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飛來橫福 武昌貢院所謂貢院,就是科舉考試的地方 這一天,正是湖廣三年一度的鄉試大比,又稱秋闈明代的科舉考試制度可是相當嚴格,絕非現代電視劇演的那麼不堪,想要舉,大多靠的是實力,沒有好的章,也是休想靠賄賂考官取得功名當然也不是沒有,不過只是鳳毛麟角 貢院佔地能有十幾畝,房間能有數百,每名考生一個房間,進屋之後,都要將門鎖起,一考就是三天,吃喝拉撒全在裡面秋天的氣候很是舒爽,考生們大多將天窗敞開,透透空氣到了傍晚時分,也都關上,仍然開著的沒有幾個有一個房間,現在不僅開著窗,窗戶上還繫了條不長的紅帶,因為不是很起眼,倒也沒引起注意 此刻,在貢院外的一棵大槐樹上,有一個人正張弓搭箭,對準這條紅帶在槐樹下面,蹲著一個青年,青年仰著頭,衝上說道:「虎,你可瞄準點,少爺這次能不能娶到李府千金可全靠你了」 「你放心,我的手段你難道還不知道,百步穿楊都不在話下」樹上那人說起話來甕聲甕氣,可力氣著實不小,他手拿著的是五石硬弓,尋常之人連拉都拉不開「小,咱們少爺不是參加鄉試嗎?這和娶李府千金有什麼關係?」 「人家李老爺說了,她的女兒只嫁今科解元,那李家可是本地望族,誰能娶到他的女兒,這輩都不愁飛黃騰達咱家老爺這次是下了血本的,考題出來後,就請本地大儒寫了篇章,據說買這篇章花了三千兩銀,保證能夠高」 「嘖嘖……乾爹可真捨得花錢,三千兩銀,我這輩都沒見過」叫虎的漢發出讚歎之聲 「好了,你就別羨慕了,趕緊把箭射進去,咱們好回去交差、吃飯」 「你不說吃飯我還不餓,這一提起,還真有些餓我這就射」虎對準紅帶,「咻」地一聲,羽箭劃空而出 一聽到弓弦響,樹下的青年是滿臉緊張,扯著嗓問道:「射進去了嗎?」 「射進去了」虎拍著胸脯說道:「咱的箭法,那可不是蓋的」 「走,回去吃飯」 ****************************************************** 在第三十二號考棚裡,有一個青年正叼著筆桿對著桌上的白紙發愣 青年名叫岳肅,字秉嚴聽父親說,在他出生那天,天降雷雨,一個趕考的秀才路過家門,前來避雨,在父親的懇請下,給他起了這個名字而這個秀才的名字叫作楊漣 岳肅是個重生者,上輩是名刑警,孤兒院出身,被師父收養,學了一身本事他還有個師妹叫黎蘭,善於獸醫、養犬,二人的組合不知道抓了多少歹徒 還記得前世執行的最後一次任務,是明朝天啟皇帝的墳墓被盜墓者挖開,他和師妹黎蘭奉命下去偵查,結果誤觸機關,墓穴轟塌,他將黎蘭壓在身下,背脊被巨石砸,閉眼前只聽到黎蘭撕心裂肺的喊聲 上天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他有了父母親人,岳肅當然十分珍惜父親岳雨是個木匠,有一手好本事,家境還算不錯,加上外公只有母親一個女兒,全家人將岳肅當寶一樣看待,寄予厚望,小時候還讓他上了幾年私塾 明朝的科舉講究的是一紙八股定前程,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國人,也算受過先進教育的他,想要寫好八股簡直是難如登天院試那會也不知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還是自己的人品好,竟然榜上有名,不過是倒數第一 了秀才那就是有功名的人,從此家裡不用再交田租,全家人都盼著他能夠進一步,個舉人 這次鄉試,岳肅是背著光宗耀祖的責任來的,可一見考題,立時傻了眼他望著卷紙,整整瞅了一天,也不知該如何動筆 正這功夫,岳肅突然趕到一陣寒風從頭頂掃過,跟著就聽到「奪」地一聲,也不知什麼東西,釘到後面牆上岳肅心頭不禁一顫,忙轉身望去,只見一直羽箭插在牆上,在箭身之上還幫著一卷紙 「這是什麼?」岳肅過去將箭拔出,取下上面的紙,展開一看,雙眸立即睜得老大這不正是本次鄉試的應題章嘛 章寫的一氣通貫,如行雲流水,即便是岳肅這樣不太懂八股的,也不禁讚了一聲「好」 看過章,岳肅馬上意識到,這肯定是有人作弊,將答案射錯了房間,也算自己運氣好,箭手竟然射錯了屋岳肅可不是那種傻到會將箭上交的人,光宗耀祖可全在這上面了 他伸手解掉繫在天窗上的紅繩,將窗關上,開始埋頭猛抄 為什麼岳肅的窗上會系有紅繩呢,說來也巧,他所住的三十二號考棚,因為年久失修,窗戶有些活動,支不起來沒有辦法,他只好將繫在腰上的紅繩取下,綁在窗戶上他哪裡知道,正是因為這根紅繩,箭手才射錯房間,把答案送到他這裡 抄完卷,岳肅取出懷裡的刻刀,作為木匠的兒,當然在木工上也有一番造詣,輕鬆地將羽箭處理成幾截,藏到身上和袖裡 三日後,鄉試結束,岳肅等一眾考生絡繹不絕地走出貢院 那個年頭的科舉考試和現代的高考也差不多,是頭等的大事,不少考生家長都聚在門外緊張地等候貢院外是人山人海 一有考生出門,家裡人就大聲吆喝,見了面少不得尋問考的怎麼樣走在岳肅前面的是一個身穿白緞長袍的翩翩公,這公剛一出門,馬上有四個家丁打扮的人迎上前去,一個個露出諂媚的笑容,「公,您這次一定是鯉躍龍門了」 「躍你個頭」那公一聽這話,似乎是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衝到一個小廝面前,抬手便是一記耳光,怒斥道:「小,老的箭你給射到哪裡去了」 「箭……」被打的家丁正是那日黃昏陪虎射箭的小他被公一巴掌打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支支吾吾地道:「虎說射進去了啊」 「射你媽」公是憤怒,抬腿一腳,把小踹翻在地因為太過衝動,手臂向旁邊一劃,將一老者扇倒在地 這功夫,岳肅正好走出貢院大門,一眼看到公將老者扇倒,而這老者如此面熟,不正是外公嘛,忙幾步搶了過去 公也沒心思去理會被扇倒的老人,仍是怒不可褻,喝道:「它媽的,等回府再說,看老不扒了你的皮」說完,就要離去 岳肅這會已跑到老者身邊,蹲下將老者扶起,關切地問道:「外公,您沒事?」跟著瞪了那公一眼,怒道:「你撞倒了人難道沒看見嗎?」 公正是一肚火氣,聽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是火大,轉過身來掃了一眼,見是個窮書生,不屑地道:「媽的,撞倒就撞倒了,你還準備把小爺怎樣?」 「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講道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是貢院門外你到此應考,也是讀聖賢書的人,難道不知什麼叫禮義廉恥嗎?」岳肅義正言辭地說道 「禮義廉恥,老現在就告訴你什麼叫禮義廉恥」這公一向是呼喝人慣了的,哪能受得了一個窮書生的教訓,將手一揮,喝道:「給我打」 四個家丁見剛剛觸了主家的眉頭,現在都想好好表現一番,戴罪立功,一聽這話,立即衝上前去,掄拳打向岳肅 岳肅前世是刑警,跟師父學了一身本事,那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一個打十幾二十個都不成問題重生到木匠家庭,功夫也沒扔下,雙拳一分,一招雙龍出海,兩名家丁便被打倒在地 可這當口,因為用力過猛,原本藏在袖口裡的箭頭一不小心震了出來岳肅並沒有注意,哈腰一個掃堂腿,將正撲過來的小掃倒在地說來也巧,那鐵製的箭頭落地一彈,箭尖衝上,小向後一摔,屁股正好坐在箭尖之上箭頭鋒利無匹,加上小的的後坐力太大,整個箭頭全部沒入股,只疼得他「嗷」地一聲尖叫 剩下那個家丁見岳肅輕描淡寫地打倒三個同伴,嚇得向後一退,哪還敢上前公也看出岳肅不是好惹的,不禁打了個哆嗦,說道:「小,你可別過來……我爹……我爹可是……」 貢院外打的熱鬧,古人也有圍觀的愛好,已然將岳肅幾個圍成一圈這時候,從貢院走出一群人來,為首的是一個頭戴烏紗,身穿官服,胸前是孔雀補的年人,這人乃是本科鄉試的大主考,湖廣佈政使鄒佳仁站在他身邊的都是身配腰刀的差役 鄒佳仁站在台階之上,一眼看到人群內有人打鬥,在貢院外打鬥,這還了得,鄒佳仁當即大喝一聲,「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貢院外打鬥,無關人等還不給我讓開」 第一卷 第二章 黑白不分 圍觀眾人轉頭一瞧,見出來個大官,誰還敢在此湊熱鬧,以防牽扯到自己,立即匆匆散去,不一刻功夫,貢院門前是安靜異常 鄒佳仁看了眼岳肅等人,大聲問道:「你們身為應考秀才,也是讀聖賢書的,為何在貢院外打架?難道是不將朝廷大典放在眼裡嗎?」 岳肅連忙一躬身,說道:「學生岳肅,拜見大人……」當下,岳肅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述說一遍 鄒佳仁點了點頭,那公見岳肅搶了先機,忙搶上一步,說道:「大人,學生乃是湖廣副將裴玄之裴英傑……」這傢伙倒好,上來先把老爹的名號給報出來,「學生出門時不小心撞了這位老丈確實不假,那時學生正待伸手相攙,誰料這人便衝了過來,朝學生訛要五十兩銀做湯藥費,學生不給,他就動手來打大人您看,我的三個家丁都被他打傷,是非曲直已是明顯,還望大人明鑒」 鄒佳仁也是個明察秋毫的主,察言觀色已知來龍去脈,知道岳肅言辭屬實,裴英傑純屬胡說八道但這裴英傑畢竟是副將裴玄之,總不能為了街頭鬥毆之事,兩家撕破臉皮稍加思索,便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身為仕,在貢院外鬥毆,本官就算革了你二人的功名,也無人能說出什麼姑念你二人十年寒窗不易,兩下言和,各自去」 「謝大人」 岳肅和裴英傑互相瞧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哼了一聲,各分左右而去 岳肅背著外公走出街口,這次出言說道:「外公,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您大把年紀,怎麼還老遠的跑來武昌接我,剛剛沒摔疼」 外公聽了這話,不禁放聲哭了起來,「孩啊,外公過來,是因為家裡出了大事」 「什麼事?」岳肅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在你離家赴鄉試的第三天,你父親去給鄉里郭老爺家修補房梁,一不小心失足摔了下來……」 「父親沒事?現在怎麼樣?」岳肅這下急了,前輩是孤兒的他,對現在這個家庭十分看重,全家人都把他當寶一樣看待,上輩沒有嘗到的家庭溫暖,這輩全都補上他早已在心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孝順自己的親人 「你父親摔斷了胳膊,好在性命無礙只是摔下來時,砸碎郭老爺家的一個花瓶,郭老爺告上衙門,說他家的花瓶價值一百二十兩銀,讓我家用田地賠償縣太爺受了郭家的狀,說要是不交出地契,就要把你爹抓進牢裡全家只有你一個讀書的,大家沒有辦法,我只能大老遠的跑來,你快回家看看怎麼辦」 家裡唯一的財產就是這幾畝薄田,岳肅之所以能夠唸書,全仗著這幾畝田和父親的辛勤勞動現在父親受傷,人家又要奪家裡的田產,換誰也坐不住本來還打算留在客棧住幾日,等到放榜再走,現在看來,只能馬上回去,反正若是了,也有驛站快馬傳遞 岳肅不敢耽擱,背著外公急忙趕路,武昌距離雲夢縣有半個月的路程,一路風餐露宿,終於趕回 到家一看,父親仍然病臥在床,面無血色,比想像要重許多岳肅親手給父親餵了碗藥,又尋問母親,家裡的情況如何母親是滿臉憔悴,說自外公走後,縣衙再次來人,言明不給地契,就把父親抓進牢裡,家裡沒有辦法,只好把地契交出父親因為地契的事,急的氣火攻心,病情重 聽過母親的講述,岳肅心想,什麼花瓶能值這麼多銀,還偏巧父親從房樑上摔下正好砸在上面 思前想後,他認為其定有蹊蹺,讓母親在家照顧父親,自己現在就趕到縣城,進衙門問個究竟 母親已經沒有了主意,兒這麼說,也只能照辦 岳肅換了套衣服,連夜趕到縣城,在城外等到開門,直奔衙門衙門外置有鳴冤鼓,岳肅拿起鼓槌敲打起來,此時縣太爺尚未起床,聽到鼓響,也沒有辦法,只能從被窩裡爬出穿戴整齊上了公堂,叫差役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 岳肅挺胸抬頭進入大堂,兩旁衙役「威……武……」一聲,就聽上面的縣令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岳肅泰然自若,向上一拱手,說道:「大人在上,學生岳肅這廂有禮了因功名在身,不便下跪,還望大人見諒」 明朝有規制,凡是身有功名的,上了公堂不用行跪拜之禮岳肅雖說是個秀才最後一名,但終究也是秀才 縣令點了點頭,說道:「你大清早跑來擊鼓,所為何事啊?」 「回大人,學生父親岳雨乃治下白楊鄉人士,前些時日到鄉間郭員外家修補房梁,不慎失足落下,砸碎一個花瓶郭院外告上衙門,說此花瓶價值白銀一百二十兩,要我家以田地償還,否則便要押入大牢學生不才,想要看看這所謂價值一百二十兩的花瓶到底是何模樣,也好心服口服」岳肅不卑不亢,是振振有辭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花瓶,來訛詐家裡的田地若果真是什麼名貴之物,也無話可說,可要是以次充好,有意敲詐,那也不行 「花瓶本官已經驗過,確是價值一百二十兩,你就不必看了,趕緊回去」縣令一揮手,便要打發岳肅走 「大人,此花瓶終究是呈堂證物,豈有不讓苦主看的道理?大人若是不肯示下,就不要怪學生越級告到知府衙門,到時大人也不好說話」岳肅的話語是鏗鏘有力,絲毫無法回駁當過警察的人,當然知道不管是古時,還是現在,任何案都要講求真憑實據 縣令見唬不走岳肅,不悅地道:「這花瓶乃是宋代的官窯,你一個鄉間秀才,給你看,你能看得懂嗎?」 宋代的官窯瓷器,岳肅在現代也是見過的,上品瓷器,確實價值不菲不過既說官窯,即便不是上品,也值一百二十兩這個數,不過官窯有一個共同的定制,那就是在瓷器底部有標有官窯的圖章,以示區別 岳肅笑道:「若是宋代的官窯,學生得一觀,以便長長見識,也不枉賠上家田產可大人要不將證物出示,難免有偏袒之嫌」 「好一張伶牙俐齒,那本官就讓你開開眼,免得你以為本官徇私來人啊把證物破碎的花瓶拿上來」 得到縣太爺的指令,有衙役趕緊到後堂取來一個包袱,來到岳肅面前,將包袱解開,然後才退到一邊 岳肅蹲下翻開,見這瓷口不過是普通貨色,怎麼可能是官窯出品,再看了花瓶底部,是沒有圖章標記當下站起身來,笑道:「大人想必是被小人蒙蔽,這花瓶根本不是什麼宋代官窯」 「你懂得什麼,本官已經驗過,就是宋代官窯你憑什麼說不是?」這知縣當然知道這花瓶不是宋代官窯,但是收了郭家好處,幫著奪取田產現在被看破,但也要聽聽對方是如何說辭在做計較 「回大人,學生此次到武昌參加鄉試,受一同窗邀請,去他家用飯,他家頗有財產,府上也有宋代官窯他對我說,凡是官窯,底部都有此官窯的徽號,再看這個花瓶,瓷口粗糙,與普通人家所用並無區別,瓶底也無徽號,自然不是什麼官窯還望大人明鑒」岳肅說的去同窗家吃飯,純屬胡扯,只不過是藉詞說明自己見過官窯 縣令見岳肅說的清楚,一時也犯起難來,暗自討道:「郭家往日多有孝敬,這次又給了好處,怎能被這小說上幾句就半路回頭可這小言辭鑿鑿,說的甚有道理,要是不秉公辦理,他越級告到上憲,我該如何?」 斟酌一會,馬上想出辦法,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官可能有些疏忽,這樣,你先在堂上等候,本官這就讓人到郭府再次驗看」 說完,馬上讓人前往郭府,然後起身前往後堂,寫了封信,讓人立刻快馬送到郭府信上的內容無非是苦主家看破了花瓶,你自己掂量著辦,隱晦的意思就是,你給的這點孝敬太少,不值得我為你搭上前程 那郭榮前腳看完信,也知道縣令的意思,後腳差役上門來請,他當下讓人備轎,又準備了一百兩銀說實在話,岳肅家的那點地並不值這個數,不過對郭榮來說,錢財是小面是大,解決了這樁事,日後橫行鄉里,也沒有幾個再敢去報官的 乘轎來到縣衙後宅,先行見過縣令老爺,把錢一送,說道:「太爺儘管放心,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不就是宋窯花瓶嘛,要是他敢告到知府衙門,我這邊砸一個給你送來當作呈堂證物又有何難」 縣令平白多得了一百兩銀,又有了郭榮的承諾,膽自然大,微微一笑,道:「郭兄客氣了,我這就升堂」 再次回到大堂,縣令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樣,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說道:「好你個岳肅,真是伶牙俐齒,本官差點被你瞞過這花瓶已然證實,確是宋代官窯,你若再敢在堂上信口胡言,混淆視聽,小心本官治你一個擾亂公堂的罪名」 「大人,您這是何意,此花瓶分明是普通花瓶,拿到市面上,頂多值一兩銀,為何說我混淆視聽?難道大人您就不怕學生到知府衙門,告你一個徇私枉法的罪名嗎?」 「大膽刁民,竟敢當堂污蔑本官,你以為有個秀才功名,本官就打不得你嗎?本官現在便革掉你的功名,來人啊給我重大四十大板」 這縣令大喝一聲,隨即有四個差役上前按住岳肅,公堂之上岳肅不敢反抗,但也不畏懼,怒道:「你敢我這個秀才也是院試考來的,你無憑無據,豈容你說革就革你今日敢打我,我明日定到孝感府大堂上告你」 「好你個刁民,在本縣的公堂之上還敢如此放肆,給我打,給我往死裡打」這縣令也是惱羞成怒,抄起公案上的火籤筒,將整筒打板的火籤全部摔到地上 差役見大人如此震怒,誰還敢懈怠,把岳肅按趴在地上,抄起板「劈哩啪啦」如雨點般打下而被打的岳肅還是破口大罵,絲毫不肯服軟 估計打了能有三十多板,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差役飛快地跑進大堂,一進大堂,就大聲喊道:「啟稟大人,大喜」 公案後的縣令被岳肅罵的是怒火燒,一聽說差役說大喜,當下納悶道:「什麼大喜?」 「剛剛驛站快馬傳遞,說今科鄉試,我們雲夢縣出了一位解元老爺」 第一卷 第三章 解元 鄉試在明代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地方上著實重視,三年一度,開科選材,凡了舉人的便可以當官要不然吳敬梓老先生筆下的《范進舉》裡,范進一聽說自己了舉人,都能一下瘋了,在那時普通百姓的嘴裡,舉人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每次鄉試,各府各縣都盼望著治下能多出幾個舉人,這樣自己臉上也有光彩,要知道湖廣一個省有上百個縣,一次鄉試下來也就取一百多個舉人,每個縣能分上一個也就不錯,有的甚至一個都沒有 解元不用說,那是鄉試第一名,哪個縣能出來這麼一個,同鄉不少都要跟著沾光在明代末期,朝廷官吏多是結黨,一黨的主要成員多為同鄉,凡解元的,基本上將來必進士,搞不好會試一榜下來還能搞個三甲庶吉士,那可是有機會登天的所以本鄉本土的官吏遇到這樣的人才都會拉攏,將來結為一黨 縣令一聽治下出來個解元,當即是大喜過望,連忙問道:「是誰家的?」 「回大人,是白楊鄉的岳肅岳大老爺」瞭解元之後,不管差役見沒見過這人,稱呼上都要用大老爺以示尊敬但他哪裡知道,現在趴在大堂上挨打這個小,正是他口的岳肅岳大老爺 「白楊鄉的岳肅……」縣令沉吟一句,緊跟著心頭隨之一震,他猛然想起剛剛自己好像聽過有人報了這個字號 「等等別打了」縣令忙大吼一聲,制止下面的差役繼續動手那差役剛把板舉起老高,聽到大人這一嗓,一個急剎車,差點沒把腰給閃了 縣令這時候,腦門已經冒出冷汗,他指向趴著的岳肅,問道:「你進來時,你說你是哪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岳肅右掌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咬著牙,將胸膛一挺,大聲說道:「不才學生白楊鄉岳肅」 「你……就是……」縣令再次聽了岳肅的名號,險些癱在椅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忙繞過公案,跑到岳肅面前,現在他的臉上是滿是堆笑,「解元公,剛剛多有冒犯,還請恕罪……那個……所謂不知者不罪嘛……這個……」 他現在已經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個秀才,你縣令按個罪名說打就打,功名說革就革,倒是還能說的過去但是解元是你有資格革掉的嘛,即便犯了大案,證據確鑿,還要上報巡撫衙門,才可革掉功名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大人……草民的功名已被您割掉,在您面前稱不起解元公三個字」 「解元公,您這是哪裡話,不是折殺本縣嘛對了,那個地契我馬上讓人送到府上」跟著用手一指邊上的差役,嚷道:「都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扶解元公進後宅休息,找最好的郎來治傷」 那些差役平常見了舉人都是畢恭畢敬地喊一聲老爺,現在當堂打瞭解元,早就慌了手腳,尤其是剛剛動手的,是心驚膽顫好在還是沒動手的多,有幾個機靈的趕緊上前扶住岳肅,攙他到後宅養傷 而這位縣令老爺,則是慌慌張張地跑去找郭榮,一見面就劈頭蓋臉地給郭榮一頓罵,「你訛誰家不好,偏偏訛人岳家,現在人家出了個解元,這事怎麼收場你趕緊將地契還給人家,再多備些禮物,上門謝罪日後這種不打聽好底細的事,不要再來找我」 郭榮是個舉人,一聽說岳肅瞭解元,也有些驚惶失措,這種人,馬上便會有大人物上門招攬,自己巴結還來不及呢,竟然還得罪郭榮現在腸都悔青了,他一個鄉間惡霸,人家要想報仇,還不是動動嘴皮的事,當下不敢久留,馬上回府準備厚禮,到岳家看望、賠禮 **************************************************** 在岳肅剛剛離開武昌的那天晚上 一所豪宅大院的廂房之,突然傳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啊……」 「少爺,取出來了」一個身穿軍服的郎將一個箭頭用托盤裝著,呈到裴英傑的面前 裴英傑看都沒看,順手丟在一旁的桌上,讓郎下去之後,這才重重一拍桌,大聲喊道:「叫什麼叫,怎麼不疼死你說捲射到哪裡去了?」 床上趴著的人是僕人小,他是裴英傑的貼身書僮,要不是這個緣故,這位裴少爺哪能關心他的死活,還叫人把箭頭取出來 「少爺,卷真的射進去了,是虎射的,我一直在樹下守著,他說沒設錯」 「就他那腦,你也能相信,它媽的,你不能挑個正常人給我射來人,去給我把虎喊來」 「我也是找不到別人啊,貢院那麼大,就五石硬弓射出來的箭能射進您的考棚,而咱們府上能拉開那張弓的,除了老爺就是虎,您總不能讓我去找老爺」小委屈地說道 「它媽的,老花重金買來的卷也不知便宜了哪個王八蛋你沒告訴他,我在考棚上做了記號,窗戶上拴著紅帶」裴英傑憤憤地罵道 「能不告訴他嘛,我還千叮萬囑了好幾遍,他說沒問題的誰知道,射錯了」 正說話的功夫,虎走了進來,這傢伙一進門,還歡天喜地的喊道:「哥,你回來了,這次你能娶到李家小姐,可得感謝我,給我喜酒喝啊……」 他還不知道箭射錯地方的事 虎是裴玄的養,裴玄當年從軍在四川平叛時,有一個好兄弟戰死沙場,臨終前將獨虎托付給他虎天生力大,只是腦有些遲鈍,像是少根筋,不過裴玄對他很是喜愛,收為義 裴英傑雖說是紈褲弟,但平時也不跟這個傻弟弟一般計較,連話都少說,壓著火氣,問道:「虎,你把箭射到哪個考棚裡了?」 「就是小說的那個,繫著紅帶的」虎說著,坐到裴英傑一邊的椅上 「你確定那個考棚上系有紅帶?」 「確定」虎甕聲甕氣地回答,還一個勁地點頭 「這可怪了,那我怎麼沒看到呢?」裴英傑也知道這個傻弟弟是個老實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撒謊 「你沒看到,你沒看到什麼呀?」虎沒聽明白裴英傑的意思,所以問道 「還能有什麼,沒看到你給我射進來的箭唄」裴英傑有些不耐煩,揮手道:「你出去玩去」 「哦……」虎禮貌地沖哥哥一點頭,剛要起身,突然看到盤裡的箭頭,指著說道:「咦……這不是咱家的穿雲箭嘛,射誰了呀,怎麼還帶著血」 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等等」裴英傑一聽這話,連忙喊住虎,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這箭頭是咱家的箭」 虎轉過身,點頭道:「可不就是,我天天拿著玩,怎麼能不認識」說完,把箭頭抓起來,又道:「肯定是,咱家的穿雲箭箭頭和爹爹軍營裡的箭頭不一樣,又長又粗,你看這個,真是咱家的穿雲箭」 裴英傑一把奪了過來,喊道:「你再去給我找一支穿雲箭來比對一下對了,再拿一支普通的箭」 「哦」虎答應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出去,不一會,拿了兩支羽箭回來 裴英傑也知道,自家的箭質地要比軍營常用的箭質地要好,那支箭桿粗長,且箭頭粗長、曾明刷亮的真是自家的穿雲箭兩枚箭頭一比較,還真是一般無二 「鐺」裴英傑一確定這個,是怒火盛,將手抓著的箭頭狠狠砸在地上他大聲喊道:「就是那個王八蛋不僅撿了老的卷,還敢惹我,他叫什麼名字?」 小見少爺火氣大,身不由得直哆嗦,怯怯地道:「好像聽到是姓岳,具體叫什麼,有點記不清了」 「沒有關係,老可以等放榜,抄了我的卷,肯定會,到時老單找姓岳的就行」 一晃數日過去,等到貢院放榜的那一天,裴英傑專門派僕人前去看榜,記下上面有幾個姓岳的說來也巧,這一榜舉人的只有一個姓岳,而且還是解元 「岳肅我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小」聽說還瞭解元,裴英傑是來氣,明明自己到手的解元,竟然便宜了別人 錢是小事,但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你得了我的卷,撿了便宜也就算了,還在貢院門口跟我作對,真是是可忍孰不能忍 裴英傑自從知道岳肅瞭解元後,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是冥思苦想,一定拿出個法,既不連累自己,也要整掉岳肅這個解元終於在這天,他想到一個法,寫匿名信舉報 當天晚上,一支羽箭射進今科主考、湖廣佈政使鄒佳仁的府邸 第一卷 第四章 沙發 明朝科舉考試之後,只要是了,都要到主考官那裡行謝師禮,就跟現代人畢業後請老師吃謝師宴一樣這個規矩,岳肅當然也知道 自從得了這個解元之後,岳家是門庭若市,縣令大人是天天登門噓寒問暖,郭榮不僅把地契奉還,還送了好多禮物,並且要把一所宅用給岳家,不過這個宅岳肅卻沒有收 提親、送禮、拉攏的當然也不在話下,岳家的門檻都被踏平,好在自己是木匠,晚上無人自行給釘上就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本來躺在床上的父親,因為兒瞭解元,就像是吃了仙丹妙藥一樣,馬上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謝師的日快要到了,岳肅不敢耽擱,只能急忙啟程這一日來到武昌境內,眼瞅著城樓就在前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前去謝師,總不能空手,禮物也要備上一些此時他才發現,因為走的匆忙,身上就揣了十幾兩盤纏,給布政使大人買如此寒酸的禮物,終究拿不出手 岳肅思前想後,決定親手打兩件木器給恩師送去,在明代,上好的木器價值也是不菲先到城外找家客棧住下,那時的客棧,入住也是要登記的,小二一聽說岳肅的名號,馬上尋問是否是今科解元 在那個年頭沒有什麼聞、報紙,所以客棧小二往往是消息最為靈通的走南闖北打尖住店的人多,以至上到國家大事,下到街頭瑣碎,這店小二都能聽到不少議論,今科解元的名頭,自然是聽過 岳肅如實點頭,小二是熱情,把岳肅請到西院單獨下榻問岳肅需要點什麼,岳肅的回答卻令他詫異,「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哪有賣木料和棉花的,鐵匠鋪在什麼地方?」 小二不知岳肅這是何意,但人家是解元,也不便多問,當下親自引路前往買了幾捆木料和棉花、棉布,又租了一些工具回來,找鐵匠打造了十幾根彈簧,搞的小二是莫名其妙當親眼看到岳肅在院里拉開架勢做木匠活,才明白原來這位科的解元公還有如此愛好 岳肅早已打定主意,準備打造一張桌和一把椅給布政使大人送去當然,桌和椅不能是那個年代的貨色,而是沙發和茶几 別看上輩不是木匠,但也是見過現代傢俬的人,知道大概的理念這輩木匠活已經達到一定的境界,二者這一結合,沙發和茶几很快成型 **************************************************** 傍晚時分,客棧外走來兩個小青年,一個是公打扮,一個是書僮裝束,二人都是面皮粉嫩,十分白淨 「小姐,我還是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累死我了,咱們找個地方住一宿,明天再走」書僮撅著小嘴,可憐巴巴地看著身邊的公哥原來這位公竟然是女扮男裝 「死丫頭,難道光你累,我就不累了嗎?你以為我願意離家出走,還不是我那老爹,非要我嫁給什麼狗屁解元我連那人長得什麼模樣,高矮胖瘦,多大年紀都不知道,要是又老又醜我可怎麼辦呀對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以後不許再叫我小姐,要叫我少爺呀」公氣急敗壞地嘟囔起來那個書僮原來也是個女的 「是、是、是,小……少爺,解元的也不一定就是又老又醜,也許是風流才也說不定」 「風流才本小姐也不稀罕,一個個都是花樣章,哪有幾個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再者說,到咱家門上投靠的舉人、進士還少嘛,年輕的沒有幾個,大多都是四五十歲,我現在可是二八年華,豈能嫁給他們這樣的」 「可老爺……」 「別跟我提我爹,他一心總想著光耀門庭,哪管我的幸福,現在他已經富甲一方,乾爹在朝也是大權在握,他還嫌不夠真搞不懂,他腦裡一天都想些什麼好了,咱們到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公發了一頓牢騷,便朝客棧裡走去 「明天趕路,明天咱們要上哪呀?」書僮謹小慎微地道 「我還沒想好,今晚好好研究一下」說話間,人已走進客棧小二連忙上前招呼,「這位公爺,您這是要住店嗎?」 「廢話,不住店誰到你這來,今晚客棧我包了,你把所有的人都給我趕出去」公說完,丟出一片金來 小二一見到黃金,眼睛都在放光,說道:「沒問題、沒問題,公里面請」可話說到一半,又覺得不妥,畢竟客棧裡還住著一位解元老爺,別的客人可以攆走,解元老爺可不能攆,於是有些為難地道:「公爺,這個……小店裡有一位貴客,要是將他也請出去,多有不便,不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什麼貴客這麼了不得,難道比這黃金還要貴重?」公很是不悅地道 「實不相瞞,那位貴客是今科解元公,我們掌櫃還準備等他退房時請他提幾個字,您看……」 一聽到小二說是今科解元,公的眼裡當即睜得老大,說道:「是哪個解元?」 「就是咱們湖廣今科解元,岳肅岳大老爺」 「倒還真巧,沒想到他也住在這,如此正好,我且看看他到底長得是何模樣」公打定主意,淡淡一笑,說道:「既然是貴人,那就讓他留下,不知道他住在哪間房?」 公這一笑,可謂是百媚叢生,看的小二都有點眼直,心想,「這公哥長得可真俊俏,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兒家連我這男人見了,都有些失魂落魄」 小二癡癡地盯了半天,一句話也沒冒出來,那書僮可有些急了,說道:「直勾勾地瞧什麼呢,我家公問你話呢」 「啊、啊……那個……解元公正住在西院」小二這才緩過神來 「那我今晚也住在西院,別忘了把其他人都攆出去,前邊帶路」 小二連聲答應,引領二人前往西院,剛一進月亮門,就見岳肅光著上身,拿著鋸在裁木頭岳肅從小鍛煉,身體相當結識,呈現出倒三角般的健碩線條,公和書僮見了,不禁臉上一紅 岳肅見有人進來,瞅了一眼,也沒說什麼,畢竟你也沒把這院包了小二禮貌地打聲招呼,岳肅客氣地點頭 隨後,三人走進和岳肅相對的房間,進門後,公問道:「那人便是科解元岳肅?」 「正是」小二回答道 「這解元公怎麼像個木匠,幹起活來還真有板有眼,不會是冒充的」書僮臉上露出不信的模樣 「這誰知道,不過即便是解元住店,也要給錢,想來也不至於再者說,這種事誰敢呀,若是被人發現,是要掉腦袋的公爺,快到晚飯的時候了,您想吃點什麼?」 「把你們最好的飯菜端上來幾樣」 小二得了吩咐哈腰退下,那公將窗戶挑開,看向外面的岳肅心下不住嘀咕,「這人年紀應該比我大不上幾歲,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滿臉正氣,可堂堂解元怎麼還會做木匠活?」 外面做活的岳肅卻沒有什麼他那份閒心,忙的是不亦樂乎,現在已經做好兩張單人沙發和茶几,此時正忙於最後那張雙人沙發 天色漸漸黯淡,小二先後將公的上等飯菜送來,當問到岳肅時,他只點了兩個普通菜餚和三碗米飯茶几還沒有刷漆,岳肅讓小二把飯菜放在茶几上,坐著打的沙發,在院裡用飯 在房間內用飯的公和書僮吃了幾口,公又轉過頭看向岳肅,見他吃的如此簡單,臉上卻充滿了滿足感 「粗茶淡飯也能吃的如此開心,他真的是今科解元嗎?」懷著好奇的心情,公站起來朝屋外走去,書僮想要跟上,被他揮手止住 公緩步走到茶几旁,面帶微笑地道:「這位兄台,可否請我在此坐一會呀」 岳肅放下筷,說道:「當然可以,請」 「多謝」公又是盈盈一笑,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剛一落座,不禁一驚,「咦……這椅怎麼如此特別,上面還有彈性」 「啊,這是在下研製的一種椅,我給它起名叫作沙發」 「沙發……這名字真怪,不過坐在上面還真的很舒服」公說完,像發現大陸一樣,低下頭左瞧瞧、右瞧瞧,屁股在沙發上蹭來蹭去,好半天才說道:「這個沙發真好,能送給我嗎?」 「公既然喜歡,等日後給公做幾個就是只是這幾個,明日我入城謝師,要送給布政使大人,還請見諒」岳肅彬彬有禮地說道 入城謝師公一聽這話,馬上確定,看來眼前的人還真是今科解元,故意道:「兄台明日原來是要入城謝師啊,那一定是今科得以第,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岳名肅字秉嚴,不知公尊姓大名」岳肅拱手說道 公學著岳肅的樣,說道:「小弟姓李,名叫李……應」這公姓李倒是不假,可李應卻是先編的名字,她本名叫作李瓊盈乃是湖廣第一豪商李彰之女這李彰別看是個商人,卻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少朝廷官員都跟他結交,許多湖廣士都投入他的門下賴以晉身,因為他有一個好朋友,名字叫作方從哲,也是李瓊盈的乾爹 楚黨黨魁官應震、吳亮嗣都是湖廣人,與李彰相交莫逆,後由李彰出面協調,與浙黨結成一氣這才形成萬曆末年齊楚浙三黨與東林黨爭雄的局面 李瓊盈和岳肅對坐談天,別看岳肅沒去過什麼地方,但上輩頗有些地理知識,天南地北的講了許多不知不覺竟聊到一,二人似乎有了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第一卷 第五章 盜亦有道 見天色已晚,二人各自回房就寢岳肅睡得倒是踏實,對面屋的李瓊盈可是難以入眠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都是岳肅的身影 並不是說李瓊盈不夠矜持,會一見鍾情,只是明朝那個時候,稍有產業的女兒家,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得和異性說上幾句話這一天和岳肅聊了這麼久,那個身影難免在心頭揮之不去尤其是在她的心,岳肅隱然是她的未婚夫,只要自己不離家出走,成親是早晚的事現在提前見到郎,而且還很滿意,怎不叫她芳心難耐 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突然間聽到房門咯登一聲,門閂動了一下李瓊盈嚇了一跳,連忙坐了起來,雙眸直勾勾地盯著房門這時,「嗤」地一聲輕響,房門推開了 「誰?」李瓊盈看的仔細,從門外先後走進兩個青年,手都拿著明晃晃地鋼刀 「朋友,我們已經盯了你有一段路了,出門都用金,還真有錢兄弟們最近手頭比較緊,想管你借點,你看怎麼樣」最先進門的青年說出這種話,竟還十分坦然 後面那個倒是很乾脆,說道:「大哥,跟他廢話什麼,趕緊拿錢走人,孩們還等著這些錢吃飯呢」 「兄弟,我心有數」前邊的青年說道:「朋友,我也不為難你,也不要你身上的所有錢,只要拿出一半,我們兄弟立馬走人」當強盜的還跟被搶的人商量,這小還真挺有趣這人說完,朝李瓊盈逼近兩步 李瓊盈看到靠近,心怕,驚惶失措地道:「你……你別靠近,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 睡夢的書僮,隱隱聽到聲音,揉揉眼睛,說道:「什麼事呀」這話剛一說完,便看到有兩個拿刀的人站在屋裡,嚇得他直接一聲尖叫,「啊……」 「喊什麼喊,再喊信不信老宰了你」後面那青年一個箭步竄到書僮床前,把刀一伸,抵到書僮的脖上書僮的臉登時嚇得蒼白,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另一個青年則是緩緩走到李瓊盈床邊,說道:「朋友,我不想殺人看你的家境,這些錢應該也算不了什麼,我們只是拿來救命,算是為你積了份陰德不要逼我動手,到時大家難看」 李瓊盈此刻哪敢說半個不字,伸手從懷取出一疊金,「我……我身上就這麼多……」 青年倒也守信,抬手取過一半,說道:「多謝」言罷,轉過身,「兄弟我們走」 另一個青年見得手,馬上後退當先那個青年前腳剛一出門,耳廓邊風聲響起,青年聽出有人偷襲,但想要躲閃已經不及,「蓬」地一聲,一拳重重地砸腮幫上,把他打倒在地 緊跟著一個黑影閃過,在他的腰部又是重重一腳,青年痛的悶哼一聲,剛要爬起,卻被一腳踹胸口,震得他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後面的青年看到同夥遭到暗算,兩步搶了出來,劈手一刀,直奔門外黑影 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岳肅適才書僮一聲尖叫,當即將他驚醒,他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房間,知是對面房間出事,幾步趕到他怕立時進去,賊人以二人性命相要挾,投鼠忌器,只好躲在門邊,靜觀其動見青年出門,這才出手偷襲 房內青年掄刀砍來,岳肅是早有提防,身形向外一側,抬腿一腳反踢對方手腕青年急忙收刀,岳肅跟著欺身向前,右拳擊出,打向青年胸口青年疾步後退,不料岳肅的腿腳快,搶到面前又是一拳,青年身向後一彎,來了個橫斷鐵板橋,隨即向旁一滾,手臂一甩,鋼刀射向岳肅 岳肅忙閃身躲避,「鐺」地一聲,鋼刀砸在牆上,脫落於地,青年趁岳肅躲閃的空檔一躍而起,縱身朝他撲去,岳肅避讓開來,劈掌而出,同青年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轉眼功夫二人鬥了十餘個回合,青年的功夫很有套路,顯然是專門練過而岳肅的拳腳則沒有什麼章法,講究的是快狠準,一旦抓住對方破綻,便施以致命一擊 很快,青年因為急攻猛進,腋下露出破綻,岳肅抓住機會,一個側踢踹青年腋下,趁青年向旁一個趔趄,岳肅緊逼一步,探掌拿住青年的胳膊,緊跟著一招現代警察最常用的背擒將青年制住 房外被打傷的青年這個時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手捂胸口走進屋裡,被擒的青年見他進來,忙大聲喊道:「大哥,這傢伙厲害,你趕緊撤」 受傷青年慘淡一笑,說道:「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我豈能把你獨自撂在這裡」說完,青年盯著岳肅,又道:「朋友,我把金留下,只希望你能放我兄弟一馬,日後若有吩咐,哪怕是赴湯蹈火,我金蟬也在所不辭」 岳肅當了多年警察,目光相當銳利,見這二人面無匪氣,倒不像是奸惡之徒,尤其是這個叫金蟬的,剛剛見到一疊金,尚能言而有信,只拿一半,確是個大丈夫當下說道:「朋友,你也是條漢,堂堂七尺男兒,身懷武功,為何不走正路,反而做著搶人財物的勾當」 金蟬劇烈地咳嗽兩聲,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名叫金蟬,那個是我結拜兄弟名叫鐵虯,我二人身世相若,都是受鄉間惡霸欺凌,無奈流落江湖,遇名師指點,學得一些本事後來我二人巧遇,因意氣相投,便八拜結交,干的都是劫富濟貧的勾當,從未枉殺人命前幾天我二人路經此地,經過一家善堂時,聽到裡面有人哭泣,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我兄弟進去尋問,才知這家善堂原是鄉間一趙姓財主資助建立的,往日多蒙其恩惠,收留了許多孤兒,幾日前趙姓財主病死,其是個紈褲弟,並無善心,停止了對善堂的資助,善堂內有四十多個孩,全靠一對老夫妻照顧,單憑那夫妻二人,如何養得起於是,我兄弟二人決定就近做上一票買賣,資助這善堂原本是想打算搶那趙姓財主的兒,但想到其父多有善舉,於心不忍,遂將目標轉移到別處今日在客棧吃晚飯時,正巧見到這位公出手闊綽,用金包下客棧,料想是富家弟,就起了歹意所言全部屬實,還望朋友手下留情,放了我那兄弟」 岳肅見他說的真誠,眉宇間儘是坦承之色,點點頭,將擒住的青年鐵虯推了過去鐵虯一到金蟬身邊,馬上將他扶住,關切地道:「大哥,你沒事」 「還好」金蟬說完,衝著岳肅一笑,取出懷的金,上前兩步交給岳肅,恭敬地道:「朋友大恩大德,金蟬沒齒難忘,請受我一拜」言罷,倒退一步便要給岳肅跪下 岳肅連忙相攙,這倒不是他大意,只是他看出金蟬絕非奸邪之人金蟬被岳肅扶住之後,甚是感激,說道:「大恩不言謝,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略有薄名,日後朋友若有難處,我兄弟自當全力以赴」 然後,向岳肅一抱拳,便退後幾步,準備和鐵虯離開 「慢」岳肅見他要走,突然喊了一聲 金蟬以為岳肅是要反悔,無奈一笑,說道:「朋友,您這是何意?」 岳肅泰然道:「適才聽你說善堂內有許多孤兒需要救助,在下不才,想略盡綿薄之力」 「看來朋友是不相信我了,也好,我這便帶你前去一觀,若所言有假,是殺是刮悉聽尊便」金蟬也是坦然 岳肅幾步來到李瓊盈的床邊,將手的金交換給他,說道:「李兄弟,我現在就和他二人去看看那善堂,果真有許多孩需要救助,我也想施以援手沙發等物暫放於此,還望兄弟幫忙照看」 李瓊盈猶豫一下,喃喃地道:「我……」 第一卷 第六章 投效 見岳肅要和金蟬等人去善堂看看,李瓊盈猶豫一下,還是說道:「岳兄有此善心,小弟佩服但行善積德怎能少了我,東西交個……我那書僮照看就行」說著,她起身穿鞋下床 岳肅見她願去也是高興,因為自己手的那點銀兩不過杯水車薪,若有貴人幫忙,自是好 當下四人離開客棧,由金蟬引路,朝善堂的方向而去 善堂客棧並不太遠,穿過幾條街,快到鎮口的一棟宅便是來到門首,金蟬上前敲門,不一會,裡面傳出一個孩童的稚嫩聲音,「請問是誰呀?」 「是我」金蟬回答道 「是金叔叔回來了」那孩一聽到金蟬的聲音,高興的不得了,忙打開宅門 岳肅和李瓊盈一看,開門的是個**歲大的男孩,孩長得很瘦,一臉菜色,身上的衣服儘是補丁,不過倒也潔淨孩的眼角尚有眼呲,應該是剛從睡夢醒來,孩上前一步,抱住金蟬的大腿,歡快地說道:「金叔叔,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好想你,怕你晚上不回來」 金蟬輕輕地撫摸孩的腦袋瓜,柔聲道:「叔叔怎麼能不回來,只是和你鐵叔叔出去轉轉,等到天亮,給你們買肉吃對了,快給這兩位叔叔問好」金蟬回手指向岳肅和李瓊盈 孩很是禮貌,衝著岳肅和李瓊盈一鞠躬,說道:「兩位叔叔好」 李瓊盈見這孩很是可愛,不由得上前一步,撫摸孩的頭髮 金蟬說道:「二位裡面請,木老伯應該已經睡了,我去喊他起來」 說著,大家一起進了院院裡有五間房舍,房倒還可以,不算破舊,此時此刻,有兩間房的窗戶已經敞開,露出七八個小腦袋瓜來,他們應該是被敲門聲驚醒孩們一看到金蟬和鐵虯進來,馬上歡呼起來,「金叔叔、鐵叔叔……」 跟著,一個個推門跑了出來,把金蟬和鐵虯圍住因為院裡孩們的雀躍,其他正熟睡的孩們也被吵醒,大家見是金蟬和鐵虯回來,都湧了出來這時,一位年逾旬的老者同一個有五十多歲老嫗從正房出來,跟他倆一起出來的還有幾個剛睡醒的孩 金蟬和鐵虯分別抱起一個孩,衝著兩位老人打起招呼,「木老伯,任大嬸」 「是金蟬和鐵虯回來了啊,孩們見你們一天沒回來,都是想得很,晚上有的都睡不著覺,生怕你們再不回來」木大伯蹣跚地朝金蟬他們走過來 「大伯,我給你們介紹兩個認識的朋友,他們都是好心人」金蟬指著岳肅二人說道 岳肅衝著木大伯一拱手,說道:「老伯您好,我叫岳肅」李瓊盈也學著岳肅的樣拱手施禮二人一起走到木大伯的面前 這位木大伯是個乾瘦的老頭,衣服也很單薄,跟他在一起的任大嬸也是一樣,看他們滿臉菜色,現在的生活可見一斑 岳肅深感同情,和木大伯談了一會,從他口證實,金蟬的話的確屬實,可以說,在一進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斷定金蟬沒有說謊現在善堂已經快吃不上飯了,木大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實在是不忍心讓這些孩再度流離失所 岳肅當下掏出身上所有的銀,表示要資助善堂,但他身上一共也就三兩散碎銀在明朝,一兩銀已經夠小戶人家過上一年,三兩已經不算少 看到岳肅慷慨解囊,木大伯和任大嬸不禁痛哭起來,一個勁感慨,這個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李瓊盈心頭是震動,想到自己錦衣玉食,可這世上還有好多人連飯都吃不上,怪不得岳肅能有飽飯吃已很滿足 她一把拉住岳肅的手,說道:「岳兄,你也不富裕,這點錢還要留著住店、吃飯,資助的事還是交給我」 兩人的手掌剛一接觸,李瓊盈的面頰隨即緋紅,好在是夜裡,沒有人能夠發覺她連忙將手縮回,羞怯地伸手入懷,取出所有的金,這一刻,她的芳心還在像小鹿一樣亂撞 岳肅倒是沒有如何,只是感覺到「李兄弟」的手比較小 木大伯和任大嬸見到一疊金,嚇得趕緊倒退兩步,對這些窮人來說,金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 「大伯、大嬸,我身上只有這麼多,你們先留著用,給孩們多買點肉吃若是不夠的話,等過些時日我再給你們送來」 木大伯嚇得一個勁搖頭,「這位小官,這麼多金,小老兒是萬萬不敢收的」 「我這也是資助你們善堂,你收下便是,有什麼不敢收的」李瓊盈不解地道 岳肅曉得原因,說道:「李兄弟,大伯確實不敢收,就像你一樣,若是在市井使用金,肯定會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到時反倒招來禍端我看不如這樣,等到天明,我們多買些米肉送來,兄弟家如在左近,時常照應一下就是」 李瓊盈點點頭,說道:「還是岳兄想的周到,等到天一亮,我們就去買」心也拿定主意,等回家之後,便派人時常來周濟善堂 當天晚上,大家在善堂閒談,挨到天明,一同到集市上採購,買了許多米肉、蔬菜,並兌換了許多散碎銀,全都給善堂留下到了晌午,木大伯在善堂招待大家吃飯,席間金蟬尋問起岳肅和李瓊盈的名字來,以圖日後報答 岳肅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在下岳肅,這位小兄弟叫李應」 「岳肅……」金蟬沉吟一句,眼睛突然一亮,說道:「可是今科解元公岳肅岳大老爺」 「大老爺如何敢當,大家既是朋友,叫聲兄弟便可」岳肅謙遜地道 「這哪裡使得,解元公高義,金蟬佩服的五體投地,將來必當成為海清天一樣的好官」說著,金蟬竟離席跪倒在地,懇切地道:「金蟬不才,願追隨解元公,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鐵虯見金蟬如此,也跟著跪下,說道:「鐵虯也願意追隨解元公,但有差遣,義不容辭」 岳肅對這兄弟二人的直率很是欣賞,他自己也不是虛偽之人,馬上將二人扶起,答應所請並表示等謝師之後,便到善堂來找他們 吃罷午飯,岳肅同李瓊盈返回客棧,岳肅將剩下的木匠活做完,準備再住一夜,明日清晨進城謝師岳肅做活的時候,李瓊盈一直坐在沙發上欣賞,或許對她來說,看岳肅做木工,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刻 ************************************************* 「公,大清早的,你準備上哪呀?」次日天剛一放亮,李瓊盈就把書僮從床上拉起來,隨便擦了把臉,也沒和岳肅打招呼,悄悄地離開客棧書僮心不解,一出店門便尋問起來 「回家」李瓊盈嫣然一笑,大踏步朝武昌城的方向走去 這一來,書僮糊塗了,忙緊走兩步跟上,撅嘴道:「你不是說要離家出走嘛,怎麼才過兩天,就想著回家了」 「用得著你管嗎?」李瓊盈滿臉的歡喜,精神頭十足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看了這位解元公,準備回家等著拜堂成親」書僮倒也不笨,很快反應過來說完,衝著李瓊盈拌了個鬼臉 「死蹄,竟敢取笑我,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李瓊盈嗲怒起來,當街追打書僮,兩個人嘻嘻笑笑,跑出老遠,好在此刻街上沒人,要不然非得被當成神經病不可 在李瓊盈走後不久,岳肅起床,梳洗完畢,去喊李瓊盈吃早飯,結果發現二人已經不見岳肅一聲歎息,無奈自行用飯,吃罷早飯,雇了一輛騾車,將沙發和茶几馱著,朝武昌城而去 一路來到武昌城內,找到布政使府邸,通上姓名、說明來意,門房馬上通傳,很快請他入內 布政使在明代屬於一省官之首,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府上的規模可見一斑今日來謝師的舉能有七八個,早在花廳就坐,一聽解元到來,紛紛出廳相迎 寒暄幾句,進廳就坐,首位當然要留給岳肅,誰叫人家是第一名 布政使鄒佳仁早已得到稟報,並沒有馬上出來,這也是自重身份的表現一份份禮單被送到書房,雖說眾學生貧富不一,但也是拚命的孝敬,竭盡所能當看到岳肅的禮單時,不由得一愣「桌椅一套」 鄒佳仁心暗道:「有人匿名舉報,說岳肅考場作弊,這個解元是抄來的按理說,如果是考場抄襲,這種人謝師時都會送厚禮,怎麼如此寒酸,難道說是有人嫉妒?」 心確定不了,鄒佳仁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先試探一下岳肅的才情再怎麼說,也不能憑借一封匿名舉報信就認定岳肅是考場作弊於是說道:「來人啊,去請岳肅到後花園見我」 第一卷 第七章 江郎才盡 布政使大人的後花園自然是個清幽的所在,岳肅被小廝領進去後,不由得耳目一隻見樓台高峻,庭院清幽山疊岷峨怪石,花栽閬苑奇葩水閣遙通竹塢,風軒斜透松寮回塘曲檻,層層碧浪漾琉璃;疊嶂層巒,點點蒼苔鋪翡翠 來到長亭之下,鄒佳仁身穿便服,坐在長椅上,岳肅曾在貢院門口見過這位大人,忙躬身施禮,「學生岳肅給恩師見禮」 鄒佳仁也覺得岳肅臉熟,只是他日理萬機,早就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免禮」鄒佳仁說著,站了起來,沒有再瞧岳肅,而是看向荷塘又談談地道:「岳肅啊,不知你所字謂何?」 岳肅忙答道:「學生草字秉嚴」 「秉嚴,很好」鄒佳仁點點頭,「事事秉嚴方能大公無私」 「謝恩師誇獎」 「對了秉嚴,為師前些年去黃山遊覽,偶的一副上聯,至今沒有思出下聯你能得解元,想來才思過人,不知可否為老夫覓個下聯出來」 岳肅知道,這是鄒佳仁想要考考他,但不應承是不行的,只好硬著頭皮道:「請恩師賜聯」 鄒佳仁乾咳一聲,說道:「那日去黃山是秋時,正值落松樹飄落,好一幅美景興之所至,得聯黃山落松落山黃」說完,鄒佳仁轉頭看向岳肅 若說別的對聯,岳肅恐怕還真對不上,這個對聯,他在現代上網時,可是看到好多次,不過依稀記得這是一個下聯,上聯叫作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 當下也沒考慮明朝有沒有上海這個地名,沒顧及到這個年代沒有自來水,張嘴便來,「學生對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 上海自來水 鄒佳仁聽了這個答對,是滿腦漿糊,心暗道:「真是胡說八道」 心下不悅,臉上卻沒表露出來,岳肅作弊的嫌疑在他的心大了幾分 「還算工整」鄒佳仁淡淡說了一句,隨即又道:「假山真鹿走」 這個上聯岳肅還真沒聽說過,挖空心思,斟酌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對曰:「死菜活人炒」 聽了這個,鄒佳仁差點沒氣死,完全可以確定,岳肅這個解元成是作弊來的不過手頭畢竟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能太過武斷,轉念一想,計上心來,大聲喊道:「來人啊,筆墨紙硯伺候」 侍立在不遠處的僕人一聽這話,馬上取來筆墨紙硯,鋪到長亭的石桌之上鄒佳仁掃了岳肅一眼,說道:「秉嚴啊,你鄉試的章波瀾大氣,老夫甚是拜服,想讓你現場再作一篇,留給家弟研讀,不知可否?」 「這……」岳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馬上意識到不好,這分明是鄒佳仁再試探自己,鄉試之時有沒有作弊,要是自己能夠默寫出來還則罷了,若是寫不出來,自己便要倒大霉 現在岳肅的心頭是怦怦亂跳,緊張地道:「恩師……鄉試那篇章是一時靈感所致……即興之作……出得考場……已經有些忘卻……」 鄒佳仁神情冷淡,說道:「即便是即興之作,也不至於全都忘記堂堂一榜解元,筆力、火候總是在的,只求大段不錯,其他稍有減色也無妨」 「我……」岳肅是無言以對,那篇章是自己抄襲而來,怎麼可能過目不忘上輩背誦一篇《岳陽樓記》還要半天的光陰,別說是那麼一篇數千字的言 正無計可施的關頭,岳肅猛地靈機一動,想起當年電視劇演的一個典故來做過冷靜地道:「恩師,實不相瞞,學生在前日偶作一夢,夢到一個姓郭的老者,向我討要一支筆,我莫名其妙地從懷掏出一支五色筆給他,從此再無思」 這個典故出自南朝,講的是一個叫江淹的才,以出眾采稱著於世晚年時,他在夢遇見一位叫郭璞的人他對江淹說:「我的筆在你這裡多年,請你現在把它還我」於是江淹便從懷裡掏出一支五色筆給他,他本人也在交筆同時醒過來後來江淹發現自己再也沒法作詩「江郎才盡」這個成語也是從此而來 鄒佳仁也是才識淵博、學貫古今的人物,此典故自是聽說他突然轉身,雙眸緊緊盯著岳肅,怒道:「好一個江郎才盡,你這鬼話……」 話剛說到這裡,下面那「拿來騙誰」四個字還未出口,突有小廝在遠處稟道:「大人,李老爺和李府千金前來求見」 「哪個李老爺?」鄒佳仁正在發怒,問話的語氣著實不善 小廝聽出火藥味,打了個冷顫,忙道:「是李彰李大老爺」 李彰的名頭鄒佳仁當然知道,同在武昌,大家還多有往來這鄒佳仁是山東人,屬齊黨,因為齊楚浙三黨同盟,所以二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快請客人到書房奉茶」貴客上門,鄒佳仁不能怠慢,拂袖便走,擦過岳肅的身邊上,扔下一句話來,「你自己再想一想,最好是把郭璞的五色筆給借回來,否則本官讓你好看」 岳肅木訥在原地,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說鄒佳仁,快步趕到書房,此刻李彰和李瓊盈已經在花廳等候,李彰年過五旬,身材消瘦,罩著一身紅緞員外袍,目光矍鑠,神采飛揚一見鄒佳仁進來,當即站起,客套道:「鄒大人公務繁忙,老夫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李瓊盈今天恢復了女兒打扮,身穿一襲粉紅色長裙,站起身來盈盈一禮,「給鄒伯伯請安」 鄒佳仁忙道:「免禮、免禮……」又對李彰說道:「李兄大駕光臨,實令寒舍生輝,何來叨擾,快快請坐」 言罷,三人分賓主落座,客套幾句,鄒佳仁才道:「不知李兄大駕到訪所為何事?」 李彰笑呵呵地道:「今日聽小女說李兄府上得了件寶貝,特來觀賞,還望李兄不吝」 「寶物?」鄒佳仁不禁一愣,笑道:「我的府上哪來的什麼寶物,若說天下間哪裡的寶物最多,還要數李兄府上才是」 「老朽汗然,愧不敢當」李彰笑道:「小女說,府上得的這件寶貝名叫沙發,是科解元岳肅所送,鄒大人不會是不捨得拿出來給老夫一觀」 「這是哪裡話,李公說笑了岳肅確實送來一份禮物,不過只是桌椅一套,並不叫什麼沙發……」 「對,就是這個」不等鄒佳仁說完,李瓊盈已搶著說道:「那個叫沙發的椅,坐在上面可舒服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椅鄒伯伯真是好福氣,能有這樣一位門生」 好福氣鄒佳仁都差點被岳肅氣死,他這是第一次被朝廷任命為鄉試主考,老大的恩典,沒想到卻出了這麼一檔事,科解元狗屁不通,而自己事先並未發覺,授了功名,現在還在煩心,不知該如何處置 現在聽李瓊盈說自己好福氣,還說岳肅送來的桌椅是寶貝,心下嘀咕,臉上卻不動聲色,大聲道:「來人啊將岳肅送來的桌椅拿到書房來,請李公觀賞」 不大工夫,僕人抬著沙發和茶几來到書房,擺好後躬身退去李瓊盈也不客氣,立時跑到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笑盈盈地道:「爹,你快過來坐,可舒服了」 李彰笑著點頭,說道:「鄒大人,不知您可曾試坐」 「尚未試坐」鄒佳仁還真沒有見過如此模樣的「椅」,比平常的椅要矮上不少,可李瓊盈坐在上面,似乎真的很是愜意 「那你我一同嘗試下如何」李彰終究不能像女兒那樣太過隨便,即便也有些著急,但終究要自重身份 「如此正好,李公請」 當下鄒佳仁離座起身,與李彰聯袂來到沙發近前鄒佳仁是主,李彰不便搶那張大的雙人沙發,於是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剛一坐下,心頭一驚,這種感覺從未有過,臀下極軟,很有彈性,身體向後一靠,特別舒適 「好,真是個好寶貝」 鄒佳仁見李彰誇讚,是好奇,坐下後才明白為什麼這位家大業大的李老闆會交口稱讚,確實是舒服 「鄒大人得此寶貝,又有如此過人的門生,著實令兄弟嫉妒啊」李彰羨慕地說道 「是、是……」鄒佳仁甚是尷尬,沙發是真不錯,可自己的這位門生,實在不能稱為過人 李彰是個精細的人,看上看出鄒佳仁神情有異,卻沒有多問,因為他今天來還有另一個目的「鄒大人,聽聞岳肅就在府上,老夫對名士、才素來十分欣賞,不知可否請他過來敘談幾句」 第一卷 第八章 權衡 鄒佳仁如何聽不出李彰話的含義,說是欣賞才,倒不如乾脆說是老丈人看女婿鄒佳仁曾公開表達過自家女兒會嫁給科解元,李彰當然有耳聞,現在一提起,自是了然 不過眼下局勢突變,鄒佳仁已經確定岳肅這個解元是作弊得來的,若是不和李彰明說,也怕日後東窗事發落下埋怨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實言相告的好 鄒佳仁故作為難地道:「李公,關於這岳肅……」 「這岳肅怎麼了?小女不是外人,鄒大人但說無妨」見鄒佳仁欲言又止,李彰何等精明,豈聽不出其另有關礙 「那我就直說了……」鄒佳仁咳嗽一聲,才道:「這岳肅的解元十有**是作弊得來的」當下就將收到匿名信舉報,以及後花園試探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還有這事……」李彰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那鄒大人準備如何處置此事?」 坐在父親對面的李瓊盈一聽岳肅的解元是作弊得來,身不禁一顫,臉上儘是失落,但聽父親問鄒佳仁要如何處置岳肅,她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 「我的意思當然是秉公處理,考場作弊,起碼要革掉功名,終身禁考,打八十大板,監禁三年以儆傚尤」 見鄒佳仁說的如此嚴重,李瓊盈芳心大亂,忙跑到父親身邊,雙手扶住父親的肩膀,用祈求的聲音道:「父親,您快給他求求情……」 李彰知道女兒的心思,但他不動聲色,只是拍了拍女兒的手,示意女兒大可放心「鄒大人,秉公而斷倒是不錯,但您可曾想過,因考場作弊革掉一個解元的功名,這事別人會怎麼看?會不會拿這事做章呢?」 「還請李公指點」鄒佳仁知李彰手眼通天、心計過人,能看出許多事情的內在玄機,故虛心請教 「科場作弊,這事並不大,革掉岳肅的功名,按你所說的處理也就可以但現在是多事之秋,旁人很可能拿這件事來大做章,科場作弊算不得什麼,可要是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頂科場舞弊的帽,這事就嚴重了,再怎麼說,岳肅科場作弊不是當時發現的,解元的功名已經上報朝廷你現在回過頭來說他作弊,東林那些人若是藉機發難怎麼辦?現在方閣老在上面壓得緊,他們沒有機會興風作浪,這事一出,還不得趁機挑事,揚言說什麼湖廣科場舞弊,需要嚴查萬一皇上派人下來,又是東林的人,大刑之下,那岳肅胡咬一通,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負責這次鄉試的官員多是齊楚之士,一旦受牽連,倒下的可是一大批你身為主考,搞不好也要背上一個領導責任」 現在朝堂上的局勢正如李彰所說,浙黨黨魁方從哲位居首輔,聯合齊楚兩黨對東林黨大肆打壓,不少東林黨官員都被排擠下野,剩下的也只能是相機而動此次主持湖廣鄉試的官員多是齊黨和楚黨,稍微出一點差錯,東林黨很可能會藉機尋事,小事化大,對齊楚官員大肆攻擊誰都知道,當年的妖書案、挺擊案本來不算什麼大事,卻被有心人利用,黨同伐異,最後搞的連浙黨黨魁首輔沈一貫都被迫下台這麼好的機會,要是東林黨不拿來大做章,那才出了鬼 鄒佳仁聽罷李彰的分析,不禁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心暗道:「李彰果然是深謀遠慮,怪不得方從哲都會折節而交,自己要是將這事呈報上去,還不知要起多大的風浪」 「李公,那您看,我要如何處置比較穩妥?」 「這還不容易,故作不知也就是了」李彰淡笑道 「可是,畢竟有人箭書舉報啊」 「你都說是箭書舉報了,又沒有將書函親手送到你的手裡,是否收到,誰能知曉再者說,那人即知岳肅作弊,為何不提前舉報,偏偏等到放榜之後才言明,由此可見,這人必是心懷叵測,有心搬弄是非大人豈能遂了他的意」 鄒佳仁聽罷,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即知作弊,你要提前舉報,一切好說,為什麼偏偏等到放榜之後才舉報,這不是另有所圖嘛 不過,鄒佳仁也擔心舉報之人再到別處投書,臉上難免露出憂色李彰豈會看不出,說道:「大人不必擔心,此事需從源頭查起,既說岳肅作弊,他是如何作弊,又是如何被人發現的,咱們總能搞清」 鄒佳仁聽罷,連連點頭,「李公說的極是,我這就去尋問岳肅,他是如何作弊,期間被誰看到」 「大人著急了,您親自前去尋問,多有不便,我看還是小女前去比較妥當」 「讓令嬡前去?」 李彰點頭,站在他身後的李瓊盈則是芳心亂跳,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要和岳肅見面 「小女和岳肅有過一面之緣,我看由她前去最好不過,問清來龍去脈,咱們也好從運籌盈兒啊,我和你鄒伯伯的話你也聽到,我們這也是為岳肅考慮,希望他將實情相告,我們為他周旋,否則大難即將臨頭啊」 李瓊盈聽的明白,父親的話半點不假,怎麼說也得搞清岳肅是如何作弊,到底被誰發現前來舉報她當即答應一聲,離開房間,前往後花園去尋找岳肅一路趕去,果見岳肅正在長亭之下,拿著毛筆發呆 李瓊盈幾步跑了過去,出聲喊道:「岳大哥……」 岳肅轉頭一瞧,見是個美貌少女,雖說有點面熟,卻記不清在哪見過,納悶地道:「不知小姐可是喚我?」 見到岳肅,李瓊盈雙頰一紅,說道:「岳大哥,我…...我叫李瓊盈,李應是我的哥哥」 「哦,原來小姐是李兄弟的妹妹,失敬、失敬,不知李兄弟現在何處,李小姐又為何識得在下?」岳肅彬彬有禮地問道 「我隨兄長來鄒府拜會鄒伯伯,家兄聽聞岳大哥在此很是高興,本想前來一敘可突然聽說一件大事,是岳大哥科場作弊被人舉報,鄒伯伯正在徹查我大哥忙出面求情,鄒伯伯說此事是有人舉報,不好搪塞,於是我哥哥想問你是如何作弊,可曾被什麼人發現」 經李瓊盈這麼一說,岳肅才明白為什麼無緣無故鄒佳仁要考量自己的采,原來是有人舉報自己作弊若說有誰知道自己作弊,那肯定是射箭之人,現在想來,定是有人作弊,結果射錯了考棚,考卷落入自己手正主八成是名落孫山,心下懷恨就來舉報自己,但他怎麼知道卷紙是落入自己手呢? 岳肅不得其解,不過並沒有隱瞞李瓊盈,現在這個節骨眼,也沒有什麼可瞞的,當下將飛箭入棚,得到考卷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李瓊盈聽 李瓊盈聽了,也不禁暗暗稱奇,但見岳肅一臉坦誠的樣,知道岳肅絕沒有騙自己兩個人又說了兩句閒話,李瓊盈讓他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匆匆忙忙返回書房 回去之後,她將岳肅作弊的始末詳細地說給父親與鄒佳仁知道,兩個老傢伙聽完,都倒吸一口氣,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檔事 鄒佳仁默默點頭,說道:「我就說這入門檢查相當嚴格,想要帶進去半張紙片也是休想,岳肅是怎麼將這麼一大篇章帶進去的,原來是有人射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是射錯了考棚」 「我倒覺得岳肅此言不虛,射箭入棚是件極為隱蔽的事,旁人怎會知曉,看來定是射錯了,正主沒有收到,懷恨在心出首告發,又怕此事牽扯到自己,才不敢露面只是令我奇怪的是,他怎麼知道箭一定是射進岳肅的考棚」李彰和岳肅一樣,對這一點都十分好奇 「李公,想要知道岳肅得了考卷,倒並不困難科解元的考卷,考官內部都會交流,大多抄錄下來,拿回家給自家弟研讀原先作弊考生估計也是花錢請人做的卷,能夠掏出這筆錢的,家境肯定不錯,有可能還是官宦弟,想要得到今科解元的卷倒也不難只是不曉得會是哪家罷了」 李彰微微一笑,說道:「是哪家已經不再重要,諒他也不敢將事情鬧大,否則徹查下來,他也沒有什麼好果吃這樣,咱們還是按照原先的說法,只當沒看到那封舉報信,再來一招敲山震虎,讓他老實一些」 「不知要如何敲打他,還請指教」 「能把箭從貢院外射進考棚的,定是能拉開硬弓的神射手,箭想必也不是普通的箭,我們把箭從岳肅手要來,公開派人尋訪誰認識這支箭,正主聽說後,定然知道東窗事發,我就不信他有膽站出來諒以後也不會再提此事」 「李公高見,這事可以如此作罷,那岳肅該如何處置……」 第一卷 第九章 功名 「這人既無真才實學,參加會試也枉然,你就上呈吏部,給他補一個縣令的缺一個解元終究還是舉人,實授縣令也不算虧待於他,不過世上能有幾個舉人達到海剛峰那份成就」 這話的意思已很是顯然,李彰並不看好岳肅的將來,別說嫁女兒了,甚至連見岳肅的話也再也沒提,領著李瓊盈直接告辭離去李瓊盈雖說不願這樣就走,倒也不敢違拗 在李彰走後,鄒佳仁喚岳肅來到書房,少不得一番訓斥,但表示作弊一事可以不再追究,讓岳肅把那支箭交出箭已經被岳肅裁了,箭頭也丟了,好在他記得箭的大概模樣和尺寸,當即用木頭做了一支一模一樣的 鄒佳仁一看岳肅還有這個天賦,只是報以無奈一笑,許了他知縣的差事,讓他回家候命 岳肅大難不死,已算不錯,沒想到鄒佳仁還如此仗義,非但既往不咎,還說保舉知縣,真是感動不已,強烈表示自己一定痛改前非,做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離開布政使府,岳肅出城返鄉,黃昏時分,不知不覺來到善堂左近,他悶頭走路,倒也沒有注意 正這時,卻聽有人喊了一嗓,「岳大哥」 岳肅扭頭一看,原來是鐵虯,在鐵虯的脖上還騎了個孩童鐵虯將孩放下,招呼岳肅走進善堂,金蟬正在裡面陪孩們嬉戲,見岳肅到來,是高興的不得了,讓孩們自行玩耍,三個人到外邊找了家麵店喝酒 酒到濃時,岳肅說得了縣令差事,布政使大人讓他在家候命,過不久便會上任金蟬、鐵虯是高興的不得了,表示願意追隨左右,輔助岳肅做一個「岳青天」當夜在善堂住了一宿,次日三人和木老伯、任大嬸及孩們辭行,孩們是痛哭流泣此情此景,岳肅也不禁動容,大家都灑了把眼淚 回到雲夢縣,等過了年關,吏部還真下來公函,委任岳肅為廣西陽朔縣縣令,官服和官憑一併送到,即日上任 *************************************************** 一月後,岳肅、金蟬、鐵虯來到陽朔縣城 陽朔縣還算比較熱鬧,城內做埋的做賣的比比皆是,三人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小酒館,想吃了午飯再到衙門結印,信步走了過去正這時,忽見前方一片胡亂,還聽有人大聲喊道:「抓小偷,抓小偷……」 這年頭,江湖上的漢別看是殺人放火,觸動國法,在百姓眼不是什麼好人可他們,也是瞧不起那些市井上偷偷摸摸的小賊,就像《水滸傳》,不少梁山好漢瞧不起鼓上蚤時遷一樣 剛聽到抓小偷的聲音,緊跟著就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小慌慌張張地朝這面跑來,看架勢,這便是人家口的小偷了鐵虯是最瞧不起這種小賊的,因為他們都是偷一些婦孺、老實人的錢,尤其現在自己跟著岳肅,也算是半個官人見那人衝過來,突然出手將他攔住,小偷還要頑抗,可哪裡是鐵虯的對手,只一個回合,就把他按住 接著,人群裡衝過來七八個公差,公差們跑的是氣喘吁吁,來到岳肅等人面前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一名公差拉住小偷,先是喘了幾口粗氣,才道:「小……你不是能跑嗎……等你回了縣衙……看爺爺我怎麼收拾你……」 小偷嚇得是直哆嗦,連聲解釋道:「官爺,我沒偷她的錢,只是犯了幾句口角,她就誣陷說我偷錢」 「啪」差役直接賞了小偷一個耳光,嚷道:「奶奶的,不是小偷能跑這麼快,一看就是慣犯,跟我上堂上說話」說完,一把從鐵虯手將小偷奪過隨後看了岳肅三人一眼,問道:「你們三個是做什麼的?」 「官爺,剛剛見有人高喊拿賊,我兄弟怕他逃走,故出手將小偷拿了」岳肅客氣地道 差役上下打量了岳肅幾眼,聽口音是外鄉人,包袱還有些沉重,料想是有不少銀錢,說道:「那跟我們走一趟」 「不知去哪裡?」岳肅問道 「當然是去衙門,我看你們三個不像是拿賊,倒像是他的同黨,在此接應,幫忙轉移財物你肩上的包袱,就是他給你的」差役說著,給一邊的同夥丟了個眼色,其他差役當即會意,分散開來,將岳肅三人圍住,手都按住刀柄 「當真可笑,拿賊反被說成同黨……」岳肅說著,看向差役手的小偷,「你告訴他們,我是不是你的同黨」 這話一出口,不少人都盯著小偷小偷左右瞧瞧,說道:「他們三個都是我的同夥,那個包袱就是我交給他們的」 話音一落,金蟬和鐵虯立馬火了,大喝道:「你說什麼?」 二人這一嗓聲音極大,小偷嚇得不禁又打了個哆嗦,其他差役也嚇得後退一步,可隨即抽出腰刀,對準岳肅三人 「小,你們現在還有什麼話說,跟我們走」提著小偷的那名差役吆喝一聲岳肅雖然火大,卻沒有反抗,他還真想看看這陽朔大堂是個什麼模樣 拉住金蟬、鐵虯,示意他們不必莽撞,笑呵呵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我們就跟你上堂」 同差役朝衙門走去,半路上遇到兩個女,據說是苦主這兩個女一個身穿綾羅,打扮的妖媚,另一個卻是丫鬟打扮人跟著差役來到縣衙門前,只見大門面闊三間,明間為過道,東梢間的前半間置「鳴冤鼓」一架,西梢間的前半間立有兩通石碑,上面刻有「誣告加三等,越訴笞五十」的字樣 進入縣衙,便是大堂大堂間懸掛「陽朔縣正堂」金字大匾四下掃視,匾額下為知縣審案暖閣,閣正面立一海水朝屏風,上掛「明鏡高懸」金字匾額三尺法桌放在暖閣內木製的高台上,桌上置房四寶和令箭筒,桌後椅上坐著一個年人,年人頭戴烏紗,身穿官服,官服央繡著黃鸝補 岳肅的那套官服上面也繡著補,不過不是黃鸝,而是鸂鶒x□chi剛一上堂,左右響起「威武」之聲,接著有人厲聲喊道:「跪下」 小偷嚇得第一個跪倒在地,而那個妖媚女卻說道:「大老爺,我是武府老爺的第房小妾,想來就不用跪了」 坐在上面大老爺一聽說是武府的人,馬上陪出笑臉,連聲道:「不用、不用……來人,看座」 馬上有差役端了把椅過來,請妖媚女坐下,丫鬟則站在她的身後 這時,上面的大老爺看向岳肅三個,此刻的他完全換了一副臉孔,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見了本縣為何不跪?」 金蟬和鐵虯都是鄉下人出身,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個地保,這一上了大堂,雖說知道岳肅是縣令大人,但還是有些迷茫,不知該不該下跪誰料,岳肅卻笑了起來,說道:「我有功名在身不知閣下是幾品,居什麼職司?」 之所以他最後有此一問,是因為陽朔縣的任縣令是自己,若說上面坐的是前任知縣,擺明了兩個人的補不一樣,他想瞭解清楚 「本官乃陽朔縣縣丞,縣令尚未到任之前,縣內之事全由本官做主你說你有功名,可有何憑據?哪科哪榜報上名來」見對方自稱有功名,縣丞的語氣略微緩和一些,畢竟在明朝,讀書人的地位很好,沒有真憑實據,不能發難 「憑據當然是有」一聽說對方是縣丞不是縣令,岳肅笑了起來,伸手從懷取出自己的官憑 坐在下首的行書辦伸手接過,一看上面的字,下了一跳,匆忙地呈給坐在上面的縣丞縣丞見書辦的臉色大變,心納悶,當他看到吏部官憑之後,臉色比縣丞還難看,冷汗都冒了出來哪裡還敢坐在這個位置上,趕緊離開座位,踉踉蹌蹌地來到岳肅面前,深施一禮,「下官不知大人到來,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這話一說出口,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縣丞大人可是眼下陽朔縣最大的官,他對來人如此客氣,說話賠著小心,任誰也能看出點端倪現在陽朔縣縣令出缺,任縣令保不齊哪日便到,看架勢,十有**就是眼前之人 抓岳肅他們回來的那幾個差役,也不是傻,馬上看出其苗頭,嚇得差點癱在地上「我的媽呀,怎麼把任大老爺給抓了」 其有個差役倒也機靈,飛快地跑到岳肅身邊,直接跪倒在地,一個勁地磕頭,「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有一個動的,其他幾個馬上跟了過去,在岳肅身邊跪了一圈,一個勁地磕頭「大人恕罪」「小人這是瞎了狗眼啊」…… 「砰、砰、砰……」堂上的磕頭聲就跟搗蒜一樣 見到這些差役一個勁地磕頭,岳肅心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起來,不知者無罪」 有了這句話,眾衙役如蒙大赦,又磕了三個頭,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岳肅又道:「不知縣丞大人尊姓大名呀?」 「下官在大人面前怎稱得起大人二字,下官姓夏,叫夏寬」縣丞恭敬地道 岳肅點點頭,說道:「岳某初次為官,對官場上的禮節並不是十分清楚,還請夏大人多多指教不知該如何交接啊?」 「上任縣令廖大人病逝在任上,縣內大小事務都由下官代為署理,交接倒也簡單,等大人拜印上任之後,隨時都可以」 「很好,那岳某現在就拜印」說著,岳肅從身上解下包袱,拿出裡面的官服 夏寬命人領岳肅到後面衣,換上官服,帶上烏紗,岳肅簡直是換顏一堂堂七尺之軀配上官袍玉帶,真是氣勢凌人,不怒自威 當堂拜印之後,岳肅登上木台,落座於公案之後,而那縣丞,只能在下手搬把椅相陪 岳肅第一次坐在大堂之上,飄飄然自不用說,目光向下掃視,用一種俯瞰蒼生的感覺上一世只是個警察,雖說也是公務員,但和縣長相比,那還差了不知道多少級第一次當這麼大的官,怎能不激動 過了好半天,激動的情緒才勉強壓了下去,目光凝聚在下面跪著的小偷身上那小偷看到剛剛被他誣陷的人是縣大老爺,魂魄都嚇飛了,尿了褲都不知道,渾身顫抖,幾乎是五體投地趴在地上 「啪」地一聲,岳肅重重地敲起驚堂木,「堂下跪著的毛賊,你姓甚名誰,盜了人家什麼財物,為何又要誣陷本官,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第一卷 第十章 明鏡高懸 岳肅這番問話說的是鏗鏘有力,面容不怒自威,還真是像模像樣 跪著的小偷聽到岳肅的問話,整個身都癱倒在地,半天才緩過來,連磕了幾個響頭,結結巴巴地道:「大老爺在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饒命……」 「公堂之上以法律……以大明律為準繩,以事實為依據,誰讓你說這些本官問你的話,難道你沒聽清楚嗎?」岳肅大聲喝問道一激動,差點又說穿幫,把以前審犯人的說辭給拿出來 「小人姓王……名叫王三……並沒有偷盜財物……只是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一下,犯了口角,她便硬說我為小偷之所以誣陷大人是同謀,只是因為懷恨大人將我拿住,才信口胡言……還望大人恕罪……」小偷顫顫巍巍地說完,又開始不住地磕頭 「你說別人誣陷你是小偷,自己並未盜竊,乃屬清白,那又為何要跑?」岳肅大聲喝問 「這……」王三沉吟一下,卻不敢說 岳肅看出端倪,說道:「你不必害怕,公堂之上,如果你當真有冤,本官會為你做主」 「大人真的會為小民做主?」王三偷眼看向岳肅,有些不信地道 「那是自然,難道你沒看到本官頭上的匾額嗎?」說著,岳肅抬手指向上方寫有「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的金字匾額 王三也看了眼那塊匾額,猶豫了好久,想到岳肅官上任,或許是個好官,於是最後一咬牙,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既然大人讓小民說,小民就實話實說了小民之所以要跑,不敢跟差官老爺來大堂,只是因為陽朔縣大堂並不是說理的地方……」 這話一出口,坐在下首的縣丞登時就火了,斷喝一聲,「大膽,王三,你好大的膽,竟敢藐視公堂,來人啊,給我掌嘴」 兩名差役聽了這話,立時站了出來,就要動手 可這時,就聽「啪」地一聲,原來是岳肅敲響驚堂木,隨即,他大聲喝道:「給我退下」 高坐在法桌之後的可是一把手,兩個差役愣了一下,馬上退下 而岳肅則扭頭看向夏寬,大聲說道:「大堂之上,乃是本官最大,本官問話,豈容你來插嘴若在多言,信不信本官治你個藐視公堂」 岳肅這一嗓,把夏寬嚇得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岳肅轉過頭來,道:「王三,你接著說」 王三見岳肅呵斥縣丞老爺,膽氣也大了兩分,說道:「回稟大人,咱們陽朔縣大堂在民間一向是理有無錢別進來的地方,我今天在街上一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犯了兩句口角,正好有官差路過,她就高聲大叫,說我是小偷,官差聞言過來捉拿熟話說貧不與富鬥,要是上堂,就算我沒偷,也得被打的半死,因為害怕吃板,所以小人才撒腿就跑所言一切皆屬實情,還望大人給小民做主」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 岳肅微微點頭,見王三說這番話時,神情激動,以他前世多年審犯人的經驗,看出王三不像是在撒謊轉頭看向正坐著的武家小妾,見她妖妖嬈嬈,就像是個狐媚女,心頭來火,大聲斥道:「大堂之上豈有你落座的資格,把椅給我撤了」 剛剛拿椅上來的那個差役,思量一下,走到武家小妾的身邊,小聲賠罪,請她騰出椅小妾氣鼓鼓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岳肅一眼,拂袖便朝大堂外走去 「啪」岳肅一拍驚堂木,喝道:「站住本官還沒讓你走呢」 小妾轉過身,看向岳肅,道:「老娘不告他了,現在要走還不行嗎?」 「明鏡公堂,豈是你說告就告,說走就走的地方本官問你,你說王三偷了你的東西,所偷何物,如實說來?」岳肅喝問道 「原本以為他偷了我的鐲,剛剛又找到了,所以我撤掉訴訟,不告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武府小妾把要一掐,倒是比岳肅還橫 「入衙之時,難道你沒看到門外石碑上刻的字嗎?誣告加三等,越訴笞五十本官念你初犯,又是女流,法外施恩,判處杖責二十,來人啊,給我打」岳肅說完,重重地一敲驚堂木 「想打我?」武府小妾把腰一挺,大聲喊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手?」 「咆哮公堂,罪加一等,杖四十左右還不動手」岳肅怒喝道別看他是個現代人,但對大明律還是清楚的,畢竟當初唸書時,啟蒙課本,大明律是必修的教材 岳肅在上面喊,下面的差役卻沒一個敢上前動手的,一邊坐著的縣丞咳嗽一聲,緩步來到岳肅身邊,小聲說道:「大人公正廉明,下官佩服之至只是您初來陽朔,許多事情還不瞭解,武家乃是本地大族,貿然打了武老爺的小妾,實在不妥,還望大人手下留情,饒了她這次」 哪知道,岳肅最看不得這種為富不仁,仗勢凌人的有錢人,當初郭家仗勢欺人,還仗著天上掉下一個解元名頭,否則還不得被打的一個月起不來床想到這裡,岳肅再次驚堂木拍下,大聲喝道:「國有律法,怎能徇私,誰是本縣捕頭,給本官站出來」 陽朔縣一共三個捕頭,總捕頭叫孫大成,沒有大事,很少來縣衙,大多是在一些煙花柳巷這傢伙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武家老爺的女婿,因為這層關係,所以大堂之上沒有一個衙役敢動手打武家小妾 另外兩個是小捕頭,一個叫馬德,一個叫童胄,這二人倒都在這,站在左右兩頭,一聽太爺發話,便站了出來,向岳肅一拱手,說道:「大人所喚何事?」 岳肅一指武家小妾,說道:「你們倆給我打」 兩個捕頭互相瞧了一眼,這馬德是孫大成的鐵桿,哪敢動手,一臉為難之色,遲遲不動童胄倒是個有血性的漢,略作猶豫,便大聲道:「遵命」 說完,轉過身將武家小妾拿住,那小妾見真有人敢動她,大聲喊道:「你們家總捕頭見了我還要叫聲娘,你還敢對我動手,信不信我叫他罷了你的皮」她雖然嘴上硬,但終究是個女流,被童胄一把按在地上 「職責所在,得罪了」童胄冷著臉喝了一聲,隨即衝著一個衙役道:「把板給我」 作為捕頭,在縣衙裡怎麼說也得有幾個心腹衙役,童胄看向的那個衙役,就是童胄的心腹這小猶豫一下,還是將板給了童胄,童胄接過之後,直接朝武家小妾打去 「劈哩啪啦」四十大板,只打的武家小妾是皮開肉綻,慘叫不已等到打完,已經爬不起來童胄向上一抱拳,朗聲道:「回稟大人,行刑完畢」 「好退下」 那名丫鬟見童胄退到一邊,這才敢上前去扶,見屁股上鮮血淋漓,都不知該如何辦了倒是岳肅,派兩名差役幫忙,把人抬回家去救治 「王三,你當街誣陷本官,一頓板是免不了的,本官杖你二十,以作警示,你可心服」打完武家小妾,下一個自然要治王三的誣陷之罪 「小民心服口服」 打王三的時候,差役倒是踴躍上前,二十板打完,將王三抬出公堂隨即退堂,喊縣丞夏寬進行交接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整頓 簡單地進行交割,岳肅便接管了陽朔縣,當天晚上就住在後宅後衙的面積極大,少說有一千平,三進的院落,房舍有十幾間,一個大花園,園內有幾棵桂花樹,苗圃裡種著菊花和蘭花當然也有幾名使喚的下人 岳肅讓人去準備飯菜,和金蟬、鐵虯對坐飲酒,喝到興起的時候,金蟬和鐵虯都大呼痛快,當官就應該除暴安良,為民做主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起來,三人吃罷早飯,決定在衙門裡熟悉一下 整個縣衙估計能有兩三千平,這可比岳肅當年的公安局大多了,三個人找了名下人當嚮導,四處轉起來 後宅的前面是後衙,一般用來單獨提審犯人,也有七八個房間,院裡放著些兵器和石墩,想來是差役打熬身體的地方再往前走是前衙,縣衙的首部建築叫照壁,為青磚浮雕組成的一字形建築物照壁的正在一個形似麒麟的怪獸,「貪」,這是一種神話傳說的貪婪之獸,傳說它能吞下金銀財寶,從畫上可以看到它的腳下和四周儘是寶物,但它並不滿足,張著血盆大口,妄圖吞吃天上的太陽,結果卻落了個粉身碎骨,葬身懸崖的可悲下場,照壁繪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首創,主要是警戒官員不要貪贓枉法 大堂兩側有議事廳,大堂後側有平房兩間,為衙皂房當走到衙皂房的門口時,只聽裡面有人在裡面大聲喧嘩 「買好離手」「買大這把買大」「小肯定是小,聽我的沒錯」…… 一聽這聲音,岳肅都不用猜,肯定是有人在裡面賭錢他兩步來到門外,抬起一腳,將門踹開「匡當」 踹門的聲音相當響亮,裡面馬上有人喊道:「他媽的,誰?」 外圍的幾個差役轉頭朝門口一瞧,見是岳肅踹門進來,嚇得一句話也不吭,趕緊退到一邊,老實地站著這幾個一走,稍往裡一點的差役也都能看到岳肅,馬上垂下頭,朝旁邊退去 最間的坐莊的傢伙是捕頭馬德,這小的反射弧還真比別人慢半拍,見有人退開,還不明就裡,大聲嚷道:「趕緊下注啊,跑到一邊看畫啊」 差役們仍然低頭不語,馬德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頭可這時,他卻聽有人喊道:「我押不大不小」 話音落定,岳肅已來到馬德的對面馬德一看到是大老爺來了,連忙跑到岳肅身邊,「撲通」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知錯了,請大人饒了小的這一次」 「堂堂捕頭,在縣衙聚眾賭錢,昨天還不聽號令,我看你這個捕頭也是干到頭了」岳肅昨天就看他不順眼,想找個由頭把他撤了,沒想到還自己送上來了 「小的知錯,求大人開恩,饒了小的這一回」說完,抬起手來一個勁地扇自己耳光,他倒也賣力,打的「辟啪」作響要知道縣衙的捕頭可是肥差,總捕頭相當於現代的公安局局長,這小捕頭怎麼說也算個派出所所長,一年到手的錢,著實不少不過,這捕頭在明朝並不屬於公務員編制,沒有品級,任免和俸祿都有本地最高長官決定,你一個縣捕頭,縣令說撤就能給你撤了 見到這小如此用力的扇,岳肅倒也不好立馬將他撤了,畢竟初來乍到,上任第一天就撤換捕頭,也不是太好自己在公安局幹了這麼多年,其關係也是懂的,當下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已知錯,本官就再給你個機會,若是再有下次,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謝大人,謝大人……」馬德見岳肅不再追究,才哆哆嗦嗦地站起來 「你們有空在此賭錢,是不是手頭上的公務都忙完了呀?」岳肅笑呵呵地問道 「回大人的話,今日是我等在衙門當值,若沒有人來擊鼓鳴冤,也沒有其他事」馬德連忙說道 「原來是這樣對了,我突然想起件事來,昨日有幾個弟兄在街上抓小偷時,不慎將本官抓了回來,不知道這幾個弟兄現在在哪呀?」岳肅笑著說道 說來也巧,那八個傢伙全是馬德的手下,今天跟著他在縣衙當值,此刻都在屋裡一聽岳肅這麼說,馬上傻了眼,隨後屋裡響起一片磕頭聲,「大人,都是小人的錯,還望大人海量汪涵,大人不計小人過……」 岳肅回過頭去,見那幾個差役不停地磕頭,笑道:「本官並沒有打算和你們計較這事,不知者無罪嘛,都起來,起來」 見大人說無罪,幾個人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只是不明白,大人既然不想辦他們,為什麼還提起這事 答案很快揭曉,岳肅說道:「你們這麼多人,連一個骨瘦如柴的小都追不上,還得本官出手替你們拿了,你們說你們是不是很沒用」 這話嚴重,幾個小剛站起來,又馬上跪了下去,一個勁地磕頭「還請大人明鑒,小的們平時從無懈怠,只是那小跑的實在太快」 誰聽不出來,岳肅那話有炒他們魷魚的意思,一個捕頭,縣令都能說撤就撤,別說是一個捕快了吃公糧的差事可是旱澇保收,平時還能帶刀在街上橫著走,這麼好的工作誰不擠破頭想要干,萬一被大老爺撤了,以後哪還有臉上街,回到家裡也沒法交代 「起來、起來,別總跪在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官小肚雞腸呢」岳肅說完,拍了拍馬德的肩膀,又道:「留下兩個看門的,你帶著其他人都隨我到後衙院裡來」 「是,大人」馬德按照岳肅的吩咐,留下兩名差役看門,帶著其他人隨岳肅來到後衙院裡 岳肅在院間站好,四十多名衙役站成四列,只是東扭西歪,岳肅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和現代警察的素質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 「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是針對你們的體能問題,連一個區區小偷都拿不住,以後要是有了大案,可怎麼辦這樣,你們繞著院先跑上十圈,讓本官看看」說完,指向馬德,「你領頭,開始跑倒數十名罰跑五圈,最後三名立即開革」 後衙的院著實不小,一圈下來也有個一百五十米,馬德剛剛被抓到聚眾賭錢,這一次哪敢不帶頭,領著差役跑了起來 這些差役平時懶散慣了,哪裡能跑得動,沒跑上兩圈,就已氣喘吁吁,五圈下來,便跑不動了岳肅看在眼裡,笑呵呵地道:「本官有言在,最後三名可是要當即開革的,你們著點」 這話一出口,差役們總算來了點精氣神,把吃奶的勁都使了上來,生怕跑個後三名被當即開革罰跑五圈倒是還能接受,飯碗砸了,那可就徹底玩完所以,一個個爭著搶著要跑那倒數第四名 過了好半天,十圈才算跑完,三個倒霉鬼也已出爐,剛好是昨日抓岳肅的八個差役裡的其三個 這三個傢伙彼此瞧了一眼,馬上跑到岳肅面前跪下,又是老辦法,磕頭如搗蒜不過這一次,岳肅可沒有留情,把手一揮,說道:「本官早已言明,最後三名立即開革,絕無顏面可講把號服和佩刀留下,馬上離開」 但三人哪裡肯走,還是繼續磕頭,岳肅大怒,說道:「就算你們磕死在此,也是無用馬德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被革的三個差役也算是馬德心腹,他走到岳肅身邊,小聲說道:「大人,能不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岳肅故意點點頭,拍了拍馬德的肩膀,說道:「那好,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多謝大人」 岳肅道:「你也別謝的太早,本官雖然說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但要是他們不把握,也不能怪本官剛剛不是說過,倒數十名罰跑五圈,最後三名立即開革,現在你們十個馬上給我跑,誰是最後三名,仍然開革」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孫大成 跑的慢就是跑的慢,再給一次機會,也是無用十個差役五圈跑完,最後三名還是剛剛那三個而此刻這三位,連磕頭的氣力都沒有,躺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 岳肅看向馬德,笑道:「本官已經給了你顏面,又給這三人一次機會,可他們不爭取,本官也沒辦法」 「這……」馬德現在是滿臉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來人啊,給我剝去這三人的號服,摘掉佩刀,扔出縣衙」岳肅大聲命令道 其他的差役都面帶為難,一個個看向馬德,沒有一個敢上前動手的 「哼」岳肅冷哼一聲,也看著馬德,說道:「馬德,看來在這縣衙之內,你說話的份量要比本官重啊……」 「大人,屬下不敢」馬德聽了這話,渾身透著寒意,忙跪倒在地 「你現在不脫掉他的號服,本官就脫了你的號服你自己看著辦」岳肅毫不留情地大喊一聲 馬德再也不敢維護,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說著,親自去脫地上差役的號服其他人見馬德動手,誰還敢遲疑,爭先恐後地動手,按照岳肅的意思,扒掉號服,摘掉佩刀,把人扔出縣衙 這頭剛忙活完,外面突然響起鼓聲,岳肅不明所以,問道:「哪裡有人擊鼓?」 「回大人,這是有人在擊鳴冤鼓」馬德恭敬地答道 「原來是有人擊鼓鳴冤,快快升堂,將擊鼓之人帶上堂來」岳肅吩咐一聲,便朝公堂走去 岳肅升堂,三班衙役各就各位,立於兩廂,因為剛剛跑的太厲害,現在還沒緩過來,一個個是氣喘吁吁 這時,值班的兩名差役架著一個人走上堂來,岳肅一看,這人竟然認識,正是昨日那小偷王三來到大堂央,差役將王三放在地方,這王三竟然跪都跪不起來,看樣,一條命已經去了七成 再仔細一瞧,王三的雙腿褲管擼起,腿上儘是血污,岳肅疑惑起來,問道:「王三,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又為何擊鼓鳴冤?」 王三緩緩抬頭,有氣無力地道:「回稟大人……小人的雙腿被人打斷……是爬到縣衙來的……有好心人見我無法擊鼓……便幫忙敲響這鳴冤鼓……然後人就走了……」 「你的腿是被人打斷的?何人下的手你可知道?」岳肅高聲問道 「是武府的二管家帶人打的」王三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來 「他們為何打你,你可知道緣由?」岳肅再次問道 「只因昨日大人當堂打了武家小妾……武家的人氣不過……又不能找大人報仇……便著落在小人身上……他們還說……要小人老實點……否則就結果了小人的性命……」 「混賬簡直沒有王法,難道當本官是擺設嗎?」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喝道:「馬德,立即帶人將武府二管家並一干人犯帶上堂來」 「又是我」馬德簡直都傻了,這種觸霉頭的事,怎麼總輪到自己但他也明白,若是大堂之上再不領命,下一個被革職的就是自己,只好硬著頭皮,應了聲「是,大人」 馬德這一走,是良久未歸,岳肅讓人先扶王三到後衙,找大夫為他治傷過了能有半個時辰,人還沒有回來,岳肅對行書辦說道:「武府離縣衙很遠嗎?」 「回大人的話,武府離縣衙並不太遠,不過五條街」書辦如實答道 「五條街?那早該回來了,怎麼這麼久也沒個動靜,難道武家還敢拒捕造反不成」岳肅招呼捕快,讓他們再去武家拿人,順便查看馬德等人的下落 第二撥人去後,又過了能有半個時辰,仍然不見有人回來岳肅加惱怒,只好再次派人前往,這一撥去後,同樣是石沉大海,沒有一個回來大堂之上,此時已不剩幾人 到了正午飯口,差役們離衙吃飯,岳肅只得帶著金蟬、鐵虯到後宅吃飯,又叫人去給王三送些吃的 *************************************************** 三班衙役各有輪值,今天是馬德的人留在縣衙當值,童胄帶人負責巡街午時分,童胄按照老規矩,帶著手下的衙役準備找個館吃上一點,正這當口,有一個差役跑的他的面前,「童捕頭,總捕頭午有請,說是到他的府上用飯」 童胄點點頭,帶著手下捕快,朝總捕頭孫大成的府邸走去 孫大成的宅是相當闊綽,在這陽朔縣城也算是上數的,童胄進院之後,看到這裡已經聚集了相當多的捕快,幾乎是整個陽朔縣捕快總數的四分之三 院裡擺了十幾張桌,捕快們正圍桌坐著,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以及成壇的美酒童胄一到,馬上有人將他請到最前面那桌,那一桌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孫大成,一個是馬德,另一個則是縣丞夏寬 童胄落座之後,孫大成笑呵呵地道:「童老弟,你終於到了,來,做哥哥的給你滿上一杯」說完,竟然拿起酒壺給童胄倒酒 童胄連忙說道:「總捕頭,這可使不得,應該是屬下給您倒酒才是」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使不得的」孫大成將童胄的酒杯倒滿,又道:「人齊了,咱們乾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童胄、夏寬三人也跟著喝了童胄心納悶,「這不年不節的,孫大成怎麼想起請大傢伙喝酒?」 他的心疑惑很快就被解開,又喝了兩杯,孫大成說道:「來這位縣令,你們也都見識過了,那是一點情面也不講,上任剛一天,便開革了三個兄弟,長此以往,哪還有咱們兄弟的活路」 馬德馬上附和,「總捕頭說的沒錯,這岳肅真是跋扈至極,張嘴閉嘴就要革了弟兄們的差事,要是再讓他幹上幾天,八成咱們這些弟兄一個也剩不下」 「誰說不是,昨天我跟他求情,曉以利害,想免了姑奶奶的板,可他一點面也不給,還說要治我個擾亂公堂想我也是三科兩榜,朝廷委派的,他都能這麼說話,跟別說你們了不管怎麼說,想要革得朝廷發話,可你們就不同了,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所以,你們要未雨綢繆啊」夏寬語重心長地說道 「夏大人說的沒錯,我們要是再這麼由著他,他還當我們好欺負咱們可都是在陽朔縣衙混了多年的老人,被一個生瓜蛋欺負,傳出去還有什麼臉面在此地立足」孫大成大義凜然地說道 馬德和夏寬連連點頭,童胄也跟著敷衍地點點頭這時,馬德問道:「總捕頭,可他終究是縣令,我們連個品級都沒有,怎麼跟他鬥呀?」 「兄弟這話差矣,咱們人多勢眾,難道還怕他一個光桿縣令嗎?不過要和他鬥,就得盡早,否則時間一長,他培養出了黨羽,咱們可就徹底完了」孫大成說道 「怎麼個鬥法,還請總捕頭明示」馬德問道 「他再怎麼說也是縣太爺,咱們不能太冒失,我岳丈想了個主意,給他來個先禮後兵俗話說,千里為官只為財,我岳丈已經準備了三百兩銀,等一下就會給他送去,看他是什麼反應若是收了,便是同路人,咱們兩下相干無事;若是不收,再由我和夏大人出面,點明我和武家的關係,看他給不給面要是還不給情面,我便上交辭呈,看他準是不准,要是不准,一切好說,若是准了,我希望各位弟兄幫襯一些,大家一起上交辭呈,你們兩個捕頭,加上三班一百二十名衙役,給他來個集體辭職,看他如何收場」孫大成說到最後,是得意洋洋 誰說不是,一個總捕頭能夠號召所有捕快一起辭職,這是何等的威風可以說,如果這些人一起辭職的話,岳肅大老爺馬上就會成為一個光桿縣令,命令都出不得縣衙 其實孫大成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但凡縣令上任,總捕頭這個職司,大多要交託心腹之人,他被革職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決定來一招以退為進,逼岳肅就範 他的計劃說完之後,馬德當即表示贊成,拍著胸脯保證,說只要岳肅敢准了孫大成的辭呈,他馬上上交辭職信童胄也跟著點頭,表示願意 接下來,孫大成對一眾捕快說出剛剛的主意,看大家是什麼態度眾捕快一向都是以孫大成馬首是瞻,要不然今天岳肅下令提人,怎麼沒有一個去幹活的,全都跑到了孫府不過馬德和童胄也是有幾名心腹的,這些人都是看馬德和童胄的反應行事,見他們倆也都先後支持孫大成,院裡是沸騰起來,一起吵嚷著,要是縣太爺敢革掉總捕頭,他們都辭職 擬定了計劃,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孫大成加得意,只等著武府的人來報信,看岳肅收沒收那三百兩銀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辭職 岳肅在後宅和金蟬、鐵虯吃飯,飯菜很是簡單,三菜一湯,下面的僕人都很是納悶,為什麼大老爺這麼低調,這和前任太爺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不過在他們三個心已經很是滿足,可以說,以前要是天天都有這樣的飯菜吃,誰會背井離鄉,出來漂泊 吃到一半,有僕人進來稟報,說武府大管家有事求見岳肅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既然是登門造訪,也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傳話讓他到客廳說話 武家大管家名叫武景,年紀能有四十來歲,白白胖胖,一臉的笑模樣,很像個商人 岳肅坐在上首,金蟬和鐵虯站在他的身後,仍是充當親隨武景下首端坐,顯得很是從容,懷抱著一個包袱,包袱很有份量,一進門的時候,岳肅就從包袱上看出些端倪 果然,武景客氣幾句後,話鋒一轉,進入正題,「岳大人初來陽朔,起居生活定有許多不適應的地方,府宅的傢俱也都陳舊,應該添置一些,一點薄儀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說完,站起身來,將懷的大包袱放到岳肅身邊的桌案之上包袱落到桌上,發出的響聲著實不小,武景把包袱解開,恭恭敬敬地退回原位,一句話也不再說 銀,包袱裡裝著的全是銀,確切地說,全是二十兩一錠的元寶金蟬和鐵虯的眼睛睜得老大,他們這輩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心暗想,「怪不得家鄉的縣老爺事事都為那些土豪惡霸出頭,原來是有這麼大的好處只是不知道岳兄弟會怎麼做」 岳肅斜眼看了下桌上的銀,笑道:「武官家,不知道武員外送這麼多銀,是想讓本官為他做些什麼呀?」 武景見岳肅面帶笑容,很是和氣,以為岳肅也是一丘之貉,笑道:「岳大人太客氣了,這點銀只是東家的一點孝敬,全當大人的零花,並無所求」 「無功受祿,終究是寢食難安啊」岳肅說著,抬手取過一個銀,掂了掂,又道:「還挺沉,這些加起來能有幾百兩」 「一共是三百兩,實在是不成敬意,大人權且先使著,過些時日,東家還有孝敬」武景笑瞇瞇地說道 「朝廷有規定,但凡官員貪污、受賄達十兩者便處以死刑,你這三百兩,夠我掉好幾次腦袋了啊」岳肅先是淡淡地說完這番話,隨即厲聲喝道:「武家賄賂朝廷官員,意圖不軌,來人啊,給我綁了」 「是大人」 金蟬和鐵虯一聽到岳肅這句話,馬上來了精神頭,跨步上前,便要動手按住武景 武景也不是等閒之人,見對方要動手,猛地站起身來,擺了個架勢,「岳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官還要問你是什麼意思呢?你賄賂本官,證據確鑿,現在要綁你治罪,難道你還敢在本官的縣衙內動手嗎?」岳肅重重地一拍桌,站了起來 武景聽完這話,已知不好,想要動手,可見面前的這兩個後生都是有功夫的,萬一不敵,罪名可就大了,安你一個謀刺朝廷命官,都是要滅族的他歎息一聲,將手負在身後,金蟬和鐵虯上前將他按住,招呼下人取來繩,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拿著銀,帶他去後衙」岳肅吩咐一聲,當先離開花廳 到了前邊後衙,直接進了縣衙主簿的公房縣衙主簿是個品官,主要掌管書,沒有太大油水陽朔縣的主簿是五十多歲的糟老頭,平常仔細的很,午也不捨得下館,總是在縣衙胡亂吃點一見到太爺進來,忙起身相迎,「不知大人過來,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免了」岳肅一擺手,從向前兩步,從金蟬手接過包袱,朝書案上一丟,說道:「給我登帳入庫,就寫武家行賄本官白銀三百兩,全部充公」 「是、是……」主簿連忙答應,心納悶,這位來的大人今天是演的哪一出,怎麼有人送銀也不要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的按照岳肅的吩咐做事 岳肅拿了武景,後宅上下人人皆知,僕人不免有武家的眼線,一個叫小四的小見岳肅帶人去了後衙,連忙溜出縣衙,到武家報信 而岳肅讓主簿辦理完入庫手續後,讓金蟬、鐵虯押著武景到大堂暖閣後待命,自己則是端坐在大堂之上,等一眾差役午飯後回來 剛至未時,有兩個人走入大堂,正是孫大成和夏寬二人已經從武府家人口得知行賄未果,大管家武景還被擒拿的事,所以匆匆而來一到大堂門口,沒想到岳肅正端坐公案之後,忙上前幾步,躬身行禮 「屬下孫大成,乃本縣三班總捕頭,因昨日公務在身,不在縣衙,未及時參見大人,還望大人海涵,不治屬下怠慢之罪」 「罷了,不知者不罪嘛」岳肅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們都坐下說話」 「謝大人」二人在一旁坐下,寒暄幾句,孫大成開口道:「聽聞昨日大人剛一上任,便登堂審案,執法如山、鐵面無私,實在讓人佩服」 「本官受朝廷委任,理當如此」岳肅表現的十分淡然,一句話也不多說因為在孫大成和夏寬剛一進門的時候,岳肅就看出孫大成此次前來並非簡單的拜會,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這會輪到夏寬開口了,「下官剛剛聽孫捕頭說,他的岳父武魁對大人十分仰慕,知大人初到陽朔,肯定會多有破費,故敬些薄禮,略表心意不想被大人誤會,認為是賄賂朝廷命官,實在是惶恐之至,托孫捕頭到大人面前分說孫捕頭是正直之人,坦言回絕不過下官認為此事並非什麼大事,只是地方士紳的一點心意,大人若是不喜,申斥幾句,讓他們以後不要如此也就是了,不必大動干戈,以免寒了本地士紳的心」 岳肅點點頭,說道:「夏大人說的也在理,只是晚到一步,本官已讓主簿登記造冊,將賄銀入庫,若是沒有個交代,上司查問起來也不好說話眼下只能拿他做個榜樣,以儆傚尤了」 「這……」夏寬實在沒有想到,岳肅的度這麼快,但他也明白即便登記造冊,只要有縣大老爺的一句話,照樣可以抹掉這筆記錄略一沉吟,說道:「大人,雖說已經登記,卻也沒到無法迴旋的地步,大人要是有心成全,不是照樣……」 「啪」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大怒道:「夏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讓本官知法犯法,私改賬冊了」 「下官不敢……」夏寬不敢多說,轉頭看向孫大成,給他丟了個眼色 孫大成當即會意,這件事都求不下,別說是武府二管家打人的那件事了,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孫大成起身一抱拳,從懷取出一個信封,說道:「大人,屬下今天前來一是參見大人,二就是來辭職的家母身體抱恙,屬下怕下人伺候不周,準備辭職回家,親自照顧,還望大人成全」 說完,將辭呈放在法桌之上 岳肅接過信封,連拆都沒拆,點頭道:「難得你有這片孝心,常言道百善孝為先,本官怎能不成全於你好,將號服和佩刀留下,回家好好侍奉母親」 岳肅正找不到革掉孫大成的理由呢,他還主動辭職,岳肅怎能不准,連句挽留的話也不說,當即就給打發了 「多謝大人成全」孫大成狠狠地一咬牙,心道:「小,算你狠,等下你就知道老的厲害了」 將號服脫掉,佩刀放到一邊,孫大成又向岳肅一拱手,「大人,後會有期」言罷,轉身離去 孫大成前腳剛一出門,後腳馬德和童胄就帶著三班衙役進入大堂馬德也不施禮,拉著童胄大咧咧地走到公案之前,跟著就從懷取出一張紙來,拍到岳肅的桌上,「大人,屬下家有事,特來辭職這是辭呈,請您過目」 岳肅跟對待孫大成一樣,也不去看馬德的辭呈,笑道:「既然家有事,料想肯定是大事,本官也不好阻攔,就准了你把號服與佩刀留下,便可走了」 馬德並沒有馬上去脫衣服,轉過身看向三班捕快,衝著眾人努了努嘴緊跟著,大堂內響起一片喊聲,「大人,我等都要辭職」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公堂平亂 馬德這一辭職,其他衙役紛紛高喊,也要辭職一百多人一起吶喊,聲音何等響亮岳肅心頭一震,當了多年警察的他怎會不曉得其厲害,所有人都辭職,自己豈不是成了空頭知縣 下面群情洶湧,岳肅倒吸一口涼氣,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這幫人是受人挑唆前來逼宮要是現在讓步,對方定會得寸進尺,日後加不好收拾 略一思量,他馬上想出主意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喝道:「肅靜爾等既然打算辭職,本官也不阻攔,一一批准就是」 驚堂木一響,下面馬上安靜,而岳肅這一番話,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竟然還真批准他們辭職了眾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只好一起看向一邊坐著的縣丞大人 夏寬衝他們一笑,伸出手來晃了晃,告訴他們沒事 下面靜了,岳肅大聲說道:「馬德,本官已經准了你的辭呈,怎麼還不脫下號服,摘掉佩刀,留在大堂意欲何為啊?」 馬德哼了一聲,退到一邊,開始脫衣服,不過動作極慢,想要看看岳肅怎麼收場 岳肅在上面淡然一笑,說道:「誰還要辭職,一一將辭呈遞上來」說完,看向童胄,「童捕頭,你也打算辭職嗎?」 童胄並未回答,而是從懷取出一張紙來,將紙展開,恭恭敬敬地送到公案之上,隨後躬身退到一邊 岳肅朝紙上一瞅,隨即大笑起來,滿意地點點頭,將這張紙疊好放在一邊,指著排在前面的一名捕快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辭職?」 「屬下名叫趙四,因父親生病,故辭職回家照顧」 「孝心可嘉,准了把號服和佩刀留下,可以走了」岳肅說完,向旁邊一指,叫趙四過去脫衣服 趙四一看還真脫,心頭是七上八下,沒個著落,這麼好的工作要是真丟了,回家可怎麼交代當下一動不動,木訥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四,你不是要辭職嗎?既然不想做捕快了,還穿這套號服,留著佩刀意欲何為啊?」岳肅雙眸圓睜,猛然厲聲喝道:「還不將這套號服給我脫了」 馬德在一邊看的真切,沒想到手下這些捕快一到節骨眼上,竟是如此孬種,於是說道:「趙四,到我這邊來,把號服脫了」 有了馬德的話,趙四才算有了點底氣,磨磨蹭蹭地走到馬德身邊,開始脫號服 岳肅又指向另一名捕快,還是剛剛的問題,問他叫什麼名字,為何辭職這名捕快的回答和趙四幾乎是如出一轍,岳肅當即准了,讓他去脫衣服這傢伙也是一樣,拖拖拉拉地,好半天才走到馬德邊上去脫號服 接下來,岳肅又點了二十多名捕快,這些人都是如此,很不情願地走到馬德身邊去脫號服,不過人多了,膽氣似乎也壯了越往後面的,動作倒是越快 岳肅一看,也差不多了,總不能真的一次性把所有捕快給炒了這時,他沒有再去問下一名,而是看向童胄,說道:「總捕頭孫大成已經辭職,所謂蛇無頭不行,這個空缺可得盡快補上」隨即,他的嗓門突然提起,「童胄,本官現在就提升你為我陽朔縣的總捕頭,你可否願意擔任」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全部震驚,一個個轉頭看向童胄,不知他是否答應只見童胄跨前兩步,來到公案之前,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多謝大人提攜,屬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很好起來」 「多謝大人」童胄這次站起,真是挺胸抬頭,意氣風發 岳肅再次大聲說道:「現在三班差役多有空缺,本縣命你張貼榜,立即重招募」 「屬下遵命」童胄答應一聲,見岳肅向他擺手,馬上退到一邊 招攬來童胄,岳肅的威勢盛,指著一名差役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辭職?」 這名差役見點到自己,嚇得渾身直哆嗦,要是再瞧不明白,那就是傻現在要是再說願意辭職,那馬上就是脫衣服走人,以後再想討這份工作,便是千難萬難可以說,有了童胄來當這個總捕頭,哪怕所有的差役全都辭職,只要告示一張出,不出兩天就能補齊 明朝的工作也不是那麼好找的,尤其是這樣旱澇保收還威風的差事,你不想幹,有的是人願意幹 這小也不傻,知道什麼叫小胳膊擰不過大腿,連忙答道:「小人名叫劉三旺,沒打算辭職」 「那你剛才喊什麼?」岳肅大聲喝道 「是他們喊的,小人沒喊」劉三旺戰戰兢兢地說道 「既然不想辭職,那就站到童捕頭那一邊,別擋了別人去路」岳肅說道 「是、是……」劉三旺懸著的心終於落下,連忙跑到童胄身邊 岳肅見震懾住眾人,也不想再跟他們耽誤時間,大聲喝道:「本官還有正事要辦,沒有功夫跟你們廢話,你們這些人,凡是想辭職的,將號服和佩刀留下,立即走人不想辭職的,都給我站到童捕頭那一側」 一眾捕快聽了這話,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是轉頭看向童胄,就是回頭去看馬德,此時此刻,馬德都不知該怎麼辦了自己已然辭職,沒有了這個捕頭的身份,日後在大街上誰還買他的帳,估計那些當初被他揍過的地痞無賴,聽到這個消息,很快就會找他秋後算賬他現在,心是這個後悔呀 眾差役並沒有馬上動地方,也是孫大成餘威猶在,大家不知該如何進退倒是有幾個童胄的心腹,見老大坐了著總捕頭的位置,各個是心歡喜,往日被孫大成的人壓著,油水一向很少,從今以後,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 這幾個小迅湊到一起,都沒有說話,彼此交換一個眼色,一起朝童胄那邊走去在這個關頭,只要有一個動的,大家馬上就能看準風向,差事不能丟 當下,眾人毫不猶豫地衝到童胄的那一邊塵埃落定,先前站在馬德那邊的差役可都傻了眼,看看馬德,又彼此瞧瞧,反應快的當即跑到岳肅面前跪倒「大人,小人不想辭職了」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二十多個還沒脫完號服的捕快跟著跪下,一個個哭著嚷道:「大人,小人不想辭職了……」 「你們不是家有事嗎?有的還要回家盡孝,本官怎能阻攔都趕緊把號服給我脫了,離開大堂,爾等已經不是我陽朔縣縣衙的人,若在逗留,小心本官治你們擾亂公堂之罪」岳肅說完,將驚堂木重重一敲 「大人,小人家並沒有什麼事,還請大人將小人留下」「大人,小人的母親早就過世了,不用回家照看,求大人留下小的,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大人,小人的父親也沒生病,都是孫大成和馬德指使我們這麼做的,求大人開恩,留小人繼續在衙內做事,小人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些人哭的可憐,但岳肅沒有絲毫憐憫之心,他明白,要是這次不好好懲治一下,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其他的差役還會認為他心慈手軟他大聲喝道:「童胄何在」 「屬下在」童胄出列答道 「還不將這幫人的號服扒下,攆出大堂,若有不從者,一律按擾亂公堂處置」 「是,大人」童胄答應一聲,向後面的差役一招手,「大人的吩咐難道沒聽見嗎?是不是也想辭職?」 最後這句話好似晴天霹靂,一眾捕快也顧不得往日的交情,立即上前動手,將跪在大堂下的差役全部架起,扒了衣服,解下腰刀,轟出大堂 馬德見事已如此,哪敢久留,脫下衣服便要離開岳肅眼尖,不等馬德出門,就大聲喊道:「給我將馬德留下」 差役們也是紅了眼,只要能保住這份工作,讓他們去拿親爹老,他們也會去抓,何況是個馬德你馬德當初是捕頭,大家懼你三分,可你現在已經辭了差事,和平頭百姓無二,誰來怕你 四名差役立即上前將馬德按住,押到大堂間讓他跪下,馬德見以前的下屬如此對自己,氣的直罵娘,可又有什麼用只能跪在地上,衝著岳肅喊道:「大人,馬德並無犯法,為何如此對待?」 「馬德,你身犯何罪難道還要本官言明嗎?煽動縣衙差役集體辭職等同煽動軍營士兵嘩變,該判何刑,你也是當過縣衙捕頭的人,難道不清楚嗎?」岳肅厲聲喝道 一聽這個罪名,馬德可徹底崩潰了,煽動士兵嘩變,根本就是砍頭的罪名把煽動差役集體辭職和這個罪名聯繫在一起,雖說略有些牽強,卻也不無不可 馬德嚇得趕緊磕頭討饒,「大人饒命,我也是受了孫大成的挑唆,才做出如此蠢事,還望大人法外施恩,給小的一條活路對了大人,商議此事之時,童捕頭和夏大人都在場,他們可以為小人作證,主謀確實是孫大成」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提人 到了生死關頭,馬德什麼也顧不上了,把孫府議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當堂供出 岳肅聽完,轉頭看向夏寬夏寬的臉色已是鐵青,不過還能保持些許鎮靜,他站直身,朝岳肅一拱手,說道:「大人,馬德之言確實不假,罪魁禍首確是孫大成下官打入他們內部,得知此事,是震驚不已,本打算盡早通知大人,怎奈孫大成不離左右,隨後馬德就帶人鬧將起來,實在找不到機會,還望大人明鑒倒是童捕頭,平時跟孫大成眉來眼去,大人千萬不要被他迷惑,應該嚴審才是」 夏寬倒是機靈,馬上想出說辭,把自己洗的一乾二淨你說我是同夥,我還說我是打入敵人內部的臥底,反正你也拿不出證據,我這個縣丞也是朝廷委任的,沒有真憑實據,你也奈何不得,充其量定我個知情不舉但是孫大成一直跟著我,連進縣衙都是一起,我是沒有機會通知你至於童胄,夏寬是恨的咬牙切齒,要不是他臨陣倒戈,最後怎能失敗 岳肅點點頭,他也明白,無憑無據想要治縣丞的罪,那是絕無可能,動刑逼供,不現實刑不上大夫,他是知道的,淡笑道:「夏大人深入虎穴也算是勞苦功高,沒有及時稟告,實屬情有可原不過童捕頭嘛,還是忠心的很……」說著,岳肅將童胄剛剛的「辭職信」拿起來,「夏大人,你看看這個」 夏寬緊走幾步,來到岳肅身邊,接過「辭呈」一瞧,心怒原來,上面寫的哪裡是什麼辭職的言語,分明是一封告密信,把他們午時商量的計劃,一點不漏的寫在上面 岳肅之所以把告密信拿給夏寬看,也是有原因的,這樣一來,夏寬就會加記恨童胄,而童胄要想繼續混下去,只能加依靠岳肅,成為他的死黨 夏寬雖然生氣,表面上還得露出一副笑臉,「童捕頭真是忠勇可嘉啊」 岳肅冷笑一聲,不再去理會夏寬,將驚堂木一拍,大聲道:「孫大成涉嫌煽動差役辭職,童捕頭,你立即派人前去將其提押到堂」 「是,大人」童胄馬上點了二十名捕快,由自己的心腹人帶領,前去捉拿孫大成 差役走後,岳肅道:「暫將馬德押到一邊,等孫大成押解到案,再當堂對質」然後又大聲道:「金蟬、鐵虯,將賄賂本官之人帶上堂來」 剛剛大堂上熱鬧,金蟬、鐵虯早就想上來看看,但岳肅有叮囑,不招呼他們,萬不可出來,只好老實地在暖閣後面看著武景岳肅這一喊他倆,二人才押著武景來到大堂之上 「大人,武景帶到」 岳肅道:「武家賄賂朝廷命官,證據確鑿,還有武府二管家涉嫌重傷王三,苦主正在衙童捕頭,本官命你立即帶人前往武家,將武家老爺同府上二管家並相關人等一同提拿到案,不得有誤」 「屬下遵命」童胄答應一聲,帶上四十名捕快離開縣衙,趕往武家 這武家是陽朔縣內第一大戶,連總捕頭孫大成都是他家的女婿,一向無人敢招惹現在風水輪流轉,孫大成的總捕頭之位被革了,還成為要犯,武家的勢頭馬上弱了三分,既然有任的童捕頭帶隊,其他的差役就算心有餘悸,也還是跟著前往 來到武府門前,武家門房聞聲開門,一見這麼多公差登門,先是一愣,隨後大喝道:「這可是武府,你們要幹什麼?」 「知道是武府你說我們能來幹什麼?當然是拿人,叫你們家老爺和二管家一起出來跟我們走,否則休怪我們兄弟不客氣」童胄跨前一步,將門房推了個趔趄,走進大門,後面的差役見捕頭如此,也都一擁而上,闖了進來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武家這門房一向都橫慣了的,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硬闖,撞著膽喊了一聲,但氣勢已經沒有先前強硬 「公差拿人,天經地義,也不需要太大的膽,快點前邊帶路,不然治你個妨礙公務」童胄說完,一把將門房拎起,然後重重地向後一退 門房向後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對方這是來者不善此刻,武府的惡奴已經被驚動,十幾個看家護院的打手匆匆趕過來,見門房坐在地上,不由分說,亮開架勢,攔在童胄面前 童胄正氣凜然,大聲說道:「怎麼?你們還敢和本捕頭動手嗎?要知道聚眾拘捕、阻礙公務輕則杖責監禁,重則殺頭」言罷,抽出腰間佩刀 後面的捕快有幾個是童胄的心腹,都急忙上前幾步,抽出刀來其他的官差看到這架勢,也都紛紛亮刀,幫忙大聲吆喝 一眾惡奴見公差人多,而且還亮了刀,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禁退後兩步有一個領頭的,踢了門房一腳,說道:「還不快去稟告老爺」 門房回過味來,不敢耽誤,撒腿就跑,進入進院,就大聲叫起來,「老爺不好了,有公差來拿人……」 內院花廳之內正坐著四個人,居的是武家家主武魁,左右兩側坐著的是他的長武斌,二管家武勝,以及正被追拿的孫大成 武魁剛聽到門房的喊聲,臉色便沉重起來,接著就見門房慌慌張張地跑進花廳,「老爺,外面有官差說來拿人,樣凶得很,您看……」 「他們可說過拿誰?」武魁倒還鎮靜,先問明對方的意圖因為孫大成剛剛碰到官差,兩下打了起來,好在那些官差太過膿包,被他打跑,孫大成覺得苗頭不對,這才趕緊跑到丈人這來這頭正商量對策,沒想到官差來的這麼快,又追到這裡 「回老爺,他們口口聲聲地說是要提老爺和二管家到堂」 「哦」見不是來抓孫大成的,武魁的心才算落下,站起來道:「你們都留在這,我出去會會他們」 「岳父」「爹」「老爺」廳內三人馬上跟著站起,臉上儘是擔憂之色 「你們不用擔心,老夫又沒有作奸犯科,跟他們上了大堂,也不能將我如何倒是大成你,千萬不能露面,老實地在這坐著」武魁叮囑一聲,跨步向外走去 「老爺……」二管家武勝喊了一聲,跑到武魁身邊,說道:「他們不是說還要提我到堂嘛,要是老爺一個人去,他們見不到我,強行入府搜查,碰到姑爺,恐是不妙要不然我跟您一起出去」 「入府搜查,他們敢?」武魁大喝一聲,臉上儘是怒容 「老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那來的縣令已經扣了大管家,又要捉拿姑爺,還有什麼不敢的我不過是傷人而已,最多吃些板,賠償那王三些許醫藥費,沒什麼大礙現在是風口浪尖,還是少生麻煩為好,等風頭過了,咱們再和他計較也不遲」武勝倒是個謹慎的人,擔心自己不出門,給府內招惹麻煩 「你想的也是周全,也罷,我們倆一起去,看他們能將我們如何」當下武魁帶頭,武勝跟在後面,二人一起來到正門 繞過照壁,正好看到府上下人正和捕快對峙武魁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這不是童捕頭嘛,不知什麼風把您吹到寒舍來了」 「武老爺有禮了」童胄換刀入鞘,笑道:「在下奉縣尊之命,請武老爺和貴府二管家到堂一敘,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你這也是公幹,何來得罪一說,既然是縣太爺有請,那我和武勝跟你們走一趟便是童捕頭,帶路」武魁淡淡地道 「多謝武老爺體諒」童胄一拱手,又道:「縣尊有話,凡是涉及毆打王三的相關人等要一併提押到案,不知武老爺……」 武魁氣的是一雙鐵拳握的「格格」直響,但臉上卻仍是一副笑模樣,「理應如此武勝啊,你是帶誰去打的王三,都一併喊上,跟童捕頭去趟衙門」 「是,老爺」門口的大手就有昨日毆打王三之人,武勝把人喊上,隨著童胄,眾人一起來到公堂 岳肅高坐於暖閣之上,縣丞夏寬坐在下首,這半天來是一句話也沒說,顯得極為尷尬見到童胄將武魁等人帶到堂上,本有心給武老爺看個座,可現在哪有他說話的份,只能是悶聲大發財 岳肅適才已經得到差役稟報,說是遇到孫大成,兩廂還動了手,孫大成武功不弱,眾人不敵,還有幾個受了傷岳肅知道孫大成尚有積威,這些捕快也是酒囊飯袋,抓不到人是情理之,沒有深究,讓人找來郎,給受傷的診治 一見武魁等人到堂,不用問,他已經看出哪個是武家老爺間那個,年紀能有五十上下,滿臉的彪悍之色,左眼下還有一條刀疤,料想也不是什麼善類,估計早年肯定做過殺人越貨的勾當現在罩上一身員外袍,也沒脫那一身匪氣 「啪」岳肅敲響驚堂木,大聲問道:「堂下來人報上名來,見了本官為何還不下跪?」 歷任的縣老爺對武魁都是客客氣氣,從沒讓他來過大堂,即使相見也是在後宅,別說是下跪了現在這位太爺,那是氣勢洶洶,上來就讓下跪,武魁沒有什麼功名,當堂下跪也是情理之,當他也不能輕易就範,笑道:「太爺在上,草民武魁這廂有禮了……」說著,拱了拱手,「太爺傳草民上堂,不知所為何事,若是草民犯了什麼官司,再言下跪也不遲」 「好一張伶牙俐齒,那本官就來告訴你,你所犯何罪」岳肅再次敲響驚堂木,伸手指向跪在一邊的武景,大聲道:「這人你可認識?」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以儆傚尤 武魁一上公堂之時,就看到跪在一旁的武景,見岳肅指向他,笑道:「當然認識,此乃我府上的大管家武景,不知他因何觸怒了大人,要跪在大堂之上」 「你這是明知故問啊」岳肅大聲喝道:「他是奉你之命前來縣衙賄賂本官,賄銀三百兩便是鐵證,你還有何話說?賄賂朝廷命官難道不是犯罪,還不給本官跪下」 他這話一落定,兩側的差役立即大聲喊道:「威……武……」 「哈哈哈哈……」沒想到武魁卻是縱聲大笑起來,「大人,您怎能偏聽一面之詞,武景是我府上管家不假,但我並未讓他賄賂太爺,此事還請太爺明察,還我清白」 「本官自會明察」岳肅大聲喝道:「武景,你是受誰委派,前來賄賂本官,還不給我如實招來」 「回稟大人……」武景抬起頭,說道:「草民並未受人委託,只是與兄弟武勝交情甚厚,知他打人,怕他吃官司,所以私下賄賂大人,想讓大人法外施恩,饒了他這一次沒想到大人鐵面無私,草民現在是後悔莫及,還望大人開恩,寬恕小民,日後定當改過此事皆是草民一人的主意,與他人無干,請大人明鑒」 「是嗎?」岳肅轉頭看向夏寬,冷笑道:「適才你和孫大成一起來見本官時,本官記得你說,這些銀是武府老爺孝敬我的,是也不是?」 夏寬連忙起身,說道:「我也是聽孫大成說的,這廝罪大惡極,諒嘴上也沒有實言,下官受他哄騙,請大人明鑒,千萬不要相信這廝的胡言亂語」 「原來是這樣」岳肅又看向武景,道:「賄賂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以你這把歲數,要是認了的話,估計要吃一輩牢飯,你可要思量清楚要是如實招來,本官還能法外施恩,你好生掂量掂量」 「回稟大人,此事確是草民一人所為,絕無人指使,事到如今,悔之晚矣,還望大人從輕發落」武景說完,就一個勁地磕頭 「好呀,倒還是個忠心的奴才」岳肅見武景情願一人承擔罪責,倒也無法治武魁的嘴,當下一咬牙,大聲說道:「那本官就宣判了,最民武景涉嫌賄賂朝廷命官,罪名成立來人啊,讓他簽字畫押」 岳肅也是當警察當慣了,曾經也上過法院,這回倒好,宣判時竟然用上了現代法官的口吻好在還記得,電視裡古裝劇,審結案都是要簽字畫押的 行書辦一直在旁記錄,聽到大人發話,連忙把寫好的供詞拿到武景面前,讓他簽字畫押 之後,岳肅大聲說道:「武景賄賂朝廷命官,判處當堂杖八十,監禁七年現在行刑」說完,將火籤丟下 縣衙的火籤有好幾種,有的是拿人的,有的是打板的,岳肅剛剛在童胄離去之後,好好研究了一番桌上的簽,這才知道,原來抓人也是要給差役火籤的不過當時火藥味濃烈,雖然沒給童胄簽,他也是立即領命前往而且,在他初登大堂要打武家小妾時,若是知道規矩,扔下火籤,那個時候,怕是沒有人敢不動手了 「是」差役見到岳肅一把丟下八枝火籤,當下不敢怠慢,把武景按在地上,拿起板,「劈哩啪啦」地重大起來 武家在陽朔縣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僅有錢,而是武老爺的女婿孫大成還是縣裡的總捕頭,所以誰也不敢得罪武家,通常只有武家去欺負人,還沒聽說武家的人被欺負 現在當堂打武府大管家的板,起初還心有餘悸,可幾板下去,見武家人沒一個敢吭聲的,膽也壯了不少心合計,原來武家不過如此,充其量也就是只紙老虎,見了縣大老爺,還不是老老實實 接下來的板,便實在了許多,疼得武景哇哇直叫,而且幾個差役是越大越來勁再說了,大老爺就在上面看著,瞧那架勢,不見血是說不過的 八十大板,不管是誰挨上,不死也要去半條命,最輕都得一個月起不來床武景仗著是練家,八十大板下來,已是皮開肉綻,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啟稟大人,行刑完畢」 岳肅道:「給我押入監牢」說完,一雙眸緊緊盯著武府的人,武魁和武勝都是咬牙切齒,四個惡奴則是嚇得雙腿顫抖,在他們心一向是威風凜凜的大管家,竟然也會被打成這樣 抬走了武景,岳肅不再去看武魁等人,而是大聲喝道:「將原告王三抬上堂來」 早在武魁等人上堂之時,岳肅已經讓金蟬帶著衙役去抬王三,等在暖閣之後,聽到前面打板的聲音,金蟬是激動不已,王三也沒想到,這位老爺竟然敢打武家的人,而且還打的這麼狠看樣,還真來了個為百姓做主的官 把王三抬到大堂,岳肅大聲問道:「王三,你說你的雙腿是被人打斷,可還記得打你的人是何面目」 「小民記得」王三大聲說道 「那你認認,打你的人可在堂上」 王三在後面被抬上來時,已經看到武勝和那四個惡奴,正是昨夜打傷自己的人他馬上回答,「回稟大人,都在堂上,就是他領的頭……」說著,指向武勝,然後又道:「後面那四個人動的手」 「很好」岳肅將驚堂木一拍,大聲道:「武勝,你等惡意傷人,致使王三雙腿折斷,有何話說,還不給本官跪下」 「威……武……」「跪下……」眾差役現在是精神抖擻,一個個大聲喊道 武勝也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不跪,那就是自取其辱,馬上會上來人把你按在地上,還是自覺點的好當下跪在大堂之上,四個惡奴見二管家都跪了,哪還敢在站著,哆哆嗦嗦地一起跪了下去「草民知罪」 「武勝,本官再來問你,你和王三有何怨仇,為何要下如此重手,背後是否有人指使,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這……」武勝猶豫一下,說道:「草民本和王三無冤無仇,只因昨日我家夫人當堂受辱,全是因他而起,小人心不忿,故帶家僕前去打了王三,背後並無人指使,還請大人明鑒法外開恩,能夠從輕發落」 「原來你是因為你家夫人昨日在大堂受辱才打了王三,昨日大堂上的事,也有本官一份,你為何不到縣衙來打本官呢?」岳肅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 「草民不敢」武勝哪敢抬頭四個惡奴甚至都不敢應聲 「好個欺軟怕硬的狗才,按你的說法,是不是手段凶狠一些,別人受了委屈便不敢出首告發今日若不重辦於你,世間人人效仿,我堂堂……大明豈不是惡人橫行,國將不國」岳肅一激動,差點又來了個堂堂國,還在轉口轉的快 岳肅跟著又道:「你們四個惡奴,是誰第一個動手打的王三,給我報上名來」 四個下人互相瞧了瞧,心倒也知道,第一個動手的,怕是罪責要重一些,誰敢承認只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沒一個敢應聲的 見他們不說,岳肅也不再問,大聲道:「既然無人承認,四人皆是第一從犯武勝挾私報復,指使打手打傷王三,致其傷殘,當堂供認不諱,來人啊,讓他們簽字畫押」 行書辦列好供詞,走過去讓五個人簽字畫押,武勝倒還罷了,四個惡僕都是不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竟然也要被牽連,也不知大老爺會定個什麼樣的刑法不過武勝的餘威猶在,誰也不敢多說,畢竟老爺武魁還好生生的,千萬別因多嘴丟了性命 畫押完了,岳肅當堂宣判,「武勝指使惡奴四人重傷王三,致其傷殘,情節嚴重,不嚴懲無以儆傚尤主犯武勝,當堂杖十,監禁三年,並賠償王三醫藥費二十兩;四名從犯無一人供認為第一從犯,故皆為第一從犯,判處當堂杖四十,監禁一年」說完,將火籤丟下 一眾差役露胳膊挽袖,將五人按住,當堂開打,「乒乒乓乓」之聲連綿不絕武魁看到自家人挨打,老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如此大的羞辱,他還是第一遭碰上,這般羞辱,和打在自己臉上有何區別 大堂外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一看到武府的兩個管家連同惡奴一併被打,疼得是吱哇亂叫,而且還被判了監禁,真是人心大快,各個鼓掌叫好 將一干人犯收監之後,岳肅退堂,武魁則憤憤而去來的時候是個人,走的時候成了光桿一個,怎不叫人慪火 岳肅來到後衙,找來童胄,並喚來衙門裡所有有職司的人,主簿自不用說,什麼典獄長,男女監的牢頭,全都叫了過來,彼此也算是見個面,互相認識一下,又挨個叮囑幾句最後岳肅道:「童捕頭,我這有兩個跟班一個叫金蟬,一個叫鐵虯,身手也都不錯,正好衙內兩個捕頭出缺,我有意讓他二人充任,不知你覺得如何?」 捕頭之職在縣衙是一等一的要職,不論是何人來當這個縣令,都會派心腹之人擔任,這種事,大家都是心肚明岳肅這麼說,也是給童胄幾分面,童胄當即答道:「屬下沒有意見,全憑大人吩咐」 「那好,就這麼定了,他二人就交個你了,你帶著他們與眾兄弟好好熟悉熟悉」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監斬 光陰似箭,一轉眼岳肅接管陽朔縣已經四個月,因為當堂判了武家的兩個管家,他的名聲也傳播開來,不少百姓有了委屈,都敢擊鼓鳴冤,陽朔縣的治安一下好了許多,也沒有人敢恃強凌弱,橫行鄉里了金蟬與童胄成為捕頭之後,對下屬差役的要求很嚴,不僅不允許他們欺負百姓,還不許再收常例,甚至每日在縣衙當值的時候,還要打熬身體 開始的時候,衙役們還不適應,只是為了這份工作咬牙堅持,等到時間長了,也習以為常,兩個月下來,精神頭變得十足,走在大街上,時常被人誇讚 這一日,岳肅收到刑部下達的秋決批,略一尋問,知是去年上報的死囚名單,得到了批復,再過幾日,便要明正典刑 岳肅倒也沒有在意,按照程序轉給縣丞過目,最後交由主簿備案,也就完結,只等秋決的日可當天晚上,縣丞夏寬卻偷偷跑到武家大院 「武老兄,要出事啊……」 坐在花廳間的武魁一見夏寬匆匆忙忙跑來,還說出這番話來,心納悶,說道:「夏大人坐下說話」等夏寬坐定,才又道:「不知大人如此說話是什麼意思?什麼要出事了?」 「武兄可否記得,年前的那樁郭凱殺妻案」 武魁思索良久,印象好像有這麼一回事,說道:「有些印象,怎麼了?」 「是秋決的批復下來了,再過幾天,那個郭凱就要在菜市口開刀問斬」 「這不是很好嘛,一死百了,能有什麼事?」武魁納悶了 「武兄,您糊塗了不是,這是任太爺上任以來的第一次秋決,親自監斬自不必說,同樣會十分重視郭凱這樁案,可是牽連到貴府少爺,要是那小在行刑前亂喊亂叫,難保太爺不過問他本來就看府上不順眼,要是從郭凱口得知此案涉及到令公,是否重審,可就不好說了」 聽了夏寬的話,武魁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說道:「不錯,你說的不錯,絕不能讓那小在行刑前胡說八道」略一沉吟,又道:「這樣,你去買通兩個獄卒,今晚就去把那小做掉,辦的乾淨一點」 不料,夏寬聽了卻是搖頭,「武兄,這事萬萬行不得,死囚在行刑前突然死亡,可是大事,且不說任太爺追查下來,獄卒吃罪不起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讓他關注起這樁案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依我看,不如買通兩個獄卒,趁夜割掉郭凱的舌頭,令他在行刑時說不出話來一刀砍了,不也就一了百了」夏寬笑嘻嘻地說道 「好主意,好主意,就這麼定了」武魁立即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來人啊,到帳房給夏大人支一百兩銀」 一百兩銀買一根舌頭,實在不便宜,反正錢給了你,你辦這事花多少,剩多少,我就不管了 *************************************************** 轉眼間到了秋決的正日,岳肅還是第一次監斬,心裡當然很是激動,上輩當警察雖說抓了不少犯人,其不乏判死刑的,可槍決的場面到沒親眼見過砍腦袋是沒見過了,充其量也就是電視裡看兩眼,這次身臨其境,能不仔細瞧瞧嘛,尤其還是他來監斬 巳時時分,菜市口已經準備搭好刑台和監斬台,岳肅和夏寬高坐其,金蟬、鐵虯、童胄侍立一邊,一眾衙役將刑台圍上,防止百姓靠近又過一會,有差役將犯人提來,直接帶到刑台之上陽朔縣的死囚就這麼一個,岳肅看了行也知道叫什麼名字,好像是叫什麼郭凱,犯的殺妻案 岳肅心想,「這世道,殺誰不行,竟然殺自己的老婆,這和禽獸有什麼分別」 這年頭沒有鐘錶,岳肅只知道,一般都是午時三刻開刀問斬這時有個差役端來一個香爐,香爐插了一支香,應該是等香燃盡,就到開刀的時辰了 岳肅無聊的坐了半天,時不時地去看一眼香爐,這支香燃的還真夠慢,到現在不過燒了一半岳肅只好靠在椅上,打量起刑台上的死囚 只見這死囚一身白衣,跪在刑台間,披頭散髮,頭低低垂著過了一會,竟將他抬了起來,仰望蒼天,這一刻,岳肅才看清他的面目人長得不算英俊,到還算敦厚,不過岳肅辦案多年,深知什麼叫壞人臉上也不寫字,知人知面不知心 死囚看了看天,頭又無力低下,像是自知命不久矣,流露出無盡的傷感 「唉……」岳肅在監斬台上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看到死囚面對死亡時頹廢的樣,岳肅只能說這人既是可憐,又是可恨 香終於燃盡,夏寬在一邊低聲道:「大人,時辰到了」 岳肅點點頭,下令道:「來人啊,給我驗明正身」 「是,大人」馬上有差役跑過去驗看,不一刻,大聲喊道:「大人,正身已經驗明,無誤」 「好開斬」岳肅大喝一聲,抽出斬簽,向下拋出 儈手見斬簽落地,立即將大刀舉起,擺了個架勢,便要掄下 「慢」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儈手一愣,抬頭一看,原來的縣大老爺喊的儈手不明就裡,只能暫停行刑,反正自己就是一個打工的,人家叫砍咱就砍,人家讓停咱就停,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倒是夏寬,聽到這一嗓,嚇得心差點從嗓眼裡跳出來 「咳咳……」岳肅咳嗽兩聲,站了起來,他之所以讓儈手住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來自己第一次監斬,怎麼不得做出一個姿態,看熱鬧的人這麼多,不如拿眼前的這個榜樣,在群眾面前做一番宣撫、教化的工作 當了這幾個月縣令,岳肅已經知道,縣令的差事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以審案為主,幾乎是包攬了一個縣裡所有差事,什麼教化百姓、徵收稅款、興修水利等等等等,都是他的活 當下,岳肅大聲喊道:「罪犯郭凱,你可知罪」 第一卷 第十八章 明察秋毫 岳肅這句話問完,本以為郭凱怎麼不得回答一句「草民知罪」,最不濟也能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來一句「草民冤枉」倒是這郭凱,岳肅問完,他連一聲都沒吭 「不能是知道要死,嚇得不會說話了?」岳肅也聽說過,死刑犯在槍斃前,不少都嚇得連路都不會走,看來古代和現代一個樣 不過宣傳和教育工作還是要做的,岳肅又大聲喊道:「罪犯郭凱因為殺害妻,罪大惡極,被朝廷明正典刑,現在就是開刀問斬的時候各位過往的百姓瞧仔細了,朝廷律法不是兒戲,殺人償命,天理昭彰想這郭凱,不思和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卻陰謀殺害,實屬是自作自受……」 岳肅說到這時,原本頹然跪在地上的郭凱竟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眸狠狠盯著岳肅,像是要吃人一般,嘴巴張開,發出「呃呃」地聲音 夏寬看在眼裡,心裡是這個急啊,心道:「你廢話什麼,趕緊下令砍呀」 而金蟬和鐵虯還湊在一起小聲議論,「沒想到咱大哥還真有水平,這幾句說的,一看就是天生當官的料,我看當這個縣令,都有點屈才」 「誰說不是,你看上面跪得那小,剛剛還在那垂著頭,冥頑不靈,不知悔悟再看看現在,腦袋都抬起來了,瞧那激動的樣……咦……好像有點不對呀……」 可岳肅卻是講的有滋有味,「古語有云: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郭凱今天跪在這刑台之上,你們說他後不後悔本官雖不知他的妻是什麼樣,哪怕真的是不貞之人,也有律法治她,何必動手殺害,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希望大家引以為戒,千萬不要重蹈他的覆轍……」 岳肅是侃侃而談,說的意氣風發,卻沒有留意到,在他講到那句「哪怕真的是不貞之人」的時候,刑台上的郭凱是加激動,要不是儈手死死將他按住,恐怕都能衝過來找岳肅拚命 「大人你看,他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金蟬幾步來到正在措辭的岳肅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一句 「哦?」岳肅這才注意到郭凱,就像是發瘋一樣,張著大嘴「呃呃」直叫,好像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真的,這傢伙是怎麼了?」 「這人是不是被大人剛剛的話給感動了」金蟬小聲說道 「不像……」岳肅神情凝重地搖搖頭,道:「這傢伙好像是有口難言,不會是個啞巴」岳肅是現代人,見識比金蟬高出來可不是一丁半點 他想了想,大聲說道:「來人啊,將那死囚給我提過來」 「是」差役答應一聲,立刻前去提人坐在一邊的夏寬就怕岳肅說這句話,此刻的他徹底崩潰,頹然靠到椅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差役很快將郭凱帶到監斬台下,「大人,死囚帶到」這郭凱,一邊走,一邊掙扎,「呃呃」地不停亂叫不說,還狠狠地瞪著岳肅 「罪犯郭凱,本官問你,你為何如此激動?」岳肅大聲問道 「呃呃……」郭凱張著嘴巴,滿臉痛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岳肅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點什麼,大聲喝道:「給我驗看他的嘴巴,看裡面有沒有舌頭」 「是」差役仔細驗看,答道:「回大人,沒有」 「啪」岳肅重重地一拍桌案,大聲道:「是誰割了你的舌頭?」 「呃呃……」 聽到郭凱的叫聲,岳肅才反應過來,郭凱已經不能說話指著郭凱道:「郭凱,你給本官冷靜一些,本官問你的問題,你只需要點頭和搖頭聽清楚了嗎?」 「呃呃……」郭凱一個勁地點頭 「本官問你,你的舌頭是什麼時候被人割掉的,是犯案之前嗎?」 郭凱連忙搖頭 「那就是犯案之後了?」 郭凱點頭 「本官再問你,你的案有冤嗎?」 「呃呃呃……」郭凱的頭點的厲害 看到郭凱如此激動的點頭,岳肅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郭凱,本官再問你,你的舌頭,是在監獄裡被人割掉的嗎?」 「呃呃……」郭凱用力點頭坐在岳肅身邊的夏寬,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心頭是砰砰亂跳,心道:「這下可完了,早知道還不如拚死將他做掉」 「是剛進監獄就被人割掉的嗎?」岳肅再次問道 這次,郭凱是拚命的搖頭 「這麼說,是近幾日被人割掉的了?」 「呃呃……」郭凱連連點頭 「割掉你舌頭的人,可是穿獄卒的服飾?」 「呃呃……」郭凱再次點頭 「本官最後問你,你若是再見到此人,能否認識?」 「呃呃……」這一回,郭凱那是拼著命的點頭 「啪」岳肅狠狠地一拍桌案,大聲道:「三班衙役何在,押著郭凱,隨本官一同前往大牢」 「是……」現在的一眾衙役,被調教的是精氣神十足,一聲回答甚是整齊,如山崩海嘯一般一邊看熱鬧的百姓是各個喝彩 岳肅也不乘轎,走下監斬台,是直奔大牢金蟬、童胄、鐵虯緊跟其後,眾差役也是雄赳赳、氣昂昂 縣衙大牢其實和縣衙是一個院,不過大門開在另一側,岳肅帶領眾捕快來到大牢門前,守門的獄卒一見大老爺來了,連忙躬身施禮岳肅把手一擺,大聲道:「把焦燦給我叫出來」 這個名叫焦燦的就是監牢的典獄長 「是,大人」獄卒見太爺怒氣沖沖,哪敢耽擱,是不敢問何事,趕緊一溜煙地跑進去不一刻,焦燦也是連跑帶顛地出來,一見岳肅,忙躬身施禮,「參見大人」 「免了」岳肅大聲道:「把你男監裡的獄卒,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叫出來」 「是」 焦燦不知出了何事,不敢怠慢,馬上命令手下前去叫人不大功夫,出來二三十號 「就這些嗎?」岳肅冷冷地問道 「回大人,這是今天值白班的,連我在內,一共三十二人還有二十八人是夜班,要到晚上才能來當值」焦燦小心地回答 「很好」岳肅點點頭,一招手,說道:「叫郭凱上前認人順便給我點清楚,是不是三十二個」 馬上有衙役押著郭凱上前認人,順便差點人數三十二個倒是一個不差,郭凱認了半天,最後卻是搖著頭走到岳肅面前 「焦燦,夜班那二十八人住在何地,你可知道?」不是白班的,那肯定是夜班的 焦燦點頭,「回大人,基本上都知道」 「焦燦,你現在立即選出十名路熟的獄卒,包括你在內,作為嚮導,引領捕快挨家挨戶的把人給我找來,一起帶上大堂」 「是」 ****************************************************** 金蟬、童胄率領捕快分頭拿人,岳肅帶鐵虯並十名差役押著郭凱回縣衙大堂等候 現在的差役,辦事效率比以前不知強上多少倍,不一會功夫,已經先後帶回十多名獄卒,讓郭凱一一辨認,結果都不是 又過了一會,金蟬帶人回到大堂,「回大人,出事了?」 「怎麼了?」岳肅大聲問道 「屬下先後找到四名獄卒,當到一個叫龔亮的家裡時,發現他上吊了」金蟬稟道 「死了?屍體何在?他的家可還有其他人?」岳肅連忙問道 「屍體尚在家,已命人看守,家有一老母,也是上吊自殺」 「混賬」岳肅都不用猜,這肯定是殺人滅口但還是例行公事,讓郭凱辨認了被金蟬帶回來的四名獄卒,果然都不是 正這功夫,童胄也回來了「回大人,屬下先後找到三名獄卒,當趕到一個叫張東的家裡時,發現張東與妻業已上吊自殺,不過屍體尚溫,料想死去不久,且手腳有被綁過的勒痕,應該是被人先捆綁後強行掛上去的屬下已著人看守屍體,並帶另外三名獄卒回來覆命」 「很好」童胄的回答相當乾淨利索,岳肅很是滿意,又讓郭凱認人,還是沒有很快,其他的獄卒也被帶到大堂,清點人數,共二十人,正好缺少被殺的龔亮和張東,郭凱再次辨認,都不是岳肅馬上下令,親自帶人先往張東家,並喊上仵作前去驗屍 第一卷 第十九章 果然有冤 以岳肅的經驗,自殺和他殺當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來到現場,馬上斷定張東和他的妻是被綁住手腳強行掛上去的,嘴巴上還破布堵住的痕跡命人詳細搜查,在灶底翻出二十兩銀 郭凱辨認了屍體,確定張東就是割掉自己舌頭之人,復又去驗看龔亮,也是一樣,並在其枕頭下搜出白銀二十兩 「為了二十兩銀,斷送一家人的性命,也不知他們死前是否後悔」岳肅冷哼一聲,對陪同前來的焦燦說道:「他二人既是你的下屬,你就受點累,讓你的人把屍體抬到義莊去,也是給他們長長記性,這就是榜樣牢裡以後若是再出這等事情,瞧本官如何治你」 焦燦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名獄卒受賄割掉犯人舌頭,雖說之前並不知情,也著實令他嚇出一身冷汗這樁事要擱在以前,也不叫個事,監獄裡的花樣多了去,屈死在裡面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但現在這位大人的手段何等嚴厲,可謂是雷厲風行,剛上任一天便收拾了孫大成和馬德,現在衙門裡有職司的,各個是提心吊膽,生怕觸了霉頭,將好好的差事丟掉 焦燦連忙領命,讓差役把屍體抬去義莊,當天下午就召開臨時大會,狠狠地教訓一番,讓手下人以後老實一點 兩名獄卒連同家人被殺,岳肅也派人在街坊四鄰調查,可惜都沒人知道是何人所為他料想,一切的根由全在郭凱身上,只要從他那裡打開缺口,便能水落石出 回到縣衙,岳肅沒有在大堂公開審問郭凱,而是帶到後堂,單獨審問 「郭凱,本官問你,你可會寫字?」 可惜,岳肅看到的只是郭凱無力地搖頭這年頭,國家也不進行掃盲工作,不識字的大有人在 岳肅尋思一下,馬上喊道:「叫主簿將郭凱殺妻案的卷宗拿來給我」 鐵虯領命而去,不一刻功夫,將主簿帶來,主簿將卷宗呈給岳肅岳肅翻看幾頁,說道:「你立即帶捕快去石馬街楊樹胡同,把那裡的住戶全都帶到公堂上來尤其是一個叫周霆的人,一定要給本官帶來」 原來,岳肅所說的地址,正是郭凱入獄前的家庭住址,卷宗上都有詳細的記錄如此做,當然是想找郭凱家的鄰居尋問一番,而那個叫周霆的,正是出首證明郭凱殺妻的人證,說當天午聽到夫妻二人在家吵架,後來聽到撞牆的聲音,並未親眼所見至於物證,倒是沒有,只記載郭凱是將妻推到牆上撞死的,牆上留有血跡 過了一刻鐘,岳肅帶郭凱上正堂等候,很快,鐵虯帶來三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人一上公堂,連忙給岳肅跪下,連稱草民叩見大老爺 岳肅讓眾人都起來,伸手指向一邊站著的郭凱,問道:「這個人你們可都認識」 「草民認識」堂下眾人幾乎是一起回答 「他叫什麼名字?」 「郭凱」 「很好」岳肅點點頭,又道:「本官再問你們,你們當哪個叫周霆」 這句話一出口,半天沒人承認,還是有個後生最後說道:「回稟大人,周霆已經搬家了」 「可知道是什麼時候搬的,搬到了什麼地方?」岳肅再次問道 「是年後搬走的,搬家的時候也沒跟大伙打過招呼,不知道搬到了哪裡」 「你們都不知道嗎?」 堂下百姓有的回答不知道,有的則是搖頭看到這幅場景,岳肅已經可以斷定,郭凱八成是被冤枉的要不然,周霆怎會無緣無故的搬家,而搬家的日正好是郭凱殺妻案完結之後 「本官再問你們,郭凱和他妻生前關係如何,你們可要如實回答,否則休怪本官堂上的大棒無情」說完,岳肅重重地一敲驚堂木,接著兩廂衙役馬上喊起堂威,「威……武……」 平頭百姓哪見過這個陣勢,膽小的已經嚇得哆嗦起來,就見岳肅指著一個年婦人道:「你先回答」 那婦人見點到自己,嚇得打了個冷顫,忙道:「大、大人……郭凱和他的妻平時關係和睦,夫妻恩愛,都不曾見過他們拌嘴」 岳肅又指向一個老頭,老頭的回答和先前婦人的意思大致相同,也是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岳肅將堂下眾人一一問遍,回答仍是如出一轍 「照你們的說法,郭凱既然和他的妻如此恩愛,又為何又會謀害他的妻,難不曾你們是在欺騙本官?」 岳肅故意將嗓門一提,嚇得眾人一同跪下,連聲直呼,「草民等不敢」 「諒你們也不敢」岳肅嚴肅地道:「本官再問你們,郭凱殺妻那天,你們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之事?」 聽了這話,堂下百姓的表現發生變化,有的還是還是老老實實地跪著,有的卻是左顧右盼、互相瞧著,但大家的表現都是猶猶豫豫,像是知道些什麼,又不敢開口明言 岳肅知道這些小民百姓的心思,應該是瞭解一些內情,怕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之後得罪某人,再遭到抱負他是警察出身,碰到這種情況,自是知道如何處理,笑道:「來人,將他們全都帶進後衙,人一個房間,不經本官允許,不得擅自走動,不能開口說話」 說完,岳肅領著郭凱直奔後堂眾差役按照吩咐,把人關進後衙,好生看守不一會,岳肅傳下話來,讓從把頭第一個房間先提出一個上堂 最先上堂的是一年婦人,進門一見到岳肅,當即跪下,口稱「民婦田氏叩見大老爺」 岳肅讓她起來,然後才道:「田氏,本官剛剛在大堂上問,郭凱殺妻那天你們可曾發現什麼異常,見你們面帶猶豫,神情躊躇,好像知道什麼,只是怕擔干係現在本官單獨提審,外人不會得知,希望你能如實說來,你放心,日後有什麼事,自有本官為你做主」 田氏沉默地低下頭,心似乎在做掙扎,岳肅看的明白,說道:「郭凱,本官知你冤枉,但並非本官不想給你做主,現在你也看到了,連你的鄰居都不願說出實情,這讓本官如何幫你」 郭凱也不是傻,田氏的反應他看的是清清楚楚,心裡十分著急,怎奈說不出話來岳肅這一激他,他是焦急,幾步衝到田氏的面前,「撲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嘴裡還「呃呃」地直叫 田氏沒想到郭凱竟然啞了,此刻還如此可憐地跪在面前乞求自己,不禁落下眼淚她把郭凱扶起來,把心一橫,泣道:「大人,如果您真能為民做主,替郭凱申冤,小民如實說了又何妨」 「大膽田氏,你這是不相信本官了,若是本官不想為郭凱洗刷冤屈,又何必在刑場之上將他救下你知道什麼,且給本官如實說來」 田氏見岳肅義正言辭,料想真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也不再隱瞞,當即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原來,郭凱殺妻一案,街坊四鄰全都知道,那郭凱是冤到了極點郭凱的妻張氏長得頗有姿色,而且還有禮數,小門小戶人家能娶上這樣的媳婦,已經算是幾輩的造化二人結婚之後,真是舉案齊眉,夫唱婦隨,鄰里無不羨慕但郭家貧困,尚有老母病重,光指著郭凱一人,並無法維持生計,於是張氏也經常在外給大戶人家坐在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的活計 案發前幾天,張氏都是在武府做針線活,白天去武府,晚上回家,倒也沒出什麼事可忽然有一天,張氏剛過午,就被武府兩個家丁給抬了回來,不少人都瞧得仔細,張氏已經死了,頭上有好大一塊創傷,流了不少的血 郭凱與妻恩愛,見好端端的妻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便一紙訴狀告上大堂,前任縣令不分青紅皂白,將原告打成被告,說是郭凱殺了自己妻,反誣陷武家,意圖訛詐錢財其還有鄰居周霆出首作證,硬說是聽到郭凱和妻在家吵鬧,後來郭凱一怒之下殺了妻縣令當場給郭凱判了斬監後,消息傳到郭家,郭凱老母是一病不起,幾日便死了或許也是惡有惡報,郭母死後不久,那位縣令大老爺也得了重病,不久一命嗚呼 田氏說的真切,岳肅和一旁的金蟬不禁動容,郭凱則是哭的死去活來 「沒想到,這案又和武家有關,看來這武家真是壞事做盡上次沒有治得了你,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割了郭凱的舌頭,本官就不能查明真相了嗎?這一次,本官定要重重辦你,讓這些小民百姓知道什麼叫天理昭彰」 岳肅沉吟良久,說道:「那兩個抬張氏回家的武府僕人你可認識?」 「民婦不常在街面走動,並不認識,或許別人能識得」 岳肅點點頭,最後道:「給田氏簽字畫押」 行書辦早就將口供寫好,拿上前讓田氏畫押,按上手印,岳肅讓她退下,再傳其他人進來詢問 第一卷 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岳肅將其他鄰居逐一問遍,直到黃昏時分,才全部問完那日在場看到的,都老實回答,並簽字畫押所講的情況,和田氏說的基本吻合問起是否能記清抬張氏回家的那兩個僕人時,還真別說,真有人認識,凡是常在街邊晃的,都知道這兩個小是武家少爺的打手,一個叫崔貴,外號催命鬼;另一個叫刁良,外號白眼狼 讓一眾百姓回家之後,說明天早上會派差役請他們到堂問話又讓人將郭凱帶到後衙,找個房間休息然後將案情行知府衙門,把疑點一一寫明,並註明郭凱在牢被割了舌頭,動手的兩名獄卒被人滅口,此案需重審理 當晚和金蟬、鐵虯一起用飯的時候,二人一致表示,郭凱肯定是冤枉的,但張氏因何而死,卻想不明白岳肅笑道:「這事倒不難辦,看我明日將武府家人一同提押到案,查明真相」 岳肅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如何審問犯人也是有一套的,古代人見到什麼《洗冤錄》都當成寶,但在岳肅的眼裡,那都是過時的東西,現代警察審案,根本不需要 ****************************************************** 第二天清晨,岳肅一覺醒來,吃罷早飯,同金蟬、鐵虯來到大堂傳令招話三班衙役,一聲令下,發下提人火籤,讓童胄和金蟬領頭,帶八十人前往武府,要將武家闔府上下一併帶到大堂上來又吩咐幾個差役,去把郭凱的鄰居傳上大堂 光天化日之下,差役上門提人,武家就算再橫,也不敢不去和差役動手,等同謀反,別看陽朔縣也就這麼一百來個捕快,可還有巡檢司的兵馬,這都是聽知縣號令的,一旦打起來,估計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趕到,還不得把武府上下宰個精光 武府上下有上百口,什麼家丁護院、丫鬟婆,把這些人全被提走這麼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陽朔縣,周邊人等紛紛趕來湊熱鬧,住的遠的聽到消息,也是急匆匆地跑來武家可是縣內第一大家族,縣衙的人一向對武家人是恭恭敬敬,這次將武府所有人押到公堂,可以說是一次壯舉 百姓們蜂擁趕來,跟在後面,一同前往縣衙,想要看看大老爺想要幹些什麼 公堂雖說不小,但裝下一百多人是不可能的,不少武家的僕人都站在堂外,二門外聚滿了百姓,擠的是水洩不通 這時,岳肅登上大堂,坐到公案之後,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兩廂衙役隨即大聲喊道:「威……武……」 堂威一喊,郭凱家的鄰居一個個嚇得連忙跪倒在地,武府的人也是膽虛虛的,丫鬟婆都跪了下去,家丁打手卻只跪下一半,還有一些看到老爺和少爺不跪,也就硬挺著 「公堂之上,除了身有功名之外,不管有理沒理,都要給本官跪下,你們這些站著的,想必都有功名在身了」岳肅冷冷地看著武家沒跪之人,突然厲聲喝道:「你們可知道大堂之上冒充有功名者是何罪名」 武魁知道,這一次岳肅是來真的,今時不同往日,要是再像上次那樣不行跪拜之禮,估計真得被當堂羞辱,挨頓板只好跪在地上,他這一跪,其他的人誰還敢不跪,趕緊紛紛跪下,唯一沒有跪的,只剩下站在武魁身邊的武斌 岳肅指向武斌,問道:「你是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回稟大人,學生武斌,不才是個秀才,不知大人是否要核對」武斌淡定地說道 看到武斌如此從容,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這倒不必」隨後大聲問道:「你們哪個是崔貴,哪個是刁良,給本官站起來」 聲音落定,下面的眾人沒有一個站起來的,岳肅等了片刻,見無人起身,怒道:「武家難道沒有叫崔貴和刁良的嗎?」 「回稟大人,府上原先確實有兩個僕人叫作崔貴、刁良,只是兩個月前,因為在府上偷盜,被逐出府去」武斌微笑地說道 「那可知他們家在何處?」岳肅問道 「這二人本是街上的市井流民,並沒有什麼家室,當初見他們可憐,才收進府來誰曾想,他們非但不知道感恩圖報,還做出雞鳴狗盜之事,實在令人寒心大人若是不信,還請詳查」武斌仍是鎮定地作答 「照你這麼說,這二人現在何處,是無人知道了?」岳肅死死盯住武斌 「應是如此」 岳肅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童胄,說道:「童捕頭,武家上下可否全部帶到堂上」 「稟大人,屬下曾先後派人搜了兩遍,確定闔府上下全部到堂」童胄躬身答道 岳肅點頭,然後道:「所有男丁全部到大堂外站成一行」 大堂之上,岳肅就是天,武家下人只好照辦,老老實實地到大堂外站成一列岳肅這時衝著金蟬說道:「你帶著郭凱家的鄰居出去認人,在或不在不必當面回答,帶到後衙一一尋問對了,把郭凱也帶上來,讓他也去認認」 岳肅如此做,也是怕這些人畏懼武家,害怕報復,不敢實言 金蟬領命,叫人把郭凱帶上,領著郭凱家鄰居出去認人,然後再到後衙逐個盤問結果,得到的答案十分統一,確實沒有連郭凱都是搖頭 金蟬覆命之後,岳肅沉思片刻,說道:「你們先在這裡跪著,本官到後面一趟,金蟬,你隨我來」 說完,岳肅離座,同金蟬來到暖閣之後,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屬下明白」金蟬連連點頭 岳肅滿意地一笑,帶著他又返回大堂坐回原位,衝著武斌說道:「武斌,你說崔貴和刁良是兩個月前被逐出府的,想來貴府賬冊之上,應該不會記載他二人的工錢金捕頭,你現在就帶著武府賬房去他府上將賬冊取來,讓本官核對」 「是」 武家的賬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既然是賬房先生,打扮的肯定和一般僕人不同,金蟬馬上給揪了出來,點了十名捕快,押著他趕往武府 武斌實在沒有想到,岳肅竟然還有這麼一手昨日聽人說岳肅提了郭凱家的鄰居,晚上武斌派人去打聽,有人說出岳肅的問話內容,於是為了保險起見,讓二人躲了起來只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這位大老爺還有這個心眼,要去查府上的賬冊這兩個月的月錢都是清楚地記在賬上,當然也有崔貴和刁良的名字 見岳肅如此,只好在心思量推脫之辭 過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金蟬將賬房復押回來,差役手捧著一大疊賬冊 將賬冊放到公案之上,金蟬來到岳肅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才退到一旁 岳肅滿臉笑容地拿起最上面一本,從後面翻越,一直翻到最前面,突然將賬冊狠狠地朝武斌丟去,大聲喝道:「武斌,你好大的膽,竟敢在公堂之上欺瞞本官你說崔貴、刁良是兩個月前被辭退,可近兩月仍有他們的月錢,以及他二人的親筆簽名,你作何解釋?」 「回稟大人,或許……或許是賬房搞錯了……」武斌推諉道 「搞錯了,難道他二人的親筆簽名也能搞錯嗎?最近兩月這二人的簽名與以往的簽名完全相符,你以為身有功名,就可以大堂上信口胡言,欺瞞本官嗎?」岳肅說到最後是激動,重重地一敲驚堂木,大聲喝道:「本官這就當堂革掉你的功名來人啊給我將武斌拉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以儆傚尤」言罷,四支火籤已經落到地上 「是」 現在岳肅手下的差役一個個都都見識過這位大老爺的手段,誰敢再不聽話,只要敢說半個不字,當即就會被開革 「大人……學生冤枉,學生確不知情……」 武斌雖然嘴裡喊著,但差役只認火籤,當下有四名差役上前,將武斌拉到一邊,按在地上,抄起板「劈哩啪啦」地朝武斌身上招呼 武斌也是會武之人,可公堂之上哪敢抵抗,仗著身還算結識,硬挺下四十板,但屁股也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旁的武魁看到兒被打,是心痛不已,但也沒有絲毫法,一雙眸狠狠瞪著岳肅,估計現在已經有了將岳肅生吃了的念頭 「武斌,本官再來問你,現在這二人身在何處?」岳肅大聲問道 武斌忍著疼,抬頭答道:「當初我已經發話將這二人逐出府去,但沒有公開宣佈,料想是賬房並不知情,讓此二人冒領了兩個月的月錢我確實是有兩個月沒有見到這二人,還望大人明察」 「你拿這話騙三歲小孩嗎?若再不從實招來,休怪本官無情來人啊準備夾棍」 公堂之上,用刑也是很有講究的,尤其是夾棍這種重刑,一般不能輕用,不過這也只是對正直的官吏而言,像一些不良官吏,常用這來屈打成招 岳肅對武斌上夾棍,確是有理有據,你當堂作偽證,打你是應該的,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這不是找打嘛 「大人且慢」正在差役將夾棍扔到堂下之時,武府的賬房先生突然喊了一嗓 岳肅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有何話要說?」 「大人,崔貴、刁良確實不在府上,那兩個月的月錢是我領的」說完,賬房先生膝行到武魁身邊,哭道:「老爺,都是老奴的不好,老奴先前並不知道這二人被少爺逐出府去,在賬上做了這二人的月錢,誰想月初並不見這二人領錢,後一打聽才知道原委老奴一時財迷心竅,就仿照他二人的筆跡,將月錢私自領了到了上月,見老爺和少爺沒有發覺,貪心又起,再次做了他二人的月錢自己領了,還望老爺恕罪」 「你這狗奴才,可是害死老夫和你家少爺了……」武魁馬上大哭起來,抓著賬房的肩膀來回晃著 「啪」岳肅重重一拍公案,大聲說道:「少在本官面前演戲,你說他二人的月錢是你冒領就是你冒領的嗎?上面的筆跡和以往的一模一樣,難道你能模仿的出來嗎?」 「大人,實不相瞞,老朽做賬房多年,府不少人的筆體都能模仿出來,大人若是不信,老朽可以演示」賬房肯定地說道 「好」岳肅大聲道:「給他紙筆」 行書辦馬上拿過紙筆讓賬房書寫那二人的名字,寫完之後呈給岳肅,岳肅讓人將賬冊撿回來對照,相驗之下,還真是難辨真偽 其實,這賬房先生在府上還真幹過不少冒領月錢的事,不少府內的僕人及短工,有的沒幹上一個月被辭退,因為畏懼武家,不敢來領錢,這賬房先生便把工錢做上,模仿筆跡,私下領了崔貴、刁良的名字早就看熟,也不難寫,模仿起來自非難事今日在公堂說出,也是怕老爺日後發現算賬,進而還能立下一功,何樂不為 岳肅深吸一口氣,把紙放到一邊,問道:「賬房,既然他二人月錢是你冒領,為何不早說,偏偏要在本官要動大刑的時候才說?」 這賬房已經想到說辭,當即稟道:「大人,老朽先前不說,也是怕被老爺責難,但見少爺被打,良心實在難安,方敢吐出實情,請大人明鑒」 「哈哈哈哈……」岳肅大笑起來,說道:「真是個好奴才,好一個良心實在難安」 言罷,岳肅不在多言,翻起武家的賬本來下面跪著的人,不明岳肅這是何意,卻也不敢多言,只能老實的跪著過了好一會,岳肅才終於說道:「點到名字的都給本官站出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逐個提審 「李旺、陳奇、李偉、趙福州、王大年……」 岳肅一口氣點出十幾個人的名字,岳肅每叫一個人的名字,堂上差役都會一起大聲重複一遍,因為有不少人都在大堂外面被點到名字的人,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站出來,他們都在納悶,為什麼岳肅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其實答案很簡單,岳肅手的賬冊清楚地記載這些人的名字,甚至連在府做什麼職司,都有明確的記錄岳肅所點的這些人,全都是看門的,有的在前門,有的是在後門 岳肅見人齊了,說道:「把這些人全都帶到後衙,單獨看押」說完,站起身來,又道:「其他人暫時留在堂上,可以起來休息一下,但不可說話,否則按擾亂公堂處置童胄你在這裡看著,誰敢說話,就賞二十板」 言罷,轉身離座,前往後堂,被點名的十幾個武府僕人都在後面跟著這些人全被安置都後衙各個房間看押,每個房間裡都要佈置兩名差役 岳肅在後堂落座,說道:「給我將李旺先帶進來」 差役馬上將李旺提上堂來,原先武家一百多號人在大堂上,李旺的膽還大點,現在單獨面對岳肅,嚇得是渾身顫抖,一進門便跪倒在地,口稱「小民李旺參見大老爺」 岳肅大聲說道:「李旺,本官有幾句話想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若是敢欺瞞本官,你家少爺就是榜樣」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實回答」李旺一邊說著,一邊衝上磕頭 「很好,那本官就來問你,那郭凱的妻張氏可曾在你府上做過工?」 「這個……草民並不太記得……府上時常有做工的上門……叫什麼名字也不是我們管的……如果見面……或許能記起來……再者說,府上前後左右共有四個門……也不知他是從我哪個門戶經過……」 「倒也有理,那你是守哪個門戶的?」岳肅再次問道 「草民是看正門的」 郭凱家的住址岳肅早已問清楚,距武府不到一里地,不過是在武家後方,走後門較近岳肅點點頭,說道:「看守後門的都有誰?」 「回大老爺,一共有四個,叫趙福州、王大年、隋鐵牛、盛阿狗」 「很好,你先下去把王大年給本官帶上來」 李旺被帶了下去,不一刻陳大年被帶到堂上,這小和李旺一樣,一進門就嚇得跪倒在地,口稱「大老爺在上」不停地磕頭 岳肅照例,還是先警告一番,要他不要撒謊,然後才開口問話,「你叫陳大年?在武府是何職司?」 「小的確叫陳大年,在府上負責看後大門」 「那本官問你,在去年十一月份,郭凱的妻張氏可是在武府做短工,常從後大門出入?」 「這個……草民有些記不得了……」 「不記得了」岳肅一拍桌案,怒道:「縣城就這麼大,況且郭家距離武府不到一里地,大家也算是街坊,難道會不認得用不用本官將郭家的鄰居全都叫過來,問問他們認不認識你要是你敢誆騙本官,本官就讓你嘗嘗夾棍的味道」 「大人……大人莫要生氣……小民想起來了……好像是來上過工……」陳大年不敢隱瞞,忙老實交代 「那本官再來問你,張氏在武府是做什麼活,在什麼地方上工?不要跟本官說,你不知道,或者是不清楚、忘了之類的言語」 「是、是……張氏在府上是做針線活,上工的地方是北角的小院」 「算你老實」岳肅又問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張氏早上上工,是不是快午時被崔貴和刁良抬出去的」 「十一月二十三,隔得時間太久,小的真記不清了」 「真記不清還是假記不清」岳肅大聲問道 「是真記不清了……」陳大年說著,一個勁地磕頭 「本官暫且信了你的話,張氏即在府上做針線活,諒不是一人,應該還有管事的說,是何人負責管事?這個你若回答記不清楚,本官定要你好看」 「是、是……一般做針線活的都是由府上的馮婆管理」陳大年哪敢再推諉,當即老實交代府上看門護院的,相當於現代企業的保安,普通工人你不全認識倒還有情可原,若是有職司的你不認識,豈不是荒謬 「算你老實,本官再問你,那個馮婆今天可隨同到堂?」 「到了」 岳肅略一沉吟,說道:「將他帶下,傳馮婆」 差役將陳大年帶出後堂,很快將馮婆帶來,這個婦人能有近五十歲,一臉的尖酸刻薄像,岳肅只看一眼,就知不是什麼善類還是老一套,告訴她不要當堂給假口供,不然定是不饒 馮婆老老實實地跪著,賭咒發誓說,定會實話實說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本官先問你一個問題,去年十一月份,郭凱的妻張氏可是在你府上做工」 「這個……來府上上工的人太多,民婦有些記不清了……」馮婆一臉迷茫的樣,像是真想不起來一樣 「混賬你家看門家丁尚能記得張氏那時到府上做工,做工的地點是在北角小院,你身為府內管事,她每日跟著你做工,你會記不清?定是搪塞本官,來人啊,給我掌嘴」 一聲呼喝,馬上有兩名差役走到馮婆身邊,這婆嚇了一跳,馬上呼道:「大人息怒,民婦想……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來府上做工……」 「晚了」岳肅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先掌嘴二十,本官再問你話」對這種刁鑽,岳肅是瞭解的,必須先給他一個下馬威,否則接下來還是沒有實話 差役得了吩咐,拿出木牌對著馮婆的嘴巴打去,「劈哩啪啦」二十下,打的嘴巴破裂,儘是鮮血 打完之後,差役退到一邊,也不為她擦拭嘴巴上的血跡,馮婆現在則是心驚膽寒,跪在地上使勁磕頭,「大老爺,民婦再也不敢撒謊了……」 「量你也不敢,本官有話在先,若是再敢說半句假話,下次招待你的就是夾棍」 「是、是……民婦一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好本官再問你,張氏每日上工,都是幾時到府,幾時離去?」 「回大人,都是辰時到府,酉時離去」 「那張氏在府上做工時,可曾請假,或無辜曠工?」 「這個……好像是沒有……」 「什麼叫好像是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公堂之上,豈容你這模稜兩可的回答」 「沒有、沒有……」 「武府上工,想必也有點卯的本」 「有」 「現在何處?」 「每月上交賬房一份,我的手裡也有一份」 「你的那份在何處,拿給本官觀瞧」 「我的那份在府內,未曾帶在身上」 「這倒無妨,金蟬,你現在帶人陪她去武府將點卯冊取來」 金蟬領命,點了四名衙役,帶著馮婆前往武府取點卯冊岳肅坐在後堂,翻閱起武府的賬本來馮婆的話倒也不假,很快岳肅找到一份府上短工的點卯冊,張氏的名字赫然在內甚至連十一月二十三日案發那天,也記載著張氏有去上工 看到這項記錄,岳肅是信心十足,認定今日便能查清此案 過了半晌,金蟬將馮婆押回,點卯冊也帶了回來,呈到岳肅面前,岳肅翻越記錄,和從賬房那裡得到的那本是一模一樣 這也不是武家太過愚蠢,故意留下證據,只是當初勾結官府,輕易將郭凱定成死罪,這事也就不再放在心裡時過境遷,再提此案,也就囑咐了府內下人,並讓抬屍的崔貴、刁良躲起來,忘記將賬冊毀掉也是他們沒有想到,岳肅會從這裡下手 岳肅看了眼跪在下面的馮婆,問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張氏是否到府上做工?」 岳肅手上有點卯冊,馮婆豈敢抵賴,知道若是再矢口否則,搞不好真會動大刑只好如實回答,「是」 「算你老實那一日午時分,郭家的鄰居看到武府僕人崔貴、刁良將張氏的屍體抬回家,本官問你,張氏是不是死在武府?」 「這…...這個民婦實在不知……」 岳肅看出馮婆言辭閃爍,「啪」地一拍公案,怒道:「張氏在府上歸你管理,你會一點也不知情,看來剛剛的掌嘴是有些輕了」 「民婦確實不知啊,民婦雖然負責管理短工做活,可也不是一直都在現場」 「狡辯」岳肅指著馮婆喝道:「即便你當時不在現場,但張氏終究是在北角小院做活,當時沒有請假外出,怎會無緣無故死掉,被崔貴、刁良抬回家分明是你當堂哄騙本官,來人啊大刑伺候」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詐供 夾棍在公堂之上,算是重刑,別說是馮婆這樣的婦人,就算是鐵錚錚的漢也受不了夾棍分為幾種,有夾十指的,有夾雙腿的,不論是哪種,只要一上去,立即是疼痛鑽心,鮮血橫飛 岳肅這次用的是夾雙腿的,四名差役一個將馮婆按住,一個抬起雙腿,兩個用夾棍套住雙腿,只待大人吩咐一句,便要拉動開夾 「馮婆,本官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說是不說?」 「民婦確實不知道張氏是怎麼死的」 「本官並未讓你回答張氏是怎麼死的,只是問你,當日張氏沒有請假,在府上做工,為什麼會被抬回家去,是不是死在武府?」 「民婦不知道啊……」 「那你都知道什麼,從實給本官招來,你若是說一點也不知情,那就休怪本官無情了」 「大人,民婦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到了現在,你還敢抵賴好,用刑」岳肅一聲令下,扯住夾棍的差役一起動手,將夾棍向左右兩頭狠狠拉起 「啊……」馮婆一聲痛呼,差點沒背過氣去「大人……別夾了……我說……我說……」 這個世上能有幾個江姐,夾棍只夾了一下,馮婆就抵擋不住岳肅冷笑起來,說道:「狗東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快說」 「回大人,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上午,少爺武斌突然來到小院,他把我單獨招呼出去,說讓我將其他工人全部帶到西角的一個院,只留張氏一人他是主家,我怎能不從,只好按照吩咐做事眾人出去後,少爺進院把門關上,沒有人知道院內到底發生些什麼民婦知道的只有這些,還望大人明鑒」 這一次,岳肅從馮婆的臉上看出她沒有撒謊,笑道:「一開始就如實說出,怎能受這皮肉之苦照你的說法,張氏很有可能是武斌殺的了?」 「這個民婦實在不知,不敢亂說」 通過馮婆的話,岳肅不難分析出武斌把張氏一個人留在院裡,是打算幹什麼郭凱的鄰居早就說過,張氏面容嬌好,武斌如此,十有**是打算對她非禮張氏之死,應該是武斌因奸不遂,惱羞成怒將她打殺;或者是張氏為保名節而自殺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罪魁禍首都是武斌 可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武斌殺人,或者是逼死人命岳肅斟酌一番,說道:「讓她畫供,然後單獨看押,再將隋鐵牛帶上來」 馮婆畫供之後,衙役將她帶下,把看守後門的另一個家丁隋鐵牛押到堂上隋鐵牛是個二十五歲的青年,一到大堂,先是跪地給岳肅磕頭 岳肅打量他一番,說道:「本官有話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當堂做偽證可是要吃苦頭的趙福州、王大年、盛阿狗的口供全部在此,你若是跟他們說的不符,休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他只是問了王大年一個人的口供,如此說話,無非是嚇唬隋鐵牛,這一招在公安局裡,叫作詐供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說實話」隋鐵牛老實答道 「這就好」岳肅當即問道:「去年十一月份,府上有一個做短工的張氏婦人你可認識?」 「回大人,時隔太久小民有些記不清了……」武老爺當初的叮囑就是一問三不知,隋鐵牛心底雖然慌張,不知別人是怎麼答的,但估計其他人應該也是一般說辭 「啪」岳肅一拍桌案,喝道:「好你個大膽的隋鐵牛,趙福州、王大年、盛阿狗都說認識,怎麼偏偏是你記不清?張氏的家距離武府不到一里,彼此街坊誰不認識誰,連張氏家的鄰居都知道府裡有一個看門的叫隋鐵牛,你會不知道張氏,分明是故意搪塞來人啊給我賞他二十板,幫他長長記性」 「是」兩旁差役答應一聲,上來四個就要動手 隋鐵牛沒想到這位大人一上來就戳穿他的推諉之詞,沒想到另外三個已經實話實說,連忙說道:「大人,小民想起來了,確實……」 不等他把話說完,岳肅斷喝一聲,道:「晚了本官在你一上堂時就提醒過你,你推諉抵賴分明是不將本官放在眼裡,給我打」 「打」字一出口,差役掄起板就開打,二十板打過,隋鐵牛疼得是呲牙咧嘴 岳肅說道:「隋鐵牛,本官再問你話,這一次你若是還不老實,休怪本官動用大刑」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實回答」隋鐵牛現在可慌了神,心合計,既然其他三個已經說了實話,自己還硬挺著有什麼用,到頭還不是受皮肉之苦 「張氏每日到武府上工,是不是都走後門?」 「是」 「在十一月二十三那日晌午時分,是不是崔貴和刁良將張氏的屍體抬出府的?」 「小民並未看到」隋鐵牛搖頭說道 「沒看到」岳肅再次一拍桌案,怒道:「你和王大年三人一同看管後門,為什麼他們三人看到,唯有你沒有看到?來人啊給我上夾棍」 一聽岳肅說要上夾棍,隋鐵牛這下可慌了,連忙喊道:「大人息怒,小民這次確實沒有撒謊,真的沒有看到」 岳肅看的仔細,從隋鐵牛的臉上,除了驚恐之外,並無狡獪之色,想來是真的沒有看到 「照你這麼說,那就是他們三個撒謊了,你可敢跟他們當面對質不過本官把話說在頭裡,如果確定是你撒謊,本官就判你杖八十,監禁五年」 「他們根本就沒從後門走」隋鐵牛搶著說道他是害怕萬一王大年三個信口胡說,到時三人一起指證自己撒謊,自己可倒了霉 「那你說他們是從哪個門走的?」 隋鐵牛不知上當,只為洗脫自己的干係,連忙答道:「他們是從北邊小門出去的」 「你怎麼知道?」 「張氏長得貌美,大家時常和她搭訕,她那日入府上工,到了晚上也不見出來,大家好奇,自然要打聽打聽府上的把門家丁都是住在一塊,彼此喝酒閒聊也是常事,在酒桌上我聽管北邊小門的蘇財、何發講,張氏是被崔貴和刁良二人從他們那門抬出去的」這隋鐵牛倒是為求洗脫自己,把知道的事全說了出來 「很好」岳肅高興極了,說道:「那你可知道張氏是怎麼死的嗎?」 「小民不知道」 這一次,岳肅從隋鐵牛的語氣聽出一些端倪,說道:「張氏長得美貌,你們既然好奇打聽,當然也能聽到點風聲」 「我們倒是和崔貴二人打聽過,他二人是少爺的心腹,凶得很,我們一問,他們就說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 岳肅點點頭,說道:「看來你倒是個老實人,給他畫供,把蘇財帶上堂來」 隋鐵牛畫供下堂,蘇財被帶了上來和先前幾個一樣,蘇財也是一進屋就跪下磕頭岳肅照例先說了番震懾人心的話,然後才道:「蘇財,本官問你,你在武府是做何差事?」 「回大人,小民是負責看管北邊小門的」 「和你一同看門的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個叫何發的」 「北邊小門經常開啟,隨人出入嗎?」 「並不常開,只有掏糞便的隔三差五由此門出入」 「你可認識府上一個做短工的張氏婦人」 「草民……不認得……」 「真的不認識?」岳肅喝問一聲 「真不認識」 「平時開門、關門都是你同何發一起嗎?」 「是」 「本官再問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你與何發可曾看到崔貴、刁良抬著一具屍體從北邊小門出去?」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你所說的話,本官會找何發核實,若是其有假,本官定要你好看讓他畫供,帶何發上堂」 蘇財畫供之後,差役又將何發單獨提上堂來,岳肅問了同一番話,何發的回答也是一樣 「何發,你所說的供詞,本官等下回找蘇財核實,如果其有假,到時可別怪本官對你動大刑來人,讓他畫供」 何發畫供後,被帶下堂去,岳肅對一名差役招招手,說道:「咱們堂上最重的刑除了夾棍之外,還有什麼?」 「回大人,再重的就是火烙、火鏈」差役如實答道 火烙是什麼,岳肅當然聽說過,只是不知火鏈是怎麼一回事,問道:「何謂火鏈?」 「回大人,就是拿一根粗鐵鏈放到火上烤,等到鐵鏈發紅,鋪到地上,讓犯人趴上去或者跪上去,皮肉當時燒焦不過這種刑很少用的,只有證據確鑿,犯人仍矢口抵賴時才使用」 「很好,就它了快去準備一根火鏈,鋪到堂上」岳肅笑呵呵地說道 「是,大人」差役不敢遲疑,馬上去準備火鏈 差役將炭火盆和鐵鏈拿到堂上,火鏈兩端都裝有木質手柄,兩個差役各執一端,放在炭火盆上烤,等到火鏈燒的通紅,才鋪到堂上岳肅又讓人買了塊生豬肉,以及一些雞血傾於火鏈之上,豬肉馬上燒焦,雞血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令人將豬肉取走,鐵鏈上掛著一層燒糊的肉,岳肅這才說道:「把蘇財再給本官提上來」 蘇財這次上堂,一看到火鏈,再聞到瀰漫的血腥味,不由的渾身打顫,腿腳都不靈便跪下後,就聽上面的岳肅大聲說道:「蘇財,先前你說不認識張氏,在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並沒看到崔貴和刁良抬一女屍體從北邊小門離開,這些可都屬實?」 「屬、屬實……」蘇財得得瑟瑟地說道 「你好大的膽,到了現在你還敢信口胡言何發已經招認認識張氏,並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和你一起看到崔貴和刁良將張氏的屍體從北邊小門抬出,當時還是你們開的門本官有言在先,當堂做假口供欺瞞本官可是要受大刑的來人啊把他架到火鏈之上」 「是」當即有四個差役上前按住蘇財,就要拖他上火鏈 火紅色的鐵鏈,瞧著就駭人,血肉之軀上去還能有好蘇財聽說何發已經招供,已是嚇得慌了手腳,現在一聽大人說要把他架到火鏈上,差點尿了褲連忙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願說實話,小民認識張氏,那天確是和何發一起看到崔貴和刁良將張氏的屍體從北邊小民抬出,當時還是我開的門……」 見蘇財驚慌招供,岳肅將手一擺,示意差役退下,說道:「好你個蘇財,為何不早說實話?」 「回大人,是昨天晚上大少爺囑咐我們,讓我們到了堂上要做到一問三不知,要是誰敢亂講,回府之後就割了誰的舌頭」 「亂講?亂講些什麼,還不給本官如實說來」 「張氏貌美,府內的不少僕人都知道她,尤其是看管後門的幾個小,在她上下工時,都要上前調笑幾句那天他們沒看到張氏下工時出門,又聽說她死了,大家當然要四下打聽,聽說是大少爺曾經讓馮婆把院裡的短工全都清走,只留張氏一人,幹了些什麼大家雖不知道,但撲風捉影,猜也能猜到是那勾當我和何發親眼看到少爺的心腹崔貴、刁良把張氏的屍體抬出門,料想是張氏性烈,觸怒了少爺,才被打殺小的說的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鑒」 岳肅略一嚇唬,蘇財便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來,連大家私下裡的猜測也都全盤托出 岳肅冷哼一聲,說道:「量你也沒膽再來欺騙本官,給他畫供」 後堂之上,不管是行書辦還是差役,見岳肅輕易就詐出供狀,無不佩服的五體投地蘇財畫押下去後,岳肅又讓人將何髮帶上來,一見到地上的火鏈和聞到屋裡的血腥味,也是心裡發毛,渾身亂顫 岳肅把剛剛嚇唬蘇財那套一用到何發身上,差役剛把他拖起,何發也是馬上招供,所公訴的和蘇財大體一樣岳肅讓他畫供,完了之後,這才返回正堂 大堂之上,武魁和他的大老婆正蹲在兒身邊查看其傷勢,屁股打的皮開肉綻,夫妻倆是心痛不已,在心不停地咒罵岳肅底下家人都站在堂上,沒有一個敢多說話的見到岳肅登堂,家丁下人馬上跪下,武魁夫妻也是不情願的跪下 「啪」岳肅一敲驚堂木,四下掃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武斌身上「武斌,本官問你,你可認識郭凱的妻張氏?」 武斌見岳肅領了好多人到後堂問話,也不知都審出些什麼,猶豫半天,都沒有回答 「武斌,本官問你話呢,你認識不認識郭凱的妻張氏,認識就說認識,不認識就說不認識但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再敢當堂欺騙本官,這才可不是打板了」 看到岳肅聲色俱厲,武斌不敢抵賴,只好說道:「郭凱家距離我家不過一里地,大家算是街坊,小民倒也認的,不過卻沒有什麼往來」 「去年十一月份,張氏在你府上做短工,這事你可知道?」岳肅再次問道 武斌思考片刻,眼珠一轉,說道:「好像那時聽下人說過,張氏有來我府上做工」 「你倒是答的滴水不漏」岳肅又問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張氏在你府上工時無辜死亡,死後被崔貴和刁良從北邊小門抬出府去那一日,你可見過張氏?」 一聽岳肅連屍體是從哪個門抬出去的都知道,料想是裡面的下人說了實話,只是不知馮婆有沒有招供,心下揣揣,臉上卻故作驚訝,說道:「什麼?那天府上死了人,我怎麼不知道定是有人圖謀張氏美色,因奸不遂將她殺害府上的崔貴、刁良一向品行不端,我想定是他二人所為,大人一定要緝拿到此二賊,替張氏申冤」他倒是推的乾淨,反正崔貴和刁良不在這裡,一切罪名都按在他們身上,岳肅也找不到人 「你府裡死了人,崔貴、刁良大搖大擺地把人抬出去,守門的家丁看到,難道沒有通報?」 「並沒有通報給我知,可能是告訴了我爹也說不定畢竟家裡的事,我一般很少過問」 見武斌如此說完,岳肅看向武魁,說道:「武魁,張氏的屍體被人從北邊小門抬出去,可有下人通報於你知?」 武魁是知道事情輕重的,若是自己承認知情,岳肅一定會定他一個知情不報,藏匿兇手,致使郭凱含冤受屈的罪名在明朝,凡知情不報,藏匿兇手在家,都是重罪,輕則相較主犯量刑罪減一等,重則被定為同謀 武魁思量一下,說道:「回大人,草民並不知情,沒有人向我回稟這事」 事實倒也如此,崔貴、刁良凶神惡煞,抬著張氏屍體出門時,告訴何發二人不許多嘴,這二人哪敢再問,甚至連通稟老爺都沒敢武魁知道這事,還是郭凱告上衙門,孫大成派人通知他的 岳肅也考慮到這一層,沒有在這裡做章,看向武斌,說道:「武斌,本官再問你,案發當日,你可曾見過張氏?」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引蛇出洞 岳肅提的這個問題正好戳在武斌的脊樑骨上,若說沒見過,他不知道馮婆被帶進去後有沒有招供,萬一招了,估計自己又要被定個做假供的罪名,吃上一頓板想來想去,還是在做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比較好 「回大人,時隔太久,我也記不太清楚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哈哈哈哈……」岳肅大笑起來,說道:「武公不愧是讀書人,每一句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說著,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只是我這大堂之上,容不得你這可有可無的回答說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 「隔得太久,真的是記不清了學生反問一句,如果我問大人您,去年的今天您晚上吃了什麼菜,在街上都遇到什麼人,您能想起來嗎?」 「還真是伶牙俐齒,那本官就提醒提醒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張氏在你府上北角小院做工,你到那裡讓管事的馮婆把其他工人全部帶走,只剩下你和張氏兩個留在院那個時候,你做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聽了岳肅的話,武斌知道馮婆是全招了,自己要是想不出一個搪塞之辭,是決過不去這一關思前想後,武斌突然長歎一聲,說道:「張氏貌美,府內下人多有言傳,學生一時好奇,那日便去觀看,相見之下,確實美若天仙,於是動了外念我故意將馮婆等人支走,只讓張氏一人留下,與她訴說情懷,許諾若與我成其好事,我便給郭凱一些銀讓他休妻,然後納張氏為妾張氏也是貪慕虛榮之人,見我如此說,當即首肯,我二人在院一度**,隨後我就離開,張氏為何身死,實不知情想來定是崔貴、刁良貪其美貌,見張氏一人在院,遂將其姦殺還望大人拿獲真兇,將其法辦」 反正是無從對證,武斌乾脆把所有罪名全都按到崔貴、刁良的頭上,自己最多是通姦,充其量革掉功名,再賞一頓板,還能怎樣要是動用大刑,自己寧死不招,這事也沒第三人看到,拿不到崔貴、刁良就是沒有證據 「照你這麼說,一切都是崔貴和刁良所為了?」見武斌把一切都推到崔貴、刁良身上,岳肅非但沒有生氣,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岳肅的笑,令武斌心裡直發毛,連連點頭,「確是這二人所為」 「既然你承認通姦,按大明律,必當革掉功名,杖八十來人啊給他畫押行刑」 行書辦先讓武斌畫押,然後差役上前,按住武斌,又是一頓板武斌的屁股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再挨八十板,屁股是血肉模糊,身連動都動不了 岳肅面帶冷笑,又道:「你一人的證詞,本官也不能盡信,一切等到將崔貴、刁良拿獲到案才能坐實但你即承認通姦,那就是本案的重要嫌犯,押入大牢,容後再審馮婆、蘇財、何發系本案重要人證,一併收監,退堂」 *************************************************** 岳肅同金蟬、鐵虯回轉後宅,剛進後宅院門,就見一個僕人在掃地,這人掃的極慢,拎著掃帚,只在岳肅的房前晃來晃去岳肅心暗喜,故意將面前的一塊石頭重重一踹,怒道:「好一個武斌,避重就輕,真是氣死本官了」 「大人不必生氣,等抓到崔貴、刁良,一切就能大白」金蟬見岳肅發火,料想是為了堂上之事,連忙解勸 豈料,岳肅的火大,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背對著掃地僕人,一拍石桌,說道:「你懂什麼,那崔貴、刁良八成已經死了,上哪裡再將此二人捉拿歸案」 「死了……是呀,以武家的行事風格,八成會將此二人滅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讓武斌逍遙法外?」金蟬坐到岳肅旁邊,見岳肅一個勁地向他遞眼色,料想其另有章 「我哪能讓他逍遙,今天我故意將他押入牢裡,就是想為民除害他武家一向和本官作對,仗勢欺人,難道只有他們懂得殺人滅口,本官就只能墨守成規了嗎?」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鐵虯,你去講郭凱從後衙帶來」岳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鐵虯領命前去,不一刻將郭凱帶到岳肅面前,公堂之上郭凱已經見到岳肅為自己做主,還痛打了武斌,只是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武斌殺人 「呃呃……」武斌一到跟前,撲通跪下,是一個勁地給岳肅磕頭 岳肅讓鐵虯扶他起來,說道:「郭凱啊,今日公堂上的情況你也看到,因為沒有緝獲崔貴、刁良,沒有充足證據證明武斌殺害你的妻,只能將他暫時收監」 「呃呃……」郭凱連連點頭,臉上儘是感激之色 「本官是一心想要為你報仇,怎奈證據不足,估計崔貴、刁良現在已經被武家滅口,過些時日,那武斌還是要逍遙法外」說到這裡,岳肅故意頓了頓,又道:「本官現在問你一句話,你是否真的很想報仇?」 「呃呃……」郭凱拚命地點頭 「既是如此,那本官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有言在先,這是要搭上你性命的,你可願意?」 「呃呃……」郭凱聽罷,仍是拚命點頭他現在舌頭沒了,已經成為廢人,對他來說,生存已經失去意義,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報仇 「你有這份勇氣,本官可以成全你堂上武斌的回答你也聽到,他說與你妻通姦,你可相信?」 張氏素來賢惠,若說妻與人通姦,郭凱豈會相信,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牙齒狠狠咬著,眼睛像是能噴出火焰一樣 「你不相信,本官也不相信,料想通姦是假,**是真現在武斌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押入牢,連動的力氣也沒有你若想報仇,這是一個機會,本官可以將你同他關在一起,如何報仇也不用本官教你如此,你可願意?」 「呃呃……」郭凱緊咬牙關,用力點頭,能夠手刃仇人,那是最好不過 岳肅笑了笑,又道:「只是你殺了武斌之後,你也不能活著,否則會牽連本官,所以說,報仇之後你也得死」 「呃呃……」郭凱還是點頭對他來說,只要能報仇,死就死活著已經沒有意思 「很好本官成全你金蟬,等下將郭凱收入監牢,同武斌關進一個牢房不過要記住,不必急著動手,等到三之後,獄卒都睡了」 「是,大人」金蟬答應一聲郭凱則是跪下給岳肅磕頭 岳肅讓鐵虯先將郭凱押入牢,然後和金蟬一起回到自己房間一進門,岳肅就趴在窗邊小心觀察,看那掃地僕人有何反應 那小等岳肅進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側耳傾聽,岳肅看的仔細悄悄走到金蟬身邊,故意說道:「今晚你就留在監牢,等到武斌死了,郭凱自殺,再回來」 「明白」金蟬不懂岳肅為什麼會想出這個主意,但因為痛恨武家,同情郭凱,認為這也算是沒辦法的辦法 岳肅說完話,也不再多說,又悄悄溜到窗邊,觀察門外僕人的動靜那僕人見房內沒有了聲音,這才緩緩朝後門走去到得門前,把掃帚扔到一邊,開門便走岳肅看他走了,回身走到金蟬旁邊,說道:「剛剛隔牆有耳,說話多有不便,你且記住,等押著郭凱進監牢以後,不必將他二人關在一起,分頭看押就是還有,今天晚上不管何人去監牢,都不許他進去」 這一下,金蟬可糊塗了,實在搞不懂岳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想要開口打聽,岳肅衝他擺擺手,笑道:「不用多問,明日便知」 ***************************************************** 僕人小四出門之後,直奔武府跑去,剛到府門前,正碰到夏寬乘轎前來夏寬下轎,看到掃地僕人慌慌張張地跑來,納悶道:「小四,怎麼如此慌張,有什麼急事嗎?」 「要出大事了」小四喘著粗氣說道 「什麼大事?」夏寬左右掃了一眼,又道:「此地說話不便,咱們進府說」 二人進入武府,小四緩了幾口氣,小聲說道:「剛剛我在掃地的時候,見岳大人氣急敗壞地走進後宅,說什麼武少爺避重就輕,拿他沒有辦法,後來有說準備為民除害,找來郭凱,說今晚要將他關進武少爺的監牢,由他自行報仇」 「什麼?」夏寬一聽這話,不禁一震,說道:「這還了得,咱們趕緊去通知武老爺」 快步來到武家花廳,正見武魁一臉晦氣地坐在上手,丫鬟、侍女都躲得老遠,生怕觸了霉頭 武魁看到夏寬進來,臉色稍微和緩一點,當看到小四跟在後面,忙問道:「小四,你怎麼來了,有什麼消息嗎?」 小四是武魁專門派入衙門裡的耳目,從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要到府,肯定是有事發生 「老爺,大事不好了……」小四當即將剛剛說給夏寬的話重複一遍 武魁聽罷,是心頭火氣,重重地一拍桌,怒道:「斌兒現在重傷在身,連動都動不了,讓郭凱跟他在一起,那還了得」說完,武魁的身體晃了晃,衝著夏寬說道:「夏大人,這可怎麼辦?」 夏寬想了想,說道:「岳肅這招可真絕,郭凱仍是有罪之身,關進牢裡也屬正常他在牢裡殺了少爺,再來一個自殺,倒是無憑無據,栽不到他岳肅頭上毒啊……」 聽了這話,武魁咬牙道:「你別說那些沒用的,趕緊想辦法救救我家斌兒啊」 夏寬顯得有些無奈,說道:「唯今之計,只能我到牢裡去盯著,不讓他們有機會動手,可這卻不是長久之計,只要抓不到崔貴、刁良,岳肅還是有理由不放人看來,老兄要多破費些銀,請知府大人出面將少爺保出來」 「銀是小事,只怕遠水解不了近渴」 「武兄不用著急,小四不是說要在三動手嘛,到時我去監牢盯著,先熬過今晚再說武兄現在就派人帶銀去知府衙門,越快越好」 無愧只好點頭,按照夏寬的說法,吩咐人立即去準備銀隨後看向小四,又道:「你回去,小心盯著,我會派人在縣衙後門等你,若是見他們動手,立即出來通知」 「小的明白」小四答應一聲,連忙返回縣衙 一回縣衙後宅,小四就聽說剛剛金蟬已經把郭凱押入監牢之所以會讓其他僕人也看到,還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給他 得了這個消息,他馬上通知後門的武府僕人 武魁和夏寬一直在花廳等候,夏寬倒還從容,武魁的心則是七上八下這老傢伙是江洋大盜出身,平時心狠手辣,做事卻也穩妥,不過事情一旦落在自家兒頭上,難免有些方寸大亂 僕人將得到的最情報一說,武魁馬上說道:「夏大人,你趕緊去監牢守著」 夏寬微微一笑,說道:「武兄切莫著急,現在他們還未必會動手,稍安勿躁總不能現在就去,若說是查監,也不便在牢內守上一整夜,等到二時分再去,才剛剛好」 「好……」武魁覺得有理,就算著急,也只能暫時忍著 古時一夜共五,每兩小時,一是現在的晚上七點到點,二是點到十一點 枯等兩個小時,武魁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一杯茶接著一杯茶的喝,終於等到二,見夏寬還是沒有動彈這時,他可真有點忍不了了,急切地道:「夏大人,你趕緊出發,我兒白天吃了板,郭凱找他拚命,他哪有還手的力氣」武斌可是他唯一的兒,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這副老骨頭哪能受得了 夏寬看出武魁是真著急了,一拱手,說道:「武兄,那我這就出發了」 說完,抬起屁股就走縣丞的手下也是有幾名差役使喚的,他早已把手下的人全都招來,跟著他直奔縣衙大牢 來到牢前,大門已經緊閉,夏寬大聲說道:「給我敲門」 一名差役上前敲門,「鐺」「鐺」「鐺」敲了半天,才聽裡面有人吆喝道:「誰呀,大晚上的敲什麼敲,想劫獄啊」 「是縣丞夏大人來監牢視察,快快開門」差役大聲喊道 「這麼晚來視察什麼,要視察的話,明天早上來」裡面的人光是說話,似乎並沒有開門的意思 「你小不想吃這口飯了呀,夏大人讓你開門,你竟然還不開門」差役怒聲喝道 「我說兄弟,我要是開門,這碗飯可就真吃不得了太爺有令,一過酉時,哪怕是天王老來,也不能給開門你們就別難為我了,再者說,深半夜的,來查什麼牢啊」 夏寬在外面聽的清楚,知道這肯定是金蟬在裡面不讓開門夏寬也沒有膽硬闖,你一個縣丞,誰給你大半夜查牢的權利了,砸開大門硬闖進去,那可就是劫牢的罪名,兩下一旦動起手來,砍死都是白砍要知道這可不是白天,砸開監牢大門,十有**是要動手的,砍死之後栽個罪名,上哪講理都講不通誰叫你大半夜來砸監牢的 夏寬心暗想,硬闖是堅決不行的,以免落人把柄,我不如就在此等著,你們要是敢讓郭凱弄死武斌,即便郭凱自殺,我也要參到上憲有內線落實口供,你也脫不了干係夏寬之所以能夠如此從容,那是因為武斌不是他兒而這個打算,他是早就有的,只是在武魁面前不便說,因為坐視兒去死,打死武魁也不會答應 另一頭的武魁可就不同了,他留在家裡是坐臥不安,派了好幾撥人出去打探情況,聽說夏寬被晾在外面,心裡這個急呀連忙把孫大成喊來,跟他商量對策 孫大成現在就住在武府對面的一處宅裡,聽到丈人召喚,立即趕去武魁將這事一說,孫大成也算是在官場上打過滾的人,馬上猜出夏寬的意圖,「岳丈大人,這夏寬是在坐享其成啊只要我小舅今晚一死,他明天都會拿到口實去參岳肅監牢裡有他的內線,最不濟也能給岳肅按上一個瀆職的罪名,等岳肅一倒,他或許還能補上縣令這個差事」 一聽這話,武魁氣的一拍桌,說道:「我就知道他夏寬不懷好意,一心只想扳倒岳肅上位,倒是裡面被關的不是他兒,他不心疼老夫我都這一把年紀了,只斌兒這一個兒,若是他死了,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大成,我現在有些糊塗,你快幫我想個辦法,看如何能救下斌兒」 「岳丈,現在來看,只有兩條路,一是劫牢,不過風險太大,這岳肅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且監牢有二十多名獄卒,真動起手來,我們難免會有死傷萬一一時片刻無法得手,他們援兵趕到,我們就完了」 「那第二條路是什麼?」武魁急忙問道 「二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岳肅給除掉,然後我們上下使錢,料想死一個區區七品縣令,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到時再找一個替死鬼,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這個辦法好,他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你多帶些人,現在就進去將他幹掉,連同他的跟班,一個不留解決之後,你再去找夏寬,讓他善後」武魁狠狠地說道 「岳丈放心,我早就想幹掉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我現在就調集人手,您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孫大成馬上去調集人手,武家在城裡不止這一處宅,護院打手加起來能有上百孫大成挑了八個身手好的,也包括崔貴、刁良在內 來到後宅牆外,這些人翻牆越脊都是好手,輕鬆進院雖說不知岳肅住那間屋,但看房間的式樣,也知道哪是主房,哪是下人房孫大成居指揮,讓人分別進入三個房間,這三個房間正好是岳肅、金蟬、鐵虯的 用刀插入門縫,輕輕頂開門閂,三個小潛入房內 進屋之後,摸到床邊,仔細一瞧,床上除了鋪著被之外,哪有人影 「屋裡沒人」「這屋也沒人」…… 「難道他們有準備」孫大成心慌亂,說道:「快撤」 正這時,一旁的茅房裡忽然走出一人,這人一看到孫大成等人,立即驚呼一聲,「什麼人」 孫大成扭頭一瞧,是大喜過望,喊道:「幹掉他,他就是岳肅」 眾殺手聞言,掄刀衝了過去,孫大成是首當其衝 岳肅嚇得忙轉身朝後衙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孫大成終究是當過總捕頭的人,身手著實不錯,在岳肅快要跑到後衙院門前時,擋到門前「看你還往哪裡走」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院門突然推開,二十多名衙役衝了過來,為首之人便是童胄 「拿住刺客」童胄呼喝一聲,手鋼刀只取孫大成 這一下,孫大成已經確定是了埋伏,喝道:「跑」 幾個殺手掉頭就要跑,可已來不及,鐵虯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手持一條大棒,逢人便打,先後有三個殺手被掀翻在地 童胄這時已經纏住孫大成,捕快人多,片刻將殺手圍住,以多打少是他們的強項,再加上如狼似虎的鐵虯,八名殺手很快全部被擒,只剩下孫大成還在負隅頑抗 孫大成的手段不錯,但童胄的本事絲毫不弱於他,鐵虯又上來幫忙,在二人夾擊之下,孫大成終被打翻在地 眾殺手全部被擒岳肅叫人將府內的四名僕人帶到後衙看管,以免走漏風聲隨即在後衙升堂 孫大成等人被差役按到堂上跪下他一雙眸都要噴出火來,狠狠地盯著坐在上面的岳肅,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竟在人家的掌握之 「孫大成你上次煽動差役辭職,今夜又刺殺本官,你可知道身犯何罪嗎?」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拍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一網打盡 跟刺殺朝廷命官相比,煽動差役集體辭職簡直都不能算作罪名大明律規定,刺殺朝廷命官等同謀反論處,這可是滅門的罪過孫大成當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他把眼睛一閉,一句話也不多說 其他八名殺手並沒有孫大成那份膽量,一個個是哆哆嗦嗦,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們是誰指派來的,說不說也是一樣你們的罪名是什麼想必也知道,就看本官怎麼判了,往重裡說都是滅門,往輕裡判,可以是斬監後或者充軍,你們自己掂量」岳肅說完,指著最右面的一名殺手問道:「自己招」 岳肅已經說的明白,這殺手也看的明白,硬挺是必死無疑,還要連累家裡,若是招了,或者還有一條活路,最起碼家裡人不會吃官司 「回稟大人,小的刁良,是受武魁武老爺指派,跟著孫大成前來刺殺大人,所言全部屬實,還請大人法外施恩」 有了刺殺朝廷命官的案,岳肅都不著急問武斌的案 刁良一招,其他幾個也不可能硬撐,誰不知道活著比死了好,紛紛招認岳肅讓他們畫押,喊過童胄,當下讓他持牌到巡檢司衙門調兵,並帶領捕快前去武府抄家拿人 縣令是一個縣裡最大的官,有人刺殺縣令當然也是這縣裡最大的事巡檢司的巡檢見牌之後,忙點起人馬前去拿人,幾百人把武府這一包圍,誰還敢抵抗,只能是乖乖受綁跟著走 這麼大的動靜,夏寬怎會聽不到,當他得知此事後,馬上明白是計了岳肅根本沒打算弄死武斌,目的無非是想引蛇出洞,讓武魁著急自己動起來 一個造反的罪名扣下來,還不是想殺誰就殺誰,自己和武魁的那點勾當,武府上下知道的人也不是一個半個,到時肯定有人為了保命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來 趁此刻還沒人來抓自己,不跑還等什麼夏寬馬上讓心腹回家通知老婆,讓老婆收拾家當出城逃命,自己則是先一步逃出縣城 夏寬猜的一點也不錯,岳肅將武府上下提上堂後,再無先前那麼客氣,上來就是一頂殺官謀反的罪名壓下來想要將功贖罪的,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供出,什麼武家在城內、城外有多少宅裡,裡面養了多少打手,夏寬和武家合謀害過多少人,不管是撲風捉影,還是知道詳情,都毫無保留 岳肅馬上命人前去捉拿夏寬,才抽空提審崔貴、刁良 張氏被殺一案,實乃武斌因奸不遂,張氏剛烈,撞牆自殺身亡,崔貴和刁良不過是幫忙抬屍張東、龔亮兩個獄卒都是被孫大成帶著他們殺害,目的無非殺人滅口,而買通兩個獄卒,指使割掉郭凱舌頭的人,自然是夏寬 岳肅將口供行上憲,當堂宣判,武魁、武斌、孫大成連同八名殺手殺官謀反斬立決,武府有惡行的僕人一律發配遼東充軍,武家妻妾發配教坊司與案件無關的僕人、丫鬟當堂釋放,武府家產一概充公含冤受屈的郭凱,賞五十兩銀,讓他回家還有在衙門伺候的四名僕人,岳肅沒有責難,全部打發走又發下海捕書,緝拿夏寬 當天晚上,三個大男人一起下廚,弄個幾個菜,一罈酒,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酒席間,鐵虯就大咧咧地問道:「岳大哥,你怎麼知道昨晚會有人行刺?」 岳肅笑呵呵地道:「在武斌承認通姦之後,我一時間還真有點無計可施,和金蟬剛一走進後宅,正好看到掃地的僕人一個勁地朝我的房間打量於是我心生一計,不如讓他把假消息散播出去故意讓郭凱去殺武斌,武魁只有這麼一個兒,知道後肯定會坐不住為了讓戲逼真一點,我還讓金蟬在牢裡住下,不管什麼人前來也不許開門兒不是夏寬的,夏寬當然不會著急,加不敢硬闖監牢,但武魁定然怕郭凱殺死他兒,他不敢劫牢,唯一的辦法就是行刺有了這殺官造反的口實,一切還不迎刃而解」 ***************************************************** 橫行陽朔縣的武家被滅掉之後,陽朔百姓是張燈結綵,高興萬分,一連慶祝了一個月 岳肅又興修水利,鼓勵耕種,陽朔上下人人稱頌,很快達到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到衙門告狀的是越來越少 這一日,岳肅正在後衙翻看公,忽聽有人擊鼓,忙整理袍服,升座公堂一眾衙役精神抖擻戰列兩廂,只見一四五十歲的長者形色倉皇,汗流滿面站在堂口不住喊冤 岳肅讓人將他帶到堂上,來到公案前跪下,問道:「你姓甚名誰,為何到堂擊鼓鳴冤?」 「草民姓孔,名叫萬昌,家住南門外十里屯家是十幾間房屋,因人少房多,故開了家客棧,數十年來相安無事昨日傍晚時分,有兩個販絲的客商,說是湖廣人士,到外辦貨路徑此地,因天色將晚,故在此住宿小人見是路過的客人,就將他們留下,夜晚飲酒談笑,眾人皆知今早天色將明,二人起身趕路,可到了申時,地保胡傳來到店裡,說鎮口死了兩個人,是昨夜住在我店裡的客商,定是我謀財害命將人治死,又拖到鎮口,貽害他人不容小人分辨,就將兩具屍體拖到店門前,大言恐嚇,讓我出一百兩銀,方肯遮掩此事因小人情急,特來請大老爺申冤」 岳肅聽了這番言語,仔細打量了孔萬昌一遍,倒不像是行兇的模樣但此案終究是命案,不能聽他一面之詞,問道:「你既說是本地良民,為何地保不說是別人,單說是你?想來你也不是善良百姓,本官豈能輕信來人啊將地保帶來對質」 差役答應一聲,還不等出門,卻見有一人走上堂來這人三十多歲,滿臉的邪紋,斜穿一身青衣,到了案前跪下,說道:「小人乃十里屯地保胡傳,給太爺請安此案在小人的管轄範圍,今早見兩具屍體倒於鎮口,當時並不知道是何處客人何來合鎮人家前來辨認,皆說是投到孔家店的客人,小人因此向他盤問若不是他圖財害命,何以兩個人都死在鎮上而且孔萬昌說動身時天色尚明,彼時鎮上應該早有人行路,即便是路上遇到歹人,豈無一人過此看見?問店口住家,又無一人聽到呼救這是顯見的情節,明是他夜間動手,將兩人殺死,拖到鎮口,移屍滅跡此乃小人的分析,兇手就是孔老頭,請大人審訊便是」 岳肅聽胡傳這番話,也是在理,再望孔萬昌實在不像是圖財害命的凶人,乃道:「你二人供詞各一,本官未經相驗,也不能就此定奪等到驗屍之後,再行審訊」 當下,岳肅讓差役看著二人,傳來仵作,帶同金蟬、童胄、鐵虯一同前往十里屯 一路上的百姓聽說出了命案,知道岳肅是個清官,必能伸冤理枉,一個個成群結隊,跟著轎後前去觀看到了傍晚時分才到鎮上,早有當地鄉長準備好公館,前來迎接岳肅寒暄幾句,下轎後說道:「本官先到孔家店踏勘一回,然後驗屍」 說著,走到客棧門首,果見兩具屍體,委是刀傷致死隨即喊胡傳過來,問道:「這屍體,本是倒在此地嗎?」 胡傳見岳肅先問這話,趕著回答,「太爺恩典,此乃孔萬昌有意害人,故將屍體拖到鎮口,以便隨後抵賴小人不能牽扯無辜,故仍然搬移到他家門前,求大人……」 岳肅不等他說完,當即喝道:「你這狗頭,本官且不問誰是兇手,你即使公職人員,豈能知法犯法,可知道移屍該當何罪?不論孔萬昌是否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就是他將屍首棄於鎮口,你也該先到縣裡通知本官,說明緣故,等本官相驗完了,方能請示標封你為何藐視王法,敢將這兩具屍體移至此處你有心勒索,已是昭彰;不然就是與他共同謀害,因分贓不均,先行出首本官先將你重責一頓,再行審問來人啊給我將胡傳拉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 兩旁差役上前一把拉住胡傳,將他按到在地,掄起板,「劈哩啪啦」打了四十大板只打的胡傳是叫喊連天,皮開肉綻 所有那鎮上百姓都知孔萬昌冤枉,被胡傳誣陷,無奈人命官司,不敢牽扯裡面此時見岳肅如此執法,各個欽服,讚道:「果然名不虛傳,是一個精明的清官」 胡傳被打之後,仍是矢口不移,岳肅也不過為苛責,帶著眾人進入孔家店裡面衝著孔萬昌問道:「你家有十餘間房,不知昨日那兩位客人住在那間,你且帶路」 「後進三間是我夫妻同女兒住居,另有兩間廚房,此五間從不住客,唯有前進同進讓人住宿昨日到來的兩位客人,我見他們是販絲的,料想身上定有不少銀錢,怕前進不妥當,就讓他們住在進」孔萬昌一邊說著,一邊前邊帶路,來到進,指向上首那間 岳肅進屋詳查一番,並無什麼特別,又道:「你在此地開了數十年客棧,想來往來旅客都是住在你這,難道昨夜住店的只有他們兩個,再無其他客人嗎?」 「回大人,此外尚有三個客人,一個是山西販賣皮貨的,另外兩個是主僕二人,因染了病,現正在前進臥著呢」孔萬昌老實地道 岳肅先將那做皮貨生意的客人叫來尋問,那人也是老實,如實回答,「小人名叫高清泉,是山西做皮貨生意的,歷年前來都是在此住宿昨日那兩位客人,確是天明時離去,夜間並未聽到喊叫,至於為何身死,實在不知」 岳肅又將住在前進的僕人喊來,尋問之下,也是一般回答還道:「主人有病,昨日一夜未能安眠,若是有何響動,定能聽到」 岳肅見都說非孔萬昌殺害,心疑惑,又進房間查看一遍,確無任何蛛絲馬跡心暗想,「看來還真是死在外面,若不然即便是他們幫著一同抵賴,怎能一點痕跡也找不到」 當下離開孔家店,帶人前往鎮口查看,確是案發的地方,鮮血汪汪,冒散在四處,左右一望,並無人家,只能就近找來幾戶居民尋問,皆說並不知情,只是早上出門時看到,這才通知地保,後經查訪,方知是孔家店的客人 岳肅心想,「難道是這地保所為?此時天色已晚,諒也不能驗屍,我先讓人暗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麼線索」想到這裡,岳肅喊來鄉長,說道:「本官審案向來隨到隨問,隨問隨結,故此今日得報,當下便來勘驗但命案重大,非日間相驗不能妥當,本官暫在此居住一夜,明日再行開驗」隨即吩咐差役,小心看管屍體,由鄉長引路,前往公館 剛一進門,岳肅喊來童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此案定非孔萬昌所為,估計是胡傳做了這事,反自己出首,你暗打聽一番,回報」 「是,大人」 童胄答應一聲,領著金蟬找到胡傳的夥計趙三、於五,故意說道:「我們隨大人來辦這差事,可一沒有苦主,二沒有事主,眼看著孔老頭是個冤枉的,咱們公門口吃飯的人也不能無辜叨擾好人此時腹飢餓,胡傳身為地保,難道連一杯酒也不準備?」 童胄是陽朔縣差役的老人,趙三當然認識,忙笑臉說道:「童捕頭哪裡話,我們地保也是公案纏手,沒來得及準備這樣,咱們到鎮上東街酒樓胡亂吃一頓如何」 趙三、於五領著童胄、金蟬來到酒樓,進去落座之後,小二見是縣裡的公差,知是為命案前來,趕上來問長問短 童胄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尋問有關案情的事,又道:「我等不比尋常差役,遇上一件案就大吃大喝,拿著事主的用錢,再敲詐些銀兩你們將尋常的飯菜端上來,吃兩杯酒就算了」 等到小二端上酒菜,四人喝了幾杯,童胄知道,胡傳被打之後,由鐵虯看著押在公館,就故意說道:「你家頭兒也太疏忽了,大清早看到屍體,就去訛詐孔老頭上百兩銀,人家不肯,就移屍到他家門口現在吃了板,明日還要讓他交出兇手,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童捕頭您不知內裡行情,您是上憲,且不是外人,故敢說出這話我們這個地保,因與孔老頭有仇,反到年節,孔老頭只是孝敬幾個銅錢,平時想從他那裡挪一,他都不肯昨日胡傳在李小家賭錢,欠了一屁股債,到了天明都無法脫身,忽然鎮上哄鬧起來,說出了命案他訪知是孔家店出來的人,因此想出這主意,打算公報私仇原也知道不是孔老頭,不過是想訛詐他,誰想害人不曾反害己,吃了縣太爺的一頓板不過這案倒也奇怪,我夜晚打,快天明時還路過那裡,並沒看到,等回家剛躺下,便有了這事孔老頭雖說是個吝嗇的人,但我看這事,他還沒有膽做」 童胄聽完趙三這番話,只是含糊答應,心想照他這麼說,那胡傳也不是兇手了,頂多是想訛詐點銀兩現在所欲未遂,還被打了板,也算是抵了罪責,但兇手不是他,又是何人? 和金蟬狼吞虎嚥,快吃完酒飯,算明賬目,急忙回轉公館,稟報岳肅 岳肅聽罷童胄的講述,也沒了頭緒,料想是露了錢財,被人尾隨殺死,一切只能等到明日驗屍再說 **************************************************** 一覺醒來,岳肅穿戴整齊,吃過早點,帶齊衙役趕往孔家店四周的百姓知道今早驗屍,紛紛跑來觀瞧,孔老頭也是一清早便到門首等候 岳肅到來之後,將孔老頭喊到身邊,說道:「此案你雖不知情,但也是從你家客棧出來的,總不能置身事外且將這二人的姓名報上,以便按名開驗」 現代人住店要用身份證登記,明代也是如此,最起碼也要報個名號,說說自己是幹什麼的 「回大人,這兩人前晚投店時小民也曾問過,一個說是姓楊,一個說是姓邱,當時匆匆卸行李,無暇說名字」 岳肅點點頭,用硃筆批了「楊姓男」四個字,命仵作先驗這具屍體 仵作領了朱批,將一具屍體抬到一邊,說道:「稟大人,這具屍體是否姓楊,還請孔店主確認」 岳肅讓孔老頭上前仔細驗看,老傢伙雖然害怕,還是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只見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牽連在屍體上面,五官已經被鮮血和泥污滿,壯著膽勉強看了幾眼,說道:「確是前晚住店的楊姓客人」 「即已確定,驗屍」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微服私訪 「男屍一具,肩背刀傷一處,逕兩寸八分,寬四分右肋摔傷一處,深五分,寬五寸等咽喉刀傷一處,逕三寸一分,寬分,深與徑等,致命」 仵作仔細檢驗之後,由刑房填了屍格,呈到岳肅面前 岳肅看完微微點頭,又用硃筆寫了「邱姓男」的朱批,說道:「孔萬昌,你再去驗看另一具屍體是不是邱姓男」 孔老頭不敢推諉,再次壯著膽走到另一具屍體前,低頭一看,不禁一個觔斗嚇倒在地眼睛直向上翻,口哺哺地,說不出話來 岳肅見屍體也不是特別駭人,和上一具也差不了多少,估計是有別情,讓金蟬將他扶起,言明等他醒來再驗旁邊的好多閒人,將此地團團圍住,恨不得立時驗畢,好忙手的活計 孔老頭的媳婦弄了盞糖茶給丈夫灌下,等了好一會,方甦醒過來眾人的目光此刻全凝聚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 「不、不、不好了錯、錯了……」 孔老頭喘了兩口氣,突然大叫起來金蟬趕著問道:「老頭,你冷靜一點,大人還在上面等你稟明,是什麼錯了?」 「是屍體錯了,前晚投店的那個邱姓男是個青年,可這人明明長有鬍鬚,哪裡是住店的客人明明是屍體錯了,還請大人申冤啊」 在場眾人一聽孔老頭如此說,都是大吃一驚,一齊轉頭看向岳肅 岳肅略一思索,怒道:「這兩具屍體昨日在此已有一天,你為何不曾認明,此時臨驗,忽然換,是不是故意搪塞」 孔老頭見岳肅動怒,嚇得是磕頭大哭,說道:「小人自己被胡傳陷害,見到兩具屍體移到門外,已是心急萬分,匆匆進城報案,哪裡還敢細看屍身況屍體還是在楊姓屍體身下,見姓楊的不錯,以為他也不錯,誰想是個疑案,還請大人明鑒」 昨日岳肅來時,看到兩具屍體倒是一上一下疊在一起,孔老頭的說法也是情理之,只好說道:「帶胡傳來見我」 胡傳今早是被人扶著來到現場,聽大人叫他,帶著刑傷走上前去,還不等跪下,就聽岳肅喝道:「你這狗頭,移屍陷害,又說這二人是孔萬昌所殺,昨日由鎮口移來,想必屍身面目親自見過,究竟這兩人是何模樣,趕快供來」 胡傳剛剛聽到說屍體錯了,現在縣太爺問他這話,深恐在自己身上追尋兇手,忙忍著疼痛跪下,說道:「小人聽說是由他店出來,且近在咫尺,故而說他殺害那屍體確是一少爺,一個有鬍鬚,因孔萬昌不依小人停放在此,匆匆進城,以至並在一處至於屍體是否有錯,小人前晚未曾謀面,不敢胡說」 「你這蠢材,報案不清,反來牽涉百姓,給我拉下去再打二十板」 倒霉的胡傳被差役帶下去又打二十,岳肅命人將店的客人傳來問訊,皆說前晚投店的客人是兩個青年,這個有鬍鬚的並未投店不知何處人氏,因何身死 「既是如此,本官明白了」岳肅沉吟片刻,讓仵作先行驗屍 「無名男屍一具,左手爭奪傷一處,寬徑二寸八分後背跌傷一處,逕三寸,寬五寸一分肋下刀傷一處,寬一寸三分,逕五寸分,深二寸二分,致命死後,胸前刀傷一處,寬徑各兩寸八分」 仵作填報完畢,岳肅說道:「將屍體帶回義莊,這人的家屬恐離此不遠,立即出示招認,待兇手緝獲,再行定案孔萬昌交保釋回,臨案對質,胡傳先行收押」 吩咐完畢,岳肅遂帶人馬從十里屯返回縣城,一進衙門,馬上讓人將屍體尺寸錄明,楊姓屍體的傳遞到湖廣,由湖廣張貼查找家屬,無名屍體的在陽朔各地張貼 然後,將金蟬、童胄、鐵虯喚到後衙,說道:「此案本官已有眉目,必是那姓邱的所為,只要將此人緝獲,必能告破童胄、鐵虯,你們兩個帶領捕快喬裝探訪,一經發現,立即回稟金蟬,城內治安,交由你來負責」 三人領命下去,過了一會,岳肅又將童胄喊來,說道:「那具無名屍體定是本地人士,你地頭比較熟,就在四鄉左近訪察且恐那兇手未必遠遁,藏匿在鄉下一帶,等到風聲過後再行逃走,也未可知」 童胄依言,率領捕快就在陽朔周邊尋訪一連數日,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岳肅心著急,琢磨一番,決定自己前去暗訪上輩是警察的他,對調查、訪案這一套還是很在行的 第二日天明,岳肅換套便服,裝作木匠打扮,尋些工具背上,出了衙門 出城之後,岳肅先到南門官路的一些大鎮市走了半日,全無一人理問心想著找一個寬敞的地方將傢伙撂下,歇息一會 前面到了一個集鎮,雖不比城內熱鬧,卻也是官塘大路,客商仕宦,湊集其間見東北角有個牌坊,上寫著「皇明鎮」三字 此地倒是寬闊,岳肅剛要將木匠家什放下,有一個年婦人朝他走了過來,婦人來到近前,說道:「這位師傅,可會修補房頂」 岳肅點頭道:「自然是會,若無這點手段,也不敢走南闖北」 「如此正好,馬上便要入冬,我家屋頂有些破漏,師傅可否隨我回家看看」 「自然可以」 岳肅點頭一笑,隨那婦人穿過幾條巷,婦人指著一個小小矮房說道:「那便是我家,把頭那間房有些破損」 岳肅順著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那瓦房並不甚高,普通人家多是自行上房修補,很少有花錢僱人的岳肅心下好奇,問道:「大嬸,你家棚頂倒也不高,我看也沒有太大的漏出,家裡出個男丁自行上房補了就是,何必花錢請人」 婦人聽了這話,長歎一口氣,眼圈有些發紅,說道:「說來也是傷心,我丈夫早年已經亡故,留下一個兒今年二十八歲,在這鎮上開了間不大的絨線店面,娶了兒媳已有八年去年五月端陽,午後帶著媳婦和我那個孫女去看賽龍舟,傍晚回來倒和平時一樣,到了晚飯以後,忽然腹疼痛我以為他是暑所至,就叫媳婦伺候他睡下哪知到了二,忽然他大叫一聲,我媳婦就哭喊起來,說他身死了可憐我婆媳二人,如同天塌下來一般,眼見得絕了宗嗣雖然開了小店,又沒有許多本錢,哪裡有現錢辦事好容易東挪西欠,將兒收斂去了,但見他臨殮之時,兩隻眼睛如燈珠大小,露出外面現在一家是孤兒寡母,房破漏想要修補都沒個人」 岳肅聽她說完,心下疑惑,「雖說五月天暖,暑倒也尋常可為何臨死前喊叫,收斂時又為什麼雙眼露出,莫非其另有別故?我今日訪案到此,或者這姓邱的未曾訪到,反替這人伸了冤情,也未可知」乃道:「要是如此,修補房頂不過舉手之勞,我分不取,幫你修了」 「那就多謝師傅了」婦人給岳肅施了一禮,又道:「但又一件事,要與師傅提前說明自從我兒死後,我媳婦苦心守節,輕易不見外人,到了下午時分,就將房門緊閉凡是外人進來,她就吵鬧不休說是『青年婦道,為什麼婆婆總帶那些人來家』所以我家那些親戚皆知她這個緣故,從沒有男人上門近來連女眷皆不來了,家只有我婆媳同孫女,午前還在一處,午後就各在各的房內師傅如去,就在我那房頂就好,不要多言否則她又要同我吵鬧」 岳肅聽畢,是納悶,「世上節烈的人也有,她卻過分太甚,男人前來不與交談固是正理,為何連女眷也不上她門,而且午後便將房門緊閉這就是個疑案,我且答應她前去,看她媳婦如何舉動」 當下笑道:「難得你媳婦如此守節,真是令人敬重我此去不過修補房頂,幹完就走」 婦人見岳肅答應,是歡喜,說道:「我且回去,先說一聲,再來請你」 岳肅怕她回去,被媳婦阻攔,趕著道:「此事大可不必,我早點幫你補完,還要趕路進城,做點生意」 婦人覺得有理,帶著岳肅來到門首,門前站著一個女孩約有七歲光景,見那婦人前來,歡喜非常,抓住婦人的衣袖,口亂叫,說不出一句話來小手指東畫西,不知為著何事 岳肅見她是個啞巴,問道:「這個小孩是你何人,為何不能言語?難道她出生下來就這樣嗎?」 婦人沒有回答,先是推門進去,似到裡面報信岳肅恐她媳婦躲避,急著也進了大門,裡面有三個屋,下首房門一響,見一女半截身軀向外探望,卻巧和岳肅對面岳肅也就望了一眼,但見那個媳婦年紀在三十以內,雖是素裝打扮,無奈那一副淫眼,露出光芒,實令人魂魄消散眉梢上起,雪白的面孔,雙頰上微微的暈出那淡紅顏色,卻是生於自然 看有生人進來,即將身向後一縮,「匡」地一聲,將房門緊閉只聽到裡面罵道:「老賊婦,連個木匠也帶回家來才清靜幾天,今日又要吵鬧一晚,也不知是哪裡的晦氣」 岳肅見到這樣神情,已是猜到八分,「這女必不是個好人,其總有原故,我即到此,無論如何毀罵,也要訪個根由」當下說道:「在下初次到府也不知府上尊姓,方纔這位女孩,想必是令孫女了」 婦人見問,只得答道:「老身姓柳,夫家姓畢,我兒名叫畢虎可憐他身死之後,只留下這七歲的孫女」說著,將那女孩拖到面前,不禁兩眼落下淚來 岳肅說道:「現在天色不早,我這就上房對了,你這孫女的啞是怎麼起的?」 柳氏說道:「皆是家門不幸,自幼她生下來,真是百般伶俐,五歲時,口齒爽快得很就是他父親死後,沒到兩個月光景,那日早間起,就變成這樣無論再有什麼事,雖是心裡明白,嘴上也說不出來一個好好的孩,成了廢物,豈不是家門不幸麼?」 岳肅倒吸一口涼氣,說道:「當時她同和人睡覺,莫非是有人將她藥啞?你也不追究,如果有人藥啞,我倒可以設法」 這一次,不等柳氏回答,只聽她媳婦在房內罵道:「青天白日,無影無形的混說鬼話,騙人家錢財也不是這樣做的我的女兒終日隨我一處,有誰藥她?從古至今,只聽說人醫獸醫,還未見能醫啞巴的人這老賤婦,只顧一時興起,帶人回家修補房,也不問他是何人,聽他如此混說兒死了,也不傷心,還看不得寡婦媳婦清靜,嘮嘮叨叨說個沒完」 柳氏聽她媳婦在房內叫罵,只是不敢開口岳肅心想,「這個女在外面必然有個相好的,老婦不能識人,當她真心守節,以我之見,她丈夫定是她害死的天下節婦,儘是孝婦,既然以丈夫為重,丈夫的母親應孝順,豈有開口老賤婦、閉口老賊婦的道理?這個女孩,既是她親生所養,雖然變成啞巴,沒有不想她病好之理聽見有人能醫,就當相當歡喜,出來動問,怎麼全部關心,反而罵人不止?有此兩點,明明是個破綻,我先不動聲色,等回到街上再行打聽」 隨即佯怒道:「我雖是個行走江湖的,倒也有臉有皮,你家這女人無辜傷人,我也不要你工錢,何必受此悶氣,你再請別人修補」說罷,轉身出了大門,柳氏也不敢挽留,只能隨岳肅自去 岳肅到得鎮上,見天色不早,現在回城已來不及,於是決定在鎮上住一晚,將此案訪察明白,明日再說 前邊有一個不小的客棧,走進門去,早有小二上前招呼,「這位師傅,是睡通鋪暫住一宿,還是包個客房住下?」 岳肅怎麼說也是一縣之長,大有身份的人,怎能睡通鋪,說道:「我是單身過客,想在鎮上做兩日生意,有單房最好」 小二見他的打扮也就是個木匠,但人家要單房,也不能放著錢不爭,當時答應說有,引領岳肅來到進,走到下首的一間客房,安排住下 岳肅沒有行李,交過押金之後,到前廳落座,點了兩樣飯菜,剛吃兩口,客棧外走進一人,這人一眼望到岳肅,幾步來到近前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疑案 岳肅的警覺性不是一般的高,聽到有人靠近,忙抬起頭來,一見來人,不等對方開口,當下說道:「這不是童大爺嗎,從何到此?今日真是巧遇,就在這店內休息,兩個人也做個伴」 來人正是童胄,奉岳肅的差遣,在四鄉左近打聽,尋訪十里屯的兇手訪了幾日,也無消息,今日午後,正巧來到皇明鎮見天色已晚,打算在此休息,不料岳肅也在這裡,他上前準備打招呼,卻聽岳肅如此說話,當即會意,說道:「沒想到岳兄弟也在此處,現在裡面哪個房間,咱們進去喝上幾杯」 岳肅讓小二將飯菜端進屋去,又點了兩個菜和一壺酒,當小二出門後,童胄先到門口瞧了一眼,才走到桌旁躬身道:「大人幾時到此?」 岳肅連忙制止,說道:「此乃客棧所在,耳目要緊,況且又是私下,你且改了稱呼眼下這案,可曾有些眉目?」 童胄搖頭道:「小人奉命訪了幾日,這左近沒有一點形影,怕是那姓邱的已經走遠不知鐵虯可曾有消息?」 岳肅也是搖頭,又道:「這案雖未能破,我今日在此又得了一件疑案,今晚需要訪問明白,明日方可行事」當下就將喬裝木匠遇到柳氏的事說了一遍 童胄點頭,「照此看來,是在可疑之列但一無人告發,二沒有實在形跡,如何辦法?」 岳肅說道:「就是因為如此,才要先行訪察今日定之後,你我到她家巷裡巡視一番,看看有無動靜再在左近訪她丈夫身死時,是何狀況,現在墳墓葬在哪裡」 童胄當時領命,二人吃過酒飯,等到定之後,童胄故意喊道:「走了一天的路,身上儘是臭汗,咱倆尋個地方洗個澡回來再睡如何?」 「如此正好」 二人一唱一和離開客棧,按照原先的途徑,來到柳氏家胡同來回轉了幾次,也不見有人來往童胄低聲道:「大人,想來時辰尚早,咱們到鎮上閒遊一圈,然後再來如何?」 岳肅點頭答應,二人復出了巷口,向東來到正街雖說是鄉鎮地方,因為進城的要道,許多店面都沒關門遠遠見到有個浴堂,岳肅笑道:「你不是說要洗澡嘛,咱們不如在此沐浴一番,也可搭著機鋒問問話頭」 說完,兩個人來到浴堂,明代的澡堂自是和現代不同,也沒有什麼淋浴,不過倒有浴池,大家都在裡面浸泡 岳肅和金蟬也入池坐下,衝著旁邊的一個青年問道:「兄弟,此地離縣城還有多遠?」 岳肅是湖廣人,口音當然和本地人不同,青年以為岳肅是路過的外鄉人,就道:「此地離城還有三十里官道,老兄是要進城嗎?」 岳肅笑道「我有個親戚住在此處,故要去探親你們這地方想必是歸陽朔管轄了現在那縣令姓甚名誰,哪裡人氏,目下左近可有什麼聞?」 青年道:「我們這位縣太爺,真是天下少有,都可堪比海清天了自他到任以來,為民做主,替百姓伸冤,大家有口稱頌他姓岳名肅,聽說是湖廣人,老兄你來得遲了,若早來幾日,離此二十里有個十里屯出了樁命案,甚是奇怪,聽說兩個客人五天由客棧起身,天亮的時候被人殺死在鎮口不知怎麼,又將屍體認錯了,少年人變成有鬍鬚的你說奇不奇怪?現在岳大人已經驗看過,標封出示,招人認領不知這兇手究竟是誰,出了許多公差在外訪問,至今還未緝獲」 岳肅故意抱怨道:「可惜、可惜,要是我早到幾日,也能瞧瞧這熱鬧」跟著又道:「我昨日到此,聽說此地龍舟甚好,到了端陽就可瞧看,怎麼去年打鬧瘟疫,看了龍舟,就會身死的道理?」 那青年聞言笑道:「老兄豈不是取笑,我在此地生長,也沒聽見過這個奇事,你是過路的,從哪裡聽來?」 岳肅說道:「我剛剛聽說的時候,也是疑惑,後來那人確有證據,說前面巷裡有個畢家,他是看龍舟之後死的你們是左近人家,究竟是有這事還是沒有呢?」 青年還未開口,在他一旁坐著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說道:「這事是有的,他不是因看龍舟身死,聽說是夜間腹痛死的」 正說著,對面又有一個後生向著那青年說道:「袁五呀,這件事最令人奇怪,畢虎那人身體結實,怎麼回家尚是如常,夜間喊叫一聲,就會死了,臨殮時還張著眼睛,真是可怕聽說他墳上還時常作怪呢,這事豈不是個疑案他那下面兒,你可見過嗎?」 青年袁五道:「你也不要混說,人家青年守節,現在連房門都不常出,若是有個別故,豈能這樣耐守?至說墳上作怪,毛家窪那個地方,儘是墳塚,何以見得就是他呢?」 後生道:「我不過在此閒談罷了,可見人生在世如浮雲過眼,一口氣不來,人就死了畢虎死過之後,他那女兒又變成啞,豈不是可歎」說完,跳出池,擦身去了 岳肅聽了這話,知這人曉得底細,復向袁五問道:「此人姓什麼,倒是個心直口快的朋友呀」 袁五說道:「他是在鎮上做小買賣的,從前畢虎的線絨店就在他家間壁他姓王,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皆喊他小王也是少不事,只顧信口開河,不知利害的人」 岳肅哈哈一笑,又胡亂聊了幾句,這才和童胄離開浴堂岳肅心想,這事雖然有些眉目,但無一點實證,要怎麼辦才好呢? 一路想著,已經到了柳氏家的小巷,來回走了兩趟,仍是不見動靜,只能回轉客棧在客棧住了一夜,次日天明同童胄返回縣城 回衙之後,岳肅先是尋問鐵虯可曾回來,有差役回稟並未見到岳肅又發下火籤,讓差役明日將皇明鎮和毛家窪的地保、土工傳到堂上所謂土工,就是打墳的 差役哪敢延誤,當日趕到皇明鎮皇明鎮的地保名叫馬祿,接到火籤之後,立即跑到毛家窪喊來土工,見天色不早,不能入城,只好次日趕到縣衙 岳肅升堂,先傳馬祿上堂問話馬祿上來,跪下見禮,卻見岳肅猛地將驚堂木一敲,大聲喝問道:「你是皇明鎮地保嗎?那年上卯到坊,一向境內有何案件,為何誤工懶惰,不來稟報?」 胡傳被打的事,馬祿當然聽說,知道這位大人嚴厲現在一聽岳肅如此問話,料想是自己地面上出了什麼事,被岳肅訪到連忙答道:「回稟大人,小人是去歲三月上卯,四月初一到坊,一向小心辦公,不敢誤事自從太爺到任以來,官清民安,鎮上實無案件可報小人蒙恩充任地保,哪敢偷懶,求大人明鑒」 「既是四月到坊,為何去歲五月出了謀害的命案,全不知道呢?」 馬祿聽了這話,如同一盆涼水澆在身上,心臟直個亂跳,說道:「小人在坊,晝夜巡察,實沒有這案若是有了這案,太爺近在咫尺,哪敢匿案不報?」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本官此時也不究罪,但你鎮上畢虎如何身死,你是地保,沒有不知情的道理,趕快從實招來」 馬祿見問了這話,知道其必有緣故,回道:「小人雖在鎮上當差,有應問的事情,也有不應問的事情鎮上共計有數千人家,無一天沒有婚喪之事,畢虎身死,也是尋常的事他家既沒報案,鄰里又無指控小人只知道他是去年端陽後死的,因何而死,實不知情,不敢胡說」 岳肅喝道:「你這狗頭倒也辯的清楚,本官現已知悉,你還如此搪塞,平日誤工,已然可見先站到一邊,傳土工上堂」 馬祿趕緊爬起來,到一旁站著外公的老土工聽見縣太爺傳他,已嚇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地上堂跪下,「小民毛家窪土工毛大喜叩見大老爺」 岳肅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問道:「本官問你,皇明鎮上畢虎的墳塚可是經過你手?」 「回大人,確是經過草民之手」 「好,那本官再問你,下葬的時候是何情形,何人送來?」 毛大喜不知大老爺為什麼問這個,哆哆嗦嗦地答道:「小人做這土工,凡有人來葬墳,皆給小人二百錢,代他挖塚推土去歲端陽後三天,忽見抬了一棺柩前來,兩個女人哭聲不止,說是鎮上畢家的小官送來這兩人,一個是他妻,一個是他生母小人平時無事,挖有現成的墳坑,他們選了一個,便當即下葬誰想棺柩剛一入土,裡面忽然咯咋咯咋響了兩聲,差點把小民嚇死隨即跟他老母說,『你這兒身死不服,現在還有響動,莫非你們入殮早了,究竟是何病身死』他母親還未開口,他妻反倒把小人罵了一頓,說我把持公地不許埋葬那個老婦人見她如此說法,也就與小人哭鬧起來當時因她是兩個女流,不便爭論,就草草埋了誰知葬下去後,每日深夜,就鬼叫不止,百般不得安靜這都是小人耳聞目見的情形,至這死者是否身死不明,小人實不知情」 岳肅聽畢,緩緩點頭,半晌後才道:「既是如此,本官先釋你回去,明日在毛家窪墳崗伺候便可」 等到毛大喜退下,岳肅傳下堂諭,令童胄與馬祿立即帶領差役前往皇明鎮,將畢虎的妻傳到堂來吩咐完畢,自行退入後堂 差役們跟童胄離開縣衙,一路上一個個都是搖頭鼓舌,「這個皇明鎮,咱們每月至少來往個三五回,從來沒聽見有這事,怎麼太爺如此耳長?十里屯的命案尚未緝獲,又尋出這個案來,豈不是自尋煩惱這事憑空而來,讓我們向誰要錢?」跟著你言我語談論了老半天 過午之後來到皇明鎮,馬祿本打算盡地主之誼,請大家喝頓酒,但童胄知道岳肅心急,擔心誤事,簡單地吃了碗麵,便趕到畢虎家門前敲了兩下門,裡面傳來柳氏的聲音,「誰人敲門?」 說著,到門口將門打開,一見十幾個官差站在門口,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道:「我們是良善人家,家都是女眷,從不惹什麼官非,想必幾位是走錯門戶了」 一個差役當即說道:「我們也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要不然誰大老遠的跑你這來太爺堂諭,叫你和你家媳婦立即進城,公堂問話你莫阻攔在門口,這不是說話所在」說著,將柳氏向後一推,眾差役一擁而進,來到堂屋 童胄取出堂諭,大聲道:「公事在此,這是遲不得的你媳婦現在何處,讓她出來,一併前去衙門叩見太爺」 柳氏見差役氣勢洶洶,嚇得是渾身顫抖,好在看到地保馬祿,上前哭訴道:「馬老爺,您也知道,我家一向是安分守己,從不為非作歹,來人傳我婆媳到堂,難不曾是有欠戶告了我家,說我們欠錢不還麼可憐我兒身死之後,家已度日為難,哪裡有錢還債我雖是小戶人家,卻也從未見官到府獻醜,這事如何是好?還請馬老爺看些情面,做做好事,代我在太爺面前說句好話,免我們到堂,我這就變賣物件,趕緊清還就是」 馬祿今天上堂被岳肅罵了一頓,哪敢應承,只能看向童胄 童胄見柳氏是個忠厚的婦人,說道:「你且放心,並非有債主告你,只因大人欲提你媳婦前去問話,你將她喚出,我不帶你前去就是」 童胄的話剛一說完,柳氏馬上哭嚷起來,「我當你們前來所為何事,原來是恐嚇我們百姓既然無人控告,為何單要提我媳婦?可見你們不是好人,見我媳婦是個孀居,我兩人無錢無勢,故想出這個壞主意將她騙去,不是強姦,就是賣去做娼,豈不是做夢麼你既如此,祖奶奶跟你們拼了老命,然後再揪你進城,看你那太爺問也不問」 說著,一面哭一面衝到童胄面前,伸手要抓他的衣領 十幾個差役怎能容老婦撒潑,有兩個跨上一步,將柳氏架住,喝道:「你這婆好不明事,這是童捕頭格外成全,免得你拋頭露面,故說單將你媳婦帶去堂諭是我們太爺親手寫的,地保馬祿就是見證,我看你也太過糊塗,怪不得被媳婦矇混要不是遇到我們青天太爺,恐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眾人正說著,下首房門「吱啦」一響,她那媳婦終於站出來了,衝著外面大聲說道:「婆婆不用慌張,讓我來跟他們講話」說著,看向童胄,「這位差爺,古語有云:鋼刀雖快,不斬無罪之人,你們家太爺雖是地方官,也要講個道理皇上家裡見到守節的婦人還立祠旌表,著官府春秋祭祀,況我婆媳二人還是兩代孀居,地方上怎能無故上門聒噪你們要提我不難,但也要先將道理說明,我婆媳二人觸了哪條王法,到時候我也不怕到堂上辯個明白若是這般提人,不要怪我婆媳難以從命即便強行把我鎖去,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莫怪我得罪官長了」 眾差役聽她這般言語,如刀削一般,伶牙俐齒,說個不休眾人此刻反倒無言以對,一同望向童胄 童胄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你這小婦人,年紀雖輕,口齒倒來的伶俐,怪不得幹出那驚人的事情你若問為何提你,我不是縣太爺,只知道憑票拿人,你要問,就到大堂上去問,用這番話來嚇唬誰都愣著幹什麼,還不上去給我帶走」 童胄這一揮手,差役們一擁而上,將她揪住,也不容其分辨,推推擁擁出門而去柳氏見兒媳婦被押走,想要阻攔,卻怎能擋得住這群如狼似虎的官差,當時只能哭喊連天,在地上亂滾一陣眾人也沒工夫搭理 到了街上,那些居家鋪戶見畢家出了此事,不知所謂何故,都擁上來觀看童胄見被圍住,大聲喊道:「我們是陽朔縣岳大人派來的,立即到堂訊問,你們這些左鄰右舍的,此刻在此阻著去路,隨後提訊鄰居時,可不要躲避」 一聽這話,眾人都怕牽扯到自己身上,紛紛散的老遠,童胄趁此一路而去 黃昏前趕回縣衙,當即去稟報岳肅,岳肅傳令升堂將婦人押到公堂跪下,兩廂「威武」一聲,岳肅剛要開口問話,不想那婦人竟先行開口,「民婦周氏叩見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見諭,特令公差到鎮提訊,求太爺從判明,我乃少年孀婦,不能久跪公堂」 岳肅聽了這話,心頭火氣,冷笑道:「好一個少年孀婦,你也只能欺騙那老婦糊塗,本官豈能被你矇混你且抬起頭來,看本縣是誰?」 周氏聽說,即抬頭望去,這一看可不要緊,心頭咯登一下暗道:「這不是前日那個木匠嗎,怎麼成了陽朔縣令,怪不得我連日心慌意亂,原來是出了這事莫不是被他查出些什麼?」心雖是恐慌,臉上卻不露形色,反而高聲說道:「小婦人前日不知是太爺前來,以致出言冒犯,雖是小婦人過失,但不知不罪,太爺是個清官,怎能為這事遷怒」 岳肅喝道:「你這淫婦,誰讓你說這些你丈夫正是年少,理應夫妻同心,百年諧好,你為何存心不善,與人通姦,反將親夫害死快快從實招來,本縣或可法外施仁,減等問罪,如果游詞抵賴,休怪本官讓你當堂受苦你當本官那日喬裝改扮所為何事,只因你丈夫身死不明,陰魂不散,托夢到此告了陰狀,故而前去探訪誰知你目無法紀,辱罵翁姑,這『忤逆』兩個字,已是罪不可赦說,那日是如何將丈夫害死,姦夫何人?」 恫嚇、詐供一向是岳肅的拿手好戲,說完這番話,他就死死盯著周氏,看她臉上是何表情 周氏見岳肅說她謀殺親夫,真如當頭一棒,打入鬧心,自己的真魂早起飛出神竅,臉色變得煞白不過她反應倒是很快,趕著說道:「太爺是百姓的父母,小婦人前日實是無心冒犯,如何為這小事,想出這罪名誣害?此乃人命攸關之事,太爺總要開恩,不能任意的冤枉啊」 「啪」岳肅重重地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本官知你這個淫婦是個利口,不將證據出示,諒你也不肯招你丈夫在夢曾對我說,在他身死之後,你恐他女兒長大,隨後露了機關,敗壞你的好事,因此與姦夫合謀,用藥將女兒藥啞此事本官已親眼目睹,你還有何可賴?再不從實招明,休怪本官動刑」 周氏哪裡肯招,只管著呼冤叫屈,「大人讓小婦人招什麼呀,有影無形的起了風波,舉頭三尺有神明,就算被用刑拷死,也不能胡亂承認啊」 「好個淫婦,真是巧舌如簧,來人啊給我杖四十」岳肅怒喝一聲,一把抓過火籤,不過卻沒有扔到地上 下面的差役明白,這是大人的花招,無非是恐嚇犯人,將火籤抓在手上不扔,就是先不用動手的意思 周氏也是有些害怕,不過仍是呼冤不止,衝上喊道:「大人是一縣父母,難道就這樣無憑斷案,如此草菅人命,還稱什麼青天今日小婦人情願被當堂打死,想要屈打成招,也是休想你說我丈夫身死不明托夢陰狀,又有何人作證,他的狀詞現在何處?」她的嗓門是越喊越大,言辭是咄咄逼人,「民婦也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你今為著私仇,前來誣害,上司官門,未曾封閉,即使官官相護,上告不准,陽間受了你的刑辱,陰曹地府也要告你一狀誣良為盜尚有反坐的罪名,何況我是青年的孀婦,我拼了一命,你的烏紗也莫想帶穩了」 周氏在堂上是連哭帶喊,兩廂衙役是面面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利嘴的女人岳肅心頭火氣,無奈沒有真憑實據,總不能真的用刑,如此一來,真和那些屈打成招,聞風斷案的昏官有何區別,百姓也不能心服口服以往岳肅斷案用刑,那都是有憑有據,打的人沒有話說 當下,他微微一笑,將火籤丟回籤筒之內,說道:「你說本官無憑斷案,那好,本官就給你出示憑據明日去毛家窪開棺驗屍,若發現傷痕,看你還如何抵賴,到時休怪本官無情先將周氏收監,明日早間去傳喚柳氏,一同到毛家窪驗屍退堂」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毛家窪 挨到次日天明,岳肅著急捕快,押著周氏前往毛家窪路過皇明鎮時,先派人到畢家提柳氏 鎮上的百姓見縣大老爺親自到來,有消息靈通的已經知道所為何事,無不議論紛紛不少好熱鬧的都跟在隊伍後面,想要看看岳肅要做些什麼 來到畢家巷口,早已有差役進去提柳氏,大隊就在原地等著不一會,岳肅便看到柳氏從房內出來,同時還大聲呼叫不停,「這不是天落下的禍麼等下我也不要這條命了,過去同他拚個一死,到泉之下同我那老頭和兒團聚去」 「你這老人,也不知事,太爺行好,為你家兒申冤,你反倒如此說你要拚命,太爺就在前面,快些過去,莫讓他等急了」兩名差役嘟囔一句,催促柳氏快走 柳氏跌跌撞撞,來到隊伍之前,正好看到身穿元服的岳肅,相見之下覺得甚是眼熟這不就是前日來家的木匠 岳肅衝著柳氏淡淡一笑,和氣地道:「老夫人,咱們又見面了,可還認得我?」 一聽這話,柳氏加確定眼前這人便是那木匠,只是現在身穿元服,氣質上同那日相比,不知精神了多少柳氏這時也忘了下跪,大聲哭道:「那日我只當你是個木匠,帶你回家,沒想到卻惹出這禍事,你造言生事,害我媳婦,我的家產物件也不要了……」 說著,舉頭朝岳肅衝去一旁的差役怎能容他衝撞太爺,馬上上來兩個將她按住 岳肅見她這副模樣,雖是生氣,但也憐憫她的糊塗臉上不動聲色,淡然道:「老夫人,本官前日到你鎮上,乃是為了你兒的事情只因他身死不服,被媳婦害死,知本官是個清官,特托夢前來告狀,求我代他申冤今日喚你前來,不為別事,可恨你的媳婦堅不承認,反說本官有意誣陷,若非開棺驗屍,此事斷不能分辨死者是你兒,你當然要在現場」 柳氏聽了這話,哪裡肯答應,哭的是厲害,「我兒已死一年,為何要翻看屍骨?他死的那個晚上,我還在家,入殮之時,也是眾目所見太爺說代我兒申冤,我兒無冤可伸,為何亂將我媳婦帶走?這事無憑無據,你既是個父母官,就該訪問明白,這樣害人,是何道理今日同你說明,不將我媳婦放回,我寧可死在這裡害了活的又尋我那死的,這不是造孽麼」 柳氏只是哭泣,岳肅知她是個無用的老實人,也不好多加責難,強壓火氣,說道:「你這婦人,如此糊塗,怪不得你兒死後,要托夢找我訴說本縣可是為你家申冤,若是開棺驗不出傷痕,連我也要背上一個誣陷的名頭死者陰魂不服,你今不肯開棺,難道這冤就不伸了?