得這件寶物,在中原只有兩瓶,一瓶在我的師傅也就是那位得道高僧的手裡,另外一瓶也就是這瓶,現在在我的手裡。這瓶藥水不比金銀,因為它的價值要勝過金銀萬倍。這可是西域的神水。」 李大官人轉身問那西藏的喇嘛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東西?」 喇嘛也十分好奇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現在我將顯影水放在我剛剛沒有摸過印泥的那個指印上。」當那藥水滴在指紋上之後,藥水與指紋上的蛋白質發生化學反應,慢慢變成了黑色凝固狀的指紋形狀。 「現在請師爺比對一下看看兩個指紋是否一樣?」 「一樣,確實一樣,真是太神了。」 古小東心裡笑道,神個鳥,弄了一點硝化鉀,提煉出來硝酸,與銀子一合成就成了硝化銀,硝化銀與指紋中的氯化鈉一結合就變黑,這在現代只要學過醫的都明白,你們這群山炮。 古小東繼續故作神秘地說道:「既然下毒者用的是那個瓶子裡面的毒藥,那麼瓶子上面一定留有指紋。」 果然,瓶子經過藥水的作用,呈現出了一層層的黑色的指紋,師爺將指紋與趙文墨的指紋一一比對,沒有發現一樣的指紋。 「好了,這下可以得出結論,根本不是趙文墨下的毒。」 趙文墨眼前一亮,沒想到這世界上還當真有這樣的奇人,竟然能洗脫自己的冤屈。他不禁濕了眼眶。 「還有,在場的各位有沒有願意奉獻出自己的指紋來比對的?李大官人,您不妨一試?」 李大官人立即將手縮了回去,罵道:「小兒科的東西,不值得一試。」 古小東嘿嘿地冷笑道:「尹進士呢?你有沒有興趣?」 尹進士不說話,只是拚命地搖著頭。 李大官人又說:「哼,就算瓶子上沒有趙文墨的指紋,但是還有人證。鳳兒也看見了趙文墨行兇!」 大堂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古小東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會將趙文墨推入生命的終點站。 鳳兒說道:「那天我看見趙文墨追著譚氏跑到庭院當中,用手捂著譚氏的嘴,讓她不能求救。」 「你確定真真切切地看見了這一幕?」 鳳兒說道:「千真萬確。」 「好,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你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場面?」既然趙文墨說他晚上睡得很死,那麼鳳兒一定在撒謊。 「當時,先是譚氏慌慌忙忙地從大堂中跑了出來,接著趙文墨緊接著追了出來,譚氏拿起樹根底下的花盆向趙文墨扔去,花盆摔得粉碎,趙文墨躲開花盆,抓到了譚氏,不一會兒譚氏就毒發身亡。」 「請問當時是幾點?」 「應該是亥時。」 「好,也就是午夜,兩個人穿著什麼衣服?」 「兩個人都穿著白日的衣服。」 「你是從青樓上看見的?」 「正是。」 「哼,你說謊!整座青樓只有一扇小窗能看見趙文墨家中的庭院,而庭院和青樓之間有兩棵參天大樹,兩棵大樹中間只有很小的一段縫隙能看見譚氏死亡的地點,而且當時是亥時,天色暗淡,難道你有夜視儀不成?而且那個花盆就放在樹下,打碎的花盆的碎片也散落在樹下,光的傳播路徑是直線,也就是說當我站在這兒,你能看見我,我也能看見你,而我躲在柱子後面,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光是不可能繞過這個柱子的,就跟你不可能穿過大樹直接看到花盆一樣!」古小東似乎將這裡的所有人當成了幼兒園的小朋友,如此淺顯的道理也要演示一遍。 鳳兒支支吾吾地說道:「那,那你說我是怎麼看到的?」鳳兒一說完,立即後悔地看了看身後的李大官人。 「當然,既然你不是從青樓看見的,那你一定就是在犯罪現場看見的。」 「你有什麼證據?」 「你的話就是證據。」 尹進士忽然說道:「非也,趙文墨十分仰慕鳳兒,鳳兒也會一些詩詞歌賦,趙文墨就將鳳兒當成了自己的紅顏知己,兩個人情投意合,日久生情。趙文墨是個窮酸秀才,哪裡有錢去青樓尋歡作樂,所以將鳳兒約會到家中,鳳兒看見樹下的花盆也不足為奇,當時鳳兒在青樓上聽見『光當』的一聲,肯定也會以為這是花盆打碎的聲音,合情合理。」 「你說謊,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鳳兒。」趙文墨在一旁聲嘶力竭地辯解著。 「別著急,趙大哥。」古小東低聲安慰道。 「好,既然兩個人情投意合,那麼我問你,你的小妾一般管你叫什麼?」古小東將矛頭指向了尹進士。 「自然叫我夫君。」 「不,我問的是叫你尹進士,還是叫你尹長坤,或者叫你長坤,還是叫你的表字?」 「自然叫我表字,漢遠。」 「如果兩個人的關係曖昧的話,是不是都習慣以表字相互稱呼?」 「那倒沒錯。」尹進士不知道古小東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鳳兒,既然你說你與趙文墨情真意切,情投意合,那麼趙文墨的表字是什麼?」 「這個……」 尹進士搶道:「這個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古小東心裡暗罵,這個尹進士真是煩人呢,他心想既然趙文墨說沒有跟這個鳳兒發生過關係,那麼不如晃點她一下。 「好,既然你跟趙文墨發生了男女之事,那你是否知道他的胸前有一大塊胎記?」說完之後,古小東立即用手摀住了嘴,臉上做出懊悔的表情。鳳兒常年在青樓,日日觀察客人的臉色,這個動作哪能瞞得住鳳兒,於是她說道:「胎記……當然知道,不過那胎記我只知道在胸前,具體什麼樣子我可沒有細細看過。」 古小東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喜道:「啊哈!你上當了,趙文墨身上根本沒有胎記!趙兄,脫了衣服給他們看看!我剛才是騙你的!哈哈!沒想到你真的上當了!」 頓時,這個場面上風雲逆轉,古小東的氣場瞬間膨脹起來。李大官人、尹進士、鳳兒臉色盡皆劇變,沒想到此時著了這個傻小子的道,個個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盯著古小東。 可是再看趙文墨,卻不肯將衣服脫掉,古小東知道他一定認為當堂脫掉衣服有辱斯文,不過緊急關頭哪管得了這些,急道:「大難臨頭了,你還管什麼走光不走光的,再說你那身材又不怎麼樣。」古小東性子一急,各種現代話都扔了出來。 可是趙文墨卻遲遲不肯脫衣服,縣令等得急了,他心知這次看來是真的誤判了趙文墨,也想讓趙文墨早日脫身,下令道:「龍虎兩位捕頭,將他的衣服褪下!」 「是!」龍虎兩個捕頭就像抓小雞子一樣將趙文墨的衣服一層層地扒光,露出其留有淤青和血跡的皮膚。 再看正胸,古小東險些哭了出來,在趙文墨的正胸真的有一大塊胎記,如一塊大補丁罩在他的胸前。 古小東的表情頓時僵在那裡,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居然這種事情也能被自己胡亂說中,倘若在現代,他早去買了彩票。 古小東的氣場瞬間消失了,反而對面三個人的氣場越發地強大起來。 「怎麼樣,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 「反對!」古小東真的開始有些手足無措。 縣令看這個傻小子越發變得瘋瘋癲癲,不耐煩地說道:「你反對什麼?」 「我……」古小東知道如果此刻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趙文墨會被立即收監,秋後問斬,自己也回天乏術了。 尹進士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對了,剛剛我們都被你的那個指紋的小伎倆吸引,忘記了一件事情,既然趙文墨知道瓶子中裝的是毒藥,他當然會小心謹慎,所以在瓶子外面墊了一塊手帕防止毒藥滲透到手中,這樣在瓶子上當然找不到趙文墨的指紋了。」 「對,師爺說得太有道理了。」李大官人走到尹進士旁邊拍手稱快。整個場面呈一面倒的局勢。 「恩公,學生死前能得到恩公的抬愛,學生死而無憾。」趙文墨說道。 不行,不行,什麼也想不出來,到底該怎麼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趙文墨去死? 男抖窮女抖賤,看你們三個龜孫子,全都一個德行,大腿抖來抖去得意洋洋的樣子。 對了,在趙文墨家中還有一具女屍! 「老爺,趙文墨與鳳兒勾搭而殺了自己的妻子,好,咱們暫且承認,但是在床下的另外一具女屍又作何解釋呢?難道也是趙文墨殺的嗎?」 縣令這時才想起來,在趙文墨的家中還有一具女屍,他問道:「趙文墨,你家中的另外一具女屍你又作何解釋?」 「小人渾然不知啊!」 看趙文墨的表情更不像是撒謊,案件突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如果不是趙文墨殺死的譚氏,那會是誰在半夜私會譚氏,然後結果了她的性命?在趙文墨床下的女屍又是誰呢?那一箱箱的銀子是誰藏匿在那裡的?李大官人真的只是為了趙文墨的些許房產而謀財害命嗎? 「田仵作,查出女子的死因來了嗎?」 「回稟老爺,女子是死於扼殺,頸部雖然沒有明顯的淤痕,但是氣管確實被人捏斷,手段十分殘忍。」田仵作不屑地看了古小東一眼。 「氣管被人捏斷?那這個人手上的功夫一定很厲害。」縣令說道。 「可是就算氣管被人捏斷,那也不是致命的原因,因為人呼吸的時候是靠著肺部的肌肉進行吐納,就算喉嚨部位的氣管斷裂,只要從口中有空氣進入,人還是可以活著的。」古小東說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兇手捏斷死者氣管的原因是想讓她不能說話,也就是說兇手捏斷的不是氣管,而是聲帶。兇手並不想致受害者於死地。」 田仵作驚訝地看了古小東一眼,古小東也從田仵作的神色中看出驗屍的結果確實是這樣。 「田仵作,是這樣嗎?」 「回老爺,是,是這樣的。」 「從屍體發黑不臭來看,兇手對保存屍體有一定的研究,屍體上散發著硫磺的味道,看來兇手自己配製了保存屍體的藥物。」 「古銅,你越說越不成樣子了,屍體還能保存嗎?」 「當然了,屍體都是泡在福爾馬林裡面保存的。哎,老爺,以後我可以教你這個方法。」 所有在場的人都感覺這個傻小子說的話越加地不可思議。 「恩公,你說的可是正堂偏房的那張床嗎?」 「對。」 「那張床一直都是小人的妻子居住,因為小人需要匯頂,所以許久不曾行房,便與妻子分了房。」 「匯頂是什麼?」 「就是凝聚陽剛之氣。」 「嗯,大概意思我明白,也就是說譚氏的床下一直躺著一個死人。就算屍體味道再輕,在床上也會察覺到那股淡淡的屍臭吧,難道是譚氏藏起了這具屍體?」 「學生的妻子在成家前是林家鏢局總教練的女兒,手上的功夫確實了得,之後林家鏢局因故被抄家,她就被收為宮女,再後來因為岳母出身的緣故,學生的妻子被逐出皇宮。」 看來事有轉機,古小東接著問道:「那你妻子平時有沒有什麼仇家?不然為什麼半夜裡衣著整齊地來到庭院之中?」 「自從與學生結為夫妻之後,妻子就退出了江湖。之前的仇家也不知曉我們的行蹤,十幾年來相安無事,除了日子窮困之外,生活倒也自在。」 那就是了,李大官人陷害趙文墨,一定跟他的妻子譚氏有關。 「好了,好了,說了這麼多也改變不了趙文墨殺死他老婆的事實。縣令大人,該怎麼著了?」李大官人不耐煩地說道。 「老爺,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鳳兒,你最後一次去趙文墨的家中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五天之前。」鳳兒說道。 「五天之前你就看見了大樹底下的花盆嗎?」 「嗯,就在那個時候看見的。」 「你確定?」 鳳兒點了點頭。 「你撒謊!譚氏的花盆是在死的那一天買的,你怎麼可能在五天之前就看見了呢!」 「或許,或許不是同一個花盆。」 「你又在撒謊,在譚氏的家中只有一個空花盆,就是昨天買的那個花盆,因為譚氏想在花盆中培植牡丹花,而牡丹花十分嬌貴,運輸途中很容易夭折,所以賣花的人都要第二天親自送到買家的府上去。在譚氏的家中不僅僅是有一個空花盆,更是只有一個花盆,因為他們兩個人平時生活節儉,所以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財買花,這也是他們唯一的一個花盆!你說五天前看見了花盆,那根本是無稽之談!所以,你看到花盆的機會不會是在青樓上,也不會是在五天前,只有在案發當晚的現場!我們不妨來檢驗一下瓶子上的指紋,一定有你的指紋在上面,你就是兇手!」 「不,我,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好,那就伸出手指頭按上一個手印,讓師爺進行比對。」 鳳兒將手緊緊地裹在袖子裡面。 古小東對縣令使了一個眼色,縣令會意,喝到:「龍虎兩位捕頭,速速將她的指紋取來。」 這龍虎兩個捕頭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揪著鳳兒的脖領子提了起來,將其一只手拿了出來整個手掌都按在了印泥上。 「一樣,果然一樣。」 「鳳兒小妹妹,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古小東挑著一隻眉毛笑嘻嘻地看著李大官人,聽來這句話是在問鳳兒,實則是衝著李大官人說的。 李大官人面如鐵青。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你為什麼要殺害趙文墨的妻子譚氏?快快說來!不然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下嚇得鳳兒毛骨悚然,鳳兒回頭看了李大官人一眼,李大官人也惡狠狠地瞪了鳳兒一眼。鳳兒猛地伏在地上昏死過去。 「將鳳兒收監,在牢中細細盤問!」 「是!」 「威——武——」 古小東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兩天過去了,鳳兒死活不肯交代幕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他心想,既然我救出趙文墨的目的達到了,那麼也該好好地休息了。 古小東心裡這麼想,可是總是放不下趙文墨。 古小東在縣衙之中的地位因為趙文墨的事件提升了不少,不僅僅不用挑糞背屍,而且竟然每天有白面饅頭吃。換成是現代的話,天天少了肉,飯都吃不下,可是連續吃了幾天的窩窩頭才知道白面饅頭是如此的美味,而古小東此刻最大的願望就是再來一碟蘿蔔條鹹菜。 二哥總說,在縣衙裡吃的飯算是最好的,平時在家裡就連鹽也捨不得多放。 古小東走過軒榭看見縣令愁眉苦臉地坐在石凳上看著水中的魚兒。古小東最近與縣令聊得很是投機,雖然縣令是個比較好色的男人,但是為人本質也不壞,好色也就僅僅局限於看幾本黃書,在作風問題上還是沒有給大清政府抹黑的。 「老爺,何事愁眉苦臉?」 萬縣令一看是古小東,知道這個傢伙平時總是做出一些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不如將這件事情給他說一說,或許能有所幫助。 「哎,最近的稅太難收上來了。老百姓日子本就難熬,再加上連年的賦稅,真是雪上加霜。那些達官顯貴雖然腰纏萬貫,但是一去收稅看到的都是假賬,無一不在哭窮,再加上他們有背景,實在是不敢逼得太緊啊!他們寧可將錢扔在賭坊裡,也不肯上繳一點銀子。這稅是一天比一天難收,窮人的錢不忍心拿,富人的錢卻拿不到。」 「老爺,他們不是喜歡賭嗎?咱們就設立一個賭局,不僅能一本萬利,而且還能讓窮人得到好處。」 「設立賭局?」 「對。」 「什麼樣的賭局?」 「投入一兩銀子就能賺一百萬兩銀子的賭局。」 「那我們不是虧死了?而且我從哪裡弄到那一百萬兩銀子?」 「不用那麼多銀子,我們只是走個形式。上次不是在趙文墨家收繳了那麼多的銀子嗎,我們就擺在衙門門口的桌子上,然後拿出四十二個球放在一個罐子裡面,罐子下面開一個缺口,中間有軸用來旋轉,搖出七個號碼,全中的話就贏得一百萬兩銀子,中了六個號就是一千兩銀子,以此類推。大家買號的順序必須與出號的順序一致。」 「不成,不成,這樣勢必適得其反。」 「老爺就相信我一次吧!」 這彩票可不容易中,古小東研究了好幾年,沒想到自己能當上了彩票的東家。 「如果真的有人中了呢?」 「那就給他一百萬兩銀子,不過真的有人中了的話,我們的庫裡估計要有幾千萬兩銀子了。」 縣令還是不太明白,吩咐劉管家暫且先按照古小東的方法製作了相應的道具,然後開始大張旗鼓地宣傳縣衙將要開設賭局的消息,十里八村聞訊的有錢人都揣著大筆的銀子來到了豐樂縣。 當時可沒有網絡這麼發達的傳播方式,只能讓官吏騎著馬走街串巷宣傳,但是這種噱頭在當時還極為少見,所以百姓們都十分感興趣,一傳十,十傳百,十里八鄉的有錢人都來到了這裡,沒錢的看熱鬧的也佔了大半。頓時衙門門口圍了厚厚的一層人牆。 古小東說道:「鄉親們,父老們,今天咱們玩的賭局叫做家家樂,顧名思義啊,就是每家都樂呵樂呵。一兩銀子不多,但是中了大獎的話,就可以拿走一百萬兩銀子。你覺得拿了大獎不放心?那好,我們請龍虎兩位捕頭把中了大獎的您親自護送回家。還有一點是,我們的獎金由最開始的一百萬開始積累,假如您今天沒有中一百萬,不要緊,我們的銀子累積到明天,假如衙門今天的收入是五十萬兩銀子,我們也放在獎池裡面,明天的頭獎將是一百五十萬,後天的頭獎可能是二百萬,上不封頂,為了慶祝今天開業大吉,今天每隔一個時辰將開一輪。」 「喂,小弟,這方法能行嗎?」 「當然行,不然國家為什麼要設立福利彩票?」古小東十分得意,讓人聽不懂的現代話又脫口而出。 人群頓時轟動。大家一開始都用玩兒的心態買了一注兩注,結果開獎的時候赫然出現了一個二等獎。 「來,這位官人說說你的獲獎感言。」 一個穿著十分體面的矮胖男人走到衙門門口說道:「買了家家、家家、家樂、老、老老婆、孩子、都、都都樂呵。」不知道是因中獎激動還是本身就是結巴。 每隔一個時辰開出一個獎,除了開出了三個二等獎之外,沒有開出一等獎。收工的時候,衙役們抬著一箱箱的碎銀子來到了縣衙之中。 縣令看著樂得合不攏嘴。 「清點好了沒有,今天賺了多少銀子?」 「回老爺,初步數來大概有二十萬兩銀子。光李大官人今天就輸了一萬兩銀子,五個衙役一起給李大官人寫票子。」 「那他贏了多少?」 「一兩。」 古小東心想,按照李大官人這麼個玩法,用不了幾天就會輸得傾家蕩產,中獎的概率可是七百萬分之一,看我怎麼吃掉你這只肥老鼠! 第五章 九曲冤魂吊死鬼 古小東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來到古代已經十天了,可是大寶小寶依然還沒有接自己回去,難道機器出了故障不成?自己在現代的身體恐怕沒餓死也只剩下了皮包骨頭,更可憐的是我附著的祖先,都已經十天沒有意識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古銅,來活兒了!跟我走!」田仵作陰陽怪氣地走進古小東的房間。 「哎,這幾天也是悶得發慌,走吧!」古小東剛一站起身,便覺得頭一暈,一下子栽倒過去。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赫然出現了大寶和小寶。 「看,他醒了!」 「真的醒了,小東,我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現在你的意識被困在了你的祖先的身體裡,我們現在還沒有辦法將你弄回來,但是我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的。」 說完,古小東眼睛一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又看到了田仵作。 「哎,別裝蒜,趕快跟我走。」 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是幻覺嗎?現在我都分不清哪裡是真的、哪裡是假的了。 剛走出大門口,縣令走了過來,拍了拍古小東的肩膀說道:「多虧你,本縣的稅收一下子就暴漲起來,對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古小東懶懶地說道:「背屍啊,我的工作不就是這個嗎?」 「混賬,怎麼能讓古銅背屍呢?再去給我找一個人來!以後你就是咱們縣衙的正牌仵作,田仵作以後是你的副手。」 古小東心想,看來縣令已經重視我了,雙手抱拳說道:「謝老爺。」 古小東成了田仵作的上級,這下田仵作說話也低聲下氣了,時不時地走到古小東的前面說道:「古仵作,這邊請!」 古小東心中笑道,這個傢伙還真是勢利眼,唉,真是拿他沒轍。 出了城池向東走便是一片陰森森的樹林。樹林裡荊棘遍地,很是難行。古小東不滿道:「這條道這麼難走,為什麼不走大道?」 「古仵作,你有所不知,現在是鬼節,傳說在大道上有一個吊死的女鬼,每到這個時節就出來索命。此次我們去取的屍體正是因為這吊死鬼索命,聽說這個人出了趟門,回家就上吊死了。」 「大哥,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子可小得很。」 田仵作一聽古小東這麼說,聲音更是降了幾個聲調,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話裡話外透著一股冷風。 「古仵作,我跟你說,這吊死鬼不比尋常,叫做九曲冤魂吊死鬼。這個吊死鬼是個女子,因為生前被人強姦,破壞了貞潔。她的夫君在結婚之夜發現她已不是處子之身,惱羞成怒,認為她婚前是個放蕩的女人,將一壺滾燙的開水潑到女子的臉上,女子頓時慘叫。不過她並不怨她的夫君,她怨的是將她強姦的男人,於是她穿上了九件紅色的物件,並且用紅繩子在那大路的林中上吊,之所以穿上九件紅色的物件就是為了死後化成怨鬼,向強姦她的幾個男人報復。」 「她為什麼不報官呢?」 「唉,她被強姦之時正值深夜,而且又被蒙住了雙眼,只知道強姦她的有好幾個男人,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面貌。」 「為什麼說這次去取的屍體一定是她來索命?或許那人是自殺呢?」 「每個遇到女鬼的人上吊的時候用的繩子都是紅色的,這就是吊死鬼來尋仇的證據。」 「哈哈,挺有意思。」 田仵作本來想嚇他一下,沒想到古小東竟然樂了起來。 可是沒有樂多久,古小東突然停下了腳步,田仵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只見在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紅色衣服,帶著紅色髮簪,手拿紅色手帕,頸纏紅色絲巾,耳戴紅色掛珠,腳踏紅色繡花鞋,腕系紅色鐲子,腳踝掛著紅色鈴鐺。 「田,田仵作,你看見了沒有?」 「看,看見了。」 「我,我剛剛數了一下,那個女人身上只有八樣紅色的東西,應該,應該不是鬼吧?」古小東戰戰兢兢地說道。 「九樣紅色,那女子裡面還穿著紅色的紗褲。」 古小東的冷汗從後脊樑滲了出來,從遠處看那女子容貌就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那女子整個臉已經被燙得面目全非,皮開肉綻,甚至還有殷紅的血漿在緩緩地流出,女子手執紅繩,正一步步地向他們走來。 「田仵作,怎麼辦?」 「跑啊,快跑啊!」 兩個人拔腿就跑,也不顧荊棘掛在腿上劃傷了自己的皮肉。 「媽呀,這個世界上真有鬼啊!」 「我也是頭一次見到!」田仵作說道。 古小東突然拉著田仵作停下來,田仵作上氣不接下氣地急道:「快跑啊,一會那怨鬼又會追上來的。」 「我們兩個可是仵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就這麼被鬼嚇跑了,以後還怎麼混啊?」古小東心裡補充了一句,更何況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呢? 突然,他感覺上面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地撞著自己的腦袋,他抬頭一看,赫然發現一個紅衣的女子吊在樹上,雙腳正不斷地在空中晃動,而腳尖正時不時地撞擊著自己的腦袋。 而那女子正雙眼暴凸地看著下面的古小東。 「媽呀!這次真的遇到鬼了?」古小東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雙腳不聽使喚,怎麼也跑不動了。當他想讓田仵作拉他一把的時候,回頭再找田仵作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大姐饒命啊,我不是存心走這條路的,大姐饒命啊!」 古小東正害怕,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上吊的女人並不是疤面臉,反倒帶著一份俊俏。古小東抬頭望去,依稀能看見裙下紅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紅色的紗褲。 「啊……」樹上的女子微微顫了一下。 「媽呀,我不偷看了!」 不對,這個女人好像還沒死的樣子!古小東托起女人的腳,狠狠地一頂,女人一下子摔到了古小東的懷裡。 「咳咳!」女人咳嗽了兩聲,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不過眼睛卻惡狠狠地瞪著古小東。 「你,你,你為什麼要救我!」 古小東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果然是人。 「我靠!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嚇唬我呢!」 「我想死,你讓我死!」說完女子放聲大哭起來。古小東搖了搖頭,心想還是讓她死吧,剛剛差點被她嚇死,死了也活該。 古小東將褲子上的繩子解了下來說道:「給你繩子,死吧,這次我可不救你了。」 「我要紅色的繩子!」 「哎,反正你要死,不要不講道理,什麼顏色的繩子都一樣。你要死快點,等你死完我還要拿回我的腰帶呢。」 「你們這群沒有良心的男人,我要死給你看,我要化成厲鬼找你索命!」女人四處張望尋找能墊腳的東西好鑽到那根紅繩子裡面,可是剛剛用來墊腳的石頭被古小東坐在了屁股底下。 「閃開!」 古小東知道自己坐在了她上吊用的石頭上,笑嘻嘻地站起來到了樹蔭下面,盯著這個女人。 「死鬼,你笑什麼!」 「好啊,我是死鬼,一會你也變成了死鬼,我們兩個就是一對了。」 「呸呸呸,看你長得傻里傻氣的,誰跟你一對,你做夢去吧!」女子突然從石頭上蹦下來,心想,這個傢伙不知道打得什麼鬼主意,難道貪圖我身上這一身紅色的綢緞衣裳?倘若真的死了之後被他扒光,那豈不是羞死人了?但是死也就死了,還怕什麼羞? 「你這個傢伙真是不識好歹,還坐在那裡幹什麼?」 「等你死啊,省得我跑來跑去的。」 「什麼跑來跑去的,你怎麼說起話來好沒道理?」 「這麼跟你說吧,我是個仵作,人死了之後我就負責將屍體背到縣衙裡面的停屍房去驗屍。」 「驗屍,如何驗屍?」 古小東笑嘻嘻地說道:「先將你扒光,一件也不留,然後用刀子插進你的肚子裡面,順著肚臍眼劃開,嘩啦一下將腸子啊內臟啊全部掏出來!然後……」 「別說啦,別說啦!你怎麼嚇唬人家!」 「奇怪了,你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怕的?」 「哼,既然你不讓我死,你就要幫我報仇!」 古小東奇道:「你這人還說別人說話沒有道理,你說話更沒有道理。第一,我可沒有不讓你死,我還借你一根繩子讓你死。第二,我跟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你報仇?第三,看你化妝化得跟妖精一樣,就算幫你報了仇,你以身相許我也不要你。」 「你!你!」女人氣得語塞。 「我什麼啊?這樣,你跟我走,一會跟我到縣衙裡面,有什麼事你跟縣老爺說,縣老爺幫你做主。」 「都是一群狗官,我從山東一直告到京城,都沒有人能為小女子做主,區區一個縣令有什麼用?」 「那你是沒有找到清官。咱們縣老爺可是個清官。」 「可是小女子沒有錢請不起狀師。」 「哎?你今天就遇到了一個業餘的狀師。走吧。」 古小東拉起女人的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子叫艾薇,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古小……啊,我叫古銅。」 第六章 怨鬼索命 古小東領著艾薇向田仵作逃跑的方向走去,畢竟古小東對這裡的路一點也不瞭解,如果找不到田仵作的話,恐怕自己連家都找不到了。 「哎,我說艾薇,你為什麼要自殺啊?」 「自殺?我為什麼要自殺?我活得好好的。你是誰?為什麼跟我在一起?」 「神經病,剛剛要死要活的,現在忽然發起了瘋,你說我是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古小東看了一眼艾薇,怎麼突然之間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看你才像瘋子!我根本不認識你!」 「哎呀呀?古代都是這樣嗎?走兩步道就不認識人了?我說你短時間內記憶障礙綜合征啊?你剛才還讓我帶你去找縣衙老爺,現在不想去了我可就不管你了,報仇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你怎麼知道我要報仇?」艾薇看了看古小東,似乎對剛剛說的話全然不記得了。 「你親口跟我說的,艾薇姑娘!」 「我不是艾薇,我叫沈芸!」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時古小東才發現,艾薇的眼神與剛剛全然不同,剛剛是十分無助的孤弱少女,唯有死亡能讓她解脫,而現在的眼神中射出炯炯的自信,哪裡是剛剛要自殺的人?分明是一副讓人不爽的唯我獨尊的態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自己的父親也曾經在法庭上為一個犯人鑒定過精神病中的人格分裂。多重人格症是指一個人同時具有兩種或多種不同的人格。此類患者行為的差異無法以常人在不同場合的不同行為來解釋,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人,每個人格有其個別的姓名、記憶、特質及行為方式。通常原來的人格並不知曉另一個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現的人格則對原來的人格有相當的瞭解。新人格的特質通常與原人格特質相當不同,如原人格是害羞,壓抑的,新人格可能是開放,外向的。 「好,沈芸姑娘,你從哪裡來的,又要到哪裡去?」 「與你何干?」 「可是這荒郊野嶺,若是出現個豺狼虎豹、冤鬼索命之類的,總要有個人保護你吧?」 「我不怕!」 「算了,當我沒說!」古小東心想,自己還有正事呢,還是先找到田仵作,這個神經病管她作甚。可是古小東在前面走著,沈芸就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 「喂喂,那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不認得路!」 古小東心想,算了,一個女人留她在這裡怪可憐的,原本也答應了這個女孩要帶她出去。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古小東也算不準時間,只能憑借自己的意識來感覺,突然對面來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古小東一看,正是龍捕頭。 龍捕頭也看見了古小東,不容分說地提起刀就向古小東衝過去,古小東急道:「大哥!」 但見龍捕頭的刀鋒對準的不是古小東,而是沈芸。他手起刀落,口中還大叫道:「你這個女鬼,休害我兄弟性命!」 「大哥,停手,這個人不是鬼!」 可是古小東的話哪裡還來得及,只見龍捕頭的刀照著沈芸的天靈蓋就劈了下去,眼前人顯然已經保不住了,古小東只能睜大了眼睛看著,可是這時,沈芸身子輕輕一躲,步法十分怪異輕活,順勢躲開了龍捕頭的刀,而且左右提著紅綾一甩,紅綾便纏到龍捕頭的脖子上。沈芸用一隻手拽著紅綾,另外一隻手扣住龍捕頭的命門。 「這,這女鬼當真厲害!兄弟你快跑!」 「沈芸,你住手,這可是我大哥。」 「我不管是不是你大哥,光天化日竟然想殺我!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是,他一定是聽說有個穿著紅衣服的女鬼想害我,你看你穿成這個樣子,不被人誤會才怪呢。」 「我不管,今天我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 「真是潑婦!」古小東連忙跑過去拽沈芸,可是這沈芸好大的力氣,竟然一動不動。 古小東撿起地上的一塊大石頭,心中暗道:「姑娘,對不住了。」 這個時候,龍捕頭忽然掙脫了紅綾,回頭一看,沈芸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滿臉驚訝的表情,喃喃地說道:「怎麼了?」 「你!你!你是沈芸?」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剛剛說過我是艾薇!你的記性還真是差!」 龍捕頭一把抓住了古小東低聲問道:「兄弟,這個女子的武功可不差,看路數應該是出自星舞門,雖然第一次遇見,但是早就聽說星舞門的武功以怪異和陰柔相結合,非常厲害。」 「沒事,大哥,這個人是雙重人格。」 「什麼雙重人格?」龍捕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艾薇,你還是別跟我們走了,我們還要去辦案,這樣,你順著這條路往回走,看見一條小溪往左拐,看見城門進去找到縣衙就行了,我忙活完就回去。」 艾薇奇怪地看了看眼前的兩個人,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不多時說道:「好吧。」 「大哥,走吧。」 「兄弟,沒有問題吧?她真的不是鬼?剛剛我聽田仵作說你們在樹林裡遇到了鬼,說你被鬼擄去,我趕忙來救你。」 「哎,這個世界比鬼可怕的還要多得很啊,大哥。」 兩個人穿過這片樹林,遠遠地看見一座大山,龍捕頭指著大山說:「翻過那座山就會看見一個小村莊,不遠就是了。」 果然,站在山頂上就看見山下稀稀拉拉的小房子被群山環繞著,儼然一個世外桃源。下了山,卻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十分醉人。在山腳下的一戶人家裡,十多個人站在外面伸長了脖子向裡面望去。 想必就是這裡。 古小東看見地上有乾枯的泥濘腳印,可是來這裡的路上都十分乾燥,好些天沒有下雨了,田里都已經乾旱了,哪裡來的腳印呢?微風帶起了一片黃塵。 推開木門,只見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吊死在房樑上,也許這個男人比看起來的年齡要年輕,畢竟古代人從來不用什麼化妝品,就像龍捕頭看起來要四十幾歲,可是實際才三十幾歲。地上扔著一件灰綠色的上衣,古小東從懷裡拿出在趙文墨家中發現的衣襟一比對,果然能對上號。 「這個宋林外號叫八婆老宋,在市場走街串巷地跟人攀談,誰家酒店開張、結婚生子都會告訴他,宋林主要幫人捎話和宣傳,賺上幾個小錢,平日裡喝點小酒就知足了。這個傢伙怎麼會自殺呢?」 「老宋今年大概只進過一次城,就是那天醉仙居開業,請老宋幫忙宣傳,晚上趙文墨的老婆就死了。」 「嗨,這個老宋貪杯,人家醉仙居開業女兒紅免費暢飲,老宋一直喝到了午夜才回家,結果走錯了路,在橋頭睡了一夜。」已經到了的衙役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這時,虎捕頭突然從外面提著一個人衝了進來,大喊道:「抓到了!就是這個傢伙!」 只見虎捕頭手裡面提著一個麻袋,麻袋大概就是現代人裝五十斤大米的袋子那麼大,裡面的人好像是個小孩,因為大人根本裝不進這個口袋之中。 不料,虎捕頭抓到的人乍一看像是個小孩,可是仔細一看,那個人臉上佈滿了皺紋,雙手滿是老繭,穿著一身麻衣,手裡還拿著一把白米。竟然是個侏儒。 「在董老爺的糧倉裡抓到的。這個傢伙跟老鼠一樣,到處竄,最後被我用麻袋扣住了。」 這時田仵作看見古小東安然無恙,不禁匆忙跑上前來佯裝關心地說道:「古仵作,你沒事吧?我還以為……」 「以為你個頭,一邊去!」古小東將田仵作推到了一邊,走到虎捕頭前問道,「虎二哥,這個是誰?」 「這就是謀殺宋林的嫌疑犯,宋林就是這個吊死的人。昨天下午,村婦們就在這房前幹活,只有這矮子進過宋林的房間,晚上就有人發現宋林吊死在家中。」 「不是我!是鬼,是吊死鬼索命來了。」 「省省吧,有什麼話到縣衙裡再說吧。」 古小東看了一眼這個侏儒,心想,就算這個侏儒想把宋林吊起來,可是看他不足一米的個頭也要費點力氣。再看宋林赤裸著上身,穿著一件藍色褲子,腳上沒有穿鞋,手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古小東走上前用力掰開宋林的手,卻從他的手中掉出了一塊紅色的玉珮。這種玉可是很少見的。為什麼會在他的手裡?看他家境這麼貧寒,古小東覺得他肯定買不起這麼貴重的東西。 這個時候古銀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二哥,怎麼了,匆匆忙忙的?」古小東問道。 「不得了了,縣城裡開錢莊的許老爺剛剛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家中。」 回到縣城的時候,已將近中午,天上像是滾下來一顆顆大火球打到人的腦袋上,從後脖頸子滾下來,火辣辣地疼。這種天紫外線十分強烈,也容易導致皮膚癌。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大寶小寶真是害人啊。不知道現在他們找到什麼辦法讓自己回去了沒有。 古小東每次遇到條件惡劣的情況就會想起大寶小寶,可是現在怎麼想也沒有用,這裡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索性自己買了兩個草帽,一個草帽扣在腦袋上,另外一個草帽用來扇風。 「好氣派的宅子,這傢伙看來很有錢啊。」 「那可不,許莊主的錢莊可是全國通兌,那可不是小規模。」 「難道全國各地都有他的錢莊?」 古銀說道:「那倒不是,各大錢莊之間也相互聯盟,你在他家的銀票就可以拿到京城去兌換,但是京城的錢莊可不是他的,而是他加入的聯盟裡面的。」 「明白了,就好像是銀聯一樣。」 「銀聯是什麼?」 「二哥,等你再多活二百年就知道了。」古小東笑了笑,就算他現在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在現代,你存好了錢,另外一家銀行就立即知道了你的信息,比這錢莊要高級多了。 古小東跟著龍虎兩位捕頭走進宅子,眼前豁然開朗,綠油油的草叢鋪滿了路兩旁,雕欄玉砌,石獅燈柱,懸籃壁舵,無一不顯得氣勢恢宏。古小東忍不住四處張望著,這裡比縣衙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剛走過軒榭,便聽到哭喊聲一片,大多喊著「老爺,你不要走」之類的。再往前走就看見書房裡面是個肥胖魁梧的人吊死在房梁之上,雙目暴凸,舌頭探了出來,臉色紫青。看似是窒息而死。 古小東讓龍虎兩位捕頭將許莊主的妻妾都趕了出去,他們靜心地觀察著許莊主的屍體。 初看並沒有什麼異常,整個書房內依然井然有序,許莊主的旁邊有一個倒下的凳子,似乎這個凳子就是許莊主上吊工程的助理。而凳子的旁邊還散落著一本書,書名是《閱微草堂筆記》,很熟悉的名字,對了,是紀曉嵐寫的。凳子的左側就是書桌,書桌的後面是書架,書桌的對面是一個茶几,茶几的旁邊是兩個小凳子。許莊主就死在書桌和茶几之間。 按常理說茶几的兩邊會各擺放一隻凳子,而許莊主上吊卻用了距離自己比較遠的凳子。 為什麼他不用旁邊的凳子呢?一般人上吊都會選身邊的凳子吧,難道他對那個凳子情有獨鍾?這有點不太合情理。而最不合情理的是這個許莊主穿著一身筆挺的青藍色龍鳳金絲袍子,腳上卻搭配著一雙腳尖上帶著毛茸茸一團的女式紅色繡花鞋。更為顯眼的是上吊的繩子也是紅色的。 又是紅色,難道真的跟吊死鬼有關? 剛剛那個姓宋的死者手裡拿著一塊紅玉,這個又是紅色繡花鞋,傳說中那個吊死鬼身上一共是九樣紅色的東西,是不是每殺一個人就要給死者留下記號呢? 「龍大哥,虎二哥,看來這個人也不是自殺的,你看他腳上的繡花鞋。」 「我也早就發現了,難道跟那個吊死鬼有關?」 古小東想起早上在林子裡面看見的女鬼,頓時不寒而慄。 「這樣吧,先把屍體弄回縣衙,等驗過屍之後我們再下結論也不遲。」 「哎呀!」古銀一聲慘叫嚇了古小東一跳。 「二哥,怎麼了?」古小東回頭看見古銀正將許莊主的屍體抱下來,可是手上不知刮到了哪裡,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稀里嘩啦地往外淌。 「沒事,沒事,他的褲腿裡面好像有一個匕首。」 古小東忙掏出一個手帕,這個手帕正是那天萬瑩瑩讓他交給寫歌男人的定情信物。 古小東也顧不得那麼多,用手帕將古銀受傷的手纏了個結實。 「這傢伙,死了還要害人!」 這次背屍的不是古小東,而是在村裡又找來了一個農夫,因為最近命案很少,所以現在背屍按照人頭來算。古小東最近幫縣令賺了不少銀子,工資也漲了少許,可是想要大吃大喝的話,還是顯得囊中羞澀。 古小東回到縣衙之後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雪白色衣服的女子坐在客房之中,旁邊是萬老爺和小姐。那個女子看著有些面熟,古小東一拍腦門,想了起來,那不就是白天裡在樹林中上吊的女子嗎?她此刻換了一身衣服之後超凡脫俗,活脫脫一個大美女,更吸引人的是她高挑的身材和修長的腿,這在古代的女子中很少見,冷眼一看這個女人的身高起碼在一米七以上,尤其是那雙玉腿在白紗下面若隱若現,讓人想入非非,與先前在樹林中遇到時畫著冥妝的女人有著天壤之別。 古小東走進堂中直勾勾地看著艾薇,一時語塞,不止古小東,就連從來不近女色的龍虎兩位捕頭看見這樣一個彷彿天仙下凡的女人也不禁多瞅了兩眼。 「古大哥,你看什麼呢?我哪裡看起來不對嗎?」 古小東嚥了一口唾沫,艾薇洗去了臉上的濃妝,露出的白玉肌膚更加透徹明亮,一雙杏眼在長長的睫毛下媚色波動,讓人心生漣漪。這還是素顏,倘若略施粉黛,豈不是讓天下女子都汗顏? 「我,你,不,沒什麼!」古小東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 這個時候小姐也站在她的旁邊,雖然小姐也是天生麗質,可是跟艾薇相比,只是氣質上略有優勢。 「古大哥,剛剛我的冤情已經跟縣令老爺說了,倘若縣令老爺願意替小女子做主,小女子願意以身相許。」 「這個,這個,恐怕不好吧?」古小東想起自己在林中說過就算艾薇以身相許也不會要的,不過當時是看這個女子的妝容實在太恐怖,這個時候卻儼然換了一個人。古小東剛進來的時候還十分後悔,現在聽艾薇這麼一說,下決心拼了命也要幫她做主。 縣老爺尷尬地笑了兩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唉,其實這真的有點不合適,畢竟你與我的女兒年齡相仿。唉,我的娘子死得早,真是可惜啊!」 古小東忍不住吃了一驚,難道艾薇說的以身相許不是自己,而是縣太爺?看著這個老傢伙整個人肥得流油,而且年過半百,不知道還行不行啊?老傢伙,跟我搶女人我可不會放過你。不過從縣令色迷迷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來,機會輪不到自己了。 「不過,小女子就怕縣令老爺不敢。」 「說什麼傻話,我堂堂一個縣令有什麼不敢的!到底你想告誰?」縣令臉上故作雷霆大怒,暴喝道。 艾薇連忙站了起來跪在地上哭道:「請縣太爺替小女子做主啊!小女子全家都是被賢親王的女兒所害。」 縣令整個人傻在那裡,半晌口中才喃喃說道:「你,你,你要,要告,王爺?」 古小東知道,縣令也娶不上這個艾薇姑娘了,心裡不禁有點幸災樂禍。看著縣令驚訝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年代得罪王爺,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古小東轉身就走。 縣令忽然說道:「艾薇啊,這樣,你的事情我肯定給你一個說法,但是王爺畢竟在京城,不是那麼好告的,你先住在這裡。現在我這裡有一個棘手的案子要辦,處理好了之後,你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古銅啊,等等,我們一起去驗屍間。」 看來老爺也拿艾薇的事情無可奈何,找個借口跟古銅一起來到了地下室。 走到半路的時候縣令拽著古銅的袖子問道:「古銅,平時縣衙裡你鬼主意最多,幫我出出主意,如何才能迎娶艾薇姑娘還不用得罪王爺?」 古小東面露難色,說道:「這個真的不好辦,老爺,我說句實話,得罪王爺是什麼罪啊?不僅烏紗帽難保,而且說不定會殺頭的,依我看,就將艾薇姑娘留在府中,兩個人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然後……」 「古銅,你的話很有道理,就按照你說的這麼辦。」 古小東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心中另有伎倆,心想,恐怕到時候日久生情的不是你縣太爺,而是我古小東了。 兩人剛來到地下室,只見田仵作已經將屍體擺放好,工具什麼的也擺放得整整齊齊地等著古小東,看來這個田仵作雖然平時心眼有些不太好,可是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這可是我第一次驗屍,可別丟人現眼啊。 古小東以前在醫學院試驗過,也看過當法醫的父母解剖屍體。畢竟自己是醫學院的學生,所以父母樂於教授古小東如何驗屍,更希望他能從事法醫這個行業。每當節假日的時候,父母都會將古小東弄到醫院去幫忙打個下手,不過那是在現代,手術刀、顯微鏡、離心分離器等等實驗室的裝備十分齊全,可是看現在,只有一把半月形的刀子,旁邊擺著一些鋸木頭的鋸,還有亂七八糟的斧頭、錘子之類的。這些工具哪裡是用來解剖屍體的!用來分屍還差不多!古小東心想,看來以後還要請鐵匠打造一些現代的工具才能得心應手。 上吊死的人死因有好幾種可能,一是繩索壓迫頸部血管,腦部供氧不足致死,如果死者打的是活結,大多數是這種死因。不過看那繩子的綁法,古小東也分辨不出是活結還是死結,都怪現代上吊死亡的案件太少了,都改成喝農藥了。就算是上吊死亡的,父母也沒教過自己辨別那繩子綁的到底是活結還是死結。 古小東齜牙笑著看田仵作,問道:「田仵作,你看,這個繩子的結是不是很少見?」 田仵作不知道古小東是何用意,不過縣老爺也在此,自己定要顯現自己的才能才行,於是說道:「嗯,這個結確實很少見,不是活結,不過看起來也不像是死結,古仵作,您的意思是?」 古小東本來想套一套田仵作的話,被他這麼一反問,心裡沒了底。 古小東怒道:「做了這麼多年的仵作,上吊的活結死結都看不出來,你給我仔細看看!」古小東將紅繩子扔給了田仵作。當上級就是有這麼個好處。 縣令本想田仵作老奸巨猾一定會刁難古銅,沒想到這個外表老實的古銅倒是有那麼一點領導的架勢,不禁點點頭,接著他瞟了田仵作一眼罵道:「古仵作說得極對,你當了幾十年的仵作,竟然連活結死結也看不出來!」 可是這紅繩子的綁法實在怪異,在民間非常少見,別說是田仵作,就算來了一個綁結的高手,乍看之下也未必能看出這個是死結還是活結。這種綁結的手法算是獨樹一幟了。 古小東又繼續看著屍體,吊死的第二種死法就是由於繩索的壓迫,呼吸道堵塞窒息致死,這種死法也很常見。第三種是頸部壓迫刺激迷走神經,而引發的反射性心跳停止。這種死法倒是不常見,一般心臟病人上吊才會這樣。第四種是身體重量的作用下,頸椎折斷致死。宋林的屍體骨瘦如柴,應該不會這麼死,而這具屍體如此肥胖,十有八九會是頸椎折斷死的。 古小東用手去摸許莊主的頸椎,可是他發現並沒有折斷的痕跡。這倒是奇怪了。古小東再去摸宋林的頸部,發現也沒有折斷的跡象。 從死亡時間上看,一個人是昨天下午死的,另外一個人是昨天半夜死的。而且身上都有吊死鬼的信物,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古小東一邊看著兩具屍體,一邊用手不斷地撫摸著許莊主的手,看得縣令有些頭皮發麻。 「古銅,得出來什麼結果沒有?」 「老爺,這兩個人都是上吊窒息而死,但是兩個人都有不同尋常的跡象。第一,宋林拿著一塊紅玉,這是尋常百姓人家根本買不起的。第二,許莊主穿著一雙女人才會穿的繡花鞋。第三,兩個人上吊的繩子都是紅色的,這三個疑點似乎都想將我們往吊死鬼的身上引。」 縣令突然臉色不自然起來,憂心忡忡地看著古小東,問道:「你聽說過吊死鬼?」 古小東點了點頭說道:「不僅聽過,我還親眼見過,就在今天早上的林子裡,我和田仵作親眼看見了吊死鬼出現在樹林之中,全身都是紅色,拿著一條紅色的繩子。」 縣令長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走出了地下室。 田仵作拿著繩子走到古小東的旁邊說道:「古仵作,繩子是死結,是死結,打不開,呵呵。」 剛才縣令悻悻離開,而現在田仵作的表情又那麼幸災樂禍,古小東暗想難道自己剛剛說了不該說的話?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呢? 「兄弟,你來一下。」 古小東應聲望去,是龍捕頭在地下室的門口衝著自己招手。 「龍大哥,有什麼事情嗎?」 「來,這裡說話不方便。」龍捕頭生怕田仵作聽見他的話,於是將古小東拉到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了?龍大哥?」 龍捕頭壓低聲音說道:「千萬不要在縣老爺面前提起那個吊死鬼的事情。」 古小東疑道:「為什麼?」 「唉,說實在的,這件事情說起來讓人有些心寒,不過咱們兩個是兄弟,告訴你也無妨。這件事情不要與他人說起。」 古小東點了點頭。 第七章 兩年前的冤案 兩年前。 清晨,萬縣令還躺在床上,卻聽見外面鼓聲震天,不知何人在擊鼓鳴冤,縣令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罵道:「是哪個王八蛋,連規矩也不懂,天還沒亮就擊鼓。」 這個時候龍捕頭在窗外說道:「老爺,您醒了?外面有一個男人,背著一具女人的屍體在擊鼓鳴冤。」 「什麼?」萬縣令推開窗戶向外面望了望,只見月亮還掛在樹梢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 「現在是寅時。」 「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問了,可是外面那人只是放聲大哭,什麼也不說。」 萬縣令雖然是個懶散之人,但是做官的責任心還是蠻強的,於是草草披上了衣服來到大堂之中,可是四週一片漆黑,只能點起了蠟燭來審案。 看著堂下跪著一個穿著士兵服裝的男人,縣令好生奇怪,穿著這身衣服不是應該去當兵嗎?為何大半夜背著一具女屍來到這裡? 縣令一拍驚堂木,雙目瞪圓:「堂下所跪何人?」 「小人史明,這是在下的妻子鍾氏。請大人替小人做主!」 萬縣令再看那女人,不禁大吃一驚,這女人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紅色的繡花鞋,全身上下所戴物件也都為紅色,聽說女人穿成這樣自殺的話,就會化成厲鬼,厲鬼分為九種,而這種厲鬼屬於是最厲害的厲鬼。堂下這名死者穿成了這樣,分明是想向生前所怨恨的人復仇。這人死之前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因為穿成這樣自殺的人,鬼魂復仇之後就會下阿鼻地獄不得超生。 萬縣令雖然當官多年審案無數,但是這種場面還是平生第一次看見,心中也著實有些恐懼,只能戰戰兢兢地說道:「你所告何人,又為何告他們?」 史明說道:「小人本是那江邊的漁夫,妻子鍾氏自幼與小人青梅竹馬,前幾天本是小人新婚大好之時,可是忽聞小人的妻子已經是不潔之軀。小人本不願意相信,但是在新婚之夜果然沒有落紅。在小人的萬般追逼下,妻子依然沒有說出貞操到底被誰人奪取,小人一怒之下將一壺滾燙的水倒在她的頭上。事後小人不願在此繼續忍受這樣的屈辱,於是離家投軍去了。可是就在去邊疆路上的林子裡,小人看見妻子上吊而亡,旁邊留下遺書,並在家中留有一個包裹,包裹裡面裝有一些衣物和一小撮頭髮。」 「遺書上面寫著什麼?」 「遺書上面寫著:夫君,妾已是不白之軀,但心繫夫君,欲結連理,日思夜想。怎奈君日間打魚,家中忽入賊人,霸佔妾身。妾不語,望君莫怪。」 「就這麼幾個字?上面沒有提及要自殺,可是這幾句話又像是極其絕望之人所寫,字跡鏗鏘有力。」萬縣令心想,這根本也沒說出強暴鍾氏的到底是誰。 「史明,你懷疑是誰強暴了你的妻子?」萬縣令沒有問及史明用開水倒在他妻子頭上之事,在古代貞潔這種事情人們看的比命還重要。丈夫在新婚之夜突然發現了這種事情,雷霆大怒是一定的,就算殺了自己的妻子,在法律上也會從輕發落。 「我懷疑是錢莊的許莊主帶人來到我的家中,見我不在,就強暴了住在我家隔壁的未婚妻。」 「你可有證據?」 「我、我只有這一包衣服和那一綹頭髮,不過村人看見過那天許莊主帶人在我家門口徘徊。」 「沒有證據可就難辦了。好,等我將許莊主喊來。」 天色微亮,許莊主帶著兩個下人來到了縣衙,奇怪的是許莊主的頭上似乎有破損的地方,這不難讓人聯想起鍾氏死之前在包裹裡面留下的那一小撮頭髮。 「許莊主,真是勞煩你了。」縣令說道,凡是縣城裡有錢的大戶人家,萬縣令都要給幾分薄面。 「大人,叫在下前來有何吩咐?」許莊主既不下跪,也不行禮,只是用眼睛掃了一下旁邊的史明,不屑地哼了一聲,「萬縣令真是高明,您這是知道這個史明欠我家的錢,所以今天將他帶來,讓他還我那五十兩銀子?」 萬縣令疑道:「史明,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許莊主就是以小人欠債未還為理由強暴了小人的妻子!」 「哦?此話怎講?」許莊主大惑不解地看著史明。 「少裝蒜了,許老虎,你前幾日帶著人在我新婚前夜強暴了我的妻子,你還不承認,最後害得我妻子上吊自盡!」 許莊主看了看旁邊躺在地上穿著一身紅衣服的女人,不禁大吃一驚,連連後退了兩步,慌道:「她,她死了?」 許莊主知道,穿成這樣死去,一定是怨念極深。 「可是,可是與我無關啊,大人。第一,說我帶人強暴了鍾氏,沒有什麼證據啊!第二,史明成親那天晚上,用開水潑到他妻子的臉上,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他妻子也許就因為這樣上吊死了也不足為奇啊?第三,我帶人去史明家中要賬,那是白天,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又怎能幹出如此禽獸之事?第四,在下雖然好色,但是家裡妻妾成群,史明他妻子雖然有幾分姿色,但是與在下家中的妻妾相比,還是略有差距。在下何必冒著天怒人怨去強暴他的妻子呢?在下真的是無辜的。」 萬縣令一聽,許莊主說的果然有道理,心想,這史明想必是對他的老婆潑了開水之後,他老婆想不開,於是上吊自殺了。至於強暴這件事情,只是史明自己信口開河,根本沒有人能夠證實。 「史明,還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你妻子鍾氏被強暴?」 史明搖了搖頭,說道:「大人,這還不夠嗎?」 萬縣令知道這個史明是個眾人皆知的賭徒,人品雖然不壞,但是家裡留下的一些祖業早已經被他輸了個精光,此刻有女子肯嫁給他已經不易,沒想到新婚之夜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證據不足,恐怕……」 「大人,這樣吧,反正我妻子已經死去,無論如何也喚不回來。我只要許莊主賠付我五萬兩白銀,此事作罷。」 萬縣令終於知道了史明真正的目的,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倘若你妻子真是被他人所強暴,本官一定會替你做主,還你一個公道,但是如今證據不足,你卻信口開河要人五萬兩白銀,豈不是等同於勒索恐嚇!」 「大人,你也看見了,我妻子死的時候穿成這樣,倘若許莊主真的不給的話,恐怕我妻子明年的忌日將會找他索命!大人,小人斗膽說一句,您若不還小人一個公道的話,恐怕……」 萬縣令怒火中燒,史明竟開始拿著自己妻子的鬼魂做要挾,開口要價了。 「恐怕什麼?本官做官清白廉正,怕你什麼?你看著這公堂之上牌匾所寫乃是『明鏡高懸』,就算是妖魔鬼怪,本官也不放在眼裡,反倒是你,一介草民,如此刁蠻!公堂之上竟然公開勒索恐嚇,本官若不教訓一下你,你還知道什麼叫王法嗎!來人,給我重打五十大板,轟出去!」說完,萬縣令氣沖沖地回到後堂,心有餘悸地看著房梁發呆。 萬縣令將史明打出縣衙後,史明再沒有回來,而留在堂中的鍾氏就被幾個衙役埋葬在林子之中。 兩年後。 古小東看了一眼龍捕頭,發現他現在講起兩年前的故事依然心有餘悸,於是拍了拍龍捕頭的肩膀安慰地說道:「龍大哥,放心吧,這個世上哪裡會有鬼啊?都是人嚇人,對了,能不能請你幫我個忙?」 「兄弟,你但說無妨。」 「我想要一些驗屍用的工具,可是我又不知道什麼樣的工匠可以製作。」 「哦?這個你放心,我們縣裡還真有一個能工巧匠,就連宮裡的東西他也做過,自然精細得很。」 「那麻煩龍大哥帶我去找一下那個巧匠。」 古小東心想,如果想要弄清楚這兩個死者是否真的是上吊死亡,光是靠手上的工具肯定是不行的,還要訂製一些工具。 兩個人從後門出去,左拐右拐地穿過了集市,遠遠地看見磨刀房裡面站著一個叼著煙斗的老者,還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磨刀師傅,旁邊有一些兵器,上面刻著官印。看來這裡不僅為百姓打磨菜刀,而且還為官府定制傢伙,一舉兩得。 老者看見了龍捕頭,臉上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表情倒不是十分的高興。龍捕頭看見老者也沒有平日裡的那份熱情。 「你小子還有心回來看看老子?」老者不屑地瞟了龍捕頭一眼。 「爹。」龍捕頭淡淡地喊了一聲,然後轉向古小東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巧匠,我爹,爹,這是古銅。」 原來龍捕頭是將自己的老子介紹給古小東,可是看這父子兩個人的神情,似乎平日裡關係不算太好。 龍老爹看到了古小東,臉上綻放開笑容,拉著古小東走進內堂。 「龍大伯好。」 「哎,好,好。聽說你們是拜把子兄弟,來,別客氣,喝茶。」 龍老爹瞬間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龍老伯,我想麻煩您一件事情。」 「儘管開口!我能辦到的一定幫你辦。」 古小東心想,為什麼龍老伯對自己如此的熱情?他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古銀負責打造衙門裡的兵器,平日裡與龍老爹來往十分的密切。由於龍老爹是龍捕頭的父親,所以古銀總是買些茶水糕點之類的送給龍老爹,說起古小東與龍捕頭結拜的事情,龍老爹自然將古銀的弟弟、自己兒子的結拜兄弟當成自己的親人一般對待。不過古小東哪裡知道這些,只是以為他們父子兩個人的關係比較僵,而龍老爹的脾氣還是蠻隨和的。 不過這也只是古小東的想法,龍老爹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壞脾氣。 「龍老伯,我想麻煩你幫我打造幾樣小巧的工具。我現在把圖稿畫在這張紙上。首先是鑷子,這東西用於抓取、移動或是摘除組織和器官,形狀像是鉗子,尖端具有各種小牙或鋸齒。組織鑷具有小牙,解剖鑷具有小牙或是鋸齒。止血鉗用於阻止血液流動,具有圓環的把手和帶棘齒的鎖定結構,這些棘齒可以保護設備和組織血液流動,您看,就像是我畫的這樣。龍老爹,你看這裡畫的是鉤子和摸刀,我用它來移動屍體割下來的組織。還有牽開器。最重要的是手術刀,這種形狀的手術刀必須要精鐵打造,而且要十分鋒利。我知道這些東西可能很難弄,龍老伯真是麻煩您了。」 龍老爹聽完古小東一邊畫著圖樣,一邊解說工具的打造方法,冷汗不禁從脊樑流了下來,他雖然干了鐵匠幾十年,打造的兵器利刃無數,可是哪裡打造過如此小巧而又鋒利無比的東西?! 龍老爹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發明的?」 「是……是我師傅教我的。」 龍捕頭奇道:「你還有師傅?」 古小東怕說漏了嘴,轉移話題問道:「龍老伯,這些東西要什麼時候才能弄好?」 「明天吧,不,還是後天吧。恩——其實我心裡也沒數,這麼精巧的東西真的不好說。」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心想,這算是解剖道具裡面最簡單的了,倘若要弄個衝擊鑽的話,那豈不是要了您的老命? 「不急,不急,麻煩龍老伯了。」 回到了縣衙,古小東心想,現在解剖屍體的話,手裡還真的沒有太合適的東西。一邊走,古小東一邊張望,意圖尋找一個能代替那粗糙的彎刀的東西。走著走著,古小東看見萬小姐的房間窗戶被支開,她正對著銅鏡在做什麼,古小東好奇地走到窗邊,看著萬小姐拿著一把類似於小刀的東西正在刮自己的眉毛。 刮眉刀? 這時萬小姐注意到了古小東正在偷偷地看著自己,一驚,不小心將自己的眉毛刮掉了半邊,刮眉刀掉在地上,她用手去撿,可能是因為剛剛的驚嚇心有餘悸,手中一抖,刮眉刀頓時在她的手上劃破了一個口子。 古小東慌忙跑上前去,趕緊遞給萬小姐手帕。 「對不起,對不起,我可不是故意嚇你的。」 「你這個人,瘋瘋癲癲的。在我窗邊鬼鬼祟祟地看什麼呢?」 「那個,我有件事想麻煩一下小姐,能不能將你的刮眉刀借我?」 小姐拿著刮眉刀,心中依然對剛剛古小東的舉動有些氣惱,怎肯將東西借給他?於是說道:「不行,這個刀可是一個洋人送給我爹的。」 古小東看著那鋒利的刀片和細緻的刀柄,這不就是現代用的手術刀嗎?對啊,雖然在清朝還沒有這樣的道具,但是在英國那邊早已經發明出了這樣先進的東西。 古小東急道:「我用這把刀也是為了公務。」 「什麼公務?一把小刀能做什麼?」 「當然是解剖屍體。」 小姐雙眉一蹙,惱火道:「你這個人,好沒道理,竟然用人家修眉的小刀去切割屍體,活生生要氣死人不成?」 「這個真的很重要。」古小東一臉哀求的模樣。 萬小姐轉念一想,這兩天我爹因為兩起上吊的案件成天唉聲歎氣,鬱鬱寡歡。如果古銅能用這把小刀破案的話,借給他也未嘗不可。雖然看他平時瘋瘋癲癲的一臉傻樣,但是卻有一些別人不具備的才能。 「好吧,拿去吧。不過,你欠我一次人情,你可要記著。」 「謝謝,謝謝小姐。」 古小東只顧著拿起手術刀,人情的事情壓根沒有放在心上。他歡歡喜喜地拿著手術刀回到了地下室,看見田仵作繞著屍體走來走去,右手托著下巴,想來是害怕動了屍體被責罵,但是又對屍體的死法十分好奇,所以只能繞著屍體打轉,心裡乾著急。 古小東咳嗽了一聲之後,田仵作才察覺到後面竟然已經站了一個人。 「哎呀,古仵作,你回來了啊?」田仵作諂媚地笑著,突然他發現古小東手裡拿著一把小刀,這把小刀的形狀非常奇特,以前沒有見過。不過與自己的那些工具對比,這把小刀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難道古小東想用這把小刀來解剖屍體? 「古仵作,這個是?」 「小田啊,站著看好了,看哥怎麼驗屍。學著點。」 「是,是啊。」田仵作不屑地看了古小東一眼,心想眼前這個男人不過剛來縣衙幾天,竟然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只不過就是幫縣令破了一個小案子罷了,我田仵作這些年幫縣令破的案子何止上百,竟然被這麼一個潑皮大呼小叫,真是氣死我了。哼,現在你只不過是一時得寵罷了,等有一天你失寵了,看我怎麼治你! 古小東左右看了一下,周圍根本沒有手套,只能就這樣解剖了。哎,在現代都要戴上一副塑料手套的。 古小東拿著手術刀劃開了兩個死者的頸部皮膚,發現兩個死者的頸椎都沒有斷裂的跡象,不過他卻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兩個人的喉骨都已經碎裂,這是很明顯的兇殺案跡象,因為喉骨碎裂的死者通常都是被人勒死或者扼死之後吊起來的,上吊而死的人喉骨不會碎裂。 古小東慶幸自己能弄到這樣一把手術刀,倘若用田仵作的刀,就算喉骨不碎裂,恐怕也會被他那把鈍刀弄碎。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心想,既然被扼死在先,那麼兇手一定是綁的活結。古小東看著地上的兩捆繩子,一捆已經被田仵作解開,另外一捆還完好無損地放在地面上。 古小東撿起地上的那捆繩子,可是怎麼也看不出綁的到底是活結還是死結。古小東拿著繩子走出了地下室,一邊走一邊研究手中的繩子,一不小心撞到了虎捕頭的身上。 「兄弟,你做什麼呢?」 「虎二哥,你幫我看一下這個繩子是活結還是死結?」 虎捕頭接過古小東手中的紅繩,一眼就辨別出來,說道:「活結,活結,這種綁法好久不見了,誰弄的?」 「就是犯罪兇手。」 「對,我想起上吊死的兩人都是用的紅繩子,難道他們是被人謀殺的?」 古小東點了點頭。 「虎二哥,你說這種綁法很久不見了,到底是什麼綁法?」 「我家世代都是打魚為生的,所以我從小對綁結這東西耳濡目染,無論是釣魚,綁碼頭,還是織網,都會用到這種綁結的方法。這種綁法看似是死結,其實是活結,是我們漁民專用的一種綁法,既牢實耐用,又方便解開。」 「漁民的綁法?難道兇手是個打魚的?」忽然古小東的腦中閃過一個人的影子——兩年前的史明。可是現在他會在哪裡呢? 想到這,古小東飛快地跑進書房找到了縣令,此刻縣令正在愁眉不展地盯著他那本《金瓶梅》發呆。古小東把他的發現一說,縣老爺頓時有了少許的精神,不過依然愁眉不展。古小東心想,難道縣老爺還有什麼其他擔憂的地方? 可是這種事情,縣令不開口,古小東也不好詢問,萬一是私事,恐怕會鬧得兩邊都十分尷尬,搞不好還要被責罵一番。 縣令說道:「這樣,你通知龍虎兩位捕頭領著幾個人去史明的家中抓人。」 「是,老爺,那我先告退了。」 縣令擺了擺手,古小東知道縣令一定還有比這個案子更鬧心的事情。古小東來到了龍捕頭的房間,剛好看見虎捕頭也在房間之中,於是將兩位哥哥喊了出來。 「兩位哥哥,縣令讓兩位哥哥現在去抓史明。」 「難道史明就是犯人?」 「其實我也只是推測,沒有足夠的證據,希望能在抓捕的時候及時發現證據。」 「好,但是就算有了證據,恐怕史明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我剛剛和二弟去坊間打聽鍾氏被強姦的傳聞,聽說那天許莊主帶著兩個手下去了史明的家中,而領路的正是那個姓宋的。那兩個手下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被發現吊死在林子之中。」 「原來是這樣,那麼許莊主帶人強姦鍾氏的傳言是真的嘍?」 「這個還不好說,畢竟沒有證據,當初史明狀告許莊主的那些證物我們將之與鍾氏一同埋入了林子之中。」 「對了,去年死的兩個人也是用紅繩子上吊死的嗎?」 龍捕頭點了點頭,說道:「但是田仵作驗屍之後只說是被怨鬼索命,所以我們就沒有再審查。」 「這個田仵作真是壞事,那我們現在趕快去找史明吧。」 這個時候古銀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說:「等,等一下,你們,你們不要去了,史明找,找到了!」 「二哥,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史明找到了。其實我早上就想到這件事情一定跟史明有關,史明自從死了老婆之後,突然有了錢,每日都在賭坊裡賭博,但是最近幾日沒有去,發生這件事情之後,我就順著小道來到了史明的家中,不過我發現他早已經氣絕了,是上吊死的,死的時候身上掛著五樣紅物件。所有東西我都已經給你帶回來了。」 看來省得去那邊跑一趟了。古小東看見幾個大漢將史明的屍體緩緩地送入了地下室。 「這樣,三位哥哥在這裡少安毋躁,等弟弟驗屍完之後再找三位哥哥詳談。」 走入地下室,古小東心想,為什麼史明也會死呢?這就完全說不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史明是自殺?殺了所有殘害自己妻子的兇手之後,史明覺得自己已經死而無憾了,就陪著老婆一起走了?不過他覺得不像,一般賭徒都是自私自利的,很少顧及家裡。所以殉情這一說法還是有點太牽強了。古小東又看了看史明腳上的那雙鞋,跟這身裝束實在太不相稱了,那雙鞋表面鑲著金絲珍珠,鞋底都是用罕見的皮子做成的,摸起來極其舒服,而史明這一身裝束除了鞋都顯得邋裡邋遢的。 古小東一邊想著,一邊用手術刀切開史明的喉嚨,喉骨處並沒有發現碎裂的跡象,難道真的是自殺?古小東的直覺告訴他,史明絕對不可能是自殺的。他又切開呼吸系統,發現裡面並沒有淤青,頸椎也沒有骨折,如果是上吊窒息致死的人,呼吸系統一定會有或多或少的淤青。可是史明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龍老伯的工具還沒有打造好,倘若要開膛破肚的話,只能用那把鋸木頭的鋸。 看來只有如此了,古小東將那把鋸拿在手中,感覺有些沉重,不比現代用的電鋸,算了,就這樣弄吧。 古小東感覺自己像是在分屍,力度稍微掌握地有些偏差,方向就會偏離正常的軌道,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整個屍體已經被他弄得七零八落。古小東駭然地看著台上皮開肉綻的屍體,覺得自己對死者似乎有些不敬,雙手合十默念道:「真是對不起啊,大哥,這東西我用著真是不順手,不過為了查出你的死因,也只能讓你委屈一下了。」 古小東打開死者的胃部,立刻湧出了一股非常濃郁的酒臭味,而且看裡面的食物中似乎還有些尚未消化的魚肉,看來這個死者臨死之前的心情還不錯,還有心情喝酒吃肉。 古小東拿銀針刺入食物之中,銀針變黑,果然是中毒而亡,接著才會被人吊在房樑上,再看死者的衣著全部是紅色,猶如新郎官一樣,讓人難免聯想是他死去的妻子鍾氏冤魂復仇。看來真正的幕後兇手設計得十分認真,將所有的命案都嫁禍給死亡的鍾氏。 古小東比對了一下許莊主和宋林脖子上留下的指紋與史明的指紋,卻發現死者身上的指紋和史明的指紋一模一樣。 看來,應該是史明先掐死了兩位死者,接著他又被某個人下毒,直接導致了他的死亡。史明在死之前喝過酒,也就是說史明對這個幕後的兇手毫無防備,而幕後的兇手很明顯是在殺人滅口。到底這個幕後的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古小東又看了看史明上吊用的紅繩子,跟以往的綁法不太一樣,這次很簡單,是一個死結。 哎,反正我已經驗屍完畢了,剩下破案的事情應該交給縣令和兩位捕頭了。 古小東走出地下室,可是並沒有因為完成了工作而心情爽朗,反倒有一絲憂鬱和擔心,一種莫名的壓力湧上心頭,為什麼會這樣呢? 走了幾步,他來到了縣老爺的房間外,忽然聽見有人在屋內竊竊私語,古小東知道一定是縣令來了客人,大門緊閉,窗戶也關得嚴實,看來裡面一定在商討著什麼事情,他心想過一會再來吧。 這時他發現一個熟悉的瘦弱身影,正被兩個捕頭向地牢方向押送,那不就是趙文墨嗎?古小東忙跑過去,喊住了兩個押送的捕頭。 「趙兄,你怎麼又回來了?」 趙文墨滿臉的沮喪,一邊搖頭一邊歎氣說道:「我,我路過史家村,本想到史明家去探望一下,可是卻被等候的兩個差爺抓住。」 古小東詢問道:「兩位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趙文墨啊,回到史明的家中想銷毀證據,正巧被龍捕頭抓個正著。」 「龍大哥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間嗎?」 「這個在下就不知了,你自己問龍捕頭吧。」 古小東走到縣衙門口,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龍捕頭,反而看見虎捕頭垂頭喪氣地從外面走回來。看見古小東,虎捕頭裝成沒有看見的模樣低著頭往院子裡面走。 這傢伙還真是奇怪,明明看見我,反而裝成沒有看見,難道我說了什麼不對的話?不可能吧,虎二哥可不是什麼心胸狹窄的人。就算哪句話真的不對了,以他的脾氣,他也會當面反駁出來。今天大家的舉動著實奇怪,龍大哥遲遲不歸,虎二哥看見我也裝成沒有看見。 古小東走上前去,抓住虎捕頭的肩膀問道:「虎二哥,我古銅得罪了你不成?為何裝作看不見我?」 「不,不是,兄弟,是當哥哥的對不住你了。」 說完,虎捕頭掙脫開古小東的手,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地牢。 奇怪,真是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 縣令書房的房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拿著一把檀香折扇,看似書香墨客,但是從眼角眉梢看得出這個人神態極其高傲,這時縣令也從書房中跟著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賠笑,口中還不斷地答道:「放心,放心,巡撫大人,這件事情我一定幫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巡撫?古小東再看這個男人,果然與縣令有些不同之處,雖然穿著便服,服裝也並不花哨,但是從衣服的質地上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極其注重外表,正如那句廣告詞,簡約而不簡單。這種雍容華貴完全是在那單調的色彩中體現出來的,在衣袖、領口,乃至鞋底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這服飾看起來像是出自大師的手筆。 古小東站在一邊目送著這位巡撫走出院子。 待縣令回來,古小東忙走到縣令的旁邊說道:「老爺,屍體的化驗結果出來了。」 沒想到縣令竟然搖了搖頭說道:「已經抓到兇手了,你下去吧。」 「什麼,抓到兇手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歸你管了,你去忙別的事情吧。」 說完,縣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難道剛剛的巡撫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案件一下子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看來只能問問龍虎兩位捕頭了。 可是再回房去找虎捕頭,虎捕頭已經不見了蹤影。古小東在門口翹首企盼兩個捕頭哥哥能快點回來,可是半晌也不見蹤影,眼見天已經快黑了,古小東決定上街去尋找他們。 轉過了集市,來到了谷陽街,街頭有兩座石獅子。繞過石獅子會看見許多酒館、茶樓和飯莊,都是各地的美食,看來這就是古代的美食一條街。雖然時近黃昏,可是街上依然人山人海,顯得非常熱鬧。平日裡龍虎兩位捕頭總是說要找古小東去一個叫醉仙居的酒坊喝酒,可是一直沒有實現過,古小東看見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立著一個大牌子,一股飄逸的酒香從裡面傳來,又走近了些,竟然聞到一股濃郁的醬牛肉的味道,不禁將古小東的口水都勾引出來了。 醉仙居! 在下面就已經看見龍虎兩位捕頭在閣樓上喝酒聊天,不過語氣甚是低沉,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快的事情。古小東上了二樓,在與龍虎兩位捕頭隔著一道屏風的桌子上坐下來。 只聽龍捕頭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我說二弟,你這嘴不把關,千萬別讓三弟知道了,以他那疾惡如仇的脾氣,非得牽連進來不可。」 「大哥,我說大哥!你說什麼呢!你我兩個兄弟原本在水師提督莫禿子手下當武官,不就是因為咱倆疾惡如仇落得如此下場,我倆怕他個鳥!大不了一個腦袋砍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二弟,你小點聲,現在你我年齡大了,不要那麼莽撞。你我光棍子兩條,死也就死了,但是三弟呢?家裡有老娘,有哥哥,古銀含辛茹苦將他養大,連個老婆也沒娶上,回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咱倆別將這件事情說給古銅知道。」 古小東心想,原來都是二哥從中說的,怪不得。 「現在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我真想活生生地吃了那個狗官!」 「二弟,二弟!你小點聲,別喝點酒就耍潑皮!你我可是捕頭!」 「哎,大哥,真是氣死小弟我了,依仗著自己在京城裡的關係,就敢胡作非為!」 「我也看不過眼,真想找個機會宰了那廝!」龍捕頭雖然性子不如虎捕頭那麼暴躁,但是同樣也是滿腔熱血。 「那就這麼定了,今天晚上我們就動手,然後遠走高飛!」虎捕頭性子急,話音沒落就急著動身,龍捕頭一下抓住了虎捕頭的手柔聲說道:「兄弟,現在天色尚早,我們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唉,兄弟,你打小沒了爹娘,我打小也出了家門,我們兩個就這麼投了軍,拚命地混出一個武官,可是當哥哥的沒有照顧好你,為了替哥哥報仇,你揍了統領之後,我們就被逐了出來。」 「哥哥,這哪裡怪你?都怪我一時莽撞!」 「兄弟,乾了這碗酒,我們天黑上路,為民除害!」 「干!」 這些話讓古小東聽得熱血沸騰,彷彿一條腿上爬上了一條狂傲黑龍,另外一條腿上跑上來一隻血腥猛虎,順著自己血液的激流衝擊到額頭上,古小東咬緊牙,一字一句地聽著他們說話。他知道,如果自己跟兩位捕頭一樣衝動的話,今天的事情恐怕要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境地,可是他很想同樣拿起一把刀跟著兩位哥哥一起去殺了那狗官,雖然他不知道到底他們想要殺誰。 古小東暗自平復心情,坐在那裡聽著龍虎兩個捕頭推杯換盞,直到酒醉七分,夜色已頗深,兩位捕頭提起刀出了門,古小東尾隨著兩位捕頭走出小巷。 龍虎二人喝得有些醉意,渾然不知後面古小東在跟蹤著他們。繞過了金石巷,古小東隱隱地看見兩人蹲在陰暗的角落處。古小東心裡沒有了主意,到底要不要阻止他們呢? 現在倒是不急,姑且先看一看吧。 皎月已經爬上了頭頂,古小東蹲在小河邊,時而看著兩位捕頭,時而看看那幾株老柳。老柳身姿婀娜,微風拂起的柳枝如少女飄逸的長髮。河水微蹙,揉碎一彎金光。粼粼波光,倒映著垂柳稀疏的倩影,十分醉人。 古小東在現代何嘗有見過這樣的夜晚,真是美不勝收,再看兩位捕頭依然蹲在那裡,似乎剛剛喝了太多,現在已經有了睏意。這個時候從拐角出現一輛馬車,頭蓋上垂下流星般的美珠,四匹寶馬在前面緩緩走著,後面的車身雕滿了精美的花紋,流水行雲之間猶如玉壺光轉,黃金縷衣飄動,正所謂「寶馬雕車香滿路」。 古小東只覺得馬車走過的地方,就連泥土也是香的。能把泥土弄得那麼香的人自然不得了。只見上面下來了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正是白日裡見到的巡撫,巡撫拉著一個年輕女子的手走下馬車,這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緋令她的肌膚看起來如花瓣般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古小東看得目瞪口呆。 不過再看那女人眉目中秋波飛傳,杏眼脈脈含情,一條雪白的美腿飄出長裙,讓人浮想聯翩。古小東第一次見到穿著如此暴露的古代女子,正巧那女人轉過身看見坐在湖邊盯著自己的古小東,莞爾一笑,露出的半片酥胸,隨那嬌聲顫了兩下。血氣方剛的古小東立刻鼻血飛濺出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爭氣了?在現代連黃色錄像都看過,到了古代人家只露出了一個淺笑,自己就興奮成這樣。不過再細細回想,那笑容還真是撩人。 古小東哪裡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清朝第一蕩女陳小蓮,乾隆幾次出巡名為下鄉考察,其實都是為了找這個女人。而牽著這個女人手的巡撫正是備受乾隆器重的傅泰。 當傅泰領著陳小蓮走進行館之後,馬車緩緩地駛離了門口,這時龍虎兩位捕頭站起身子,提起手中的刀。看來兩個人要行動了,古小東心中作難,到底是阻止他們還是不阻止他們?回到古代遇到的都是麻煩事情,不如先看看動靜再說。 龍虎兩個捕頭果然是武功高強之人,雙手抓起牆上凸起的岩石,身子向上一聳就躍上了牆頭,古小東心想,看來電視中演的輕功之類的也並非子虛烏有。可是兩米多高的牆自己怎麼爬上去?這時他看見在側面有一個洞,狗洞! 不,那不是狗洞!那只是牆上破了一個洞,古小東心想自己決不能將它當成狗洞,不然鑽狗洞多沒面子?古小東灰溜溜地鑽了進去,心中依然安慰著自己,那不是狗洞。正在這時,一個紅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不禁大吃一驚,那不就是在林子裡面見到的吊死鬼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古小東看著吊死鬼向後面跑去,自己壯著膽子尾隨著那吊死鬼。他忽然看見地上有腳印,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是古小東趁著月光低頭看那腳印十分不尋常,比普通人的腳印要大許多。聽說這吊死鬼是女鬼,這腳丫子也太大了點吧。 古小東眼見那吊死鬼鑽進了一個裝飾比較豪華的客房,古小東跑到客房的門口蹲在那裡,可是半晌也沒有聽見動靜。吊死鬼跑這裡幹什麼來了?難道還要找人索命不成?如果吊死鬼要了那巡撫的命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殺了那美人的話,那可不妙。 古小東畢竟有些憐香惜玉,他推開門衝了進去,可是眼前的一幕竟讓他大驚失色。只見剛剛見到的那漂亮女人正將衣服脫到腰腹,跳出兩個雪白的胸脯,古小東站在門口盯著那胸脯嚥了一口口水,心想自己長這麼大還沒真正見過女人的胸脯呢。 「那個……那個……」古小東很想找一個闖進女孩閨房的理由,但是憋了半天只能憋得滿臉通紅,卻想不出一個正經的理由來。 「可不可以麻煩公子把頭轉過去,等奴家把衣服穿上再說?」 「啊,好,好。」在轉過去之前古小東還是瞟了一眼女人,那種骨子裡透出的嫵媚使任何男人都想把她搞到手。 「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我,我可以轉過來嗎?」 「可以。」 古小東轉過頭,看著眼前的陳小蓮,脫了衣服就是一個嫵媚至極、讓人骨頭都酥掉的風情女子,穿上衣服卻是一個氣質脫俗、貌若天仙的大美人,古小東盯著陳小蓮搖曳生姿的身形,讚道:「姑娘真美,世間恐怕無人能及。」 古小東再細看這女人,發現這個女人不僅有世間女子難以媲美的容貌,更有一雙晶瑩閃光可以看透人心的雙眼,被她盯著猶如一把利刃剖開了自己的心窩子,彷彿什麼心思都已經被看透了一般,尤其是現在的色心驟起。 不過陳小蓮並沒有害怕,反而嗔怒道:「你這個漢子好沒道理,平白無故地闖進人家的寢房,你讓我以後怎麼見人?不如我死了算了。」說罷竟然真的拿起旁邊的剪刀向自己的喉嚨刺去,古小東這下可萬萬沒有想到,幾個箭步衝上前去抓住剪刀,剪刀的利刃劃破他的右手,鮮血汩汩而出。 陳小蓮忽又莞爾一笑,不過那掛在嘴角的笑容轉瞬即逝,笑是因為自己假裝自殺竟然能騙過這個傻小子,不笑卻是因為看見了他滿手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 「喂,你怎麼這麼傻?我只不過是做戲罷了。」 「我,我,我……」古小東連續說了幾個「我」,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這個女人就算現在讓他去拚命,他也值得了。 「你什麼啊?人家長這麼大,還沒有男人看過人家赤身裸體的模樣。」陳小蓮掏出懷中的香帕撕成兩段為古小東包紮傷口。 「對了,我看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走進這個房間,你看見沒有?」 陳小蓮有些不快地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個漢子好沒有骨氣,看便是看了,還找這種荒唐的借口。」 古小東真是百口莫辯,乾脆閉嘴讓陳小蓮幫自己包紮傷口。 古小東盯著女人的臉,心中不禁浮想聯翩,這個女人傾國傾城的容貌就算在現代也十分少見,而且跟巡撫的關係密切,到底是什麼來頭? 陳小蓮的束胸在包紮傷口的時候不時地碰撞著古小東的臂膀,讓古小東心裡一陣陣煎熬。 「包紮好了,你走吧。」 「我,這就讓我走了?」 「難道你還想留在這裡把我怎麼樣不成?」 「我不是那個意思,至少我衝撞了姑娘,我應該賠償什麼,這樣,我兜裡還有十幾兩銀子,我賠償給你吧。」 陳小蓮忽然臉色大變,不屑地看了古小東一眼,冷冷地說道:「好吧,銀子放在這裡,你可以滾了。」 古小東聽得心裡大不是滋味,看來平日裡有錢人都會用銀子來博得眼前這個姑娘的歡心,所以她對銀子不僅不屑一顧,更生出了無限的厭惡之感。自己真是笨,這樣的姑娘怎麼會缺銀子呢? 古小東長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剛要走出閨房,陳小蓮喊道:「喂!將我的門關好,我可不想再有人衝進來看我洗澡。」 「是,是。」古小東一臉茫然地走出陳小蓮的房間,心情低落了少許,可是出來之後卻不見了那紅衣女鬼,更找不到龍虎兩位捕頭的身影。 突然有個人拍了一下古小東的肩膀,古小東驀地回頭,看見竟然是兩個哥哥。 「兄弟,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跟蹤兩位哥哥前來,怕兩位哥哥做傻事。」 「兄弟,我們不想連累你,你趕快走吧。」 「等一下,兩位哥哥,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詳情,但是我剛剛看見紅衣女鬼來到了這裡,不知道她是衝著誰來的?」 「難道是衝著巡撫來的?」龍捕頭看了虎捕頭一眼,虎捕頭點頭回應道。 三個人悄悄地繞到正堂,在紙窗上捅了一個窟窿。 「傅大人,萬縣令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明天我們就啟程去杭州那邊了。」 「嗯,事情還是進展得滿順利的,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會完成任務了。」 「怎麼回事?兩位哥哥,讓我看一眼。」 古小東順著窟窿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站在廳堂之中,雖然穿著紅色龍紋武士袍,但是容貌並非是那林中所見的女鬼。在堂中所見之人頭戴紅纓,虎背熊腰,是一位身材英偉的青年。古小東心想,今天帥哥美女齊聚一堂啊。 再看那青年額頭高廣平闊,眼正鼻直,兩唇緊合成線,有著說不出的傲氣和自負。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就連看著巡撫的時候也漫不經心,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忽然那紅袍男人從桌子上拿起一把滿是白玉的寶劍,他用拇指輕輕一彈劍柄,寶劍嗖地彈了出來,青光奪目,寒氣逼人。 龍捕頭不禁喃喃說道:「真是一把寶劍。」 「誰在外面!」紅纓男子聽覺極為靈敏,猛地幾個箭步飛到窗邊,龍虎兩位捕頭武功也不差,虎捕頭右手夾著古小東幾下躍上牆頭。 「今天有高手在這裡,不好殺這個狗官,改日再來。」 古小東本想讓虎捕頭放下自己,可是看見虎捕頭就算夾著自己也跟劉翔一樣健步如飛,便作罷了。 第八章 趙文墨就是兇手? 「二弟!二弟!別跑了,馬上就要出縣城了,我們兩個大捕頭,別人問我們就說是巡查就好了,何必跑得那麼賣力!」龍捕頭在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虎捕頭似乎意猶未盡,胳膊下夾著古小東,腳下還原地踏步道:「好,好,那歇一會兒。」 再看胳膊下的古小東已經臉色鐵青。