本官添為地方父母,不能明知故昧,寧願背上罵名,也要辦個水落石出這棺是開定了,來人啊帶她一同前往毛家窪」 ***************************************************** 剛到毛家窪,毛大喜早在界碑處恭候,見禮之後,前邊引路,直奔墳塋 走了不久,便看到前邊荒煙蔓草,一望無際的墓碑此時正是巳時,原本晴空萬里,忽然間日光慘淡,平地起了陣狂風,將沙灰捲起,有一丈高下,當凝結一個黑團,只向岳肅這邊刮來 眾差役和來看熱鬧的人等看到這光景,嚇得是面如土色,連連後退坐在轎的岳肅不明就裡,感覺到轎夫舉步後退,忙將轎簾掀開 說來也怪,岳肅剛一露面,那黑風竟然停下,片刻散的無影無形岳肅不禁一驚,暗道:「難道這世上真有冤魂不曾,我只不過以此為托詞,不料真的遇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黑風散去,眾差役的膽氣才慢慢恢復,卻也不敢馬上前進岳肅吩咐落下,從轎昂然而出,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童胄緊隨在後,其他人等才有膽量跟上 岳肅不知畢虎的墳塚在哪,當先進了墳塋,才喊來毛大喜帶路,由他引路,來到畢虎墳前 見墓碑上刻有畢虎的名字,料想不錯再次讓毛大喜確定,確認無誤,又命他畫押隨後喊來柳氏、周氏,說道:「本縣向來為民做主、為百姓申冤,從無徇私為己的念頭今日開棺驗屍,是迫不得已,也知這一開棺,屍骨就要百般受苦周氏,你和他是結髮夫妻,無論是否謀殺,此時也該祭拜一番,已盡生前的情意」 柳氏見岳肅這般說話,眼見兒翻屍露骨,是一陣心酸,忍不住嚎啕大哭,抓住周氏的胳膊,「我的兒呀,我畢家就如此敗壞兒身死,已是家門不幸,死了之後還要造這禍事,遇到這狗官叫我怎不傷心」 反觀周氏,卻是高聲說道:「我看你也不必哭了,平時在家,容不得我安靜,無辜帶人回來,惹出這場事來,現在哭也無益既要開棺揭驗,等他驗不出傷來,到時哪怕他是本地父母,我也要越級上訴皇上立法,叫他來懲治奸邪,可不是讓他來害人的叫我祭拜,我就祭拜便是」 言罷,將婆婆推到一邊,自己走到墳前,拜了兩拜,不但沒有傷心的樣,反而散出那淫潑的氣象,衝著毛大喜罵道:「你這老狗頭,多言多語,此時在他面前討好,開驗之後,諒也走不去你動手,祖奶奶拜祭過了」 毛大喜被她罵了一頓,真是無辜受屈,因她是苦家,在其丈夫墳前不敢與她爭論,只得轉過身去 岳肅雖說想為畢虎申冤,但終究不能十分肯定故意讓周氏前去祭拜,只是想察言觀色,看她是真哭還是假悲周氏是死者的妻,按照常理,此時開棺翻骨,就該悲傷不已誰想全無悲苦,反現兇惡的形象這一來,岳肅無疑惑,斷定必是謀殺,當即下令,讓土工開挖 毛大喜領命之後,領著一幫夥計,拿起傢伙翻剷起來,沒有半個時辰,已將那棺柩現出此時已有差役搭好蘆棚,土工將棺柩上的浮土拂去,抬至蘆棚下放好 柳氏見棺柩被人挖出,早哭的是死去活來,昏暈倒地岳肅只得令人將她攙扶到一邊,隨後命差役同馬祿過去開棺眾人領命上前,才將棺蓋掀下,往裡瞅了一眼,不由得一齊倒退幾步,一個個嚇得是吐舌搖唇,有的則失聲說道:「這可真奇怪了,即便身死不明,也不至於一年有餘,兩隻眼睛還如此睜著你看著情形,豈不太過可怕」 岳肅聽見,幾步走到棺柩之旁,童胄手握刀柄緊隨在側二人朝棺內一瞧,果見屍體的雙眼瞪得與核桃相似,露在外面,一點光芒也沒有,但見那種死灰色樣,實是駭異 前世當警察時,岳肅也見過不少死屍,卻沒有一具如此嚇人的童胄也不禁有些畏懼,怎奈大人在側,只能咬牙硬挺 岳肅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一步,說道:「來人啊,將屍體抬出,由仵作仔細驗看」 「是」 幾個沒見過屍體,且膽較大的差役答應一聲,走上前去,往裡一瞧,都嚇得向後倒退,隨後跪倒在地,「大人,屍體陰靈不散,我等不敢翻動」 這個年頭,封建迷信還是牢固人心,除了那些戰場上打過滾的之外,誰敢翻動這種現從土裡拋出來還死不瞑目的屍體對那個時候的人來說,對這種屍體不敬,搞不好是會邪靈附體的 見手下差役打死都不敢上前,岳肅只能無奈一笑,再次走到棺柩旁望著那圓睜的雙眼,喃喃自語道:「畢虎,今日本官特來為你申冤,你若有靈,快將雙眼閉上,好讓眾人近前,無論如何,定將你這案審個明白」 誰知剛一說完,事情竟如此湊巧,屍體的眼睛緩緩合了下去一旁的童胄是目瞪口呆,「大人……閉……閉上了……」 岳肅對遺體深施一禮,遂道:「來人啊將屍體抬出」 跪在地上的幾個差役聽到童胄說閉上了,都是吃驚不已,跑過去一看,還真是閉上了,是驚歎異常「怎麼……怎麼真的閉上了……看來真的有冤……」 站在後面的人,先前都聞屍體死後一年仍是死不瞑目,現在一聽差役們這麼說,一個個都認定是有冤,不然哪有這樣靈驗 那幾個公差一齊動手,將畢虎的屍體抬出來,仵作走到岳肅面前,施禮道:「大人,屍體入土已久,就此開驗,恐難仔細須先洗刷一番,方可依法行事,請大人示下」 別看岳肅不是法醫,但也知道這個道理,可來到明代,入鄉隨俗,曉得對遺體洗刷,其親人會痛苦難當沉思片刻,搖頭說道:「本官也知道這個道理,但見他衣服未爛,四肢尚全,還可以驗看,就免了死者洗刷之苦」 岳肅這般說,仵作也不能違拗,走到屍體旁開始勘驗先將衣服輕輕脫去,那身上的皮膚已是朽爛不堪,許多碎布粘在上面,要想就此開驗,無奈那皮膚顏色如同灰土,實在無法辨清是否有傷痕向岳肅如實稟明,岳肅只好命毛大喜到左近人家去借鐵鍋,就地燒水 等水燒開,仵作將屍體刷洗一遍,取來燒酒,噴在身體之上,復用布蓋在上面 此時蘆棚之外已經是人山人海,那女皆擠作一團,望著那仵作開驗只見他從頭臉兩陽驗起,一步一步到下腹為止,仍不見他稟報傷痕,眾人是滿臉疑惑跟著又見他和差役將屍體翻轉,脊背向上,從上到下仔細驗看一遍,仍和先前一樣,沒有報出任何傷勢岳肅現在也有些急了,走到身體旁邊,仔細的盯著,仵作再次驗看雙腿雙腳,還是不見一點傷痕 「大人,小人當差多年,歷來驗法都是正面、陰面,這兩處無傷,方用銀簽入腹,驗看是否毒害現死者外體無傷,請大人示下」 岳肅微微額首,剛要准了,不遠處的周氏卻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仵作,大聲斥道:「我丈夫身死已一年,太爺無辜誣害,說他身死不明,開棺揭驗,現在渾身無傷,又要銀簽入腹,豈不是故意搪塞,想出這來害人明明是暴病身亡,那狗官非說是有人謀害,若真的是毒而死,腹有毒氣,一年之久也該發作,豈有週身無傷無毒,單腹內有毒之理?他不知情理,你是有傳授的,為何為虎作倀,定要死者吃苦」說完,是連拉帶扯,哭鬧不止 「混賬還不將她拉開」岳肅見她如此胡鬧,當即大喝一聲馬上有差役上前,將周氏按住岳肅又道:「本官有言在先,若是死者無傷,寧願背上誣陷的罪名歷來驗屍,都是外體無傷須驗內腹,此是定律,你何故扭扯公差,肆意撒潑,難道不知王法嗎?」 周氏抬起頭來,衝著岳肅嫵媚一笑,說道:「我看太爺也不必如此認真,此刻雖然無傷,太爺若就此罷手,兩下也不傷情面如果非要和死者作對,驗畢之後仍無毒物,恐你誣陷的罪名就掩飾不來了」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本縣驗不出傷痕,便認下這誣陷的罪名,豈有以人命為兒戲,反想掩過之理把她拉到一邊,仵作,繼續驗看」 差役當即將周氏拉出蘆棚,仵作領命,舀了一碗熱水,灌入屍體口,輕輕從胸口揉了記下,復又從口吐出三兩次,這才取出銀簽,從喉管刺入,停了一會,拔出觀瞧 見銀簽沒有變黑,再次刺入屍體腹部,拔出後仍然顏色不變 「稟大人,屬下已驗看完畢,並未發現任何傷痕屬下資歷尚淺,還請大人命年老仵作再行核驗」 岳肅在一邊看的仔細,知道仵作沒有疏忽,現在心下著急,無奈說道:「本縣此舉,雖覺孟浪,奈何死者前來顯靈方纔他雙眼合閉,便是證明若不是含冤被殺,怎能如此靈驗?」跟著又衝著周氏,說道:「此時既無傷痕,本縣當自行請罪,但死者已經受苦,不能再拋屍露野,棄在此間,先行收棺下葬」 外邊的周氏哪能如此善罷甘休,大聲哭道:「先前說是病死,你這狗官非要開驗,現在沒有傷痕,又想收斂,當官的就這樣做麼?我一個孀婦,你昨日無辜抓我,今日又草菅人命,這事如何行得?既然開棺,就不能再殮,我等百姓也不能這樣欺罔,一日這案不結,一日不能收棺驗不出傷來,拼的侮辱官長的罪名,也不跟你干休」 說完,竟然從差役的手掙開,衝向岳肅柳氏這時業已醒來,見媳婦如此,也衝過去找岳肅撒潑,兩人並在一起,是哭鬧不止差役連忙將二人擋住,不少百姓見岳肅受窘,知他是個好官,紛紛開口說道:「你這婦人也太不明理,大人開棺驗屍,只是想為畢虎討個公道你丈夫已經受了洗刷的苦楚,難道還真讓他暴屍荒野,我看你這般胡鬧也是無用,不如先將你丈夫殮起來」 不少差役趕著動手,將畢虎裝入棺柩,再行下葬正這當口,有幾個捕快朝這邊跑來,當先之人大聲叫喊,「大人,鐵虯來消息了」喊完,分開人群衝了進來 岳肅順著聲音觀瞧,見是金蟬,忙招手讓他過來金蟬走到岳肅面前,稟道:「大人,剛剛得到鐵虯的消息,說……」 不能他把話說完,岳肅咳嗽一聲,說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衙再說」 見畢虎的屍體已經下葬完畢,岳肅下令撤回衙門,隨後看了周氏和柳氏一眼,心下略一盤算,仍叫差役將周氏押回縣衙 ****************************************************** 人馬返回縣城,在路上,金蟬將鐵虯送回的消息轉告岳肅 原來是鐵虯帶著一名差役一路喬裝訪察,前幾日住店之時,從幾名過往商人口得到一個消息其一個販賣北貨的商人說,在西面官道上曾遇到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自己推著小車,車上有兩個極大的包裹,形色倉皇,忙忙的直往前走因為這商人正在和夥伴說話,也沒有留意,兩人的車正好撞上,青年的車小,車軸登時震斷,包裹摔到地上當時本以為青年會發火,不是揪打,就是大罵一番,哪知道不言不語的只是將包裹收好,急忙的去裝車軸,錯亂之際,散了一個包裹,裡面露出許多絲來他也不說什麼,裝入包內,上好車抽,倉皇失措地向前奔去 鐵虯知道死者是販私的客商,料想沿路追下總是沒錯,吃過晚飯就和差役趕路急追說來也巧,不到兩天,便在路上撞見那青年漢推車趕路,一不小心撞進稻田里,結果惹出十幾個莊家漢來那些漢定要青年賠償,揚言索要一包貨物,青年哪裡肯給,兩下動起手來沒想到青年實在厲害,三拳兩腳將十幾個莊稼漢全部打翻鐵虯瞧的仔細,擔心自己不敵,反而打草驚蛇,當下讓差役回來報信,自己沿途跟著,一路留下標記,金蟬定能識得 十里屯案現在有了眉目,岳肅心高興,打算明早便和金蟬動手,前往追兇料想以三人聯手,兇手即便本領再高,也要束手就擒 轎來到縣衙門口,不等岳肅下來,突然聽到有一婦人大聲哭喊起來「冤枉啊大人」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大水沖了龍王廟 聽到有人攔轎喊冤,岳肅不敢怠慢,掀開轎簾問道:「何人攔轎喊冤?」 說著,昂然下轎,差役閃開道路,只見前面跪著一個年婦人,婦人哭哭啼啼,一見岳肅,馬上衝上磕頭,「大老爺,民婦有冤」 「你姓甚名誰,因何呼冤?」岳肅大聲問道 「小婦人婆家姓汪,娘家仇氏,丈夫名叫汪宏,專以推車為業,家住治下流水溝,離十里屯有二十餘里那日因鄰居有病,叫我丈夫進城報信,是以三時分就起身前去誰知到了晚間不見回來,初時以為他有事耽擱,後來等了數日,城裡的人已回來,問起情由,說及我丈夫未曾前去小婦人聽了這話,心慌不已,又等了兩日,仍不回來,只好親自前去尋找哪知到進城之後,見有一棺柩招人認領,小婦人請人將告示念了一遍,那所列的身材、年歲,以及所穿的衣服,與我丈夫汪宏一般無二不知何故被人殺死,這樣的冤枉,還請大老爺做主」說著,在地上痛哭不止 岳肅見她說的真切,只得解勸一番,許她剋日破案,又賞了兩弔錢,令她將棺柩領回,仇氏這才退去 回衙之後,岳肅命人先將周氏收監,命童胄與馬祿暗在畢家周邊打聽,看看周氏平時為人如何,與何人時常走動 吃罷晚飯,次日早早起床,帶著金蟬並報信捕快一同出發,尋找鐵虯 三人騎馬趕路,度極快,先是由差役領路,到了那漢與人打鬥的莊稼地,隨後由金蟬帶道,尋找鐵虯留下的標記兩日後,來到蒙山縣的雙峰寨此地已非岳肅的管轄範圍 金蟬當初是走南闖北的人,這雙峰寨曾經來過一回,知道西寨口有個極大的老客店,水陸的客人皆住在他家,若是鐵虯在此,定然會在那裡留下記號 三人來到張家老店,在門外果然見到鐵虯留下的記號,當下招呼小二拴馬,進入客棧剛找桌坐下,掌櫃的便走了過來「請問客人尊姓,是由哪裡而來,到何處去做買賣?小店信實通商,來往客人皆蒙照顧,點心酒菜,各色齊全,客人招呼便是」 岳肅早已準備好說辭,故意道:「我們是河南緞行來的莊客,兩月前由洛陽動身,準備到貴州收些蠶繭,不料途染病,過了時節,無奈至此,想要看看有沒有意的貨色不知今年的絲價較往年如何?」 掌櫃道:「敝地與貴州不算太遠,彼處的行情也聽人說過,現在絲價每百兩約三十四五兩銀前日有幾個販絲的客人路徑此處,投在南街薛家商行,請他代賣,聽說開盤不過三十七八兩銀比較起來,由此地到貴州還有半月光景,途費算在裡面,還是本地購買實惠許多而且,聞薛家商行不僅有貴絲,還有湖絲」 岳肅聽了這話,故作遲疑,說道:「不料今年的絲價竟比往年便宜,看來雖是為病耽擱,尚未誤正事你們這地方商行想必向來是做這生意的,行情是聽客人定價,還是商行自己做價,費多少?」 掌櫃說道:「我們雖在咫尺,每年到了此時但聽他們議論,有買的,也有賣的,在此經過的老客都知道商行規矩可隔行如隔山,其細情,我卻不曉得客人想必是初來此地,不知尊姓大名?」 投店住宿自然是要報名,店家尋問也是常事,岳肅剛要胡亂報個名字,卻聽有人叫道:「大……大……哥,你們來了……」 岳肅轉頭一看,原來是鐵虯從店外走進好在金蟬剛剛在岳肅說話時,目光一直盯著店口,正好瞧到鐵虯進門,在他開口要喊「大人」的時候,一個勁地朝他使顏色,才把那個「人」字縮回去 「鐵虯,我讓你先來打前站,看看絲價行情,你可有什麼消息嗎?」岳肅一邊說,一邊給鐵虯丟了個眼色 鐵虯當即會意,笑著撓頭道:「我剛出去打聽一下,沒想到一回來就碰到您,咱們到我房裡說」 岳肅點點頭,道:「也好」說完,轉頭看向客棧掌櫃,「我先和夥計進房談談絲價行情的事,等下咱們再聊」 掌櫃還當岳肅是個謹慎的客商,兩下打聽行價,然後核對當下笑呵呵地離去 岳肅讓鐵虯引路,先到他的房間坐下,讓差役在門口把風然後才道:「怎麼樣,可查到那人的下落」 鐵虯有些尷尬地道:「我跟蹤到此,見那人將兩包絲放在一家叫薛家商行的店面代賣,接著盯梢時,沒想到他對此地甚是熟悉,七轉八拐,就失去影跡這兩日我一直在街上尋找,可始終沒有碰到」說完,鐵虯的頭已經垂的很低 岳肅拍了拍鐵虯的肩膀,鼓勵道:「這也無礙,你跟蹤到此,已經立了大功,既然知道他將貨物在薛家商行寄賣,我們順籐摸瓜,定能找到這樣,等下你和金蟬隨我前往,我想法誑出那人,你在旁邊核實,若是不錯,便出手擒下」 「大人放心」得到岳肅的鼓勵,鐵虯是興奮的摩拳擦掌 隨後,岳肅點了些飯菜,大家吃過,讓差役留下,自帶著金蟬、鐵虯走到客棧前廳見到掌櫃,岳肅面帶笑容地道:「掌櫃的,此刻是否有暇,陪我去一趟薛家商行?」 這掌櫃與薛家商行素有交情,見岳肅如此說,估計是有意到他那裡辦貨,現在已過飯口,沒有什麼客人上門,遂道:「無妨,等我交代兩句,就帶客官前往」 說完,囑咐小二幾句,前邊引路,領岳肅三人前往薛家商行雖說鐵虯也認得路,不過岳肅另有計較,覺得還是由客店掌櫃引路,才不會被人看破誰知道這薛家商行和兇犯是否同路 在街上拐了兩個大彎,來到南寨,這裡比西寨大,街道兩旁儘是商舖,走了一會,果見薛家商行掌櫃請岳肅站下,搶先一步到了門首,向裡問道:「吳二爺,你家管事可在?我在店內有一緞行莊客,從洛陽到此,預計到貴州收絲,聽說本地絲價便宜,故此讓我引薦來投寶行客人現在門外呢」 裡面那人聽他如此說法,忙答道:「張爺,且請客人裡面坐我們管事的到西寨會客人去了,頃刻便回來」 岳肅在外聽的清楚,聞管事的不在行內,心下喜,可以先探探那夥計的口風遂向掌櫃張說道:「掌櫃,咱們回去也無別事,既然管事不在這裡,進去少坐一會也無妨」當時領著金蟬、鐵虯到了行裡 張請岳肅坐下,夥計送上茶來,彼此報上姓名,說了兩句客套話,然後岳肅問道:「方纔聽張掌櫃說,寶號開設有年,馳名遠近,令東翁不只是哪裡人氏,叫何名號,現在買賣可多?」 吳二道:「東家是本地人氏,住在寨內已有幾代,名叫薛長波不知尊駕是洛陽哪家寶號?」 岳肅見他問這話,心下暗笑,自己是訪案到此,哪知道洛陽的店號,甚至長這麼大連洛陽都沒去過順口諏道:「寶順緞行」 夥計當然沒有聽說,但卻裝出一副如雷貫耳的樣,恭維道:「原來是大緞行的朋友,失敬失敬」 岳肅見矇混過關,心暗喜正這功夫,門外走進一人,約有四五十歲的光景,見到張在此,笑呵呵地問道:「張老兄何以有暇光顧?」 張聞聲,站起身來,笑道:「薛兄回來了,我們這有位洛陽的客人,正盼望呢」 吳二快步上前,將岳肅的來意告訴東家,岳肅又寒暄幾句,問現在客貨多寡,市價如何 薛長波說道:「尊駕來的正巧,最近有一客人投在小行,此人姓殷,也是多年的老客有貨在此,尊駕先看一看,如若合意,咱們再談價錢」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如此最好」 薛長波讓吳二捧出一個大包袱來,包上蓋有戳記,乃是「殷柱」兩個字打開觀瞧,裡面儘是蠶絲岳肅給鐵虯一個眼色,說道:「鐵虯,你時常隨胡大爺辦貨,諒也有些眼力,看看這貨品質如何?」 岳肅話有話,意思是問鐵虯這包袱可是兇手帶來的鐵虯如何聽不出來,上前一步,仔細打量,最後說道:「確是不錯的貨色」 鐵虯的意思也是明瞭,確認是兇手帶來的,岳肅笑道:「這貨倒是不錯,不知此處還有多少,敝行所用甚多」 「還有一包」薛長波說完,讓吳二又取出一個大包來鐵虯再次點頭確認,岳肅見沒有錯,便道:「這兩大包正好夠用,不知這位客人現在何處,請他過來,憑著寶行講明銀價,立即銀貨兩清,免得耽誤工夫,我們也好快也回去交差」 薛長波沒想到岳肅如此痛快,心下高興,也是難道碰上這樣做買賣的隨即對吳二說道:「殷客人今日在李老爺府上打牌,你快去請他即刻過來,就說有人要收全包」 吳二答應一聲,匆匆而去,張掌櫃也跟著告辭,說怕有客人投店,耽誤生意 岳肅由他離去,自顧同薛長波閒聊,暗對金蟬、鐵虯做了個手勢,只要認清來人,不必請示,立即便可動手 ***********************************************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吳二陪一青年漢來到門首,鐵虯認出是推車之人,沖金蟬努努嘴,金蟬馬上明白,只等這人進屋之後,一同出手拿下 岳肅這會也看到來人,只見這人身高七尺,生來黑漆面龐,兩道濃眉,一雙虎眼,腳蹬快靴,身穿長襖,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岳肅心暗道:「單看模樣,這人也不像是什麼販私的客人,分明是一個匪頭」 薛長波見人來了,忙起身引薦,「殷老兄,這位便是從洛陽府前來的買絲客人你們好好敘談」 青年漢同吳二走進店來,那漢十足一個江湖人的做派,衝著岳肅一抱拳,說道:「在下……」 然而,不等他將話說完,金蟬與鐵虯已經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左右夾攻漢見狀大驚,好在他也是身手敏捷,向後一退,扭身朝門外竄去金蟬、鐵虯怎能容他逃掉,一同追擊出去,分為前後,將他夾住誰料那漢倒也不是真的要跑,只是覺得外間寬敞,能施展開拳腳,出門之後,以一敵二,三人打作一團 岳肅親到門口觀戰,這時候,街上已經亂了,見有人鬥毆,紛紛圍攏過來,聚成一個圈,有那好事的還鼓掌叫好,「打,使勁打」 漢的本領著實不弱,岳肅看的出,若是金蟬、鐵虯與他單打獨鬥,都未必擒得下他,好在是以二敵一,不到二十個回合,漢已支持不住金蟬抓住空檔,一腳將漢踹翻在地,鐵虯飛撲過來,就要將漢拿住可漢的經驗實在豐富,就地一滾,閃了過去,躍將起來大聲喝道:「我和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與我為難?」 「等將你拿下再告訴你」金蟬欺身而上,腳踢連環,鐵虯在旁策應,再次將漢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商行裡面的薛長波看到這一出,嚇得直打哆嗦,唯恐出了人命,跑到岳肅身邊,說道:「這……這位客人,他是我家老主顧,何以未曾說話,就先動手,有什麼事好說嘛」 「拿下再跟他說本……」岳肅看了薛長波一眼,當下就要表明身份這時,卻聽場內傳出一聲悶響,金蟬一拳砸漢胸口,將漢震得是口吐鮮血 鐵虯隨後跟上,扭住漢的胳膊,說話間便要押到岳肅面前也就在這節骨眼上,有人分開人群衝了過來,大聲喊道:「金兄弟,手下留情,都是自家人」 聲音一落,眾人扭頭觀瞧,被鐵虯抓住的漢,趁機回身一掌,逼退鐵虯,快步衝到來人身邊 只見來人二十七八歲的樣,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上前兩步,走到金蟬面前,說道:「金兄弟,你我兄弟好久不見,怎麼今日有空來到這裡?」 金蟬一見這人,馬上高興地道:「沒想到師兄也在此,這最好不過,先將那人擒下,咱們等下再談,他乃人命要犯」 原來,這人也是江湖人,與金蟬師出一門,姓李名忠,為人極講義氣,道上的朋友送他一個外號,叫作賽雲長後來改邪歸正,在這雙峰寨當了地保李忠聽金蟬如此說話,先是一驚,隨後將圍觀人等全部遣散,這才對金蟬道:「我這位兄弟名叫殷柱,是與我自小長大的朋友,雖是生意人,彼此常有往來兄弟何故與他動手,又說他是人命要犯?」 「這事說來話長,兄弟現在已經是陽朔縣的捕頭,追隨岳大人為民伸冤因一樁命案趕到這裡,對了,這位便是我家大人」金蟬說著,給李忠引見 岳肅走下台階,李忠上前兩步,給岳肅跪下,「小人雙峰寨地保李忠給大人請安,迎接來遲,還望恕罪」 岳肅讓他起來,說道:「此間不是說話之所,咱們進屋談」 眾人當下進屋,岳肅既已表明身份,便當而坐,餘人皆站立一旁岳肅環視一圈,將目光定在李忠身上,說道:「敝縣十里屯發生命案,死者系販絲客商,贓物便是這兩袋絲貨,現在物證在此,還請壯士將此人交由本縣,本縣隨後便知會蒙山縣,也算你大功一件」 岳肅雖是上官,但也是跨縣拿人,李忠非岳肅管下,言語上自是要客氣幾分 李忠見岳肅要人,是左右為難,不知怎麼說辭這時,青年漢搶先開口道:「大人,這是小人受人之愚,此案實非小人所幹,還請大人明鑒還有,大人所說的兇犯,想必姓邱,湖廣人氏,這人家住何地,小人甚是清楚,大人若是相信,小人願助大人擒拿」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那人確是姓邱,你如何知道,而你又姓甚名誰?」 「小人姓殷名柱,乃本地人士,大人若是不信,可尋人來問」跟著,殷柱又道:「大人要拿之人,名叫邱懷禮,與我生意上多有往來他每年都帶著蠶絲到處跑碼頭,只要哪裡給的價高,就賣於哪家,雖無一定的地方,但也不出左近幾省月前我在黃州辦貨,正好碰到,我先一步而行,他那時和一個年輕後生一併前來日前在半路巧遇,他獨自推輛車在路上行走,於是我上前閒聊,他說同來的後生半路暴病身亡,現在過了收絲的時節,又不敢回家,怕後生的家人找他要人,正左右為難隨後向我借了二百兩銀,將絲貨交我代賣,自己暫時到別處跑碼頭我信以為真,就收了絲貨,給他銀兩,誰知他做了如此昧良心的事,連我都給坑了」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照你這麼說,他是遠走高飛去了,你焉能知道他的所在?」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有個師兄,先前以為邱懷禮是個老實的後生,將妹妹給他為妻,誰知過門之後,夫妻不睦,他將這妻氣死後來聽說,他又結識了一個寡婦,住在烏懷縣靠山鎮那時因不關我事,所以也沒多加理會,現在既犯了這案,我願帶大人前往,將他拿住別看他跟我師兄學了幾年槍棒,縱是有點本事,諒也平常,只要我去,必是手到擒來」 岳肅見他說的真切,倒也半信半疑,無法作準金蟬看出岳肅的心思,說道:「大人,我師兄交友一向謹慎,能和他肝膽相照的朋友,絕不會是殺人越貨的奸邪小人」 有了金蟬這話,李忠忙躬身說道:「小人願以身家性命擔保,這事絕不是我兄弟所為」 金蟬的為人,岳肅自是清楚,當下再不猶豫,點頭道:「好那就在此暫住一晚,明日啟程趕往烏懷縣」 岳肅如此做,一是他相信金蟬,二是有心賣一個人情可以說,現在立刻回陽朔縣,讓孔老頭認人也不是不行,但這樣一來,萬一不是的話,殷柱大可袖手旁觀,幫你是人情,不幫你是本份 當晚到李忠家下榻,李忠置辦酒菜,給岳肅洗塵,並與金蟬訴闊別之情酒席之上,岳肅察言觀色,確定李忠和殷柱都是直爽的漢,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 一夜無話,天明之後,眾人啟程由殷柱帶路,岳肅、金蟬、鐵虯並那差役一同前往烏懷縣 快馬趕往烏懷縣不過兩日的路程,這日縱馬奔馳,已經可以看到高聳的城樓靠近縣城,官道之上,百姓串流,岳肅等人只好放慢度 放眼道路兩旁,稻田里,百姓們正揮舞著收割的鐮刀,回想年少之時,岳肅也曾下田做活,幫家裡收割那個時候,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別看一身汗水,但聞到稻香味,他絲毫不覺得疲憊 正走著,岳肅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田里幹活的人,不少都穿著長袍,活脫脫的書生打扮,看他們幹活的架勢,似乎是初次下田,手忙腳亂,笨拙不堪 在明代,讀書人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下田幹活加不可能,像岳肅這樣的,已算另類他實在是想不到,烏懷縣的民風竟是如此淳樸,連讀書人到了秋忙的時候,也能下田 繼續向前,不遠處有個茶棚,茶棚裡坐著不少莊稼漢,大家都在閒聊,彷彿這秋割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 看到這一幕,岳肅加糊塗,這世道難道變了,讀書人下地做活,莊稼漢去茶棚高談闊論岳肅想不明白,索性去問個明白,讓大家下馬,到茶棚休息,吃杯茶再走 五個人圍坐一張桌,夥計拎來茶壺、茶碗,給他們倒茶藉著功夫,岳肅問道:「茶師傅,我們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了,不論到哪裡都是農夫在田里做活,你們烏懷縣還真奇怪,怎麼反倒是書生在田里勞作?」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比棋招親 岳肅所提的問題,用的聲音不大不小,鄰桌的莊稼漢聽了這話,是哄然大笑,連那茶師傅也露出笑容,像是岳肅問了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一樣 岳肅幾個被笑的莫名其妙,等到笑聲稍微止歇,才聽一個漢說道:「朋友說的沒錯,走到哪裡也沒有讀書人下田幹活的,只是這幫人有福不願享,非要自尋苦吃,誰能有法」 話一說完,茶棚內又是轟然一片岳肅是好奇了,問道:「為何他們有福不享,非要自討苦吃,下田做活呢?」 「這位朋友,您是外鄉人,我們這出了件奇事,您肯定是沒聽說過這樣,您慢慢品茶,我慢慢給你們講」茶師傅給五人各自倒滿茶水,又道:「我們這兒的讀書人和別處的都一樣,也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說他們有福不去享倒也不然,因為他們還想享艷福,結果艷福沒享到,反落到田里當勞力」 當下,茶師傅就將這奇事一五一十講給岳肅等人聽 原來,前任廣西學政,現已致仕還鄉的阮臻梅大人有一個女兒名叫阮傲月,傳聞阮傲月長得的貌美如花,現已到二年齡,阮臻梅就想給女兒找個婆家誰知這位阮大小姐死活不想嫁人,最後也不知誰想出的一個折辦法,來一個比棋招親誰能贏了阮傲月,阮傲月便嫁給誰不過還有一個附加條件,凡來參加這比棋招親的,能破了阮傲月擺下的棋局,自是嫁他沒商量,可如果破不了,就要到阮家的田里做三天苦工這阮傲月長得美若天仙,烏懷縣內不管是讀過書的,還是沒讀過書的,只要會走兩步棋,都敢來比量一下於是,阮家的長工、短工便成了無聊之人,田里遍是比棋落敗,罰來做活的 聽完茶師傅的講述,岳肅等人也不禁莞爾,沒想到這個年頭,還有什麼比棋招親金蟬、鐵虯幾個都是好事之人,聽有這事,都想去瞧個熱鬧當然,上場下棋那是絕不想的,萬一輸了,哪有時間給她做三日苦工,大人也不能答應 岳肅見手下人都想去,也不便掃他們的興,心想,反正進城之後也要住上一夜,明日知會了烏懷縣令方好動手拿人於是表示可以去湊湊熱鬧,但是下棋,那是玩玩不許的 幾人一陣歡呼,付過茶錢,問明比棋招親的所在,這才上馬趕路 進城之後,按照茶師傅所指的方向,果見一家大酒樓據說這棟酒樓便是那學政阮臻梅大人家的產業酒樓前高掛棋盤,周圍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看來即便是有下田做活的懲罰,也無法打消這些人的積極性 不過這次岳肅是想錯了,現在縣城內會下棋的,有一大半都到阮家田里幹活去了,剩下那點,也都不敢上前,之所以圍觀的人如此之多,無非是想看個熱鬧 幾人從馬上下來,鐵虯讓那名差役看馬,當先擠在頭裡,這傢伙倒是身強體壯,馬上衝出一條路來金蟬、殷柱緊跟進去,岳肅走在最後,四人很快來到最前頭 酒樓上豎著棋盤,下面有一張桌,桌旁坐著一個年長者,長者四十來歲,腮下一縷長髯,身穿白袍,顯得質彬彬 在長者身後,立著一面屏風,屏風後似乎有人坐著,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這比棋招親的主角 岳肅一瞧上面掛的棋盤,是一副象棋殘局,前世的他,倒是很喜歡下象棋,沒事總和師父、師妹切磋當他看到這局殘棋時,不禁心頭一震,這局殘棋自己曾經下過,而且他清楚的記得,那是自己和黎蘭執行任務的頭一天晚上,兩個人看著棋譜擺的 望著棋盤,岳肅心潮浮動,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當年往事,與黎蘭青梅竹馬的一幕幕湧現心頭 正想的入神,前面的年長者突然開口說道:「時辰已經不早,若是再無人上前,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聽了這話,岳肅才緩過神來,一瞥之間,突然發現,掛著那張棋盤上,棋的佈局似乎和當年自己與黎蘭擺的有點不同好像少點了什麼仔細一回憶,原來是紅少了個邊兵於是信口問道:「不知道這盤殘棋可是紅先勝嗎?」 長者見岳肅問話,看他衣冠楚楚,儀表堂堂,心下倒還滿意聽他外鄉口音,便答道:「確是紅先勝」 岳肅搖頭一笑,說道:「若是紅先勝,你這個擺法,世上怕是無人能贏」 聽了這話,長者心頭一驚,連忙問道:「公何出此言?」長者之所以吃驚,乃是這盤殘局並非他所擺,而是自家女兒,一連數日,凡是對局者紛紛落敗,長者心發愁,但因為和女兒有言在先,只能生耗著不過心已然懷疑,不知是這殘局太過刁鑽,還是女兒有詐只是先前自己和女兒走過,同樣一盤棋,不管是自己執紅執黑,都是落敗 岳肅坦然道:「你這紅棋少一個邊兵,下到尾盤,紅棋全杖這個兵獲勝,倘使沒有,只有一輸」 這話一出口,周邊圍觀之人當即嘩然,「阮大人,你這不是騙人嘛」「是呀,我這才在你家田里做完三天苦工,若說紅棋缺贏不了,這不是擺明坑我們嘛」「就是、就是……我的手都磨出老繭了,阮大人,即便您是學政,也不能欺騙勞動力呀,無論如何,也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眼看著群情洶湧,阮臻梅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也就這時候,屏風後傳出一女的聲音,「這位公,你說這棋盤上少一邊兵,可有何憑據?」 「這……」所謂殘局,當然是下了一半的棋,多一個兵,少一個兵,難道非得照譜擺嘛不過,既然你說紅先贏,那你必須要執紅能贏 這盤棋的佈局,紅棋起初是攻勢兇猛,但稍一走緩,就會被黑棋抓住先機,反攻倒算,可以說是步步驚心下到最後,雙方都有妙手制勝,只是看誰會走當然,若是按照棋譜走,黑棋的妙手都會被紅棋化解,最後紅棋靠那邊兵取勝不過要是碰到沒看過譜的,不管你是執紅執黑,到最後也未必能想出妙手取勝,而執黑是必輸無疑 岳肅略一沉吟,反唇說道:「在下想問一下,在你這下棋,是黑白均可挑選,還是只可執紅?」 屏風後女說道:「自然只可執紅,否則我既執紅又執黑,左右的殺招豈不是都被摸透了」 這話一說,岳肅倒也認為有理,但隨即笑道:「小姐這話倒是不錯,只是我觀這盤殘局,執紅絕不可勝」 「照公這麼說,你若執黑,就一定能贏我了?」女的聲音挑了起來 「那是自然」話說到這份上,岳肅是當仁不讓 「好那你可否和我賭上一局,如果你輸了的話,就在我家田里做一輩的長工」 「大膽」一聽這女的要求,不等岳肅說話,鐵虯就火了,登時喊了一嗓 他這一嗓好比炸雷,馬上將在場眾人都嚇了一跳,岳肅微微一笑,抬手將他攔住,說道:「鐵虯,你放心,我是不會輸的」 言罷,上前幾步,坐到長者對面的椅上 「公既然坐下,那就是答應了,輸了可千萬不要抵賴」屏風後的女再次開口 岳肅笑道:「眾目睽睽,豈容抵賴」 「那是最好,父親,勞您將棋盤轉過,將黑給他」女說完,前面的長者依言轉過桌上的棋盤,黑棋衝著岳肅 「公可曾準備好?」女問道、 「自然」 「那我就不客氣了,車八進四」女說完,岳肅對面的長者按照指示而動這步走完,大棋盤旁有一僕人,拖動鐵鉤,將上面的棋移動 岳肅從容自若,移動棋,接著就聽有一僕人喊道:「士五退」 唱和的僕人喊完,棋盤旁邊的僕人又用鐵鉤移動棋當下二人你來我往,展開較量女的棋路,完全是按棋譜而為,步步緊逼,可以說,稍有一步應錯,是必輸無疑好在岳肅記得棋譜,照譜落,是毫無破綻十幾步下來,女似乎已經無計可施,萬沒想到,對手的棋技如此高明但若說對方見過這份棋譜,她是絕不相信 到了殘局之末,勝負之勢業已明朗,紅方缺少一兵,在力已落下風,現在輪到黑棋發威,岳肅幾步強攻,便將紅棋逼得無路可走 局勢已定,明眼人自是都看得出來,紅棋之所以最後會輸,就是輸在少一個兵上因為當初沒有那些妙手,所有無法見到這一層,此刻是看個真切,那與岳肅對棋的老者,是看的明白,臉上頗為尷尬,知是著了女兒的道 事已至此,總不能當著全縣的百姓說,是我女兒忽你們,這樣一來,那些在田里做活的學生,還不得一把火將他這個所為教育局長的家給點了 於是咳嗽一聲,保持淡定,說道:「公棋藝高明,老朽佩服,不知公尊姓大名」 「不才姓岳名肅字秉嚴」岳肅拱手說道:「還未請教老先生大名」 「老朽阮臻梅添為本縣學政」阮臻梅見岳肅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心甚是喜歡,又問道:「不知道岳公可有功名」 岳肅客氣地道:「晚生不才……是個舉人……」他剛要報出自己的職務,後來一想,那逃犯邱懷禮不知在不在左近,倘若亮出字號,傳入他的耳朵,聞風而逃可怎麼辦 一聽岳肅報出這個字號,圍觀眾人都是瞠目結舌,他們都是小地方的人,縣裡三年也未必能出來一兩個舉人,沒想到今兒能冒出一個來 別說是他們,阮臻梅也是吃驚不已,他是個學政,不過也只是個舉人,論品級,岳肅還是他的上級 他見岳肅的年紀不大,而且還是個舉人,心甚是滿意,說道:「不知公今年貴庚,是哪科哪榜,座師為誰?」 「不才今年一十八歲,去年湖廣鄉試解元,座師是布政使鄒大人」岳肅侃侃而道 這個回答,簡直令人震撼,鄉試解元,一個省的第一名,這在小民百姓心,那就是天一樣的存在阮臻梅也不禁有些動容,仔細打量起岳肅,是越看越是滿意,越看越是歡喜 阮臻梅四下環顧一圈,見百姓們還處於震驚之,沒有立時揪出殘局的事,心想還是避一下的好,省的被他們反應過來,到時糾纏不清站起身來,對岳肅道:「寒舍就在左近,可願借一步,到府上說話」 岳肅微笑搖頭,說道:「學生尚有要務在身,不便打擾,閒暇有空,再登門不遲」 這推諉之詞,阮臻梅如何聽不出來,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稱心的女婿,而且還贏了棋局,女兒也無話可說,則能你說走就放你走面容一沉,說道:「岳公,我這裡可是比棋招親,眾目睽睽之下,你贏了棋局,總得給個交代」 一說這話,岳肅才反應過來,人家這是比棋招親,而自己剛剛上場下棋,無非是興之所至,一是想起黎蘭,二是覺得紅棋少一個兵,三是因為被那女一激這下可好,現在老丈人管你要交代來了 金蟬、鐵虯都在偷笑,因為這是好事,所以他們也不再咋呼,想要看看大人怎麼收場 這個年頭,女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上場比棋招親,贏了人家,然後掉頭就走,那是絕對行不通的岳肅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躊躇半天,說道:「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在下怎能不稟明父母,這事我看暫時……」 「哈哈……」阮臻梅爽朗地笑了起來,說道:「這是應該,婚姻大事當然要稟明父母,不過咱這比棋招親,公既然下場,那就是有意娶小女,這是不爭的事實,鄉親們都是見證這樣,迎娶下聘之事,就請到我府上商談,不知公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岳肅就算心有不甘,也沒有辦法,人家當初也沒強迫你下棋,誰叫你自己手欠,贏了之後想賴賬,那是絕不行的心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阮臻梅讓人收拾棋盤,請岳肅進酒樓,金蟬幾個牽過馬匹,跟隨過去夥計見是姑爺的伴當,也是慇勤,幫忙拴馬穿過酒樓,後街有個大宅,這便是阮臻梅的府邸,該說不說,這阮家在烏懷縣果然是家大業大,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來下棋招親 來到阮府花廳,分賓主落座,岳肅與阮臻梅攀談起來,所聊之事,無非是何時下聘,哪日迎娶岳肅是百般推脫,怎奈阮家站在理上,自己的說辭全被阮臻梅駁回 ************************************************* 岳肅比棋招親獲勝的消息自是傳的極快,城裡城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阮府上下同樣也是 「太夫人大喜呀」 阮府的後宅有一佛堂,佛堂內有一老婦人正在唸經誦佛,這人乃是阮府真正說一不二的主,阮臻梅的母親唐氏唐氏這會正在誦經,平時是不讓人打擾的,突然聽到有丫鬟歡喜的喊叫,抬眼問道:「有什麼大喜事呀?」 「回太夫人,是有人贏了小姐擺下的棋局」丫鬟興沖沖地說道 「原來是這事,啊彌陀佛,不知道贏棋的是誰家,年紀多大,相貌如何?」 「聽府裡的人說,那公的年紀和小姐一樣大,湖廣人氏,來頭可大了,聽說是湖廣鄉試解元好像姓岳,叫岳肅」 「有這等事,這可真是菩薩保佑,快帶我去瞧瞧」唐氏一聽說是鄉試解元,那真是興奮的不得了,經也不念了,從地上爬起來,腿腳明顯比以往利索許多都不用丫鬟攙扶,匆匆趕到花廳 不過老太太並沒有進門,這也是禮數的問題,以她的身份,當然是要姑爺去參見她才是老太太站在門外,偷偷打量岳肅,果真是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心加喜歡可是,很快就覺得不對,岳肅話裡話外,儘是搪塞之辭,什麼要稟報家人,什麼要以學業為重,總之一句話,短時間內是不能迎娶的 唐氏是越聽越急,越聽越惱,忽然靈機一動,一個主意冒了出來由丫鬟扶著,回到後園,這次沒有進佛堂,而是回到自己的臥室,往床上一躺,讓丫鬟附耳過來,小聲嘀咕幾句,讓她行事 花廳內,岳肅還在巧言推搪,阮臻梅仍是義正言辭,正說著,一個丫鬟跑了進來,丫鬟匆匆忙忙,一進門就叫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太夫人突然病倒了」 聞聽此言,阮臻梅則能不急,讓岳肅在花廳寬坐,急忙帶著丫鬟跑到母親房等他趕到之時,母親房已經站滿了人,自己的妻,兒,女兒都在,一個個都是滿臉焦慮 「母親,您怎麼樣?」 唐氏躺在床上,半瞇著眼,一臉難受的樣,說道:「我……我恐怕不行了……」 「母親,您可別嚇我這上午不是還好端端的嗎?怎麼突然就一病不起了?」阮臻梅急切地說道 「人老了,都有這麼一天或是你父親泉之下想念我,讓我下去陪她現在你身為一縣學政,孫業已成家,還有了秀才功名,唯一讓我遺憾的,就是不能親眼看到傲月成親時的樣,這一杯女婿茶,怕是……」說著,竟然流下眼淚 「媽,傲月現在已經有了婆家,是湖廣雲夢縣岳家,那岳肅是一榜解元,氣宇軒昂,我看將來絕非池之物,傲月嫁給他,將來必定會享福」阮臻梅這會急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說到這才想起來,喊道:「快去請郎呀」 「已經派人去了,估計馬上就會到來」阮妻蔣氏說道 「傲月……」老太太在床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看向阮傲月 阮傲月忙一步上前,蹲在床邊,握住奶奶的手就聽唐氏艱難地說道:「傲月,我知道你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孩,一心不想這麼早成親,所以百般推諉,還想出一個比棋招親的點現在既然有人贏了,聽你父親說,還是個不錯的小伙,跟你很般配,你就別在固執,嫁給他」 阮傲月是一心不願成親,要不然也不能想出這個點,還故意給紅方少擺一個邊兵此刻看到奶奶如此,想起奶奶對自己的疼愛,只得連連點頭,「奶奶……我答應你……只要你能好起來……讓我嫁給誰都行……」 這功夫,郎被一個僕人帶到臥室,眾人連忙讓開,讓他過去診脈也不知這郎是不是個蒙古大夫,觸脈之後每一刻,臉上就顯出一副震驚之色,隨後便是無奈的搖頭 平時鎮定自若的阮臻梅此刻也有些急了,看到郎如此,一把將他拽住,質問道:「我母親得的什麼病,可能診治?」 郎無力搖頭,歎道:「這是絕脈,針藥已經不靈」 「什麼」阮臻梅狠狠地拽著郎的衣領,怒道:「怎麼可能,我母親平時身體硬的很,白天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成了絕脈定是庸醫,給我滾」 「阮大人,小人行醫多年,絕沒診錯,這確是絕脈,讓誰前來也是一樣老夫人氣血衰竭,如無意外,過不了今晚,除非……」 聽了前面的話,阮臻梅是垂頭喪氣,眸裡已經失去光彩,當一聽到「除非」二字時,精神頭馬上來了,當即問道:「除非怎樣?」 「除非沖喜老夫人雖然氣血衰竭,卻也是心病所致,若是此刻沖喜,或許尚有一線希望」郎慢條斯理地道 對現在的阮臻梅來說,有一線希望也總比沒有強可是要如何沖喜,好在他反應不慢,馬上想到自己的女兒,剛剛母親不是還說,最大的遺憾不是沒有看到孫女成婚麼,現在看來,似乎也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馬上走到母親床邊,說道:「母親,我這就去找岳肅商量,今天就讓他和傲月完婚,您也好喝上這杯女婿茶」 唐氏費力的點點頭,阮臻梅叮囑妻等人好好照顧母親,快步離開房間 也是這阮臻梅太過著急,這沖喜一說在民間雖說常見,倒也沒從大夫的嘴裡說出過病急亂投醫,可見一斑 第一卷 第三十章 霸道新娘 阮臻梅匆匆跑回花廳,此時岳肅正在廳內用茶,金蟬、鐵虯四人侍立一邊 岳肅見阮臻梅回來,起身拱手道:「阮大人為何行色匆匆,不知令堂貴體如何?」 「唉……」阮臻梅長歎一聲,說道:「郎剛剛過來診過,說氣血衰竭,乃是絕脈我……」說著,狠狠一拍大腿 岳肅見阮家出了如此大事,連忙開解,可還不等他開口,阮臻梅又說道:「郎最後說,唯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讓老母轉危為安,但需借公之力」 需要自己幫忙,岳肅頗感納悶,自己也不精通醫理,如何能夠醫病救人但仍是仗義而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有差遣,自當從命,只是不知要學生做些什麼?」 「郎說需要沖喜,現犬已經成親,唯小女待嫁閨,公比棋招親,烏懷境內皆知公已成我阮家女婿現在老母病危,急需沖喜,人命關天,希望公不要在意繁縟節,今日就與小女拜堂,料想令尊也不會在意,老朽則是感激不盡」 阮臻梅說的真切,臉上焦急之情絕非做作,眼角落下淚水岳肅可不糊塗,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自己剛一進門,便要沖喜但見阮臻梅面容苦楚,神情悲傷,卻也不像是假的心躊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阮臻梅見岳肅並不表態,心大急,求道:「先父早逝,臻梅全由老母撫養成人,雖不知沖喜一事可否管用,但盡人事聽天命,總聊勝於無還望公不執拗於禮數,能夠成全,若公不許,老朽便給公跪下了」說完,作勢便要給岳肅跪下 岳肅哪能經他一跪,忙伸手扶住,這個時候,他的心也沒了主意,既然米已成炊,贏棋成了人家女婿,人家著急沖喜,不答應實在沒有理由,現在後悔都來不及,只得說道:「好,我答應你就是」 金蟬等人都聽的真切,一個個都暗自偷笑,心合計,這回大人算是上了賊船,下都下不來了不過同樣也報以祝福,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岳肅堂堂一方縣首,早日成親也是應當的 **************************************************** 阮家不愧是大家族,大家大業,張羅起喜事來,是極為麻利說是一切從簡,可基本上還有應有盡有,尤其是請柬發下去,上門觀禮的人是絡繹不絕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已經有近百人到府 來的人自然是有頭有臉,本地縣令縣丞,主簿捕頭,士紳商賈是接踵而至 闔府內外喜氣盈盈,到處張貼大紅喜字,丫鬟僕人忙忙活活,岳肅也不得清閒僕人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大紅喜跑,金蟬、鐵虯幫岳肅套上,大紅花球繫在胸前,還真有一副郎官的架勢,眾人是拍手稱讚 拜天地是在大廳舉行,喜堂佈置的紅紅火火,此時天色已經黯淡,廳內燭火通明,按照民間的習俗,一對人交拜天地三拜之後,阮臻梅匆匆將岳肅與女兒領到後院母親房,下跪敬茶 老太太喝了女婿茶之後,臉上自然泛出笑容,不過還是裝作無法起來的樣 這一夜,阮府是不能安寧,大廳內觥籌交錯,喝成一團岳肅和阮傲月被早早送入洞房,金蟬、鐵虯、殷柱和那小捕快,則成為大家敬酒的對象畢竟是解元老爺的跟班,主家去洞房,總不能將他們慢待 酒到酣時,鐵虯的嘴上難免少了把門的,與他同桌的除了金蟬三人之外,還有烏懷縣的兩個捕頭,和阮府下面的兩個掌櫃 當捕頭的都有一個特點,喝多了酒就好吹牛,誇誇其談講述曾經破過什麼大案、要案,抓過些什麼江洋大盜本來是以多為勝,還要說的多麼凶險非常 桌上那個叫張英的捕頭,今晚喝的興起,當即講起當初辦過的一樁案,一次抓了多少兇犯旁邊的兩個掌櫃,便開始一個勁的敬酒,連聲吹捧 鐵虯當然是不服氣,扯著嗓喊道:「你破的那案算什麼呀,前不久我家大人遭到刺客行刺,岳大人料事如神,早就斷定刺客那晚要來,做好部署,給他們來了個甕捉鱉不過那些刺客的本事著實不弱,來人也是不少,差役們雖是人多,卻也有些招架不住關鍵時刻,我一夫當關,用一條門閂,打倒名刺客……」 好傢伙,鐵虯是張嘴就來,也不管金蟬在桌下踢他,還是誇誇其談最不要臉的是,明明刺客一見到有埋伏就驚慌不已,他反說成是差役無法抵擋,明明自己打倒三個,他直接翻了一番,說成個 鐵虯的嗓門也大,同桌的幾位,一個個聽的是張口結舌,別桌的人聽到他講,都是把腦袋轉到他的方向 聽他講完,同桌的張英問道:「鐵兄也當過差,不知是在哪裡任職?」 鐵虯嚷嚷道:「什麼叫當過,我和我金大哥現在就是陽朔縣的捕頭,這次到烏懷縣,是抓逃犯來的」 這話說完,整個大廳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著他,金蟬趕緊狠狠的拽鐵虯的衣袖但為時已晚 阮臻梅走了過來,對鐵虯一拱手,說道:「這位兄弟,你說你是陽朔縣的捕頭,那和小女成婚的那位是……」 「自然是我家大人,我們岳大人那可是明鏡高懸,為民請命的好官……」說到這,鐵虯才反應過來,發現大廳裡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 得知岳肅的真正身份,烏懷縣的縣令王鐵成也不能穩坐了,畢竟大家是同僚,而剛剛鐵虯說的清楚,岳肅這次來是捉拿逃犯的,相互合作在所難免他咳嗽一聲,大聲說道:「張英,你問問他,此次前來是抓哪個逃犯,我們烏懷縣也好助一臂之力」 王鐵成身為長官,讓他離座去問,自是不妥 這次,金蟬把鐵虯按住,起身施禮,恭敬地道:「回稟大人,屬下隨同岳大人此來前來,乃是捉拿一個殺人越貨的兇犯,原本想明日到衙門拜會,沒想到在這裡巧遇有失禮數,還望大人見諒」 金蟬應對得體,王鐵成微微點頭,說道:「你家大人現在小登科,也不便打擾,這樣,明日有空,到縣衙一聚如需幫襯,儘管招呼」 「多謝大人」金蟬躬身答道 得知岳肅是陽朔縣縣令,阮家的人立即奔向而告,不一會阮府人全部得知,大家都為這個消息振奮,唯一感到詫異的,只有阮臻梅女婿當初說自己的湖廣解元,而且說的有板有眼,難道是假的?要知道這個年頭,堂堂解元公,哪有直接去當官的道理,必定是再赴科場參加會試,博一個進士出身,對日後的陞遷才有幫助解元也是舉人,日後能有多大前途,難道還能比得上海瑞那個另類解元不去參加會試的也不是沒有,例如耳熟能詳的江南四大才,唐伯虎之流,不過成名之後根本不踏入仕途,只是吟詩弄月,做些詩畫章像岳肅這樣,一榜解元下來,直接去當知縣的,簡直是聞所未聞 阮臻梅當然不知道其的奧妙,大廳內繼續開懷暢飲,氣氛是熱鬧幾分,來給金蟬、鐵虯幾個敬酒的,還多了起來這都是因為岳肅是縣令的原因 全府上下,不知道岳肅身份的,現在只剩下正在洞房內的阮傲月 在二人進入洞房之後,房門一關,都不等岳肅去掀蓋頭,阮小姐自己就把蓋頭拿了下來,孰無大家閨秀的樣還口口聲聲地說,戴這東西真憋悶不過那長相,還真如坊間所說,是美若天仙只見她頭戴鳳冠,珠翠閃耀,瓜型臉蛋白皙粉嫩,櫻桃小嘴,點點朱唇,一雙鳳眸猶如天上的明星別看身穿大紅喜袍,卻也難掩那俏麗的身姿 岳肅並沒有因她的美貌而感到震驚,因為自己的黎蘭絲毫不比她遜色沒有因她的態度而感到不滿,再怎麼說,咱也是受過先進思想教育的,對一些封建禮數,本就看不上眼 只是這位阮小姐,做的似乎有些過分,獨個走到床邊,在床下取出一口寶劍來,二話不說,重重往床頭一放,對岳肅是怒目而視 這下岳肅可有些糊塗了,即便是現代小夫妻結婚,也沒有一進洞房就亮倒亮劍的呀於是很客氣地一拱手,說道:「夫人,這是何意?」 「誰是你夫人」阮傲月還真直率,說道:「要不是為了給奶奶,我會跟你拜堂」 岳肅也是被趕鴨上架,現在反倒受了娘的埋怨,心甚至不樂,念對方是女流,也不便計較,說道:「現在既已拜堂,想要反悔也是不能,小姐若是如此,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給你個名分已經是天大的面,你還想要什麼收場隨便找個地方睡一宿,要想上床也不是不行,先問過這口寶劍」說著,伸手將劍抽出 平心而論,岳肅也不怕她,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徒手便能將劍奪下不過,他倒沒那個心情,到一旁的椅上坐下,靠在椅背上,雙眼一合,啥也不管了 「你……」這倒是把阮傲月造懵了,真沒想到這傢伙這麼直爽,一句廢話也不說,就這麼聽話的睡下心難免有些過意不去,但她真不願嫁人,對方聽話,也是最好不過自行躺到床上,和衣睡下 一夜無事,到了天明,阮傲月剛一睜眼,就發現岳肅正坐在椅上望著她 「看什麼呢?」阮傲月大聲喝道 岳肅和顏悅色,說道:「在等你起床,同你去給太夫人請安之後,我還有正事要辦」 「算你識相」阮傲月把小嘴一撅,又道:「你先出去,我換衣服」 岳肅點頭一笑,聽話的離開房間房間外有丫鬟等候,手裡還端著洗漱的水,岳肅就在房外的石桌上洗漱一番,等他洗完,阮傲月也換好衣服走出房門讓丫鬟再去打水,自行梳洗過後,同岳肅前往祖母房間 一路上阮傲月是千叮萬囑,兩個人要裝出一副甜蜜的樣,來到唐氏的房間,本以為老太太會臥床不起,沒想到一進門,卻看到人家正給菩薩上香那精神頭,一般人都比不上 二人裝作親密的樣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是越看這孫女婿就越是喜歡,誇讚一番,才讓二人離去二人出門之後,雖然嘴上沒說,心都以瞭然,自己明擺著是被老太太給忽了但堂也拜了,洞房也進了,若說你們孤男寡女一夜沒事,誰信呀既然如此,只能先講究 接下來是去給阮臻梅夫妻請安,行禮之後,阮臻梅讓小夫妻坐下,然後便道:「秉嚴,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岳肅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說道:「岳丈大人都知道了」 「昨夜喝酒之時,你手下的兩個捕頭已經把你的身份說出,你既是陽朔知縣,為何起初不說,要欺瞞老夫?」 岳肅向上拱手,說道:「並非小婿有意隱瞞,我來烏懷原本是捉拿要犯,當時市井之上人多嘴雜,擔心吐露身份後,被賊人得知,連夜遁逃所以暫時隱瞞,想等到將賊人拿獲之後,再實言相告」 他說的有理,阮臻梅聽罷,也是微微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反倒是阮傲月,對岳肅捉拿逃犯似乎很感興趣,馬上問道:「你要捉的是什麼樣的犯人呀?」 「此人殺人越貨,罪大惡極」當下,岳肅就簡單地將十里屯的命案說了一遍 「還有這事,你可知道那兇犯現在何處,我這就陪你去抓人」阮傲月表現的很是積極 見女兒這樣,阮臻梅咳嗽一聲,道:「傲月,抓賊是男人家的事,你一個女孩,去湊什麼熱鬧」 「爹……」阮傲月眼珠一轉,說道:「我這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嘛夫君,你就帶我去」這個時候,她倒是講起什麼三從四德來了,忘了昨晚不讓岳肅上床的事了 岳肅的思想好歹還算先進,尤其是回想起當初和黎蘭聯手去抓歹徒的情形,阮傲月雖是女流,帶她前去也不無不可,畢竟也沒什麼危險,同時可以重溫舊夢,尋找一下當年的感覺 想到這裡,岳肅說道:「也好,反正兇徒只有一人,沒有太大危險,你若喜歡,就跟著去」 得到岳肅首肯,阮傲月是高興的不得了,竟歡呼起來,「這三從四德看來還是有好處的,出嫁之後不用從父」 也不怪阮傲月這麼高興,平常在家,父親連門都不讓她出,可謂是三步不出閨門,現在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丈夫,別看自己不喜歡這門親事,但在這方面,還是很讚賞的——不是迂腐之人 阮臻梅對女兒本就沒有太好的辦法,否則也不能由著她的性搞什麼比棋招親,現在女兒口口聲聲說夫唱婦隨,是連說都說不得了 陪岳父、岳母吃過早飯,岳肅立即讓人去叫金蟬、鐵虯四人,準備馬上前往本地縣衙 阮傲月趁金蟬幾個還沒來的功夫,說道:「你先在這等我,我去拿傢伙,去回,千萬不許自己走」 說完,她也不等岳肅表態,離開飯廳,立即朝自己的喜房跑去 阮臻梅搖頭一笑,看向岳肅,「秉嚴,我這女兒……」 岳肅並未在意,笑道:「岳丈,傲月現在年輕,等到成熟一些,就會好的」 「希望如此,等你們小兩口有了孩,估計她能成為一個賢妻良母」話是這麼說,可阮臻梅哪裡知道,昨天晚上,這對小兩口差點兵戎相見,岳肅連床都沒上去 很快,金蟬四人來到飯廳,岳肅問他們是否吃飯,知道已經吃過,這才點頭別看只是一句普通的尋問,確定屬下甚是感動稍等一會,阮傲月終於趕來,這一回,她穿了套男裝束,頭上戴頂小帽,左手持劍,右手竟然牽著一條大狼狗 若是不牽這條狗,阮傲月活脫脫的是個弱俏書生,可有了這條狗,根本就是生人勿進了 金蟬幾個都是愕然,阮臻梅夫妻是習以為常,唯有岳肅,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黎蘭不是就有這麼一條狼狗麼,記得名字好像是叫小黑」 岳肅前世皮膚較黑,呈古銅色,黎蘭總是拿這個跟他開玩笑,所以把愛犬的名字起作小黑 「這是我的小寶貝,名字叫作小黑,你們可不要小瞧它,它可厲害了,只要聞到兇犯的味道,不管那人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追上」阮傲月牽著狗,先是得意洋洋的介紹一番 岳肅聽到「小黑」的名字,心頭顫,不由自主的朝狗狗走去平時這狼狗也是生人勿進的主,府無人敢靠近,見到岳肅信步走來,絲毫不懼的樣,它反倒有點不知所措 岳肅來到近前,俯下身去,伸手撫摸狗的勃頸,這是狗最舒服的地方,只要一摸這裡,它就不會對你發火岳肅輕輕撫摸,小黑一副享受的樣,像是碰到老朋友一樣,看的旁人都是一頭霧水倒是一旁的阮傲月,是芳心亂竄 片刻之後,岳肅站起身來,說道:「傲月,有小黑幫忙,咱們一定能抓到兇犯好了,時間不早,咱們先到縣衙知會一聲,然後再去拿人」 說完之後,大步走出飯廳其他人在後邊跟上,一同來到縣衙岳肅讓金蟬遞上名刺,差役接過之後,立即進去通傳,片刻門大開,縣令王鐵成親自出門迎接二人聯袂入衙,岳肅說明來意,雖說王鐵成已經知道,仍是耐心聽完,然後表示立即派人協助,命捕頭張英帶了二十名差役,跟著岳肅一同前往緝兇 殷柱負責帶路,一路出了東門,離城十里,有個不大的集鎮,背靠群山,真是哥幽靜的世外桃源 公差招搖過市,沿路百姓紛紛避讓,很快來到一處不算大的房舍,殷柱指著房門,說道:「就是這」 找到地方還等什麼,岳肅一揮手,張英領著捕快一擁而上,「匡匡」砸門 「哪個挨千刀的,不會老實敲門,砸什麼砸?」房內傳出一個女的聲音 「老是衙門的,快快開門」張英大聲吆喝道 「衙門的怎麼了,老娘也沒作奸犯科,犯得著這麼凶嗎?」說話間,女將門敞開 門剛一開,張英一把將女推到一邊,大踏步闖了進去,後面的捕快一擁而入,金蟬和鐵虯最後跟了進去 宅裡有四個房間,眾差役搜了一遍,也沒看到有男人那女大喊道:「幹什麼呀,有沒有王法了,到我一個寡婦家翻來翻去」 張英哪裡會她的喊叫,見再沒外人,出門稟道:「岳大人,房內並無男」 這次,不等岳肅開口,阮傲月牽狗闖了進去,喊道:「我去瞧瞧」 岳肅心沒有把握,畢竟都是殷柱的一面之詞,也做不的准他瞧了旁邊的殷柱一眼,問道:「你確定是這裡?」 「小人確定是這裡,當初師兄曾來此找過邱懷禮,那寡婦的門前有兩課大楊樹」殷柱確切地答道 「門前兩棵大楊樹」這句話,那日在雙峰寨李忠家喝酒時,殷柱曾經說過,岳肅記得清楚 見門前確有楊樹,岳肅緩緩走到婦人身前,問道:「本官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邱懷禮的人?」 「不認識」女人乾脆利索地回答不過臉上,儘是緊張之色 岳肅察言觀色,看出所言有假,大聲喝道:「真的不認識倘若欺瞞本官,決不輕饒」 「不……不認識……」女人仍是抵賴 就在這時,房裡傳來阮傲月的喊聲,「剛剛有人跳窗逃走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拿獲真兇 聽到阮傲月的喊聲,岳肅不在去理會女人,一個箭步衝進房內,其他人也是一起跟進 此刻阮傲月站在上首那間房的窗前,見岳肅等人都進來,翻身挑了出去,說道:「快跟我來,再遲人就跑遠了」言罷,不再理會眾人,牽狗就追 旁人不敢作準,紛紛看向岳肅,岳肅現在沒來得及看屋有何可疑跡象,但直覺告訴自己,阮傲月是對的 「追」岳肅第一個跳窗而出,直追阮傲月 其他人看岳肅都追出去了,哪敢怠慢,先後跳窗跟出去 這一撒腿急奔,眾人的實力便顯現出來,烏懷縣的捕快明顯素質不行,追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呼哧帶喘,再也跑不動了金蟬、鐵虯、殷柱還有那名小捕快是緊緊跟著,一口氣追到一座高山之下 阮傲月牽狗在前,幾個人跟著她上山追蹤,到達半山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青年人 「就是他」殷柱高喊一聲青年當看到岳肅等人時,已是驚惶失措,加上這一嗓,是慌張 阮傲月一送狗鏈,狼狗飛撲上去,奔著青年就咬,岳肅看到這幕,不由得再次陷入回憶之後,想當初,與黎蘭配合追兇,黎蘭一向都是這麼做,先放狗去咬,然後岳肅上前拿人 在他愣神的時候,金蟬、鐵虯、殷柱已然衝到青年身邊,以三人的本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眨眼功夫,青年便被打翻在地,隨後鐵虯將他死死按住 ************************************************** 人犯擒獲,岳肅先到烏懷縣衙進行犯人交割,按照慣例,烏懷縣要派遣差役幫忙押解 隨後同阮傲月回到阮府,告辭回陽朔縣,因為是公事,阮臻梅不便強留,讓岳肅等人住了一夜,準備些嫁妝,次日送小夫妻離開隨同阮傲月一起走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梅兒當然,小黑也是跟著的 路上,岳肅好奇地問阮傲月是如何發現犯人跳窗逃走的阮傲月毫無保留地道:「那個房間內有一雙男人的襪,而且窗戶是敞開的,所以我估計,兇犯一定是太過匆忙,沒來得及穿襪就跳窗逃走」 她的分析很簡單,不過卻最直接,跟現代警察的直覺差不多重生明代,讓自己再活一世,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岳肅從沒想過能再見黎蘭現在能遇到一個和黎蘭一樣聰明,且興趣相同的女生,已經很是不易,岳肅決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回到陽朔縣衙,岳肅只是讓金蟬引領阮傲月主僕去後宅,自己也不休息,到後堂換上官服,當即升堂,提審人犯 「威武」一聲,青年被押到公堂,他倒也是識相,直接跪倒在地,口稱「草民叩見大老爺」 岳肅大聲問道:「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一向作何營生?」 「回大人,小人姓邱名懷禮,湖廣黃州人士,自幼販賣蠶絲為業前日到烏懷縣會個朋友,因她是個女流,故上山幫她砍柴不知大人何故前來捉拿?受此窘辱,心實不甘,求大人明示」這邱懷禮說的倒是不卑不亢,好像自己佔在理上 岳肅笑道:「你也不必巧言解釋了,要知本官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不是你能欺騙的你為生意人,不守望相助也就罷了,為何要在十里屯將楊姓夥伴殺害,復又奪取車輛,殺死路人?此案情由,還不招來」 邱懷禮為求活命,哪敢招認,只是矢口否認,「大人明鑒此是殷柱與小人有仇,無故牽涉小人數千里外貿易為主,還思想著多一鄉親,便多一照應,豈有無辜殺人之理這是小人的冤枉,求大人開恩」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現有殷柱口供在此,本官問你,你為何托殷柱代售絲貨?同你一起住在十里屯孔家店的後生哪裡去了?」岳肅大聲問道 「小人從未托殷柱代售絲貨呀是沒去過什麼十里屯孔家店」 「好大的膽,本來不打算讓人與你對證,豈料你一派胡言殷柱的證詞暫且作罷,來人啊將將孔家店的孔萬昌給我帶來」 差役見岳肅動了真怒,別看已過午時,還是匆匆趕到十里屯,將孔萬昌提來黃昏時分,孔萬昌到堂,岳肅再次升堂,將邱懷禮押上,然後問道:「孔萬昌,本官為你這命案費盡周折,始將兇手捉獲,只是他滿口胡言,不吐實情,難以定案他和姓楊的客人在你店居住時,你應該見過他的面貌這人多大年歲,身材長短,有何特徵,你且供來」 孔萬昌聽了這話,戰戰兢兢地稟道:「此事已隔有數日,雖不能記得特別清楚,但身形外貌倒還記得此人約有三十上下,等身材,黑面長瘦若說特徵,那天晚上,小人給他上酒時,在燈光下,見他飲食,他口牙齒,兩顆門牙是黑色」 岳肅微微點頭,又道:「那你且看看身旁跪著的人,是否認識?」 孔萬昌轉頭一看,略一打量,大聲說道:「是他,就是他……」 事到如今,邱懷禮索性把心一橫,說道:「你與我素未謀面,何故串通殷柱挾仇害我?」 孔萬昌不等他把話說完,不禁放聲大哭起來,「邱客人,你害的我好苦呀老漢在十里屯開設客棧十幾年,來往客人無不實信,被你害了這事,幾乎送掉性命不是這青天大老爺,哪裡還有我的活路當初進店時,可是你命我接那包裹,晚間又要飲酒次日天明,給我房錢,皆是你一人幹的,臨走又招呼我開門哪知你心地不良,出了鎮門,就將那楊姓相公害死一個不夠,又添了個車伕我看你不必抵賴了,這青天大老爺,不知斷了多少疑案,你想搪塞,也是枉然」跟著又道:「大人,小人方才看他的門牙是黑色,請大人看視,他還從哪裡辯白」 岳肅聽了此言,讓人掰開邱懷禮的嘴巴,果然門牙是黑色,當時拍案叫道:「邱懷禮,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現在證據確鑿,若再不如實招來,就不要怪本官動用大刑了火鏈伺候」 火鏈可是公堂之上最重的刑具,左右取來鐵鏈,用火炭燒的飛紅,在地上鋪好四個差役上前,將邱懷禮按住,只要岳肅一聲令下,就要將他架到火鏈之上 「你招是不招?」岳肅再次喝道 邱懷禮深知,若然招供,是必死不疑,索性把眼一閉,什麼也不說 「給我把他架上去」 差役答應一聲,將邱懷禮提起,拖到火鏈之前,把膝蓋露出,對著那通紅的鐵鏈按了下去只聽「啊」地一聲,一陣青煙,哧哧地作響,真是痛入骨髓邱懷禮當場昏迷過去,再把他拉起一瞧,雙腿皮肉已是焦枯,腥味四起差役取過一瓢涼水,噴到邱懷禮的臉上,邱懷禮沉吟一聲,緩緩醒來「疼啊……」 「邱懷禮事到如今,你還不招嗎?若在遲疑,本官還有別的刑罰」 事實證明,奸邪小人是不出了江姐這種人物的,嘗過火鏈的滋味,邱懷禮不敢抵賴,老實稟道:「小人自幼在黃州謀生,後做些買賣,走南闖北,倒也薄有家產只因去年結識了一個寡婦,花費了許多本錢,回鄉之後,負債纍纍今年有一楊姓後生,名叫光啟,也是當地同行,相約同到此買賣小人見他有百兩現銀,數百兩絲貨,不覺陡升歹意,想將他治死,得了錢財,與這婦人安居樂業一路之上雖有此意,只是未逢其便這日路過治下十里屯地方,見這處行人尚少,因此投在孔家店晚間用酒將他灌醉,次日五動身,那時他尚未酒醒,勉強催他行路,走出鎮口,背後一刀將他砍刀正擬取他身邊銀兩,突來一過路車伕,瞥眼看見,說我攔街劫搶,當時就欲聲張小人唯恐驚動民居,也就將他砍死,得了他的車輛,推著包裹物件,得路奔逃誰知心下越走越怕,卻巧半路遇到殷柱,謊言請他售貨,得了他二百兩銀,將車與他推載此皆小人實供,情知罪大惡極,只求大人開恩我尚有老母」 岳肅冷笑道:「你還記得老母,難道楊光啟和那被你砍死的車伕就沒有老小嗎?讓他畫供」 行書辦讓邱懷禮畫供之後,岳肅將人將他押入監獄,擬定斬監後,申詳上憲 剛一退堂,有差役稟告,說童胄求見,岳肅當即請他到後衙敘話原來岳肅在臨行前,曾囑咐童胄,去暗訪周氏以往的行徑,童胄日前已打探清楚,聞岳肅今日回來,便前來回報 「小人奉命訪察周氏鄰里,都說畢虎在時,周氏常在街前嬉笑,孰無婦人道理,畢虎雖然經常管束,卻只是吵鬧不休反倒是畢虎死後,周氏終日不出大門,甚至連外人拒不肯見就此一點,很是令人疑惑」 聽過這話,岳肅加斷定是冤案無疑,奈何屍體無傷,不便動刑拷問略一琢磨,讓人請來殷柱 殷柱進門,岳肅請他坐下,才道:「殷壯士義薄雲天,先前岳某多有冒犯,壯士非但不計前嫌,還幫忙破案,實令岳某汗然」說著,岳肅離席走到殷柱面前,深施一禮,「請受岳某一拜」 看到縣太爺對自己行禮,殷柱嚇了一跳,連忙跳起,躬身道:「大人太過客氣,此乃小人應該做的」 岳肅伸手相扶,請他坐下,又道:「岳某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壯士可否願意答應」 「大人請講,但有所差,殷柱義不容辭」殷柱抱拳說道 「我見壯士武功高強,一身正氣,想請壯士留在縣衙,助岳某匡扶正義,為民請命」說完,岳肅用誠摯且期盼的目光看向殷柱 這些天,殷柱和金蟬、鐵虯相處的十分融洽,大家都是江湖人,意氣相投,也是當然他又側面打聽了岳肅的名聲,確是剛正不阿,為民做主 此刻見岳肅禮賢下士,誠意招攬想到和金蟬、鐵虯的交情,再加上自己也有一腔熱血,只是報國無門,現在機會就放在面前,不由得單膝跪地,大聲說道:「殷柱參見大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岳肅急忙將他扶起,二人再次落座岳肅這回也不避諱,同他說了畢虎的案,以及自己的看法 殷柱雖是直爽的漢,腦倒也不笨,馬上聽出其的味道,「大人,這案裡其定有貓膩,很可能是周氏同姦夫謀殺親夫不知大人讓我做些什麼?」 幾個屬下,金蟬和童胄的腦最是靈光,鐵虯比較魯莽,這個殷柱確是個粗有細看到他能問出這個問題,岳肅很是滿意,點頭道:「我今想出一個欲擒故縱之計,準備明日將周氏釋回,若有姦夫,這幾日定是憂心忡忡,見她回家,定然上門尋問你是生面孔,皇明鎮一帶無人認得,我想叫你跟隨童捕頭一同前往,一明一暗兩頭盯著,若見有人上門,不論男女老幼,一概查明底細」 「屬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岳肅又給二人彼此引薦,讓他們先熟悉一下,表示日後多多交流然後讓人給殷柱安排房間,留童胄今晚在後宅用飯 **************************************************** 白斬雞,好像有些糊了紅燒魚,怎麼腸還在裡面,腥味十足西紅柿炒雞蛋,清黃分明不說,還有的地方炒糊了,有的地方還是生的黃瓜炒肉,為什麼黃瓜變成黑色…… 飯廳內,岳肅、金蟬、殷柱、童胄、鐵虯五人望著一桌飯菜,是大眼瞪小眼 「這是誰炒的?」岳肅忍不住看向金蟬 「是夫人的丫鬟梅兒……」金蟬垂頭說道 「哦……」岳肅無奈地點頭,接著就想把阮傲月和梅兒叫來吃飯,可轉念一想,十分不妥,在那個年頭,男人們吃飯,婦人根本沒有上桌的資格料想她二人也不會把自己餓到,肯定會自力生 只是桌上的菜餚,實在令人無法下嚥,光看著,頭都變大說句實在話,就這手藝,還不及岳肅、金蟬、鐵虯他們三個大男人沒有辦法,岳肅只好讓鐵虯再去弄倆菜,怎麼還不得炒個花生米,拍個黃瓜 這一餐,五個人基本上就是喝酒,岳肅是長官,不便多飲失態,其他四個是喝的不亦樂乎酒是個好東西,四個直爽漢是越喝感情越深,總共喝了三罈酒,到了一時分,這才散局,各自休息 岳肅獨自回房,剛到門口,不等推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女的聲音,一聽聲音,知道是梅兒的「小姐,咱們老爺這官是怎麼當的呀,我還以為能您過來享福,誰知道府裡啥也沒有,這傢俱都是舊的不說,連個使喚的下人也沒有,一上門就要我來做飯,做的不好,那個叫鐵虯的還挑三揀四」 梅兒是阮傲月的貼身丫鬟,二人一起長大的,關係極好,平時也就是服侍小姐穿衣、梳洗,連廚房都沒下過也不怪她抱怨,阮臻梅別看只是個小小的學政,縣學的校長,可家裡下人是一大堆反觀岳肅,堂堂的七品縣令,家裡一個下人沒有不說,甚至連件像樣的家俬也不襯 小丫頭本以為小姐會跟她一樣抱怨幾句,誰料阮傲月卻狠狠瞪了梅兒一眼,略帶怒氣地道:「不要瞎嚼舌頭,大人是個清官,即便家徒四壁又如何,只要能為民請命,我也不枉了」 梅兒沒想到小姐會發火,吐了吐舌頭,撅嘴道:「小姐,我以後再也不亂說了可是……可是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飯,現在讓我怎麼辦呀?」 「不會可以學呀,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做飯的,明天我與你一起下廚便是」阮傲月義正言辭地道 「那怎麼捨得,您是小姐,還是縣令老爺的夫人,若是您親自下廚,傳了出去,還不得笑死人算了,還是我自己下廚」 岳肅在門外聽的好笑,不過對阮傲月的為人還是深表讚揚,心暗想,不圖名利,不愛慕虛榮,這性情確是和黎蘭一樣 當下輕輕咳嗽一聲,推門而入梅兒本來坐在阮傲月身邊,見岳肅進來,忙起身見禮岳肅示意免了,到傲月對面坐下梅兒倒是乖覺,連忙告退 阮傲月雖說敬重岳肅,但與他同床,還是萬萬不能,一句話也不說,自行上床休息岳肅也不多話,自己搭了地鋪,睡在地上 挨到天明,岳肅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發人上街購買木料,棉布,棉花,製作彈簧搞到那名差役是暈頭轉向,不知大老爺這是想做什麼 等到差人離去,岳肅當下升堂,提來周氏 周氏倒是有種,一到堂來,不等岳肅開口,她就先行嚷嚷起來,「你這狗官,叫我上堂要做些什麼,是不是想嚴刑逼供?」 岳肅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婦,休要逞言你因你婆婆在家痛哭,無人照顧,免不得一人受苦,故提你出來,交保釋回,好好侍奉翁姑日後將正犯拿獲,到時再提你到堂,彼此辦個明白」 「太爺如此開恩,小婦人豈不情願但是我丈夫死後,遭那苦楚,至今兇手未獲,又驗不出傷來,這謀害二字,小婦人實承擔不起若這樣含糊了事,各個都可冤枉人了,橫豎也不遵王法若說我婆婆在家,痛苦兒死後驗屍,媳婦又深陷監牢,豈有不哭之理這總是生來命苦,遇到你這狗官,尋出這等無生有的事來前日小婦人坐在家,太爺定要命人將我提來,進行審問,此時小婦人安心在案,轉候大人再審,太爺又無故放我回去這事非小婦人抗命,但一日此案不結,小婦人就一日不回家不然這罪名小婦人承受不起,恐我丈夫也不甘心,還求太爺將我收監」周氏見岳肅欲放自己,反倒不依不饒起來 岳肅被她這一派言辭,搶白的半晌無言倒是童胄大聲說道:「你這婦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大人向來為百姓伸冤,這次雖有唐突,倒也沒將你如何現知你清白,將你釋回,你執意不走,難道是想吃一輩牢飯麼你那婆婆朝思暮想,日夜以淚洗面,難道你就一點孝心也沒有,不打算與她團聚嗎?」 周氏剛剛也是故意一說,怕惹人懷疑,現在有人給了台階,沒有不借坡下驢的道理,難道還真願在牢裡過一輩於是說道:「單論案情,我是不能走,既然你們說我婆婆苦惱,也只能勉強從事但是太爺還是要照公事辦的至於覓保一層,只好請你們同我回去,令我婆婆畫了保押」 岳肅見她答應,立即當堂釋放,雇了一頂小轎,令童胄帶人隨他回去而殷柱則是在後面悄悄跟著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將計就計 釋放了周氏,岳肅回到後宅,脫下官服,幹起了老本行 刨、鑿、鋸這些傢伙,在他的手跟活了一樣,將木料截的整齊、光亮 阮傲月和梅兒在一邊看的是莫名其妙,這位縣太爺怎麼還有這種嗜好,會做木工 「你這是要做些什麼?」阮傲月忍不住出聲問道現在父母不在身邊,也不用再口稱夫君這麼肉麻了 「你剛剛進門,家裡連件傢俱也沒有,實在是有點不像樣,我準備給你製作兩件」岳肅一邊低頭做活,一邊回答 得了岳肅的回答,阮傲月不由白了梅兒一眼,低聲道:「就怪你昨夜多嘴」 梅兒委屈地垂下頭,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會是這個樣,誰知道老爺會自己動手」 岳肅的手段是相當了得,一上午功夫,已經將梳妝台的形狀做好,然後拿來油漆,親自刷漆他做的傢俱,完全古典與現代美的結合,外觀極是雅致,而且還使用,看的二人是瞠目結舌,心暗想,就算是找最好的木匠師傅來做,也未必能做的這麼好 特別是阮傲月,完全呆住了,「他……他怎麼會做出這種款式的梳妝台」 那個年頭玻璃鏡剛從海外傳來,價格昂貴不說,而且市面上也少見岳肅只好拿銅鏡代替 望著自己的成就,岳肅不禁再次回憶起往事,這個梳妝台,他和黎蘭曾在傢俱城看到,是一個仿古的作品,二人原本打算等到結婚的時候購買,結果出了那樁事今天要給阮傲月製造傢俱,不由得想起這個梳妝台,憑著記憶,和現在的木工手段,他終於做出一個八成相似的 快到晌午,阮傲月和梅兒要去做飯,岳肅知道她二人的水平,連忙喊來鐵虯,讓鐵虯同去,也算是現場指導阮傲月可是夫人,鐵虯是知道規矩的,哪能讓她下廚房,只拽著梅兒前去 岳肅仍舊繼續做活,這次他準備做一個沙發床,天天晚上打地鋪,誰能受得了看到岳肅打造出現代的家俬,阮傲月是越來越迷茫 幾天下來,岳肅又打造出十幾個沙發,兩個衣櫃,以及茶几、桌婚的傢俱基本上齊了,梅兒在鐵虯的指導下,飯菜做的也有點模樣 這天上午,岳肅在後衙批閱公,正看著,有差役稟報,童胄和殷柱回來了他連忙讓二人進來,估計他倆應該是查到些線索 果然,殷柱帶來了的消息 「大人,小人這幾天奉命同童捕頭日以繼夜、明裡暗裡在畢家周邊盯著,沒見到一個人進出,也不見周氏出門昨夜小人著急,使出夜行功夫,跳上畢家房頂偷聽先是聽到周氏同她婆婆叫罵一陣,抱怨她將大人領回家後來聽到那啞女在房叫了一聲,周氏聽見,又是開罵說小賤貨,又造反了,老鼠吵鬧,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跟著,就聽『匡當』一聲,將門關上當時小人有點疑惑,她女兒雖是個啞巴,也不至於見到老鼠就大叫起來小人只好伏在屋頂細聽,好像裡面有男人說話,當下將房瓦揭去,望下細看,卻不見什麼形跡伏到四時分,小人又聽到男女做那勾當的聲音,想來定有姦夫於是回去通知童捕頭,我二人決定,還是先回來稟告大人」 聽完殷柱的話,岳肅料想周氏房定有暗道但皇明鎮畢竟是小鄉鎮,誰家能費勁去挖一條暗道,能幹出這工程的門戶,想必也看不上周氏這個寡婦隨即斷定,暗道通往的人家必在左近問道:「畢家的鄰居都是何人?有什麼可疑人家嗎?」 「回大人,小人已經調查過了,周氏房間那後牆,是與間壁的人家共用的,或許牆內有什麼緣故這家的主人,是本地有名的人家,姓湯名煜,他父親做過一任江西萬載縣,自己也是個落地舉,目下閒居在家課讀」童胄當即回答 「你說這牆公用之牆,那是在床後,還是在兩邊呢?」 這次輪到殷柱回答了,「小人那時揭瓦細看,兩邊全是空空的,只有床後靠著那牆,不過有床帳遮蓋,看不清楚除了這裡,別的地方皆無破綻」 「好,看來玄機就在這裡你二人今天下午放假休息,明日同本官一同前往皇明鎮查個究竟」 **************************************************** 第二天一早,岳肅告訴阮傲月,要去皇明鎮查案,不用準備他的午飯不想阮傲月一聽有案,眼睛馬上放光,硬是要跟著一同前往看她那積極的態度,岳肅只能同意,不過告訴她不必帶狗,如此招搖過市,實在太過暴漏 岳肅穿著便裝,阮傲月則是女扮男裝,留金蟬看守縣衙,帶著童胄、鐵虯、殷柱一同趕往皇明鎮 來到鎮上,岳肅等人到馬祿家下榻,馬祿當然是畢恭畢敬,小心伺候到了晚間,幾個人悄悄來到畢家周邊查看,確定住在後邊的湯宅嫌疑最大再怎麼說,挖地道是大工程,畢家旁邊的幾戶人家都是小門小戶,想要幹著工程,也不太現實,那麼多土往哪裡堆放,肯定會被人懷疑 有了目標,岳肅返回馬家,喊來馬祿,吩咐道:「童胄,你明天持我名帖,同馬祿一同前往湯家,就說我因地方上有事,請湯舉人前來相商看他如何應對,再來回稟」 阮傲月見沒有自己的偵查任務,馬上搶道:「大人,屬下也想明日跟著童捕頭一起前往」 岳肅無奈一笑,說道:「既然你願前往,那最好不過,明早和童胄一道前去就是」 次日一早,童胄、馬祿、阮傲月三人一起來到湯家馬祿上前敲門,「湯先生在家嗎?」 裡面聽到聲音,把門打開,出來個老頭,說道:「你們是哪裡來的,找我家先生何干?」 馬祿笑道:「原來是朱老爺不會連我都不認識了?」 門房老朱這才注意到馬祿,忙笑道:「馬大爺到此,真是失敬我家老爺現在還沒起床呢」 童胄聽了這話,向馬祿丟了個眼色,信步就往裡走畢竟馬祿是地保,而且今天童胄和阮傲月都是穿的公差的裝束,老朱不敢攔著,放三人進了宅院,在書房門口站定童胄故意對馬祿說道:「你辦事何以如此懈怠,既然湯先生在家,現在何處睡覺,也好請他起來說話」 老朱不知所來何意,趕緊問道:「這位差爺有何話說,可告知我,我這就進去通傳」 馬祿道:「他是縣太爺差來的,現有名帖再次因地方上有事,相請你家先生到衙門商量,不能怠慢」 老朱在童胄手接過名帖,當先引路,繞過書房,穿過一個小小天井,只見裡面有朝南的正宅三間,左右還有廂房 上首正房那間,正是和畢家相連的,童胄端量的明白,衝著阮傲月怒了怒嘴,示意就是這間房 誰料,老朱卻沒有朝上房走,而是走到下首的房門,這一下,童胄和阮傲月都有點傻了,「這人不在上首房間住,難道判斷錯了」 正這時,忽見上首房內走出一人,年約二十五歲,生得眉目清秀,儀表非凡,是個極美的男他一出來,就衝著老朱問道:「是誰來請先生?」 老朱回身瞅了一眼童胄三個,說道:「這事也奇怪,我們先生雖說是個舉人,平日除在家課讀,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不知縣裡的岳太爺為著何事,命人前來請他?說地方上有公事,同他商酌,你看這不是奇怪麼?恐先生也未必肯前去」 青年人一聽說是岳太爺,臉色登時一變,神情慌張,說道:「你何不直接回絕,說先生不理俗事便了,為何將人領到裡面來呢?」 童胄三人聽了這話,將那青年仔細打量一番,因他的出來的房間正是畢家牆後,心下甚是疑惑阮傲月接話問道:「請問公尊姓,可是在這裡寄館的嗎?我們太爺非為別事,因有一善舉,沒有人辦,聞聽湯先生是個用心公正的君,特名我等持片來請」 說話間,老朱已走進下首房間,喊了一聲「先生,有客到」 片刻之後,就聽裡面有人問道:「我昨日一夜,帶眾學生清理積課,直至天明方睡,難道你不知道?」 又聽老朱答道:「非是我等不知,因知縣大人派人來請,現有公差立等回話」 「你為何不代我回絕,現在去將我的名帖取來,跟來人說,拜上他貴上縣太爺,我是一牖下書生,閉門授徒,不理閒事雖屬善舉,地方上士紳甚多,請他太爺另請別人」 老朱聽完這話,只得出來向童胄等人回復一遍三人剛剛已隱約聽到,阮傲月說道:「湯先生不肯進城,在我看來,唯有回去稟告太爺,請太爺親自前來此事不能耽誤,咱們不能誤事,咱們現在立刻回城去」 言罷,三人轉身便走,老朱在後恭送,等來到街上,見四下無人,阮傲月才小聲說道:「你們可看見那人沒有?」 童胄說道:「這事也奇怪,湯煜在下房居住,上首那房怎麼會是個青年後生?」要知道在那個年頭,上首正房只有一家之主才能居住 阮傲月道:「這覺得此人甚是可疑,剛剛見我們說是大人差來的,他臉上的神色就不如先前咱們立即回去稟報,看大人如何計較」 *************************************************** 等了阮傲月的稟報,岳肅終於露出了笑容,馬上說道:「既然鎖定目標,那事不宜遲童胄,你立即趕回縣衙,秘密調來二十名捕快,切勿走漏風聲殷柱、鐵虯,你二人從今晚開始,就分別潛到畢家與湯家屋頂,小心查看,若是發現那青年後生有所行動,立即趕來回報」 岳肅當下部署了行動計劃,阮傲月一見又沒自己什麼事,心下不滿,說道:「大人,湯家的那間正房,殷柱和鐵虯都未見過,萬一走錯,恐誤了正事,還是讓我去」 聽了傲月的話,岳肅心好笑,暗想自己的這位夫人,倒是和黎蘭一個脾氣,一聽說有什麼案,就閒不住,一定要去偵查也好,遂了她的心願就是 「你所顧慮的倒也有理,也罷,今夜你便和殷柱、鐵虯一同前往,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得了吩咐,大家開始各忙各的,殷柱、鐵虯各回房間休息,等待晚上行動童胄快馬返回縣城,調來二十名捕快,悄然抵達 一切就緒,當天晚上,殷柱、鐵虯、阮傲月都穿上夜行衣,躍上畢家房頂所謂找不到湯宅正房,純是胡扯,畢家的後牆與湯宅正房的牆壁是公用的,傻才不知道 三人這一守,便是三個晚上,青年後生老老實實,在房除了讀書,就是睡覺,絕無其他周氏的房裡也是如此,安安靜靜,無任何男聲音 到了第四天晚上,三人再次爬上房頂,連續三個晚上沒有動靜,三人的衝勁抹掉許多這一回,阮傲月將殷柱、鐵虯叫到身邊,小聲道:「湯家那個小,現在看為可疑,他不動,周氏那裡便沒有動靜,想來是那日前去,令他有了警覺,短期內定會安分守己,不敢與周氏往來」 「夫人,那怎麼辦,他們不動,咱們也不能貿然抓人呀?」鐵虯為難地道 「他們不動,咱們可以動,我現在想出一個主意,就看你們肯不肯干了」阮傲月低聲說道 「夫人請講」 「殷柱身手矯健,莫不如扮作竊賊,潛入那後生房內,小心查看,找出暗道所在有這暗道,便是通姦的鐵證,也好過我們夜夜在此苦等如果找不出來,也可證明咱們冤枉好人,稟明大人,再尋旁人」這三個晚上大家翻牆越脊,阮傲月已經看出,殷柱的輕身功夫最好,而且身手麻利,幹這勾當,是最好不過 殷柱和鐵虯也覺得可行,只要搜出地道,諒那後生與周氏也無話可說若非通姦,房內挖一條私通的暗道做什麼 達成一致,挨到二時分,殷柱沿著屋脊,來到湯宅正房簷口,找個隱蔽的角落,縱身躍下,倒是無聲無息剛要行動,卻見書房出來一人,朝正房走去,來到門首,敲門喊道:「洪師兄,先生找你說話」 房內青年答應一聲,開門同來人一道前往書房殷柱見機不可失,一哈腰,溜進正房進屋一看,裡面倒也簡單,除了一張床外,便是書桌、書櫃,以及功課用的桌椅 殷柱打量一圈,感覺並無異常,只是那床所擺的位置,恰巧和周氏是同一方位,正好相對他幾步來到床邊,將帳幔掀起,貓腰鑽到床下 雙腳在地上磕了幾下,卻有個空洞的聲音殷柱馬上意識到,這裡肯定有機關,怎奈床下黑暗,瞧不清楚,只得將兩手在地上摸了一圈,竟是一踏平陽,絕無一點高下心想著,定要把方磚取起,打開門路,可方磚實在平滑,難以入手於是胡亂摸著,忽然觸到一條繩,這繩繫在床柱之上,殷柱以為上面扣著什麼鐵器,是專門撬那方磚用的當下順手用力一拽,只聽「豁啦」一聲,卻將床帳拖了下來 這動靜可著實不小,殷柱心頭一驚,連忙竄出房間,此刻已聽到書房那邊有人出來,高喊拿賊,聽聲音,人數還不少這時跳上房去,實在太過明顯,幾步跑到院牆角落,越牆而出 房頂的阮傲月與鐵虯也聽到喊聲,縱身下去,到街口接應殷柱殷柱說出自己的發現,三人馬上返回馬家稟報 得知事情經過,岳肅知事已至此,必須立即行動心頭一動,想出一個將計就計的主意來 ******************************************************* 鄉鎮地保也算是一方土地,手下自然有一群夥計,馬祿領了指使,帶著人前往湯宅同他一道前往的還有童胄、殷柱,並十名差役 趕到湯家門首,一名夥計當即砸門,「裡面的朱老爺快來開門,你家可是鬧賊了,現在已經被我們捉住,趕緊出來認人」 鬧賊之後,裡面的人都未曾睡覺,聽了這話,也不稟告湯煜,馬上跑來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馬祿揪著一人高聲罵道:「這小也不四兩棉花訪一訪,這家的湯先生是什麼身份,不是被我看到,你得手逃掉,明日湯先生報官追究,我便要為你吃苦」 馬祿在門前揪罵,學生不知是計,跑到裡面報與湯煜知道,馬祿也趁機扭著殷柱,連同手下一同進入宅門等到湯煜從書房出來,眾人已站在院間 「湯先生,賊人已經拿到,你來認認,是不是這廝?」 湯煜信以為真,來到殷柱近前,他也沒見到賊人的模樣,略一打量,便罵道:「你這狗強盜,看你身材高大,相貌魁梧,便該做出一番事業,何事不能吃飯,偏要做這勾當,豈不可恨」 馬祿見湯煜認了殷柱,隨口喊道:「小,算你倒霉,縣裡的童捕頭奉命來鎮裡拜望湯先生,你被他抓個正著,有你板吃了」說著,看向童胄,又道:「童捕頭,你看這小該當如何處置?」 童胄早就得了岳肅的吩咐,上前一步,說道:「苦主既然已經認定,那現在就到案發地點核實一番,看看他都偷了些什麼,也好報之大人再行定罪」 言罷,踹了殷柱屁股一腳,喊道:「小,前邊帶路,你是在哪個房間做的案」 殷柱心領神會,邁步就往前走哪知道湯煜身後跳出一個青年公來,雙臂展開,將殷柱攔住正好是正房那青年後生只聽他大聲說道:「我那房間並沒丟什麼東西,不必進去看了,況且我家又沒報案,這事姑且這麼算了我觀此人也是逼於無奈,才鋌而走險,何忍讓他去吃官司,我家也不追究,只盼他經此一事,能夠改邪歸正」 青年慷慨陳詞,倒是博得不少同學的喝彩殷柱幾個知情的,則是心暗罵,「若不是你做了虧心之事,能有如此好心?」 殷柱拐了馬祿一下,馬祿會意,隨即說道:「敢問這位相公尊姓大名,是在這裡寄館,還是這裡的主家?」 青年還未回答,已有個書生笑著說道:「馬大爺,你這地保是怎麼當的,還不知他姓洪,這房便是他家的因家眷不在此,故請本地湯先生來此教館,他一人在此附從,所以門口只貼著湯先生的板條此時洪相公這麼說了,你們將人放了就是」 聽了這般說法,殷柱、童胄才明白青年為何會住在上首房間事情已經明朗,童胄豈能就此離去,大喝道:「混賬賊人豈是你們說放就能放的,若是如此,還要我們官府做什麼?」說著,上前一把扯住洪姓公的胳膊,嚷道:「快快前邊帶路,否則休怪我治你個妨礙公務的罪名」 後面的差役早就得了囑咐,見童胄動手,一擁而上,把湯煜和姓洪的架住殷柱也不再像被擒的盜賊,大聲招呼道:「跟我來」 眾人跟著殷柱,一直衝進正房之內,馬祿叫夥計將床挪開,藉著燭光,床下的方磚看的清楚,有兩塊的顏色與眾不同童胄亮出佩刀,對著方磚硬撬起來,只用了幾下,把磚啟開,露出一個方洞來,如地穴相仿,洞內還傳出一聲銅鈴晃動之聲 向下一瞧,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這一下湯煜及一眾學生都是目瞪口呆,彼此呆望,實不知這裡還有這麼一個所在而那洪姓青年已是徹底傻了眼 「快去請大人,就說地道找到了」馬祿對一名手下喊了一聲夥計連忙向外跑去 岳肅領著鐵虯、阮傲月並十名捕快,早在街口等候,一得到消息,當即令鐵虯帶人前往畢家,將柳氏與周氏一併提來,自己和傲月前往湯宅 正房內的湯煜等人見岳肅不到片刻功夫就趕到,誰不明白,這是縣令大人早已佈置好的童胄將情況如實匯報,岳肅聽罷,走到洪姓青年面前,略一端量,心是有底,「不怪那淫婦看於他,真是好生英俊,一表人才」 旋即喝道:「你叫什麼名字?本縣找的你好苦,將你如何與周氏通姦,如何謀害畢虎的事一一如實招來,否則就怪本官無情,讓你受皮肉之苦」 青年見岳肅正言厲色,心下懼怕,卻也不敢如實招供,只道:「學生洪軒,乃世家弟,先祖生父皆為官宦,家教森嚴,豈敢越理?況且有湯先生朝夕相處,飲食同住,此便是學生的證明此案涉及姦情,實不敢胡亂承認,還望大人明鑒,開赦無辜,實為恩德」 「好一個開赦無辜」岳肅指向地窖,問道:「你既是讀書的世家弟,理應安分守己,為何在臥床之下,挖這麼一個地窖,有何用處?下面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熬刑抵賴 床下無故挖個地道,而地道的那一端通到何處,洪軒當然是心知肚明現在岳肅如此問話,讓他如何回答,將頭垂的老低,一聲也不再吭 正著功夫,外面傳來哭罵之聲,不用猜,岳肅也知道是誰 「你這狗官,前日將我媳婦放回,這才過了幾天若是真的緝獲兇手,提來對質,倒也罷了,可又是無影無形的牽涉好人深半夜,這許多男擁進我孀寡之家,是什麼道理?提人是你,放人也是你,今日不將此事辦明,莫說我年老無用之人,定要與你到桂林府分辨個明白,橫豎也不能活命了」說著,哭哭泣泣地走進房內 在柳氏身邊的是周氏,後面是鐵虯等一眾才差役此刻屋內,站的人實在太多,岳肅讓留周氏、柳氏、洪軒、湯煜以及殷柱、鐵虯等人在內,其他人全部出外等候 然後看向柳氏,笑道:「你來的正好,先不要急著與本官拚命,你且過來瞧瞧,這可是尊府的後門?」 柳氏望見,心下糊塗,不明白岳肅這話是何意思畢竟他沒來過湯宅,一路都是哭罵,也沒注意這間房正好是自己的後牆周氏那可是心知肚明,面容嚇得煞白,渾身一個勁的顫抖 岳肅倒是泰然,笑道:「何人下去探查一番,看著地道到底通往何處?,」 話音一落,殷柱第一個站了出來「屬下願往」 「好」岳肅囑咐兩句,讓他千萬小心隨後,殷柱取過燭台,往裡面一照,只見有五尺多深,縱身跳下,一道木板擋在面前,伸手扯掉,露出一個四尺見方的所在俯身進去,左右皆看不到出路,不知從何處通到隔壁將頭一抬,頭頂的方磚卻被頂了起來,心好不歡喜,用手舉過頭頂,把方磚挪開,上面隱隱有光亮射進再伸頭向洞外看去,原來是在一張大床之下 從床下爬出,正見一五歲的女孩坐在床上,不過她並沒有驚訝,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殷柱眼睛一轉,索性將女孩抱到肩上,順著畢家大門出去,來到大街,繞回湯奼女孩是個啞,被殷柱這個黑大漢抱住之後,嚇得哇哇直叫,回到湯宅,院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他們記得殷柱明明在正房之內,怎麼突然從外面扛了個孩進來隨即,一個個都恍然大悟,因為這個啞女孩,不少人都認識 殷柱扛著啞女走進正房,柳氏一見到剛剛跳下暗道的黑大漢扛著自家孫女從外面回來,徹底的奔潰了她即便是再糊塗,也能猜到,這地道通往何處 「回稟大人,地道的另一端,正在床榻之下,我見床上有一小女孩,便抱了過來」 岳肅含笑點頭,說道:「柳氏,湯先生,陪本縣下去看看如何?」 湯煜此刻是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身死他一個飽讀詩書的舉人,每日教學生禮儀廉恥,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幹出這種事來,所有的臉面都被丟盡,日後哪還有臉面再開館授徒 柳氏的哭聲大,都不等岳肅下去,已經奮力挑了下去,五尺的深度也不算太高,她柳氏年老,落地之後,險些扭了腳仗著殷柱打開另一端的方磚,有光線射入,老太太順著光線爬了過去,從床下抬頭一望,險些沒氣死過去,這不正是媳婦的房間嘛 接下來,岳肅同湯煜、阮傲月先後穿過地道,站在周氏的房間,岳肅說道:「湯先生,這事你也親眼看到了,不必出門,就能幹出通姦殺人的命案,本官治你個教化不嚴,你可心服?」跟著,有對柳氏說道:「你兒的仇人,今已拿獲,這個所在,是你媳婦的房間,應該不錯怪不得她終日在家,閉門不出,卻是另有道路如不是你如此糊塗,畢虎怎能死不瞑目」 湯煜是羞愧難當,低頭道:「父台明察秋毫,學生佩服,這教化無方的罪名,甘心領受」 柳氏到了此時,已知被媳婦矇混,回想兒死時的慘狀,不由的痛入心扉,大叫一聲,拔腿便要衝回去,找媳婦拚命 阮傲月一把將她把抱住,岳肅也是幾步上前,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婦人,何以如此昏昧,從前本官為你兒申冤,那樣向你解說,你卻執迷不悟,一心阻攔現在此案已經揭曉,人已拿獲,正是為你兒報仇之日,你就該靜候本縣拷問明白,然後治刑抵罪,為何又無理取鬧,有誤本縣的正事」 柳氏聽了這話,大聲哭道:「非是老婦人當太爺的面取鬧,只因這賤貨害的我兒太苦,先前不知道,還以為太爺是仇人,現在彰明昭著,恨不得食那淫婦之肉若非大人明察秋毫,是個清官,我兒的冤仇,真是深沉海底了」 岳肅苦笑一聲,讓柳氏在房休息,同阮傲月、湯煜由地道返回隨即下令,讓湯煜將學生遣散,房屋暫行封閉,周氏與洪軒全部押回候審剛說完讓殷柱把啞女送回,阮傲月卻小聲在岳肅耳邊說道:「也不知這孩是如何被藥啞的,要是知道毒藥名稱,或許還有法治好」 「等案件真相大白,咱們再想辦法」 岳肅說完,兩個人很是默契的點頭不過這個細節,他們彼此卻沒有留意 ******************************************************* 將人犯帶回縣衙,已是天明,回衙之後,岳肅也不休息,只是給那二十名差役放假,隨後升堂 岳肅知道,周氏是個狡猾的婦人,肯定不會輕易招認,還是現從洪軒那裡打開缺口比較好當即傳洪軒上堂,一到公堂「威武」一聲,那洪軒嚇得腿都發軟,不自覺地跪倒在地 「啪」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問道:「洪軒,本官昨日已將通姦的暗道搜出,你還做和狡辯?念你是個弱書生,不忍見你受那匪刑的器具這事是從何時起意,如何害死畢虎,你且如實招來,本官或可網開三面,罪擬從輕,格外施恩」 洪軒怎會輕易承認,詭辯道:「此事學生實不知情,不知道這地窖從何而來,推原其故,或者是從前地主為埋藏金銀而挖,以至遺留至今只因學生先祖出仕為官,告老回家,便在這鎮上居住,買下這房屋起初畢家的房,同我家的房,原是一體,皆為前任房主所有自從先祖買下,以人少屋多,復又轉賣了數間,將偏宅與畢家居住,這地窖之門,恐那時就有,亦未可知若說是通姦之所,學生實在冤枉,叩求父台格外施恩」 「呵呵呵呵……」聽了這話,岳肅是冷笑不止,旋即怒道:「你的書還真沒白讀,竟有如此的狡辯之詞,眾目睽睽的事件,你偏洗的乾乾淨淨,歸罪在前人身上無怪你有如此本領,不出大門便能害死人命,但本官可不是那麼容易哄騙的你說這地窖是從前埋藏金銀,這數十年來未曾開啟,那裡面應該是塵垢堆滿,晦氣難聞為何裡面的木板一塊未損,灰塵一處也沒有呢?」 「這……」岳肅這一番話,問的洪軒是無言以對若不是經常開啟,裡面怎能一點異味也沒有,還那麼乾淨 「啪」岳肅再次敲響驚堂木,喝道:「這種事情,想來不用大刑,諒你也不肯招認來人啊先杖四十」言罷,直接將火籤扔到階下 兩旁一聲吆喝,上來四個差役,扒掉洪軒的褲,掄起板就往死裡打,一五一十,四十板過後,已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喊叫不止 岳肅見他還不出言招認,是勃然大怒,朗聲說道:「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挨刑不招,本官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刑杖乃是最輕的刑法,現在本官就讓你嘗嘗重的,也讓你知道什麼叫國法森嚴,不可以人命為兒戲來人啊火鏈伺候」 烤紅的火鏈往地上一鋪,不用你上去,嚇都能嚇出一身冷汗,讓你毛骨悚然岳肅見洪軒的臉上露出懼意,趁熱打鐵,大聲恐嚇道:「本官這肅嚴公堂,雖是江洋大盜,也熬不過火鏈之刑,況你一個書生,豈能受此苦楚可知害人性命,天理難容,據實供來,免得受苦若在矢口否認,堂上的大刑,我挨樣給你過一遍」 刑訊逼供這種事,岳肅前世當警察時,也說不上是贊成和不贊成,一直都很矛盾因為有些嫌疑犯,即便已經證據確鑿,他仍然矢口否認,就是不招,你說令人氣不氣憤最後頂多送到法院,由法官來裁決是否有罪但他也知道,從古至今有許多冤案都是因為屈打成招造成的矛盾最後在他重生到明朝當了縣令才解開,其實重刑本無錯,只是看掌刑者能否善用當初他已經懷疑周氏,帶到公堂,那周氏伶牙俐齒,矢口否認,因為沒有真憑實據,岳肅最多拿著火籤恐嚇但有了證據,你還不招,那對不起,動刑是必須的 見了火鏈,洪軒是心頭發涼,這東西要是碰到身上,還能有個好況剛剛那頓板,已是讓自己痛苦難當,哪還敢狡辯,只能如實稟道:「學生悔不當初,生了邪念只因畢虎生前,開了間絨線店,學生那日上他店買貨,他妻周氏,坐在裡面,見到學生進去,便眉目傳情初時尚不在意,數次之後,凡學生前去買貨,她就喜笑顏開,自己交易一日趁畢虎不在,做了苟合之事後來周氏設法讓畢虎居住店,自己移住家,心想學生可以時常前去誰知他母親終日在家,並無漏空,只好趁先生年終放學回家之後,暗賄一匠人,開了這地道,有此便可時常往來,除匠人外,無人知曉無奈周氏心地太毒,常說這暗來暗去終非長久之計,一心要謀死她的丈夫學生屢屢執意不肯,不料那日端陽之後,畢虎竟然死了當時學生並不知情,次日聽到那邊哭鬧,方才曉得雖知是她害死,哪裡還敢開口畢虎棺柩下葬之後,她見我數日未至,那日夜裡忽然過來,對學生說,『你這冤家,奴將結髮丈夫結果,你反將我拋之腦後,不如我趁此時出首,說你主謀行事你若依我主見,做了長久夫妻,只要一兩年後,便可設法明嫁與你』學生那時成了騎虎之勢,只得滿口答應,從此無夜不到他那裡前些日上門提審周氏,開棺驗屍,學生已嚇得日夜不安,不料開棺檢驗無傷,復將周氏釋放連日來和學生算計,要擇日逃走,不意父台訪問明白,將學生提案以上所供,實無虛詞半句至於周氏如何將畢虎害死,學生雖屢次問她,她終不肯說,只好請父台再行拷問此皆學生一時之誤,至遭此禍,只求父台破格施恩,苟全性命」說完,跪在地上是磕頭不止 行書辦錄好口供,岳肅令他洪軒畫押,讓他留在堂上與周氏對質隨即將周氏提上公堂 等到周氏跪下,岳肅也不能她開口參見,直接喝問道:「大膽刁婦,你先前說你丈夫畢虎暴病身亡,丈夫死後,足不出戶,可見你是個節烈的女人但是這地窖直通你床下,姦夫已供認在此,你還有何辯說?今日若再不招供,本官就不像前日,要對你動大刑了」 周氏見洪軒趴在地上,屁股已是鮮血淋漓,知是受了刑罰,又見地上鋪著火鏈,料想是心畏懼,說了實話乃道:「小婦人的丈夫身死,誰人不知暴病,又經太爺開棺驗屍,未有傷痕若說以地窖為憑,本是畢家向洪家所買,洪家施這所在,後人豈能得知?從來屈打成招,本非信讞,洪軒是個讀書的弟,何曾受過這些罪,他豈有不信口開河之理此事小婦人實是冤枉,倘大人故意苛求,任意殘害,莫說洪軒是世家弟,不肯干休,即小婦人受了血海冤仇,亦難瞑目生不能寢你之皮,死也要吃你之肉,這事曲直,全憑太爺自主,小婦人已置生死於度外不問了」 這番話說的,整個公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眼,當差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回遇到這麼一號人物岳肅是怒氣衝天,大聲罵道:「你這賊淫婦,現已證據確鑿,還敢在公堂之上巧辯,本官若無把握,何以知洪軒就是姦夫現在他已供認,你再任意游詞,休怪本官不能姑息於你了來人啊夾棍伺候」 周氏終究是個女人,即便罪大惡極,岳肅也不忍上來便動火鏈,但也恨她伶牙俐齒,百般抵賴,所以來了個等的刑罰 火籤一落,差役上前將周氏按倒在地,拖起雙腿,將腿套入空隙之,繩一抽,只聽「哎呦」一聲,周氏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岳肅看的清楚,沖洪軒道:「此乃她罪惡滔天,刑災未滿,以至矢口不移,受此國法當日周氏究竟如何害死畢虎,你且代她說出,即便你未同謀,豈有事後不與你說的道理?」 洪軒現在的屁股是疼痛不已,他一個書生,哪裡能扛的了,見岳肅又來追問,深恐復用大刑,不禁留下淚來,說道:「學生此事實不知情,現已悔之無及,若果同謀加害,這公堂上面,哪敢不供,再以身試法求父台向周氏拷問,就明白了」 岳肅見他如此模樣,知並非有意做作,只得命人將周氏噴醒,等她醒來,已是慵臥在地上,兩腿的鮮血,淌滿腳面 洪軒趴在旁邊,心實是不忍,開口勸道:「我看你如此受刑,實在不忍,不如實供了雖是你為我,但當日如聽我的話,即便不能長久,也不至今日遭此大禍你即將他害死,這也是冤冤相報,免不得將命抵償,何必再熬刑受苦?」 周氏聽他言語,恨不得上前將他惡打一番,暗恨洪軒忘情寡恩,到了此時,反來逼自己招認心暗道:「你既要我性命,我就要你肝腸」 當時「哼」了一聲,開口罵道:「你這無謀的死狗,你誣我與你通姦,畢虎身死之事,應該全部知道,何以此時又說不知呢?若說你為同謀,既然苟合在先,事後哪有不問不知的道理?顯見你受刑不過,任意胡言,以圖眼下免受酷刑不然就是被這狗官收買,有意陷害我如問我的口供,是半句沒有的」 「混賬」岳肅現在真的是忍無可忍了,聲色俱厲,「大膽刁婦,現在已證據確鑿,你還敢胡說八道,真當本官不敢對你動重刑嗎?來人啊把她給我按到火鏈上面」 火紅的鐵鏈早就擺在前面,周氏是看的清清楚楚,當四名差役架住之後,她索性將眼一閉,不去再看差役還從沒見過岳肅發這麼大的火,當下毫無遲疑,直接把周氏架起,來到火鏈之上,膝蓋對著火鏈,按了下去 「啊……」周氏一聲慘叫,當即昏死過去 聽到那皮肉被火鏈燒出的「哧哧」之聲,一邊的洪軒就像是烤在自己身上一樣,渾身汗毛直豎,眼睛都不敢睜開,身抖得厲害 「把她潑醒」 差役將周氏架到一邊,用涼水潑醒,周氏雙眼微睜,現在身上疼得是直打哆嗦就聽岳肅高聲問道:「周氏,你招是不招,若在熬刑抵賴,本官這還有別的刑法」 「實無可招,小婦人的丈夫本是暴病而死,哪有謀害一說大人殘暴不仁,與洪軒合謀陷害,小婦人寧願拼了一死,還有什麼殘酷的手段,就儘管來」周氏現在說話都有氣無力 岳肅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如此熬刑的犯人,多少犯人當見到火鏈之時,就馬上嚇得招認,即便是邱懷禮這種練家,上了火鏈也是老老實實的供認現在周氏擺明是仗著驗不出畢虎的傷勢,強頂不說,只要無傷,就無法定她謀殺親夫的罪名 岳肅思量半晌,說道:「周氏,本縣今日苦苦問你,你仍矢口不移,若再用刑,深恐目前送了你的性命也罷,特念你丈夫畢虎已死,不能復生,且有老母在堂,若硬要你抵命,那老人便無依無靠你若將實情說出,雖是罪不可赦,本官也可仿高堂需奉養之例,暫緩你的刑期,苟全你的性命你且仔細思量,是也不是,今日暫且收監,待次日昇堂,再行問訊」 言罷,手臂一揮,示意退堂 ******************************************************* 今日昇堂,阮傲月也隨堂旁聽,夫妻回到後宅,進了房間岳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上愁容不展,心道:「自己一個現代警察,受過先進教育,來到古代,碰到這樁案,明明已經有所突破,卻硬是無法結案,實在太過丟人」 阮傲月知他是為驗不出畢虎之傷而發愁,坐到旁邊,柔聲說道:「可以把你上次驗屍的情況說一下嘛,我或許可以幫你斟酌一下」 岳肅也沒指望阮傲月能幫什麼忙,畢竟自己都差不多,等何況是一個女流之輩見她尋問,也就隨口將上次驗屍的情況說了一遍 聽完岳肅的講述,阮傲月思量一番,說道:「你這屍驗的也太過籠統,絲毫不仔細,還有許多地方沒有驗看,怎麼就能重下葬呢?」 「哦?」岳肅眼睛一亮,馬上問道:「你說還有許多地方沒有驗看,都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注意」 傲月說道:「不說別的地方,那七竅之內,你就沒有驗看耳鼻之,插入利器,完全可致人於死命,表明也看不出來」 經她這一提醒,岳肅馬上反應過來,誰說不是,其他地方都已驗看,只有七竅沒驗自己怎麼如此糊塗,忘了這一層這些知識,自己可是學過的只是他不明白,阮傲月怎麼能想到 次日一早,岳肅再行升堂,洪軒還能跪下,而周氏只能趴在地上兩旁「威武」一聲,岳肅隨即問道:「昨日本官對你所言,你可想的明白,現在若如實招來,本官可法外施恩,從輕發落若仍狡言圖賴,少不得再讓你受皮肉之苦」 「大人又來無稽之言,民婦根本沒有謀害親夫,哪來的供狀招認大人若想屈打成招,儘管動刑就是,陽間無處說理,陰曹地府之下,也要將你告倒」周氏已經看明白,岳肅只要找不出畢虎身上的傷痕,就無法定自己謀殺親夫的罪名死扛到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倘使實言,那是必死無疑 「好既然你說你沒有謀害親夫,那本官準備重開棺驗屍,若發現傷痕,看你還有何話講到了那時,即便你仍矢口否認,本官照樣可以定你的罪」岳肅這次,語氣充滿自信 周氏卻是冷笑一聲,抬頭上望,說道:「大人,若您能驗出傷來,小婦人自是百口莫辯,假若驗不出來,又該如何?」 「若再驗不出來,本官情願背上一個草菅人命的罪責,行上憲,自請辭官」 「但願大人言而有信」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天理昭彰 毛家窪畢虎的墳前 在岳肅再次開棺驗屍的命令下達之後,縣城內與皇明鎮沸騰了,百姓們不約而同的趕往毛家窪,只想看看這第二次開棺驗屍的結果是什麼樣? 現在整個陽朔縣的百姓,基本上都知道岳大人上次開棺驗屍吃了癟,屍體絲毫無傷但這次他又開棺驗屍,難道是有把握了大家都想瞧瞧,到底畢虎是不是被妻謀害,如果有傷,傷勢會在哪裡?當然,其也不乏幸災樂禍的,想要看看如果還是沒驗出來傷,這位岳大人會不會言而有信,辭官不做 毛家窪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多人,層層疊疊的人群,估計不下萬人,把小小的墳塋地擠得是水洩不通 岳肅帶著金蟬、殷柱、童胄、鐵虯、阮傲月,並周氏、柳氏、洪軒以及三班捕快來到墳地圍觀的百姓自覺讓開道路,讓岳肅等人來到畢虎墳前 這一回,柳氏再無袒護周氏之心,對這個兒媳婦是怒目而視,若非身邊總有兩個差役攔著,估計已經上前同周氏拚命 岳肅下令,讓土工挖開墳墓,取出棺木,再行開棺驗屍與此同時,旁邊搭上蘆棚,岳肅甚至還讓人將公案抬來,擺在蘆棚之下,看來是準備驗明之後,當眾開審 這一次負責驗屍的不再是那仵作,而是阮傲月,這個差事是她主動向岳肅請纓,岳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膽的女生,微笑地表示同意 和上次的過程一樣,屍體抬到蘆棚之下,阮傲月帶著手套,親自檢查畢虎的七竅她穿著男裝,旁人自是不知她就是岳大人的婦人,要是被那些百姓知道,這則聞肯定要比驗屍的結果還要轟動 金蟬、殷柱四個是清楚的,四人皆是目瞪口呆,簡直都不敢想像,縣令夫人的膽怎麼這麼大 看到阮傲月一絲不苟的樣,岳肅的腦海再次回想起黎蘭的身影,為什麼兩個人的身影這麼像只是他絕不相信,黎蘭會和自己一樣,得以重生而他也不能將重生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只能深深地埋在心 阮傲月驗屍的手法很簡單,但卻很直接、有效,一塊磁石,一根銀簽磁石只要放在死者的七竅處,如果有鐵器在內,肯定會有反應銀簽則是用來插進七竅,檢查其是否有異物 在檢查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眼睛全都盯在屍體上很快,七竅全部查過,其無任何玄機這一下,圍觀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個個看向岳肅,尤其是金蟬等人,似乎都有些傻了岳肅的為人他們是知道的,如果真的驗不出,肯定是會信守承諾 然而,岳肅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緊張之色,這倒不是他對阮傲月充滿了信心,而是他現在仍在回憶之 驗屍的阮傲月似乎還是極為從容,不慌不忙,在七竅內沒有發現異常,她的目光又轉移到屍體的頂門 人在死後,身體的所有機能都會死亡,唯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頭髮最少還會生長兩到三個月,所以畢虎的頭髮很長阮傲月把磁石放在畢虎的頭上,輕輕移動,突聽「啪」地一聲輕響,磁石有了反應 就在阮傲月將磁石放在畢虎的頭頂時,周氏的臉上的神色徹底變了,趴在擔架上的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來了 「回稟大人,磁石在畢虎的頭頂有了反應,頂門之內,應有鐵器」 阮傲月的這句回答,所有人都震驚了,岳肅也從回憶醒來這一次,大家的目光都集在阮傲月的手上只見阮傲月將磁石輕輕上拉,很快,伴隨磁石一起拉上來的,還有一根鋼針,看這鋼針的粗細,應該是納鞋底用的 「我的兒呀……你死的好慘啊……」柳氏一見到鋼針,徹底崩潰了,大叫一聲,整個身栽歪過去,已是不省人事一旁的差役連忙給她按摩人,等到柳氏醒來,發瘋似地朝周氏撲去,「死賤婦……你還我兒命來……」 看到畢虎頭頂的鋼針,差役都有些看不過眼了,對周氏報以深切的同情,而對周氏這個毒婦,則是無比憎恨這一回,他們沒有去攔柳氏,任由她衝向周氏,守在周氏旁邊的差役,似乎也是一個想法,根本不加阻攔,任由老太太來到周氏旁邊 「賤人……我和你拼了……還我兒命來……」柳氏哭天搶地,雙手在周氏的身上、臉上拚命的抓扯,抓的是鮮血淋漓 周氏絲毫沒有反抗,可以說,她就算想反抗,也是有心無力昨天受了重刑,一條命已去了七成,哪還有什麼氣力 岳肅、阮傲月、金蟬等人看在眼裡,都沒有出聲阻止,也是想讓柳氏發洩一下心的怨氣看到差不多了,岳肅才重重地咳嗽一聲周氏身邊的差役聽的明白,這是適可而止的意思,難道還能真的眼睜睜地讓柳氏治死周氏大家一起動手,將柳氏拉到一邊 「還不將人犯帶上」柳氏被拉住之後,岳肅大喝一聲 差役立即將周氏與洪軒按到公案之前,岳肅瞪了周氏一眼,大聲說道:「這便是所謂的天理昭彰,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周氏,你還有何抵賴?還不招來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本官就算將你刑斃,也是替民申冤,為國執法」 到了這個時候,周氏也知道,招與不招都是一樣,鐵證如山,即便再行抵賴,不過是受無謂的刑罰畢竟畢虎臨死前,只有她在房間,現在畢虎系謀殺,不是她幹的,還能有誰 「大人明察秋毫,小婦人願招」周氏已經被柳氏抓扯的傷痕纍纍,有氣無力地道:「我丈夫平日在皇明鎮上開設線絨店面,自從小婦人過門之後,生意日漸淡薄,終日三餐,飲食維艱加之婆婆日夜不安,無端吵鬧,小婦人不該因此生了邪念,想要別嫁他人那日洪軒忽至店內買貨,見他年少美貌,一時淫念忽生,遂有愛他之意後來又訪知他家財產富有、尚未娶妻,以至他每次前來,盡情挑引,趁間苟合後搬至家之後,卻巧與洪家僅隔一壁,於是生出地窖心思,以便時常出入總之日甚一日,情誼漸深,忽覺這不是長久之計,平日只可短暫,不能長相廝守,以至生出毒害之心,想置畢虎於死地卻巧那日端陽佳節,大鬧龍舟,他帶女兒玩耍回來,晚飯之後,又帶了幾分酒意當時小婦人變了心腸,等他熟睡之後,用了一根納鞋底的鋼針,直對他頭頂心下去,他便大叫一聲,氣絕而亡以上都是小婦人的一派實供,絕無半句虛言」 聽了周氏的敘說,在場眾人無不對她怒目而視,有的已然破口大罵,「死淫婦」「賤人」「打死她」…… 柳氏聽到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再次昏闕過去 岳肅也是咬牙切齒,再次喝問道:「你這狠心淫婦,為何不害他別處,獨用這鋼針釘入他頂心呢?」 周氏說道:「別處雖也致命,不過傷痕顯而易見,這鋼針乃是極細之物,針入裡面,外面頭髮護著,一時也檢驗不出傷痕此乃恐日後破案的意思」 「好個淫婦,倒也是心思縝密,怎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讓你碰上本官」岳肅再次喝道:「那你謀死丈夫,是否與洪軒同謀,又為何將女兒毒啞?」 聽了這個問話,周氏倒還好說,洪軒的心都快從嗓眼蹦出來了轉頭看向周氏,可憐巴巴地道:「你我情分一場,你可要實話實說啊」說這話時,眼淚都好流出來了他明白的很,周氏要說二人同謀,自己就必死無疑 周氏轉頭看了洪軒一眼,露出一絲苦笑,喃喃地道:「在床上的時候,你總說要與我同生共死,現在事到臨頭,你怎麼如此怕死……」 「哈哈哈哈……」說到此,周氏淒慘地大笑起來,再次看向岳肅,說道:「此事洪軒實不知情,後來他幾次問我,我都沒有同他說明至於將女兒藥啞,此乃那日洪軒來房時,被她看見,恐她在外面混說,漏了風聲,因此想出主意,用耳屎將她藥啞所言全部屬實,大人降罪就是」 「讓她畫供」 行書辦將寫好的筆錄拿給周氏,等到周氏畫押之後,岳肅當時宣判,「周氏謀殺親夫,罪大惡極,按照大明律例,處以凌遲洪軒與周氏通姦,雖未同謀害死畢虎,但命案終因他而起,通姦已是鐵案,且知情不舉,罪大惡極,本該處以死刑念他當堂供認不諱,本官又有言在先,予以從輕發落,故刺配遼東充軍」 **************************************************** 審清此案,整個陽朔縣是議論紛紛,岳肅的名氣不脛而走,閒談巷議,都說岳肅是古今罕見,堪比包龍圖、海青天的好官不論什麼樣的疑難案件,到了他這裡,都能被審個水落石出 當時的社會,沒有什麼聞媒體,個人的名氣,通常都是百姓往來傳播傳到後來,難免誇張其辭,把岳肅說成什麼日審陽,夜斷陰,和包青天一樣的官吏 廣西距離湖廣較近,岳肅的名聲也被不少小商販帶到那邊這一日,有兩個行腳商人在武昌城外的一間客棧裡,高談闊論,聊著聊著,就說到岳肅的頭上那是將岳肅誇的是天上有地下無,引來不少聽眾說來也巧,這家客棧就是岳肅邂逅李瓊盈,和結識金蟬、鐵虯的那家 二人議論岳肅,聽眾裡自然有些插嘴打聽的,問一些岳肅是哪裡人,是什麼功名之類的問題 店裡的小二一向是最喜歡湊這種熱鬧的,當聽到岳肅,精神頭馬上來了,不等兩個商人回答,就擺出一副萬事通的樣,誇誇其談起來「你們說的這位岳肅岳大老爺,我可是見過的,他當初還住在我們客棧那個時候,他剛剛高解元,進城謝師你們是不知道啊,岳大老爺不禁章寫的好,還擅長木工,他做的桌椅的款式,我見都沒見過」 在商人旁邊的那張桌上,坐著一個年士,士身邊還有兩個隨從這年士姓徐名紹吉,原是江南道御史,因明年是京察年,自己又是楚黨,故被升任吏科給事,協助署理京察大計為何在這個時候升他的官,其實很簡單,當時的吏部尚書鄭繼之也是楚黨他這次來武昌,一是順道路過,二是看一位老朋友——李彰 徐紹吉這人,你說他正直,這年頭官場上哪有什麼正直的主,大家都是結黨營私、黨同伐異說他不正直,也有些不盡然,當御史的時候,也算是個敢直諫的錚臣 聽到大家都在議論岳肅,他潛移默化地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吃過午飯,帶著隨從進入武昌城入城之後,直奔李彰的府邸 李彰這段日,過的特不順心,不為別的,就為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自從岳肅去廣西陽朔上任之後,李瓊盈就一心想去看他,但李彰怎會答應,於是李瓊盈又想出女扮男裝溜出家門的主意怎奈李彰有了前車之鑒,看的特別嚴,還揚言要是女兒失蹤了,負責伺候女兒的下人,一律砍掉雙手這一來,李瓊盈身邊的僕人,都行動起來,開始盯著她,生怕小姐丟了,連累到自己頭上 今年的鄉試已經舉行完畢,高解元的是湖廣副將裴玄的兒裴英傑至於他是怎麼的,估計是總結了上次的失敗經驗,這次下足本錢 李彰有心將女兒嫁給這個裴英傑,但李瓊盈先入為主,打死也不幹,今天再次女扮男裝,準備溜走,結果有僕人通風報信,被老爹堵住父女倆現在正在書房罵仗,李瓊盈喊出口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是非逼她嫁給裴英傑,寧可自殺 父女倆都一臉火氣的時候,有家人通傳,說徐紹吉求見李彰只好讓人在書房門口看著,以防女兒逃走,然後整理衣襟,到花廳接待徐紹吉 徐紹吉陞遷吏科給事,又協理京察,李彰當然要好生招待,見面後寒暄幾句,又嘮些沒營養的磕到了晚上,準備了豐盛的酒菜,請來布政使鄒佳仁坐陪畢竟不是外人,京察的時候,布政使大人還要帶團進京,現在引見一番,省的進京見面之時,彼此不認識 三人才剛落座,只喝了一杯酒,二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到花廳,「大人……不好了……」 李彰狠狠瞪了二管家一眼,怒道:「沒看到我正在會客嗎?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過後再說」 「這……」二管家把頭垂下,卻沒退下 見他這個表情,李彰明白,不是小事,說道:「有什麼事快說」 「是……」二管家見有外人在,不便直接開口,低聲道:「是小姐的事」 「她又怎麼了?」李彰不悅地道他為這個女兒是操透了心,生夠了氣 「剛剛給下人給小姐送飯,小姐非但不吃,還把飯菜都摔了出來讓我們告訴老爺……說……說要是不讓她去湖廣見岳肅……她就絕食……」二管家越說,頭就垂的越低 「她還翻了天了,不吃就不吃,下去」說完,憤怒的一揮手,將人打發下去 等人出去,李彰壓下火氣,尷尬地笑道:「讓二位大人看笑話了,我這個女兒,就是不省心……」 一聽是岳肅,鄒佳仁馬上說道:「是上次那個岳肅……」 「可不就是他,他一個七品縣令,又不是進士及第,以後能有什麼前途,我如何把女兒許配給他」李彰說完,獨自舉起酒杯,將杯酒一飲而盡,可見確實是為女兒的事生氣 徐紹吉見李彰和鄒佳仁說起岳肅,似乎二人都識得此人,一下想起自己在客棧議論這個岳肅,當即開言道:「你們所說的這個岳肅,可是陽朔縣的縣令」 「就是他」鄒佳仁納悶地看向徐紹吉,說道:「徐大人,您也認識他?」 徐紹吉搖搖頭,笑道:「倒不認識,只是今天午在城外客棧用飯之時,聽過往行人議論起他,說他是少有的好官,明察秋毫,鐵面無私,堪比海瑞、包龍圖」 「哦?」鄒佳仁眼睛一亮,說道:「這人還有如此大的名聲?」 「名聲大小,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道聽途說而已聽聞他是湖廣解元,鄒大人應該清楚才是」 鄒佳仁確實清楚,不過他清楚的只是岳肅考場作弊,抄來的解元至於官聲如何,卻是聞所未聞 李彰無奈一笑,心想,這要是真解元,自己也就不必發愁了,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解元,鄉試或許能矇混過關,等到會試和殿試,想要混進去,簡直是休想 這年頭,考試作弊上去的不是沒有,但只是個別尤其殿試這一關,只要是皇帝不糊塗,你沒點本事的話,就等著腦袋搬家好了 「不提他了,要不是這小突然冒出來,也不會有這事咱們繼續喝酒」 李彰說著,又端起酒杯這當口,又一個下人跑了進來,手還拿著一個信封「老爺,您的信」 「哦?誰來的?」 「是京城的方相爺派人送來的」 第二卷 第一章 京察 萬曆四十五年,京察年 開春時節,廣西各處官員彙集桂林,到布政使衙門組團,一同趕往北京別看岳肅只到任一年,既然趕上了,也照樣得去今年的考績,因為岳肅屢破奇案,陽朔百姓樂業,上級評審給了優帶著考績,大家前往京城 所謂京察,就是到吏部考功司報到,將上級給的年終考績上呈,然後再被問上幾句雖是年一次,但大大小小的官員們也要膽戰心驚一回畢竟是來真格的,一旦京察被免官,就算徹底完蛋京察年的時候,各地官員來京都是要給吏部官員送上厚禮,不提尚書、侍郎,就是考功司的郎、員外郎也不能怠慢尤其是那些協理京察的給事、御史,得小心打點 其他官吏,都是派遣心腹先行進京打點,倒是岳肅,只是組織孤身前往,沒安排一個人進京畢竟自己的收入只夠日常花銷,哪來多餘的錢送禮 這一日,來到京城,廣西的官員們有的住在廣西會館,有的則是住在親朋好友家裡,不過一到了地方,大家的表現都是一樣不等屁股坐熱,就去拜碼頭 岳肅是個例外,只是到街上閒逛,想要欣賞一番京城的風光上輩就生活在北京的他,對這裡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但隔世再來,彷彿物事全非,一切都不一樣 雖然市場一樣喧囂熱鬧,卻沒有那高樓大廈,街上也是車水馬龍,但轎車和自行車,那是根本瞧不到的,別說是地鐵 「魏伴伴,為什麼每次出來,客奶都要去潭拓寺進香呀,一去就要半個多時辰」在喧鬧的大街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一邊嘟囔,一邊看向身邊的年人 年人面皮白淨,不到四十歲的樣,在少年身邊顯得十分恭謹、老實「少爺,客奶心地虔誠,這是去為您燒香祈福啊」 「原來是這樣,客奶果然是一心為我好只是這燒香拜佛的事,我真就沒有什麼興趣」少年說著,一雙小眼睛四下掃量著街上的景物,很快,一個木器攤位進入他的眼 少年看到木器攤位,似乎很是興奮,不在理會身邊的年人,撒腿衝了過去拿起攤位上的木器,把玩起來年人搖頭一笑,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陪在少年身邊 少年先後拿起幾件木器,看了幾眼就搖頭放下,口嘟囔道:「你這手藝也太粗糙了,做的這些玩意,也好意思拿出來現眼」 木器攤位上有一位老頭,年紀能有十多歲,見一個半大孩如此說自己,老臉馬上拉的老長「這位公,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如果嫌棄,不買就是」 「怎麼?你做的不好,還不行讓人說幾句」少年又抓起一個木質的香爐,說道:「瞧你這香爐周邊的雕刻,根本是模糊不清,四不像麼,誰能看出你雕的是些什麼還有這底座,稜角也不分明,做活的時候分明是敷衍了事」 老頭氣的半死,但自己就是一個做木匠活的,見對方的穿戴,便知是有錢人,不敢得罪可被一個孩數落,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說道:「這位公爺,照你這麼說,你的手藝一定是比我強了」 少年倒不謙虛,笑道:「自然是比你強,要不然也不敢說這話你這點手段,不要在街頭丟人現眼了,回家再練幾年」 「你這孩,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劉一斧在這街上擺了二十多年攤,還從來沒人這麼說我且不論我的做工如何,就算是年紀,做你爺爺也夠了,哪有這樣出口傷人的你若不買,別在這裡挑三揀四的,趕緊走」 「大膽……你說做誰爺爺……是不是不想活了……」不等少年開口,他身邊的年人就不讓了,扯著嗓喊了起來那聲音十分尖銳 一聽年人的聲音,老頭當即聽出是太監的聲音,在這北京城裡,能發出這動靜的,只有閹人老頭嚇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唯唯諾諾的垂下頭跟著,又聽年人說道:「公,您別和這老傢伙一般見識,咱們找個茶樓坐坐等一會,客奶就回來了」 少年的不滿似乎還沒有發洩完,拿起一個木雕的麒麟鎮紙,嘲笑道:「你這也算是麒麟,我看跟狗也差不多……」接下來的語言為不遜,說的那老頭把腦袋垂的低,是敢怒而不敢言,身卻氣的是瑟瑟發抖誰叫人家身邊跟著一個太監 少年繼續嘲諷,正在興頭上的時候,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這位小兄弟,你有些太過份了,人家已經不再吭聲,何必咄咄逼人」 「你算那顆蔥?」少年這才意識到旁邊來了個人,扭頭看去,見是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人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岳肅 岳肅在大街上閒逛,正好看到木器攤位的老者,想起父親也時常到城裡擺個攤位賣木器,便信步走了過去聽到少年一個勁侮辱老人,忍不住幫著打句圓場 「就是,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跟我們少爺稱兄道弟」少年身邊的年人,一聽到岳肅管自家少爺叫「小兄弟」,立刻來了火 岳肅兩輩加在一起,也沒看到真太監長得是啥樣,還以為年人是個娘娘腔,並沒有在意也不多言,突然從懷取出一柄小刀,拿起少年批判過的麒麟鎮紙,刷刷點點地雕刻起來,只幾下功夫,那麒麟已經被他修的是栩栩如生 「小兄弟,你說的這些瑕疵,已經被修補好了如果沒別的事,請走,不要影響這位老伯做生意」 「都說了,不許和我們公稱兄道……」年人見岳肅還口稱小兄弟,隨即發飆可不等他把話說完,少年卻伸手攔住了他,示意不要再說 接著,就聽少年說道:「你叫什麼名字,真是好手段可敢和我比試一下嗎?」 「和你比,你行嗎?」岳肅可是木匠家族出身,讀書之餘,就跟著父親做活,練了一把好手藝再看那少年,年紀十二三歲,難道還能是打娘胎裡出來就學木匠所以,語氣儘是不屑之意 少年看出岳肅的不屑,心氣,打定主意,要和岳肅比試一下說道:「魏伴伴,你取兩塊木頭過來」說完,伸手從懷取出一柄刻刀來 他手的刻刀十分精緻,刀柄之上還纏有金絲,刀刃之上,映著寒光再看少年稚嫩的小手,已是佈滿繭,瞧這架勢,做木匠活已有了年頭 年人對少年是言聽計從,往攤位上扔了一把銅錢,隨後取過兩塊方木這木頭值得幾厘,可年人出手倒也大方 少年接過一塊,示意年人將另一塊給岳肅,等岳肅接過,才道:「咱倆互相雕刻對方,看誰雕的像,你若贏了,我就把腰上的玉珮賞賜給你你要是輸了,我也不要別的,只需你對跪下磕三個頭,說聲服了便可」 岳肅實在沒有想到,這少年如此爽快,瞧他腰上的玉珮,價值應該不菲,可自己輸了,只需磕頭說聲服了想來是少年不差錢,只在乎一口氣 「好我答應你,咱們來」 岳肅說完,二人一起動刀,開始雕刻起對方岳肅年長,手腕有力,少年雖然力氣不如岳肅,但仗著刻刀鋒利,仍然是入木三分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經將對方刻完,只是度方面,岳肅略勝一籌 刻完之後,二人攤出手的木人比對,可以說,皆是栩栩如生 少年的臉上露出微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錯,果然是好手段,佩服佩服」說完,少年按照賭約,取下腰上的玉珮遞給岳肅,「給你了」 玉珮晶瑩剔透,做工精美,上刻雙龍搶珠別看岳肅不懂古玩,現在近距離觀看,也知好東西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只不過是一場遊戲,小兄弟何必如此認真,只要你不再刁難這位老伯,也就是了」 「我一向說一不二,計算是遊戲,也斷不可食言」少年說著,將玉珮塞進岳肅手,又道:「你叫什麼名字?」這一次尋問岳肅名字時,語氣明顯客氣許多 「在下姓岳名肅字秉嚴,不知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我叫朱……」少年剛說了個「朱」字,一旁的年人已經搶道:「我叫少爺叫朱一郎」 「原來是朱兄弟」 岳肅客氣地和朱一郎聊了幾句,不一會,年人說道:「少爺,客奶應該快回來了,咱們到飯莊等她」 「也好」朱一郎點頭,隨即和岳肅告辭,手那岳肅模樣的小木人,已經揣入懷裡少年哪裡叫什麼朱一郎,他的真正名字叫作朱由校,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在他身邊的年太監,可不是後來那大名鼎鼎的魏忠賢,這時的魏忠賢還沒改名,仍叫李盡忠,正在紫禁城裡裝孫呢這位公公名叫魏朝,乃是魏忠賢的乾爹 岳肅也含笑告辭,連玉珮與少年的木人一起揣進袖口在岳肅繼續閒逛之時,卻沒有留意到,有一個人正一直注視著他 「這不是岳相公嗎?怎麼他也來京城了,我的趕緊去通知小姐」這人是丫鬟裝扮,在她身邊,還有四個僕人,僕人手都大包小包拎著東西,看樣,是跟隨這丫鬟出來採購的 見到岳肅之後,丫鬟也沒有採購的心情了,帶著僕人匆匆而去走了半天,來到一個好大的宅前,進宅之後,直奔後院繡樓 繡樓上有一妙齡少女,正對著窗外發呆,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李瓊盈 年前李彰收到方從哲的信函,請他進京一敘,於是李彰便於徐紹吉一同來到京城因為擔心自己離家之後,女兒趁機溜走,所以將她也帶到京城 李家在北京有多處宅院,李彰就把女兒關在宅裡,不讓她四處走動,需要什麼,自有丫鬟、僕人去買而他自己,則是時常到相府走動 今天李瓊盈讓丫鬟上街購物,自己沒有出府的自由,只好坐在繡樓上發呆正無聊間,丫鬟跑了上來,「小姐……」 李瓊盈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自己的貼身丫鬟蘭兒,二人情同姐妹,當初女扮男裝跑路之時,蘭兒就裝扮成書僮模樣「瞧你興沖沖的,碰到什麼高興事了?」 「小姐,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蘭兒興高采烈地道 「在這京城能碰到誰呀,難道有你的相好?」李瓊盈故意調笑道 「確實是個相好的,不過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我的?」李瓊盈也是八面玲瓏的人,馬上反應過來,眼睛睜得老大,「你……你遇到他了……」 「可不是,他現在正在街上閒逛呢你不是說他在廣西陽朔當縣令麼,怎麼跑到京城來了?」 蘭兒不知所以,李瓊盈卻是知道的,今年是京察年,岳肅是七品縣令,當然要進京她沒有回答蘭兒的問題,冥思半天,說道:「你可知道他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蘭兒搖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 「這樣,你出去打聽打聽,京城裡有沒有廣西會館,要是有的話,就到會館問問,廣西來京京察的官員是否住在這裡」 「是,小姐」 ******************************************************* 岳肅閒逛一天,次日上午,穿好元服,拿著考績,前往吏部報到別的官員,多是結伴前往,只有岳肅這個另類,沒啥朋友,是自己一個人去 他到的還算早的,排隊排在二十多位,可隊伍卻是磨磨蹭蹭,半天才能進去一個,有的甚至排到了號,也是半天進不去,要在一邊候著 約莫到了巳時三刻,來的官吏已經很多,有一人拿了份名單出來,開始一個個點名,凡是被點到名字的人,便不用排隊,立即就能進去這是為何,岳肅也能猜到個究竟,應該是走後門的 終於輪到岳肅,他整理一下衣襟,拿了考績,朝大門走去這這時,一個門吏馬上把他攔住,說道:「喂,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官職,吏部衙門,是你說進就能進的嗎?」 岳肅見是個小小門吏,也沒放在眼裡,並未拱手,只是客氣地道:「本官岳肅,乃是廣西陽朔縣縣令,到吏部京察的」報過名號,岳肅微笑地看著門吏,誰想這門吏半晌也不說話岳肅還以為報上了名字,這就可以通過了,微一點頭,移步變向前頭 見岳肅挪動,門吏可急了,伸手將他攔住,質問道:「你懂不懂點規矩?」 「什麼規矩?」岳肅故作疑惑地道在他心,認為這門吏是索要紅包之類以他的個性,那是絕對不會給的 「你是哪科哪榜,何人的門生,身上可有引薦信?」門吏不緊不慢地問道 「本官是湖廣鄉試解元,座師是湖廣佈政使鄒大人,並無引薦信」岳肅如實說道 「解元?那你會試和殿試呢?」門吏的腦裡畫了個問號 「未參加過會試」 「那就是個舉人了到一邊候著」門吏不耐煩地一擺手他所指的位置,正好也有幾個同岳肅一樣的官員,在那裡老實的站著 「現在已經排到本官,為什麼要候著?」岳肅不滿地問道 「哼」門吏冷笑一聲,說道:「你這芝麻綠豆大點的官兒,這裡有你問為什麼的資格嗎?叫你在這候著,就老實的候著,別那麼多廢話」 見門吏這個態度,岳肅可火了,怒道:「剛剛前邊那人能進的,輪到我為何進不得?我是個芝麻綠豆大的七品知縣不假,那你又是幾品見了上官,你說話就是這個態度嗎?本官是來京察述職的,休要在前面擋路」 言罷,也不再去理會那門吏,直接便往裡走 「奶奶的」看到岳肅還敢發火,那門吏的火大了,嚷道:「你一個區區七品知縣,也不看看這是什麼衙門,我不讓你進去,你就是進不去」 「我今天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進去」岳肅現在也是憤怒到頂點,一把扯住門吏的衣領,拽著他朝大門走去「等下見了吏部大人,本官倒要問問,這是誰定下來的規矩」 吏部大門外,自然有站崗差役,一個個見到岳肅這幅模樣,全都懵了打來當差的那一天起,他們還真就沒見過這樣的主,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置眼睜睜地看著岳肅走進吏部衙門 那門吏現在也傻了眼,但很快反應過來,一個勁地嚷嚷道:「你這七品縣令,好大的膽,竟敢擾亂吏部衙門,等一下讓你好看你放開我……放開我……」 今天是京察的大日,吏部衙門忙的是不亦樂乎,不過忙的人大多都是下面的郎、員外郎、主事,高層人物,如尚書、侍郎要到最後拍板時才忙碌一些 正堂之內,吏部尚書鄭繼之與兩個侍郎正在裡面喝茶,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吆喝之聲,心下納悶,何人如此大膽,敢擾亂吏部衙門很快,有差役稟報,說是有人拽著門房朝這邊走來,還聲稱要找尚書大人評理 「有這等事?」鄭繼之滿腹疑惑,說道:「叫人進來」 不一刻,就見岳肅和門吏走進大堂,此時岳肅已經送來手那門吏一進來,馬上跪倒在地,哭訴道:「三位大人,可了不得了,這個陽朔知縣不經允許,就敢擅闖吏部衙門,小人上前阻攔,還被他打了」這一招叫作惡人先告狀 「好大的膽」鄭繼之看向岳肅,「你叫什麼名字,現任何職,竟膽敢擅闖吏部,難道這個官是不想繼續做下去了嗎?」 岳肅進屋之後,一看上面所坐三人胸前的補,就知道是本部主官,不過並沒有慌張,向上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回稟大人,下官名叫岳肅,現任陽朔知縣,並無膽量擅闖部院,只因在外排隊入門京察,輪到我時,卻被門吏無辜阻攔,且說不出道理所以下官這才陡膽帶他進來,想問問大人,這是何緣故,吏部衙門可有如此規定」 鄭繼之和兩位侍郎見岳肅一表人才,且說話條理分明,面無懼色,心也有些喜歡明朝的官吏,並非史書上所言那麼不堪,作為高官,受賄自是必然,要不然誰去當這個官但對有能力的官員,還是很喜歡的,畢竟這麼大的天下,也不能全是廢物,總需要有能力的人在下面治理要不然像海瑞這種不識趣的人,怎可能當上那麼大的官 鄭繼之微微一笑,看向門吏,說道:「他所言可是實情」 門吏不敢狡辯,點頭道:「是」 「誰給你的膽,要拒人於門外,不讓進來的」 「這……」門吏這下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進門先後,並無明規定,但吏部衙門有個潛規則,凡是沒有關係的官吏,都要在外候著,等到最後方可入內這是傳統,而小小的吏部門吏,平常也沒什麼職權,不趁這個時候威風一下,還等什麼時候威風 「自己下去令二十板」鄭繼之一揮手,將門吏打發先去 鄭繼之,字伯孝,襄陽人嘉靖四十四年進士自知縣做起,直到吏部尚書,素有清望,在明代算是個能臣如非捲入黨爭,其人生毫無污點 門吏下去,鄭繼之又仔細打量岳肅一番,心甚是喜歡,問道:「岳肅,你是哪裡人士」 「下官湖廣雲夢縣人士」 「哦」鄭繼之滿意點頭,他是湖廣襄陽人,岳肅也是湖廣人,大家算是同鄉,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再加責難說道:「你的考績何在,讓本官瞧瞧」 「考績在此,請大人過目」岳肅拿出考績冊,差役接過,呈給鄭繼之 岳肅的考績是優,上面還有標注,說岳肅廉潔奉公,屢破奇案,上繳賦稅絲毫不少 鄭繼之看過,加滿意,已經打定主意,這個京察要加以提拔京察打擊的是東林黨,岳肅是楚人,算是自己人,不提拔這樣的人,還提拔誰 「岳肅,你的考績,本官留下,你且回去休息,等候消息」 「多謝大人」 第二卷 第二章 銅仁知府 傍晚時分,吏部值房之內,聚集了幾名官吏,這都是負責此次京察的主要人物為首之人,自然是尚書鄭繼之,餘下還有兩位侍郎,以及考功司郎趙士諤、吏科署科事左給事徐紹吉、掌河南道印御史韓浚 大家坐在一起,討論的無非是這次要把拿下官員拿下去,優提劣汰,那是必然,不過劣的要想繼續混下去,就要多花些銀吏部好不容易才等來這麼一次發財的機會,不狠狠的撈一筆,實在對不起自己 當然,有一些官員,不管你幹的好壞,送不送禮,都要裁掉那就是東林黨凡是隸屬東林黨的官員,只要你是五品以下,需要京察的,對不起,一概回家而屬於齊楚浙三黨,只要你差不多,都會提拔 眾人正忙活之時,一名差役跑了進來,「啟稟大人,內閣傳諭」 鄭繼之將令諭接過,翻開一看,臉不由得凝重起來這是一份奏章,是黔國公沐啟元上奏的,沐啟元是開國功臣沐英的後代,世襲黔國公,佩征南將軍印,充總兵官永鎮雲南這在明朝,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道明朝開國至今,倒下去的大人物數不勝數,唯有這沐家,一直屹立不倒,還世代掌兵,為朝廷看管西南門戶 他上奏的事,從來沒有小事,這一次,他參的是貴州巡撫、布政使及銅仁知府,罪名是治理無方、瀆職懈怠 為什麼參這幾位仁兄,鄭繼之是知道的,起因是銅仁府發生的一樁命案,只是這死者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 黔國公沐啟元有個女兒名叫沐天嬌,天嬌的丈夫名叫許天照,也算是郡馬爺了許天照是有才之人,先考雲南鄉試解元,後來入京會試,還考了個二甲第七名,被外放到貴州道當了名御史而他的御史府就在銅仁也不知因為什麼事,無緣無故被人毒死,經仵作驗屍,是了苗人的蠱毒黔國公因為女婿的死大發雷霆,參銅仁知府治理無方,瀆職懈怠,這倒霉的知府只好自請致仕後一任知府似乎是發現了點什麼,結果也落了個毒而死接下來又連續換了兩任知府,都沒干長遠,上任沒兩個月,就被黔國公參倒 上任的知府,又是干了兩個月,結果還是沒有查出什麼線索,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等沐啟元參他,自己就上表自清辭職可沒想到,沐啟元似乎沒有了繼續等待的耐性,這一回不但參了他這個知府,連貴州巡撫和布政使也一起參了 除了參他們三個之外,沐啟元還提出一個請求,再破不了案,就讓貴州派兵,把當地苗人連鍋端了,挨個嚴刑拷問,肯定能查出兇手 這種事,朝廷怎能答應,雲貴川一代,沒事就有當地土人造反作亂,這才消停幾年,要是無緣無故去掃了幾個苗寨,還不得再起刀兵戰爭打的是糧餉,萬曆三大征後,國庫裡哪還有錢,還有邊的軍費,都快將朝廷壓垮了 萬曆皇帝看了奏章,直接把方從哲叫來,當面罵了頓吏部官員,命他趕緊讓吏部選幹吏派往銅仁,盡快把案破了,給黔國公一個交代,省的他一天到晚的上疏,也讓老清靜清靜方從哲也是個能臣,知道不能由著沐啟元,萬一動刀兵,國家是真受不了於是馬上將奏折轉給鄭繼之,下面的批復是,擢吏部立即選幹吏前往銅仁就任,限期破案 這是嚴令,而且事關黔國公,鄭繼之知道,馬虎不得當下將奏折傳閱一遍,說道:「諸位今日署理京察,想來也見過不少官員,可知有誰善於斷案?」 「這個……」幾位官員都是互相瞧瞧,誰也沒有開口雖說考績上都寫的不錯,什麼官聲清明,善於斷案,但大多數都是胡說八道,用錢買來的成績再者,他們也知道,舉薦出來後會得到什麼職務銅仁知府,是正五品的官職,可惜是在不毛之地,多於土人打交道,絕非什麼好去處而且風險極高,估計兩個月內無法破案,就得和前任一個下場,被黔國公參掉自家親信,怎能送到那裡 眾人皆不開口,卻有一人突然說道:「尚書大人,下官聽說一人,明察秋毫、善斷奇案,在民間素有好評,且這人應該也到京參加京察」這人便是徐紹吉 「有這等人,可知他叫何名姓?現居何職?」鄭繼之連忙問道 「我也是在街頭巷議聽聞,此人姓岳名肅,任陽朔縣令」 「岳肅」一聽到岳肅這個名字,鄭繼之隨即想起白天闖門的七品縣令點頭道:「此人不錯,應該可以勝任」 「大人也聽說過這個岳肅」徐紹吉詫異地道 「何止聽說,我還見到過呢」說完,鄭繼之拿出岳肅的考績,講起白天的事 眾人聽完,無不點頭,這人倒是個錚臣,不當御史,還真可惜了 鄭繼之笑道:「我原本也打算提拔他當御史,但現在看來,只有讓他先委屈一下,去銅仁當知府如果真有本事,等破了這樁案,再提拔他也不遲,若只是浪得虛名,被黔國公參掉,也只能怪他自己」 ****************************************************** 接下來的兩天,岳肅都是平靜地留在廣西會館等候,他相信自己會有一個公平的待遇 這天一早,他和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吃早飯清粥小菜,他吃的很香,正這時,有個夥計在外敲門,岳肅讓他進來 「岳大人,外面有人求見,自稱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岳肅清楚,自己在北京城裡並沒有什麼朋友,心頭納悶,問道:「可知他叫什麼名字?」 「那人自稱姓李名應,是大人的同鄉」 一聽說李應的名字,岳肅馬上站了起來當初二人一起救助善堂的孩,後來自己在布政使府,鄉試作弊被識破,還多虧了他讓妹妹來通風報信自己能當上這個縣令,十有**人家還幫忙出過力 現在再次相逢,怎不讓岳肅高興連忙讓夥計領路,迎了出去在會館的大廳內,那翩翩公坐在一把椅上,不過臉上禁色憔悴之色,似乎晚上沒睡好覺他的身邊,站著的還是那個俏麗書僮,書僮也是那樣,而且還有黑眼圈 「李兄弟,你怎麼來了」岳肅一見到李瓊盈,幾步來到她的面前 李瓊盈正打著哈欠,看到岳肅,趕緊提起精神,起身說道:「岳兄,沒想到我們又碰面了,若不是我那書僮幾天前在街上碰到岳兄,咱們怕是要失去這次見面的機會」 岳肅含笑點頭,見她一臉憔悴,立即抓住她的手,說道:「賢弟,為何如此憔悴,難道是昨夜沒有休息好來,到我房間一敘」 乍被岳肅拉住手掌,李瓊盈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身好似觸電一般不過岳肅倒沒有留意,拉著她來到自己的房間 到房間坐下,少不得聊些闊別之情,岳肅講述了一年來充任陽朔縣令所做的事情,如除掉武家,破獲十里屯與皇明鎮的兩樁案,只聽的李瓊盈是熱血沸騰,心嚮往之 岳肅講完自己的事情,又尋問起李瓊盈這一年來都做了些什麼,順口又問了句「令妹現在可好,上次的事,還要多謝她」 李瓊盈心偷笑,心想,「舍妹就是我,要感謝的話,就感謝我好了」他可沒有跟岳肅如實講述這一年來都被老爹關在家裡的事,是滿嘴跑火車 不過岳肅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從她閃爍的目光,看出不少貓膩,但沒有揭穿別人既然不願告訴自己,可能是另有苦衷 二人繼續閒聊,門外又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岳大人,有吏部的人來找您」 岳肅不知何故,估計是京察的考績下來了,連忙開門,請來人進來 「岳肅屢破奇案,官聲清明,京察議,擢升岳肅為貴州銅仁府知府」 過來的是一個吏部司務,在明朝是個從品的官職,一般就負責下發些委任狀,跑個腿什麼的岳肅從他那裡接過行,叮囑李瓊盈在會館等他,他先隨司務到吏部報到 去吏部無非是說幾句感謝的話,然後領了知府官服與官憑,磨蹭一會,也就一個時辰返回會館,少不得又要和廣西布政使敘談幾句,說些交割的事宜任的陽朔縣丞已經安置,布政使讓岳肅將工作暫時交給任陽朔縣丞,自行前往貴州上任即可陽朔縣令的空缺,吏部自會派人,不過已不是岳肅該管的事 知縣升知府,可謂是越級提拔,從七品一下升到五品,而且還是舉人出身,再加上他現在這個歲數,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返回自己的房間,李瓊盈已經備好酒菜,說是為他慶祝酒席豐盛的沒邊,什麼鮑參翅肚是樣樣都有,共計二十個菜,看的岳肅是腦袋直迷糊 在會館裡也不是白吃白住,最後是得結賬的,雖說到京京察屬於公差,回到縣裡可以報銷,但岳肅手裡滿打滿算也就幾十兩銀,估算著都不夠這一頓飯錢李瓊盈是慶祝自己陞官,總不能讓她算賬這頓飯吃的,岳肅是特別尷尬,兜裡錢不夠還不好意思說 「岳兄,恭喜你榮升知府銅仁這地方,也不知是什麼光景,可否帶小弟去見識見識」 吃過兩杯酒,李瓊盈是單刀直入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和岳肅私奔的 岳肅對這個「小兄弟」感覺一直良好,既然人家說想陪自己去轉轉,那一道去又何妨「賢弟既然想去,為兄自是求之不得」 見岳肅答應,李瓊盈馬上說道:「那咱們吃完飯就啟程」對她來說,自然是越快越好原以為還要等上幾日,沒想到岳肅的委任已經下來,即刻便能上任自己離家出走的事,料想不出一日,就能被發現,以父親的實力,想要找到她還不容易只有盡快離開京城才好 她的想法正好和岳肅不謀而合京城的消費這麼高,哪是他能承受起的,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吃飽喝足,岳肅讓小二算賬,連同這幾日的宿費一起折算小二一報出價格,差點沒把岳肅嚇死「岳大人,一共是一百七十兩」 一百七十兩岳肅的汗流了下來,自己哪有這麼多錢好在李瓊盈的反應比較快,從懷裡掏出一疊金,說道:「這桌酒席是我為岳兄高昇慶祝,怎能讓岳兄破費」說著,將金遞給小二,並讓他換了些散碎銀 ****************************************************** 離開廣西會館,李瓊盈雇了輛馬車,三人一路前往通州李瓊盈連逃跑路線都已經設計好,她知道走旱路的話,肯定會被老爹的人追上,反倒是走水路安全 包了艘小船,順著運河直下湖廣這一日,已到長沙,正是長江流域,過了今晚,明日便可登岸 撐船的艄公是父二人,為人本份,在水上還有不少本事,見明天能到達目的地,心很是高興,傍晚時打了幾尾鮮魚,邀請岳肅三人一起食用 春天的晚風特別舒爽,吃著鮮魚,喝著小酒,心情別提有多好到了夜晚,岳肅和李瓊盈都無心睡眠,二人坐在船頭,欣賞起天上的明月 突然間,將面上傳來揚的琴聲,琴聲婉轉動聽,好似天籟之音琴音是從前方傳來,李瓊盈忙吩咐艄公劃過去,想仔細傾聽 向前行了能有半里水程,終於找到,琴音是從一小舟上傳出讓艄公落錨,岳肅與李瓊盈在船上仔細傾聽聽到一半,岳肅忍不住讚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說來也巧,岳肅這聲稱讚剛一落地,那頭的琴弦竟忽然崩斷,留下的只是一聲歎息 船上坐著的是一青年女,年紀能有二十上下,相貌之美,難以形容可謂是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女見琴弦崩斷,眸露出一絲淒涼這張琴伴隨自己十年之久,如同自己的第二生命冥冥,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正這功夫,一年輕公顏色匆匆,滿懷心事的走進船艙女一見他進來,臉上的愁容立即一閃而逝,說道:「李郎,你回來了」 李公仍是面沉如水,一言不發不說,竟獨自上床休息去了 女心納悶,款款坐到床邊,柔聲問道:「今日有何見聞,為何如此不快?」 李公歎息一聲,並不開口女追問了三四次,沒想到他竟睡著了這一來,女是委決不下,坐於床頭難以入睡 直到四時分,公再次醒來,又是歎息一聲 女見他醒轉,忙問道:「郎君有何難言之事,頻頻歎息?」 李公擁被而起,欲言又止,眼淚簌簌落下女抱住他的肩頭,軟言撫慰道:「妾與郎君情好,已有二載,千辛萬苦,歷盡艱難,得有今日然相從數千里,未曾哀戚今將渡江,方圖百年歡笑,如何反起悲傷?你我夫妻,死生相共,有事盡可商量,莫要如此」 李公思量再三,似乎終於打定主意,含淚說道:「想我當年窮困,蒙恩卿不棄,委曲相從,誠乃莫大之德但反覆思之,老父位居方面,拘於禮法,況素性方嚴,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流蕩,要到何時?夫婦之歡難保,父之倫又絕日間蒙好友孫富邀飲,為我籌及此事,寸心如割」 女聽罷,大驚道:「郎君意將如何?」 李公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孫富為我想出一個法,不知娘可願聽從?」 女疑惑道:「那孫富是何人?不知為郎君出的什麼主意?」 李公道:「孫富乃揚州鹽商之,少年風流之士聽聞我在此,特來相聚席間我將你的出身告知於他,並說出難以回家的原因孫富想出一個妙計,願用一千兩白銀納你為妾我得了銀,也可回家見高堂,而你也有了歸宿,也算是一舉兩得只是你我的情意難以割捨,是以悲泣」言罷,淚如雨下 女一聽這話,放開兩手,冷笑一聲道:「能為郎君出此計者,真乃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資既得恢復,而妾歸他姓,又不致為生計拖累,發乎情,止乎禮,真是一舉兩得啊那一千兩白銀現在哪裡?」 這女不是別人,正是秦淮花魁杜十娘而那公,便是贖她出火坑的李甲李甲的家境不錯,父親曾做過一任知府,一心希望兒博個出身兩年前,李甲前往南京參加鄉試,結果落地,在秦淮河上結識了杜十娘他為十娘花光了所有盤纏,十娘感他忠厚,願與他結為百年之好用激將法令老鴇說出三百兩銀可贖身,暗資助李甲白銀一百五十兩,李甲找到好友,又挪借了一百五十兩,方將十娘贖身回家途,李甲擔心父親嫌棄杜十娘的出身,終日悶悶不樂,卻巧今天早上有好友孫富前來拜訪,給他出了這麼一條一舉兩得的計策其目的,無非是想得到杜十娘 李甲聞言收淚,說道:「未得恩卿許諾,銀尚留在他那裡,未曾過手」 杜十娘笑道:「明早快快應承了他,不可錯過機會一千兩不是個小數目,須得如數點清,免得被人欺騙」說完,十娘即起身挑燈梳洗一邊打扮,又一邊故意道:「今日之妝,乃迎送舊,非比尋常」於是脂粉香澤,用意修飾,花鈿繡襖,極其華艷,香風拂拂,光彩照人 裝束完了,天色已曉 天一亮,果有一船前來,船上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的富家公,想必定是李甲口的孫富在他身後,還跟著四名僕從兩船相交,孫富與僕從過船,接著抬過兩口箱 李甲到船頭相迎,只聽孫富說道:「李兄,銀已經抬來,不知佳人可否答應」這時在他的心,還管你答不答應,要是李甲敢說半個不字,定是會動手的 杜十娘早在艙內等候,見到孫富前來,心暗自冷笑隨後聽李甲說道:「十娘已經答應你我這就簽訂字據」 這孫富早將契約準備好,與李甲簽字畫押,然後清點銀,兩個箱內果是足色白銀杜十娘此刻緩緩而出,手抱著一個錦匣,她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孫富一見今日杜十娘的裝束,真是魂不附體,一雙眼睛都直了不僅是他,他身邊的四個僕從亦是如此 杜十娘徑直走到船頭,輕笑道:「銀可足數?」 「一兩不少」李甲連忙達到 「那就好」杜十娘的臉上笑意甚,取出一把鑰匙,將錦匣打開拉出第一層抽屜,對李甲道:「你看這些是什麼?」 李甲和孫富一瞧,裡面儘是首飾,翠羽明彆,瑤簪寶珥,充牣於,少說也值千兩銀兩個人是滿臉驚詫 但這只是開頭,令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杜十娘又打開第二層抽屜,全是玉簫金管,第三個抽屜,儘是古玉、紫金等玩器,價值數萬兩 「哈哈哈哈……」 杜十娘仰天苦笑起來,將三個抽屜的寶物一起拋入江讓船上之人是目瞪口呆這時,杜十娘將最後一個抽屜拉開,大笑道:「你看這是什麼……這是東海夜明珠……這是祖母綠……這是貓兒眼……你知道這些值多少錢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所說的寶物抓起,一個個是晶瑩剔透,散發著豪光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說完這些,作勢便要將錦匣丟入江 「別……十娘……我錯了……我……我不賣了……」看到杜十娘有這麼多寶物,李甲那還捨得,忙不迭地大聲喊道聲音已是哽咽,後悔不已 「你現在後悔了……」杜十娘輕笑起來,江風將她的淚水吹入滾滾長江 「十娘……是我錯了……」李甲大聲慟哭起來,衝過去就要將十娘抱住 「不是你錯了,而是我錯了」杜十娘長歎一聲,不等李甲近前,抱著百寶箱縱身投入長江「撲通」 也就在這一刻,小舟的旁邊又響起一個落水之聲 「蓬」 第二卷 第三章 橫江救十娘 杜十娘在小舟上將珠寶首飾丟入江的時候,旁邊船上的那個人一直在注視她這個人就是岳肅 清晨起來,他簡單的洗漱一番,就坐在船頭吃早飯隨即看到杜十娘站在船頭,將珠寶撒入長江 這一幕,是那樣的熟悉,彷彿曾經見過一般他連忙吩咐艄公將船靠近,因為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女人一定會投江 一切都和電視演的一樣,杜十娘縱身跳入長江,兩船的距離只有兩米,岳肅毫不猶豫,一個猛扎進江裡 這輩,岳肅從來沒下過水,好在上輩自己常到游泳館去練習,作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多掌握一門技能,對自己是有很大好處的 入水之後,她馬上看到杜十娘正在緩緩下沉,江水很急,加上杜十娘已是心灰意冷,完全沒有求生的意思,只是條件反射般的掙扎幾下至於百寶箱,早已脫手而出 岳肅分水向前,片刻來到杜十娘的身邊,左臂將她夾住,立即向上 「呼……」 腦袋露出水面,正好看到艄公將船槳伸過來,岳肅抓住船槳,游到船邊,將杜十娘拉上船去上船之後,杜十娘已經昏迷,岳肅知道,此刻不是講究什麼男女有別的時候,忙雙手壓住她的胸部,將水積壓出來,跟著又給她做人工呼吸幸虧救得及時,岳肅的手段也算不錯,杜十娘終於醒來 「啊……我……這是死了嗎……」 「姑娘,你沒有死,你被岳大哥救了」不等岳肅回答,李瓊盈便說道在她看到岳肅跳水的時候,嚇得是花容失色,等到岳肅將人救上船,緊張的心才落下 「我沒死……」死裡逃生的杜十娘,眸裡滾出眼淚李甲的忘情負義,令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她自小被賣入青樓,早已恨透了這個世界當遇到李甲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終於遇到可以托付的人,沒想到,李甲最後還是出賣了她世上也沒有再值得她留戀的,抱著必死之心的她,竟然沒有死成 也不知是天意,還是造化,現在的杜十娘已經是心如止水她望了一眼岳肅,苦笑道:「謝謝……」 與此同時,一條船已經貼了過來,就聽船上有人喊道:「十娘……你沒有事……是我的錯……你原諒我……」 杜十娘掙扎地想要起來,身上實在沒有氣力,岳肅忙伸手相扶,讓她直起身杜十娘看了一眼李甲,說道:「你我緣分已盡,以後我們再不相干」 「你和他的緣分盡了,和我的還沒盡呢」李甲身後的孫富跨上一步,大聲喊道:「我可是花了一千兩銀買的你,只要你不死,你就是我孫富的人」 「是嗎?」杜十娘慘笑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的命只是我的,你還沒有資格」她轉身瞧向岳肅,又道:「恩公相救之德,杜十娘無以為報,若有來生,定當結草啣環」說完,奮起全力,又要投進江 岳肅怎能讓她再做傻事,右臂向前一攔,將她抱住「你怎麼還做傻事」接著似乎又想起什麼,問道:「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名字?」 「賤妾杜十娘……」 一聽這個名字,岳肅的腦袋「嗡」地一下雖然他對這個名字並不意外,因為怒沉百寶箱的這個橋段,他在《花魁杜十娘》的電影曾經看到過而且看到最後,還不禁落淚,感慨杜十娘的有情有義這個電影,他是和黎蘭一起看的,記得是李嘉欣主演李嘉欣雖然漂亮,但和杜十娘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見到岳肅滿臉的驚愕,杜十娘還以為岳肅聽過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出身,或許還會不齒她搖頭一笑,說道:「恩公,十娘是個不潔之人,還請讓我去讓滔滔江水,洗清我一身的污濁」 岳肅被這句話驚醒,搶道:「不你不能死剛剛你已經洗清了,現在你也算是再世為人熟話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還望你能愛惜身體,堅強地活下去」 「我還有機會麼……」杜十娘搖頭泣道眼前孫富苦苦相逼,自己只要不死,就會被人家搶走談何堅強地活下去 岳肅當然明白她的心思,讓李瓊盈扶杜十娘進船艙,自己直起身,看向孫富和李甲,喝道:「誰說杜十娘是你的人,你有何憑據?」在明朝,人是可以買賣的,不過需要有憑有據 「有賣身契在此,李甲已經簽字畫押」孫富一把拉住李甲 「那杜十娘可曾在上面簽字畫押?」岳肅冷笑道 「有李甲畫押即可,她哪有資格畫押」孫富像看傻一樣看著岳肅似乎很納悶,岳肅為什麼會問出如此白癡的問題 不過他跟岳肅相比,才是真正的白癡,岳肅這麼問,自然有他的用意岳肅又笑道:「李甲是誰?跟杜十娘是和關係,憑什麼有權利將她做賣?」 「他是杜十娘的丈夫,自然有權利」 「杜十娘的丈夫?」岳肅笑意甚,大喝道:「那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人可以作證?」這種官司,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別看岳肅現在是一副落湯雞模樣,但舉止氣度,分明像是在審問對方 李甲當然沒有和杜十娘正是成親,這一點孫富也知道,他馬上說道:「杜十娘是李甲在秦淮河上買來的妓女,他當然有權利將人再次賣掉」 「原來是這樣,那可有賣身契?」岳肅冷聲問道 若是李甲手有賣身契,這事還真不好辦,他堂堂朝廷命官,總不能搶人可惜,李甲現在拿不出賣身契,早在贖出杜十娘的時候,杜十娘已經把賣身契燒了經岳肅這麼一問,李甲也是茫然 孫富並不知情,看向李甲,問道:「賣身契應該在你手上」 李甲搖頭一笑,說道:「早被十娘燒了……」 岳肅見他沒有賣身契,義正言辭地道:「既然沒有賣身契,杜十娘便是自由之身,你哪有權利將人變賣,難道不知拐賣人口是何罪名麼還是離去,不要在此糾纏」 就這麼走,孫富哪裡肯幹,怒道:「小,你算那顆蔥,竟敢跟小爺如此說話識相的話,趕緊把人給我送過來,否則定讓你好看」 「讓我好看」岳肅大喝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本官乃朝廷委任的五品知府,難道你還敢殺官造反不曾」 「就你……」孫富蔑視地大笑起來也難怪他會發笑,看岳肅的年紀,不過二十左右,說他是知府,何人會信隨即大聲吩咐道:「給我上,把人給我搶過來」 兩艘船現在相隔不到半米,四名僕人得了吩咐,縱身跳躍過來岳肅豈會給他們機會,衝著第一個過來的小直接就是一腳,登時將人踢入長江之 「救命……救命……」這小可沒有岳肅的水性,一掉進江裡,掙扎兩下,便要下沉 另外三個,似乎也不會什麼水性,不過看架勢,絲毫沒有救人的念頭,衝著岳肅撲將過來 他們這點本事,跟岳肅相比簡直都不夠看的,只三拳兩腳,三個一起被打進江裡這一下,可嚇壞了孫富,讓船夫趕緊掉頭,不過逃跑時還不忘丟下狠話「小,你給我等著」 李甲現在是垂頭喪氣,人財兩空的他,跌坐在船上,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 傍晚時分,終於棄舟登岸,來到寧鄉縣四人找了間客棧落腳,明日再僱車趕路一路無話,終於回到陽朔縣洗盡鉛華的杜十娘死意全消,一心只想給岳肅做奴做婢,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杜十娘在秦淮河上見過無數達官顯貴,雖說她也知道岳肅是個官,但沒想到這位知府大人和天下的官吏截然不同,沒有丁點驕奢之心路途上,大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和以往的錦衣玉食是天地之別,甚至都比不上這些日和李甲的吃喝用度 不過她吃的很舒服,感覺這種平淡的日特別安靜、怡人李瓊盈和蘭兒開始並吃不慣這些飯菜,但也沒有多說,只是將就,可見岳肅吃的特別香,時間久了,也都習慣 這一日,終於回到陽朔縣岳肅將陞遷的消息告訴阮傲月、金蟬等人,大家都為他感到高興,立即打點行裝,準備隨他上任 阮傲月見到杜十娘、李瓊盈之後,心難免納悶,同時驚愕杜十娘的美貌,不知她和岳肅是什麼關係當聽到杜十娘自報家門之後,心頭也是一顫得知岳肅救下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阮傲月一聲不發,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想法但她並沒有說出將杜十娘拒於門外的話 李瓊盈聽說阮傲月是岳肅的妻後,心無比低落,此刻的她,不知該何去何從心繫岳肅的她,想了整整一夜,才得出一個結論,跟著這個男人繼續向前走畢竟自己的父親也是三妻四妾 童胄本身是陽朔縣的捕頭,得知消息後,專門找到岳肅,表示願辭掉陽朔縣捕頭的差事,隨同前往銅仁府岳肅當然高興,一年來的相處,他已將童胄當成自己兄弟,和金蟬、鐵虯一樣 捕快有四個名叫張威、王順、李晨、趙敬的,向來是童胄的心腹,聽聞這個消息,也決定追隨岳肅同往他們都是沒有家室的,父母早亡,跟著童胄混,現在靠山要走,自己以後留在陽朔,還不知能混個什麼樣眼下岳大人升任知府,在他們眼,這可是天大的官職,繼續追隨,保不住將來也能博個出身 岳肅也答應下來,大家都沒有什麼負擔,連行李都少,尤其是岳肅,做了一年的知縣,家底算起來,也就十幾兩銀雇了三輛騾車,主要是女眷乘坐,並裝載行李 陽朔的百姓一聽說岳大人陞遷,要離開陽朔,是各個不捨大家不約而同的聚在一起,燒香洗街,跪地相送最後也不知在誰的提議下,做了一把傘,將自己的名字添上,送給岳肅區區一個小縣,在傘上簽名的人,竟能有上萬人 「岳大人,慢走……」「岳大人,一路順風……」「岳大人,將來有空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 看到百姓的熱情,岳肅不禁感動的落淚短短一年時間,能得到一縣百姓的擁戴,也可見他這個知縣,做的何等稱職,何等深入民心 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看在眼裡,無不為之動容 李瓊盈的父親富甲天下,府上門庭若市,卻也沒得到這麼多百姓的愛戴阮傲月是學政之女,父親的學生何止千人,但和岳肅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因為這些百姓是真心擁戴,不像那些讀書人,只是官面章最為震驚的還是杜十娘,一路觀岳肅舉止,只當他是一個潔身只好的清官,現在一看,岳肅不僅清廉,而且深受百姓愛戴,堪比青天「世上竟有如此好官,若早遇上此人……」杜十娘想到這裡,不禁覺得有些自慚形穢,自己一個不潔苦命人,怎配得上一代青天,如果能伺候他一生一世,已是心滿意足 辭別陽朔百姓,趕往銅仁府貴州是不毛之地,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一點不假一路之上,便遇到兩股劫匪,好在金蟬等人各個英勇,輕而易舉地將匪盜打發 來到銅仁府,岳肅先到知府衙門拜印交割,安排家人居住該說不說,知府的後宅要比知縣的大上能有一倍不止,岳肅的家眷也不多,每人一個房間還有空閒 按照慣例,知府到任,同知、通判、推官都是要來拜碼頭的,本地商賈也要來打個招呼,說一些多蒙照顧的話,晚上宴請一番,再送上不少孝敬一連數日,知府衙門都應該不得消停 可到任之後,令岳肅倍感詫異,同知、通判、推官三位大人倒是上門拜會,不過只說幾句場面話,便一一告辭,連晚上接風洗塵的話都沒提當地的士紳是不給面,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難道說當地民風淳樸,不講究什麼賄賂官吏?岳肅還真有點不相信,當天午,便打發金蟬、童胄跟衙門內的差役打聽,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二卷 第四章 燙手的山芋 「竟然還有這麼一回事」 午時分,金蟬和童胄請了府衙的一位捕頭喝酒,席間旁敲側擊,說什麼銅仁的士紳好不給面,大人剛剛上任,沒有一個拜會的,實在太不像話 那捕頭酒勁一上來,便把銅仁府最近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二人什麼黔國公家的郡馬爺被蠱毒毒殺,當地的知府老爺被參掉烏紗,接下來的幾任知府,都是幹不到兩個月就捲鋪蓋走人,還有一個搭上性命所以現在的地方士紳對繼任的銅仁知府都不看好,估計也幹不長,不必在其身上花冤枉錢於是,岳大人到任,沒有一個上門送禮 得知事情真相,金蟬托詞有事先走,留童胄作陪回到府宅,將消息一說,岳肅這才明白,為什麼天上會掉餡餅砸到自己的頭上,一下能連升四級 眼下一塊燙手的山芋握在手,稍有不慎,自己的下場將和前面幾任一樣 正犯愁間,有差役前來通稟,說黔國公府上的主簿大人前來拜會 主簿不過是個品小吏,一向算不得什麼,但公爵府上的主簿,就不一樣了,來到地方上,誰都要給三分顏面打狗還要看主人嘛 岳肅在花廳會客黔國公府上的主簿名叫沐義,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世代為沐家家奴,所以被提拔為主簿沐義一向仗著黔國公的勢,是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這次來到知府衙門,目的無非是施壓 原本沐義以為,公爺連續參掉了好幾個銅仁知府,這一次朝廷應當上心,派一個幹吏過來沒曾想進了花廳才看到,任知府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後生輕蔑之意油然而生,也不等岳肅請他落座,直接一屁股就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黔國公府主簿沐義,見過府台大人」語氣之內,毫無半分禮數 對方如此目無人,岳肅的涵養就算再好,也是按耐不住他沒有客氣的寒暄,開門見山地道:「不知主簿大人找本官所為何事?」 沐義輕笑道:「府台大人剛上任,想來還不知銅仁現在有一樁棘手的公案,此案涉及國公大人乃是郡馬也被暗殺一案,前幾任的知府都因此落馬,我這次來也是好意,希望大人盡快破案兩個月內無法破案,前車之鑒已是顯然如果岳大人自認沒這份本事,那也無妨,我有個辦法可以保住大人的烏紗」 岳肅故作驚訝地道:「郡馬爺在銅仁被害,這可是大事,主簿大人可知因為何事?」 「因為何事?我要是知道的話,這案早破了,還能有那麼多知府丟掉烏紗麼」沐義語氣不善地道 「哦」岳肅微微點頭,又道:「適才大人說,若是本府無力破案,您有法保住我的烏紗,不知是什麼法」 「辦法和簡單,你上奏朝廷,請黔國公發兵過來,將附近的苗寨全都平了天下只有苗人會下蠱毒,肯定是他們所為,寧殺錯、不放過就是」沐義冷笑地道 「這個法倒也不錯,但為何要讓本府上奏,黔國公自陳表章便是」岳肅淡淡地道 越界帶兵是大事,剿滅當地苗寨不是小事,激起民變,由誰負責岳肅豈能上這份表章,料想前幾任知府都是曉得其厲害,是以寧可辭官還鄉誰都知道,只要這份表章上達天聽,別說皇帝,內閣就是根本不能答應的,搞不好還會直接治你一個瀆職懈怠、無能的罪名即便答應讓黔國公越界帶兵,到時苗人奮起反抗,一起兵戈下來,也不知要打上幾年,朝廷還不得勞師糜餉黔國公位高權重,朝廷不會算到他的頭上,上陳表章的人,還不得被釘上罪魁禍首的名頭千秋罵名誰能擔得起 見岳肅如此回答,沐義的臉色難看起來,冷道:「這是你銅仁府治下的事,怎麼能由黔國公上陳表章,這一來,豈不是無私也有弊府台大人,我看還是你上奏朝廷的好要不然兩個月之後無法破案,你哪辛辛苦苦賺來的功名……」 「本府的功名不由主簿大人操心」岳肅現在也把臉沉了下來,「剛剛你也說了,銅仁府是本官治下,一切都應該由本官做主本官接印之時,朝廷並未下令,讓本官限期破案,銅仁府公務繁多,總不能為了一樁案,就動用銅仁一地的全部精力還請主簿大人回去轉告國公,就說本官會盡力的」 「盡力,就憑你一個毛頭小,能有什麼本事破案我醜話可說到前頭,就兩個月,過了期限,你不想走,黔國公也會把你參走」 沐義的聲音是越來越大,根本沒把岳肅放在眼裡,擺明現在就是給岳肅下最後通牒岳肅的脾氣終於被他點燃,喝道:「主簿大人,你口口聲聲說兩個月無法破案,這是朝廷的規矩,還是你家黔國公的規矩?黔國公不過是管理雲南軍務,我貴州銅仁府的政務想來也不必他老人家操心這樁公案,橫豎都是本官治下的事,他若以苦主的身份關心此案,本官自是歡迎倘是咄咄逼人,休怪本府不領他的情面」 說完,岳肅將茶杯端起,「送客」 見岳肅態度強硬,且端茶送客,不點情面也不講,心怎能不怒前幾任知府雖說也都沒答應,但哪個不孝敬一番,讓他回去美言幾句岳肅倒好,連頓晚飯也不管 「好算你有種,咱們走著瞧」 沐義氣急敗壞地走後,岳肅端坐在花廳思量起來沉思良久,將金蟬喊來 「金蟬,你剛剛說,銅仁府先後撤了三個知府,還有一個死在任上我分析,那死了的知府,想必是查出點什麼,你去問一下,死的這個知府叫什麼名字,現在家在何處?」 「是,大人」 雖然說沒給沐義留面,但案該辦還是要辦的 ****************************************************** 死在任上的銅仁知府名叫王盛才,籍貫山東說起這傢伙來,也算是個杯具,原本在山西當推官,正巧銅仁府知府出缺,他也不明底細,托關係、找門路,花了不少錢,最後將老家的田產也賣了,才謀上這個差事 風風火火的帶著家小來到貴州,本想著大幹一番,好好撈上一筆別看貴州屬於不毛之地,可銅仁產礦,在這當官想要撈錢,是很容易的要不然,王盛才也不能下這麼大的血本 上任不到兩個月,黔國公三天兩頭的派人來催,讓他連撈錢的機會都沒有迫於壓力,想找兩個替死鬼認了這殺人案,哪曾想,事情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這個地方,苗人都抱團,你要敢無緣無故的抓人,最後屈打成招定上罪名,苗寨的人就敢組團拎著刀找你拚命 眼看著老辦法用不上,黔國公又催的緊,王盛才是急的團團轉也不知是為什麼人,突然有一天晚上,他在家大喊一聲,就死了經仵作檢驗,是了苗疆蠱毒 死了一個郡馬,又搭上一個知府,事情越來越大怎奈苗人強悍,無憑無據的話,容易鬧出民變,朝廷才一拖再拖 王盛才的家現在銅仁城內三馬胡同,打聽清方位後,第二天一早,岳肅就帶著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前去訪問知府出門,要是身穿元服,終究太過扎眼,五個人便微服前往 王知府一死,家裡馬上落,只留下孤兒寡母,還有兩個下人,靠著王大人的撫恤金度日岳肅好言慰問,打聽一番,一點有用的情報也沒有,和金蟬在差役口打聽到的基本一樣,耳朵裡只是充滿了那寡婦的哭聲 看到人家孤兒寡母生活不容易,岳肅留下五兩銀,說來是不多,但岳大人實在不富裕 離開王家,已經快到午,五個人找了個飯館,品嚐一下當地的小吃 油粑粑和糯米包號稱銅仁最地道的小吃,五個漢都是能吃的主,每樣叫了五籠,吃不了可以帶回家 五個人在角落裡品嚐,是讚不絕口,快要吃完的時候,從二樓走下十幾個士兵裝束的,領頭的是一個把總 一行人徑直朝飯館大門走去,剛要跨出門口的時候,小二幾步來到那把總的身邊,滿臉堆笑地道:「軍爺,你們好像忘了點事」 把總瞧了他一眼,眼珠一瞪,說道:「忘記什麼事了,爺好像沒落什麼東西呀」 「不是您忘東西了……是您……」小二畏畏縮縮地道:「是您……忘記……給……給錢了……」 「給錢?」把總抬手一個耳光,將小二扇的就地轉了個圈,怒喝道:「他奶奶的,爺在城裡的大館吃飯都不給錢,在你這吃點油粑粑,你還敢管我要錢這一巴掌就是賞給你的,不用找錢了滾」 小二摀住腮幫,扭頭無助地看向掌櫃,現在的他,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那把總身後的士兵,此刻也都鼓噪起來,一個個將腰刀抽出來,說道:「奶奶的,吃你點油粑粑還想要錢,想要錢也行,問問老手的傢伙願不願給」…… 「老兄,吃飯付賬是天經地義的事要是當兵的都像你們這樣,誰還敢賣你們東西你們這樣,和強盜有何區別,我大明朝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看到士兵在飯館吃飯不給錢,還恐嚇、打人,岳肅立時就火了,此地可是他的治下,怎容這些人胡來 「哎呦,茅坑裡怎麼蹦出你這麼快石頭來,它媽的,敢管老的事你知不知道老是誰,不想活了嗎?」這把總今天也喝了點酒,奔著岳肅這桌就衝了過去他身後的士兵,見首領上來,也跟著一擁而上 第二卷 第五章 郡主 把總幾步衝到岳肅桌前,金蟬、鐵虯四人連忙站了起來,而岳肅則是坐在原位,紋絲未動 「奶奶的,是不是找死」把總還像剛剛扇店小二一樣,伸手便要打岳肅 金蟬怎容他碰到岳肅,抬腿一腳,正其小腹,將他踹的是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士兵見把總被踹倒,馬上過去攙扶,有幾個已經舉起刀來,作勢欲砍 「啪」岳肅一拍桌,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難道沒有王法了嗎?本官乃是任銅仁知府,對本府動刀,是打算殺官謀反嗎?」 這一嗓,著實將眾士兵嚇了一跳,一個個扭頭看向把總把總好不容易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下爬了起來,捂著肚瞪向岳肅,怒道:「它媽的,敢打老就你這乳臭未乾的樣,還銅仁知府,你要是銅仁知府的話,老就是貴州總兵了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士兵們一等到他的吩咐,馬上來了精神頭,掄刀就砍明朝的士兵,在這個年頭已經沒有什麼戰力,但在欺負百姓上,大家的精神頭還是十足的 雲貴之地,多有土人叛亂,這裡的士兵,多少比原的士兵強悍那麼一丁點但再怎麼強悍,又豈是金蟬幾人的對手 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四個人亮開架勢,掄起板凳,和士卒們打在一起乒乒乓乓之聲是不絕於耳,一會功夫,十幾名士兵全被打翻在地,不是頭破血流,就是被捂著腰腹弄哭不堪 見到手下這麼快全被打倒,那把總是嚇破了膽,金蟬幾個這時都面帶冷笑地看向他,手裡還拎著七種武器之首的板凳 「好漢,剛剛都是我的錯,還望幾位大人有大量,饒了小人這一次我現在馬上付賬……」 「放肆」岳肅怒喝一聲,說道:「銅仁乃本府治下,你在此地橫行不法,還敢指使士兵衝撞本府,可知道是何罪名?現在說一句錯了,馬上付賬就能完了嗎?把他們都給我帶回知府衙門」 「是大人」金蟬幾個答應一聲,伸手便去抓人 這一回,岳肅說出這番話,把總可是徹底傻了眼,看這架勢,對方還真是銅仁知府現在要是進了知府衙門,按個什麼罪名,自己都得受著只是這個罪名是什麼樣呢?往輕裡說,是衝撞,往重裡說,就是意圖謀刺朝廷命官,等同造反 「大人……」把總不等金蟬動手,直接跪到地上,左右開弓,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都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見諒的話,到知府大堂上說帶走」岳肅喝了一聲,又叫過店小二,算過飯錢,讓他跟著到知府衙門作證 看到這位是知府老爺,店小二和掌櫃都嚇呆了,一個勁地表示不用給錢,但岳肅哪裡肯算過飯錢,帶著小二與把總,一同前往知府衙門 把打翻在地的這些士兵,等岳肅走後,才敢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大家彼此瞧瞧,都知道闖了大禍事到如今,只能趕緊去報信大家彼此攙扶,一同朝守備衙門趕去 這把總名叫葛笙,是銅仁守備牛乾的小舅,一向仗著姐夫的勢,在銅仁橫行當兵欺負百姓,也是常有的事,銅仁的地方官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不毛之地,武人多少還是有點地位的,加上葛笙還有點後台 近一年來,銅仁發生大案,各級官吏是忙的焦頭爛額,誰還有功夫管這些「小事」,葛笙也就加無法無天 被帶到知府大堂,岳肅二話不說,當下先賞了葛笙十大板差役們明白,這是大老爺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誰也不敢懈怠,板沒有留情,打的葛笙是血肉橫飛,連連求饒 板剛打完,馬上有差役通稟,說是守備大人牛乾求見守備是正五品的官職,同岳肅這個下等府的知府平級不過明朝重輕武,你一個五品守備,在同級別的官眼根本算不得什麼可以說,別說是守備,即便是副將,知府給面還要看心情這就是官的優越感,你敢不服,我就參你 葛笙聽說牛乾來了,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心總算落下不過這種苦大兵,實在是沒什麼見識,在他心,守備貌似很了不起誰料,岳肅微微一笑,說道:「出去告訴他,說本官公務繁忙,無暇會客」 一句話,打發了 見岳肅這麼說,牛乾的心徹底涼了,戰戰兢兢地望著岳肅,不知知府大人會怎麼處置他岳肅對明代的官場制度是瞭解的,牛乾這種人,按上一個罪名,殺了也無妨,不過自己剛剛上任,不便殺人,好好教訓一頓,讓他知道厲害便是 放當然是不能馬上放的,還要讓他再吃點苦頭岳肅剛剛讓人轉達牛乾的話,其實真正意思是——就憑你來本府這求情,還不夠資格 牛乾當然明白岳肅的意思,差役回復之後,他馬上出城,去班請救兵 銅仁每年產糧不多,在全國知府等級排在下面,不過確是不折不扣的軍事重鎮,貴州總兵行轅就駐紮在城外請總兵出面為一個把總求情,那是不可能的,官場講究對等接待,退求其次,找了副將尤傳成 說了不少好話,尤傳成才跟著牛乾風風火火地趕到知府衙門,替葛笙求情 面掙足了,岳肅沒有再做為難,治了葛笙一個滋擾地方的罪名,又賞了十大板,罰銀二十兩,賠償飯館的損失並讓牛乾將葛笙手下的十幾名士兵全都交出來,一同治罪,各打了五十板 兩次十板,加起來是一百二,什麼人能受得了這個,仗著差役沒往死裡打,葛笙才保住一條性命,被抬出府衙時,已是奄奄一息十幾名士兵,白天被金蟬打一頓,現在挨了板,都是被架出縣衙的 看熱鬧的百姓是紛紛拍手稱快,尤傳成看到百姓叫好,甚是覺得顏面無光,狠狠瞪了牛乾一眼,先行離開牛乾也是要臉的人,小舅既然死不了,自己也別跟著顯眼,趕緊回家 ***************************************************** 「竹兒,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熱鬧?」 一輛馬車緩緩從知府衙門這條街的十字路口經過,百姓們的叫好聲,驚擾了坐在馬車的一位年輕貴婦人婦人將窗簾挑開,出聲問道 馬車跟著一個秀氣的小丫鬟,以及十幾名侍從,丫鬟一聽婦人問話,馬上讓一名侍從過去打聽 侍從聽命而去,找了命百姓問清原委,匆匆回來覆命是知府大人打了一名橫行鄉里的把總,百姓們都在交口稱快 婦人聽後,低頭不語,似乎若是所思丫鬟竹兒看到婦人不吭聲,自以為猜對了主家心思,語帶不滿地道:「郡主,這個任知府也真是的,上任之後不忙著查姑爺的案,反倒是打人立威,簡直是粉末倒置,分不清孰重孰輕哼,他要是兩個月內找不出兇手,再立威也得滾回老家去」 車上的婦人名叫沐天嬌,乃是黔國公沐啟元的女兒,實實在在的郡主她有個弟弟特別有名,叫作沐天波,是下一代的黔國公 沐天嬌對竹兒的埋怨之聲,並沒有在意,說道:「朝廷知府理當為民請命,治理地方,有欺壓百姓的不法之徒,自然要管,他做的也沒錯」 「郡主,這知府不忙著查姑爺的案,你怎麼還為他說話?」竹兒不解地道 「他當的是朝廷的官,又不是我們沐家的官,有何粉末倒置?若是一上任就光忙著應付我沐家,不理其他政務,我反而瞧不起這種人天照的案,已經這麼久了,想要查出來,談何容易父親為了自己的顏面,廢公濟私,我覺得很是不對以前我也是因為傷心沒了理智,現在想想,倘天照在天有靈,絕不希望我這麼做」沐天嬌地說完,略一沉吟,又道:「我們到知府衙門走一遭,去看看這位任知府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車伕得了命令,掉轉馬頭,朝知府衙門行來看熱鬧的百姓們,此刻漸漸散去,葛笙等人好似喪家之犬,狼狽不堪地被抬走 來到知府門前,侍從喊來守門差役,說天嬌郡主要見知府大人差役連忙通傳,此刻的岳肅已經到後衙翻閱郡馬案的卷宗聽聞郡主求見,他也知朝廷體制,連忙整理元服,親自出門相迎 沐天嬌看任知府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心難免納悶,不知朝廷怎麼派這麼一個後生前來不過她並沒有像沐義那樣,生出輕蔑之心,反而覺得此人或許有什麼過人之處,否則年紀輕輕,怎能爬到這般高位 岳肅給沐天嬌見禮,通過姓名,引她到後衙落座,差役端上茶水後,岳肅才說道:「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其實,即便不問,岳肅也知道沐天嬌必是為丈夫的事前來但經過沐義那件事,他先入為主,以為沐天嬌也是仗著權勢,來威逼自己的 不想,天嬌郡主將姿態擺的很低,聲音溫和,「岳大人,我今天來,是以死者家屬的身份,求大人代為申冤的先夫被苗蠱毒害,至今死不瞑目,我這做妻的,實在傷心」 「郡馬爺的案,下官已經知道,現在正著手查辦目下剛剛到任,千頭萬緒還無法瞭然,卷宗上雖有記錄,無奈都是泛泛之詞,對案件沒有半點幫助郡主既已苦主身份前來,那最好不過,下官想尋問一下,郡馬生前可有什麼仇家,死時的情形如何,死前都吃過什麼東西?」 岳肅所問的問題,卷宗上都有記錄,不過從這上面,看不出一點端倪只好請郡主再回答一次,嘗試在其找出線索 沐天嬌如實答道:「先夫生前一向克己奉公,平易近人,在私下並無什麼仇家他身為御史言官,公事上難免會得罪一些人,但我大明向來言者無罪,無數言官都沒有因為彈劾某人招來殺身之禍,想來也不至於是因為公事況且,先夫生前上呈的幾份奏章,都已經查過,所參奏之人,並無謀害先夫的嫌疑至於先夫死時的情景,還記得他那時正在看書,突然大叫一聲,然後翻滾在地,不停的痛呼,臉上呈黑色,好是駭人,我派人去找郎,可已經來不及,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人就死去郎和仵作都說,這是了苗人的蠱毒……」 說到這裡,沐天嬌已是淚眼婆娑,聲音哽咽「當時的知府曹大人曾帶人前來驗看,在府內並未找出蠱毒,先夫亡故的晚上,是與我一同用飯,吃的是一樣的飯菜他不喜飲酒,只愛喝茶,當晚的茶水也經過驗看,其仍無蠱毒如何蠱,實令人費解」 她的描述,和卷宗上的記載基本相同,如此一來,岳肅也有些無可奈何,只能感慨,苗人的蠱毒太過神奇思索片刻,又問道:「不知郡馬亡故當日,可曾去過什麼地方?」 「先夫白日在御史衙門,聽差役說未曾外出,到了時辰,就打道回府,轎夫也說,在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可疑的事情」 「這就奇了,怎麼還能無緣無故了蠱毒呢?」岳肅現在也理不清思緒 第二卷 第六章 黑苗 與郡主談完案情,岳肅仍是一點眉目也沒有,眼看著快到晚飯時間按照慣例,要是男賓的話,肯定要留下吃晚飯,可沐天嬌終究是女流,留她吃飯多有不便而且這位任知府岳大老爺也沒有與權貴交往的覺悟 但人家終究是郡主,端茶送客似乎有些不太禮貌,倒不如客氣一下,於是岳肅說道:「郡主,現在時辰不早,已到了晚飯時間,不如在寒舍由賤內作陪,略用些酒飯再回府」意思是說,現在不早了,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該回家吃飯就回家吃飯 任誰都知道這是禮節性的送客,誰想沐大郡主卻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既然岳大人好意挽留,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沐天嬌這麼做,其實也是有目的的,她是想看看,岳肅會怎樣招待自己,也可從窺測這是一個怎樣的官吏對於朝廷為何派一個年輕的知府來銅仁,她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岳肅真有能力,還是朝廷故意打發一個人來敷衍 聽到沐天嬌答應留下吃飯,這一來可苦了岳肅招待郡主,可不能像平常吃飯那樣,隨便弄兩個菜就行,怎麼也得做兩個像樣的 讓差役招待沐天嬌去花廳用茶,岳肅又命人請出夫人作陪,再喊來鐵虯,讓他趕緊張羅酒菜,再去菜市場買兩個硬菜回來,不能怠慢 知府後宅要比以前的縣衙後宅大上一倍不止,是個三進的大院,女眷住在後進正房,金蟬等人住在前進廂房,李瓊盈和蘭兒因為是女裝打扮,就安置在進客房 花廳在前進正房,主要是岳肅會客使用,金蟬負責做飯,很快炒好四個菜,有什麼溜豆腐、黃瓜炒雞蛋、尖椒土豆絲、辣雞丁這都是家裡常吃的菜鐵虯到市場買了兩個好菜,一盤蝦,一條鮭魚 個菜上齊之後,鐵虯留在一邊伺候,當然竹兒丫頭還是沒有資格落座的,站在一邊岳肅又叫出阮傲月出來作陪,郡主是女人,自己一個大男人總不便單獨與她用飯 當看到知府大人就用這些菜招待自家郡主時,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岳大人,你就算要在我們郡主面前扮清廉,也不至如此」 這話一出口,岳肅頗為尷尬,卻也無心跟她一個丫頭見識只是她的話,惹惱了一邊的鐵虯鐵虯憤憤地道:「這是什麼話,你知道這盤蝦多少錢麼,我們家何嘗捨得吃這些……」 「鐵虯……」岳肅忙制止鐵虯,說道:「這裡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 「是」鐵虯一拱手,轉身就走 阮傲月在一旁輕聲道:「我家相公出身貧寒,自幼過慣苦日,為官至今剛過一載,並無積蓄,今日一餐已是奢侈,倒讓郡主見笑了」 沐天嬌看在眼裡,斷定鐵虯絕非做作,舉止是個直爽的後生她嫣然一笑,拿起酒杯,說道:「岳大人果然為官清廉,適才是竹兒無禮,我代她給大人道歉」說著,將杯酒一飲而盡黔國公世代將門,沐天嬌自也是將門虎女言談舉止有大家之風 岳肅、阮傲月舉杯相陪沐天嬌又端起第二杯酒道:「這一杯我代銅仁百姓敬岳大人,希望岳大人能夠真正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希望我夫君的疑案早日告破」這一餐竟是盡歡而散沐天嬌出門之後,望著岳肅的背影,不禁點點頭又對一邊的竹兒道:「你這丫頭,以後不得再說這位岳大人的壞話,他是一個難得的清官,若是我大明朝都是這樣的官員,何愁天下不太平」 ************************************************* 第二天一清早,岳肅升堂發下火籤,讓差役去請銅仁府治下的三位苗寨首領到堂郡馬許天照是死於苗人蠱毒,現在已可落實,要想對蠱毒多加瞭解,只能找本地苗人瞭解在銅仁府治下,共有三個苗寨,分別是「寨方」、「寨柳」、「寨勾」,其族人皆以此為姓三族素來和睦,進退與共,所以銅仁府稱其為三苗苗人的首領,叫作土司土司都是世襲,有的大土司,朝廷還要委以宣撫使的官職 從苗寨到銅仁府,有八十里路程,騎馬也要半日,三寨的土司對此案倒也十分配合,在申時初刻,一同趕到府衙 岳肅在後衙接待三位土司,先是問候幾句,互通姓名,隨即進入正題 「今日請三位土司到府,不為別事,只因郡馬許天照死於蠱毒,而蠱毒向是苗人特有,故此特請三位協助調查」 方寨首領名叫方齊,他第一個說道:「岳大人,前幾任府台大人也都找過我們,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並不是所有的苗人都會下蠱,會下蠱毒的只有黑苗,而我們三家都是青苗,並不懂得下蠱」 方齊回答之後,另外兩位土司柳台、勾堯都紛紛點頭 「那不知附近可有黑苗的苗寨?」岳肅再次問道銅仁的地圖岳肅都已看過,苗寨只有這三家,不過治下還有不少侗族、彝族、壯族的寨他怕地圖上的標注不准,所有想要確定一下 「銅仁境內除我三家苗寨之外,再無其他苗寨至於說黑苗,根本就沒有寨,他們一向都是隱匿山野,無從尋覓」方齊如實答道 「這是為何?難道黑苗和你們不一樣,不用聚寨度日?」 方齊搖頭一笑,說道:「以前黑苗也是聚寨生活,只是他們總下蠱害人,為苗人所不齒後來我們青苗連同白苗一同將黑苗消滅,所以世上再無黑苗的寨,苟活的黑苗人大多也都隱居山野了」 「原來如此」岳肅點頭,又好奇地道:「黑苗會下蠱毒,想來應該十分厲害,你們青苗和白苗怎麼能有實力將他們消滅呢?」 方齊答道:「因為飼養蠱毒,極是耗費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壽命都不長,族人也就很少我們和白苗雖然不會下蠱,但卻會解蠱,我們兩家聯合,消滅黑苗並非難事」 得到方齊的回答,岳肅這下犯難了,青苗不會下蠱,附近又沒有黑苗,到哪裡去找毒害郡馬爺的兇手對青苗的族人嚴刑拷問,那是絕對不行的,要是能這樣做,還用等岳肅麼,前幾任知府早就嚴刑逼供了 從苗寨打破缺口的想法,這次也打消了,岳肅送三位土司出府,隨後著集府衙的所有差役衙門裡當然要安排自己的人,任誰也是這樣做,岳肅當即委任童胄為總捕頭,金蟬、鐵虯、殷柱為班頭,分管三班衙役跟隨童胄到此的四個差役張威、王順、李晨、趙敬全都在衙門補了差事 至於岳肅如此做,衙門的人並沒有什麼意外,這近一年來,銅仁府的知府頻頻換,衙門裡的捕頭也跟走馬燈似得換,哪任知府到來,不用自己的班底即便來的是光桿司令,在破案的壓力下,也換個好幾任捕頭 分派停當,岳肅又讓金蟬帶人在城內暗訪,查一下許天照有什麼仇家,在死前得罪過什麼人御史衙門得嚴查,專門讓殷柱帶人去檢查在許天照死的那天,衙門裡有什麼蹊蹺之事畢竟當日郡馬爺只到過衙門辦公,這地方是最值得懷疑的 其實,岳肅想到的,前幾任知府也都想到了,御史衙門的差役大多數都被提案審訊,不受過刑都少怕激起民變,苗人打不了,幾個差役還打不了麼甚至有的知府還打算將毒害郡馬爺的罪名按在差役頭上,只是黔國公不是好糊弄的主,你敢敷衍了事,我得參你 郡馬爺的案重要歸重要,其他的公務也不能耽擱,近半年來,歷任知府都忙活這樁無頭公案,府裡的公都要堆積如山下發差役退下後,岳肅開始批閱公 不管大事小情,他都仔細批復,遇到上呈過來有疑點的案,便要開堂重審一時間,堆積的公務很快被他理清,治下的行政秩序也得以順暢 ******************************************************* 另一頭,被請來的三位苗寨土司在城內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離城而去三寨並不在一塊,每寨之間的距離都有二三十里,來到一處三岔口,三位土司分道揚鑣 土司是苗寨首領,出門當然不能一個人,每個人都帶了名手下,方齊也不例外 他帶著族人打馬回寨,在距離苗寨還有不到二里地的時候,突然冒出二十多人,這些人各個騎馬,且手持武器,一見到方齊,二話不說,掄傢伙就上 苗人雖少,卻各個都是硬漢,護著方齊死命向前,準備突出重圍怎奈此地道路狹窄,雙方對沖馬匹相撞,只有一個苗人衝了過去那苗人穿過之後,本想掉轉馬頭,回來助陣,卻聽有人喊道:「快回去搬救兵」 這一嗓喊完,那苗人才反應過來,立即打馬返回苗寨 馬上交鋒,一般來說,生死就在一瞬間,一個衝鋒便能解決戰鬥可這場廝殺,卻拖了好一陣功夫,不知是苗人英勇,還是對方較弱但人多殺人少,終究不難取勝,片刻功夫,就砍死兩個苗人,方齊也受了傷 雙方刀來槍往,苗人先後戰死,可他們的英勇,也換來對手的死亡,三個敵人被戳死方齊最終被殺,護衛他的五名苗人四個被殺,一個重傷就在重傷這人要被補上一刀的時候,苗寨的援兵來了,形勢突變,敵人無暇逗留,連自己人的屍體也沒收,催馬便跑 「阿爹」沖在苗人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一到方齊的身體旁,立即滾鞍下馬,抱住他的屍體 「阿爹……阿爹……」 少女名叫方彩兒,是方齊的獨生女兒,看到父親已死,是痛苦失聲,不一刻竟暈了過去 其他的苗人大部分繼續去追擊敵人,少部分留下方彩兒的身邊,見她暈過去,忙過去攙扶苗人向來不缺少血性,且同氣連枝,老土司的死,令大家一起痛哭 眾人哭完,將屍體全部收斂,敵人的屍體,少不得要砍上幾刀來出出氣有眼尖的突然發現,敵人的刀上竟然有字 「彩兒小姐,您看,這刀上有字」那苗人連忙將刀拿起,呈到方彩兒面前 方彩兒接過一瞧,上面果然刻有字——「大明雲南總兵府」 雲南總兵是誰,苗人當然知道,方彩兒一看到這七個字,是怒不可褻,狠狠地將刀向地上一插,仰天大叫道:「沐啟元」 第二卷 第七章 禍起蕭牆 幾日後,方寨舉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禮,另外兩位土司柳台、勾堯都親自到場葬禮上哭聲一片,尤其是方彩兒,都有些痛哭失聲按照苗寨的規矩,土司之位是世襲的,只要前任族長有後人,不論男女,皆可接任 方齊沒有兒,只有方彩兒這一個女兒,理所應當的被族人擁戴為一任土司方彩兒長得很漂亮,不過從小苗寨長大的她,並不像女那樣三步不出閨門,也不會什麼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她唯一會的就是騎馬射箭、舞刀弄棒在族裡算是出類拔萃的好手 父親的死對她打擊很大,痛苦之後,她取出象徵身份的金箭,當著眾人的面,將金箭高高舉起 「各位族人,我父親是被黔國公沐啟元這個老賊害死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女婿死了,找不到人出氣,就賴到我們苗人頭上,想把我們全部殲滅,以顯示他的威儀我們以往,一直對漢人百般忍讓,可他們竟然得寸進尺現在,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我決定,一定要殺死沐啟元,為我父親報仇,向大明朝討一個公道」方彩兒帶著悲憤,大聲的喊道 所有的族人,此刻也是義憤填膺、萬分悲痛,大家同仇敵愾,跟著方彩兒高聲喊道:「為老族長報仇」「殺死沐啟元」「向大明討一個公道」…… 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悲慼的聲音,響徹洞天 過了好久,族人的吶喊聲才停下,只聽方彩兒舉著金箭,又大聲喊道:「今天,我對著父親的金箭發誓,誰能夠殺死沐啟元,為我父親報仇,我就嫁給誰,族裡的土地、牛羊都是他的」 「殺死沐啟元」「為老族長報仇」…… 一聽到方彩兒的這個誓言,族人的精神頭足了不提那族長之位和牛羊土地,但就說方彩兒的美貌,族人之,也有不少人垂涎三尺這次的吶喊聲是響亮,過了良久,才停歇下來 方彩兒望著部眾,大聲說道:「各位方寨的勇士們,沐家永鎮雲南,實力之強,我也是知道的要是想跟他硬碰硬,絕沒有那麼容易現在敵強我弱,倘直接撕破臉皮,對我們苗寨並沒有好處,搞不好還會給寨帶來滅頂之災我有一個提議,就是在族內挑選勇士,前去刺殺沐啟元,只要能夠殺了沐老賊,我方彩兒一定兌現承諾嫁給他即便失手死掉,我也會向他保證,善待他的家人他的阿爸就是我的阿爸,他的阿媽就是我的阿媽不知道,族裡有誰敢前去行刺」 「我」「我」…… 方彩兒的話音剛落,馬上有數十個小伙站出來,表示願意前去刺殺沐啟元 「方寨的勇士們,我方彩兒代表我死去的阿爹,謝謝你們」方彩兒說著,「撲通」跪倒在地 部眾們見她跪下,一個個都跟著跪下還站在一邊的,只剩下柳台、勾堯這兩位老人互相瞧了一眼,心都是都很糾結,三苗一向同氣連枝,方齊死了,另外兩寨為他報仇也是義不容辭的事只是一旦起事,三苗很可能會遭受全族覆沒雲貴之地,時常有土人造反作亂,其結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都是被大明的軍隊消滅 想要勸說方彩兒,可眼下這個場合,二人覺得實在是不合適,要勸的話,也得等到方彩兒冷靜下來 哭泣聲,方齊終於安葬,到了晚上,少不得招待兩位族長吃飯飯桌上,柳台、勾堯說出了心想法,希望方彩兒能夠暫時忍了,待機而動真想報仇的話,總不能在這個時候,等到風頭過了,再派人刺殺沐啟元也不遲 道理很簡單,你現在派人刺殺,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做的等過上一兩年再動手,只要刺客死了,很難聯想到是方寨干的畢竟堂堂的黔國公,在雲南有不少仇家,被沐家剿滅的部族不計其數,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方彩兒聽罷,思索片刻,說道:「兩位伯父,你們說的道理,彩兒明白,容我再想一想」 ****************************************************** 一月後,雲南昆明黔國公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有人膽敢來刺殺當代黔國公沐啟元刺客很是狡猾,身手也不錯,竟然潛入沐啟元的書房行刺別看沐啟元位高權重,但沐家弟向來勤勉,從未將武功扔下,沐啟元將刺客打成重傷,命人嚴加審訊 「反了,真是反了,竟敢有人到我的公爵府行刺你們這些護衛幹什麼吃的,還能讓他進入我的書房,今夜當值的,每人一百鞭那個刺客,一定要用最狠的刑法審問,讓他供出到底是受誰指使不過要給我記住,不能讓他死了」 沐啟元震怒了,後果很嚴重 當值的護衛一個個被打的遍體鱗傷,可沒有一個抱怨的,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勇士,對今晚的失職,令他們無地自容他們現在心想的,只是找出幕後主使,將那些害自己挨打的人全部殺掉 刑訊室內的侍衛,都紅了眼,同伴們被打,他們都將怨氣發洩在這個刺客身上 「往死裡打」 一上來,侍衛們也不問是誰指使,先是將公爵府的刑法,挨樣過了一遍這裡的刑法,即便跟大名鼎鼎的詔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打完之後,才問刺客招是不招 在這種非人的刑法下,不管是什麼都能問出來刺客終於受刑不過,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是銅仁方寨的族人,是土司大人派我來的……」 得到這個回復已經足夠,侍衛們甚至都沒有用為什麼,就去稟告黔國公 「反了,真是反了,一個小小苗寨還敢行刺本爵,天照定是他們害死的此仇不報,我還哪有臉面坐鎮雲南來人啊,立即給我修書貴州總兵張彥芳,讓他馬上將那個方寨剷平就說,如果朝廷怪罪下來,一切都由本爵承擔」 別看沐啟元憤怒到極點,他也沒敢親自提兵前往貴州無召越界出兵,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即便是世襲公爵,也不能太過囂張,要是被御史參上一本,誣陷自己有造反的嫌疑,結果如何,誰也無法想像請貴州方面出兵剿滅就不同,現在自己有人證在手,完全可以視對方為亂匪,日後朝廷追究,自己站在理上,也有話說反正是他們先刺殺我的,刺殺朝廷公爵,和造反無異,貴州總兵出兵剿滅,再正常不過 「是」看到公爺動了震怒,書辦哪敢怠慢,當下寫好公函,派快馬投到貴州 貴州總兵行轅就設在銅仁,快馬五日,信使就將沐啟元的書函送到總兵張彥芳的手上 張彥芳閱過之後,沒做絲毫考慮,既然黔國公說有憑有據,那還有什麼可說的,開打唄他是行伍出身,對打仗還是比較熱衷的,畢竟功名富貴全從這上面來那些官總擔心激起民變,釀成巨大後果,這傢伙可從來沒有考慮過在他的眼裡,區區苗寨,能有什麼戰力,還不是手到擒來 「傳我將令,命尤傳成立即點兵五千,給我蕩平方寨」 調動五千兵馬,動靜當然不能小了,大軍一向方寨的方向開拔,三苗便得到消息三苗同氣連枝,守望相助,豈能不幫忙,柳寨與勾寨的苗人立即動身,趕往方寨 方寨現在已經準備就緒,男丁全部集結,寨外做好防禦工事,弓上弦、刀出鞘等到三寨人馬這一匯合,聲勢旺,人數不下千 三苗土司在寨前聚首,柳台和勾堯都感覺到官軍突然來犯很是蹊蹺,轉念想到,定是方彩兒派人去刺殺黔國公,結果失手洩漏 「彩兒,你是不是派人去刺殺沐啟元了?」見面之後,柳台也不打招呼,張口便問 「沒有啊」方彩兒茫然地答道看她的表情,似乎並未做過 「你沒派人去刺殺,怎麼官軍會打上門來彩兒,我是你的長輩,咱們三苗一向同舟共濟,即便真的派人,你也不必瞞著我們沒看到我們已經把人馬帶來,準備助你抵擋麼」勾堯語重心長地說道 「兩位伯伯,我真的沒有派人去上次您們二位說的話,我認真考慮了,覺得很有道理,現在動手,定會想到我方寨,所以我沒派人,準備忍上一年半載再動手」方彩兒肯定地說道 「真的沒有?」勾堯追問道 「真的沒有」方彩兒鄭重點頭 「這就怪了,既然你沒動手,官兵怎麼會打上門來?難道就不怕把事情鬧大嗎?」勾堯詫異地說道 柳台也是心下狐疑,思索片刻,說道:「這事來的蹊蹺,我看不如這樣,咱們趕緊派人進城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哥,這事有什麼可打聽的,兵來將擋,既然官兵打上門了,咱們跟他們拼了就是我看一定是因為他們無法破那樁案,才栽到我們頭上,好給沐啟元出氣」勾堯大聲說道 「不」柳台堅定地道:「沐啟元已經派人殺了方大哥,火氣應該降下,絕不至於現在發兵剿滅寨他們要是想動手的話,應該早就動手了,怎會等到今天我覺得其肯定另有緣故」 「即便有緣故又能怎樣,官兵馬上就要打上們來了,現在就算查明原因,又能怎樣?」勾堯不以為然地道 「你還記得咱們前些日見到的那位知府大人麼?這人眉宇間一股正氣,要是另有原因,我們請他出面,或許能夠化解這次的無妄之災」柳台肯地道 「哼」一聽柳台提到知府大人,方彩兒馬上是怒從心頭起,不悅地道:「要不是他找父親進城,父親怎會在路上被人襲殺,我看這事,八成就是他和沐老賊聯手搞的漢人都是官官相護,這種事經歷的還少麼柳伯,我看這事就照勾伯伯說的辦,跟他們拼了」 「可是……」柳台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可官軍作對,那是沒有好下場的,以現在三苗的實力,就算擊退這次攻擊,那以後怎麼辦,明軍還會源源不斷的開來,不把自己滅了,絕不會干休他思慮良久,終於開口道:「我看這樣,我親自入城去拜會一下這位知府大人,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真的無可避免,咱們只好拼了」 「柳伯,您這一去,還不等於羊入虎口,我不贊成」方彩兒果斷地道 「彩兒,伯父的老了,就算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漢人有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認為,我這次去的話,哪怕是死,也是重於泰山你們想,倘若知府大人真能幫忙的話,咱們三苗會免予這場滅頂之災,如果他們真的是官官相護將柳伯殺了,我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反而會激起族人的士氣,何樂而不為呢」 「柳伯……」 「大哥……」 「兄弟、彩兒,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勸我我的部從現在交給你們指揮,我這就上路」 第二卷 第八章 化解干戈(上) 「有這等事?」 後衙之內,岳肅接見了柳台,聽過他的講述,眉頭深鎖起來事態的嚴重性,岳肅是清楚的,激起民變,作為地方官,自己脫不了連帶責任 猶豫一下,岳肅說道:「柳土司,照你的說法,此事起因全在方土司被刺,而派人刺殺他的是黔國公你們還沒有派人報復,張總兵那邊就興兵征剿了」 「大人,是這樣的」柳台點頭說道 「不應該呀,要是朝廷下旨剿滅,起碼也要知會地方,哪有不告訴本府的道理這事想來另有原因,這樣,我隨你走一趟,看看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對了,你說是黔國公派人刺死方土司,可有何憑證?」 「回大人,憑證自然是有的,刺客留下的兵器上,刻有大明雲南總兵府的字樣要不是黔國公,何人會有這樣的兵器?」柳台據實說道 「欲蓋彌彰」一聽柳台這麼說,岳肅直接下了定論冷笑道:「堂堂黔國公,要是真有心派人刺殺的話,也不至於窮的非要拿刻有自家字號的兵器這事是蹊蹺了,怕是有人從挑撥,想要興什麼風浪三苗在本官治下,現在我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言罷,又大聲喊道:「鐵虯,備馬,帶人隨我出城」 知府衙門當然備有馬匹,不過很少,只有七匹,岳肅帶著鐵虯、童胄,及陽朔縣跟來的四名差役,一同出城,準備到總兵行轅問個究竟 幾人剛一出城,迎面遇到兩個苗人,柳台一見來人,正好認識,是本寨的人 「你二人來此何事?」 「族長,官兵現在已經趕到方寨,在離寨十里處紮營,方族長讓我們過來打聽消息,看您的處境如何」一名族人如實說道 「這麼快」柳台看向岳肅,想要徵求他的意思 岳肅沉吟一下,說道:「那這樣,先不去總兵行轅,直接去軍營」他現在著實擔心雙方動起手來,未免浪費時間,還是決定先去軍營問個究竟 一行人打馬直奔方寨,快馬急行,一個時辰,已見到明軍大營此刻是酉時,天色黯淡,軍營內正埋鍋造飯,炊煙四起「去軍營」 岳肅雙腳一磕馬腹,當先引路,來到軍營門前守門士兵看到有人過來,馬上劍拔弩張,做好迎敵準備,等見到岳肅身穿五品官服,後面跟著的人也是差役打扮,才放下戒心 一個士兵客氣地問道:「請問這位大人,來此有何公幹?」 童胄緊隨在岳肅身後,不等岳肅回答,已大聲說道:「我家大人乃是銅仁知府,來此是要見你們將軍」 「原來是知府大人」士兵們連忙施禮,然後就有人立即前往軍稟報 這次帶兵的將領是尤傳成,上次到知府衙門給葛笙求情,鬧得自己很是不爽現在聽說岳肅在外求見,也沒有親自迎接,而是讓旗牌去把人帶進來 岳肅只帶著童胄與柳台進營,來到軍帳,互相見禮、落座隨後岳肅才道:「尤將軍,不知你興兵到此所為何事?」 「本將奉總兵將令,來此剿滅叛匪」尤傳成大咧咧地說道 「剿滅叛匪?不知何人是叛匪?」岳肅質問道 「自是方寨的一眾族人」 「尤將軍,這話從何說起?」岳肅淡笑地道:「方寨乃本府治下,本府尚未聽說他們有叛亂之心,在將軍口怎麼就成了叛匪?再者說,將軍出兵之前,為何不與本府打聲招呼?」 明代武將被管制的很嚴,在地方上動兵,當地官都是有權過問的這就叫以制武,監督於你,你不服都不行 「本將只是奉命,知會地方之事,歸總兵大人,他為何沒有知會,本將一概不知至於說方寨族人為何是叛匪,這事總兵大人倒是說過,方寨族人膽大包天,竟敢刺殺黔國公,現在證據確鑿,難道不是叛匪麼?」尤傳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必須要回答,只是語氣特別不善不過這也有情可原,武將一直被官壓制,當然很不服氣 「你說罪證確鑿,那證據在什麼地方,拿出來給本府看看」岳肅強硬地道 「岳大人,本將領的只是上指下派的差事,若要證據,還請您自己到總兵行轅去要」 看到尤傳成態度強硬,岳肅冷哼一聲,說道:「尤將軍,你說方寨的族人是叛匪,但本府卻沒看到方寨反叛的跡象,地方之事,由本府做主,還由不得你來插手既然你說方寨之人刺殺黔國公,那本府就將方寨土司緝拿歸案,自當給黔國公一個交代至於你,還是退去」 「岳大人,本官奉了總兵官的將令,哪有你說退兵,我就退兵的道理?要想讓我退兵也不難,你自向總兵行轅討令去來人啊,送岳大人」這次是總兵大人下的將令,自己是奉命行事,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尤傳成眼下也是賭氣,非要給那些官一點顏色看看 但岳肅豈是善茬,見有士兵近前,似是要強行送客,他豁然而起,大聲喝道:「尤傳成,你好大的膽本官好言相勸,你竟膽敢不停,一旦激起民變,我看你如何收場本府將醜話說在前頭,只要刀兵一起嗎,我第一個參的就是你,到時定讓你官位不保」 岳肅這一將嗓門提起,過來的士兵,又嚇得倒退回去,一個個看向尤傳成,等待他的示下尤傳成被岳肅的一聲怒喝,嚇得也不禁打了個寒顫,別看武將管兵,但在這些飽讀詩書的官眼裡,啥都不是官最看不下武將靠軍功陞遷,只要抓住一點點把柄,定據本上參朝的官似乎很有默契,看到有官參武將,不管有理沒理,肯定一起幫忙去說那武將的錯處一句話,你們武將,永遠別想翻身蓋過我們臣,誰叫我們天下讀書人是一家呢 尤傳成還想爭辯,但就是沒有了底氣他明白,不管這次剿滅苗寨是勝是負,被當地知府參了,準沒好結果打勝了或者還能好點,頂多是降職,萬一戰敗,這激起民變的罪名是擔定了,官位不保那是肯定的他可不傻,知道官參武將,基本是一參一個准,想當年俞大猷立下多少功勞,還不是一參就革職,自己一個副將算個啥人家黔國公官高爵顯,被人刺殺尚不敢越境帶兵征剿,自己一個跑腿的,犯得著這麼拚命麼,天曉得被參之後,黔國公會不會出面保自己,就算具保,還不知管不管用呢 心一個勁地暗罵官無恥,臉上還得露出友善的微笑,「岳大人,您這是說哪裡話,我這不也是奉命行事,沒有辦法要不然這樣如何,您給張總兵寫封信,讓他下令讓我撤兵,否則我擅自撤兵,這罪責實在是擔不起」 他這麼做,也是推卸責任,不管方寨是否真的叛亂,由你當地最高官具保,日後鬧起來,跟他自己便沒了關係我要剿滅,你不讓剿,這事總不能怪我 岳肅也不傻,當然明白尤傳成的意思,眼下自己只是聽了柳台的一面之詞,天知道方寨是否派人去刺殺黔國公若是直接書函讓張彥芳撤兵,日後若是確定真是方寨所為,方寨再有什麼動作,自己的前程也就不保 他略一思量,說道:「這事不急,本府現在要去方寨一趟,將方寨土司緝拿到案,加以審問你先在此安兵不動,等本府將方寨土司提至貴營之時,自會行張總兵,讓你退兵倘本官今夜進方寨有去無歸,你就按照張總兵的軍令行事」 岳肅這番話,一是說給尤傳成聽的,二是說給一邊的柳台聽的自己現在就進方寨提人,你們老實一點 「大人為國操勞,本將著實佩服,既然大人如此說,那本將在此候命就是」尤傳成嘴上客氣,心卻在想,你最好是進去後讓那些苗人給殺了,我打著為你報仇的名義剿滅苗寨,是大功一件 柳台聽了岳肅的這番話,心有些犯難瞧岳大人的意思,這是要將方彩兒提到知府大堂審問,方寨的人能夠答應麼?但不這麼做,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知府大人提審人犯,那是應該的,你不跟著去,便是拘捕,謀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同岳肅離開軍營,眾人打馬趕到方寨,方寨現在是戒備森嚴,兩位族長卻是憂心忡忡,正為柳台擔心這時有族人稟報,說柳族長與知府岳大人一同回來了 方彩兒與勾堯出寨迎接,邀請岳肅進寨,大廳擺上酒宴,熱情招待 酒桌上的岳肅,連筷都沒碰,開門見山地說道:「方族長,聽聞老土司被人刺殺,本府深感遺憾,這次前來,不為別事,只為像方族長瞭解兩樁公案」 「岳大人當真直爽,您想瞭解什麼,但說無妨」方彩兒的一雙眸緊緊盯著岳肅 岳肅淡然道:「第一樁公案,乃是老土司被刺一案,聽柳土司說,老土司是被黔國公所遣刺客刺殺,並有證據不知這證據,可否給本府一觀」 第二卷 第九章 化解干戈(下) 「當然可以」方彩兒大聲說道:「來人呀,將刺客留下的兵刃取來給岳大人一觀」 說完,衝著岳肅微微一笑,笑容帶著嘲弄的意味,「岳大人,即便我們有黔國公謀刺我父親的證據又有何用?難道說大人還敢治沐老賊的罪嗎?」 岳肅面無表情,坦然道:「本府一向執法如山,倘若真能確定是沐公爺刺殺令尊,定會據本上奏朝廷,為你們爭一個說法實在不行,本府寧可捨去頂上烏紗」 「有岳大人的這番話,我阿爸在天有靈也能瞑目我方彩兒敬大人一杯」苗人向來豪爽,方彩兒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沒有多少心眼岳肅如此說,她也就信以為真不過岳肅的話也非估計搪塞 岳肅舉杯同她飲了杯之酒,很快,一名苗人將三口鋼刀捧了過來方彩兒遞給岳肅一把,岳肅往刀身觀瞧,果然刻有「大明雲南總兵府」的字樣 緩緩將刀放在桌上,岳肅淡淡地道:「方土司,我此來為的第二樁公案,就跟這刀有關你是不是認定黔國公派人刺殺你的父親,所以決心報復,又派人去昆明刺殺他了」 柳台是跟岳肅一起回來,還沒抽出功夫跟方彩兒他們說這事,現在岳肅當面提出,方彩兒和勾堯都是大吃一驚勾堯不是沒想過,朝廷突然派兵圍剿,極有可能是因為方彩兒暗派人行刺沐啟元,否則的話,怎麼會突然興師白日過來的時候,他和柳台曾問過方彩兒,方彩兒矢口否認,看表情,並非說謊,所以也就相信 現在岳肅再次提起,勾堯轉頭看向方彩兒,想看她如何作答,難不曾這丫頭白天是說謊?要知道,刺殺黔國公是滔天大事,從岳肅的口說出,想來應當屬實 「大人」方彩兒衝著岳肅一抱拳,正色地道:「阿爸發喪之時,我確實想過派人行刺黔國公,但經過兩位伯伯的解勸,分析利弊,為了族人,我最後決定暫不動手,等待時機大人說是我派人刺殺黔國公,我可以對天起誓,此事絕對沒有」 在方彩兒說話的時候,岳肅一直盯著她的表情,見她大義凜然,慷慨激昂,並不像是在撒謊岳肅點點頭,說道:「那會不會是有人想為老土司報仇,私下行動,去昆明刺殺黔國公呢」 方彩兒搖頭,說道:「今日我召集部眾,所有的男丁已經按名冊點名,未少一人」 「本官也相信不是你」岳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隨後說道:「尤傳成的兵馬就在寨外,打發他不難,但總要給黔國公一個說法你在本府治下,這案本官接手也無可厚非,你若相信本官,就請隨我回府衙,我一定還你一個清白,也免得三苗受無妄之災」 岳肅之所以相信方彩兒,也是有道理的黔國公的府邸,守衛森嚴,雖說比不上皇宮大內,諒也不會遜色太多進去刺殺黔國公,不管成功與否,都是有進無出,非死士不敢前往 刺殺黔國公等同自殺,自去的人早就做好不會生還的準備,一旦失手,絕對會自殺,怎能被俘之後,還輕易招供能夠供出主謀的人,估計也沒有膽進國公府行刺所以說,這絕對是一個破綻 岳肅前世也是看過《鹿鼎記》的人,眼前這樁公案,和沐王府嫁禍平西王的橋段太過相似,而且也太假了糊弄古人或許可以,但想瞞過已經活過一世的岳肅,簡直是妄想 聽完岳肅的話,方彩兒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跟著岳肅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不跟著走,朝廷兵馬便在眼前到底何去何從,她也拿不定主意 這時,還是柳台說道:「彩兒,岳大人正氣凜然,我相信他一定能還你一個清白如果你擔心有去無回的話,伯伯我願意搭上這條性命,陪你同往」 他是請岳肅從調和的人,也親眼看到岳肅斥責尤傳成,心堅信,岳肅應該會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看到柳台站在岳肅這邊,方彩兒略加思索,便道:「若能以我一人性命,換得全族平安,我一死又有何妨岳大人,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答應我,只要我隨你前去,你就不為難我的族人」 在剛剛柳台說完的時候,方彩兒一直在衡量,想到岳肅在這種時刻,竟敢不畏生死,單刀赴會,如果是來誆騙自己的話,膽未免也太大了能有這副膽的人,也是條好漢,應該能夠信得過 「方土司,請你放心,本府絕不會食言而肥,不僅不會難為你的族人,還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審判只要你是無辜的,我定還你清白」岳肅平和地道 「好那彩兒就跟岳大人走一趟」 岳肅點點頭,又道:「本府還有一事想問方土司,令尊那日並非一人進城,身邊還有隨從,不知在遇伏之時,他們之可有倖存者還有,刺客既然留下兵器,想來定有死者,不知屍體可在?」 方彩兒如實答道:「阿爹進城時帶有名族人,方吉回來報信,方查身負重傷對方死了三個,現已被亂刃分屍,丟進林裡餵狗了」 聽到這個回答,岳肅無奈一笑,本來還想從刺客的屍體上查出點線索,現在看來是沒指望了只得說道:「那就請方吉和方查也跟我走一趟,這三口刀是物證,也要帶上」 「沒問題」 在大廳內簡單吃過晚飯,岳肅也不休息,當下表示要帶著方彩兒與方吉、方查先到尤傳成的大營,然後連夜回城 方彩兒交代一番,請柳台、勾堯暫時留在寨裡,幫忙照應,這才跟著岳肅離去 方查雖然受傷,但經過近一個月的休養,也基本痊癒,眾人騎馬趕路,很快來到尤傳成的大營 尤傳成這時剛吃過晚飯,聽說岳肅回來,讓人請他進來岳肅領著方彩兒進入軍帳,開門見山地道:「尤將軍,方寨土司方彩兒已隨本官前來,協助調查黔國公遇刺一案,現在確定,方寨並無反意,如何處置,還要此案水落石出之後再行定奪我這就修書一封,陳述利害,由你轉呈張總兵,請他收兵」 尤傳成陪著笑臉說道:「岳大人如此說,自是最好,我們當兵的也不想血流成河不是,畢竟大家都是爹生父母養的」隨後喊道:「來人啊筆墨伺候」 等到筆墨拿來,岳肅刷刷點點寫了一封書函,大概內容是:刺殺朝廷命官,若罪證確鑿,株連全族,理所應當但單憑黔國公一面之詞,難以定案方寨在本府治下,擅動刀兵,激起民變,由誰負責故請張總兵暫罷刀兵,由本府先行審理,定案之後,再行處置如張總兵一意孤行,不聽勸阻,本府定據本上奏朝廷另外,本府明日會行巡撫衙門,將此間之事如實上陳 將書函交給尤傳成,岳肅當即告辭,帶著方彩兒等人返回府城 另一頭,尤傳成派人快馬將岳肅的公函遞交總兵行轅,張彥芳看過之後,只能無奈罷兵別看他是總兵,比知府不知道高上多少級,但官權重,自己真不停勸阻,滅了方寨,被他參上一本,怕是功勞半分撈不著,還要背上一個處分而且人家岳肅也說了,要行巡撫衙門,自己出兵滅寨,仗的是黔國公的公,一沒通知地方,二沒上書巡撫,一旦事情鬧大,被那些唧唧歪歪的言官一起彈劾,這總兵還幹不幹了 將書函往桌上一扔,說道:「讓尤傳成回來」說完,又讓人取來紙筆,給岳肅回了封信其內容無外乎是,岳大人,等你定案之後,一定要知會本將,讓本將點兵滅了方寨,這功勞麼,一家一半好了 在他的眼裡,岳肅這麼做,無非是搶功勞銅仁知府已經先後倒了好幾個,這小八成是怕步前幾任的後塵,所以先把案搶到手,然後隨便把案定了,上報朝廷,說自己查獲叛匪,一下能撈不少的政績 只是,這次他完全猜錯了岳肅趕回銅仁城時,天色已晚,城門早關亮明身份,守門士兵立即開門,一路回到知府衙門,岳肅讓人讓方彩兒三人留在後衙住宿,並讓差役小心看守 次日清晨,他將三把刻有「大明雲南總兵府」的鋼刀包好,前往郡主沐天嬌的住處 沐天嬌見岳肅突然到訪,很是納悶,但馬上讓人請他到花廳用茶 二人見面之後,少不得行些官面上的禮節,然後沐天嬌問道:「岳大人,不知您今日突然登門,所為何事?」 岳肅正言道:「回郡主,下官聽聞黔國公近日遇刺,不知事情可否屬實,所以特到府上咨詢一下」 「我父親遇刺」沐天嬌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忙道:「岳大人是從哪裡聽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我父親現在如何?」 從沐天嬌驚慌的表情上,岳肅看出她並不知情,於是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總兵張彥芳得到令尊書函,說前些天被本府治下方寨的刺客行刺,所以請張總兵派兵將方寨剿滅看來公爺應該無恙」 「哦,沒事就好」沐天嬌長吁一口氣,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她也是心有城府的人,打量了岳肅一眼,微微一笑,說道:「岳大人,我想您此次前來,並不是咨詢我父親近況的看得出,您也是直脾氣的人,不必轉彎抹角,有什麼直接說」 「郡主不但豪爽,還明察秋毫,本府佩服既然郡主讓我直言,那我就實說了」岳肅笑盈盈地道:「昨日張總兵派副將尤傳成出兵剿滅方寨,被我攔了下來,原因無他,只是不想激起民變現本府已經將方寨土司拿獲到案,經她說,令尊曾派人刺死她的父親,也不知有沒有這等事?」 第二卷 第十章 郡主的書信 「我父親怎麼可能派人去刺殺他」 聽了岳肅的話,沐天嬌直接說道可說完之後,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畢竟父親現在為了丈夫的事,覺得十分丟面,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她的窘態,岳肅當然看在眼裡,卻只是順桿說道:「郡主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黔國公怎麼可能派人去刺殺一個小小的苗寨土司這其定有別情君主請看,我這裡有方寨的證物,也就是刺客留下的兵器」 說完,岳肅將帶來的包袱打開,露出三柄鋼刀 沐天嬌是將門虎女,見到沾血的兵器,並沒有緊張,而是疑惑地道:「這三把刀有何特殊,怎能確定就是我父親指使」 岳肅提起一柄鋼刀,刀把衝著沐天嬌,說道:「刀身上刻有貴府的字號——大明雲南總兵府,若說和沐公爺沒有什麼關係,實在不會有人相信」 「哦?岳大人可否將刀給我一觀」沐天嬌說道 「自然」岳肅起身向前幾步,將刀呈給她沐天嬌接過一瞧,果是刻有自家的招牌 這下她並沒有慌張,反是微微一笑,說道:「這等欲蓋彌彰的小把戲,岳大人不會如此輕信我沐家世鎮雲南,總不至於窮到連刺殺別人都帶上刻有字號的兵器,然後留下落人口實,於情於理也未免說不過岳大人,您說呢?」說完,她的一雙妙目緊緊盯住岳肅的眼睛 岳肅心暗道:「沒想到這位郡主有如此眼光,我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於是笑道:「郡主說的不錯,沐公爺雖說官高爵顯,想來不至於飛揚跋扈,殺人留名,落下口實,很有可能是小人栽贓陷害一說到這陷害,下官突然又想到一層,會不會有人挑撥離間,從也陷害方寨呢」 「岳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沐天嬌淡笑道她現在已經感覺到,岳肅今天登門的真正用意,或許就在這番話上至於那所謂刻有自家字號的三把刀,估計這位大人已經看穿是對方有意陷害,只是拿過來裝腔作勢,襯托最後這番關鍵的話 「我聽尤傳成將軍說,公爺手握有方寨謀刺他的鐵證,這證據無外乎是刺客本人,刺客在受刑之後,指認方寨是謀刺公爺的主使但依下官愚見,這難保也是欲蓋彌彰,試想敢入公爵府行刺的,定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一旦失手,勢必自殺,絕不會束手就擒怎可能被擒之後,還實話實說,這是不是有點假和故意留下那三把刀,應是異曲同工」岳肅平淡地說道 「呵呵呵呵……」岳肅一說完,沐天嬌立刻發出銀鈴般的嬌笑隨後說道:「岳大人,您這一方面是為家父開脫,一方面又為方寨開脫,但您說這番話的真正用意又是什麼呢?您今天專程到我這,應該不是單單為了說這番話的,想讓我做什麼?」 沐天嬌甚是精明,現在已經看出,岳肅另有所圖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郡主果真豪爽,那下官就直說了」岳肅笑道:「下官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郡主能將此間之事,修書一封給沐公爺,請他將刺客交予下官,兩案一併審理通過這兩樁案,下官認為,搞出這個局的人,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或者還和毒殺郡馬的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當然,如果沐公爺自認確實派人刺殺過方土司,那下官無話可說」 「原來是為這事」沐天嬌展顏一笑,說道:「岳大人何必繞那麼多彎,進門直說就是,我現在就修書一封給我父親,順便給他老人家請安不過他是否願將刺客交予你,我也無法保證」 說完,沐天嬌立即讓人取來紙筆,將岳肅所言之事一點不漏的寫上,其還為岳肅說了不少好話,誇其是個明察秋毫的清廉官吏,希望父親能將刺客轉交給他,由岳肅一併審理 書信寫完,簽上沐家特有的標記,讓心腹之人立即快馬送往昆明公爵府 見沐天嬌幫忙,岳肅心下高興,正事辦完,也不便在孀婦家久留,立即告辭沐天嬌也沒留他,畢竟男女有妨 回到知府衙門,岳肅先行巡撫衙門,將此間之事詳陳,並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接著在後衙升堂,提來方彩兒、方吉、方查,尋問老土司遇刺時的光景方吉是遇伏後快馬回去搬兵的,方查是在方齊身邊護衛,力戰重傷的二人將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岳肅,岳肅聽罷,表示要去案發現場瞧瞧 方齊被伏擊的地方叫作一望坡,道路較窄,兩旁皆是突破,距離方寨不足二里地刺客敢在這個地方襲擊,充分體現出他們的膽大心細,因為這個地方最適合劫殺,且堵住之後,對手不易縱馬逃脫 岳肅到此,略一觀察眼前的地形,心是疑慮叢生,對方二十多人在這麼窄的道路上前後夾擊,你方吉有什麼本事能突圍而逃,去請救兵還有,騎兵殺人,基本上就是一個衝鋒的事,你方查怎麼生命力這麼頑強,能堅持到援兵趕來還不死這未免也太僥倖了 帶著疑問,岳肅偷眼瞧了瞧二人,卻沒有多言,而是打道回府再次回到衙門,後衙之內增加了暗哨現在在岳肅的眼,方吉和方查無異是最大的嫌疑人監守自盜,岳肅上輩就是當警察的,這個道理他在明白不過 *************************************************** 「公爺,貴州張總兵有書信送到」 黔國公府的練武場內,沐啟元正教愛沐天波練劍,主簿沐義拿了奉信跑來 「天波,你先自己練」沐啟元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接過信來展開觀瞧信上的內容自然是出兵剿滅方寨的事被岳肅給攪了,現在岳肅已經行巡撫衙門,自己不便再私自動兵 將信看完,沐啟元狠狠地將信往地上一丟,怒道:「好一個岳肅,膽可真夠大的,本爵遇刺,想要剿滅叛匪,他竟敢攔著」 沐義一聽沐啟元罵岳肅,馬上煽風點火,「老爺,那個岳肅確實膽大,上次小人去找他,他絲毫面也不給,甚至還不將您放在眼裡這些官,憑著一篇狗屁章,就能身居高位,不知自己姓什麼了」 「你現在就去叫書辦給我擬奏折,怎麼寫,你應該明白」沐啟元怒道 「明白,小人這就去」沐義笑呵呵地應道他當然明白,這是公爺要參岳肅 正這時,府內的管家沐廣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老爺,大小姐來信了」 「哦?天嬌來信了」沐啟元的肅穆的臉上露出笑容,急道:「快拿給我看」 官家幾步跑到近前,將信呈給沐啟元沐啟元展信觀瞧,看罷,對沐義道:「奏折的事,先放一放來人啊,將那個刺客提來」 「是」練武場邊站立的護衛馬上答應一聲,趕往監牢,將刺客提出 刺客幾經大刑,一點精氣神也沒有,完全是被拖來的往練武場上一丟,直接趴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 沐啟元早上椅上坐定,瞧了刺客一眼,問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前來刺殺本爵?」 「小人……是銅仁府方寨的族人……受土司方彩兒指使……前來行刺……」刺客有氣無力地道 沐啟元輕輕點頭,又問道:「本爵遠在昆明,和你們方寨並無恩怨,為何要來行刺?」 刺客似乎早有準備,答道:「我們土司說,老土司是被沐公爺派人害死的,所以就派我前來行刺,並許諾,只要能刺死公爺,就嫁我為妻,並將族長的位置給我」 聽到這個回答,沐啟元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把他押下去」 手下們不知公爺為何發笑,侍衛們當然不敢多問,將刺客又押回監牢沐義和老管家則是不明就裡地看著沐啟元,心想,按理說,老爺應該發怒才是,怎麼還有心情笑呢? 沐啟元把女兒寫來的書信拿起來,說道:「你們兩個看看,這事連我這寶貝閨女都知道了她信上說的很對,這是有人從挑撥,不知是有何企圖本爵倒是不懼他一個小小苗寨,但不喜歡被人當槍使,受人擺佈那個岳肅既然想管,就把這事交給他,我也想看看,能被我這寶貝女兒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人才到底有什麼本事沐義,你再跑一趟銅仁,把這刺客交給岳肅對了,我再寫一封信,你轉給天嬌」 ************************************************* 一晃半月過去,黔國公府的主簿沐義再次登門,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上百名士兵押解了一輛囚車,囚車內蜷縮著一個男 岳肅親自出門相迎,沐義今天變得十分低調,因為他到達銅仁之後,先去見了沐天嬌話裡話外,這位郡主對岳肅透著欣賞,沐義也不傻,大小姐都為人家說話了,看來是那小搭上了自家小姐的門路 所以,再次見到岳肅,他是滿臉堆笑,「岳知府,上次多有得罪,還請多多見諒本官這次前來,是奉黔國公之命,將刺客送到府上,交由岳大人審理,還望大人不要讓公爺失望」 第二卷 第十一章 略施小計 犯人交割之後,岳肅先將人押進大牢,和沐義客氣了幾句,便送客等到下午,沐天嬌又登門拜訪,從她口得知,這刺客是個硬骨頭,不論沐家如何動刑,就是一口咬死是受方寨指使,前來行刺的 岳肅思量一下,想出一個主意,說道:「郡主,下官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從刺客口詐出點東西,只是要委屈一下郡主」 沐天嬌嫣然一笑,說道:「不知大人又有什麼主意,只要對破案有所幫助,本郡自會配合」 「是這樣……」岳肅當即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其還包括對方吉、方查的懷疑,沐天嬌聽完,連連點頭,笑道:「岳大人端是精明,本郡從命」 接下來,岳肅吩咐後衙升堂,並喊來方彩兒、方吉、方查,讓他三人在屏風後旁聽,又讓方彩兒將苗人衣服換給沐天嬌,一切安排妥當,這才將刺客提堂 半月來一直躺在囚車裡,沒挨什麼打,刺客的精神頭恢復不少,一上堂來,就看到岳肅高坐在上,下面還跪著一個身穿苗人服飾的女苗族頭人的服飾自是與眾不同,任誰都能看的出來 差役將刺客按在地上,左右「威武」一聲,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問道:「下跪犯人姓甚名誰,為何刺殺黔國公?」 公堂上的審訊和沐王府的完全兩樣,岳肅的威勢也不是沐家的刑訊侍衛可比的不過那刺客倒也光棍,直接答道:「我叫方笑,是方寨的人,受土司方彩兒指使,前去刺殺黔國公原因是黔國公先派人謀害了老土司,所以……」他的回答和在沐家的回答是一模一樣 岳肅點點頭,又問道:「你說是受方彩兒指使,那是她當面授意,還是遣人委命」 刺客答道:「是她當面授意」 「很好」岳肅再次點頭,說道:「那你可敢和她當面對質?」 「怎麼不敢」刺客直截了當地說道 「方彩兒」岳肅向下一指郡主沐天嬌,喝道:「現在你族人方笑指證你派他行刺黔國公,這話你也聽到,還有何話講」 沐天嬌轉頭瞧了眼刺客,說道:「回稟大人,彩兒根本沒有指使過任何人刺殺黔國公,還望大人明鑒,還我清白這人並非我方寨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請大人莫聽他一派胡言」 「哈哈哈哈……」岳肅大笑起來,說道:「好一個方彩兒,現在人證就在眼前,你還敢矢口否認方笑,她說她不認識你,你並非她方寨族人,那你可認識她?」 方笑扭頭瞧了眼沐天嬌,說道:「大人,我當然認識她,她就是我們方寨的族長方彩兒族長,你可要為我做主呀,是你指使我刺殺黔國公的,怎麼轉眼就不認賬呢當初你還說,你要我將黔國公刺死,為老土司報仇,你就嫁給我,連族長之位也是我的怎麼……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聽完方笑的話,沐天嬌像看傻一樣看著方笑,上面的岳肅是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方笑,你真是好大的膽先前你說,是方彩兒當面授意你刺殺黔國公,可你連方彩兒長什麼樣你都不認識,分明是來欺瞞本府實話告訴你,跪在你旁邊的人,根本不是方彩兒,乃是黔國公家的郡主方笑,本官看你真是活膩歪了,在本府大堂上也敢信口雌黃來人啊,火鏈伺候」 在岳肅說出沐天嬌的身份時,沐天嬌翩然起身,鐵虯連忙搬過椅,請郡主落座 跪在下面的方笑徹底傻了,沒想到堂上的大人還有這麼一招,這不是忽人麼你們漢人也太狡猾了,不帶這麼玩的 但此刻已經晚上,差役將烤的火紅的鐵器鋪到地上,然後將方笑架起岳肅再上面再次問道:「大膽刺客,本官再問你一遍,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刺殺黔國公又為何誣陷方寨,有何企圖?」 這方笑的嘴也真夠硬的,仍是大聲喊道:「我確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兒的指使,前去刺殺黔國公她說只要刺死黔國公,就嫁給我……」 岳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一根筋的人,謊言已經被無情的戳破,還敢堅持岳肅這次真的怒了,大聲道:「不受點酷刑,諒你也不會老實交代,把他給我按到火鏈上」 「是」差役答應一聲,將方笑的膝蓋按到火鏈之上 「嗤」地一聲,泛起一陣青煙,燒焦的味道充斥大堂伴隨這味道的,當然還有方笑的慘叫聲「啊……」 轉眼間,方笑便暈死過去 一邊坐著的沐天嬌在看到火鏈時,就有些活骨悚然,再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按在上面,身上不禁生滿雞皮疙瘩 「用涼水把他潑醒」 差役將方笑架到一邊,用涼水潑醒,岳肅再次問道:「大膽刺客,火鏈的滋味如何,你若是還不招的話,本府還有重刑」 方笑在公爵府的時候,已經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現在又受了火鏈之刑,換做旁人,估計肯定招了可這小,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仍然說道:「我確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兒的指使,前去刺殺黔國公她說只要刺死黔國公,就嫁給我……」 「好呀……」方笑的回答差點沒將岳肅氣死,兩世審案,從沒見過這麼鑽牛角尖的人但看方笑現在虛弱的樣,岳肅也怕再動重刑將他打死,反正自己也沒指望第一堂就讓他開口,強壓怒氣,說道:「將他押回大牢,小心看管,來日再審」 方笑被押下去後,岳肅將方彩兒、方吉、方查喚出,叫差役退下,只留金蟬、鐵虯 方彩兒轉出屏風,來到案前,就給岳肅跪下,「大人明察秋毫,彩兒佩服,還望大人為我方寨申冤」說完,就一個勁地給岳肅磕頭 方吉和方查也跟著過去,給岳肅跪下磕頭,同樣說一些感激涕零的話 岳肅讓他們起來,賞了座位,說道:「現在已經可以證明,並非方寨謀刺黔國公,其另有主使但刺客一口咬定是方寨主使,想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別看他現在不說,不過放心,本官明日定有辦法令他開口」 「大人能有什麼辦法?」沐天嬌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們沐家已經對他動用許多刑法,將他打的遍體鱗傷,但他還是一口咬定是方寨指使我就不信,大人難不曾還有辦法讓他不打自招」 「這種狗賊,不打怎能乖乖的招供」岳肅從容自如地道:「你們沐家之所以拷問不出實話,那是因為一上來就先入為主,刺客說是方寨指使,你們就當是方寨指使可眼下謊言已經戳破,他再自認是方寨主使,也是無用至於刑法,呵呵……」 岳肅露出一副冷酷的笑容,說道:「我不是瞧不起你們黔國公府上的刑法,武人嘛,充其量也就是鞭笞、刑杖、火烙,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酷刑我這裡可不同,有許許多多你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刑法你們聽說過刷洗嗎?」 刷洗是錦衣衛慣用的刑法,貴州土人怎能聽聞,沐天嬌倒是知道,不過卻裝作一副迷茫的樣,故意問道:「岳大人請指教,何謂刷洗?」 「刷洗,就是用刑時,把犯人剝光衣服,**放在鐵床上,用滾開水往身上澆幾遍,然後用鐵刷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 岳肅說的泰然自若,在場的人,各個是毛骨悚然,都用驚奇的目光看向岳肅,誰也想不到,這位儀表非凡的大人說出這種刑法時還能談笑風生沐天嬌雖然知道岳肅要說這些,也不禁感到有些滲人 不過岳肅的話還沒到此為止,他又說道:「除了刷洗之外,還有油煎、腦箍,樣樣都是非人的刑法,把人手腳放入沸油烹炸,就算是鐵打的漢,也經受不住不過這些在我看來都是一般的刑法,他要是還不招,我還有狠的比如在刷洗之後,在他的渾身上下灑上蜂蜜,再抓來上千隻螞蟻放在上面,讓他嘗嘗萬蟻食骨的味道這種痛苦,生不如死,就不信從他的嘴裡撬不出實話來」 最後這番話一說完,眾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彷彿正有千萬隻螞蟻在自己的身上爬行沐天嬌知道岳肅的計劃,倒還好說,方彩兒和方查、方吉的身上都在顫抖,估計心底都在想,你們這些漢人也太殘忍了,怎麼什麼法都能想得出來要是受這些酷刑,都寧可一死,哪有問不出來的話 岳肅仍然微笑,說道:「這刺客今天受了火鏈之苦,再行刷洗的話,怕他支持不住,別立刻死了,就明天再動刑拷問各位都回去休息,本官還有一些公務需要辦理」 等到沐天嬌、方彩兒等人一一告辭岳肅馬上將金蟬叫到身邊,吩咐道:「今夜後衙的明哨盡量減少,多布暗哨,明面上的弟兄,允許他們晚上喝酒,而且必須喝的不省人事你帶人給我仔細盯著,看方查、方吉他們有何動作」 「明白」 第二卷 第十二章 現形 夜半三,知府後衙的院落裡響起陣陣呼嚕聲,今晚聽說是捕快張威的生日,在飯店點了好幾個菜,又拿來幾罈酒,請同他一起當值的眾差役 大家一直喝到將近二,一個個是酩酊大醉,倒下呼呼大睡 方查住的那間屋,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影躡手躡腳地走出,關好房門,朝茅廁那邊走去 茅廁是在東邊牆根下,方查走到茅廁門外時,四下望了一圈,見沒有人,躍起勾住房頂,縱身跳出大院 他似乎對銅仁的街道很熟悉,撒腿就朝西邊街上跑去,穿過幾個道口,來到一處較大的府邸這座院是通判府,和知府衙門的格局大致一樣,衙門後面是住宅 方查匡匡砸門,很快出來一個家丁尋問,「是誰呀,大半夜的來通判府砸門」 「我有要是求見通判大人,請務必通傳,我叫方查」 家丁應了一聲,進去通傳,不一刻便回來開門,說道:「老爺在書房等你,隨我來」 由家丁引路,方查來到通判葛墉的書房葛墉讓家丁退下,單獨留方查在房 「方查,你不是在知府衙門裡麼,怎麼突然跑到我這來了,出什麼事了?」 「大人,出大事了這個岳大人實在狡猾,今天他審問黑,故意讓郡主穿上方彩兒的衣服,和黑對質黑哪知道方彩兒的模樣,誤把郡主認作方彩兒,結果漏了底細」方查將白天看到的事情,如實稟報 「沒想到這個岳肅確實有點本事,竟能從黔國公手裡把人要過來,我低估了他不過這也沒什麼,黑對我十分忠心,不論他們怎麼拷打,他也會一口咬定是方寨的人,絕不會把我們賣出去」葛墉十分肯定地道 「這哪有准,大人您還是早做決斷審完黑後,岳大人說了,他有好幾種叫人生不如死的刑法,就算是鐵人,也熬不過去」當下,方查就將岳肅今天後來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葛墉聽罷,沉吟片刻,說道:「這些刑法都是錦衣衛專有的,知府監獄裡好像還沒有現成的工具……」 剛說到這,就聽外面「匡」地一聲,好像是院門被人砸開,跟著是一連串的狗叫 「你們是什麼人,敢擅闖通判府?難道想造反嗎?」 「它媽的,我家大人是銅仁知府,通判算個鳥,不想死你給老讓開」 「汪汪汪……」 隨著狗叫聲與急促的腳步聲,來人距離書房書房越來越近葛墉聽的清楚,對方人數不少,少說能有幾十號當他一聽到「銅仁知府」四個字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計了 葛墉看了方查一眼,說道:「你快藏到那邊去」 「是」方查是慌了手腳,順著葛墉手指方向就走,準備轉到屏風後面 哪曾想,在他轉身的那一個,葛墉一個箭步欺了上去,此刻手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死去,你這個廢物」 「嗤」地一聲,匕首插入方查的後心 「你……」方查做夢也想不到,葛墉會來這麼一手,只說了一個字,身就向前栽去 葛墉順勢抽出匕首,回手插入自己的心臟 「蓬」身直接摔倒在地,已是不活了葛墉明白,方查是了岳肅的引蛇出洞之計,現在人贓並獲,只要在自己的書房將他二人堵住,自己是百口莫辯,何況自己本來就不清白被抓之後,大堂之上受什麼刑法,他再清楚不過,與其受辱,還不如一死了之 在他的身倒地之後沒一刻,書房的大門就被踹開,第一個衝進來的是鐵虯,在他身後的是岳肅和牽著狼狗的阮傲月 岳肅一直認為方吉和方查之肯定有一個與這次案的主謀有聯繫,或許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但他始終做不得準,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才想出這個主意故意在他們面前揭穿刺客說謊,然後再說自己有法令刺客招供,如果二人真的和外人私通,肯定會坐不住 打的時候,岳肅找到阮傲月,向她借狗因為怕對方藏的隱秘,到時失去蹤跡,有狗的話,找人方便的多,絕不會讓對方溜掉 一切都如岳肅所料,金蟬負責跟蹤方查,岳肅帶著阮傲月、鐵虯並五十名差役藏在後面,只要方查行動,立即追擊跟蹤到通判府的時候,岳肅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讓人用事先準備好的鐵錘砸開大門,隨即一擁而入反正在這銅仁府內老最大,你一個通判算什麼狼狗前邊引路,眾人直奔葛墉的書房,只是岳肅萬沒想到,葛墉太過心狠手辣,立即做出反應,先殺方查滅口,再自行了斷 「死的倒痛快」鐵虯檢查了兩個人的屍體,確定已經死亡,氣的啐了一口 岳肅雖然生氣,但比鐵虯冷靜的多,馬上喊道:「金蟬,將府內的所有人不論老幼一起綁了,嚴加審問然後帶人詳細搜查」 「是」 通判府鬧出這麼大動靜,通判衙門的值班差役很快趕到,可一見是知府衙門的,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縮回去,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整個晚上,岳肅的人將通判府詳詳細細的搜查一遍,但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無奈只能暫時查封葛墉的家人,不管是男女老幼,丫鬟僕人,一概押入監牢第二天早上開審 葛家上下共五十多口,岳肅一一提審,審問時什麼詐供、恐嚇、動刑,能用的法基本上全用上了,可始終打不開缺口,沒有一個人承認認識方查以及那名刺客 提審的犯人多,有好處也有弊處,好處是詐供比較容易,總有經不住說實話的可弊處也有,那就是萬一都不承認的話,總不能全都用大刑,大刑下來,非死即殘,重傷是難免,老弱婦孺都在裡面,怎叫岳肅下的去手 審了一日,一點線索也沒找到,被審的眾人,男的就是不停的磕頭,女的則是不停的哭泣,他們知道的倒也如實說,但關鍵問題是一點也問不出來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找出不少葛墉為官期間貪污受賄、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的證據,就是和本案不挨邊 將口供和昨夜擒凶的一切記錄在案,然後行巡撫衙門,又將昨晚行動的經過,詳述一份,送給郡主沐天嬌 忙完這些,岳肅突然又想起一個人來——方吉 方吉和方查一樣,都是老土司的護衛,也是那日的倖存者對於他能突圍回去搬請救命,岳肅一直很納悶,現在方查已經敗露,這小有沒有貓膩,也該審審了 「來人啊,給我將方吉提上堂來」 方吉和方彩兒,今天都被軟禁在後衙的房間內,一步都不許離開,偶爾能聽到後衙院裡傳來哭聲,卻都不知出了什麼事兩個人也不敢打聽,因為今天的公差,對他們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個個是凶神惡煞 方吉被帶到堂上後,左右差役立即「威武」一聲,隨後又聽差役喝道:「跪下」 平時岳肅對他和方查、方彩兒如上賓,說話的時候還有座位,今天怎麼來了這陣勢,就像審問那個刺客一樣見到岳肅的威儀,方吉也不敢再站著,連忙跪下,戰戰兢兢地道:「大人,不知你傳小人來,有什麼事?」 「啪」岳肅先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喝道:「什麼事還用我來提醒你嗎?一望坡老土司被俘而死,只有你和方查倖存,其緣由,你當本官不清楚麼說,你為什麼勾結方查與外人合謀害死老土司?」 「我害死老土司?不,大人,冤枉呀我從來沒有和外人勾結,老土司對我家有大恩,我怎麼可能和人同謀還他」方吉說完,嚇得是一個勁的磕頭 「看來本府不提醒提醒你,你是說不出實話的好,那我問你,一望坡那裡,道路狹窄,前後都被敵人堵住,你是怎麼衝出去的?」岳肅大聲質問道 「大人,這事說來還真有點奇怪當時我們被敵人堵住,本是一擁而上,打算強行突圍,結果一個衝鋒下來,其他人全被截住,只有我那裡閃開一個口,容我衝了過去我本打算掉頭殺回去,卻聽方查大喊,讓我立即回寨搬救兵,這裡有他們頂著我一想也是不錯,畢竟寨離得近,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快馬返回寨,搬請救兵了」方查老實地答道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你說的輕巧,你難道不知道騎兵交鋒,生死只在眨眼之間,你返回寨是用不了多長時間,但也足夠老土司死上十回本官在最後問你一次,為什麼殺手把所有人都截住,單單給你閃出一條道路,這其若無私情,誰人相信?你若不老實招供,休怪本府對你動刑了」 昨天方吉聽到岳肅說的那些刑法時,都是汗毛直豎,要是用在自己身上,還不如立即就死他趕著磕頭,「大人,我真不知這是為什麼那時我也是被敵人的陣勢嚇破了膽,不知該如何是好,聽到方查的喊聲,就依命而去,什麼也沒多想還望大人明察啊」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死結 「啪」 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喝道:「狡辯,似你這種無膽匪類,不動用刑法,諒嘴裡也沒有實話左右,給我重打五十大板」 說完,將火籤投到地上 火籤一落,馬上有四名差役上前按住方吉,把褲一拖,掄起板就打「劈哩啪啦」五十板,打的方吉是哭爹喊娘,一個勁地叫嚷,「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我真不知道為什麼啊……」 等到板打完,岳肅死死盯著方吉,再次問道:「方吉,本官再問你一次,你是招還是不招,若再不招,休怪我對你動大刑了」 「大人……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挨了五十大板,方吉說起話來都有些不靈光 「好一個不知道,本官將實話告訴你,方查現在已經招了,幕後主使之人就是通判葛墉,還說你是同謀你若識相的話,就如實說了,免受皮肉之苦昨天的火鏈你已看到,那洗刷的滋味,你不嘗試,想必也能體味的到本府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從實招供,我饒你一死,倘再行狡辯哼哼……左右,給我將火鏈取來」詐供、恐嚇是岳肅的老一套,這次照辦不誤 「是大人」 今天審了一天,火鏈來回擺了兩次,現在已經涼了,正在外面烘烤差役答應一聲,將火鏈取來,放到階下 方吉那天見過火鏈,雖沒看到刺客跪上去的樣,但也聽過那殺豬般的嚎叫,聞到那焦糊的味道這要碰到身上,還能有個好 「大、大人……我、我真……真不知道啊……」方吉現在急的都快哭了那日突圍的情景,確如他所說,別人都被攔住,只給他閃了個口,為何如此,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還在本府面前嘴硬把他給我架起來」岳肅大喝一聲 差役立即上前,將方吉架了起來適才挨了板,褲還沒穿上,這一架起來,正好看到方吉被嚇得失禁的窘態尿液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大人……饒命啊……我真的不知道……」眼看著就要被架上這火紅鐵鏈,方吉忍不住哭了出來「大人……那天我能突圍,確實是莫名其妙,衝出去後沒有繼續戰鬥,反而回寨搬救兵,一是因為方查的喊聲,二也是因為自己怕死……求大人明鑒啊……」 這傢伙現在是痛哭流泣,和先前那刺客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看到方吉的慫樣,岳肅料想這人確實是不知道,否則的話,估計也和當初審問武府僕人那樣,一詐就詐出來了 岳肅畢竟不是草菅人命的主,火鏈一上,別看不能死人,但保不齊落下殘疾,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絕不能亂用見方吉說的真切,且膽小怕死,估計現在所言應該屬實於是說道:「難道是方查愚弄本官?方吉,你可敢當面和方查對質,不過本官有言在先,若是那時再說實話可就晚了,那洗刷之苦,定叫你嘗上一嘗」 「小人……敢……」方吉的聲音夾帶哭腔,但這個「敢」字還是說的比較響亮,看來倒是不發虛 「那好」岳肅故意轉頭看向金蟬,問道:「金蟬,方查剛剛受刑之後,可轉醒過來?」 堂上的人有不少昨夜跟隨岳肅去通判府,都到方查已經死了,心都在嘀咕,「咱家這大人,說起謊來是眼睛都不眨,這方吉都已經長眠了,再醒過來,不就詐屍了」 金蟬也是憋著笑,一本正經地道:「大人,方吉適才受刑不過,已經暈死過去,潑了幾盆涼水,還沒有甦醒不過大人放心,郎已然看過,還死不了估計過了今晚,便能醒轉」 「那也好,就明日登堂對質給我將方吉押入監牢,找郎為他治傷」 將方吉帶走,岳肅遣散衙役,讓他們回家休息,然後將方彩兒請到堂上說話方彩兒終究是苦主,所以沒有像審犯人那樣,只留金蟬在側,也算是避男女之嫌 方彩兒到堂落座之後,岳肅將昨夜設計跟蹤方查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方彩兒聽完,簡直都傻了眼,實在是想不到,方查竟然會是內鬼恨得是牙根直癢癢,若不是聽岳肅講方查已經死了,非得將其抽筋扒皮不可 說完這些,岳肅將講起今天審問方吉的事 方查之所以會被懷疑,那是因為騎兵殺人,片刻就會結束,他能堅持那麼長時間,而且還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可見其定有貓膩方吉能夠突圍而走,也令人想不通其道理 方彩兒聽完這些,說道:「大人懷疑的確有道理,當初我就沒有想到不過若說他們兩個人會私通外人,坑害我阿爹,我實在是無法想像方查是我伯父的兒,也就是我父親親大哥的骨肉,我大伯早逝,只留下方查一個兒,父親視他為己出,還讓他當自己的貼身侍衛,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方吉算起輩分是我的表哥,我父親曾經對他家有恩,他做出這種事還很難想像」 在苗寨裡面,基本上大家都是親戚,常年累月彼此通婚,家家都沾親這也是一種凝聚力,所有苗寨才會如此團結 一聽說方查是方齊親大哥的兒,岳肅突然想到電視常演的橋段,微笑地道:「那族長之位,原先是不是方查的父親呀?」 「大人您怎麼知道?」方彩兒詫異地看向岳肅 岳肅笑道:「這就不難想像了,你們苗寨的傳承,我也略有瞭解,土司之位,多為世襲,你伯父死後,土司之位卻落到你父親的頭上,怕是那方查心有不甘」 「可……可是那個時候,方查才剛剛一歲,根本無法接任族長之位,所以族人才推舉我父親做族長的而且在我父親當族長之後,一直帶他不薄」 「呵呵……」岳肅輕輕搖頭,說道:「權利使人喪失心智,走上外途好了,方土司,我要對你說的已經說完,這樁案已經確定與你方寨無關但線索就此斷,本府還要重查訪,估計還有事情需要依仗,所以想再留你在衙門上多住幾天,不知你可願意」 「大人客氣了,你解我方寨之危,洗清冤枉,又幫我查出叛徒方查,大恩大德,方彩兒永世難報留在衙門住上幾日又有何妨」方彩兒起身抱拳,恭敬地說道既然查出是方查連同通判葛墉陷害自己的父親,那這事肯定和黔國公無關了但方彩兒不知道岳肅還要查什麼 她哪裡曉得岳肅的心思,葛墉既然自殺,這件事情背後肯定還有主謀,死去的葛墉與方查不過是個小嘍囉他要查的是,幕後那人為什麼要兩頭嫁禍,這麼做,是什麼目的 「那就多謝方土司了現在時候不早,方土司也該回去休息了」 ****************************************************** 自方查與葛墉死後,案再無進展,一點線索也無法查出,彷彿打了死結一晃數日過去,是一點眉目也沒有 這一日,突然有人擊鼓鳴冤,對岳肅來說,只要有人擊鳴冤鼓,就必須受理 升堂之後,衙役將一個年紀能有二十五歲的青年帶上堂來,左右「威武」一聲,青年立即跪倒叩拜 「草民大興縣百姓張明義叩見大人」 「大興縣?」岳肅納悶地道:「你既是大興縣百姓,為何不在本地衙門申冤,要到本府這裡,不知道越訴笞五十的規矩嗎?」大興縣屬銅仁府治下,但告狀的規矩都是先在地方縣衙,若不服判決,才可越級上訴,所以岳肅才有此一問這也何現在法院一樣,初級法院判完,你若不服,還可以到高級法院上訴 「回大人,小人已經在大興縣衙告過,只因當地惡霸買通官府,知縣大人顛倒黑白,我才不得已越訴到知府衙門還請大人為草民做主」張明義叩頭說道 「有這等事?」岳肅盯著張明義,問道:「可有狀紙?」 「有」張明義說完,從懷取出狀紙差役上前接過,抵到岳肅面前 岳肅接過狀紙仔細觀瞧,原來是這樣一樁公案 張明義有個哥哥叫張明仁,做米糧生意,因半年前周轉不靈,向本地大戶劉勝借銀兩二錢,言明算作十兩,到期連本帶利還銀一十五兩張明仁著急買米,也就答應誰想時運不錯,半年下來,先後做成幾筆買賣,共得銀五十七兩張明仁帶了人前去還錢,不想劉勝卻訛要二十五兩,張明仁不給,劉勝就指使惡奴毆打,不慎將張明仁打死於是劉勝找來鄰里四人做偽證,言張明仁夜間入劉宅盜竊,被劉宅家人打死,大明律有言,夜入民宅,登時打死勿論 岳肅雖然著急黔國公府的案,但身為知府,民間冤案也要辦理當即傳話道:「童胄,你現在帶著張明義前往大興縣提人,不管是劉勝也好,還是參與打死張明仁的家奴,都一併帶來當然,大興縣知縣與當堂作證的四個證人也不能少了」 「屬下明白」童胄答應一聲,就要帶著張明義走岳肅這時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說道:「你且過來,我還有事要交代於你」 童胄不知大人還要囑咐什麼,連忙來到岳肅身邊 第二卷 第十四章 巧斷命案 岳肅囑咐的不是其他,只是讓童胄到時暗打聽一下,看看大興縣的知縣官聲如何若果真是貪贓枉法之輩,就一併辦了 童胄帶著張明義,並十幾名差役前往大興縣,一面通知當地縣令,將劉勝等人提押到案,一併前往銅仁府;一面派人暗打聽縣令顧敏的官聲 顧敏年紀十四,是個乾瘦的老頭,進士出身,在大興縣做了七年的縣令其官聲不錯,是個廉吏,但為人迂腐,不能算個幹吏,凡事只知道照本尋章的去做 童胄第一眼看到顧敏的時候,看著老頭面帶菜色,不像平常官吏那樣滿臉油光,就知不是貪官,只一打聽,便已確定暗想,這位顧大人之所以無法斷明此案,定是只記得律法上那條夜入民宅,登時打死勿論,卻不曉得如何變通,因此被小人愚弄等到了銅仁府,讓我家大人教教你怎麼審案 涉案人員全部帶齊,顧敏也領了二十名差役幫忙押解,一行來到銅仁府 一回衙門,岳肅當下升堂,從童胄口得知顧敏的官聲後,對於這迂腐的老人,他也不想多加責難在公堂之上,顧敏鄭重地給岳肅見禮,岳肅請他落座旁聽,其他人犯全部跪於階下 左右「威武」一聲,岳肅將驚堂木一敲,喝道:「下跪人犯一一報上名來」 「草民劉勝,大興縣人氏,經營酒肆、放貸為生」跪在最間之人第一個作答 「草民張明義,系死者張明仁的弟弟」 「草民趙五,系張明仁借貸銀錢的人」 「草民關羽,系劉府護院頭目」「草民張大,系劉府護院」「草民王三小,系劉府護院」「草民魯小明,系劉府護院」「草民李進,系劉府護院」「草民周季系劉府鄰居」「草民武三系劉府鄰居」…… 下跪眾人一一報上姓名,岳肅手持童胄上呈的名單,挨個核對原告張明義,人趙五,被告劉勝、關羽及四名劉府護院並四名作證的鄰居全部到堂 「劉勝,張明義告你訛詐張明仁,並指使惡僕將其打殺,你可有何話說?」岳肅一見劉勝長得一臉橫肉,就知不是善人,心已然拿定主意眼下犯人眾多,如果他挨個提審,靠詐供的手段,輕鬆就能審清原委但此刻顧敏坐在一邊,他想教教這迂腐的老人,如何審理這種鑽法律空的案件 「回大人,張明義純屬誣陷好人,他哥哥張明仁夜間偷入我府,意圖盜竊,被當場打死,鄰居周季、武三等人親眼瞧見,大人不信,可問他們」劉勝大咧咧地說道彷彿自己站著天大的道理 「大人,劉勝純屬一派胡言,我哥哥白日裡同趙五前去還錢,被他打死,趙五親眼所見,何來夜間偷盜一說,還望大人明鑒」張明義一聽劉勝的狡辯,當下激動地喊道 「本官審案,豈容你來多嘴,若再擅自多口,休怪本府治你個藐視公堂」岳肅說完,瞪了張明義一眼他並沒有去問人趙五,因為顧敏已將當時堂審的供詞拿來,趙五矢口否認白日陪張明仁前去還錢現在尋問,也是多餘 他看向證人周季,問道:「周季,依劉勝所言,張明仁夜入劉府偷盜,你是親眼看到的了?」 「回大人,小民當時在家睡覺,半夜裡劉府來人將小民叫過府去,和我一起被叫去的還有鄰居武三等人我們去時,見張明仁已經被綁,他夜間私入民宅,不是偷盜,又是作甚」周季說話時,一直低著腦袋 「武三、楊七、朱小寶……」岳肅又對另外三個證人說道:「周季話可屬實」 「回大人,完全屬實」三人一齊答道 「這麼說來,張明仁夜間入劉府偷盜,是已經被劉府之人捕獲之後,當著你們的面殺死的了?」岳肅屏聲靜氣地問道 「是,大人」周季、武三等人仍是一口同聲在縣衙大堂上,他們也是如此回答按照大明律,夜入民宅,登時打死勿論在他們心,憑著這條,張明仁被人打死,也是白死 岳肅還是心平氣和,微笑地看向劉勝,說道:「劉勝,武三他們說的可屬實?」 「回大人,完全屬實」劉勝萬沒想到,這位知府大人和縣令顧大人一樣,都是這麼好糊弄 岳肅還是微笑點頭,又問道:「那出手打死張明仁的都有誰?」 「是我手下的護院」劉勝十分隨意地答道 誰料,岳肅聽完這話,卻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好大的膽張明仁夜入民宅,即便有錯在先,但擒拿之後為何不交由官府處置,偏要私自打殺,你這分明是藐視官府,不將朝廷律法放在眼裡來人呀,將劉勝、關羽及劉府護院拉到一邊,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說完,將火籤拋到地上 「啊……」一聽岳肅這話,劉勝同他的護院全都傻了眼,連忙呼道:「大人,冤枉呀……我們並未犯法,為何要打我們……」 「藐視官府,難道不算犯法,那在你們眼裡,什麼算是違法給我重重的打」 岳肅將手一揮,左右的差役一擁而上,將劉勝等人按倒在地,脫掉褲,掄起板便開打「劈哩啪啦」,公堂之上是慘叫不止個人一起挨打,聲音哪能好聽這時他們才知道,上面這位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這樁案,還不知要怎麼收場另四個證人雖然沒有挨打,但一個個是心驚膽寒,板別看沒打在他們身上,也叫他們一個勁地哆嗦 一旁的張明義,是真個解氣,心對岳肅是佩服萬分 一頓板打完,劉勝等人只能趴在地上,連跪都跪不起來岳肅在上面輕笑一聲,問道:「張明仁被打死之後,是何人出首告發」 張明義答道:「回大人,是草民次日天明,草民見兄長一夜未歸,嫂焦急萬分,便到劉府打聽,結果劉府的人將哥哥的屍體丟出,說哥哥夜入劉宅,被當場打死小民不信,知兄長白日裡是跟趙五到劉家還錢,就找他尋問,他將事情原委訴與我聽,我一怒之下告上縣衙誰知縣令大人提審之時,趙五卻變了口氣,只言未與哥哥去過劉府」 他說這番話時,岳肅將目光落到趙五的身上,趙五是戰戰兢兢,腦袋垂的老低心盤算,如果大人過問,自己該如何回答 但他想錯了,岳肅並沒問他,而是大聲說道:「張明仁夜入民宅偷盜,依律並不該死,劉府將其制服,擅自將人打死,理該償命,判斬監後關羽、張大、王三小、魯小明、李進系從犯,刺配遼東充軍周季、武三、楊七、朱小寶知情不舉,罪減一等,刺配薊鎮充軍讓他們畫押」 見岳肅連問都不問,直接將案判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周季、武三、楊七、朱小寶四人,嚇得差點沒癱了心暗道:「也就收了劉勝十兩銀,卻落個充軍罪名,這哪擔得起劉勝現在反正也判了死刑,還是自求脫身為好」 想到這裡,周季第一個說道:「大人,草民冤枉呀那天晚上,草民並不在家,第二天早上回來,才聽說此事劉勝給了我十兩銀,讓我上堂如此回話,還望大人明鑒呀」 「大人,草民也冤枉啊那天晚上,劉府並無人登門,是次日上午,劉勝過來,給我十兩銀,上我上堂作證,求大人明察」…… 在周季表明立場之後,武三、楊七、朱小寶為求脫罪,各個說出實話堂上做偽證,雖說也會判刑,但和充軍比起來,可是輕得多畢竟大家都有家有業,要是充了軍,家裡可怎麼辦要知道,在明代知情不舉與窩藏人犯都是重罪,尤其是窩藏人犯,屬連坐,等同案犯一起量刑對於封建時期的這種刑法,岳肅還是很贊同的,因為在現代,許多人都怕惹事上身,有的明知道何人犯法,卻不敢舉報有重典限制,知情不舉的人相比現代要少得多 周季等人說出受賄做偽證的實情後,岳肅冷哼一聲,說道:「照你們這麼說,你們在那天晚上並未看到活著的張明仁,只是被劉勝買通,到衙門做偽證了」 「是、是……」周季等人趕著答道 「讓他們四個畫押」 行書辦得了吩咐,拿著錄好的口供讓四人畫押隨後岳肅喝道:「劉勝,你私相授受,買通人證,可知是何罪名?本府問你,張明仁到底是怎麼死的,若不老實交代,定叫你皮肉受苦」 周季等人一反水,劉勝現在已是無言以對張明仁死在他家,仵作也已驗屍,是被活活打死,再狡辯也是徒勞,還要受無謂的刑法當下也不做隱瞞,說出事情,打死張明仁的前因後果與狀紙上所寫基本相符 敘述完畢,岳肅令他簽字畫押,再次問道:「關羽、張大、王三小、魯小明、李進,劉勝命令你們對張明仁下手時,是誰第一個動的手?」 五人都知道,第一個動手的,估計要被重判,這個時候可不是將哥們義氣的時候張大、王三小、魯小明、李進,紛紛把手指向關羽,齊聲說道:「是他」 「讓他們畫押」 畫押完畢,岳肅最後看向趙五,說道:「趙五,你還有什麼話說,知情不舉,縣衙大堂做偽證,可知是什麼罪名麼?」 前面岳肅一直沒提到趙五,他還以為劉勝認罪之後,大人能把他忘了現在一聽到這番話,嚇得險些暈過去,帶著哭腔說道:「回大人,草民本不想做偽證,只是受了劉勝的恐嚇,不敢實話實說,還望大人明鑒」 「哼」岳肅大聲喝道:「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膽小怕事、自私自利,那國法何存,天理如何伸張,死去的張明仁要到哪裡去討公道?」 岳肅說完,又道:「讓他畫押」 一干人犯全部畫押完了,岳肅當即宣判,「劉勝訛詐不遂,打死人命,收買人證,按大明律判斬監候;關羽身為劉府護院頭目,帶頭打死劉勝,依律判斬監候;張大、王三小、魯小明、李進系打殺劉勝之從犯,相比主犯罪減一等,判充軍薊鎮;趙五知情不舉,公堂之上做偽證,蒙蔽視聽,有礙公允,較主犯罪減一等,判充軍遼東;周季、武三、楊七、朱小寶,收受賄賂,當堂做偽證,蒙蔽視聽,使好人蒙冤,判罰沒所有賄銀,另每人罰銀二十兩充公,杖八十,監禁半年,以儆傚尤」 今天童胄帶回這麼多人犯,當然引起銅仁城內百姓們的注意,大家紛紛跑到府衙二門看熱鬧,看到岳肅輕描淡寫地了結一樁公案,各個拍手稱快,大聲喝贊 坐在堂上下首處的知縣顧敏見岳肅把這一樁自己誤判的案輕鬆斷明,換苦主公道,不禁沒有絲毫怨氣和害怕,反而由衷升起一股敬重之心暗想,朝廷怪不得派一個年紀輕輕的後生來當銅仁知府,確是有識人之明,我不如也 宣判完了,岳肅再次將驚堂木一敲,說道:「將犯人一概收監,退堂」 然而,他的話剛一落定,卻聽堂下有一人呼道:「大人且慢退堂我有要事舉報」 第二卷 第十五章 意外的收穫 一聽到階下有人呼叫,說有要事舉報,岳肅站起的身,又回到座位上,向下一瞧,原來是劉府的護院頭目關羽 此刻的關羽,已經從地上爬起,直挺挺地跪著,倒還真有股氣概岳肅一想起他的名字,忍不住心暗笑,它媽的,起個英雄的名字,卻幹那流氓的事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關羽,你有何要事要舉報呀?」 關羽倒是泰然,說道:「回稟大人,此事事關重大,這裡人多嘴雜,恐不便明言還有,草民將這事舉報之後,不知大人可否能夠從輕發落,苟全小人的性命?」 「這你放心,若確是大事,本府定重發落來人啊,將他押到後衙,其他人全部收監退堂」 差役們得了吩咐,馬上動手,關羽被押到後堂,其他犯人一概收監,顧敏被招待到花廳用茶,由童胄相陪 後堂之內,岳肅也怕關羽口之事太過重要,被閒雜人等聽到,所以只留金蟬、殷柱在側,鐵虯在門口侍立 「關羽,現在堂上已無外人,你有什麼要是舉報,儘管直言如果真是要事,本府定言而有信」 關羽跪在階下,說道:「回大人,草民所舉報之事,絕非小事,是城內有人通倭,還親眼看到過倭寇」 「通倭」岳肅聽完著實一愣所謂倭寇,岳肅前生今生都聽說過,也知道那些王八蛋、狗強盜的諸多惡行但明代倭寇,多在東南沿海出沒,這裡是貴州,倭寇怎麼可能跑到這來?在這邊的百姓,即便真的見到倭寇,也不一定認識, 岳肅心下狐疑,可關羽說的有鼻有眼,於是問道:「你在哪裡見過?你怎麼知道那是倭寇?別怪本府不提醒你,你若敢心存僥倖,欺瞞本府,定讓你好看」 在明朝,通倭是重罪,要滅族的這種事情,岳肅當然要問個仔細,不能讓他胡亂矇混 「大人放心,草民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當下,關羽便將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述與岳肅 原來他本是廣東人,軍戶出身,十四歲入伍,當時是萬曆十三年,廣東總兵是戚繼光十七歲時因在街面上打了游擊將軍陳威漢的兒,怕受軍法處置,才逃到貴州,遇到劉勝的父親,劉老頭見他有些本事,便收入府,後來成為劉勝的打手頭目說來也巧,陳威漢也是貴州人,罷官之後,回到銅仁老家關羽在銅仁有個相好,經常過來,一日見到老朽的陳威漢還嚇了一跳,好在陳老頭早就忘了他那夜關羽酒醉,路過陳府後門,看門口停著輛馬車,本以為車上會是什麼美女,想偷著瞧瞧,沒想到車上竟然下來兩名倭寇 明代通倭是重罪,關羽覺得事過境遷,而且當初也是自己打人在先,所以就沒有找陳家晦氣這次性命攸關,才說出這檔事來 見關羽說的真切,不像是信口開河,岳肅不禁納悶起來,實在想不通倭寇為什麼會跑到貴州來 「好,這件事本官自會詳查,倘查明屬實,定給你一條生路金蟬,你將他押入大牢,找一個單獨的房間看押,不准讓人跟他私下談話,再找個郎給他治傷」 「多謝大人」看岳肅如此關照,關羽連聲叩謝 將他帶走之後,岳肅先去花廳見了顧敏,閒談一番,對他的清廉予以鼓舞,又留他吃了頓便飯知府家的飯菜相當清淡,顧老頭反而吃的很香,似乎像遇到知音一般 打發走顧敏,岳肅在後衙召集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吩咐他們這幾日盯住陳府的前後門,看看都有什麼人進出,並到街坊四鄰那裡暗打聽,瞭解陳家的情況 陳威漢在廣東做過游擊將軍,雖然罷官還鄉,但在銅仁府裡還是有點名號的家大業大,宅院都好趕上岳肅的知府衙門高門大宅有四個門戶,童胄都安排心腹差役小心盯著,並在市井側面訪問 不出幾日,金蟬就打聽到一條十分有用的消息陳家搬來之後以前倒是經常出門,尤其是陳威漢的兒,常流連於賭場、妓院可就這最近半年,突然變得深居簡出了 這一來,岳肅對陳家加懷疑,尤其是那句「最近半年突然變得深居簡出」因為半年多前,正是郡馬被毒殺的日,陳府家人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段,有所收斂呢? 只要有一點有用的線索,岳肅便要追查到底,他決定並案偵查,令童胄派人嚴密盯著陳府四門,不管是大事小情,都要一一回報,半點不得遺漏只要有人出入,都要暗詳查這人的身份背景,出門的要跟蹤去了什麼地方,進門的要查這人是做什麼的總之,是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這日申牌時分,岳肅剛發了行,將趙五等一干需要發配充軍的人犯全部處理,門外有差役稟報,說郡主府的丫鬟竹兒求見 岳肅不明她所來何意,還是有情,竹兒進房,對岳肅道了個萬福,然後說道:「岳大人,我家郡主派我來此,是想請您過府一趟」 「哦?」岳肅是納悶,眼下沒發生什麼事,郡主請自己過府做什麼問道:「竹兒姑娘,可知你家郡主找我過去是為了何事?」 「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今天郡主很是高興,頭午去普慈廟進香,求了一枝上上籤,說案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而且還收到公爺的信,郡主說公爺在信上誇大人了所以,才讓我過來請大人過府」竹兒撅著小嘴,微笑地道 「那好,我換套衣服,就隨你去」岳肅還是有些糊塗,但郡主有請,總不便回絕換了便服,乘轎前往郡主府知府的轎通常是綠呢大轎,由八人抬,俗稱八抬大轎岳肅為了省錢,還是用四人抬的小轎,為讓人想不到的是,這轎還是自己打造的 來到郡主府邸,竹兒將岳肅引到花廳落座,一入花廳,裡面已經備好酒菜,這裡的菜餚,跟岳肅家的相比,可謂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下室,差距太大了 郡主沐天嬌今天一襲玄色衣裙,未塗胭脂,清麗素顏早在花廳等候,一見岳肅進來,起身招呼岳肅連忙見禮,客氣一番,沐天嬌請他入席就坐竹兒在一邊把酒,為二人斟滿酒杯 岳肅是好奇,不解為何好模好樣的,郡主要請自己吃飯,難道就這麼簡單麼岳肅絕對不信,微笑地道:「郡主請下官到府,總不會就是請我吃飯的有什麼事,郡主儘管吩咐,下官力所能及,自當效命」 「先夫之事,大人盡心竭心,今日偶得一簽,言此案大白有日,心高興,故請大人到府用飯想起當日,曾在尊府叨擾,今日請還,也是應該」沐天嬌溫爾雅,言語甚是柔和 「微薄酒菜,怎勞郡主掛在心上,郡馬一案,乃是公事,下官自當竭力只是自葛墉、方查死後,此案陷入死結,至今沒有寸進,心尚有愧疚郡主盛情,實令岳肅汗顏」岳肅謙恭地道 「大人機謀過人,此案大白之日已經不遠,本郡先敬大人一杯,祝大人早日破案,令先夫沉冤得雪」沐天嬌說著,舉起酒杯 對方以禮相待,岳肅總不能不識抬舉,將杯舉起,與她共飲一杯酒下肚,二人又閒話起來,沐天嬌不僅成熟穩重,同樣也有巾幗豪爽的一面 和岳肅聊著聊著,不覺到了酉時四刻郡主當然要自重儀態,兩個人坐了這麼久,一共才喝了三杯看時辰不早,岳肅起身告辭,沐天嬌不便挽留,自己也不好親自起身相送,便打發竹兒送客 出了花廳,走到迴廊之處,突然間花廳內傳出一聲痛呼,「啊……」 這一聲痛呼過後,響起的便是痛苦的嚎叫,如此大的聲音,岳肅與竹兒怎會聽不到 「是郡主的聲音」竹兒現在也不顧的送岳肅了,掉頭朝花廳跑去 岳肅哪能怠慢,他的度快,幾步到竹兒前面,片刻回到花廳這時候,府內的家丁、侍女不少都聽到郡主的痛呼,一個個緊張地朝這邊跑來 此刻的郡主,正蜷縮地臥於地上,潔白的面龐變為黑色,這種煞黑色甚是駭人「郡主」兩步兩步來到郡主什麼,但男女有別,不敢伸手去碰,緊張地問道:「郡主,您怎麼了?」 「疼……疼……」沐天嬌滿臉痛苦,雙手緊緊捂著小腹 竹兒也跑了進來,因為著急,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一跤,她也不顧膝上的疼痛,迅爬起,撲到沐天嬌的身邊看到沐天嬌的模樣,小竹兒差點都嚇哭了,喊道「郡主、郡主……您這是怎麼了……」 「啊……疼……」沐天嬌現在都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痛苦的嚎叫,身體都痙攣般地抖動 好在是岳肅,反應特別快,看著郡主臉上的黑氣,他馬上想起當初沐天嬌對自己講述那郡馬死前的症狀,不也是面容發黑,身蜷縮,大聲痛呼麼 一想起這些,他大聲道:「郡主是了蠱毒」 聽岳肅這一說,竹兒也反應過來,「是、是……郡馬爺死的時候,也是這個樣郡主怎麼也了蠱毒,這怎麼辦?這怎麼辦?」 郡主府的侍女、僕人先後跑進花廳,看到沐天嬌現在的樣,大家全嚇傻了郡馬爺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現在又輪到了郡主,這可如何是好?許天照死的時候,黔國公還能勉強忍受,但郡主這一死,他還上哪裡去忍?大家都知道,在郡馬爺死後,府裡廚與端茶遞水的人全被抓走,統統死在監獄裡郡主一死,闔府上下還不得被殺的精光 但郡馬爺死的之後,大家也就是乾瞪眼沒有辦法,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第二卷 第十六章 發蠱 「黑苗會下蠱毒,想來應該十分厲害,你們青苗和白苗怎麼能有實力將他們消滅呢?」 「因為飼養蠱毒,極是耗費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壽命都不長,族人也就很少我們和白苗雖然不會下蠱,但卻會解蠱,我們兩家聯合,消滅黑苗並非難事」 這是岳肅當初召見方齊時,兩人的對話,當時說完,岳肅只記住一件事,那就是黑苗會下蠱,青苗和白苗會解蠱 看到沐天嬌身受蠱毒,岳肅很快想起這事來,只要找到會解蠱的青苗或白苗人就好哪裡有人,他馬上又想起方寨土司方彩兒不正在自己府麼 「我有辦法救郡主了」這個時候,岳肅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他也明白,要是沐天嬌一死,自己這連帶責任絕對跑不掉,而且下場要比前幾任知府慘,郡主出事的時候誰叫你在她府上 他一把將地上的沐天嬌橫抱起來,大聲喊道:「快讓開」說完,衝著外面就跑 竹兒一聽岳肅有辦法,精神大振,跟著撒腿就跑,她也明白,郡主一死,自己這個貼身丫鬟肯定不能好了可她的腿腳哪能跟上岳肅,別看岳肅懷抱著一人,度仍比她快上許多,尤其現在已經拚命,度快 片刻功夫就衝出郡主府,他也沒工夫坐轎,沿著街道,直奔府邸沐天嬌痛的已經快失去意識,人在岳肅懷,雙手緊緊扣住岳肅的肩頭,尖銳的指甲將皮肉撕破並不停的痛呼,街上的行人雖少,但一個個都向他倆看去,街邊的住戶也都詫異,紛紛開門開窗,向外觀瞧 岳肅現在已經忘了疼痛,就是拚命的狂奔,見到前面有人,就大吼一聲,叫人讓路前面的路人其實早被郡主的叫聲嚇得,一個個都縮到一邊 終於跑回府衙,守門的差役見到大人抱著一個痛呼的女人,心都是納悶,但見到老爺風風火火、一雙眸都瞪起來的樣,誰敢多問,老老實實地閃到一邊 沐天嬌的痛呼聲是越來越小,喉嚨已然沙啞,岳肅明白,留給沐天嬌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衝進後衙,郡主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金蟬、鐵虯等人紛紛過來觀看,瞧發生了什麼事,住在後衙的方彩兒不必說 方彩兒一看到岳肅懷那女人臉色發黑,當下反應過來,說道:「她了發蠱快進屋」 岳肅一個箭步闖進她的房間,將沐天嬌放到床上,隨後不停地喘著粗氣,「她……她……了蠱毒……快……快救她……」 方彩兒早就看出沐天嬌毒,不等岳肅把話說完,已然開始出手救治,苗人似乎時時刻刻都帶著解蠱的東西,什麼針石藥品全在身上只一會功夫,沐天嬌便不在痛呼,人沉沉地睡了過去 岳肅現下也緩了過來,走到床邊,看到沐天嬌呼吸均勻,面容恬靜,總算鬆了一口氣走到一邊的椅上做好,擦了擦汗,說道:「總算救過來了,真是謝天謝地」 「郡主、郡主……」岳肅剛坐下,門邊就想起竹兒丫鬟的聲音,這丫頭聲音急切,現在腿腳是踉踉蹌蹌,像是沒有根基,衝進房內,便大呼「郡主怎麼樣了」? 「郡主沒事了,你放心」岳肅平靜地道 「沒事了」竹兒看到床上的郡主,幾步來到床邊,看到沐天嬌已經睡著,還有呼吸,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精氣神一鬆,人馬上跌倒在地,可見小丫頭剛剛太過拚命,現在已經脫力岳肅讓人扶她到一邊休息,隨後下令封鎖消息,此間之事不得對外傳揚,郡主家的下人除有職司的外,餘人不得進入,進來之後就不准出去 等岳肅說完,方彩兒給岳肅倒了杯水,岳肅喝過,她開口問道:「這位就是郡主?」 「是的,你今天救了郡主,是大功一件,本府在這裡多謝了」岳肅鄭重地道 「大人客氣了,大人為苗寨解危,又幫彩兒尋找害我父親的真兇,彩兒說謝還來不及呢今天救人,也是應該做的」方彩兒溫柔地道 郡主平安,岳肅的思緒也安定下來,他突然想起進門時方彩兒好像說了一句什麼蠱,於是問道:「方土司,我記得你一看到郡主時,就說她了什麼蠱,當時心緒太亂,沒有注意,不知你說的那是什麼蠱?」 「哦,那叫發蠱,是黑苗人將蠱毒養在頭髮之內,頭髮油黑烏亮,蠱之人的臉色同樣會變得烏黑」方彩兒如實說道 「這種蠱毒要怎樣才能下到人的身上?」岳肅尋問道 「黑苗人下蠱的手法絕不外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如何下到別人身上,我也不太清楚」 「哦……」岳肅點點頭,又說道:「記得當日我和老土司談話時,他說黑苗專會下蠱,青苗和白苗會解蠱毒,好在一直牢記,要不然今天還真不知該怎麼辦了老土司大恩大德,岳肅一定銘記,定當真兇尋出,以祭慰他泉之下的英靈」 「如果阿爹知道他的一句話能幫上大人,泉之下定然也很高興其實說青苗、白苗都會解蠱也不盡然,在我族裡,會解蠱毒的連我在內不過三十幾人而且會解蠱毒的苗人,大多都有地位好在大人有先見之明,留我在此,若不然找別的苗人,怕也是束手無策」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這是老天助我了對了,不知郡主要多久才能醒來?」 「郡主的蠱毒較深,幸虧來的及時,再晚個一時三刻,神仙也沒有辦法想她醒來,少說也要四個時辰」 「這麼久?」岳肅思量一下,說道:「這樣,方土司,我給你另選一個房間居住,這個房間就暫時給郡主休息」 「這倒無妨,全由大人安排就是」 岳肅當即給方彩兒換了房間,知府的後衙房間比當初的縣令後衙多得多,能有二十多個,岳肅給方彩兒安排了別的房間,又給郡主府過來的有職司的僕人一個個安置,不過沒讓他們去打擾郡主 因男女有妨,岳肅也不能逗留在郡主房間,奈何沐天嬌的安危太過重要,他實在不放心,便搬了把椅坐在房外守護府衙差役將這房間圍的是水洩不通,生怕郡主再出什麼狀況 金蟬、童胄、鐵虯三人守在一邊,他們都看到剛剛岳肅抱蠱的郡主進房,得知沐天嬌無恙,也算鬆下一口氣岳肅現在心平氣和,四下望了一眼,見殷柱不在,隨口問道:「殷柱去那裡了?」 「大人,今晚是殷柱負責在陳府外面值守」童胄答道 「哦」岳肅點點頭,順口問道:「今天陳府可有什麼異動,有什麼人進出?」 「據回報,有一個小廝清早進府,然後就沒出來過不過在那小廝入門不久,有兩個年婦人出門,張威、王順負責盯梢,跟二人去了普慈寺,但未發現異常,那兩個婦人只是進香之後就回來了」殷柱如實說道 「普慈寺」岳肅一聽到這三個字,眼睛登時一亮,在他的記憶,竹兒曾告訴過他,今天早上,沐天嬌正好也去了普慈寺進香難道二者有什麼關聯? 一想到這裡,岳肅馬上問道:「快叫張威、王順回來,我有話要問他們對了,立即加派人手,對陳府全面監控,從現在今晚開始,陳府之內只許進、不許出凡是從府內出來的,一概就地擒拿」 「是」 童胄剛答應一聲,卻見從後宅那邊跑來一人,岳肅一瞧,來人正好是張威也不知他何時鑽進後宅的,岳肅正待尋問,張威似乎對眼前的景象搞了一愣,似是不解府內為何如臨大敵,卻也看到岳肅,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屬下參見大人」 「張威,你為何從本府的後宅出來?」岳肅先說出心疑問 「回大人,屬下正和王順跟蹤一陳府小廝,那小廝先是到郡主府外東張西望,現在竟來到府衙外面探頭探腦,似乎是想打聽什麼事屬下恐事關重大,就讓王順留下盯著,自己從後宅門進來,通知大人」 「有這等事?」得到這個消息,岳肅已經可以確定,郡主蠱的事,十有**跟陳家有關,要不然你沒事派人望什麼風,諸般巧合還都是在你那裡發生 岳肅毫不猶豫,當即說道:「鐵虯,你現在帶兩個人,跟著張威先給我將那望風之人給我拿來童胄,你這邊暫時不要動,等我審過那廝,你在行動」 「遵命」 鐵虯答應一聲,領了四個差役,同張威還由後宅繞出,前去拿人 知府衙門的正門外,郡主府除了有職司的外,其他下人都被攔住,不得入內這些下人一個個都是心打鼓,擔心郡主有沒有危險,要是一旦喪命,也好著手跑路現在被隔斷,不知消息,急的滿頭都是汗,不停地跟守門差役套近乎,大家一起湊錢,想買點消息 在街角有一個年紀能有三十上下的青年人,青年看到衙門外秩序混亂,就信步走了上去,夾在人群問三問四不過他絲毫沒有發現,有人正在朝他靠近 鐵虯在張威的指引下,來到青年身後,猛一出手將他按住,青年嚇了一跳,喊道:「你幹什麼?」 「幹什麼跟老進衙門你就知道了」 第二卷 第十七章 眉目 鐵虯孔武有力,一邊還有差役幫忙,青年哪裡逃得掉,雖然連嚷帶叫,還是被像拎小雞一樣,抓進衙門 岳肅沒有立即審問,而是先喊來張威、王順,進行問話 「張威、王順,據回報你們二人今天跟著陳府的兩名婦人去了普慈寺?」 「回大人,確有此事」張威答道 「這兩個婦人在普慈寺都做了些什麼?」 「除了燒香禮佛,還去解籤問卜」張威說道 「解籤?」岳肅記得竹兒說過,今天沐天嬌也去解籤,還說抽了一支上上籤於是問道:「這兩個婦人解籤之時,旁邊還有旁人解籤麼?」 「這個……」張威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有,我記得當時排在她倆前面的有一撥人,領頭的是一個婦人,她身邊跟了一個丫鬟,以及四個扈從看架勢,好像不是等閒人家」 「這就對了」岳肅豁然從椅上站了起來,說道:「你二人可記得那領頭婦人和那丫鬟的容貌?」 「我們當時沒敢靠的太近,只是記得那婦人好像穿的是玄色衣裙,那丫鬟似乎穿的是綠色衣衫……王順,你的印象裡,她們是不是這身」張威說著,看向身邊的王順 王順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就是這顏色」 岳肅清楚的記得,今日去郡主府,沐天嬌穿的是玄色衣裙,竹兒穿的是綠色衣衫,世上哪有這般巧合,想來定是沒錯馬上說道:「隨我進後堂審問那廝」 「是,大人」張威和王順應了一聲這張威甚是機靈,話裡話外聽出剛被抓來的青年關係重大,補充一句,「大人,剛被抓來那廝,小的今早見過,他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進陳府,很快那兩個婆就出來了,當時他倒是沒跟出來,等到婆回府,快到卯時他出的門,去酒館喝了兩杯,就趕著去郡主府了,正好看到郡主府上的下人向外奔跑,他同路人打聽了幾句,便追到府衙來了」 「嗯,這廝看來是陳府專門外出打探消息的」岳肅輕吟一句,邁步走進後堂,升堂落座,叫人將青年帶到堂上 鐵虯一腳將青年踹倒在地,那青年一見岳肅,知是知府大人,忙高聲喊道:「小民冤枉呀,求大老爺做主」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你姓甚名誰,有何冤枉?」 「小人名叫趙,只是在外面瞧熱鬧,就被不明不白的抓進府衙,還望大老爺開恩,將小民放了」青年說這話時,竟然還能夾帶哭腔 「原來你是來瞧熱鬧的,現在已經是戌時,你為何不在家睡覺,無緣無故跑出來瞧什麼熱鬧?」岳肅威嚴地問道 「小人只是好奇,看知府衙門之外聚集了好多人,以為審什麼案,所以湊過來瞧瞧」 「你家住何地,知府衙門離你家很近麼?」 「小人……小人家住獅胡同,晚上吃過飯,出來遛彎不經意轉到知府衙門來的」 獅胡同在知府衙門北街,岳肅掌管銅仁,城內的地圖自是看過聽了這個回答,岳肅冷笑起來,說道:「本府的人親眼看到你是從廣陽街陳家出來的,先到的郡主府,後來的本府這裡,你膽當真不小,在公堂之上竟敢欺瞞本府來人呀,掌嘴二十」 話音一落,馬上有差役上前,掏出刑牌,照著趙的嘴巴就是一頓很抽被打的趙現在已經嚇呆了,沒想到自己的行蹤,衙門裡竟然是瞭如指掌,這可該如何是好? 還沒等他想出對策,二十嘴巴已經打完,打的他是滿嘴鮮血,嘴唇破破爛爛 岳肅再次問道:「本府問你,你先到郡主府張望,再到本府這裡來打聽,到底意欲何為?想探聽什麼消息?我勸你從實招來,否則定叫你皮肉受苦」 「小人……」趙一時間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吞吞吐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第一句謊言被戳穿,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行蹤已經完全被掌握,萬一再一句說錯,等待自己的還不得是重刑 見他不說話,岳肅怒喝一聲,說道:「大膽趙,本府也看了,若不用刑,諒你也難說實話,準備火鏈」 「是」 最近這位大人,火鏈使用的極為頻繁,差役們甚至都沒有將火鏈收庫,就近放在後堂之外的角落出門將炭爐點燃,開始燒烤 岳肅坐在堂上,也不再問話,只是死死盯著趙趙被盯的心發毛,索性低下頭去岳肅忽然想起一事,說道:「童胄,剛剛交代你的事,暫且交給金蟬,等下還有重任交派與你金蟬,你現在就帶人去殷柱那裡,告訴他加強對陳府的監控,凡是進出的人,就地擒拿,一個不許走掉」 「屬下明白」金蟬領命,帶人離開府衙,到陳府增援 下面的趙聽到岳肅如此安排,是傻了眼,心裡七上八下料想自己即便不說,人家也要動手,自己何必找不自在,多受刑苦 「大人,小的願招」 「算你識相,快說」岳肅喝道 「小的是廣東人,原是陳將軍帳下一小卒,因辦事還算機靈,被陳將軍收為親兵,後陳將軍罷官回鄉,小人也就跟著來到銅仁陳將軍派我去郡主府,其實是……打探郡主死沒死……」 「啪」岳肅將驚堂木一敲,大聲說道:「好大的膽本府再問你,你們是怎麼知道郡主身蠱毒的,是不是陳威漢派人下蠱?」 「這個小人實在不知,小人只是負責跑腿,打聽消息數日前,陳將軍讓我到郡主府盯著,查看郡主哪天出門,會去哪裡,小人今早得知郡主要去普慈寺進香,便立即回府稟告,將軍誇了我兩句,讓我下去休息,到了晚間,才讓我去打聽郡主是否死了」趙實話實說 「那你可在府上看到兩個形跡可疑的婦人?」 「這個沒有」趙趕著搖頭 「郡馬與前任知府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派人去打聽消息?」 「是」招了一件,其他的說不說也是一樣,還不如老實交代,或者還能落個寬大處理 「通判葛墉的府邸你可去過?」 「這倒沒有,沒聽說將軍和通判大人有什麼關係」 「陳威漢派人劫殺方寨土司方齊的事你可知道?」 「這個小人也沒聽說」趙再次搖頭 「那你還知道什麼?」 「小人知道的只有這些,許多事情,別說是我,就算是府上的幾位公都不清楚要說能知道多點的,也就是府上的大管家陳然和將軍自己了」 「先將他押下去,嚴加看管」對岳肅來說,知道這些已經足夠,其他事情,拷問陳威漢足矣重刑之下,還怕你不招岳肅隨即下令,「童胄,你現在持我的令牌到守備衙門,命守備牛乾立即發兵將陳威漢滿門擒來,不許走掉一個另外,宅院查封,派人圍住,以防漏網之魚再帶上一班衙役,給我仔細盯著,防止守備衙門的兵丁手腳不乾淨」 「屬下遵命」 童胄領了令牌,帶上衙役,快前往守備衙門府城之內,知府最大,且節制守備衙門的兵馬岳肅這也是小心,府衙裡的差役其實不少,能有二三百號,再加上清軍廳的差役,怎麼說也有小五百人奈何天色以黑,差役們已經下值,現在無法集結,萬一陳威漢見趙遲遲不歸,擔心有事,畏罪潛逃怎麼辦畢竟這傢伙做了一任游擊將軍,家難免有私人武裝,憑眼下的人手,還真未必能截得住他 童胄持牌趕到守備衙門,牛乾接牌不敢怠慢,也知是大案,怕耽誤被參,立即集結五百軍士,前往陳家拿人 陳府邊門,皆派五十士卒堵住,主力從正門攻入,見人就抓陳府家人還以為鬧了賊,但一聽是守備衙門的來抓人,各個都懵了,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也不需要他們明白,這麼多官軍,誰敢阻攔,老老實實的包頭蹲下,等待受俘這些官兵不少都是兵油,最喜歡這種抄家拿人的勾當,別看有差役盯著,還是從弄了不少零碎其實那些差役也不是吃素的,逮到機會,當然也能弄個跑腿費不過大的物件,還是沒人敢碰 陳家男女老幼,丫鬟僕人共有一百五十多號,盡皆被擒,有的想從後門溜掉,也被堵在那裡的士兵拿下不到半個時辰,闔府上下全被擒拿童胄擔心有落網之餘,有帶著人仔仔細細來回搜了一遍,這才放心讓殷柱、金蟬帶著差役協同兩百名守備衙門的人馬將陳府圍住,以防有失自己和牛乾帶領士兵將陳府上下人等押回衙門 一路之上,陳家的女眷難免哭哭泣泣,街坊四鄰都被驚醒,不知出了什麼事,但看到這麼多官兵拿人,誰還敢多說一句 回到府衙,岳肅已在落座正堂,大堂內外燈火通明,好似白晝一般階下放著燒好的火鏈,這一次不再是一條,而是三條,每條火鏈的距離不過十公分,看來這次是動真格的火鏈一邊,還放著一口油鍋,下面點著火爐,鍋內的油已經沸騰,「汩汩」濺起油花 第二卷 第十八章 陳威漢 「威……武……」 陳府家人全被帶到衙門,一百五十多口,大堂當然裝不下,家丁丫鬟全部留在院跪著,陳家主人與有職司的僕人才可登堂童胄跟岳肅日久,加上以前就是捕頭,辦事著實幹練,將陳家的花名冊一併帶來,以便盤問為了不令要犯逃跑,曾在陳家挨個點卯,確定身份所以,下人和主家人分的很清,沒有一個漏掉 現在堂上的一共十七人,唯一站著的是年近七旬的陳威漢,老傢伙當過一任游擊將軍,總不能一上堂就跪下看到陳威漢的模樣,岳肅不禁心暗讚,不愧是當過游擊將軍的人,處變不驚,堂堂儀表甚有威勢 在陳威漢身後跪著的有他的四個兒,三個兒媳,兩個小妾,兩個孫,兩名管家,以及三名管事這些人,除了那大管家陳然外,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渾身直打哆嗦是呀,看到面前擺著的火鏈,誰能不畏懼 岳肅給牛乾看了座位,讓他在一旁陪審,這也算是一種恩典,日後上報的時候,少不了他的功勞而且出動這麼多人,料想是大案牛乾心下高興的很,坐在下首美滋滋的,這種功勞,他還是很喜歡領的當初因小舅的事,對岳肅的憤恨,早就一掃而空 堂威喊罷,岳肅將驚堂木一敲,大聲說道:「陳將軍,本府這次將你全家提來,所為何事,想必你自當清楚,未免堂上受辱,你還是自行交代」 「大人此言,實令老夫詫異老夫自致仕還鄉之後,一向奉公守法,從未做過什麼不法之事,大人深半夜將老夫滿門帶上公堂,老夫還想向大人要個說法呢?」陳威漢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像是道理站在自己這一邊 「沒想到陳老將軍即便年邁,卻還有一副伶牙俐齒好,那本府就讓你知道為什麼來人啊,將趙帶上來」 趙早被差役押在暖閣之後,等待召喚,岳肅話音一落,差役拉著趙來到堂上 「陳將軍,這人你可認識?」 見到趙,陳威漢的心涼了半截,想說不認識,倒也沒有這個膽,再怎麼說,趙是府老人,闔府上下沒有趙不認識的,你敢說不認識,不是等著挨板嗎「老夫認識,趙以前是我的親兵,現在是府上的長隨」 「認識就好趙,陳威漢今天都派你去做什麼事,你把之前對本府說的,再在堂上重複一遍」岳肅微笑地看著趙 趙在後堂的供狀,都是簽字畫押的,你敢臨堂翻供,打不死你趙當然也不敢反覆,老老實實地將陳威漢派他去打聽郡主生死的事說了一遍,連當初打探郡馬與前任知府生死的事都說了一遍 一邊坐著的牛乾還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當時童胄持牌令他去拿人,他也問過是什麼案,但童胄絕口不提所以,牛乾只隱約知道是大案,但沒想到事關郡主、郡馬的要案這樁案牽連重大,要是破了,自然是大功一件,知府大人給他一個機會協助辦理,那簡直是天大的恩典此刻的牛乾,是對岳肅感激涕零 「陳將軍,郡主今夜身蠱毒,而且是戌時毒發,你怎麼能未卜先知,提前派趙前去打聽呢?莫非老將軍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還有先前的郡馬與知府王大人,你都毒發前派人去打聽,這些事若說跟你沒有關聯,怕是沒人會信……」說到這裡,岳肅再無和顏悅色,將驚堂木再次重重一摔,大聲喝道:「陳威漢,此時此刻,你還不將如何謀害郡主、郡馬、以及王大人的事全盤托出,休怪本府對你動用大刑你且看,下面的火鏈就是為你準備的」 陳威漢也知道,這事自己無法自圓其說,索性把心一橫,來個涼水洗澡——硬挺他明白,要是自己實話實說的話,按照這個罪名,滅族都是最輕的刑法「大人,老夫不明白您說些什麼,趙雖說是我家長隨,但我卻從來沒有派過他去打聽什麼郡主的死訊這些全屬虛烏有之事,還望大人不要輕信小人一面之詞」說完,衝著趙怒目而視,厲聲喝道:「趙,老夫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污蔑老夫,你可知道,這事會株連老夫滿門性命的,連你全家老小,也不能得到善終」 恐嚇,這就是**裸的恐嚇趙也是有家室的人,他的父母尚在廣東,由兄嫂照顧,自己有一個妻和一個女兒,都住在陳家,此時也被抓到衙門 聽到陳威漢的恐嚇,趙不禁心頭一顫,後怕起來他知道陳威漢路廣,自己當堂指證於他,怕是家人落不到什麼好果吃他扭過身,怯怯地看向岳肅,似是向岳肅求救 「陳威漢,本府大堂之上,你竟敢恐嚇證人左右,還不將他拉到一邊,重大四十大板」說著,將火籤拋下 差役得令,馬上動手,就要去按陳威漢,不過這老傢伙的威勢還真不小,他大喊一聲,「你們敢老夫雖卸甲歸田,但也是做過一任游擊將軍的,無憑無據,憑什麼打我,難道不知道朝廷律法麼」 該說不說,他這嗓還真好使,倒是將上來的差役唬住,沒敢馬上動手,而是轉頭看向上坐的岳肅 「你也知朝廷律法?我看你是知法犯法當堂恐嚇證人,就是你的罪過,左右還愣著做什麼?給我狠狠地打」 見到大人發怒,差役們再無遲疑,反正自己就是一個當差的,上面坐的那位讓打,咱們就打唄,有事也是大人頂著 四個差役將陳威漢按倒在地,脫去褲,掄起板就開打陳威漢別看是行伍出身,但年紀終究大了,四十板下去,打的是呲牙咧嘴,一條老命,幾乎丟了一半 老頭的親屬跪在一邊,聽到那痛苦的喊聲,一個個都轉過臉去,不忍心去看 打完陳威漢,岳肅看他傷的不輕,也不急於立即審問,而是說道:「張威、王順,你們倆出去給我認人,把今天早上去普慈寺的婆給我揪出來」 「是」…… 張威、王順答應一聲,走出大堂,到院裡去找那兩個婆,誰曾想,來回找了兩邊,竟未見到形跡 二人轉會大堂稟道:「大人,那兩個婆並不在外面」 「你二人可確定?」 「確定」 聽說兩個婆不在,岳肅的心反而落了下來,這就加確定,陳威漢有謀害郡主的嫌疑「今天那兩個婆回府之後,可曾再出來過」 「回大人,我們所守的那個門並不見出來」 聽岳肅都知道兩個婆的事,陳威漢是心驚肉跳,沒想到這位岳大人如此厲害,才上任幾天,竟然就盯到自己門下 岳肅在上面沉思片刻,說道:「你二人現在就去陳府去找殷柱,讓他查查那兩個婆回府之後可曾再出門,如若出門,可曾派人盯梢若是沒有出門,那就到院裡繼續給我搜,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屬下明白」張威、王順得了命令,立即小跑離開府衙,前往陳府 岳肅這邊再次說道:「陳威漢,你也知這是滅族的罪名,不敢承認,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犯得的罪行,哪一條不夠滅族?通倭,毒殺郡主、郡馬,毒害朝廷命官,不管哪一項,都夠讓你全家死上一個來回如果你識相的話,現在招出實情,本府可以法外施恩,給你陳家留下根苗否則,重刑之下,我不信你們陳家就沒有一個知道真相的,難道他們都能熬過堂上這酷刑麼」 陳威漢趴在地上,他做夢也沒想到,連自己通倭的事,岳肅也瞭如指掌但現在,自己只要招了,就是判滿門死刑,朝廷的官員,各個說話都像放屁,這一點老傢伙是清楚的反正府上知道詳細的,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就算知道一丁半點,也都不影響大局只要自己拚命咬死,公堂無法定罪,家裡人或者還有一絲活路 抱著僥倖心裡的他,把眼睛一閉,一聲也不吭 岳肅等了一會,見他還不說話,便道:「陳威漢,這麼長時間你還沒想清楚麼?那好,現在就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了來人啊,把他給我提上火鏈」 「是」差役呼喝一聲,一起上前,將陳威漢提起,向前幾步,小腿衝著火鏈 這次岳肅擺了三條火鏈,這要一按上去,人要不殘廢,才出了鬼火紅的火鏈,看上一眼都會心悸,老頭仍是緊閉雙眸,牙關緊鎖,看樣,已是豁出去他的家人,都把眼睛閉上,誰也不敢去瞧這一幕 可就在這一刻,外面有差役稟道:「大人,貴州副將尤傳成,參將程朝祥、林蕭風求見」 第二卷 第十九章 順風倒 參將林蕭風,是陳威漢的表親,以前林蕭風還是千總的時候,陳威漢曾為他使錢疏通關節,再加上林蕭風善於逢迎,最後混上貴州參將這個職司 林蕭風的侄林闖是守備衙門的一名把總,也是通過他的關係當上的今夜牛乾集結人馬,去陳府拿人,林闖自然也得到消息,他不曉得陳威漢犯了何事,但大家是親戚,總不能不加以照應想到自己官微言輕,在知府面前說不上話,便跑到林蕭風那裡報信 今晚林蕭風正與副將尤傳成、參將程朝祥在堂裡飲酒,這堂指的當然是妓院三人喝的迷迷糊糊,身邊左擁右抱,不亦樂乎林闖匆忙跑來,把陳威漢全家被抓到知府衙門的事說了一遍,林蕭風聽完這話,登時大怒,罵岳肅也不打聽打聽,就胡亂抓人,太不給面當下就要去知府衙門找岳肅理論 尤傳成也認識陳威漢,大家以前還常常飲酒,稱兄道弟,再怎麼說都是行伍出身,意氣相投在所難免今夜喝得多,想起岳肅兩次讓自己難堪,他也不問是什麼案,就跳起來表示支持林蕭風,一起到知府衙門討個公道就算朝廷素來以制武,也沒有這麼欺負人的,還三天兩頭拿起我們武人開涮了這尤傳成不喝酒還好點,一喝上幾杯,粗鄙的性格展露無疑 於是,三個人帶著十幾名親兵一路來到知府衙門衙門外站滿差役,禁止任何人靠近,尤傳成好歹知道不能硬闖,先報上了字號 堂上問案的岳肅不知尤傳成跑來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還敢為陳威漢求情本打算拒客,後轉念一想,也不知這三個傢伙與陳威漢是什麼關係,不如先看看究竟,若是陳威漢的同夥,老實不客氣,定然一併拿了 「請三位將軍進來」 命人傳下,不一刻尤傳成、林蕭風、程朝祥三人步入大堂,身後還跟著十幾名親兵,倒是威風的很三人一進門,岳肅便聞到一股酒氣,禮節性地站起身來,客氣道:「尤將軍大駕光臨,本府因公務纏身,未能遠迎,還請恕罪」 「岳大人客氣了,我剛剛聽說你把陳老兄的全家拿了,他也是朝廷將官出身,不知犯了什麼大事,大人要如此興師動眾」尤傳成倒還客氣一點 在他身後的林蕭風一見到陳威漢被架在火鏈上,隨時有按下去的可能,當下指著差役喊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打算屈打成招麼」 陳府家人一看到林蕭風來了,簡直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哭帶喊地說道:「表舅,你快救救我們」「表舅,知府大人用莫須有的罪名來控訴我家,沒有證據,便打算屈打成招呀」…… 林蕭風本來喝的就多,聽到陳家人的哭訴,登時火氣撞腦,衝過去從衙役手將陳威漢搶了下來這傢伙醉眼朦朧,險些一腳踏到火鏈之上差役都知道這傢伙官挺大,人被搶走,傻乎乎地愣在原地,沒敢做任何反應,只是無辜地看向岳肅 林蕭風一見到陳威漢被打了板,火氣大,他能爬到這個參將之位,有一半的功勞這位表哥的,馬上衝岳肅瞪起眼珠,大聲喝道:「岳大人,我表兄到底犯了什麼罪,你竟對他用如此大刑若是沒有個憑據,老和你沒完」 岳肅瞧了眼滿臉漲紅的林蕭風,老傢伙五十多歲的年紀,肚滾圓,肥頭大耳,絲毫沒有軍人的氣質,倒和地主老財的外貌無異岳肅微笑地道:「敢問這位將軍尊姓大名,跟陳威漢是什麼關係?」 「本將名叫林蕭風,陳威漢是我的表哥今天有我們副將在此,你若是沒有什麼憑據,看你敢動我表哥一根手指試試」這老傢伙看來還不算太糊塗,還知道撿大個的說 岳肅扭頭看向一邊的尤傳成和程朝祥,又問道:「不知您二位將軍又和陳威漢是何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是來看大人審案的」程朝祥大聲說道 尤傳成則是點點頭,表示與程朝祥一個觀點「我們就是來看看岳大人您如何審案,是否公允」 「本府審案,乃是地方之事,是否公允,還輪不到軍營副將來評估來人啊,將這兩位將軍請出去,把林蕭風給我拿下」 「是」 差役答應一聲,上前將林蕭風就地綁了,氣的林蕭風是破口大罵,「我是朝廷委任的參將,在地方上沒有犯任何過失,你一個知府有什麼權利綁我姓岳的,識相的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到巡撫衙門告你去」 尤傳成和程朝祥現在都有點傻了,沒想到岳肅的脾氣這麼暴,還敢把參將綁了就算武將的地位略低於官,可也沒有這麼欺負人的,看到有差役上前逐客,他也顧不得體面,破口大罵道:「岳肅,你一個知府竟敢如此囂張,簡直是目無國法,你給我等著,老這就去找張總兵」 說完,也不等差役近前,一甩袖,轉身就走程朝祥連忙跟上,他還真有點怕岳肅將他也給綁了就算日後有張總兵出頭,這面還是丟不起的 「尤將軍請留步」 見尤傳成快要走出大堂,岳肅突然開頭將他叫住尤傳成還以為岳肅是怕了,準備向自己道歉,回身說道:「岳大人,有何見教」 岳肅面帶笑容,說道:「既然將軍是來看我審案是否公允的,那就留下坐一會又有何妨我這裡還有點東西,想請尤將軍過目」 看到岳肅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尤傳成又糊塗起來,這位知府一向強硬,當初在軍營就曾領教,怎麼被自己的一句去找張總兵就嚇住了尤傳成也是喝的有點多,略一思索,還當岳肅是怕總兵大人參他向前幾步,笑道:「岳大人早這麼說不就好了,林將軍剛剛也是看到親人受刑,言語上有些冒失,大人別再跟他計較了」 他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知道什麼叫順水推舟,這麼說,也是給你岳肅面 岳肅點頭微笑,拿起趙的口供,招呼道:「童胄,將這東西給尤將軍過過目」 「是」童胄接過口供,走到尤傳成面前,呈給他觀瞧「尤將軍,請過目」 尤傳成將口供接過,瞧了一半,臉都嚇綠了,酒意立時全消,抬起頭傻傻地看向岳肅 岳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呵呵地道:「郡主被人下蠱,今夜毒發,好在救治及時,性命倒是無礙只是現在仍然昏迷,尚在本府後衙休息,尤將軍是否打算去問安呀?」 以岳肅的身份,其實就算什麼也不告訴尤傳成,直接將他攆出去,等到案真相大白,就算是總兵張彥芳也不敢將岳肅如何不過他不想把事情鬧大,讓銅仁武失和 尤傳成聽了岳肅這句話,險些癱在地上 陳威漢是謀害郡馬、郡主的主要嫌疑犯,自己還跑來為他抱不平,被按上一個同謀的罪名,那砍腦袋都是輕的好在他反應夠快,馬上跟林蕭風與陳威漢劃清界限,說道:「岳大人,剛剛是傳成太過魯莽,偏聽小人之言,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海涵我和林蕭風只是上下級關係,並無私交,至於陳威漢,只是見過兩回面,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的所作所為我是半點也不知情,哪怕聽說一點風聲,也早將他們繩之於法,請大人明鑒」 說完這番話,尤傳成是一臉的委屈,差點就打算給岳肅跪下在岳肅的面前,也自稱都改了 程朝祥的反應絲毫不比尤傳成慢,一聽事關郡主,別看沒看到那張口供,但見了尤傳成的模樣,也知道事態嚴重,千萬別沾到自己身上「岳大人,末將今夜只是跟林蕭風喝酒,不過我們純屬是袍澤關係,半點私交也沒有,那個陳威漢是不認識,他們做的事,我是一點也不知道還請大人明鑒」程朝祥的品級,原本岳肅要高,但此時此刻,也是自稱末將可以說,只要不惹禍上身,管岳肅叫祖宗都是沒有問題的 被綁的林蕭風也聽出端倪,能從一個小小的把總爬到參將的位置,這傢伙也是圓滑的很他馬上自行跪下,大哭起來,「岳大人,下官這完全是喝多了酒,一時糊塗,求大人海量汪涵陳威漢雖是我表兄,但兩家早已沒有什麼往來,今夜冒昧登門,實在是為了那少許親情若是知道他犯了何罪,打死也不敢來的,求大人明鑒,他做的那些事,真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是陳威漢的親屬,此案和你有沒有關係,等本官審完才知,你先站到一邊」岳肅做了個手勢,讓差役將林蕭風拉走,隨後說道:「來人啊,給尤將軍二位看座,這兩位將軍到堂旁聽,也是想看看本府審案是否公允,那就看看」 尤傳成和程朝祥趕著搖頭,「岳大人,誤會、誤會……您大公無私,銅仁皆知,豈能不公允剛剛的話純屬戲言,大人不要往心裡去我突然想起家還有些事務,就不在此打擾大人審案了」「我也是」 「戲言,不知道剛剛二位所說跟陳威漢絲毫沒有關係,可否可是戲言」岳肅故意說道 「這……這當然不是戲言,全屬實言」尤傳成和程朝祥堆笑道 「二位將軍,非是本府不容你們離去,實在是此案事關重大,一旦走漏風聲,怕有漏網之魚聞風而逃兩位在此寬坐,等審完此案,再回府不遲」 岳肅這麼說,尤傳成和程朝祥當然明白其意思,知道想走肯定是不行了,只好硬著頭皮留下旁聽 第二卷 第二十章 招供 「陳威漢,本官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耗著,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待到尤傳成和程朝祥坐下,岳肅再次看向陳威漢,這一次的語氣倒是十分和緩,但大堂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出這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前奏只要陳威漢還不招供,等待他的只有火鏈 陳威漢剛剛被林蕭風搶下,本來是由林蕭風扶著的,當林蕭風被綁了,現在已然趴在地上他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你怎麼問,我就是不吭聲 「好既然你仍是不招,就不要怪本府不留情面了將他給我按上火鏈」 差役們這一次毫不客氣,副將、參將現在都在老爺面前老老實實,大家還怕什麼把陳威漢架起來,來到火鏈上,重重向下一案 「啊……」 「嗤」「嗤」「嗤」…… 陳威漢的小腿一觸碰到三條火鏈,登時慘叫一聲,疼昏過去,火鏈與皮肉相觸,冒出三道青煙 如此非刑,簡直觸目驚心,堂上眾人看了,無不低下腦袋饒是尤傳成、林蕭風、程朝祥是武將出身,也不由得心悸對他三人來說,為擔心的是這樁案沾到自己身上,在這種刑法之下,別說你是真犯案了,就算你是清白無辜的,怕是要熬刑不過,屈打成招 「把他拉到一邊,用涼水潑醒」 差役將陳威漢拽起,小腿的褲管已經燒飛,露出被燒焦的骨頭,皮肉在剛一觸碰火鏈的時候,就被燒的稀爛,沾到鐵鏈之上 兩盆涼水澆下,人才醒來,眼睛一張開,難免疼痛鑽心,不住的呻吟,臉上儘是痛苦之色 「陳威漢,本府雖不是東廠、錦衣衛,但審辦如此重案,也難免動用酷刑火鏈的滋味如何,你現在也體會到了,現在招認還為時不晚」 陳威漢仍不開口,眼睛一閉,緊咬牙關,一個字也不說 「沒想到你的骨頭還真夠硬的也罷,如再對你上刑,本府怕你就此死了這種要案,難免沒有同黨,陳府之,人人皆是疑犯,本府就先從你的兒問起」 岳肅說完,看向陳威漢的長陳松權,伸手點指,說道:「你來回答,你父親是如何謀害郡主的,那兩個下蠱的婆現在何處?若如實招出,本府法外施恩,留你一命,若堅持不招,你父親就是你的榜樣」 「大人,小民實在不知情呀」陳松權見岳肅指向他,嚇得渾身亂顫,差點沒暈過去 「你不知情,那就讓你爹說,你爹若堅持不說,就休怪本府無情了你父親所犯的案已經足已滅族,即便本府將你致殘,也無人能說出的不字」岳肅大聲恐嚇道 陳松權年紀將近五十,一向碌碌無為,不能、武不能武,整日養尊處優剛剛自家老爹跪在火鏈上的樣他也看到,嚇都快嚇死,連忙看向父親,說道:「爹,你就招了,莫要連累兒受苦」 陳威漢閉目不語,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岳肅也瞧了瞧陳威漢,見這老頭還真沉得住氣,也就笑道:「陳府家人聽著,本府本著寬厚之心,不願妄動酷刑,以免被世人罵作酷吏但此案關係重大,非無得以而為之,爾等誰要說出本案實情,本府保證法外施恩,留他一條性命,但若拒不招認,便將你們一個個按到火鏈之上,嘗一嘗滋味如果火鏈之下仍不招供,可看到一旁放置的油鍋,本府勢必將你們的雙手、雙腳放進去炸上一炸,那個時候再招,難免落個終身殘疾爾等仔細思量,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這番話說完,堂上可炸了鍋,只要不說,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上刑這兩個刑法,一個比一個殘忍,都能令人殘廢,估計詔獄也不過如此 陳家老小一個個看向陳威漢,哭著喊著說道:「老爺,你就實招了」「爹,你就說了」「爺爺,我不要跪在那個鏈上,你快說了」…… 十多口人是哭作一團,紛紛哀求陳威漢招供跪在第三排的是陳府管家,大管家陳然看向陳威漢,說道:「老爺,您招了,這事說穿了,不外乎是滅門您不招,如此酷刑下來,陳家老小全要受苦,落個終身殘疾,而且難保不被滅門您若招了,仍是滅門,那夥人難道還能去陰曹地府追殺咱們麼?老爺,不要再讓家人受無謂的苦了,招」 聽了這話,陳威漢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他苦笑一聲,將眼簾張開,看向岳肅,說道:「岳大人,我招但我招之後,大人能否言而有信,給我陳家留下根苗」 「陳威漢,你若如實供出,本府定言而有信,竭盡全力,給你陳家留下血脈」這等案,呈報勢必呈報上去,按律定然滅族,岳肅說竭盡全力,其實也是沒有把握自己頂多是極力求情 「希望大人能夠一諾千金,如此的話,老朽在泉之下也感激不盡」陳威漢說完,再次苦笑一聲,說道:「我陳家能有今天,也怪老朽當初財迷心竅,犯了糊塗……」 原來陳威漢當年在廣東任上曾經和倭寇做過買賣,說白了就是給倭寇在內地銷贓,攢了不少家當說來倒霉,被當地御史以莫須有的罪名參了一本,說他吃空額這種事,凡是武將都干,只能怪他後台的份量不夠最後落個引咎辭職,回到老家養老原本想著回家過幾天富家翁的日,沒想到半年前和他做過買賣的倭寇又找上門來,給了他一大筆好處,還邀他加入什麼斬龍幫他本不願答應,可倭寇出言恐嚇,說若不加入就把通倭的事給捅出去,這可是滅門的大罪陳威漢只好答應 倭寇走後沒過兩天,有兩個苗人婆拿著斬龍幫的信物前來投奔,陳威漢已經答應入幫,就不能不收留,兩個婆很是神秘,表示行蹤不想讓人看到,於是陳威漢建了個密室,將二人藏在裡面 後來,有人來找了這兩個婆一次,婆出門回來,就讓陳威漢派人去郡主府打聽郡馬爺的生死,陳威漢不明所以,但仍然派人去打聽一番,得知郡馬蠱而死他也是幹練之人,馬上知道是兩個婆動的手,他去質問,婆只說是奉命行事,而且還拿出信物,表示其身份比陳威漢略高,讓他不要多問,聽話就好 現在陳威漢已經是騎虎難下,只得繼續聽從指揮,後來兩個婆又出手毒死了知府王盛才而且,在兩個婆執行任務之後沒多久,總會有人送來大筆的金銀,婆一不取,全都賞給陳家,如此一來,陳威漢也就心甘情願的效命 通倭是滅門的罪過,毒死一個郡馬,也是滅門的罪過,所以他也就將錯就錯現在又毒害郡主不遂,連帶以前的案,估計少說也得滅三族故此,陳威漢不敢招認,同樣也是怕斬龍幫報復不過竟陳然一說,他也釋然,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說了,或許岳肅能夠言而有信,保全家裡的一點血脈 聽完陳威漢的講述,公堂之上可謂是滿堂皆驚,尤傳成、程朝祥、林蕭風是冷汗之流現在他們的心是七上八下,生怕陳威漢張嘴亂咬,這事只要沾邊,就是滅門啊 上座的岳肅微微點頭,說道:「陳威漢,本府再問你,你可知道那個斬龍幫為何要謀害郡主、郡馬、以及王知府?已死的通判葛墉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說以往一有任務,就會有人前來通知,通傳之人是何來歷?那兩個會下蠱的婆,現在是否在密室之,密室在你府上什麼地方?你剛剛說的那斬龍幫信物又是個什麼模樣?」 面對岳肅一連串的問題,陳威漢再沒有猶豫,一一作答「回大人,老朽曾問過那兩個婆,為何要毒害這些人,她倆卻始終不說,而且還亮出信物,讓我儘管老實做事葛墉到底是什麼來頭,我也不知不過說來也巧,以前通傳任務的都是一個家丁裝束之人,可葛墉死後不幾天,也就是通知毒殺郡主這次,來的卻是個生人他讓我派人密切關注郡主的動向,一旦出門,查清去向,只要容易動手,馬上讓兩個婆出發那兩個婆,尚在府內,藏在暗道之內,暗道在我的書房,家人全不知曉,入口在牆上的一幅山水畫後面斬龍幫的信物,在我書案的抽屜裡,上面有鎖,大人讓人砸開就是」 葛墉自殺的事,銅仁城內早就傳的滿城皆知,陳威漢不是傻,見葛墉死後,傳遞消息的人換了,這一對比,馬上聯想到葛墉八成跟這樁案有點關係當時他還曾問過來人,問什麼傳遞消息之人換了,來人只說不必多問 「很好鐵虯,陳威漢的供狀你也聽到,現在就帶人前去陳家,將那兩個下蠱的婆擒來,並將斬龍幫的信物一併帶回」 「屬下遵命」鐵虯答應一聲,領了二十名捕快,趕出府門,直奔陳府 等到鐵虯下去,岳肅再次問道:「你說往日傳遞消息之人都是通判府的下人,那人是何模樣,你也應該記得?」 「老朽記得」 「如此正好」岳肅大喝一聲,「來人啊,將大牢內關押的葛墉家人全部給我帶上堂來」 「是」 [bookid=2157730,bookname=《至尊囚徒》]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斬龍幫 葛墉的家人一直關押在大牢,只要案件一天不水落石出,他是絕不會放人的,何況岳肅一直認為,葛墉府上肯定有心腹家人,幫忙傳遞些什麼消息當初自己沒有對葛家全體動用酷刑,也是抱著惻隱之心,不想牽連無辜因為火鏈等重刑實在太過殘忍之所以對陳家能說出那番話,實是因為鐵證如山,陳威漢明明知道真相,卻不吐露,換誰審案,也不可能不動酷刑 葛府家人連同奴僕全被押上堂來,進入府衙院時,這些人全都傻了,心下琢磨誰家和他們一樣倒霉,一百多口全給綁來了 到得堂上,岳肅也不用他們下跪,讓他們挨個在陳威漢面前走一遍,看看其有沒有人到他府上去送過信 陳威漢現在已然認命,都招了這麼多,也不差這個,拉上兩個墊背的也是好的差役扶著陳威漢,葛府家人依次在他面前走過,而岳肅則在上面緊緊盯著他 葛家人一一在陳威漢面前走過,他們大體上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應該是讓這個遍體鱗傷的老傢伙認人,心下都在祈禱,千萬別點到自己頭上 當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漢走到陳威漢面前時,陳威漢猛然喊道:「就是他,他就是到我府上傳信之人」 話音一落,馬上有兩個差役上前將漢扭住,漢嚇了一跳,一臉迷茫地說道:「怎麼回事,什麼到你府上送信,老爺,我都不認識你呀」 這個漢岳肅曾經審過,名字叫作葛智,給人的印象是膽小怕事,畏畏縮縮,這一點和其他犯人也沒什麼區別,所以岳肅對他也沒多加留意,也就詐唬了幾句,沒得到口供,便收入監牢 現在陳威漢指出葛智是送信之人後,岳肅再次對他打量起來,身材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眉宇間既沒有狡猾之色,也沒有凶悍之態,確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僕人角色不過兩世辦案的經驗告訴自己,絕不能被嫌疑人的外表蒙騙,這個世上壞人的腦袋上是不寫字的 「將他給我押上前來」 差役將葛智押到階前跪下,岳肅溫和地問道:「你的名字叫葛智?」 「是,大人」葛智戰戰兢兢地答道 「陳威漢指證你是為他通傳消息,謀害郡馬與前任王知府的嫌疑人之一,你有何話說?」岳肅仍是心平氣和不過堂上的人都知道,你千萬不要被這位知府的表面蒙蔽,他現在溫和,等你那句話說錯了,馬上就會大發雷霆之威陳威漢被折磨成這樣,就是最好的例 「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認識這老頭,他家門沖哪開我都不知道,何來傳遞消息還請大人明鑒啊……」葛智說完,開始砰砰地給岳肅磕頭 岳肅還是微笑,「陳威漢,他的回答你也聽到,你不會是故意欺瞞本府?」 「大人,老朽已是將死之人,事到如今,怎敢再欺瞞大人這廝先後兩次來到我府上,一次是找那兩個婆出門毒害郡馬,另一個是毒害知府王大人每次他登門都是走後門,大人如不信,可問我家看後門的門房而且,這廝的身上還有斬龍幫的信物」陳威漢肯定地答道 「這倒是有憑有據呀」岳肅看向葛智,笑道:「葛智,陳威漢說的已經很是詳細,本府再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你從事招來下面的刑具你也看到,本府可不是好說話的人,你再說一個不知道,本府馬上讓你也嘗嘗這火鏈的滋味」 三條火鏈鋪在地上,顏色仍是飛紅,火鏈之上還沾有燒焦的皮肉,誰看了不心悸葛智瞧了一眼,身上直打哆嗦然而,他卻依舊顫顫巍巍地道:「大人,我真的不認識他,他說的什麼斬龍幫的信物,我見都沒見過呀……求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 「這種滔天的案,你讓本府怎麼能夠輕信於你……」 岳肅的話剛說到這,還不等開口讓人動刑,金蟬和鐵虯這時走出大堂「大人……」 「你二人回來的正好,事情辦的如何?」一見金蟬、鐵虯回來,岳肅馬上興奮起來 「回大人……」金蟬把頭垂下,語帶無奈地道:「那兩個婆死了……」 岳肅還原打算從兩個婆口再查出點斬龍幫的信息,沒想到竟然死了他急忙問道:「人是怎麼死的?」 「我們按照鐵虯的指引打開秘道,那兩個婆一見是公差進來,就立馬自盡了我們已將她二人的屍體抬出,並到陳威漢的書房取來斬龍幫的令牌,請大人過目」金蟬說完,走到公案之前,將一塊錫制的牌,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一瞧,令牌上面刻有一條蒼龍,在龍的背脊之上,還插了一口刀 「這就是所謂的斬龍幫」岳肅點點頭,說道:「陳威漢,這就是你手的斬龍幫信物?」 「回大人,正是」陳威漢點頭答道 「那這兩個婆的信物也是這個樣麼?」岳肅又問道 「圖案倒是一樣,只是質地不同,我的是錫制的,她倆的是鐵製」陳威漢說道 「將那兩個婆的屍體抬上來,對了,那婆的頭髮藏有蠱毒,千萬不要去碰抬上來之後,告訴接觸過屍體的弟兄們全到後衙歇息,萬一蠱,也來得及醫救」岳肅記得方彩兒說過,兩個婆所用的蠱毒是發蠱,十分厲害他也擔心下面的人不慎了蠱毒,故提前提點 「多謝大人提醒,我這就告訴他們」金蟬領命出去,不一刻有差役將兩個婆的屍體抬上來 有細心的差役帶著手套,仔細搜查她倆的屍體,很快摸出兩塊黑黝黝的鐵牌,和陳威漢的那塊圖案一樣,也就質地不同 岳肅將令牌在手上掂了掂,然後說道:「金蟬,你現在帶人立即前往葛墉的府邸,在他府上仔細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這種令牌」 說完,看向下面跪著的葛智,問道:「你的房間在哪裡?」 「小人的房間在進下首第四間……」葛智小心地答道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葛府家人聽著,等下要到府上搜查,倘在誰的房間搜出此等令牌,就將誰的手放入油鍋炸上一炸,現在如實交代來的及,若是等到搜出可就晚了你們現在,都將自己所住的房間位置說明,本府一一記錄等到搜出之後,再行清算」 葛府人一聽說在誰的房間裡搜出令牌就要下油鍋,全都嚇呆了,不過這些人還是緊張地說出自己的房間當有一個瘦小的小廝時,他所報的房間竟和葛智的一樣 岳肅聽罷,對那小廝問道:「你是和葛智住一個房間麼?」 「我……」小廝聽到岳肅的問話,嚇了一跳,臉色當即難看起來,滿臉躊躇,不知該如何作答 倒是葛智,卻搶著答道:「大人,小的是和孫小住一個房間」 「本府沒有問你」岳肅說完,猛地將驚堂木重重一瞧,指向孫小,喝道:「你是不是和葛智住一個房間,那房間內有幾張床鋪?」 見上面的大老爺如此威嚴,孫小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房間裡一共有兩張床鋪,是我和韓財二人居住」 「韓財是哪個,給我出來」岳肅大聲喝道 韓財站在孫小的旁邊,滿是驚慌地答道:「小的就是韓財」他和孫小住一個房間,又排在孫小的後面,等到孫小報完,才能輪到他報 「你是孫小一個房間,住在進下首第四間房麼?」 「是,大人」 「那葛智住在哪間房?」岳肅盯著問道 「葛智……葛智他住在……住在進上首第一間……」韓財低頭說道 「啪」岳肅將驚堂木再次重重一敲,怒道:「大膽的葛智,竟敢當堂哄騙本府,來人啊,把他給我拉油鍋那裡,將他的手先炸了」 葛智實在是沒想到岳肅還能有這手,本來抱著法不責眾的觀點,料想自己報出的假的房間,差役去沒搜出來也就算了哪知道岳肅卻讓全府上下報出自己的房間,逐個搜查,那些下人多是老實、膽小的,哪個不報出自己實際的房間再說了,亂報行麼,一個房間內床鋪是有數的,本來就兩個床鋪,你說三個人住,那不是找揍 「大人……小的一時記錯了…….」 岳肅的命令一下,四個差役衝到葛智的身邊,將他架住,往油鍋那邊拖葛智嚇得連忙大聲叫喊 「記錯了,你住在哪個房間也能記錯?分明是故意隱瞞,你若是識相,就將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否則便嘗嘗那油煎的滋味」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是沒有去過他的府上……求……」 最後這句話還不等說完,就聽岳肅斷喝一聲,「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把他給我拉過去,炸了」 「是」 差役也在合計,心想這葛智也真是不知死,謊言都被戳穿,還敢抵賴,真當我們這位大人是好糊弄的主 四名差役拉拉扯扯,將葛智拉到油鍋邊上,一個抱腰,一個鎖住肩膀,另外兩個一人抓住一條胳膊,就要往油鍋裡放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大案告破 油鍋內飛濺著滾沸的油花,這要是把手放進去,馬上就能和焦酥的炸雞一個模樣 被拽到油鍋旁邊,葛智的臉都嚇綠了,一邊掙扎,一邊嚷道:「大人……大人……冤枉啊……」 岳肅根本不理會他的喊聲,而是不悅地說道:「你們這些廢物,四個人動手,怎麼還沒把他的手按進油鍋裡,是不是缺少調教了」 一聽大人語氣不善,四個差役這下可急了,衝著葛智是拳打腳踢,罵道:「它媽的,你給我老實點,不想受苦就痛快的招,想充硬漢又不想受刑,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誰說不是,害的我們被大人罵……」另一個差役朝著葛智的小腹就是兩拳,接著一拽他的手臂,直接朝油鍋裡按去 葛智的手掌此刻已經感覺到滾油的熱度,他的精神徹底崩潰,大聲嚷道:「別、別……我招……我招……」 且不說手被油炸的痛苦,就說手被油炸之後,還不徹底廢了眼下這情形,葛智看的明白,自己頑抗到底,等待他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折磨這不是一般的小案,你坦白從寬會牢底坐穿,抗拒從嚴有可能回家過年,這等大案,只要發現你有牽扯,招了是死,不招會被折磨死橫豎是一死,還不如來個痛快的,生不如死的滋味令人難受也許招了,還能有一些生計 「停」見葛智答應招供,岳肅忙開口叫停,又道:「將葛智給我拉回來」 「算你小識相」差役在葛智旁邊嘟囔一聲,把他拉到階下跪著 現在的葛智,跪下之後馬上衝上磕頭,「大人,小的願招其實小人只是一個跑腿的,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只希望招供之後,大人能夠網開一面,饒小人一命,哪怕吃一輩牢飯,小人也是心甘情願」坐牢總比死了強,運氣好的話,趕上皇登基,大赦天下,或許還能罪減一等 「公堂之上,豈有你跟本府討價還價的資格,你且如實招來,若罪不至死,本府自當網開一面,給你一條活路」話是這麼說,但意思已經很清楚,只要你實話實話,可以留你一條性命在岳肅心,斬龍幫的事情太過重大,陳威漢看樣是不知實情,唯一的線索只剩下這個葛智和斬龍幫相比,葛智的一條命,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多謝大人」葛智再不隱瞞,如實說道:「小人原籍杭州,名叫王冒,家境還算殷實,但父親好賭,不到幾年,將家財全部輸盡,母親被活活氣死,可父親仍不知悔改,最後將剛滿十歲的我賣給同鄉的葛舉人當僕人,改名葛智,葛舉人也就是現在的通判葛大人葛大人見我還算機靈,收我為長隨,時常替他跑腿,也沒有什麼紕漏,就抬舉我加入了什麼斬龍幫斬龍幫到底是什麼樣的幫會,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給了我一塊和陳威漢一樣的錫牌,說是身份的象徵成為斬龍幫的弟後,葛大人對我著實不薄,吃穿用度一概不少,地位隱然高出其他僕人,我也就欣然受之這些年隨著葛大人四處赴任,最後來到這銅仁府……」葛智敘述完自己的身世後,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原來方查之所以會夜裡跑到葛墉府邸,那是因為他早已將方查收買,幫他通風報信早先方查在城內犯了誤殺罪,葛墉一聽說他是方寨的人,非但沒有辦他,還好生招待酒過三巡,方查吐露心事,說自己之所以意氣傷人,全是因為族長方齊霸佔他先父族長之位,無意歸還,他越想越氣,就喝多了酒,晚上跑到城裡宿娼,才鬧出的是非葛墉聽了這話,馬上表示願幫他奪**長之位,只要方查聽話方查遂一口答應 那日方齊等三族土司來到城內,就是方查報的信,葛墉得到消息,馬上著手埋伏似乎葛墉早就有意刺殺方齊,數日前就有一撥人趕到銅仁,還是葛智給找的地方安頓,知是從貴陽那邊來的,至於為什麼要殺方齊,葛智卻不曉得 刺殺黔國公的人,是別處苗寨的,名叫齊升,當初被仇家追殺,葛墉看他有些本事,就將他救下葛墉後來幫他除掉仇家,這人從此死忠於葛墉,還幫葛墉殺過不少人這次刺殺黔國公,葛墉料想只有這人出馬,才不會在嚴刑之下吐露實情,所以才斷然讓他去了 先後用蠱毒殺許天照和知府王盛才,都是葛智傳遞的消息,為什麼要殺他們,葛智也不明白,只是奉命行事一切的指令,都是從貴陽傳到通判府的,葛智也去過貴陽兩次,知道那個府邸,是前任貴州布政使聶高的 聽完葛智的口供,在場諸人皆大驚失色,實在是想不到,這樁案竟然還能牽扯到前任布政使大人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岳大人會如何判處 岳肅面沉如水,平淡地道:「葛智,你的那塊錫牌現在什麼地方?」 「回大人,在我房間被櫥裡」 「很好,讓他簽字畫押」 行書辦將錄好的口供拿給葛智畫押,完畢之後,才聽岳肅說道:「金蟬,你現在立即帶人,到葛府搜查,把葛智那塊腰牌拿來,再仔細找找,看能不能翻出葛墉的那塊,如果能有什麼其他的發現,那就最好不過這次仔細一點,看看有沒有類似於陳府的暗道」 葛墉的宅已經搜過一遍,主要搜的只是主人房,丫鬟、僕人的並沒怎麼搜,這一次可是要詳細搜查 「屬下明白」金蟬答應一聲,帶人前去葛府 葛府早被查封,一直有差役在那守著,也不用帶太多人,到那一聲招呼,估計就能給翻個底朝天 待金蟬走後,岳肅看向牛乾,說道:「守備大人,陳府那邊還要麻煩你的人多守幾天,是否查抄,還要等上面批示」 「下官明白」牛乾連忙應道 岳肅點點頭,不再理他,再次看向陳威漢,說道:「陳威漢,本府問你,參將林蕭風與此案可有干係?」 林蕭風一聽這話,臉都白了,生怕陳威漢拉自己下水但他現在已經領教了岳大人的聲威,連話都不敢說,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陳威漢 「回稟大人,我表弟跟這案並無關係,他絲毫不知情」陳威漢如實說道 聽了這個回答,林蕭風懸著的心才算落下,長長地吁了口氣 可接下來岳肅的話卻又一次令他跌進萬丈深淵,「此案牽扯太大,即便我也相信林參將或許並不知情,但畢竟尚未審結,還要等巡撫衙門那邊這樣,林參將就暫時留在本府後衙,不得外出,這事我會行告訴張總兵的」 「岳大人……我是冤枉的,這案真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不管跟你有沒有關係,日後自有公斷一干人犯全部押入大牢,聽候發落,退堂」 副將尤傳成、參將程朝祥是一點脾氣也沒有,哪敢為林蕭風說情,他倆知道利害,萬一多嘴,搞不好岳大人連他倆也給留下了憑著這個案,把誰扣下,你也是半點脾氣也沒有 岳肅退堂,一干人犯全部押入監牢,林蕭風關入後衙,尤傳成、程朝祥、牛乾辭別岳肅,離開衙門這三位出門的時候,臉色各有千秋,牛乾自是滿臉得意,另兩位還是心有餘悸 岳肅回到後衙,馬上命書辦撰寫公,將案情經過詳情連帶口供副本全部裝好,命鐵虯送往巡撫行轅因為案又涉及到前任布政使聶高,並不算結案,所以沒有寫處理意見這種案,最後定奪的當然得是刑部,岳肅無權下最後判決,頂多是給出意見然後又要給總兵張彥芳寫一封書,言明為何扣押林蕭風 *************************************************** 天明五鼓,沐天嬌終於從床上醒來,揉了揉眼睛,發現這裡很是陌生回憶起昨日發生的事,好似噩夢一場,只記得岳肅剛一走,肚就疼痛難當,那種感覺真是生不如死後來自己好像是被岳肅抱了起來,抱著自己滿街飛奔,在微風的洗禮下,自己的精神頭好像恢復一點,只是肚加疼痛,疼得自己就要死過去 想到岳肅抱著自己飛奔的時候,她的雙頰不禁緋紅,自己一個年輕寡婦,讓一個大男人抱著像什麼樣好在那是人家為救自己的命,不然傳將出去,哪還有臉見人 「對了,這是哪裡?我還沒有死麼?」沐天嬌下得床來,朝房門走去,到了門前,將房門推開 房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身穿皂隸服飾的差役,臉上儘是疲倦之色一看到房門敞開,郡主出來,馬上躬身施禮,「參見郡主」 沐天嬌微微點頭,說道:「這裡……是岳大人的衙門麼?」 「回郡主,正是知府衙門」一名差役答道 「我在這裡躺了多久?」 「不過四個時辰」 「哦……對了,岳大人現在何處,在後宅休息麼?」沐天嬌又問道 「回郡主,岳大人整夜都在審案,案剛審完不久,人正在後堂呢」 「審案?大半夜審什麼案?」沐天嬌納悶地問道 「就是郡主和郡馬爺蠱的案,聽前面的差役說,現在案情已經真相大白,兇手全都抓到了」 「這麼快昨日抽到那支籤還真靈驗」沐天嬌心下詫異,喃喃自語,心忍不住對岳肅佩服起來「帶我去見你們岳大人」 說完,沐天嬌輕移蓮步,向外走去那差役前面引路,帶她來到後堂 「大人,郡主求見」來到門口,差役出生稟報 「快請」岳肅說完,站起身來,向門口迎去不等到門首,門已敞開,沐天嬌款款而入 一見郡主,岳肅向前緊走一步,躬身說道:「下官治理無方,銅仁不寧,致使郡主毒,還望郡主恕罪」 旁邊的差役見自家大人都在自行請罪,自己還傻站著幹什麼,一個個都躬下身,大聲說道:「還望郡主恕罪……」 「大人何罪之有,若無大人相救,想本郡已經不能站在這裡本郡要謝還來不及呢」看到岳肅一臉疲態,沐天嬌的心頭是感動,竟給他道了個萬福隨後才道:「聽說岳大人已經將案件審清,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毒害我夫妻」 岳肅請郡主落座,取來口供,呈給郡主過目,並從旁解釋得知案情尚未結束,又牽扯到什麼斬龍幫、前任布政使聶高,沐天嬌也是震驚表示要立即寫信,將案情真相告訴父親 **************************************************** 貴州首府貴陽 巡撫李枟正坐在他的書房內,翻閱案,這時有家丁前來稟報,說銅仁知府岳肅送來緊急公 李枟最近一直為郡馬爺的案煩心,沐啟元三天兩頭的來催,搞的他頭大如斗前幾天又收到岳肅呈報的張彥芳欲剿滅方寨的事,心是火大,畢竟自己是貴州最大的官,你黔國公就算爵位再高,也不能跳過我直接命令貴州總兵出兵 現有又聽說銅仁那邊來了緊急公,不知那裡出了什麼大事,連忙讓信使進來 信使是鐵虯,他叩見之後,呈上一個封閉十分嚴實的木匣,旁邊掛有鑰匙李枟審視一番,見封印無損,知道沒有被人打開過,這才取下鑰匙,將木匣打開 木匣內裝著厚厚的一疊卷,李枟拿出觀瞧,是越看越心驚毒殺郡馬已經是大案,沒想到現在又有人毒殺郡主,好在郡主無恙,岳肅又順籐摸瓜,查出幕後主使 這等案,李枟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派兵圍住聶府,擒拿聶高 然而,當士兵衝入府內之後,聶高已經服毒自殺,好在抓獲黨羽數名經嚴刑拷問,終於招出謀害許天照、王盛才、方齊的原因 原來是貴州水西宣慰府同知安邦彥勾結前任布政司使聶高、銅仁通判葛墉、廣東前任游擊陳威漢意圖率兵謀反,恐不能成事,故先派人用蠱毒殺郡馬許天照,因為蠱毒乃苗人專有,想用此事挑起貴州兵馬與苗人的戰火,再趁亂起事不料許天照死後,黔國公雖然火大,卻沒有向三苗動手,而是令銅仁知府詳查此案王盛才有些本事,他手下的親信王福竟然查出陳家的一些蛛絲馬跡,通判葛墉知道後,便讓人對王盛才下手 為了挑起三苗造反,聶高又派死士前往銅仁伺機除掉三苗土司,嫁禍黔國公,正好那天岳肅召見三苗土司,因為有內線方查在,所以葛墉選擇了方齊下手三苗原本打算派人去行刺黔國公,結果方彩兒被勸下,葛墉只好派苗人刺客去黔國公府行刺,失手後供認是方寨指使,結果卻被岳肅給攪了他們最後毒害郡主的目的,其實為簡單,就是逼黔國公大怒,出兵剿滅三苗因為他們知道,只要沐天嬌一死,沐啟元就算再沉穩,也絕對坐不住 得出這些口供,李枟連呼好險,幸虧岳肅救下郡主,又查出案情他當下上表朝廷,一是呈報案情,二是為岳肅請功隨後又行總兵張彥芳,讓他立即出兵剿滅安邦彥 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李枟寫了封信,讓鐵虯帶回給岳肅,並讓他將一干人犯解到貴陽 岳肅得了回,下令金蟬會同守備衙門出兵押解人犯前往貴陽,又行一封,為陳威漢與葛智求情,其是陳威漢是受脅迫從賊,自己答應過只要他如實招供可為他保全一點血脈,希望巡撫大人能夠法外施恩,給陳家留下一名男丁至於葛智,是本案的重要污點證人,全靠他才能順籐摸瓜,查出幕後主使,理清陰謀,希望能夠從寬處理在最後,岳肅又提出一個疑問,那就是聶高是不是斬龍幫的人,如果是的話,又是什麼身份 在岳肅心,聶高絕不可能會是這個斬龍幫的幫主憑他的能量,還不可能找到倭寇要挾陳威漢,不能讓通判葛墉如此死心塌地但一切的線索好像都從聶高的死而斷,要想繼續查出斬龍幫的底細,恐怕只有能張彥芳剿滅安邦彥之後,由安邦彥的口問出 這樁案也算暫時告一段落,這些日岳肅忙的是焦頭爛額,現在總算可以放鬆一下不過他還是先處理了一項公務,判決關羽 因為關羽的指控,岳肅才盯上陳家,從而破獲此案,也算是大功一件將功抵過,岳肅改判他充軍雲南,並寫了封書信,言明關羽是破獲此案的關鍵,讓他隨身帶著,到了雲南之後,呈給有司,或許能少吃的苦頭關羽接過書信,自是感恩不盡,給岳肅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可以說,就因為這封書信,從而改變了關羽的人生,這一點岳肅都沒有想到黔國公在雲南那簡直是隻手遮天,牢軍營的管事看到這封書信之後,馬上對關羽客氣萬分,連殺威棒都沒打,並將信轉呈給黔國公黔國公見到後,竟親自召見了關羽,見他虎背熊腰,有些氣概,便留到府做了侍衛這關羽憑藉著在劉勝府上做打手頭目的經驗,步步提升,得到黔國公的器重,委以重任不過這是後話,這裡暫且不表 ************************************************************* 今天爆發,本章五千字,等到晚上七點,還有一章,不少於五千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翼拜謝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私訪印江縣(第三更6000字 打發走關羽,岳肅請方彩兒到堂敘話很快,方彩兒同差役上堂,她一進門,立即跪倒在地,衝上磕頭,「多謝岳大人為阿爹報仇,請受方彩兒一拜」 岳肅連忙說道:「方土司快快請起,如此大禮本府怎受得起查清案件,乃是本府職責所在,不必言謝來人,給方土司看座」 「大人恩德,我方寨沒齒難忘,日後如有差遣,大人儘管吩咐」方彩兒說罷,才起身落座,再次拱手說道:「不知大人找我過來,有何事情吩咐」 「找你過來並無旁事,現案情已水落石出,方土司不僅無過,還為郡主解毒,立下大功沖這一點,本府還要再次感謝方土司離寨日久,寨內想必堆積不少事務需要辦理,本府若再挽留,恐怕貴寨也不會答應,所以這次請方土司過來,一是感謝,二是為方土司送行」案件已經大白,岳肅總不能還將人家苗寨的土司扣留,再過兩日,苗寨不來搶人才出鬼了 「大人客氣了,此乃義不容辭之事離寨確實有一段時間,我也確該回去,只是……」方彩兒說到這,不禁臉色桃紅她曾對金箭起誓,誰能為她父親報仇,便嫁給誰現在岳肅已將案件審清,仇人全部落網,必死無疑想起自己的誓言,她的臉怎能不紅,雖說苗人豪爽,但兒女之情,小女孩家的心事,總不能直截了當的說出口要是岳肅是平常人家的弟,或也無妨,但畢竟人家是堂堂銅仁知府,會看得上她這個苗女麼 「只是什麼?」岳肅疑惑地問道 只是我已經對蒼天許下誓言,誰幫我報仇,我就嫁給誰 這種話,方彩兒知道,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口她漲紅了臉,猶豫一下,說道:「再沒有什麼事了」 岳肅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方彩兒懷有心事,他知府官職雖大,也不便過問人家的私事只道:「那本府就送方土司……」 話剛出口,門外有差役稟報,「大人,李公在外求見」 李公就是李瓊盈,這些日她一起住在後宅進,實在無聊的緊,派梅兒一打聽,才知岳肅正在辦理一樁要案,實在沒有時間陪他現在聽說案件已經審清,於是趕緊跑來 「快快有情」 岳肅說完,李瓊盈便走進堂來,她衝著岳肅一拱手,說道:「岳兄,聞你近日公務纏身,所以一直不便打擾,現在案已結,想來能有功夫陪陪小弟了」 「李兄弟,這些天多有怠慢,還望恕罪來人,快給李兄弟看座」岳肅微笑地說道這位結識於布衣的小兄弟,為人仗義,岳肅一向十分欣賞,而且人家還救過自己一次,這份恩情現在還沒有還 差役端過椅,李瓊盈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定一邊的方彩兒覺得此刻不便多說,起身告辭,岳肅送她出二門,有差役牽過方彩兒的馬匹,兩人這才拱手而別 再次回到後堂,岳肅將差役打發走,堂內只剩下他與李瓊盈因為沒有外人,李瓊盈露出調皮的一面,嬉皮笑臉地道:「岳大哥,聽說你剛剛審完一樁潑天大案,這案想來一定很好玩,可惜我沒有參與以後再有這等案,一定要帶上我,陪你一起審哦」 岳肅笑道:「好,要是再有這樣的案,一定喊上你」話是這麼說,可岳肅的心裡卻在想,這種案還是再不要發生的好 「那說話算數」李瓊盈呵呵一笑,又道:「岳大哥,我聽說官場上連知縣都有師爺,知府以上的還有幕僚,你現在已經是知府老爺了,手底下一沒師爺、二沒幕僚多沒勁呀要不然這樣,我來當你的幕僚」 「你當我的幕僚……」岳肅大笑起來,說道:「我說兄弟,我哪請得起你呀,我一年的俸祿,還都不夠你的零用錢」這話倒是不假,李瓊盈出門都是花金,而且還是成疊的,岳肅一年那點俸祿,都不夠人家下一頓館的他還記得在京城會館吃的那頓飯,一次就花了近百兩銀 「我這個幕僚不要幕酬還不行呀,給你白打工,白出主意,你看怎麼樣?」李瓊盈調皮地道 「這敢情好,我還正愁捨不得錢僱人呢,有你這個不要錢,自投羅網的主,是再好不過不過你放心,我管飯」 「管飯就成」李瓊盈又說道:「岳大哥,咱們來銅仁也有些日了,可還從沒出去逛過,你現在要是手頭沒有什麼要緊公務的話,咱們到你治下轉轉呀也全當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了」 「這主意不錯,我身為銅仁知府,真應該下去轉轉,看看各地縣令的官聲如何,瞭解一下民情」岳肅笑道:「還別說,你真是一塊當幕僚的料」 「那是自然,我是誰呀岳大哥,那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呀?」 岳肅算了一下,等到金蟬從貴陽回來,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巡撫的回批沒下來之前,這段日還算比較空閒的畢竟告狀的人很少有直接告到知府衙門的,下有知縣,府內還有推官,到他這裡的,多是審結的卷宗 「最近正好空閒,咱們準備一下,這兩天就出發,到銅仁各縣好好轉轉」 **************************************************** 岳肅這一拍板,家裡馬上忙活起來,老婆是肯定要告訴的,阮傲月一聽要出去微服私訪,興奮的不得了,那勁頭比李瓊盈還足,當天就換好男裝,準備出發 杜十娘也在後進,岳肅有什麼事也不瞞著她,這段時日住在知府衙門,雖然難得見面,但耳濡目染也聽說不少岳肅的事跡感概天下還有這樣的官吏,清如水、明如鏡,做事幹練,勤於政務,令她只悔相逢恨晚她在一邊聽說岳肅要微服私訪,看到阮傲月興奮的沒邊,打心底也想跟著去 然岳肅並沒表示要帶她同往,以她現在的身份總不便自行請纓,只是低頭不語 阮傲月看在心裡,兩個人朝夕相處,深感杜十娘的賢惠,別看出自風塵,卻舉止得體,沒有青樓女妖冶、狐媚的樣當下故意說道:「十娘,咱們來到銅仁也有一段時日,也不能總憋在家裡,這次夫君要去私訪,你也跟著一起去,看一看銅仁這邊的風土人情,品味一下當地美食」可以說,杜十娘現在的身份只是岳家的丫鬟,可阮傲月從沒將她當丫鬟看待,甚至還當成姐妹這一點,連她的貼身丫鬟蘭兒都很嫉妒,不知小姐怎麼對這個外來的女人如此看重兩個人經常談心不說,還一個桌上吃飯,天天一個彈琴、一個唱歌,像是上輩就認識 杜十娘仍是垂頭,低聲說道:「一切全憑老爺做主」 岳肅微笑道:「這一次雖說是體察民情,順路也可遊山玩水,大家一起去也熱鬧如留你一人在家,實在太過孤獨,就一起去」 「是」杜十娘低吟一聲,臉上也難掩心的高興 「十娘姐姐要是這麼出門的話,肯定要傾倒眾生,要迷死多少男人,街上的回頭率一定老高了嘻嘻……」阮傲月故意調笑,又道:「不知道的人,搞不好還要上來打姐姐的主意呢」 岳肅一聽到回頭率這個詞,不禁一愣,這個年頭,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過心下納悶,難道明朝就有人說回頭率了? 杜十娘被她說的滿臉嬌羞,啐道:「妹妹就能取笑人,那我不去了……」開始的時候,杜十娘總稱呼阮傲月為夫人,但阮傲月堅持讓她把稱呼改了,只叫妹妹便可 阮傲月見她開不得玩笑,忙上前一把將她抱住,說道:「好姐姐,我剛剛只是說笑,你千萬不要上心,你要是不去的話,那我也不去了,在家陪姐姐」 杜十娘現在對阮傲月的性已瞭解了七七八八,知她愛開玩笑,為人活潑、好動,心腸卻很好不過因為住在後進,她對岳肅與阮傲月之間的夫妻關係也略有瞭解,感到特別詫異,兩個人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倒還規矩,像是夫妻,可沒人的時候,還真是相敬如賓,真把對方當朋友了記得有一天晚上,杜十娘看的清楚,岳肅忙完公務,回來竟自己打水洗腳,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真拿你沒辦法,說讓我去的是你,說出去太過招搖的也是你,那你讓我怎麼做呀」杜十娘無奈地道 「我看…….」阮傲月調笑地道:「要不然姐姐也和我一樣,喬裝成男人,這樣出門也方便一些說真的,我還真想看看姐姐的男裝是什麼樣,估計一定得迷死萬千少女」 「你呀……」杜十娘故意裝作無奈,但臉上的笑容卻出賣了她,誰不希望別人誇自己漂亮雖然當年在秦淮河上,有無數的人誇讚自己,她都極為不屑,現在不知為什麼,她好想聽到別人誇讚自己的聲音,尤其是在岳肅面前 「姐姐,咱們去你房間,讓我幫你打扮一下我這裡還有一套男裝,你試試看合身不」阮傲月拉起杜十娘,兩個人一起出門,把岳肅一個人丟在屋裡 岳肅倒也沒有在意,打點一下行裝,又找來鐵虯,讓他也準備一下,明早隨同一道出發,並告訴他,點上幾名親信差役,跟著一起走 次日清晨,眾人集合完畢,岳肅、鐵虯、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梅兒、蘭兒,連同鐵虯召來的名差役,一共十三人這個陣容,夠得上組團旅遊了 鐵虯等人也是便裝,像是富戶家的莊客五個女人都是男裝打扮,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是公哥造型,梅兒、蘭兒扮成書僮,是各個俏麗岳肅看到她們站在一起,發現有些不對,為什麼男兒身的李兄弟和他的書僮看起來和傲月三人如此相像,難不曾…… 他都有些不敢往那裡去想 岳肅本打算雇兩輛騾車,阮傲月、杜十娘、蘭兒乘一輛,李瓊盈和梅兒乘一輛,沒想到傲月、李瓊盈非要騎馬岳肅聞聽,覺得好,還省錢了反正衙門裡有二十幾匹,足夠大家使用 ***************************************************** 銅仁府下轄四縣,分別是松桃、印江、大興、德江大興縣的縣令顧敏,岳肅是見過的,老傢伙雖說迂腐,好歹是個廉吏,大興就不必著急去了他決定先去印江縣 印江距離銅仁府近三百里,算是相當遠的了,明代的貴州,是不毛之地,每府的管轄範圍都很大,但大多是荒山野嶺,不像原之地,府城到各縣的距離要短上許多 眾人不明白岳肅為什麼要先去最遠的印江,其實岳肅有他的道理,印江雖遠,卻和德江相望,到印江看過,轉到便可到德江,然後達松桃這個路線,是岳肅昨晚制定好了的 一路無話,三日後眾人趕到一個叫馬橋鎮的地方,這裡已屬印江縣轄區,距離縣城不到十里快到鎮口的時候,突然有一群人從鎮內湧出,這些人各個手裡拎著傢伙,有的是扁擔,有的是燒火棍,甚至刨地用的釘耙也在其內,檔次高一些的,有拿朴刀的,有拿鋼刀的,標槍、長矛也有一些總而言之,兵器規格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一看到這陣勢,眾人都是一愣,鐵虯忙催馬上前一步,擋到岳肅前面,握住腰間刀柄,一有異樣,便抽傢伙動手其他差役也是一樣,各個小心戒備 然而,那些衝出來的百姓,連瞧都沒正眼瞧他們,似乎是急著趕路,一窩蜂的離去岳肅看著納悶,不知這幫人要去哪裡,不過看架勢也能明白,這是要去打仗和平季節,不見地方縣衙示警,怎麼百姓自發組織起武裝,是打算去何地打仗,跟何人動手? 岳肅越想越是好奇,說道:「鐵虯,你帶著他們去客棧落腳,我跟過去瞧瞧,看發生了什麼事」 「大……老爺……您一個人去是不是太危險,讓我隨您一道去」鐵虯原本想叫大人,「大」字剛一出口,馬上想起出門前岳肅的囑咐 「咱們這有女眷,這鎮也不知出了何事,有你留下護衛,我還能放心你也不用擔心,諒他們也傷不到我」岳肅說完,翻身下馬,便要跟去騎馬過去太過招搖,也不方便隱藏 見岳肅下馬,阮傲月也跟著下馬,說道:「我也去」 「有熱鬧看,怎能丟下我」李瓊盈也跳下馬來,別看這丫頭不會什麼武功,但卻挺靈巧 有幾名差役這時也表示要跟去護衛,岳肅擔心人多暴露,阻止了他們令他們跟著鐵虯到鎮內找客棧住下,靜靜等候,順便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 此刻,鄉民們已經跑出能有上百米,岳肅怕有耽擱,立即出發,李瓊盈、阮傲月急忙跟上鐵虯無奈,只好帶人進入鎮 岳肅三人在後面一路跟蹤,出去能有一里地,路旁出現一個樹林,這群人全部鑽進林裡,岳肅三個也跟著進去,不一刻功夫,就見眾人在林的一片空地集結 與此同時,在林的另一頭,也有一群人湧入,這群人同樣各個拎著傢伙,而武器裝備好上一些,多是些大刀長槍等管制刀具 兩撥人涇渭分明,互相對壘,看架勢,岳肅已經明白,這些人是在此約鬥,至於所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雙方人都不少,哪撥都不下二百人 三人隱於樹後,靜靜地瞧著只見對面那夥人站出一個紫面大漢,大漢的肩上扛著一口鬼頭刀,一臉橫肉,甚是兇惡他挺胸疊肚,大大咧咧地喊道:「過山虎家的人聽著,識相的乖乖認輸,讓出礦窯,爺爺饒你們不死,不僅如此,我們老爺說了,只要投過來,該幹什麼還幹什麼,鍾傲給多錢,他加三成,你們看怎麼樣」 在紫面漢的身後,站著一個細高挑,長得像竹竿的年人,年人洋洋自得,手裡還拿著把扇,顯得十分從容看架勢,應該是這夥人領頭的 被岳肅跟蹤的這夥人也不示弱,從走出一個光膀的年人,年人腆著個大肚,胸口長有護心毛,橫看豎看也不像善類他的手裡握著把大砍刀,氣勢絲毫不輸給紫面大漢 「奶奶的,死這個死竹竿,靠著有外人撐腰,巧取豪奪,已經佔了不少礦洞,老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沒想到不等我去收拾你,你竟敢找到我過山虎門上,活膩歪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敢搶我礦洞的人,都是什麼下場,早到閻王爺那裡報到去了識相的,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老或許能放你一馬,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叫過山虎的漢,咋咋呼呼地嚷道 「虎爺,兄弟我平時也敬你是條漢,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銅印山上的礦洞,有五分之三已經落入我麻翰的手裡,剩下的五分之二你佔有大半,只要你讓給我,剩下的人肯定會主動讓出來你我的實力,已是明顯的,何苦自尋死路我現在給你三條路走,一是歸順於我,投到投到我的門下,我麻翰保證,絕不會虧待於你第二條路,你把礦洞轉賣給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不錯的價錢至於這第三條路麼,那可是要見血的了」竹竿年人笑呵呵上前一步,侃侃而談這傢伙還真是人如其名,是個麻桿 「少廢話老今天帶弟兄們過來,就是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死竹竿,替死在你刀下的幾個礦主報仇血恨」過山虎大聲喊道 「虎爺,話說的不用那麼體面,我現在是巧取豪奪,那你當初打下這副基業,靠的不也是這個,你手上沾的血不見得比我少咱們五十步不用笑百步兄弟我以前托您照顧,在您那裡學了不少東西,才能有今天,飲水思源,才跟你說這麼多,若是您實在不識抬舉,就別怪兄弟無情,咱們刀口上見真章」麻翰說完,收起笑容,向後倒退兩步,手折扇一展,這意思就是要動手 「你還有臉說跟我混過,老要是知道你是個白眼狼,早就將你一刀兩斷,豈能容你活到今天來你虎爺爺打仗,還從沒怕過誰」說完,將大砍刀向上一舉 站在他後面的人,馬上抖擻精神,端起武器,只等過山虎一聲令下,便要衝過去 正在這時,樹林另一頭突然鑽出不少身穿皂隸服飾的差役,這些差役一衝到空地上,馬上跑到麻翰那邊,一個個站的還算整齊,最後出來的是一個身穿捕頭服飾的傢伙,他出來後,信步走到差役的前面,不過並沒有出聲 不一刻,林裡又冒出一撥捕快,這撥捕快跑到過山虎那邊,和剛才一樣,最後也走出一個捕頭 岳肅一見到有差役到來,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這印江縣的治安還算不錯,地方上有私鬥,衙門裡的人能夠第一時間趕到,這一點比府衙還要強看來兩邊是打不起來了 不料,事情的發展正好和岳肅想的相反,他在心底剛誇獎完印江縣的治安,就聽過山虎大聲吼道:「弟兄們給我上,宰了那個死竹竿」 他的聲音一落,在他身後的人馬是一擁而上,直撲對面「殺」…… 瞧這意思,分明是把衙門裡的來人當成透明的 ********************************************************* 為回饋書友們的打賞、催等熱烈支持,今日追加一章千大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搶礦 在過山虎的一聲吶喊之後,雙方人馬對衝過去,一時間是樹林內喊殺聲震天動地這可是真刀真槍的肉搏,雙方互不相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此場面,看的李瓊盈和阮傲月是心驚肉跳,即便是見過大場面的岳肅,也難免心悸這種肉搏,只有在上輩電視裡才見過,沒想到切身體會,是如此可怕 他沒有出面阻止,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有能力阻止的,你說你是知府,誰信呀,搞不好還得把腦袋搭進去岳肅正義,但並不愚蠢有一句話說的話,當貪官要奸,當清官要奸 心驚之餘,岳肅難免又納悶起來,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差役,是做什麼吃的,怎能坐視兩方私鬥,不聞不問,難不曾是跑過來打醬油的 答案終於揭曉,在經過近一個時辰的廝殺之後,喊殺聲徹底停歇,空地上遍是屍體,一個個慘不忍睹獲勝的一方是麻翰,被屠滅的一方是過山虎,過山虎身刀,死時相當悲壯,岳肅還記得他臨死時死死扭住一個人的脖,硬是將那人的脖生生扭斷 一切都結束了,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兩個捕頭終於動了,二人一齊朝麻翰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抱拳說道:「麻老闆,恭喜、恭喜……麻老闆一統銅印山,我等兄弟日後還要多多仰仗,日後有什麼事,麻老闆可要照顧一二哦」 聽了這話,岳肅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這怎麼特別像香港電影裡演的黑吃黑,警匪一家人啊 「譚捕頭,張捕頭,二位實在客氣,小弟我日後還要多多仰仗二位還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二位不要嫌棄,等到此間事忙完,小弟還有重謝」說著,麻翰從懷裡兩疊金,分別塞入兩個捕頭的手心 這二人得了金,是滿臉堆笑,「麻老闆實在太過客氣,無功受祿、無功受祿啊……」 看到這裡,岳肅實在看不下去了,可為了瞭解情況,只能忍著這時,麻翰下令,將自己這方的屍體,全部帶走,過山虎那邊的屍體,就請兩位捕頭受累得了錢的二位捕頭立即表示義不容辭 現在岳肅才看明白,來這麼多差役,原來是當裝卸工的,將一具具屍體搬出林,外面有事先準備好的車輛,然後推回鎮裡,也就完事 岳肅三人是等到最後現場清理結束,才走進空地,看到泥土上一片片的殷紅血跡,岳肅忍不住罵道:「世上竟有這等事,還是發生在我的治下,如此草菅人命,若不好好整治,我還當什麼知府」 「岳大哥,這事還真奇怪,一下死了這麼多人,殺人的一方和那些差役怎麼就像沒事人樣,看樣好像司空見慣,難道就不怕死者的家屬報官嗎?」別看李瓊盈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心思卻極為細密,要不然也不能輕而易舉的就逃出家門,跟人私奔 一旁的阮傲月也是點頭,說道:「李兄弟說的沒錯,這事我瞧著也有貓膩,咱們不如到鎮裡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做計較」說完,她看向岳肅 「就這麼辦,咱們現在就返回鎮,先去找鐵虯他們匯合,然後再去打聽」 三人很快返回鎮,一進鎮口,便聽到哭泣之聲,料想是剛剛那些死者的家屬又向鎮裡走了一會,正好看到有差役推著板車,挨家挨戶的送屍體,死者的傢伙一看到屍體,立即痛哭流涕不過,光哭是沒有用的,你還要往差役的手裡塞錢,否則還這屍體你還領不回去 「這裡到底是個什麼世道,難道不是我大明治下,沒有王法不曾」岳肅在心底不停地痛罵,這當口卻聽對面的道旁有人喊道:「老爺,你們到了」 岳肅扭頭一看,喊話之人是府上的差役龐孝,於是幾步走到龐孝面前,說道:「鐵虯他們現在都在哪?」 「回老爺,大伙在前面的客店住下,鐵管事打發我們四處瞧瞧,迎著點老爺」 「前面帶路,咱們先到客店」 龐孝前面引路,穿過一條街,來到一家老店,這家客店能有十幾個房間,已經被鐵虯一股腦包了岳肅節儉,他們這一路上都是找一些小點的客店,因為他的身份和身邊有女眷,所以都是將這些小店包下畢竟人多,本身需要的客房就不少,也不差剩餘的兩三個房間 入店之後,岳肅找來鐵虯,進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間,讓一名差役把風,這才問道:「鐵虯,你住下之後,可曾打聽這些人為什麼拿著武器出去私鬥」 鐵虯答道:「回大人,入住之後,我找來夥計,只說進鎮時遇到不少人拿著武器,匆忙外出,不知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是不是有山賊到此誰料,那夥計回答,他們是為了搶礦我接著又問是搶什麼礦,卻逢店主喊那夥計,他匆忙的去了,沒來得及作答」 「搶礦……」岳肅沉吟一聲,記得林裡的那些人也是說什麼礦洞,將過山虎把銅印山的礦洞交出來,否則就動手看來還真是為了搶礦 一想到這裡,岳肅跟著反應過來,「不對呀,朝廷有禁令,禁止私人採礦,一經發現,是要抄家滅門的什麼人這麼大膽,還敢擅自採礦,地方上,差役明明知道,不管不問不說,還為虎作倀想來本地縣令,也不可能乾淨了」 估算一下時辰,已是申時,距離晚飯時間已經不遠,岳肅說道:「這樣,等一會用晚飯的時候,咱們再問問那夥計」 *************************************************** 酉時二刻,岳肅等人到前廳用飯,十三個人坐了兩桌,個差役一桌,岳肅與其他人一桌,這也是岳肅的規矩小,尤其是出門,為了不惹人懷疑,隨便點不容易被看出身份 這一餐,岳肅故意點了八個菜,還要了些酒,等到夥計將酒菜上齊,他才說道:「夥計,我剛剛進鎮時,看到差役挨家挨戶的送屍體,你們這裡出什麼大事了,不會是有馬賊騷擾?要是這樣,我們吃完飯就馬上趕路,不敢在這住了」 夥計叫賈四,是店主的外甥,父母雙亡,跟著舅舅過活,吃喝用度全指著這家客店客店裡難得住下這麼多客人,一聽岳肅說擔心有馬賊,不打算住了,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這位爺您誤會了,我們這裡沒有什麼馬賊,這是麻爺和虎爺為了搶銅印山礦洞,打起來了」 「啊……」岳肅故作驚訝,說道:「這為了搶礦洞怎麼還真刀真槍,弄出人命呀,難道就不怕官府知罪?你定是誑我,不信、不信……」 「爺,您是外鄉來的,對我們這裡的世道可能不太瞭解您聽我說,我們這印江縣有一座礦山,叫作銅印山,就在鎮西口外十里,您出門往西瞧,都能看到那座山這山上盛產銅礦,這年頭,有了銅還怕沒錢麼,所以本地有些本事的人都上山開礦銅印山那麼大,也不是幾個人就能挖空的,於是開礦的人越來越多那位虎爺,是咱們馬橋鎮的人,也是最早上領人上山開礦的一位,數年下來,賺了不少錢,後來又在鎮上招了不少人為他做事,實力是越來越強養的人多了,佔得礦洞還是那麼大,錢明顯沒有以前賺得多,虎爺便開始搶別人的礦洞別的礦主也是指望挖礦賺錢,怎能把礦洞拱手相讓,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難免要有死傷,死了的也是自認倒霉,失敗的一方當然要把礦洞讓出來時日一久,在我們印江縣就形成一個不成的慣例,誰想佔有別人的礦洞,就得打倒原先的那一方又過了兩年,虎爺靠著搶奪別人的礦洞,佔據了銅印山上近三成的地盤,屬於印江縣上數得上的大人物今日和他對壘的一方是麻爺,麻爺原是虎爺的手下,因為主意多,深得虎爺的器重,自己也拉了幾十號人,仗著虎爺的勢力,在銅印山上搶了兩個礦洞,不過那時,麻爺每年還要向虎爺進獻,並聽從虎爺的號令誰知又過了三年,麻爺不知從哪裡請來了一幫人,這幫人凶悍的很,不到兩年時間,幫著麻爺一口氣奪下銅印山近成地盤,其間像這樣的毆鬥不計其數,死的人數以百計,可以說在這山上開礦的主,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打下這麼大的基業,麻爺從此當然也不再受虎爺的管制,不過雙方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前不久,麻爺突然宣稱讓虎爺讓出礦洞,虎爺當然不會示弱,雙方就定在今天在鎮外的樹林裡一決勝負剛剛我聽說,是虎爺敗了,連命也搭了進去,現在他的一家老小正在宅裡哭呢」 聽完賈四的講述,岳肅加體會到什麼叫無法無天,他仍故作驚訝,說道:「還有這等事,你不會是吹牛,一次死這麼多人,難道官府就不管不問?」 「縣裡的大老爺們,一個個都是吃完東家、吃西家,不管是被打的還是打人的,都給他送銀,你讓他辦誰呀,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看到死的這些人的家屬,開始還去衙門裡告狀,縣老爺一句話就給他們頂了回去,『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也是自願拚命的,現在死了來告狀,那為什麼要上去打?』說完,就叫差役一頓板把告狀的人趕了出去從這以後,也再沒有人去告狀,不過銅印山上的爭鬥,卻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可能這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願打願挨」 岳肅聽完,苦笑地點頭,心暗道:「也確是如此,真的是願打願挨,明知有可能喪命,還拎著腦袋去幹,看來錢這個東西,誘惑力實在太大不管古代還是現代,都有人為了錢鋌而走險」 他乾咳一聲,又說道:「我記得朝廷有禁令,禁止民間私自採礦,違者抄家滅門,你們這裡的人難道不知道?」 「這事誰能不知道呀,但縣大老爺只要收了錢,就一概不管,山上採礦的礦主那麼多,哪個不給他孝敬,幾年下來,家裡都裝著金山、銀山,哪有心思去理會什麼禁令話說回來,這種事情他不管,皇帝老在北京那麼遠,怎麼可能知道」 好你的印江縣,真的是天高皇帝遠,在這當上土皇帝了岳肅恨得牙根直癢癢,臉色仍不動聲色,說道:「他們為了掙礦打死人,怎麼還有縣衙的差爺幫忙送屍體呀?這是怎麼回事,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賈四說道:「衙門裡的馬快班頭早被這些礦主們餵飽了,爭礦毆鬥時,這些差爺們吃人家的嘴短,當然是不理不問以往兩家爭礦毆鬥,被殺的人,大多被棄之荒野,趕上有野狗經過,或是天上的禿鷹飛來,屍體難免不保能看到屍首,家屬就算悲憤,但還能忍受,若死不見屍,難免會有情緒,在縣裡告不了,跑到銅仁府去告上一狀,也得讓縣太爺多多破費麻爺見縣太爺總為這事發愁,就想出一個主意,等再有毆鬥發生時,一定事先上報衙門,由衙門出人負責監督,並送還死者屍體差役清理屍體,這事也不白干,戰勝的一方會給打賞,聽說給的都是金呢……」說到這,賈四頓了頓,又道:「那些差役送還屍體的時候,也能撈到好處,死者家屬必須要給差役銀錢,這叫跑腿費家裡人為了能見到一個囫圇屍首,都默許了這一例錢」 聽過賈四這一系列的話,岳肅很快斷定這個叫麻翰的人,是個極有心計之徒,厲害的角色想那銅印山,定是魚龍混雜,他能脫穎而出,短短幾年將整個礦山吞併,其過人之處不難想像岳肅不動聲色,客氣地道:「原來是這麼一檔事,看來我是誤會了,大家不用急著用飯了,慢慢的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覺」 賈四見岳肅不走,心高興,屁顛屁顛的跑到後廚吃飯去了 李瓊盈、阮傲月等人心偷笑,心想這岳肅真能蒙人,唬的那小二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他能破那麼多案杜十娘等人則是被小二的話震驚,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地方如此沒有王法,看來咱們這位岳大人又要大發雷霆了 吃過晚飯,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岳肅在眾人面前,當然還要和阮傲月一個房間,奈何只有一張床,他只好打起地鋪 吹燈休息,阮傲月問起岳肅要如何處理印江縣,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還能如何處理,明正典刑」 ******************************************************* 一夜無話,次日起床後,眾人上路前往印江縣城,在飯館裡,岳肅私下裡拐彎抹角地和小二打聽起搶礦的事,沒想到這事印江縣幾乎滿城皆知,小二講的是口沫橫飛,說的內容和賈四大概相同岳肅心下是瞭然,又趁機問道:「你們這位縣令大人在這方面看來是撈了不少銀,不知道在其他方面如何,斷案是否公允?」 小二衝著地上啐了一口,說道:「公允個屁,別看這傢伙在採礦的事上撈了大把銀,其他的錢也不放過,從來不嫌多,那真叫個雁過拔毛他的衙門,不管你有理沒理,只要沒錢,肯定是打不贏官司」 「在他那裡打不贏,可以到銅仁府去告呀,天下間也不是都沒王法」岳肅笑呵呵地道 「以前當然有人越級上告,可不管是告到推官那裡,還是通判、知府那裡,全都是維持原判不說,還要挨一頓板,說你越級誣告這年頭,官官相護,哪有咱們這些小民百姓說理的地方,也就湊合著活著,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小二說到最後,是搖頭歎息在他心,只是把岳肅當作一個外地的客人,說了也就說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心不快,吐出來才能舒服 眾人吃過午飯,在城裡逛了逛,買點紀念品和特色小吃,到了晚間,尋了個小點的客店住下,次日離開印江,前往德江 德江縣地處武陵山、大婁山匯接處東與印江相鄰,南與思南接壤,西與鳳岡交界,北插沿河、務川之間氣候宜人,風光秀麗,四季分明,陽光充足,雨量充沛,是個特別美的地方 不僅如此,這裡民風淳樸,遠不同於印江縣令司馬辰是一個極為風雅之士,常縱情於山水之間,官聲不好不壞,凡事以和為貴說他無能,也不盡然,遇到大事從不糊塗,一些大案,送禮也不管用;說他清廉,卻也不是,你送他金銀,他拒之門外,若送名人字畫,定欣然笑納 天下官吏,能做到這些,已算不錯,試問明代又有幾個清官即便是名聞天下的首輔張居正,不也是貪污犯麼 碰上這樣不收錢的,已經難得,岳肅也就睜眼閉眼,當他得過且過 在德江住了兩日,李瓊盈和阮傲月都不願離開,說實話,德江實在太美了尤其是昨日遊覽的烏江,風光旖旎,峽谷幽深,兩岸林木蔥鬱,融山、水、林、泉、洞、崖為一體,匯雄、奇、險、秀、古、幽於一線,令人歎為觀止 自小生在江南水鄉,曾風光無限的杜十娘也不禁歎為觀止,站在烏江之畔清歌一曲,當真回味長眾女都不願走,表示要再遊玩幾天那個年代不管你去哪裡玩,也不收門票,岳肅也覺得是人生難得,就答應她們,去遊覽當地的其他風光 大龍阡、龍橋洞、白龍洞是奇異無比;高洞、白水泉、冷水巖瀑布是壯觀無比,堪稱「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天」;絕壁纖道、絞灘奇觀是號稱「黔砥柱」 遊覽了十幾天天,終於將德江風光看個大概,一算時日,金蟬押送人犯也該返回,不能再作耽擱,眾人才懷著不捨的心情離開德江,前往下一站——松桃 從德江趕到松桃的路程並不近,能有四百里,眾人趕了七天,方才到達松桃地面 這一日來到一處名叫藍河鎮的地方,顧名思義,在鎮口處有一條小河,河道寬二十餘米,上架一座石橋眾人朝橋的方向走去,離近時才注意到在上橋口聚集著個漢,其一個漢還是皂隸服飾人的前面,放著一口木箱,凡是過往行人,都要往箱裡扔錢 岳肅看的仔細,心疑惑起來,從沒聽說什麼地方過橋還要交錢,這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停頓,騎馬慢慢向前,行到橋口,準備直接上橋,這時候,馬上有一個漢站出來,攔住去路,十分蠻橫地道:「外鄉來的嗎?」 岳肅額首微笑,說道:「正是」 「識字,自己看別上的牌」漢大聲說道 岳肅轉頭一瞧,這次注意到橋欄上掛著一方木牌,上寫兩行大字,「過稅收稅,行人二,牲口四,車輛八」 「我走遍天下也沒聽說過橋交稅的事,你們這過橋怎麼還要收稅,朝廷有這種稅制麼?」岳肅問道 「朝廷的制度爺管不著,過橋交稅這是我們松桃縣的規矩,你要是交了,就能過去,要是不交,就請繞道」大漢不講理地喝道 鐵虯並轡在岳肅身邊,一聽這廝敢如此跟岳肅講話,登時就火了,怒道:「小,竟敢跟我家老爺如此說話,是不是找打」說完,就將手的馬鞭高高舉了起來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松桃三霸 鐵虯心計不算太多,性格比較直爽,見有人敢對岳肅無禮,馬上就惱了岳肅見他舉起鞭,怕他在此鬧事,影響微服私訪的初衷,忙制止道:「鐵虯,休得無理,趕緊將鞭放下」 「是」鐵虯很不情願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緩緩將皮鞭放下 對面的漢看到這一幕,不屑地一笑,哼了一聲,說道:「算你們識相,爺看得出你們是有點身份的人,但這又能怎樣,在松桃縣的地盤上,還容不得你們耍威風規矩就是規矩,就算是皇帝老來了,也得交這個過橋稅小,你過不過橋,過的話趕緊交錢,不過的話,別當著後面人的路」 「既然來了,當然要過,還請這位爺幫忙算算,我們一共要交多錢」岳肅平和地道嘴上這麼說,心已然打定主意,等回到銅仁,看我怎麼治你們 漢抬眼望了一下,大聲問道:「車裡還有人麼?」 「有三個」岳肅如實答道 「十三個人,十一匹馬,一輛車,一共七十八」沒想到這漢雖然粗魯,算數的水平還算不錯,很快說出了數字 岳肅心想,「一輛馬車,有馬有車合起來就是十二,這傢伙還真會算我們這些人過個橋就要七十八,一天從這橋經過的人不在少數,算起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只是不知道這收過橋稅法是誰想的」 讓鐵虯付了過橋稅,岳肅問道:「這位爺,兄弟想打聽一下,這過橋稅可是縣衙讓收的?」 「這是你打聽的麼,交了錢趕緊過錢,別在這礙事」漢說完,閃到一邊 岳肅點點頭,打馬過橋沈傲月在一旁撇嘴哼道:「堂堂一府之尊竟然甘心被一夥地痞敲詐,若是我以前……」 「你以前不過是個富家大小姐,若不是跟著本相公出門,長得這麼漂亮早被人給拐賣了「岳肅不屑地道,隨後又補充一句「要知道秋後算賬,為時不晚」 下橋之後,看到前面有一老者,拄著枴杖蹣跚而行,肩上還背了個褡褳岳肅先前見過這老者過橋,催馬趕了上去,到老者身邊,翻身下馬,禮貌地道:「這位老伯有禮了」 老者見岳肅騎馬,知道是有錢人,但沒想到這人如此彬彬有禮,跟他說話還能下馬老者臉上露出和藹地微笑,說道:「這位公您多禮了,不知叫老漢有什麼事?」 「敢問老伯可是本地人氏?」岳肅禮貌地道 「老漢是前面五里外大王村人氏,兒松桃城內做點小買賣,前些日來了書信,說在城裡買了房,讓我去養老他買賣忙脫不開身,故我一個人自行趕去」 「哦」岳肅點點頭,說道「在下是外鄉人,到此專門訪友,適才過橋,卻被索要過橋稅,這幾個錢倒不算什麼,但心甚是納悶我也是走南闖北的人,去過不少地方,還從沒見過有這等事,故此想請教一二不知老伯可否知曉其緣由?」 「這位公,您是有所不知,咱們松桃縣像這樣收稅的地方多著呢從這裡進城,一路上還有五個卡收稅,幾乎是每過一鎮、每過一橋都要交稅就連進城門都要交稅」老漢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息 「這是為什麼?朝廷也沒有這個規矩,難道說這裡的縣令敢私立增添稅目?」岳肅一聽說路上還有這麼多卡收稅,心頭怒壓著火氣說道 「這項稅倒不是縣太爺收的,而是城裡的常員外聽說這位常員外的親戚在京城當官,連縣老爺都得忌憚三分他攔路設卡徵收過路稅,是沒人敢管,沒人敢問大家只能老老實實的交錢,如果不交你就別想過去以前也有些人頑抗不交,結果都是被狠狠的教訓,到縣裡告狀,縣老爺不受理,即便到了銅仁府,也沒人接這官司所以大家現在都默不吭聲,認頭交稅」 「這過路稅還不是衙門收的?那我剛剛在橋頭怎麼看到有差役站在那裡?」岳肅不解地問道 「這差役的衣服,當然是縣老爺借給常員外的,聽說每月下來,常員外會定時給太爺進獻」 「我說的嘛」岳肅又問道:「老伯,您可知這常員外叫什麼名號,家住什麼地方?」 「常員外名叫常秀,但家住城裡什麼地方,我不常進城並不知曉,估計城裡人應該知道」 常秀岳肅記住這個名字,說道:「多謝老伯,在下還急著會友,這就告辭了」 「不用客氣」 岳肅上馬,同鐵虯等人繼續趕路,一路前往縣城路上的情形,果如老者所言,藍河鎮距離松桃縣城也就五十多里,路上卻真有五個卡收稅岳肅忍著怒氣,照常交稅,心卻在念著敢和本府收稅,本府就與你秋後算賬眾人在傍晚時分進到城內 和往常一樣,找了間小點的客店入住,安頓好房間,眾人到前廳用飯 等到飯菜上齊,岳肅剛打算喊住小二,問他常秀的事,突然間從門外走進四個彪形大漢走在最前面的漢,一進門就大聲喊道:「叫你們店主出來交錢」 小二見到這幫人進來,嚇得打了個哆嗦,忙道:「我們店主在後面用飯,我馬上去喊他」說著,一溜煙地跑到後房 不一刻,年邁的店主走了出來,見到大漢後,點頭哈腰地道:「陳爺,您來了」 「廢話,到日了當然要來今天是初一,趕緊將平安銀交了,我這還急著到下一家收呢」領頭的漢大聲說道 「陳爺,上個月小店的生意實在不景氣,來住店的人太少,您看能不能通融幾日,要不然連買菜的錢都沒了」老店主用懇求的語氣說道 「我通融你,誰通融我呀魏老爺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平安銀要是不能按時交納,你這小店怕是就不平安了」大漢冷聲說道 「可、可……我現在手頭的錢真的不夠呀……」老店主可憐巴巴地說道可還不等他把話講完,就聽那大漢說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今天不能如數將平安銀交上了?」說完,抄起一旁的椅,瞧那架勢,只要老店主不把錢交了,便要動手開砸 「等等……陳爺請您先等等……」老店主急忙說道隨後,走到岳肅桌前,說道:「這位客爺,您也看到了,小店現在急需周轉,不知道您能不能提前將店錢付了」 岳肅已看出來人的意思,那所謂的平安銀,想必就是現代人說的保護費,看來這古代的黑社會比起社會來要厲害的多他此時不想多生事端,說道:「這倒無妨,老先生把帳算一下就是」說完,給鐵虯打了個手勢,讓他付賬 算賬付錢之後,老店主又打開櫃檯,從裡面取出一弔錢,連同剛剛得到的店錢,一起捧到大漢面前,遞了過去 大漢接過,清點了數目,說道:「算你識相,咱們下個月見弟兄們,走」言罷,帶著人揚長而去 等到大漢們走遠,那剛剛還直哆嗦的小二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這些王八蛋,真是吃人不吐骨頭」他義憤填膺,而那老店主卻是垂頭喪氣地朝後房走去 岳肅趁機接過話茬,說道:「這位小兄弟,這幫人說的平安銀是怎麼一回事呀?」 小二心存氣憤地道:「什麼平安銀呀,分明就是明搶要是不給,他們就能把店給砸了」 「還有這等事,這幫人也太囂張了,難道你們松桃城內就沒有王法了」岳肅故意說道:「我來時一路上交了不少過路稅,聽說是什麼常員外設卡收的,這平安銀不會也是他派人徵收的?」 「這倒不是,常員外在城外設卡收稅,但是在城內,卻不是他最橫收平安銀的是魏員外,他的表哥聽說是在京城當御史,厲害的狠,所以常員外也惹不起魏員外,只能在城外收過路稅不過要說最最橫的,這兩位都排不上號您說的王法,那都是給小民百姓設的,跟人家有錢有勢的人根本就不挨邊,縣太爺還不得聽人家的話行事」小二越說越是懊惱 岳肅一聽說設卡收稅的常秀和收平安銀的魏員外還不是城裡最橫的主,馬上起了好奇心,問道:「你說這兩位還不是最橫的,那你們城裡最橫的是哪位,我剛從外地來,想要在此做些買賣,辦點土特產回去可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沒個眼力,得罪了城裡的大戶,擔心無法回到家鄉啊」 「客爺不愧是買賣人,能想到這一層,我們這最橫的是田員外這位田員外是什麼路數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位大鹽梟,專門販賣私鹽,為人心狠手辣,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常員外和魏員外雖然朝有人,但在松桃城內也懼怕田員外三分誰要惹了他,保準是活不過第二天」 「看來你們松桃縣還真是魚龍混雜,我想多嘴再打聽一下,這魏員外、田員外、常員外都要什麼名字,住在城內何處?呵呵……」岳肅爽朗一笑,說道:「他們家住的地方,我是打死也不能靠近呀」 販賣私鹽在歷朝歷代都是要抄家的,跟印江縣私自採礦是同一罪名岳肅當然不能放過 「您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這三家的下人都凶得很,剛剛您不也見識了要是不慎走到他們家門口,人家瞧你不順眼,或許那天心情不好,都極有可能揍你一頓,而且打了也是白打咱們城裡,現在都沒人敢靠近這些人的府邸」接著,小二還真詳細地告訴岳肅,這松桃三霸的名字與住址除常秀岳肅知道外,另外兩個,一個叫魏剛,一個叫田崇 岳肅牢牢記在心裡,又說道:「你們在城裡開店的,要交平安銀,我這走南闖北辦貨的,不知用不用交錢對了,你們這店一個月要交多少,餘下的可夠餬口?」 「外地來辦貨的倒是沒有交錢,魏員外也知道,強收外地客商的錢,以後誰還來松桃做買賣,這裡的商舖豈不是得歇業,對他沒有什麼好處至於說要交多少平安銀,那就要看店舖的規模,一般的店舖每月總得二三弔錢這個數字雖然不小,但也不至於讓各家買賣幹不下去,所有城裡的商舖只能打碎牙往肚裡咽,買賣還得照常做像我們這小客店,本小利薄,拋卻吃穿用度,和每個月的平安銀,都剩不下多少,趕上哪個月生意不景氣,連平安銀都交不上,老店主還得去挪借」說到這裡,小二顯得很是無奈 岳肅微微點頭,賞了小二一把銅,讓他去下去,然後開始用飯 在此住了一夜,次日清晨,眾人打道回府,這種骯髒的地方,岳肅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已經拿定主意,一回銅仁,就要好好懲治這些惡霸以及貪官污吏 ****************************************************** 回轉銅仁府,一路上,岳肅再沒有遊山玩水的心情,自己治下竟然出了這麼多王八蛋,長此以往,百姓不逃走也會給逼得造反 輾轉私訪一月有餘,這一日,終於回到府衙,剛一進門,金蟬就迎了出來,腳步很急,看模樣,似乎是有很要緊的事 「大人,您終於回來了」金蟬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岳肅面前 「金蟬,這段時日出什麼事了?」岳肅連忙問道隨後又對阮傲月、杜十娘等人道:「這些日舟車勞頓,也累了,你們先去內宅休息,我到後堂」 說完,不再停留,直奔後堂而去,金蟬在後跟著,到了後堂,把門關上,金蟬才道:「大人,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麼大事,你且詳細說來」 「我一到貴陽,就聽說安邦彥已經率先起兵造反,統兵兩萬,一舉攻克遵義,四方土司紛紛響應,隨即兵發貴陽,現大軍已有十萬眾,安邦彥自稱羅甸大王張總兵在龍裡與安邦彥對陣,雙方大小七戰,互有勝負大戰一起,我軍糧餉不足,巡撫李大人上本朝廷,請求增兵派餉,然而朝廷正積極籌措對遼東用兵,無暇他顧,對李大人的告急置之不理,同時還聽說朝廷言官正在攻擊李大人李大人一氣之下,用八百里加急上書朝廷,請求致仕還鄉,朝廷這才給了說法,准李大人退休,命一個叫王三善的為貴州巡撫,責令李大人在任巡撫未到任前堅持職守但仍不調發糧餉,只讓貴州地方自行籌措」金蟬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個大信封,又道:「這是李大人讓我轉呈您的公」 明朝自張居正死後,國庫日漸入不敷出,邊軍費壓的朝廷已經喘不過氣平時發餉,層層剋扣,多以寶鈔頂替,到了士卒的手裡,能有一半已算不錯,大戰之時,若仍如此發餉,誰還給你賣命前線告急,如朝廷不發足餉,若大軍臨陣嘩變,貴陽必不保矣 這一點,朝廷也不是不知,但遼東據北京太近,權衡利弊,只能先顧遼東此時遼東的努爾哈赤已建都盛京,改國號為金,以「七大恨」誓師討明,毀撫順,拔清河堡萬曆皇帝再也坐不住,聚集重兵準備圍剿,糧餉方面,當然要顧這邊所以給貴陽方面的答覆,是自行籌響,以解燃眉之急 岳肅拆開公,仔細觀瞧,前面寫的內容是朝廷對謀害郡主謀反案的處理結果,陳威漢滿門抄斬,姑念其對破案有功,免幼孫陳果一死,充軍遼東通判葛墉滿門抄斬,家丁葛智戴罪立功,免其一死,監禁七年前布政使聶高滿門抄斬參將林蕭風乃陳威漢親屬,是否涉案猶未可知,為不致姑息養奸,斬立決 看了判決,岳肅微微點頭,又接著下看,內容和剛剛金蟬說的差不多,安邦彥造反,前線吃緊,朝廷令貴州地方自行籌措軍餉銅仁府須在兩月內籌措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以充軍餉,過時不到,以貽誤軍機罪論處 「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岳肅看罷,不由沉吟一聲,喃喃自語道:「這麼多,讓我一時上哪裡去籌措……」 「金蟬,你將府衙主簿喊來」 「是,大人」金蟬趕緊出門,到公房將主簿叫到後堂 主簿姓邱,名叫邱崛,進門後先給岳肅請安,岳肅直接問道:「邱主簿,現在知府衙門有令,讓地方籌措軍餉,以資前線,我們府庫裡現有多少糧秣可供調撥?存銀又有多少?」 「回大人,糧秣有一千三百石,銀一千百兩」邱崛如實答道 「這麼少?」記得當初在廣西做知縣時,縣衙番庫內還有近千石糧食,銀也有一千多兩怎麼一個府衙,就這麼點?岳肅疑惑地問道 「回大人,我們貴州並非產糧區,民間糧食多靠湖廣米商往來販賣,庫存能有這些,已然不少,可供天災等應急之需至於存銀,前任的知府老爺未致仕前,曾修葺過府衙,鋪過道路,花費著實不小,餘下的只有這麼多」 岳肅苦笑一聲,心道自古當官不休衙,這前任知府還能做到修衙鋪路,不管有沒有造福一方,對下任來說還是有功的便道:「現在巡撫衙門有令,要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以供軍需,限期兩月,若不能如數上繳,以貽誤軍機論處我們這只有這麼點糧銀,到時如何讓我交代」 「大人,您辦案精明,怎麼在這個時候犯了糊塗,這等事算不得什麼」邱崛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岳肅眼睛一亮,問道:「你有什麼好的辦法,能在兩月之內籌到這麼多?」 「這還不簡單,巡撫衙門能攤派到老爺頭上,老爺當然也能攤派到周邊各縣的頭上,給他們限期一月,籌措銀兩、糧秣,過期不到,老爺就先辦了他們這些人平時在下面都是土皇帝,撈銀有的是辦法,諒一月之內,定能籌到」 「攤派給他們……」岳肅心一動,可轉念一想,認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這樣做,他大聲道:「本府攤派給他們,那他們又攤派給誰,還不是都要落到無辜百姓頭上本府即便不要這烏紗,也不能做出這等荼毒百姓之事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官逼民反,豈不亂」 「大人……」見岳肅發怒,邱崛把頭垂下,低聲道:「可您要是不攤派給他們,那您怎麼辦……咱們上哪裡弄這麼多銀……」 「你且下去,容本府再想想」 將邱崛打發出去,岳肅坐在公案後冥思苦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弄錢他天生就不是會做生意的人,撈錢是不會,金蟬在一邊看的也是心急,不過他和岳肅一個想法,寧可不當這個差,也不能把負擔壓到百姓頭上 岳肅心下憋悶,自行走到院,現已到了申時,他抬頭仰望天空,口喃喃自語,「絕不能攤派在百姓身上,那又要到哪裡弄錢呢……」 他一臉愁容地站在院裡,金蟬也跟了出來,見岳肅發愁,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一思量,不如去找童胄他們合計一下,畢竟童胄當了這麼多年的捕頭,法一定比自己多他一路小跑去找童胄,只留下岳肅一個人站在那裡 過了一會,岳肅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女清脆的呼聲,「岳大人,您在為什麼發愁,似乎有煩心的事呀」 乍一聽到有女的聲音,岳肅忙轉過身,一見來人,立即躬身施禮,「下官給郡主請安,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沐國公府郡主沐天嬌,她不等岳肅把話說完,就嫣然一笑,說道:「岳大人多禮了,是天嬌讓下人不許通傳的,冒昧打擾,還請岳大人不要見怪才是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岳大人如此愁容不展,不知有何心事?」 岳肅苦笑一聲,說道:「安邦彥造反,前線告急,急需糧餉,朝廷許貴州地方自行籌措,巡撫衙門來了公,讓下官籌措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下官這裡,連個零頭也湊不上,貴州百姓本苦,本府又不忍負擔於百姓身上,一時不知該如何去做」 「大人果真愛民如,寧可不要前程,也不願給百姓增加負擔,天嬌佩服」這一次,沐天嬌沒有自稱「本郡」,而是自稱名字「但前線吃緊,大人即便為百姓著想,也要想出應對的法也是,要知一旦戰敗,貴州全境必遭生靈塗炭」 「郡主教訓的是,怎奈一時間真想不出兩全的法」岳肅無奈搖頭 「大人不要犯愁,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天嬌不才,願捐白銀三千兩,助大人略解燃眉之急」沐天嬌誠懇地道 「這如何使得……郡主……」 「岳大人客氣了,大人憂國憂民,又為先夫報了血海深仇,天嬌還未來得及報答這點錢,就算我為國家盡得綿薄之力,只望大人不嫌棄等下我回府之後,立即叫人送來,大人萬不要推脫」 「如此,下官就代銅仁百姓先謝過郡主了」岳肅說完,深深一輯 沐天嬌跟著還禮岳肅跟著問道:「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我……」沐天嬌今日本是來向岳肅辭行的,她昨日接到父親的來信,提及安邦彥造反,擔心銅仁有變,讓女兒先回昆明居住但她到來之後,看到岳肅為國為民,不禁深被感動,突然又不想走了從她蠱被岳肅抱回府衙解蠱後,就對這個年輕的知府有一種難以釋懷的感覺也曾有過稟告父親嫁給岳肅的衝動,但最終還是鼓不起勇氣 她臉色微紅,頓了片刻,說道:「我的消息也算靈通,安邦彥造反之事已然聽聞,知道大人或有為難之處,特地過來瞧瞧果不其然,大人還真為軍餉的事發愁」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請君入甕 孤男寡女相處一起,即便是公事,也要避嫌,畢竟這位郡主是個妙齡孀婦又說了幾句閒話,沐天嬌表示告辭,岳肅在旁恭送,出門後,沐天嬌還表示回府後,會立即讓人將銀送來 岳肅返回後堂,正好迎面碰上金蟬和童胄,二人連忙請安,岳肅讓他們不必多禮跟著,就聽童胄說道:「大人,聽說您正為前線糧餉的事發愁,有一筆現成的銀,您怎麼給忘了」 「現成的銀?」岳肅納悶起來,看向童胄 「大人您忘了,陳威漢和葛墉都是滿門抄斬,他們的家產當然要抄沒,朝廷既然准許地方自行籌措,他們的家產正好能夠派上用場」童胄笑呵呵地說道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把他們的家一抄,馬上不就有銀了」說到這,岳肅又想到印江縣的礦霸麻翰與松桃三霸,這些人的罪過也足夠抄家,他們的家底和在一起,何止三萬兩,估計十萬兩都有餘 於是岳肅立刻說道:「跟我到後堂敘話」 三個人快步回到後堂,岳肅將這次私訪的所見所聞對二人講敘一遍,二人聽罷,也是義憤填膺岳肅接著又道:「咱們這次正好可以為民除害,順便抄沒他們的家產,以資軍需這樣,你們先將銅仁府的卷宗拿來,我要將近幾年的案理一理,凡是涉及治下富人的,都要讓他們出點血至於那幾個,我就要他們的命還有,馬上去聯繫米商,讓他們多運糧食過來,能運多少就運多少,一定要在一個月內運到」 「屬下明白」得了岳肅的吩咐,金蟬、童胄立即行事,一個去聯繫米商,一個去取卷宗 當天晚上,岳肅也不睡覺,喊來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三個識字多的,一起幫忙翻閱,凡是涉及到富人的案,都要記下名字和地址忙了一個通宵,到了次日午才算完工此刻幾個人都疲憊不堪,但沒有一句怨言,因為她們知道,岳肅此舉是為了國家與百姓 讓三人回去休息,岳肅打起精神,撰寫書書是寫給治下各縣與府上推官、同知的,意思大概是在七日後,大家齊集知府衙門,共同商量籌響之事治下地主、商賈也要到場,並附帶了這些人的名字,如麻翰、常秀、魏剛、田崇等人一一在列岳肅在行最後還寫上,上面列有名字之人,必須同本地縣令同到巡撫有言在先,籌餉之事若有耽誤,將本府按貽誤軍機罪論處,爾等若是晚來一天,或少來一個,本府就按貽誤軍機罪或通匪罪之罪先辦了你們 這話是說給當地知縣聽的,語氣著實嚴厲,料想他們看到,定然不敢搪塞至於那些惡霸,也會想著辦法,求他們過來 行完了,用信封裝好,蓋了封印,令幾個差役按四百里加急火送到,倘有懈怠必斬 差役見大人滿臉疲憊,且聲色俱厲,知道是大事,哪敢耽誤,快馬趕路,前去送信 岳肅這邊也不閒著,讓金蟬、童胄先去抄了葛墉與陳威漢的府邸葛墉的府上,錢財雖是不多,但也有白銀八千兩多兩,黃金二百兩,是參與謀反的酬金光憑這個數字,足以讓他死上幾次陳威漢的家產,還是比較多的,現銀就有萬兩,黃金八百多兩,一些古董字畫和田產房契估計也值不少 這時,有人通報,說郡主沐天嬌到訪,還帶了幾口箱岳肅出門相迎,請她到後堂說話,關門之後,將自己的計劃相告,沐天嬌拍手稱快 「郡主,現在下官已經想到籌措銀的法,您的心意,下官領了您那三千兩銀……」 「岳大人,天嬌這也是為國捐獻,想我沐家世受朝廷恩典,現國家危難,豈有不盡綿薄之力的道理銀既已抬來,還請大人務必收下」沐天嬌正色地道 岳肅見她說的果決,知道難以違拗,便微微一笑,說道:「郡主既然如此說,那下官只好從權不過今天不是日,郡主不如等到七天之後……」接著,岳肅將郡主送銀的時間安排了一下 「妙、妙……岳大人的智謀,天嬌佩服,那咱們七日後再見」 ****************************************************** 知府衙門的行一發到周邊各縣,自然要掀起一陣波瀾 各位縣太爺一看公上的內容,反應快的,馬上意識到是知府大人要將巡撫衙門攤派下的差事再攤派到縣裡,這等事大家都明白可很快,他們又發現不對,公上至始至終沒說一句嚴令攤派的話,只說讓他們到時齊聚知府衙門商議,還要把治下大戶一起帶上,名字上面都有,要是有不一個不到,就要治你這個知縣的罪 不知知府大人要搞什麼明堂,深思一番,也都得了一個結論,這位大人不會是不想攤到百姓頭上,想讓那些大戶捐 四位縣令都想到這點,大興縣的顧敏當然是表示贊同,他這個人還是很為百姓著想的,上面不攤派給百姓,找富戶捐款,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德江縣的司馬辰卻不以為然,他明白岳肅的意思,只是付之一笑,想要從這些鐵公雞的身上拔毛,那不是做夢知府又怎麼樣,總不能明搶,不少富人都是有背景的,你敢強搶,他們就會找關係告你 印江縣的縣令錢直看了公,冒了一腦門的汗,他也明白岳肅的意思,八成是要找印江縣的富戶捐獻,但提到名字的富戶都要到場,這就有點難了因為上面的兩個名字,實在令他頭疼一個是過山虎,這位爺已經死了,我上哪裡把他請到您呢去,看來只好帶他媳婦去了另外一個是麻翰,這位爺能去麼?麻翰一向陰沉的很,近年來勢頭盛,錢直有的時候還要聽人家的話沒有辦法,為了前程,只能低頭去求麻翰麻翰好歹還給這個地方父母官點面,但捐錢的事,是一口回絕,跟著你走一趟銅仁倒無妨,免得讓你難堪 松桃縣的知縣鄭光友在看過公後,馬上將松桃三霸請到府上商議為富不仁這句話真是一點沒錯,想讓他們捐錢,那是白日做夢但知縣大人苦苦相求,捐不捐無所謂,到時你們跟知府講,只要你們跟我走一趟,了結這趟差事,一切好說常秀和魏剛研究一下,覺得這是一個生財的機會,知府大人到時見大家都不捐錢,肯定會強行攤派,地方上有了借口,他們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收過路稅和平安銀,美其名曰為國收取軍餉這是朝廷的意思,你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不要怪我們於是這二位馬上表態,願意跟去至於田崇,這個人心狠手辣,誰的面也不給,他本不想去,但看縣太爺一臉祈求的神色,想到日後還得承他老人家的庇護,便勉為其難的答應 四位縣令,各個按照岳肅給的名單找人,除了上述的四位強悍人物外,其他的富戶還不是縣太爺一嗓的事,要是敢不去,就能把你鎖去四撥人算好時日,分別出發,這一日,一同來到銅仁府找了客棧住下,次日趕往知府衙門報到 知府後衙的院裡早已準備停當,最上面放了一張公案,那是給岳肅準備的,下列兩廂擺著四十多把椅,這是給同知、推官、四位縣令以及眾多富戶準備的 在差役的指引下,眾人到了後衙,互相推讓一番,也就落座岳肅早在後堂內等候,知道人來齊了,才出去眾人起身見禮,岳肅點點頭,說了兩句場面話,讓他們坐下 岳肅在公案後咳嗽一聲,並沒有落座,直接說道:「現安邦彥率部造反,與王師激戰與龍裡,急缺糧餉朝廷用兵遼東,無暇西顧,著令貴州地方自行籌措軍餉前日巡撫衙門行,命我銅仁籌措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現府庫空虛,糧秣是不足,想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若王師戰敗,貴州必當生靈塗炭,爾等難免受到殃及本府原打算強行攤派給地方,但想到各縣也不富庶,恐下面無奈,強行攤派到百姓頭上,值此多事之秋,一旦官逼民反,如何使得?故此,本府才將各位請來,商量一個兩全其美之策諸位不是地方上的父母,就是一方豪強,手頭多有資產,不知各位是否願意在國難之際,為國分憂,捐獻一二?」 岳肅說的心平氣和,話音落定,四下環視,想要看看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眾人的答覆倒也不出岳肅所料 「岳大人,您為百姓著想,實在令人佩服,可我等官卑職小,一年的俸祿也沒有多少,只夠養家餬口,十兩八兩倒是捐得起,但只是杯水車薪啊」松桃知縣鄭光友第一個說道 「岳大人,小人雖是鄉間富戶,可也不過有幾畝薄田,勉強夠維持生計實在是家無餘財啊……」一個肥頭大耳,腆著大肚的傢伙,裝出一副苦瓜臉,十分無奈地說道 「岳大人,小人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有今天沒明天,家裡也是沒有餘財啊……」 倒是大興縣令顧敏,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說道:「下官願捐半年的俸祿」 可他的聲音馬上就被掩蓋,響起的全是哭窮聲 只一會功夫,就有二十多人出聲哭窮,其他人跟著裝腔作勢,大談自己的委屈岳肅在上面搖頭一笑,擺擺手,說道:「諸位,剛剛的話就當本府沒說,咱們另想對策」 見岳肅不強迫眾人捐了,大家馬上住嘴,可還有幾個因為太投入,眼淚流了滿臉 「捐餉之事,實在是為難諸位,本府也想過,大家都不富裕,這事作罷對了……」岳肅話鋒一轉,突然大聲說道:「本府忽然想起,手頭還有幾樁公案需要瞭解,其正好涉及到你們其的幾位既然不商議捐餉的事了,咱們現在就把這幾樁公案辦了」 說完,岳肅緩緩坐下,將驚堂木重重一敲 「啪」 驚堂木這一落定,左右廂房大門全部敞開,上百名差役一湧而出,將眾人團團圍住 「岳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一見到這個陣勢,眾人全傻了眼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抄家以資軍需 「要問本府是什麼意思,等下你們就知道了」岳肅猛地將嗓門一提,大聲喝道:「印江縣,哪位是治下的麻翰和過山虎?」 印江縣令錢直戰戰兢兢地道:「過山虎前些時日死了,來的是他的娘秦氏……」說著,用手指了指坐在後面的一個年婦人,跟著又指向一個麻桿般的精瘦年人,「他就是麻翰」 「將這二人給我拉出來」 差役得了吩咐,當時就上前扭拽,這二位倒也識相,不等差役近前,已抬起屁股,走到前面跪下 「草民麻翰參見大人」「草民郭秦氏參見大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前些時日,有人到府上匿名舉報,說麻翰與過山虎為爭銅印山上的礦洞,雙方械鬥,過山虎及其夥計近二百人全部喪命,此事可屬實?」 一聽岳肅說這話,麻翰與錢直的臉上均是一陣抽搐,實在想不到,這事竟然會傳到知府大人的耳朵裡,而且又在今天當眾說出這可如何是好? 麻翰猶豫一下,馬上說道:「大人,此事純屬無稽之談,過山虎是暴病而死,和小人根本扯不上關係,還望大人明察」 「是、是、是……」錢直也馬上從椅上站起來,躬身說道:「大人,這純屬是有人造謠,過山虎是暴病而死,哪有械鬥一說秦氏,你丈夫是不是暴病而死,你且如實和大人說明」最後一句話,他用上的威脅的語氣 秦氏衝上磕頭,說道:「回稟大人,我夫君確實因與麻翰爭奪銅印山上的礦洞,雙方械鬥,導致喪命人命關天,還望大人為我夫君報仇」 在秦氏收到錢直的傳喚,一同到銅仁的前一天,有一個陌生人來到她家與來人會面後,那人開門見山,只問他想不想給丈夫報仇,秦氏也是一個潑辣的主,她和過山虎夫妻恩愛,對忘恩負義的麻翰是恨之入骨一聽來人如此說,馬上尋問如何報仇,來人只跟他說了一句,等到了銅仁,自會知曉 來同仁路上的這幾天,秦氏一直琢磨來人說的那句話,現在一聽知府大人問及此事,馬上領悟哪還畏懼錢直的恐嚇,當即實話實說 「好你個錢直,坐視雙方數百人械鬥,不僅不管不問,還恐嚇證人,意圖蒙蔽本府,你是如何居心本府問你,開採銅印山上的銅礦,可有朝廷頒旨,天可派礦監」明朝禁止民間私自採礦,礦源開採,需要朝廷批准,並派礦監前去收稅 岳肅如此一問,嚇得錢直是屁滾尿流,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錢直,你縱容地方百姓私自械鬥,漠視刁民擅自採礦,貪贓枉法,罪不可恕來人啊,將他的烏紗摘掉,打入大牢,本府明日就上本參你」 岳肅的話,直接讓錢直癱倒在地,上來四名差役,將他抬走,押入大牢 其他三位縣令和一眾土豪、士紳看到這一幕,都傻了沒想到這位岳大人真是雷厲風行,輕而易舉的就拿下印江縣下面的還不知道會落到誰的頭上,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 岳肅看向跪在下面的麻翰與秦氏,說道:「麻翰,你私自採礦,草菅人命,還不將所犯案情如實招來」 麻翰現在已是無話可說,饒是他心思縝密,但在這個時候,也無從狡辯他一聲苦笑,說道:「大人既已知道,何必再問,麻翰認罪就是」 「來人啊,讓他簽字畫押」 行書辦簡略寫了口供,列明罪行,讓麻翰畫押簽字畫押之後,岳肅宣判,「麻翰不遵朝廷禁令,私自採礦,且草菅人命,按大明律,處抄家滅門來人啊,先將麻翰押下去鐵虯,你且持牌到守備衙門,請牛守備火出兵印江,將麻翰家產抄沒,凡涉案人等,一概擒拿」 麻翰被押入大牢,岳肅看向秦氏,說道:「私自開礦乃是滅門之罪,本府念你夫君已經喪命,你孀居在家,不忍再滅宗族這樣,你將家產大半上交國庫,本府法外施恩,饒你性命」 「多謝大人開恩」秦氏也知夫君罪行,自己一個孀婦,守著兒,實在也用不上這麼多錢捐給朝廷,全當買兒一條命了 「如此你就隨鐵虯同回印江」岳肅一擺手,讓她跟鐵虯下去 岳肅早已跟鐵虯交代,只要將麻翰等人擒了,就去找牛乾出兵,到印江抄家涉案人犯都是何人,也都交代,一個不能跑了現在重複,也不過是走個過場鐵虯接令,馬上同秦氏趕往守備衙門守備衙門那頭,今早收到岳肅的命令,集結待命,只是不知道要去哪裡鐵虯到了守備衙門,將目的交代,牛乾令一個千總帶著兵馬隨鐵虯趕往印江抄家 岳肅臉上再次露出微笑,四下瞧了一圈,說道:「以這麻翰一人的身家,估計也夠充當軍餉的了」 「是、是……」眾人這時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隨聲附和 岳肅又道:「不過本府收到的舉報不止告他一人,以下還有幾個松桃縣,哪個是你治下的松桃三霸呀」 一聽松桃三霸四個字,松桃縣令鄭光友差點沒從椅上滑下去「大、大人,下官治下沒有什麼松桃三霸呀……一定是謠傳……謠傳……」 「是麼?」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我記得有一個是收過路稅的常秀常員外,本府前幾日路過貴境,來回一趟,總共交了近一弔錢的稅,真是生財有道啊還有一個是收平安銀的魏剛魏員外,本府去客棧住宿,正好看到有人去收平安銀,人家不給,他就要砸了人家的店,真是好手段最後一位是販賣私鹽的田崇田員外,朝廷靠收鹽稅養兵衛國,你竟然連朝廷的買賣都給搶了,你的膽不比剛剛的麻翰小呀……」說到這裡,岳肅猛地怒喝一聲,將驚堂木重重一瞧,「好一個松桃三霸,本府今天倒要見識見識,你們到底是生了多大的膽,敢在本府治下胡作非為,難不曾是長了三頭臂」 見岳肅知道的如此詳細,鄭光友嚇得都不會動了,目瞪口呆地癱坐在椅上在他身後坐著的松桃三霸現在也傻了,剛剛錢直和麻翰的下場,大家是有目共睹,前車之鑒,歷歷在目「看來這位大人是想錢想瘋了,為了籌餉,簡直要玩命呀這要是把罪名定了,把家一抄,可什麼都沒了」 三個人心裡嘀咕,隨後就聽常秀喊道:「大人,小民願捐三千兩」 「大人,小民願捐四千兩」「大人,小民願捐五千兩」 常秀一帶頭,魏剛和田崇都不含糊,馬上表示自己願捐可這個時候,岳肅哪還能再給他們機會 「晚了」岳肅大喝一聲,說道:「爾等魚肉鄉里,目無王法,豈是捐幾個銀就能保住性命的來人啊,將他三人連同鄭光友一起給帶上來」 當下有八個差役上前,將四人拉起,按在岳肅公案之前 「鄭光友,你執法犯法,縱容包庇,收受賄賂,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話說?」 「還望大人開恩,下官願捐出所有家產,自請致仕,還望大人留卑職一條生路」鄭光友哭著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何定你之罪,朝廷自會下旨讓他們簽字畫押」岳肅現在也沒心情跟他們廢話,行書辦列好罪名,讓四人簽字畫押 這個時候,你抵賴也是沒有,人家知府老爺都被收過過路稅,你說什麼能有用你敢不承認,等待你的就是板四個人唯唯諾諾,最後還是簽字畫押 「常秀橫行鄉里,私徵稅賦,依律當斬家產充公,以資軍需魏剛橫行無法,強征平安銀,置國法於無物,依律當斬家產充公,以資軍需田崇販賣私鹽,罪大惡極,依律滿門抄斬家產充公,以資軍需縣令鄭光友,為虎作倀,縱容包庇,收受賄賂,摘掉烏紗,停職待參將他四人,一併押入大牢」 岳肅現在都沒功夫查他們所犯的其他案,因為這些已經足夠要他們的腦袋而且,等到抄家之後,將從犯抓來,再行審訊,以前的種種不法,也都能知道 「金蟬,你持牌,前往守備衙門,叫牛乾出兵前往松桃縣,將這三人的家產一併查抄,一干從犯,就地擒拿」 「屬下遵命」金蟬答應一聲,立即動身岳肅在昨天也跟他有所交代,並派當日隨同前往松桃的一名差役跟著金蟬,如有遺漏,可以到當日入住的小店找那夥計尋問 聽了岳肅的宣判,魏剛第一個喊道:「岳大人,我堂兄魏庶在朝當御史,你若是敢殺我,小心你的前程」 「岳大人,我表舅在朝任禮部清吏司主事,你要是敢動我,定叫你官位不保」常秀也不示弱,將靠山搬了出來 「爾等這是在恐嚇本府麼本府上為國家,下為黎民,事事以國法為本,對得起天地良心爾等宵小,仗著有人撐腰,橫行不法,若是官宦弟皆跟爾等一樣,豈不國將不國賞他二人四十大板,再行押入監牢」 「是」 差役上前,將二人按倒在地,「劈哩啪啦」狠狠打了四十板,然後一起押入大牢 解決了這四位,岳肅再次露出笑容,環顧四下眾人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雙簧 再與岳肅的目光相觸,下座眾人的心裡各個發毛,膽小的甚至已經栽歪在椅上 為富不仁,這句話一點不錯,尤其是那個年頭,有錢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幹過些魚肉鄉里,橫行不法的勾當現在岳肅轉眼功夫,又辦了四個,最輕的都是抄家、砍頭,這幫人見岳肅看向自己,哪個不寒,生怕點到自己的名字天曉得,這位岳大人有沒有他們的把柄 就在這當口,忽然有差役跑來,大聲稟道:「大人,郡主求見」 「快請」岳肅長身而且,親自前去迎接 下面坐著的一幫人,一個個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該不該跟出去迎接畢竟身邊圍了那麼多差役,誰敢擅自行動 不等岳肅轉到前邊,郡主已經進到後衙,身後跟著丫鬟竹兒,竹兒手捧了個托盤,裡面有許多首飾後面是十幾個護衛,眾護衛抬著三口箱岳肅命人在上首看了座位,請沐天嬌落座,這才問道:「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沐天嬌微笑地道:「聽聞岳大人召集治下官紳富賈商議資助前敵之事,我沐家世受朝廷厚恩,理當盡綿薄之力,這裡是三千兩銀,還有一些我陪嫁的首飾,願一併捐出,助大人購買糧秣,以資軍需」 「郡主深明大義,下官實在佩服但陪嫁的首飾,實不敢收,還望郡主收回」岳肅感慨地道 「巡撫衙門擬定糧秣三萬石,銀三萬兩,大人不願盤剝百姓,一時間哪能籌得上這麼多微薄之資,還請大人莫要拒絕」沐天嬌堅定地道 「這……」岳肅故意轉頭看向下座眾人,感慨道:「郡主家在雲南,為捐資助餉,願拿出陪嫁首飾各位的家都在貴州,烽煙一起,倘王師戰敗,難免燒到銅仁,到時各位的身家是否能夠保全?本府在此,懇請諸位,為朝廷分憂,為貴州百姓謀福……」 「岳大人,我願意捐五百兩」不等岳肅說完,馬上有人第一個跳起來表示願意捐款 有了第一個,接著就有第二個,「大人說得對,郡主家在昆明,尚能為貴州捐餉,何況我等小民也願捐五百兩」…… 一時間眾人紛紛表態,最少的也願捐三百兩,最多的有出到一千兩的 這倒不是他們被岳肅的話感動,而是被剛剛情景震撼,現在郡主到來,岳肅又說了那一番話,明顯是給大家一個台階下你們要是願捐,咱們就萬事皆休,要是不捐,咱們等著瞧這些人不是傻,花錢買平安還是懂的,各個慷慨解囊 岳肅讓行書辦一一記錄,老知縣顧敏竟然都將現銀帶來,正好是他半年的俸祿司馬辰也不敢裝孫一毛不拔,他看出行情,明白岳肅先是敲山震虎,後來又搬出郡主打圓場,大家不捐都不行 可這傢伙實在是沒什麼錢,只好接下腰上的玉珮,說道:「大人,下官自認為官還算清廉,這次前來又沒帶多少銀,這樣,我將這塊玉珮捐了這塊玉珮,是宋代之物,拿到市面上,也值二百兩」 岳肅早就查過這人的底細,知道他從不收銀錢,還算廉政說道:「司馬大人有此心意,那是最好給司馬大人登記」 司馬辰淡然一笑,把玉珮交給書辦,登錄姓名其實岳肅真就沒心思收他和顧敏的那點錢,但這個時候,是絕不能說出這種話的 不一會功夫,書辦已經登記完畢,與會眾人共捐白銀兩萬一千三百餘兩,那個零頭,當然就是顧敏捐的 這頭剛忙完,突然見張威行色匆匆地跑了過來,岳肅一眼瞧見,馬上意識是有什麼大事,問道:「張威,這麼急,出什麼事了?」 「大人您看……」張威從懷裡掏出一塊牌來 岳肅一瞧,那牌是鐵製的,上面雕刻這一條蒼龍,龍背還插著一柄刀這不正是斬龍幫的令牌麼 岳肅一把搶過,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張威小聲說道:「是我和李晨剛剛將麻翰押到監獄,給他脫衣服換囚服時發現的」 「將麻翰給我押到後堂,等一會我要接著審他」 「是,大人」 見到了斬龍幫令牌,岳肅再沒有心情跟這些人應酬,打發同知與顧敏、司馬辰招呼這些富戶,並安排差役,等結束之後,跟著上門拿銀 散會之後,岳肅言明公務在身,將郡主送走,然後在後衙升堂左右「威武」一聲,把人犯麻翰帶到堂上 兩個差役一腳踹在麻翰的膝彎上,麻翰當即跪到階下,岳肅將驚堂木一敲,大聲喝問道:「麻翰,本府問你,這塊斬龍幫的令牌你是從哪裡得來的?」說完,將公案上的鐵製令牌舉了起來 斬龍幫的令牌,似乎分為等級,但怎麼劃分,岳肅卻不知道只是明白,錫制的令牌似乎是級別最低的,好像陳威漢、葛智鐵製令牌等級略高,像會下蠱的兩個婆就是鐵製令牌現在麻翰的令牌也是鐵製,岳肅當然想從他的口問出一些關於斬龍幫的事情 麻翰見岳肅問及令牌,竟仰頭一聲苦笑,慘淡地道:「大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你想問的這些,其實我也想知道」 「哦?」岳肅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你什麼?」 「如果我猜的不錯,大人一定是想問我關於斬龍幫的事情……哈哈……」麻翰再次苦笑,說道:「大人不必多問了,麻翰自知必死無疑,就將我知道的全盤告訴你我本是馬橋鎮的一個窮書生,因屢試不第,無奈投奔了虎哥,蒙他器重,成為他的智囊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好似我在虎哥的扶持下,我拉攏了一些手下,搶奪了幾個礦洞,不過仍是虎哥的手下,每年向他進獻說實話,虎哥對我不薄,也不在乎我那幾個進獻,大部又都賞了回來,那時我也心甘情願做他的手下直到有一天,有一夥人找到了我,他們就是斬龍幫那些人與我會面後,很是直接,表示願意助我將整個銅印山都奪下,而且還讓我見識了他們的實力,二三百個手持刀槍的壯漢,各個威武他們說,如果願意合作,那是最好不過,要是不願意,他們也可以另找他人,反正在銅印山上採礦的人,有的是,不過等他們幫了別人,和我就是敵人在威逼利誘之下,我左右權衡,最後妥協,借助他們的實力,在兩年的時間內奪下整個銅印山,連當初對我有恩的虎哥也殺了……」 說的這裡,麻翰的語氣為淒涼,「現在的我看起來很是風光,其實我一無所有,甚至都沒有當初在虎哥麾下時過的開心銅印山上的收入,成都要落入他們的手裡,被他們秘密運走,剩下來的一成,我還要打點官府這點大人或許不信,但等到大軍抄家之時,便會知道,我家裡的那點積蓄,都沒有虎哥的多我付出了無數,出賣了虎哥,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不過是那一塊鐵牌斬龍幫的一切,他們都沒有告訴過我,只是把我當成傀儡、木偶,一件頂在前面的工具我對不起虎哥,剛剛被押進大牢的時候,我突然一切都想開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我只希望能快快死去,到泉之下給虎哥磕上三個頭」 說完,麻翰哭了起來 上面的岳肅看的真切,知道麻翰此刻是真情流露,所言應該不虛於是沉聲說道:「麻翰,今日你迷途知返,本府也深表欣慰我還想問你一句,既然你只是斬龍幫的傀儡,那誰是斬龍幫在銅印山上真正的負責人呢?」 「那人叫作曹格」麻翰如實說道 「曹格?不知這人有何特徵?」岳肅再次問道 「這人孔武有力,長得是一副紫色的面龐,特別好認」 紫色的面龐一聽到這個回答,岳肅馬上想起當初在林裡見到的那個紫面大漢,原來他才是斬龍幫的真正頭目「看來自聶高死後,斬龍幫並未土崩瓦解,事實也正如我所料,聶高的背後另有黑手」想到此,岳肅大聲說道:「張威,你立即快馬趕上鐵虯,讓他務必將一個叫曹格的擒回,那人長得是紫色面龐,千萬要記住」 「屬下遵命」 張威走後,岳肅知道再從麻翰的嘴裡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該說的,他基本上也都說了下令將他押回監牢,一切等到鐵虯回來再說 有了富戶的捐獻,再加上抄家所得,岳肅估量,自己的差事肯定能夠完成,只是糧秣需要從湖廣運輸,不知能不能來得及又讓童胄去催促糧商一番,等到晚上吃罷晚飯,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為朝廷捐一些 顧敏捐了半年的俸祿,司馬辰捐了一塊玉珮,自己捐多少呢?說實在的,岳肅那兩個俸祿,捐進去也是杯水車薪,但總不能屬下捐了,自己不捐 思索了半天,猛地想起自己身上有一塊玉珮,那塊玉珮是當初在京和那毛頭小做木工打賭贏來的,也不知價值幾何 「應該找個人問問,這塊玉珮值多錢,萬一不值錢,豈不是出醜」岳肅思量一番,覺得家裡這些人,童胄、殷柱就不用說了,都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估計對玉器也不瞭解兄弟「李應」和名義上的夫人阮傲月雖說都是大戶人家,鑒賞水平想來也強不到哪去真正見過大世面的,還得屬秦淮花魁杜十娘 回到臥室,岳肅見阮傲月和梅兒都在,說道:「梅兒,你去將十娘請過來」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玉珮 杜十娘很快被梅兒找來,進屋後先是盈盈一禮,說道:「不知老爺叫十娘來有何吩咐」 「十娘,你先坐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今日我與治下官員及當地富戶為前線籌餉,大家都有錢出錢,我身為銅仁眾官之首,總不能袖手旁觀,可實在又沒有餘財可捐為難之際,想起年後入京京察時,有一朋友贈了塊玉珮,打算捐出可不知價值幾何,特請十娘幫忙過目」說完,岳肅從懷取出玉珮 「老爺清如水、明如鏡,此已是對貴州最大的捐助,若天下官員皆能和老爺一樣,何愁天下不太平」杜十娘說著,從岳肅手接過玉珮 阮傲月也好奇的湊過去,想要看看這玉珮到底是個啥樣,能值幾個錢在她的心,岳肅不說是一貧如洗,也比小民百姓強不了多少,就算有朋友送玉珮,也不能是什麼好的貨色像丈夫這種人,就算結交,也頂多認識一些和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如金蟬、鐵虯這樣的 玉珮晶瑩剔透,做工精美,上刻雙龍搶珠杜十娘打眼一瞧,先是一愣,後再仔細觀看,不禁是吃驚不已「老爺……您這塊玉珮是從哪裡來的……贈送你玉珮之人,是何來頭……」 岳肅也不隱瞞,就將自己在京城木匠攤與那小毛頭比賽木匠活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杜十娘聽罷,是震驚,喃喃地道:「這人好大的手筆,這樣一塊玉珮,竟能輕易的送人……」 阮傲月不懂玉器,可見杜十娘滿臉的驚愕,知她是個懂行之人,忙問道:「姐姐,這塊玉珮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讓你這麼吃驚,難道很值錢麼?」 「不僅是值錢,我當年見過不少玉器,其不乏名貴之物,但老爺的這塊玉珮,和那些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塊玉珮是最上等的和田玉,其做工也是無以倫比,尋常的工匠即便得到此玉,也無法勾勒出如此境界放眼世上,想來只有大內御用,才能與此玉珮一比」杜十娘驚歎地說道 大內御用 岳肅完全傻了,人家隨便給自己一塊玉珮,竟然能和大內御用的相比,那得值多少錢啊 這時,又聽杜十娘說道:「老爺,您遇到的這個少年,絕非是普通人家的公,家世背景非王侯即將相否則,那公也不可能將此物當作兒戲相贈」 「你說的不錯」岳肅不禁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少年的旁邊有一個年人,年人的嗓音很尖銳,有點不男不女那個時候,岳肅也沒有在意,畢竟自己活了兩世,上輩也見過一些非主流,男人說話的聲音陰陽怪氣 而此時此刻,他立即想起「北京城裡多太監」的那句話 「那個少年身邊好像跟了個太監」岳肅忍不住說道 「太監」阮傲月和杜十娘的眼睛睜得老大,一齊瞧向岳肅 「你能確定是太監嗎?」阮傲月大聲問道 「那倒不能,但很像」岳肅說道 「那就是了,搞不好你確實遇到大人物了,那少年是龍龍孫也未可知」阮傲月笑了起來 杜十娘鄭重地點頭,說道:「老爺,這塊玉珮,您還是妥善保存的好,千萬不要拿出來捐了,日後保不齊會派上什麼用場」說完,她將玉珮塞回岳肅的手裡 阮傲月也跟著點頭,說道:「姐姐這話說得對,以後興許能用得上這麼大個寶貝要是捐了,弄不好還會掀起什麼軒然大波」 知道了玉珮的來歷,岳肅當然不能再考慮捐出去,小心收好說道:「玉珮不能捐,那捐點什麼好呢?」 「剛剛姐姐不是都說了麼,只要你廉潔奉公,為民做主,這就是最好的捐獻放眼天下,還有幾個能像你這麼做官的,不要再為此事糾結了」阮傲月義正言辭地說道 她的話引起杜十娘和梅兒的認同,兩個女人一起點頭尤其是梅兒,始終對岳肅的過於清廉感到不滿,自己好歹也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哪有過門之後就下廚房的啊,現在手都粗糙了要不是鐵虯時常來幫忙,一個人都忙不過來 ************************************************ 十日之後,派往松桃、印江的人馬先後返回松桃那邊,從松桃三霸的府邸抄出大量金銀珠寶首飾,總值有萬兩之多抓回三府的護院打手等相關人犯共計百餘人,這些人將銅仁府的監獄幾乎給塞滿了 印江那邊,過山虎的老婆自願捐出白銀一萬八千兩,麻翰的府,總共才抄出白銀四千兩通過抄出的銀兩數額,岳肅加斷定麻翰沒有說謊銅印山整個被封,抓獲礦工八百餘人,而紫面漢曹格與斬龍幫的幫眾卻不知去向,似乎聞風先遁印江縣的捕頭、差役全部被擒,供出涉案人員眾多,凡是在印江縣有職司的公務人員,不管是縣令、縣丞、主簿,都收受賄賂 岳肅在一日之內,將一干人犯全部定罪,該監禁的監禁,該流放的流放,該充軍的充軍,該殺頭的上呈巡撫衙門,轉交刑部至於兩縣的官員填補,這就不是岳肅分內之事,須由巡撫衙門轉呈吏部選派 忙完這些,湖廣那裡的糧秣業已到齊,當時的糧價是一石一兩銀,三萬石就是三萬兩,這次抄家所得,也剩餘不少 三萬兩白銀與三萬石糧食全部裝車,岳肅找來銅仁守備牛乾,商定兩日後出發,前往貴陽因事關重大,岳肅必須親自前往,連牛乾都要同去知府衙門出一百差役,守備衙門出兩千士兵,帶上金蟬、鐵虯、殷柱,留童胄在府衙值班臨出發之日,郡主沐天嬌親自過府送行,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自然也少不了李瓊盈本來是打算跟去的,但岳肅表示這次不是遊山玩水,前敵危險,不准她同去李瓊盈見岳肅態度堅決,只好作罷,留在府衙等候 杜十娘的手捧著一件披風,盈盈來到岳肅面前,「老爺,這是我親手縫製的,現已立秋,路途遙遠,往來恐到冬日,您收起來路上穿」 岳肅看著嶄的披風,不由心感動,接過後,讓人放入行禮箱 這時,梅兒也羞澀地走了過來,她手裡捧著一件黑色的長袍,跑到鐵虯的面前,很是難為情地道:「這……這是給你的……」說完,臉上一紅,硬塞進鐵虯手裡,然後轉身就跑 「謝謝……」鐵虯單手捧著,望著梅兒的背影,撓了撓頭他的舉動,惹得金蟬等人是哈哈大笑 沐天嬌與阮傲月都說了些路上保重的話,相送出了城門,彼此才作別 銅仁與貴陽相隔千里之遙,這時沒有什麼高公路,道路崎嶇,又帶著這麼多糧食,著實難走,一天不過行程十里,這還是岳肅強行要求的,否則這些一天能走下四十多里就不錯了 這一日,大軍行至龍泉縣 龍泉縣不屬岳肅的治下,歸石阡府管轄,岳肅著急趕路,人馬繞走官道,不打算進城在距離城池還有八里地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兩名差役從遠處飛馬趕來 這兩個差役在經過雙岔路口時,本打算右轉,可能是看到了岳肅的隊伍,又掉頭朝岳肅這邊衝來 岳肅與牛乾並轡走在最前頭,兩個差役到了近前,不等岳肅的人衝上阻攔,已經跳下馬來,跪地請安,隨後呼哧帶喘地道:「大、大人……大事不好……快快救命呀……」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差役,出了何事,為何如此匆忙?你且慢慢說來」岳肅深沉地說道 「小的是龍泉縣衙的差役,今日縣內刁民突然叛亂,聚眾圍攻縣衙,我們眼看就要抵擋不住了縣令大人讓我倆到求救,正好碰到大人,見大人這邊人馬眾多,特過來乞援希望大人看在一省為官的份上,施以援手」差役認識官服上的補,知道眼前問話的這位是知府大人,而且肯定不是石阡府的既然是別府的大人,人家出手幫忙是情分,不幫忙也是本份,自己一個小小的差役求上幾句,也未必管用,只能盡人事 「竟然有這等事,此事本府不碰到,也就算了,既然趕上了,哪有不幫忙的道理」岳肅剛要下令出兵救助,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自己現在身負重任,貴州地界也不太平,萬一是山賊草寇使得調虎離山計可怎麼辦?一旦軍糧有失,自己就是罪人 於是,岳肅再次問道:「縣裡有巡檢衙門,管著上千兵卒,區區刁民造反,難道就鎮壓不了麼?」 「回大人,巡檢衙門早被包圍了,部隊根本沒法集結,巡檢老爺自己還被困在衙門裡只是那些刁民倒沒有攻入巡檢衙門的意思,大多數都在圍攻縣衙」差役如實答道 「既是造反,為何不攻下巡檢衙門搶奪軍械,反而執意攻打縣衙呢?」岳肅疑惑地說道 「這……」差役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了 「說」岳肅舉起馬鞭,大聲呵斥起來「本府奉命押解軍糧前往貴陽,爾等莫非是草寇冒充差役示警,想要調虎離山,奪取軍糧」 「大人……您可萬不要這樣想啊……」一聽到岳肅給他扣上這個帽,這差役嚇得差點沒癱在地上老實地道:「您聽我說,是這麼回事……」 差役不敢隱瞞,如實地將縣內百姓攻打縣城的始末說了一遍 石阡府和岳肅的銅仁府一樣,也收到巡撫衙門的行,命其籌措銀三萬兩,糧秣三萬石石阡府的府衙同樣不富裕,上哪裡弄那麼多,可為了烏紗,只好強行攤派給治下各縣 下面的縣令能有什麼法,只能是攤派到百姓頭上,挨家挨戶的強征龍泉縣是個窮縣,百姓不富裕,平時都家無餘糧,你這一強征還不等於雪上加霜不少百姓見沒有活路,索性抄傢伙造反,先行圍了巡檢衙門,讓巡檢無法調兵,其他人集合起來,強行圍攻縣衙鬧事的百姓有好幾千人,住在城裡的官兵看到這陣勢,也不敢出門,老老實實的縮在家裡,任由百姓鬧騰知縣見勢不妙,本想逃跑,可惜被堵住,只好讓兩個機靈的差役逃出去搬請救兵說來也巧,這兩位剛逃出城門不遠,就看到岳肅的隊伍,所有趕過來求救 聽完他的講述,岳肅地將皮鞭朝地上一抽,嚇得前面的差役,不禁打了個哆嗦,只是岳肅的那一鞭,並不是要抽他 「官逼民反這就是官逼民反」岳肅氣的狠狠地喊喝一聲,接著道:「牛大人,你率軍就地駐紮,我帶三百人過去看看」 第二卷 第三十章 官逼民反 龍泉縣衙,現在被百姓包圍的是水洩不通,看數量,估計能有三千多人這麼多人,要想把縣衙夷平,還不是片刻功夫,而這些百姓,只是大聲聒噪,不停的謾罵,想讓縣太爺出來 縣衙裡的人看到這勢頭,誰敢出來,保不齊一衝動,動手圍毆,還不得被打個半死 「叫縣太爺出來」「叫他滾出來」「我們都要吃不上飯了,他還強加給我們賦稅,讓不讓我們活了」「快點出來,給我們個說法」…… 百姓們不停的叫囂,岳肅帶領人馬一路衝進城來,到了衙門口,見到如此情景,不禁趕到一陣心酸他對歷史還是有些瞭解的,明朝之所以亡國,是因為李自成率領幾十幾萬流寇打到北京,為什麼他會聚集那麼多人,還不是因為百姓吃不上飯才跟著造反 岳肅這輩是出生在木匠家庭,他瞭解父母,瞭解村裡的人,大家不圖豐衣足食,哪怕有口飽飯吃,就能夠滿足能把百姓逼到造反的份上,說明這最低保障已經沒有了 「龍泉的百姓們靜一靜知府大人來了」人馬在距離百姓還有二十步時,岳肅手下的差役們就大聲喊了起來 不少百姓已經看到岳肅的人馬到來,見其有差役服飾的,有士卒服飾的,一個個是嚴陣以待,手裡有傢伙的,都舉了起來不過這武器實在差勁的很,多是些扁擔、菜刀之類,甚至還有□面杖 「知府大人怎麼了,還不是官官相護」「就是你們不讓我們活,我們就不讓你們好」……這些人似乎是看出岳肅的人馬不多,精神頭馬上提了起來 岳肅並不慌張,大聲喊道:「各位鄉親,本府此來並非和你們為難,不是來護著龍泉知縣的本府的目的,是化解干戈」 「你準備怎麼化解?」聽了岳肅的話,人群內不知是誰喊了一嗓 跟著就有百姓大聲鼓噪,「對,你準備怎麼化解?」…… 「爾等不要大聲聒噪,本府自有處置的法,你們之誰是領頭的,站出來,跟本府講講,到底為了何事,要攻打縣衙?可知聚眾造反是要滅族的,朝廷大軍現正在城外,只需一聲令下,就能將爾等全部誅滅但本府知道,你們可能被逼無奈,事出有因,言明經過,本府定當妥善處置,不多加追究」 岳肅知道,這個時候,既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太軟的話,會助長對方的氣焰,太硬的話,也會逼得對方鋌而走險他的話足矣恐嚇,也沒有把局面弄僵,算是剛剛好畢竟這些百姓還沒有真正衝進縣衙殺官造反,說明還不是無可挽回 果然,在岳肅說完這番話後,百姓有人喊了一嗓,「大家先靜靜,我去聽聽這位大人怎麼說他要是縣太爺一個樣,哪怕他有千軍萬馬,咱們也跟他拼了反正橫豎也是活不了了」 話音落定,有一個高大青年鑽了出來,在距離岳肅還有五步的時候,停下腳步後面的百姓,仍是嚴陣以待,想要看看這位知府大人會說些什麼,商量出個啥樣結果 岳肅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見他濃眉大眼,相貌端正,皮膚略黑,身材魁梧,不由得暗自誇讚,是一條好漢「這位兄弟,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厲浩然大人有什麼話,就儘管說」青年的語氣毫無恭敬之意,但人如其名,聲音確有些浩然之氣 「本府想要知道,爾等出於何故,非要圍攻縣衙?」 「大人有所不知,最近一月來,龍泉縣增加了多種苛捐雜稅,我等小民,平日裡也就能勉強溫飽,如何受得了這般重稅眼看著無法苟活,才無奈圍攻縣衙,想請縣令大人給我們個說法……」厲浩然侃侃而談,所述的內容和那差役大致相同 岳肅點點頭,說道:「那你們想讓龍泉縣給你們一個什麼說法?」 「我等不圖別的,只求能有一碗飯吃,現在家的糧米都被強行徵收,都不知明日該如何活了這位大人,您看怎麼辦呢?」厲浩然最後反問起岳肅來了 「沒有問題,此事本府會給你們解決,龍泉縣收了你們多少,本府就原封返回多少不但如此,本府還要將他之罪,以平民憤你看這樣辦理如何?」岳肅心平氣和地道 「這是最好不過,若大人果真能如此,我等馬上散了」厲浩然大聲嚷道 「爾等圍攻縣衙,終究有違國法,本府替你們討回公道,爾等也得給本府一個交代?」岳肅說完,緊緊逼視著厲浩然 「不知大人想要一個什麼交代?」 「很簡單,誰是這次鬧事的首領,就跟本府到巡撫衙門走一趟要是你們不給本府這樣一個交代,你們就算想散,也散不得」說到最後,岳肅的聲音嚴厲起來 百姓聚眾攻打縣衙,即便事出有因,逼於無奈,那也是犯了王法岳肅知道,這是要是不殺上一殺,將鬧事的首領辦了,日後稍有個風吹草動,你就起來造反,那豈不是國將不國 聽到岳肅的這番話,對面的百姓可不幹了,馬上有人叫嚷起來,「還說不是官官相護,總想著拿我們百姓開刀,我們跟他們拼了」「對橫豎他們也是不想讓我們活了,大不了一死,有什麼了不起的」「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金蟬看到群情洶湧,上前一步,抽出腰刀,護在岳肅面前,其他的差役和士卒看到金蟬亮出傢伙,馬上將兵器亮了出來岳肅手下的畢竟是正規軍,人雖少,但裝備在那擺著,面對一些拿著菜刀、□面杖的草民,還是不放在眼裡的 岳肅這頭一擺開陣勢,對面的百姓馬上吵亂起來,事實證明,沒有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就是不行 岳肅將手一擺,大聲說道:「厲浩然,本府已經答應你的條件,你是否願意答應本府的條件呢?如果貪生怕死,那也好,本府這就將你們一起平了」 厲浩然回頭望了眼一眾百姓,心頗為不忍眼見著對方有恃無恐,想來城外定有援軍,一旦動手,這些平頭百姓怎能敵得過手持長**大戟的正規軍,到頭來還不是全被屠戮 他猶豫片刻,最後把心一橫,說道:「這位大人,如果您剛剛所言屬實,我厲浩然願意跟你走一遭但我跟您去之前,您必須履行您的承諾」 「好本府答應你」岳肅慷慨激昂,大聲說道:「讓一眾百姓退後百步,本府要先進縣衙擒拿龍泉縣,給你一個交代」 「好,那小民拭目以待」厲浩然是絲毫不懼,跟岳肅針鋒相對「大家就退回百步,看一看這位大人是怎麼擒拿縣太爺,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該說不說,他的話還真管用,一眾百姓在他的帶動下,紛紛後退,讓開通往縣衙大門的道路 岳肅跨步上前,帶領人馬走到縣衙大門之前,放聲喝道:「裡面的人聽著,本官是銅仁知府岳肅,立即將門打開」 岳肅的話音落定,不一刻,從院牆上探出一個腦袋,向下張望一圈,見果然有官兵到來,臉上緊張的神色立即消失,嚷道:「快快開門,咱們的援兵來了」 很快,縣衙大門打開,金蟬、鐵虯率領衙役當先湧入,岳肅隨之而入,二百多名士卒站在門外警戒 進入縣衙之後,岳肅直奔大堂,卻不見龍泉縣令的影,指著一名龍泉縣的差役問道:「你家大人哪去了?」 「我家大人……在後宅……」衙役小聲地答道 「他倒踏實,都火燒眉毛了,還在後宅趴著前面帶路」岳肅大聲說道 「是、是……」差役還是有眼力價的,看到岳肅的正五品官服,不敢怠慢,連忙前頭引路 岳肅帶著金蟬、鐵虯等一眾差役緊隨在後,一直來到縣衙後宅,進了宅門,不見一人,那領路的差役直奔主房,並大聲喊道:「大人、大人,咱們的援兵到了,是銅仁府的知府大人親自帶兵來的……」 差役連續喊了幾嗓,主房之內卻不見動靜,柴房那頭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歪戴烏紗,身穿七品袍服的傢伙,這傢伙的袍服上儘是灰塵和一些木屑,想來剛剛定是藏到柴堆裡去了 岳肅打量了他一眼,龍泉縣令的年紀能有四十多歲,身寬體胖,只是臉上帶有些驚慌之色岳肅心暗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你可是龍泉縣?」 「下官龍泉縣令龐白參見大人」知縣龐白恭敬地說道 「你是如何治理地方的,搞的龍泉百姓竟然聚眾鬧事,圍攻縣衙,這個一方縣首,你是不想做了麼?」岳肅語氣不善地呵斥道 「大人您也知道,巡撫衙門有令,讓各府籌措白銀三萬兩,糧秣三萬石石阡府接令之後,攤派給治下各縣,每縣籌措銀八千兩,糧秣八千石,如過期無果,便以貽誤軍機罪論處,革職查辦我縣衙番庫哪有這麼多銀和糧食,只能到民間徵調,可那些刁民從家裡拿出一點點來都不捨得,還公然造反幸虧大人來的及時,否則他們都能砸了縣衙,殺害朝廷命官啊……」 「呵呵呵呵……」岳肅一陣冷笑,說道:「龐縣令,你所說的一點點是多少呀?是不是不管他們的死活,趁機飽私囊,連第二天的口糧也不給留啊龍泉縣即便不是本府治下,但你激起民變,本府路徑此地,也有權利管上一管來人啊先將他給我拿了」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中飽私囊 石阡府對龍泉縣的要求是徵調糧秣八千石,銀八千兩,這個數字對一個縣來說,並不是特別多一個縣一般來說都有幾萬人口,小點的也有三四萬,像原大縣,十萬人口都是有的,平均攤派到人頭上又有幾何?絕不至於將百姓逼反,要知道當初松桃三霸的常秀私征過路稅,魏剛橫行縣城,收取平安銀,如此惡行,尚沒有將百姓逼反,都認頭交錢,這不是沒有原因的起碼這二位對外一視同仁,不管是貧是富,都收你這個錢,沒有盯準那些苦哈哈往死裡敲詐 龍泉縣能把百姓都逼得造反,其橫徵暴斂的程度,肯定相比於松桃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岳肅心底,估計龍泉縣定然是緊著一隻羊身上薅羊毛,把負擔全都壓在貧苦的百姓身上,有錢有勢的人,是毫釐不取而且,知府衙門要求的這個數,到了縣裡,縣令大人就算不把數字翻番,也能加上幾成,反正是上級讓這麼做的,我私下弄點跑腿錢又有什麼了不得目標都是一個群體,強征的數額又翻了倍,逼得窮苦百姓吃不上飯,不反才出鬼了 岳肅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初沒有強制攤派到下面各縣,這種橫徵暴斂的名目只要給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他們肯定會變本加厲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龐白嚇得急忙問道此刻的他已被岳肅手下的差役摁住,他手下的那點差役,全都懵了 「什麼意思,你心裡難道還不清楚麼?龍泉縣裡的百姓因何造反?還不是你橫徵暴斂,把他們逼得,現在還有臉來問我」岳肅怒聲喝道 「大人,這也是石阡府派下的差事,下官遵命而行,誰能想到那些刁民就能反了還望大人明察,定是刁民有人煽風點火」龐白哭喪臉說道 「那本府問你,你治下有多少百姓,每戶徵收了多少?」岳肅怒目而視,逼問道 「這……」這一句話,登時就把龐白問懵了這傢伙當了兩年多的龍泉縣令,雖然看過戶籍,但早把上面的數字忘了至於每戶徵收多少,那基本上是一家有多少,就搶多少,哪有個準確數字而且,差役在執行任務時,難免從再貪墨一點,這個數字,就加沒準了 「你這個廢物,連治下多少百姓都不清楚,每戶徵收多少也沒有個額度,還敢跟本府說百姓造反跟你沒有關係嗎?」岳肅怒不可褻,抬腿一腳,將龐白踹翻在地跟著大聲喊道:「將他的後宅給我搜上一遍」 「是」 差役們答應一聲,立即分散衝入各個房間,即便是門戶上有鎖的,也馬上砸開不一會功夫,就聽有差役喊道:「快來這個屋,箱裡全是銀」 聲音一落,跟著有十幾名差役衝了進出,先後擺出七八口箱,打開箱蓋,裡面全是銀 岳肅瞧了一眼,雖然不知準確的數字,但估計一口箱裡少說能有一千兩他冷笑一聲,衝著龐白說道:「龍泉縣,你家裡的銀不少呀?」 龐白嚇得面如死灰,忙解釋道:「大、大人……這……這些都是奉命徵收上來的銀……和我毫無關係……」 「你拿本府當三歲小孩麼奉命徵收上來的銀,你不存入地方番庫,放在自家宅院裡是什麼意思?」 「這……這……不是沒來得及麼……」 「你倒是會狡辯好那你就帶本府到你的縣衙番庫去瞧瞧,看裡面有多少庫存」岳肅說完,給差役丟了個眼色,差役馬上將龐白架起來 龐白的臉都嚇綠了,咬著牙說道:「大人……您終究非石阡府,未經上面准許……私入本縣番庫……恐怕不和體制……」 岳肅明白他想說什麼,登時一聲斷喝,說道:「好呀,既然你不準備讓本府去看你的番庫,那本府不看就是但本府此次前來,目的是要平叛,外面百姓想要見見你這位父母官,本府也不便阻攔,就將你交給他們,看看百姓們有何說法要是那些刁民真敢打死你,本府自會為你報仇來人啊,把龍泉縣給我拉出去」 「是」得到岳肅的命令,差役們立刻行動,就要把龐白抬出去 龐白一聽這話,嚇得差點背過氣去,交給百姓,還不得被那些人給生吃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既然想去番庫視察,那下官前面領路就是……」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其他都是次要的,讓你去番庫看看又能怎樣,總不能當時就砍了我 龐白在差役的裹挾下,前邊領路,岳肅在後跟著,八箱銀自然也少不得有人抬著 縣衙的番庫也在衙門裡,通常是在西角,有專門的差役把守到了門前,龐白讓人打開庫門,請岳肅入內岳肅進去一瞧,略微核對一番,已經確定,番庫內有近一萬八千兩銀 轉回頭,岳肅看向龐白,說道:「龍泉縣,石阡府下令證糧秣八千石,銀八千兩,糧秣折合成白銀,也是八千兩,兩下合計也就一萬你既然已經夠數,為何還橫徵暴斂,飽私囊」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聲音無比嚴厲 「這……這……本縣原有的庫存就有八千兩,上面既然讓徵調一萬,那下官只好奉命,如數徵調了」龐白解釋道 「狡辯」岳肅大喝一聲,說道:「本府今日就為龍泉縣百姓討個公道府庫關閉,把他給我架出去」 差役答應一聲,架起龐白朝縣衙大門走去 「大人、大人……」龐白嚇得不停的亂喊亂叫,但岳肅手下的差役哪管這套,硬生生地將他抬出衙門 一出大門,外面的百姓見龐白被抬出來,離去歡呼起來,是群情澎湃岳肅隨後出門,大聲喊道:「龍泉的百姓聽著,本府已經縣令龐白擒獲,爾等且來說說,他是如何斂財,征了你們多少?」 這次又是厲浩然站了出來,他大聲說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是三家集、放馬溝、姚家堡和三合鄉的村民,縣老爺在別處征了多少,我們不清楚,但我們這邊已經是無米下鍋了好比我們家,就兄弟二人,靠給地主打短工過活,一年下來,能攢下個百餘錢,結果一次全被搶了不說,,連家裡僅有的半缸米也被奪走了,我弟弟跟差役理論,還被打傷,不信大人您看」 厲浩然的話說完,人群裡走出一個十**歲的後生,後生頭頂纏著麻布,破衣爛衫,身上還有明顯的傷痕,顯然是近期剛剛受的傷 「這位大人,我們家終究是上無老、下沒小,錢被搶了,再給地主打工,也勉強還能度日,可那些家有老人和吃奶孩童的該怎麼過活」厲浩然又指向身後的一名青年,說道:「像陸狗蛋兄弟,家有老母、媳婦,以及一個沒斷奶的孩現在家裡一無所有,孩天天在哭,連米湯都沒得喝,想要借貸,村裡誰家也沒有糧食,去求本地大戶,還被人家的護院打了一頓」 岳肅順著厲浩然的手指方向看去,果見一個臉有淤青的青年,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先是是在地方翻滾撕破的,露出的部位,也是未癒合的傷口 「大人,您在看看我們家」人群裡又有人喊了一聲,走出一個年漢,扶著一位老人,邊上還跟這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孩的手裡拎著□面杖,滿臉戒備的神色 「我叫鄒二毛,是放馬溝的,家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原本指著兩畝薄田,勉強維持生計可縣衙裡的人來了之後,像土匪一樣明搶,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和秋收的糧食全搶走了,全村的人和我們家一樣,都三四天沒吃飯了我小兒昨天餓死了,大人您說給我們一個公道,那要怎麼個給法呢?」鄒二毛滿臉菜色,扯著嗓大喊起來,聲音帶著淒苦,說到小兒餓死時,眼都流下淚水 在此之後,眾多百姓紛紛說出家的情況,基本上是大同小異,家無糧食,餓了好幾天,有的人家也餓死了人 岳肅聽著這些人的講述,心無比難過,猛地一把揪住龐白的衣領,狠狠地瞪著他岳肅的眸都要噴射出火焰,憤怒地道:「龐大人,他們說的沒有錯」 龐白現在臉都嚇綠了,在場的百姓全用惡毒的目光瞪著他,估計沒有間的士兵隔著,這些人已經衝上來把他撕了 「大、大人……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呀……」此刻他可不敢說下面的這些都是刁民,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明白,要是自己真的敢說出這種話來,馬上就會被生撕了 「你沒有想到?」岳肅冷冷地說道:「他們都是你治下的百姓,你是他們的父母官,你把他們家的糧食與財物都搶光後,難道不會問問他們要怎樣過活麼?」 「是、是下官糊塗,沒有想那麼周全,還望大人……」 「呸」岳肅不等他說完,就怒聲打斷了他,罵道:「飽私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糊塗,現在百姓打到衙門口了,你倒給我裝起糊塗了龍泉縣內的富戶為何不去徵收,偏偏卻在這些只能勉強溫飽的百姓身上打主意,官逼民反,還指望我什麼現在百姓們讓我給他們一個交代,你說本府把你交給他們如何?」 「大人、大人……求您饒了我這次……我……我再也不敢了……」要不是又差役架住龐白,他現在都能給岳肅跪下 「你還想有下次,怕是沒有機會了」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萬人狀 一聽岳肅說沒有機會了,龐白是徹底嚇癱了,眼淚、鼻涕全都滾了出來,「大人……只要……只要能留我一條生路……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就眼下的情況看,只要岳肅現在撒手不管,或者以安撫百姓為名將他交出去,他都是死路一條唯一活命的希望,全在這位岳大人身上,除了祈求,龐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話是你說的,當真是讓你做什麼,你都做嗎?」岳肅冷笑一聲 「是、是……不管大人讓我做什麼,我都照做」龐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答道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現在就將自己罪行白紙黑字給我列出來,然後簽字畫押」岳肅大聲說道 「這……這……大人……能不能換個條件……」龐白不是傻,他明白,只好列明自己的罪狀,那自己絕沒有好下場 「你以為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岳肅冷聲說道:「現在民變已生,就算本府將你交給百姓,也是為了平亂的權宜之策,上面也不會降罪再者說,你橫徵暴斂,飽私囊已是鐵證如山,本府拿了百姓的口供和你衙門裡差役的口供,照樣可以交差你自己看著辦,本府還趕時間,我數三個數,你若是還不表態,我就把你交給百姓處置,以息民憤」 「一」岳肅倒不含糊,說完那一番話,立即數了起來 「二」 「大人……您看能不能……」 「三」岳肅半句也不跟龐白囉嗦,『三』字一落,當即喊道:「本府現在就將縣令龐白交給你們處置,這個交代怎麼樣?」 「好」「多謝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啊」…… 一聽岳肅這麼說,百姓們是歡呼雀躍龐白可是傻了眼,送到那群苦巴巴手裡,自己怕是會被活活折磨死,連個囫圇屍首都省不下他忙喊道:「大人、大人……我願意寫供狀……」 「算你識相」岳肅大聲招呼道:「來人啊,去取筆墨紙硯」 龍泉縣衙的差役們,現在也是服服帖帖,當初去百姓家強征,那可是他們動的手,現在百姓們的目標雖說是縣太爺,可萬一不聽話,被這位知府老爺丟給百姓們,還不照樣得成為人家的撒氣筒,不死也得殘廢啊 當下,馬上有人自告奮勇隨著岳肅手下的差役去取紙筆,又搬了桌岳肅讓龐白立即書寫,龐白只能硬著頭皮,寫了自己奉命徵調,不慎激起民變的供詞然後戰戰兢兢地呈給岳肅 岳肅瞅了兩眼,怒道:「這是你的罪行嗎?你倒是很會避重就輕本府現在就讓你給我一個解釋,如果你說的上來,本府就認了這份證詞,若是說不上來,定讓你老看」 「請大人訊問」龐白老實地說道 「你治下一共多少戶,每戶徵調多少足以湊足石阡府攤派之數,而你又在每戶徵調多少,為何會使治下百姓無米下鍋,以至餓死,進而官逼民反,圍攻縣衙?」岳肅大義凜然地問道 「這……」岳肅的問題,龐白是一句也答不上來 當初石阡府下達攤派任務後,他高興的一夜都沒睡著,第二天一早就下令差役挨家挨戶的徵收,現銀不多的,可以拿其他東西充數反正這是府衙的命令,我管你們死活當然,府上的一些大戶人家是絕對不能碰的,誰不撿軟柿捏,越是家裡窮的,老實巴交的,差役們越願意登門,搶完之後,諒你也不敢怎樣 「怎麼?答不上來了」岳肅狠狠地逼視龐白,喝道:「你後宅的八千兩銀,明明是飽私囊,還敢欺騙本府?橫徵暴斂,致使民不聊生,你還準備如何抵賴?今天本府就把你交給這些被你逼得走投無路的百姓處置,然後拿著他們的供詞到巡撫衙門做個交代把他給我拖出去」 「大人,慢……慢……我重寫……我重寫……」龐白也看出來了,這個時候再不老老實實的聽話,非得被扔出去不可寫了或許一死,但也不是沒有希望,可能到了巡撫那裡,辯解一番,大事化小也說不定至於供詞,完全可以說是岳肅逼他寫的 「那你還不快寫」 「是、是……」龐白再次提起筆來,重寫了供詞這次的內容是搜刮無度,飽私囊,後宅的八千兩銀便是罪證但饑民被逼造反,實在是不在預料之 寫完之後,再次呈給岳肅,岳肅看過之後,點了點頭,說道:「這次還算可以,可惜了一筆好字」 「龐大人,本府再問你,石阡府讓你籌集的糧秣現在何處?」岳肅再次問道 「回大人,我縣先後只籌集到不到兩千石的糧食,後來我們知府大人說,各縣分頭購糧,十分不便,我等只需將銀兩湊齊上交就行糧秣的事,由他統一購買」龐白如實答道 「這就好」岳肅四下掃視一圈,將目光落到厲浩然身上,說道:「本府這就開倉放糧,並發放銀兩賑濟百姓,至於縣令龐白,本府決定移交巡撫衙門,令他受到國法的制裁爾等看這個交代如何?」 對於小民百姓來說,能夠吃飽飯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處置龐白現在岳肅給了他們交代,眾人大多無話可說不過也有少數人提出疑問,是不是官官相護,等到一散了,龐白又會官復原職 岳肅給他們的回答很堅定,你們絕不會再看到龐白 得到這個回復大家便不再鬧此刻岳肅又說道:「龍泉縣治下,像爾等這般受到盤剝,吃不上飯的百姓,恐怕大有人在爾等可到別的村鎮通知,讓大家到縣衙來領取銀兩與糧食」 岳肅知道,光打發掉眼前的人是不行的,受到壓搾的百姓還有很多,要是單單給了他們,不給其他人,肯定還會有人出來鬧百姓們會以為,這叫作叫喚的鳥兒有食吃 聽了岳肅這番話,一眾百姓紛紛感激涕零,不少人都跪下給岳肅磕頭岳肅讓眾人起來,再次看向厲浩然,說道:「厲浩然,本府有言在先,現在已經給了你們交代,你也要給本府一個交代了」 「大人依法做事,小民佩服,既然大人已經兌現承諾,我就跟大人走一趟」厲浩然將腰桿一挺,跨步朝岳肅走去 他的弟弟在其身後,見大哥上前,緊忙一把抱住哭道:「哥,你要是死了,我怎能獨活,我跟你一起去」 眾百姓看到這一幕,馬上紛紛表態,揚言厲浩然也是為了大家出頭,怎能只處罰他一人,要是大人想到處罰的話,就把大傢伙一起治罪好了 岳肅面露微笑,說道:「各位靜一靜,本府這麼做,也是為了國法,你們此舉雖說被逼無奈,難免日後有小人效仿,為禍天下所以,厲浩然必須跟本府走一趟若是爾等想要保全他的性命,那也不是沒有辦法,這樣,你們各家將被強征時的景象與之後家的境況一一寫明,列成證詞,簽字畫押,本府上呈巡撫,或能網開一面,留他一命不知你們可願意」 「願意」「我們願意」…… 眾人一聽說還有挽救的法,紛紛表示同意 當下,岳肅將厲浩然先行扣押,他的兄弟厲浩荃非要跟著,岳肅也就一併扣住隨後一邊打開糧倉,開倉放糧,並將從龐白宅裡搜出的八千兩銀分發下去;另一邊讓人擺開桌案,拿來紙筆,令百姓書寫證詞,有不會寫字的,也由人代寫 龍泉縣治下,受到盤剝的百姓有上萬人,有的家還能過活,也有一些沒米下鍋的,大家聽到都來衙門領米、領銀兩千石大米也就三十萬斤,攤到人頭上也就二十幾斤,吃不了多久,好在還有銀,一人領上五錢銀,足夠過上半年百姓高興的是歡呼雀躍書寫供詞,聯名保全厲浩然的是大有人在,幾乎每個來領銀的百姓,都寫上幾句,簽字畫押 在龍泉整整忙了兩日,一切才告一段落,岳肅清理訴狀,狀紙能有兩麻袋,共計萬人簽名,稱之為萬人狀押上龐白、厲浩然、厲浩荃三人,帶著縣衙番庫的一萬千兩銀,岳肅再次啟程 幾日後,來到石阡府岳肅行一封,讓人投上知府衙門,說明龍泉縣發生之事,及龐白的親筆供詞的副本,並將一萬千兩銀送去但沒有將龐白交給他,只說要親自押解至巡撫衙門,畢竟案是岳肅處理的,不便再經手他人最後邀請石阡知府一起上路,前往貴陽送交糧餉 石阡知府褚浩在看到岳肅的公之後,立即動筆給岳肅回了一封書函,大概意思是多謝岳肅協助平亂,龐白橫徵暴斂,激起民變,理該嚴懲,一切有勞岳大人至於一道前往貴陽的事,近日我身體抱恙,難以遠行,就讓石阡守備押解糧餉,隨大人去 褚浩之所以不同岳肅一起去貴陽,那是他近得到一個消息,在龍裡與安邦彥對峙的張彥芳大軍戰敗,全線崩潰,正往貴陽逃竄現在前往貴陽,很可能撞上安邦彥的人馬,危險係數實在太大 岳肅哪裡知道這事,接到回信,次日匯合了石阡守備呂征,及兩千人馬,大軍合為一處,押著兩府糧餉,朝貴州進發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路遇叛軍 岳肅率領人馬,前往貴陽,一路風餐露宿,終於來到距貴陽只有百里之遙的天馬坡 行到此處,前面突然有大股的人流湧來,岳肅心詫異,扭頭瞧了瞧兩位守備,這兩位露出驚慌之情,不曉得為何前方這麼多人岳肅立即下令,全軍戒備,押了這麼多糧草,要是被劫了,誰也吃罪不起 別看他不是軍官,但在這裡,屬他的官職最大,一聲令下,四千多人馬上弓上弦、刀出鞘,做好應戰準備 人流越來越近,岳肅看的清楚,過來的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百姓們扶老攜幼,或背著包袱,或挑著擔百姓們也看到了他們,先前一陣恐慌,當看清旗號時,似乎放下心來,緩慢向前 「這些百姓是要去哪裡?」岳肅心下疑惑,一催坐騎,向前竄出幾步金蟬、鐵虯見岳肅向前,馬上打馬跟上,後面的差役也是連忙跟進 迎到人流前頭,岳肅看的加仔細,人群密密麻麻,少說有上萬人他衝著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後生喊道:「小兄弟,你們是哪裡人,這麼多人是要去什麼地方?」 百姓見岳肅身穿官服,領著差役向前,明顯嚇了一跳,戰戰兢兢,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是前面的那些,立時帶住腳步,不敢再向前半步當聽到岳肅說話客氣,不像其他的官老爺時,才略微安定被岳肅盯著的那名後生,連忙小心地答道:「回大人的話,小民是貴陽郊外馬家河村的村民,這裡多是同鄉的鄉親,還有一些是鄰村的,我們這是要到外地逃難」 「到外地逃難?」岳肅的第一反應就是前線出了事,否則百姓們為何好端端的要背井離鄉他隨即問道:「貴陽那邊出了什麼事?」 「龍裡的王師戰敗,被敵人殺的是丟盔卸甲,人馬前日逃進貴陽,聽說反賊大軍正朝貴陽逼近,我們這些百姓怕留在村裡有危險,這才連夜奔逃」後生老實地答道 「那你們可知道,叛軍距離貴陽還有多遠?」岳肅再次問道 「這個小民不知道,我們逃的時候還沒到,估計這一兩天能準能來」 聽說張彥芳兵敗,叛匪兵逼貴陽,岳肅在心連叫不好敵軍敢進攻貴陽,想來人數絕不會少,一旦被圍,糧草勢必難以送入貴陽城內不知還有多少糧食,城內少說能有十萬百姓、幾萬兵卒,要是斷了糧,還不得活活餓死 想到這裡,岳肅不再猶豫,馬上喊道:「大軍立即開拔,直奔貴陽,今天夜裡不得休息,一定要在叛軍到達之前,趕到貴陽」 後生的話,後面的兩位守備也有聽到,知道事關重大,立即領兵趕路好在道路夠寬,繞過百姓前進即可,百姓們也自覺讓開,以免影響大軍行進 官兵這次行進的度可不是一般的快,這些老兵油們不僅知道事態嚴重,同樣也知道自己正面臨這危險,倘若慢了一步,在進城之前遇到叛匪,那可怎麼辦?和生命相比,大家已經不再在乎體力這一路上,岳肅等人先後看到好幾撥逃難的百姓,均是貴陽周邊地區的,為了避免傷及自家,拋家捨業,連夜出逃 晚上草草吃了乾糧,全軍繼續趕路,到了次日辰時,距離貴陽也就能有五里左右的距離,隱約可以看到城池 「貴陽就在眼前,大家加一把勁,趕到之後,咱們就能休息了」岳肅喊了一聲,指揮兵卒繼續前進 正這功夫,不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馬蹄之聲,岳肅等人趕緊轉頭觀瞧,只見右側塵煙四起,隱約有兵馬到來 難道是叛軍來了岳肅心頭一顫,隨後做出最明智的反應,「金蟬,你立即到貴陽報信,就說銅仁與石阡府的糧草運來了,半路上遇到叛軍,讓他們支援否則一旦有失,一切就都完了」 金蟬答應一聲,催馬而出,拚命打馬,好似離弦之箭一般,直奔貴陽城 與此同時,岳肅又下達戰備命令,騎兵上前,步兵在後,擺開架勢,只要對面衝著自己過來,立即接戰 果不出所料,殺過來的正是叛軍前部,率隊前來的是安邦彥的堂弟安邦有,有三千騎兵,七千步兵安邦有身為前部,本以為可以屠滅一些村鎮,大肆搶掠一番,沒想到百姓逃的實在太快,貴陽周邊各地已是十室空,連一粒糧食都沒留下 這傢伙氣的是哇哇直叫,領軍繼續前進,打算選一個好點的地方紮營,等待大軍到來部隊正走著,突然發現遠處似有旌旗飄擺,因為龍裡大捷,叛軍士氣旺盛,安邦有現在對王師是絲毫不懼,率隊直殺過來 岳肅這邊的騎兵不過五百,對方能有三千,差距實在太大一看到對方惡狠狠的撲來,不少人已是嚇破了膽岳肅看在眼裡,對身邊的兩位守備說道:「牛守備、呂守備,現在叛軍已然衝過來,我等身為主將,若不做個表率,恐士氣低落,不等援軍到來,就全線崩潰倘無糧草、軍餉倒還好說,咱們現在攤的干係太大,絕不能有失啊」 牛乾和呂征紛紛點頭,誰都明白這個干係,軍糧丟失,士兵逃走沒人追究,身為主將的臨陣退縮,是必死無疑牛乾對岳肅是比較佩服的,說道:「岳大人,這裡您的官職最大,您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岳肅微微點頭,看了眼呂征呂征跟著點頭,說道:「我和牛大人一個意思」 「那好」岳肅大喝一聲,「來人啊,遞給本府一支長矛」 話音一落,馬上有士卒上前將手長槍交給岳肅,岳肅說道:「牛守備負責看管糧餉,呂守備同我一起上陣」 一個官都表示願意親自上陣,呂征即便不情願,也沒什麼好說的摘下兵器象鼻大砍刀,將大刀一舉,喊道:「弟兄們,岳知府願意跟我們一起拚命,他一個官尚不怕死,我們還怕什麼大家一起上,殺光叛匪」 「殺光叛匪」「殺光叛匪」…… 一聽說岳肅也要衝鋒,大家的士氣馬上高漲這時候,差役群有人喊了一聲,「大人,能帶上我嗎?」 岳肅回頭一看,喊話的人竟是厲浩然 厲浩然雖說是囚徒,但岳肅並沒有給他像龐白一樣的囚犯待遇,一沒關進囚車,二沒上鐐銬,只讓他隨著差役行進岳肅明白,像這種敢作敢當的漢,是絕不會逃走的 「哈哈哈哈……」岳肅大笑一聲,喊道:「有膽色給他兵器」 「我也要」厲浩荃也跟著喊了一聲經過數日趕路,厲浩荃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他兄弟二人自小相依為命,看看哥哥要上戰場,自己怎能苟且偷生 岳肅又讓人給了厲浩荃一根長矛,現在叛匪已經逼近,岳肅大喝一聲,「沖」 騎兵一擁而上,步兵緊隨其後,直撲叛軍 對面的安邦有還真沒想到官兵有這麼大膽,一個衝鋒,雙方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雲貴之地,時常有地方土著叛亂,小仗年年有,打仗三兩年就會打一次所有雲貴之地的兵馬不比內地士兵那麼羸弱,多少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 行軍打仗,通常講究個士氣,主將若逃,士兵哪有賣命的,肯定是作鳥獸散如主將帶頭衝殺拚命,士卒也是勇往直前尤其是這一次,岳肅身為知府,一個官尚敢帶頭衝鋒殺敵,那些大頭兵還有什麼懼怕的大官的命都不值錢,我們這些光腳的,命還比知府精貴? 雙方兵馬裹在一起,這一交手,岳肅的本事也顯露出來上輩在師父的調教下,練就了一身好武藝,要不然當刑警的時候,怎能屢破大案長槍這兵器,自己倒是沒怎麼練過,但棍還是常練的,一法通百法通,這條長槍在他手使得如游龍一般戰場交鋒,講究的是一寸長一寸強,尤其是馬上,長槍大戟還是站不少便宜,你的短刀還沒等砍刀,我的一槍早就給你紮了個透心涼要不然歷史上有名的戰將,全都是用長兵器和重兵器,你要是讓關羽拿把劍在汜水關和華雄打,我敢保證死的肯定不是華雄 叛軍的士兵也是有眼力價的,看到岳肅身穿官袍服,而且看補還不是個小官,大家都奔他招呼好在岳肅是越戰越勇,不一會功夫已連殺三十多人,這才令叛軍明白,這個官怪不得敢上陣,原來不是好惹的 兩軍激戰很快過了兩刻鐘,叛軍終究人多勢眾,岳肅的人馬此刻已經陣亡二百餘人,也就仗著岳肅和呂征在前面撐著,士兵才仍然堅持,沒有敗退 叛軍的士卒,這時已經發現後面的糧草車仗,有人大聲喊道:「弟兄們,後面是明軍的輜重,大家快點去搶呀」 這一嗓還真管用,原本圍殺岳肅這邊的人馬,不少掉過頭朝糧餉車輛衝去跟在牛乾身邊守衛的士兵只有五百人,看到敵軍衝來,都聚到牛乾身邊,等候命令 牛乾現在也管不了許多,咬牙喝了一聲,「弟兄們,跟我上,一定要頂住,援軍片刻就到」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烽煙四起 金蟬現在已經趕到貴陽城,五里地的距離,快馬行進,不過片刻功夫 來到城下,只見城頭已做好戰鬥準備,看來百姓的話一點不假,張彥芳兵敗,敵軍很快就要攻打貴陽 金蟬在城下通報姓名,說了來意,守城的官兵一聽說是糧餉來了,是異常興奮,馬上去稟報巡撫李枟李枟趕到城頭,正好看到五里外岳肅的兵馬正和叛軍廝殺他當即下令派兵接應 城內的兵馬已經是戰備狀態,調動起來倒也不難,可即便這樣,也用了一刻多鐘,算上金蟬等候李枟的時間,都已經有小半個時辰 總兵張彥芳親自率軍出城,前部馬隊能有一千多,後邊步卒五千龍裡戰敗,這傢伙憋了一肚氣,今天看到敵軍不是很多,哪能不趁機會報這一箭之仇,也讓李枟瞧瞧,自己不是膿包為重要的一點是貴陽城內已經沒有多少糧草,眼前的軍糧要是不搶回來,敵軍一到,困都能給他們困死 張彥芳的戰敗,倒不是他貪生怕死,純屬是指揮失誤,那日兩軍交鋒,戰到酣時,叛軍突然全線崩潰,張彥芳誤以為敵軍是烏合之眾,久持之下沒有戰力,便下令追擊不料這是安邦彥的誘敵之計,追到半路,叛徒掉過頭來,又和官兵死磕,左右樹叢裡鑽出伏兵,將官兵殺的是落花流水 這次一為糧餉,二為報仇,張彥芳是卯足了勁,兵馬直衝城外,不一刻功夫趕到兩軍交兵的地點 援兵一到,守衛糧車的士兵是勇氣倍增,拚命殺敵叛匪原本以為城內的官軍已是驚弓之鳥,不敢出城,想搶走糧草,所有沒有放火焚燒現在對方的援軍一到,才知明軍不像軍宣傳的那麼不堪安邦有見勢不好,大喊一聲:「風緊,扯呼」,拍馬後撤,一眾叛匪也跟著撒腿就跑 張彥芳率兵急追,岳肅則在後面整頓人馬,一場激戰下來,四千多人的隊伍陣亡兩成有餘,傷者過千人不過叛軍比他們也想不了多少,扔在這裡的屍體也有千餘具 大家收拾陣亡將士的屍體,放火焚燒,是各個灑淚清理過戰場,才相互攙扶著傷者向貴陽城走去 進到城裡,李枟親自接待岳肅,並給士兵安排住處 巡撫衙門內,糧餉交割完了,岳肅又提起龍泉縣令龐白與松桃縣令鄭光友、印江縣令錢直的事並將證詞、口供上交,那萬人狀是少不了 李枟聽完岳肅的講述,不必觀看證詞,已是勃然大怒連龐白的人都不見,立即下令,以橫徵暴斂、激起民變論處,砍頭祭旗至於鄭光友與錢直二人,也是一律批准斬刑,只是還要上報刑部,需等到叛亂平息之後 厲浩然、厲浩荃兄弟倆,本事還真不錯,一場大戰下來,都未喪命岳肅代為求情,李枟也准了,念二人殺敵有功,無罪釋放 公務辦妥,李枟留岳肅用飯,算是接風住了一夜,清晨起來,岳肅打算辭行,返回銅仁,然而卻晚了,早上一醒,就聽士卒稟報,安彥邦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隨同李枟站在城頭之上,只見城下是旌旗飄展、人喊馬嘶,密密麻麻的叛軍將貴陽城圍的是水洩不通不用去數,光看陣勢,也能瞧出兵馬不下於十五萬 「秉嚴,現在你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李枟笑瞇瞇地說道 秉嚴是岳肅的字,在明代,關係不錯的朋友之間,才稱呼對方的字岳肅和李枟僅僅是初會,沒想到李枟就開始稱呼他的字了這既是對岳肅能力的肯定,也是對他品行的一種肯定 岳肅也是一笑,說道:「既然走不了,那下官就不走了,留在這裡,助大人守城」 李枟字長孺,不過岳肅可沒資格去稱呼人家的字,上下級關係在這裡擺著,關係也實在沒近到那個地步 李枟似乎就是等岳肅的這句話,笑道:「你的官聲我已聽說,昨日那一戰的表現,我也知曉,很不錯既然你願意助我守城,我是求之不得秉嚴啊,城內能擔重任的人不多,這北門由我親自來守,西門交給了張彥芳,南門交給了這裡的守備胡天垂,東門嘛,我打算交給你你可有把握勝任」 岳肅一拱手,說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叛軍若想攻破北城,也要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他沒想到李枟會交託如此重任,雖說自己沒有多少把握,但到這個時候,也絕不能退縮他明白,如果城內真的有將才,李枟也不會自請守本門,不會將東門交給他這個官為了城內的數十萬百姓,他也義不容辭 「很好,老夫沒有看錯人我這就調撥你二百火銃、四門火炮,隨你一同前來的人馬也歸你指揮,東門就交給你了」李枟說完,拍了拍岳肅的肩膀 貴陽城內的兵馬主要是由張彥芳的敗軍,巡撫行轅的兵馬,以及守備衙門軍隊組成其數量也不少,能有萬八千人李枟先後調撥,各門守將先後就位,岳肅也帶著人馬趕到東門,交接了防務,親自坐鎮城樓 且說安邦彥在北門下列開陣勢之後,一見城頭上的大旗,寫的是巡撫李枟的名號,不由得大喜他欺李枟是科舉出身,沒見過戰陣,立即派兵攻城 不料李枟可沒有他想的那麼窩囊,馬上給了他迎頭痛擊,城上火炮、火銃一頓打壓,一上午的功夫,叛軍死傷上千餘人 見識到李枟不是好惹的,安邦彥又打聽起其他各門都是由誰來守禦張彥芳把守的西門是萬不能去的,那傢伙的本事不弱,上次交戰用計謀贏了,攻城的時候可沒那麼幸運 得知鎮守東門的是銅仁知府岳肅,一個官,安邦彥的精神頭又來了,將主力部隊移至東門,下令狂攻 岳肅這邊有火炮四門,火銃兵二百,遠不如李枟那邊的火力,叛軍冒著炮火,搶過護城河,搭起雲梯,開始攀登但岳肅的辦法還是比較多的,他就是在等敵軍爬城 在叛軍主力移到東門時,岳肅在城頭看的清清楚楚,下令讓人準備好較長的鐵鏈,上面固定好把手,用火燒紅,順著城牆放下,士兵在上邊握著把手,左右甩動爬到一半的士兵,一被火鏈碰上,死是不會的,但肯定會被燙的一激靈,抓不住雲梯,掉落下去,不死也是半殘 岳肅還用棉被將火藥包裹,外面澆上火油,點燃之後拋下城去這東西好比燃燒彈,威力大得很,尤其是棉被裡面被油浸過的棉花絮,燃燒後被風吹的到處亂飛,只要沾到身上,想拍都拍不掉,衣服登時著火,燒成什麼樣也可想而知 石頭、瓦塊不停地向下砸自不用說,岳肅後來又別出心裁,仿照後世手榴彈的做法,將火藥用厚紙皮緊緊裹住,裡邊加上鐵釘、鐵屑,留出引線,點著後往城下扔這**包只要一爆炸,鐵釘鐵屑是四處亂飛,殺傷力也是不小 一連攻了天,城下堆積的屍體足有萬人,屍體密密麻麻,堆得能有一米多高到了第七天,岳肅乾脆圖個省事,等敵兵攻城時,把柴草火油倒下去,一把大火,燒的映紅了半邊天叛軍嚇得急忙後退,再也不敢上前 等到第八天,安邦彥再下令組織叛軍攻城,沒有一個人再往前衝,城下便是白骨,陰森的駭人,好似修羅場一般,見識到東門城上守軍的厲害,誰還敢上去送死 安邦彥一見連續攻城非但沒有拖垮守軍,反而自家的士氣大大折損,一怒之下,下令「盡掘城外墳塚,遍燒村寨」以示報復 在城外又折騰了幾天,安邦彥發覺自己好像是在做無用功,守軍憑借堅固的城牆和頑強的鬥志,堅守一段時間絕無問題 「如何才能攻取貴陽呢?」安邦彥沉思許久,終於想出了個主意,「斷其援軍及糧道,使其內無糧草外無救兵,時間一長,城必然會發生動亂,那時李枟自會乖乖出降」 打定這個主意,安邦彥立即採取行動,他先後派兵掃蕩貴陽的周邊地區,並擴大戰果,佔領多的州縣其軍先後攻陷廣順、普定、威清、普安、安南諸衛,致使貴陽以西千里之地淪於其手 安邦彥在貴州鬧騰的時候,四川發生叛亂永寧宣撫司、彝族酋長奢崇明手握勇敢善戰的彝兵,他與其奢寅等人久有「復興彝族國」之心見遼東努爾哈赤鬧得沸沸揚揚,朝廷將目光全都對準那裡,而貴州的安邦彥攻佔大片土地,朝廷竟無暇西顧,這麼好的時機怎能不去利用 奢崇明當即起事,率軍直取成都,這就是明代歷史上有名的「安奢之亂」當時成都只有守軍數千,面對數倍於己的敵軍,布政使朱燮元忙召集周邊各府與宣撫司出兵援救在這個時候,明代唯一一名女性名將、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橫空出世,率領赫赫有名白桿兵力挽狂瀾這位女英雄也是歷史上唯一一位靠自己的戰功封侯,成為一品誥命夫人的女豪傑 奢崇明久攻成都不果,但他的起事極大鼓舞了安邦彥叛軍的士氣,甚至在貴州這邊已經開始傳揚——成都已被攻克 這個消息一傳開,任巡撫王三善帶著他的援軍趕到「黔滇門戶」懷化府時,竟然不敢前進了 叛軍四處為虐,又先後有土著土司響應,安邦彥威勢甚,此刻兵馬已過二十萬貴陽城仍被圍困,好在叛軍比先前大幅減少,只是鎖住各個關隘、要塞,切斷你的糧道 秋去春來,半年過去,城內的糧食越來越少,幸虧有岳肅及時送來的糧草,否則大家已經餓肚了這一日,李枟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想要一個妥善的對策,總這麼困著,實在是不行啊,再過不久,城裡就再也堅持不下了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求援 「下官認為,應該立刻出城搬請援兵,裡應外合擊潰敵寇」 軍事會議上,岳肅第一個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他的話一說完,馬上遭到不少人的嘲笑,領頭髮笑的是貴州總兵張彥芳 「哈哈哈哈…….岳大人,你管理地方、辦案是有一手,但講到行軍打仗,還差得遠敵軍現在佔據周邊要塞,嚴格對貴陽城進行監視,一旦有軍隊出城,他們馬上可以調集人馬加以圍攻,出城和尋死有什麼區別」 「張總兵說的不錯,若是有軍隊出城,人多眼雜,肯定會被發現,到時敵軍調動部隊,馬上能將我軍殲滅但要是只有零星幾個人出城,配上輕騎快馬,想要圍堵,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岳肅說道 「笑話,現在敵軍把貴陽圍的不說是水洩不通也差不多,各條路上都有敵軍的營寨,想要出去,談何容易還零星幾個人,估計都不夠敵人砍的」張彥芳爭論道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爭辯了,岳知府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當然,張總兵也是依實事說話」李枟先是打了個圓場,隨後說道:「現在我們的糧草已經用不了多久,軍隊倒是能撐上三個月,可百姓呢現在內城沒有糧食了,再過幾天,我打算派發軍糧賑濟,這一來支撐的日便要縮短了」 「巡撫大人,您說用軍糧賑濟百姓?下官不敢苟同軍糧是軍隊的命,要是分給了百姓,我們還能支持多久,怕是等不到朝廷援軍到來,我們就得先餓死」張彥芳馬上表示反對 「張總兵,您這話就不對了,百姓是朝廷的百姓,國家軍隊其職責就是守土安民,如果城內的百姓都死光了,我們護衛著一座死城,還有什麼意義?」岳肅當即反駁張彥芳 「你……」張彥芳一看岳肅敢頂撞自己,拿大道理壓人,哪能不火,眼珠瞪得老大,「我看你們這些讀書人是讀書讀傻了要是沒有我們守衛城池,城裡的百姓早被叛匪殺光了上去拚命的時候怎麼不見百姓出來?」 「難道百姓就沒有出力嗎?沒有他們納稅,軍隊哪來的糧餉,你我吃什麼?」岳肅大聲爭辯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說的都對」李枟再次當起和事佬,說道:「我今天召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爭辯這個問題的,城內本部院最大,是否將軍糧分派給百姓,是我說的算今天的主要是商議破敵之策,你們還有什麼好的意見?」 這話一出口,張彥芳再不做聲,在他下首的武將,也沒有一個吭聲的現在的局勢明擺著,敵眾我寡,主動出擊是自尋死路,只能坐等援軍到來,然後內外夾擊但問題是,援軍什麼時候能來 岳肅沉吟片刻,說道:「大人,下官認為,首要任務還是要和外界溝通,找到任巡撫王三善,請他調集援兵前來解圍時日拖得越久,對我軍越是不利」 「你的對策倒是不錯,但你也看到了,城外大小道路以及要塞全被叛匪佔據,想要出去,談何容易?人一出城,還不是自尋死路」李枟搖頭歎息道 「下官這幾日日夜觀察敵軍佈防,發現南去大路較為鬆懈,兵馬也少,要是趁夜從那裡突圍,也不是沒有可能」岳肅鄭重地說道 貴陽的南部當然鬆懈,因為那裡是安邦彥的地盤,再往南走,最南方是羅甸,安邦彥的老巢 岳肅的話再次換來張彥芳等武將的嘲笑,但是李枟卻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說道:「你的意思是從南面突圍,然後迂迴出去」 「下官正是此意」岳肅大聲答道 「你的想法不錯,但是派誰去呢?」李枟喃喃地道 「下官不才,願親自前往」岳肅拱手說道 「這可使不得……」李枟連忙說道:「你是朝廷五品知府,又是官,這種危險的任務,怎能讓你去」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主意是下官想出來的,是否可行尚不知曉,怎能讓他人犯險下官已打定主意,願今夜動身,出其不意,突出敵營如僥倖不死,定立刻聯絡任巡撫王大人帶兵來援,解貴陽之圍」岳肅再次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這種事,雖說派幾個伶俐的信使也能完成,但到王三善那裡,除了送信之外,怕是一句話也說不上貴陽之危,他難道會不知道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不來馳援,那是因為不敢來派一個說話有點份量的人去,或者還能說動王三善,普通的信使,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岳肅明白這個道理,所有才親自請纓 李枟當然也曉得這個道理,猶豫好久,突然站了起來,沖岳肅拱手一揖,「老夫謹代貴陽全體軍民拜謝岳大人」 看到李枟如此,岳肅連忙站起來還禮,而其他將領看到這一幕,也趕緊站起來,衝著岳肅也是一禮既然你岳肅敢玩命,我們給你作個揖又算得了什麼 ****************************************************** 會議結束之後,岳肅回到自己的寓所,召來金蟬、殷柱、鐵虯,讓他們做好準備,晚上隨自己出城突圍 三人一聽完岳肅的話,連忙阻止,表示請岳肅留下,他們願意替他前往岳肅講明其利害,說出自己一定要去的理由,聽了這話,三人也不再多說,自去準備馬匹乾糧 厲家兄弟這些日一直跟在岳肅身邊,因為是直爽漢,和金蟬等人處的關係很好,大家時常在一起說笑、閒聊,練習武藝二人發現他們在準備乾糧、行裝,怎能不好奇,上前一問,得知其緣故 厲浩然連想都沒想,大聲嚷道:「我們現在也是跟隨大人的,怎麼只帶上你們,卻不帶上我們哥倆難道是嫌我們兄弟本領低微嗎?」 見厲浩然發起牢騷,金蟬笑道:「大人也是為了你們好,此去突圍死一生,你們才剛剛追隨大人,丟了性命可不值當,所有大人才沒叫上你們」 「這是什麼話,我厲浩然既然敢跟著大人來貴陽,就早把性命豁進去了大人法外施恩,饒我兄弟性命,我的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了難道只有你們不畏生死,我們兄弟便是貪生怕死之徒麼」厲浩然不滿地說完,又道:「兄弟,咱們去見大人,讓他帶咱們一起去省的日後被金蟬他們嘲笑咱們哥們,就算死,也得讓人知道,咱倆是條漢」 一邊的厲浩荃連連點頭,喊道:「大哥說的對,咱們也不是孬種,既然敢跟大人來,就沒想著回去走,大哥」 「好樣的」「是條漢」「也不枉我們兄弟交你們這個朋友」……金蟬三人看到兩兄弟如此豪氣,都是豎起大拇指 厲浩然、厲浩荃兩兄弟憋足了勁來到岳肅的房間,一進門便跪倒在地只聽厲浩然大聲喊道:「大人,我們倆要跟你一起出城突圍」 「對帶上我們兄弟」厲浩荃跟著喊道 岳肅搖頭一笑,料想是金蟬他們告訴這二位的,只好說道:「二位壯士,快快起來此去突圍危險重重,怕是有去無歸你們不是公門人,不必冒這個險,等到貴陽解圍之日,你們就回家去」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以為我們兄弟是貪生怕死之徒麼」厲浩然仍然跪著不起,倔強地嚷道:「大人公正廉明,為國為民,我兄弟二人以追隨大人為榮大人將我等救下,我兄弟的命就是您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大人吩咐一聲,我倆也敢跳下去」 「我大哥說得對大人,您就帶上我們,只要跟著大人,哪怕是死,我倆也心甘情願如果大人嫌棄我兄弟二人,我倆就跪在這裡不起來了」這厲浩荃也是個強種,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執意跟著哥哥來貴陽 見他兄弟如此,岳肅忙上前攙扶這兩位還是硬跪著不起,厲浩然問道:「大人,您讓我們起來,是答應帶我們去了嗎?」 岳肅拿他倆沒轍,心對這兩個直率的漢也是喜歡,笑道:「好既然你們不怕死,那就跟著我一起去」 「多謝大人」二人喊了一聲,這才爬了起來 到了深夜,岳肅等人三用飯,快到四的時候才從南門出發,帶上乾糧兵器一路向前,直奔叛軍大路上的營寨 個人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臉上還帶著一個黑色的鬼臉面具,這是岳肅白天特地從內城百姓人家掏弄來的馬匹選的是黑色,鈴鐺也摘了,馬蹄用棉布包裹著,跑的再快,也發不出什麼響聲 今夜天公也是做美,天上連星星也沒有,明天應該是個雨天按照白日裡計算好的路線,一路來到叛匪營寨之外 這條路上的敵軍最是懈怠,以為明軍不會從這裡突圍,整日都是懶懶散散,黑夜裡,望台上的巡邏士兵都依著柵欄睡覺 快到近處,岳肅仔細觀瞧,見沒什麼響動,示意金蟬和殷柱慢慢上前,將攔在營門口的拒馬鹿角挪開 這兩位做事是乾淨利索,悄無聲息地上前,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便將拒馬鹿角移開隨後人溜溜躂達地進了營寨,這才打馬急行 ****************************************************** 為感謝廣大書友的支持,小翼決定趁周休息之際,全力在家碼字,以求大爆發各位同學的支持,就是小翼碼字的動力,小翼一定會寫出精彩的作品,奉獻給大家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要閨女 武昌李府 臥房之內,李彰一臉深沉的按著茶杯,心若有所思,茶水早已冰涼,他似乎並沒有察覺 他的妻王氏坐在對面,臉上儘是焦急之色,緊緊盯著丈夫過了良久,才頗為不滿地開口道:「老爺,咱家閨女跟你去了躺京城,人丟了你也不去找,還跟沒事人兒一樣,現在竟然有臉一個人回來,今天晚上你非得給我一個交代不可」 李彰這一去京城,便是一年,他帶了不少殺手去北京,暗將一些被免官回鄉的東林黨人殺了不少現在事情瞭解,才返回武昌家回家之後,屁股剛坐熱,老婆就來興師問罪,朝她要女兒可李彰現在,心思都放在貴州叛亂的上面,尋思著怎麼能在趁機發點國難財 面對妻的喋喋不休,李彰終於說道:「你那閨女跟人私奔了,她的脾氣你還不瞭解,要是我把她追回來,肯定得尋死覓活估計現在孩都有了,過不了多久,自己會帶著姑爺回門的」老頭對自己的女兒是瞭如指掌,在京察之時,他也聽說岳肅被提拔為銅仁知府,手下的家丁還查到李瓊盈和蘭兒女扮男裝在湖廣會館出現過,很顯然,是跟岳肅私奔了 當時他也曾派人沿路追蹤,結果在旱路上一無所獲,本打算派人追到銅仁,可後來一想,到知府衙門搶女兒,這事一旦傳揚開,自己的老臉往哪擱考慮的岳肅的仕途也可以,索性沒派人去,料想女兒早晚會回來,到時遂了她的意,光明正大的讓她和岳肅完婚就是默認了岳肅這個便宜女婿 「私奔了?她……」王氏先是一愣,很快回憶女兒以前總想溜出家門的情景李彰這次上京之所以要把女兒帶上,就是怕她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溜走,誰想女兒太也神通廣大,能在京城找到岳肅老太太馬上說道:「就算她跟人私奔了,可以你的神通廣大,難道還找不到她跑到哪裡去嗎?」 李彰也不瞞著妻,說道:「肯定是跟著岳肅去貴州銅仁了」 「銅仁,怎麼跑那麼遠啊?那個岳肅又是做什麼的呀?」王氏追問道 「那小是銅仁知府,年紀輕輕升到知府,也算可以了我在京城的時候,得到過他的消息,算是個幹吏,多少人破不了的案,竟然被他破了,而且還揪出一個造反的陰謀,功勞很大,很不錯方首輔已經答應我,等到岳肅三年任期一滿,一定破格提拔,到時給個三品刑部侍郎應該沒有問題」從李彰的語氣不難聽出,他對岳肅在銅仁的表現還算滿意畢竟破了一樁驚天大案,據說黔國公沐啟元上書謝恩的時候,還誇了岳肅兩句 「那還算可以……」老太太點了點頭,可隨即打了個哆嗦,說道:「在貴州,我聽說現在貴州正有叛匪作亂,不會波及到咱家閨女」 到底是女人心細,李彰只顧著怎麼發國難財,哪曾想到這一點,茶杯「啪」地一聲落到地上,說道:「對呀,她可別出什麼危險才好」 說完,李彰馬上跑出臥房,大聲喊道:「來人啊」 老傢伙的這一嗓,四下裡立時竄出十多名扈從,躬身說道:「老爺有何吩咐?」 「李龍,你立即帶八名得力的手下去一趟貴州銅仁,到知府衙門將小姐帶回來,不容有失」 「屬下遵命」一名青衣漢答應一聲,轉身退下 ***************************************************** 「這突圍闖營聽起來挺危險,沒想到跟走城門也沒什麼區別呀」在一片廣闊的叢林裡,厲浩荃打著哈欠說道 個人夜闖敵營,實在沒有想到叛匪大營不是一般的鬆懈,營帳內呼嚕震天,直到闖到後門時,才被一名小解的士兵發現士兵剛喊了一嗓,就被鐵虯一刀砍掉腦袋,等到叛匪拿著兵器從帳篷裡出來,岳肅等人已離營而走 往南的大路上有幾個卡,岳肅不想與敵正面衝突,於是鑽入密林,打馬急行到了天亮,人的度才減緩一些誰都沒有想到,看起來十分危險的任務,原來這麼容易完成看來叛匪的確沒有想到,會有人從這裡走 岳肅帶著地圖,知道這片樹林叫作長柳林,過去之後,有小路通往懷化方向 這一日,人來到一處叫作水尾鎮的地方,平日裡急於趕路,遇到集鎮從不進去,現在乾糧已經吃完,只得進鎮補充一下 在距離鎮口還有不到一里地的時候,岳肅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有血腥味他的警覺性一向很高,這都是當警察時培養出來的,讓金蟬等人帶住馬匹,自己從馬上躍下,牽馬慢慢前行 「地上的腳印很雜亂,看來有不少人從此經過」岳肅繼續前進,越往前走,覺得血腥味就越濃烈,駿馬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強烈地打了個響鳴 金蟬等人不知何故,問道:「大人,出什麼事了?」 「這裡應該死過人,而且是很多人」岳肅肯定地說道 金蟬忙左右觀瞧,卻沒看到什麼可以的痕跡「大人,您怎麼知道有死人?」 「嗅覺」岳肅說完,飛身上馬,又道:「咱們進鎮瞧瞧,鎮裡肯定出事了」 雙腳一磕馬腹,胯下的黑馬猛地向前竄去,看到大人向前,金蟬五人立即跟進一入鎮口,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這次連金蟬他們也聞的的清楚不禁如此,地方上還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幾具屍體死者都是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 「是有人屠村」岳肅做出最準確的判斷,「我們進去看看」 人催馬繼續前行,越往裡走,地上的屍體就越多,老人、孩、男人、女人都有 許多孩,肚皮都被挑穿;許多女人,赤身**,身上滿是鮮血,顯然先被姦污,後被無情殺害不少男人,被砍掉腦袋,頭顱還被掛在高桿上 慘不忍睹若不是岳肅他們先前經過戰場的洗禮,現在估計都會有人嘔吐實在太殘忍了,什麼人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大人,這也太狠了,連老人孩都不放過,什麼人能幹出這種事情?」金蟬義憤填膺地說道 岳肅沒有回答,眸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屍體,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來,「這些人死了快兩天了……」 以岳肅的經驗,判斷出死者的死亡時間自是不難,只是他的手下們,不明白大人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難道說還有心情去管這案 「水尾鎮是去銅仁與懷化的交接地,如果屠村的是叛軍,你們說,他們經過這裡,目的是什麼地方?」岳肅喃喃地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屠村的會是叛軍?」鐵虯扯起嗓問道 「我也不敢肯定,若說是周邊強盜趁多事之秋出來洗劫,也不無可能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是叛匪,那就糟了」岳肅語帶擔憂地說道 「為什麼?」金蟬等人一起瞧向岳肅 「從這裡到銅仁,不過三天的路程,如果是叛匪意圖襲擊銅仁,後果不堪設想」 岳肅把話一說完,金蟬幾個全都大驚失色,惶恐道:「大人,那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是叛匪經過,懷化那邊有王三善坐鎮,人馬即便不多,估計也有三萬,叛匪應該是不會主動找上門的所有去銅仁的可能應該較大 岳肅猶豫一下,從懷取出一封書信,說道:「金蟬,這是李巡撫寫給任王巡撫的書信,你帶上它,立即前往懷化,交給王巡撫,請他發兵增援貴陽我先回一趟銅仁,如果沒事,我會馬上去懷化與你匯合」 「屬下明白」金蟬接過書信,小心地揣進懷裡 幾人當下分道揚鑣,岳肅朝銅仁方向急奔,金蟬則趕往懷化 ******************************************************* 「龍老大,這就是知府衙門了,咱們現在上門打個招呼」在銅仁知府衙門外,有兩名漢鬼鬼祟祟、東瞧西看 這個叫龍老大的,正是李府的護院頭目李龍,他奉命帶了八名護院趕到銅仁,準備接李瓊盈回府來到銅仁城之後,李龍讓其他人去客棧住下,只領著一名叫李海的護院過來打探 「你傻呀」李龍呵斥道:「咱家小姐的性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動登門求見,她要是不想見咱們怎麼辦?以她的心眼,一旦知道我們來了,藏起來,咱們再想找她,比登天都難」 李海點點頭,深表贊成,可又為難道:「那咱們不登門,怎麼能見到小姐呀,總不能在外面傻等她出來」 「你真是榆木腦袋,我說白天不能登門求見,又沒說到了夜裡,不能偷偷地溜進去」 「老大……這可是知府衙門,守衛肯定森嚴,進去之後,萬一被發現,當成刺客打起來,敵眾我寡,搞不好連小命都得扔進去」李海苦著臉說道 「還用你說,我不是沒辦法嗎?要是咱們小姐像別府大家閨秀,我能不登門招呼麼,不就怕消息一進去,再也尋不到她的影」李龍無奈地道 「老大,要不然咱們編一個瞎話,就說老太太病了,十分掛念,把小姐誑出來……」 ************************************************** 小翼碼了一夜的字,現在好睏,堅持不住了,先小睡一會,等起來再繼續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上門要人 聽了李海的建議,李龍深以為是,連連點頭道:「沒想到你小還懂得用計謀了,有前途」 「謝龍老大誇獎」李海的臉上隨即堆滿笑容 「走,跟我過去」李龍說著,大搖大擺地朝知府衙門走去 到了門前,李龍衝著守門差役客氣地一抱拳,說道:「這位兄弟,我們是武昌過來的,有急事求見府上的李小姐」 府衙前站著兩名看門的衙役,一聽說找李小姐,給這兩位造了一愣 「李小姐?」兩個差役互相瞧了瞧,誰也沒聽說過後宅有位李小姐,於是說道:「什麼李小姐,王小姐,你找錯地方了」 「啊?」這會輪到李龍和李海懵了沒有,這怎麼可能出發前老爺叮囑過,就在銅仁知府衙門 李龍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塞進面前差役的手,笑呵呵地道:「小小意思,留著喝茶那個……府上大人是不是有位紅顏知己呀?」他琢磨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個說辭 差役見到銀,臉上也露出笑容,揣進懷裡,說道:「我家大人確實有位紅顏知己」 「啊……這就是了」李龍馬上斷定,自家小姐肯定是故意報的假名,實在太狡猾了他笑道:「兄弟,不知你家大人的這位紅顏知己叫什麼名字呀?」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差役雖然拿了錢財,但也不是什麼都敢亂說的,自家大人的厲害,他是知道的,沒有查不出來的東西萬一這兩個傢伙是歹人,對府上的人不利,大人追查到自己頭上,那火鏈的滋味興許就要嘗上一嘗 「這個……」李龍思索片刻,說道:「我叫李龍,是武昌李府的護院,請您通傳一聲給你家大人的紅顏知己,就說老太太病重,甚是掛念,希望她回家瞧瞧她只要一聽到我的名字,就會知道」 差役收了銀,總不好拒絕,當下說道:「那你等著」說完,讓同伴幫忙看著,走進府衙 後宅他是沒有資格進的,找到留守的總捕頭童胄,將話一五一十地相告童胄聽完,心納悶,所謂大人的紅顏知己,那就是杜十娘,岳肅橫江救十娘的事,他已聽大人講過,難道說這位杜小姐在武昌可是,她武昌的親人怎麼可能知道杜小姐在銅仁知府衙門呢? 懷著詫異的心情,童胄來到後宅,在院裡招呼杜十娘此刻正和阮傲月在房間彈曲,聞聲之後,阮傲月陪十娘出來相見 童胄躬身稟告,將來人所說的話如實轉述,杜十娘聽完,也是一臉驚詫「我的家人?我沒有家人呀我的雙親早已亡故,至於什麼武昌李府,是聞所未聞」 「那想必是來人搞錯了……」童胄一想,覺得不對,你到別家找錯人或許有可能,豈有到知府衙門找錯人的難不曾這兩個傢伙另有圖謀? 童胄一躬身,衝著阮傲月說道:「夫人,我覺得此事甚有可以,要不要我把來人抓進來,審問一番?」 阮傲月平時總聽說岳肅審案,不僅威風,還過癮的很,自己早就心癢癢一聽童胄的提議,當即贊成,說道:「把他們押到後堂,我夫君不在,就讓我來審他們」 「啊……」童胄聽了這話,嘴張的老大,半天都沒合上,半天才道:「夫人,這……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呀……」 「有什麼不合適的,難道女人就坐不得公堂嗎?」阮傲月不滿地道 還別說,在明代,女人真就坐不得公堂童胄是明白其利害的,要是知府夫人升堂審問,這事傳出去,對大人的影響不小,起碼被扣上一頂有辱官府威儀的帽夫人也會被人稱為牝雞司晨 童胄知道其道理,卻不敢當面頂撞,吱吱唔唔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阮傲月看出他為難,說道:「我進屋扮上男裝就是,大不了在堂上,由你在開口說話,我盡量少開口你看這還不行嗎?」說到最後,她也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夫人已經讓步,童胄也不好太不識相,點頭道:「那全憑夫人吩咐」 「嗯……」阮傲月滿意地點點頭,拉著杜十娘的手,說道:「十娘,咱們回房扮上一番,然後去看看那個自稱你親戚的人,是什麼目的?」 杜十娘跟隨阮傲月回房,其實現在的她,內心並不平靜對方自稱姓李,難道是李甲派來的人?可又覺得似乎不大可能,李甲怎能有臉皮再來找她,再者說,就算有臉,也要有那膽才行,這裡畢竟是知府衙門她其實比阮傲月還急,想要看看對方是什麼來頭,又是什麼目的對於李甲,杜十娘已經心死,再無感情,她只是擔心自己會連累岳肅但哪裡知道,來人根本不是找她的 且不提二女喬裝打扮,童胄知道夫人寬衣,現在不便留在後宅,連忙離去,到了前面,著急了二十多名捕快,做好抓捕準備,然後吩咐剛剛通傳的差役,把李龍二人請進來「就說小姐有情」 差役出門把話一說,李龍和李海是高興非常,以為計謀得逞,隨著差役進了府衙才進院沒走幾步,四下埋伏的差役一湧而出,動手擒拿 李龍看到這情形,大吃一驚,好在反應的快,連忙出手抵擋他的身手著實不錯,要不然也不能充當李府的護院頭目,但童胄的本事也不弱於他,再加上人多,只片刻功夫,就打二人打倒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李龍雖然被俘,嘴裡還在大呼小叫在他心裡,認定是李瓊盈吩咐他們這麼做的難道說計謀被識破了? 「它媽的,什麼意思,等你進去就知道了」一名差役剛剛被李龍打了一拳,是鼻孔穿血,現在見李龍手腳被捆,哪有不報復的道理罵了一句,隨後抬腿一腳,結結實實地揣在李龍的脊樑骨上,疼得李龍是悶哼一聲 吃過李龍拳腳的有四名差役,另外三個見同夥動手,而且總捕頭也沒責罵,還等什麼,上前七手八腳,給李龍好一頓梳理李龍這個委屈啊,心想,這小姐也太損了,竟然還玩出這麼一招,等一會不能給打入大牢那可真是倒了八輩血霉了 見差役氣出的差不多,童胄這才讓停手,估計阮傲月應該換好衣服,吩咐將李龍、李海押往後堂 轉入後衙,阮傲月和杜十娘正好也喬裝完畢,朝這邊趕來,在後堂門口碰頭差役們推推搡搡,將兩個傢伙連打帶踹擁入後堂,童胄讓人搬了兩把椅,請阮傲月二女在下首坐下,岳肅的正座,自是不許別人坐的 童胄站到公案前,對著已被差役按跪下的李龍、李海喊道:「你們倆姓甚名誰,哪裡人氏,來此傳遞消息,其有何陰謀,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到底不是岳肅在堂上審案,左右的差役們表現的也很是活躍,馬上有人跟著喊道:「老實點,趕緊把實話講了,否則讓你們領教領教咱們銅仁府的厲害」 李龍、李海心叫苦,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實話實說 「這位差爺,在下名叫李龍、他叫李海,我倆是武昌李府的護院,我家老爺叫作李彰我二人奉命到此,是來接我家小姐的,小姐名叫李瓊盈,據說是同知府岳大人一起來的銅仁」 「你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來的銅仁,你它媽的真能睜著眼說瞎話呀」見這倆小竟敢當眾詆毀自家大人,童胄怎能不怒,喝道:「看來不讓你嘗嘗板的滋味,你們倆是不會老實交代兄弟們,給我打」 「是」差役們答應一聲,抄起板就要往李龍、李海身上招呼 「慢」一旁坐著的阮傲月突然喊了一聲她見李龍說的有鼻有眼,似乎不像說謊,急忙出聲制止 畢竟是知府夫人,童胄總要給幾分面,喊道:「先停」然後轉頭看向阮傲月,說道:「您有什麼吩咐?」 阮傲月故意沉聲說道:「我再問他們兩句,他們答不上來,再動刑也不遲」說完,也不等童胄回應,便開口問道:「你說你們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來了銅仁,這有何憑證,何人看到?你家小姐年紀多大,是一個人隨岳大人上路,還是身邊另有隨從?」 到底還是女人細心,當初在看到李瓊盈時,她的直覺就告訴自己,這個「李兄弟」好像和當初的自己一樣是女扮男裝不過她沒有多說一句,因為和岳肅沒有感情,所以也不在乎他身邊有什麼人「李兄弟」的來歷,她也從岳肅與鐵虯口瞭解,依稀記得他們好像是在武昌城外認識的現在來人自報是武昌李府,轉念一想,便聯繫到「李應」身上 「我家小姐二年華,她和岳大人來銅仁,倒是沒有人親眼看到,只是我家老爺這麼說至於說小姐身邊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叫蘭兒的丫鬟在下所言全部屬實,若小姐不在貴府,那實在是我等冒失,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容我等返回府裡,一定轉達我家老爺,必有薄儀奉上」李龍只求脫身,除了說實話外,也撿好聽的說 阮傲月微微點頭,在年齡方面,正好和「李應」相符,人數方面也剛好一樣,看來真不是一個巧合她略一思索,說道:「童胄,你叫人去把住在進的李兄弟請來」 ***************************************** 起來了,今天第三,求推薦、收藏、打賞、包養嘻嘻嘻嘻小翼吃口飯,又要開始繼續碼字了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叛匪來了 在差役的引領下,仍是男裝打扮的李瓊盈來到後堂,進門後,看到阮傲月和杜十娘皆男裝打扮坐在堂上,地上還跪著兩個犯人,料想其定然有事,沒有開口叫嫂,而是抱拳說道:「阮兄、杜兄、童兄,不知找小弟過來有什麼事?」 她的聲音也是故意壓著的,李龍和李海自然聽不出來自然,即便李瓊盈不壓著,他倆也不一定能聽出來小姐畢竟是小姐,豈是你們這些下人輕易能夠見到的,一年能見到一次、半次已經算多,別想見面之後小姐會跟你聊上兩句 阮傲月笑呵呵地道:「兄弟,剛剛有兩個自稱是武昌李府的人來找他們家小姐,說府上老太太病重,想……」 不等阮傲月把話說完,李瓊盈一聽說老太太病重,當即驚呼一聲,「什麼?我媽病了」 這一聲驚呼,明顯是帶著女兒家尖銳的嗓音,下跪的李龍二人忙扭頭觀瞧,一看到男裝的李瓊盈,立時喊道:「小姐……」 李瓊盈並沒有理會機關敗露,見是李龍來了,急切地問道:「李護院,我媽得的是什麼病?」 「我……」李龍反應很快,心思一轉,想好說辭,「具體什麼病,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老夫人太過於想小姐,所有思念成疾現在茶飯不思,天天念叨著小姐的名字,老爺沒有辦法,只好吩咐我們出來尋找聽說小姐在京城見過岳大人,所以我們才跑到銅仁」 一聽母親是因為想自己才病的,李瓊盈是著急,說道:「咱們現在就回武昌」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堂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等人跑進,驚慌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總捕頭,大事不好了,叛匪打來了」 「什麼?」一聞這話,堂內眾人皆大驚失色貴陽被圍,他們也是知道的,叛匪橫行,佔據貴州廣闊土地,他們也有耳聞,但實在沒有想到,叛匪會突然打到銅仁前面的石阡等地尚未聽說匪患,叛匪怎麼會飛到這邊? 喊話的差役剛一進門,童胄便大聲問道:「什麼叛匪打來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剛剛傳來的消息,說叛匪襲擾,距城池不到三十里」 「這可如何是好?」童胄急的是直跺腳,追問道:「可知道叛匪有多少人?」 「不清楚,只聽說是城外鄉鎮的村民逃進城來避難,據傳已經有好幾個村被屠」差役驚慌地說道 童胄現在傻了眼,府城內的守備衙門有三千人,押解糧草帶走兩千,現在不過剩下一千人,如何抵擋上萬叛軍 李瓊盈、阮傲月、杜十娘也是花容失色,堂內的眾差役臉都嚇白了倒是跪下地上的李龍趁著機會,挺身站起,說道:「小姐,現在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出城走」 「現在大人不在城內,夫人,你們也趕緊跑」這個時候,童胄認為當務之急應該讓女眷們先行逃走隨後衝著差役喊道:「你們現在出去打聽一下」 「是」差役們答應一聲,蜂擁而出,出外打聽 童胄解開李龍和李海的綁繩,說了句得罪,這個節骨眼,李龍也沒心情客套,只是說道:「李海,你趕緊去客棧,把咱們的都叫來,等下護著小姐出城」 李海也怕有失,連忙離去,到客棧喊人 這個時候,阮傲月從驚慌緩了過來,起身說道:「現在城內的情況也不知如何,若是咱們也倉惶出逃,銅仁城豈不是拱手讓給叛匪在城內尚有個屏障,這一出城,還不得任人魚肉」 「夫人放心,衙門裡有馬,騎馬逃走,料想叛匪也追不上」童胄說道 「我們有馬,那城內的百姓難道也有馬?