虎捕頭趕忙放下了古小東,關切地詢問道:「兄弟,沒事吧?」 「二,二,二哥!再這麼被你夾下去非得要憋死我不可!你們兩個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龍捕頭虎捕頭四目相對,不禁歎了一口氣。 「兄弟,現在半夜三更的,我們找點酒回去一邊喝一邊說。」 「我靠,還喝啊,好,今天我算是捨命陪君子了,不弄明白我今天也睡不好。」 三個人敲開酒坊的大門,睡眼惺忪的酒保看見是兩個捕頭,以為出了什麼官司,忙問道:「官爺,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事,打點酒喝,對了,還有沒有牛肉,一起給我拿出來。」 「有,不過現在已經涼了。」 「沒事,你儘管拿。」 古小東一摸口袋,竟然一兩銀子也沒有了,才想起剛剛將所有的銀子都給了行館的那個女人。當然,實在人一般都搶著給錢。 三個人回到縣衙裡,坐在炕頭上擰開了陳年的女兒紅,古小東居小,給兩位哥哥都倒上了酒。三個人將第一碗酒一飲而盡,嗓子眼火辣辣地疼。 古小東心想,這玩意真有勁兒,我就納悶他們兩個怎麼喝下去的呢? 「好了,兄弟,我們也不瞞你了。你還記得趙文墨家中床下發現的屍體嗎?」 「當然記得,這件事情才過去幾天。」 「對,我們找縣裡所有的老鼠頭子來辨認屍體,結果辨認出這個人就是兩年前死亡的史明的妻子鍾氏。」 「等等,什麼叫老鼠頭子?」 「為了方便我們快速破案,所以我們在各村都安插了一些眼線,這些人就叫做老鼠頭子。我們大清朝的捕頭可謂是一個大聯盟,雖然相隔很遠不聯繫,但是彼此都有書信往來,所謂大清捕頭是一家……」 「好,好,我知道了,就是線人。史明的老婆不是兩年前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趙文墨的家中?屍體下面的銀子又是怎麼回事?」 「銀子是官銀,趙文墨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他死去的妻子,事情難就難在這裡,現在整個事情已經峰迴路轉,都是因為查出了趙文墨的老婆曾經是一個宮女。」 「宮女?宮女怎麼了?」 「兄弟,我說你怎麼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算了,歷代宮女中,有一部分是從民間『選美』、『采女』中選出。『選美』就像科舉考試一樣,有一套嚴格的規矩。參選女子必須是良家,即非醫、非巫、非商賈和百工,這些人家的女子叫良家子。歷代都規定宮女取自良家子。而趙文墨老婆譚氏的母親出自巫婆的家族,後來譚氏被宮中查出不是良家子,就被逐出了皇宮。」 「那跟這幾起殺人案有什麼關係?」 「因為譚氏在出宮之前知道了一個驚天的秘密,這個驚天的秘密與某個大官有關。這個大官的爵位可以指使兩廣巡撫,官位已經達到皇親國戚的級別了。正是因為這個驚天秘密,所以譚氏的床下才會有這麼多的官銀,而譚氏死了之後,巡撫為了能掩人耳目,所以讓趙文墨當替罪羊,起到殺人滅口的目的。」 「到底是什麼驚天秘密?」 「我們也不知道。」 「那是誰告訴你們這些的?」 「今天早些時候,你懷疑兇手是史明,史明卻死在了自己家中,這種事情當然要通知縣老爺,這個時候我們看見傅泰在縣老爺的房間在商量著什麼,我們隱約聽到趙文墨的事情,他們兩個人說一定要除掉趙文墨。不多時,縣老爺就叫我們去史明的家中等待兇手,說兇手不多時就會出現在史明的家中,說完老爺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沒過多久我們就等到了趙文墨,當時古銀也是隨著我們去的,當我們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古銀極力要求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因為這幕後牽連極大。這傅泰趁著賑災的時機貪污了幾百萬兩白銀,搞得黃河兩岸餓殍遍野,怨聲載道。正巧趕上這個機會,我們兩個兄弟手刃此人,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兩位哥哥先不要魯莽,我覺得還需要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機會。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們都暫且不要再提,之後的事情小弟自會有所安排,但是勞煩兩位哥哥能聽小弟一言……」 龍虎兩位捕頭武功雖高,但是在智謀方面都不及這個弟弟,所以點頭答應,商量好後三個人各自分開回到自己的寢房。 古小東這天晚上徹夜難眠,心裡不僅想著這些離奇的案件,複雜的人際關係,更想著萬瑩瑩、艾薇和那行館的女人。 突然,窗外傳來女人的聲音。 「古銅,古銅!你睡了沒有?」 「誰啊?我還沒睡。」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薄紗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身材婀娜多姿,那薄紗波動間凸顯出誘人的身材。古小東定睛一看,是萬瑩瑩。 「你這麼晚了到這裡來幹什麼?」古小東看著萬瑩瑩玲瓏有致的身體不禁嚥了一口口水,一股沁人心脾的體香飄逸而來,古小東竭力克制著自己原始的慾望。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著覺,想找一個人聊聊。」 有戲了!古小東心想,大半夜你找一個僕人聊天,難道你是想要我這健壯的身體來安慰你嗎?在現代的時候我的身體太瘦,比較虛,不過到了古代,我可是換了一個牛一樣健壯的身體。 「哎,如果你想睡覺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剛剛的酒勁此刻也衝上了腦門,古小東恨不得一下子撲過去。 「不叨擾,不叨擾。」 「其實我跟你聊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我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是我們家的僕人。」 莫非她說的是我?古小東心想,但是還要裝作不懂,讓這麼美的女人投懷送抱最是刺激了。 「哦?你說你愛上了一個僕人?為什麼會愛上他?」 古小東細細回想,雖然這個縣衙裡面的僕人很多,但是長的還有點人樣的也就是古小東附身的古銅了,黝黑的肌膚,健壯的身體,一米八出頭的大個子,一雙漆黑的眸子。古小東也想起了龍捕頭和虎捕頭,但是這兩個人都是滿臉的大鬍子,而且好幾十歲的人了,根本不可能,其餘的僕人?廚房的胖子?種地的小米?劉管家?不可能。古小東一一將這些人排除了,還有一些衙役,不過大部分都是成家立業的,萬瑩瑩根本不可能會愛上他們,在這裡沒有成家的一共就這麼些人。古小東心想,那一定是自己了,誰說古代人封建,封建的話能大半夜穿成這樣去表白嗎?古小東越想越興奮,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那個人?」 古小東忙捂著嘴,說道:「啊?我不知道,你說,那個人是誰?」古小東見萬瑩瑩這麼說,心裡想到她口中說的那個人或許不是自己,難道她找到了寫歌的那個人?不可能,那她可要等上兩百年。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啊?」 「你就別瞞著我了,你已經將我的手帕交給你的二哥了,而你二哥成天綁在手上,雖然你二哥平時看起來人很老實,而且心也實在細緻,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女人,成天對你婆婆媽媽的,管這個管那個,可是沒想到你二哥這個人不僅可以作曲寫歌,更讓人欽佩的是他有極高的才智卻不露鋒芒,能夠做到大勇若怯,大智若愚。這樣的男人才是我真心喜歡的,可是他只是我家的一個僕人,我爹一定不會答應的。所以我半夜找你來商量,你心中鬼主意最多,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 古小東一聽,全身就如澆了一盆冷水,那手帕是自己幫二哥綁在手上的,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因為二哥的手被劃破了,沒想到卻促成了一段姻緣。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不過如果萬瑩瑩喜歡的是二哥倒也無妨,平日裡二哥對自己照料有加,而且倘若不是二哥,現在的古小東已經到皇宮裡當了太監,後世子孫也一定不會出生了,而現代的自己豈不是要消失得無影無蹤?逆轉來看,二哥還是古小東這一脈後人的救命恩人呢。 「小姐,二哥不是在這裡當捕快嗎?你們管捕快都叫僕人嗎?」 「你這個傻小子,平時還當你蠻機靈的,難道連你二哥賣身給我們家的事情都不知道?這也難怪,這種事情他怎麼會告訴你呢?」 「到底怎麼回事?」 「本來你們家你爹和你兄弟兩個人都在家種地,養活你,可是這些年風不調雨不順,顆粒無收,而且突然之間你們家又遭遇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你們的爹死了,沒錢埋葬。第二件是你大哥的腿讓人打折,躺在家沒有人再去種地賺錢。第三件就是你害了病,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最後你高燒燒壞了腦袋,變得有些癡呆。記得那年你二哥來到我們縣衙門口,脖子上掛了一個牌子,你二哥不識幾個大字,照葫蘆畫瓢寫了『賣身』兩個大字,後來我們劉管家問了緣由,便告訴了我爹。你二哥剛來的時候也是個挑糞背屍的零工,不比你,你還有工錢拿。你二哥賣了身每個月只有幾十個銅板。後來我爹看他老實勤奮,就讓他去做了衙役。你二哥將賣身的錢全部給了家人,自己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古小東聽完這些,心中波瀾起伏,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天底下最偉大的親情不是這樣,那還能是什麼呢? 古銀,古銀…… 他默默地念了兩聲二哥的名字。 「古銅,你鬼主意多,最近我爹又那麼寵信你,你能不能幫我說一說?」 古小東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這麼大的魅力來勸說縣老爺將他的女兒嫁給二哥,可是他覺得自己一定要這麼做。 這已經是來古代的第多少天了,大寶小寶,你們究竟在幹什麼呢?為什麼還不來接我? 古小東睜開眼睛,看著那又黑又矮的頂棚,心裡覺得十分壓抑,他拿起床邊的銅鏡照了照自己,好黑的黑眼圈,好像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古小東最近已經能約莫出古代的時間,現在應該是六點鐘左右,再過兩個小時就是八點,八點鐘就會開堂審趙文墨,唉,現在心裡還沒有什麼底幫趙文墨。怎麼辦呢?古小東光著身子坐在炕上,看著那扇門發呆。 這古代的門和現代的門不一樣,倘若是富貴人家的房門,都是用千年古木,一塊大板子直接打造而成,中間沒有任何拼縫,所以看起來無比地豪華氣派。而窮人家的門呢,都是一塊一塊的小板子打造的,有的人家就連鎖頭也沒有。雖然都說是康乾盛世,那只是官員們互相吹捧,真正到了下面,那窮人依然是無計其數。趕上災荒之年,更是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而這縣衙裡面為了注重門面,自然廂房工人住的地方的門也不可能用一塊一塊的木板拼接而成,也不能用造價昂貴的千年古木,所以廂房都是由兩塊比較大的板子拼接上去的,剛巧古小東的房門中間沒有拼接嚴實,中間還有一塊比較大的縫隙。古小東透過那塊縫隙望著外面發呆,看見一個紫衣的女人正向這邊走來,由於只有一條縫,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 那女子快步走來,突然一下推開古小東的房門,古小東就這樣一絲不掛地盯著站在門口的艾薇。 「二哥,二哥,是你嗎?」古小東又裝成了早盲症,雙手胡亂地比劃著。 「喂,大早上光著屁股幹什麼?趕快穿衣服,我有事找你商量,還有,別跟我裝你什麼也看不到,小心我割了你那玩意。」 古小東整個人僵在那裡,冷汗順著脊樑骨往下流,看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艾薇,而是脾氣火暴武功高強的沈芸。 古小東急忙套上衣服,跟隨著沈芸來到了屋外。今天的沈芸穿上了一件紫色的罩衣,整個人顯得更加高貴。尤其是她皺起眉頭發怒的模樣,平添了幾分姿色。 「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幫忙。」沈芸說道。 「大姐有什麼事請我幫忙?」古小東叫沈芸「大姐」是戲話,沈芸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模樣。 「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古小東一愣,心想,你武功這麼高強還用得著我幫你殺人?你該不會是想要害我吧? 古小東又一想,那個艾薇姑娘總是讓我去告什麼王爺,這個雙重人格的沈芸不會也是想讓我去殺王爺吧?那我還要不要我這個小命了? 「我……我武功不行啊,我怕我……」 「殺這個人不用武功,你只要幫我找到那個人就好了。」 「說來說去到底是誰啊?一大早神經兮兮地找到我讓我幫你殺人。」 「是一個叫艾薇的女人。」 古小東吃了一驚,艾薇不就是你自己嗎?你想讓我殺了你的另外一個人格?這種事情我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說。 不過古小東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來,反而奇道:「這個人跟你有什麼過節?為什麼你非要殺她?」 「哼,這個人敢搶我的男人,凡是搶走我東西的人全部該殺!」 「啊?那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下,她是怎麼搶走你的男人的?」 「一天晚上,當我的相公摟著我的時候竟然叫著艾薇的名字,當我得知我相公深深地愛著艾薇的時候,我就殺了這個不忠不義、不知廉恥的東西!」 「你!你殺了你的相公?」 「天下所有的負心漢都該殺!不是嗎?」沈芸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古小東的眼睛,殺氣瀰漫在兩個人的周圍,彷彿倘若古小東現在說一個「不」字的話,沈芸立即就會抹了古小東的脖子。 古小東後退了兩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是啊,天下的男人都該殺!」 沈芸奇道:「你為何歎氣?你不也是一個男人嗎?」 「是啊。唉,其實小人也有一段不尋常的經歷,小人自小的青梅竹馬跟一個開寶馬的大款跑了。」 「那你的意思是負心的女子也該殺了?哼,你那女子真是水性楊花,區區一個寶馬,我家馬廄裡面何止千百。如果你幫我報仇,我送給你一匹,讓你奪回你的青梅竹馬。」 「那個,這個……」古小東心想,根本交流不明白。 「磕磕巴巴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殺了人,那不會償命嗎?」 「如果你發誓肯幫我這個忙,我就送你這個!」沈芸從懷中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牌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免死金牌。 古小東愕然道:「好傢伙,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哼,本郡主就是賢親王弘晝的小女兒,雙雙郡主!沈芸是我的漢人名字!」 我的乖乖!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個郡主,而且是個雙重人格的郡主,這還真是聞所未聞,史書上面怎麼沒有記載呢?哎呀!免死金牌,真的是金子的呀! 「郡主,為什麼要讓我幫你的忙?」 「沒有辦法,我追了艾薇這個小賤人千里,可是只知道她就在我的周圍,卻找不到她的蹤跡。我父王在小月初九將要過壽,所以我必須策馬趕回京城,你我相識算是有緣,你殺了那個賤人之後提著頭來京城找我,我自會重重賞你,倘若你拿了金牌卻殺不了那個賤人,我只有將你滿門抄斬。你所有親眷的姓名都已經在我的這個冊子上,連祖墳的位置也記載在上面。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別耍花樣!」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沈芸將金牌扔給了古小東,縱身一躍翻牆走了。 這,這到底叫怎麼回事嘛! 古小東將金牌揣到懷裡,心裡開始惴惴不安起來,這個傢伙還真是強勢,不等人家開口就強加一個任務給人家。還有,這麼火爆脾氣的郡主,竟然連自己的相公也弄死了。說不定她是玩真的,可是艾薇就是她本人,我總不能將她殺了,割下她的腦袋,然後說,看,這就是艾薇。 算了,算了,我得做好準備,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堂了。 第九章 免死金牌 古銀端著上好的飯菜,憂心忡忡地來到了趙文墨的牢房。 「古二哥,你怎麼來了?老爺說任何人都不能進這個牢房的。」 「唉,其實我是看他可憐,所以就來給他送點飯菜,送他最後一程。」 兩個看守心中一想,看來這個趙文墨真的是在劫難逃了。看著這個書生的可憐樣,看守心中有些不忍,說道:「古大哥,飯菜我端進去吧,畢竟我們不能不守規矩不是?」 古銀笑了笑說道:「兩位兄弟說得有理,這樣,我跟他說幾句話。」 趙文墨看是古銀來到這裡,於是走到牢門前說道:「謝謝古二哥,古銅呢?」 「趙兄,其實我也有些對不起你,是我不讓我兄弟管你的事情的,因為我怕我的兄弟受到牽連。這些酒菜是我個人出錢買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辛辛苦苦拉扯大,我希望我這個弟弟能平平安安的。」說著說著,古銀哽咽了,眼淚簌簌落下。 趙文墨將雙手伸出來抓著古銀的手說道:「其實我趙文墨沒想到能活到今天,有你兩兄弟如此照料小生,小生已經感念不盡,更何況古銅大哥早已經救過小生一命,小生怎麼會怪兩位哥哥呢?小生命該如此,只盼早日到九泉之下陪伴我的娘子。」 看守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你說你得罪誰不好,為什麼偏偏得罪李大官人呢?李大官人的舅舅可就是兩廣的巡撫傅泰,我看你這次難逃一死了,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升堂了,你趕快吃吧,別辜負了古二哥的一份心意。」 趙文墨拿起筷子,可是雙手卻不停地顫抖,此刻他哪還有心思吃飯?古銀不忍再看下去,走出牢房去找古銅。 古小東此刻正在茅房裡冥思苦想如何幫趙文墨辯護,可是他對案子又知之甚少,只感到整個案子離奇複雜,而且有些荒謬,每個關節似乎都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這些毫無頭緒的思路甚至影響了排泄系統,他只是蹲在茅坑上面,卻沒有拉出任何東西來。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心想,沒拉出來也好,這個年代都沒有手紙,光用一塊破木頭板根本刮不乾淨,每次拉屎之後總要去洗個澡,這樣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小弟,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你好久了。」 「二哥?什麼事情?」 古銀拉著古小東的手說:「今天你千萬不可上堂,如果今天縣令大人傳你,你一定要推脫說自己不舒服,老爺那邊我已經都懇求過了,他說顧著我在他家賣命這些年,還是肯幫我這個忙的。」 「二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弟啊,你有所不知,這件案子牽連甚廣,你不可好強出頭,倘若他們真要是心狠手辣報復起來,那我們全家都要遭殃。聽二哥一次吧,切不可意氣用事。」 古小東心想,對方不就是一個巡撫嗎?自己就算再不濟,手裡還有一個免死金牌呢,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古小東沒有將免死金牌亮出來。 「二哥,你放心吧,區區一個巡撫而已。」 古銀氣得用手指戳著古小東的腦袋罵道:「區區一個巡撫?你知道巡撫是多大的官?那可是朝廷命官!你敢跟他作對就是跟朝廷作對,你難道要害咱們全家家破人亡嗎?」 古小東心想,二哥雖然不敢出頭,但是心裡顧及的也十分有道理,古今中外都是一個德行,百姓跟官斗注定沒有好下場。除非媒體曝光,可是在清朝也沒有什麼新聞媒體,更沒有採訪記者,就算他們真的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大家都瞞著,皇上不知道,那就是沒有事,這可謂是官官相護。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二哥,我答應你。我就在屋裡待著,如果老爺真的派人來找我,我就裝病。」 古小東看了看時辰,應該已經升堂了,他坐在縣衙後院自己的房間內盯著窗外的景色發呆,雖然外面天氣晴朗,鳥語花香,但是此刻自己的心情是陰雲密佈。唉,真是同情趙文墨。 「古銅!老爺叫你到堂。」 「我不舒服,去不了了。」 「好,那我這就回稟老爺。」從窗戶看見走來的是衙役老陳。 「等一下,老陳,現在那邊怎麼樣了?」 「哎呀,這個慘啊,那個趙文墨就是死活不認。李大官人想把你也拉下水,說你跟他是同夥。怎想到,趙文墨為了救你,改口承認了,說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兄弟啊,不是我說你,第一,當初你就不該幫趙文墨當狀師,現在李大官人記著你的仇,非要將你說成是趙文墨的同夥,趙文墨也為了不連累你,只能屈打成招。第二,你得罪誰不好,為何偏偏得罪李大官人。唉……」話說到一半,老陳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李大官人又如何?」 「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陰險歹毒。其實整件事情我串聯起來一想,」老陳壓低聲音道,「都是李大官人在幕後搞的鬼。」 「此話怎講?」 「這縣裡有兩大錢莊,一個是許莊主,他背靠的只是一個水師將領,離我們這遠,又沒有實權,只是靠貪污幾個臭錢開了一個錢莊。而另外一個就是李大官人的錢莊,李大官人那不僅有錢莊,還有妓院、賭坊,形成了一個連鎖機構。李大官人是誰?那可是傅泰的親外甥。許莊主死了,最受益的就是李大官人,所以說我懷疑幕後一定是李大官人在搞鬼。」 「為什麼許莊主死了,李大官人會受益呢?」 「那是當然,許莊主是遠近聞名的大賢人,雖然平時裡有些好色,但是百姓對他的人品還是有稱讚的,所以百姓的錢都放在許莊主的錢莊。而李大官人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很多當官的將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交給李大官人來做黑賬。李大官人為了吸收更多的錢去搞房地產,於是想從許莊主那貸款,可是許莊主平時就看不慣李大官人的作風,於是提出了高額利息的要求,自此兩個人反目成仇。如果殺了許莊主,許家錢莊自然交給他的大兒子經管,他的大兒子早已經被青樓裡的小蝶迷得神魂顛倒,再加上他的大兒子非常喜歡在李大官人的賭坊裡賭錢,吞併許莊主的錢莊那豈不是指日可待?」 古小東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現在他的思路已經清晰了一半,但是另外一半還沒有找到原因,那就是為什麼李大官人非要陷害趙文墨,譚氏究竟在裡面起到了什麼作用? 「古銅啊,你好好待著,老爺已經交代過了,如果這次不是老爺保你,恐怕你也難逃厄運啊。我先走了啊。」 老陳回到了堂內,瞟了皮開肉綻的趙文墨一眼,歎了一口氣,接著對著萬縣令雙手抱拳回道:「回稟老爺,古銅重病在身臥床不起,恐怕難以到堂。」 「哎呀,這個古銅,聽說驗屍的時候感染上了瘟疫,巡撫大人,是否要下官將古銅抬上來對質?」 巡撫傅泰坐在旁聽的椅子上,剛端起茶碗還沒喝到嘴裡,聽到此話驀地放了下來。 所有人都對瘟疫唯恐避之不及,還敢讓他出來?傅泰連忙搖手說道:「這麼晦氣的傢伙,要他出來也沒用,反正也活不了多久。那個趙文墨,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生無話可說,只求一死。」趙文墨雖是一介書生,但是一臉正氣的模樣,看得縣令有些於心不忍,但是自己又無可奈何。 萬縣令心想,自己祖輩曾經富甲一方,但是大多是文盲,不識一個大字,自己花錢捐了個官,本想清清白白為後世積點德,沒想到還要受到上頭擺弄,造成今天的冤案。雖然萬縣令臉上沒表露出來,但是內心裡已經極其不忍。 「依照巡撫大人的意思,那就將趙文墨收監,秋後問斬!」 「等等,萬縣令,還等什麼秋後啊,如此罪大惡極之人,現在就該斬首示眾!」傅泰說道。 所有人都看著萬縣令,大家都知道,趙文墨是被冤枉的,雖然平時都喜歡嘲笑這個窮鬼書生,但是看著趙文墨家破人亡如此之慘,誰人能不同情呢。 萬縣令手裡拿著沉重的木塊遲遲不肯拍下去。 趙文墨躺在地上微微抬起頭看著縣令,一字一句地說道:「老爺,斬吧,小生只盼與妻子在地下相聚。」 萬縣令雙眼一閉,淒厲地大喝一聲:「斬!」 劊子手走上前堂右手提起大刀,左手拉住趙文墨的頭髮將頭提了起來,手起刀落,只聽「啪」的一聲,劊子手只感覺右手發麻,刀尖不知砍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塊金光閃閃的金牌,再看拿著牌子的人竟然是古銅。 古小東也被這一下震得全身發麻,跌倒在一邊。縣令看見古小東來到這裡,雖然眼前一亮,但是轉念一想,這個傢伙或許還會憑白搭上一條性命,不禁又喜又氣。 「大膽,你幹什麼來了?給我拉出去。」 李大官人看見古小東當然雙眼放光,上次的惡氣還沒出,這次古小東又裝病,他早已料到是縣令在護著他,不過看見古小東衝出來的一剎那,他心裡暢快了許多,非要拿他當成趙文墨的同夥不可。 「等等,等等,哎呀,這不是古銅嗎?這麼快瘟疫就好了?哎呀呀,真是奇人啊。你說是不是,老爺?」 萬縣令尷尬地笑了兩聲:「是,是啊。」 古小東雖然看見了萬縣令的眼色,但是此刻也只能強出頭。 趙文墨因為剛剛的驚嚇昏死過去,眾人誰也沒有看清古小東手裡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古小東也將那塊免死金牌放入懷中。 尹進士心想,上次弄不死你是因為你有縣令罩著,這次巡撫大人在此,我要讓你死得很慘! 「巡撫大人,萬縣令,雖然古銅來了,但是趙文墨已經招供了,我們怎麼也要先斬了趙文墨,再來審訊古銅不遲。」 尹進士果然心思歹毒,這句話既能要了趙文墨的命,又能讓古小東脫不了干係。 「萬縣令,我覺得尹進士說的極有道理,不愧是我大清的棟樑之才,到時候我會向皇上極力推薦尹進士的。」 「哎呀,學生叩謝傅泰大人了。」 傅泰的言外之意就是雖然尹進士現在還沒有頭銜,但是在傅泰的幫助下,以後的頭銜一定要比縣令大很多,所以這裡論大牌的排名,萬縣令說什麼也排不進前兩位。 古小東見那個紅纓俊美男子沒有來,公堂旁邊有兩個凳子放在師爺的對面,一個坐著傅泰,另外一個應該坐著李大官人,不過此刻李大官人站在了趙文墨的前面。 「先將古銅拉到一邊,將趙文墨斬首示眾。」萬縣令又說了一遍,他知道剛剛只是一次奇跡,而這次就不會再有奇跡發生了。 剛剛醒來的趙文墨見還要再砍一次,又嚇昏了過去。 劊子手剛要舉刀,古小東喊道:「慢著,老爺,我不知道這個東西能不能救趙文墨一命。」 「除非今天皇上來了,否則其他人誰也救不了趙文墨!」傅泰說道。 古小東緩緩地從懷裡拿出了免死金牌,放在傅泰的眼前晃了晃,又遞給了萬縣令。 傅泰以為自己眼花了,用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看見萬縣令手中的金牌上真的寫著「免死金牌」四個大字,不禁驚愕地張大了嘴。說實話,就連傅泰這麼高級的官員也沒有這麼高級的東西,只有皇親國戚或者立下重大的功勞的人才會有這個金牌,傅泰不僅沒有,見也只是在李衛的府邸中見過一次。 「傅大人,這個,這個是免死金牌,好像是真金的。」萬縣令不知所措,他只是聽過這個東西,又何嘗真正的見過。他像鄉巴佬一樣左右翻轉看著手中的金牌,接著遞給了傅泰。 傅泰也仔細地看了看手上的金牌,果然跟在李衛家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喂喂,高級貨,還給我吧。」古小東搶走了傅泰還沒看夠的金牌說道,「大人,這玩意兒管用吧?」 萬縣令看了看傅泰,傅泰也不知所措,向來有免死金牌的人只有皇帝能夠審問,他們這些官吏根本不夠資格,就算是皇帝審問,拿著免死金牌,皇帝也不敢判死刑,這個東西自古都是有規矩的。 不僅僅是兩個官吏,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龍虎兩位捕頭也很納悶,心裡暗想這個兄弟可真不是一般人,這東西都能搞到手,古銀更是驚訝無比,自己看著這小弟長大,沒想到這個小子還有這番本領。 只有古小東自己心裡清楚,要不是遇到一個神經病郡主,他怎麼也不會拿到這個東西。 傅泰愣了半晌也不說話,劊子手不知如何是好,舉著大刀的手吃不住力抖動起來,古小東生怕劊子手一個失手刀掉下來傷了趙文墨,於是急道:「傅泰!到底管不管用!」 古小東直呼傅泰姓名,傅泰更是不知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不知所措道:「管用,管用,殺不得,千萬不能殺!」 「敢問古銅是何官吏,又是如何得到這塊免死金牌的呢?」傅泰不愧是當朝大官,很快就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冷靜地探查古小東的背景。 古小東心想,如果這個金牌沒有來由的話,恐怕不能服眾,或許還會被這個巡撫以偷竊的罪名追繳回去,但是自己只認識清朝的幾個人物,只知道現在的皇帝是乾隆,看過電視劇,認識和珅、紀曉嵐、李衛還有那個大將軍叫什麼年羹堯的。等一下,年羹堯和李衛好像不是這個朝代的。都怪我當時只顧著看了,忘記了這個年代的人誰最有權勢。對了,沈芸說過自己的老子叫弘晝,是賢親王,對,就跟他套套關係。 「賢親王你認識吧?」 「皇上的親弟弟,我自然認得。」 「皇上對賢親王如何?」 「自然好得很。」 「賢親王跟我的關係你就不知道了吧?」古小東似笑非笑地看著傅泰。 「下官不知。」 「不知道是最好的,知道的話,賢親王就會把你——卡嚓。」古小東知道不能編瞎話,像傅泰這麼精明老練的人物,自己一說謊一定會被看穿,不如把話說到半截讓傅泰自己猜去。 傅泰一聽,後背開始冒上了冷汗,賢親王能將如此重要的東西給古小東,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而且這種關係還是不為人知的關係!早就聽說賢親王年事高了以後開始好男色,難道他們是?一定是,賢親王女人多得是,玩夠了女人就會想玩一些刺激的東西,於是皇城內外都開始謠傳賢親王喜歡男人,不過乾隆為了不讓謠言四處傳播,告知賢親王定要潔身自好。賢親王只能背地裡搞這些龍陽之癖。難道那個人就是古銅?賢親王確實有一個免死金牌,能將金牌送給古銅,兩個人的曖昧關係不言而喻,看來還是不要得罪眼前這個人才是。 傅泰心機自然多,將賢親王可能與古銅的聯繫全部都想到了,最後只能得出這兩個人是同性戀。為了明哲保身,傅泰決定不再干預此事,除非火真的燒到了自己身上。 「老爺,既然趙文墨殺不了了,我們就退堂吧?」李大官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門道,諂媚地笑道。 「老爺,我能不能說句話?」古小東心想,現在自己已經佔了上風,不趁著現在弄垮他們,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萬縣令也聽出古銅背後撐腰的人竟然是賢親王,突然底氣大增,連傅泰也沒放在眼裡。 「你儘管說!」 「小人還是那句話,小人要替趙文墨當狀師。」 「當狀師?你要告誰?」 「我要告李大官人四條罪狀:草菅人命,陷害忠良,貪污賄賂,強姦婦女!」 第十章 驚堂謎底 古小東此言一出,立即驚起一陣質疑聲。 「剛好今日人證物證俱在,而且還有堂堂的巡撫大人在此,大人,我提議現在審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萬縣令看了一眼巡撫傅泰,巡撫看了一眼親外甥李大官人,李大官人鼻子冷哼了一聲,說道:「什麼狗屁免死金牌,不過逃過了一條狗命而已,我管你什麼免死不免死的,我才不放在眼裡。來,你告啊,你告,我親舅舅就在這裡,你儘管告。」 巡撫傅泰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外甥也太過張狂,就算自己是兩廣巡撫,可是畢竟上面還有人壓制,而且如果古小東真的證明他有罪,再告到王爺那裡,只怕自己也救不了這個親外甥。 傅泰又想,不過此刻在這縣裡,自己還是能做得了主,就算他真的有證據也不必怕他,如果他沒有證據,到時候再告他一個栽贓陷害也不遲,免死金牌古銅到時候也只能用來保全自己,我們就可以拿趙文墨開刀了。 「好,古銅,本官在這『明鏡高懸』的牌匾下與縣令大人一同審案,就算是皇親國戚也包庇不得,更何況本官的一個外甥。如果你有證據,儘管提出來。」 古小東就等著傅泰這句話,他緩緩地走到堂中拉起奄奄一息的趙文墨。 趙文墨看見古小東又在死亡邊緣拉了自己一把,雖然感激不盡,但是身上已經傷痕纍纍,就連吐一個字都著實費力。 古小東心想,打成這個樣子,還怎麼說話,唉,這趙兄真是命苦。 「我想問一下李大官人,你名下是不是有錢莊?」 「有,怎麼了?」 「能不能全國通兌?」 李大官人狐疑地看了古小東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道:「不能。」 這下子古小東心裡有了底,說道:「小人可以斗膽推測一下整個案件嗎?」 「但說無妨。」 「好,這件事情要從兩年前的吊死鬼說起。」 「吊死鬼?」堂上所有人臉色大變,難道這件事情還真有鬼參與進來不成? 「各位少安毋躁,請聽在下說完。兩年前史明曾經背著他妻子的屍體來狀告許莊主強姦他的新婚妻子鍾氏。史明在新婚當夜因為妻子不是處子之身惱羞成怒,於是將開水潑到了妻子的臉上,導致妻子容貌全毀,而後妻子羞愧難當,自殺身亡。但是兩年之後在趙文墨的家中發現了一具女屍,她竟然就是史明的妻子!屍體沒有太過腐爛,絕不可能是兩年前所亡,由此推斷,史明兩年前的那天背的不是自己的妻子。那史明背著的到底是誰呢?由於容貌盡失,所以我們不得而知了,但是我讓兩位捕頭挖出了那天被埋藏的屍體,雖然現在已經成為了腐肉骨骸,但是在喉骨上可以清晰地看見被人捏碎的跡象,所以史明當晚帶來的不是自己的妻子,更不是上吊自殺而亡,而是被人扼死的。」 「難道上吊不會導致喉骨骨折嗎?」傅泰問道。 「當然不會。將喉骨捏碎,這般的力氣常人都會有,所以當初我也不敢肯定史明就是兇手,但是看了宋林和許莊主上吊時候綁的結,幾乎就可以推測出兇手是個漁夫,這種活結的綁法只有漁夫才會用到,既可以在碼頭固定船隻,又可以防止頑皮的孩童輕易地解開這種結導致船隻被浪沖走。」 縣令不禁點了點頭。 「我將活結上面的指紋對比史明的指紋,結果是一模一樣,而且宋林和許莊主的喉骨都是被人捏碎的。而最顯眼的地方就是在史明的後頸處有一塊雪白的條紋,在胸前也有一塊掌心大小與其餘膚色不相稱的地方,很明顯史明平時會佩戴一塊玉珮,這地方由於經常沒有太陽的照射,所以會比別的皮膚白。而宋林手中的這塊紅玉剛好是這種形狀的。所以我推測,在臨死的時候,宋林用手扯下了史明脖子上的玉珮,但是當時史明沒有發現,於是他事後讓那個侏儒到宋林家去尋找那塊玉珮。但是侏儒也沒有找到,史明心想用不了多久,仵作就會過來驗屍,於是扮作女鬼的模樣,穿著九樣紅色的東西,在林中等著我們,想誤導我們以為是女鬼作案。我們看見那穿著紅衣服的女鬼自然不敢多看,拔腿便跑,這也正和了史明的心意,而尋常人只要仔細看一定會發現破綻。史明心想既然已經換成了這樣的衣服,不如趁機也將許莊主殺害,於是他來到許莊主的家中,將許莊主扼死,接著掛在了房樑上。當我走進許莊主的房間時,看見桌子上放著紀曉嵐寫的《閱微草堂筆記》,試想一下,一個想死的人竟然在死前看鬼故事,難道他想知道上吊死後會變成什麼樣的鬼嗎?《閱微草堂筆記》不過是一本娛樂大眾的書,難道各位連死的心都有了,還要看一會兒鬼故事才會自殺嗎?而且第二件可以斷定的就是,倘若許莊主是自殺的話,為什麼會搬一個離自己遠的凳子來上吊?而另外一個凳子就在旁邊,只能說明在許莊主上吊的時候,兇手也搬起了一個凳子,當把許莊主吊在房樑上之後,兇手自作聰明地將凳子放在了靠近許莊主上吊的位置,也就是茶几的左側,而沒有將凳子放在茶几的右側,導致好像許莊主特意從右側搬來凳子上吊的假象。而為了能夠嫁禍給女鬼,史明將繡花鞋套在許莊主的腳下,而將許莊主的鞋穿回家中。」 「可是史明為何要陷害許莊主,而且在兩年之後要殺死這兩個人呢?」萬縣令奇道,這種推理雖然大膽,但是卻也合情合理。 「像史明這樣的人,只會認一個錢字,所以當然是有人指使的。兩年前,許莊主帶人到他家討債,史明為了躲債一個人逃到了江上。當然,許莊主一定不會因為這區區五十兩銀子就幹出什麼齷齪下賤之事,史明之所以栽贓陷害許莊主的本意並非是讓他去坐牢,而是要詆毀他的名聲。眾所周知,本縣裡的兩大錢莊,一個是李大官人的,一個是許莊主的,許莊主的錢莊大多是一些尋常百姓過來存錢,而李大官人的錢莊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兩者的營業額,啊,收入都差不多。許莊主是憑藉著賢能的名聲才會招來百姓的愛戴,所以生意興隆,他也加入了銀聯的隊伍,可以全國通兌。而李大官人不僅有錢莊還有賭坊,史明是一個好賭之人,他不僅欠了許莊主的銀子,還欠了賭坊一大筆錢。李大官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知道史明還不上錢,可是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不還錢,於是看準了這個機會。這個機會是什麼呢?就是許莊主去討債,他認準了這個時機是毀壞許莊主名聲的時機,這樣百姓就不會再去許莊主家存錢,反而會來到李大官人的錢莊。於是他就讓史明殺死了一個女人,將臉燙花,裝成自己的老婆來誣告許莊主,可是這樣一來卻沒有什麼效果,大家都知道許莊主的為人,更何況史明的老婆並沒有幾分姿色,再加上史明當堂開口要價,所以眾人更懷疑是史明搞的鬼。」 李大官人眉頭一皺,古小東說的句句都刺入了李大官人的心坎,但是他依然故作鎮定,說道:「你有什麼證據?在這裡信口開河!小心我找人打扁你。」 「老爺剛才讓我但說無妨,怎麼著,老爺的話你也不放在眼裡嗎?」 李大官人有恃無恐,冷哼了一聲。 「那趙文墨家中的女屍又作何解釋?」萬縣令問道。 「趙文墨的老婆是林家鏢局總鏢頭的女兒,又當過宮女,這種人用來當間諜最好了,林家鏢局被查抄,為什麼單單一個小丫頭倖免於難,而且還有機會進宮當宮女呢?這一定是某個大官安排譚氏進宮當間諜竊聽皇宮裡的消息,所以這個人一定位高權重,不然皇宮裡的消息對尋常百姓有什麼用呢?後來或許是誰發現了這個宮女十分可疑,又查到了她的身世,於是將譚氏逐出宮外。剛巧那個大官在這裡有親信,於是讓親信將譚氏安排在這裡,但是一定要掩人耳目。譚氏是個女人,她也需要男人,有一天她看見了趙文墨,兩個人墜入了愛河,但是譚氏不敢聲張,便將銀子放在了自己的床下,以往的事情並沒有告訴趙文墨。這就是間諜的信條,決不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自己愛的人,因為多知道一些信息,就多一點危險。而這個與譚氏密切聯繫的人就是李大官人,每到午夜的時候,譚氏就將蒙汗藥下到趙文墨的飯菜之中,將趙文墨迷倒,接著李大官人從青樓來到了譚氏的家中密謀間諜的任務。譚氏漸漸地想要退隱江湖,與趙文墨過著尋常百姓家的日子,於是將這個決定告知了李大官人,李大官人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就答應,於是告訴譚氏必須殺了一個人,那就是鍾氏。鍾氏一直沒有死,但是也不能再待在史明的家中,於是李大官人又安排了一個秘密的住處,讓鍾氏隱姓埋名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鍾氏依然還不滿足,一個女人總是會想念她的丈夫,所以鍾氏的要求越來越多,而唯一不能滿足的就是與史明相見。李大官人怕鍾氏最後會壞了事,所以讓譚氏殺了鍾氏。譚氏殺了鍾氏之後,怕別人發現鍾氏的屍體,於是將鍾氏的屍體放在了自己的床板下面,等待李大官人派人來處理屍體。兩個人又相會到午夜,譚氏以為至此可以退隱江湖,沒想到李大官人卻起了殺機,帶著鳳兒來到了趙文墨的家中,說是替譚氏慶賀她金盆洗手,卻暗地裡在飯菜中下了毒藥。也就是在那時,鳳兒看見了院子中的花盆。譚氏死了之後,他們意圖陷害趙文墨,這就應了那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啪啪! 「故事編得真好,連我都有點相信自己殺了人啊,哈哈,哈哈!」李大官人一邊拍手一邊說道。 「是啊,是啊,我看古銅去寫小說,一定比紀曉嵐更加前途光明啊!」尹進士也拍手笑道。只有傅泰一個人低頭不語,看來傅泰就是將譚氏安排進宮當間諜之人。 「故事也講完了,哎呀,現在已經到中午了,我的肚子咕嚕嚕叫了,今天我請客在小岳陽樓吃飯,大家一定要去啊。」李大官人一邊說一邊向門外走去。 「站住!」古小東一聲暴喝,「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難道你不覺得還有一件事情我們沒有弄清楚嗎?」 李大官人被古小東一聲大喝險些嚇得屁滾尿流,回頭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故事說得累了,我們還是去吃飯吧。哈哈,哈哈!」 古小東心想,看來整件事都被自己說中了。古小東向龍虎兩個捕頭使了一個眼色,龍捕頭搬起一個凳子,虎捕頭拽著李大官人的手。 「李大官人,坐!聽完這個故事再吃也不遲。」 堂上的所有人都被古小東這個故事深深吸引,因為他們知道現在這個故事已經不是單純的信口開河了。 李大官人雖然知道古小東還沒有證據,但是他目前已經心虛,於是低聲問道:「古仵作,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搞清楚啊?不然我們先吃飯?我青樓裡面多得是風騷的姑娘,讓她們好好招待一下各位。」 「不好意思,我怕得艾滋病。哼哼,現在唯一沒有搞清楚的事情就是史明——到底是誰殺死的!」 李大官人的臉色已經紫青,他摸不清古小東的路數,這小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自己來一個致命一擊。雖然堂上有親舅舅傅泰在這裡,但是如果真的查出自己身繫多條人命,那恐怕天王老子也幫不了自己。 「史明在家中也是被毒藥所毒殺,然後被吊在房梁之上,經過化驗,這種毒藥跟毒殺譚氏的毒藥一模一樣。史明換了許莊主的鞋之後回到家中,還來不及更換,就迎來了李大官人。沒錯,正是李大官人指使史明殺死了宋林和許莊主,史明滿心歡喜以為李大官人會給他更多的好處,可是沒想到卻是失去了他的生命。」 「古銅啊,你剛說的許莊主的死我聽得明白,可是宋林的死是為何?」萬縣令這句話說得巧妙,自始至終沒有提到李大官人的名字,暗指現在還沒有確定是李大官人所為。 古小東笑道:「那是因為宋林有『八婆老宋』之稱,他負責替人捎話宣傳,自然少不了得知很多小道消息,久而久之宋林摸透兩年前的事情是李大官人所為,暗地裡告訴了許莊主,至此兩個人反目成仇。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宋林最近目睹了李大官人殺死譚氏的經過,宋林知道李大官人平日裡欺行霸市,百姓心中都恨他,所以將這個事情告訴了許莊主。」 「你如何得知宋林看到了此事?」 「因為我在趙文墨家中的牆頭上發現了這片衣襟,與宋林家中的衣服剛好吻合。」 「有趣,難道宋林不會是在其他的時辰去了趙文墨的家中嗎?」 「答對了,就是因為老宋不可能在其他的時間去趙文墨的家中,因為今年的唯一一件值得宣傳的事情就是醉仙居開業,也正是老宋來縣城裡的唯一一次。那天酒水免費,老宋貪杯,喝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地走錯了路,結果在天橋下睡了一夜。而醉仙居到天橋下面的路剛好經過趙文墨的家!老宋聽見院子中有人呼救,於是爬上牆頭,剛好看見了李大官人殺害譚氏的那一幕。」 「說了半天,你到底有沒有證據?」尹進士說道。 「證據當然就是指紋!」 李大官人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容,他心想,早知你有驗證指紋的本領,所以我下藥的時候都是用手帕包裹著藥瓶,端盤子的時候我也是用手帕包裹著。想要我的指紋,你做夢去吧! 「指紋在什麼地方?」李大官人揚起嘴角,看著古小東。 「李大官人,你確實很聰明,門、窗、櫃子、盤子上面都沒有你的指紋,因為你在史明回來之前早已經將一切準備好,所以你完全可以在手中墊著一層手帕來準備這一切。可是當史明回來呢?你總不能還拿著手帕跟他喝酒吧?好,就算你將酒杯上的指紋擦得乾乾淨淨,可是筷子上的指紋你擦過沒有?」古小東笑嘻嘻地看著李大官人。 李大官人百密一疏,根本沒有想到竟然在小小的筷子上也能提取指紋。 「李大官人,露出你的手,我們要採集你的指紋了!」 龍虎兩位捕頭抓住李大官人粗大的胳膊,古小東將印泥扣在李大官人的整個手掌上,然後拓印到一張白紙上。 李大官人久久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栽倒在一個小小的仵作身上。 「一樣的!一樣的!」師爺叫了起來,不過看見傅泰那惡毒的眼神,語氣隨之低調起來。 「李大官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大官人頹然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怎麼辯解才好,但是古小東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因為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在替李大官人撐腰。 果然,傅泰咳嗽了一聲,問道:「古仵作,雖然我是兩廣巡撫,但是我自幼生長在這裡,也聽說過史明這個人,聽說史明的手腳不乾淨,看你手中的筷子乃精雕細琢製成,尋常人家怎麼會有這樣的好筷子?看來應該是史明偷竊的。李如文,你家中是不是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筷子?」 話音剛落,只見李大官人李如文帶來的一個奴才立即跑了出去,看來是買筷子去了。 李大官人也反應過來,說道:「有,我家筷子多了,怪不得我見史明鬼鬼祟祟地總在我家前面晃蕩,原來是跑到我家偷筷子!」 這句話說得還真是滑稽,誰會跑到你家偷你用過的筷子?真是噁心。古小東細想,如果不讓傅泰心服口服的話,那麼所有的努力都會化成泡影。 古小東看著傅泰調侃道:「巡撫大人真是高明,連偷筷子這種事情都能聯想到,看來你才應該去寫小說才對。」 「哼,廢話少說,你如果沒有其他的證據,我可要走人了,我快要餓死了。」李大官人得意道。 「餓死了?我看你是真正的要死了呢。上吊用的紅繩子你擦過了沒有?」 李大官人這次徹底沒有了言語,吊上了史明之後,李大官人就開始在房間內清理所有的指紋和作案痕跡,根本沒有想過在上面的繩子也會是自己留下的犯罪證據。 「古仵作,你自相矛盾了,剛剛你說過,只有漁夫才會綁特有的活結,李如文怎麼看也不是個漁夫,所以繩子更與他無關。」傅泰說道。 「對,恰恰只有史明上吊使用的是結實的死結,所以殺死史明的絕對不是漁夫。李大官人,你不會連家中上吊用的紅繩子也丟了吧?」 虎捕頭從地下室中取出史明上吊的紅繩子,在上面找到了些許的指紋,經過仔細的比對,果然跟李大官人的指紋一模一樣。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萬縣令喝道。 「舅舅,救我!」李大官人一臉絕望地看著傅泰。 傅泰陰沉著臉,盯著古小東,恨不能將這個黑鬼碎屍萬段。 「將李如文簽字畫押,收監大牢。」 「是!」 堂上除了傅泰和李大官人,所有人臉上都滿是欣悅之情。 傅泰走到古小東的旁邊陰狠地說道:「真是見識了。古仵作,大清第一仵作非你莫屬!」 「哎呀,哎呀,真是過獎了。巡撫大人,你也很厲害哦,鐵面無私,連自己的外甥都不放過,佩服啊佩服。」古小東似笑非笑地看著傅泰說道。 傅泰只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只想趁著失態之前趕快離開這縣衙。 「本官告辭,後會有期。」 「好,拜拜,拜拜。」 當傅泰走了之後,古小東鬆了一口氣,坐在趙文墨的旁邊笑道:「老趙啊,我又救了你一命。」 趙文墨沒有回話,只是暗自抽泣,甚是傷心。 古小東疑道:「喂,你怎麼還哭上了?」 「小生的妻子在臨死的前一天晚上曾跟小人說,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跟小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她想搬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跟小生過著隱居的生活。可是小生……可是小生……」說完,趙文墨號啕大哭起來,堂上的所有人都跟著落淚。 古小東安慰道:「趙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還有兩個孩子,好好將他們撫養成人。」 「古仵作,倘若你不嫌棄,文墨願意鞍前馬後伺候您,當您的僕人。」 「這話我可不愛聽,當什麼僕人,我們是好兄弟。」 龍虎兩位捕頭也走過來說道:「對,我們都是好兄弟。」 古小東看見古銀悶悶不樂地站在柱子後面,心想二哥一定是因為傅泰可能會報復而擔憂,古小東從懷中掏出免死金牌交給古銀道:「二哥,有這個呢,你怕什麼。」 古銀用手摸著那純金的免死金牌,心中想,古家終於出來一個大人物了。 第十一章 野外奇遇 又是一個艷陽天,古小東終於可以開心地出來遊玩一天,這也是縣老爺特許的。但是縣令最近總是神經兮兮的,尤其是古小東破案之後,縣令總是坐立不安,對李大官人遲遲不肯發落,也許是心有顧慮吧,畢竟這李大官人是傅泰的親外甥,殺了他的話,恐怕這個官也當不下去了。 古小東也隱隱有些擔心,雖然有了免死金牌,但是也不知是真是假,那個雙重人格的郡主輕易地就將這塊免死金牌給了自己,腦袋是不是糊塗了。 不過看著眼前春色撩人,遠方幾個土家姑娘紅裝素裹,艷麗動人,山巒之間是一片廣闊的洪波,碧波映天分外妖嬈。怕是誰人都會陶醉在這種風光旖旎的景色裡。 古小東躺在山坡上,不多時便享受起來進入了夢鄉,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十分面熟,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是大寶,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是小寶。他們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古代?難道是夢境?古小東已經來這裡十幾天了,十分想家,見到大寶和小寶感覺有些親切,不過又有些惱恨,就是他倆害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小東,小東,你聽得到嗎?」 「真的是你嗎?小寶?」 「是我,我現在通過腦電波跟你說話,我們已經想到辦法將你接回來了。再挺一天,就一天的時間。」 「明天我就能回家了嗎?」 「對,明天晚上,你們那邊的時間應該是子時。切記,我們需要你的配合。準備鏡子,越多越好,將你的頭包裹起來,到子時的時候,你一定要用鏡子把你的頭包裹起來,形成強烈的反射回路。記住,明天晚上,我再說一遍,是明天晚上,因為明天是十年來月球磁場最強的一天,我們可以將你的意識在月球磁場的助力下反射回來。如果錯過了明天,那麼你就要等十年了!」 古小東猛地坐了起來,明天,就是明天,我終於可以回去了,哈哈!這兩個傢伙終於想到了辦法了,哎呀,這趟旅遊還真的蠻有意思的,帶點什麼紀念品回去呢?對了,只是我的意識回到了現代,我的身體還留在這裡,根本什麼東西也帶不回去。我們可是相隔兩百年呢。 不過也不一定,我可以將東西埋到一個指定的地點,說不定兩百年之後還會挖到這個東西,但是什麼東西值錢呢?古小東一摸懷中,摸到了免死金牌,哈哈,就是這個玩意,純金打造,獨一無二的皇帝御賜的免死金牌,倘若將這個玩意弄到現代去,那可就是國寶,就算當黃金賣也能賣個幾千萬,更何況還有那麼多歷史價值,起碼可以賣到上億的價格。哥哥發了! 可是現在連皇帝的墳墓都被人盜了,還能有什麼寶貝挖不出來呢,看來自己要尋覓一個好的地方才是,不然還沒等到自己的年代,免死金牌已經被人挖了出來。古小東左右望去,根本沒有一個熟悉的地方,兩百年之後翻天覆地地變化,自己怎麼可能還會認得這裡呢? 想了一想,還是覺得很無奈,看來現在最迫切的是買鏡子。 突然,古小東覺得周圍有一股不友善的氣息,山腳下的幾個打扮成農夫模樣的人一直待在那裡,既不說話也不幹活,時不時朝著山坡上的古小東看一眼,當古小東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隨即轉過頭去。 古小東立即心中警覺起來,那些人的手都放在懷裡,難道懷中藏著匕首不成?再看那些人面布疤痕,一個個虎背熊腰,根本不像是農民,極有可能是傅泰派來暗殺自己的。不過古小東左右一看,除了三個土家的姑娘在離自己很遠的湖邊嬉戲,這附近根本沒有任何人。古小東警覺地站起了身,他發現那幾個人也隨即站了起來。 看來是不會有錯的,如果就這樣將我殺掉,棄之荒野,誰也找不到我,雖然誰都會聯想到是傅泰做的,但是根本沒有證據。再回想早上,劉管家來到我的房間,說縣令大人對昨天的事情十分高興,准予我放假一天,還推薦了我到這個山坡之處,說是風景秀麗宜人,時不時會有漂亮的土家姑娘來這裡洗澡,他們土家人豪放大膽,喜歡裸浴。所以我今天才來到這裡,難道劉管家已經被傅泰收買? 山腳下的七八個大漢明顯來者不善,他媽的,一般小說裡面搞穿越的不都會遇到蓋世高人傳授武功嗎?怎麼老子就沒有這麼個奇遇呢? 古小東心裡暗罵道,千萬不要在回家的前一天遭到不幸啊,不然不僅害死了古銅,後世的自己也就不會出生了。古小東四處一望,這裡距離縣城之內至少有兩個小時的路程,早知道這樣,約人一起出來就好了,可是自己在古代又沒有什麼朋友。 跑吧!古小東撒腿就跑,山腳下的幾個人知道古小東已經看出他們是刺客,於是個個掏出懷中的傢伙,如野獸一般向古小東撲過來。 如果比打架,古小東可能比不過這些人,可是要是比跑的話,除非是運動健將,不然每個人的速度都差不多,而且那夥人距離古小東還有一個上山的距離,此刻古小東是從山上往山下跑,而那群刺客是上山來,古小東自然又落下他們一段距離,接著古小東就挑一些路不好走的地方跑,他們人多,你推我,我推你的,慢慢距離古小東越來越遠。 「你們這幫山炮,快來追我啊!」古小東看著後面那群人上氣不接下氣,已經被自己落下了四五百米。古小東心想,老子再不濟,這麼長的距離,難道你們還能追上我不成? 只聽見後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那群刺客待在那裡不知等著什麼。 忽然看見後面奔來幾匹駿馬,古小東才明白,原來那口哨聲是召喚駿馬的。 這下糟了,自己前方都是平坦大路,肯定是跑不過馬的,但是在左側是山路險道,緊靠著懸崖,不如奔那個方向去。想到這裡,古小東立即向那盤山路跑去。 後面的馬快,不多時古小東只聽見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古小東不敢回頭,只能加快腳上的功夫。 突然,一隻冷箭貼著自己的臉頰飛過,古小東心中一驚,再偏一點腦袋可能就會被釘住。 盤山路上已經不比那秀色可餐的山坡,這裡儘是亂石凸起,十分凶險,剛好昨天夜間下過了一場大雨,道路十分泥濘。後面的刺客騎著馬匹擁擠在這盤山路上,稍不留神,在最中央的那匹馬連人一起掉到了懸崖之下。古小東見自己的計謀得逞,於是靠著危險的懸崖邊緣奔跑,那馬匹不比人,速度極快,一不留神就會失足掉落懸崖。所以後面的刺客勒住馬,跳下來徒步追著古小東。 剛剛刺客騎馬,古小東跑步,在體力上刺客比古小東更勝一籌,跑了沒有幾步,古小東就被刺客包圍在懸崖邊上。帶頭的刺客是個疤面黑漢,身材略有肥胖,手中拿著一把圓月彎刀。 「兄弟,你可別怪我,都是你那張嘴惹的禍。」 「等等,大哥,別殺我,我有免死金牌,你要是饒我一命的話,我把這個送給你。」古小東從懷裡掏出免死金牌,那伙刺客雙眼開始放光,還真是一塊金子,那帶頭大哥用牙咬了咬,臉上露出了壞笑。 「好吧,謝謝兄弟賞賜,我下手會快一點的。」那疤面大哥提著刀一步步地逼近,臉上的表情更加猙獰。 「等等,你,你!你看著很面熟!我在哪裡見過你。」古小東說道。 「哎呀,大哥,他在跟你套近乎,哈哈,有意思。」 帶頭大哥像是一隻野貓在逗玩到手的老鼠一般,他放下手中的圓月彎刀,笑道:「兄弟,你說咱倆在哪見過?莫非是在青樓玩婊子的時候?」 「哈哈!」眾手下狂笑起來。 不過古小東覺得眼前這個帶頭大哥真的很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炅大哥,我看這小子身材也不錯,不如讓我玩玩?」 「你他媽的滾蛋,別噁心老子。」炅大哥罵道。 「你,你姓炅?」古小東忽然想起大寶在自己臨走前說的話,炅家是一脈單傳,所以姓炅的一定是大寶的祖先,怪不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很眼熟,跟大寶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一個暗號,叫什麼來著? 古小東抓破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暗號了,眼前那個帶頭大哥提起刀要取自己的性命,古小東喊道:「等一下,我認識你爹!」 「他媽的,我爹都死了十幾年了,你怎麼會認識我爹?」炅老大奇道,不過心中也覺得好笑,自己殺人無數,每個人在臨死之前什麼話都可能說出來,不過說認識我親爹的還沒聽過,炅老大覺得這個小子還蠻有意思的,要不是僱主付了重金,他還真有點不忍心。 「兄弟,要我說,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今天我收了人家的錢卻不殺你,以後我在殺手這一行怎麼混?我這可是有金字招牌的!要不這塊免死金牌你收回去,等我殺了你之後再搶過來,這樣我就心安理得了。」 這傢伙,殺人還想圖一個心安理得,這老炅家的人都是這麼個德行,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當然要說認識你爹,難道我能說認識你兩百年之後的後代嗎?看你這年齡也不像是有兒子。炅老大手起刀落,勁風先刮到古小東的臉頰上,瑟瑟發涼。 「你爹最愛吃青豆!」 幾縷頭髮從古小東的眼前飄過,豆大的汗珠從鼻尖掉落,明晃晃的利刃就停在古小東的腦袋上面。 炅老大放下了手中的刀,四顧了一下,喝道:「你們散開!」 左右的小嘍囉自覺地躲到一邊去,炅老大摟著古小東的脖子問道:「你真認識我爹?」 「那個,確切地說我爹認識你爹,你們姓炅的都是一脈單傳,對不對?」 「對,那我爹跟你爹提起過他愛吃青豆?」 古小東心想,看來這句話此刻救了他一命,但是吃青豆到底是什麼含義呢?切莫說走了嘴,不然剛撿回來的小命恐怕又要丟掉。 「嗯,是,青豆,對,就是青豆。怎麼了,炅大哥,你看起來好傷心啊?」 「唉,說起青豆來話就長了,既然是我們兩家是世交,而且我爹跟你爹說過青豆的事情,我說什麼也不能對你下手。來,到我的分舵,我們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說。」 我靠,老子還真是幸運,一個青豆就能將這殺手頭子擺平了,這……茫茫人海之中竟然能遇到大寶小寶的祖先,難道這是天注定的一種緣分? 古小東跟著炅老大來到了縣城外一處小村莊,小村莊略顯荒涼,有幾處破瓦草房,僅僅住著一些年逾古稀的老者。這村莊就跟這裡住的村民一樣,一副衰敗的跡象,但是把這裡設成殺手組織的窩點還真是再好不過了,畢竟這裡的村民與世隔絕,就連通緝令也很少能貼在這種村子裡。就算通緝令到了這裡,那幾個老頭老太太哪裡敢得罪這些冷血殺手,看來這個炅老大還是蠻有心思的。 炅老大的分舵位於一個四合院子裡面,這裡是這個村子唯一看起來有點模樣的住宅。剛剛死了一個兄弟,對這些平時提著腦袋混飯吃的人來說,似乎算不了什麼。炅老大備了一桌酒席,吆喝古小東坐在庭院當中,剛好這天風和日麗,外面的氣候又十分清爽,炅老大拿出了一些兔肉野豬肉之類的野味招呼古小東,酒過三巡,炅老大的舌頭開始發直。 「古兄弟,你我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識啊,我一生之中最仰慕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你爹!」古小東一下就猜到了。 「對,就是我爹,我爹那可是個偉大的發明家。當年我爹發明了一種極其狠毒的暗器,只要手指那麼輕輕一勾,就會發出一聲巨響,殺人於無形之中,無論對方身穿何種鎧甲,只要用這種暗器,就能輕易地殺死對方。可是那個時候我家裡窮,我娘在田里種地,我爹就在家中搞發明創造,終於成功研製了這種暗器之後,我爹本想上交朝廷,得到個一官半職的,可是上面說沒有五千兩銀子,根本不可能有人替他說話,我爹就到處籌錢,可是哪裡能籌到那麼多銀兩。有一年遇到一個西洋鬼子叫馮什麼玩意,他就買了我爹發明的暗器,我爹還給這種暗器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干』。後來聽說這個暗器被西洋鬼子廣泛應用。」 「干……」古小東心想,這個名字真是耳熟,到底在哪裡聽過呢,干,英文名字不就是gun嗎?難道是你爹發明的火槍?我靠! 「你說的『干』是不是用手指頭一勾,然後暗器就發出去了?」 「對,你怎麼知道?啊,我差點忘了,你爹和我爹是老交情,哈哈。來,喝酒。」 「炅大哥,我知道你們有規矩,但是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要殺我。」 「兄弟,不是大哥不告訴你,而是我們這行向來有一個中介,中介從中交易,一般我們見不到買命的主兒。」 「原來是這樣,那大哥,青豆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咱繼續說,我爹將那暗器賣給了西洋鬼子之後,因為喜歡吃青豆,於是開始種起了青豆。那些年種青豆,我們積攢了少許的收入,我爹也將多餘的青豆放在了『干』裡面用來打鳥,可是那『干』在近距離還比較準,遠了的話就會有所偏差,更何況是小鳥,目標那麼小,於是我爹就將一大把青豆放在了『干』中,研製出高級『干』,一下子可以打出很多青豆。後來這個發明也被一個西洋鬼子買走了,那個人叫『毛瑟』吧?好像是這個名。」 古小東心道,我真暈,發明槍的竟然是中國人,而且是大寶小寶的祖先,這一家子古怪想法還真多。 炅老大不勝酒力,沒喝多久就開始暈乎乎地趴在桌子上,古小東心想,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沒有辦,那就是買銅鏡子,必須要抓緊,不然過了明天晚上,還要等十年才能回家,到時候自己現代的身體恐怕是真的吃不消了。 「炅大哥,兄弟我還有件事要辦,我能不能先走?」 突然,炅老大拉住了古小東的手,古小東一驚,慌道:「大哥還有什麼交代?」 「二當家的,把『干』拿出來,我要贈予我的兄弟。」 槍!果然是槍,一把用精鐵打造的火槍,有了這個東西,還怕什麼刺客啊殺手什麼的。 「謝謝,謝謝炅大哥!」古小東接過火槍,欣喜若狂。 「二當家的,派幾個人暗中保護兄弟,切莫讓人傷了我家兄弟。」 「得令!」 古小東走出這窩點,依然對剛剛的事情心有餘悸。 回到了縣城,古小東心想,那個劉管家既然出賣我,此刻看見我回去的話,說不定還會想辦法加害於我,我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要等到明天的半夜大寶小寶才能接自己回到現代,還有一天多的時間,我總不能就在外面待著吧,還是先找到龍虎兩位哥哥吧。 古小東回到了縣衙,剛巧看見龍捕頭在衙門門口左顧右盼。看見了古小東,龍捕頭衝上前去拉住古小東罵道:「你想害我們擔心死不成?這個節骨眼上你還出去瞎轉悠什麼?」 「怎麼了?龍大哥?」 「哎呀,今天我剛出門就發現事情不對,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和你虎二哥,我們兩個將他們抓到,逼問出他們竟然想加害於你,暗中阻止我們保護你。於是你虎二哥騎著快馬到處找你,卻也遍尋不到,所以我就一直在衙門門口等著你。」 「兄弟,你回來了。我到處也找不到你,沒想到你在這裡。」虎捕頭風塵僕僕地勒住馬,走到古小東的身邊。 古小東心知這兩位捕頭真將自己當親兄弟一般看待,心中十分感動,於是拉著龍虎捕頭來到後院自己的房間說道:「龍大哥,虎二哥,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們說,但是怕你們不相信。」 「什麼事情?兄弟你但說無妨。」 「其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是,其實我的,我的那個思想不是這個時代的。」 「嗯,兩位哥哥早知道兄弟你想法超前,無人能及。」 「哎呀,我怎麼說呢,就是我是從未來來到這裡的,附身到了古銅的身上。其實古銅是個傻子。」 「兄弟,此話怎講?我們都不覺得你傻,反而覺得你智慧超群,非一般人能及。」 這怎麼解釋呢,古小東左想右想怎麼也解釋不明白,算了,走了之後他們就明白了。「如果兩位哥哥相信我的話,能不能幫我將鎮上所有的鏡子都買來?」 「買鏡子何用?」 「到了明天晚上你們就知道了。」 「好,既然兄弟有事,我們當大哥的必定全力以赴,兄弟你也莫出門了,房門鎖好,我怕還會有人加害於你。」 「勞煩兩位哥哥操心了。」古小東將銀兩交給兩個捕頭,自己在房中等待,到了下午,縣裡的鏡子全部都買了回來。古小東坐在鏡子中間,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潔白的光芒灑向大地,彷彿給大地撒上一層銀粉。清風吹來,池塘泛起陣陣漣漪,依依的柳枝被風輕輕地拂動著……衙門的夜色是如此的寧靜美麗!古小東來到古代第一次有心情看這夜色。 古小東坐到宅子中的荷花池畔,有所感慨,自己來到這裡雖然沒有做成什麼事情,但是卻救了趙文墨一命,也算是幫祖上積德了。 荷花在池中隨著微風的輕撫,蕩起了漣漪,古小東看著萬瑩瑩的房間還點著燈,心中不免有些心情起伏,走到池邊念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萬瑩瑩輕輕推開窗子,卻躲在了一邊。 「小姐,擾你清夢真是不好意思。」 「古銅,你這個人成天胡言亂語,厚顏無恥,何來害羞一說?」 「我?我怎麼胡言亂語了?」 「我已經找過你二哥了,你二哥卻說是因為他手傷了,所以才會用我交給你的手帕包紮起來,難道……」萬瑩瑩欲言又止,聽話音像是心中有些惱。 「啊……因為小姐自己猜出來是我二哥,所以我才順水推舟。」 「男女歡愛之事也是能順水推舟的嗎?雖然我是縣令的女兒,你們只是下人,但是我仰慕你的才華,我一個女兒家如此坦誠心扉,你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卻如此優柔寡斷。」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說因為古小東有才華,所以萬瑩瑩喜歡上了古小東,可是自古小姑娘都非常的靦腆害臊,根本沒有女孩子先開口表白的。萬瑩瑩這麼做已經放下了所有的臉面,倘若此刻古小東不答應的話,萬瑩瑩恐怕也沒有臉活下去了。古小東剛剛在荷塘邊看著月色其實也是心繫萬瑩瑩的美色,雖然他已經將萬瑩瑩許給他二哥古銀了,可是心中還是放不下那種羈絆,無論如何也想看上萬瑩瑩一眼。 那日萬瑩瑩找到了古銀,說出了事情的緣由,古銀一愣,說這個手帕只不過是用來包紮傷口,沒想到竟然是小姐的。古銀比萬瑩瑩大十歲有餘,古銀也並非貪財好色之徒,更是看著萬瑩瑩從小長大,所以打心底裡看待萬瑩瑩跟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就算萬瑩瑩真的追求古銀,古銀也是萬不能從的。所以古小東的行為是多此一舉。此刻萬瑩瑩已經瞭解當日那曲就是古小東所創,雖然眼前這個男人的長相十分不打眼,但是那青春少女總是易被才華橫溢的男人所吸引,正值青春年華的萬瑩瑩也不例外。 古小東心想,明天就要走了,總不能在這裡再發展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吧,等他走了之後,萬瑩瑩發現她愛上的竟然是一個傻子,那豈不是害了萬瑩瑩。 只聽屋內傳來抽泣的聲音,萬瑩瑩幽幽地說道:「難道你嫌棄我不成?」 「不是,你長得那麼美,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可是我配不上你啊……」 「我說你配你就配,我不管別人怎麼樣,既然做了你的女人,就算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我不管別人說什麼!」 古小東聽見萬瑩瑩的話句句發自內心,不禁心動起來,伸出手推開萬瑩瑩的房門。 只見萬瑩瑩身穿薄紗,身體在眼前若隱若現,那動人的線條和婀娜的體態無不激起人野獸般的慾望,隨著抽泣,酥胸上下浮動,誘人至極。 萬瑩瑩圓睜杏眼,雖然有些惱怒,但是看見古小東走了進來,一時卻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古小東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 古小東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慾火,右手輕輕地撫摸上她的臉蛋,萬瑩瑩嬌媚地哼了一聲。 婚前性行為在古代是不被允許的,可是古小東顧不了許多,兩個人慾火焚身,很快糾纏在一起。 「小姐,小姐,起床了。」丫鬟在外面敲起門來。 萬瑩瑩伏在古小東的胸脯上酣睡,等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丫鬟的手已經麻了。 「今天我好睏,讓我多睡一會。」 古小東早已經醒來,看著眼前的可人,心中不知有多暢快,他愛惜地撫摸著瑩瑩的身體。 「古銅,既然我們兩個已經行夫妻之事,那你要跟我爹去提親。」 「提親?那你爹能同意嗎?」 「我也會跟我爹好生商量的。都已經……難道我還能改嫁他人不成?而且既然我認定了你是我的夫君,那我一世都會跟著你,倘若我爹不答應的話,我們兩個就別走他鄉,遠走高飛。」 「私奔……」古小東心想,這萬瑩瑩是鐵了心要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卻有些對不住她,今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了,唉,這可怎麼辦啊。 「你現在就去提親。」 「可是提親不是要有聘禮嗎?」 「我們家什麼也不缺,你只要有真心真意就足矣。」 古小東撲稜著腦袋,有些暈,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銅鏡裡面的自己,覺得這個「古銅」越來越真實。自己彷彿就是天生的古代人一樣,為什麼要回去呢?在這裡有一份好差事,有一個好老婆,而且還可以做縣太爺的女婿,何樂而不為? 回去還要上學唸書,現代中的自己既不是個才子也不是個大款,父母盼望自己考上法醫,這個願望也未必能實現。不過如果能跟萬瑩瑩遠走高飛的話,讓瑩瑩回到現代也不錯,不知道大寶小寶能不能辦到。 咚咚咚,有人敲門。 「進來吧。」 古小東抬頭一看,竟然是劉管家,心想昨天找殺手害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 「劉管家,有事嗎?」 劉管家狐疑地瞪了古小東一眼,問道:「古仵作,昨日玩得可好?」 「好,好極了。」古小東心中罵道,這個烏龜王八蛋,差點將我的命玩掉,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要不要今日在下再推薦你去一個地方?」 「好,剛好今天龍虎兩位哥哥有空,可以陪我一起去遊玩。」 「哎喲,這肚子,古仵作,等我回頭再跟你聊。」 「哎呀,快去吧,吃喝拉撒都是大事。」 劉管家佯作肚子疼跑到了茅房裡面,心想,如果龍虎兩個捕頭跟著古小東的話,那殺手多半沒有勝算,還是等古小東落單的時候再解決他。 第十二章 現代 古小東跟著劉管家來到了茅房,他知道劉管家一定是裝作吃壞了肚子,忽然他看見草叢裡面有一條金色花紋的小蛇,在古代蛇非常常見,古小東用一根樹棍將它挑了起來,偷偷地將樹棍放在茅房的下面。 劉管家雖然沒有內急,但是既然到了廁所,也不妨解決一下。他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蛇,那小蛇都是吃一些蟲子之類的東西,看見上方有一個小肉蟲,飛快地撲了上去。 「啊!蛇,咬到我了,哎呀!我的!哎呀!我!」 古小東迅速地藏在樹後,只見劉管家褲子也沒提,捂著下體衝出了茅房。 古小東敲開了萬瑩瑩的房門,萬瑩瑩由於昨晚太過激烈,又是平生的第一次,此刻臉色發白,十分虛弱,見古小東走了進來,依偎在他的懷裡。 女人第一次行過房事,都十分虛弱,古小東學醫當然知道這些。 「今日陽光明媚,不如我們出去散散步?」 「好啊,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瑩瑩嬌笑了一聲,非常歡喜地摟住了古小東的手臂。 這古代的老婆還真好,百依百順的。 龍虎兩個捕頭昨日已經囑咐好了所有商家都去其他的鎮中採購銅鏡來賣給他們。兩個人一大早就帶人出門搬運銅鏡,忽然在谷陽街上看見了古小東和萬瑩瑩,當然他們還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只是奇怪一個仵作竟然能和小姐聊得那麼開心。 「龍大哥,你看咱們兄弟還真是厲害,哈哈!」 「二弟,咱們兄弟可不像咱們是個粗人,小姐自然賞識,你別眼饞了。」 古銀懷中捧著一堆銅鏡,看到古、萬兩人,心知肚明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了曖昧階段。 他笑了笑說道:「兩位捕頭,看來過不了多久就要請你們吃我家小弟的喜糖了。」 虎捕頭是個渾人,十分單純,根本想不到古小東會跟萬瑩瑩結婚,於是奇道:「古三弟要與哪家的姑娘成親?讓俺們幾個當哥哥的把把關。」 古銀和龍捕頭一同瞪了虎捕頭一眼,誰也沒有答理他。 這古代的逛街和現代的逛街如出一轍,或許這也是千百年不變的東西,不過是在大街上試試哪家的衣服好看,哪家的首飾漂亮,但剛投入愛河的兩個人卻樂此不疲,足足轉到太陽下山,兩個人才疲憊地回到縣衙之中。古小東心想,馬上就要回到現代了,只留下瑩瑩還真是於心不忍,以後只剩下這傻傻的古銅來陪伴她了。 告別了瑩瑩,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只見整個屋子裡面堆滿了銅鏡。 「真是辛苦各位了,我剛剛在街上買了好酒好菜,今天我們一定要喝個痛快。」 「兄弟,你還沒說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呢?」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說。」古小東、古銀和龍虎捕頭分別圍在一張炕桌上坐了下來。 桌子上擺放著醬牛肉、烤乳鴿、清蒸螃蟹、東坡肉等各色各樣的美味佳餚。 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九點多,還有三個小時,自己就要回到現代,古小東心裡既緊張又興奮,還有一絲的憂慮。 「三位哥哥,其實我不叫古銅,我叫古小東,我是來自兩百年後的一個後人。」 「你看我這兄弟,時不時就會犯病。」古銀不勝酒力,喝了兩杯酒有些興奮。 「二哥,我說的是真的。」 「好,兄弟故事說得好!」虎捕頭說道。 「雖然這故事我們聽不太懂,但是我覺得很有意思。」 「唉,算了,一會你們就明白了,過了子時之後,我就要回到現代去了,到時候我整個人又會變得瘋瘋癲癲的,那就是古銅。」 「兄弟,雖然你龍大哥是個粗人,不太懂你的意思,但是我聽你的大概意思是說你要走?」 古小東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走?這裡不好嗎?你有這麼多好兄弟,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妻,以後當了縣令的女婿,那更是衣食無憂,什麼地方還會比這裡舒服?」 終於有開竅的一位了。 「因為我本不屬於這裡,所以我必須要走。」 古銀說道:「兄弟,男兒志在四方,二哥不攔你,有空能回來看看老娘、大哥和二哥,二哥就知足了。」說完古銀眼淚就辟里啪啦地掉下來了。 「二哥,別哭,別哭,來這裡這麼多天,多虧二哥你,不然我真的要被抓去當太監了。」古小東心想,雖然割的不是自己,但是嘗到被割的滋味畢竟也是很不好受的。 「幸好你跟二哥來到這裡,不然哪裡知道你還有破案如神的本領。干!」 「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古小東喝完酒,在三個哥哥的幫助下將銅鏡固定成一個三面的立方體放在院子裡面,古小東就坐在裡面等待著午夜的來臨。 「兄弟,這幾個破鏡子就能讓你走?」 古小東點了點頭,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說什麼,他生怕關鍵時刻出了變故。 忽然他看見一個婀娜飄逸的身姿向自己走來,是瑩瑩。 古小東站了起來,此刻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要走嗎?」瑩瑩睜大了眼睛盯著古小東,眸子裡透出一絲恐懼。 她在害怕……害怕…… 為什麼? 我們只上過一次床而已,在現代那不過是一夜情,可是在古代,是托付終身。 她在哀求……哀求我不要離開她。 「你真的要走嗎?」 「我,我不會離開你的……」古小東知道就算自己的意識走了,古銅的肉體還會留在這裡陪伴瑩瑩,可是他也想留在這裡,他不想回到現代去,他只想留在這裡陪伴著瑩瑩,相守一生一世。難道這就是愛情嗎?古小東一步一步地挪出腳步,試圖抓住瑩瑩伸出的手。 「對啊,兄弟,別走了。我們都不希望你走。」 才十幾天的時間而已,為什麼我會捨不得離開這裡呢? 忽然,一道冷光劃過,萬瑩瑩飛身搶過去轉到古小東的身後,只聽見「撲哧」一聲,古小東只覺得瑩瑩的身體無力地癱軟下來,刀尖穿過瑩瑩的腹部明晃晃地照著古小東的雙眼,飛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 握著刀柄的手竟然有六根手指,恍惚之間,古小東知道今生第一次的戀愛,第一個愛上的人將要死在了自己的懷中。古小東悲痛欲絕地抱著懷中的瑩瑩喊道:「娘子,娘子!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娘子,你不要死!不要死!」 瑩瑩用盡全身力氣擠出最後一絲微笑,用冰冷的纖纖玉手摸著古小東的臉頰,輕輕地說了兩個字:「夫君……」 古小東剛想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包紮瑩瑩的傷口,只見銅鏡白光一閃,便沒有了知覺。 「瑩瑩!瑩瑩!不要死!不要死!」古小東驚醒過來,好久沒有看見這麼刺眼的光線,一個橢圓形的光圈緩緩地縮減成了一個燈管,燈管的旁邊有兩張臉,一張是大寶的,一張是小寶的。 「小東,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什麼?我回來了嗎?」古小東已經回到了現代,但是那心卻刀割一般的疼。 忽然他想起了在古代的最後一件事情,萬瑩瑩推開自己,替自己擋住了一刀。 「不行,不行,我要回去救她,我要回去!快把我弄回去!」 「小東,小東,你冷靜一下,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都是上天注定的,我們是改變不了的。能不能跟我們講講你在古代都遇到了什麼事情?」 「我,我……」古小東的腦袋一片混亂,只是眼前緩緩地浮現出萬瑩瑩的身姿和樣貌,突然之間失去了瑩瑩,讓古小東覺得活在世界上已經沒有了意義。 「啪!」小寶一個巴掌打在古小東的臉上,他說道:「哥們,醒醒,你已經到了二十一世紀了,別再沉淪了。你回到哪個朝代了?」 「我,我好像回到了清朝,遇到了縣令,還有他的女兒。」古小東說話磕磕巴巴的。 「老爸,他怎麼了,我怎麼看他有些癡呆呢?」 「難道時光回路出現了問題?」 突然,古小東的眼前如同幻燈片一樣,在清朝發生的所有事情又回放了一遍。 「瑩瑩!不行,我一定要救她。」 古小東躺在床上胡亂地按著按鈕。 大寶皺著眉頭安慰道:「小東,就算你再回去也未必能回到事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你還有可能往前,也有可能往後。」 「那我也要試一試。」 「如果你真的回去的話,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大寶叔叔,你心愛的女人為你擋了一刀,你會回去救她嗎?」古小東反問大寶,眼神中的執著和堅韌是大寶瞭解的古小東從未有過的,這說明古小東在古代的十幾天裡面已經長大了。 「好,我明白了,小寶,你也躺上去吧。我會盡力把你們送到同一個時間段。」 「老爸,我不會附身到豬身上吧?」 「小東是個完美的試驗品,你應該也是,我將你們兩個人的腦電波脈衝調到一樣,你們會各自附身到祖先的身上,不過時間地點肯定會有所差異。我在這邊會盡力想辦法讓你們兩個人回來的。」 啪! 古小東眼前一閃,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顛簸起來,全身上下都十分疼痛,幾縷頭髮蕩漾在古小東的眼前,古小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戴上了枷鎖。他身邊跟著兩個人,一個是獨眼龍,一副乞丐的模樣,拄著一個拐棍。另外一個是瞎子,雙手不斷地摸來摸去。 但是古小東看不懂。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圍一片荒涼,乾涸的土地露出一大道裂縫,幾株頑強的雜草東倒西歪的。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衰敗的景象。 這是哪裡呢? 古小東神智似乎還沒有特別的清晰,只看見這乾涸的河道和那爆裂開來的土地,周圍根本看不見村落。太陽如一把刀子一樣掛在天上,發出的光芒猶如利刃一般刺人。 古小東用舌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轉過頭來看著旁邊的那兩個殘疾的乞丐問道:「兩位,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乞丐見到古小東開了口,大吃一驚,那個瞎子摸到古小東的旁邊說道:「哎呀,你終於說話了。我們走了三天了,你就一直在那傻笑,我還跟老馮說,你是個傻子呢。」 「小伙子,不知你前日得了什麼怪病,一直瘋瘋癲癲的,我們兩個老乞丐看見你躺在地上,知道你快要餓死了,於是給了你點無皮子吃。」 「什麼是無皮子?」 「就是一種能吃的野草,現在被難民吃得差不多了,所以無皮子也快要沒了。」獨眼龍說道。 「我們這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為什麼我會變成這番模樣?我的娘子呢?」 「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倒在路上,身上帶著這副枷鎖,穿著這身囚衣。我們想你可能是個縣衙的犯人,不知為何來此。」 「我,我是縣衙的仵作,怎麼可能是犯人呢?這裡是哪裡?」 「再走幾步就到了開封縣,那裡有個開封府,那開封府的府尹從宋代至今都是清官,其他的縣對災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開封縣能給我們這些災民施捨點稀粥吃。」 「現在是乾隆幾年?」 「現在啊,現在是乾隆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古小東心想,自己上次穿越過去的時候是乾隆二十七年,現在是乾隆二十九年,已經過了兩年了。自己的二哥,還有兩位捕頭哥哥現今都在哪裡? 瑩瑩呢? 想起了萬瑩瑩,古小東一陣痛心疾首,沒想到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兩年之後,不知道瑩瑩現在是死是活,自己又怎麼會落得如此落魄的模樣。 忽然,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只見上面一個蒙面的黑漢,從後背抽出一把紅木大弓瞄準了古小的腦門射了過去,古小身披枷鎖躲避不能,只能抬起手中的夾板擋住了來勢兇猛的勁箭。那人見第一發被擋住,抽出第二髮帶有紅色羽毛的利箭,箭尖泛著紫色,顯然塗有劇毒。 那個瞎子乞丐雖然看不見,但是耳朵聽得卻十分的清楚,聽見「嗖」的一聲飛來,老乞丐嚇得慌不擇路,往後退了幾步,剛好趕到古小東的身旁,古小東一閃,那利箭刺入瞎子的臂膀,瞎子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只見沒過多久,瞎子抽搐了幾下,口吐白沫,嚥氣而亡。 古小東來不及多想,拉著那個獨眼龍就向前跑,獨眼龍卻喊道:「放開我,他要殺的是你,你拉著我幹什麼?」 古小東一想,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於是放開了獨眼龍自己奔跑起來,雙腳哪裡有馬的四條腿跑得快,那黑漢頃刻就來到了古小東的身後,抽出一柄精鋼大刀,照著古小東的天靈蓋就劈了下去。古小東心想,想不到自己剛剛來到古代,沒有救得了瑩瑩,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 突然,只聽前方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響聲,「撲哧」一聲,那黑漢應聲而倒,古小東抬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厲害,能瞬間殺死黑漢,那人卻不識得。古小東目瞪口呆地看到打中那個黑漢的竟然是一根十分細小的銀針,不偏不歪地釘在了那名黑漢的眉心位置,從這種手法看來這人一定是個武林高手。 第二卷 千鎖奇案 第一章 骨 古小東驚愕之餘,心想回頭一定要拜謝那個救命恩人,可是再去看救命恩人,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小東奇怪,既然救了他,為什麼這麼快就走了?算了,反正大難不死,先搜搜這個黑漢身上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肚子實在是太餓了。 獨眼龍這個時候也跑了上來,問道:「你這個傢伙,他為什麼殺你?」 古小東搖了搖頭,道:「有大餅子,你吃不吃?」 