如果夫君在此,他會棄城逃走嗎?」阮傲月盯著童胄說道 「這……」童胄追隨岳肅這麼久,已經瞭解岳肅的秉性,讓他不顧百姓,自己棄城逃走,那是絕不可能的他低頭道:「大人定會堅守,絕不會棄百姓而逃」 「現在城內已經沒有了主心骨,如果我們先行出逃,城內的百姓定會以為大勢已去,會跟著驚慌出逃,到時銅仁必破,百姓定遭塗炭」阮傲月語重心長地說道 「夫人說的是,但我們現在又能有什麼法?」童胄無奈地道 「你是總捕頭,城內的差役大多歸你調動,你現在不僅要派人打聽情況,還要派人安撫民心,再跑一趟同知衙門,請同知大人主持大局,率全城百姓一起抗敵我帶人到各城門瞧瞧」阮傲月堅定地說道 「童胄遵命」童胄答應一聲,快出門,按照阮傲月的吩咐行事 阮傲月也不耽擱,出去召集了二十名差役,騎上馬準備去各門巡視杜十娘不會騎馬,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回到後宅,卻也是憂心忡忡李瓊盈本打算跟阮傲月一起去巡視,奈何李龍苦苦相求,不停地說老夫人病重,不能耽誤,這才勸住她,兩個人到衙門口等候其他護院 阮傲月帶著差役,先來到東門,這裡亂亂糟糟,許多在城外住的百姓蜂擁入城只是見不到守城的官兵看到這種情況,阮傲月馬上說道:「去守備衙門」 官兵不在城上,肯定說明守備衙門還沒做好戰鬥準備,現在消息已經傳來,按理說,這個時候早該佈防,阮傲月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定是留守的千總準備逃跑 還真不出她所料,一到守備衙門,這裡是清靜的不能再清靜,連個人影都瞧不到,大門洞開,裡面雜亂無章「你們可知道留守千總的家在什麼地方?」 現在時間緊迫,如果說叛匪距府城還有三十里的話,也就是兩個時辰的功夫 「夫人,我知道,在石門胡同」一名差役馬上答道 「咱們現在就去石門胡同」 讓那名差役領路,急三火四地趕到石門胡同,前邊有座大宅,差役伸手點指,「就是那座宅」 阮傲月放眼一瞧,只見不少官兵正在從府內向外搬運行李、包裹過道上大車、小車放了十幾輛,明顯是要跑路阮傲月催馬上前,來到府門口,大聲喊道:「你們千總何在?」 搬運行禮的兵丁見一個青年後生騎在馬上,後面還跟著二十個差役,估計是哪個衙門的人,說道:「我家總爺在院裡安排搬運呢,這位小哥,你是哪個衙門的?」 「我是知府衙門的,叫你們家大人出來,我有話說」阮傲月大聲喊道 兵丁猶豫一下,先把行李放上車,然後道:「你在這等著,我進去給你通傳」說完,走進院 來回進出搬家的兵丁、僕人絡繹不絕,財物倒並不是太多,現在搬出來的都是些吃穿用具,看來一個千總的油水也不是那麼多不過跟岳肅相比,還是富有的很 過了好一會,一個瘦小的年人才滿臉汗水的跑出來,臨出門前還嚷了一句,「大家快點,再晚就走不了了」 言罷,這才邁出府門朝騎在馬上的阮傲月打量了一眼,問道:「你是知府衙門的?找我有什麼事?」 「你就是留守千總了,恕我多嘴問上一句,大人收拾行裝,這是想要去哪?」阮傲月不客氣地說道 「還能去哪,叛匪馬上打來了,當然是逃命了有什麼事快說,別在這耽誤我功夫,裡面忙著呢」千總名叫馮德寶,軍戶出身,行伍二十年,才混了個千總膽不大,以往作戰都是沖在後面,他身材瘦小,保命的本事倒是很在行,父親當過把總,家裡也有兩個錢,他就靠買人頭升到千總現在一聽說叛匪打來,膽都快嚇破,直接從守備衙門跑回家收拾行李,準備跑路 「大人既然知道叛匪就要打來,為何不組織城內兵馬佈防,反而意圖逃跑,你奉命留守,難道就是這麼個守法麼?」阮傲月大聲質問道 「叛匪大軍據說有萬人,咱們城裡這才幾個鳥人,都不夠人家一輪衝鋒的與其讓弟兄們送死,還不如各自逃命」馮德寶說到這,突然上下打量了阮傲月幾眼,隨即又不屑的語氣道:「小,你算那顆蔥,還敢管老的事愛上哪上哪,別挨老的事」 「告訴你我算那顆蔥,我就是銅仁知府岳肅的老婆——阮傲月現在我就命你立刻帶著你的人馬,上城駐守」阮傲月說著,將帽一摘,飄逸的秀髮披灑下來 「知府的老婆?」馮德寶先是打了個寒顫,隨後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道:「知府的老婆算老幾,現在岳大人身陷貴陽,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呢,你還敢到我這耍知府夫人的威風識相的趕緊回去收拾收拾,逃命去要是被叛匪抓到,就你這小模樣,還不得讓人給抓回去當小老婆」說完,轉身就要進門 「放肆」聽了最後這句話,阮傲月的火登時就起來了,舉起馬鞭,喝道:「你現在就帶人去守城,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就憑你?還想辦我」馮德寶連頭都沒回,仰天大笑起來,說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夠不夠這個資格」軍旅之人大多粗陋,這傢伙也不例外,即便阮傲月是個女人,說話也絲毫沒有分寸 阮傲月是怒火燒,手的馬鞭劈手便要朝馮德寶的背脊抽去,可就在這一刻,卻聽路口有人喊喝一聲,「那你看本府夠不夠這個資格」 **************************************************** 下周出差十天,就不能碼字了,我今天和明天會拼盡全力,把出差這些天要碼的章節全部搞定不過以現有的幾章存稿來看,只能維持每天一,希望各位同學見諒小翼保證,等回來之後,一定會連續爆發兩天,把欠大家的章節補上 今天晚上,小翼決定不睡覺了,小爆發一下,三章以答謝廣大書友對小翼的打賞、推薦、評價希望大家繼續提出寶貴意見的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全民皆兵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阮傲月心頭一震,忙扭頭看到,只見在距自己幾步的街口上,停著三騎,當先那人,不正是自己的夫君,銅仁知府岳肅麼 在岳肅的身邊,左有厲浩然、右有厲浩荃 原來,岳肅在水尾鎮看到滅村的慘象後,斷定十有**是叛匪所為,於是馬不停蹄,朝銅仁趕來,一路上又路徑兩個村鎮,進去一瞧,情景和水尾鎮是一模一樣,均是屍橫遍地,慘不忍睹這一來,加讓他認定,是叛匪所為,而叛匪最後的目標必定是銅仁城 自脫離敵營以來,岳肅幾個是馬不停蹄,一天到晚最多睡上兩個時辰,現在已是人困馬乏可出了這事,是不敢休息,馬跑不動了,就下來牽馬走,餓了吃口乾糧,喝了喝口水,忍著疲倦終於趕到銅仁境內,同時也發現了叛軍的蹤跡 叛軍一路燒殺搶掠,所過之處絕無活口,因為這樣,也耽擱了他們的行進度岳肅幾人強打精神,好容易繞到叛軍的前面,先一步趕進銅仁城 岳肅原本以為,城內肯定會嚴陣以待,沒想到一到城下,卻讓他大失所望城上城下,連個士卒的影都看不到,百姓驚慌失措,周邊的往城裡跑,城裡的往外頭跑,簡直一團糟 快返回府衙,卻值李瓊盈已經和李龍等人離去,沒有碰到進了衙門,衙裡只剩下七名差役,為首的是心腹張威岳肅一打聽,知道李瓊盈是女扮男裝,與她那「書僮」剛剛同武昌家裡的來人離去,現在童胄去了同知衙門,阮傲月也趕往守備衙門,找留守的千總 岳肅何等精明,聽了這話,再加上入城時的所見,馬上意識到不好,城內現在沒有主事之人,大家都無心抵擋,各顧逃命心想,自己不在城內,阮傲月雖然有知府夫人的身份,可千總若是一心想跑,怕是也震懾不住至於李瓊盈是女扮男裝,當初大家微服私訪時,他已經有所感觸,只是沒有挑明現在確定,豈能不明白女兒家的心事但現在守城為重,實在沒有時間去理會其他,當下說道:「我現在要去一趟守備衙門,殷柱、鐵虯你們留下,把我回來的消息放出去,以便穩定人心」 說完,轉頭帶著厲家兄弟前往守備衙門三人騎馬趕路,當然要比阮傲月領著差役趕路要快上一些,到了衙門口,發現裡面沒人,掉頭就往把總馮德寶的家趕 岳肅在銅仁上任,時間也有半年,城內武官員的府邸別看沒有去過,也做到瞭如指掌,姓甚名誰是一清二楚 趕到馮府街口,他正好聽到阮傲月大聲呵斥馮德寶,而馮德寶卻口出不遜之言 一聽那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夠不夠這個資格」,岳肅是勃然大怒,當即喊喝一聲 他的嗓門著實不低,即便由於奔波勞頓,已經有些沙啞,還是讓人聽的清清楚楚阮傲月和眾差役扭頭觀看,馮德寶也轉身出門,看了過來 「大人」「是大人回來了」…… 差役們一見到岳肅,當即歡呼雀躍,這一下終於有了主心骨,原先憂心忡忡的樣一掃而去 岳肅拍馬向前,來到馮德寶的身前,抬手一馬鞭,狠狠地抽到馮德寶的臉上,將馮德寶抽的一個趔趄,坐到地上 「混賬東西,現在大敵當前,你竟然不顧城池安危,收拾行裝,準備臨陣逃脫,可知身犯何罪?來人啊將他給我綁了」 岳肅一聲令下,跟著阮傲月身後的差役是一擁而上,將馮德寶當即擒拿 馮德寶手下的士兵一個個都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反抗,還沒那個膽,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對方的派頭和身份尤其是岳肅現在的氣勢,是令人望而生畏 「大人,下官知錯,還望大人准許小的戴罪立功…….」馮德寶那是一肚心眼,別看沒見過岳肅,也聽過岳肅的威名,現在被他拿了,保準沒有好下場磕頭求饒,估計沒有,倒不如說戴罪立功,或者還能保住一命 岳肅此刻是用人之際,雖知眼前這小是個廢物,但好歹也是留守千總,城內士兵都是他的屬下當下喝道:「算你識相,本府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暫不和你計較,若想活命,立即讓人召集士卒,上城防禦」說完一擺手,示意差役將馮德寶放開 「是、是……」馮德寶連聲答應,隨後轉身喊道:「還傻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敲集軍鼓,召集人馬把裡面的人都給我喊出來,別搬了,到守備衙門集合」 士卒們現在也緩過味來,誰敢怠慢,有的進宅喊人,有的朝守備衙門跑去 「厲浩然,讓他上你的馬,跟我去守備衙門」岳肅急促地喊道 厲浩然答應一聲,向前一催馬,俯身一個單掌擒猿,竟將馮德寶那瘦小的身軀直接提到馬上,嚇得馮德寶是驚呼一聲 「走」岳肅打馬便走,厲家兄弟緊跟在後,二十名差役也快跑跟上 阮傲月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呆了,岳肅剛剛那威風凜凜的樣,已經連她一起震懾打心底,阮傲月是不喜歡岳肅的,她的心有一個結,但不知為什麼,岳肅那高大的形象,竟深刻印入她的心底這一刻她陷入了回憶,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呆滯許久,阮傲月才從回憶清醒過來,現在岳肅等人已經不見蹤影,她猛一催馬,朝守備衙門趕去 岳肅這時已經趕到守備衙門,士兵敲鼓聚眾,等了一刻鐘,也沒有多少人到來岳肅可沒有心情在此多做等待,望著到場的七八十名士兵,大聲喊道:「爾等立刻趕往四門,將城門全部關上,只說本府已經回城,讓大家不必擔驚,任巡撫王大人已經知道叛匪攻擊銅仁,正率軍從懷化趕來」 忽,在有的時候是很能起到效果的,岳肅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這些士兵一聽說巡撫大人的援軍正趕過來,精神都為之一振,響亮地答應一聲,開始分頭行事 岳肅留下兩名士兵繼續敲鼓聚眾,自己則帶馮德寶及其他衙役來到大街之上,剛好和趕來阮傲月碰面 阮傲月一看岳肅身邊的人不多,問道:「夫君,你這是要去哪?」 岳肅說道:「現在時間緊迫,不能再等,我要去街上發動百姓上城據守」 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既然沒有兵,只能找百姓充數,有幾千人站到城頭上,怎麼也能唬一唬敵人不是 街上的百姓串流不息,各個惶恐萬份,岳肅跨馬站到街前,大聲喊喝起來,「各位百姓聽著,本府已經回城,大家不用驚慌,都停下來」 「岳大人回來了大家不用慌,現在大人有話要說,大家都停下來」……岳肅喊完,差役們跟著大聲吆喝起來 還真別說,這幾嗓一喊完,街上的百姓紛紛停下腳步在銅仁府,岳肅的大名還是夠響亮,一個知府干了短短半年,便家喻戶曉,實在不易 岳肅清了清嗓,大聲喊道:「諸位百姓,大家不必擔心,雖說叛匪馬上要來,但人數不多,任巡撫王大人的援軍即將趕到,只要我們稍作堅持,敵寇就會被全部消滅可是,現在城內的駐軍已經開赴貴陽,城內無兵可用,本府希望大家能眾志成城,追隨本府一同上城抵禦,你們放心,本府定會與你們並肩作戰,絕不會背棄你們」岳肅說到這裡,指向阮傲月,又大聲說道:「這是本府的夫人,她聽說叛匪要來,城內無兵無將,願追隨本府一同上城,一個女流之輩尚且如此,不知各位有沒有這個膽,同本府一起上城?」 忽、煽動、激將,岳肅幾乎是把能用的招數都用出來了百姓們一聽說,岳肅願意跟大家並肩作戰,連知府夫人也願意一同上城,各個心潮澎湃,感動萬分這年頭,誰願意背井離鄉,出去逃難,那是沒有著落的事,無親無故的話,餓死的幾率很高相比於客死異鄉,還不如死在家裡,起碼有人收拾橫豎是死,倒不如一搏,反正你知府大人和夫人都不怕死,我們小民百姓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馬上就有百姓響應,「願意跟大人上城」「堅決不做孬種」「知府大人不捨棄我們,我們也不捨棄知府大人」「願與銅仁城共存亡」…… 岳肅的手下也跟著起哄,百姓們的激情轟然高漲,吶喊聲響徹天地遠處的百姓聽到後,紛紛趕過來一看究竟,大家彼此相傳,很快有數千名百姓知道這事 岳肅見火候差不多,於是大聲喊道:「各位鄉親,大家現在跟我來,一起去領取兵器,然後上城佈防,抗擊來敵」 「好」…… 守備衙門裡有軍械庫,這個節骨眼,岳肅哪能管得了其他,拉著馮德寶去開大門,一眾百姓在後跟著,將軍械庫大門一打開,岳肅便開始發放武器 領完兵器,岳肅開始調撥,指揮大家登城防守厲浩然和厲浩荃在貴陽時曾隨岳肅一起守城,多少有些經驗,岳肅當即下令,讓厲家兄弟各自帶領一部分百姓,分頭去鎮守南門、北門,又招呼來殷柱,讓他領一部分百姓去守西門至於最為關鍵的東門,由岳肅自己親自鎮守 安排完了,岳肅又帶頭喊了一番鼓舞士氣的口號,這才分頭登城 ****************************************************** 好困呀,昨晚一夜沒睡,一直碼的現在出差需要得終於快碼出來了 第二卷 第四十章 做麵湯 說到不如做到,今天第三 ************************************************************** 「郡主,咱們快走叛匪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郡主的府邸院裡,丫鬟竹兒急的團團亂轉,一會催促僕人快點收拾東西,一會央求郡主趕緊逃難 沐天嬌此刻面色凝重,她的頭一直衝著西南方,那是貴陽城的方向,那個人現在就困在裡面對於竹兒的話,她彷彿沒有聽見,喃喃自語地道:「他現在怎麼樣……」 「郡主,誰現在怎麼樣呀,叛匪轉眼就到,咱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要是晚了,可怎麼得了」竹兒說著,扶住了沐天嬌的胳膊 沐天嬌這才注意到竹兒的話,說道:「好,咱們出發」 聽到這話,竹兒懸著的心才落下,扶著沐天嬌上了馬上,吩咐車伕立即出發 郡主的護衛有上百人,加上丫鬟、僕人,就過了二百大家簇擁著馬車朝西門而去 一到街上,沐天嬌突然感覺到有些異常,按理說,這個節骨眼應該遍是逃難的百姓,怎麼卻一個人也看不到難道說城裡的百姓們已經逃光了不至於呀 懷著詫異的心情,沐天嬌時不時地敞開窗簾,向外觀瞧,偶爾能夠看到一些婦孺,但這些人的臉上似乎並沒有驚慌之色要說男丁,卻是難得看到幾個 繼續向前,只見前邊有上百名差役正在快趕路,間還有一個騎馬的官,好像是同知大人沐天嬌忙讓人攔住,尋問他們是要去哪裡 同知歐朔,一聽到叛匪即將到來的消息,立即開始著手搬家十年宦海的他,家當自是不少在他收拾一半的時候,童胄登門,請他出頭組織城內兵丁、百姓一起抵禦叛匪歐朔的回答很是乾脆,「現在大勢已去,徒勞守城只是自取滅亡,還是各自逃難去」 說完,就把童胄晾在一邊,繼續指揮搬運家當 童胄討了個老大的沒趣,對方畢竟是同知,在銅仁府上,除了知府,便是人家最大,自己一個沒有品級的捕頭,怎能奈何但想到知府夫人都為守城忙碌、奔波,自己總得盡力而為,所以又對歐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怎奈歐朔根本就是貪生怕死,聖賢教過的東西都忘了,豈會在乎你一個捕頭說上兩句,岳肅在城裡,我給你面,他現在被困貴陽,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沒準呢,我還搭理你馬上命手下差役將童胄攆走 忙活半天,終於收拾停當,歐朔剛要下令跑路,卻聽有差役回稟,說岳肅回來了,正組織百姓上城據守聽到這個消息,歐朔馬上懵了,他清楚,岳肅若不在,自己逃跑或有情可原,要是岳肅在,自己還敢逃跑,可是要倒大霉的隨即下令,帶領差役去跟岳肅匯合,順便看看,岳大人到底是不是真回來了 出門走了不遠,剛好碰到沐天嬌的車仗,兩下一述說,沐天嬌聞聽岳肅已經回來了,是心大喜,哪裡還會逃走,吩咐車伕改道,與同知一起去見岳肅 說來也巧,沒出兩條街,只見岳肅正騎馬趕來,身邊還跟著十幾個衙役 原來是童胄出門之後,不知該何去何從,深感岳肅高義,又對自己不薄,決定回衙門去保護他的家眷誰料在街上跑了一陣,竟聽到岳肅回來的消息,精神為之振奮,尋了過去見面之後,少不得把請歐朔的結果匯報一番,岳肅聽罷,心火氣,安排童胄代他暫守東門,親自趕往同知衙門 這一見面,沐天嬌是百感交集,歐朔則連呼好險光天化日之下,沐天嬌擺了高姿態,沒有下車,只敞開車簾,說道:「聽聞岳大人回城,本郡剛要去拜會,沒想到竟在這裡不期而遇不知岳大人現在要去哪裡?」 歐朔陪著笑臉,跳下馬來,躬身說道:「下官參見知府大人」 岳肅下馬,衝著沐天嬌一拱手,說道:「給郡主請安叛匪將至,下官只是四下巡視一番,現在城內已經安定,郡主可回府休息,有下官在,定保銅仁不失」 「如此就好,本郡相信,以岳大人的本事,定可擊敗來敵這樣,本郡這就打道回府,提前預祝大人旗開得勝」說完,吩咐車伕掉頭回府車簾一拉上,沐天嬌的臉上儘是歡喜的笑容 「這下好了,岳大人回來,咱們就不用逃跑了」竹兒也是滿臉喜色小丫頭對岳肅,簡直是無比的崇拜 等到郡主車架轉頭離去,岳肅橫了眼歐朔,歐朔嚇得忙低下頭去只聽岳肅冷聲說道:「算你識相,跟我走」 見岳肅沒有責備,歐朔才算鬆了口氣,慶幸自己反應的快,沒有直接往城門跑他心裡明白,這肯定是童胄把消息傳給了岳肅,岳肅趕過來拿人,還好棄城逃脫的罪名沒有坐實,否則以這位大人的雷霆手段,自己的老命都有可能搭進去 回到東門城樓,已可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城上的百姓,臉上儘是驚恐之色,岳肅望城下瞥了一眼,但見遠處塵土飛揚歐朔看到城外的情況,反應比百姓還大,臉都嚇綠了 岳肅倒是從容自若,大聲喊道:「諸位鄉親,大家不用驚慌,我在貴陽曾和叛匪交戰過,這些叛匪不過是紙老虎,根本不堪一擊別看他們人多,可當時貴陽的守軍連一萬都沒有,照樣打的他們丟盔棄甲本府甚至都能從萬軍叢殺出來,前往懷化搬請援兵援軍即將到來,只要大家聽從我的調遣,定能將進犯之敵全部消滅」 「願聽岳大人調遣」「將叛匪殺光」……在岳肅的激將演說之後,城上立時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 見群情澎湃,岳肅開始分派任務,有搬運石頭的,有負責挑水、燒水的,有點火準備火鏈的,也有去收集火藥的 一切準備就緒,叛匪業已兵臨城下叛匪能有萬人,一路燒殺搶掠來到銅仁,知道銅仁沒有多少守軍,所有氣焰極為囂張有的人甚至以為,現在的銅仁城會人心惶惶,等他們一定,便可盡情宰割 可一看到城上的架勢,不少人都傻了眼,城頭上密密麻麻,站著手持武器的百姓,別看不是士兵裝束,但數量多了也唬人啊 領頭的叛軍將令叫木查台,是布依族的土司,這次襲擊銅仁,完全是受安邦彥的委派臨行前安邦彥告訴過他,銅仁府已經沒有多少官兵,去到之後定會手到擒來在這一路上,木查台的部隊毀村屠寨,氣勢如虹,信心膨脹到極大,認為明朝官府根本是紙老虎,也就能嚇唬嚇唬人,早知道這麼不堪一擊,丫的早反了 見城上都是布衣百姓在守城,他確定城內的情況確和安大王說的一樣,已經無兵可用路上殺了那麼多百姓,你們現在站在城上,拿著武器,老就會怕你們嗎? 列開陣勢後,一聲令下,就指揮大軍攻城 叛軍嗚嗚喳喳地朝銅仁城衝來,站在城上的岳肅定睛觀看,心也有了底細這些叛軍,想來也是胡拼亂湊,沒有經過訓練,跟安邦彥的兵馬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這種烏合之眾,他還不放在眼裡 別看城上沒有弓箭手,岳肅完全可以等到敵兵靠近城牆後,再發起阻擊,一頓磚頭瓦塊,就能砸倒一批叛軍架雲梯攀爬時,火油、沸水、火鏈一上,不燙死,也得摔死一幫等到下面的人聚多了,把準備好的燃燒彈一丟,又能解決不少一天下來,叛軍就傷亡千人,來時的氣焰,被徹底撲滅 到了傍晚,叛軍已經不敢繼續攻城,老實地在城外紮營,埋鍋造飯岳肅曾經看過三國演義,知道趁夜劫營,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自己手下的這些百姓,也實在是沒有什麼素質,主動出擊,還是算了 岳肅這邊也開始準備晚飯,府庫有千石存糧,岳肅又出錢到城內的米鋪購買可惜米商已經逃跑,但糧食太多,不便運輸,都堆在倉庫裡,岳肅哪管其他,先充公再說,等你回來,把錢補上就是 到了晚間,不少百姓都睡在城頭,岳肅專門派人巡邏,密切關注城下的一舉一動,並叮囑其他城門,也要小心防範 這些天,他實在太累,可大戰已起,自己也不敢回府睡覺,留在望樓裡,靠著牆,囫圇睡去不過在睡前,還是讓阮傲月回家休息,這裡有我們男人就行 岳肅這一夜睡得很沉,連日來都沒有好好休息,堆積的疲倦彷彿一夜爆發 次日天濛濛亮,岳肅感覺到望樓內有輕微的腳步聲,他心頭一震,連忙睜開眼睛,四下瞧去 當他看到一個荊裙木釵的女款款來到身邊,手裡還捧著一個碗女不是別人,正是杜十娘 岳肅暗道一聲慚愧,自己實在睡的太死,有人進來都沒聽到,幸好不是刺客可以說,以岳肅的警覺性,睡覺時都彷彿睜著一隻眼睛,屋裡哪怕有根針掉到地上,一般都能聽到 「老爺,您醒了」看到岳肅睜開眼簾,杜十娘柔美一笑,上前兩步,蹲到岳肅的身邊將完遞到岳肅面前,又道:「這是我給老爺做的麵湯,老爺趁熱喝」 岳肅揉揉眼睛,感覺自己還真有點餓了,接過飯碗,說道:「謝謝」 杜十娘垂下頭,低聲道:「老爺說哪裡話,這是十娘應該做的」 雖然只是一碗麵湯,岳肅此刻心暖暖的,回想起前世,每天早上,黎蘭都會給自己做早餐,不由得落下眼淚 杜十娘看到岳肅流淚,不禁詫異起來,連忙說道:「老爺……您……」 「沒什麼……」岳肅抬起手,拭乾眼淚,露出一絲笑容,「是十娘為我做麵湯,讓我太感動了……」說到這,岳肅突然想起一首歌來,忍不住小聲地吟唱起來 「郎君啊,你是不是餓得慌,如果你餓得慌,對我十娘講,十娘我給你做麵湯……」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苗家金箭 岳肅的嗓音很好,很有磁性,歌聲十分動聽 聽到他的歌聲,杜十娘隨即一愣,好奇地道:「老爺這是唱的什麼曲呀,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詞裡怎麼還有十娘呀……」 這個年頭,杜十娘在彈琴、唱曲方面,如果號稱第二的話,估計也沒有人敢認第一天下的曲,很少有她沒聽過的 岳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唱的是現代的歌曲,明代人怎麼能聽過咧嘴一笑,說道:「這是我們家鄉的小調,名字叫作十娘」歌名叫《杜十娘》,但他怎能說全 「十娘」杜十娘低聲說道:「怎麼這麼巧和我一個名字呀,不知老爺可不可以教十娘唱這首歌呢?」杜十娘本名杜薇,因在青樓排行第十,所以被稱為杜十娘因為杜十娘這個名字實在太過響亮,所以世人只知杜十娘,很少有人聽過杜薇這個名字 「可以呀……」岳肅剛要開唱,卻聽杜十娘說道:「老爺,您先把麵湯喝了,要不然涼了」 「好、好……」岳肅也是真餓了,幾口喝完麵湯,味道真的不錯,實在想不到杜十娘還有這般手藝 喝過麵湯,岳肅清了清嗓,開始清唱起來「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十娘呀杜十娘,手捧著百寶箱,縱身投進滾滾長江,再也不見我的郎,啊……」 唱到最後**時,岳肅竟然忘記刪節,竟然將整首歌詞全部唱完一旁的杜十娘聽的是聚精會神,聽到深處,彷彿覺得這首歌就是再唱她杜十娘自己尤其是最後那段歌詞,是傾人肺腑,這首歌明明就是歌唱她的辛酸血淚 杜十娘的眼淚,奪眶而出,淚水順著眼角直淌而下岳肅唱完,才注意到正在抽泣的杜十娘,忙問道:「十娘,怎麼了,是不是我的歌唱的太難聽,嚇壞你了」 杜十娘連忙搖頭,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說道:「不是……老爺的哥唱的很好……我只是一時心有所觸……才忍不住落淚……」 岳肅何等精明,馬上反應過來,一定是唱進杜十娘的心酸處,她才忍不住落淚「對不起十娘,我不是有心的……」 「老爺,不怪您……這首歌很好……十娘……十娘很喜歡聽……」杜十娘的心情平復一些,說道:「只是十娘不明白,為什麼老爺家鄉的小調是描寫十娘的……」 「這個……」岳肅略一思量,便想好應對,說道:「這首歌很短,原本只有闕,在喝麵湯之時,想起十娘你的遭遇,也不知為什麼,突然有感而發,按照曲調,編出了前頭和後面的歌詞」 「原來是這樣,老爺真是大才,這首歌十娘一定會永遠記在心,等我譜上曲,彈唱給老爺聽」杜十娘低聲說道這個時候,她的雙頰竟潮紅起來 岳肅這個解元都是抄來的,哪敢自稱大才,剛要謙遜幾句,就聽外面突然喊殺聲震天,房外也響起叫喊聲,「大人,叛匪攻城了」 岳肅長身而起,順手拉起杜十娘,說道:「十娘,叛軍攻城了,這裡危險,你快點回府」一邊說,一邊拉著杜十娘走出望樓 東門上的負責人主要是岳肅和歐朔、馮德寶不過後兩位基本上是跑龍套的,在城上說話的份量,甚至不如童胄和鐵虯童胄負責後勤,鐵虯負責傳令 「童胄,你先送十娘回去,不用急著回來,先調撥糧秣,準備午飯」 「是,大人」童胄答應一聲,陪同杜十娘下了城樓正好和趕來的阮傲月碰了個正著 阮傲月上來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在岳肅的身邊岳肅開始臨敵指揮,別看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吃早飯,但大敵當前,也顧不得這些,立即開始阻擊 城上沒有幾個會射箭的,不過城下的叛匪也強不了多少,這些烏合之眾也沒系統的訓練過,能真正把箭射上城的,是百里無一 上午的激戰終於結束,童胄帶著城內的婦孺將做好的午飯送來,大家盡情地吃飯,彷彿這頓飯是有生以來最香的一餐 吃過午飯,到了未時,叛軍又發起一輪進攻這次進攻,氣勢明顯不如前兩次,不少叛匪都是磨磨蹭蹭,像是不敢靠近城池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殺聲四起,有三塵煙朝叛匪的後翼殺來一聽到後面傳來喊殺聲,叛匪們都是嚇了一跳,是顧不得攻城,轉身向後奔跑 隨著三股塵煙的靠近,岳肅在城上看的清楚,那是三支人馬,旗號分別是岳肅治下的三苗 叛匪攻打銅仁城的消息,自然逃不過三苗的耳目,方彩兒感激岳肅的恩德,馬上邀請另外兩寨,商議援救之事柳台和勾堯都是義氣之人,當即答應,三寨集合人馬,分三路馳援銅仁 三苗動叛匪一交上手,岳肅馬上意識到,機會來了大聲喊道:「弟兄們,咱們的援軍到了,大家一起出城,殺光叛匪,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啊」 現在叛匪已經大亂,城上的百姓自是看的清清楚楚,岳肅這一鼓舞士氣,眾人都跟著大喊起來「殺光叛匪」「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昨日和今早和叛匪兩度交手,原本令百姓們聞風喪膽的叛匪,現在在大傢伙嚴重,已經算不得什麼大家的心皆冒出一個一致的觀點,「其實他們也算不得什麼」 城門洞開,銅仁百姓們拿著武器衝出城去,岳肅一馬當先,手持長矛,殺入敵陣阮傲月也不示弱,本來她是被岳肅留下守城的,竟強烈要求和鐵虯換了職司,隨岳肅衝了出去 鐵虯蹲在城上,看到城下廝殺,嘴巴嘟囔著,是悶悶不樂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大殺一通的機會,還被搶了好在他看到童胄正打算出城助戰,硬是將童胄拉到城上,自己拿著砍刀,張牙舞爪的衝出城 一戰死戰,毫無懸念,叛匪在前後夾擊之下,死傷過半,餘者全部投降岳肅吩咐,讓降敵交出武器,抱頭蹲在地上,然後去感謝三族的族長 ***************************************************** 柳台、勾堯滿臉堆笑地來到岳肅面前,只是不見方寨土司方彩兒岳肅還以為方彩兒受傷,連忙尋問「不知方土司現在何處,沒有受傷?」 「多謝大人關心,彩兒丫頭並沒受傷,只是先回寨了」柳台笑呵呵地說道 先走了?岳肅不禁深感疑惑,既然沒受傷,怎麼好端端地先回去了? 這時,只見柳台突然從背後取出一支金箭來,雙手呈給岳肅,說道:「大人,這是彩兒讓我交給您的」 「交給我的?」岳肅是糊塗,接過箭來,仔細瞧瞧了,此箭除了是純金打造之外,再無其他不同之處於是納悶地道:「柳土司,不知方土司這是什麼意思?」 「啊……呵呵呵呵……」柳台先是一陣慈和的笑聲,不過他的笑聲,將岳肅搞的加迷糊好在謎底終於揭開,「這支箭是我們苗寨土司家傳的金箭,一般來說,都是上任土司在臨死前傳給下任土司不過岳大人不要誤會,彩兒丫頭身體無恙事情要從方齊老兄出殯那天說起……」接著,他就講方彩兒對著金箭發誓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岳肅聽隨即又道:「彩兒丫頭臨走時說,她的誓言是永遠不會改變的,特這支金箭送給岳大人,算是一個信物不論何時,岳大人持此箭來方寨,便是方寨的男主人」 最後這話說的倒也含蓄,不過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支箭就是方彩兒送給岳肅的定情信物,你岳肅不管什麼時候拿著箭來方彩兒,我方彩兒都會嫁給你 岳肅怎會聽不懂,他嚇了一跳,忙將箭奉還,說道:「方土司如此盛情,岳肅哪裡受得起那個……審清案件,乃是本官分內之事,實不敢接受此箭還請柳土司將此箭完璧歸趙,就說這份情誼,岳肅領了三苗今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還沒來得及回報呢」 柳台先伸手攔住岳肅,說道:「岳大人,老朽還有一句話沒說完,您先聽完再還箭也不遲」 「那柳土司您先講」岳肅只好先把手縮回去 「我們苗寨的風俗是這樣的,女方的信物給了男方之後,男方必須收下,如果歸還,不管是不是本人送回去的,都表示這個男方答應了這門親事,願意迎娶女方如果大人現在將箭歸還的話,那我也算瞭解了差事,回去告訴彩兒丫頭,做好出嫁的準備」柳台不緊不慢地說道 「啊……」岳肅聽完這話,嘴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這是什麼規矩啊,怎麼還砸自己手裡了什麼叫還給你,就說明要娶你呀他緊緊攥著金箭,是還也不是,留著也不是 柳台看出岳肅的尷尬,說道:「岳大人,此間事情已經完結,我和勾兄弟這就告辭了這支金箭是否歸還,大人還是想清楚,莫要傷了彩兒丫頭的一片真心」 說完,他和勾堯一起拱手告辭,上了坐騎,帶著苗寨人馬揚長而去而岳肅,手裡還握著金箭,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現在是徹底沒了主意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巡撫行轅 「你手裡拿的什麼呀?」 就在岳肅木訥地站在原地,半天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阮傲月來到了他的身邊,一眼瞧見岳肅手的那支金箭 「這個……」岳肅覺得頗為尷尬,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給我看看」阮傲月還真不客氣,一把從岳肅手裡將金箭奪過,仔細一瞅,「哇還是金的呢?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 「怎麼吞吞吐吐的,不想說就不要說了,看你那為難樣,臉都紅了」阮傲月俏臉一仰,把箭還給岳肅 兩個人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阮傲月終究是自己的妻,岳肅覺得,這種事還是告訴她的好,或者她還能給自己拿個主意自己現在實在沒有可商量的人了岳肅在別的事情上從來不糊塗,唯獨在感情上,總有點不開竅 不過也是,上輩他和黎蘭是青梅竹馬,兩個人一起在師父那裡長大,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再沒談過什麼戀愛,感情上的事總是似懂非懂岳肅只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專一,對黎蘭的思念,即便重生到了明代也沒有變所以,阮傲月不跟他同床,他也沒有計較 岳肅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告訴你這支箭是剛剛柳寨土司送給我的」 「他送給你的?有這麼好,救了我們,還倒搭一枝純金打造的箭?」阮傲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她知道,岳肅不會撒謊 岳肅點點頭,又道:「他是替方寨的土司方彩兒轉交給我的……」當下,他一五一十地將柳台的話轉述給阮傲月聽 阮傲月聽罷,笑道:「恭喜、恭喜,我們的岳大人真是艷福不淺啊」也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覺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但今早卻產生兩次一次是在城頭上看到杜十娘,一次是現在 「你是在取笑我了」岳肅十分直白地說道隨後,他又一聲苦笑,歎道:「我本無意留下此箭,可柳土司卻說將箭送回,就是娶方彩兒的意思,她會在家做好出嫁的準備我只是擔心,萬一把箭送回去,這丫頭真的以為我要娶她,在家做好準備,那該如何是好她在衙門裡住過一段時日,我對她還是有些瞭解的,這人很執著」 「原來是這樣」聽到岳肅的解釋,阮傲月的心情好了許多,嫣然一笑,一把又將箭搶了回來,說道:「那我幫你收著好了,省的讓人偷走,送還給那方姑娘,讓她害了相思病」 「你呀……」岳肅無奈一笑 這時,馮德寶跑了過來,衝著岳肅一躬身,說道:「大人,戰場已打掃完畢,俘虜要如何處置?」 衝鋒殺敵的時候,馮德寶並沒有出城,待到大戰結束,打掃戰場了,這傢伙才衝了出來別看他打仗不是塊料,打掃戰場還是有一定經驗的,在他的指揮下,百姓們有條不紊地將戰場清理 岳肅略一沉思,說道:「在城裡找幾個大院,把俘虜分別關進去,多調一些人看守把他們的頭領找出來,帶到府衙,我要親自盤問」 「是」 ************************************************* 叛匪首領木查台已經在陣前身亡,活下來的還有兩個頭目,岳肅一頓嚴刑逼供,問他們為什麼攻打別處,非要攻打距離貴陽最遠的銅仁二人也不知為什麼,只說奉命行事,岳肅見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便將二人送回關押之處 到了晚上,岳肅召集來殷柱、童胄、鐵虯和馮德寶,讓他們四人今晚帶人將關押俘虜的宅院一把火燒了,裡面的人,一個也不留 對於岳肅的這個命令,馮德寶和童胄倒沒有感到意外,殷柱和鐵虯是震驚不已,二人的眼睛睜得老大,不解的看向岳肅,不知大人為什麼會下達如此殘忍的命令再怎麼說,對方已經投降了 岳肅明白他倆的意思,說道:「殷柱、鐵虯,你們兩個是隨我一起回來的,在路上,叛匪燒殺搶掠,**無度,連老人小孩都不放過,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有多少,你們難道沒看到麼?」 一聽這話,殷柱和鐵虯都是默默垂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是呀,叛匪殺了那麼多人,是你說一句投降就能還清這筆血債的麼血債還要血來償 岳肅看他們低頭不語,又接著解釋道:「不殺他們實在不行呀且不說為死去的百姓報仇,就算留下,我們也沒法安置這麼多人,要吃多少糧食,咱們城裡都不夠吃,哪有餘糧給他們放他們走,是不行,他們一回去,還不得繼續為虐古人云:殺降不祥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啊」 這番話,是讓在場眾人點頭,一不能關,二不能放,只有殺不僅能為死去的百姓報仇,還能震懾其他叛匪,讓他們知道,銅仁府不是他們想來就來的,在這裡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代價,就是你們的生命 *************************************************** 這天夜裡,銅仁府內多出火災,起火的地方,都是關押叛匪囚徒的大火映紅了整個銅仁城,城內哀號聲與哀求聲不絕於耳對於這個哀號聲,或許被燒死的人在臨死前會覺得很熟悉,因為那些曾經被他們殺死的人,臨死前也這樣哀求過他們,也發出過這樣痛苦的哀號 終於安靜了,岳肅躺在沙發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巳時而且還不是自然醒,他是被阮傲月招呼起來的,因為金蟬回來了 岳肅實在沒有想到,金蟬會回來的如此之快,他立即穿好衣服,簡單的擦把臉,就去花廳見接見金蟬 「見到王巡撫了嗎?他怎麼說的?打算何時發兵?」 一進花廳,岳肅還不等金蟬請安,就連珠炮似地發問他從貴陽出來,時間已經不短,那裡的萬名士兵以及十幾萬百姓時刻令他牽掛 金蟬躬身答道:「屬下沒有見到王巡撫,在行轅外將信遞進去後不久,就被引進一個偏帳休息我多次說想要求見王大人,侍衛都說王大人公務繁忙,無暇見我我一琢磨,可能真應了大人之前說的那番話,王大人畏敵勢大,不敢增援想我一個捕頭,官卑職小,王大人不見我,我也沒有法,無奈之下,只能告辭,盡快回來將此事稟告大人」 岳肅點點頭,說道:「看來還真得我親自跑一趟,王三善可以不見你這個捕頭,我就不信他連我這個知府也不見」 留金蟬在府上休息一日,次日天明,岳肅帶領金蟬、殷柱、厲浩然、厲浩荃趕往懷化巡撫行轅之所以沒有帶上鐵虯,也是考慮到現在銅仁府事情太多,怕童胄一個人忙不過來 一路快馬加鞭,幾日後,五人來到懷化府巡撫行轅設在城外,軍營緊密相連,只是不知駐紮了多少兵馬 岳肅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帶來的官服換上,這才領著金蟬等人催馬來到行轅之前,守門士卒將岳肅攔住,見岳肅身穿五品官服,躬身施禮道:「不知這位大人是從哪裡來的,到此有何貴幹?」 「本府乃是貴州銅仁知府岳肅,奉代巡撫李大人之命,到此求見王巡撫,有要事相商」岳肅在馬上朗聲說道 「那請大人稍後」那名士兵說完,轉身快步跑進行轅 過了好一會,士卒才跑出來,說道:「岳大人請隨我來」 岳肅微微點頭,跳下馬來,跟隨士兵進了行轅走了不遠,士兵將岳肅引到一個比較大的帳篷,請岳肅進去岳肅跨步而入,見裡面設有床鋪、桌椅等物,簡單的設施倒也齊全 不過他無心關注這些,問道:「巡撫大人是要在這裡見本官嗎?」 「回岳大人,王巡撫說了,岳大人遠途勞頓,應該先休息一下,現已讓人安排酒飯,等下便給大人送來巡撫他現在還有一些公務要忙,稍晚些會接見大人」士兵恭敬地答道 見對方客氣,絲毫不失禮數,岳肅點點頭,示意士兵可以退下了等到士兵一出去,一旁的金蟬就說道:「上次我來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客氣,可不管我怎麼說,就是不讓我見王巡撫」 「現在我剛剛登門,對方應對得體,禮數周全,我也不好直接硬闖眼看便到午,咱們也沒吃飯,先在這將午飯吃了等吃飽了,我再求見,看看他們是如何答覆」 午的飯菜上的倒是及時,一桌八個菜,有魚有肉,還抬了兩罈酒岳肅讓士兵將酒撤下,只和金蟬等人用飯,吃飽之後,稍做休息,岳肅這才走出帳篷 他一出來,馬上有士兵迎上來,「岳大人,您這是想去哪?」 岳肅笑道:「我只是想問問,王大人的公務什麼時候能處理完,本官要和他商量的公務也不是小事」 「大人,小的也不知巡撫大人的公務什麼時候能處理完,不過等一忙完,肯定會第一時間接見大人的」士兵滿臉堆笑地說道 「那有勞你再去通稟王大人一聲,就說軍情緊急,下官實在著急」岳肅客氣地說道 「好、好……我這就去通傳,岳大人請裡面休息」士兵一臉的慇勤,將岳肅請回營帳,然後轉身離開,也不知他是否去通稟王三善 岳肅繼續等候,但他的耐心終究是有限度的,當到了黃昏時分,也不見那士兵回來轉達消息,他實在坐不住了,再次走出營帳 還和上次一樣,前腳剛一出來,又有士兵迎了上來,「岳大人,不知您想去哪裡?」這個士兵和先前的不是同一人這裡暫且稱為小兵乙 岳肅沒好氣地道:「剛剛那廝代我去通稟王大人,怎麼還沒回來」 「可能是巡撫大人差他去做別的事了,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人就是」小兵乙也是陪著笑臉 「我要去巡撫大帳」岳肅直接了當地說道 「這個……」小兵乙猶豫一下,甚是為難地道:「巡撫大人現正在處理公務,怕是多有不便等忙完,自會……」 不等他把話說完,卻聽岳肅斷喝一聲,怒道:「胡說八道王大人乃是貴州巡撫,此地雖叫『黔滇門戶』,卻是廣西境內,他在這裡有什麼公務要做?定是爾等欺上瞞下,誆騙本府識相的立即前邊帶路,否則本府定叫你好看」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援兵入黔 「大人,您這話說到哪裡去了,小的怎敢欺上瞞下,確實是巡撫大人公務纏身,無暇接見大人,要不然小的再去幫你通傳一聲,看看巡撫大人現在是否有空……」小兵乙小心地說道 「呵呵……」岳肅冷笑一聲,說道:「你這一去,怕是又不見蹤影你既口口聲聲稱王大人公務纏身,那本府多嘴問一句,他在此有何公務?難道還比貴陽失陷重要嗎?」 「這個、這個……巡撫大人在忙什麼公務,小人也不太清楚」小兵乙低頭答道聲音比先前又小了不少 「你且給我讓開,本府現在就要拜見巡撫大人,戰事緊張,刻不容緩,若是誤了軍機,你擔待的起嗎?」岳肅伸手一推,將那小兵推到一邊,跨步便朝前走 帳篷外邊並不止這一個士兵,不遠處還站著十幾個,見岳肅來硬的,他們一擁而上,攔在岳肅面前岳肅絲毫不懼,冷哼一聲,說道:「本府從貴陽突圍而出,叛匪千軍萬馬尚無法阻擋我的去路,爾等難道還想攔住本府給我讓開」 「大人,我等軍令在身,恕難從命,還請大人不要為難我能」小兵乙從後面跑了上來,為難地說道 「本府現在定要面見巡撫大人,我倒要看看,如果本府硬闖的話,爾等是不是有膽將本府斬殺」岳肅說著,逕直向前走去 帳篷裡的金蟬等人現在也衝了出來,一起護在岳肅的身邊,擋在對面的士兵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畢竟岳肅是五品知府,誰敢傷他毫釐 「現在國難當頭,叛匪肆無忌憚,殘殺百姓,爾等身為朝廷官兵,不思沙場報國,卻在此阻撓本府,究竟是何意圖?我看你們定是被叛匪買通,在此欺上瞞下,貽誤軍機本府現在就要為國鋤奸」岳肅說完,抄手抽出金蟬肋下的佩刀,作勢朝對面的一名士兵砍去 那士兵嚇了一跳,忙向後退卻,岳肅跟著左右須砍兩刀,逼退兩名士兵,他趁此機會,一個箭步鑽出空檔,回手將刀一撇,直奔軍大帳衝去 「攔住他攔住他」小兵乙一見岳肅跑了,忙大聲呼喊,帶人遇追 金蟬幾個立刻搶步上前,將人攔住金蟬笑呵呵地道:「幾位老兄,大家也是同是為朝廷效力,何必去截我家大人他見了巡撫大人,定有話說,」 「可是……可是……」 趁著功夫,岳肅又衝出老遠畢竟和別的官不同,岳肅的奔跑度不是一般的快,前面碰到士兵阻攔,他也毫不退縮,衝到跟前,將人一推,又繼續奔跑他是朝廷知府,士兵也不敢真的動刀動槍,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從身邊衝過 巡撫大帳,岳肅雖說不清楚在什麼位置,但也知道,肯定是行轅內最高、最大的帳篷放眼望去,目標倒也好找不一刻功夫,岳肅便跑到一座極為寬敞、華麗的大帳之前帳篷前,左右有數十名士兵在此護衛,他們一見身穿官服的岳肅跑來,都是茫然,似乎行轅裡並沒有這一號人物當然,也不是每個士兵都知道岳肅到來的消息 有個把總上前一步,攔住岳肅,客氣地道:「這位大人請留步,這是巡撫大帳,不知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不知巡撫王大人可在裡面?」岳肅反問道 「正在裡面大人有什麼事?」 「還請通傳,就說貴州銅仁知府岳肅在外求見」既然在裡面,那就好辦,人都到你的營帳門口了,就不信你還不見 岳肅的聲音不小,營帳裡面的人當然能夠聽見,不等把總進去通傳,就聽裡面有人說道:「請岳大人進來」 把總讓開去路,岳肅昂首入帳,進去一瞧,大帳正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老者身穿錦雞補的朝服,料定必是任巡撫王三善在下首,坐著一個書生打扮的年人,不用說,肯定是幕僚 岳肅上前一步,衝上拱手,「下官銅仁知府岳肅,參見大人」 「岳大人免禮,請坐」當高坐的王三善和藹地說道 岳肅下首另一端坐下,又聽王三善說道:「本部院今日實在太過繁忙,所以一直沒騰出功夫接見岳大人,此刻剛忙完,正打算派人去請,沒想到竟自己來了也好,不知岳大人急著見本部院,所為何事呀?」 王三善的客氣話,岳肅豈會聽不出來,要是自己不硬闖過來,在那傻等,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眼下對方客氣,自己當然也要客氣,岳肅公瑾地道:「回王大人,下官奉代巡撫李大人軍令,突圍求見,只請王大人火發兵,馳援貴陽」 「貴陽被圍,本部院也是心急如焚,奈何現在手上只有兵馬三萬,實是杯水車薪所以本部院想等湖廣、廣西的援兵到來,再行出兵馳援」王三善一直按兵不動,實則也是這個意思 「大人此言差矣,現在貴州半壁土地已落叛匪之手,百姓塗炭,流離失所,下官來懷化的路上,見到叛匪肆無忌憚,所過村鎮皆被屠戮,真可謂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現在貴陽城被叛匪包圍,城內兵微將寡,糧草即將耗盡,朝夕之間,便有覆滅之險大人身為貴州巡撫,難道就能坐視不理嗎?倘援兵一日不到,大人就坐等一日,只恐時日一久,貴州全境皆淪於叛匪之手」岳肅大義凜然地說道 「你說的道理,本部院豈能不知,只是現在叛匪實在勢大,我軍人少,若貿然深入,豈不是白白葬送性命岳大人,要不然你先在此等候幾日,本部院再次行催促,半月之後,若仍無援兵到來,咱們在長計議」王三善面帶笑容地說道 從貴州脫困到今日,已有半月,再等上半個月,貴陽城內的糧草,怕是已經不濟要知道兵馬雖少,城裡的百姓實在太多,剩下的軍糧,一分攤下去,實在支持不了幾日 岳肅略一思量,想出說辭,微笑地道:「王大人,再等幾日,對下官來說倒也無妨,只怕大人性命難保」 「岳大人何出此言?」王三善不解地道 「王大人身為貴州巡撫,治所自是在貴陽,倘貴陽一失,大人還有何資格自稱貴州巡撫大人留在廣西境內按兵不動,起碼是個畏敵不前之罪;放任叛匪橫行貴州,縱匪之罪,也是難辭其咎到時朝廷追究下來,若不將大人抄家問斬,怕是都難以平民憤」說到最後,岳肅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嗓門又大了起來 「放肆有你這麼和巡撫大人這麼說話的嗎?」這次不等王三善說話,坐在下首的幕僚就大聲斥責起來 王三善的臉色現在也不好看,一沉如水,他抬手道:「亭顏,岳大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想我身受皇恩,被委以重任,出任封疆,如坐視轄地叛匪橫行,百姓朝不保夕,還好什麼資格自稱貴州巡撫岳大人,本部院已經決定,剋日出兵,進發貴州只是前敵之事,我並不太清楚,你是從貴陽突圍出來的,那裡敵情如何,可否詳細述與本部院知曉」王三善身為任貴州巡撫,宦海多年,有什麼事能不清楚貴陽城一破,他這個巡撫要是還留在懷化,不被朝廷當作替罪羊拉出去砍頭,才出來鬼了不進必死,進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起碼落個青史留名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出兵 看到王三善答應出名,岳肅自然高興,馬上將自己所瞭解的叛匪情況,一五一十地講於王三善聽其內容無非是叛匪人數雖多,但戰鬥力極弱,幾次攻城,都無功而返,扔下大堆屍體叛匪攻城不下,只好分兵襲擾周邊,洗劫村鎮,屠殺無辜百姓叛匪攻打銅仁的事,岳肅是要提,自己率領城內百姓,就能抵禦叛匪攻城,略微得到周邊苗寨的幫助,便可以將敵寇全殲有此可見,叛匪即便人多,也就是能欺負百姓的紙老虎,沒什麼可害怕的大人只要出兵直搗貴陽,到時內外夾攻,定可破敵 聽完岳肅的述說,王三善的心,好歹增加了一份自信再怎麼說,岳肅一個官,都能突圍傳信,出入於無人之境,由此也能想到,叛匪的實力如何 王三善當即傳令,明日校場閱兵,誓師入黔 誓師大會,也就是喊些鼓舞士氣的口號,這一點王三善的水平並不差於岳肅,他的口號是「失去了城池,我們將死於法,進攻敵人,我們有可能死於敵,同樣是死,何不與敵拚死呢」 這番話得到眾將士的熱烈相迎,三萬人馬放聲吶喊,聲音響徹天地 王三善點兵派將之時,岳肅親自請纓,願為前部,王三善手下也沒什麼名將,先鋒是個危險的工種,你岳肅想幹,給你就是遂分兵四路,以岳肅為前部,明日出征 **************************************************** 叛匪只佔據貴州大半,靠近廣西的領土,還在明朝手入黔之後,大軍一路過了石阡,才先後遇到叛匪這些叛匪多是些趁火打劫之輩,殺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洗劫的村鎮倒是不在話下,遇到正規軍,根本是不堪一擊岳肅所過之處,先後斬殺叛軍數千,對待俘虜,岳肅是一視同仁——殺 這一日,兵馬來到安安是通往貴陽的必經之路,守在這裡的是叛軍悍將阿成,並五萬大軍 岳肅一邊寫信給王三善,請他率軍接應,一邊趁夜奇襲叛匪大營這一戰,從深夜殺到天明,起初岳肅偷襲得手,大戰上風,無奈阿成實在彪悍,力戰不退,當發覺明軍兵少時,叛軍士氣大增,和明軍死戰到底 敵眾我寡,天亮之後,明朝眼看要被全殲,關鍵時刻,王三善統左右三軍殺到叛軍已疲憊不堪,無力抵擋,全線崩潰,岳肅親斬阿成首級,叛軍是膽寒,四下逃竄,死傷無數 佔領安,前邊是雙叉之路,向右可通往貴陽,向左可直抵安邦彥的帥營所在——龍裡 經過安一戰,明軍雖士氣高漲,但死傷不小,尤其是岳肅的前部,五千人馬死傷大半不少將領表示,應該留在安等待援軍,現在畏敵不前帽,肯定是扣不到自己頭上了當然也有少數將領表示,應該趁我軍士氣正旺,一舉殺向貴陽 王三善認為眾將說的皆有道理,始終委決不下,最後徵詢岳肅的意見岳肅說出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意見,不去貴陽,也不在此等候援軍,而是直搗黃龍,趁敵不備,殺向龍裡 「王大人,下官認為,安邦彥絕不會想到我軍敢攻擊龍裡,我們出其不意,定能一舉殲滅敵酋貴州之亂,也可一戰而平」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平叛有功 奇襲龍裡,這無疑太過大膽,如果戰敗,定然是片甲不存帥帳之內,一眾將領都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岳肅 岳肅身為前部,連日來的表現,已經征服這些武夫,一個官都敢充作前部,並帶頭衝鋒陷陣,這令不少武將都為之汗顏只是現在的這個提案,也實在太冒險了 眾將先是瞧岳肅,隨後又看向巡撫大人,畢竟最後拍板的還是他老人家大家心裡還是希望王三善拒絕岳肅的提議,可說出來又顯得自己太過膿包,再怎麼說提出這建議的是個官,而且人家還是前部,官都不怕死,你武將提出異議,是不是熊了點 王三善高坐帥案之後,面目凝重,若有所思當官能做到這個位置絕非無能之輩,前之擁兵不進自是存有畏懼之意,其眼光還是有的在他心,岳肅的意見確實冒險,但也不失為破敵之策他是貴州巡撫,仗打贏了,面上有光的是自己,功勞最大的也是自己貴州也是他的轄地,總不能老讓這些叛匪橫行戰事快點結束,自己也好過幾年消停日,免得日後因為叛匪不絕,落個晚節不保 權衡許久,王三善終於說道:「岳大人,出兵奇襲龍裡,你有多少把握?又有什麼良策?」 很明顯,王三善的心底已經開始支持岳肅,不過他老人家也是老謀深算,不會頭腦發熱的說打就打,起碼看看你岳肅有什麼進攻之策如果成功率較高,咱們再出兵 「回大人,下官認為,此戰能有成勝算第一,敵酋絕不會想到我軍有膽量會突襲龍裡,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已經先勝兩成第二,敵軍輕易攻取貴州半壁,定然驕狂、自大,此乃兵家大忌,實屬自取滅亡我軍精銳,且近大勝,氣勢正旺,以勇氣之士殺輕狂之輩,又佔兩成勝算第三,敵軍大多裹挾之亂民,乃烏合之眾,只可打順風仗,劫掠百姓尚可,一遇強敵,必信心瓦解,失必死抵抗之心,作鳥獸散先行交鋒,我軍可派一萬五千人為前部,激戰正酣時,後隊人馬再做援軍狀鼓噪前進,多樹旌旗,亂敵方寸,讓敵不知我有多少人馬敵眾定然膽寒,我軍可一舉殲之」這些道理,岳肅都是從三國演義上看到的,事實證明,滿洲韃為什麼能靠著一部三國演義征服天下,其內涵頗深 王三善聽罷,是連連點頭,大聲說道:「我意已決,今夜三造飯,五出發,出兵直取龍裡」 ************************************************** 龍裡之戰,果如岳肅所料,烏合之眾確實只能打順風仗,一遇勇氣強過他們的明軍,便毫無戰力,全靠人數佔優,才勉強抵禦岳肅的疑兵之策,極為管用,後隊人馬竭力鼓噪,弄得是殺聲震天,旌旗蔽日,沙塵四起,叛匪不知官軍到底來了多少人馬前頭廝殺的明軍士卒,是扯著嗓喊,援軍來了,甚至還報出一個十萬大軍的口號,嚇得叛匪士氣全無 坐鎮帥帳的安邦彥看苗頭不對,帶頭逃跑,敵軍無帥,軍心亂叛匪四散奔逃,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攻克龍裡,搗毀叛軍老巢後,明軍掉頭趕往貴陽,圍堵在貴陽周邊的叛匪一聽說龍裡戰敗,羅甸大王生死未卜,是毫無鬥志,一觸即潰張彥芳率城內守軍出城接應,兩下夾攻,又殺死叛匪過萬 捷報傳出,不出幾日,廣西與湖廣的援軍先後抵達貴陽,一時間敵我強弱之勢為之逆轉王三善與李枟交接,率領人馬四處追殺叛軍,兩年後,「安奢之亂」先後平定 貴州接連報捷,然而坐在紫禁城內的萬曆皇帝是一喜一憂喜的當然是貴州沒花國庫一分銀就肅清敵寇,憂的是遼東勞師糜餉,最後還在薩爾滸被努爾哈赤殺的落花流水 帶著這個遺憾,萬曆四十八年,這位明代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朱翊鈞終於駕崩,謚號神宗繼位的是皇太朱常洛,也就是只當了一個月皇帝的明光宗這位一輩小心謹慎,壓抑許久的皇帝登基之後,只是小小的放縱一會,就丟掉性命那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開始登上這最高的寶座,大明從此改元為「天啟」與他一起登上歷史舞台的,還有那位讓劉瑾和王振汗顏的史上第一權奸——魏忠賢 ********************************************************************* 天啟一年月紫禁城的一座大殿內不停響起拉鋸之聲一個身穿龍袍的少年,手持精緻鐵鋸,正專心致志地切割一根木楞木楞鋸完,又用尺認真的量了量,確認無誤後,才滿意地點點頭 旁邊有個小太監呈上一塊黃緞手帕,少年接過,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便將手帕丟到一邊少年不是別人,如果岳肅看到,一定會想起,這就是當日在街頭與自己比試木工的囂張小當年的頑童已經成為皇帝,他便是明熹宗朱由校 這時,一個老太監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太監走了進來,二人進門之後,立即給皇帝請安「老奴參見陛下」「奴婢參見陛下」 前面的老太監並沒有下跪,而是弓著身;後面的青年太監,手裡捧著一疊奏章,卻跪在地上想來定是等級不同 「魏卿,朕這功夫正忙著呢,有什麼事呀?」朱由校還算比較客氣地說道 「回陛下,貴州大捷,叛匪頭安邦彥自盡,貴州全境從此安寧這些是貴州巡撫王三善上陳的為手下將領請功的折」能被皇帝稱為魏卿的太監,自然只有魏忠賢一位在踏著魏朝和王安的屍體爬上這司禮監秉筆太監及東廠提督太監之後,魏忠賢達到了太監事業的頂峰 但是在皇帝面前,他還是要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尤其是現在,魏忠賢還沒達到獨攬大權的地步,畢竟朝還有一股絕不亞於他的實力,甚至現在還略勝半籌,這股實力的名字叫作東林黨因為在「移宮案」裡出了大力,木匠皇帝對他們是賞識有加,不吝官位 所以這個時候的魏忠賢,還不太敢蒙蔽聖聰,有什麼事都是要稟告皇帝的,許多事情都不敢擅自作主當然,到了後期,大事方面他也是要稟告皇帝的,不過都是在皇帝干木匠活幹到興頭上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皇帝只會說一句話,你看著辦 今天也不例外,朱由校說道:「就這等事呀,你看著辦」 「老奴遵旨只是這些褒獎的人,其有一個叫岳肅的,爭議很大,老奴實不敢擅自做主,還望陛下聖裁」魏忠賢小心地說道 「岳肅」一聽到這個名字,朱由校不由得心頭一顫不自禁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木人來 「他也叫岳肅?會是他嗎?」朱由校心喃喃自語這些年來,岳肅這個名字一直讓他難以忘懷這是唯一一個在木工上贏過他的人,自從那一天之後,朱由校是廢寢忘食,苦練雕刻,一心想再見到這個叫岳肅的人可惜,這幾年他幾乎將北京城的木匠攤轉了個遍,再沒有再碰到沒想到,今天又聽到這個名字 沉吟許久,朱由校說道:「這人有什麼爭議呀?」 「是這樣的,貴州巡撫王三善說他斷案如神,治理地方多有政績,平叛時身先士卒,屢立戰功,保奏他陞遷為貴州布政使雲南的黔國公也上本保奏,說他是武雙全奇才,希望陛下重用,擢升他為雲南巡撫可京城裡的不少御史言官,卻彈劾他好大喜功,當初假借籌餉之名,亂殺無辜,且趁機飽私囊如此褒貶不一,實在難以委決」魏忠賢如實地答道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魏卿,那依你之見呢?」 「老奴的想法是,黔國公上本保舉,和朝御史的彈劾,多半是出於私心私在何處,黔國公恐是因其勘破郡馬遇害一案,欣賞岳肅才幹,要保舉他到雲南御史彈劾,據說是岳肅在辦案時,不知是涉及到了哪位的親屬,一時倒也無法查明至於說王三善的保舉,我看應該是出於公義」 「既然王三善出於公義,那就把他的折念給朕聽聽」木匠皇帝實在識字不多,也就是小學三年級的化,奏折或是看不懂,或是太忙沒時間看,只能讓人來念 和他相比魏公公也實在強的太多,從身後的青年太監手接過王三善的奏折念誦起來其內容當然是岳肅在銅仁的一干表現,以及剿匪時所立下的功勞,一字一句倒是完全屬實 聽完奏折,朱由校說道:「我朝有如此能人,當真國家之福,社稷之幸在貴州當布政使,實在大材小用,不如把他調進京魏卿,你看京城內有什麼適合他的職位呀?」 皇帝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是打算重用岳肅,只是現在岳肅已經是五品知府,立了如此大功,給個三品、四品的官位都不為過,可是在北京城裡,這個級別的實權官職都已經飽和,有一些無關痛癢的醬油職務,實在是不符合皇帝的意思 琢磨了半天,說道:「老奴以為,擢升岳肅為順天府知府最為合適」 明朝知府的等級共分四等其最為高級的是順天府和應天府,可以稱之為府尹,是正三品其他知府,按每年賦稅多少分大府、府、小府三等岳肅的銅仁府也屬不毛之地,稅賦比不上原大府,所以也就是個五品知府立了這麼大功,提拔為三品順天府倒也算是剛剛好 「准奏」 第三卷 第一章 順天府 「貴州銅仁知府岳肅,三年任期已滿,考績為優,其在任期間屢破奇案,安撫地方,為官清廉,鼓勵農桑,多有建樹,平叛剿匪,立有大功,特擢升為順天府知府即日上任」 銅仁知府衙門,岳肅接到了吏部下達的陞遷行,這次從銅仁知府升為順天府尹,又是跳了四級闔府上下舉家歡慶,銅仁的同知、守備齊來祝賀金蟬、鐵虯等人搬來十幾罈好酒,連同親近捕頭、衙役全都請來,今晚決定不醉不休晚宴上,岳肅本不想多喝,但也架不住眾兄弟的勸說,最後是暈暈乎乎 次日天明,大家開始收拾行裝,說句實在話,家裡實在沒有什麼可收拾的,鋪蓋捲一捲,就可以走路 這一次前往京師,隊伍又壯大一番,除了金蟬、殷柱、厲家兄弟、張威、李晨等十人外,還另有名差役決定跟著岳肅一起走這幾位也都是沒有家室的孤家寡人,和鐵虯的關係不錯 眾人啟程的這一天,銅仁所屬各縣知縣都來相送,銅仁百姓聞知是扶老攜幼夾道歡送,大家深感同仁保衛戰時,岳肅的恩德,要是沒有岳大人,恐怕大伙早已家破人亡送行的隊伍裡自然少不得郡主沐天嬌,神情,這位郡主總是流露出一絲依依不捨之情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離開了銅仁城,眾人乘坐馬車,趕往京城 一行人路過貓兒嶺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嶺上有一位身穿紅衣的少女正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岳大人一路好走,彩兒說話算數,今生今世都會等著你的……」嶺上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方彩兒在離開銅仁的前一天,岳肅給柳台送去一封信,一是辭行,二是感激三苗當日的相助,言明日後如果有機會,自會前來拜訪 柳台收到信後,少不得立即通知方彩兒,方彩兒沒有到城內去給岳肅送行,而是一個人來到這必經之路,悄悄地送別 **************************************************** 一路無話,這一日,岳肅一行人來到大興縣,這個大興縣可不是銅仁治下的大興縣,而是北京城邊上的大興縣屬順天府管轄 京城周邊也是繁華之所,市集之上,做買賣的,要比貴州那不毛之地多上許多先前逛逛集市倒也有趣,可鐵虯、厲浩然這些土包們總是被人笑話,時間長了,也就不願再溜躂於是,來到一個叫梨山鎮的地方時,大家便撿人少的地方走 正行間,忽然看到許多人正擁著一個五十餘歲的老人,在那裡談論,隱隱還能聽到老人的啼哭之聲岳肅信步上前,只聽一個漢說道:「你這個人,也不知道厲害,前月王三小,為妻的事情,被他家的人打了個半死,後來還不得乖乖的回來胡大經的女兒現在被他搶去,連尋死也不得漏空你這兒媳婦,被他搶去,諒你有多大本事,能將這瘟官告動了?這不是雞蛋往石頭上撞麼我們勸你省一點力氣,只當沒有這個媳婦罷了橫豎你兒又沒了,你的小兒還小,即使你不顧這老命,又有誰人敢管?」 老頭仍然只是哭泣,一句話也沒說 岳肅聽了這話,心已知大半,向前兩步,問道:「這位老人家姓甚名誰,何故如此短見,哭的這樣厲害?」 旁邊又有一人道:「先生是過路的客人,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氏,故不妨說給你聽聽,諒你聽了,也是要慪氣的咱們縣內有個富戶人家,姓曾,名叫有才,雖是出身微賤,卻是很有門路……」跟著小聲問道:「你聽說過北京城裡大大有名的『龍陰君』馮銓嗎?」 龍陰君這名號給岳肅造了一愣,使勁回憶上輩僅有的那點歷史知識,好像只記得《尋秦記》裡有一個龍陽君,實在是想不起這個龍陰君當下搖頭笑道:「並未聽說」 這人作出一副很有學識的樣,說道:「龍陰君馮銓以前是工部員外郎,聽說長得美貌,被稱為美容公他有個表弟名叫周卜成,也就是我們大興縣的縣令,一向仗著馮銓的勢,貪贓枉法、欺壓良善三個月前,馮銓因此事被人彈劾,結果不但沒有罷官降職,反而還平步青雲當了工部尚書你猜是為什麼?那是因為他成了宮裡一位大太監的男寵,你說厲害不厲害」 岳肅點點頭,說道:「那和這位老丈的事有什麼關聯?」嘴上這麼說,心卻在想,這京城之地真是不比別處,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傳出老遠連一個縣城的百姓,竟然都能聽說朝的一些隱情 「在一年前,那個曾有才來到縣裡,他是馮銓乳母的兒,不知為何,帶了不少錢財到這裡居住一來之後,他與周卜成便首尾相望,曾有才每日裡搶男霸女,奪人田產,周卜成替他撐腰,平分所獲,短短一年,已經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說到這,他指了指身邊的老頭,說道:「這位老伯姓赫名干庭,乃是本地良民,生有兩個兒,長有霖,次有雷有霖七月病逝,留下妻赫吳氏,吳氏雖是鄉戶人家,倒還深明大義,立志在家,侍養翁姑,清貧守節誰知曾有才前日到東莊收租,路徑此地,見她有幾分姿色,喝令惡奴將她搶去,現在已有兩日赫老伯到縣裡喊冤,反說他無理取鬧,將他趕了出去這不,正打算到順天府去喊冤若是別人做出這不法之事,縱然是他老而無能,我們這些鄰居也會代他鳴屈申冤可那龍陰君馮銓是什麼人物,朝大臣都無法將他扳倒,何況我們這些小民百姓,即便到府衙告狀,吃苦花錢不說,到頭來肯定也是白搭故此,我們只好勸他息事,落得兩天安靜日,以終餘年,免得自討苦吃」 岳肅聽完這番話,不由得氣憤填胸,暗道:「天腳下竟有如此不法之事,岳某不知此事也就罷了,既然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怎能置之不理?」 當下說道:「赫老伯,你既受了這冤枉,地方官又如此狼狽,朋比為奸,我指你一條明路,目下且忍耐幾天,可知道這順天府的府尹已經換做岳大人了此人脾氣,慣同這班奸佞作對,專代百姓伸冤現在已從貴州前往北京,不日便到那時你可去他衙門告狀,包你將這狀告准方才聽你眾人所言,還有兩戶人家也受了他的害處,你約同他們一併前去,包準還你一個公道我不過是行路之人,見你們如此苦惱,故告知你們」 岳大人?百姓們聽的是半信半疑,岳肅在湖廣、廣西、貴州一帶是大名鼎鼎,但在原之地,聽說他名號的,卻沒有幾個 岳肅又囑咐一番,這才帶著金蟬等人離去一路進了北京,讓阮傲月諸人先到客棧休息,自己帶著金蟬到吏部掛號 現在的吏部尚書已經換成東林黨人**星自方從哲因為紅丸案倒台之後,東林黨人勢力空前,朝局幾乎都在掌握之 對於這位任順天府知府,**星早已將他查了個底朝天,知道他是齊黨鄒佳仁的門生,算是齊楚浙三黨的,只是官聲極好,不管知縣任上還是知府任上,都屢破奇案,造福地方,且在平定安奢之亂時立下赫赫戰功 **星是個正直的官吏,別看不喜岳肅的背景,但對岳肅的品行還是十分讚賞的簡單的客氣一番,發下官憑,讓他陛見謝恩之後,到順天府交接順天府知府是允許上朝的,所以還發給他笏牌 明代外官在提拔為京官之後,都必須陛見謝恩,當然,這是有品級限制的,最起碼也得三四品要不然多大的官吏都去陛見,皇帝哪能見得過來 到了紫禁城外,岳肅先到皇門監那裡掛號,預備宮門請安,聽候召見順便登記姓名,以便明早上朝 歷朝歷代,這皇門監都是一個比較有油水的崗位,宰相家的門房都是七品官,別說這還是給皇帝看門的 這位皇門監名喚宋代仁,大家都叫他宋公公,他是魏忠賢的黨羽,自上任以後,是繼承先輩們的傳統,秉著雁過拔毛的精神,凡是外官進宮陛見,定要送他例銀不可,否則不管你是誰,都老實的等著 此時岳肅前來上號,宋代仁知他是簡的順天府尹,料想也曉得規矩,會送些好處給他,當即讓岳肅進到門房岳肅因他是內官,定制雖然品級卑小,也只得進去,同他相見 彼此見禮坐下,宋代仁開口說道:「岳大人年紀輕輕,就得此重任,成為朝的三品大員,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多謝公公,其實這全是仰仗陛下隆恩」岳肅客氣地道 「陛下的恩典當然不能忘了對了岳大人,您外任多年,想來定是荷包豐厚下官這差事,雖是朝廷所命,也有俸祿,無奈所入甚少……」宋代仁說著,攤出手掌,意思已經很是明顯 岳肅聽了此言,反唇而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謂食君之祿,當報君恩,本府乃清廉忠正的大臣,哪有多餘的銀給你還望公公稍知進退,從此洗面革心,忠心社稷,莫要貪這不義之財」 宋代仁被岳肅的一頓搶白,竟是一時下不來台,不禁惱羞成怒,說道:「我當你是個識時務的俊傑,故而與你相見,不想你不識好歹,信口誹謗我這皇門監也不是為你而設,受你指揮的你雖是個清正大臣,也走不過我這條門徑,你有本事的話,就自行去見皇上」說著,怒氣沖沖,雙袖一拂而起,朝後堂而去 岳肅是什麼脾氣,到了此時,哪能容得下去,高聲大喝起來,「本府因你這地方乃是皇家的定制,故而前來,難道有了你的阻礙,我就不能入見陛下麼?明日本府在金殿之上,定要和你辯個是非曲直」 說完,岳肅仍是怒氣不止,拂袖而起,匆匆出門而去 第三卷 第二章 上朝 岳肅同宋代仁搶白一番,負氣出了宮門,他也知道,皇宮這地方可不比巡撫行轅,你敢硬闖,侍衛真敢拿刀砍你 外面等候的金蟬見岳肅面色不善的出來,忙迎上前去,問道:「大人何故如此動氣?」 岳肅只是苦笑搖頭,說道:「罷了,咱們先去順天府交接」 一路來到順天府衙門,遞過名帖,亮出吏部官憑,很快被請了進去 順天府衙門比起銅仁府衙又大上不止一倍,差役將岳肅引到花廳落座花廳之內早有一位紗帽皂靴,官袍玉帶,年紀五十上下的老者在等候老者儀表堂堂,滿臉微笑,見岳肅到來,拱手說道:「久聞岳大人清名,今日一見,真乃三生有幸」 這人便是原任順天府府尹曹汝貞,他現在被外放到山西當布政使,是高興的不得了順天府這活,實在不是人做的,外表看似風光,位高權重,掌管京畿,誰知道這背後的心酸北京城裡大官多的是,你一個小小知府敢得罪誰,別說大官得罪不起,就是那些小小的七品御史,還沒事找你的麻煩,今天參你徇私,明天說你枉法,搞的人是頭大如斗,純是在夾縫求生存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出去做一省封疆,那可真是威風八面,土皇帝一樣的差事 岳肅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客氣地道:「大人謬讚,肅只是得蒙天恩,才有今日」 「大人由縣令升階,卓授此任,聖上優眷,可謂隆極但不知大人何時接任,尚祈示之,以便遷讓衙門」 岳肅謙虛地道:「下官初到京城,知識毫無,深恐負此大任但皇上恩典,命授此職,實在不敢懈怠今日到府,就是要與大人交割、拜印的」交割坐堂,明日早朝才可面聖,岳肅已經做好參那皇門監的準備之所以急著交接,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行十幾號人,住客棧實在有些破費,這現成的大房,不住白不住 曹汝貞也是急著快些交印離京,山西的花花世界正等著他呢,到了那裡,自己最大,還不是如魚得水,笑道:「大人是皇上欽點的大臣,理應盡早接印下官手公牘案卷,自上任一來,無不整理有方,地方上無不官清民順縱有那尋常案件,皆無關緊要,等下交接時,自然交代清楚,無須大人多慮」曹汝貞與岳肅是平級關係,又沒有什麼交情,所以皆客氣的自稱下官 岳肅聽了這話,不由心冷笑,大興縣那裡已是怨聲載道,你還有臉說是官清民順心裡這麼想,嘴上就脫口說道:「照此說來,大人在位之年,真乃地方之福但不知目下屬下各縣,可與大人所言相合否?」 岳肅話帶刺,曹汝貞怎會聽不出來,不過心卻不以為意,只是暗道:「小小年紀不識天高地厚,你且在這順天府幹上一段,便知我的艱難」 心裡這麼想,嘴上只道:「大人上任之後,自會明瞭我這就帶大人前去拜印交接」 曹汝貞的家眷早已先一步前往山西,多年宦海所得,也都先行帶走,交卸之後,將府衙留給岳肅,曹汝貞帶著簡單的行囊和心腹家人,到吏部知會一聲,便離京上路 岳肅這邊也沒閒著,讓金蟬前往客棧,將家人接到衙門居住天下衙門的格局大致相同,阮傲月、杜十娘還是住在後園,金蟬、童胄等人仍是住在前院 一夜無話,次日五鼓起床,穿了朝服,帶著金蟬、鐵虯來到紫禁城留二人在外等候,自行入內,順著大流,到朝房等候,專待上朝見駕朝房內的眾大臣,不少已知他底細,東林黨一系,當然敬而遠之,無人與他說話楚黨領袖吳亮嗣還是要照顧這位同鄉的,上前和他敘談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日後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說話這位是言官出身,手底下掌握這一個不小的言官集團 再怎麼說,順天府尹這個差事,即便是左右受氣,但品級和職權是在那裡擺著的,日後難免會用的上 岳肅對他並不瞭解,本以為進門之後,也不會有人搭理自己,見到有人主動攀談,對方官職也不小,心難免有些感動自然客氣起來 閒聊間,忽然一個小皇門在門外探頭望了一眼,皇門監手下,自然也是有一堆小太監的隨後,小皇門走了進來,大聲喊道:「陛下有旨,諸臣入朝啟奏,俱按名而進若無名次,不准擅入,違者斬首,以示將來」說畢,從袖內取出一封黃紙,上面寫了許多人名,高聲朗誦,從頭至尾,念了一遍,其獨沒有岳肅的名字 官員上朝,基本上都是有數的那些,皆有記錄,其他官員有事想要覲見,必須要遞牌掛號,皇上准了,你才能上殿岳肅是順天府尹,確實是有資格上朝,但是交接後第一次上朝,也是要到皇門監處標名掛號,勾掉前任府尹的名字,換上他的岳肅昨日和皇門監吵了起來,那皇門監豈會給他標名 而且這早朝入見,很少有念名字的時候,一般宣旨,也只是在大朝的時候平日早朝,皆無這等情況 岳肅是來的,別看不懂,卻也明白是皇門監有心為難眼前宣旨的小監,岳肅昨日見過,幾步上前,說道:「你這小監,昨日本府前來掛號,為何不奏知皇上,宣命朝見?」 小監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岳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臣,冷笑道:「這事你問我麼?也不是我不令你進去,等有一日,你見到了聖駕,那時在金殿上詢問,不就知道了這旨意是宋公公奏的,皇上准的,你來問我,干我甚事」 岳肅自為官以來,豈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恨不得立刻將小監治死只因聖駕尚未臨朝,不便此刻爭論,乃道:「此話是你講的,恐你看錯了,本府那時在聖駕面前,你可不許抵賴」 朝房內的眾人,各個納悶,不知出了何事吳亮嗣和幾名楚黨官員,互相瞧了瞧,最後皆默不作聲 不多一會,忽聽景陽鐘響,知陛下臨朝,眾人皆起身前往皇極殿 岳肅等到眾人走畢,最後起身出門,跟在後面,朝皇極殿走去那個小皇門看到,趕著上前喝道:「你這任的順天府,難道連朝廷的體制都不知道嗎?現在聖諭在此,若未名列,不准入見何故忤逆聖旨,有意欺君我等負責此事,怎能讓你胡為,還不給我出去」說著,搶上一步,伸手揪住岳肅衣領,要拖他出去 岳肅的身手何等了得,雖是身處紫禁城,可盛怒之下,哪管的其他抬手扣住小監的脈門,微一用力,已經讓小監痛的哇哇直叫,跟著一個背擒,將其按住大聲喝道:「你這狗頭,本府乃朝廷重臣,聖上陞官授職,理應入朝奏事,昨日前來掛號,那個宋狗頭濫索例規,貪贓枉法,已是罪無可恕,今又假傳聖旨,欺罔大臣,該當何罪本府已決定,就領了這欺君之罪,扭你上殿面君,然後再和那宋狗頭當面對質」 說完,像押犯人一樣,押著小皇門朝皇極殿走去 小皇門是宋代仁命他前來,本以為岳肅會老老實實,沒想到竟敢動手,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氣,高聲喝道:「此乃紫禁城,在這裡你還敢如此放肆,豈不是欲來行刺」 這邊有不少值日的太監,和站崗的禁軍,一看如此情況,不少都傻了眼,有機靈的太監,馬上前去稟報宋代仁那些禁軍也反應過來,立即朝岳肅撲了過去 此時皇極殿處,天啟皇帝已經升朝,百官山呼萬歲,侍立兩旁剛有太監喊道:「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這時,宋代仁氣喘吁吁地跑來稟道:「啟奏萬歲,不知何人擾亂朝綱,目無法紀,竟敢在朝房與小皇門扭打似此欺君不法,理應查明定罪,請聖上下旨」 朱由校一聽還有這事,馬上便要開口降旨,忽見下面有一人出班稟道:「請陛下先將皇門監宋代仁斬首,然後再傳旨查辦」 「嗯?」朱由校一愣,向下一瞧,出班啟奏的官員他很是熟悉,乃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楊漣楊漣為人正直,大公無私,朝廷眾臣大多佩服雖是東林黨人,卻很少做出黨同伐異之事,凡是只求公義朝房之時,他早對小皇門不滿,一見皇帝,就打算出班陳奏 「卿家何處此言,他乃皇門監之職,有人不法,闖入朝門,他豈有不阻之理,為何反欲將他斬首?」 「臣啟陛下,現任順天府尹岳肅入朝陛見,陛下可准他見駕麼?」楊漣朗聲說道 「岳肅入京了?」朱由校的眼睛一亮,說道:「朕正思念此人,聽聞乃是大才,思量著近日也該到京卿家為何有此一問?不過按朝廷的定制,大臣任職到京,凡要陛見請安的人,皆須到皇門監處掛號,前日奏知,以便召見,他應該知道」 「正因為知道,才該將宋代仁斬首適才朝房之內,微臣聽的清清楚楚,任順天府尹岳肅昨日皇門監處掛號,諒是朱代仁索要常例,岳肅不給,所以今早挾私報復,不許岳肅入朝,以至岳肅同小皇門爭論宋代仁乃宮門小吏,便敢欺君枉法,侮辱大臣,倘宮內各監,爭相效仿,豈不聖聰蒙蔽,國法無存」楊漣大義凜然,傲然自若他說這番話,一是看不過宋代仁的囂張,替岳肅出頭;二是給宋代仁的主提個醒,以後規矩一點 「竟有這等事,來人啊,先將岳肅與小皇門帶來見朕」朱由校這是要看一看,這個岳肅是不是當初與他較量木匠活的那個岳肅 第三卷 第三章 較量 令旨一下,馬上有禁軍,前往朝房 一到朝房之外,只見一身穿朝服的官員正被四名禁軍按住,官員對面,站著一個趾高氣昂的小太監,但聽那小太監耀武揚威地喊道:「王八蛋,剛剛還敢打咱家,你給我等著,一會旨意到來,定讓你身首異處」 率禁軍前來提人的,是一名御馬監的掌司太監,名叫劉雲,立即喝住前面的禁軍,讓鬆開岳肅然後衝著岳肅一拱手,說道:「這位便是任順天府尹岳大人」 岳肅整理衣冠,說道:「正是」 「皇上有旨,召你覲見」說完,又指向小皇門,「你也跟著一起面聖」 岳肅一聽面君,挺胸抬足,傲然前行,小皇門卻是莫名其妙,按理說,宋公公一出馬,應該討來聖旨將這廝砍了,怎麼要面聖呀懷著緊張的心情,小心地湊到劉雲身邊,「劉公公,這是怎麼回事呀?」 「這是皇上的旨意,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劉雲趾高氣昂,說完,大步而行 來到皇極殿,劉雲交旨退下岳肅與小皇門跪倒在地,山呼萬歲,見禮完畢,朱由校讓他們起來隨後仔細打量起岳肅來,這一瞧可不要緊,下面站立之人,不正是當年跟自己比試木匠活的那個岳肅麼 「是你」 一見岳肅,朱由校是心大喜,不由得站了起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論如何,今天散朝之後,也要和你再切磋一番 岳肅現在也看清了上面的朱由校,那身穿龍袍的五之尊,不正是當年送自己玉珮的少年後生麼 雖然想過,送給自己玉珮之人會是皇親貴胄,可實在是想不到,竟然會是當今皇上岳肅再次撩袍服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請恕微臣當年不敬之罪」 「愛卿何罪之有,快快起來、快快起來……」瞧朱由校那架勢,要不是武百官都在眼前,估計都能親自上前將岳肅扶起來 就這情景,滿朝武誰看不出來岳肅和皇帝是舊識,皇帝對著岳肅還很欣賞,怪不得能從一個五品的銅仁知府,升到三品的順天府看來這其另有玄機原本有不少對岳肅報以輕視之心的大臣,現在的觀點馬上改變,無不用另一種眼光看向岳肅至於說宋代仁和小皇門,則是徹底地傻了眼 木匠皇帝現在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坐回龍椅之上,說道:「岳愛卿,貴州巡撫王三善說你天下大才,又為國立功,欲保你為貴州布政朕求賢若渴,故越級提拔,委以京畿要職適才聽宋代仁說,你在朝房與小皇門爭吵,不知所為何事呀?」就算著急和岳肅較量,場面上也得過得去,天威儀總是要有的嘛 「臣愚昧之才,得蒙聖恩,深恐不稱其職,聖眷優隆,唯有竭力報效昨日進京,吏部報到之後,便到皇門監處掛號陛見謝恩怎奈皇門監宋代仁索要賄賂,臣不與他,他便不肯引見今日早朝,還蒙蔽聖聰,假傳聖旨,不准微臣入朝若非陛下厚恩,明察秋毫,傳旨召見,臣就算再過一年也無法見到陛下,亦或今日就被其謀害」岳肅說到這,一指邊上的宋代仁,又道:「這等小人,蒙蔽聖聽,為陛下看管門戶,不思忠君報國,反只知飽私囊,實在罪大惡極,若不整治,恐將來國將不國,微臣斗膽,請陛下嚴懲此賊」 「陛下,且不要聽這廝的一面之詞……」惡人先告狀的宋代仁一聽岳肅數落自己的罪狀,連忙出言辯白 可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聽上面高坐的朱由校大聲說道:「朕沒問你,哪輪得到你來多口岳卿家的話怎能有假,來人啊,把宋代仁還有那個……」他不知小皇門的名字,只是指著他,「一起拉出去砍了」 木匠皇帝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他廢話,人家還著急做木匠活呢馬上有禁軍上前,將宋代仁與小皇門拉出,不管他倆如何高呼冤枉,朱由校理都不理 「諸位愛卿,有本快奏,無本就散了」看來是真急了,在宋代仁被拖出去後,朱由校都不等太監說這話,自己就搶著說出來「那個……岳愛卿留下……」 說完,人已經抬起屁股 一旁的太監馬上喊道:「皇上退朝……」 退朝之後,武百官是議論紛紛,無不在討論岳肅之事而岳肅,早有太監引著,來到養心殿朱由校的養心殿實在是與眾不同,分明是一個木匠房進去之後,皇帝陛下將太監、宮女全部打發走,只留岳肅一個人在此,隨後笑道:「岳愛卿,當年你我較量,你的技藝勝我一籌不過這幾年來,我從來沒有懈怠,就等著再見到你,好跟你一決勝負」 岳肅連忙跪下,「陛下五之尊,微臣怎敢……」 不等他說完,朱由校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來,說道:「在這裡沒有君臣,不要這麼見外,來來來,咱倆快些切磋一下,朕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說完,也不由岳肅分說,從一邊拿過兩塊木頭疙瘩,甩手丟給岳肅一塊,說道:「今天還是老規矩,你雕刻朕,朕雕刻你,看誰雕刻的好,雕刻的快」 岳肅明白,自己絕對不能抗旨,點頭應道:「微臣遵旨」 「都告訴你,不用這麼拘謹了,在這裡,沒有君臣」說著,朱由校從懷裡取出一柄精緻的刻刀,又道:「你的傢伙帶了麼?」 今天是入朝面聖,岳肅身上怎敢攜帶鐵器,說道:「臣沒帶」 「以後記得隨身帶上,朕准你帶傢伙進宮這次你先用我的,也不知道你用起來順不順手」朱由校大大咧咧地將自己的刻刀遞給岳肅岳肅忙躬身謝恩,結果被皇帝陛下數落兩句,讓他不用這麼客氣 養心殿裡的木匠工具還真不少,是件件精緻,皇帝陛下又挑了一把刻刀,說道:「這柄刀我也是第一次用,算是公平,來,咱們現在開始」 在別的方面,這位朱皇帝可沒有這麼強的好勝心,可在木工方面,那簡直是求勝**極強,一向自詡天下老第一,凡是能勝過老的,老都佩服不過,老一定會再接再厲,終有一天要打敗你 兩人低下頭來,開始動刀雕刻,御用的刻刀,就是和平常百姓的不同,刀口圓潤,既不是鋒利的無法掌控,也不會因為發鈍削不下木頭 只一會功夫,就見木屑橫飛,二人手木頭,漸漸展露出輪廓,又過了一會,則有人人的形態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大約能有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突然一起停下手來,也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 「哈哈哈哈……」 朱由校朗聲大笑起來,說道:「好、好……果然不減當年,朕多年苦練,竟然在度上還是沒有越於你咱們比一比,看誰雕刻的為妙」 「是」岳肅這次長了記性,沒有多說其他兩個人站在一處,攤開手的木人,比較起來 端詳許久,朱由校點點頭,說道:「你勝在手上的勁道,但朕勝在勾勒的技巧,這一局算是平手等一會,朕選個人過來,咱倆雕刻同一個人,看看誰的手段高」 兩個人都將對方雕刻的惟妙惟肖,可謂難分勝負,朱由校在這方面甚是好強,決定再次比過 「隨便」岳肅很隨意地答道 這個回答,朱由校很是滿意,點頭道:「以後在沒人的時候,跟朕這麼說話就行,不要咬嚼字的,朕有的時候聽不明白過來坐」 朱由校先行到邊上的一把椅上坐下,見岳肅沒敢過來,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剛誇讚你兩句,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岳肅只得上前,在邊上坐下,不過屁股只貼了椅邊朱由校拿起茶几上的蘋果,遞給岳肅,「吃個蘋果」 「多謝」岳肅也不便太客氣,接過來狠狠咬了一口朱由校對岳肅這個舉動,表示十分滿意,也拿過一個蘋果大嚼起來 吃過蘋果,朱由校大聲喊道:「來人啊,將客奶請來」 客奶,其實就是皇帝陛下的奶媽,本名客印月熟悉歷史的人,應該都聽過這位極品奶媽的大名,她在朱由校心地位極高,魏忠賢要是沒有這位大姐撐腰,這輩也別想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客印月比皇帝大十八歲,是個極為妖艷、風騷的女,至於她和這位木匠皇帝有沒有什麼那方面的傳聞,這裡就不說了現在的客印月被皇帝封為奉聖夫人,在皇宮專門有她的宮殿,皇宮外也有她的宅,是想在宮裡住就在宮裡住,想回家住就回家住,誰也管不了 今天她正好在宮裡,傳旨太監撒腿如飛,直奔客印月的寢宮而去 第三卷 第四章 知音 一座奢華的宮殿之內,一個近四十歲的妖艷婦人正側躺在床上,她的雙腿,搭在一個老太監的腿上,老太監雙手正輕輕地在婦人的腿上揉捏 這老太監不是別人,乃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而妖艷婦人正是前所說的客印月若說二人為何如此親密,說白了這兩位是夫妻關係,別看魏公公是太監,但在紫禁城裡,搞些假鳳虛凰還是可以的,美其名曰對食 「聽說今天皇上殺了宋代仁,他可是你的人,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得皇上發這麼大的火氣?」客印月媚眼微睜,淡淡地問道 「我還想向你打聽呢?聽下面的人說,宋代仁是因為收受常例,所以被砍的不過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按理說斥責兩句也就是了,按聖上的秉性,不應該二話不說就把人砍了後來我叫人仔細打聽了一下,陛下之所以發這麼大火,完全是為了給任順天府尹岳肅出氣這個岳肅,也不知是什麼來頭,上次我在皇上面前剛一提到他的名字,陛下就顯得很是興奮,兩個人像是認識今天皇上在朝會上的表現,能證明這一點,散朝後還單獨把他叫進養心殿,我的人在外看到,兩個人竟在一起做木工有此可見,兩個人真的是早就認識你跟陛下相處日久,陛下的事沒有你不知道的,這個岳肅到底和皇上有何關係,想必應該清楚」魏忠賢在客印月面前,表現的極為客氣,看那態度,彷彿是在伺候自己的主 「岳肅」客印月沉思良久,實在想不起在哪聽過這個名字最後搖搖頭,說道:「沒聽說」 岳肅那日與朱由校相識,在皇帝身邊的,只有魏朝,事後魏朝也沒對客印月提起,畢竟皇長孫在街頭和人比試木工,不是什麼光彩的人,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至於木匠皇帝,不會將這事掛在嘴邊,魏朝囑咐過他,此事一旦傳進他爹朱常洛或者他爺爺萬曆老頭的耳朵裡,挨頓板都是最小的處罰了 連客印月都不知道岳肅這個人,魏忠賢加迷糊了,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蹦出來的,怎麼皇帝對他如此看重,還知道他也會木匠活 魏忠賢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恐懼,這麼一個人,勢必會得到皇上的寵信,木匠皇帝、木匠大臣,兩個人興趣相同,皇帝怎能不信任他越想越是害怕,魏忠賢的身上漸漸滲出冷汗 客印月馬上看出魏忠賢的心思,輕笑一聲,說道:「看把你嚇得,只要有我,誰能動你分毫那個岳肅就算是木匠的祖宗又能怎麼樣,陛下終究是我奶大的,他信任的人是我」 一聽這話,魏忠賢的懸著的心才算放下,諂笑道:「對、對……陛下最任的人當然是妹妹你,誰也別想奪走陛下對您的寵信」 「知道就好,好好的把我伺候舒服,天塌下來也壓不到你的頭上」客印月媚笑一聲,又道:「這兩天住在宮裡,實在是憋悶的很,今晚我就準備回府住幾天對了,幫我把那個馮銓喊來,幾日不見,我還真有點想他」 「龍陰君」馮銓前已經提到,這傢伙上次被御史彈劾,無奈之下投奔到魏忠賢門下魏公公那裡是來者不拒,不管你是什麼蝦皮蟹蓋,是一概照收何況馮銓長得儀表堂堂,俊美非常,魏忠賢即便是「男人」也甚是喜歡,暗納為男寵消息不脛而走,被客印月聽說之後,一心想看看這馮銓是什麼模樣,相見之下,也是喜歡,馬上帶回家侍寢魏忠賢哪敢阻攔,只能順著這位蕩婦的意,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這位蕩婦給的自己不能人道,人家客夫人可是如狼似虎的年紀,不找幾個小白臉,長夜漫漫怎能熬得過去話說回來,以魏忠賢的這個年紀,就算有那個物件,估計也是白費 「您放心,今晚我就安排」魏忠賢小聲答道 說話間,殿外有太監稟報,說皇上召奉聖夫人前往養心殿見駕一聽這話,魏忠賢馬上盤問,「那個岳肅走沒走?」 太監老實回答「還沒走」 這一來,魏忠賢可有點懵了,不知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客印月可顯得比他從容的多,笑道:「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麼」 ***************************************************** 客印月來到養心殿,剛一進門,立馬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愣原來,是岳肅正與皇帝陛下平起平坐,兩個木匠兄弟談的是口沫橫飛,所說的內容,全都是關於木匠活的 「陛下,現在的椅多是方方正正,坐起來顯得和拘束,我曾經設計過一種會轉動的椅,不僅方便,而且舒服」 「真的假的,椅還能轉動,你給朕畫給草圖,讓朕瞧瞧,可別是吹牛唬我」 見兩個人談的興起,客印月咳嗽一聲,柔聲說道:「臣妾參見陛下」跟著,道了個萬福若說以客印月以前的奶媽身份,見到宮裡的哪位貴人都得自稱一聲「奴婢」,可現在草雞變成鳳凰,以奉聖夫人的稱號,見了皇帝和皇后,也就自稱一句「臣妾」至於宮裡的其他嬪妃,見到她,反得恭恭敬敬 聽到客印月的聲音,朱由校也注意到有人進來,說道:「客奶免禮,你來的正好,剛剛我和岳愛卿相互交流,他說曾經設計過一種能夠轉動的椅,你說世上能有這種椅嗎?要是真有的話,朕一定先給客奶你打造一把」 客印月媚笑一聲,說道:「可不是,臣妾長這麼大,還沒聽說過什麼椅能夠轉動,若是天下有這等椅,還不早就獻入宮了莫不是岳大人有意欺瞞聖上」 來了外人,岳肅可不敢繼續坐著,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奉聖夫人此言差矣,這會轉的椅,下官給他起名為轉椅,如果不信,現在便可畫出草圖」 岳肅的歷史水平實在是不怎麼地,魏忠賢的名字,他當然是聽說過,不過這個奉聖夫人,那是聞所未聞,不知是奶媽出身他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皇親國戚 「岳愛卿,快點把草圖畫給朕瞧瞧,只要有圖,朕就能知道,它能不能轉,而且朕也保證能夠做出來」朱由校是根本沒聽出來客印月話帶刺,但一聽岳肅說要畫草圖,那是興奮的不得了,什麼事也不管了 讓人取來筆墨紙硯,鋪到桌上後,岳肅按照上輩記憶轉椅的模樣,畫出草圖,雖然說沒有現代專業繪圖人員畫的那麼逼真,但也是有模有樣,讓人一看就懂 朱由檢接過一看,雙眸登時發光,忍不住大聲稱讚起來,「妙、妙,岳愛卿真是此道的奇才,朕怎麼就沒有想到」朱木匠果然不愧是歷史上號稱僅次於魯班的第二木匠,只看了一眼圖紙,心便以瞭然,十分佩服岳肅的構思 「多謝陛下誇獎」岳肅躬身說道 朱由校現在,拿著圖紙是愛不釋手,滿臉的興奮之色,說道:「愛卿心思縝密,果然是大才,朕沒看錯人這樣,等一下,陪朕一起用午膳,然後咱們繼續切磋,朕今天真算是遇到知音了」 看到朱由校這副表情,站在一旁的客印月不免心生妒意,心想,自己陪了皇帝這麼多年,還沒有將他哄的這麼興奮過,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就想跟我爭寵 心這麼想,臉上也跟著露出不悅之色,淡淡地道:「不知陛下傳召臣妾來所為何事?」 天下間有幾個臣敢這麼跟皇帝說話的,在天啟朝,魏忠賢都不敢這麼和皇帝說話,但客印月卻是有這個資格的客印月說出這話,有一半也是給岳肅聽的,意思是告訴你,老娘是什麼地位 果然,朱由校一聽到奶媽語氣不善,馬上陪出笑臉,說道:「客奶,朕一時興奮,竟然將正事忘了朕打算和岳愛卿比試一下雕刻技藝,剛剛我倆平分秋色,現在想找一個評判,一下就想到您了我二人一起用木頭雕刻客奶的模樣,比一比誰雕刻的傳神客奶美若天仙,想來不會反對」 請客印月當模特,朱由校也不忘了誇讚兩句 說句難聽的,皇帝請人當模特,即便是**的妃嬪,都得乖乖的答應朱由校用商量的口氣跟客印月說話,已經是給足面,任誰也無法拒絕 客印月當然不會拒絕,這個當口掃皇帝的興,實在是太過愚蠢別看她偶爾也跟皇帝發點小脾氣,但在這位皇帝的愛好面前,最好還是閉嘴或許客印月也曾經做過一個假設,那就是皇帝愛他的木匠事業多一點,還是愛她多一點,但最終的答案,她始終不敢說出口在這方面跟皇帝過不去,豈不是自討苦吃 「陛下說的哪裡話,這是臣妾的榮耀,天下間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呢」這話倒是不假,想成為皇帝老的模特,哪有那麼容易,換做別人眼,可是一份正了八經的殊榮 朱由校讓客印月擺了一個十分迷人的姿態,然後同岳肅一起動起手來,一個技巧純熟,一個下刀有力,一時間木屑翻飛,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再次同時雕刻完畢 「咱倆又是一樣快,好,好」朱由校讚歎兩聲,又道:「客奶,我們倆已經雕刻好了,您給做下評判,看看誰雕刻的傳神呵呵,千萬不要偏袒朕哦一定要實事求是」 「臣妾明白」 客印月先後從朱由校、岳肅的手接過木偶,仔細的端量起來 第三卷 第五章 升堂順天府 鬼斧神工、入木三分,這些華麗詞語用來修飾這兩個木人一點都不為過 客印月捧著以自己為雛形的兩個木偶,欣賞了半天,覺得是各有千秋,樣是一模一樣,但兩個工匠似乎都給木偶附之了神韻一個妖嬈嫵媚,一個雍容華貴,真的是難分伯仲 不過皇上終究是皇上,雖是言而有先不准偏袒,但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高出點附加分數還是可以的客印月先是做出一副難以取捨的樣,過了半晌,才說道:「依臣妾看,陛下和岳大人的功底相差無幾,只是陛下的加傳神一些」 岳肅的木偶,朱由校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對於客印月的評價,他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自己是皇帝,別人向著他說話也無可厚非朱由校微微一笑,說道:「我和岳愛卿這次又不分上下,打成平手,看來朕還當繼續努力才是」 朱由校是聰明人,其聰明程度,在古今帝王應該也能排在前面,只是他的聰明沒用在當皇帝上 拍了拍岳肅的肩膀,說道:「今天朕很高興,等下陪朕用膳」說完,沖外喊道:「傳膳」 朱木匠在做活時,一向廢寢忘食,也就是今天岳肅在,才正點吃飯他用餐的地方,仍在養心殿、木匠房,擺上一桌菜,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三人在一桌吃飯,朱木匠第一個吃完,然後便拿起圖紙,研究起轉移來,看架勢,下午就打算動手開工岳肅第二個吃完,長身而起,表示要告辭回衙門 朱由校當然不捨,但岳肅表示還有公務要忙,執意要走 看他去意堅決,朱由校笑道:「愛卿果然忠君體國,國事為先,真乃我大明之福,如此便回去,明日再陪朕敘談」 「微臣遵命」 ***************************************************** 離開皇宮,同金蟬、鐵虯回到順天府,二人一路上都在尋問,為什麼別的大臣老早散朝回宮,自家大人過了晌午才出來一聽說是被皇帝老留下吃飯,都激動的不得了,急忙問及吃的什麼好菜,岳肅也不隱瞞,饞的兩兄弟都流出哈喇 到得府衙,岳肅立即升堂,自己官上任,例行換捕頭,也屬正常之事順天府共有捕頭五人,一名總捕頭,四名班頭,其一名馬快班頭和其他的府縣一樣,也沒有品級,主管領導可以自行委派 前任的五名捕頭,有四個跟著上任府尹走了,剩下一個也被岳肅撤了,童胄升總捕頭,金蟬、殷柱、鐵虯、厲浩荃均提拔為班頭殷柱任馬快班頭,厲浩然留在身邊當長隨其他跟著前來的十名親信,也全部編入差役隊伍以前的捕頭就算不服,也沒有脾氣,而且人家也知道這個規矩,誰不用自己人 順天府下除府尹外,有府丞一人,治一人,通判三人,推官一人,另外教授、司獄、經歷、知事、照磨、檢校全部齊備不過這些人都是朝廷委任的官員,你府尹無權裁撤 順天府的差役也比以前的銅仁府多上幾倍,加上清軍廳,竟然過千 官到任,下屬的各級官員少不得來拜會,岳肅在花廳招待,但也沒忘了正事,令童胄率領衙役,持火籤前往大興縣提曾有才及縣令周卜成到堂,赫干庭、胡大經、王三小等人也要一併傳訊到案 ***************************************************** 周卜成是舉人出身,早先為委派到縣衙裡當主簿,後來表哥馮銓當了工部員外郎,他水漲船高,使了點銀,便謀到這個大興縣正堂的差事 當了縣令,周卜成一向秉著千里為官只為財的信仰做事,若不作威作福,豈不辜負了這個縣令到任之後,貪贓枉法自不必說,後來曾有才落戶此地,是讓他喜出望外,兩人表裡為奸,凡是他不好出面的事情,皆交給曾有才去做什麼霸佔田產、奪人妻女,事後都由他先分,等到有人來控告,一個駁回不准也就完了外人只知道他與曾有才是一丘之貉,卻不知他比曾有才壞 那日將赫干庭的兒媳搶來,便告訴曾有才,「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悅,目下權且讓我受用,等過段時日,再由你帶回去」隨後赫干庭前來告狀,讓他駁個乾淨,轟出衙門誰想這才幾日,順天府竟發來火籤,傳他與曾有才到堂 童胄自然不會跟他說所為何事,但周卜成也不是傻,料想肯定是有人越級上告,告到了順天府衙門略一思量,心想這又算得什麼,表哥現在是吏部尚書,又有宮內大人物撐腰,打狗還看主人呢,諒你一個順天府能把我怎樣仗著有靠山,這小連行賄的銀都沒帶,大大咧咧地跟著童胄前往北京城 第二天,岳肅早朝之後,仍是陪木匠皇帝做活到正午,吃過午飯才回府該說不說,這位木匠皇帝可真聰明,照著圖紙,一夜的功夫就做出轉椅,只是在美觀上還差了一點,和岳肅交流一番,下午又開始再接再厲 回到府衙,正好周卜成、曾有才、赫干庭等一干人犯、原告全部押到岳肅正堂高坐,先命人將赫干庭、胡大經、王三小帶上堂上問話左右「威武」一聲,三人早已跪到地上,口稱「草民拜見大老爺」 岳肅望著下面喊道:「赫干庭,你抬起頭來,看看還認得本府嗎?」 赫干庭顫顫巍巍,腦袋垂的老低,膽怯地道:「草民不敢抬頭,小人身負大冤,兒媳被曾有才搶去,叩求大老爺公斷」說完,就搗蒜般地磕頭莫名其妙地被順天府趕來的衙役押到京城,赫老頭打心底發怵,好在記得當日那過路客人說過,順天府來的大人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一上來便口稱有冤 岳肅說道:「此案乃本府訪問得知,自然為你等訊結,你且先將頭抬起,想想在哪裡見過本府」 赫干庭只得戰戰兢兢,抬頭上望,當一看到岳肅的面目,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正是那日過路的客人麼當下立即叩頭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大人私下裡暗訪,真正是我等小民之幸此事是大人親眼所見,並無虛假的話頭,可恨那大興縣,不准民訟,還被差役勒索了許多銀錢,最後落得誣陷二字,豈不是有冤無處伸麼可憐胡大經和王三小,也是同小人一般苦惱,只求大人為民做主,令曾有才將人送回其餘別事,大人也不必追究他了,他有京裡的馮老爺袒護,大人倘辦的厲害,雖然為我們百姓,恐誤了大人自己的前程」 岳肅聽了這話,心感慨不已,世間百姓多是善良,你以慈愛待他,他便敬你如父母,只求將人要回,公道不必深究,擔心馮銓害我這樣的百姓,尚有何說可恨這班狗頭,貪婪無厭,魚肉小民,我若不替百姓做主,怎對得起他們對我的敬愛之心 當下說道:「你且不必多言,本府既為朝廷大臣,貪官污吏,理當依法懲治你的冤枉,本府已經知道」跟著,又看向胡大經和王三小,說道:「你二人把所受委屈也講給本府來聽」 胡大經是女兒被曾有才搶走,王三小是媳婦被搶走,二人一一言明岳肅聽罷,微微點頭,說道:「爾等暫且站到一邊,來人啊,將周卜成帶到堂上」 不一刻功夫,周卜成被差役帶到公堂,畢竟是七品知縣,周卜成躬身拱手,「下官周卜成參見府尹大人」 岳肅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地道:「我道你身為京畿之地,地方父母,相貌定是不凡,原來竟長得鼠目獐頭,無怪乎心地不良,為害百姓本府素來剛直,不知你是否耳聞,你且將如何同曾有才狼狽為奸,搶佔良家婦女,從實招來你雖是朝廷命官,若有半句虛言,本府查明,也敢對你動刑」 周卜成見岳肅威嚴,心也是打鼓,好在有所依仗,不冷不熱地道:「下官到任以來,從不敢越理行事,曾有才搶佔民間婦女,若果有其事,下官豈不知悉且當事人為何不扭稟到案,現事隔多時,控捏呈詞,此事如何能信?何況曾有才是馮尚書的舊僕,何敢行此不端之事?還望大人明察,還下官清白」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沒想到你這狗才倒是伶牙俐齒,辯的爽快,若能臨時扭控到案,他媳婦倒不至於被搶走了你說他是馮尚書的舊僕,難道本府就不問這案了麼?來人啊,將曾有才押到堂上本府讓他與你對質個明白」 聲音一落,馬上有差役將曾有才押到堂上,抬腿一腳,將他踹到階下跪著 「啪」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喝道:「左右先將這狗奴才夾起來,然後再問他口供,此案是本府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看他如何抵賴」 「是」 第三卷 第六章 妙懲貪官 岳肅一聲令下,馬上有差役將夾棍取來,把曾有才的按倒在地,雙腿提起,套入空檔內 「大人、大人……」曾有才嚇得是連勝呼喚,心想這是什麼規矩,連話都不問,就要動刑啊 岳肅面沉似水,哪裡理會他的叫嚷,只見差役將夾棍兩頭的繩索一勒,曾有才登時「哎呦」一聲,便昏死過去 「大人,您這不是屈打成招麼?」周卜成見曾有才上來便被夾昏過去,忙大聲說道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有屈嗎?如果他也有屈的話,那你治下的百姓豈不是各個冤深似海把他給我潑醒」 有差役取過涼水,澆到曾有才的頭上,不一刻,又聽曾有才「哎呦」一聲,跟著大呼「痛煞我也」人已神魂入竅,甦醒過來曾有才勉強轉頭瞧了瞧雙腿,腿上如同刀砍一般,血流不止有兩個差役過來,將他扶起,硬拖著向前走了三步,復又將他按跪在地疼得曾有才是嗷嗷直叫 赫干庭、王三小三人看的是心頭解氣,只是又不自禁為岳肅捏了一把汗 岳肅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對人家大都市的差役手段表示佩服,以前手下的差役,可沒這麼多折騰人的小伎倆岳肅再次看向曾有才,厲聲喝道:「曾有才,往日你視朝廷律法如同兒戲,以為與地方官串通一氣,便可無惡不作,現在就讓你嘗嘗什麼叫作國法無情本府問你,現在赫干庭的兒媳究竟置於何處?王三小的妻與胡大經的女兒,皆是被你搶去,這都是有人目睹,本府私訪親耳所聞,若不立時供出,本府還有火鏈、火烙,也讓你一併嘗了」岳肅審案,那一向是連唬帶嚇,心理素質不好的,基本上不出幾句,就得老實招供 曾有才現在是疼痛難當,深恐岳肅再上大刑,若不實說,萬一落個殘廢可如何是好心想著,不如權且招認,過後再央求馮銓,反正有他表弟在此,不怕他不出面當下忍痛說道:「此事乃小人一時之錯,不應該將人妻女任意強佔,現在赫家媳婦在大興縣衙之內,其餘兩人,在小人家小人自知有罪,還望大人法外施恩,從輕發落」 「算你老實你這狗奴才,本府再問你,你在大興縣還做了多少橫行不法之事,一件件、一樁樁,都給本府從實招來」岳肅再次大聲喝問 反正已經將欺男霸女之事招了,也不差再多上一兩條罪名,橫豎都有馮銓撐腰,到頭來,你一個小小的順天府能將老如何抱著這個心態,曾有才將那些奪人家產,逼死人命的事,一件件全部招出,其當然少不得拉上周卜成 岳肅讓他簽字畫押,畫供完了,才對周卜成說道:「現在對證在此,顯見曾有才所為,乃是你所指使,你還有何抵賴?」 一見曾有才把什麼都招了,周卜成也不知該如何狡辯,但自己終究是朝廷七品命官,上面還有工部尚書馮銓罩著,我不招,難道你還敢打我抱著這個心態,周卜成提起精神,氣焰囂張地道:「屈打成招,如何服人此乃曾有才受刑不過,胡亂栽贓,還望大人秉公明斷,不要受小人蒙蔽,冤枉下官」 「這話倒也有理,童胄何在你立即帶人快馬趕到大興縣,拿著本府的手批,到縣衙搜人若是找到,立即返回」 「屬下遵命」 ***************************************************** 堂堂順天府,上百匹馬還是有的,童胄帶著殷柱等一班馬快,快馬而行,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趕到來到縣衙,亮出順天府的朱批,誰敢攔路,童胄就敢砍誰有一個縣衙差役剛想說進去通傳一聲,早被推倒在地進到後宅,上百人放嗓一喊,馬上得到回應,也是童胄動作太快,周家連藏人的機會都沒有 找到赫家媳婦,又順手抓了兩名周家的僕人充足人證,一併帶出,立即趕回順天府 回到府衙,赫家媳婦一進公堂,赫干庭是喜極而泣,那媳婦也是大哭起來 「啟稟大人,屬下在大興縣後宅將赫家媳婦搜出,並抓回兩名周家僕人充作人證,現特來交令」童胄一上大堂,當下躬身稟道 「很好……」岳肅大笑一聲,將驚堂木重重一敲,看向周卜成,喝道:「周卜成,你現在還冤枉麼?」 「誰知這是不是有人冒名頂替,栽贓陷害,我根本沒見過這個婦人」周卜成昂頭說道他知道,不出一日,這事就會有人通知表哥馮銓,只要自己矢口否認,到時馮銓在上面一壓,什麼事也沒有自己還是朝廷命官,岳肅還敢動刑不曾 這案若換做平時,岳肅肯定是先從童胄帶回來的兩個周家僕人口問出口供但現在岳肅也看出來了,即便周家僕人供認,周卜成也會說是屈打成招,自己仍然矢口抵賴他是認準了刑不上大夫這句至理名言 所以,岳肅現在也不去理會正常的斷案程序,你跟我耍光棍,那就看看咱倆誰狠 「啪」岳肅這次連驚堂木都沒用,直接將手狠狠地砸在桌上,怒聲喝道:「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敢在本府面前抵賴,是不是當我順天府內的刑具是吃素的諒不打你,口也沒有實話來人啊,摘掉他的頂上烏紗,扒掉他的官服,給我重打五十大板」 「你……你敢……我是朝廷委任的七品縣令……我的表哥是工部尚書馮銓……」 「馮銓又如何,你不提他的名字,本府還少打你幾板杖八十,給我往死裡打」 公堂之上,當著府尹老爺的面,差役們哪敢徇私,大家早已有了當差的心得,上面坐著的那位讓打,咱們就打,出什麼事,也是他先遭殃見岳肅怒髮衝冠,差役們七手八腳拽掉周卜成的官袍,拿掉他的烏紗,將人按到地上,掄起板重打起來只幾板下去,周卜成的叫喊之聲便不絕於口,如同犬吠 周卜成哪吃過這苦,八十板挨完,屁股上是鮮血淋漓,不停地呻吟,一條命已去了七成差役又將他硬拖起來,按跪在地上,疼得他又是慘叫兩聲 這小也算識相,見岳肅雷厲風行,自己倘若不招,皮肉難免再次受苦抱著和曾有才一樣的想法,大不了權且招了,等待表哥馮銓搭救,到時只說受刑不過,屈打成招 當下衝上說道:「大人權且息雷霆之怒,下官如實供了就是」周卜成也不隱瞞,將自上任以來干的不法之事一一道出,尤其是和曾有才合謀欺詐百姓之事,是半點不敢隱瞞 岳肅讓他畫供,隨後親筆寫了封公,蓋上順天府大印,這才衝著王三小說道:「爾等也都聽到了,本府現有公一封,叫差役與你同去,將爾等妻女追回日後地方上再有不法官吏橫行,自可越級到順天府投訴,本府定會為你等做主」 岳肅言罷,赫干庭、胡大經、王三小三個立即跪在堂上,不住地磕頭,「大人如此厚恩厚德,請受小人一拜」 岳肅讓他們起來,將公給了殷柱,讓他帶差役同赫干庭四人一起回大興縣等到他們離去,岳肅望著堂下跪著的周卜成、曾有才,他乃警察出身,怎不知這二人的心思,料想定是想等那位「龍陰君」馮銓過後前來搭救,到時再行翻供,說是被屈打成招後世這種在局裡認罪,法庭翻供的事不知有過多少 想到此節,岳肅輕笑一聲,心已有計較大聲說道:「周卜成,爾乃大興縣的父母官,執法犯法,理應加等問罪適才刑杖八十,如何洩百姓心頭之憤,本府現在給你一條出路,若是聽我之言,尚能苟全活命,倘敢不從,憑爾的供詞,再刑杖百下,也無人能說出本府的不是」 還要刑杖百下聽了這話,周卜成好懸沒被嚇的背過氣去剛剛那八十下,差點要了小命,如何能再受得了,忙磕頭說道:「大人,下官自知有罪,現已如實招供,自等國法處置,還望公堂之上,大人手下留情大人如有吩咐,下官定當從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周卜成明白,目下還是老實的聽話為好 「算你聰明,本府有言在先,你若肯行,自會從輕發落,否則,公堂之上,定讓你好看」岳肅大聲說道 「下官遵命,大人吩咐就是」 「本府也不為難與你,因你是馮尚書的表弟,動則以他為護身符,若非本府不畏權貴,大興縣的百姓豈不是有冤無處伸了現在就將你與馮銓的關係,以及你在大興縣的所作所為如實寫在紙旗之上,等下同曾有才前去遊街,凡到一處街口,便停下高聲朗讀一遍,曉喻軍民人等知悉你果能行此事,本府絕不為難於你,如若不然,府衙內的刑具,必挨樣給你過上一遍」 聽了岳肅的話,周卜成心下無比為難,若說不行此事,現人在順天府大堂,又有口供在那,還不是任人魚肉,火鏈之類的酷刑他也用過,深知厲害,一旦落個終身殘疾,這可如何是好可要是答應,馮銓的臉面如何掛的住,萬一翻臉不救自己,還不得身首異處 心躊躇,嘴上也不言語,岳肅在上面察言觀色,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說道:「本府已寬厚待人,你反而不做回答,看來是藐視公堂,不將本府放在眼裡了來人啊,夾棍伺候」 話音落定,馬上有差役上前,將周卜成按到地上,抬起雙腿,套上夾棍周卜成嚇得,連忙呼叫,「大人……大人……還望您手下留情,饒了下官這一次……」 見他光是求饒,也不表態,岳肅大聲令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差役聞言,馬上用力一扯,「嘎」地一聲,周卜成當即疼昏過去隨後取過涼水,將周卜成潑醒 「疼死我了……」周卜成甦醒,剛一睜眼,便連聲痛呼 岳肅在上,冷聲問道:「你到底答不答應來人啊,準備火鏈」 剛受了夾棍之苦,又聽岳肅說要上火鏈,嚇得是魂飛魄散,他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眼前這位大人,可是說做就做的主忙失聲叩頭哭道:「大人在上,權且息怒,下官情願遵大人之命做就是」 江姐這樣的硬骨頭,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明知道如此,絕討不到什麼好果吃,但重刑當前,只能顧得眼下了岳肅命金蟬扶他去書寫罪狀,寫的慢了,少不得吃苦哆哆嗦嗦的寫好之後,金蟬呈給岳肅,岳肅過目之後,用硃筆寫了數行:「現有大興縣知縣周卜成,勾結當地惡紳,仗勢欺人,橫行不法其食君之祿,不思為民做主,反橫行鄉里,霸人妻女,魚肉百姓,視大明國法如無物,有玷官箴,證據確鑿今順天府岳肅,為國執法,為民伸冤,將其拿下,查標遊街,以示警告」 寫畢,讓差役製成一面小旗,貼到上面隨後又對曾有才說道:「他是朝廷命官,犯了法尚如此處置,你比他賤一等,豈能輕易饒過本府現在也給你一個差事,與他一起上街,凡到了街頭巷尾,你先手執著一面銅鑼,敲上數下,請街坊百姓前來觀瞧,然後他再高聲誦念此乃本府法外施仁,你若不去,他剛剛受過的刑法,也讓你再吃上一遭」 曾有才何曾受過這等羞辱,但一想到那些刑法,身上就打顫想到剛剛周卜成都答應了,人家是實缺縣令,又是馮銓的表弟,現都豁上臉面,自己算個啥,還是老實點的好,免受皮肉之苦 於是一口答應,岳肅讓人給他找了面銅鑼,和一個木錘,命他當堂操演曾有才接過手來,不知該怎樣敲法,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堂上岳肅 第三卷 第七章 遊街示眾 岳肅看在眼裡,冷哼一聲,對童胄做了個手勢,說道:「你去教教他」 童胄走到曾有才身邊,直接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罵道:「奶奶的,搶人家媳婦怎麼不用人教,敲個鑼還得老指點」 說著,一把將銅鑼搶過,敲了一陣,高聲喊道:「軍民人等聽了,我乃大興縣土豪,只因與那知縣周卜成勾結,強搶民女,霸人財產,犯法受刑,遊街示眾,爾等欲知底細,且聽他念如何」說完,又將銅鑼一陣亂敲,然後還給曾有才,說道:「這也不是難事,你既想少受皮肉之苦,便將這幾句牢記在心還有一事要在這裡對你倆說明,等下前去遊街,大人不論派誰押去,都不得有遲疑,若是不敲,那時定用皮鞭抽打現在先稟明大人,隨後莫怨我們動手」 岳肅在上聽的清楚,對童胄的話很是滿意,說道:「曾有才,他的這番話你也聽到,到時可不要忘記現在就在本府面前,預演一遍」 曾有才此時也是無法,照著童胄的樣,先敲了一陣,那一臉憋屈的樣,還不等喊出「軍民人等聽了」這句,二門外圍觀的百姓,見他的模樣,已是轟然大笑起來曾有才被眾人一笑,復又住口,當時堂上的差役也是好笑,有的開口罵道:「你小在堂上尚且如此,等下上街還肯說麼?我看還是請大人把你打殘,免得你如此艱難」 曾有才一聽這話,向上望了眼岳肅,深恐被大刑伺候,趕著求道:「大人暫且息怒,我說便是」當時老著臉皮,又說一句,「我乃…」 外面百姓見他被差役嚇了兩句,臉色嚇得又紅又白,那個樣實在難看,復又大笑起來,曾有才隨即又停住 岳肅給童胄遞了個眼色,童胄馬上取過皮鞭,照著曾有才的背脊「辟啪」兩下,罵道:「你這混賬王八蛋,別人笑,你就停了現在人還少,等上了大街,這鑼聲一響,四處人等皆擁來觀看,到時笑的人多,你便可以藉故不說了是」罵完,又狠狠地賞了兩邊自,疼得曾有才是嗷嗷亂叫 曾有才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將頭低下,照著童胄所教的話說了一遍,堂內外的笑聲簡直不絕於耳 岳肅心下好笑,臉上卻滿是嚴肅,說道:「周卜成,旗上寫的字你可記得麼?」 若說公堂之上,剛才沒笑出來的,除了岳肅之外,就只剩下這小了他現在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見岳肅問話,支支吾吾地,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現在知道要臉,當初欺壓百姓的時候,怎麼不顧朝廷的臉面童胄,給他點顏色瞧瞧」岳肅大聲喝道 童胄答應一聲,持著鞭,滿臉笑容地慢慢走過去周卜成嚇得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記得、記得……」 「這就對了」岳肅笑道:「本府恐你一個人前去索然無味,即使你高聲朗誦,街坊們也未必過來助興因此才給你帶個夥伴,讓曾有才敲鑼,等到百姓們聚滿了,那時你再念誦,不是所有人都能聽見麼方纔他在堂上已經演過,你倆現在合演上一遍,給本府瞧瞧」 說完,便命曾有才照方纔的樣敲鑼唱說,曾有才沒有辦法,硬著頭皮,又敲念了一遍周卜成不忍再看,把頭一低,這種醜態畢露,他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哪裡還肯再念 岳肅怒道:「他已經敲完了,你為何不往下念?」 周卜成也不開口,就是低頭不語,之時金蟬走了過來,奪過童胄手上的鞭,抬手狠狠賞了周卜成一鞭,罵道:「你莫在此裝腔作勢,大人的話難道你沒聽見嗎?這皮鞭在此,你如不念,可是真要往下打的」 剛那一鞭,已經把周卜成的背脊打的皮開肉綻,裂開一道長長的口,疼得像火燒一樣現在金蟬再次催促,作勢要打,連忙跪下磕頭,「求大人開恩到底,小的以後定然改過,若照如此施行,小人實在慚愧求大人單令小人遊街,這口供就免念了」 「本府就是因你情願念供,才沒對你大刑伺候,你現在得隴望蜀,故意遲延,看來是不將本府放在眼裡左右,火鏈準備好了麼?」岳肅再次恐嚇起來 「馬上就好」又差役答應一聲,立即到後面將火盆端來,弄了條鐵鏈,在火上燒烤 周卜成看在眼裡,心實在害怕,嘴裡卻真的念不出來,無奈之下,只好說道:「大人與馮尚書同殿為臣,看在馮上書薄面,饒犯官一次,以後與尚書也好相見」 「啪」岳肅聽了這話,哪裡容得下去,登時將驚堂木一敲,大聲喝道:「混賬東西,公堂之上豈容你跟本府討價還價供詞是你自己所寫,當街念誦也是你親口答應,現在竟敢抬出馮銓挾制本府來人啊,先照他腿上來二十板」說完,抓起火籤,狠狠砸到地上 兩邊差役見岳肅動了真怒,誰還敢怠慢,立即上來將周卜成按在地上,舉起板,朝雙腿打去但聽哭喊之聲不絕於耳,二十板打完,周卜成是完全癱在地上,雙腿肚血淋淋的 這功夫,火鏈業已烤紅,差役將火鏈鋪在階下,岳肅再次問道:「周卜成,你念還是不念?若仍不念,就讓你再嘗嘗這火鏈的滋味」 周卜成現在疼得是呲牙咧嘴,見到地上火紅的鐵鏈,險些嚇暈過去,咬牙說道:「小的再也不敢有違了但現在已無法行走,求大人開恩」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這有何難?」遂命人取來一個大大的篾筐,把周卜成抬進裡面坐著,旗插在筐上,傳了四名差役,負責抬筐再令童胄、金蟬領著四十名差役,在旁押解,熙熙攘攘出了衙門,朝大街走去 到了街口,先命曾有才敲了一陣鑼,說了那幾句話,然後命周卜成,照旗上念了一遍所有街坊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大笑不止有的百姓竊竊私語,說順天府來了這樣一位府尹,真是百姓之福也有那無業地痞,以及幼童小孩,不知輕重,見到二人如此,是喜出望外,站到一遍笑道:「喂,你為何不大點聲念,是怕出醜麼?你既不好意思,我代你念了」 說著,許多小孩兒,爭先搶後,叫念一陣回頭見曾有才執著銅鑼,大家一擁而搶,,奪過來後,在周卜成耳邊,沒命的亂敲一陣笑一陣,罵一陣,又念上兩遍滿街的百姓見這許多小孩無理取鬧,又是忍不住大笑童胄和金蟬明白岳肅的意思,一是在民間傳揚,讓馮銓無法找人說情,二是也不明裡羞辱這位「龍陰君」,讓其無法抓住把柄 周卜成心下雖然羞惱,欲想起身阻攔,無奈雙腿不能移動一路而來,走了許多街坊,卻巧離馮銓家的巷口不遠有差役知道這是馮銓的府邸,小聲告訴童胄、金蟬,這二位一聽,是高興,繼續向前,並讓差役從小孩手要回銅鑼,命曾有才敲鑼 曾有才露出苦瓜臉,懇求道:「各位差爺,可否容點情面,現在走了許多道路,加上這班小孩不住的鬧笑,我已經累的沒有力氣再敲了能否等到將這巷走過繼續」 「混賬王八蛋,你倒是會掩飾,前面可知到了誰家門首?別的地方,或可讓你休息片刻,但這裡是必須要敲的,否則就讓你再嘗嘗皮鞭的滋味」 說完,金蟬抄起皮鞭,狠狠地朝曾有才身上打去 前邊高門大院,只有一戶人家,有知道門徑的,一聲吆喝,帶頭朝他家門首跑去 裡面的家人不知何事,把門打開,正要出來觀望,就聽有孩喊道:「你們快來看,有人念好聽的呢」 馮府的人見如此說項,趕著出來一瞧,有認識曾有才和周卜成的,見他倆一個被順天府的差役押著行走,逼他敲鑼,一個還坐在筐裡曾有才見馮府的人出來,當下覺得丟人非常,其有幾個認識的,馬上想開口招呼,幫忙說情 誰知馮府之人,因老爺當了工部尚書之後,一向是極為囂張,一看到老爺的表弟和曾有才如此,是各個火氣上湧,「它媽的,小小的順天府耍威風竟然耍到咱們府上來了,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家老爺是什麼人物」 「可不是,現在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大家還傻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呀,把人給搶回來」家僕之,有一個是曾有才的親弟弟,名字叫作曾有祿,這小在馮府是個管事,專門負責前門房的一切事務看到這幅光景,肺差點沒給氣炸了,指揮惡僕是一擁而上「奶奶的,你們這幫王八蛋真是瞎了狗眼,也不四兩棉花訪一訪,我曾有祿是幹什麼的連我哥哥也敢欺負,識相的趕緊把人留下,自己滾蛋」 第三卷 第八章 劫囚 金蟬、殷柱一見馮府惡僕衝來,當先那個後生還口出不遜之言,當時怒道:「小,你叫什麼名字?誰是你的哥哥?我等乃是順天府岳大人手下的差役,你剛剛罵誰?」 「就罵你們這些瞎了眼的王八蛋」曾有祿仗著馮銓的勢力,怎會將順天府的差役放在眼裡要知道順天府這個衙門,在北京城裡一向是人見人踩,最多欺負點小民百姓,有點能耐的人,都不將順天府放在眼裡但曾有祿哪裡知道,現在的順天府已經換了天「你們這幫狗養的差役,順天府拿出來嚇誰,爺爺我可是馮尚書家的管事,你敢打我哥哥,我就敢打你們這班狗頭」 說話間,曾有祿帶著幾十名惡僕衝到跟前,一巴掌抽到一名抬筐的差役臉上,跟著抄手將筐上的小旗扯掉其他惡僕,紛紛動手,有的去拽周卜成,有的去搶曾有才 順天府的差役確實窩囊,看到馮家的惡僕氣勢洶洶,一個個都嚇蒙了,老老實實的向後倒退,任由對方搶人金蟬、殷柱看出不妙,快步上前,口喊道:「混賬東西,我看你也是不要命了,這旗是犯人口供,上面有岳大人的印章,手批的告示,你也敢撕扯當街劫囚,可知道身犯何罪馮銓又怎樣,你拿來嚇唬誰」 金蟬、殷柱各個身手了得,豈是普通惡奴能夠擋得住的,二人一頓拳腳,立時打倒五個 然而,馮府惡奴眾多,其還有幾個好事的,他們見大多差役都是袖手旁觀,氣勢盛,擁上前去,硬是堵住金蟬、殷柱眼看著,周卜成和曾有才就要被人搶走,人群之內突然衝去三個人來,三人手都拿著鋼刀,搶到頭裡,掄刀便砍,一邊砍,還一邊大聲喊道:「大人有令,如有人敢當街劫囚,格殺勿論」 金蟬、童胄轉頭一瞧,只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鐵虯、厲浩然、厲浩荃三人鋼刀落定,登時砍倒三個惡僕,不過這刀劈的恰到好處,只能使人受傷,卻不會致命金蟬、童胄見幫手來了,而且大人還有吩咐,馬上抽出佩刀 惡僕出來的匆忙,沒有攜帶傢伙,見到對方動刀,嚇得紛紛後退,趁此機會,五人搶步上前,先後將周卜成和曾有才搶了回來金蟬手快,一刀逼退一名惡奴,探臂膀,直接將曾有祿拽了過來舉起刀柄,衝著腦袋很磕兩下,砸的是頭破血流,又大聲喊道:「這廝扯毀口供,帶回去,交由大人發落」說完,押著人往後就退 馮府的惡僕見對方真砍,哪敢上前,有的大聲喊道:「你們有種在這等著,弟兄們,咱們抄傢伙去」 金蟬等人哪有功夫跟他們糾纏,帶著人犯立即趕回順天府一眾差役別看動手打架不行,逃跑絕對有一套,一點不比金蟬等人差幫忙抬著周卜成三個,飛快跑回順天府 公堂上的岳肅,在派出金蟬、童胄押解周卜成遊行之後,就擔心會出現意外,到時指望不上那些差役,所以暗派鐵虯三人在後面跟著不料還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關鍵時刻若非鐵虯三個出手,保不齊人犯就讓人搶跑了 將人帶回衙門,童胄如實稟告,岳肅思量一番,已有計較,等到明日上朝,一定要狠狠地參馮銓一本至於眼下,一是要狠狠收拾曾有祿一頓,二是好好訓練一番手下的差役 讓差役將周卜成三人押上大堂,周卜成和曾有才是老老實實,連個屁都不敢放,倒是不知深淺的曾有祿,一到堂上便大呼小叫起來,「你們這些狗屁王八蛋,真是不想活了,還敢把爺抓到這來,到時就怕你們請神容易送神難」說著,抬頭看向岳肅,大聲嚷道:「我說順天府,爺看你這官是快要當到頭了,這事我家老爺轉眼就知道,到時定要你烏紗不保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下來給爺磕三個響頭,陪一聲不是」 岳肅聽到這話,坐在上面不禁被氣樂了,說道:「你這不知死的東西,來到本府大堂,還敢如此囂張,現在本府就治你個藐視公堂左右,還不動手,給我重打四十大板」 「是」兩旁差役大喊一聲,一擁而上,把曾有祿按趴到地上,掄起板,就往死裡打大人不在眼前的時候,可以臨陣退縮,現在公堂之上,老爺在上面盯著,誰敢怠慢 「你們敢打我,你們給我等著,等老出去,絕饒不了你們這些龜孫……哎呦……哎呦……」 曾有祿開始還連聲叫囂,可幾板下去,剩下的只有哭爹喊娘之聲差役們聽他叫罵,打的狠,反正是上面那位讓打的 「劈哩啪啦」四十板打完,曾有祿還不消停,咬著牙,有氣無力地叫道:「你們……你們給我等著……爺爺我日後一定十倍奉還……」 「啪」一聽他還敢耍狠,岳肅氣的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怕你是沒這個機會了當街劫囚,扯毀人犯口供,與本府親筆批示,你可知身犯何罪?」 「你給爺等著,不出一日,總有你的好看,到時即便不丟掉性命,也保不住你的烏紗」曾有祿一向自恃主的勢力,橫行慣了,現在即便被打,也想著有馮銓在背後撐腰,是根本不將順天府放在眼裡 「好呀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敢在本府面前耍威風,看來那四十板是打的輕了來人啊,夾棍伺候」岳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囂張的惡僕,挨了板,嘴還這麼硬 一聲令下,差役取來夾棍,套在曾有祿的腿上,使勁一勒,「嘎」地一聲,登時令他疼昏過去差異們也恨這小嘴太臭,馬上用涼水把他潑醒,然後一個個望著岳肅,等待下面的刑法 岳肅看向疼得呲牙咧嘴的曾有祿,說道:「怎麼樣,夾棍的滋味如何?你若是不服,本府還有別的刑法」 曾有祿也不是傻,知道再敢嘴硬,絕沒有好果吃,搞不好不等馮銓出面收拾岳肅,自己就被折磨死了當下咬牙切齒地道:「小民服了」 話是這麼說,但語氣之絲毫沒有服軟之意,岳肅如何聽不出來,說道:「本府看你是口服心不服,現在本府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啊,換指夾」 「是」差役們早就做好準備,只待岳肅一聲令下之後,就將指夾拿來把曾有祿的十指塞在夾棍縫,兩頭一拽繩,曾有祿再次「嗷」地一聲,疼得背過氣去 差役們又是再次將曾有祿潑醒,當他剛一醒來,還不等叫喚的時候,有差役照腦袋就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你不是嘴硬麼?再繼續啊,我們順天府有的是法治你這個病」 曾有才、周卜成都不忍心再看曾有才心說,兄弟呀,你現在倒是充什麼好漢,多受這許多無謂的苦楚,等到老爺出面之後,咱們再報仇也不晚,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 曾有祿現在的想法,和他哥哥那是不謀而合,他也知道,現在再裝大尾巴狼,還得倒霉哭哭泣泣地說道:「大人……小的知錯……小的現在是心服口服……」倒不是曾有祿想落淚,實在是疼得受不了 岳肅見他嘗過苦頭,知道厲害了,遂冷笑一聲,說道:「你姓甚名誰,在馮府是何職司,為何敢攔街搶奪人犯,撕毀犯人的口供?」 「小人名叫曾有祿,是曾有才的弟弟,在馮府擔任前門管事至於攔街搶奪人犯,實是不忍看到兄長受苦至於撕毀犯人口供,乃是無心之失,還望大人開恩」曾有祿現在說話,明顯軟了很多 「不忍看兄長受苦呵呵……」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那你兄長橫行鄉里,搶男霸女,讓無數百姓妻離散,他們受苦,你就忍心了撕毀犯人口供,只用一句無心之失,就想敷衍了事麼本府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國法森嚴來人啊,先讓他簽字畫押」 行書辦錄好口供,讓曾有祿簽字畫押隨後當堂宣判,「曾有祿攔街劫囚,意圖謀反,擅自撕毀犯人口供,是藐視官府,罪加一等,將他給我押入大牢,等候秋後問斬」 聽是秋後問斬,曾有祿倒是沒怎麼害怕,只要不是當場被打死,一切都好說,估計不出一天,主就能把自己救出去到時再來跟那些打他的人算賬 **************************************************** 馮銓這天並沒在家,這傢伙昨天晚上就去了客印月府上,今天早朝去紮了一頭,下午又到了奉聖夫人府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會跟府上的人說,所以家裡下午出了事,他也不知道,仍然陪著客奶媽花天酒地,巫山** 次日早上,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紫禁城準備上朝,誰料今日皇上並未上朝,原因很簡單,身體維和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木匠活幹到了興頭上,昨晚一夜沒睡,直到現在,還忙活轉椅呢 皇上不早朝,馮銓是喜出望外,趕緊打道回府,準備好好補上一覺剛一回府,前腳一踏進宅門,大管家就跑了過來,「老爺,大事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馮銓打了個哈欠,十分不悅地說道 「出大事了,表少爺和曾有才讓順天府給捉了……」跟著,大管家就將昨日順天府押著周卜成、曾有才遊街之事,以及曾有祿被擒走的前後,詳詳細細的告知馮銓 馮銓一聽這話,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聲罵道:「好一個順天府,真是吃了豹膽,竟然欺負到老頭上了你給我等著,老今天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 終於出差回來了,去了趟哈爾濱,差點沒凍死我,同是北方人,也很不適應那裡的氣候今天一回家,洗了個澡就開始碼字,一共碼了兩章,現在先一章,等到午十二點,再一章明天周,爭取小小的爆發一次 第三卷 第九章 錦衣衛又如何 敢到我的府上耀武揚威,抓我的表弟,砍傷我的人,搶走我的家僕,它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區區一個順天府也不打聽打聽,爺爺我是誰,還敢惹到我的門上 馮銓是怒不可遏,罵了一頓娘之後,開始思索對策這種事,直接去求魏忠賢、客印月的話,似乎顯得自己很是無能,自己好歹是一個堂堂工部尚書,手上也是有一幫小弟的參他,那是明天的事,今天就得給這傢伙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厲害 沉思半天,馮銓想起一個人來——許顯純錦衣衛指揮僉事,兼管北鎮撫司,也就是詔獄馮銓在投奔魏忠賢之前,就認識許顯純,二人臭味相投,一向朋比為奸,多有往來後來馮銓被彈劾,無奈之下,還是許顯純給他牽的線,投到魏忠賢的門下 馮銓馬上派人將許顯純請到府上,將此事一說,許顯純憤然而起,怒道:「奶奶的,那來的順天府吃屎了,還敢惹到您老兄的頭上,這事交給我,讓我去教訓教訓他,順便把人給搶回來」 「那一切就拜託老兄了,事成之後,小弟定有孝敬」馮銓笑呵呵地說道 「咱們自家弟兄,說那麼多不就見外了,日後小弟還少不得麻煩馮兄呢馮兄寬坐,小弟我現在就帶人去一趟順天府」許顯純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馮銓起身相送,「那小弟在家擺上酒宴,專門等候許兄的好消息」 該說不說,許顯純的辦事效率還是相當高的,回到錦衣衛衙門,當即召集了五十名小弟,直奔順天府別看他帶的人不多,但只要一亮出錦衣衛的字號,在北京城裡也能嚇倒一片 風風火火地來到順天府,一路上的百姓都是敬而遠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許顯純也不到衙門去拜會岳肅,直接跑到順天府大牢來到牢門前,守門的差役一見到許顯純領著這麼多錦衣衛上門,忙賠上笑臉,「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貴幹?」 「還能幹什麼,錦衣衛提人把你們司獄叫出來」許顯純大咧咧地叫道 差役不敢怠慢,馬上跑進值房,去請司獄司獄是個品小吏,一聽說錦衣衛提人,慌忙迎出來見到許顯純穿的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的袍服,趕緊躬身行禮,「下官參見大人」 「免了本官到此乃是提人,大興縣縣令周卜成和馮尚書家的僕人曾有才、曾有祿都關在裡面嗎?」許顯純大聲問道 「在、在……」司獄小心地答道 「那就好,把這三人提出來交給我」許顯純說道 「交給大人倒是無妨,只是不知大人可有府尹大人的手令?」司獄弱弱地問道 「啪」許顯純抬手就賞了差役一巴掌,將差役打的就地一個三百十度大轉彎,臉上顯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錦衣衛提人,是你有資格管的麼叫你把人交給我,就乖乖的交出來」許顯純大聲喝道 「只是……只是……沒有府尹大人的手令…….萬一…….」差役的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他也害怕把人給了錦衣衛之後,自家大人不知此事,再追究下來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許顯純抬腿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怒道:「叫你把人交給我,就交給我,你家大人若是問起,就說被錦衣衛提走了,他要是有意見,就到錦衣衛衙門來找我」 「是、是……」司獄挨了一腳,再不敢多說,一溜煙裡跑進牢裡 順天府尹這個差事,在京裡就不受人待見,不說人見人欺,也差不太多,別說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司獄錦衣衛上門要人,他是萬不敢不給的不過這小也知道,府尹大人就算再不濟,但你敢把人犯私自交出去,他惹不起錦衣衛,可辦你個失職之罪,扒了你的皮,還是綽綽有餘的 司獄進牢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先通知自家大人,事情推給你,交不交人你自己決定他馬上打發一名獄卒,從後門出去,到衙門裡通知岳肅,將這裡的情況稟明 許顯純在牢外等了一會,見還沒把人帶出來,不免心氣惱,當下命令幾名錦衣衛進牢,把人搶出來 十名錦衣衛答應一聲,直接衝進大牢,進門就大聲喊道:「它媽的,都磨蹭什麼呢,難道還敢把我家大人的話當耳旁風麼?人在什麼地方,趕緊帶老去」 司獄早就躲回值房,吩咐獄卒要盡量拖延,獄卒一見到錦衣衛咋咋呼呼的進來,陪著小心說道:「大人,那個……已經去提人了……請稍等一下…….馬上就出來……」 「馬上,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我家大人公務繁忙,沒時間在外面等」一名為首的錦衣衛小旗說著,推了對面的獄卒一把,將那獄卒推了個趔趄,隨後道:「趕緊前面帶路」 言罷,跨上一步,扯住那獄卒,逕直朝裡面走其他的錦衣衛隨後跟上,風風火火到了裡面別看錦衣衛不認識周卜成等人,但也知是馮銓府的,一路大聲吆喝,「哪個是馮尚書府的人,錦衣衛前來提人」 他們的嗓門不小,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祿自然聽的清楚,曾有祿知道馮銓和錦衣衛許顯純交情莫逆,一聽說是錦衣衛提人,那是高興的不得了,馬上喊道:「大人,我們在這……」 錦衣衛順著聲音,來到牢門前,見沒有差役在此,最前面的小旗重重地將手的差役往牢門上一摔,罵道:「敢它媽的騙老,這哪有人?識相的,馬上把牢門打開」 「大人……剛剛說是派人來提了,他們跑哪去了……」獄卒故意打馬虎眼,又道:「這鑰匙……小的沒有呀……得找司獄大人……」 「少它媽的給老裝蒜,就這伎倆都是老玩剩下的」小旗說著,抽出繡春刀,架到獄卒的脖上,罵道:「沒有鑰匙,那你掛在腰上的是什麼,快點開門,否則就治你一個妨礙公務,將你就地正法」 這小旗進門後之所以選他,就是因為看到他腰間的鑰匙獄卒見瞞不過,對方的刀又架上脖上,雙腿嚇得亂顫,急道:「大人、大人……您把刀拿了……我開、我開還不行麼……」說完,摘下鑰匙,將牢門打開 曾有祿看到這一幕,加確定錦衣衛是來救他們的,高興的喊道:「謝謝各位大哥,等小弟回到府上,一定厚報」 周卜成和曾有才也是感激涕零,說了不少感激的話,依次走出牢房 三人現在是遍體鱗傷,除了曾有才能走動之外,其他兩個都是靠他扶出來的那小旗讓錦衣衛幫忙攙扶,一起朝牢外走去 別看牢裡的獄卒眾多,但卻沒有一個敢阻攔的,紛紛閃到一邊,給人家讓出道路當走到最後一個拐彎處,眼瞧著便要離開監獄時,前面突然站出個人來,將道路堵住當一人大聲喝道:「爾等是什麼人,竟敢到順天府大牢劫囚?」 監獄裡實在有些昏暗,那小旗也沒主意說話之人的衣服,便大咧咧地叫道:「老是錦衣衛提人,識相的趕緊把道讓開」 「放肆」 擋在前面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岳肅岳肅今天見皇帝沒早朝,也是早早回到衙門,在後衙翻閱卷,一聽獄卒稟告,說錦衣衛來提人,立即帶著金蟬、童胄、鐵虯、厲浩然、厲浩荃趕了過來順天府的院實在太大,度再快,也要一陣功夫,幸好還算及時,不等將犯人帶出牢,便先一步到達 聽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自稱老,岳肅如何不怒,斷喝一聲之後,大聲罵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在本府面前自稱老,辱罵朝廷命官該當何罪?左右,還不將他們給我拿下」 「是」 金蟬、鐵虯第一個衝上前去,四周的獄卒看到老爺發話,誰還敢再裝孫,紛紛一擁而上進來的錦衣衛總共就十名,順天府大牢的獄卒可有上百,在這過道裡就幾十號,錦衣衛如何擋得住,沒一杯茶的功夫,全被按住 那小旗現在也看清岳肅的官服、烏紗,雖說仗著錦衣衛的身份橫行無忌,但終究品級在那擺著,和順天府尹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忙解釋道:「大人,是小的有眼無珠沒看清人,一時口誤,還望大人見諒小的是奉錦衣衛指揮僉事許大人之命,前來提押犯人的他現在就在大牢之外」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你解釋的倒也圓滑,衝撞本府,在本府面前出言不遜,一句有眼無珠就能夠推搪過去麼?摘掉他們的兵器,全部押入大牢,等本府先行見了他們的許大人,再回來處置」 有了岳肅的話,獄卒們當然雄起,一個個吐氣揚眉,將十名錦衣衛的佩刀卸下,一併押入大牢 那小旗依然不服,大聲喊道:「我們是錦衣衛,天的親兵,你一個順天府,憑什麼關我們趕緊將我們放了,否則定叫你官位不保」 「國法如山,錦衣衛又如何?難道就不尊王法了麼」岳肅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們,帶著金蟬等人,並一干獄卒走出大牢 第三卷 第十章 懲戒 錦衣衛指揮僉事,正四品的武將,若不是掛著天親兵的名頭,在重輕武的大明朝連個屁都不算許顯純看到岳肅帶著手下人等從大牢走出之後,只是一拱手,微笑地說道:「這位便是任府尹岳大人」 他的語氣毫無恭敬之意 許顯純的態度不客氣,岳肅當然也不能跟他客氣,冷道:「本府正是任順天府,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在錦衣衛現居何職?」 「本官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許顯純大聲說道 「原來是許大人,不知許大人到我的順天府所為何事?」岳肅淡淡地道 「本官到此不為別的,只為提押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祿三名人犯」許顯純說道 「許大人到此,原來是為了提人的啊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錦衣衛是天親兵,辦的案很少有小的,且大多皆有聖旨,尤其是到別的衙門口提人,你權利再大,也不能空口白話就將人帶走岳肅知道這個道理,故有此一問 「這個……」一句皇上聖旨,登時問住了許顯純,本來是打算直接到牢裡將人搶走,你順天府日後追究,我錦衣衛也不怕你可現在跟岳肅碰個正著,他可不敢像對付司獄一樣,動手去打順天府府尹,憋了半天,蹦出一個理由來,「本官只是剛剛得到投訴,說這三人犯有要案,特抓回去嚴審,以至於沒來得及請旨,還望岳大人行個方便」 「原來沒有聖旨呀」岳肅冷笑一聲,說道:「許大人不好意思,本府一向循規蹈矩,若無陛下聖旨,那是萬不敢將人犯交給許大人的不過許大人也不必著急,人犯在我這裡,絕對是跑不了的,等你請了旨再來拿人,也保準來得及對了,不知這三人犯了什麼要案,需要錦衣衛興師動眾啊,我順天府雖然不才,也可以幫忙問些口供」 「這……這……」許顯純又被岳肅問的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心暗想,看來這事只能讓馮銓請魏公公出面了,到時不管是弄出一封聖旨將人提走,還是移交別的衙門,都是小菜一碟至於自己,總不能帶著錦衣衛硬闖順天府大牢? 打定主意,許顯純說道:「大人說的是,也是本官來的匆忙,得罪之處還望見諒,既然這樣,本官便告辭了對了,我麾下的小旗剛剛帶著人進牢,怎麼現在不見出來?」 「他們衝撞本府,藐視朝廷命官,還敢在本府面前自稱老許大人,你說他們該當何罪呀?」岳肅微笑地道 「這幫王八蛋,實在是不像話,竟然敢衝撞岳大人,本官管教無方,這裡代他們向大人賠罪了還請岳大人將他們交還給我,等我回去,一定嚴加管束」許顯純裝模作樣地道 「許大人太客氣了,錦衣衛是天親兵,即便略有過失,本府也沒有扣押的資格只是,在本府的順天府大牢之內,他們都敢如此,本府若不加懲治,別的阿貓阿狗都爭相效仿,朝廷的法度豈不蕩然無存」岳肅故作為難地說道 「那岳大人想要如何?」許顯純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本府也不想過於為難,看在許大人的面上,略作薄懲,以儆傚尤也就是了」岳肅淡淡地道 「薄懲?不知大人是要怎麼個懲戒法?」許顯純問道 「國有國法,衝撞、藐視朝廷命官,理應杖責五十,錦衣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當杖責一百念在許大人的情面,就杖八十好了」岳肅說到此,回頭喊道:「來人啊,將那十名錦衣衛給我押出來」 「是」鐵虯答應一聲,領著獄卒進到牢裡,去押那十名錦衣衛 「杖八十這還是看在我的面上」許顯純氣的差點破口大罵,咬著牙說道:「岳大人,我們錦衣衛自有法度,我想就不必勞煩岳大人了本官回去之後,定嚴懲不貸」 「錦衣衛的法度是錦衣衛的,大人打算回去之後,再加以嚴懲,這最好不過只是本府奉命執法順天府,若遇到有公職人員犯法,就一概不理,將犯法之人全部交回自家衙門懲處今天是你錦衣衛,明天換做五城兵馬司,後天換做其他,人人皆是如此,那還要本府做什麼?」岳肅輕描淡寫地道 「這……」許顯純再次被岳肅塞得無話可說,心想,「它媽的官就是官,嘴皮確實厲害,講起大道理來是一套一套的」 說話的功夫,十名錦衣衛已經被押了出來,這幫人一見到許顯純,就像見到救世主一樣尤其是那個最橫的小旗,馬上衝著身邊的獄卒喊道:「它媽的,快放開老,沒看到許大人嗎?」他還以為許顯純將他保出來了呢 岳肅扭過頭去,指著這名小旗,說道:「許大人,就是他,此刻已被本府擒獲,尚如此囂張,看來本府實該代為管教一二了」說到此,聲音立時嚴厲起來,「來人啊,將這廝重打八十大板」 「是」 獄卒們也看他不順眼,有大人的吩咐,還客氣什麼監牢裡也有水火棍,有差役將那小旗按倒,跟著又兩個差役取過水火棍,朝著屁股是往死裡打 「你們敢打我許大人……啊……」在被按倒之後,小旗仗著許顯純在面前,仍不忿地大叫可一棍下去,便改成了痛呼 看到自己的手下當著自己的面被打,許顯純羞愧的差點沒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是打自己的手下麼?分明是打他許顯純的臉許顯純不停地在心咒罵,「岳肅啊岳肅,你給老等著,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你」 八十板打了一半的時候,忽聽路口傳來馬蹄之聲,跟著就聽一個陰陽怪氣地呼音,「岳大人可在這裡?」 岳肅和許顯純等人都轉頭瞧去,只見一個身穿太監服飾的傢伙正騎馬趕來,在他身邊,還跟著八名大漢將軍所謂的大漢將軍,就是錦衣衛儀仗隊的稱呼,經常跟著太監出外傳旨 「本府在此」岳肅大聲應道 「在就好……」太監縱馬來到牢門之前,翻身下馬,走到岳肅身邊,大聲說道:「皇上有旨……」 只這一句話,岳肅、許顯純等人,是紛紛跪到在地,連那兩個正在打板的獄卒,也趕緊跟著跪下唯有被打的小旗,趴在地上,想跪也跪不起來 「皇上口諭,宣順天府尹岳肅即刻進宮」 「臣遵旨」 岳肅起身之後,說道:「這位公公,本府尚有丁點公務,馬上即可不知公公可否稍候片刻」 傳旨太監自然知道皇帝請岳肅進宮是做什麼這位岳大人與皇上算是情投意合,目下正是得寵,他哪敢催促,一臉堆笑地道:「岳大人這是哪裡話,小的候著便是,不過皇上催得急,還是快一點的好」 這太監在岳肅面前姿態放的很低,甚至都沒有自稱咱家 「多謝公公」岳肅說完,扭頭看向拿水火棍的兩名獄卒,問道:「現在打了多少?」 兩個獄卒剛剛因為聽到皇上有旨,心裡有些緊張,一時竟將數目忘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十分害怕地說道:「大、大人……忘了……」 「忘了」岳肅眼睛一瞪,隨即露出笑容,說道:「忘了沒有關係,重打過就是」 「啊……」一聽這話,趴在地上的小旗差點沒背過氣去 許顯純的嘴巴張的老大,忙說道:「岳大人,這是不是有點太過苛刻了,要不然再打二十,我回去定然嚴加管教」看到皇上傳旨讓岳肅進宮,傳旨太監又對岳肅這麼客氣,許顯純即便再魯莽,也能猜出一點端倪 「既然許大人回去之後還要嚴加管教,那本府就提前代大人管教了大人回去,也可專心忙正務對了,剛剛許大人說,有人舉報周卜成三人犯有要案,需要錦衣衛出動,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案,不如大人現在告訴本府,本府進宮之後,順便奏明皇上,移交至錦衣衛」岳肅笑呵呵地說著 言罷,轉頭喊道:「還不快打,等什麼呢?本府還著急進宮面聖呢」 「是、是……」兩個獄卒連忙再次掄起板,「劈哩啪啦」地朝小旗身上打去,打的小旗是哭爹喊娘,大約又挨了五十多板,人已經暈了過去而獄卒仍不停手 許顯純被岳肅問的,無奈乾笑一聲,說道:「這個……這個就不勞煩大人了,等我回去之後,先行稟告指揮使大人,如何處置,還是由他決斷的好」 「這樣也好,本府就不多操心了不過許大人放心,人犯在我這裡,絕對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當下,岳肅又和許顯純說了兩句場面上的話,等到差役回稟,八十大板已經打過,才將人還給許顯純,令獄卒看管好囚犯,不得有任何閃失,這才和傳旨太監一同進宮 **************************************************** 感謝書友們的支持,小翼今天果斷爆發零點連兩章,午還有一章 第三卷 第十一章 魏公公的謀劃(第二更 劉公公名叫劉名果,今年二十八歲,是直殿監的一名掌司太監,所謂直殿監,其實就是負責皇宮裡的衛生清潔工作這小有一次到養心殿收拾衛生,發現皇帝心情不好,似乎是木器做砸了,他反應夠快,扮成小丑博了朱由校一笑,於是當了皇帝老的跟班,沒事給跑跑腿什麼的 因為知道岳肅會做木匠,正得皇上的寵信,所以一路上劉名果主動和岳肅閒聊,說話間進了紫禁城,來到養心殿 劉名果覆命之後,自行退下,只留岳肅陪同皇帝 朱由校一見到岳肅,便露出笑容,只是旁邊的一把椅,說道:「愛卿,你看朕的手工如何?」 岳肅一瞧,還真別說,這把轉椅做的是有模有樣,而且還經過修改,加華麗朱木匠坐到自己的勞動果實之上,轉了個圈,說道:「愛卿的創意真的不錯,這椅甚是實用,不知愛卿還有什麼好的構思,說給朕聽聽」 岳肅料到皇上找自己,成是為了這事,笑道:「陛下鬼斧神工,令臣佩服若說好的構思,臣還做過一種叫作沙發的椅」 「沙發?」朱由校好奇地說道:「這東西鮮,能繪出圖紙來麼?」 岳肅說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讓人拿來筆墨紙硯,岳肅當場畫圖,很快畫出沙發的模樣,而且連製作的細節也一一標明,甚至還繪出各種不同的款式,以及配套的茶几 接過圖紙,朱由校再次讚不絕口,「愛卿真是奇才,朕怎麼就想不到呢好、好,朕現在就著手去做,愛卿在旁可要不吝賜教啊」 「賜教不敢,以陛下的聰慧,必是輕而易舉只是製作沙發,需要先做彈簧,這東西很是費事,需要找好的鐵匠打造」 「這事好辦,朕現在就傳旨,找最好的鐵匠按照圖紙打造彈簧」皇帝在這方面可謂是雷厲風行,當即命劉名果拿著彈簧圖紙去找鐵匠打造 隨後,又和岳肅較量了一會雕刻木人,仍依舊是平手到了午,再次傳膳,留岳肅陪他吃飯席間,岳肅提起關於周卜成、曾有才三人的事,他奏述的方法和講故事差不多,先是講周卜成與曾有才如何欺凌百姓,只聽的皇帝是心大怒然後再講自己如何懲治,並讓人將二人遊街示眾,精彩之處,皇帝竟大聲叫好最後再說到遊街路過馮銓府門時,馮家惡奴出來搶人,曾有祿還扯毀了犯人的口供及他的親筆批示,皇帝聽到這裡,又是憤怒,直聽到鐵虯等人把曾有祿擒獲,押回大堂打了板才算高興 待到岳肅講完,朱由校說道:「愛卿真是執法如山,機智過人,有你在,乃我大明之福,朕的江山無憂矣」 「多謝陛下誇獎,臣愧不敢當對了陛下,您說這三個人該如何處置?」岳肅故意問道 「殺全都給我殺了」朱由校大聲地說道 「臣遵旨只是殺人還要上報刑部,等到秋決,今日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已經來搶人,我怕等不到將這三人正法,其再起變故」岳肅當下,將許顯純上午來提犯人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許顯純好大的膽,朕現在就下旨革了他的職,至於那三個犯人,也一併擬旨砍了」說完,朱由校大聲喊道:「把魏忠賢給我叫來」 皇帝有話,小太監趕緊飛奔去喊魏忠賢,現在的魏忠賢正在司禮監值房替朱由校批閱奏章 一聽說皇上傳召,魏忠賢馬上問道:「可知皇上為何事召見?」 「這個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陛下正和順天府尹岳大人用飯,兩個人在席上說了許多話,相隔太遠,實在聽不清後來皇上似乎發了怒,叫請公公過去」小太監老實地答道 「難不曾是岳肅在皇帝面前說了我的壞話?」魏忠賢心打鼓,懷著緊張的心情來到養心殿 進門之後,見到岳肅正和皇帝平起平坐,一同用飯,難免有些嫉妒,但仍是恭敬地說道:「老奴給皇上請安」 「魏卿免禮朕叫你來,是幾件事要吩咐你去做第一件,給朕擬旨革了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的職第二件,擬旨將大興縣縣令周卜成與馮銓府上的兩個家奴曾有才、曾有祿立即斬首第三件,告訴馮銓,好好約束點自己家的奴才,要是再出去惹事生非,朕絕饒不了他」朱由校不冷不熱地說道 「老奴遵旨只是不知道以什麼罪名革了許顯純的職務呀?」魏忠賢小心地問道畢竟許顯純是他的走狗,能保全還是一定要保全的 「問他自己朕現在忙得很,你下去」朱由校很沒耐性地道 「是,陛下」魏忠賢連忙退下,出門之後,心頭難免七上八下,不知許顯純是犯了什麼事,惹得皇上這麼不高興 他沒有馬上回司禮監擬旨,而是直接出宮,回自己的府上,同時命人去將許顯純、馮銓也請來 ******************************************************* 「你們都做了些什麼,惹得陛下如此不高興?馮銓,現在陛下已經下旨要立即殺了你的表弟與家僕,還要申斥你一頓還有你許顯純,皇帝要下旨革了你的職,你們到底都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在魏府的花廳內,魏忠賢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我……我沒做什麼呀……」許顯純一聽說要革職,臉都嚇白了 馮銓倒是比他冷靜一些,詳細地將這兩天岳肅欺負人的事說了一遍,並提及今早請許顯純幫忙說到這裡,許顯純接下話頭,說自己因一時衝動去提人,結果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己的人當眾被打,臉面丟盡怎麼自己還反倒失了官職 魏忠賢聽完他倆的講述,沉思許久,說道:「現在這個岳肅正是得寵,你們最好不要惹他,也不要犯到他的手裡,只要他在陪皇上做活時告誰一狀,基本上這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咱們皇上的秉性,難道你們現在都不知道嗎?」 木匠皇帝的脾氣,他們也有所聞,只要一幹上木匠活,基本上啥也不管,雖說聰明,卻也單純,只要親信的人在這時候說上幾句,很容易信以為真 許顯純忍不住罵道:「這岳肅真是個奸邪小人,獻媚邀寵,專投陛下所好,蒙蔽聖聰,奸臣誤國啊」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要是他善於木工,有機會逢迎皇帝的話,估計他的精神頭比岳肅還足 「許兄說得對,咱們絕不能坐視這種奸邪小人敗壞朝綱但現在,還是聽督公的話,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馮銓還是很識時務的表弟和家奴不算什麼,只要保得住自己,什麼都可以撇棄 許顯純也是點頭,然後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向魏忠賢,「督公,現在我該怎麼辦呀?您一定要保全我呀」 魏忠賢長吁一口氣,說道:「現在陛下已經讓我擬旨,這事絕不能違命,否則讓岳肅告上一狀,到時我也沒好果吃容我想想……」言罷,魏忠賢閉上眼睛,思慮良久,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獰笑,「有了,你現在趕緊寫一封請罪的折交給我,我幫你轉呈皇上,上面認錯的態度要誠懇一些,順便把黑鍋扣到駱思恭頭上,就說是他指使你這麼做的到時由我從分說,定讓他成為替死鬼」 駱思恭是現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魏忠賢早就看他不順眼,想把他換掉,換成自己親信只是總找不到合適的由頭,現在逼到份上,為了保住自己的走狗,只好奮力一搏,試圖借此搬到駱思恭,換自己的人做錦衣衛指揮使 一聽這話,許顯純連忙點頭,恭維道:「督公英明只是,這駱思恭下台之後,指揮使的位置……」說著,眼巴巴地看向魏忠賢,希望主把這個位置賞給他 魏忠賢搖了搖頭,說道:「你剛剛犯事,陛下能不加責難,保住你的官位就已經不錯,還想爬上指揮使的位置,簡直癡人說夢我本來打算過兩年羽翼豐滿之後,再搬倒駱思恭,讓田爾耕上台,現在冒出個岳肅,不得不逼我提前動手,只是現在田爾耕的資歷太淺,恐陛下不能信任這個人選,找誰好呢?」說著,皺起眉頭,思量起來 「督公,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如果您在陛下面前保舉此人,或有成把握」馮銓突然出聲說道 「誰?是咱們自己人嗎?」魏忠賢眼睛一亮,盯住馮銓 「絕對是自己人,我想說的這個人,督公比我加熟悉,他就是現任錦衣衛千戶,奉聖夫人的公——侯國興」馮銓得意地說道 「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如果跟皇上保舉他,肯定是萬無一失」魏忠賢爽朗的大笑起來,「好主意,就是他了」 侯國興是客印月與丈夫侯二的親生兒客印月在生下他後,應聘去皇宮當了奶媽,國興就與父親相依為命,後來父親病死,他又跟了舅舅客光先過活直到明光宗朱常洛繼位,也不知客印月使了什麼法,竟讓朱常洛封兒侯國興與弟弟客光先當了錦衣衛千戶,這事一直令朝大臣不解 現在皇帝十分寵幸客印月,愛屋及烏,賞侯國興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倒也是無可厚非在明朝,只有這錦衣衛裡的官職,一不需要憑,二不需要資歷,全在於皇帝的喜好與信任只要皇上信賴,哪怕你是個大字不識的街頭**,也能抬舉你當上錦衣衛指揮使關鍵只在於,你能認識皇上 選定了侯國興接任錦衣衛指揮使,魏忠賢又傳令下去,讓手底下的御史言官,立即寫奏章彈劾駱思恭,罪名不外乎貪污受賄,徇私枉法同時他又找人試探性的彈劾岳肅,他所找的這兩個人,並非他的黨羽,而是上次彈劾岳肅的那兩位——都察院御史魏庶,禮部清吏司主事卞恩 *************************************************** 第二一起奉上,第三在午今晚實在太困,碼不動了 第三卷 第十二章 佛門聖地 紫禁城,養心殿 當打發走魏忠賢後,皇帝又讓岳肅講解製作沙發的心得,岳肅是毫不隱瞞,將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朱由校聽的是津津有味,連聲稱讚 吃過飯,皇上便要開工幹活,剛拿起鋸,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岳愛卿,朕突然記起一事,前些時日,奉聖夫人代潭拓寺主持普聖禪師討賞,希望朕賜給他一件木器,朕當時答應下來,可考慮許久,也沒想出到底做件什麼木器,既符合朕的體面,又適合寺廟供奉愛卿見多識廣,能不能替朕籌劃一下」 賜給寺廟器物,最好的當然是一尊佛像,只是想要受萬民朝拜,就必須是一尊大的放眼天下,哪有那麼大的一根整塊木料,所以皇帝才為難,一直沒有動手 岳肅這個人是從不燒香禮佛的,兩輩加在一起,都沒進過廟門半步,實在不知道什麼樣的東西適合寺廟供奉無奈之下,笑道:「不瞞陛下,臣從不燒香禮佛,連寺廟的門沖哪開都不知道,實在無法想出什麼木器合適」 聽了這話,沒想到朱由校非但面無不喜,還滿意地大笑起來,「愛卿真是和朕一個秉性,朕也不喜歡那勞什燒香拜佛,哪有做木器有趣,要不是客奶喜歡,哪能封什麼寺廟主持為普聖禪師只是我已經答應客奶,所謂君無戲言,絕不能不辦這樣愛卿,就委屈你一遭,代朕去那個潭拓寺瞧瞧,琢磨著做了什麼木器合體」 「臣遵旨」 又和朱由校說了會話,幫忙裁了幾根木料,岳肅這才告辭離宮 養心殿外,一直有太監盯著,見岳肅離去,馬上去稟報魏忠賢魏忠賢此時剛剛回宮,手裡拿著一大疊奏章,聽說岳肅離去,是立即拔腿趕往養心殿見駕 一見到皇上,先是躬身請安,隨後拿出彈劾駱思恭的奏折,開始數落駱思恭不是,並為許顯純辯護,說他是受了駱思恭的委派,才誤闖順天府的 朱木匠現在幹的興起,哪有功夫聽他白話,但他也不糊塗,直接說道:「沒看到朕正忙著麼,駱思恭的事,你看著拿主意至於許顯純,這種沒頭沒腦的東西留著何用,讓他回家抱孩去好了,退了」 能得到處置駱思恭的權利,魏忠賢是高興的不得了,和這事相比,許顯純被革,已經不足輕重,日後選個時機,再起復就是魏忠賢笑呵呵地道:「老奴遵旨只是,今天還有兩份奏章是彈劾順天府尹岳肅的,說他是奸邪小人,邀寵媚上,擅自……」 一聽到魏忠賢說有人彈劾岳肅,還不等魏忠賢說完彈劾的罪狀,木匠皇帝就火了,怒道:「這班小人,就是看不得朕過兩天舒心日,好不容易有個岳肅陪朕解解悶,他們又上竄下跳魏卿,以後再敢有人彈劾岳肅,一律革職查辦今天是誰彈劾的岳肅,一併擬旨,讓他們滾回家去」 「是,老奴遵旨」魏忠賢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養心殿,魏忠賢的背上滲出無數冷汗,心想,陛下真的是對岳肅恩寵有加,勝過任何人,日後千萬不要得罪 隨後他又在慶幸,幸好沒用自己的言官彈劾,而是找了兩個替死鬼二位,不好意思了,回家去 一路返回司禮監,魏忠賢的心情漸漸從驚恐轉變為欣喜對他來說,岳肅雖然得寵,也不過是一個人,能有多大的能量而他最大的敵人,則是以首輔向高為首的那一夥東林黨人現在的實力,雖說無法撼動,但有了岳肅,似乎一切容易了許多 東林黨人一向自詡君,看不慣奸邪小人,時不時的上本參奏,讓皇帝勤於政務,遠離木工,還說些什麼勤有功嬉無益的大道理惹陛下生氣 眼下,只要自己從擺佈,讓東林黨掉頭攻擊岳肅,自己手握皇上口諭,趁機便可將東林黨人一舉消滅 這一來,越想越是高興,回到司禮監,立即擬旨,革了駱思恭、許顯純的職務,將周卜成三人棄市斬首,擬了保舉侯國興接任錦衣衛督指揮使的本章,兩個彈劾岳肅的人自然也難逃回家的命運,只是魏忠賢在聖旨最後加上一段,「以後凡是敢彈劾岳肅者,一概同此辦理」 這道旨意一發下來,立即掀起軒然大波,朝清流慷慨激昂,紛紛痛罵岳肅私下裡少不得罵岳肅討好逢迎,奸佞誤國,也有那大膽的,上本參奏可惜,他們的下場都是一樣,革職回家而這些奏折,大多數皇帝老都沒過目,全是魏公公代為擬旨 現在先收拾那些清流,然後是東林黨,最後才是你岳肅 岳肅的名聲在朝一落千丈,可在民間卻是讚譽一片,原因很簡單,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祿這三個壞蛋被砍頭了大興縣的百姓們,四處宣揚岳肅清名,把他說成海瑞再世 奉旨砍了周卜成三人,岳肅當天下午,當著金蟬、鐵虯與厲浩然三個微服前往潭拓寺 一路上,岳肅都在想,自己教授皇上木工,不知是對還是錯 記得前一世,師父總是告誡自己,為人要行得正,坐的端,自己也嚴守這一做人準則,當上警察,伸張正義重生在明朝,他依舊沒有忘記師父的教誨,凡是都以正義出發,除暴安良,打擊犯罪現在,自己憑藉著努力,升任順天府尹,難道要想為民請命,就一定要巴結皇上麼? 自己的歷史水平不是很高,木匠皇帝他沒有聽說,但是魏忠賢大名還是知道的,千歲,國歷史上有名的權閹魏忠賢殘害忠良,殺害無數好人,如果自己不依附皇帝的話,恐怕也難逃魏忠賢的屠刀 貪官奸,清官要奸,否則如何跟那些貪官作對我岳肅依附皇帝,討好皇帝,其實是為主持正義,鋤強扶弱有官員罵我,這不要緊,只要天下百姓稱讚我岳肅,那就足矣朝的奸黨,我一定要一個一個地將他們除掉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抱著這個決心,岳肅不再躊躇 潭拓寺是在西城外二十里的潭拓山麓,因為是下午啟程,等趕到已是傍晚時分岳肅心想,現在時辰已晚,不如就近找個人家借宿,明天早起再到寺廟反正已經和皇上告假,不怕誤了早朝 潭拓山麓外有個村莊,名叫王家莊,到莊上一打聽,說本莊的王員外極是好客,且樂善好施,是個大善人,往來去潭拓寺的香客若是誤了時辰,皆可到他家暫宿,無不慇勤招待 岳肅實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既如此,就到他府上暫住一夜打聽到王員外家,行至門首,讓金蟬上去敲門不一刻,府門打開,一小廝走了出來 「請問這是王員外府上嗎?」金蟬禮貌地說道 「正是,不知幾位找我家老爺何事?」 「我等是前往潭拓寺進香的信徒,只因下午趕路,到此天色已晚,想找個地方落腳聽聞王員外是本地善人,極是好客,特來投奔,不知可否行個方面,讓我等借宿一夜」岳肅上前一步,客氣地道 「去潭拓寺進香的,那我還是奉勸你們別去了那裡污濁不堪,根本不是什麼佛門善地,到了之後,恐你後悔莫及」小廝一聽岳肅說去潭拓寺,臉上立時露出憤慨之色,說完,便要關門 岳肅忙搶上前去,伸手將門頂住,說道:「這位小兄弟,話怎麼能這麼說,我聞潭拓寺是佛門聖地,還出了一位高僧,當今皇上還特旨加封他為普聖禪師為何到了你的嘴裡,這千年古剎就成了污穢之地,還望小兄弟說個明白我們主僕是外鄉人,久聞潭拓寺的大名,才不遠千里而來,總不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打道回去呀」 小廝聽出岳肅不是京城口音,歎了口氣,說道:「既然是外地過路的客人,我對你們直說也無妨這潭拓寺原本倒是佛門清靜之地,可自從受到皇上敕封之後,一切卻都改了裡面不但藏污納垢,和尚也儘是些酒肉花和尚,最為讓人可恨的是,還搶男霸女,威逼信眾佈施,若不給錢,便殺人放火時常幹些綁票的勾當,勒索人家錢財你說這等寺廟,何人敢去進香朝拜」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小兄弟,你莫不是造謠詆毀,潭拓寺終究是千年古剎,怎能如此敗壞名聲你這麼說,可有什麼憑據?」 「怎麼沒有」小廝義憤填膺地說道:「那潭拓寺主持法覺也不知從哪裡聽說我家員外後續的妻年輕貌美,他竟帶著敕封的聖旨主動登門,讓我家老爺捐五千兩銀,並叫闔府上下進廟朝奉,若家不肯,便要告員外一個不敬天之罪我家員外不敢違拗,當即取出五千兩銀捐給寺廟,次日帶著全家到廟裡進香誰曾想,那是法覺禿驢設下的計策,入廟燒香之時,他故意將我家夫人單獨分開,從此不見蹤影我家員外討要,惡僧卻說員外無理取鬧,污蔑佛教聖地,將我們全都轟了出去員外氣不過,去順天府告狀,府尹老爺非但不理訴訟,還說員外造謠生事,污蔑敕封聖僧,當堂打了板,關進監牢仗著家裡使了兩千兩銀,才把人保出來自此之後,我家員外便病臥在床,一直沒有起來」說到最後,小廝是咬牙切齒 岳肅聞聽此言,也是心憤怒,略一思量,說道:「這位小兄弟,我雖是外地來燒香的香客,卻也是有名的郎,不知可否通稟一聲,讓我進去給令員外診治,包管妙手回春」 第三卷 第十三章 心病 一聽說岳肅是郎,還信誓旦旦地講保準能妙手回春,小廝當下又上下重將岳肅打量一遍見岳肅雖然氣質不凡,但終究年紀輕輕,心難免疑惑,說道:「這位先生,你莫要大言不慚,我家已經請過許多郎,連北京城內最有名的幾位也都入府看過,皆束手無策難道您還比得過帝都名醫?」 「有句話叫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適才聽你所說,你家員外得的應是心病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在下或可解開令員外的心結」岳肅的臉上流露出自信的笑容 這份自信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展現出來的,果不其然,小廝再看到岳肅這份自信之後,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禮貌地道:「那先生稍等一下,我進去通稟一聲」 說完,關上府門,進去通傳不一會功夫,那小廝再次把門打開,衝著岳肅禮貌地道:「這位先生,我家老夫人有請」 王家宅院當真不小,四進的大院,小廝在前引路,一道上也看到不少丫鬟、下人小廝讓人請金蟬三人到偏廳用茶,親自把岳肅引到裡面的主房,到門外通稟一聲,裡面傳出一老婦人的聲音「進來」 岳肅走進房內,只見床上躺著一位面容憔悴的年人,在床邊,還坐著一位能有旬的老婦人 小廝上前施禮,說道:「老夫人,郎請來了」 岳肅一拱手,說道:「在下岳肅,見過老夫人這位想來就是王員外了」 老婦人點點頭,說道:「老婦姓任,這便是我那苦命的兒聽小五說,先生有治好我兒的把握,不知先生是如何治法?」 「容我先給王員外號脈」岳肅禮貌地說道 「給岳先生搬把椅」任氏對小廝說了一聲 小廝連忙給岳肅搬了把椅,放到床邊,請岳肅過去就坐岳肅落座之後,伸手搭住王員外的脈門,一雙眸緊盯著他的面容,仔細察言觀色不一會,岳肅說道:「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我有兩句話想單獨和王員外說,他聽到之後,或可解他的心結不知二位可否暫且迴避」 任氏猶豫片刻,起身說道:「那就有勞先生費心了,小五,我們先出去」說完,走出房間,下人小五也跟著一起出去,並將房門合上 岳肅這時瞧了眼床上雙眸半睜,有氣無神的王員外,低聲說道:「王員外,本官乃是任順天府尹岳肅,聽聞你的案,特來此訪察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跟本府明言,本府定會為你做主不管他是什麼敕封禪師,只要罪證確鑿,必叫他國法難逃你那媳婦,也會平安歸來」 岳肅的這番話一進入王員外的耳朵,病怏怏的他精神登時為之一振,眼睛睜得老大,「你……你剛才說什麼……」 「本官乃任順天府尹岳肅,今天到此,就是來為你伸冤做主的」岳肅毅然地道 「大、大人…….小民有冤啊…….」王員外這次是聽的清清楚楚,說著便要從床上爬起來 岳肅一把將他按住,說道:「你大病未癒,禮數就免了本府問你,你姓甚名誰,媳婦如何在潭拓寺被扣留,你且一五一十說與本府知曉」 「回大人,小民姓王名毓書,承蔭祖上,有些田產,聊以度日前些時日……」當下,王毓書就將媳婦被扣留在潭拓寺的情由說了一遍,其內容與小五所言完全相符說到最後,王毓書是流淚不止 岳肅聽罷,點了點頭,說道:「你且莫要悲傷,其細節明日呈供狀,與本府回順天府衙,定為你討還公道」 「多謝大人,小民這就給大人安排房間休息」說完,王毓書大聲喊道:「小五……」 任氏和小五都在房外,乍一聽到王毓書的喊聲,都是一驚,實在是想不到,老爺的精神頭的恢復的這麼快小五,連忙推門而入,就聽王毓書說道:「快去給大……」 他剛想說「大人」,卻見給他使了個眼色,忙改口繼續說道:「……給先生安排房間休息,要好生伺候」 「是,老爺」 岳肅微笑點頭,說道:「王員外,你今晚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好、好……」 來人自稱順天府尹,為何王毓書會如此輕易相信,沒把他當成騙吃騙喝的其實原因很簡單,一是冒充朝廷命官,沒有幾個人有那膽;二是岳肅說話之時,頗具官威,王毓書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如何瞧不出來 小五將岳肅引到客房休息,備上好酒好菜,金蟬三人也都被招呼過來岳肅待王家僕人退下,說道:「王家小廝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你們認為,是真是假?」 金蟬哈哈一笑,說道:「肯定是真的唄,潭拓寺是皇封的禪院,若是沒有實據,誰敢亂講而且這案,就算苦主去告,也不見得有哪個衙門敢受理」 鐵虯和厲浩然也是點頭贊成岳肅微微一笑,說道:「確實如此,所以我也認為不會有假但這樁案,畢竟涉及皇家尊嚴,若無真憑實據,絕難定案咱們現在吃飯,等到了晚間,去潭拓寺瞧瞧,看能不能尋出些蛛絲馬跡」 「是,大人」 四人匆匆吃過晚飯,岳肅本想四人一起前去,但考慮到人多眼雜,最後決定只帶著金蟬前往,另外兩人雖然也想跟去,可見大人說的明白,就不好多言 ******************************************************* 找了兩塊黑巾將臉蒙上,二人這才出發 王家的院牆並不高,岳肅和金蟬輕易翻牆離去,一路奔潭拓寺方向而去王家莊距離潭拓寺沒有多遠,兩個人的腿腳也快,不多時來到這千年古剎之外 寺廟有三座大門,間那門上掛有一塊石匾,上邊雕刻「敕封潭拓禪寺」個大字 「大人,現在山門已閉,您看我們要不要躥高上去」金蟬小聲說道 「也好」岳肅點點頭,兩個人躡手躡腳朝廟門前走去,到得門前,剛打算縱身上房,卻聽「吱啦」一聲,門被推開了 二人連忙閃到一旁,以為會有人出來,誰料只是廟門半開,並無一人出來,同時還聽到有腳步之聲朝裡走去 「咦?」岳肅心納悶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知道我要來,故意留著門?」這個想法馬上被消失,岳肅認為這絕不可能,八成是給別人留門,可這個人會是誰呢? 等聽不到腳步之聲,岳肅給金蟬比了個手勢,兩個人悄悄地從廟門走了進去進門之後,前面不遠,當有了神龕,似乎供著韋陀往旁邊瞧,左首不遠有半間小房,應該是門房,房門半掩著,裡面傳出說話的聲音 「天下事總是不公平,師父你醒來,我同你談心,免得整日昏沉」 「我剛要睡著,你推我起來有何話說,現在快有三了,那人現在還沒來嗎?」這人打著哈欠說道但不難聽出,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岳肅朝金蟬一招手,兩人躡足走到門房之外,偷眼向裡看去房間內,有一盞油燈,半明不滅的擺在條桌上首,一個年近四旬的和尚坐在椅上,下首的矮炕上躺著一個十開外的老僧,老僧半瞇著眼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 這時,只聽年和尚說道:「想必她另有別人了,以往只當女人心腸,朝三暮四,沒想到世間竟有那許多節烈女,可惜被那廝困在裡面,實在令人氣惱」 岳肅一聽這話,馬上將耳朵豎起,仔細傾聽 「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只說為師我,以前在這寺為主持,從不敢一事苟且,來往僧人,在此掛單,每日也有七八十人,可稱得上是清淨道場自他到此,幹出那許多事來,怕我在裡面看見,又怕我出去亂說,故意稟告那奉聖夫人,請皇上下旨,封他當了主持,令我把守山門,豈不是鵲巢鳩佔……」 奉聖夫人一聽到這四個字,岳肅心頭一顫,暗道:「這裡的事情怎麼又牽扯上了什麼奉聖夫人也對,昨天皇上不是說,這廟裡的一切都是奉聖夫人幫忙討的那其到底有什麼緣故呢?」 「……你看前些日被他騙來的那王員外家的媳婦,被他百般強行,卻仍是不肯,只恐那賤婦到來,花言巧語,幫他說成」老僧說到這裡,不禁長歎一聲 年和尚也是歎息,說道:「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啊現在的皇上是那位奉聖夫人奶大的,其權勢當然是無以倫比,聽說宮內的許多大太監都要聽她擺佈師父,咱們就認命了」 通過二人說話的語氣,岳肅不難聽出,這兩個和尚是受到現任方丈的排擠,才來此看守山門而那年老的僧人,竟然還是潭拓寺以前的方丈既然如此,不如就從他們這裡下手,打聽一下,那個普聖禪師的底細 第三卷 第十四章 夜探潭拓寺 打定主意,岳肅向金蟬比劃了一個衝進去的手勢,隨後,二人前後腳衝進門房 兩個人身手都十分了得,進屋之後,兩個和尚還來不及喊叫,嘴巴已經被摀住岳肅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說道:「禿驢,要死還是要活?想要活命的話,就別聲張」 和尚乍一見到二人凶悍的目光,都嚇了一跳,不住的點頭只是心打鼓,渾身哆嗦,他倆還以為來人是法覺或客氏的手下 等到岳肅與金蟬鬆開手,兩個和尚忙結結巴巴地求饒,「英、英、英雄,小、小、小僧不、不、不敢了,方纔,是大意之言,求、求英雄饒命,以後再也不說他的壞處……」 岳肅知他是誤會了,罵道:「你這禿驢,當俺是誰?只因法覺這個賊禿多惡多端,強佔人家婦女,俺路過此地,訪知這一事,特來找他晦氣方才聽你之言,足見你二人並非一黨,好好將其細情,與藏人的地方說與俺知,俺不但不取你性命,還給你極大的好處若是不說,便是與他一黨,先將你倆殺死,然後再尋法覺算賬」 聽到岳肅說這番話,金蟬不禁心好笑,暗想大人雖然不是江湖人,但學起江湖人的語氣,確是十足十的若非知道大人底細,還真以為大人在江湖上混過呢 可他哪裡知道,岳肅剛當警察的時候,還真的當了把江湖人,去做了回臥底 老僧聽說是找法覺晦氣的,懸著的心才算落下,鬆了一口氣,說道:「英雄既是法覺的仇家,且請住手,讓僧人起來,慢慢的言講難得英雄如此仗義,若將這廝置之死地,不但救人的性命,還能造福周邊百姓」 岳肅現在的手抵在老僧的脖上,聽他如此講,便將手收回,說道:「好,你且說究竟那法覺住在何處?方纔你兩人說,那人未來,所說之人又是何人?」 老僧從炕上爬起,說道:「僧人本是寺住持,五年前來了這法覺在寺掛單,當時因他是個遊方和尚,將他留下,誰想到,卻成養虎遺患那時有一個婦人前來進香,當時不知她的身份,也沒太過在意,不知何時,竟和法覺勾搭成奸,以後時常來寺,偷偷幽會,有一次被我發現,一怒之下將法覺逐出寺門後來皇登基,這位婦人搖身一變,成為奉聖夫人,還討了旨意,封法覺為本寺住持,普聖禪師,從此明目張膽地來此與法覺苟合法覺還令我看守山門,肆意折辱與我,且時常說自己大仁大義,以怨報德不但如此,法覺仗著敕封禪師的名頭,開始**婦女,無惡不作前日見村前王員外家的媳婦有幾分姿色,他自己便拿著聖旨前去化緣,並將王家滿門騙到山上,趁機擄走他的媳婦王員外與他爭論,他反說人家擾亂清規,污濁佛地,讓黨徒將人轟了出去法覺將王家媳婦藏在暗室,意欲非禮,聽聞那婦人甚是剛烈,竭力抗拒,終日痛罵,雖然進來數日,終沒有被法覺佔了便宜現在法覺無奈,將終日相好的王道婆請來,先行出火,然後許她錢財,幫忙勸說若王家媳婦答應,遂了心願,就將她二人納為東西夫人王道婆昨日在此一夜,午前方走,約定今晚再來,故此給她留著山門」 「王道婆?」岳肅是好奇起來,問道:「那王道婆又是什麼來歷?」 「這王道婆是五里外淨慧觀的住持,聽說秉性風流,法覺是在被我逐出寺院之後,跟她勾搭上的,那時一直住在她那邊」老僧如實說道 「還有這等事」岳肅實在想不到,京畿之地,佛道清靜之地,竟是如此污濁不堪 金蟬也聽的火大,故意說道:「既有此事,你且帶我進去,先將這廝殺了,豈不除了大患」 那年僧人聽了這話,忙道:「英雄切勿魯莽,此去豈不白送了性命?他自接管寺廟之後,修建了許多暗室,各處皆有機關,而且暗室裡面,有四人當關聽說這四人是江洋大盜,犯了彌天大罪,當該斬首,他請奉聖夫人出面,饒他四人性命,收為己用,命其把守暗室,以防外人入內這四人馬上步下,明來暗去,無不精通只要進到後園,無意觸動機關,當即突陷下去,莫想活命四人聽到響動,立刻下來,殺成兩段,遊人到此,無故送命的,也不知多少,何能前去?我看你有些本領,恐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那個王道婆馬上要來了,若是見有生人,你我一齊沒命,你們還是快些離去」 「你們放心,包不連累於你」岳肅衝著金蟬一招手,二人離開門房,順手將門關上然後岳肅低聲說道:「你我且躲進神龕內等候,待道婆前來,隨她進去,方查的明白」 金蟬點頭應是,二人一前一後躍上神台,鑽進龕內躲藏 不大會功夫,果然門外傳來女的聲音,「今晚這個月色真是明亮,法覺現在想必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那裡盼著呢」 接著又有一個女聲傳來:「本來你也太裝腔作勢的,人家昨日同你千恩萬愛的,叫你今晚早來,你到此時,方才動身我看你現在也是挨不過去了」說到這,竟然嬉笑起來 先前那婦人說道:「他不過拿我墊閒,一旦將那個好的代他說上,兩個人卿卿我我,哪裡還會理會我今日總要讓他認得我,方才知我的厲害」 說著,咯吱一聲,已將山門推的大開,高聲問道:「淨師傅哪裡去了?這三半夜不在此看守,若有歹人鑽了進來,豈不誤了大事」 裡面那年和尚連忙跑了出來,「王真人來了,我方才進屋有事,可巧你便來了」 岳肅向外觀瞧,見是個四十上下的道姑,雖是大腳,卻也滿臉淫氣在她身後,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道姑 王道婆見和尚說出,向著後面的青年道姑說道:「你回去,明日不見得回去本欲領你同我進去,恐那個饞貓見了你又要動手動腳日後有便,我再帶你上卯,這幾日先讓我快活快活」 妙齡道姑輕啐一聲,轉身而去王道姑讓年和尚將山門關好,自己提著燈籠,朝大殿走去 金蟬聽了她的言語,是幾欲作嘔,恨不得上去一刀,結果這淫蕩道姑岳肅趕快攔住,低聲說道:「正要隨她進去,查明道路,你莫要意氣用事等到來日,定叫她受國法制裁」 二人見她快要進入大殿,跳出神龕,躡著腳步,隨後跟上只見王道姑在大殿門口停住,左腳在門檻上蹬了兩下,忽然一陣鈴響,頃刻之間,裡面出來幾人見是道姑,齊聲笑道:「你這淫姑,如此裝腔,來的這麼晚他現在已經不行了,正在裡面跟別人快活,怕是挨不到你了」 王道婆啐了一聲,一邊和幾人說笑,一邊走了進去 岳肅、金蟬本想跟著進去,又恐眾人轉身,被人發現,到時沒有退路岳肅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跳上屋頂,在上面觀瞧很快,大殿的後門敞開,幾個人從提著燈籠走出,向後而去,岳肅、金蟬在上面隨著燈光而行,穿過幾個偏殿,見前面有個極大的院落,院左邊有個月亮門,並不推敲,但將門外那石頭一敲,兩扇門自然敞開,裡面卻是個花園梅、蘭、竹、菊、楊柳、梧桐,無不齊全 二人在牆頭伏定,只見前面有一片竹林,過了竹徑,乃是三間方廳,眾人到了廳內,道姑喊道:「賊禿還不出來迎接,你再在裡面,老娘便走了」 這話才一落定,突聽有一人道:「我的心肝,你再走,我便死定了」這話一出口,眾人轟然大笑岳肅不知何事,當時竄身下來,隱在竹林裡面,向廳內望去只見一年和尚,精赤條條,站立在前面想是聽說道姑要走,來不及穿衣服,便這樣出來,所以引得眾人大笑不止 岳肅雖然氣惱,只得耐著性,向裡面觀瞧見法覺同道姑手挽著手,到了那上首房間裡去眾人頃刻間全然不見遙想此時,這淫僧定是幹那苟且之事,岳肅不忍聽那淫穢之聲,只得又等了一會估計應該完事,才悄悄溜到窗下,側耳傾聽 「你這沒良心的賊禿,現在無人,竟拿我墊閒,今日火自出了,日後怎麼說法?我們是下賤人,比不得你上至奉聖夫人,下至富家小姐,皆可親熱今日不允我個神福,那件事你也莫想上手我這利口,你也應該知道」這話自是出自道姑之口 跟著,就聽法覺說道:「你莫要這樣說,昨晚已經允過你了,若把她說妥,這兩個房間,一東一西,為你二人居住若奉聖夫人前來,橫豎她也不住這裡,另有別的地方聽說現在有個龍陰君伴他,一時也未必想起我來即便我去她那裡,也是偷偷摸摸,焉能同你們如此忘形你看我這小兄弟,又怒了起來,你可再救我一把」 「休要騙我,你這裡又不止她那一個女人,剛剛赤身**,和哪個辦事去了?若不說實話,休想我再救你」王道姑笑呵呵地說道 「那些女,一個個如同死魚,索然無味,哪抵得上你一半我不就是怕她變得和那些人一樣,才沒有硬上,想來個你情我願,雙宿雙棲來……」 說到這,裡面又響起王婆的嬉笑之聲,「你輕點……」 岳肅知道,裡面又要做那齷蹉之事,轉身便要先行離去,忽然隱約聽到有女哭泣之聲,難道說是王家的媳婦? 第三卷 第十五章 花和尚 岳肅順著哭聲,暗自琢磨方向,發現卻是從地下傳出四下仔細觀瞧,絲毫找不到下去的門路 正為難間,忽聽房內的呻吟聲急促起來,緊跟著一個長的嗟吁之聲響起,終於安靜下來不一刻,又響起法覺與道姑的笑聲,房門「吱」地一聲打開,二人走進大廳岳肅深恐被他看到,剛要隱蔽,卻聽銀鈴一響,許多男又冒了出來 「王真人,我們在下面說了兩天,被她罵的狗血淋頭,只是不依,你現在人漿也吃過了,火已平了,就請下去將此事辦成,也省的我們兄弟整日聽她咒罵」其一人笑嘻嘻地說道 「你們這些廢物去勸說,自是不濟,以後少來取笑老娘,要是再敢如此,定讓你們瞧瞧我的手段不可」王道姑嗔怒地道 眾人道:「我等如此說,也是為你日後做那二夫人,到時豈不快活」 聽到這話,王道姑的臉上立即露出淫笑,似乎眾人的話是說到她心裡去了,拿腳朝門檻處一踹,驀然間,廳內眾人一起消失不見 岳肅看的清楚,知道是有下去的暗道,伸手一招,讓金蟬過來,指著那門檻,低聲說道:「你剛才可看到,那機關所在」 適才金蟬也跟著下來,隱於竹林暗處,裡面的情形看的清楚,點頭小聲道:「看到了,應該是下去的機關」 二人剛要小聲商談,該如何處置,卻聽地下又隱隱傳來聲音,兩人忙趴到地上,側耳傾聽 「王家娘,還在這裡麼?你們這些人也太不長眼色,還不打盆水來,為娘淨面既然想娘留下,就該事事慇勤,令人心下舒服常言道,不怕千金體,三個小慇勤人心是肉做的,她看你這般溫柔苦求,自然生那憐愛的心了,況且法覺又有這樣品貌,如此的聲勢富貴,旁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目下雖是個和尚,可知這和尚不比等閒,連奉聖夫人也是來往的,朝權貴哪個不給三分顏面?只要皇上一道旨意,頃刻便是王侯將相,那時做了正夫人,豈不是人間少有,天下無雙到那會兒,我們求夫人讓兩夜,賞我們沾點光,恐也不肯了總是這幫奴才不會勸說,你看哭的那可憐樣,把我這一個婦道人家都疼痛死了你們快去取盆水來,好讓大娘擦臉凡是總不出情理二字,你情到理到,她看看這好處,豈有不情願之理」 正說間,忽聽鈴聲一響,岳肅二人吃了一驚,左右散開,抬眼朝裡觀瞧,原來是個漢捧著瓷盆向東而去,想來是去打水很快,那人端了一盆水返了回來,依然鈴聲一響,入內而去 岳肅二人再次返回原地,貼地傾聽這次又響起王道姑的聲音,「娘請淨淨面,即便要走,如此深夜,也不好出廟,我們再作商議還有一句不知進退的話,娘即來此地,就是此時出去,也未必有乾淨名聲,法覺的事情,現在誰人不知?出去落個壞名,你同誰辯白?我看不如成了好事,兩人皆有益處,這樣一塊美玉似的人,若不情願,還要想誰?我知道你的意思,前日進來,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故此說了幾句滿話,現在又轉臉不過來,其實心下早已經動情了只怪法覺不好,不能體察人的心思,我來代你收拾好,讓你兩人親熱親熱」說著,好像上前去代人家洗臉、解衣 岳肅和金蟬都是怒氣填胸,突聽得「啪」地一聲,像是誰扇了誰一個耳光接著又聽一個女高聲罵道:「你這賤貨,當我是誰,敢用這派花言巧語?我也是金玉之體,松柏之姿,怎比得你這蠅蛆逐臭的爛物今日既為他困在此地,拼作一死,到陰曹地府,同他在閻王前算賬若想苟且,純是夢話這惡賊罪不容誅,等到惡貫滿盈,那時也是粉身碎骨你這賤貨若再靠前,我就先與你拚個死活你當我不知你的事情?半夜三,亂入寺廟,你也不知羞恥」 金蟬聽了這番話,不禁有些激動,壓低聲音,說道:「大人,這個女實是貞烈,如果那虔婆與法覺硬行,屬下願拚死下去」 岳肅也有些看不過眼,點點頭,說道:「怕是法覺到別處去了,這半時不聽他的聲音,且再聽一會,看情況而定」 金蟬握緊拳頭,像是已做好衝進去的準備 誰知下面的王道姑被罵了一通之後,並不動氣,反而哈哈笑了起來,「娘你也太古怪了,我說的是好話,反將我罵了一頓我也不動手,看你這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樣,能撐上幾時?我且走了,免得你生氣」跟著,又聽她道:「你們在此看守,我去回信想那禿驢,不知怎樣急法呢」 隨後,又聽鈴聲一響,岳肅與金蟬疑惑有人出來,忙閃到一邊,誰知等了半天,不見廳內有任何動靜岳肅小聲道:「這下面地方想必寬大,方才法覺下去,不聽他的聲音,此時鈴聲一響,虔婆又不出來,想是另有道路,到別處去了你我此時且到後面尋覓一番,看那裡有什麼所在現在已四,瞧上一眼,咱們立刻回去」 說完,二人由竹園穿出,上了院牆,向後而去但見瓦屋重重,四面八方皆有圍牆護著,千年古剎,果是名不虛傳見查不出什麼,二人便原路返回,反正已知道暗室所在,下次到來,就給他來個直搗黃龍 回到王家,草草睡了一覺,天明起來,也不去什麼潭拓寺了,邀王毓書一同返回順天府王毓書因為聽了岳肅的一番話,精神果然好轉,早上起來已經可以下地行走看來真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到了府衙,岳肅換上官袍,在後堂與王毓書談話 潭拓寺必竟是敕封禪寺,順天府也無權擅自搜查,必須請來聖旨不過岳肅,現在倒是有一道前往潭拓寺觀摩的口諭,到了那裡,只要點破機關,找出王家媳婦,諒法覺也是無言以辯管他什麼皇封聖僧,一旦拿到口供,金殿之上亮出,誰也保不了他 岳肅說出自己的打算,王毓書也是見多識廣的,知道其利害,說道:「大人如此,自是為我等百姓做主,可法覺有奉聖夫人撐腰,大人身在朝堂,奉聖夫人在皇上心的地位,自是不用我來多說萬一為小民伸冤不成,反倒耽誤了大人的前程,這可如何是好」 聽了這話,岳肅心感慨,上次是赫干庭,這回是王毓書,他們身負冤屈,當官員要為他們做主時,反而卻為你的前途著想這等百姓,果真善良 自己既然秉承師父的教誨,當然要一心為公,主持正義他展顏一笑,說道:「本府既字秉嚴,自然是執法如山,別說他是什麼敕封聖僧,哪怕是皇親國戚,本府也要將他繩之以法王員外,我此次審理淫僧,還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一定鼎力相助」 「大人這是哪裡話,您為小民做主,但有所差,小民定然義不容辭」王毓書堅定地說看到眼前的三品府尹都敢不顧前程替自己做主,擒拿淫僧,王毓書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如此就有勞了聽你家小廝說,法覺坑害過許多人,現在本府要拿他審問,希望你能夠將這些被害之人的家屬全部請到堂上,充當原告,人越多越好,不知王員外可將他們尋來」 「這事好辦,我們莊上就有村民妻女被寺廟搶去,臨近鄉鎮也有不少,這些人也有熟知的,略一尋訪就能找到料想聽聞大人願替他們做主,肯定是踴躍前來」 「那就這麼定了,王員外你現在就去集合村眾、苦主,人越多越好,聲勢越壯越秒我這面,等下帶人前往潭拓寺,只要你聽說我將法覺拿了,立刻帶人趕到府衙,與我匯合不過這事須要做的隱秘,不可走漏風聲」岳肅信心十足地說道 「小民明白那我這就先去了」 等到王毓書離去,岳肅思量起前去潭拓寺拿人的步驟考慮良久,岳肅叫來金蟬、鐵虯,吩咐道:「你二人今夜跑一趟潭拓寺,專在廟外守候,一旦見到那老虔婆,立即擒拿歸案但要小心,千萬不能讓人發覺如果今夜拿不到人,明夜繼續等候」 「屬下明白」 「還有,如遇到那虔婆,不要立刻擒回,要先如此如此……」岳肅囑咐了一遍,放讓二人離去 二人走後,岳肅返回後宅阮傲月此時正在後院聽杜十娘彈琴,見岳肅進門,不禁有些納悶岳肅的秉性她現在也有瞭解,白日裡一心為公,很少回後宅,只要回來,應該就是有事不過沒有打招呼,仍是假裝聽琴 杜十娘彈得十分專注,並沒有發現岳肅進院,直到岳肅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才反應過來停下走,起身盈盈一禮,「給老爺請安」 「啊……夫君你回來了」 「不用這麼客氣,我回來是有點事想和傲月商量」岳肅微笑地道 「既然老爺有事,那十娘就先行告退」說著,杜十娘起身便走自己畢竟在岳肅這裡無名無份,充其量算是個丫鬟所以老爺和夫人說話,自己還是迴避的好 阮傲月也沒有挽留,她知道,岳肅這個時候找她,肯定是有要緊的事等到杜十娘進屋,阮傲月才笑道:「有什麼事要和我商量呀?」 岳肅先行將潭拓寺的案說了一遍,從皇上派他去潭拓寺,再到王家莊得知冤情,最後是夜探潭拓寺,一件件一樁樁都對阮傲月說的清清楚楚甚至連法覺背後的奉聖夫人也沒隱瞞 阮傲月聽罷,目光盯在岳肅的臉上打量許久,半天才說道:「夫君以往遇到案,我若不問,絕少對我提及,今天怎麼主動跟我說了依夫君的秉性,倘遇到不平之事,必當管上一管,想來這次,也未必會畏懼權勢,打退堂鼓」 「當然不會,若不知道這案,也就算了,現在既然被我訪知,且親眼所睹,哪有不管的道理此時來見娘,乃是這案有個關鍵,恐怕需要娘相助」 第三卷 第十六章 生擒王道婆 「呵呵……」阮傲月一聽說岳肅有時需要幫忙,馬上笑了起來,說道:「夫君不會是想讓我去使用美人計」 「當然不是」岳肅解釋道:「我雖然奉旨造訪潭拓寺,卻也沒有擅自搜查的權利,最多進入大殿,想去那密室所在,恐他起疑,百般阻攔如夫人與我同往,可借口觀賞寺廟,如他不依,便用話語激將,料想會多幾分把握……」 不待岳肅把話說完,阮傲月馬上說道:「我明白了,你這是想拿我當幌,藉機進入後廳到時見機行事,揭開他的機關」 「夫人果然天資聰慧,一點就通我確是這般想法,而且進入暗室之後,很可能會與賊僧交手,夫人本領不弱,想必不會發生危險」 「不但不會有危險,搞不好還能助你一臂之力呢」阮傲月又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又說道:「夫君只想著拿人,不知可曾想過到時如何收場?奉聖夫人是皇上的乳母,一旦惱羞成怒,反來個惡人先告狀,怕夫君的前程就此不保」 阮傲月怕岳肅不知其關鍵,也提點起來客氏是誰,她是聽說過的,天啟年間,敢和客印月鬥,無疑是找死 「岳某既然為順天府尹,那就要承擔起這個順天府尹的責任,執法如山,伸張正義,哪怕因為丟掉官位,我也決不後悔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求的就是無愧於心」岳肅慷慨言道 「好一個無愧於心就衝你這一句話,哪怕你真的被削職為民,我阮傲月也心甘情願跟你到鄉下做木匠去」說到這裡,阮傲月情不自禁地抓住岳肅的手當握住這隻手時,她一點也不覺得陌生,似乎許久以前,自己經常牽著這隻手走路 **************************************************** 金蟬和鐵虯吃了口飯,便趕往潭拓寺,快馬趕路,午時分便已到達在進出寺廟的必經之路上,找了個隱秘之處,小心盯著直到晚上,也不見那道姑路過,金蟬忽然想起,昨夜王道姑好像說過,怕是要留在寺裡不出來但既然領了大人的差事,只能摸黑守著 約到二時分,也不見道婆的影蹤,金蟬說道:「鐵虯,你在這裡看著馬,我進廟找看門老僧問一問,那虔婆離沒離寺,若是未曾出門,咱們今夜也可輕鬆一些,睡上一覺」 說完,獨個跑到山門之處到了門首,仔細一瞧,卻見廟門半掩,並沒有插上金蟬心底納悶,輕輕將門一推,鑽了進去 廟內四下五人,門房的門是半敞著的,金蟬用黑巾把臉一遮,幾步進去兩個僧人仍在房內,見他進來,先是一驚,隨即認出老僧說道:「今日怎麼只有英雄一位,昨晚二位英雄是幾時走的,可曾訪問明白?」 「全曉得了」金蟬問道:「昨晚你廟門不關是等那道婆,昨日聽得她說今晚不回去,為何此時仍將山門開著?」 老僧答道:「英雄不知,她每日皆如此說法,到了天明,便自回去因她那個觀,是個齷蹉世界,所有的道姑把持京少年公,不知坑害了多少她每日回去,還要辦那牽馬打龍的事情今日巳時之後,就已離去,約定今夜三復來英雄今夜又來何干?」 金蟬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問道:「她今夜確實來嗎?」 「僧人豈敢打誑」老僧連忙說道 「多謝,在下這就告辭了」金蟬說著一抱拳,轉身離開門房,出了廟門,一路尋到鐵虯,將老僧的話一說,鐵虯也是高興二人哪有心情睡覺,繼續隱在暗,小心盯著 約至二時分,月色已是當頭,心下正是盼望,遠遠的見松林外面有團燈光,一閃一閃的見有光亮,二人打起精神,仔細觀瞧,卻見一個青年道姑提著個燈籠,照了王道姑前來金蟬一瞧,豈不就是昨夜見過的那兩個道姑麼當下低聲說道:「就是她倆,等到靠近,咱們再動手」 鐵虯點點頭,表示答應 這時,只聽前面走著的年輕道姑說道:「王真人,你何時認識的法覺呀?聽說他與別人不同,那東西又粗又長,與鐵棍相似,兩下一來,就讓人筋骨酥麻,可是真的麼?你天天如此受用,可惜我未嘗過這滋味,你哪一天也鬆鬆手,給點好處與我每日送你來,卻不許我進去,豈不叫人難熬?不聽這妙事,也就罷了,既然曉得,不能身入其境,那得多難受呀?」 王道婆聽了這話,笑道:「你這**,每日兩三個男人上下,還要得隴望蜀,想這神仙肉吃可知他雖然如此,也要迎逢的人有那種本領,軟在一處,癱在一堆,方有滋味不然獨角戲唱起來,也沒意味」 兩個人一邊走著,嘴裡只顧說這邪話,不防著已經來到金蟬、鐵虯藏身之處金蟬、鐵虯將腰刀一抽,直接竄了出去,說道:「老虔婆,你做的好事,今天還望哪裡走」 說著,二人分別揪住兩個道姑的頭髮,隨手一拖,將人拽倒在地那個年輕道姑剛要喊叫,鐵虯一腳將燈籠踹飛,鋼刀架到她的脖上說道:「你們如敢喊叫,頃刻要了爾等狗命」 王道婆一瞧二人的裝束,還帶著黑色面巾,以為是攔路的強盜,嚇得是魂不附體當時說道:「大王饒命,我身邊沒有銀,且放我進寺,定送錢財與你」 「哼」金蟬冷哼一聲,說道:「誰稀罕你的臭錢,瞧你的淫蕩模樣,老就想剝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再將腦袋割下,給那些烈婦報仇」 一邊的鐵虯忙故意阻止道:「大哥,這也不是怪她一人,都是法覺這死賊禿造的淫孽,若是這虔婆將那地窖所在說出,何處是關鍵,何處有埋伏,何處是法覺淫穢的地方,何處是關押烈婦的所在,咱們也可饒她一命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仍尋法覺算賬,與她二人無涉」 金蟬微微點頭,說道:「你這虔婆可聽見了麼?爺爺本欲結果你們的性命,但我兄弟替你們討情,饒你狗命,要是識相,就趕緊如實說出來」 王道婆豈能輕易就說,只道:「大王所問的地窖,此乃是他自己的機關,外人焉能知道我不過是偶然到此燒香,哪裡知道他的暗室?」 金蟬冷笑道:「你這刁鑽的賤貨,死到臨頭,還敢哄騙老,你當爺爺不知道麼?昨日夜裡叫打洗臉水的是誰?東西夫人是誰要做的?我不說明,你當爺爺是好糊弄的你既然袒護著他,那我就讓你先他一步到到陰曹地府等著他」說完,舉起刀來,作勢欲砍 一看金蟬要玩真的,王婆嚇得驚呼一聲,連忙嚷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說、我說……」 「它媽的,爺爺剛剛讓你說,你偏要誑我,現在不要你說,你又求饒要說快說,不說就下手了」金蟬將眼睛一瞪,用刀身在王道婆的臉上拍了兩拍 只嚇得王道婆又打了個哆嗦,現在身不由己,欲待不說,眼見得性命不保,只得說道:「他那個廳口的門檻,兩面皆有機關,在外面一磕,便陷入地窖,下面滿是梅花樁、魚鱗網等物,陷了下去,縱不送命,也是半死裡面那門檻,一腳碰上,會露出一條暗道,由此下去,底下有十幾間房屋,各有各的用處頭五間是搶來的婦女,再往後三間是孌童所在將這房間走盡,另有五間極精美的所在,那是奉聖夫人到此居住的房間這全是真實的言語,絕無半句虛言,求大王饒命」 金蟬點點頭,說道:「算你老實對了,爺爺聽說你那淨慧觀是個神仙的所在,不知裡面都做些什麼勾當呀?」 一聽金蟬問這個,王道姑的臉上立時露出媚笑,說道:「大王您這話可說著了,我那裡確實是個神仙樂土,道觀裡的姑娘們,一個個水靈靈的,別看是出家人打扮,卻比之京城的煙花柳巷別有一番滋味要是大王喜歡,我現在就帶大王回去,觀裡的姑娘任大王挑選如果大王覺得她們手段不行,我可以親自陪大王」說著,將胸脯挺了一挺,她只當世上的男人皆是一班德行,各個都好那口 金蟬不動聲色,說道:「那不知到你觀裡的都是些何樣人物,去一次需要多少銀兩?」 「知道我這所在的人不多,不過凡是上門的,那都是非富即貴至於說一次多少銀兩麼?這些公哥,少了三十兩銀,也不好意思進門呀」說起這個來,王道婆顯得是得意洋洋 「沒想到這清靜之地,竟然是個妓院既然你如此老實,那爺爺就饒你一命,跟我們走」 將兩個道姑拖起,到林裡解下馬匹,在懷裡掏出破布,將道姑的嘴一堵,橫在馬前打馬便行 第三卷 第十七章 禮佛上山 從潭拓山麓到北京城不過二十里,騎馬一會就到,這個時辰,北京城城門已關,金蟬亮出順天府的腰牌,言明辦案回來,守城的士兵驗看之後,便放二人進城雖見馬上還押著兩個道姑,卻也只是嬉笑一句 兩個道姑聽的清楚,這兩個傢伙怎麼不是山賊,反成了順天府的捕頭,實在令她們費解難道說順天府的人,還敢去動潭拓寺不成懷著納悶的心情,兩人被押入順天府 金蟬在出門之前,岳肅有囑咐,只要把人拿住,不管是何時,都要立即覆命所有金蟬不敢耽擱,進門後,讓鐵虯將兩個道姑押到後衙看著,自己親自跑到後宅稟告 岳肅一聽是金蟬回來了,連忙起身出門相見,得了稟報,命金蟬馬上招呼童胄並值班差役,連夜升堂 快穿好官服,趕到後堂,差役隨後到來,左右「威武」一聲,將兩個道姑押上堂來 道姑一上大堂,立時被踹跪在地,王道姑倒是個機靈的人,見岳肅頭戴烏紗,身穿官服,知是順天府尹,連忙叩頭,「貧道王玄茹參見大老爺」 年輕道姑也跟著磕頭,「小道李貞秀參見大老爺」 岳肅一臉肅容,說道:「你二人深半夜,跑到佛門淨地所為何事?」 「這……」岳肅這個問題,實在不太好回答,兩個道姑大半夜的去和尚廟幹什麼,要說是拜佛,也不合情理,這年頭還沒聽說有道士去拜佛主的如果這樣,還當什麼道姑,乾脆去當尼姑好了 「你二人答不上來,就讓本府代你們答了……」說著,伸手一指王道姑,接著道:「李貞秀是送你去潭拓寺私會法覺的」 「不、不是……」王道姑急忙抵賴 「不是?」岳肅冷笑一聲,喝道:「你昨夜在法覺房說的什麼,做的什麼,需不需要本府當堂上代你講述一遍」 「大、大人……您……這是何意…….貧道實在不明白您說的什麼……」聽到岳肅說出這話,王道姑是心驚膽寒,嘴裡說出的話,一點底氣也沒有 「你昨夜私會法覺,做那苟且之事,還幫他勸說拐來的良家婦女,這都是本府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公堂之上,你還敢矢口抵賴,欺瞞本府,可知這是什麼罪名?來人啊,給我掌嘴三十」 岳肅一聲令下,立時有差役上前,抄起木板,也不容王道婆解釋,「劈哩啪啦」就抽了三十下,只打的那嘴巴是鮮血淋漓 行刑完畢,岳肅再次說道:「王玄茹,本府再次問你,昨夜到潭拓寺去做什麼了?」 「回……回大人……小道昨夜去幽會法覺……」到了此時,王道婆也知道,要是不招,等待她的還有大刑既然人家已經知道,何苦自討苦吃,就不信岳肅還敢去抓法覺 「還有呢?」岳肅厲聲質問 「還有……還有……就是幫著法覺勸說拐來的婦女,令其就範……」王道婆咬牙說道 「啪」岳肅一敲驚堂木,罵道:「堂堂敕封禪院,竟成了爾等苟且之地,藏污納垢,逼良通姦,可知這是什麼罪名?」 「大人,小道只是和法覺通姦,偶爾幫他做個說客,實在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還望大人明鑒一切種種,都是法覺為所,與小道無干」王道婆這話很是明顯,壞事都是法覺干的,有本事你去抓他 「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單就一條在敕封禪院做苟且之事,便是欺君之罪,已夠你死上百次,你還想做什麼大奸大惡之事本府在問你,你那淨慧觀,是個什麼場所?」 「這……」剛剛已經跟金蟬、鐵虯說過,現在想要改口,王道婆也沒那個膽量,只能如實回答:「那裡雖是道家門面,實和青樓無異……」 「哈哈哈哈……」岳肅的笑聲之滿是怒意,說道:「堂堂道門修行之地,又被你搞的污穢不堪,妄你還是出家之人本府再問你,你那道觀之內,可做過逼良為娼之事?」 「這個……這個沒有……」王道婆猶豫一下,連忙答道 「你現在不認,倒也無妨,待明日查抄了你的道觀,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來人啊,讓她簽字畫押」 順天府裡的行書辦共有四個,畢竟是大衙門,差事也多,不一定都是寫供詞的大家輪流值班,今晚正好是一個趙姓書辦,住在衙內值房,也把他叫了過來,幫忙書寫供狀 讓王道姑簽字畫押,然後將兩個道姑一起押入女監,嚴加看管岳肅放話,一旦有失,定然不饒 休息一夜,次日岳肅升堂,令童胄帶一百衙役前往淨慧觀,將道觀查封,觀內的一干人等,不管是誰,全部帶回府衙隨後,又點了二百差役,帶上阮傲月、金蟬、殷柱、鐵虯、厲浩然、厲浩荃,大張旗鼓地奉旨前往潭拓寺 *************************************************** 一路無話,府尹儀仗來到潭拓寺外,有差役遞上名帖,講明府尹大人奉旨前來,守門僧人忙入內通傳,不一會功夫,法覺親自帶著數十僧眾出門迎接 岳肅與阮傲月下轎,走上前去,法覺下來相迎,兩下一見面,岳肅心暗歎一聲,這和尚好一副儀表,沒想到卻幹出無數齷蹉之事,真是可惜 「不知大人奉旨前來,貧僧迎接來遲,還望大人莫怪」法覺在岳肅面前站定,雙掌合十,身略躬,恭敬說道說完,目光瞟向岳肅身邊的阮傲月阮傲月貌美如花,眉宇間英氣逼人,法覺一見,不禁心頭一顫,暗道:「好一個絕色佳人,只可惜是跟順天府來的,今日姑且作罷,等到來日,一定要想辦法一親相澤」 按照常理,法覺是皇封的普聖禪師,除非見到皇親貴胄,一般不用欠身行禮只是岳肅是奉旨而來,法覺當然要給皇帝點面,才對岳肅微微躬身 岳肅一拱手,說道:「普聖禪師客氣了,本府雖是奉旨而來,但也是一心向佛聽陛下言講,禪師佛法高深,今日一見,果是三生有幸禪師得蒙聖眷,尚如此平易近人,實在令人佩服今日陛下令我前來,乃是為御賜佛禮一事」 「難為陛下掛心,小僧愧不敢當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法覺沖北躬身一禮,這次的腰彎的能有十度然後起身說道:「大人裡面請,咱們坐下敘談」 「那就有勞禪師帶路了」岳肅客氣一番,帶著傲月同法覺進入寺廟後面的金蟬、鐵虯等人當然也領著差役緊隨而入 進門之後,一眼看到正的神龕,前夜和金蟬便躲在這裡繼續向前,乃是大殿,不過在即將走到大殿之時,法覺突然往左一轉,說道:「大人這邊請」 岳肅豈能讓他改變路線,乃道:「本府一向信奉佛祖,今日既來寶剎,哪有路過大雄寶殿而不入的道理,禪師不如帶我先到大殿上柱香」 他這話倒是說的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法覺一想,反正機關又不在此處,陪你走一遭又何妨當下說道:「大人所言極是,是小僧一聽陛下旨意,有些唐突大人,這邊請」 說著,帶領眾人朝大殿走去 進入大雄寶殿,岳肅假模假樣地給佛祖上了三支香,做出虔誠的樣,阮傲月也不信佛,不過表現的是虔誠,跪在佛像下面,半天都不起來看來天生就是演戲的料 岳肅先行起來,說道:「內一心向佛,逢廟必燒香,見佛必磕頭,我俗務繁忙,實在不如她虔誠呀」 「拜的佛多,自有佛保佑大人一心為國,只要胸懷敬佛之心,即便不拘於形式,佛祖也不會怪罪啊彌陀佛……」法覺倒是能言善道只是他的所作所為,實在和佛理背道而馳 岳肅心暗罵,嘴上卻道:「都說潭拓寺是千年名剎,今日到此,果然不虛此行,怪不得內自進京之後,一直想讓我陪她來禮佛,可惜實在俗務繁多,沒有空閒日後內想必會常來,到時希望大師多多照顧」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一聽岳肅這麼說,法覺是心花怒放,滿口答應心想,等小娘單獨前來,一定要將她弄到手 「內禮佛時間一向較長,不過正事也不能耽誤大師您看,要不然就在佛祖面前,議定一下,陛下御賜什麼法器為好」岳肅微笑地道 「夫人敬佛這是善舉,大人既然想在佛祖面前議定,那就在此,想必佛祖聽到也會高興啊彌陀佛……」 當下,岳肅就在大殿之上,商談起製作什麼木器適合供奉,也附和皇上的身份其實這東西,不過是一個形式,法覺想要皇上賞賜,其實就是想要一個護身符,順便讓別人瞧瞧,我法覺是什麼身份,連皇帝老都御賜給我東西 商談許久,終於議定完妥,由皇帝打造一根環禪杖供於佛前,由信徒參拜等到他倆商量好,阮傲月也禮佛完畢,岳肅一臉微笑,表示要告辭離去 可這時,阮傲月突然說道:「夫君,你我難得來這千年名剎一回,怎能不四處遊覽一番否則,豈不是白來一遭」 第三卷 第十八章 巧破機關 阮傲月如此說,這是兩個人在家提前商定好的,只要岳肅和法覺一說完正事,提到要走的時候,阮傲月便這般說話,令人不會起疑 岳肅看向法覺,客氣地說道:「內除了禮佛之外,還喜歡欣賞名山大川,寶剎名聲在外,難得來一次,不知大師可否讓我們參觀一番」 這種要求還是合乎常理,潭拓寺在西山之,風光秀麗,往來朝拜之人,多喜歡參觀一番法覺也不以為然,說道:「尊夫人能在敝寺一遊,實令敝寺生輝,請隨我來」說著,就要從大門出去 誰想,阮傲月的腿腳到快,不等法覺引路,逕自朝後邊的便門走去,她是府尹夫人,跟在法覺身邊的和尚也不便阻攔阮傲月將門推開,只見後園亭台樓閣,美麗非凡,乃道:「這後園的景致好漂亮呀,夫君,咱們從這邊欣賞如何?」 「你怎麼跑那邊去了……」岳肅連忙對法覺拱手說道:「內一向隨意慣了,在家的時候……」說著,搖搖手,擺出一副妻管嚴的樣,無奈地道:「大師,你看咱們從這邊欣賞如何?」 府尹大人既然這麼說了,法覺也不便回絕,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的理由,只好說道:「無妨,尊夫人既然喜歡,咱們就從後邊開始遊覽」 當下岳肅與法覺聯袂朝便門走去,殷柱、鐵虯、厲浩然、厲浩荃連忙跟上,金蟬出門招呼了二十名身手好的差役隨行,自己則留在大殿這邊沒走畢竟府尹遊園,身後總不能時刻跟著二百人,有二十名差役護衛,還能說的過去金蟬留在這,也是估算這時間,等到那邊動手,再帶人過去這裡除了岳肅之外,就只有他知道路徑 岳肅在法覺的陪同下,從便門出去,挨著一座座偏殿開始欣賞,時而再尋問一些關於潭拓寺的傳說阮傲月倒是隨意,在厲浩然、厲浩荃的護衛下四處在前邊亂轉,凡遇到佛像,便要裝作虔誠地拜上一拜,所以,也未引人懷疑 走著走著,阮傲月終於看到岳肅所說的月亮門,於是跨步走到門前,說道:「大師,這園裡是什麼所在呀?」 「啊……這裡沒有什麼好看的景色,乃是貧僧每日靜思參禪的地方」這園,當然不能讓外人進去法覺反應也快,馬上編出說辭 「原來是大師參禪的地方」阮傲月露出一副嚮往的神情,說道:「傳聞得道高僧的參禪之所都是不世的福地,不知大師可否讓我夫妻瞻賞一番,沾沾福緣」 「這個……小僧哪裡是什麼得道高僧,那裡面清靜的很,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寺後有一寶塔,乃是雲澤福地,我帶二位到那裡參詳如何?」法覺連忙轉移話題 阮傲月哪能讓他這樣逃了,說道:「大師是陛下欽封的普聖禪師,當世有名的高僧,如果大師都不敢稱得道高僧,放眼天下還有誰敢稱還請大師莫要妄自菲薄」說著,信步朝門前走去,伸手便要去推門 門上設有機關,一旦碰上,兩旁自有暗箭射出,門前之人必死無疑法覺嚇了一跳,連忙出聲阻止,「夫人住手」 阮傲月停下手下,不解地看向法覺,法覺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為好正這時,傲月身後的厲浩荃說道:「咦?哥,你看這塊石頭像什麼?」說著,他的手指向月亮門左邊的假山石 厲浩然仔細瞧了兩眼,說道:「有點像猴」 「什麼猴呀,這分明像一尊盤坐彌勒佛麼?」厲浩荃辯解道 「你家彌勒佛長這麼瘦呀,你看它手裡,拿的分明是一個桃嗎?」厲浩然說到這,突然跨過一步,一抬手,按在「桃」上 這裡正是機關所在,岳肅那晚看的清楚,說整塊石頭像猴,突出的那塊像桃,實在有些牽強,但假山這東西,在每個人的眼裡,都是一種姿態大家欣賞的眼光不同,看出來精髓也就各異,倒也無礙 厲浩然的手剛一碰到石頭,阮傲月面前的月亮門立即洞開,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花的海洋梅、蘭、竹、菊、楊柳、梧桐爭奇鬥艷,美不勝數 「好美呀」阮傲月不禁讚歎一聲,似是被裡面的景象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岳肅這時故意說道:「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清修之地好比世外桃源,實在太美了若不是這門突然打開,我們哪能如此詩畫般的景色」 法覺被說的簡直有些無地自容,一臉的尷尬之色,只能乾笑兩聲,「大人,請……請……」 岳肅昂然而入,一進門,就聽阮傲月說道:「這裡真是人間仙境呀,氣味清幽,置身於此,彷彿脫離塵世」跟著,她瞧向法覺,說道:「大師,您適才不讓我們進來,是不是怕我們這些俗人,玷污了這裡的聖潔」 聖潔這個詞語或許用在岳肅的順天府大牢,都要比這裡恰當,法覺的臉皮即便再厚,也不禁一紅,尷尬地道:「貧僧本該清修守禪,實不該弄出如此風月,這倒讓二位見笑了」 「大師說哪裡話,如此神仙所在,也只配得上大師這樣的有道之人」阮傲月這話看似恭維,其實是無盡的嘲諷隨後,她又道:「對了大師,這門怎麼會突然無故開啟」 還不是被那小無意間觸碰了機關法覺心裡來氣,臉上卻是一臉笑容,說道:「這門閂從來不插,也未自動開過,所謂佛渡有緣人,應是夫人與佛有緣,其情感動佛祖,所以自行將福澤之門敞開」 「原來是這樣阿彌陀佛……」阮傲月煞有其事地雙掌合什,衝著行禮嘴裡也不知她嘟囔了些什麼,過了一會,才直起身來,說道:「看來我一心向佛,今日終得佛祖眷顧,機緣所至,令我來此佛教聖堂大師,如果我以後單獨來此參拜,不知您可否允我進此福地?」 「當然可以,阿彌陀佛……」法覺是求之不得呀,要是岳肅不在身邊,他恨不得現在就把小娘留在這裡,共度良宵 「如此多謝大師」阮傲月向法覺行了個佛禮,然後逕自朝前走去 岳肅、法覺等人在後跟隨,岳肅還時不時地稱讚幾聲,不一會功夫,來到竹林之前阮傲月深吸一口氣,像是意猶未盡,順著竹林小道,向前緩緩而行法覺想要阻攔,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說辭,很快,就見阮傲月走出竹林,正對著前面的三間方廳 「大師,這裡想必就是您的參禪之地了?」阮傲月恭敬地道 「啊……正是……」法覺一臉堆笑 「不知可否讓我進去一觀呢?」阮傲月微笑地道 「這個……」法覺還真是不知該如何拒絕若說男女有妨,這旁邊還有人家的老公,實在是不成立若說修行禁地,不便外人出入,那你剛才不是還說,夫人與佛有緣麼既然都跟佛祖有緣了,大家拜的是一個佛,進去瞧瞧,佛祖也不會見怪躊躇半天,他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說辭 阮傲月見沒了下,獨個說道:「大師不會嫌棄我等俗人不配進著清幽聖地?」 「夫人這是哪裡話……」法覺的臉上再次露出尷尬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小女就進去瞻仰一番,大師的修行之所了」阮傲月說著,然地朝廳內走去 岳肅等人當然要跟上,而法覺無奈之下,只好緊步走到廳門之前,說道:「請、請……小心門檻……千萬別絆到……」 到了這步田地,也能硬著頭皮讓人進了,只要不觸碰到機關,倒沒有什麼他一個勁地提醒,岳肅等人先後進來,倒也沒碰那外面的門檻 普通的差役,當然沒資格進法覺的「修行之所」,同岳肅一起進去的,只有厲浩然、厲浩荃、殷柱,以及法覺手下的幾名有職司的僧人殷柱走在最後,當他抬腿跨入大廳之時,突然同腳後跟狠狠地磕向內側的門檻 「叮鈴……」 只聽一聲銀鈴的清脆之聲,霎時間地面的隔板開啟,露出一條暗道來 「什麼聲音」「有刺客」…… 岳肅手下的人像是早有默契,鈴聲一響,大家便大喊起來外面的鐵虯馬上帶著差役衝進廳來,腰刀全部出鞘,皆架上那些僧人的脖上法覺也不例外,厲浩然早已做好準備,一嗓喊完,就用刀逼住法覺 「誤會、誤會……」法覺乍被鋼刀架住,嚇得連忙大聲呼喊 「誤會」岳肅大喝一聲,用手指向暗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這下面是貧僧修行的場所……」說到此,法覺挺了挺腰桿,瞧了眼厲浩然,怒道:「我乃皇上敕封聖僧,你竟然持刀犯上,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厲浩然連理都沒理他,刀仍然架在法覺勃頸上,只是用輕蔑的眼神瞧了他一眼 「岳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法覺也不是傻,馬上發現其有異,對方此舉,顯然是衝著自己麼 岳肅笑道:「真的是大師修行的場所嗎?那好,咱們就下去看看,瞧這裡到底是修行之地,還是藏污納垢之所」 第三卷 第十九章 搗破暗室 「大人,您莫要說笑,潭拓寺乃千年古剎,戒規森嚴,又是皇封的清靜道場,怎麼可能藏污納垢?大人如此說,豈不是褻瀆皇上?」法覺見機關敗露,岳肅又如此說話,連忙抬出皇帝來 「好一個戒律森嚴不過本府實在想不明白,大師為何放著這青山綠水、世外桃源,不在外間修行,偏要跑到地底下呢?咱們一同下去瞧瞧,看到底有何玄機」 岳肅的話剛說到此,竹林之外突然傳來叫喊之聲,「方丈、方丈,那些差役竟然硬闖過來了,我們攔不住,您快出來瞧瞧呀……」 法覺聽聞這話,是心頭一顫,似乎有些明白岳肅此來的意圖,忙大聲說道:「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想必你已猜到了」岳肅怒喝一聲,沖外大聲喊道:「金蟬何在?」 金蟬此刻正率領差役衝到竹林,一群惡僧雖然持強抵抗,但金蟬哪管的其他,抽出刀來,只叫差役儘管上前,如遇頑抗,可動刀砍殺有金蟬帶頭砍倒兩個,惡僧們看到對方來真的,誰還敢阻攔,不是跑進去報信,就是四散奔逃要知道那些禿驢,平時欺負百姓,倒是如狼似虎,但要看到官府來真格的,跑的比兔還快 聽到岳肅的喊聲,金蟬馬上應道:「大人屬下來了」 說著,指揮差役直衝進去來到方廳之外,岳肅告誡眾人,進來時切不可觸碰外面的門檻,然後令殷柱、鐵虯帶人先行下去,自己押著法覺隨後跟進 殷柱和鐵虯剛一順著台階下去,突然趕到旁邊寒風襲來,知道有人偷襲,橫刀招架,只見四周圍著十幾個面相猙獰的漢,各個拿著兵器殷柱、鐵虯也不畏懼,舞刀上前,後面的差役蜂擁而下,對方雖然彪悍,無奈岳肅這邊人多,不一會功夫,便傳出一聲聲慘叫 守在下面的惡徒,皆是心狠手辣,身背命案之徒,知道橫豎一死,所以死命相搏,直到全被殺淨 岳肅在上聽著下面的激鬥之聲,看向法覺,冷道:「這就是大師的修行之所,沒想到還訓養死士,不知意欲何為呀?」 「這……」法覺一頭冷汗,哪裡還答得上來 等到殺聲停止,鐵虯在下面喊道:「惡賊已經肅清」 「很好」岳肅一把將法覺揪住,硬是推了下去,然後帶人走下台階,來到暗室 四下一瞧,這裡如房屋一般,也是一間一間的排列在四面,所有的陳設物件無不精美台階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多具屍體,有惡漢的屍體,也有差役的岳肅狠狠地道:「清靜道場原來是個污濁世界,陰養死士,殘殺朝廷官差,法覺啊法覺,你可知身犯何罪?」 法覺將頭一仰,一句話也不說,心打定主意,有奉聖夫人為我撐腰,即便被你拿了,又能將我怎樣? 岳肅明白他的心思,也沒理會,只命道:「來人啊,給我搜」 「是」一眾差役答應一聲,立即開始搜查一間間密室先後被打開,前面的幾間,先後走出許多婦女,一個個衣衫不整,有的乾脆沒有衣服這些女都是四五人一個房間,見到官差之後,無不痛哭流涕唯有把頭的一個房間,走出的只有一個女 那女相貌極美,年紀二十以上,真乃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岳肅看了婦人一眼,問道:「你可是王毓書的妻?」 婦人看向岳肅,見岳肅身穿官服,便盈盈走了過來婦人並未如一般女那樣哭泣,而是從容自若,到了岳肅面前,俯身跪倒,說道:「民女王李氏參見大人我家官人正是王毓書,不知大人為何知曉?」 「本府順天府尹岳肅,你丈夫府衙告狀,本府悉知原委,到此擒拿淫僧,搭救爾等」岳肅和顏說道 「大人真乃青天也」王李氏說著,給岳肅磕了個響頭,然後又道:「小婦人同丈夫全家到此燒香,誰料被法覺騙至此處,強行苦逼,雖然抗拒,未得成奸,但小婦人遭此羞辱,實在無顏回去見父母、丈夫今日大人前來,正是奴家清白之日,一死無憾,還望大人替這些被法覺逼害之人,討個公道」 說著,又連給岳肅磕了三個響頭,跟著說了句,「奴家在泉之下,也念著大人的恩德」言到此處,她猛地轉過身,朝一邊的銅柱撞去 「砰」地一聲,只撞的是萬多桃花開 岳肅大吃一驚,忙叫人救護,可哪裡來得及,王李氏已然一命呼嗚 看到此情此景,岳肅是怒不可褻,一把扯住法覺的衣領,怒聲說道:「枉你一個出家之人,竟造出如此孽障,本府若不將你繩之以法,怎對得起那些被你殘害之人」 法覺面露冷笑,別說沒有悔改之意,連一絲畏懼都沒有這一來,是讓岳肅氣惱,他可不是迂腐之人,雖說依法辦事,但見到這人,也是要好好教訓一番的 他抬頭一腳,立時將法覺踹翻在地,喝道:「給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人都是有正義感的,別看那些差役平日裡也小來小去的欺負百姓,當見到王李氏大義自盡,身邊兄弟又被法覺的死士所殺,各個義憤填膺,抬起腳來,是往死裡踹只踹的法覺是抱頭翻滾,不住地吆喝,「我是皇封的普聖禪師,你們沒有資格打我你們這是欺君,是要掉腦袋的」 如果岳肅沒動手,這話或許好使,那些差役怕是不敢打他可現在,大人都打了,我們還怕什麼他不喊還好,一喊起來,差役們踹的狠也不知哪個缺德的,一腳踹在法覺的兩腿間,命根處,疼得法覺蜷縮身,死命嚎叫 就這樣,以金蟬為首的差役們還不算完,繼續狠狠的踹 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婦女,看到這一幕,別提有多解氣,一個個跪倒在地,大聲喊道:「多謝大人為我等伸冤做主」…… 負責搜查的差役繼續前進,在後面的房舍內,又領出許多孩童,這些小孩乍見到這麼多人,無不驚惶失措岳肅打量起這些孩來,有的竟然也光著身法覺對他們做過什麼,怕是不說,也有不少人能夠猜到 「它媽的,你還是人麼?出家人奶奶的比禽獸都不如」金蟬都快要被氣死了,見過壞人,但第一次見到禽獸不如的壞人,最可氣的是,他還是個和尚 這一來,眾人下的腳重了,片刻功夫,法覺已經不再呻吟,怕是暈死過去岳肅也不想就這麼將他打死,必須要讓他受到國法制裁,當即喝令住手 暗室搜出的金銀珠寶也不在少數,差役們將婦女孩童以金銀全部帶上去,又找來衣服給他們穿上再見天日,這些婦女無不感恩戴德,不住的叩謝 岳肅下令暫時奉了潭拓寺,將被擒的僧人,與守門的老僧、年僧人全部帶走,一眾婦女、孩童也沒落下,一同返回順天府 王毓書一直派人在潭拓寺這裡盯著,一聽說拿了法覺,把人救出,還查封了寺廟,是興奮異常,馬上將尋來的苦主全部齊集,並帶著全莊上下,趕往順天府 岳肅那邊,婦女、孩童太多,行路不便,以至於王毓書先到一步,來到府衙之外,略一打聽,知岳肅還沒回來,大家便聚眾等候沒過多久,岳肅終於回府,看到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婦女、小孩,苦主們皆放聲痛苦,前來相認 岳肅令他們進衙再說,可王毓書為了給岳肅壯聲勢,弄了上千人到場,再加上城裡看熱鬧、圍觀的百姓,已然將順天府擠得滿滿當當,從二門到衙門口的大街,是人頭攢動 大堂之上,兩旁「威武」一聲,岳肅升堂高坐,解救出來的婦女、孩童跪在堂口,王毓書與幾名苦主代表,並昏厥的法覺都在階下讓差役將法覺潑醒,法覺一睜眼,便呲牙咧嘴,渾身疼痛不堪 「啪」岳肅一敲驚堂木,大聲喊道:「爾等姓甚名誰,因何狀告法覺,且給本府一一道來」 「小民李家村村民李澤喜,大上月與妻上潭拓寺燒香,不料參拜之時,有僧人前來叫我,說我與佛有緣,請我到偏殿吃齋我本不打算前去,不料僧人強行扯拽,硬是把我拉走等我回來之後,便不見妻的蹤影同村的李大齊,遭遇也和小民一樣,他現在正在外面,等待大人傳見」 「小民五坨鎮劉順利,先父經商,蒙承祖蔭,略有薄產前日小兒同鄰家孩在門外嬉戲,突然不見,後來收到潭拓寺書信,令我送五百兩銀作為佛敬,兒方能回家」 「小民賈一橫,也是五坨鎮人士,上月初弟弟賈一豎帶著弟媳到潭拓寺敬香,誰料一去不歸,後經打聽,才知道潭拓寺已變的烏煙瘴氣我前去尋找,在叢林裡發現弟弟屍首,卻不知弟媳何在,想必是被淫僧搶去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弟媳現正在堂外,我那弟弟,定是被淫僧害死還望大人做主,給我那苦命的弟弟申冤」 …… 一件件、一樁樁,告法覺的案簡直是罄竹難書,行書辦光寫口供,就寫了三十多頁 等到苦主全都敘說完畢,岳肅這才看向法覺,厲聲喝道:「法覺,聽了他們的供述,你有何話說」 第三卷 第二十章 聖僧算老幾 法覺被胖揍一頓後,現在是渾身疼痛,有氣無力他勉強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大人乃朝廷重臣,何故如此刻薄,苛責僧人?大人欲要我招供不難,先將我這敕封潭拓寺住持,普聖禪師的頭銜奏銷,然後再來問我你無法無天,目無君上,皇上御封的住持,還敢擅動私刑,今日受辱與你,他日金殿之上,定與你辯個黑白」 「辯個黑白我看你現在已經黑了心腸」岳肅將驚堂木一敲,憤然而道:「一個普聖禪師的頭銜,難道就想嚇倒本府麼?可知本府執法無私,誰敢壞那朝廷法紀,定然不饒你既是敕封的住持,知法犯法,理應加等問罪本府今日寧願背上那擅專的罪名,倘若你仍不招認,定叫你嘗嘗那三木之刑來人啊,夾棍伺候」 反正在潭拓寺的時候,已經把法覺胖揍一頓,左右差役誰還在意他什麼敕封禪師,馬上將腿夾、指夾先後摔了過來 「你們敢這裡是京師大堂,我是皇封僧人,你們沒有權利對我動刑」法覺呲牙咧嘴地叫喚起來 聽了這話,金蟬甚是火大,領著差役便走了過來,朝著法覺的肩頭狠狠一腳,罵道:「皇封僧人就能**婦女,草菅人命,無法無天了奶奶的,你也不看這是誰的公堂,弟兄們,給他夾起來」 差役們也不怠慢,先是拿起指夾,套上法覺的手指,抓住繩,向兩邊一扯只聽法覺「嘎」地一聲,人已疼得背過氣去差役端過涼水,往他頭上一潑 法覺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十指痛入骨髓,不停地呻吟起來自從當了潭拓寺的住持,每日住的是高房大廈,吃的是珍饈百味,與王公大臣也不遜色居移氣養移體,哪裡受過這樣的苦處?現在十指皮肉綻開,鮮血直流,疼痛入心 岳肅在上再次大聲喝道:「這刑具看來你還能接受,不過無妨,你若仍熬刑不招,本府這裡還有其他酷刑,一併讓你嘗嘗滋味」 這一個指夾,已經快要了法覺半條命,他哪裡還敢頑抗現在也看出來了,堂上這個大人簡直是親不認,自己那皇封僧人能震懾住別人,卻震不住這位思量著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招了,等到來日,奉聖夫人再在面前為己求情,到時再找岳肅算賬當下哭道:「求大人莫要再用刑,小僧情願招認剛剛他們所講,全部屬實」 人證物證俱全,被拐的婦女、兒童全在暗室搜出,敲詐、勒索的銀兩,俱都翻了出來,還有什麼可辯白的 「讓他簽字畫押」 行書辦將錄好的口供給法覺簽字畫押之後,收入大牢其他僧人也都一概收監,等待明日面君之後,再行定罪一眾原告、證人皆記好筆錄,分別將自家的女人、孩領走,被敲詐的金銀也悉數歸還眾人感恩戴德,唯有王毓書守在妻屍體旁,悶悶不樂,淚水不住湧出 他妻自殺的原委,金蟬也都如實相告,王毓書是頓足痛哭,說妻不該如此但人已死了,他只好含淚拜別岳肅,帶著妻的屍體返回家 處理完法覺的案,童胄上前稟報,淨慧觀已經查封,共抓獲道姑三十二名,在那淫樂的男名,及打手護院二十 童胄已經初步問了口供,其有八名道姑原先只是打算入觀出家,結果誤入魔窟,被逼良為娼是招出有兩個前來出家的女,因拚死抵抗,最後被活活打死 岳肅叫上王道婆對質,王道婆也無從抵賴,只好如實招認岳肅先行賞了她四十板,然後收入監牢,等明日面君之後,一併判處所有道姑暫且收監,畢竟那個年頭**是合法的,頂多算是無照經營,外加有辱道家清靜之地,有傷風化除王道婆外,都判不了什麼重罪,也就是發到教坊司打手、護院,若沒沾有人命,充其量是知情不舉,助紂為虐,最多判個充軍被逼的女,待處置王道婆後,自然就放了 至於在道觀宿娼的位,在明朝也不算犯法,實在沒有什麼處置的刑法果然,這個小上了大堂之後,氣焰確實囂張,一個個搖頭晃腦,甚至立而不跪 岳肅打量一下,人不是富家公服飾,便是書生穿戴當下笑道:「幾位公,來到本府大堂,為何不跪呀?」 「不好意思,在下的父親乃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公哥第一個說道 「家父是禮部左侍郎王傳孝」「府台大人,學生是舉人功名,家父是吏科給事房博恩」…… 這個倒好,一個個先自報家門,不是身有功名,就是家人是當朝權貴在他們眼裡,自己犯得這點事,根本不叫事,而且一個區區的順天府又能把自己如何? 「原來諸位都是書香世家,同僚之後,真是失敬失敬……」岳肅笑呵呵地說道 「府尹大人客氣了,日後若有什麼事情,彼此照應一下,也就是了如沒別的事情,在下就告辭了」綠袍公大咧咧地說道 「幾位莫急,雖說到道觀宿娼並不觸犯律法,卻也有礙觀瞻,有違風化,既然被本府拿到,也不是輕易就能放過的」岳肅淡笑地道 「那大人想讓我等如何,是要處罰些銀兩麼,說出個數字便是」綠袍公輕蔑地道 「那倒不必來人啊,把位公領到街上轉一圈,順便幫著他們把光輝事跡宣揚一番退堂」說完,將手一擺 童胄走了過來,笑道:「幾位公,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個人登時就火了,岳肅的意思他們哪裡聽不明白,這是要讓他們遊街示眾 「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知道對了,將那些道姑,也都拉到街上,跟位公一起轉轉不過王道婆和那八個被逼的就不用了」岳肅說完,起身轉入後堂 「大人、大人……」人還在叫嚷,但岳肅哪裡會理會他們 殷柱,喊過差役,把人打入站立囚車,又提出一眾道姑,紛紛打入站囚,囚車上寫上原委,以及位公的姓名、背景,一併拉到街上示眾 街上的百姓看到之後,難免是指指點點,嘲諷之聲不絕於口道姑有臉皮厚的,倒還自然,有那臉皮薄的,簡直無地自容而那位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的名聲,從今天開始,是一掃而盡,心裡一個勁地咒罵岳肅隨著日落西山,幾乎轉了大半個城,人也丟的差不多了,童胄又把他們拉回順天府所有道姑,暫入大牢,位公,一概釋放 「幾位公,想必也站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去」童胄呵呵一笑,領著差役進入府衙 位公各自回家,一路上少不得又被人指指點點,嘲笑一番,無奈之下,乾脆用手擋住臉面,匆匆而逃 ****************************************************** 這天晚上,奉聖夫人府邸來了一個和尚敲門,很快和尚被請了進去 「什麼?法覺被順天府抓了?」花廳內的客印月聽完僧人的講述,鼻差點沒氣歪了 「可不是麼,那個府尹大人說是奉旨而來,誰曾想卻是捉拿方丈他搗破了暗道機關,把裡面的……都搜了出來寺裡的僧人被他抓了不少,我仗著路熟,從後山逃走,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跑到您這報信還望您一定要救救方丈」這和尚是法覺的心腹,名叫法空,白日裡領著惡僧抵擋過金蟬,後來見大勢已去,連忙逃遁仗著路熟,而且金蟬著急去接應岳肅,便沒追他 「順天府的膽現在也太大了,上次羞辱了馮銓,這次又打到法覺的門上,分明是和我作對麼難道是看老娘好欺負不曾?」客印月心咒罵,嘴上說道:「你先下去休息,這事我會處置的」 「謝夫人,那小僧告退」法空退下之後,有僕人將他領去廂房休息廳內的客印月,卻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知這個岳肅會不會把我和法覺的事捅出來,萬一說出去,我哪還有什麼臉面做人,皇上那邊要是知道了,會怎麼看我,日後還會不會像往常那樣?」她在廳內翻來覆去地走了幾趟,最後喊道:「備轎,我要進宮」 別看已是半夜,客奶媽進出紫禁城就像是走自家大門一樣進去之後,問明皇帝現正在皇后寢宮,立馬趕了過去在皇宮內乘轎,這是客印月的特權,到了坤寧宮,太監馬上進去通報,說奉聖夫人有急事求見 朱由校此刻正與皇后張嫣在閒談,一聽客奶來了,皇上馬上傳見張嫣本打算迴避,朱由校笑道:「皇后不必迴避,客奶不是外人」 后妃之,朱由校最喜歡的就是皇后張嫣張嫣不僅相貌出眾,而且個性嚴正,大有皇后的母儀之風她對魏忠賢與客氏很是不滿,客氏和魏忠賢也恨他入骨,只是朱木匠既寵皇后,又寵客氏,所以兩方誰也整不倒誰 不一會功夫,客氏匆匆跑了進來,一進門便放聲大哭起來「陛下……」 她的模樣,倒是把朱由校和張嫣造了一愣,實在搞不懂,誰還敢把客印月惹哭了朱由校連忙安慰,「客奶為何如此傷心,莫要哭壞身,有什麼事同朕講,朕一定為你做主」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求情 「皇上……」一聽說朱由校表示要為自己做主,客印月哭的厲害了她本就妖嬈,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是讓人心憐 朱由校看著難過,忙道:「客奶,不要再哭了,朕看的心痛有什麼事,你趕緊說,天下的事,還能難得過朕嗎?」 客印月抽抽啼啼,也沒去擦眼淚,哽咽地道:「皇上,今日臣妾本打算去潭拓寺進香,誰想到去了方知,順天府的岳肅竟然假傳聖旨,捉了法覺聖僧,封了寺廟法覺乃有道高僧,時常點化臣妾,不知哪裡觸犯了岳肅,竟遭到小人責難而且,他還是皇封的僧人,即便真的有過,也不是他順天府說抓就能抓的呀,簡直是目無君上,視朝廷法紀於不顧呀……」 朱由校聽了這話,心無比納悶,喃喃地道:「我是讓岳肅去趟潭拓寺,不過是讓他為朕考量御賜的法器,怎麼改成抓人了呀?」 這話一出口,客印月的精神頭足了,哭道:「陛下,這岳肅仗著皇上恩寵,肆無忌憚,如此不分是非黑白,要是再讓他當幾天順天府,豈不是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裡還請皇上一定要從重處置,還法覺一個公道呀」 「這事朕知道了,明日早朝一定會問個清楚,如果他說不出一個原委,定當重責客奶,你也不要哭了,身體為重,朕包管給你一個說法就是」朱由校雖然單純,卻也不是傻,不是誰隨便說兩句,就會信以為真的尤其現在,他甚是寵信岳肅,引為知己,怎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和尚,輕易懲治岳肅 歷史上的朱由校雖說任由魏忠賢殘害東林黨人,其實也是事出有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究其原因,還是東林黨人整日在耳邊聒噪,不讓他做木匠,這種阻礙皇上事業的人,能不剷除麼至於說岳肅,不僅不反對他做木匠,還能想出許多鮮的設計,如此人才,只要不造反,什麼都好說 見皇上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表示明日上朝尋問,客印月不禁心下打鼓,自己這點破事,要是在廟堂之上,被岳肅當眾說出,哪還有臉面只好繼續哭道:「陛下,岳肅欺人太甚,他今日敢擅自捉拿皇封僧人,保不齊日後就敢擅自抓了臣妾,求您千萬不要姑息,現在就下旨查辦」 「客奶……」朱由校語重心長地道:「現在天色已晚,也不差再等上一夜,你回去休息,好好保重身放心,朕明日定會質問於他,嚴加申斥,給你一個交代」 就嚴加申斥客印月的鼻差點沒氣歪了,我陪了你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比不上一個臭木匠 生氣歸生氣,但客印月也是明白了,對皇上不能逼得太狠,否則犯了忌諱,對自己並沒什麼好處就像自己當初極力反對立張嫣為後,可到頭來仍沒得逞,雖說事後皇帝說了小話,也只是場面上好看 現在眼瞧著不能把岳肅如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審理法覺的權利搶過來客印月再次哭道:「陛下,臣妾以為,就算法覺有什麼錯處,也不該由順天府審理,這樣於情於理都是不和」 「朕知道了,明日問過之後,視情形移交有司便是」朱木匠明顯有些不耐煩,淡淡地說了一句現在正值張嫣有孕,朱由校好不容易百忙抽空來敘敘夫妻輕易,你丫的也會找個時間,大晚上的哭沒完了,這不是有礙胎兒健康麼 客印月自然看的出來,可眼下這個節骨眼,也顧不得許多,當下又道:「皇上……聽說聖僧在順天府受了大刑,岳肅無端責打敕封僧人,哪裡是把皇上放在眼裡聖僧受辱,這事勢必驚動佛祖,一旦降下天災,這可如何是好……」說罷,是接著痛哭她並不知道法覺被沒被打,但要想求皇帝下旨,總得往苦裡說 朱由校實在是被她纏的沒有辦法,無奈說道:「那你說,現在要朕怎麼做?」 客印月眼珠一轉,哭道:「依臣妾之見,不如先將法覺移交錦衣衛審理,畢竟是天親兵,審理皇封僧人,也不算失了體統至於岳肅……」 她本想順便請皇上下旨,讓錦衣衛錦衣衛順便也把岳肅辦了,誰料朱木匠直接打斷了她「岳肅的事,朕自有發落行了,朕現在就傳旨,讓錦衣衛到順天府提法覺,你回去休息」 「多謝陛下,那臣妾告退」好歹也算是沒白來一趟,把法覺交給錦衣衛,到時有沒有罪,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現在錦衣衛指揮使剛剛換成自家兒侯國興,法覺到了那裡,就相當於回到自己身邊 客印月高興地退下,等她一出門,張嫣就小聲說道:「陛下,聽聞岳肅公正嚴明,執法如山,想來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捉拿普聖禪師」 「岳肅的為人朕信得過」朱由校只說了一句評價之詞,隨後話鋒一轉,又道:「來,愛妃,讓朕摸摸咱們的小皇」 ******************************************************* 今天的順天府可謂是熱鬧非常,先後拿了法覺,辦了淨慧觀,又讓個公哥與道姑上街現了回眼,這事馬上轟動北京城來順天府打聽的人是不計其數,其不乏各大衙門和朝權貴 過了酉時,岳肅剛用罷晚飯,有差役進門通傳,內閣書舍人汪言求見 汪言獄吏出身,智巧俠氣、饒具謀略,因監守自盜,逃到京師,先投在大太監王安門下後結交東林黨人楊漣、左光斗、魏大,成為東林黨人的智囊型與外交類人物 岳肅並不認識此人,沒聽說過他的名頭,但自己初到京師為官,同僚上門拜會,也不便拒絕,只好請到花廳奉茶 書舍人是負責書寫誥敕、制詔、銀冊、鐵券的從七品小官,不過因為歸屬內閣,結交甚廣不少官員都願折節下交,以便多打聽些朝廷動向不過岳肅可沒有這個興致,連迎都沒迎,只是按照朝廷的體制,在花廳等候 汪言入內之後,二人客氣一番,嘮了點沒營養的場面話,隨後由先行點入主題 「聽聞岳大人雷厲風行,為官公正,為百姓做主,今日拿了潭拓寺的淫僧法覺,實在令人佩服不過法覺是敕封聖僧,和奉聖夫人麼……這事想來大人也知道大人拿了他,實是等於握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啊」汪言笑呵呵地說道 岳肅瞧了瞧下首這位外表質彬彬,內露草莽之氣,一臉商人市儈的書舍人,不禁琢磨起他這話的意思難道說,他是來個法覺求情的? 岳肅不露聲色,淡然道:「本府為朝廷執法,素來公辦案,無論是誰,一旦犯了王法,別說他是什麼敕封聖僧,哪怕是皇親貴胄,本府也毫不留情何況是這種辜負皇恩的奸邪之徒」 「大人果然剛正不阿,下官沒有看錯不過大人可曾想過,奉聖夫人在陛下心的地位,萬一她出面求情,顛倒黑白,恐大人非但不能讓淫僧伏法,還會遭來滅頂之災」汪言信誓旦旦地說道 「汪大人如此說話,莫不是是勸說本府,將小人釋放,不顧王法,只求個人平安」岳肅故意冷道 「大人誤會了」汪言微笑道:「大人此舉,實乃公義,為國為民若天下官員皆如大人,大明幸甚、天下幸甚,下官支持還唯恐不及,怎會勸阻」 「那汪大人剛剛所言,又是何意?」岳肅不解地道 「所謂蛇打七寸,法覺只是一隻小蝦米,掀不起什麼風浪,大明江山真正的蛀蟲,乃客奉聖、魏忠賢一黨,此等奸賊誤國害民,若不剷除,即便大人今日殺了法覺,日後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法覺被那些奸賊扶植起來,大人殺的光麼?」汪言說到此處,臉上露出堅韌之色 他的話,岳肅如何不懂,故意點頭說道:「汪大人所言亦是在理,但此案只涉及法覺,與奉聖夫人、魏公公無關,我總不能胡亂株連」 「法覺之所以敢如此膽大包天,全是因為有所依仗,倘不是有客奉聖保薦,得了敕封聖僧的名頭,焉敢如此不法」汪言的嗓門漸漸提了起來 這事岳肅當然曉得,只是想看看汪言葫蘆裡到底想賣什麼藥,說道:「這話倒是不錯,法覺如此橫行,完全是仗著普聖禪師的名頭可即便是奉聖夫人保舉,也最多落個一時失察,被小人蒙蔽的罪名,算不得什麼總不至於因此治罪」 「大人此言差矣,潭拓寺既是皇封禪院,凡在內苟合之人,皆屬欺君之罪,倘大人上達天聽,朝不乏直言之士,定當馬首是瞻,助大人一臂之力,將禍國奸佞一網打盡」汪言這話再明白不過,其意就是岳大人您直接上本參客印月和法覺在皇封禪院做那些男盜女娼之事,我們東林黨一定從旁策應,幫你把奸黨一舉消滅 「原來如此,多謝王大人教誨,如何辦理,本府已經明白了」岳肅客氣地點點頭,又閒話兩句,將茶杯舉起 「那下官這就恭候岳大人的正義之言了,時候不早,下官告辭」見岳肅端茶送客,汪言主動告辭岳肅禮節性地送出花廳,然後讓金蟬送汪言出衙門 回到花廳坐定,岳肅又思量起汪言剛才的話來,不一會,又有差役進門通傳,說太常寺少卿官應震、憲大夫吳亮嗣求見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漩渦 官應震、吳亮嗣,楚黨領袖,品級雖略遜岳肅,但號召力與實力遠勝岳肅因為品級關係,和同鄉情誼,岳肅親自出門迎接,畢竟人家吳亮嗣在他剛到朝堂時,是第一個跟他打招呼的人 岳肅將二位請到花廳奉茶,分賓主落座,寒暄幾句,岳肅心知這兩位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十有**也和剛才的汪言是為了同一件事情所以岳肅也不挑明,不問對方到此有何貴幹,轉撿些沒營養的磕嘮只等對方先行開口 果然,在寒暄半天之後,吳亮嗣終於忍不住說道:「聽聞岳大人今日查封了潭拓寺,並拿了敕封住持普聖禪師,不知這事是真是假?」 「吳大人消息果然靈通,確有這麼一回事」岳肅淡笑地道 「但不知是為了何事?大人欲將普聖禪師如何判處?」吳亮嗣再次問道 「淫僧法覺有負聖恩,將千年古剎變成骯髒之地,淫穢之所其私建暗室機關,搶男霸女、謀財害命、強行化緣、佔人田產等事,件件令人髮指此等惡徒,如不法辦,天理何存,國法何彰?」岳肅大義凜然地說道 「大人有此心思,真是國家之福,百姓之福」吳亮嗣讚揚一聲,隨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普聖禪師終究是皇上敕封的聖僧,若大人將他問罪,豈不是打了朝廷的臉面,令陛下聖明掃地不提這個,單說奉聖夫人和聖僧的關係,如果大人辦了法覺,怕是前程堪憂啊大家都是荊楚之士,所以吳某才來挺醒……」 好呀,看來奉聖夫人和法覺淫僧之間的關係,幾乎朝野上下全都知道,就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 「是呀……」岳肅故意一愣,好似如夢方醒,說道:「吳大人說的對呀,您若不說,我還真未想起此節但現在人已抓了,寺也封了,案都審了,供狀皆簽了,想要回頭,怕是已經不能了」 「大人此言差矣,朝廷體面,比一人榮辱得失重要許多,倘若大人網開一面,只說誤聽刁民之言,錯抓好人,為禪師分辨幾句,駁回訴訟,一切也就完了朝有識之士,皆會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為大人歌功頌德」這一次,是坐在一旁的官應震說話了 聽了這話,岳肅心暗笑,「這朝有識之士,不知是哪幾位?適才有人想讓我將奉聖夫人的醜事一起抖出來,到時自有直言之士幫襯;這一回,兩位同鄉請我把人放了,到時會有有識之士給我歌功頌德看來這潭水還是蠻渾的」 汪言,官應震、吳亮嗣,一方請岳肅嚴辦,一方請岳肅不辦,到底這兩方人各懷什麼心思,岳肅此時還猜不出來他的臉上仍是微笑,說道:「二位大人所言皆在理上,朝廷法度與我個人得失相比,孰輕孰重這事且容我斟酌一下……」說著,將茶杯舉了起來 「如此我二人就先行告辭了,還望岳大人權衡再三」見岳肅端茶送客,官應震與吳亮嗣都起身告辭,岳肅親自將二人送到門,這才回去一路上,都在琢磨二人的意圖 剛回到進,鐵虯跑了過來,「大人,有人求見?」 「又是何人?」岳肅納悶地問道 「是上次傳旨的公公,他是在後宅敲的門,神神秘秘的,我剛一開門,他就往裡面鑽,像是怕被人瞧見」鐵虯如實說道 「人在何處?」 「我招呼厲浩然請他到偏廳用茶了,大人您見還是不見」 「見,我現在就過去」岳肅徑直趕到偏廳,果見上次的傳旨太監劉名果坐在裡面,他一身便裝,好像還特地找了假胡裝扮一下,如不認識,還真沒有人會認出 岳肅拱手說道:「不知劉公公到訪,岳肅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劉名果站了起來,躬身禮貌地道:「岳大人客氣了,小人過來是有幾句話想要對大人講,不知大人有沒有功夫」 「公公說的哪裡話,您是貴人,岳某平時想請還請不到呢,您大駕光臨,肅怎會沒有時間快快請坐」岳肅說完,等劉名果坐下,親自到主位相陪 「剛剛聽下面說,大人正在會客,想來今日定是貴客盈門」劉名果笑呵呵地說道 「也不是什麼貴客,不過以往的朋友而已」岳肅也是面帶笑容 「大人初到京師,若說和官應震、吳亮嗣是同鄉,倒也說的過去但不知和汪言又有什麼交情」劉名果望著岳肅,臉上也是微笑 「怎麼?公公連汪言、吳亮嗣他們登門的事也知道?」岳肅納悶疑惑地道 「現在順天府門庭若市,各衙門口的人都在打聽,這三位到訪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料想不出一個時辰,全北京城的大小官吏都會知道」 「既然如此,那公公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您到此所謂何事?不會也和那三位一樣」岳肅笑問道 「如果我猜的不錯,汪言一定是勸大人小事化大,將客奉聖也牽扯進去官應震和吳亮嗣嘛,估計是讓大人小事化無,把法覺無罪開釋,全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在劉名果的嘴裡,潭拓寺的案,根本就是芝麻綠豆大點的事,而且他還一語的,猜出他們的來意 岳肅不禁一愣,說道:「公公如何知曉?」 「這有什麼猜不出來的,汪言一向是充作東林黨的說客,東林黨現在正看不慣魏公公和客奉聖,總想找機會將他們扳倒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把這事放大,牽扯到客奉聖的頭上,或許能借此抹掉客奉聖在陛下心目的地位,一舉剷除至於官應震和吳亮嗣,他們的目的簡單了,這二位是楚黨的領袖,你是荊楚人士,座師又是齊黨的鄒佳仁,早被看成楚黨人,你彈劾法覺,也就代表楚黨彈劾法覺現在齊楚浙三黨不知受了誰的挑唆,已經變得貌合神離,實力大損,自保尚且不暇,哪有功夫去攻擊別人法覺的背後是客奉聖,也是魏公公,小小楚黨哪能得罪的起這麼多實權人物,當然要勸你小事化無,不要給整個楚黨惹麻煩」劉名果談笑風生,彷彿朝之事沒有他不知道的 岳肅感疑惑,說道:「原來如此,多謝劉公公提醒但不知公公為何要跟肅這番話呢?」 