「吃,吃,怎麼不吃!」獨眼龍搶過古小東手中的大餅子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可惜那瞎子,我們結伴走了兩個多月,眼看走到了開封縣,沒想到他就這麼死了。」 「都是我害的,一會我們吃完之後把他埋了吧。」 「可是這荒郊野嶺,草草埋了好像對不起他老人家。」獨眼龍年紀大概四十歲出頭,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是只用一隻眼睛看人更入木三分。 兩廣鬧災荒,大部分出外逃難的百姓早已經在半路上餓死了,能挺下來兩個月走到開封縣的人,恐怕也只有獨眼龍一個,所以這個獨眼龍雖然其貌不揚,但是也有他的過人之處。古小東只是知道這個獨眼龍已經把僅有的一塊大餅全部吃完,一點也沒給自己剩下。 再翻那黑漢,除了一些銀兩之外還有一個印鑒,看不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看來是古代殺手之間的暗文,防止洩密之用。 可是這兩年是古銅在支配著這具身體,他無非是瘋瘋癲癲的,怎麼會結下仇家呢?難道是傅泰的人?應該不會,都已經兩年了,倘若他想報仇,早就報仇了。還有那天晚上,那個有六個指頭的人到底是誰的手下?十有八九是傅泰的吧! 他媽的,一定要找到傅泰這個王八蛋報仇! 「哎,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古銅。」 「古銅啊,我們現在馬上就要進城了,但是你的仇家我惹不起,進了城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可是有一件事我難以啟齒。你能不能將你手上的銀兩分一些給我,讓我進城吃一頓飽飯?」 這個傢伙臉皮真厚,自己說難以啟齒,卻還是開口要銀兩,但是這個獨眼龍畢竟救過自己一命,分給他一些銀兩也是理所應當的。 古小東分了一大半的銀子給了獨眼龍,獨眼龍拿著銀子就離開了古小東。古小東仰頭看著那氣派非凡的城牆,心想現在首要任務還是先找個飯店吃點飯,然後慢慢理清自己為什麼會披上了枷鎖,為什麼會被人追殺,又為什麼有人保護自己卻不肯露面。 不過就這樣帶著枷鎖進城的話恐怕還是要被人抓起來,怎麼才能把這個東西弄下去呢?城外也沒有鐵匠之類的鋪子。 忽然,古小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龍老伯家的鐵匠嗎?不知道那天只見了一面,他是否還記得我,古小東喊道:「兄弟,兄弟,對,就是你,過來一下。」 那鐵匠二十出頭,一副憨厚的模樣,看到古小東這樣的裝扮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這個世道,發去邊關充軍的犯人多得是,於是問道:「請問閣下有何貴幹?」 「兄弟,你不記得我了啊,我是龍大哥的結拜兄弟古銅啊。」 「古銅!是你啊,你怎麼落得如此模樣?自從你離開了谷陽縣,我們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尋找你的下落,可是卻一直找不到你的蹤影。」 「兄弟,先幫我解開這個枷鎖,我們再細說。」 那鐵匠點了點頭,一般這種枷鎖的打造就是鐵匠和木匠合作所為,在谷陽縣,龍老伯負責打造衙門用的各種兵械器具,當然這種枷鎖也由他打造,大多鐵匠也兼職幹著木匠的工作,所以打開這個枷鎖對於鐵匠來說輕而易舉。 「謝謝兄弟了,你叫什麼?」 「叫我小果子就行了,古三哥,你怎麼會到這裡啊?」 「哎呀,我這腦袋受到了撞擊,所以那天小姐被刺中之後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古代人也知道人的頭被撞之後可能失憶,但是這種情況並不常見。不過小果子是個單純的人,當然相信古小東說的話。 「其實你的事情現在在谷陽縣還是個傳說,那天晚上縣令的女兒被刺殺,你為了保護縣令的千金與刺客殊死搏鬥,最後被刺客打中了腦袋,變得瘋瘋癲癲的。」 「那小姐怎麼樣了?快告訴我!」古小東抓住小果子的雙臂拚命地晃動著。 小果子吃不住力,「哎喲」了一聲說道:「別著急,古三哥,聽說後來縣令找到了一個名醫,幫小姐治好了傷。你失蹤了之後,小姐就去找你,也失了蹤。」 古小東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心想,一定是三位哥哥怕縣令得知小姐為保護我而受傷的事情後責罰我,所以將對像逆轉過來說,說是我保護小姐,腦部受了重傷。唉,早知道小姐沒有事的話,我就不回來了。現在又沒有辦法回去了。 「我的哥哥們怎麼樣?」 「他們散盡家產去找你,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找了整整一年也找不到你。後來,谷陽縣百姓都說古銅三哥去了一個別人到不了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各種謠傳,有的說是仙人的地方,有的說是去找你的師傅,更有的說你被青樓的小燕姑娘勾引走了。反正你在谷陽縣告倒了李大官人之後,你就是一個傳奇,而當你神秘失蹤了之後,你就更顯得遙不可及了。」 「只要他們沒有事情就好。」 「古三哥,那你的枷鎖是怎麼回事?」 「我說了,我什麼也記不得了。對了,你到這裡幹什麼來了?」 「我要幫縣衙採購一批精鐵,開封縣是大清朝允許精鐵交易的縣之一,這裡不僅優惠打折,更是童叟無欺。倘若買得多的話,他們還會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所以我們用的大部分精鐵都是從這裡採購。」 「好,我們進去吧,先吃頓飯,我的肚子快要餓扁了。等買完精鐵之後,我就跟你趕回谷陽縣去尋找小姐。」 小果子點了點頭。剛進開封縣,一陣街頭的喧囂聲打破了古小東低落的情緒,各式各樣的香味撲鼻而來。古小東找了一家包子鋪,狼吞虎嚥地開始吃了起來。 「這開封的包子真是一絕啊,口感也好,味道也棒!」古小東對口中的包子讚不絕口,抬頭一看,店名叫阿郎包子鋪。 這包子要是拿到現代來,也一定會賣得十分興盛的。 「老闆,再幫我打包幾個包子。」 「不好意思啊,客官,我家的包子已經全部賣完了,承蒙您賞臉,明天再來吧。」 古小東只覺得意猶未盡,心想肚子還是有點空落落的,還是再弄點吃的東西才好。 「古三哥,還是不要吃太多的好,晚上我要去給開封縣令送上我們老爺的文書,開封縣令一定會請我們兩個好好吃一頓的。」 「晚上還有飯局?太好了,唉,今天我這個肚子就是不爭氣,一定要好好吃一頓。」 小果子笑道:「平日裡都說古三哥是最不喜歡酒肉的人,不過今天看來,古三哥的胃口好得很呢。」 古小東心想,這裡的菜就算再好吃也比不上現代的美味佳餚,但是現在我餓得頭發昏,就算是大餅子我也能吃上三十幾張。 古小東伸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肉餡,放在牙縫裡好好地吸吮了一下,那股口齒留香的包子味道果然蕩氣迴腸。 陪同小果子訂購一批精鐵之後,天色已然不早,小果子來到了縣衙的門口,通過衙役將萬縣令的書信遞了過去。沒多久,師爺出門親自迎接兩個人來到了內堂。 雖然小果子是個送信的,但是按照禮數,開封縣令必須要親自見一見送信之人,問一問寫信之人的家庭狀況之類的。就算送信的是下人,可是他既然能代表這萬縣令,也還是會受到收信人的幾分尊敬的。 果然,兩個人剛剛端起熱騰騰的茶碗,開封府縣令徐萬民就走了出來。 「徐老爺!」這個小果子是個粗人,見面只是叫了一聲徐老爺,施了個禮就坐下了。 徐縣令倒是也沒有計較,反倒笑道:「辛苦兩位了,千里迢迢地趕來開封採購精鐵,這也為開封的貿易添了一分活力,徐某在此謝過了。」 這倒是古小東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個徐老爺竟然站起身子來給他們兩個人行禮。看來這個徐老爺是個十分謙恭之人。這種人到哪裡都能吃得開,無論對下還是對上都懂得尊重,尤其是對下人能做到如此的人,在這個朝代還是極其少見的。 「不敢當,不敢當,小人只是給萬老爺帶個話,說如果小姐來到這裡的話,麻煩徐老爺將小姐送回去。」 「還沒找到瑩瑩呢?」 小果子皺了皺眉頭說道:「沒有。我們老爺心急如焚啊。」 「唉。我年前已經安排人手出去搜尋,現在也沒有下落,我會再加派人手去找的。」 「小人替我們家老爺謝過徐老爺了。」 「我給二位安排了酒宴,為二位接風洗塵,二位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跟隨管家一同到酒樓吃點便飯。」 「這,這怎麼使得?」 「應當的,應當的,二位不必客氣。」 走出開封府縣衙,古小東問道:「這個徐老爺人也太好了吧?」 「是啊,這個徐老爺人送外號徐老賢,就是從來不貪污受賄,從來不貪贓枉法,百姓都樂於稱道這個徐老爺。」 唉,古小東心想,吃了這頓飽飯之後,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瑩瑩,她為了自己豁出一切,自己真是有些對不起她。 徐縣令安排的酒樓雖然不是開封縣最豪華氣派的,但也是極具有特色的一家酒樓,不僅每個包房裡面都有一些格調極高的唯美書畫做屏風,而且還有曼妙悅耳的琴聲從樓下傳來,吃起飯來是一種十足的享受。 管家也是極會待客之人,推杯換盞,不多時三個人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小果子雖然平時話不多,憨厚非常,可是喝了幾杯酒之後,就開始絮叨起來,說起了古小東在谷陽縣撂倒李大官人的幸事,現在百姓都拍手稱快。 徐峰是徐縣令的胞弟,也是他家的管家,是個心思縝密之人,聽到這些,轉而又開始敬起了古小東,說道:「早就聽說古仵作破案如神,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就如傳聞所說,儀表堂堂,智慧超群,在下不才,敬古仵作一杯。」 古小東雖然聽出來這是拍馬屁,可是這馬屁拍得十分順耳,喝起酒來就暢快十分,咕嘟咕嘟將一整碗酒喝了下去。 「不是在下自誇,論驗屍手法,恐怕大清我敢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古仵作天生絕學,小弟十分欽佩,十分欽佩。小弟再敬古仵作一杯。」 「干!」 徐管家當然知道酒後胡言不可輕信的道理,但是他也聽從谷陽縣過來的商人經常談起古仵作,聽說用指紋就能斷案,簡直是破案如神。就連有權有勢的李大官人也栽到了他的手上。 徐縣令早有意去讓人請古仵作前來,可是商人卻說古仵作已經失蹤很久,根本找不到蹤跡,徐縣令只能望而興歎。哪知今天古小東竟然親自送上門來,之前那小果子沒有介紹,徐縣令只當眼前這個衣著邋遢的黑漢只是個小鐵匠,哪裡會想到他就是古仵作,而此刻酒桌上小果子說起了旁邊這個人就是古仵作,那徐管家自然是如獲至寶,他心想,就算用盡一切方法,也要將古仵作留下來幫忙將手上這個案子解決掉。 翌日清晨,古小東渾渾噩噩地爬了起來,看見早已經有三個婢女跪在床邊,一個拿著換洗的衣服,一個端著洗臉盆,另外一個將剛睜開眼睛的古小東的被子掀起來。 古小東細看,這三個婢女雖然穿著僕人的衣服,可是正值青春年華,模樣十分嬌人可愛。 那個掀開被子的婢女將古小東上衣褲子脫了個精光,然後用溫熱的毛巾擦拭古小東的身體。 「老爺,舒服一點嗎?」 古小東哪裡有過這種待遇,急忙拿過另外一個婢女舉著的衣服套在身上。 「不用,不用,你把水盆放在那裡吧,我自己來就行。」 「老爺,難道你想讓奴婢三人受到責罰嗎?」 古小東羞道:「不,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我……」 「難道你還怕被人看不成?」那個端著水盆的婢女笑道。 古小東心道,我的媽呀,這幾個奴婢怎麼這麼開放?看見我那玩意竟然都不害臊。這跟電視劇裡面演的根本不一樣。 古小東哪裡知道,在古代的婢女分為兩種,一種是在有錢人家打工的,一個月領著固定的工資,如果不高興就可以不幹了。另外一種就是賣身為奴婢的,地位極其低賤,這種賣身的婢女心裡早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要侍候家裡的主人以及主人的朋友,所謂的侍候就是上床,好像是主人把玩的物件,倘若主人不高興了,就算要了她們的性命,官府也不會太過深究的。眼前這三個人正是如此,徐縣令本是不好女色之人,可是那個徐管家卻是十分好色,所以趁著這三個丫頭還小的時候就買了下來,以後當成自己的性奴來用。 此刻,徐縣令有求於古小東,自然不惜用出了美人計。他心想,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你驗屍技術再高,也不過是個仵作而已。 在清朝的時候,干仵作的都是一些年紀比較大、身份地位都不是很高的人,因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擺弄屍體這東西自古以來都是十分忌諱的,所以在清代也不例外。 給古小東安排了三個婢女來侍候他,是給他仵作裡面最高的待遇了,就算大宋提刑官也沒有過一大早上起來就三個小姑娘侍候的時刻。 古小東也知道這徐縣令對他如此一定有原因,所以套上了衣服,對著婢女說道:「你們老爺找我有事吧?」 「你如何知道?」那個給古小東擦拭身體的婢女問道。 「我能看透人的心思。」 「那你猜猜奴家的心思?」 「好啊,你現在對我這個人充滿了疑問:為什麼你在擦拭其他人身體的時候,他們都會動手動腳,而我沒有。」 古小東果然猜中了那名婢女的心思,於是她反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 「因為我是個正人君子。」 「哎喲喲,奴家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稱自己是正人君子的,那稱呼都是別人送的,你自己送自己算怎麼回事。」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等過些時日,你們瞭解我之後就知道了,對了,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我們分別叫做春然,夏雨,秋雁,還有一個女婢叫冬雪,因為來了女假,所以不能來侍候古仵作。」 「女假是什麼?」 「就是『大姨媽』來了。」三個婢女歡笑成一團。 「『大姨媽』?」古小東心想,「大姨媽」不是指現代女人來了月經嗎?難道自古就有「大姨媽」這個傳說? 女生月經來了,總愛說是「大姨媽」來了,這種說法到底是怎樣起源的?原來,這裡面有一個愛情故事。古時候,據說是漢代,有個美麗的小女孩叫佳兒,長到年方二八,正是出嫁的好時候,不過女孩命不是很好,早早父母雙亡,一直跟著姨娘家的人生活。上門說媒的人多了,女孩子也總會留些心眼,這姑娘就看上了一個姓李的書生。李書生也很愛慕佳兒姑娘,那時候人都是很傳統的,兩個人定了親後,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完婚。但是畢竟年輕人都是春心萌動,李書生總會找些借口偷偷去看佳兒姑娘,但是兩個人獨處的機會不多,無非就是拉拉手什麼的,接吻就更別提了。當然了,李書生也是熱血青年,當然也想吻吻心儀的女孩,可是,古時候嘛,女人都在家忙家務,這女孩的大姨媽就常在家裡忙活,小情人自然偷偷摸摸怕人看見,姑娘家比較警惕,聽見腳步就會說,大姨媽來了,你快躲起來。日子久了,女孩總算過門了,恰恰不巧,那天正好是女孩月經來了的日子。入了洞房,書生急匆匆想要一盡雲雨之歡。過去的女人多含蓄呀,不好直說,這姑娘也聰明,就說今晚大姨媽要來,那書生也是聰明人,知道她一定有難言之隱,但是也不好問什麼。從此以後就有了這個習慣說法,李佳氏(例假時)不方便的時候,就會說大姨媽來了。 古小東也沒多想,撫了撫三個人的頭,說道:「帶我去找你們家老爺吧。」 三個人帶著古小東出了驛站,那驛站本是一些官僚外出經過的住所,但是當時官僚貪污,每到一處地方早有當地一些富商接風洗塵,住的也都是一些豪宅闊院,甚至有大型的酒店。所以這個驛站就冷清了許多,像是仵作這樣的公務員本是沒有資格住驛站的,可是剛巧驛站空缺,而且徐縣令又有求於古小東,就將他安排在這裡。 來到了縣衙,古小東看見徐老爺愁眉不展地在大堂之內踱步,而小果子早已經站在那裡等候古小東。 小果子並不知道早上發生的事情,於是說道:「謝徐老爺如此盛情招待,小人感激不盡,那小人就先告辭了。」 「嗯,小果子,你回去吧,幫我給萬縣令帶個好。」 古小東也雙手抱拳說道:「老爺,那我也告辭了。」 徐縣令伸出一隻手,剛想開口,又縮了回來。 古小東早已經看出徐縣令有事相求,可是礙於面子不好開口。古小東心想,這個時候不如賣個人情給他,在這個朝代還不一定待多久呢,多一個當官的朋友更好。 「徐老爺,如果您有事儘管開口,如果是為民除害替民申冤,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徐縣令目瞪口呆地看著古小東,心想這個仵作果然不得了,竟然能看出我的心思,於是心中更加器重他幾分,說道:「不瞞古仵作,本官確實有求於你。」 「徐縣令儘管開口。」 徐縣令眉頭舒展,心情豁然,說道:「古仵作果然是個爽快人,兩年前你的斷案神技早已經流傳到我們開封縣來了,可惜我們幾次邀請古仵作卻找不到你的人。其實我們縣裡最近出了大事情。」 「什麼事情?」 「哎,昨夜你也看到了,日頭剛落,幾乎所有的商舖行人都回了家中,生怕遇見那索命吃肉的鬼。我們已經在城外發現了十多具骸骨,當時並沒有接到有人報官,想來並不是本縣人口,或者可能是幾百年前死去之人,屍體被埋到樹下。可是又一想,那絕不可能,因為挖出屍體的時候,那些骨頭都是被布包裹著。後來他們的家人遍尋不到,找到了開封縣,我們抬出幾具屍骨,可是那森森白骨讓人如何辨認?本以為是城外鬧虎患,我便派了幾個獵人,那幾個獵人在方圓百里也沒看見一隻虎影。後來這開封縣幾個商家都說看見了一個吃人的猛鬼,長得八尺來高,尖嘴獠牙,面目猙獰,剛想吃這幾個商販,他們腿快,跑到城裡來。後來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眾人皆知,不僅影響了這裡的金融貿易,更影響了百姓民心。」 「又是鬼。」古小東心想,這個時代幹嗎出點人命就說是鬼弄的呢? 古小東隨著徐縣令和徐管家來到放著屍骨的地牢中,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地牢裡面的濕氣如此之重。地面有些坑坑窪窪的,古小東踉踉蹌蹌地來到了地牢的盡頭。 只見地上放了一塊黑布,黑布上面放著的東西被一塊白布包裹起來。古小東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這裡可是要比谷陽縣的地下室要寒冷許多。 「就是這一堆。」徐管家說道。 徐縣令卻後退了幾步,想必是膽子有些小。古小東左顧右盼,想找一副手套,但是這裡根本沒有給仵作預備如此高科技的東西。 算了。 古小東打開那塊白布,眼前赫然出現一堆骸骨,從頭顱的數量來看,應該是十個人的。骨頭十分光滑,倘若是人為的,恐怕那個人的剔肉技術十分高明,而且必須要精細,精細的程度不亞於繡花,看那骨頭上就連刀刃劃過的痕跡也沒有,不可能,應該不會是人為的。 如果是被野獸吃掉的話,骨頭不會保存得如此完好,在骨柱上應該有野獸的齒痕,所以也不像是被野獸吃掉的。 「幫我騰開一塊空地,我要將這些骨頭拼接起來。」古小東說道。 古小東將所有的骨頭排列開來,按照骨頭的特徵開始分出頭顱、四肢、盆骨、肋骨、腳骨、指骨等。 古小東看眼前的骨頭至少有兩千多塊,於是瞟了一眼徐縣令。 徐縣令是個聰明人,立即會意,對徐管家說道:「把所有閒人都給我叫下來!」 「老爺,那倒不必,只需要三五個精細點的人就成,人多了反倒誤事。」 「好,一切都聽古仵作的,你們給我找來幾個精細的人。」 不多時,來了兩個衙役,一個下人,兩個丫鬟。 其他人倒是還行,但當丫鬟看見腳下的骨頭的時候,嚇得立即躲到衙役的身後,徐老爺怒道:「叫你找人,你找幾個女人幹什麼!笨蛋!」 古小東笑道:「算了,算了,就咱們幾個吧。現在我先教教你們人的骨頭是什麼樣子的。聽好了,成人的身體骨骼是由206塊骨頭組成。其中,除6塊聽小骨屬於感覺器外,其他的骨頭按部位可分為顱骨23塊,軀幹骨51塊,四肢骨126塊。現在這裡的頭骨基本上完好無損,所以我們可以刨去23塊,也就是183塊。每個人的骨頭都是對稱的,所以很容易辨別。你們只要將骨頭的長度量好,然後將一樣長度的骨頭交給我就可以了。現在開始吧。」 人多果然力量大,不多時,他們已經將所有的骨頭全部對稱排列開來,古小東按照男人骨骼較粗大、突起明顯、鼓面粗糙、骨質較重,女人骨骼纖細、凸凹不明顯、骨面光滑、骨質較輕的方法辨別男女。 雖然古小東的動作麻利,可是在一旁的徐縣令也看得是一頭霧水,人的骨頭真的是這樣嗎?看來這個古仵作真是不同凡響,已經碎成了一地的骨頭大概半天的時間就被古小東拼成了原形。 「厲害,真是厲害啊!古仵作,你真是奇人,從古至今,能把人支離破碎的骨頭拼接回原來模樣的人,恐怕你是第一個。」 「是啊,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佩服,佩服。」 徐家兩個兄弟一起拍古小東的馬屁,雖然案子還沒破,但是古小東已經有些沾沾自喜了,心想,這算什麼,在大一的時候,拼人骨是老子最拿手的一門考試。 「這簡單,其實就是幾個竅門。」 「等一下,辛仵作,你趕緊過來學學。」徐縣令將躲在一邊的辛仵作召喚過來。 「是,是,古仵作,受教了。」 古小東一看這個辛仵作不過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而已,滿臉滄桑,頭髮有些蓬亂,眼睛極小,甚至看不清瞳孔。這樣昏暗的地牢對人的視力有極大的影響,但是在古代又沒有冷凍的停屍間和解剖室,更沒有空調,這地下室是唯一能幫助屍體盡可能長久保存的地方。 「不敢當,不敢當,辛仵作,其實辨別人的骨頭十分簡單。首先看骨盆,男人的骨盆狹小而高,骨質較重,骨面粗糙,看這裡,骨盆的出口是心臟形。而女人的呢,寬大而矮,因為女人要生孩子,如果弄得像男人那麼小,孩子就擠死了,對不對?」 「哈哈,生趣,生趣!古仵作不僅僅是技術高明,講述起來也是生動非常,本官佩服,佩服!」 古小東心想,這個徐縣令拍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啊,他真的是清官嗎,會拍馬屁的官員好像沒有幾個是清官的。算了,先不要想這些。 「再看肋骨,男人的比女人的長而且大。這是根據男人女人的身體發育比例而定下來的,所以看這裡,這裡的骨骸大致可以分辨出是三個男人,七個女人。」 「可是怎麼才能分辨出他們到底是誰呢?」 「嗯,這個在我們那裡有機器可以分辨,在這裡恐怕不好分辨。」倘若在現代的話,可以用DNA化驗這些骨頭,然後對比尋找屍體親屬的DNA,這樣就很容易配對成功,而且準確率百分之百,可是在這裡根本沒有配對的儀器,想要分辨出誰是誰的話,根本不可能。 「古仵作,我這裡多了三塊小骨頭,每個人的骨頭都全了,唯獨多出這三塊。」 古小東接過那幾塊骨頭,是塊人的指骨,看大小的話應該剛好能拼接成一個男人的小指骨,古小東再一一核對那些骨頭,完全對上了號,那這塊骨頭是從哪裡來的呢?難道是兇手留下的? 地面上的骨骼剛好能拼接成十個人的,為什麼會多了三塊指骨呢? 古小東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問道:「老爺,這些骸骨都是在同一時間發現的嗎?」 「對,都是同一時間發現的,當時這些骨頭就埋在一棵樹下,所有的骨頭我們都挖了回來清理乾淨。」 「骨頭當時不乾淨嗎?」 「不是很乾淨,還有一些毛髮,我們將毛髮沖洗掉之後才將這些骨頭拿了回來。」 「那些毛髮還留著嗎?」 「沒有,早已經被扔掉了,難道那些毛髮還有用處?」 古小東手裡攥著這三塊小指骨,心裡想,如果兇手特意將這些骨頭刮得這麼乾淨,為什麼還要將毛髮一起放入骨頭當中呢?為什麼兇手要殺這麼多人,三男七女又是一個什麼概念?從骨骼的發育來看,這些人都是一些成年男女,可是他們身上的肉都哪裡去了?從骨頭的腐朽來看,死亡時間都不會很長,極有可能就是在半年之內死亡的。兇手為何要如此的殘忍,褪去他們的皮肉呢? 真是駭人聽聞,古小東一邊向外走,一邊想,手裡不斷地撫摸著那塊指骨,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縣令走到古小東的旁邊,看見古小東沉默不語,不便打擾他,向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會意,躡手躡腳地跟著古小東。 兇手為什麼要褪去人肉呢?難道他還有別的用處?忽然,古小東想起了現代駭人聽聞的人肉包子案。 「難道是包子!」古小東一聲大喝,因為他想起了昨天進城的時候還吃過美味的包子,心裡忍不住激動起來,不過再一回想,又覺得十分噁心,不會真的是人肉包子吧? 不過這一喊,將聚精會神跟在古小東身後的所有人嚇得不輕,大家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問道:「什麼包子?」 「我在想既然這些屍體只剩下了骨頭,那他們的肉哪去了?」 「你是說他們的肉都被做成了肉餡,包成了包子?」 古小東點了點頭。 大家不約而同地嘔吐起來,古小東不明白問道:「你們怎麼了?」 「我們每天早上都吃那阿郎包子,整個開封縣裡,屬他家的包子最好吃。怪,怪不得味道那麼香。」 「你們先別吐,我也只是猜測。兇手或許有別的用途。」 「要不要我將所有的包子鋪老闆全部抓起來?挨個盤問?」徐縣令說道。 「這倒不用,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不過既然你說有幾個看見鬼怪的商人,我倒是很有興趣跟他們談談。」 徐縣令道:「好,那我馬上召集他們過來。」 「不急,不急,我想先跟小果子說幾句話。」 「好,現在你們都聽古仵作的,他交代的事情一定要照辦。」 「是。」 古小東來到正堂找到了小果子,說道:「小果子,你先回谷陽縣,不過我還要麻煩你一趟,如果你見到了我二哥,你就告訴他我又回來了,讓他帶著龍老伯給我打造的工具來這裡。」 小果子點了點頭,說道:「好,古三哥,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 第二章 蘇寶寶 告別了小果子,古小東心想自己現在的身體餓得是皮包骨頭,為了這個身體著想,他應該好好地休息幾日,惡補一下美食。 古小東找到徐縣令說是還有一些個人的事情想要處理,約那些商人明日在大堂上商議這件事情。徐縣令應允之後給了古小東一些銀兩,古小東雖然推脫,但是盛情難卻,這就好像在現代一個技術高超的工人接了一個私活一樣,價錢肯定要比自己當差的時候工資要高,而且徐縣令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視,給了古小東足足十兩銀子,這在谷陽縣可是古小東一個月工資。 拿著這些銀子,古小東心想,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錢,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逛街消費,不過前些日子自己險些遭遇暗殺,自己這副模樣上街恐怕還會被殺手認出來,還是換套衣服換副模樣才好。古小東先是買了一套衣服,接著找到賣頭髮的地方。在清代,不扎辮子是死罪,除了和尚尼姑,所有人必須扎辮子。有些人天生禿頂,所以只能去買發套來戴,一來二去的,這賣頭髮的生意非常的好。古人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剪頭髮是大逆不道,有些人不肯剪頭髮,但是有些人為了能繼續生存下去,就剪下一小部分頭發來賣,這種人想,爹娘把我生下來,如果不賣頭髮我就活不下去,死了就斷子絕孫,那更是不孝。無論何種想法,都只能在當時的朝代中順其自然。 古小東找到剃頭攤子的人買了一點頭髮,然後弄成了一個絡腮鬍子的模樣貼在臉上,這樣所有人就再也看不出來自己原來的模樣了。 再看那剃頭攤子,古小東深有感觸。剃頭攤子剃頭,在清代是一項重要的營生,一個大行業。清朝的男人只在後腦勺留一條辮子,額頭到頭頂的一大片半月形地帶是要整整齊齊地剃去的。19世紀的中國還沒有那麼多男人過早謝頂,剃頭攤的生意故而非常好。清人的辮子,是19世紀世界範圍內的國際奇觀。在美國的廣東華僑不剪辮子是因為害怕倘若剪了去,死後的靈魂就不認識自己的軀體,不能跟棺材回廣東鄉下老家了。然而,清初南方漢人為了保住自己的頭髮,不知拚死了多少條人命。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真是,小小一個髮型,竟然有這麼多人肯為它捨命。 走過剃頭攤子可以看見在繁華的鬧市中央有一處觀象台,十分壯觀,觀象台是古人用來觀察天文的,在中國自古天文算數就很發達,在明清的時候也流行起了觀象台一說,不過那些都是政府的設施。這個觀象台四周已經擺滿了一些做生意的籃子,看來觀象台已荒廢了許久,觀象台的中央是空的,四周用石頭堆砌起來,不知何用。 走到鬧市的街尾,雖然不比交易市場那樣人聲鼎沸,但是也比谷陽縣要熱鬧許多,尤其是大大小小鱗次櫛比的妓院。 這清朝的妓院怎麼這麼多?從小到大我還真沒有進過這種地方,不如去裡面瞧瞧。 雖然古小東心裡這麼想,但依然發自內心覺得這種事情不好,這個時候老鴇看見古小東在妓院門口猶豫,一把拉住古小東的臂膀,媚笑道:「官人,趕快來啊,我們宜春院的姑娘個個騷到骨子裡。」 這老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門口站的是五大三粗的大漢,一定是喜歡潑辣性感的女人,所以說的話也很露骨。倘若是遇見文弱書生,就會說我們這裡的姑娘都是才貌雙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倘若遇到的是官府的官吏,就會說我們這的姑娘貌美如花,國色天香。 盛情難卻,古小東硬被拉進了妓院,一股醉人的桂花香撲到鼻前,古小東沒有聞到過這樣刺鼻的香味,不禁打了個噴嚏。 「客官,我們這裡的姑娘個個細柳蠻腰,你想要什麼樣的?還是我叫出來幾個姑娘,你挑一挑?」 古小東不知如何是好,吞吞吐吐地說道:「能不能先給我來點茶水?」 老鴇知道第一次來妓院的人都有些羞澀,這個時候女人必須要主動熱情地送上門來,於是喊了幾個美貌女子來到古小東的旁邊,慇勤地倒上茶水。 「客官,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來你就放得開了。今天你趕的時候巧,我們正要從花魁中選出三鼎甲。」 「什麼是三鼎甲?」 「呦,客官,這個你還不知道啊,就是科舉考試,前三名,分別是狀元、榜眼和探花。」 「啊,就是選秀吧,這個我懂。」古小東心想,在古代的選秀可有點意思。 「不過想要和這三位姑娘共度春宵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古小東從懷裡掏出那十兩銀子說道:「看看總可以吧。」 看到銀子,老鴇子笑開了花,說道:「當然行,當然行。」 古小東心想,好久沒有看選秀的節目了,而且是現場直播,一定十分精彩。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武士袍,腰上別著一把紫青寶劍,額頭要比常人寬闊而且十分明亮,看過小說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人一定是個內家高手。不過最令古小東驚訝的是那個人竟然有六根手指,再看面相,他不就是那天晚上想要刺殺古小東的刺客嗎? 此刻古小東臉上黏上了鬍子,而且由於兩年之中在外勞累奔波,更顯滄桑,現在已經有十足的男人味了。那刺客瞟了古小東一眼,以為只是一個有了點銀子就來妓院得瑟的主,沒有太過理會。 古小東裝成聚精會神看選秀的樣子,也沒有刻意盯著那個刺客,只是壓住心裡的火,十分想為瑩瑩報仇。 只見一個中年精壯男子站在台上,雙手一揮,台下開始靜了下來,中年男人只穿著一條短褲,他拍了拍手,瞬間走上來十幾位青樓美女,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袒胸露背。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個穿著似普通人、抱著一隻琵琶、臉上略施粉黛的女子。 這個女孩唯一與眾不同之處在於她的胸部平坦,當其他的青樓女子都傲然地挺胸之時,那個女孩卻微微頷首,一副嬌羞的模樣,讓人無比心動。想是平常人家剛賣進妓院的女孩子。 她叫蘇寶寶。 久經人事的女子必然胸部發育十分成熟,而這個女孩子看樣子還是一個處女。 台下所有野獸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寶寶的身上,倘若這個女孩子再經過精心雕琢的話,必定是一個床上的尤物。 古小東當然也是看得心裡癢癢的,怎奈自己就那十餘兩銀子,想包下那台上任意一個女子,少則百餘兩,多則上萬兩,這裡是有錢的爺消費的場所,古小東僅僅是湊個熱鬧而已,真要是玩的話,估計也只能找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 果然,不多時老鴇領來一個看樣子四十多歲的女人,濃妝艷抹坐在古小東的懷裡,古小東覺得頭皮發麻,可是自己銀子不足,又不好意思推卻。 「淺淺姑娘,好好伺候這位大爺。」 「媽媽,這還用你說嘛,爺,來喝一杯。」 「敢問,你今年貴庚?」 「哎呀,人家今年才十八歲。」 「你是十八歲她娘吧,淺淺小姐?」 淺淺用香帕捂著嘴,一杯接一杯地將酒灌進古小東的嘴裡。 「各位客官,有請今天我們的一號佳麗出場,亦如姑娘,年齡十八歲,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古小東的心思完全放在了那個刺客的身上,這次他清楚地看見那個刺客第六根手指上帶著一個指套,所以看起來才會那麼彆扭,也就是說他的第六根手指是斷過的,忽然,古小東想起了拼骨的時候發現的多餘的一個小手指,難道是刺客的? 台上的佳麗一一介紹過之後就是砸花時間,那漂亮的牡丹十兩銀子一朵,之後要選出面前牡丹花最多的佳麗五位,然後角逐今天的三甲。古小東兜裡自然沒有了銀子,這時一個衣著華麗的胖子來到古小東的旁邊問道:「兄弟,你看上了哪個姑娘?」 古小東一看那個胖子有些傻乎乎的,臉上的肥肉與女人的胸部不相上下,他一開口說話露出滿嘴的金牙,三十出頭的模樣,應該是富二代。 「女人這個東西可不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的男人喜歡胸大屁股翹的,有的男人喜歡摟著肉乎乎的,還有的男人就喜歡偷腥的,更有的男人喜歡男人。不知老兄你好那一口?」 「嘿嘿……我喜歡胸大屁股大的。最主要是床上功夫要一流,我喜歡在下面。」 古小東心想,就你這身材在上面不把人壓死才怪呢。 「三號,那個雪兒,看那勾魂的眼睛,一定經驗老練。」 「嘿嘿,其實我也看中了那個三號。那就讓她當花魁。」 「這牡丹花好貴啊,十兩銀子一朵。」 「二狗子,拿一千兩銀票。」 古小東一驚,我靠,光是砸票就弄個一千兩,一會兒真選三甲的時候豈不是要傾家蕩產?古小東想,在古代要結交這樣的兄弟才吃得開。 「請問兄台怎麼稱呼?」 「在下人送外號玉面肥龍蔣夫。」 「哎呀,久仰,久仰。」 「老兄你是?」 古小東心想,自己也沒有一個響亮的外號,怎麼辦呢?忽然,古小東想起自己的祖先古銅有一個人送的外號叫「鬼羽子」。 「小弟人送外號鬼羽子古銅。」 忽然那個蔣夫大驚失色,連忙站了起來,拉著古小東的手驚呼道:「你就是鬼羽子?哎呀,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媽媽,給我拿這裡最好的酒菜,今天我要好好招呼這位大哥。」 「哎喲,好,好。」老鴇自然沒聽過鬼羽子的名號,不過此後她再也忘不了,此刻她心想,鬼羽子到底是何人,為何會讓開封縣首富的蔣大少如此地敬重? 不僅僅是老鴇好奇,剛剛蔣夫的舉動讓所有人將目光轉向了古小東,古小東連忙低下了頭,怕刺客認出他來。在場的所有客人非富即貴,都認識蔣夫,可是誰也沒有聽過鬼羽子這個名號。 古小東也奇怪,怎麼這個玉面肥龍會認得自己呢? 「兄台,你從哪裡知道我的名號的?」 「哎呀,這說來話長,我們今天先看女人,回去我們好好敘敘。」 古小東被搞得莫名其妙,不過看著滿滿一桌子的美食,古小東嚥了嚥口水,就算在現代他也沒有吃過這麼高級的東西。 「這個血燕,來,哥哥吃,這個大補。」 「血燕!這個東西好貴吧?真是不得了。」 「哥哥今天看上哪個女人,告訴小弟,小弟一定幫哥哥搞到手。」 「肥龍兄,淡定,先看看再說。」 不多時,台上已經選出了五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古小東沒有想到,蘇寶寶竟然也會被選了進來。古小東時不時偷看一下那個刺客,只見刺客正跟旁邊的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竊竊私語,古小東沒有看出另外那個男人的來歷,只見那個男人手上戴著一個翡翠扳指。 古小東在電視上只見過皇上戴扳指,所以覺得能戴扳指的人肯定非常有身份,於是轉頭低聲問蔣夫:「那個戴扳指的男人你認識嗎?」 蔣夫搖了搖頭說道:「沒見過,在開封縣有頭有臉的人我都認識,這個人不是開封縣的。」 「我看他手上戴著一個扳指,很厲害嗎?」 「扳指這個東西,我家多得很。大不了是個小武官罷了。」 扳指其實早就有,只不過到了晚清才被大家所熟知。滿族人最早的扳指是用鹿的骨頭做的,戴在右手拇指上拉弓射箭的時候可以防止高速飛行的箭擦傷手指。到後來不打仗了,漸漸有了玉石和金銀等貴重材料做的扳指,象徵權勢地位,也體現滿洲貴族尚武精神,到了後期就純為裝飾了。皇帝有時候賞賜有軍功的武將也會賞扳指,純粹的文臣是不戴的。 古小東稍稍放下了心。 「各位客官,接下來到了今天叫價的環節,出價最高的客官不僅可以買走場上的姑娘,而且各位姑娘也是根據各位的出價而定出三甲的排名。」 果然場面十分激烈,有四個姑娘分別以五千兩、三千兩、四千兩和五百兩的價格被在場的幾個商人買了下來,可是那個六指刺客一直沒有叫價,因為他在等著最後一個姑娘。 「好,今晚的最後一位姑娘——蘇寶寶,這可是名副其實的處女。」穿著短褲的中年男人一把扯開蘇寶寶的右袖子,蘇寶寶發出一聲尖叫,雪白的手臂上赫然顯現著一粒血紅的守宮砂。 「今晚最精彩的時刻到了,這也是本場的唯一一個處女,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也能倒背如流。」說完,中年男人在蘇寶寶的背上拍了一下把她推上了台。 那個刺客在武官的耳邊輕聲耳語一番,接著發出了一聲冷笑。 果然,那個武官讓下人喊道:「我家爺出價七千兩。」 眾人一片嘩然,沒想到這個武官開口就是這個價格。古小東不禁歎了一口氣。 蔣夫卻急道:「哥哥,再不叫價,最後一個姑娘也沒了!」 「算了,太貴了。」 「哥哥,你當小弟什麼人了,區區幾個小錢,你當兄弟捨不得嗎?我的乖乖,我出一萬兩。」 「一萬兩,那邊有人出一萬兩。」 這個時候刺客和那個武官回頭看了看,臉上露出了不快之色,武官淡淡地開口叫道:「一萬兩千兩!」 古小東一驚,沒想到這個玉面肥龍會替自己出價,自己跟他可是非親非故,這裡到底有什麼緣故,兩年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武官竟然如此有錢,那可是一萬兩千兩白銀! 蔣夫冷冷哼了一聲,冷笑道:「在開封縣,說別的不敢,比砸錢,老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蔣夫喊道:「兩萬兩。」 武官驚得站了起來,緊皺眉頭看著這個肥得流油的人,咬牙切齒,用左手不斷地旋轉右手的扳指。 「三萬兩!」 古小東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能花這麼多的銀子,心裡有些想打退堂鼓,暗中拉著玉面肥龍的袖子搖了搖頭。 雖然古小東暗恨那個刺客,可是讓素昧平生的人出這麼多銀兩,自己總覺得有些忐忑。蔣夫哈哈大笑了一聲,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台上的中年男子不明何意,問道:「蔣爺,那位爺出了三萬兩,你再出三萬兩可不行啊!別為難小人。」 「敢跟老子槓上,老子出三萬兩黃金!」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這裡除了玉面肥龍,估計誰也沒有見過三萬兩黃金是什麼模樣,二狗子拉一拉蔣夫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這麼衝動,或許蔣夫太興奮了,沒有理他。 這個時候就連刺客和武官也不可思議地看著蔣夫,不過他們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難道這個玉面肥龍也知道這個姑娘身上的秘密? 老鴇被突如其來的三萬兩黃金嚇得尿了褲子,這三萬兩黃金自己哪裡敢要?足足可以買下十座這樣規模的妓院,自己若真的要了,那豈不是要被玉面肥龍剁了手腳? 那個武官當然拿不出這麼多銀兩,就連三萬兩白銀,估計也要東拼西湊好一陣子。不過他的表情依然十分鎮定,走到蔣夫的面前嘲笑道:「這位仁兄,不知你說的三萬兩黃金是真有其事還是在吹牛皮,在場的眾人都沒見過如此多的黃金,不如你抬出來當面買下這個姑娘,也讓在下及各位見識一番。」 蔣夫知道,倘若此刻不拿出三萬兩黃金買下這個蘇寶寶,以後他在開封縣也會被人嘲笑,於是哈哈大笑道:「哥哥,放心,小弟別的不敢說,區區三萬兩黃金還是有的。二狗子,給我叫人抬來。」 二狗子知道蔣夫的脾氣,不到半個時辰,就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僕人抬著一箱一箱的黃金來到了妓院。 蔣夫走到一箱黃金前踹了一腳,黃金稀里嘩啦地倒了出來,整個妓院由紅變黃,金燦燦的一片,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黃金。 武官和那刺客灰溜溜地走出了妓院。 「媽媽,你點一下這個黃金的數量,人我就領走了。」 那老鴇也識抬舉,知道倘若今天真的拿了這些黃金,恐怕過不了今天晚上連命都沒了,未必是蔣夫要她的性命,在眾人眼前,黃金堆在這裡,誰人不眼饞?那老鴇僅有幾個當鴨子的下人,幾千兩白銀尚且能保得住,那金燦燦的三萬兩黃金又如何能保得住。這老鴇打死也不敢收。 「爺,你可饒了老身吧,這麼多黃金你不是折殺老身嗎?這樣,蘇寶寶你領回去,這黃金我是萬萬不敢收。」 古小東向來只知道愛財如命的老鴇,卻沒有聽過有錢不敢收的老鴇。 錢自然重要,可是命更重要,有了錢,沒了命,那就是世間最悲哀的事情。 蔣夫知道老鴇心有顧忌,說道:「錢是你的,放心,這些黃金我會派人幫你存到錢莊。」 那老鴇紅了眼,一個勁地磕頭道謝。 古小東心中更加好奇,為什麼玉面肥龍會拿出這麼多的黃金僅僅是幫自己買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為什麼那個武官和刺客點名要這個女人呢? 古小東當真奇怪至極,到底為何這個玉面肥龍聽到鬼羽子這個名號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呢?兩個人相約來到蔣府,古小東眼前豁然一亮,這氣派的莊園恢宏壯觀,就連皇宮內院恐怕也不過如此,先入大門,兩座石獅坐南朝北,鐵門上雕刻的龍鳳栩栩如生。橫樑上掛著寫有「蔣府」兩個大字的燙金牌匾,霸氣與莊嚴的氣質一覽無餘。調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尖塔形斜頂,抹灰木架與柱式裝飾,自然建築材料與攀附其上的籐蔓相映成趣,在這個朝代之中,顯得經典而不落時尚,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牆結合淺紅屋瓦,連續的拱門和迴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廳,讓人心神蕩漾,文雅精巧又不乏舒適。門廊、門廳向南北舒展,客廳、臥室等設置低窗和六角形觀景凸窗,餐廳南北相通,室內室外情景交融。 古小東又忍不住走出大堂,看見那人工池畔有幾名極美的年輕女子在池中戲水,心中蕩漾開來,這簡直就是天上人間。 那正廳坐西南、朝東北,可以說是「坐金鑾,納盤龍,鎮寶塔,聚寶盆」,是「靠山高硬、前景開闊、位子顯赫、廣納財源、永保安康」的一塊樂土,從自然地理的角度來看,可算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寶地。 茂密蔥蘢的竹子沿著小路錯落有致地站成兩排,翠綠的竹葉則在頂端逐漸合圍,形成了一個圓拱形的「屋頂」,濃烈的陽光和夏末炙人的熱氣就這樣被隔絕在外了,而無論你走到園區的任何地方,都始終看不清道路前方十米以外的景觀,翠綠高大的竹林把整個園區隱密在其中,曲折處有通路,通路處又是竹林滿眼。 所有景象盡在眼前,真是美不勝收啊,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就算是興建這個宅子也會用上許多人力物力,更何況將這個宅子設計得如此美輪美奐,更是尋常人家不能攀比,這裡雖不是皇宮卻勝似皇宮。 古小東被蔣夫拉進大堂,分為賓主分別落座。 「哥哥,今天我給你佈置了一個廂房,那裡從來沒有人去過,保證十分乾淨,我讓下人去佈置哥哥的房間,保證讓哥哥體會到春宵一刻值千金。」 古小東越來越不明白,為何這個蔣夫對自己如此之好。 「蔣兄弟,我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兄弟何德何能,讓蔣兄弟這樣破費又安排這些,兄弟心中真是過意不去啊。」 雖然蔣夫比古小東年長,但是論相貌,古銅長年累月地在外奔波,相貌極其滄桑,所以看起來古小東彷彿比蔣夫大了幾歲。 「不瞞哥哥說,兩年前小弟遇到了一個仙人。」 「仙人?」古小東越聽越不明白,怎麼又跑出來一個仙人? 「對。當時小弟身染重疾,已經奄奄一息,重金遍尋各地名醫,都拿小弟的病無從下手。」 「是何種疾病?」 「那個仙人似乎說小弟腦中長了一個肉球。」 「肉球?難道是腦瘤?」 「對,那個仙人就是這麼說的。小弟當時已經神志不清,家人都已經為小弟安排好了後事,後來我爹在街上遇到了一個落魄的郎中,自稱炅大神,聲稱能醫好各種不治之症。我是家中獨子,眼看要命喪九泉,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於是將這個落魄的郎中請到家裡來,我娘子一看這個郎中年紀輕輕,便不信他的本事。不過小弟身體每況愈下,最後只能放手一搏。那郎中倒是也奇怪,並不用尋常的藥物,而是用特製的一些工具,還有一些烈酒和一些用陽光暴曬過的絲綢,然後在一個封閉的小屋子裡面給我施了法術,當我醒來之後,頭髮全部被剃光,我的天靈蓋隱隱作痛,在銅鏡中看見我的天靈蓋似被開啟過,留下一個碗大的疤痕。那個郎中拿出一塊肉團放在我的眼前,說我的腦中長了一塊肉瘤。這豈是尋常人所能做到?於是我就請教郎中的名號,郎中卻如何也不肯說,只說他在找一個人,叫古銅,人送外號鬼羽子,這個人對於他非常重要。光陰飛逝,兩年過去了,沒想到今天得見哥哥,真是三生有幸啊。」 古小東一驚,那不是開顱手術嗎?清朝的人一定是沒有這番本領的,難道是他? 古小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小寶,可是小寶有這番本事嗎?難道他來到古代的時間是兩年之前?如果真的是他的話,現在他又在何處? 「你還能找到那個郎中嗎?」 「那個郎中救了小弟一命之後交代過,倘若遇到古銅的話一定要好好待他,小弟銘記於心,可是那個郎中就此消失不見了。」 或許真的是小寶,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小寶回到了兩年之前的祖先身上,想必就是那個炅老大,可是小寶哪裡有殺人的本事,只能一邊靠著醫學院學來的本事到處行醫賺些錢餬口,一邊找古小東。可是這兩年過去了,小寶是否還會在這裡呢? 古小東覺得思維有些混亂,索性不再去想,只是知道現在有個老闆用很多銀子給他買了一個女人,現在的大事應該是去看看這個女人,古小東對蘇寶寶充滿了無盡的好奇心,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那刺客想花下重金包下這個女人呢? 「好了,哥哥,今天是我們的大好日子,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咱們各自入洞房吧。」 古小東從剛剛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卻又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在二狗子的帶領下來到了蘇寶寶的房間。 第三章 信 古小東來到蘇寶寶的房間,只見蘇寶寶穿著鑲著粉邊的淺黃色衣衫,外罩黑色大雲頭背心,裙邊鑲有黑色的繡花欄杆,足有紅色弓鞋,唯一略顯可愛的是襟前掛著的香牌,紐扣上掛著時辰表、牙籤、香串等小物件,看起來蘇寶寶儼然一個孩童,不知怎會落得去妓院的下場。 古小東心想,倘若花三萬兩黃金買個女人,不如選一個成熟點的,眼前這個蘇寶寶一副嬌羞的模樣,根本不似深諳男女之術的玩物。 古小東此刻心中也掛念著瑩瑩,根本沒有心情尋這種開心。 買下蘇寶寶其實第一是為了與那個刺客較勁。第二也是出於無奈,蔣夫爭強好勝,而且遇到了自己救命恩公所拜託照顧之人,他又是一個極其重情誼之人,所以才花下重金,也許也是將對小寶的那份感激報答在了自己的身上。第三,既然刺客和那個武官可用三萬兩白銀買下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這個女人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古小東好奇地走向蘇寶寶,突然蘇寶寶從頭髮上拿出簪子指向自己的喉嚨,喊道:「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自盡!」 古小東笑著搖了搖頭,心想,前些日子遇到了一個艾薇上吊自盡,今天又遇到了一個蘇寶寶想要自盡,難道女人都這麼喜歡自盡嗎? 「喂,你可別死啊,你可是別人花了三萬兩黃金買來的,如果你死了,我怎麼交代?」 「哼,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哎喲,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哼哼,你說我想幹什麼?」古小東發出兩聲淫笑,蘇寶寶說她一個字也不會說的,難道她知道什麼秘密?這個秘密難道跟刺客有關係? 「哼,別以為老子那麼好騙,你和鄂善串通起來來騙老子,你做夢,老子才不會上你們的狗當!」 「老子?這個稱呼好像是老爺們用的吧,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用老子來稱呼自己,似乎有些不雅……」 「我管你娘的雅不雅,告訴你,黑狗,想要我吐出半個字,沒門!」 鄂善又是誰?難道是剛剛那個武官? 「我和任何人都不是一夥的,騙人是小狗,真的,蘇寶寶,能不能跟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呸!」蘇寶寶張口將口水吐在了古小東的臉上,古小東用袖子擦了擦,剛想開口罵蘇寶寶,卻看見髮簪已經刺入她皮膚少許,血水緩緩地從頸部流了下來。 「哎,你別激動,我不過去,我不過去,我走行吧?你可別想不開,姑娘,我沒有歹意。」 「給老子滾!」 「好,姑奶奶,我滾,我滾。」古小東心想,他媽的,花了三萬兩黃金買了一個潑婦,不過她一定知道什麼東西。他循著那刺耳的浪叫聲找到了蔣夫的房間,從窗戶傳出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聲,古小東剛伸出想要敲門的手卻又縮了回來,唉,總不能讓人半道出來跟我說話吧。 古小東忽然發現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蔣夫的窗邊,他走了過去,看見竟然是二狗子和幾個下人在偷看,於是將二狗子拉到了一邊。 「哎呀,古爺,求你千萬別告訴主子,不然主子非剁了我不可。」 「嗨,我找你不是這件事情,那個蘇寶寶,你幫我看好了。第一,不能讓她自殺。第二,不能讓她跑了。第三,我的直覺告訴我今天晚上可能會出點事情,所以你多派幾個人盯著。」 古小東感覺自己說話忽然有了底氣,彷彿自己在這個莊園中的地位僅次於蔣夫。二狗子果然哼哈答應,叫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將蘇寶寶的房間團團圍住。古小東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又走到蘇寶寶的房中,蘇寶寶看見古小東再次進來,立即又拿下了髮簪。 古小東苦笑道:「姑奶奶,求你別這樣,我說兩句話就走,今天晚上我看那個武官不會放過你,所以我派了幾個人來保護你,我要回驛站去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你!」 「我什麼我啊?」古小東推門就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伸出腦袋笑道,「我這個人呢,比較喜歡胸大一點的,你的有點太小了。」 說完,古小東像是佔到了幾分便宜,一溜煙地回到了驛站。 今天遇到的事情著實非常離奇,只有在小說電影裡才會出現如此荒謬的情景,甚至現在自己也不敢相信,原來跟有錢人結識是如此痛快的事情,三萬兩黃金啊,那可就是三千斤,一噸半的黃金……我的媽媽呀,想都不敢想。 這麼多的錢,就算賺也要賺多少年啊,還不知道這個蔣夫是從事什麼行業的。古小東愣頭愣腦地來到了自己的客房,打了一盆水準備洗漱。 現在的環境和在谷陽縣的環境其實差不多,只不過那裡有一種家的感覺,而在這裡只是住上一個客房,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起瑩瑩的音容笑貌,心中隱隱作痛,這也許是自己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的感覺。 回想起現代的生活,那種談戀愛無非就是一起泡泡吧,逛逛街,玩玩遊戲,看看電影之類打發時間的事情,而與瑩瑩卻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約定。 咚咚咚。 「誰啊?」 「古仵作,是我,徐管家。」 「請進,請進。」 徐管家也不客氣,推了門就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蒙著頭紗的女子。 「古仵作,今天你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縣令特意命我好好犒勞一下古仵作。我心想,既然古仵作遠在他鄉再加上車馬勞頓,一定需要一個推拿功夫一流的技師讓仵作輕鬆一番,就特意請來了開封縣才貌雙絕的西域女子來服侍古仵作,希望古仵作不要嫌棄。」 這開封縣的人都對人都這麼客氣嗎?除了送女人就是送女人,難道你們不會送點別的嗎?剛剛經歷過蘇寶寶的事情,此刻又想起了萬瑩瑩,古小東哪裡有心情再去考慮女人。 「謝謝徐縣令的美意,不過我不好這個東西,真的,徐管家。」這時候現代的大白話也說了出來。 「這樣,這個西域女子先留在這,等侍候完古仵作就寢,再趕她出去也不遲。」 古小東再推托就是不識抬舉了,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謝謝徐管家了。」 「應該,應該。那我告辭了。」徐管家臨走的時候向那個西域的女子使了一個眼色,西域女子點了點頭。 西域女人摘下了面紗。 那西域女子站在床邊,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插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嫩嫩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這個西域的女人,應該就是出自阿拉伯那一帶的。 古小東怔了一下,再仔細看那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穿著件白底帶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那麼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這讓古小東突然怦然心動起來,心想自己的艷福著實不淺。 怎知,西域女人一開口就是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想必是在中原待的時日很久,所以也漸漸融入了這裡的語言習慣,只是那天生麗質的面龐難以改變她本土的氣息。 「古仵作,請您躺到床上去。」 「嗯,好的,不過這個房間就咱們兩個人,你叫我仵作總是有些□得慌,不如你就叫我古銅,或者古大哥吧。」 女人用手掩著嘴笑了笑,花枝亂顫。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古小東欲仙欲死。 這一夜,古小東睡得極其舒服,一覺醒來看見那個西域女子已經為自己打好了洗漱的水,古小東感激地點了點頭,西域女子笑了笑。 「對了,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芳名.。」 「我叫梁涼,你叫我涼兒就好了。」 「好清雅脫俗的名字。涼兒,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開封縣裡的蔣夫?」 「蔣大夫,自然聽說過。」 「不是蔣大夫,是蔣夫。」古小東以為涼兒聽錯了。 「對啊,蔣夫就是蔣大夫。」 「他不是個商人嗎?怎麼變成了大夫?」 「古大哥,你有所不知,蔣夫原來是個靠販賣精鐵生意發家的商人,可是在兩年之前,突然遇到了奇人,學成了一身可以替人起死回生的醫術,自然人送外號蔣大夫。這名聲慢慢傳了開來,無論是地方的商賈富人還是京城的皇親國戚,無不聽說他的名號,每年都有絡繹不絕的有錢人帶著一箱一箱的黃金來到蔣大夫的家裡求他醫治。光是想進他的門檻,就需要白銀萬兩的敲門費。所以他的寬宅闊院修得跟皇宮一樣氣派。」 這可和蔣夫說的不太一樣,蔣夫不是說兩年前得了一場重病嗎?為什麼突然又懂得了醫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兩年前醫治好蔣夫的人是小寶的話,難道說小寶將所有的醫術教給了蔣夫?不太可能吧,就算在醫學院學習臨床醫學,那也需要五年的時間,短短兩年蔣夫就能讓人起死回生,那可真是奇怪了,難道他真的遇到了仙人?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幫縣令解決了這個案子,然後找到瑩瑩,再找到小寶,這是最要緊的事情。古小東穿好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涼兒,覺得這個小姑娘著實可愛,於是用手摸了摸她的頭。 「古大哥要走了嗎?縣令交代過,以後我就是古大哥的丫鬟了,以後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跟著你的。」 古小東看著涼兒,有說不出的喜歡,不僅人長得秀美,而且按摩的手法也一流,不過古小東看涼兒只有十七八歲的年齡,打心底將這個女孩當成妹妹來看,或許跟徐縣令的初衷不太一樣吧。 「涼兒,我這裡有十幾兩銀子,你拿著,餓了自己買東西吃。」 「古大哥,我真的不能要,我只是你的丫鬟,能填飽肚子來服侍古大哥就好了,我哪敢要你的錢呢。」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以後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妹妹,我們以兄妹相稱。什麼丫鬟不丫鬟的,讓封建奴隸制度滾蛋吧。」 「誰是封建奴隸制度?」 「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晚上我們再聊,我今天還有案子要辦。」古小東將銀子硬塞到涼兒的手裡。 涼兒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古大哥,心中波瀾起伏,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古大哥這樣的主子。突然怦然心動起來,少女的思春之情浮上心頭。 「古仵作,古仵作來了,快,快點你們站好。」徐管家遠遠地就看見了古仵作,安排下人站成了一排,大家面向古小東,一起抱拳行禮道:「古仵作早。」 古小東冷汗流了下來,這管家是不是有點神經病啊?自己一個小小的仵作,幫他們一個忙,何必這麼客氣?又是送女人,又是搞排場,又是好酒好肉的招待。 「徐管家,你太客氣了,我真的有點受不起啊。」 「受得起,絕對受得起。」 「我一個小小的仵作,您看您,這般招待,我哪裡能承受得了。不過是一個小案子嘛,我一定盡力,徐管家就不要這樣了。」 徐管家忽然臉色一拉,露出一副苦瓜臉,說道:「古仵作,其實我們這樣都是有原因的,現在這個案子,皇上都已經知道了!只給了我們兩個月的時間,倘若不能破案,我們知縣老爺恐怕不僅烏紗帽難保,還要被治玩忽職守之罪。現在我們能不急嗎?如果真的要被治罪的話,別說銀子女人,還有這知府大院,恐怕我們就連頓飽飯也吃不上了。」 「這麼嚴重?」 徐管家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件事情非常地嚴重,其實每年每個縣裡都有大案子發生,如果上面打點得好、打點得及時的話,很多大案子都會被壓下來,不讓皇上知道。可是我們老爺一直清正廉明,哪裡有多餘的閒錢去打點那些高官。開封縣一直是交易聖地,很多貪污腐敗的官僚一直對這個縣的縣令位置虎視眈眈,我們老爺可算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終於逮到一個機會將我們老爺除掉,於是他們在皇上面前奏明瞭這個驚天命案。」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個縣令和管家都這樣一反常態地對我這麼好呢。 「本來,我們老爺哪裡有錢去買丫鬟送人,那些錢都是我們老爺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唉……」 古小東也歎了一口氣,自古清官都難當,現在逼得這個清官竟然花錢買女人送一個仵作,真是難為他們了。不過古小東也佩服徐縣令的骨氣,如果要是送些銀子給上面的話,或許這件事情就會矇混過關,但是這徐縣令就是賭上這口氣,非要將案子破了不可。 「距離破案終止的期限還有多久?」 「還,還有兩天。」 「兩天?!」古小東驚訝地大聲喊了出來。 徐管家也知道,兩天能破這樣的案子,希望實屬渺茫,所以才會出此下策,送女人給古小東。 「現在欽差大人每天都坐在縣衙之中,等待我們破案,倘若破不了案的話,定會即刻摘掉我們老爺的烏紗帽,抓到京城問罪。」 「兩天……好吧,徐管家,你去泡點咖啡,不,泡點濃茶,我精神精神,兩天時間,有點棘手,不過既然有時間,我們就要做到!」 徐管家看到古小東的眸子裡閃閃發光,充滿了活力與激情,不禁也被古小東所感染,傳說中的仵作果然不一樣,不像我們的老仵作,成天垂頭喪氣,古仵作在得知了只有兩天的破案時間之後,竟然還這麼有精神。 「古仵作,你放心,老爺已經下令,現在縣老爺都是你的下人,只要你發話,全縣衙上下,沒有敢抗命的。」 「好,那我們開工,先把那幾個看到鬼的商賈叫來,我要找他們當面問話。」 既然是請這幾個商賈來的,就不會在正堂那麼正規的地方開堂審理。古小東在徐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偏堂,忽然古小東看見一個人非常地面熟,而那個人由於古小東臉上黏了鬍子,一下子沒有認出他來。這個人就是傅泰。 「古仵作,這是兩廣巡撫,皇上欽點的欽差大臣傅泰傅大人,傅大人,這是谷陽縣的仵作古銅。」 傅泰一驚,不過隨即臉上抹去多餘的驚訝之色,淡淡地道:「古仵作,兩年不見,一向可好?老夫還記得當日古仵作的一席推理真是精妙絕倫,本官真是佩服之極啊。」 「不敢當,不敢當,欽差大人能大義滅親,大公無私,正是全天下官員百姓的楷模,小人才是欽佩之極。」 傅泰城府極深,雖然對古小東怨恨至極,但是在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怒色。這絕非常人能夠辦到。傅泰雖然身為欽差,目的是為了懲治徐縣令玩忽職守之罪,但是現在期限未到,自己還不能加罪於徐縣令。但是現在,看到了古小東也在幫徐縣令,傅泰僅僅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在肚子裡盤算好了如何加害兩個人,他心想,古銅啊古銅,你來得正好,正找不到機會收拾你呢。 古小東看了看傅泰的眼神,根本察覺不出太多的異樣,倘若說那天刺殺古小東的人是傅泰派來的話,他的雙眼絕對不會這樣直直地盯著古小東,眼神一定會有閃爍,但是現在這眼神流露出來的含意是因為古小東告發了李大官人,所以古小東虧欠傅泰,而他還沒有報這個仇。難道那天刺殺古小東的另有其人?還是這個老狐狸真的會裝得如此像? 偏堂中間有一個大桌子,桌子足足可以坐下八個人,但是在場的有十二個人。 古小東說道:「麻煩徐管家,再去拿三個凳子,讓大家都坐著。」 「不是還缺少四個凳子嗎?」 「我不習慣坐著。」 徐管家派下人又搬來了三個凳子,可是不知古小東是何意,為什麼不想坐著。 古小東是採用現代的心理學理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來審訊證人,這樣給證人壓力,讓他們說謊的時候呈現出不同的表情,從他們的微表情來分析他們是否在說謊。這種手法是從《別對我說謊》裡面學到的,有電視的時代真好…… 古小東將一張古代人用來練書法的宣紙粘在了牆上,幾張排開,成了一個白字板。 「好了,你們誰先講講那天看見鬼的經歷?」 「我,我,我來說。」古小東一看,最先舉手的年齡偏大,大概有五十幾歲,不像是商人,更像是農民,穿著雖然比普通人好一些,但也僅僅是從乾淨和新的角度上來講,而不算是華貴。 「你是做什麼的?」 「小人是砍柴的。」 砍柴的,雖然這件衣服不算太好,但是對於一個以砍柴營生的人來說也太過奢侈了,是不是來縣衙特意換了一身新衣服? 「好,你說吧。」 「小人大概在七月初八的早上去砍柴……」 還沒等砍柴的說完,古小東就打斷道:「說你的名字,然後不要說大概的詞語,我要準確一點。」 「小人洪武,七月初八那天早上去上山砍柴,忽然看見了一陣黑煙,那黑煙漫天飄啊飄的,天也陰起來,我躲在一棵樹下避雨,突然一道閃電打在小人身後的那棵樹上,小人趕忙跑下了山,這時一回頭,剛剛那道黑煙忽然化成了一個吃人的厲鬼追著小人跑,小人扔下了柴火,腿腳快,才沒有被那厲鬼追上。」 霍,這漏洞百出的話也能當證詞,先揪出來幾個疑點問問他。 「你說天上忽然下了雨,你躲到了樹下面,難道你不知道躲在樹下面是最危險的嗎?」 「這個小人自然知道,但是當時在森林之中,只有樹下可以避雨,實屬無奈啊。」 「好,那你說你看見一團黑煙,化成了一個吃人的厲鬼。你形容一下那團黑煙,再說一下,為什麼你一看見那個厲鬼,就知道那是個吃人的厲鬼呢?」 洪武雙眼上翻,像是在回憶某件事情,說道:「那黑煙好像是濕了的柴火燒著的煙,厲鬼就被包圍在裡面。我看見了那個厲鬼,自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縣裡謠傳的厲鬼吃人的事情,所以就知道那個是吃人的厲鬼。」 「那厲鬼長什麼樣子?」 「黑面獠牙,那五根手指比我的胳膊都長,眼睛是紅色的!腦袋瓜兒很大,禿頭!」說這話的時候,那洪武好像事先早就準備好了一般,直接吐了出來。 「等一下,你不是說你看了一眼就趕緊跑了嗎?你那一眼看得這麼仔細?」 「小人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厲鬼有沒有追上小人。」 「原來是這樣,好了,下一個。」那洪武一邊說,古小東一邊將他話裡的重點寫在一個小本子上。 下一個證人是賣鹽的老王,無論是古達還是現代,鹽這個東西都不允許私人來賣,所以老王也屬於政府的公務員,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出攤的。 「小人王老五,人家都叫我老王,那天我趕著從商丘運來的鹽,途經開封縣的黑窩山的時候,突然下了雨,我看見山上有一團黑煙,那個黑煙忽然之間化成了吃人的厲鬼,我眼看著洪武從山上跑了下來,那厲鬼也隨之跟了下來,當時我連鹽都不顧了,急忙跟著洪武來到縣衙報官。」 「那天下雨,你運送著鹽,可是既然下雨了,你為什麼不趕快將鹽送到城裡呢?鹽遇到雨水不就融化了嗎?」 「仵作有所不知,我們運鹽的馬車不比尋常,都是有遮雨的蓋子的,所以不怕雨水淋濕。」老王看著古小東,不自然地笑著。 「那你後來有沒有再去找那車鹽?」 「許老爺派兵帶著我一齊去找鹽,最後在一個山洞裡面找到了那車鹽。」 「在山洞裡面找到了那車鹽?鹽怎麼會跑?」 「想是被那鬼拿去了。」 古小東忽然想起了林正英的電影,那些鬼啊殭屍啊之類的不都是怕鹽嗎?難道鬼還敢把鹽車劫走?分明是信口開河。 「下一個。」古小東看了看圍著桌子坐著的六個證人,似乎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中兩個人在一旁竊竊私語,一副譏笑的模樣。 「哎,你們兩個怎麼回事?看到了什麼?」 「我們什麼也沒看見……我們只是聽小閒說看見了厲鬼,可是第二天他就死了,所以我們來作證。」 「你們證明聽見小閒說看見了厲鬼?他還說什麼了?」 「小閒只說看見了厲鬼,然後第二天他就死了。」 「我靠!兩位可以走了……」 兩個人對望一眼,互相笑了笑,拉著手一起走了。 古小東心想,這分明是兩個神經病,大男人拉著大男人的手……難不成是同志?小閒又是誰?莫名其妙! 古小東看了看剩下的兩個證人。一個是三十出頭的壯年男子,一副狡猾的模樣,看著古小東的眼神立時閃了過去,像是心虛的樣子,另外一個中年的女人雖然是在縣衙的偏堂,但是依然緊張地轉著手中的手帕,越來越緊,越來越糾結。 「大嬸,你緊張什麼?」 「沒有啊,我沒有緊張,我,我家裡還有活,能不能快點讓我回去?」 「大嬸,你一天能賺多少錢?」 「差不多有五十文錢。」 古小東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塞給了大嬸,斬釘截鐵地說道:「十兩銀子夠你賺一個月了吧,就是你了,做證言吧。」 大嬸心神不定地拿著那十兩銀子,忐忑不安地說道:「我夫家姓劉,大夥兒都叫我燕子嬸,我是靠納鞋底營生,瞳村的王老爺讓我納了五十雙鞋底給他家裡的下人,那天我做好後抱著鞋底去他家,可是剛走出城,就遠遠地看見了一車鹽,忽然車底下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怪物,扛著那馬車上的鹽就跑到山上去了。」 「你說的黑色的怪物就是那個吃人的厲鬼吧?」 燕子嬸點了點頭。 「五十雙鞋底?他家裡的下人有那麼多嗎?」 燕子嬸依然點了點頭。 「五十雙鞋底很沉吧?你一個人能抱得動嗎?」 燕子嬸又點了點頭。 看來燕子嬸嘴很嚴,說話謹慎,只說這些,多餘一個字不說。 這三個人證詞環環相扣,好像是一個人撰寫出來的一般,根本毫無漏洞,看來希望只能出現在最後一個人身上。古小東冷眼望去,覺得這個人十分的眼熟,滿臉胡茬,穿著一身褪了色的布衣,臉上有一道疤痕,雙手互相緊緊攥著。瘦小的身材,坐在椅子上緊張得渾身顫抖。看他的模樣更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古小東險些認不出來眼前這個人,這不就是谷陽縣的趙文墨嗎! 「趙兄,怎麼是你!」 趙文墨剛剛可能是太過緊張,所以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根本沒有察覺到問話的竟然是古小東,而且古小東在臉上粘上了假鬍子,更讓他認不出眼前的這個男人,現在一看,果然正是在谷陽縣救過自己一命的古銅。 「恩公!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找得你好苦啊!」趙文墨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傅泰此刻也認出,眼前的這個證人正是兩年前自己外甥意圖陷害的趙文墨,不禁皺了皺眉頭,為何每次都會出現他們兩個人。 「趙兄,等一下,你慢慢說,為何落得這個下場,為何又要找我?」 「我……」 古小東心想,一個大男人在縣衙哭哭啼啼的也不成個樣子,便說道:「算了,今天先到這裡,我今天遇到了故人,這樣吧,徐管家,你將他們說的那個什麼鬼洞記下來,我們一會兒前往去看看。趙兄,先別哭,我們到後堂慢慢敘話。」 第四章 千鎖洞 趙文墨稀里嘩啦地開始吃起了麵條,似乎好幾天沒有吃一頓飽飯,吃完之後,臉上稍微帶了一點血色。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打了一個飽嗝。 「再來點?」 「不吃了,恩公,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當我步入絕境之際,恩公總會出現。」 「好了,那你先講講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來到開封縣,又看到了什麼鬼?」 「唉,恩公,看來你全都不記得了。」 「嗯,這兩年發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記得那日你為了保護縣令小姐,撞了腦袋,之後變得瘋瘋癲癲的,沒有幾日,你便失蹤了。我們所有人都尋你不到。後來他人都說你為老賊所害。」說到這裡,趙文墨扭頭看了看傅泰,想指這個人就是他口中的老賊。 「然後呢?」 「後來我得知你是發了瘋,所以自己走昏了路。我曾說過要一世追隨恩公,大丈夫一言九鼎,於是我將兩個孩子交給了鄰居張大媽代為看管,帶著一些碎銀子就出了門,沒想到一走就是兩年。走了半年之後,聽說有人在大理一帶看到過一個疑似是你的瘋子,於是我就去大理找你,可是到了大理,又有人說那個瘋子因為犯了法,被抓去充軍,聽說是到了北方,於是我北上一路打聽恩公的消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恩公。」 古小東心裡一緊,一股熱浪在胸膛中翻滾,這個趙文墨竟然肯這樣對待自己,再看趙文墨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和那已經磨出洞的布鞋,古小東強忍住淚水,抱著趙文墨說道:「趙兄,真是辛苦你了。」 趙文墨是個文人,不喜歡那些粗魯漢子的禮數,拍了拍古小東的肩膀說道:「恩公,這是學生應該的。」 「你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孩子了吧?」 趙文墨點了點頭,說道:「比起恩公,這不算什麼,恩公的娘親身子每況愈下,五倫之中,孝當先,望恩公能早日回家看看令堂。」 古小東這才想起,自己在這個古代還有一個老娘呢。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娘,但是也是自己的祖先,盡一些孝道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謝謝趙兄,過幾日我們一同返回谷陽縣。」 「好,好的。」 「趙兄,現在說說你究竟看見了什麼鬼怪?」 趙文墨回想起那日的經歷說道:「那日我路過黑窩山,聽說有人看見兩個乞丐跟一個犯人模樣的黑漢被押送到這裡來,我想定是恩公,可是剛走到黑窩山,天空烏雲密佈,不多時便下起了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身形龐大的傢伙往山上拉著一輛馬車,那怪物個頭有我兩個高,身材魁梧得像一隻熊。我躲在樹後面,心想那一定是鬼,常人哪裡會跟野獸一般。那怪物拉著那一車的鹽上山竟然毫不費力。等那怪物走遠,我便一路跑向縣城。結果看見了賣鹽的那位仁兄,我們兩個一起報了官。」 「這麼說還真有這樣一個怪物?」 「學生確實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樣一個怪物。」 古小東站了起來,繞著偏堂走了兩圈,心想,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怪物,可如果不是,還會是什麼呢? 「徐老爺,這個是我舊相識,鐵哥們,能不能幫我也給他安排一個住處?謝謝你了。」 縣令知道哥們的意思,加上了個「鐵」字,那這兩個人就如親兄弟一般,縣令自然不敢虧待,於是說道:「既然是古仵作的鐵哥們,那定不能虧待,快去安排酒宴,今天為古仵作的鐵哥們接風洗塵。」 古小東笑道:「謝縣令美意了,不必這樣,我們晚上小聚一下就好,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將這個案子徹查清楚。時日無多,我們還是趕快偵查辦案吧。」 古小東點了一隊人,按照事先幾個目擊證人看見鬼怪的地點來到了黑窩山。 這一群衙役可不比谷陽縣訓練的那麼有素質,剛走了兩步,就開始唉聲歎氣,一會說那吃人厲鬼如何如何恐怖,一會說口渴,一會說要如廁。古小東雖然不拿官腔,但是看著這群吊兒郎當的傢伙,那氣就不打一處來,尤其那捕頭,跟威風凜凜、辦事雷厲風行的龍虎兩位捕頭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但是按照官階來論的話,這裡的衙役都比古小東官高一等。他們頂著那衛星鍋蓋一樣的帽子,穿著長筒皂鞋,而古小東只穿一個平底布鞋,單從服裝上來看,古小東就比他們低一等。 這群衙役拖拖拉拉地跟著古小東走,看著地圖,應該是到了黑窩山,但是太陽已經下山,森林中霧氣濛濛的一片,古小東心中暗叫該死,這麼晚如果對方真的是鬼的話,對自己很是不利。再看旁邊這幾個邋裡邋遢的衙役,倘若鬼真的出現,恐怕跑得最快的就是他們。 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再加上那若隱若現的雨霧,更添加了這裡的神秘感。山雖無言,然非無聲。飛流直下的瀑布,發出地裂般的怒吼;潺潺而流的小溪,如優美的琴聲傾訴。 一陣勁風吹過,古小東裹緊了大衣。走在泥濘的路上猶如地下有一隻隻手在拽著自己的腳脖子,他不時地向地下望去。不僅僅是小東,連跟著他的衙役也都一個個被風聲嚇得毛骨悚然。 「古仵作,等等,天色已黑,這林中野獸頗多,不如改日再來吧。」 「改日?後天就到了最後的期限,難道你們都想丟了差事不成?」 那捕頭笑道:「我們怎會丟了差事?仵作說笑了,我們不過就是一個當差的。」 「你的意思就是那欽差大人僅僅會摘了徐縣令的烏紗帽,你們無關緊要?」 「仵作明鑒。」 「明鑒個屁,縣令說了,今天如果不調查清楚,這個月的餉銀誰也別想拿到一個銅板。」 「縣令真這樣說?」 古小東沒有理會捕頭,繼續往前走,心中暗罵,這幾個烏龜王八蛋,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到了關鍵時刻就跟龜兒子一樣縮頭縮腦的。 衙役們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古小東繼續向深處前行,走了半刻,忽然那捕頭拉住了古小東,輕聲說道:「古仵作,就是那裡。」 古小東順著捕頭的手望過去,果然在大樹後面隱藏著一個三米開外的洞穴,忽然洞穴中發出一聲喊叫,古小東被嚇得頭皮發麻。 「喂,你們圍成一圈包圍這個山洞。喂!」 古小東再回頭,那群衙役如驚弓之鳥,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 我靠,這群人渣。 忽然,古小東感覺有東西纏住了他的雙腳,用手去弄,一根根輕柔的東西在自己的腳踝上蠕動,摸起來好像是頭髮。古小東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敢低頭去看,心中只想著快點掙脫這纏繞的頭髮,不過再想到那頭髮或許連接著某個剛剛被砍下來的女人的頭顱,心中更加恐懼,可越是著急,越弄不下來。 古小東忽然想起在臨行之時拿了一把腰刀,於是閉著眼睛掏出腰刀開始割那頭髮,心中慌亂,手中的力氣大了些,兩下就將那頭髮割斷。 古小東此刻腦袋中也亂了套,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 嗚嗚—— 這分明是鬼叫,他媽的!古小東撒腿就跑,越跑越急。後面的鬼叫聲越來越小。 那捕頭帶著衙役從後面的林子走了出來,大家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 「老大,沒事吧,那古仵作看似已經跑出去很遠了,我們這樣嚇他,明天他要告狀……」 「放心吧,徐縣令這三個字後天就要改成了徐賤民,你們怕什麼?哈哈!」 大家都開始哄笑起來,忽然,捕頭的腦袋上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手,那手指足足有衙役的臉那麼長,眾人驚駭地看著眼前的那個巨人,全都嚇傻了眼。 古小東跑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地靠在一棵樹下面,心中罵道,他奶奶個熊的,真的有鬼啊,老子還以為都是一些人裝神弄鬼的。過了半晌,自己的心稍微平復了一會,才淡定地想,可是自己也沒有親眼看見那個頭髮到底是不是鬼的,他將纏著自己腳踝的頭髮解下來,放在手裡摸了摸,上面還有油乎乎的東西,看來不是死人的頭髮。一定是那群衙役作弄自己,明天逮到沒有頭髮的衙役,讓徐縣令先賞他五十大板,自己親手來揍。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又讓他開始提心吊膽起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不時傳來狼叫聲,如果真的遇到了飢餓的野獸的話,說不定明天大家巡山的時候就會發現他的骨頭架子了。怎麼辦,辨不清方向也不能亂走。 古小東這下完全沒了主意,如果按照原路返回的話,剛剛抓住自己腳踝的如果真的是鬼怎麼辦?如果向前走的話,很有可能走到林子深處遇到兇猛的野獸。他想了想,索性找一塊比較隱蔽的地方待到天亮再說。 這樹與樹之間盤根錯節,低矮的樹杈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將中間圍了起來,剛好可以鑽進去一個人,看來這裡非常適合躲藏,倘若真的是狼來了,自己隨便找個木棍應付一下,狼也不會輕易地鑽進來。 古小東鑽進了樹杈,可是要等到天明還有四五個時辰,這時間最是難熬。 只見月上柳梢頭,林林總總只剩下了那此起彼伏的知了叫聲。 古小東打了個哈欠,卻忽然隱隱地聽見有沉重的呼吸聲。 莫不是那些衙役尋了上來? 聽腳步聲好像是兩個人,一個胖子踩到地上發出悶哼,另外一個腳步輕快,只是發出嗤嗤的聲音。 古小東剛想喊出聲,卻聽見那兩個人先開了口,那個胖子說道:「就埋在這裡吧,我實在走不動了。」 古小東這才看出來,原來那個人並不是個胖子,反而有點瘦小,只是他肩膀上扛著一個麻袋,那個麻袋原本是個裝一百斤大米的口袋。這不禁讓古小東聯想起了裡面裝的是人。趁著月光,只能看清兩個人穿著黑衣服,帶著一個斗笠,卻看不清兩個人的模樣。 說完話,那個扛著麻袋的人將麻袋「撲通」一聲扔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還有一些稀里嘩啦的硬物撞擊的聲音。 莫非裡面真的是人? 「喂,趕緊的。」 「著什麼急?」 「回去還要剁肉呢,趕緊的,趕緊的。」 「哎呀,我說三哥,你可就別催了,跟個催命鬼一樣。」 「老四,你說我們家主子幹這種事情,算不算傷天害理?」 「廢話,怎麼不算?」 「那我們死了之後會不會下地獄?」 「哎呀,我看我們死了之後就跟這堆骸骨一樣,埋在地下,過了幾十年,變成了一堆爛泥。」 骸骨,原來就是這兩個人將骸骨埋在了野外,看來那山洞裡面的妖怪跟這起骸骨的案件沒有什麼關聯。現在還不能出去,雙拳難敵四手,還是暗中跟隨他們的好。 由於古小東躲在了樹洞之中,所以兩個人根本沒有察覺到古小東的存在。兩個人繼續有一句無一句地閒聊起來。 「老四,我最怕的就是萬一哪天事情敗露,我們兩個當了替罪羊。」 「這件事情我也考慮過,但是現在我們過的日子真是舒坦,天天玩青樓的姑娘,吃香的喝辣的,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讓我死也值了。」 「跟我想的一樣,那春燕如何?」 「哎呀,那雙大奶子,抓起來真是爽……」兩個人接下來的話題越來越不堪入耳,古小東在暗中盯著兩個人,兩個人將骸骨埋到了深坑之中,然後鋪上了一些雜草,偽裝成沒有翻土的跡象,兩個人四下看了看,沒有人,不過還是不放心,又弄了一些樹葉子蓋在了上面,弄完才離去。 古小東壓低了腳步跟著兩個人,這兩人中的老三聽說話的內容和口氣像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而老四則是個陰險狡詐、色厲內荏的角色。兩個人每走出一段距離,就要回頭看一看,然後加快腳步,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彎,隱隱看見了縣城的城樓。 這兩個人果然是開封縣的,只要跟著這兩個人,一定能找到他們殺人的地點。 忽然,只聽見城西傳來尖叫聲,大概十幾個人,沸沸揚揚地向古小東的方向跑來,古小東躲在樹後,沒有看見他們,只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剛伸出個腦袋來看,卻被迎面跑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仔細一看,竟然是那些衙役。 古小東轉頭再看那兩個人,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古小東狠狠地踹了撞到他的衙役一腳。 「你們瞎跑什麼!」 「鬼,鬼啊!」 古小東將衙役推到一邊,向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哪裡有什麼鬼,真不知這些人缺了哪根筋,可是眼見著這些衙役跑回了縣城,又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古小東也急匆匆地向城內跑去。到了城裡再也看不見那兩個埋屍的傢伙,古小東歎了一口氣,氣憤地回到縣衙裡面。 離正堂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就聽見裡面傳出七嘴八舌的聲音,大部分都是說遇到了鬼怪之類的話語。見到古小東走了進來,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古小東眉頭緊皺,環視了一眼,看著這群不成氣候的衙役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罵:「你們這幾個烏龜王八蛋,眼見兇手在我的眼前跑過,你們!你們這群廢物!」 那幾個衙役一聽一個小小的仵作竟然敢張口罵他們,於是一個個喝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個剖屍的,芝麻大點的仵作!」 「你以為你誰啊!當著縣老爺……」 「放肆!本官說過,古仵作的話比我的話還管用,你們膽敢如此放肆!」徐縣令開口訓斥道。 古小東忍住沒有說其實這些衙役捕頭早已經不把著徐縣令放在眼裡了。這幾個衙役著實可恨,早晚會吃到苦頭。 此刻,古小東只覺得身後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古小東回頭一看,身後之人有一米九左右的個頭,膀大腰圓,站在那裡威風凜凜。 「大哥!」古小東定睛一看正是龍捕頭。 「兄弟!」兩個人抱作一團,喜極而泣。 「兄弟,我接到了小果子的消息,立即就趕來與你相聚,將你接回谷陽縣。」龍捕頭說道,「你這兩年去了哪裡,我們漫山遍野地找你,可是連你的影子也沒有找到,趙文墨也去找了你,至今沒有下落。」 「辛苦大哥了,現今趙文墨就在驛站,對了,大哥,這是徐縣令。」 