「大人執法如山,剛正不阿,令小人十分佩服且大人聖眷正隆,日後前途是不可限量,所以小人才趕來巴結只希望大人將來飛黃騰達之時,不要將小人忘掉」 真小人啊,這番話在劉名果嘴裡說出,絲毫不見臉紅,彷彿在生意人眼,這就是一筆純粹的交易,我現在巴結你,日後你發達了,不要忘記提拔我 岳肅是不齒這種人的,換做往常,定會逐客但是今天,他沒有,因為有了前面的兩撥人到訪,他已經意識到,京城的水實在太深,宦海行舟,絕不是剛正不阿就能保證船不翻的同時他也聽得出,劉名果的話還有下,不僅僅是只為點出前面兩撥客人的來意當下說道:「既然公公看的透徹,不知肅現在該怎樣做才好,請指教」 「指教不敢當,其實依大人的秉性,既然打定主意如何去做,任何人也是阻攔不了的小人無非是替大人分析一二,大人或許從有所借鑒」劉名果倒不見外,他先把茶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才道:「客奉聖和法覺的那些事情,朝野上下知道的人不在少數,汪言之流當然也是清楚的很他們為何一直不說,偏偏今日來找大人,請大人出頭,很明顯是瞧準了大人的秉性,想要來個借刀殺人如果大人成功,以此抹滅了客奉聖在陛下心的地位,他們定然藉機而上,一起彈劾客奉聖與魏忠賢可大人一旦沒有動搖客奉聖,反而因此惹得陛下發怒,落一個污蔑奉聖夫人的罪名,那時朝野上下肯定會轉而攻擊大人,汪言之流也絕不會為您說半句話,甚至還會踩上兩腳,誰叫您是楚黨呢」 說到此,劉名果又端起茶杯,品了口茶,這才繼續說道:「倘若大人放手,不去追究法覺,一世清名怕是就此葬送,得到的不外乎是一個畏懼權貴的名頭清流們怕是也有藉機彈劾大人的,即便有陛下撐腰,不會處置大人,但在百姓心,您和那些貪官污吏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哈哈哈哈……」聽到這裡,岳肅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半晌之後,才止住笑聲,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肅受教了岳某不才,沒想到因這一樁公案,還捲進名利場的漩渦裡不過公公指出的道路,確正與肅所想不謀而合」 「既然大人已經明瞭,那小人就告辭了」不等岳肅送客,這次是劉名果自己起身告辭 可就在這個時候,金蟬突然匆忙跑了進來,大聲喊道:「大人,有聖旨」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劫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敕封潭拓寺住持普聖禪師法覺,交由錦衣衛審理,順天府接旨之後,即行將人犯移交,不得有誤欽此」 「臣接旨」 當將劉名果從後門送走之後,岳肅趕往大堂接旨,實在沒有想到,竟是這麼一條旨意前來宣旨的,是宮裡的一名太監,太監除帶著大漢將軍外,還有二十幾名錦衣衛,想來是提人的 接了聖旨,岳肅也是無可奈何,這個時候絕不能意氣用事,抗旨不遵只得讓童胄拿著朱批,領錦衣衛到大牢提人 等到傳旨太監和錦衣衛出門之後,金蟬、鐵虯幾個馬上忿忿不平起來,「大人,這肯定是那個什麼奉聖夫人搞的鬼」「可不是,眼瞅著就能將淫僧繩之以法了,現在把人交給錦衣衛,可怎麼辦?」「錦衣衛和他們蛇鼠一窩,我看大人的辛苦肯定白費了這幫王八蛋,真是誤國害民」…… 眾人不停地抱怨,岳肅只捧著聖旨沒有開口,等到安靜了,才緩緩說道:「你們說,法覺會被押到錦衣衛大牢嗎?」 「這……」幾個人互相瞧了瞧,不知岳肅為什麼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應該會」鐵虯嘟囔了一聲 「我看不會法覺的傷不輕,如果奉聖夫人知道了,定會將他轉到別處,好好漿養這樣,你們幾個附耳過來……」 ****************************************************** 法覺先被帶回錦衣衛衙門,侯國興一見到人犯被打成這樣,因為得了母親的囑咐,趕緊派人去奉聖夫人府通知客印月一直都在家坐臥不寧,本想親自去看望法覺,但恐人多嘴雜,被人說閒話,只等坐在家裡等候國興那邊的消息 一聽說法覺被順天府打的遍體鱗傷,慘不忍睹,馬上是怒火燒隨後,又擔心起法覺的安危來 「法覺那種雪白如玉的皮肉,如何受得了順天府那些粗人的折騰,現在就算安然到了錦衣衛衙門,可吃不好、住不好的,身上還有傷,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 想到這裡,客印月就打算親自去錦衣衛衙門走一趟,可轉念一想,實在不成體統,只好吩咐門下小廝,抬著一頂暖轎,到錦衣衛指揮使司將人接回來 四名轎夫,外加四名扈從,隨著前來傳信的錦衣衛,匆匆趕往指揮使司到了之後,將奉聖夫人的意思一說,侯國興哪有不從命的道理,立即將人帶出,扶進轎又吩咐兩名錦衣衛隨行護衛,前往奉聖夫人府 一路之上,倒也是安安穩穩,過了幾條街,眼瞅著穿過眼前的胡同時,突然有八個人打對面過來兩下快碰頭之時,已藉著月色看出是順天府的差役,估計是夜間巡街現在是三天,差役巡街也屬正常,他們並沒在意這時,忽聽一名差役喊道:「幹什麼的?」 一聽差役喊叫,隨行護衛的錦衣衛走了上去,罵道:「眼瞎了呀,沒看出老身上的飛魚服麼我們是錦衣衛」 為首的差役打量了那錦衣衛一眼,喝道:「錦衣衛的怎麼了,這年頭騙多,誰知道是真是假深半夜出來出來幹什麼,轎裡抬得什麼人?」這差役是捕頭服飾,不是旁人,正是金蟬 「它媽的,什麼叫騙多,有敢在北京城裡冒充錦衣衛的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說著,摘過腰牌,在金蟬眼前晃了一下,又道:「趕緊給我滾,少在這找不自在,惹火了爺爺,把你抓進詔獄裡面」 「這是什麼牌,我看怎麼像偽造的轎裡是不是藏有什麼通緝要犯,讓我們弟兄們瞅一眼」金蟬大聲嚷道 殷柱和厲浩荃一直奉命跟著提人的錦衣衛到了指揮使司,然後兩個人便躲在暗處蹲守,到了深夜,果見一頂轎進去,於是殷柱馬上去通知今夜故意扮作巡街模樣的金蟬,讓他在半路等著因為岳肅早已斷定,法覺成會被帶走 「瞅一眼,你它媽的算老幾?」這會不是錦衣衛說話,一名客府扈從大咧咧地走了上來怒道:「這是奉聖夫人府的轎,你有資格看嗎?趕緊給我滾,否則打斷你們的腿」 「還挺橫你們越不讓看,轎裡面就越是有鬼弟兄們,這幫人冒充錦衣衛和奉聖夫人府的家人,八成轎裡面一定藏著什麼要犯,大家一起上,掀開轎簾看看」 隨金蟬出來半路攔街的,各個都是好手,鐵虯、厲浩然都在其,還有張威、王順幾個大家早已做好準備,等的就是金蟬的一聲招呼 說話間,八人一同上前,伸手便打 錦衣衛的素質和順天府差役的檔次也差不多,平時仗著名頭唬人,哪有什麼本事倒是客府的四名扈從,還有點手段至於四名轎夫,純是百搭的 砰砰幾拳,金蟬、鐵虯便將兩名錦衣衛打倒在地,四名扈從奮力上前,也是幾個回合被打翻在地 「反了反了」一名錦衣衛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爬了起來,抽出繡春刀 見他亮刀,金蟬等人也不含糊,一個個抽出佩刀尤其是厲浩然,還搶上前去,直接用刀挑開轎簾轎裡面,當然坐著法覺 法覺在順天府見過厲浩然,此刻再次碰到,嚇得大叫一聲「我的媽呀」差點沒一口氣上不來昏過去 一見果是法覺在裡面,厲浩然大喜過望,立時喊道:「大哥,裡面的傢伙還真是要犯,剛剛從咱們府衙帶走了聽說是押到錦衣衛衙門,怎麼跑到這來了,一定是他們趁夜劫牢,然後冒充錦衣衛準備將人偷偷送走」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浩然你看著人,其他弟兄跟我上,把劫囚的反賊一網成擒」既然確定裡面的確實是法覺,金蟬等人精神頭足了,舉起刀來,是真往身上招呼 轎夫、扈從和那兩名錦衣衛嚇得撒腿就跑,可不等跑出巷口,殷柱和厲浩荃又從對面迎了上來,登時放倒兩個有他二人在前面阻攔,金蟬等人從後面趕上,是連砍帶踹,又放倒五個,其有一個客府扈從身手相當不錯,在夾攻之下,還是奮力從殷柱的身邊搶了出去不過其他人可沒他那麼幸運,連呼投降 個人,有七個被砍傷,兩個錦衣衛都沒倖免,金蟬吩咐轎夫,繼續抬上轎,趕回順天府,餘下五個也得老實跟著見識了對方的凶悍,誰敢不從,一行人連跑帶顛快回到順天府 岳肅已經得到消息,在後衙升堂等候,將法覺連同其他人全部押上堂來「匡匡」幾腳,十個人全被踹倒在地,最倒霉的還是法覺,被多踹了四五腳 「爾等是什麼人,膽敢到錦衣衛衙門劫囚,若不是本府的差役精明,還不讓你們將囚犯劫走,逃出城去從實招來,否則休怪本府無情」岳肅將驚堂木一敲,怒聲喝問 「回大人,小的是錦衣衛校尉薛鬥,有腰牌為證他們是奉聖夫人府的下人,我等沒有劫囚……」這名錦衣衛的肩膀被砍了一刀,現在還不住的流血,見識了順天府差役的厲害,而且又被岳肅慣了頂劫囚的帽,哪裡敢囂張當下老實地報出身份 「錦衣衛?」岳肅故意打量了眼薛鬥,說道:「服飾倒是錦衣衛的,不過你們既然能夠將囚犯從錦衣衛衙門劫出來,保不齊沒有殺死錦衣衛親兵,然後換上他們的衣服,以便混出看你身上的血跡,想來就是殺死原先校尉所致」 聽了岳肅這話,薛斗差點沒被氣昏過去,這血跡明明是剛剛被差役砍的,什麼叫殺死原先校尉薛斗連忙解釋道:「大人誤會了,小的確實是錦衣衛校尉薛鬥,大人如果不信,可到指揮使司找人對質至於身上的血跡,那是因為剛剛和貴府差役械鬥時,傷到的」 「本府自會到指揮使司核對」岳肅點點頭,又道:「你既是錦衣衛校尉,那為何深夜將囚犯帶走,難道說你是囚犯同黨,從裡應外合行那劫牢勾當」 「不、不、不…...」薛斗趕緊解釋,「小的只是奉命護送」 「奉命護送大半夜的,要把犯人送到哪裡?你又是奉何人之命行事?快點從實招來」 「小的是奉我們督指揮使之命,將囚犯送到奉聖夫人府去那幾個都是奉聖夫人府的下人,他們皆可作證」薛斗小心地說道 「原來如此,那本府問你,你們指揮使說把囚犯送到奉聖夫人府做什麼呀?」岳肅再次問道 「這個小人不知」 「移交囚犯可有皇上聖旨?」岳肅又問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 岳肅點點頭,看向另一名錦衣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他說的可是事情?」 「小的是錦衣衛校尉郭滿,薛斗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郭滿的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現在兀自流血不止,同樣不敢囂張 「那你們都是奉聖夫人府的家僕了?」岳肅指向一干從人 「回大人,是、是……」眾人連聲回答 「剛剛薛斗所言可否屬實呀?」 「屬實、屬實……」 「讓他們簽字畫押」岳肅要的只是口供,這些人的話,其實不問,他也知道原委 眾人在供詞上簽字畫押之後,岳肅看向法覺,笑道:「普聖禪師,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是不是在錦衣衛衙門住的不慣,想再回來呀沒有關係,本府可以成全你,明日面聖,就把你留下來」 法覺本以為可以脫離苦海,誰知還沒舒服上兩個時辰,又被抓回順天府,心裡這個恨呀,他現在已經跟佛祖許了上千了願望,只希望佛祖能盡快把岳肅打入阿鼻地獄 聽到岳肅問話,他哪裡敢回答,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是一聲也不吭就在此時,忽聽外面有衙役跑來稟報,「大人,大事不好,錦衣衛指揮使帶人打上門來了」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掌摑侯國興 「叫岳肅給老出來還反了他了,竟敢從老手裡搶人,是不是不想活了它媽的,是不是當我們錦衣衛是吃素的」 差役剛稟報完畢,岳肅便聽到外面傳來叫罵之聲,聽口氣,這人的歲數不大,不過極度囂張,當初打上門的許顯純跟他相比,簡直差了不止一個檔次而這人是粗俗無比,張嘴閉嘴全是老,似乎根本不將順天府放在眼裡岳肅心道:「難道這就是任的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 岳肅撩衣襟站起身來,幾步搶出大門,金蟬、鐵虯等人快步跟上,紛紛護衛在岳肅身邊剛一出門,便見後衙院內站了能有二百多名錦衣衛番,為首那人正對著後衙,看架勢要是岳肅不出來,他就能衝進去 這人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和朱木匠倒是差不多他身穿大紅蟒衣飛魚服,頭戴烏紗帽、腰扎鸞帶,佩下繡春刀這身行頭若換做別人身上,必定威風凜凜,可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樣,穿在身上,比之小丑也差不了多少 「這位可是錦衣衛任都指揮使侯大人?」岳肅一拱手,朗聲說道 「算你還知道本督的大名,識相的,趕緊把法覺他們給我交出來,否則老就砸了你的衙門」侯國興放聲叫囂地道 「侯大人就算是錦衣衛指揮使,好像也沒權利砸本府的衙門法覺本府已經遵旨交給大人,大人為何還來討要?」岳肅輕蔑地道 「奶奶的,少給我裝蒜,還不是你叫人,半路又把法覺給劫走了你可知道,劫持欽命要犯是什麼罪老就算砸了你的衙門,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侯國興的態度依舊無比囂張 「哈哈哈哈……」岳肅非但畏懼,反而放聲大笑起來,「侯大人,你既然知道法覺是欽命要犯,為何還讓他私自離開呢?你口口聲聲說是本府派人劫了他,那本府反問大人一句,我可是在你的錦衣衛衙門把人劫走的?」 侯國興終究是個粗人,被岳肅這三言兩句,就問的無話可說不過侯國興卻始終發揚著粗人的本性,那就是蠻不講理他大聲說道:「奶奶的,就算不是在錦衣衛指揮使司劫走的又如何?人在你這裡,橫豎也是你劫的,趕緊把人交出來,免得爺爺動手」 「不是在你的指揮使司劫的,那就另有一種說法了本府想問問大人,您那是想送法覺去哪裡呀?不會是監守自盜,擅自縱放欽命要犯?」岳肅冷冷地說道 「老送法覺去哪裡,用得著你來管嗎?少在我面前鄒鄒的,老不吃這套,快點把人交出來」 「大人若不說出送法覺去哪裡,那就休怪本府恕難從命了法覺是欽命要犯,你不嚴加看管,擅自縱放,本府執法順天府,既然碰到這事,就沒有不管的道理要不然,等到上朝之時,咱們到御前評說」岳肅仍是一臉輕笑 「它媽的,還敢拿皇帝來壓老,你知道皇帝和老是什麼關係麼?皇上是吃我媽的奶長大的,要是算起來,我和他還算得上是一奶同胞呢現在我就問你,你到底是交人還是不交人?」侯國興罵罵咧咧,肆無忌憚,彷彿他和皇帝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親 「不好意思,如果侯大人不能給本府一個交代,想從我這裡再把人帶走,那是白日做夢」說到最後,岳肅的聲音無比嚴厲 「奶奶的,你是真當老不敢打你呀」侯國興與岳肅的距離相差不遠,他欺負岳肅是官,料想沒有什麼武術,兩步搶來前來,伸手就去抓岳肅的衣領 一旁的金蟬、鐵虯剛要上前護衛,卻見岳肅已伸出左手來,一把握住侯國興的手腕,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侯國興的一個耳光 也不知是岳肅的手勁太大,還是侯國興太不經打,只一個耳光,就將他扇的是眼冒金星,搖搖欲倒 站在侯國興身後的錦衣衛一見指揮使被打,連忙抽出繡春刀,就要上前動手而岳肅好不慌張,使勁一拽侯國興的胳膊,跟著抬起腿來,狠狠向下一壓,直接把侯國興壓到在地,隨後抬起腿來,踏在他的背脊之上大聲喝道:「都給我站住侯國興擅闖順天府,意圖襲擊本府,現已被拿下爾等難道還敢以下犯上不曾」 一眾錦衣衛全都帶住腳步,彼此互相瞧了瞧,誰也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現在領頭的指揮使大人都被踩在腳下,誰還敢放肆,猶豫一下,皆是慢慢後退 被岳肅踩在腳下的侯國興先是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抬起頭來,大聲嚷道:「岳肅,你個王八蛋,你還敢打老,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讓皇上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丟進詔獄,活活的折磨死你」 「還拆了我的骨,你現在在本府腳下,你看看誰先拆了誰的骨」被人這麼罵,即便岳肅脾氣再好,也忍不下去,何況他還不是一個好脾氣他抬起腿來,狠狠地朝侯國興的背脊上一跺,只疼得侯國興「嗷」地一聲慘叫 「說呀到底誰拆了誰的骨?」這回輪到岳肅大聲的喝罵了 「算你狠,你等著,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老,否則老定和你沒完」能發出如此狠話,倒不是侯國興夠光棍,只是他實在有所依仗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老媽是奉聖夫人,皇帝的奶媽,怎麼算,自己也能說是皇帝的半個兄弟除非不想活了,否則誰敢動他一根汗毛 「殺了你,怕髒了本府的手現在天已不早,快到早朝的時候,本府就與你金殿面君,到時我也要看看陛下,認不認你這個一奶同胞」 岳肅說著,大喊一聲,「白日裡的口供,與剛剛薛斗等人的供詞全給本府帶上,本府這就上朝傳令差役,嚴加看管法覺等一干人犯,若是閃失,提頭來見」 「屬下遵命」金蟬等人大聲領命,立即分頭行事,有的去取口供,有的去召集衙役 順天府今夜當值的差役也有百人,只是看到錦衣衛如狼似虎,大家不敢上前可現在,看到錦衣衛指揮使都被自家大人踩在腳下,一個個全都傻了眼,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童胄的集結下,差役們挺胸昂頭,提起兵器,拱衛在後堂門口金蟬、鐵虯捧著口供,站到岳肅身旁岳肅冷冷地瞧了眼對面的錦衣衛,怒聲喝道:「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還準備攪鬧順天府嗎?馬上都給我滾,要是不滾的話,你們也就別走了」 看到岳肅這等聲威,再加上自家老大還在人家腳底下踩的,眾錦衣衛都腿肚轉筋,可實在不知道該不該乖乖的離開 「看來你們是不打算走了錦衣衛擅自擾亂順天府,來人啊,給我打如有反抗,格殺勿論」順天府可是朝廷衙門,你錦衣衛沒有聖旨,私自闖入,順天府當然有權將人趕出去 順天府這邊有岳肅撐腰,是個個氣勢如虹,錦衣衛那邊,當頭的在人家腳下,大人都成了洩氣的皮球,這仗怎麼打一聽岳肅下了死命令,錦衣衛馬上懵了,岳肅這邊,童胄等人領著眾衙役是一擁而上,抄起鐵尺、水火棍便打 錦衣衛雖然人數上略占丁點優勢,可武藝也平常的很,跟順天府的衙役一樣,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動起手來,一方士氣高昂,一方好似憋了的茄,不一刻功夫,勝負已分,錦衣衛被硬生生地攆出順天府 岳肅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道:「這就是錦衣衛哼,好像沒有想像那麼厲害麼」隨後,一把提起侯國興,那塑料體格,估計岳肅使點勁,一隻手都能將他舉起來 讓金蟬、鐵虯帶著十名差役在前開路,岳肅像拖死狗一樣,拖著侯國興走出府衙錦衣衛們雖說被打跑,卻也不敢遠去,除了幾個立即去稟報魏忠賢、客印月之外,其他都小心地盯著衙門,見到岳肅如此拖著督堂大人出來,都覺得顏面掃地暗想,以前駱思恭大人當指揮使的時候,錦衣衛何曾如此丟臉 侯國興在岳肅手,一眾錦衣衛也不敢阻攔,紛紛讓開道路,任由岳肅提起侯國興朝紫禁城方向走去不過這些錦衣衛也不能撇下自家大人,順隨在後,慢慢地跟著 朝陽緩緩升起,早起的人們出來之後,一瞧到這景象,無不大驚有見識的人,曉得岳肅和侯國興的官服,怎麼從來都是錦衣衛拿人,這次怎麼變行情了錦衣衛指揮使今天被人像拖死狗一樣的拖著,後面跟著的錦衣衛,臉上還都顯出很無奈的表情 越往前走,瞧熱鬧的人越多,沿途難免看到趕赴早朝的官員,當看到如此一幕,這些官員的轎、馬車全都閃到一邊,給岳肅讓路大家都明白,今天的早朝有好戲看了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金殿爭辯 「你放開老」 到了紫禁城外,看到拱衛皇城的禁軍,侯國興終於壯起膽喊了一句一路之上,這小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心不住的咒罵,只等著面聖之後,讓岳肅好看 現在終於到了皇城,如果這樣被岳肅拎進去,實在也太威風掃地,再者說,這裡又有禁軍把守,估計岳肅也不敢再打他了 紫禁城外的禁軍,都看的鮮,岳肅和侯國興,有認識這兩位的,心都在暗叫,「乖乖,這是什麼世道呀,順天府尹拎著錦衣衛指揮使來上朝」 就算不認識他倆的,也能從官服上看出身份,岳肅的三品官服飾倒還不算什麼,但侯國興身上那錦衣衛指揮使的袍服可是獨一無二,而且在後面,還尾隨著一大堆錦衣衛「今天這是怎麼了,錦衣衛指揮使竟然還被一個官拎著來上朝?」 岳肅也知道,再這麼拎著侯國興實在不成體統,將他向前一推,然後從金蟬手接過供詞,邁步走進承天門侯國興一脫離岳肅的掌控,氣焰馬上就起來了,大聲叫道:「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麼,上去把他給我砍了」 站在門口的是禁軍,怎能聽他調動,而剛剛的一幕,是把這幫人搞懵了,誰會理會侯國興的喊叫後面的錦衣衛,就算膽再大,也不敢在這地方撒野啊再者說,他們已經被岳肅的氣勢給震懾住 眼睜睜地看著岳肅進了紫禁城,侯國興從後面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叫罵,「姓岳的,你給我等著,等一會金殿面君,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岳肅連理都沒理他,逕直走到朝房,侯國興也不過敢吆喝幾句,絲毫沒有膽量再跟岳肅動手 在他二位進去之後,紫禁城外可是炸了鍋,一眾禁軍是議論紛紛,「這是怎麼回事呀?」「我剛剛不是做夢」「不是,絕不是做夢,這順天府的差役和錦衣衛都在門口呢」「今天早朝,裡面可熱鬧了」…… 隨著他們的議論,武百官陸續到來,這些大臣也是不住的議論,緩緩走向朝房進來朝房,只見岳肅和侯國興各自坐在朝房兩端,岳肅倒是從容,侯國興是一臉憤慨 所有的大臣,沒有一個靠近岳肅身邊的,都是跑到間的位置落座侯國興那邊倒還可以,閹黨的黨羽紛紛靠了過去,馮銓是第一個幾個人一同尋問發生了什麼事,侯國興現在火大,也沒詳做解釋,只說岳肅找死,等下面君,定然要他的狗命 不一刻,景陽鐘響,一眾官員紛紛上朝木匠皇帝高坐皇極殿龍書案後,今日與眾不同,除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外,魏忠賢也親自到場 在明朝的太監體制,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權勢最大,秉筆太監次之,不過魏忠賢這個秉筆太監的權勢卻要蓋過掌印太監一是因為他提督東廠,二也是最最要的一點,王體乾本身就是魏忠賢扶植的傀儡魏忠賢高明就高明在此,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所以凡事自己不首當其衝,都把王體乾推出去 平日裡都是王體乾隨駕上朝,魏忠賢隱於幕後,可今天,他也親自到場了岳肅和侯國興的事,已經傳入他的耳,他親自過來,主要是想看看皇上如何決斷,關鍵時刻,再幫襯一下 武百官剛一站好,還不等太監喊「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就見侯國興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跑到央跪下,大聲哭道:「陛下呀,您可要給微臣做主呀,臣讓人給打了?」 皇極殿內,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高高在上的朱木匠他登時為之一愣,問道:「愛卿,是何人膽敢打你,朕為你做主」 「是順天府尹岳肅」侯國興哭哭泣泣地說道 「岳肅?」朱由校是一愣,瞧了瞧站在下面的岳肅,又看了看跪著的侯國興,突然將龍書案一拍,怒道:「你堂堂錦衣衛督指揮使,被一個官打了,還好意思到朕面前哭訴?你不要臉,朕還要體面呢」 一聽這話,侯國興差點沒背過氣去,這是什麼邏輯,我被人家打了,反倒還成了我理虧只是,皇帝這話似乎也有點道理,讓侯國興一時無法辯解是呀,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被一個官打了,實在太過丟人,可也不能白打呀 正這功夫,外面皇門監啟奏,說奉聖夫人覲見皇帝上朝,奉聖夫人是沒有資格來的,但她也沒心情來,今天竟然主動登門朱由校不糊塗,肯定是為她兒的事,說道:「傳」 不一刻,客印月走上皇極殿,來到兒身邊跪下,先是山呼萬歲「臣妾參見吾皇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客奶快快平身,有什麼事,到後面說就是,今日為何金殿求見呢?」 客印月沒有起來,直接放聲痛哭,「皇上呀,您可一定要為我兒做主我兒平白無故被順天府岳肅打了,錦衣衛是天親軍,他岳肅打在我兒身上,不就是打在皇上您的臉上麼……」 侯國興有了老媽助陣,也毫不含糊,跟著大哭起來,「皇上,就是這樣,岳肅打我,其實就是打皇上您呀……」 朱由校打見到侯國興那尖嘴猴腮的模樣,就看著不順眼,要不是這小是客印月的兒,連一句話都懶得和他多說可現在有客印月在面前哭訴,他實在不能不給面,只好說道:「岳愛卿何在?」 岳肅跨出朝班,躬身說道:「臣在」 「朕來問你,你為何毆打侯國興呀?」 「回萬歲,侯國興夜間率錦衣衛擅闖順天府,意欲毆打微臣,臣無奈自衛陛下如不信,可問侯國興,臣是在哪裡打得他」岳肅心平氣和地說道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侯愛卿,岳愛卿的話可屬實,你是不是擅闖順天府,在他的府衙內被打的呀?」 「回陛下,臣在順天府被打不假,可不是擅闖岳肅劫持欽命要犯,臣帶錦衣衛前去要人,他非但不給,反而將臣打傷」侯國興連忙解釋 「岳愛卿,你怎麼說?」朱由校又看向岳肅 岳肅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昨夜臣奉旨將犯人法覺移交錦衣衛,可當天夜裡,順天府的差役在巡街之時,無意間發現法覺的蹤跡,以為欽犯逃脫,才將法覺擒拿,押回順天府侯大人說臣劫持欽命要犯,臣想反問他一句,法覺為什麼不在錦衣衛大牢,反而會出現在大街之上?」 「對呀,侯愛卿,你倒是說說,法覺為什麼不在錦衣衛的牢裡,會跑到大街上呢?」朱由校看向侯國興 這次,不等候國興回答,客印月搶著說道:「回陛下,聖僧在順天府大牢受盡凌辱,被打的遍體鱗傷,我兒得知之後,怕聖僧熬不過去,屈死在大牢之內,故讓人送聖僧前去就醫」她知道自己的兒不會說話,別再說漏了嘴跟著她又道:「誰知就醫途,被順天府劫去,我兒聞訊前去要人,順天府非但不給,還打傷我兒,還望陛下為我兒做主」 「若說出去就醫,為何不將郎請到大牢,反要將人送去醫館呢?臣為官多年,還從未聽說有這個道理,分明是侯國興監守自盜,意欲私縱欽犯被微臣發覺,才假意說是求醫,請陛下明鑒」岳肅也不示弱,搶著說道 朱由校微微額首,說道:「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看來就是一場誤會朕看,就這麼算了」 就這麼算了朱由校倒是想兩不得罪,可客印月哪裡會答應,搶道:「陛下,我兒是欽命的錦衣衛指揮使,天親兵,被岳肅無故打了,怎能如此輕易作罷他岳肅目無君上,還望陛下降旨嚴懲,倘一味縱容,恐日後他人爭相傚法,錦衣衛還如何執法?」 「陛下,侯國興不僅目無君上,還目無大明法紀,順天府乃是朝廷衙門,他未曾請旨,就擅自率錦衣衛闖入,不但揚言要砸了衙門,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是陛下的一奶同胞,即便殺了微臣,也無人敢來問津像如此囂張不法之徒,若不懲治,大明的百年基業,豈不斷送在這等小人之手微臣打他,也是無奈自衛,否則定當喪命於他這奸邪之手」要講辭令,客印月這種盲哪裡說得過岳肅,岳肅一張嘴就是大道理,而且義正言辭,讓人無可辯駁 一聽岳肅說侯國興自稱是自己的一奶同胞,朱由校是勃然大怒,若不是客印月在場,定然狠狠地教訓這小一頓看在客印月的面上,他只是說道:「侯國興,你好大的膽今日之事,朕暫不與你計較,若在多言,休怪朕對你不客氣」 朱木匠是客印月一手帶大的,他現在怒到極點,客印月如何看不出來,心埋怨兒實在太過囂張,同時也把岳肅咒罵一頓 此時此刻,她也明白,如在多言,也討不到什麼好處,話鋒一轉,說道:「多謝陛下法外開恩,回家之後,臣妾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給陛下消氣只是,我兒之所以去順天府,全是因為順天府帶走了法覺,他奉旨看押審問,理當前去要人,其有些不當,自是他的過失,可順天府也不該扣留法覺,執意不交給我兒若非如此,兩邊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干戈」 ************************************************************** 年底實在太忙,沒有多少時間碼字,希望大家見諒尤其是寫到進京之後,許多人物都要去翻閱資料,一天實在寫不出太多在此多多感謝大家的支持與厚愛小翼在此保證,本書絕不會TJ,一定完本,如果做不到,就保佑小翼這輩找不到媳婦呵呵 在此再吼一嗓,求推薦、包養話說,什麼時候能出現一個弟呀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名震京師 一句我和皇帝是一奶同胞,正好被岳肅掐死穴,當著滿朝武一說出來,朱由校如何不怒客印月見苗頭不對,趕緊轉移話題聽了她的這番話,朱由校也覺有理,說道:「都是那法覺生出來的是非,朕看就審斷」 「可是陛下,法覺現在順天府掌握,岳肅執意不交,錦衣衛如何審斷,還望陛下勒令他將法覺交出,我兒定然盡快查明真相」客印月連忙說道 「也好,岳愛卿,散朝之後,你就將法覺交給錦衣衛」這朱木匠眼,這就是一樁雞毛蒜皮的事,交給誰審都無所謂,早點瞭解,也落個清靜 可岳肅如何肯答應,躬身說道:「回萬歲,現法覺一案,已審理清楚敕封潭拓寺住持法覺,不知清淨修行,反有負皇恩,藉著敕封之名,藏污納垢,致千年古剎淪為污濁世界其罪名有四:一、**婦女,臣共從寺內暗室之搜出被其強行禁錮的婦女二十名,皆被其姦污,其一人自盡二、綁架兒童,敲詐勒索,臣在寺內搜出孩童三十一名,其十三名,被其凌辱三、草菅人命,五坨鎮村民賈一豎及附近村民八人皆死於其爪牙之下,法覺已供認不諱四、陰養死士,圖謀不軌,臣在發現其廟暗道之時,遭到死士襲擊,十名捕快當場殉職,另有七人受傷,此乃順天府上下人等親眼目睹血淚斑斑,天理不容,今有口供在此,還望陛下御覽」 岳肅說完,將早已準備好的供詞舉過頭頂 坐在上面的朱由校做了個手勢,有小太監過去,將供詞接過,呈到龍書案上朱木匠識字不多,簡單的翻閱一下,便道:「既然已經證據確鑿,那就依律判了」 「陛下且慢……」見朱由校如此說,客印月忙搶道:「順天府這口供不盡不實,聽我兒講,聖僧在被提回錦衣衛時,遍體鱗傷,顯然受過大刑嚴刑之下,難免屈打成招,這口供怎做的准」 「啟稟萬歲,微臣在潭拓寺暗室之內,搜出婦女二十人,兒童三十一名,金銀財寶無數這些人若非被法覺禁錮,如何會在那裡據一眾婦女供認,皆是被法覺明搶拐騙至此,受其姦污,凌辱無數難道她們都是說謊?法覺自持皇封僧人,鐵證之下,仍然矢口抵賴,藐視朝廷律法,此等惡賊,如若不動刑,哪裡肯簽字畫押?」岳肅大聲激辯說道 「嗯」朱由校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聽下面有人出班稟道:「啟稟萬歲,岳肅雖然執法順天府,但潭拓寺終究是皇封禪院,法覺也是敕封僧人,即便有罪,也該先行稟明萬歲,然後領旨擒拿,哪有擅自抓捕的道理?這分明是欺君罔上,還望陛下先治他一個欺君之罪,然後再重審法覺」 說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龍陰君」馮銓剛剛皇帝身邊的魏忠賢見岳肅言辭犀利,怕客氏母辯論不過,連忙給他打了個手勢馮銓當下會意,他已恨透了岳肅,又是客印月一黨,早就想挺身而出,見魏忠賢點頭,哪有不上去的道理 他一出生,閹黨人跟著蜂擁而上,第二個是禮部右侍郎顧秉謙他躬身稟道:「陛下,馮尚書所言不錯,岳肅無旨擅自查封皇封禪寺,逮捕敕封僧人,此乃欺君罔上,罪大惡極還望陛下將其嚴懲,否則誰還將皇封二字放在眼裡」 「陛下,馮尚書、顧侍郎所言不錯,岳肅濫用私刑,不顧朝廷法紀,欺君罔上,罪惡滔天,若陛下再姑息養奸,豈不是奸佞當道,國將不國」這位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他的兒被岳肅拉去遊街,已是恨透岳肅,哪能不想著找機會報仇雪恨而且他還是魏忠賢的爪牙,見到馮銓和顧秉謙都上陣,怎能落於人後 「陛下……」「陛下……」……緊跟著又有七號人站出來一起指責岳肅,希望皇帝將岳肅嚴懲 這些人都是閹黨,其餘的朝臣如東林黨、齊楚浙三黨,皆作壁上觀,無一人出來說話 看著閹黨數落岳肅,其一人實在看不過去,這人便是副都御史楊漣他剛要挺身而出,突覺身邊有人扯了自己衣袖一下,扭頭一瞧,原來是吏部尚書**星**星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站出來,看看再說 大家都是東林黨人,而**星又是領導,楊漣無奈,只好忍著性,靜觀其變 這麼多人金殿之上彈劾岳肅,朱木匠即便有心想要保全,卻也難犯眾怒,尤其是現在,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頭為岳肅說話他沉思片刻,說道:「眾卿言之有理,不過岳愛卿一心為公,為國執法,雖說一時魯莽,但也不應深責這樣,法覺立即移交錦衣衛審理,順天府尹岳肅降兩級留用,退朝」說完,人已站起身來他實在不願看到朝堂上再繼續鬧下去了,隨便意思一下,打算躲個清靜 這個處罰,基本不叫處罰,眾臣看的明白,這簡直就是皇上明明白白的偏袒岳肅然而,岳肅卻不理會這恩典,大聲說道:「陛下留步」 言罷,撩衣襟跪倒在地,朗聲說道:「微臣昨日奉旨前往潭拓寺,本是研究御賜法器,與法覺商量之後,便與拙妻在寺廟遊覽一番誰料遊覽途,誤觸機關,打開寺內暗道內死士出來襲殺微臣,好在有差役拚死護衛,才革斃死士,進而入內搜查,發現囚禁其的婦女、兒童撞上此等不法之事,臣執法順天府怎能不管不顧,若先行請旨,豈不讓法覺趁機逃遁,故先行擒拿回到府衙,京師周邊村鎮竟有千人前來狀告法覺,斑斑血淚,罄竹難書而法覺自恃敕封僧人,面對鐵證,仍不招認,臣這才一怒之下動刑責打擅自對皇封僧人動刑,本是不該,臣自知有罪,願自摘頂上烏紗……」 說到此,岳肅頭頂烏紗摘下,工整地放於地上,再次說道:「只求陛下為民做主,為被法覺迫害的上千百姓討個公道不是臣不相信天親兵錦衣衛,昨日臣領旨將法覺交由錦衣衛,不想左手交出,錦衣衛右手便放人,還口口聲聲說是出外求醫,這種無稽之談,簡直荒謬至極臣恐今日再將法覺移交,明日錦衣衛便徇私縱放,百姓無處伸冤,日久必怨,實非大明之福國家以民為本,還請陛下為百姓做主,將法覺千刀萬剮,以洩民憤臣自行請罪,辭官還鄉,陛下厚恩,臣來世再報」說完,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愛卿你不能走」聽說岳肅要辭官還鄉,朱由校這下可急了,幾步跑了下來,一把拉起岳肅,大聲喊道:「愛卿,你說的有理好了朕意已決,爾等不必再言,法覺留順天府,千刀萬剮,以洩民憤一概從犯,皆有順天府按律定罪,不容再議,退朝」 這一回,天啟皇帝可是動了真火,滿朝上下就這麼一個陪自己玩的,你們還想給逼走,都它媽的不想混了魏忠賢和客印月看的清楚,現在已然明白,岳肅在皇上心的重要性,誰也不敢多說這時候,東林黨黨魁首輔——向高和吏部尚書**星才站出來大聲喊道:「吾皇聖明」 「吾皇聖明」……有這二位的一嗓,其他的東林黨人紛紛跟著吶喊連齊楚浙三黨官員也都跟著喊了起來,一時間,皇極殿內充斥著「吾皇聖明」這四個字 ******************************************************* 回到順天府,岳肅當即升堂宣判淫僧法覺,凌遲處死;潭拓寺從逆惡僧或斬立決,或充軍雲南淨慧觀住持王道婆,判騎木驢示眾,斬立決;從逆護院打手或斬立決,或充軍、監禁;寺內**道姑,發教坊司 潭拓寺守門二僧仍回寺院,淨慧觀被逼道姑全部開釋,並從觀內抄出的財產取出銀兩,每人發紋銀百兩,當作補償 判處完畢,隨後執行法覺等死囚押出監牢,前往菜市口時,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所有百姓無不交口稱快 法覺在聽到被判凌遲之後,已然暈死過去,他做夢都想不到,奉聖夫人竟然都保不住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路之上,待死人犯是垂頭喪氣,唯有騎在木驢上的王道婆開始是叫喚不止,到了後來,才沒了動靜 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有的說道:「世上竟有如此淫惡的道姑,今日受苦,也是惡有惡報我料她被木驢一陣亂拖,木杵一陣亂頂,已經屎尿全撒,不等砍頭,就一命嗚呼了」 旁邊有人聽了這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這可說錯了,我想她今日定是極為快活,估計現在想撒屎尿,也撒不出來了」 在他們後面有個老人,只聽他說道:「她已經悔之不及,你們就不要取笑了古人說的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這個人也是自找死路,可知人生在世,不論貧賤富貴,皆不可禍及他人她如做道姑,一心侍奉,怎會遭此一劫如心向凡塵,找個好男人終此一生,也不會有今日之禍善惡到頭終有報,希望你們也要以她為戒,不要再行取笑」 到了法場,眾犯相繼斬首示眾,昏厥的法覺也被割醒,三千百刀,只割了大半,人就死去 經此一案,岳肅名震京師岳青天之名傳遍北京大街小巷、酒肆瓦捨 周邊各縣,一些官員戰戰兢兢,無人再敢苛難百姓,生怕被人告到順天府去城內不少有冤的百姓,紛紛登門訴訟,岳肅一一審理平冤,整個北京城的治安一下好了許多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劉半仙 岳肅來京一晃已有三個月,春節之時,皇帝大加賞賜,不僅把尚膳監的珍饈百味裝了兩車給岳肅帶回家過年,還從大內選了幾件上好的珠寶首飾,算是賞給他夫人的 轉過年去,便是天啟二年,這一年既是京察年,又是會試大比之年,北京城裡簡直熱鬧的不亦樂乎今年負責京察的當然仍是吏部尚書,只不過吏部尚書不再是三黨人,而是東林黨的**星,正所謂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年前你們是怎麼排擠我們的,今年我們就怎麼排擠你們負責會試主考的也是東林黨人——禮部尚書孫慎行,大主考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一榜下來,稱得上是門生遍天下 全京城裡的人都在忙,什麼托關係送禮自不用說,反正不是為了京察的事,就是為了會試的事唯有兩個人最為清閒,這兩位便是木匠皇帝與木匠大臣 順天府在岳肅的管理下,已經算是井井有條,犯罪率極劇下降,誰都知道,現在的府尹是惹不起的地痞流氓在京師感覺到舉步維艱,見實在難混,無奈跑到外省沒事游手好閒,欺負良善,強男霸女的紈褲弟們,在家裡的嚴厲敦促下,也不敢輕易生事,誰都知道,一旦被抓去遊街,臉還往哪放,犯了大事,岳肅是真不顧情面敢砍你,還是消停點的好 於是,岳肅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陪皇帝做木匠,各種高檔沙發,現代風格的壁櫃,彈簧床先後脫穎而出朱木匠高興的不像樣,要不是時常有岳肅在身邊提醒,連飯都顧不上吃 這一日,皇上要去陪有孕在身的張皇后,岳肅得以提前回府,一到府上,就見阮傲月、杜十娘、梅兒、鐵虯四人穿戴的整整齊齊,詢問之下,原來是打算去逛街岳肅心想,自己手頭左右也沒什麼事,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轉轉,換上便裝,又叫上金蟬,大家一同上街 明代的官員就算俸祿低,可到了三品,也是不少的,買了幾匹布料,在熙攘的街上轉了幾圈,已經是正午,找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酒樓用飯因為是京察、會試年,酒樓的生意相當火爆,他們進去時,只剩下靠門的一個位置 落座後點了幾個菜,就開始用飯沒吃上幾口,門外來了兩個年輕後生,兩個後生都是書生打扮,其一個一邊走一邊說道:「封兄,聽說劉半仙在此測題,只剩下這最後兩天時間,還好咱們來的早,要不然可是要後悔終生的啊」 「尉兄,這種江湖術士之言做的准嗎?會試考題乃是禮部擬定,皇上親自裁決、封印,誰人能夠知道他不會是隨便批上兩句,誆騙我等」姓封的書生似乎有些不信 「我家書僮已經多方打聽過了,聽說這劉半仙算的極準,上屆會試,凡是從他那裡買了考題的,全部金榜題名你我雖是十年苦讀,奈何學海無涯,萬一所考的題目沒有涉獵,豈不是枉來京師一場有了這考題,定然事半功倍,高在所難免即便他是騙,那又如何,不過略損幾兩銀,我看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姓尉的書生倒是志在必行 說話間,二人從岳肅他們的桌旁走過,上了二樓他倆的話,岳肅聽的明白,看來這酒樓之上,是有人出售會試考題三年一度的會試,可是天下大事,不容有失,岳肅現在知道,又怎能坐視不理雖說他這解元不是憑真本事來的,但遇到這種事,該管還是要管的 他馬上將小二招呼過來,微笑地問道:「小二,在下是到京趕考的舉,適才聽人提起劉半仙能掐會算,不知可有這回事嗎?」 「這位相公,這事您問我那是找對人了,現在劉半仙正在樓上雅間測算,慕名而來的舉那是不計其數若說這准不准麼?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確是真的,上屆應考的舉,凡是到劉半仙那裡買了考題的,到最後都是金榜題名」小二肯定地說道 「竟有這麼靈驗,不知劉半仙在樓上哪個雅間,我也上去瞧瞧或許也是我機緣所致,才能來你這裡用飯,看來是我曲星動,今科必了」岳肅故意做出一副高興的樣 「劉半仙就在二樓最裡面的那個雅間,相公上去一瞧,就能找到」小二笑呵呵地說道 「如此多謝」等到小二退下,岳肅小聲說道:「金蟬、鐵虯,你倆跟我上去瞧瞧,如果那個什麼劉半仙真敢私賣考題,咱們就將他拿了」 「是,大人」金蟬、鐵虯小聲應道,隨後三人起身朝樓上走去 有這種熱鬧,阮傲月那是坐不住的,讓梅兒在下面陪伴杜十娘,也跟著跑了上去 四人上去之後,按照小二的指點,一直走到最盡頭的包間到了門口,卻不聞包間內有絲毫聲音,岳肅心頭納悶,輕輕地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往內一瞧,裡面站了能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圍成一個圈,看不到圈內是個什麼光景 正這時,門突然被拉開了,岳肅心一驚,隨後一個十幾歲的道童就站到了面前 「這位公,您也是來請我家真人測算的嗎?」 道童似乎並沒對岳肅的舉動感到差異,直接出聲問道原來,這小道童一直守在門邊,想必是看到門動,便順手開門 岳肅含笑點頭,說道:「正是,聞劉半仙大名,聽說在此,故特地前來拜會」 「公來的正巧,我家真人正在扶乩,裡面請」道童讓開道路,請岳肅進門 岳肅道了聲謝,帶著金蟬、鐵虯、阮傲月走了進去湊到人群,抬眼往裡一瞧,只見圈內一個年道士,拿著拂塵左搖右晃,口振振有詞,只是聲音極小,聽不出在念些什麼過了不一會,道士猛地將拂塵甩在桌案上的一疊黃紙上,左掌舉到嘴前又是嘰裡咕嚕地念了好一會最後,將拂塵拿到一邊,提起早已準備好的毛筆,蘸著硃砂,在黃紙上寫了起來 因為桌上有香爐等一干做法器具擋著,實在是看不出道人寫的是什麼道人每寫完一張紙,就將紙整整齊齊地疊好,裝入一個黑色的錦囊估計裝了二十個錦囊,道人便將筆放下,手指在錦囊上比劃了一陣,這才說道:「今科會試考題已經在這錦囊之內,怎奈我修為有限,適才做法,只能推出這二十張靈符,要修養一個時辰,才能繼續做法現在,哪位想要這錦囊的,請拿五十兩銀上前領取,如若晚了,只能等到一個時辰之後了」 他的話剛一說我,馬上有人喊道:「我要、我要……」說著,一個身穿紅段長袍的公第一個上前,取出五十兩銀,就要上前搶錦囊 誰料,道人卻用手將錦囊蓋住,喊了聲「慢」 「劉半仙,您這是什麼意思呀?銀我已經拿來了」紅袍公直接將銀放到桌上 道人振振有辭,說道:「這位公不要急,我還有話要說這錦囊內的靈符乃是我懇求太上道君,降靈氣所畫,諸位在取得之後,切不要馬上打開,需虔誠齋戒三日,到了第四日正午,沐浴之後,焚三炷香,方可開啟倘若心念不誠,這靈符便會化為一張廢紙,絕不會顯示今科考題還有,在知道考題之後,萬不可對外洩漏,哪怕是一個字也不能對他人提起,否則便是洩露天機,會遭到報應的切記、切記……」 岳肅一聽這話,不禁心大罵,「我還當是有什麼人敢洩漏考題,原來是遇上了騙」 然而,其他人卻沒這麼想,尤其是那紅袍公,大聲嚷道:「知道了,我這人最虔誠了,回去之後,一定齋戒沐浴,三日後再開啟」 「既然公如此虔誠,那錦囊先予公」道人說完,拿起一個錦囊,遞給紅袍公 看到有人買了,後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紛紛上前,畢竟一共才二十份,而來的人能有三十多號,錯過這次機會,就要再等上一個時辰所以,大家一擁而上,把銀往桌案上一撂,便動手搶錦囊,轉眼間,二十個錦囊全部銷售一空,搶到的人是眉飛色舞,沒搶到的人,臉上難免有失落之色好在劉半仙出聲解勸,說一個時辰後肯定做法,才讓沒搶到的人心情為之一振 岳肅此刻擠到前面,衝著劉半仙冷笑一聲,突然厲聲喝道:「好大的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販賣會試考題,可知該當何罪?」 劉半仙抬頭掃了岳肅一眼,隨後露出蔑視的目光,「出售考題又如何?我說,你是衙門口的嗎?」 與此同時,剛剛第一個買到考題的紅袍公也搶了過來,瞪眼看向岳肅,喝道:「小,還敢到劉半仙這來找事,是不是活膩歪了,信不信半仙做法讓你生不如死?招放亮點,別找不自在,趕緊滾,爺上面有人」 岳肅剛剛一直瞧得是紅袍公的背影,現在看到長相,忍不住笑起來,這人一臉橫肉,五大三粗,哪裡像是讀書人看來,十有**是這劉半仙的托當下說道:「你問我是不是衙門口的,那我就告訴你,我乃順天府尹岳肅是也」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國舅爺 岳肅剛一亮明身份,金蟬、鐵虯全都衝了上來,護在岳肅身邊,還順手掏出順天府的腰牌,大聲喝道:「順天府辦案,爾等全部散到一邊」 現在岳肅的大名在北京城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順天府的震懾力,也比往年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劉半仙和紅袍書生一聽說順天府岳肅,臉都嚇白了,實在是想不到,今天出來騙點小錢,竟會遇到這位爺,真是流年不利啊 其他的書生多是外地人,雖說不知道岳肅,但順天府的名頭還是知道的在京師犯事,尤其還是購買考題,一旦被抓,估計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了,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跑呀」眾人一窩蜂的朝門口跑去 然而,房門處卻聽一個女大喊一聲,「我乃順天府尹岳大人的夫人,誰也不許跑,都給我蹲到牆邊,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這抓人怎麼還帶兩口齊上陣的?一眾書生心納悶,倒也不敢衝撞,倒不是他們在意這男女授受不親,只是明白一旦衝撞了府尹夫人,這一科就真不用考了,萬一被抓,還要倒大霉 那個年頭別看沒有監控,但你要是真踏著府尹夫人的身過去,到會試那天,順天府也不得在貢院門口挨個過篩,去了被抓,不去的,也能查到,到時根據戶籍,照樣找到你的家裡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腦反應夠快,馬上有人老老實實的跑到牆角蹲下只要有一個,其他人緊跟著照做,眨眼間三十多人全都蹲到牆邊 岳肅還真沒想到,自己的老婆不僅強悍,還有這份魄力,衝著阮傲月點頭一笑阮傲月也是抬頭一笑,似乎是說,別以為就你們男人能抓人,我們女人一樣行 岳肅扭過頭,看向劉半仙,說道:「說一說,這會試的考題是從哪裡弄出來的?」 到了現在,劉半仙可真是傻了眼,他知道岳肅的厲害,哪還敢裝什麼真人,連忙跪倒在地,先磕了一個頭,說道:「大人贖罪,小人哪裡知道什麼考題,這不過是糊弄人的把戲,錦囊裡面是我胡亂寫的鬼畫符,根本變不出什麼考題來等過了三天,賣的差不多了,我就逃出京城避避風頭」 「哼」岳肅冷哼一聲,指著紅袍書生,又道:「糊弄人,我看你是在糊弄本府他剛才明明說你上面有人,難道不是有人將考題洩漏給你?」 「大人,這是誤會呀熊三是我的徒弟,剛剛是我倆演的雙簧他這麼說,也只是想唬唬人,我們真的不知道考題熊三,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大人跪下」劉半仙都快哭了,騙人錢財,頂多是吃些板,最重不過再吃上一年半載的牢飯洩漏考題,那可是掉腦袋的罪名,誰能背得起 紅袍公熊三聞言立即跪下,「咚咚咚」磕了仨響頭,說道:「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考題,剛剛就是騙那幫書生,還望大人明鑒對了,這個錦囊請大人過目,裡面根本沒考題」說著,把那黑色錦囊從懷裡取了出來,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打開一瞧,黃紙上果然是鬼畫符,畫了些誰也看不懂的亂七八糟岳肅也知道他倆是設局騙人,栽上一定大帽,只是為了讓二人如實招認他點點頭,說道:「鐵虯,你們將那些人身上的錦囊都要過來,本府一一驗看」 「是」鐵虯答應一聲,朝牆邊走去 蹲在牆邊的一眾書生都聽到劉半仙的話,早將錦囊取了取來,有得乾脆打開取出黃紙,一瞧上面,不就是鬼畫符麼 「大人,學生是上當受騙,還望大人法外開恩,饒了學生」「大人,學生也是一時迷了心竅,上當受騙,求大人放了我」…… 眾人看到真的是上當,紛紛痛哭起來誰也不想因此事丟掉考試資格十年寒窗,容易麼 「你們都給我閉嘴,本府自有決斷,若在哭叫,立即上報,革了你們的功名」 這話還真好使,聞聽此言,眾書生沒一個再敢吭聲的鐵虯把他們手的錦囊全部取走,點了一下,正好十個,雖說有人還心存僥倖,有些不捨,但和功名比起來,都不算什麼了 岳肅讓鐵虯全部打開,確認了皆是鬼畫符,這才說道:「都帶上,留作呈堂證供」 「你們兩個等下和本府走一趟順天府,即便不是洩漏考題,但裝神弄鬼、騙人錢財,也是要處置的」岳肅瞪了劉半仙一眼 「多謝大人明察秋毫,小民情願領罪」只是不判他洩漏考題,劉半仙也認了詐騙的罪名 然後轉過身來,看向一眾書生自己也是科舉出身,雖說有些僥倖,那解元不太光彩,卻也知十年寒窗不易於是說道:「爾等雖受小人蒙蔽,卻也是心存邪念,才走上這左道之路本府當年也是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深知其艱辛,若嚴加懲處,實在不忍這樣,今日姑且寬恕爾等,只希望爾等回去之後,能洗淨內心雜念,行正坐端,也不負聖人之教」 「多謝府台大人,學生一定謹記,從此撇清雜念,行正坐端」眾人見岳肅不欲責難,一個個是感激涕零 「你們都下去」岳肅衝著他們擺擺手 阮傲月見岳肅如此,也讓開道路,一眾書生忙連滾帶爬地朝門口跑去,出門房門,一窩蜂地跑到樓下 剛下了樓梯,只見下面是一片狼藉,一個魁梧的大漢,正與個護院模樣的漢打鬥在靠門口的那張桌旁,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和一個丫鬟穿戴的少女皆是一臉的緊張與畏懼之色二女旁邊,有個嬉皮笑臉的年輕公,正對天仙美人拉拉扯扯,嘴上似乎正說著一些輕薄之言 這天仙美人自然不是旁人,乃是杜十娘,那個丫鬟,就是梅兒 ***************************************************** 在岳肅和金蟬等人上樓之後,杜十娘和梅兒留在下面慢慢吃飯杜十娘貌似天仙,而且恰巧對著店門,凡是路過的男人,一旦瞥眼瞧見,難免要多看上幾眼 在岳肅他們觀看劉半仙扶乩的時候,正巧有位年輕公打此經過,在他身邊,有兩個小廝,身後還跟著名扈從 公本沒打算到這沒有氣派的酒樓用餐,路過時不過打眼往裡一瞅,恰好看到杜十娘夾起一片黃瓜放入口這姿態簡直美極了,公不由自主地走了進來看到十娘桌旁擺有椅,就十分自然地坐了下來 梅兒看到公坐下,馬上不悅地道:「這裡有人了,請公到別的位置上坐」 「有人又如何?少爺我想到哪坐就到哪坐,皇帝老都管不了,何況是你這個小丫頭識相的,趕緊滾到一邊去」說著,朝杜十娘身旁湊了湊 「這位公,請自重我家老爺是順天府尹岳大人」杜十娘還是見過大場面的,要比梅兒冷靜的多,馬上報出岳肅的字號,量這些紈褲弟也會懂得分寸,趕緊離去 誰想,這位公爺非但沒把岳肅放在眼裡,還放聲大笑起來,說道:「順天府?順天府算個什麼東西?就算是部堂官,也要給本公幾分顏面本公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說到這,不經意間看了眼桌上的菜餚,笑道:「嘖嘖嘖……這神仙般的人怎麼能吃如此下賤的東西,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山珍海味、綾羅綢緞是數不勝數,讓你享盡人間富貴」 說完,又往杜十娘湊了湊,抬手去抓杜十娘的玉腕 杜十娘忙起身躲開,可這時,公的扈從全部站了過來,擋住杜十娘的退路梅兒見公敢對十娘動手動腳,也急了,大聲叫道:「我家老爺就在樓上,你放規矩點,不然等他下來,把你抓到順天府吃板去」 真是什麼樣的小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 「呵呵……」公露出一絲淫笑,說道:「小丫頭還挺辣,爺喜歡,等下把你也帶走,本公晚上挨個梳攏」 跟著又道:「既然你家老爺也在,那就最好不過,我在這裡等他,等他下來,與他說個價錢,把你們買去就是估計,諒他也不敢要我的銀,就得把你們倆乖乖送給我」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看公如此囂張,杜十娘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公是什麼來頭,為何連我家大人也不放在眼裡?」她知道岳肅的脾氣,一旦看到這場面,不打起來才怪,所有先幫著摸摸底 「張福,告訴她,公我是什麼來頭」公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位美人,你聽仔細了,我家公乃是當今國舅,張皇后的親哥哥現在皇后娘娘深得陛下寵愛,放眼天下,我們公那就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區區一個順天府,人見人欺的衙門算得了什麼,怕是我家公一張口,你們老爺還不得乖乖把你獻出來」 當今國舅,張皇后的哥哥——張信這張信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哥,老爹張國紀父憑女貴當了太康伯,在老家河南一帶,簡直是勢力滔天張信憑著自家的實力,也是無法無天 過年的時候,張嫣身為皇后,又兼有孕在身,不便出宮探望,母親太康夫人曾氏十分想念女兒,決定進京一聚,這張信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張家在北京有御賜的宅,母親今天派人遞了牌,打算明天進宮,張信閒來無事,帶著惡奴四處轉,恰巧看到了十娘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敢欺負我家的女人 「原來是國舅大人,小女這廂有理了梅兒,你還不快上樓稟報老爺,請他快快下來參見」 杜十娘一聽張信自報家門,知道遇到硬茬,連忙讓梅兒上樓通知岳肅,好提前想對策 然而,不等梅兒起來,張信就說道:「我看就不必了,讓你家老爺先在上面忙著,咱們在下面自行敘談便是」張信笑呵呵地伸出雙手,一隻去抓杜十娘的手,一隻去拉梅兒的手 二女嚇得連忙躲閃,後面的扈從哪容她倆逃走,張開胳膊,圍成一個大圈,讓二女絲毫倒退不得想來,在家裡時經常使用這一招 可就在這時,店門口走進一個漢來,漢能有三十多歲,十分魁梧,當見到這幅光景時,登時便火了,搶上一步,怒聲喝道:「天腳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趕緊給我滾」 杜十娘被人調戲,酒樓裡的人全都瞧見,可大家都選擇漠視,全當沒看到京畿之地,紈褲弟多的是,出現一兩起搶男霸女的事,也不算什麼而大家在碰到這種事時,誰也不願出面,以免引火燒身剛進來這漢,聽口音,明顯不是本地人,大家正好坐等看好戲 張信一見出來一個打抱不平的,當即朗聲大笑,罵道:「它媽的,你算是哪根蔥,還敢管爺的好事趁爺現在心情好,趕緊給我滾,不然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勁」 小廝張福也跟著笑道:「奶奶的,把招放亮點,你也不打聽一下我家少爺是誰,就敢出來管閒事,快點滾」說完,伸手就去推那大漢 大漢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見張福動手,他不躲也不閃,抬腿一腳,直接踹在張福的小腹之上,立時將張福踹倒在地,蜷縮起身,不住地叫喚 「敢打我的人,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見張福被打,張信是惱羞成怒,命令扈從動手 名扈從一擁而上,大漢卻絲毫不懼,迎上前去與人動起手來這大漢的身手,絕不在金蟬等人之下,常人十個八個也不是對手然而,張信的扈從也皆非庸手,單打獨鬥自不是大漢的敵手,可個一起上,大漢哪裡吃得消十幾個回合一過,大漢只能輾轉騰挪四下游動,一會竄到這張桌旁,一會竄到那張桌旁,時而抄把椅砸過去,時而甩兩個盤,倒也把人折騰的夠嗆 酒樓裡看熱鬧的,見他們打的自己這邊,是慌忙閃避,生恐殃及池魚,有那心思活動的,乾脆借此時機,向外面逃跑,連飯錢都剩了小二可倒了大霉,不停地叫嚷,「飯錢、飯錢,你飯錢還沒給呢……」 很快,酒樓裡的客人逃之一空,桌椅飛來飛去,變得一片狼藉終於,個人將漢圍住,使他不能繼續騰挪 趕巧這時候,樓上那些被岳肅開釋的書生們,一擁而下,雖見有人打鬥,也實在不願繼續在此停留,一旦岳大人下樓碰上,改了主意怎麼辦 眾書生一窩蜂的往外跑,個打手為之一愣,還以為是杜十娘家的人,三十多號人,也令他們心驚膽顫大漢借此機會,一拳打倒一個扈從,躥出包圍圈 此刻扈從終於看出,這幫書生只是急著走,並不是杜十娘那伙的,精神頭馬上恢復,又去追打大漢也就在書生全部出門之後,樓上再次走下幾個人來 最前面的是金蟬、鐵虯押著劉半仙、熊三以及那小道童不等下樓梯口,下面的情況已然盡收眼底,「杜姑娘,梅兒」 鐵虯一見張信對杜十娘、梅兒動手動腳,哪能不火,也顧不得劉半仙三個了,大吼一聲,從樓梯側面跳了下去,直奔張信 金蟬自然也看到,同時他還注意到那大漢十分眼熟,不正是自己的師兄,外號「賽雲長」的李忠麼 「師兄」金蟬大喊一聲,跟著鐵虯蹦了下去,衝向扈從,伸手就打 劉半仙三個見金蟬、鐵虯他們跳下去了,心高興,快步就想逃跑後面的岳肅看出他們的心思,追上去直接一腳,把劉半仙踹的滾到樓梯下面罵道:「混賬,想跑嗎?用不用本府送你們一程」 這一來,熊三和小道童都老實了,誰也不敢再跑,又聽岳肅說道:「給我老實點,回去之後,本府還能從輕發落,要是再耍花樣,讓你們吃一輩牢飯傲月,你看著他們,我去幫忙」 說完,岳肅一撩衣襟,也躍了下去 鐵虯在直奔張信衝過去時,另一個小廝忙上前阻攔,但他那點本事,也不夠鐵虯一拳打的只一拳下去,人就仰面倒地鐵虯從他肚上踩了過去,瞪大雙眼,像要吃人一樣,瞧著張信 張信嚇了一跳,哪還敢再去對杜十娘、梅兒動手腳,但仍壯著膽叫道:「你別過來啊我可是當今國舅」 「媽的,國舅怎麼了?國舅就能光天化日調戲婦女」鐵虯是什麼脾氣,看到梅兒被人欺負,吃人的心都有了,搶上一步,一把揪住張信的衣領,使勁一扯,立馬將張信拽倒在地隨後抬腳就朝他身上踢去 只踹了一腳,杜十娘就出聲阻止道:「鐵虯,別打了,他是當今國舅,打傷的話,是要吃官司的」 「他敢欺負你們,不揍他留著他就算吃官司,我也得出一口氣」鐵虯說著,又狠狠踢了兩腳這傢伙身上又把蠻力,他盛怒之下,用力狠踹,一般人哪能抗的了尤其是像張信這種養尊處優的公哥,那是白費痛的是「嗷嗷」直叫 岳肅再鐵虯又踹了兩腳之後,才慢慢地走了過來,一腳踏到張信的身上,喝道:「讓你的人停手」 張信在這當口,哪敢不從,連忙叫扈從住手他手下那個小,對付李忠一個,倒是綽綽有餘,可加上了武功不弱於李忠的金蟬,局勢馬上逆轉,雙方這時也就是個旗鼓相當 聽到張信的喊聲,人趕緊住手,看那主,正被人踩在腳下一名扈從緊跟著就火了,大聲罵道:「你們反了,連國舅爺都敢打」說著,直撲岳肅 鐵虯哪容他放肆,搶上一步,將人攔住,伸手便打這倒好,本來剛剛停手,現在又打了起來只是這一會,張信的扈從再也佔不到便宜,金蟬、鐵虯、李忠都如狼似虎,名扈從不一會就被揍翻三個 看到敵強我弱,剩下的三個扈從都有些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說來也巧,門外正好有巡街的差役經過,一名扈從奮力逼退金蟬,拚命朝門口跑去,到了門口,扯著嗓喊道:「有人謀反正在行刺國舅爺」 一聽這話,巡街的差役哪敢怠慢,當下抽出佩刀酒樓外面,本來就是熙熙攘攘,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站在對街觀瞧聽說有人謀反,都嚇了一跳,不過也有知道內幕的,曉得是紈褲公調戲民女,可能是遇到了硬茬 且說那十名差役,抽出刀後,跟著進了酒樓,那扈從一到裡面,就見另外兩個同伴已被打倒這小仗著有差役到來,指向岳肅,叫道:「就是他,行刺我們國舅爺,趕緊把他綁了」 差役順著手指方向一瞧,這不看還好,當看到是自家衙門的老大,差點沒被嚇死回手朝著扈從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喊道:「把他綁了」 其他差役也都認出岳肅等人,見這扈從膽大包天,竟敢誣陷大人,誰還跟他客氣,當時就給按住這下,扈從可徹底懵了,嚷道:「我是國舅扈從,你們抓我幹什麼,還不去抓那小」 「啪」扈從的聲音剛一落定,那差役又狠狠地賞了他一個耳光,罵道:「嚇了你的狗眼,那是我們順天府尹岳大人你們這幫宵小之徒,膽也忒肥了,竟敢行刺我家大人」 說著,連拖帶拽,把人揪到岳肅面前一眾差役跟著躬身見禮,「參見大人我等護衛來遲,還望大人贖罪」 「免了,你們來的正好,把他們全給我押回府衙」岳肅大聲說道 「是」差役們馬上動手,有身上帶有繩索鐐銬的,將人就地一捆,名扈從,兩個小廝,外加劉半仙三個,一個都沒放過當去綁張信時,只聽張信破口大罵,「老是當今國舅,你們誰敢捆我?順天府,你給我等著,老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剛剛聽的清楚,揍他的人還真是順天府府尹,這下可算放心了這小不怕對方是當官的,就怕岳肅這幫人是京城的惡霸、無賴要知道,當官的不敢殺他,那些地痞無賴知道他的身份後,搞不好真會鋌而走險 兩名要動手的差役一聽他扔出這個口號,都是一愣,轉頭看向岳肅岳肅還管這些,怒道:「真國舅,假國舅還兩說著呢,本府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它媽的,敢欺負我的女人,等回順天府,看老怎麼炮製你」 岳肅為官多年,還沒見過誰敢欺負自己身邊的人,現在冒出一個王八蛋敢調戲杜十娘,怎不叫他火大激動之下,竟然爆了粗口 一旁的杜十娘聽聞岳肅稱她是自家的女人,高興的是心花怒放,雙頰不禁一紅,頭垂的老底,女兒家的心思,是溢於言表 有了大人的這句話,差役不得不綁,但見對方衣著鮮艷,還如此放肆,估計是有些來頭擔心對方真是國舅,日後尋自己晦氣,所以下手時不敢太重,綁上就算了事順便還客氣了句,「得罪了」 將人全部綁好,岳肅正好看到牆角的掌櫃和夥計,叫道:「你們倆跟著一起來回府」 第三卷 第三十章 皇后賢良淑德 「岳肅,你敢公然謀反?我是當朝國舅,你憑什麼抓我?快放開我」…… 將張信、劉半仙等人押出酒樓之後,張信不停地叫嚷,惹來無數百姓圍觀京城的百姓現在都聞聽岳肅大名,知道是一個清正的好官,卻也沒想到,這位岳大人的膽竟如此大,連當朝國舅都敢抓無數百姓自發組織到一起,跟著岳肅等人朝順天府走去 張信的叫聲,很快惹出多的百姓,岳肅聽得氣惱,喝道:「還敢冒充當朝國舅招搖過市,把他的嘴給我堵上」 「大人,我們出門時也沒帶東西」一名差役連忙答道 「廢物,你不會把襪脫了」岳肅沒好氣地說道 「是、是……」差役不敢怠慢,連忙當街脫下襪,然後跑到張信的身邊,叫道:「你不是能喊嗎?這是大人賞你的」 「你敢我是當今國舅」張信見差役真得要往自己嘴裡塞襪,急的大叫起來 「這位國舅爺,反正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大人叫塞,上指下派,也別怪小的我」說著,強行將襪塞進張信的嘴裡 「唔……唔……」張信這會,氣的想叫也叫不出來了眼睛瞪得老大,這輩什麼時候吃過這委屈 終於回到順天府大堂,岳肅升堂高坐,兩旁衙役齊聲「威武」一干人犯全被押到階下跪著,二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都想瞧瞧,岳大人是怎麼處置這位國舅爺 岳肅讓人拿掉張信嘴裡的襪,還不等開口問話,就聽張信大叫起來,「順天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皇后,到時候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膽刁民先是在酒樓調戲良家婦女,後又在本府大堂冒充皇親,來人啊,給我掌嘴二十」 一聲令下,馬上有差役上前,抄起木牌,朝著張信的嘴巴,「辟里啪啦」地就是一頓狠抽只打的滿嘴都是鮮血,張信疼得哇哇直叫,想繼續叫罵,可不等張嘴,就被板堵住 打完之後,張信還是不服,又破口大罵,「順天府,你給我等著,有本事就打死爺爺,否則定讓你好看」 「好一個刁民,掌嘴二十之後,還敢咆哮公堂,給我再打二十」 岳肅說完,差役再次過去,又是給張信一頓狠扇這次打完,張信再說話時,都是含含糊糊,讓人無法聽清 「你」岳肅沒有再問張信,這回指向小廝張福,問道:「你家少爺到底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我家少爺乃是當今國舅,你個王八蛋,真是瞎了……」 「混賬」一聽張福如此說,岳肅也不等他把話說完,登時一聲斷喝,隨後怒道:「好大的膽,看來你們是早有預謀,冒充當今國舅,出來為非作歹來人啊,掌嘴二十」 剛剛那負責掌嘴的差役一連打了張信四十之後,手臂也有點累了,把木牌交給身邊的一個差役,那差役接過之後,走到張福前面,就地便是一頓狠抽打得他也是滿嘴鮮血 打完之後,差役退到一旁,岳肅再次問道:「說你家少爺到底姓甚名誰,為何冒充國舅為非作歹?像此等強男霸女之事,還做過幾回?」 「我家少爺真是當今國舅……」 張福急的都要哭了,可這回還是一樣,不等繼續往下講,岳肅把驚堂木重重一敲,喝道:「好大的膽,到了現在,還敢繼續冒充當今國舅來人啊,再掌嘴四十」 四十剛剛那二十下來,張福都覺得門牙有點鬆了,這要是再打四十,也不得把牙打掉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心態,不等差役近前,忙衝上磕頭,叫道:「大人莫打,小人情願說實話」 「算你老實說」岳肅大聲喝道 「我家少爺姓…….姓張名坤,是河南洛陽人氏,此次進京本是想一覽帝都風光,今日經過酒樓,在門外看到尊夫人,便意欲霸佔可聽尊夫人說是順天府的人,擔心惹火燒身,因聽聞國舅大名,故頂名冒充,想讓大人投鼠忌器我家公再未做過其他惡事,還望大人明鑒」張福平日裡跟著張信橫行慣了,也是養尊處優的主,哪裡吃過這苦頭只想著先免了這頓打,等和少爺離開大堂,再報仇也不遲他明白,現在板在人家手裡,自己嘴硬,人家的板硬,還是暫時服軟的好 岳肅聽完,點了點頭,說道:「我就說麼,皇后賢良淑德,母儀天下,怎麼會有這種搶男霸女,仗勢欺人的兄長」 說完,指向另一個小廝,問道:「你家少爺姓甚名誰?哪裡人氏?為何冒充當今國舅?」 那個小廝名叫張壽,他也不傻,眼看著張信、張福因自稱的國舅被打,現在張福都說自家是假冒的了,自己還充什麼好漢馬上說道:「我家少爺姓張名坤,是……」他的說辭,和張福一般無二 岳肅再次點頭,跟著挨個盤問名扈從大家誰也不傻,都清楚再敢說自家少爺是國舅,那肯定是要挨揍的,不如暫且忍下,日後再圖抱負於是,一個個也同張福、張壽一個腔調,承認自家公是山寨貨 對他們的回答,岳肅很是滿意,當即令他們簽字畫押等畫押完畢,才看向張信,喝道:「張坤,你好生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冒充皇親國戚,強搶良家婦女,可知身犯何罪?」 「什麼冒充皇親國戚,我是當今國舅……」 張信依舊強硬,可話剛出口,岳肅就將驚堂木重重一摔,罵道:「現在你的惡僕皆以如實招供,簽字畫押,你還敢嘴硬,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實招的了來人啊,杖四十」 岳肅的話剛說完,張福連忙帶著哭腔喊道:「少爺,您就先招了……」 這意思很是明顯,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忍,等回頭再說張信剛剛被掌了嘴,現在說句話,嘴巴都生疼,眼見著又要打板,是嚇得夠嗆他知道輕重,也看出手下人的意思,忙開口道:「大人莫打,小人願招」 當下,按照張福他們的說辭說了一遍,承認自己是假冒國舅嘴裡這麼說,心裡是那個狠呀,現在的他,已經把岳肅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尋思著等出了順天府,一定要告訴妹妹,請皇上扒了岳肅的皮 可他哪裡知道,岳肅等的就是他這個回答,馬上讓他簽字畫押,隨後說道:「皇后母儀天下,豈容爾等宵小敗壞名聲念爾是初犯,並無其他惡行,今日從輕發落,希望你從今往後潔身自好,洗面革心來人啊,將張坤杖責十,監禁半年,罰沒白銀五十兩,充作酒樓損失其他從犯一律杖四十」 ****************************************************** 現在的岳肅,心裡跟明鏡似地,那個所謂的「張坤」根本就是國舅張信,大堂之上,他硬逼對方承認冒充,也不過是權宜之計雖說國法無情,但岳肅終究是要顧及皇帝臉面的,擅自責打國舅,就算是對方有罪,也還輪不到你順天府來打如果當堂確認了張信的身份,最後便要逐層上報,現在皇后懷有身孕,加上張信犯了又不是殺人越貨的案,很容易不了了之所以岳肅乾脆栽他個冒充國舅,小小的教訓一番,給他長點記性有了口供在手,反正是你自己承認的,日後分辨起來也是不怕還是那句話「皇后賢良淑德,母儀天下,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哥哥」 一頓板下來,張信是痛呼不止,對岳肅那恨得是咬牙切齒,好在手下人可以回去報信,自己在牢裡蹲兩天就蹲兩天,咱們走著瞧,等將此事稟明皇上,讓你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就算你主動把那小美人交出來,也要扒你一層皮 張信被差役拖入監牢,張福賠償了酒樓五十兩銀,帶著一眾扈從,彼此攙扶著離開順天府一出衙門,幾人是憤恨不已,揚言回去稟明老夫人,定叫岳肅不得好死 而岳肅也沒閒著,按欺詐罪賞了劉半仙三人一頓板,教訓一頓,警告他們日後不得再犯,便讓他們離去隨後叫人備轎,帶上張信等人的供詞,前往紫禁城他知道張家人回去之後,定然要通知皇后,與其讓別人惡人先告狀,不如自己先找皇帝說了 一路來到紫禁城,遞上牌,皇門監絲毫不敢怠慢,連忙通傳岳肅的大名,在紫禁城也是有一號的,這些太監都知道,岳大人是皇上的寵臣,那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尤其是皇門監,自從宋代仁因此被砍,大家都牢牢記住岳肅這個名字,誰來都可以怠慢,唯獨岳肅是絕對不可以的 朱木匠這當口本在坤寧宮和皇后說話,一聽岳肅求見,簡直是心花怒放,高興的不得了,馬上跟皇后辭行,擺駕養心殿,並傳岳肅立刻覲見 岳肅一進養心殿,剛要跪地請安,就被朱由校給拉住,「愛卿,沒有外人的時候,就不要行此大禮了今日怎麼有空閒主動入宮見朕呀,是不是又設計了什麼的木器?」 「陛下,是這麼一回事今日臣帶著拙妻去酒樓吃飯,不意見竟然遇到有人冒充國舅,意欲非禮我家丫鬟……」當下,就將酒樓內的事,像說故事一樣,原原本本地述與朱由校聽 等他講完,朱由校一拍桌案,怒道:「好大的膽,皇后如此賢惠,家怎會出那等人,冒充作惡定然不假愛卿,你不必姑息,一定要嚴加懲處」 岳肅心偷笑,嘴上只道:「臣遵旨」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貼心人 雖然和岳肅相處時間不久,但在朱由校的心,岳肅彷彿是他唯一的朋友朱由校不似其他天,他不心狠手辣,也不縱情酒色,很重感情,要不然怎會由著一個奶媽胡作非為他很孤獨、很專注,一心只撲在自己的木匠事業上,在這方面,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否則你的下場會很難看他很聰明,一點也不糊塗,什麼事都看的清楚,他之所以扶持魏忠賢,其實也是有其目的的,如果沒有魏忠賢在前面撐著,自己還不得被那些大臣欺負死 群臣,岳肅最和他的心意,為人正直,能辦大事,而且還不像東林黨那夥人,成天就知道給自己講大道理,還能陪自己做木匠,這種有才、有德、有能的夥伴,不重用他,還重用誰 所以,朱木匠和岳肅在一起,從來沒有感到拘謹,什麼都喜歡和他說二人很快又從案上聊到了家事 「愛卿啊,朕本有一個兒,起名叫慈燃,可惜早夭現在皇后又懷有身孕,朕歡喜的很怎奈每日公務繁忙,實在沒有閒暇陪伴,只能交代坤寧宮的下人好生伺候希望皇后能產下龍,那朕就無憂了」 岳肅雖然歷史不是很好,但是卻知道明朝的最後一個皇帝好像叫作朱由檢,現在的皇帝叫朱由校,貌似二人是兄弟一想到這,岳肅立即反應過來,歷史上的這位皇帝,可能是沒有嗣,要不然也輪不到兄弟繼位 明朝的醫療技術雖說不高,不過天下名醫都聚集在京師,鄉下的孩出生後,一個個都是活蹦亂跳,皇宮裡的孩怎麼反而養不大呢岳肅兩世為人,上輩看過一些**爭鬥的電視劇,自是明白**內皇之所以早夭,有一半是因為** 當下,岳肅說道:「陛下,臣以為皇后現在有孕,陛下光叮囑宮內下人好生照顧恐怕還不夠」 「坤寧宮那麼多的奴婢,怎麼會不夠呢?」朱由校不以為然地說道 「皇后雖貴為**之主,但深宮內院,難免寂寞,尤其是現在有孕在身,這個時候需要有人陪伴說話,排解心煩擾臣幼時曾聽家母說過,她懷孕時,時常心緒不寧,離不開親近之人皇后最親近之人自是陛下,可陛下日理萬機,少有餘暇,皇后煩憂時無體己人說話,時間久了,對胎兒怕是無益」岳肅如閒話家常般說道 朱由校聽罷,點了點頭,說道:「愛卿倒是細心,這點倒是朕疏忽了,但朕實在沒那麼多時間陪伴皇后,愛卿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岳肅靈機一動,說道:「皇后入宮之前,家肯定有貼身的丫鬟,這些丫鬟隨主人日久,忠心自不必說,而且知道主人心思,能夠給主人排憂解悶所以臣以為,不如讓皇后招兩名體己的丫鬟進宮服侍,這樣陛下不在皇后身邊時,也有人陪皇后說說話,不至讓皇后感到寂寞對胎兒,自然也是大有益處」 「嗯……」朱由校連連點頭,說道:「愛卿此言甚是在理,就這麼辦了聽皇后說,明日太康夫人要進宮覲見,朕現在就傳旨,准皇后招兩名以往的貼身丫頭進宮伺候」 言罷,當即喊道:「劉名果」 一聲招呼,在外面伺候的劉名果立即跑了進來,跪倒在地,「奴婢在」 「你去一趟坤寧宮,傳朕口諭,就說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兩名舊日家貼身丫鬟進宮伺候去」 「是」 *************************************************** 「洛兒,皇后現在有孕在身,定然偶爾會感到腰酸,當招呼你伺候揉按之時,你要記住,在她腰眼旁的這個位置反覆揉按,胎兒不日必落辦成這件事,本夫人一定重重有賞,可要是辦不成,我也保證送你全家人一起歸西」 坤寧宮宮娥洛兒懷著緊張的心情走進皇后寢宮,因為剛剛皇后派人來說,現在腰疼,讓她進去伺候一路上,洛兒的腦海裡都不斷響起這段話 不久前,奉聖夫人把她找去,別的話沒有多說,一上來就叮囑了這麼一番話,還賞了她一百兩銀,外加一對金鐲 沒想到,這番話今天果然應驗,皇后真的腰疼,要她去伺候 她有些害怕,還有些不忍,畢竟皇后是**之主,而且待自己也不薄可奉聖夫人的話,她又不敢不從,倘若自己不奉命行事,怕是全家人的性命,包括自己的這條小命,都要搭進去 洛兒的心如小鹿般亂撞,身也有些發抖,終於進了皇后寢宮 皇后張嫣,其貌美程度,較之杜十娘,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國歷史上除四大美人外,還有五大艷後,分別是春秋第一艷婦夏姬;三國魏帝曹丕的皇后甄宓,也就是洛神;北齊宣帝皇后李祖娥;隋煬帝楊廣的寵妃蕭後能和這四位齊名,張嫣的容貌自然不必我來多加形容 此刻的張嫣正靠在鳳榻之上,一見洛兒進來,隨意地招呼道:「洛兒,哀家今天腰有些不舒服,你過來給哀家揉揉」 「是,皇后」洛兒的心跳的越發快了,緩緩朝鳳榻走去這時候的張嫣,已轉身趴到榻上,洛兒來到榻邊,慢慢抬起手來,心七上八下,但仍是朝客印月告訴她的那個位置按去 可就在她的手剛剛放到張嫣的腰眼上時,卻聽外面有個宮女稟道:「皇后娘娘,太康夫人在外求見」 「嗯?」一聽母親來了,張嫣心頭一愣,不是傳旨說好明天來的嗎?怎麼今天就來了? 懷著納悶的心情,張嫣轉回身,坐了起來,說道:「快請」洛兒趕緊侍立一旁,懸著的心稍微平復一點 太康夫人是拿著旨意從東華門進宮的,一路由太監引路,來到坤寧宮,因為上了年紀,准許帶著兩個丫鬟在旁扶侍在坤寧宮外通傳,得了皇后口諭,才可步入寢宮 進了寢宮,老太太也要跪地行禮,這叫君臣有別張嫣忙起身攙扶,將母親扶到一旁落座,自己陪坐在邊上柔聲說道:「母親,這也沒有外人,這禮數能免就免了咱不是說好,明日進宮嗎?您怎麼這會就來了,不會是想女兒想的厲害」 這話不說還好,剛一說完,老太太就放聲大哭起來「皇后呀,家裡出大事了……你可要給你哥哥做主啊……」 「出什麼事了?」張嫣心頭一震,隨後對洛兒等宮女說道:「都先下去」 「是」一眾宮女應聲退出 等到門關上,張嫣才問道:「母親,哥哥怎麼了?」 「你哥哥讓順天府給抓了,聽張福說,還被掌嘴和打了板,現在人關在牢裡,生死未卜你快請皇上做主,救救你哥哥呀」老太太一邊哭,一邊說道 「叫順天府給抓了……這順天府尹不是岳肅麼……」岳肅的大名,張嫣自然有耳聞,知道他為人正直,不畏權貴,連奉聖夫人都敢得罪她沉思片刻,問道:「哥哥是犯了什麼法,被順天府抓去的呀?」 既然知道岳肅的秉性,那肯定是事出有因,十有**是在京城仗勢欺人,犯到了岳肅手裡若不然,他一個國舅,無緣無故,誰敢抓他 「你哥哥能犯什麼法,肯定是小人惡意誣陷,你身為皇后,那順天府明知他是你哥哥,還敢抓他,那不是擺明欺負人,不給我們張家臉面嗎?你現在有孕在身,皇上正是寵愛,你快去找皇上,救你哥哥,再把那個順天府尹給砍了,替你哥哥報仇,給我們張家出一口氣」太康夫人大聲哭道 然而張嫣卻不為所動,柔聲說道:「母親,哥哥被抓我也著急,但這事必然事出有因,否則順天府絕不會無故拿人當時是誰跟哥哥在一起,回去後同您如何講的呀?」 「是張福、張壽他們……」 這兩個小回府之後,哪敢說少爺是因為調戲府尹家的女人被抓,只是一個勁的哭訴,說少爺被順天府無故抓去,好頓毒打,現在被關在牢裡,死一生還說順天府的大牢無比黑暗,少爺進去,十有**是必死無疑這番話嚇得老太太都沒了主見,連忙跑進宮裡見女兒,求女兒幫忙做主 「……他們幾個都被打的一身是傷,說你哥哥比他們還重,再不去救,一定死一生你身為皇后,總不能一進宮門就忘了家裡,現在不是說你哥哥對錯的時候,快想辦法救人啊」 「那順天府尹岳肅公正廉明,執法如山,我絕不信他會無緣無故抓我哥哥,定是哥哥犯了官司,張福、張壽回去不敢明說,只哭訴被打,求您入宮找我我即便去找皇上求情,也要知道哥哥是犯了何罪,如果是人命官司,怕是我也無能為力」岳肅的脾氣,張嫣已經知道,不同於其他官吏尤其是聽聞金殿辭官,皇上甚至為他不顧客印月的求懇,下旨凌遲法覺之事後,張嫣可以斷定,這個岳肅不僅深得皇上寵信,還不畏強權這種人,才是國家的真正脊樑 「可你是皇后呀,即便你哥哥真的犯法,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難道說,你一個皇后,還抵不上一個小小的順天府」老太太除了流淚,也露出不悅之色 「媽,哥的事,女兒自會想辦法可也得知道前因後果呀,您回去問問張福,看到底是惹了什麼事,咱們再從長計議您放心,我知道這個岳肅的為人,光明正大,不會暗加害哥哥的」 張嫣不愧是深明大義,苦口婆心的勸說她的話剛說完,就聽外面有宮娥稟道:「皇后娘娘,劉公公求見,說帶了皇上的口諭」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張嫣風範 一聽說是傳皇上口旨,張嫣馬上宣見 房門推開,劉名果緩步而入,「皇上口諭」 劉名果口銜天命而來,即便是皇后也要做出個架勢,太康夫人自不必說,連忙跪下不過不等張嫣跪下,劉名果就笑呵呵地道:「皇后身懷龍種,此間又沒外人,能免就免了」 隨後,便宣道「皇上口諭,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兩名舊日自家貼身丫鬟進宮伺候」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念罷口諭,皇后與老太太連聲謝恩,接著輪到劉名果給皇后跪下請安 這時,太康夫人說道:「皇后,陛下真是疼你,聖寵有加,你哥哥的事……」 張嫣沒有馬上回復母親,她心納悶,不明白為什麼皇上會這麼細心,突然傳這麼一道口旨下來讓劉名果起來,然後問道:「劉公公,你可知道皇上為什麼會下這道口諭呀?」 「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陛下在下這道口諭時,岳大人在場,兩個人之前說了許多話,也不知有沒有關係」劉名果小心地答道 張嫣點點頭,親自到一旁的梳妝台取出一錠銀,交到劉名果手上,柔聲道:「下去」 「皇后娘娘的賞賜,奴婢如何敢收」劉名果推辭道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張嫣說完,比了個手勢,劉名果揣好銀,忙退了下去 張嫣扶著母親坐好,心暗想,「岳肅這人行事光明磊落,私下懇求定然無果,求皇上硬逼岳肅,是不妥,今日還得了他的人情,我該怎麼做呢?」 畢竟張信是自己的親哥哥,怎麼也要想個辦法權衡良久,張嫣終於打定主意柔聲道:「哥哥的事,我自會對皇上說,只要出的不是人命官司,保證無憂,母親您放心好了」 「由你出面跟皇上說,那我就放心了」見女兒答應,老太太緊張的心終於放下,不過他接著又道:「你哥哥被人欺負,咱們要是不給那順天府幾分顏色瞧瞧,日後誰還將你這個皇后放在眼裡我看,你最好討個聖旨,把那個狗屁府尹給大卸八塊」 見母親得寸進尺,張嫣也不好直接頂撞,溫和地道:「女兒自會求墾皇上,不過皇上如何聖裁,我就不清楚了」跟著,她話鋒一轉,說道:「陛下准我招兩個舊日丫鬟進宮伺候,以前跟隨我的瑾、秀兩個丫頭,不知現在還在府裡嗎?我心裡還時常惦記她倆呢」 「這可巧了,自從你進宮之後,瑾、秀就一直跟著我,今日隨我一同進宮,現在正在殿外候著呢」老太太說道 「如此最好,讓她倆進來不知她倆現在出落成什麼模樣了」張嫣說完,立即傳見兩個丫頭 不一刻,隨太康夫人進宮的兩個丫鬟進入殿內,先是給張嫣跪下請安,張嫣立即讓二人起來,招呼到身邊,問道:「剛剛皇上有旨,准我召兩個貼身丫鬟進宮陪伴,我時常惦念你倆,不知你們可願意留下陪我」 瑾、秀打小隨張嫣長大,三人情同姐妹,自張嫣進宮之後,她倆也是掛念的很尤其是最近一年,公張信總是對她們毛手毛腳,言語輕佻,二女是心惱怒,卻不敢聲張仗著現在老夫人還算寵著,但估計不出多久,定難逃公爺的魔爪現在聽張嫣邀請留在宮裡,想起童年的友誼,及公爺的無賴,哪有什麼好猶豫的,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我們願意」 當下,張嫣讓宮娥帶二女去換衣服,自己陪著母親閒話家常,敘談離別之情足足聊了一個時辰,老太太這才告辭臨別時也不忘叮囑女兒,一定要記得兄長的事 張嫣沒有讓瑾、秀去送母親,留二人一旁侍候,正好現在腰酸,就讓瑾幫忙揉按負責去送母親的,換成了剛剛為自己按腰的洛兒 等到母親離去,張嫣問起家的情況,和哥哥的舉止行徑,兩個丫頭也沒有隱瞞,把張信橫行無忌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張嫣聽完,不禁心大怒,可終究是自己的哥哥,恨歸恨,也不能不顧他的死活於是又問起哥哥被抓的因由,這一點,兩個丫頭卻真不知道 ******************************************************* 到了晚間,朱由校忙完之後,趕來坤寧宮一進皇后寢宮,見到有生面孔的宮女,難免納悶張嫣立即解釋,母親今日到來,臨走時將舊日丫鬟留下,少不得又當面感謝皇上一番 朱由校見愛妃面帶笑容,知她欣喜,自己也是高興也不隱瞞,把功勞歸給岳肅,說是他的提議張嫣心有數,陪皇上說了會話,便同皇帝寬衣就寢 枕邊風號稱是女人對付男人的殺手鑭,幾乎所有女人都百試不爽,張嫣當然也知道上了床,說了幾句體己的胡,張嫣才把話頭轉移,「皇上,今日臣妾的母親進宮時說,我哥哥犯了王法,被順天府拿了,卻不知所為何事臣妾素聞岳大人清名,想來絕不會無故捉拿,定事出有因故想請陛下幫著問問,家兄到底犯了何事,這倒不是臣妾有意為他求情,反而是想請陛下從重責罰」 「國舅被岳肅拿了?白日裡朕怎麼沒聽他提及……」話剛說到這,朱由校立時想起岳肅講的那個故事,說道:「朕記起來了,白天岳肅求見時,曾說過遇到一個假冒國舅,調戲他家丫鬟的案,朕還讓他從重處罰呢難道那人不是假冒國舅,而是真的國舅」 聽朱木匠這麼一說,張嫣馬上明白過來,這岳肅倒也聰明,想必是怕我告他的黑狀,事先將情況曉予陛下知道,只托說不知是國舅,讓人拿不到他的短處不過岳大人,您實在是小瞧我張嫣了,您是國之棟樑,我怎能因為這事,與你為難 隨即柔聲說道:「那想來是家兄擔心有辱門楣,才不敢自報家門,這樣也好,岳大人執法如山,判決自是公允陛下只當臣妾沒有提起,省的公開之後,丟了朝廷體面」這一招叫作以退為進 果然,就聽朱由校感慨地道:「愛妃真是想的周到,事事都為朕的江山考慮,這事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總不能讓國舅在獄受苦呀這樣,朕明日跟岳肅說一聲,讓他把你哥哥放了」 「多謝陛下愛憐臣妾」張嫣柔聲說道:「不過岳肅一向剛直不阿,若只是因為家兄是國舅便無罪開釋,實在有失公允,朝臣知道,只怕又要上本彈劾臣妾以為,最好讓家兄吃些苦頭,以免他開釋之後,仍自恃國舅身份,無法無天,辜負了陛下的隆恩」 「愛卿……」朱由校拉過張嫣的手,緊緊攥住,有些情動地道:「還是皇后為朕著想,沒有私心,果然不愧母儀天下四個字那你說,朕要如何發落,才得體呢?」 「臣妾以為,倒不如下道旨意,賞我哥哥些許廷杖,讓他長長記性,日後不可胡為再罰他閉門思過一段時日,好好地在家修身養性」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哥哥,實在不忍看他坐牢,何況還有母親的眼淚,不管如何也要幫上一把才是這麼做,既給了你岳肅面,也不失朝廷臉面,算是一舉兩得唯一丟的,是張家的臉面,但卻博得了皇上的憐惜,屬於得大於失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愛卿的提議不失公允,那就這麼辦」 ******************************************************* 次日散了早朝,朱由校讓司禮監按照張嫣的意思擬旨,然後讓劉名果帶人前去傳旨所帶之人除了隨行太監外,還有兩名負責廷杖的禁軍不過皇上還有叮囑,讓他順路喊上國丈府的人去接兒 這本是一片好意,怕張信挨了揍後,送他回去的人不細心,給張信留下後遺症什麼的可當太康夫人一聽說要她跟著傳旨太監去順天府,還以為接兒之外,同時會嚴懲岳肅,真是高興的不得了,特意換了套衣服,叫上昨日被打的張福、張壽,又領了十幾名扈從,一同趕到順天府 到了衙門口,岳肅聞聽聖旨到,忙開門迎接,將劉名果請到正堂本來麼,沒出門他就已經預料到旨意是關於國舅爺的,當見到張福、張壽,是確定 別看張福、張壽昨日吃了板,今日隨同老夫人前來,氣勢完全不同,挺胸抬頭,耀武揚威,一副要看岳肅吃癟的樣老太太是如此,一雙眼睛狠狠瞪著岳肅,像是恨不得一口將岳肅吃掉 到了正堂,眾人一起跪下,劉名果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舅張信,貴為外戚,不感恩圖效,竟持寵而驕,光天化日,調戲民女,有辱國體顧念其初犯,未成惡果,且有悔過之心,特恩旨從輕,賜廷杖四十,責其閉門思過一載望其深有悔悟,改過自若再生惡念,以欺君論處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聖旨宣讀完畢,眾人山呼萬歲,這才站起身來 劉名果走到岳肅身前,說道:「岳大人,這是皇上的旨意,希望您把人提出交給小的」 把人交出,這事岳肅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竟賞了張信廷杖別說是他,張家的人是沒有想到,這旨意裡對岳肅的懲罰一句沒提不說,自家少爺還落了四十廷杖老太太連忙跑到劉名果的身邊,問道:「劉公公,你沒看錯?」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不願走就別走 「陛下的旨意我怎敢看錯,太康夫人,這旨意本就是給您家的,您若不信,自己拿去瞧瞧」 劉名果說完,把聖旨遞給了太康夫人老太太接過之後,上下仔細一瞧,還真別說,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心暗罵:「真是女生外向,這丫頭跟皇上是怎麼說的,打了你哥的人是一點事沒有,你哥反而又要挨廷杖,又要閉門思過」 這時,只聽岳肅說道:「本府自當遵旨照辦金蟬,你走一趟大牢,把國舅爺請出來」說完,看向老太太,又道:「老夫人,實在對不住,下官萬沒有想到,這調戲婦女之人會是仁愛無雙、當今國母的親哥哥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岳肅這話極具諷刺,差點沒把老太太氣的吐血,可又挑不出岳肅話的不敬之處冷哼一聲,不再去理會岳肅只是說道:「張福,你跟著去趟大牢,把你家少爺接出來,他們要敢暗做什麼手腳,回來儘管跟我講」 「是,老夫人」張福答應一聲,由兩名扈從扶著,跟著金蟬前往順天府大牢 ***************************************************** 「國舅爺,現在皇上下旨,放你出去,跟我走」 金蟬持火籤來到大牢,讓獄卒把們打開,很不客氣地說了這句話 皇上下旨釋放,完全在張信的意料之內,有妹妹出馬,什麼事解決不了他冷哼一聲,笑道:「現在知道爺爺的身份了,想這麼就打發爺走,沒門大爺我現在在這裡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滾」 有皇帝老撐腰,張信此刻是誰也不怕,一心想要岳肅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金蟬見他說不走,登時一愣,說道:「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讓你出去」 「陛下皇恩浩蕩,本國舅感激涕零,但本國舅無故被你家大人毆打,怎能就此罷休想讓我出去也行,必須要還我一個公道,如果這樣不明不白地讓我走,恕難從命去告訴岳肅,就說爺現在身上有傷,走不動,想讓我走的話,便親自來背我除此之外,還得把那個小娘送與我享用否則,我是哪也不去,讓他自己和聖上交代去」張信得意洋洋地說道 金蟬點點頭,轉頭看向張福,說道:「兄弟,你家少爺身上有傷走不了,你們幫襯一把,把人扶出來」 張福是個不知輕重的傢伙,當聽了聖旨之後,心老大個不服,眼下見公無理取鬧,不禁心思一動,想著不如把事情鬧大,讓岳肅無法收場反正國舅背後有皇后撐腰,皇上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到時只托說國舅受刑過重,將皇上惹怒,定會再次下旨嚴懲岳肅 這年頭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他也不想想,宮內為什麼會下如此一道旨意,不責岳肅,單懲國舅當下邪邪一笑,說道:「我們國舅爺是被你們順天府打傷的,就算國舅有罪,那也是皇親國戚,怎也輪不到你們順天府動手現在人動不了了,你們順天府自己想法跟皇上交差」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道:「咱們回去如實告訴老夫人,就說國舅爺傷的厲害,走不動了讓她老人家再進一趟皇宮,跟皇上討個說法」 金蟬見張信不出來,張府的人就這麼走了,心氣惱,重重地將門一摔,沒好氣地道:「把門鎖上,我回去稟告大人」 岳肅與劉名果、太康夫人正在大堂等候,張福先回來一步,一進正堂,便放聲大哭起來,「老夫人啊,少爺他被順天府折磨的不成人形,現在連路都走不動,您可一定要為他做主啊……」 「什麼?」老太太心疼兒,一聽這話,怎能不怒,橫眉冷對地看向岳肅,怒道:「岳大人,你有什麼權利對我兒下此毒手,他可是當朝國舅,皇親國戚,就算要打,也得皇上動手,什麼時候能輪的上你?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進宮高御狀去」 「呵……」岳肅一聲冷笑,說道:「下官有言在先,當初不知道他是國舅爺,而且貴府家丁和他自己都一致聲稱他名叫張坤,這干我何事現有口供在此,老夫人要不要看看」 「老夫人,您可千萬別信他的,他那是逼我們這麼說的我們要是不這麼說,他就打我們」張福連忙哭訴道 「我有逼過你嗎?公堂之上可是你自己說你們家少爺姓張名坤,我可沒有教過你這麼說」岳肅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們家少爺早就報出身份,說是當今國舅,可你非但不聽,還擅自毆打」張福連忙說道 「他的話讓本府如何輕信,皇后品行端正、賢良淑德、母儀天下,誰會想到會有一個光天化日之下強男霸女的哥哥換任何人都會以為,他是冒充皇親國戚大堂之上,他也沒拿出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是國舅,如此惡霸,焉有不打的道理話說回來……」岳肅伸手指向張壽,接著道:「我也沒打這廝,這廝不也說你家少爺姓張名坤嗎?」 「你……你是故意的……你是公報私仇……」張福指著岳肅大聲嚷道 岳肅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和國舅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在昨天之前都不認識,何來私仇一說?張福,你說我和你家國舅爺有什麼仇呀?」 「是我們家國舅爺調……」張福把話說到一半,那個「戲」字還不等說出口,就已經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麼不過在場眾人沒有傻,十有**都聽出他的意思 這時,金蟬走上堂來,躬身說道:「大人,張國舅不肯出獄,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岳肅溫和地問道 「還說想這麼就打發他走,門也沒有,他在這裡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還說……還說…….他無故被大人毆打,絕不能就此罷休想讓他出去也行,必須要還他一個公道,如果這樣不明不白地讓他走,恕難從命還讓我轉告大人,就說他現在身上有傷,走不動,想讓他走的話,便請大人親自去背他除此之外,還得把……把杜姑娘送與他享用否則,他是哪也不去,讓大人自己和聖上交代」金蟬也不隱瞞,把張信的原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岳肅聽 岳肅聽罷,不由得心大怒,拂袖而起,說道:「劉公公,這話您也聽到了,非是本府不放張國舅走,是他自己不想走不但如此,還口出不遜現在旨也接了,恕岳某不奉陪了,你們自己看著辦,他願走就走,不願走的話,我順天府也不差他一口牢飯」 說完,一轉身邁步就走 「岳大人……岳大人……」劉名果連忙招呼,可岳肅哪裡理會,轉過暖閣,進了後衙 他的舉動,給太康夫人造了一愣,怎麼一個順天府尹這麼橫,連皇上的聖旨都不在乎,國舅在牢裡不走,他也不管,都不在乎皇上降罪 「他……他也太不像話了……劉公公,您這回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的告他一狀呀」老太太先是指著岳肅的背影數落,隨後給張福遞了個眼色,張福立刻會意,取出一小包銀,走到劉名果身邊,塞了過去 「公公,小小意思,拿去喝茶」 這個銀,劉名果如何肯接,退了一步,說道:「老夫人客氣了,小的無功豈敢收祿,我還要回宮覆命,這就告辭了」 說完,揚長而去可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正好看到金蟬做出要送客的架勢,忙喊道:「這位班頭,麻煩你帶趟路,皇上交代的四十廷杖還沒打,怎麼說也得打完再回去交差呀至於人喜歡住在裡面,這個我也管不著」 「什麼?」後面的老太太聽了這話,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這是什麼世道呀,你個死太監,我兒還沒從牢裡出來你不管,那四十板你倒是記得清楚 「是,公公」聽了這話,金蟬差點沒笑出聲來,答應一聲,當先引路,帶著劉名果前去監牢 老太太見人家去打兒,哪裡還坐得住,連忙招呼手下,跟著前往監牢 金蟬和劉名果、隨行太監及兩名禁軍先到了張信的牢外,金蟬伸手指點,「公公,這人就是國舅爺了來人啊,把門打開」 獄卒連忙開門,裡面的張信看到來了個太監,還以為是宮裡派來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叫道:「這位公公,您看我身上的傷,都是被順天府打的,您可一定要稟明皇上,治那廝一個欺君之罪啊您放心,等我出去之後,一定多加孝敬」 劉名果呵呵一笑,說道:「國舅爺,您的孝敬,小人是不敢領的我今天來,主要是奉旨監刑……」說著瞧了眼兩名手拿廷杖的禁軍,說道:「人就在這,兩位還不動手」 「是,公公」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還不夠丟人嗎 兩個禁軍走進牢房,幾步來到張信的身邊,正好張信現在是趴在地上,倒也省了事,道了聲「得罪」,禁軍舉起廷杖,便打了下去 「哎呦……」張信開始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只當禁軍是奉旨強行拉自己出來,等板一下來,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開打呀只一廷杖下去,便疼得他嗷嗷直叫 其實禁軍看他是國舅,皇后的親弟弟,已然手下留情,可張信昨日受的傷還沒好,哪裡禁得住 老太太帶著張福、張壽和一干扈從也跟了進來,聽到兒的叫聲,她是這個心疼啊再次在心把岳肅痛罵一頓,同時也不忘記數落女兒 「辟里啪啦」四十廷杖打完,張信疼得差點沒翻白眼,心也是不住咒罵,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國舅也有人敢打 兩個禁軍打完之後,跟劉名果知會一聲,便收工出門劉名果衝著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張信一拱手,說道:「國舅爺,小人也是奉旨而行,請您不要見怪」跟著又轉向太康夫人,「老夫人,小的已奉旨廷杖完畢,旨意剛剛也宣讀完了,至於人願走不走,也不在小人的職權之內,就不多嘴了小的此刻便回宮覆命,恕不奉陪了」 說完,跨步朝外面走去金蟬站在原地,躬身對老太太說道:「老夫人,不知您是否帶國舅爺離去,要是不願走的話,小的這就關門了」 老太太現在也急了,看獄卒有關門的架勢,那老胳膊老腿急忙搶上幾步,進了監內,蹲在兒身邊大哭起來,「我的兒呀,這是造的什麼孽呀,你妹妹是當今皇后,你是堂堂國舅,這都有人敢打你這個理咱們一定要找地方說去,你跟娘走,別在這裡受罪了,娘明天就去告御狀非要把那個什麼岳肅千刀萬剮了不可」 說完,就伸手去攙扶兒張信現在疼得厲害,稍微一碰就呲牙咧嘴,眼淚嘩嘩直淌,「娘啊,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長這麼大,還沒人這麼打過我呢被皇上打了廷杖也就算了,可恨那順天府,昨日竟敢對我動用大刑您快帶我走,我再也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了」 他也不傻,本來打算逼岳肅就範,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搭理他這個茬,你不願走,人家就關門監獄這地方,他一個紈褲弟怎願意多留一刻 老太太忙喊來扈從,幫忙小心攙扶,儘管是小心翼翼,張信也是疼得嗷嗷直叫 出了監獄,把張信扶上馬車,眾人匆匆離去剛回到府上,就聽府裡的僕人說,皇后下懿旨派了兩名御醫過來,準備為國舅治傷,現正在偏廳用茶 聽到這個消息,老太太的心氣才算順一點,起碼這個女兒還惦記這個哥哥,知道及時把太醫派來 張信的傷都是外傷,太醫出馬,還是輕而易舉敷上藥,又配上幾副口服、外敷的藥也就完事 老太太料理了兒,馬上動身,打算前往皇宮,說來也巧,還不等出門,宮內就派來太監傳旨,說皇后召老夫人進宮這傳旨太監又是劉名果 「我還想去找你呢,你倒先來找了我見了面我一定要問問你,你是跟皇上怎麼說的現在你哥哥傷的這麼重,你必須給我個交代」太康夫人懷著沉重的心情進了紫禁城,來到坤寧宮 一進殿門,見到女兒,老太太都忘記君臣之禮,直接沒好氣地道:「女兒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今天一定給我個交代你哥哥本來就被打的遍體鱗傷,好傢伙,又被皇上賞了四十廷杖,這還讓不讓你哥活了」 「母親,您消消氣,過來坐」張嫣心平氣和地走到母親身邊,將母親扶到椅上坐下,隨後自己坐到一旁剝了個橘,遞給母親 看到女兒如此體貼,老太太對女兒的怨氣好歹消了一半,用略微和緩地語氣道:「女兒呀,娘知道你孝順娘只有你和你哥兩個孩,看到你們倆好,我就開心,你們兩個不好,娘就難過現在咱們家也算是皇親國戚,樣樣都順心,外人都要高看一眼可誰想來一趟京城,你哥哥卻讓順天府給抓了,甚至還嚴刑毒打,你哥現在渾身是傷,碰一下都疼,你這讓為娘如何看的下去……」 說著,老太太的眼淚潺潺流淌 「母親,您光看到哥哥被打,那可知道他為何被打嗎?」張嫣柔聲問道 「還不是那個順天府尹不把你放在眼裡,膽大包天今天還推說什麼不知道是國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女兒,你今天一定要把這事奏明皇上,讓皇上好好治他」老太太憤慨地說道 「娘……」張嫣苦口婆心地道:「您怎麼總往這地方想,如果哥哥不在酒樓搶男霸女,人家順天府憑什麼抓他,憑什麼打他如果他果是清白的,都不用你來說,我這個當皇后的一定為他出頭,親自去質問順天府可事實是什麼,是哥哥調戲人家的女眷,讓我怎麼好意思出面質問人家,我身為皇后,兄長做出這等醜事,我還有何臉面母儀天下」 說到最後,張嫣的言辭鏗鏘有力,塞得老太太是啞口無言 原來,在劉名果剛剛回宮之後,張嫣就把他喊到坤寧宮來仔細尋問,瞭解了大概情況,也自知理屈料想母親肯定會來找自己為哥哥說話,所以先一步又派劉名果出宮傳召 「但……但怎麼說那也是你哥哥呀,當今國舅,豈能由一個小小的順天府擅自責打,就算有罪,也要奏明皇上,由皇上發落才是」太康夫人又想到這一條理由這話倒也符合情理,順天府確實沒有權利擅自打國舅 「母親,你說的倒是不假,順天府確實無權動手打國舅,可人家已經說了,不知道那是國舅,而且還有張福、張壽他們以及我哥的親筆畫押,自認是冒充皇親國戚這樣一來,打完不也是白打,不知者無罪麼」張嫣開解道 「那也是被順天府逼得,你去跟皇上說,請刑部重審理此案,換你哥一個清白張福他們都能夠作證,是順天府屈打成招,逼他們這麼說的」老太太還很倔強 張嫣搖搖頭,說道:「娘,您難道還覺得咱家丟人丟的不夠嗎?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哥調戲人家女眷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世人皆知?說句實在話,岳肅在北京城是出了名的執法如山,這事一鬧大了,能不能搬得倒他是兩句話說,我們張家從此便臭名遠播了還有大明朝祖制,外戚不得干政,如再被言官參上一本,以後女兒也無臉再做這皇后,只能到皇上那裡自請處分,削髮為尼了」 一聽這話,老太太才算回過味來,這事一傳出去,那得多丟人,從此張家真的是正了八經頂風臭三十里尤其是加上女兒最後那句要自請處分,削髮為尼,是把老太太嚇得半死家裡的榮耀全是女兒掙來的,要是沒了女兒這個皇后,還不得一把火回到解放前,誰還會正眼瞧張家此刻,急的她說話都有點結巴,「閨、閨女,那、那你說怎麼辦?」 「其實岳肅當初說哥哥假冒國舅,那是有功無過,有意在保全張家的名聲母親你這麼一鬧,才真正是害了哥哥現在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如果您願意的話,就去給岳肅道了歉,如果您不願意,那便就此罷了,以後不要再提等到哥哥傷好,盡快帶著他回家閉門思過,莫要再留在京師惹是生非了」張嫣淡然地說道 「好、好……女兒我都聽你的」 ***************************************************** 上順天府給岳肅登門認錯,老太太是拉不下這個臉的,回府之後,老老實實地留在家裡,再也不提此事張信倒是尋問了一次,要如此給自己報仇、出氣,結果反被老娘狠狠罵了一頓,便也不再多嘴 十日後,會試正式開考,從四面八方匯聚京城的舉們一一進入貢院按部就班地進行考試 會試相當嚴格,凡是遲到的考生,自然是絕不准進門 黃昏時分,有一名騎馬的公正打馬急行,直奔京城,在公後面,還有一個書僮裝扮的年輕人,騎著毛驢緊追不捨 「小,你快點,再晚就進不去城門了,爺今天還得參加會試呢?」前面的公回頭大聲嚷道這公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岳肅參加會試時遇到的凱裴英傑 裴英傑本在數日前就到了京城,到貢院標明掛號後,因為現來無事,便帶著書僮小到城外遊山玩水去了本打算昨晚回來,誰想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才耽誤了行程現在已經開考,換做別人,可能就不去了,但他自信有錢能使鬼推磨,花些錢應該還是能進去考場的 小騎著毛驢,哪裡能跟得上,現在兩人的距離相差很遠,因為怕耽誤公進城,他只好喊道:「公,我實在是跟不上了,您先進城考試,我在湖廣會館等你」 「也好」裴英傑是焦急萬分,不再多言,快馬加鞭終於在關城門前,進了北京城 貢院他是去過的,曉得路徑,京城後也是一路狂奔 走到棋盤街的時候,一輛馬車從對面駛來,馬車四周還跟隨著一群身穿黑色袍服的侍從,這些侍從似乎訓練有素,緊跟著車駕,絲毫不亂 裴英傑蒙頭直闖,馬車的度也不慢,兩下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好在兩家的馬都不瞎,緊急關頭略微緩了緩,才沒有發生交通事故 裴英傑嚇了一跳,不過因為急著去貢院,撥馬便要走,可現在哪裡還走得了,黑袍侍從「呼啦」衝了上來,將他圍在間 「你們什麼意思?」裴英傑罵罵咧咧地嚷道 這時,只見馬車車簾一挑,一人探出頭來,此人卻是魏忠賢,跟在他身邊的扈從,自然是東廠番這要擱在往日,魏忠賢連問都不問就給殺了可今天魏忠賢似乎心情還不錯,開口罵道:「你這小,趕著去奔喪啊?」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楊奕山 裴英傑也不知道這是魏忠賢,他是紈褲弟,在湖廣橫行慣了,脾氣挺暴,當下回道:「用得著你管嗎?我有要緊的事,快讓開」 這麼說話,已經算是他平常最客氣的言辭了,原因無它,主要是看對方人實在太多 「呵,猴兒崽真橫啊有什麼要緊的事?」魏忠賢自提督東廠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敢這麼和自己說話的,不由笑了起來 「我打湖廣來,是上京趕考的,要是晚了進不去考場,不就把我這一甲前三名耽誤了嗎?」裴英傑大言不慚地道敢這麼說,這小也是有依仗的,他一向都是靠作弊應試,這次也不例外京城裡除了劉半仙,還有許多大仙、神算在販賣考題,裴英傑為求功名,當然不吝錢財買了考題後,又花錢僱人幫忙作答,現在小抄正藏在腳下靴的夾層裡 「你就知道你能前三名?」魏忠賢笑的聲音大了,身為秉筆太監,自然知道科舉多麼難考,想頭三名談何容易,不僅要有真才實學,還要有一定的運氣 「哈沒把握大老遠的誰上這兒來呀」裴英傑大咧咧地說道 「現在考場也關了門啦,你進不去呀」魏忠賢故意說道 「進不去我不會砸門嗎?」這裴英傑依然表現的挺橫 「哈哈哈哈……」魏忠賢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去砸貢院的門,這輩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砸完還不得胖揍一頓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如此大言不慚,難道是有真才實學?」別看魏公公的化水平不是怎麼高,但還是比較愛才的隨即說道:「來呀拿我張片,把他送到考場去」魏忠賢這是要看看他的學問到底怎麼樣如果真的行,收為己用也不錯 「是,督公」有親信番答應一聲,上前衝著舉道:「你走運,跟我走」 ************************************************* 一會功夫,二人來到貢院門口現在貢院大門已經關閉,番上前「啪啪啪」連砸幾下門 不一刻,有兵丁把門打開,十分不悅地喝道:「砸什麼砸,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想找死呀?」 「你它媽的說誰找死」番看對方挺橫,表現的橫,抬手一個耳光,跟著取出東廠腰牌,喝道:「認識這個不」 看門兵丁莫名其妙地被扇了個耳光,正待發飆喊人,卻見到番舉起的腰牌一看上面的銘,登時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贖罪……」 全北京城裡,誰不知道得罪了東廠,就相當於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那番對兵丁的表現習以為常,喝道:「你們這科的主考是誰?」 「是禮部尚書孫大人」兵丁如實答道 東廠番對京師內的大小事情幾乎瞭如指掌,今科主考是孫慎行,他也知道,只是隨口一問不過他可不敢找孫慎行,人家是東林黨,平時連魏公公的面都不給,何況是你一個跑腿的於是又問道:「副主考是誰?」 「副主考是禮部左侍郎王大人,與國監祭酒海大人」兵丁小心地答道 番一合計,國監祭酒海默為人還算清正,去找他沒有什麼把握,只有左侍郎王傳孝和督公的關係比較近說道:「將王大人請出來」 「是、是……」兵丁答應一聲,連忙跑了進去 三位正副主考在會試期間都要住在貢院,到了晚間,也各有各的值房兵丁找到王傳孝,將東廠番到訪的事一說,王傳孝立即跑出去迎接 番見過禮,取出魏忠賢的名帖,遞給王傳孝,說道:「這是督公的片,督公吩咐,要將他送進去參加會試這人自稱有一甲之才,督公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這個能耐」 「是、是……」王傳孝連聲答應,瞧了眼番身後的裴英傑,問道:「你可帶了地方上的批,來貢院標明報到了嗎?」這批也就相當於地方證明和准考證問他是否到貢院報到,也有說法,天下間的舉人那麼多,國家也不知今年有多少人來參加考試,所以提前都要到貢院標明,才好提前安排考棚 「學生裴英傑,已經標名,這是批……」裴英傑連忙取出批,上前呈上 王傳孝接過批瞧了瞧,說道:「跟我進去」言罷,又和番客氣兩句,將裴英傑領進貢院 貢院的考棚是按人頭劃分的,裴英傑雖然白天沒來,但考棚早就提前搭好了王傳孝把他安排進去,也不在多言,自己返回值房 回去之後,這傢伙就胡思亂想起來,「這人是魏公公送來的,想來跟公公的關係非淺,還說是一甲之才,看這架勢,這會試肯定是要取上的至於說考上前三名,那可不是我說的算了,得看殿試想來那個時候,魏公公定會暗提攜,不用我來操心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而裴英傑進了考棚時候,外面門一鎖,他便忙碌起來脫下靴,打開暗層,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小抄可當他剛準備抄的時候,卻傻了眼原來,今科會試的考題和他買來的考題根本就不一樣,簡直是兩門 看到這裡,裴英傑不禁心感慨,真是奸商誤人啊 可眼下事到臨頭,總不能交白卷,無奈之下,還是硬著頭皮將準備好的小抄原封不動的抄上去 幾天後,考試結束,應考舉交卷離場,考卷交由三位主考,然後分撥下去給一眾考官,閱卷、批審王傳孝自然也分到不少卷 王傳孝慢慢批閱,在傍晚時分,批閱到一張卷,這卷藻華麗,字秀美,一篇八股做的是四平八穩,揚揚灑灑,甚有大家風範王傳孝看罷,忍不住心讚歎,此人必是今科狀元之才 隨後,王傳孝不禁想起裴英傑來,心暗道:「這小也不知考的如何?萬一會試都沒取上,讓我如何跟魏公公交代」 這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房內的考官陸續出去吃飯,只剩下王傳孝和一名姓呂的考官突然,只聽呂姓考官罵道:「這是哪個狗屁考生寫的」 王傳孝好奇,問道:「呂大人,怎麼了?」 呂大人很是氣憤地道:「也不知是哪裡的考生,答得是驢唇不對馬嘴本科題目明明是《庸右第十五章》裡的『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這傢伙竟然能按《論語學而》裡的『吾日三省吾身』作答」 「啊?「王傳孝是好奇起來,起身走了過去,「讓我瞧瞧」 呂大人把卷遞給王傳孝,王傳孝接過一瞧,也不禁起火,罵道:「這是哪個瞎眼考生我估計定是在街上的騙手裡買的考題,此人真是不學無術,這卷直接廢了就是」說完,一把扯開上面蓋住姓名的封條 這一瞧可不要緊,王傳孝徹底傻了眼,幹這勾當的老兄不是別人,正是他領進來的裴英傑看到裴英傑的名字,王傳孝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他的神情變化,自然逃不出呂大人的眼睛,呂大人問道:「王大人,這考生您認識?」 「我怎麼會認識這等無賴」王傳孝大罵一句,跟著將考卷撕得粉碎,說道:「這種卷,看完簡直污了眼睛」 言罷,將撕碎的卷扔進紙簍裡,只是帶有裴英傑姓名的那一小片紙,還藏在王傳孝的手裡,呂大人並沒有注意紙簍是專門裝一些狗屁不通的廢卷,像眼前的卷,撕碎扔掉,也是無可厚非呂大人自然不會懷疑 等到了深夜,一眾考官都回值房睡覺,王傳孝開始忙碌起來他把那自認為可會元的卷抽出,換了館閣體抄錄下來,上邊的名字寫成裴英傑,把名封好,重插入卷宗至於那張考卷的主人,他只是打眼瞅了眼姓名——楊奕山 「小,對不起了,你如此才華,希望你下科能夠高」王傳孝將楊奕山的原卷疊好,小心地揣進懷裡 然而,貢院內夜晚忙碌的並不止王傳孝一個人,在大主考孫慎行的值房內,有兩名閱卷考官正忙著批閱卷這兩位的批閱方法很是與眾不同,根本不是去看卷的內容,似乎是在捲上找什麼東西開篇和結尾瞅上一眼,然後便劃分類別如此閱卷,當然快捷,不多久,就有三十多張試卷脫穎而出 坐在上首的孫慎行見二人忙完了,這才說道:「怎麼樣,我們的人都挑出來了?」 「回大人,這裡一共有三十三人,聽會館那邊說,我們那邊今年應試的人,一共有十一個」一名考官說道 「那就是在別人那邊了,不要緊,明後天還要傳卷,記得把人挑出來就行我們的人不必太張揚,會元和前十名就讓給那些有真才實學的,真正看本事的時候是殿試,有什麼真章那時再用也不遲不過也要記住,咱們的人一個都不能落榜,得了貢士,即便殿試再不濟,考完也能落個同進士出身」 東林黨也是有默契的,對他們來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自己既然負責主考,那同道人自然要多加扶持凡是從東林書院出來的士,必須得到照顧 一切都做得人不知鬼不覺,到了放榜那天,裴英傑高會元,被孫慎行抬舉的一眾同道人也都了貢士,等待幾日後參加殿試排名而楊奕山,當然名落孫山 **************************************************** 會試放榜這天,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這些對岳肅等人來說,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當天晚上,李忠提議邀請大家去飲酒 李忠自從在酒樓打抱不平之後,就一直住在順天府,他和金蟬是師兄弟,和殷柱又是自小長大的朋友,大家整日在一起,聊得也投緣,住的開心 大家曾問起李忠為何不當地保,跑到京城裡來,李忠那真是默默無言兩眼淚,心想起往事來 原來,他這地保本來幹的好好的,一日江湖上的朋友找來,說開了家猛虎鏢局,想請他出山幫襯本來麼,李忠在綠林道上的朋友多,有他出面,能拉攏不少人李忠拗不過情面,只好辭掉地保的差事,到江西鏢局助陣,當了個副總鏢頭一年前,接了個五萬兩銀的重鏢,因為數目過大,李忠親自出馬,帶了二十個鏢師、二十個趟手,前往河北石家莊誰知到了河南境內,竟然被一夥人給劫了,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好手眾多,李忠他們連同車伕幾十號人,被殺得落花流水,也就李忠和幾個功夫好的鏢師,僥倖逃脫,倖免於難 經此一役,猛虎鏢局損失慘重,因為給東主賠償損失,整個鏢局都變賣賠了進去而李忠也徹底失業了想回蒙山縣,又沒有那個臉面,想到北京這邊有幾個朋友,所以一路北上,前來投奔那日是剛剛進京,本想到酒樓吃頓飯,再去訪友,誰知遇到這檔事,還碰上了金蟬他們 岳肅也是愛才之人,當天晚上便出言挽留,於是李忠就住到順天府,暫時當了岳肅的親隨 李忠是豪爽的人,總在岳肅這裡吃飯,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這天晚上,一定要做東,強拉著眾人到外邊撮一頓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懷才不遇 眾人身著便服出了順天府,當穿過兩條街時,突然看到一旁的巷口豎著一面酒旗這條街岳肅等人常走,印象從沒沒有看到過這面酒旗,岳肅打眼一瞧,酒旗上除了一個斗大的「酒」字外,下面還有一行字——酒香也怕巷深 看完上面的字,岳肅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這裡還有個酒館,咱們進去瞧瞧,看這酒是如何的好法」 金蟬等人也隨聲附和,大伙走進小巷,估計能走了一百多米,才看到一個小酒館可以說,要是沒有外面的那桿酒旗,還真沒有知道巷裡有個酒館 酒館很是簡單,看模樣也有些年頭,不像是近開張的眾人走了進去,酒館裡一共擺了八張桌,有七張都坐滿了人,有的人在推杯換盞,有的人在大讚好酒,還有的在划拳行令,真是好不熱鬧酒館內酒香四溢,光聞就知道這是好酒 這時,突然聽到裡面有人說了一聲,「老店主,貴客臨門,還不趕緊去招呼」 這人的話一說完,馬上有一個年過五旬的老漢跑了過來,「幾位客爺,快請坐想要吃點什麼?」 岳肅說道:「大家坐」說著,他卻沒有坐下,而是向剛剛說話那人瞧去 在距離櫃檯很近的一張桌旁,坐著一個青年人,青年人並不俊朗,可以說還有點醜,衣服是粗布長衫,可卻絲毫掩蓋不住那青年內斂的氣質 青年也抬頭看向岳肅,他的目光並不犀利,卻很深邃,深邃的如同汪洋大海,似乎可以包容萬千,只是無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青年衝著岳肅微微一笑,他笑起來比哭要難看,但給人一種友善的感覺 岳肅也報之一笑,現在才注意到青年桌上的菜餚,很簡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只有一盤花生米,不過酒卻有兩壺看來這個奇怪的客人是一個酒鬼 岳肅不去理會,坐下下來,開始點菜他們人不少,除岳肅、李忠外,還有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厲家兄弟,一共八人點了八個菜,要了兩罈酒,等到酒菜上齊,大家推杯換盞起來 酒真是好酒,絕對沒有兌水,一杯酒下肚,從喉嚨到小腹都是暖洋洋的,好似一條熱浪二罈酒很快用完,大家又要了二壇,當老漢將酒提上來時,岳肅問道:「老丈,你這酒館是近開張的嗎?」 「這位爺,小老兒的這個酒館已經開了年」老漢笑呵呵地說道 「年?」岳肅驚訝地問道:「我們時常在此路過,怎麼沒看到這酒旗呢?」 「實不相瞞,這酒旗是前幾天才掛上去的以前小店的生意從沒這麼好過,可自從掛上這酒旗,買賣是蒸蒸日上這主意全是那位楊先生給出的」說著,老漢指向櫃檯旁的青年 岳肅順著老漢的手指,再次看向青年,青年此刻正在揚頭飲酒岳肅再次仔細地打量起他,雖然落魄,但衣衫整潔,雖然貌醜,但難掩書卷之氣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可精氣神似乎十足 岳肅沒有再多問,等到老漢退下,大伙又繼續談談說說,飲起酒來時間慢慢過去,當快過到戌時的時候,酒館的客人都陸續撤了,只剩下岳肅這一桌,和楊先生那一桌 「掌櫃,再來一壺酒」楊先生的聲音明顯有些醉意 「楊先生,您今天已經喝了三壺,實在不少了,我扶您先去休息」老漢連忙說道 「不用、不用……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今天高興,要多喝上幾杯掌櫃的,你不會是不捨得酒」楊先生搖頭晃腦地說道 「瞧您說的,我這小店能起死回生,還是您幫忙出的主意,我怎會吝惜這點酒只是多飲傷身,明天再來再喝還不行嗎?」老漢勸說道 「哈哈哈哈……」楊先生突然大笑起來,說道:「古有李太白鬥酒詩百篇,我楊奕山雖不敢與之相提並論,但幾十篇還是能寫出來的你當我今科一榜不第,便心灰意懶,借酒澆愁麼?非也非也,書劍詩酒傲江湖,才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說到此,他突然看向岳肅那一桌,朗聲道:「岳大人,我說的沒錯是否願意陪學生喝上一杯呢?」說完,拿起酒壺,壺嘴對著自己的嘴巴,昂著頭,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岳肅 「嗯?」岳肅一聽他點出自己的身份,登時一愣,忙轉頭看去並道:「你怎麼知道是本府?」 金蟬等人也跟著轉頭,各個握緊拳頭,生怕是對方意欲行刺鐵虯、和厲浩然此刻都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楊奕山飲了一口酒,笑道:「如何看不出來小小酒肆,來的皆是粗人,大人足蹬官靴,從入店時,我就看到了學生赴京一路北上,經過湖廣一帶,皆是宣揚大人的名聲,進了京城,也是多有耳聞此地是不會有別的官員來飲酒的,且離順天府較近,依照傳言大人的年紀與品行,所以不難推測出您便是岳大人」 「哈哈哈哈……」這時岳肅也笑了起來,說道:「好眼力,不知楊先生可否願意過來,大家同飲幾杯呢?」 「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學生早有此意」楊奕山說著,提起酒杯,晃晃地走到岳肅的桌前 老漢忙端了把椅過去,並在岳肅的身邊跪了下來,「小老兒參見大人」 「老丈快快起來,本府微服出門,就是想省些禮數,能免就免了」岳肅客氣地說道 「多謝大人」老漢起身之後,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小心伺候 楊奕山倒是不客氣,抓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學生敬岳大人一杯」 岳肅端起酒杯,陪楊奕山一飲而盡此刻二人同桌飲酒,岳肅看的是仔細,別看楊奕山是個落第的舉,但言談舉止間儘是張揚、豪放、自負的性情若不是剛剛聽他提起,別的人還以為他是金榜題名了呢 岳肅是好奇,笑道:「楊先生,今天是放榜的日,別人不,都是神情沮喪,可楊先生為何沒有絲毫失落之感呢?」 「凡夫俗怎能和學生相比,學生不才,雖不敢自比管、武侯,但自信有安邦治世之能,今科不第,並非學生的損失,而是朝廷的損失日後采菊煮酒,當一個逍遙山人,豈不快哉」楊奕山談笑風生地道 金蟬等人聽了這話,不禁認為楊奕山也太過狂妄,而岳肅的眼光,卻比他們老辣的多,雖然沒看出楊奕山的失落,卻也瞧出那懷才不遇之情 八股取士,弊端很多,當官全憑一紙章,要是岳肅沒有那奇遇,或許這輩也當不了官真正有才幹的人,章不一定寫的好,岳肅是完全同意這一觀點的當下安慰道:「楊先生此言差矣,學會武藝,報效帝王家,寒窗十載,不就為了安邦治世一紙章,不能衡量人的才幹,若楊先生不欲再考,終究有舉人功名在身,可標明吏部,得個官身倘有政績,別人不保,本府也定當保舉要知本府也是舉人出身」 岳肅的話,已很是明白,你楊奕山要真的有才幹,我絕不會讓你埋沒你到禮部報名,先弄個小吏幹幹,要是取得政績,我肯定向皇上舉薦你 以岳肅現在的地位,說出這番話來,絕對是有份量的,如換做旁人,定是感恩戴德 然而,楊奕山卻沒有說感激的話,而是縱聲笑道:「大人當學生的章不足以取得進士功名麼?學生自問,今科會試,我的章雖不敢說獨佔鰲頭,但排名前十絕不成問題可歎考官有眼無珠,令我名落孫山,我現在已無心仕途,只想做一個逍遙散人要是當年徐長有我的胸襟,不如此執著,哪會落到最後那步田地」 徐渭字長,明代三大才之一,只是命運坎坷,晚年是淒涼不過徐渭的大名,岳肅和他的那班手下,是沒有一個聽說過 他這番話一出口,一旁的金蟬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得脫口而道:「你這書生也未免太狂了,我家大人抬舉你,你反而大言不慚,要是你那章真寫的好,考官怎會取不上你哼,還有臉面說考官有眼無珠,我看是你太自不量力」 不僅是金蟬,鐵虯幾個也是如此認為,臉上不由露出輕視之色不過岳肅倒是從容的很,淡淡地道:「楊先生,本府也是科舉出身,十年寒窗,略通墨,不知今科出的是何題目,楊先生又是如何作答?可否讓本府品評一二」 別看岳肅的解元是抄來的,讓他親自去寫,他不是那塊料,但要是評論一篇章的好壞,他還是有那個眼光的畢竟那麼多年書不是白讀的 「既然大人想要品評一二,那學生就獻醜了老店主,取筆墨紙硯來」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沒犯事你跑什麼 酒館算賬也有筆墨紙硯,老店主取來放到臨近的一張桌上,楊奕山走了過去,蘸墨而書刷刷點點,度很是快捷,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已寫完 將寫好的稿呈給岳肅,面帶微笑地道:「大人請過目」 岳肅接過之後,只打眼一瞧,不禁心暗讚,且不說章寫的如何,單就這一筆好字,就讓人心曠神怡岳肅繼續觀閱,一邊看,一邊不住地點頭,真乃是妙筆生花,字字珠璣,一篇八股不僅措辭優美,而且不落俗套,別開生面,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章看過之後,岳肅難免納悶,如此好的章為何不被錄取呢? 「楊先生,料想今科閱卷的考官與你在聖人之道上的理解不同,或是你在審題方面有所偏差,也未可知不過你也莫要心灰意懶,三年後再來,憑你的采,欲要高,絕非難事」岳肅解勸道 楊奕山負手笑道:「能在這裡與大人邂逅相見,實是學生榮幸,現在朝黨派林立,大人獨樹一幟,以法治國,令學生拜服學生雖有心同大人一齊匡扶社稷,但造化弄人,甚是汗顏今日就此別過,希望他日有緣再相逢」 說完,楊奕山轉身朝酒館後屋走去,看來他現在就住在此地 岳肅見他要走,連忙說道:「楊先生,且慢走,岳某有話要說」岳肅從楊奕山的章,不難看出,這絕對是一個大才,不同於一般酸儒要知道八股講求格式,一般的士,大多讀書讀迂了腦,只知道照本按章,不會變通像楊奕山這種,既能講求格式,又能注重內容別開生面的,簡直是難能可貴這個年頭,以章取士,能將死板的八股寫的如此生動,若說不是人才的話,那其他的書獃,無法被稱得上人才 「哦?」楊奕山轉回身,微笑地道:「大人有何賜教?」 「剛剛聽楊先生說有同岳某一齊匡扶社稷之心,現順天府缺少一幕賓,不知先生可有意屈就三年之後,如再有下場之心,料先生之才,定可高,屆時同殿為臣,豈不快事」現在朝廷的局勢,岳肅當然清楚的很,多是黨同伐異大臣們治國的本事有多大,不一定能看出來,不過搞起內鬥,整起人來,都是有一套的謀人的不少,謀事的不多若得楊奕山這等人才為國效力,不失為國家之幸所以,岳肅才希望把他留下來 楊奕山還不等回答,突然有兩個人走進酒館,其一個長得高大的,一進門就喊道:「有什麼好的,儘管端上來」 這人的聲音很高,岳肅等人的目光正好被他吸引去,那人在說完話後,也是朝屋裡掃了一眼,當看到岳肅等人後,竟然掉頭拔腿就跑另一個見他逃跑,也跟著跑 岳肅見來人看到自己後便立即逃跑,而且那兩人還很面熟,知道肯定有事,喊道:「追把他們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金蟬等人起身就追,岳肅也不含糊,當先衝去店門,見二人朝左側逃竄,是奮起直追前面兩個人似乎有點傷,跑起來一拐一拐的,還不能逃出胡同口,岳肅和金蟬、童胄已到身後 岳肅大喝一聲,「往哪裡跑」說著,探手抓住那高大漢的後脖領 金蟬也是緊跟一步,一把拿住另外一個的肩膀 「大人……我們什麼也沒幹啊……」 二人剛被拿住,那高大漢立馬可憐巴巴地叫了起來岳肅將他扯過來一瞧,這高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當日給劉半仙當托的紅袍公熊三另一個是劉半仙身邊的小道童,名字岳肅後來在升堂審訊時也知道,叫作小鹿 「什麼沒幹,你見我跑什麼?」岳肅大聲喝問道岳肅剛警察時,在大街上也遇到這樣見警察轉身就跑的主,一般來說,不是做了虧心事,哪有見警察就跑的 「我們……我們……什麼也沒幹……」熊三支支吾吾,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了 「讓你嘴硬,等回了衙門,咱們再說先去把帳結了,咱們走」岳肅吩咐一聲 這時老店主和楊奕山也跟了出來,李忠拿錢算賬,老店主開頭說什麼也不收,但李忠哪裡肯幹,硬是把銀塞到他的手裡楊奕山則是微笑著對岳肅拱手說道:「岳大人,可否容許學生到順天府看看大人如何審案?」 「自然可以」岳肅微笑地衝他點點頭 當下,一行人返回順天府因為天色已晚,岳肅沒有在大堂審理,而是在後衙二堂升堂 岳肅換上官服,間落座,楊奕山倒是自覺,竟自己走到行書辦的位置上坐下,兩旁差役「威武」一聲,將熊三和小鹿押到堂上 「熊三、小鹿,本府問你們,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見了本府掉頭就跑呀?」 「我……我是看熊三跑……我就跟著他跑……什麼虧心事也沒做……」小鹿哆哆嗦嗦地回答 「我……我是害怕大人的神威……所以……才跑的……」別看熊三長得魁梧,可到了堂上,也是渾身亂顫 「呵……」岳肅冷笑起來,「你們辯的也是乾淨沒來由的,為什麼見到本府就害怕來人啊,給我搜搜他們的身,看看有什麼違禁物品」 「是」左右差異答應一聲,就去搜二人的身 一搜之下,小鹿身上倒是乾淨,只有幾個銅板,而熊三的懷裡,除了一些碎銀之外,還有一錠二十兩的大銀 「大人,除了這些銀,並無其他」差役將銀呈到公案之上 岳肅瞧了眼那錠大銀,然後看向熊三,問道:「你哪來那麼多銀,是不是又幹起老本行,出去行騙了?」 二十兩銀,在那個年頭可不是小數目,尋常人家哪有這麼多錢 「沒……沒有……自從上次大人教誨之後,小人等再也不敢做那等事」熊三連忙答道 「不去行騙,你哪來這麼多錢,莫非改行殺人越貨了?」岳肅再次喝問道 「大、大人……這事小人不敢去做……」一被岳肅按上這個罪名,熊三的嘴巴都不靈光 「這就奇了,一不行騙,二不殺人越貨,哪來的這麼多銀,你倒是教教本府,是怎麼賺來的這麼多錢」說到此,岳肅的眼睛突然一亮,喝道:「劉半仙哪裡去了?你二人是不是合謀將他殺了,奪了他的錢財?」 「沒、沒……師父現在正留在客棧養傷,我們絕沒害他」熊三急忙說道 「行蹤鬼祟,錢財來路不明,若說沒有犯案,誰能相信來人啊,先每人賞三十板,看他們招是不招」岳肅拿過火籤,不過並沒有丟下,只是嚇一嚇對方 他這招還真好使,上次將劉半仙三人打了一頓之後,三人現在走路都不便,一聽岳肅又要打,小鹿嚇得連忙說道:「大人慢打,我知道銀是怎麼來的」 「說」岳肅大喝一聲 「我等前日被大人責打之後,已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絕不打算再幹那騙人的勾當但連日養傷,身上的銀錢已經用盡,眼瞧著連店錢都沒了著落,沒有辦法,今天早上,師父才帶著我們出外擺攤算命快到午時分,有個年人來到攤前,說找師父幫個忙,還給了師父一包銀至於幫什麼忙,因為他的聲音不大,我沒有聽清,好像是請師父給幾個人算命去這絕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還望大人明鑒」 「確實這樣,我們絕沒做那傷天害理之事」熊三見小鹿說了,只能隨聲附和 岳肅點點頭,說道:「你師父現在什麼地方?」 「他在城裡的悅來客棧」小鹿如實答道 「金蟬、鐵虯,你倆帶人押著他去一趟悅來客棧,將劉半仙提來」 「是」 岳肅不是糊塗人,用一包銀雇算命的去給別人算命,其要是沒有章,那才出了鬼 金蟬、鐵虯帶人去提劉半仙,不出半個時辰,人便帶回劉半仙比熊三、小鹿當日多挨二十板,走路明顯有些蹣跚,到了堂上,都不等差役踹他,忙老實的跪下叩頭「小民參見大老爺」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聽說你接了一個大買賣,有人用一包銀請你去給人算命,不知道是算些什麼呀?」 「沒算什麼,就是……就是幫人去些心病……」劉半仙眼珠一轉,小心地說道 「就是這麼簡單嗎?抬起頭來,看著本府說話」岳肅冷冷地問道眼睛直直地盯著劉半仙 「就這麼簡單」劉半仙終究是老江湖,他知道岳肅是想在他的神情看出破綻,所以抬頭後,顯得十分鎮定 「那你說說,都是幫哪些人去去心病,這些人都有什麼心病?還有,花錢雇你的那位,又是做什麼的?」岳肅平靜地問道 「這……」 岳肅的問題,還真不好讓人回答他這一卡殼,就見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你若是不能編出一個令本府信服的答案,休怪本府對你動用大刑左右,先把他夾起來」 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翡翠閣 從古到今,判理許多案,靠的都是連唬帶嚇,然後從口供辨別真偽岳肅當警察時,抓來犯人,用的多是這招,而且百試不爽 有差役取來夾棍,將劉半仙按倒在地,將雙腿套出夾棍間岳肅笑盈盈地看著劉半仙,說道:「你開始編,要是編的令本府不滿意,破綻百出,就休怪本府不客氣」 他說的平淡,趴在地上的劉半仙已滲出一身冷汗,眼看著上面的大人不是好糊弄的主,只好實言說道:「回大人,小人說實話今天小人出攤算命,可生意十分冷淡,正值正午時分,有人年人來到卦攤他給了小人一百兩銀,說讓小人幫他辦一件事情還給了小人一個名單,名單上有十個人,皆是今科會試榜的舉,上面還有這些人在京城的住址他讓我去找這些人,然後憑三寸不爛之舌,把人哄到翡翠閣,而且他還叮囑我,話裡話外一定要告訴他們,功名前程都在那裡」 「這話倒是實在」岳肅滿意地點點頭,一擺手,「把他放下來」 等到差役取下夾棍,岳肅又道:「把那份名單給本府瞧瞧」 「是……」劉半仙忙從懷裡一張紙來,有差役接過,呈到公案上 岳肅展開一瞧,上面果然寫了十個人的姓名,以及今科會試的排名,眼下在京城的住址,和面貌特徵,就連家世背景都寫的很清楚不是一些低級官員之後,就是一些富商、地主家的兒孫岳肅看完,說道:「這上面寫的倒是很仔細,那人為什麼要把這麼詳細的資料告訴你呢?」 「大人,我們算命的雖說全憑一張嘴,可要讓對方輕信,怎麼也能知道一些對方的背景,要不然空口亂說,誰人相信尤其忽的還是一幫讀書人,要是一點底細也不清楚,還不得被人攆出來那人似乎也知道這一層,所以在紙上寫的很詳細」劉半仙如實說道 「哦」岳肅一琢磨,倒也有理,又問道:「那他讓你把人誑到翡翠閣去做什麼,這翡翠閣又是個什麼場所呢?」 「這翡翠閣是一個風月之所,在京還算有點名氣那人只說把人誑到翡翠閣,至於做什麼,並沒有告訴小的對了,他還說讓來人去的時候,身上最好帶一件信物,以免認錯了人正好他看到小人的卦攤上有那杏黃色的平安符,於是便叮囑小人,讓小的平安符贈給要去之人,讓其佩於腰間,露在外面最後還威脅小人,要是小人辦成之後敢多嘴,定要了小人的性命至於其他,小人真的再也不知道了」劉半仙說完,開始連連磕頭 岳肅見他說的真切,最後問道:「這名單上的十個人,你現在一共通知了幾個?」 「回大人,一共四個……」到了現在,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劉半仙跟著將四人的姓名全部說了出來 岳肅點點頭,說道:「把他們三個帶到後衙公房休息,嚴加看管」 「是」 等差役將劉半仙三人押出二堂,岳肅看向一旁坐著的楊奕山,笑呵呵地說道:「楊先生,你猜那人將這些第的舉誑到翡翠閣去,是何目的?」 楊奕山的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道:「大人這是在考學生現在朝黨派林立,有官員私下從第舉挑選人才,收為黨羽也是常有之事想來這翡翠閣便是哪位官員的產業,專門作此圖謀」 他的想法和岳肅不謀而合,岳肅點點頭,說道:「楊先生高見,我想也是如此黨爭誤國、黨爭誤國啊……」 「現在大人既知翡翠閣之事,不知打算如何處置呢?」楊奕山問道 岳肅沉吟片刻,反問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現在朝結黨成風,單憑大人一己之力,想終此弊端絕非易事,即便現在知道有官員拉攏考生,也無法因此判罰所以學生以為,不如先去查查這翡翠閣的東家是誰,然後再做決斷」 「先生此言正合我意」 *********************************************************** 次日上朝,岳肅依舊是陪皇上吃了午飯才打道回府回到後宅,讓阮傲月幫著裝扮一下,帶上金蟬、厲浩然從後門出來府宅 現在的岳肅,嘴上多了一道胡,要是不熟悉他的人,打眼一瞧,絕對認不出來他的長相,是按照劉半仙那張名單上的一個舉模樣裝扮的 舉的名字叫盧言,江西人,今年二十七歲,家庭背景父親是綢緞商人岳肅研究了這十個人的相貌、體態,也就這個人和自己比較相近,容易裝扮而且,這個舉,劉半仙還沒來得及通知 沿途打聽,來到了翡翠閣,讓金蟬、厲浩然在附近的茶社飲茶,他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這種煙花之地,白天登門的人並不多,岳肅一進門,馬上有老鴇過來招呼「這位客爺,裡面請,有沒有相熟姑娘呀,要是第一次來,我給你介紹個好的」 岳肅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但電視裡還是看過這種場景的,為了不暴露,引起別人的注意,說道:「我是外鄉人,第一次到此,並無相熟的姑娘」 「無妨、無妨,裡面請……」老鴇說著,引岳肅到了裡面大廳坐下 這時,有個青年公走了出來,這人瞧了岳肅一眼,也沒說話,逕直走了出去岳肅也看了青年公一眼,卻覺得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可就是記不起來那青年公不是別人,正是裴英傑兩個人當年在湖廣貢院外打了一架,但相隔四年,哪還能再認出對方尤其是岳肅今天還特地裝扮,裴英傑是認不出而岳肅也頂多是看他有些眼熟 那年頭的妓院可不是一進門就脫褲上床的場所,有點像現在的酒,可以聽曲,聊天,飲酒 岳肅被請到一張桌坐下,坐下的同時,還故意將腰間的杏黃色護身符晃了晃,而老鴇像是沒有看見,喊了兩個姑娘過來陪坐,上了一壺茶水,幾色乾果,便自行去了 岳肅心納悶,難道對方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既來之則安之,他只好和兩個姑娘閒聊起來沒過一會,有「大茶壺」過來續水,將茶壺倒滿,那龜公說道:「這位公,看你質彬彬,器宇軒昂,想來是到京赴試的貴人」 「貴人不敢當,盧某確是來京趕考的」岳肅笑顏說道 「原來公姓盧……」龜公說著,瞧了眼岳肅腰間的護身符,然後說道:「公是貴人,怎能在這樓散座,到樓上廂房用茶可好」 岳肅點點頭,說道:「也好」 「公請」龜公將茶壺放到一邊,請岳肅上樓 登上二樓一直往裡走,貌似幹這種勾當,都願意選最裡面的房間這是一間套房,一進門是一個精緻的客廳,央放著桌,桌上擺著時令水果和酒水 大茶壺說道:「公請坐,不知公有什麼需要」 岳肅在桌旁坐下,故意說道:「這位老兄,今天早上,有一位道長登門,說我的一生富貴都在這翡翠閣,盧某十分好奇,便登門到訪如果單就是喝茶飲酒,請恕盧某告辭,我還要課書呢」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定碎銀來 「公莫要著急,等下自有分曉如果公沒有其他需求,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龜公說完,出了房間,將房門帶好 這邊龜公剛一出去,岳肅便聽裡屋有人說道:「外面的可是盧言盧相公」 這人的聲音陰陽怪氣,岳肅現在經常出入紫禁城,不難聽出這是太監的聲音 岳肅說道:「正是,不知閣下是……」 「咱家的聲音想必你也聽出來了」聲音一落,裡屋的門被推開,一個個不高的青年人走了出來青年身上穿的,正是宮內太監的服侍 要是一般人,看到太監,或許會嚇上一跳,但岳肅紫禁城進的多了,對宮的情況瞭解的也多,一眼就看出這太監的等級,也就是小小的長隨級別的,根本連「監」都稱不上 雖然如此,可岳肅為了不穿幫,還是站起身來,顯得有些謙卑地躬身施禮,「小人參見公公」 「免了」小太監隨意地一擺手,很是大咧地走到桌旁坐下又道:「你也坐」 「多謝公公」岳肅坐了下來 這時,就聽小太監說道:「盧相公這次金榜題名了貢士,真是可喜可賀只要過了殿試,便可上一層樓只是盧相公有沒有想過,憑自己的實力,在殿試能取得什麼樣的名次呀?」 「這個……小人實在沒有把握,不過估計,也就是在二甲和三甲間徘徊」岳肅小心地答道 「朝廷安排官位,也是按照殿試排名,鼎甲之位,雖然人人有心,但那要看機緣與造化二甲排名確是可以爭取的,只是不知道盧相公願不願意爭取」小太監淡淡地說道 「如果能夠爭取,小人自然願意,可殿試排名,一看成績,二是皇上和內閣選定,小人雖然雖然有心,怕也無力啊」岳肅故意歎息地道 「盧相公不必灰心,你剛剛也說,殿試排名要看成績,咱家倒是有法讓你在殿試之時,上一層樓」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又見斬龍令 「哦?」一聽面前的小太監說能讓自己在殿試時成績上一層樓,岳肅不禁大吃一驚,這次可不是裝模做樣,而是真的驚訝,「這……這怎麼可能……」 「咱家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有這份把握」小太監十分從容地說道看樣,倒是成竹在胸 岳肅忍不住問道:「公公真有如此把握……那……您有什麼條件……」 對方既然這麼說了,岳肅當然明白,接下來肯定是提交換條件,與其等著對方說,還不如自己先問 「盧相公果然是爽快人,什麼條件嗎?日後自會告訴與你,咱家做事一向公道,先送貨,後收錢,絕不讓你吃虧過幾天就是殿試日,殿試的頭兩天有個複試,想必你也知道,也是在建極殿……」小太監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個紙條,用二指夾住,又道:「這是複試的考題,其實沒有他,盧相公想順利過關,量也不在話下之所以要給你,只是告訴你,咱家所言非虛」 說完,將紙條放到岳肅面前岳肅連忙拿起,打開一瞧,上面寫著兩道題目,一道出自《論語》,一道出自《庸》 「這……這就是……複試的考題……」岳肅看罷,是滿臉的驚詫 小太監點點頭,淡笑道:「沒錯,這是內閣首輔擬的題目,交由皇上定奪的,不過陛下現在還沒確定,不知屆時會出哪個,但你可放心,保證是其之一殿試的考題,陛下還沒有擬定,等到複試之後,自然會出來到時你已確定咱家沒有騙你,再來領題就是有一天的時間斟酌考題,以盧相公的才學,想要在殿試時上層樓,料想並非難事」 「當……當然……不是難事……」岳肅心震驚,臉上卻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連聲說道:「公公大恩,也小人何時才能報答」 「等你殿試高,得了官位,再行報答也不遲對了……」小太監說著,再次伸手入懷,這一回他從懷裡取出一塊鐵質的令牌來 一看到這塊令牌,還不等小太監說話,岳肅再次一驚,這次的震驚,比看到先前的複試考題還要劇烈不為別的,只因為小太監取出的令牌,岳肅實在再熟悉不過,這不就是斬龍幫的信物麼 可能是岳肅太過震驚,他的表情沒有逃過這小太監的眼睛,小太監瞧了岳肅一眼,淡淡地道:「盧相公見過這塊腰牌?」 「腰牌?」岳肅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快,馬上露出茫然之色,說道:「什麼腰牌?」 「就是這塊腰牌呀?」小太監一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岳肅 岳肅可是老江湖,他一向都是查看別人表情破綻的,自己的破綻怎會被別人輕易看出岳肅表現的很淡定,搖搖頭,說道:「沒有見過公公,不知這腰牌是做什麼用的呀?」 可能是沒有在岳肅神情看出異樣,小太監又露出微笑,說道:「這塊腰牌正是我要送給盧相公的,此腰牌是翡翠閣的貴賓信物,相公只要持此腰牌來,不管怎麼玩,都一概免費而且,相公複試之後,再來翡翠閣取殿試考題時,可持此信物,找剛剛帶你上來之人不過盧相公要記住,此信物不得借於他人使用,否則便是對咱家不敬」 「明白、明白……」岳肅堆笑起來,從小太監的手裡接過腰牌仔細一瞧,確實和以前的斬龍幫腰牌一樣,一條蒼龍,脊背上插著一口鋼刀 岳肅心暗道:「看來這斬龍幫的實力好大,竟然能把手伸到北京來,還敢拉攏士也不知這複試考題,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嚇人了可看這小太監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假的,難道說……」 他都不敢繼續往下想 岳肅終究是有過臥底經驗的人,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故意問道:「公公,你們翡翠閣的信物,怎麼會是這麼個模樣?這也不像是……」 他的問題,或許小太監早就料到,只見這小太監呵呵一笑,說道:「盧相公,讓你收著,你收著便是,日後自有用處有了這塊東西,你才是自己人,將來陞官發財,可是全靠它了倘不想要,現在還給我也不遲」 「不、不……我要……我要……」岳肅裝作一副很怕被要回去的樣,趕緊把腰牌揣進懷裡 他的演技徹底瞞過了眼前的小太監,小太監端起桌上的茶杯,說道:「盧相公,請自便,是想要在這玩會兒,還是回去課書,都行」 「那小人這就告辭了」岳肅抬起屁股,對著小太監是點頭哈腰,離開房間後,才直起身,慢地下樓,走出翡翠閣 出門之後,岳肅信步走到茶社,給金蟬丟了個眼色,然後自行向前走金蟬會意,拉著厲浩然等了一會,見沒人跟蹤岳肅,才算賬走路 三個人前後腳回到順天府,岳肅一進大堂,立即喊來童胄等人,召集差役 要是朝的哪個高官在網絡黨羽,岳肅或許還要研究一番,做出決斷可現在,對方不禁敢洩漏複試、殿試考題,要緊的還是斬龍幫的人斬龍幫自岳肅離開貴州後,再沒聽說其音訊,估計是安邦彥自盡之後,從此一蹶不振沒想到,竟然活動到京城來了真是好大的膽 捕快集合之後,岳肅立即下達抓捕命令,事關重大,且手頭上其他要緊的事務,岳肅決定親自帶隊出發 這一次,順天府一共出動了四百名差役,因為有府尹大人領頭,差役們一個個是精神抖擻,士氣高昂沿途百姓看到順天府搞出這麼大動靜,都趕緊躲到一邊,讓開去路 人馬迅趕到翡翠閣,按照原定計劃,金蟬、鐵虯各帶一百差役將翡翠閣團團圍住,岳肅帶領其他人一擁而入 「順天府辦案,全部站到原地」 一進門差役們便大聲叫喊起來 因為白天,沒有幾個嫖客,老鴇、和姑娘們一看到來了這麼多差役,皆大驚失色老鴇壯著膽,走到前面,問道:「差爺,我們堂一向奉公守法,這是出了什麼事呀?」 「什麼事?你去問我家大人去」童胄將老鴇推到一邊,然後直接上樓岳肅早有吩咐,樓上有個太監,務必要抓到 他往樓上跑,有一個龜公正好下樓,手裡拎了個水壺,「差爺,什麼事呀?開水……開水……」 說著,手裡的水壺不經意間脫手而出,朝童胄的臉上砸去 好在童胄的反應快,抬起胳膊,擋住水壺,將水壺打到樓下,可這一下,將他的胳膊也燙的不輕 這一下,跟在童胄身後的差役可火了,張威搶上一步,一把抓住龜公的衣領,「小,你想死呀」 誰想,他的手剛一揪住龜公的衣領,那龜公的嘴角竟然流出一絲黑色的血液,身直接往張威身上載去 張威忙伸右手,擋住龜公的身,再一瞧,龜公已然斷氣「大人,這廝自殺呀」 看到龜公自殺,張威回頭大喊起來岳肅的目光此刻正瞧著樓梯,看的真切,大聲叫道:「快上樓給我搜,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童胄忍著疼痛,帶人衝了上去,直奔最裡面的房間,當他衝進去後,裡面哪還有那太監的影 「給我仔細搜,床下、櫃裡,絕不能放過一個角落」 童胄大喊著,手下的差役上下其手,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卻哪裡有那個小太監的影 「總捕頭,發現一套太監衣服,還有一雙鞋」搜了半天,有一個差役喊了一聲 「在哪?」童胄幾步來到喊話的差役身邊 在差役面前,有一口不大的箱,往裡面一瞧,可不正是有一套低等太監的服侍只是這衣服是卷在裡面的,很不整齊,鞋就丟在衣服上面,料想是那太監因為著急,匆匆脫下,丟到裡面的 「人一定還在二樓,把衣服和鞋帶上,去別的房間搜,就算把翡翠閣拆了,也要把人找出來」 童胄喊了一嗓,帶人出了房間,吩咐差役挨個房間開始搜二樓是高檔妓女的房間,裡面的人並不多,一般一個房間內只有一個姑娘、一個丫鬟,有的房間還根本沒人 當搜到第二個房間時,童胄一腳把門踹開,只見一個妓女驚慌失措是站在梳妝台前,「差爺,您…...您這是幹什麼……」 妓女的脂粉塗得很厚,不過能看得出,確實是女人,童胄上下打量兩眼,說道:「把人帶走,在房間裡仔細搜」 差役們又是一頓風捲殘雲,房間內被翻了個亂七八糟,不過仍然沒有找到一點線索妓女像是很害怕,哆哆嗦嗦地走到門口童胄又仔細瞧了瞧這個妓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剛剛有沒有人進來?」 「奴家叫小櫻,剛剛並沒有人進來」妓女害怕地道 這妓女的聲音很甜,長相也算上乘,只是胭脂塗得太厚,顯得極為妖艷,如果卸了妝,肯定是一個清秀美人 不過童胄可沒有心情管她卸妝後什麼樣,吩咐將人帶走,到下一個房間搜 翻遍整個二樓,除了在原先那個房間搜出的衣服和鞋外,再沒有一點收穫,連半個太監的影都沒看到,姑娘和丫鬟倒是十個 童胄無奈,只好帶人下樓,回報岳肅翡翠閣的面積不小,除了前樓之外,還有後院,那裡是客人留宿的場所,也是一些姑娘和丫鬟居住的地方厲浩然和厲浩荃領人將後院也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小太監的影,只是揪出幾名嫖客,和院裡的姑娘、丫鬟以及打手護院 岳肅在下面也沒閒著,早讓人太過自殺龜公的屍體,下令搜身剛將衣服解開,一塊鐵質的令牌就掉了出來岳肅看的仔細,連忙喊道:「把令牌拿來我看」 差役將令牌拾起,呈到岳肅面前,果不出所料,正是斬龍令這一來,岳肅加斷定,這裡便是斬龍幫的窩點 第三卷 第四十章 小黑 「大人,這是在二樓最裡面的那個房間搜出來的,衣服和鞋都沒有整理,顯然是倉促之際脫下來的,人應該還在樓上可屬下已經樓上翻了個底朝天,除了找到這些妓女、丫鬟,一個可疑的人也沒發現」 這時童胄托著搜出的衣服和靴走到岳肅前面,如實稟報 岳肅瞧了一眼,說道:「把人都帶過來,讓我瞧瞧」 童胄讓帶下來的十人在岳肅面前站成一列,岳肅挨個打量,妓女們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濃妝淡抹,環肥燕瘦,什麼類型的都有小丫鬟們倒是穿著樸素,容貌也看的清楚眾人皆是一副驚恐的模樣岳肅打量半天,也沒看出哪個和那個太監長得相似 岳肅沉思片刻,說道:「童胄,你現在回衙門一趟,到女監裡招呼三十名獄卒過來對了,順便把夫人請來,讓她把狗也牽來」 「是」童胄答應一聲,連忙離開翡翠閣,返回衙門找女獄卒幹什麼,童胄倒是明白,大人這肯定是要搜身,考慮到男女授受,才讓帶女的可喊上夫人又是什麼意思呢?夫人那狗倒是有點靈性,但對案會有幫助嗎? 帶著好奇的心思,童胄趕到府衙,他是總捕頭,一聲令下,馬上召妓了三十名女獄卒當去喊阮傲月時,阮傲月那激動的架勢,差點沒把童胄嚇到阮傲月匆匆換了身男人衣服,牽著狗便闖了出來,那份敬業精神,比之岳肅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童胄回府的時候,岳肅這邊也沒閒著,已經開始下令搜所有男人的身,不管你是過來玩的嫖客,還是堂裡的下人,一概都不放過 差役們將所有男人聚到一起,挨個搜身,當搜到一個身穿員外袍的年人時,那人的臉像是突然罩上了一層黑氣,嘴角淌出黑血,「撲通」一聲,仰天摔倒過去 「大人,這人自殺了,和剛剛那個大茶壺死法一樣」看到年人自殺,差役忙大聲喊了起來 「給我仔細搜,看他身上有什麼」岳肅大聲喊道 差役解開年人衣服,果然,一塊鐵質的斬龍令掉了出來差役撿起來,呈到岳肅面前,「大人,在他身上發現這個」 「好呀,沒想到京城這邊的斬龍幫竟然如此強悍,來的全是死士給我接著搜,有本事的全都自殺」岳肅憤怒地喊了起來隨後,他指向老鴇,問道:「這人是幹什麼的?」 「他……他是我們這的帳房……」老鴇戰戰兢兢地說道 「龜公、帳房全都是斬龍幫的人,看來你也是了?」岳肅厲聲喝問道 「大人…….」老鴇嚇了一跳,連忙跪下,「民婦不是……」 「他們倆在這堂裡都是給你幹活的,若說你跟他們沒有瓜葛,誰人相信?」岳肅怒聲說道:「現在本府給你兩條路走,要不你就學他們一樣,也來個服毒自盡;要不你就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告知本府」 「回大人,民婦真不是跟他們一路的,他們身上那個牌,民婦身上根本沒有大老爺想知道什麼,儘管發問,民婦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鴇說完,連連磕頭,看樣,是害怕到極點 「你說你身上沒有這種令牌,誰知道你有沒有藏在別處本府問你,這令牌可曾見過?」岳肅沉聲問道 「這令牌民婦見過東家叮囑民婦,說凡是持此牌來堂的人,一定要殷切接待,不得怠慢不過,我還從沒看到過誰拿這牌到堂裡來玩呢」老鴇戰戰兢兢地答道 「按你的話,你還不是這家堂的老闆?」岳肅冷聲問道 「不是」老鴇連忙搖頭 「那誰是這家堂的老闆?人現在什麼地方?」 「我們堂的老闆叫先生,一年到頭也來不上一兩回,每次到來都是神神秘秘二樓最裡面的房間就是給他準備的,平時不准任何人進去」老鴇說道 「那個先生什麼樣,多大年紀,現在可在堂裡?」 面對岳肅連珠炮的發問,老鴇急忙回答,「年紀多大,我也不知道到,他每次來都好似從天而降,什麼時候走,也無人知曉我倒是見過他幾次,等身材,總用黑巾遮著臉,說起話來陰陽怪氣,和宮裡的太監倒是很相似」 岳肅見她回答時沒有猶豫,且目光並未閃爍,料想是實話而且她描述的先生的身高與說話聲音,和岳肅今天見到的,也是一樣不過終不相信,這人會來去無形岳肅繼續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在此開的妓院,你和那死去的兩個又是怎麼來的,這裡還有沒有跟他們一樣有腰牌的人?」 「翡翠閣在京城也算是老字號,大前年前任媽媽洗手後,準備將這裡出兌,當時我有心盤下,誰知突然冒出個先生,出的價錢高,最後被他得了去不過他自稱無暇打理,給了我兩成利,要我在前面主事,每月工錢絲毫不少至於死的那兩個,都是先生先後安排進來的,其他人皆是堂裡原來的」 「大前年才來的……」岳肅點點頭,又問道:「那這兩個平日裡在堂裡都負責什麼?可做過什麼隱晦之事?」 「那帳房先是平日裡就是管理賬目,在屋裡很少出來,到了年底,都會來人將一年的利錢拉走大茶壺以往只是在後面,很少露頭,像是先生在這裡的代理人,也就這幾天,他才換上這身衣服,在前面迎來送往好像是有什麼事」 這功夫,差役們繼續搜查,已經將其他的男人全部搜過,並沒有發現,哪個身上還帶有斬龍令 「回大人,全搜過了,這些人身上都沒有」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厲浩然,你現在帶人再把整個堂搜一遍,一定要仔細,看能不能找出這斬龍令來」 「是」厲浩然答應一聲,帶著差役又展開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不一會,童胄和阮傲月帶著三十名女獄卒終於趕到岳肅見她們到來,立即下令,開始搜那些妓女、丫鬟,並格外囑咐,尤其是樓上那十個,不僅要搜,還要驗明正身,看看有沒有太監喬裝的 阮傲月牽著小黑,來到岳肅身邊,說道:「大人,有何指示?」她的聲音十分嚴肅,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 「跟我上樓」岳肅說完,第一個朝二樓跑去,阮傲月、童胄以及幾名差役緊隨在後 岳肅直奔最裡邊的房間,進去之後,說道:「那套太監衣服原先是放在哪個箱裡?」 「大人,是這個」童胄幾步跑到箱旁 「把衣服再放裡面」 岳肅吩咐一聲,後面捧著衣服的差役趕緊上前,把衣服和鞋重放到裡面隨後,岳肅說道:「傲月,這次就看小黑的了,看能不能找到這衣服的主人」 「沒問題」阮傲月牽狗上前,讓小黑嗅了嗅箱裡的衣服和靴,然後拍了拍狗頭和狗下巴 這個動作,岳肅感到十分熟悉,回想當年,黎蘭也是這樣指揮狗的這時,只見小黑點了點頭,跟著一轉身,朝門外跑去,岳肅無暇再去回憶,忙緊步跟了出去 小黑一出門,直奔第二間房,這房間童胄曾經翻過,還記得裡面有一個打扮的很妖艷的女人小黑進入房間,一個虎撲,來到梳妝台前,便一個勁地大叫起來,「汪汪汪……」 岳肅與阮傲月跑到小黑身邊,阮傲月說道:「氣味好像是到這裡終止了」 岳肅點點頭,沉思片刻,說道:「童胄,這房間你來過,可曾見到裡面有什麼人?」 「有一個女的」童胄如實說道 「現在在下面嗎?」 「在」 「我們下去,找去那個女人來」岳肅說著,拔腿就要往外跑 可就在這一刻,岳肅只覺得頭頂一陣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凌空而降岳肅知道有人偷襲,哪有功夫抬頭上望,急忙向旁一竄,躲過這一擊阮傲月距離岳肅較近,她的反應也一點不比岳肅慢,向後一翻,來到安全之地 「大人,小心」 「有刺客」 童胄和其他差役看的清楚,是有人從房梁跳下,幾人大喊一聲,抽刀上前岳肅這會也轉過身來,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手持鋼刀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岳肅怕童胄一個人抵擋不住,欺身而上,可在他之前,小黑已經飛撲上去 黑衣人似乎不敢戀戰,一擊不,虛晃一刀,兩步搶到窗邊,一拳砸開窗戶,縱身跳了下去童胄毫不猶豫,一腳踏上窗台,跟著躍了下去,同時大聲喊道:「抓刺客」 岳肅一撂衣襟,隨後而下,阮傲月和小黑也不甘示弱,一同跳了下去唯有那幾個差役,向下瞅了一眼,實在不敢跟著下去 樓外早被金蟬、鐵虯帶領差役包圍,黑衣人從天而降,倒是讓眾人冷不防,有一個登時被打倒可隨著童胄的喊人,以及岳肅等人先後躍下,眾差役也反應過來,抄傢伙一擁而上 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在打翻那名差役後,奪路而逃,直奔前面的胡同童胄、岳肅等人緊追不捨,黑衣人的度十分麻利,就像猴一般靈巧,幾步竄進胡同,他一踩向旁邊的圍牆,縱身而起,眼瞧著便要翻過圍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岳肅眼瞧著黑衣服要翻牆而過的時候,一條黑影後發先至,從後面直撲上去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聲東擊西 「汪」 這黑影不是別的,正是小黑狗的爆發力遠快於人,小黑隨阮傲月跳樓之後,緊追黑衣人,眼看黑衣人想翻牆而逃,它一個虎撲,撲到黑衣人身邊,張嘴直接咬住黑衣人的腳脖 「啊……」黑衣人痛呼一聲,失去重心,身硬生生地被狗扯了下來 人一落地,岳肅等人馬上衝到跟前,二十多把鋼刀將黑衣人夾住黑衣人將頭昂起,看向岳肅,眼絲毫沒有畏懼之意,緊跟著,眸裡神采消失,變為死灰色 「把他的面巾扯下來」岳肅命令道 有差役一把撕下黑衣人的面巾,此刻的黑衣人,和自殺大茶壺、賬房先生是一模一樣,嘴角流出黑血 死了 岳肅仔細打量黑衣人的面容,這人絕不是自己所見過的那個「先生」,此人尖嘴猴腮,長得是七分像猴,三分像人,加上現在臉上籠罩的黑氣,顯得極為猙獰可怖 「把屍體帶上,回去接著搜,這次連棚頂也給我仔細搜,哪怕將翡翠閣拆了,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岳肅憤怒地一甩袖,轉身就走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喊道:「大人不好了,前邊有人逃了」 「出什麼事了?」 在岳肅身邊,聚集著無數差役,他根本看不到來人,只能放聲大喊 一眾差役,連忙散開道路,岳肅這下才看到,是王順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回大人,剛剛在您和童捕頭上樓之後,大家聽到樓上傳出有刺客的喊聲,就有些亂了,立即上樓增援誰想,樓下有個女的,突然出手殺了獄卒,奪路逃跑厲捕頭正帶人搜後院,我們的人不多,守在門口的差役上前阻攔,這女的十分厲害,一出手便將人打倒在地殷捕頭和李大哥回頭去追,可出了門口,突然從對面的餛飩館裡衝出四個漢,拚死把我們攔住,等斬殺了四人,那女的已鑽進餛飩館,從後門跑掉,眼下殷頭正帶人沿途去追,不知情形如何」王順如實稟報道 「這麼多人包圍翡翠閣,怎麼還能讓人跑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岳肅這回怒了,大聲咆哮起來 一邊的差役,都把頭垂下,誰也不敢說話金蟬和鐵虯也都在這,兩個人互相瞧了一眼,最後由金蟬委屈地說道:「我們擔心您這邊有事,所以把人都招呼了過來」 「看來是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岳肅歎息一聲,緩和了一下心情,說道:「也罷,這也不能怪你們金蟬,你現在帶人跟著王順,沿路接應殷柱和李忠」 「屬下遵命」金蟬一擺手,招呼了二十多名差役,隨著王順前去增援 岳肅又讓鐵虯重包圍翡翠閣,自己帶著童胄等人返回正門,到得門口,果見有四個漢身數刀而斃,順天府的差役也死了兩個,傷了個這四名漢的長相也屬異類,一個是大長臉,長得和馬臉沒有什麼區別;一個是大鼻,這個鼻實在與眾不同,好像雞嘴似的;另一個骨瘦如柴,那小胳膊小腿就和狗腿差不多;最後一個長得白白胖胖,肥頭大耳,還比一隻大肥豬 岳肅讓人搜了一遍,見沒有找出斬龍幫令牌,這才轉頭看向對面的餛飩館,正有差役在進進出出、不停忙碌,岳肅喊過一個差役,問道:「裡面有什麼發現?」 「這家店舖裡的掌櫃和夥計全不見了,也不知是嚇跑了,還是和逃犯是一夥的」 「到附近打聽一下,然後畫影圖形,給我抓」 「是,大人」 岳肅又轉回身,看向翡翠閣,說道:「傲月,童胄,你們說這裡還會有他們的人嗎?」 阮傲月說道:「我覺得如果還有的話,剛剛也會趁亂和那人逃走,或拚死掩護,絕不會留下」 童胄說道:「我也這麼認為,裡面應該不會再有他們的人了,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好還是全帶回衙門裡,嚴加審問的好」 岳肅則是苦笑一聲,說道:「剩下的人怕是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剛剛跑的,絕對是一條大魚那個黑衣人,完全有能力不被發覺,自己脫身,可當我們要下樓找那個房間的女人時,他卻拚死來吸引我們,一切都很明顯了童胄啊,你進去看看,跑的那個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再打聽一下,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是」童胄快步進了翡翠閣,不一會又跑了出來,回稟道:「大人,確實是那個叫小櫻的妓女我剛剛問了下其他妓女,說小櫻是年前被買來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切都和別人一樣只是來找她的客人,總是同一個人」 「什麼人?」岳肅連忙問道 「她們也不知道,只說看模樣是一個外地來的商人,不過很有錢,幾乎每天都來找小櫻老鴇還說,那客人給了她許多錢,不准小櫻再接其他客人」童胄如實說道 「看來這就是了,這個叫小櫻的,很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先生,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又或者是個太監」岳肅說道 「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童胄問道 「殷柱那邊,我估計肯定是追不上的,我先進趟宮,這邊的事,按你說的,把人都帶回去,逐個審問,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屬下明白」 *************************************************** 岳肅帶了幾名差役,來到紫禁城,皇門監馬上通傳,很快傳回旨意,讓岳肅的養心殿見駕 到了養心殿,先是給皇上請安見禮,朱木匠倒是客氣,說了聲「愛卿免禮」,便又笑呵呵地道:「岳愛卿,今日午時你才辭行回府,怎麼又回來了,不會是琢磨出什麼花樣,要指點朕」 「陛下,微臣前來見駕,是因為今日城裡發生了一件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岳肅鄭重地道 「哦?」朱由校一見岳肅鄭重的表情,意識到絕非小事,問道:「出什麼事了?」 「回皇上,是今科殿試、複試的考題洩漏了……」岳肅當下將昨夜抓到劉半仙,可今天私訪翡翠閣的事,原原本本地說給朱由校知道尤其是關於斬龍幫的事,岳肅著重講述,甚至連當年在貴州遇到斬龍幫的事,岳肅也像說故事一樣,一併敘述 朱由校雖然不關心一般的朝政,但對祖宗傳下來的江山社稷,可不敢馬虎聽罷之後,對這個斬龍幫,倒是沒有太放在心裡,但是有一件事卻令他十分震怒「好大的膽,複試的考題就放在朕的上書房裡,連這個他們都有本事偷到如果真是如此,連朕的腦袋不是隨時都能取走嗎?愛卿,隨朕去上書房」 「是,陛下」 朱由校馬上擺駕上書房,與岳肅進門之後,來到龍書案前,伸手拿過一個錦盒,將盒蓋打開,取出一頁黃紙「愛卿,你來看看,考題是否一樣」 岳肅接過一瞧,上面的兩道考題,和自己今天在翡翠閣得到的考題,那真是一模一樣他忙從懷裡出去那張紙條,說道:「陛下,請您過目」 朱由校將紙條接過,隨後重重的摔在地上,怒道:「反了,反了,來人啊,給我把魏忠賢喊來」 見到龍顏震怒,岳肅小聲說道:「陛下,不知知道這複試考題的都有什麼人?」 「這是首輔向高出的,自從出題之後,他人一直在值房,料想借他一百個膽,也不敢將考題外洩,不會和斬龍幫有關係」朱由校憤憤地說道別看他時常放任魏忠賢,但在大事上面,那是一點也不糊塗 向高是東林黨黨魁,岳肅自然知道,來京這麼長時間,對朝一些大臣的情況,岳肅多有耳聞雖說東林黨常做一些黨同伐異的事,但向高身為首輔,起碼的道德底線估計應該還是有的,就算洩漏,最多也是給東林一系的人,絕不會隨意洩漏,加不會和斬龍幫這種宵小之輩攙和到一起 「陛下,既然不會是首輔那邊洩漏的,肯定有人進上書房偷的臣剛剛看,上書房外有禁軍把守,絕不是誰隨意就能進來的,想要找出人來,應該不難」 朱由校點點頭,隨即喊道:「來人啊,到御馬監把鄒義給我喊來」 門外的太監見皇上招呼的急,知道是發生了大事,撒腿如風,前去喊人 很快,魏忠賢和御馬監掌印太監鄒義匆匆跑到上書房來,一進門,看到皇上臉色不對,二人忙躬身請安,「老奴參見陛下……」 「免了」朱由校指著地上的紙條,怒聲道:「你們自己瞧瞧,現在賊都偷到朕的上書房了真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鄒義掌管禁軍,上書房失竊,跟他或多或少肯定會有牽連,老傢伙現在已經十多歲,還是爬到皇上的腳邊,把紙條撿了起來,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不知這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今科複試的考題,現在已經在大街上傳播了,要不是岳愛卿,朕連上書房失竊都不知道」說著,將手的黃紙甩向鄒義的腦袋,「自己瞧瞧,朕養你們這麼多廢物,是做什麼吃的?今天敢到上書房偷考題,明天就敢到乾清宮摘朕的腦袋」 這句話說的實在太重,以魏忠賢和鄒義的身份,原本見了皇帝是不用跪的,現在也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奴婢該死……」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上書房 雖然魏忠賢和鄒義全都跪下,但朱由校的火氣是絲毫沒消 「朕不要聽這些廢話,你現在就把負責上書房的禁軍全喊來,給朕查,一定要把偷盜考題的人給朕找出來否則,這個御馬監的掌印太監你也就不用幹了,到神宮監養老去」 「是、是……」鄒義不住的磕頭,然後站了起來,小跑般地跑到上書房外,開始大聲吆喝起來 「都給我集合」 他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宮內禁軍都歸他統率,一名名禁軍見他發話,連忙跑過來集合誰都看得出,鄒公公現在氣色不善,似乎挨了陛下的罵,小心地過來之後,心頭皆七上八下 皇上放了狠話,鄒義也是急眼了,開始盤問這幾天都誰進過上書房禁軍也是輪班的,有的是白班,有的是夜班,但都被鄒義傳了過來,輪番盤問 因為木匠皇帝幾乎不來上書房,所以這裡除了打掃的太監外,從來沒有人隨著皇帝進出這一來,目標範圍就縮小了——直殿監負責打掃上書房的太監 打掃上書房的太監也是定崗定員的,一共兩名,每天都來打掃,禁軍們自然識得「公公,這幾天沒有別人進出上書房,只有直殿監的張吉,林敏來此打掃」 「那還等什麼,還不去把人給我拿來」鄒義大聲喊道 「是」禁軍馬上行動,前去捉拿人犯 鄒義再次跑回上書房,還是跪倒在地,說道:「陛下,人已經確定了,是直殿監的張吉、林敏奴婢已經派人去抓了」 「算你的效率不慢,起來」朱由校冷冷地道 「謝陛下」有了皇上的這句話,鄒義懸著的心才算放下,身上早已遍是冷汗自從魏忠賢掌權以來,鄒義那真是如履薄冰,不但小心謹慎,而且還得時常逢迎魏公公,這才保住眼下的位置就算這樣,還很不受魏公公的待見,總想伺機把他換掉 魏忠賢現在是垂首站立,反正不關自己的事,你鄒義要是因此事惹怒皇上,那是再好不過 過了好一會,有禁軍書房外稟報,「啟奏皇上,張吉、林敏帶到」 「把人給我押進來」朱由校大聲說道 話音落定,兩個低等服侍的太監被推了進來,這二人一進門,便主動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奴婢參見皇上……」 朱由校仍是一臉怒意,看向鄒義,說道:「你來問」 「老奴遵旨」鄒義擦了把頭上的冷汗,人抓來了,自己緊張的心緒終於平定,也敢自稱老奴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太監,問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竟敢到上書房來偷東西,現在陛下在此,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還不老實交代」 「皇上……我們……我們沒有到上書房偷過東西呀……」兩個小結結巴巴地說道到上書房偷東西,那可是滅門的罪過,雖說二人已經沒有什麼家人,但這罪名也是承擔不起的 「咱家剛剛已經問過了,這幾天除了你們兩個進來打掃,再沒有人進過上書房,要是識相的,趕緊供出背後主謀是誰,或許還能從輕發落,要是不說實話的話,定叫你們生不如死」鄒義恨恨地說道要不是皇上在場,怕是現在,鄒義已經讓人動刑了東廠的刑罰雖說厲害,但御馬監要是整起人來,也不比東廠差到哪裡 「我們真沒有偷東西,還望陛下明鑒,饒了小的……」兩個小太監此刻都哭了出來渾身上下一個勁地哆嗦,他們也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陛下,看來不動刑,這兩個小是不會說的,請陛下准許老奴,把他們帶回御馬監,好好審問」鄒義看向皇帝 朱由校剛要點頭,魏忠賢突然說道:「陛下,審理這等事,我們東廠一向是輕車熟路,我看還是交給老奴帶回東廠審理」 魏忠賢之所以要攔下這個活,是心存目地的在這兩個小太監被帶進門後,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可以借助這件事,好好的興風作浪一回雖說幹掉了王安、魏朝,但紫禁城裡還有一些口服心不服的太監,自己沒有他們的把柄,很難將他們全部掃清現在出了這麼一檔事,只要自己稍微利用一下,絕對可以將紫禁城內清洗一番要知道,酷刑之下,什麼口供得不出來,把這兩個小傢伙帶回去,拷出口供,按到那些非我族類的頭上,眼下皇上震怒,借此機會,定能完成清洗 「魏卿說的有理,這事就交給你來辦」朱由校點點頭 鄒義是老江湖,魏忠賢的心思,他怎能不清楚他明白交給魏忠賢後的嚴重後果,可自己卻又不便明裡和魏忠賢爭,眼睛一掃,看到站在一邊的岳肅登時計上心來,說道:「陛下,老奴聽聞岳大人斷案入神,現在嫌犯既已到場,岳大人也在這裡,老奴以為,不如請岳大人斷上一斷」 一聽這話,朱由校立即不住地點頭,說道:「鄒卿此言有理,朕這一時氣急,怎麼把岳愛卿給忘了」說著,轉頭看向一邊的岳肅,說道:「岳愛卿,你就在這審上一堂,也讓朕看看眼界」 「微臣遵旨」岳肅躬身一揖,然後走到兩個小太監的面前 蹲下身,打量了一眼兩個小太監,說道:「你們倆看著本府回話,負責打掃上書房的,是不是只有你們兩個,近幾天可曾換過別人」 岳肅這邊尋問,魏忠賢卻是狠狠地瞪了鄒義一眼,而鄒義則假裝沒看到,一雙眸,只瞧著岳肅,心頗為得意 「回大人的話,確實只有我們兩個負責打掃,近幾天也沒換過人……但真的不是我們做的呀……」小太監哆哆嗦嗦地說道 「不用緊張,本府只是例行詢問,現在你們不承認,也不要緊你們進宮有多久了呀,想來東廠是什麼地方,應該聽說過」岳肅笑呵呵地說道 「聽說過……」小太監打顫地道 「現在皇上的東西被盜,流落到外邊,這可是天大的事,據守在這裡的禁軍說,這幾天只有你們兩個進出上書房,再沒看到別人,所以你們倆就是最有嫌疑的人現在你們兩個可以矢口否認,等會到了東廠,那裡面的刑法肯定會讓你們嘗上一遍的本府聽說,進去的人從來沒有能活著出來的……」當下,岳肅將自己知道的一些酷刑,像說故事一樣,講給兩個小太監聽他描述的極為生動,不但兩個小太監聽的是毛骨悚然,就在朱木匠也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岳肅一邊講這些刑罰,一邊看兩個小太監的臉色,等到二人的臉都已經面無人色,岳肅突然厲喝一聲,「張吉,你還不知罪嗎」 兩個小太監已經被嚇得心頭亂跳,加上岳肅突然來的這一嗓,那個叫張吉的小太監,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哭叫起來,「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說著,是不停地磕頭 岳肅拍了拍張吉的肩膀,說道:「張吉呀,我看你就實話實說了,若是說實話,本府可帶你求情,免你一死若是進了東廠,酷刑之下再說,可就晚了」 「奴婢願說……奴婢願說……」張吉苦膽都要被嚇破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年紀也不大,經歷的東西也少,哪能經得住岳肅的恐嚇別說是他了,就是亡命之徒,貪官污吏,到了岳肅手裡,那也是服服帖帖 「說,是誰指使你到上書房偷看考題的?」岳肅冷冷地問道 「是直殿監的焦公公……」張吉哆嗦地答道 焦公公是誰,岳肅並不清楚,不過魏忠賢和鄒義那是認識的只聽鄒義說道:「可是直殿監左少監焦玉健」 「正是……」張吉磕頭說道 得了回復,鄒義也不怠慢,馬上出門吩咐禁軍,將焦玉健擒拿到上書房岳肅也沒閒著,繼續問道:「焦公公指使你們來偷看考題,可給了你們什麼好處?還有,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呀?」 「焦公公給了我們每人十兩銀,叮囑我們做這事,還說等到事成之後,一定會多加提拔我倆雖知這是殺頭的事,可焦公公的話,我們也不敢違背,只好硬著頭皮做了他為什麼如此,我們實在不知」張吉哭啼地答道 岳肅微笑地點點頭,站起來,轉身給皇帝施禮,「陛下,看來等抓獲了焦玉健,一切就可水落石出」 朱木匠滿意地道:「還是岳愛卿審案有一套,等下焦玉健來了,也交你審問」 「臣遵旨」 過了不一會功夫,有禁軍門外稟道:「啟稟萬歲,直殿監少監焦玉健提到」 「押進來」 朱由校喊了一聲,有禁軍將一名四十來歲的年太監押進來 「奴婢參見陛下」焦玉健也是一樣,一進門主動跪倒在地 「哼」朱木匠冷哼一聲,說道:「你做的好事,現在他們倆已經招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看到跪在一邊的張吉、林敏,焦玉健已然知道事情敗漏,現在皇上高坐在上,連魏公公和鄒公公也在場,久經沉浮的焦玉健自然明白,想瞞是瞞不過去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地說了,落一個痛快,總比受那東廠的酷刑要好得多 「奴婢知罪……」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葉先生 到了這個時候,焦玉健明白,狡辯根本是徒勞的,實話實話,倒是能得到一個痛快的結局 「陛下,奴婢知罪,奴婢能有今天,全是因為當年的一時貪念……」 焦玉健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偷盜複試考題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在四年前,焦玉健還只是直殿監的一名長隨太監,主要負責檢查衛生不到三十的他,平時也沒有什麼嗜好,最多也就是愛耍個錢,太監不能生兒育女,這好歹也算是個人生寄托可小賭怡情,大賭就不太好了,焦玉健自沉迷於賭博之後,是越陷越深,欠了不少賭債,被逼無奈的他,最後想出一個辦法,將宮裡的東西偷出去賣 他是直殿監的長隨太監,沒事總四處檢查衛生,趁四周無人的時候,小來小去的順點東西說來也巧,有一日去找專門銷贓的當鋪販賣,碰上一個年輕後生,這後生一眼看出焦玉健的身份,也認出他的手的東西,於是便和他攀談,有意按市價收取這些負責銷贓的當鋪,給的價錢都低,焦玉健一聽對方願出高價,自然高興,便將東西改賣給那後生後生在北京城內也有一家當鋪,焦玉健從此便將贓物拿到他那裡販賣,後生十分仗義,不僅用高價收貨,還把大筆的銀借給他,幫他謀得了這個少監的職位 原本相安無事,從來都是後生幫焦玉健的忙,從來不索取回報,搞的焦玉健是感激涕零,總想報答,卻不得門路可就在前幾天,後生終於有事相求,所求之事,便是偷到殿試考題這可是殺頭滅門的罪過,焦玉健哪有這個膽,當他婉言拒絕的時候,那平時和藹客氣的後生竟然翻了臉,拿出焦玉健幾年來販賣的贓物,當面要挾,只說若不答應,就把這事捅出去,來個魚死網破焦玉健被逼無奈,只好答應,指使手下的親信小太監張吉、林敏在去上書房打掃時,偷看考題本當是神不知鬼不覺,哪曾想這麼快就東窗事發 此刻的焦玉健是後悔莫及,只是一個勁地磕頭 等他敘述完了,岳肅問道:「焦公公,你和那後生相交多時,可知他叫什麼名字?」 「這個……我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姓,認識他的人,都管他叫先生」焦玉健老實地答道 「先生」一聽到這個名字,岳肅登時一陣,隨即問道:「你剛剛說他在城裡有個當鋪,那個當鋪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 「這個當鋪叫齡當鋪,是在城裡的雙魚胡同」焦玉健說道 得到先生的另一個據點,岳肅是欣喜非常,現在事不宜遲,岳肅馬上躬身對皇上說道:「陛下,既然已查處反賊的落腳之處,微臣請旨,立即前往查抄」 「准奏」朱由校看向鄒義,大聲說道:「鄒卿,你立即調撥禁軍,隨岳愛卿前去拿人」 「老奴遵旨」 **************************************************** 鄒義畢竟年紀大了,不能親自隨同岳肅前往,不過他的效率還是相當的快,馬上喊來掌司太監劉雲,率領五百禁軍,隨岳肅前往雙魚胡同拿人 下午時,岳肅的順天府差役大規模行動,百姓們已經為之一驚,傍晚時分,禁軍又出動了,老百姓是為震驚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直撲雙魚胡同,當快要趕到時,只見前邊有一處地方是濃煙四起、火光沖天 岳肅和劉雲騎馬走在最前邊,岳肅用馬鞭一指,說道:「那裡莫不是齡當鋪」 劉雲也未來過此地,說道:「大人,咱家也不太清楚,過去瞧瞧便是」 岳肅點點頭,二人催馬向前,後面的禁軍緊緊跟上,當來到著火地點,果見門口掛著「齡當鋪」的招牌 「哼晚了一步」岳肅氣的狠狠一甩胳膊,轉頭喊道:「找人問一問,這裡是什麼時候著的火」 周別有不少百姓正忙於救火,以免火勢蔓延,看到禁軍到來,不免有些害怕一名禁軍拽住個青年開始盤問,據青年交代,火是在半個時辰前著的 岳肅一算時辰,那個時候,正好是自己剛剛進宮不用猜,肯定是那個先生溜掉之後,猜到自己會從焦玉健口得到齡當鋪的消息,所以先一步燒燬當鋪,掃除一切蛛絲馬跡 「岳大人,現在當鋪著火,想來裡面的反賊已經逃了,我們該怎麼辦?」劉雲小聲的問道 「尋問周圍的百姓,問明當鋪裡一干人的特徵,畫影圖形,全城緝拿」 岳肅這邊有條不紊的忙碌著,有一個人正快馬加鞭趕出京城,跑到距城只有十多里的一個莊上這人一身土黃色的長袍,長得十分壯實,一雙眸,如猛虎一般凶悍一進莊門,便輕車熟路裡朝後花廳趕去 花廳內,央主位上坐著一個青年後生,岳肅看到,一定會認出此人,這便是他在翡翠閣遇到的小太監只是此刻的小太監,身穿一襲生公袍,手拿白紙扇,顯得溫爾雅,絕沒有穿太監服時的那種尖酸之氣小太監很是清秀,和總喜歡女扮男裝的李瓊盈相比,也不妨多讓 下手有兩排椅,左右共坐了個人,四男兩女,人的打扮都是稀奇古怪左邊第一個,瘦小枯乾,臉上有兩撇鼠鬚,身上的衣服灰了唧,該說不說,他的這副尊榮配上這身行頭,真和老鼠有幾分相似在他下手,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妙齡道姑,道姑一身素衣,手持拂塵,讓人一見,就自慚形穢在妙齡道姑下面,坐著一個身穿綠色衣裙的年女,女一臉媚態,雙眸閃著精光,水蛇腰,身體凹凸有致,就和一條美女蛇沒有什麼區別 在他們三人對面坐著的三位仁兄,最上數那位,鼻如懸膽、眼似銅鈴,面如黃土,尤其是那鼻,就和牛鼻沒有什麼區別他身上穿著一套粗布褂,扣沒系,露出濃密的胸毛在他的椅旁,靠著口金背大砍刀此人的下手,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年人,這身衣服華麗無比,若是穿在別人身上,就和暴發戶沒有什麼區別,可在他的身上,卻顯得人極為尊貴,有一種傲人之氣在他下手,是一個白胡老頭,老頭一身白色長袍,留著山羊鬍,那樣和一隻老山羊倒是沒有什麼區別 虎目漢跑進花廳之後,衝著小太監一拱手,說道:「先生,果不出您所料,真的有大隊人馬前去查抄齡當鋪還好我們走的及時,要不然可真就完了」 先生輕搖紙扇,並沒有一絲得意之色,淡淡地道:「都是我失算了,沒想到那個岳肅如此狡猾,竟敢跑到我的眼皮底下,而我還放虎歸山可惜猴、老豬他們五個,為了接應我,全都死了……」 說到最後,先生流露出一絲惋惜之情 「先生不必傷感,我等世代受主公大恩,奉命輔佐先生,就已經做好捨生取義的準備恨只恨那個岳肅,太過狡猾,有朝一日,但叫他落入我的手裡,定將他千刀萬剮」說話的,是坐在左上手的鼠鬚長者 「大哥說得對,先生不必太過悲傷,神馬、猴、老豬、金雞、山犬他們五個,皆已有後,主公定會妥善照顧,撫育長大只是現在,京城裡的據點,全被查抄,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華服年人說完這話,眾人一起看向上面的先生 先生將紙扇一合,說道:「此次拉攏士,收為己用的計劃,已經失敗我會給主公寫信,自行請罪來京之時,主公曾對我說,河南那邊的事,一直沒有辦妥,希望我們辦成這裡的事,調頭南下,去一趟河南現在看來,京城暫時已無用武之地,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南下」 *************************************************** 斬龍幫一案,岳肅雖然抓緊時間調查,卻始終也沒有突破被抓回來的翡翠閣一干人,不管是動刑審問,還是誘供恐嚇,也都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得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倒是把北京城裡經常出入翡翠閣嫖宿的官員,挖出來不少 劉半仙手裡的那份名單,岳肅或多或少的起到了點作用,被劉半仙忽過了三名考生,全被請到順天府喝茶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這三個小,外家榜上有名的七個,一概銷了功名,嚴加審訊,但岳肅還算手下留情,只把那三位給找來 這三個小表面上對岳肅客氣,心底都不太把順天府放在眼裡,畢竟自己是貢士,又沒有犯法不過當岳肅亮出革掉功名的行,三個人全傻了眼,在岳肅的「尊尊教導」下,把去翡翠閣得到複試考題以及斬龍令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並且供出一個消息,那就是去翡翠閣的考生不止他們三人,他們去的時候,還看到別的考生 如此一分析,岳肅也心有數,「先生」並沒有把需要招攬的考生全部交給劉半仙,肯定分發給城內其他類似劉半仙的人,大家一起分頭忽 去過翡翠閣的人都有誰,現在無從考證,他能做的,就是派遣差役,到處抓那些擺攤算命的,然後從威逼、詐供還真別說,兩天下來,共捉了十幾個算命的「大仙」,從得到兩份名單按照聖意,凡是去過翡翠閣的,一概革掉功名可以說,別的不論,單就你能去,那便是動機不純 經此一事,京城內一個多月裡,再沒有什麼「大仙」、「半仙」敢上街算命幾日後,殿試的日終於到來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建極殿 殿試是會試的一個延續,一般來說,就是給會試榜考生的一個覆核,排名取得會試的考生叫作貢士,通過殿試之後,會經過排名分為三甲一甲共三名,為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賜進士出身,第一名通稱傳臚;三甲賜同進士出身通常一甲三人與二甲前幾名會被賜為庶吉士 幾日後便是殿試的日,在建極殿舉行按照慣例,大前天先要複試,主要是為了提防會試時有徇私舞弊,弄虛作假複試是殿試的一部分,也是在建極殿舉行,因為是木匠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複試,所以較為隆重,皇帝親自到場,隨同的有內閣大學士,本科的正副主考,以及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不過朱木匠實在對這事不太趕興趣,只想著表面上應付一下,然後就離場回去幹自己的「正事」,於是將岳肅也招來隨駕 既然皇帝放話了,內閣大臣也不好多說,畢竟也沒有明規定,除內閣大學士外,別的官員不許到場 建極殿內,龍書案後,位置空懸,先是眾位大臣,下首侍立,由於品級關係,岳肅只能站在下首最末位大殿內擺了數百張案,等待考生入場 時辰一到,外面排隊的考生按會試名次排序依次入內,書案貼有姓名,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桌旁站好這時,執事太監大喊一聲,「皇上駕到」 眾士連忙跪下,一眾大臣紛紛躬身,山呼萬歲朱由校緩緩入殿,走到龍書案後坐定,道了聲「平身」 眾人起身之後,朱由校看向首輔向高,說道:「愛卿」 「臣在」 「開始」 「臣遵旨」複試時一般是由首輔負責主考,向高答應一聲,轉身面向一眾考生,取過一個信封,當眾拆開「今科複試考題——視遠惟明,聽德惟聰」 複試考題洩漏的事,雖然對外保密,但向高是首輔,自然是知道的,他又重擬了兩道題,請皇上決斷 考題念罷,眾士落座答題,這種時候,朱木匠是坐不住的,站起身來,說道:「岳愛卿,隨朕去養心殿」 皇上一動,馬上有太監大聲喊道:「擺駕養心殿」 「臣遵旨」岳肅答應一聲,向前走去,沒走兩步,突然眼睛一亮 一個似曾相識的面龐出現在他的眼前複試的座次是按照會試排名分的,左手第一個位置,是會元的,眼前的這位會元,岳肅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因為是皇帝要走,岳肅不敢耽擱,匆匆一瞥,便和他擦肩而過,隨著朱木匠前往養心殿一路上,岳肅都在回憶這個人,想了半天,終於記了起來,那天自己去翡翠閣,進門時好像碰到過他 岳肅知道,那是會元的位置,現在已經開考,總不能當即討旨革了他的功名,這樣實在影響太大心打定主意,等考試快要結束的時候,定要拉著皇帝回來,看看那人的卷,品定一番才識如何,再做最後決定畢竟以楊奕山的筆力今科都名落孫山,這人能高會元,才華肯定要遠勝楊奕山,單單因為此事就革掉功名,實在是朝廷的一大損失 坐在會元位置上的,當然是裴英傑,他看到岳肅的時候,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實在是想不起來畢竟時隔四年,岳肅現在官居三品,氣質上和以前已完全不同,他如何能想得到,這就是當年讓自己當了冤大頭的傢伙 想不起來,裴英傑也無暇去細想,再怎麼說考試才是最重要的看到考題,裴英傑這次又傻了眼「怎麼搞的,上次被那個半仙耍了,這回又被那個太監耍了,這考題根本就不一樣麼」 裴英傑的父親是武將,不受官集團的待見,所以不算是楚黨,東林黨也不會看上這種人,所以這小屬於無黨派人士就因為如此,才被斬龍幫選,請到翡翠閣他在翡翠閣的境遇,和岳肅完全一樣,得到了複試的考題他當然不會把這事外洩,反而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會試時稀里糊塗地拿了會元,眼下還有人主動送複試的考題 得到考題的裴英傑,馬上花錢請人做了一份,因為一般複試很簡單,只要求寫三百到一千字的策論,這傢伙有了答案,是蒙頭苦背,費了牛二虎之力,才把兩份考題的答案給背下來只等這次矇混過關至於說翡翠閣為查封的事,他也有耳聞,怎奈病急亂投醫,不由得他不信考題是真 別看岳肅水平有限,這傢伙的水平還趕不上岳肅,起碼岳肅的秀才是自己考的,裴英傑的秀才根本是買的沒有辦法,裴英傑一咬牙,乾脆還像會試那樣,按照手裡有的答案寫上次都能給個會元,這次也差不了多少於是,這傢伙又按照自己背的答案開始作答橫豎也不能交白卷啊 另一頭,岳肅陪皇上來到養心殿,前幾天岳肅給皇帝設計了一種組合床,既美觀又考究,不僅輕便,而且還特別舒適,朱木匠正忙於最後的環節 該幹活的時候,岳肅也不說話,只是悶頭陪皇帝幹活,等到皇帝干累了,休息的時候,岳肅就講一些有趣的故事給皇帝聽他講的故事,大多來自一些古裝電視劇說了段故事,岳肅又道:「陛下,現在時候已經不早,複試快到交卷的時候了,臣也是科舉出身,很想去看看今科士的卷,從得以借鑒尤其聽聞今科會元才高八斗,實在是想見識一下他的章」 「愛卿不僅忠於國事,還武雙全,真是難得你既然有這番心思,那也好,朕陪你去瞧瞧就是不過去這一趟,也要耽誤朕不少功夫,等下完事,你不僅要陪朕用午膳,還得再留下陪朕兩個時辰」朱木匠倒也有趣,竟然和臣討價還價 「謝主隆恩,朕遵旨就是」 當下,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走出養心殿,擺駕建極殿向高、王體乾這幫人,本以為皇帝走了,就不能再回來,誰想到快交卷的時候,竟和岳肅又返回來了 皇帝居高坐,岳肅仍站在下手,不一會,有太監大聲喊道:「時間到,全體貢士停筆,開始收卷」 朝廷有規定,只要到時間,必須停筆所有考生放下筆來,坐的整整齊齊,有專門負責收卷的太監,挨張桌收卷這時,朱木匠突然說道:「來人啊,將今科會元的卷,拿給岳愛卿過過目」 什麼?先給順天府過目?殿上眾臣一個個都傻了眼按照朝廷體制,考生的卷在封名之前,除了皇帝有權利先看之外,其他的大臣,只有等封名之後,卷的順序打亂,才能觀看而且還得是內閣負責閱卷的大學士,從來沒聽說,給順天府尹先看卷的不少人心都在嘀咕,讓你上殿,已經算是破例,怎麼還讓先看卷 諸臣終究還是有敢說話的,內閣大學士史繼偕第一個站了出來,「陛下,朝廷體制,封名之前,考卷是不准給在場考官看的」 「岳肅也不是考官,批卷是你們的事,他看看又有何妨大殿之上,是朕說的算,還是你說的算」朱木匠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史繼偕被皇上這一句話就給頂了回去,這岳肅倒也確實不是負責批卷的說話間,有小太監已經取過裴英傑的卷,見皇帝如此說,他哪敢違拗,連忙呈給岳肅 岳肅倒是真想看看這位會元公的才學,可當他一看到裴英傑的卷,登時大吃一驚眼睛差點沒從眼眶掉出來這小答的都是些什麼呀? 這科的考題是「視遠惟明,聽德惟聰」可捲上的答案,明擺著是答非所問,驢唇不對馬嘴,而且字跡也潦草的不像樣,岳肅都有點納悶,這傢伙是怎麼考上會元的 讓岳肅為吃驚的是,裴英傑所做的答案,分明是作廢的那道考題——君懷德,小人懷土;君懷刑,小人懷惠 「考題明明已經換了,這廝也不是不知道,怎麼還這麼作答,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根本就是一點墨水也沒有?」 想到這,岳肅抬起頭來,看向裴英傑,裴英傑此刻也轉頭看向岳肅,心七上八下,生怕出事 過了良久,岳肅出列說道:「陛下,臣才疏學淺,實在看不明白今科會元的作答,想請首輔一觀」 向高一聽這話,心難免犯嘀咕,不明白岳肅是何居心再怎麼說,你岳肅也是科舉出身,難道還看不出考生是怎麼作答的嗎? 朱由校倒是微微一笑,說道:「怎麼了,不會是這考生答得太過高深,令岳愛卿都看不懂也好,愛卿,您博覽群書,就幫岳愛卿斟酌一下如果這考生是奇才,朕現在就點了他的狀元也無妨」 「點狀元」裴英傑一聽這話,好懸沒激動的昏過去老天爺不會這麼照顧 向高沉著臉,從岳肅手裡接過卷,原本心裡還在琢磨岳肅的用心,可當瞧了一眼上面的答題,反應和岳肅是一模一樣 裴英傑的一筆字實在不敢恭維,答案和考題也是風馬牛不相及,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難道這考生吃錯藥了? 不過向高也很快反應過來,裴英傑的答案,分明是作廢那道考題的答案別人或許不知道原先考題是什麼,但題是他出的,如何不知他心暗道:「我說皇上怎麼讓岳肅看這小的考題,原來是早就知道其另有端倪,所以才演的這一出只是這廝,是怎麼考上會元的?孫慎行一向謹慎,總不至於為了銀,斷送自己的一世英名?他是今科主考,要說一點關係也沒有,誰會相信,畢竟點會元,必須得他點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 祝各位書友元旦快樂謝謝廣大書友對小翼的支持再過半個小時,就是元旦了,在年的鐘聲敲響之際,便是小翼上架的日希望廣大書友,繼續關注小翼,給予小翼支持在這個辭舊迎的時候,小翼再說一聲「謝謝」 再過一個小時,也就是2012年1月1日的0點30分,小翼會上傳上架章節,希望書友朋友們能夠訂閱,給小翼一份鼓勵,來一個滿堂彩,就算是給小翼的年紅包 謝謝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試卷大白 第四十五章 試卷大白 看了裴英傑的考卷,向高心七上八下,甚是為同黨孫慎行擔心,以至於半天都一句話也沒說。 這一來,殿上的皇帝與一眾大臣都納悶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岳肅說看不明白卷,你向高是首輔,當年可是庶吉士,不會也無法品定這卷的好賴吧? 不少大臣都想湊過去瞧瞧,可朝廷體制在哪擺著,大傢伙只能耐著『性』,等待向高說話。 岳肅見向高無語,便笑了起來,說道:「在場的不是內閣學士,便是今科主考,飽讀詩書之才。臣啟陛下,不如就將這卷,給在場諸位傳閱一番吧。」 「也好。」朱由校點頭說道:「愛卿,你看完了嗎?若是看完,就傳給其他諸位觀上一觀。」 「啊……臣看完了……」 向高心左思右想,當聽到皇上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心也是無奈,把卷遞給次輔韓爌。 韓爌接過一瞧,簡直是大跌眼界,還以為裴英傑會寫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章,原來是狗屁不通。他身為次輔,東林黨元老級人物。看過之後,難免替孫慎行擔心起來。 接下來,內閣成員史繼偕,沈灌,何宗彥幾位相繼過目,只瞧了一眼,就已明白其端倪,這個會元明顯是徇私舞弊弄上來的,只是你孫慎行的膽未免也太大了,還敢讓這麼個傢伙考第一。 卷終於傳到孫慎行的手,看到前幾位都臉『色』難看,而且沒一個發出稱讚之聲,他不免有了不詳的徵兆,這傢伙在考試時不會作弊了吧? 會試放榜之後,裴英傑曾去他府上謝師,帶了大量的禮物,都價值不菲,孫慎行照單全收,當時還褒獎了幾句。 現在卷拿到手上,只瞧了一眼,就冷汗直流。他是今科大主考,有了這麼一位當了會元,自己反倒沒有發覺,無私也有弊啊。 他的反應也是很快,當即出班跪倒,「陛下,臣該死!」 兩位副主考都沒看卷,可一見大主考如此,各個都傻了眼。上面坐著木匠皇帝也有些『迷』糊,問道:「孫愛卿,何出此言啊?」 「陛下,臣實在有眼無珠,還請陛下降罪。」孫慎行顫顫巍巍地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朱由校也覺察出氣氛不對,聲音立時打了起來。 說完,他看向岳肅,問道:「岳愛卿,你說……」 「陛下……」岳肅出班躬身說道:「今科會元的複試卷,答得是驢唇不對馬嘴,而且他所答的內容,分明是失竊考題的答案。依此才學,實不知如何取上的會元。」 聽了岳肅這番話,兩位副主考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等什麼,連忙跑到孫慎行身邊跪下,磕頭說道:「臣該死。」 「什麼?竟然還有這等事?」朱由校把眼一瞪,看向孫慎行三人,怒道:「你們三個都是朝廷重臣,難道不知會試是朝廷選才大典麼?這等事都敢欺上瞞下,爾等難道不知這是什麼罪名嗎?」 「臣該死……」孫慎行硬著頭皮說道:「啟稟陛下,臣絕沒有欺上瞞下,辜負皇上厚恩,還望陛下明察。那新科會元裴英傑的卷,確實寫的是字字珠璣,妙筆生花,所以臣才將他取為會元。而且這會元,是所有閱卷考官一起定的,王大人和海大人都在現場,皆可作證。」 「孫大人所言屬實,裴英傑的卷,確是我等一起評的,采過人,堪為今科會元。」兩位副主考王傳孝和海默是一個勁地叩頭。海默不明就裡,但是王傳孝是知道的,他本以為,裴英傑是魏公公的人,複試和殿試時,魏公公一定會提攜。哪曾想,怎麼這就東窗事發了。但他哪裡知道,魏公公這等大忙人,早把裴英傑的事忘到霄雲外了。 「你們說他會試的章寫的好,那怎麼到了複試,就變得一談糊塗了,不會是合著伙一起騙朕吧。要不是岳愛卿想要一睹這新科會元的才學,可能這複試也能讓他就此過關吧!」朱由校怒聲喝道。 平時這幫大人沒事總上書反對他做這做那,不讓他干木匠活,就讓他憋了一肚氣,沒處發。現在倒好,你們這幫人,還敢合夥蒙我,怎麼不讓這位壓抑的天大發雷霆。 朱木匠最後這句話實在有點重了,會試讓裴英傑過關,那是三位正副主考的事,若說複試再讓他過關,那可是整個內閣的事了。內閣成員除了向高外,其他的紛紛跪下,連岳肅也跟著跪下,一起說道:「陛下息怒……」 「起來吧、起來吧……」朱由校見群臣都跪下,心雖怒,還是勉強壓住火氣,隨後伸手指向裴英傑,說道:「把他給朕押過來!」 一聲令下,馬上有小太監上前,把裴英傑按住,押到階下跪著。裴英傑哪敢反抗,現在臉都嚇綠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是不住的磕頭。「聖上饒命,聖上饒命……」 「朕來問你,你在會試的時候,都答了些什麼?」朱由校沒好氣地問道。 「小人……小人……忘了……」裴英傑這話倒是實話,他連為什麼考上會元的都不知道,如何還能記得寫的什麼,當日抄完之後,沒轉身,他就給忘了。 「忘了!你自己寫的章,一轉眼就能給忘了?」 聽了裴英傑的回答,朱由校差點沒氣的從椅上蹦起來。這時,剛剛站起來的岳肅急忙出班說道:「陛下,他忘了不要緊,不是還有他的卷嗎?取來一觀,也就知曉。」 岳肅實在是想看看,這小到底寫了些什麼,能取得今科會元。總不能這些考官都是瞎吧。就算是抄的,那這槍手的實力未免也太強了,會元全國三年才出一個,比考解元難多了,有這水平的,他自己就來考了,誰有閒心幫你做答案。像那些已經考上,做了官的,你給多少錢也未必能請動呀。 朱由校一聽有理,說道:「孫慎行,聽到了麼,還不去把今科會試的卷給朕取來。你要是再敢做什麼手腳,小心你的腦袋!王體乾,你叫人跟著他去!」盛怒之下,朱由校也沒心情叫什麼「愛卿」了,直接改呼大號。 「 是、遵旨……」 孫慎行連忙應允,朝殿外走去,王體乾則立即打發幾名心腹的小太監,跟著孫慎行一起前往禮部取考卷。 而這時建極殿內也開始清場,一干考生全部打發到殿外等候。這等大事,當然不會讓他們在旁聽著。 過了不長時間,孫慎行便返了回來,手裡拿著卷,到了階下,躬身將卷呈到頭頂,「陛下,卷取來了,請御覽。」 朱木匠哪認識多少字,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說道:「岳愛卿,你先幫朕瞧一瞧。」 「臣遵旨。」岳肅答應一聲,上前一步,接過孫慎行手的卷,展開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 雖然這個筆體,他沒有見過,但是開篇的內容,是如此熟悉。這不正是楊奕山當初所寫的卷麼! 岳肅繼續向下觀瞧,越瞧越是驚心,從頭至尾,竟然和楊奕山所寫的內容,一模一樣。 將試卷看完,岳肅實在忍不住了,躬身說道:「陛下,這卷確如孫大人所說,是妙筆生花,字字珠璣,只不過,卻絕非出自新科解元之筆。臣曾在別處看過這張卷,乃是出自一位落地舉所寫!」 「什麼!」 岳肅的這番話一說我,整個大殿內的人,皆是大吃一驚。尤其是調換試卷的王傳孝,差點沒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怎麼什麼事,都能落到你岳肅的頭上啊? 「岳愛卿,你剛剛說什麼?這卷是出自一個落地的舉之手,那你可知,這舉姓甚名誰?」朱由校連忙問道。 「臣知道,這舉姓楊名奕山,字重岳,浙江杭州人……」當下,岳肅就將遇到楊奕山之事,當場說了一遍。在酒館喝酒,遇到楊奕山,以至後來碰到熊三的事,岳肅曾和朱木匠說過,只不過當時重點講的是後面的翡翠閣,這件事說的不太詳細,算是開場白。現在仔細一說,眾人都聽的明白,分明是有人從調換了考卷。 「孫慎行,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朱由校也不糊塗,怎能聽不出是有人換了卷,孫慎行是主考,不問他,還去問誰。 孫慎行嚇得連忙跪倒在地,叩頭道:「陛下,臣冤枉呀,臣絕對沒有私下調換考卷,這個裴英傑,臣根本就不認識他,還望陛下明察!」 「是呀,還望陛下明察。」首輔向高這會也站了出來,躬身說道:「微臣相信,孫大人絕不會做出這等卑劣之事,願以身家『性』命擔保,還望陛下明鑒。」 孫慎行終究是自己人,總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吧。而且,向高也相信孫慎行的為人,絕不會愚蠢到把一個不學無術之輩捧為會元,給自己找不自在。 「微臣願保。」「微臣也相信孫大人絕不會做出這等事!」…… 向高一出面,幾名內閣學士紛紛站出來,表示相信孫慎行。大傢伙平時一個鼻孔出氣,守望相助,這個時候怎能不出面拉兄弟一把。而且老大都說話了,大家更不會作壁上觀。 看到朝的幾位頭面人物,都為孫慎行說話,朱由校一時間也有點為難了,只好看向岳肅,說道:「岳愛卿,你善斷疑案,你說這事,和孫慎行有沒有關聯呢?」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黨同伐異 第四十章 黨同伐異 處理一個禮部尚書,皇帝去問一個順天府尹,這事簡直令人不敢想像。不過現在滿朝上下都知道,岳肅是皇上的寵臣,每天午都是要陪皇上一起吃飯的,那是什麼樣的待遇,怕是你內閣首輔,都沒這份殊榮。 皇上這話一出口,所有大臣一起扭頭看向岳肅,等待他的說辭。大家都明白,岳肅的一句話,那可是事關重大,已經影響大孫慎行的前程。 只見岳肅一躬身,說道:「陛下,此事是否與孫大人有關,微臣不敢妄加斷言,但裴英傑賄賂考官,私換考卷已成事實。臣認為,應該先審問裴英傑才是,然後再順籐『摸』瓜,找出受賄的考官。」 「岳大人所言有理。」「陛下,臣以為應按岳大人之言行事,先嚴加審問裴英傑。」…… 見岳肅就事論事,沒有故意為難孫慎行,一眾內閣大員不約而同的發出附和之聲。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岳愛卿所言有理,這樣,這人就交給你來審了。」 「臣遵旨。」岳肅答應一聲,走到跪在地上的裴英傑身前,說道:「裴英傑,你現在罪名有二,一是會試私下賄賂考官,更換試卷,此乃欺君之罪;二是私下勾結斬龍幫,授受複試考題,此乃通匪謀逆之罪。這兩條罪過,不論是哪一條,都夠你滿門抄斬,你還有何話說?」 「大人,學生沒有私下賄賂考官,更沒有勾結什麼斬龍幫呀,還望大人明察。」 這兩條罪名扣下了,裴英傑嚇得差點沒哭了,這是什麼世道呀,我不就私帶小抄去了考場,得了個會元麼,可也沒賄賂考官呀,而且就算說我作弊,也都有些牽強,那小抄上的答案和考題都不對路,我還納悶是怎麼考上的呢。私通叛匪,更是從何說起啊,我不就是去翡翠閣拿了一份複試考題,人家還送我一塊可以在翡翠閣白吃白喝的牌嗎?這都哪跟哪呀。 裴英傑是一臉的無辜,除了磕頭、哭訴,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你說你沒有賄賂考官,那怎麼會有人平白無故幫你掉包考卷,助你考上會元。這事你要是說不清楚,就休怪本府對你不客氣,要給你用刑了!」岳肅大聲恐嚇道。 「學生真沒有賄賂考官,只是夾帶了小抄進考場,結果進去才發現,考題和我事先做好的答案完全是兩碼事。學生自認沒有什麼真才實學,自己不會作答,無奈之下,只好按照帶來的小抄照抄,也沒想著能,誰知道,竟然莫名其妙的了會元。」裴英傑也不敢隱瞞作弊之事,和賄賂考官、私換考卷相比,這還算是輕的。跟著又道:「學生在第之後,當天下午就有個道士到湖廣會館來找我,說我的功名富貴全在什麼翡翠閣,當時我還不信,可他說的有板有眼,最後我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了。在那裡,我遇到一個太監,那太監給了我兩道題,說是複試的考題就從這上邊出,還給了我一塊鐵牌,說拿著這個牌就能在翡翠閣白吃白喝。他說的倒像是那麼一回事,可我還沒等去那吃上一頓,翡翠閣就被查抄了,還有那考題,更是貨不對板,和今天複試的考題,完全不一樣麼。」說到最後,裴英傑都覺得自己很委屈。 裴英傑說的真切,岳肅能聽出他不是撒謊,但岳肅也絕不相信,有哪個考官會吃飽了撐的,在沒收錢的情況下,會幫他偷換考卷。略一思索,岳肅忽然想起自己參加鄉試時,遇到的烏龍事件。搞不好這裴英傑也和自己當初一樣,趕上這麼一出,有考官收錢之後,換錯了卷,只是運氣實在太過不好,在複試時漏了底。當下只好說道:「現在考場作弊,賄賂考官,私換考卷,竊取會元,欺君罔上,已成事實。單憑你一面之詞,也無法令人信服。若想不受那三木之刑,你就將在哪裡得到的會試考題,又請何人作答,考場之內如何書寫,會試那幾日,考棚之內是否發生過什麼異樣之事,全給本府如實招來!」 「學生是會試前一個月來到的京城,有一日在狀元樓飲酒,聽小二講玉屏街有個張天師,有算出考題,以往的舉,凡是找他測算的,皆金榜題名。學生自知沒有真才實學,便去找他碰碰運氣,花五十兩銀求了一道考題。本想在城內找人幫忙作答,可北京城內有舉人功名的,大多都報名應考,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去找一些秀才幫忙,又怕他們學識有限,無奈只好去了臨近府縣。在昌平找了一個開館的舉人,花重金請他寫了這份答卷,然後一路遊山玩水返回京城,不想竟誤了時辰,酉時才入的考場……」 考試作弊裴英傑都認了,更何況是遲到,順口便說了出來。可他這話一出口,是滿殿皆驚,尤其是領他進去的王傳孝,臉都綠了。 這一回,都不等岳肅開問,向高就大聲問道:「貢院過了辰時便不准進門,是何人放你進去的?」 向高的聲音甚是響亮,把裴英傑嚇了一跳,他連忙答道:「是、是……那人我剛剛還看到了……」王傳孝領他進去的,他當然記得,雖然王傳孝曾囑咐過他,不要外洩,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小命都要沒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說著,裴英傑轉身指向王傳孝。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瞧,只見此刻的王傳孝,已是面無血『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跟著便不住地磕頭,「臣知罪,臣知罪……」 「王傳孝,你好大的膽,身為副主考,竟敢在酉時時分擅自放考生入場,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又收了他多少好處?他的卷,是不是你幫著換的!」 向高一看指出的是王傳孝,精神頭馬上就來了,伸手點指,厲聲喝問。大家是哪個派別的,什麼底細,誰不瞭解誰呀。你王傳孝是魏忠賢一黨的,大家正好是對頭,抓出來你,孫慎行算是保住了。 「我……我……」王傳孝哪敢說是魏公公送來的人,吱唔唔地,半天只說出兩個「我」字來。 這個時候,向高充分發揚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他馬上衝上施禮道:「陛下,想來定是副主考王傳孝與裴英傑勾結,私相授受,暗偷換試卷。臣以為,若不動刑,他肯定不會實言。」 「首輔所言有理,像王傳孝這等『奸』邪小人,簡直有辱朝廷觀瞻,定要嚴懲。」「陛下命他為副主考,他不但不知恩圖報,反而有負聖眷,實該嚴辦。」…… 這幫傢伙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剛剛是一起為孫慎行求情,現在一抓到機會,就開始一起攻擊王傳孝。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王傳孝罵的是狗血淋頭,而且還不帶髒字。罵完之後,也是同一個觀點,嚴懲不貸,最好現在就開打。 王傳孝此刻連頭都不敢抬,只是一個勁地磕頭,「臣知罪,求陛下開恩……」 朱由校是一腔怒火,這位木匠皇帝可不是傻,眼前的一切看的是清清楚楚。剛剛要追究孫慎行的時候,內閣什麼反應,現在查到王傳孝,這幫人又是什麼態度。「你們這幫人都是一夥的呀!要是沒有岳卿和魏卿,我這一天還不得被你們糊弄死,欺負死。」朱由校暗咬牙,等到眾臣的聲音平息,才說道:「岳愛卿,你接著問。」 「臣遵旨。」岳肅躬身應了一聲,再次看向裴英傑,問道:「他為什麼放你進考場,你們兩個人有何關係,還是他收了你的賄賂?」 「學生在那之前,從未見過這位大人,更沒有送過一兩銀。對了,我能進門,是有個人帶我去的……」當下,裴英傑便把碰到魏忠賢,魏忠賢打發東廠番帶自己去考場,以及那番在門口是何等強硬,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不過裴英傑並不知道那人是魏忠賢,只是知道是個有些來頭的人物。所以,並沒有說出具體名姓,只把那儀仗和派頭說了一下。 聽到這裡,王傳孝差點沒哭了,心裡是那個後悔呀,早知道這人和魏公公沒有關係,何苦冒這個險,現在倒好,連自己的前程都搭進去了。 別看裴英傑沒有點名,但在場的幾位是什麼人物,怎會猜不到他是碰到了誰。除了東廠的番,誰能穿那身行頭,除了東廠的番,誰又敢在貢院門口如此放肆。 向高看向王傳孝,說道:「王大人,遞給你牌的人是誰呀?」 「是……」王傳孝的腦袋垂在地上,死也不敢說出魏忠賢的名字來。倒是向高,大聲笑了起來,「你不敢說,我幫你說了吧,是魏公公對吧。」 王傳孝選擇了默認,沒有作答。因為他也明白,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想要辯解也是無用。過了片刻,他突然一咬牙,大聲說道:「陛下,您也聽到了,這事和魏公公無關,全是臣一人之過。陛下要責罰,就責罰臣一人吧。」 他也不糊塗,知道拉魏忠賢下水,對自己絕沒好處,索『性』自己一個人全扛了,只要魏公公沒事,自己終究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他的心思,向高等人自然明瞭,你想一個人認,那也得我們答應才行。這時,只聽次輔韓爌說道:「陛下,王大人和裴英傑顯然是在避重就輕,那裴英傑若非魏公公的人,王大人又豈會甘冒天下之大不諱,私換考卷,蒙蔽聖聰。此事顯然是魏忠賢與王傳孝私相授受,欲培植黨羽,圖謀不軌,還望陛下明鑒。」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重新復驗 第四十七章 重新復驗 眼下裴英傑與王傳孝的證詞已很是明顯,這事雖說和魏忠賢有那麼點關係,但牽扯並不大,也就是遞了張片,讓人把裴英傑領進考場,並沒有要特殊照顧,完全是王傳孝自己領會錯了。可次輔韓爌卻不依不饒,硬是把矛頭指向魏忠賢,這令朱木匠很是氣惱。 滿朝上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人實在不多,那些士大夫恨不得牽著他這個皇帝的鼻走,表面上溫順,關鍵時刻各個凶狠,往死裡『逼』自己。朱木匠不是傻,要是傻的話,也幹不出這麼好的木匠活來。當初這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合夥『逼』走方從哲的事,他是歷歷在目,現在又輪到了魏忠賢。和那個老方頭相比,魏忠賢跟自己可是親近的多,所以朱由校沒有馬上表態,而是看向岳肅,「岳愛卿,這案你怎麼看?」 「陛下。」岳肅鞠躬奏道:「剛剛裴英傑所述,臣以為絕對屬實,沒有丁點隱瞞。如果他真的和魏公公有什麼瓜葛的話,想來也不會如此輕易供出,只會咬定和王大人私相授受。而且,在路上遇到魏公公那一出,絕不會是有意編造,應該是定有其事。魏公公如此做,可能是看他誇下海口,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那真才實學,一時的好奇心作祟。若說犯了律法,也是濫用職權,擅自命人送裴英傑進考場。」 別看岳肅對魏忠賢沒有好感,還有些成見,但在正事方面,還是就事論事。他的回答不偏不倚,倒是令殿內諸臣說不出個「不」字。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岳愛卿所言有理,甚是公正。這樣,朕現在就將魏卿喊來,當面對質一番,看看他如何說辭。」跟著,朱由校大聲喊道:「來人啊,將魏忠賢給朕傳來。」 「是。」有小太監答應一聲,撒腳如飛朝司禮監值房跑去。 魏忠賢得了信,立馬趕赴建極殿,一路上少不得尋問小太監,皇上傳召自己所為何事。小太監是自己人,當下就將殿上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督公。聽罷小太監的講述,魏忠賢才回想起那天遇到裴英傑那檔事,此刻心有數,也就放心,只是在心暗罵:「沒想到這岳肅倒還公正,沒有落井下石,只是向高他們,實在欺人太甚,明明知道,這事與我無關,非要把我扯上。你們當我是方從哲他們那麼好欺負麼?咱們走著瞧。」 上了建極殿,魏忠賢在階下躬身施禮,「老奴參見陛下。」 「免了吧。」朱由校一擺手,又道:「王體乾,你把這裡發生的事,跟魏卿說一遍。」 「老奴遵旨。」站在一邊的王體乾,當即將剛剛殿上發生之事說了一遍。 魏忠賢現在心裡有數,聽罷之後,忙跪倒在地,哭泣地道:「陛下,老奴知罪。但老奴確實不認識這個舉,當時聽他大言不慚,以為真是大才,因見時辰已晚,怕他進不去貢院,導致人才埋沒,才濫用私權,派人送他入場。但絕沒有囑咐王傳孝,為他更換試卷,還望陛下明鑒。此事,那夜跟隨老奴的東廠扈從皆可作證,還望陛下明鑒。」 「起來吧。」朱由校淡淡地道:「朕諒你也沒這個膽,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想你也是一心為公,擔心人才埋沒,才擅自送其進考場。這事就這麼算了,以後切莫胡為,否則二罪並罰,定嚴懲不貸。」 「多謝陛下,老奴再也不敢了……」魏忠賢從地上爬起來,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巴巴的。 「你們也都聽到了,這事跟魏卿並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是處置不當,聽信小人妄言,這麼算了吧。王傳孝革職,裴英傑革掉功名,一併交錦衣衛查辦。」朱由校說完,站了起來,又道:「朕倦了,這裡的卷就交給你們了,審完無誤之後,後日殿試。」 言罷,衝著岳肅一招手,「隨朕擺駕養心殿。」 皇上也不管眾臣的態度,便要離去,這時魏忠賢突然跪了下來,說道:「陛下請留步。」 「嗯?」朱木匠見魏忠賢跪下,心一愣,問道:「魏卿,你還有什麼事呀?」 「臣啟陛下,今科會試,王傳孝私換考卷,致使有才士蒙冤,陛下明察秋毫,嚴懲不貸,實乃盛舉。而陛下目前單單只處置了王傳孝與裴英傑,卻沒恢復那士的名分,還他會元身份,所以老奴在此替他討個人情,准許他參加殿試。」魏忠賢這回的聲音,明顯比剛剛有力了許多,不再是哭腔。 一聽這話,岳肅心納悶起來,「這魏忠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幹起好事來了。」本來岳肅自己想跟皇上說的,請皇上降旨給楊奕山殿試的資格,還他會元,沒想到卻讓魏忠賢搶了先。 「倒是朕一時疏忽了,還多虧魏卿提醒朕,等一下你就代朕擬旨,恢復那考生的會元,准他殿試。對了,那考生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剛剛聽岳愛卿提到了。」朱由校說道。 「叫楊奕山。」岳肅答道。 「對、對……就是那個楊奕山。好了,還有別的事嗎?」朱由校說完,拔腿欲走。 此刻,魏忠賢又說道:「陛下,這堂堂會元都有人敢換卷頂替,普通的貢士,如果想濫竽充數,這也太容易了。」 「魏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殿上眾臣,哪個聽不出魏忠賢話有刺,韓爌馬上開口說道。 「我能有什麼意思,陛下,老奴只是想,現在既然已經查出會試舞弊的問題,不如就大刀闊斧的繼續查下去,或許這其還有不少無辜考生蒙冤,致使國家人才埋沒。」魏忠賢提到為楊奕山討公道,其實只是一個伏筆,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針對這次會試。會試的主考是孫慎行,他絕不相信孫慎行是乾乾淨淨的,老『奸』巨猾的魏忠賢可以肯定,你孫慎行要是沒有幾個內定的門生,那才出來鬼了。只不過這是科場的常事,大家心照不宣罷了,可今天你們既然欺到我的門上,就別怪我不給你們留顏面。 「魏忠賢,你不要信口開河,蒙蔽聖聰,會試這麼多考官,難道大家都是瞎。」大學士史繼偕搶著說道。 「如果不是瞎,怎麼還會有裴英傑那一檔事,私下換了考卷,竟然都沒人發覺。保不齊,其還有考官做了這事,埋沒了國家人才。史大人,您這麼衝動,難道說您今年夾帶了考生。」魏忠賢不冷不熱地說道。 「你……你這是血口噴人……」史繼偕大聲說道。 「是否血口噴人,現在還難以定論,陛下,老奴以為,不如趁此時機,將所有考卷一併取來,外面那麼多貢士也在,好好的複試一番,也算是給天下學一個交代。所謂真金不怕火煉,不過老奴實在不明白,史大人為什麼反應如此強烈。」魏忠賢言辭倒也犀利,尤其是最後那句話,實在令在場眾臣無法反對。這些士和你們非親非故,如果真有墨水,擔心什麼。 魏忠賢的話一說完,眾人只好將目光投向上面的朱木匠,看他的意思。朱木匠實在是沒有閒心為這事耽誤時間,但話已經說到這了,眼看著魏忠賢和內閣眾臣僵持,最後拿主意的是自己,總不能不表態呀。 他沉思片刻,又坐了回去,看向向高,說道:「首輔,你看呢?這會試不會還有什麼貓膩吧?」 皇上的這個問題,即不能說有,也沒有說沒有。說有,豈不是把孫慎行給賣了,說沒有,萬一真查出有哪個考官徇私,自己的臉上也掛不住。向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當然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當即答道:「臣相信孫大人,絕不會徇私枉法,但其是否有閱卷考官也如王傳孝一般,實在難以定論。」 「首輔既然都這麼說了,老奴以為,陛下您還是查一查的好。」魏忠賢連忙接過話茬。 「既是如此,那就查一查吧。也算是給天下應考的士一個交代。王體乾,你派人陪孫卿再走一趟,把今科會試的考卷,全都取來。」朱由校無奈地說道。心尋思,朕的床還差最後一步就要完工了,你們這幫傢伙,也太不長眼了,不是耽誤朕的正事麼。 此時已到午飯口,心雖不耐煩的嘟囔,但難免肚餓,等到小太監隨著孫慎行出門,朱木匠又說道:「王卿,朕餓了,去給朕盛碗粥來。順便再給岳愛卿盛一碗,對了,你們還有誰餓呀?」 下面這幫老傢伙,說實在話,基本上都有點餓,平時這個時間段,已經吃上了。但建極殿上,皇上問這話,就算真餓,也不好意思說呀。於是都搖頭道:「臣等不餓。」 那好,省了。王體乾打發小太監,盛了兩碗粥來,給皇帝一碗,給岳肅一碗。粥是人參燕窩羹,味道甜美,還十分大補,散發的香味也十分宜人。 在場的大臣,自是常吃,並不覺得有何稀罕,可眼下腹飢餓,看到皇上和岳肅在吃,難免肚咕直叫。好在封建士大夫的矜持還是有的,大家乾脆不在去瞧。 皇上和岳肅把粥吃完,稍微等了一會,孫慎行與小太監們就將會試的考卷帶來。 朱木匠居高臨下地問道:「魏卿,現在考卷都拿來了,你打算怎麼核對呀?」 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記號 第四十八章 記號 會試共取士四百,那考卷自然就有四百份,重新復驗,也算是個不小的工程。朱木匠看到這麼多卷,腦袋都大,心裡想著,這麼多卷,一下午能忙活完麼,要不然你們先審著,朕該忙啥忙啥。 「陛下,老奴以為,這覆核也不需要多少時間,把外面的考生全部叫進來,在位置上坐好,每人將會試所做的答案,取開篇和末尾兩段重新默寫。寫畢之後,當殿核對內容與筆跡,若是基本無誤,就算通過。」魏忠賢說道。 在那個年頭,背書是基本功,凡是能考上貢士的,背書的能力,絕對屬上乘。卷是自己寫的,也不用你通篇背誦,寫出開頭末尾,絕非難事。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正好還迎合上意。寫完之後,派人一校隊,也就完事。 對於魏忠賢的這個提議,朱木匠很是滿意,按照這個審法,倒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好吧,那我就多陪你們一會。當下說道:「准奏,傳全部考生進殿覆核。」 一聲令下,有太監依次大聲喊道:「皇上有旨,全體考生進殿覆核。」…… 在外面厚著的考生們依次進殿,到原先的位置上坐好,雖不知所為何事,但已有太監開始發放草紙。同時,掌印太監王體乾大聲喊道:「皇上有旨,全體貢士,重新覆核。按會試所做答案,取開篇、結尾默寫,一旦有字跡不符,內容不一者,視為考場作弊。」等到紙張發完,王體乾又接著喊道:「開始作答。」 會試批卷嚴格,有幾個像裴英傑膽那麼大,狗屁不會,還敢來獻醜。而且,基本上大家都清楚,會試之後還有複試、殿試,哪一環節出了紕漏,都叫你萬劫不復。 眾貢士開始作答,畢竟是自己寫的章,有什麼難的,只取開篇和結尾,字數也不多,不一會功夫,基本上都已答完。等到考生們都直起腰版坐好,上面的朱木匠點點頭,說道:「看來答得還挺快,你們幾個說說,讓誰複審比較好呀?」 孫慎行是主考,為了避嫌,總不能提議他上吧。韓爌,史繼偕剛剛表態不願覆核,若是他倆上,似乎無私也有弊。向高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提議內閣的人,肯定會遭到魏忠賢的反對,趁機再損上幾句,他目光一掃,看到了岳肅。隨即說道:「順天府岳大人公正廉明,世人皆知,臣提議,由岳大人負責複審。」 對於岳肅的為人,和進京來做的一系列事,向高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正直之臣。不偏不倚,公正無私,由他負責,倒是可以接受。孫慎行雖然不願,可也沒有辦法,心思量,總比讓魏忠賢去查的好。 「老奴也贊成由岳大人負責。」向高說完,魏忠賢也躬身啟奏,表示贊成。別看岳肅一到北京,處處和自己做對,打擊自己的黨羽,但魏忠賢不糊塗,他知道岳肅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心為公,尤其是剛剛聽聞岳肅在換卷案上所表現出的態度,更加說明了這一點,對事不對人。 「既然你們都贊成由岳愛卿負責,那岳愛卿,複審之事就交給你吧。」朱由校微笑地說道。 「臣遵旨。」岳肅躬身領命,在捧卷太監的陪同下,來會試第二名的考桌前,開始審核。 會試的卷,現在都是按排名疊放,考桌也是按排名,審核起來十分便捷。走到一張桌前,岳肅只需接過太監遞過的卷,和考桌上的卷,對照一番便可。基本上,都是字跡相同,內容相同。 當走到第十八名的考生桌前時,他接過太監遞過的卷打眼一瞧,然後又看向桌上的卷。「嗯?」對照之下,岳肅先是一愣,隨後倒也釋然,把卷遞還給太監,走到下一張考桌。 岳肅之所以發愣,是因為捲開篇有一句話,叫「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這句話和題目毫無關係,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寫上去。而且那個「東」字,寫的實在古怪,那一撇竟畫了個圈。可在重新書寫的捲上,卻是工工整整。 因為一字之差,也不能說有什麼貓膩,或許是考試時不小心筆誤也說不定。 岳肅繼續向前,當走到三十名時,再次核對試卷,相同的情況竟然又出現了。這次是在卷尾,寫的是「日出東方……」。這個「東」字也是和其他字不同,那一捺畫了個圈。而考桌上的卷,那個「東」字倒是和其他字一樣。 「難道又是筆誤?」岳肅難免產生了一絲懷疑,他記下序號,繼續向前。 當他走到第四十三名的桌前時,這一幕又一次上演了,還是「東」字古怪,也是在開篇。這一來,岳肅更加懷疑,記下序號,繼續向前。 對證四百人的卷,看起來挺多,其實還真用不上多少時間,開篇、結尾加起來能有多少字,大致一瞅內容,確認一下筆跡,也就完了。就像是現在考試一樣,監考老師下來轉一圈,瞅一眼學生答卷的內容,有半個小時,夠轉五個來回的。 小半個時辰過去,岳肅已經來到第一百名的桌前。這期間,岳肅已經發現,有十二名考生的捲上有這莫名其妙的「東」字。當看到第一百名的考生也是如此,岳肅當即停了下來,大聲說道:「暫時不必跟著我繼續往下查了。」說著指向手捲上的那個「東」字,繼續說道:「你們看到這個東字了嗎?」 在岳肅身邊跟著名太監,幫忙捧卷、接卷,岳肅一說這話,人趕緊湊了過來,抬眼一瞧,點頭道:「看到了。」 「你們現在就挨張卷就給我找,凡是『東』字寫的與其他字筆體不符的,全都給我揪出來!」岳肅大聲說道。這還會是巧合嗎?岳肅當然不信。 他的聲音一響起,殿上眾臣登時一驚,別說是他們,不少考生的臉,現在都嚇綠了。對他們來說,當然是驚恐,而對魏忠賢和王體乾來說,則是驚喜。難道岳肅發現什麼了? 魏忠賢馬上跟著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按照岳大人的吩咐做,都調仔細了,一個也不准漏掉!」 有了督公的話,那還等什麼,名太監馬上走到一邊,還是分選。岳肅則快步走到階前。 「臣啟陛下……」岳肅躬身一禮,說道:「適才臣審核了前一百名的考卷,發現其有十三人考卷有相似之處,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不過若說是巧合,也實在太巧了。還望陛下裁決。」 「哦?」岳肅剛剛的反應,朱由校也是看在眼裡,連忙問道:「有什麼巧合之處?」 「回稟陛下,在這些人的捲上,或是開篇,或是末尾,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句帶「東」字的話,而且這個『東』字,寫的很是古怪,和完本的字體絕不相同。」岳肅如實答道。 一聽這話,魏忠賢的精神頭馬上來了,大聲說道:「陛下,這肯定是有人買通考官,內外勾結,故意留下的記號。還請陛下嚴查。」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首輔,你怎麼看?」 關於內定自家門生的事,向高身為東林黨黨魁,當然也是知道的,但竟然會這麼輕易敗『露』,實在是所料不及。對於當婊還想立牌坊的人來說,這個時候當然要表現的大義凜然,他馬上躬身說道:「陛下,老臣也贊同岳大人的話,這絕非巧合,肯定是有意為之,還請陛下嚴查。」 「嗯。」朱由校再次點頭,這回他看向孫慎行,問道:「孫卿,你是今科主考,你有什麼看法呀?」 別看孫慎行久經宦海,可現在的心都提到了嗓眼,一聽皇上問到自己頭上,他略一猶豫,馬上出班到階前跪下,衝上磕頭,「臣該死……臣一時失察,沒有想到竟會發生如此舞弊之事,請陛下嚴查此案。」 孫慎行明白,現在機關已經洩漏,自己難辭其咎,但如實招認,那是萬萬不能的,如此會把整個東林黨都搭進去。讓皇上先慢慢查吧,等查到自己頭上時,一死便是。 「孫大人,您一句一時失察,就想推個一乾二淨麼?」魏忠賢在旁冷冷地說道。 孫慎行跪地不語,反正自己已經是豁出去了。高坐在上的朱木匠也不是白給的,自然看的清楚,你孫慎行說自己只是失察,一點也不知道,這誰信呀。普通的閱卷考官想做成這麼一件事,他有那個本事麼? 朱由校沒有去理會孫慎行,而是說道:「你們這些考生,都誰捲上有那個『東』字記號,自己站出來吧。」 下坐的考生,不少人都嚇呆了,皇上這麼一說,跟著又有太監附和一聲,隨即,便有幾名考生站了起來。有一個站起來的,其他人也不敢繼續坐著,接二連三地站了起來。一點個數,總共十一名。大家都清楚,瞞是瞞不過去的,現在不老老實實地站起來,等下被揪出來,還得落個欺君之罪。 看到有這麼多人站起,朱由校大笑起來,「好呀、好呀,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枉費朕如此信賴你們,你們還背著朕做這等事!」 朱由校沒有提名字,但是在場都是飽讀之士,誰聽不明白皇上是在說孫慎行這幫東林黨人。朱由校雖然不知道以向高為首這一派人對外被稱為東林黨,但他卻知道這幫人裡都有誰。 回想當初「移宮案」時,就是這伙東林黨人幫的自己,但自己順立繼位之後,也給了他們回報。可現在,他們已經有些過分了。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重考 第四十章 重考 「皇上息怒……」 聽到朱由校說出這句話來,殿內眾人紛紛跪下,這一次,不僅是普通的大臣和下面的考生及普通太監,連首輔向高與魏忠賢、王體乾都連忙跪下。 朱由校昂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了怒氣。他終究是個念舊情的人,他知道,這事要是深究下去,那些扶持他上台的人,將有許多因此事落馬,甚至丟掉『性』命。他知道是誰當初幫的他,扶持他坐穩帝位,但他卻不知道這幫人背後的陰謀。 算了,這次就算了。希望你們不再觸及我的底線。 朱由校終究還是心軟,他克制了怒氣,但語氣仍然不善,說道:「將這些人全部革掉功名,今科會試作廢,主考孫慎行及閱卷考官全部革職返鄉,永不錄用。至於副主考海默,你……你自請致仕吧。」 「謝陛下……」「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誰都明白,這已經是皇帝網開一面,給的最輕的懲罰。雖然副主考海默,以及幾名閱卷考官很是冤枉,但誰叫你沒有發現,失察之罪,也足以令你回家。朱由校對海默還算是仁至義盡,令他自請致仕。 等到殿內安靜,朱木匠再次說道:「內閣擬旨,今科會試作廢,下月開科重考。這次的大主考嘛……」朱由校說到此,頓了頓,往下面掃了一眼。 跪在下面的幾位內閣大臣,剛落下的心,現在都懸了起來,不知道這次能選到誰的頭上。當大主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榜下來,不說門生遍天下,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在明代,可是很講究師生關係的,一般來說,門生對待座師,就像看待父親一樣,基本上是老師怎麼說,學生就怎麼做。 朱由校瞧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岳肅身上,說道:「這科的主考,就由岳肅擔任吧,副主考的人選,內閣票擬吧。」 岳肅! 一聽到岳肅的名字,整個建極殿震動了。 「岳肅、岳肅……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被拉到一旁跪著的裴英傑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心頭一顫。雖然他忘記了岳肅的模樣,但是這個令他痛恨的名字,他卻一直記在心裡。「他就是岳肅?他就是當初搶了我解元的岳肅嗎?不對呀,聽說他不是在廣西當知縣麼,後來去了貴州,什麼時候又跑到北京了。這才幾年呀,哪有升得這麼快的,看那補,已經是正三品了。不可能、不可能……可兩個人的長相……」 岳肅的在民間傳到極為響亮,尤其是廣西、湖廣、貴州一帶。裴英傑家在湖廣,自是聽說。不過這傢伙也是作弊在先,心有愧,雖然憎恨,卻也怕牽扯到自己,所以一直隱忍未說。不過後來他也到岳肅的家鄉打聽過,確定了這個名聲極響的岳肅,就是當初讓自己當了凱的岳肅。好在自己在下一科鄉試,也抄上的解元,這心事才算暫時放下。 裴英傑在一邊的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而內閣這幫人,也都是心頭大震,次輔韓爌第一個說道:「陛下,臣不贊成。會試主考一向由禮部尚書擔任,即便現在孫大人被罷官去職,也應該從大學士內挑選,輪也輪不到他岳肅。還望陛下三思。」 「不錯,韓大人所言有理,臣也反對。岳肅不過是順天府尹,怎能由他充任主考,國家又不是沒人,還望陛下三思。」史繼偕跟著說道。 緊接著,內閣大學士沈灌也附和道:「臣也反對,岳肅只是舉人出身,讓他升任三品順天府,已是陛下恩典,破格提撥,他哪有資格勝任會試主考一職,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舉人出身?」一聽到這話,裴英傑又是一驚,那個岳肅也是舉人出身,難道說真是一個人? 他跪地獨自琢磨,上面的朱由校再次震怒,一拍龍書案,喝道:「別說了,都給朕閉嘴!順天府尹怎麼了,舉人出身又怎麼了,孫慎行倒是一甲庶吉士出身,還是禮部尚書,這次會試由他主考,他對得起朕的栽培嗎?魏忠賢,你來說,由誰充任比較好?」 魏忠賢一向是跟著皇帝混的,即便他也不希望岳肅充任會試主考,但皇上這麼說了,總不能違背他老人家的意願吧。那一來,自己可真就混到頭了。再者說,魏忠賢也不願意看到這主考之位,再次落進東林黨手。恨只能恨,自己手下的黨羽,現在沒一個像樣的。 「陛下,奴婢也認為由岳大人充任最為妥當,北京城內,現在誰不知道岳大人的清正之名。想必天下士,也不會反對。」魏忠賢笑呵地說道。 「什麼天下士不會反對,簡直是一派胡言,你現在就問問在場的士,讓一個同意舉人功名的做大主考,又有誰會心服!」還是人多力量大,這次說話的是內閣學士何宗彥。 魏忠賢也不過是順著皇帝說一句,被何宗彥頂了回來,也不在多言。而跪在考桌前的那些考生,自然是每一個敢『露』頭說表示不服的。這種事,可不是他們有資格參合的。 看到這幫大學士如此囂張,直言頂撞,朱由校的肺都快給氣炸了。下面的岳肅看到皇上臉『色』不對,連忙勸道:「陛下,臣自知才疏學淺,不配做這個大主考,還請陛下聽幾位閣老的勸諫,另選賢能吧。」 「另選賢能……」朱由校緊咬牙關,心暗道:「我大明朝現在還有幾個賢能,一天在朝堂上吵來吵去,幹過什麼正事嗎?只有岳愛卿為朕著想,大公無私。」 他沉『吟』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說道:「既然朕的旨意你們內閣不領,那前邊的旨意一同作廢。孫慎行、海默等會試考官,連同涉案考生,全部交東廠查辦!」 怒了!朱由校這一次真的怒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別看朱木匠在大臣面前,經常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他是一個特別聰明的皇帝。黨爭誤國,每日各派爭吵不休,他『性』格軟弱,很難駕馭,所以最後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木匠事業,這也算是一種逃避。魏忠賢後來雖然矯詔殺死不少大臣,他能坐視不理,並非他不知道,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東林黨觸到了他的底線。 這個江山還是不是朕的?朕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總是和朕就事論事,那朕就和你們就事論事。 朱木匠難得的一次勇猛,果然震懾住了在場眾人。魏忠賢的心裡,簡直樂開了花。「把人交給我,皇上,您早就該這麼做了,看我怎麼泡製他們。」心裡這麼想,魏公公的臉上,都不禁『露』出笑容。好在現在大家都是跪在地上,誰也看不到。 向高是心頭一顫,雙拳緊緊握住,心暗道:「不妙,看來這次不能拗著皇上了,孫慎行這事,是證據確鑿,要是不買他這個帳,孫慎行是必死無疑,而且還會牽扯上不少人。也罷……」 為了保住孫慎行,以及不令東林黨蒙受損失,向高決定讓步,跟皇帝完成這筆交易。不過這筆仇,他已經深深地記在岳肅頭上。 「陛下……」這時,向高一挺腰桿,說道:「內閣並沒有不領陛下的旨意,只是韓大人、史大人幾位覺得岳大人有些不太適合,怕他難以勝任。可臣以為,岳大人還是值得托付的,岳大人的清名,早已傳遍京師,剛正不阿,鐵面無私,要是由他充任會試主考,是再好不過,實乃朝廷之福,士之福。」 無恥,赤『裸』『裸』的無恥。迫於壓力,東林黨終於妥協了。向高這一表態,其他閣臣自也明白其心意,馬上收起剛剛的氣焰,附和起來,「首輔所言有理,臣等適才短見,還望陛下見諒。我等領旨。」 「……我就覺得我夠無恥的了,沒想到你們這些讀書人比我更無恥。」魏忠賢剛高興了沒一分鐘,馬上就被東林黨的無恥所打敗,實在是想不到,這些一向自視清高,彪炳什麼正義的東林黨也會見風使舵,和皇上做起交易來了。 對於內閣突然轉變態度,朱木匠還是有點始料不及,實在想不到,自己的一時震怒,竟叫這幫老江湖低下頭。可他隨即便反應過來,原來你們這是被朕抓到軟肋了,給朕耍一招委曲求全。也好,這就是朕想要的結果。 看到目的達到,朱由校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內閣就擬旨吧。朕倦了……岳愛卿,隨著擺駕養心殿……」 「恭送萬歲。」…… 岳肅陪皇帝走後,建極殿上諸位也開始各忙各的,該走的走,該押進大牢的押進大牢,該回去擬旨的回去擬旨。 王傳孝和裴英傑兩位被押到錦衣衛衙門,關進昭獄。不過這兩位仁兄的待遇,實在不同,王傳孝被待為上賓,畢竟人家是魏公公的爪牙,當初在金殿上,還幫侯國興說過話。 相比之下,裴英傑就慘的多,剛被押進門,就被捆在柱上,這是現在的規矩,凡是進來的,管你有罪沒罪,裡面的大刑先讓你嘗一遍。 王傳孝現在最恨的就是這倒霉的裴英傑了,要是沒有這個拖累鬼,自己哪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他毅然放棄了高檔囚室,跑到刑房,望著被綁在柱上的裴英傑,恨得緊咬牙關。 東道主侯國興陪在他的身邊,是一臉笑容,說道:「王大人不要擔憂,剛剛督公派人傳話,說讓你在此稍安勿躁,他自有安排。您就先委屈幾天吧。」 王傳孝憤憤地道:「這倒無妨。」說著,指向裴英傑,「只是這……把我害的好慘,比那個岳肅還要可惡。」 「岳肅那個……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拆了他的骨,可人家有皇上罩著,咱們又抓不住他的把柄,暫且讓他先囂張一段時日。不過眼前這小,咱們還是能炮製的。來人啊,給王大人取條鞭來,讓他消消氣。」侯國興冷冷地說道。 很快,有錦衣衛拿過一條沾了水的皮鞭,呈給王傳孝。王傳孝接過之後,『露』出一臉獰笑,緩步走到裴英傑面前。罵道:「……你害的老好苦,看老現在怎麼收拾你。」說完,將手的皮鞭高高舉起。 裴英傑一看到要動手,嚇得臉都青了。連忙喊道:「大人饒命,小人、小人有那個岳肅的把柄……」 第三卷 第五十章 投君所好,怎能輕動 第五十章 投君所好,怎能輕動 適才王傳孝和侯國興的對話,裴英傑聽的是清清楚楚。他現在雖不能完全肯定,順天府尹岳肅就是那個湖廣岳肅,但也有成把握。看到對方憎恨岳肅,為求保命,連忙喊了出來。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死馬只能當活馬醫了。總不能眼睜睜地等死吧。 一聽到他說有岳肅的把柄,侯國興眼睛一亮,連忙阻止道:「王大人且慢!小,你剛剛說什麼?」 「小人剛剛說,小人有岳肅的把柄。」裴英傑怯怯地說道。 「憑你能有岳肅的把柄?」侯國興輕蔑地說道:「說來我瞧瞧,要是些雞『毛』蒜皮沒用的屁事,老就扒了你的皮。」 「絕不是小事,是……是天大的事……」裴英傑急切地說道:「只是小人想提前問一下,你們所說的這個岳肅,是不是今天殿上那個。」 「不是他還有誰。快說!少給老拖延時間。」這次王傳孝罵罵咧咧地說道。 「小人還想問一下,這個岳肅是不是湖廣人,是不是四年前的湖廣鄉試解元,還有,他是不是去廣西當過縣令,後來又調去貴州了。」裴英傑小心地問道。說實話,他也怕認錯人,萬一不是一個人,自己還不得死在昭獄裡。他在建極殿上看的清楚,當今皇帝明顯很是器重那位岳大人。一旦搞錯,再罪上加罪,不被千刀萬剮才出來鬼了。就是因為這樣,他也沒有在建極殿上『亂』喊『亂』叫。 侯國興為了找出岳肅在任上的把柄,早已經把岳肅的履歷查了個底朝天。當下點點頭,說道:「沒錯。怎麼了?」 「那就是他了。」既然確定,裴英傑連忙說道:「四年前我和岳肅一起參加湖廣鄉試……」 當下,裴英傑就把當年當冤大頭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完裴英傑的講述,王傳孝與侯國興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的不得了,二人相視一笑,均點了點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沒想到,你岳肅還有這麼一出。」 「算你小識相,今天老放你一馬,要是這事是假的,包準讓你這輩也出不去昭獄的大門。把他押入監牢。」 侯國興先將裴英傑打發走,然後說道:「王大人,這事事關重大,我看咱們是不是得立即通知義父。」魏忠賢現在和他老娘是對食,侯國興自然要稱魏忠賢為爹。 「這是自然。」 夜間,魏忠賢府邸的後花廳。 「竟有這等事,你可確定這是真的?」 魏忠賢剛一回府,侯國興和王傳孝就趕來求見,這一次為了避免再發生法覺途被劫那檔事,侯國興長了個心眼,讓王傳孝和自己坐在一個轎裡,還讓轎夫直接抬進了魏府大門。魏忠賢見他們來的很急,估計是有什麼大事,便請二人到後花廳一邊吃晚飯,一邊敘話。 落座之後,王傳孝就將裴英傑所說的事情,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轉述一遍。魏忠賢聽罷,登時一驚,他做夢都想不到,像岳肅這種人,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督公,這事是否屬實,小人也不敢肯定,但那裴英傑說的有板有眼,應該不像撒謊。再者說,我諒他也沒有那個膽。」王傳孝鄭重地說道。 「義父,我瞧那小說的煞有其事,想來不是假的。那個岳肅害的咱們好苦,現在有了這個證據,正好可以借此將他除掉。」侯國興恨恨地說道。他現在最恨的人,就是岳肅。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打他呢,而且還是當著自己手下的面,簡直是顏面掃地。 「是呀,督公。不如咱們立刻參他一本,直接把他打回原形,到時關進昭獄,也好一雪前恥。」王傳孝對岳肅也是耿耿於懷。說完,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面沉如水,沉思了好半天,才說道:「你以為就憑裴英傑那小的一面之詞就能搬到岳肅嗎?他剛剛因科場作弊被抓進昭獄,掉過頭來指證岳肅鄉試作弊,他早幹什麼去了。皇上只需一句話,就能給駁斥回來,反追究他一個蓄意報復,連你們倆也討不到便宜。」 「督公,話是這麼說,但您可以請皇上考量他的采呀,要是寫不出好的卷,不就可以斷定他當年是作弊得來的功名麼。只要一『露』底,他便是欺君之罪,咱們的仇,不就報了麼!」王傳孝急切地說道。他認為,這絕對是一個扳倒岳肅的好機會。 「義父,王大人說的在理。」侯國興附和地道。 「愚蠢。咱們皇上的品『性』,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在陛下眼裡,一百個狀元,也比不上一個木匠,即便岳肅是大字不識又如何,只要他的木匠做得好,能投君所好,誰能扳得倒他。何況那岳肅確有才幹。」魏忠賢大聲地說道。 他這話一說完,侯國興和王傳孝徹底無語了,事實確是如此,在皇帝眼裡,是不是解元根本無所謂,北京城裡有學問的多的是,看重的還不是岳肅的木工和創意。 「你們兩個也別灰心,這個把柄還是有用的,只是不能由我們的人出面參奏,也不能單憑裴英傑的一面之詞。對了,那科的主考是誰?」魏忠賢淡淡地問道。 「聽裴英傑說,好像是布政使鄒佳仁。」王傳孝說道。 「你剛剛說,裴英傑曾經舉報過這事,但後來卻不了了之,還拿出箭來威脅。想來這事,這個鄒佳仁也是知道,不過故意壓了下來。要不然,能有哪個解元放著會試不考,去直接當官。看來確實屬實。」魏忠賢的手放在桌上,手指輕輕地敲動桌,似乎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才道:「若是能讓這個鄒佳仁出面參奏,加上滿朝武施壓,或許能讓皇上無話可說,讓他金殿重試,一旦沒有真才實學,有那麼一兩分可能,扳倒岳肅。不過岳肅一倒,皇上難免震怒,這個鄒佳仁是必死無疑。他能爬到這個位置,也是飽經風霜,知道利害的主,你們說他敢出面彈劾嗎?」 「這個……」侯國興和王傳孝都垂下頭去。他倆知道,魏忠賢說的話,確有道理,讓鄒佳仁去彈劾岳肅作弊,那不是連他自己都得搭進去,岳肅不一定死,彈劾岳肅的人是必死無疑。有誰會吃飽撐的,去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換成他倆,那是說死也不會去的。 「你們也不用太悲觀,岳肅得罪了那麼多人,想他死的,也是大有人在,犯不著我們著急。這樣,我明天讓人去查查那個鄒佳仁的底,看看能不能利用。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一起用飯吧。」 岳肅陪朱木匠一直在養心殿忙到晚飯時間,跟皇上一起用了飯,才打道回府。回去之後,將會試重考,自己榮任大主考的事一說,簡直是全府歡騰。 鐵虯和厲浩然、厲浩荃三個雖然不太清楚到底好在哪裡,但看到楊奕山、童胄等人給岳肅道喜,也都跟著歡呼起來。別看都是江湖人,像童胄這種久在公門混的,當然知道會試主考這是多大的榮耀,而且實惠多多,只是不明白,皇上怎麼能讓自家大人充任。由此也能看出,自家大家在皇上面前,是多麼得寵。 「大人榮任會試主考,真是可喜可賀,學生得以重試,全賴大人之福,請大人受學生一拜。」自從楊奕山那夜隨岳肅回府之後,就一直留在府衙,跟金蟬他們住在一塊。別看楊奕山是人,卻也豪爽,大家彼此處的很是開心。 「楊先生客氣了,岳某並未出力,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讓『奸』邪小人得逞。皇上聖明,你才有重試的機會。希望你抓住這次機會,一展胸所學。」 「學生一定。」楊奕山客氣一句,隨後說道:「學生看大人好像在宮裡吃過飯了,只是大人榮任主考,實該慶賀。現在請我們大家喝上一杯如何?」 「對、對……」「應該好好慶賀一下……」……一聽到楊奕山提議喝酒,鐵虯幾個的精神頭立馬高漲。 今天確實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而且自己身邊還有這麼多兄弟為自己高興,實在應該好好慶祝一番。當下,大家又去了巷裡的那家酒館,好好的同飲一番。等酒足飯飽,岳肅返回後宅,跟阮傲月一說這事,阮傲月也替他高興,直個埋怨岳肅,為何不帶她一起去慶祝。並且表示,明天一定做頓好的,給岳肅重新慶祝。 次日散朝之後,岳肅將翡翠閣的人及一眾大仙全部發落,這些人在牢裡也受了不少折騰,岳肅就沒有再為難,一概教化一番,就全部遣散。 到了晚上,阮傲月沒有失言,讓梅兒做了一桌好菜,自家慶祝。現在岳肅當了順天府尹,俸祿水漲船高,再加上朱木匠總是賞些御膳房的食材,家裡已經過上大魚大肉的日。 杜十娘、阮傲月陪岳肅用飯,岳肅也叫梅兒上桌一起吃,四個人連吃帶喝倒也隨意、盡興。 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無恥 第五十一章 無恥 京郊十里長亭。 「聞斯兄,山高水長,一路保重!」…… 孫慎行字聞斯。皇上已經下旨,孫慎行革職離京,旨意不可違,孫慎行只能遺憾離開京師。首輔向高,次輔韓爌,以及一干東林黨人前來送行,一路送到十里亭,這才拱手作別。 「諸位留步吧,日後匡扶朝政,誅滅『奸』邪的重擔,就全拜託了。」孫慎行向前來送行的同志們一拱手,隨後帶著家眷以及多年宦海所得,轉身而去。 望著孫慎行遠去的背影,禮部尚書**星歎氣道:「聞斯兄這一去,我們又少了一位得力干將。」說到這裡,他狠狠地一咬牙,「岳肅!別看現在皇上寵著你,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跟我們做對的下場。」 跟著,**星看向向高,「進卿兄,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向高字進卿,聞言先歎了口氣,昂頭看向天空,似是在抒發自己胸的感慨。「『奸』佞當道,君蒙塵,我等有識之士,現在更要團結一心,以匡扶正義,剷除『奸』佞為己任。儕鶴兄,轉眼京察的日便要,你那邊只要把這件大事辦好,便足以。這次決不留情,凡是朝『奸』邪,一律不留,全部清除。凡是有識之士,能提拔的盡量提拔。」所謂的朝『奸』邪,值得是非東林黨人。在東林黨人的心,只要非我同志,皆是『奸』佞小人。至於所謂的有識之士,當然是東林黨人了。至於自己是否結黨營私,自然是視而不見了。 **星字儕鶴,聽後點點頭,說道:「進卿兄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隨後,又聽向高說道:「孺、遺直,你們兩個最近也不要閒著,多派底下人去走訪一下,查查岳肅有沒有什麼不法之行,我不信他一直公正無私。對於別人,可以聞風上奏,對於他,沒有點真憑實據,皇上是絕不會動他的。」 楊漣字孺,左光斗字遺直。這二位都是都察院的高級幹部。 「進卿兄放心。」左光斗直接答道。 「進卿兄……」楊漣並沒有點頭,而是說道:「那個岳肅自進京以來,剷除『奸』佞,為民伸冤,將京師所屬治理的井井有條,民間多有好評。雖然聞斯兄的事,和他有關,但他也是就事論事。我看……咱們是不是不要和他為難……」 「孺,你這是『婦』人之仁,這個岳肅不過是徒有其表,沽名釣譽罷了。他剷除的都是些小魚小蝦,真正的惡首,你看他碰誰了。上次我讓汪言去遊說與他,希望他將客奉聖事跟陛下挑明,借此將『奸』黨一舉『蕩』平,你看他,連提都沒有提。這分明是膽小怕事,搞不好他根本就和魏忠賢他們一黨,金殿上的那一出,不過是做戲。要不然,前日在建極殿上,他為什麼要替魏閹說好話。」向高不悅地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金殿之上,岳肅已經被『逼』到辭官的份上,而滿朝武卻無一人為他執言。如此局面,讓他如何還敢再挑明客奉聖的事。建極殿之事,我也聽說了,那事確實和魏忠賢沒有什麼太大關係,岳肅也是……」 楊漣剛說到這裡,就聽向高斷喝一聲,「夠了!」 「孺,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要知道,非我同袍,其心必異,這些人都是我們匡扶社稷的絆腳石。搜集岳肅罪證的事,你不必去辦了,交給遺直一個人好了。」向高十分不滿地橫了楊漣一眼,轉身便走。其他東林黨人紛紛跟上,只有楊漣一個人沒有動。倒是在他身邊的左光斗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孺,你這人就是太剛直,進卿也是為了我輩,你便順著他的意,少說一句吧。」 楊漣無奈地點點頭,這才跟著左光斗一起回身跟上。 前面的向高,這時又說道:「像雲、世程、儕鶴,你們幾個回城後,隨我到府上一趟。聞斯走了,禮部尚書的缺不能落到外人頭上,咱們商量一下,看看應該由誰來做。」 部之,吏部和兵部權利最大,戶部和工部油水最多,相比之下,這禮部尚書顯得不太起眼。不過您要是有這種想法,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在明代,一旦你當上了禮部尚書,那恭喜你,你的一隻腳已經踏入內閣了。 可以說在明代,內閣成員不一定都是禮部尚書出身,但當上了禮部尚書,基本上都能進入內閣。現在的內閣成員,向高,韓爌,史繼偕,沈灌,何宗彥,都相繼幹過禮部尚書。由此也可看到這禮部尚書的重要『性』。 向高想把這差事攬到自己人頭上,朝的另一位大佬又何嘗不想呢。魏忠賢在權柄雖然不小,可在朝堂上說話的份量始終不足,原因在於內閣裡沒有一個是他的人。 現在禮部尚書孫慎行倒了,這個缺怎麼也不能再讓東林黨人握在手裡。於是,在向高那邊商議的時候,魏府也在蓄謀。 魏府的後花廳內,魏忠賢坐在上首,左下手坐著工部尚書馮權,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右下手坐的是禮部右侍郎顧秉謙和一個叫作魏廣微的人。 魏廣微本來是在南京當禮部右侍郎,可因為貪污,被人參了下來。無奈之下,跑到北京,想借京察的由頭,再博個一官半職。魏廣微的父親魏允貞當過監督御史,是個不畏權貴的錚臣,和現在吏部尚書**星有些交情。魏廣微來到京城後,並沒有馬上投奔魏忠賢,而是先去找的**星,結果被**星拒之門外,搭都沒搭理他。後聽說魏公公這裡禮賢下士,便來『毛』遂自薦。因為和魏忠賢同鄉同姓,乾脆就認了魏忠賢當叔叔。 「四位,現在孫慎行已經走了,禮部尚書這個職位空懸,我想向高那夥人,一定會奏請皇上,安『插』他們自己的人執掌禮部。這個位置事關重要,我們在內閣一個人也沒有,所以處處落於下風,受制於人。這一次,我決定一定要把這個位置爭到手。你們想想,誰來當比較合適。」魏忠賢不緊不慢地將招大家來此的目的說了出來。 「督公,您說的不錯,因為我們沒有人在內閣,朝局之事,完全都由東林黨把持,不僅許多地方受到東林打壓,就連那個小小的岳肅,我們都懲治不了。實在太過氣人。這一次,這個禮部尚書咱們一定要爭到手。」這裡論官職,當屬工部尚書馮權最大,他第一個表示和魏公公站在一起。隨後說道:「下官不才,但現在已經坐到工部尚書,調到禮部去,朝應該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督公您看,能不能向陛下提議由下官充任。下官對督公的忠心,督公您是知道的。」 別看工部尚書油水多,但誰不想著在權柄上更上一層樓,進入內閣樞,這是所有當官人的夢想。 魏忠賢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由你來當這個禮部尚書,確實合適。」 一聽魏公公有意讓馮權出任禮部尚書,顧秉謙可不幹了。現在整個禮部,一個尚書下台了,左侍郎王傳孝也被關進昭獄,論資排輩,他這個右侍郎也是大有希望的。誰願意當一輩副手。馮權和魏公公、客氏的關係,顧秉謙再清楚不過了,他不敢當面頂撞,只是笑呵地說道:「督公,由馮尚書來當這個禮部尚書,倒是最佳人選,只是下官以為,工部的差事也不能丟了,馮尚書那裡,一年幾十萬兩銀的進項,若是將他調到禮部,工部一旦讓東林那邊的人拿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嗯。」一聽這話,魏忠賢又點了點頭,馮權那邊貪來的銀,有一半都落入他的口袋,這麼大一筆進項,要是因為爭一個禮部尚書丟了,也確實令人心疼。當下,魏忠賢說道:「益庵,那你說由誰來充任好呢?」 顧秉謙字益庵。「督公,下官現在是禮部侍郎,左侍郎王大人現在不便,由下官來充任這禮部尚書,也不無不可,朝堂上面,也說的過去,不至有人多說閒話。下官對督公的忠心,絕對是天日可表。」 說到這,顧秉謙突然起身往間走了兩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衝著魏忠賢磕了三個響頭。「督公,我本打算認您做父親,但又怕您覺得我年紀大,不願意,索『性』讓我的兒給您做孫吧!」 無恥,人竟然無恥到這個地步,實在令人無法形容。這顧秉謙是嘉靖二十年(1550年)生,魏忠賢,隆慶二年(1568年)出生。顧秉謙整整比魏忠賢大上十八歲,他竟然好意思讓自己的兒認魏忠賢當爺爺,自己情願當兒。 馮權本來就夠無恥的了,實在沒有想到這位仁兄跟自己相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禮部尚書,他確實想幹,但工部尚書這個肥差,馮權也不想扔了。正躊躇,不知該不該站出來的時候,只見魏忠賢已經站了起來,上前兩步扶住顧秉謙,笑呵地道:「益庵,你的忠心,老夫知道。既然如此,這禮部尚書的位置,就由你充任吧。老夫等會回宮,便跟陛下舉薦你。」說著,將顧秉謙扶了起來。 「多謝父親。」見魏忠賢答應,顧秉謙厚顏無恥地謝道。 一邊的魏廣微也跟著湊趣道:「恭喜叔父今日喜得孝、賢孫。益庵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馮權見魏忠賢把差事許給了顧秉謙,自己也不能再提反對意見,馬上調轉風向,跟著說道:「恭喜督公,今日喜得孝、賢孫。也恭喜益庵兄,榮升禮部。」 馬上,花廳之內變成一派歡欣祥和的氣氛。等到顧秉謙又謙恭兩句,回到椅上坐好,這時,有一人來到廳外稟道:「啟稟義父,您讓我查的關於鄒佳仁的事,已經查妥了。」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維修交泰殿 第五十二章 維修交泰殿 田爾耕,魏忠賢義,現東廠提刑千戶,為人狡黠陰毒,最早依附魏忠賢,有大兒田爾耕之稱。魏忠賢原打算過兩年整倒駱思恭後,提拔他為錦衣衛指揮使,怎奈事發突然,田爾耕資歷不夠,才提拔了客印月之侯國興。 「爾耕,你做事就是穩妥,從不讓為父失望。快,進來坐。」魏忠賢衝門外的田爾耕微笑地招了招手。 「是,義父。」田爾耕走到侯國興下手坐下,拱手道:「鄒佳仁現在境況我已經查出來了。」 「鄒佳仁在去年調任河南布政使,為官倒還算正直,十分精明,治理地方上有些政績,雖然也貪污受賄,倒不落什麼把柄。只是虎父犬,他有個不爭氣的兒,典型的紈褲弟,每日游手好閒,給鄒佳仁惹了不少麻煩,不過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京察,他是齊黨骨幹,雖說布政使不在京察範圍之內,但手下的門生、親信在這次京察裡,估計要折損不少。至於那個岳肅,確實是鄒佳仁的門生,他主考鄉試時的解元。」田爾耕說道。 「很好。」魏忠賢點點頭,說道:「眼下對我們來說,岳肅的事還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爭到禮部尚書這個實缺。其次,是今年的京察,**星主持京察,肯定是要向齊楚浙三黨下手的,到時肯定有大批的官員落馬。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凡是東林黨整倒的官員,我們一定要拉,將他們收為己用,壯大我們的勢力。這樣,我們才能有和東林黨對抗的資本,等消滅了東林黨,咱們再下手對付岳肅也不遲。鄒佳仁這條線,咱們先放著,以後一定能用得上,不管是扳倒岳肅,還是招攬岳肅,都要著落在他身上。」 「這樣,我先叫人安排酒菜,你們在此聚一聚,我進趟宮,很快回來。」說完,魏忠賢站起身來。不管怎麼說,也要搶到東林黨前頭,把禮部尚書的事安排好。 一月後,新任禮部尚書的人選終於敲定,由顧秉謙充任,魏忠賢在這一回合取得了勝利。京察也忙的如火如荼,東林黨人因為在爭奪禮部尚書的事上落敗,於是在剷除異己上,更是變本加厲,像是想一股腦地把非我同志,全部趕盡殺絕。 這些事當然跟岳肅無關,他現在的首要之務,是忙活會試。岳肅命人將重新會試的消息,快馬傳遞四方,打算將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到那些已經離京的舉耳。 好在他的速度夠快,而那些落榜舉的行路速度過慢,不少人聽聞這個消息後,是歡欣鼓舞,立即調頭返回京師。不到一月的時間,竟然有八成的舉返了回來,再次到貢院標明掛號。 一切安排妥當,會試重新開考,岳肅搬進貢院,開始緊張的忙碌起來。內閣替岳肅找了兩名副主考,也是因為岳肅的品級關係,並沒有安排侍郎級別的官員輔助。選得這兩位仁兄,一個是楊漣,一個是禮部員外郎顧大章。他倆都是東林黨人,讓他們去的目的,無非是監督岳肅,從挑岳肅的過失。 不過岳肅是行得正坐得端,主持會試時,一板一眼不說,還親歷親為,十分的勤快。因為如此,楊漣對岳肅產生的好感,時常聊聊天,說說話。二人都是湖廣人,閒談之下,楊漣回憶起一樁陳年舊事,那便是當年趕考路過岳肅家鄉雲夢縣時,曾因避雨暫宿在岳肅家。而那天正好是岳肅出生的日,岳肅的父親請楊漣幫忙取名字,趕巧當時空響起一個驚雷,楊漣便給取了岳肅表字秉嚴這個名字。 談過此事,二人頗感造化,言語間又親切許多,漸漸成為朋友。對於岳肅的為人,楊漣還是很欣賞的,除了岳肅並非東林黨外,一切都對得起他當初起的這個名字。 會試終於結束,一榜下來,楊奕山實至名歸,高會元,準備幾日後的殿試。而在殿試之前,凡是取上的考生,皆要到岳肅府上行謝師禮。 學生前去謝師,難免要帶上禮物,尤其還是在會試高,心情大好的情況下,禮物自然要厚的多。要知道,這裡有不少舉都是上次落榜,這次重考上來的,能夠得到如此機會,全靠岳肅所賜,不多買些禮物孝敬,實在太說不過去。有那家境貧寒的,也幾乎是傾盡囊所有。 不過岳肅這個座師卻與眾不同,門口專門派人檢查禮物,凡是貴重的,一概不收,只准人進去。這一來,岳肅的名聲更甚,以至還招來不少小販跑到門前,販賣那瓜果梨桃,雞鴨鵝魚。那買賣還是相當的不錯,不少士收回金玉之物,爭相購買。 轉眼殿試的日到來,岳肅身為會試主考,自然要到場。複試下來,這次絕無濫竽充數,所有貢士全部通過。不過到了殿試,這次批卷就沒有岳肅什麼事了,一概由內閣把准,挑出前十名的卷,交由皇上排定名次,朱由校也沒什麼水平,胡『亂』定了名次,反正前十名的實力都差不了多少。 殿試放榜,岳肅原本以為楊奕山即便不是一甲前三,也起碼應該是二甲前茅,混個庶吉士絕沒有問題。哪曾想,竟然才給了個二甲倒數第一名。這個成績,簡直令人大跌眼鏡。 可說其有詐,岳肅倒還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姓名封蓋,幾位大學士輪流閱卷,批完之後,先行排了名次,再交由國監開名、發榜。一切手續,都十分嚴格,誰也不敢從作假。而且卷交由國監後,還要專門給監生們講讀,大家都不是傻,寫的好壞,誰都能看出來。 不過,揣著心的好奇,岳肅還特地跑了一趟國監,尋問楊奕山的卷差在哪裡。殿試考的是策論,國監的監丞告訴岳肅,這張卷能取上進士,完全是看在這篇章邏輯嚴密,論據充分,辭藻華麗,書法優美,才予以考慮,否則的話,都應該打入三甲處理。 原因很簡單,是考生偏離了聖人之道。 在明朝後期,士林學派眾多,但主要以程朱理學和王派心學兩大流派為主體。程朱理學主張「存天理,滅人欲」扼殺人『性』,並以此解釋「聖人之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客觀唯心主義學派。而王派心學則是從批判程朱理學發展起來的,但為了迎合當時的科舉制度,不能從正面批判,只能迂迴修正。正好,楊奕山就是一位王派傳人,他的章再好,也無法取得堅持程朱理學大學士們的認可,被排位倒數第一,也無可厚非。可以說,真的將他的卷作廢,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的。 類似這種不第才,在明朝是大把大把的,其最最有名的,當屬明朝三大才之一的徐渭。他便是王門弟在當時吃不開的代表。 岳肅無奈回到府衙,他明白,現在大局已定,楊奕山只能接受現實,坐等吏部安排。仍然住在岳肅府上的楊奕山似乎一點不知愁,二甲倒數第一了,還能跟金蟬等人談笑風生,把酒言歡。看到岳肅回來,更是表示不願為官,想要留在順天府給岳肅當幕賓,跟眾兄弟們在一起。 岳肅見他態度誠懇,便欣然接納,留他在府裡當了幕僚。 一晃眼,春去夏來,今年的夏天,雨水很多,倒是個好年景。皇后張嫣的肚越來越大,因為有兩個心腹侍女服侍,客印月始終沒有得逞。這一天,岳肅散朝之後,仍陪皇上到養心殿,現在朱木匠開始研究的是一項大工程,西方城堡。 這是岳肅給朱木匠設計的,西方哥特式建築風格,木匠皇帝還是第一次見到,感覺新奇無比。打算先用木頭製作出城堡模型,日後有機會,再在紫禁城裡建築一個,來個西合璧。 一直忙活到正午,兩人對桌用飯,只聽朱由校說道:「現在皇后的肚越來越大,再過幾月便能誕下龍,真甚是高興呀。尤其百官言奏,今年風調雨順,想來更是吉兆。為此,朕前些天特降旨重新維修交泰殿,以便明年皇后生辰時使用。對了愛卿,你的主意多,幫朕想想,看看能不能設計出點新花樣來,屆時給皇后一個驚喜。」 「臣自當竭盡所能。只是,臣不知現在的交泰殿是何模樣,怕閉門造車,到時不倫不類。」岳肅微笑地答道。 「這事好辦,現在工部已經派人施工,你我到現場去瞧瞧便是。」朱由校滿意地說道。 朱木匠之所以對岳肅滿意,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初在讓戶部撥款重修交泰殿時,內閣堅決反對,鬧出了很大的不愉快,幾經周折,才從戶部弄出銀來。而自己的親信大臣岳肅,對於他重新修宮殿,非但沒提出反對,還當即表示願意幫忙,他怎能不高興。 二人用過午飯,朱由校帶著岳肅前往交泰殿。交泰殿是在乾清宮與坤寧宮之間,有天地交合、康泰美滿之意。它是內廷後三宮之一,規模自然宏大,其修飾詞語,這裡便不多說。 進了院,一聲「皇上駕到」,交泰殿周圍的太監、工匠立即跪下磕頭。朱由校對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劉名果與幾名隨從太監,則是不遠不近地站在後面。 朱由校指向交泰殿,說道:「愛卿,你看這大殿要如何改造一番,能夠顯出新意呢?」 岳肅仔細地瞧了瞧,說道:「陛下,不知可否把施工維修的圖紙給臣看一看。臣也好從點綴。」 「好。」朱由校點點頭,喊道:「劉名果,你過去問問,他們誰的手裡有圖紙,取來給岳大人過目。」 「是。」 劉名果小跑過去,他認識太監的服『色』,找了名監工太監,尋問誰有圖紙。在交泰殿管理施工的分別是工部的一名主事,以及內官監的一名監工太監。這名監工太監的手,正好有圖紙。 皇上想看,他怎敢不給,連忙交到劉名果的手裡。劉名果快步跑回,呈給朱木匠,由朱木匠交給岳肅。岳肅接過圖紙一瞧,上面也沒有什麼要改建的地方,只是重新補漆,以及更換門窗,有腐爛之處,換些木料。 不過皇家宮殿不比民居,需要雕刻、打磨的地方特別多。岳肅一時也沒想出該在何處加些創意,而是順口說了句,「陛下,這工程怎麼說,也得一萬兩銀吧。」 「一萬兩!連個零頭都不夠。」朱木匠嘟囔道:「內官監和工部的報價是十八萬兩,朕讓他們從簡,最後還定了個十五萬兩。」 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連朕的銀子都敢貪 第五十三章 連朕的銀都敢貪 「從簡還十五萬兩!」 這下輪到岳肅崩潰了,他的一雙眸張的老大,差點掉出來,砸到手的圖紙之上。 他緊緊地盯著圖紙,更加仔細地觀瞧,看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來,「這也沒看什麼活呀,怎麼要用這麼多銀?」 「就因為沒幹什麼活,才這麼兩個錢呢。要是好好翻修的話,起碼也要三十萬兩。」朱由校煞有其事地說道。 不會吧!這跟搶錢有什麼區別呀。 不過岳肅很快反應過來,這擺明是工部和內官監合夥欺騙皇上,從飽私囊。岳肅不動聲『色』,說道:「陛下,這工程有點貴了。」 「哦?愛卿為何這麼說?」朱由校對岳肅可是極度新任的,料想不會騙自己。 「若是只幹這些,有一萬兩足矣,而且還是絕不會次於他們維修的效果。」岳肅信誓旦旦地說道。 「愛卿沒有騙朕,一萬兩就夠了。」 一萬兩和十五萬兩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到連朱由校都不禁把眼睛睜得老大,緊緊盯著岳肅。 岳肅『露』出笑容,說道:「陛下如不信,可讓人將施工造價賬冊取來給臣觀瞧,到時臣再一一說給陛下聽。」 「好!」朱由校大聲說道:「劉名果,去內官監傳旨,讓尤善把交泰殿施工造價賬冊給朕送來!」 「奴婢遵旨。」 劉名果答應一聲,匆匆跑到內官監值房傳旨。 內官監主管皇家營造、慶典,是個極有油水的衙門,內官監的掌印太監尤善,也是魏忠賢的親信。劉名果到了內官監值房,把皇上的旨意一宣佈,尤善連忙取來賬冊,跟著劉名果前往交泰殿。這傢伙心是七上八下,不知是哪裡出了漏洞,少不得向劉名果打聽。 劉名果何等精明,只說一半的話,說皇上今天心血來『潮』,到交泰殿去看施工進度,至於為什麼要看賬冊,實在是不清楚。 趕到交泰殿,尤善先是給皇上請安,然後恭恭敬敬地將賬冊呈上。朱木匠讓岳肅取過觀看,岳肅接過後,翻開打眼一瞧,已經明白端倪。丫的,實在太敢忽了,單單一根門檻,都敢給皇上報價七十兩。 一扇窗戶,最少的報價三百兩,最高的報價百兩;一扇門,最少的報價一千兩,如最貴的外門,都達到五千兩。 這是來搶皇帝的錢吧。 岳肅冷冷一笑,說道:「陛下,這上面寫著,門檻造價一根七十兩,臣很想知道,這七十兩是怎麼花費掉的。」 「尤善,你告訴岳愛卿。」朱由校淡淡地說道。 「臣遵旨。」尤善嘴裡這麼說,心裡直發抖,岳肅是什麼樣的人,他已有耳聞,深知厲害。然事到臨頭,總不能不回答,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這門檻是上等楠木,而且是從四川運送來的,光購買的價格和運送的費用,加上工費,自然是七十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用點楠木,難道說地方上還敢收陛下的銀不曾?」岳肅淡笑地問道。 一聽這話,朱由校也是眼睛一亮,說道:「對呀,朕用楠木還需要花銀嗎?」 「這……」尤善眼珠一轉,說道:「陛下用楠木,當然不用給地方上銀。主要是砍伐的費用和運送的費用。」 「那要是這樣的話,砍伐和運送需要花費多少銀呢?本府從貴州入京,雇騾車而來,一行十幾人,因為沿途住驛站,沒有花費多少。不過我也有算過,如果正常花費用度的話,百兩銀也差不多。從四川運送木料進京,有七八千兩銀,想來也夠了。不知公公花費了多少。」岳肅說著,繼續翻閱賬簿。賬簿後面,對銀的使用,都有記載,見尤善吞吞吐吐半天沒有回答,岳肅便替他說道:「尤公公,夠買木料花費四萬兩銀,運送費用是三萬兩,油漆、膠之類的費用是三萬兩,工費是五萬兩。嘖,本府現在真想問問尤公公,你上面所記載的購買木料的四萬兩,是否就是僱人砍伐的費用呀?如果是的話,那我倒想再問問尤公公,您這次到底給陛下砍了多少木料運回來修交泰殿。」 「這……這……」尤善被岳肅問的是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這什麼這,還不給朕如實說來!」朱由校可聰明的很,看到尤善這模樣,他已經明白了大概。登時厲聲問道。 「陛下……」尤善被朱由校這一嗓,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也、也不知道,這賬目都是工部送來的……」 這傢伙實在招架不住了,他知道,要是敢說是自己做的,腦袋非搬家不可,只能把事情推給工部。其實這預算,倒也真不是尤善一個人做的,是內官監和工部一起報價,畢竟有錢得大家賺。 「劉名果,你現在就去,把馮權給朕喊來!」作為皇帝,自然是痛恨別人瞞著他,就連魏忠賢每日幫他批奏折,朱木匠都會叮囑一句,讓魏公公小心點,不要糊弄他。 「奴婢遵旨。」劉名果聽出皇上語氣不善,連忙外出傳旨。 從皇宮到工部衙門,路程不近,過了好半天,才把馮權帶來。這馮權也是機靈的很,一路少不得千方百計的打聽,劉名果也不能一點不說,只告訴他皇上正在查施工的賬目。這多少也是給彼此留有餘地。 剛進紫禁城,迎面有小太監跑來截住馮權,劉名果認識這小太監,知道是司禮監魏公公的人。小太監給劉名果和馮權請了個安,然後給馮權丟了個眼『色』,馮權馬上會意,跟著小太監走到一邊。 「馮大人,是督公讓我到這裡迎你的。交泰殿那邊的事,督公現在都知道了,又是岳肅惹出來的。督公讓我傳話,讓您一定要小心回話,關於工程造價的事,全都推給營繕司員外郎陳炯,督公現在已經派人去跟陳炯打招呼了,到時會讓他全扛下來。」小太監在馮權耳邊小聲說道。 「替我轉告督公,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馮權說完,取出一錠銀,塞進小太監的手裡。隨後,才跟著劉名果前往交泰殿。 到了交泰殿,馮權先是給皇上請安,隨後便聽朱木匠問道:「維修交泰殿的賬冊是工部報給內官監的?」 「回陛下,是工部營繕司員外郎陳炯擬的,然後送呈內官監。」馮權鎮定地說道。 朱由校扭頭看向岳肅,說道:「岳愛卿,你有什麼問的。」別看朱木匠干木匠活拿手,但關於這種大工程的事,還不是很精通。如何問話,只能交給岳肅。 岳肅明白皇上的意思,隨即問道:「馮尚書,工程造價是誰擬的倒不要緊,只是不知道擬完之後,是否要交給尚書大人審核呢?」 「這個……自然要本官審核。」馮權笑呵地說道。 「那馮尚書就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妥嗎?」岳肅再次問道。 「不妥之處自是有的,本官也覺得造價較高。只是陳炯拿以往的內宮工程造價做比對,還減少了三萬兩,所以我便簽字,讓他送交內官監。」馮權謹記魏公公的教導,絕不能攬到自己頭上。 「工程造價何止是高,馮大人,下官很想知道,這修繕交泰殿,一共需要多少根木料。」岳肅淡淡地說道。 「賬冊上面好像寫了,岳大人自己看不就行了。」馮權說道。 岳肅剛剛已經將賬冊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上邊的內容,簡直是胡說八道。岳肅『露』出笑容,說道:「馮大人身為工部尚書,總不會連修個交泰殿大約需要多少木料都不清楚吧。賬簿上寫明,一共購買了二百根楠木,一根作價二百兩,含砍伐工費。馮大人覺得如何?」 「這個價格……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馮權小聲地說道。 「價格是沒有問題,但問題在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宮裡用點木料,還需要花錢購買嗎?我在貴州時聽說,西南諸省山上紫檀、香樟、楠木等貴重樹種,凡是直徑超過尺半以上,都不許民間私自砍伐,屬於皇家專用。我真想問問,是誰不要命了,敢收陛下這個錢?還有,二百兩一根楠木得有多粗,一次買了二百根,別說是維修交泰殿了,就算再蓋一座交泰殿,應該也足夠了。這點道理,難道馮大人不懂嗎?就連這個報價,馮大人都敢簽字,真是……呵……」說到最後,岳肅只是冷冷一笑。不過他的意思,任誰都能猜出來。 「我……」馮權又被岳肅塞得無話可說,不過他的反應倒是夠快,連忙給皇上跪下,磕頭道:「陛下,臣糊塗呀。只因最近公務太忙,審核報價時,沒有詳加審核,才讓陳炯鑽了空,還望陛下明察。」 是呀,這帳做的水分也太大了,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綻,還有什麼可解釋的。能減少自己的罪名,先保住腦袋,才是真格的。 「你糊塗!你的一句糊塗就完了嗎?」朱由校聽的明白,現在已是憤怒到極點,抬腿一腳,將馮權踹翻在地,喝道:「你們現在的膽是越來越大了,連朕的銀都敢貪墨!傳朕旨意,馮權、尤善、陳炯全部革職,交東廠嚴辦。告訴魏忠賢,今天天黑之前,就得把朕的十五萬兩銀給追回來!」 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御用工程隊 第五十四章 御用工程隊 押走了馮權、尤善,朱木匠的心情還很是不爽,在交泰殿瞧了兩眼,也無心在搞什麼花樣設計,帶著岳肅返回養心殿。 朱木匠並不是個城府深的皇帝,喜怒形於『色』,岳肅看到皇上心情不佳,心盤算起來,怎樣能讓心情好轉,又能有效的禁止此類事情發生。 朝貪官眾多,這是不爭的事實,想要肅清這種風氣,並不是岳肅一個人能做到的。工部連給皇上修宮殿的錢都敢貪墨,更別說其他工程,要怎樣抑制這種事情發生呢? 殺,雖然是個辦法,但不一定能儆百,歷朝歷代都有無數貪官落馬,可依然有無數的後繼者湧出。特別是工部這種地方,油水大得很,凡是在這個衙門當官的,不貪才出鬼了。 岳肅沉思很久,終於想到一個法,可能不一定會有效,卻也可以讓皇上知道,這工部的油水有多少。 回到養心殿,朱木匠一屁股坐到椅上,臉上一臉怒氣,重重地一拍桌,恨恨地道:「這幫傢伙,簡直是反了,竟敢騙到朕的頭上!」 養心殿裡只要岳肅和朱由校二人,岳肅忙躬身說道:「陛下不要發怒,臣剛剛突然有所感悟,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朱由校一愣,看向岳肅,說道:「愛卿,他們連朕都敢騙,你為什麼還說是好事呢?」 「啟稟陛下,起碼這讓陛下看清楚了修繕宮殿所需要的真正費用。日後再有這類事,皇上就不會再被『奸』人蒙蔽了。」岳肅微笑地說道。 「說的有理,日後我看誰還敢在這事上打朕的主意,欺騙朕。」隨即,朱由校又犯難起來,「愛卿,那你說重修一番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銀呢?下邊這幫人,朕是沒有幾個敢相信的了,上次是開科取士,這次又是給朕修宮殿,他們件件都敢騙朕,要不是有愛卿在,怕是朕此刻還被蒙在鼓裡。辦了馮權,難保接任者不會接著騙朕。」 「陛下,臣倒是想到一個法,能讓陛下看清,修繕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銀。」岳肅笑呵地道。 「哦?」朱由校眼睛一亮,說道:「愛卿快說。」 「現在工料已經齊備,陛下何不親自督工修繕。不過陛下日理萬機,怕是沒有那個時間,不過可選一心腹之人,全權負責此事。從頭到尾,將施工之事全部記錄,工程所需,一概記錄到賬。一個工程下來,便能瞭如指掌。臣甚至認為,陛下完全可以成立一個專門為皇上修蓋宮殿的工程隊。」岳肅慢條斯理地說道。 朱由校連連點頭,說道:「有道理。對了愛卿,你最後說的那個為朕修蓋宮殿的工程隊是什麼意思?」 「陛下您想,紫禁城這麼大,每隔幾年,就要有宮殿需要修繕,偶爾陛下還要建一兩座宮殿。還有,陛下您的女,將來長大,難免要在紫禁城外開府,王府也好,駙馬府也好,都是皇家工程,所費頗大。這些要是由工部來做,不知又要從貪墨多少。可要是由皇上您自己來做,戶部撥下銀,由工部轉手,交到皇上的手裡,再由陛下自己的工程隊來做,就不會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當然,管理這工程隊的人,要是陛下您最信任的人。而且北京城內大小衙門,每年都有上報修繕的,若遇預算較大的,陛下也可以攬過來,由自己的人來做,這也算是陛下對臣的一種褒獎。自然,工程費用如有結餘,都可以算作內帑,充入陛下的內庫。如此一來,幹過幾個工程,陛下就會對此道瞭如指掌,再沒有人能蒙騙了陛下。」 「嗯。說的有道理。」朱由校點點頭,隨即又冒出一個想法來,說道:「一旦由朕來做,工部要是不像以前那樣預算,給朕用的銀很少可怎麼辦?」 朱由校倒是一肚小聰明,馬上想到這一節。 岳肅笑呵地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好。好似這次修繕交泰殿,如果只給陛下一萬兩銀的預算,那麼北京城內各大衙門日後上報修繕費用,如果敢超過陛下的費用,那陛下完全可以不准。陛下皇宮裡修繕才用了一萬兩,他們的衙門難道還比皇宮精貴。要是能這樣,國庫一年會節省很多銀,國庫充盈,我大明才能更加強盛。」 「嗯……」朱由校再次點頭,說道:「你的法很好,朕准了,就這麼辦,過幾天便籌備工程隊的事。有了這個工程隊,你給朕的那個新型宮殿建築,等朕做出模型,再讓他們建一個真的宮殿。不過,你說誰來負責主管這個工程隊好呢。要不然由你兼管吧。」 「臣遵旨。」岳肅躬身一禮,又道:「陛下,光由臣一人來管,未必能有那麼多時間全程照看,而且難免會有朝臣非議。臣以為,陛下是否能在宮內選一名公公,負責監督,協助臣一起管理。」 「愛卿,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交給你,朕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不要多慮,好好為朕做事就好。」朱由校微笑地道。 朱木匠雖然這麼說,岳肅卻不能就此答應,連忙說道:「陛下,臣絕不敢一人領此差事,還望陛下派監督太監。」 岳肅心有數,這種有油水的差事,絕不能由自己一人全擔,必須要有監督太監,否則還不得被言官參死。三人成虎,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見岳肅說的堅決,朱由校點點頭,說道:「那好吧,你看由誰做這個監督太監比較好呢?」 「全由陛下定奪。」岳肅躬身說道。 「這個……」朱由校想了一下,說道:「那就讓劉名果兼任這個監督太監吧。朕明天就傳旨,成立這個工程隊,讓你召集工匠。工部的工匠和品以下的官員,你可以任意抽調。只是……」 朱由校頓了頓,最後才道:「愛卿,你說給這個工程隊起個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岳肅思量一下,說道:「臣以為,要御用工程隊就行。」 「好,就叫御用工程隊!」 岳肅又陪著朱木匠說了會話,便離開養心殿,在他走後不久,魏忠賢就來了。魏公公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連那十五萬兩銀,都一起抬了過來。 「老奴參見陛下。」一進養心殿,魏忠賢先是躬身給皇帝請安。 朱木匠點點頭,說道:「魏卿,事情辦的怎麼樣?」 「回陛下,銀已經追回來了,老奴讓人抬到殿外。陛下您看,是送入內庫,還是……」魏忠賢還是瞭解皇上心思的,說到這,抬眼看向皇上。 「按你說的,先送進內庫吧。馮權幾個審的怎麼樣呀?」朱由校頗為滿意地說道。 「他們三個已經如實招了。這事,馮權和尤善並不知情,全是受陳炯的蒙蔽。他們兩個現在懊悔不已,深感有負君恩,祈求皇上從輕發落,日後一定兢兢業業,忠於職守,再不敢有下次。」魏忠賢小心地說道。 「這兩個傢伙,實在太不成樣,這點小事都不能為朕分憂,大事怎能指望的上,要不是岳愛卿火眼金睛,朕這次都要被蒙在鼓裡。魏卿,你說該如何處置他們?」朱由校馬上由和顏悅『色』轉為面沉如水。 「陛下,馮權最近事務確實太忙,一時疏忽,才被『奸』人蒙蔽。不過在任上多有建樹,功勞還是有的,要是就因此事,便被革職,實在是朝廷的損失。老奴以為,不如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從輕發落,以觀後效。至於尤善,他原本是尚膳監的,去年才被提拔到內官監,尚未接手過這等工程,一時不查,也情有可原。要是陛下能給他個機會,他定會感激涕零,絕不敢再有下次。陳炯麼,他罪大惡極,不論如何懲治,都不為過。」魏忠賢一邊看著皇上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照你這麼說,馮權還是可用之才了。」朱由校淡淡地說道。 「是,陛下。」魏忠賢點頭答道。 「那便降職留用吧。內官監那邊,再選個經驗老到的,尤善以前做什麼,就讓他繼續做什麼。至於陳炯,殺了。」在朱木匠心,有四個最為信任的人,魏忠賢就是其之一,對於他的建議,大多都會採納。說到這,朱木匠又說道:「對了,你明天代朕擬道旨意,成立一個御用工程隊,由岳肅兼管,劉名果監督。」 「臣遵旨。」魏忠賢見皇上饒過馮權,心委實鬆了口氣,但聽了後面的話,不禁納悶起來,實在是第一次聽說御用工程隊這個詞。 當下,他小心地問道:「陛下,不知您所說的御用工程隊是做什麼的?」 「這是岳愛卿提的建議……」朱木匠也不隱瞞,隨即將御用工程隊的作用,講給魏忠賢聽。 魏忠賢何等聰明,只聽了一半,便明白其意思,這是岳肅要讓皇上瞭解工程的底細,實際價格。等皇帝知道了這些,以後工部想要撈銀,那可就困難了。 不過魏忠賢就是魏忠賢,處變而不驚,他不會像那些士大夫一樣,去拂皇上的意思,即便對自己沒有好處,他也不會違背,他知道,自己想要生存,想要達到權利的頂峰,就必須有這個人給自己撐腰,否則那些大臣們弄死自己會像踩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所以,皇上的意思,他從來不會違背,只聽魏忠賢笑呵地說道:「陛下,您的這個決定實在英明。」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李忠的請求 第五十五章 李忠的請求 對於成立御用工程隊的這個名目,魏忠賢馬上表示贊成。他嘴上這麼說,心卻在冷笑。「岳肅呀岳肅,你這麼做,雖然對我略有影響,不過也算不了什麼。北京城裡一年到頭也有多少工程,工部真正撈錢的大頭,那是在外面,全國的工程都是由工部核准,難道你這小小的工程隊,還能把全國的工程給攬了。不過,北京城裡指著修衙門撈錢的大有人在,你把他們全給得罪了,我看你日後還怎麼混?」 離開養心殿,魏忠賢就按照皇上的意思擬旨,從輕處罰馮權到沒有引起什麼波動,而成立什麼御用工程隊,倒著實令群臣嘩然。內閣立即表示反對,雖說找不到什麼好的借口,但仍以沒有先例為由,給退了回去。 明朝一向是主張皇上與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皇上的旨意,如果內閣不同意,完全可以不執行,這叫封回。 魏忠賢當然最喜歡看到這種情況,內閣有東林黨掌控,你們越惹得皇上不開心,那就越好。朱由校當然很不高興,在心狠狠地給這幫老傢伙記上一筆。你們不是不奉旨麼,行,老下旨。 旨指的是不經過內閣,直接由皇帝下達的聖旨。在效果上雖然也一樣,但在權威『性』上還是稍差一點。尤其是皇上下旨提拔的官員,基本上都被別人看不起。 岳肅領了旨,便開始著手組織御用工程隊,不僅現在在交泰殿幹活的工匠全部徵調,而且還在民間徵調好的工匠。 御用工程隊這個名頭,當真夠響亮,不少工匠都慕名而來,而岳肅經過選拔後,一共編製了五百人。岳肅身為順天府尹,自然沒有太多功夫去管理這些工匠,跟皇上商定一番,最後討來一個御用工程隊千戶的頭銜,又讓厲浩然領著這個職位。 厲浩然一聽得了千戶官職,那是感激涕零,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這輩也能當官,而且一當還是這麼大的官。當天晚上,就和弟弟一起買了許多酒菜,請大家一起慶祝,席間岳肅少不得督促兩句,讓他戒驕戒躁,好好辦事,不要辜負皇上的信任,萬不可貪贓枉法。 厲浩然跟隨岳肅,就是因為敬重岳肅的為人,當下也表態,絕不會損公肥私。 第二天,厲浩然走馬上任,親自在交泰殿組織工匠做活,一切費用是能省就省,又按照岳肅的設計,給交泰殿增加了一些新的擺設。一晃兩個月過去,維修任務終於完畢,朱木匠現場驗收,那是讚不絕口。修完後的大殿,不僅美輪美奐,而且銀也沒花費多少,連三千兩都沒用上。這原因主要是材料已經齊備,花的多是人工費用。要知道,魏忠賢那是將十五萬兩銀一分不少的還給了皇上,所需材料,純屬於馮權白送的。不過對他來說,哪還敢計較這個,能保住官位,就算燒高香了。 這兩個月幾乎三天兩頭就下雨,不過工程那是一點也沒耽誤。站在交泰殿,朱木匠心情爽朗,先是大讚了岳肅一番,然後說道:「岳愛卿,你不但為朕減少了損失,還替朕賺了銀,朕要賞你。愛卿,你說你想要什麼?」 岳肅連忙躬身,說道:「此乃臣應盡的本分,豈敢討賞。」 「這是哪裡話,有功就該賞,滿朝上下該盡本分的人多了,可到頭來又有幾個盡本分的呢。岳愛卿,朕知道你謙遜,知道你忠心,如果你不提的話,朕就直接賞了。」朱由校說到此,提高聲音,「劉名果,傳朕旨意,從內帑撥銀兩萬兩賞賜岳肅。」 兩萬兩!這個數目實在太大,岳肅忙跪倒在地,說道:「陛下,臣無功不敢收祿,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說你有功,該賞就該賞,你還敢抗旨不尊麼!」朱木匠上前一把將岳肅拉起來。又道:「今天朕高興,陪朕一起用膳。朕現在覺得,在雕刻木人上的造詣又有進步,咱倆下午再切磋一番。」 皇上既然這麼說,岳肅也不敢拒絕,只好謝賞。同皇上吃過午飯,下午又較量起雕刻木人來,一番比試下來,皇上雕的要略微好一些。朱由校滿意地一陣大笑,說道:「很好,這次又是平手。對了愛卿,你說這木人要是自己能動該有多好。」 要想木人能動,裡面必須要加軸承,這個道理岳肅是懂的,但具體如何製作,他卻不知道。當下說道:「陛下,您的想法,臣曾經也考慮過,要是能在木人身體裡加上一些機關,應該是可以動的。只是這個機關要怎麼做,微臣還沒有想明白。」 「原來愛卿也有這個想法,那等過幾天,你我一起探討一番。愛卿,現在交泰殿的工程已經做完了,眼下又沒有什麼工程,你說讓這些工匠們為朕再蓋個園怎麼樣?上次你給我設計的那個城堡,朕已經把模型做出來了,總想看看建造出來,是個什麼樣?」朱由校笑呵地說道。 岳肅給朱由校設計的那個西方城堡,是當初在網上見過的白金漢宮,只是印象不是太深刻,便融合了一些東方『色』彩進去,不過外觀倒是美輪美奐。現在朱木匠提及,岳肅說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點點頭,跟著又為難地道:「只是建造這城堡,花費一定不少,戶部總說沒銀,怕是不能調撥啊。」 皇上想要蓋宮殿,倒不是每次都會有大臣反對,主要得看戶部有沒有錢。這次能拿出十五萬兩修交泰殿已經很咬牙了,結果蓋完之後,剩下的錢,全成為了內帑。馬上再讓戶部掏錢,朱由校也知道不太可能。 戶部沒錢,岳肅當然也知道,總不能建議皇帝硬『逼』戶部掏銀吧。他沉思片刻,說道:「陛下此言差矣,往年建造王府,雖都是幾十萬上下,但其貓膩甚多,要是由御用工程隊來做,估計有個零頭便足矣。臣以為,陛下完全可以在城內選好位置,然後撥內帑修建,五萬至十萬兩就夠。建成之後,陛下先遊覽一番,小住幾日,當無趣之時,可以作價變賣,相信數倍之價,也有人願意購買。陛下得了銀,就可以再蓋第二棟,長此以往,不是銀越來越多,想蓋什麼樣的,就蓋什麼樣的。」 「嗯……」聽了這話,朱由校連連點頭,說道:「愛卿此言有理,朕蓋的園,估計有的是人想買。就這麼定了,朕等下便讓劉名果選地方。」 放眼天下,朱木匠想在哪裡蓋房,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什麼人敢管。只不過皇上蓋的房,那肯定不能跟老百姓湊到一起,選也得選在達官顯貴住的富庶地。有那犯官的宅,拿一套來重新修建,也就完事。 和皇上敘談一番,吃了晚飯,才返回順天府。那兩萬兩銀,自然有禁軍護送,還幫著搬進家裡。 因為今天交泰殿竣工,皇上特別滿意,參與工程的管事和工匠,都有一定的賞賜,厲浩然買了好酒好肉回來慶祝,現在已經喝上了,岳肅沒什麼事,走到後衙,準備和大伙再喝上兩杯。 他一到場,氣氛馬上活躍起來,眾弟兄頻頻舉杯,喝的不亦樂乎。酒到酣時,就聽李忠起身說道:「大人,屬下有一件事想懇求大人。」 「哦?」岳肅一愣,忙道:「大家是自己人,沒有什麼求不求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幫你。」 其他人也是一愣,紛紛看向李忠,不知他有何事相求。 李忠一抱拳,說道:「那李忠先多謝大人。大人您也知道,屬下是跑江湖的人,上次因失了鏢,無奈進京投奔朋友,結果遇到大人,承蒙收留。兩月前,我尋到京的朋友,我那朋友在京也開了家鏢局,許多往日的兄弟,都到此落腳。不曾想,上個月,鏢局接了一趟重鏢,押往安徽,誰料走到河南境內,遇到一夥悍匪,貨物丟失不說,還死傷慘重,只逃回八個人。現在僱主前來索賠,我那兄弟傾家『蕩』產也不夠抵數,只能將地契變賣,才勉強賠上。現在一眾弟兄都無處落腳,所以屬下想懇請大人收留他們。大人您放心,我那些朋友,都是響噹的漢,絕非鼠竊狗盜之輩,絕不會給大人惹事。」 「原來就是這點小事。」岳肅呵一笑,說道:「這事你找金蟬安排一下就是。這後衙頭進的院也不小,足夠大家居住,到時讓他們都過來。」 見岳肅馬上答應,李忠幾人高興的不得了,一連又敬了岳肅幾杯。喝著喝著,岳肅突然想起一事,開口說道:「李忠,記得上次你就說,你以前那猛虎鏢局,就是因為在河南失了鏢,才無奈關閉的,怎麼這次又是河南被劫。河南是原之地,從未聽說盜匪猖獗,不知道你們是在哪裡被劫的。」 「說起這事,實在來氣,我那次是北上趕到河南,剛進河南境內,在一土嶺被劫的。我那兄弟是南下路過河南,也是剛進河南境內,據說是經過一片林時,遇到劫匪。說來慚愧,我等弟兄久行江湖,竟然都沒聽過這兩伙賊人的來頭。我只記得,劫我那廝伙人裡,領頭的長了張紫臉……」 一聽到紫臉,岳肅心頭一震,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在印江縣也遇到過一個紫臉漢。這個世上,長紫臉的人不多,所以岳肅印象極為深刻,忍不住問道:「那紫臉漢用的是什麼兵器?」 「還記得那廝用的是一口鬼頭刀,刀法十分厲害,力氣也極大,是個難纏的角『色』。我和他交過手,也就能打個平手。」李忠如實說道。 「也用的鬼頭刀!」岳肅問道:「那你可知道這人的姓名。」 李忠搖搖頭,「這個實在不知。」 「那你可聽你那兄弟說過,劫他的人是什麼來頭?」岳肅再次問道。 「據我兄弟說,劫他那個也是個怪人,長得鼻如懸膽、眼似銅鈴,面如黃土,尤其是那鼻,就和牛鼻沒有什麼區別。若光看腦袋,還以為是一隻老黃牛。」李忠說道。 「沒想到,難道這州之地,會如此不太平,這麼多強人橫行,當地官府也不管管。」岳肅歎了口氣,突然說道:「李忠啊,你說重開一家鏢局,需要多少銀。」 「鏢局的本錢不大,主要得有落腳的房,一般來說,一萬兩應該差不多。」李忠不知岳肅的意思,只是如實回答。 「那本官現在還承擔的起,你說本府要是出錢幫你們重開鏢局,你們是否願意繼續經營呢?」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黃河決堤 第五十章 黃河決堤 幫忙重開鏢局! 岳肅這是有他的打算,北京城內魚龍混雜,查什麼案,光指著順天府的差役,很難『摸』清底細。前輩當警察時,他當過臥底,瞭解內情,知道許多隱秘的案,不能單靠警察,還要有線人之流來輔助。 要是幫李忠等人重開鏢局,這些人無疑會成為自己的助力,一些棘手的案,需要明裡暗裡查訪的,有這些人幫忙,定是事半功倍。而且開鏢局的好處是一次『性』投入,以後這幫人都可以自給自足,不需自己『操』心。李忠是極為講義氣的人,領了自己這個人情,日後找他們幫忙,想來定沒有二話。 一聽岳肅說要幫忙開鏢局,李忠、金蟬等人皆是一愣,誰不知道自家大人清如水、明如鏡,別說讓他拿一萬兩銀,怕是想拿出一千兩都困難。 岳肅看到眾人差異的眼神,笑呵地說道:「厲浩然,皇上今天的賞賜,你沒跟大傢伙說麼。」 厲浩然這才反應過來,忙道:「今天皇上高興的很,不僅賞了我們,還親自賞了咱家大人兩萬兩銀呢。」這也是厲浩然嘴嚴,岳肅沒吩咐讓他說的事,他一般都不會對別人『亂』講。 岳肅微笑點頭,說道:「現在這兩萬兩銀已經送到府裡,李忠呀,在順天府當差畢竟拘謹,也不知你的兄弟們是否習慣,倘若願繼續開鏢局,本府這邊明日便將一萬兩銀提給你。」 「大、大人……」李忠現在驚的是張口結舌,實在想不到岳肅如此仗義,連忙移開座位,跪倒在地,「大人大恩大德,小人實在感激不盡。小人在這裡代兄弟們給大人磕頭了。」 說完,「砰」「砰」「砰」連嗑三個響頭。他們都是綠林上的漢,投身官府,受朝廷約束,實在是無奈之舉。其有的想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當,都被李忠勸了下來,讓大家隨同自己,一起跟著岳肅。也仗著岳青天現在名聲響亮,京師周邊,宵小聞之喪膽,大傢伙覺得能有些前途,才勉強答應。否則寧死也不會跟扇門來往。 岳肅忙過去將李忠扶起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這麼客氣。你們繼續經營鏢局,日後本府或許還要麻煩上你們弟兄。」 「大人但有所差,儘管吩咐一聲,我等兄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李忠那可是一口吐沫一個釘的人,追隨岳肅這段時日,岳肅已經品味出來,若不然,也不會輕信於他。 當下,岳肅乾脆讓李忠把他的那些弟兄們,全都請到府上,又讓金蟬、鐵虯出去再買些酒菜,重新開席。 李忠也不含糊,很快找來八名漢,這八人分別叫作孔刃、曹瑜 、嚴柏、華松、辛振、魏環、陶偉、姜舟。他們八人,金蟬、鐵虯、殷柱當年常在江湖上跑的漢,有的曾見過,有的也有耳聞,今日相逢,更是高興的不得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他們八個外,還有一些趟手、普通鏢師,皆是這些人的侄、徒弟,李忠並沒領來。 孔刃、曹瑜他們已經聽說岳肅要出錢幫他們重開鏢局,一個個是感激不盡,揚言日後岳肅只要有吩咐,不論是做什麼,都絕對從命。岳肅瞧這般人全是如金蟬等人一樣,是直爽漢,心更是高興,難免又多喝幾杯,討論起重開鏢局之事。 岳肅這邊在飲酒,而內閣之內,卻是陰雲密佈。 「現在河南連日大雨,河水上漲,黃河堤壩懷慶段三處決口。十數萬災民湧入開封、鄭州等臨近府縣。河南布政使接連上本,請求朝廷發銀賑災。諸位看,該如何應對。」 花廳之內,向高環視一周。若按往常,這等事在內閣開個會也就完事,犯不著拿到家裡研究。只是現在,戶部的銀實在不多,皇上修交泰殿用了十五萬兩,前些天遼東催餉,因為坐鎮遼東的是東林黨人、兵部尚書孫承宗,朝廷就算沒錢,向高也得想辦法『逼』戶部給他湊出來。 眼瞧著河南水災,原本大好的年景,一下翻天覆地,怎不叫人心煩。向高開了一天內閣會議,也沒商量出一個妥善之策,幾位內閣成員,只能點燈熬油。當然,因為是大事,涉及到工部和戶部,別看兩位尚書沒有入閣,也照樣被請了過來。工部尚書自然是馮權,戶部尚書則是陳大道。 天啟年間的戶部尚書換的比較頻繁,陳大道的前任只幹了一個月,就被免職。這位老兄,到還算不錯,至今已經干了半年。雖然因為頂不住壓力,出錢給皇上修宮殿沒少挨罵,不過因為討好了皇上,得以繼續留任。 向高說完這番話,下邊的人沒一個吭聲,有錢才能有法,沒錢的話,那是一點法也沒有。見到眾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向高看向陳大道,說道:「陳尚書,現在河南催錢賑災,你是戶部尚書,總得拿出點意見來吧。」 「是、是……」陳大道尷尬地點點頭,小心地說道:「黃河決堤,賑災是大事,按理說,應該馬上撥款賑災,可是戶部現在確實沒銀。前些天給遼東撥的軍餉,還是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下最多還能拿出五萬兩。」 「河南大面積受災,遍地流民,五萬兩銀夠幹什麼的。我覺得你們戶部好像挺有錢呀,兩個月前不是還能給陛下出銀修交泰殿嗎?」向高冷冷地說道。 「這……」陳大道趕緊把頭垂下,小聲地說道:「兩月前風調雨順,誰曾想,會突然急轉直下,黃河還絕了堤,我這也是沒有想到啊。」 「你沒有想到,那你這個戶部尚書就不知道未雨綢繆麼?現在災情重大,要是再不賑災,難保會發生民變,這罪責你擔當得起嗎?」向高正氣凜然地說道。 「我……」陳大道無言以對,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了。 「就知道邀寵媚上,看這次你怎麼收場。」陳大道不是東林黨,向高當然不會給他好臉看。接著他又道:「大家再想想,天亮之前總得拿出一個計較才是。」 次輔韓爌眼睛轉了幾圈,說道:「進卿兄,賑災之事刻不容緩,就算戶部一時拿不出銀來,朝廷也要有所行動。我看不如這樣,請皇上委派一名大員,先去巡撫河南,安定人心,至於銀,可以一點點籌措,到時再運過去。」 這就叫表面功夫了,不動實際的,只來虛的,完全是做給天下人看。表示朝廷還是很關心災區百姓的,雖然沒錢,但希望你們不要著急,麵包會有的。至於餓死多少人,就不該我們的事了。 既然實際的不行,有虛的應付,也就可以了,大家現在還急著回家吃完飯呢。馬上,韓爌的提議就得到眾人的響應,史繼偕第一個附和道:「像雲兄所言極是,應該先派人下去安撫人心,然後再圖賑濟災民、重整河工。」 「有道理。」「理應如此。」 向高現在也沒別的辦法,雖知面工程實在無濟於事,但也總比不做的強。他點點頭,說道:「像雲兄的建議確實有理,只是你們說,應該派哪位大員去巡撫河南比較妥當呢。」 「這個……」一聽這話,眾人都閉上了嘴巴。 這要是地方上平安無事,去做一任巡撫,倒是美差,大家巴不得把自己人安排上去。可明知道是個黑鍋,誰會願意派自己人去送死呀。 欽命巡撫奉旨賑災,你要是到任之後,一點作用沒起到,繼續讓災民流離失所,甚至發生民變。到時,挨參那是肯定的了,搞不好還要搭上前程,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事。要知道,你沒有銀,那就是啥事也辦不了,情等著倒霉。 見沒人說話,向高看向馮權,笑道:「馮尚書,你看讓誰去巡撫河南比較好呢?」 向高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沒去問自己人,先去找馮權。 馮權也不是白癡,這破差事,他哪能攬到自己人頭上,不過他的反應倒快,馬上想起一個人來。答道:「閣老,依下官愚見,這奉旨賑災,巡撫河南,事關重大,絕不能草率。當選一素有威望,正直無私的大員,這才能安撫百姓,不至於有負聖恩。」 別看馮權沒有點名道姓,可他的話一說完,在座諸位馬上意識到他所說之人是誰。在這天晚上,東林黨和閹黨史無前例地達成一個共識,攆岳肅走人。 馮權看的很淺,只是想要害岳肅一把,而向高這些老狐狸,看的要比他遠多了。「岳肅這個絆腳石,一定要攆走,等他一走,朝局必然會全部掌控在我們手裡,到時誅滅魏忠賢,天下還有誰能和我們抗衡。而且,岳肅一去河南,那定是死一生,且不說沒有銀給你賑災,致使災民塗炭,就是河南的那些皇親國戚也夠你吃一壺的。河南有國丈,有親王,橫行不法的都是他們,你岳肅不是標榜鐵面無私麼,到時讓你親眼看到,你是管還是不管?」 向高想到此節,心不住冷笑,臉上卻仍是一副和藹模樣,他微微點頭,說道:「馮尚書此言在理,確應該選一個素有聲名且清廉公正的大臣。只是放眼京城,這種大員實在不多。陳尚書,你有什麼好的人選?」 陳大道能熬上這個位置,肯定不是什麼平庸之輩,只是他一不屬於東林黨,二不齒於和閹黨為伍,所以才總被排擠、彈劾。向高和馮權提議的人,他自然清楚,但岳肅深得皇上寵信,他怎能先開口。當下故作糊塗,說道:「哎呀,這種大員京城裡實在不多,像首輔、韓次輔幾位,雖然都很有德有才,威望甚高,怎奈諸公公務纏身,實在不便。對了,副都御史楊漣素有清名,威望頗高,讓他去,我覺得倒是很合適。」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統一戰線 第五十七章 統一戰線 讓楊漣去,你這是故意的,還是裝糊塗呀。 內閣的幾位大佬一聽這話,鼻差點沒氣歪了。 楊漣是幹什麼,那是東林黨的鐵桿,絕對的虎將,讓他去送死,這幫老狐狸誰肯。 史繼偕馬上說道:「楊漣雖說清正廉明,素有聲望,但我覺得他並不是最佳的人選。出任封疆,必須要有治理地方的政績,起碼要做過一任知府。楊漣只任過三年縣令,由他巡撫河南,實在不妥。」他的理由雖然牽強,倒還是把楊漣拉了回來,跟著,他又說道:「放眼京城,既公正廉明,鐵面無私,又聲望頗高,且治理地方實有政績的……」史繼偕說到這,故意頓了頓,半晌才道:「我倒是想起一人。」 大家都知道他想說的是誰,但還是裝出一副祈盼神情,看向史繼偕。「世程兄,不知你想到的是何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順天府尹岳肅。岳大人青天之名早已傳遍京師,且不畏權貴,正是我等的楷模。而且岳大人在銅仁做知府時,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甚有口碑。由他巡撫河南,豈不是朝廷之幸,萬民之幸。」 史繼偕振振有詞,等他說完,眾人便作出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向高連連點頭,說道:「世程兄說的極是,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岳大人正合適,你們說呢?」 「正是、正是……」「巡撫河南,非岳大人莫屬。」「哪還有比岳大人更合適的人選,由他出任,最好不過。」…… 在眾人的一片讚揚聲,內閣堂而皇之地擬定了由岳肅巡撫河南。等到內閣安靜下來,向高淡淡地道:「既然諸公都認定由岳大人巡撫河南,那咱們這就票擬吧,明日廷議時呈給皇上。」 章程很快擬定,由岳肅巡撫河南,賑濟災民,監修河工。戶部撥發白銀三十萬兩,直接送往河南布政。 至於說有沒有那麼多銀,那就是後話,反正先把你人送走再說。 內閣會議結束,馮權匆匆跑到魏忠賢的府邸,把今晚的內閣議定內容詳細跟魏公公講了一遍。魏忠賢聽罷,沉思良久,才說道:「你認為陛下會同意放岳肅離京嗎?」 「差不多吧,據說災情嚴重,內閣都已經票擬了,想來應該沒有問題。」馮權小心地答道。 「皇上現在一天都離不開岳肅,怎麼可能因為這事,就讓岳肅離京呢。你以為明天向高在廷議上提出這事,陛下就會准麼?」魏忠賢『露』冷冷地說道。 「岳肅那傢伙,總是跟咱們做對,要是不放他出去,留在京裡實在是礙手礙腳,對咱們沒什麼好處。」馮權恨恨地說道。 「岳肅這人,我現在已經『摸』得差不多了,這人絕對是一個棟樑之材,是一個一心為公的主。雖說總討好皇上,但那是他的高明之處,不像向高這幫人,總想著跟皇上爭權柄。讓他們爭吧,等到岳肅一走,他們的死期也就快到了。這樣,憑向高他們,還不可能攆走岳肅,明天廷議的時候,咱們的人也要出點力。到時大家一起附議,希望還大點。只是……」魏忠賢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岳肅到底會不會走,主動權應該是在他自己的手裡,一旦他堅決不肯,陛下也不會放行。這樣,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完魏忠賢的計策,馮權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說道:「督公,果然高明。您這是想讓岳肅自己往裡面跳。」 次日清早,岳肅前去上朝,他為人低調,所以扈從不多,除了四名轎夫,金蟬、鐵虯之外,就帶著八名順天府的差役。 夏天早上,不少小販已經出攤,多是賣包、饅頭、豆腐腦、油條、豆漿之類的。 正走著,就聽前邊不遠有人『操』著河南口音說道:「大爺行行好吧,我們是從河南逃難來的,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您就賞口吃的吧……」 「我說幾位,我這也是小本生意,買賣也不景氣,你們人這麼多,我哪給得起呀。給你們兩個饅頭,你們再往別家要吧……」 「多謝、多謝……」 跟著,岳肅又聽到吵嚷的聲音,「給我來一口。」「那是人家給我的,你不會去別家要。」…… 平日裡這條街倒也安靜,從來沒有什麼要飯的出沒,岳肅挑開轎簾一瞧,只見前面竟然有三十多個叫花在爭搶兩個饅頭。 「落轎。」 岳肅一聲令下,轎夫落下轎,岳肅指向那些叫花,說道:「把他們帶過來。」 有差役答應一聲,上前喊話,將一眾叫花喊了過來。「都過來、都過來,我家大人有話要對你們說。」 叫花們一見的身穿公服的衙役,都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到了轎前一起跪下。「草民叩見大老爺。」…… 「都起來吧。」岳肅從轎裡走出,等到叫花們站起,這才說道:「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爾等是從哪裡來的呀?」 「回大人,小民等是從河南懷慶府溫縣逃難來的。」 黃河決口的事,岳肅身為順天府尹,也略有耳聞,只是這事都是由內閣著手辦理,具體情況,他並不太清楚。當下問道:「你們那邊現在情形如何?」 「小民們是都住在黃河岸邊,見連日大雨,黃河水勢上漲,便知不好,紛紛逃進縣城。後來大水將河堤衝垮,將所有的田地都給淹了,我等無家可歸,又沒有吃的,無奈之下,只好等到水落之後,沿街乞討,北上逃難,現在具體情況並不太知道,但像我們這樣吃不上飯的百姓是比比皆是,一路之上也看到不少。如我等年輕的,還能逃出來,那些年老的,只能在原地等死……想我那可憐的老母,就是在路上餓死的……」這難民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岳肅見他哭的真切,也有些黯然神傷,說道:「地方遭災,當地官府理應在第一時間開倉放糧,即便糧食不夠,也要搭設粥棚,暫時安置百姓。你們那裡,官府難道坐視不管,任由百姓餓死嗎?」 「粥棚,哪有這等好事呀。我們在溫縣縣城裡待了三天,眼瞧著逃到城裡的饑民越來越多,也不見縣老爺拿出一粒糧食來。我等也是實在餓的不行,才北上逃難的,若不是萬不得已,誰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呀。」另一個百姓一臉無奈地說到。 岳肅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金蟬,買一百個饅頭髮給他們。」說完,坐會轎裡。 一聽岳肅說賞他們饅頭,這些難民連忙跪下磕頭,「多謝大老爺、多謝大老爺……」 金蟬買來饅頭,發給他們,這些難民各個感激不盡,大口地吃起來,一邊吃,有的甚至流下眼淚。岳肅前去上朝,這些難民等到岳肅走遠,一起走進旁邊的一個胡同裡,到了胡同深處,有一個家丁打扮的青年正站在那裡等著他們。 青年的臉上儘是微笑,說道:「你們表現的不錯,這是賞給你們的。」說完,從懷裡掏出銅錢,一把一把地撒到地上。 難民們馬上趴在地上瘋搶起來,而青年卻是冷笑,好似看著一群狗在搶食。當他丟出最後一把銅錢後,揚長而去。 「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朝堂之上,百官山呼萬歲,行禮之後,有太監大聲喊了一嗓。 這一嗓喊完,首輔向高便站了出來,「臣有本。」 「愛卿,有什麼事呀?」高高在上的朱由校開口問道。 「啟稟萬歲,黃河決口,河南大災,布政使鄒佳仁接連上奏,懇請朝廷發銀賑災、重修河工。內閣昨日商議一夜,決定由戶部撥銀三十萬兩,解此燃眉之急。但賑災與重修河工事關重大,朝廷需派一重臣前去主持,不知聖意如何?」向高恭聲說道。 「愛卿言之有理,朕准了。但不知內閣可否擬定由哪位眾臣前往河南?」朱由校淡淡地說道。 「內閣以為,所派之人不但要公正無私,而且還有頗具威望,如此重臣,朝內實在不多。我等連夜權衡,最後認為還是順天府尹岳大人最為合適。」向高說道。 「讓岳肅去?」原本和顏悅『色』的朱由校,一聽此言,臉『色』馬上沉了下來。說道:「滿朝上下這麼多官員,難道只有岳愛卿一個人能做事嗎?」 這話說的略微有點重了,由此不難體現出皇上的不滿。就這麼一個陪自己玩的,你們還打算讓他走,朱木匠哪能願意。 「回陛下。」次輔韓爌馬上站了出來,「岳大人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陛下,岳大人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史繼偕,沈灌,何宗彥三個內閣成員跟著附和起來。 這幫人都是老油條,對於皇上的問話,絕不作答,只說岳肅最合適。 朝堂上的東林黨人似乎早有默契,他們剛一說完,吏部尚書**星也跟著說道:「陛下,臣也以為岳大人能堪大任,最為合適。」緊跟著,所有東林黨人都接二連三的附和起來。 「岳大人能堪大任,最為合適。」…… 一邊的馮權見東林黨全都上陣,他也站了出來,「陛下,岳大人不僅清正廉明,德才兼備,善於治理地方,而且對戶部、工部之事,也懂得許多,此次賑災、重修河工,正是需要岳大人這等能臣前往。還望陛下明鑒。」 朝堂之上,一向東林黨贊成的,閹黨大多反對,或者表示沉默。現在顧秉謙等人看到馮權出頭,贊成東林黨攆走岳肅,是登時會意。 顧秉謙也出班說道:「陛下,首輔、韓次輔所言極是,微臣也贊成岳大人前往河南。」 現在能上朝的諸臣,大多是東林黨和閹黨,剩下的一小部分不是三黨的殘餘,就是無黨派人士,這點人雖然看出門道,但卻沒有一個吭聲的。金殿之上,有的只是一片贊成岳肅前往河南的聲音。廟堂之上,難得一次的意見統一,竟然發生在岳肅身上。 習慣了各黨爭執不休了朱由校,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意見統一的事。雖然他是皇上,可面對這種陣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最後只得看向岳肅,說道:「岳愛卿,你的意思如何,是否願意前往河南呢?」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朕不糊塗 第五十八章 朕不糊塗 岳肅不是傻,現在滿朝臣工都在排擠自己,想把自己攆出京城,他不是看不出來。知道河南災情嚴重的他,在聽向高想要派人出河南時,本就有了『毛』遂自薦之心,現在明白是個陰謀,又躊躇起來。 若是不走,皇上肯定會向著自己說話,強行留下自己,派別的官員前往河南。可要是別的人去,會把賑災的銀花到老百姓的身上麼?見識到官場**的他,深知天下烏鴉一般黑,像自己這樣獨善其身的官員,已經沒有幾個。 李忠他們,兩次在河南失了鏢,可見那裡盜匪橫行,一旦是貪官污吏前往,貪墨了賑災銀,這一來百姓無法度日,難保不會鋌而走險,落草為寇。民變一生,豈不天下大『亂』。 想到這些,岳肅說道:「陛下,臣願往。」 此刻滿朝武都在等著岳肅的回答,大家都知道,皇上寵著岳肅,要是岳肅說不去,皇上再一偏袒,怕是真攆不走岳肅。現在聽到岳肅主動請纓,眾臣馬上喜形於『色』。 只聽首輔向高第一個說道:「岳大人深明大義,真是我等的楷模呀。」 「不錯,岳大人果然是忠君體國,愛民如,我等欽佩之至。」…… 一眾大臣,跟著附和起來。 上邊的朱由校見岳肅答應下來,更加不知該怎麼說好了。他現在是一日也離不開岳肅,人這一走,誰還給自己研究新花樣玩呀。 可看眼下的情況,攔是攔不住了,只得說道:「愛卿,不知岳愛卿這次去河南,需要多長時間呀?」 向高明白皇上的心思,要把時間說的久了,皇上定然不准,當下微笑地道:「想來也用不了多久,賑災放糧,有一個月足矣,至於重修河堤,要是進度快的話,不出兩個月也能完工。」 這純屬是胡說八道,在場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都知道這麼短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完成。岳肅當然也清楚,不過他心念河南百姓,並沒有說破。如果實話實說,需要一年,甚至更久,估計皇帝就不能答應了。 果然,朱木匠一聽說用不了多長時間,心也就放下,看向岳肅,說道:「岳愛卿,那你到了河南之後,一定要盡快趕工,速去速回啊。」 「臣遵旨。」岳肅躬身答道。 朱由校點點頭,又道:「愛卿,岳愛卿此次去河南賑災,給他一個什麼頭銜比較好呢?」 「臣已經想了,不如就讓岳大人為河南巡撫。至於接替順天府的人選,臣正……」 「接替什麼順天府!」不等向高把話說完,朱由校就打斷了他,說道:「岳愛卿也就離京三個月,順天府需要別人來接替嗎?府丞、治都是吃閒飯的麼?難道離了岳愛卿,就都不會做事了!」 「對、對……是臣疏忽……」向高連忙躬身說道。 向高本打算連岳肅在京城裡的官職都頂了,這樣一來,時間一長,皇上習慣了沒有岳肅的日,可能就不會再召他進京。結果因為離京時間說的太短,皇上根本不讓他人頂替。向高心想,先把人打發走再說,至於其他,以後徐徐圖之就是。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見向高不再提了,朱由校在上面又想了想,說道:「就讓岳愛卿為欽差大臣,領刑部尚書銜巡撫河南,仍兼順天府事吧。」 一般的巡撫,都是掛侍郎或都御史的銜,從沒聽說有掛尚書銜的。這次皇上見岳肅要走,可謂大開龍恩,直接給掛了正部級的官銜,這可是正二品那。這種事越禮的事,若在平時,百官肯定是要站出來反對的,可現在岳肅人都答應走了,一旦出來反對,惹火了皇上和岳肅,人家再不同意走了,那不白忙活了。於是,大家都保持了一致,沒有一個提出異議的。 一切定妥,朱由校讓內閣擬旨,然後宣佈退朝,獨留岳肅一人,回到養心殿。因為對岳肅依依不捨,兩個人從進了養心殿就開始聊天,一直聊到午飯之後,還不捨讓岳肅離開,幾次開口,希望岳肅回心轉意。岳肅全都委婉拒絕,表示會速去速回。吃過午飯,又和朱木匠聊了許久,幾次辭行出宮,直到申時,皇上最後才准他離宮,甚至還一直送出養心殿。看的一眾太監是瞠目結舌。 回到順天府,岳肅在後花廳召見了楊奕山。 二人敘禮坐定,岳肅先開言道:「河南遭災的事,想來你也聽說了,內閣有意,讓為師為欽差大臣,出任河南巡撫,主持賑災大任,今天上朝我已答應下來,剋日便要出發。」 「河南洪災的事,學生已經聽聞,可按理說,賑災之事,輪不到恩師呀,這其怕是有什麼章。對了恩師,不知聖上是什麼意思?」 「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章,只是東林和閹黨的人,想將為師排擠出京城。皇上本是不准,後來徵求我的意見,我告訴陛下,願意前往。」 「什麼?」楊奕山吃驚的看向岳肅,「恩師,既然您明知道是他們排擠與您,為什麼還要入他們的全套呢?」 「今天早上,為師看到從河南逃來的災民,這些人實在可憐,想來在受災之地,還有那更加可憐之人。為師不忍看到百姓受苦,這才答應的。」當下,岳肅又將自己當心派其他人貪墨賑災銀兩的想法,也說了出來。 「恩師一心為民,學生汗顏。」楊奕山垂下頭去,半晌才說道:「恩師此次離京,怕是艱難重重,不知恩師可曾考慮周詳。」 「我回來找你商討,為的就是這事。東林黨把我擠出京城,不知還會有何後招。」岳肅問道。 楊奕山思量一會,說道:「恩師離京之後,怕是會遇到三個難題。」 「哦?說來聽聽。」岳肅虛心地問道。 「第一,恩師一旦離京,想要回來,便是千難萬難。外臣不得私自返京,有事上本奏報。所謂三人成虎,只怕到時,內閣與閹黨蒙蔽聖聰,顛倒黑白,讓恩師有去無回。第二,河南乃是原腹地,少不得土豪士紳橫行,官員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也在所難免。尤其是那裡還住著幾個藩王和皇親國戚,這幾家必然也是橫行不法,以恩師嫉惡如仇的秉『性』,難保不會得罪他們。恩師雖身為欽差,但想要憑一己之力,和他們對抗,怕是還有些難度。畢竟朝眾臣,沒有傾向於恩師的,即便抓到貪官污吏,奏報上來,也未必會得到一個結果。第三,就……」 岳肅聽了楊奕山說的前兩點後,是連連點頭,深以為然,覺得這個幕僚想的很是周全。可楊奕山說到「第三」時,卻不繼續往下說了,岳肅不禁納悶起來。問道:「重岳啊,你怎麼不說了?」 「這第三實在太過可怕,學生不敢妄自斷言。」楊奕山小心地說道。 「這裡只有你我師徒二人,你但說無妨。」岳肅微笑地道。 「那恕學生直言了。不知朝廷撥發多少銀給恩師?」 「三十萬兩。」岳肅如實說道。 「那是直接交入恩師的手裡帶去河南嗎?」楊奕山再次問道。 「這倒不是,是由戶部撥銀,發到河南藩庫。」 「問題就在這裡。」楊奕山斷然說道:「戶部不把銀交給恩師帶去,而是送至布政藩庫,這裡存在太大的貓膩。現在世人皆知,朝廷每年都是入不敷出,邊軍費都是能拖就拖,更別說是賑災的銀了。我就怕戶部先空口許下三十萬兩銀,等恩師到了河南,發現沒有的時候,戶部耍個拖字訣,把恩師晾在那裡。到時一無法賑災,二修不了河工,朝大臣再倒打一耙,叫恩師如何向皇上和百姓交代。這個黑鍋還不是背定了。」 聽完楊奕山的講述,岳肅倒吸一口涼氣,心暗道:「要不是有楊奕山提醒,我這次貿然出京,搞不好還真著了他們的道。」 他閉上眼睛,按照楊奕山提出的三個問題,思量起對策來。考慮良久,岳肅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來人啊,備轎進宮!」 轎備好,岳肅立刻前往紫禁城,皇門監通稟之後,皇上立刻召見岳肅進宮。來到養心殿,皇上一見岳肅,當即放在手的傢伙,高興地迎了過去,說道:「愛卿,你是不是回心轉意不想走了。」 岳肅躬身一禮,說道:「臣已經答應,巡撫河南,為陛下賑濟災民,宣揚聖上的恩典,怎敢食言。」 朱由校點點頭,嘴巴撅了起來,說道:「愛卿既然去意已決,朕也不好強留,好在不過三月,很快就能過去。等你賑災回來,朕一定為你接風。」 「多謝陛下。」能得到皇帝的如此看重,岳肅甚是感動。說道:「此去河南,臣一定不負聖恩,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辦好差事,早日回朝。」 「你辦事,朕放心。來,到裡面坐。」 君臣二人進去坐下,朱由校看向岳肅,說道:「愛卿,你離宮不久,匆匆而回,是有什麼事想跟朕說吧。」 「陛下聖明,臣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想到不日離京,短期不能再見到陛下,所以打算今天把這個故事講給陛下聽。」岳肅微笑地說道。 「朕最喜歡聽愛卿講的故事了,愛卿又想到什麼好玩的故事了?」朱由校的臉上『露』出笑容。 「是這樣一個故事……」當下,岳肅給朱木匠講了一個三人成虎的典故。別看岳肅前一世看書不過,但這一世還是看過不少典故的。 等他講完,朱由校笑了起來,說道:「愛卿,這是三人成虎,朕聽過,朕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怕離京之後,有人說你的壞話,朕相信他們。」 岳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朱由校站起身來,岳肅趕緊跟著站起,誰料朱由校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感情深厚地道:「愛卿,朕不糊塗。」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御鍘三刀(上) 註冊【*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會員,無任何彈出廣告綠色閱讀。 聽了朱由校那句「朕不糊塗」,岳肅不僅感動,更是感激。ξ百度搜索:ξ雲ξ談ξ小ξ說ξ網ξ」 「謝陛下。」岳肅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剛要磕頭,卻被朱由校給拉住,將他扶了起來。 「愛卿,朕早說過,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行此大禮。你我雖名為君臣,但朕一直把你當作良師益友。說真的,朕不捨得你走,但朕也知道,你一心為國,一心為了朕的江山。你安心的去吧,朕永遠為你做主,朕也永遠相信你。」朱由校語重心長地說道:「朕打算跟你做一對千古君臣。」 「多謝陛下。」聽完朱由校的話,岳肅感動的都要落下眼淚。 朱由校拍了拍岳肅的肩旁,又道:「愛卿,朕今天就賜你一道口諭,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聖旨去拿你,或罷你的官職,不論何事,你皆可視為矯詔。」 「這……」岳肅實在沒有想到,這位木匠皇帝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能讓朕信得過的人不多,你是其一個,朕相信你不會騙朕。」朱由校再次露出笑容,拉著岳肅的手,回到座位上坐好,笑道:「愛卿,你不會只準備了這一個故事給朕講吧,還有什麼好玩的故事呀?」 「既然皇上喜歡聽,那臣就給陛下再講一個包青天的故事。」岳肅今天來,一共準備了兩個故事,一個是三人畫虎,另一個就是包公的故事。《包青天》的連續劇岳肅是看過的,按照劇情節,岳肅從陳州放糧講起。什麼御扎三道被公孫策篡改為御鍘三刀,鍘包勉,鍘國舅,鍘駙馬,鍘貪官污吏、惡霸無賴,一連串講了七段故事,只聽得朱木匠是連聲叫好,都忘了時辰。 等到岳肅將故事講完,拍手說道:「愛卿講得好,比那些國監的師傅講的有趣多了。朕倒是聽說過北宋時的包龍圖,卻沒聽過三口銅鍘的故事,若愛卿有了這三口銅鍘,不就是朕的岳青天。」 「臣不敢。」岳肅連忙躬身說道。 「朕不是小孩,以往你給朕講故事,其的寓意和道理,朕都是能聽出來的。說真的,朕很想封你為朕的老師呢。 「臣不敢。」 「你不要一口一個臣不敢,你我君臣情深,朕很不喜歡你在面前這麼客套。」朱由校說著,起身拿過三塊木楞,放到桌案之上,說道:「愛卿你也去取三塊一般大小的木楞來。」 岳肅不明就裡,不過按照皇帝的意思,也取過三塊同樣大小的木楞。這時,只聽朱木匠說道:「咱倆今天再比上一比,按心所想勾勒出這龍、虎、狗三口鍘刀的模樣。如果愛卿的速度比朕快,而且模樣也比朕的傳神,朕便賜你這三口銅鍘!」 「陛下,您說的是真的?」岳肅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給皇上將這個故事,其實只是想拐彎抹角,弄出個先斬後奏的權利,三口銅鍘倒沒有奢望,只希望能順著話,討出一口尚方寶劍來,那就謝天謝地了。沒想到朱木匠竟然這麼大方,還打算賜這三口銅鍘。 「君無戲言!」朱由校取出小刀,抓起一塊木疙瘩,說道:「愛卿,準備好了麼?咱們這就開始了!」 岳肅不再多言,連忙取出小刀,抄起一塊木楞,說道:「陛下,請!」 話音落地,二人便開始雕刻起來。龍、虎、狗的模樣,兩人自然都知道,只不過岳肅在電視裡見到過這三口銅鍘的模樣,印象有這圖騰,雕刻起來自然佔了先機。 不過朱木匠也不是省油的燈,國歷史上的第二號木匠豈是浪得虛名。別看他不知道這三口鍘刀的樣是什麼樣的,但憑空想像,也在腦海裡設計出一種形狀來。 一把簡單的雕刻小刀,在二人的手裡,就如同身體的一部分似地,一時刀花閃爍,濺飛無數木屑。很快,第一口龍頭鍘完成。 二人幾乎是同時抄起第二塊木楞,目不轉睛,繼續聚精會神地勾勒起來。說實在話,在木工技巧方面,朱由校高過岳肅何止一籌,之所以每次雕刻,都和岳肅打成平手,實是因為岳肅在手頭力道上高過朱木匠太多。不過兩個人一個日夜只忙活這事,一個還要辦理公務,時間久了,難免會產生差距, 別看岳肅知道龍、虎、狗三口鍘刀的模樣,但朱木匠卻是經常雕刻龍、虎,熟能生巧,這話一點不假。當朱木匠雕刻完虎頭鍘時,岳肅還差兩刀。朱木匠將虎頭鍘往桌上一放,取過第三塊木楞,開始雕刻起來。 岳肅慢了一步,等到朱由校已經動手雕刻,才刻好虎頭鍘,去取木楞。高手過招,只要有一個環節慢了,往後便是步步都慢。 朱由校刀鋒所指,狗頭鍘漸漸出了模樣,可以說,三口鍘刀,以狗頭鍘最易雕刻,不一會功夫,他手的狗頭鍘已經成型,只差三刀便可雕刻完畢。而岳肅,還差五刀,勝負已然明朗。 可就在這時,突然門外有人說道:「老奴給陛下請安。」 這話的聲音不大,但養心殿內二人自然聽的清楚,要知道雕刻之時,最忌有人打擾,朱由校正干到最關鍵的時刻,乍一被這聲音干擾,手上的力道略微了一點。 本來他的手頭就快,刀鋒一重,削下木屑之後,刀勢不衰,直接劃到朱由校的拇指呀。 「啊……」拇指吃痛,朱由校痛呼一聲,馬上便要完工的狗頭鍘衰落在地。 「啪」地一聲。 時遲那時快,趁這功夫,岳肅已將手的狗頭鍘雕刻完畢,放到桌上。此刻他在注意到,朱由校的手劃傷了。「陛下,您沒事吧。」 看到皇上受傷,岳肅連忙關心地從懷裡掏出手帕,給朱由校擦血。 剛剛在外面說話之人,也看到朱由校的手刮傷,這人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該死,龍體沒事吧。」說著,膝行爬進殿內,來到朱由校的身前。 做木匠活,手上難免有個磕磕碰碰,朱由校早已習慣,說道:「朕沒事。」說著,低頭一瞧,看到跪下面前的正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 他微微一笑,說道:「魏卿,起來吧。不該你事。」 「老奴該死,多謝陛下。」魏忠賢爬了起來,又道:「讓老奴看一下陛下的手,不知用不用傳太醫。」 「沒有什麼事。」朱由校抬起手讓魏忠賢看了一眼,說道:「這等小傷就不用傳太醫了。」他的傷也確實不重,只是略微刮破表皮,稍微流了一丁點血。 完,朱由校轉頭看向桌上岳肅雕刻好的三口鍘刀,然後點點頭,望向岳肅,說道:「岳愛卿,看來這是天意,朕這就傳旨,賜你三口銅鍘。」 「魏卿,你來的正好……」說著,朱由校指向桌上的三口鍘刀,「傳旨給兵仗局,按照這三口鍘刀的模樣,打造三口銅鍘,不過這尺寸,要按能鍘人的尺寸製造。必須要做的得體,不許敷衍了事,明日午時之前,朕要御覽。」 「老奴遵旨。」魏忠賢聽了個稀里糊塗,如果他要是知道這鍘刀的用處,再知道剛剛皇帝是在和岳肅打賭,說死都不會出聲打擾。等他之後知道真相之後,腸都差點悔青了。 「魏卿啊,你來找朕是什麼事呀?」朱由校問道。 「回陛下,內閣已經擬好岳大人出京的旨意,因為災情嚴重,不敢耽擱,所以才冒昧打擾陛下。」魏忠賢小心地說道。 「你也沒錯,國事為重麼。給朕念一念,內閣是怎麼擬的。」朱由校說道。 「老奴遵旨。」魏忠賢展開你好的旨意,出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現黃河決堤,災情嚴重,特旨加封順天府尹岳肅為欽差大臣,領刑部尚書銜巡撫河南,仍兼順天府事,前往河南賑災……」 聖旨之上,難免有一些什麼辜負皇上聖恩,好好辦事之類的詞語,等到念完,朱由校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過朕還要加上幾句,你且記著,回去補上,早朝宣讀。」 「老奴遵旨。」魏忠賢答應一聲,說完,看向皇帝,不知這位木匠天想要加上什麼內容。 「你就加上……嗯……」朱由校斟酌一下,接著道:「特賜岳肅龍、虎、狗三口銅鍘,龍頭鍘可鍘皇親國戚,不肖之鳳龍孫;虎頭鍘可鍘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鍘刁民無賴,土豪惡霸。凡證據確鑿,不必請旨,可先斬後奏。並賜岳肅尚方寶劍一口,如朕親臨,准便宜行事,岳肅如想回京,隨時皆可,無須請旨。」 「老奴……」聽了這話,魏忠賢的嘴巴張得老大,簡直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把後邊那「遵旨」二字給吐出來。 我的媽呀,這皇上也太信任岳肅了吧。持尚方寶劍,先斬後奏也就算了,還弄出個龍頭鍘來,能鍘皇親國戚,鳳龍孫,而且不必請旨。這也太誇張了吧。 不過鳳龍孫不該魏忠賢管的,那是您皇上自家的事,至於另外兩口鍘刀,其實和尚方寶劍一個意思,都有先斬後奏之權,你皇上要多弄出個名目來,也由得你。 現在天色已晚,魏忠賢領旨退下,先讓兵仗局按照三口鍘刀的款式打造,然後自回值房,將皇上聖旨的內容加了上去。只等明日早朝宣讀。。.。 【*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 第三卷 第六十章 御鍘三刀(下) 註冊【*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會員,無任何彈出廣告綠色閱讀。 在魏忠賢退下之後,朱由校將頭昂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之後,才說道:「三口銅鍘,朕賜給你,但那龍頭鍘,你使用之時,一定要慎之又慎。△百度搜索:△雲△談△小△說△網△」 朱木匠也不糊塗,賜給岳肅龍頭鍘代表著什麼,他當然清楚的很。普通的外戚倒還罷了,真正的宗室貴族,那是要由宗人府來處理的。岳肅有了這個,就可以替皇帝執法,放眼天下,除了皇上自己,已經沒有幾個岳肅砍不了的人了。 岳肅自然也曉得皇上的心思,忙跪倒在地,叩頭說道:「陛下隆恩,臣至死不忘。還請陛下放心,臣定一心為公,為大明江山、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愛卿,你起來吧。朕相信你。」這一次,朱木匠沒有去攙岳肅,他的語氣顯得十分沉重。 朱由校是喜歡做木匠,但他也不是不顧著大明江山。 次日早朝,金殿之上聖旨宣讀,按照皇上的意思,加上了賜岳肅三口銅鍘,尚方寶劍,可隨意回京的話。 滿朝武聽了這道旨意,無不大驚,可很快,也有人幸災樂禍起來。岳肅的秉性,不少大臣都是知道的,河南有福王和國丈在,這兩家橫行不法,那是肯定的了,其他藩王也不是好惹的。你岳肅就算有什麼龍頭鍘,難道碰到他們為非作歹,你還真敢把人給鍘了。你不鍘也就罷了,一旦真的讓你鍘了,那就有好戲上演。 縱然滿朝官飽讀詩書,卻也不知三口銅鍘的典故。因此眾臣雖知道這三口鍘刀的威力,可竟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畢竟岳肅是拿到河南用,不是在北京城用,等著看熱鬧還來不及呢。於是,這一次閹黨和東林黨的成員,再次達成了默契,一致高聲喊道:「吾皇聖明。」 岳肅從太監手裡接過旨意,再次謝恩之後,說道:「陛下,臣剋日便要離京出發,在離京之前,臣想問一下,戶部撥往河南賑災的銀,何時送去?」 他關心這個問題,金殿提出,也屬正常。朱由校看向戶部尚書陳大道,問道:「陳愛卿,戶部那三十萬兩銀要何時送去呀?」 陳大道可是老狐狸,哪能把自己頂到第一線,馬上答道:「回陛下,戶部只等內閣的安排,內閣說何時送,就何時送。」 由校點點頭,又問道:「愛卿,你們內閣定在何時呀?」 「回陛下。」向高出班奏道:「臣和內閣諸公商量了一下,認為宜早不宜遲,三日之內定可出京。」 岳肅一聽這話,馬上說道:「臣啟陛下,既然賑災銀三日內便可離京,運往河南,臣不如也那時離京,連同銀,一起前往,也好向天下宣告吾皇的愛民之心。」 向高實在沒有想到,岳肅還有這麼一手,這時,只聽上面的朱木匠說道:「岳愛卿之言有理,愛卿,你那邊就安排一下,讓岳愛卿帶著賑災銀一起離京吧。」 「陛下有所不知……」向高畢竟是老江湖,反應的速度也快,當下回道:「現在戶部並沒有那麼現銀,內閣正想請旨,行湖廣,提前徵收今年的賦稅,調往河南賑災。」 「原來是這樣,那朕准了,內閣速速行湖廣。」朱由校說道。 朱木匠一時聽不出這是向高的推脫之言,但岳肅怎會聽不出來。就算現在徵收賦稅,豈是短短幾日就能收齊的,糊弄小孩吧。但岳肅也沒有揭穿向高的敷衍之詞。只說道:「但不知從戶部能撥出多少,又從湖廣調撥多少呢?」 向高這次沒有正面回答,把球又踢回給陳大道,「陳大人,戶部現在能調撥多少銀,還請你給岳大人一個准數吧。」 這問題,陳大道不容推脫,只好實話實說,「戶部現在能調撥出來的銀,只有五萬兩。」 「五萬兩,差的也太多了吧。」岳肅連忙說道:「黃河決堤,災情嚴重,單拿五萬兩過去,豈不是杯水車薪。」 「岳大人,你放心,等你趕到河南時,湖廣那邊的銀,基本上也就到了。」向高笑呵呵地說道。 「那好吧。只是不知戶部這五萬兩銀,可否和下官一起出京?」岳肅問道。有五萬兩終究聊勝於無,現在河南災情緊張,晚去一天,就不知要餓死多少人。五萬兩雖然不多,卻也能解燃眉之急,不至於讓百姓餓死。何況,實在不行,岳肅還有一招殺手鑭可以用。熟話說,要想富,抄家是條路。皇上既然准了便宜行事,到時辦上幾個貪官污吏,土豪劣紳,什麼就都出來了。 向高不知岳肅心打算,不過他清楚,眼下這種情況,要是一兩銀也不給岳肅,很難把岳肅哄走。五萬兩給你就是。 「岳大人,自然可以。陳大人,你說是吧。」向高笑呵呵地說道。 「是、是……」陳大道連忙點頭。 得了五萬兩銀和三口銅鍘、尚方寶劍,岳肅認為這已經足夠,也不需要再去爭。 散朝之後,朱木匠帶著岳肅回養心殿,只等那三口鍘刀送來。 到了午前,兵仗局來人通稟,說鍘刀已經打造完畢,朱由校馬上吩咐送來。 很快,三口銅鍘送到。鍘刀用黃段蓋著,由朱木匠親自揭開、三口御鍘都是用黃銅打造,不僅款式精美,還透著威嚴、肅殺之氣。 朱木匠看過,連連點頭,稱讚不已,岳肅則再次謝恩。朱由校又讓人取來尚方寶劍,賜給岳肅,只說了一句話,「愛卿,朕昨日之言,你務必牢記。」 岳肅跪倒在地,接過尚方寶劍,恭敬地道:「臣謹記。」 今天,朱木匠沒有留岳肅吃午飯,讓岳肅回府打點行裝,並叫人將三口銅鍘送到順天府。 岳肅回到府上,把三口銅鍘擺在正堂之上,手下眾人是各個驚訝,但等知道龍、虎、狗三口鍘刀的用途之後,眼珠都差點掉出來。 「嘖嘖……大人,有了這三個傢伙,咱們以後辦案也不用縛手縛腳了。就像處置那淫僧法覺,哪用得著費那麼大的氣力。」鐵虯興奮的大叫起來。 岳肅倒沒有太過得意,只是說道:「皇上御賜這三口銅鍘,雖說是信任本府,但也不可驕縱妄為。爾等日後,也要一如既往。」 「屬下等謹遵大人教誨。」 岳肅說道:「咱們現在出發在即,大傢伙今天就收拾一下行裝,明日到戶部取了銀,就要離京趕赴河南了。」 「大人,知道您要去河南賑災,兄弟們昨天就把行禮收拾好了,,隨時都能出發。」鐵虯笑嘻嘻地說道。 「那好,大傢伙就好好休息一下。」 岳肅說完,就準備動身到後宅,看看阮傲月那邊收拾的怎麼樣。這時,只見金蟬躬身說道:「大人,我把您要去河南賑災的事,告訴了李大哥他們。他們聽後,都說要跟著大人一起去河南。」 「哦?為什麼呀?」岳肅問道。 「李大哥和孔刃兄說,他們的鏢都是在河南丟的,大人既然要去河南,他們想跟過去,看看能不能把劫鏢的人找出來,也好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金蟬如實說道。 「原來是這樣,他們如想跟去,那也無妨。對了,鏢局的事怎麼樣了?」岳肅問道。 「重開鏢局的院已經買了下來,李大哥他們正在張羅收拾呢,估計用不了幾天,便能重新開張,等一下他們會過來,請大人為鏢局賜個名字。」 岳肅點點頭,說道:「也好。那我就在後花廳等他們,他們一來,你直接把人領到後花廳就行。」 岳肅昨夜已經把去河南賑災的消息告訴阮傲月和十娘,她們倆都表示要跟著前往。現在回到後宅,二女已經把行裝打點完畢,岳肅又把尚方寶劍和聖旨交給阮傲月收著,並告訴了三口銅鍘之事。 杜十娘和梅兒聽了三口鍘刀的功用之後,反應和鐵虯他們一樣,是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阮傲月的表情那沒有像她倆一樣,不過也是震驚萬分。心暗道:「三口銅鍘,這……這怎麼可能……」 吃過午飯沒多久,李忠和孔刃等人如約而至,岳肅在後花廳接見眾人。一上來,他們就請岳肅為鏢局取名字,岳肅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輩曾經看過一個電視劇,名字叫《長風鏢局》,於是便道:「就叫長風鏢局吧。」 得了岳肅取得名字,眾人是連聲叫好,拜謝之後,又提出想要跟岳肅前往河南的請求。 岳肅在剛剛吃飯的時候,冒出了一個想法,這次眾人提出要跟隨,他馬上答道:「爾等要隨本府前去,那是最好不過,本府此次巡撫河南,正需要幫手。不過你們也不能全去,京城裡起碼要留一些人打點、收拾。順便留意下京師的消息,如有什麼重大之事,要立即快馬趕往河南傳信。」 「大人放心,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留陶偉、姜舟在京城經營鏢局,順便為大人打探消息,其他人跟隨大人去河南。」孔刃說道。 「那本府就放心了。這樣,你們現在就回去準備,出京時不要跟著本府的依仗,仍以押鏢的模樣前往河南。出發之時,本府自會通知你們。」 元旦過去了,小翼這幾天,每天都在拚命碼字。連續四天日更四章,應該還算給力。現在手裡還有一些存稿,接下來的這幾天,小翼單位也不算忙,所以小翼準備再接再厲。看看日更一萬以上,能堅持天少天。 翼的動力,就是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小翼。。.。 【*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 第三卷 第一章 肖家屯 第一章 肖家屯 次日早朝散罷,岳肅到戶部領了五萬兩銀,辭別朱由校,踏上前往河南的道路。 因為是欽差大臣領了巡撫的頭銜,又是奉旨賑災,還要押解五萬兩賑災官銀,所以少不得兵馬護衛。朝廷調撥了一千兵馬,供岳肅指揮,岳肅又從順天府抽了兩百差役,用過午飯,啟程出發。 巡撫儀仗所過之處,自然少不得當地官員迎來送往,不過岳肅有令,一切從簡,不必驚擾地方,凡迎接官員,一概不見,全都由總捕頭童胄給擋了下來。可說來奇怪,迎接的官員見不到岳肅也就罷了,連本部官兵也從來沒見岳肅下過馬車。若不是偶爾能看到馬車上的岳夫人探出頭來,大家還真會懷疑,這位巡撫大人失蹤了。 在儀仗之前,數十里之外,有一趟鏢車正浩浩『蕩』『蕩』的前行。鏢車的旗號叫作長風鏢局,據說是一家剛剛開張的鏢局。護衛鏢車的有五十名精壯漢,為首的兩個人,一看就是吃這碗飯的綠林人,是鏢行的鏢頭。在二人身後,跟著十幾名鏢師,其一個青年鏢師雖然不起眼,可這個兩位鏢頭在跟他說話時,總是畢恭畢敬。 不錯,這位青年鏢師就是岳肅,而那兩位鏢頭則是李忠、孔刃。岳肅沒有跟著儀仗出發,而是悄悄地帶著楊奕山、金蟬、殷柱、鐵虯、厲浩荃來到了長風鏢局的隊伍。 他的目的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要先一步進入河南境內,看看當地的災情如何,以便從容定奪。他知道,地方上的情況,只有微服去看,才看的最為清楚。 這一日,鏢行來到河南境內,一路之上,岳肅看到不少逃難的百姓,皆是扶老攜幼,進來河南,更是餓殍遍地。雖然河南全境不是都遭了災,只不過是沿河數縣,但也有幾十萬百姓。老百姓沒地方吃飯,逃難是必然的。 岳肅向百姓打聽了一下,懷慶府是受災最重的地方,轄下的溫縣、孟縣、武陟縣皆被洪水灌溉過。於是,岳肅決定先趕到懷慶看看。沒過幾日,終於來到懷慶,懷慶城因為距離黃河較遠,並沒有受災,岳肅原以為這裡會災民遍地,可到了才發現,這裡和自己想像的簡直大相逕庭,竟沒有幾個災民的影。 見災民如此之少,岳肅不禁納悶起來,「懷慶各縣皆以遭災,流民應該全逃到這裡才是,怎麼這裡的難民還沒有一路上看到的多。難道說懷慶知府搭建蘆棚,把災民收留在城裡?」 岳肅懷著好奇的心情,讓鏢行加快速度,在黃昏之前,進到城內。 進城之後,也沒看到幾個災民的影,這一來,岳肅更是納悶。先下令找家客棧住下,然後再打聽情況。眾人找了一家叫曹家老店的客棧落腳,車馬安頓下來,叫掌櫃安排飯菜。 酒菜端上,岳肅對夥計說道:「小二,我們是京城的鏢局,聽說你們河南遭了災,一路過來也遇到不少災民,怎麼進了懷慶城,反而看不到幾個災民了呢?不會是懷慶府將災民妥善安置了吧?」 「安置個屁。」小二說道:「這位客爺,您是晚來兩天,沒有看到,懷慶城裡城外原本遍是災民,那可憐樣,簡直就別提了。也就昨天,有人說城外肖家屯的肖員外正在施粥賑災,災民們聞聽這個消息,全都趕了過去,所以您才沒看到。」 「我說的麼,原來是本地富戶施粥賑災,那不知懷慶府這邊,有沒有開設粥廠,搭建蘆棚,賑濟百姓呀?」岳肅再次問道。 「哪有這好事呀?指望官老爺賑災救民,那不是白日做夢麼?現在城裡的米價,較之往常,已經漲了幾倍,估計過不了幾天,我們城裡的百姓,也要成為難民了。」小二無奈地說道。 「城裡的米價漲了幾倍!」岳肅一聽這話,不禁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膽,敢藉機發國難之財?」 見岳肅嗓門陡然提高,小二嚇了一跳,好在楊奕山反應的快,連忙解釋道:「我們江湖人,難免意氣用事,嚇到了小哥,還望見諒。」 見對方客氣,小二忙道:「不妨、不妨,客官生氣也是正常,說明客官是條血『性』漢。說句實在話,敢借這機會發財的是大有人在,除一些小商小號外,我們城裡有三家大米行,這三家都大有來頭,那米在他們店裡,是一天一個價,現在已經是往常的八倍還多。」 「什麼?」岳肅聽了這話,差點沒氣死,要知道當時的米價,不過是一兩銀一石,一升米不過十幾,可漲到七八倍,那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他強壓怒火,忍了下來,說道:「糧米漲價的事,官府知不知道呢?」 「怎麼不知道。」小二直接答道。 「知道為何不管?」岳肅再次問道。 「管?知府大人他敢管嗎?」小二不屑地說道:「這三家大米行的東家可是老大的人物,知府大人哪能管得了。一般小米行,聽說在漲價後,都要給大老爺孝敬,可這三家,連理都不理我們這的大老爺。」 「哦?但不知這三家米行的東家是誰呀?」岳肅連忙問道。 「這三家米行的東家,那可是大有來頭,一家叫作運生米行,聽說他們的東家就是張國丈。另一家叫李記米行,聽說東家是湖廣第一富商李老爺,這位李老爺很有門路,好像布政使大人有和他有些關係。不過這兩家米行和最後那家福來米行比起來,還要差上一些,福來米行的東家那可是洛陽城裡的福王千歲。」 聽了小二的講述,岳肅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剛進河南,就碰上米商哄抬米價的事,而這些米商的後台,還是皇親國戚。這三家,岳肅都知道,尤其和前兩家還打過交道,張國丈家自不必說,幾個月前還打了人家兒的板。湖廣李家,那是「李應」兄弟家,李瓊盈女扮男裝的事,他也從阮傲月那裡得悉。只是沒有想到,仗義的「李兄弟」家,竟然也能幹出這等發國難財的勾當。 岳肅沉思片刻,打定主意,只要依仗一到,定要好好教訓一番這些發國難財的傢伙。不過現在,他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那位仗義疏財,賑濟百姓的肖員外。 「小二哥,你剛剛說的那個肖家屯不知是在什麼地方,在下一向欣賞這等仗義疏財的豪傑,等有時間,想要登門拜訪。」 「肖家屯在城東南五十里處。」小二說道。 「肖員外的尊姓大名,你可知道。」岳肅又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往日並沒有聽說,想來也應該是一位仁厚長者。」小二說道。 「如此多謝。」 將小二打發走,眾人開始用飯,吃過晚飯,在城裡住了一夜,次日清晨,岳肅決定趕往肖家屯看一看這位仁厚長者。這年頭,如此善人實在少見。 他沒有多帶人,只是讓楊奕山、金蟬、殷柱、鐵虯、厲浩荃、李忠跟著,七人騎馬出城,朝東南方向馳去。 五十里路並不算遠,快馬行進,都用不上一個時辰,只是一路上,岳肅總能碰到從別處趕往肖家屯的難民。因為路上時而擁擠,難免耽誤功夫,到達肖家屯時,已快午。 在肖家屯外,岳肅只見屯裡是人山人海,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難民,粗略估量一下數字,起碼不少於兩萬。 看到這個陣勢,岳肅感慨道:「幸虧此地還有這麼一位善人,要不然,不知要餓死多少災民。」 他的話剛說完,卻聽一邊的楊奕山小聲說道:「恩師,我覺得有點不對。」 「哦?哪裡不對?」岳肅見他的聲音小,自己也把聲音壓了下來。 「瞧這裡災民的數量,應該不少於兩萬,試問天下,哪個鄉間富戶能有如此手筆,養活這麼多人。單單施粥的話,一天下來,也要不少銀,尤其現在米貴,花費更巨。即便是此人心善,怕幾天下來,就要傾家『蕩』產。他如此做,實在令人難以捉『摸』。」楊奕山小聲地說出心疑『惑』。 岳肅聽了這話,心頭「咯登」一跳,暗道:「不錯。」再仔細一瞧屯裡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要是那個肖員外另有圖謀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咱們走。」岳肅一招手,掉轉馬頭向回走去。 眾人不明就裡,但見大人走,只能跟上。來的路上,曾經路過一片小樹林,岳肅騎馬鑽進林裡,這一舉動,令大家更是費解。 到林找了個僻靜之所,見周邊沒人,岳肅跳下馬來,說道:「你們都過來,我有話說。」 金蟬、楊奕山幾個連忙跟著下馬,聚攏到岳肅身邊。只聽小聲說道:「重岳剛剛說的沒錯,一般的富戶哪有這麼多銀賑濟如此多百姓,十有**是另有圖謀。我現在無法斷定,準備讓兩個人喬裝成難民模樣,進去探聽一番。」 「大人,這事交給我了。」李忠第一個拍著胸脯說道。 「我也去。」「我也去。」……手下眾人跟著踴躍報名。 岳肅擺擺手,說道:「此事不宜人多,兩人有個照應就足矣。」說著,他掃視一圈,又道:「金蟬,你把包袱給鐵虯,然後喬裝一下,你和李忠兩個人去。」 「屬下遵命。」金蟬答應一聲,解下身上的包袱,交給鐵虯。這包袱裡是岳肅的巡撫印信,此次出門,岳肅帶上了印信和尚方寶劍,以備不時之需。印信在金蟬那裡背著,尚方寶劍也是包著的,在鐵虯身上。畢竟他二人隨自己時間最久。 金蟬和李忠現在都是鏢師打扮,把衣服脫下,赤『裸』上身,又故意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把褲弄髒,故意搞的蓬頭垢面,最後脫掉靴,如此以來,兩個人馬上變成落魄的莊稼漢模樣。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事就交給你們兩個了,一切小心。」 「大人儘管放心。」 兩個人一抱拳,快步到林外走去。 第三卷 第二章 蠱惑人心 第二章 蠱『惑』人心 金蟬與李忠出了樹林,朝肖家屯趕去,道上遇到不少聞風而去的難民,二人正好混在他們間,一起前行。 進了肖家屯,金蟬和李忠才發現,這裡光粥棚就搭了十幾個,災民還算有秩序地排隊領粥。二人和其他的難民一樣,來到一個粥棚,排到隊伍後面,一邊順著人流向前,一邊仔細地觀察起來。 很快,二人發現了一點,凡是老弱『婦』孺,一般就只給一碗粥喝,而年輕力壯的,則是多給一個饅頭。在這個時候,一個饅頭可是救命的東西。多少人都看著饅頭眼饞,可憐巴巴地望著那些大嚼饅頭的漢。 這時候,二人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議論起來。 「老哥呀,你們知道黃河為什麼發大水嗎?」 「還不是天天下大雨鬧的。」 「非也、非也,黃河之所以發大水,是因為世間出了一條惡龍,老天爺十分憤怒,所以才降此災禍。」 「不會吧,那怎麼辦呀?」有的災民驚恐地問道。 「要想風調雨順過上好日,就必須將這條惡龍斬除,除此之外,是別無他法呀。」 「除掉惡龍,誰有那本事呀?」 「那可不一定,只是我們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能感動上蒼,助我們斬殺惡龍。」 封建『迷』信自古有之,金蟬和李忠聽了,覺得似乎有點道理,又覺得這其好像有什麼不對。 不知不覺,輪到他二人領粥,可能是因為年輕力壯的原因,粥棚還專門給他倆發了碗,盛了碗粥,外加給了一個饅頭。 二人故意裝出千恩萬謝,然後到一旁吃食,可時不時地就聽有人講關於惡龍的傳聞。 過了午時,粥已經施完,基本上每個人都領到,肖家屯的莊客,表示要去準備晚飯,讓災民們好好休息。這裡也沒有什麼休息的地方,大家就在街上席地而坐,有的靠著牆,有的乾脆躺在地上,總之是一片狼藉。李忠和金蟬由於去的晚,也沒找到什麼好地點休息,乾脆坐在地上。 閒暇無事的災民們,有的開始互相傾訴流離之苦,有的開始咒罵貪官污吏,總之講著講著,最後的話題又扯到惡龍身上。 一晃過去半個時辰,突聽有人喊道:「肖員外來了,肖員外來看大傢伙了!」…… 聽說肖員外來了,不少災民都站了起來,想要看看這位大善人是個什麼模樣。金蟬和李忠也不例外,跟著站了起來。不一刻,便聽人群有人大聲說道:「各位鄉親們,大家受苦了!」 災民們則是一個個大聲喊道:「多謝肖員外……」 隨後,那個洪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肖某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希望鄉親們有口飯吃。」說完,這位肖員外長歎一聲。 「肖員外大恩大德,我等至死不忘!」……人群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緊跟著,所有的災民又是千恩萬謝起來。聲音良久不絕。 過了好一會,等到災民們靜下來,肖員外才大聲喊道:「這次黃河遭災,不少人都在傳揚,是世間出了條惡龍,惹怒了上天,降下如此災禍。本來麼,這種無稽之談,肖某是不信的,誰曾想,昨晚偶得一夢,夢見懷慶城內出了一隻大螃蟹。肖某不知這是何意,專門請了張天師前來卜卦,結果才知,我們這裡要出一場浩劫呀!」 「什麼浩劫!」「肖員外,要出什麼浩劫呀!」…… 肖員外話音一落,馬上有百姓大聲叫問起來,有人一挑頭,問的人是越來越多。又是過了好久,嘈雜的聲音才慢慢停下。 肖員外朗聲說道:「張天師現在就在這裡,我讓他對各位鄉親們講吧!」 金蟬和李忠離得遠,根本看不到那個肖員外的模樣,只能聽到聲音。這時,只聽一個說道:「無量天尊!今日肖大善人請貧道解夢,貧道占卜一刻,竟發現這是大凶之兆,我們懷慶府不日將要出現一場浩劫。為何如此說,那是因為惡龍的爪牙螃蟹精已經在懷慶城出現,馬上便要掀起軒然大波,無數百姓將要在這場浩劫喪命!」 「啊!有這等事,這可如何是好?」「張天師,久聞您的大名,知道您是世外高人,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化解這場浩劫?」…… 馬上,又有人扯著嗓大聲問道。本來災民們也沒聽說什麼張天師,可架不住有人煽風點火,不停地幫忙吹噓,講述這張天師呼風喚雨的事跡。這一來,災民們都認定,張天師真的有些本事,跟著懇求起來。甚至還有人領頭跪下,求張天師救命,化解浩劫。 無知百姓皆聽風就是雨,看到有人跪下,也就跟著跪下,大聲懇求。跪下的百姓越來越多,金蟬和李忠本是不想跪的,但見這苗頭,不貴怕是要惹人懷疑,只好隨著跪下。不過,因為前面的人都跪下,金蟬和李忠正好看到人群鶴立雞群的肖員外、張天師以及肖家的莊客。 肖員外身穿一身白緞員外袍,可從氣質上,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鄉下的土財主,分明像是綠林人。在肖員外左手,是一個身穿杏黃道袍的老道,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李忠總覺得這道士帶著一身匪氣。肖員外右手那人,著實讓李忠心頭一顫,雖說五官看不清楚,可他總覺得是那樣眼熟,尤其是身材和面『色』,真的是在哪裡見過。 略一回憶,李忠登時想了起來,這人不就是當初在土坡劫鏢的紫臉大漢麼。李忠和紫臉漢交過手,印象何等深刻,回想不少弟兄死在這幫人手上,他的拳頭不由得緊緊握起。 一邊的金蟬馬上發現師兄的情緒不對,忙一把攥住李忠的手腕。李忠這才反應過來,把頭低下,不再上瞧。 「無量天尊!想要化解浩劫,並非不可。上天既降下警兆,便是不想世間黎民遭殃。不過,這警兆既然是降給了肖大善人,那想要化解,就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求肖大善人為我等化解浩劫!」「肖大善人,求您救救我們吧!」……這倒好,馬上又有人帶頭磕起頭來。 災民們也是害怕,附和地跟著磕頭,連聲懇求起來。 「鄉親們,如此大禮,肖某如何受得起,大家快快起來,只要肖某能辦到,一定義不容辭!」肖員外故作惶恐地大聲喊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此言,又有人帶頭鼓噪起來,「肖大善人答應幫我們化解劫難了,大家一起給肖大善人磕頭啊!」…… 災民們又是跟著連連磕頭。肖家屯聚集了能有兩萬災民,離得近的,尚能聽清前面的喊聲,離得遠的,只能在後邊隨大流。不過,在他們身邊,總是時不時有人幫忙起哄,讓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張天師,如果肖某能夠化解劫難,拯救這些鄉親,那肖某義不容辭,願意一力承擔。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化解呢?」肖員外大聲說道。 「無量天尊!化解此浩劫的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消滅懷慶城裡的螃蟹精,不過這螃蟹精已經成型,單憑肖大善人一己之力,絕難辦到。只有這裡的鄉親和大善人同心協力,方能成功。只是不知在場的鄉親,願不願幫助肖大善人?」張天師說完,下跪的一眾百姓。 「我等願意幫忙,同肖大善人並肩作戰,消滅螃蟹精!」「我等願意助肖大善人一臂之力,消滅螃蟹精,化解浩劫!」…… 又是那幾個挑頭的先行叫了起來,他們起哄,其他的百姓受他們感染,也都大喊起來,「願助肖大善人一臂之力,消滅螃蟹精,化解浩劫!」「這浩劫是降到我們頭上的,怎能讓大善人一力承擔,我們願意幫忙!」…… 鼓噪之聲越來越響,不一刻功夫,兩萬多災民都大呼起來,喊聲是驚天動地。 肖員外和他身邊的人,看到如此情景,是心暗自得意。等了好久,叫嚷聲終於平息,肖員外這才又大聲說道:「天師,鄉親們都願與肖某並肩作戰,看來這浩劫應該不難化解吧。只是不知,我們該如何去做,方能消滅螃蟹精呢?」 「無量天尊!大善人問得好,貧道已得到天機,悟出對策。明日午時是消滅螃蟹精的黃道吉日,到時大傢伙隨著大善人趕往懷慶城,先行到守備衙門奪取武器,然後一起殺向知府衙門,那螃蟹精就在知府衙門裡!消滅螃蟹精後,一切浩劫立時解除,不僅大家以後會平平安安,而且還能得到那些『奸』商的糧食。得到糧食,大家便能安安穩穩地過太平日,不會再像現在一樣沒有飯吃了!」 「對!」「消滅螃蟹精!」「奪取糧食!」「過太平日!」「有飽飯吃!」…… 對於消滅螃蟹精,災民們或許不是最感興趣,但奪取糧食,有飽飯吃,確是他們最想的。大家已經餓了很久,好不容易得到肖大善人的收留,勉強有口飯吃,可這只是一時的,大善人又能有多少糧食。歸根到底,還是要想辦法吃飯,想辦法活下去。現在有大善人順應天意,帶領大家去消滅螃蟹精,奪取糧食,過太平日。這都是眾人心嚮往之的事情,既然有人挑頭,那就幹吧。 金蟬和李忠聽的清楚,這哪裡是消滅什麼螃蟹精,分明是要進城造反麼!明日對方就要行動,這消息一定要盡快通知大人,早想對策。 第三卷 第三章 巧計報信 第三章 巧計報信 等到肖員外和張天師演講過後,肖家屯是群情激奮,不圖別的,大家只求有口飽飯吃,就打算跟著肖員外前往懷慶城,消滅所謂的螃蟹精。 而李忠和金蟬也明白了,這個肖員外之所以發善心,其實是想蠱『惑』百姓造反。二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了對方的心思,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去通知大人。 現在馬上走,明顯是冒失的舉動,很容易被人發現,兩個人暫時老老實實地留在人群裡,等待時機。 肖員外又說了一些煽情的話,並表示今晚大家會有肉湯喝,災民們的情緒再次被帶到高『潮』。好半天之後,百姓們的聲音才平息,肖員外等人,這才轉身離去。 百姓們又各自以原先的姿勢倒在地上,或坐著,或躺著,金蟬、李忠則是朝屯口走去,當二人走到屯口的時候,李忠碰了下金蟬,金蟬不明就裡,扭頭看向李忠,想要尋問,卻發現李忠只是給他丟了個眼『色』。 金蟬也在道上混過,怎能不懂這個意思,目光四下一掃,發現屯口處的幾個穿的破破爛爛難民,正有意無意地盯著他倆。金蟬立即猜出,這肯定是肖員外的打手,專門負責守住屯口,以防有人出去通風報信。 金蟬只裝沒看到,故意說道:「二哥,這裡人可真多,想找個撒『尿』的地方都沒有,屯口人少,咱們到那邊『尿』吧。」 「也好,幾天都沒吃東西,這一吃點東西,還成了直腸,我現在想要拉泡屎。」還別說,李忠這當口還真想拉屎。說著,和金蟬朝屯口走去。 剛到屯口,果見一個難民說道:「兩位兄弟上哪呀?」 「……上哪用你管呀。拉屎行不行。」李忠裝出一副粗魯的模樣說道。 那難民似乎也不想生事,笑道:「兄弟,餓了幾天,一吃了東西,就想拉屎了呀。出去一拐,找個地方隨意就是。」 他的話一說完,在他身邊站起一個膀大腰圓的傢伙,這小也是破衣爛衫,不過凶悍的很,一點也不像吃不飽飯的模樣。「……真是聽人拉屎屁眼刺撓,我也想拉,正好,咱們一起去。」言罷,先一步走出屯。 金蟬和李忠更加斷定,這些人是肖員外的爪牙,二人也不多話,出去後一拐,走的是和粗壯漢相反的方向,一個脫褲蹲下,一個解腰帶小解。 看到二人真的是方便,粗壯漢便蹲下裝了一會,等到金蟬和李忠返回屯,他才提上褲,罵罵唧唧地道:「……想拉的時候又拉不出來了。」 金蟬和李忠進去後,找了個人略微少點的地方躺下,半瞇上眼睛。金蟬用極低的聲音道:「師兄,屯口已經被他們守住,想要輕易出去,怕是不行了。咱們得想個辦法,盡快回去通知大人啊。」 李忠低聲道:「這邊的道路怕是走不通了,不過這裡怕是不止這一個口,等下咱們再到別處瞧瞧。」 二人打定主意,先躺在原地,等待時機。現在還是夏天,下午的太陽足的很,金蟬、李忠所躺的地方,也沒有個遮蔭的傢伙,曬得是口渴難當。當然,同樣口渴的不止他倆,兩萬多人只有一小半靠著牆,勉強能夠乘涼,其他人都被曬得受不了,尤其加上人多,大傢伙的身上都滿是臭汗。 「真……渴,這裡有沒有水呀?」李忠對身邊不遠的一個漢說道。 「屯裡就一口井,現在早擠滿人了,靠都靠不過去。」漢擦了把汗,顯然也是渴的夠嗆。 金蟬忙不失時機地問道:「老兄,不知你來幾天了,這大夏天,天氣這麼熱,沒有水喝,人不得渴死。不知道你們以前都是在哪喝水?」 「除了那口井,也沒什麼地方喝水,前兩天還沒這麼熱,還能堅持到晚上施粥,誰知道今天的太陽也太毒了。」漢有些無奈地說道。 金蟬一聽這話,心來了主意,說道:「記得來時,路上有條小水溝,咱們到那裡喝點水,順便洗一洗,豈不是好。」 「是呀。我怎麼沒想到,要不咱們現在過去喝點水,找個地方涼快涼快,等吃飯的時候,再回來。」漢跟著說道。 「就是這樣。」金蟬的聲音故意提高了一點,說道:「有沒有一起出去到小河溝喝水解渴的呀。」 渴的人大有人在,以前太陽沒這麼足,大家還能堅持,今天也實在太熱,有喝水解渴的地方,誰還願意留在原地啊。馬上就有人響應起來。願意去喝水的,可不是一兩百人,足有數千人,在金蟬的鼓動下,大傢伙一起朝屯口走去。 守在屯口的人一見有這麼多人向外走,都有些傻了眼,其一個大聲問道:「你們這是去哪呀?」 「……天這麼熱,到外邊的小河溝喝口水去。」有災民大聲說道。 「肖員外說了,在消滅螃蟹精之前,不許外出,以免消息外洩,讓螃蟹精有所察覺。」剛剛假裝大便的粗壯漢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我們就出去喝口水,怎麼可能讓螃蟹精察覺,這大熱天沒有水喝,還不得渴死。」李忠在人群央,扯著嗓來了一句。 這話果然引起眾人的響應,大家一致說道:「可不是,你準備讓我們活活曬死和渴死呀。大伙走,不用理他。」 終究是人多力量大,前邊的人一抬腿,後面的人跟著一擁,光憑守在屯口的幾個傢伙,哪裡能攔得住。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數千災民魚貫湧出屯。 肖員外的人見眾災民出去,只好跑去肖員外的宅通風報信。肖員外得知消息後,也是無奈,畢竟這幫人不是什麼正規部隊,只能靠『迷』信拉攏,現在這大熱天,不讓人家喝水,實在說不過去,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真就想攔,他也攔不住。 金蟬和李忠順著人流離開肖家屯,走出三里多地,果然有條小河溝,大家紛紛跑到河裡喝水,甚至還有的乾脆在水裡洗上一洗。場面十分的散『亂』。李忠和金蟬瞅準時機,借口到前邊的小樹林乘涼,先走一步,一鑽進樹林,順著原路,找到岳肅。 岳肅幾人正靠在樹下,一見到金蟬和李忠回來,立馬問道:「情況查的怎麼樣?」 「大人,此地不是說話之所,等下肯定有災民進來乘涼,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金蟬說道。 「也好。」一聽金蟬這麼說,岳肅也明白有事,眾人跨上坐騎,從另一側向林外走去。 一路上,李忠將肖員外蠱『惑』災民造反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跟岳肅匯報一遍,同時還提到看見紫臉漢的事。聽完他的講述,岳肅當即斷定,這事和斬龍幫肯定有瓜葛。 岳肅不敢怠慢,快馬馳出林,然後命令道:「殷柱,你現在立即北上和童胄碰頭,讓他火速前進,到懷慶城與我碰頭。」 「屬下遵命。」殷柱一抱拳,快馬而去。 岳肅又道:「咱們現在就回懷慶,為了城池安危,不得不暴『露』身份了。」 岳肅等人一路快馬加鞭,不到一個時辰,趕到懷慶城內,進城之後,先回客棧,叫上孔刃、曹瑜,又選了二十人充作扈從,轉道直奔知府衙門。 別看岳肅沒帶官服,但有官防印信和尚方寶劍已然足夠。金蟬現在已換好衣服,懷抱尚方寶劍,楊奕山捧著印信,眾人來到知府衙門之外。 守門的差役一見來了二十多人,大咧咧地叫道:「這是知府衙門,你們是幹什麼的?」 「叫什麼叫?」鐵虯比他更哼,大聲喝道:「新任河南巡撫岳大人到此,還不叫你家大人速來迎接。」 他一說完,鐵虯跨步上去,掏出岳肅的名帖,說道:「長點眼,別『亂』喊『亂』吠。這是我家大人名帖,快拿進去通傳!」 差役見對方如此之橫,再看到名帖,連忙接過,『露』出一副笑臉,說道:「大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說完,撒丫跑進衙門稟報。 不一刻功夫,只見一身穿官袍、頭戴烏紗的年人走出府衙,拱手施禮道:「不知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年人一邊說著,一邊偷眼打量岳肅。岳肅知道他的心思,因為自己一沒穿官服,二沒有依仗,對方起疑,也在所難免。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不知者無罪,本部院奉旨巡撫河南,賑濟災民,因心繫災情,所以微服先行趕來,沒有通知地方。重岳啊,將官防印信拿給知府大人過目。」 「是。」楊奕山答應一聲,捧著印信走到知府面前,說道:「大人,請過目。」 懷慶知府簡單驗看一番,確定是真,更加慇勤起來,說道:「久聞岳大人清名,今日一見,真乃三生有幸。大人巡撫河南,地方上的百姓有福了。大人裡面請。」 岳肅也不客氣,微微點頭,跨步直入府門。他現在是領刑部尚書銜巡撫河南,一個區區的懷慶知府,跟他不知差了多少級,當仁不讓也是理所應當。 第三卷 第四章 查抄米行(上) 圖 小說閱讀下載盡在樂讀窩網快小說多:/// 第三卷 第五章 查抄米行(下) 圖 小說閱讀下載盡在樂讀窩網快小說多:/// 第三卷 第六章 李家米行 第章 李家米行 「大人……大人……」 白堂被士兵和差役拖到一邊,嚇得連忙叫嚷起來。但岳肅哪裡會理會他,不給他一點教訓,日後自己如何在河南立足,又會有誰畏懼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絕對不能少的。 「辟里啪啦」四十板打完,白堂是疼的呲牙咧嘴,不過岳肅是連瞧都沒瞧一眼,只是看著米行的一眾打手、力工。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要是全都打了,實在有些不妥當,略一思索,岳肅說道:「現在米行暫時交官府接管,掌櫃的,你們是打算留在城裡,還是回洛陽呀?」 白堂說死也不願再在留在城裡了,一心只想快點回洛陽,找福王哭訴,好為自己出頭。但岳肅這麼問,他怎能如實回答,忍著疼,小心地說道:「全憑大人吩咐。」 「把你的人都帶上,現在就走吧。對了,別說本部院苛刻,把口糧和店裡的銀帶上再走。」岳肅淡淡地說道。之所以將這些人打發走,實在是不想留下添麻煩,畢竟饑民馬上就要來了,萬一這幫人蓄意報復,從搗『亂』,實在難以應付。 見岳肅這麼說,白堂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小人遵命。」 岳肅點點頭,又道:「你們米行現在有多少糧食呀?」 「四個糧倉,一共兩萬石糧食。」白堂如實說道。 「很好,你現在立一個字據給本部院,等到賑災銀兩一到,本部院自會將銀送到福王那裡。」岳肅說道。 「是、是……」白堂連聲答應,可就是不起啦。倒也不是他不想起來,實在是疼得厲害,想起也起不來。剛剛被打的時候,差役倒是手下留情,沒用太大的力氣,可那士兵確是剛剛來抄米行的。這種機會,不趁機抱負一下,也太對不起自己。所以,他動手打的那二十板,可以說是卯足了勁,也仗著打得少,才沒有要白堂狗命。 岳肅見他傷的不輕,說道:「把他扶進去,讓他寫字據。」 差役和兵卒領命,把白堂扶起來,朝米行裡走去。擋在那裡的護院、力工連忙讓開去路,放人進去。不大功夫,白堂拿著字據又被扶了出來。 「大、大人……請過目……」白堂將紙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一瞧,微微點頭,說道:「你這賣給朝廷的銀作價多少呀?」 「這個……現在河南一帶糧價是八兩銀一石……」白堂小心地說道。 「這價格是你給訂的麼?」岳肅冷冷地問道。 「當然不是,小人哪能人這個本事,現在城裡都是這個價。」白堂說道。 「哦……」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那你也打算按這個價格給朝廷了?」 「價格就是這樣,小人也不好改價……」 白堂的話剛說出口,岳肅抬手便是一記耳光,直接將他扇倒在地,罵道:「你這狗頭,平日裡囤積居奇,欺負小民百姓也就算了,今天還敢訛詐到朝廷頭上。朝廷收糧,一向都有官價,難道你不知道嗎?」 朝廷收糧有官價是不假,但只限於賦稅上面,如需買糧,多是按照市價。尤其是明末的那幾年,天下連年大旱,糧價飛漲,連朝廷都得花高價買糧,以資軍用。當然,其負責購糧的官員,難免和商人勾結,賺朝廷的銀。 「但……」 白堂這會只說了一個字,岳肅上前一步,抬腿又是一腳,罵道:「但什麼但,本部院現在問你,你是不是想要訛詐朝廷?」 「小人哪裡敢。」白堂怯怯地說道。 「那就好。」岳肅冷聲說道:「把他扶起來。」 差役將白堂扶起之後,岳肅將手的紙張遞過去,說道:「拉他進屋,把糧價標上。」 白堂再次被服進屋裡,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咬牙,心明白,要是自己敢按現在的價格寫,不被這位大人打死才出鬼了。無奈之下,只好按照平日裡的價格,一兩銀一石計算。 寫完之後,出門交給岳肅,岳肅接過一瞧,這回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算你老實。帶著你的人進去收拾吧,給你半個時辰,收拾好之後,快點出城!對了,打了朝廷官兵也不能白打,再罰你五十兩銀,算作受傷士兵的醫『藥』費吧。」 「是、是……」白堂答應一聲,叫夥計取來銀,交到岳肅手上。岳肅直接交到郭義剛手裡,讓他分給再在此受傷的兵卒。 隨後,讓白堂退下。白堂連滾帶爬地進了米行,他手下的人此刻也如蒙大赦,跟著跑了進去。 有那打手頭目和工頭不知該怎麼辦,徵求白堂的意見,白堂只氣的大聲罵道:「你們剛剛都沒聽到嗎?還不趕緊收拾東西走,是不是想看爺再吃一頓板呀!」 福來米行忙著收拾,裡面有兩萬石糧食,想要偷偷帶走,那絕無可能,也就是將裡面的財物帶走。岳肅也沒心情在這盯著,讓李忠和一名把總留下,帶著兩百人監督。其餘眾人,跟著岳肅前往運生米行。臨行前,岳肅叮囑了那把總一聲,如有閃失,定斬不饒。 把總看到岳肅的威風後,早就敬畏的不得了,豈敢怠慢,連連答應,表示絕不會出丁點紕漏。 岳肅帶人趕到運生米行,這是張國丈家的買賣,店掌櫃的氣勢自是和白堂差不多。不過他再橫也橫不過岳肅,岳肅還是依樣畫葫蘆,拿出對付白堂的法,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家的掌櫃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照樣賞了四十板,再讓其寫下憑據,罰了五十兩銀充作醫『藥』費,限半個時辰收拾東西出城。 這一次,岳肅也是留下二百士兵,並令孔刃在此監督,隨後帶著其餘兵馬前往最後一家——李記米行。 自方從哲倒台之後,李彰已經收斂不少,時常約束下人,做事要小心謹慎。不過,李記米行今天之所以敢這麼囂張,主要還是因為這裡是河南地界,大老闆與河南布政使鄒佳仁是莫逆之交,再加上以前跋扈慣了,這才沒把守備衙門放在眼裡。 福來米行和運生米行現在被岳肅掃了,同在懷慶城裡,消息自然傳的快,李家的掌櫃李安此刻已然得到消息,知道是新任河南巡撫岳肅親自出面。 李安得知此事,是心大驚,後悔的不得了,老爺總是叮囑不要惹麻煩,現在麻煩偏找上門了。布政使在河南算是一把手,可來了巡撫,馬上就排到第二位,說的不算了。 眼瞅著這位大人便要打到門上,李安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麼妥當的法。是呀,連福王和國舅人家都不買賬,布政使就更加不好使了。 正躊躇間,李安就聽到外面人聲鼎沸,吶喊聲震耳欲聾。 「米行的人聽著,趕緊都滾出來,巡撫大人駕到!」 聽到吶喊聲,李安知道,人家打上門了。不出去那是不行的,外面來的人肯定比上次多,還是巡撫帶隊,你不出去,對方就能打進來,再次交手,勝負怕是就要顛倒了。屆時搞不好還要背上一個謀刺朝廷命官,意圖造反的帽,連自家老爺都得搭進去。 於是,李安沒有召集手下,而是孤身一人出去。到得門外,一見門口滿是官兵,心暗自叫苦。只得跪倒在地,口稱「小民參見巡撫大人」。 岳肅見他識相,淡淡地道:「起來吧。」 「多謝大人。」李安站起身來。一句話也不多說,也不問岳肅來此何意,反正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倒是岳肅,對他的淡定暗自點頭,說道:「本部院此次到來,所為何事,想來你已經知道了吧。」 「回大人,小民知道。米行後院糧倉**有糧食兩萬三千石,大人欲徵調多少,儘管吩咐。」說著,李安再次跪倒在地,說道:「適才小民冒犯朝廷兵馬,自知有罪,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岳肅點點頭,說道:「本部院剛剛已經對福來米行、運生米行加以懲治,都是杖四十,你也不例外。」 「多謝大人從輕處置。」李安說完,自行到一旁趴下,等著挨板。他心有數,前兩家的靠山那是王爺和國舅,這位大人只賞四十大板,那是看對方主家的面。自家的後台,可沒有人家硬,也打四十,那已經算是極好個恩典。 四名執法差役、兵卒照舊上前,掄起板「辟里啪啦」打了四十大板。打過之後,李安強忍疼痛,自行站了起來,躬身道:「不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看在你老實的份上,我也不多加為難於你,先取五十兩充作被打士卒的醫『藥』費,然後立下糧秣款項的字據,限你半個時辰,帶上米行裡的財物,立即搬出。這裡本部院暫時徵用。至於你是否願意出城,可自行決定。」 「草民遵命。」李安說完,咬牙走了幾步,來到米行門口,衝著裡面大聲叫道:「東,到賬上提五十兩銀出來。」 「是,掌櫃的。」米行裡傳出一個少年清脆的聲音。很快,就見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怯怯地走了出來。外面的情形他自然知道,掌櫃的被打,早將店裡的十多個夥計嚇得夠嗆,但誰又敢出來。 現在小東的少年捧著銀走出店門,一出門,正好看到對面的岳肅。小東先是一愣,暗道:「這人怎麼如此面熟。」緊跟著,他又看到站在岳肅身邊的金蟬、鐵虯,一見到他二人,剛剛的驚恐立時飛到霄雲外。只見小東猛地高興地蹦了起來,朝金蟬那裡撲去。 一邊跑,還一邊歡喜地大聲叫道:「金叔叔、鐵叔叔……」 第三卷 第七章 佈置 第七章 佈置 金蟬和鐵虯見少年朝自己這邊奔來,都是一愣,眼前的少年似乎極是興奮,半點惡意,而且依稀間還有些熟悉的感覺,只是實在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二人正納悶,少年已經來到二人身前,張開雙臂,就要擁抱金蟬,口還歡喜地叫著,「金叔叔、鐵叔叔,我想死你們了。」 聽少年稚嫩的聲音,金蟬總是覺得太熟悉不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本能地抬起胳膊,攔住少年,說道:「這位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咱們是在哪裡見的面呀?」 少年被金蟬攔住,馬上『露』出難過的表示,抿著嘴,十分委屈地說道:「金叔叔,你難道不認得小東了麼?我是木爺爺那裡的陳東呀。」 一聽這話,金蟬這才反應過來,「你……你是木老伯那裡的小東……」說著,一把將少年摟了過來,激動地道:「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 「大人,鐵虯,你們看呀,當年的小東都長這麼高了。他要不說,我都快認不出了。」金蟬高興你大喊起來。 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武昌城外善堂裡的小孩之一。當年十來歲的孩,現在已經成為小伙,身體比當年高了不少。 「小東……」鐵虯現在也想了起來,靠過一步,伸手去『摸』少年的腦袋瓜,笑呵地道:「你小都長這麼高了,再過幾年,還不得比叔叔都高。對了,你小怎麼跑這來了,其他人現在都怎麼樣呀?木大伯和大嬸現在還好麼?」 岳肅當初能和金蟬、鐵虯認識,有一大半原因是在這群孩身上,雖說這幫小傢伙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甚是喜歡。兩步走到金蟬身邊,笑道:「小東,還認得我嗎?」 陳東對於二人的問題,是應接不暇,看了看鐵虯,又轉頭看向岳肅。帶有稚氣的目光仔細打量著,總覺得這人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無奈之下,竟皺起眉頭。金蟬看出陳東的窘迫,說道:「小東,這是岳叔叔,當初和李叔叔還給你們買了好多好吃的,不會忘了吧。」 這一提醒,陳東立即反應過來,說道:「岳叔叔、岳叔叔,我記起來了。記得當初岳叔叔帶金叔叔和鐵叔叔走後,我們大伙哭了三天呢。」 「咱們現在不是又見面了麼。」岳肅也伸過手去,『摸』著陳東的腦袋瓜。 陳東吐了吐舌頭,回頭看向鐵虯,說道:「鐵叔叔,爺爺和『奶』『奶』現在的身體都很好,還在原先住著的地方,不過那裡的人已經不多了。只有『毛』頭他們幾個小傢伙,還跟爺爺住在一起。我們這些長大的,現在都跟著李老爺幹活。爺爺說,李老爺對我們有恩,我們長大以後,要報答人家。」 陳東這孩,打小就機靈,小嘴說起話來,很是跟得上。「我們是去年到李老爺家做活的,我們這些小兄弟在家米行做工,女孩們,有的在府上當丫鬟,有的做一些縫縫補補的活。也就前兩個月,大傢伙運糧到這邊,接著就留在這做活,說是要等到過年的時候,才能回去。他們都在後院做工,李掌櫃說我機靈,把我調到了前面,等會他們要是見到三位叔叔,一定高興死了。對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大牛喜歡翠花,搞不好等過了年,兩個人就能成親了。」 他的嘴皮倒還真是溜道,要不然也不能從後面力工,調到前邊。岳肅、金蟬、鐵虯三人,聽說那些孩都在這邊,也是高興的很。鐵虯直接說道:「等下你進去把他們都喊出去,我看看他們現在長得什麼樣,是不是和你一般高。」 「好、好……」陳東歡快地說道。 又敘了幾句家常,岳肅說道:「小東呀,你把銀給那位叔叔先。」說著,指向郭義剛。然後又道:「叔叔這邊和你們掌櫃還有話要說,等忙完這些公務,帶你們去吃飯。」 「好、好……」陳東連聲答應,將手裡的五十兩銀交到郭義剛的手。便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岳肅再次看向李安,說道:「李掌櫃,本部院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了,過去的事,便不再追究,你去寫一份糧食的清單,標明價格,來給本部院看。」 「小人遵命。」李安點頭答應,回身艱難地朝店裡走去,陳東連忙過去將他扶住,進入店內。 不一會功夫,單據便已寫完,出來呈給岳肅。岳肅接過一瞧,這小倒也老實,糧價沒敢寫現在的市價,還是按照一兩銀一石的價格計算。 岳肅滿意地點頭,說道:「本部院和那些孩頗有淵源,等下還要和他們聚聚,你們在城裡可有別的落腳之處。」 「小人在城裡還有一個院,可以落腳。等會便搬過去,大人如有吩咐,我等隨傳隨到。」李安老實地說道。 「那好,你們這邊就先收拾吧。本部院或許有事,還要麻煩到你。」說完,吩咐道:「郭大人,你留一百人在此駐守,金蟬,你也留在這裡。本部院先回一趟府衙,等會就過來。」 「屬下遵命。」金蟬答應一聲,將懷的上方寶劍交給鐵虯。 安排好一切,岳肅帶同孟華德、郭義剛等人,及其餘兵馬返回府衙。 到了後花廳落座,孟華德和郭義剛連忙逢迎、拍馬,大讚岳肅一出面就搞定了三家米行,連福王和國丈家的下人,在大人面前都是服服帖帖。 岳肅沒有心情聽他們這些恭維之詞,打斷二人,只道:「二位大人,你們可知道肖家屯的底細?」 「不知道……」孟華德與郭義剛都是搖頭。 「這肖家屯是反賊斬龍幫的據點,他們在此聚集災民,其目的就是為了造反,明日攻打府城。現在時間不多,我們早作部署。不知二位大人可有何良策。」 一聽說有人要造反攻打府城,孟華德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下官聽憑大人調遣。」 郭義剛終究是武將出身,這種時候,比孟華德要強上一些。「大人,既然那裡是反賊的窩點,末將願帶兵前往剿滅。量一些刁民草寇,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郭大人果然是行伍出身,勇氣可嘉。」岳肅褒獎地點頭,又道:「只是不知道郭大人麾下現有多少兵馬。」 「能有……三千……」郭義剛咬著牙說道。守備衙門的兵馬編製是三千,但這傢伙吃了一千的空額,現在不過兩千。但在上官面前,怎敢實話實說。 「三千……」岳肅沉『吟』一番,說道:「反賊的具體人數能有多少,本部院並不太清楚,但那裡卻有兩萬多災民,如果官軍貿然前往,反賊再從挑撥,很容易造成官兵與災民的正面衝突。災民畢竟人多,搞不好我們會吃虧。我看這樣吧……」 岳肅當下說出心的全盤計劃,「郭大人,明日東門、西門、南門全部封閉,不得開啟,留北門讓行人通過,不過只許進,不准出。西門派二百人看守,小心警戒,一旦有事,立刻示警。南門派四百人看守,更要注意境界,府衙派一班差役,將城內通往南門的道路封鎖,不許任何人靠近。東門安排一千二百名士兵,在城頭嚴防,多備弓弩,不容有失。北門派八百名士兵守護。剩餘人馬在城策應。」 「末將遵命。」郭義剛嘴上答應,心卻暗咽苦水,自己手頭哪有那麼多人按照岳肅的調遣安排。 跟著,岳肅又說道:「孟大人,你這邊的任務要比郭大人重的多。城內的糧食已經徵調完畢,你現在要立即組織人手,在東門外開始粥廠,搭設蘆棚,預備飲水。如果人手不夠,就在城內徵調民夫,如果材料不夠,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盡量籌措。」 「大人,您剛剛不是說反賊就要打來了麼,怎麼還要給他們準備吃喝呀?」孟華德不解地問道。 「反賊不過是少數,到此的多是災民,這些災民無家可歸,無以果腹,才會被『奸』人利用。朝廷以誠相待,給於他們吃住,自然不會生事。要知道小民百姓但有一口飯吃,能夠生活,便不會鋌而走險。二位大人立即派人前去準備,等下本部院再擬一份告示,明日貼到粥廠,廣諭百姓知曉。」 「下官遵命。」 「記住,所施之粥不得敷衍了事,本部院會親自監督,筷『插』入裡面不得浮起,否則便取爾等項上人頭!若誰敢趁機飽私囊,定抄他全家!」 「是、是……」 孟華德和郭義剛見查封了這麼多糧食,本來還打算從貪墨一些,但見岳肅說的如此嚴厲,倒也有些害怕。 岳肅交代的差事看似簡單,做起來卻極為費事,給兩萬百姓施粥的粥廠,少說要安排二十口大鍋,所需糧食、柴火、水皆不是一個小數。人要是少了,根本完成不了。 孟華德這頭大量招募民工,在東門外佈置,粥廠連綿數里,所需之物,相繼搬出。搭建蘆棚之物,自是不夠,無奈之下,岳肅只好讓多備水缸,既然不能給百姓乘涼,只能多準備些,給百姓解渴。 經過一夜的忙碌,終於準備就緒。 郭義剛那邊,也沒有閒著,將士兵安排就位,人手不夠,只能適當削減。比如說西門那邊,岳肅讓安排二百人,他就佈置一百人,南門那邊要四百人,他就安排二百。東門不能馬虎,他調撥了一千人,北門那頭,則是把剩餘的七百人全部安排過去。那也算是勉強湊合。 第三卷 第八章 小計 第八章 小計 次日晌午時分。 在烈日的映照下,岳肅端坐城樓,望著從遠處趕來的災民。兩萬多災民毫無秩序地朝城下走來,不難看出,他們都已經十分疲憊。有那年紀大的,不少都已掉隊,遠遠地落在後面。 終於,饑民到達了城下。城門是關著的,城上站著精神抖擻的士兵,但這些都不重要,令他們趕到興奮的是,城下竟然設有粥廠,一個個蘆棚搭在城腳,裡面還有裝滿清水的大水缸。 走了一上午的災民早已飢腸轆轆,不但如此,還口乾舌燥,看到這一切,大伙是激動的不得了。 這時,只聽粥廠內的人喊道:「鄉親們,朝廷降旨賑災,咱們懷慶府已經開設了粥廠,你們遠道而來,想來也餓了吧。趕緊過來吃飯,管飽!」 管理粥廠的是府衙的一名捕頭,以及十幾名差役,其餘負責盛粥的,都是城裡徵調的民工。這些民工也跟著大聲喊了起來,「鄉親們,朝廷下旨賑災,大傢伙以後就不用東奔西跑地逃難了,天天都有飯吃。而且新來的巡撫大人說了,過幾日就發糧米和明年春耕的種,還要修黃河堤壩。鄉親們,趕緊過來安心地吃飯吧!」 聽到這些人的喊聲,災民們哪裡還管其他,至於什麼消滅螃蟹精的事,也都忘於腦後,紛紛衝過去領粥。 「大家排好隊,不用搶,人人有份。巡撫大人一共徵調了十萬石糧食,足夠大家吃喝的!」 十萬石糧食,倒是有點誇張,但是從三大米行裡查封了能有萬石,其他小米行裡也弄了一兩萬石。這些糧食雖然不夠賑濟所有受災的百姓,但是解燃眉之急,還綽綽有餘。 災民之,自然少不了肖員外家的爪牙,這幫人看到百姓好無紀律地去排隊領粥,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有個扯嗓喊了幾聲,讓大伙不要誤了正事,趕緊進城消滅螃蟹精,可吃喝當前,誰還去理會他們。這喊聲完全淹沒在人群之。 正午時分,太陽正足,排在前面,先行吃過飯的災民,立即到蘆棚裡搶位置。畢竟蘆棚不是太多,絕對容納不了兩萬多人,先佔個有利地勢乘涼,順便還能風涼的睡個午覺。 肖員外的爪牙們徹底無計可施了。大傢伙慢慢靠攏到一起,開始商量對策。這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大聲念誦著什麼。 「因朝廷下旨賑災,懷慶乃重災之地,特在懷慶城東門外搭建粥棚,賑濟百姓。從即日起,東門不再開啟,如有想進城者,請繞道北門。」 在每個粥棚的立柱上,都貼有告示,百姓終究是有識字的,稍加傳播,這裡的人也就能知道。 爪牙們聽到這話,更是無奈,沒有辦法,只能去找走在後面的肖員外。 肖員外、張天師、紫臉漢和一群護院是走在最後面,前邊的粥棚,他們怎能看不到。見百姓們踴躍地前去領粥,也都傻了眼。有那爪牙到了近前,將告示上的內容如實轉達,肖員外聽罷,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是消息洩漏,他們有所準備,還是趕巧了?」 「舵主,這事說來蹊蹺。如果是消息走漏,被當地官府知道,他們肯定會嚴加防備,禁閉城門,做好臨敵準備,怎會在城外施粥濟民。可若說是巧合,朝廷下旨賑濟,懷慶府又哪來的這麼多糧食。我早派人查過,現在城內的糧價已經漲到往常的七八倍,官府一時間上哪弄那麼多銀買糧。還有一點最讓人奇怪,如果官府在城外開設粥廠,咱們在城裡的探應該有回報才是,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一旁的張天師小聲說道。 「為什麼,咱們當然要查清楚,只是現在該怎麼辦?這些泥腿,已有了飯吃,就都不聽使喚了,你看一個個,都去排隊領粥,哪還有願意跟咱們進城的。」肖員外懊惱地說道。 紫臉漢則是氣憤非常,張嘴罵道:「這幫……白眼狼,咱們這幾天是白餵他們了。我現在,真恨不得把他們全都宰了!」 「曹格,不要意氣用事,這麼多人,咱們能殺得光麼。我看,咱們還是得另想對策。張天師,你看眼下應該怎麼做?」肖員外冷靜地說道。 張天師想了想,說道:「此刻也別無他策,只能先派人進城聯繫我們的探,瞭解一下裡面的情況。看看這幾天,城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這麼多糧食,朝廷是從哪裡弄來的,能用多少天。如果只夠維持幾日的話,咱們可再次鼓動百姓,殺進城去。」 「這也好。你派幾個伶俐的人,進城打聽一下。」肖員外說道。 「屬下遵命。」張天師當即從一幫爪牙選了幾個比較幹練的,讓他們從北門進城。 他們自以為穩妥,其實哪曾想到,他們的計劃早在岳肅的預料之。城上的人專門盯著,災民有誰不去排隊吃飯,反而趕到北門進城。一旦發現,立刻鎖定目標,到北門擒拿。 張天師一共派去了四個人,這四個傢伙剛一進城,馬上有兵丁上前,將四人按住。四人嚇了一跳,好在沉得住氣,只是喊道:「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等一會你們就知道了!」一名士兵喝了一聲,又道:「帶走!到東門見大人去!」 說完,一眾士兵押著四人前往東門。別看只是押解四人,但岳肅有嚴令,一旦有閃失,就提頭來見,所以押解的士兵能有五十多號。 平安來到東門,岳肅在城樓內升堂。 四個爪牙被按跪在地,不過還不等岳肅開口問話,這四個傢伙便出聲叫道:「大人冤枉呀……小民什麼也沒做啊……求大人開恩……放了我們吧……」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誠如你們所說,要真的什麼也沒做,本部院自會放了你們。」 說完,岳肅指向四人當最靠右側的一人,說道:「把他一人留下,其他三個都押出去,分別看押。」 「是,大人。」 兵卒答應一聲,將另外三人押出城樓,分別看管。 城樓內的那名爪牙,見只剩下自己,明顯有些發虛,怯怯地說道:「大人,您這是……」 「這不是你該管的,本部院現在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如有半句謊言,定嚴懲不貸。」岳肅說到這,嗓門提了起來,「左右,把刑具亮給他看看。」 城樓之內早有準備,侍立在兩側的是懷慶府的差役,有人馬上扔出夾棍,鎖鏈等刑具。 緊跟著,就聽岳肅說道:「本部院現在問你,你姓甚名誰,哪裡人氏,因何事進城?」 「小民姓孫,名叫孫五二,懷慶溫縣人氏,因黃河氾濫,無家可歸,無食果腹,才到此地投奔親戚。所言全部屬實,還望大人明鑒。」孫五二小心地答道。 「原來是溫縣災民,那本部院再問你,溫縣受災多時,你為何今日才來投奔,前些時日,在哪裡過活?」岳肅問道。 「小民……小民前些日,一直是沿街乞食,後來聽聞肖家屯有大戶開倉施粥,所以去了那裡。現在肖員外家的糧米已經耗盡,才無奈趕到這裡。」孫五二一邊說話,眼珠一邊『亂』轉,思索著應答之詞。故此,這兩句話,語速極慢。 「哦……」岳肅點點頭,又問道:「剛剛與你同來的三個人,你可認識?」 這個問題,就不是很好回答了,孫五二知道,等下上面的這位大人,肯定是要提審那三位的,如果回答不慎,漏了破綻,那可不妙。他猶豫半天,才小心地答道:「我和他們三個是在路上結識的,不能算是認識,也不能說是不認識。」 「那他三人的名字,你可知道?」岳肅微笑地問道。 「好像聽他們說過,但那時只顧著討飯活命,也沒往心裡去,現在有些忘了。」孫五二有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岳肅也沒計較,只道:「讓他在口供上簽字畫押。」 楊奕山已然錄好口供,拿過去讓孫五二簽字畫押。畫押之後,岳肅讓人將他帶出去,仍是單獨看押,不得與其他三人碰面。然後又傳另外一個。 下一個進來之後,被按倒在地,口稱「小民參見大老爺」。嘴裡這麼說,他卻是一個勁地發抖,不知道剛剛孫五二都說了什麼,為什麼這位大人跟著就提自己。 他的心頭七上八下,上面的岳肅則是大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進城做什麼?」 「小民姓車,名叫車鍾平……懷慶府治下……孟縣人氏……因家遭災……進城投奔親戚……」這小不知孫五二是怎麼回答的,說起話來嗎,難免有些吞吞吐吐。 岳肅看的明白,當下大喝一聲,怒道:「胡說八道,剛剛孫五二明明說你們是溫縣人氏,到了你的嘴裡,怎麼就變成孟縣,來人啊,給我重打二十大板!」 第三卷 第九章 戳穿 第章 戳穿 岳肅說打二十大板,其實也就是嚇嚇那小。畢竟不能確定對方就是斬龍幫派進城的『奸』細。只能來一招敲山震虎,詐詐對方。 他一聲令下,兩旁差役當即領命,提起板,來到車鍾平的身邊。車鍾平心大駭,連忙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呀……您聽小人解釋,小人原是溫縣人氏,但去年搬到了孟縣。」 岳肅一聽這話,心好笑,沒想到只略微一詐,便發現貓膩。這一來,更能確定此人嫌疑重大。岳肅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孫五二說你是他的小舅,這話可屬實?」 「屬實、屬實……」車鍾平點頭說道。心暗想,「既然孫五二這麼說,我就跟著這麼圓吧。」但他哪裡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墜入岳肅的甕。 岳肅又問道:「溫縣與孟縣皆是重災之地,你們逃難離鄉,倒也在情理之。可黃河決堤距今已有多時,兩縣離懷慶並不遙遠,為何今日才逃到此地呢?這期間,你們都做了些什麼,靠什麼過活呀?有沒有殺人越貨?」 聽了岳肅最後的問題,車鍾平倒是鬆了口氣,原來自己被帶到這,是因為懷疑他們受災期間,趁火打劫,謀財害命。他連忙說道:「回大人,小的哪有那個膽。小人和我那姐夫都是本分的莊稼人,一向循規蹈矩,沿路到此,皆靠當街乞食。」 「哦。」岳肅點點頭,又道:「對了,你們兩個既然是姐夫與小舅的關係,家定有妻,怎麼不見你們的婆娘呢?」 「回大人,小人尚未成家,小人的姐姐,是鬧災時餓死的。」車鍾平解釋道。 「倒也是可憐。」岳肅裝模做樣地點點頭,說道:「孫五二說,你們在逃難時,跟著其他災民在肖家屯留了幾天,這話可屬實。」 「回大人,此言屬實。」車鍾平答道。 「肖家屯離此不遠,你們既然是進城投奔親戚,為何不立刻進城,反倒去那裡呢?」岳肅問道。 「我們是聽聞城內米價昂貴,擔心拖累親戚,所以才去的肖家屯,沒有先來這裡。」車鍾平辯解道。 「東門外的那些百姓,都是從肖家屯來的吧,你們也是跟著一起來的?」岳肅問道。 「正是。」車鍾平說道。 「你們都說怕拖累親戚,現在城外設有粥廠,搭有蘆棚,你們為何不在那裡吃飯、休息,偏要進城投奔親戚呢?難道說,現在又不怕拖累人家了?」岳肅微笑地問道。 「小人是在城外吃完了,尋思和姐夫先進城探望親戚,晚飯時再回東城。」車鍾平倒也機靈,所說之言,倒也合乎情理。 「原來是這樣。不知你那親戚住在城內什麼地方?」岳肅說道。 「這親戚是老輩的爺爺,也不知道現在是否健在,具體住在哪裡,我們也不太清楚了,只想著進城打聽打聽。」車鍾平胡扯道。 「很好。讓他簽字畫押。」岳肅淡淡地說道。 楊奕山把寫好的供詞拿到車鍾平面前,簽字畫押之後,又聽岳肅說道:「把他拉倒屏風後面,將嘴堵住,再傳孫五二上堂。」 。差役答應一聲,用破布將車鍾平的嘴堵住,押到屏風之後看管。 不一會,孫五二被押到堂上,跪下之後,岳肅問道:「孫五二,適才你所說供詞,沒有半點謊言麼?」 孫五二心頭一顫,他也不知岳肅又提上何人,那人又是如何作答的。只好硬著頭皮說道:「絕無半點謊言。」 「這話可是你說的,本部院有言在先,如果你敢當堂欺瞞本部院,定叫你皮肉受苦。來人啊,給他上夾棍!」 「是!」 岳肅一聲令下,差役上前,把孫五二按在地上,抬起雙腿,將夾棍套在腿上。孫五二嚇得面無血『色』,連忙嚷道:「大人……小民冤枉呀……小民適才絕無半句謊言呀……」 他認為岳肅是故意詐供,所以連呼冤枉。 而岳肅卻是冷笑一聲,說道:「適才本部院問你,可認識另外三人,你說並不熟悉,只是路上碰到的。可車鍾平卻說,你是他的姐夫,他是你的小舅,不知是你二人誰在說謊呀?」 孫五二眼珠一轉,說道:「大人,小民絕未說謊,如果大人不信,可叫他前來對質。」孫五二心暗想,車鍾平絕不能編出這個借口來,搞不好又是這位大人故意恐嚇。 「好吧,你既這麼說,本部院就讓你二人當面對質,看看誰在說謊。凡是敢欺瞞本部院之人,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來人啊,把車鍾平給我帶出來!」 岳肅的話,車鍾平在屏風後面聽的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上當了,可此刻已然沒有辦法。被差役拖出來後,一腳踹到階下跪好。 岳肅說道:「把他嘴裡的布取出來。」 差役上前取出車鍾平的嘴裡的破布,就聽岳肅再次說道:「車鍾平,剛剛孫五二的話,你已然聽到。你說他是你的姐夫,他說你們以前並不認識,到底是你們倆誰在說謊欺瞞本部院呀?」 孫五二見車鍾平是在屏風後面拉出來的,心已是明瞭,定是車鍾平了計,被套了進去。但現在也沒辦法,只能看上邊的大人如何發落了。 車鍾平更是有苦難言,都不知該如何解釋了。剛剛雖說是岳肅誘供,但誰叫你承認的。現在對質,哪還有辯解之詞。畢竟大家是自己人,毀了誰也不好呀。 岳肅見他二人都不說話,笑道:「孫五二,適才是你說,要和車鍾平對質的,他現在人已到堂,你待怎麼說呀。是他在撒謊欺瞞本部院,還是你在撒謊呢?」 孫五二的想法,和車鍾平的一樣,大家是自己人,總不能當面指責對方撒謊吧。這樣一來,肯定是坑了對方。無奈之下,只能一聲不吭。 岳肅冷笑一聲,突然厲聲喝道:「你們不說,那就讓本部院來替你們說吧。你們兩個都在說謊,欺瞞本部院。你們既不是什麼災民,又不是什麼路上認識的,更加不是什麼姐夫與小舅的關係。你們真實的身份,是斬龍幫派進城裡的細作。本部院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將斬龍幫裡的事,一五一十地招出來,如再敢隱瞞,定叫你們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聽岳肅道出斬龍幫的名號,兩個小徹底傻了,誰也沒想到,岳肅連他們的底細都查出來了,這位大人也太神了。即便這樣,二人也沒有立即承認,只是嚷道:「大人冤枉呀……我們根本就沒聽說過……斬龍幫的名字呀……」 「是麼?」岳肅冷冷一笑,剛要讓人開打,猛地想起一事來。隨即說道:「來人啊,給我搜他們的身,看看在他們身上,有沒有腰牌之類的東西。」 「是,大人。」差役答應一聲,立即上前動手翻二人的衣服。 孫五二和車鍾平一聽這話,更是傻了眼,萬沒料到,這位大人連這事也知道。更為無奈的事,在他們身上,確實揣有斬龍令。 「大人,搜到了。是這東西嗎?」不消片刻功夫,差役就從二人身上翻出兩塊錫質的牌,呈到岳肅面前。 岳肅伸手接過,只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斬龍幫的令牌,對他來說,是何等的熟悉。岳肅微微一笑,說道:「現在證據確鑿,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這……」孫五二和車鍾平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在是再無狡辯之詞。 岳肅大聲喝道:「給我上夾棍!」 這一回可不是恐嚇了,是實實在在的真動手。孫五二早被套上夾棍,一邊的差役,左右一拉,便聽孫五二慘叫一聲,登時昏倒在地。車鍾平和他一樣,邊上的差役上前把夾棍往他腿上一套,也是狠狠一拉,人跟著昏死過去。 「潑醒他們,繼續動刑。什麼時候招,什麼時候停手,把你們平時的本事都給我拿出來!」 岳肅的命令,誰敢怠慢,差役用涼水將二人潑醒,拿過指夾,繼續上刑。 坐在岳肅下手的,是孟華德、郭義剛二位,他倆早就打聽過這位巡撫大人,知道是個狠茬,現在一見,敬佩萬分。這也太厲害了,不禁鐵面無私,而且還像是能掐會算一樣,竟一早就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差役們連續動刑,把所有的手段全部拿了出來,城樓內是慘叫連連,兩個小不一會功夫,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先是三木之刑,打完之後,見還不招,便換來火刑。什麼火烙、火鏈也都亮了出來。 看到對方變著法的換刑法,車鍾平第一個扛不住了,幾乎是哭著喊道:「我招,我招……」 「停手。」岳肅見他肯招,馬上阻止差役繼續動刑,說道:「把孫五二給我先拖出去,好生看押。等問完了這廝,再提他上來對質。」 差役領命,將孫五二拉了下去,跟著就聽岳肅說道:「車鍾平,你現在就把你知道的,關於斬龍幫裡的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吧。」 第三卷 第十章 敵情 第十章 敵情 「回稟大人……」現在的車鍾平,渾身上下是疼痛難當,艱難地說道:「小人只是斬龍幫內最低級的一名幫眾,所知的情況並不是很多,幫內的大人物,也不認識。在河南這邊,為首的人是我們的舵主王啟龍,也就是人們所說的肖員外。他手下有兩名副手,一位是張天師,真實名姓,我也不知,大家都這麼叫,我也就跟著這麼叫。另外一個叫曹格,兩年前調來到這裡的,專門負責帶領幫眾喬裝劫匪,攔路搶劫。這次舵主在肖家屯賑濟災民,其目的是想蠱『惑』人心,招攬這些百姓為己用,攻打府城,然後揭竿而起,從而挑動黃河天下反。」 岳肅見他說的真切,料想都是實話,墊了墊手的兩塊錫質腰牌,說道:「錫牌應該是你們斬龍幫內級別最低的吧,在這之上,我還見過鐵牌,不知道上面還有什麼樣式的牌呀?這牌都代表這什麼級別,什麼職務呢?」 「回大人,錫牌確實是最低等級的,我們這些就是普通幫眾,到了鐵牌級別,便是核心幫眾,不少都有職司。再往上的是銅牌,不過我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聽其他幫眾說,張天師和曹格都是銅牌,相當於副舵主的職司。要是再往上,可能就是銀牌,大傢伙都沒見過,只是猜測王舵主的牌應該是。如再往上,真的是不清楚了。」車鍾平老實地答道。 對於這個回答,岳肅心還是肯定的,點點頭,說道:「你們斬龍幫在河南的老巢,除了肖家屯之外,還有什麼地方?」 「各府、各縣都有落腳之處,我們這個分舵的據點原是在開封城外的鐵柳莊,只是為了奪取懷慶城,才暫時搬到肖家屯的。」車鍾平答道。 「各府、各縣的落腳點都是什麼地方,速速如實招來。」岳肅說道。 「大人,這些落腳點都較為隱秘,並不是每個幫眾都能知道的。我們這次到肖家屯時,曾在溫縣與武陟縣停留。住的是城內的常來客棧與孫家老店,這兩家客棧便是我們幫會的生意。至於其他地方的落腳點,我就不清楚了。孫五二和張輝、范猛或許會知道幾個其他的地點也說不定。」 張輝和范猛就是另外兩個和他同來的爪牙。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你們在肖家屯有多少幫眾,此次隨災民來懷慶城的又有多少人,是何人帶隊?」 「我們在肖家屯一共有三百人,已經全隨舵主來到東門外。有的喬裝城災民混在人群,幫忙吶喊、起哄,有的跟隨在舵主身邊。」 「三百人!你能確定嗎?」岳肅的聲音提了起來。 「能。」車鍾平肯定地說道。 「那好。你的供詞,本部院會找其他三人來核實,其如有不實之處,定將你碎屍萬段。若你所言屬實,本部院則會法外施恩,留你一條活路。」 「多謝大人。」 「把他押下去,嚴加看管。再把剛剛那個孫五二給帶進來。」 「是!」差役領命,將車鍾平押出去,很快又把孫五二帶到城樓內。 岳肅看了他一眼,直截了當地說道:「車鍾平已經招了,你呢?如果還堅持不招的話,我這裡還有新的刑法,可以讓你慢慢享用!」 這個時候,孫五二也知道,自己不論招與不招,都已然無用,反正車鍾平都已經說了。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不招的話,還要受到無盡的折磨,老實招了,起碼能落個痛快的。 孫五二現在也不堅持,馬上主動交代,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岳肅。他的供詞,和車鍾平交代的基本吻合,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比車鍾平多知道一個落腳點。這個落腳點是洛陽城外的一個騾馬行,表面出售、租賃騾馬,實則是斬龍幫的聯絡點。 有了新的突破,岳肅更是歡喜,把他押下去後,又逐一提審了另外兩個。這一次,岳肅可不像剛開始和孫五二、車鍾平那樣,費些口舌盤問了。一押進門,就下令直接搜身,點名對方身份,讓他倆招供。如有狡辯,當即開打。重刑之下,這二位哪敢不招,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都供了出來。他們倆的供詞和前兩位也基本一樣,不過岳肅又多知道了一個斬龍幫的窩點。 岳肅讓差役將四人帶回府衙收監,嚴加看管。然後看向下手坐著的孟華德與郭義剛。 「二位大人,現在反賊的底細已經『摸』清,你們二位覺得應當如何呢?」 孟華德還是像以前一樣,開口答道:「全憑大人吩咐。」 郭義剛似乎是聽說真正的叛賊只有三百人,膽氣倍增,當下表態,「大人,末將以為,應該立即發兵殺出城外,將那些反賊一網打盡!」 岳肅淡淡一笑,心暗道:「大明朝皆是這等官員,若不亡國,才奇怪了。」心裡這麼想,手裡還是墊著那兩塊錫牌,臉上不動半點聲『色』。 「現在反賊和災民混在一起,一旦出兵圍剿,定會造成恐慌。反賊趁機蠱『惑』,很可能釀成巨變,到時一發不可收拾。我看還是靜觀其變的好。咱們現在要和反賊比耐心,只要他們不走,咱們就不動,只要他們離開災民,咱們就將他們一網成擒。」 聽了岳肅的指令,孟華德和郭義剛馬上拱手稱道:「大人英明。」 岳肅只是莞爾,沒去理會他們的奉承,又道:「郭大人,你現在就派人關閉北城。城門口貼上告示,只說城內人滿為患,暫時封城,不准再進。」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郭義剛不解地問道。 「只要將城門關閉,外面的反賊就不會懷疑,他們派來的細作被我們捉了,只當是出不了城門。這樣一來,也不會太過警惕。」岳肅如實說道。 「大人英明啊……」兩位大人再次大聲稱頌起來。 「末將遵命,這就派人關閉北門。」郭義剛起身說道。 「稍等一下。」岳肅突然說道:「曹瑜,你現在派幾個人去把金蟬和李忠替回來,讓他倆速速到此見我。」 金蟬和李忠一直奉命監督米行,這次岳肅急用二人,所以才讓曹瑜派遣鏢師去將二人換回。曹瑜馬上行事,不大功夫,金蟬、李忠來到城樓之內。 進來先行給岳肅請安,岳肅擺擺手,說道:「金蟬、李忠,咱們這些人裡面,只有你們兩個見過那個肖員外的模樣,所以本部院有件重要的事,要吩咐你二人去做。」 「聽憑大人吩咐。」二人抱拳說道。 「你二人現在立即喬裝城災民模樣,從北門出去,前往東門外,混進災民的行列裡。然後去尋找肖員外他們的行蹤,一旦發現,要小心盯著。他們不動,你們也不動,只要他們有異動,你們立刻回來通稟。我估計,今天晚上他們有可能會返回肖家屯休息,發現他們一走,就馬上回來。」岳肅吩咐道。 「屬下領命。」 隨後,岳肅又道:「郭大人,讓你在北門的人,記住他倆的模樣,看到他二人回來,要馬上開城門放行。」 「末將明白。」 一切吩咐妥當,金蟬、李忠與郭義剛立刻行動,郭大人親自跑了趟北門,讓守城的千總牢牢記住二人的模樣,只要金蟬、李忠回來,要立刻開門,絕不許怠慢。 千總唯唯諾諾答應下來,金蟬和李忠當下從北門出城,按照岳肅的意思,趕往東門外,混入難民當。 難民有兩萬之多,想要混進去,再容易不過。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想找個人,實在太難,好比大海撈針。兩人整整找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日落西山,才尋到「肖員外」等人的影。 果不出岳肅所料,在孫五二等人進城能有將近一個時辰之後,「肖員外」焦急起來,擔心會出什麼事,便派人前去打聽。後去的爪牙到了北門時,發現城門已經關閉,城牆上還貼有告示。 看過告示,爪牙們也只能悻悻回去稟報。 「肖員外」得了這個消息,懸著的心才勉強算是放下。可眼下懷慶城門緊閉,總不能指望這些手無寸鐵的災民強行攻城吧。 張天師也沒有什麼好的法,等到黃昏時候,粥廠再次施粥濟民,「肖員外」等人的肚也咕叫了起來。 今天本以為可以起事成功,也就帶了些許乾糧,午講究食用,現在沒有吃喝,大傢伙總不能也像那些苦哈一樣,去領粥果腹吧。「肖員外」怎麼說也是一方龍頭,平日裡雖說幹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當,但少不得錦衣玉食。現在也沒有『逼』到沒有飯吃的節骨眼,實在犯不著留在這裡遭罪。 「走!大傢伙回去吃飯,留些人打探情況,如有異常,立即回來報信!」 「肖員外」終於挨不住了,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張天師讓原先混在災民堆裡的爪牙留下,前去領粥,在此過夜。一眾護院,跟隨舵主返回肖家屯。 看到「肖員外」、張天師等人掉頭離開,金蟬、李忠知道機會來了,立即返回城內,將情況報之岳肅。 這種機會,岳肅是絕不會放過的。當即下令,讓郭義剛調集人馬,今夜二更出發,直撲肖家屯。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未來女婿 第十一章 未來女婿 開封城內的一座奢華的府邸。 花廳之內,有三個人正在閒談。坐在主位的,是李瓊盈的父親——李彰,在他旁邊,坐著一位年逾五旬的長者,這位長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方從哲。 方閣老被迫致仕之後,本打算回老家浙江,可半路上卻遇到好兄弟李彰,非拉他去湖廣一聚。這一聚就是一年有餘,趕上河南遭災,李彰決定到此撈上一把,又把方從哲拽到了開封。兩人關係親密,即便方從哲已不是首輔,李彰仍是一如既往,招待的熱情周到。因此,方老頭礙於情面,只能跟著前來。 在下手的位置,坐著一個青年人,青年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紀,衣著光鮮,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弟。這人是李瓊盈的弟弟,李家獨自李元琛。 「方兄,今天得到消息,說新任河南巡撫岳肅的儀仗已進河南境內,不日就能抵達懷慶,這一次河南的官員,怕是要有難了。」李彰談笑風生地道。 「這岳肅一年來鬧出的動靜實在不小,京城內的不少權貴都被他整治過,潭拓寺的法覺被他凌遲,孫慎行因他落馬,左右兩邊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不過就是這麼一個人,卻得到了皇上的寵信,誰也奈何不得。但樹敵太多,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日後他的路太難走了。這次巡撫河南,想來就是京城裡的那些人瞧他不順眼,硬把他擠兌出來的。」方從哲淡然地道。 「受東林和客魏的擠兌自是不假,但皇恩浩『蕩』也是能夠看出來的。皇上下發的聖旨,咱們不也聽說了麼,賜三口銅鍘,尚方寶劍,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皆可先斬後奏,甚至還可以無旨回京,這種恩典,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李彰說著,難道不禁『露』出一絲得意地問道。 他的笑容,方從哲自然看在眼裡。方從哲笑呵地道:「岳肅受皇上器重,這是無尚的榮耀,賢弟啊,為兄也要對你說一聲恭喜啊。」人之間很少使用「賢弟」這個稱呼,只稱表字,由此也可看出,方從哲和李彰之間的關係。 「方兄說笑了,小弟何喜之有。」李彰微笑地道。 「這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麼。令愛和岳肅……我看你這個未來的岳丈、泰山也應該表示表示了……」方從哲笑道。 「唉……以前也怪我走了眼,沒看上岳肅這小,誰知這才幾年,就已經升到這個位置。瓊盈對他那是鐵了心,既然這樣,我成全他倆便是。」李彰說著,看向兒李元琛,說道:「元琛啊,明天你就派人回武昌,把你姐姐接來。只說岳肅現在當了河南巡撫,不日便到開封。」 「是,父親。」李元琛點頭說道。 「聽說岳肅清正的很,家無餘財,賢弟你嫁女兒,是不是得預備點嫁妝呀。」方從哲突然說道。 「小弟膝下就這一一女,女兒出嫁,怎能待薄……」李彰剛說到這,才反應過來,方從哲的語氣,似乎是話有話。他連忙改口,笑道:「方兄,你說我給小女準備點什麼嫁妝好呢?」 「岳肅奉旨賑災,旨意上說撥銀三十萬兩,戶部出五萬,湖廣提前徵納賦稅,轉調河南,這種話糊弄三歲的小孩還差不多。湖廣那二十五萬兩銀,還不知哪年哪月能到,京裡那些人,不是擺明要給你女婿好看麼。」方從哲微笑地道。 「兄長不提醒,小弟還差點忘了,反正銀也賺的差不多了,該幫也得幫幫他。明日我就派人去河南,讓李安在懷慶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也給他小長長臉,讓他知道,他的未來岳父不是為富不仁的主。」 李彰的話剛說完,門外匆匆跑來一名下人,先給廳內三人請了安,隨即說道:「老爺,懷慶李掌櫃送來緊急書信。」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說到李安,他的信就來了。把信呈來我看。」 下人緊步上前,將書信呈到李彰面前。李彰接過拆開,仔細觀瞧,臉『色』不禁先是一變,但很快『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岳肅這小,膽當真是不小呀。」 「賢弟,出什麼事了?」一旁的方從哲納悶地問道。 「這岳肅竟然把福來米行、運生米行,以及我的米行都給查封了。揚言所有糧米一概徵用。」說著,李彰將信遞給方從哲。 方從哲接過觀瞧,看完之後,也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姑爺,膽真是大得很啊。封了你的米行,也就算了。他倒一視同仁,連福王和張國丈的米行也一起封了。看來你這泰山,可不好做呀。」 「確實是不好做,不過這小膽大心細,倒也令人欣賞。信上不是說,他表示朝廷的賑災銀到了,就還清糧款,如誰著急,可自行去戶部討要。這話倒是把自己撇的乾淨。再加上所用的一干手段,皆是雷霆之擊,細小環節,又拿捏得當,是個能幹大事的人。就沖這點,這個女婿我也認定了。不過他以後的路,還需要方兄多多提攜才是。」李彰的語氣,少不得對岳肅的讚賞。 「為兄也是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可惜現在是有心無力啊。你也知道,人走茶涼,現在我已不在首輔的位置上,有幾個還能聽我的。齊楚浙之士,聽說自京察後,不少都投奔了魏忠賢。難啊、難啊……」方從哲歎息地道。 「是啊,自這次京察之後,三黨已經土崩瓦解,名存實亡。朝真正的掌控者只剩下東林和客魏兩派。他們兩家,現在已是劍拔弩張,遲早是要一決死戰。岳肅想在朝獨善其身,怕是更難,這兩家分出高下之後,少不得會對他下手。他孤身一人,哪裡能鬥得過這幫人。不過,這對方兄來說,不失為一個東山再起的時機。」李彰說完,很有深味地看向方從哲。 這倒是把方從哲搞了一楞,只聽方從哲納悶地道:「賢弟,為兄想要東山再起談何容易。不管東林和客魏兩家最後誰勝出,也容不下我呀。」 「方兄能否回去,不是他向高說的算,也不是他魏忠賢說的算,只要聖上點頭,誰又能攔得住。以方兄的資歷,回去之後,只要登高一呼,還不是一呼百應,大權重攬。」李彰說著說著,竟然激動起來。 「談何容易……」方從哲卻是搖頭歎息。自從被東林黨借紅丸案攆出朝廷,他已經知道,自己再無翻身的機會。 可李彰卻不這麼認為,笑道:「方兄不要氣餒,話雖這麼說,但機會還是有的。少的不過是一個給皇上進諫的人。岳肅現在是皇上寵臣,只要他出言保奏,方兄即便不能馬上回復首輔之位,再進內閣,還是沒有問題的。到時方兄和岳肅聯手,東林和客魏又算得了什麼?」 聽了這話,方從哲的眼睛不禁一亮,這是對權利的渴望。他馬上說道:「賢弟此言不假,如果由岳肅向皇上進言,為兄重回內閣,還是有指望的。」 「我現在已經想好了,咱們這邊一定要全力幫助岳肅,把賑災這差事盡快做成,讓他盡快風風光光的返回京城。」李彰說到這,看向兒,說道:「元琛,明天你親自去一趟懷慶,找岳肅談談,許多話不必說的太深,只談一些關於賑災的話題,告訴他,被徵調的糧米,就算咱們捐給朝廷的,黃河南岸,咱們會盡快開倉賑災。至於其他事,一切等你姐姐到來,在開封和他談。」 「孩兒明白。」 四更時分,懷慶城東南方的肖家屯是火光沖天,喊殺聲不絕於耳。 郭義剛率領上千士兵,在二更時分,飛撲肖家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雖說斬龍幫人少,又是猝不及防,卻也凶悍的很,拚死與官兵搏殺,血戰突圍。 如此小規模的戰鬥,誰都以為會速戰速決,哪知竟殺到天明,最後還讓「肖員外」王啟龍血戰逃脫。戰後查點雙方死傷,共殲滅斬龍幫叛匪二百二十三人,俘二十八人,官軍陣亡一百三十人,傷二百餘眾。至於「肖員外」的莊,也少不得大肆查抄,可惜,除了幾千兩銀和一些糧食外,再無其他。 郭義剛押著俘虜和戰利品得意而歸,按他以往的秉『性』,這種戰鬥,少不得會虛報戰功,殺敵二百,起碼得報上兩千。可惜,岳肅早已審清對方的底細,又派了金蟬和李忠隨行帶路,郭義剛怎敢誇大功勞。 回城之後,郭大人本以為岳肅會大加讚揚,可岳肅一聽跑了賊首,只抓到幾個嘍囉,鼻差點沒氣歪了。但跑都跑了,過多的責備郭義剛也沒用處,只得作罷。誰叫自己沒有親自統兵前去呢。不過這等小場面,岳肅實在無法親自出馬,畢竟要抓的只是一夥蟊賊,自己堂堂領刑部尚書銜的河南巡撫,二品大員,親自去抓他們,也太沒身份了。若是這都得他出馬,按這個邏輯,日後抓斬龍幫的幫主,還不得首輔出面。朝廷養那麼多將校是做什麼吃的。 岳肅現在也只好立刻下令嚴加拷問被俘的幫眾,以圖查明王啟龍的落腳之地,以及斬龍幫在河南的其他據點。 幸好懷慶府的差役在刑訊方面很有一手,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審問出七個窩點,岳肅毫不猶豫,當即行各府縣,將一概據點全部查抄,捕獲人犯,必須馬上押解至懷慶。跟著又將此地的情況據本上奏朝廷。如此一來,查封城內米行之事,更有話講,畢竟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社稷,為了剿滅反賊。 岳肅這次可謂是雷厲風行,行言辭極為嚴厲,末尾寫的是「倘有差池,按通匪罪論處」。 河南也不是很大,用四百里加急,不論去哪,也就一天的路程。也就是去洛陽、鄭州那邊,需要渡黃河,稍微能慢一些。行到了各府縣,當地官員哪敢怠慢,立即出兵緝拿,捕獲之後,也不審問,直接派人送往懷慶。 次日清早,已有溫縣、武陟縣、衛輝府等地將所拿人犯解到。岳肅下令嚴審,被搗毀的各個據點,屬於聯絡站,所知情況,多於前次被抓來的爪牙,很快供出近四十個窩點。岳肅再次行,繼續查抄,整個河南都是風聲鶴唳,官兵四出。 一撥撥斬龍幫幫眾先後落網,押至到懷慶,僅幾天的功夫,就將斬龍幫在河南大小窩點幾乎全部肅清,共捕獲叛匪近千人。但可惜的是,大頭王啟龍好似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影。 岳肅的儀仗、護軍業已抵達懷慶。岳肅暫時將行轅設在李記米行,陳東等一幫孩,這些天也被岳肅招來,他們一看到金蟬、鐵虯換上捕頭的衣服,威風凜凜,一個個是羨慕不已。岳肅也喜歡這班孩,表示他們如果願意,可以留下,由金蟬和鐵虯傳授武藝,日後為朝廷出力,建功立業。孩們自然願意,不過也擔心李家不同意,正這功夫,有人前來通傳,說李家公李元琛求見。 岳肅哈一笑,說道:「來的正巧,我就替你們討個人情,讓李公,把你們都留下。」跟著便喊道:「前廳奉茶。」 李元琛和李瓊盈是親兄妹,二人的相貌很是相似,李瓊盈清秀、漂亮,李元琛儒雅、風流。 岳肅所說的前廳,其實就是米行的後院正堂,進門之後,李元琛馬上給岳肅躬身施禮,「參見巡撫大人。」 岳肅點點頭,說道:「李公客氣了,請坐。」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元琛,心暗道,還真有幾分「李兄弟」的影。 岳肅到主位坐下,李元琛坐於下手。隨後岳肅便道:「李公,此處本是貴府的產業,本部院喧賓奪主,實在不好意思。」 「大人是百姓父母,平日想請都請不到,能住在此地,實在是我李家的榮幸。」李元琛別看年紀不大,但做事相當幹練,絕非紈褲弟。 岳肅點點頭,說道:「如此,本部院就多謝了。不知李公此次求見本部院,所為何事?」 「小人此來求見大人,一共有三件事。」 「哦,哪三件?」 第三卷 第十二章 送人情 第十二章 送人情 「第一,家父聽說岳大人徵調了米行糧米,賑濟災民,心頗感慚愧,現已決定效仿大人的愛民之舉,讓李記米行在河南境內的所有分店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第二,家父還說,大人徵調的那些糧米,也不必清算了,全當是我李家捐助朝廷的。第三,就是家姐在聽聞大人巡撫河南的消息後,十分高興,每日都盼與大人重逢。」李元琛滿臉微笑地說道。 岳肅已經知道,「李應」兄弟是女人,今天從李元琛口再次聽到,難免有些臉紅。自己和李瓊盈相處多時,情誼自是有的,可人家一個姑娘,不遠千里跟在你身邊,什麼意思,估計連傻都能想到。岳肅乾咳一聲,說道:「難得李老爺有這等義舉,本部院代河南百姓,以及朝廷多謝了。對了,李公所說的家姐,不知是……」 「呵……」李元琛淡淡一笑,說道:「家姐名叫瓊盈,她時常跟我提起大人。說當時女扮男裝,化名『李應』,與大人交情莫逆。不知大人是否記得。」 「李應兄弟,我怎會不記得。只是實在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女兒身,記得是在守衛銅仁時,貴府來人將她接走的。那時我正在趕回銅仁的路上,所以沒有見到。這一年多,我也很是掛念……」一說到這,岳肅的臉『色』不禁一紅,畢竟自己是朝廷二品大員,說出這樣的話,確實不妥。 他馬上咳嗽一聲,掩蓋住自己的窘迫,又道:「不知令姐現在可好?」 「家姐現在很好,只是時常掛念大人,這不,一聽說大人巡撫河南,馬上就想喬裝過來和大人見面。不過最終被家父勸下,安心在開封等候大人。敢問大人,何時能到開封?」李元琛故作沒有看到岳肅剛剛的窘態,面上仍是談笑風生。但他心裡有數,看來這位大人,對自己的姐姐,還是有情誼的。 而且在看到岳肅儀表堂堂之後,李元琛也認可了這位「姐夫」。 「懷慶這邊,受災較重,現在許多災民流離失所,需要安頓,我暫時無法離開。等一切安頓妥當,我定會前往開封。」岳肅說道。 「那小人便在開封恭候大人大駕。」李元琛彬彬有禮地道:「大人,只是不知眼下的災民,大人要如何安頓。東門外那裡有兩萬災民,這一日的糧米可是著實不少。小人又聽說,大人昨日已經在城內開倉濟民,按人頭,每人發糧二升,城內這數萬百姓,也要消耗不少啊。」 岳肅點點頭,說道:「確是如此。現在城外自從開設粥廠後,聚集的災民越來越多,現在已有三萬餘眾,每日消耗糧米二百石。城內因為前階段糧價太高,許多百姓現已家徒四壁、無糧果腹,本部院總不能坐視不管。每人發米二升,讓他們暫解燃眉之急。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本部院此時也沒有什麼好的法。」 「小人倒是有一個法,不知可否說的……」李元琛淡笑道。 「公但說無妨。」 「小人以為,現在黃河之水已退,重修河工已是時候。大人此次巡撫河南,不正是帶著這個任務來的麼。倒不如現在就將難民發到黃河沿岸,重修河工,每日多給一些糧米,讓他們吃飽,如此不是一舉兩得。等到明年開春,河工應該也修的差不多了,百姓再回家園耕種,大人的使命也就完成。至於說修河的費用,我李家出糧十萬石。其餘的,就要靠大人您自己了。」 李元琛的主意,讓岳肅的眼睛一亮,這確實是個好辦法,自己連日來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他衝著李元琛一拱手,說道:「李公果然高見。岳肅感激不近。」 十萬石糧食,那是多大的情面,岳肅也不好再在對方面前自稱本部院。而這李元琛倒也是個能見縫『插』針的主,馬上說道:「大人客氣了。對了,家姐與大人識與微末,以兄弟相稱,小人羨慕久已,大人如不棄,小人也想稱呼大人一聲兄長。不知大人可否折節……」 「這有何不可,你既是李兄弟的弟弟,那你我自是兄弟,以後那些俗禮也就免了,你叫我一聲兄長,我稱你一聲兄弟便是。」 「如此多謝兄長。」李元琛起身給岳肅一揖,隨後又道:「岳兄,現在全城米商的糧米都被兄長強征,難免會有怨氣,兄長那一句等到戶部銀到來,便清算糧價的話,小弟也知道,那是做不得準的。一來戶部沒錢,二來兄長痛恨那些趁機漲價的『奸』商,如何會將銀送給他們。只是這樣一來,怕是短期之內,無人再敢將糧食運到懷慶販賣,到時怕是又要頭疼了。」 一聽這話,岳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自己當初只為賑濟災民,剿滅叛匪,卻沒有想這麼遠。一經李元琛的提醒,立馬反應過來。心跟著犯難起來。 李元琛似乎是有備而來,笑道:「兄長不必犯愁,小弟已經想好對策。」 「哦?什麼對策?」岳肅忙催問道。 「這個買賣,別人不做,小弟家來做也就是了。只要我們李記將米一運進城販賣,其他米商怎能坐得住。畢竟大傢伙還是指這吃飯的。不過大人放心,小弟在此保證,絕不會再提高米價,只按往日的價格出售。」李元琛淡定地道。 「李兄弟如此幫忙,這樣為兄如何感激才好。為兄先代懷慶百姓,多謝兄弟了。」岳肅說著,也站了起來。給李元琛一揖。 「兄長客氣了,你我即以兄弟論交,這等小事,自是小弟分內的。」李元琛這次來,就是結交岳肅。一次又一次的送人情。不過他也知道,這個人情可不是白送的,日後還要仰仗這位未來姐夫。 二人又閒談一會,岳肅說起要將陳東這些孩留下,這個面,李元琛怎會不給,馬上表示同意。最後李元琛起身告辭,岳肅親自送李元琛出門,這已經算是莫大的榮耀,要知道當初楚黨領袖官應震、吳亮嗣他們到訪,岳肅都沒親自送過。 李記米行,所處位置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岳肅雖然將行轅設在此地,卻也沒有擾民,並沒有封鎖街道,門外一切,都維持原樣,該做買賣的做買賣,該逛街的逛街。 出了大門,二人拱手告辭,可這時,突聽街口那裡有人大聲喊道:「小,你別跑!」「站住!」「……臭小,你好大的膽,竟敢到我們這偷東西!」…… 聽到叫喊聲,岳肅轉頭觀瞧,緊跟著便發現有一人倉惶逃竄,肩上還拎著一個布袋。在這人的身後,有五條大漢緊追不捨。看到這一光景,岳肅的第一反應就是,前面逃跑那人,八成是個小偷,他馬上說道:「金蟬,攔住他。」 金蟬立於岳肅身後,一聞此言,一個箭步竄到街央,只等來人近前,抬起胳膊,擋在那人胸前。金蟬肌肉紮實,那胳膊好似鐵棒一般,來人本就驚惶失措、氣喘吁吁,好似沒頭蒼蠅,豈能料到金蟬會突然阻攔。 「砰」地一聲,胸口裝在金蟬的手臂之上,這人收不住腳步,直接向後跌倒在地。金蟬跟著抬起腳來,直接踏住他的胸口。 就這功夫,後面的條漢,也都衝了上來,一見到金蟬身穿捕頭服侍,連忙抱拳拱手,「多謝官爺出手相助……」 說完,便有一人抬腿一腳,朝地上之人踢去,口還罵罵咧咧地道:「……讓你跑。繼續跑呀,你等回去,看老怎麼收拾你!」 這也就是岳肅沒穿官服,也不然借他一個膽,也不敢如此。岳肅見那漢凶悍,又瞧了眼金蟬腳下之人。這人能有二十五歲的年紀,長得精瘦,臉成樂讀窩網』,明顯是營養不良的樣。 於是開口問道:「這人犯了何事,你們要追他?」 領頭的大漢瞧了岳肅一眼,見岳肅舉止不凡,而且身邊跟著不少差役,門口還有守門兵丁,料想是個人物,不敢得罪。連忙說道:「這人偷了我們米行的米。」 「嗯?」一聽這話,岳肅登時一愣。 米行的米?整個懷慶城內的所有米行已經全被查封,裡面的糧食現已全部拉到福來米行與運生米行保管,以便統一調配。還沒聽說有哪個米行裡能有米。再者說,城內現在開倉放糧,按人頭每人二升米,怎麼可能有人再去偷米。 岳肅沒動聲『色』,看向地上青年,問道:「現在官府已經開倉濟民,城內每人可領糧米二升,你為何不去領米,要去偷米行的米呀?」 「我這也實屬無奈,城內只有兩處地方派米,領米之人眾多,是人山人海,我與鄰居昨日排了一天,也沒輪上。若換平時,倒也無妨,頂多再等上幾日,豈奈我妻有孕在身,已兩日沒有進一粒米,我只得夜入孟記米鋪,鑽進糧倉,盜取了這些米。剛要從天窗逃走時,正趕上他們往倉裡運米,將我發現。我……我只是偷了一斤米,想回去給妻熬碗粥喝……」青年說著,竟哭了起來。 第三卷 第十三章 孟記米行 第十三章 孟記米行 往糧倉運米?岳肅聽了這話,心更是糊塗。要知道,自岳肅雷厲風行,強徵糧米之後,大小米商,再無一個敢運米進城,而且米鋪也暫時『性』的都封了。這事,百姓或許不一定全都知道,但岳肅是下命令的人,怎會不知。 而且,還有一件令岳肅納悶的事,那就是即便家一時無米下鍋,可城外還在施粥濟民,再不濟,你到城外討兩碗粥和兩個饅頭來,也不至於讓懷孕的妻餓上兩天吧。 想到此,岳肅當即問道:「就算妻懷孕,一時間在城內領不到米,但城外還有粥廠,你大可以出城領粥和饅頭。總不該入室偷盜吧?」 「這位爺,您有所不知,我倒是想出城領粥了,可現在城門控制的厲害,不准輕易進出。說是怕大量災民湧入城內,影響城內治安,又怕是叛匪餘孽混出城去,通風報信。可實際上,就是變著法的要錢,不管是想進來,還是想出去,都要給守城們的士兵好處。我現在家徒四壁,哪還有錢。」青年哽咽地說道。 「進出城門還要給錢?這是誰定的規矩?」岳肅說著,看向身邊的李元琛,問道:「賢弟,你進城來的時候,可曾給過。」 「兄長,他這話確實不假,小弟進城的時候,受到守城士兵的百般刁難,我那夥計,最後扔了一兩銀給他,這才放行。不過因為是小事,故沒有跟兄長提起。」李元琛如實說道。 「真有這事。」岳肅把眼一瞪,說道:「取我火籤,讓郭義剛、孟華德到此見我。還有……」岳肅猛地抬起手來,指向名大漢,喝道:「把他們都給我拿下!」 禁止災民入城,確是岳肅下的命令。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畢竟城外現在已經有了三四萬災民,要是沒個約束,全都湧進城來,難免造成混『亂』。反正現在是夏天,天氣不冷,在城外蘆棚休息,倒也可以。至於說禁止尋常百姓出入,岳肅並沒有下過這種命令,得知此事,怎能不惱。 守門的官兵和差役一聽這話,當下一擁而上,將名漢圍住。這一來,把這人早了一愣,馬上有人喊道:「這位官爺,我們是抓賊的,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肅大聲說道:「金蟬,把他扶起來。童胄,馬上調二百人,跟我走!」 「是!」…… 童胄連忙進院調集人馬,殷柱和李忠則是去取火籤,然後分別帶人去請郭義剛與孟華德。 青年被金蟬扶起之後,只聽岳肅說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孟記米行在什麼地方?」 「在西城的天馬大街。」青年老實說道。 「等下前邊帶路!」 岳肅可不糊塗,現在城裡所有米行的糧食全被查封、徵調,若說還有沒被封的,那肯定是郭義剛的人徇私。王爺和國舅,岳肅尚且不懼,更何況是一家小米鋪。他倒是真想看看,這家米鋪的後台是誰,竟然能讓郭義剛在這個節骨眼徇私。 而且他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看看,晚上運進米倉的糧是怎麼一回事。 童胄跑到裡面調集人馬,岳肅又看了眼青年,問道:「你去孟記米鋪偷米的時候,糧倉裡有多少糧食呀?」 見識到岳肅的派頭,青年已經猜到,對方肯定是大有來頭。恭敬地說道:「回大老爺的話,糧倉裡全都是成袋的糧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到底能有多少,小人也估計不出。」 「有這麼多?」岳肅馬上將目光轉向已經被按住的名大漢,問道:「昨天晚上往糧倉運糧的,可有你們?」 「有……」領頭漢小聲地答道。這種事,相瞞是瞞不住的,畢竟已經被青年看到。如說沒有,被青年一揭穿,估計是要倒霉的。 「大半夜的運糧去米倉?我來問你,那糧食是從哪裡弄來的?」岳肅冷冷地問道。 「是從……是從……」領頭漢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 這一來,岳肅心隨即瞭然,他怒聲喝問道:「是不是從賑災的糧食裡,偷出來的?」 「這……我不知道……」領頭漢把頭一扭,不再去看岳肅。 「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你可知道本部院是何人?」岳肅大聲喊道。 那些漢就算沒見過岳肅,但看到岳肅派頭,又如此問話,已經意識到岳肅的身份。畢竟新任的河南巡撫在懷慶城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斬龍幫的爪牙需要打才能招,可這些漢們,根本不用打,一想到岳肅的身份,就已經嚇得渾身打顫。 「說!這些糧食是從哪拉來的?倘敢不說,休怪本部院對爾等不客氣!」岳肅再次怒聲喝道。 「大、大人……」領頭漢見岳肅震怒,嚇得第一個跪倒在地,另外五個,也不敢怠慢,跟著跪了下去。「大人饒命啊,小的們也是受人差遣,不得不做啊。那些糧食,是從……是分別從派發給城外災民、城內百姓的糧米運出來的……」 「拿了多少?」岳肅大聲問道。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這邊一共運了近兩千石……」 「好大的膽,連賑災糧食都敢私吞!說,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岳肅問道。 「是、是我們的東家。」領頭漢小心地說道。 「你們的東家叫什麼名字?全城米鋪被封,難道你們東家的米鋪就沒被查封,糧食沒被徵調嗎?」岳肅大聲問道。 「回大人的話,沒有。在全城米鋪被查封之後,我們東家的米鋪,也就是做做樣,跟著關門了。裡面的糧食,也沒有被征走。我們東家姓孟,叫孟慧瓏,是……是知府大人的侄。」領頭漢如實說道。 眼瞅著岳肅已經下令調兵,猜也能猜到,是要奔著米鋪去的。這等事,現在不說,等動刑再說,就晚了。現在老實交待,或者還能混一個寬大處理。岳肅的威名,這小已然聽說,連王爺和國舅的米鋪都敢封,而且還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那可是能先斬後奏的傢伙。 「好呀……好一個孟華德……膽可真是不小……」岳肅咬牙切齒地說道。 正這功夫,童胄跑了出來,「啟稟大人,人馬已集結完畢。」 「殷柱和李忠剛剛已持火籤去找孟華德與郭義剛,你和金蟬各帶一百人人,前去接應。本部院就在這裡等他倆。」 「屬下遵命!」 岳肅原先的意思,本是帶人直接抄了米鋪,但現在一看,還是應該先把這二位拿了再說。 童胄、金蟬二人迅速帶人分頭趕往府衙和守備衙門。 先前殷柱、李忠已經各帶四名差役前去請人,到了地方,兩位大人一見火籤,自是不敢怠慢,連忙備轎、騎馬出門,趕往行轅。走到半路,正好與童胄、金蟬所帶的人馬碰頭,看到上百人來請,這一下,兩位大人都有點懵了,不知是什麼意思。 可不去,那是絕對不行的,雖然內心七上八下,也得老老實實跟著前往。 來到行轅之外,孟華德、郭義剛連忙來到岳肅面前,躬身請安。岳肅一擺手,說了聲「罷了」,隨後便道:「兩位大人來的正好,跟本部院去個地方。」 「下官遵命。」別看不知道岳大人是什麼意思,可職位在那擺著,誰敢說半句廢話。只是心忐忑,不知岳肅要帶他們去什麼地方。 這個答案,岳肅馬上就公佈了出來,他一指那個青年,說道:「前邊帶路,去孟記米行!」 一聽說去孟記米行,孟華德與郭義剛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華德硬著頭皮問道:「大人,不知去那裡做什麼?」 「做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你姓孟,這米行叫孟記,不知和你有沒有什麼關聯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這個……孟記米行的東家孟慧瓏是下官的內侄,但大人要去那裡做什麼,下官實在是不明白。故才有此一問。」孟華德賠笑道。 「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走!出發!」岳肅說完,將手一揮,有差役押著青年就往前走,其餘兵馬簇擁著岳肅等人,直奔孟記米行。 孟記米行地處城西天馬大街,距李記米行著實有一段距離,再怎麼說大家也是同行,離得太近,終究不好。而且李記是大行,在那湊熱鬧,哪還有自己的生意。 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來到孟記米行門首,米行大門緊閉,像是關門歇業的架勢。岳肅可沒有興致敲門,直接下令砸門。 隨岳肅來的,都是北京的士兵,一聽將令,二話不說,衝到門前立時撞門。 「光」「光」「光」…… 撞了能有七八次,裡面響起一個十分哼的聲音,「誰呀,大白天的砸門,早死呀?」 話音一落,就聽「吱啦」一聲,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四十來歲,赤『裸』上身,滿臉凶悍的精壯漢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 第三卷 第十四章 孟慧瓏 第十四章 孟慧瓏 彪形大漢將米行的門一敞開,登時嚇了一跳。門外兩百多衣甲鮮明的護軍,怎不讓他大駭。他想要關門,已來不及,官兵一擁而入,同時也將大漢制住。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買賣?想找死啊!」大漢被按住之後,也不畏懼,兀自出聲大叫起來。 「這是誰家的買賣呀?」岳肅聽此人如此囂張,忍不住淡淡地問了一句。 「這可是……」大漢扯起嗓,想要亮出字號,可剛說出這三個字來,便看到對面的孟華德。 孟知府一個勁地對他使眼『色』,大漢看的清楚,此刻他也發覺有些不對。問話的這個青年人站在知府孟華德與守備郭義剛間,別看沒穿官服,但地位顯然要高過知府大人。目前整個懷慶城內,官比孟華德大人,也就只有一位。 大漢也不傻,馬上低調下來。「這……是……我們東家的買賣。」 「你們東家是何許人也?看你剛才的架勢,貴東家想必是一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報上名來,看我認不認識。」岳肅微笑地道。 「我們東家叫孟慧瓏,也沒什麼來頭,就是一個本份商人。」別看大漢聲音不大,和因為長了一臉橫肉,說出這番話時,倒像是在挑釁一般。 「本份商人?我看不見得吧。要是真的本份,你也不會如此囂張!給我進去搜!」 岳肅一聲令下,護軍直接朝裡面衝去,岳肅昂首走上台階,在簇擁之下,進了後院。一路上,少不得聽到叫罵之聲,不用猜,岳肅也能猜到,定是米鋪裡的護院。 叫嚷之聲很快停歇,岳肅來到後院米倉時,就看到三十多個漢,全被按在地上,但各個臉上都『露』出不服之『色』。 岳肅轉頭看向青年,問道:「你就是在這裡偷的米?」 「是,大人。就是那個米倉。」青年說著,朝一旁的米倉指去。 院裡一共有兩個米倉,岳肅可不是客氣的人,馬上下令道:「把這兩個米倉的門都給我打開!」 「是。」護軍吶喊一聲,也不去找米鋪的人要鑰匙,抄起傢伙,開始硬砸,不一刻功夫,兩扇大門全被打開。兩個米倉皆堆著密密麻麻的麻袋,跟小山似地。 「看看裡面是些什麼?」岳肅下令道。 麻袋馬上被挑破,「回稟大人,裡面裝的是糧食。」 「本部院已經下令,徵調全城米鋪的糧米,這裡怎麼還有糧食呢?」岳肅轉頭看向郭義剛。 郭義剛嚇了一哆嗦,小心地答道:「大人,末將也不清楚,可能是官兵查封之時,疏忽大意,忘記了此處。」 「真的是這樣嗎?你們管理地方,城內有多少家米鋪,難道還不清楚嗎?」岳肅說著,又看向孟華德,「聽說這家米鋪的東家是孟大人的侄,不知是不是呀?」 見被岳肅挑明,孟華德倒也不敢隱瞞,怯怯地說道:「他只是下官的遠房侄,平時也沒有什麼往來,從不走動。他在此地開米鋪的事,下官也是不久前才聽說,不過卻從沒來過。」 「你們兩個辯的倒是乾淨。」岳肅冷冷地說道:「昨天晚上,此人到米鋪偷米,竟發現米鋪的人將許多糧食運進來。他們新運的糧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呀?」 「這個……下官不知……」 「末將……也不知道……」 「你們兩位既然都不知道,可本部院卻已經知道了。這些糧食,都是從賑災的糧食私挪來的。挪用朝廷賑災糧秣,你們可知這是什麼罪名?」岳肅怒聲喝問道。 「知、知道……」孟華德和郭義剛小聲地應道。 「知道就好。要是等本部院查出,這件事與你們兩個有關係,定取爾等項上人頭。」 岳肅這話說的極是嚴厲,二人聽了,好懸現在就嚇得跪到地上。二人硬著頭皮說道:「下官(末將),毫不知情,跟此事無半點關係。」 「希望如此。」岳肅伸手指向剛剛開門的彪形大漢,問道:「你們東家,現在何處?」 大漢已看出苗頭不對,想要不說,又沒有那個膽量,吱唔唔地道:「在、在……可能是……在家……」 「他家在哪?」岳肅狠狠地問道。 「就在前邊不過……過……過兩條街就是……」大漢如實說道。 「金蟬、殷柱,你二人率五十人,押著他去,將他們東家給我提來。」 「屬下遵命。」 金蟬、殷柱答應一聲,轉身便要帶人走。這時,又聽岳肅補充了一句,「記住,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有了這句吩咐,金蟬等人底氣更足,押著彪形大漢離開米鋪,直奔孟慧瓏的府宅。 孟府的下人,平時仗著主家的勢,在城裡也是凶悍慣了的,可遇到比他們更加凶神惡煞的官兵,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服軟。 金蟬、殷柱很快將孟慧瓏提押到米鋪。戰戰兢兢的孟老闆來到岳肅面前,連忙跪倒在地,口稱「小民參見大人」。 當看到叔父孟華德也在場,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岳肅沒有讓他起來,冷冷地問道:「孟慧瓏,不知你和孟知府是什麼關係呀?」 「孟大人是……」孟慧瓏也是個精細之人,一邊說話,一邊抬頭去看孟華德的臉『色』。他也明白,巡撫大人突兀地問這話,肯定是話裡有話。 岳肅明白他的意思,喝道:「按住他,不許他抬頭。」 「是!」金蟬一個箭步搶上前來,將孟慧瓏按住。 可這一來,孟慧瓏的心裡,多少也有了點數,絕不能將叔父也拉下水。馬上說道:「孟大人雖說是小民的叔父,但素無往來,很少見面。」 聽了這個回答,孟華德才算鬆了一口氣,暗道,這個侄也算聰明。 岳肅怎會信這話,但沒有去揭穿,接著問道:「本部院已經下令,查封全城米鋪,徵調糧食。為什麼城裡的米鋪都被查封,只有你這裡沒有被封啊?」 「這個……小民實在不知……」 岳肅猜到他會如此回答,笑道:「你不知道,倒也正常,只是本部院想問你,你既然不知道,為什麼米鋪卻也關門歇業呢。」 「回大人,小民只是當時不知,後來聽說福來米行、運生米行,以及城內大小米行全被查封,深恐自己的米行也被封,所以乾脆關門,打算搪塞過去。」孟慧瓏倒是圓滑的很,回答的滴水不漏。 如果就此追究,頂多算是郭義剛那頭的失察,不算什麼大事。 岳肅輕笑一聲,說道:「你這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一事,本部院還想請教。昨日有人到你的米鋪偷米,卻無意發現,你的夥計往米倉裡運送大量的糧米,不知那些糧米,是從哪裡來的呀?」 「這個……是小民……從外地運來的……打算……打算等大人離開之後……再開門出售……」孟慧瓏吱唔唔,好不容易才湊出說辭。 「你說是從外地運來的,你的夥計卻說是從賑災糧米挪運過來的。到底是你們誰在說謊,欺瞞本部院啊?」岳肅冷漠地問道。 「小民怎敢做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小民,還望大人明鑒。這些米,確是小民從外地運來的。」挪用賑災糧米,那是抄家掉腦袋的罪名,孟慧瓏哪裡敢承認。 「你說是從外地運來的,你的夥計說是從賑災糧米挪運來的,爾等各執一詞,不過這也好辦,等下雙方對質,確定了是誰欺瞞本部院,本部院都叫他人頭落地!」 岳肅說完,又大聲喊道:「殷柱留下,率一百人,暫時查封此地。其他人,全部帶回行轅!」 孟記米行的東家是誰,他的後台又是誰,大家現在都清楚。當然,米行周圍的百姓也是清楚的,百姓們看到米行被封,老闆、護院什麼的全被押走,一個個都是差異的很,紛紛議論起來。 議論的內容,無非是這位新任巡撫是位為民做主的好官,不怕得罪人,為了賑濟百姓,都敢把王爺、國舅的米行查封。 有那好事的百姓,乾脆跟在護軍的後面,想要看看熱鬧。 岳肅的護軍一路招搖過市,看到的百姓自是越來越多,原先跟著的百姓這一傳講,後聽說的百姓們可就炸了鍋了。 有那閒來無事的,馬上跟著前去看熱鬧,也有一些,手頭雖然有事,可也想看看孟記米行到底犯了什麼事,惹得巡撫大人興師動眾。一來二去,尾隨的百姓是越來越多,等回到巡撫行轅之時,已有上千人。 岳肅見圍觀的百姓多,也不生氣,反而傳令,允許百姓跟入行轅去看熱鬧。這下可好,百姓們是歡呼雷動。 李記米行雖說是臨時行轅,但一干設施也齊全,將大廳改為公堂,央擺上公案,差役兩旁侍立,下手設了位置,讓郭義剛與孟華德落座,楊奕山備好紙筆,準備記錄口供。李元琛因為攤上這事,也沒有走,想要看看熱鬧,瞧一瞧這位未來姐夫是如何審案。於是,岳肅也讓人給他端了把椅。 龍、虎、狗三口銅鍘放於左下手,令金蟬取來尚方寶劍,身旁侍立,岳肅也穿上官服,現在是二品大員,官服的補是一隻華麗的錦雞。 百姓們在廳外觀望,有護軍拉上繩,不准越界。岳肅公案後坐定,先將驚堂木一敲,左右跟著「威武」一聲,孟慧瓏等一干人全被押到堂上跪下。 「草民等拜見大人……」 岳肅面沉似水,向下掃視一圈,最後指著那青年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 「祝小寶,家住西城水牛大街。」青年戰戰兢兢地答道。 「你且將昨夜盜米之事,從頭到尾仔細說來,然後簽字畫押。先行回家,照顧妻。」岳肅是很有人情味的,別看平日裡殺罰果斷,但那只是針對觸犯國法的窮凶極惡之徒。 「多謝大人。」祝小寶當時就將先前在行轅外說的一番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內容要比上次詳細不少。 岳肅讓他先行簽字畫押,隨後又道:「你所偷來的糧米,且留在此處,充作呈堂證物。鐵虯,你到咱們庫裡,取米二升,紋銀三兩交與他,再派差役隨他一同回家,記清住處,如有需要,再行傳喚。至於偷米一事,姑念你事出有因,其情可憫,又發現不法『奸』商偷盜賑災糧米,有功於朝廷,功過相抵,不再追究。」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祝小寶一聽岳肅不但不責罰,而且還給米給銀,激動的都哭了起來,不住地衝上磕頭。 打發走祝小寶,岳肅才看向其他人,「孟慧瓏,適才在米鋪之內,你說昨夜運進去的糧食,是從外地運來的。現在本部院再問你最後一次,那些糧食是從哪裡來的?」 「回大人的話……確實是從外地運來的……」到得堂上,看到岳肅威風凜凜地坐在上面,孟慧瓏是心裡直髮『毛』。可到了這個份上,也只能硬挺。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一旦發現不實,本部院定取你項上人頭。」說完,岳肅指向先前在行轅外追拿青年的漢頭目,大聲說道:「你姓甚名誰,在孟記米鋪作何差事?」 「小民姓劉,名叫劉琮,是米行裡的護院,一向負責押運糧食。」領頭漢哆哆嗦嗦地答道。 「劉琮!」岳肅點點頭,衝著金蟬一伸手,金蟬馬上會意,將尚方寶劍交給岳肅。岳肅懷抱尚方寶劍,大聲說道:「本部院身為欽差,奉皇命巡撫河南,掌尚方寶劍,見此劍如陛下親臨,可先斬後奏。劉琮,今日你曾對本部院說,昨夜運進孟記米行裡的糧食,是從賑災糧食裡挪運出來的,這話可否屬實!如不屬實,便是欺瞞本部院,本部院代天巡狩,欺瞞於我,等同於欺瞞當今皇上。這欺君之罪,可是要滿門抄斬!來人啊,將狗頭鍘抬上!」 第三卷 第十五章 人證物證俱在 第十五章 人證物證俱在 恐嚇,赤『裸』『裸』的恐嚇! 岳肅一聲令下,金蟬馬上領著差役,將狗頭鍘搬到劉琮面前,把上面蓋著的黃緞一掀,『露』出明晃晃的鍘刀。金蟬一把將鍘刀拉開,戲謔道:「這三口鍘刀,自出京一來,還沒開過張,你小可別成了第一個刀下鬼!」 說完,「嗆」地一聲,又讓鍘刀按了下去。 劉琮看到鍘刀落下,忍不住打了個突,好像這一刀,是紮在自己的脖上一般。 就這架勢,劉琮即便有心維護自家主,也沒有那個膽了。原本這小,還想著翻供,把事情攬到自己頭上,大不了落個作偽證的罪名,吃些板。可現在被扣上欺君之罪,哪還敢狡辯。 當下先磕了個頭,然後說道:「回稟大人,小人剛才的話,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鑒。」 「好!那本部院現在問你,賑災糧食都是由府衙差役、清軍廳的差役,以及守備衙門的官兵共同看管,你們是怎麼運出來的?」 岳肅當初也是怕有人飽私囊,從貪墨,所以讓各司衙門一起派人監管。甚至在福來米行與運生米行那裡,還安排了自己的手下。 「回稟大人,福來米行和運生米行那裡,聽說有大人的人在監督,所以東家也不敢在那裡做手腳。我們主要是挪運送到東城的糧食,以及昨天發給百姓們的糧食。在東城那邊的院裡,裝了一萬石糧食,是由知府衙門、清軍廳和守備衙門一同看管。知府衙門駐在那裡的是捕頭馮志,清軍廳的是捕頭常大寶,守備衙門的是把總焦括。我們晚上去的時候,只要找馮志就行,他會把門打開,讓我們的車馬進去,搬運糧食。至於另外兩位是否知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以我們東家的面,他們應該是睜一眼閉一眼。」 「昨天賑濟城內百姓的糧食,一共分兩個地點發放,聽說每處都用不少於三千石的糧食。昨天晚上,東家讓我去大條街那個派糧地點,在那裡搬的糧食,當時找的是府衙捕頭汪顯,由他放我們進去。東城那邊,東家是讓米行裡的高明飛去的,另一處派米的地方,東家是讓嚴五去的。小人所言全部屬實,沒有半點虛言。」 劉琮一五一十地將所知情況全部說明,岳肅聽罷,點了點頭,又問道:「前前後後,你們一共拉了多少糧食回去。」 「應該能有三千四五百石吧。最初的一千多石,我們是送進了知府府庫,後來拉的糧食,才送回米鋪。」 這話一出口,下手坐著的孟華德登時就火了,他忍不住大聲喝道:「胡說八道,什麼時候有糧食送到知府衙門的府庫?你分明是蓄意誣陷。」 說著,他沖岳肅一拱手,又道:「大人,千萬不要相信這小的胡言『亂』語。」 「孟大人,這裡是本部院的行轅,本部院審案,還沒有你『插』嘴的資格。給我老實的坐在那裡旁聽,他是否是誣陷與你,本部院自會查清楚!」 岳肅冷冷地瞪了孟華德一眼,隨後看向劉琮,問道:「你說有一千多石糧食運進了知府府庫,這事都誰知道,是誰與你一起去的?」 「回大人,現在堂上跪在的護院,基本上都去了。而且,小民還知道孟大人為什麼讓我們將糧食先送到他那裡。」劉琮現在已經是豁出去了,說出前面那些,便沒有了退路,倒不如把什麼都抖出來,如果能扳倒孟華德,自己可能還有一條活路。否則巡撫大人一走,自己馬上就得死。 「哦?為什麼呀?速速說與我聽。」 「是這樣的,災情剛爆發的時候,水路不通,許多米商都沒有庫存那麼多糧食,一時間糧食全都賣空了。我們東家見有機可乘,就找知府大人商量,將府庫存的一千多石糧食全都運了出來,以往日五倍的價格出售。去府庫運糧食的時候,也是小人帶隊去的,所以知道這一底細。」劉琮直截了當地答道。 「好呀,竟然還有這麼一檔事。」岳肅看向孟華德,冷笑道:「孟大人,您真是做的好生意啊。地方遭災,你不思賑濟災民,反而挪用朝廷公糧,為已斂財。你可知,這該當何罪?」 「大人,這都是此人的一派胡言,大人千萬不要相信。下官自茲位以來,一向是一心為公,哪敢做出這等事,求大人明察,還下官清白。」孟華德現在都不敢坐著了,連忙起身離座,大聲刨白。 岳肅輕笑一聲,說道:「孟大人,你真的是一心為公嗎?」 「下官敢以頂上烏紗擔保,確是一心為公。」孟華德堅定地道。 「好!你先坐下,本部院接著審。你若是真的一心為公,本部院還你清白,要真的做出這等事,別說你的烏紗,就連你的腦袋,本部院也一起收了!」 說完,岳肅再次對劉琮說道:「你去府庫拉糧、送糧的時候,都有誰在場,府庫那邊,是誰給你開的門?」 「回大人,去府庫拉糧、送糧的時候,也是我們這些人,負責開門的,是府衙的主簿謝大人。」 「很好!童胄何在?」 「屬下在!」 「你立刻持火籤,帶人分頭前往東城囤糧之所,提押府衙捕頭馮志,清軍廳捕頭常大寶,守備衙門把總焦括;大條街派糧之地,提押捕頭汪顯;知府衙門,提押謝姓主簿。」 「屬下遵命。」 童胄取來火籤,點了上百名護軍,分頭前去提人。巡撫衙門叫你來,誰敢不來,敢不來的便是造反。 岳肅這頭,也不閒著,望著堂下的一眾護院,說道:「剛剛劉琮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他說的是否屬實呀?在回答之前,別說本部院沒有提醒你們,欺瞞本部院便等同欺君,一旦查實所言有假,定然滿門抄斬!」 米行的護院,說白了,也都是些打工的,見岳肅說的嚴厲,誰敢真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如實招了,自己不過是從犯,聽人差遣,也沒有多大罪過,要是不認,一旦查明,那是要掉腦袋的。誰也不傻,眼看著劉琮都認了,這事怕是瞞不住,當下幾乎是一起叩頭答道:「劉琮所言屬實。」 有那反應慢的,也都趕緊出聲應答。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讓他們簽字畫押。」 楊奕山將寫好的供詞拿給劉琮等人一一簽字畫押,有那抱著僥倖心理,沒吭聲的,到了這時候,也不得不跟著畫押。 畫押完了,岳肅要來供狀看了一眼,說道:「孟慧瓏,現在你的夥計已經全部承認,是受你指派,私盜賑災糧食,你還有何話說?難不曾你要告訴本部院,他們全都在污蔑與你吧。事到如此,你若還敢不認,就休怪本部院無情了!」 看到手下的人都認了,岳肅又說出這等話,孟慧瓏實在無從狡辯。是呀,總不能說自家的所有夥計全在污蔑自己吧,這等話說出來,怕是誰也不會信的。純粹是找打! 但他也不敢承認,這一承認,便是抄家滅門,連自己的叔父也要搭進去。左右躊躇,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就這時,岳肅重重地將驚堂木一敲,大聲喝道:「孟慧瓏,現有你米鋪所有夥計為人證,又有米鋪糧倉內的糧食為無證,人證物證俱全,你難道還敢抵賴嗎?說!你到底都買通何人,將賑災糧食運走的?」 「我……我……」孟慧瓏現在是一臉難『色』,無奈之下,只好轉頭看向孟華德。 孟華德的臉比他還要難看,索『性』把眼睛閉上。 上邊的岳肅看到這一幕,並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見孟慧瓏還是吱唔唔說不出話來,這才大聲喝道:「孟慧瓏,你到底是招還是不招,如再不說,本部院可就對你動刑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民願招。私運賑災糧米,皆是小人一人所為,與他人無干。大人想要如何處置,便發落吧。」孟慧瓏也看出沒有扭轉的餘地,橫豎也是一絲,再怎麼也不能把叔叔牽連進去,索『性』想一個人扛下。要是上面的這位大人講情面,或許能夠放孟華德一馬。 不過岳肅可不是講情面的人,不把案查個水落石出,怎能罷休。何況現在,案情已很是明顯。 「呵……」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就憑你一個人就能把那麼多糧食運出來嗎?還有,將府庫官糧拉出倒賣之事,也是你一個人有能力辦到的嗎?你現在不說,等下馮志、常大寶這些人被帶到,他們也會說,我勸你還是不要抵賴!」 都到這個份上了,就算不說,也都能想得到。岳肅現在要做的,不過是走一個法律程序。孟華德再怎麼說也是知府,想要處置他,必須得證據確鑿,鐵案如山,令人心服口服。 一旁坐著的孟華德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現在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侄,看他要如何回答。 「回稟大人,小民願招……」 第三卷 第十六章 避重就輕 第十章 避重就輕 「回稟大人,小民願招……」孟慧瓏沉『吟』半晌,終於說道:「在災情爆發之後,因為準備不足,城內大小米商的糧食被搶購一空,我見這是一個賺錢好機會,便要府衙去求我的叔父孟華德,想將府庫糧米挪出高價販賣。我叔父起先是不同意的,可我托說現在城無糧,百姓急需糧食度日,我以平日價錢出賣,絕不趁機斂財。叔父禁不住我苦苦哀求,最後終於答應下來。府庫的那一千多石糧食,讓我以平日價錢的五倍出售,所獲頗豐,所賺銀,並未告訴叔父,叔父也分沒取,全部落入我的口袋。後來大人進城,徵調全城糧米,小人也不知為何沒征我家的,可能是太過偏僻,被遺漏了。小人聽到消息後,連忙關店,只裝作不知情的樣,想要矇混過關。前些日聽聞大人賑濟災民,小人財『迷』了心竅,打算從偷偷運一些,等到大人離開之後販賣。因為小人知道,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米商敢運米進城,那段時間,肯定能夠撈上一筆。於是,小人花錢買通了捕頭馮志,又給了常大寶與焦括一些好處,開始在東城那邊運糧。等到大人開倉賑濟城內百姓時,小人見機會難得,又買通了汪顯等人,暗運糧。所言全部屬實,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看來你在懷慶城內還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呀,不管是哪個衙門,那頭官吏,都要給你幾分顏面。不知你在城裡還有沒有其他買賣呀?你賄賂馮志、常大寶那些人,都是給了多少銀?」岳肅口雖然淡淡地發問,眼卻已『露』出殺機。 「小人在城內除了這個米行,還有一個綢緞莊,四個肉鋪。」對於這個問題,孟慧瓏是不敢隱瞞的,畢竟這些事,劉琮等人是全知道的,瞞也瞞不住,倒不如老實交代。「小人給了馮志、汪顯等三名捕頭,每人八十兩銀,其他人是每人五十兩,並言明日後還有好處。」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他們倒也好打發。」說完,看向孟華德,冷冷地道:「孟大人,令侄的話你也聽到了,擅自挪用府庫官糧的事,你要如何與本部院解釋!」 孟華德在聽完孟慧瓏的供述後,已經渾身發抖,現在岳肅問話,眼的寒光他哪裡看不出來,連忙來到階下,撩衣襟跪倒。哭訴道:「大人……下官也是受他愚弄,以為他真是為了城內百姓,才答應的他。所賣銀,下官真的是分未取。至於說他偷運賑災糧食的事,下官更是不知情,他新近還的那些糧米,當時只說是從外地購入的,倘知道他是從賑災糧食偷挪的,早就將他繩之於法。下官一時失察,還望大人恕罪啊……」 說著,孟華德是痛哭流涕。 孟慧瓏的供詞,對於孟華德來說,已經是最有利的了。挪用府庫糧米,飽私囊,也說成是被人利用,自己分未取。偷運賑災糧食,更是說成毫不知情。如此一來,孟華德最多是個挪用官糧,不過還是為了百姓,外加一個失察之罪。這個罪名,肯定不至於掉腦袋,至於會不會被革職,那不是你巡撫說得算的,要上報到刑部,由刑部議處。估計多花點錢打點一下,也就是個降職留用和罰奉。 「孟大人,剛才是誰在本部院面前用頂上烏紗擔保來著?」岳肅冷笑道。 「大人……」孟華德繼續嚎啕痛哭,「下官糊塗、下官糊塗……」 實在是沒有什麼借口用來解釋,孟華德乾脆,一個勁的哭泣,連說自己糊塗。想把這事給賴過去。 岳肅知道他的心思,但現在掌握的證據,也確實不夠懲治孟華德的。他微微一笑,說道:「孟大人不必哭了,你也是一心為了百姓麼,頂多算是失察,本部院會如實上報朝廷的。」 說完,也不再去理會孟華德,兀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岳肅說的不冷不熱,卻也沒有讓孟華德起來,再回去落座。搞的孟華德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回去坐著也不多,留在這跪著也不妥。這正是岳肅要的效果,你既然跪下,怎能讓你再起來,等下其他人犯帶到,見你跪著,定然會心沒底。到時審起來,也容易得多。 沒過多久,人犯一一被押到堂上,馮志、汪顯等人見到知府大人跪下地上,原本就忐忑不安心,現在又劇烈地跳動起來。有那膽小的,都不用吩咐,就主動跪了下去。 「爾等姓甚名誰,現任何職,都一一報與本部院!」 「小人姓馮名志,現任懷慶府捕頭。」「小人姓常名大寶,是清軍廳的捕頭。」「下官姓謝,單名一個昆字,是懷慶府的主簿。」…… 眾人依次報上名來,除了主簿謝昆,皆以跪到地上。 岳肅點點頭,說道:「謝主簿,本部院問你,懷慶府將府庫存糧擅自挪用的事,你可知道?」 孟華德現在都跪在階下,謝昆哪敢隱瞞,如實說道:「下官知道。」 「你身為主簿,協助知府掌管府庫錢糧,懷慶府擅自將官糧挪用,你既知道,為何不出面舉報,反而坐視不理,與其狼狽為『奸』?」岳肅怒聲問道。 「下官不過一個區區的品主簿,凡事都要聽命於上官,知府大人有命,下官實在不敢不從。」謝昆小心地答道。 「不敢不從?我看你是同流合污吧!你倒是給本部院解釋解釋,為何知情不舉?」岳肅義正言辭地問道。 「下官……下官……」謝昆也不知該如何回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半晌才說道:「孟大人說,暫時將官糧借給孟慧瓏,不出兩月,便能歸還。下官心想,只要能還就行,而且孟大人的命令,下官也不好違逆,就答應下來。下官糊塗,還望大人恕罪。」 「你光是糊塗嗎?本部院再問你,你收了孟慧瓏多少好處?」 謝昆也不知道,孟慧瓏那邊是否招認,害怕不說,到時再多出一個欺瞞上官的罪名,只好老實交代。「孟慧瓏曾給下官五十兩銀,下官一時貪婪,收了下來。大人……下官知罪……」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品主簿,五十兩銀,對他來說,已經不少。這他這等小角『色』,一般都很少有人待見,孟慧瓏等給他五十兩,都算是很大的面。 「孟慧瓏給了你五十兩,那給了孟大人多少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說孟華德沒收錢,岳肅是打死也不信,孟慧瓏那邊,怕是問不出什麼,最好是在這些小嘍囉的身上,打開突破口。 孟華德聽了這話,先是心頭一顫,可隨即便平復下來。這等事,一個主簿,哪裡會知道。 果然,謝昆如實說道:「大人,這事下官確實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收受賄賂,縱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糧是何罪名?」岳肅嚴厲地問道。 「這個……這個……下官知道……」謝昆弱弱地答道。 「讓他簽字畫押!」 楊奕山拿著供狀,讓謝昆簽字畫押。隨後,岳肅大聲說道:「來人啊!摘掉他的頂上烏紗,扒掉官服!」 「是!」有差役答應一聲,上前按住謝昆,將他的烏紗與官服全部扒掉。 謝昆被扒掉官服,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這時,又聽岳肅說道:「謝昆!你收受賄賂,縱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糧,現革掉官職,容後一併定罪。」 「謝大人……」謝昆衝上磕頭,跟著癱在地上,一動都動不了了。十年寒窗,博取功名,結果竟落了這樣一個結果。還不知,要如何處置。他可不像孟華德,身為知府,好歹有些根底,他一個微末小官,怕是永無翻身之日。 岳肅不再去理會謝昆,又向下掃視一圈,才道:「馮志,你身為府衙捕頭,奉命看管賑災糧米,卻擅自與人私通,收受賄賂,縱容孟慧瓏偷運賑災糧食,可知罪?」 事情已經明擺著了,巡撫那人能說出這話,顯然孟慧瓏已經招認,想不承認,也是不行。馮志低頭說道:「小人知罪!」 「你身為捕頭,也知大明律例,執法犯法,罪加一等。可知要如何定罪呀?」岳肅冷冷地說道。 「小人知道,還望大人從輕發落。」馮志小心地說道。 「是否從輕發落,那要看你的表現。你且將與孟慧瓏私通,偷運賑災糧米之事,從實招來。」 「是。」當下,馮志就將收了孟慧瓏八十兩銀,任其拉運賑災糧米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其內容,和劉琮、孟慧瓏交待的也是大致吻合。 「讓他簽字畫押。」 楊奕山將錄好的供詞,拿給馮志,等他簽字畫押之後,岳肅才道:「馮志,你收受賄賂,與人合謀私盜賑災糧米,乃是死罪。要想讓本部院法外施恩,也非不可,但要靠你自己將功贖罪。」 這一招叫作誘供。什麼叫將功贖罪,就是讓你舉報他人。大堂之上,不是知府,就是捕頭,大人都是吃這碗飯的,誰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馮志當然也明白。同樣也清楚,巡撫大人的意思是讓自己揭發懷慶城內的其他官員,這官員是誰,八成就是知府大人了。但凡能當上捕頭的,都是衙門堂官的親信,馮志也不例外,他是孟華德的親信。 這小猶豫一下,心暗道:「看上面這位大人的意思,像是還沒找到釘死孟大人的罪證,想要從我這裡,撕開口。揭發了孟大人,對我也沒什麼好處,反而是大家一起死。不揭發孟大人,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大不了落一個秋決,在監獄裡想想辦法,也能糊弄過去,日後孟大人對我也會多加提攜,當不了捕頭,在他府上也能做個管家什麼的。」 馮志久在衙門當差,深知監獄裡道道,只要熬過風頭,使些銀,想要出去倒也有可能。他是孟華德的親信,追隨孟華德日久,自信只要保住主,主也會幫自己想辦法。 打定這個主意,馮志說道:「大人,小人自知該死,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第三卷 第十七章 十萬雪花銀 第十七章 十萬雪花銀 馮志抱定落個秋決,日後孟華德會幫他想辦法的態度,決定不揭發孟華德的老底。所以,絕口不提戴罪立功之事,只說請岳肅開恩,從輕發落。 畢竟不是謀反,一般情況下,都是斬監後。 對於他的回答,孟華德是在意料之,因為馮志追隨他能有七年,一向視為親信,知道的內幕雖多,卻是個嘴巴很緊的人。所以這些人,孟華德不論是在哪裡為官,都把馮志帶在身邊,充當捕頭。 岳肅聽了這個回答,臉上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說道:「本部院在離京之時,皇上御賜三口銅鍘,龍頭鍘可斬皇親國戚、鳳龍孫;虎頭鍘可斬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斬刁民無賴,土豪惡霸。此三口銅鍘,皆可先斬後奏,一旦罪名確立,不必上報刑部。你既簽字畫押,自承死罪,本部院便要按律執法了!來人啊,狗頭鍘伺候!」 一個捕頭,也沒有品級,狗頭鍘足矣。 剛剛金蟬已經讓人將狗頭鍘抬到劉琮的面前,現在金蟬帶著兩名差役,上前將馮志夾起,來到鍘刀之後。只見岳肅站起身來,大聲喝道:「開鍘!」 「是!」 金蟬一把將鍘刀拉起,兩名差役跟著將馮志塞到刀口之下。岳肅抬手令箭夾拽出一根朱紅『色』的火籤,大聲說道:「馮志,死到臨頭,你還有何話講,如無遺言,這便要落鍘了!」 馮志在被塞到刀口之下後,差點沒嚇得背過氣去,雖然聽說這位大人有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可沒想到,那真是說殺就殺啊。他身在公門,知道厲害,只要火籤一落,那腦袋就得搬家。 死緩不一定死,但立即執行,那是必死無疑。誰都是一個腦袋,掉了可就再長不出來,雖說孟大人待自己不薄,可自己也為他出過不少力,別的時候,表表忠心是可以的,生死關頭,什麼叫忠心呀。這個世上,又有幾個劉胡蘭。 情急之下,馮志連忙嚷道:「大人,慢、慢……小人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岳肅外表冷漠,心卻在暗笑。 而孟華德聽到這喊聲,差點沒癱在地上,他明白,馮志這是怕死呀。這小一怕死,肯定是要舉報別人的,除了孟華德外,他還能舉報誰? 「小人要戴罪立功,求大人法外開恩。」馮志大聲叫道。 「將他拉出來!」岳肅將火籤放回去,坐到椅上。等到馮志被拉回階下跪著,他才說道:「馮志,你要如何戴罪立功啊?別怪本部院沒有提醒你,若不是重大的事情,或者其不盡不實,本部院就將你立即鍘了!如果確是有用的線索,本部院定然從輕發落。」 「多謝大人。」馮志長吁了兩口氣,咬了咬牙,說道:「巡撫大人,小的要揭發懷慶知府孟大人,孟大人在任期間,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不下二十餘起。收受賄賂,不少於白銀五萬兩。孟慧瓏仗著孟大人是本地父母官,一向巧取豪奪,無法無天,他那四間鋪,都是強搶、欺詐得來的。這次小人與孟慧瓏勾結,私運賑災糧食,其實實屬無奈。孟慧瓏是孟大人的內侄,小人的上司,他來找我,小人怎敢不答應。要不然這等掉腦袋的事,區區八十兩,誰會去做。還有,清軍廳的常捕頭,守備衙門的焦把總,要不是看在孟大人的面上,誰會為了幾十兩銀做這等掉腦袋的事。小人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鑒。」 岳肅點了點頭,冷笑一聲,說道:「孟大人,馮志的話可屬實呀?」 「大、大人……」孟華德終究是宦海多年,經歷不少風浪,別看已經這步田地,還是強打精神,說道:「您不要相信馮志的胡言『亂』語,他這是為了保命,才信口誣陷。下官在懷慶,一直是公忠體國,為民做主,從未妄取毫釐,還望大人明察,還下官清白。」說完,轉頭看向馮志,大聲罵道:「馮志,本府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只為苟全『性』命,胡『亂』栽贓?難道你就不怕報應嗎?」 馮志被孟華德罵的也是一哆嗦,無顏面對,只得把頭垂的老底。 「孟大人,你是否冤枉,本部院自有公斷,你且稍安勿躁。」岳肅輕笑一聲,看向馮志,說道:「馮志啊,你說他草菅人命,包庇孟慧瓏橫行不法、巧取豪奪,這事一時間,上哪裡找證據。不過你說他收受賄賂不下五萬兩,這事倒是好辦,你可知道他的那些銀都放在什麼地方呀?」 「回稟大人,這個小人知道。孟大人在城西有一處宅,受賄所得,大多放在那裡。」既然已經招了,就不在意全說出來,到了這個份上,馮志也明白,倘若孟華德不死,自己就必死無疑。 「很好!童胄何在!」 「屬下在!」童胄大聲應道。 「你立即帶同馮志,速率三百護軍,持火籤,前去孟大人的府宅搜查。記住,要搜的仔細,倘若有人膽敢抵抗,格殺勿論!」 「屬下遵命!」 童胄當下領命,持火籤調集護軍,押著馮志前往西城。 在童胄走後,岳肅看向孟華德,笑道:「孟大人,你說要是搜出那麼多銀,你該怎麼和本部院解釋呢?」 銀就在西城宅的庫房裡,這麼多人去搜,要是搜不出來,那才出鬼了。至於說解釋,那怎麼解釋,知府一年的俸祿才有多少,哪怕幹一輩,也攢不出那麼多銀來。除了貪污受賄,似乎沒有別的什麼解釋。 孟華德木訥地跪在地上,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岳肅替他說了,「孟大人,你在任期間,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這次又私自挪用府庫官糧,趁機發國難之財,飽私囊。不但如此,還縱容、包庇『奸』商孟慧瓏盜運賑災糧食。如此罪行,哪怕抄家滅門也不為過。本部院不忍株連你的家人,你現在若將罪行全部交待,本部院可法外施仁,放你家人一條活路。倘仍不知悔改,矢口否則,就莫怪本部院依法處置了!」 孟華德的罪名,肯定是個死。不過縱容、包庇他人盜運賑災糧食這條罪名實在太重,根本就是滅門。岳肅終究是新國警察出身,對大明律上株連家人這一條,還是不太看好的。不過治『亂』世當用重典,有的時候也在所難免。 現在案已經審的差不多,岳肅不忍禍及孟華德的家人,所以才這樣說話。孟華德心裡也明白,別看先前一再搪塞,只要在家裡搜出髒銀,鐵證如山,那便是破鼓萬人捶,什麼實情都會有人抖出來。《大明律》上對貪官的量刑他自然清楚,只是近百年來貪官太多,朝又忙於內鬥,真正彈劾查處的並沒有幾個,因此,那些貪官的膽越來越大。岳肅如今較起真來,孟華德又怎能不害怕。 見岳肅承諾不株連家人,他沉『吟』片刻,點頭道:「大人,下官願招。」 當下,孟華德再不隱瞞,將自己往日的罪行,一五一十地都招了出來。孟華德自任懷慶知府三年多來,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之事,當真是罄竹難書。凡是打官司的,一向是有理沒錢別進來,審理案,誰家給錢,就判誰贏。不管是人命官司,還是搶男霸女的案,全都有一定的收費標準,可謂是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像這次挪用官糧,府庫一共是一千三百石糧食,孟慧瓏賣了千五百兩,孟華德就從得了三千五百兩的好處。而且糧食最後還是孟慧瓏來還。至於說盜運賑災糧食這事,孟華德倒沒有出面,都是孟慧瓏打著他的旗號干的。他是懷慶知府,那些捕頭什麼的,誰敢不給面。 不但如此,他治下的那些縣令、推官、通判什麼的,每年多多少少都要進些孝敬,要是敢不上供,他就給人小鞋穿。 就這些口供,楊奕山整整錄了十張紙,等他寫完。童胄和馮志都已經返回來了。 「大人,屬下奉命前去孟府查抄,共查出白銀八萬餘兩,黃金三千兩,另有金銀首飾、古玩字畫五箱。現屬下已留護軍兩百五十人在府上看管,孟府人等盡皆關押在花廳。如何處置,還望大人定奪。」 岳肅點點頭,看向孟華德,輕笑道:「人言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啊。不過孟大人你放心,本部院言而有信,不會株連你的家小。至於說你貪墨的那些銀,本部院會全部用於賑濟百姓,也算為你積點陰德。」 「多謝大人。」孟華德沖了磕了個響頭,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一點精氣神也沒有了。 「讓他簽字畫押!」 孟華德接過楊奕山遞來的供狀,簽字畫押之後,岳肅並沒有就此作罷。 他看向守備郭義剛,笑道:「郭大人……」 郭義剛看到孟華德供認罪名,家裡被抄,此刻頹廢的樣,心裡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堪,大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情。現在聽到岳肅叫他,嚇得是身一顫,連忙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躬身地道:「大、大人……不知叫末將什麼事?」 「孟華德貪贓枉法,犯下如此惡行,你說該不該殺!」岳肅淡淡地問道。 「該、該……」郭義剛不明白岳肅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勉強擠出笑容來回答。 「他是該死。飽讀聖賢之書,卻不知行聖賢之道,辜負皇恩,死有餘辜……」岳肅平靜地說著。 郭義剛則是連連點頭,「是、是……他是死有餘辜……」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說孟華德現在後不後悔?」 「後悔,一定後悔……」郭義剛實在是被岳肅問糊塗了,現在就知道點頭。但這不僅僅是問糊塗,也有些下糊塗了。 這時,岳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緊跟著就聽他大聲說道:「郭大人,那你呢?有沒有做出過,像他那樣對不起皇上的事呢?」 第三卷 第十八章 挨個抄家 第十八章 挨個抄家 「沒有、沒有……」 郭義剛聽了岳肅那略帶戲虐的聲音,簡直是『毛』骨悚然,險些沒嚇趴下。 「真的沒有。」岳肅笑呵地問道。 「真的沒有、真的沒有……」郭義剛連聲說道。 「郭大人不必這麼緊張,看你的臉『色』都變綠了。坐下說話。」岳肅微笑地道。 「謝、謝大人……」郭義剛哆哆嗦嗦地坐了下去。 「我說郭大人啊,本部院一向喜歡誠實的人,如果孟大人早些承認,本部院或許能看在他主動坦白的份上,留他一命,但現在他是沒有機會了。只是他現在還有用處,本部院姑且將他的腦袋寄存在他的脖上。至於你,本部院也就是問一問。」岳肅仍然是一臉笑容。 現在的岳肅,殺機已現。可以說,這是給郭義剛最後的機會。既然要殺孟華德,就不差你郭義剛一條命。眼下急需銀賑災,重修河堤,光指著手頭這點,實在不夠。要想富,抄家是條路麼。不但如此,還為整肅河南官場的風氣,震懾一下其他府縣的官員。 人終究是抱有僥倖心理的。郭義剛賠笑說道:「大人說的哪裡話,末將怎能像孟華德那樣。末將一向都是廉潔奉公,忠於皇上的。」 「既然郭大人這麼說,本部院就放心了。」岳肅一臉笑容,淡淡地說道:「對了,剛剛祝小寶的供詞你也聽到了,他說想要出城,但守城士兵卻不准許,只有交了買路錢才可以。不過這是他的一面之詞,本部院也不能盡信,所以想問問郭大人,是否有這等事?」 「這……」郭義剛剛想說『這不可能』,可一個「這」字剛出口,便把後面的話收了回去。別看他是武將,卻不是莽夫,也是有些心眼的。岳肅能這麼說,多多少少肯定有點證據,斷然說沒有,豈不是自扇耳光。於是,改口道:「大人,這事末將倒沒聽說,請准末將前去查查,如真有此事,定嚴懲不貸,並自請治下不嚴之罪。」 這事郭義剛確實是不知道,這幾天收那麼兩個過路費能有幾個錢,郭大人還是瞧不上眼的。他當初也是聽從岳肅的吩咐,不准災民湧入,嚴守城門。哪曾想,是下邊的把總之流,會趁機做這等事。 「郭大人能這麼說,顯然是問心無愧,這事等會本部院會派人去查的。」說完,岳肅不再去理會郭義剛,而且看向下跪眾人。 「焦括,你是守備衙門的把總,負責配合知府衙門與清軍廳看護賑災糧米。現在孟慧瓏已經招認,與你內外勾結,私運賑災糧食,並賄賂你白銀五十兩。這事,馮志也有交待,你可認罪?」 到這時候了,還能不認麼?巡撫大人已經掌握了一切,抵賴就是找打,還不如如實招認,或許還能落個寬大處理。焦括叩頭說道:「卑職認罪。」 「本部院是奉旨欽差,巡撫河南,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即使你是武官,本部院也殺得。你既認罪,可知該如何發落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私運賑災糧食,這個罪名極大,主犯得抄家滅門,從犯最輕也是殺頭。焦括怎能不知,小心地說道:「求大人從輕發落,饒卑職一命。」 「本部院一向是秉公執法,你既犯死罪,那就是定斬不饒。除非你和馮志一樣,能夠戴罪立功。」岳肅再一次用出誘供這一招。他現在並不知道郭義剛有什麼把柄,漏掉孟記米店那一次,可以推托為失察,城門收取過路費,也就算治下不嚴。說到家也就是降職之類的。但岳肅卻對他故意回護孟記米行這一事,十分惱怒,這個罪名辦不了你,咱可以找別的罪名。你可以在這裡徇私,可見平時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焦括也不是傻,剛剛馮志的事,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岳大人又讓他戴罪立功,擺明是叫自己揭自家大人的短處。尤其是巡撫大人剛才和自家大人說的那番話,裡面的玄機,又有誰不懂。這不就是讓你挑明嗎? 鍘刀擺在堂上,焦括可不想掉腦袋,自己反正也不是什麼大官,和守備大人的交情也不深,你死總比我死好。當下叩頭說道:「回大人,卑職願……」 焦括剛一出口,還不能把話說完,就聽一旁有人大聲搶道:「巡撫大人,末將有話要說。」 說話之人正是守備郭義剛。岳肅扭頭朝他看去,淡笑道:「哦?郭大人,你有什麼話要說?」 郭義剛連忙走到階前,跪倒在地,「大人……」 「郭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都要給本部院搞糊塗了,有什麼話起來說吧。」岳肅故意說道。 「末將不敢。末將有罪啊……」郭義剛現在也看明白了,這位巡撫大人擺明是在誘供,打算治自己於死地。自己吃空額的事,麾下官兵哪有不知道的。只要焦括一捅出去,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條。好在岳肅有言在先,主動承認,可以保一條『性』命。如像孟華德那樣,被巡撫大人抄了家,罪證確鑿之後,那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岳肅見他識相,笑道:「郭大人,你都有什麼罪過呀,說出來給本部院聽聽。」 「回大人,末將……末將上報兵部的人馬是三千,可實際只有兩千,吃了一千人的空額。不過末將從來沒有剋扣過士兵軍餉,這點全城兵馬都可以作證。還望大人從輕發落,留下官一命。」郭義剛苦著臉說道。 朝廷將領吃空額,已經是普遍現象,剋扣軍餉喝兵血的,亦是大有人在,明朝後期官兵戰鬥力低下,和此是大有關係。郭義剛光吃空額,沒扣軍餉,在明代已經算是比較清廉的將領了。 岳肅點點頭,說道:「焦括,你們守備大人所言可屬實?」 「屬實。」焦括答道。 岳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琢磨著如何處置焦括,思慮片刻,這才說道:「郭大人,這些年你一共撈了多少銀呀?」 「回大人,能有兩萬兩。」郭義剛如實說道。 做了幾年守備,只撈了兩萬兩銀,和其他將領相比,算是很少的了。岳肅從知縣做起,雖然是官,可也是上過戰場的人。知道一些部隊裡的行情,一個守備,幾年下來,撈這麼點錢,被同行知道,都是要被笑話的。 「按照朝廷律法,你已足夠死罪,但本部院念你主動承認,且在圍剿斬龍幫一案上立有功勞,便免你一死。只是你吃空額撈的銀,要如數交出來,賑濟災民。你這個守備,也不要做了,回鄉種田去吧。」岳肅冷漠地說道。 「多謝大人不殺之恩。」郭義剛重重地嗑了一個頭。能在這位閻羅王面前保住腦袋,他已經覺得是萬幸。 的確,郭義剛應該慶幸,尤其是當他聽到岳肅接下來發佈的命令時。 「童胄,你立即持孟華德的口供,按照口供上的人名前去拿人。凡是在懷慶府內的,今天就要提押到堂,並傳令讓守備衙門下的千總立刻到行轅見我。楊奕山,馬上行懷慶治下各縣,三日內到行轅。對了,再行給河南布政與河南總兵,讓他們速速到此見我,我有要事和他們相商。」 孟華德的口供之上,有懷慶的官員和士紳、惡霸,童胄雖說並不認識,但有那本地百姓,願主動充當嚮導,挨門挨戶的拿人。凡是被帶走的,無不戰戰兢兢,再怎麼說,今天孟記米行的事鬧得不小,已有人聽說,孟華德和孟慧瓏要倒霉。 當什麼同知、推官、通判、千總等大小官員與一眾土豪惡霸先後來到行轅之後,一看到孟華德與郭義剛跪在地上,更是傻了眼,一個個心大駭,無不揣揣難安。 有官職的都進堂內站著,沒有官職的,在門外候著。大約到了申時,童胄才上堂稟報,名單上之人,已全部帶到。 岳肅倒是心平氣和,一臉的笑模樣,說道:「人既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楊奕山,你將孟華德的口供念給眾位聽聽。」 「學生遵命。」當下,楊奕山就將孟華德的口供大聲地宣念一遍,這上面說的全是一眾官員與惡霸行賄之事,聽了這些,有那膽小的,立刻跪了下來,瑟發抖。 岳肅笑道:「這是孟華德的口供,上面的內容,和諸位或多或少有些瓜葛,本部院也沒時間一一查證,所以把諸位都叫了過來。如果確有其事的,就主動認了,本部院可以從輕發落。如果是沒有這檔事的,就跟本部院說一聲,本部院派人徹查。查出是冤枉的,本部院嚴懲孟華德,查出不是冤枉的,那不好意思,本部院持尚方寶劍,代天問話,欺瞞本部院如同欺瞞皇上,一概按欺君之罪論處!爾等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下面眾人回答的聲音明顯有氣無力。其蘊含著恐慌。 「聽明白了就好。認為自己是冤枉的,全都給本部院站到最前邊來,承認的,就原地不動好了。」岳肅冷冷地說道。 孟華德都已經自知必死,所在在口供上,也沒有什麼隱晦之處,一概都是實情。下面眾人是有數的很,現在矢口否認,等同找死,誰敢站出來。反正自己身邊站了那麼多人,難免抱著法不責眾的心理。 岳肅等了一會,見沒有人出頭,大笑一聲,說道:「你們倒也老實。把為什麼行賄孟華德,還有行賄他的銀是從哪裡來的,都一一招了吧。」岳肅說完,指向懷慶同知,「你先說。」 行賄的銀是從哪裡來的,這還用說,除了民脂民膏,就是土豪惡霸行賄他們的。懷慶同知,也沒別的說辭,總不能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吧,只得如實招認。當然,少不得將貪贓所得說的小一點,原本有一萬,起碼要減上一半。 岳肅也不和他們計較多少,只讓他們挨個敘說,都交代了之後,再簽字畫押。手續辦完,岳肅便下了一個命令,「摘掉他們的頂上烏紗,扒掉官服,全部收押。」 「大人……」 一聽這話,這些官員全都傻了,本想著法不責眾,不能有太大的處罰,沒想到岳肅根本不管這套。堂上的差役,都是岳肅帶來的,一聲令下,是紛紛上前,強拉硬扯,把這些傢伙的烏紗、官服全都扒了下來。 這還不算完,岳肅又大聲喊道:「守備衙門的千總何在?」 守備衙門共有三名千總,見岳肅召喚,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卑職參見大人。」千總這個級別,在巡撫面前可沒有資格稱「末將」,只能自稱卑職。 「你們三個都叫什麼名字?」岳肅問道。 「卑職程彪。」「卑職孫武仝。」「卑職尹豹。」 「本部院聽聞,城門那邊有你們守備衙門的官兵私設卡,對出入百姓百般刁難,凡不交納例錢者,不許通過。程彪,本部院將此事交付與你,你立刻帶人去徹查此事,凡涉及之人,一概擒拿,送交至行轅。若你敢從包庇,休怪本部院對你不客氣。郭義剛、孟華德就是你的榜樣。」岳肅大聲說道。 「卑職遵命。請大人放心,卑職絕不敢懈怠。」程彪連忙大聲領命。 看到岳肅如此雷厲風行,幾乎將懷慶府四分之三的官員都給拿了,哪還敢不老實。 「速速前去。」岳肅一擺手,程彪馬上退下,自去辦差。 隨後,岳肅又說道:「孫武仝、尹豹,你二人即刻點齊八百士卒,本部院這邊出兩百人,將這些人的家全給我抄了。所抄財物,全部記錄,如有人敢從私吞,定斬不饒。」 「卑職遵命,定不負大人差遣。」 「金蟬,你去召集二百人,同他們一起去。」 「屬下遵命。」 岳肅現在缺銀,下手自然不是一般的快。在場的官員和土豪劣紳一聽這話,更是慌了,不少人大聲喊道:「大人……您不能這樣呀……」「大人,小民的罪名不夠抄家呀。」…… 官位貪污受賄,抄家是無可厚非的,但是行賄,卻不夠抄家的罪名。不過岳肅可不是吃素的,他把臉一沉,冷道:「夠不夠抄家的,本部院自會給你們的公斷,讓你們心服口服。不過現在,都給本部院閉嘴。來人啊,把他們全給我押到後面,好生看管!」 將眾官員與土豪士紳全部押到後院之後,岳肅再次說道:「張榜全城,凡是有冤情者,可到巡撫行轅控訴,本部院一定為他們做主!」 二門外,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不少人看到岳肅將這些官員、惡霸繩之以法,是各個大聲稱頌。現在一聽說,岳肅准百姓到這裡申冤,更是歡欣鼓舞。有那百姓,也等不得第二天了,直接便大聲喊了起來,「大人,草民有冤!」「大人,草民冤枉!」……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岳剃頭(上) 註冊【*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會員,無任何彈出廣告綠色閱讀。 見有百姓現在便鳴冤,岳肅立刻傳他們上堂,讓他們一一訴說自己的冤屈。△百度搜索:△雲△談△小△說△網△ 這些人所說的案,大多和岳肅抓住的那些土豪惡霸有關聯,不是對方草菅人命,就是欺凌弱小,再便是搶男霸女、巧取豪奪。百姓們受了苦,到推官、通判、知府衙門告狀,結果都一樣,沒有錢就是敗訴。 一件件,一樁樁,岳肅不厭其煩,逐一辦理,還將涉及的官員和惡霸押上對質。你不承認也不要緊,雖然有隔的時間久的,物證沒有了,人證還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抄家的兵馬已經先後抄了不少官員的宅,多的能抄出兩三萬兩,少的也能抄出萬八千。不管你是什麼官,一輩的俸祿也沒這麼多,受賄的罪名是坐定了。用這些髒銀,與案件對質,讓你說出這些銀的來路,說不出來就是打。 養尊處優的官員們,那嬌貴的身哪能受得了板,平日裡打百姓打的挺過癮,這回輪到他們挨打,不用十板下去,就全招了。像夾棍這等高檔次的刑具,基本都沒用上。 這幫人也是積怨太深,百姓們對他們恨之入骨,一聽說巡撫大人願代百姓申冤,整治這幫貪官污吏、土豪惡霸,真是紛紛踴躍前來。都不等榜貼上,消息已傳出十幾條街,來申冤告狀的是越來越多。 晚飯的時候,岳肅都是在堂上草草進餐,吃完接著審。百姓們見岳肅不退堂,也沒有走的,不是看熱鬧,就是告狀。 一直忙活到二更時分,官員與眾惡霸的罪行,不少都已坐實,足夠抄家、殺頭。他們的府邸,也已經被查抄完了。沒有一個官員,家是清清白白,就靠這些不法收入來審案,沒有搞不定的。 大約到了四更,所有的官員與惡霸皆已簽字畫押,承認罪行。而外面的百姓人家,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 不過岳肅並沒有馬上依律定罪,照樣把人關押,因為他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這一天,岳肅所獲甚豐,抄出的銀,比朝廷撥發的賑災銀還多,有三十八萬七千二百餘兩。 一轉眼,三天過去,這三天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老百姓,大家在岳青天那裡申了冤、報了仇,並得到岳大人的承諾,日後如再有被欺負的,都可以到巡撫衙門這來告狀。犯愁的,是那些官員家屬和跑腿的差役,誰不擔心,案情再牽扯到自己身上,丟掉性命。 岳肅也犯愁,懷慶城裡一大半的官員都被捉了,而這些官員都是在城內有實權的。剩下沒被抓的,就是那些不管什麼事的清水衙門。沒有了實權官員,難免城內的一些事務,無人處理。所幸有他坐鎮,城裡的治安,那不是一般的好。 官府差役不敢上街欺負百姓,地痞無賴甚至連家門都不敢出,有的乾脆已經逃出城。 這一日,懷慶府治下八縣縣令全部到來,先後趕到巡撫行轅。這八縣,分別是溫縣、沁陽、孟縣、濟源、武陟、修武、原陽、原武。 岳肅就在大堂接見了八位縣令,施了禮數,岳肅讓他們落座。八人坐定之後,難免忐忑不安,懷慶城裡的事,大家已然聽說,知府、同知諸位大人,全被押在巡撫行轅,叫他們來做什麼,十有**不會是好事。 大家不敢問,小心地看向岳肅,等待巡撫大人說話。 「咳咳……」岳肅先是咳嗽兩聲,隨後才說道:「本部院奉旨巡撫河南,主持賑災事宜。懷慶是重災之地,且又出了斬龍幫之流,蠱惑百姓,準備攻打府城,本部院這才留在此地,主持軍政事宜。誰料想,知府孟華德,不僅貪贓不法,甚至還敢倒賣官糧,包庇內侄孟慧瓏偷運糧食,簡直是罪大惡極。如此貪官污吏,不嚴加懲治,本部院如何對得起陛下的信賴。」 到這,岳肅掃視了八位縣令一眼,又道:「諸位都是地方父母,又是孟華德的下屬,不知平日裡和他關係如何,有沒有與他同流合污呀?」 「沒有,絕對沒有……」 縣令們爭先恐後地說道。唯有一人,泰然端坐,一句話也沒說。 岳肅看在眼裡,微微一笑,等到辯解聲停歇,這才指著那人說道:「你是那一縣的縣令呀?」 「下官修武縣南宮楚。」這人站起躬身答道。 「原來是南宮縣令,適才你的袍澤都說自己與孟華德沒有關係,為什麼唯有你不辯解呢?」岳肅微笑地問道。 「久聞巡撫大人清名,知大人公正廉明,執法如山,我等是否與孟大人有干係,大人早已心有數,不是我等辯解兩句,大人就會相信的。所以適才下官並沒有出聲。」南宮楚不卑不亢地說道。 「南宮縣令倒是蠻瞭解本部院的,很好。坐下說話。」 「多謝大人。」 待到南宮楚坐下,岳肅又道:「確如南宮縣令所言,本部院早已心有數。現在問起,不過是給諸位一個機會。人孰無過,犯錯不要緊,怕的只是知過不改,還意圖掩飾。本部院現在已經拿到孟華德的口供,你們之都有誰給他送過銀,送過多少,都寫的明明白白。你們行賄的銀是從哪裡來的,本部院很想知道。這樣吧,本部院現在給你們發下筆墨紙硯,你們自己寫,若是所言屬實,沒有隱瞞本部院,本部院網開一面,給你一條生路,要是搪塞敷衍,那下場就和孟華德一樣。」 