「徐縣令,我們早就認識,呵呵,兄弟,你二哥古銀在家伺候病重的老母親不能前來,二弟虎捕頭還在外面尋找小姐未歸。」 古小東心裡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他咬咬牙說道:「大哥,這些事我知道了,但是我已經答應了徐縣令,定要在後天破了這個案子,等結案之後我們就一起回谷陽縣。」 「好,兄弟,那這樣,我相助你一起破案。」 「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沒有幫手呢,有了哥哥,就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了。」 徐縣令知道自己手下這幾個衙役對自己頗有不滿,自己這些年做官清廉,從不徇私枉法。凡是別的縣衙當差的都有油水撈,可是在自己的手下當差,不僅吃苦挨累,而且每個月拿到的俸祿也比其他縣衙役少了許多,早聽說自己的事情之所以讓京城方面知道都是自己的人出賣的,今晚看見古小東對著這幾個衙役大怒,看來果真如此。 徐縣令自然也知道龍虎兩位捕頭的事跡,很是欽佩,早就有心挖牆腳,可是礙於與萬縣令的面子,一直不好開口。沒想到今日龍捕頭能到此幫自己這個大忙,心裡自然很是高興。雖然案子的期限只剩一日,但是徐縣令覺得當了三十幾年的清官,也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這幾個衙役平時閒聊的時候也經常提起龍虎兩個捕頭,心中也是欽佩萬分,卻沒想都這個古仵作竟然跟兩個捕頭是結拜兄弟,每個人心中都有些懊悔剛剛作弄古小東的事情。 「仵作,剛剛真是……」 古小東手一擺,打住了他的話,說道:「我不管你們對任何事、任何人有什麼看法,現在我們做的是公事,公事之間就不能包含私情。你們是什麼?你們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衙役,怎麼能做出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情來?我一個小小的仵作尚且知道『天理公道』四個字,你們堂堂的衙役難道不知道嗎?」古小東一看一個小衙役斷了半截頭髮,心想,一定是他作弄自己。於是走到他的旁邊拍了他一下肩膀,說道:「現在開封縣出了驚天命案,你們還當成兒戲戲耍在下,回想你們剛剛當衙役的時候,你們可曾心懷一個夢想?古人曾說:雖限山川,常懷夢想。難道你們的夢想不是為民除害嗎?」所有衙役聽了之後都低下了頭。 「久而久之,你們淡忘了你們的夢,每個月領著你們的工資養家餬口,你們忘了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忘記了你們的使命。不過我,一個小小的仵作,每天跟著屍體打交道,我的夢想只有一個,讓屍體告訴我誰是兇手,為民除害,為民請命,為老百姓踏踏實實地做事情。」古小東覺得這段話有些耳熟,好像是哪個電視劇裡聽來的,管他呢,反正是將在場的那些衙役說得面紅耳赤。 「古仵作,我們知錯了,別說了,這樣,明天你看我們表現……」 「對了,你們捕頭怎麼不在?」 這個時候大家才想起了捕頭的事情,又開始喧囂起來。 「捕頭,韓捕頭被鬼捉了去!」 「喂,那鬼不是你們裝作嚇我的嗎?」 「真的有鬼,那鬼好大的手,將韓捕頭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越說越離譜。」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救命,飛快地衝了進來,一看是韓捕頭,身上滿是泥濘,不知跌了多少個跟頭,光溜溜的額頭上赫然留著五個黝黑的指印。 「鬼,鬼啊!」 「等一下,你先別鬼叫。」古小東走到捕頭的面前仔細觀察著他額頭上的五個指印,雖然手指頭巨大,一根手指堪比平常人的兩根手指粗細,但上面也依稀留著指紋。 「喝口水,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看見鬼了,那鬼好大,好大,差點把我掐死,吃了我的肉吐出我的骨頭。鬼……鬼……」韓捕頭暈了過去,真沒想到這堂堂的捕頭如此不經嚇。 「古仵作,現在怎麼辦?」 「其實我剛剛回來的時候暗中跟著兩個人,那兩個人好像拿著一麻袋的屍骨埋在了林子中,我偷偷地跟蹤那兩個人,到了縣城就跟丟了。我想,這十幾起命案跟那個鬼的關係不大,人為的幾率更大一些。這樣,我們先將鬼的事情放一放,先抓到這兩個埋骨之人再說,我偷偷在林子的一棵大樹上用我的衣服做了記號,你們這幾個衙役明天好好去林子裡面搜尋一下,看有紅布的地方附近,應該有一堆樹葉,那樹葉下面是新土,挖下去就會看見屍骨。龍大哥,你心思縝密,不如你帶他們去,剩下的人明天跟著我盤查所有昨天晚上出城的人,看看有沒有可疑的。」 第五章 嫌疑人 那衙役挖到屍骨之時已經接近了中午,龍捕頭帶人匆匆趕回到縣衙,而此刻古小東正在街上挨個盤查晚上出城的人,由於最近連發命案,所以打更和巡城的守衛也增加了不少,大家一一將昨晚出城的人向古小東回報。城中百姓都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人,所以大多不敢出城,昨晚出城的人只有十個人,其中八個人的疑點已經撇清。 只剩下阿郎包子鋪的兩個夥計,可是大家都證明這兩個夥計是出城去運送豬並殺掉,為了防止擾民,半夜的時候要將活豬在城外宰殺,殺完之後將豬肉再運回縣城進行加工。 看來每個人都有理由出城,這個時候古小東想起了那兩個埋屍骨的人曾經說過:回去還要剁肉呢。 古小東心神不定地走在大街上,今天就是破案的期限,現在一籌莫展,根本不可能抓到兇手。一定還有疑點!突然,他看見一個肥胖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這不就是玉面肥龍蔣夫嗎? 「哎呀,古大哥,你那天匆忙走了之後,我到處尋你,今日終於在這裡碰到了你,你怎麼不告而別啊?」 「兄弟,我這裡有個要緊的事情要辦,實在是脫不開身啊。」 「什麼事情?小弟如果能幫上什麼忙的話,一定全力以赴。」 古小東心想,這蔣夫雖然不是官宦,但是勝於官宦,在開封縣,這蔣夫財大力大,也許讓他幫忙比這幾個不成氣候的衙役來得要快。 「兄弟,那可就真的謝謝你了。」 「哪裡的話,古大哥,咱們到茶樓裡說話。」 兩個人走進旁邊的茶樓,點了一壺極品鐵觀音,茶水還沒端上來,古小東心急,開口說道:「兄弟,你可知道開封縣最近發生了鬼吃人的命案?」 「知道,小弟雖然不知詳情,但是眼線也是遍佈開封縣,大概的情形還是瞭解一些。」 「那你是否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蔣夫欠了欠身子,狐疑地看著古小東問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些人不是鬼殺的?」 「嗯,那些人絕對不是鬼殺的。」 「那大哥可知是誰人所殺?」 「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早晚那些人會露出馬腳,昨天夜裡,我看見兩個人抱著一堆骨骸到林子深處掩埋,我相信這兩個人一定跟這起案子有重大的關聯。」 「哎呀,原來是這樣……」蔣夫吞吞吐吐地左顧右盼,神情有些不自然。 古小東看出這個蔣夫似乎知道點什麼事情,於是問道:「怎麼了?兄弟,你知道什麼?」 蔣夫頓了頓,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哥哥,實不相瞞,小弟在這開封縣富甲一方,名下的商舖也有許多,那些下人有的不成氣候,難免有作奸犯科之輩。小弟家中的門人有的專門負責監管這些下人。昨日確實發生了家中下人悄悄出城的事情。」 「哦?是誰?」 「就是家中掌管阿郎包子鋪的老三和老四。」 老三和老四?古小東想,昨日確實聽他們以三哥四弟相稱,難道真的是他們?可是剛剛調查過阿郎包子鋪,並沒有發現昨日看見的那兩個身影。 這時,龍捕頭飛快地跑上茶樓,看見古小東驚道:「三弟,我們確實在那個林子中發現了人的骸骨,看樣子還很新鮮,像是剛死不久。」 「果然……」 蔣夫忐忑地說道:「要不要現在動手去抓他們?」 「等一下,現在還沒有證據。我要調查清楚了才能動手。」 蔣夫急道:「或許他們早就已經發現了風吹草動,為了防止他們逃跑,不如先下手抓到他們,再慢慢審訊不遲。如果他們真的跑了,那徐縣令就倒霉了,今天就是破案的期限,徐縣令該怎麼交差呢?」 「蔣兄弟也知道此事?」 蔣夫笑了笑,臉上兩塊肥肉顫了顫。 「以小弟的耳目,還會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小弟呢。」 古小東一想也對,蔣夫如此聰明的人,倘若不在縣衙安插自己的親信的話,又怎麼能做到富甲一方呢。忽然古小東想起了那天在妓院買到手的蘇寶寶,關切地問道:「蘇寶寶如何了?」 「這個潑婦成天哭著要死要活的,真是難伺候,不如小弟將蘇寶寶送到古大哥的住所,古大哥親自調教一番。」 古小東心想,既然蘇寶寶是個貞潔烈女,不如就將她索要來放了吧。 於是他點了點頭。 古小東走出茶樓,和龍捕頭一起跟著蔣夫來到了阿郎包子鋪,只見阿郎包子鋪前站滿了人,一股濃郁的香味隨著那揭開鍋蓋後的熱氣撲面而來,肉味十足的鮮美,可謂百里飄香。難道這裡面用的真的是人肉? 古小東心中回想第一天進城的時候,由於太飢餓,所以沒有細嘗包子中的味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不過現在讓他去嘗一下那包子,卻根本不敢再吃。 「爺,您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了?」包子鋪的工頭看見了蔣夫,立即過來招呼。 「把老三老四給我叫出來。」 那包子鋪的工頭看見蔣夫的身後跟著捕頭,不禁臉色劇變,看來是真有事情隱瞞著,他緩緩轉過身走進後院。 古小東心中好奇,於是來到一個吃包子的老者面前問道:「老人家,這包子的味道如何?」 老者豎起大拇指稱道:「美味可口,這肉餡十分香滑。初食便覺不是大肉,不膩不肥,綿軟油滑。我問過那大廚子,可是人家就是不肯告訴我裡面用的是什麼肉,想來是魚肉,可是沒有腥臊的味道,所以不覺得是,可是吃起來又不像是豬肉。」 這老三和老四一走出來,古小東立即認出這兩個人就是昨晚在林子中看見的那兩個埋骨之人。 「龍大哥,就是他們。」 那老三和老四還不明所以然,就看見一位身材巨大的捕頭飛快地向他們跑來,旁邊站著自己的主子蔣夫。蔣夫看見他們之後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自己家中的下人真的做出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老三老四察覺到事有不對,拔腿就跑,可是他們的步伐哪裡快得過龍捕頭,龍捕頭兩隻大手抓住兩人的肩膀,五指稍微用力,兩個人的鎖骨發出卡卡的聲響,身體立刻癱軟在地上。 古小東走上前去問道:「昨天半夜,你們是否出過城?」 「沒有,沒有啊!」 「好,你們現在可以狡辯,但是我很快就能查出你們是不是兇手,把他們兩個綁住,待會兒到了縣衙立刻審問。」 「古大哥,如何能很快就確定他們是殺人兇手呢?」蔣夫問。 「我自有辦法。」 「用古銅顯影水?」龍捕頭問道。 「龍大哥,你還記得呢。」 「這個自然忘不了,兩年前扳倒李大官人,這個顯影水可是起了不少作用啊。」 蔣夫哦了一聲,說道:「小弟家裡還有些事情,就不跟古大哥去了。」 「好吧,那多謝兄弟了。」 忽然,古小東看見了蔣夫的左手上缺少了一根手指,這個時候,一個只剩下骨頭的斷指浮現在了古小東的眼前,難道那個手指頭是蔣夫的?那根手指又怎麼會出現在那包骸骨裡面?難道蔣夫自始至終都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在坊間謠傳著蔣夫有起死回生之術,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小東拉住了剛要走的蔣夫,問道:「兄弟,你這個手怎麼少了一根手指?」 蔣夫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盯著古小東說道:「哦,前些日子不小心被家裡的獵犬咬掉的,沒有大礙,包紮了之後,很快就好了,多謝古大哥關心,沒什麼事小弟先走了。」 狗咬的,這謊言也太拙劣了,蔣夫的手指斷裂處十分整齊,倘若是狗咬的,那必然有撕裂的痕跡,而且指骨也並非十分脆弱,一般的扯咬只能從關節處裂斷,而蔣夫的那斷指卻像是在一半處硬生生地用利刃切下來,與那一包骸骨中發現的斷指一模一樣。難道他才是幕後的兇手?可是他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手下呢?難道他不怕手下將他抖出來嗎? 或許蔣夫真的對自己的斷指下落不知,而且也確實不知那兩個手下殺人剃肉的事情,所以得知此事後才會幫助自己。 亂,太亂,自己如何也猜測不出這個成天嬉皮笑臉對自己如此之好的蔣夫到底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三弟,你還看什麼呢?」 「嗯,我只是心裡有些奇怪,算了,既然抓到了兇手,那麼我們趕快回到縣衙吧。」 古小東從來到開封縣的那刻起,心裡就有某種預感,總感覺一切都來得太順利了,先是在城外,蒙面人搭救自己,又遇到了谷陽縣的小果子,其次縣老爺和蔣夫對自己百般寵信,雖然大多是機緣巧合,但是這其中一定有自己沒有料想到的事情。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縣令看見古小東回到了縣衙,還押著兩個犯人,整個人大喜過望,快步走上前來抓住古小東的手說道:「就是他們兩個?」 古小東說道:「需要審理過後才知道是否是他們兩個人犯案。」 那縣令迫不及待地開始開堂審案,距離案件的截止時間僅僅有半天,沒想到古小東會這麼快抓到兇手,縣令也大吃一驚。 此次審案,徐縣令特意給古小東也安排了一個旁聽席,龍捕頭站到了古小東的身後,這是仵作這個向來不受人待見的職業不曾有過的榮譽。 啪! 「堂下所跪何人!犯了何罪,快快招來。」 那傅泰也在旁聽,瞟了徐縣令一眼。 「小人聞三。」 「小人李四。我兩人犯了彌天大罪,殺人取肉用來做餡,剔骨熬湯用來做骨粥。我們一共殺了十餘人,今日只想求一死。」 古小東驚地站了起來,不可能,所有的犯人都會狡辯一番,而這兩個人竟然就如此簡單地認罪了。 「好,既然你們兩個人這麼快就招認了,那麼師爺,讓他們簽字畫押。」 「是。」 傅泰站了起來,拍手稱道:「恭喜啊,恭喜啊,徐縣令,沒想到你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案,真是我們大清的第一縣令啊。」 「哪裡,哪裡,過獎了,欽差大人。」 古小東站了起來,狠狠地盯著這兩個人,不可能,一共開堂還沒有說四句話,就結案,這怎麼可能?古小東走到徐縣令的旁邊說道:「大人,我能不能問他們幾句話?」 「哎呀,古仵作,都已經結案了,還問什麼話?」 「我感覺事有蹊蹺,絕對不一般。龍大哥,能不能將那包屍骨讓我看看?」 龍捕頭將上午挖到的那一堆用白布包裹著的骸骨遞給了古小東,古小東打開包裹一看,裡面的骸骨已經通體發黑,在骨頭上出現各種壞死的斑點,古小東皺起了眉頭,心想,看來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了。 「我問你們兩個,這些屍骨上面的肉是什麼時間剝離的?」 聞三李四抬起頭看了看知縣,低頭不語。 「讓你們說你們就說,看我幹什麼!」徐縣令怒道。 「大概三天之前。」 「那為何你們要跑到那麼遠的黑窩山去埋藏屍骨?這縣外就有一個連火山,那裡不僅森林茂密,而且地形凶險,常人不會輕易地進入,埋在那裡的話,普通人根本不會發現。」 「回大人,黑窩山前些天鬧了鬼,如果有人看見這些屍骨一定會說是鬼殺的,所以我們才埋在了那裡。」 「你們兩個不害怕嗎?殺了這麼多人可是死罪一條!」 「小人害怕。」 「害怕?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們跪在堂下,對答如流,而且一開始就交代了你們是兇手,根本沒有申辯,這是害怕?難道那些在堂下身犯重罪大叫饒命的人才叫做鎮靜嗎?你們有恃無恐地承認自己是兇手,早就認定了縣令不會要你們的命,對吧?」 「不是,不是,小人真的很害怕。」說完,聞三李四開始哆嗦起來。 「不用裝,戰慄是裝不出來的,好,既然你們承認自己是兇手,而且已經簽字畫押,那麼我們就當堂行刑,龍捕頭,借我刀用一下。」古小東提著刀來到了聞三李四的前面,提起刀就向下砍。 聞三李四看見刀光一閃,連著滾了一個翻滾躲到了一邊,大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沒想到此刻這徐縣令竟然勃然大怒道:「大膽古銅,竟敢在堂上造次!」 古小東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將刀還給了龍捕頭,盯著徐縣令發虛的雙眸說道:「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兇手,是吧?那一包骸骨原本就是從死人的棺木裡面挖出來的,骨頭上面的肌肉經過腐爛,蛋白質沉澱在骨頭上形成黑斑,這跟剔肉的人骨根本不一樣。當我問及在包子攤吃包子的老者時,老者說包子的味道鮮美,好像在誤導我們那包子是人肉做的,可是人肉的味道根本不是這樣,也就是說大多數雜食動物的肉的味道都差不多,人肉並不好吃,而老者也沒有吃過人肉,他知道我不會再吃這個包子,所以信口開河誤導我們。其實一切都是騙局,都是徐縣令你安排好的騙局,對吧?」 徐縣令迴避著古小東的鋒芒,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早已經覺得非常奇怪,所有的一切為什麼會如此順利,沒想到一切都是虛偽捏造的。算了,龍大哥我們走。」 傅泰欠了欠身子,歎了一口氣,問道:「徐縣令,古仵作說的都是真的嗎?」 徐縣令知道此刻已經回天乏術,沒有辦法地點了點頭。 原來一切都是徐縣令安排好的,證人、證物、兇手。怪不得那聞三李四對答如流,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好辦了。現在還有半天的時間,你的烏紗帽也只能再掛在你的腦袋上半天,過了今晚子時,你就要跟我一起回京請罪。」 徐縣令伏在案桌上唉聲歎氣,古小東剛要走出門口,只見一個人拉住了自己,「撲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古小東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徐管家。 「古仵作,不要走,不要走,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出的餿主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古仵作,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老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徐管家「咚咚」「咚咚」地跪在地上給古小東磕頭。古小東何曾受過如此大的禮,可是他對剛才的事情非常地氣憤,審案這種事情豈能猶如兒戲?他們竟然如此戲耍自己。 那徐縣令看見弟弟磕頭已經磕出了血,飛快地跑過來拉起了徐管家,臉色一沉,一下跪倒在地上。 堂堂縣令竟然給一個仵作下跪,古小東立即伸出手拉住徐縣令說道:「在下受不起這份大禮。」 徐縣令倒是個老實人,說話也實在:「本官跪下並不是厚顏再求古仵作幫忙,而是因為剛才的行為實屬不該,在下愧疚難當。不敢乞求古仵作原諒,請受在下一拜。」 「這使不得,不行!」古小東立即攙扶起了徐縣令,可是徐縣令拜完之後,拿下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雙手捧著走到了傅泰的面前,說道:「下官已經沒有資格再當這個開封縣的縣令了,罪官立即跟傅大人回京請罪。」 傅泰瞇著眼睛看著徐縣令,看不出心裡到底盤算著什麼,看著徐縣令雙手呈上的烏紗帽,也不伸手來接。 徐縣令疑惑地看著傅泰,不明所以,問道:「傅大人?」 「剛才我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你只有半天的時間,如果明天一早我再看不見兇手的話,我自會取走你的烏紗帽。」說完,傅泰甩了甩袖子,快步離開了縣衙。 徐縣令被搞得一頭霧水,傅泰不是很想自己下台嗎?為什麼又不肯接這個烏紗帽呢? 古小東卻猜到了一二。第一,現在時辰未到,倘若傅泰現在就取走徐縣令的烏紗帽,那麼就違背了皇上的旨意,那是抗旨不遵。第二,他也想給徐縣令一些時間,畢竟徐縣令為官一世清廉,如今因為這麼個棘手的案子栽了跟頭,恐怕大清就會變成貪官的天下,那豈不是亂了套。第三,他身為欽差大人,有監管辦案的義務,如果真的沒抓到兇手的話,他回到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差。 古小東是這麼想的,哪知傅泰心中卻還有第四條盤算。 整個案子現在又回到了起點,還有半天的時間,怎麼可能破案呢? 徐縣令垂頭喪氣地坐在縣衙的椅子上,徐管家也不知如何是好,龍捕頭拽了拽古小東的衣袖,低聲說道:「三弟,大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哥,說什麼呢?你是我哥哥,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其實當哥哥的一直仰慕徐縣令,此人不僅為人正直公道,而且治理得開封縣繁榮昌盛,實屬大清縣令中的楷模。雖然如今這個事情,徐縣令試圖欺瞞上面,掩人耳目,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但是也是被逼無奈。當哥哥的懇求三弟再幫一幫這個徐縣令。」說完龍捕頭拉開衣擺就要跪下來,古小東一把拉住龍捕頭,厲聲說道:「哥哥!你這是幹什麼!你想折殺小弟嗎!我辦就是了!」 古小東覺得自己剛剛也有不對的地方,畢竟對方是一個堂堂縣令,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讓縣令下不來台,也有失妥當。古小東走到徐縣令的桌前,看了看低頭歎氣的徐縣令,說道:「大人,歎氣不是辦法,還有半天的時間,就算是神探恐怕也力不從心,但是有一句老話,叫做『如果你去做,或許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如果你不做,那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沒有了』。各位衙役兄弟,捕頭大哥,我希望你們能全力幫助我,在這半天之內找到真兇。」 徐縣令抬起了腦袋,眸子中含著閃閃淚光,雖然他不知「百分之一」是什麼,但是就算只有這半天的時間,他也不想放棄,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古銅的身上。 所有人都站到了大堂之內,聽從古小東的調遣。 「龍大哥,你帶著四個衙役去那個黑窩山的山洞抓那個妖怪,千萬記住,只能抓活的。徐管家,你將所有的目擊證人都叫來,我想再聽一遍他們的口供。莫捕頭,你幫我去叫蔣夫來幫忙,他在城中的耳目眾多,一定會有別人不知道的消息。這樣,你們叫人的時間裡,我去城裡在打聽一下死者的情況。好,現在各自行動吧。」 大家四下散去,古小東不會騎馬,時間緊迫,只能用小跑。平日裡,坊間的流言飛語、小道消息最多,古小東和徐縣令親自來到了坊間來打聽消息,但是無邊無際的打聽卻又不是辦法。古代的城中,知道小道消息最多的應該是那些每天拿著小板凳坐在街頭的大媽,而這些大媽中,消息最為靈通的人們被稱為「囉」。就是那些成天無所事事,給這家拉一下媒,幫那家辦一下喪,嗑著瓜子打著牙縫,平日裡到處閒逛聽一些閒言碎語的人。 這種囉平日裡人們也很關注,一問就會知道她們的下落,果然,兩個人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找到了一群正在閒聊的囉。 第六章 恐怖的回音壁 「喂,老羅,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聽到了,好像有東西隱隱約約地發出怪叫。」 龍捕頭停下了腳步,手掌向下,暗示後面的人不要發出聲音。他似乎也隱隱約約地聽見了這陣怪叫。不過那怪叫若隱若現,有時因為火把發出辟里啪啦的爆裂聲,所以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龍捕頭,還往前走嗎?」 「走,有我在你們不用怕。」龍捕頭安慰一下大伙,可是那陣怪叫聲自己聽起來也覺得毛骨悚然,忽然,一陣更加淒厲的慘叫從洞穴的深處傳來,龍捕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裡面難道真的有人? 那洞穴十分幽深,好像人的瞳孔一樣,在火光下隱隱能看見裡面的東西,可是又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忽然,龍捕頭看見牆壁上有些蹊蹺,拿著火把靠近一看,竟然是一個鎖頭。鎖頭的做工十分奇怪,與平時所用的鎖形狀不太一樣,這種弧線形狀對稱結構的鎖真是沒有見過,倘若不是在鎖頭的底部有一個鑰匙孔的話,他可能會將這個鎖頭當成一個鐵塊。可是這個鎖頭卻拿不下來,因為鎖頭上還連著另外一個鎖頭,再向前看,竟然每個鎖頭都緊緊相連,形成了一條線,而那條線正是通往洞穴的深處。 龍捕頭帶著眾人往前面走,後面有心的老衙役數著鎖頭,到了盡頭的時候,剛好是一千個。不過這盡頭卻是一個空曠的谷底,上面赫然是一個人工打造的圓頂。鎖頭圍繞成一個圈將整個空曠的洞穴深處圍了起來。 「龍捕頭,有些蹊蹺。」老羅當了二十幾年的衙役,精明老練,悄聲走到龍捕頭的旁邊,龍捕頭左手按著刀柄,留心觀察著每個角落。 「啊!不要!不要!」 「誰!」這撕心裂肺的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龍捕頭驀地從腰中抽出大刀,環顧四周,卻是空無一人。 「救命!救命啊!」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誰!不要裝神弄鬼!」龍捕頭大喊。 「心,我的心!還給我!」 這慘叫哪裡是裝出來的,分明是真的有一個人用刀子插入誰的心窩子硬生生地將心摳了出來。而且這慘叫聲有的猶如妙齡少女,被人活生生的切肉剝皮;有的像是小孩子,被人挖心掏肝;有的像是中年男人,痛不欲生;更有甚者中間還夾雜著老人和嬰兒的啼哭,果然讓人毛骨悚然。 就連身經百戰的龍捕頭也感覺到自己已經身陷魔掌,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龍捕頭幾次大叫,對方都不肯現身。龍捕頭心想,想必對方也是裝神弄鬼之輩,聽說西域常有怪客,不張嘴就能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 可是隨行的眾人哪裡有龍捕頭這樣的膽量,都嚇得腿腳癱軟不能動彈。龍捕頭提著火把,繞著這個深穴的盡頭轉了一圈,可是根本沒有看見哪裡有人。 那悲慘的叫聲戛然而止,轉而是一陣讓人窒息的寧靜。 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平生哪裡經歷過。 「跑?」老羅在後面輕輕地說道。他怕龍捕頭聽見。 所有人點了點頭,趁著龍捕頭四處尋找那聲音的來源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向洞門口移動。 「龍捕頭,這裡!」 老羅突然大叫,在退回去的路上,一個龐大的身影擋住了所有人的腳步,龍捕頭拿起火把照射過去,只見那龐然大物竟然比自己還高上一個身子,火焰的光斑鋪滿了那個巨人的身上,那個巨人長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大臉,更加恐怖的是一雙大手,足足有尋常人的半個身子大小,額頭上青筋暴露,更加駭人的是這人青面獠牙,全身長滿了毛髮,雖然體型像人,但是更像是一個人模鬼樣的猩猩。 那巨人發出一聲咆哮,二話不說就衝了上來,龍捕頭心想,這巨人雖然長得高大,不過終究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自己的武功雖然說不上爐火純青,但是對付一般兇猛野獸也是綽綽有餘。三弟在臨行時交代過,一定要抓活的回去。龍捕頭手心翻轉,將刀背對著那巨人的頭顱劈去,這勢頭極猛,尋常人如果碰到這樣的勁力,雖然是刀背,也要腦漿迸裂而死,但是眼前這個巨人卻並非常人,那龍捕頭也拿捏好力度,不想傷其性命。 可那巨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力一握,竟然用大手將這連環大刀握住。龍捕頭的手頓時像被一個鐵箍箍住,還在不斷收緊。龍捕頭心中凜然,雖勉強運力抵著,卻仍是陣陣錐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對方手力實勝自己一籌。幸好他忍耐力過人,不至於讓那巨人將刀奪去,心中暗想,剛剛小瞧了這個巨人。練武之人不比尋常之人,尋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會用上半身的力氣與之抗衡,可是練武之人懂得借力用力的道理,眼看這個巨人的臂力遠遠強於自己,龍捕頭蹲了一個馬步,將手上的力道卸去三分,那連環大刀徑直向自己的天靈蓋劈來,龍捕頭雖然人高馬大,但是身子極其靈活,輕輕地一閃,巨人連人帶刀整個人撲將過去。龍捕頭飛身迴旋踢中那巨人的後腦,那巨人因為強大的慣性作用,踉踉蹌蹌往前傾,「光」的一聲巨響撞到了石壁上。 這山洞竟然也被撞得微微晃了晃。龍捕頭剛想拿出身上帶著的鎖扣,卻看見巨人驀地回過身來,雙眼怒視龍捕頭,抓住旁邊的一塊巨石向龍捕頭扔來。洞穴黑暗,那地上的火把幾近熄滅,龍捕頭感覺一陣勁風飛來,他右手立刀,左手按住刀背,擋住了來勢兇猛的石塊,只覺得雙臂震得隱隱發麻。 那群衙役早已經嚇得腿腳癱軟,更沒有想過來幫龍捕頭。 龍捕頭心想,倘若聯合眾人之力一定能擒獲這個怪物,不過這群吃軟飯的傢伙到了關鍵時刻都成了廢物,現在是靠不上他們了,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 龍捕頭從後腰迅速抽出了一個金絲繩,三兩下打了一個結。那巨人看用石塊打不中他,於是飛撲過來,龍捕頭的看家絕學就是這捆仙索的功夫,雖然這山洞十分黑暗,但是憑借自己十幾年苦練用來套犯人的飛繩,用來抓這個莽撞的巨人輕而易舉,果然那巨人上了圈套,被龍捕頭套在了金絲繩中。這金絲繩所打的結不比尋常,那巨人越掙越緊,就好像西遊記裡面的寶物一樣,怎麼也掙不開。 龍捕頭剛想鬆一口氣,卻沒想到這個巨人突然狂奔起來,龍捕頭哪裡能拽得住那金絲繩,只能抓住金絲繩的一端跟著巨人跑出山洞。 忽然一陣刺眼的光線從洞外射進來,不到一刻鐘的工夫,龍捕頭已經被那巨人連拖帶拽地拉到了山洞之外,這個時候他終於看清了巨人本來的面目。 那巨人的個頭將近三米,就連龍捕頭在他的身前相較也變得矮小。臉上更是滿臉鬍鬚,全身黑毛,運動起來那血管好像小蟲子一般在皮膚下面蠕動,他大吼一聲,驚起駐鳥四散。 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 忽然,那怪物再次大吼一聲,猶如鬼神一般竟然將那金絲繩拽裂成兩段,龍捕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隨身幾十年的金絲繩,又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那巨人。這可是連熊也能捆住的繩子,今日竟然讓一個活人撕扯成了兩段,可是龍捕頭哪裡知道,這個巨人平時都以吃熊為生。 龍捕頭眼看著那巨人幾下飛快地跳躍便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自己卻束手無策。要是論起單打獨鬥的話,自己未必是這個巨人的對手,論起跑的話,那就一定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龍捕頭歎了一口氣,心想都怪這群不爭氣的,沒有抓到這個怪物,這個傢伙很有可能就是這起案件的兇手,可是過了今晚,恐怕抓到也對徐縣令無濟於事了。 他回頭看著後面那群膽戰心驚的衙役,喝道:「忘了昨天你們說過的話了嗎?今天都給我搜山,非要抓到這個妖怪不可。」 那老羅仗著自己年齡大,說話稍微有點威信,走到龍捕頭的旁邊說道:「龍捕頭,那天晚上我們都在做戲,都是為了縣令。你看,為了一個小縣令讓大家丟了性命,值得嗎?」 龍捕頭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老羅的話成了導火索,龍捕頭怒火胸中燒,一隻手將老羅整個人提了起來舉到半空中。 「你們這群缺乏管教的差人,這倘若在谷陽縣,我要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龍捕頭跟虎捕頭不一樣,雖然性子一樣火爆,但是粗中帶細,心想,現在若是惹急了這幫衙役的話,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什麼事情也都辦不成了。 他放下老羅說道:「今天抓不到妖怪,我保證你們明天誰也不用來縣衙開工了,如果今天能抓到那個妖怪,我替縣老爺做回主,加你們兩個月的銀餉。」 「真的假的?」 「龍捕頭此話當真?」 果然,威脅這群賤骨頭恐怕不如利誘來得快,龍捕頭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雖然我龍某人不算是赫赫有名,但也算是一個一言九鼎說話算話的漢子。」 「大家趕緊的,別耽誤時間了,快抓那妖怪。」 「等一下,各位先別急,既然那個妖怪連我這金絲繩也能掙斷,那麼尋常的東西肯定是抓不住他的。」 「哎,小三子,你家不就住在附近嗎?弄一些網野獸的網子,將這個怪物扣住。」 「是啊,是啊,趕快去取。」 幾個八婆講起這開封縣的趣事雲裡霧裡沒完沒了,聽得古小東耳朵都起了繭子。 「各位大媽,能不能挑一些重點的來說?你們這樣說這家嫁姑娘、那家娶媳婦,對我們現在調查的事情根本沒有幫助。」 「好了,好了,你們聽我說。三嬸,我說啊,咱們這開封縣最近發生了三件怪事。」 三嬸奇道:「哪三件?」 「第一件就是那黑窩山的妖怪,好多人都見到了那吃人的妖怪,真是嚇死人哦。你,你叫小古子,是不是,我跟你說啊,小古子,那吃人的妖怪足足有房簷那麼高,而且聽說最愛吃美麗的少婦,三嬸啊,出門要小心啊。」 三嬸肯定地點了點頭。 古小東看了一眼年近七十的三嬸,心想這也叫少婦?你是五十年前的少婦吧!那個拍馬屁的囉婆說話怎麼也不經過大腦。 「第二件呢,就是我們開封縣發生的命案。當然嘍,你們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所以我也就不囉唆了。哎呀三嬸,我聽說那白骨好嚇人啊,好恐怖啊,聽說好多都是年輕美麗的少婦哦,你出門要小心的。」 三嬸將手帕握成一個團放在胸口,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古小東急道:「第三個是什麼?」 「第三個是好事,蔣大官人給我們每個人十兩銀子。」 「給你們十兩銀子?這是為什麼?」 「唉,這兩年災害連連,政府的補貼哪裡能夠得了我們這些百姓吃飯,蔣大官人洪恩齊天,只要到他家去,每個人都會得到十兩銀子。」 「就這樣平白無故地給你們?」 囉婆點了點頭,又說道:「三嬸啊,聽說你見到血就暈倒,上次你拿十兩銀子的時候眼睛可是瞪得大大的,別說暈,你眼皮都沒眨一下。」 三嬸接道:「哎呀,那白花花的十兩銀子,誰看見不會心動啊。」 「這跟血有什麼關係?」 「自然有關係了,蔣大官人說得好,銀子都是血汗錢,那白給百姓銀子,說好聽的叫施捨,說難聽點是可憐我們這些要飯的。所以蔣大官人說了,凡是想要這十兩銀子的,就必須留下一滴血,這個十兩銀子也就是血汗錢,是我們理所應當得到的。平時家裡不注意也會有個磕磕碰碰的,現在只要留下一滴血就能得到十兩白銀,那排隊的人真是絡繹不絕。」 「你是說你們用一滴血換來了十兩白銀?」 「是的,那天排隊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啊……」 一場秋雨一場涼,古小東打了兩個噴嚏,會不會是有人在自己的背後說自己的壞話?終於聽完了那幾個囉哩囉唆的老太婆將這幾天看見的奇聞逸事都講遍,卻沒有一個有價值的線索,這時縣衙中已經將蔣夫和那幾個目擊證人都請到了那邊。古小東和徐縣令也迅速回到縣衙之中。 再見到蔣夫,蔣夫的表情更加不自然,古小東自然知道,蔣夫與徐縣令勾結弄成那個人肉包子的事件來欺騙他,現在有些心虛了。蔣夫早知道已被古小東拆穿,所以也不提那話茬,晃晃悠悠地走到古小東的面前說道:「古大哥,怎麼樣了,抓到兇手沒有?」 古小東諷刺道:「抓到了,你包子鋪的兩個夥計,而且主謀還是你。」 蔣夫賠笑道:「古大哥說笑了,都怪小弟,小弟欺瞞了哥哥,當真是該打。」說完,蔣夫象徵性地往自己臉上打了一個耳光。 「我說那個買下青樓妓女的事情和幾年前你遇到的救命神醫也是忽悠我的吧?」 「那個可絕對不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哥哥是這裡的仵作呢。」 古小東狐疑地看了蔣夫一眼,越來越覺得這個傢伙奇怪。 「哥哥,這是我給您賠禮的,請笑納。」 古小東抬眼一看,好傢伙,竟然是一個拳頭一般大的玉石獸像,古小東看見這長得有些像人,有兩個嬰兒的腦袋,胳膊比腿還長,而且雕刻得活靈活現的玉像很奇怪,於是問道:「這是什麼?」 「哥哥,這神獸相傳是神靈老爺下的門神,可以招財,保平安。」 古小東哪裡見過這樣的東西,更不知道是哪一門派的神靈,倒是這蔣夫錢有得是,這麼一個玉雕稀鬆平常,所以就接了過來。 這古小東哪裡知道這天然的玉石有如此大小而且毫無瑕疵,那自然是價值非凡。現代的玉石雖然大,但是大多是人工合成的,跟眼前的玉石獸像相比那是天壤之別。 「蔣兄弟,請你來是想讓你如實地告訴我你的眼線最近到底發現沒發現可疑的人或事?」 「據實回哥哥,真的沒有,唯一發現的就是那個黑窩山的妖怪。」 「那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死者究竟是什麼人?」 「那個……小弟確實不知啊。」 古小東看蔣夫面露難色,覺得再問下去也無濟於事,於是告別了蔣夫,回到了後堂。 徐管家看事情弄了半天也沒有進展,心急如焚,拉著古小東問道:「怎麼樣了,古仵作?」 「什麼怎麼樣了,你不是也在旁邊看著呢嗎?就是這樣,還能怎麼樣?你想要怎麼樣?」 古小東自然也很惱恨這個管家如此欺瞞自己,對他也沒有客氣。 「最近咱們開封縣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離奇的事情呢?」 「沒有啊,除了發現這些白骨之外,還真的沒有什麼離奇的事情……」 「我聽說蔣大官人用一滴血換十兩銀子?」 「確實有這件事情,跟這件案子有關係嗎?」 「現在還沒有關係,但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他要別人的一滴血呢?」 「這個在下也不知,蔣大官人只是將他們的一滴血放在了一個小紙條上,那個紙條只有小手指的寬度,方方正正的非常奇怪。」 「驗血試紙!」古小東聽管家這麼形容,忽然想起了現代的驗血試紙,可是那種東西在這個年代根本不可能有。別說驗血試紙了,就算會驗血的人估計也找不出來吧。再說蔣夫為什麼要驗血呢?奇怪。算了,也許有錢人就喜歡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徐管家,能不能找出一些紙條給我,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應該沒有問題,我只要去管蔣大官人要……」 「不,我想讓你偷偷拿給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好吧。」 古小東走出後堂,從門縫偷偷地觀察著蔣夫,蔣夫端起一杯茶,只見茶碗一斜險些掉落下來,原來是因為蔣夫缺少了一根小手指,平常人端起茶碗的時候都要用小手指來托底。看來蔣夫的小手指是最近才掉下來的,倘若是斷指長久之人,一定會習慣沒有小指的生活,所以食指與大拇指握力會更強,不至於讓茶碗掉下來。看來蔣夫平時並不習慣喝茶,所以才沒有察覺到自己缺失小拇指帶來的不便,因為人並不是常用這根指頭。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甚至可以聽見有人被打的慘叫聲,古小東不知何故,心想竟然有人敢大鬧縣衙,也許此人與這起案子有關係。與蔣夫對話的徐縣令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立即站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古小東不想被蔣夫發現,所以隔著一個門站在蔣夫的身後,偷偷地看著正堂,忽然,徐縣令發出一聲尖叫,好像娘們一樣被扔了進來,趴在地上,嘴上還不饒人地大罵道:「你,你究竟是何人!膽敢這樣對待本縣令,真是大膽!」 「老子是你的姑奶奶!」 「攔住她!攔住她!」 「你娘的,古銅在哪?」 徐縣令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大喊道:「原來你是找古仵作,你怎麼不早說,在後院!」 這時古小東才看見,這個氣勢洶洶的女人正是那天蔣夫用三萬兩黃金買下來的蘇寶寶,她的身後還跟著涼兒和趙文墨。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在驛站待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跑到縣衙來了?為什麼這個男人婆要毆打徐縣令? 「古銅,你給我出來!」 古小東本來是不怕她,可是被她這麼一吼嚇得心裡發慌,想想那天這個女娃子連死都不怕,今天不一定會幹出什麼事情來。蔣夫看見這個蘇寶寶也是一愣,不過也只是莞爾一笑,等著看熱鬧,心想三萬兩黃金最後買來一個潑婦,真是划算。 「古銅!」 蘇寶寶腳步快,兩三步跑到了後院,看見古銅貓在一個柱子後面,她二話不說揪起古銅的耳朵拽了過來,罵道:「你個黑狗,把老子買來了就扔在家裡,幾夜不回去,也不給老子一個交代!你說句痛快話,現在,馬上,立刻,告訴老子,你到底娶不娶老子!」 「蘇姑娘,你先別急,你這麼唐突地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答你……」 「今天聽了涼兒的話,知道你古銅還算個有點人性的漢子,不似那群豬狗不如只懂玩女人的混賬王八蛋,所以老子今天給自己做主,可以下嫁給你。但是有三樣條件,第一,老子永遠是家裡的老大,老子說東,誰敢往西,老子就弄折他的腿。第二,老子要這個涼兒當我的丫鬟。第三,想納妾必須老子親眼看過之後才可以。」 「那個……你讓我想……」 「想你娘,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個時候徐縣令踉踉蹌蹌地從正堂往後面跑,好像沒有看見蘇寶寶一般,徐縣令大叫道:「古仵作,快跑,剛剛有個仇家來找你,雖然看起來是個瘦小的漢子,但是力氣可大得很。」 蘇寶寶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看著徐縣令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娘的說誰是漢子?」 徐縣令看見這個蘇寶寶彷彿看見了瘟神一般,立即往回跑,蘇寶寶抓起一個花盆扔了過去,還好徐縣令跑得快,沒被花盆砸到,只是摔了個狗啃屎,蘇寶寶大吼一聲,幾個箭步飛了上去,揪住徐縣令的辮子向後拉。 「你娘的,老子就是胸平一點,你憑什麼說老子是男人!」 「姑娘,姑娘,誤會,誤會!」 「誤會你老娘。」 古小東看見要再不制止,真的會出人命,上去拉住蘇寶寶說道:「蘇姑娘,別這樣,現在我們還有要緊事情要辦。開封縣出了大案子,發現了十幾具骸骨。我身為仵作如果不盡心盡責的話,哪裡能對得起黎民百姓。所以麻煩蘇姑娘高抬貴手吧。」 那蘇寶寶雖然脾氣火辣,但是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鬆開了手厲聲問道:「好,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案子辦完了之後你要八抬大轎來迎娶我。」 「那個……兒女情長是後話,咱們慢慢說不行嗎?」 「不,我想你現在就告訴我,不然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媽呀,頭一次聽說女人逼婚,不過眼前這個蘇寶寶跟男人婆一樣,根本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算了,暫且敷衍她一下。 「好,好。」 此時忽然又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不禁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就連房梁也晃上一晃,這震耳欲聾的吼聲從縣衙的門外傳來,極其淒慘悲憤,好像一架低空掠過的飛機,撼動著整個縣衙內外。 「古仵作,這,這究竟是何人?」 「不,不知道……」 在徐縣令詢問之時,看見龍捕頭帶著的十幾個衙役用幾張粗線麻繩的漁網扣在了一個龐然大物上,十幾個人咬牙切齒地一起用力,勉強才能將這個龐然大物拖拽著小走兩步。 「龍捕頭,你,你抓的這是什麼怪物?」 「回縣令,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吃人的黑窩山的妖怪。」 徐縣令透過漁網仔細看著這個妖怪,不禁張大了嘴巴呆若木雞。 他生平哪裡看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就算是那鬧林的黑熊恐怕也不及這妖怪的一半。古小東也愕然地看這個怪物,身高竟然將近三米,頭頂已經頂在房樑上。全身都是黑毛,方正大臉,雖然長著的是人的模樣,但是這身高足足比姚明還要高上許多。這傢伙如果換做是現代人的話,恐怕火箭隊的中鋒就要換人了。 那怪物掙扎的同時,幾個衙役被怪力攪和得東倒西歪,有的甚至乾脆坐在地上。 古小東心想,這怪物雖然看似身材高大,全身黑毛,但是在現代的醫學中早已經證明了這是一種疾病,全身的黑毛證明他的基因存在變異,是返祖現象,而這巨大的身高恐怕是因為得了巨人症,而且長期生活在野外,靠吃一些肉食為生,鈣質得到了過多的補充,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一個怪物的模樣。 「你,你會說話嗎?」 那怪物聽見古小東跟他說話,頓時也不再掙扎,瞪大了雙眼看著古小東,因為幾十年裡面所有人都將他當成怪物,見到他就跑,所以根本沒有人這樣平心靜氣地來問他,幾十年了,從來沒有人跟他交流過。 「會。」 那巨人只說了一個字,頓時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個妖怪竟然會說人話,真是不可思議,雖然聲線粗獷,猶如轟隆隆的打雷聲,但是可以真真切切地聽出他說的是人話。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伍拾。」 「伍拾?這個名字跟你還蠻配的。你吃過人肉嗎?」 伍拾搖了搖頭。 「龍大哥,將漁網鬆了吧。」 龍捕頭愕然地看著古小東,心想這個弟弟莫非是瘋了,眼前這樣一個怪物,倘若真的行兇起來的話,恐怕自己也難以阻攔。 這個時候蔣夫、蘇寶寶等人也從內堂來到了院子裡面,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伍拾。 「不打緊,哥哥,鬆開吧。」 那伍拾也很奇怪,看了看古小東,不說一句話。 「你們聽到沒有,鬆開,鬆開漁網。」 所有衙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抓到了這個怪物,現在鬆開漁網的話,恐怕再想抓住他就沒有那麼容易,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鬆開自己手裡的繩子。 「古仵作已經說了,你們就照辦吧,他有自己的安排。」 徐縣令發了話,大家都紛紛扔下了手裡的繩子,那怪物感覺到勒住自己的漁網沒有了力,大吼一聲,將幾層漁網一股腦地掀起來。那怪物也正如古小東所想的一樣,既沒有跑也沒有傷人,而且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古小東,這是第一個敢正眼看他、不害怕他、而且將他當成人的人。 「伍拾,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實沒有傷天害理,吃了那些人嗎?」 「沒有。」每一次聽到伍拾說話大家就感覺耳朵受到了一陣強烈的衝擊。 「你不怕我?」伍拾反問道。 古小東走到了伍拾的腳下,他的腦袋竟然只能抵到他的肚臍,他仰起頭盯著伍拾的眼睛問道:「我為何要怕你?」 伍拾被他這樣一反問,反而舒展開自己的眉毛,低聲問道:「這裡人人都將我當怪物,都怕我,為何你不怕我?難道你是瘋子?」 古小東被他這麼一問逗得樂出來,說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人喜歡有人怕,比如徐縣令,犯過罪的人自然怕他,可是百姓卻愛戴他。愛他的人自然比怕他的人多。而你呢,大家怕你,是因為不明你真實身份,可是如今既然你說你沒有殺過人,我為何又要怕你?就算所有人都怕你,可是我卻偏偏不怕你,我反而還蠻喜歡你的。」古小東心想,如果這個伍拾活在現代的話,一定要教他打籃球,如果自己當上他的經紀人,豈不是發財了。而且自己在現代就十分喜歡姚明,對身材巨大的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好感,看見這個人比姚明還要高上許多,自然更喜歡眼前這個伍拾。 那伍拾愣住了,忽然跪在地上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你說你喜歡我!哈哈哈哈!」 那笑聲聽起來卻夾雜著另一番淒厲,開封縣衙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看著這個怪物,倘若是平時,這些人早已經被衙役驅逐開,可是今天,就連衙役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巨人,竟然沒有人管那些慢慢湧進縣衙院子裡的人。 可是這個伍拾忽然大笑,所有人嚇了一跳。那笑聲之淒厲讓人聽起來頭皮發麻。 「伍拾。」 伍拾聽見古小東叫他的名字,停止了大笑,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卻發現這個古小東伸出了一隻手,手心攤開對著伍拾。伍拾不明所以,問道:「幹什麼?」 「伸出你的手。」 古小東抓著伍拾的手握了兩下,用現代人的社交手法,雖然古小東手只能握住伍拾的兩個手指頭。 古小東雙手抱拳,對著伍拾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你這是為何?」 「我們抓錯了人,如果伍大哥不嫌棄的話,受在下一拜,你可以走了。」 「等等,古仵作,就這樣放他走了?你如何能斷定這個人不是兇手?」徐縣令急道,眼見好不容易抓到了這個怪物,總不能因為古小東的兩句話就將這個人放走。 「徐縣令,我斷定不是伍拾犯案,首先看他的個頭,如果用刀的話,怎麼可能在人的屍骨之間游刃有餘地將骨肉分離?而且在屍骨上發現的指紋根本是尋常手掌大小,你看他的手指,足足要趕上三個人的大拇指的粗細。而且人肉並不好吃,以他的力量,找一些野豬之類來吃不是更好嗎?他隱居山林正是因為不想受到世人的騷擾,又怎麼能輕易去找不好吃的人肉來吃呢?」 徐縣令覺得古小東說的句句有理,於是喊道:「放他走吧,你們不要攔著。」 忽然,古小東聽見身後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大哭聲。 那眼淚就如同秋天的落葉一樣簌簌落下,古小東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巨人在號啕大哭,古小東心想一定是巨人聽見有人理解自己,所以才會感動地大哭,於是對著巨人笑了笑安慰道:「伍拾大哥,沒事了,你回去吧。」 卻沒想到,那伍拾的哭聲不僅不止,反而越來越厲害,伍拾一邊哭,一邊嘶啞著聲音說道:「冤枉啊!」 古小東奇道:「伍拾大哥,以後再沒人會擾你了。別哭了。」 「冤枉啊!」第二聲冤枉如同炸雷一般在地上崩開了花,所有人都不禁摀住了雙耳。如果再聽一聲的話,恐怕就連自己的耳朵也會被震聾。 「別哭了,伍大哥,你再哭的話恐怕房子也要被震塌了。」 「你能不能給我做主?」 這雖然是個請求,但是從伍拾的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是恐嚇一樣,古小東卻說道:「伍大哥,這開封縣令是個清官,如果你有冤屈的話他一定會替你做主的,別哭了。」 伍拾的哭聲戛然而止,整個初秋時分,地上不僅有一些乾枯的黃葉,還有更多剛剛被伍拾的聲音震落的葉子。 「伍大哥,有什麼話我們進來說吧,嗯——還是在這裡說吧,各位衙役大哥,將縣衙外人等驅逐出去吧。」 古小東剛想邀請伍拾進去內堂說話,可是看見內堂裡面的空間恐怕容納不了伍拾,所以改口說還是在庭院說話。 這個時候徐縣令拉了古小東幾下,低聲說道:「古仵作,很多人還在後堂等著您問話呢。」 古小東一想也是,畢竟徐縣令的事情更要急一些,於是問道:「伍大哥,要不有什麼委屈你先跟徐縣令說?」 伍拾撲稜著腦袋,雙目猶如牛眼,眸子裡透出一股執著:「我等你。」 古小東衝著伍拾笑了笑,吩咐下人照顧好伍拾。目擊證人口中所說的這個妖怪確實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看起來似乎再詢問那些人也是無濟於事。 古小東看了看時間,太陽已經落山,按照現代的時間,現在已經五點左右,距離第二天還有七個小時。不知道現在的傅泰還有什麼陰招等著自己。光線愈加的暗,縣衙的下人挑著燈籠點燃了院內的石燈,火光妖嬈地打在伍拾的臉上,映得他的臉越發有些恐怖。 如果真的不是伍拾犯案的話,那麼還會是誰呢? 會是誰呢? 第七章 黑窩山老妖 「古仵作,天色已經黑了,如果不再詢問那幾個目擊證人的話,就讓他們回家吧?反正他們所言屬實,妖怪已經呈現在我們的眼前了。」 「不,相反,我覺得他們那天說的話漏洞百出,你想一想,那天他們清楚地說道那個吃人的厲鬼是黑煙化成的,但是這個伍拾倘若真的能化成黑煙的話,豈能輕易地被龍捕頭他們抓獲?所以那幾個人分明在撒謊,但是我一直想不到,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麼東西呢?」 「是啊,經過古仵作一說,我也想了起來,那天他們幾個確實說過黑煙之類的東西。」 「而且那個大嬸說話的時候神色十分不正常,吞吞吐吐,分明是在隱瞞著什麼東西。而且趙文墨曾經說過,他在回程的路上看見了伍拾拉著那裝著鹽的馬車往山上走,而來城裡的路上看見了賣鹽的老王,於是一同報官,而賣鹽的老王卻說回來的時候是跟著洪武一起報官,這口供中間就有了衝突的地方。」 「那古仵作的意思是?」 「準備三個房間,將他們三個分開審問,看看這中間到底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會不會是他們故弄玄虛呢?」 「就算是故弄玄虛,我們也要知道這是為什麼。」 徐管家跟在古小東的後面,來到了一個小黑屋,看樣子這裡已經很久不用了,屋子的四壁滿是污痕,菱形格子的窗戶被老鼠咬得破殘,低矮的房頂讓人身在其中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和窒息感,微風吹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古小東用硬物將窗戶擠住,他在屋子的中間擺上了一個木桌,兩邊分別放上了兩個木椅,古小東和洪武分別坐在桌子的兩旁,古小東的旁邊坐著龍捕頭。就算在白天,這個背陽的屋子的光線就已經十分昏暗,再加上日落西山,更顯得這個屋子陰森森的。偏偏這時,古小東只讓徐管家點上一支蠟燭,那蠟燭隱隱地打在三個人的臉上,氛圍更顯得壓抑。 「洪武,那天你確實看見了黑煙化成了厲鬼?」 「小的確實看見了。」 「那你再形容一下那厲鬼的長相。」 「禿頭,兩個猩紅色的眼睛,而且身材十分的魁梧,足足有兩個人那麼高。還有就是……」 「他穿著什麼衣服?」 「穿衣服?」 「他總不會赤身裸體吧?」 「當時小人由於太過驚慌,所以忘記了他穿著什麼衣服。」 古小東認定這個洪武在撒謊,恐怕這個男人只是道聽途說,只知道伍拾的大概樣子,但是伍拾最為顯眼的就是滿身的毛髮,而此刻洪武竟然說伍拾是個光頭,這是為什麼呢? 「洪武,你不要再欺瞞我們了,那怪物名叫伍拾,根本與你形容的大相逕庭,而且那個怪物我們已經捉了過來,現在就在庭院之中。你那天到底看見了什麼,如實交代!如今的案子已經涉及十幾條人命,倘若你現在老實交代的話,我會懇請縣令饒你不死,若等我查出了真相,恐怕你全家老少都會在劫難逃。」龍捕頭走上前去,站在洪武的左側,居高臨下,說話語氣甚重。 那洪武雖然是個砍柴的莽夫,沒有過人的膽量,但是早就料想到了嚴刑逼供的事態,只是裝作一臉委屈的模樣說道:「回大人,小人真的不知啊。」 古小東笑了笑,也站了起來,拍了拍洪武的肩膀說道:「洪大哥,其實我也知道砍柴為生確實不容易,我們當仵作的也不容易,都是砍東西的,這樣,我這裡放上了十兩銀子,如果你肯說實話的話,銀子你拿走,而且過去的事情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洪武看了看古小東手中的十兩銀子,吞了吞口水,但是沒有伸手去拿,反而鎮靜地靠在椅子背上委屈地說道:「大人,小人真的什麼也不知啊。」 「好,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給我挖掉他的雙眼,看看他這雙眼睛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竟然給老子裝神弄鬼。」 「洪武大哥,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拿下這十兩銀子,我們相安無事,你也不用被刺瞎雙眼。」 古小東和龍捕頭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地唱了起來,卻沒想到洪武竟然如此地頑固,索性伸長了脖子說道:「大人如果不相信小人,那就砍了小人的腦袋,小人實屬冤枉。」 古小東心中暗罵道,這個兔崽子果真皮硬,這種傢伙恐怕也套不出什麼話。古小東吩咐衙役看守好洪武,他和龍捕頭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開始審問賣鹽老王。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賣鹽老王的對面,古小東將腿放在了桌子上,低聲說道:「說吧。」 那老王眼睛轉了一個圈,不明白古小東的意圖,反而問道:「大人,您讓小人說什麼啊?小人那天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老王,那洪武已經交代清楚了,如果你再這樣執迷不悟的話,恐怕你也要被當成幫兇,一起成了劊子手的刀下亡魂,而且皇上也得知了此事,很有可能被誅九族。你現在交代還有一絲挽救的機會。」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想讓小人交代什麼?小人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媽的,剛才是個頑固的老頭,現在又來了一個狡猾的商人。 「好,你不說?將來就算你想說恐怕已經開不了口了!我們走!」 一般這樣的情況下,犯罪嫌疑人都會喊回審案人員,可是那老王也一臉無辜地看著兩個人走出了小黑屋。此刻古小東心裡也沒有了底,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是無辜的? 唯一的破綻就是燕子嬸,那天審問的時候,燕子嬸也十分慌張,看似隱瞞了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到底怎麼才能讓他們開口呢?看來不用一些伎倆是不行啊。 那燕子嬸看天色已晚,這些衙役就將自己帶來了這麼一個小黑屋,心裡早已經是忐忑不安,這時門口傳來了守門小聲嘀咕的聲音,燕子嬸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門口,貼著門聽著外面的對話。 「聽說他們都交代了。」 「是啊,古仵作說了,只要交代了就從輕發落。」 「那洪武呢?他不是死活都不承認嗎?」 「那還饒得了他?現在被打得死去活來,聽說連他兒子也被喚來,剛剛我還看見他被打得滿地找牙。你說這洪老爺子不積德,真的問罪起來,鬧得滿門抄斬,也斷了後。」 燕子嬸驚訝地摀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響,心中叨念著自己的兒子,更盤算著如何應對。可是她一個人坐在小黑屋裡,卻怎麼也等不到有人來詢問自己,不禁心急如焚,而且越急越亂,從剛開始心想如何對答問話,到後來想怎麼能讓縣令對自己從輕發落。這也就是現代常用的審訊犯人的心理戰術。當一個人獨自被封閉久了,很快就會迷失在自己的思維空間中,在內心的逃避和自救之中作鬥爭。 「哎,你看,小賢來了。」 小賢?那不就是自己的兒子嗎?他被帶來了?難道他們真的會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用刑?內心的掙扎已經讓燕子嬸苦不堪言,短短的一個時辰中,她的心裡經過了幾番激烈地思考和掙扎。 突然,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那天審問他們的古仵作,另外一個沒有見過,但是膀大腰圓,留著長鬍子,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模樣,想必是縣衙中的捕頭。 古小東坐在了椅子上,那龍捕頭靠著牆盯著燕子嬸,燕子嬸被龍捕頭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 「燕子嬸,我只給你一次交代實情的機會,請說。」 這個時候各種各樣的結果浮現在燕子嬸的眼前:自己和兒子毫髮無損地回家;自己被抓住了把柄秋後問斬;自己的兒子被打得慘不忍睹鋃鐺入獄。 女人終究是女人,經受不住自己內心的折磨。 「我說,我說,古仵作,如果我說了能不能放了我兒子?」 「你說。」古小東只是冷冷地扔出了兩個字,既沒有說放,也沒有說不放。 「其實,其實我真的看見了那個厲鬼,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 「你看見厲鬼扛著一車鹽?」 燕子嬸左顧右盼,不敢接著說下去。 「燕子嬸,你要想清楚,你說的話不僅僅關係到你自己的安危。」 「我,我看他扛的不是鹽,而是人。」 古小東一驚,難道伍拾當時是扛著一個人回到了山上? 「燕子嬸,你看得真真切切?」 燕子嬸點了點頭。 「那你當日為何說你看見那怪物扛著一車鹽呢?」 「因為賣鹽的老王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不要說出去。我求求你,大人,放了我兒子吧。」 古小東雖然不恥這種欺詐的做法,但是為了盡快破案,也沒有別的辦法,其實他根本沒有抓燕子嬸的兒子,只是用守衛的對話和燕子嬸在小黑屋的心虛作祟來讓她真的認為自己的兒子被抓來。 「如果這件事屬實的話,我們一定不會傷害你和你兒子的。」 看來扛著人這件事情只能問伍拾了。 古小東和龍捕頭轉身又回到了院子當中,看見伍拾靠在一棵大槐樹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那月色鋪下來好似灑了一地碎銀,伍拾的臉也不像白天那樣恐怖了。 「伍拾,我問你,有人看見你搶了鹽車上的鹽,而且劫走了一個人,可有此事?」 伍拾低下頭回道:「那車上沒有鹽,只有一個人,後來那個人醒了,看見我就跑了。」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你為什麼要劫走那個人?」 「那人光頭,比你略高,我看他被綁在鹽車上,所以就救了他。可是當他醒了之後,他就跑了。」 這下古小東明白得差不多了,心裡暗自打定主意,交代下人好好地照顧伍拾,又獨自回到了賣鹽老王的屋子之中,這個時候賣鹽的老王也只是略顯焦躁不安,看到古小東,臉上立刻湧現出了警覺的表情,老謀深算在他這裡一覽無遺。 「古仵作,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天色已晚了,我……」 「老王啊,我看你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 「古仵作,別開這種玩笑,小人真的是什麼話都交代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我就替你說出來。那天你路過黑窩山,剛巧你車子壞掉了,而這個時候,你看見山上出現了一個妖怪,你趕忙擱下馬車就逃跑。沒想到那妖怪並不追你,反而找到了你的馬車,他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些食物。可是,他沒有找到食物,反而找到了一個大活人,被五花大綁地捆在馬車之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這裝鹽的馬車跟尋常馬車不同,為了防止鹽潮濕,所以要經過層層密封,而且這鹽屬於官貨,到了關卡守衛一般不會檢查這些東西,所以在你車中的大活人也沒有人發現,所以你才能一路相安無事地運送到了開封縣。可是你卻沒想到在半路出現了一個妖怪攪了局。當那妖怪扛著人往山上跑的時候,此刻出現了兩個目擊證人,一個是洪武,另外一個是燕子嬸。那洪武定是個近視眼,他看見那個妖怪是個光頭,其實卻並非是那樣,只是因為你車中那個人是光頭,而那個怪物扛著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光頭擋住了怪物的頭,所以對於眼神不好的洪武來說,他看見的是個光頭。至於那些黑煙之類的,恐怕是因為下雨之前打了雷,雷打到了樹木上發出的黑煙。當然,當洪武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只要旁敲側擊,洪武就會誤以為自己看見的真的是青面獠牙吃人的怪獸。可是那燕子嬸卻不傻,她切切實實看見了那怪物扛著一個人,所以你用重金收買燕子嬸,讓她不要說漏了嘴。這是你的第一次報官。可是你卻不想讓官府發現那被怪物捉上了山的人,所以只能親自去尋找那個怪物,沒想到卻在城外再一次遇見了那個怪物,而這次那個怪物想把鹽車也搬到山上去。此刻的目擊證人是趙文墨,所以才會出現你和洪武與趙文墨分別報了兩次官的情況。看似你是十分著急你的那批鹽,實際上你是怕他們發現怪物扛走的那個人。」 賣鹽老王笑了笑說道:「古仵作說笑,那衙役最後在山洞中搜查到的確實是鹽,並非什麼人。」 「那是因為在此之前,你早已經安排好了人將鹽送到山洞之中。而你綁架的那個人也早已經跑了。」 「可是,可是我為什麼要用鹽車運送一個大活人呢?倘若是一個黃花閨女,這說明我老王好色,可是一個光頭的男人,我又能拿來做什麼用?」 古小東也猜不透,為何這賣鹽的老王要運送一個大男人,而且是活人,這有什麼用呢? 「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題目。」 誰!誰在說話! 古小東突然感覺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解決這個題目不要用我們常人的思考方式,請將你的思維逆轉過來。」 是數學老師的聲音!為什麼此刻的腦中會出現他的聲音呢? 逆轉,逆轉來思考。對啊! 將他綁架活人以至於產生十幾具骸骨的事件逆轉來思考。骸骨中男人女人都有,而且剔骨十分乾淨,這並不尋常。這些骸骨都是在開封縣發現的,而開封縣報案失蹤的人口幾乎沒有,那麼這些人就都是老王從外地運送過來的。老王是個商人,他之所以這麼干是因為—— 「是因為有人花重金讓你綁架這些人!」 老王終於再也鎮定不住,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仵作,他竟然用聯想的方法將整個事情推理出來了! 「你……你有什麼證據?」 「這些骸骨都並非自然死亡,倘若自然死亡的話,在骨質上必然會有淤血呈現的骨斑,也就是說這些骨頭之所以這樣完美是因為肉在人活著的時候就被切割了下來。你的買家需要活人,不管他用來做什麼,他需要的是大活人!」 「你還是沒有證據。」 「證據就在院子裡面,竊走你鹽車上的大活人的怪物現在就在院子裡面,而且他不是怪物,只不過是一個滿身毛髮高大的正常人而已。」 老王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桌面。 「說吧,你的買家到底是誰,或許我會向老爺求情饒你一命。」 「不,我不會說的,不然死的就不是我一個,而是我一家老小十三口人。」 古小東驚愕地站了起來,盯著老王的眼睛,從他恐懼的眼神中看得出來老王說的不是假話。 老王顫顫巍巍地將雙手放在了桌子上,試圖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抖動,那抖動越加厲害,甚至可以明顯地看到桌子也在跟著老王的身體在晃動。古小東以為老王僅僅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會這樣,可是沒想到老王的抖動開始變成了抽搐,不多時,老王口中噴出一大攤鮮血,倒在地上抽了兩下就死了。 「怎麼會這樣!」龍捕頭立即湊上前去查看老王的脈搏。 龍捕頭搖了搖頭說道:「沒救了。」 「怎麼回事?」忽然,古小東看見老王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液體,雖然只有幾滴,卻散發出了一股清香。 「這是什麼?」 「聞這個味道好像是蛇兒香,一種劇毒。」龍捕頭回道。 「應該是老王在來的時候就將劇毒藏在口中,以防萬一。」 「到底是什麼人讓老王如此畏懼呢?」 「現在怎麼辦?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 古小東靠著窗戶冥思苦想,按照數學老師的逆轉方法,現在不是自己去尋找兇手,而是讓兇手來找上門。看來要設置一個圈套才行。 按照現代的時間,此刻差不多已經八點。 黑夜是主謀,狂風是幫兇,蠟燭是受害者,屍體則是黑暗。 一陣狂風吹滅了蠟燭,接下來卻又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就連那枯黃的落葉,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風只是人的幻覺,一閃即逝,無影無蹤。 埋伏在老王家的幾個衙役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人手,雖然武功不算高強,但是也不至於笨手笨腳地壞了事。古小東藏在樹叢裡面,挑選了一個視野最好的地方。 老王的死並沒有人知曉,古小東反而派出了一大堆官兵將老王家團團圍住。大家嚴防死守,保持警戒,很多官兵都在口中議論著今天老王家一定會遭人暗殺。 可是古小東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嚴密的防守,此刻就算敵人來了也會是自投羅網,所以那些官兵把守到了將近八點的時間,他們開始故弄玄虛地說道:「應該沒有事,我們走吧。」 可是古小東卻暗地裡安排老王的所有家人穿上了官兵的衣服,而官兵穿上了老王家人的衣服,不多時,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古小東藏在樹上,過了片刻,果然看著一小撮黑衣人快步跑到牆角下,雙腳一蹬,所有人憑空而起,個個都是輕功高手。古小東向龍捕頭使了一個眼色。可是卻看見那個為首的,也許是腿腳有了毛病,讓一個人推著自己的屁股勉強才能越過這個矮牆,而且走起路來也笨手笨腳,不像其他人行如風,靜如水。 龍捕頭會意,拉了一下手中的繩索,當每個黑衣人都走到了陷阱旁邊的時候,龍捕頭提起手中的繩索一抓,頓時從地上飛起一張大網,猶如佛祖的手一般將這群黑衣人抓了起來,還有兩個黑衣人沒有掉入陷阱之中,看見這許多的官兵,抬腿就跑。 「抓住他們,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這個時候,在網子裡被抓住的四五個人有些慌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嚷道:「大當家的,怎麼辦?要不要……」 「要你娘啊,別亂說話,等著。」 「可是……」 「將他們放下來。」龍捕頭說道,只見那黑網緩緩落下,官兵將這些人圍成了一團。 「按住他們,別讓他們自殺。」這個時候,幾個身強力壯的官兵衝上前來將他們五花大綁,幾個人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 摘下他們的面罩,古小東一一看了這幾個人的面貌,可是當他看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的面貌之時,古小東卻發現是一張熟悉的面龐,相對於這個人是兩年前,而相對於自己不過是前幾天,他就是在谷陽縣郊外遇到的那個金牌殺手炅大哥。兩年沒見,這個金牌殺手的動作怎麼會變得如此笨拙? 「炅大哥!怎麼會是你!」 「古銅!」 忽然,古小東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小寶也一同被送到了古代,按道理說現在的小寶應該在炅老大的體內,而小寶應該是不認識古銅的。可是很明顯,小寶現在不在炅老大的身體裡,那麼小寶究竟在哪裡呢? 「你不是小寶?」 「古銅,你說什麼呢?我是你炅大哥。」 真的不是小寶,難道他去了比我還久遠的年代?這可怎麼辦? 「古銅老弟,這些都是你的人嗎?」 「這樣,龍大哥,你們把其他人押走,炅大哥跟我來吧。」 炅老大心想,還是有關係的好啊,如果今天縣衙裡沒有關係的話,自己真的是難逃一死。 兩個人在老王家的椅子上坐下,古小東細看炅老大,他粗獷的臉上又多了一條從眼角劃到嘴角的疤痕,有些恐怖,眸子裡面所閃現的光芒也不及兩年前那樣炯炯有神。甚至那手腳都略微顫抖,像是得了某種疾病。 「炅大哥,你這是怎麼了?跟兩年前神采奕奕的你相比,今天頹然了許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實不相瞞,哥哥我得了一種怪病,這種病讓哥哥身心交瘁,而且空虛乏力,現在就連走路也漸漸不行了。不瞞兄弟,哥哥小解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疼痛,時常出現虛汗,而且皮膚黃干。大夫已經告知我時日不多了。」 「炅大哥,那你更應該在家養病啊,為何還要到這裡來?」 「唉,其實哥哥我也是被逼無奈,聽說開封縣有一個神醫,能起死回生,但是需要黃金萬兩才能請到這位高人。哥哥我這些年只攢下千兩白銀,哪裡有萬兩黃金?但是後來那神醫得知我是殺手,於是說倘若我肯幫他殺人的話,就免費醫治好我的病。」 「神醫?莫非是蔣夫?」 「兄弟知道?」 「只是聽聞蔣夫不僅做生意,而且暗地裡是個神醫。」 「但是傳說這蔣夫是神醫那只是表面上看見的東西,其實醫病的並不是蔣夫,而是另有其人。原本我只是聽聞,但是有一天,我溜到了他的地下室,看見了一個大鐵門,鐵門裡面關著一個孩童,年齡大概有十一二歲的模樣。」 「炅大哥的意思是那個孩童才是真正的神醫?」 炅老大點了點頭,會心地笑了一下,緩緩地走到古小東的前面說道:「兄弟,哥哥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勞煩你開脫,現在你鎖了我送到大牢裡去吧,反正我時日不多了。」 說罷,炅老大將手伸了過來。古小東看著炅老大,心想倘若此刻真的鎖上了炅老大,炅老大被斬首,那麼大寶小寶就不會存在了。一定不能這麼做。但是又不能不抓炅老大,外面幾十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炅大哥,你少安毋躁,先委屈你一下,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算了,兄弟,我自己估摸著自己這條命也差不多了,每次小解的時候都會出現好多的血水。」 「尿毒症!」 「對,蔣夫也這麼說過,兄弟你也懂醫術?」 古小東一驚,「尿毒症」這個詞是現代發明的東西,蔣夫能知道尿毒症,那麼一定與小寶有關聯,可是小寶竟然沒有附身到炅大哥的身上。 「炅大哥,我問你一件事,你是否有孩子或者親兄弟?」 「沒有,我家一脈單傳,我也尚未娶妻。」 那就怪了,難道炅大哥發現的地下室的孩童就是小寶?不可能,他們家族一脈單傳,小寶不可能附身到其他人的身上啊。 「好吧,炅大哥,你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古小東又轉頭向外面喊道,「龍大哥!」 龍捕頭帶著鎖鏈來到了老王家的正堂。 「龍大哥,這是炅大哥,是我的兄弟。今天雖然犯了法,但是畢竟我們兄弟一場,希望龍大哥幫忙安排一下,不要讓他在牢裡受罪。而且他重病在身……」 「三弟,別說了,你兄弟就是我兄弟,雖然他是犯人,但是我也會把他當兄弟對待的。」 「炅大哥,那委屈你了。」 炅老大笑了笑跟著龍捕頭走出門外。 一定是哪裡出現了問題,雖然現在聯想起來案件已經趨於明朗,不過古小東依然不敢想像,他不敢相信那個被關在地下室裡面的小孩是小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小寶很有可能被蔣夫關在了地下室兩年,這讓古小東不能接受。 走進縣衙,古小東看見蔣夫依然端坐在正堂跟徐管家聊天,而徐縣令滿臉愁容,看見古小東立即迎了上來,問道:「古仵作,龍捕頭,先喝口茶水,事情怎麼樣了?」 「抓到了刺客,而且我也猜到了幕後的兇手。」古小東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蔣夫的臉色,不過蔣夫卻是一臉的鎮靜,根本沒有異常反應,反倒是徐縣令驚道:「兇手是誰?」 「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開封縣的首富蔣夫。」 第八章 伍拾怒撥千斤梁 古小東說起蔣夫的名字,可是蔣夫卻沒有太多的吃驚,反而將端到一半的茶水送到嘴裡,細細地回味著茶香,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古大哥說笑了。哈哈,哈哈!」 這時不僅僅是蔣夫,就連徐管家也笑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蔣大官人腰纏萬貫,為何還要殺那幾個人呢?」 「那些刺客已經招供,說派遣他們殺人滅口的就是蔣夫!」 「古大哥,你該不會是聽錯了吧,或者那些刺客誣陷我。古大哥,我深更半夜地待在縣衙之中,是想幫你破案,可不是想被你當成替死鬼的。」 此刻,外面所有的衙役、證人、官員都陸陸續續地來到了縣衙之中。 「徐大人,升堂吧。」 「升堂!」 「威——武——」 古小東回頭看了看在庭院中的伍拾,他正看著庭下的積水,月如刀影,明晃晃插入水中。 寒夜正值秋,月如鉤,伍拾靠著寂寞的梧桐樹,一副深院鎖清秋的場景。 再看堂內,蔣夫肥胖的身軀擠在一個椅子中,兩側的肥肉從鏤空的雕塑眼裡擠出來,三個目擊證人驚慌失措地跪在堂下,老王的家人在衙役身後的竹欄後。每個衙役都帶著大清朝的花蓋頂子。龍捕頭伴在古小東左右,那炅老大被鎖鏈綁得嚴嚴實實跪在堂下。蘇寶寶帶著涼兒站在縣衙的門口,看著滿面愁容的古小東。 咚! 「古仵作,現在這個朝堂就是你的,一切由你詢問審查。」 古小東心想,倘若今天真的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的話,自己恐怕難以走出這開封縣。 「是,大人。燕子嬸,我先問你,那天你究竟看見了什麼?」 「那天我看見了怪物背著一個人往山上跑。」 「那你為什麼說你背的是鹽呢?」 「那是因為老王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這麼說,不然他就殺了我的兒子。」 「好,現在老王已經服毒自盡,死無對證。那我再問洪武,為何那天你說看見的怪物是一團黑煙化作的,你是親眼所見嗎?」 洪武戰戰兢兢地說道:「不,不是,我,我也是聽老王這麼說的,他請我喝酒,說是妖怪鬧事的話,官府會賠償我一些耽誤了砍柴損失的銀兩,所以,所以小人才這樣說。」 「你為什麼現在改口了?」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那洪武以為是古小東殺了老王,所以此刻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 「趙文墨,那天你看見了什麼?」 「那天我看見伍拾拉著車廂往山上拽。」 「好,根據你們的話,你們口中的怪物,也就是現在在庭院中的巨人伍拾,你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扛著一個人,那個人來自車廂之內,此刻的目擊證人是洪武和燕子嬸。可是沒過多久,伍拾又下山,將馬車往山上拽,這是第二次,而目擊證人是趙文墨。現在請伍拾作證。」 古小東走到庭院之中,開口問道:「伍拾,你能不能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一遍?」 伍拾低頭看了看古小東,雖然在庭院之中,但是伍拾聲如洪鐘,在堂內也聽得清清楚楚,或許伍拾現在將古小東當成了自己在人類世界中唯一的朋友,初始誰的問話伍拾也沒有開口,今番古小東來到庭院中問伍拾,伍拾竟然開口緩緩說道:「我抓到了一個人放在山洞中,回去又取馬車上的糧食,可是馬車裡什麼也沒有。」 古小東本想讓伍拾詳細地說一下當時的情景,可是伍拾幾十年不曾與人交流,此刻說起話吐字尚且費勁,所以只能用簡單的兩句話概括當時的情形。古小東倒也不去怪他,用手拍了拍伍拾的臂膀,對著伍拾笑了笑。 伍拾忽然露出天真的孩童般的模樣看著古小東,剛才那簡單的小動作讓伍拾覺得非常愜意和溫馨,彷彿找到了許久不曾感受過的家人的感覺。 古小東又回到正堂之中,說道:「現在已經明瞭,那老王的車中根本就沒有什麼鹽,反而是裝著一個大活人。」 「古仵作,那個大活人跟我們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別急,大人,一會你就知道了。蔣夫,聽說你是神醫?」 「古大哥,坊間謠傳,不可輕信。」 「那你用一滴血換十兩銀子的事情有還是沒有?」 「這個……有,不過這個事情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徐管家,把你找到的試紙交給我吧。」 徐管家早已經把古小東交代的採集試紙準備妥當,古小東一看,果然就是現代的驗血試紙,雖然做工較為粗糙,但是古小東在父母的解剖室裡經常看見這樣的試紙,實在太熟悉不過了。 「請問這張試紙是幹什麼的?」 「這個,這個是擦血用的,每個人都流血,當然要包紮起來,但是只有一滴血,所以用這個東西一擦就好了。」 「那這張小紙條你會放在哪裡?」 「我,哈哈,我這個人有收藏的愛好,所以就放在自己的宅子中。」 「而且呢?你還會歸類吧!」 「古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我已經叫人去你家查找那些試紙,那些人想必不多時就會回來。」 「你!古銅!枉我當你是我大哥,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懷疑我!」玉面肥龍蔣夫臉色劇變,惡狠狠地盯著古小東。 「蔣夫,我也當你是我的兄弟,但是兄弟是兄弟,律法歸律法,一個是私情,一個是公法。我不能因為私情而廢了公法!」 「你!」 說話期間,衙役已經帶回來從蔣夫的家中搜查出的一堆試紙,足足有四個大箱子,而且每個大箱子都分成好多個小格子,每個小格子又用不同的小瓷瓶裝上了試紙,而且分別標注上了姓名和地址。 「古仵作,這是?」徐縣令問道。 「大人,你是否知道滴血認親這件事情?」 「自然知道。」 古代用這種方法用來滴血認親,父母與所生下來的兒女的血大部分可以融合在一起,也有極少數的例外,這裡應用的就是血型相符的原理。 「這個和滴血認親一個道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每一個箱子裡面的血,血型相同,將它們溶於水中,必然可以相融。」 「這,這怎麼可能?」 「那好,我們做一個試驗,這四個箱子裡面的血型雖然沒有標注,但是分別代表著A、B、O、AB型血型。這是西洋字母,每個血型相同的血液都會在水中相融,所以蔣夫將這些試紙上的血液歸類。」古小東拿出一個瓷瓶,然後將一個血條放在水中,那試紙本是經過嚴格處理的,所以經過許久放到水中依然可以溶解,古小東又拿出同箱子中的另外一條試紙,放在水中,果然血水可以互相融合,反之將不同箱子的試紙放在水中,血水互相排斥。 「可是為什麼要歸類?」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血型,而蔣夫為了能醫治那些患了絕症的病人,他必須選擇血型相符的人,而在血型相符的人當中,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化驗,才能配對成功。」 「哦?用什麼辦法?」徐縣令問道。 古小東心想,就算自己說起來他們也未必能聽得懂,就算聽得懂,他們也未必會相信,所以說起話來含糊其辭。 「這要問蔣夫了,你說能醫治好這名刺客的絕症,我想知道你要用什麼方法?」 「我,我從來沒說過!真是信口開河!」 「炅大哥,現在你看看堂上,到底是誰讓你去謀害老王的家人的。」 「蔣夫,就是他。」 「你!你!」 「蔣大官人,我已經是個要死的人,你三番五次說幫我醫療,可是卻以藥材沒有配置好為由推脫我。現在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炅大哥,他確實沒有藥材,因為那個藥材被伍拾扛到了山上,之後又跑了。」 「古仵作,你說的藥材是個人?」徐縣令驚訝地說道。 「對,藥材就是人!是吧,蔣夫?」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那蔣夫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就連古小東也險些認為蔣夫是個受害者,蔣夫的戲演得實在太好了。 「炅大哥的病不是尋常的病,而是尿毒症。而這種病唯一的治療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換腎!也就是將活人的腎移植到炅老大的身上,這才有可能維持他的生命。而這裡就會用到剛剛的血型,倘若用了跟自己血型不同的人的體內器官,那麼將會產生排斥,重則會威脅到患者的生命,所以蔣夫,你才會收集所有人的血液,是因為你想用更換器官的方法醫治好更多的人,從而賺取更大的利潤。」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古小東的話極其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有如此荒謬的事情?可是古小東知道,這只有在現代才可能實現,這裡一沒有那麼高的醫學知識,二沒有那麼先進的醫療設備,想要換腎的話恐怕是天方夜譚。