言罷,岳肅大聲喊道:「給諸位大人擺桌,筆墨紙硯伺候。」 畢竟是整個懷慶官場,岳肅也不便一次都給殺乾淨,所以給這些人留有退路。只要老實招認的,可以饒他一命,要是敢有存僥倖,就殺無赦。 很快,有差役將桌擺上,端上筆墨紙硯,鋪好後,才退下。八名縣令,除了南宮楚之外,各個是心打鼓,不知該如何是好。岳肅仍舊微笑,說道:「諸位動筆吧。」 南宮楚倒是自覺,第一個動筆書寫。其他的縣令,有個戰戰兢兢地說道:「大、大人……這…….下官和孟華德沒有關係…….也沒給他送過賄賂……」 「沒有就寫沒有。」說著,岳肅一招手,讓金蟬將尚方寶劍呈過來,再一次講明,騙他的嚴重性,按欺君之罪論處。 那位縣令馬上提筆寫了兩個字「沒有」,然後說道:「大人,下官寫完了。」 岳肅點點頭,說道:「簽上你的名字,在桌上放好。等其他人寫完了,本部院一起收取。」 其他人本來還想看看風向,看看岳肅會怎麼處置這個寫沒有的傢伙,可岳肅不動聲色,到令他們更加緊張起來。不一刻,那個南宮楚也寫完了,把筆放好,端端正正地坐直,說道:「大人,下官也寫完了。」 岳肅只是點頭,並沒有說話。 剩下的名縣令,倒是都把筆拿起來了,彼此瞧了瞧,實在不知該怎麼下筆。知府大人被關在後邊,誰都知道,想來早把那些私底下的勾當都招了,要是現在不說,搞不好真會落一個抄家滅門的下場。可萬一孟華德念及舊情,沒有把自己招出來,自己被巡撫大人這一嚇唬,把這些事都說了,豈不是自投羅網,一世前程就此化為烏有。 個人,有那膽小的,一咬牙,乾脆如實交待,把送給孟華德的賄賂是多少,如實寫明。至於說這些錢是哪裡來的,實在是不好寫,到最後,只能是避重就輕,有說自己擅自開了買賣;有說自己賣了自家田地;有的乾脆說自家有錢,是從自己腰包裡掏的銀。總而一句話,是一沒挪用公款,二沒盤剝百姓,三沒收受賄賂。 不過倒也有一位,不知是膽小的要命,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竟一五一十,將自己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全部寫下。 當然,也有那膽大的,心存僥倖,想著自己十年寒窗,功名來之不易,乾脆是涼水洗澡——硬挺。直接在上面寫上「沒有」二字。 等到八人全部寫完,岳肅讓差役把紙收上來,一一觀瞧。三個寫了沒有,三個避重就輕,一個是老實交待,唯有南宮楚,與眾不同。——「下官南宮楚,在任兩年,共賄賂知府孟大人白銀五千兩,皆從抄沒本縣惡霸陳萬山家產提取。非下官有心行賄,實屬無奈之舉。惡霸陳萬山欺凌百姓,橫行不法,下官欲將他繩之以法,奈何陳萬山賄賂孟大人,請孟大人出面包庇,將案卷移交知府衙門。下官為替治下百姓做主,除去一害,方許下孟大人,抄沒陳萬山家產之後,從提白銀五千兩作為孝敬,孟大人這才不再過問此案,由下官將陳萬山予以法辦。下官亦知此舉不當,自請致仕還鄉。」 岳肅看過南宮楚寫的內容,心頗為滿意,貪官奸,清官更要奸,不然如何能夠懲惡揚善,造福百姓。雖然是行賄上官,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麼。 他心對南宮楚滿意,嘴上並沒有對供狀做出任何評價。只是看向那位如實全招的縣令,「狄回,你倒算是老實,就你的罪名,殺頭抄家也不為過,但本部院有言在先,剛才招認,可留一條性命。你的家財全部查抄充公,官也不要做了,回鄉種田去吧。」 「多謝大人,法外施恩。」縣令狄回得了岳肅這個發落,馬上跑到階前跪下,衝上磕頭。 岳肅擺擺手,說道:「先回去坐著吧。」 狄回老實從命,另外名縣令見他如此就被革了官職,家產也被查抄,難免暗道好險,幸虧自己沒有做傻事,要是如實招認,還不得落個一樣的下場。 先讓你岳大人查吧,單憑孟華德的供狀,咱也可以抵死不認,推說他的為從輕發落,栽贓陷害。同時,目光都一齊集在岳肅身上,看這位大人接下來如何說辭。 結果很令他們納悶,岳肅再一句話也沒說,端起茶杯,靜靜地喝起茶來。他只顧著喝茶,一聲不吭,幾位縣大老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轉眼過了能有半個時辰,岳肅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大堂內鴉雀無聲,靜的有些可怕,每名官員此刻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時,童胄突然走到門口,躬身稟道:「大人,消息已經傳來了。」 「很好,進來說話。」 童胄領命,來到大堂央,隨後就聽岳肅說道:「這裡沒有外人,把傳來的消息當眾說一遍吧。」 「屬下遵命。」童胄答應一聲,從懷取出一疊書信,先拆開一個,大聲念道:「卑職奉命查抄孟縣縣衙,共從縣衙後宅抄出白銀三萬兩。按大人吩咐,派人四處傳揚,凡有冤枉,可訴狀巡撫衙門。現共有四十三人上呈供狀,陳訴冤屈。供狀內容,皆是孟縣縣令貪贓不法,包庇當地土豪士紳,顛倒黑白之詞……」 童胄念完這封信,孟縣縣令已經嚇得是面無人色。而童胄倒是不緊不慢,接著又扯開一封信,開始念讀,「卑職奉命查抄武陟縣衙,同從後宅抄出白銀兩萬七千餘糧。按大人吩咐,派人四處傳揚,凡有冤枉,可訴狀巡撫衙門……」 童胄一封接著一封的念讀,齊內容大致相同,都是在各個縣衙抄出多少多少銀,收了多少申訴冤屈的狀紙。 唯有一封信,屬於例外。「卑職奉命查抄修武縣衙,後宅除縣令老母與妻外,止丫鬟、僕人兩名,家清貧之極,並無餘財。縣內明察暗訪,得知修武縣令口碑甚好,懲治惡霸,鼓勵農桑,安撫百姓,無一人上陳冤情。」 等到童胄將最後一封信念完,上面的岳肅冷笑起來。說道:「諸位,本部院在行爾等之後,先派人到各縣暗訪,查明爾等的官聲。隨後又命守備衙門,持本部院的令箭前往各縣,聯合巡檢衙門,在各位出城的第二天,查抄縣衙。並張榜通知百姓,凡有冤情者,可寫明供狀,上陳本部院處。」 聽了岳肅的話,下面的八位縣令,除了南宮楚和狄回之外,其餘個皆不住地哆嗦起來。 跟著,又聽岳肅說道:「本部院倒是很想聽聽,你們現在要如何解釋。你們家家都有兩萬兩以上的銀,這些銀都是從哪裡來的呀?還有剛剛敢大言說沒有的那三位……」 「啪!」岳肅說到此,猛地一敲驚堂木,怒喝道:「倒是給本部院講一講,你們的銀是從哪裡來的!別告訴本部院,都是大風刮來的!」。.。 【*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 第三卷 第二十章 岳剃頭(中) 註冊【*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會員,無任何彈出廣告綠色閱讀。 岳肅現在是欽差巡撫,不經盤問,先行抄家,雖說不符合朝廷體制,但畢竟抄出了髒銀,到哪裡都有話說。百度搜索: 下面坐著的幾位縣太爺,現在的臉都好比苦瓜,誰還能說出一個字。皆垂下頭默不作聲,偷眼看向岳肅。 岳肅保持著先前的然,說道:「童胄,各縣百姓的訴狀可都傳回來了?」 「回大人,都已傳回來了。附在信封之內。」 「給幾位大人過過目。」 胄按名姓,將信封挨個發給在座諸位縣令。 完之後,幾位縣令仍是哆哆嗦嗦,除南宮楚外,每一個敢去看上邊的內容。這倒也是,人家南宮楚的信封裡,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其餘幾位,都是一疊訴狀。 「別光坐著,都看一看,要是有什麼不盡不實的地方,可以指出來。本部院可以把人帶過來,和你們當堂對質。」岳肅微笑地說道。 幾位縣令聽了這話,只能硬著頭皮翻看一張張訴狀。上邊的內容,少不得百姓這些年受的冤屈,被惡霸欺凌,去縣衙申冤,反被原告打成被告的事,是數不勝數。這些都確有其事,想要矢口抵賴,哪有那麼容易,最起碼,家裡的那麼多銀,就不好解釋。 岳肅在上邊看著那些戰戰兢兢地官員,過了半晌,這才說道:「諸位,這些訴狀,是否屬實,你們自己心裡清楚。你們可以不認,但本部院會讓那些百姓前來對質,到時如果查證屬實,以欺君之罪論處,滿門抄斬!還有,剛剛有三位大人告訴本部院,說賄賂孟華德的銀是私做生意賺的,要不就是賣了自家的田地,或是自家家產豐厚,自掏腰包賄賂的孟華德。那現在本部院也想問問這三位大人,你們開的是什麼生意,能賺這麼多銀?你家裡有多少田地,能賣上兩萬兩銀?至於說家產豐厚,本部院也想領教一下,你的家產是當官前就有的,還是當官後盤剝來的!要是不給本部院都解釋清楚,本部院就將你們滿門全部殺光!」 「大、大人……下官知罪……」 聽到岳肅最後那嚴厲的聲音,馬上有官員頂不住壓力,跑過來,跪到階前,開始不住地磕頭。有一個帶頭的,另外幾個也自知是瞞不住的,再怎麼說,那些髒銀就實在不好解釋。岳肅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不管是私設買賣,還是販賣自家田地,亦或是祖產豐厚,你都得給我拿出證據來。 大家明明白白的貪污受賄,哪有這些證據,誰家都不下兩萬兩銀,怎麼辯白。現在,除了磕頭求饒,似乎已經沒有別的出路。 岳肅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來人了,摘掉他們的烏紗,扒掉官服,給我嚴加拷問。」 「是!」 門外的差役一聽到岳肅的喊聲,是蜂擁而入,將跪在地上的名縣令按住,扒掉烏紗、官服。 一聽說要嚴加拷問,這些縣官也都慌了,紛紛喊道:「大人……下官願招……下官願招……」 「那好!別說本部院不給你們機會,把他們全都給我按回椅上坐下,自行書寫罪狀。如有不實,就給我往死裡打!」 「是!」差役們把眾位官老爺按回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又有人取來紙,重新鋪在桌案上。 位大人也是沒有了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將這些年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地書寫下來。 寫完之後,簽字畫押,呈交到岳肅桌上。岳肅挨個瞧了一遍,冷道:「把他們個,連帶狄回一起押到後院看押。南宮楚,你自行返回修武縣吧。」 完,又令道:「楊奕山,立刻行溫縣、武陟等七縣,就說暫由縣丞代理知縣,處理日常公務。七縣縣令的家產,全部充公,解往巡撫行轅。還有,七縣之土豪惡霸,不得姑息,凡狀紙之上有名的,一概擒拿,審明定罪,罪大惡極者,送交巡撫行轅,一併處置。家產充公,移交至此。但凡敢姑息養奸,趁機飽私囊者,一律滿門抄斬!」 這七位縣令的家產,總計能有十四萬兩,再加上原先抄沒的三十八萬餘糧,以及從京裡帶出的五萬兩銀,岳肅能調撥的銀達到了將近五十八萬兩。而且各地的土豪劣紳的家,也能抄出不少,有了這些錢,何愁不能賑濟百姓,重修河工。 第二天早上,巡撫行轅又來了貴客,正是岳肅請來的河南布政與河南總兵。懷慶出了這麼大的事,兩位大人在路上就有耳聞,河南布政鄒佳仁倒還好些,畢竟自己是岳肅的座師,岳肅再怎麼也不能找自己的麻煩吧。河南總兵羅振強一路上則是心下揣揣,思緒不寧,生怕有什麼事牽連到自己頭上。 二位來到巡撫行轅,因為和鄒佳仁的師生關係,岳肅親自出轅門迎接。 「不知恩師駕臨,學生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一出門,岳肅給先行給鄒佳仁施禮。 這年頭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別看岳肅官大,也得先敘師生之禮。 鄒佳仁自然高興,學生已經官拜巡撫,自己的臉上也有光彩。尤其還是在總兵羅振強的面前,更是給自己長了不少臉。「秉嚴客氣了,下官應先行參見巡撫大人才是。」 羅振強一見這兩位敘上師生情誼,心暗罵起鄒佳仁來,既然和巡撫大人是師生關係,一路上也不透露,到了行轅才標明,不是故意在我面前顯擺麼。 心就算有氣,嘴上也不好發洩。躬身向岳肅施禮,「末將河南總兵羅振強參見大人。」 「羅將軍免禮。恩師,羅將軍,咱們裡面敘話。」 岳肅將二人領入前廳,分賓主落座,等差役端上茶水退下,三人先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場面話,鄒佳仁這才說道:「巡撫大人傳下官與羅將軍到此,不知所為何事呀?」 「學生請恩師與羅大人到此,是為了兩件事,一件是和二位商議賑濟災民,重修河工;一件是請兩位大人前來觀禮。」岳肅客氣地說道。 賑濟災民、重修河工,這是眼前的當務之急,布政使與總兵一一武,是河南地方的最高官員,找他兩個商量,倒是無可厚非。可後面那句「觀禮」,卻把二人搞糊塗了。羅振強不便細問,仍是由鄒佳仁出面問道:「大人,不知這觀禮,是觀什麼呀?」 「呵呵……」岳肅微微一笑,說道:「恩師,等到午時,便知道了。咱們現在,還是談一談關於賑濟災民,重修河工的事宜吧。學生這邊,有糧食七萬餘石,銀五十餘萬兩,湖廣李老爺家也願捐助糧秣十萬石。有了這些糧食、銀兩,學生打算遣災民前往黃河岸邊重修堤壩,負責每日三餐,等到工程結束,每人派發紋銀一兩,算作工費。二位認為,此議如何?」 「大人宅心仁厚,為百姓著想,真是地方之福呀。」鄒佳仁與羅振強連忙說道。 「這乃是本部院的份內之事。其不少還需要兩位幫忙。」岳肅淡淡地說道。 「大人儘管吩咐。」 「重修河提,少不得開山取石,需要大量徵調牲畜、車輛,這件事本部院孤掌難鳴,需要恩師出人出力。修堤之時,災民眾多,斬龍幫之事,二位應該已經聽說,為了避免有奸賊挑唆百姓,需要羅將軍調兵駐守。」 「此事下官義不容辭。」二位大人一齊說道。 「那就有勞二位了,本部院一人精力有限,對河南地方上的情況也不十分瞭解,有什麼處置不周的地方,二位儘管明言。對了羅大人,你的兵馬駐紮到黃河沿岸時,記得不要擾民,否則本部院絕不輕嬈。」 「大人放心,末將謹記。」羅振強趕緊答道。 「那就好。細節上的事,二位大人擬個章程,咱們到時再坐下議定。好了,現在就隨本部院去觀禮吧。」 觀禮? 鄒佳仁與羅振強滿腹疑惑地隨著岳肅走出轅門。二人很快就發現一些端倪,因為懷慶知府孟華德,守備郭義剛,以及懷慶府的同知、推官、通判、七個縣令與一眾土豪惡霸先後被護軍押了出來。 一路之上,護軍們敲鑼打鼓,大聲宣揚,「巡撫大人今日在東城處置禍國害民的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准許軍民人等前去旁觀!」 聽到護軍們的叫喊聲,鄒佳仁與羅振強也明白過來,這哪裡是觀禮,分明是岳肅敲山震虎!數百護軍,簇擁著岳肅,押著犯官、惡霸前往東門,這麼大的動靜,吸引了無數百姓前來圍觀。 來到東門,岳肅率眾登上城牆,城上已經擺好桌椅,岳肅與鄒佳仁、羅振強分別落座。三口銅鍘,就放在岳肅身旁。 東門外有數萬災民,他們也發現今天的城頭上有些不尋常,有那眼尖的,發現上面的官兵比往日多了不少,而且還有大官到此。於是紛紛議論起來。 約莫到了午時三刻,「砰」「砰」「砰」,城上三聲炮響,這一下,城內外的百姓皆是震驚,沒有一個人再敢出聲話說。 跟著,城頭上一個身穿二品官服的大官開口大聲喊道:「軍民人等聽真,本部院名叫岳肅,奉當今天之命,巡撫河南,賑災濟民。前些時日,查出懷慶府內,有官員貪贓枉法,勾結地方土豪劣紳盤剝百姓,草菅人命。有甚者,竟敢盜運朝廷賑災糧米,如此罪大惡極,本部院決定今日當著懷慶百姓的面,將這些人繩之於法,以儆傚尤!」 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岳肅。百姓們聽了他的話,是歡呼雷動,叫好聲半天才停歇下去。 等到再次安靜,岳肅又大聲喊道:「懷慶知府孟華德,平日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黃河決堤之時,尚敢私自挪用、倒賣朝廷官糧,趁機飽私囊。並包庇內侄孟慧瓏,私盜朝廷賑災糧米,罪惡滔天,立斬不赦,其家產全部充公,以作賑災之用!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岳剃頭(下) 註冊【*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會員,無任何彈出廣告綠色閱讀。 岳肅一聲令下,鐵虯帶領差役,抬過虎頭鍘,揭掉皇緞。■佰鍍搜索:■雲■談■小■說■網■金蟬帶著差役,將孟華德提到站到之前。隨後就聽岳肅大喝一聲,「開鍘!」 鐵虯一把拉開鍘刀,金蟬隨後將孟華德死死按在刀口之下,只等岳肅下令動手。而孟華德已是嚇得面如死灰,渾身癱軟。 岳肅抽出公案上的火籤,往下一拋,大聲令道:「鍘!」 「是!」 鐵虯答應一聲,鍘刀落下,只聽「撲」地一聲,孟華德的項上人頭已然滾落在地。 城上的人看的清楚,那些犯官與惡霸看到孟華德身首異處,無不大驚失色,有那膽小的,尖叫一聲,便昏死過去。 鄒佳仁也是嚇得打了個哆嗦,羅振強倒還好,畢竟是武將,殺頭的事見得多了,也不覺得如何。只是難免也有些擔心,這位岳大人下手狠不說,權力也太大了,殺一個知府,連旨意都不用請,說砍就給砍了。而且看岳肅的模樣,連眼都沒眨一下。 「將孟華德的人頭掛到旗桿之上示眾!」岳肅再次大聲命令道。 有差役取來旗桿,將孟華德的腦袋綁上,開始大聲喊起來,「知府孟華德已被巡撫大人用虎頭鍘鍘了,現有人頭再此!」 城門內外的百姓看的是真真切切,平日裡大家都恨透了貪官污吏,尤其是在懷慶城裡的百姓,多被惡霸欺凌,又無人做主,眼看著孟華德被殺,一起歡呼起來。「殺的好!」「殺的好!」「多謝岳青天為百姓做主!」…… 這一次的歡呼聲更加響亮,時間更長,過了好久,方才停下。百姓們又開始注視著城上,想要看看岳大人要如何處置其他人。 等到城下安靜,岳肅再次大聲喊道:「奸商孟慧瓏,平日裡仗著知府孟華德的庇護,巧取豪奪,欺男霸女,罪大惡極,已是死罪。前日還敢為一己私利,私運朝廷賑災糧米,不顧百姓死活,更是罪不容誅。今日,本部院決定將孟慧瓏滿門抄斬,以警後來!來人啊,將孟慧瓏滿門帶上,取狗頭鍘伺候!」 「是!」 孟慧瓏全家已經被抄,因為岳肅早已打算將其滿門抄斬,所以孟家上下全被關押到行轅,今日一併提出,押到城頭。護軍將孟慧瓏全家上下帶出,按到地上跪好,有儈手手持大刀,站於他們身後。 鐵虯帶差役取來狗頭鍘,將孟慧瓏押到鍘刀之前,只聽岳肅一聲令下「開鍘」,鍘刀拉開,孟慧瓏也被按到鍘刀之上。 「鍘!」 「撲!」鐵虯手起刀落,孟慧瓏身首異處。 緊跟著,就是接二連三的慘叫之聲。同時還夾雜著孟府家人喊冤的聲音。很快,孟慧瓏全家也被斬殺乾淨,人頭掛與旗桿之上示眾,百姓們再次歡呼起來。可岳肅的嘴角卻有些抽搐。 孟家的人,並不是各個當斬,自然也有無辜之人。岳肅不忍,卻也無奈,亂世當用重典,孟慧瓏如此惡行,若不抄殺滿門,如何警示後人。 殺掉孟慧瓏滿門,岳肅再次打開殺戒,一眾官員,先後死於虎頭鍘下,土豪惡霸也免不了狗頭鍘上挨一刀。 每一刀落下,城下的百姓們都是歡呼雀躍,尤其是殺那些土豪惡霸時,歡呼聲更是強烈。 終於,該殺之人全部殺光,歡呼之聲也達到頂點,當吶喊聲再次停歇下來。岳肅對其他沒死的官員宣判。 「守備郭義剛家產全部充公,削職為民;縣令狄回家產全部充公,削職為民;懷慶府捕頭馮志,因舉報有功,免除一死,充軍遼東;守備衙門把總焦括,免除一死,充軍遼東……」 落了這些不該死的,岳肅又把那些在城門口私自收錢的官兵軍校全部押上,每人賞了十軍棍,全部消除軍籍。 所有人全部宣判完畢,岳肅最後大聲說道:「城下的災民聽著,現在黃河之水已退,本部院決定重修河工,給爾等重建家園。從明日起,爾等要趕赴黃河岸邊,重修堤壩。婦孺老幼,負責燒水做飯,縫縫補補,年輕力壯者,負責開山取石,修築堤壩。一日三餐,皆有官府供給,工程完畢,每人發銀一兩。爾等放心,本部院決不食言!」 「多謝青天大老爺!」…… 聽了岳肅這番話,城外的災民全部跪倒在地,大聲叩謝起來。是呀,官府以往徵集民夫,頂多是管飯,何嘗給過工錢。這一次,城上的這位大人,不僅管飯,還給銀。對於岳肅的話,他們是深信不疑,不說別的,就沖岳肅殺了這麼多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大家對他已是無比的信賴。 今日城頭之上,岳肅大開殺戒,威名響徹河南,所有的貪官污吏,土豪惡霸,無不聞風喪膽。大家不約而同地在暗地裡給岳肅送了一個外號——岳剃頭。 不但是這些人如此稱呼岳肅,連有的百姓,也私下裡這麼稱呼岳肅。都說岳剃頭一到,咱們老百姓就有好日過,那些壞人便要遭殃,一個個的項上人頭都要被岳大人給剃掉。不過,這麼稱呼岳肅的百姓還是少的,大多的百姓都是稱呼岳肅為青天。 此間的情況,岳肅少不得要奏報到京城,並請朝廷重新補充懷慶地方的官員。當他的奏折送到京城時,罵岳肅的奏折也如流水般堆進內閣。看到這麼多參劾岳肅的折,內閣首輔向高不由得冷笑起來。 「岳肅,看你怎麼過這一關!」 事情似乎看起來很嚴重,參奏岳肅的內容,大多是說他橫徵暴斂,殘暴不仁,原本抄家抄出了十多萬兩銀,卻被放大成一百萬,被岳肅隱瞞的數字,實際是被岳肅貪墨。還有說岳肅擅殺朝廷官員,致使無辜官員喪命,令懷慶府人心惶惶,懇請皇上收回尚方寶劍和三口銅鍘,並將岳肅嚴辦。 內閣原封不動地將奏折交到司禮監,魏忠賢看過之後,上報給朱木匠。朱木匠正幹活看的興起,聽說關於岳肅,竟把活停下,問道:「有沒有岳肅的奏章。」 「回陛下忠賢小心地答道。 「念給朕聽聽。」 魏忠賢也不敢隱瞞,將岳肅的奏折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朱木匠聽完,只說了一句話,就又拿起來傢伙繼續幹活。 「凡是參岳肅的人,一概革職,懷慶地方的官員,從速補派。」 「是、是……」魏忠賢就料到皇上會這麼說,連忙點頭,接著又道:「可是陛下,參奏岳大人的人裡面,有福王千歲和張國丈。」 「哦?他們是怎麼說呀?」朱由校只能把工具又放下。 「福王千歲和張國丈參奏岳大人橫徵暴斂,打著皇上的旗號,搶奪他們的糧食。」魏忠賢小聲說道。 「上回岳肅在奏章裡不是說了麼,是為了平息災民暴動,剿滅反賊,才不得已暫借,等到湖廣那邊的銀到了,就歸還。內閣不是也給福王和張國丈回復了麼?怎麼又提起這事了?」朱由校不悅地道。 「陛下,福王和張國丈說,現在岳大人那邊已經抄沒了不少犯官的家產,手頭上有上百萬兩銀,想請陛下責令岳大人將糧款歸還。」 「就這麼大點事,還要驚動朕,讓他們自己去要。好了,你下去吧,朕要繼續忙了。」朱由校說完,再次拿起工具,不再理會魏忠賢,開始幹活。一邊干,嘴裡還一邊喃喃自語,「也不知岳愛卿那邊,想沒想出讓木頭人行動的法……」 別看魏忠賢一向是無法無天,但他還是有畏懼的人,那個人就是面前的這位木匠皇上,自己的一切都是朱木匠給的,別人的話都可以不當回事,皇上的話可是得照辦的。 離開養心殿,魏忠賢回到司禮監,按照皇上的意思,開始披紅。可憐那些參奏岳肅的官員,一個個都因此落馬。畢竟魏忠賢沒傻到讓自己手下的御史去參岳肅,參岳肅的人裡,有三分之一是東林黨旗下的言官。你們找死,就不要怪我不成全你們。 巡撫行轅,岳肅與鄒佳仁、羅振強商量好了賑災、修壩的事宜。懷慶各縣的土豪惡霸以及家產也先後被移送到行轅,岳肅乾淨利索地予以斬立決,又收穫了三十多萬兩銀。還真別說,那些御史猜的倒也不錯,岳肅此次抄家,再上這一筆,還真有了近百萬兩銀。 現在災民陸續趕往黃河沿岸,其間少不得官兵押解糧食跟隨,而且大部分的糧食,還是先一日出發,到黃河岸邊駐紮,這就叫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押解糧食的官兵,是岳肅讓羅振強從開封調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懷慶的人馬。為了避免有人從作弊,岳肅還安排了五十名護軍負責監督。 這麼多銀,岳肅也不能全帶在身邊,畢竟徵調牲畜、車輛需要花錢,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岳肅給了鄒佳仁二十萬兩,讓他全權負責,一切花銷,必須記錄在冊,還、也專門派人盯著。 安排妥當,岳肅就打算離開懷慶,先去黃河沿岸視察一番,然後再去開封。然而,當天晚上,巡撫行轅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繼續四更多謝大家支持。.。 【*百度搜索樂讀窩* 樂讀窩網 高品質更新 【天才一秒鐘記住 www.leduwo.com 樂讀窩網】】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要錢沒有 第二十二章 要錢沒有 「岳大人,小人是奉我家王爺之命來的。上次您徵調的那些糧食,現在是不是能還了。」 「岳大人,小的是奉國丈爺之命來的。國丈說,皇上已經下旨,讓大人還清糧款,您看……」 「岳大人,小號本小利薄,您押了我們這麼多糧款,要是再不還,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求求您,開開恩,把糧款給小的吧……」 巡撫行轅的大廳內,今晚來了一大群不速之客,這些人不是王府派來的,就國丈府派來的,再不就是城內大小米行的東家。來此的目的沒有別的,就是要錢。 像福王和國丈,那是接到奏章的回批,讓他們找岳肅要,那些小商小號則是收到風聲,見王府和國丈府的人來要,才壯起膽跟過來。要不然,就憑「岳剃頭」的威名,就算給那些小商舖幾個膽,也不敢到巡撫行轅來要錢。 不過大家要錢的口氣,那是各不相同,王府的人,口氣能略微硬一點,國丈那裡,只能算是不卑不亢,小商小號就別提了,一個個全在那裡哭窮,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能把自己說的多可憐,就把自己說的多可憐。有那米鋪的老闆,把自己形容的,連災民都快不如了。 哭窮是一種騙術,岳肅怎能相信他們。鬧災的時候,以幾倍的價格出售糧米,大發國難之財,現在哭窮裝孫,好使麼。只是王府和國丈那邊不能硬說不給,岳肅微微一笑,說道:「諸位的心情,本部院能夠理解,可本部院這裡也沒說不還,只是實在沒有銀呀。本部院出京的時候,內閣說,湖廣那邊的賑災銀能和本部院一起到河南,可本部院都到湖南多少天了,那賑災的銀到現在也沒來。這讓本部院拿什麼給諸位還錢呀。要不然,諸位再等等,等到湖廣那頭的銀一送來,本部院立刻還錢。」 岳肅是滿臉笑容,態度十分和氣,可就是沒錢。在這個年頭,還是保持要賬的是大爺,欠賬的是孫的傳統。但岳肅將後現代主義的風格拿了出來,欠錢的是大爺,要錢的是孫。 福王府來要錢的是原先來福米行的掌櫃白堂,這小在回到洛陽後,被福王罵了個狗血淋頭。福王在收到奏折的回批後,又第一時間,讓這小來要錢。臨行前還加了囑咐,要是要不回來,你人就不用回來了。 白堂這也是鼓足了勇氣,跑到巡撫行轅的。見岳肅不給錢,馬上說道:「岳大人,您說沒銀,這話要是前些天說,我們大傢伙也相信,也不能跑到巡撫行轅這來。可現在,您抄了那麼多官員和土豪士紳的府邸,他們的家產加在一起,沒有一百萬兩,也有八十萬兩。我們這點錢,都是小數,您手指頭漏個縫,也就出來了。何苦難為我們這些小魚小蝦。」 「就是、就是……」「岳大人,求您可憐可憐我們,要不然,大傢伙連家都回不去了。」…… 其他人是跟著隨風唱影,一起哭窮。 「抄沒犯官和當地土豪,倒是得了些銀,可那些銀,是要用來賑災的。黃河兩岸,十幾萬災民,哪天不要吃飯。重修河堤,開山取石,徵調牲畜、車輛,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項不要花錢。百姓重建家園,也得一筆的支出。想到這些,本部院每日都在頭疼,真是不當官不知當官難呀。本部院現在已是捉襟見肘,還想管誰再借點呢,哪有餘錢還賬。不過各位放心,朝廷欠諸位的錢,那是一定會還的,等到湖廣那頭的銀一送來,肯定在第一時間歸還。現在天『色』已不早,諸位回去休息吧。」岳肅笑呵地說道。 白堂那可是頂著王爺的死令來的,哪敢這麼就走,連忙說道:「大人,話不能這麼說呀。我家王爺已經給皇上遞了折,陛下的批復是找大人您來要,皇上都這麼說了,您要是不給,不就是抗旨麼。」 「是呀,岳大人,我家國丈爺也收到皇上的批復,您這要是不給,可是抗旨不遵呀。」張國丈家派來要賬的也是原先運生米行的老闆,名字叫作張陽,他也跟著附和起來。 「哦。原來是有皇上的批復,那就請給本部院看看吧。」岳肅微笑地道。 白堂和張陽都是一肚心眼的主,怕孤身前往,岳肅仍不給錢,所以都從主那裡要來奏折,以免到時岳肅耍賴。兩個人一聽岳肅這麼說,馬上將奏章取了出來,呈給岳肅過目。 岳肅瞧了一眼,笑道:「這倒確實是陛下的批示,讓諸位找本部院要錢。其實皇上就算不下這個批復,本部院也不會賴賬不還的。」 見岳肅說這話,白堂、張陽以及其他的米鋪掌櫃都笑了起來。尤其是白堂和張陽,心暗罵,「岳肅呀岳肅,你還好意思說不會賴賬,我們要是不拿出這個,你不賴才出鬼了。」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其實就算他們有這回批,岳肅也是會賴賬的。這時,只聽岳肅繼續說道:「這兩份奏折,二位拿回去吧,這事本部院知道了。等到湖廣的銀一到,本部院這邊專門派人把銀給諸位送到府上。」 什麼!還等湖廣的銀! 白堂的嘴差點沒氣歪了,他也是平時橫慣了的主,除了在王爺面前卑躬屈膝,還很少給別人好臉『色』看。聽到岳肅又這麼說,哪能不怒,嗓門一下提高了起來,「岳大人,皇上都說讓您還錢,您怎麼還不還錢,難道是想抗旨不遵嗎?」 「啪!」一聽到白堂敢在自己面前這麼說話,岳肅登時就火了,重重地一拍茶几,怒聲喝道:「在本部院面前,還沒有你大呼小叫的資格。本部院是否抗旨,也不是你說的算。」說著,岳肅將奏折提了起來,大聲說道:「皇上是讓本部院還錢,但本部院也沒說不還,哪裡有抗旨?你倒是說上一說,要是說不明白,休怪本部院治你一個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 見岳肅發火,白堂的氣勢跟著就弱了下來,他可是吃過岳肅板的,知道這位大人的厲害。 「啪!」白堂自己輕輕賞了自己一個耳光,賠著笑臉說道:「大人,都怪小人一時口誤,說錯了話,還望大人不要見怪。這個……您既然沒說不還,倒是現在把銀還給小的,讓小的帶走呀……」 「本部院不是說了麼,要等到湖廣那邊的銀送來再還,而且陛下在奏折的批復上,也沒給本部院限定時日,你說是不是呀。再者說,本部院在出京前,陛下可是下過旨意的,準備本部院便宜行事。這便宜行事,就是說,本部院覺得怎樣做有利於朝廷,有利於百姓,有利於賑災,就可以怎樣做。」岳肅說完,打了個哈欠,說道:「好了,話已經說明白了,等到湖廣的銀一到,本部院就還錢。本部院現在倦了,要休息,你們都走吧。對了,別忘了你們的奏折。」 隨後,岳肅端起了茶杯。 巡撫大人逐客,你們現在不走,估計等下就要被趕走,誰敢留在這裡找不自在。白堂和張陽拿回奏折,是無奈而去,其他的老闆更是不用說,人家大戶都走了,自己留下,真就是想挨揍了。 這些人離去,岳肅回到後房休息,次日一早,率儀仗前往黃河沿岸。岳肅的儀仗,押解這幾十萬兩銀,行軍速度自然不快。福王府的掌櫃白堂則是馬不停蹄地趕回洛陽。 回到福王府,參拜福王之後,立即將討賬時發生的事轉告福王,當然,要是不添油加醋,怎對得起自己挨得那一個耳光和以前的那一頓板。 福王聽罷,那是勃然大怒,對他來說,這點銀是小事,可自己顏面掃地那可是大事。我堂堂一個王爺,你岳肅不禁搶我的糧,還欠錢不還,這事傳出去,讓我的臉往哪擱。 可心裡不忿歸不忿,他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來,福王這人頭大無腦,平時盤剝百姓倒是還在行,真正要辦點什麼事,那是一點主意也沒有。 想不出主意,難免是要破口大罵的,「你個廢物,兩萬多石糧食,就這麼讓人搶了,現在去要錢,還要不回來,我養你是幹什麼吃的!你現在就給我想辦法,要是一天想不出主意把銀要回來,你就一天別吃飯,十天想不出,你就十天別吃飯。餓死你這個廢物!」 福王罵完,拂袖便要離去。 白堂還是有些鬼主意的,搶著說道:「王爺,您別走,小的想出法了。」 「哦?」福王眼睛一亮,回過身來,問道:「什麼主意呀?」 「小人在回來的路上,看到黃河南岸正在搭建糧倉,想來是岳肅要調集災民,重新河堤。小人注意到,那裡堆著不少糧食,少說能有三萬石,咱們不如趁岳肅不在,把那些糧食給搶回來。反正都是王爺家的,全當是討回來,他岳肅膽再大,也不敢再到王府來搶吧。就算他告到皇上那裡,王爺您也有話說,拿回自家的糧食,有什麼不對。」白堂笑瞇瞇地說道。這等小人,那是惟恐天下不『亂』的。 福王頭大無腦,一聽這話,倒也在理。點頭道:「說的不錯,橫豎都是我的糧食,他岳肅不還,咱們就給搶回來,不就不信,他還敢到我的王府來搶。行,這事就交給你辦了,你去多準備一些騾車,多叫一些夥計,我再撥給你五百衛隊,速去速回。」 啊!我去! 白堂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等掉腦袋的事,他哪裡敢去。岳剃頭可是出名的狠茬,被他碰上,腦袋還不得搬家。再者說,五百衛隊夠幹什麼的,眼瞧著拱衛糧草的官兵能有上千人,一旦打起來,誰輸誰贏,那是明擺著的。 白堂眼珠一轉,說道:「王爺,小人的份量怕是不夠,護衛糧食的,有上千官兵,萬一他們不買小人的帳,動起手來,小人姓名丟了不要緊,王爺您的臉面,可就徹底丟光了。」 這時候不能說自己怕死,只能說是顧全王爺的面,怕自己搶不回來糧食,給福王丟人。 福王略一思索,認為也是這個道理。點頭道:「說的也是,那派誰去呀,總不能讓本王親自去吧?」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敢搶我的糧 第二十三章 敢搶我的糧 「王爺千金之體,怎能去做這等事,小人倒是想起一個人來,讓他去,肯定是手到擒來。」白堂賠笑說道。 明朝自成祖朱棣奪位之後,擔心再發生似自己這等藩王謀逆之事,對藩王的管制是異常嚴格。衛隊有一定上限,王爺還不准私自離開封地,否則都按謀逆論處。這個規矩,福王和白堂自然是都清楚的。福王剛剛那麼說,也就是一句氣話,意思是告訴白堂,你不去,難道讓我去! 現在聽說白堂舉薦合適的人選,福王『露』出喜『色』,問道:「說說看,派誰去比較好呀。」 「小人以為,王爺不如請洛陽的監軍太監石公公走一趟,石公公的身份在那裡,就算碰上岳肅,他岳肅還敢把石公公如何?而且石公公是河南監軍趙公公的乾兒,河南的兵馬誰敢得罪他,他去要糧,不就是一句話的事。王爺您時常給石公公打賞,難得開次口,讓他辦點事,他萬沒有推辭的道理。」 白堂說完,福王深以為然,說道:「不錯,石溫收了本王不少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麼。這樣,你叫人把他給我喊來,我當面囑咐他。」 「是,王爺。」見福王答應,白堂笑呵地跑了出去。心暗想,這次是有好戲看了。 岳肅從懷慶出發,一路向南,行了三日,才到溫縣境內。溫縣是重災區,大片土地都被灌溉,現在縣衙內,也沒有了縣令,只剩下縣丞代理知縣。縣丞出城迎接,岳肅只是勉勵兩句,讓他以前任為戒,好好辦差,為民做主。 然後岳肅也沒進城,繼續向南,那縣丞眼望岳肅的儀仗過去,懸著的心才算放下。「岳剃頭」的名聲實在太響,這些小魚小蝦,在岳肅的面前,氣都有點喘不上來。 又走出四五里,前面突然有人朝岳肅的儀仗跑來,岳肅騎馬在前,一眼瞧見那些人是穿官兵的服飾,等帶來到了近前,岳肅認出為首的人,是自己護軍的一個把總,岳肅讓他負責監督糧草。 護軍跑到岳肅馬前,一同跪倒在地,「參見大人。」 岳肅見他們行『色』匆匆,心已然納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故作不悅地道:「你們不在黃河岸邊監督糧草,跑回來做什麼?」 「回大人,出大事了。糧食……糧食被人搶了……」把總說話的時候,都要哭了。他也知道自家大人的厲害,糧食丟了,生怕岳肅一怒之下,怪罪在自己頭上,丟了腦袋。 「什麼!」岳肅大吃一驚,眼睛瞪得老圓,怒聲問道:「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敢搶朝廷賑災糧米?官軍傷亡多少?」 黃河兩岸,各派上千人馬搭建糧倉,負責看守糧食。這麼多人把守,還有人敢搶,那肯定是極為強悍的盜匪,官兵的傷亡,估計不在少數。 然而,這名把總的回答,卻大出岳肅所料。「回大人,官兵一個也沒傷。搶糧的是一個太監,說是什麼洛陽的監軍,還帶了不少福王府的衛隊,說是討回福王家的糧食。」 若說死傷慘重,岳肅的火氣還能小一點,一聽這話,他的鼻差點沒氣歪了。怒聲罵道:「朝廷養你們是吃閒飯的,洛陽的監軍又如何,賑災糧米,是隨便輕易給人的嗎?爾等畏敵不戰,可知道身犯何罪?」 「大人……」把總嚇了一哆嗦,連忙說道:「大人,這事實不怪我等,我等倒是有心阻攔,怎奈人單勢孤。守衛糧食的游擊將軍李洪永,統領上千人馬,他不下令抵抗,坐視糧食被運走,我等也沒有辦法。」 「混賬!」岳肅大聲問道:「是南岸的糧食被搶,還是兩岸的糧食都被搶,被搶多久了?」 「是南岸的糧食被搶,已經搶走一天了!我等沒有馬匹,只能跑來報信。」把總可憐巴巴地說道。 岳肅見他們風塵僕僕,點頭說道:「念你們報信有功,這次將功抵過,暫饒爾等一次。」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幾十名護軍連忙磕頭謝恩。 岳肅不再搭理他們而是看向左邊的總兵羅振強,沒有好氣地說道:「羅將軍,游擊李洪永可是你的部下。」 見岳肅眼神不善,羅振強打了個寒蟬,拱手道:「是末將的部下。」 「你帶出來的好兵!有人搶掠朝廷賑災糧食,他竟然毫不抵抗,坐視糧食被劫,眼可有軍紀!」岳肅憤怒地說道。 李洪永是羅振強的心腹,看守賑災糧食,那屬於一等一的差事,就算巡撫大人嚴厲,但多多少少也是能撈到一點的,所以這差事給了他。誰曾想,這才幾天,就出了這等事。羅振強賠笑說道:「大人,適才回稟的人也說了,是洛陽的監軍太監出的面。洛陽監軍石公公,那是河南監軍趙公公的乾兒,可能是李洪永不敢得罪,所以才……」 「所以才放任不管,是麼!他不敢得罪什麼石公公,趙公公,那本部院就是好得罪的嗎?」岳肅怒喝道:「國有國法,軍有軍紀,我且問你,李洪永坐視賑災糧食被劫,該當何罪?」 「大人……請您看在末將的面上……」 不等羅振強把話說完,岳肅大喝一聲,怒道:「好!本部院就給你一個面,給李洪永一天時間,把糧食給我拿回來,否則定斬不饒!你現在就打發人去告訴他。」 要回來!找誰要?找福王要,還是找石公公要,那不是沒事找打麼!可現在岳肅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羅振強只好連聲答應,「是、是……」 羅振強連忙打發人去通知李洪永想辦法追糧,岳肅這邊加急趕路,並派人快馬前行,讓北岸那邊,速運一千石糧食過河,解決那邊百姓吃飯的問題。 到了晚上,終於抵達黃河岸邊。 北岸的糧食沒有被搶,這頭的百姓倒是有飯吃,可岳肅心繫南岸,詢問一番,知道糧食已經運過去,這些放下心來。 次日黎明,岳肅立即下令過河,人馬渡過黃河,南岸這邊已經聚集了上萬百姓,可是再找守在那裡的兵馬,卻不見多少。留在那裡的部隊,只剩下從懷慶府派來的一兩百人。 岳肅一打聽,得知李洪永昨天下午已經帶人離開,去的方向,並不是洛陽,而是開封。 這一下,岳肅又惱了,冷冷地瞧了羅振強一眼,說道:「本部院讓你派人催他去要回糧食,他倒好,帶人回開封了。是你這個總兵御下無方,還是本部院說的話不管用呀?」 「大人……他為什麼回開封,末將也不知道。請准末將親自回開封問明此事。」羅振強小心地答道。 「本部院哪有那麼多功夫,讓你們一個一個的去找。你現在立即下令,分別把李洪永還有那個什麼洛陽監軍石公公全給我捉來。給你三天時間,若是晚了,就按合謀、包庇論處,本部院的虎頭鍘,也不差你一個腦袋!」 「啊……」聽了岳肅這話,羅振強嚇得差點沒昏過去。急忙應道:「末將遵命、末將遵命……末將現在就派人去……」 岳肅有先斬後奏之權,當初在懷慶城樓上,羅振強看的是明明白白。尤其是他那三口鍘刀,也沒個品級限定,連皇親國戚都能鍘,這要是真的給砍了,說什麼也都晚了。 羅振強馬上傳令,命河南副將帶人速去擒拿李洪永和洛陽監軍石溫,而且下的還是死命令。 這等事,大家都看的明白,總兵大人真的是急眼了。命令傳到開封,副將閔旭濤當即派人拿了李洪永,又派人去洛陽擒了石溫,一併送交黃河岸邊的巡撫行轅。 捉一個游擊將軍,算不得什麼,可拿了一個監軍,動靜可著實不小。河南監軍趙州一聽說閔旭濤派人去抓乾兒,登時就火了,前去質問。閔旭濤那是一臉的委屈,把事情全推到岳肅的頭上,說是受巡撫大人『逼』迫,不得已才如此。您老人家要是擔心,還是趕緊跑一趟巡撫行轅吧,聽說「岳剃頭」脾氣可不好,石監軍得罪了他,去了之後,搞不好是死一生。 趙州也聽說了「岳剃頭」的名號,但心想,自己畢竟是河南監軍,你一個巡撫,怎麼不得給我這個監軍幾分面。而且石溫也是洛陽的監軍,要殺監軍,那可是要請旨的,不是你巡撫說殺就能殺。於是,他老人家是立刻趕往黃河沿岸,要與岳肅理論。 這兩天,岳肅忙的是不可開交,幾乎賑災、修堤的一切事宜,他都得親自過問,雖說不懂什麼水利和經濟,卻也能看明白,怎麼幹比較好,怎麼做比較省錢。 和岳肅相比,羅振強是整日提心吊膽,他知道岳肅的脾氣,那是說的出,做得到。終於等到閔旭濤那邊來了消息,說人已經擒獲,正押往行轅,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第四天頭裡,岳肅在行轅忙碌,忽有士兵前來稟報,河南遊擊將軍李洪永押到。與他同來的,還有河南監軍趙公公。 羅振強與鄒佳仁、楊奕山都在岳肅的大帳之內研究賑災的部分事宜,一聽人來了,三人一起看向岳肅,都以為他會出去迎接。 岳肅確實是離座而起,但沒有向帳外走去,而是來到一旁的三口銅鍘邊上,伸手『摸』了『摸』間那口虎頭鍘,扔出了一句話,「把人都帶進來。」 說完,返回自己的位置,又大聲喊道:「傳金蟬、殷柱、童胄、鐵虯、李忠帶五十名差役進帳伺候!」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行轅開鍘 第二十四章 行轅開鍘 一省的監軍太監,都是實權人物,自持有打小報告的特權,從不把那些封疆大吏放在眼裡。趙公公站在轅門外,本以為岳肅會畢恭畢敬地出來迎接,可等來的只有通傳士兵的一句回復。「把李洪永押進去,公公里面請。」 可以說,那句「公公請」還是人家自己編的詞,算是給你面。趙州見沒人來接,心裡是一肚氣。可生氣歸生氣,人總得進去呀,一面跟著護軍往裡走,一面在心底把岳肅從頭到腳罵了一遍。合計著,等自己回去,非要狠狠地參上岳肅一本。 進入軍大帳,趙州一拱手,很不客氣地說了句,「咱家見過巡撫大人。」 李洪永則被護軍按到階下跪著。跪在地上的他,叩頭說道:「末將參見巡撫大人。」 岳肅仍然穩坐在公案之後,掃了李洪永和趙州一眼,說道:「這位公公就是監軍河南的趙公公嗎?」 「正是咱家。」趙州昂頭說道。 「給趙公公看座。」 岳肅吩咐一聲,有差役端過椅,請趙州在羅振強的下手坐下。隨後又聽岳肅說道:「不知趙公公來本部院的行轅有何要事呀?」 「咱家聽說大人捉了洛陽的監軍太監石溫,他歸我節制,所以想問問大人,他觸犯了哪條王法?」趙州冷冷地說道。 「率兵搶劫朝廷賑災糧米,這算不算犯了王法呀?」岳肅笑呵地說道。 「率兵搶劫朝廷賑災糧食,不可能吧,石溫哪能有這麼大的膽,咱家以為,定是有人誣蔑。」趙州也笑了起來。 「是嗎?本部院的屬下親眼看到是石公公帶人來搶的,而守衛糧草的游擊將軍李洪永非但沒有阻攔,還坐視不管。」說到這,岳肅看向跪在階下的李洪永,大聲喝道:「李洪永,你可知罪?」 李洪永嚇了一哆嗦,急忙說道:「末、末將知罪。只是……只是這事也不全怪末將……是石公公說……這些糧食是福王千歲的……他來幫福王千歲帶回去……一個是福王……一個是監軍……末將實在得罪不起呀……」 他這話一說完,趙州跟著說道:「岳大人,您也聽到了,李將軍說,這糧食是福王千歲的,石溫不過是出面幫王爺運回去,這何罪之有呀?」 「福王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福王的?這是本部院徵調的賑災糧食!」 「啪!」岳肅重重一拍桌案,大聲喝道:「李洪永,本部院委你重任,讓你看管賑災糧食,軍令如山四個字,你可知道!」 「末將知道……」李洪永小聲說道。 「既知軍令如山,為何不忠於職守,反而臨陣退縮,坐視糧食被劫!似爾等這班膽小怕事之輩,朝廷留來何用!來人啊,掛到旗桿上示眾,等到石溫到來,一併處置。」 「是!」差役答應一聲,架著李洪永就往外走。 李洪永大聲嚷道:「大人,末將是冤枉的。末將也是沒有辦法,實在不敢得罪福王和石公公呀。羅將軍、趙公公,求你們幫末將說說情啊……」 羅振強倒是有心為他說請,可實在沒有膽量,至於說趙州,怎會為他這個小嘍囉說情。眾人眼睜睜地看著李洪永被押出大帳。 說來也巧,李洪永剛被押出,不到片刻功夫,帳外有護軍通報,說洛陽監軍太監石溫押到。 「押進來!」 岳肅大喝一聲,很快,一個年太監被押了進來。不過他的待遇,要比李洪永強得多,沒有士兵按著,身上的袍服整齊,進了大帳,衝上一拱手,說道:「洛陽監軍石溫參見巡撫岳大人。」 岳肅冷哼一聲,說道:「石溫,你可知罪?」 「咱家不知。」石溫搖頭說道。 「你率兵搶掠朝廷賑災糧米,等同造反,事到如今,竟無悔意!來人啊,扒了他的袍服,把他給我按在地上。」 「是!」馬上有差役一擁而上,伸手就去拽石溫的太監服。 「你們敢!咱家可是朝廷監軍,誰敢扒我的衣服!難道想造反嗎?」石溫見那些差役敢動手扒他的衣服,這下可急了,嘶聲力竭地叫喚起來。 那些差役還真被唬住,嚇得鬆開了手,石溫整了整衣襟,抬起頭來,對岳肅是怒目而視。剛要開口說話,卻聽一旁的趙州先說道:「岳大人,石溫是皇上委任的監軍,就算有罪,他的袍服,不經皇上准許,也不是說扒就能扒的,怎麼也得請旨才能定奪。再者說,大人只是聽了一面之詞,便要給石溫定罪,實在於法不合。再怎麼也要聽聽他的解釋才是。」 「趙公公這話倒是說對一半。本部院確實不該聽一面之詞,就給石公公妄加定罪,應該聽聽他的解釋。但是……」岳肅突然把手一伸,一旁的金蟬馬上會意,將懷捧著的尚方寶劍交給岳肅。岳肅抱於懷,聲音變得嚴厲起來,「本部院代天巡狩,陛下御賜尚方寶劍,見此劍如陛下親臨!」 見岳肅一亮出尚方寶劍,他這邊的人,立馬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這局勢,石溫也不得不跪下,口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鄒佳仁、羅振強、趙州也不用說了,滿帳篷裡的人都跪下,自己要是不跪,豈不是要被按上一個欺君罔上、大不敬的帽,連講理的地方都沒有。趕緊起身跪下,山呼萬歲。 看到眾人都跪下,岳肅心冷笑,隨後厲聲說道:「趙公公,你剛才說,要處置監軍太監,需要找陛下請旨。現在我來告訴你,不用!陛下御賜三口銅鍘,龍頭鍘可斬皇親國戚,鳳龍孫;虎頭鍘可斬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斬土豪惡霸,市井無賴!本部院連皇親國戚都殺得,更何況一個監軍太監。只要證據確鑿,免不得虎頭鍘上挨那一刀!」 聽了岳肅這話,原本還肆無忌憚的石溫不由得汗『毛』直豎,就連趙州的心也是咯登一下。 岳肅擺足了威風,微微一笑,說道:「諸位都起來吧。地上涼。」 有了這話,帳內眾人才先後站起,鄒佳仁三個,又回原位坐好。這時,只聽岳肅說道:「石溫,本部院來問你,你為何膽大妄為,私自縱兵,強搶朝廷賑災糧米?」 「回大人,不是小的想搶,是福王爺告訴小人,那是他家的糧食,讓小人幫他取回來。小的這才……帶人到此……把糧運回去……」石溫現在,在岳肅面前,已經不敢自稱咱家。 「哈……」岳肅聽完這話,放聲大笑起來。隨後用力一拍桌案,怒聲說道:「狡辯!這糧食由朝廷官兵看管,你到之時,難道會沒有看見?守衛糧草的官兵難道沒告訴你,這是本部院運到此地的賑災糧食?再者說,你一個朝廷欽命的監軍,為何會受一個藩王的差遣,皇上派你去洛陽,難道是讓你聽福王使喚的嗎?監軍太監,私下結交藩王,你可知是什麼罪名?」 岳肅連珠炮似地發問,問的石溫是啞口無言,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尤其是最後那個問題,更是讓石溫無所適從。別說是他,連他的乾爹趙州也嚇蒙了,實在想不到,這位欽差大臣,嘴皮這麼厲害,句句掐住要害,這罪名要是給石溫坐實了,石溫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可眼下想要幫石溫辯解,也不知該怎麼開口。 大帳之內,此刻是鴉雀無聲,能聽到的,只有石溫的心跳聲。岳肅等了片刻,猛地說道:「來人啊,將李洪永給我押進來。」 「是!」 差役立刻出帳,傳令將李洪永押進大帳。李洪永進來後,看到石溫也在,就像是撿到救命稻草一樣,大聲哭道:「石公公,您可要救救小將呀。當時您可是說過,出了事,都由您來頂著。讓巡撫大人找您就行。」 石溫此時聽了這話,恨不得一腳把李洪永踹死,他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能力去管別人。索『性』把眼一閉。 李洪永被按跪在階下。都不能他說些請安之類的話,岳肅就大聲喝道:「李洪永!你身為朝廷游擊將軍,熟知軍紀,卻明知故犯,坐視朝廷賑災糧米被劫。本部院命你前去追贓,你非但不去,反而畏罪潛逃,現罪證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李洪永可不是傻,看到石溫一言不發,已經明白,對方怕是也自身難保。連忙大聲哭道:「大人……末將知罪,還望大人法外施恩,饒末將一命……」 「晚了!你當初坐視軍糧被劫之時,怎沒想到這一天?黃河兩岸的災民,就指著這些糧食過活,你玩忽職守,有負君恩,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說著,岳肅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是!」 鐵虯現在是專門負責開鍘殺頭,金蟬專門負責把人按到刀口之上,這哥倆前些天在懷慶城頭,殺了無數貪官污吏、土豪惡霸,是過足了癮。此刻一聽說又要動鍘刀,那是興奮異常,扯著嗓答應一聲,帶著差役就將虎頭鍘搬到李洪永的面前。 不過今天倒是出了點小『插』曲,金蟬要過去的時候,殷柱搶上前去,把他拉住。小聲說道:「兄弟,今天換我吧。下次你再上。」原來是這傢伙,看到那天開鍘殺人過癮,也想上去湊湊熱鬧。 金蟬見他搶著要上,只好點點頭,向後退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眼看著虎頭鍘搬到面前,李洪永是徹底崩潰了,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可誰又會理會他的喊聲。 跟著,就聽岳肅大聲喊道:「開鍘!」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無上榮光 第二十七章 無上榮光 在魏忠賢心,岳肅是他的敵人,但是以向高為首的東林黨人,卻是他心更大的敵人。和岳肅這種孤臣相比,盤根錯節、羽翼豐滿的東林黨人,實力更大,而且還難對付的多。一旦抓住打擊的機會,怎能發過。 當下,魏忠賢小心地說道:「陛下,老奴最近查了一下,得知全國的賦稅,都是要在秋收之後徵收。秋收之前,百姓家也沒有什麼餘糧,收也收不到什麼。而且征的狠了,很有可能讓許多百姓家破人亡。所以,老奴斗膽猜想,就算首輔再次去催,現在也未必能催到。」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向高自然也明白,不過在首輔的心裡,提前徵收賦稅,其實也就是一句推諉之詞,壓根他就沒打算給岳肅銀。當時在君前雖然答應,無非權宜之策,回去之後,隨便給湖廣佈政不溫不火地發了到行,也就作罷。湖廣那邊看首輔不像著急的樣,自己也不著急。所以,所謂的提前徵收,壓根就沒收。再者說,就算真收,也收不到多少,何苦去壓搾百姓。這年頭,官越小的,越喜歡盤剝百姓,因為想盤剝別人,你也盤剝不到。真正做到布政使這種封疆大吏,來錢的地方多,誰還稀罕去壓搾那些小民,多少還是幹點實事的。 「要等到秋收的時候,才能收稅呀。」朱木匠茫然地點點頭,漸漸琢磨出味來,好像是有點道理,怎麼也得等有了收成,才能收稅不是。想通這個,他的眼睛猛地一亮,說道:「魏卿,這事向高他不明白嗎?」 魏忠賢見皇上上了道,馬上小聲地說道:「陛下,大人身為首輔,秋收之後徵稅的規矩,他應該不能不知道……」 得了這個回答,朱由校的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好半天,一句話也沒再說。魏忠賢瞭解皇上的秉『性』,這是心裡不開心了,想要發火,但又忍了下來。看到皇上做出這個表現,魏忠賢是得意之極,可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垂著頭,也是一言不發。 許久,朱由校拿起木匠家什,淡淡地說道:「前邊說的那些批復不變,就不用去催向高了,你下去吧。」 「是,萬歲。」 魏忠賢躬身離去,出了養心殿,他的臉上終於『露』出得意的笑容。 幾天後,岳肅得到奏折的批復,讓他不必再追究石溫,福王搶走的糧食,不日就會送到,什麼時候湖廣的銀運到,什麼時候再還糧。對於這個回批,岳肅還是在預料之的。 福王也確實是不差這幾萬石糧食,洗脫了私交監軍的罪名,石溫也不被追究,這事就作罷,派人將搶來的三萬石糧食,如數奉還,一切告一段落。 岳肅又在黃河岸邊駐紮幾日,看到災民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起來,懸著的心終於落定。眼下黃河岸邊共聚集災民二十萬,岳肅讓人挨家挨戶的登記,有的負責修堤,有的負責在原址重蓋房屋。反正人多,也不能閒著,都給找點事做。這就叫以工代賑。 隨後和鄒佳仁、羅振強商定了時間,兩日後啟程前往開封。 幾日後,儀仗來到開封城外,消息早已先一步遞進城裡,知府率同城內的大小官員,連同士紳、百姓出門夾道歡迎。歡迎的隊伍裡,百姓們是真心擁護,那些官員,則是滿腹苦水的跑來,強行擠出笑容。至於說那些士紳,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都是硬著頭皮來的。這些人平常雖然也偶爾幹點巧取豪奪的事,但大多還是循規蹈矩的。因為真正的土豪惡霸之流,在一聽說岳肅過黃河的消息之後,早就聞風而逃。生怕有百姓告上他們一狀,來個秋後算賬。 城門外,先有百官和士紳代表上前請安,客套幾句,岳肅這才率眾進城。儀仗所過,百姓山呼青天,聲音響徹寰宇。得到這麼多百姓的歡迎,岳肅是激動無比,遙想前世,從來沒有受過待遇,享受過這等榮耀。金蟬、殷柱、童胄、鐵虯、李忠這幫人,也是異常興奮。各個挺胸抬頭,能把自己顯示的有多威武,就顯示的有多威武。真個是英氣『逼』人。 金蟬、殷柱、鐵虯、李忠等人,以前是江湖豪客,平時也做些打抱不平,懲惡揚善的事,也能得到被救百姓的感謝之詞。但和今天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們何曾想過能有這麼一天。得到百姓如此的歡呼,一切都源自於跟隨了岳大人,跟著岳大人除暴安良,為民請命。 童胄、張威、王順這些人,以前都是捕快,在沒有跟隨岳大人之前,百姓們面上稱他們「差爺」,實際畏之如虎,早在心裡將他們罵了上百遍。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百姓們現在是真切的尊敬他們。和錢相比,人們的尊重,還有那無尚的榮譽,更為可貴。他們現在已經樹立了一個堅定的心念——追隨岳大人,除暴安良,為民請命。 厲浩荃、陳東以及那幫善堂長大的孩們,此刻也是無比自豪。他們都是窮苦出身,現在跟著岳肅,穿上差役服裝,在百姓的讚譽聲,挺起腰板,享受著這種榮耀。這些年紀不大的孩們,也都樹立了決心——跟著岳大人,做一個頂天立地,受人敬仰的人。 阮傲月、杜十娘在後面的馬車之內,兩個女人聽到外面百姓的歡呼,也都是激動不已。誰不希望,自家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巡撫在明初,屬於一個臨時『性』的差遣,其意為「巡行天下、安撫軍民」。到了後期,才成為一個一省常設的職位。但這一般也分地方,如邊疆重鎮這等地界,巡撫一旦有空缺,就要立刻填補。可像原內地,有布政使署理政務,總兵管理軍務,倘不發生什麼大事,巡撫出缺,沒有就沒有吧。 開封城裡,早先設有巡撫衙門,巡撫去職之後,一時也沒補上,現在岳肅到任,直接就可以搬進衙門。 巡撫衙門,是岳肅見過的最大衙門,比那順天府要大上好幾倍,佔地起碼能有幾百畝。什麼府庫、糧倉、監牢、教軍場是一應俱全,差役、官兵的值房更不用說。岳肅帶著部下進去一趟,要是沒有鄒佳仁帶路,估計都能『迷』路。後宅也是大的要命,阮傲月和杜十娘倒還好點,金蟬、鐵虯、李忠這班土豹,簡直是瞠目結舌,嘴巴張的老大。 花費了將近半天時間,岳肅等人終於熟悉了地形,先是給上千人馬安排住宿的地方,不管是前門、後門、左門、右門,都要安排駐軍把守。金蟬等人,還是老規矩住前宅,阮傲月三個女眷住後宅。至於說孔刃、曹瑜這班鏢客,岳肅並沒有安頓在衙門裡,而是早一步就安排他們到開封,眼下正住在客店裡。 剛剛安頓下來,開封城內大小官員與士紳富賈就張羅著,來宴請岳肅,給巡撫大人接風洗塵。對於這類邀請,岳肅一一拒絕,只說舟車勞頓,需要休息。 不過有一個人宴請,他是不能推辭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瓊盈的哥哥——李元琛。 李元琛在岳肅於懷慶府大開殺戒之前,就辭行回到開封,和老爹敘述了在懷慶城內的見聞。後來聽說岳肅雷厲風行,殺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家,就對這個未來姐夫更為欣賞。 今天到城外迎接岳肅,李家並沒有去,官員、士紳去邀請岳肅,他家也沒有參合。直到申時時分,聽聞邀請岳肅的人都悻悻而去,李元琛這才動身。 在門前通上姓名,岳肅一聽說是他來,立刻親自迎接。這可是誰也無法享受的待遇。不為李瓊盈的面,也得衝著人家捐了十萬石糧食不是。 見面客套幾句,李元琛便出言邀請岳肅,到府上赴宴。岳肅不便拒絕,只能前往,而且自己還要事情,要和李老爺商談。 李宅現在忙的是不亦樂乎,張燈結綵自不必說,別看不是今天不是嫁女兒,但當今巡撫、未來姑爺登門,怎麼不得排場點,家裡也不是沒錢。 李瓊盈兩天前就來到開封,聽說岳肅要來,那是高興的不得了,都恨不得『插』翅飛來。老夫人也想看看女婿長得什麼樣,跟著女兒一同過來,現在母女倆正在後園。按照李彰意思,今晚吃飯的時候,女兒是不許到場的,別說他們是大家族,就算一般人家也有規矩,這種場合,女眷不得『露』面。李瓊盈只能央求母親,老夫人一向都是聽丈夫的話,而且也知道這不成體統,也就開始苦口婆心的給女兒做思想工作。 勸了老半天,李瓊盈也不肯妥協,揚言實在不行的話,仍女扮男裝到場。老太太最看不得女兒男裝的樣,又是一番開導,說什麼現在人家已經知道你是女兒身,不准再男裝打扮,去接近人家,否則傳出去,日後傳揚出去,家裡的臉面就丟盡了。 正說話間,門外有丫鬟稟道:「老夫人,聽門上說,巡撫岳大人已經到了。老爺親自出門,請岳大人到花廳去了。」 一聽這話,李瓊盈是立馬蹦了起來,「娘,岳大哥來了。我要去見她。」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聽話,不都說了,現在不准見。等到白日裡,請他過府的時候,你們兩個再敘舊。再說了,今天晚上,你父親恐怕還要跟他商量,你們兩個的婚事,你現在去,讓你父親如何開口。」老太太不悅地說道。 聽說要商量自己和岳肅的婚事,李瓊盈的俏臉登時紅了起來,垂下腦袋,眠著嘴說道:「不去就不去麼……到時……你們別忘了……」 說完這句話,李瓊盈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臊的跟塊大紅布似的。蘭兒就在旁邊,聽了這話,是癡癡直笑。李瓊盈正愁窘態難當,聽她發笑,馬上找到了發洩對象,斥道:「死丫頭,笑什麼笑,等我見到金蟬,把你的事都抖『露』出來。」 這話還真管用,蘭兒立刻害怕起來,垂下頭,吐著舌頭說道:「小姐,人家以後不敢了……」 老太太現在可沒有閒心看她倆瞎胡鬧,人家大老遠跑來,也是想看看未來女婿模樣的。當下站起身,說道:「你今晚就老實留在房裡,我現在去看看你那位岳大哥。」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女婿登門 第二十八章 女婿登門 李府花廳之內,早已擺上酒宴。岳肅與李彰父進廳之後,分賓主落座。因為是老丈人看女婿,所以也沒找他人坐陪,全當作是家宴。方從哲也沒有到場,這倒不是李彰沒有請,而是二人合計好的,暫不『露』面。 就做之後,李彰少不得先仔細打量岳肅,見岳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骨裡透著一股正氣,也很是喜歡。客套一番,岳肅這才說道:「今日多謝李公盛情,本官今日到此,一是感謝李公為朝廷捐獻的十萬石賑災糧食,二是有一事相求。」 岳肅並不是一個太會轉彎抹角的人,今日前來,確是有事,吃飯前,最好先提了。 李彰倒是一愣,心暗道:「這小不會上來就打算提親吧?」 隨即和藹地笑道:「聽聞岳大人與犬兒兄弟相稱,那便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儘管說,沒有什麼求不求的。對了,岳大人,以後也不要再稱老朽為李公了,如此太過見外,若是大人不棄,稱老朽一聲伯父便是。」 岳肅連忙一拱手,說道:「如此最好,小侄就不拘泥了。」 「秉嚴……好、好、好……」李彰爽朗地大笑起來,接著說道:「秉嚴,你有什麼事要跟老夫說呀。」 「是這樣的,現在災民皆已聚集黃河兩岸,估計再過幾日,原先逃難的百姓也會絡繹歸來,人數少說要有二三十萬。伯父雖說願捐助糧食十萬石,但我估計,仍然不夠,需要大量購買,少說還要二十萬石。所以,小侄想從通過伯父,再購糧二十萬石。現在雖是夏季,可也快入秋,再過幾個月,天氣轉寒,許多災民家園破滅,怕是沒有過冬的寒衣,小侄還想為他們再添置一些衣衫。自然,銀方面,一切好說,還望伯父幫襯。」岳肅客氣地說道。 原來,你求我的就是這事! 李彰先前歡喜的心情,登時一掃而空,不過仍保持和顏悅『色』,說道:「糧食倒是小事。老夫先前答應的那十萬石,前些天已送來三萬,其兩萬,我打算先運入懷慶,畢竟現在懷慶城已經沒有多少糧食。餘下的一萬,明日便可交割。另有萬石,四萬石再過半月就到,剩下的那五萬,也用不上一月光景。等明日早上,我派人回湖廣一趟,讓人再收二十萬石糧食,不過怕是要等到秋收之後才能收齊。但大人說的寒衣,恐怕要花費些時間,秋後應該也能齊備。銀方面,老夫絕不會賺朝廷一分一厘。」 朝廷賑災,也不是一次半次,李彰還從來沒聽說過,給災民添置寒衣的。有那個錢,當官的不自己揣進腰包,也太對不起這個官位了。既然選定這個女婿,也就只好幫襯,誰叫女兒喜歡,皇上器重呢。 「那小侄就代朝廷與災民多謝伯父了。不過伯父是生意人,要是分不掙,實在不妥。到時小侄按市場購買便是。」 說完正事,李彰見岳肅沒了下,便自行說道:「秉嚴,我那小女太過頑劣,當年蒙你多加照顧,實在感激不盡。」見岳肅不提女兒,李彰決定由自己來提。 「伯父客氣了,令噯聰明伶俐,且心地善良,小侄能與她結交,實乃三生有幸。」岳肅說道。 「秉嚴這話,千萬不要被那丫頭聽見,要不然她又好得意忘形了。你是不知道呀,我那寶貝女兒,聰明是聰明,可從來沒用到正地方,不過心地善良,確是真的。只是耍起『性』來,也真的能氣死個人,我真的很想找個人,替我好好管教一下。」李彰說到這,話鋒一轉,笑呵地又道:「在家裡,也就小犬和這丫頭最為談得來,聽他講,這丫頭對秉嚴你是無比的欣賞……」 說到這裡,李彰抬眼直勾勾地看向岳肅。這話已經再直接不過,李彰就差點倒過來,向岳肅提親了。不過他是高門望族,這等事,還是厚不起那個臉皮的。 這麼直接的話,岳肅怎會聽不明白。可他畢竟是現代人重生,不說心有一夫一妻的觀念,但打心裡,他也沒想再娶其他的女人。他和黎蘭情深意重,當初無奈之下和阮傲月成婚,已經覺得有愧黎蘭,現在怎麼能再娶她人。 雖說他對「李應」這個小兄弟很有好感,但畢竟不是男女之情。 一時間,岳肅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李彰和李元琛都目不轉睛,盯著岳肅,等待他的回答。在屏風後面,還有一個人,在等他的回答,這人就是李瓊盈的母親。老太太離開女兒的房間後,立馬趕到花廳,因為現在岳肅是外客,不便相見,所以從花廳後門進來,就躲在屏風後面。 岳肅終於乾咳一聲,說道:「這個……令噯……我把令噯……只是當……妹妹……一樣……」 他平時審案的時候,那也算是伶牙俐齒,鐵齒鋼牙,可談到這個問題時,竟令他說話都不流道。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話說完。 一聽說岳肅只把李瓊盈當妹妹,李彰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可他終究老辣之人,眨眼功夫,又依舊如常。他剛想轉移一個話題,調和一下花廳內尷尬的氣氛。然而就在這時,卻聽花廳之外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岳大哥……」 這聲音蘊含著無限情感。有思念的苦楚與相思,有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激動。 對於這個聲音,岳肅無比熟悉,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外看去。此時此刻,花廳之外站著一個無比熟識的身影,照舊是生公打扮,照樣是那樣的恬靜、清秀。 「岳大哥……」生公的眼流出淚水,幾年來壓抑的情感與思念終於宣洩而出。她快步朝岳肅衝去,來到岳肅身前,一把將岳肅緊緊抱住,用那已經聽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大聲喊道:「岳大人,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 別看父親和弟弟就在一邊,可壓抑多年的感情,一旦爆發,就會讓人『迷』失自我。彷彿此時此刻,天地間只有自己和岳肅兩個人。 岳肅木訥地站在原地,任由李瓊盈死死抱著自己,他現在的內心是複雜無比,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好了。 李彰和李元琛看到這一幕,也有點傻了,任父二人皆是心智超群之輩,碰上這等感情上的事,也不知該怎麼處置才好。出聲阻止,好像不太妥當,放任自由,似乎也不太好。 如此過了半晌,李瓊盈的哭聲才終於停歇,滿懷委屈地說道:「岳大哥,這幾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你,都想去找你。可父親就是不讓我出門,今天終於讓我再見到你了。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賢弟……我、我也很想你……」岳肅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就知道,你也會想我的……」李瓊盈含著眼淚說道。原本,她有千言萬語想要跟岳肅說,可見了面,突然卻把以前想說的話全部忘卻。心只剩下激動。 「咳、咳……」 李彰可能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重重乾咳兩聲。 李瓊盈聽到父親的咳嗽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太過失態,鬆開岳肅,用衣袖抹了抹眼淚,羞怯地說道:「給父親請安……」 李彰一擺手,不悅地道:「免了吧。坐下吃飯。」 女兒來都來了,總不能再給趕走吧。 李瓊盈乖覺地點點頭,想去一邊搬吧椅。桌旁只擺了三把椅,李彰因為要和岳肅談女兒的事,所以並沒有讓下人在廳伺候。 這時,岳肅連忙說道:「賢弟,你坐我的。」說著,幾步跑到一邊,自行端了把椅過來。 接下來的飯局,可謂是沉悶異常,李瓊盈再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和岳肅說話,而岳肅更是尷尬,李彰父也不知說點什麼好。 晚飯草草結束,岳肅告辭回府,李瓊盈有意跟去,自己不便說,就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李元琛看出姐姐的意思,故意當著岳肅的面說道:「姐姐,你就不用送了,明天岳兄還會過來,到時你們再談。」 李瓊盈見心思被弟弟點破,只好羞澀地垂下頭,說道:「那岳大哥,我就不送了,你明天一定要過來。」 岳肅點點頭,說道:「我一定來。」 岳肅離開李府,李瓊盈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到後園,李元琛則是被父親叫到書房。 剛進書房坐定,李彰直接說道:「元琛,今晚的事,你怎麼看。」 「姐姐深愛岳肅,一心要嫁他為妻,這一點,任誰都看的出來。至於岳肅麼,我看到在姐姐抱住他的一剎那,他也為之動容。若說對姐姐一點情義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我以為,假以時日,他二人定能結為連理。」李元琛肯定地說道。 「嗯……」李彰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看他說只把瓊盈當妹妹時的表情,也能看出,他是在逃避什麼,並不是就真的不喜歡瓊盈。只是……」 「父親,只是什麼?」李元琛問道。 「只是那岳肅現在已有了妻,你姐姐嫁給他,只能做平妻。我李家終究是名門望族,女兒不做正妻,已經足以令人恥笑了。還有,今天我如此提點,岳肅也不做出反應,總不能讓我李家主動向他提親吧。如果就讓他倆這樣順其自然,還不知要拖到哪年哪月。」 「父親,原來你是為這事擔心呀。兒這裡早就想好一個主意,不僅可以讓姐姐風風光光的嫁給岳肅,而且還能讓咱們李家更上一層樓。」李元琛說完,竟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異常的冷清 第二十章 異常的冷清 「哦?」李彰的眼睛一亮,說道:「元琛,你又想到什麼一箭雙鵰的主意了?」 「姐姐喜歡岳肅,已成事實,以姐姐的『性』格,定然是非岳肅不嫁。岳肅也是有情有義之人,他倆的事,要想速成,就缺一個穿針引線的人。孩兒想來想去,這人只有一個,只要這人發話,姐姐和岳肅的婚事,定是水到渠成。不但如此,姐姐還不至於因為做了平妻而使我李家蒙羞,反而會令我李家風光無限。」李元琛笑呵地說道。 「做平妻還會使我們李家風光無限……」李彰終究是老辣之人,略一思量,便說道:「天下間除了皇上賜婚之外,怕是沒有你說的第二人選了吧。」 「父親英明。」李元琛笑道。 「能讓皇上賜婚,自然是光耀門庭,而且風頭也會蓋過正室。只是皇上,憑什麼會給你姐姐賜婚呀?」說到最後,李彰搖了搖頭。 「父親,皇上是不會給姐姐賜婚,但以皇上對岳肅的寵信,給他賜婚倒也實屬正常。我們李家是為賑災出過大力的,皇上作為表彰,賜姐姐與岳肅完婚,那也無可厚非麼。唯一欠缺的,則是一個有份量,且能跟皇上說上話的人。而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說著李元琛抬手指向西邊。 李彰馬上反應過來,因為方從哲就住在西跨院。「你是指你方伯伯。我確是有心想幫幫方伯伯重新回到內閣,可這全要依仗岳肅,今天你方伯伯沒有『露』面,其實也是為了不想讓岳肅以為,我們幫他,是為了他日後在皇上面前替你方伯伯說好話。不過那時,咱們的設想是,讓你姐姐先嫁給岳肅,然後請岳肅跟皇上提議重新起復你方伯伯。可現在難道要倒過來。這樣岳肅會答應嗎?」 「孩兒認為,岳肅會答應。眼下朝局,東林黨與魏黨好似兩股巨浪,互相傾軋,岳肅如同一扁舟,飄『蕩』於兩股巨浪之內,隨時都有翻船的可能。即便他的駕船手段再高明,也會漸漸不支,感到孤立無援,急需一位盟友。在朝人,凡出類拔萃者,無不是東林或閹黨之輩,而且岳肅做事不留情面,誰又願與他結盟。所以,放眼天下,有身份、有地位,且又願意與他結盟的,只剩下方伯伯。現在差的,無非是一座讓他和方伯伯結識的橋樑。岳肅不是說,明日一定會來麼,我打算借此時機,做一次這橋樑,點撥一番。既然目下,他不會答應,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願意的。」說到此,李元琛昂起頭來,得以非常地說道:「東林黨與魏閹的決戰,已經迫在眉睫,他們的勝者,將會全力打壓岳肅。岳肅如想保住『性』命,就必須向現實妥協。」 「有道理,不想吾兒竟有如此英才,我李家後繼無憂矣。」聽完兒的講述,李彰是感慨萬千。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這兒,有如此心機和見識,李家的基業,定能在兒的身上發揚光大。 岳肅打道回府,以他現在的身份,自是前呼後擁。夏季的時候,即便天『色』暗淡,可仍較熱,尤其是河南這地界,要比北京城熱上不少。若換是北京城,他注重身份,就算天熱,也得乘轎,但在這裡,他是巡撫,可上馬管兵,騎馬風涼,還去坐什麼轎。 騎在馬上,一路倒也泰然。 是呀,光護衛就上百,誰敢去招惹他。 回到府衙,洗漱一番,就回臥房休息。還和往常一樣,他睡沙發,阮傲月睡床上。可以說,為了避免到了河南打地鋪,那沙發床都是隨著儀仗一起拉來的。 躺在沙發上,岳肅是難以入眠,腦海裡不停地閃出李瓊盈的身影。尤其是李瓊盈奔入花廳內的那一幕,簡直無法抹滅。李瓊盈的淚水,李瓊盈的擁抱,李瓊盈見到他時的興奮,李瓊盈的真情流『露』。 「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他在心不停地問著自己,但他始終不知該怎麼做。男人,這個世上很多的男人,都不懂女人,也不懂感情。尤其是年輕的男人,更加不懂。 別看岳肅兩世為人,但他上輩,只有黎蘭一個女人,而且兩個人還是那種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長大的。長大之後,就水到渠成,自然結合到一起。除了黎蘭之外,他甚至沒和任何一個女人發生過一點感情糾葛,拋去同事,就連一個異『性』朋友也沒有。 這輩倒還好點,認識的女人多了幾個。和阮傲月成了親,卻一點關係也沒發生;放著杜十娘這種美嬌娘在家裡,竟連碰都沒碰過;方彩兒就更不用說了,人家都把定情信物送來了,他都沒有答應;至於說郡主沐天嬌,他連想都沒想過,只是當作——郡主。 岳肅今晚心煩意『亂』,可他卻不知道,跟他同房的那個女人,今晚的心緒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阮傲月在床上輾轉反側,腦裡不停地響起白日裡百姓們歡呼的聲音。受萬民敬仰,當之無愧的青天,那便是自己的丈夫,躺在床下的那個男人。 「我的心裡為什麼總會想起他?他們兩個又為什麼那麼相似?不可能的……」 「我不能辜負他,即便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優秀……」 這天晚上,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更加不知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煩惱。 次日早上,岳肅吃罷早飯,開始批復一些關於賑災的公。因為第一次接手這等要務,所以大多事項,他都要親自裁定。 忙完公事,岳肅又不自禁地想起李瓊盈來,想起自己昨晚曾答應過她,今天要去李府探望。躊躇半晌,最後還是認為不要食言的好,於是備馬前往李府。 出得衙門,他察覺有些不對頭,昨天是巡撫入衙,大隊軍兵出入,需要肅清街道,門外的街上無人,也實屬正常。可今天一切都妥當,為什麼衙門前的大街上還是靜的很。連個走道的也沒有。 自己北京的順天府,衙門周邊也不乏做買做賣的,怎麼這巡撫衙門口卻如此冷清。或許是,巡撫的品級高,權威大,沒有人敢靠近。只是也不至於連幾個走道的都沒有呀。這也太冷清了。 納悶歸納悶,岳肅還是上馬朝李府趕去,走到街口,岳肅才發現有點人氣,路口一旁,開著家酒樓。 岳肅扭頭朝酒樓瞧去,酒樓裡坐著二十幾個人,圍著七張桌在用飯。 先前,岳肅也沒覺得異常,在護軍的簇擁下,繼續前行,可當走出兩條街,他便發覺有些不對勁。剛剛走過的這兩條街,也是冷清的很,難得見到兩個路人,就這等清靜的地方,酒樓裡怎麼能有這麼多人吃飯呢?除非是,酒香不怕巷深,這家酒樓的飯菜就是好吃,才吸引來那些吃飯的人。 岳肅不講究吃喝,但初次來開封,總得嘗一嘗開封的地道美食吧。既然這家館不錯,等明日有空,不如帶著傲月她們來嘗一嘗。 李府距離巡撫衙門並不是很遠,沒多久,岳肅來到李府,不必通報姓名,已有僕人飛快地朝內跑去報信。看門的門房,給岳肅跪地請安,把他接進院,總不能巡撫大人在外等著吧。 這一次,李彰沒有親自出迎,只有李元琛一個人趕來。見面之後,先是拱手見禮,「不知兄長大駕光臨,小弟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家父今早前去訪友,說是商談替兄長購置寒衣的事情,至今未歸。兄長裡面請……」 說著,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又道:「家姐今早起來,就在後園等候兄長,時不時的派人出來打聽,問兄長有沒有到來。兄長,要不然咱們先到後園去轉轉,要不然,她聽說你來了,我沒有通知她,又好埋怨我了。」 李元琛這話說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岳肅拱手說道:「賢弟客氣了,沒想到伯父今早就為兄奔波,實在令人過意不去,等到見面,定要再次拜謝。昨晚答應令姐,今日過府一敘,既然伯父不在,那就先去她那裡吧。還請賢弟前邊帶路。」 「兄長,請!」 二人聯袂朝後園走去,邊說邊聊,聊得倒只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奇聞雜事,偶爾李元琛還要奉承岳肅兩句。 進到後園,別看這只是李家的別院,一樣修建的是美輪美奐。湖光山『色』、煙波浩淼、假山梅林、亭台樓閣是應有盡有。 踏上一座拱橋,舉目望去,只見湖心亭內有兩名少女正在觀魚。李元琛大聲喊道:「姐姐,你看誰來了。」 亭內的兩個少女,小姐裝扮的正是李瓊盈,丫鬟打扮的自是蘭兒。李瓊盈聽到弟弟喊聲,轉頭順著聲音望去,一見到熟悉的身影,興奮的大叫起來,「岳大人……」 跟著,便羞澀地垂下頭去。剛剛自己的聲音,似乎實在是太大了。 岳肅和李元琛聯袂來到湖心亭,蘭兒連忙請安,「奴婢見過岳大人,大公。」 岳肅微微點頭,隨即發現,這個丫鬟十分眼熟,不禁問道:「你是……」 蘭兒吐了吐舌頭,說道:「大人不記得我了呀,我就是『李公』的書僮呀。嘻……大人以後叫我蘭兒就好了……」說完,笑了起來,還對岳肅辦了個鬼臉。這丫頭當真頑皮,不過這也是知道,岳肅為人隨和。 岳肅微笑地點點頭,看向李瓊盈,這一見可不要緊,當即回憶起自己曾經見過這個少女,不就是當初在布政使府上,給自己通風報信,幫過自己的少女麼。還記得這個少女當時自稱是「李應」兄弟的妹妹。 「你……你就是『李應』兄弟……」 第三卷 第三十章 神秘的紙條 第三十章 神秘的紙條 「嗯……」李瓊盈羞澀地點點頭。 「那當初在布政使府邸幫我的人,也是你了?」岳肅再次問道。 李瓊盈仍是點頭。 「哈……」岳肅爽朗地大笑起來,說道:「你這丫頭還真頑皮,哥哥是你,妹妹也是你……」 「岳大哥,你真能取笑人……」李瓊盈扭捏地一笑,又難為情起來,故意轉頭看向水的魚兒。 站在岳肅身邊的李元琛,看了蘭兒一眼,給她丟了個眼『色』,隨後說道:「岳兄,我還有點事,等忙完就過來。」 「賢弟,請忙。」岳肅點頭說道。 李元琛點點頭,獨自向後走去。蘭兒也是識相的很,說道:「岳大人,我去取水,給您沏茶。」 說完,也不等岳肅回答,就笑嘻地朝另一端的拱橋跑去。 此刻,湖心亭內只剩下岳肅和李瓊盈兩個人。這一下,亭內的氣氛尷尬起來,單獨和一個女孩相處,岳肅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也看向湖的魚兒。 過了好半天,李瓊盈見岳肅也不說句話,氣的是直跺腳,只得故意歎息一聲。 「賢弟……啊……不……李小姐……不知你為什麼歎息呀?」岳肅有些忙出錯。 李瓊盈惆悵地說道:「岳大哥,這兩年你還好麼?」 「還好……」岳肅連忙答道。 「可我不好,總是回想起我們在銅仁時的日,尤其是我們去周邊各縣遊歷的那段時日,真的讓我終身難忘。自從被李龍騙回家後,我就一直回憶這段時光,大家一起開心、玩鬧的情景。」李瓊盈說著、說著,竟然落下眼淚。 「李小姐……你……你別哭呀……」 「哼!」李瓊盈聽了這話,猛地一跺腳,說道:「什麼李小姐,我不要你叫我李小姐。」 「那……那我叫你什麼……」岳肅為難地道:「總不能還叫賢弟吧……」 「你……你就不會叫我瓊盈……」李瓊盈害羞地說道。 「瓊……盈……」 「嗯……」李瓊盈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的神情。隨後扶住涼亭的欄杆,望著水的紅鯉魚,說道:「岳大哥……你看這些魚……它們多幸福呀……」 岳肅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跟著上前兩步,扶住欄杆,看向水的魚兒。 「它們每天都能跟喜歡的夥伴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可我……」李瓊盈再次簌簌落淚。 「瓊……瓊盈……你別哭……其實你也可以的……」岳肅說著,忙從懷裡取出手絹,遞給李瓊盈,「擦擦眼淚……別哭了……不然……不然你弟弟他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岳肅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女生面,嘴巴會變得這麼笨。平時自己,也不是這個樣呀。 李瓊盈沒有去接岳肅的手絹,而是說道:「我真的可以像魚兒一樣,和喜歡的人,天天在一起嗎?」 她喜歡的人是誰,岳肅當然知道,但他實在不敢去承諾。可他又不忍看到李瓊盈哭泣,憋了半天,終於給了一個模稜兩可地回答,「你是一個好姑娘……將來不論誰娶了你……都是他的福氣……都會天天哄著你……疼愛你的……」 「岳大哥……你說的是真的麼……」李瓊盈的眼『露』出幸福的光芒。 「是……」 「那……」李瓊盈轉向岳肅,說道:「岳大哥……你能幫我擦乾……眼淚麼……」 「我……」岳肅遲疑了。他的手木然地握著手絹,始終沒有抬起。 見岳肅不動,李瓊盈淒然一笑,說道:「岳大哥……你不願意為瓊盈拭乾眼淚……」 「不……」岳肅搶著說道。猶豫片刻,他終於還是抬起了手,給李瓊盈擦拭淚水。 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女孩哭泣的樣,他的內心仍舊是在躊躇,甚至不知這是對還是錯。 岳肅拿著手絹輕輕地擦拭李瓊盈的淚水,李瓊盈此時的心,變的暖洋洋的,內心再一次充滿幸福的感覺。她抬起手來,握住岳肅的手背,柔聲說道:「岳大哥……瓊盈是不是太任『性』……」 「沒有……瓊……盈……很好……」岳肅想收回手來,可實在不忍心。他的手就這樣讓李瓊盈攥著。 良久,李瓊盈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們過去坐。」坐著,將岳肅拉到一邊的石凳上坐下。 岳肅木然地坐下,不過一句話也沒有說。還是李瓊盈開口說道:「岳大哥,好久沒有聽你講故事了,今天你一定要給我多講幾個,讓我好好的過足癮。還有,我都很久沒有坐你家的沙發了,晚上能不能去你家轉轉,我都有些想念嫂和十娘姐姐了,還有金蟬、鐵虯他們。尤其是那個金蟬,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家的蘭兒,好像是喜歡上他了,回來之後,總是提起他,都快把我的耳朵磨出繭了。你可要幫幫忙,遂了這丫頭的心願。」 講故事是沒有問題的,可眼下已經知道李瓊盈是女兒身,如何還能領回家去。至於說把蘭兒這可愛丫頭和金蟬撮合到一起,倒是可以的。 岳肅擠出一絲笑容,避重就輕地道:「原來這丫頭喜歡金蟬呀,我說上次咱們去德江遊玩的時候,她老往金蟬身邊湊和嗎,記得過河灘的時候,還讓金蟬背著她。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說到最後,岳肅這才『露』出開懷的笑意。 「就是這樣,這丫頭在那個時候,就春心『蕩』漾,看上金蟬了。等會她回來,咱倆一起數落數落她,看看她的窘態,省的她老取笑我。」 談起別的話題,氣氛終於緩和,兩個人開始有說有笑,岳肅又給李瓊盈講了兩個故事,逗得李瓊盈再次嬌笑連連,喜上眉梢。 大約到了申時,蘭兒這才端水過來,岳肅果然陪著李瓊盈拿蘭兒開起了玩笑,左一句金蟬、右一句金蟬,羞得蘭兒都成了大紅臉,一個勁地跺腳。「大人,您就和小姐就取笑人家吧,我不理你們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看蘭兒真的急了,岳肅和李瓊盈這才適可而止,把蘭兒喊了回來。岳肅表示,願意撮合她和金蟬,蘭兒這才歡喜起來,只是仍然羞澀地垂著頭。「蘭兒一切都聽大人和小姐的。」 這功夫,李元琛也回來了,他在拱橋之上,就大聲說道:「岳兄,姐姐,小弟回來了。」 岳肅見他回來,心裡是高興的不得了,連忙起身說道:「賢弟,你的事務忙完了。」 李元琛快步下了拱橋,進了湖心亭,笑盈盈地道:「多謝岳兄掛念,小弟已經忙完了。離去之時,曾把岳兄到府的事,通傳家父,家父適才回信,說一會便歸,令小弟請岳兄到花廳用茶。估計等咱們到了花廳,家父也就進門了。」 「如此……咱們就速去吧,以免讓伯父坐等。」說著,轉頭對李瓊盈微微一笑,說道:「瓊……李小姐……岳肅先行告辭,等來日有空,再登門暢談……」 他這是不想留在此地,再和李瓊盈糾纏,否則就越來越說不清了。可他哪裡知道,其實自己早已鑽進李家父的甕。 李瓊盈怎肯讓他輕易離開,起身說道:「岳大哥,咱們剛剛不是說好了麼,等下我和蘭兒要去府上,拜會嫂。」 「這個……那等我先回府,和你嫂商量一下……給你收拾好房間……你們再去……」岳肅敷衍地道。心暗道:「我什麼時候跟你商量好了呀,我也沒答應啊。」 「可……」 李瓊盈剛想反駁,李元琛已兩步搶到她的身邊,說道:「姐姐,岳兄現在和父親要談正事,等下他回府時,你再跟著過府,探望岳大嫂也不遲。」 說完,拉起岳肅,轉身就走。岳肅心竊喜,也不推辭,是跟著就走。然而他卻沒有主意到,當他和李元琛轉身之時,李元琛趁此功夫,將一個紙條,塞進了姐姐的手。 二人踏上拱橋,朝前院花廳走去,李瓊盈則是默默地注視著二人的背影,當兩人的身影消失,這才疑『惑』地展開弟弟塞給自己的紙條。 一看上邊的內容,李瓊盈是欣喜過往,心暗道:「還是我這弟弟聰明,總是替我著想,小時候沒有白疼他。」 旁邊的蘭兒心納悶,小心地問道:「小姐,少爺給你的紙條,上邊寫的什麼呀?」 李瓊盈故作神秘地笑道:「等下你便知道。」 岳肅與李元琛來到花廳,岳肅在主位落座,李元琛下手相陪。一邊開始閒聊,一邊等候李彰回府。 二人聊的話題,開始倒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可李元琛是圓滑的很,藉著一些奉承之詞,將話題引到岳肅主持順天府辦的幾樁案上。 「岳兄,聽說你剛剛升任順天府時,就辦了幾件大快人心的案,尤其是凌遲那敕封『淫』僧,更是為人津津樂道。也就因為這樁案,令兄長威震京師,四方百姓皆稱頌兄長為青天也。」 岳肅卻是歎氣道:「『奸』人誤國,若非那法覺有所依仗,如何敢如此猖狂,唉……」 李元琛其實等的就是岳肅說這句話,他馬上接茬說道:「誰說不是,現今朝堂眾人,真是不敢讓人恭維。主持朝政的那些東林黨人,表面之上是道貌岸然,一副君做派,實則皆是一些自私自利的小人,整日黨同伐異,排擠異己,現在朝上已經沒有幾個像岳兄這樣敢為百姓說話、為百姓辦事的忠臣了。唉……遙想前幾年方閣老主持內閣之時,朝野一片昇平,忠臣、幹吏比比皆是,『奸』佞小人不敢抬頭。可他這一走,什麼貨『色』都冒了出來,像魏忠賢之流,如果方閣老在,怎會容他橫行。」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陳倉暗渡 第三十一章 陳倉暗渡 李元琛趁機點出方從哲,而且表現的十分隨意,絲毫做作之情也沒有。岳肅聽了,還真以為李元琛是有感而發呢。 「方閣老大名,愚兄也曾聽聞,只是未曾謀面。而且方閣老在京主持政務之時,愚兄尚在貴州,甚為遺憾呀……」 方從哲的名氣,岳肅當然聽過,做為朝廷官員,要是連方首輔的名字都不知道,豈不讓人笑話。只是方從哲主持內閣之時,有何政績,他卻是不知道的。 隨後,岳肅又接著說道:「賢弟不在廟堂,為何對方閣老知之甚詳呀?」 「方閣老當年做國監祭酒之時,司禮監秉筆太監田義曾為侄走門路,想將人安排入國監,結果卻被方閣老嚴詞拒絕,從而得罪了權閹。為此事,田義後來找機會百般為難閣老,閣老無奈辭官回家。在賦閒家的這些年,閣老四方遊歷,路徑武昌時,與家父結識。我李家富甲一方,自然關心朝局變幻,對閣老的為人,父親是十分欣賞,所以傾心相交,閣老也感到家父的真誠,願折節下交。一晃數年過去,朝局再次變化,重新入朝為官,最後入閣拜相,且獨相三年,以一己之力,支撐著大明江山。實不相瞞,小弟稱閣老為叔父,對閣老是欽佩萬分,原本想考取功名,效仿閣老,為國盡忠。奈何是家獨,府上產業眾多,家父百年之後,需要愚弟打理,所以無法入仕。唉……」 說到最後,李元琛又是一聲歎息。 他說的這番話,並不全是信口開河,方從哲確實因為當國監祭酒之時,得罪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田義,才被刁難下野。而李家能結交方從哲,倒不是什麼方從哲四方遊歷,大家武昌結識。而是李彰眼光毒辣,看出方從哲絕非池之物,花費大量錢財,傾力結交。而且方從哲後來能再次入朝為官,入閣拜相,其李家也出了不少力。沒少花錢,買通言官幫忙。 從古到今,大商人支持政客,那是比比皆是。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屹立不倒,得到更大的助力,這就叫作政治投資。投資當然也有風險,全憑個人眼光。 「沒想到方閣老竟有如此事跡,不畏權閹,一心為國,真是可敬可佩。只是不知,方閣老致仕之後,去了哪裡?」岳肅感慨地道。 「唉……」李元琛再次歎道:「一提起閣老致仕還鄉,小弟便是心酸。閣老一心奉公,誰料東林黨人卻藉著紅丸案,黨同伐異,羅織閣老罪名,『逼』閣老致仕,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閣老現在已回浙江老家,和家父倒是時常有書信往來,愚弟曾聽家父念叨過,說閣老對當今朝局感慨良多,痛恨東林黨與閹黨誤國害民,只憾自己身處江湖之遠,有心無力呀。岳兄,一說到這裡,愚弟有句不當說的話,不知……」 說著,李元琛看向岳肅。 岳肅笑道:「賢弟儘管直言,愚兄洗耳恭聽。」 「是這樣的,當今朝局,錯複雜,東林黨與閹黨為奪權柄,已經鬧得水火難容,兩黨的決戰怕是已迫在眉睫。兄長身為孤臣,一心為國,卻樹敵太多,不過最後兩黨誰能勝出,大權得握,最後都會向兄長動手。兄長還是早做準備的好,以免一失足,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李元琛動容地說道。 尤其是說到「孤臣」二字之時,語氣略微重點一點,像是有心提醒岳肅。 岳肅點點頭,說道:「賢弟提點的極是,愚兄確是孤臣,但愚兄確是陛下的孤臣。」說到此,他沖北拱手,說道:「愚兄受皇上知遇之恩,重用之德,只求為皇上鞠躬盡瘁,興大明,至於說是否孤臣,已不重要。」 李元琛早就料到岳肅會如此,畢竟現在,兩黨爭鋒還沒太過牽扯到岳肅的頭上,岳肅還可以獨善其身。李元琛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提醒一下,等你感到危機的時候,就會想起我這一番話,到時你再拉幫結伙也不遲。 他衝著岳肅一拱手,說道:「兄長大仁大義,忠君愛民,實令小弟佩服。適才之言,是小弟多慮了,兄長千萬不要介懷。」 「哪裡、哪裡……這也是賢弟的一番好意麼……」 二人又客套一番,李彰終於回來。其實,這老傢伙哪曾出府,只是一直跟方從哲在西院下棋呢。眼瞅著時間差不多,兒已把愛說的話,該辦的事都搞定了,這才出面。 『露』頭之後,先讓下人準備酒菜,然後提起昨天岳肅說的那些購買糧食與寒衣之事。只說已經跟生意上的朋友打過招呼,大家一起幫忙,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需物資全部備齊。 吃過晚飯,岳肅告辭回府,他自然不會提起李瓊盈,帶著衛隊,直接走路。回府的一路之上,仍是難得見到人,在路過府衙街口的酒樓時,他再次往裡瞅了一眼,發現那裡的客人還是不少,有二三十位。 「看來這家的買賣還真不錯,明天就不去李府了,帶著傲月他們來著吃午飯。」 打定這個主意,岳肅回到衙門,進入後宅,卻不見一個人影,只是隱約聽到,花園那邊傳來琴聲。 家裡就杜十娘琴彈得好聽,婉轉如黃鶯一般,花園的琴音也是如此,心裡想著,可能是十娘今天心情不錯,跟傲月在花園賞花、彈琴。 有這等耳福,岳肅哪裡肯錯過,逕自朝花園走去。穿過月亮門,饒過假山,走到梅海深處的牡丹亭時,終於找到琴音的來源。確實是杜十娘在彈琴。 只是,在杜十娘身邊,除了阮傲月、梅兒外,好像多了兩個人。一看這兩個人,岳肅是嚇了一跳。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瓊盈和丫鬟蘭兒。 「怎麼她倆自己來了……」岳肅『揉』了『揉』眼睛,意識這不是錯覺。 這時,突聽一人說道:「老爺回來了……」 說話之人是梅兒。隨後,就聽蘭兒說道:「給岳大人請安。」 「夫君,你回來了。」「老爺,您回來了。」…… 「岳大哥……嘻……我自己跑來看嫂了……」最後是李瓊盈得意洋洋的笑聲。 李瓊盈為什麼會不請自來,這還要從李元琛遞給她的那張紙條說起。紙條上的內容是這樣寫的,「姐姐,父親現在已經出門,你要是想去岳兄府上,就趁這個機會快走吧。我已經打點好門房,令他們不得外傳,還準備好轎,你只要一到門口,就可以出發。」 李瓊盈看了這段話,豈能不高興,帶著蘭兒就跑到大門,果見有下人準備好轎,門房也不加阻攔,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大張旗鼓的溜出家門。然而,她怎會知道,這根本就是父親和弟弟設下的局,先將李瓊盈安置到岳肅府上,反正李瓊盈已經在岳肅那裡住了很久,也不差再住上一段時間。然後,等到方從哲重新回朝的事情辦妥,再由方從哲提請皇上賜婚,畢竟李家女兒在你岳府那麼久,以後還如何嫁人,你想不娶,那是不行地。只要皇上賜婚,便是無上榮耀,不但沒有人敢說三道四,甚至李家的威望也會再提一個台階。 現在人來都來了,還能讓岳肅怎麼說,擠出笑容,說道:「我本來還想回府之後,跟你嫂說一聲,好準備準備,沒想到你自己就來了。那也好、也好……」 嘴裡那麼說,心裡可是暗暗叫苦。 倒是阮傲月為人豁達,笑道:「夫君,沒想到李家妹換上女裝是這樣的可人。她要不是自報姓名,我都不敢相信,這個大美人就是當初俊俏的『李應』兄弟呢。」 「可不是,李小姐長得真漂亮,還有蘭兒丫頭,也好看的緊。嘻,蘭兒,真希望你在我們府上多住段時間,這樣也能幫我分擔點家務。老爺最摳門了,開封知府安排來的丫鬟、僕人都給打發了,後宅的活,竟是我一個人干。要不是鐵虯時常幫我……」 說到這,小丫頭趕緊把嘴堵住。臉一紅,垂下頭去。 這丫頭也是和岳肅相處的熟了,見岳肅和藹可親,連自家吃飯的時候,也讓自己上桌,所以混著混著,也就混熟了。有些開玩笑的話,也敢說出口。不過岳肅也從沒因此責備過她,有時還湊趣一兩句,搞的小丫頭膽也越來越大,都沒把自己當外人。 「不會吧……」蘭兒原本是一副笑臉,一聽說要讓自己幹活兒,馬上變成苦瓜臉。 倒是李瓊盈,笑了起來,說道:「有什麼不會的,不就幹點活麼,人家梅兒都能幹,你怎麼就不能幹。實在幹不過來,你不會去找金蟬幫忙呀。」 「小姐……」這次李瓊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蘭兒的心事,蘭兒羞得差點沒找個地縫鑽進去。 岳肅也是哈一笑,說道:「誰說你家老爺摳門了,今天我看到一個館不錯,明天我請你們去狠狠的撮一頓,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到時也把金蟬、鐵虯他們叫上。蘭兒丫頭,你說好不好……」 「好……」蘭兒剛要歡呼雀躍,就發現自家小姐一臉壞笑的盯著自己,連忙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人言三個女人一台戲,這話還真不假,以前雖說後宅有阮傲月、杜十娘、梅兒丫頭三個,可杜十娘與阮傲月都是成熟穩重,不像梅兒丫頭那樣喜歡胡鬧。可現在,多了李瓊盈和蘭兒丫頭,就不同了。蘭兒丫頭是和梅兒差不多,都是愛說愛鬧,而李瓊盈這種都能女扮男裝的大小姐,自不會是什麼溫爾雅的女生,也是一個機靈活潑的搞蛋鬼。先身份公佈,三個喜歡胡鬧的少女湊到一塊,還能不熱鬧。 早在岳肅回府之前,這三位已經連成一氣,也就剛開始在岳肅面前裝一下,不一會功夫,又說笑起來。梅兒拿鐵虯說事,蘭兒便反唇相譏,拿金蟬說事,李瓊盈也跟著湊熱鬧,真是嬉笑聲一片。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不會炒菜的廚子 第三十二章 不會炒菜的廚 第二天午,岳肅帶著阮傲月、李瓊盈、杜十娘以及金蟬、鐵虯等一般下屬前往街口的酒樓。岳肅並沒有穿著官服,只是微服出門,手下的人,也是一樣,全是便服,就連阮傲月她們,亦都換成男裝打扮。 走到酒樓門口,酒樓內和昨日一樣,仍是有二三十人在用飯,可岳肅瞧了一眼,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印象,吃飯的這些人,昨天好像也穿的這一身。 在岳肅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店裡那幫吃飯的人,「刷」地一下,竟然全站了起來。向岳肅這邊看去。金蟬等人一見這副模樣,全都一個箭步,搶到岳肅身前。 酒樓的夥計,倒是眼尖的很,急忙上前說道:「客官,裡面請。」說完,朝旁邊的一位食客擠了擠眼,就快步朝門口迎去。 那位食客好像明白了什麼,立刻坐下,說道:「都站著幹什麼呀,又沒有女的,趕緊坐下接著喝。」 與他同桌的幾個人,可都坐了下來,有的還笑呵地道:「就是就是,咱們繼續喝。」 其他幾桌人,也接二連三地坐下,坐下後,都是自圓其說,有的說,「老王,你這人怎麼神經兮兮,也沒有女的,站起來幹什麼,嚇了我一跳。」「李哥,你怎麼神叨叨的,不會是把人家當成討賬的吧。」「就是當成討債的了,你是不知道,躲債的日難過呀。欠了王老闆五十兩銀,現在我都不敢進家門。只能跑到這邊借酒澆愁。」…… 這幫人說什麼的都有,但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解釋剛才為什麼一起站起來。 岳肅那是何等人物,怎會看不出來,心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是江湖匪類在此集會。」再仔細一打量這般人,不少都是身材魁梧,有的還面目猙獰,也確實是沒有幾個像善類。可轉念一想,這酒樓門口便是巡撫衙門,哪個綠林匪徒敢有這麼大的膽,跑到此處來集會,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岳肅不動聲『色』,說道:「小二,樓上可有座位。」 「回爺的話,有、有……」小二笑呵地說道。 「那我們上樓用飯。」 「爺,樓上請……」 小二前邊引路,把岳肅等人請到二樓,眾人坐了桌,一桌自然是岳肅、阮傲月、杜十娘、李瓊盈、梅兒、蘭兒,不過還招呼上金蟬、鐵虯。另一桌是楊奕山、童胄、殷柱、李忠、厲浩荃、張威、王順等核心下屬。餘下四桌便是陳東那班少年。 眾人坐定,小二滿臉笑容地站到岳肅身邊,躬身說道:「爺,您想點些什麼菜?」 「你們開封的地道菜餚,我也不太清楚,都有什麼好的呀?」岳肅問道。 「我們這……」 小二剛要回答,李瓊盈卻搶先說道:「岳大哥,我比你早到兩天開封,這裡的地道美食,吃了不少。讓我來點吧,保證好吃。」 岳肅點頭笑道:「那就你來點吧。」 李瓊盈轉頭看向小二,說道:「你們開封菜講究的是五味調和,口感適。最出名的是五香魚、鹵雞、奇香豆腐,這三道菜是一定要點的。不過這五香魚,要用鱘魚,一定要剁的精緻。鹵雞我就不多做要求了,奇香豆腐,可一定要是朱仙鎮的豆腐。另外,我還點蒜泥皮凍;醬炙魚,對了,這魚一定得是洛陽的龍門鯉魚;肉絲帶底,我要最精的瘦肉;蜜汁年糕,不許糊弄,要炸到時候……」 李瓊盈那是山珍海味,蜜罐味大的小姐,什麼沒吃過。點起菜來,那是朗朗上口,不一會功夫,就點了十個菜,有的是開封菜,有的就不是了。不過反正都是她吃過的美味。小二的記『性』倒是不錯,全都記了下來,只是有的菜,這小是壓根都沒聽過。 沒聽過,他也不敢說沒有,因為他知道岳肅的身份。菜餚全部點完,小二跑下樓去,先是鑽進廚房,把李瓊盈點的菜跟廚一說,廚登時傻了眼。隨後,罵罵咧咧地說道:「我說劉四,你還真把我當成酒樓的廚了,我會做什麼菜,你心裡不清楚呀。你今天是不是成心找不自在,要是嫌我的手藝不行,想吃好的,自己上真正的大酒樓去。」 「曲老哥,這可不是我們弟兄想吃,是有客人要吃。」小二劉四苦著臉說道。 「客人?老爺不是說,這裡不接待客人麼,要有人上門吃飯,直接攆出去。你……長得是狗腦呀,這都記不住。」曲廚再次開口罵道。 「這事我能不記得麼,只是剛剛來的那位客人……我……我實在是不敢攆呀……」劉四說這話時,都要哭了。 「是誰來了呀,你們這麼多人,都不敢攆?」曲廚好奇地問道。 「是……是那個岳剃頭……他領了好幾十號人來吃飯……誰……不想活了……還敢攆他……」劉四結結巴巴地說道。 「啊……」曲廚聽了這話,把嘴張的老大,緊跟著,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說道:「我說劉四,這菜我真的做不了,就我那手藝,人家沒吃兩口,還不得把店砸了。我看你,還是立即叫人回府通知老爺,讓他快到別的酒樓找真廚來吧。對了,你別忘了把岳剃頭點的菜傳過去,別找來的廚不會做。」 「對、對……我這就安排人……」 「對了,得找個腿腳快的……」曲廚倒還算冷靜,不忘了叮囑一下。等到劉四跑出廚房,他啐了一聲,罵道:「……老爺怎麼想的,開什麼買賣不好,非得開酒樓。這下倒好,人家主動上門吃飯了。」 開封知府衙門,開封知府宮乃森正在後宅聽曲,他的身後,還有兩個丫鬟,一個負責扇風,一個負責捏肩膀,倒是舒服的不亦樂乎。 正享受間,就聽廳門口,有人喊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一聽這話,宮乃森嚇了一哆嗦,連忙說道:「出什麼事了,不會是岳剃頭打上門來了吧。」 「正是……」門口那廝剛說了兩個字,還不等把後面的話說完,就聽裡面「嘎」地一聲,知府老爺竟嚇背過氣了。 「老爺、老爺……」 一看到老爺嚇昏了,丫鬟、吹曲的全都嚇傻了,不是大叫,就是去探老爺的鼻息。發現宮乃森沒死,才趕緊給他捶胸順氣。過了半晌,宮乃森終於醒來。 剛一睜眼,老傢伙便立馬蹦了起來,一個勁地團團『亂』轉,口連連說道:「岳剃頭來了、岳剃頭來了,往哪裡躲,往哪裡躲……」 當他看到前邊的八仙桌時,是幾步衝了過去,一骨碌滾到桌下面,開始瑟發抖。 門外那廝看得清楚,很快反應過來,急忙說道:「老爺,岳剃頭沒來咱們府上。」 聽到這話,宮乃森才略微鎮定一點,隨即大聲問道:「真的?」 「真的。」小廝點頭說道。 「哦……那就好……」宮乃森緊張的心情終於平復下來,慢慢地爬出來。丫鬟趕緊上前攙扶,等到宮大人起來,便聽他語帶溫和地說道:「你過來。」 小廝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剛到宮乃森身前,便見宮大人抬起手來,狠狠地賞了小廝一巴掌。「啪!」 把小廝打的,向旁跌出一步,臉頰上馬上現出五個手指印。小廝一臉的委屈,「老爺……」 「……岳剃頭沒來,你喊什麼喊!」宮乃森大聲罵道。 「老爺,確實是來了。」小廝委屈地說道。 「什麼?」宮乃森嚇得一顫,說話間就要再往桌底下鑽。 小廝急忙說道:「老爺,岳剃頭是來了,不過沒來咱們府上,他是去咱們設在巡撫衙門街口的那家如意酒樓了。」 「呼……」聽完這話,宮乃森再次長吁一口氣,緊跟著抬腿一腳,踹到小廝的左跨上。 也就是他荒『淫』酒『色』,身上的力氣不大,小廝也沒受什麼傷,但卻故作十分痛苦的模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你說話不能說全了呀?」宮乃森憤憤地罵道。 「是、是……小人以後一定把話說全。」小廝賠笑地說道。 「說,岳剃頭去如意酒樓做什麼呀?不會是你們洩漏了身份,讓他看出來了吧?」 「回老爺,那倒沒有,他來酒樓,是吃飯的。」小廝如實說道。 「吃飯?」宮乃森的眼珠一瞪,罵道:「他去吃飯,你回來報什麼喪,他想吃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好生伺候不就完了!」 「我們倒是想好生伺候,可是……您也沒給我們配廚呀,就老曲那點手藝,平時給我們做菜,不是鹹了,就是淡了,要是讓他給岳剃頭做,人家沒吃兩口,估『摸』就得把酒樓砸了。」小廝苦著臉說道。 「說的也是。」宮乃森點點頭,琢磨片刻,說道:「這樣,你去找管家宮雨,讓他帶著你去鶴雲樓請那裡的廚,到你那幫忙。」 「那感情好。」 鶴雲樓是開封城內數一數二的大酒樓,裡面的廚,手藝當然是一等一的。小廝連忙退下,前去找管家宮雨。 知府衙門距離岳肅的巡撫衙門,距離可不是很近,快跑過去,起碼也得一刻多鐘的功夫。 岳肅這班人,現在都在酒樓上,等了這麼常時間,連盤瓜、花生米也沒端上來,就讓這麼多人乾耗著,誰能受得了。別人還還說,鐵虯可是直脾氣,第一個不耐煩地說道:「大人,這是什麼酒樓呀,咱們都坐了這麼半天,連個菜影也沒上,是不是太欺負人了。讓我下去瞅瞅,他們在忙活什麼呢,不會是先給別的桌上了吧!」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連鐵虯部不如 圖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鶴雲樓 第三十四章 鶴雲樓 岳肅臉『色』陰沉,阮傲月等人先後發現,一個個都扭頭看向他。就連嘰嘰喳喳的兩個丫頭,也不敢再說話,只是小心地瞧著岳肅。 過了半晌,才聽岳肅說道:「咱們走,到別家吃去。」 說完,第一個站了起來。這裡他說的算,他說走,誰跟不走,眾人紛紛跟著站起,隨著岳肅,朝樓下走去。 劉四看岳肅領人下樓,連忙迎上來,笑呵地道:「客爺,您這是……」 不等岳肅回答,鐵虯就說道:「你家的廚手段太高,我們享受不起,怪我們眼拙,沒走對地方,現在去別家吃去。對了,你上的那些菜,多錢呀?」 「客爺,我們招待不周,哪敢您們要銀呀。」劉四仍是微笑地道。 「算你小識相。」鐵虯說完,重重地哼了一聲。 岳肅去哪裡吃飯,從來都是付錢的,可這次都贊成不給了。為什麼呢?誰上飯館吃飯,點的菜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還沒上,心情還能好了。最可氣的是,讓你上兩個拿手菜,你還能端上兩盤連家庭『婦』女水平都不如的菜來。 出了酒樓,岳肅帶人順著大街逛去,準備尋一家不錯酒樓,好好招待弟兄們一頓。大伙等了這麼長時間,實在是餓得夠嗆。 劉四見岳肅出門,而且岳剃頭又沒有發怒跡象,這次長吁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謝天謝地……總算走了……」 再說岳肅這幫人,穿過幾條街,迎面看到一夥人急三火四地趕過來。這夥人,有的甚至還系的圍裙,看那形象,好像是某個飯館的廚。還有的人,手裡拎著各式食材,什麼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是應有盡有。 岳肅倒沒有太過留意,和這班人擦肩而過,可隨即就聽身邊李瓊盈小聲說道:「岳大哥,你注意他們手裡拎的那些菜了嗎?」 「怎麼了?」岳肅納悶地道。 「那些菜都是我點的。」李瓊盈答道。 「不會吧,那裡面不禁有人拿菜,就連廚師都有,那麼大個酒樓,總不至於現來客人現買菜、現找廚吧?」岳肅嘴裡雖然這麼說,心卻認同了李瓊盈的話。這些菜估計真的是給自己買的,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世上哪有這樣的酒樓。 他沒有回頭,帶著人繼續向前。走了不遠,小聲說道:「李忠,我有話和你說。」 李忠兩步來到岳肅身側,小聲道:「大人,有何吩咐?」 「等下咱們找家酒樓用飯,到了地方之後,你不用隨我們進去,先去聯絡孔刃、曹瑜他們,讓他們去剛剛那家酒樓吃飯,隨便探探那家酒樓的底細。然後再回咱們吃飯的酒樓,把情況匯報給我。」岳肅小聲吩咐道。 「屬下明白。」李忠點頭應道。 眾人又繼續前行,一路上接來遇到幾個酒店,店面倒還算可以,不是很小,只是岳肅他們,人實在太多,怎麼也得找一個大一點的酒樓。就這樣轉,過了一會,終於看到一處招牌醒目的大酒樓——鶴雲樓。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大家都餓了吧,咱們就在這裡吃。」說完,率先朝門首走出。 大酒樓就是不同,小二見有客人上門,而且還是這麼多,馬上笑臉相應。「客官,裡面請。您們是幾位。」 「十來位吧。」不等岳肅回答,後面的鐵虯就搶著說道。 這麼多!夥計一瞧,門口現在已經擠滿了人,確實有這個數,忙道:「樓上有包間、雅座,客爺是在樓上吃,還是樓下吃。」 「樓上有大包間能坐下我們這麼多人麼?」岳肅直接問道。 「有、有……」 「那就樓上吃。」 「客爺樓上請。」小二前邊帶路,將岳肅等人領上樓去。 眾人仍按先前的坐序坐好,坐滿大桌,只見又有個夥計跑過來,將茶壺茶碗擺在桌上,動作十分麻利,比剛剛那家不知強上多少倍。 「客官,請喝茶。」……幾個夥計熟練的將茶杯擺好,挨個倒上茶水。 隨後,這才問道:「各位爺,不知您們想吃點什麼?」 岳肅還讓李瓊盈點菜,李瓊盈仍按先前的菜『色』,點了十個。 小二聽罷,馬上說道:「客官,您點的菜裡,有幾個是廢火候的慢菜,需要較長時間,不過您放心,我們這裡保證是真材實料。我這先讓廚房掂對,給您先上幾個,客官慢慢吃。」 「可以。」 「不知客官是否喝酒。」 「當然喝酒,把你們店裡的好酒,先端上十壇來。」這回是鐵虯的聲音。 「得了,肯定是好酒……」小二立馬下樓,不一會功夫,已經將酒端了上來。隨後便挨個桌上菜,李瓊盈點的菜先上了個,小二再次跑到岳肅桌前,說道:「客官,您們先慢慢吃,別的菜等會便齊。」 「好。」看著桌上的菜,岳肅滿意地點點頭。且不說味道如何,光看賣相,就讓人食慾大增。 這幫人也都餓了,見岳肅一動筷,馬上開動起來。 「客爺,敝店的菜餚味道如何?」小二在旁笑盈盈地問道。 岳肅對吃喝的講求不大,覺得味道倒還可以,剛要誇獎兩句,卻聽一邊的李瓊盈搶先說道:「喂,夥計。你這奇香豆腐的火候也不到呀,我上次吃,口感比你這做的好多了。是你們酒樓廚的手藝不行,還是有心糊弄呀。」 李瓊盈當年在銅仁,與岳肅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挑過飲食上的事,大多時候都是岳肅點什麼,她就吃什麼。甚至在岳肅家,偶爾吃一些粗茶淡飯,也沒在意過。今天她為什麼會挑呢,因為這菜是她點的,要是味道不好,擔心阮傲月、杜十娘等人會笑話她,認為她這個大小姐的品味太低,這等一般的菜『色』也好意思點。 「小店怎敢糊弄各位客官,我們鶴雲樓的廚,在開封城內也是數一數二的……」 小二這話剛說出口,李瓊盈身邊的蘭兒就接茬道:「數一數二!你也好意思說,上次我們家請的鳳來樓的廚登門,人家那手藝才稱得上是數一數二,你們家廚的手藝,和人家比,可差得遠。」 被這主僕倆一挖苦,小二的臉立刻變成苦瓜模樣,尤其還拿開封城裡最大的競爭對手做比較,這不讓人氣惱麼。小二憋得夠嗆,終於說道:「二位客官,要講廚的手段,他們鳳來樓絕對比不上我們鶴雲樓。只是……只是剛剛……我們的幾位掌廚被知府大人的管家請走了。現在做菜的,是他們的徒弟。各位客官,你們稍等一會,他們馬上就能回來,等回來之後,客官們覺得哪道菜味道不好,再給諸位重做。到時,幾位爺再重新品評。」 事關酒樓的名譽,小二也不敢含糊。尤其還來了這麼多客人,點的菜又都是上等好菜,那肯定是大門大戶的。一旦被傳揚出去,說鶴雲樓比不上鳳來樓,自家的生意還不得被競爭對手給搶了。要知道,這等大酒樓的夥計,工錢要比小飯館高上不少,估計還有點浮動獎金之類的,萬一招待不周,砸了招牌,碗飯八成都得丟了。畢竟這次來的客人實在太多。 讓知府的管家請走了! 岳肅一聽這話,當時還沒有在意,隨後便想起適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尤其李瓊盈還說了,這班上手裡拎的食材,正是自己點的。 想到這些,岳肅豁然開朗,他故意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驚歎無比地說道:「知府大人也請你們酒樓的廚做菜!」 「可不是,知府大人每隔三五天,就會到我們酒樓來品嚐一番。要是接待什麼貴客,還要把我們這裡的掌廚請回家去做呢。」小二看到岳肅這副神情,立馬變的得意起來,語氣顯示出無比的自豪。 岳肅接著問道:「那今天也是知府老爺招待貴客了,唉……在知府衙門做菜,估計要很長時間,即便做好,還要在那裡侯著,隨時聽候吩咐,想來今天我等是沒那個口福了。要不然這樣,我們今天去鳳來樓嘗嘗,趕明兒在過來。」 說完,岳肅故意做出一副抬屁股要走的架勢。 小二急忙說道:「客官,您別急著走。我剛剛聽說,不是去知府衙門做菜,是去一家叫如意酒樓的地方,聽說那裡來了一位大人物,讓我們的廚去幫襯一下。也就幾個菜,做完就走。咦……說來也巧,和諸位爺點的菜,倒是一模一樣。」 聽罷這小二的講述,岳肅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也越發的糊塗了。如意樓確是他們剛剛去的那家,可為何自己前腳進門,開封知府就會知道,專門派廚去伺候。而且,自己是微服出門,早已下令屬下這些人,不得聲張,洩漏身份,怎麼這麼輕易就被認出來了?還有就是那個如意酒樓,好歹也算個不小的酒樓,即便是瓊盈點的菜,他們有的不會做,怕做不好,那也不至於燒出的兩個拿手菜,連鐵虯都不如吧? 一個個令他不解問題,充斥於腦海之,不過他還是瞭解了一個重要情況,那就是自己衙門口的那家如意酒樓和開封知府肯定有關係,這幫人在那裡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監視本部院?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擒拿 第三十五章 擒拿 一想到這裡,岳肅的眸閃出一絲光芒,但他並不會如此輕易做決斷。畢竟自己已經派李忠去找孔刃那幫人,讓他們去如意樓再『摸』一『摸』底,如果真的發現其他破綻,再動手也不遲。 小二見岳肅半天沒說話,小心地問道:「客官,您們是怎麼決定。」 阮傲月那可是心細如髮,已然看出岳肅心有所思,而且也大概猜出岳肅想的是什麼。所以,她馬上代岳肅答道:「小二,既然你們鶴雲樓的廚如此了得,那我們當然要留下品嚐一番,熟話說,好飯不怕晚麼。你先下去吧,有什麼事,我們再喊你。要是菜好了,你就端上來。」 「好勒,爺。那小的就下去了。」小二溜溜的跑下樓去。 眼下樓上的這個大包間內,只剩下岳肅這班人。阮傲月小聲說道:「夫君,你是不是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妥。」 岳肅點點頭,說道:「確有不妥的地方。現在李忠已經『摸』底,等他回來,大概就會揭曉。到時再做決斷也不遲。好了,大家繼續用飯,酒可不許多飲,搞不好一會還有正事。」 一聽說有正事,金蟬這班久隨岳肅的老人,倒還冷靜一些。陳東那幫後生們,可是興奮起來,各個摩拳擦掌,以為能有什麼大展拳腳的機會。 再說李忠,自跟隨岳肅來到鶴雲樓門前之後,見大人進門,便悄然而走,混入街上的人流之內。 孔刃等人,時刻與李忠保持密切聯繫,在開封城內的落腳點,早已通知李忠。李忠沿途打聽,找到孔刃說的那家馮家老店。見到孔刃、曹瑜等人,李忠將岳肅交待的事情一說,孔刃當即又叫上個鏢客,隨李忠出門,前往如意酒樓。 因為他們住的馮家老店距離鶴雲樓並不是很遠,當再從鶴雲樓經過,走出一條街時,李忠又碰到先前同岳肅他們遇到的那幫手拿食材的人。 就聽其貌似廚師的大胖十分不滿地說道:「這搞的是什麼事麼?折騰人也沒有這麼折騰的呀,咱們到了,人走了,這幾里路走下來,誰能吃得消呀。」 「朱掌廚,你就別發牢『騷』了,大傢伙不是都跟您一樣,走了這麼遠的路麼。」 李忠也沒心思聽他們嘮叨,領著孔刃等來來到前邊的巷口,他怕酒樓裡的人認出自己,便在這停下,給孔刃指明道路,讓他們獨自前去。 孔刃點點頭,說道:「哥哥,放心吧。這等小事,不用你多加囑咐。」 說完,帶頭朝前走去。他們的穿著,和平頭百姓沒有什麼區別,到得酒樓門前,邁步便要進去。 酒樓之內,此刻坐著二三十號漢,仍是以那個王頭為首,大傢伙在應付走岳肅之後,這才回來就坐。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還在討論。 有那漢說,「這巡撫大人就是不一樣,微服出門,還帶著那麼多護衛,你看剛剛咱們站起來時,他們的反應,何等迅速。還仗著劉四眼尖,認了出來,要不然萬一動起手來,咱們還不得讓人打死。」 「那不可能,你是沒留意到岳剃頭手底那班人,我看沒有幾個高手,也就是仗著官身,狐假虎威。要是真動起手來,不是我吹牛,我一個人就能放倒十來個。」 「這話倒是不假,你看那班人的小身板,哪有一個結識的,也不知道岳剃頭是怎麼選得護衛,還不如雇老。」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吹著,劉四眼尖,一眼看到李忠等人朝內走來。劉四馬上說道:「王頭,你瞧……」 領頭的王姓大漢扭頭一看,見來人不認識,起身大聲說道:「幹什麼的?」 「來酒樓當然是吃飯的了。」孔刃一臉笑模樣地說道。 「吃飯!吃什麼飯,這裡不招待,趕緊滾!」王頭說著,朝門口走去。 裡面的其他漢也跟著站了起來,跟著他往門口走,瞧著架勢,分明是要打仗麼。 孔刃也遭了一愣,心裡尋思,李忠不是讓我到這吃飯麼,怎麼瞧這幫人的樣,像是要動手呀。 若說打仗,孔刃是誰也不怕,但他不想給岳肅招惹麻煩,向後退了一步,故作害怕地道:「幾位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讓你們滾的意思,這裡恕不招待,要吃飯,到別家去。」王頭大聲嚷道。 「上門的買賣都不做,你這酒樓是什麼意思麼。好,咱們到別家吃去。」孔刃說完,轉身就走。 王頭見孔刃等人老實離去,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吐沫,罵道:「他……還敢到這吃飯,也不掃泡『尿』照照,除了岳剃頭我不敢攆,其他的人,來一個轟一個。」 接著,又轉頭說道:「好了弟兄們,茶也喝的差不多了,都把招方亮,好生盯著,別誤了老爺的正事。」 孔刃走出一條街,向旁一拐,來到李忠的身邊。 李忠沒想到,這幫人去吃飯,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納悶道:「兄弟,怎麼回事,咋這麼快。」 「別提了,你說的那如意酒樓,壓根也不像是個做生意的,兄弟一條腿剛邁進門,就讓人轟了出來。」孔刃搖頭說道。 「還有這等事,看來這家酒樓真是有問題。這樣,你們馬上跟著我去見大人,看大人如何處置。」李忠說道。 「嗯……」 個人掉頭趕去鶴雲樓,李忠為防止人多眼雜,半路讓名鏢客先回馮家老店,只帶孔刃、曹瑜進了鶴雲樓。 上二樓見了岳肅,岳肅這頭已經吃上了,因為是鶴雲樓的廚回來,隨後上來的幾個菜,各個都是鮮美無比,大家吃的興致很高。 岳肅看到李忠、孔刃三人,讓人添了三把椅,叫他們坐到自己身邊。低聲說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打探出什麼情況了麼?」 孔刃把手一攤,小聲道:「大人,還吃飯呢,我們壓根連門都沒進去。」當下,他就將自己登門時,如意酒樓的反應說了一遍。 岳肅聽完,立刻斷定,如意酒樓設在自己門口,那是另有所圖。但他沒有馬上做出反應,而是繼續問道:「我讓你們先行進城,打探城內情況,現打聽的如何?城內有多少平日裡橫行不法的土豪惡霸,哪個官員官聲極差,貪污受賄,顛倒黑白?」 「回大人,開封地面上橫行不法的土豪惡霸,小人倒是打聽出一些,可這班人現在都已經搬家走了。至於說城內官員的官聲如何,那知府宮乃森簡直是臭名昭著。平日裡顛倒黑白、草菅人命的事,聽說是數不勝數。不過,聽說這傢伙在得知大人過黃河後,就把大量的家產運走了。而且不光是他一個,整個開封府內的大小官員,幾乎都是在聽聞大人已過黃河的風聲後,將家產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孔刃如實地答道。 「這班人現在都學『奸』了,好呀,咱們走著瞧。」 他也不吃了,站起身來,說道:「都吃飽了嗎?打道回府!」 手下這幫人,吃的是差不多了,只是酒沒盡興。可大人這麼說了,誰敢言個「不」字,都點頭道:「吃飽了。」 「現在就走。金蟬,你去算賬。」說完,岳肅領頭就走。 為了吃這頓飯,岳肅專門讓金蟬背了一大包銀出來,這些錢可都是岳肅自己的,他現在是領刑部尚書銜,俸祿高不說,還把皇上賞的銀也帶來了。 算賬之後,岳肅帶人一路趕回巡撫衙門,一進衙門,當即下令,讓童胄、鐵虯帶人去把如意酒樓抄了,裡面的人,一概擒拿,如有抵抗,是格殺勿論。 官府拿人,歷來不講究什麼英雄主義,如意酒樓裡能有二三十人,童胄帶了上百人去抓。這還有個跑,不一會功夫,就把酒樓裡的上上下下抓了個遍。 如意樓裡的人,是莫名其妙,本來還好好的,巡撫大人怎麼就對自己下手了,難道是因為剛剛招待不周。少不得有人大喊冤枉,可換回來的除了一頓拳腳,就沒有其他。 岳肅在正堂升堂。巡撫衙門的正堂,那可比順天府的還有大上一倍,左右差役站立兩廂,龍虎狗三口銅鍘立於右側。聽聞人犯帶回,岳肅一敲驚堂木,大聲喝道:「升堂!」 「威……武……」 左右一聲吆喝,童胄、鐵虯押解人犯上了大堂,一到堂上,差役們二話不說,抬腿就踹,將一眾漢全都踢倒在地。 這幫人倒也識相,見上了公堂,岳剃頭就坐在上面,跪倒之後,是連忙磕頭,「小民叩見青天岳大人。」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你們可知道,本部院為什麼將你們帶到此地呀?」 夥計劉四連忙說道:「莫不是大人嫌小人招待不周,才……」 「放肆!」岳肅一瞧驚堂木,怒聲喝道:「以本部院的心胸,還不至於和爾等計較這些!不過爾等的眼光倒是不錯,本部院微服出行,剛一進你那如意酒樓,便被認了出來。本部院現在想問問爾等,你們這酒樓開在巡撫衙門門口,有什麼意圖呀?」 「大人,我們這能有什麼意圖呀,無非是做買賣餬口。」劉四小心地答道。 「真的嗎?」岳肅冷冷地問道。 「真的。」劉四賠笑地說道。 「那好,我再問你,他們都是做什麼的呀?」岳肅說著,伸手指向下面跪著的一幫漢。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誰敢簽字畫押 第三十章 誰敢簽字畫押 「他們……」見岳肅指向那些漢,劉四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為好。可以說,不管怎麼回答,都是破綻百出。可也不能不回答,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他們都是來酒樓吃飯的。」 「吃飯的!」岳肅大聲喝道:「你們全把頭給我抬起來!」 一眾漢不敢不從,只得抬起頭來。岳肅瞧了一眼,就笑道:「他們午在你那吃飯,本部院走的時候,他們已然先一步離去。現在才剛到申時,怎麼又跑到你家酒樓吃飯了?你說你們酒樓在此是為了生計餬口,那為什麼別人進去吃飯,卻被攆出來呢?」 「怎麼可能,來人吃飯,我們當然是熱情歡迎的。至於說,他們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我們酒樓,可能是外面天太熱,他們也沒什麼事幹,進來喝口茶,涼快涼快。」劉四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麼一個借口。 「熱情歡迎?我看不對吧。本部院初登你們酒樓的時候,這幫人突然一同站起,這是什麼意思呀?還有,本部院為了查探爾等的底細,又故意叫人喬裝前去,結果卻被趕了出來,這就是你口所謂的做生意餬口之道麼?」說到此處,岳肅的聲音猛地提高起來,大聲喝道:「我看爾等在此開設酒樓,哪裡是做什麼生意,分明是聚眾不軌,意圖行刺本部院!你現在如實招認,供出主謀,本部院或可法外施恩,饒爾等一條『性』命。倘若不然,休怪本部院對爾等動刑了!來人啊!準備火鏈!」 「是!」…… 一見岳肅要動真格的,這幫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聽岳肅給他們扣上一個聚眾不軌,意圖行刺的大帽,更是嚇得心驚膽寒。這罪名實在太大,誰能背得起。 劉四也是嚇得直哆嗦,連忙說道:「大人,小民冤枉呀……」 「冤枉?」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你哪裡冤枉?你那酒樓,連個會做菜的廚都沒有,如此就敢開張,豈不是荒謬之極。本部院這衙門口,平時連個行人都少見,哪個生意人會在這裡開酒樓。若說你不是心存不軌,倒是給本部院解釋解釋。若是你能解釋的明白,讓本部院說不出二話,那本部院就當爾等是冤枉,無罪開釋。倘若解釋不明白,那火鏈的滋味,就讓你們挨個嘗上一嘗!」 岳肅在審理案的時候,所提的問題,那是個個一針見血,令人無可狡辯。劉四聽了岳肅提出的問題,那是一個也解釋不上來,其他那些漢,都是粗人,更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不過那個王頭,似乎還有點心眼,他眼珠一轉,說道:「大人,小的們其實是奉命到此,暗保護大人的。」 當頭目的就是和手下的莽夫不一樣,有點智商,這個回答倒還算是滴水不漏。 岳肅聽罷,微微一笑,說道:「本部院這裡,有上千人馬保護,還差你們幾個跳樑小丑。你既然說是奉命,那是奉誰的命呀?」 「是……是知府宮大人。」王頭如實說道。 「哦……」岳肅點點頭,說道:「宮乃森是讓你們如何暗保護本部院呀?」 「這個……這個……是這樣的,如見到什麼閒雜人等,行蹤可疑的,想要靠近巡撫衙門,就一律擒拿,以免驚擾大人。」王頭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湊出對答之詞。 「我說怎麼這條街上如此安靜,連個過路的都見不到,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宮乃森會這麼好心,專門抽人手出來保護我。不像。」岳肅在河南得罪了多少人,那些貪官污吏都畏他如虎,恨不得他現在就死了。怎麼可能派人保護,這其肯定另有章。 可對方這個答案,實在讓他挑不出一點『毛』病。再行拷問,也是說不通的,但岳肅是什麼人物,略一思量,便計上心來。說道:「宮乃森辦事倒也穩妥,還知道派爾等前來暗保護,以免有人驚擾本部院。不過巡撫衙門這麼大,單憑你們幾個,能看住正門這一條街,就已然不錯,那後門和側面怎麼辦呢?是不是在那幾條街上,也有你們的人呀?」 「這個……」 「別這個那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過你休怪本部院沒有提醒你,等一下,本部院便派人將這周圍所有開門的買賣店舖全部查封,將所有人全部抓來提審。要是查出你敢欺騙本部院,本部院就讓你人頭落地!」岳肅也發了狠,說完之後,輕笑一聲,又道:「這周圍連個過路的都少見,買賣店舖也不多,真不知道這幫人指什麼吃飯。想來都和爾等一樣吧?」 「大人英明。」聽完岳肅的話,王頭實在不敢抵賴,馬上說道:「確如大人所料,周圍的那幾家店舖,都是宮大人安置下來,保護大人的。其這條街另一端的雜貨鋪,以及衙門後街兩側把頭的燒餅鋪與米鋪都是。」 「你們這佈置倒還真不錯,佔住了四個道口,不管是什麼人經過,也逃不過你們的耳目了。」岳肅淡淡地說道。 「多謝大人誇讚。」王頭雖然也聽得出岳肅語氣不善,但也硬裝糊塗。 「童胄,他們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還不動手,帶人把那三家店舖抄了,把人全都給我抓回來。不過要記住,不要帶到正堂,押到後衙二堂,本部院要逐個提審。」 「是!」……童胄、金蟬、殷柱等人立時會意,分頭帶人前去查抄王頭所說的另外三家鋪戶。 岳肅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王鐵柱。」 「很好。」 岳肅向下掃了一圈,說道:「本部院再最後問你們所有人一句話,王鐵柱所言,可否屬實?若是屬實,爾等就給我簽字畫押,要是不屬實,現在馬上揭發還來得及。一旦簽字畫押,被本部院查出其有假……」 「爾等來看!」岳肅的聲音猛地提了起來,「狗頭鍘伺候!」 「是!」一邊的鐵虯答應一聲,帶人將狗頭鍘抬到階下。 隨後又聽岳肅大聲喝道:「取尚方寶劍!」 「是!」 今天因為上街吃飯,尚方寶劍被鎖在後宅,阮傲月的房。鐵虯答應一聲,連忙朝後宅跑去,向阮傲月要尚方寶劍。這把劍等同於岳肅的『性』命,如需取劍,只有兩個人可以,那便是金蟬、鐵虯,除二人外,阮傲月不會給第三人。 鐵虯將寶劍取來,交給岳肅,岳肅抱於懷,衝著階下眾人說道:「本部院持尚方寶劍代天巡守,見此劍如見當今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鐵虯馬上帶同眾衙役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王鐵柱等已跪下之人,見此情景,也都跟著大聲呼喊。 聲音落定,岳肅再次說道:「爾等若敢欺瞞本部院,等同欺瞞當今萬歲,屬欺君之罪,定斬不饒。楊奕山,讓他們簽字畫押!」 「啊……」 見了狗頭鍘被抬上,一眾漢裡,已經有不少人心直突,現在再聽了岳肅這句話,膽小的差點沒嚇得背過氣去。好麼,要是敢騙你,那就等同欺瞞皇上,要砍腦袋。怪不得叫岳剃頭麼,原來是這麼回事。騙了他就是死罪。 原本還有心存僥倖的,眼下要簽字畫押,那就是已經把腦袋交給給別人,另外三撥還得單獨提審,一旦有人交了底,自己還不得跟著王鐵柱一塊死。 想到這裡,這班漢裡已經有人開始琢磨要不要簽字畫押。王鐵柱和劉四倒還算痛快,哆哆嗦嗦地簽字畫押。餘下又有三個跟著畫押,當供狀遞到第人的面前時,那小把手伸出來,沾了印泥,卻半天也不敢落下。 他的內心似乎是在掙扎,猶豫了良久,突聽這廝大聲喊道:「大人,小的不畫押!」 對於一些小魚小蝦來說,有的時候,心理戰就已經足夠,被審的也不是一個人,這樣難以取證,最是難辦。要是被審的人多,難免有那心虛的,或是不願受到牽連的。畢竟事實真相,大伙都是清楚的。 見到有人心虛,表示不願簽字畫押,岳肅心暗自得意起來。臉上卻面沉如水,威嚴地道:「凡不願簽字畫押者,一律到左側跪著。」 那名不願簽字畫押的漢,連忙叩頭謝恩,自行跪爬到左側。其他的漢們,也都是惜命的,見有人如此,那還等什麼。趕緊跟著爬過去,這下倒好,除了原先五個之外,其餘的人全都跑了。就連另外三個已經簽字畫押的漢,好看這種情景,也是心頭打『亂』,忍不住出聲叫道:「大人……小的也不簽了,求大人開恩,讓小的也到左邊跪著吧。」……說著,這三個傢伙是不住地磕頭。 「你們三個想要反悔?」岳肅冷冷地問道。 「是,大人。小的一時糊塗,就跟著簽字畫押了,還望大人開恩,饒過小人吧……」 「饒過你們三個倒也無妨,不過你們得告訴本部院,為何不簽字畫押?是不是因為,王鐵柱說了謊話,欺瞞本部院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這……」 「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如果說王鐵柱沒有欺瞞本部院,你們為什麼害怕簽字畫押呢?」岳肅說完,死死盯著這三個傢伙。 「我們……」這三人彼此瞧了瞧對方,但始終每一個人再敢去看一邊跪在的王鐵柱。猶豫了片刻,三人似乎達成一致,最後幾乎是一起說道:「是!」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第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聽到三個漢異口同聲地答了聲「是」,劉四和王鐵柱差點沒嚇癱了。都不等岳肅繼續盤問,劉四就大聲喊道:「大人……小民願招,求大人開恩饒命……饒了小民這一次……」 王鐵柱也跟著喊道:「大人……饒命呀大人……小的願招……」 「見了棺材才落淚,現在事情已經揭破,你想起來招了,你早幹什麼去了!」岳肅重重地一拍公案,怒聲說道:「晚了!」 說著,岳肅指向下面的一名漢,大聲問道:「你來說,你們聚眾在此,到底有何圖謀?」 「回大人……」那名漢見岳肅指向自己,嚇得是心頭一顫,連忙說道:「是知府宮大人安排我們來的,宮大人吩咐,說如見到有刁民來巡撫衙門告狀,堅決不能讓他們進去,一定要在街口攔住。」 「刁民告狀?」岳肅把眼一瞪,喝道:「在你們眼,什麼樣的百姓算作刁民呢?」 「這……其實就是往日受到盤剝、欺負……又沒人做主的……小老百姓……」漢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 「哦?原來這樣的可憐百姓,在你們眼就算作刁民呀?」岳肅冷冷地說道。 「不、不……」漢連忙搖頭,急道:「大人,其實就知府大人管他們叫刁民,小的們從來沒有,而且也十分同情他們。」 「不用害怕,念在你主動招認的份上,這事本部院不跟你計較。本部院且問你,如有在此經過的百姓,你們怎麼能分辨出哪個是來告狀的,哪個不是來告狀的呀?還有,截住之後,一般都是怎麼對待呀?」岳肅再次問道。 「回大人的話,巡撫這邊,大多住的都是富戶,大人您也看到了,這附近的宅院都不小。所以,一旦有衣著寒酸的百姓經過,那就算是。碰上之後,一般多是哄走,要是有那執意不走,想要通過的,那肯定是來告狀的無疑,我們……我們會狠狠的毒打一頓……再警告一番……」漢如實說道。 「竟還有這個計較,那宮乃森倒也夠狠的了。對了,那你們在此攔下了多少人呀,可曾鬧出人命?」 「我們這邊攔下來的不多,這兩天總共才攔下四五個,沒有鬧出人命。」漢哆哆嗦嗦地說道。 「本部院暫時信了你的話。剛剛你說這周邊住的都是富戶,就算如此,那也會時常有人出入的,為什麼本部院出門的時候,就沒看到一個人影呢?」岳肅說出心的疑『惑』。 「這……這主要是大人的名聲太大,附近的這幫富人聽說大人來了,不是搬家走了,就是不敢出門,都生怕被大人碰上。」漢老實答道。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本部院還有這般的名聲。」岳肅微微點頭,隨後目光掃向王鐵柱與劉四兩個。心暗道:「事情已到這般地步,也應該給這幫人來個敲山震虎,讓他們都老實老實。」 拿定主意,岳肅把眼一瞪,大聲說道:「適才本部院有言在先,如有敢欺瞞本部院者,等同欺瞞當今皇上!欺君之罪,理應滿門處斬,本部院今日法外之恩,只要你二人的項上人頭!」 說到此,岳肅站了起來,大聲喝道:「開鍘!」 鐵虯早就憋得手癢,還以為岳肅今天不能動刀了呢,一聽「開鍘」,精神頭立馬就來了,一把揭掉罩在鍘刀上的黃綢,拉開鍘刀。 劉四與王鐵柱看到真要動手,嚇得磕頭如搗蒜,痛哭流涕地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這也是奉命行事呀……」 「哼!」岳肅冷哼一聲,大聲說道:「本部院斬你,不是因為你為虎作倀,而是因為爾等膽敢欺瞞當今皇上!左右!還愣著作甚!」 一旁的差役,誰敢怠慢,馬上有人按住劉四與王鐵柱,隨後先將王鐵柱送到刀口之下。 岳肅抽出火籤,抬手拋下,同時大聲喝道:「鍘!」 「卡嚓!」 王鐵柱的項上人頭立時滾落在地,屍體無力地垂下,跪在一邊的劉四,嚇得「嘎」地一聲,背過氣去。跪在地上的其他漢看到剛剛還活生生的王鐵柱,眨眼間就身首異處,無不為之動容,一個個都是哆哆嗦嗦,有那膽小的,連忙把眼捂上,不敢再去觀瞧。 鐵虯再次將鍘刀拉開,差役將已經嚇昏過去的劉四扶到刀口之下,岳肅又抽出一支火籤,就手拋了下去。「鍘!」 「撲哧!」 劉四的腦袋也滾落到地。 連續砍下兩個腦袋,那些漢全部被震懾,臉『色』都變青了。此時公堂之上,無人說話,然後卻並不寂靜,上牙撞下牙的聲音是此起彼伏。 岳肅也不讓人收屍,只叫鐵虯帶著差役退到一邊。不一刻功夫,童胄進來稟報,說已將三個店舖查封,裡面的人全部擒獲,請大人發落。 岳肅一改初衷,告訴不必押到後衙,全都帶上正堂。這三個店舖裡的人和如意酒樓裡的差不多,也都是二三十號。上到大堂,一看到狗頭鍘擺在那裡,劉四與王鐵柱已然身首異處,全都嚇傻了。不等差役去踹他們,全都主動跪倒在地,一個個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像劉四他們上堂時,還都心存僥倖,以為沒有什麼大事,編排點謊言,或許能矇混過關。後來的這班人也都是一樣心思,心裡早將說辭擬好。打算一上堂來就大呼冤枉。 可一看到這場面,誰還敢心存僥倖,剛剛準備好的台詞,馬上就忘光了,除了磕頭求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完全是方寸大『亂』。 岳肅一聲冷笑,說道:「行了,別磕了。實話告訴你們,王鐵柱二人是因為欺瞞本部院,被本部院查了出來,這才用狗頭鍘割了他們兩個的腦袋。如果你們也嫌命長的話,儘管效仿他們,本部院這裡不差多預備兩張蘆席。」 「大人,我等不敢……絕不敢欺瞞大人……」漢們搶著說道。 「那本部院現在問你們,可知道為什麼將你們都帶到這裡來麼?」岳肅冷冷地問道。 若是說這裡沒有那兩句屍首,這幫人肯定會說不知道。但現在,誰還敢假裝糊塗,馬上答道:「回大人,小民知道。」 「知道就好。自己說說吧……」岳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下跪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倒是沒有願意主動說話。岳肅見沒有主動的,指向前面的一個魁梧漢,說道:「你來說!」 看到岳肅手指向自己,魁梧漢心頭一顫,可也不敢不說,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等是奉……知府宮大人之命……在此……在此專門攔劫前來告狀的百姓……今被大人識破……還望大人恕罪……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 「算你老實。」岳肅微微頷首,說道:「你們在宮乃森手下,都是做什麼差事呀?」 「我等有的是宮大人府上的家丁,有的是宮大人從外面現雇打手。」魁梧漢如實答道。 「宮乃森倒是蠻富裕的麼,還能養得起這麼多人。本部院聽說,你們宮大人在聽聞本部院過黃河之後,將家錢財全都轉移到了別處,不知是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岳肅再次問道。 他之所以要問後來抓的這些人,那是因為這幫人不知岳肅從先前如意酒樓那幫人口裡都撬出了什麼。憑著堂上的兩句屍體,足矣令後來者不敢隱瞞。 「回大人的話,為宮大人轉移家產的那幫人,皆是宮大人的心腹,運到哪個外宅,我等並不知曉。」魁梧漢答道。 「那有誰知道呢?」岳肅冷冷地說道。 「去的那幫人,好像還沒回來。不過小人估計,除了宮大人本人之外,管家宮雨肯定是知道。」 「很好。」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再替本部院估計一下,宮乃森大約能有多少銀呀?」 「這個……小人並不敢妄言……不過估算一下……十幾萬兩應該是能有的……」 得了這個數字,岳肅更為滿意,笑道:「讓他們逐個畫押。有誰認為他的不對的,可以提出來,本部院再行審問。」 魁梧漢說的都是實情,哪有人敢反駁,當楊奕山把供詞拿過來之後,全都依次簽字畫押。 岳肅則是看向童胄,說道:「童胄,殷柱,你二人持火籤去一趟知府衙門,將宮乃森還有那個管家宮雨給我提來!」 「屬下遵命!」 童胄領了火籤,與殷柱點齊一百衙役,立刻出門,趕往知府衙門。 岳肅堂上有上百人,逐個簽字畫押,也需不少功夫,凡是畫押完畢的,皆被先行帶入大牢,只留下先後招供的兩名漢。狗頭鍘與兩具死屍,岳肅仍未叫人收拾,他這是要等宮乃森到堂,給這位宮知府看的。 等到堂上一眾漢全部畫押完畢,收入大牢,殷柱已帶領幾名差役趕了回來。一入大堂,就見殷柱躬身說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聽了這話,岳肅心一愣,急忙問道:「出什麼大事了?」 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離奇之死 第三十八章 離奇之死 「回大人,您讓我們提押的知府宮乃森與總管宮雨全都死了。」 殷柱急切地回答道。 「都死了!」岳肅為之一驚,忙問道:「是怎麼死的?」 「是『自殺』。」殷柱答道。 「『自殺』?」岳肅越發地疑『惑』起來,「我這邊只是提他到堂,怎麼會因此就『自殺』了,是怎麼死的?可知死去多長時間?」 「宮乃森是上吊『自殺』,宮雨是用匕首自穿小腹。都在我和童胄上門前就死了,童胄驗看了一下屍體,屍體還是熱的,應該是剛死不久。現在童胄仍帶人守在那裡,等待大人前去驗屍。」殷柱說道。 岳肅點點頭,說道:「點齊人馬,叫上仵作,隨我到知府衙門瞧瞧去。」說完,岳肅站起身來,繞出公案,接著瞅了階下的兩名漢一眼,又道:「將他們倆也帶上,或許還能派上什麼用場。」 金蟬前去召集護軍,點了二百人,跟隨岳肅,前去知府衙門。知府衙門所處的位置,要比岳肅的巡撫衙門熱鬧的多,儀仗所過之處,百姓們看到巡撫旗牌,是紛紛讓開道路。 來到知府衙門前,門口不僅有知府衙門的差役,還有岳肅手下的差役,眾差役一看到岳肅到來,是紛紛躬身行禮。 岳肅翻鞍下馬,說道:「宮知府的屍體現在何處,前邊帶路。」 「是。」差役們連忙答應,前邊引路。 一直前往知府後宅,沿路倒看到不少差役,不過都不是岳肅的人,想來定是知府衙門的,童胄沒準他們進後宅。 來到後宅,守備的差役全是從順天府帶來的,眾人連忙行禮,岳肅只是擺擺手,讓人繼續引路。 來到宮乃森的書房,房門口有差役守著,一見大人前來,忙躬身稟報。「大人,童捕頭正在裡面恭候大人。」 岳肅點點頭,走入書房,只見童胄帶著幾名差役站在一邊,書房正橫著一具死屍,房梁之上還綁著一根繩,想來定是上吊用的。岳肅瞧了眼地上的屍體,確認是知府宮乃森,因為在進入開封城時,宮大人曾親自帶頭迎接。 「童胄,你來的時候,宮乃森就已經死了嗎?他的屍體是掛在上面,還是已經被放下來?」岳肅看向一邊的童胄,開口問道。 「回大人,屬下來的時候,府上的人似乎並不知道宮乃森已死,還進門通傳。隨後就傳來宮乃森的死訊,屬下立刻進門查看,那時宮乃森的屍體已經被人放下。屬下曾仔細檢查屍體,初步斷定確屬上吊『自殺』,屍體尚暖,應是死去不久。屬下又命人前去緝拿管家宮雨,沒想到宮雨竟死於自己的臥房之,他雙手緊握匕首,『插』入小腹,屬下也曾仔細驗看,並無其他痕跡,初步斷定應是『自殺』無疑。屬下已命人看守宮雨屍體,封鎖房間,專候大人驗看。」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辦差多年,經驗老道,你說是『自殺』,應該不會走眼。」 「多謝大人誇獎。」童胄忙躬身說道。 岳肅走到宮乃森身體旁,蹲下身,大略驗看一番,確如童胄所說。於是又道:「仵作,你來復驗一遍,看看屍體可有其他傷痕,或毒跡象。」 仵作已隨岳肅一起進門,答應一聲,走到屍體旁,開始驗看。 仔細觀察半晌,除頸部有一道明顯的勒痕外,身體再無外傷,以及生前扭打的痕跡。再用銀針探喉、探腹,也無半點毒跡象。 「啟稟大人,屍體並無其他傷痕,以及毒跡象,實屬『自殺』無疑。據屬下判斷,死亡時間距目下能有大半個時辰。」仵作驗屍後說道。 岳肅點點頭,心暗道:「按照這個時間推算,應該是童胄他們進門前一刻鐘左右,宮乃森才上吊『自殺』的。他怎麼就知道本部院一定會找他,即便是探聽到本部院抄了他設點門前的幾個監視窩點,也不至於畏罪『自殺』吧。他已經將財產轉移,選擇逃跑,也比上吊來的好呀。」 岳肅心下狐疑,怎奈在屍體上找不出一點破綻,只好站起身來,說道:「去宮雨那裡看看。」 童胄留人看守屍體,親自領著岳肅前往管家宮雨的房間。在門首,有十幾名差役站崗,見岳肅到來,連忙請安開門,房間內也有幾名差役守候。 岳肅跨步進門,馬上看到一具屍體坐在椅上,確如童胄所說,小腹之處『插』著一柄匕首,死者的雙手還緊緊握在匕首上。 岳肅走到屍體前,仔細打量一番,說道:「這人便是宮雨嗎?」 「回大人,據宮府下人說,死者確係宮雨。」童胄答道。 岳肅微微頷首,說道:「金蟬,你去問問咱們帶來的那兩個傢伙,讓他倆說一說,宮雨有何特徵,再與這屍體印證。」 「屬下明白。」後面金蟬連忙領命,出門尋問帶來的兩個漢,得了回答,立刻返回房。 「回大人,屬下已經尋問明白。據二人交待,宮雨年紀能有四十上下,留著八字鬍,下巴上有一塊黑痣,黑痣上有一撮『毛』。」 岳肅再一打量屍體,果如金蟬所說,便退後兩步,說道:「仵作,上前驗屍。」 仵作領命上前,詳細驗看一番,說道:「啟稟大人,屍體身上無其他傷痕,以及死前掙扎痕跡,唯小腹刀傷致命。屍體雙手緊握刀柄,看程度為生前所握,絕非死後所能製造。銀針探喉、探腹,屍體並無毒跡象。系『自殺』無疑。據屬下判斷,死亡時間距目下能有大半個時辰。」 得了仵作的回答,岳肅再次納悶起來,喃喃自語道:「宮雨的死亡時間與宮乃森大致相同,雖然無法斷定是誰先行自盡,但顯然是存有默契。宮雨不過是宮乃森的管家,我找他無非是想打探宮乃森將家產轉移到何處,並無心取他『性』命。更何況,他怎麼知道,本部院會提審他呢?宮乃森若說是畏罪『自殺』,這還情有可原,宮雨罪不至死,為什麼也會跟著自盡?這個世上,人只要有一絲生機,就不會輕易尋死。蹊蹺,蹊蹺……」 岳肅打心底覺得宮雨的死有古怪,可現在人已經死了,上哪裡再找線索。他琢磨片刻,退出宮雨的房間,說道:「童胄,宮府的家人可都看管起來?」 「回大人,全部押在花廳之內,已令差役看守。」童胄躬身答道。 「前邊帶路。」 「是。」 童胄前邊引路,帶岳肅來到花廳,花廳門口,站著二十多名差役,花廳之內,聚集著五十多號人,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岳肅站立於門口,沒有進去,只是大聲說道:「爾等都是宮府的人嗎?」 花廳內眾人是各個心慌意『亂』,聽到岳肅的喊聲,忙定睛瞧去,見岳肅身穿二品大員的官服,當下紛紛跪倒,哭天壤地的叫道:「參見大老爺。小民等和此案無關,還望大老爺明察啊。」「大老爺,小民只是在宮府做工的下人,求大老爺明鑒,放了小人吧。」…… 「爾等不要驚慌,本部院到此只是查訪案情,例行盤問。倘爾等與案無涉,定當無罪開釋。」岳肅扯起嗓,大聲說完,接著又道:「你們這裡哪位是宮夫人呀?」 「回大人的話,宮夫人前些時日,已經帶著小公搬走了。」一名丫鬟怯怯地答道。 「搬走了,可知搬到哪裡去了?」岳肅繼續問道。 「這個不太清楚。」丫鬟說道。 「你家老爺的家產是不是與宮夫人一起搬走的呀?」岳肅再次問道。 「是。」丫鬟答道。 「那本部院問你,都有誰知道,你家夫人搬到何處去了呢?」 「隨夫人一同走的下人,至今還沒回來,闔府上下,可能就老爺和宮管家知道搬到哪裡去了。」丫鬟弱弱地說道。 她的回答,倒是和前來公堂上回話的魁梧漢相符,宮家下人,再沒一個知道宮乃森的財產轉移到何處。 這一來,岳肅可為難了,不知該怎麼審下去。不過同時,他也有了一個判斷,那就是這個宮乃森是個狡猾、很辣的角『色』,連他那個管家也是個忠心護主之人,估計是斷定必死無疑,想給妻後代留下一筆財富。 為了確定這一點,岳肅又問道:「宮管家可有妻兒女呀?」 「有。宮管家有一個妻,還有一雙兒女。」丫鬟答道。 如此一來,岳肅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他點點頭,又問道:「你們大人『自殺』的時候,可有誰看到呀?」 丫鬟搖搖頭,廳內的其他人,也跟著沉默。對於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岳肅倒沒有生氣,因為要是有人看到宮乃森『自殺』,必然會喊人來,豈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爺死。不過岳肅又想到一件事,繼續問道:「你們老爺在上吊前,可見過什麼人?」 這回,廳內仍是默不作聲。 這個問題,沒有人出來回答,岳肅可很不滿意,你們沒看到宮乃森『自殺』也就算了,可宮乃森之所以會『自殺』,肯定是有人來通風報信,要是連這個人都沒看到,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本部院原本只是想問一問,要是你們知情不報,故意隱瞞,那就別怪本部院對爾等不客氣。別想著什麼法不責眾,能讓爾等輕易矇混過關,要是再沒一個人回答本部院的問話,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說完,轉頭大聲喊道:「把押來的那兩個人帶上來!」 差役馬上將兩名漢押到花廳門首,岳肅冷冷地說道:「他們兩個,你們該認識吧。」 同是府上家丁,府上的人自是見過。廳內有人答道:「認識,他倆是我們府上的,一個叫付通,何奎。」 「認識就好。」岳肅看向付通、何奎兩個漢,說道:「你們兩個告訴告訴他們,本部院是個什麼脾氣。」 「是、是……」付通、何奎早被岳肅鎮服,當下說道:「巡撫大人脾氣是,最恨撒謊的人,誰敢欺瞞大人,一律是要掉腦袋的。劉四和王鐵柱兩個,就因為欺騙大人,現在已經被大人砍了。」 一聽這話,廳上眾人更加慌了,原本還有的以為這裡人多,糊弄一下,可能也就沒事了,畢竟不會把大傢伙全給殺了吧。現在聞聽王鐵柱和劉四已經死了,哪個會不害怕。 一個個又哭求地道:「大老爺饒命呀。」「大老爺開恩呀。」「小人真的不知道呀。」「大人絕不敢欺瞞大人呀。」…… 「閉嘴!」岳肅怒喝一聲,大聲說道:「你家老爺生前肯定是見過某個人,或許這個人就在你們央,否則你家老爺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自殺』!現在本部院給你們一個機會,如實招認還則罷了,若是沒人肯說,等下全部押回巡撫衙門,本部院逐個提審。嚴刑之下,不怕爾等不招!」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著(上) 圖 第三卷 第四十章 歪打正著(中) 圖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歪打正著(下) 圖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送上門 第四十二章 送上門 「咚!」「咚!」「咚!」「咚!」…… 兩天後的早上,岳肅一如既往地審問宮家的下人,不過依舊沒有審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找出可疑的人。突然間,門外傳來擊鼓之聲。 巡撫衙門的鳴冤鼓,打從岳肅到開封,這還是第一次敲響。岳肅豈能怠慢,當下命人將堂上的宮家下人暫行收監,傳擊鼓鳴冤之人。 不一會,有差役將一五旬長者帶上,長者來到階下,跪地叩頭,「草民給青天岳大人叩頭。」 岳肅打量了老者一眼,見他雖然衣衫樸素,但面容白淨,舉手投足間,也有一股從容之『色』,不想普通的平民百姓,當下問道:「下跪之人報上名來,有何冤屈,儘管與本部院道來,本部院查明屬實,定會為你做主。」 「回大人,小民姓田名秋來,家住通許縣豎崗鎮,蒙祖上蔭德,家有良田千畝,房屋數十間。兩年前,因本縣縣令之黃楚雷來鄉間遊玩,碰上佃戶楊小四與其妻,他見楊妻貌美,欲加非禮,楊小四拚命阻攔,令妻先走。其妻慌不擇路,逃入我家宗祠,藏匿其。黃楚雷帶惡奴追至,百般尋覓不到,一怒之下,砸了宗祠。趕巧小犬帶著家丁在外收租,路徑宗祠,見如此情景,是勃然大怒,未問對方名姓,便大打出手,將黃楚雷打成重傷。就因此事,小民帶白銀千兩到縣府賠禮,黃大人明面答應,不再追究,誰料在不久之後,鎮上出了一樁命案,黃大人抓不到兇手,卻硬說是小犬所為,將犬押入大牢,百般嚴刑『逼』供。草民無奈,又送去白銀千兩,可這次黃大人說我行賄朝廷命官,重打了我四十大板。不出兩日,犬被屈打成招,定成死罪。小民年事已高,只這一個兒,為求全他『性』命,不惜傾家『蕩』產,賄賂知府宮大人。宮大人收了我的祖宅、田地,答應為犬翻案。果然,不出兩日,縣衙說真兇業已拿獲,犬實屬冤枉,無罪釋放。小犬出獄之時,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我那時家產散盡,只能將他接回暫住的草舍之,然後去請郎前來醫治,哪曾想,待我與郎歸來之時,犬已然嚥氣。」 說到此,田秋來悲聲慟哭起來,哭了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接著說道:「前些時日……在鄉間聞聽岳大人是個為民做主……難得的清官……便不遠百里趕到開封……只求岳青天為我死去的兒做主……討回公道……」 「竟有這等事,怪不得宮乃森會派人堵住街口,不准百姓前來告狀,原來他幹過的傷天害理之事,實在太多。」岳肅沉『吟』片刻,突然靈機一動,說道:「你說那賄賂給知府宮乃森的田地房莊,可曾有人前去居住?」 「小民現在仍居豎崗鎮,在一家小酒館幫忙寫寫算算,聊以餬口。不過對田莊上的事,還是知道一些。聽說先前宮大人只派了一個管事的在那打理,收取田租,可就在前不久,有不少人搬了過去,不過都是做什麼的,那些佃戶也不清楚,只說好像是宮大人的家人。」田秋來如實地說道。 「好呀!」岳肅高興地一拍桌,大聲說道:「沒想到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童胄、殷柱何在!」 「屬下在!」 「你二人速持火籤,點齊三百護軍前往通許縣豎崗鎮,先將田秋來府內的上下人等全部擒拿,再到縣衙,將通許縣令和他那兒一併提到巡撫衙門。」岳肅大聲說道。 「屬下遵命。」 「田秋來,你現在就作為嚮導,跟著他二人前去。等提回通許縣,本部院定會為你申冤做主。」 「多謝岳青天……多謝岳青天……」 「對了……」岳肅突然想起一事,補充道:「要是查明住在那裡的是宮乃森的家眷,除一概擒拿外,順便把家產一一照抄回來。我再給你一封行,你給通許縣的巡檢,讓他出三百人,與你一起,押著宮家的人回來。殷柱暫時留在通許縣衙,領兩百護軍,先將縣衙封了。」 「是!」 「老爺,岳肅的人馬已經出動,前去豎崗鎮捉拿宮乃森的家眷了。」 還是那間書房,問天仍是站在原來的位置,那個老爺,依舊站於窗前,欣賞窗外的花圃。 「你這事辦的很乾淨,別說是岳肅,換做任何人,應該也不會起疑。只是,你是怎麼想起這主意的?」窗前人淡淡地問道。 「小的琢磨了一下,要想既把消息送給岳肅,又不讓岳肅起疑,唯一的法就是讓人去告狀。而最為直接的人選,自然是那個被宮乃森坑苦了的田秋來。我也沒想到,尋找田秋來會這麼順利,一進豎崗鎮,就打聽到他在一家小酒館幫忙算賬,可能這也算他時來運轉,祖上有德。我把事跟他一說,他馬上就答應,這人養尊處優慣了,現在吃了不少苦,一旦有機會翻身,怎能不把握。」問天笑呵地說道。 「很好。等岳肅拿到了宮乃森的家人,估計就不會再在寒蓮、紫梅她們身上打主意了,審清與斬龍幫沒有關係,也就會放人。這一關,終於算是過去了。」 通許縣距離開封不過十里,童胄、殷柱在田秋來的指引下,當天晚上就來到豎崗鎮,他們也不休息,直接衝入原先的田宅,開始拿人。 宅裡也有一些家丁護院,可如何是三百護軍的對手,有的一聞是朝廷官軍,都嚇傻了眼。尤其是那些護軍,趕來的路上,就吃了口乾糧,到了地方,童胄也不讓吃飯,要先拿了人,才准開伙。這些護軍也是知道岳大人的厲害,童胄不讓吃,他們也不敢罷工。這一來,護軍們為了早點吃飯,更是卯足了勁,不一會功夫,就將闔府上下的所有人,一概擒拿。 童胄略一盤問,便查出這裡住著的人,確實是宮乃森的家眷,有宮乃森的老婆、小妾、兒,還有管家宮雨的妻小。家裡的財產也都搜了出來,白銀能有十萬多兩,黃金七千兩,珠寶玉器、古玩字畫也有十幾箱。省會的知府,就是不同,撈的錢也比別地的知府要多上不少。 人抓了,錢封了,童胄這才下令就地造飯。宮家的廚房裡,有不少山珍海味、大魚大肉,護軍們這可解了饞,雞頭白臉的大吃一頓,吃飽喝足,也不忘挨個房間轉轉,看看有沒有小來小去的散碎銀,好劃了點。 對抄家的人來說,這是慣例,岳大人是嚴厲,大頭沒人不敢去動,可針頭線腦的,總能漏出點吧。這等事,童胄是做老捕快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原則也是一樣,成箱的金銀珠寶誰敢去動分毫,就砍誰腦袋,零零碎碎翻出來的,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那麼的了。 次日清早,童胄點起人馬,押著宮乃森的家人以及搜出來的金銀珠寶啟程前往通許縣衙。到了縣衙,將巡撫大人的火籤一亮,請黃知縣與黃公走一趟巡撫衙門。 岳肅的火籤,在河南地界,有了一個代名詞——勾魂令。凡是見到這火籤,被岳大人請走的,基本上是有去無回。通許縣令黃公胥自然也聽說吧,當看到岳肅的火籤時,一雙腿都嚇得直打哆嗦。 縣衙裡的差役都是包打聽、萬事通,誰不知道自家老爺要倒霉,一個個都離得老遠,怕沾上晦氣。 巡撫大人請你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七品縣令走一趟,誰敢不從。黃公胥就算再害怕,也得走呀,要是不去,不就是公然造反。 父二人乖乖地走出來,別看沒見到岳肅,都已經是心驚膽寒,戰戰兢兢。殷柱帶領護軍,暫時查封了縣衙,童胄這邊又將行投到巡檢衙門,借三百士兵。通許巡檢在接過岳肅行的時候,手都有點不聽使喚了,在得知是借兵三百,並非請他去巡撫衙門時,才算鬆了一口氣。接著再一聽說黃公胥被請走了,不禁又暗自慶幸。 巡檢撥了三百人,由童胄率領,返回巡撫衙門。巡檢衙門的士兵,都是老兵油,不過也聽說過「岳剃頭」的名號,一路之上,皆是老老實實,惟命是從。 當天晚上,趕回巡撫衙門,童胄覆命之後,岳肅讓他帶著人馬先行吃飯,自己則是開堂問案。 通許知縣,先被請到堂上,老傢伙和他那兒一見到岳肅威風凜凜在坐於公案之後,嚇得又開始哆嗦起來,好懸一起都給岳肅跪下。 黃公胥哆哆嗦嗦,躬身說道:「下官通許知縣黃公胥參見巡撫大人。」 黃楚雷則是跪倒在地,衝上磕頭,「小人通許知縣黃公胥之黃楚雷拜見巡撫大人。」 岳肅擺了擺手,說道:「免了吧。通許縣,本部院請你至此,有事相詢,不過在問話之前,還有一樁案要審,你先到一邊就坐吧。」 「多謝大人。」 有差役給黃公胥搬來椅,在下手落座,黃楚雷就沒這待遇了,老老實實地站在父親身邊。 緊跟著,就見岳肅重重地一敲驚堂木,大聲喝道:「升堂!將宮乃森的家人全部帶上堂來!」 「威……武……」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結案? 第四十三章 結案? 這「威武」聲,黃公胥的縣衙大堂上,也是經常喊的,老傢伙聽的,耳朵都好起繭了。可今天看到巡撫衙門的堂威,卻令他心頭發寒,頭皮發麻,險些從椅上滑下去。 黃楚雷的表現,比他爹也強不到哪去,差點沒癱坐到地上。 威嚴!實在太威嚴了!這等平日裡只能欺凌弱小之輩,來到這明鏡高懸的威嚴法堂,怎能不膽怯。 宮乃森的家人被一同押到堂上,眾人跪倒在地,給巡撫大人叩頭。岳肅微微點頭,說道:「你們之何人是宮乃森的妻?」 最央的夫人開口說道:「民『婦』王氏,系宮乃森髮妻。」 「嗯。」岳肅拿起先前童胄呈上的清單,說道:「宮乃森畏罪自縊,本部院派人去爾等府邸,抄出白銀十萬兩,黃金七千兩,珠寶玉器字畫等共十三箱。這麼多錢,單憑宮乃森的俸祿,讓他幹上十輩知府,也攢不下吧。本部院問你,這些錢都是從哪裡來的?」 「回大人的話,這些金銀和珠寶字畫,皆是我夫君貪贓、受賄所得。」王氏也別無他說,只是如實回答。 「算你老實。本部院再問你,你們在豎崗鎮所居住的宅和田地是從哪裡來的呀?」岳肅冷冷問道。 「這好像是別人送的,具體是誰,民『婦』也不太知情。不過府上的管事宮平應該清楚。」王氏老實答道。 岳肅點點頭,問道:「你們之哪個是宮平呀?」 跪在王氏身後的一個年男連忙答道:「小的叫宮平。」 「你家夫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她說你清楚這個宅和田地是從哪裡來的,那你就說說吧。」岳肅淡淡地說道。 別看岳肅說的平淡,但卻隱隱透『露』出威嚴之氣。為官這些年,他光明正大,鐵面無私,殺伐果決,早已養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宮平到了這個份上,情知隱瞞也是無用,搞不好還會惹禍上身。可若不是聽聞「岳剃頭」的威名,老爺也不會讓夫人他們帶著家產躲到豎崗鎮啊。 於是,宮平如實答道:「這宅和田產本是豎崗鎮富戶田秋來的,因為兒吃了官司,才孝敬給我家老爺,求我家老爺為他兒脫罪。」 「哦。」岳肅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道,田秋來的兒犯了何罪?」 「這個原本小人是不清楚的,可後來老爺讓我到了豎崗鎮,幫他打理那裡的田產,小人才從莊上佃戶的口得知,是通許縣誣陷田秋來的兒殺人,將其打入死牢,田秋來為救這唯一兒的『性』命,才將這祖產送給我家老爺的。」 宮平剛把話說完,坐在下手的黃公胥立馬站起身來,拱手急道:「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從未誣陷過什麼田秋來的兒,還望大人明鑒。」說這話時,老傢伙都快嚇哭了。 岳肅扭頭瞧了黃公胥一眼,冷冷地道:「本部院還沒問你,你著什麼急,給我坐下!」 岳肅最後這四個字,說的極為嚴厲,黃公胥嚇得,一個不穩,跌坐回椅上。岳肅也不再去理他,接著看向階下眾人,說道:「哪個是管家宮雨的妻?」 跪在第二排的一個『婦』人連忙回答,「民『婦』喬氏,系宮雨的結髮妻。」 「哦……」岳肅淡淡地道:「本部院想和你打聽一下,宮雨平時為人如何?常和什麼人打交道呀?」 「我夫君是宮家的老僕,到我夫君這,伺候宮家已有三代。夫君平時沉默寡言,老爺有什麼事,一般都安排他去做,他都辦了什麼事,也從來不對我提起。至於說常和什麼人打交道,我知道的,也就是開封城裡的一些買賣鋪戶的東家。」喬氏答道。 宮雨是宮家的家奴,已有三代,這事岳肅早從已抓的那些宮府下人口得知,而且喬氏說的那些,也和宮府下人說的大致相同。 現在宮府上下全部落網,宮家的財產也全部抄來,如此看來,宮家應該和斬龍幫沒有什麼聯繫。因為,宮乃森要真的是斬龍幫的人,這些錢早被斬龍幫帶走了,怎能給自己剩下這麼多。 通過宮雨的『性』格,岳肅可以下這麼一個決斷,那就是宮雨對宮家十分忠心,擔心自己被抓,受不了刑訊,將宮家的藏身之地供出來,以至於宮家從此敗落。 這個推斷成立之後,岳肅也無心再為難宮府上下,贓銀都抄回來了,就別枉殺無辜了。 岳肅琢磨片刻,說道:「暫且將他們帶下,收入監牢。」 「是!」 差役將宮府上下押入監牢,現在只剩下田秋來跪下大堂之上。因為剛剛階下跪著的人多,黃公胥父還沒注意到他,現在就剩下他一個,還不一眼便敲出來。看到田秋來在此,黃公胥父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本急速跳動的心肝,差點從嗓眼裡蹦出來。 岳肅再次轉頭看向黃公胥父,微笑地道:「黃知縣,現在本部院要問上你兩句了。」 「大人……」黃公胥急忙起身搶道:「下官從來沒有誣陷過田秋來的兒,還望大人明鑒呀……」 岳肅笑了笑,說道:「本部院原本沒打算問你這事,你既然三番兩次提及,那本部院就聽一聽,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你真的沒有誣陷人家,本部院一定還你清白。說吧,你有沒有將田秋來的兒抓入監牢呀?」 一聽岳肅說沒打算問這事,是你自己非要三番兩次的說,我才過問一下。黃公胥得了此言,腸差點沒悔青了,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回大人,下官確實將田秋來的兒抓進大牢。可那時是有人指證,說田秋來之殺人,下官這才例行盤問。」 「那之後呢?他兒是否承認呀?」岳肅隨意地問道。 「他兒不肯承認,下官就一邊審問,一邊搜集證據,後來發現真兇,將其抓獲歸案,就把田秋來他兒放了。」黃公胥賠笑地說道。 「那你將田秋來之抓進縣衙,關了幾天吶?」岳肅再次問道。 「好像就十天八天吧。」黃公胥答道。 「時間倒也不長。對了,我聽田秋來說,這期間他兒已經認罪,被你判了斬監後,打入死牢。這事可是有的?」 這事瞞是瞞不過去的,畢竟當時黃公胥宣判的時候,在縣衙觀看的人不在少數,只要略微調查,就會查出來。所以,黃公胥只好說道:「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那當時田秋來之為什麼認罪了?」岳肅笑問道。 「因為當時已經有證人證明,是田秋來之殺人,但其矢口否認,下官這才對他動刑。他受刑不過,就承認是自己殺人。可是大人,下官這絕不是嚴刑『逼』供,實在是有證人證明是他殺人,下官誤以為真,才動的大刑。不料,刑具一上,他就招了。」黃公胥解釋道。 「照你這麼說,並不是你有意將田秋來的兒屈打成招,是那個證人誣告,才致使你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是這樣嗎?」岳肅笑呵地說道。 「大人說的沒錯,事實確實如此。」黃公胥滿臉堆笑地說道。在聽到的那番話時,心難免竊喜,暗自得意地道:「人言『岳剃頭』明察秋毫,我看也不過如此,被我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他朝要是再有人在我面前吹噓『岳剃頭』如何了得,我就當面駁斥他一番。」 黃公胥正得意之時,就聽岳肅又說道:「那誣告之人現在何處?」 「那人……那人現在在哪,下官也不清楚,可能是搬家了吧。」黃公胥抵賴道。 「啪!」岳肅一聽這話,重重一敲驚堂木,厲聲喝道:「黃公胥,你身為朝廷命官,一縣父母,難道不知的大明律例麼?誣陷他人,罪加三等,你說那廝誣陷田秋來之殺人,累的你將田秋來之屈打成招,可真相大白之後,為何不將那廝嚴懲,反令其逍遙法外,現今無蹤!天下的衙門口,可是明明白白地寫著,誣告加三等,越訴杖五十。誣告他人殺人,罪加三等,都夠滿門抄斬的了!你現在竟然敢告訴本部院,不知道人去哪了!」 「這……」黃公胥這才明白,『岳剃頭』早已成竹在胸,在這裡等著他呢。 「下官……下官糊塗……還望大人開恩啊……」黃公胥連忙跪倒在地。 「你糊塗,我看你是裝糊塗吧!」岳肅重重一拍桌案,大聲說道:「你身為一縣父母,卻利令智昏,草菅人命,還敢在本院面前巧言令『色』,我看你真的是活夠了!來人啊!摘掉他的烏紗,扒掉他的官服!」 「是!」 一旁的差役答應一聲,來到黃公胥的身邊,去掉他烏紗、官服。這一下,黃公胥和他的兒全都嚇傻了。黃公胥連忙衝上磕頭,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黃楚雷比他老爹也強不了多少,見父親的官服都給扒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上不停地顫抖。 「黃公胥,此案的前因後果,本部院早已查訪明白,豈容你矢口狡辯!你現在就將為何陷害田秋來之殺人一事,如實招來!還有,你又是如何將他屈打成招?定案之後,為何又將他開釋?釋放之時,都做過什麼手腳,令他不出半日,便死於家!」 岳肅這番話是義正言辭,黃公胥聽在耳,好似雷鳴一般。他再也不敢抵賴,叩頭說道:「下官願招。」 當下就將此案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陷害田的原因,倒是和田秋來一般無二,純屬為了報復,之所以放人,乃是開封知府宮乃森給他寫了封信,令其放人。至於說田是如何死的,實在是受刑太重,在死牢又遭到黃楚雷一番折磨,這才在釋放不久,便一命嗚呼。 章節目錄 第四十四章 只剩下兩個了 聽完黃公胥的講述,岳肅冷笑一聲,說道:「讓他父簽字畫押!」 楊奕山拿過寫好的供詞,黃公胥父簽字畫押,畫押完了,黃公胥似乎感覺到將要發生的是什麼事。連連磕頭道:「大人,下官自知罪不可赦,還望大人開恩,留犬一條性命。」 黃楚雷也趕緊跟著哭訴道:「求大人開恩,饒小的一命,小的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若不是你調戲良家婦女,又怎麼有此事發生!這還只是本部院查出來的,那些被爾等坑害,至今無處伸冤的百姓還不知有多少,本部院今天對你施恩,那你當初可曾想過對他們施恩!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鐵虯都做好搬鍘刀的準備了,只等岳肅放話,聽到大人要虎頭鍘,當下帶著差役,將鍘刀搬上。 「開鍘!」岳肅大喝一聲,站起身來。 鐵虯現在是輕車熟路,將鍘刀拉開,金蟬過來,將黃公胥按置刀口之下。岳肅抽出火籤,向下一拋,「鍘!」 「卡嚓!」黃公胥登時人頭落地。 黃楚雷見父親的腦袋說掉就掉了,終於知道什麼叫岳剃頭,心後悔萬千,可一切已經完了。 岳肅又命取來狗頭鍘,將黃楚雷的腦袋也給砍了。 處決黃家父,岳肅又下令讓童胄帶人,去抄黃公胥的家,隨便在通許縣收集一些關於黃公胥的不法之事,一併帶回。至於田秋來,岳肅將宅與田地判還與他,讓他自行回家。 田秋來見大仇得報,心十分痛快,家產復得,更是對岳肅是感恩不盡,連連磕頭不已。 打發走田秋來,第二天早上,童胄又帶人趕往通許縣,岳肅這邊將宮家上下全部帶上大堂,教訓一番,全部打發。按理說,像宮乃森妻這樣的,要下放到教坊司,岳肅念在她兒年紀不大,而且宮乃森已死,家產全部抄沒,也便手下留情。 王氏現在家財全無,那些下人、丫鬟什麼的,自然不能再跟著她,人間冷暖也就如此,何況宮乃森對下面的人,也沒有什麼恩德。 不過,有兩個人最後還是跟在王氏母身邊,那便是宮雨的妻喬氏,以及她的兒。 大家各奔東西,王氏四人不知何去何從,當走進一個僻靜的胡同時,一個背著包袱的人突然迎面走了過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問天。 王氏與喬氏並不認識問天,兩個孩就更不用說了,問天來到王氏面前,解下包袱,遞了過去。王氏嚇了一跳,沒敢伸手去接,不自覺地倒退一步。 問天面無表情,冷漠地說道:「這是宮大人生前寄放我那裡的東西,現在他人走了,東西還是要還的。拿了之後,遠走高飛吧,走得越遠越好。」 聽了這話,王氏才戰戰兢兢地接過包袱,包袱很是沉重,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麼。 「錢財不可露白,你們最好一路小心。」問天說完,從王氏身邊穿了過去。 「多謝……多謝……」王氏流下眼淚,感激說道。可她哪裡知道,這些銀是她丈夫的賣命錢。 不過,這也是問天或者是他的老爺還算講信義。 問天走出胡同,穿過兩條巷,在一所院的門前停下腳步。 「噹噹噹……當當……」問天三長兩短地敲了幾下門。 「吱啦」一聲,院門打開,問天信步入內,反手關上門。 「師父!」院裡站著兩個少女,少女面容嬌美,不正是寒蓮與紫梅麼。 問天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事你們做的很漂亮,在巡撫大牢受委屈了吧。」 「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二女異口同聲地答道。 「很好,這才像是我的徒弟。現在,我這邊還有一件事,想讓你們倆跑一趟。」 「師父儘管吩咐。」 「岳肅應該馬上會派人去查抄通許縣,順道還會受理一些冤案,將當地的土豪惡霸殺上一殺,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到時去告狀的人,肯定會很多,你們兩個去一趟,留意一下去告狀的人……」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卷紙來,遞到寒蓮的手裡,又繼續說道:「如果發現有這畫像上面的人,直接做掉,絕不能讓他們見到岳肅的人。」 「徒兒明白。」 童胄帶人再次來到通許,與殷柱匯合,大張旗鼓地開始查抄縣衙。黃公胥因為衙門不在開封城內,所以並沒有將家產轉移,這一下,童胄他們一股腦地,抄出三萬多兩銀。 同時,又張貼告示,說巡撫岳大人清查冤案,凡有冤者,皆可前來狀告。 消息一傳揚開,通許百姓一窩蜂地湧過來,別看知縣老爺死了,可冤屈還是要申的,原因無他,自己當初也不是直接得罪縣令大人,只不過是受到本地惡霸的欺凌,到了縣衙,反而原告變成被告。知縣死了,欺負過自己的惡霸不是還在麼。 童胄照單全收,只要被告是有錢人,他先就地取證,一經查實,直接抓人、抄家。要是找不到證據,他也不會冤枉好人,畢竟這個年頭也是有刁民喜歡幹那損人不利己的事。 通許平冤,是如火如荼,不僅縣城裡的人來告狀,許多鄉下的人也都趕了過來。 趙家村的一個小院裡,有兩個人正在小聲的議論著。這二人的年紀都不算大,二十七的樣 「張兄,聽聞岳青天的人,已來到通許,專為百姓平冤。咱們周邊,已經有不少人進城告狀,咱們倆的冤屈,是不是也應該去訴一訴,或許能扳倒那人,為你我的妻兒老小討個公道。」 「劉兄,這兩天我也一直在考慮去還是不去,岳青天的名字,咱們只是道聽途說,從未眼見,雖說他辦了通許縣令,可那只是小魚小蝦,咱們要告那人,可是一方大員,能扳得動他嗎?搞不好,咱們還得搭上性命。」姓張的有些左右為難地說道。 「張兄,這可是咱們唯一一個報仇的機會了,想想咱們剛剛出世的孩,想想咱們的父母妻,要是不叫他們父血債血償,咱們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他朝泉之下,也無臉面對這些枉死的親人啊。」姓劉的青年感慨萬千的說道。隨後,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要是你不敢去的話,我一個人去,就算死,我也要拚一拚。」 「劉兄……」姓張的也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劉姓青年的手臂,語重心長地道:「我又如何不想為死去的親人報仇,只是自古官官相護,那人八成還正找不到咱們滅口呢,咱們這麼去,我怕是羊入虎口。」 「死就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這樣偷偷摸摸,隱姓埋名的活著,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我今天其實已經那定主意,是非去不可!」說到最後,劉姓青年的語氣變得異常激動。 張姓青年略一思量,最後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你說的沒錯,如果這麼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死就死,我同你一起去,如果蒼天有眼,就讓我們遇到真正的青天!」 「好!」 兩個人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臂,隨後打開院門,走了出去,直奔縣城。 只半日功夫,二人就進到城內,打聽明白縣衙的所在,便直接趕了過去。 在縣衙的前街,有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攤前站著兩個丫鬟打扮的少女。一個少女,對著攤上的胭脂是左挑右選,另一個少女,衝著街道,注視著過往行人。在挑水粉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紫梅,望著街上行人的,自是寒蓮。 「咦?這麼像!」 張姓青年和劉姓青年按照指引,朝這邊走來時,寒蓮的眼睛一亮,胳膊肘碰了一下紫梅。紫梅轉過身來,正好與寒蓮的目光相對,隨即順著她的目光,朝前邊看去。 當紫梅看到兩個青年時,也是一怔,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好像是畫像上的人。」 寒蓮也用同樣低的聲音說道:「這裡這麼多人,怎麼下手呀?」 紫梅略一思量,可主意還沒想出來,兩個青年已經走到她們面前。 寒蓮見紫梅還未想出主意,這下可急了,猛地急生智,突然撲到張姓青年的身上。「哎呦……」隨即就痛苦地呻吟起來。 紫梅反應也快,當即上前扶住寒蓮,關切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這個人欺負你。」 張姓青年乍被寒蓮撞上,嚇了一跳,轉頭一瞧,是個妙齡少女,戒備之心立時放下。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寒蓮摀住下腹,裝作十分虛弱地道:「我有點頭暈,剛剛突然站不穩,撞到了這位公,實在對不起……」說著,眼睛一閉,就勢欲倒。 紫梅雖然扶著寒蓮,卻裝出一副扶不住的樣,跟著寒蓮差點一起跌倒。 倒是張姓青年,還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寒蓮的肩膀。二女這才沒有一起摔到地上。 「多謝公。」紫梅感激地說道。 「不客氣。」張姓青年微微一笑,說道:「要是沒有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言罷收回手臂。 可他的手臂剛一離開寒蓮的肩膀,寒蓮又是朝一旁傾斜,紫梅則是急的差點哭了,「姐姐……」說著,兩個人便要一起倒下去。 張姓青年無奈,只得再次相扶。待到二女站穩,就聽紫梅說道:「公,我姐姐也不知害了什麼病,我力氣小,也扶不住他,一旁有個醫館,不知公可否幫忙,幫我將姐姐攙扶過去。大恩大德,小女感激不盡。」 「這……我還有事……」張姓青年有些為難地說道。 紫梅見他不肯,眸瞬間流出眼淚,可憐巴巴地道:「我從小孤苦無依,被賣到陳大戶家,一直都是姐姐照顧我,要是她有事,我可怎麼辦呀。求求你公,就幫幫我吧。」說著,也不知是一時急血攻心,竟然暈了過去,直接朝張姓青年的身上跌去。 張姓青年連忙伸另一隻手將她扶住,這下更為難了,扭頭說道:「劉兄這可怎麼辦?」 劉姓青年見是兩個弱女,也失去防範之心,說道:「先前那位姑娘好像害了什麼急症,這位姑娘應該是一時急血攻心,咱們已是苦命之人,不能見死不救。這樣吧,咱們打聽一下,附近哪有醫館,把她倆送去。」 張姓男點點頭,說道:「好。」 二人像賣水粉的夥計一打聽,得知旁邊不遠,還真有一個醫館,二人順著路徑,一人扶著一個少女,趕了過去。旁邊有不少人看到,一個個都是羨慕,這二人竟有艷福,誰曾想這哪裡是什麼艷福,分明是來自鬼門關的勾魂無常。 轉過一條街,再通過一條巷,便是醫館,二人扶著紫梅、寒蓮,走進巷,偏巧這個巷裡沒有人。當他們走到巷央的時候,他們扶著的少女動了。 兩個少女猛地直起身來,幾乎是同時伸出手掌,以迅雷之勢,一把扣住兩個青年的脖。二女的不僅快捷、連貫,而且熟練異常,都不等兩個青年叫出聲來,手指一用力,便將喉管捏斷。 「人死了,咱們走吧。」紫梅說完,就要將屍體拋下。 「不行!」寒蓮連忙阻止,說道:「現在『岳剃頭』的人就在這裡,一旦屍體被發現,定然會送到他們那。以『岳剃頭』的性格,一定會追查到底,萬一給老爺和師父惹出麻煩怎麼辦?」 紫梅點點頭,說道:「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處置這兩句屍體?」 「先去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起碼要保證在『岳剃頭』的人走之前,不被發現。」寒蓮冷靜地說道。 「好。」 剛剛是兩男扶兩女,可出來巷,就變成兩女扶兩男。一路上少不得有行人注意,但二女也顧不得這許多。幸虧這些天,岳肅的人在此清理冤案,當地一些地痞無賴,放蕩弟不是逃跑了,就是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要不然光憑她倆的姿色,少不得這等人上前說些輕薄的話,甚至加以調戲。 二女終於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取出懷問天給她們的畫像。畫像上一共畫了七個人頭像,其三個被打上了叉。剩下的四個,有兩個和被她倆殺的青年是一模一樣,仔細一比對,確認無誤後,寒蓮取出一盒的脂粉,蘸著脂粉,在這兩個頭像上也勾上了叉。「只剩下兩個了!」 一直等到晚上,尋了兩條麻袋,將青年裝了進去,再繫上石頭,丟入河溝之內。 感謝醉酒明月星空妒對小翼的催更但小翼今天真的寫不動了不能完成您交給小翼的重任小翼實在心有愧在此向您說一聲對不起 今天小翼去洗了個澡回家之後就感覺特別乏咬牙寫了這些已經達到自己的極限還望您見諒.弱弱地問您一句沒有吃下的催更票能夠轉為打賞麼 在此再次感謝各位書友對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加油寫出更為精彩的內容來.。.。 章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太子少保 一晃夏去秋來,秋收之後,各省的賦稅陸續送往京城。每年這個時候,也是邊催餉的日,尤其是遼東,孫承宗修建關錦防線,花錢如流水一般。孫老頭是東林黨,再加上遼東最為吃緊,有了銀,當然先給他。 湖廣的稅賦,按照原定計劃,是要撥給岳肅的,不過現在岳肅有錢,朝裡的人都知道。反正您生財有道,福王他們要賬,您也能壓得住,行了,這錢就先安排給更加需要的地方吧。首輔這一倒手,湖廣的賦稅去了遼東,不過他終究也得給皇帝老一個交待不是。這個借口就是遼東吃緊,孫承宗催錢修建城池,要不然努爾哈赤就打過來了。 相比於保家衛國,不受外地入侵,黃河那點災民,也就不算什麼了。再加上百官紛紛上書,說岳肅現在手裡有上百萬兩銀,賑災綽綽有餘,也不差這點賦稅,請皇上以江山社稷為重。 岳肅抄來多少錢,皆是如實奏明朱木匠,朱木匠權衡一番,最後還是將銀撥給孫承宗,畢竟那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師麼。可是,不給岳肅,他又覺得虧欠岳肅的,想來想去,冒出一個主意來。 這日早朝,朱木匠故意說道:「各位愛卿,湖廣賦稅原本是撥給岳肅賑災用的,現在卻劃撥給了遼東。雖說遼東吃緊,但賑災也同樣重要,岳愛卿以五萬兩銀賑災,解朕之憂,救民與水火,實在難能可貴呀。」 完,他掃了一眼滿朝武。 殿上眾臣,不知皇上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過能看懂風向的還是有的。像現如今的禮部尚書,剛剛入閣的東閣大學士顧秉謙老人家馬上看出苗頭,出班說道:「陛下言之有理,岳大人以五萬兩白銀賑災河南,解百姓於倒懸,實在難能可貴。由此也可看出,岳大人一片忠君愛國之心,不僅可貴,而且還可敬,實乃我滿朝武之楷模。」 顧秉謙不僅無恥,還深得魏公公的真傳。魏公公曾經告訴過自己的黨羽,千萬不要去學東林黨的那些王八蛋,竟和皇上對著幹,那是遲早要完蛋的。咱們呢,只要皇上說什麼,咱們就馬上跟著說好,保準沒有錯。 顧老頭這一出面,不久前繼承他禮部右侍郎的魏廣微也站了出來,大聲說道:「陛下所言極是,岳大人清正廉潔,實乃百官之楷模,我等傾其全力也難及其萬一,只能效仿岳大人鞠躬盡瘁之心,以報萬歲。」 這邊有不要臉的,那邊就有要臉的,東林黨這幫人心大罵起來,「什麼百官楷模,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太不要臉,皇上說什麼,你們就順桿來。就他岳肅,算得了什麼。」 心裡這麼想,可嘴上不能這麼說,畢竟是皇上說說嘴,就遂了他的意。且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麼。 東林黨不發一言,閹黨那邊,除了工部尚書馮權之外,在顧秉謙和魏廣微的帶領下,是一起讚揚岳肅。 等到讚揚聲停下,朱木匠終於說出自己心的打算。「岳愛卿公忠體國,憑一己之力,解朕煩憂,諸位也聲稱岳愛卿可為百官表率。既然如此,朕打算加封岳愛卿為太少保,想來各位應該沒有意見吧。」 什麼沒有意見!意見大了 這一回,東林黨可忍不住了,禮部尚書**星第一個站出來說道:「臣啟萬歲,三公、三少之銜,乃無上榮耀,即便加封,也要給那些為國操勞多年的老臣。想那岳肅,不過為官幾載,蒙陛下器重,領刑部尚書銜巡撫河南,已是莫大恩典。他雖賑災有功,可卻擅殺朝廷官員,如此酷吏,怎配得上太少保的頭銜,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趙大人所言極是。」這一次,站出來的是內閣大學士史繼偕,「岳肅持五萬兩白銀出京賑災,這是不假。但他憑借先斬後奏之權,擅殺朝廷命官,肆意抄家,橫徵暴斂,所獲之財,遠比朝廷賑災預算多得多。那些抄來的財產,他分沒有上交國庫,其有何圖謀,還望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陛下……」 這兩位大佬一挑起頭,東林黨的那班蝦兵蟹將立刻站了出來,紛紛參劾岳肅。所說內容,無非是岳肅持寵而驕,在外無法無天,這等人,不治他的罪就不錯,豈能再行封賞。若是封他為太少保,尾巴還不得翹上天。 上面的朱木匠,是越聽臉色越難看,手指緊緊扣住龍椅,臉陰沉得有些駭人。 下面的百官,自是看的出來,不過閹黨人,誇獎岳肅兩句是可以的,真要讓他們贊成封岳肅為太太保,那是打死他們都不願意的。 司禮監秉筆太監一般是不跟著上朝的,站在皇上身邊的,都是掌印太監王體乾。王公公看出不對,心琢磨一下,便打了一個手勢,給前邊的顧秉謙看。 顧秉謙當即會意,出班說道:「幾位大人所言差矣。岳大人此次出京,陛下御賜尚方寶劍,三口銅鍘,皆有先斬後奏之權。當日皇上御賜之時,諸位大人也是在場的,為何不出聲反對。沒人反對,那便是贊成,岳大人既有了先斬後奏之權,殺些貪官污吏,便是奉旨行事,豈有擅殺之說。河南官員,貪贓不法,按照大明律例,皆是殺頭抄家之罪。岳大人依法懲治,如何稱得上是嬌縱妄為。皇上既付岳大人便宜行事之權,所抄沒來的貪官之家產,先行賑災濟民又有何不可?若按趙大人、史大人的意思,岳大人只墨守成規,怕是黃河兩岸的災民早就餓死了!」 他這一番話,將東林黨人的說辭辯的是體無完膚,朱木匠的臉色也是由陰轉晴。 魏廣微也是有眼力的,見皇上面露喜色,知道顧秉謙搶了頭彩,自己豈能再落於人後,連忙出班隨聲附和。這一來,閹黨人也跟著跳了出來,大讚岳肅有功無過,實該加封。 魏公公一向對大伙有個教誨,一是要順著皇帝說話,二是但凡東林黨反對的,咱們就贊成,東林黨贊成的,咱們就反對。橫豎就是和你對著幹。 凡事都要講個道理,不用講理的時候,都是強弱分明的時候。眼下閹黨論實力,雖然比東林黨稍遜一頭,但卻是順著皇上的意思,這一來,便是勢均力敵。如此爭辯,靠的就是誰在「理」上。 閹黨的話在情在理,東林黨那是強詞奪理,現在實力並不比對方強,這個「理」自然就奪不走了。 雙方在朝堂之上,是唇槍舌劍,爭論不休。東林黨是讀書人,罵人不帶髒字,閹黨這幫人,能站在廟堂之上,那也是科班考上來的,比嘴皮,誰怕誰呀。反正後面有皇帝撐腰,自己又站在理上。 一番辯論下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朱木匠最討厭這種爭辯,現在看東林黨人的眼神都有些發狠,不過再看閹黨的時候,多少還是還有溫和的。 輔向高,一直都是一言未發,這隻老狐狸向來都是有個合計,衝鋒陷陣的時候,讓手下的人上,這樣即便出師未捷,也能有個迴旋餘地。眼下看出皇上站到閹黨那頭,自己這邊再行爭辯,已是徒勞,反而會加深皇上對東林這一邊的不滿。搞不好,皇上一怒之下,自行下旨封了,咱們豈不是裡外不是人。罷了,給你岳肅一個太少保又能如何,畢竟咱們最大的敵人,目前還不是岳肅。 打定這個主意,向高站了出來,躬身說道:「臣啟陛下,微臣以為,岳大人以五萬兩白銀賑災濟民,重修黃河,實乃為國分憂,厥功甚偉。至於擅殺大臣,也確是依法辦事,有功無過。臣以為,加封岳大人為太少保,實屬應當。」 他這話一說完,東林黨再沒有出聲的了。 朱木匠也當即說道:「內閣擬旨,加封岳肅為太太保。」 這一番爭辯,看似圍繞著岳肅,實則也是閹黨和東林黨的一次正面交鋒。憑借皇帝的支持,閹黨佔得了先機,而東林黨只能被迫妥協。 朝堂上發生的一切,馬上傳進魏公公的耳,魏公公竟得意的放聲大笑起來,「做得好!東林覆滅不遠矣!」 金秋時節,既是收穫的時節,也是歡慶的時候。洛陽城每到這個季節,就會舉行一個盛大慶典,名曰龍門會。洛陽共有兩大慶典,末春的時候是牡丹會,初秋的時候便是這龍門會,寓意為鯉魚躍龍門。 討了這個綵頭,自然少不得名流學歡聚一堂。洛陽共有兩大書院,一曰東明書院,二曰龍門書院。這兩個書院,每到龍門會的時候,就要比上一比,鬥上一鬥,來一個以會友。 人比試,雖然不用舞刀弄劍,生死相搏,但是事關名譽,也少不得唇槍舌劍,有時那勢頭,都不弱於戰場廝殺。之所以如此激烈,原因有三:第一,人都有風骨,尤其是還未踏入仕途的人,都是孤芳自賞,恃才傲物,看似謙遜,其實背地裡誰也不服誰;第二,來此觀禮的,不少是洛陽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高官顯貴、士名流都在其內,世家弟、名門千金自然也少不了。一旦自己獨佔鰲頭,或表現的風度翩翩,就有可能被哪家權貴看上,不管是招做女婿,還是收於門下,起碼少奮鬥個十幾年,這可是一條捷徑;第三,凡是獲勝的書院,都會收到地方士紳的捐助,通常是白銀三千兩,一半會作為參賽學的獎金。窮學大有人在,即便不能巴結到名門,獲勝之後,得些分潤也是好的。 龍門書院的名頭看似響亮,其實每年都敵不過東明書院。別看東明書院成立的年頭沒有龍門書院早,但它卻找到了一個靠山,那就是東林書院。東明書院一向與東林書院遙相呼應,彼此的院士,也互相講學,最為要緊的是,現在朝東林黨掌權,東林書院在江南,北方學想去投奔,也沒啥機會,所以便慕名加入了東明書院。 這一年的龍門會,要比往年隆重的多,因為東明書院來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講學先生,這位仁兄不是別人,正是被逼下野的禮部尚書孫慎行。老傢伙致仕之後,在家閒不住,也走起東林黨創始人顧憲成的路,出外講學。 這等人盛會,每年都有知府親自主持,還要請上一些河南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布政使、按察使是年年都要請的,現在又來了河南巡撫,照理說,更是要請的人物,只是這位巡撫岳大人實在不受待見,廣大河南官員皆是敬而遠之,他不來洛陽,大家就燒高香了,怎還能主動去請呀。 不過不請,確實是說不過去,不說別的,河南巡撫是這地面上最大的官,你悄悄的,或者也就這麼算了,要是大張旗鼓,把布政使、按察使都請去,到時再不知會他,那不是不將岳大人放在眼裡嗎。巡撫大人本來沒打算收拾你,因為這事,不收拾你才怪了。 洛陽知府施桐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認為要跟岳大人打個招呼,管你來不來,禮數一定要到。不來最好,大傢伙小心為上也就是了。 於是,一張請柬送到了開封巡撫衙門。 岳肅本來是沒有閒心去參與這種場面工程的,誰想被李瓊盈看到,李大小姐來河南後,不僅把河南美食都打聽了一遍,還打聽了一番這裡都有什麼盛會,聽說這龍門會是最熱鬧的,所以早就打算去逛上一逛。當下纏著岳肅,想讓他帶著大傢伙去轉轉,瞧瞧熱鬧,阮傲月也是喜歡湊熱鬧的,再加上梅兒、蘭兒你一句、我一句的攛掇,岳肅最後終於點了頭,「好,咱們去!」 鄒佳仁、王林鶴也都收到請柬,本來打算到巡撫衙門辭個行,前往洛陽,沒想到岳肅卻告訴他們,大傢伙一起去。這一來,搞的王鶴林再次頭疼,本以為可以離開開封,遠離岳肅,沒想到還是沒離開。現在都心後悔,早知『岳剃頭』也去,我就不去了。。.。 章節目錄 第四十六章 滴血瑪瑙(因為兩章不好分開,所以並作一章發。 因為兩章不好分開,所以並作一章發。 「岳剃頭終於走了,少爺我這些天都快憋死了。」 在一個寬敞的花園內,一個二十五歲,衣著華麗的青年公,正手舞足蹈轉來轉去,像是遇上什麼天大的喜事。 在公身後,跟著四個僕人,不管公往哪走,都在他身後是不離不棄。 公似乎有些惱了,極不耐煩地嚷道:「你們幾個煩不煩,這是我自己家,用得著我在院裡走兩步,你們還像勾死鬼一樣地跟著麼!」 「少爺,大管家有吩咐,讓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千萬不能讓你跑出門,否則就殺了我們。所以……請少爺見諒……」一個僕人十分委屈地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岳剃頭都已經走了,還怕個什麼。你們一邊涼快去,別掃了爺的性。這些天憋死我了,今天非得出去好好轉轉,也為我的小寶貝找些口糧。」青年公極是高興地說道。 「公,大管家還沒發話,說讓您出府,您還是……」 僕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啪」地一聲,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它媽的!這個府裡誰說的算,他說到天也就是一個管家,我可是府上的公,我爹不在,就我說的算。少找不自在,你們以為就他殺得了你們,我就殺不得你們了麼!」公惱怒地說道。 「公……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少爺我現在就要出去轉轉,你們要跟著就跟著,不願跟著就離我遠點。」公說著,卻朝自己的臥房走去。 進入房間,公走到床邊,拉開幔帳,從被下翻出一塊瑪瑙來,這塊瑪瑙石能有嬰兒大小,但長得十分怪異,很似廟裡供的羅剎。瑪瑙的顏色也怪異的很,下半截是紅色,血紅色,這顏色和鮮血是一般無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瑩剔透,透過去都能看到下面的被帶。 公又從床下取出一個盒,像是專門為這瑪瑙訂做的,裝在裡面,大小正好。公將瑪瑙放到裡面,把鎖扣上,外面裹了層布,用左臂夾著便走了出來。 僕人沒敢跟他進房間,但似乎明白公的意思,連忙哭求道:「公爺,您可別出門呀,老爺不是也發話了麼,不經他的允許,您要是敢擅自出門,就打斷……」 「放屁!我是他的親兒,他怎麼捨得,也就是那麼一說。你們趕緊滾開,否則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公……」僕人緊張地喊道,看那架勢,就差給公跪地磕頭了,只是卻絲毫不退讓。 公見他們不退,突然將右手放入懷,取出一個木管放在嘴上,輕輕一吹。「嗚……」 聽到公吹哨個僕人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就在這當口,不遠的枯井裡,魚貫鑽出五個人來,而且看架勢,還有人繼續往外鑽。這幫人清一色的勁裝,背上都背著傢伙。出來之後,一個個是躬身拱手,「不知公何事召喚。」 「隨我出門,誰敢攔著,就打斷他的腿!」 公的聲音甚是響亮,聲音一落個僕人是嚇得連連倒退。這時候,從井裡終於無人繼續鑽出,一點人數,共有十三個。 公見僕人一臉的懼色,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說道:「走!」 完,就朝左邊的月亮門走去,十三名漢,護衛左右。可就在這時,猛然後面響起一個聲音,「要是我攔著,公也要打斷我的腿麼!」 一聽這聲音,不等公回頭,那十三名漢,都已回過頭去。只見一年士,緩緩朝他們走來,漢們雖是人多,可見到這年士,臉上皆露出懼意。 此刻公也回過身來,臉上堆滿了笑容,小心地說道:「天叔,您這說的什麼話,小侄哪敢對您有半分不敬呀。」 那年士不是別人,正是問天。問天面沉似水,說道:「公,現在岳肅雖然走了,但不過是暫時的,過些天龍門會一結束,他自會回來。你今天出門,一旦招惹什麼是非,回來被人告上一樁,怕是老爺也保不住你。要知道這岳肅可是有名親不認!」 「天叔,我知道。沒看他在的這些天,我不都是乖乖的留在家裡,連大門都不敢出,您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吧。」公對問天的語氣,似乎都帶有哀求的成份。 「要是就為了出去透透氣,你帶著滴血瑪瑙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猜到你一聽說岳肅和老爺離開開封,就會想出去惹禍,我才特意趕來的。為了這塊滴血瑪瑙已經死了多少人,難道你不清楚麼,我早就告訴過你,那只是一個傳說,當不得真的,你又何苦那麼執著?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環,不可改變。而且這東西是個不祥之物,凡得到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我奉勸你不要步他們的後塵。」問天的語氣平淡,但卻帶有一股威嚴之氣。 公仍是賠笑,說道:「天叔,那我不帶它出門,不出去惹事,您就讓我出去透透氣還不行麼?」 「你哪次出門,不給家惹出是非,以前有宮乃森在前邊頂著,一切還好說,他現在已經給你當了替死鬼,如果再出什麼事,可如何是好。還有,知道這事的七個人,還剩下兩個,他們不死,始終是個禍患,你最好還是留在家裡吧。」 問天雖然這麼說,語氣明顯軟了一些,公抓住機會,央求道:「天叔,要不然這樣,我不帶滴血瑪瑙出門,也保證不生事,就到城外跑跑馬,在周邊縣鎮轉一轉,要是讓我遇到剩下的那兩個人,直接將他們滅口,也省的您心裡掛念。」 聽到公這般說,問天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你想出門也可以,但是我要派幾個人跟著你,時刻提點你,不要惹事。還有,你的這班人,一定要約束好了,哪怕生一點小事,都有可能貽害全家。好了,把東西留下,出去透透氣吧。」 「多謝天叔。」公微笑點頭,將匣交給身邊的漢,漢結過,幾步走到枯井邊,跳了下去,不一會,又空手上來。 這功夫,問天拍了拍手,很快從另一側的月亮門,走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皆是妙齡少女,仔細一瞧,竟是紫梅與寒蓮。 二女走到問天身邊,躬身說道:「師父。」 問天點點頭,說道:「你二人跟著公出去透透氣吧。」說完,負過手去,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是,師父。」二女答應一聲,逕自朝公走去。 公衝著問天的背影一拱手,說道:「我就知道天叔向著我。不但答應讓我出去,還派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服侍,多謝、多謝。」 問天倒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順著紫梅和寒蓮走來的月亮門,走了出去。 公也轉過身,一招手,說道:「咱們走!」 這位公,和平常的紈褲弟一樣,也都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過這位鄒公還有一個最大的愛好,就是跑馬。公相馬也是出名的,不過這好像也是他唯一的長處。 往常跑馬,都是有對手的,沒事賭點綵頭,今天也不例外。公有一位好對手,這個對手不僅家好馬多,還財雄勢大,堪稱開封城內的翹楚。能有如此地位的人,開封城內自然當屬周王。 不錯,公的這位損友便是周王世朱恭枔。對於明朝皇室的名字,朱元璋曾定下嚴格規定,那就是他的孫的名字裡,必須要有五行偏旁,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而且間范的那個字,也做了規定。如明成祖朱棣的第一支,范「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然後再加上一個以五行為部首的字。周王這一支,范的則是「有同安睦,勤朝在肅恭,紹倫敷惠潤,昭格廣登庸」。 朱恭枔也是典型的紈褲弟,當然明朝這樣的藩王和王都是這樣,你整日游手好閒,吃喝嫖賭,不但無過,還會被稱為賢王。原因很簡單,你只要不學著燕王他老人家搞什麼靖難造反,怎麼玩都行。但是,這只限於在城內,明朝對藩王的管理很嚴格,想要出城掃墓,都要請旨,更別說出去遊玩了。一旦發現,有藩王或宗室擅自出城,地方官又沒上奏的,宗室藩王很有可能被削藩,或打入宗人府,地方官也得跟著倒大霉。 不過理論上是這樣,但有藩王喬裝出城遊玩,也是家常便飯,地方官早被餵飽,加上天高皇帝遠,誰去管著閒事。 朱恭枔以前經常同公出門跑馬,最早是在王府的跑馬,後來為求刺激,乾脆就在開封的大街上,交通事故發生不少,可人家是小王爺,誰敢去管,反正是沒出開封城麼。今天公來到王府,想約朱恭枔去跑馬,普通人怕岳肅,王爺世還是不怕的,當下表示同意。問公是在王府跑馬場,還是上街? 公尋思一下,在王府裡跑,實在沒有什麼樂趣,在城裡的街上跑,又怕惹出什麼麻煩。畢竟岳肅還是要回來的,萬一撞死個人,小王爺沒什麼事,自己可是要倒霉的。城裡認識他的人,也不是沒有。於是,公提出一個建議,「小王爺,咱們總在府內和城裡的街上跑,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已經乏味了,不如去城外跑上幾圈。好馬的腳力,只有在野外才能顯示出來。」 朱恭枔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宗室藩王不得出城,這事要被發現,可就糟了。我在城裡,不怕什麼『岳剃頭』,一旦出城,被他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爺,您以往也沒少出城遊玩,能有什麼事呀。『岳剃頭』已經去了洛陽,咱們喬裝出門,神不知、鬼不覺的,他怎會知道。」公笑呵呵地說道。 朱恭枔琢磨一下,也是這個道理,最後點點頭,說道:「好。去就去,前段時間,我剛購入一匹大宛好馬,咱們就較量一下。不過這綵頭,可是要提一提的。」 「小王爺打算賭多大?」公笑問道。 「以往都是一千兩,前前後後輸給你二十幾次,這一次怎麼不得讓我撈回來點不是。我看今天賭一萬兩怎麼樣?」朱恭枔說道。 「沒問題,就隨小王爺的意。」 二人都帶了不少護衛,不過喬裝出城,也沒人發現。到得城外,二人選定了距離,誰先到萬歲山下,便算獲勝。萬歲山在開封城北門偏西的位置,大約有裡多地,可二人是從南門出城,這一來,路途可就遠了。 大宛馬短途衝刺極快,要是路程太近,公認為萬難取勝,所以才想出這麼個主意。朱恭枔倒沒有在意,只是抱怨公,既然選在那裡,為何不走北門。公只回了一句,朱恭枔便不再多說。「小王爺不會是怕輸吧。」 約定好地方,催馬開始比賽,雙方的扈從,也都騎著馬,在後緊追。這也是規矩,如果誰家扈從取勝,一樣算贏。 眾人打馬急行,不大會功夫,已然看到萬歲山的影。大宛馬果是名不虛傳,朱恭枔排在第一,公的馬也不差,是上等的蒙古馬,緊隨其後,二人也就是馬頭貼馬尾的距離。其他的人,因為馬的緣故,就要差上一些,都在一箭之地以外。 道路兩邊都是草叢,不是很寬,二人正你追我趕,就看到前邊不遠有一個漢正推車趕路。漢跟他們是一個方向,也朝萬歲山走,所以是背朝他倆。 朱恭枔在前,清楚地看到的推車漢,想要調轉馬頭,怎奈大宛馬實在太快,而自己的騎術也太稀鬆,眨眼的功夫,已衝到漢身後。朱恭枔倉促間想拽絲韁,已來不及,就聽「砰」地一聲,前邊的漢連人帶車被撞出老遠。 這時的大宛馬,前踢向上一抬,身豎了起來,嘶鳴一聲。緊跟著,又是「砰」地一聲,原來是朱恭枔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小王爺!」公的馬術還是不錯的,見朱恭枔落馬,連忙拉住絲韁,大喊一聲,翻身下馬,幾步來到朱恭枔身邊,緊張地問道:「您沒事吧。」 「還、還好……」朱恭枔的骨頭差點沒摔散,嘴上這麼說,人卻爬不起來。 兩家的扈從,此刻也都跟了上來,王府的家將連忙下馬,將小王爺抱起。公也站了起來,對自己的手下做了個手勢。 有兩名勁裝漢立刻跑到前面,查看被撞的漢,那漢被馬撞飛落地時,是大頭朝下,現在頭破血流,已然斃命。不遠處,地上趴著一個**歲大的小孩,想來是剛剛坐在車上。 那孩似乎沒有太大的事,可能是受驚過度。他正拚命地朝漢爬去,口不停喊著,「爹、爹……」 勁裝漢,走到男人身邊,蹲下一探鼻息,確定已經死了。隨後,瞧了眼那個小孩,又看了眼身邊的漢,兩個漢彼此交換一個眼色,點了點頭。 「爹、爹……」小孩終於爬到父親的身邊,不停地搖晃父親的胳膊,不過父親再也無法睜開眼睛了。 「你不是想見你的爹麼,我做做好事,成全你……」勁裝漢說著,從懷一柄匕首,狠狠地朝小孩刺去,同時還說道:「下去和你爹團聚吧。」 「撲!」鮮血濺了漢一手,他將匕首一抽,小孩順勢跌倒父親身上。 兩個勁裝漢也不必公吩咐,直接將車和人全部丟入一旁的草叢之,然後走回公身邊。 公只是微笑點了點頭,衝著朱恭枔說道:「小王爺,這次算您贏了,我送您回去修養,等您康復,咱們再行比過。到時,我可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的。」 朱恭枔疼得是直咬牙,勉強地說道:「真……真掃興……等我好了……咱們再比……」 眾人護著朱恭枔,打馬返回開封。大約過了能有半個時辰,一列車隊從萬歲山方向緩緩駛來,車隊最前面是一輛豪華的馬車,周邊跟著大量扈從,少說能有兩三百人。除了士兵,還有丫鬟、婆、家丁穿戴的人。 因為是秋天,河南的天氣還不冷,所以車廂用的是珠簾,外邊看不請裡面,裡面卻能欣賞到外面的景色。 車廂內坐著兩個女,一個雍容華貴,身邊錦繡羅裙,應是哪家貴婦人。一旁的矮凳上,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清秀可愛,機靈活潑。 「郡主,聽說岳大人現在奉旨巡撫河南,年紀輕輕,就如此位高權重,真是令人敬佩。不過我早就看出來,岳大人將來一定會位極人臣的,像他這種有本事的才俊,想不當大官都難。只是沒想到,能這麼快。」丫鬟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開口閉口都是岳大人,一邊說,一邊還時不時偷眼去瞧年輕少婦的臉色。 「對,什麼你都能看的出來。」少婦啐了一聲,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只是微笑地道:「那你看沒看出來,什麼時候,你自己才能嫁出去呀。」 能被稱為郡主,且認識岳肅,這人自然只有一個,那便是黔國公之女沐天嬌。她身旁丫鬟,自非別人,肯定是竹兒了。 「我什麼時候能嫁出去,當然是郡主您說的算,不過我很是納悶,為什麼咱們要不遠千里,跑到河南來呢。郡主是不是打算去開封小住幾日呢?」竹兒說完,癡癡地笑了起來。 「為什麼要去開封?」沐天嬌故意不屑地道:「我只是在雲貴住的久了,覺得沒有什麼意思,想出來遊覽一下名山大川。剛剛咱們不是剛遊覽過萬歲山麼。我聽說在這個時節,洛陽有個龍門會,熱鬧的很,等下咱們直接去那兒瞧瞧。」 竹兒是一個勁地把話題往岳肅身上領,沐天嬌卻是絕口不提岳肅。 「郡主原來是要去洛陽呀,龍門會是個什麼名目,我還沒聽說過,想來一定很是有趣。也不知道場面大不大,不過連郡主都能屈駕前往地方,想來場面應該不能小了。也不知道,岳大人會不會去。」竹兒故意說道。 「她去不去和我有什麼關係。」沐天嬌故作嗔怒地道:「竹兒,你別張口閉口就是岳大人,我已為人婦,如何還能心存他念。你如再提,我這就打道回雲南,叫父親在當地找個土司,把你嫁了。」 竹兒吐了吐舌頭,連忙說道:「郡主,我以後不提就是,您千萬別生氣,我可不要嫁給什麼土司。」 「那你便老老實實地坐著,別再多言。」 「是……」竹兒撅著小嘴,一副委屈的樣,轉過身,看向外面。 就在這裡,草叢裡突然伸出一隻手來,跟著又慢慢伸出一個小腦袋來。 「啊……」竹兒嚇了一跳,忙指著那小腦袋叫道:「郡主……您瞧那是什麼……」 沐天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慢慢又半個身從草叢裡爬出。「是個人,好像還是個孩。」 隨即,沐天嬌大聲喊道:「停車!」 車伕急忙帶住馬匹,跟在馬車旁邊的護衛頭領急忙催馬上來,拱手說道:「郡主,有什麼事?」 沐天嬌說道:「你看前邊是不是有個孩?」 這護衛頭領虎背熊腰,若是岳肅看能,一定能夠認識,這人當年舉報有功,被降等判刑,發配到雲南充軍的關羽。這個與關王爺同名的人,憑著岳肅的那封舉薦信,黔國公沐啟元親自召見了他,見他是條漢,又是因為他舉報有功,間接救得女兒,便收入府內,做了侍衛。這兩年在國公府混的不錯,當上了小頭目,心對岳肅那是感激不盡。沐天嬌自從岳肅入京之後,便回到雲南居住,此番來雲南,沐啟元就派了關羽前來護衛,也算是抬舉。 關羽定睛一瞧,馬上說道:「回郡主,確是個孩。」 「這孩怎麼了,快將他帶過來看看。」沐天嬌說道。 羽答應一聲,策馬向前,幾名士兵跟著他一起過去,把孩扶起一看,小孩的衣服上,已浸紅了一大片。 「救命……」孩看到有人,用微弱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便昏了過去。 「郡主,這孩受了重傷,怕不馬上救治,隨時都會死去!」關羽在馬上大聲喊道。 「那還不叫隨行的郎快快救治!」沐天嬌聽罷,也喊了一聲。。.。 章節目錄 第四十七章 龍門會(沒辦法又得二合一) 洛陽郊外。 岳肅的儀仗緩速前行著。他騎馬走在最前面,身邊分別是楊奕山、金蟬、鐵虯等人。至於說鄒佳仁與王林鶴這兩位大人,那是要坐轎的。尤其是王大人,在岳肅身邊都覺得滲得慌,哪裡肯其他並轡而行。 望著道旁邊一望無際的田野,不少百姓,正忙於收割,金黃色的麥穗,在陽光下閃著金燦燦的光芒。 岳肅手指麥田,說道:「若不是黃河決堤,沿岸受災,今年倒是個不錯的年景,百姓可以豐衣足食,朝廷也不會太過艱難。」 一旁的楊奕山聽了這話,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恩師只帶五萬兩白銀出京賑災,安撫兩岸災民數十萬,已為朝廷分擔甚巨,如此功績,足青史留名。學生以為,恩師回京之後,皇上定有封賞,這刑部尚書,估計恩師是坐定了。」 「聖上對我知遇之恩,山高海深,我肝腦塗地也難以報答,至於是否陞遷,並不重要。只要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年年都是好年景,我就心滿意足。到時我再替陛下多殺一些貪官污吏,肅清吏治,我大明或許就會興起來。」岳肅後面說的這句話,雖然肯,卻有些幼稚,國家興,絕不是多殺貪官污吏就可以的。但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倘吏治清明,何愁天下不安寧。 岳肅上輩只是個警察,並沒有接觸過政治,而且年紀輕輕就掛掉了。重生到明朝,雖然青雲直上,但憑的只有兩點,一是剛正無私,辦實事;二是運氣。要是沒有朱木匠給他撐著,以他脾氣,估計早被那些老狐狸給趕回家了,搞不好都身首異處也未可知。 他不是很懂政治,也就是知道要抓住皇上的心思,跟皇上搞好關係,可要說玩一些政治遊戲,搞一些政治鬥爭,那還差得遠。歷史上不懂政治的猛人有很多,好似二戰名將,號稱沙漠之狐隆美爾剋星的那位巴頓將軍。 術業有專攻,你讓一個小警察,重生之後,就變成一位成功政治家,似乎不太可能。 「恩師忠君愛民之心,天地可鑒,學生甚是拜服。但若想國泰民安,並不全如恩師所言,一味誅殺貪官污吏,祈求風調雨順。現今天下,土地兼併嚴重,大批土地不是在士紳手就是在那家宗室貴族手裡,百姓只能給他們充當佃戶。趕上好年景,有飽飯吃,一旦趕上災年,怕就家無餘糧,難以過活了。就好比這次黃河決堤,所淹土地盡皆絕收,對大戶人家還不算什麼,而那些小民百姓便無法度日。而咱們現在看到的農田,應該都是福王的,聽說神宗皇帝賜給福王土地數萬頃,皆是肥沃之地,不僅洛陽周邊的土地都是他的,在山東、湖廣也都有他的田莊。長此以往,小民百姓怕是再無土地,我大明……」 到此,楊奕山歎息一聲。他後面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岳肅也能聽出什麼意思。 「重岳,這話你在為師面前,說說也就是了,對外可不要提起。」說著,岳肅抬起頭來仰望天空,半晌才說道:「土地即便再兼併,也都是皇上的,也都有人來種,只要種了,就會產糧,百姓就會有飯吃。但我大明之所以年年國庫空虛,以為師看,應該是稅制問題。就像福王,有這麼多土地,一年收這麼多糧食,卻不向皇上交稅,這等王爺如此之多,朝廷才會到連賑災都沒有銀。」 岳肅終究是重生的,看問題的角度和楊奕山有所不同。土地雖然兼併嚴重,但如岳肅所說,還是產糧食的,有糧食就不會讓人餓死,至於在誰的手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收了糧食,你就要納稅。 放眼上輩,有土地的人很少,就連農民都進城打工,把自己的地賣給房地產商蓋樓,大傢伙不照樣豐衣足食,頂多房奴多了些麼,那也是你情我願,房地產商也沒逼你貸款買房。 只是目前的大明,還沒能做到進口糧食,可單就目前的土地,自給自足是足夠的。民間多鍾經營,搞活經濟,改革稅收,讓國庫充裕起來,就足矣。他根本不瞭解土地對這個時代農民的重要性。 楊奕山的思想倒是進步,可能也和他的懷才不遇有關,變得有些憤世嫉俗。但他哪裡明白,均田免糧永遠是一句不現實的空話。 「恩師教訓的是,可宗室、士紳不納糧,那是祖制,怕是無人能夠改變。」楊奕山無奈地說道。 「是呀。他們現在不納糧,或許不久之後,就會納糧。」想起朝廷無錢賑災,都要靠自己殺官抄家來濟民,岳肅心冒出一個主意,準備想辦法勸說木匠皇帝,改革稅制。但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終於來到洛陽,他是河南巡撫,身邊又跟著地方上的兩位權重長官,洛陽官紳百姓當然要在知府大人的率領下出城迎接。岳青天來洛陽,百姓們少不得大聲歡呼,一派熱鬧景象。 入城之後,到驛館住下,當地官員自是要設宴給巡撫大人接風,結果岳肅照舊推辭,害的鄒佳仁和王鶴林也不好意思前去。 岳肅這邊冷清,也就自家人在一起用飯,而福王府內,卻是熱鬧非常。 王府的宴會大廳上,擺著十多桌上等酒席,珍饈百味是數不勝數。最上手的桌旁,只坐了四個人,一個是東道主福王,一個是洛陽監軍石溫,一個是洛陽知府施桐,另一個卻是孫慎行。老傢伙別看是下台的禮部尚書,但不論到哪裡,當地官員、士紳也要禮敬有 餘下的桌旁,圍坐的是洛陽城內大小官員,以及士紳商賈,不過這些人,不是在洛陽城內有一號,就是在河南境內有些名氣,皆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尚未動筷,大傢伙就先對福王逢迎拍馬,福王被哄的是哈哈直笑。笑過之後,同桌的石溫說道:「施大人,聽說各位今日是打算給岳肅接風的,結果吃了閉門羹,是不是真有這回事呀?」 施桐只是付之一笑,說道:「石公公,事情倒是有的,不過我們大傢伙也就是去這麼一說,其實連酒席都沒訂,就等著晚上來叨擾王爺呢。他岳肅雖說是河南巡撫,下官的頂頭上司,但和王爺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咱們王爺是什麼人物,是當今皇叔,誰見了不得禮讓三分呀。」 「這話說的沒錯,放眼洛陽城內,咱們王爺就是天。也就他岳肅,不識好歹,自不量力,整個尚方寶劍出來招搖,自以為真的就是代天巡狩。這等奸佞之輩,邀寵媚上,和錢寧之流有什麼區別。有朝一日,皇上識穿這小人的把戲,定叫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說著,石溫朝福王一拱手,又道:「像岳肅這等擅專的酷吏,所到之處,都攪得地方雞犬不寧,民怨鼎沸,而皇上又被他蒙蔽,今日他來到洛陽,怕是洛陽這邊父老又要有苦頭吃了。王爺,您坐鎮洛陽,可不能視而不管呀。」 石溫的家,被岳肅抄了,數萬家產一朝喪失,如何不對岳肅恨之入骨。只是他自知沒有本事鬥得過岳肅,唯一的辦法只能挑撥王爺出面。岳肅不到洛陽,福王也見不到他,現在來到洛陽,明日龍門會定然見面,即便福王懲治不了岳肅,但奚落一番,讓岳肅出出醜還是可以的。要知道,王爺終究是王爺,不管說什麼,官員們只有聽著的份,萬不能頂撞。 施桐看出石溫的意思,跟著說道:「王爺,石公公說的沒錯,那岳肅一到洛陽,勢必將此地搞的雞飛狗跳,王爺您千萬不能坐視呀。」 「哈哈哈哈……」福王大笑起來,說道:「爾等畏懼岳肅,孤王卻是不怕的。你們放心,明日龍門會上,本王定要質問他一番,問問為何一進河南,就把這裡搞的烏煙瘴氣,辜負皇上對他的信賴。他要是痛改前非,還則罷了,要是執迷不悟,孤王不僅要當面教訓他,還要狠狠的參他一本。哼!在我洛陽城裡,他翻不了天,你們不必緊張。」 今天來的這幫人,外地的是來巴結福王,套交情的,本地的,則是和施桐彼此通氣,想要請福王張開保護傘,給大家遮遮風雨。被這些人的一頓糖衣炮彈,福王也是飄飄然起來,都忘了前些日,錢公公跟他說的話。 相比之下,孫慎行對岳肅的恨意不亞於石溫,但他終究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像他一般,出聲挑唆。不過也樂意看到岳肅明日出醜,所以坐在桌旁是一言不發。 大傢伙又是一陣歌功頌德,所說之言,自是貶低岳肅,抬高福王。不過大家都做好一個準備,那就是明天的龍門會上,看岳肅出醜。 待到明日,便是龍門會的日。 所謂龍門會,自然要在龍門山舉行,龍門山在洛陽城東南二十里的郊外,一大清早,大傢伙便啟程前往。一路之上,百姓士,官宦商賈是絡繹不絕。 在護軍的簇擁下,岳肅等人過了伊河橋來到龍門山腳,舉頭上望,真是令人心曠神怡。龍門山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溫泉增輝。自古以來,龍門山色被稱為洛陽八景之冠。龍門石窟早已名聞天下,古陽洞、賓陽洞、蓮花洞、萬佛洞,皆是其代表。前世當警察,岳肅也曾聽聞龍門石窟的名字,只是沒有來過。今日是龍門會,首要的不是欣賞景色,而是觀看兩大書院俊才們的對壘,不過岳肅已經決定,等到龍門會結束,就逗留兩日,好好欣賞一番。 他這個念頭,要是被洛陽的官員、士紳知道,小心肝一定會顫上一顫。 山腳早已設好廣場,廣場央有一個擂台,想來是書院學比試的地方。周邊搭建好看台,那是給有頭有臉的人物準備的,而且看台的佈局還分三等,龍門山下正的位置,搭有兩座看台,這兩座看台都要比一般看台大上不少,不過卻不是一般大小。最外面,用繩拉成一圈,來看熱鬧的百姓,只能在繩外面。 阮傲月、杜十娘、李瓊盈三女今天皆是女裝打扮,穿著秀美的衣裙,別看身上沒有什麼珠光寶氣,卻吸引了無數男的目光。可當大家看到站在她們身前的岳肅時,都趕緊將頭扭過去,只敢小聲議論,羨慕、嫉妒的,大有人在。 岳肅所過之處,大小官員紛紛上前招呼,但只限於招呼,打完招呼,就連忙微笑告退。那些士紳商賈更是如此,有的甚至乾脆不敢近前。知府施桐要不是此間主人,需要陪同,怕是也早躲到一邊去了。現在他是巴不得請岳肅早點上看台,落個輕鬆。 岳肅來到廣場央,指著正對面的兩座大看台說道:「這兩座看台都是給誰準備的呀?」 「回大人,這兩座看台一座是給您準備的,一座是給福王千歲準備的。」施桐笑呵呵地說道。 肅微微點頭,說道:「福王也來呀,怎麼現在還不見他到場?對了,千歲到此可奏請過皇上?」 「每年龍門會,福王都會親臨,皆按例奏請。千歲等會估計就能到了。」施桐賠笑說道。 「既已請旨,本部院就不過問了。如此大的看台,只坐本部院這幾個人,實在有些浪費。這樣吧,你問他們,有誰願意與本部院同台,就一起上去。本部院也想和洛陽的官紳說說話,瞭解一下本地的風土人情。」岳肅平淡地說道。 「是,下官這就去問。」施桐立即讓人讓手下傳講,有誰願和巡撫大人同台,儘管過去。 洛陽的官紳聽了這話,都是一個勁地搖頭,避之惟恐不及,誰還敢同台湊熱鬧。岳肅見沒人願意,也不再多說,自行朝那座略微小一點的看台走去。 這時,突然聽到入口處有人大聲喊道:「福王千歲駕到!」 這一嗓可不要緊,那些官紳紛紛趕去相迎,和岳肅到場時相比,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岳肅轉身看去,就見那幫人好似蝗蟲一樣,朝對面湧去。就連身邊的施桐也說道:「人來,福王千歲來了,下官要去恭迎,您這邊……」 岳肅衝他擺擺手,說道:「我這邊不需伺候,你過去吧。」 「是,大人。」施桐如蒙大赦,匆匆離去。 至於說王林鶴和鄒佳仁二位,早在隨岳肅入場後,便借和一些官員打招呼之機,不再跟隨。 很快便聽對面想起歡呼之聲。「下官恭迎福王千歲!」「福王千歲千千歲!」「小的給福王千歲請安!」…… 金蟬等人都跟岳肅前來,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氣惱。尤其是鐵虯,很是不滿地道:「剛剛大人到的時候,沒見他們這麼熱情,現在來個什麼王爺,看他們這個來勁。咱家大人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呀!」 岳肅搖頭一笑,沒有多言,倒是楊奕山開口道:「鐵虯,這你就不懂了,恩師跟他們不是一丘之貉,所以他們才敬而遠之,若是大人和他們同流合污,他們早就像蒼蠅一樣,衝過來了。」 金蟬點頭說道:「就是這樣。不過咱們大人有百姓愛戴,每次進城時,我聽那些百姓稱呼大人為青天時,都是發自內心。不想他們,一個個虛情假意。」 這邊談論著,對面的人群也慢慢朝這邊走來。當這一大群人來到間時,有人大聲喊道:「岳大人,福王千歲請你過來敘話。」 岳肅現在已經到自己的看台下,距離間位置,有不短的距離,那福王本身也要過來去看台,就算自重身邊,找岳肅說話,請他上看台就是,如此做不是故意折騰人麼。 岳肅明白這個道理,但福王終究是親王,爵位在那擺著,岳肅不過去,禮數上實在說不過去。總不能叫王爺過來主動和你說話吧。岳肅轉頭說道:「你們在這等著,就不必過去了,我去去就回。」 完,岳肅向前走去。金蟬、鐵虯怕岳肅吃虧,連忙說道:「大人,我跟你去。」隨即,也抬腿跟上。 殷柱和童胄也不怠慢,跨步跟上。這一來,岳肅的扈從以及阮傲月、李瓊盈、杜十娘等人也是紛紛跟上。最多再走一趟,能算得了什麼。 岳肅來到間,一近人群之前,那些簇擁福王的官紳匆匆讓開去路。岳肅昂然向前,所過之處,好似分水峨眉刺。 很快,岳肅見到了福王。一個暖踏之上,坐著一位頭戴冕冠,身穿赭黃色三爪龍袍的大肉球。親王的冕服上也有龍,但不敢像皇上那樣繡在胸前,而是繡在肩上。 岳肅一拱手,躬身說道:「河南巡撫岳肅參見福王千歲。」 福王朱常洵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免了吧。你就是那個奉旨賑災,新任的河南巡撫岳肅?孤王最近時常聽人講起你,管你叫什麼岳……岳剃頭……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綽號呢?」 他這話一說完,邊上的人,有不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誰聽不出,這是福王有意羞辱岳肅。 岳肅也心有數,不過卻不以為然,平淡地道:「下官姓岳,奉皇命掌尚方寶劍,蒙陛下信賴,又賜御鍘三口,有先斬後奏之權。聖旨有言,龍頭鍘可斬皇親國戚、鳳龍孫;虎頭鍘可斬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斬土豪劣紳、市井刁民。下官此來河南,為國除奸,先後斬殺無數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岳剃頭』這名字起的好,轉剃那班目無國法之徒的狗頭!要是在場諸位,有誰幹過泯滅天良之事,被本部院查明,定斬他的狗頭!」 這話一說完,現場立馬安靜,剛剛發笑的那幫人,再也笑不出來了。甚至還後悔,剛剛為什麼管不住自己那張嘴,要笑出來。 福王是氣的夠嗆,但別人怕岳肅,他可不懼,他就不信,即便你有什麼龍頭鍘,還真敢鍘王爺。借你兩個膽。 當下,福王又說道:「岳大人有先斬後奏之權,那是皇上對你的寵信,可也不能持寵而嬌吧。要是一個、兩個,你先斬後奏倒也好說,可懷慶府那麼多官員,大人說殺就殺,連旨意也不請,就不怕說你擅殺官員,落下一個擅專、酷吏的名聲。」 「王爺,下官一心為國,上不負皇上重用之恩,下對得起河南百姓。所謂酷吏,那些死在鍘刀的之下的貪官污吏,才是真正的酷吏。」岳肅笑盈盈地說道。 「你……孤王好心提點於你,你竟然這麼跟本王說話!」見岳肅跟著不買自己的帳,福王這下可有些惱了,說道:「岳肅,你還欠本王的糧食呢?」 「王爺,您這話就不對了,糧食是朝廷徵用的,我岳肅可一粒也沒取,要欠也是朝廷欠王爺的。王爺要是著急,大可以找戶部要銀。至於說您來找我,那皇上有旨意,怎麼也得等湖廣的稅賦到了再還。王爺您先等著吧。」岳肅一副無所謂的樣。 「你……」這一下,福王更加惱了。湖廣上交的賦稅,已經送到北京,這事湖廣、河南的官員都知道,別說他一個王爺了。還想再撥回來,那不是休想。災情都已平息,災民也都安頓,有那銀還不得送到邊。「岳肅,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湖廣送繳的賦稅,早就進京了……」 不等福王把話說完,岳肅便直接說道:「那王爺大可拿著下官的收據向戶部要銀,還跟我說幹什麼?」 「你……你……好你個岳肅……本王一定要參你……參你擅專……參你貪墨賑災銀…….」福王本來就胖,氣急的時候,少不得要喘。這被岳肅氣的,說起話來,那是上氣不接下氣。 站在福王身邊的侍女,連忙給他順氣,過了半天,福王這才好了點。可這時,又聽岳肅說道:「王爺請便,說下官擅專,下官那是奉旨辦差,旨意上說下官有便宜行事之權,如何叫擅專。至於貪墨賑災銀,朝廷一共就撥給下官五萬兩,還欠著下官二十五萬兩呢,而且那五萬兩銀,至今府庫存著,有賬目在冊,又何來貪墨一說。」 「你……你查抄河南官員、士紳家產上百萬兩,自然是用不著動用皇上給的賑災銀。這上百萬兩銀,你可曾上交戶部?」福王一說起岳肅抄了上百萬兩銀,心裡就更來氣。***,你現在手頭有這麼多錢,至於賴我這點糧食不還麼 岳肅還是微笑,說道:「王爺,適才下官已經說過,皇上予下官便宜行事之權,戶部欠下官的銀,下官又要主持賑災,動用這些抄來的銀,又有何不可?若說是否上交戶部,這似乎不用王爺千歲您來操心,如有剩餘,下官自會據賬造冊,上陳皇上,由陛下來定奪。」 「你……你……你等著……本王一定要參你…….」福王從小到大被人奉承慣了,何曾遇到岳肅這樣不識抬舉的,一時被嗆得語無倫次,除了會說「一定要參你」外,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就在這個當口,突然外面有人說道:「大人,有傳旨太監前來,請您接旨。」。.。 章節目錄 第四十八章 郡主來了 一聽說有聖旨到來,岳肅連忙問道:「在何處?」 旁邊的眾人聽聞有聖旨到,都轉頭看去,只見人群外有一士兵正躬身說道:「回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前邊帶路!」岳肅現在也沒工夫去理會福王,一側步,從福王身邊走過。福王的侍從誰敢擋道,紛紛讓開。 對於在場眾人來說,雖然聖旨不是給他們的,但只要聽到,都必須前去磕頭。而且大傢伙也打算聽聽,這旨意是什麼內容。有那幸災樂禍的,還在心祈禱,是給岳肅罷官降罪的旨意。想到這一節,更是心智盎然。 福王聽到了,也不能不去,因為他們這等藩王最怕的就是,讓人參上一本,說他大不敬。所以讓扈從抬著,匆匆趕了過去。 來到入口處,這裡的百姓早被清到一邊,留出一塊空場,岳肅一眼就看到,一名身穿太監服飾之人站在當,在他身邊,還跟著大漢將軍。最為緊要的是,這名傳旨太監,岳肅認識,不正是劉名果麼。 在劉名果的後面,有一列儀仗,不過看氣派,好像與劉公公的身份不相符。岳肅正在疑惑,這儀仗是誰的,卻在車駕走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婦人在丫鬟、護衛的簇擁下,緩緩朝這邊走來,未到近前,岳肅已認出來人,卻是郡主沐天嬌。 劉名果並沒急著宣讀聖旨,似乎有意在等人聚起,當鄒佳仁、王林鶴、施桐、石溫等級別較高的官員先後舉於岳肅身後,就連福王也到了岳肅身邊,沐天嬌走到一旁時,劉公公才取出聖旨,大聲喊道:「河南巡撫岳肅接旨!」 「臣岳肅接旨!」岳肅說著,當先跪下,其他官員、士紳也連忙跟著一同跪下,周邊的百姓更是如此。福王千歲因為實在太胖,行動有些不便,不過也得意思一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順天府尹岳肅,奉旨巡撫河南,在國庫空虛之際,以白銀五萬兩,賑災濟民,重修河工,上分天之憂,下解黎民於倒懸,居功至偉,實乃百官之楷模。今特旨加封岳肅為太少保,欽此。」 「臣岳肅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等到劉名果將旨意宣讀完畢,岳肅舉起雙手,大聲謝恩。 其他眾人也都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名果合上聖旨,走到岳肅身前,將旨意交到岳肅手,笑呵呵伸手攙扶,說道:「恭喜岳大人榮升太少保,大人快起來吧,皇上這些日,一直掛念著大人,臨行前吩咐小的,問問大人何時能夠賑災完畢,趕回京師。」跟著又從大漢將軍手接過從一品太少保的袍服、冠帶,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之後,交給鐵虯捧著,說道:「多謝皇上掛念,臣在開春之前,基本上就能完成賑災,返回京師。」 「那小的就原話回給皇上了。多日不見,岳少保有些清瘦了,想來定是為賑災勞心勞力,累著了。要是讓皇上看到,一定會心疼的。」劉名果堆笑地說道。 「鞠躬盡瘁、為國效力,是做臣的本份。」岳肅謙遜地說道。 劉名果又和岳肅客氣兩句,這才走到福王身前,躬身說道:「給王爺請安,願福王千歲多福多壽。適才忙著傳旨,沒來得及給王爺請安,還望王爺不要降罪。」 福王現在已經坐會踏上,說道:「你有皇命在身,先忙正事也是對的,何罪之有,公公客氣了。」說著,擺了下手。 站在他身邊的錢公公馬上上前兩步,來到劉名果的身前,從懷取出兩錠金,塞進劉名果的手裡,微笑地說道:「你一路上舟車勞頓,這是王爺賞你的。」 劉名果是給岳肅傳旨,受益的岳肅還一錢沒賞,福王倒是先賞上了。人家福王不差錢,有那從京裡來的太監,基本上都會打賞,不為你回京去說什麼好話,只求你不說壞話。而且今天看劉名果的袍服,品級不低,所以更不會怠慢。 劉公公笑呵呵地將金揣進袖裡,說道:「謝王爺賞。」 他這邊和福王說話,另一邊,鄒佳仁、王林鶴等人是立即給岳肅賀喜。「恭喜岳大人榮升少保。」「恭喜岳少保。」…… 見到岳肅如此得皇上寵信,就在河南打殺一氣,還能博個少保的頭銜,哪個不來奉承。可別看這幫人臉上堆笑,心都在暗罵,不是罵他小人得志,就是說皇上和那些內閣大佬們瞎了眼,竟然能讓這麼一個不懂為官之道的傢伙,當上這麼大的官。 要知道『三公』『三少』這等殊榮,有些官員是幹一輩也得不到的,岳肅這還不到三十,便已然加封為太少保,從一品的官位,怎不叫人羨慕嫉妒恨。 再妒忌再恨也沒有用,誰都清楚的看到,那傳旨太監見了岳肅,都是客客氣氣,甚是恭敬,甚至都不敢自稱咱家。 有那大家閨秀,也都跟著家人前來赴會。開始這些人還以為『岳剃頭』會是個老傢伙,畢竟干到布政使這個職務,都要熬到將近五十歲,何況是巡撫。結果現實令她們大吃一驚,堂堂巡撫大人連三十都不到,甚至還剛剛榮升為太少保。 原本這些小女多是愛慕虛榮,開始的時候,還和閨友們嘲笑『岳剃頭』這個名字,說些岳肅不懂做官的話。可此刻的態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恨不得嫁給岳肅。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女又不愛慕英雄,『岳剃頭』這個外號,在她們心,已經轉變為英雄的代名詞。甚至有的還在暢想,要是能嫁給岳肅,將是何等風光,現在人家都是從一品的太少保,看著勢頭,還能高昇,成為他的夫人,將來豈不是能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想歸想,但這些大家閨秀們卻沒有一個敢上前打招呼的,畢竟當時的禮教,就是這班。充其量也就是在遠處偷眼瞧一瞧岳肅。 這些官員道賀之後,又是紛紛縮了回去,這回沐天嬌走了過來,微笑地道:「恭喜岳大人榮升少保。短短一年多不見,大人已位極人臣,實在是可喜可賀,令人敬佩。」 「多謝郡主。肅蒙皇上錯愛,不勝感激,據此高位,實在心有愧。」現在的岳肅已經是太少保,以現在的級別,在郡主面前,已經不能再稱下官,自稱本部院,也有些不妥,於是只能自稱名字。 「大人過謙了,在貴州時,大人屢破奇案,且平叛有功,眼下又奉旨賑災,替陛下分憂,正如聖旨上所言,乃百官楷模,受此殊榮,實至名歸。」沐天嬌又誇讚起來。 二人談的火熱,一旁的官員,也都眼熱起來。沐天嬌風華絕代不說,而且她的儀仗,也象徵著身份,誰都納悶,岳肅這等不懂做官的人,還能和郡主搭上關係。 原本今天是龍門會,主角是比鬥的兩家書院,以及打算奚落岳肅的福王千歲。結果因為一道聖旨,岳肅的地位再提一步,而且還是再眾目睽睽之下榮升少保,一下搶盡所有風頭。 眼看著開場時間已經過了,知府施桐屁顛屁顛地走到岳肅身邊,諂笑道:「大人,龍門會開幕的時間,已經有點過了,您看現在可以開始麼?」 「啊……你這不提,本部院還忘了,通知大伙,都回去落座,開始吧。」說著,岳肅又對沐天嬌說道:「不知郡主為何到此,想來一定慕龍門會之名而來吧。」 「正如大人所說,本郡閒來無事下巡遊,到了河南境內,聽說今天洛陽有個龍門會,所以特來看看,不想卻在此得遇大人榮升,實在幸運。」沐天嬌微笑說道。 施桐則是點頭哈腰地說道:「大人,那下官就去通知其他人就坐了。」說完,他衝著沐天嬌一拱手,笑呵呵地道:「下官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沒有給郡主專門準備看台,要不然,下官將自己的看台讓給郡主……」 「不必了。」沐天嬌淡淡地道:「我也就是來看個熱鬧,想來岳少保的看台上應該有空餘的位置,我到他那裡就坐就是。」 「是、是……」施桐連忙點頭退下,又跑到福王那裡。 福王眼下正跟劉名果打聽京境況,問些類似於皇上身體的事,以表示做皇叔的對皇上的關心之情。 施桐到了邊上,小心地說道:「王爺,龍門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王爺是否現在進去落座。」 「好吧。」福王點點頭,說道:「劉公公,你大老遠的來洛陽一趟,不容易。不如在此陪本王一起看看這龍門會,等到結束,本王在王府設宴,為公公接風。」 「豈敢有勞王爺,小的傳旨之後,急於回京覆命,實在不敢久留。小的這就告辭,過去和岳少保打個招呼,便要回京了。」劉名果滿臉堆笑地說道。 「公事為重,既然公公這麼說,孤王就不久留了。對了,錢伴伴,劉公公走的時候,要經過洛陽,你代我送他一程,順便到府上取點土特產,給公公稍些回去。」福王說道。 「是,王爺。」 福王這次出門觀看龍門會,也不知有傳旨太監要來,所以沒帶太多錢出門。光給劉名果兩錠金做為打賞,對他這個王爺來說,實在有些寒磣。所以,讓錢公公回府給劉名果備份禮物。 太監都是貪財的,劉名果也不例外,躬身笑道:「王爺已經賞了,若是再賞,小的實在是愧不敢當。」 「小小意思,算不得什麼。回京之後,記得替本王給皇上問安就是。」福王大咧咧地說道。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劉名果說完,先行辭了福王,去岳肅那裡辭行,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便跟著錢公公前往洛陽。 岳肅、福王等人先後進了廣場,按理說,往年的開幕詞都是由福王來說上兩句,這一次雖然岳肅來了,可也沒想讓他上台。不過岳肅剛剛被加封為太少保,恩寵更勝,施桐又現巴巴地跑來,希望岳肅登台,並充當評判。 岳肅對這種場面上的事,並不是很喜歡,婉言謝絕,讓施桐自行主持。至於當評判,岳肅更是沒有那個心情,自己的平水本就有些,哪好意思呀。 接下來,眾人紛紛登上看台。岳肅帶著自己的手下與沐天嬌、竹兒登上自己看台。一路之上,金蟬這幫人也少不得給自家大人道喜,現在這班人,更是覺得追隨岳肅很有前途。王林鶴本來是不打算與岳肅同台的,想去王爺那邊落座,可見鄒佳仁去了岳肅的看台,聯想岳肅剛剛當了太少保,還是少得罪為妙,也就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等到所有來賓全部登上看台,福王千歲先行上台講了兩句沒營養的鼓勵之言,然後才是施桐上去,宣佈龍門會開始。 開始之後,是由兩家書院的院士出來講話,不過東明書院來了孫慎行,那院士哪能去搶孫大人的風頭,自然是把講話的機會讓了出來。剛剛孫慎行並沒有露面,只是坐在東明書院這邊的看台上,聖旨到來,他也假裝沒有聽到。 現在登台講話,馬上引起在場士們的熱烈響應,岳肅在看台上看到孫慎行露面,倒是沒有在意。孫慎行與龍門書院的院士講話完畢,比試正是開始。 兩家學院各自派出學生上台較量,比的自然是詩詞對賦。 在場的評判共七人,除知府施桐外,都是洛陽城內有名的士林泰斗。 他們這邊比鬥的是如火如荼,岳肅的看台上,沐天嬌正和岳肅閒聊。因為身份關係,二人在看台第一排就坐,岳肅的右手邊,坐的則是鄒佳仁和王林鶴。後一排,是岳肅的家人,金蟬等人皆站在一邊護衛。 二人開頭聊得是闊別之後都忙些什麼,過了一會,沐天嬌便說到另外一個話題。「岳大人,我來洛陽之前,先到萬歲山遊玩一趟,離開的路上,碰到一起命案。」 或許是因為上輩警察當得久了,一聽說命案,岳肅的眼睛一亮,問道:「不知是何樣的命案,死者是何人,兇手可有著落。」 「死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孩,這孩胸上挨了一刀,好在不是要害,因為發現的及時,才保住一命。今天早上醒來的,我問他是誰行兇,他開始只知道哭,要找父親,後來才冷靜下來。據他說,他父二人本來是要去祖母家的,半路上有匹馬從後面撞過來,將他父倆連人帶車給撞飛了。他父親再沒有醒來,當他爬到父親的屍體前,有兩個壞人走了過來,其壞人捅了他一刀。據我分析,應該是查看他父親有沒有死,順便殺人滅口。」沐天嬌如實說道。 最近碼字碼的有些糊塗,昨天凌晨都忘了預祝大家小年快樂。結果,果然沒有人給小翼打賞。 嘿嘿嘿嘿,現在給大家補上,祝大家小年快樂,希望這個遲來的祝福,能給大家帶來好的心情,讓大家工作順利,和和美美,多發大財。 翼相信,三十晚上,小翼一定會成為第一個給大家拜年的人。。.。 章節目錄 第四十九章 再起命案 「殺人滅口?」 聽完沐天嬌的講述,岳肅心詫異起來,命案應該是一起交通事故引起的,但撞死人之後,害怕擔責任,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必連一個孩也不放過? 這個年頭,民心還是淳樸的,街上有老太太摔倒,大傢伙都是趕上前攙扶的;街上發生什麼交通意外,除了一些惡霸之外,肇事者都是會上前攙扶,主動救治。怎麼還會有人在撞死人後,還要殺一個孩滅口? 略一思索,岳肅便心大概有數。馬匹相當昂貴,能騎得起馬的人,必然是有錢人,這些普通百姓,對有錢有勢之人,避之惟恐不及,又怎敢得罪,所以蓄意謀殺的嫌疑很低。不用說,肇事者肯定是為富不仁之輩了。可一想也有點不對,要是普通的惡霸,仗勢欺人是不假,但也不至於因為撞死人就殺孩滅口,那個時代也沒有監控什麼的,一個孩能懂什麼,除非是這個孩知道肇事者的身份,肇事者擔心孩告發。抱著這個態度,岳肅問道:「那孩可否知道對方的來歷?」 沐天嬌微微搖頭,說道:「我問過那孩,他說他也不認識對方的來了。對了,只是孩說,在摔到在地上時,他依稀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小王爺。」 王爺 一聽到這句話,岳肅心頭一震。可別說是他,就連一邊坐著的鄒佳仁也是心頭「咯登」一下。他坐在的身邊,眼睛雖然直勾勾地瞅著下面的擂台,耳朵卻一直在聽二人的講話。開封周邊,只有一個王爺,那就是周王。這一點,鄒佳仁知道,岳肅當然也知道。 「小王爺……小王爺……」岳肅心喃喃自語,但很快便明白過來,肇事者之所以要殺人滅口,肯定是露了身份。一個宗室貴族,在城裡殺個把人,算不得什麼,也不會有人去管。可要是在城外,那就另當別論了。不說別的,你出城請沒請旨,要是沒請旨,且不說殺沒殺人,單就一個外藩無旨擅離封地,就夠你受的。 沐天嬌見岳肅沒有說話,還以為他是因為知道對方是王爺,心有顧及,或是自知不能將對方如何,才不再去提。 岳肅不說話,她也不好繼續說。改口說道:「岳大人,聽說龍門石窟是天下一絕,等明日有空,咱們上去看看。」 然後岳肅並沒有接她的茬,半晌之後,猛然說道:「王爺又如何,縱馬撞死人,已有錯在先,然則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意圖殺人滅口。所殺之人,竟還是一個孩,如此禽獸不如,本部院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又豈能不管。」 完,他站起身來,又道:「那孩現在何處?」 「孩正在車上睡覺。」沐天嬌見岳肅發火,她的語氣,卻變得溫柔起來。 「這就帶我前去看看。」岳肅說完,轉身便走。 沐天嬌連忙站起,隨後跟上。金蟬等人連忙跟上,阮傲月等女眷也不坐著了,見岳肅發火,也都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邊的王林鶴不知該如何,轉頭看向鄒佳仁,想看看他的意思。不料鄒大人也隨之站起,向下走去。這一來,王鶴林只能跟上。 岳肅走下看台,可沒等走出兩步,卻聽到周邊看台之上響起雷鳴般的喝彩聲。「好對、好對!」「真是絕對呀!」…… 見喝彩聲熱烈,岳肅忍不住朝擂台上看去。只見一白衣公,風度翩翩地站於擂台之上,在他對面,是一個青袍書生。青袍書生這時拱起手來,說道:「張兄才思敏捷,小弟佩服。」 「魏兄之才,小弟也甚是佩服,能對出魏兄的絕對,實屬僥倖。」白衣公謙遜地說道。 人就是這樣,總酸騶騶的。青袍書生不再多言,轉身走下擂台。可就在這一刻,卻聽擂台上「啊」地一聲痛呼,白衣公竟仰天摔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在場眾人,不少都驚呼一聲,岳肅也是為之一愣,隨後直接朝擂台衝去。金蟬、鐵虯毫不怠慢,急忙跟上,守衛的兵丁、差役,也紛紛向擂台跑去。 知府施桐因為離得近,在衙役的護衛下,第一個登上擂台,讓差役探試鼻息,差役蹲下一探,隨即說道:「大人,人死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施桐嚇了一跳。這當口,岳肅衝上擂台,問道:「人怎麼樣?」 「回大人,人……人死了。」施桐連忙答道。 「死了?」岳肅疑惑地道:「好端端地,怎麼會說死就死了?」 「下官也不知道。」施桐說著,轉身喊道:「傳仵作,快傳仵作。」 今天是龍門會,誰也沒想到會出事,所以府衙的仵作,也沒跟來。見大人傳喚,差役們都傻了眼,有一個差役弱弱地說道:「大人,仵作沒有來,已派人尋去了。」 得了這回答,施桐的臉色難看起來,畢竟岳大人就在他的面前,沒有人驗屍,實在有些失職。當下喊道:「還不騎馬回去催!」 「是!」差役領命,剛要轉身離去,就聽岳肅說道:「不必了,本部院這邊帶仵作來了。金蟬,將咱們的仵作喊來。」 岳肅的儀仗隊,自然是什麼都要配備,有隨軍的醫官,也要有仵作。 金蟬叫來一名護衛,讓他速去喊仵作。等那仵作到來之時,擂台周邊早已聚慢了人。仵作上得擂台,驗看屍首,過了一會,才起身說道:「啟稟大人,這人身上沒有傷痕,也無毒跡象,應是心疾猝死。」 「怎麼會這麼巧?」岳肅有些不信,但也不由得他不信。因為自己親眼目睹,白衣公剛剛在擂台上還好端端,突然就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如果不是有什麼心臟疾病,萬不會如此。 對於岳肅的問話,仵作只是垂頭。岳肅親自走到屍體旁,仔細審視一邊,倒還真沒發現一點端倪。拿過仵作的銀針,親自刺入小腹,取出後,仍無半點異常。既是如此,岳肅也無話可說,再怎麼說,從公先前的表現看,毫無受外傷的可能。讓書院的人自行收屍,他帶著人趕往沐天嬌的儀仗。 在一輛馬車上,岳肅見到了那個孩,孩顯得很是畏懼,見到生人,立刻捲縮到車角。還是竹兒上前進行開導,說岳肅不是壞人,他才平定下來。 岳肅尋問一番,孩的回答和適才沐天嬌所言,基本相符,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句「小王爺」。 生了這等案,岳肅無心再在此地停留,立刻下令,返回開封。讓護衛同開封知府打了個招呼,禮節性地和福王辭個行,也就動身。他這一走,鄒佳仁和王林鶴也不好再停留,和福王辭行後,一同離去。 在岳肅離開龍門山大約能有一個時辰的時候,龍門山下的廣場躁動起來。因為,那白衣公的屍體發生異變,臉色由白轉黑,呈現出明顯的毒痕跡。 岳大人倉促離去,以施桐為首的洛陽大小官員,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再去將他請回來。不就是一起命案麼,算得了什麼,本知府照樣能審。天下間,又不是只有你『岳剃頭』一個人會斷案。 在一間明亮的小廳內,問天面無表情地坐在下首的椅上,寒蓮、紫梅則是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也不知問天是在想寫什麼,坐在那裡默默不語,右手握著一柄折扇,反覆朝自己的左掌敲打。 過不一會,那位公走了進來,臉上滿是不情願之色,進來之後,很隨意地向問天一拱手,說了聲道:「天叔。」就逕自走到上手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後,公又說道:「我正有事呢,天叔,您叫我來有什麼事呀?」 問天淡然地道:「公上次出門是不是又闖禍了?」 公隨意一笑,說道:「她倆應該都跟您說了吧,就是小王爺縱馬撞死個人,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確定人都死了?」問天看向公。 「這還用我說麼?她倆看的清清楚楚,那個漢被當場撞死,他那兒,也讓我的人殺了。」公心不在焉地說道。 「是嗎?」問天輕笑一聲,說道:「那老爺剛剛派人傳來急信,說那個小孩沒有死,不但沒有死,還被黔國公府上的郡主救了,現在已經落入岳肅的手裡。」 「什麼!」公一聽這話,嚇得差點沒蹦起來,眼睛瞪得老大,再無先前那無所謂的神情。 問天現在只是注視著公,一句話也不說,過了半晌,倒是那公,自己捋了捋胸口,說道:「就算沒死又能怎樣,半大個孩,懂得什麼,我們又是便服出門,他哪能知道我們的身份。岳肅也不是神仙,過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查到我們頭上。」 「按理說應是這樣,那孩也不知道公的身份,只是無意聽到一句『小王爺』,咱們開封城裡,能稱為王爺的,只有周王一家。順著這個線索,又豈能找不到人。」問天淡淡地說道。 「這又能怎樣,即便他知道是『小王爺』做的,他岳肅還有膽去王府抓人不曾?」公笑呵呵地道:「天叔,我看您和父親是緊張過頭,讓岳肅嚇破膽了。」 「老爺和我確實是讓岳肅嚇破膽了,這岳肅巡撫河南才多久,就已得了『岳剃頭』這個稱號。他殺了這麼多人,朝廷非但沒責備一句,反而還剛剛加封他為太少保,這是何等的榮耀。多少臣一輩怕都無此殊榮。王府又能怎樣,你當他岳肅不敢去抓人麼?這事要在城內,倒還好辦,可惜是在城外,不說別的,單就一條外藩私離封地,圖謀不軌,就夠周王喝一壺的。到時岳肅拿了人,還不得把你供出來,他岳肅或許不敢直接殺王爺世,但殺你還是易如反掌的。」。.。 章節目錄 第五十章 周王府 「這……這……」 聽完問天的話,公的臉色終於變了,也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但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公定了定神,說道:「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那孩不可能看清我們的長相,到時小王只要來個抵死不認,那岳肅又能如何?這等擅離封地的事,小王爺是打死不會承認的,諒岳肅在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也不敢對小王爺用刑。」 「你這話說的不錯,小王爺是肯定不會招的,可聽我這兩個徒弟說,小王那天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不正是出城跑馬鐵證嗎?」問天就笑呵呵地說道。 「王府也有跑馬場,只要咬死是在王府的跑馬場摔的,再找些王府的護衛作證,不就行了。」公急切地說道。 「你說的這些倒也不錯,但岳肅這人,審案很有一套,他不敢打小王爺,難道就不敢打小王爺的護衛麼?連哄帶嚇,憑岳肅的手段,應該還是很有可能問出來的。」問天說道。 「那就把那些護衛全都滅口!」