但是有了小寶這樣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就不同了,如果小寶真的被關在地下室的話,那麼以小寶的聰明才智,發明一些簡單的醫療設備還是綽綽有餘的,況且還有一個像蔣夫這麼有錢的幫手,而且現在西洋的醫療技術要發達很多,恐怕已經有移植器官的先例了。倘若重金去國外購買那些先進的儀器,小寶在這裡幫人做手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再想,那這樣小寶就成了幫兇,倘若那地下室的孩童真的是小寶的話,說不定會被拉出去砍頭。古小東又開始矛盾起來。 「古仵作,不可能,不可能。這太過荒謬了。」 這時就連蔣夫也笑了起來,說道:「古大哥,我看你是累壞了,還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怎麼不可能?蔣夫,你親口跟我說過,兩年前你被一個仙人所救。當時你命在旦夕,遇到了一個仙人,將你的腦袋打開取出了一個肉瘤,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可是那個是仙人,我們凡夫俗子……」 「那就對了,既然有人能做到這一點,為什麼一個小小的換腎手術會做不好?」 「古仵作你說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徐縣令搖頭。 「簡直一派胡言!」蔣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發出一聲悶響。 「所以,地下室那些被剃了肉的骸骨,並非是為了取他們的肉用,而是為了取他們的內臟來醫治別人的重病,也正是這樣,蔣夫才能收斂如此多的財富,富甲一方。」古小東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蔣夫的表情,可是自始至終蔣夫的表情都是不敢相信這種事情,這種表情看樣子根本不是能裝出來的。 「蔣夫,當然你是沒有這樣的本領來替人更換五臟六腑,而懂得醫術的另有其人。」 徐縣令追問道:「到底是誰?」 「那就是你地下室裡面藏著的小孩!」 蔣夫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因為胖屁股上的肉陷到了椅子鏤空的地方,所以這樣一蹦,反而將椅子帶了起來,從後面看非常的滑稽。 「你,你怎麼知道那個小孩的?!」 「這個你不用管,你說是與不是?」 蔣夫抬頭看了看徐縣令,又轉頭看了看古小東,不知如何是好。 「蔣夫,你先是用十兩銀子做誘餌讓十里八村的人都來你這裡賣血,然後你將他們的血型歸成檔案。當有富翁來你這裡治療的時候,你就採用配血型的方法挑選出合適的人,接著你讓手下抓住那個人,又用重金賄賂賣鹽老王,因為他的鹽車在關卡不用檢查。當老王把他們運送到開封縣的時候,你就將他們的器官換給買家,從中撈取巨額報酬。接著,你心狠手辣地將那些人剔骨棄屍,埋藏在城外。而那肉你就用來做了包子餡!」 「不,不,不是這樣。」 「蔣夫,真的是你幹的嗎?」徐縣令冷冷地看著蔣夫。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你知道的!」 「古仵作,雖然你剛剛說的話猶如天方夜譚,但是卻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我們需要證據啊。」 古小東心想,天方夜譚,那就找一個不是天方夜譚的證據。等等! 天方夜譚!天方夜譚的這個詞彙應該是十九世紀傳入中國的,現在是十八世紀初期,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成語? 「大人,你說天方夜譚?不知道這個成語作何解釋?」 「哎,我說古仵作,你怎麼還問起閒話來了,天方夜譚跟無稽之談同義。」 「不,大人,我想問這個詞語您是從哪兒聽到的?」 「本官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區區一個詞語……」忽然,徐縣令不再說話,因為他此刻回想起來,這個詞語是不可能出現在四書五經裡面的,但是他信口說來,卻流暢至極,沒有覺得哪裡不妥。 「怎麼了?跟這個成語有什麼關係?」 「沒,沒什麼。」 古小東心想,這個成語在這個年代應該還沒有出現,更沒有人能順口就說出這樣的成語,而且《天方夜譚》這本書還要幾十年才會傳到中國來,徐縣令怎麼就能順口就說出來呢? 「炅大哥,我再確認一下,你確定是蔣夫親口告訴你殺老王家人的?」 炅老大回憶起來,說道:「那倒不是,其實我只見過蔣夫一面,那是一年前,我找他看病,接著我被蒙起了雙眼,然後一個人問我的病情,接著說我這個病治不了。後來我潛到蔣夫的家中想偷一些靈丹妙藥,結果看見地下室裡面關著一個小孩。後來,蔣夫再也沒跟我見過面,而是派他家的下人二狗子聯繫我,告知我如果想要保命的話,必須要幫他們殺人,而且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在蔣夫面前出現。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保密。」 「也就是說蔣夫只跟你見過一次面,但是說你的病治不了,之後都是二狗子跟你聯繫?」 炅老大點了點頭。 「不可能!」蔣夫大喊道。 「蔣夫,你別急,等我把話問完。」 「王家大嫂,請問老王運送人的事情你知道嗎?」 「我,我只知道老王最近幫蔣大官人做事,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那你如何知道他是給蔣大官人做事的呢?」 「因為二狗子時常給我家老王送錢,那麼多銀兩,我一猜就是掉腦袋的買賣,但是我一個婦道人家,怎敢多管男人的事情。」 古小東又轉頭盯著二狗子,這個油頭滑腦的家丁看著古小東炯炯的眼神頭皮發麻:「二狗子,可有此事?」 蔣夫也怒道:「二狗子,真有這樣的事?」 二狗子倒退了兩步,踉踉蹌蹌地想往外面跑,被龍捕頭一下抓住了後脖領子,拎了回來。 「看來不用刑,這個小崽子不會說實話!大人!」 徐縣令冷冷地看著古小東,嘴角稍稍地抽搐了一下,低聲吼道:「用刑。」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大人!」 「現在唯一能讓你解脫的辦法就是將事實說出來。」 那夾棍的滋味可不好受,龍捕頭親自拿起夾棍,稍微用力,那二狗子平常過慣了伺候人的日子,在蔣夫身邊也從沒遭受過一點的委屈,壓根耐不住疼痛,兩下就昏死過去。古小東用一盆水澆在了二狗子的頭上。 那二狗子雖然有罪,但是蔣夫與二狗子相處日久,上前說道:「大人,饒了他吧。古大哥!我願意出錢買這個狗奴才的命!」 「爺,二狗子對不起你,拖累了你,二狗子願意下輩子再給爺當牛做馬。」 人心都是肉長的,蔣夫聽二狗子這麼一說,肥胖的身軀竟然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大堂之上,苦苦哀求道:「大人,求你放了他吧。」 古小東一心只想著蔣夫是幕後的真兇,所以將蔣夫花了三萬兩幫自己買女人的事情也當成是賄賂,沒想到這個蔣夫果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竟然為了自己的一個奴才跪下求情。 「蔣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二狗子犯了事,天王老子想救他也沒有辦法。」徐縣令說道。 「二狗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都是小人犯下的罪,小人願意拿命還。」二狗子咬著牙。 「古仵作,真兇就是二狗子?」 古小東心想,這二狗子定不肯交代蔣夫的所作所為,可是自己卻沒有證據。只不過看蔣夫的表現,他隱約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真兇另有其人,但是除了小寶,誰還有這樣高超的本領可以替人動手術更換器官呢? 「對了,蔣夫,你的手指斷了半截,你說是被狗咬掉了?」 「有什麼干係?」蔣夫此刻已經恨透了古小東。 「那半截手指剛好在那堆骸骨之中,你說這有沒有干係?」 「什麼?!」 「蔣夫,我希望你能如實交代,少受一點罪。」徐縣令說道。 「好,好!那我就說,古銅,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還如此地敬重你。兩年前一個神仙來到了我的家中,雖然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但是說起話來卻十分有道理,而且他會起死回生之術,對,就是炅老大在我家地下室裡面看見的孩童。早就聽說蓬萊仙人,雖然長得猶如孩童一般,但都是返老還童的千年高人。當他取出我腦中的肉瘤治好了我的病之後,曾經交代過,讓我遍尋一個外號叫『鬼羽子』,名叫古銅的男人。之後他讓我閉關修煉,讓我在幾個月之內打造了一個四面都是鏡子的奇怪的地下室,他讓我找到鬼羽子之後再去找他,在牆上有一個機關,打開那個機關之後他幾天就會醒來。然後他給了我一副配方,讓我按時服用,他說這個配方包治百病。仙人的話我當然極力聽從,後來越來越多的人來找我,問我的怪病如何治好,而更多的人因為我這個配方竟然治好了不愈的重病。後來別人送我這『蔣大夫』的稱號。百姓生活疾苦,我蔣夫散盡千萬白銀髮給百姓。這利國利民之事又有何不對?」 「那你的斷指是怎麼回事?」古小東問道。 「斷指跟這起案子有重大關係嗎,古仵作?」這時徐縣令開始問了起來,古小東回頭說道:「當然有關係,而且是至關重要的關係。」 「唉,古仵作,其實蔣大官人的斷指是本官不小心割掉的。那夜蔣大官人來我府裡商議事情,他推門而入,我以為是刺客,所以就揮刀砍斷了他的手指。」 「大人,你平時也帶著刀嗎?什麼樣的刀?」 徐縣令皺了皺眉頭說道:「難道你懷疑本官不成?」 「當然不是,在下只是想將事情合情合理地解釋給大家聽。」 徐縣令長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哎,都怪那十幾具骸骨,弄得本官心神不定,總是擔心有人來加害自己,所以我總是日夜在腰間別著一個小刀,蔣大官人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以為有人想加害於我,所以就揮刀砍去。蔣大官人用手一擋,結果掉了半截手指。」 「那小刀是什麼樣子,可以讓在下看看嗎?」 「管家,你將本官的刀取來。」 古小東心想,這徐縣令剛剛還說那小刀日夜都放在腰間,為何此刻又沒有隨身攜帶在身上?當徐管家拿出那小刀時,古小東愣了一下,這把刀極其鋒利,而且刀刃用精鋼打造,明晃晃地反射著自己的倒影。 這根本就是現代的手術刀! 「大人,這把刀是從何處得來?」 「這把刀,哎呀我想想,好像是誰送給我的,本官記性不好,一時忘記了。」 古小東此刻已經猜出了真正的兇手,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接著問道:「那滴血換白銀的主意是誰出的?」 「是徐大人。當日徐大人告訴我,索取銀子的百姓不計其數,怕是往復索取,如果用一滴血來換的話,那麼就會杜絕這樣的行為,而且也會……」 「蔣夫,本官何時讓你用十兩銀子換血?竟然敢污蔑本官,來人啊,大刑伺候!」 古小東早已經看見徐縣令的臉色越加緊張,看來這其中的隱情並非如表面上的那樣簡單。 二狗子突然掙扎著喊道:「徐天川,你好狠啊,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你派我暗地裡慫恿我家蔣老爺幫你賑災放銀,又暗地裡指使我從那些配對的血庫中找到合適的百姓,將他們偷運到這裡,然後你……」 光! 韓捕頭一棍子敲在二狗子的頭上,二狗子頓時腦漿迸裂,立時死亡。 「你!」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徐縣令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大堂之中,冷冷地看著眾人,揚起嘴角冷笑了兩聲。 「古銅啊古銅,人家都說你是個傻子,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你不僅不傻,而且非常聰明,聰明得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你到底是誰?」 徐縣令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還是我,不過我在兩年之前突然茅塞頓開,明白了很多常人不明白的道理。」 天方夜譚,難道他也是現代人? 「唉,記得兩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之間睜眼看見了天上的大鳥,還有地上不用套馬的車,還有穿著各種各樣暴露服裝的人群。不過那種畫面轉瞬即逝,但每天我都會看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那個時候我以為我自己瘋了。有一天我醒來,發現我的臉上都是血,好像鬼一樣,腦子裡好像被人硬塞進好多我不明白的東西。後來我明白了,我腦袋裡面出現的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神術,久而久之我明白了,我看見的是我的後世子孫所在的世界。」 兩年前,也就是小寶來到這裡的日子,難道因為磁場的作用,徐縣令竟然看到了現代的東西?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也會知道後世的東西,古仵作?」 古小東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就是這樣,你學會了後世的醫學,也就是手術?」 「對,我的後世管這種更換器官叫做手術。」 古小東這下全部明白了。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圈套,兩年前,我在大堂上讓傅泰的外甥進了大牢,傅泰恨我入骨。而這兩年間,百姓在城外發現了骸骨,而且這件慘案不脛而走,竟然傳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派欽差徹查此案時竟然派來了傅泰,而機緣巧合,你遇到了我。這正是一個機會。你得知我瘋瘋癲癲的一定很好騙,所以這個時候你已經佈置好了一切,串通蔣夫來讓我認為聞三和李四就是殺害所有人的兇手。可是你沒有想到,我竟然會識破你們的奸計。那賣鹽的老王打死也不敢做偷運活人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是因為縣令在幕後指使,所以他才肯幹,而他之所以服毒自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暗地裡指使二狗子操縱蔣夫,以為百姓賑災為由騙取所有人的血液樣本,然後暗地裡以蔣夫包治百病的名義將蔣神醫的名氣打響出去,但是所有人看病必須要通過二狗子,你偷偷地讓二狗子帶著那些需要更換器官的人來到縣衙。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命案的發生地點竟然是縣衙之中。你收取重金給那些需要看病的人更換了器官,但是器官這種東西維持不了多久,因為每個病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產生排斥現象,因此你源源不斷地殺人,源源不斷地為他們更換器官,直到這些人傾家蕩產為止。你自然不怕丟了官職,之所以如此精心安排你只是想做一場秀,既證明了你是清官,又輕鬆地罷了這個官,你知道,一個小小縣令擁有這麼多的家產,讓皇上知道的話,恐怕你的腦袋也不會在你的脖子上住得太長久了。而那個斷指,在這裡證明了蔣夫的清白,你謀害百姓,喪心病狂地肢解他們,心中惶恐害怕,所以終日將那把手術刀帶在身上。蔣夫被你砍掉斷指之後,斷指掉落在了你的房間之中,而不明所以的管家以為你不經意將那些死者的斷指帶到了你的房間之中,所以他們刮了肉,又將那根指骨一起放在了那堆骸骨之中,這就是為什麼一堆骨頭裡面又多了一根指骨。蔣夫自始至終不過是你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對了,就是這樣,不過我想明天傅泰大人來的時候,一定會知道另外一個版本的真兇,那就是蔣夫。當古仵作猜出幕後的兇手的時候,蔣夫奮力反抗,結果殺死了古仵作和龍捕頭,本官為了制服蔣夫這個窮凶極惡之徒,不小心一棍子打爆了他的腦袋,這樣說給力嗎?」 「哈哈,給力!給力!不愧是看到過未來的人,就連網絡詞彙都一清二楚。」 「這身醫術要多虧我的後世子孫是名醫。而且更為蹊蹺的是我突然之間明白了所有的東西。古仵作,想必你也是洞悉了未來吧?」 古小東冷哼了一聲,心想,這幾個不成氣候的衙役又能把自己怎麼樣,龍捕頭在這裡,恐怕誰也動不了自己一根汗毛。 「好,既然你不肯說,那也罷了,大家動手吧。」 龍捕頭驀地站了出來,卻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龍捕頭,剛剛的茶水味道如何?那茶水裡讓我添加了少許的藥物,現在這空氣中又飄散著少許的氯仿,兩者一中和,增強了氯仿的藥效。」 「原來,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 「當然,不然我身邊這幾個不成氣候的捕快哪裡會是龍捕頭的對手。哈哈!哈哈!好了,弄死他們吧。」 「是!」 古小東心想,看來此刻真的回天無力了,就連龍捕頭也著了他們的道。他倒在地上,無力地抬起頭看著那韓捕頭舉起手中的棍子向自己的天靈蓋砸來,忽然聽見「光當」一聲,韓捕頭手中的棍子飛出幾米遠,那畫面猶如幻燈片一樣播放著,一隻穿著粉色繡花鞋的小腳踢在韓捕頭的臉上。 啪啪啪啪,幾個定格,古小東看見那個飛身踢倒韓捕頭的人竟然是男人婆蘇寶寶! 蘇寶寶摟住古小東關切地問道:「相公,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古小東心想,這個男人婆只能仗著自己有一些蠻力,哪裡能敵得過這些膀大腰圓的衙役,弱弱地說道:「不要管我,你們快跑!快跑!」 韓捕頭被踢倒,另外一個衙役很快拎著棍子衝了上來,趙文墨撲上去抱住衙役的大腿喊道:「快帶恩公走,快!」 古小東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趙文墨,感覺胸口一團熱血湧了上來。 「讓你們這些廢物看看老子的本事。」蘇寶寶撿起韓捕頭掉落的棍子,擺了一個架勢,倒也像模像樣,左手畫了一個圈,右手將棍子送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那衙役的胸口。衙役「光當」一下跌坐在趙文墨的頭上。眾人看這蘇寶寶會一些本領,一起湧了上來,那蘇寶寶掄起棍子化成一團黑影,古小東不斷地聽見身邊傳來慘叫聲。 龍捕頭躺在地上看得出神,口中說道:「這,這不是打狗棒法嗎?」 蘇寶寶一邊招架,一邊開口罵道:「你們這幫龜兒子,讓你們看看老子的棒法,打死你們這群龜兒子!」 「三弟,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我,我也不知,好厲害啊!好像是女版的藍波。」 「藍波?這個小女孩怎麼會打狗棒法,雖然有些生澀,但是對付這幾個人綽綽有餘。」 「洪七公的打狗棒法?」 「洪七公是丐幫的祖師爺,現在丐幫應該傳到了蘇燦這一代。」 「蘇燦,這個名字好熟啊。」 「廣東十虎之一。」 「難道是武狀元蘇乞兒?」 「三弟,你認識嗎?」 「相公,你快跑!」 古小東倒是想跑,可是雙腳無力,就連說話也十分吃力,忽然覺得一個瘦小的身軀在後面拖拽自己。 「涼兒,不要管我,你快跑。」 「涼兒是公子的人,怎麼能自己苟活呢。」 只見縣衙之上,那些官兵越聚越多,蘇寶寶漸漸招架不住,罵道:「他娘的,當初多跟我爹學幾招就好了。」 「你爹是蘇燦蘇乞兒?」古小東有氣無力地問道。 「對!相公,你丈人就是丐幫幫主。」 古小東一聽,險些樂了出來,蘇寶寶的父親竟然是丐幫幫主,真是奇了,怪不得這個蘇寶寶滿嘴污言穢語,猶如市井潑皮,原來有個乞丐老爹,還真怪不得她。 光,蘇寶寶手中的棍子被打飛,幾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蘇寶寶的脖子上。 「不要殺她,這小女娃我喜歡,晚上拉到我的房間讓我玩玩。」徐管家淫笑道。 「哎,小心她咬你!」徐縣令一改平時的嚴肅,醜態盡顯。 「相公,對不起,我,我們只能來世做夫妻了。」 此刻古小東不知為何卻想起了萬瑩瑩,此次回到古代的目的沒有達成,卻要命喪於此。 「讓我來,我要先一件一件地切開她的衣服。」徐管家拿著尖刀一步步逼近蘇寶寶。 所有的官兵都淫笑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寶寶。而蘇寶寶已經思量好了,等他提刀一過來,自己就撲到刀尖上自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娘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蘇寶寶狠狠地撲了上去,可是自己全身卻動彈不得,反而憑空飄了起來,好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她回頭一看,竟然是伍拾伸進一個大手,從後面將自己提了起來,又輕輕地放在了院子之中。 所有人都忘了這個巨人伍拾的存在。 伍拾低身鑽進正堂,由於這個房梁太過低矮,搞得他抬不起頭,他雙手抱住兩米來粗的頂樑柱,雙腳踏地,青筋暴露,全身的血管都凸起,他大喝一聲:「哈!」 堂中所有人都摀住了耳朵,只看見那房頂飛快地往下掉落塵土。伍拾又大喝一聲,那頂樑柱被伍拾驀地抱了起來,他用力一頂,整個房蓋也被頂了起來。伍拾向後用力,將整個房蓋一齊頂到了牆外! 所有人都看著伍拾,目瞪口呆,這哪裡是人,分明是個怪物! 伍拾拉起古小東說道:「我帶你走。」 「站住,你這個怪物,就算你真的力大無窮,我這些官兵也定能將你剁成肉醬。」 伍拾回頭看了看那徐管家,放下古小東,兩個箭步飛了過去,那伍拾的一步等於尋常人的四五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徐管家,左手抓著腦袋,右手抓著腳,第三次暴喝。這次暴喝更勝剛才,震得遠處的林子驚起飛鳥,熟睡的人們赫然坐起來。全城的百姓都抬頭看著縣衙的方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天又沒下雨,怎麼會有比雷聲還大的響動。 此刻縣衙之中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只見伍拾雙手分開,那徐管家也隨之撕裂開來,從中間斷成了兩半,五臟六腑連同血水一起潑灑下來,剛好掉在徐縣令的腦袋上。 「誰還攔我?」伍拾說話簡潔有力,見所有人都倒退幾十丈,他走過去,一隻手抱起古小東,另外一隻手提起龍捕頭。蘇寶寶、趙文墨、炅老大和涼兒自然快步跟在伍拾的身後,蔣夫也跟在古小東身後跑。不多時他們就已經跑出了城外。 第九章 仙人的大門 走了許久,龍捕頭和古小東漸漸回復了知覺,可以自行行走。一群人開始挑著山路來走,盡力不被官兵們發覺,那伍拾常年隱居在山林之中,十分熟悉山路,就算在夜晚也不會迷路。 走了一個時辰,到了黑窩山,伍拾領著大家進了山洞,可是龍捕頭擔心地說道:「這個山洞早已經被官兵發現,現在回到這裡,恐怕他們早晚會找上門來。」 「不必擔心,跟我來。」伍拾帶著眾人穿過索道走到山洞的盡頭,古小東嘖嘖稱奇,這千餘鎖頭究竟是何人打造的,竟然連接到山洞的盡頭,可是他並沒有發問,而是一路跟隨著伍拾走到了索道的深處。四面都是堅實的石壁,好像是沒有了去處,卻看見洞頂是一個沒有蓋的谷底,向上面望去竟然清晰可見那月亮,真是一處奇穴。 龍捕頭上次前來並沒有仔細地留意這些鎖頭,此刻再看這些鎖頭竟然通往上面,伍拾順著鎖頭爬了上去,眾人跟在後面,那鎖頭巨大,伍拾爬上去猶如猴子上樹一般,而眾人的身形較小,所以可以用腳踏在鎖與鎖的連接處。在深谷的中央竟然別有洞天,不多時,眼前的平台豁然開朗,再看前面赫然是一處簡陋的房屋,而房屋的後面儼然是一個世外桃源。因為高聳的懸崖將這裡與世隔絕,雖然外面已入秋季,而這裡依然鳥語花香,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裡,這裡好美啊!」 伍拾沒有搭腔,靠在洞壁上,一言不發。 古小東走到伍拾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謝謝你,伍拾。」 「不用。」伍拾除了古小東至今還沒有回過任何一個人的話。 「三弟,現在怎麼辦?」 「不太好辦,那傅泰恨我入骨,倘若徐縣令說我是幕後黑手派人來抓我的話,傅泰必定會舉著雙手雙腳贊成的,所以我們必須要躲上一陣子了。」 「喂!古銅,那我呢?」蔣夫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其實按常理說,蔣夫也是一個受害人,而且受害最為嚴重,現在有萬貫家產卻不敢回去。 「對了,還有小寶呢!徐天川知道小寶的事情,一定會派人去抓他!」古小東急道。 「你說的是仙人?放心吧,他們一定找不到的。」 「你如何肯定他們找不到?」 「因為除了我,沒有人能找到那個地下室。」蔣夫信誓旦旦地說道。 「別吹牛,我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你家的地下室。」炅老大不屑地看著蔣夫。 「這樣,炅大哥,你的據點可以藏身嗎?官府能找得到嗎?」 炅老大笑道:「兄弟你說的是什麼話,我的據點就是為了躲避官府才搞出來的,倘若輕易被官府找到的話,那還有什麼用處?」 「炅大哥,那明天天一亮,你就帶著蘇寶寶、涼兒和伍拾回到你們的據點。我和龍大哥還有蔣夫去他的家中救小寶。」 「我去幫你。」伍拾說道。 「不,伍拾,你體型太大,太容易引人注目,還是先躲起來的好。我們三個人應該沒有問題。還有,文墨兄,此處實在凶險之極,希望你能離開此地,並且我有一件事托付與你,我的虎二哥現在正在找瑩瑩的下落,希望你也能幫忙打探消息。」 「恩公,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文墨兄,小弟絕無此意!」古小東用炯炯的雙眼盯著趙文墨,他知道,眼前這個書獃子絕不怕死。 「好,我明白了。」趙文墨心知肚明,以自己的體力,連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也不如,倘若真的留在團隊之中,也會拖累大家。於是趙文墨按照伍拾所指的方向,強忍不捨離開了古小東。 「相公!」 「寶寶,你的武功算是這裡最厲害的,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蘇寶寶點了點頭,一改平時蠻橫的模樣,挪到了古小東的旁邊說道:「相公,我一切聽你的。」 古小東覺得頭皮發麻,本來只想救了萬瑩瑩過太平的日子,沒想到又惹上了這麼一個強勢的女人。 雖然已經是深夜,可是大家早已經飢腸轆轆,伍拾不知從哪弄來了半隻黑熊,大家點起了火烤著熊肉來吃,而伍拾卻不吃那熟肉,只是抱著熊腿自顧自地啃起來。 漫漫長夜,蘇寶寶伏在古小東的腿上,涼兒靠著龍捕頭,大家睡了半個晚上,天剛明,就聽見谷底有官兵來巡查,古小東伸出半個腦袋向下面張望,只看見韓捕頭拖著受傷的身體帶著一群官兵在下面搜查。大概搜查了半個時辰,所有人都走出了山洞。 可是一件事情始終在糾結著古小東,難道徐天川真的看到了未來?這怎麼可能呢?還是說穿越這個東西還是有缺陷的?突然,古小東想起了小寶曾經無意中跟自己說過的話,因為小寶說話古小東總是心不在焉地聽著,所以此刻才想起來,他覺得小寶說的非常有道理。小寶說這個宇宙為了維持穩定,所有的事物都存在著一個平衡點,而那個平衡點是不能打破的,得到了某樣東西,你必然要失去某樣東西,這就是等價交換的原則。難道在穿梭的時空中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當古小東的意識來帶古代的時候,相應的徐天川作為等價交換天平的另外一端,意識也附著到了他後人的身上?可是為什麼一定是他呢?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為什麼冥冥之中就會選擇到他呢?他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難道徐天川現代的後人也跟自己有某種必然的聯繫? 古小東越想越多,覺得頭都大了起來,忽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這撕心裂肺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相公,到底是什麼叫聲?」 「我也不知道。」 「三弟,那天我們來的時候也聽見過這樣的哭喊聲,但是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那個哭聲從哪裡傳出來。」 伍拾在這裡生活得最久,想必一定知道哭喊聲的由來,於是古小東走到伍拾的旁邊問道:「你知道這哭喊聲的由來嗎?」 讓人驚訝的是伍拾沒有說話,反而兩行滾燙的淚水從他的雙目滾滾流下。 「伍拾,到底怎麼回事?」 伍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的口氣十分嚴重,或許古代人都不刷牙,還有每天吃肉消化不良,呼出的這一口氣差點讓古小東窒息過去。 「那喊聲陪伴了我幾十年,那個女人的鬼魂就在我身邊,她讓我替她報仇。」 毛骨悚然的話讓古小東覺得更加地陰冷,甚至好像有一個輕飄飄的鬼魂在他的身邊遊蕩,觸手可及。 「怎麼回事,伍拾?」 「那個女人讓我幫她報仇,可是我不知道兇手是誰。」 越說越離譜,但是古小東在縣衙的時候答應過伍拾,幫助他申冤。可是現在,自己從開封縣一個呼風喚雨的仵作變成了一個通緝犯,恐怕想要幫助伍拾也是力不從心,況且伍拾說得模稜兩可,他可能因為獨自生活在山野之中,每日聽著這個恐怖的山壁發出的聲音,所以產生了幻覺吧。 但是看這一千多個鎖頭組成的鏈條,上面銹跡斑斑,怎麼也不像是用來鞏固這個山洞的,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我的刀!」古小東順著聲音望去,是龍捕頭發出的驚呼聲,只見龍捕頭靠著山壁,想要抽出自己的刀砍一些昨晚剩下的肉來吃,可是那刀剛一出鞘,卻猶如被某一個無形的手抓住了刀柄,刀飛快地劃過半空緊緊地黏在了牆壁上。 「誰!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龍捕頭站在那半空洞穴的平台上,望著自己的刀背吸附在對面的牆壁上,怎麼也夠不到。伍拾站了起來,一隻手抓著石壁上的荊棘,探出半個身子去抓那刀柄。也許是離得太遠,就連他那悠長的手臂也只能用指尖來觸及到刀柄,可是好像那鬼魂特意在跟伍拾較勁一般,就連伍拾的兩根手指也沒有辦法將那刀弄出來。 「真的有鬼?」涼兒膽小,一下鑽到蘇寶寶的身後。 「不,這不是鬼,是磁鐵。磁鐵有吸附鐵器的能力,倘若是如此大的力量,想必這是一個天然的磁洞。原來如此!」 「三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個鬼叫聲就是因為這個磁洞才形成的,也就是說那個慘叫聲確實是人發出來的,但是是何年何月發出來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這個磁洞將聲音轉換成了磁性,所以幾十年乃至幾百年後,我們還會聽到這個聲音。而伍拾長期生活在這個環境中,也會受到這種磁力的影響,對他長得如此之大一定會有促進的作用。」 「原來是這樣!算了,帶著刀我們也很難再走近城門,姑且讓這把刀留在這裡,我日後再來取它,我們先去救你的朋友要緊。」 古小東點了點頭,除了已經離開的趙文墨,七個人分成了兩路。一路蘇寶寶、涼兒、伍拾跟著炅老大去他的窩點,另外一路龍捕頭和古小東跟著蔣夫,三個人走到了城門口看見官兵排查得十分嚴格,而且在牆壁上貼了告示,上面畫著古小東和龍捕頭的畫像。 古小東看著蔣夫奇道:「為什麼牆上有我們的畫像,而沒有你的畫像呢?」 蔣夫本來還在氣古小東的所作所為將自己牽連了進來,聞言沒有好氣地說道:「不知道。」 古小東笑了笑,心想,還真是有點對不住蔣夫,人家億萬家產讓他弄得身敗名裂,又覺得暫時不能想那麼多,還是趕緊想個辦法混進城才是最重要的。 龍捕頭拉著古小東走到了一邊,低聲說道:「三弟,大哥想問你一件事情。」 「大哥請講。」 「其實大哥有個疑惑一直解不開,兩年前,谷陽縣人皆知古銀家老三是個傻子,可是兩年前的你扳倒了李大官人,著實讓所有人另眼相看。後來你說你要走,然後一陣閃光,你就又變成了瘋瘋癲癲的模樣,我們大家都以為你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會如此。可是昨天聽到徐天川說什麼未來的話,你大哥我雖然不是什麼聰明人,但是我也不至於笨到聽不懂你們兩個人的對話,難道你們真的看到了未來的事情,或者說……」 「龍大哥,這件事情我稍後會向你解釋的,等我們救出我的朋友之後,你一切都會明白了。」 龍捕頭心想,既然三弟不想說就不要難為他,或許現在還不是告訴自己的時機。 蔣夫是個胖子,不僅他家的銀子是開封縣第一多,而且他的身材也是開封縣第一肥,所以很遠就能認出蔣夫,蔣夫也只能躲在正對著城門外的林子中,不時地窺視著城門的守衛。 「哎,想到用什麼方法回去了沒有?」 「想不到。」 「蔣兄,算是我求求你了。」 「別求我,小弟可擔當不起。小弟身家何止千萬,在開封縣呼風喚雨,現在落得如此下場,還不都是你害的。」 「這怎麼能怪我啊?要怪就怪徐天川這個王八蛋,戲演得太好了,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他,而不相信你。唉!」 蔣夫此刻才正眼看了看古小東,語重心長地說道:「古大哥,世事難料,人心叵測。算了,所有事我都既往不咎,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蔣兄弟你說。」 「雖然那徐天川暫時佔了上風,但是我在朝野裡也有一定的關係,想要扳倒他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我必須回家裡拿一件東西,那個東西在我的密室裡面。其實不瞞古大哥,那個仙人確實說過自己叫小寶,而且是他央求我將他關進地下密室,那件東西就是開密室大門的鑰匙,世上僅此一把,沒有鑰匙,誰也別想打開那密室的大門。」 「你說是小寶央求你將他關起來?為什麼?」 「之前我也說過,這個仙人的行為舉止非常古怪,所以他說的話我也只是照辦而已。而且他說過,只有鬼羽子能夠打開那個密室,也就是說必須古大哥你親自拿著那鑰匙才能打開仙人的大門。」 古小東也不明白所以然,但是現在的前提是如何找到辦法進城。 忽然,他看見幾個穿著雍容華貴的衣服、全部都騎著白馬的高貴少女。為首的女子穿著十分艷麗,雖然看上去是漢人的裝扮,穿著蠶絲裙,梳著髮髻,但也有滿族女人的特徵。在那黑紗上面裝飾著各種各樣的珠寶,十分的醒目耀眼。可是這些珠寶在這個女人的容顏下就相形見絀了,只見那女人面若冰霜,肌膚似白玉,騎在馬上,冷冷的雙眸彷彿射出了一道冰箭,讓每個盯著她的男人既心動又害怕。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心理猶如一條蛇一樣在古小東的身上游動,涼涼癢癢的。 此刻的那女子也許不會認得古小東,但是古小東卻清晰地記得那個女人就是王爺的女兒,那個時候的稱呼應該叫格格。漢人稱格格為郡主,這是源於元朝時候的習慣,而這個稱呼在明清的時候就一直沿用在民間。 《還珠格格》中的那個格格就是清朝的,那是官方的叫法。對於漢人來說,還是叫郡主比較順當。此刻再看這真正的格格卻別有一番滋味,雙雙郡主的老爹是怡親王弘晝,當初沈芸說的時候自己沒有太多地留意這個名字,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在電視劇中多次看見過這個名字,對了,就是常在電視劇裡面出現的那個荒唐王爺。 想必是那徐縣令已經撤了職,所以當郡主騎馬奔進城內的時候,那些官兵也跟了去。古小東看見了機會,喊著龍捕頭和蔣夫喬裝打扮一番,時值正午,剛好進城的人多,所以他們混在人群中一起進了城。 城內大伙都在議論著什麼,七嘴八舌的。有的說徐縣令是個清官,有的哭著喊著要挽留徐縣令,許多百姓都聚在城門口。古小東心想,這個徐縣令雖然平時在百姓面前表現得好似個清官一般,暗地裡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窮凶極惡之輩。自己也被他的表面樣子蒙蔽了。古小東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依然心有餘悸,但是他覺得徐縣令做得似乎有些過頭了,本來事情不至於此,起因僅僅是因為二狗子說出了徐縣令,結果被韓捕頭一棍子打死。 忽然,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昨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細想,當二狗子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徐縣令並沒有做任何指示,韓捕頭就一棍子打死了二狗子,難道是事先商量好了?而且這徐縣令分明可以賴賬不承認,為什麼卻偏偏將事情全盤托出?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龍捕頭和古小東跟著蔣夫,三個人專揀著小胡同走,七扭八拐地來到了蔣夫的家中。蔣夫家大門緊閉,想必是家裡的下人得知了主子昨天的事情,早已經逃之夭夭,剩下的女人和孩童都躲在宅子裡面不肯出來。 看見這偌大的宅子一夜間變得如此蕭條,古小東覺得有些對不起蔣夫,於是也更加地信任他幾分。 蔣夫宅子一如既往地那麼恢宏壯觀,可是突然沒有了人氣,讓人倍感落寞,畢竟偌大一個地方,只有他們三個人,不時地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三個人悄悄地穿過了後院,看見渾然天成的巨大圓石,圓石的上面是工匠精心打造的一個小河道,那水流到圓石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瀑布,圓石後面是一個假山,這讓人聯想起一個小型的花果山水簾洞。那瀑布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倘若人不壯著膽子走進去的話,不會發現原來假山內部別有洞天。 三個人甩了甩辮子上的水珠,蔣夫拿起門後的打火石點燃了牆壁上的火把,順著那高低不平的樓梯向下面走,蔣夫也一點點地點燃這路上的火把。走到了盡頭,一股刺鼻的腥臊味傳了過來。 好像是血腥味,不過古小東轉了一圈,地面和牆壁上清理得乾乾淨淨,根本就沒有什麼血跡,也或許是因為長期的濕氣所醞釀的味道。 龍捕頭緊緊地盯著周圍的環境,似乎沒有什麼異常的現象,因為沒有了佩刀,心裡似乎也沒有著落,而且身邊也沒有一樣合適的武器。龍捕頭忽然看見地上一條一指來長的鐵片,銹跡斑斑,趁著蔣夫不注意,他將鐵片撿起藏在自己的袖子裡。 龍捕頭一直對蔣夫保持著戒心,他畢竟在社會上闖蕩已久,見的人多,提防也就多了一層。 那地下室越走越深,走到盡頭的時候看見左右兩個大門,一個大門沒有窗戶,只是一扇大鐵門,唯一能識別出來的就是在鐵塊的上面有一個門把手,另外一個是比較平常的門,雖然有著鐵欄杆做成的窗戶,卻也關得嚴嚴實實的,給人一種壓迫感,讓人覺得有欄杆的門裡關著的是一個讓主人極度憎恨的人,而沒有欄杆的門裡關著的恐怕是不能用憎恨來形容了,主人一定是想讓那裡的人痛不欲生。可是那扇沒有窗戶的鐵門裡面或許藏的是金銀珠寶也說不準,倘若用來關人的話,總要有個投遞伙食的地方。 「仙人就在這裡,可是要打開仙人的大門首先必須要打開這個沒有窗戶的大門。鑰匙就鎖在這裡面。」蔣夫指了指有窗戶的門,說那裡關著仙人,再指那個沒有窗戶的門,說必須要打開那裡的門才能打開仙人的門。 「蔣兄弟,我搞不明白,為什麼非要打開這扇鐵門才能打開仙人的門呢?那這扇鐵門的鑰匙在哪裡呢?」 「小弟也是冥思苦想了兩年,根本找不到開這個鐵門的方法。」 古小東伸手摸了摸這個大鐵門,不僅嚴絲合縫,而且就連插鑰匙的地方也沒有,怎麼可能打的開呢?這裡面究竟關著什麼?小寶難道真的在另外一扇門裡面嗎? 忽然,龍捕頭呀了一聲,古小東立即回頭問道:「龍大哥,怎麼了?」 「這鐵門上面畫著東西!」 果然,這畫十分不明顯,只能隱約地看見上面一條一條地畫著線,但是線與線相互交叉盤旋,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 「蔣兄弟,這些線是怎麼回事?橫平豎直的,似乎是人雕刻上去的。」 「這個小弟就不知了,不知道古大哥看出了什麼門道沒有?」 古小東仔細地看了看鐵門上的線,覺得好像是有人胡亂畫上去的,可是橫豎線畫的筆直,又好像有人故意刻畫的一樣,思考了半天也沒有想出這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龍大哥,你看出來什麼端倪了嗎?」 「我也看不出來。」 「蔣兄弟,我們先別研究這扇鐵門了,我們還是趕快想辦法打開這扇門,找到仙人再說。」 蔣夫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好,可是這扇鐵門怎麼能打開呢?」 「當初仙人是如何進去的呢?」 「這個,當初是仙人自己將自己關進去的。」 古小東狐疑地看了一眼蔣夫,他覺得蔣夫越來越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那帶著欄杆的鐵門雖然要比平常的木門結實許多,但是用外力來破開的話也並非不是不可以,而且鐵門上還有一個鑰匙孔,請鎖匠來開的話未必是難事。 古小東敲了敲鐵門,順著鐵欄杆喊道:「小寶!」那鐵門裡面似乎空空蕩蕩的,回聲不絕於耳,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古小東心想,倘若真的是小寶在裡面的話,一定會有回音啊,現在怎麼連一點動靜也沒有呢?關在這樣的小鐵屋裡面,恐怕人即使不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那蔣夫非要讓我打開那個不可能打開的鐵門,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龍大哥,將火把拿過來一些。」 龍捕頭拿著火把湊到了古小東的旁邊,古小東熄滅了自己手中的火把,用那些燒成黑炭的木塊順著鐵門上的線條畫了起來,當所有的線條都畫出來之後,他忽然明白了鐵門的開法。 那橫橫豎豎的線條並非毫無規律,如果用平面的角度來看的話,那只不過是亂七八糟的直線,如果用立體和透視的方法來看,這些線條則構成了一個個立方體,形成了一個魔方。魔方是一個九乘以九的立方體,而中間的那一塊是被所有的立方體包圍在其中的,回想起現代的時候,小寶曾經說過等價交換的道理,而在魔方之中,每個顏色的方塊移動到另外一面的時候,總是會有不同顏色的方塊代替那個方塊的位置,這就是等價交換。 記得小寶講解這個道理的時候是拿魔方來做的試驗,當時古小東也以為這個小寶成天在胡思亂想,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記得那天小寶坐在單槓上擺弄著魔方,而自己則在操場上盯著打排球的女同學。 那個時候小寶說過一句話,非常重要,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想不起來。 古小東後退了幾步,努力將眼前這些線條想成魔方,不多時,一個立體的魔方浮現在了古小東的腦海之中,魔方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變換,所有的顏色都在互相移動著位置。可是這根本不是打開這個大門的密碼。 魔方一共有六個面,六種顏色,二十六塊帶有顏色的方塊,對了,是中間那塊,為了維持一個平衡,需要一個天平,而魔方的核心就是中間的那塊。 等價交換的秘密就是宇宙穩定的核心! 就是這麼一句話!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確實說過這樣一句話,看來那些超級聰明的人的腦袋想出來的事情不是我們常人可以理解的,管他呢。 「你們有沒有刀或者堅硬的東西之類的?」 「我這裡有一個鐵片。」龍捕頭拿出剛剛在半路上撿到的鐵片交給了古小東,古小東將那個鐵片在魔方的方塊中心劃了起來,從起點到終點。 「光當」一聲巨響,鐵門竟然出現了裂縫! 蔣夫驚訝地叫了出來:「怎麼可能!我用了所有辦法都沒能打開這個鐵門,你竟然用一個小鐵片就打開了這個鐵門!怎麼可能!」 古小東初始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這鐵門看上去非常結實,怎麼可能用小鐵片一劃就會出現裂縫呢? 當他用手撫摸的時候,才驚歎起來,這個鐵門的設計真的是精妙絕倫,在外觀上雖然用鐵皮罩了起來,但是鐵皮的內部卻用了鋼筋龍骨來支撐,這龍骨起到的支撐力量雖然有限,但是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外力根本施展不開,而在這魔方的正中央,那線條卻是用龍骨的脈絡形成,所經過的區域剛好是鐵門不可受力點,小寶巧妙地借助了胡克定律來設計這扇門。 古小東此刻明白,除了小寶之外,不可能還有人能設計出如此巧妙的東西,而且這扇門也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 龍捕頭用木棍從裂縫撬開一個洞,伸手進去摸到的是一個把手,用力擰動那個把手,門緩緩地打開。 裡面赫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第十章 小寶 一個十四五歲的孩童站在黑暗之中,雖然不能掩蓋臉上的質樸,卻從眸子裡射出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成熟目光和發自內心的戰慄。 或許,他根本想不到會有人打開這扇門。 「小寶?」 「小,小東?」 「真的是你?」 古小東看見眼前這個小孩,怎麼也想像不到這是小寶,而小寶看見古小東卻一下子撲了上去,抱住古小東放聲大哭起來。 「小東,你終於找到我了。」 從這句話裡,古小東一驚,揣測到了事情的不對,忽然,對面帶有欄杆的鐵門「光當」一聲被推開,一下子湧出來幾十個人,帶頭的是徐天川,後面跟著韓捕頭和幾個衙役,更多的是蔣夫家的下人,其中有的太陽穴鼓起好高,聽評書裡面說,這樣的人是練內家的高手。此刻龍捕頭沒有了兵器,那些人卻個個手執利刃,場面明顯一面倒。 「哈哈,古仵作,沒想到我們今天又見面了。」 「徐天川!蔣夫!你!」古小東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自己先是相信徐天川,可是被他騙了,轉而又相信蔣夫,又被他騙了,原來他們兩個是一夥的! 「昨天的戲演得不錯吧?」徐天川拎著刀一邊走一邊瞇著眼睛看著古小東。 「舅舅,沒想到這個古銅真的相信了!哈哈!哈哈!我說我的古大哥,區區一個小奴才就能換取你的信任,二狗子死得太值了!」 「你們!你們都是在演戲!」 「哈哈,本來戲不是這麼演的,沒想到那個怪物竟然殺了我的二舅,逼我成了你們的細作。」 「是啊,外甥!我們可不能讓你二舅白死,起碼要殺了那個怪物來祭奠你二舅。」 小寶拉著古小東的手臂說道:「你竟然被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傢伙給騙了。小東,你真笨!」 「算了,先別說這個了。徐天川,既然你知曉未來,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們?」 「古大哥,你搞錯了,知道未來的不是舅舅,而是我。」蔣夫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 「如果讓你知道是我看穿了未來,你又怎麼會乖乖地跟我來這個地下室?又怎麼能幫我打開這扇大門呢?」 小寶說道:「都怪我,兩年前當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我聽說開封縣的蔣夫千兩白銀求神醫。我附身的這個祖先不給力,剛來了沒多久就父母雙亡,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你也知道,我老媽是臨床醫學的權威,我自然也學了許多東西。那個,小東,不瞞你說,隔壁的何老師就是我動的手術。」 古小東驚道:「何老師的腫瘤是你給摘除的?你有行醫資格嗎?」 「哈哈……當然沒有,不過人家不是被我治好了嗎。好,先不提那個,兩年前,我好像還是十二三歲,當時我來的時候,蔣夫已經神志不清,看來時日無多,蔣夫家一脈單傳,我隨便弄了幾個現代的把戲,他們就把我當成神仙看待,而且也抱著一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讓我給蔣夫治病。你也知道,這裡沒有手術刀,也做不了心電圖……」 「你爺爺的,挑重點說。」 「我就用土辦法,搞了一點發明創造,弄了一些現代的小工具,然後給蔣夫做了開顱手術,取出了他腦袋中的腫瘤。可是,當我打開他的大腦的剎那,我現代的身體連接著我現在這個肉體的腦電磁脈衝跟蔣夫的裸露在外面的腦電波形成了交叉回路,他在昏迷的期間得到了他後代的意識,也就是說他後代竟然也是個醫生。都怪這個儀器還不成熟,如果能夠回去的話,我一定和大寶好好改進一下這個機器。」 「然後呢?」 「然後,我就弄了幾副藥給他,他也待我很好,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順便讓他幫忙打聽你的下落,當然,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蔣夫已經知道了現代的事情。你也知道,他這裡有好多好吃的……所以我就待了很久,蔣夫康復了之後變得越來越有錢,然後他求我幫他修建一個可以放財物的地下室,所以我就修建了這麼一個地下室,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他幫助人動手術斂取大量的財物,於是我才知道他竟然得知了後世的事情,接著我就想走,沒想到卻被他關在了對面的房間裡。雖然他將我關了起來,但是每天也給我好多好吃的。有一天,蔣夫的腦中的腫瘤復發了,想要求我醫治,我趁著那個機會跑到了我設計的這個房間,就一直待到了現在。」 古小東大概明白了小寶的意思,不禁罵道:「在現代你就是個吃貨,沒想到回到古代你還是這個德行。」 「小寶老弟,現在可以幫助在下取出腦中的腫瘤了吧?」 古小東卻站了出來,回道:「我要是說不呢?」 「那好辦,我活不了,你們也活不了,而且不僅僅是你們,連蘇寶寶、那個死丫鬟還有那個怪物,以及你谷陽縣的家眷,一個也別想活!」蔣夫陰沉地笑了兩聲。 徐縣令說道:「外甥,將他們關在地牢裡讓他們想一天。」 說罷,一群人將古小東、龍捕頭和小寶帶出了地下室,關在了蔣夫宅子中的另外一個地牢之中。 剛走進地牢,古小東就看見蘇寶寶、涼兒也在裡面,卻唯獨不見炅老大和伍拾。 古小東急道:「你們怎麼會也在這裡?」 蘇寶寶道:「他娘的,老子遭了暗算。人太多了,剛跟你們分開沒有多久,我們就被一群人追殺。炅老大和伍拾被人群團團包圍住,我和涼兒被擄了來,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安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說道:「都怪我,唉,都怪我太輕信了。事情要怎麼說起呢……這個少年是我的朋友,叫小寶,他就是蔣夫口中的仙人,也就是那個替蔣夫看病的大夫。」 那蘇寶寶瞟了小寶一眼,轉過頭去握著涼兒的手,壓根沒有將這個孩子放在眼裡。 「這個八婆是誰?」小寶問道。 蘇寶寶自然不知道八婆是什麼意思,還以為他們在說家鄉話,更加沒有理會他。 「她是蘇寶寶。」 「哦。小東啊,現在你跟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被蔣夫捉來這裡?」 「現在的事情已經很明朗了,當初我懷疑蔣夫的時候,實際上我已經猜對了,可是我又被他們的一場戲搞糊塗了,還以為蔣夫也是被冤枉的。開封縣那十幾具骸骨就是他們為達官貴人治病更換器官所導致的,那人肉真的做成了人肉包子。其實這一切都是蔣夫在幕後搗鬼,徐縣令是幫兇。開始,徐縣令跟蔣夫兩個人靠給人更換器官大肆地收斂財富,但隨著開封縣死亡人數的增多,這件事傳到皇上的耳朵裡,於是派傅泰來這裡徹查此案。徐天川知道這些案子都是自己的外甥和他做的,自然抓不到真兇,但是卻不能不給傅泰一個交代。剛好在期限的最後三天,我到了這裡。徐天川知道傅泰曾經栽在我手裡,所以就設計好一切,讓我來破案。這樣傅泰就算不服,也會被別人說成是報往日之仇,這是一箭雙鵰之計。同樣當天,我遇見了蔣夫,蔣夫見我是你的朋友,於是花下重金討好我。因為你一定在蔣夫的面前時常提起我是你最重要的朋友,讓蔣夫盡力幫助我,而這個時候,蔣夫的大腦由於受到過電磁脈衝的干擾已經能看到現代,所以你來自現代的事情估計蔣夫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可是這個時候,你為了不給蔣夫動手術將自己關到了那鐵門裡,蔣夫也束手無策。第一,他怕你不出來,自己腦中的腫瘤沒人開刀。第二,他怕你餓死在裡面。第三,倘若你真的幫他做手術的話,他也有疑慮,萬一你借此機會殺了他呢?這個時候蔣夫遇見了我,所以竭力巴結我,想讓我勸你幫他動手術。如果勸說不成的話,也會讓我幫忙打開這扇他們打不開的大鐵門。蔣夫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治好他腦袋中的腫瘤。而就在這個時候,徐天川為了將騙局佈置得更好,於是他們找到了自己的親外甥蔣夫,而蔣夫一聽說我是個仵作,不禁大吃一驚,從中也得知我在谷陽縣的事情,猜想我若是得知蔣夫是個窮凶極惡之輩,定不會幫助他勸說小寶你。於是他們精心地計劃著每一步。首先,當得知賣鹽的老王車上的人被伍拾擄走後,他們精心安排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黑窩山的妖怪。但是抓到那妖怪談何容易,況且就算抓到那妖怪的話,也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幹的,再加上我對此十分懷疑,所以他們又安排了第二步,也就是將兇手嫁禍給蔣夫包子鋪裡的兩個夥計,不過這步棋也被我識破。他們兩個人心想,看來只能計劃下一步,就是承認真兇。而第三步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我來打開小寶的大門,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必須反過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小寶你關在蔣夫家的地下室裡,蔣夫自然只能唱白臉。所以在縣衙上,蔣夫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故意讓徐天川說天方夜譚這個成語,而且說了兩次,故意露個破綻給我。而且詢問二狗子的時候,還沒等二狗子說完話,就一棍子將他拍死,急著向我證明徐天川才是幕後的兇手。不過當時伍拾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安排。徐天川下了迷藥迷暈我和龍捕頭,但是也僅僅是迷暈,當時我和龍捕頭還有知覺,只是身體麻木而已,聽力和視力都沒有喪失。當然,讓我和龍捕頭昏過去比麻醉更容易,我想,徐天川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和龍捕頭看到蔣夫救我們的那一幕。如果我猜想沒錯的話,蔣夫救了我們之後就會立即帶我們到地下室,說仙人關在裡面,然後立即讓我打開那扇大門。完全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做好這一切,然後再用我來要挾你替他動手術。可是伍拾出現了,將我們救走,怪就怪在蔣夫跟著我們。按照蔣夫的實力,要麼帶著家裡的銀票外逃,要麼立即派人去稟報傅泰,或者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都可以保住性命。他有很多種自救的可能,而且每一種都比跟我們在一起安全係數要高得多。在公堂之上,蔣夫故意說出家中的地下室藏著仙人的事情,他推斷我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救出你,所以在千鎖洞內,才會有這樣的對話。當我在城門口看見通緝畫像裡面沒有蔣夫就已經有些懷疑,但是又想到蔣夫因為我們失去了一切,覺得愧疚於他,所以那種懷疑之心煙消雲散,可是到了蔣夫的宅子,看見宅子中沒有一個人,我更加地懷疑了,不過既然到了這裡,我想先救出你再說。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三弟,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那根斷指。」 「你說的是蔣夫的手指頭?」小寶回道。 「對,為什麼會出現那一堆的骸骨裡面?」 「因為那是我砍斷的。正是那天,我閒逛走進地下室,聽到了慘叫聲,走到那房間裡面一看,我的乖乖!竟然看見了蔣夫正在摘除活人的器官!我當時慌了起來,蔣夫衝著我一步步走來。我拿起旁邊的手術刀將蔣夫的手指砍斷,然後躲進了那鐵門之內。」 「原來是這樣,所以蔣夫的下人將它當成是死者的手指一起做了刮骨處理。」 龍捕頭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三弟,大部分案情我都明白了,可是關於你和小寶的事情我還是有點不太懂,你們說看見了未來,究竟看見了什麼東西?」 古小東也在猶豫,是否將他們來自現代的事情告訴龍捕頭,這種事情古代人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呢。 「龍大哥,你好,我叫小寶,這個我跟你說,那可不得了,我們是來自你們兩百多年之後……」 「小寶!」 「都是自己人,說就說了吧,反正現在人盡皆知。」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想怎麼才能逃出去。」 「這麼厚的鋼管,怎麼可能逃出去,除非是綠巨人,『哈』的一聲,就能將這些鋼管掰開。我們還是乖乖地給蔣夫做手術吧,取出他腦中的肉瘤,他或許還能給我們點好吃的。」 「哎呀,我說小寶啊,你就別想著吃了,真的救了蔣夫,你說他還能放過我們嗎?」 古小東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裡雖然不是衙門的地牢,但是設計的竟然比衙門的地牢更加的結實耐用,而且裝潢也更加考究,就連地面上的大理石都磨得平整光滑。想必就算關押在這裡,也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或者是那些等著被摘除器官的活人。可是環顧一看,這裡儼然只有他們幾個人,門口有兩個守衛,交頭接耳地閒聊。大概每過兩個時辰就要換崗,站在地牢外面的兩個人就會來到裡面,裡面的人會去外面,這也是為了不讓看守偷懶。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巡崗之人。 不多時,蔣夫走了進來,陰沉地走到了監牢的前面,隨從拿了一個凳子,蔣夫「撲哧」一聲坐了上去,那凳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蔣夫將兩個眉頭挑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古大哥,小寶,其實我也不想害你們,我一心一意將你們當成在下的知心朋友,發自肺腑的。把各位關在這裡在下實屬無奈啊。在下只不過想活得久一點,在下還沒後,總不能就這樣走了吧?」 古小東笑道:「蔣夫,你沒後又怎麼能看到後世呢?」 「這個自然要等小寶幫在下摘掉腦中的肉瘤再說了。」 「蔣夫,我很想知道,你究竟看見了什麼?」 蔣夫狐疑地看著古小東和小寶,對看守說道:「將他們兩個帶到我的房間裡面來。」 小寶對蔣宅的地形再熟悉不過了,古小東和小寶在兩個身材魁梧得嚇人的看守押送下,來到了西廂房的一個小閣樓上,上面備好了酒席,那些盤子裡都是山珍海味。很多古小東都看不出來是何物。 「兩位,坐,坐!」 小寶從外貌上看上去只是一個小孩,而且先天的營養不良,所以非常瘦小,雖然皮膚粗糙,但是絕對不超過十五歲,這也是在光線充足的條件下古小東第一次清楚地看小寶,可是小寶為什麼會附身在這個小孩身上而不是炅老大的身上呢?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上來。」 古小東回頭一看,身後竟然出現了幾個國色天香的美女,衣著暴露,薄紗之下雪膚若隱若現,她們分別手拿各種樂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鳴奏起來。那樂聲更是有如天籟。 找這樣幾個極品的美女已經是實屬不易,再加上她們的琴聲如此悅耳動聽,那更是實屬難得。當有錢人的感覺真的太舒服了。 小寶倒是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熊掌肉放在嘴巴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一般。 「喂,小寶!」 「我的乖乖!這東西好味道。」 「是啊,古大哥也吃啊,放心,我沒有在酒菜裡下毒。」 古小東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就沒有吃過一頓飯,現在肚子裡咕嚕嚕直響,他吃了兩口非常美味的肉,但是不知是什麼肉。他轉頭看著蔣夫說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到底看到了現代的什麼嗎?」 蔣夫長呼一口氣,說道:「你們下去吧。」幾個彈奏的女子悠然而下。 「實不相瞞,兩年前,在下已經神志不清,根本什麼也不知道,突然,在下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只見一間非常寬敞的房間,裡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天空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地上有奇怪的鐵皮在奔跑,房間裡面沒有蠟燭,可是天花板卻發出刺眼的光線。不過所有看到的東西都一閃即逝,似乎有大量的信息塞到我的腦袋裡面,我曾經以為是幻覺,後來才知道,不是這樣。我的後世是一個臨床醫生,善於移植器官手術,這樣的本領我同樣也頓悟出來,初始我還不信,於是拿了家裡的下人做了試驗,那下人竟然真的可以存活幾天,這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情啊!」 「夠了,就算你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會替你治病的。」 「古大哥,我當然不會殺了你,但是你最愛的女人呢?帶上來!」 只聽見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古小東應聲回頭,看見一個女人穿著一身藕荷色的紗裙,但是神色蒼茫,看見古小東不禁大喜過望,猛地衝了上來,卻被蔣夫的兩個下人抓住手臂動彈不得。這不就是古小東朝思暮想的萬瑩瑩嗎?此刻再見萬瑩瑩,她已經比兩年前更加高挑,身上散發著少女無限的嫵媚。 「瑩瑩!」 「古銅!」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古大哥,晚些敘舊吧,我現在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如果你不答應,那麼你心愛的女人恐怕就要遭罪了。這把刀十分鋒利,我會用它一片一片地將她身上的肉割下來,放在火堆上烤熟了吃。」蔣夫拿著手術刀在萬瑩瑩的面前晃來晃去。 「蔣夫,你還是不是人?」 「古大哥,你可以當我不是人啊!」 古小東心想,看來只能替他動手術才是權宜之計,那小寶不明所以地看著古小東,嘴裡咀嚼著桌子上的美食。看見了萬瑩瑩,只是發了發呆,就繼續夾菜,似乎對眼前的絕色美女毫無興趣。 「好,我答應你。」 蔣夫哈哈大笑了兩聲,喊道:「我們走,你們好好吃這頓飯,希望你們早點準備好。」 蔣夫和下人拉著萬瑩瑩一起走下了閣樓,古小東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小東,剛剛那個女人是誰啊?你怎麼了?」 「小寶!別吃了。」 「我餓了好久了,最近一直吃老鼠肉,你知道那東西味道不怎麼樣。」 「現在怎麼辦?如果不治好蔣夫的話,恐怕我們都在劫難逃,還會拖累古代的這些朋友,還有瑩瑩。」古小東一想到瑩瑩,心裡就一陣一陣地抽痛,不曉得瑩瑩這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落到蔣夫的手裡。各種離奇古怪的想法都湧上了古小東的心頭,想想自己心愛的女人備受折磨,他簡直無地自容。 忽然,一支利箭從眼前飛過,釘在立柱上發出一聲悶響。古小東猛地站了起來,心想難道有人想暗殺自己?可是又覺得不對勁,那利箭離自己的臉頰有一尺來遠,如果真的是想要自己的命的話,這個刺客的本領也太差了。古小東回頭看了看那利箭,上面竟然綁著一個白色的布條,古小東上前拔下利箭打開白色的布條,只見上面寫著:「明日午夜,我帶人來救,炅老大。」 古小東此刻鬆了一口氣,炅老大顯然已經逃過了蔣夫的毒手。 「古大哥,怎麼樣?商量好了沒有?」此時,蔣夫又去而復返。 古小東立即將那白布條和利箭放在自己的身後,盯著蔣夫的臉,沒有發現異常,看來他沒有發現自己手中的東西,稍稍鬆了一口氣,於是說道:「商量好了,明天午夜,在假山瀑布後面藏著的地下室做手術。但是做完手術之後要把關在正堂下面地牢裡的人都放了。」 古小東心想,那利箭發出才不久,炅老大一定還藏在某個角落之中,他刻意將所有的地點都說了出來,意在讓炅老大知道他們明晚午夜的位置。那炅老大曾經說過,在地牢裡面看見了小寶,這說明炅老大對假山後面的地下室一定會有記憶,但凡是去過那裡的人都會有記憶的。 「古大哥,還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這個你自然清楚,把你平時用的工具全部帶去就好了。對了,多預備火把,讓光線充足。」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 古小東暗罵,明天你準備一口棺材就可以了。 第十一章 千鎖奇案 夜色淒迷,古小東時不時環顧四周,發現周圍並沒有他想看見的那個人的影子。這一天,古小東和小寶好吃好喝,臨近午夜,蔣夫的下人將他們兩個帶到了地下室。 蔣夫躺在床上,旁邊擺放著各種針劑、工具和藥瓶,這些儼然都是從國外弄過來的。雖然不及現代的工具好用,但是與當前大清能製作的工具相比實在好太多了。這也是有錢人的好處,只要用錢能買到的東西,都能弄來,可惜的是,唯一不能買到的就是自己的命。 鐵門對面的黑屋古小東是第一次看見,雖然從外面看起來黑漆漆的,但是內裡都是用精鋼佈置,光滑如鏡,僅僅用少許的蠟燭就讓整個手術室非常地明亮。這間屋子的旁邊還有兩個房間,兩個房間都是如此的佈置,想必這個地下室之所以如此深邃是為了隔音,那些被移植器官的人看到自己的器官活生生地被拿走,豈不是鬼哭狼嚎。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會設置在地下如此深的地方。 這裡的三個房間左邊的用來放置器材工具、培植液,以及用來儲存一些人體的標本,看上一眼就叫人頭皮發麻;中間的房間用來做手術,房間裡面有兩張床,一張床上面竟然有許多的鋼圈和鉤鎖,想必是用來鎖住被移植器官之人。另外一張床做工卻十分考究,不僅用當時只有進口才能得到的銀鏡做反光,而且在手術床的旁邊還設置了各種托盤,效仿現代手術室的樣子,惟妙惟肖。 右面的房間更加恐怖,從天花板上垂下一個巨大的掛鉤,好似那種屠夫用來掛豬牛一類的牲畜用具,牆上鑲嵌著一些凹槽,用來插放各種刀具,那刀具齊全得只有在市場才能看到,小刀用來剔骨割筋,大刀用來剁骨分屍。而刀具下面的木樁更是讓人毛骨悚然,紅色的血液滲入那用來當做剁肉菜板的木樁,兩種顏色混合起來,那種暗紅格外地顯眼。關在籠子裡面的蛇正在地面上蠕動,悄無聲息地吐著舌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屋子裡面的人。 而最讓人驚恐的卻是古小東看見的一幕,當走進了地下室,他赫然看見蘇寶寶等人被綁在一個凳子上,在房間的右邊懸著一把大刀,大刀的末端被一個繩子死死地綁在牆上,繩子連接著牆的另外一端,在繩子的中央是一個小型的漏斗,漏斗的孔十分狹小,漏斗上面裝滿了油,油不斷地往下滴,下面是一個小罈子,油滴到罈子的邊緣滑到了罈子中央,在罈子的中央是一根巨大的蠟燭,罈子的另外一側就是那根綁著大刀的繩子,油不斷地滴到罈子裡面,當罈子裡面的油滴滿就會溢出來,而蠟燭燃燒到一定的時間就會點燃罈子中的油。油燃燒起來就會燒斷那繩子,繩子燒斷那大刀就會隨著重力和彈力飛出去,砍掉蘇寶寶等人的腦袋。 右面的房間的大門被緊緊的鎖著,只能透過欄杆看見裡面的情形,所有人都被堵著嘴,發出嗚嗚的叫聲。古小東想應該是蘇寶寶又在罵娘,所以蔣夫索性將他們的嘴全都堵上。 「蔣夫,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下的一個小遊戲,想必古大哥已經看出了一些門道,倘若在四個時辰之內你們做不完手術,我沒有醒過來的話,那麼真是對不住兩位了,他們就會被卡嚓!但是如果能做完手術的話,我醒來之後就會讓下人放了他們。當然,倘若手術中間出現什麼差錯的話,恐怕誰也找不到打開這扇門的鑰匙了。小弟誰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所以把鑰匙藏在了一個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蔣夫果然陰險狡詐,如果動上了手術,他的命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倘若真的用蔣夫的命要挾他的下人放了蘇寶寶他們的話,他們也會為難,所以蔣夫想了一個萬全之策,設計了這樣一個簡易的承重機關。希望他設計的這個機關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四個時辰,既然蔣夫這麼說,那他一定精確地計算過,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那炅老大會不會來救自己,倘若這個時候他真的來的話那就糟了,蔣夫的下人看見他們一定會按下機關,或者他們找不到機關的鑰匙,眼睜睜地看見他們被砍下頭顱。 古小東心神不定地看著蔣夫,沒想到蔣夫卻笑了笑說道:「放心吧,古大哥,只要你不出問題的話,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 你娘的,蔣夫,你還真是陰險,古小東暗罵道。 「好,那我們開始吧。」 「等等,我事先說好,外面的人如果得知我死亡的話,一定會將你們剁成肉醬,所以請二位好好地珍惜生命。」 「徐天川呢?為什麼他今天沒來?」 「這個你們就不必過問了。」 古小東狐疑地向外面看了一眼,可是始終沒有看見徐天川,也沒有看見他的手下,更沒有看見官府的人。難道他真的被傅泰抓到了京城去? 麻藥灌進了蔣夫的身體,不多時,蔣夫昏睡過去。 古小東瞟了一眼看著他的兩個手下,心想所有人都是愛財之人,不如試試利誘他們。 「各位兄弟,你們為什麼要幫助蔣夫呢?不如就讓他這樣待著,你們放了我們,然後瓜分了蔣夫的財產不是更好?」 那守衛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抽出一把利刃架到古小東的脖子上,古小東後脊樑緩緩流下冷汗,看來能在這裡監督他們的,都是蔣夫的貼身死士,光用這個方法不行,但是看他們的體格和武功,自己和小寶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唯一一個武林高手現在在右邊的屋子裡狼狽地被堵著嘴。怎麼辦是好呢? 算了,還是先給蔣夫動手術,之後再靜觀其變吧。動手術這種事情古小東並不在行,反而是小寶操作起來游刃有餘,不多時就將蔣夫的腦殼打開,露出了蔣夫的大腦。 這時小寶「呀」了一聲,因為他看見蔣夫的大腦原來的位置並沒有腫瘤,反而是大腦的形狀變得有些奇怪,原來長著腫瘤的位置被蔣夫的大腦所佔據,也就是說蔣夫的大腦變大了,比尋常人的大腦要大出好多。 「小寶,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的大腦會這麼大,腦漿甚至都快要被擠沒了。」 「難道是基因突變?因為上次的電磁脈衝,蔣夫的大腦一下子接受了大量的現代信息,導致大腦逐漸變大,以儲存更多的信息。我的乖乖,不得了,那現在我們兩個電磁接受信號都在這裡,蔣夫的大腦此刻能受得了嗎?」 果然不出小寶所料,雖然蔣夫被麻醉著,但是蔣夫的表情開始痛苦地扭曲起來,身體不斷地劇烈地顫抖。 「怎麼回事?」 「不行,他的大腦裸露在外面,我們兩個人發射的電磁脈衝太過強大,他很有可能受不了。」 蔣夫忽然大吼一聲坐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古小東和小寶,表情痛苦地扭曲,雙眼暴凸,整個人猶如一頭憤怒的野豬。 「我,我好難過,啊啊,我,我的腦袋好疼。」 「哎,你的腦殼還沒有安裝上!」小寶喊道。 可是蔣夫卻好像發了瘋一樣大喊道:「好癢!好癢!我的腦子裡好癢!」 不僅他們,就連蔣夫的守衛也嚇得愣在那裡。 「癢!」蔣夫將手放在那破開的腦子中,用手不斷去撓,那大腦猶如豆腐一樣,怎麼能經得住人手用力去撓,沒有兩下,蔣夫兩眼一直,就死了。 小寶愣了一下,緩緩地說道:「我的乖乖,這個蔣夫根本不是長了腫瘤,而是因為大腦接收了太多了信息而膨脹,所以他誤以為是腫瘤。可是當我們兩個人站在這兒的時候,磁場太過強大,蔣夫大腦受不了這樣強烈的磁場。」 「就這麼死了?」古小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蔣夫的死法這樣的簡單,根本不像是小說裡面的反派一樣,經過幾百個回合才會死亡,雖然這個蔣夫殺人如麻罪大惡極,但是待自己還不錯。 不過現在怎麼辦,自己的女人和朋友都在那機關房間裡關著,他一心想著他們卻忘了身後蔣夫的隨從。 古小東只感覺脖頸後面一陣涼風襲來,刀刃未到寒風先至,小寶大叫一聲「小心」,可是古小東回過神來那刀刃已經劃到了脖子上。那刺骨的疼痛傳來,血汩汩而出。 小寶撲了上來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刃,可是小寶只是孩子般的力量,哪裡敵得過那武功高強的侍衛。古小東迅速地回頭,那一刀由於小寶的幫助已經卸了少許力道,給了古小東躲避的時間,這個時候另外一個高瘦的侍衛也大步衝了上來。 古小東脖頸後受傷,但是沒有傷到頸椎,應該沒有大礙,他身體本就硬朗,提起右腳向那個揮刀之人的下陰踢去,那大漢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連連向後踉蹌。另外一人卻不含糊,那刀快如閃電,眼見刀鋒落到了小寶的髮梢,突然聽見一聲巨響。 「砰!」 那人應聲倒地,古小東和小寶同時向門口望去,竟然是炅老大拿著他爹發明的槍打倒了那人。 「我的乖乖,剛才真是危險,小命差點丟了。」 「我們趕快救人。」 炅老大帶著幾個刺客來到了裡面,看見那油越滴越快,不知蔣夫是用什麼辦法計算的四個時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那蠟燭卻已經快要點燃下面的油。 「小東,怎麼辦?這鎖設計得太複雜,我根本打不開。」 「快找鑰匙。」 「可是鑰匙一定被蔣夫藏在我們找不到的地方,等找到鑰匙他們就玩完了,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能打開這扇大門吧。」 「你們看,那繩子快要斷了,快要斷了。」 「不然我用槍打滅那個蠟燭。」炅老大說道。 「不行,你這又不是水槍,萬一將繩子也打斷怎麼辦?」 「小東,你剛剛說水槍?這個朝代的火槍也是用氣壓的形式為工作原理,倘若將彈藥取出,將後面裝子彈的孔用膠皮堵住,然後形成氣壓的形式抽水,這樣可以改裝成水槍!」 「太好了,可是我們去哪裡弄膠皮呢?」 古小東四下查看,這裡倒是有一些用來洗手的水,可是從哪裡能弄到膠皮呢?看來剛剛的希望又破滅了。 「古兄弟,膠皮我不知是何物,但是能不能用人皮?」 「人皮?」古小東回頭一看,剛好看見了蔣夫慘死的屍體,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小寶卻不怕,拿著手術刀割開了蔣夫肥胖的臀部,沒用多久,就用人皮將火槍改裝成了氣壓式水槍,那水槍本身構造就十分簡單,小寶這個天才改裝起來自然十分輕鬆,他用槍口抽進了水,對著那蠟燭「撲哧」一聲發射,果然擊中了蠟燭。 炅老大立即返回地面尋找能夠開鎖的工具,尋至廂房後面,卻聞到陣陣蘭花香氣,十分熟悉。仔細回憶,想起是妓院裡老鴇的香味,忽然一把匕首頂在了炅老大的腰眼。 「徐縣令?」 身後傳來徐縣令陰冷的笑聲:「嘿嘿,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 「難道鑰匙在你的手中?」 徐縣冷冷笑道:「死人哪來那麼多廢話!」說罷,匕首插進炅老大的後腰。 這時,古小東內心裡突然浮現出某種惶恐不安,電視劇裡面凡是到了結局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變故。古小東提著手術刀也來到了上面,當徐縣令的匕首插進炅老大腰眼的剎那,古小東操起手術刀使用了自己的獨門絕技——在酒吧的靶子上練就的飛鏢神技。 雖然手中的手術刀要比酒吧的飛鏢略重,可是拿慣了手術刀的小東卻覺得這手術刀擲去更加得心應手,手術刀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徐縣令的頭顱,徐縣令當場斃命。 炅老大卻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炅大哥,炅大哥,你怎麼樣了?」 「我,我,其實,小東,我感覺挺舒服的。好像身體裡所有的苦悶都已經煙消雲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古小東將炅老大扛在肩膀上,迅速來到地下室。 小寶看見炅老大滿身是血,立即跑過來:「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別問了,趕快動手術。立即輸血。」 「可是,可是哪裡有合適的血源?」小寶焦急地問道。 「炅大哥?忍著點。小寶,用笨法,滴血認親的方法,看看炅大哥的血和誰是相溶的。炅大哥,挺住,麻藥還有少許,維持不了太長時間,你一定要挺住。」可是,當古小東打開炅老大的傷口時,赫然發現那一刀不偏不倚地刺在了炅老大的腎上。古小東想起那日炅老大說自己得了尿毒症,難道這就是天意?自然平衡的力量?倘若炅老大真的得尿毒症而死,那大寶勢必會消失,小寶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也會跟著消失,小寶消失會導致自然的失衡。所以今日發生的種種,乃至給炅老大換腎是自然早已經安排好的事情?任誰也不能打破這個世界的平衡? 古小東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想法,如果此刻讓炅老大就此死去,會怎麼樣呢? 當然,這也只是古小東的想法,手上的操作卻飛快地進行。換腦這樣科技含量巨大的手術都差點做了,換腎只是小菜一碟。 只是不知道,那配型是否能長久。而這個腎源正是剛死不久的徐縣令。 「小東,你是想給他換腎?沒經過配型,很容易出問題。」小寶說。 古小東看也沒看他一眼,說道:「死馬就當活馬醫吧。」 手術完畢後,古小東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搭載著炅老大。眾人就這樣一直跑,不知後面有沒有人,古小東拉著萬瑩瑩的手,甚至一句話也顧不上說,蘇寶寶跑在後面,惡狠狠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 過了黑窩山,看見了蹲守在樹林中的伍拾,他們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看著對方。 古小東用手撫摸著瑩瑩的臉龐,看著原本面容嬌艷欲滴的戀人現在竟然變得十分憔悴,但是骨子裡的嬌媚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兩個人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誰也沒有開口。萬瑩瑩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伏在古小東的肩膀上放聲大哭起來。 「古銅,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我好想你。兩年了,我找你兩年了……」 古小東聽到這裡,才恍然想起自己從兩年前消失之後回到了現代,又從現代回到兩年之後,其間僅僅過了幾天的時間,可是對於瑩瑩來說已經過了兩年了。內心猶如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用力地抱著瑩瑩,讓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啜泣,自己卻不知該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太對不起這個女人了。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相公,你還沒跟我說她到底是誰?」 「相公?古銅,你!」瑩瑩推開了古銅,憤怒地看著他,眸子中流露出無助、絕望、痛苦以及傷感。 「瑩瑩,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寶寶拉著古小東的胳膊,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害羞地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瑩瑩轉身向後狂奔,古小東一下甩開蘇寶寶的手撒腿就追,可是後脖頸剛剛被砍傷,此刻失血不少,有些頭暈,跑了兩步就開始眩暈,可是看見瑩瑩在午夜的林子裡面越跑越遠,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奶奶的,古小東咬著牙拚命地跟在瑩瑩的後面追去。 「瑩瑩!別跑,我……」 那萬瑩瑩本是縣令的女兒,自小嬌生慣養,怎能受得了這個氣。在清朝,本來有個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但是瑩瑩兩年之內苦苦尋覓古銅的下落,歷盡了千辛萬苦,此刻得知古銅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美人,早已經沉浸在人家的溫柔鄉中,怎能不心灰意冷。 古小東心急如焚,只怕瑩瑩再出什麼意外,拚命地追在瑩瑩的後面大聲疾呼她的名字。忽然,他聽見一聲低吼,林子裡面發出嚓嚓的草叢摩擦的聲音,瑩瑩在那邊一聲驚叫,古小東不顧後頸血如雨下,幾個箭步飛過去,立刻也呆在那裡。只見一頭成年的棕熊立在離瑩瑩兩米來遠的地方,腦袋不斷地晃動著,而且發出一陣陣的吼聲。 「瑩瑩,別動,我引開它,你往樹上爬。」 「古銅,你快跑,你不要管我了,反正你已經有了你心愛的人,不要管我,你走吧!」 「瑩瑩!」古小東一時語塞,前面是一頭想要吃自己心愛女人的黑熊,旁邊是一個即將要被黑熊吃掉的自己心愛的女人。原來一個男人最矛盾的時刻就是在黑熊和女人之間選擇跟女人解釋還是引開黑熊。 古小東脫下一隻鞋扔向黑熊,剛好砸到那黑熊的腦袋上,可是黑熊似乎對這個黑漢沒有興趣,它更喜歡吃嫩肉,所以一步一步地逼向瑩瑩。古小東又脫下了另外一隻鞋,這只鞋狠狠地砸到了熊的眼睛上,熊吃痛,又一次站了起來怒吼一聲。 這一聲咆哮驚動了山中靜謐的鳥兒,也驚動了跟在古小東後面的一群人,伍拾深知這黑窩山多黑熊出沒,由於白天經常被伍拾捕獲,所以黑熊也學了聰明,常在晚上出來捕食獵物。伍拾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衝著黑熊咆哮的地方飛奔。 雖然另外一隻鞋砸到了黑熊的眼睛上,可是黑熊依然沒有衝過來抓古小東,而是再一次逼近萬瑩瑩。萬瑩瑩嚇得腿軟,根本站不起身,古小東心想,再不救她恐怕後果不堪設想,立刻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衝了上去。那黑熊更不是好惹的,還沒等古小東用木棍打到黑熊,黑熊一個熊掌就將古小東拍飛。 黑熊打飛古小東之後,迅速地撲向了萬瑩瑩。 忽然,黑熊在離萬瑩瑩只有半米距離的地方不動了,黑熊回頭一看,身後竟然出現了比自己還要粗大的傢伙。黑熊有兩歲小兒的智力,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眼見自己不是這個傢伙的對手,立刻轉身想要逃跑。伍拾手掌巨大,兩隻大手掐住黑熊的脖子想要勒死它,黑熊在地上打著滾,拚命地掙扎。雖然伍拾身高接近三米,但是跟這成年黑熊相比所差無幾,伍拾兩隻腿夾住黑熊的腹部,胳膊上更加地用力,黑熊被伍拾這樣從後面抱住,只有就地打滾。哪知伍拾力氣如此之大,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反而進去的氣少出去的氣多。 伍拾大吼一聲,血管暴凸,全身爆發了小宇宙的力量,就連千斤房梁都能被伍拾掀翻,更何況這黑熊,只聽見咯吱咯吱的響聲之後,卡嚓一聲,黑熊脖子被扭斷,氣絕身亡。 「瑩瑩,你沒事吧?」 萬瑩瑩盯著小東的眼睛,還不敢相信剛剛那一幕,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問道:「他,他不會吃了我們吧?」萬瑩瑩指的不是黑熊,而是伍拾。 古小東笑道:「別傻了,他是我的好兄弟伍拾。算起來,他已經救過我兩次了。」 萬瑩瑩站了起來,用手彈了彈身上的塵土,繼續氣鼓鼓地往前走。古小東一把拉住瑩瑩,抱在懷裡說道:「我不會再讓你走。」 「放開我,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瑩瑩,你聽我說,那蘇寶寶是我花三萬兩黃金從妓院買來的。」 古小東這樣一說,瑩瑩更加生氣地罵道:「你竟然還學會買女人了!算我瞎了眼,愛上你這樣的男人!」 「不是,不是我買的,是蔣夫買的,他想賄賂我!」 「蔣夫?」 「對,就是抓你的那個胖子,你怎麼會被他抓到的?」 「我,我聽小鐵匠說在開封縣遇到了你,所以我就來到開封縣找你,可是找到了徐縣令之後,徐縣令卻派人抓了我,鎖在地牢之中。我也不明所以。」 「原來是這樣。算了,林子中太過危險,我們還是另外找一個地方細說吧。對了,伍拾,我們還去你的山洞吧。」 龍捕頭說道:「對,我的刀還在你的山洞上面呢。」 眾人再次回到了千鎖洞,龍捕頭站在伍拾的肩膀上用力拿下了貼在洞壁的刀,用袖子擦了擦,笑道:「還是帶著傢伙安心。」 大家九死一生,也放心了起來,只有小寶走到了那鎖頭的旁邊,發出了一聲驚呼:「這,這鎖頭!」 「鎖頭怎麼了?」 「這洞!這洞是磁洞!這鎖頭被牢牢地吸附在上面!」 古小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也好奇地問道:「是誰打造的這一千個鎖頭呢?而且這個磁洞還十分古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們看這個鎖頭,造型十分別緻,根本不像是這個朝代的東西,我曾經在古玩店看過各類的鎖頭,這個更像是宋朝的東西。」小寶又繞著山洞轉了幾圈,說道,「怪不得蔣夫打開腦殼之後會出現那麼大的反應,看這個山洞坐南朝北,剛好對著開封縣蔣夫家的方向,也剛好加強了地球這個經度的磁場強度,雖然不會很遠,但是影響到蔣夫那裡是綽綽有餘,或許機緣巧合,給蔣夫開刀的時候剛好他的頭朝向是這個中心線,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寶,你確定?會跟這個山洞有關係?」 「一定有關係,而且如此大的磁力和這個不尋常的鎖頭絕不是天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故意在這裡建造一個大型的磁場。但是在宋朝的時候,怎會有人有如此大的本領呢?」 古小東將小寶拉到一旁,小聲問道:「算了,別說這個了,最近也不要提起現代的東西。」 「好吧,好吧。對了,蔣夫到底有沒有孩子?如果能看見未來……」 「如他那般淫亂的生活,怎麼會沒有幾個野種?」古小東與小寶相視一笑。 幾個人一起走出山洞,古小東卻隱隱地聽見後面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彷彿是宋朝的時候這裡曾經遭遇過慘絕人寰的殺戮一般,時不時地有人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古武龍……」 第三卷 皇塔裂屍奇案 第一章 不太平凡的日子 喧囂的大街上,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分別拽著同一個男人的兩隻胳膊,置氣一般地嘟著嘴。左邊的女子將男子和另外一個女人拉到了左邊看那髮簪。右邊的女子不甘示弱,將男子和那左邊的女子拉到了右邊看那頭花。就這樣三個人一會兒跑到左邊,一會兒跑到右邊,好像螃蟹一樣在大街上亂竄,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笑話。 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喊道:「古銅,古銅,我的乖乖,你怎麼還在這裡閒晃,縣令找你都快急瘋了。」 古小東應聲回頭,一看是小寶,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說道:「幸好你來了,我的胳膊都快被她們兩人拉斷了。萬縣令找我有什麼事情?」 「哎,趕快跟我走吧,聽說出了大事了,皇上南巡!」 「南巡?巡什麼?」 「我也說不明白,到了縣衙,萬縣令自然會跟你說的。」 古小東掙開兩個美人的手,說道:「兩位大姐,你們逛著,我先回縣衙啊。」 蘇寶寶嘟著嘴說道:「相公,什麼事那麼重要?我不要你走。」 萬瑩瑩卻說道:「古銅,公事要緊,你去吧。」 蘇寶寶瞪了萬瑩瑩一眼,用鼻子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向街尾走去。 古小東拉著萬瑩瑩的手說道:「瑩瑩,你比寶寶大幾歲,萬事謙讓著她一點吧。」 瑩瑩點了點頭,追著蘇寶寶去了。 古小東立即跟著小寶回到了縣衙。 自打從開封縣回來已經兩個月了,古小東先是買了一堆補品看望老娘,老娘病重乃是心病,看見古銅回來,自然好了大半,也不顧古小東後頸的傷勢,拉著古小東抱頭痛哭。古銀在縣衙請了假一直在家中照顧重病的母親,看見古銅回來卻也少不了平日裡的囉唆和埋怨,但是獨自也掉了許多淚水,每日拉著古小東的手嘮叨兩年裡家中發生的事情。 古銀也很想問古小東這兩年裡究竟去了哪裡,可是怕提及他的傷心往事,自己這個傻弟弟又會發作失心瘋,就將兩年前的事情埋在心裡。 古小東得知老娘在家中沒有吃什麼苦,兩年之中,龍捕頭和虎捕頭每月都會前來留下銀子和禮物,兩個人都是自幼喪母,古小東的老娘就跟他們的老娘一樣。所以,他們將每個月用不完的銀兩都拿來孝敬他們共同的娘。 李大官人在兩年前的秋後被斬首示眾,傅泰也沒能救得了自己親外甥的命。古小東回到家後仔細琢磨著,這有錢的官人都有一個當官的舅舅,李大官人的舅舅是傅泰,蔣夫的舅舅是徐天川,這是巧合嗎,還是中國自古以來形成的不成文的規矩? 那李大官人死了之後,銀號沒人打理,日漸衰退,後來這谷陽縣來又來了一個有錢的官人,聽說是從京城來的,姓劉名海,雖然是個漢人的名字,但實際上是個滿漢混血兒,父親是個滿人,母親是個漢人。當時雖然不明令禁止滿漢通婚,但是到了乾隆年間這樣的事情也是少之又少。那人父親本是京城裡的一個督辦,膝下有四個兒子,唯有這個兒子有一半的漢人血統,所以沒有子承父業當上官,但是畢竟家裡資產殷實,所以收購了李大官人的銀號,形成了連鎖的生意。還聽說這個劉海有一個書辦,長得眉清目秀如同黃花大閨女一樣俊俏,而且有十分過人的本領。初始聽人說,古小東心想一個書辦能有什麼本領,但是後來聽說這個書辦年僅十五歲,卻理得一手好賬,就連賬房先生也自愧不如,而且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回縣衙的路上,古小東剛好看見了那個銀號,現在掛著的旗子已經改成了劉字,剛巧那銀號裡走出來一個少年,生得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就連古小東看了也不禁停下來仔細觀察著這個少年,只見少年唇紅齒白,穿著一件灰黑色的大褂,戴著一頂黑色圓頂帽,梳著一頭油光嶄亮的大辮子,而且兩個眸子中射出奪人的光芒。雖然穿著不似有錢人,但是衣著乾淨,在白皙的皮膚的映襯下面龐更是玲瓏有致、眉清目秀,兩個眉間有一粒紅痣,那少年回看了古小東一眼,衝著古小東笑了笑。 古小東也回笑了一下。 走過那銀號,古小東才問道:「那個少年是什麼人?」 小寶說道:「就是劉大官人帶來的夥計,叫志齋,聽說管賬很有一套,幾家銀號讓他管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那個人才十五歲。」 「真是青年才俊啊,不得不佩服。」 男人遇到長得比自己帥的同性總有嫉妒的感覺,不過這個志齋卻給人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古小東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孩子。 蘇寶寶賭著氣走到了小巷盡頭,看見了橫跨在小河上的橋樑,她氣哼哼地坐在橋下的亂石上,揪著野草出氣。心想自己的一生真是命運多舛,真是受夠了,自己孤苦伶仃地活在這個世上,就連自己喜歡的男人也不眷顧自己,而且自己總是熱臉貼著冷屁股。這個可惡的古銅,竟然一點也不懂得人家的心思。真想將他撕個稀巴爛。 忽然,她感覺到橋上兩道炯炯的目光在盯著自己,當她回頭的時候,那人忽又轉過頭去。蘇寶寶盯著那人細看了一下,覺得那人十分眼熟,一身武官的打扮,穿著一件紅色披風,獨自一個人站在橋頭上,嘴裡叼著一根草。 忽然,蘇寶寶想起了在開封縣的妓院裡試圖用重金買下自己的那個武官,不禁頭皮隱隱發麻,難道他追到這裡來了? 蘇寶寶趁著那人不注意,立即站起身向巷子深處跑去,果然,那人見蘇寶寶動身,立即從橋上的欄杆上翻了過來,快步追了上去。 蘇寶寶見對方追得急,腳下的步伐更加快速,回頭一看,那人離自己不過十米開外。蘇寶寶雖然練過一些把式,但對付三五個不成氣候的小兵尚且力不從心,眼見後面的那武官器宇軒昂,腳步輕盈,落地不發出一點聲息,一定是練家子。 哎喲! 蘇寶寶忽與前面的一個人撞了一個滿懷。 「寶寶,你跑那麼快幹什麼?」 蘇寶寶一看,竟然是萬瑩瑩,心中更是緊張,生怕自己連累了萬瑩瑩,立即拉著萬瑩瑩的手向前跑。 「幹什麼啊?」 「快跟我跑!」蘇寶寶不容分說,加快了手上的力道,拉得萬瑩瑩手腕隱隱作痛。 忽然,蘇寶寶覺得鎖骨劇痛,有五根手指深深的嵌入自己的皮肉之中,她不禁吃疼,全身癱軟下來,知道對方已經抓住自己,放開瑩瑩的手大聲喊道:「快去找古銅,讓他帶人來救我!」 那武官本也想抓住萬瑩瑩,可是蘇寶寶本是會些武功,被對方這麼一抓,立時側身飛踢那武官的下身,武官不想一個柔弱女子竟然如此陰險,他左手護住自己的褲襠,也就沒有時間再去抓萬瑩瑩。萬瑩瑩怎肯讓蘇寶寶一個人留在此地,可是見對方的武功高強,就算自己想幫忙也沒有辦法,愣在那裡。 「瑩瑩姐,快跑!」 這是蘇寶寶第一次叫她瑩瑩姐,顯然蘇寶寶看萬瑩瑩受到古小東的寵愛極其嫉妒,平時以蘇寶寶潑皮無賴的性格對萬瑩瑩也是冷嘲熱諷,萬瑩瑩是大家閨秀,自幼熟讀禮儀倫理之道,雖然兩個女人都不是古小東明媒正娶,但是她也恪守自己的本分,將蘇寶寶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謙讓。此刻蘇寶寶叫自己瑩瑩姐,萬瑩瑩初時一愣,隨即明白此刻的事情已經不是她能解決的,於是用心記住這個武官的長相,立即跑回縣衙。 古小東跟著小寶剛走進縣衙的大門,萬縣令已經坐在門口等待許久,身後跟著龍虎兩個捕頭。縣令看見古小東,立即走上前來拉住他的手說道:「古銅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老爺,發生什麼事情了?」 「哎呀,剛剛接到上面的聖諭,說皇上要南巡,這次南巡啊,皇太后也要來。我們谷陽縣雖然城池狹小,但是也是皇上這次南巡必須路過的地方之一。」 「南巡,我聽說過,可是老爺你擔心什麼事情呢?」 「我擔心的事情多了,首先我們要修建行宮,然後修復河道,而且要讓谷陽縣看起來欣欣向榮,不然我這個小縣令算是做到頭了。」 「那還不簡單?我們即刻就弄啊。」 「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不在的這兩年裡,我們兩大商戶都沒了,再加上連年乾旱,這不去年又鬧上了蝗災,為了不增加百姓的負擔,皇上減免百姓賦稅,所以現在縣衙裡面已經空了,現在幾百個縣都等著上頭撥款放銀,派到我這裡,不知要到猴年馬月。現在我算是灶台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啊。」 「老爺,兩年前我教你的那個賣彩票的方法不管用嗎?難道沒有賺到錢?」 「不瞞古仵作,那彩票的方法自然好用,可是我底下的幾個衙役不成氣候,暗箱操作露了餡,結果傳得十里八村臭名遠揚,現在一張彩票也賣不出去。」 古小東摸了摸臉上的鬍子,知曉確實不太好辦,本來百姓現在的日子過得就夠苦的,再去剝削他們於心不忍,可是那修繕河道、修建行宮乃是大事。乾隆每次南巡都是前呼後擁,大批後宮佳麗、王公親貴、文武官員相隨。沿途要修行宮,搭綵棚。為搬運帳篷、衣物、器具,還要動用無數馬匹、騾馬車、駱駝,徵調近萬名伕役。不僅沿途地方官要進獻山珍海味,還要從全國各地運來許多食品,連飲水都是從北京、濟南、鎮江等地遠道運去的著名泉水。銀子肯定不能少花,可從哪裡才能弄那麼多銀子呢? 古小東心想,沒想到古代帝王巡視一下百姓還要那麼麻煩,不過古小東也覺得有些興奮,畢竟有機會見見這個千古帝王,也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古仵作,我可都指望你了。」 「老爺……我是個仵作,你指望我幫你賺錢?」 萬縣令摟著古小東的肩膀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說道:「哎呀,古仵作,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個官是花錢捐來的,不似那些讀書人,對兒女私情什麼的管來管去,相反我是很開明的。雖然開始我也不太同意小女喜歡古仵作,但是後來想想,我這個寶貝女兒既然對古仵作一往情深,我又何必橫加阻攔呢,最後鬧得小女離家出走。所以我同意你們在一起,既然你即將入贅我們萬家,那麼你也就是我萬家的人,所以賢婿啊,你當然要為丈人多多分擔一些了。」 我靠!回到谷陽縣兩個月,這個萬縣令一句人話沒有說,不是指使自己幹這個就是幹那個,雖然對自己跟萬瑩瑩在一起沒有阻攔,但是那萬縣令絕對嫌棄自己是個仵作,黑眼白眼都沒有看上自己。現在說這話,想必是那萬縣令知道木已成舟,既然不能拆散兩個人,不如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賣個人情給古小東,也讓古小東幫自己死心塌地的做事。 「老丈人,這件事交給我了。」 「好,好,賢婿啊,此事交給你我放心,這樣,以後這個縣衙我是大當家的,你是二當家的,所有人都要聽你的。」 古小東覺得這話聽著有些彆扭,回想起來在開封縣徐天川也這樣說過,再回想起徐天川令人髮指的所作所為,微微皺起了眉頭。 古小東說道:「老爺,既然我在縣衙中是仵作,自然有仵作的官階,我只想恪盡職守,還做自己的仵作,也不想當什麼二把手。」 萬縣令一聽古小東不買賬,有些不高興,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按照你說的做。那這個銀子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剛說到一半,就聽見萬瑩瑩隔著兩條街衝著這邊大喊。 所有人立即衝了上去,古小東見萬瑩瑩一個人回來,心裡就浮起了不祥的預感。 「怎麼了?」 「寶寶,寶寶被抓走了。」瑩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在哪?」 「就是鬧市後面的小巷裡面,你們快去救她!」 不容分說,龍虎捕頭跟著古小東向鬧市方向跑去,可是跑到了小巷那邊卻找不到蘇寶寶的身影。 古小東想起,蘇寶寶自從跟自己來到谷陽縣之後對自己的身世隻字未提,成天要麼跟涼兒出去遊玩,要麼就是在自己身邊撒嬌耍無賴,自己也全當這個蘇寶寶是個妹妹一樣看待。但是蘇寶寶突然被人擄去,自己打心底裡著急擔心,生怕蘇寶寶出現什麼危險。一直到了晚上,依然不見蘇寶寶的身影,古小東只好回到縣衙調出大批的衙役來尋找蘇寶寶的下落。雖然古小東嘴上說自己是個仵作,但是自己的行動早已經證明了,自己是谷陽縣的二把手,而且權力這種東西,你一旦擁有了,就再也割捨不下。 古小東向萬瑩瑩詢問那抓住蘇寶寶的人的長相,萬瑩瑩一五一十地描述出來: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體態偏瘦,武官的模樣,看他的穿著應該是藍翎侍衛。這種京城的武官一般不會輕易出現在外面,而且這樣明目張膽地穿著職業裝來抓人,豈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古小東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妓院裡看見的那個武官,難道他們兩個是一個人?這一個小小的五品武官,年薪不過百兩,竟然出手如此闊綽,用上萬兩白銀來買蘇寶寶,這武官到底是什麼來歷?古小東又聯想起在自己回到現代的那天晚上刺殺自己的那個六指男人也跟著武官在一起,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古小東喝了一口水,靠在椅子上,惴惴不安的想法突然湧上了心頭,自己走的那天晚上遭到了暗殺,回來的那天也遭到了暗殺,而且那個救自己的人也是十分地神秘,他們到底是誰呢?為什麼有人要救自己,還有人要殺自己?那個要殺自己的六指殺手和那個武官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劫走蘇寶寶,在妓院裡又是怎麼回事? 古小東頹然地靠在椅子上,看來現在的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如果不是自己被綁架到古代來,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都怪大寶小寶,可是眼見小寶跟自己一起回到了古代,他也覺得自己的任性拖累了小寶。 「古仵作,我們搜遍了整個縣城,也沒有發現蘇寶寶的下落。」 「三弟,東面也沒有,現在怎麼辦?大哥已經追出縣城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蘇寶寶。」虎捕頭說道。 「如果這個人想要加害蘇寶寶的話,恐怕直接就會暗下殺手,可是這個人沒有殺她,而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在蘇寶寶落單的時候抓住她,那他的目的就是蘇寶寶只有活著才能告訴他的東西。以寶寶的性格,吃軟不吃硬,所以寶寶絕不會開口,暫時還能保全性命。」 「蘇寶寶能知道什麼?」虎捕頭和蘇寶寶的年紀雖然相差十幾歲,但是蘇寶寶的老爺們脾氣和狂躁的性格與他卻有幾分神似,這虎捕頭也十分喜歡蘇寶寶,看蘇寶寶就如看待自己的女兒一般。 「按道理蘇寶寶身上也不會有什麼秘密,但是她爹可就難說了,畢竟她爹是乾隆御賜的武狀元,而且還是丐幫的幫主。想必蘇寶寶被抓一定跟她爹蘇燦有關係。」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先找到蘇燦?」 古小東點了點頭,說道:「畢竟憑我們手上的這幾個衙役人單力薄,可是丐幫的弟子何止千萬,想要找一個蘇寶寶恐怕也是舉手之勞。不如這樣,虎二哥,你去尋找蘇燦,讓他幫忙找他女兒,龍大哥繼續帶人在縣城周邊尋找蘇寶寶的下落。」 「好。」 古小東在院子中躊躇,心中難免不爽,小寶蹲在池塘邊吃著瓜子,仰望著星空,古小東走到小寶的旁邊問道:「小寶,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小寶伸了伸懶腰,看著月亮旁邊幾顆越來越大的星星,懶洋洋地說道:「還能怎麼辦,找到回去的辦法唄,我已經來這裡兩年了。」 「那你回去現代的時間也是兩年之後了嗎?」 小寶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們兩個現在一起回去,你還要等兩年才能看到我甦醒過來。我們的腦電波和這個時空是同步的,我在這裡過的兩年,現代也過了兩年。小東,這兩年我雖然過得很享受,但是沒想到蔣夫做出了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人是他殺的,但是如果我沒有救他的話,也不會這樣。蔣夫本來應該死的,是我打亂了宇宙的平衡。」 「可是我們似乎沒有改變什麼。」 「不,已經改變了,只是在某一個角落中悄無聲息地改變而已。小東,其實有一件事情我還耿耿於懷,按照你說的,我倘若回到古代的話,應該回到炅老大的身上,可是現在我卻附身在這個不知姓名的男孩身上。小東,我很是惶恐不安。」 「小寶,難道?」古小東突然也想起了這個問題,驚愕地看著小寶。 「我不是大寶的親生兒子。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我孤單地坐在鞦韆上,每天玩到半夜,有一天忽然有一隻大手拉住了我。雖然只有支離破碎的片段,但是聯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想必我真的是從孤兒院被大寶抱養回來的。」 古小東低下了頭,靜靜地看著小寶,是啊,突然得知這種事情,一時誰也接受不了。 「小東,我不給你添堵了,你還是趕快去找蘇寶寶吧。」小寶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回到自己的房間。 茫茫夜色下,只留下古小東一人,看著池塘中月亮的倒影發呆。 翌日清晨,古小東睜開紅腫的眼睛,頭猶如膨脹的氣球一樣疼痛。 怎麼回事?難道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今天的頭怎麼疼得這麼厲害? 「三弟,三弟。」 古小東看見古銀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於是問道:「二哥,怎麼了?什麼事情那麼慌張?」 「打聽蘇寶寶下落的人回來了,聽說蘇寶寶現在跟丐幫的人在一起,應該安全無恙,他們說看見蘇寶寶之後就會帶著她的親筆書信來告平安。」 古小東的心裡稍稍安下心,可是那種劇烈的頭痛一陣一陣地襲來,讓他痛不欲生。 「三弟,怎麼了?」 「我,我的頭好痛啊!」 「別著急,我馬上去找大夫。」古銀立即跑出大門,先是來到了萬瑩瑩的閨房,用力敲門喊道:「小姐,小姐!古銅他生了病!」 沒等萬瑩瑩開門,古銀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就慌忙跑出了縣衙。萬瑩瑩自然在閨房中聽見了古銀的喊聲,立即跑到了古小東的房間,只見古小東已經痛不欲生,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古銀慌慌張張地剛一出衙門口就撞到了虎捕頭的身上。 「古老二,慌什麼?」虎捕頭拉住古銀說道。 「我三弟他得了重病,我要馬上去請大夫。」 「什麼?三弟病了?我跟你一同前去!」虎捕頭那步子大性子急,整整落下古銀百十來米遠,遠遠地看見了街中的妙手回春董神醫的牌子,幾個箭步奔過去推開大門嚷道:「大夫,大夫,我家弟弟病了!你快跟我去!」 那董大夫是個年近六旬的老人,受不得那大聲地嚷嚷,虎捕頭穿著便裝,董大夫以為他是尋常人家的粗魯漢子,擺了擺手說道:「我這還有病人,下午再說吧。」 虎捕頭以為這董大夫真有病人,於是說道:「不行啊,我家兄弟的病非常著急,大夫,能不能先幫我家兄弟醫治啊?」 董大夫瞟了虎捕頭一眼,伸了伸懶腰,不屑地說道:「那你等等吧。」 這個時候古銀也走了進來,從外面聽到了這番話,於是對虎捕頭說道:「那我去別家請大夫,你先在這候著。」 虎捕頭點了點頭,焦急地蹲在大夫的門口,等著大夫看完病人。 那董大夫屋子裡哪來的病人,他回到屋子以後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又躺到了床上。虎捕頭等了一刻鐘,不耐煩地在門口左右踱步。 忽然見遠處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五大三粗的,耷拉著腦袋,一副潑皮無賴的派頭,臉上像是有了些傷,逕直走進了董大夫的屋內。 「董老頭,快點出來!」 「哎喲,是成爺,呦!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動您?老夫這就給您上藥。」 那成爺蹺起二郎腿,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外面的虎捕頭,嘴裡哼著小調。 虎捕頭性子急,走了進來好聲問道:「董大夫,看病也分個先來後到吧,我先來的,而且我家弟弟的病重,他後來的,你反倒幫他看起病來,這是個什麼道理?」 「你這莽漢,出去候著,沒看見這位是成爺嗎?」 「我不管是誰,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大夫,我家兄弟頭痛得要命,你先跟我去吧。」 那成爺瞟了虎捕頭一眼,看這漢子雖然體格跟自己差不多,但是雙眼炯炯放光,說起話來吹鬍子瞪眼睛,好像煞星一般。成爺本名成大亮,原本是個屠夫,後來堂弟做了官,就去堂弟家看家護院。他當然不比普通的奴才,整日仗著主人的勢頭越發放肆,根本不將尋常百姓放在眼裡。他的堂弟就是正六品的成通判,要是在現代就是個地方法院院長的官。成大亮說道:「你是什麼狗東西?你弟弟又是什麼狗東西?要死早死,草草埋了,爺正在氣頭上,別在這礙眼。」 虎捕頭本是個火爆脾氣,但是眼下古銅有病,只有壓下了心中的怒火,盡力不惹是生非,於是說道:「大夫,麻煩你快點,我真的很急,我在外面等著。」 虎捕頭又回到了外面,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用腳踢著地上的塵土,飛揚起好高,連褲腿都染成了土黃色。 又過了一刻鐘,那成大亮被包紮好了之後出了大夫的大門,看見虎捕頭站在門口,故意用肩膀撞了虎捕頭一下,口中罵道:「什麼東西!」 「你!」虎捕頭剛要發威,可是心想自己的弟弟還在家中等著看病,定不能耽擱,於是忍住心中的怒氣走到了董大夫的屋子裡面。 「大夫,求你快跟我去吧。」虎捕頭之所以這樣低三下四,自然有他的想法,倘若真的用硬的,恐怕這大夫不肯給自己弟弟好好醫治。 「好,好,老夫這就關門,兩刻鐘的時間老夫就跟你去。」董大夫又回到了屋子裡面,靠在椅子上就要打盹。 成大亮越是看這個漢子忍氣吞聲,他越是得意忘形,剛剛跟人打架傷了自己的額頭,但是卻將對方打了個半死。也許是打紅了眼,也許是想找點樂子,或許是閒著無聊,他又回到了董大夫的房間,走到裡面去,拉著董大夫的手說道:「董老頭,來我家打牌,今天就關門了。」 那董老頭本就無心給虎捕頭的弟弟看病,而且看虎捕頭五大三粗的模樣,想必也拿不出幾個錢,就覺得不如索性就跟著那成大亮去玩牌。 「哎呀,這位客人,今天老夫有要事,不能給令弟看病了,你還是另尋高明吧。」說完,那董大夫就推著虎捕頭向外面走。 那成大亮嬉皮笑臉地看著虎捕頭窘迫的模樣,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熊樣。」 「大夫,我求求你了。」 還沒等虎捕頭說完,那董大夫擺了擺手,跟著那成大亮往西邊走去。 虎捕頭咬牙切齒,眼冒金星,喊道:「董大夫,我問你去還是不去!」 那成大亮回過頭來嗤笑道:「怎麼著?今天我就不讓他去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去是不去!」虎捕頭將拳頭攥成了沙包大小,那手上的老繭磨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狗東西,趕緊回去給你那龜弟弟收屍吧。哈哈,哈哈!看你那模樣,你還想打我?來,打啊,我可是通判的心腹,你打啊?董老頭,看見了嗎?這就是狗東西,你今天不打老子,你就是狗東西,狗東西!你看什麼看,想給你成爺舔屁股?」 「給你臉你不要臉!」虎捕頭咆哮一聲,瞬間飛了上去,成大亮眼睛都沒眨,只看見一張滿臉鬍子的圓臉怒目圓睜就在自己的眼前,虎捕頭掄起錘子一般大小的拳頭,藉著剛剛的力道和慣性,將全身的力量和怒火一股腦地灌注在拳頭之上飛了出去,那拳頭嵌入成大亮的骨頭中,只聽見「卡卡」兩聲清脆的響聲,成大亮向後飛出三丈來遠倒在地上。初始沒有反應,大家以為他死了,三四秒鐘,成大亮猛地掙扎著坐了起來,吐出一大口鮮血,想是被打裂了內臟,血液湧進了肺中,喘不過氣,只有將血吐了出來。成大亮再倒下去,就沒有再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 「殺人了!」 虎捕頭自知自己惹下了大禍,於是挽了袖子將那董大夫扛在肩膀上,踹開屋子的房門,拿出藥箱迅速地跑回縣衙。虎捕頭將董大夫扔在了古小東房間的門口,低聲吩咐:「治不好我兄弟,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那董大夫嚇得只能連連點頭。 虎捕頭離開了古小東的房間,自己找了根繩子讓捕快將自己綁了,獨自跪在縣衙之中,所有人都忙著照料古小東,也不知道虎捕頭的舉動,直至深夜。 古小東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發亮,所有人都圍在古小東的床邊。看著古小東的臉上微微有了一些血色,大家稍稍安下了心。董大夫長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古仵作,你可好了些?」 古小東勉強支撐起身子,不過脖子上依然像是架著一個鉛球一般沉重,他靠在了床頭上,問道:「我怎麼了?」 「唉,你這怪病我真是前所未聞啊,我用了幾味藥,先將你的腦熱降了下來,但是老夫我醫術有限,不知道病理何在,只能暫且做到這個地步,還是請您另請高人……不,不,老夫也會盡力想辦法的。」這董大夫想起了虎捕頭臨走時候交代過,如果醫不好古小東,那他這條老命恐怕就會保不住。 古小東環視了一圈就是看不見虎捕頭,心想他一定是辦差去了,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大哭大鬧,萬縣令不耐煩地說道:「又是誰啊?從昨天晚上一直鬧到今天早上?」 「回老爺,是,是……」 「是什麼你快說啊?」萬縣令因為自己的女婿病重,所以將昨天晚上前來告狀的成大亮家人推至第二天,現在已經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那成大亮家人又來擂鼓鳴冤。 「是通判。」 萬縣令一驚,怎麼通判也來了?在清朝通判也稱為「分府」,管轄地為廳,此官職配置於地方建制的京府或府,功能為輔助知府政務,分掌糧、鹽、都捕等,品等為正六品。通判多半設立在邊陲的地方,以彌補知府管轄不足之處。萬縣令只是小小縣令,官階七品,上面還有一個從六品和正六品,自己低了兩個官位,自然不敢怠慢,扶了扶自己的素金頂戴花翎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遠處就見到一個穿著官服的年輕男人,年齡大概在二十幾歲,頭戴硨磲,皺著眉頭拿著棒槌,倘若不是那鼓結實,恐怕早已經被擊破。那通判也不嫌累,用足全身的力氣狠命地砸在那鼓上。 「哎呀,哎呀,成通判,您看您這是幹什麼呢?您來了還擊鼓,你們這幾個怎麼辦事的?快請進,快請進!」萬縣令賠著笑臉,拉著成通判就往裡面拽。 成通判臉色一沉,袖子一甩,掙脫了萬縣令的手,怒道:「虧你還知道我是個通判?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通判?你縣衙裡一個捕頭打死了我的堂哥,你竟然問也不問,理也不理。還要我親自前來擂鼓鳴冤?此事我定要上一個折子,親呈給皇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通判您說的這是哪裡話?我怎麼都不知道?來,來,成大人,倘若真是我手下干的這等拙劣之事,我定不輕饒,成大人,裡面請,裡面請。」 剛走到大堂外,遠遠看見那虎捕頭跪在縣衙的正堂地上,看似精神不佳。 萬縣令心裡已經猜到了一二,他知道虎捕頭行事魯莽,不及龍捕頭,可是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膽大包天殺了人。 「虎捕頭,你這是幹什麼?」 虎捕頭跪了一夜,已經筋疲力盡,此刻聽見萬縣令說話,立即打起了精神,回道:「老爺,屬下打死了人,自縛認罪,請老爺發落。」 「好,好,既然連他都承認了,那還等什麼?」成判官用鼻子冷哼了一聲。 萬縣令突然心裡發慌,畢竟這龍虎兩個捕頭為自己效力多年,雖然沒有兄弟之情,但也有朋友之義。 「到底怎麼回事?」 「昨日裡,古銅病重,我去請大夫,沒想到那成大亮狗仗人勢橫加阻攔。人命關天,我一時情急一拳打死了那成大亮。」 「萬縣令,你聽聽,他打死了人,還罵我堂兄,真是不像話!」 「別生氣,別生氣。這樣,倘若真是他殺了人,法不容情,下官一定會治他的罪!」 「萬縣令,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今天還不打算開堂審案?」 萬縣令本有此意,畢竟古小東現在在後院病重,他心裡著實牽掛。 「不,不,開堂!開堂!」 古銀得知此事,立即回到後院找到古小東說道:「三弟,三弟!虎捕頭出事了,聽說為了給你請大夫打死了人。」 「什麼?大夫,到底怎麼回事?」 那董大夫原本不想說起這件事情,現在見大家提起,於是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古小東用力坐了起來,心想,虎二哥為了自己打死了人,自己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吃官司。 「二哥,扶我到正堂。」 「小弟!你這身體……」古銀話說了一半,心知這兄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怎能眼看著別人為了自己遭殃,他和趙文墨架著古小東一步步來到了正堂後門,萬瑩瑩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側面,古小東坐在椅子上剛好能一五一十地聽到正堂的對話,而其他人卻看不見古小東。 「虎一劍,你是否認罪?」古小東聽這聲音不是萬縣令,於是順著那縣令的桌前望去,竟然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萬縣令,而在他左手邊坐著的竟然是通判。古小東自然不知那個人是通判,可是在古代以左為尊,能坐在萬縣令左手邊的,自然比萬縣令的官職要高。 「屬下認罪,任憑處置。」 「虎一劍,你身為衙門捕頭,卻知法犯法,鬧市之上強殺百姓,天理不容,十惡不赦。本通判現在將你立即治罪,來人啊!拉出去給我鬧市問斬,以儆傚尤!」 通判這幾句話說得是乾淨利落,案子審也不審,直接下令讓拉出去砍了。龍捕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求求大人饒他一命,就算發配邊疆也好,只要能饒他一命,屬下願意用全部身家換虎捕頭一條性命!」 古小東此刻心想,不如用錢來買命,在古代不是有個議罪銀嗎?議罪銀,是清朝乾隆年間由和珅提議設立的一項以錢頂罪的制度,即根據官員犯罪情節的輕重以多少不一的銀子來免除一定的刑罰,此法出台後,立即受到貪官污吏的歡迎,同時也招致一些直吏的質疑。應該說,議罪銀製度的實施,使乾隆皇帝的錢包鼓了起來,解決了他個人的財政危機。但同時,也加速了那些貪官們斂財的力度和速度,加快了清王朝腐敗的速度。 古小東忽然又想起,現在的年份不對,和珅現在應該才十五六歲,不知還在哪裡賣地瓜呢。這可怎麼辦? 那通判冷哼了兩聲,厲聲喝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條命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 現在再不出手的話,恐怕虎捕頭的命真的保不住了,古小東費力地掙扎著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來到縣衙之內,跪在地上說道:「老爺,屬下有事稟報。」 虎捕頭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想拖累古小東,於是朗聲說道:「三弟,你回去吧,有你和大哥這份心意我就算死也無怨無悔了,只求來世繼續跟你們做兄弟!」 萬縣令打斷虎捕頭的話,問道:「古仵作,你有什麼事情,快快說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古仵作並非常人,有逆轉乾坤的本領,現在也只能指望著古小東能說出驚人的事情來。 「咳咳,兩位大人,倘若虎捕頭真的當街打死了人,那理應問斬,絕無推脫。但是就算是身為衙門捕頭,也不能不走司法程序。《大清律例》共四十卷,卷首有六贓圖、納贖諸例圖、徒限內老疾收贖圖、誣輕為重收贖圖、過失殺傷收贖圖、五刑圖、獄具圖、服製圖等八種圖表;律文後附有註釋,以便正確地理解和執行律文。律文分為七篇,篇目冠以律名,故謂之七律。首篇是《名例律》,有四十六條,下面不分門類,亦稱四十六例。其主要內容除了確定五刑、十惡、八議等重要制度和罪名外,還規定了一些定罪量刑的基本原則。如官吏犯罪分公罪和私罪,公罪處輕,私罪處重;犯罪分故意和過失,故意罰重,過失罰輕;累犯加重,自首減免;而虎捕頭無論從哪一條看都應該從輕發落,罪不至十惡不赦,所以充其量也就是個發配邊疆。而且,大人斷案的時候少了一道程序,姑且認為虎捕頭打死人有了人證,但是物證呢?那死者還沒有經過仵作驗屍,怎能就給虎捕頭定罪呢?屬下所言請兩位大人採納。」 萬縣令抬起一隻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成通判,看見他臉色發紫,雙手顫抖,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這傢伙將《大清律例》背誦得一字不差,而且字字珠璣,根本沒有讓人回嘴的餘地。 「難道你說成大亮還有別的死因不成?你想驗屍?好!本通判跟你一起驗屍!倘若真是虎捕頭打死的成大亮,本通判要治你從犯和包庇之罪!」 古小東欠了欠身子,感覺那頭痛越來越厲害,不過仍咬著牙回道:「好!」 剛說完一個「好」字,古小東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古銅,古銅,好點了沒?」 古小東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小寶在自己的床邊拚命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腦袋已經不那麼痛了,但是頭還是沉沉的。 「小寶,我這是怎麼了?」 「醒了,醒了……現在我也判斷不出你的病因,剛才我弄了點嗎啡給你服下了。」 「嗎啡!你從哪裡弄來的那玩意?」古小東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寶。 「我在後院種植了大麻,然後提取的,沒關係的,劑量不大,你不會上癮的。」 古小東坐了起來,這小寶真是亂來,竟然開始種植大麻了,這要是在現代的話,非要判上死刑不可,幸好這是古代。忽然,古小東想出了一個生財的好辦法。 不過當下之計是趕快找出救出虎捕頭的辦法,古小東從床上爬了起來,感覺身上輕快了許多。 「古銅,趕快去吧,你已經睡了大半天了,那通判等不及,去找了鄰縣的仵作來驗屍,如果真的驗出是虎捕頭打死的人,那真的沒有辦法了。」小寶著急地說道。 古小東的身子此刻輕快了許多,跳下了床直接跑向地下室的停屍間。 卻見那停屍床上的成大亮的屍體已經被開膛破肚,內臟散落了一地,眼見他的肋骨折了兩根,那成大亮屍體已經發白,不知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弄到這裡來。古小東湊上前去看著成大亮已經被弄得四分五裂的屍體,很明顯,死因正是那兩根肋骨刺入肺部,導致肺部淤血堵塞氣孔,窒息而死。可是看成大亮的面色發紫,雙眼暴凸,舌頭卻沒有捲起來,反而直直地伸出好長,再看他的肝部已經發黑,這是中毒的跡象。 「古銅,你醒了,快來看看這具屍體。」 古小東拿出他自己的驗屍工具,那鄰縣的仵作哪裡看過如此先進的工具,他已用斧頭和砍刀將這具屍體弄得四分五裂,古小東不知從何處下手,於是用解剖刀截取了一片肝樣本,先是用銀針探視,發現銀針變黑,看來是中毒頗深,再放在混合液中,混合液變成紅褐色,看來中毒的時間已很久,已經與血液融合。古小東再看那肋骨,骨質上有黑斑,黑斑中有蜂窩孔,想必已經炭化。 古小東心想,怪不得虎二哥一拳就能打死這廝,原來是因為他中毒在先,那毒日積月累碳化了骨頭,所以骨頭才那麼脆弱,想當年魯提轄三拳才打死鎮關西,這虎捕頭一拳也不至於要了這傢伙的命吧。 雖然追根究底,都是因為這個成大亮中了毒,但是導致成大亮死亡的直接因素還是虎捕頭。到底該怎麼辦是好呢? 古小東看了看鄰縣的仵作,陰沉地問道:「不知閣下對這具死屍有何看法?」 那仵作看了看古小東陰險的眼睛,心裡暗自琢磨,這谷陽縣原來的仵作就是被這古銅陰跑的,自己萬不能再著了他的道,眼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像是被打死的,但是卻莫名其妙有中毒的跡象,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古仵作,在下認為有兩種致命的因素。」 「哪兩種?」 「死者呈現出嚴重的中毒跡象,毒氣攻心,命不久矣,再加上外力的作用,加快了死者的死亡速度。第二種就是肺部被肋骨刺穿,更是致命的打擊。」 成通判疑惑地問道:「到底他是怎麼死的?」 古小東插話道:「歸根結底,如果沒有人給他下毒的話,他也不會死。虎捕頭僅僅打了他一拳,本來就算打他二十拳他也沒事!」 成通判忽又皺起了眉頭,這成大亮在他上任之前不過是個屠夫,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看家護院的奴才,為什麼會有人向他下毒呢? 「成通判,不知這成大亮平時都跟什麼人一起吃飯?」古小東問道,他這句話,第一是想問清楚是什麼人對成大亮下毒。第二是讓成通判有所戒備,或許他也是受害者。第三就是轉移成通判的視線,讓他的目光從虎捕頭身上移到下毒的事件當中去。 「他平日跟那些奴才一起吃飯,而且平日裡耀武揚威……」成通判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心想,這個成大亮仗著是自己的親戚,欺男霸女,自己早有耳聞。但是怎麼會結下這麼大的仇家要下毒害死他呢? 古小東加重了語氣說道:「這個不是一般的毒,看樣子能蝕骨入五臟,最後讓人得重病而死,其過程緩慢而不易被人察覺。看來這個下毒的人一定不是尋常人。通判,你心裡想到誰可能會殺害成大亮了嗎?」 古小東這麼問就是將殺害成大亮的罪名完全推到了下毒者的身上。 那通判走了兩步,驀地回過頭來盯著古小東,欲言又止。 「這件事情容我回府好好思量,但是虎捕頭打人一事也不能就此罷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下官知道,下官一定好好處理這虎一劍。」 成通判心事重重地走出了縣衙,自己騎著一匹快馬向通判府飛奔而去。 「古銅,幹得好!」 古小東走出地下室,一群人圍了上來,一齊稱讚古小東這次又力挽狂瀾,可是古小東卻暗暗覺得,這件事情並非想像的那麼簡單。成大亮暴斃,通判一定知道裡面的隱情,他欲言又止,究竟裡面藏著什麼玄機? 第二章 孽緣 天色已晚,月光如刀子一樣劃過縣衙的中央,一半燦爛,一半沉寂。正堂後面新添了一個二層一隅的小樓,小樓青磚綠瓦,房簷探出的地方掛著紅布,呈現出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古小東站在城樓上歎了一口氣,心中很是擔心虎捕頭。 這座小樓正是為了古小東和萬瑩瑩新婚時用,本來是龍虎兩位捕頭一同張羅著的,眼看房子蓋好了,虎捕頭卻出了事。古小東心中惆悵,提起一壺酒,獨自一個人看著月亮喝著悶酒。不知怎地,他心中總有些難以釋懷的事情,在他消失的兩年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有人追殺自己,為什麼又會有人救自己? 忽然,一縷薄紗在自己的眼前飄過,古小東只覺得喉頭一冷,一把利刃反射的光明晃晃地打在自己的眼睛上,古小東初始沒有看清那女人的相貌,他狠命地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就是艾薇嗎! 「是你!」 「不錯!古銅,虧你還記得我!」 「我……」 「你什麼你?」 古小東心想,眼前的這個郡主的性格應該就是郡主本身的性格,也就是那個叫沈芸的,而兩年前,這個沈芸讓自己追殺那個叫艾薇的,也還是郡主本人,她限期一個月,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兩年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古銅!你也想負我不成?」 古小東一聽這話,更是莫名其妙,他們兩個人一點關係沒有,為何說負她?難道她要那塊免死金牌?那塊金牌應該還被老娘收著,不如趕快找到金牌還給她,也省去了一身的麻煩。古小東忽又想起在開封的時候看見這個郡主騎馬去了城裡,莫非那個時候她就是要找自己? 「郡主,我馬上去拿那塊金牌還給你。」 「古銅!」沈芸咬牙切齒地盯著古小東的眼睛,看樣子是真動了怒氣,古小東不知怎麼,卻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柔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銅,我要殺了你這個負心漢!」說罷,沈芸提著劍刺了過來,古小東知道自己再沒有應對的方法一定會命喪這個雙重人格的郡主劍下,忽然他腦中猶如幻燈片一樣回想起了電影中的一幕,發覺此情此景竟然如此熟悉。 古小東眼淚汪汪地看著沈芸,沈芸看見古小東眼中含有淚痕,竟然將那劍停在了距離古小東喉嚨一厘米的地方。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你的劍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猶豫了!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果然這招就如清涼油治療蚊蟲叮咬一樣,百試百靈,那沈芸的劍「光當」掉了下來,眼淚汪汪地看著古小東。 「可是你那個女人呢?」 古小東這時真正看出來了,原來沈芸愛上了自己,可是沈芸是什麼時候愛上的自己呢?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我不能負她。」 「那讓我一劍殺了她!」 「別,別!千萬別這樣,你想讓我內疚一輩子嗎?」 「那我們私奔!」 「私奔?」古小東很驚訝聽到這兩個字,不過現在的權宜之計就是跟著沈芸,天知道這個無法無天的郡主會做出什麼狗血的事情來。古小東拉著沈芸的手說道:「好,好吧!」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跑出縣衙,此刻那嗎啡的藥效已經過去大半,古小東的頭痛又開始發作,但是他只能強忍著疼痛跟著沈芸向城外跑,走到城門口,沈芸從守城的馬廄裡面拉出一匹白色的寶馬,兩個人一前一後坐在馬上,揚長而去。 兩個人騎馬大概跑了幾十里地,沈芸手裡拿著皮鞭指著前面的一個小山包,說道:「還記得那個十字坡嗎?」 「什麼十字坡?」古小東坐在沈芸的後面,雙手抱著她的纖細蠻腰,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沁人芬芳,難免心神蕩漾,沈芸卻忽然停了下來,指著一個小山包問他記不記得。古小東自然覺得奇怪,這個沈芸是不是腦袋秀逗了,舉止這麼古怪。 「兩年前,我險些在這裡將你的頭砍下來。」 古小東渾身打了一個冷戰,看來真的跟兩年前的事情有關係,兩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會消失兩年,而且又以囚犯的形象出場?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古小東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來問,只能慢慢套出沈芸的話,他試探性地問道:「是啊,都兩年過去了。不如今天我們在這裡休息,你跟我講講兩年前的事情。我當你的聽眾,讓我們細細品味一下曾經的愛戀。」 古小東跳下馬,將沈芸也抱下馬。兩個人坐在小山丘的石頭上。沈芸仰望著天空,緩緩地講述著兩年前的事情。 「兩年前,我找你要艾薇的人頭,你卻裝傻不知,我提著劍一直追你到這裡。還記得嗎?你當時倒在這裡,當我揮劍向你砍去的時候……」 兩年前,某一天,古銅耷拉著頭呆呆地看著天空,沒有一個人知道智障者的想法,或者智障者本身沒有想法,他的大腦只是接收著外界的信號,根本不會分析和運轉。古銅是智障,但是智障也分為三六九等,有的智障就是完全癡呆,有的智障甚至連話也說不全,有的智障只會單純的人類條件反射。而古銅的智障卻「高」出那麼一點點,跟福瑞斯·甘(《阿甘正傳》的主角)不相上下,即是停留在四五歲小孩的水平,能做常人做的基本事情,可是卻分不清是非黑白。 旁邊站著的就是沈芸,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堆話,古銅聽不明白,殺人是犯法的,為什麼這個女人讓自己去殺人呢? 忽然這個女人一個耳光打了過來,打得古銅眼冒金星。古銅反射性地拔腿就跑,那沈芸拔出劍追了出去。大概跑了幾十里地,兩個人跑到了十字坡,天色也已經晚了,一個瘋子追著一個傻子跑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沈芸在後面大聲罵道:「你少給我裝瘋賣傻!今天我就砍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媽呀!救命!二哥!救命!」可是荒郊野外的,哪裡有他的二哥和老娘。 此刻兩個人已經跑得筋疲力盡了,古銅氣喘吁吁地坐在一個石頭上,那沈芸也疲憊地坐在石頭上,拿著劍指著古銅說道:「古銅,你知道為什麼我讓你殺艾薇嗎?因為你是第二個見到艾薇的男人!」 古銅哪裡知道艾薇是誰,當初古小東見到沈芸的時候也是不小心把艾薇的名字說了出來。其實每個人都知道沈芸是雙重人格,每當沈芸以另外一個身份出現的時候,她的性格都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所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此刻的郡主到底是艾薇還是沈芸。王爺生怕這寶貝女兒出現什麼意外,因為沈芸天天喊著要殺艾薇,如果真的讓她知道她自己就是艾薇的話,那她豈不是要上吊自殺?所以王爺下令,讓所有人守口如瓶,所有人都不准說認識艾薇。所以古小東是沈芸知道的第二個見到過艾薇的男人,沈芸自然不會放過古小東。 可是眼前的古銅卻是什麼也不知道,更是被沈芸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沈芸提著劍一步步逼近古銅,卻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一條五步蛇咬到了沈芸的屁股上。沈芸自小生長上王府深院,哪裡知道這五步蛇的毒性,反而是古銅生長在這山中深知這五步蛇毒性極其猛烈,頓時臉色鐵青。那五步蛇腦袋呈三角形,吻端有由吻鱗與鼻鱗形成的短而上翹的突起。頭背黑褐色,有對稱的大鱗片,有頰窩。本來那蛇不輕易襲人,蛇的頰窩就像人的兩個腮幫子,用來感受熱量,看見發熱的東西就會辨別是否是活物,然後衝上去咬一口。這兩個人命不好,跑了幾十公里,偏偏在這裡停住了腳步,兩個人身上的血液循環加劇,自然身體有非常高的熱量,而且蛇只看得見移動的物體,剛巧沈芸這時提著劍走向古銅,那蛇自然咬她。 而蛇咬的地方也十分尷尬,不偏不倚咬在了屁股上面,這五步蛇雖然不能說是見血封喉,但是毒性也十分猛烈,沈芸不到幾秒鐘就開始覺得頭暈眼花。五步蛇顧名思義,就是人走不到五步就得倒下。古銅知道這蛇的威力,曾經這蛇咬在了自己的腿上,幸好二哥及時地用嘴吸出了自己的蛇毒,所以才能保全性命。 古銅雖然笨,但是既然經歷過這種生死大事,也明白一二,他衝過去一把抱住了沈芸,將她的頭輕輕地放在石頭上,讓她側身躺在地上,自己顧不得許多,刷地撕開了沈芸的長裙,露出了雪白的屁股。 「你!」沈芸剛說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古銅用嘴吸那傷口裡的毒液,嘴上說道:「人家屁股都是臭的,你的屁股是香的。」 沈芸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是還是能聽見古銅的話,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這古銅竟然不知男女有別,直接去吸堂堂郡主的屁股。可是古銅只知道往嘴裡吸,卻不知道往外面吐,吸了一會之後,嘴上開始變黑髮麻。沈芸也緩緩有了知覺。 一個時辰之後,沈芸已經甦醒過來,卻看見古銅臉色紫黑地倒在地上。 沈芸心裡暗想,這個古銅為了救我吸出了我身上的毒液,可是自知輕薄女子很是無禮,更何況我是個郡主,於是他毒液吐也不吐,咽到肚子裡面,自尋死路。天下還有比古銅更傻的男人麼? 一個男人倘若肯為自己豁出性命的話,哪個女人能不感動呢? 沈芸摟著古銅的腦袋,心想這個仵作雖然長相並不英俊,但是卻能為了自己豁出性命來,真是難得,這樣的男人去哪能找到呢?突然之間沈芸腦中的艾薇和那些前塵往事都煙消雲散了,當下只想著如何能救這個古銅一條性命。 可是兩個人正處在荒野之中,哪裡有大夫,甚至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沈芸一個柔弱女子,又背不動古銅。眼見古銅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沈芸不知所措,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卻是越來越慘,彷彿這個世界除了她的王爺老爹之外,就是這個古銅對自己最好了。 不行,我哭的話也不能救他,我必須要找到大夫,可是將古銅自己留在這裡又不放心,於是她找了幾個樹枝在這裡做了一個記號,快步地向城中跑去。 那五步蛇的毒液雖然沒有直接進入古銅的血液之中,可是在胃中被吸收也是致命的。古銅昏睡過去多時,當毒液滲透全身的時候,身體痛不欲生,他一路爬到懸崖邊上,摔了下去。 說到這裡,古小東明白了一切,原來前些日子郡主去開封縣就是為了找古銅。 沈芸嗔怒道:「難道你想抵賴不成?」 古小東笑道:「不,不是。」兩年之中郡主也在找自己,真是難為她了,在古代,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自己親了人家的屁股,如果她找自己不是為了報仇的話,那就一定是為了嫁給自己。 「對了,那天你是怎麼治好了你身上的蛇毒?我還以為你死了,害得我哭了好些天。後來聽說你跑到了雲南的大理,我派當地的官員將你扣住,本想將你押送回京城,可是後來你卻不知怎地失了蹤,然後又有人看見你在開封出現,我便去開封尋你。兩年了,你知道人家為你掉過多少眼淚嗎?」 古小東心中一酸,這個時刻本應該將沈芸摟在懷裡,可是自小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制卻在小東的心裡豎起了一道牆。沈芸喜歡的是古銅,不是我古小東,不能這樣。可是古銅就是我啊…… 「我們現在去哪?」古小東問道。 「現在你跟我回京城,我去跟父王稟報,讓你入贅我們王府。」 古小東一想,雖然眼前的沈芸長得這樣漂亮,但是自己喜歡的是萬瑩瑩,這樣豈不是辜負了萬瑩瑩。 古小東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殺了你,然後我再自殺。」沈芸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平靜如水,看來她說到就一定會做到,不過女人就是女人,轉瞬間,她的眼神突然軟弱下來,柔情地問道:「難道你嫌我不是處子之身?」 對了,這個郡主已經結過一次婚,但是現代人已經很開放,不像古代人處女情懷那麼強烈。古小東搖了搖頭,剛想說話,那沈芸的性情十分剛烈,眼淚簌簌落下,扔下手中的劍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嫌棄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沈芸的心理確實有問題,情緒起伏特別大,她看準旁邊的懸崖,轉身就向那邊飛奔。 古小東立即衝了上去抱住沈芸,柔聲說道:「你可饒了我吧,你真是和蘇寶寶有一拼了,算我求求你,不要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我答應娶你還不行嗎?」 「你娶我?」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娶你,但是我也要娶瑩瑩,現在不是一夫一妻制,我可以娶兩個老婆吧?」 「你還想納妾?」沈芸瞪大了眼睛,盯得古小東全身發麻。 雖然這沈芸貌若天仙,但是那冷若冰霜的臉龐讓人看起來依然不寒而慄。 「那個,不可以嗎?」 「好,可以。」 「那個,你當了我的老婆,是不是以後都要聽我的?」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好,好,我不是雞,也不是狗,你以後可不要這樣要死要活了,我心臟不好,受不了。」 沈芸這才不再掙扎,伏在古小東的胸脯上,古小東聞著沈芸身上的陣陣蘭花香,心神蕩漾,嘴漸漸地靠近沈芸的臉龐。 啪! 「哎呀,你打我幹什麼?」古小東突然挨了沈芸一記耳光。 「幹什麼?我們還沒有拜堂成親,難道你就想親我?」 「好吧,好吧,你真是我的姑奶奶。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沈芸點了點頭。 「但是記住,回去不能拿你郡主的身份壓人,也不能亂發飆。」 「哼。」 兩個人又回到馬上,夜色蒼茫,沈芸為了來到這個十字坡早已經背離官道,只能約莫著大概的方向往前走,而古小東就是一個路癡,根本不知道怎麼走。沈芸走錯了路,兩個人又跑了兩個時辰,隱隱看見官道的時候,卻已經走過了谷陽縣。 沈芸調轉馬頭想往回走,古小東卻「呀」了一聲,只見前面一座琉璃寶塔上下渾磚砌就,層疊布以密簷,外塗白灰,內為樓閣式,是古老的多角形密簷式磚塔,這種密簷形式極其少見。該塔不僅有其獨特的平面型制,而且還有優美的體形輪廓。整個塔室上下貫通,呈圓筒狀。 「這是什麼塔?」 「這個叫新雨神皇塔。皇上每次南巡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裡登塔遠眺。」 「皇上?乾隆?也就是你大爺吧?」 「什麼我大爺?那是皇上!不要亂說!」 「嗯,皇上,皇上,可是他不是你爹的哥哥麼?那不就是你大爺嗎?」 「再亂說我打你!」沈芸是真的生氣了,怒視著古小東。 古小東撇了撇嘴,心裡罵道,你大爺的。真是痛快,我竟然可以罵皇上。 「郡主,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這周圍雜草叢生,很難過去,還有兩個月,皇上就要南巡了,恐怕這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沈芸用劍撥開路上的雜草,來到了皇塔下面,仰頭望去,皇塔巍峨挺立,直插入雲,甚是壯觀。天空微微下起了小雨,悶熱中平添了一絲爽意。 不過對於古小東來說,這東西跟那高樓大廈比起來卻又不算什麼。 兩個人來到塔下面的大門,看見大門的中央被黃色的封條蓋住,並在大門上加了兩把十多斤的大鎖,尋常人根本沒有辦法打開這個大門。看來這裡除了皇上之外是不准尋常百姓進入的。 「怎麼辦?」沈芸問道。 「開不了鎖,那就算了,我們回城吧。」 「只好如此。」 忽然從塔頂傳來輕微的異響,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上面飛了下來,滾了幾個跟頭,□轆到古小東的腳下,血水和腦漿灑滿了地面,古小東用腳輕輕踢開那頭顱,赫然發現竟然是成通判! 「啊!」沈芸雖然平日脾氣暴躁,但是哪裡真的見過如此駭人的場景,嚇得立即撲到了古小東的懷抱裡。古小東再向上面望去,那塔頂卻如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安靜。 「兇手一定還在上面,我們劈開這個鎖。」古小東搶過沈芸手上的劍,那寶劍乃是皇上御賜的,削鐵如泥,「卡嚓」一聲,鎖頭從中間斷成了兩半。古小東將那封條胡亂地撕了下來,推開塔門。 「古銅,不能撕,會被砍頭的!」 「我靠,那你不早說!你大爺的,撕都撕了,砍不砍頭再說吧,反正沒有人看見。」 古小東走進大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沈芸拿出打火石點燃了石壁上的火把,地面上佈滿了灰塵,可是上面卻沒有一個人的腳印。古小東好奇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在通往塔頂的樓梯上也沒有人的腳印,扶手上也沒有人的掌印,按道理這麼厚的灰塵,倘若真的有人進來過的話,那一定會有印記的。兩個人就順著那迴旋的樓梯一步步地來到了塔頂,一陣陰冷的風劃過兩個人的臉龐,這塔頂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成通判的身體,沒有血跡,更沒有兇手,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就如做夢一般。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響聲明明是從塔頂傳出來的,為什麼會突然消失不見了呢?就算真的消失,那短短的幾分鐘也會留下一點點證據,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 「芸兒,我們剛剛在下面是不是看到了一個頭顱?」 沈芸驚恐地點了點頭。 「是不是看見它從塔頂掉了下來?」 她依然點了點頭。 「可是塔頂什麼也沒有啊?」 她搖了搖頭。 兩個人又飛快地跑下了塔,再看地面上,成通判的頭顱立在那裡,雙眼緊閉,嘴角微翹。古小東湊上前去觀察那頭顱斷裂的地方,可是他驚詫地發現,那斷裂的關節和皮膚,乃至喉管食管都並非整齊,而是凹凸不平,呈現出撕裂的情狀。 古小東心想,難道是車裂?所謂車裂,就是把人的頭和四肢分別綁在五輛車上,套上馬匹,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這樣把人的身體硬撕裂為五塊,所以名為車裂。有時,執行這種刑罰時不用車,而直接用五頭牛或馬來拉,所以車裂俗稱五牛分屍或五馬分屍。 雖然沒有看過真正的車裂,但是曾經在實驗室裡面看見過屍體因為捲入大型的作業機器之中,斷裂處就形成這樣的撕裂狀。 「有沒有包袱之類的?」 「古銅,難道?」 「沒錯,我要將這個頭顱帶到縣衙去化驗。」 「好嚇人啊,難道你要一路帶著一顆頭顱嗎?」 「喂,你不是聲稱將你前夫殺死了嗎?怎麼還怕這些?」 「我那都是嚇唬你的!」 「快點吧,時間拖得越長,化驗的結果差異越大。」 「喂,你們有沒有看見古銅?這傢伙昨天晚上就不見了,不知道死哪裡去了。」萬瑩瑩敲開每一個房門,卻沒有發現古小東的下落,心中不由得擔心他的病,不禁歎了一口氣,病還沒有好,怎麼就能隨便亂跑呢。 當古小東跟沈芸走進縣衙的一剎那,萬瑩瑩的臉上抽動了幾下,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覺得古小東和沈芸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萬瑩瑩還是跑過去拉住古小東,關切地問道:「你怎麼到處亂跑啊,害得人家擔心死了,你的病還沒有好。你手裡拎的是什麼東西?」 萬瑩瑩察覺到了古小東手中的黑色包裹,似乎還有一片殷紅。 「這個,這個你先別管,老爺在裡面嗎?」 「我爹在後面監工呢,你快去看看吧。對了,這位姑娘很是眼熟。」 「嗯,這個是沈芸,兩年前來過一次縣衙。」 萬瑩瑩禮貌性地向沈芸笑了笑,沈芸冷漠地點了點頭。 古小東來到了後院,看見萬縣令正在對修建新房的工匠指手畫腳,看見古小東,立即轉過頭來罵道:「喂!賢婿啊,既然有病在身,就不要隨便亂走了,你看大家都急著找你呢。虎捕頭的事情還沒解決完,一會兒我們到大堂裡面商量對策。」 「老爺,我想不用商量了,因為這個包裹裡面裝的就是成通判的頭顱。」 「什麼!你!」 「不是我,我是在皇塔下面發現的成通判的頭顱。」 萬縣令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心知,自己一個縣令死了恐怕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通判死了,那這件事可就鬧大了。通判跟縣令不一樣,縣令負責一方,轄內的事情只要跟上級交代即可,而通判卻是直接跟皇上溝通的。 「怎麼死的?怎麼死的?」 「大概三個時辰前,這頭顱從塔頂掉了下來,可是沒有發現身體和兇手。」 「這可如何是好啊!古銅,快去驗屍。龍捕頭,快下來,別蓋房子了,出大事了,全城戒備,馬上帶人去搜查兇手。還有你,古銀,趕快去皇塔,查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看皇上還有兩個月就要來了,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老爺,小寶呢?」 「小寶這孩子去給我籌錢修河道去了。」 「哦?他有什麼辦法?」 萬瑩瑩見萬縣令完全慌了神,拉古小東到一邊說道:「小寶說將種植的大麻提煉出來賣給洋人。這樣能得到一大筆的錢。」 「賣給洋人?」古小東忽然想到了一百年後,就在這裡發生了鴉片戰爭,都是毒品惹的禍,沒想到小寶竟然出這樣的餿主意賺錢。不過現在銀庫虧空,也只能用這個方法快速地籌集資金了。 「老爺,我想既然都認定虎捕頭不是兇手了,那就先將他放出來,現在我們需要虎捕頭的力量。」 「好,聽你的,來人啊,將虎捕頭從大牢裡面放出來。」 吩咐好了所有的事情,後院裡面就剩下了古小東、萬瑩瑩和沈芸。三個人面面相覷,顯得十分的尷尬。三個人心中都知道各自的關係,就像一層窗戶紙,誰也不敢去捅破。 古小東撓了撓腦袋,說道:「瑩瑩,那個……」 瑩瑩低下了頭,靜靜地聽著古小東的話,可是古小東很多話卻說不出口,一夫一妻倒是行,但是兩個老婆站在這裡,總不能跟兩個女人都表白吧?更何況現在有什麼方法介紹她們兩個認識並接受對方呢? 沈芸打破了這個寂靜,說道:「瑩瑩,我知道你和古銅已經定下了婚事,但是萬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我與古銅的事兩年前就已經定下了,所以我為妻,你為妾。更何況我是郡主,你不過是一個小縣令的女兒。」 「哎……」古小東剛想打斷,沒想到萬瑩瑩搶著說道:「兩年前?古銅!兩年前你不是先跟我……好你個古銅!」 「什麼?你們不是最近才定下來的嗎?古銅,你騙我?」 「我……」 「古銅啊,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忠厚老實,居然一肚子花花腸子,反正我不管,我要當妻!」 溫柔的萬瑩瑩遇上了刁蠻的沈芸,不知如何是好,掩著臉哭。 「別哭啊,瑩瑩,別哭!聽我解釋。」 「你還解釋什麼?先是蘇寶寶,接著又來了一個沈芸,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古銅,我們從此一刀兩斷。」 「還有個什麼蘇寶寶?蘇寶寶是誰?怎麼回事?難道就是那個潑辣的女娃?古銅你給我說清楚!」 「我,我的娘啊,亂死了,亂死了,你們聽我說。瑩瑩與我認識得早一些,沈芸與我認識得也不晚,但是你們喜歡上的是兩個人,不,哎呀,怎麼說好呢?你們喜歡上的是兩個性格的我。一個是傻子的我,一個是現在的我。」古小東覺得自己說的話就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倘若此刻蘇寶寶再參與進來的話,恐怕他就要被打得頭破血流了。 兩個女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古小東,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 「你們沒聽明白是不是?好,這樣吧,你們兩個都是妻,平等,你們兩個是老大,我當老三,怎麼樣?」古小東本想將兩個女人都當成老婆,可是一個男人的心又怎能劈成兩半呢。 眼前溫柔賢惠的萬瑩瑩是自己的摯愛,這個冰清玉潔的郡主自己也十分地喜歡。 「好,你們非要逼我,你們兩個臭女人!等把你們娶過門,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們!」古小東心想,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卻沒有想到,兩個人走上前來,分別舉起左手和右手,一人一個大耳光,打得古小東頭暈目眩。 「怎麼回事?」 「瑩瑩,不要理這個臭男人,我們喝酒去!」 沈芸突然拉起了瑩瑩的手向外面走,瑩瑩也哼了一聲,兩個人轉瞬之間成了好朋友,開始同仇敵愾。 古小東傻傻地愣在後院,看著兩個女人走出大門,而他的手中還拎著成通判的頭顱。 「通判啊通判,女人還真是難以琢磨。」 第三章 不同尋常的殺人案 古小東提著成通判的頭顱來到了地下室,兩年前的田仵作已經退休,古小東的副手是一個小孩,因為家裡貧窮,被賣到了縣衙當奴才,古小東看這小孩長得十分乖巧,又聰明伶俐,幹起活來又仔細,於是悉心教導,傳授他驗屍的方法,這小孩原名叫阿呆,古小東嫌這名字叫起來不太妥當,就又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愛德華,因為這個小孩的模樣簡直就是剪刀手愛德華的童年版。這本是一個洋人的名字,後來大家叫著叫著就叫德華,再後來德華有些繞口,人們便叫他阿華,古小東更喜歡叫這小不點華仔。不過愛德華有時候又像老鼠一樣喜歡鑽來鑽去的,人們又起了個外號叫他小耗子。 古小東將裝著頭顱的包裹放在了停屍台上,小耗子見來了屍體,好奇地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頭顱。這小耗子並沒有害怕,反而專業地帶上了手套,將頭顱擺正,並在擺台上面放上了各種各樣的手術器具。 古小東用鑷子仔細觀察成通判的頭顱。 女人的性子真是琢磨不透。正應了古小東那句話,萬瑩瑩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旁邊的這個沈芸有些不對頭,剛剛還氣沖沖的,突然之間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變得溫柔淡雅起來。萬瑩瑩心想,難道是剛剛氣昏了頭,現在回想起來有些難堪? 沈芸拉住了萬瑩瑩的手,瞪大了雙眼不解地說道:「你是誰?」 「我是瑩瑩啊,沈芸,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我叫艾薇,你是誰?」 「艾薇……你剛不是找我喝酒嗎?」 「喝酒,好啊……」 萬瑩瑩將艾薇拉到了一家酒館,要上了兩壺上好的女兒紅,這兩個人平時哪裡喝過酒,剛喝一口就都開始大口大口地咳嗽起來。 「為什麼這酒這麼難喝,男人們卻都喜歡喝這個東西?對了,妹妹,你不是說你叫沈芸嗎?為什麼又叫艾薇了?」 「我叫艾薇啊,沈芸是我的仇人。」 萬瑩瑩突然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心想這個沈芸還真是古怪。 突然,一陣蘭花香氣飄過,一陣濃香湧進鼻子,讓瑩瑩打了兩個噴嚏,只見酒樓外站著一個男子,玉樹臨風,面若白玉。女人們紛紛拋來媚眼,就連男人看見這樣英俊的男人也不免要多看兩眼,甚至有的嫉妒地用鼻子哼了哼,不就是長得帥麼,有什麼了不起。 帥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又有錢,又帥,那可就不得了了。這男子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褂,辮子梳理得油光錚亮,一把折扇上面竟然有唐伯虎的墨寶,再加上那由上好的和田玉精打而成的扳指,袖子上綁著一顆小孩拳頭大得夜明珠,更讓人對眼前這個帥哥浮想聯翩。 而這個男子身後卻跟著一個其貌不揚的禿頭,看樣子是和尚,但是穿的卻不是僧衣,一副武行者的打扮,額頭珵亮,太陽穴鼓鼓地突出。兩隻手不時地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雙猶如獨狼一樣飢渴的雙眼讓人望而生畏。 自古帥哥多風流,看到酒館裡兩個絕色美女在喝酒,那男子自然停住了腳步,走到了酒館裡面,找了一張挨著萬瑩瑩的桌子坐了下來。他身後的光頭也跟著走了進來。 「兩位爺,來點什麼?」 「拿你們這裡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那光頭說完,知道主人想泡妞,於是從懷裡拿出一個十兩的大銀錠扔在桌子上。 那白衣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男人出門講究的就是排場,他對光頭的做法很是滿意,不過更吸引他的則是坐在旁邊的兩個美女,可是令他沮喪的是兩個女人並沒有看他。 那男子喝酒喝得無趣,見兩個美嬌娘並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於是抬起屁股逕自坐在了瑩瑩的桌上,萬瑩瑩瞟了他一眼,看樣子這個男人是想泡妞,所以理也沒理,對艾薇說道:「妹妹,我家養了一條狗,真是不要臉,我吃飯的時候總是在我的旁邊盯著我桌子上的肉。」 艾薇雖然是沈芸的另外一重人格,但是依然冰雪聰明,知道萬瑩瑩話裡話外是在諷刺這個男子想要搭訕兩個人,於是回道:「那你就賞他一塊骨頭吧,就像這樣。」 艾薇撿起盤子裡面還沒有吃過的一塊豬骨頭扔到了外面。 那男子自然知道這兩人是在諷刺自己,不過男人自古都喜歡玩帶勁的小妞,厚著臉皮賠笑道:「兩位小姐貌若天仙,你家的狗真是極其幸運。」 「哎,我說你是誰啊?在人家吃飯的時候貼過來,你噁心不噁心?」萬瑩瑩平時見到這種人早就離得遠遠的,不過兩杯烈酒下肚,脾氣也火爆了起來,心中對古銅的怒火難免對眼前這個帥哥發洩出來。 「在下複姓慕容,單名一個九。」 「我管你是八是九,你還要不要臉?跑到姑娘家的桌子上?光天化日的,你爹娘沒教育過你要有君子之風?你擺明了是在調戲良家婦女,你真是有娘生沒爹教的野孩子。」這時萬瑩瑩再看艾薇,儼然又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原來沈芸是郡主原本的性格,那雙重人格的艾薇雖然不定時出現,但是出現的時間非常短暫。 沈芸是個郡主,嬌生慣養,所有人對她都是百依百順,自然罵人十分難聽。 那男子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雙手抱拳說道:「真是打擾了兩位姑娘的雅興,小生自知罪孽深重,不如彈一曲給兩位助助酒興,就當做是小生給兩位姑娘賠禮道歉。」這小伙分明是不死心,想賣弄一點才藝來博得兩個姑娘的歡心。 慕容九身邊並沒有琴,更不見那光頭身上帶著琴,可是他話音剛落,從門外又走進了一個光頭的武行者,將一隻千年紫檀木琴擺放在桌子上,還沒等沈芸阻止慕容九,那琴聲就猶如天籟般撲稜著翅膀飛進兩個人的耳朵。 整個酒館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萬瑩瑩原本就十分仰慕多才多藝之人,也正是如此,她才會看上古銅,而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不知比古銅英俊多少倍,才藝也不輸古銅。萬瑩瑩雖然不至於立刻愛上眼前的男人,但是剛才那股厭惡之氣頓時煙消雲散。 一曲彈完,所有人依然沉浸在那醉人的琴聲之中,慕容九開口說道:「兩位姑娘,是否原諒在下剛剛的冒昧?如果還不肯原諒在下的話,在下能不能請兩位喝酒賠罪呢?」 沈芸自小見慣了皇親國戚、名門望族,對這樣的富家子弟都有些審美疲勞,自己愛上古銅無非是古銅捨命救她還親了她的屁股,所以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反而是瑩瑩的眼中波光流轉,已經開始欣賞這個男人,她只是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小生給兩位姑娘滿上,小生剛剛冒犯兩位姑娘,小生願意自罰一杯。」 「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裡?」萬瑩瑩看見這男子身後又跟上來了幾個光頭,形象十分恐怖,而且各個膀大腰圓,好像都是這個慕容九的保鏢。 「兩位姑娘是否知道皇上兩個月之後會到這裡來?皇上每次南巡必要登上那新雨神皇塔,我身後這幾位是西域高僧,特意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去皇塔誦經念佛,驅散年久沉澱的晦氣和邪氣。」 沈芸疑道:「這件事情不是由山東的安察使國泰負責的嗎?」 慕容九奇道:「姑娘知道此事?」 沈芸瞟了慕容九一眼,沒有答理他,拉著萬瑩瑩說道:「失陪了,我們兩個人還有事情。」 慕容九連忙站起身,急問:「兩位姑娘是哪家閨秀?」 「我們倆啊,你高攀不起的!」說完,沈芸拉著萬瑩瑩向縣衙走去,萬瑩瑩臨走時卻不忘多看慕容九一眼。 「虎捕頭不見了,虎捕頭不見了!」 古小東抓住一邊喊一邊跑的小衙役問道:「什麼事情,為什麼這麼驚慌失措?」 「虎捕頭越獄了,他跑了!」 「怎麼可能?老爺不是要放了他嗎?」 「是啊,老爺說要放了他,可是當我走進地牢的時候,看見虎捕頭的牢門開著,而且地上躺著兩具看守的屍體。」 「你的意思是說他殺人越獄?不可能的,虎捕頭怎麼可能這麼做?」古小東看見龍捕頭滿臉怒容地走向他這邊,心中一緊,難道是真的?他跑上前去抓住龍捕頭的手問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虎二哥殺人越獄?」 「我!唉!看手法和力道應該是二弟做的!可是這幾個看守平時跟我們情同手足!我不相信二弟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也不相信,虎二哥重情重義,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更何況案子已經對虎二哥沒有威脅,為何他還要殺人越獄呢!」 龍捕頭雙手一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相信啊,二弟,你怎麼這麼傻啊!」 「難道!難道是虎二哥殺了成通判?」 「三弟,先別下定論。」 這時萬縣令也從牢房裡面走了出來,一邊搖頭一邊歎氣。他走到古小東面前說道:「看來這件案子是結了,定是虎捕頭怕連累你,越獄殺了成通判。龍捕頭,你去找人畫上虎捕頭的頭像,張貼在城門,重金懸賞通緝他吧。」 古小東心想,虎捕頭平時就是莽莽撞撞的,殺了成大亮不足為奇,就算真的殺了成通判也情有可原,但是他萬萬不會殺害看守牢門的兩個老夥計。這些衙役捕頭平日裡有說有笑,猶如自己的親戚家人一般,更何況虎捕頭自幼沒爹沒娘,那看守牢門的老馮待他像自己的親兒子,多餘的閒錢都給虎捕頭喝酒賭錢,還指望這虎捕頭給自己養老送終,虎捕頭萬萬不可能幹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呢?現在只有找到虎捕頭才能瞭解事情的真相。真是亂套,先是蘇寶寶失蹤,然後又出來一個沈芸,再接著虎捕頭也無故離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弟,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裡亂成一團?」剛從外面回來的古銀不明所以,來到了古小東的身邊問道。 古小東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古銀,古銀瞪大了眼睛,忙說道:「不可能,不可能,虎捕頭絕對不是這種人!」 「是啊,我們都相信虎捕頭不是這種人,但是事情發生了,我們只有查明真相才能下定論,不然這樣,二哥,你試著去虎捕頭常去的地方去尋他。」 古銀點了點頭。 到了傍晚,古小東看見萬瑩瑩和沈芸兩個人醉醺醺地從外面回來,想必是在哪個酒館喝多了。古小東攙扶著兩個女人回到了萬瑩瑩的閨房,兩個人連衣服也沒脫倒頭就睡,古小東坐在兩個人的床邊,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當女人好,成天到晚什麼也不想,當男人真累啊,奶奶的,為什麼我不附身到女人的身上呢?」忽然古小東想到自己附身到女人身上的話,如果真的要辦床事,本來自己的深入,就會變成被別人深入,一想到這裡古小東有些頭皮發麻,心想還是當男人吧。 忽然,萬瑩瑩咧開嘴笑了笑。古小東又歎了一口氣,真是難為這兩個女孩子了,竟然找了自己兩年,雖然自己知道為什麼會從谷陽縣消失,可是那兩年裡面自己究竟幹了什麼?憑古銅那個笨腦袋的話,恐怕不會活兩年之久,難道還會有人暗中幫助自己? 忽然,那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又傳了上來,古小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到底是什麼病,為何如此地頭痛! 「小東,小東,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大寶!我還沒有想到辦法讓你們回來……小東,你聽得見嗎?我是大寶……」 古小東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射了進來,他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頭昏昏沉沉地痛,兩個女人依然在床上酣睡著。古小東站起身坐在床邊上,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夢,難道真的是大寶在跟自己通話嗎?會不會是因為聯繫不到他們兩個人,所以大寶就加大了電磁脈衝,才導致自己的頭痛呢? 「古銅,你怎麼在這裡?我的頭好疼啊。」 「瑩瑩,你醒了,昨天你們兩個人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這個樣子。」古小東忍住強烈的頭痛,關切地問道。 「不關你的事。」萬瑩瑩突然對古小東冷漠起來,扭過去繼續躺在床上。 「好吧,你們再休息一會,我還有事情要辦。」 古小東剛走出大門,就看見古銀守在房門外。 「小弟,小弟,我等你多時了,你們還沒有成親呢,你現在不能住在小姐的閨房裡面。」 「二哥,我知道,昨天我剛想出來,就暈了過去。」 「小弟,你沒事吧?」古銀用手背貼在古小東的腦門上又試了試自己的腦門,「小弟,我得帶你去看大夫。」 「二哥,我沒事了,你那邊怎麼樣,找到了虎捕頭沒有?」 「唉,該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虎捕頭的下落。」 「奇怪了,他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 忽然,古小東看見從縣衙外面走進一個白衣的男子,生得十分俊俏,此人正是昨天萬瑩瑩和沈芸遇到的慕容九。 慕容九身後跟著十個光頭的西域和尚,看樣子都是武林高手。 龍捕頭走到古小東的旁邊說道:「這十個和尚看樣子內力個個不俗。」 「與大哥相比如何?」 「恐怕我不及其中的一二,我練的是外功,他們修的是內氣,十年內,他們不是我的對手,十年後,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幹什麼來了?」 「皇上兩個月後要到皇塔來,想必這幾個西域的番僧是過來唸經誦佛的。」 涼兒走了過來,躲到古小東的身後看著那幾個西域的番僧,不禁瑟瑟發抖。 「涼兒,怎麼了?」 「他們,他們!我認得他們!」 古小東看見涼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幾個西域的番僧,對了,涼兒也是從西域來的,難道他們中間有什麼糾葛? 西域到了後來演變為我國的西部地區,所以青海、西藏亦是屬於西域的範圍。清代的「西域」東起敦煌,西至巴爾喀什湖及蔥嶺,南至拉薩界,北至俄羅斯及左右哈薩克界,青海西南地域、西藏北部地域很多也在其中。 看涼兒的長相應該屬於阿拉伯人種,高鼻子大眼睛,黑色頭髮,卻有一雙湛藍的雙眼,而那幾個番僧應該來自西藏或者印度,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地方,為什麼涼兒會認識這幾個人呢? 「他們是什麼人?」古小東問道。 「他們是壞人,他們殺了好多人,他們還想殺我,主人,我害怕。」 「別怕,別怕,有我在呢。」不過古小東又一想,自己什麼武功也不會,就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唉,人家穿越的男主角不是都學了什麼蓋世武功嗎,為何偏偏自己什麼也沒學到呢? 姑且看看這個小白臉是什麼來歷。 古小東將涼兒交給龍捕頭照管,自己來到了正堂,看見萬縣令正在招待慕容九。 「古銅,來,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國泰的公子,慕容九,慕容公子,這是在下的小婿古銅。」 「久仰久仰。」古銅說了一句客套話,那慕容九卻微微一笑,露出連男人都醉倒的笑容。 「早就聽說谷陽縣有一個斷案如神的仵作,沒想到竟然是萬縣令的女婿,真是失敬失敬。」 「過獎了,慕容公子才是一表人才啊,長得真是耐看。」 這時,萬瑩瑩也從後堂走了過來,看見慕容九先是一愣,接著莞爾一笑。 「這位姑娘!」 「這就是在下的小女瑩瑩,瑩瑩,快見過慕容公子。」 「爹,昨天我們見過面了。」瑩瑩頷首看著慕容的臉龐,很少有男人會有這樣精緻的臉龐,哪會有女人不心動呢,這男人真是越看越好看。 古銅咳嗽了一聲,有一點點吃醋,但是這並沒有阻止萬瑩瑩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慕容九的身上。 「到時候小女成婚,慕容公子定要來喝杯喜酒啊。」 忽然,慕容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雀躍,說道:「他們兩人還沒成婚?」 「快了,快了。」 「到時候我一定會來捧場的。」 古小東自認沒有慕容九長得那麼精緻,而且也看出這慕容九一肚子花花腸子,心中難免有些惱火,於是雙手抱拳,說道:「在下還有公事,就不陪慕容公子了,告辭!」 萬瑩瑩理也沒理古小東,反而端起茶水給慕容九倒上。 古小東剛走出後堂,就跟沈芸撞了一個滿懷,古小東沒有好氣地說道:「哼,男人花心,女人難道就好到哪去了?」 「古銅,你幹什麼發這麼大火啊?」 「沒事,我還有事!」 沈芸拉住古小東說道:「哎呀,人家瑩瑩都是你的人了,你還因為她吃醋幹什麼?算了,看見這樣的美男子,誰還不會多看兩眼,就算你看見美女的話,不也是直勾勾地瞅著人家嗎?」 話雖如此,但是每個男人看見自己的女人直勾勾地盯著別的帥哥,尤其是比自己帥、比自己有錢,而且成倍上翻的人,不打翻幾百罈醋罈子才怪。 「我幫你去把瑩瑩拉回來。」 「不要管她!」古小東一甩袖子走出了後堂,找到了龍捕頭和涼兒。龍捕頭告知說:「聽密探的消息,蘇寶寶已經被丐幫的人救走,他們發來了寶寶的親筆書信,我對比了一下,是寶寶的筆跡,應該沒有大礙。畢竟她是蘇燦的女兒,蘇燦我在二十年前見過一面。」 「嗯,既然寶寶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有沒有虎二哥的消息?」 「探子來報說二弟現在往開封縣那邊去了,我告知探子如果看見了二弟,定要讓他回來。」 「大哥,發現成通判頭顱的那天,雖然我沒有看見虎二哥在塔上,但是卻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那塔內並沒有任何人的腳印,既然頭顱是從塔頂掉落下來,那麼兇手又是如何登到皇塔之上呢?又為何偏偏要等我來了才將成通判的頭顱丟下來?更奇怪的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皇塔,我和沈芸不過是迷了路誤入皇塔,難道一切真的僅僅是巧合嗎?」 「三弟,你再想想,那天你二哥打死成大亮的時候,你檢驗出屍體在死之前曾經中過毒,你有沒有發現成通判的身上也有中毒的跡象呢?」 古小東搖了搖頭說道:「這種毒液不會滲入大腦之中,所以成通判是否中毒根本無證可查,大哥的意思難道是兇手為了掩蓋成通判中毒的事實,所以才割下他的頭顱?」 「我想,那天成通判得知成大亮中毒的事情之後,心事重重地離開了這裡,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兇手如果想要行兇的話,不可能殺他全家,殺他全家太招人注意了,兇手以這種慢性的毒藥殺人就是想掩人耳目。但是得知成大亮死了之後,兇手知道下毒的事情敗露,所以只能鋌而走險,直接殺死成通判。」 「但是得知下毒的人除了我們縣衙的人還會有誰呢?」 「如果不是虎捕頭,不是縣令,不是我,不是你,不是成通判,那就是那個鄰縣請來的仵作!」 「對,應該就是他!」 「大哥,你去找幾個人,我跟你一起去抓那仵作。」 龍捕頭點點頭,拿上自己的腰牌和寶刀,叫上幾個人,騎上快馬,大家向鄰縣飛奔而去。 第四章 大寶錯上女人身 小寶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頭有些暈,以為自己有些低血糖,於是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心想,這古代也沒有糖吃。看見遠方有人吆喝著賣糖餅,小寶走過去拿出五文錢買了兩個糖餅,吃了兩口之後,愣了一會神,感覺身體舒服多了。 在這個身體裡兩年了,他已經慢慢地適應了,小寶所在的身體正值青春發育,要求各種營養要豐盛。小寶看著手裡提著的一袋子大麻,心想,如果這要是賣給洋人的話,也許會賣一個好價錢,或許是幾萬兩白銀吧,可是那麼多白銀自己如何拿回縣衙裡面呢?而且洋人能信得過自己一個小孩子嗎?小寶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要是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大麻這種東西自己雖然沒有嘗試過,但是聽說它可以讓人產生幻覺,小寶看著一袋子自己種植的大麻,不禁心裡有些蠢蠢欲動,反正這個不是自己的身體,不如嘗試一下? 可是如果要是嘗試的話,自己祖先的身體說不定會依賴上這種東西,還是算了。小寶將這一袋子大麻緊緊地抱在懷裡,忐忑地向洋人的採購商舖走去。 在乾隆年間,洋人是不可以在中國境內隨意販賣商品的,他們可以低調地採購,但是如果大肆經商的話,這是不被清政府允許的。在乾隆晚期的時候,他更是明令禁止跟洋人貿易。所以小寶現在還能看見洋人進行採購的商舖,他們來到中國主要採購茶葉、絲綢、瓷器之類他們做不出或者做不到這麼精細的東西。 而當時大部分採購的洋人都是英國人,小寶走過去之後,洋人抬眼看了看小寶,那洋人大個子高鼻樑,遞給小寶一些糖,笑道:「小朋友,我請你吃糖。」 小寶一愣,隨即明白,這洋人定是把自己當成了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以為自己來是管他們要糖吃的,小寶接過糖放在嘴裡,不斷地說道:「Sweet!Sweet!」 「小朋友,你會說英語?」 「Yes。」 那大個子洋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寶,心想中國的外交大臣都不會說英語,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孩子會說英語。 「小朋友,你還會說什麼?」 小寶雖然在上學的時候書沒怎麼念好,但是在英語的造詣上不是一般的水平,這都源於無論是高科技設備的說明,還是最新的軟件,乃至於那些好玩的遊戲都是用英文寫的。英語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知識。 很快,小寶用英語進行了詳細的自我介紹,然後說明了自己手裡拿的是大麻,不知道洋人是否肯購買。 但是那洋人聽了小寶開出的價碼之後,皺起眉頭擺了擺手,嘲笑道:「這麼一丁點東西竟然要我給你那麼多銀子?」 「斯密斯先生,這種東西你只要拿回英國去,一定能賺到很多,而且你們可以先嘗試一下。」 小寶將手中的袋子打開,露出了黝黑的大麻。 「這不就是鴉片嗎?」 「嗯,斯密斯先生,這個也叫鴉片,但是跟鴉片不同的是這東西經過我的提煉之後更純,更容易讓人享受到快感。」 「好吧,我先試試看。」 斯密斯弄了一點大麻放在旱煙袋子上,不多時就吸食起來,鴉片在古代用土辦法提煉,十分不純,抽起來雖然有快感,但是那味道有些嗆人,吸食幾口之後就會出現噁心的感覺。而這種經過小寶提純後的大麻不一樣,裡面添加了熏衣草的特殊香料,不僅味道清香,抽起來更是飄飄欲仙。那幾個洋人哪裡抽到過這樣的好東西,當即買了下來,隨後派人跟著小寶將銀兩押送到了縣衙。小寶回到縣衙之後,只見慕容九在正堂跟縣令談話,卻找不見古小東,他無趣地將銀兩卸到自己的房間,自己盯著天花板想著,唉,都兩年了,我老爹怎麼還不來接我啊?剛閉上眼睛,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小寶,小寶,你能聽到嗎?我是大寶!」 「老爸,我能聽見。」 「小寶,我終於找到方法讓你回來了!」 「太好了,老爸,我終於可以回去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啊?」 「現在,現在就可以回來了。但是需要滿足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那就是等價交換,這兩年裡面,我一直想辦法將你弄回來,可是怎麼也不管用,現在我想到了,如果將我的意識送回到過去的話,或許能將你的意識換回來。」 「不要,老爸,不要這樣啊,如果你過來了,誰能將你和小東接回去啊?」 還沒等小寶說完,他便忽地失去了知覺。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一箱箱的白銀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白熾燈。 「老爸!老爸!」 大寶搖了搖頭,感覺整個人就像要被一個怪物撕裂一樣,下體十分疼痛,隨之帶來的劇烈的寒冷,讓他不禁裹緊了衣服,不過當他的手觸及到自己胸口的一剎那,軟綿綿的東西碰到了手心,好像熱乎乎的饅頭一樣。大寶感覺全身無力,只想在床上躺著。 不過那錐心刺骨的疼痛如同浪潮一樣一波又一波地襲來,而且感覺下體濕漉漉的。 大寶用手摸去,沒有小弟弟!而且滿手都是鮮血! 難道?難道我附身到了剛做完手術的太監身上? 大寶猛地坐了起來,再用手摸去,果然沒有小弟弟,而且滿手都是鮮血。 「救命!血啊!血啊!」 忽然,一個中年大嬸推門而入,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一邊用小碎步走著,一邊不耐煩地說道:「來了大姨媽當然有血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大姨媽?難道是我女人?」 那中年大嬸笑道:「男人又怎能長得像你這般俊俏。來,小青,將雞湯喝了就會好受一點。」 「痛、痛、痛、痛經!」 「哎,沒關係,等你下個月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就不會痛了。」 「下個月我要結婚?」 「小青,我說你是不是頭熱?怎麼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忘記了?」 「新,新郎是誰?」 「新郎官可是個大官,雖然年紀稍稍比你大了幾十歲,但是以後你就可以衣食無憂了,不知你這丫頭幾世修來的福氣,以後別忘了我這不是親娘的母親就好了。」 「繼母?」 那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滿臉堆笑,說道:「來吧,小青,別怪自己的命不好,怪就怪你那愛賭錢的老爹,欠了一屁股債;怪就怪在你這可人兒的臉蛋,招魂兒的雙眼。」 「那當官的是不是姓炅?」 「你是不是真的害了病?」 大寶心中一驚,自己到底附身到了什麼人身上?對了,祖先可不單單是男人,也有一半的機會附身到女人的身上。況且一個人往上數的話是爸爸媽媽,再往上數的話就是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就是成指數地向上攀升。 所以自己附身到一個女人身上也不足為奇了,不過感覺還是怪怪的,尤其上半身多了兩個肉球,更是讓人的負擔加重,不過自己從來沒想到乳房會長到自己的身上。他秉承著科學家的精神,用雙手摸了摸自己的乳房,還真是軟啊,哈哈。 大寶和小寶不同,兩代人,小寶天生聰明,但是貪玩,而且對各種事物有著執著的信念,不弄明白誓不罷休。大寶是中年人,雖然是個科學家,但是科學家也有自己的娛樂生活,也就是說看看成人AV和《花花公子》雜誌,雖然老婆也想管,但是這種事情是管不了的。大寶的毛病比小寶多,最大的一點就是好色。 但是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於是他湊到了鏡子前面,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下子就呆住了,原來自己附身的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美麗,猶如天仙下凡一般。大寶不禁得意起來,不過轉念又一想,倘若自己下個月真要出嫁的話,洞房那天晚上游離在自己身上的可是一雙男人的手,而且還要跟那男人…… 忽然,大寶覺得汗毛都倒立起來,陰嗖嗖的冷風從自己的脖頸劃過,不要!不要! 必須要逃出去,就算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但是真的要跟一個男人亂來的話,那陰影會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必須跑,可是現在肚子如此疼痛,還是先等大姨媽過去了,自己再想個辦法離開這裡才行。 這時,大寶依稀聽見外面有男人的聲音。 「怕什麼?她馬上就是我老婆了!什麼大姨媽不大姨媽的,爺爺玩不死她!」 門「光當」一聲摔在了牆上,只見外面一個五大三粗的黑漢赤裸著上身,醉醺醺地走了過來。 「官人,官人,這樣會鬧出人命的,小青來了例假,不能行男女之事。」 那猶如張飛的黑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下自己的褲子,大寶險些吐了出來。 「媽媽,難道你也想陪小婿玩玩?」 那老媽子一聽這話立時服了軟,連連倒退,磕磕巴巴地說道:「老身這身子骨怎受得了大官人,老身告退,老身告退……」說完,這老媽子緩緩退出門外,將門從外面帶上。 那黑漢脫衣服倒是也迅速,三下兩下就脫得精光,好似那滿身黑毛的野豬。 大寶心想,這古代當官的男人都長成這樣?他奶奶的,難道自己第一次當女人就要被強姦? 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噁心,可是自己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怎能掙扎過他。 大寶看見在不遠的桌子上有一把剪刀,心想,在電視中看到的被逼得迫不得已的女人都會把男人「卡嚓」,莫不如自己也嘗試一下。 那黑漢已然起了生理反應,直衝沖地向大寶撲來,大寶咬緊牙關強忍著下半身的劇痛撲向剪刀,可是指尖剛剛搭在剪刀上,雙腳卻被黑漢拽住。 黑漢淫叫一聲:「來吧,寶貝!」 大寶心想自己在劫難逃,看那傢伙向自己逼近,大寶狠下決心。 人體力量最大的部位是哪裡?有人說拳頭,有人說是大腿,還有人說是屁股。不,實際上人最具爆發性、最有力量的部位是咬肌,普通人咬東西的力量最大可以達到幾百公斤。 閨房中傳來一聲慘叫,大寶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向外跑去。 古小東和龍捕頭來到了鄰縣徐南縣,找到了縣令,縣令卻說,那賈仵作不知何故從谷陽縣回來後便沒有了蹤影,到現在依然音訊全無。 兩個人隨即想到,這賈仵作應該是做賊心虛,古小東和龍捕頭又快馬來到了賈仵作的家中,家中早已經空無一人。問及鄰居什麼時候搬的家,鄰居也不知道,賈仵作家只有賈仵作和他老伴兩個人,家裡的舊傢俱一件沒拿,兩個人可能就這樣走了,誰也不知曉。 這下可難辦了,古小東和龍捕頭左思右想,沒有其他能找出真兇的辦法,這時一名衙役飛馬來報,告知縣令有急事找他們兩個,兩個人又策馬趕回谷陽縣。 當回到谷陽縣的時候,慕容九和番僧已經離開了縣衙,只有萬縣令愁眉苦臉地坐在正堂,不知如何是好,看見了古小東,急忙迎上前來說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皇上知道了皇塔上面發生的命案,現在讓我全力督辦。皇上已經在南巡的路上,路程縮短,所以到達本縣的時日也縮短了。上面下令讓我三日之內破案,不然我的烏紗帽難保啊!」 「老爺,你的意思是抓虎捕頭?」 「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古小東這下慌了神,既然皇上下令,那麼抓捕虎捕頭的事情就不是本縣一個縣的事情,就算縣令想要包庇他也力不從心,看來只能在其他縣抓到虎捕頭之前找到他。 「大哥,這樣吧,我再去皇塔那邊看一看,看看到底有什麼線索,你帶人快去找虎二哥,一定要找到他。」 龍捕頭點了點頭。 皇塔附近因為發生了命案,而且涉及命官,所以周圍佈滿了從大城調來的官兵,這些官兵古小東都不識得,那帶兵的統領穿著顏色略深的青色袍子,看樣子官階還比較高。古小東剛想走進皇塔,就被他推開了去,厲聲問道:「幹什麼的?」 「仵作。」 「仵作回去停屍房,跑這裡幹什麼?」 古小東心想,雖然自己在谷陽縣裡說話管用,可是這群人明擺著不是谷陽縣的人,而且看起來官階不低,定是駐紮此地的官兵奉了皇上的命令守衛皇塔,自己一個小小的仵作,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古小東笑了笑,走遠了一些,這時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古小東抬頭看天,心想,老天真不給面子,連個躲雨的地方也沒有。忽然,他看見在塔壁上緩緩流下紅色的液體,難道是血水? 可是這裡被嚴密地封鎖著,怎麼可能會出現血水呢?古小東再看,塔門被幾個大鎖鏈牢牢地鎖著,看來這裡被密封得嚴嚴實實的,可是那血水究竟從何而來?難道是成通判的?不可能,倘若是他的血水,恐怕早已經乾涸,難道是…… 古小東只希望自己猜錯了。 突然,塔頂上辟里啪啦地往下面掉東西,一團肉乎乎的東西飛向古小東,古小東條件反射用雙手接住,當他定睛看清手上的東西時,不禁駭然,竟然是一顆人的心臟!古小東立即將心臟扔得遠遠的,再看從塔頂上散落下的東西更是讓人毛骨悚然,有些皮肉竟然還粘著衣服,滿地遍佈人的屍塊。 古小東打眼一看,這些屍塊都是撕裂開來的。 「快!快來人,快去塔頂!」 「跟上,跟上,快!」副統領帶著一大批人衝上了皇塔。 古小東趁亂也想尾隨在後面,可是這個時候,一個小兵攔住了古小東,訓斥道:「走開,沒看見發生命案了嗎?快離遠點。」 「這位小哥,我是個仵作,我或許能幫上忙。」 那小兵眼睛轉了幾個圈,心中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讓古小東也跟著跑了進去。 這皇塔的設計著實讓人匪夷所思,一般的塔都有些敞開的窗戶,而這座塔卻是採用全封閉的設計,根本看不見塔內有任何的窗戶,而且塔的內壁十分平滑,更不會有人隱藏在塔壁上而不被人發現。那環形的樓梯卻充滿了歐式建築的格調,想必設計者去過西域或者東洋。 走到了塔頂,一股血腥味傳來,幾十個官兵和副統領慌亂地四下尋找兇手,可是這塔頂的設計是開闊視野、一目瞭然,攀上塔頂之後根本看不見兇手。 「奶奶的,怎麼回事?塔頂上一個人也沒有!那屍塊怎麼掉下去的?」 古小東心想,剛剛看見血水沿著塔壁流下來,當時兇手一定在作案,可是為什麼兇手此刻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呢?難道他是飛走的不成? 古小東從塔的邊緣向遠處眺望,這更不可能,四周都是平原,就算從這裡跳下去也會落到官兵的視野當中。一百多個官兵將這個皇塔重重包圍,就連老鼠也跑不出去,更何況是一個人了。 這塔梯雖然十分狹長,可是每三五米就有一個站崗的,大門緊鎖,進塔難,出塔更難。兇手是如何從這裡出來的呢?還有地上的屍塊究竟是誰的呢?先是成通判,又是這不明身份的屍塊,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哎,我說你呢,那個仵作!」 「叫我?大人,有何吩咐?」 「我姓雷。」 「雷爺。」 「你幫我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下面下起了人肉雨,上面卻什麼也沒發現呢?老子進來的時候這裡就連一滴血也沒有,真他奶奶的見鬼了!」 「雷爺,這只有驗屍之後才能知道。」 「你是哪個縣衙的?」雷統領初時正眼也不看古小東一眼,此刻看這古小東,卻哪裡像個仵作,雖然皮膚黝黑,但是雙目炯炯有神,氣宇軒昂,眸子裡射出懾人的光芒。雷統領暗暗讚許,這小子定不是尋常的仵作。 當然,凡是當兵的都會一些相術,上陣對敵,第一眼盯著的就是對方的眼睛,無論對方是勇敢還是怯弱,是殺氣騰騰還是心地善良,從對方的眸子裡都能一目瞭然,只有讀懂對方的眼神,才能找出克敵制勝的方法。 古小東雖然不是當兵的,但是他的身上卻瀰漫著遠遠高於常人的氣場。 「你叫什麼?」 「小人叫古銅。」 「好吧,古銅,我安排幾個手下,幫你將屍塊送到鄰近的縣衙之中,你快去驗屍,不過這屍體都成了一坨一坨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驗出來。」 「這個交給小人,小人一定盡力而為。」 雷統領的手下帶著古小東找了三個官兵,他們將屍塊撿起來放在馬鞍的口袋之中。 古小東走到塔下,又向上望去,那血水儼然還在塔壁上緩緩流淌,兇手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古小東東拼西湊,卻找不到死者的頭顱,唯一可以斷定的是這次死者還是男人。 裝好了地上的屍塊,古小東帶著三個官兵奔向縣衙,一邊走一邊想,為什麼每次偏偏在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才會殺人呢?難道真的那麼巧? 倘若兇手因為自己才殺人,那麼自己跟他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是因為自己殺人的話,那兇手應該對他下手才是,還弄這些花裡胡哨的綵排幹什麼?兇手挑這個時刻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他也許是想讓遠近聞名的仵作親眼看見這個場景,可是就算看見這個場景,對他會有什麼好處呢? 再繼續推斷,先是成大亮被人下毒,接著是成通判被人割下頭顱扔下了塔,再接著就是這漫天飛屍。這三個事件看起來沒有什麼關聯,但是裡面一定有莫大的聯繫。古小東想,現在的最主要的目標不是抓住虎捕頭,而是找出成通判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到了縣衙,大家驚駭地看見古小東從馬鞍上卸下破碎的屍塊,接著在地面上放上了一個白布,並找了幾個膽子大的奴才開始拼屍。 「古仵作,這是哪裡?」 「這個是膀胱。」 「膀胱是什麼地方?」 「老劉啊,你上次說你尿尿不舒服,疼的那裡就是你的膀胱。」 「原來是這兒,哈哈。」 「古仵作,這又是哪裡?」 「這是盆骨,放在屁股上面。」 就這樣,大家忙活了大半天,終於將屍體拼成了一個人形,可是這個屍體卻少了頭顱,還少了一隻手。古小東走到死者的脖頸處,看見這塊撕裂的痕跡跟成通判的脖子一模一樣,難道這些屍塊是成通判的?忽然古小東也察覺到黏貼在屍體上的衣服碎片正是官服!古小東急匆匆地回到了地下室,找到了成通判的頭顱,對準那屍體的脖頸,連接上去,果然恰到好處! 「原來真的是成通判的屍體!怎麼回事?頭顱是前天掉下來的,而屍體是今天掉下來的。裡外剛好差了兩天的時間,而且在塔頂根本沒有發現兇手的跡象。這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會不會有鬼啊?」萬縣令說道。 「別逗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呢?」 「古仵作,你是不知道啊,這大清三大鬼可是非常有名的,一說到這三鬼,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啊。」 「老劉,你就別危言聳聽了,什麼三大鬼。」 「你聽我跟你講,大清三鬼其中最厲害的就在我們谷陽縣的皇塔內,不然為什麼每次皇上來都要重金聘請西域的番僧為皇塔作法呢?」 「既然皇上知道皇塔鬧鬼,為什麼每次南巡偏偏要來這裡呢?」 「其實皇上也不願意來,這裡還有一個故事。聽說皇塔之所以叫皇塔,是因為下面壓著一個皇上,這個皇上就是雍正爺。當今乾隆爺信奉西域番僧,那國師曾跟皇上說過,雍正爺治國太過嚴苛,惹起了萬民怨,萬民的怨氣將雍正爺的魂魄壓在這皇塔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只有一種方法能解救雍正爺,那就是每年請番僧來誦經念佛,念上二十九年。今年就是乾隆二十九年,也就是最後一年。」 「怪不得呢,皇上南巡最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啊。」 「當然,雖然乾隆爺嘴上不說,但是百姓心裡都知道。每次乾隆爺南巡都耗資巨大,鬧得怨聲載道,但是這次不同,乾隆爺是為了盡孝道,古人云,以德治國,天下太平。」 萬縣令接道:「正是因為如此,出了這人命關天的案子,如果兇手沒抓到,我不僅官位難保,倘若祭拜那天再發生什麼大事的話,恐怕我小命都沒了。」 「等一下,說來說去都說雍正爺的鬼魂被壓在塔下,可是這塔中究竟有什麼厲鬼呢?」 「那妖怪嗎,反正見過它的人都死了,也沒有人說得清楚是什麼妖怪。」 古小東半信半疑地聽著,忽然看見萬縣令從書桌上拿起了一本書,書名寫著《閱微草堂筆記》。 「又是這本書?」 「賢婿難道也知道此書?此書乃手抄本,是我的好友紀曉嵐所寫。」 「紀曉嵐?大學士?」 萬縣令搖了搖頭說道:「說起這老紀,還真是忘恩負義,五年前借了我五十兩銀子,到現在也沒還,愣是裝作兩袖清風……」 「哎,好吧,好吧,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萬縣令欠了欠身子,對古銅打斷自己的話有些不滿,但是言歸正傳,繼續說道:「這書中曾經提到過一個厲鬼,鬼者,老物之精也,也就是說,這塔中的厲鬼乃是某種事物經過修行千年得道幻化成精。」 古小東用手指揪著下巴的鬍子心想,這鬼神之說乃是無稽之談,可是這皇塔所發生的事情當真讓人匪夷所思,兇手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殺了成通判,又為什麼殺他呢? 現在真是一點眉目也沒有。 「大人!大人!」古銀從外面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由於太過著急,被門檻絆了一個踉蹌。 「古銀,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 「皇上,皇上,皇上來了!」 所有人驀地站起,面面相覷,都露出驚訝之色。 「怎麼可能會來得如此之快,不是還有一些時日呢嗎?」 「隨從是這樣講的,乾隆爺的脾氣誰人摸得準?那龍船雖仍在河道航行,可是他老人家耐不住寂寞,早已經微服出宮。就在昨日,接到大內密探的消息,皇上他老人家已經到了谷陽縣。」 「古銅,古銅,這該如何是好啊。要是讓皇上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僅我的烏紗帽難保,恐怕項上人頭也要不保啊。」 古小東托著下巴細琢磨了一下,說道:「還有誰知道皇上到了這裡?」 「沒人知道了,皇上雖然提出不要告知我們,可是大內高手怕皇上出個閃失,所以通知我們暗中保護皇上的安危。」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皇上既然是微服私訪,那就只會暗地裡打探消息,倘若真要打探出今日發生的事情,恐怕也需要時日,不如趁著最近幾天,趕緊徹查此事。」 「事不宜遲,賢婿,快去,快去!」 古小東看見自己的丈人此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禁也有些憂心忡忡,帶著龍捕頭和古銀走了出去。 大寶忍著劇烈的下體疼痛跑出了村外十幾里,氣喘吁吁,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看見下體在不斷地流血,大寶心想,平時看見那血糊糊的衛生巾就噁心,現在反倒懷念起那個東西來了。 大寶身處格岔湖,這地方三面是森林,背後是一個大湖泊,景色十分清美秀麗。可是大寶哪來的心情去看這景色,一是身體難受,二是心理壓力巨大,一想到剛才那個男人,就打了一個冷戰。 這時大寶聽見遠方有人馬叫喊的聲音,心想莫不是人家派人來追自己。他只好忍痛抬起雙腳踉蹌前行。卻怎奈後面的叫喊聲越來越大,似乎他們在喊「殺了他」。 殺誰?當然是殺了自己了。大寶後脊樑驚出一身冷汗,剛想找個藏身的地方,後面的人就已經衝了過來。 突然,大寶被人拉了一下。 「姑娘,姑娘救命!」 大寶一看拉住自己的人,虎背熊腰,臉上有一塊刀疤,身上別著一個圓月彎刀,後面背著一根長長的棍子。 初始大寶覺得那棍子有些蹊蹺,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桿步槍。 拉住大寶的這人正是大寶的祖先炅老大。 「別拉我,你個臭流氓,放開我!」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看來炅老大已經山窮水盡,就連一個良家婦女也拉住當成了救命稻草。 此刻,後面陸續出來了十幾個蒙面人,每個人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主。 「別跑了,只要你交出東西,我們給你留一具全屍。」 「打死我東西也不會給你們的。」 「那就不要怪我們了!」其中一個領頭的蒙面人緩緩地走了過來。 大寶看炅老大身材魁梧,可是背後已經被人連砍十幾刀,血流不止,甚至有幾根飛鏢插在炅老大的大腿上。 大寶並非好管閒事之人,躲在大樹後面冷冷地看著。而此刻,炅老大求救的目光投了過來。 不要多管閒事,一定不要多管閒事,如果現在的自己被殺了,那麼未來的自己一定不會存在了。 「老大,快點吧!事情辦完了,我們玩玩旁邊的小妞,看起來蠻標緻的。」 大寶心想,你大爺的,這群悍匪看來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了。看著領頭的蒙面人揮舞大刀向炅老大砍去,大寶大吼了一聲:「住手!」 領頭的蒙面人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哈哈,這小妞倒是還有些骨氣,竟敢呵斥老子。」 說罷,那刀又一次向炅老大的脖子上砍去,炅老大雙眼一閉,只聽見「卡嚓」一聲。 「誰!誰用鏢射老子!站出來!」剛才那一剎那,所有人只看見蒙面人的刀被盪開,地上赫然出現了一隻金黃色的飛鏢。 「明人不做暗事,別藏頭露尾的。趕緊給老子出來!」 大家四下張望,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這時,蒙面老大又提起刀向炅老大砍去,又聽見「光當」的一聲。大寶雖不見鏢影,卻聽到鏢聲是從幾十米開外的地方飛來,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刀身。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看見三個人,左邊站著的是一個和尚,瘦得如同褪了皮的小雞子,太陽穴微微隆起,一看就是內家高手。 另一人身寬體大,雙眼炯炯有神,穿著灰布大褂,兩塊胸肌好似施瓦辛格,當他怒目而視的時候,胸肌微微抖動,讓人能感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中間一位中年人眉清目秀,穿著紫布大褂,頭戴金絲小帽,腳踏青玉珠貫墨鞋,手中拿著一把有些歲月的山水畫扇子,一副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霸氣模樣。 放眼望去,卻不知那飛鏢是從誰的手中飛出的。 蒙面人知道對方的功夫遠在自己之上,沒想到半路殺出程咬金,心中只想快些將事情辦完,於是再一次提起手中的刀。 此刻大寶看見,那和尚深深吸了一口氣,小腹竟然如同蛤蟆的肚皮一樣漲了起來,原來那飛鏢是從和尚的口中飛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蒙面人的右手上,蒙面人吃痛,大刀落地。 大寶心中一驚,看來電視劇也不完全是假的,這傢伙竟然能從口中吐出鐵傢伙飛出幾十米還打得這麼準,一百多年後八國聯軍侵華用的洋槍也不過如此。 「奶奶的,咱們走!」 十幾個蒙面人灰溜溜地跑出了樹林。那三人越走越近,逕直來到了大寶的面前,秀才模樣的中年人看見大寶,雙手攙起大寶,一隻手摸著大寶的手背,說道:「小姑娘,有沒有受傷?」隨即用那勾魂的眼睛對大寶拋了一個媚眼,大寶隨即打了一個冷戰。 大寶抽過自己的手冷冷地說道:「沒事!」 那秀才模樣的男子一愣,隨即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大哥,我有事!快救救我吧,你看我這血流得跟噴泉一樣。」 秀才瞟了一眼炅老大,不屑地說道:「一個大男人讓自己這樣嬌美的妻子受傷,實在該死!」 「主子,要不要做了他?」「施瓦辛格」問道。 「哎呀,有姑娘在旁邊,你不要那麼暴力好不好?」 「聲明一下,我跟他一點關係沒有。你們要是不救他的話,剛才幹嗎出手?」 「美人,那不都是為了你嗎。」 大寶一聽這男人這樣說,肉麻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那秀才見大寶對自己沒有興趣,有些無趣,冷哼了幾下。 「施瓦辛格」似乎會意了秀才的用意,說道:「皇上,您看……哎呀,對不起,主子,奴才又說漏嘴了!奴才真是該死!」 「皇上!」大寶和炅老大一起叫了出來。 第五章 皇上 「你說你,都說了,不要張揚朕是皇上,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皇上怎麼了,朕是皇上又怎麼了?皇上很威風嗎?皇上很牛氣嗎?告訴你,童海川,不是這樣的,皇上跟普通老百姓是一樣的,皇上也有七情六慾,皇上也是人……」 大寶聽得耳朵起了老繭,這傢伙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是皇上啊。大寶打量了一下這個皇上,雖然一副秀才模樣,不過還真有些君臨天下的味道。要是有手機就好了,可以跟乾隆合張影,不過這娘娘腔的乾隆跟電視中所演的風流倜儻相去甚遠,尤其是那一副色迷迷的眼神,讓人看著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小姑娘,不要怕,朕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乾隆一邊說,一邊拉著大寶的手摸來摸去,分明就是想怎麼樣。 大寶將手一抽,冷冷地說道:「你真是皇上?沒事跑到這地方幹什麼?」大寶看著這上了歲數的老秀才,有些不敢相信,這麼色的老頭怎麼會是皇上?皇上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尤其是乾隆,後宮佳麗三千,又怎麼會喜歡自己這樣的山野村婦呢? 「不得無禮!」 「不打緊,不打緊的,姑娘,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這個,這個可是朕的玉璽,尋常人家是見不到的。」 大寶拿著皇上的玉璽摸了又摸,入手冰冷,一股寒氣侵入骨底。這件玉璽大概十公分見方,上雕雙龍,刻有「九州清安之寶」字樣。 「當真是玉璽,不是你偷來的吧?那你說說你為什麼來這裡?」 「朕來這裡是為了調查一件案子。」 「哎喲,什麼案子還勞駕皇上親自來查?」 「這件案子可非同尋常,涉及我皇室的秘密。」 說到這裡,炅老大臉色鐵青,微微提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彷彿懷中藏著不為人知的寶貝。大寶見狀也聯想起了那群悍匪是為了某樣東西追查到此。 而乾隆三人卻只當那群蒙面人是一群強盜。 這皇上三人走在前面,大寶攙扶著炅老大踉踉蹌蹌地走在後面,乾隆一個勁兒地向後面瞅,眼見離大寶越來越遠,乾咳了兩聲。 童海川會意,立即調轉回頭背起炅老大,笑道:「這姑娘真是好心腸,不過這粗手粗腳的事還是我們男人來得方便,你還是陪著皇上走吧。」 大寶答應一聲,快步走到皇上旁邊,走了不久,大寶好奇地問道:「皇上,你到這裡來究竟要調查什麼案子啊?」 乾隆答道:「我是來抓鬼的。」 「抓鬼?抓什麼鬼?」 乾隆駐足眺望遠方,伸出一隻手指向遠方說道:「看見那座高塔沒有?那座高塔名為皇塔,何謂皇塔,說白了就是皇上的鬼魂住的地方。可是朕聽說最近有一隻厲鬼在皇塔裡面為非作歹,讓先祖不得安寧,朕來這兒就是要抓鬼的!」 古小東領著龍捕頭和古銀向外走,古小東心急如焚,心想倘若不趕快抓住真正的兇手的話,皇上勢必會下旨緝拿虎捕頭,到那個時候,任誰也救不了他。 剛走出縣衙的大門,古小東忽然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風流倜儻的慕容九,項上戴著金蠣瓔珞,腰間繫著一塊美玉,美中不足的是那美玉從中斷開,另外一半不知去向。不過光是這半塊美玉就已經價值連城,要是完好無缺的一塊,恐怕價錢不可估量。 突然,古小東發現慕容九的身後還跟著萬瑩瑩。 「瑩瑩,你……」古小東本想問她怎麼會和慕容九在一起,可是這樣問起來恐傷瑩瑩自尊,於是古小東轉口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我……我……我去街上轉了轉。」說完,萬瑩瑩搶過身去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古小東瞪了一眼慕容九,這慕容九卻城府極深,鞠躬施禮道:「見過古仵作。」 古小東何嘗受過這樣的禮遇,而且對方身世非凡,古小東點了點頭算是還禮了。 這龍捕頭怒視著慕容九,慕容九隻是微微笑過。此刻外面的西域番僧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 古小東領著龍捕頭和古銀走出縣衙外面。 他總覺得這慕容九有些蹊蹺,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問題卻又說不出來,他覺得慕容九的出現並非尋常。 騎馬到皇塔,古小東滿心不是滋味,萬瑩瑩怎麼會和慕容九在一起呢?難道萬瑩瑩鍾情於他?看來帥哥的吸引力真是不小呢。 古小東站在皇塔下面心情有些低落,龍捕頭看出古小東的心思,用手拍了拍古小東的肩膀說道:「三弟,你放心吧,小姐是我從小看她長大的,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你大哥我一清二楚。她絕不會為了小白臉放棄你的。」 「大哥,其實也不僅僅是如此,我總覺得這慕容九有些蹊蹺,不過到底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我總覺得這個傢伙似曾相識。」 「哦?你曾經見過這個慕容九?他爹是國泰,慕容九這個人會耍些把式,聽說他娘是西域女人,他是個私生子。因為生了一雙西域人的藍眼睛,所以他不敢跟國泰姓。有人送他諢號『藍眼九郎』。」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就是妓院的那個武官!」 「什麼妓院?什麼武官?」 「我終於想起來了,就是在開封縣的妓院,曾經有一個武官也想買下蘇寶寶!而且那個武官跟想要殺我的六指男人在一起。」 「什麼,當真是他?」 「因為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六指男人的身上,所以對他並沒有很深的印象。而且他那時候穿的是武士裝,現在穿的是便裝,更加難以辨認。」 「三弟,你說他的出現是別有目的?可是他是為了皇上的事情才來的。」 「當然了,因為他爹負責皇塔驅鬼的事情,他想要個順水推舟的差事自然容易得很。」 「那他的目的呢?」 「大哥還記得兩年前有個六指男人刺殺我的事情嗎?」 「自然記得。」 「我想,這慕容九依然是為了我而來,但是具體是為了什麼,我就不知曉了。」 龍捕頭捋了捋自己的長鬚,長呼一口氣說道:「三弟,有哥哥在,絕對不會讓他人傷你一根汗毛的。」 古銀剛剛一直默不作聲,此刻也憨厚地跟著笑了起來。 古小東第三次來到皇塔,這裡依然守衛森嚴。跟守塔的官兵稟明來意之後,他們將古小東等人放行。三人徑直走向塔頂,由於這皇塔沒有窗,所以整個路程在些許火光中帶著一絲沉重和壓抑。 終於來到了塔頂,一席陽光鋪灑過來,刺得人睜不開雙眼,等到稍有緩和的時候,那景色甚是壯觀。古小東前兩次來時都碰上下雨,天空氤氳,不能眺遠。而此刻,那鬱鬱蔥蔥的林裡、萬紫千紅的花叢、層巒疊嶂的群山真是美不勝收,讓人心境大開。 龍捕頭歎道:「可惜二弟不在這裡,不然他一定會喊著喝上幾杯。」 古小東拍了拍龍捕頭的肩膀說道:「大哥,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替二哥洗清冤屈的。」 龍捕頭點了點頭,可是依然愁眉不展,彷彿有沉重的心事壓在心頭。 「怎麼了,大哥,你有什麼心事?」 「沒,沒什麼。」 「小弟,你看這裡。」 古小東順著古銀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地面上竟然有什麼東西閃閃發光,這東西掉落在皇塔的背面,那裡是一塊草叢茂密的谷地,尋常人根本不會去那裡。 古小東立即跑下皇塔來到那塊谷地,在古銀的指示下找到了那閃閃發光的東西,竟然是一塊美玉,而夾住美玉的赫然是一隻手。 古小東拿起那隻手,端詳了許久,這隻手應該是成通判的,在他被殺的時候,他拚命想抓住什麼東西,無意間卻掰壞了這塊玉。 他剛見到這塊玉不久,自然不會忘記這塊玉就是慕容九的。可是慕容九為什麼要殺成通判呢?這裡面又到底有什麼陰謀呢? 看來這件事情要找慕容九問個究竟,想必找到他之後,整件事情都會水落石出的。 古小東匆匆忙忙領著龍捕頭和古銀向縣衙方向跑,走到半路,忽然聽見嗖嗖兩聲,兩支利箭向古小東的眉心飛來。 古小東此刻還沒有察覺,龍捕頭卻早已跳到了古小東的馬上,雙腳一夾馬的脖子,那馬匹吃痛跳了起來,一支利箭插在馬頸上,另外一支透過馬頸插在龍捕頭的大腿上。 古小東由於突如其來的外力作用,被馬掀翻。同時,四面八方出現了一群蒙面人,不過為首的人並沒有蒙面。古小東定睛一看,赫然是兩年前在縣令府刺殺自己卻誤傷萬瑩瑩的六指男人,也正是那個在妓院裡跟自己搶蘇寶寶的男人。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要三番五次謀害自己?自己究竟與他有什麼過節? 不料未等古小東先開口詢問,那六指男人先說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你。你的內心一定充滿了好奇,古小東。」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古銀這時不解道:「三弟,古小東是誰?」 「二哥,我稍後再跟你解釋。」古小東看著那六指男人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名字?還記得開封縣的玉面肥龍蔣夫嗎?」 「他告訴你的?」 「不,不,當然不是這樣,當你們殺了蔣夫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跟我一樣的人存在。那就是窺探到未來的人。」 古小東一驚,猛然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朝代是兩年之前,而這個六指男人也正是在兩年之前來謀殺自己。他曾經聽小寶說過,這個世界是處在一種平衡的狀態,而大寶的發明打破了這個平衡,為了維持宇宙的穩定,這個時候就需要大自然自動調節宇宙的力量,那就是等價交換。當然,這種等價交換不僅僅局限在小寶和玉面肥龍蔣夫的身上,自己的到來也會導致出現一個與蔣夫一模一樣的情況,衍生一個可以窺探未來世界的人,那個人就是六指男人。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你到底是誰?」 六指男人微微仰起頭看著天,頗有英雄末路的味道,卻飽含一種王室貴族的氣場,不過那氣場中夾雜了一絲不淨之息,如同黑絲一般環繞著六指男人。六指男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脫下黑色的甲冑,露出一件金黃色的馬甲。 「黃馬褂?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姓愛新覺羅,家中排行老三,名弘時。」 古小東這下吃驚不小。史書上記載,弘時,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生,世宗第三子。雍正五年(1727年),被雍正以「年少放縱,行事不謹」為由削宗籍,賜死。雍正在繼位元年,便著手密建皇儲。按常理而言,弘時應是雍正帝擇嗣時的首要人選。因為他既在諸子中排行最先,又已成人,且有子嗣,其生母李氏在雍邸時已是側福晉,名分僅次於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可是,雍正帝卻棄長而擇幼,選中比弘時小7歲,尚是一位少年,其生母鈕祜祿氏在雍邸時並無正式位號的弘歷。雍正帝秘密建儲的人選被洩露後,這對父子的關係逐步惡化,弘時在怨恨與嫉妒心理的作用下,倒向雍正帝的反對派康熙八子允祀一方,令雍正對其大為憤怒,竟於雍正三年將其逐出宮廷,令為允祀之子。又於兩年後將其賜死。 如果按照史書上的記載,弘時早已經成了小鬼,倘若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弘時的話,他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弘時此刻要殺自己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呢?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還沒死吧?當初皇阿瑪將我賜死的時候,我早已經預想到了這樣的一天,而八叔允祀也早已經為我安排好了替身。大內侍衛殺了替身,而我連夜被親信救了出來。」說到這裡,弘時長長歎了一口氣,哀容滿面,誰又能想到親生兒子被父親賜死的心情呢。 「我躲在鄉下,每天晚上都做著同一個夢。我在跑,後面是千軍萬馬追殺我,無論我跑到天涯海角,總是有人想方設法地來殺我。我恨,為什麼上天賜給我一個皇室的名頭,卻讓我過著連螻蟻都不如的生活?我每天拚命地練功,發誓一定要奪回屬於我的東西,那皇位是我的!」 「大哥,你奪皇位就奪麼,為什麼三番五次地來殺我啊?」 弘時苦笑兩聲,說道:「就是那一天,我恍惚間,看到了未來的場景,我翻開史書遍尋那些有關我蛛絲馬跡的文字,終於在一本野史上發現了我的名字。野史記載著我一生只有一次奪回屬於我的皇位的機會,就是現在,不過卻被一個叫古銅的男人給攪了,害我沒能殺得了乾隆。當我醒來的時候,那一切如此的真實,以至於我不得不相信,我所看見的未來都是真的。古銅,古銅!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夢想,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 古小東心想,這就難怪了,弘時看見了未來,從野史上看見了古銅救駕的事情,如果沒有古銅的話,或許他的行為就會得逞,從而改變歷史。可是歷史一旦改變,整個宇宙的秩序就會亂套,到時候自然崩潰,會發生什麼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一定不能讓他得逞! 古小東還想拖延時間,於是追問道:「可是,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古小東的?」 「你的話實在太多了,殺了他們!」 眾多蒙面人一齊圍了上去,古銀擋在古小東的面前說道:「三弟,放心,有二哥在,我不會讓他們傷到你一根汗毛。」 雖然是危急時刻,古小東卻也覺得好笑,這二哥著實是個好人,不過眼前這幾個蒙面人個個身材魁梧,二哥卻只是有些蠻力,哪裡是他們的對手。龍捕頭的腿上受了箭傷,更是動彈不得,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二哥,龍大哥,看來今天我們兄弟三人要殞命於此,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來世我們再做兄弟。」 古小東攙扶起龍捕頭,拿著龍捕頭手中的刀橫在胸前,雖然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垂死掙扎也是人類的本能。 龍捕頭卻吼道:「你們兩個人快跑啊!快跑!」龍捕頭搶過古小東手中的刀,大喊:「我頂著,你們兩個快跑!」 龍捕頭心想,自己的腿已經受傷,就算逃跑也會拖累兄弟二人,死一個總比全死好,莫不如自己拖住這群黑衣人。 弘時冷笑了兩聲:「哼哼,一個也別想跑,圍住他們!」 十幾個黑衣人瞬間將三個人團團圍住。 「喂,我說你們兩個,我拖住他們,你們兩個找個空子就趕快跑,不要讓我白白送命,你們一定要活下來。」 「龍大哥,我不會丟下你的!」 古銀這時說道:「不,三弟,我和龍捕頭尚且會一些武功,我們兩個人拖住他們,你一定要找機會脫身。自身性命是輕,國家大事為重。切莫讓這個奸賊得逞!」 「你二哥說的有道理,倘若真的讓他殺了乾隆,那這個世道就徹底淪陷了。三弟,你一定要活著,就算不為了我們,也要為了這大清王朝!」 古小東淚眼婆娑看著兩位哥哥,狠命咬著嘴唇,微微點了點頭。 龍捕頭和古銀提著大刀衝向了黑衣人。 龍捕頭本非絕世高手,此刻腿上受了傷,再加對方人多,沒過多久已顯疲態。古銀武功更是薄弱,左衝右擋沒多久身上就已經被砍了幾道深深的口子。 古小東沒有武器,古銀擋在古小東前面拚命守護著古小東,龍捕頭見這兩人死活不肯走,於是大吼道:「你們兩個快走,快走!不要讓我白白送掉性命!快走!」 古小東和古銀兩個人哪裡肯留下龍捕頭一個人,眼見龍捕頭越陷越深,整個人已經成了血葫蘆,古小東心急,抱著頭幾次想幫助龍捕頭,卻被刀光劍影砍了回來。 此刻的痛已經不再是痛,神經早已經麻痺,龍捕頭咆哮一聲:「兄弟,只能來世再見了。」 龍捕頭知道,倘若自己不死的話,他們說什麼也不會先行離開,龍捕頭提起九孔鬼頭連環刀兩個箭步衝到弘時的身前,那一群黑衣人見龍捕頭將目標定在了主子身上,紛紛衝了過來,龍捕頭的刀尖離弘時尚且還有一米多遠,十幾柄大刀飛向龍捕頭,龍捕頭大吼一聲,用雙臂壓住刀身,讓所有的刀死死地夾在身體兩側裡不能拔出,他雙腳依然踉蹌向前,將手中的刀全部丟了出去。 「兄弟,兄……快跑。」 「哥哥!哥哥!」 古小東不知跌了多少跟頭,他摀住胸前的傷口不斷地向前跑,眼前的每棵樹對於他來說不是障礙,反而是一種屏障,他多麼希望繞過這棵樹之後,那些凶神惡煞的人不會看到自己。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古小東咬緊牙關,心想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活下去,不能讓兩位哥哥白白送命,瑩瑩、郡主、蘇寶寶都在等著自己,還有大寶,小寶,你們快來救我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古小東癱軟在地上,聽著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明晃晃的鬼頭刀懸在自己的頭頂上,太陽折射的光線刺得自己睜不開眼,那些蒙面人幻化成面目猙獰的厲鬼,彷彿要吞噬自己,同時吞噬整個世界。 人之將死,曾經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眼前,那些蒙面人又幻化成了瑩瑩、郡主,還有二哥、龍捕頭、虎捕頭、萬縣令! 是你們啊?快來救我啊! 撲哧! 古小東只覺得自己的臉上都是鮮血,那血液流進了自己的眼中,將整個世界渲染成了血紅色。 撲哧!撲哧! 站在古小東前面的三個人隨著聲音相繼倒下,不知從哪裡飛來的飛鏢,不偏不倚地釘進他們的喉頭,那三個蒙面人還來不及呻吟就已經沒了性命。 是誰?是誰救了我? 「古銅!古銅!你沒事吧?你怎麼樣了?呀,你怎麼傷得比我還嚴重。」 「炅大哥……」古小東說完三個字,由於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哥哥!哥哥!干,今天我們一醉方休,哥哥!干!虎二哥,喝酒,喝酒,不要睡了,龍大哥,喝酒啊!快喝酒啊!二哥,別站在那裡,喝酒!你們怎麼都不喝啊,你們不喝我喝,小弟先乾為敬。哥哥,這酒怎麼這麼苦啊?還有一股血腥味!哥哥,你們不要走,不要走!」 不知過了多久,古小東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殘破不堪的屋頂和搖搖欲墜的房梁,身體一陣陣的椎心刺痛。他勉強地將視線移到旁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面孔。 「炅大哥,我,我這是怎麼了?」 「古銅,剛才真是好險,你怎麼會被一群蒙面人追殺呢?真是的,你說你到底得罪什麼人了?」炅老大煞有其事地訓斥著古小東,完全忘記了自己也險些被一群蒙面人弄死。 「幸好有我身邊這幾位朋友出手相助,你才倖免於難。」 「多謝,多謝……」古小東吃痛,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忽然,古小東猛地坐了起來,喊道:「哥哥!哥哥!快去救他!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快去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你們不去我去!」 古小東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是剛一活動,傷口崩裂開來,鮮血直湧。 「弟弟,當我們去時,地上留有龍捕頭的斷臂,恐怕他早已經遭遇不測!」 「死了?死了!」古小東淚如雨下,那一陣陣揪心讓人痛不欲生。 過了半晌,古小東冷靜下來,接著問道:「我二哥呢?他也遭到不幸了嗎?」 「我們只在大道上看見了龍捕頭的手臂,卻沒有發現古銀的屍體,想必他已經逃出了他們的魔掌。」 古小東低下頭,他見到古銀的最後一面是古銀讓他向東跑,自己引開了大半的殺手。 「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大男人先不要打擾病人了,讓我照顧他吧。」 「嗯,那麻煩姐姐了。」 大寶平日裡當慣了男人,並沒有理會炅老大。 「你們幾個先出去吧,讓古銅好好休息一會兒。」 四個男人會意,走出破廟。 「這位姐姐,先謝過你的好意,不過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大寶並沒有理會古小東,等四個男人走出去之後,大寶立即伏在古小東的耳邊急切地說道:「小東,小東,你沒事吧,真是嚇死我了!」 古小東聽見又有人叫自己的本名,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恐懼地問道:「你又是誰?」 「你快躺下,我是大寶啊!」 「大寶!大寶叔叔!」喊了兩聲,古小東淚已婆娑。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嗚嗚……」 大寶摟住古小東說道:「這不是做夢,小東,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些人為什麼要追殺你?」 「說來話長了,不過當務之急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人。」 「要找誰?」 「乾隆!」古小東以為大寶聽到這個名字會大吃一驚,沒想到大寶十分鎮定地說道:「為什麼要找他?」 古小東將過往的經歷講述給大寶,大寶聽完啞然失色。 「沒想到僅僅是一個穿越實驗,竟然搞出這麼多事情,平白無故地傷了這麼多的性命,真是作孽啊。如果我們能回到現代的話,一定要砸了這個害人的穿越機器。」 「大寶,現在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乾隆?」 「已經找到了!」大寶高聲喊道,「皇帝哥哥,你能不能進來一下。」 這乾隆是個好色之人,聽到大寶嬌聲細語地喊著自己,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大寶的面前,溫柔地問道:「美人,叫哥哥有什麼事?」 「哎呀,你好壞啊!這個古銅有急事跟你說。」 古小東愣了一下,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秀才就是大清朝的皇帝乾隆。這古小東看乾隆傻了眼,卻想不起要行跪拜之禮。 乾隆本也是不修邊幅之人,而且自己是微服私訪,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並沒有責怪古小東。乾隆對女人是一種口氣,對待男人卻是另一種霸氣。 「古銅,你有何事問朕?」 「皇上,你可知你還有個哥哥嗎?」 乾隆皺了一下眉頭回道:「這個自然,朕乃是兄弟裡面排行老四,不過朕的三個皇兄早已經不在人世,你問這個作甚?」 「皇上,其實並非這樣,您還有一個哥哥沒有死。」 乾隆著實吃了一驚,他是個聰明人,已經猜到了七八分,自己的前兩個哥哥在童年便已經夭折,唯獨弘時活到了二十四歲卻被雍正賜死。 「你說的是弘時?」 古小東點了點頭。 「他現在在哪裡?快帶朕去見他。」 「皇上,恐怕你不會想要見他的。」 「為何?他被賜死的時候朕僅十幾歲。對於兄長的死,朕實在無能為力,不過現在得知兄長活著,朕自然要好好彌補皇兄曾經受到的不公。」 「如果他要皇上的龍椅呢?」 乾隆一驚,盯著古小東沉思了幾秒鐘,沉沉地說道:「這個龍椅本也是屬於他的,這些年他受到了太多委屈,朕記得兒時打獵不慎摔傷,又遇到了一隻熊,當時皇兄年僅十八,為了救朕與熊拚命廝殺,最後拖到錦衣衛來救朕才脫離險境。倘若沒有皇兄,朕此刻早已經不在人間。不當這個皇上也罷,朕也可以四處遊山玩水,反倒落了一個清閒。」 「皇上,請以大局為重。」此刻童海川從外面走了進來,聽見皇上的這番話,立即勸阻道,「皇上,既然弘時當年被先皇賜死,先皇自然有他的道理。請恕奴才直言,弘時年幼時即有狼子野心,夥同八王爺圖謀篡位,所以先皇才將他賜死,皇上,切不可因為兒時情分貽誤國家大計啊。」 乾隆微微頷首,覺得童海川的這番話說的也在理,只不過乾隆是一位十分感性的皇帝,對於這件事還有些遲疑不定。 大寶拉著乾隆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溫柔地說道:「皇上,既然弘時都不顧兒時的情分意圖加害皇上以達到篡位的目的,皇上又何必念及兒時的情分呢?」 「他想殺朕?」 古小東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我被追殺的原因。」 「那你詳細說來。」 古小東轉念又想到,這種事情怎麼詳細說呢,總不能說弘時看見了未來的史書,上面記載古小東會在這些天救乾隆一命,所以才會追殺古小東。鬼才會信。可是到底編造一個什麼理由才好呢? 「其實小人是一個仵作,有一天,在縣城的郊外發現了一具屍體,屍體的懷中有一封信,信上記載了弘時想要殺皇上的事情。小人想將這件事情稟明皇上,可是苦於沒有機會。弘時知道小人得到了那封信,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地追殺小人。」 「那信呢?快快讓朕過目。」 「那信已經被弘時搶去,而且還要殺小人滅口。」 古小東說謊的時候一直盯著乾隆的雙眼,沒想到乾隆竟然信以為真,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皇上,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快去行宮吧。」 乾隆微微點了點頭。 炅老大背起古小東,一行人趕往谷陽縣的行宮。 國泰在書房來回快速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時不時唉聲歎氣。推開門的一剎那,一束詭異的光線從門外射了過來,隨著那斑斕的光線,後面還跟著一個讓男人骨頭都酥掉的美人。此人正是古小東曾經見過的陳小蓮。 陳小蓮穿著一件極其華麗的紫色裙衫,雪白粉嫩的大腿若隱若現,那搖曳婀娜的身姿任誰看了都會垂涎三尺。 不過此時的國泰並沒有更多的心情去欣賞美女,他厲聲問道:「怎麼搞的,到底是怎麼搞的?」 陳小蓮踱步進來並沒有接話,反而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坐在椅子上,一隻腿抬起搭在另外一隻腿上。她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絲手帕,輕輕地擦拭一下靠近自己的那張桌子,才把秀臂擱置在上面。 陳小蓮後面又跟進了一個男人,正是國泰的公子慕容九。 「怎麼搞的,老九?不是說這次不會失手了麼?怎麼還會變成這個樣子?」 「爹,這事情急不得,平日裡那古銅就古靈精怪,更何況身邊還有高手保護他。硬的不行,我們就來軟的。」 「什麼軟的?」 慕容九伏在國泰耳邊耳語了幾句。國泰微微點了點頭。 再回到谷陽縣,面貌已經今非昔比,古小東看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物未變,人已經不見了。古小東撐著重傷的身體坐在縣衙後面的池塘邊,龍捕頭、虎捕頭、古銀依稀就站在自己的旁邊,他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忽然一隻手搭在古小東的肩膀上。 「文墨兄,你怎麼來了?」 「恩公,小生得知古捕快、龍捕頭不幸罹難,恩公身負重傷,怎能不來探望恩公?還望恩公節哀。」 「才幾天的時間,我卻感覺到生活已經變得支離破碎。」古小東看著池塘裡面的倒影,這時裡面映出了另外兩個人的影子。 「瑩瑩,郡主……」 「古銅,不要難過了,人都已經走了。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好好養傷。」萬瑩瑩溫婉地說道。 「古銅……你沒事吧?」 古小東沉默了半晌,勉強抬起了頭,凝視著遠方,喃喃地說道:「倘若我不回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不會認識你們,他們亦不會死。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古銅,你別自責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這樣才對得起死去的兩位哥哥!」瑩瑩勸道。 「小東!啊!不!古銅,你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大寶走到跟前一把將古小東摟過來,這本是男人之間十分平常的舉動,不過大寶此刻忘了自己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萬瑩瑩和沈芸不禁蹙起眉頭,這女人又是什麼來歷? 「唉,小東,別難過傷心了,這就是歷史,歷史是不會改變的,當我們回到現代之後,也無非就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夢而已。」 「可是,這場夢讓人如此刻骨銘心。」 「對了,咱說點別的,你看見我附身的這個女人沒有?她可是我正兒八經的祖先,而且現在乾隆拿我當個寶貝疙瘩一樣愛護,說不定我還能當個皇后什麼的。」 「你想也別想啊,你的老公在那裡!」古小東伸手指了指跟大寶一起前來的炅老大。 「我靠,不是吧,我的祖先竟然是個竊賊!」 「你怎麼知道他是個賊?」 大寶將那日遇見炅老大時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古小東。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炅家真是沒有一個靠譜的。」 「大寶,你有沒有回去的辦法?」 「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還需要多久?」 大寶掰開手指開始數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再乘以十,大概需要三十年吧。」 「什麼,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三十年!就算我能在這裡待三十年,我現代的身體也已經餓死了!」 「你看是這樣的,我們需要一個大概一千瓦的發電機,這個時代根本找不到這樣的東西,我只能重新來做,光是打造那些零部件就需要幾年的時間。而且我還需要離心力機和磁場鍛造器,這兩樣東西需要大量的人工和資金,在現代倒是可以買到能用的零件,可是在古代,我們只能通過自己的雙手打造每一個零件拼裝在一起。而且我說的是在人力和資金都能達到我們需求的情況下,最快三十年就可以打造好這幾樣設備。如果人力物力都跟不上,別說三十年了,恐怕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裡。現在我們只能期盼小寶能將機器改造完成,將我們兩個接回去。」 古小東徹底洩了氣,癱軟在石頭上,仰望著天空,看來真是被大寶害慘了。 大寶看見古小東如此狀態,不禁想起了另外一個能夠回家的方法:「其實還有一種方法,雖然快,不過比較危險,你知道這個世界是很微妙的,如果不用精密的零件的話……」 古小東揪住大寶的領子喊道:「我不管危險不危險,趕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方法!」 「哎呀,鬆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對小女子如此粗魯呢。」 「皇上駕到!」 古小東抬起頭,望向庭院的後門,乾隆正領著童海川和苦行僧踱步而來。不過此刻最驚訝的不是他們,而是沈芸,沈芸立即衝上前去抱住皇上手臂喊道:「皇上,你怎麼來了?」 「你這個丫頭怎麼也在這裡?」 沈芸嬌嗔道:「人家的額駙在這裡,人家當然也在這裡了。」 「額駙?哪個是你的額駙?」乾隆放眼望去只有三個男人,古小東、炅老大和趙文墨,而且三個都其貌不揚的。一個看模樣是強盜頭子,一個是仵作,還有一個是骨瘦如柴的窮酸書生。乾隆很難把他們三個人與「額駙」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乾隆看遍了所有角落,竟然沒有第四個男人。 「寶貝侄女,你指的額駙難道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 沈芸點了點頭,目光向古小東投去。 「不行,寶貝侄女,我不同意,打死我也不同意,你爹也不會同意!」 「皇上,你知道我的脾氣,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死給你們看!」 「這……」乾隆又一想,這神經質的郡主向來做事沒有分寸,想當年就是因為她這雙重人格險些殺了上一個額駙,那可是蒙古國派來和親的。 乾隆本來是想問弘時的事情,可是被沈芸這麼一打岔,差點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古小東在萬瑩瑩的攙扶下來到乾隆面前行了跪拜之禮。 乾隆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不多時,偌大的庭院裡只剩下了古小東和乾隆。 此刻的情景卻是如此奇怪,古小東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國家最高領導人同處於一個庭院之中。 「古銅,你可知朕為何而來?」 「為了弘時。」 「很好,你是個聰明人。」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古銅,朕要求你一件事情。」 「求」這個字眼是乾隆生平第一次說出來,皇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個時候用「求」,想必這件事情非比尋常,古小東一愣,沒有接話,雙目緊盯著乾隆。 「朕希望你忘記過往,好好跟郡主在一起,朕不會虧待你,會給你今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皇上,你希望我不要找弘時報仇?」 皇上點了點頭。 古小東遲疑了一下,說道:「不然呢?」 「不然朕不會顧及郡主的情面,只有讓你死!」 古小東沒有作聲,看著天上的星星,彷彿龍捕頭已經化成了一顆星辰,正在盯著自己。 乾隆繼續說道:「剛才朕說過,你是個聰明人。你不說話,朕就當你是默認了。」 古小東卻哈哈大笑道:「皇上,有一句話叫人在做,天在看,想必就是死去的人化成天上的星星,由於眷戀地上的親人朋友,所以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在看。皇上,您可知道龍捕頭死前說了什麼嗎?他說:我死了不要緊,可是大清朝不能毀在這種人的手裡。龍捕頭臨死還在為大清朝考慮,為皇上您考慮。皇上,您是得道明君,小人是魯鈍愚民,不敢與您相提並論,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弘時被貶為庶民,論謀反,論殺人都是死路一條。皇上,您怎能因為一己私情卻荒廢了曆法,廢棄了百年根基?」古小東走到乾隆的旁邊,將頭伸了出來,大義凜然地說道,「歸根結底,從國家,從道理,從王法,從情理,我必殺弘時!皇上,如果你今天想要我的命您就拿去,可是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必殺弘時!」 乾隆龍目怒視古小東,幾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頂撞自己。此刻,乾隆右手按在劍上,緩緩將利劍抽了出來。 「這是你逼我的。」 古小東雙眼一閉,任憑乾隆將寶劍揮下。 可是等了半天,卻遲遲不見乾隆的劍落下,古小東睜開一隻眼睛悄悄看了乾隆一眼,發現這個老頭正偷偷地看著自己笑。 「小鬼,看來你是當真不怕死?」 古小東莫名其妙地看著乾隆,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乾隆一笑:「呵呵,你這樣一個忠君愛國、有情有義的男人,我為什麼要殺你。莫非你小子想使壞,讓我背負一個無道昏君的千古罵名不成?」 古小東這才明白,原來乾隆是在考驗自己。 「為什麼要考驗我?難道你不信我說的話?」 乾隆收斂笑容,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活這麼大歲數,什麼人沒見過?為了一己私利,什麼鬼伎倆都使得出來。不過這些奸佞都怕一個字,就是『死』。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為了權力、財富可以想盡一切辦法,他們只想追求這個結果,可是達到這個結果所必要的前提是活著。他們都怕死。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會將權力和財富拋擲於腦後。朕被人騙怕了,現在只有這個方法能檢驗出真正的人心了。」 古小東忽然成了乾隆的知心人,這也讓乾隆更加喜歡古小東。兩個人促膝長談直到深夜。 第六章 下獄 天還沒有大亮,就聽見縣衙門外的鳴冤鼓鼓聲震天。中國人好事的毛病自古有之,一聽見有人鳴冤,那賣燒餅的扔了扁擔,拉客的妓女還沒睡醒也從被窩裡面跳了出來,就連街上的大公雞也跟著湊起了熱鬧,跳到縣衙的牆上打鳴起來。 再看那擊鼓鳴冤之人,穿著十分不凡,頭戴寶玉紫金頂戴花翎,身披青色墨紗袍。再看那人長相面若白玉,器宇軒昂。這哪裡是尋常百姓,這分明是一個武官。 「恩公,不好了,這慕容九打上門來了。」趙文墨猛敲古小東的房門。 聽見「慕容九」這三個字,古小東從床上跳下來,牙根咬得緊緊的,這傢伙不待自己去找他,他反而找上門來。現在凡是跟六指弘時有關係、跟龍捕頭和古銀的死有關係的人都是古小東的仇人。 古小東剛要衝出門去,趙文墨卻拉住古小東說道:「恩公,切莫衝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古小東被趙文墨這麼一拉,頓時冷靜下來,所謂衝動是魔鬼,這慕容九既然敢找上門來,一定事出有因,還是早做些提防,在縣衙後面看看情況再說。 萬縣令不如慕容九的官階大、職位高,因此這慕容九上了堂既不下跪也不施禮,反而怒火沖天地喊道:「萬縣令,今日可好?」 萬縣令一愣,前日見到慕容九他還對自己噓寒問暖,如今這慕容九卻彷彿變了一個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尚可,尚可。不知慕容公子這是何故?你官階比我還高,有事直接跟下官說就好了,何必擊鼓鳴冤搞得這樣興師動眾呢?」 「不敢,不敢。乾隆爺治國早已經定下軍政分家,我是武官,萬老爺是文官,我怎能跨越我的職權範圍呢?」 萬縣令有些尷尬,沒有底氣地問道:「那慕容公子究竟為何而來?」 慕容九大義凜然地說道:「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日我所來並非為我自己,而是為了天下的公道,難道你萬縣令的手下殺人之後就可以逍遙法外嗎?」慕容九此刻已經轉身面對身後的百姓,「這讓天理何在?我慕容九雖是粗人一個,但是也要為死者討一個說法。」 萬縣令心中明瞭,原來這慕容九是為了虎捕頭而來,心想索性將這件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下官也知道虎捕頭殺人,也正在全力緝拿他,可是這虎捕頭有些武功,現如今不知逃往何處,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 慕容九冷哼一聲,對著在場的百姓說道:「當官的背著命案躲起來,你就說抓不到,那尋常百姓殺人你怎麼就抓得到呢?這不是包庇是什麼?」 「這,這……」 「況且本官並不是為了虎捕頭而來,而是為了那個謀害成通判一家十幾口的殺人狂魔古銅而來。」 「什麼?古銅殺了成通判一家?」 此刻,古小東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一聽到這慕容九當堂說出自己的名字,古小東從後面跑了出來,雙眼冷冷地凝視著慕容九說道:「慕容九,老子就站在這裡,如果今天你有證據證明老子殺了成通判一家,老子的腦袋就給你。如果你證明不了,老子也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慕容九哈哈大笑,笑聲□人。 「哈哈,哈哈!一個小小的仵作竟然狂傲地稱自己是老子,真是笑死我了。光是你對本官的這狂妄口氣,萬縣令,按照《大清律例》,藐視從官者是否應該給他五十大板?」 「古銅,趕快向慕容大人道歉,快點!」 古小東這時暗罵道這是哪個王八蛋定的規矩,連當面罵人都不行?古小東心想,讓自己道歉,除非自己的舌頭被割掉。 「老子說你就是你這個小王八蛋,罵的就是你這個龜兒子!怎麼樣?」 「萬縣令,你不動手的話,我可要親自動手了。」這時慕容九緩緩拔出自己隨身的佩劍,萬縣令擔憂古小東舊傷沒好,再被慕容九毒打的話恐怕有性命之憂,臉色鐵青。 「龜兒子,我相公罵你又怎麼樣,你也只不過是芝麻大點的小武官,我相公乃是額駙,別說罵你,就算罵你老子,你老子國泰也不敢放個屁!」這時沈芸從後堂走了出來,這官司還沒開打,場上早已經瀰漫著濃重的火藥味。沈芸徑直走到古小東的身旁,將古小東扶到旁聽的椅子上。 慕容九尚且不知沈芸是郡主,只道是誰家的黃花大閨女,還曾調戲過她。此刻再聽這沈芸的口氣,好似皇親國戚。「姑娘又是誰家的?口氣如此狂傲?」 古小東立刻覺得自己底氣十足,說道:「你姑奶奶是親王的女兒,管當今皇上叫大爺,我就是你姑爺爺。」 說到這裡,在場的百姓已經哄堂大笑,慕容九臉面盡失,急忙轉開話題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你額駙殺人就能無法無天了?」 「慕容公子,你從進來的時候就說這古銅殺了成通判的一家,你有什麼證據?」 「人證物證俱在,先帶人證上來。」 這時從外面的人群中走出一個衣著光鮮的老頭,老頭的身邊是兩個西域的番僧。 「下面所跪何人?」 「在下徐南縣的仵作,姓賈名丁。」 「好,賈丁,本官問你,你究竟知道什麼?快快招來。」 「成通判一家的死,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半個月前,成通判的堂兄成大亮帶著餉銀回家探望他的老母親,可是回到家裡面一看,老母親竟然重病臥床,那成大亮雖然脾氣火暴,但是是我們縣裡出了名的孝子,他立即去請大夫。這時,似乎古仵作也得了病,虎捕頭也去請了大夫。看病也要分個輕重緩急先來後到不是?那成大亮的老母親性命垂危,可這虎捕頭蠻橫不講理,愣是拉著大夫走。這成大亮乃是老實本分之人,上前與其理論,沒想到這虎捕頭竟然無法無天,用拳頭生生打死了成大亮。之後,成通判來到縣衙想要治罪於虎捕頭,這古仵作巧妙安排把成大亮的死因說成是中毒死亡。緊跟著,第二天就讓人放跑了虎捕頭,再之後虎捕頭下落不明。」 古小東笑道:「你這傢伙說得有理有據、有板有眼的,好像放電影一樣。」 「何為電影?」 「說了你也不明白。我問你,賈仵作,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 「我,我……世人皆知,我怎會不知道?」 古小東將賣燒餅的大哥從人群中拉了出來問道:「燒餅哥,你可是天天在谷陽縣的大街上晃悠,你所知道的事情是不是這樣?」 那賣燒餅的搖了搖頭說道:「俺只知道虎捕頭為人雖然暴躁,但是是個好人,買燒餅從來都給錢。而且那天我親眼所見,是成大亮先動的手。」 「宜春院的張大姐,你們那兒的小道消息最多,你有沒有賈仵作知道的這麼詳細?」 那張大姐咧開嘴一笑,露出一排金牙:「哎喲,我說古大爺,您這是抬舉老身呢,我也只是聽個皮毛,虎捕頭不是還在牢裡關著嗎?老身可不知道這虎捕頭已經跑了出去。」 「我說賈仵作,你身在幾十里外的徐南縣,卻知道的比本縣最三八的人還多,難道你在本縣安插了耳目不成?還是說你直接參與了此事?難道你就是殺害成通判的兇手,想要嫁禍到我身上?」 這賈仵作本是個庸人,所說的故事也無非是別人編好教給他的,此刻古小東連續問了三個問題,最後將罪名扣在他的頭上,賈仵作立時慌了神,忙解釋道:「不,不是,跟我沒有關係,我……」 「古仵作,你還真是巧舌如簧啊!就連妓院的老鴇也站出來替你說話,看來你沒少給她捧場吧?」這慕容九一句玩笑話竟然將古小東剛剛的鋒芒抹殺大半。 慕容九接著說道:「這賈仵作平日在衙門幹活,自然知之甚多。現在的縣老爺啊,都不信什麼師爺啊,捕頭啊,現在都信仵作了。是不是,萬縣令?」 古小東冷笑兩聲,這慕容九真是不簡單,僅僅兩句話就將話尖又指向自己。 慕容九接道:「在下所說之事並非妄自猜想,在下手裡面有成通判留下的親筆遺書,上面寫著如果他遇害的話,殺他的人一定是古銅。還望萬縣令親自鑒定一下。」 「你說遺書是真的就真的?如果我被人強迫寫了一封遺書,上面寫著殺我的人是慕容九,那一定是慕容九嗎?你這也太不靠譜了。」古小東也不是吃素的,這句話含沙射影,暗指這慕容九曾經威脅成通判寫下這封遺書。 慕容九咧開嘴微微笑了一下,露出齊刷刷的一排小白牙,看得在場所有村婦神魂顛倒。 「好,拋開遺書不談,我還有……」 沒等慕容九說完,古小東打斷道:「在你拿出下一個證據之前,我想請問一下,你身上的玉珮另外一半哪裡去了?」 慕容九這才注意到自己隨身佩戴的玉珮竟然少了一半,神色慌張溢於言表。 「在我這兒,我可以告訴你我在哪裡撿到的玉珮。就是在皇塔。」 「什麼?」 「很意外吧,就在你殺了成通判的時候,成通判掰下了你身上的半塊玉珮。你可以將我手上的這半塊與你身上的比對一下。」 慕容九思維極其敏捷,此刻早已打定了主意,拍手稱道:「好一個美人計!好一個美人計!古仵作,你還要不要臉,竟然讓你的妻妾暗中偷走我半塊玉珮,栽贓誣陷在下。我說那天萬瑩瑩為何請在下飲酒作樂,竟然是為了我身上這半塊玉珮而來!」 古小東慌了神,此刻回頭看門外的萬瑩瑩,萬瑩瑩卻低下了頭。 萬縣令問道:「瑩瑩,此事當真?」 萬瑩瑩緩步走入堂中說道:「正是如此。」 「你!」此刻的古小東眼冒金星,不曾想到在最後關頭竟被自己心愛的人出賣,說了一句「你」,大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瑩瑩!為什麼!為什麼……」 古小東醒來的時候,身邊坐著沈芸、趙文墨,卻唯獨不見萬瑩瑩。 「瑩瑩,瑩瑩呢?我要問清楚,她為什麼要出賣我!」 「古銅,你先冷靜一下,瑩瑩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不,我要當面問她,我要讓她解釋清楚!那塊玉珮明明是我在皇塔發現的,為什麼瑩瑩要說是她給我的,為什麼!我的兩個哥哥為了這送了性命,為什麼連心愛的女人也要出賣我!你們快幫我把萬瑩瑩找來,幫我把她找來!」 「古銅,你別著急,現在他們還在公堂之上對質,等下了公堂,瑩瑩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 此刻,小耗子突然跑了進來,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古仵作,小姐當場指證你是殺害成通判的兇手。捕快正在趕來抓你去地牢呢!」 「什麼!還沒簽字畫押,怎麼就定古銅是兇手了呢?我要去找萬縣令!」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而且小姐的口供讓人不得不信服,看來這次古仵作在劫難逃了。」 古小東瞪大了雙眼看著房梁,心中的傷痛猶如漣漪一樣一波一波地蕩漾開來,口中喃喃說道:「我穿越兩百年只為牽著你的手,再看你回眸一笑。為何你要對我如此殘忍?原來這情這義早已切斷,此時此刻,我們已成陌路……」古小東不知自己說著什麼,口中依然不斷念叨著。 「往日種種,似水無痕。」 「古仵作,古仵作!」 「相公,相公!」 古小東早已聽不見任何人的呼喚,昏死過去。 國泰美滋滋地坐在楠木椅子上,將鼻煙狠命地吸了一下,悠然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吐了一口氣,享受著尼古丁融入血液帶來的一絲快感。 「做得好,做得漂亮。王爺,後患已經除去了,應該沒有什麼顧慮了吧?」 再看屋子的另外一側,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面坐著一個長有六個指頭的男人。他用多出來的指頭敲打著桌面,低沉地說道:「不,如果不斬草除根的話,我怕到時候會生變故,就算他在牢裡,也保不準哪天小郡主向皇上求情放了他,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了古銅的命。」 「可是這大牢守衛甚嚴……」 「難道這縣衙裡的大牢比宗人府的大牢還嚴不成?宗人府的大牢我都能逃出來,區區一個地牢難道我還擺不平?」 「下官失言,請王爺恕罪。」 「算了,算了,這件事你找人去做,要幹得漂亮一些。對了,那被偷走的虎符找到沒有?」 「現在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一些眉目,聽說救了那竊賊的高手是一個和尚,天下的和尚雖然多,但是武功這麼厲害的和尚可不多見,下官一定會派人查清楚。」 「此事抓緊辦,西域那邊聯繫得如何了?」 「王爺放心,只要乾隆一死,朝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被我收買妥當,到時候只要裡應外合,王爺再現身,那皇位一定是王爺的。這個計劃保證萬無一失。」 弘時微微點了點頭。 古小東躺在地牢的床上,顯然他住的房間是地牢裡面的VIP包房。沒多久,送菜的人打開古小東的牢門。 「古仵作,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點小酒,您快吃點吧。」 古小東看也沒看,雙眼盯著那冰冷的牆面,心如死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栽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手裡。唯一能解開古小東心結的萬瑩瑩卻一直沒有出現。 「古仵作,郡主來看您了。」 「古銅,古銅,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趕快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你找到萬瑩瑩沒有?」 「人我是找到了,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肯說。」 「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已經跟皇上求情,希望他網開一面……」 「什麼網開一面?我又沒有殺人,我是被誣陷的,你走,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可是……」 「走開!」古小東萬念俱灰,甚至想過死。他再也不想待在古代,他再也不想見到萬瑩瑩。 待郡主走後,古小東坐了起來,心中甚是難過,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不僅僅是地牢,還有這傷心之地和被束縛的時間。 忽然,古小東聽見外面傳來辟里啪啦的金屬撞擊的聲音。接著,又傳來了慘叫聲。 古小東第一個念頭是劫獄,可是轉念又一想,有些蹊蹺,自己在大牢裡面是最安全的,難道是殺手來刺殺自己?這個可能性更大。 果不其然,又是那幾個蒙面人!古小東心想,難道他們的裝束就不能換換,總是用那塊破布蒙著臉。 「在這!」幾個蒙面人發現了古小東的位置,用鑰匙打開了他的牢門,二話沒說大刀直接砍向古小東。 古小東左躲右閃,不過對方人多,很快將古小東逼到了角落裡。 「慕容九!是你!」古小東喊道。 這時,其中一個蒙面人摘下面紗奇道:「你怎麼知道是我?」這人正是慕容九。 「你奶奶的,老子猜的,沒想到老子今天栽在你的手裡。」古小東還想說什麼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之類的話,不過忽然聯想起了曾經看過的電視劇,說過這句話的人必死無疑。 「就算被你認出了也無所謂,很快你就會變成死人,死人的嘴是最嚴的。」 忽然,整個地牢猶如地震一般開始從天花板灑落下灰塵,從門口傳來巨大的聲音。 「怎麼回事?」慕容九問道。 「不知道,好像是地震。」 慕容九吸了一口氣說道:「嚇我一跳!」 說完,慕容九舉起大刀砍向古小東,當砍刀舉過頭頂之後卻怎麼也砍不下來,慕容九感覺全身的力量都使不出來,無論自己用多大力氣,那砍刀都紋絲不動地停在空中。 「怎麼回事?我怎麼動不了了?」 「公子,你,你的後面……」 慕容九回頭一看,自己的後面原本是大牢的門,此刻卻成了黑乎乎的肉團,上面還有一層密密的毛髮,好似人的胸脯,不過人哪裡有這麼大的胸脯。再往上看,著實讓慕容九嚇得跌了一個跟頭,高出他半個身子的位置上赫然是一張恐怖的臉。只見那龐然大物用兩根手指捏著慕容九的大刀,所以慕容九如何也不能揮舞下來。 古小東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伍拾,這地牢容不下他,所以他只能彎著腰用頭頂著天花板。 伍拾用三根手指捏著大刀,稍稍用力,那大刀如牙籤一樣從中折斷,所有的殺手無不駭然。伍拾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此人看見古小東立即擁了上去抱住他。 「三弟!」 「虎二哥!」伍拾後面那人正是虎捕頭。 「我們之後再敘,伍拾兄弟,這幾個人交給你了。」 那伍拾不喜言語,微微點頭,巨臂一揮,幾個殺手全被拍在牆上,暈的暈,死的死。 伍拾抓住慕容九的頭腳,想從中間撕開這廝,古小東卻打斷道:「伍拾,先不要殺他,我們還要留著他來洗刷我們的冤屈呢。」 再看這慕容九,被伍拾這麼一嚇,早已經暈厥過去。 兩個人將古小東救出地牢,虎捕頭拉著古小東問長問短,可見古小東神色並不自然,於是問道:「三弟,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古小東搖了搖頭,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道:「龍大哥走了。」 虎捕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道:「大哥走了?去哪裡了?」 「龍大哥他死了!」 虎捕頭目光呆滯,盯著前方的楊柳樹半晌,臉上的肌肉由微微的顫動變成了劇烈的抖動。絡腮鬍子根根豎起來,雙眼血紅,大聲咆哮:「大哥!」 眼淚頓時滾滾而下,兩個人相擁痛哭。 「是誰?是誰殺了大哥!我將活活吃了這廝!我要連他的骨頭也嚼碎!喝了他的血,挖出他的心來祭拜大哥在天之靈!」 「虎二哥,虎二哥,你冷靜,冷靜一點!我們一定會找到他,但是大哥在臨終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們去辦。」古小東說了兩句話,看見虎捕頭已經哭昏過去。 衙役將慕容九五花大綁押到後堂,此刻所有人都聚在後堂之中,除了萬瑩瑩。 古小東沒有忙著審問慕容九,而是問起了虎捕頭這段時間的去向。 虎捕頭徐徐說道:「那日,我被關在牢中,本是等待審訊,可是卻聽見大牢外面有廝打的聲音,這時守門人打開我牢門的鎖頭,說是有人想要刺殺我,讓我快走。當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看見獄卒死在門前。我拿著獄卒的刀與對方廝殺,對方不是我的對手,翻牆就跑,我一直追,結果落入他們的圈套,被他們抓住。他們將我放在囚車裡面,可是我猛然發現,這囚車刻有官府的印記,而且這群黑衣人不走小道,走的是官道。我猜想這群人正是官府的人,所幸的是當路過鄱陽的時候正巧遇到洪水淹沒了官道,只能挑著小路走。我老家就在臨近的村莊,正巧遇見熟人,我暗中請他通知了離此地不遠的伍拾。」 原來那伍拾離開開封縣之後,一直沒有容身之所,在谷陽縣待了幾日,便開始惹人猜忌,說這谷陽縣出了怪物。最後虎捕頭讓人帶伍拾去了自己的老家,一是老家的人比較樸實善良,如果說是虎捕頭的朋友,沒人會怠慢。二是農村裡干的都是一些耕耘的粗活,這伍拾去了那兒可以說是手到擒來,遠比那幾頭笨重的老黃牛幹活迅速許多。 伍拾剛到那鄱陽時,大家還嫌這大個子飯量太過巨大,伍拾也知村民的糧食不多,倘若自己再這樣吃下去,其他人就會餓肚子,所以在白天幹完農活之後,晚上伍拾總會拿著自己特製的大砍刀來到山中,弄一些狼、熊之類的野味。這不僅解決了糧食的問題,更解決的村民的兩大難題,一是這山中的兇猛野獸十分駭人,白日裡也常常結隊來咬死村民的家畜,當伍拾來了之後,這種事情不僅沒有再發生,村民甚至可以無拘無束地去平日裡絕不敢踏入的深山裡採藥。其二是解決了村中的溫飽問題,本來村中的糧食不多,又被伍拾吃去了一半,可是自從有了這野味之後,村民們不僅可以不為溫飽發愁,還可以吃到葷腥。自此之後,村民一直將伍拾當做神一樣供奉。 這伍拾何嘗受過這般待遇,知恩圖報回報村民的同時,自然也忘不了古小東和虎捕頭的恩情。可是兄弟之間兩地相隔,自然十分想念,於是伍拾用木頭刻畫了兄弟們的模樣放在自己的家中。 虎捕頭被囚車押運至此處,下榻地方的店小二剛巧是自己的熟人,那小二見虎捕頭落難,於是在送飯的時候偷偷地詢問了事情的原委,虎捕頭暗中讓這店小二給伍拾帶信,讓伍拾帶著縣衙的人來救自己。 那口信傳到伍拾這兒的時候,伍拾拿起自己的大刀奔著那客棧飛快跑去,就算騎著馬也要大半天的路程,他兩個時辰就到了。 此刻,那幾名黑衣人正要押著虎捕頭上路,伍拾見狀,大步上前兩隻手抓住那囚車的木欄杆,雙手用力,將那欄杆捏得粉碎。 那黑衣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怪物,不過上頭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將虎捕頭帶回,不然項上人頭難保,黑衣人掄起大刀砍向伍拾。 這伍拾雖然身材巨大,可是反應十分迅捷。手握鬼頭大刀,回身橫掃,三個黑衣人從中斷開。 伍拾大吼一聲,剩下的黑衣人四下散去。 虎捕頭講完一切之後,古小東接道:「看來這群黑衣人是誰只有慕容九能告訴我們了。」 「笑話,你們平白無故抓了本官,本官要跟你們對簿公堂。放開我,你們沒有權抓我。」 古小東陰冷一笑,這一笑不同尋常,而是發自內心的陰暗一面。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陰暗的那一面,只是在現實的生活中不會表現出來,那猶如魔鬼的一面被深深地關在心底,那扇門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打開。當這扇門打開之後,另外一樣東西就會被關在門中。 那慕容九看見古小東這一笑已經不寒而慄,不知道這傢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不過他的心中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自己的同伴不僅殺了他的好兄弟,自己還搶了他的女人,這傢伙恨不得將自己的肉一口一口咬下來。慕容九已經打定主意,將所有事情都推得一乾二淨。 「你知道殺害朝廷命官是什麼罪名嗎?死罪!」 古小東沒有理會他,只是用那種犀利而又冰冷的目光盯著慕容九。 慕容九說道:「來吧,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古小東拍了拍手說道:「好,我就知道你是條硬漢,打死你也不會說的。」 「是男人就給老子一個痛快!」 「痛快?你的要求很高啊?」 慕容九此刻已經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曉得這個古小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涼兒,把東西拿出來。」此刻,從門口走進來一位穿著漢人服裝的西域女孩,慕容九瞪大了眼睛:這人十分眼熟。 那女孩也看了看慕容九,臉上不禁露出了憤恨之色。 「是,是你,你是那個……」 「沒錯,就是你和那幾個臭和尚殺了我全家,今天我要替我爹娘還有我的姐姐報仇!」 慕容九定睛一看涼兒手中的盤子,裡面赫然是一盤又紅又長的蟲子,細看這蟲子的頭部好似螞蟥一樣的錐形,最頂端有一根如同針狀的觸角,可以鑽入人體的皮膚之內。這種蟲子叫蝕骨蟲,乃是西域懲罰十惡不赦或者深仇大恨之人所用的刑罰。 「見過這種蟲子嗎?」古小東用鑷子輕輕夾起了一條小蟲子,那小蟲由於外力的作用在鑷子下面不斷地扭曲,甚至發出了細微的叫聲。古小東將蟲子放在慕容九的眼前,輕輕地說道:「聽說這種蟲子會鑽進人的血管裡面,在你的血液裡不斷地爬呀爬,它不會要你的小命,但是你會奇癢難忍。放心,這些蟲子我不都是給你準備的,我只會在你身體裡面放一條,可是,這種小蟲子生寶寶還是非常迅速的,只要三天時間,它就會生下好幾百隻小寶寶。那些小寶寶長到這樣大還需要一年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你的皮膚開始一點點的潰爛,你會癢得撕掉你的皮,撕掉你可愛的臉蛋,甚至將你的蛋蛋扯下來。到了最後,你的眼睛、鼻孔、耳朵,到處都會爬出這樣的小蟲子,你會在極度的恐懼和痛苦中死去。」 這些話光是讓人聽著就已經膽戰心驚了,此刻慕容九早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 「饒命!饒命!你讓我說什麼,什麼我都說,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啊!」 古小東陰冷地笑道:「我什麼都不用你說,我什麼都知道,此事跟國泰有關,跟弘時有關!我還需要知道什麼?你應該感激我還讓你活上一年的時間。」說完,古小東緩緩地將蟲子貼近慕容九的臉蛋,這蟲子好像極度渴望接觸到皮膚,頭頂極力地湧向慕容九。 「可是,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的計劃!我還可以告訴你!告訴你——」 「告訴什麼?你娘的,有話快說,老子還想看看這神奇的蟲子到底好不好玩!」虎捕頭吼道。 「不好玩!不好玩!求求你們了,我都說。」 「你為什麼殺死成通判和他那狗奴才?」 「那,那是因為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是與成通判串通的,之所以給他們下慢性毒藥,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他們,沒想到那成大亮卻因為與虎捕頭爭鬥死於非命。成通判似乎有所察覺,於是我除掉了成通判,將他的屍體掛在皇塔上,藉機故弄玄虛,欲蓋彌彰。還有瑩瑩姑娘並沒有背叛古大俠,她只是怕你死,所以才會幫我。殺害龍捕頭全是弘時的計劃,全是他的陰謀,跟我一點關係也沒……啊,不,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奶奶的,我還以為這小白臉是個漢子,沒想到是個草包。」虎捕頭啐了一口。 古小東手一抖,蟲子掉到盤子裡面,心中想道,原來瑩瑩都是為了我。心中的悲憤稍稍舒緩。 「你到底跟瑩瑩說了什麼?」 「小人什麼也沒說,是萬小姐親自找上我的,是她給我出了主意,讓我在朝堂之上反咬你一口,將你關在地牢之中。」 「怎麼可能?」古小東抬頭望著窗外,心想,瑩瑩為何如此做呢?她到底心裡是如何打算的? 「三弟,現在怎麼辦?依我看咱們將這個小子煮著吃了用來下酒。」此刻的虎捕頭牙根已經咬得吱吱作響,恨不得將殺害龍捕頭的所有人都生吞活剝。 「古大俠,如果你留下小人的性命,小人可以告知你古銀的下落!」 「二哥!他沒死?」 「只要古大俠答應我饒我不死,我就說出古銀的下落。」 「媽的,你小子還學會討價還價了!」虎捕頭一把揪住慕容九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狠狠地扇了他兩個耳光,打得慕容九眼冒金星。 「如果我真的能救出我二哥,那你死罪可免。」 慕容九忽然之間冷靜下來,看了一眼古小東說道:「古大俠,在下有一個很好的提議,你可以書信一封給家父,用在下交換令兄,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古小東暗自罵道,這慕容九真不是泛泛之輩,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想出自保的方法。 古小東拉著虎捕頭來到一側,雙膝跪地。 「三弟,你這是幹什麼?」 「小弟求哥哥一件事,小弟一心想為龍大哥報仇,可是眼下……」 「兄弟,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二哥明白!眼下除了這條路當真沒有其他路可行。用這慕容九交換古銀吧,報仇之事來日方長。」虎捕頭說「來日方長」幾個字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 第七章 國泰的陰謀 地窖之中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黑胖胖的臉上留著短鬚,看似一副精明果敢、道貌岸然的模樣,實則城府極深,不然怎會有如此的成就。 他看到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連那驚訝的眼神也是稍縱即逝。他人無法從他的表情上察覺出信中的內容。 「國泰,這信上說什麼?」 「老九被抓了。」 弘時臉上立即驚現異樣,他的城府遠遠不及國泰。 「你打算怎麼辦?」 「這是個好機會。」 「說不定老九已經把我們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的,這又算什麼好機會?」 國泰冷笑道:「斬草除根。」 谷陽縣。 虎捕頭跟在古小東後面,還沒等信打開,虎捕頭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信上寫的什麼?」 「虎二哥,你先等我把信看完。信上寫著,同意用二哥交換慕容九,時間定在下月十五,地點是徐南縣。」 「十五?那不就是皇上祭祀的那天嗎?為什麼地點要定在徐南縣?這老傢伙會不會耍詐?」 「就算是鴻門宴,我們也要去會一會了。」 古小東看過信件之後,一直心神不定,距離下個月十五日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為何地點要定在徐南縣,為何時間要選在皇上祭祀的那天呢?古小東坐在縣衙後面的池塘邊,望著水中的倒影,心中越發迷茫。 弘時曾經說過,史書上記載著自己曾經救過皇上一命,也正是因為這樣,弘時才會千方百計地要自己的性命。也就是說,正是因為自己救了皇上一命,導致弘時的整個計劃失敗,所以弘時才會想先要自己的性命。難道弘時的計劃是在祭祀的當天刺殺皇上,所以在信上才會將交易的地點定在與皇塔相距甚遠的徐南縣,而且時間是下月十五? 想到這,古小東豁然開朗,看來這老狐狸還真是狡猾。也只有讓虎二哥帶著伍拾去徐南縣做交易,自己跟著皇上去祭祀,暗中保護皇上了。 可是這皇上身邊有兩大高手,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大寶走進庭院,看見古小東坐在池塘的旁邊,大聲喊道:「小東,小東。」 「大寶,找我什麼事?」 「哎,你到底還想不想回到現代啊?我現在想到了一個辦法,可是需要很多人幫忙。」 「那我馬上召集人手。」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的辦法並不是人多就能解決的,你將信得過的人都叫到皇上的行宮來。」 「皇上的行宮?那豈是說去就去的地方?」 「沒關係的,我住在那裡,你快去叫人吧。」說完,大寶一溜煙地走掉了。 「我們的腦電波通過強大的電子脈衝進行加速回到了古代,相對的,我們需要在古代找到同樣強大的磁場,並用大功率的電流進行反向的激活,將我們的意識彈回到原來的身體裡面去。」 大寶一邊講一邊喝著皇上的貢品茶葉。在上次簡短的對話之後,大寶終於將這個大膽的計劃說出來。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事情吧,倘若我們兩個想要回去,需要兩個要素,一個是強大的磁場,一個是強大的電流。上次我說過一個捷徑,可是這個捷徑雖然很快,但是沒有精密的部署一定會產生副作用。」 「有什麼副作用?」 「這個不得而知,世界的構成是十分微妙的,倘若我們用自然的力量打破這個平衡的規律,那麼我們所打破的規律一定會被另外的力量所替代。」 古小東心想,難道大寶說的是蔣夫和弘時的事情?正是因為他和小寶的到來,所以打破了自然的規律,這個時候,蔣夫和弘時看到了未來,自然用自身的力量平衡了能量的得失。 「本來我已經構思好了一個精密的儀器,可以在送我們回去的同時,而不打破這自然的規律,可是三十年的時間實在太久了,現在我們只能冒著打破規律的危險來進行這個實驗。」 眾人面面相覷,根本聽不懂他們兩個人到底在談論些什麼。 「好吧,那剛才你說需要磁場和電流,磁場是不是天然的磁石所散發出來的力量?」 「原理是這樣,不過一塊兩塊磁石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需要的磁力要足夠大。」 趙文墨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插嘴道:「難道你們說的是千鎖洞嗎?」 古小東拍案而起,喜道:「正是,千鎖洞裡面的磁場十分強大,我們完全可以借用那裡的力量。」 大寶說道:「千鎖洞?那是什麼地方?如果那裡的磁場真的足夠強大的話,可以借用。不過,不要高興得太早,除了磁力,我們還需要強大的電流。」 童海川說道:「電流是不是電閃雷鳴裡面的閃電?」 大寶點了點頭:「我們唯一就可以借助的就是閃電的力量,可是怎麼去引來閃電呢,我們需要一個制高點,用金屬將閃電引入磁場之中,然後通過我的儀器將我們兩個送回去。」 「大寶,打造這個儀器需要多長時間?」 「這些天我已經將圖紙畫好,如果兩個最大的難題解決了,打造儀器也僅僅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乾隆初始聽不太懂,不過漸漸有了些眉目,說道:「大清朝的高處莫不如皇塔。」 「皇上,可是那是先皇靈魂所在,怎能讓他……」 乾隆擺了擺手說道:「沒有關係的,這次祭祀之後,先皇的靈魂會飛往西方極樂世界,到時候皇塔也只不過是個名號而已。」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皇塔在谷陽縣,而千鎖洞在開封縣,兩地相隔甚遠,通過何種方式才能連接呢?」趙文墨問道。 「這個我剛剛想過了,你們還記不記得千鎖洞有一條極其粗大的鎖鏈?那條鎖鏈已經放在千鎖洞千百年,想必早已經被磁化,我們只需要將千鎖洞的鎖鏈搬運到皇塔就可以了。」 「好主意,那我們就這樣定下來了。皇帝哥哥,那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美人,這是哪裡話,你們幫了朕一個忙,朕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童海川,你令各縣出動人力將千鎖洞的鐵鏈運送過來,那個誰,你叫什麼文墨吧?朕現在特命你為押運使者,官封從五品吧。」 趙文墨一聽傻了眼,自己清貧半生只為考取個功名,可是現在皇上隨口一句話就弄了一個從五品的大官。歷史證明關係戶絕對比拚命學習更給力。 乾隆又道:「說到最後,朕還是不明白你們所說何事?難道這東西真的能把你們送回老家?朕活了這麼大歲數,聽聞世間奇聞逸事,卻沒有聽過你這樣的故事。」 大寶嬌嗔道:「哎呀,皇上,難道您就信不過奴家嗎?」 這大寶伏在乾隆的身上,乾隆早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澎湃,心中只道是這兩人異想天開。這大寶搞得皇上心花怒放,既然皇上由著他們胡鬧,他人更沒有說什麼。 古小東獨自一人來到了十里坡,從這裡望下去,綠油油的一片,想當年,就是在那片樹林裡面遇見了沈芸的另外一個人格艾薇。這古代當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兩年前,那九曲冤魂吊死鬼、李大官人、史明……每個人都浮現在古小東的眼前。古小東坐在山坡上,掀開自己的衣服凝視著結疤的傷口,微微的刺痛讓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還有一件事讓古小東覺得奇怪,既然他和小寶的到來都會引起一個人的未來效應,那大寶的到來會引起什麼呢? 古小東不敢想像,生怕再出現一個蔣夫或是弘時。不過在自己離開之前,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替龍大哥報仇。 十五日後。 古小東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偶爾他會來皇塔監看那的施工進展,在大寶的幫助下,皇塔頂端改造成了自動滑輪裝備,第一是為了施工省力,第二是為了將那巨大的鎖鏈搬運到皇塔之上。千鎖洞的鎖鏈足足有兩百米長,半米來寬,重達萬斤,搬運這千鎖鏈可是個費時費力的工程。所有一切安置妥當之後,只需在梅雨季節等待那電閃雷鳴來臨。 可是這天公不作美,偏偏連續多日都沒有下一場雨,更別提閃電了。 古小東走進皇塔,心中又浮現起了成通判被殺時候的情景。這皇塔構造十分簡單,成通判的屍體到底被藏在哪裡了呢? 這皇塔比起普通的塔略有不同,普通的塔頂大多是形如春筍,瘦削挺拔,塔頂如錐,不能攀爬。而皇塔大有不同之處,塔頂如蓋,塔剎如瓶,顏色似鐵,別具一格,猶如擎天一柱,直插雲霄。 塔的全身雕刻著上萬個精緻的石像,各個佛像姿態不同,但都栩栩如生。佛像下面是一個空心的石罩,從塔底向上看模糊可見,從塔頂往下看只能看見一個灰色石蓋,所以這石罩中並不能放上蠟燭用來點綴,也便沒有了用武之地。 石罩,難道是它? 古小東立即跑到塔底,告訴下面的人將滑輪調轉方向,挪移到當時屍塊灑落的方向,並讓繩索捆住自己。 古小東借助拉力緩緩地攀爬上了塔身,塔身上的血跡依然歷歷在目,而這些血跡到了佛像下面、石罩之中戛然而止。沒錯,屍體一定就是藏在石罩之中!可是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將屍體藏在這裡面,為什麼又趕到自己來的時候才將屍體灑落,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造成分屍的現象呢? 那石罩猶如燈籠一般,上有蓋下有托。一個石罩裝不下一個人,卻可以將屍塊放在裡面,可是這些屍塊又是怎麼灑下來的呢?古小東用手摸了摸那石罩,當他雙手稍微用力,那石罩的下底向下一沉,形成了一個坡度,石罩裡面的積水滾滾而下,這時古小東看見在石罩的裡面有一個細細的排水渠,順著排水渠望去直通塔頂,原來這個石罩設計巧妙,不僅造型美觀,而且起到了一個排水的作用,當積水到達一定重量的時候,這下底會自動下沉將積水排除。這「新雨神皇塔」的名字就是這樣由來的。 古小東猛然想起了前兩次來到皇塔時都下了雨,第一次是小雨,由於人體的頭顱較重,所以成通判的頭顱先掉了下來。而石罩的另外一個功用則是保溫,這石頭的溫度較低,所以屍體在石罩之中並沒有在短時間腐壞,再加上第二次來到皇塔時趕上瓢潑大雨,經過大雨浸泡的屍塊猶如新鮮的一般。 「古銅!兄弟!我直接拉你上來吧。」炅老大在上面喊道。 這炅老大經過這次事情之後,也被乾隆封了一個小官,目前負責皇塔的裝飾與整修。在大寶的幫助下,這皇塔整修的進展十分順利。 炅老大將古小東拉到塔頂,好奇地問道:「兄弟,你到底看什麼呢?那石罩有什麼可看的?」 「炅大哥,說來話長,這谷陽縣的成通判曾經在這石罩裡住過。」 「成通判!」炅老大滿臉驚慌地叫道。 「炅大哥,你這麼驚慌做什麼?」 「沒,沒什麼。」 古小東知道炅老大一定知道些什麼,但是卻對自己保密,一定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古小東追問道:「炅大哥,難道你連兄弟也信不過?」 「哎呀,兄弟,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大哥前些日子手頭有點緊,所以干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去通判府偷了點寶貝。」 「然後你就被人追殺了?」 「嗯。」 「什麼寶貝?」 「要說是寶貝麼,也不算是個寶貝,只不過是個金子打造的一個印章而已。」 「什麼樣子的印章?」 炅老大四下望了望,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炅老大從懷中掏出一個雕刻成狼模樣的金雕像,在雕像的下面有一排梵文,古小東根本看不明白。 「炅大哥,這個能不能先暫時借給我?」 炅老大不情願道:「借給你啊?不是我信不過你,可是兄弟,你哥哥手頭確實有點緊,用完了你可要還給哥哥啊。」 古小東從炅老大手裡搶過那個雕像,立刻快馬趕回家中。 回到臥室,古小東急匆匆地來到涼兒的房間,此刻涼兒正伏在書桌上看書,望見古小東走進來,涼兒立即站了起來向古小東施禮。 「涼兒,不要那麼多禮數,你快坐,我有事情跟你說。」 涼兒坐了下來,盯著古小東道:「主人,什麼事情這樣急著找涼兒?」 「你快幫我看看這東西上到底寫著什麼?」 涼兒接過古小東手中的雕像不禁大吃一驚,喃喃地說道:「怎麼,怎麼會在主人的手中?」 「你認識這雕像?」 「這,這是我父親的。」 「你不是說你父親已經過世了嗎?」 涼兒躊躇了一下,徐徐說道:「家父原是大小和卓的手下,手裡握有西域的秘密殺人組織。後來乾隆帝制服了大小和卓之後,將其軟禁在新疆一帶,我父親也歸順了朝廷。可是就在幾年前,大小和卓逃了出來,本來欲說服我父親為他們效命,怎知我父親不肯,這大小和卓就勾結慕容九殘害我一家十幾口,唯獨留下了我。」 大、小和卓是中國西北地區歷史上兩位著名的伊斯蘭教領袖。大和卓是指波羅尼都,伊斯蘭教白山派和卓瑪罕木特的長子。小和卓指霍集占,瑪罕木特的幼子。和卓是波斯語的漢語音譯,意思是「聖裔」,就是專指伊斯蘭教創始者穆罕默德的子孫,後用來稱呼伊斯蘭教學者和大阿訇。 乾隆二十年,朝廷出兵平定新疆準噶爾分裂勢力,五月,清軍攻克伊犁,釋放了禁錮於伊犁的大小和卓,命令兩人返回南疆,招撫舊部,統領維吾爾民眾。大和卓返葉兒羌(今莎車)統領回部,小和卓留伊犁掌管伊斯蘭教務。 乾隆二十一年小和卓霍集占從伊犁逃回,參與衛拉特蒙古輝特部首領阿睦爾撒納的陰謀發動叛亂,兵敗逃往葉兒羌。又在乾隆二十二年,殺害清廷遣來招撫的副都統阿敏道,自立為巴圖爾汗。波羅尼都受到鼓動,他們號召各城起兵反清,一起集眾數十萬叛亂,控制了天山南路的大部分地方,後於乾隆二十四年終於兵敗被俘。 古小東此刻幡然醒悟:「原來事情真的沒有這麼簡單,這成通判、國泰、弘時、慕容九原來是要勾結外敵刺殺乾隆。想這弘時現在的實力就算殺了乾隆爺也未必能奪得皇位,不過倘若他是在皇上祭祀的時候殺了皇上,朝中無人,國內動盪,外敵侵擾,內外相互作用,此刻定需要一個能安邦救國之人。弘時定是答應了給這西域叛賊不小的報酬才會贏得他們的支持,國泰憑借朝中人脈此刻推薦弘時上位,既可以平定內患,又可以安撫外憂。到時候大清朝恐怕真要落在弘時的手上。」 「主人,現在怎麼辦?」 「既然有了這些證據,我們趕快去找皇上。」 「可是主人,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這祭祀可是萬民所願,皇上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兵符不去祭祀嗎?」 「現在只有去拚一拚了。」 古小東先來到虎捕頭的房間找到虎捕頭,將事情的原委告知虎捕頭,虎捕頭安慰道:「三弟,你大可放心,你去保護皇上,古銀的事情交給我吧。有我和伍拾在,想他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古小東點了點頭,與虎捕頭告別,立即騎馬奔向皇上的行宮。 這皇上的行宮距離谷陽縣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地處繁華的城池之外,此刻守在皇上行宮外面的是童海川,古小東跳下馬拉著童海川說道:「我有急事見皇上,快帶我見皇上。」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古小東看看時辰,太陽已經下山。祭祀的時間是安排在明天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看來頂多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 「皇上有危險!」 「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哎呀,你快帶我去見皇上,到時候你一切都明白了。」 童海川急道:「皇上此刻不在這裡啊!」 「那皇上在哪?」 「祭祀之前還要守塔,皇上此刻正在給先皇守塔。」 「哎呀,這可糟了!」 「古銅,你先別急,皇塔那邊有重兵把守,更何況苦行僧也在皇上的身邊,皇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到底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說說。」 「這下事情可大了,弘時會在皇上祭祀的時候來刺殺皇上。」 童海川笑了笑,說道:「我說你啊,古銅,這件事我們不是早已經說過了嗎?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就憑你說的那幾個黑衣人,哪裡是大內侍衛的對手?你太多慮了,皇塔周圍層層把守,步步設防,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的。」 「不光是弘時,還有大小和卓,他們估計已經來到了皇塔,想必此刻都想要皇上的命呢!」 「什麼!大小和卓也來了!怎麼可能?他們現在應該遠在西域!」 「相信我,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大小和卓已經來了這裡。」 童海川此刻臉色鐵青,早已經慌了神,拉著古小東跳上馬。 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都顯得那麼風平浪靜。悶熱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躁動,太陽一如往常地緩緩從東面生起,從皇塔上望去,陽光猶如一隻巨大的雙手,徐徐解開黑暗的面紗,展現出自然白皙的面龐。 乾隆站在皇塔的頂層,俯視著塔下的萬物,似乎這樣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已經無數次從高處遠眺著屬於自己的江山。 江山依舊是江山,皇上也還是皇上。或許別人看來,站在頂峰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可是在乾隆看來,江山不過是石頭和水;皇上,也不過是人,要經歷生老病死。 當一席陽光漫過乾隆的雙眼,乾隆伸出左手。 祭祀正式開始,皇塔由一片死寂忽然躁動起來,上百個僧人開始念起了佛經。 這些僧人不是漢人,乃是從西域而來的番僧。這苦行僧也不是漢人,乃是從西域而來的高僧。苦行僧,是指早期西域一些宗教中以「苦行」為修行手段的僧人。「苦行」一詞,梵文原意為「熱」,因為印度氣候炎熱,宗教徒便把受熱作為苦行的主要手段。後來一般指那些為實踐某種信仰而實行的自我節制、自我磨煉、拒絕物質和肉體的引誘、忍受惡劣環境壓迫等行為。 苦行僧一般都居住在喜馬拉雅山上或者隱居在某個寺廟之中,而能夠留在皇上身邊的苦行僧恐怕這是千古第一例。 這苦行僧不知是啞巴還是不願意說話,他一直沉默不語,直到皇上下令,苦行僧也只是向下面的番僧點了點頭,他們才念起了難以聽懂的佛經。 古小東和童海川趕到皇塔的時候,祭祀已經開始,這皇塔上面只有番僧和皇上。 童海川和古小東來到皇塔的門口,卻被守衛攔住:「皇上已經說過了,這上面不允許任何人上去。」 「好大的膽子,我可是皇上的貼身侍衛!讓開!」 「童爺,平日裡小人當然不敢攔您,可是皇上交代了,誰要是敢上去,皇上就要了小人的腦袋。」 「你再不讓開,現在老子就要了你的腦袋!」童海川拔劍砍去,那侍衛果然也不躲閃,眼睛一閉等著被砍死。 劍到後頸,那侍衛只感覺到一絲涼氣,卻沒察覺到疼痛,原來那童海川見這侍衛忠心耿耿,也不忍殺害。 童海川歎了口氣道:「古銅,不如我們兩個就守在這裡吧。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事,那也是命中注定。哎,你們幾個人,騎上最快的馬,跑到鄰近的縣城,將所有的兵力全部調集到這裡來,越快越好!」 古小東說道:「難道真的不阻止皇上?」 「就算我們兩個真的衝了上去,皇上也不會停止祭祀的,況且現在皇塔下面遍佈了上百個守衛,他們一時想要攻佔上來還不是那麼簡單。對了,古銅,那懸在半空的鎖鏈就是你們所說的磁場嗎?」 古小東抬頭看了一眼,那千鎖洞的鎖鏈被滑輪吊在半空當中,當祭祀完成之後,會將這鎖鏈運上塔頂。古小東點了點頭。 「這東西到底有何用處?我記得指南針就是這東西做出來的。」 「對。」古小東只說了一個字,卻再也沒有心情回童海川的話,心中想著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虎捕頭那邊是否已經將古銀交換回來。 虎捕頭騎著馬,伍拾手拎著慕容九徒步快走也緊隨在虎捕頭的後面。徐南縣離谷陽縣十幾里地的路程,可是由於小路難行,所以趕到徐南縣需要兩個時辰。 到了徐南縣,虎捕頭望見那城牆上貼著許許多多的通緝令,而大部分都是虎捕頭的肖像,看樣子現在還在緝拿虎捕頭。 虎捕頭心想這個樣子走進城去一定會被人認出來,於是用手中的刀刮去自己的鬍鬚和頭髮,乾脆扮成了和尚的模樣。 不過那伍拾也著實太過顯眼,恐怕此番進城守衛定會問起伍拾和他手中的慕容九,虎捕頭心想,信上只說約他們到成通判的府上見面,這成通判已經死了,他的府邸定是空著的,而且那處剛剛發生過命案,許多人覺得晦氣定不會去那裡,所以國泰選這個地方經過了深思熟慮。可是怎麼才能不惹人注意地將慕容九帶進去呢? 虎捕頭又一想,倘若將慕容九帶進城中,如果國泰使詐,他們就算換得了古銀,也不可能出得了這徐南縣的縣城。看來還要再想一個辦法。 虎捕頭走到伍拾的旁邊說道:「伍拾,你帶著慕容九去那邊那個農場,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到時候再出來找你。」 伍拾點了點頭,逕直走向農場。 虎捕頭騎著馬來到縣城中,直奔成通判的府邸,到了通判府門前,虎捕頭跳下馬,定睛看了看四周的情況,貌似對方還沒有來。虎捕頭將馬拴在一邊,自己爬上通判府的屋頂。 從上面望去,通判府一片死寂,周圍的情況也盡收眼底,倘若國泰真的有心想交換人質的話,應該不會帶著太多人前來。倘若國泰想要殺人滅口的話,必定會在通判府周圍設下埋伏。 虎捕頭這時定睛一看,這通判府雖然裡面沒有人,可是在大街小巷上,一些打扮成尋常百姓的人卻有些蹊蹺。這些人懷中鼓鼓的,似乎有利器藏在其中。而且個個體格健碩,雙目炯炯,哪裡是尋常百姓的模樣。 虎捕頭心想,幸好自己喬裝一番,不然此刻自己的腦袋不一定在哪裡呢。 虎捕頭伏在房頂上,盯著通判府的大門口,又過了一個時辰,只見一個黑胖胖留著短鬚的男人帶著四個貼身侍衛走進通判府,貼身侍衛的後面是兩個獄卒,獄卒押送的正是古銀。 虎捕頭險些叫了出來,此刻院落中雖然僅有七個人,但是在通判府的四周早已經佈滿便衣的殺手。虎捕頭心想,這廝既想交換人質,又想殺人滅口,算盤打得倒是很好。 虎捕頭忽地從房頂躍下,那國泰一驚,不過臉色瞬間又轉了回來。打量了虎捕頭幾秒鐘,說道:「想必閣下就是古仵作了?」 虎捕頭一愣,看來這國泰把他當成了古小東,那古銀也是一愣,畢竟這虎捕頭刮去了鬍鬚,儼然成了兩個人。不過沒過幾秒鐘,古銀便認出了虎捕頭。 「在下正是。」 「慕容九在哪?」 「國泰大人,你當老子是傻子?這是你的地盤,老子怎麼會將人質帶到這裡來?想要人就跟我走,還有,別叫你那些喬裝打扮的手下跟著我,不然慕容九死定了。」 國泰老臉一沉,心想這古銅說話如此山野,竟然用老子來稱呼自己。可是這傢伙的洞察力與膽識真是驚人,尋常人怎會察覺到那些潛伏在周圍的刺客? 「你們兩個跟我來,告訴其他的人不要動。」 國泰領著兩個隨從押著古銀跟著虎捕頭走出了縣城。虎捕頭確認沒有人再跟出來的時候,他將國泰領到農場之中。 清朝時候的農場並非莊園,而是幾個破柵欄圍成的一個小圈子,裡面養有幾隻牲畜。農場主住的屋子也十分簡陋,不過是三個平房圍攏在一塊。倘若伍拾站起來,比那平房還要高出少許。 當國泰看見房頂上有一個人頭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再三打量才確認原來世間真有如此高大之人。 不過國泰看到伍拾之後盤算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國泰早已聽手下說救出虎捕頭的是一個怪物,還以為這些傢伙胡編亂造,一怒之下就將押運虎捕頭的這群人全部砍死,沒想到這個怪物真的存在。此刻認識虎捕頭的敵人都已經死光,再沒人能知道站在他們眼前的是虎捕頭,而不是古銅。 國泰心知身邊雖然有兩大高手為自己保駕,可是單看這伍拾的模樣就已經嚇得人魂飛魄散,誰又敢與其交手。現在自己已經處於下風,倘若對方真的不放過自己的話,自己一定難逃此劫。國泰暗中命令其中一個手下回去找人,自己來到了農場的中央。 慕容九看見國泰,不由得熱淚盈眶:「爹,爹,你終於來了!」 國泰瞟了一眼這不爭氣的兒子,說道:「古仵作,我知道您向來言而有信。本官也當如此,本官先放人,以表誠意。」國泰一招手,隨從鬆開了古銀。國泰此刻盼著對方能信守承諾,否則他們很難脫身,此刻他暗自懊惱剛剛沒有經過思量,來得太過魯莽。 「古銀,你沒事吧?」虎捕頭拉著古銀看了看他遍體鱗傷的身軀。 「沒事,虎捕頭,你怎會?」 國泰大驚,喊道:「虎捕頭!」 虎捕頭哈哈一笑:「正是在下!國泰,枉費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不過臨死的時候讓你認識認識老子,你也死得其所了。」 「虎捕頭,做人是要講誠信的,你……」 「跟你這種鳥人還要講誠信?老子恨不得連你的骨頭也嚼碎!」虎捕頭咬牙切齒地說。古銀拉著虎捕頭說道:「我們快撤,這國泰已經讓另外一個人找手下去了。」 「不,我一定要給我大哥報仇!」說完,虎捕頭大喝一聲,提著鬼頭連環刀衝上前去。風吹過,捲起漫天紅葉,虎捕頭與紅影化作一團。 國泰的隨從鋒芒不露,他的兵刃卻是一把西域的腰刀,雙手各執一把,舞動起來形成一團黑影。那人武功絲毫不輸虎捕頭,甚至漸漸佔了上風。古銀望去,那城中跑來百餘人,他大喊道:「虎捕頭,快跑,他們來了!」 虎捕頭此刻廝殺正酣,哪裡肯理會古銀。伍拾見狀,將慕容九高舉過頭掛在樹上,他三步並作兩步擋在虎捕頭和那群黑衣人中間。 雙拳難敵四手,雖然伍拾在瞬間撂下了十幾個黑衣人,可是身上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流血不止。古銀見狀,拿起死人的刀也衝了上去。 這古銀原本身受重傷,不僅不能幫助伍拾,反而礙手礙腳。伍拾一手托住古銀,將其放在房頂上。這時,伍拾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把利刃正插在自己的小腿上,伍拾單膝跪地,回身抓住那廝雙手一擰,將那人擰成了麻花。 眾人哪裡見過如此凶悍的打法,紛紛後退。 伍拾雖然長得巨大,可是畢竟是血肉之軀,鮮血長流造成了失血過多,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漸漸地模糊。伍拾強忍疼痛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砍刀胡亂地揮舞,不出幾下,又跪倒在地。 眾人雖見伍拾跪地,卻也沒人敢上前來,只是在遠處張望,等待伍拾自行失血過多倒下。 虎捕頭與那隨從打得天昏地暗,早已經忘卻身邊還有個國泰,國泰趁著虎捕頭不注意,忽然從袖子裡面射出一支冷箭,正中虎捕頭的後心。虎捕頭一個踉蹌,那隨從將自己的腰刀插進虎捕頭的腹中。 「虎捕頭!」古銀淒厲地喊了一聲,虎捕頭噴了一口鮮血,一隻手握著插進自己腹中的腰刀。這鮮血剛巧噴在隨從的眼中,那隨從睜不開眼,虎捕頭借勢一刀砍斷了那隨從的頭顱。 「國泰!」 國泰見虎捕頭已經支撐不住,陰冷地笑道:「虎捕頭,看來先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啊。這上天真是作弄人啊,沒想到好人比壞人死得還快。對了,虎捕頭,你跟龍捕頭的死法很像,眼中都是那麼的憤恨。沒錯,龍捕頭正是我計劃殺死的,你要報仇?你來殺我啊?來啊?」 虎捕頭全身癱軟,雙膝跪地,血如泉湧,全身已經緩緩失去了知覺。 這時國泰走到虎捕頭的跟前,諷刺地說道:「跟我鬥?你還嫩了點。鄱陽的那些村民都是你的老鄉吧?還有那個通風報信的店小二,他是你的熟人吧?哎喲,臨死都不肯說出你的下落,我只好將他五馬分屍,五馬分屍你知道嗎?就是將繩子綁在……」 「啊!」虎捕頭飛了起來,猶如一隻猛虎一樣將國泰撲倒在地,雙手扼住國泰的兩隻手腕,用頭狠命撞擊國泰的頭骨。那國泰眼冒金星,還沒反應過來就只看見身上壓著一隻千斤惡虎,那頭猛虎向天咆哮,連吼三聲,張開大嘴露出三尺鋼牙,吐出帶刺的舌苔,猛地咬住國泰的喉嚨,拔出國泰的食管在口中咀嚼。 惡虎好似餓了許久,不斷地吃掉國泰的肉,吃掉國泰的心,沒有幾分鐘的時間,國泰的身體已經一片狼藉。虎捕頭伏在國泰的身上,吐出嘴裡的肉,仰天大笑。笑了幾聲之後,轟然倒在國泰身上。 「虎捕頭!虎捕頭!虎捕頭!」 伍拾仰天咆哮,吼聲震耳欲聾,他站了起來,好似盤古開天闢地一般,那空氣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和殺氣。伍拾不喜說話,不喜表達,他只將要做的事情銘記在心中,貫徹自己的信念去執行。此刻他的信念則是殺了這裡的所有人。 敵人四散跑去,但怎敵得過伍拾的大步,伍拾每每抓住一個人,就舉過頭頂,將其從中間撕裂開來,狂風驟起,忽如下了一場腥風血雨。伍拾整個人被鮮血包裹著,他愛護生靈,喜歡小動物,卻十分憎惡人類。在他的眼中,人類是噩夢,是恐懼,直到他遇見了古小東,遇見了虎捕頭。 鮮血匯聚在一起,猶如一條小溪,流淌進農場。畜生看見這鮮紅的血跡紛紛跑來品嚐。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沒死! 「慕容九!」伍拾終於開口說話,他認為歸根結底,那慕容九才是罪魁禍首,倘若不是他,現在龍捕頭和虎捕頭應該都安然無恙,自己還在那溫馨的村莊之中。 慕容九此刻早已經被嚇得渾身沒有知覺,就連一個呼救的字眼也喊不出來。他知道,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第八章 弒君 古小東站在皇塔下面,感覺心臟跳動十分劇烈,甚是恐慌。他抬頭望著天空,一片烏雲緩緩飛來,不多時,天空陰鬱起來。 「怎麼一股血腥味?」時常接觸這股味道,古小東再熟悉不過,這股味道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又想,這裡畢竟發生過命案,大概是下雨前沉悶的天氣讓這股味道越加的濃烈。 古小東四下張望,除了這陰暗的天氣讓人壓抑外,四周並沒有什麼蹊蹺的事情。忽然,他看見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瑩瑩!」路的那邊是萬瑩瑩,穿著一襲白裙,如此溫婉迷人。 萬瑩瑩盯著古小東的眼睛,有些膽怯,她似乎有很多心裡話想說,卻一時不知怎樣開口。 「瑩瑩,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古銅,你能不能跟我走,陪我離開這裡?」 古小東一愣,不知萬瑩瑩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瑩瑩,為何你最近如此奇怪,總是說一些古怪的話?你到底怎麼了?」 「我只想讓你陪我離開,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古小東笑道:「怎麼會呢?你看這裡重兵把守,怎麼會有事呢?瑩瑩,你先回縣衙,等皇上祭祀完成之後,我會去縣衙找你,到時候我們好好聊聊。我們是夫妻,有什麼話不能說呢?你說是不是?」 瑩瑩點了點頭,拉著古小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抬起雙眸盯著古小東,喃喃說道:「古銅,我不想你死,我真的好想陪你到老。」 古小東越聽越不明白,可是他也理解女人有時候就是那樣多愁善感,他安慰道:「瑩瑩,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的,現在我讓一個侍衛送你回家。你在家等我。」 古小東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因為在不久之後,他就會回到現代,會讓現代繁縟的生活沖淡自己的記憶,沖淡這穿越時空的愛戀。 古小東回到皇塔之下,雖然他與萬瑩瑩的糾結已經解開,不過還有一種煩躁壓在心底久久不能釋懷,卻弄不清到底是什麼事情讓自己耿耿於懷。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那誦經的和尚彷彿置身世外,依然孜孜不倦地念著佛經,週遭的環境絲毫不能影響他們。 古小東望著瑩瑩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彷徨,為什麼最近瑩瑩的舉止這樣奇怪呢?莫非她知道了什麼?小寶在走之前跟她說了些什麼嗎? 應該不會。可是瑩瑩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呢?而且從她去找慕容九的舉動來看,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算了,現在還是以皇上的安危為重任,其他事情先暫時拋諸腦後。 這雨下得越來越大,躲在皇塔底下尚且可以避雨,而那站在大雨裡的守衛就遭了殃,所有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祭祀一共分為三個步驟,第一個步驟在寅時三刻舉辦,當西域番僧誦經完畢之後,便開始祭祀大典,也就是第二個步驟。祭祀大典十分重要,其中不僅有大清各地自封神族的千靈儀式,更有屠戮祭祀生靈的場面,堪稱恢宏壯觀。 因為第二場祭祀要等到傍晚才會開始,到那時不僅有上百個祭祀的人員,更有不少圍觀的群眾。當然,那些圍觀的百姓也只會在遠處觀望,不得靠近皇塔。 第三場則是比較簡單,當祭祀完成之後,士兵們將會點燃提前佈置好的煙火,到時候整個谷陽縣也會被照得燈火通明。 當第一場祭祀完成之後,乾隆走了下來,後面跟著幾名西域番僧。 古小東和童海川立即迎上去。 「皇上,皇上,我們不能繼續祭祀了,需要馬上回城。」 「童海川,你冷靜一點,你身經百戰,什麼事情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皇上,根據古仵作手上的證據已經證明國泰和弘時勾結了大小和卓,他們密謀要刺殺皇上。」 乾隆拍了拍童海川的肩膀,笑道:「那兩個不成氣候的奴才聽聞朕的名號早已經嚇得落花流水,又怎敢行刺朕呢?再加上朕身邊還有你和苦行僧,朕怕什麼?不要大驚小怪的。放眼望去,這方圓幾里地都是朕的人,祭祀繼續,童海川,你守在這裡。古銅啊,你跟朕來。」 「皇上……」 「不要多說了,朕累了。」 古小東跟著乾隆來到了他的營帳,乾隆坐在正位上,古小東坐在側位,乾隆盯著古小東看了一會,奇道:「你一個小小的仵作真是不可思議,竟然與這許多事情牽連甚深。那日你與大寶所說之話朕讓人查了查,貌似是洋人的玩意。朕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古小東被乾隆這麼一問,頓時不知所措,現在想編造個謊言已經來不及,而且以乾隆這樣的聰明人一看就會看破古小東的謊言。 「皇上,我可不可以不回答您這個問題?」 乾隆哈哈一笑,說道:「古銅啊,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竟然敢這樣跟朕說話,好,朕知道你不怕掉腦袋。不說也罷,可是朕真的很好奇。」 古小東施禮告退,來到了童海川的帳下,見童海川不在帳中,於是轉了出來。古小東心中惦記虎捕頭和古銀的安危,已經過了晌午,古銀的消息應該早已經傳過來了,為什麼到此刻還沒有人報信呢? 古小東隱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大雨之後剛剛放晴,祭祀的隊伍一波一波地來到皇塔之下,這方圓幾里地的雜草已經被清理乾淨,整個皇塔下面好似一個移動的馬戲團一樣,不僅有吹鼓奏樂的,更有那奇人表演雜耍的。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警衛營前面已經聚集了好一批祭祀的隊伍,與其說是一場祭祀,還不如說是一場盛大的活動。由於是滿族的祭祀,所以到場的滿族旗人不僅來自京城,也有當地和鄰縣的滿人。 古小東心神不定地遊走在那隊伍當中,希望從中發現一些眉目。 祭祀的隊伍大概有二十幾個,每個隊伍分別出演不同的節目,每個隊伍也都來自不同的地域。有江南的清秀姑娘翩翩起舞,有北方的粗獷漢子胸口碎石,還有印度的耍蛇高人吹著笛子。忽然之間皇塔下面變得好不熱鬧。 古小東原本以為這祭祀會莊嚴威武,沒想到這裡竟如同遊樂場一般,甚至有人在不遠處擺出了賭局,招引了鄰縣的村民都去參賭。 這也讓古小東越來越擔心,倘若是莊嚴的祭祀,哪怕有個風吹草動都會讓人察覺,可是看眼下這種混亂的局面,若是大小和卓真的潛伏其中,很難讓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這團隊當中有一小半是西域人,自己又沒見過大小和卓,怎麼才能辨認出呢?弘時是否也藏在這人群當中呢? 忽然見到遠方飛馳而來一群快馬,馬上的身影都十分地熟悉,在前面的是趙文墨,緊跟著是沈芸、涼兒,後面還有古銀、炅老大和大寶。 「二哥你回來了?」 古銀輕輕地點了點頭,滿面愁容。 「虎二哥呢?虎二哥人在哪裡?」 「古銅,虎捕頭他已經死了。」 古小東猶如晴天霹靂,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哭了半晌,古小東問清事情的經過,咬牙切齒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弘時,我必將他碎屍萬段。伍拾呢?伍拾怎麼樣了?」 「伍拾身受重傷,現在在縣衙裡面療傷。」 雖然古小東此刻悲痛欲絕,可是眼前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找出弘時和大小和卓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大寶,你怎麼來了?」 「我剛才夜觀天象,今日晚上一定會雷雨交加,如果我們能走的話,只能是今天晚上。」 「大寶,今天我們有要事在身,能不能改天?」 「不行,這千鎖洞的磁力十分巨大,一定會將閃電引到上面,到時候鎖鏈上的磁性被大大削弱,我們再想走恐怕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那看來當務之急是馬上找到這群亂黨了。我們分頭行動吧。對了,倘若真的找到亂黨,一定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偷偷通知童海川,讓大內侍衛來殲滅他們。」 大家點了點頭,挨個分了任務,大家分開尋找大小和卓和弘時的下落。 乾隆營帳前。 「皇上,祭祀的神女已經來了,再過兩個時辰就可以開始了。」 乾隆慵懶地抻抻腰,抬眼望去,只見眼前是一個猶如天仙般的美女,一襲白紗裙,肌膚若冰雪,天姿靈秀。世間此等女子難得一見。這女子一身巫女打扮,僅用紗裙裹住半乳,另一半呼之欲出,讓哪個男人不爭相諂媚? 乾隆看得傻了眼,忘記了自己要求身邊的太監帶著神女進來問話的事情。 沒想到那女子先是開了口:「皇上,看夠了沒有?」 乾隆吞了一口口水,祭祀的事情早已經拋擲腦後,乾隆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這個女人弄到手。 「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子名小蓮,姓陳。」 「陳小蓮,好名字啊,哎,別站在那裡,坐下說話。」 「謝皇上。」 「小蓮,你這驅鬼的本領是在哪裡學會的?」 「小女子自幼家貧,父母將我賣給了鄰縣的神婆,後來小女子就踏上了這條路。」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想不想換個職業?」 「換什麼職業?小女子除了跳薩滿舞之外不會別的。」 薩滿是滿族的巫師,薩滿舞也就是巫師在祈神、祭禮、祛邪、治病等活動中所表演的舞蹈,俗稱跳大神,是活人與死人交流的一種方法。 乾隆說道:「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姑娘跳這個太可惜了,還是換換吧,你覺得當貴妃這個職業好不好?」 「皇上,您是在勾引奴家嗎?」 乾隆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你經得住朕的勾引嗎?」 陳小蓮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男人,嫵媚地笑道:「皇上,那就讓我今天晚上為你跳最後一支薩滿舞吧。」 說完,乾隆一把摟過陳小蓮的小蠻腰。 「古銅,我這邊沒有發現異常。」 「我們這邊也沒有,這些人看起來都是正經的演出商隊。」 「恩公,這邊都是漢人,根本沒有西域人。」 古小東托住下巴,心想,那就奇怪了,這群人究竟在哪裡呢?倘若他們真的是挑今天下手的,怎麼連個人影也不見?如果不是選擇今天下手的話,為什麼要選在皇上祭祀的這天交換人質呢?古小東百思不得其解,一邊走一邊想,直到走到皇塔下面。 皇塔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莊重,此刻還有許多官兵把守在皇塔的門前。 古小東好奇地問道:「幾位兄弟,這皇塔裡面不是沒有人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守在門口?」 「誰告訴你沒有人的?這皇塔裡面還有薩滿巫師和西域番僧,現在他們此刻正在超度雍正爺的靈魂,誰都不能去打擾。」 「原來是這樣……」古小東猛然想起,那些西域番僧不就是曾經跟在慕容九身邊的幾個人嗎?倘若皇上請的真的是那幾個人的話,那麼慕容九將其掉包是件極其容易的事情,還有,薩滿巫師到底是什麼人? 「兄弟,我再問一下,那薩滿巫師是什麼人?」 「聽說也是西域來的高人。」 或許那大小和卓就藏在這薩滿巫師之中,說不定弘時也在裡面。 可是這裡根本進不去啊。 古小東離開皇塔幾十米遠,心想要調查出事情的真相,一定要進入皇塔之中,可是這皇塔只有一扇大門,怎麼才能潛入呢? 對了,第一次看見這皇塔的時候,發現了成通判的頭顱,可是皇塔之中並沒有人進入的痕跡,所以一定還有方法不用從正門也能進入皇塔。 古小東圍著皇塔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可以攀爬上去的工具。古小東此刻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這慕容九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爬上這個皇塔的,現在皇塔上唯一一個離地面很近的千鎖鏈也有十幾米高。 「小東,你幹什麼呢?」 「我想那大小和卓一定藏在這皇塔之內,可是這守衛不肯讓我進去,現在我只能想其他辦法潛入皇塔。」 大寶看了看這皇塔,冷笑了一聲:「虧你還是大學生,竟然連這樣簡單的方法都不會用。」 「什麼方法?」 「你沒看見那千鎖鏈嗎?」 「可是它離地面還有十幾米高。」 「哎呀,你真是好笨啊,你隨便找來一把鐵刀,拴上繩子扔上去,那磁力自然吸附住鐵刀,以千鎖鏈的磁力,承載你一個人的重量絕對沒有問題的。」 「果然是好辦法,我馬上去找!」 「回來,回來,還找什麼啊,我這裡就有一把。連繩子我都準備好了。」炅老大從一邊走過來,將自己手中的刀遞給古小東。 「真不愧是行家,東西備得這麼齊全。」古小東笑道。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埋汰我呢?你快上去吧,我跟在你後面。」 「炅大哥,此行十分凶險……」 「別說廢話了,趕緊上吧,龍捕頭虎捕頭都不幸遇難,你想讓我袖手旁觀?」 古小東感激地點了點頭。 他將繩子緊緊地綁在刀柄,然後用力將砍刀擲向空中,當砍刀離千鎖鏈還有幾米的距離的時候,千鎖鏈強大的磁力瞬間將砍刀吸附上去,磁力巨大,砍刀接觸千鎖鏈的剎那間,甚至在外力的作用下變了形。 古小東使勁拉了拉手中的繩索,果然很牢固,他趁著守衛不注意緩緩地爬上了皇塔。 「喂,準備好了沒有,還有一個時辰祭祀就要開始了,到時候你們要演得像一些。」 古小東還沒有到塔頂,就已經聽見有人在塔頂上說話,這令人憎惡的聲音每天晚上都徘徊在古小東的腦中,正是六指弘時。 「王爺,你放心吧,我已經都交代好了,乾隆此刻沉浸在溫柔鄉里,他哪知酒裡已經給他準備了毒藥,時辰一到,我們就假借雍正皇帝鬼魂的名義說乾隆乃是謀朝篡位的昏君,雍正皇帝的鬼魂會將乾隆的小命帶走。這七蟲七彩毒發作的時候人的臉色會紅得發紫,到時候我們看見乾隆的臉色一變,立時宣佈王爺您才是大清朝的正統。再加上我們已經收買了御林軍的統帥阿福達,保證萬無一失。」 「一定要萬無一失,不然你我的小命都難保。」 「王爺你放心吧,不過王爺你也答應過我們大小和卓,會封給我們那……」 「領土的事情你們放心,只要你們擔保我弘時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我定會保證你們領土封地。」 「那就提前謝過王爺了。」 古小東緩緩從繩子上退了下來,心想此刻就算自己爬上去找弘時報仇,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既然確定這弘時和大小和卓就在這皇塔之上,那只能盡快地告訴童海川這個消息。 古小東快速跑到童海川的營帳,可是童海川依然不在營帳之內,詢問守衛童海川的去向,守衛也只說不知。 古小東心想,時間緊迫,只能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了,古小東立即來到乾隆的營帳前,卻被大內侍衛攔住。 「快讓我進去,皇上有危險!」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放你進去!」 「皇上真的有危險!」 守衛苦笑道:「可是你現在進去,有危險的就是我們兩個了。」 從營帳內的淫叫聲聽來,恐怕毒藥已經下好了,看來也只能等乾隆辦完事再說,古小東交代守衛,等那女子出來一定要將那女子攔住並立刻通報自己。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阿福達。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御林軍的統領叫什麼?」 「是阿福達大人。」 「他現在在哪?」 「應該在童首領旁的那個營帳。」 古小東快步領著炅老大來到了阿福達的營帳,可是阿福達的營帳同樣也空無一人。 「你,跟我來一趟!」阿福達來到左前鋒營找到了副統領索羅。 這阿福達和索羅都以外形俊美著稱,兩個人並稱御林軍左右麒麟,稱號不僅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有著俊美的外表,武功更是勇冠三軍,而且兩人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吃則同座,窩則同席,形影不離。 這阿福達升為御林軍統領之後,雖然不再是右前鋒營的統領,但是兩個人的美譽一直保持著。 兩個人徑直向皇塔後面的樹林走去,剛剛躲過人們的視線,阿福達就在索羅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哎呀,死相,不怕被人家看見。」 「寶貝兒,我都想死你了!」 古小東跟在兩人身後,看見兩個人的舉止和言談竟然是斷背,不禁有些好笑,沒想到這斷背自古有之,不過在古代,這男人和男人的戀情乃是禁忌,被人發現難免會貽笑大方。 古小東心想,這兩人長相如此俊俏,而且武功如此之高,恐怕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吸引住他們的眼球。所以兩個男人惺惺相惜起來。不過看兩個大男人互啃的場面,古小東還是有些不適應,悄悄地閉上了眼睛。 炅老大也跟了上來,低聲笑道:「這兩個人裡面哪個是女扮男裝?」 「什麼女扮男裝,這分明就是兩個男人!根本沒有女人的事。」 炅老大詫異地瞪大了雙眼,這種事情可是平生第一次看見,沒幾秒鐘,炅老大噁心得開始嘔吐起來。 古小東心想,這可壞了,在現代同性戀本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在這卻極其罕見。炅老大的嘔吐聲驚醒了阿福達。 「誰!給我出來!」 「路過,我們路過而已。」 「快滾!這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 由於天色昏暗,阿福達沒有看清遠處的人是古小東,還以為是平民百姓誤打誤撞來到此處。 「哎呀,我的腳疼,走不動了。」 「福達哥,我去看看。」索羅搔首弄姿地扭著他那男人的美臀來到古小東的旁邊。 「聽好了,你要是再不走的話,我就要你的小命。」 忽然,炅老大從後面竄出來用匕首抵住索羅的後腰,狠狠地說道:「還不知道是誰要誰的小命呢!」 「你們,你們!古仵作!」此刻阿福達已經認出了古小東,因為古小東時常與乾隆在一起,阿福達身為御林軍首領也幾次見到過古小東。 「古仵作,這是何故?快放了索首領。」 「恐怕在下難以從命。」 「古銅!你到底想幹什麼?」阿福達喝道。 「阿福達,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做什麼?皇上封你為御林軍統領,已經待你不薄,為何你卻要謀反叛變?」 古小東此話一出,阿福達臉色巨變,低聲斥道:「你不要信口開河!」 「福達哥,這是真的嗎?那我怎麼辦?你不要人家了嗎?」 古小東光是聽這兩個男人的對話就覺得全身酥掉。 「他,他污蔑我!」 「你夥同弘時密謀造反,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不過皇上此刻還不知曉,倘若你肯順承天意迷途知返的話,我還可以放你一條活路!」 阿福達見古小東竟然連弘時也說了出來,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阿福達臉色一沉不肯再多說話。 「福達哥,你倒是說話啊,你不要索羅了嗎?我們不是曾經發過毒誓廝守一生嗎?既然你不要索羅,索羅又何必苟活於世呢?」 「索羅,不是這樣的,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知道乾隆已經撞見我們兩個的事情,他明令我們不准在一起,可是弘時答應當了皇帝之後給我們封地和金錢,讓我們兩個白頭偕老度過餘生,我這都是為了我們兩個的未來啊。」 炅老大笑道:「看來他們情比金堅。」 古小東踢了一下炅老大,心想,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或許和女人不一樣,男女和女人不光是情感上的享受,還有肉體上的享受,某些時候,肉體的享受甚至高於精神。而同性之間情感卻不一樣,他們僅剩下了情感上的昇華,對於他們來說,對方就意味著自己的生命。 「炅大哥,放了他們吧。」 「啊?兄弟,我沒聽錯吧?你說放了他們?」 「嗯,放了他們。」 不光是炅老大,就連阿福達和索羅也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古小東。 「為什麼,為什麼要放了我們?」阿福達問道。 「我就是要放了你們。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不能叛亂,更不能加害皇上。以後你們就躲在某個深山老林裡面安度餘生吧。」 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讓兩個人有些接受不了,阿福達趕緊看著古小東說道:「古仵作,我答應你。」說完阿福達就拉著索羅的手消失在樹林之中。 古小東剛轉過身,卻聽見後面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猛然回頭一看竟然是阿福達。古小東心中一驚,難道阿福達變卦又殺了回來,如果他真的想要我們兩人的性命的話,恐怕是舉手之勞。 卻見阿福達從懷中掏出一個虎符交到古小東的手中。 「古仵作,這時御林軍的虎符,可以號令所有的御林軍,皇上身邊有你這樣的人,那是皇上之幸,大清之幸!」說完,阿福達急匆匆地消失在樹林之中。 可是此刻為什麼看不見童海川呢?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古小東再回到營地的時候,祭祀活動已經開始,乾隆的營帳只剩下了剛剛的守衛。 「我讓你攔住的那個女人呢?」古小東質問道。 「我不敢攔,皇上拉著她一起走出的營帳,我怎敢攔她?」 「哎呀!皇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絕對脫不了干係!」古小東氣急敗壞地迅速跑向祭祀的現場。 此刻那現場的薩滿舞已經開始跳了起來,皇上坐在正位,身邊分別是童海川和苦行僧。那幾個西域的番僧圍坐在陳小蓮的四周,此刻古小東也發現這中間跳舞的女子正是曾經在谷陽縣撞見洗澡的陳小蓮。 陳小蓮腰間繫著長鈴,手持單鼓,在擊鼓擺鈴聲中,口中唸唸有詞,她時而似鷹飛舞,時而如虎躥跳撲抓,在黑暗的神秘氣氛中舞耍著點燃的香火。那搖曳的身姿在火光的照耀下甚是耀眼。多少男人的心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撲向陳小蓮。 當古小東再看乾隆的時候,只見乾隆臉色微微轉紅,不斷地用毛巾擦拭著臉上的汗珠。 「古銅,看來皇上已經中了七蟲七彩毒。」 「解藥一定在陳小蓮的身上,可是她不會那麼輕易地交出解藥的。」 這時,古小東只覺得有人輕輕拽了一下自己,古小東回頭一看,那男孩十幾歲的模樣,唇紅齒白,穿著一件灰黑色的大褂,戴著一頂黑色圓頂帽,梳著一頭油光嶄亮的大辮子。他豁然想起那日午間在巷子裡面見過這個男孩,他似乎名字叫志齋。 「古仵作,剛剛我聽你說了七蟲七彩毒?」 「沒錯,你知道此毒?」 「我當然知道,我姥爺原來是個郎中,曾經跟我講過這七蟲七彩毒的威力,不過這毒並不常見,所以解藥很難配製。」 「這可糟了!」 「不過,我這裡有一粒我姥爺給我的奇藥,能解百毒。」 「那七蟲七彩毒呢?」 「自然可解。」 「你可帶在身上?」 「當然了。」 「兄弟,你願意多少錢賣給我?多少錢我都給你!」古小東激動地說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不要錢,送給你了,我母親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古小東定睛看了看這少年,突然覺得這少年並非常人,日後必將大有作為。他接過志齋手中的解藥說道:「大恩大德永世難忘,志齋兄弟!」 「志齋是我的字,我的本名叫和珅,你還是叫我和珅好了。」 「和珅!」古小東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這就是傳說中的千古第一貪和珅!倘若今天真的用和珅的解藥救了皇上,那麼皇上雖然可以救回來,但是一定會萬分感激這個少年,日後這個少年將會得到重用,也就成了大清朝第一大貪官和珅。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千古第一貪,真是三生有幸啊。 忽然,後面傳來了無數的尖叫聲,只見乾隆倒在地上,瞬時只有進的氣沒了出的氣,呼吸越來越困難,想必那七蟲七彩之毒乃是麻痺肺部器官的。 古小東立即跑過去,卻被守衛攔下,守衛拿出利刃頂在古小東的喉頭喝道:「你想造反不成!」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這時陳小蓮被番僧舉了起來,大聲喊道:「弘歷逆子,我本將皇位傳給我皇三子弘時,你為何圖謀篡位!你意欲何為!」 這陳小蓮儼然已經扮成了雍正的模樣質問乾隆,乾隆此刻呼吸困難,根本無法答話。 古小東眼見乾隆離閻王老子越來越近,匆忙間才想起阿福達曾經將虎符交給自己,他急忙掏出懷裡的虎符喝道:「誰敢攔我!」 那守衛見了統領的虎符立即放開古小東,古小東帶著一行眾人衝到了乾隆面前。 「快給皇上吞下去!」 童海川接過古小東遞過去的解藥剛要給皇上服下,忽然那苦行僧抓住童海川的手腕狠狠一扣,只聽卡嚓一聲,童海川的手腕立時粉碎。這苦行僧竟然也是弘時的人,古小東和炅老大親眼見過苦行僧的厲害,連連後退了兩步。 「你們幾個,拿下這老傢伙。」童海川指揮身邊的大內高手一同撲向苦行僧。那苦行僧快吸兩口氣,那張嘴好像弩箭一樣連發了兩下,分別釘進大內侍衛的眉心,兩人頓時斃命。 童海川吼道:「奶奶個熊,老子今天跟你拼了。」童海川右手已折,掄起八卦掌已經不能隨心所欲,幾下就已經敗下陣來。 那陳小蓮倒也沉得住氣,冷眼看著皇上四周打成一團亂麻。古小東一夥處在下風。 皇上侍衛雖多,可是此刻看見苦行僧和童海川對戰,他們不知誰對誰錯,不敢胡亂站出來,都怕站錯了隊反而掉了腦袋。 苦行僧站在乾隆的身邊冷眼看著眼前的眾人,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不過這個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只聽一聲巨響,苦行僧的頭頂出現了一個小手指大的洞,流了幾滴血隨即倒了下去。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不遠處,大寶拿著一把帶有瞄準鏡的狙擊槍瞄著苦行僧。 原來那日大寶看見炅老大背著一桿槍,只是這槍年久失修,彈道早已經堵塞,成了啞炮。大寶拿槍回家經過細心的整改,將這個土槍改成一桿只有二十一世紀才有的狙擊步槍。 「哼!你舌頭再厲害,能比我的狙擊槍還快?」 古小東見苦行僧倒下,趕忙拿起那個掉落在地上的藥丸塞到乾隆的口中。過了幾秒,乾隆就稍稍緩和了臉色。 「陳小蓮,你竟敢下毒毒害皇上,企圖謀反叛亂,趕快放下手中武器束手就擒!」童海川大吼道。 可這陳小蓮手中並沒有武器,她唯一的武器就是腦袋上的這張嘴。 陳小蓮接著假借雍正之名說道:「弘歷,今天我傳位於皇三子弘時,你要切記!」 此刻,御林軍早已經湧向陳小蓮。 周圍的西域番僧忽然拔地而起,手中全部多了兩把腰刀。原來這群西域番僧正是大小和卓等人假扮,只聽見一聲口哨,四面吹起了號角聲,藏在樹林中的西域叛賊四下湧了出來。 「怎麼辦?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快跑吧。」炅老大說道。 「往哪跑?四周都是他們的人!」童海川急道。 「皇塔,快,皇塔只有一個口,他們攀爬不上來,那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有一個人守著門口,我相信他們衝不上來。」 「好!」 說完,古小東領著一群人飛快地跑向皇塔。 童海川背著皇上,眾人圍著童海川保護兩人跑進了皇塔。大寶將狙擊槍交給古小東說道:「這玩意經過我的改裝之後威力強大,但是有一點弊病就是不能連發,打一槍才能上一發子彈,而且子彈我只弄了九顆,剛剛用掉了一顆。」 古小東答道:「八顆子彈足夠我用了,其中一定會有一顆釘進弘時的腦袋裡面。」 這時陳小蓮早已經察覺到了古小東等人的動向,指揮番僧一同追趕古小東。古小東跑進皇塔推上了大門,這時外面已經辟里啪啦地下起了傾盆大雨。古小東將門反鎖起來,這大門乃是精鐵打造,雖然外面人多,但是一時半會兒攻不進來。 古小東爬到塔頂,看見塔下面圍了越來越多的西域人,他們將皇塔團團圍住,攻打正門的人先是用身體撞擊鐵門,接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木樁,又開始撞擊鐵門。那鐵門十分牢固,結果那稍細的木棒從中間折成了兩半,斷開的木樁刺到撞門人的身體裡面,頓時血水混雜著雨水染紅門前。 古小東跑了下來,看到乾隆依然昏迷不醒,心中更是焦慮,不會這解藥不管用吧? 「童海川,我們的援兵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童海川說道:「我們哪裡有援兵?我們的御林軍在外面死的死逃的逃,恐怕現在只剩下我們幾個困在皇塔之中了。」 「難道我們就在這裡等死?一定要想出個辦法離開這裡。」古銀說道。 「不行啊,我從上面望下去,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西域的人,就算真的有繩索跳下去,也會被團團圍住。」古小東回道。 「看來今天是九死一生了。這鐵門也挺不住一時三刻,我聽見他們在外面正在砍伐大樹,想必他們會用這大樹撞開鐵門。」 大寶急道:「不會的,不會的,歷史不是這樣的,我們不可能會在這裡死的。可是,我們已經改變了歷史,恐怕世界都會混亂,整個宇宙也會滅亡……」 「大寶,你冷靜一點!我看見皇塔裡面有一台機器,那台機器就是送我們回去的嗎?」 大寶點了點頭,顯然被這激烈的場景嚇得慌了神。 古小東心想,干在這裡等死也不是辦法,他提起狙擊槍來到皇塔頂上,找了一個有掩護的位置托起槍,將臉頰湊在瞄準鏡前,逐一尋找弘時的蹤跡。 可是找了許久之後,也沒有發現弘時,反而發現了那領頭的大小和卓的小和卓霍集占,古小東將槍口對準霍集占,一聲巨響劃破長空,雷聲與槍聲同時響了起來,下面的眾人亂成一團,小和卓霍集占中槍倒地,雖然沒有打中要害,但是他拖著右腳顯得十分痛苦。西域兵以為是小和卓被雷劈,自古信奉真主的士兵看見此景以為是真主顯靈,雖然大家都不說什麼,但是內心裡都犯了嘀咕。 古小東在皇塔上聽不清這下面說話的聲音,他不知這有心無意的一槍已經打亂了他們的軍心。古小東迅速又上了一發子彈,再一次尋找弘時的身影,這次他看見的不是弘時,而是大和卓波羅尼都,古小東再一次扣響扳機,大和卓也應聲倒地,這時沒有雷聲,只見大和卓的肩膀汩汩冒血,眾人忽然慌了神,到底是什麼東西傷了大小和卓?難道真的是神靈庇佑著大清的皇帝? 大家軍心渙散,甚至有些人趁著他人不備悄悄潛入樹林溜走。古小東不想這兩槍竟然起了這麼大的作用,不過此刻的大小和卓已經被侍衛包裹起來,想再射擊已經不易。 古小東依然找不到弘時的身影,卻看見那群西域士兵砍倒一棵直徑一米多的千年古木,他們草草地削了那尖凸的樹杈,幾十人抱起那大樹不斷地撞擊著鐵門。 古小東只覺得這皇塔也被撞擊得微微搖晃,雨下得越來越大,大寶等人也從塔底跑了上來。 「恐怕這鐵門維持不了多久了,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衝上來。」 「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現在所有人都聽你的啊,小東啊,我不想死,阿門,哈利路亞,觀音菩薩保佑我啊!我還沒有活夠啊!」大寶此刻已經顯得有些精神錯亂。 「大寶,你冷靜一點,現在只有你能想出辦法救我們了。」 「我想辦法?我想什麼辦法啊!」 「你看這裡有千鎖鏈,還有你發明的儀器,還有……」 「沒用啊,沒用啊!什麼都沒用!」 看來現在真的指望不上大寶了,不光是大寶,現在所有人都只能等死。乾隆被雨淋了之後,開始漸漸甦醒。 「朕,朕怎麼在這裡?大膽,下這麼大的雨,竟然讓朕在此處淋著!」 童海川扶著皇上帶著哭腔說道:「皇上,奴才只能等來世再給您打傘了。」 看著塔下的場景和傳來的喧囂的喊聲,乾隆終於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來。 「現在怎麼辦?」 「現在只能等死了。」大寶垂頭喪氣地說道。 古小東則是一言不發,繼續用狙擊槍尋找著弘時,就算自己真的會死,那他也會先殺了這個六指男人。 現在唯一救得了他們的就只能是天降神兵。 古小東看見在不遠處又來了一撥人,由於雨勢過大,只能隱約地看見數量與這群人相當。此時,只聽見塔下一聲巨響,連整個皇塔也搖搖欲墜。古小東雙眼一閉,口中喃喃說道:「要殺弘時,只能等來世了。」 「你們快看,幫手來了!」沈芸指著那群新來的士兵大喊道。 古小東定睛一看,這新來的一群人根本不是士兵,好似一群難民一樣,穿著破衣爛衫,可是手上卻都有兵器,更不尋常的是那群人的身上都背著破布袋子,雖然模樣都十分寒酸,可是出手卻不凡。只見那身上袋子越多的人武功越是高強,甚至有人連續撂倒十幾個西域士兵卻不顯疲態。 「他們上來了!」大寶喊道,由於大寶現在在女人的身體裡,那叫聲格外的刺耳。不過幾個人當中,只有童海川的武功最高,雖然右手已廢,但是左手掄起大刀依然不輸他人。童海川先將第一個上來的將領腦袋砍飛幾米遠,後面的人也有所顧忌。 這通往皇塔頂端的入口是一個爬梯,只要有一個人在頂端守著,上來一個死一個,童海川守在爬梯的背面,下面的人早已經不敢上來。這裡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電視劇裡面常常播出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會員級別是用口袋來區分的,口袋越多的等級越高,八袋九袋的已經是高級VIP級別。看來下面的人定是丐幫莫屬。 古小東用瞄準鏡向遠處望去,果然見到蘇寶寶騎著馬跟在一個男人的後面,十分焦急地望向這方,而與蘇寶寶同乘一匹馬的竟然是萬瑩瑩。 早聽說蘇寶寶是丐幫幫主蘇乞兒的女兒,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可是她又怎麼知道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呢? 古小東回憶起第一次遇見蘇寶寶的時候,是在妓院裡面,那六指想花重金買下蘇寶寶,卻被蔣夫破壞了他的計劃。古小東早知道蘇寶寶身上一定藏著重要的秘密,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是這樣。 蘇寶寶自持是丐幫幫主的女兒,無拘無束,甚至有時勾結丐幫的長老到官員家的後廚偷吃偷喝,那日無意中看見弘時與國泰交易這可以號令西域士兵的符印,並得知弘時要在乾隆祭祀這日舉兵叛變。蘇寶寶於是偷了符印,這東西乃是純金打造,既可以賣錢也可以當做傳家寶,還可以救國救民,一舉三得,蘇寶寶對自己這一舉動很是得意。 不過那個時候沒有監控錄像,國泰和弘時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偷了這符印,在千方百計尋找符印的時候,偶然打聽到是蘇寶寶偷了這個東西。他們四處追殺蘇寶寶,直到蘇寶寶混在了被賣去當妓女的隊伍中。 那六指弘時雖然發現了蘇寶寶在妓院之中,可是不想將事情鬧得眾人皆知,所以暗中想將蘇寶寶買下來,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機緣巧合下,古小東救出了蘇寶寶。 蘇寶寶躲在蔣夫的府上,那弘時自然不敢輕易動手,直到蘇寶寶回到了谷陽縣,才在大街上被抓了去。 丐幫幫眾遍佈天下,蘇寶寶領著弘時去尋那符印的時候,暗自留下記號,好讓丐幫弟子救出自己,弘時找到符印本欲殺蘇寶寶滅口,蘇寶寶卻被丐幫弟子救了出來。 蘇寶寶找到她爹蘇乞兒蘇燦,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蘇燦。蘇燦心想,這大清朝雖然不是漢人統治,不過百餘年間卻國泰民安,倘若真的被外敵入侵,難免會屍橫遍野民不聊生。 他們悄悄地躲在附近的縣城之中,派出探子監視祭祀的情況,果不其然,這周圍埋伏了大量的西域士兵,於是蘇燦帶著丐幫眾弟子前來救駕。 下面廝殺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倒在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古小東拿著狙擊槍卻怎麼也尋找不到弘時的身影。直到丐幫將所有的西域士兵殺退,守住皇塔,古小東依然沒有見到弘時的蹤影。 難道這個傢伙已經跑了? 古小東歎了一口氣,忽聞童海川大吼一聲,只見一把大刀砍在童海川的腿上,十幾名西域番僧跳了上來。 為首的那人正是弘時。 「真是冤家路窄,我們又見面了,弘歷。」 乾隆瞪著雙眼盯著眼前闊別數十年的親哥哥,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三哥!」 「哈哈,哈哈!弘歷,你還認識我這個三哥!可是今天三哥不是來跟你敘舊的,而是來取你性命的!」 乾隆歎了口氣,說道:「三哥,這又是何必呢?你大勢已去,何必又要這樣執迷不悟呢?倘若你放下屠刀,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屍。」 弘時冷笑道:「留我全屍?真是可笑,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想著別人?弘歷,你真是菩薩心腸啊!」說完,弘時提刀就砍,乾隆心知這下必死,也不阻攔,緩緩閉上了雙眼。 乾隆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濕濕的,有一股血腥味,可是自己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乾隆此刻看見身前有一個人,他十分瘦弱,力量甚至敵不過女人。他傲然地挺著胸膛擋在乾隆的前面,砍刀深深地劈入他的身體裡面。他狠命地用雙手抱著砍刀,讓弘時不能將刀拔出。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說出八個字:「忠君愛國,死而無憾!」 「文,文,文墨兄!不要,不要這樣!文墨兄!」古小東撕心裂肺地喊出趙文墨的名字。 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文人,他是一個連做飯也不會的愚人,他是一個連自己孩子也養不活的笨蛋。就是這樣的他,有一個崇高的理想,為國為君,盡效終生,可是卻一直沒有這個機會。倘若沒有古小東,他早已經冤死刀下,為了報答古小東的救命之恩,他徒步走遍大江南北苦苦尋找了兩年。 他是個尋常的人,他有一顆不尋常的心。 趙文墨緩緩閉上了雙眼,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古小東第一次看見他笑。因為他覺得,這輩子能為皇上死,他值了。 這是一股怎樣的力量,弘時怎樣也拔不出手中的刀,他一用力,那刀連著趙文墨的屍體一起拖了起來。 砰! 古小東這槍對準的不是弘時的頭頂,而是腹部,如此近的距離以狙擊槍的威力足以打穿了一個大洞,古小東在醫學的解剖課上曾經學過,剖腹自殺是最痛苦的一種方式,剖腹的人不會立即死亡,他會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在疼痛中死去。 他不會讓弘時死得這樣輕鬆。 古小東盯著弘時絕望的眼神的同時,他安裝了第二發子彈。 砰! 這次打的是弘時的生殖器,男人最大的驕傲。 弘時的臉色已經發青,他沒有死,他還會維持自己的生命十幾分鐘,古小東不會讓他這樣死去,因為弘時已經完全地打開了古小東心底那扇關著惡魔的大門。 眾人恐懼地看著古小東,因為古小東的臉上緩緩綻開了笑容。 砰!砰!砰!砰! 連續四槍打在弘時的雙手雙腳上。古小東將砍刀釘在弘時的四肢上,好比是被釘在了十字架上。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永世不得超生,除非你是上帝的兒子。 蘇燦早已經降服了那幾個西域番僧,就在他們恐懼地盯著古小東的時候。他們哪裡見過如此殘酷的刑罰,而行刑者竟然坐在旁邊盯著受刑人發笑。 「三弟,三弟,你不要這樣子!三弟,你醒醒!」古銀搖著古小東的肩膀大聲地喊道。 古小東剛剛猶如鬼魂附體一般,此刻已經清醒過來,看著地上因為劇烈疼痛而表情扭曲死去的弘時,想起了死去的龍捕頭和虎捕頭,淚如雨下。 乾隆站了起來,長長歎了一口氣。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就是這樣一個沒見過幾面的文人,卻為了他而死。 「趙文墨……文墨……文墨……愛新覺羅……」 童海川莫名其妙地看著皇上忽然將趙文墨的名字和皇家姓氏連念起來,難道皇上要御賜趙文墨為皇族不成? 「古銅,趙文墨還有什麼家眷沒有?」 「他還有兩個孩子。」 「童海川,你將那兩個孩子帶到宮中來,朕要收他們為義子。」 「皇上!」 「不必多說,這弘時……」乾隆歎了一口氣,在眾人的攙扶下離開了皇塔,這皇塔上面只剩下大寶、古銀、炅老大、沈芸、蘇寶寶、萬瑩瑩和古小東。 萬瑩瑩撲到了古小東的懷中。 第九章 龍 這雨愈加地大,電閃雷鳴也更加強烈,大寶將儀器架到皇塔之上,並在丐幫眾弟子的幫助下,將千鎖鏈搬運上塔頂圍成一個圈,這個圈將儀器圍在中間形成一個強烈的磁場。此刻僅僅需要強大的電流,古小東和大寶就可以再次回到現代。 在一旁的瑩瑩和沈芸始終沒有作聲,待古小東忙完之後,瑩瑩走到古小東的旁邊低聲道:「你當真還要走?」 古小東心中一緊,因為急切地想回家,忘卻了這裡還有一個想與自己廝守一生的女人。 「我……」 「那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瑩瑩,那個地方不屬於你。」 萬瑩瑩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瑩瑩……」 「古銅,既然你想走,我不會攔你,我只望你能在我的墓塚前送給我一首歌,那首歌叫《忘情水》。銘記我萬瑩瑩是你的人,此生此世只屬於你。」 古小東聽得心酸,拉住萬瑩瑩的手久久不語。 可當萬瑩瑩走開之後,古小東細細回味這番話卻覺得一股淒涼之意油然而生。為什麼她要這麼說?難道我走了她會自殺不成?不會的,就算我走了,我的祖先古銅也會留下來,不會的。 他再一次走到萬瑩瑩的身邊,拉住萬瑩瑩的手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我的智慧走了而已。我的身體還會留在這裡,不過那時候的我會變得傻傻的。」 「那個是古銅,而我愛的人是古小東!」 「你,你怎麼知道!」古小東不知為什麼萬瑩瑩會叫出古小東的名字,或許是她聽大寶呼喊過幾次自己的真名,所以胡亂猜測卻猜對了? 「我……」萬瑩瑩咬緊嘴唇,不肯再說一句話。 「小東,這個時候是閃電最集中的時刻,我要啟動機器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閃電劈下來!」 大寶拉著古小東一起站在中央,古小東盯著萬瑩瑩,或許這是此生見到心愛女人的最後一面。 「大寶,我想問你,你說過我們來的時候都是等價交換,我交換了弘時,小寶交換了蔣夫,那你交換的到底是誰啊?」 「小東啊,或許我們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雨聲非常嘈雜,只有大聲喊出來對方才能聽清自己的話語。 「難道……」古小東想起了一個人,難道窺見未來的人會是她? 「小東!小心!」萬瑩瑩撲了過去。 古小東抱住萬瑩瑩,可是他的手觸及萬瑩瑩的身體時,卻看見自己的手沾滿了血跡。弘時掙扎著用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拔出手中的刀飛了出去,萬瑩瑩第二次擋在自己的身前。古小東暴怒地看著弘時,可是弘時卻微笑著死去了。 最終的勝利者究竟是誰? 不是古小東,不是乾隆,也不是弘時,而是時間。只有時間才能戰勝一切。 萬瑩瑩伏在古小東的肩膀上,用盡全身的力氣說:「我愛你。」 第三個窺見未來的人竟然是她,自己心愛的女人萬瑩瑩。她看不到過程,卻看得到結局,就算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卻毅然地回到皇塔。 她是個這樣的女人,為了見心愛的男人最後一面,就算死也無憾,因為沒有他的日子裡,煎熬的思念比死還痛苦。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心愛的人遠在天邊,而是與他相距兩百年。 古小東抱著萬瑩瑩飛快地衝下皇塔,他一定要救她,就像那時她為了他擋了一劍,她為了找他奔走千山萬水耗時兩年,她為了他忍辱負重,她為了他…… 大寶在後面喊道:「古小東,你幹什麼去!你會被困在這裡的!」 忽然,一記閃電打在千鎖鏈上,所有人被晃得睜不開眼睛。天空中只傳來大寶的回聲:「小東……」 「駕!」古小東飛馳而去! 兩個月後。 太和殿是皇族舉辦盛大典禮如皇上登基或者結婚的場所,平日裡不會輕易使用。 這一日,文武百官都聚集此地,卻不知何故。趁著皇上還沒有來,大家議論紛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乾隆走到龍椅前,眾大臣齊刷刷地跪倒。 「平身吧!」 所有大臣都站了起來,因為是慶典的大殿,所以和平時上朝的情形不同,每個官員都有一把椅子,當所有官員落座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在最前面空缺了幾把椅子。 「今天召諸位來,是有幾件事跟大家說一下。大家不要拘謹,說完這幾件事,大家在這兒吃點東西。第一件是我認了兩個乾兒子,名為永文、永墨,封為大小署郡王。這兩個孩子朕將視如己出,紀曉嵐!這兩個孩子的親爹是個文人,想必他也會希望他的兒子是個大文豪。你身為我大清第一才子,我將這兩個孩子交給你了,你定要好好教他們讀書!」 「臣遵旨!」紀曉嵐站起來領旨。 「第二件事,和珅,進來!」乾隆說完,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從他的步伐來看,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淡定地跪倒在乾隆前面。 「和珅,你是朕的救命恩人,你希望朕怎麼賞賜你?」 「奴才不需要主子的賞賜,能救了主子,是奴才祖上積德。奴才已經倍感欣慰!」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誠懇,絲毫看不出虛情假意,難怪和珅後來能受到乾隆那般喜愛。 「朕姑且封你為輕車都尉,你先在宮裡學學如何做官吧!」 「謝主隆恩!」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這十幾歲的孩子,其中有一些人恨不得立刻跳起來巴結這個皇上的救命恩人。 「還有一件事,古銅!」 「宣古銅進殿!」 古小東快步走進殿內,心裡忐忑不安。 「古銅,你可知罪?」 古小東一頭霧水,心想自己明明救了皇上的性命,皇上怎麼可能還要怪罪自己呢? 「啊?什麼罪?」 「放肆,怎麼跟皇上說話呢!」乾隆旁邊的太監說道。 乾隆反而笑了出來,說道:「不打緊,不打緊。好吧,你犯了什麼罪朕一一跟你道來。先是在廟中得知朕乃九五之尊不行禮,乃是大不敬之罪。二是殺了皇族,這是誅九族之罪。三呢?朕想想啊……」 這時,沈芸從外面急匆匆地跑進來,大喊道:「皇上,你還要誅九族,你殺吧,連你侄女我也殺了吧,還有你未出生的侄孫!」 「哎,郡主,快出去……」太監急忙打圓場。 「哎呀,我說你這小丫頭,這麼著急!我還沒說完呢。第三,就是你誘拐郡主,這罪名也不輕。但是呢,你救了朕,功過相抵吧。」 郡主見古銅吃了虧,嚷道:「不行,不行。明明人家救了你,你忘恩負義,怎麼還功過相抵!不行,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哎,文武百官都在這,你這小丫頭給朕留點面子吧。」 「不行!」 「好,好,那朕給你個官當。那就當京城的仵作吧!」 古銅心想,見好就收,還沒等沈芸討價還價,就說道:「謝主隆恩!」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喧嘩!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禧妃娘娘被殺了!」 乾隆驀地拍案而起,禧妃娘娘乃是乾隆最愛的貴妃之一,人漂亮,身材正。乾隆龍顏大怒喊道:「誰幹的!快帶朕去!」 一行眾人來到西宮,卻見一女子赤裸身體倒在走廊上,太監和宮女圍成一團,見皇上來了,大家都讓開一條路。 卻見那禧妃娘娘死狀恐怖,雙眼被挖,而且在前額上刻著一個五芒星。站在禧妃娘娘身邊的赫然是萬瑩瑩! 「瑩瑩,怎麼回事?!」古小東快步走到瑩瑩面前。 還沒等瑩瑩開口,旁邊的小太監磕磕巴巴地說道:「皇上,奴才等人看見一個斷臂的男子闖進宮內,然後就看見禧妃娘娘慘死在此。」 「萬瑩瑩,你看見是誰殺了禧妃娘娘了嗎?」 原來萬瑩瑩那日傷重,古小東背著萬瑩瑩來到皇上的行宮,請御醫為萬瑩瑩治傷,這才起死回生。皇上特許萬瑩瑩來到宮中養傷,禧妃娘娘好權術,知道萬瑩瑩乃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所以平日裡來往親密。 「是,是……」 古銅急道:「你要是看到就快說啊!」 「是龍捕頭!」 「大哥?!」 古小東腦海中浮現出那日的景象,龍捕頭在廝殺的路上留下一隻斷臂,卻生死未卜。可他為何會出現在皇宮之內,為何會殺了禧妃娘娘,又為何兩個月以來一直深藏不露、不肯來找他呢? 難道真的是龍捕頭所為? 「皇上,皇上,殺手留了一張字條!」小太監將紙條遞給乾隆。 「殺盡宮中眾人,誓取乾隆狗頭。洛河。洛河!」乾隆瞪大了眼睛看著紙條的署名。 「皇上,洛河不是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嗎?!」 這洛河與龍捕頭又是什麼關係呢? (全文完) ═════════════════════════════════ 本文內容由【黃小喵家的手殘大】整理,久久小說網(www.txt99.com)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