一說到這,公的眼睛又是一亮,說道:「我有辦法了,讓小王爺把那天跟隨的護衛全都殺了,然後就說,是在馬場摔的,因為這些人護衛不利,所以一概處死。」 到最後,公的聲音都跟著發狠。要是自己有能力的話,估計他都能將朱恭枔殺了滅口。只可惜,殺小王爺,他還沒那個能耐。 「你的這個法,倒是可行,只是一旦被岳肅查出來,便是萬劫不復。且不說別的,就單通知王府滅口這事,萬一走漏一點風聲,讓岳肅知道,你父親的一世英名便就此毀了。我勸你還是仔細考慮一下,不要事事都將老爺牽扯其。」問天冷淡地說道。顯然,他還是不滿意小王爺處理意見。 「可……可……可要是不通知小王爺提前準備,這事岳肅一去追問,那邊還不得立刻漏了馬腳。」公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你現在就和小王爺到通判衙門投案,通判跟老爺有交情,完全可以說是案發當天來的,到時周王給皇上上一道請罪折,不就撞死一個小老百姓麼,我想最多也就是申斥,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公,畢竟不是你動手殺那孩滅口,岳肅看在老爺的情面上,也不會多加責難。」問天笑呵呵地說道。 「對、對……」一聽這話,公是連連點頭,高興地說道:「天叔,這主意您怎麼不早說,害得我白擔心半天。殺人的也不是我,小王爺那邊也不過是縱馬誤傷,只要主動投案,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呵……」問天一聲冷笑,說道:「事情是如此,可畢竟是死了人,以岳肅的脾氣,就算不殺公和小王爺,總得砍下兩個腦袋來。既然是投案,殺那孩滅口的人,總是要交給岳肅的。」 「啊……」聽了這話,公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慌忙說道:「不行,這不行。那些人都是我的心腹,而且各個忠心,明知是死,怎麼能交給岳肅。再者說,若是我將他們出賣,他們不得反將我出賣。不行、絕對不行……」 公說到這,眼珠一轉,說道:「天叔,我看不如就說他們跑了。他們藏在密室,就算岳肅過府搜查,估計也找不到。」 「跑了,公你說的輕巧,這鬼話連我都不會信,更何況是岳肅。」問天輕蔑地說道:「你說他們跑了,如果我是岳肅,我肯定問你,他們為什麼要跑,你倒是給出一個解釋來。」 「畏罪潛逃啊。」公搶著說道。 「畏罪潛逃?撞死人的是小王爺,你的扈從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去殺人滅口,然後再畏罪潛逃,你倒是說出一個道理來?」問天不屑地笑問道。 「這……」這話問的,讓公無話可說,根本就沒有理由麼,無論怎麼解釋,也是解釋不通的。但是,公的反應還算快,隨即說道:「那我要是和小王爺去投案,即便把他倆帶去,岳肅這麼問,我如何回答?」 「你可推說,是他二人有意邀功請賞,所以擅自殺人滅口。你看到之後,已然完了,所以下令將二人綁來投案。因二人反抗,混戰格殺,交給岳肅兩具屍首就是。其他人再一口咬定如此,岳肅就算心有疑……」說到這,問天抬頭歎道:「或許會看在你父親的情面上就此罷休。反正人不是你殺的,給死者一個交待,也就是了。」 「這……他們十三個人義結金蘭,情同手足,我若殺了其兩個,其他的人,豈會再為我賣命。要不這樣,就說……就說我下令擒拿二人自首時,他二人聞此言,立時逃遁,我的人沒有追上。天叔,您看這麼說怎麼樣?」公自以為是地說道。 「那就一起殺了,反正他們知道你那麼多事,都殺了滅口也就是了。」問天冷淡地道:「岳肅可以給你父親一點面,但是絕不會容忍別人將他當小孩耍。你的扈從,加上王府護衛,連區區兩個人都擒拿不住,這話誰會相信。說死了,還有情可原,要說他們逃走,簡直是荒謬。」 「天叔,這十三個人,都是我的心腹,辦起事來很是得力,不能殺的。」公為難地道:「要不然就這樣,我去跟小王爺說,讓他把他的護衛都殺了滅口,然後岳肅到時,他就推說是從跑馬場摔的,然後我再囑咐他,即便事情洩漏,也萬不可將我通知他的事,洩漏出來。只說是自己回府後,就殺掉扈從滅口。我相信,他一定會答應的。到時,岳肅只能審他一個,只要他不說,我還就不信,岳肅能用刑逼供。」 完,他也不再等問天的說話,直接站起起來,朝外面走去。問天看了眼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低聲歎道:「你太小看岳肅了,剛愎自用,不知取捨,難成大器。」 幾日後,岳肅返回開封。進城之後,鄒佳仁與王林鶴先行告辭,岳肅又讓阮傲月帶著郡主來回巡撫衙門休息,自行帶著護軍,前往周王府。 到得王府門前,馬上有王府護衛上前問道:「這裡是周王府,不知這位大人尊姓大名,到王府有何貴幹,小的好進府通傳。」 這護衛還是有眼力價的,知道看對方官服的款式和補,辨認品級。岳肅現在身穿絳紅色官袍,腰繫玉帶,仙鶴補,一看就知道是一品大員。整個河南,還沒一個這麼大的官,聽說河南新來了一位巡撫『岳剃頭』,不過領的是二品刑部尚書銜,看服飾,這人的官職應在那位『岳剃頭』之上,不知哪位貴人。這種大人駕臨,王爺都不會怠慢,他一個小小看門護衛,怎敢不敬。 岳肅沒有開口,倒是楊奕山走了過去,掏出岳肅的名帖遞上,說道:「我家大人乃是皇上新近加封的少保,當今河南巡撫岳大人。這是名帖,請轉交周王千歲。」 護衛接過帖,聽說是『岳剃頭』登門,心裡先是打了個突,然後點頭應道:「是、是……」 著,連忙連忙跑進王府通稟。 不一會功夫,王府門打開,有那王府主簿出門相迎,「恭賀岳大人榮升少保,我家王爺聽聞大人登門,是欣喜萬分,已在銀安殿等候,大人裡面請。」 岳肅跳下馬來,一拱手,說道:「多謝,前邊引路。」說完,邁步直入王府。 他去洛陽之時,尚方寶劍、三口銅鍘自是要帶去,現在回到開封,也沒回巡撫衙門,直接就到了王府。現在岳肅進門,金蟬懷抱尚方寶劍緊隨其後,鐵虯指揮兵丁,抬著鍘刀朝王府內走去。 王府和皇宮的規矩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不准攜兵,守門的護衛連忙攔住,說道:「諸位,不好意思。王府有規定,往來人等禁止攜寸鐵進去。」 金蟬和鐵虯一看不讓進,立馬大聲喊道:「大人,他們不讓我們進去。」 岳肅轉過頭來,說道:「為何不讓?」 主簿連忙說道:「大人,王府雖然比不得皇宮,但也有明制度,往來人等禁止攜寸鐵進入。」 肅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只是……」說著,岳肅指向金蟬,又道:「我那侍從所捧之劍,乃是當今皇上御賜尚方寶劍,你看……」 「這……」主簿反應的也快,忙說道:「這個自然另當別論,快快放行。」 金蟬捧著尚方寶劍走到岳肅身邊,不過鐵虯等人又被攔住。只見那主簿客氣地說道:「大人,那個……尚方寶劍自然可以入內……其他的兵器……就……」 岳肅呵呵一笑,說道:「這三口銅鍘亦是皇上御賜。」 「啊……」見岳肅如此說,主簿只好說道:「既是皇上御賜……那自然可以入內,只是這些人身上的刀劍……」 岳肅似乎也懶得跟他廢話,朝金蟬一伸手,金蟬立刻將尚方寶劍呈上,跟著就聽岳肅大聲說道:「尚方寶劍在此,如當今萬歲親臨!」 岳肅的手下早已習慣,只要岳肅一亮出劍來,把這口號一亮,大傢伙是立馬跪下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來,搞得王府的主簿和那些護衛也不得不跪下山呼萬歲。 岳肅輕笑一聲,說道:「本部院持尚方寶劍至此,如陛下親臨,隨同護衛之人,王府也要攔麼?」 「這……」 皇上到哪,隨同護衛的人,誰敢去攔,岳肅一把皇上的招牌亮出來,主簿自然無法再托詞阻攔,只好嚷道:「快請、快請……」 岳肅見威風已經擺足,當然不會再多加為難,將劍交給金蟬,轉身朝內便走。他的護軍,其實早有吩咐,不用進來太多,來個百來人也就足矣。主簿爬起來,隨後跟著,引領岳肅前往銀安殿。 到得殿外,岳肅只帶金蟬入內,按照規制,金蟬是不准進的,怎奈他現在懷抱尚方寶劍,主簿也不敢再觸這個眉頭,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來到銀安殿上,岳肅衝上拱手,「下官河南巡撫岳肅參見周王千歲。」 岳肅進門時的情景,早有人稟明周王,周王雖然惱怒岳肅的狂妄,卻也是無奈。一擺手,說道:「岳大人免禮,聽聞大人巡撫河南,公務纏身,不知今日為何有空來到孤王府上啦?對了,快快看座。」 有太監搬來椅,請岳肅一旁就坐,金蟬則是自覺地站到岳肅身後。 岳肅再次向上拱手,說道:「下官奉旨巡撫河南,賑濟災民,早就打算拜望王爺,怎奈公務纏身,一直沒有餘暇。前日受邀,前往洛陽赴那龍門會,今日剛剛歸來,正好順路來到王府請安。」 「原來如此。」周王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岳肅也是隨意暢談,聊了一會,卻聽岳肅說道:「不知王爺膝下有幾位王呀。」 「孤王共有四個兒,大人問這話是何意思?」一聽說岳肅提及他的兒,周王的心頭「咯登」一下,暗道:「他難道真的是為這事來的?」 原來在前天,世朱恭枔突然帶傷求見,言明自己偷偷出城,撞死了人。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朱恭枔卻說岳肅很可能已經知曉,撞死人是小,就怕他彈劾自己無旨出城,意圖不軌。這等事可大可小,皇上要是心情好,頂多是申斥兩句,要是心情不好,下旨削藩也是有可能的。 王爺也分三等,朱棣的孫被封王的,只要你不謀反,像這等事,一般都是申斥。可若是朱元璋的孫封王的,世襲到現在,待遇就不同了,有一點不遵祖制之舉,重責削藩,輕則也有可能被關入宗人府。誰讓正德時期出了寧王那檔事,繼任的皇帝對老祖宗遺留下來的藩王管制更加厲害。早期王府的衛隊還有三千,現在的規定也就一千。只要超編,必然定你一個意圖不軌。 果然,這時就聽岳肅淡淡地說道:「下官到此,倒是也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公務,就是聽人舉報,說府上有位王在十月初一那天出城去了,也不知請沒請旨,故來尋問一聲。」 「出城?」周王裝作一臉的迷茫,搖手說道:「不可能、不可能……孤王那幾個兒,皆是循規蹈矩,怎會無旨擅自出城。」 「王爺既然這麼說,那小官就放心了。王爺您也知道,朝廷有規制,若是藩王不經請旨,擅自出城,作為地方官的,都要削職充軍,下官實在不敢怠慢。對了王,不知可否請幾位小王出來相見,下官想確認一下。」。.。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一章 虛實 岳肅的要求,有些頗為無理,你就算官大,但這終究是王府,也沒有你說見誰就讓你見誰的道理。周王的臉上閃出一絲怒氣,有些不悅地道:「岳大人,這未免不成體統吧。」 岳肅面帶微笑,說道:「王爺,下官也知如此要求,的確不成體統。可下官這也是無奈之舉,萬一王爺所言不實,有王此刻不在府上,擅自出城,在外生了是非,下官可擔待不起呀。」 「這……」岳肅這句話,直接將周王給噎住了。現在他以大帽壓人,你若是不把兒帶出來給他看都不行。如再推搪,他肯定會說會你存心隱瞞,兒保準不在家,都出城去了。 周王氣的是牙根直癢癢,可也沒有辦法,只好說道:「來人啊,將幾位王都叫來。」 太監答應一聲,立刻跑下殿去,傳召幾位王。 不一會功夫,有三位王走上大殿,這三位王,大的能有三十出頭,小的能有十二三歲,岳肅瞧了一眼,說道:「王爺,您不是說共有四位王麼,怎麼只來了三位,不知另一位現在何處?難道說……」 周王連忙搶著說道:「孤王那世前些天在跑馬場騎馬,不慎失足落馬,現在有傷在身,還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呢。大人如果想見,等下孤王命人領大人前去就是。」 「哎呀……」岳肅故意驚歎一聲,說道:「不知世傷情可否嚴重,是哪天摔傷的呀?」 「只是傷了筋骨,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年輕人麼,摔打一下也好。具體日,孤王也記不太清,應該是十月初一吧。」周王說道。 好呀,十月初一,城外發生的案,偏偏這麼巧,你的這位世也是十月初一受的傷。而且還是落馬摔傷。你說是在王府的跑馬場,我看不見得吧。 岳肅心裡這麼想,嘴上說道:「這也太不小心了,那些護衛都是做什麼吃的呀,王爺一定要嚴加懲罰。」 「當然要懲罰,孤王一怒之下,將他們全給殺了。」周王怒沖沖地說道。 你可真絕呀。聽了這話,岳肅心惱怒,可也沒有辦法。 王爺自己有家法,處死一些府上的護衛,那是沒人管得了的。這一下,想找人證,也困難了。 岳肅思量片刻,說道:「王爺,既然府上沒有王擅自出城,下官也就放心了。不過即已聞知世墜馬受傷的消息,總沒有過門不去探望的道理,還請王爺著人指路,下官親去探望。」 周王見岳肅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心更是惱怒,但岳肅話說的的客氣,挑不出什麼毛病,只好點頭說道:「趙,由你給岳大人帶路,去世寢宮探望吧。」 「是,王爺。」趙是周王的心腹太監,領命之後,來到岳肅身前,客氣地道:「岳大人,請。」 岳肅起身頷首微笑,說道:「那就有勞了。」說完,又衝上拱手,說道:「王爺,那下官先行告退。」 周王擺了擺手,「岳大人請便。」 等到岳肅與趙下殿,周王氣的重重地一拍扶手,咬牙說道:「好你個岳肅,真是恃寵而驕,欺人太甚,我兒不就在郊外撞死個人麼,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哼!」 此時殿上還站著三個小王,三人見父王發火,都嚇得打了個哆嗦。還是年齡最長的那個二王弱弱地問道:「不知父王召我等前來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都下去吧。」周王不耐煩地一揮手,將三個兒打發下去。 殿外站有值日太監,三個王下去之後,二王對那名值日太監招了招手,把他招呼過來,問道:「你知不知道父王將我等傳來有什麼事?」 太監急忙搖頭,說道:「不清楚。」 二王見他神色恐慌,料想應該知情,只是現在身邊還有兩個弟弟,不便追問,便帶著弟弟離去。三人各有寢宮,走到一半,自分道揚鑣。看著兩個弟弟離去,二王停下腳步,對身邊隨侍的老太監說道:「陳伴伴,我覺得今天父王叫我們過來,肯定是出了不尋常之事,你看呢?」 「回小王爺的話,老奴也是這麼認為。只是咱們身處後面,不知道前邊都出了什麼事。」陳公公說道。 「我看剛剛那值日太監,似乎知道一些,府上的公公,你都熟悉,你代我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說著,二王在懷裡摸了摸,取出幾片金塞進陳公公的手裡。 陳公公微微點頭,說道:「老奴明白。」 完,陳公公轉身又朝銀安殿的方向走去。來到台階之下,他伸手招呼剛剛的那名值日太監,小太監連忙跑了過來,堆笑地道:「陳公公,您招呼小的有什麼事?」 王府裡的太監也有等級之分,最大的自然是伺候王爺的,也是府上的總管太監。其次是一些有職司的太監,再往下便是伺候幾位王的,其伺候世的太監,地位最高,隱然是未來的總管太監,僅次於現在伺候王爺那位。 陳公公的地位不是很高,但也是高過值日太監的,他先沒說話,只是將人領到一邊,然後將金掏出來,塞進對方的手,小聲說道:「這是二王賞你的。」 太監哪見過金,嚇了一跳,急忙說道:「這……這……這怎麼使得……」 「叫你收著,你就收著。」陳公公淡淡地說道。 「那我……就謝過二王,謝過陳公公了……」太監都是貪財的,明知這裡面恐怕有什麼名堂,卻也禁不住誘惑,仍是揣進懷裡。 陳公公見他收了,臉上露出笑容,低聲問道:「剛剛那個一品大員是誰呀,不知過府所為何事,王爺為何要幾位王都招來,可人來了,又沒有什麼話說。」 「這……」小太監猶豫一下,想想懷裡的金,最後還是壓低聲音說道:「那位一品大員就是新來的巡撫『岳剃頭』,他到府上,是來查有沒有哪位王擅自出城的。」 「哦……」陳公公點點頭,又道:「那是哪位王擅自出城了呀?」 「這個……」小太監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用回答的很確定,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陳公公淡淡地說道。 「很有可能是世。世不是落馬受傷了麼,開始倒沒有什麼動靜,可就在前天,王爺突然下令,將世的扈從全部處死,理由是什麼護衛不力,致使世落馬受傷。」小太監如實說道。說這番話時,他的聲音更低。 「原來是這樣。」陳公公再次點頭,又問道:「陪世出城的人,全都死了麼?」 「這個小的不太清楚。」 「好了,你回去站班吧。咱家問你的話,不要對任何人提起,知道麼。」陳公公囑咐道。 「公公放心,小的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講。」為了懷裡的金,小太監也不可能去跟他人說。 陳公公轉身離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就是朱恭枔喜歡跑馬不假,但都會找個對手,以前經常和那個人在跑馬場玩,後來就經常上街,這等事已有幾年,府上人等,大多知道,更別說是陳公公了。 想到這個人,陳公公帶住腳步,朝東月門走去。王府世和皇宮裡的太差不多,要住在東宮,東宮距離東月門較近,即便世的扈從都被殺了,守門的護衛可都還活著。 到了門前,招呼了一個護衛過來。王府的護衛自然認識府內有職司的太監,這陳公公常陪二王出入,又怎能不識。護衛到了近前,連忙躬身施禮,「陳公公,不知您叫小的來,有什麼吩咐。」 陳公公壓低聲音,說道:「咱家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打聽。」說著,從懷裡取出三片金,塞進護衛的手裡。 二王一共給了陳公公七片金,剛剛給了小太監三片,他本想自己留四片,結果又要打聽,所以只能再割愛。護衛一看到金,那是滿臉堆笑,「公公……這……小人怎敢收呀……」 「叫你收著,你就收著,別拖拖拉拉,讓人看到不好。」陳公公笑呵呵地說道。 誰也不是傻,一次賞這麼多錢,肯定是有事。護衛把金攥在手裡,沒敢往懷裡揣,小聲道:「公公,不知您想向小的打聽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你,十月初一那天,可有人上門找過世?」陳公公低聲問道。 「這……王爺囑咐過……不能再對外提及……」護衛小聲說道。 「咱家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能提的。」陳公公笑盈盈地說道。 「公公說的也是,您又不是外人。但是公公聽了之後,可不能再對別人講呀……」護衛故作神秘地說道。 「行行行……你不說,難道就以為咱家不知道麼?」說著,陳公公向前一步,在護衛耳邊小聲嘀咕道:「是不是……」 「這可是公公您自己說的,小的可沒說。」護衛笑呵呵地說道。跟著,將金揣入懷裡。很明顯,已然是承認,陳公公所說出的這個人名。 「那世可曾跟他一起出門?」陳公公又低聲問道。 護衛點點頭,「嗯」了一聲。 「出門時,世帶走的那些護衛,是不是已經被王爺給……」陳公公說著,抬手空劈一下。 護衛仍是點頭,接著又小聲說道:「公公,這事知道就行了,可千萬不能對外說呀。王爺現在對這事很是關注,要是有人瞎嚼舌頭,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陳公公點點頭,然後聲音這才提起了點,又道:「好了,咱家走了。你記住了,有空上街的時候,可別忘了把東西買回來,捎給雜家。」 「公公放心,小人保準不會忘記。」。.。 章節目錄 第五十二章 世子 第五十二章 世 「岳大人,這裡便是世的寢宮。」 在一所大院前,趙停住腳步。院門口,有當值的太監,一見趙到來,還帶著一位高官,連忙上前堆笑見禮,「給趙公公請安,不知公公到此有何貴幹?」 「這位就是陛下新封少保,河南巡撫岳大人,還不見禮。」趙先介紹道。 「小的給岳少保見禮。」太監急忙說道。 「免了吧。」岳肅擺擺手。隨後,就聽趙說道:「陸巖呀,你趕緊進去通傳,就說岳大人聽聞世抱恙,特別探視。」 「是、是……」太監答應一聲,連忙轉身跑進院。不大功夫,跑出一個級別較高的太監,一到門前,躬身說道:「參見岳大人、趙公公,世因抱恙在身,不能親自出門恭迎,特打發小的前來伺候。二位裡面請。」 來人是專門伺候朱恭枔的太監何璐,在王府裡,地位甚高,僅次於趙。 趙給岳肅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岳大人,裡面請。」 岳肅點點頭,跨入院門,金蟬仍是捧著尚方寶劍跟了進去。何璐前邊帶路,走到一間大殿門前,大聲喊道:「岳大人到……」 聲音一落,殿門推開,兩名侍女在門旁施禮道:「給岳大人、趙公公請安。小王爺正在裡面等候二位呢。」 岳肅微微點頭,隨著何璐進了寢宮,來到床榻之前,只見一個青年躺在床上。青年見岳肅到來,掙扎地想要坐起身,岳肅連忙說道:「世身體抱恙,就不要起身了。」 朱恭枔料到岳肅會這麼說,剛剛不過做個樣。躺在床上,裝作一副痛苦的模樣,說道:「適才聽聞岳大人榮升少保,真是可喜可賀。本爵若非抱恙在身,定要好好設宴為岳少保慶祝。」 「世客氣了。下官在此謝過,願世早日康復。」岳肅客氣地說道。 「多謝、多謝……」朱恭枔隨即說道:「來人啊,還不快給岳少保看座。」 「是、是……」有侍女連忙端來椅,請岳肅在床尾坐下。 岳肅打量了幾眼朱恭枔,笑呵說道:「聽王爺說,世是騎馬時,不慎落馬,不知可是這樣。」 「唉……」朱恭枔歎息一聲,說道:「本爵騎術不精,實在汗顏。因此事來連累那些扈從被父王處死,真是令人於心不忍。」 岳肅聽了這話,心暗道:「若非你有意殺人滅口,又怎會將那些扈從處死。」一想到這,岳肅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他即已將那孩殺死滅口,何必再將扈從殺死滅口?難道說,知道孩沒死,已經落到我的手裡,今天要來追查?」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金蟬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肯定不會將消息洩漏,阮傲月、杜十娘、李瓊盈這些女眷,更是不可能。沐天嬌將事情告訴自己,萬不會再行洩漏。思前想後,也就是看台之上,坐在自己身邊的鄒佳仁與王林鶴嫌疑最大。 若說這兩個人,岳肅會相信誰,那還用說,自然是自己的座師鄒佳仁。 眼下人證是沒有人,若強行搜查,把王府的人員全部帶到巡撫衙門盤問,又不太現實,畢竟是王府,單憑那一句「小王爺」,就如此做,他還沒有那個權利。當下只好說道:「世落馬受傷,王爺愛心切,遷怒別人,也在所難免。只不過……」 說到此,岳肅緊緊盯住朱恭枔的眼睛,陰冷的口氣說道:「世您相信報應嗎?聽說那些無辜冤死的人,泉之下難以瞑目,冤魂不會散去,會時常出來找害死他們的人算賬。」 聽了這話,朱恭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忙故作鎮定地道:「有的人也是命該如此,父王雖然一怒之下將他們處死,事後怕是也有些後悔。等下本爵會對父王說,給他們的家屬多加撫恤,也命人多給他們燒一些紙錢。」 「世果然仁厚,對了世,下官聽說,前幾日世曾擅自出城,前往萬歲山,不知去做些什麼呀?」岳肅突然問道。 「啊……」朱恭枔心頭又是一顫,暗道:「幸虧消息來的及時,讓我早做準備,要不然可真是凶多吉少。」 隨即說道:「岳少保,不知您這是聽誰說的,外藩擅自出城,那可是重罪,本爵如何吃罪的起。這等造謠、誹謗之人,實在可惡,也不知此人現在何處,本爵一定要與他當面對質,辯個明白。」 看朱恭枔如此激動,岳肅心更是有數,再加上剛剛朱恭枔打的那個寒顫,業已說明他的心虛,看來縱馬撞死人的那件事,十有**是與他有關。 不過證據終究不足,岳肅打定主意,回去另想對策。他也不去接朱恭枔的話茬,一拱手,說道:「如此最好,下官就不打擾世休息了。先行告辭。」說完,站起身來。 「岳少保慢走。何伴伴,你代本爵送一下岳少保。」見岳肅要走,朱恭枔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岳肅離開世寢宮,又去一趟銀安殿,與周王辭行,這才打道回府。 周王府的一座寢殿裡,二王朱恭栩將自己的侍女、太監全部打發下去,只留下陳公公一個人在內。 等到殿門關上,朱恭栩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陳伴伴,事情查的怎麼樣?」 別看他問得急,聲音倒還是壓得很低。 陳公公來到朱恭栩身邊,小聲地說道:「小王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當下,他就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朱恭栩聽罷,沉默了一會,說道:「照你這麼說,我大哥確實出城了,怪不得那些跟隨我大哥的護衛,前日突然全被處決,還說是因為他們護衛不周,致使大哥落馬,原來是滅口。大哥也不是第一次出城玩,以往神不知鬼不覺,也沒有什麼事,難道這次是惹了禍,才被岳肅找上門來。」 「世和那個人經常一起跑馬,在城裡也沒少撞死、撞傷人,這次估計是到城外跑馬,又撞死了人,結果被苦主告到了岳少保那裡。」陳公公分析道。 「你就確定是在城外,不是在城裡嗎?」朱恭栩問道。 「若在城內,世爺應該不會這麼緊張,宗室貴胄,撞死個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主要是無旨擅自出城,這條罪名比較大。」陳公公如是說道。 「看來是這樣了。伴伴,你說要是我大哥的罪名坐實了,皇上會怎麼處置我們家,會削藩嗎?」朱恭栩問道。 陳公公琢磨一下,說道:「是世無旨出城,又不是王爺擅自出城,而且也能確定不是什麼圖謀不軌,只是縱馬遊玩,不慎撞死了人。罪名坐實,送到皇上那裡,我估『摸』著,王爺多少會被申斥一番,說他教無方。至於說世,殺頭應該不至於,但奪去世之位在所難免,搞不好還會被關進宗人府。」 「真的不會削藩?」聽了這話,朱恭栩的眼睛一亮,他的目光流『露』出貪婪之『色』。 陳公公從小看著他長大,如何看不出二王的心思,肯定地點了點頭。同時他的心,也激動起來。是呀,如果大王被扳倒,奪去世之位,那繼任世的人,當然就是二王。二王當了世,就是將來的周王,自己也會水漲船高,成為王府裡最有權勢的太監。誰不想往上爬,誰喜歡看別人的臉『色』,可以說,陳公公在面對何璐的時候,都覺得矮一頭。同樣的一件事情出去求人,何璐出面,別人半點不敢猶豫,他出面,有的時候還要說些小話。這就是地位。 機會!終於來了。 不僅是對於陳公公,對於朱恭枔來說,也是這樣。世和王完全是兩個概念,將來降一等封爵,權勢、地位也差得遠。以往沒有機會,只能認命,誰叫自己出生的晚,不是長。現在機會就放在眼前,只要將哥哥出賣,自己就是將來的周王。 「伴伴,我想……」朱恭栩小心地說道。但他並沒有將話說全,只是意思,誰都明白。 「既然小王爺有這個打算,老奴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陳公公鄭重地說道。 朱恭栩點了點頭,說道:「這事咱們不能明著做,否則被父王知道,咱們必死無疑。我看不如這樣,暗地裡寫一封信,投入巡撫衙門。如何措辭,你先掂量,等寫完給我看。」 「老奴明白。」 陳公公想了想,說道:「小王爺,城外到底發生了什麼,咱們也不清楚,如果貿然『亂』寫,怕是會令岳肅起疑。我看不如這樣,直接就寫,同世一起出城的還有那個人。他岳肅雖然不敢對世用刑,但對其他人,還是不會手軟的。你看他都敢到王府追查,可見已經下定決心,要查明此案。讓他從那個人身上打開缺口,追問出世來,豈不是更妙。沒有人會懷疑的我們頭上。」 「妙、妙……」朱恭栩連贊兩聲,點頭道:「就這麼辦!」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三章 鄒楓 第五十三章 鄒楓 「大人,不知道是誰投了封信進來,被巡邏的護軍撿到,上面寫的是給大人您的。」 岳肅回府之後,當天晚上,設宴招待郡主。金蟬等人自然不便上桌,都在前院用飯,岳肅這邊,則是在進的花廳。到場人員不能少了夫人阮傲月,不過也叫了杜十娘和李瓊盈坐陪。 四人閒話家常,有說有笑,這功夫,金蟬跑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岳肅讓金蟬將信呈上,沒有馬上拆開,而是問道:「投信之人,是否發現。」 「已有護軍出門搜查,尚未回來稟報,我接信之後,立刻便過來了。」金蟬如是說道。 「哦……」岳肅將信封拆開,展開信紙一瞧,上面只寫著一句話。 看了這句話,他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阮傲月、沐天嬌都是精細之人,一眼便發現岳肅的神情不對。 「岳大人,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沐天嬌柔聲問道。 「是一封舉報信。」岳肅沒有隱瞞。然後說道:「金蟬,你現在出去問問,看可否發現投信之人。」 「是,大人。」 等到金蟬退下,岳肅將信遞給沐天嬌,信上只有一句話,一眼也就看的明白,沐天嬌看罷,也有些發愣。阮傲月、李瓊盈、杜十娘都好奇地看了過來,很想知道信上的內容。 沐天嬌發現大家都注視著自己,連忙將信交給阮傲月,阮傲月看過之後,又轉交給李瓊盈。隨後說道:「夫君,你覺得可靠麼?」 「我也不敢肯定。但知道這事的人不多,這人既然能投信舉報,顯然是知道內情的。等下看看,投信之人是否能夠找到,然後再做決斷。」岳肅現在的心頭,著實有些委決不下。因為信上所寫那個人,跟自己實在有些瓜葛。 李瓊盈自然知道這人和岳肅的關係,看過之後,沒有表態。杜十娘雖說好奇,不過她這人,深知『婦』道人家的本份,並沒有去接信。黔國公早已將岳肅的底細查清,沐天嬌自然也知道,岳肅同那人的瓜葛,同樣是心知肚明。 眼下這案,既有小王爺,又牽連到這個人,岳肅會一查到底嗎?沐天嬌實在不敢肯定。她知道岳肅的為難,所以也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金蟬再次跑來,抱拳說道:「大人,護軍追出兩條街,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岳肅點點頭,找不到人,其實已在預料之內,對方要有心『露』面,大可登門造訪,不必鬼鬼祟祟。既然匿名投書,那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是誰,怎麼輕易被追上。之所以要等找到投信之人,實在是岳肅抱有私心,不想輕易和那個人產生隔閡。 現在,花廳裡的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岳肅,不知他會如何處置。岳肅沉思良久,終於說道:「金蟬,取我的火籤,去一趟布政使府,將鄒大人的公鄒楓請來。」 「是,大人!」金蟬領命退下。 這一來,花廳上的人,看岳肅的眼神都產生了變化。沐天嬌的目光充滿了敬佩,李瓊盈的目光充滿了驚訝,阮傲月的目光充滿堅信,唯有杜十娘,她的目光沒有絲毫變化。因為杜十娘壓根就沒看這封信,對她來說,不管岳肅做什麼決定,她都會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啪」「啪」「啪」…… 布政使府門之外,響起了敲門之聲,不一會,就聽裡面有人說道:「誰呀,大晚上的來敲門,有事不能白天來呀!」 「巡撫衙門的!」門外有人大聲回道。 這敲門聲,不是特別的響亮,答話的聲音,也沒有向往常一樣氣勢洶洶,這都是因為鄒佳仁和岳肅的師生關係。要知道,平時巡撫衙門的差役奉命出來提人,那都是橫到家了。 一聽說巡撫衙門來人,門內之人吃了一驚,連忙將門打開。「不知各位差爺到此有何貴幹?」 金蟬亮出火籤,說道:「這是巡撫衙門的火籤,封大人命,前來請貴府公鄒楓!」 催命火籤! 這火籤的名堂,那家人當然聽說過,現在親眼看到,不禁心頭一顫,連忙說道:「差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說完,一溜煙地朝裡面跑去。 門房直接跑到鄒佳仁的書房,鄒大人此刻正在看書,忽然聽到門外有人緊張地喊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鄒佳仁心頭一凜,大聲喝道:「出什麼事,如此驚慌,快進來說話!」 門房將門推開,邁步進房,連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說道:「老爺……真的出大事了……巡撫……巡撫衙門的火籤來了……說是……說是要請公走一趟……」 「嗯!」一聽這話,鄒佳仁猛地一陣,心暗道:「白日裡不是傳來消息,說岳肅在王府一無所獲,悻悻而回,怎麼突然找到我的門上了。」 他略一猶豫,又道:「把公和大管家都喊來。」 「是。」門房趕緊出門傳信,鄒佳仁則是換上出門的衣服。既然找到門上,萬沒有不去的道理,只能硬著頭皮走一趟,看岳肅手都有什麼證據。只要沒有真憑實據,有自己在場,岳肅總不至於動刑『逼』供。 很快,大管家問天和那公鄒楓匆忙趕來。問天倒還算冷靜,鄒楓則是一臉的恐慌,剛進書房,便急切地說道:「爹,您一定要救我。」 鄒佳仁瞪了兒一眼,怒道:「孽畜,早就告訴過你,岳肅不走,你就不要出門。現在倒好,那件事沒被查出來,你又自惹禍端。是不是嫌命長了!」 「父親,我也不是想出外惹禍,實在是在府內憋得慌,這才忍不住出門。我為了不生事,還特地到城外跑馬,誰曾想小王爺撞死了人。這等意外,誰也不想發生的呀。」鄒楓急忙解釋道。 「廢話!」鄒佳仁怒道:「你說的輕巧,若是你老實在家,怎會發生這等意外。還有,撞死人也就算了,為何還殺人滅口,最為令人可惱的是,連滅口都滅不乾淨!」 「父親……誰知道那個小如此命大……又那麼巧會有人經過……」鄒楓現在都要急哭了。巡撫衙門的追魂火籤,名氣實在太大,凡是被請去的人,只要有事,就沒有一個落好下場的。 「好了、好了……惹禍的時候,膽不小,現在一出了事,看你這個熊樣,真令為父氣惱,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東西。」可氣歸氣,終究是自己的兒,鄒佳仁略一沉『吟』,說道:「我手裡還有一張底牌,足以保住你這條命,不過這張底牌,我輕易不想去用。等下我陪你去,看那岳肅手裡有什麼證據,如果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你抵死不認就是。不過我現在很是納悶,他是怎麼知道,這裡面會有你呢,難道是有什麼人走漏了消息。」 「多謝父親。」鄒楓終於吁了一口氣,又道:「應該不至於呀,王府那邊,已經把知道這事的人都殺了,而且事關重大,他們是萬不敢洩漏的。何況,如果當時真被岳肅查出什麼的話,他還不得立馬將小王爺帶走。可消息從咱們府上洩漏,也不太可能,我手下那些人,是萬不會說的,現在還隱藏在密室,自從回來,便沒有再出國門。另外的兩個,就是天叔的徒弟了,想來也不會洩密。真是見鬼了。」 「好了,別再想那些多餘的了。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把口供想好,就說這幾天都沒有出過門,一直在家看書。問天,你把知道公那天出門的人,都『囑咐』一下,一旦岳肅提人盤問,不要『露』了馬腳。」鄒佳仁氣定神閒地說道。 「是,老爺。」 「楓兒,咱們走吧。」鄒佳仁邁步朝外走去,鄒楓連忙跟上,父倆來到大門外。 金蟬一見的鄒佳仁出來,連忙躬身施禮,「參見鄒大人。」 「原來是金捕頭,不知秉嚴請小犬過府,所為何事?還要麻煩金捕頭持火籤走一趟。」鄒佳仁淡定地說道。 「所為何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奉命行事。」金蟬的嘴那是相當的緊,怎會透『露』一點風聲。別看他不知道信上的內容,但之所以大人會突然下令傳鄒府公,那肯定是和這封信有關。 「那好,咱們趕緊出發吧,別讓秉嚴久等。」鄒佳仁微笑地說道。 鄒佳仁的轎已然抬出,他自行上轎而行,鄒楓跟在轎邊,金蟬等人只是小心戒備,大家一起前往巡撫衙門。 到了巡撫衙門,通傳之後,並沒見岳肅親自出門迎接,只是童胄走了出來,說岳大人正在後堂等候,請鄒大人與公進去。 通常鄒佳仁到訪,岳肅都是親自出門迎接,今晚沒出來,著實令人納悶,鄒佳仁的心頭不由得「咯登」一下,只能硬著頭皮,帶著兒隨童胄走了進去。 後堂的大門是關著的,幾人剛到門口,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慘叫,隨後就沒有了聲息。很快,大門被敞開,先是有四名差役,抬著一個人走了出來,這人背朝上,渾身是血,看不出是誰。緊跟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湧入門外幾人的鼻裡,別人倒好,鄒楓聞到這個味道,心頭再次『亂』跳,就好像等下自己也會受到如此刑法。 章節目錄 第五十四章 虛張聲勢 第五十四章 虛張聲勢 「啟稟大人,鄒大人與鄒公到。」童胄在外大聲稟道。 「快快請進。」岳肅說著,從椅上站起,繞過公案,向外走來。 外面的鄒佳仁當然將譜擺的那麼大,等岳肅出來,帶同兒跨步入堂。一進二堂,就看到地上滿是鮮血,地上還鋪著火鏈,散發出陣陣焦糊的血腥味。 鄒佳仁當年也是從知縣一步步爬上來的,自然能看出,這是剛剛審完案,而且還動了大刑。鄒楓要緊張的多,尤其是在這種關頭,常言「巡撫閻王簽,不死掉層皮」,難不曾今天自己也要受這一番刑法。 岳肅與鄒佳仁在堂央聚首,岳肅拱手說道:「適才因審理一樁公案,恩師到訪,未能親自出迎,還望恩師見諒。」 鄒佳仁也拱手說道:「秉嚴公務為重,那些俗禮,為師自然不會介意。只是不知,剛剛抬下之人,犯了何事?」 「這個……」岳肅欲言又止,轉過頭喊道:「快快收拾、打掃,沒看到有貴客到來麼。」 差役們本就在打掃,聽了岳肅的話,只能加快速度。 鄒佳仁見岳肅言辭閃爍、不肯實言,也就沒有追問,再次說道:「秉嚴,不知你今天用火籤傳小犬過府,是為了何事?」嘴上這麼說,心卻在嘀咕,難不曾被拷問之人,同這樁案有牽連。 跟著,鄒佳仁又拉了兒一把,說道:「楓兒,還不見過岳少保。」 鄒楓連忙上前,躬身說道:「小可鄒楓,給岳少保請安。常聽家父提起岳少保,說大人年輕有為,乃當世俊傑,今日得見尊顏,實屬三生有幸。」 「鄒公免禮,恩師所言有些誇大,肅深感汗顏。」隨後,岳肅又道:「恩師,咱們別都站著,來人啊,快快看座。」 岳肅自回公案後坐下,有人搬過椅,請鄒佳仁與鄒楓在下手坐下。坐定之後,才聽岳肅說道:「恩師,今日請令公過府,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有一樁案,公牽連其,學生例行尋問罷了。」岳肅客氣地說道。但是也沒有將書信的事透『露』。 當初在王府,他就已經認為有人走漏消息,令王府早做準備。那時他的懷疑對象是王林鶴,可當收到這封舉報信後,他的目標轉移了。很簡單的道理,最可能洩漏消息的人只有兩個,其一個,是嫌疑犯的老爹,這樣一來,什麼都順理成章。 只是唯一一個令岳肅有些疑『惑』的是,當日鄒佳仁是跟著自己一起前往洛陽,即便兒在外撞死了人,但對一些紈褲弟來說,也不算什麼,何況已經殺人滅口,按理說,應該不會立即通知鄒佳仁。可鄒佳仁為什麼一聽說這事關於小王爺,就會聯想到自己兒出了事,馬上派人通風報信呢? 這個道理,岳肅想不明白,但鄒佳仁當時卻是有算計的。所謂知莫若父,自己兒是什麼熊樣,他是一清二楚,可以說,出門這些天,他是天天擔心兒跑出門去惹事。所以,一聽事關周王世,再加上自己的兒和周王世的關係相當不錯,便擔心起來,此事會有兒一份。這才第一時間派人送信給問天,意思也很明白,牽連到咱們家,你就快點想辦法,要是沒咱家的事,你就全當不知道。 鄒佳仁早就料到岳肅會這麼說,也就是自己跟來了,如果單就兒一個人來,怕是現在已經被按在階下了。可以說,剛剛進門的那一幕,十有**是嚇唬兒用的。 他淡淡一笑,說道:「小犬雖然不才,卻也一向循規蹈矩,應該不至於犯下什麼過錯,惹出什麼是非。」說著,扭頭看向兒,怒聲喝道:「說!為父不在的這些天,你都幹過些什麼,有沒有做過什麼作『奸』犯科之事,有的話,趕緊如實說來,不要等岳大人盤問!」 鄒楓倒也乖覺,連忙跪到父親腳下,說道:「父親,您不在家的這幾天,孩兒都在府上溫書,準備參加明年的院試,別說作『奸』犯科,就是連房門也沒出得半步。這事府上的人都可作證,還望父親與岳大人明鑒。」 鄒佳仁故作嗔怒,說道:「起來吧。」說完,看向岳肅,又道:「秉嚴,你有什麼話,儘管發問,不用姑息為師的臉面。」 岳肅心有譜,微笑地道:「恩師,郡主所說的那樁案,您也聽說過,是王府世擅自出城,縱馬傷人,還試圖殺人滅口。這樁案有了新的進展,那就是陪小王爺出城的之人,聽聞其有令公一個。所以學生這才請公過府,調查取證。」 說完,岳肅看向鄒楓,和顏悅『色』地問道:「鄒公,不知有沒有這檔事啊?」 鄒楓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小可這些天,一直都在家溫書,並沒有出過門,更別說是陪什麼小王爺出城了。」 「哦。」岳肅點點頭,又問道:「那不知公與周王世的交情如何?」 「小可倒是認識小王爺,有過幾面之緣,但並無交情。」鄒楓說道。 「如此最好。」岳肅盯著鄒楓,良久之後才說道:「此案有個證人,就是被其滅口,但命大未死的孩。這孩曾親耳聽到,在小王爺落馬之時,有人關切地喊了一聲『小王爺』。這人是誰,孩雖然沒有見到,但這人的聲音,孩記得是清清楚楚。本部院有這樣一個打算,等下讓孩過來,公當面喊上一聲,要是那孩說兩個聲音不相符,那便是與公無干,若是相符,那……」 岳肅沒有接著說下去,但他的意思,誰都明白,緊跟著,就聽岳肅大聲喊道:「來人啊,將竹兒與那孩傳上堂來!」 鄒楓聽了這話,心頭一顫,馬上回憶起來,在朱恭枔落馬之後,自己曾焦急地大喊一聲「小王爺」,沒想到今日將會成為自己的罪證。他心暗自後悔,可後悔業已無用。 鄒佳仁則是瞥了兒一眼,兒的緊張,他看的清楚,心暗道:「看來這事真是有的,那一嗓,還真是還真是這個孽障喊的。」他心下跟著著急,轉頭看向岳肅,說道:「秉嚴,單憑一個聲音,怎能作為呈堂證供,還有那孩,當時肯定驚嚇過度,而且時隔日久,一旦記錯了,可如何是好。」 岳肅微笑地道:「恩師,學生審案自有一套計較,不用您來多慮,想學生判案多年,定過無數人生死,皆是心服口服。那孩雖然年幼,當時又驚嚇過度,但通常這個時候,人的記『性』是最好的,這件事給他造成的陰影,恐怕一輩也無法磨滅,那一聲『小王爺』,想來今生今世也難以忘懷。善惡到頭終有報,公,你說是麼?」 鄒楓此刻正心神不寧,生怕自己的聲音,等下被孩聽出來,一個勁地思索對策。乍聽到岳肅問他,他嚇了一跳,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應道:「是、是……大人說的是……」 岳肅看在眼裡,心斷定,看來這案肯定鄒楓有關,要不然人不能這麼緊張。宗室擅自出城,鄒楓是陪同,且不說別的罪名,單單一個知情不舉,也夠他充軍的。所以岳肅沒往別的地方深想,只當鄒楓是畏懼這個罪名,至於說殺人滅口,岳肅的心已經主觀認為,會是王府的人。 岳肅沒再多言,不一會功夫,竹兒與孩童傳到。一到堂上,竹兒先行施禮,「竹兒給大人請安。」說完,又讓孩給岳肅磕頭。竹兒已經教過那孩禮節,孩跪地之後,叩頭說道:「小民狄二寶給大人磕頭。」 「起來吧。竹兒,你先帶他站到一邊。」 岳肅一擺手,竹兒說道:「是,大人。」說著,將狄二寶領到一邊站著。 岳肅看向鄒楓,說道:「這孩名叫狄二寶,他父親名叫狄大山,十月初一那天,狄大山帶著狄二寶前往母親家,在路徑萬歲山的途,被人縱馬撞死。縱馬之人在此之後,非但不知悔過,反而變本加厲,殺人滅口,並將父二人的屍體丟入雜草從。幸得蒼天憐見,使郡主路徑此地,救下狄二寶,令其沉冤得雪。狄二寶雖然不知行兇之人姓甚名誰,卻清楚的記得有人曾清清楚楚地叫了一聲小王爺。鄒公,你即說此事與你無關,當時並不在場,可敢高叫一聲『小王爺』,以示清白。」 「小可自然敢。」鄒楓硬著頭皮走到階下。 岳肅點點頭,說道:「你面向那孩,然後出聲叫吧。」 「是,大人。」鄒楓轉過身去,面向狄二寶。終究是做賊心虛,當正視狄二寶時,小心肝那是「撲通通」直跳。 狄二寶是鄉間幼童,父親死後,難免膽小,緊緊貼著竹兒,用水汪汪的小眼睛,偷偷望著鄒楓。 鄒楓定定心神,半晌之後,才終於出聲喊道:「小王爺……」 他這三個字,雖然叫的清楚,但岳肅聽得出,是有意壓住嗓。 狄二寶怯怯地貼在竹兒身邊,一句話也沒說。岳肅只是微笑,說道:「竹兒,你問問二寶,這聲音可與他那日聽到的一樣。」 竹兒小聲的尋問狄二寶,二寶只是搖頭,於是竹兒稟道:「大人,不是。」 岳肅點點頭,說道:「苦主已然確定,不是公。」說完,站起身來,沖鄒佳仁一拱手,說道:「恩師,現在已經確定,此案與公無關,學生深夜打擾,還望恩師不要見怪。」 鄒佳仁連忙站了起來,說道:「秉嚴,你也是一心為公,何來打擾,若是沒有別事,為師就帶同小犬先行回去了。」 「恩師請便。學生恭送……」 章節目錄 第五十五章 在天有靈 第五十五章 在天有靈 送走鄒佳仁父,岳肅回到二堂,此刻堂上,竹兒帶著狄二寶已經離開,不過金蟬、童胄、殷柱、鐵虯、厲浩荃、李忠、楊奕山卻都站在裡面等候。 岳肅坐到公案之後,瞧了一眼厲浩荃,說道:「浩荃,剛剛辛苦你了。」 「大人,有什麼辛不辛苦的,不就是裝犯人麼,又不是真打。」厲浩荃憨厚地說道。 原來,剛剛被差役抬出的那個滿身是血的犯人,竟是厲浩荃。岳肅如此做,不過是先震懾一下鄒楓,至於說堂內地上的鮮血,那都是雞血,全是騙人的。 岳肅哈一笑,說道:「重岳,你剛剛看出什麼了?」 楊奕山負責刀筆,剛剛也在堂上,他躬身說道:「恩師,適才鄒公從一進門來,就『露』出惶恐之『色』,大人讓他喊『小王爺』時,從聲音也可聽出他是有意壓著嗓,明顯是無私有弊,心發虛。由此可見,或許那一聲小王爺,是他喊的。」 岳肅微微點頭,沒有回答。今晚請鄒楓到堂,其實就是試探,他總不能憑著一封舉報信就抓人、上刑。讓鄒楓去喊「小王爺」,更是試探,如果鄒楓真的是和朱恭枔出城,在小王爺落馬之時,他少不得要關切尋問,稱呼一聲小王爺,是在所難免。剛剛看的,就是他是否心虛。可以說,即便當時狄二寶真的確定那一嗓是鄒楓喊的,岳肅也不會因此動手,因為這個證據實在不足,人的聲音有相似,憑此定罪,難以服人。而且,岳肅也早已讓竹兒叮囑過狄二寶,不過這一嗓是不是,都要搖頭。 有一點要說明,在對王爺世的稱呼上,也是要分人的。像岳肅這種有身份的人,是稱呼對方為世,可地位低下的,只能尊稱小王爺。 見岳肅不再言語,手下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大家都知道,岳肅和鄒佳仁的關係,讓學生去拿老師的兒,實在令人為難。即便如此作罷,這些漢們也不會挑剔岳肅不公,因為這是禮數問題,江湖人還講究尊師重道呢,更別說是士林人。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岳肅和鄒佳仁還有這另外一層關係,那就是岳肅的把柄掌握在鄒佳仁的手裡。 岳肅為官以來,問心無愧,只在一件事上有愧,那就是自己的功名來的不正,是抄來的。而且那個縣令官位,也是人家鄒佳仁給保的,對岳肅來說,那可是真正的恩師。現在讓他回過頭來,對自己恩師的兒動手,實在有些難以抉擇。 不但如此,現在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該怎麼做呢? 岳肅思慮良久,終於說道:「殷柱、李忠,你二人去聯繫孔刃、曹瑜他們,分頭帶人在布政使和王府盯著,看看兩家會有什麼舉動。現在李家購置的寒衣,已經到來一批,按照時間,不日還能送來一批,本部院打算等到那批寒衣送到,就和鄒大人去一趟黃河沿岸,發給百姓,這段時間,你們要盯緊了。我有預感,在本部院不在開封的時候,城裡肯定會發生有動靜。」 「屬下遵命。」 「童胄,本部院去黃河的時候,巡撫衙門就交給你,有什麼事,要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岳肅再次囑咐道。 「是,大人。」 第二天一早,李家公李元琛前來道喜。李元琛自然不會空手來,帶了不少雞鴨魚肉,美酒佳釀,同時還有一箱黃金。 這些黃金,李元琛沒有打開,上面掛著鎖,只是將鑰匙交給姐姐,說這是父親給她的零花錢。 李家購置的寒衣,李元琛也表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全部送到。因為岳肅新近加封了太少保,李彰對這個未來女婿更是高看一眼,這些寒衣,按李彰的原計劃,起碼要到十一月旬才能齊備,可現在整整提前了半個多月。 數日之後,寒衣齊備,岳肅知會布政使鄒佳仁,總兵羅振強隨同前往。除了要監督發放寒衣,順便還視察一番河工進度,以及走訪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刻薄災民。 與此同時,朝廷內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張皇后誕下龍。朱木匠龍顏大悅,下旨大赦天下,並給自己的兒取了一個名字——朱慈煜。 皇上大赦天下,對朱恭枔來說,是一個好機會,趕緊上本自首,把所有罪行都攬上,趁皇上高興,或許申斥兩句也就這麼算了。畢竟就是出門轉轉,不慎撞死了人,有衛士擅自做主,殺人滅口,現在已經被王爺執行家法。對皇室來說,不算什麼。 但人總是抱著僥倖之心,朱恭枔見岳肅沒有查出什麼東西,現在又去了黃河沿岸,估計這事要不了了之,哪還會去自找麻煩。 因為皇后生了龍,張國丈家那是異常高興,在洛陽城內的勢頭隱然已經超過福王。畢竟皇后的兒是嫡長,等長大成人,那就是未來的皇上。 有人歡喜有人愁,紫禁城內的一間宮殿內,現在是雞飛狗跳。 「啪!」 奉聖宮內,客印月將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聲罵道:「你是幹什麼吃的!我要你這個廢物還有什麼用!來人啊!給我打,給我往死裡打!」 殿內跪著一個宮女,這宮女便是洛兒,客印月曾傳給她一個打胎手法,在給孕『婦』按摩腰部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胎兒剁掉。而客印月傳給這套手法的目的,就是剁掉張嫣腹的胎兒。 「夫人饒命啊……不是奴婢不想動手……實在是沒有機會呀……皇上准皇后娘娘從娘家召兩名丫鬟進來後……那兩個丫頭跟皇后是形影不離……就算是給皇后按腰……也是她們倆的事……奴婢根本『插』不上手呀……」洛兒放聲大哭,不住地求饒、解釋。 可客印月的怒火早衝到頂門,豈會聽她的解釋,只是不停地下令,「給我打!給我往死裡打……」 奉聖宮的太監們拿起棒,狠狠地往洛兒身上招呼,他們也不管哪裡是要害,只是將手的棒結結實實地落在洛兒的身上。 洛兒哀求著,痛呼著,可都沒有用處。終於,只聽「啊……」地一聲慘叫,洛兒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有太監一探鼻息,緊張地說道:「夫人,人死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丟進園裡的池塘。」說完,客印月一擺手,又道:「把屍體拖下去,你們暫時都下去吧。」 「是。」 眾人將洛兒抬走,關上殿門,此刻宮殿之內,只剩下客印月與魏忠賢。 「現在皇后已經有了孩,咱們該怎麼辦,怎麼辦呀?你倒是拿個主意,別總跟沒事人兒似的。」客印月看向坐在一邊的魏忠賢,十分不悅地說道。 「夫人,有什麼可慌的,就算皇后有了兒,也不是明天就登基當皇帝,還不得慢慢的長。眼下,小皇得留在坤寧宮,實在是不便下手,不過來日方長,等過兩年離開皇后,咱們下手的機會有的是。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現在咱們的首要目標不是他,應該趁皇上看不慣東林黨做派時,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魏忠賢頗為從容不迫地道。 「皇上以前都是陪我吃飯的,後來冒出個岳肅,就變成和他一起吃飯,就這段時日,才天天陪我。可現在又冒出這麼一個小雜種來,皇上不得天天往坤寧宮跑。到時張嫣那小婊再趁得勢的時候,告上咱們一狀,可怎麼辦?」客印月可沒魏忠賢那份從容、淡定,一臉焦急地說道。 「夫人在皇上心目的地位,絕不亞於皇后,就算皇后誕下龍,一時得勢,皇上也不會為了她而得罪你。夫人大可將心放在肚裡,要不然這樣,我這邊盯著向高他們,一抓到機會,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夫人那邊,就讓人盯著皇后,一有機會,就把小皇扼殺在搖籃裡。如果需要人手,儘管吩咐,我這邊一定馬上到。」魏忠賢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他的眼,其實勝券早已在握。先滅東林,再殺岳肅,後宮的這個娃娃,想要除掉,隨時都有機會。 昨天,他已經趁皇上高興,保舉魏廣微入閣,這事皇上已經准了,只等會推。 客印月見魏忠賢這麼說了,也只能點點頭,說道:「好吧。就聽你的,現在洛兒死了,你再想辦法,在坤寧宮裡安『插』兩個自己人,隨時打探消息。」 「這事好辦。」魏公公微微一笑。 通許縣縣衙之內,縣丞趙謖暫代理知縣之職,童胄在的時候,他是一天提心吊膽,作為縣令的副手,本身沒有多大撈頭,但或多或少也是有點貓膩的。 等到童胄帶著抄來的家產走了,這傢伙才算安心,不過倒也不敢張狂,只是老老實實地在衙門裡當他的地方父母。 今天午正在後衙喝茶,捕頭呂高突然跑了進來,向他稟告了一件事。 「大人,今天早上,有人在通水河邊撿到兩個麻袋,打開一看,裡面裝的竟然是兩具屍體,現在人已報到縣衙,請大人定奪。」 出了這等事,自然要去看看,趙謖吩咐備轎,帶著差役隨同報案之人,來到通水河畔。現在麻袋已經打開,『露』出兩具屍體,屍體早已泡爛,分不清面目,還發出陣陣惡臭。 如此無頭公案,連死者的身份都無法辨認,上哪緝兇去。但程序還是要走的,先是仵作驗屍,確定死者是死後被裝入麻袋,丟入水。死亡原因,是喉管被人捏斷,身上再無其他致命傷痕。只是在一名死者身上,發現一點特徵,那就是屍體的左手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 既然有特徵,那就繼續按照程序辦事,將屍體存入義莊,寫明屍體特徵,粗略估算年紀,張貼榜至各地方,招人認領屍體。 榜貼的到處都是,平安集的菜市口也貼了這麼一章告示,路過的百姓到此,都會瞧上幾眼。這一天,有一個帶斗笠的青年背了二升米路徑這裡,打眼瞧了一眼,登時被榜的內容吸引,尤其是看到屍體特徵時,心頭不由得一顫。半晌才反應過來,加快腳步,離開集市。 他的舉動,被一名漢瞧在眼裡,漢連忙跟上,直追了四條街,七八個胡同,才眼睜睜地看著青年進了一戶人家。漢走到門首,想要推門,卻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溫兄,出事了!」 「出什麼事?」裡面又傳出一個男的聲音。 「好像是張兄和劉兄被殺了。」青年說道。 「什麼!」男聽了這話,似乎十分震驚,跟著又道:「外面門『插』上了麼?咱們到裡面說話。」 「『插』上了。」 話音一落,門口的漢只能聽到裡面的腳步聲,不一刻,就再也聽不到聲息。 漢有心破門而入,但轉念一想,自己身上沒帶傢伙,而且裡面最少有兩個人,一旦還有其他人,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在門口做了個小小的記號,快步離去。 待到晚上,漢再次尋到此處,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身邊還跟著十幾號人。漢抬手敲門,誰料剛敲到門上,門竟應手而開。這還等什麼,十幾個漢一擁而入,可翻了一圈,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跑了!」 「這可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追唄!三炮,你現在速回開封,通知大管家,就說在這裡發現了點。」 章節目錄 第五十六章 沿途追殺 第五十章 沿途追殺 布政使府邸,鄒楓鄒公搖頭晃腦地走到前院,他的目標是大總管問天的房間。 岳肅已經離開開封,前往黃河沿岸有一段時間,這人經常是記吃不記打的,在家憋得無聊,鄒公又打算出去轉轉。當日接到「閻王火籤」,嚇得險些『尿』褲的情景,早已忘於腦後,不過擅自出門,終究有些不敢,老爹在臨走前,可是下過死令,所以只能去找天叔商量。 快到問天房間的時候,有一個漢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這漢滿頭是汗,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急的在穿過鄒楓身邊時,甚至連請安都忘了。 「喂……報喪呢,跑那麼快,沒看到本少爺呀……」鄒楓見這人太沒禮數,十分不滿地喊了一嗓。 漢聽到這話,連忙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是大少爺,這才氣喘吁吁地說道:「小的……小的給公請安……」 鄒楓點點頭,面帶不悅地問道:「死人了呀,跑得這麼急?」 「回少爺……是、是急事……天大的急事……」漢越急,吐字越不清楚,斷斷續續地把話出完。 「哦?」鄒楓一愣,問道:「是什麼大事,說來給本少爺聽聽。」 「是……是名單上剩下的那兩個人出現了……可是……可是又讓他們給跑了……」 「什麼?」一聽這話,鄒楓的眼睛瞪得老圓,怒道:「廢物,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你們那麼多人,怎麼還能讓人跑了!」 「是馬大哈在平安集發現的,當時跟到點家,本想就地解決,卻發現裡面還有人,為防有失,就在門口留下暗記,趕回報信,誰想等我們晚上再去的時候,人卻不見了。頭兒讓我快點回來報信,請大管家定奪。」漢終於緩過氣來,說話連貫許多。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見天叔。」鄒楓說完,快步朝問天的房間走去。漢連忙跟上,一起進到問天房裡。 進門之後,鄒楓就讓漢讓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問天聽罷,是面沉如水,好半晌才說道:「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打算去黃河沿岸尋找岳肅,絕不能讓他們得逞。三炮,你現在立刻回去,告訴鄒富,把能召集的人手都召集起來,沿路快追。」 「是。」 三炮領命之後,便要退下,卻被鄒楓攔住,「等一下。」跟著就聽鄒楓說道:「天叔,此事太過重要,鄒富這班人,全是粗人,搞不好會誤了大事。我看這次不如由我親自出馬,帶齊人手,一舉將這兩個人全都除了,永絕後患。」 「公,你忘了老爺臨走前對你的吩咐了麼,決不允許你再出去闖禍。上次的事,還不知道岳肅是否罷休,一旦這次再惹出什麼是非,那可就糟了。」問天淡淡地說道。說完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鄒楓。 「天叔,我這次不是出去玩,而是要辦正事。您放心,我絕不會去招惹是非,只求將那二人殺了滅口。事情辦完,立刻回來,不在外面多做停留。以前父親總是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回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做成一回,自己拉的屎,自己給擦乾淨。」鄒楓咬著牙,堅定地說道。瞧他的眼神,還真有股大義凜然的派頭。 看到鄒楓如此表現,問天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公有此決心,老爺看到定會高興萬分。雄鷹總是要自己學會飛翔的,不能老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我可以准許你親自出馬,但是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莫說三件,只要天叔允許我去,十件我也答應。」鄒楓見問天吐了口,意氣風發地說道。 「第一件事,那件東西決不可帶出門。」問天說道。 「可以。」 「第二件事,不可隨意殺人,更不可近女『色』。」 「行。」 「第三件事,解決那兩個人後,要立刻回來,不可在外逗留。」 「沒問題。」 「如此,你便去準備吧,出門之前,再到我這一趟,我讓紫梅和寒蓮隨你一起去。還有,等下我會讓人準備馬車,不要再縱馬出門了,以防上次那檔事。」 「好、好、好……」既然問天答應讓自己出門,鄒楓什麼事都可以答應。他也想證明一下自己,絕不是那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徒。 四輛馬車從鄒府魚貫出來,守在門口盯著的殷柱等人,連忙記錄下人,並派人沿途跟著。馬車畢竟比人走得快,當出城之後,已將跟蹤的鏢客甩出老遠。 適才有人匆匆忙忙跑進府門,現在又有四輛車出來,顯然是府上有事,殷柱將事情報給童胄,童胄這邊記錄在案,著人送呈岳肅知道。 馬車駛出城外,朝平安集方向奔去,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寒蓮吩咐車伕,一路上要注意安全,速度不能慢,但一定要看清行人。 不一日來到平安集,順著鄒富留下的記號一路追去,終於在後天清晨,與之匯合。尋問之下,知道人並沒有找到,鄒楓便下令,繼續追擊,不過卻被寒蓮攔住。 「公,那兩個人或許是發現被我們的人盯上,所以連夜潛逃。他們的目標,要是去找岳肅,那是最好,他們走路慢,咱們沿途追殺,定能遇到。咱們要不是找岳肅,那咱們更不用擔心,這一路上,只當散心了。不過我們的目標,肯定是黃河沿岸。現在我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逃命的人是我,我會怎麼做。大白天趕路,無疑是尋死,在官道上走,也是危險,所以最安全的選擇,無疑是晝伏夜出,沿著偏僻的路徑走。」 「嗯……」鄒楓點點頭,說道:「不愧是天叔的弟,就是深謀遠慮。那你看,咱們要怎麼追?」 「依我之見,咱們人多,不如分兵四路,兩路順著大路追,一撥白天走,一撥晚上走;另外兩路順著小路追,同樣是一撥白天,一撥晚上。」 「有道理。」鄒楓馬上吩咐道:「鄒富,你們這三十多人,按照寒蓮的意思,分為三路,兩路走官道,一路白天、一路晚上;另一路走小路,白日追蹤,晚上休息。我自領一路,晚上順著小路追。」 於是,隊伍立刻分散開來,不提另外三路,單講鄒楓這一路。白日裡,打尖休息,晚上沿小路趕車急追。 不得不說,寒蓮的主意確實是高,不出兩日,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於路上碰到一個戴斗笠的人。 那人聽到馬車之聲,轉頭瞧了一眼,顯得比較緊張,趕緊向一旁躲去。馬車的車簾是挑開的,因為太黑,外面的人看不清裡面,可裡面的人卻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當那人慌張的躲避時,車內之人已經將他鎖定。 要知道,這個年頭夜晚沒事從偏僻小路走的人,實在不多。馬車在距離斗笠人最近的位置停下,緊跟著,從車內呼嘯下來七八個漢,一起朝斗笠人撲去。 那人見馬車停下,就知不好,是撒腿就跑。可惜,追他的人身手更好,跑得更快,沒跑上一箭地,便被擒住。 漢們將斗笠人押到馬車之前,鄒楓和寒蓮、紫梅已然從車上跳下,當人到近前,鄒楓抬走就將那人的斗笠打掉。 隨即,鄒楓藉著月『色』,看清面前之人的相貌,「哈……」鄒楓大聲笑了起來,「隋兄久違了。」 為稱為「隋兄」的人,能有二十七八歲,他也看清了鄒楓的面目。此刻隋姓青年的臉上充滿的怒意,一雙眸變得血紅,就像是要吃人一樣,可以說,如果眼睛能夠殺人,鄒楓現在已經死了一百次。「姓鄒的,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枉我等兄弟跟你結交,你竟能幹出那等喪心病狂之事。今日隋某落入你的手裡,但求一死,也好和張兄、劉兄他們以及我的親人團聚。不過在泉之下,我也要看著你是怎麼個死法!」 「呵……」鄒楓聽了這話,冷笑起來,說道:「我是怎麼個死法,就不用隋兄你來『操』心了。現在你應該關心一下,你會是個怎麼個死法!」 「哼!」隋姓青年把眼一瞪,大聲說道:「今日落到你的手裡,我也沒打算能活著,要殺要刮,儘管來吧!」 「想死沒那麼容易。」鄒楓伸手在鄒姓青年的臉上拍了兩下,輕笑道:「溫兄無恙否?」 「哈……想從我嘴裡問出溫兄的所在,休想!」青年怒聲喝道。 「是嗎?」鄒楓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隋兄到底是不是個鐵打的漢。」說到此,嗓門立刻提了起來,「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動手,好好招呼隋兄!」 他這一聲令下,周邊的漢們,答應一聲,立刻動起手來,掄開拳腳不停地朝隋姓青年身上招呼。別看這小長得質彬彬,可卻是個硬骨頭,片刻間被打的遍體鱗傷,竟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一個勁地破口大罵。 一旁的寒蓮、紫梅看在眼裡,不由得輕笑起來,只聽寒蓮說道:「公,就你這等手法,只能對付一些市井之徒,像這等心懷仇恨,意志堅定之人,那是沒有用的。」 「哦?」鄒楓轉頭朝寒蓮瞧去,笑道:「不知道蓮姑娘有什麼高招呀?」 「招數有的是。」說完,寒蓮向前一步,說道:「你們都散開。」 漢們停下手,抬頭看向鄒楓,見鄒楓點頭,便退到一旁。寒蓮蹲下身,看了眼已經被打的連咒罵力氣都沒有的青年,甜美地笑道:「我勸你還是招了吧,何必自討苦吃,落下一個痛快的,豈不舒服。」 「哼!」青年把眼一閉,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大有一股視死如歸的勁頭。 「倒還挺有種!」寒蓮說著,一把拉起青年的胳膊,緊跟著,又攥住青年的手,用熟練的手法攤開青年的五指。與此同時,寒蓮取下髮釵,狠狠地朝青年的指甲縫刺去。 「啊……」 十指連心,這話一點不假,金釵刺入,痛的青年是慘呼一聲。不過這還沒完,寒蓮又用金釵朝青年其他手指逐個刺入,只疼的青年是慘叫不斷,叫聲叫僻靜的小路上,響徹不斷,讓人撕心裂肺。 青年暈了過去,但很快又被痛醒。紫梅也不敢寂寞,走過去脫下青年的鞋襪,用髮釵去刺青年的腳趾與腳心。 見青年仍然不招,寒蓮又開始用小刀去割青年身上肉,一片一片慢慢的割,然後再往傷口上撒鹽,只折磨的青年是鬼哭狼嚎。 終於,青年再也忍不住了,虛弱地道:「給我一個痛快的吧……我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見青年答應,鄒楓陰笑起來,說道:「說吧,說完給你一個痛快的。你和溫亭松是不是打算去巡撫衙門告狀呀,他現在走到哪裡了,為什麼沒跟你在一起呀?」 「我和溫兄……確實是打算去找巡撫岳大人告狀……不過溫兄擔心我們倆在一起趕路……會像劉兄和張兄一樣……一起遭遇不測……所以分頭趕路……他現在走到哪……我也不清楚……」青年斷斷續續地說道。 「那他走的是哪條路呢?這個你要敢說不知道,我就讓你生不如死!」鄒楓惡狠狠地說道。 「他……他是沿山路……奔偃師縣那邊去的……」 殘忍的折磨,終於令青年說了實話。事實正如他所說,他回家將看到告示的事告訴溫亭松之後,溫亭松馬上做出判斷,張、劉二人是打算去找岳肅的人告狀,所以才被殺的。岳肅命童胄在通許縣清理冤案的事,溫亭松和隋姓青年也有耳聞,但他們二人,擔心官官相護,最後搭上『性』命,所以沒有前去。眼下知道張、劉二人在通許被滅口,溫亭松意識到,或許對方是怕自己見到岳肅,所以才急於如此。眼看血海深仇,可能只有岳肅一人能夠幫忙洗刷,溫亭松當時就做了一個決定,去找岳肅。他和隋姓青年當天草草吃了飯,便離家趕路,半路上打聽到岳肅去了黃河沿岸,於是轉道而行。溫亭松是個精細人,擔心二人在一起,會重蹈劉、張二人的覆轍,才提議分道揚鑣。沒想到,一切正如他所料。 偃師縣靠近黃河,與孟縣隔河相望,都是災情較重的地區,岳肅前去發放寒衣,必定路過此地。 得知溫亭松的去向,鄒楓也不耽擱,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後,說道:「馬車太慢,找個地方換馬,繼續追!」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七章 真假斬龍幫 第五十七章 真假斬龍幫 岳肅沿黃河岸邊,一步賑濟災民,派發寒衣,並派人尋問災民,可有地方官吏或監督馬兵故意苛難。不過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這也實在是岳大人的名聲太過凶悍,任誰膽大包天,也不敢打災民的主意,每日都讓大伙吃的飽飽的,生怕災民們生事,傳入巡撫大人的耳,到時惹來殺身之禍。尤其是聽聞「岳剃頭」來的消息,官員們更是對百姓百般慇勤,伙食都加了料。 先後路過幾縣,岳肅都是慰問過災民,然後進縣城視察一圈,再繼續向前。 這一日,來到偃師縣,偃師縣屬洛陽轄地,屬於大縣,原本還算富饒,怎奈黃河洗禮之後,一時間貧瘠許多。這裡的縣令,竟然是岳肅的老熟人,當年銅仁府治下,德江縣令司馬晨。這司馬晨是今年京察後,調來偃師縣的,雖然是平調,但小縣換大縣,邊遠山區換到原腹地,也算是提拔。 司馬晨同岳肅見面之後,難免敘些別後之情,一道在黃河岸邊派發寒衣。隨後司馬晨又邀請岳肅到城內視察,這也是岳肅原本的行程安排。 每進一城,城內百姓都會出城熱情相迎,這一次也不例外。進城之後,岳肅跨馬遊街,前往縣衙。在護軍的簇擁下,岳肅慢慢前行,正走著,突然聽到路旁的人群,有人大叫一聲,「大人,冤枉啊!」 這一聲,可是發自肺腑,不見此人,但聞聲音,都能意識到,此人有著無限委屈。 岳肅辦案多年,如何聽不出來,當即大聲喊道:「何人喊冤!」說著,朝聲音的發源地望去。 同岳肅一起朝那邊的人,不止他的護軍,還有夾道的百姓,以及旁邊酒樓上的幾個人。 酒樓之上瞧得清楚,只見人群一個頭戴斗笠之人,正分開人群,朝夾道間走來。 「溫亭松!是他,就是他!」酒樓上,站在窗邊的那位公,一看到下面之人,是大驚失『色』。 這公不是別人,正是鄒楓。鄒楓帶著寒蓮、紫梅以及十三名漢,早在昨日趕進城來。尋找一日,也沒發現溫亭松的蹤影,今天巡撫進城,城內百姓全都湧出,更是難以尋覓。鄒楓無可奈何,只好帶領手下在當街的酒樓上觀望,祈禱蒼天保佑,溫亭松不會出現。 然而,越不想發生的事,就越容易發生。眼看著溫亭松擠出人群,來到岳肅馬前,跪倒在地,「學生叩見巡撫大人。」 見下跪之人自稱學生,那肯定是有功名之人,然此人卻當街跪拜,可見其冤屈絕不能小。岳肅大聲問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誰,你自稱學生,有何功名,為何攔街喊冤,還不快快道來。」 「學生……」溫亭松跪在地上,朗聲而道。可他只說出兩個字來,卻聽一旁的酒樓之上,猛地有人大聲喊道:「斬龍幫在此,岳肅小兒納命來!」 話音一落,兩條大漢同時從窗口跳下。 岳肅舉頭上望,見大漢手提鋼刀,凌空而下,鋼刀直奔自己頂門。原本周圍的護軍都在左右觀瞧,深恐有此刻出現,結果因為溫亭松出來喊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這才沒有提前發覺。眼看著大漢手的鋼刀就要順勢劈向岳肅的腦袋,要是換做別人,絕對閃躲不開,可岳肅的身手何等矯健,雙腳一磕馬腹,左手狠狠一拽嘶韁,胯下的馬兒是暴然而起,直接豎了起來,一雙前踢奔空踹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砰」地一聲,馬蹄踢漢的胸口,登時將漢蹬出老遠。 一聽是斬龍幫,金蟬、鐵虯連忙亮出兵刃護在岳肅身邊,一眾護軍更是蜂擁而上。可這時,已有四名漢,又先後躥下。 別看岳肅的人馬沒有全帶在身邊,有一部分留在開封,但護軍連同差役加在一起也有八百多人。名漢一被裹住,任你本事再高,也不夠一頓『亂』刀砍的。眨眼功夫,刺客全被肅清,只是此刻,街上徹底『亂』了,百姓擔心殃及池魚,是四散而逃。 「刺客是從樓上跳下來的,跟我上去搜!」厲浩荃手揮鋼刀,帶同護軍直入酒樓。 當他進去時,酒樓內一個活人也沒有,有的只有七八具屍體,凌『亂』地躺在地上。 「看看有沒有後門,其他人給我上樓!」厲浩荃幾步跑到樓下,樓上和樓下一樣,只有五具屍體倒在地上。 厲浩荃來到窗邊,大聲喊道:「大人,刺客將酒樓內的人全部滅口,現在已經逃走了!」 岳肅聽了這話,是勃然大怒,當即喝道:「傳令下去,封鎖四門,任何人不得進出!厲浩荃,立刻帶人,沿路給我追!」 「是!」岳肅的手下的護軍,分頭撲向四門。厲浩荃快步跑到樓下,聽聞有後門,是帶人直追出去。 司馬晨現在也慌了,跟著調集捕頭、差役,前往四門傳令。巡撫大人要是在自己轄內出事,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別說是他,通行的巡檢也是大驚失『色』,連忙組織人手去追拿刺客。 隨同岳肅來的,還有鄒佳仁、羅振強。羅振強騎馬跟在岳肅邊上,剛剛刺客落下,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嚇得是面無人『色』。作為總兵,又護衛在巡撫大人身邊,要是眼睜睜地看著岳大人被刺身亡,他這個總兵也就不用幹了。 鄒佳仁匆匆跑到轎前,見岳肅沒事,才算鬆了口氣。岳肅不僅是巡撫,還是欽差,這河南出事,作為一省的頂級官員,又陪同在側,不吃瓜落才出鬼了。 岳肅現在雖然震怒,倒還冷靜,下令道:「清查屍體,看看有沒有活口。」 說完這話,他朝馬前看去,這一看可不要緊,馬上發現告狀之人,正倒於血泊之。 「咦?」看到此,岳肅心一愣,「這刺客不是斬龍幫來行刺我的麼?怎麼將告狀之人殺了。」 想到此,岳肅怎不狐疑,心暗道:「不對!這刺客是衝著我,還是衝著他呢?」 他這邊狐疑不定,此刻的屍體已經清理完畢,金蟬上前說道:「刺客全被格斃,無一活口。」 岳肅點點頭,瞧了眼被抬到馬前的屍體,說道:「搜!看有沒有斬龍幫的信物。」 「是。」護軍一起上前,搜翻刺客的屍體,沒有一人身上帶有斬龍令,只搜出一些散碎的銀。「啟稟大人,沒有發現。」 岳肅一指溫亭松的屍體,說道:「看看他有沒有死。」 護軍探過鼻息,說道:「大人,氣息尚存,還沒有死。」 這話一出口,站在岳肅旁邊鄒佳仁那是心頭一陣,他眼下已經清楚地看到溫亭松的屍體。隨後他已猜到,剛剛刺客是什麼人。「天啊,這次鬧得可太大了……」 聽說人還沒死,岳肅即刻喊道:「快叫隨軍醫官救治。」 說完,轉頭看向已經湊過來的司馬晨,「司馬縣令,速帶本部院前往縣衙,並傳城內所有甲長、里長。」 「是,大人。」 來到縣衙,岳肅一方面讓醫官給溫亭松治傷,另一方面,召見城內甲長、里長。在明代,這兩個職務既是幫忙地方負責稅收,又是協助清查戶籍,一般十戶為一甲,十甲為一里。這班人對本地的人頭特別熟悉,誰家有個大事小情也都知道。叫他們來,目的很簡單,就是全城搜捕。 一個縣城能有多大,真的查起來,有一兩天也就足矣。岳肅調集官兵,每個城門命一百人看守,禁止進出,其他的人馬分散下去,百人為一隊,十人為一組,跟著里長、甲長挨家挨戶的搜查。至於說城內的飯館、客棧,更不用說,第一步查的就是他們,凡是外來人口,不必分說,先直接押入大牢。 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城裡那是雞飛狗跳,人人自危,都把緊門戶,一旦看到陌生人,就大聲叫喊,生怕牽連到自己。 偃師縣城內有一家老店,名叫永安老店,這家店早在一個月前,就被人包了,住在裡面的有三十多位客人,聽說是從江南大戶人家,打算在此做些買賣。 平時這些人住在進,不聲不響,只是今天,進出進的門戶,全有人守著。在一間房內,此刻正坐著八個人。居一人年紀不大,面白如玉、唇紅齒白,手拿一柄白紙扇,好一個俊俏小郎君。這公不是別人,正是岳肅一直想要找的先生。 他的下手,左三有四坐著七人,七個人一起轉頭看向先生。先生現在的臉『色』非常難看,掃視屋內七人一圈,冷冷地說道:「是你們誰下的令,讓人行刺岳肅?」 「先生,我們沒有呀。」七個人十分無辜地說道。 「沒有?」先生詫異地說道:「聽外面的人講,那些人自稱斬龍幫,在偃師縣裡,除了我們之外,難道還有別的幫眾?」 「莫不會是王啟龍的人吧?」坐在左手第一位,長著賊目鼠鬚的長者小心地說道。 「王啟龍……我不是讓他召集他的部屬,到娘娘廟等我麼,難道他還敢擅自行動?」說到這,先生眉『毛』一掀,又道:「不對,王啟龍不可能這麼快到,他的部屬現在十分分散,集合起來,需要時日,哪能我前幾天剛下的令,他人就到了。再者說,我諒他也沒有膽不尊我令,擅自入城。」 七人聽了這話,都點點頭,鼠鬚長者又道:「在河南地界上,除了王啟龍的人,再沒聽說還有咱們的人呀,難道說是主公專程派人來刺殺岳肅?」 「不可能!」先生直接說道:「主公不會因小失大,這邊的要務不是殺岳肅,而是張家。」 章節目錄 第五十八章 龍門飛甲 第五十八章 龍門飛甲 聽完先生的話,廳內眾人全部沉默下來,事實確如先生所說,刺殺岳肅的人,不可能是他們斬龍幫的。然而,若說不是,又不太客觀,現在大街之上,任誰都知道,是斬龍幫的叛匪刺殺岳大人。倘說冒名行刺,那是誰活的不耐煩了,還敢冒充斬龍幫的名頭為非作歹。 現在斬龍幫的名頭,因為岳肅剛進河南的一頓大掃『蕩』,已經響亮其他,許多人都聽說過。也有那地痞無賴,冒充斬龍幫欺凌百姓,不過若說冒名去行刺巡撫,還沒有人有那個膽量,要知道不管行刺是否得手,都是必死無疑。最為可氣的是,明明是找死,還要拖上斬龍幫,雖說斬龍幫現在也不差這一條罪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整這麼一出,實在令人氣惱。 房間內良久無人說話,最後還是先生開口說道:「這裡不能再住了,等會全城必定要進行大搜捕,咱們是外鄉人,人多不說,身上又有兵器,一旦被發現,肯定是要動手的,敵眾我寡,怎能是對手。再者說,我也不想給那班……當替罪羊。走吧,換個地方落腳。」 坐在鼠鬚長者下手的是一個虎眸大漢,大漢一聽說要轉移,明顯有些惱怒,憤慨地說道:「……千萬別讓我碰上那幫……要是讓我再遇到,定然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骨!」 大漢的心情,其實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在坐之人哪個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大家本身在城內就有要務,誰曾想被人攪了不說,還替人背上黑鍋,要是不氣,才出鬼了。各個是牙齒咬的「嘎」作響,恨不得替岳肅將刺客翻出來。 倒是鼠鬚長者比較冷靜,說道:「先生,城門已經關了,您說還要進行大搜捕,那我們要藏到哪裡?」 先生略一沉『吟』,說道:「也沒有什麼地方能躲得久,目下看來,就張家祠堂能暫避一時。咱們動身去那裡吧,告訴弟兄們,去的路上要謹慎。」 「是,先生。」 一間不大的宅裡,個人圍坐在屋,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在椅上,有的乾脆坐在地上。坐在床上的是鄒楓,他的臉『色』煞白,心頭「砰」『亂』跳,此刻屋裡沒有話說聲,他能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適才行刺的人,是他的手下,就在溫亭松跪倒岳肅馬前的那一刻,紫梅急生智,想出讓人冒充斬龍幫下去行刺岳肅,伺機結果溫亭松。如果能刺死岳肅,那是最好,殺不死,也要做掉溫亭松。 這幫漢,都是武昌府大牢內的死囚,鄒楓那時想要養些死士,就以父親的名義將這班人弄了出來,留在府上,辦他做事。一眾漢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倒也是忠心耿耿,這次明知必死,竟還有人願意下去。 名漢下去之後,全部殺掉,但在混『亂』,還是給溫亭松來了一刀。鄒楓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事鬧大了,只是也沒有辦法,大家倉促逃命,不過還是就手將酒樓裡見過他們的人全部滅口。 躲過厲浩荃的追蹤,闖入一家民房,將這家的主人殺掉,便隱於其。為了『摸』清城內情況,由寒蓮出門打探消息。 眾人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只能等。等寒蓮的城內的情況探明,再做佈置。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三長兩短的敲門聲,紫梅知道是暗號,連忙跑去開門,回來的果然是寒蓮。 寒蓮進門之後,紫梅把門『插』上,屋裡人的目光已然全對準寒蓮,不知她帶回的是什麼消息。 「少爺,外面現在『亂』得很,官兵挨家挨戶的搜查,不是本地人,一概先打入大牢,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這裡。城門已經關了,據說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看架勢,『岳剃頭』不把我們翻出來,是不會干休的。」寒蓮現在的聲音,也頗為緊張。外面她最清楚,每隔三五條街就能看到官兵,若非她是女兒身,估計早被叫住盤問。 「那現在怎麼辦,城也出不去,他們查的又緊,咱們得往哪裡走?」鄒楓焦急地說道。 「少爺,城是肯定出不去了,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就在城內和岳肅做『迷』藏,能躲多久是多久,這城雖然不大,但岳肅的人也不是特別多,咱們只要小心點,應該不是問題。要是運氣好,殺幾個官兵,換上他們的衣服,估計就安全了。第二條路,老爺也在城裡,咱們找機會去投奔老爺,冒充他的護衛,應該能夠躲過這一劫。」這是寒蓮在路上想出的法,也算是目前最為妥當的主意。 一聽寒蓮提起父親,鄒楓的眼睛馬上亮起來,說道:「對,我們去找我爹,你可知道,我爹現在在哪?」 「應該是隨岳肅搬進了縣衙。」寒蓮說道。 「縣衙?不行啊,咱們去了,還不等於自投羅網。」鄒楓的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少爺,咱們大傢伙一起去,肯定嫌疑重大,要是您一個人去,或許就不會那麼顯眼。等您見到老爺,再請他幫忙想辦法,幫我們脫身。」寒蓮建議道。 鄒楓還是搖頭,「不行,岳肅傳過我,我這個時候一去,他肯定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少爺,您可以用別的身份去,只推說是老爺的什麼親戚,讓人進去通稟,以老爺的才智,一見到您,就會明白怎麼回事。」寒蓮說道。 這一次,鄒楓倒是沒有馬上回絕,他認為這個主意或許可行。結果,卻讓紫梅給否定了。「寒蓮,縣衙的護軍都是岳肅的人,只要少爺一登門,消息肯定會傳進岳肅的耳朵。『岳剃頭』可不是白給的,定會心起疑,到時搞不好連老爺都要搭進去。」 鄒楓本來就不敢自投羅網,一聽這話,是馬上點頭,「對,紫梅說得對,上次那案,他都能查到我身上,我這一去,還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上次是小事,他看在父親的面上,沒有太過為難,可這次是刺殺他,他就算再給父親面,也不能容忍這事。」 寒蓮聽他說完,也不再多言,倒是紫梅說道:「咱們殺了姓溫的,老爺肯定能看到,我估計,以老爺的心機,應該能夠想到是我們做的。或許他正在想辦法出來,接應我們也說不定。」 這話一點不假,鄒佳仁已經猜到是他的人假借斬龍幫之名,表面刺殺岳肅,實際殺溫亭松滅口。只不過,他萬沒想到,竟是自己的兒親自出馬。他有心出門接應,讓這些人以護衛的身份混到身邊,只可惜,毫無機會。守衛縣衙的人,全是岳肅的人,衙門裡的捕快,全都上街了,想要出門,就要和岳肅的人打招呼。你一個布政使,出門做什麼,總得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吧,總得向岳大人告個假吧,要是一聲不響直接往外走,這個節骨眼,當岳少保缺心眼呀。 鄒楓這邊又合計一番,最後還是決定走第一條路,先殺掉幾個官兵,剝掉他們的衣服換上。 等了一會,外面的聲音小了一些,寒蓮將門打開,四下一望,有十幾名官兵和一個老頭朝這邊走來。寒蓮見官兵不多,當即大聲喊道:「軍爺,快過來呀,我爹我娘不知道被誰殺了!」 一聽這話,官兵便要衝過來,誰想通行那老頭大聲喊道:「這丫頭不是楊四寶家的。」人家可是這一片的甲長,你也不看清楚就『亂』喊,豈不是找死。 這話一出口,官兵馬上帶住腳步,大聲嚷道:「來人啊,來人啊,這裡發現刺客!」 好傢伙,寒蓮本打算來個甕捉鱉,這倒好,反成了投懷送抱。屋裡的鄒楓等人也聽到喊聲,哪裡還敢再等官兵送上門,一窩蜂地從門裡湧出,朝另一個方向逃去。 「來人啊!發現刺客,別讓他們跑了!快去通知大人啊!」官兵們一邊喊,一邊抬腿追去。但是自己人畢竟不多,只敢在後面吊著,實在不敢往死裡追。 現在城裡每隔一兩條街,就有十名士兵,一處有警,那可真是一傳十、十傳百,不一刻功夫,四下裡的官兵全都朝這邊湧來。 鄒楓等人,跑出兩條街就迎面遇到官兵,好在官兵人數不多,自己的手下手頭也硬,三下五除二就將官兵料理,奪路而逃。現在他們可沒有扒人家衣服穿的念頭,瞧旁邊有條胡同,是一頭扎進裡面,就往死裡跑。別人的速度都很快,就鄒楓的速度不行,仗著寒蓮和紫梅拽著,也沒有掉隊。 現在街上有兩個總巡,一個是鐵虯、一個是厲浩荃,這半邊的總巡是鐵虯,他一聽到示警,帶著人馬是猛往這沖。 鄒楓一行接連穿過幾個胡同,又遇到十幾名官兵,他們可無心戀戰,砍到兩個就死命而逃。活著的官兵,也不敢硬追,就是大喊,等待援軍。 也是慌不擇路,鄒楓他們一頭扎進了死胡同,再想往外跑,可沒有那個膽量。眼看院牆不是特別高,眾人也顧不得這是誰家的宅院,是翻牆而過。 進院之後,發現院裡十分安靜,並沒有人。這時眾人才算鬆了口氣,仔細一瞧,院裡倒是有不少房舍,間好像是個祠堂,能有如此祠堂的人家,肯定非富則貴。 經過這一番的奔跑,鄒楓實在跑不動了,別說是他,他的手下也都累的夠嗆。 「不跑了……咱們前面也穿了好幾個胡同……他們不一定就知道咱們扎進這裡……到祠堂裡面歇一歇……」鄒楓喘著粗氣,說著,晃晃朝祠堂走去。 紫梅等人,雖說比他強些,同樣也是累的夠嗆,大家也想歇歇,看少爺如此說,都跟著走進祠堂。誰都是抱有僥倖心理的,尤其是這樣身心疲憊的時候。 走進祠堂,只見裡面供著不少靈位,靈位前有一張供桌,供桌上放著饅頭和各式水果。這種供品,一般是沒人吃的,這等於和死人搶飯吃。不過現在,大伙又累又餓,誰還管得了這些,拿起上面的東西,就大嚼起來。 剛吃幾口,寒蓮心一凜,感覺到靈位之後,傳出一個輕微的聲響。「有人!」 說完,寒蓮一把抽出短刀。其他的人,一聽此言,也都亮出傢伙,警惕地私下觀瞧。 擺放靈位的牆後之後還真有人,似乎是因為被瞧破,慢慢繞了走了出來。只不過走出的不是一個人,能有三十多個,各個手裡都拿著兵器。最前面的,是一個俊俏公,不必說,大家也能猜到,正是先生。 先生瞧了鄒楓他們一眼,冷冷地說了一句,「龍門飛甲!」 章節目錄 第五十九章 鬼打鬼 第五十章 鬼打鬼 龍門飛甲! 鄒楓等人一聽這話,登時猜到,這可能是江湖人慣用上的「切口」,只是不知道下句是什麼。 鄒楓身邊的一個漢,說道:「大家都是道上的朋友,在此相會也算緣分,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先生見對方不是自己人,冷笑一聲,說道:「外面的動靜是你們弄出來的吧?」 鄒楓等人聽了這話,一時倒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實在猜不出對方的意思。 不過先生何等精明,馬上就看了出來,說道:「看來就是你們了。」說著,將手的白紙扇向前一揮,「殺!」 在他身後那幫人,一得到指示,是一擁而上,尤其是那個虎眸漢,大聲吼道:「……就是你們這般……害的爺爺東躲**,今天不宰了你們,怎消我心頭之恨!」 見對方說動手就動手,鄒楓可有些慌了,好在他的手下,都是亡命之徒,也不畏懼,直接迎了上去。然而,只見一道白影直接從紫梅、寒蓮的間躥了過去,跟著便聽到「呃」地一聲,彷彿是誰想要說話,嗓卻被卡住,發出的聲音。 不錯,事情正是如此,此時此刻,先生的右手正好掐住鄒楓的脖。鄒楓的臉憋得通紅,艱難地發出「呃、呃」地聲音。 「鬆手!」紫梅等人連忙轉過身去,用刀指住先生。不過先生的手下,也同時用兵器指住他們。 「呵……」先生冷笑一聲,說道:「我當膽敢刺殺岳肅的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你們這幾個阿貓阿狗。去殺他也就算了,竟還敢招搖撞騙,栽贓嫁禍。」 「好……好漢饒命……」鄒楓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來,再殺溫亭松的時候,他眼都沒眨,但當死亡降臨到自己頭上時,那時的狠辣,一點也沒有了。 「要不是你們,我們至於躲躲藏藏麼,想讓我饒你們,做夢。」說著,先生便要動手。 也就在這時,大門口響起劇烈的砸門聲,「開門、開門!」 一聽到這個聲響,先生的手鬆了一下,沒有立刻動手。這時,但見院門旁的門房裡,有一個老頭磨磨蹭蹭走了出來,奔大門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不耐煩地說道:「砸什麼砸,來了!」 說著,將門打開。 門剛一開,數十名官兵立時湧了進來,老頭嚇了一跳,但隨即說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裡可是張爵爺家的祠堂。」 「……老管他是張爵爺,還是李爵爺。現在懷疑刺殺巡撫大人的刺客就在裡面,給我搜!」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鐵虯。 鐵虯趕來的時候,官兵已經不知鄒楓等人鑽到哪裡,無奈之下,他只能挨家挨戶的搜。好在現在兵多了,能夠撒的開。附近幾家也都派了人,鐵虯親自跑來這家最大的院。說來也巧,正好碰上先生與鄒楓的人。 祠堂裡的先生一見官兵衝進,哪還顧得上殺人,他放開鄒楓,向後退了兩步,一擺折扇,說道:「今天算你們幾個走運,我且不跟你們計較。咱們撤,從後窗走!」說完,掉頭就走。先生明白,一旦殺死鄒楓,他的手下要是拚命糾纏,馬上就會被官兵發現,敵眾我寡實在不妙,還是安全第一。 先生的部屬急忙跟上,打開後面的窗戶,是呼嘯而出。虎眸漢臨走時還不忘扔下一句,「你們給我等著,千萬別讓老再遇到。」 闖進院裡的官兵已經朝這邊衝來,人數明顯要比剛剛那幫人多,孰強孰弱,鄒楓等人怎會不明白。留在這裡和官兵死磕,還不如和那夥人拼了。於是說道:「咱們也跳窗走。」 這個時候,雙方都心裡有數,不是火拚的時候,還是趕緊逃命吧。跳窗容易,翻牆可就困難,尤其是鄒楓這樣的,總得幫忙拉拽。當他跳下去的時候,鐵虯已經領著官兵,衝進祠堂。饒過靈位一瞧,立馬看到窗戶敞開,有人在翻牆逃走。 「來人啊!刺客在此,給我殺!」一聲招呼,還在外面的官兵跟著衝了進來。 鐵虯第一個跳出窗去,抬手一刀,砍倒落後的一名漢,緊跟著翻上牆頭。他上牆一看,牆下能有四十多號人,正分左右兩個方向逃竄。一撥能有三十多,一撥能有將近十個。 柿都撿軟的捏,見右邊的人少,鐵虯跳下牆去,直奔右追。後面的官兵是逐個翻牆,跟隨過來。不過大傢伙的目標都很一致,跟著鐵捕頭追。 鄒楓這幫人,一路逃命,都累的夠嗆,鐵虯那是騎馬追過來的,現在才下馬剛熱身,以逸待勞,豈能跑不過。還沒等追出街口,鐵虯已經趕上最後的一名漢,那漢聽到腳步聲靠近,猛地回手便是一刀。 鐵虯一刀隔開,跟著猛攻一刀,這一刀甚是凌厲,又是正身殺後背,漢哪能閃得開。百忙之,漢抬刀招架,但已然晚了,只聽「鏘」地一聲,漢的右手齊腕而斷,手掌連著鋼刀一起落到地上。 「啊……」漢痛呼一聲,竟然沒有倒下,左手突然向後一揚,一把石灰灑了過來。鐵虯沒有防備到這一手,就覺得眼睛一痛,再也看不清東西。 漢不敢戀戰,急忙逃命,趕上來的士兵見鐵虯受傷,只能護衛,不敢再去追趕。 「是石灰,快去找菜油來。不要水!」鐵虯江湖經驗豐富,知道這下三濫的伎倆。 士兵找來菜油,給鐵虯擦乾眼睛,再去追趕,還哪裡尋得著,只能回縣衙覆命。不過那祠堂看門的老頭,那是堅決不能放過的,誰知道你是不是有心包庇。 鐵虯見了岳肅,將遇到刺客的始末一說,岳肅得知鐵虯被人揚了石灰,更是怒火燒。難免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出這事,就應該帶著阮傲月和小黑前來。憑著小黑的嗅覺,順著氣味,找那斷手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只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只能馬上讓人將看門老頭帶上堂來。 老頭的脾氣還挺大,被抓到縣衙之後,滿是不服之『色』,一口張爵爺,壓根沒把偃師縣放在眼裡。可當見到這麼多護軍,心才開始惴惴不安,尤其是進了二堂,看到堂上端坐之人是紅『色』官袍,仙鶴補,更是嚇了一跳。上面坐的人明顯不是縣太爺,是個大官。老傢伙看管祠堂,一直在睡覺,也沒出門,對街上發生的事,一點也不清楚。 走到階下,老頭老實的跪倒在地,顫顫巍巍地說道:「小老兒張爵爺府上,祠堂看門人張祥,叩見大人。」 「張爵爺?」岳肅心一愣,問道:「哪個張爵爺呀?本部院怎麼沒聽說。」 「回大人,我家老爺曾做過一任薊鎮總兵,名諱上國下柱,因立下戰功,被朝廷封為鎮北伯。」張祥說這話時,語氣滿是自豪。 「沒想到偃師縣內竟有這麼一號人物。」岳肅點點頭,說道:「張祥,本部院再來問你,躲在祠堂的那些刺客,是如何進去的呀?可是你故意隱藏,有心包庇?」 張祥連忙搖頭,說道:「小老兒如何敢包庇匪類,白日裡,小人都在睡覺,並不知有人進入祠堂,還望大人明察。」 「你可不要有心欺瞞,那些刺客可是朝廷重犯,若是實言供出,本部院不但不會懲罰,還會重重獎賞。倘日後被本部院查出,他們跟你有關聯,那是要滅你滿門的。」岳肅連哄帶嚇地說道。 「大人,您看小老兒這把年紀,又是張爵爺府上的人,怎麼能和那種人勾結,肯定是他們翻牆而入,而小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呀。」張祥說著,都差點哭出來。 岳肅看他說的真切,有一口一個張爵爺,料想打狗還得看主人,況且也沒有真憑實據。也罷,不如先去會會那個張國柱,再做計較。於是,岳肅說道:「張爵爺的府邸,距離祠堂能有多遠呀?」 「不遠,就隔一條街。」張祥如實說道。 「那好,你來領路,帶本部院去拜會一下張爵爺。」岳肅淡淡地說道。 「這……」一聽岳肅說要去爵爺府上,張祥的臉上不由『露』出為難之『色』。 「哦?有什麼不便之處嗎?」岳肅冷冷地問道。 「回大人,爵爺府上,現在正在辦喪事。」張祥說道。 「辦喪事?」岳肅心一凜,暗想,怎麼這麼巧,這個節骨眼辦喪事呀。當下問道:「是何人的喪失?是那日亡故,又是因為而死呀?」 張祥說道:「是我家大公,我家公爺單名一個襄字,是一月前龍門會時,死於擂台之上。當時說是心疾猝死,結果半個多時辰後,屍體發生異變,確定為毒而死。前不久才定案,屍體剛剛運回,家裡正忙活喪事,準備下葬。」 死在龍門會擂台之上!聽了這話,岳肅馬上想起,當日自己也曾在場,還專門派仵作驗過,確定為心疾猝死。怎麼半個時辰後,就發生屍變,而且還沒人通知自己。 想到此處,岳肅好奇心起,問道:「龍門會時,本部院也有參加,當時看到一名白衣公猝死於擂台之上,也曾驗過屍體。那白衣公莫不曾就是你家少爺吧。但不知,是如何定的案,兇手可曾緝獲?」 「大人說的沒錯,那白衣公確是我家少爺。現在兇手已經緝獲,定了秋決,那人聽說是當時擂台上和我家公對陣之人,叫作魏翰銘。這魏翰銘也是偃師縣人,和我家公一起參加的院試。當時我家公是頭名案首,他是第二名。後來兩人一個去了東明書院,一個去了龍門書院,據說此人心一直不服,耿耿於懷,這才趁機在龍門會下毒害死我家公。」張祥如是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按理說,你家辦事,本部院不便去打擾,可本部院畢竟是親自給張公驗過屍的,對他所之毒很是好奇,等他下葬,也不便再行驗看,只能趕著當口了。你起來吧,前邊引路,本部院隨你前去拜會爵爺。」 伯爵府是偃師城內最大的一所宅,縣內捕快自然不敢來此搜查,岳肅的護軍看到門上的匾額,同樣也是不敢,更何況裡面還在辦喪事。今天發生的事,伯爵府內不過是略有耳聞,但喪事要緊,加上事不關己,也就沒有在意。 岳肅讓張祥帶路,來到張府門口,遞上名帖,不一會功夫,一位五旬長者出門迎接。看長者的五官貌相,倒也是威風凜凜,一瞧便知,是武人出身。 雙方通過姓名,敘過禮節,老者便請岳肅入府。老者正是鎮北伯張國柱,他引著岳肅來到院,院內吹吹打打,奏著哀樂,和尚道士誦經超度,闔府人等穿白戴孝,不管是真哭假哭,皆是一臉淚痕。 岳肅說明來意,以張國柱這等官高爵顯之人,說他結交斬龍幫,實在沒有道理,所以岳肅也就一語帶過。說起張家公的死來,張國柱有兩個兒,小兒才歲大,長張襄很有出息,張國柱對他期望很高,發生這檔事,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人怎不傷心。 帶同岳肅來到靈堂,所謂死者為大,岳肅上前進了一炷香,隨後便聞到一股隱隱的臭味。靈堂之內,到處點著香,就算是屍臭,也早已掩蓋,怎能如此刺鼻。 當下,岳肅好奇問道:「張爵爺,令公過時之時,本官也在現場,並未發現屍體有毒的痕跡,適才聽府上張祥說,是在公死後半個時辰,屍體才發生變化,顯出毒之跡。本官從未見過這等毒『藥』,十分好奇,現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張爵爺可否成全。」 張國柱微笑說道:「有什麼事,岳大人儘管直言,本爵能力所致,定要義不容辭。」 「那本官就開口了。」岳肅說道:「本官審出無數命案,還從未見過如此毒『藥』,所以想瞻仰一番令公的屍體,看看此毒是何等模樣。」 聽完這話,張國柱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略一思量,還是說道:「久聞岳大人青天之名,斷案入神,由大人復驗一番小犬的屍體,也是他的造化。現在棺木並未封釘,本爵這就讓人打開。」 說完,張國柱叫來下人,前去開棺。將棺蓋打開,裡面登時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之味,開棺的下人,急忙捏住鼻,退到一邊。 在場的其他人,似乎也都被熏得夠嗆,只是因為如此場合,才沒有表現的太過狼狽。岳肅皺了皺眉頭,就聽張國柱說道:「大人請。」 岳肅點點頭,與張國柱走到棺木之旁,伸頭朝裡面一瞧,饒是岳肅,也不禁心頭一顫。裡面的屍體太駭人了,別看仍是穿著衣服,但『露』出來的部分,已然全都變為黑『色』,尤其是那張臉,更是黑的無法形容。而且皮膚都已潰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這種屍臭不同於一般人死之後潰爛的臭味,要比那種臭味腥上十倍不止。的確是毒而死,而且可以判定,這種毒甚是少見。 要知道人死之時,尚不能驗出毒,要到半個多時辰,屍體才會變異,且潰爛速度之快,腥臭之濃郁,豈是一般毒『藥』能夠做到。平常毒殺人命,用的無非是砒霜、耗『藥』一類的,像孔雀膽、鶴頂紅這等高級貨,那得大家大戶才有,而且還是當場斃命。 看過之後,岳肅搖了搖頭,說道:「下毒之人,心腸也太過狠辣。聽府上人說,現在已然定案,謀害之人名叫魏翰銘,也是本地人氏,因為嫉妒,才暗下毒。」說到此,岳肅想起和張襄同台較量的青袍書生,長得也是溫爾雅,斷不像歹毒之人。但這年頭,人心隔肚皮,因妒生恨,取人『性』命者大有人在,只是岳肅納悶的是,這個魏翰銘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如此劇毒。 張國柱也是搖頭,歎道:「這個魏翰銘,我以前聽說過他的名字,在偃師縣內,與小犬齊名,稱得上一時瑜亮。院試之時,小犬取了第一,魏翰銘則是第二,或是因此心妒忌,這才下次辣手。唉……老夫知道之後,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怎奈國有國法,殺人償命,只叫他國法制裁吧。」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到一旁,岳肅本想辭行,卻聽張國柱又說道:「聽聞大人遇刺,正滿城擒拿刺客,老夫已卸甲歸田,幫不上大人什麼忙,深感遺憾。但剛剛大人說四十多名刺客藏匿於我家祠堂,且有未言追究之詞,顯見對老夫的信賴。老夫也算久經戰陣之人,略通一些兵法,偃師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大人手頭的兵力,既要負責看守四門,又要分散開來挨家挨戶的盤查,怕是力所不及,容易讓刺客鑽了空。刺客遇到大隊人馬,便倉惶逃竄,遇到小股人馬,甚至可以將官兵一舉『奸』之,然後換上官兵的衣服,這樣一來,再想抓人,就難如登天。所以老夫以為,大人不如行周邊府縣,調集人馬趕到此地,再步步為營的搜查,不出兩日,定能將刺客一網成擒。」 聽罷張國柱之言,岳肅豁然起敬,拱手說道:「多謝爵爺賜教,肅獲益良多。如此肅就先行告退,等拿到刺客,定再到府上拜謝。」 回到縣衙,岳肅是當即傳令。 「來人啊,傳令下去,這兩天不用再繼續搜了,官兵、差役化零為整,沿街巡邏便是。持本部院行,立刻前往鄭州、洛陽,以及周邊各縣調集人馬。府城出兵一千五,縣城出兵五百,讓他們速速趕到偃師縣。等到兵馬一到,本部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將這些刺客一網打盡!」 正如張國柱所說,偃師縣並不大,但岳肅手頭的兵馬也不多,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得知叛匪有四十多人,就憑手頭的兵力,要地毯式,還真有點苦難。小股人馬遇到對方,顯然不是對手,只能調重兵。 偃師縣的巡檢衙門,按理說應該有千八百人,結果這一出動,『露』了實底,總共才不到四百人。岳肅本來就在氣頭上,發現這事,當即革了巡檢的官職,狗頭鍘一上,砍了腦袋。區區一個品巡檢,哪有資格享受虎頭鍘。 得知岳肅調兵的消息,鄒佳仁更是慌張,冒了一身冷汗。現在這些兵,都有點讓刺客疲於奔命,這各路人馬齊集,還望哪裡跑。 不過鄒佳仁應該感到慶幸,因為在不到半個時辰前,開封那裡的書信送來了。信上的內容是有四輛馬車從鄒府出城,不知去了哪裡。岳肅看過之後,再聯想到被刺殺的告狀之人,轉念開始懷疑,是不是鄒佳仁府上的人,假冒刺客刺殺自己,實則是殺告狀人滅口。 也不由得岳肅不起疑,因為實在太巧。然而,鐵虯的遭遇,讓岳肅改變了這個想法,四輛馬車,上哪裡裝四十多號人去,就算要殺什麼人滅口,也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看來,還真是斬龍幫所為,至於說被刺的告狀人,難道說是誤傷,亦或者是他知道了什麼關於斬龍幫的秘密,惹得斬龍幫冒死刺殺。 想到從樓上跳下的死士,岳肅漸漸堅定了這個想法。不過一切,都要等那個告狀之人被救醒。只要人醒了,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一直等到晚上,告狀人都沒有醒來,岳肅一個人坐在後堂,靜靜地等候。忽然,外面有人敲門,「大人。」 這是金蟬的聲音,金蟬現在一直負責看護告狀人,他這一來,岳肅馬上斷定有事發生,當下說道:「進來。」 金蟬進門之後,躬身說道:「啟稟大人,告狀之人不治身亡。」 「什麼!」雖然在聽到金蟬的聲音時,岳肅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但心頭仍是「咯登」一下。線索斷了,唯一的路,就是抓到刺客。 岳肅思索片刻,說道:「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回大人,只有屬下和張威、以及醫官三人知道。」金蟬如實答道。 「不要再讓第四個人知道,讓醫官和張威繼續繼續留在房,外面加上崗哨,還當人沒死,接著治。張威是自己人,我放心,至於那醫官,告訴他,如敢洩漏,斬!」岳肅森嚴地說道。 「是,大人。」 「還有,暫時盡量不讓他倆與外人見面,你也守在那裡吧,你辦事,我放心。」岳肅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讓金蟬繼續留在那裡,以防消息洩漏。 「是。」 全城封鎖,衙門也封鎖,調動周邊各地人馬的消息,沒有丁點洩漏出去。洛陽守備、鄭州守備、周邊各縣的巡檢一接到行,是立刻發兵,直奔偃師縣。 而城內這兩天,因為岳肅下令暫停搜查,變的靜悄悄,靜的有些駭人,好似暴風雨到來時的前奏。 章節目錄 第六十章 報應不爽 第十章 報應不爽 在一座荒僻的院裡,有三十多人散座四周,只有八個,圍坐成一個小圈。 不錯,先生和他的手下。 先生只是將這裡當成當成的休息之所,只能官兵搜查之時,就趕緊逃走。結果一停留,便是兩天,兩天裡這邊沒有任何聲音,他讓人出去打探一番,才知道官兵已經停止搜查,只是五十人或上百人為一隊,西下巡街。 得知這個消息,先生馬上召開緊急會議,商討下一步方案。虎眸大漢第一個開口說道:「先生,是不是岳肅見挨家挨戶的盤查,沒有什麼效果,感覺太過擾民,就不搜了。過幾天,風頭過了,也就這麼算了。」 「你太天真了。」先生冷笑說道:「岳肅可不是能夠輕易善罷甘休的人,我在翡翠閣見過他,這人不僅心思縝密,而且下手又快、又準。現在他的人已經發現我們,這事更不會瞭解。眼下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怕是風起雲湧。只是我們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頂多還是像剛開始那樣,繼續盤查,雷聲大、雨點小。」虎眸漢說道:「他手裡就那麼多人馬,還能把偃師縣給翻了,頂多顧東顧不了西,咱們繼續躲唄。」 這番話所表達的意思,其實就是事實,並無關緊要。但先生聽到耳裡,耳旁「嗡」地一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他現在的人馬不夠。」 見到先生眸發亮,大伙連忙盯住他,猜出先生似乎是察覺什麼事。果然,先生又說道:「人馬不夠,但調集兵馬,對於一個河南巡撫來說,會是問題麼。偃師縣周邊和鄭州、洛陽,附近還有不少縣城,黃河沿岸現在也有駐兵,他只要一聲令下,這些馬兵還不蜂擁而至。有個四五千人,足夠將這小小縣城翻個底朝天,到時咱們『插』翅難逃。」 「啊……」聽完這話,眾人是恍然大悟。是呀,只要岳肅一道行,兵馬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時大軍雲集,翻一個縣城,那是不在話下。那個時候,還能往哪裡躲,不就是坐以待斃。「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先生也沒有太好的主意,沉『吟』片刻,說道:「為今之計,只有在各地援兵趕到之前,打出城去,方有一條生路。」 「打出去?」眾人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門都有官兵把守,就憑自己這三十幾號人,還想強行出城,豈不是白日做夢。 「只能打出去!」先生的語氣十分堅定。他看出手下眾人臉上的為難之『色』,又道:「官兵雖然嚴守城門,但這是目下唯一的機會,若不趁早,我等必先萬劫不復之地。城內的兵馬肯定不多,這是事實,岳肅也不可能有重兵把守四門,我們只要孤注一擲,不一定就沒有機會。我們的人手是不夠,不過城內不是還有那一夥人麼,我們聯合他們,應該能有勝算。」 「就他們那幾好人?」虎眸漢十分不屑地說道:「咱們就是被他們連累的,現在還跟他們聯手,我看算了吧,還是咱們自己突圍來得好。」 「你別小瞧他們那幾好人,在祠堂的時候我看的清楚,都是硬茬,尤其是那兩個女的,很是有些手段。要不然,他們也沒膽行刺岳肅了。我不管他們是什麼來路,但大家現在是在一條船上,只有同舟共濟,才能渡過難關。至於說陷害我們這筆帳,以後再說吧,大局為重。」先生淡淡地說道。 「先生說的沒錯。」在虎眸漢身邊坐著的是一名白袍不染的妙齡道姑,她說道:「虎哥,我看還是大局為重的好,那筆帳,咱們以後再找他們算。現在還是想法突圍比較好。說實話,我和先生、蛇妹妹幾個,留在城裡,就算被抓進大牢,也不一定會出什麼事。可憑你和牛哥、鼠老大幾人的長相,一旦被抓到,便是被拷問的對象,我們這也是為你們好。我看你就委屈委屈吧。」說著,她又看向先生,問道:「先生,您說要去找那些人聯手,但現在上哪裡找去,他們肯定會藏在極為隱秘之所。」 她這話說的不錯,這幫人,她和先生、以及另一面綠衫女,橫看豎看也不像歹人,可其他幾位的貌相,實在不敢恭維,一看就知道,是江洋大盜、鼠竊狗偷之輩,碰上這等人,又是在嚴打之際,不審才出來鬼了。 先生對於她的問題,只是付之一笑,說道:「經過張家祠堂那一役,這班人已成為驚弓之鳥,肯定是選之處藏著。偃師城裡,咱們已經『摸』熟,適合棲身的地方,不過那麼幾處。等天黑下來,咱們就去尋找。」 都是做賊的,賊當然瞭解賊的習『性』,尤其是先生對偃師城已經無比熟悉。一到晚上,他就帶人朝離開駐地,從南邊趕去。 他去的方向還真是鄒楓他們所藏匿的地方。 在一所幽靜的小院裡,鄒楓等人灰頭土臉地坐在裡面,大傢伙這兩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時候,有錢都沒地方買,買賣店舖全都關門,尤其是各個米行,官兵巡查的最為頻繁。小院的主人已經被殺,家裡能吃的,全被吃光,真要出門到別家再搶,還真不敢去冒這個險。 眼瞅著,現在官兵查的不是那麼緊,大傢伙還暗自慶幸,以為再藏個一段時間,或許就能不了了之。正想要睡覺的時候,突然從牆外翻進一人,這人落地的聲音很輕,怎奈院裡太靜,還是被聽的清清楚楚。 「什麼人!」寒蓮第一個站了起來。其他人隨後而起,一個個亮出兵刃。藉著月『色』,眾人已能看清,站在牆下之人,正是那日在祠堂遇到的生公。現在鄒楓等人,已然隱隱猜出對方的來頭。 「諸位莫要心慌,在下來此並沒惡意。」先生微笑地說道。 「那你到此是什麼意思?」寒蓮冷冷地問道。 「我是來救你們的。」先生繼續微笑。 「救我們?」寒蓮冷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自己都大難臨頭,何言來救我們。我看你不會是想將我們做掉,然後扔給岳肅,好叫他不再繼續搜查吧。」 「我還不會那麼愚蠢,將你們殺掉容易,但讓岳肅相信你們就是刺客,可沒那麼容易。就算岳肅相信你們是刺客,但也會追查殺死你們的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本人是從來不做的。今天前來,確實是來救你們,如果你們不相信,大可在此等死。別看城裡安靜,其實是山雨欲來,我估計他已經調集周邊府縣的人馬趕來,到時集結重兵,步步為營的搜查,不怕找不出你們來。」先生從容說道。 「哼!」這一回是鄒楓冷哼一聲,說道:「你們會有這麼好心,來救我們,我看是不懷好意吧。你說岳肅正調兵前來,那到時咱們都是甕之鱉,誰也別想跑了。你憑什麼能救得了我們。」 「我也不瞞你們,我打算帶著我的人,趁岳肅的援兵未到之前,今夜搶關奪門,殺出城去,現在不過是告訴你們一聲,要來就跟著走,不跟著的話,我現在就通風報信,將你們賣了,把岳肅的人馬吸引來,我再趁機脫困。」先生說的直白,不過也是捏住對方要害,『逼』迫對方跟隨。他帶著自己的人全力突圍,把握要小很多,不管是否成功,都會讓鄒楓這夥人漁翁得利。要知道,他一突圍成功,岳肅就會以為城內的斬龍幫人全都逃走了,也便不會再對城內大搜查,鄒楓等人,渾水『摸』魚,或許能夠安然無恙。可惜,為他人做嫁衣的事,先生是永遠不會幹的。 「你……」鄒楓什麼時候受過這等窩囊氣,聽完這話,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不等他發作,就被紫梅一把拽住,隨後就聽紫梅說道:「這位公所言不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孤注一擲,但不知公有何安排,讓我們怎麼做?」 紫梅也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唯有強行突圍這一途。單讓對方拚命,自己坐享其成,誰也不是傻,人家怎會答應。看來,也只能是同舟共濟。 「你這丫頭倒是有些見識。出路我已經想好,岳肅兵馬不多,分散駐守各門的人也不會太多,我估計也就一百來人,咱們現在出發趕去南門,四更強行突圍。岳肅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敢如此做,定不會有什麼埋伏。不但他想不到,守城的官兵也想不到有人敢搶門,防守自然鬆懈,這個時辰,正是睡覺的時候,只要出其不意,一鼓作氣衝出城去,絕不是什麼難事。大伙齊心協力,速度快一些,在援兵趕到之前逃出城,再想捉拿,便難如登天。」先生從容地說道。 「你說的倒是不錯,但城外寬闊,咱們徒步豈能跑得過岳肅的騎兵,到頭來還不得成為靶。」寒蓮也是細心之人,聽完之後,馬上想到出城後的退路。 「你這丫頭倒也細心,能想到這一層,我們的人已經做好準備,出城之後,就化整為零,四散奔逃。如果被抓到,只能自認倒霉,自行服毒了斷。你們自己瞧著辦,現在時辰已經不早,我可沒有閒功夫再等你們。」先生淡淡地說道。 這等事,寒蓮不敢做主,但也覺得有理。轉頭看向鄒楓,問道:「公,您看呢?」 這個時候,鄒楓也沒什麼主意了,只得說道:「你們都是什麼意思,決定強行出城的,就把手舉一下。」 眼下都無路可走,大傢伙也都清楚,互相對視一眼,最後紛紛舉起手來。 「好!既然大家都如此決定,那咱們就拼了。」鄒楓咬牙說道。 見鄒楓的人已經答應,先生笑道:「事不宜遲,跟我走吧。」說著,縱身跳上牆去,落於牆外。鄒楓等人先後跟上,等翻過牆頭,便看到先生和他的手下已然在外等候。 人員齊集,先生一揮手,說道:「跟我來。」 眾人一路向南,走的都是僻靜的胡同,也沒遇到巡街的士兵。抵達南門之時,已是將近四更,果如先生所說,守城的官兵沒有絲毫防備,誰也沒有想到,這伙刺客還有膽正面與官兵對抗。不少官兵,不是依著城牆,就是躺在地上的火堆旁睡覺。只是在城上,有兩名站崗放哨的。 對於這兩個站崗的,先生實在沒有什麼辦法除掉,距離太遠,自己這邊也沒有弓箭,看來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去,能殺多少就殺多少,然後搶進城門洞,打開城門。這等小城也沒有護城河什麼的,開門就能跑。 「上!」先生將白紙扇一揮,輕喝一聲,手下的人是蜂擁而上。 鄒楓的人也不怠慢,並經事關生死,速度越快,追兵越不容易追上來。鄒楓跑的最慢,連那個斷手的漢都不如,不過大家現在也不指望他二人殺敵,只叫斷手之人拉著鄒楓一起跑。 城上的探哨倒還敬業,沒有睡著,一看到有人衝過來,連忙大聲喊道:「什麼人?」 另外一個則是大聲招呼道:「弟兄們快點起來,有情況!」說完,拿起一旁的銅鑼,拚命地敲擊起來。 就算人睡的再死,聽到這聲音,也會驚醒。有官兵睜開眼睛,見四十多人衝過來,而且對方手裡還拿著傢伙,怎能不明白對方的意圖。連忙抄起傢伙,大聲吆喝起來,「弟兄們,有人來劫門。殺啊!」 從剛剛先生他們衝出來的地方,到城牆下,有這極好的一段距離,這個廣場,通常在敵人攻城時,囤積兵馬用的。沒想到今天也派上用場,影響了先生他們靠近的速度。 官兵全被驚醒,提起兵器迎了上去,怎奈剛剛睡覺,是最沒有力氣的時候,對方又相當彪悍。一動上手,當先的官兵隨即被砍翻在地。 好在官兵人數多,而且知道銅鑼一響,援軍即刻就到,沒有避戰逃跑,全是勇往直前。因為大家曉得『岳剃頭』大人的脾氣,畏戰丟失城門,還不得全被殺頭。尤其還是我眾敵寡的情況下。 不過雙方一接上手,官兵才發現對方的本事實在太強,尤其是領頭的那幾個,根本就敵不過。凡是靠近的,是必死無疑。 官兵在人數上,沒有佔絕對的優勢,城下一共八十人,對方四十多,也就二比一的水準。功夫上的差距著實不小,很快就砍死十多個,眼看便頂不住了。 可就在這時,突聽城上有人大聲喊道:「弟兄們,後撤!」 一聽這話,城下的官兵紛紛後退,大傢伙明白,這是城上放箭的信號。 城下八十人,城上還有二十來個,這些人裡有兩個是探哨,其他的全是弓箭手。這是欽差大人的護軍,裝備上肯定要比普通的部隊強上不止一個檔次,弓箭手特多。 為首的把總正在城上,看到下面局勢不對,立刻讓弓箭手準備開弓放箭。 「瞄準那幾個領頭的,尤其是那個傳白衣服的,給我『射』!」 把總所說的白衣之人,便是先生,先生衝在最前面,手的白紙扇竟然是一把短劍,他已然連殺兩名官兵。城上看的仔細,瞧穿著就知道這人身份不低,武功還了得,不『射』他還『射』誰。 「嗖!」「嗖!」「嗖!」…… 二十支羽箭是直『射』而下,隨後便是一連串的慘叫之聲。其有一個聲音最為淒厲。「啊……」 胡拴柱,本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有把力氣,不過眼神一向不好,有些歪,鄰居們都叫他斜眼胡。就這樣一名士兵,這輩也不可能當上弓箭手的,不過他運氣不錯,有一個好姐姐。他的姐姐嫁給了軍營裡的把總,於是這位姐夫便利用手唯一的一點特權,讓這個小舅當上了弓箭兵。 軍營裡面,當兵也是分三等的,待遇最好的當屬騎兵,其次就是弓箭手了。雖然平時『射』靶練習,胡拴柱就沒一次『射』到自己的靶上,但依然很吃的開。原因有二,第一是有力氣,別人『射』個幾箭,膀就酸了,他連『射』十幾箭都不成問題;第二,上級一向都說,真正的戰場上,『射』箭是不用瞄準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只要能把箭『射』出去,就能『射』人。 不過今天,明顯是情況緊急,事關重大,萬不能讓敵人逃出去,就算讓人跑了,也得留下幾具屍體吧。於是,胡拴住很用心地瞄準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先生。先生穿白衣服,黑夜裡比較明顯麼。 他將弓拉滿,當聽到姐夫大喊一聲「『射』」,他便一鬆右手,只等著弓箭『射』白衣人。 但弓箭明顯偏了尺度,從白衣人頭頂斜上方四十五度,大約能有兩尺遠的距離飛了過去。不過後面有兩個人正朝這邊跑,這一箭整整好好『射』入其一人的左眼。 「撲!」 「啊……」那人淒厲無比的叫一聲,差點疼昏過去。 事實證明,上級的話永遠都是對的,戰場上『射』箭真的不用瞄準。 聽到如此慘叫,不少人都回過頭來,一見到箭是他,馬上有人失聲喊道:「公!」「少爺!」…… 原來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鄒楓。 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一看到鄒楓箭,他的手下慌忙跑過來攙扶,不過先生的人可沒有功夫去理會他,拚命向前衝去。眼看著第二輪弓箭就要『射』到,不盡快衝進城門洞內,那就是活靶。 官兵們也看出對方的意思,一起擁進城門洞內,據守抵抗。先生瞧得明白,大聲喊道:「老虎,還不跟我衝進去,要是讓官兵據此佈陣,咱們就衝不出去了。」 士兵訓練,平常都練有槍陣,用於防守,十分有效。特別是在城門洞裡,兩側不會有人攻擊,只管對付前面的人,那還不是穩如泰山。加上有弓箭手在上策應,任你有天大本事,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先生就是知道這一點,加快腳步,在十幾名官兵剛剛進入門洞,尚未紮好陣腳之時,搶了進去。手折扇短劍一舞,好似穿花蝴蝶一般,接連刺死三名士兵。 虎眸漢和白衣道姑隨後而至,迎住趕上來的士兵,一時間官兵與先生的人在城門洞處,展開激烈戰鬥。 城頭上的第二波弓箭業已『射』下,這回的目標就在靠在鄒楓身邊的那一小堆人。 「嗖!」「嗖!」「嗖!」…… 十支羽箭密密麻麻地『射』了過去,胡拴柱的那只箭再次偏離軌道。跟著又是幾聲慘叫,有兩名漢當場被『射』死,寒蓮和一名漢也都箭負傷。 這一下,他們可不敢在此逗留了,拉著鄒楓,朝前衝去。到了城門洞,加入戰團,和官兵一番血戰。 章節目錄 第六十一章 亓詩教 第十一章 亓詩教 先生這邊有一個眼如銅鈴,鼻如黃牛的大漢,這漢力氣極大,手裡輪著一條大棒,連續掃倒幾名官兵,衝到洞內,與先生匯合。二人似乎早有默契,幫他抵住官兵,他直接衝到城門之前。 碗口粗細的門閂,被他一把托起,緊跟著拉開城門。 「弟兄們,扯呼!」城門一開,老牛大喊一聲,第一個朝城外跑去。 先生也不怠慢,第二個衝了出去。餘下眾人是紛紛朝外奔逃。誰都知道,落到後面的,被官兵圍住,那是必死無疑。這一來,先生的手下與鄒楓這幫人可都紅了眼,大家拚命向前。 一夫拚命,萬夫莫敵,官兵見對方都紅了眼,未免有些膽怯,接連讓二十多人衝了出去。寒蓮忍著傷,與紫梅拚死拉著鄒楓逃出城外。 這世道,有時想死的,他卻死不了,越是怕死的,還越容易死。被鐵虯砍掉一隻手的那位,本以為是必死無疑,誰曾想,因為勇往直前,左手拿刀,給鄒公開路,竟然平安無恙地衝了過去。 聞警趕來的官兵終於到了,當他們到時,只剩下幾個倒霉蛋被擋住,大家聯手,輕易屠戮。 剛剛那一戰,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岳肅那時候,已然睡覺,當他聞訊帶領僅有的近百名騎兵趕來時,人都逃走半天了。即便如此,岳肅也派鐵虯率騎兵立即去追,一定要活口。 城內一共斬殺敵人二十餘名,其大部分都身佩斬龍幫的信物,只有五人身上沒有,這五個人自然是鄒楓的手下。岳肅自然不會想到,這是兩伙人,畢竟斬龍幫的人,也不一定就會時刻將令牌帶在身上。 官兵死近三十人,傷三十多人,可以說,能死這麼少的人,完全是對方無心戀戰,以及弓箭手的幫助。 岳肅向城上把總尋問了當時情況,得知敵人能有四十多號,倒和鐵虯說的數字相吻合,看來城內的叛匪是全跑了。 生氣歸生氣,但事情已然如此,守衛城門的衛兵也不是沒盡力,只能說敵人太過強悍。無奈之下,岳肅又行各地,讓兵馬不用來了,省的再來回折騰。 等到天明,鐵虯帶著騎兵返回。他可沒有把人馬分散,而是集追趕,要知道,對方可是悍匪,騎兵本就不多,要是分散了,碰上敵人,還不知道誰把誰滅了,隨便還把馬送給人家。 鐵虯這一路,也有收穫,先後追上三名叛匪,結果這三人倒也頑強,全都力戰而死。鐵虯在他們身上搜出斬龍幫令牌,而且全都是鐵牌。這一次斬龍幫人,搜出的牌,全都是鐵牌,可見都是幫的核心幫眾。只可惜,沒有一個活口。 對於戰死和負傷的士兵,岳肅優價撫恤,死的給紋銀五十兩,傷的給銀十兩,一點事都沒有的,也一人給了二兩。不過這只限於拱衛城門的士兵,增援的部隊趕到時,都快結束戰鬥,該打掃戰場了,還賞什麼。 那些受傷的士兵,拿著沉甸甸的銀,是咧嘴直笑。雖說大人平時摳門,但有事的時候,還是真賞的。沒受傷的,都恨不得自己為什麼沒挨上一刀,反正都是公費醫療,那十兩銀,夠快活多久呀。 岳大人現在不差錢,抄來那麼多銀,他可便宜行事,賞給有功將士,記個帳就是。 刺殺事件這個屎盆,徹底扣到斬龍幫的頭上,城內已經沒什麼事,岳肅準備渡過黃河,到北岸繼續發放寒衣。 可這一天,縣衙外來了一位客人,送上名帖,點名要見鄒佳仁。 鄒佳仁現在和岳肅、羅振強在大堂,商議渡黃河的事宜,門外差役稟報,「啟稟三位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稱叫作亓詩教的人登門求見鄒大人,現有名帖在此。」 亓詩教的名頭,岳肅並沒聽過,但是鄒佳仁和羅振強那是知道的。尤其是鄒佳仁不但認識,而且還是老相識。亓詩教是方從哲的門生,齊黨的領軍人物,當年方從哲得勢之時,亓詩教那是炙手可熱,人人都來巴結。後來方從哲倒台,他於天啟元年三月自請致使,所以岳肅進京時,人家已經不在朝廷,故不認識。 作為齊黨人,鄒佳仁一聽說亓詩教到來,知道定有要事,接過名帖,親自出門迎接。將亓詩教接進大堂,鄒佳仁彼此介紹,岳肅一聽說是老前輩,連忙招呼,彼此盡了禮數,然後二人告退,前往後衙值房敘話。 到了值房,將門關上,落座後,鄒佳仁說道:「靜初兄,您不在萊蕪老家,怎麼跑到這邊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 亓詩教字靜初。 「泰德,實不相瞞,我這次來,確是有一件事相求。」亓詩教說道。 泰德是鄒佳仁的字。 「你我之間,說什麼求不求的,有事但說無妨,只要愚弟力所能及,定然在所不辭。」 「有這麼一樁案,想來你也聽說,就是龍門會上,鎮北伯張國柱的兒張襄被毒死一案。」亓詩教說道。 「龍門會時我倒是在場,記得當時有一個學生死於擂台之上,當時驗屍說是心疾猝死,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 「就是他。聽說剛開始的時候驗屍說是心疾猝死,結果半個時辰後,發生屍變,確定為毒而死。洛陽知府施桐審理此案,一開始難覓兇手,但禁不住鎮北伯三番兩次的催促,最後便將與張襄同台較量的魏翰銘定為兇手,說他因妒生恨,毒死張襄。魏翰銘矢口否則,雖說沒有證據,怎奈屈打成招,最後定為死罪。這魏翰銘的父親魏儒珀以前是都察院山東道御史,與我相熟,也是同道人。他死在任上,故世前曾托同年萬印克照顧其,萬印克剛從河南調到山東當學政,魏家人在定案之前就去請他說情。為此事萬印克專程跑了趟洛陽,誰料那根本不買賬,硬是定了死罪。萬印克沒有辦法,跑到萊蕪來找我幫忙,大家都是同道,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可我現在,賦閒在家,說話也不頂用,想起你在河南的布政,是施桐的頂頭上司,特此趕來,希望你能夠幫忙開脫,救下魏翰銘的『性』命。」 說到底,問題很簡單,不管是魏翰銘的父親,還是萬印克、亓詩教,包括鄒佳仁,大家都是齊黨人,自己人有難,怎麼也能搭上一把手。 鄒佳仁想了一下,說道:「靜初兄,這施桐是東林一系,仗著朝有人撐腰,一向也不怎麼將我放在眼裡。而且我又不管刑獄,這方面實在難以說的上話。不過這樁案,不知是不是證據確鑿,若是真如靜初兄所言,是屈打成招,我倒可以給靜初兄指一跳明路。」 「哦?」亓詩教聽了鄒佳仁前面的話,神『色』有些暗淡,正暗自感歎人走茶涼,可聽了後面的話,眼睛一亮,說道:「什麼明路?」 「靜初兄您剛剛不是也看到,河南巡撫岳少保坐在堂上。岳大人素有青天之名,這等案要是告到他那裡,他保管出面做主,重審此案。但前提是,一切都如靜初兄所言,魏翰銘是冤枉的。」鄒佳仁鄭重地說道。 「這……」魏翰銘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亓詩教也不敢確定,他只是聽萬印克說的。猶豫片刻,亓詩教拿定主意,說道:「好吧,我這就去前面見岳少保。」反正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有機會總比沒有好。 隨後,鄒佳仁帶著亓詩教回到正堂,亓詩教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案的始末說了一遍。表示希望岳肅出面,幫忙重審此案。 這案的大概情況,岳肅已經從張家得悉,心有個疑慮,那就是這奇毒是從哪裡來的。這等罕見的劇毒,有錢也不一定有地方買。 於是,岳肅當即答應,親自趕往洛陽,查明此案。至於到黃河北岸發放寒衣的事,岳肅就讓鄒佳仁、羅振強前往,並讓厲浩荃主管押運寒衣。同時,又讓人去開封送信,讓阮傲月帶著小黑前來協助。 『岳剃頭』再次來到洛陽,又讓這洛陽城內的百姓小小地轟動一把,那些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則是又一陣心驚。 像洛陽這種大城市,有專供高官到來時,居住的館驛,岳肅暫時下榻在此,充作巡撫行轅。剛剛安頓,他就帶人前往知府衙門,知府施桐那是笑臉相應,本欲將岳肅請到花廳奉茶,而岳肅只說是談公事,到二堂即可。 到得二堂,岳肅喧賓奪主,坐到公案之後,這個舉動,令施桐心驚肉跳,更是小心地伺候。 「施大人,記得龍門會時,本部院曾看到有一名書生死於擂台之上,當時仵作驗屍,確定為心疾猝死,本部院因為有事,也沒有再行過問,匆匆趕回開封。前些時日,聽聞那書生並非心疾猝死,而是毒身亡,如此奇毒,本部院從未見過,所以抱著好奇之心,想一看究竟。這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且跟我說說。」岳肅坐在公案之後,平淡地說道。 施桐陪在旁邊,見岳肅問起這樁案,連忙答道:「回大人的話,這案現已審結,兇手就是那個與死者張襄同台比試的書生,名叫魏翰銘。現他已如實招供,是因妒生恨,故毒殺張襄。」 「哦,那毒死張襄的毒,不是叫什麼名字?」 「此毒名叫無『色』毒,據魏翰銘供認,這種毒『藥』極為罕見,他也是只有一點點,在擂台上,趁機灑出,致使張襄毒。」施桐說道。 無『色』毒?岳肅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名目,或許也是自己孤陋寡聞吧。他淡笑道:「那這種奇毒,魏翰銘是從哪裡弄來的呢?」 「這個……魏翰銘說是無意從野外發現的。當時他也不知此毒的名堂,連無『色』毒這個名字,也是他後來給取的。」施桐說道。 岳肅點點頭,心疑慮頓生。他見過張襄的屍體,就屍體上的腥臭和腐爛程度來看,的必是一種狠辣之毒,這種毒『藥』,可不是無意就能發現的,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不說別的,就說你當時發現多少,又如何知道具有毒『性』,是否實驗過,況且魏翰銘只是個書生,並不是郎,沒事跑野外採什麼『藥』,這都需要考究。 「施大人,此案的卷宗可否給本部院一看呀。」 岳肅說的客氣,不過以他的職位,說出這種話,已由不得施桐說不。施桐連忙派人去喊主簿,將卷宗取來,給岳肅過去。 卷宗拿來,岳肅翻開仔細閱讀。其除了有魏翰銘親手畫押的口供之外,並無確鑿的物證,人證也只是證明魏翰銘在院試之後,因為沒有考上第一,而發的幾句牢『騷』。至於說魏翰銘的口供,更是經不起推敲,如何下毒,沒有具體說明,只是說趁機下毒;毒『藥』從哪裡來,就是在野外無意間發現。這等供詞,實在沒有說服力。 岳肅看罷之後,說道:「魏翰銘現在何處?」 「現在死囚牢。」施桐答道。 「將他帶上來,本部院有話問他。」 「是,大人……」施桐先岳肅要見犯人,嘴上答應,心頭卻七上八下。萬印克來找過他,他自持是東林一黨,沒有買對方的帳,現在岳肅又來關心此案,從不會是齊黨的人請來幫忙翻案的吧。但一想,此案已經算是鐵案如山,不怕你岳肅再查。於是命捕頭前去提人。 時候不長,有差役將一名青年帶上,青年身穿囚服,面『色』蒼白,幾乎是被拖進門的,到得階下,差役稟了聲犯人帶到,把手一鬆,都不能去揣青年,青年便趴到地上。不用猜,也知道是受刑不輕。 岳肅瞧了一眼,說道:「你就是毒殺張襄的人犯魏翰銘?」 張襄趴在地上,也不知進門時有沒有認出岳肅,只是無力地說道:「正是……」 從他的聲音,不難聽出,已毫無生氣。人變成這個樣,可見受了多少折磨,連求生的本能都沒有,變得麻木不堪。 「魏翰銘,不知你為何要毒死張襄呢?」岳肅再次問道。 「只因嫉恨他的才學比我高……心不服……」魏翰銘仍是麻木地說道。 「那你是用什麼毒『藥』,在什麼時候,毒死的張襄,又是如何下的毒?」 「毒『藥』名叫無『色』毒……是在龍門會同台較量之時……趁機下的毒……」還別說,真和施桐給出的回復一樣。 「好一個趁機下毒,那本部院想聽聽,你是趁什麼機會投的毒,這毒又是怎麼下到張襄身上的呢?」 這個問題,魏翰銘倒是沒有馬上回答上來,隔了片刻,他才無力地說道:「大人……您說怎麼投到他身上的……罪人就是怎麼投到的……」 章節目錄 第六十二章 屈打成招 第十二章 屈打成招 這話一說,坐在岳肅下手的施桐登時就惱了,大聲罵道:「什麼叫大人說是怎麼投上的,你便是怎麼投上的。你倒是怎麼將毒『藥』下到張襄身上,使其喪命,還不速速招來!」 「我……」魏翰銘想了一下,說道:「我是趁機攘到他身上的……」 得了如此回答,施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看向岳肅,堆笑道:「大人,對付此等『奸』人,不能心平氣和的問話,否則他哪裡肯說實話。」 這要換做以前,在他問話之時,有人『插』嘴,岳肅早就勃然大怒了。可今天也怪,並沒有責備施桐,卻也沒有理睬,仍是心平氣和地說道:「魏翰銘,本部院再問你,你說的無『色』毒,是個什麼模樣?又從哪裡得來的?」 「毒『藥』是罪人無意間從野外採來的……模樣……模樣……」魏翰銘想了半天,最後說道:「模樣和樹差不多……」 「混賬!」這一回,岳肅可發火了,拿起公案上的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它既稱為無『色』毒,要是和樹的模樣差不多,如何稱為無『色』?還有,驗屍之時,本部院就在現場,哪裡看到有什麼樹?你若是再信口胡言,休怪本部院對你不客氣!」 「對、對……」施桐在旁連忙跟著喊道:「聽沒聽到,你要是再敢胡編『亂』造,休怪大人對你動刑!」 魏翰銘現在似乎對動刑這個詞很是恐懼,身不由得抖了抖,勉強抬頭看向施桐,無力地問道:「大人……那您說是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 「什麼!」施桐大聲喊道:「大膽刁民,在本府面前,還敢這麼說話,來人啊,給我打!」 「是!」邊上的差役,都是府衙的人,一聽大人吩咐,是馬上上前,準備動手。 魏翰銘嚇得又是一哆嗦,連忙說道:「大人……莫打……莫打……容罪人再想想……」 想了半天,魏翰銘說道:「這無『色』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露』水……」 「哈……」聽了這話,岳肅大笑起來,冷道:「『露』水?既是『露』水,那肯定是在片之上,本部院對這無『色』毒很是好奇,你現在就帶路,領本部院前去看看,是什麼片上,能生出如此劇毒!還有,毒『藥』是水,那自然需要器皿承裝,裝置毒『藥』的器皿又在何處?你投毒之時,是將水灑在張襄的衣服上,還是臉上,如是衣服上,他又是怎樣毒,倘是臉上,他當時難道會沒有反應嗎?」 「我……我……」岳肅一連串的問題,問的魏翰銘是無言以對,就算是自知必死,已經麻木之人,也多少是有點火氣的,他扯起嗓,用沙啞的聲音叫道:「大人……您既然已經判了我死罪,何必再咄咄『逼』人,您說那毒『藥』是什麼模樣,那就是什麼模樣,您說是從哪裡來的,那就是從哪裡來的,您將口供擬好,罪人畫押就是。」 「你……」魏翰銘的一番話,直將施桐氣的從椅上蹦起來,大聲喊道:「大膽刁民,我看你是反來,還敢如此說話!來人啊,給我打,給我打……」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驚堂木一響,岳肅大聲說道:「施桐!你給我坐回去!本部院審問之時,豈容你來多口!」 施桐被岳肅這一嗓,嚇了連忙坐回椅上,小心地說道:「大人……這等刁民……不打……不打是不能說實話的……」 兩旁的差役,剛要上前,可聽到岳肅的話,全都木訥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動手。 岳肅冷冷地瞧了施桐一眼,說道:「施大人,你先前不是告訴本部院,此案已經審結,可為何犯人會給出這般口供,對自己所用之毒是什麼樣都說不清楚。你以前是怎麼審的,能不能告訴本部院一聲。」 「下官……下官是按照程序審的……」施桐小心應道。 「什麼樣的程序呀?你倒是說一說?」岳肅的聲音變得異常冷漠。 「這個……下官先是調查取證,發現案犯有殺人動機,而且在張襄臨死之前,在他二人在擂台上,不可謂嫌疑極大。於是擒拿到案,加以審訊,最後案犯供認實情,招認自己是用無『色』毒毒殺張襄。」 「案犯供認殺人,想來也少不得大刑吧。」岳肅說道。 「此等刁民若不用刑,如何肯說實話。」施桐如此說,也是承認動刑。 在那個年頭,刑訊『逼』供是常有的事,施桐也不避諱,不要說他,岳肅在有一定證據的情況下,同樣也用大刑。唯一的區別在於,是否有一定的證據,以及審案官員的判斷能力。 即便真的審錯案,冤枉了人,那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是重審、翻案,審出無罪,放了就是,斷錯案的官員,也沒有任何責任,只要你沒有受賄嫌疑。對於這點,和現代也差不多,公安局抓人初審,檢察院驗明之後提起控訴,法院宣判,公檢法三家辦一個案,有的時候還有冤假錯案,不照樣也沒有什麼懲罰,頂多是補償兩個錢,更不要說是那個年頭。 施桐審的這個案,顯然也不是受賄、偏袒,最後是屈打成招,判錯了。岳肅通曉大明律,知道也不能將施桐如何,故不再追究,只道:「此案疑點重重,證據不足,雖說有魏翰銘因妒成恨為殺人動機,但毒死張襄的毒『藥』,以及案犯如何下毒尚未查明,本部院決定重審此案。案犯今日提走,押往行轅候審。」 說完,岳肅站了起來,也不管施桐是否,直接向門口走去。施桐起身恭送,讓差役將魏翰銘提起,送到巡撫行轅。 亓詩教跟隨岳肅一道來的洛陽,現正在行轅等候,見岳肅將人帶回,連聲感謝,又去慰問魏翰銘,講明如有冤屈,岳大人自會為他做主。 魏翰銘現在也明白過來,是巡撫岳大人要替自己翻案,跟著就大呼冤枉。岳肅讓人把他帶到前廳問話,從魏翰銘的口得知,他之所以招認,純粹是被打的沒有辦法,無奈之舉。什麼無『色』毒、野外無意間發現毒『藥』的供詞,也都是在棍棒下,編出來的。魏翰銘還亮出自己身上的傷勢給岳肅瞧,果然是血跡斑斑,雙腿還跪過火鏈,仗著招認的及時,要不然都得殘廢。 岳肅讓醫官給他治傷,並准其家人前來照顧,這一舉動令亓詩教與魏翰銘是連聲感謝。 這等案,和無頭公案相比,其實也差不多,除非是能查出這毒『藥』的名堂,要怎樣下毒,方能推測兇手。要不然,不管怎麼看,都是魏翰銘的嫌疑最大。 不過,岳肅還是派人去東明書院走訪,打聽一下張襄在那裡是否和誰有過節。這等事,其實施桐早已派人去查了,一點收穫也沒有,岳肅這邊的人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沒有什麼仇家。 據東明書院的人講,張襄為人隨和,從不與人結怨,別看是伯爵家的公,卻沒有一點架,還時常接濟那些家境平寒的同學,加上采很高,深受大傢伙的敬仰。 同樣,岳肅也派人去龍門書院打聽魏翰銘的情況。據知情人士透『露』,魏翰銘自小喪父,為了不想讓人瞧不起,所以拚命用功讀書,起的比任何人都早,睡的比任何人都晚。他的用功收到回報,院試的時候是縣內第二名,後來進入龍門書院,在書院裡堪稱魁首,可以說,前途無可限量,鄉試時想要高舉人,那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不過這人有個缺點,那就是狂傲,書院裡的同學,沒有幾個能進入他眼裡的,所以他的朋友也不多。還有人說,魏翰銘曾因為院試考了第二,心很不服氣,放榜當天就喝醉了酒,酒後還胡言『亂』語,說張襄是因為家裡有關係才考的第一,輪真才實學,並不如己。 如此一來,似乎只有魏翰銘具有毒害張襄的動機。施桐因此嚴刑審問,似乎也能講出一點道理。可岳肅這幾天去探望過魏翰銘兩次,談話感覺到,魏翰銘的『性』格並不是狂妄,而是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沒有父親的孩,總是被人看不起,所以他才會有如此『性』格。同樣,魏翰銘的好勝心也很強,院試的時候輸給張襄,確實不服氣,認為是張襄的家裡有後台,所以他總想證明自己,自己比張襄強。若說下毒害人,岳肅可以看得出,魏翰銘還不是那種人。 瞭解了兩個當事人,岳肅越發地覺得這案有些奇怪,誰會用這般歹毒的毒『藥』害死張襄,其目的是什麼,二者間會有多大的仇?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這一日,阮傲月帶著小黑來到洛陽,與她同來的還是李瓊盈、杜十娘、沐天嬌。 上次來洛陽,大傢伙也沒好好的吃頓飯,這回來了,總得嘗嘗洛陽菜。一家人微服到街上,打聽到有一家風味館十分有名,店舖不大,味美價廉,這正好附和岳肅的『性』格。 到了之後,還真如人所說,一個不大的館,裡面坐滿了人。岳肅他們還是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吃完下桌,這才輪到位置。點了十幾道風味美食,大傢伙細細品味起來,確實是好吃。 正吃著,突聽旁邊的一張桌上有人說道:「孫老哥,龍門會上的那樁你聽說了嗎?」 「怎麼沒聽說,不提這事還好點,一提這事,我就氣不打一出來。那個張襄明明都贏了,結果卻半道死了,第二天又重新較量。這倒好,那已經敗陣的魏翰銘竟然還讓登台,把東明書院的那班學逐個打敗,勝了今年的龍門會。我可是拿了三百兩賭東明書院贏,本以為是穩『操』勝券,誰想是這樣結局,害得我現在都不敢回家,怕我那婆娘找我玩命。」 章節目錄 第六十三章 涉賭 第十三章 涉賭 「嗯?」聽到鄰桌提起龍門會的案,岳肅的耳朵是當即豎了起來,可當聽到那漢說輸了三百兩銀,他跟著就愣了起來,暗自琢磨,這龍門會跟他們有什麼關係,還要輸銀。不過岳肅的反應何等之快,當即明白,這肯定是有人在外圍設賭。 接著,又聽先前問話那人說道:「數錢這事,你就別往心裡去了,在開封城裡,凡是賭龍門會的,有哪個不輸錢,我還輸了二十兩銀呢。這些天,我那老婆是怎麼看我怎麼不順眼,時不時的發脾氣,你也趕緊回家吧,向嫂認個錯,讓她罵上一頓消消氣,也就是了。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事,是關於毒死張襄那個兇手的事。」 「這事我聽說過。」那姓孫的說道:「兇手不是已經抓了麼,是龍門書院的魏翰銘,這……真是恨人,他要毒死張襄,就不能早幾天,非趕這個節骨眼上。這小,殺頭都是輕的,照我的的意思,該給五馬分屍,不然怎消我心頭之氣。」 「你這心頭之氣怕是還消不了了,前兩天說岳青天來了,懷疑此案頗多,要重審此案。我聽一個在衙門裡當差的朋友說,人都已經提到巡撫行轅了。」 「啊……這案都驚動『岳剃頭』了,聽說他過問的案,就沒有審不請的。此案要是他說有疑點,那肯定就有疑點……我都覺得裡面有鬼。」 「孫老哥,你剛剛還說魏翰銘該五馬分屍,怎麼現在又說裡面有鬼了,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呀?」 「想什麼?你說能想什麼。這幾年龍門會,年年都是東明書院贏,今年說東明書院來了位大才,是什麼院試第一,我還專門派人去問了,確實是這麼回事,所以才下重注買了東明書院。和我一樣想法的,那不在少數,聽說臨街的王老爺,一下就買了兩千兩東明書院贏。這事情哪有那麼湊巧,張襄剛贏了魏翰銘就毒身亡。既然死了人,龍門會就該結束,判兩家打平也是可以的,可為什麼第二天還要重新比過,那已經輸了的魏翰銘還讓上台,等到龍門書院勝出,才給抓進大牢。這要是沒有點貓膩,誰……信呀。」 連平常百姓都能看出其有古怪,岳肅聽完這話,怎會看不出這一層,心暗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要是不出門,聽到龍門會涉及賭博,這兇手上哪裡找去。我看十有**,問題出在賭上,這班人皆是成百上千兩的賭,為此殺人,也是情理之。」要知道,為百兩銀殺人的事,這年頭都屢見不鮮,更別說是如此數目的賭博。 有了這方面的線索,岳肅豁然開朗,與諸女吃過飯,返回行轅。回去之後,他馬上去見魏翰銘,瞭解龍門會時的情況是否與飯館那二人說的相符。 魏翰銘也不隱瞞,將實情如實相告。原來,在岳肅離開之後,也暫時休戰,先行處理張襄的事情。不過兇手哪有那麼好抓,忙活一天,也沒有發現可疑之人,可龍門會也不能這樣不歡而散,總得分出勝負,經過兩家院士的商量,決定第二天再行比過。原本已經落敗的學生以為沒有再登台的機會,誰知次日比試的時候,宣佈昨日的勝負作廢,重新來過。沒有了張襄,魏翰銘便是獨佔鰲頭,憑借一己之力,打敗東明書院。 龍門會重新召開,也在情理之內,起碼是一年一度的盛會,總不能因為死了一個人,就不歡而散。但作廢昨日的勝負,不知誰提出來的,這事看來應該查一查,再行確定目標。 不過就眼下看,張襄的死,顯然會對兩種人有莫大的好處。第一種,自然是賭場,聽孫姓漢所說的意思,幾乎所有人都看好東明書院贏;第二種,那就是下重注買龍門書院贏的人。 不論是哪種,都容易將人揪出來。 當下,岳肅讓魏翰銘好好休息,離開他的房間,隨後叫人傳話,喊施桐過府。 巡撫大人的召喚,施桐哪敢怠慢,得到消息,馬上趕來。岳肅在前廳接見,見面之後,敘了禮儀,客氣兩句,岳肅便直入主題。 「施大人,龍門會本部院是親自到場的,不過其多有曲折,本部院還先行離去,不知會後情況如何,兩家書院可有繼續比試?」 「回大人的話,現場雖然死了人,但龍門會終究是盛會,不能草草結束,所以下官讓他們第二日重新比試。結果龍門書院取得勝利。」 「東明書院不是有孫尚書坐鎮,想來院內士應該個頂個的出類拔萃,怎麼會敗給龍門書院呢?」岳肅笑問道。 「龍門書院確是人才輩出,怎奈龍門書院的魏翰銘確有過人之處,張襄一死,無人能壓制於他,讓他笑到最後。如此也可看出,魏翰銘毒害張襄的嫌疑實在甚大。」施桐說這話時,也不忘了給屈打成招的事情分辨兩句。 岳肅自不會去理會這些,故意問道:「魏翰銘不是被張襄在擂台上打敗了麼,怎麼次日又登台較量了呀?」 「這事也是大傢伙商議的決定,因為前日的比試,雙方已都有不少學生敗下陣來,要是第二天只讓餘下的學較量,估計不到半天就比完了,所以只能讓落敗的學生再行上台。」 這個回答,倒是合情合理,而且岳肅也知道,讀書人表面謙遜,實際上都有傲氣,即便輸了,有的心也不服氣,總想著一雪前恥。讓他們重新登台,他們更是會卯足了勁。 如此一來,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問題了。岳肅思量片刻,又問道:「施大人,聽說龍門會的時候,有賭場在賭兩家書院的勝負,不知有沒有這等事呀?」 這年頭賭博也不犯法,施桐自然不會隱瞞,說道:「具體情況,下官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倒是聽說,有這麼一檔事。」 「但不知這洛陽城內有幾家賭場呀?」岳肅繼續問道。 「記錄在冊的一共是十二家。」施桐如實說道。 「你現在就派人,將這十二家賭場的東家全部叫來,連同賭場的賬簿,也一併帶來。」 「這……」聽完這話,施桐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岳肅看的清楚,問道:「施大人,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不瞞大人,這十二家賭場,有十家賭場的東家倒是好請,不過另外兩家,怕是請不動的。因為,一家是福王千歲的,一家是張國丈的。」施桐小心地說道。 又和他們倆有關係。岳肅心裡暗想,這王爺和國丈倒是會賺錢,又是販米,又是開賭場,估計應該還有其他的買賣。 不過岳肅也沒有多問,只道:「他們二位,請不來就請不來吧,不過賭場的管事卻是要叫來的,重要的是賬冊,必須得拿來。」 說完,岳肅又大聲喊道:「來人啊,叫金蟬進來。」 不一刻,金蟬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你帶人隨著施大人的手下走一趟,將城內賭場的東家,或者管事請來,賭場的賬冊,務必拿到。如有人不肯,就告訴他們,這是公務,誰敢阻礙,本部院絕不輕饒。」 「是,大人。」 施桐這邊見岳肅已經下令,只能遵命,帶著金蟬先回衙門,然後派差役領著金蟬的人,挨個賭場請人,取賬冊。這些賭場老闆,一聽說是『岳剃頭』的人,嚇得腿都得瑟,可誰敢不去,都乖乖捧著賬冊前往巡撫行轅。 福王家的賭坊叫作福來賭坊,張國丈家的叫運生賭坊,這兩家在城裡可是一等一的權貴,那賭坊賬冊豈是旁人想看就能看的。你岳剃頭就算再霸道,可這裡不是懷慶,而是洛陽,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而金蟬也不是知府衙門的差役,你敢不給,就別怪我亮刀,你還敢囂張,我就敢真砍你,要不然大人叫我來做什麼的。 刀一架刀脖上,不管是福王的人,還是國丈的人,全都癟了茄,大家這才明白,為什麼米行的幾位同僚會灰頭土臉的回來,原來是真要命呀。 知府衙門的差役看到這一幕,是個個目瞪口呆,本打算看看笑話,現在也都知道,原來『岳剃頭』這個名號,不是大風刮來的,連手下都這麼生猛。 管事的老老實實地拿著賬冊,跟金蟬來到巡撫行轅,岳肅見人齊了,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問起關於龍門會設賭的事。 「龍門會上,兩家書院比試,關於勝負,你們這些賭場都設局了嗎?」 這等事,賬冊上都寫的一清二楚,由不得他們不承認,都點頭表示有這回事。不過心下揣揣,擔心這開賭,不會也犯岳大人的忌諱吧。 岳肅又接著問道:「都是怎麼個賭法,跟本部院講講?」 「回大人,我家賭場是買東明書院贏的,十賠八,買龍門書院贏的,一賠二。別家基本也是這樣。」一名賭場東家如實說道。其他幾位也都跟著點頭,表示確是如此。 「都是買東明書院的人多,還是買龍門書院的人多呢?」岳肅又問道。 「在小號,是買東明書院的人多,大概能達到成以上,別家就不清楚了。」剛剛那名賭場東家老實說道。別的人也跟著附和,都說是買東明書院的人多。 「誰人買了多少,全部記在賬上嗎?」岳肅最後問道。 「是、是……」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賬冊暫時留在本部院這裡,等過幾日,自會送還。」岳肅也不再多言,直接打發他們走人。 見不為難大伙,眾人也就安下心。只是不明白岳肅留下賬冊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缺錢,想要些分潤吧。要是這樣也好說,只要不要腦袋就行。 這是普通老闆的心思,也不敢多問,但福王和國丈家的兩個管事,卻不能不問, 只見福來賭坊的管事躬身說道:「岳大人,您未經我家王爺同意,就扣了我們賭坊的賬冊,這事我們王爺怪罪下來,讓小的如何交待呀?」 運生賭坊的管事也跟著如此說道:「大人,小號也是如此,國丈爺追問下來,我實在不好交待,您要留著看,那也無妨,不過最好跟我們東家打個招呼。」 岳肅的回答更為乾脆,微微一笑,說道:「本部院公務纏身,無暇去打招呼,你們回去就說,是本部院因公徵用。都走吧!」 章節目錄 第六十四章 司馬晨死了 第十四章 司馬晨死了 打發走賭場的人,岳肅開始著手查閱賬簿。幾個人查一家賭場,第一是要查看有沒有人下重注買龍門書院贏,結果一查下來,買龍門書院贏的人,是寥寥無幾,即便是下注買的,注碼也不大,最多也有三五百兩。為這個數字去害死張襄,應該不太可能,可以想像,就拿毒死張襄的那種奇毒來說,估計也是千金難求,誰會如此得不償失。 而買東明書院贏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小到一二兩銀,大到五千兩銀,似乎所有人能看好東明書院。 賬上看的清楚,整個洛陽城裡,下注買東明書院贏的銀加在一起,能有五十萬兩之巨,如此數額,倒真把岳肅嚇了一跳。其最大的兩家賭坊,福來賭坊與運生賭坊,每家都收到十萬兩銀的注碼買購買東明書院。要是為了這個數字,用如此劇毒毒死張襄,倒還是有可能。但是以福王和張國丈的身份,會這麼做麼?這個很難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憑這二位的實力,想弄點奇毒出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目標可以暫時鎖定為賭場,只是這麼多家,到底會是誰,還很難說。要查的話,看來還得從張襄是何時毒,如何毒查起。然後兩者結合,再斷定嫌疑人。 憑借上輩的經驗,岳肅想起電視的一些按例,這世上有種慢『性』毒『藥』,就好像霍元甲當初毒一樣,起初大家還以為是被日本人打死,後來才知道真相。 張襄的死,可以假設為了慢『性』毒『藥』,只是毒『藥』是怎樣入口的,就要從他的平常起居飲食查起。 岳肅派人去東明書院瞭解情況,得知一個現狀,東明書院的學生,都是住在書院裡,平時吃飯,大伙也是在一起,要說是在飯菜裡投毒,顯然難度不小。接著又深入調查,終於又得知一個情況,那就是在龍門會的前一天,有人請書院的院士與孫慎行到望月樓飲宴,隨同赴宴的人裡,有張襄等一班東明書院的頂尖才。 有了這個發現,岳肅當即將望月樓的掌櫃以及夥計傳來問話。據掌櫃供述,到場的人,除了東明書院的人,還有八名留香閣的風月女,同三名本地士紳。 如此一來,張襄毒的時間,似乎可以假設為是在這一天,畢竟慢『性』毒『藥』很難把握,不大可能是距離龍門會很久,尤其聯繫到賭局之上,這天下毒,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大傢伙都吃一盤菜,只有張襄毒,可見菜裡不會有問題,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酒裡。這麼多人飲酒,桌上只放一兩盞酒壺,肯定是不夠用的,盤問一番,掌櫃如實交待,當天晚上,一共開了四桌酒席,酒壺計十個,四桌的人也是相互敬酒,場面很熱鬧,自然也有些混『亂』。有誰想在酒做點手腳,也沒有人會察覺。 隨後,岳肅下火籤,將當天晚上赴宴的人,全部請到堂上,不過有一個人,他並沒有請,那便是孫慎行。岳肅可以肯定,以孫老頭的地位,下毒害人的事,那是根本不會做的。 三名士紳,八名留香閣的『妓』女,東門書院與會之人,全部提到提到。岳肅逐個審問,問有誰給張襄敬過酒,這些人都知道張襄被毒死,現在巡撫大人問及這事,顯然是懷疑有人在敬酒時下毒。所以,在回答問題時,那些給張襄敬過酒的人,在承認自己敬酒之餘,都要說上一些理由,以證明自己不會下毒。 比如,東明書院的學生會說,自己與張襄的關係多麼好,敬酒只是預祝他明天獲勝;三位士紳則是因為下了重注購買東明書院贏,才設宴邀請,怎會下毒自斷財路;『妓』女們的回答更是直接,被花錢請來,就是陪酒的,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敬過張襄,因為陪酒有陪酒的規矩,你坐在誰邊上,就負責把誰陪好,所以只有一名『妓』女,多次敬過張襄。 這名『妓』女叫作惜月,據說是張襄的相好,惜月倒也承認,還說自己與張襄何等的情投意合,並說張襄還曾經許願,日後會為她贖身,納她為妾。有了這個說法,似乎她毒害張襄的可能也不大。 現在岳肅只是推測,萬不會嚴刑審問,只是察言觀『色』,回話之人的表情還算正常,雖然都顯出一絲擔心,大概也是怕牽連到自己頭上。岳肅沒有扣押他們,全部釋放,不過卻安排細心差役,專門盯梢這些給張襄敬過酒的人,看誰會有異常的舉動。 這邊沒有發現任何眉目,然而偃師縣那邊竟然傳來一個噩耗,知縣司馬晨死了。同時傳來的,還有仵作的驗屍報告,司馬晨系被毒蛇咬死。 好端端的縣衙,怎會出現毒蛇,偏偏又那麼巧,咬死司馬晨,岳肅心疑『惑』,再次帶人趕往偃師縣。 地方官死在任上,下面的人要在第一時間上報,因為偃師縣距洛陽不遠,岳肅去的又急,當他趕到時,司馬晨不過死了四天。現在屍體已經入殮,並未下葬,岳肅重新驗屍,確定是被毒蛇咬死。 岳肅怎會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而且偃師縣還剛剛出了斬龍幫一案,更是不會掉以輕心,甚至還將此案與已經死了的告狀之人聯繫到一起。 「司馬晨在銅仁時,官聲還算不錯,不知到了這邊,是個什麼樣?那人攔路喊冤,莫不會是告他的吧?」想到這一節,岳肅當即叫人繪製溫亭松的畫像,在偃師縣周邊暗訪問。 當初按照程序,就應該張榜尋找家屬認人,不過他擔心溫亭松的死因此洩漏出去,也沒有這麼做,現在也是急了,但也沒張榜,只是命人拿著圖像私訪。 另一方面,又命人搜查司馬晨的後宅。司馬晨的妻死的早,沒有女,且尚未續絃,所以府上很是清靜。經過一番搜查,有差役在司馬晨的書房的書案上,發現一幅畫了一半的仕女圖。想來應該是司馬晨死前所繪。 岳肅聞訊,立刻帶人趕到書房,在書案上果然有一幅畫了一半的仕女圖。他拿起一瞧,此畫已畫了大半,畫上的女惟妙惟肖,在仕女圖的左上方,有一首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岳肅將畫遞給一邊的楊奕山,說道:「重岳,你精通此道,代為師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玄機。」 楊奕山接過,打量幾眼,說道:「這首詞是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但配在這幅畫上,顯然有些不對路。司馬晨的筆力不錯,畫的惟妙惟肖,卻看不出是臨摹誰的。」 聽了這話,岳肅略一琢磨,心暗想,司馬晨的死不知和這幅畫有沒有關係。 岳肅早就打聽過,司馬晨不愛真金白銀,只好古董字畫,自己熱衷書畫。他下令道:「繼續搜一搜,看有沒有原畫。」 手下的差役答應一聲,立刻開始翻找,很快在書房內翻出不少字畫,可就沒有這幅。「回大人,沒有找到。」 岳肅點點頭,喃喃自語道:「難道真和這幅畫有關?」 他的聲音,身邊的人都有聽到,府上的管家司馬貴聽罷,似乎若有所思,隨即說道:「大人,小人想起一事,不知跟老爺的死有沒有關係。」 「哦?說來聽聽。」岳肅眼睛一亮,馬上問道。 「在老爺故去的當天,鎮北伯曾經來過,手裡還拿著一副字畫,不過這幅字畫在他走時,並沒帶走,不知和本案有沒有牽連。」司馬貴如實說道。 「張國柱來過?」岳肅馬上問道:「你可知他和你家老爺談了些什麼?」 「這事小的並不知道,只看到老爺與鎮北伯進了書房,好半天之後才出來,出來時,鎮北伯兩手空空,想來那幅字畫應該是留在老爺的書房了。對了,在老爺故去的消息傳出之後,鎮北伯還過府來討字畫,只是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當時也看到這幅畫,想要取走,卻被在場的縣丞華大人給攔住,說是老爺老爺的遺物暫時不得輕動,為此事,還鬧得很不愉快。」司馬貴說道。 「嗯……」岳肅點點頭,看向陪同的縣丞華騰卓,說道:「華縣丞,你做的很對,辦事很得體,本部院會保舉你為偃師縣令。」 「多謝大人提攜,那只是下官分內之事。」華騰卓連忙躬身拜謝。沒想到,沒想到就因為自己堅持原則,竟然就被提拔。他知道,岳肅說話極有份量,有其保舉,這個縣令那是十拿穩。 岳肅對他擺擺手,說道:「不必言謝,能按本分做事,便是難能可貴。」說完,他思量片刻,又道:「守住書房,不得任何人進出,本部院現在去一趟張府。」 說完,手裡拎著字畫,走出書房。 在護軍的簇擁下,岳肅來到張府,二次前來,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楊奕山送上名帖,很快張國柱親自出門相迎。 二人在後花廳落座,簡單客套幾句,岳肅便提及字畫之事。他將仕女圖取出,說道:「張爵爺,不知你可認識此圖?」 張國柱沒有隱瞞,他也知道無法隱瞞,如實說道:「這幅畫本爵不但認識,而且這畫臨摹的原畫就是本爵家的。」 「那爵爺家的畫,為何要拿給司馬晨呀?」岳肅再次問道。 「聽聞司馬大人喜愛字畫,故將此畫送與司馬大人鑒賞。想來是他看後要臨摹。」張國柱說道。 「原來如此?但不知原畫可否借本官一觀呀?」岳肅試探地問道。 「原畫留在司馬大人府上,並未取走。本爵聽聞司馬大人的噩耗時,曾前往縣衙討要,結果也沒找到原畫。」 「這事本官也聽司馬家的管家提過,說爵爺曾去討畫,並未找到原畫,剛剛之言,本官也只是抱著僥倖。只是不知,爵爺在看到臨摹的畫卷時,為何欲帶走呀?」岳肅說完,有意無意地看向張國柱,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章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線索 第十五章 線索 岳肅的問題,令張國柱倒是一時難以作答,他目光閃爍,似乎是在思索對答之言。 「這……這……啊……是這樣的,這幅畫是小犬生前所愛,原畫丟了,本爵便打算留下臨摹之作,聊以籍慰。」 這話簡直是破綻百出,虧張國柱能得想出來,武夫就是武夫,水平有限的很。 岳肅聽了這個回答,心暗自冷笑,這張國柱顯然是在說謊,若真是他兒張襄生前所喜,張國柱怎會輕易拿給他人鑒賞,還不得掛在房,以慰思念之情。 不過岳肅沒有當面戳穿,再怎麼說,對方也是伯爵,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是不能『逼』問的。他微微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按理說,這幅臨摹之畫應該留給爵爺,只是司馬晨死的離奇,他的遺物需要暫時封存,還望爵爺見諒。」 面對堅持原則的縣丞華騰卓,張國柱都沒有將畫卷奪走,更何況現在說話的是岳少保。 伯爵的頭銜是高,但卻沒有實權,遇到自己占理的地方,他可以直達天庭,請皇上做主,可遇到不佔理的地方,就要看地方官的臉『色』。給他面,什麼都行,要是不給他面,他也是白扯。尤其是明朝,那些官最看不得武將因戰功封爵,加上你現在還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空頭爵爺,更算不得什麼。自己兒死了,他可以施壓,那是因為他是苦主,奏到皇上那裡,皇上能夠過問。想蠻不講理,拿到呈堂物證,小小的縣丞都可以不給你面。 「岳少保都這麼說了,本爵就算再思念兒,也不能妨礙公務不是。也罷,畫丟了就丟了吧,也免得老夫睹物思人。」說到最後那句話時,老傢伙的表示倒像是煞有其事。 跟著,張國柱話鋒一轉,說道:「岳少保,本爵聽說您去了趟洛陽,竟將毒死小犬的死犯魏翰銘給接走,還說要重新開審,不知這是為何?」 「令郎的死,本官發現其有些蹊蹺,且證據不足,所以押後重審。不過爵爺請放心,本官定會將真兇找出來,繩之以法,還令郎一個公道。」 「人言岳少保是當世青天,既然您這麼說了,本爵也不便多言,還請岳少保早日結案,要是無限期押後,本爵可就要上達天聽,請皇上為小犬做主了。」張國柱軟帶硬地說道。 「爵爺大可放心,本官絕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也不會冤枉一個無罪之人。令郎的死,本官也深感惋惜,所以定會竭盡所能,盡快查個明白。」說著,岳肅站了起來,又道:「時候不早,本官這就告辭了。爵爺不必遠送。」 離開伯爵府,岳肅回到縣衙,回想起張國柱在回答討畫的問題時,閃爍其詞,料想其定有別故。他現在手頭得力的人不多,只帶著金蟬、鐵虯。眼下又出了這樁案,急需人手,於是令金蟬帶著幾個得力的人,在此盯著,時刻關注伯爵府的舉動,另外寫了封信,讓人帶回開封,叫殷柱、李忠、曹瑜帶著一部分鏢師趕來,以備不時之需。 當天晚上,縣丞華騰卓與本地士紳照例邀請岳肅赴宴,給岳肅洗塵。其實大家都知道,岳肅不能去,連酒席也沒準備,只是客氣一下,把人情做到。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岳大人竟然同意了。這一來,搞的本地紳士有些不知所措,除立刻訂酒樓準備酒席外,還心下揣揣,猜測岳少保的用意。 晚上的飯局十分隆重,菜餚能有奢侈就有多奢侈,要知道能請岳大人吃頓飯,這多麼不容易。士紳們還特意叫了堂,找了好幾名粉頭坐陪,席間是頻頻給岳肅敬酒。 岳肅只是淺酌幾杯,餘下的都讓鐵虯代勞,時不時地出言旁敲側擊,打聽司馬晨的官聲以及張國柱的情況。他此來的目的也就是在此,打聽司馬晨是其次,主要還是打聽張國柱的底細。 這些士紳倒是知無不言,說了不少情況,比如張國柱家是何等有錢,他的小老婆長得多麼好看,但有用的消息,是一點沒有。 不過在席間,岳肅發現一個情況,那就是自己身邊的粉頭,手裡總是把這一個酒壺,專門給自己倒酒,但從來不管其他人。 岳肅是第一次有粉頭在旁伺候,不免出言相問,這才知道此行的規矩。這些『妓』女不管是坐在誰的邊上,那就相當於現在是這個人的女人,完全只服務於身邊的人,不用理會他人。她的酒壺,專門為這個人倒酒,不管是任何人來敬酒,都不需要別人另拿酒壺,這個粉頭就負責倒了。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壺裡的酒,只會倒進兩個人的杯,那便是她和她身邊的人。 這一點,岳肅在先前提審留香閣的『妓』女時,並沒有尋問,只當惜月是張襄的相好,所以只給張襄敬酒。別人來敬酒時,會一道拿酒壺過來給張襄倒酒,因為這是當時的禮節,沒想到,原來粉頭在側,就不用敬酒人給添酒了,那粉頭會保證你的酒杯時刻都是滿的。 好呀!瞭解了此事,岳肅立刻在張襄一案上鎖定目標,要是張襄在望月樓毒,唯一的嫌疑人,只有惜月。 飯也不吃了,岳肅起身離席,言明有事要辦,下次再聚。隨後帶上鐵虯,調集護軍,立刻趕回洛陽。不過還是讓金蟬繼續留下,還派了一名把總帶百人負責看守縣衙,聽從金蟬調配。 匆匆返回洛陽巡撫行轅,還不等岳肅下令提審惜月,就有專門盯梢惜月的差役前來稟報,「大人,您讓我盯著的那天惜月昨天死了。」 「什麼!」岳肅氣的差點沒把桌掀了,好在馬上冷靜下來。因為惜月的死,正好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案真有轉機。「屍體現在何處?」 「留香閣是昨天早上發現惜月身死,然後報到推官衙門,由推官前去勘驗,小人知道消息後,立刻通知了厲捕頭,厲捕頭已經和推官衙門交涉,將案拿了過來。現在留香閣已被我們的人查封,只等大人回來勘驗。派往偃師縣的人前腳剛走,沒想到大人您就回來了。」 「辦得好,現在就去留香閣。」 留香閣是洛陽城內數得上的青樓之一,裝修考究,裡麵粉頭多,讓多少達官貴人流連忘返。可因為惜月的死,整個青樓都被封了,當時在院裡的人,不管你是來玩的,還是裡面的人,都一個別想走,全被集在兩個大廳內看押。 岳肅先到惜月的房間,進門一瞧,就發現房間內有些凌『亂』,好似被人翻過。惜月的屍體在床上,岳肅帶同仵作走到床邊,不用驗看,打眼一瞅,岳肅也能夠看出個**不離十。 屍體全身赤『裸』,死前應行房事,臉『色』青紫,四肢有明顯的掙扎過的痕跡,顯然是窒息而死。 經仵作驗看,證實了岳肅的觀察,岳肅又讓差役四下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箱和櫃都被翻過,為了確定是兇手翻的,還是推官衙門的人翻的,岳肅還專門將推官傳來。一問之下,也就知道,推官衙門的人到來之時,房間內就是這個樣。 差役仔細搜查,什麼也沒找到,如此情況,倒像是搶劫殺人。畢竟『妓』女的房間裡,還是會存有不少私房錢的,好像杜十娘,攢下的珠寶就價值連城。像惜月這等『妓』女,即便再不濟,多少也得有一些。 窗戶是敞開的,可以斷定,兇手是洗劫之後,跳窗逃走,唯一需要鑒別的是,兇手是怎麼來的,爬窗進來,還是以嫖宿的名義進來。 這一點比較好判定,找來老鴇,一問便知。 留香閣的老鴇被提到房間,她一進門,就給岳肅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民『婦』叩見大老爺。」 「這裡不是公堂,起來回話吧。」岳肅淡淡說道。 「多謝大人。」 等到老鴇站起,岳肅問道:「案發之前,可有什麼人來找過惜月呀?」 「回大人,倒是有一個人來找過,這人是生面孔,一進門就指名點姓找惜月,還說要留宿。只是惜月這兩天心情不好,不想接客,讓我婉言回絕。不過那人倒是挺大方,出手便取出一百兩銀,我也是要賺錢餬口的,看到這麼多銀,哪還能由著惜月的『性』,便讓她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人也沒出門,我還以為他是累了,起的晚一些也是正常,也沒有太往心裡去。到得午時,丫鬟喊惜月吃飯,結果房間裡沒有動靜,丫鬟納悶,推開房門,這才發現,惜月已經死在床上。我這邊連忙派人報案,後來這位大人就來了。」老鴇倒是老實,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聽完這話,岳肅心馬上有了判斷,這哪裡是什麼劫財,根本就是殺人滅口。要知道,這個年頭一百兩銀已經是極大的數目,普通百姓一輩也沒見過,能掏出這個錢嫖娼的人,又豈會搶劫一個『妓』女。這個高風險的搶劫,很可能賠本,你怎麼知道這個『妓』女的私房錢能高於一百兩。 「都暫且退下,你留下。」岳肅吩咐一聲,手指向專門盯梢惜月的那個差役。 「是,大人。」 眾人先後退下,房內只剩下岳肅和那差役。這時岳肅才開口說道:「你這些天專門在這邊盯著,可發現惜月出門去過什麼地方?」 章節目錄 第六十六章 國舅登門 第十章 國舅登門 「回大人的話,屬下這些天一直在留香閣這邊盯著,發現惜月只出了一次們,就是大人離開洛陽的第二天。她去的是運生賭坊,進去之後,就沒見她再出來。後來小的才知道,那裡原來有後門,可能她是從後門走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去賭場找人,還是發現小人跟蹤,借賭場遁逃。」差役將情況如實回稟。 去的運生賭坊!這案,岳肅早先就懷疑到賭場頭上,怎奈賭場太多,無法確定目標,現在一聽說惜月去過運生賭坊,那還有說,肯定是和她和運生賭坊勾結,下毒害死張襄,然後又被賭場滅口。 岳肅傳令,帶上老鴇,返回巡撫行轅。回到行轅,將前廳改為公堂,擺好三口銅鍘,讓人前往運生賭坊,暫將賭坊查封,上下人等一併提來。 鐵虯帶領二百護軍直奔運生賭坊,一進賭坊,裡面的賭客見有這麼多官兵到來,是下來一跳。鐵虯立即喊道:「巡撫衙門到此辦案!是賭坊的人,誰也不准動,不是賭坊的,都馬上給我滾!」 本來這班賭客就嚇得夠嗆,再一聽說是巡撫衙門來的,更是膽戰心驚,哪個還敢留連,屁滾『尿』流地逃出賭場。 見官兵來清人,賭坊的夥計可有點懵了,畢竟是張國丈的產業,在洛陽地界上,還沒見過有人敢來鬧事。可巡撫大人的威名,他們也是知道的,有那機靈的,連忙跑到裡面,去找管事。 管事名叫張榮,原是國丈府的二管家,因為張國紀見賭場賺錢,所以在去年才開設賭場,張榮是心腹,故讓他到這來主管一切。 這張榮上次被岳肅搶了賬冊,回到府裡,被張國紀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揚言現在女兒不僅貴為皇后,還產下龍,正是聖眷濃時,何須畏懼區區一個岳肅。讓張榮馬上去將賬冊要回來。張榮跑了一趟巡撫行轅,結果差役告訴他,岳大人出門了,想要賬冊,等大人回來再說。賬冊沒要回來,他心裡是一肚情緒,眼下巡撫衙門竟又敢來清場,登時心頭火氣,帶著賭場裡的打手,匆匆跑了出來。 一見到鐵虯,張榮是破口大罵,「……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買賣,這可是當今國丈張爵爺的。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否則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要是跟別人說,或許還能唬住,但是來的是鐵虯,鐵虯那是什麼脾氣,上前兩步,一把揪住張榮的衣領,喝道:「……你叫誰滾呢?我管你什麼張爵爺、李爵爺,老是奉命來提人的,都給我押走!告訴你,別說什麼張國丈,就是那個張國舅,老在北京城裡也揍過!」 說完,拽著張榮就往外走。 張榮的身邊,跟著二十幾名打手,見鐵虯放肆,敢拉著管事走,是立即向前衝去,大聲喊道:「小,放手!」 看到對方有動手的架勢,鐵虯更火,叫道:「放就放!」說著,將張榮向後一推,跟著抽出腰刀,向前一指,又大喝道:「巡撫衙門提人,那個敢拒捕,就上來試試!」 鐵虯帶來的護軍,在剛剛聽聞張國丈的名頭後,都有點發怵,北京城裡誰不知道張皇后呀。可現在看到鐵虯亮刀了,大家也不敢怠慢,紛紛湧上前去,亮出傢伙。 張國丈雖大,但岳大人確是現管,這班人誰不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氣,連去周王府都敢玩硬的,似乎這世上就沒有岳大人怕的人。誰敢畏懼不上,讓人傷了鐵虯,回去之後,還不得讓大人把頭全剃了。再者說,就算惹火了國舅,人家國舅有大找大,難為不到自己頭上。 見官兵根本不畏懼什麼國丈,還都亮出兵器,大有一種誰敢抵抗,便就地正法的架勢,這班打手全都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榮剛剛被鐵虯一推,就地摔了個□蹲兒,他聽的清楚,面前那個漢竟口口聲聲說在北京城裡打過張國舅。這等醜事,張家怎會宣揚,也就到過北京城的人知道,還被封了口,堅決不讓對外說。張府其他人,那是根本不知道,張榮雖然聽到丁點風聲,也不敢到處打聽。現在一聽說是對面的人打了國舅,剛剛的勁頭登時就沒了,他也怕惹火了對方,對方真的動手,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剛剛自己已經囑咐人,從後門溜走,到府上報信。到時還是等國丈出面吧。 張榮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說道:「這位差爺,您剛剛說是來提人的,不知您要提誰?」 「封巡撫大人命,將運生賭坊上下人等全部提押大牢,賭場暫時查封。」鐵虯說完,一揮手,喊道:「還等什麼,把人帶走,賭場封了!」 「是!」官兵們也不含糊,大家一起動手,將賭場內的所有人全部按住,押出大門。鐵虯留五十人封鎖賭坊,自帶人返回行轅。 現在的賭場桌上,還放著不少賭資,鐵虯也沒有清點,負責留守的官兵,哪有不趁機揣一把的。只是也不敢太囂張,揣的太多,肯定會被看出來,誰知大人等會能不能來,萬一被他發現,肯定是要倒霉的。 將人帶到巡撫行轅,岳肅沒有讓鐵虯將人一併押到堂上,而是先讓鐵虯問明這班人在賭場的職司,然後逐個提審。 第一個被帶進來的,是負責大門口看門的,也叫引客。 這人剛被帶到堂上,就聽兩旁「威武」一聲,嚇得他直接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小的邱大根叩見大人。」 「你叫邱大根,不知你在賭坊是做何差事?」岳肅心平氣和地問道。 「是,大人。小的在賭坊是看門的。」 「十一月十三日,你可曾看到留香閣的惜月進入你家賭坊?」岳肅所說的日期,就是惜月去賭坊那一天。 「回大人的話,小人看到了。」邱大根不敢隱瞞,如實說道。 「她進去做什麼?」岳肅再次問道。 「具體小人也不知道,不過肯定是進去找管事的。」邱大根說道。 「去找你們管事的,你怎麼能夠確定?」 「她一個窯姐,怎能來找我們,肯定是來找我們管事的了。」 「她和你們管事有什麼交情麼?以前也來過嗎?」岳肅問道。 「有沒有交情,小的並不知道,不敢瞎說。以前並沒來過,這是第一次來。」 以前從沒到過賭場,這次去,肯定是給賭坊管事報信,說我懷疑上她,結果沒出兩天,就被滅口。 岳肅很快下了這個判斷,讓邱大根先行簽字畫押。然後又傳其他人。 岳肅問的都是這個問題,惜月到沒到過賭場,去賭場找的誰,賭坊的夥計也不隱瞞,都如實交待。這等事也沒什麼可瞞的,因為惜月當日進賭場時,賭場都炸開鍋了,誰不知道呀。 到賭坊玩的人,其少不得有去過留香閣的,再一起哄,全賭坊的人,都知道那是留香閣的窯姐了。 至於說賭場找誰,這個問題更是明白的很,一個還算比較紅的姑娘,肯定不能主動去找下人,找的也是管事。 讓夥計們全部簽字畫押,岳肅這才讓人將張榮帶上。 張榮上堂之後,仗著自己是國丈府的二管家,是立而不跪,只是拱手說道:「不知岳大人請張某到此,有何貴幹?又為何派人封了賭坊?還請大人給個說法。」 「賭坊被封只是暫時的,本部院將你賭坊上下人等全都傳來,怕裡面的錢帳有失,故派人看著。至於說為何傳你到此,你心裡難道就一點數也沒有嗎……」說到此,岳肅猛地一摔驚堂木,大聲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部院,為何不跪!還不速速跪下,通上姓名!」 「威……武……」兩旁差役聽到大人如此說話,都喊起堂威。目的很是簡單,意思是告訴犯人識相點,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張榮倒也識相,連忙跪倒在地,說道:「大人,小民名叫張榮,並不知大人傳我何事,還請大人明示。」 「好呀,那本部院就提醒提醒你。十一月十三日那天,留香閣的惜月是否到運生賭坊找過你呀?」 「是,大人。」岳肅先後傳了那麼多人進去,雖然帶出來後,全被隔離的一邊,不能和這邊通氣,誰知道裡面問了什麼。張榮不敢胡說。 「她去找你做什麼呀?」岳肅盯著張榮說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本部院說。」 張榮抬起頭,說道:「她找我……啊……她是看我好久沒上留香閣去,所以過來問問。」 他前面的語速有些遲緩,明顯是一邊說,一邊考慮。要是沒有問題,是不會這麼說話的。岳肅瞧在眼裡,馬上斷定張榮是在說謊。 「如此說,張管事倒是常去留香閣了,想來也是惜月的常客吧。那不知張管事一般來說,隔幾天去一回留香閣呀?」岳肅淡淡地問道。 「這……小民也不是常去,只是去的時候,打賞比較多,所以那惜月姑娘記得清楚。想來是見我多日不去,才過來問問。」張榮說那個「這」字時,拖了很長時間,看來又是在思考借口。 「你既然不是熟客,人家堂裡的姑娘,為什麼會找你呢?張管事,你這個借口,未免有些牽強吧?」岳肅冷冷地說道。 「我……大人,其實我也不知道,惜月為什麼回來找我。見面之後,只說想我,讓我常去看看她。然後我們就在房內那個了……之後我給了她二十兩銀,把她從後門打發走。」張榮見剛剛的借口被戳破,乾脆來個自己也不知道。 岳肅繼續問道:「那你一共去了留香閣幾次呢?」 「這個……小民也記不太清了……」 「一般人很少去的地方,去過幾次,大多都能記住。張管事幫國丈打理賭場,想來也是精細之人,怎麼連這等事都記不清了呢?」岳肅又問道。 「唉……」張榮故意歎息一聲,說道:「人上了年紀,記『性』就不好,唉……老了……老了呀……」 「你不是記不住麼,那容易,本部院幫你問問,看你一共去了幾次,能讓惜月姑娘深念於你,要專程跑去找你。」說完,岳肅大聲喊道:「帶留香閣的老鴇上堂。」 話音落定,不一刻功夫,老鴇被帶上堂來。她見到岳肅,那是馬上跪地磕頭,見禮之後,只聽岳肅說道:「老鴇,傳你上堂,是有件事要問你,你可不要胡言,否則就怪本部院對你不客氣。」 『妓』院裡,那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岳大人的威名,老鴇怎會沒聽說。急忙說道:「大人有話儘管問,民『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好,你且看看旁邊的人,你可認識。」岳肅指著張榮。 老鴇瞧了一眼,便說道:「這是國丈府的二管家,在洛陽城內響噹的人物,民『婦』怎能不認識。」 「那就好。本部院問你,張榮今年去過你們留香閣幾次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張管事那是滿春樓的常客,印象只來過我們留香閣一次,那次好像找的是惜月,張管事,我說的沒錯吧。」老鴇滿臉堆笑地說道。 張榮確實沒怎麼去過留香閣,所以沒敢說常客,這也是怕岳肅去找人對質。本以為老鴇記『性』不好,會給一個含糊的數字,哪曾想,干老鴇這行的,都是記『性』好的很,甚至都能做到過臉不忘。你去過幾次,喜歡哪個姑娘,基本都能記住。更何況張榮只是破天荒的去了一次,而且找的還是剛剛死的惜月。 聽過這話,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張榮!你只去過留香閣一次,即便打賞再多,又豈會有姑娘上門去找你!分明是一派胡言!你且從實招來,惜月找你所為何事,如再敢欺瞞本部院,休怪本部院對你用重刑!」 見岳肅發怒,老鴇是嚇的是一哆嗦,頭垂的更低,連聲都不敢吭。 張榮也是暗叫不好,憋了半天,終於說道:「她……她是找我借錢。」 「借錢?」岳肅輕笑一聲,說道:「她去管你借多少呀?」 「一……三千兩……」張榮本想說一千兩,可隨即認為一千兩有點少,所以改為三千兩。 「張管事,到底是一還是三呀,不要急,想清楚了說。」岳肅的臉上『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久跟岳肅的人都知道,大人審案的時候,要是笑的越厲害,那就是要動手的時候了。 只是張榮並不知道,仍是說道:「三千兩,我記得清楚,是三千兩。」 「胡說八道!」岳肅聽了這個借口,舉起驚堂木來,恨得差不點朝張榮腦袋上扔去。「你真是看惜月死了,無人與你對質,公堂之上,什麼話都敢胡說!你只去找過惜月一次,她需用錢怎會去跟你去借?如此借口,也敢拿來欺瞞本部院,你當本部院是三歲小孩嗎?來人啊,給我掌嘴二十!」 見岳肅下令用刑,張榮連忙喊道:「我是國丈府的二管家,岳大人,你無憑無據,為什麼打我。要知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敢打我,就不怕國丈爺找你算賬嗎?」 說來也真巧,就在這當口,外面有護軍匆匆忙忙地跑到堂口,躬身稟道:「啟稟大人,行轅外有個自稱是張國舅的,帶了很多人來到門前,而且還押著咱們的人。他口口聲聲說,叫大人放了他的人,還要賠償他的損失,否則就讓大人好看。」 聽說國舅來了,張榮馬上來了精神頭,不僅大笑起來,還站了起來,說道:「岳大人,我勸你還是識相點,放了我為好。否則的話,我家國舅爺,絕不會讓你有好果吃。你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當今皇后,已經誕下龍,你要還敢不識好歹,丟官不說,怕是你還要身首異處!」 章節目錄 第六十七章 誰給誰磕頭認錯 昨天狀態不是很好,內容或許不夠爽快,今天的三章,絕對精彩! 國舅張信,自從在北京被岳肅打了一頓,又被賞了廷杖,著實老實了一陣。回家之後,爹媽也不讓他出門,只叫他閉門思過,這一憋就憋到張皇后生下龍。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張國紀那是無比自大,再加上無數人的吹捧,已然覺得自己是洛陽第一人,甚至在全天下,也能派上頭幾位。是呀,人家能不囂張麼,自己的女兒是皇后,外孫那就是嫡長,板上釘釘的太,將來的皇上。這事擱在誰頭上,能不跋扈。 因為這樣,皇上下的那道讓張信閉門思過一年的旨意,張家立馬拋之腦後,最近這些天,張信是滿城的溜躂,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奉承、巴結的那是比比皆是。 今天施桐的兒施鳳和監軍太監石溫的乾兒呂道吉,前來找張信去妓院喝花酒。這兩位公平常也巴結張信,但不像現在這麼慇勤,尤其是呂道吉,那可是奉乾爹之命來的。 三個人帶著一班狗腿剛從張家出來,正好看到一人匆匆忙忙地朝府上跑來。說也不巧,因為跑的太急,和張信的一名手下撞了個滿懷。 雖說都是給張府幹活的,但府上幹活的人多,彼此也不認識,那惡怒登時就是一個嘴巴,罵道:「你它媽的瞎了呀,敢撞老,是不是找死?」 跑來這廝,不認識打手,卻見過張信,連忙說道:「少爺,大事不好了。」 張信聞言一驚,喝道:「什麼事不好了,你是我們府上的嗎?」 「小的是運生賭坊的夥計,以前見過少爺。是賭坊那邊出事了,剛剛『岳剃頭』的人來到賭坊,將咱們的賭坊給封了,還把裡面的人都給抓走了。仗著管事的叫小人從後門回府報信,才沒被一起抓走。」 「什麼?反了他岳肅了!」張信至今還未被打之事耿耿於懷,不禁破口罵道:「它媽的,當初在北京城欺負老,現在老的地頭上了,還敢囂張。上次我放他一馬,現在我妹妹已經給皇上生下龍,已然今非昔比。我不去找他晦氣,他就該偷著笑,竟還敢惹上門。張福,給我進去多喊點人出來,老今天要好好會一會他岳肅。」 張福對岳肅也是懷恨在心,既然公有如此吩咐,那還等什麼,急忙跑進府去,召集人手。 國丈府現在一層樓,護院、打手又雇了不少,張福進去一招呼,立刻集合了一百人,跟著他衝出府來。 施鳳和呂道吉看到這一幕,都是心暗笑,料想今天是有好戲瞧了。那呂道吉因為石溫的原因,對岳肅也是恨之入骨,無風還想起點浪,更別說現在火都起來了,還不趁機扇風等什麼。當即說道:「國舅爺,那岳肅也實在是欺人太甚,太不給皇后娘娘面。這等人要是不狠狠殺一下他的銳氣,將來怕是更得蹬鼻上臉。」 施鳳那也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主,馬上跟著添油加醋,「國舅爺,聽說岳肅自巡撫河南以來,那可是囂張跋扈的很,任何人見了他都畏之如虎。在龍門會上,我可是親眼看到他頂撞福王,給千歲氣的夠嗆,卻也拿他沒轍。今天國舅爺,您要是能殺一殺他的銳氣,整個洛陽城,不,整個河南,都得給國舅拍手喝彩。」 聽了這二人的話,張信是氣勢更盛,大咧咧地說道:「別人怕他『岳剃頭』,本國舅可不怕,他不是能剃頭麼,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剃本國舅的。哼!今天他要是不給我跪下認錯,我不但讓他丟官罷職,還要讓他搭上腦袋!跟我走,先去賭坊瞧瞧!」 「是!」那些惡怒都是狗仗人勢,大傢伙都知道,公爺的妹妹不但是皇后,將來還會是太后,這是什麼人物,不敢說權傾天下,稱霸一方還是綽綽有餘的。 眾人隨著張信來到運生賭坊,不用到賭坊門口,就能看到賭坊外站著的官兵。張信早已氣急敗壞,見到官兵,便大聲喊道:「上去給我打,把他們全擒了,老要把人押到巡撫行轅去!」 得了這話,一眾惡奴是蜂擁而上,眾人早有準備,出門時帶著傢伙。衝到賭坊門前,官兵雖然看到,倒也沒想到對方還敢動手,等到雨點般落下的棍棒朝他們打來,才知道人家是敢打官兵的。 五十名官兵,並不是全在外面把守,還有在裡面的,外面這些也就二三十個,哪架得住上百人,被連打帶拽,一股腦地擒了。這也主要是突然襲擊,打了大夥一個冷不防。 外面打鬥的聲音,裡面自然聽到,其他官兵先後衝去,結果一個下場,全被一頓胖揍,進而擒獲。 有的官兵被打倒之後,剛剛偷拿的銀,不小心掉了出來,賭桌上那麼多錢,誰不揣個幾十兩。當兵一個月能有多少餉銀,身上這麼銀,那不用說,肯定是偷拿賭場的。 張福馬上命人搜身,將五十人的懷裡藏的銀全都翻了出來。這一來,張信更火了,大罵道:「岳肅這是蓄意明搶呀,兩位公,你們都是見證,等下到了岳肅那裡,看他如何說話!」 施鳳和呂道吉是一個勁地點頭,當即表示,肯定會作證,定要讓岳肅好看。街上出了這一檔事,消息馬上傳出老遠,不少士紳、官員聽說之後,都抱著看熱鬧的念頭,朝巡撫行轅趕去。誰不想看看,國舅爺是怎麼收拾『岳剃頭』的。 於是,前往巡撫行轅的人,是越來越多,不管是什麼身份,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張信帶著來到巡撫行轅之外,到得門首,是破口大罵,「老是當今國舅張信,叫岳肅給我滾出去。他無端封我賭坊,抓我家下人,我今天要跟他辯一個是非曲直。還有,他縱兵搶我家的銀,耽誤我家生意,叫他都給我連本帶利吐出來!」 門口的護軍,看到對方氣勢洶洶,連忙進門稟報。 到了大堂門口如實一說,沒想到跪在地上的張榮膽還肥了,竟敢站起來恐嚇岳肅。 岳肅那是什麼脾氣,一聽此言,是拍桌站了起來。怒聲喝道:「竟敢藐視官府,當堂恐嚇本部院,來人啊,給我拉到一邊,重大八十大板!」 「是!」邊上的差役見大人動了真怒,誰敢怠慢,衝到張榮身邊,將他按倒在地,掄起板就打。 岳肅現在也沒心思看打板,向鐵虯一伸手,鐵虯立即將尚方寶劍遞上,隨後就聽岳肅說道:「鐵虯,立刻給我召集人馬!」 岳肅現在手頭的人並不多,開封有一部分,厲浩荃又帶著一部分過了黃河,在偃師縣又留了一百,這邊滿打滿算也就三百來人。不過數量上也是多過張信那邊。 鐵虯立即點起人馬,步兵分列左右,弓箭手登上房頂,岳肅也走出大堂,喊道:「將大門敞開,就說本部院在此恭候,告訴外面的人,就說想進來的都可以進來,但後果自負!」 剛剛傳信那護軍,隨即跑了出去,按照岳肅的意思,喊了一邊,便招呼門口其他的護軍,快速退了進去。 那張信現在是氣焰正凶,豈會思考岳肅話裡話外的意思,帶人直衝進去。不過看熱鬧的人就不同了,不少都開始竊竊私語,研究是否要進去。 這年頭還是有膽大的,好比通判家的公,福王爺派來打聽消息的人,以及那些一心想看岳肅出醜的,最後都紛紛走了進去。 岳肅就站在正堂之外,張信在爪牙的簇擁下,押著那五十名護軍,走在最前面,不過進去之後,才注意到,四周圍全是官兵,房頂還有張弓搭箭的弓箭手。 張信自持是國舅身份,姐姐都剛生下龍,怎會把岳肅放在眼裡。仍是向岳肅逼去,可不等近身,便被護軍擋住。 「岳肅,你憑什麼封我家賭坊,抓我家下人,還縱兵搶掠我家賭坊的銀。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定要參到皇上那裡,讓你丟官罷職,人頭落地!」張信一上來便氣焰囂張地大嚷起來。 旁邊的走狗也有跟著起哄的,有的隨和地喊道:「對、對……」 岳肅輕蔑笑了一聲,說道:「本部院抓運生賭坊的人,是其有人涉嫌命案,至於說查封賭場,那也是本部院權利所在,以便隨時提取證物。」說著,他指向一名護軍,又道:「怎麼回事?你們偷拿賭場銀了?」 那名護軍點點頭,沒敢吭聲,顯然也是默認。不過岳肅並沒有訓斥,再次問道:「你們為何會被打成這樣?」 「回大人,弟兄們在門口站崗,他們就突然衝了過來,趁我們不備,將我們打了,並將我們全部擒了,押到行轅。」 「沒用的東西!」岳肅罵了一句,看向張信,說道:「國舅爺,記得皇上的聖旨上說,讓你閉門思過一年,現在好像沒過日吧,您怎麼就出門了?還有,本部院下令查封的地方,你不但敢擅自啟封,還敢攻打朝廷官兵……」 說到此,岳肅的聲音突然凌厲起來,怒聲喝道:「抗旨不尊,忤逆當今萬歲,陰養死士,對抗官兵,意圖冒犯,你可知該當何罪?」 「岳肅,你少拿這些嚇我,我姐姐是當今皇后,現誕下龍,正直皇上寵愛,即便我做了這些事,你又能將我如何?即便你參到皇上那裡,我也不怕。但是今天,你要是不給我磕頭認錯,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張信指著岳肅鼻大聲吼道。 「還敢讓本部院給你磕頭認錯,我怕你受不起,你看這是什麼?」岳肅說著,將尚方寶劍舉起,大聲說道:「此乃當今陛下御賜尚方寶劍,見此劍如皇上親臨!」 章節目錄 第六十八章 岳剃頭果然是名不虛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岳肅一亮出尚方寶劍,他的手下紛紛跪倒在地,山呼萬歲。這一來,可搞的張信有些無所適從。現在要是給岳肅跪下,那人就丟到家了,可要是不跪,便是大不敬。 他這一左右為難,沒有帶頭跪下,他的那些打手、護院也都沒有跟著跪下。這幫人都是跟著主家吃飯,主家如何,他們就如何。倒是被擒拿的那些官兵,都連忙跪倒在地。 來看熱鬧的那班人,心裡是那個後悔呀,早知有這招,就不進來了。他們還是比較識相,當即跪倒在地,只是有兩位仁兄,現在和張信是一樣,有些左右為難,那便是施鳳和呂道吉。 岳肅見張信等人敢不跪,當即大聲喊道:「上方寶劍一出,如當今萬歲親臨,爾等不行跪拜之禮,豈不是目無皇上。欺君不敬,等同謀反,弓箭手準備!如再有不跪之人,就地射殺!」 「是!」房頂的弓箭手,全部起身擺開架勢,張弓搭箭,對準下面張家之人。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只要你還敢站著,弓箭手就敢真射,射死也無事,終歸都是你不敬皇上。這年頭,不敬皇上的人,那就是謀反。 如此一來,施鳳和呂道吉兩位哪還敢猶豫,「撲通」跪倒在地,口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信也看出苗頭,喊了一聲,「我這是跪當今萬歲。」言罷,跟著跪倒在地。他的那班惡奴,其實已經有不少打算跪下的了,可以說,即便張信不帶頭,再過片刻,也會有人因為畏懼而跪下。 張家惡奴全部跪下,一個個很不情願地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岳肅心冷笑,大聲喊道:「張府人,擅開查封之地,對抗官兵,等同謀反,還不全部拿下!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是!」周圍的官兵一聽大人吩咐,起身一擁而上,直奔張家眾人撲去。 張府的人現在還跪在地上,不等反應過來,岳肅的人已經到得跟前,一頓拳打腳踢,將人按翻在地。張信、施鳳和呂道吉也被官兵擒住,看到這一幕,張信又叫嚷起來,「岳肅,你憑什麼抓我?告訴你,你最好馬上放了我,我否我爹絕不會放過你,我妹妹也不會饒了你!」 像張信這等人,唯一的殺手鑭就是當皇后的妹妹。這一招在別人面前,或許好使,可岳肅那是什麼性格,當初沒有尚方寶劍、三口銅鍘的時候,都敢打他,何況現在那是奉旨的巡撫,掌管生殺大權。 「皇后母儀天下,爾張口、閉口都拿她當作護身之符,今日對抗官軍,目無朝廷律法,不管是誰來,也保不得你!」岳肅大聲喊道:「給我將他與身邊這二人,一併押入大堂!」 施鳳和呂道吉二人,光看服飾,就知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又站在張信身邊,如何能夠放過。護軍吆喝一聲,將三人硬扯入大堂。 不一刻功夫,院裡的張府人,全被制服。進來看熱鬧的那幫人,現在仍是跪在地上,因為岳肅剛剛的話說的清楚,敢站起來,弓箭手便會就地射殺。 「將他們全都給我綁了!」岳肅大聲命令道。 「是!」官兵取來繩,將張府惡奴就地捆綁,綁過之後,岳肅掃視一眼,大聲說道:「爾等對抗官兵,意圖謀反,可知罪否?」 眼下主家都被押入大堂,這幫當下人的,有誰還敢硬氣。不少人立刻喊道:「小的知罪。但這都是受主家之命,不得不從啊。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爾等對抗官兵,目無朝廷法紀,豈能輕饒!託言受人之命,不得不從,我看純屬一派胡言。本部院且問爾等,心可有大明律法?若是你那主家,叫爾等刺殺本部院,扯旗造反,爾等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從嗎?」岳肅怒聲問道。 這番話,問的一眾惡奴是無從作答。有那伶俐的,只是嚷道:「大人,要是讓我們刺殺大人,我們是萬不敢啊。說是扯旗造反,我等更沒有那個膽量。求大人開恩啊……」 「我看不見得吧!你們都敢官兵,實打實的造反,且隨同主家,前來巡撫衙門滋事,若不嚴懲,他人爭相效仿,任人都敢對抗官軍,失敗之後,只託言受他人之命,我大明王法何存?」岳肅說到此,聲音變得異常嚴厲起來,怒聲說道:「本部院奉命巡撫河南,持尚方寶劍,可便宜行事。今日擒獲對抗官軍,形同造反之輩,不殺難以警傚尤。左右,將這班造反之徒,就地正法!」 洛陽城裡,又是王爺,又是國丈,還有一大幫心懷叵測,要看熱鬧的人,今天的事,要不嚴懲,殺一殺對方的氣焰,難保以後不會發生類似之事。要知道,王府搶糧之時,也就岳肅不再現場,要是他在,那些王府衛隊,他能全都給砍了。可以說,若是那時殺了王府衛隊,估計今天,那些國丈府的惡奴,就沒有一個敢上的了。 此言一出,一眾惡奴是紛紛求饒,那些跪在後面的看熱鬧之人,皆嚇出一身冷汗,心暗道:「這真是『岳剃頭』啊,這麼多人的腦袋,是說砍就砍。」 左右的護軍,那可不含糊,尤其是那些剛剛被惡奴打的那些,現在也都跟著爬起來,從同伴手裡接過兵器,去尋找剛剛打過自己的人。 岳肅看在眼裡,卻沒有阻止,上百名惡奴,現在全被按跪在地,護軍也做好架勢,就等著岳肅一聲令下,便要大開殺戒。岳肅豈會含糊,見做好準備,當時喝道:「行刑!」 「是!」…… 眾軍答應一聲,隨後便聽到一連串地「卡嚓」之聲,一顆顆腦袋,紛紛滾落到地。 見真的動手,看熱鬧那些人,那真是後悔跟著進來,一個個哆哆嗦嗦,連頭都不敢抬,有那膽小點的,乾脆把眼睛緊緊閉上。 惡奴全部被誅,岳肅連眼都沒眨,逕直向前走去,跨過一具具屍體,走到對面看熱鬧那班人前面。瞧著這些人,岳肅冷冷問道:「你們是進來做什麼的呀?」 岳肅這話,問的眾人是直起雞皮疙瘩,現在已是冬天,可人人頭上都在冒汗,沒有一個敢出聲回答。岳肅見沒人答話,便道:「不會是跟著進來,要砸我這巡撫行轅吧。」 「不敢、不敢……」岳肅這話說的實在太重,這回眾人可不敢不答,「小的只是進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本部院看,你們看熱鬧是假,是純心來看本部院的笑話吧。張信明擺著是要攪鬧巡撫衙門,爾等隨同進門,便是附逆,今日念在屬於初犯,不予過分追究,每人杖二十,以儆傚尤!」 杖二十,還叫不予過分追究。 這些人現在的腸都悔青了,但擺明著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敢說半個不字。只好是自認倒霉,不該來湊這個熱鬧。 隨後,就見岳肅喊來四十名差役,手持大板,到門口站著,凡是看熱鬧的,出門前一人賞二十板再走。 進來這些人,有的士紳,有的是隨同的家奴,有的就是王府、官宦的家奴,多少也是有點身份的。可惜現在,看到岳肅你威嚴,誰敢多說一句,更是連命都不敢報,老老實實地排隊領板。進來的人,也有一些百姓,這幫人都是膽比較大,進來湊熱鬧,想看看情況,回家之後,做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吹吹牛。結果卻是這個結局,不過這些人卻也不太后悔,不就二十板麼,挨完之後,可以好好回去吹一下,告訴別人,自己是何等的英勇,冒著挨板的危險,去看岳大人如何懲治國舅。 在行轅外不敢進去的,此刻看到門口開始排隊打板,心裡暗自慶幸,還是自己心眼多,沒進去找揍。被打完的人,灰溜溜地一瘸一拐走出來。這些人一出來,馬上就有人迎上去,尋問裡面的情況如何,那些士紳、家奴哪有臉多言,抱著腦袋,擠出人群,連忙逃命。倒是那些被打的草民百姓,出門後則是生龍活虎,口沫橫飛的傳講,說岳大人何等威武,輕而易舉地將國舅制服,將全有惡奴的腦袋一併砍了。甚至有的人,在官兵砍人的時候,都是緊緊閉著雙眼,可出來演講時,彷彿殺人之時,他是親眼盯著,說的那是活靈活現。 這等事,那是一傳十、十傳百,沒出一天,整個洛陽全都知道了。而且還是越傳越邪乎,有的說那岳大人大喝一聲,就把國舅爺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直哆嗦;還有的說,岳大人只一嗓,就將國丈府的惡奴嚇死一半,餘下的人也是癱軟在地,不會動彈。 總而言之,是越傳越誇張,待到幾日後傳出洛陽,更是被誇大的沒有邊際。小民百姓為岳大人的壯舉而歡呼,貪官污吏、土豪惡霸更是聞風喪膽,有的甚至一聽到岳肅的名字,就開始發抖。 還有那說書的先生,經過加工,將此事編為十回,四處傳講,所講內容,不僅驚險萬分,同樣也是精彩異常,深受百姓好評。可以說,只要有講這段書的,說書人馬上就會被圍的水洩不通。 章節目錄 第六十九章 二打張國舅 不提外面繼續打板,岳肅讓人清理屍體後,返回大堂。 張信、施鳳、呂道吉三人別看是押入大堂的,但外面的情況怎會不知,現在臉都嚇青了,渾身上下直打哆嗦,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三人還是有信心不會被殺頭的,張信仍是自恃自己是國舅,施鳳與呂道吉則是認為自己是來看熱鬧的,充其量跟外面看熱鬧的人一個待遇,挨二十板罷了。 岳肅坐回公案之後,微笑地看著堂下三人,說道:「國舅爺,你的案,咱們也得說一說吧。」 張信是被按跪在地上,抬頭望著岳肅,鼓足勇氣說道:「岳肅,你無故殺死我家僕人,還讓本國舅跪在你面前,你難道就不怕國法制裁,皇上降罪嗎?」 岳肅仍是微笑,說道:「你帶同府上惡奴,對抗官軍,意圖造反,是罪一;抗旨不遵,在閉門思過期間,擅自出府是罪二;這兩項罪名都是掉腦袋的罪過,本部院現在就算是將你的項上人頭呈到京師,也是依法辦事,令人說不出二話。你現在還敢在本部院面前將國法,你就不怕本部院先以國法辦了你!」 說到此,岳肅指向一邊的三口銅鍘,大聲說道:「這御鍘三刀乃是皇上欽賜,龍頭鍘可斬皇親國戚、鳳龍孫。張信,你身為外戚,受皇上隆恩,卻不知感恩戴德,以圖報效,反目無國法,恃寵而驕。先是抗旨不遵,後又陰養死士,對抗官兵,攪亂巡撫衙門,意圖造反。來人啊!龍頭鍘伺候!」 一聽說岳肅要抬龍頭鍘,鐵虯興奮的差點沒叫出聲來。虎頭鍘、狗頭鍘他是經常使用,而龍頭鍘卻連碰都沒碰過,今天大人要用龍頭鍘,他也想體會一把,鍘國舅是什麼滋味。 指揮差役,將龍頭鍘搬到階下,就放置在張信的面前。 張信一見龍頭鍘搬來,身上汗毛直豎,冷汗瞬間將內衣浸濕。他強打精神,咬牙說道:「岳肅,我可是當今國舅,皇后的親哥哥,你敢鍘我?你就不怕日後遭報應那?告訴你,我妹妹正值皇上寵愛,只消他說上兩句枕邊風,就要你人頭不保!」 岳肅這人,那是吃軟不吃硬,尤其是在這大堂之上,他就是權威,不容任何人違逆。皇上那句「龍頭鍘不可輕用」這句話,他是時刻牢記於心,原本他將張信提到堂上,並沒想取他性命,只是想好好教訓一頓。若是張信態度老實,磕頭求饒,重打一頓,然後上奏給皇上,交由皇上發落,也就是了。 但現在,張信非但沒有認錯之意,反而出言恐嚇,正好觸了岳肅的忌諱。這要不來點真格的,別人還以為自己當真怕了這個國舅。只見岳肅現在是暴然而起,抽出火籤,大聲喝道:「你真當本部院怕了你這個國舅不曾。開鍘!」 龍頭鍘旁邊的鐵虯,一把扯掉蓋在鍘刀上的皇緞,跟著拉開鍘刀。隨後,衝著差役叫道:「把人給我拉上來。」 邊上的差役,也都知道這是國舅,心兀自害怕,要是把國舅鍘了,那可就要出天大的亂,大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那不好說,但是動手的人,估計是必死無疑。 可在大堂上,誰又敢不遵命,尤其是看到岳肅剛剛殺了那麼多人,一旦抗命,不動手,可能就得被上面的大人先鍘了。 幾名差役略一猶豫,最後還是把心一橫,抬起張信,按到刀口之下。張信萬沒想到,岳肅敢動真格的,人被按到龍身之上,嚇得屁滾尿流,小便直接失禁,尿的滿褲襠都是。連忙喊道:「岳大人,岳少保,我知罪、我知罪……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只求大人饒我一命……我保證以後循規蹈矩……不出家門半步……大人饒命呀……」 一邊說,張信是一邊痛哭流涕,這倒還真不是裝的,那是真怕死啊。 張皇后的好處,岳肅也有耳聞,當真是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現在要是真將他親哥哥鍘了,難免會讓自己和皇后結出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但眼下已經被逼到開鍘,這火籤若是不落,定當被人恥笑。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外面突然有喊道:「大人,聖旨到!」 一聽說有聖旨到,岳肅連忙讓人將張信等人押到一邊,吩咐在大堂擺置香案,並叫人去請傳旨之人。 奉命前來傳旨的,仍是劉名果。劉公公帶著大漢將軍,本欲去開封傳旨,在黃河邊遇到剛剛發放完寒衣的鄒佳仁等人,於是在鄒佳仁與羅振強的陪同下,趕到洛陽。 去知府衙門打聽到巡撫行轅所在,由施桐陪著,是立刻趕來,沒想到剛至街口,就看到那裡擠滿了人。略一打聽,得知裡面情況,劉名果是嚇了一跳,生怕岳肅一怒之下,殺了張信,連忙吩咐驅散人群,大喊聖旨到。 士兵清開道路,劉名果快馬來到行轅門口,都不等裡面說請,直接跨步搶了進去。進門先是看到差役在打板,跟著又看到護軍清理屍體,越看他越是心驚,小跑般來到大堂門口,正好看到岳肅繞出公案,向門口走來。 不等岳肅說話,劉公公先左右瞧了一眼,當看到張信沒死,懸著的心才落下。隨後說道:「小的給岳少保請安。」 「劉公公安好。」岳肅一拱手,說道:「聽聞公公前來傳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現本部院已將香案擺好,只等宣旨。」 「岳少保客氣了。等外面的人都進來,小的這就宣旨。」 說話間,鄒佳仁、羅振強、施桐、厲浩荃等人與隨行的大漢將軍全都來到堂上。別人還好說,只是一進門就看到兒跪在一邊,嚇得心差點沒從嗓眼跳出來。心暗罵,「小兔崽,那岳肅也是你能惹的,我一天是避之惟恐不及,你竟然還給人家送上門了。」 心裡罵著,臉上卻滿是堆笑,先給岳肅行禮,「下官參見岳大人。」 「免了吧。」岳肅一擺手,說道:「聖旨到此,諸位大人都在,那就隨同本部院一道接旨吧。」 一眾官員,以及岳肅的手下,全都走到岳肅身後,只聽劉名果大喊一聲。「河南巡撫、少保岳肅接旨……」 「臣岳肅接旨!」岳肅說著,直接跪倒在地,身後眾人連忙跟著一起跪下。 隨後,劉名果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少保岳肅,奉旨巡撫河南,賑災濟民,為國分憂,居功甚偉,朕心甚悅。愛卿已經離京數月,朕甚是掛念,現『肅德宮』落成,更令朕睹殿思人。經皇后提醒,特旨召愛卿回京過年,賜宴『肅德宮』,望愛卿領旨後,速回京師,與朕團聚。欽此!」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岳肅聽過聖旨,心是感動不已,沒想到皇上如此厚待自己,時刻想念,還邀自己回京過年,賜宴招待。聖旨還提到這是皇后的意思,可現在自己卻要鍘皇后的哥哥,屆時如何面對。心兩難,跟著又納悶起一件事來,就是旨意提要的『肅德宮』。故宮,岳肅是去過的,從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宮殿,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說明朝的紫禁城和清朝的不太一樣。 岳肅身後眾人,也跟著山呼萬歲,此刻的這些人,對岳肅那是充滿了羨慕與嫉妒。這是什麼樣的恩典,快過年了,皇上都惦記,讓他回京過年,還要賜宴。單就這份殊榮,怕是普天下的官員,這輩都享受不到。 劉名果聖旨交到岳肅手,並將他扶起,笑呵呵地說道:「岳少保,皇上對你實在恩重如山,時刻想念,在宮裡,小的就時常聽到陛下提起大人,恨不得相見。眼瞅著快過年了,皇后娘娘看皇上悶悶不樂,總是思念大人,所以想出這個法,為聖上分憂,召大人回京過年。大人可要快點安排行程,不要讓皇上久等。」 「陛下對臣的恩情可謂山高水深,肅即便鞠躬盡瘁,也難報萬一。現皇上下旨召臣回京,臣怎能不旨到即行。對了,劉公公,剛剛聽旨意上說,陛下要賜宴『肅德宮』,不知這宮殿……」 岳肅說出心疑惑。 劉名果微微一笑,說道:「大人難道忘了,在離京之前,您曾給皇上一個宮殿的設計圖,後發內帑修建。皇上的工程,小的們自然要盡心,現在已經落成。皇上讓大傢伙取名字,結果都未能讓皇上滿意,那天小的斗膽在皇上面前說這宮殿既是岳少保設計,不如就叫『肅德宮』,以示皇上對大人的恩典。沒想到,皇上聽了小的的建議,就立馬准奏,將此宮取名為『肅德宮』。」 「原來是這個來頭。」岳肅連忙跪下,沖北磕頭,「肅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器重,終其一生,必效犬馬之勞,定不負皇上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下跪,鐵虯、厲浩荃等一眾手下,都連忙跟著再次跪下,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倒好,鄒佳仁、劉名果等人要是不跪,還顯得大不敬了,只得再跟著跪一次,山呼萬歲。 大禮之後,岳肅起身,劉名果跟著站起,小聲說道:「岳少保可否借一步說話。」 岳肅不明其意,但仍是點頭,同劉名果走到一邊。隨後,就聽劉公公小聲說道:「大人,聽說您拿了國舅爺。」 岳肅點點頭,小聲道:「沒想到公公也知道這事了。」 「我只是剛剛才轅門外聽說的,不知大人要如何處置?」劉名果小聲說道。 「我已經龍頭鍘提出,公公若是晚到一步,張國舅便人頭落地。」 聽了這話,劉名果是暗自慶幸,幸虧自己來的及時。小聲說道:「皇后剛剛誕下龍,甚得皇上寵愛,不過小的也瞭解大人的秉性,執法如山,絕不姑息養奸,看人情面。但鍘了國舅,事情鬧得太大,眼瞅快要過年,陛下又召大人入京,好好的喜事,要是見血,恐不吉利。小的以為,不如回京時,就將國舅押赴進京,交由陛下處置。這一來,大人威名不墜,又全了皇后的臉面,與皇上的君臣情誼,不知您看如何?」 劉名果的話,也算是苦口婆心,他非閹黨人,自然不會幸災樂禍,坐視不管。而且,他還存了個心思,那就是自己要想飛黃騰達,必須和岳肅搞好關係。當今朝局形勢他看的清楚,魏忠賢與客印月甚得皇上寵信,大權在握,東林的覆滅,是早晚的事,也就那些書獃看不明白。想與閹黨抗衡,唯一之人就是另外一個深受皇上寵信的岳大人,抱住這課大樹,起碼可保證在風雨之下,屹立不倒。 雖說岳肅執法如山,是個直腸,但也不缺心眼,劉名果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其實,早在當初殺法覺的時候,他就聽了劉公公的勸,沒有將客氏與法覺的姦情一併上奏,從而沒將亂鬧大。現在劉公公再次勸說,岳肅深感有理,說道:「多謝公公提點,既如此,那就按照公公的意思辦,暫且不殺張信,將他押回京師,交皇上發落。」 「大人英明。」劉名果拱手說道。 確定了不殺張信的方針,把他帶回京師,但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那就不是岳肅了。 岳肅再次回到公案後落座,吩咐搬過椅,請諸位大人坐下。然後大喝一聲,讓人將張信提押過來。 張信現在就似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跪到階下,一句話都不敢說。 岳肅冷笑一聲,喝道:「張信,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求大人開恩,饒過小的一命……」張信哭求地說道。甚至都不敢自稱本國舅了。 「知罪就好。且將你所犯之罪,一五一十,供將出來。」岳肅厲聲說道。 「小的辜負君恩,抗旨不遵,在閉門思過期間,擅自出門,此罪一。帶人對抗官兵,擅開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寵而驕,帶人攪鬧巡撫行轅,此罪三。」張信老實地說道。 「算你老實,來人啊,讓他簽字畫押!」 楊奕山拿來供詞,讓張信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就聽岳肅說道:「張信身為外戚,罔顧皇恩,知法犯法,罪不可恕。依律當梟首示眾,但本部院剛接陛下聖旨,大喜之日,不便輕動刀兵,故網開一面,暫不行刑,隨同押入京師,聽由皇上發落。然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杖責八十,押入大牢!」 「是!」兩邊差役見不殺了,懸著的心也就落定。至於說打板,那也算是輕車熟路,畢竟上次在順天府大堂上已經打過,打了也是白打,就不差再打一次了。 將張信按倒在地,「辟里啪啦」一頓板,只打的國舅爺哭爹喊娘,卻也不敢再辱罵、恐嚇。 打完之後,差役將人押下去,關入臨時大牢。又聽岳肅再次喊道:「把另外兩個給我押過來!」 章節目錄 第七十章 張襄的死因 大面的岳肅一發話,兩邊差役吆喝一聲,將施鳳、呂道吉押到階下跪著。施桐看到兒,卻也不敢相認,老實地坐在一邊,看岳肅是如何發落。 岳肅現在又變得和顏悅色,說道:「你們兩個報上名來。」 「小的施鳳。」 「小的呂道吉。」 這二位倒也識相,不敢報出家長的姓名來。可岳肅那是不糊塗地,笑呵呵地道:「你們二人衣著光鮮,且又能和張信站到一處,想來家也是有些背景的吧。本部院懶得去問張信,你們兩個自己說了吧。」 話說的很明白,你們要敢胡說八道,我就去找張信核實。被岳大人發現說謊,據說還沒人能討到好果吃。 見岳肅說了這話,施桐認為還是主動交待的好,忙站起身來,躬身說道:「啟稟大人,那施鳳是下官家的小犬。」 「原來是你兒。」岳肅冷冷瞥了施桐一眼,又冷道:「真是教有方呀。」 這年頭講究養不教父之過,兒犯事,當老的,或多或少會受到牽連,尤其是當官的,起碼要擔一個教不嚴的罪名。這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小的話,斥責兩句也就算了,大的話,罷官去職都有可能。 施桐聽出岳肅口氣不善,哪裡還敢怠慢,乾脆直接跪了下去,苦著臉說道:「求大人恕罪,下官日後定會嚴加管教。」施大人還是比較瞭解岳肅的,知道有錯就得承認,還得卑躬屈膝,這樣才能保住烏紗。否則的話,以巡撫大人的脾氣,直接給按個罪名,罷去官職,都未必可知。 「好了,回一邊坐著去吧。」岳肅擺了擺手,施桐這才如釋重負,爬起來回到椅上坐好。這時,又見岳肅指著呂道吉說道:「你呢?」 「小人的義父是監軍太監石公公。」呂道吉小心地答道。可以說,要是換做平時,別人問他老是誰,他肯定會趾高氣揚的告訴對方,同時還得恐嚇兩句。但現在,他可沒有以前的派頭,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那義父,在『岳剃頭』面前都跟孫一樣,避之還唯恐不及。自己這個乾兒,就更不用提了。 「原來是石溫的乾兒,我說的麼……」岳肅淡淡地問道:「你們兩個隨張信到此所謂何事呀?不要以為本部院的脾氣很好,如敢隱瞞,定嚴懲不貸。」 在場眾人,還沒有人認為岳肅的脾氣很好,『岳剃頭』的脾氣要是好的話,也就不叫『岳剃頭』了。 施鳳與呂道吉對視一眼,二人幾乎是同時說道:「小人……是進來看熱鬧的……」 先前那些進來看熱鬧的,每人賞了二十板,他倆現在已經斷定,想全身而退是沒有可能了,也想著挨二十板,就此作罷。 「看熱鬧,我看是打算看本部院出醜的吧?」岳肅眉毛一掀,把眼一瞪。施鳳和呂道吉見岳肅瞪眼,嚇得小心肝差點從嗓眼蹦出來,連忙搖頭說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進來瞧瞧……」 「爾等這派胡言,還想糊弄本部院嗎?不要以為你們的心思,本部院不知道。本部院且問你們,張信帶人對抗官兵,擅拆查封之事,你二人為何一不阻止,二不勸說,三不出首舉報,反而跟著附逆前來,用心何在?」岳肅厲聲說道。 「小的……」岳肅這番話甚是厲害,問的二人是啞口無言。兩個小,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二人回答不上來,那就讓本部院來替爾等回答吧。你二人這是抱幸災樂禍之心,惟恐天下不亂,似這等小人之行,若不嚴懲,日後定當釀成大禍。倘在聖旨到來之前,本部院定斬爾等首級,以儆傚尤,但今日殺伐過重,姑且免爾等一死。來人啊,杖責八十,丟出轅門外示眾一天,以警後來!」 一聲令下,兩旁差役上來,把施鳳、呂道吉按爬到地上,扒掉褲,掄起板是一頓狠揍。直打的二人是哭爹喊娘,連聲求饒。 施桐在一旁看著,是心疼不已,可也沒有膽去跟岳肅求情。只是在心一個勁地暗罵。 行刑完畢,二人已是奄奄一息,岳肅又說道:「施大人,今日之事,你也轉告石溫一聲,望你二人日後,嚴加管束,如有下人,連你二人一併治罪。」 「是、是……」施桐急忙站起身來,躬身答道:「下官謹記,回去之後,定當嚴加管教,萬不會再出類似之事。」 岳肅點點頭,不再理會施桐,將手一揮,說道:「將二人丟出轅門示眾,申時不過,不得離去。」 「是!」差役答應一聲,將施鳳、呂道吉拖出大堂,丟出行轅之外,又著人專門看守。 處置完這二人,岳肅再次說道:「將張榮拉過來!」 張榮剛剛因為頂撞岳肅,出言威脅,已經被打了八十打扮,疼得是死去活來。此刻被拖到階下,人已無法跪著,只能趴在地上。岳肅瞧了一眼,冷冷說道:「張榮,你先前不是跟本部院說,讓本部院識相一點,否則等你家國舅爺到了,我絕不會有好果吃麼。剛剛你家國舅爺也來過了,本部院還是坐在這大堂之上,接著審你。你還打算搬出誰呀?」 適才張信被打,張榮是看在眼裡,現在心除了畏懼就是畏懼。眼前的大人,明顯是橫豎不吃的主,若再行頂撞,還不得被活活打死。他哪還敢多說半句,顫顫巍巍地說道:「小民不敢……」 「諒你也不敢!」岳肅大聲喝道:「本部院現在問你,十一月十三日,惜月去找你所為何事?還不從實招來,如再敢託言狡辯,休怪本部院讓你將巡撫衙門的刑法,挨樣嘗上一遍!」 張榮年紀不輕,也是養尊處優的主,剛剛的八十大板,就差點將他打死,一聽岳肅說還要動刑,如何敢再行狡辯,只得如實說道:「小的願招。」 「如此最好,說吧。」岳肅冷冷說道。 「惜月那日來找小人,是要勒索小人白銀一萬兩。」張榮如實說道。 「一萬兩,她倒是敢開口呀。想來,你也是有很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了。趕緊全都說了,不要浪費本部院的時間。」 「是,大人。」事到如今,張榮無可隱瞞,如實說道:「事情要從龍門會開始前的第三天說起……」 原來,張家是在去年年末新近開的賭坊,對這一行的門道還很不瞭解,張榮也是半路出家,知之甚淺。龍門會的盤口,他更是第一次接觸,貌似勝負是明擺著的,所有人都看好東明書院贏,注碼也都押在東明書院身上。張榮本不想開龍門會的盤口,可城裡的賭場都開,自己這邊要是不開,大好的生意被人搶了不說,估計日後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賭,所以硬著頭皮,接下所有買東明書院贏的賭注。到了龍門會開始前的第三天,有個人找上門來,說是龍門書院的人,自稱名叫梁茂生,說自己有個法,能讓東明書院落敗,不過要給他一千兩銀,作為酬勞。張榮接了十萬兩銀,買東明書院贏的注碼,生怕給主家賠錢,也是病急亂投醫,便一口答應下來。 梁茂生告訴張榮,自己曾在古董店看到一柄八寶鴛鴦壺,壺內有機關,可以裝兩種酒,是宋朝襄陽王留下的寶物,要價三千兩。只要買了此壺,壺加上少許瀉藥,給東明書院第一才張襄喝了,比試前令他拉的腳軟無力,到時定然落敗,東明書院沒了張襄,肯定會輸。 張榮覺得少許瀉藥也不會致人死地,還不會被發覺,便答應下來。打聽到龍門會前一天,會有士紳請東明書院的人飲酒,而且還在留香閣堂,惜月是張襄的相好,必然到場坐陪。於是花兩千兩買通惜月,風塵女愛慕金銀,也就答應。誰曾想,瀉藥竟然變成毒藥,張襄在龍門會當日毒身亡。因為岳肅懷疑到那日張襄是飲酒毒,派人提審,惜月擔心被查到,便來勒索張榮白銀一萬兩,準備拿錢跑路,如果張榮不給,她便揚言拿著鴛鴦壺出首告發。張榮逼於無奈,認為還是殺人滅口來的乾脆,就派人以嫖宿之名,殺害惜月,將鴛鴦壺偷回。 張榮所說之言全部屬實,但有一件事,他卻並不知情,如果他要是知道這事,定是要後悔死。那就是,即便他不這麼說,最後東明書院也會落敗。因為另外的十家小賭坊,已在龍門會之前,每家攤派五千兩銀,湊成五萬兩送給福王,由福王出面,令東明書院一定要輸。運生賭坊是張國丈的產業,福王也沒好意思找他要錢,所以張榮並不知情,一直以為是沒有了張襄,東明書院才敗給的龍門書院。其實,東明書院才眾多,即使沒有張襄,也輪不到魏翰銘獨佔鰲頭。 聽完張榮的講述,岳肅馬上問道:「那八寶鴛鴦壺與殺死惜月的兇手現在何處?」 「回大人,八寶鴛鴦壺尚在賭坊,我的房間的櫃裡,至於那殺手,已經收錢離開洛陽。這人外號叫白狼,不人氏,現在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張榮如實說道。 「鐵虯,你現在帶人去一趟運生賭坊,再次將賭坊查封,搜出鴛鴦壺呈到堂上。」岳肅直接下令。 「是,大人。」 章節目錄 第七十一章 回京 鐵虯帶人離去之後,岳肅又讓張榮說出白狼的相貌特徵,再叫留香閣的對證,兩下相吻合,便畫影圖形,張榜通緝。同時,又問清梁茂生的相貌,這才看向施桐,說道:「施大人,本部院現在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張榮剛剛所說的龍門書院梁茂生,你可聽到。」 施桐起身說道:「下官聽到。」 「你現在立刻帶人,前去龍門書院鎖拿,將其帶到巡撫行轅。厲浩荃,你陪著施大人一起去。」 「下官遵命。」 施桐不敢怠慢,與厲浩荃立刻離開行轅,召集差役,前往龍門書院拿人。至於說還晾在行轅外示眾的兒,哪還有心思去理會。 過不過久,鐵虯先行回來,將搜出的八寶鴛鴦壺上呈岳肅。岳肅問明機關所在,略一試驗,果是如此,壺內有夾層,能裝兩種酒。只是現在酒壺已空,並無原來的毒酒。 岳肅拿著酒壺又研究片刻,說道:「聽你剛才所言,下在裡面的是瀉藥,為何會變成毒藥呢?而且,龍門會當日,本部院也在現場,並未看到張襄有腳軟的跡象,你且說說,這是為何?」 「回大人的話,梁茂生當時見小人答應,就從懷一包藥粉,說這是已經準備好的瀉藥,讓小人投入壺即可。小人也是糊塗,只當是瀉藥,買回八寶鴛鴦壺後,便聽從其言,將藥粉投了進去,然後買通惜月,把壺交給她。至於說,他是怎麼將酒壺帶到望月樓的,小人實在不知。」張榮如實答道。 八寶鴛鴦壺的外觀,和普通的酒壺,並沒有多大區別,這也是此壺的好處,不論在什麼場合,都可以使用,不會引人察覺。張榮說的真切,岳肅料想是實言,看來一切的真相,只要等拿獲梁茂生歸案,即可水落石出。 然而,事情卻沒有岳肅想的那麼順利,等了許久,施桐與厲浩荃終於回來,跟隨他倆同來的,只有一個五十來歲的長者,這長者岳肅依稀見過,好像是在龍門會上。 施桐來到階下,躬身說道:「大人,下官去捉拿梁茂生時,他已然不在,下官只能將龍門書院的院士先行帶來,由大人問話。」 跟著,他身邊的長者躬身說道:「老朽龍門書院院士沈培禎參見大人。」 「人不在了?」岳肅心頭一沉,瞧了三人一眼,說道:「施大人,辛苦了,先到一邊坐著吧。厲浩荃,你也退到一邊。」 「謝大人。」施桐回位坐好,厲浩荃站到一旁。就聽岳肅再次說道:「沈院士,你們龍門書院確有一個名叫梁茂生的嗎?」 「確有一個。」沈培禎躬身說道。 「那人年紀多大,相貌如何,有何特徵?家住何處,你可知道?」岳肅出言問道。 「回大人,梁茂生二十歲,身材等,皮膚略黑,特徵就是眼睛比較大。家住鄭州府牟縣官渡鎮。」沈培禎如實說道。 他所描述的特徵,倒是和張榮說的一樣。要知道,張榮也是幹練的人,不至於對方隨便報上一個姓名,就輕易相信,他是悄悄派人查了梁茂生的底細,確定是龍門書院的人之後,才給的銀。 還有一點要說的,那就是這個鄭州府牟縣官渡鎮,就是三國時官渡之戰時的那個官渡。 既然兩下確定,龍門書院的這個梁茂生就是張榮所說的梁茂生,岳肅馬上問道:「他現在不在書院,那你可知他去了哪裡?」 「他是前天告假,說家來信,老母病重,身邊無人照顧,要回家侍奉老母。我當時准了假,讓他回家,他是前天申時走的。」沈培禎說道。 岳肅點點頭,又轉頭看向施桐,說道:「沈院士的話,你也聽到了,這人便是毒害張襄的主謀,案發生在你的地面,此事就著落到你的身上,立刻前去緝拿。本部院剋日便要返京,在回來之時,要是見不到人,定治你一個懈怠之罪!」 「下官遵命。」施桐又趕緊起身答應。 正這時,門外有護軍前來稟報,說國丈太康伯張國紀與太康夫人在門外求見。兒帶領的惡奴進入巡撫行轅後,全被砍了腦袋,這事已傳的滿城風雨,張國紀怎能沒有耳聞,就連他那老婆,也聽說這事,甚是擔心兒的安危,吵著嚷著要去巡撫行轅看看。 夫妻二人帶著扈從來到行轅,指名點姓要見岳肅,說是求見,那是護軍客氣。岳肅知道對方的來意,來人畢竟是國丈,出門迎接,也是必然的,傳令大開門,帶著堂內官員,出轅門迎接。 來到行轅門首,只見一身穿伯爵袍服之人在扈從的簇擁下,站於門前,在他的身邊,還有老熟人太康夫人。岳肅一拱手,說道:「河南巡撫,少保岳肅見過國丈與太康夫人,不知二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一旁的鄒佳仁、羅振強等人,顯得要比岳肅謙卑地多,一個個都是躬身行大禮。這也是官職原因。 張國紀冷哼一聲,說道:「岳少保,免禮吧。」說完,抬腿別往裡走。 岳肅也是客氣,做了個請的手勢,陪同張國紀與太康夫人來到大堂。讓人搬過椅,請二位在上手落座,自己則在主位相陪。等到其他人也坐定之後,便聽張國紀說道:「岳少保,聽聞小兒來到府上,怎麼不見蹤影,不知現在何處呀?」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不瞞國丈,國舅爺犯了點案,現已被關入大牢。本部院剋日回京,欲將他交於皇上發落。」 「什麼?被你關入大牢?」一聽岳肅之言,不等張國紀開口,太康夫人登時就火了,指著岳肅,大聲罵道:「岳肅,反了你了,憑什麼將我兒關入大牢,你有這個權利嗎?趕緊將人給我放了,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岳肅一拱手,客氣地道:「本部院持尚方寶劍巡撫河南,可先斬後奏,便宜行事,自然有這權利。」 「你……」被岳肅這一句話頂的,太康夫人馬上便無言以對,但女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可以蠻不講理。眼看著她就要發飆,卻被張國紀拽住,跟著就聽張國紀說道:「岳少保說小兒犯了點案,不知是什麼案,惹得少保打發雷霆之怒,要將他綁縛京城,聽皇上發落呢?」 岳肅沒有直接回答,轉頭看向楊奕山,說道:「重岳,將國舅爺的口供,念給國丈與太康夫人聽一聽。」 「是,恩師。」楊奕山站起身來,拿起供詞,念道:「國舅張信自陳,辜負君恩,抗旨不遵,在閉門思過期間,擅自出門,此罪一。帶人對抗官兵,擅開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寵而驕,帶人攪鬧巡撫行轅,此罪三。此三項罪名,皆是殺頭之罪,上有國舅爺親手畫押,鐵案如山。」 念完,楊奕山從容地坐回椅上。 聽完這番話,張國紀沒再出聲,思量半晌,竟站起身來,說道:「本爵告辭了。」 見老頭要走,老太太可不幹了,連忙說道:「走什麼走,兒還沒要出來呢?」 「沒聽岳少保說,要綁咱們兒進京請皇上發落麼。咱們也進京過年去,你也有日沒見過皇后了,進宮敘敘舊。」張國紀多少還是知道點岳肅的秉性的,眼下的局面,絕對要不出兒,為今之計,只能要女兒幫忙。他的這句話,看似說給妻聽的,其實也是說給岳肅聽的。意思是告訴岳肅,咱們走著瞧,進京之後,我們就去找皇后,到時看皇上向著誰。 岳肅站起身來,說道:「那下官恭送國丈。對了爵爺,貴府家奴因為對抗官軍,已全被梟首,屍體尚在本部院這,不知爵爺是否要領回。」 「哼!不必了!」張國紀冷哼一聲,帶著妻,拂袖而去。 送走張國丈,岳肅又和堂上官員交待一番,言明自己要奉旨回京,爾等做事不得怠慢,尤其是黃河岸邊百姓們過冬問題,全部交託給鄒佳仁,這才散會,讓眾人離去。並上奏朝廷,將張信一事,如實匯報。 接下來的日,岳肅開始安排回京日程,並派人去偃師縣,尋問金蟬,伯爵府現在可有什麼異動,暗訪溫亭松的情況有何進展。金蟬的回復是一點收穫也沒有。 岳肅心暗想,或許這是因為自己的兵馬還駐紮在偃師城內,張家忌憚,所以不敢亂動。於是,他假意召回金蟬及一百護軍,暗地裡又讓金蟬在偃師縣內租了兩所宅,繼續盯著張府,並在周邊接著查找有誰認識溫亭松。殷柱、李忠現已帶著一班鏢客趕來,全被安置到偃師縣,與金蟬匯合。 因為這些人不能回去過年,岳肅賞了三百兩銀,讓他們好好留在偃師。童胄那邊,也是如此,暫時仍舊駐紮開封,也賞了銀。 一切安排妥當,岳肅帶著鐵虯、厲浩荃返回京城。女眷們自然是跟著的,連沐天嬌也表示,要進京城瞧一瞧。國舅爺與張榮當然也要一併帶著,張榮的案也沒瞭解,人不能留下,押著上路,反正順天府也有大牢。 離開洛陽,先後慰問了黃河兩岸的百姓,百姓們見到岳大人是熱烈歡呼,甚至有的人家,竟給岳肅建了生祠。不過岳肅告訴他們,不必如此,自己還承受不起。 臘月旬,岳肅終於回到北京。他的儀仗,走的速度自然比較忙,張國紀夫婦,則早在三天之前,趕到京師。 章節目錄 第七十二章 熊廷弼 岳肅的奏折,比岳肅與張國紀進入京城的日都要早。奏折先行到了內閣手,若是往常,內閣定是要寫上處理意見,不過這一次,是一個字也沒寫,直接送到司禮監。事關國舅,一半是國事,一半是家事,岳肅自己找麻煩,向高何必跟著參合。 魏忠賢接到奏折,則是沉思良久,借助這件事,用來打擊皇后倒是不錯,但是前幾日魏廣微入閣,掀起不小的波折,惹得東林黨甚是不滿,也就仗著皇上堅持,才讓魏公公得逞。眼瞅著快過年了,皇上的心情,尚算不錯,自己要是胡言亂語,給皇上填堵,可不是一件好事。再怎麼說,魏公公眼下還沒達到隻手遮天的地步。最後,他還是決定,學習向高,把球踢給皇上,皇上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反正是好是壞,都是你岳肅擔著。奏折呈給皇上,朱木匠並沒有馬上表態,暫且告訴留。 這等事傳的最快,沒出半天,就傳進了坤寧宮,在天下人都以為張皇后會鳳顏大怒的時候,她卻心平氣和,沒表示任何態度。就連皇上晚上去坤寧宮過夜,張嫣也是隻字沒提。 她沒有提,但是就寢的時候,朱木匠卻開口了。 「愛妃,今天收到岳愛卿的奏折,彈劾國舅三大罪狀,一是抗旨不遵,二是帶同惡奴對抗官軍,三是恃寵而驕,攪鬧巡撫行轅。這三項罪名都是死罪,朕曾賜給他龍頭鍘,即便遇上不法的皇親國戚,也可先斬後奏,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只是請朕定奪。國舅是你的親哥哥,好生令朕為難呀。」朱木匠拉著張嫣的手,語氣柔和地說道。 「陛下,兄長持寵而嬌,犯下不赦之罪,有負君恩,臣妾實在無地自容。岳少保執法如山,沒有先斬後奏,已甚是顧全臣妾顏面,臣妾哪敢再行向陛下討恩典、求皇上寬恕。如何處置,還請皇上聖裁,臣妾斷無半句怨言。」張嫣雖說賢良淑德,可也沒有到大義滅親的地步,這麼說,只是她的精明之處。如果討恩典,定然落人口實,魏忠賢和客印月都在那裡盯著呢,稍有差池,牽連更大。如此說話,反而會博取皇上同情。 她的想法一點也不錯,果然,朱木匠的語氣更加溫柔,「愛妃,你處處為朕著想,反而令朕慚愧。原本朕以為,你聽了這話,一定會哭求於朕,寬恕國舅,可你卻大義凜然,不愧母儀天下,朕不如你呀。國舅終歸是你的親哥哥,殺了他,卿定是痛心難過,想卿剛剛誕下龍,身體違和,怎能再受此打擊。要不這樣吧,免他死罪,嚴懲一番,也就是了。愛妃意下如何?」 「臣妾多謝陛下憐愛。只是如此,妾恐落人口實,會有人說後宮干政,混淆君聽。」張嫣說道。 「管他呢,朕是皇上,生殺之權還在朕的手裡。就這樣定了,廷杖二十,發刑部大牢蹲上兩個月,然後再令他閉門思過。」朱木匠這個人,很少拍板拿主意,但是他堅持的事,很少有人能夠改變。 聖意並沒有立刻明詔頒發,因為朱木匠想等岳肅回來,跟他再合計一下,看岳肅的意思。 張國紀和太康夫人早岳肅三天進京,進京之後,太康夫人便請旨覲見皇后,旨意馬上批下,進宮之後,少不得跟女兒哭訴,請女兒找皇上做主,嚴懲岳肅。 張嫣只是虛以委蛇,表面上答應,等將母親打發走,跟皇上連提都沒提。 岳肅終於進京,進城之後,先回順天府落腳,張信與張榮暫押大牢,然後入宮面聖。 還是在養心殿,君臣二人再度見面,先是一敘闊別之情,朱由校又讓岳肅將巡撫河南的經歷講給他聽。岳肅像講故事一樣,把自己進入河南所辦的事,一五一十講給皇上聽,什麼強徵糧食,城外濟民,巧破斬龍幫,大殺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抄家以資賑災,偃師縣遇刺,洛陽城斷案,皆說的是繪聲繪色,精彩之處,令朱木匠是連聲叫好。 等到岳肅講完,朱由校再次問道:「愛卿,國舅現已提押回京,你打算如何處置?」 「陛下,國舅終究是皇后的哥哥,臣不敢妄加處置,一切還請陛下裁決。」這是一路之上,岳肅合計好的說辭。既然都把人押回京師了,自己在如何處置的問題上,還是一言不發的好。 對於岳肅沒有說要殺、要砍,朱由校很是滿意,微笑地道:「愛卿說的不錯,讓終究的皇后的哥哥,皇后誕下龍之後,身體不是很好,若因這是,再影響了身,朕覺得不太妥當。要不然這樣,廷杖二十,發刑部大牢,關上一段日,讓他多吃些苦頭,長點記性,然後再令他閉門思過。愛卿以為如何?」 岳肅明白,這是皇上事先準備好的處置意見,何必去與皇上爭,當即表示同意。 就這樣,劉名果再次大人去順天府,狠狠地賞了張信二十廷杖,後移交刑部大牢關押。 接下來的日,皇上賜了許多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珠寶玉器,還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留岳肅在宮陪伴。 正月初一,是皇上賜宴『肅德宮』的日,旨意上的時間是在晌午,抵達用餐,皇后也會出席。不過說來也怪,皇上竟還下旨,請郡主沐天嬌一同前往。沐天嬌雖說在進京後,給皇上呈了請安、拜年的折,可按理說,最多是皇后接見一次也就足夠,誰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召她去。 這事沐天嬌也不太理解,但原因很簡單,就是黔國公沐啟元也給皇上上了份折,內容很隱晦,表面上是拜年,稍微提了一句,「小女與岳肅同來京城,給陛下請安,還望陛下擔待一二。」 這份折呈給皇上之後,沐天嬌的請安、拜年折也到了,朱木匠乾脆將兩份折,一起交給張嫣,令張嫣接見沐郡主。二人談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轉過天來,皇上就傳旨,讓沐天嬌同岳肅一道前往,甚至連岳肅的妻,提都沒提。 岳肅一清早就收拾準備,剛到巳時的時候,門外通傳,有人前來給岳肅拜年。岳大人的人緣實在不怎麼樣,別的高官,在這幾天都是賓客盈門,就他這順天府,那是冷清的很,也就是自家人在家自娛自樂,不過卻也安逸、祥和。 聽說有人上門拜年,岳肅反倒納悶起來,問道:「來人可自報家門?」 差役答道:「來人自稱姓熊,男的叫熊兆圭,女的叫熊瑚,只說給大人拜年。」 姓熊?岳肅還真不認識什麼姓熊的人物,但大家大早上來拜年,總不能閉門不納,當下吩咐,花廳奉茶。 岳肅自到花廳等候,不一刻功夫,只見一對青年男女走進花廳。男的能有二十四五的樣,身材挺拔,英姿不凡。女的能有二十上下,長得俊美俏麗。 二人來到花廳央,不等岳肅開口,直接跪倒在地,「小侄熊兆圭,侄女熊瑚,給岳叔父拜年。」跟著,二人便說了一大堆拜年的話。 說完,又將拜年貼與禮物呈上。他倆送的,只是普通的四色禮物,並沒有什麼特別,也不名貴,想來也是知道岳肅的秉性。 岳肅心再次疑惑起來,這兩個人的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怎麼竟稱呼自己為叔父。連忙說道:「二位快快請起,本部院與二位素未平生,何來叔侄之宜,莫不是認錯人了吧。」 熊兆圭與熊瑚站起身來,隨後就聽熊兆圭說道:「家父與大人同殿為臣,故稱大人為叔父。」 「哦?」岳肅再次一愣,在京任順天府,也不是一兩天了,滿朝上下,大多都認識,還沒聽說有哪個姓熊,怎麼今天冒出一個,和自己同殿為臣的呢?岳肅不解地道:「不知尊父大名?」 「家父姓熊,名諱上廷下弼,曾任副都御史,遼東經略,只是現在,已為刑部階下之囚。」熊兆圭悲傷地說道。 熊廷弼! 聽到這個名字,岳肅心頭一震,似乎上輩,依稀記得這個名字,好像還是一個很能打的將領。不過熊廷弼都當過什麼官,後來是怎麼死的,岳肅卻不清楚。他好奇地說道:「原來是熊大人的女,不知二位到此找本部院所謂何事?尊父又是因為下獄的呢?」 這話說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也是有原因的,人家都抬出父親的名字了,自己總不能說不認識吧。於是,前邊的那句話,就和久仰大名的客氣話,沒有什麼區別。 自己連他二人的老都不認識,人家卻來拜年,想必是有事相求。岳肅心裡跟明鏡一樣,即說父親在刑部蹲大牢,那肯定是求自己幫忙翻案之類的。 「回叔父的話,家父之所以入獄,全因前年經略遼東之時,與巡撫王化貞意見不合,才遭此禍。當時王巡撫主戰,家父主守,家父認為韃騎兵彪悍,若主動出擊,必然慘敗,當年的薩爾滸之戰,便是前車之鑒。而王巡撫不聽家父之言,擁兵自重,將家父架空,妄圖主動出擊,建功立業,誰想去年正月,敵酋親率五萬人馬,分三路向遼西進攻。渡過遼河,攻佔西平堡。王巡撫調出廣寧、閭陽的守兵去攻打後金軍隊,三萬大軍全軍覆沒。同時後金方面派入廣寧的間諜孫得功挑起了兵變,打開城門迎接後金軍隊。王巡撫狼狽逃出廣寧,在右屯見到家父,請家父設法抵禦韃。而家父因當初王巡撫不從其言、擅作主張之事,耿耿於懷,便幸災樂禍,輕言嘲笑,隨後也未殊死報國,盡守土之責,消極退入山海關。接著王化貞也退入關內,山海關以外的整個遼東完全被韃佔領,消息傳至北京,皇上震怒,將家父與王巡撫逮捕聽候審理,後經刑部和大理寺的審判,處以斬刑,只是暫行並未行刑。家父雖然有罪,但當時情況,確實是無力回天,大人可以詳查。家父入獄之後,唯有都察院副都御史楊大大代為說情,可皇上並未准允。小侄此次前來,是希望叔父,替家父說請,免其一死,侄兒感激不盡。」 說到此,熊兆圭與熊瑚再次跪下,重重地給岳肅磕了三個響頭,而後,熊瑚說道:「家父一心忠於朝廷,其心可昭日月,現遼東局勢仍然不穩,朝廷還屬用人之際,家父在萬曆四十七年初任遼東經略時,曾令韃難越雷池半步,敵酋聞家父之名,心驚膽寒。如家父一死,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所以侄女斗膽,請叔父代為說請,饒家父一命,家父定當馬革裹屍,以報皇上活命之恩。望眼天下,能說動皇上,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只要家父能留得性命,侄女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說完,兄妹二人,再次給岳肅叩頭。熊瑚這番話,說的不假,但那句「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有點誇張,朝野上下,起碼還有兩個人能救熊廷弼的性命。一個自然是魏公公,另一個自然是內閣首輔向高。只是那熊廷弼,說是東林黨,那是胡扯,人家壓根跟東林黨一點關係也沒有,倒是王化貞卻的的確確是東林黨保舉的,不過後來跳槽投了魏公公。要知道,熊廷弼當遼東經略的時候,魏公公的權利還沒有現在這麼大,權利大都在東林黨的掌握之,如果熊大人有東林黨撐腰,又豈會被王化貞排擠。 熊兆圭和熊瑚曾經托人求過魏忠賢,無奈魏公公開價開高,二人付不起這筆銀。眼下朝炙手可熱的人物,多了一個岳肅,而岳大人又是聞名的青天,於是兄妹二人才抱著嘗試的態度,前來拜年,希望岳肅能夠求父親一命。 岳肅聽罷他倆的講述,心暗自琢磨起來,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還是前世的記憶幫他做了決定,人才難得,國家是用人之際,留下熊廷弼一命,或許真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岳肅對歷史的走向還是清楚的,明朝在未來的些許年後,就會被清朝取代,保全有用之人,在日後的戰爭,為國效力。 當下,岳肅說道:「二位快快請起,國家確屬用人之際,熊大人人才難得,本部院豈能坐視。如此,等一下本部院親自走一趟刑部大牢,看看尊父近況如何,然後再行面聖。」 他這也是想瞧一瞧,熊廷弼是不是真的人才。 章節目錄 第七十三章 刑部大牢 熊廷弼是不是人才,單從他的二女身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虎父無犬麼。熊兆圭與熊瑚來見岳肅,沒有一味的哀求、哭訴,而是曉以大義,動之以情。於是岳肅決定,先去刑部大牢見見這位熊經略。 當下,岳肅點上護軍、差役,帶著楊奕山、鐵虯、厲浩然、厲浩荃熊家兄妹前往刑部大牢。以岳肅現在的身份,到哪去,要是不帶上幾十號人,都不好意思出門。 在扈從的簇擁下,岳肅來到刑部大牢,今天是大年初一,大牢門前並沒有站崗的獄卒,岳肅讓人敲門,不一刻功夫,就聽裡面有人態度很差地說道:「別敲了,聽到了!它媽的,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消停,來看誰呀?」 話是這麼說,其實獄卒心是笑開了花,不提別的,這日來探監,勒索的常例就要比往常多出一兩倍。獄卒懷著這個心思,把門打開,可一看到外面站著的差役和士兵,登時就懵了。再看當最前面之人,身穿仙鶴補的官服,顯然是一品大員,更是不敢怠慢,連忙行禮,「小的參見大人。」 嘴上這麼說,心卻在嘀咕,這大過年的,哪個大官沒事往這兒跑呀。 「免了吧。」岳肅淡淡地說道:「本部院要進去探望個人,前邊帶路。」 雖說看到對方官大,但刑部大牢也不是隨便進的地方,獄卒小心地問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任何職司,預探何人,今日是大年初一,司獄大人不在,怕多有不便。」 「有什麼不便的!」鐵虯聽了這話,馬上叫道:「我家大人是領刑部尚書銜的河南巡撫岳少保,也是你們刑部的主官,少在這廢話,趕緊前邊帶路!」說著,將順天府的腰牌亮出。 順天府就代表著岳少保。現在岳肅的名氣,那可不是一般的響亮,獄卒一看到腰牌,立刻想起是誰,當時就嚇了一跳,心暗道:「怎麼岳閻王大過年的跑來了。」 在河南,別人給岳肅起的外號是『岳剃頭』,可在京師,暗地裡也有人給岳肅起了個外號,就是『岳閻王』。這要換做別人,基本上也就讓進了,不過聞聽岳肅的名字,獄卒的臉上不禁露出為難之色。「這……」 看到對方為難,岳肅納悶起來,說道:「本部院領刑部尚書銜,雖不是在刑部坐堂,但對刑部也有監督、過問之權。怎麼?想要進你這大牢,還不可以了嗎?」 「這……這倒不是……只是……司獄大人今天不在……」獄卒吞吞吐吐地說道。 「本部院是來探監,又不是來提人,他在不在又有何妨?你前邊帶路就是。」說完,岳肅直接跨步,逕直朝裡走去。 小小獄卒怎敢阻攔,只能乖乖地帶路。進門之後,迎面碰到幾名獄卒,引路的獄卒連忙嚷道:「岳大人來探監,還不趕緊去通知咱們牢頭,讓他出來迎接。」 說著,又滿臉堆笑地看向岳肅,「岳大人,你先稍等片刻?」 這要換做平常,也就等了,可說來也巧,大牢裡突然傳出琴瑟之音,還有婉轉的歌聲。而且聽聲音,顯然是個女的,好像是從裡面傳出來的。岳肅詫異地問道:「你們這刑部大牢,怎麼還有彈琴唱曲的呢?」 大牢裡面都是通長的走廊,只要聲音一大,就會有迴響傳出,外面也依稀能夠聽到。獄卒見岳肅問這話,吱吱唔唔地道:「這……這……沒有呀……該不是大人聽錯了吧……」 岳肅轉頭問道:「你們可否聽到?」 鐵虯躬身說道:「大人,屬下也聽到了,裡面確實傳出彈琴、唱曲的聲音。」 岳肅把手向前一指,說道:「帶幾個人進去看看,瞧是誰有這麼大膽,敢在刑部大牢如此?」 「是!」鐵虯馬上一招手,帶著幾名護軍朝裡衝去。 岳肅也不停留,順著聲音,就往裡走。 有那獄卒想要阻攔,卻被鐵虯一把推到一邊,只是向內飛跑。岳肅走的也快,他這邊,是根本沒人敢攔,誰都知道,如果衝撞了他,不死也得扒層皮。只有獄卒賠笑地說,「大人……您……這……」 「這什麼這?拉著他往裡走,本部院今天倒是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 厲浩荃一把扯住獄卒,大傢伙加快腳步,直往裡闖,刑部大牢裡的獄卒也是過百,怎奈今天過年,不是在值房賭錢,就是喝酒,外面的實在太少。可就算多了,又敢如何?厲浩然已經大聲喊道:「領刑部尚書,河南巡撫、順天府尹岳少保到此查監,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就這一嗓,誰敢不老實。 岳肅又向內走了不全,便聽裡面傳來鐵虯的喊聲,「大人!有粉頭在裡面給犯人彈琴、唱曲,還有犯人喝酒、賭錢!」 聽到這喊聲,不少獄卒都傻了眼,岳肅的腳步更快,不一刻就拐過走廊,看到鐵虯站在一間牢房之前。在鐵虯身邊,除了護軍這外,還有數名獄卒。 那裡面的獄卒,似乎並不知道來人是誰,正衝著鐵虯大罵,「***,你是哪個衙門口的,敢跑到刑部大牢來撒野,趕緊給我滾!」 鐵虯那是暴脾氣,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反罵道:「它媽的,你罵誰呢?老是順天府的,我家大人現在是領刑部尚書,到此查監,你們刑部大牢就是這個樣嗎?」 那獄卒被鐵虯一巴掌扇到一邊,摔了個趔趄,其他的獄卒連忙抄出傢伙,便要動手。岳肅已然瞧見,怒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說話間,幾步跑了過來。 獄卒們一見岳肅的官服,隨即就愣住了,哪個還敢動手。岳肅朝一邊的牢房瞧了一眼,一見之下,更是一愣。這間牢房,裡面佈置的相當豪華,好似富家翁的臥房。裡面坐著兩女一男,兩個女的,一個坐在桌旁,桌上還擺著一張琴,另一個女的,坐在一旁,似乎是唱曲的。這兩個女都穿的花枝招展,一看就知是風塵女。 那個男的,現正趴在床上。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這就是刑部大牢?我看和煙花之地,沒有什麼區別嗎?」 說著,向前一步,看了眼前面的牢房,這間牢房,裡面的桌上旁,圍坐著七八個人,這些人似乎並沒有畏懼之意,竟仍在賭錢。估計是在裡面蹲久了,沒聽說過岳少保的名頭。 岳肅回頭看向厲浩荃拉著的那名獄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這……」獄卒「這」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們這裡誰管事,叫他過來見我。」岳肅淡淡地說道。 「是、是……」厲浩荃鬆開獄卒,這小急忙往回跑。 過了一會,有個撈頭穿戴的傢伙跑了過來,一到岳肅面前,立馬跪倒在地,「小的叩見大人,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免了吧,你且起來,本部院有話問你。」岳肅淡淡地說道。等到牢頭起來,岳肅又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刑部大牢裡,難道還成了享福之所,又讓賭錢,又讓叫堂?」 「這……這……這都是上面交待的,小的也攔不住呀……」牢頭為難地說道。 「上面交待的?是哪個上面呀,你說給本部院聽聽。」岳肅冷淡地道。 「是司獄大人,小的根本不敢管啊。而且,裡面這些人都是……都是有來頭的……小的一個也得罪不起……」這牢頭沒有隱瞞,他也知道,事情都明擺著,想瞞也瞞不住。一旦惹火了『岳閻王』,自己的小命都得不保。 「本部院現在是領刑部尚書銜,即便不是直管刑部,但監督、問責之權還是有的。把這些人的名姓都給我報上來。」 「是、是……」牢頭苦著臉說道:「這裡面的是國舅爺……」 他指向奢華的牢房,話剛說完,岳肅的眼睛登時就瞪起來了,「誰?」 「是張國舅……」牢頭小心地說道。 「原來是張國舅。」岳肅看向床上之人,笑道:「國舅爺,不要再藏頭露尾了,大家是老相識,為何避而不見呀。」 張信本是趴著,現在身份揭破,硬著頭皮從床上起來,一臉苦相地衝著岳肅笑了笑,說道:「岳大人,久違了。」 他現在對岳肅是又恨又怕,這輩都不想再碰上岳肅,沒想到在牢裡也沒消停幾天,又撞上了。 「國舅爺好興致,在大牢裡還有這般心思,不過也是,這刑部大牢裝飾的比我家還要體面,只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般待遇。」說著,岳肅又指向下一間牢房,說道:「那裡面關的都是誰呀?」 牢頭一一如實點出姓名,裡面的都是一些犯官,不過來頭都不小,起碼也是五品官。要知道,這刑部大牢可不是任誰都能進來的,多少要有一定的身份。 岳肅讓楊奕山記錄下來,繼續向前走,凡是碰上在牢房內吃喝嫖賭的,必然要尋問一番,記下姓名。 有此待遇的,也就這前後五間牢房,後面的,都和普通的監獄差不多。看到沒有了,岳肅這才問道:「熊廷弼關在那間牢房呀?」 這幾天,月票不給力,打賞不給力,訂閱也不給力。小翼欲哭無力啊。 章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皇上一句話 熊廷弼被投入的是死牢,是在牢房的最裡面,牢頭前邊引路,將岳肅帶到一間牢外。 岳肅向內一瞧,裡面的草堆上坐著一位年近五旬的長者。原本岳肅以為,這個熊廷弼既然是武將,肯定長得是五大三粗,可見到其人,才知道,竟是一位士。 熊廷弼那是正了八經的科舉出身,湖廣武昌人,少時家境貧寒,放牛讀書,靠著刻苦用功,考上湖廣鄉試解元,次年進士。人家這個解元,可是實打實的。 「父親……」 「父親……」 一見的裡面的熊廷弼,熊兆圭與熊瑚大聲喊了起來。 熊廷弼本已聽到腳步之聲,但沒有睜眼,一聽兒與女兒的喊聲,雙眸立時睜開。他那一雙眸,散發的精光,飽含興奮之情,「兆圭、瑚兒……你們怎麼來了……」 「父親,我們求岳大人來救您的,只要岳大人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會赦免您的。」兄妹二人激動地說道。 「岳大人?哪個岳大人?」熊廷弼並未聽說過岳肅,不過掃了一眼,已看到岳肅身上的仙鶴補。 一品大員,在朝有數的,熊廷弼基本上都認識,可眼前之人,卻真的不認識。如此年紀,就能升到這般高位,是什麼人物?他的眸,緊緊盯著岳肅,岳肅也盯著他,二人對視良久,岳肅拱手說道:「河南巡撫、少保岳肅見過熊大人。」 熊廷弼這時也反應過來,起身見禮道:「代斬之人,如何敢稱為大人,熊廷弼參見岳大人。」 「熊大人不必客氣。」岳肅說著,轉頭看向老頭,一擺手,說道:「把牢門打開。」 「是,大人。」牢頭連忙取出鑰匙,將牢門打開。 牢門一開,熊兆圭與熊瑚第一個衝了進去,抱住父親大哭起來。岳肅跟著進門,卻只是站在一邊,等他們父三人鬆開,才說道:「熊大人,您的事令公與令噯已經對我說過,您是當今將才,國家又是用人之際,若就此處斬,實在是朝廷的損失。本部院打算上呈天聽,盡量說情,望皇上能夠赦免大人。」 熊廷弼連忙躬身說道:「大人大恩,廷弼沒齒難忘。」 「大人客氣了,聽令噯說,大人駐守遼東之時,曾令韃虜難越雷池半步,讓敵酋聞風喪膽,本部院甚是佩服。韃以騎兵為主,機動性強,平原交鋒甚是犀利,大人主張防守,現在遼東的孫大人,也是佈置關錦防線,旨在固守。但本部院一直認為,一味防禦,並非長久之計,大人可有良策,將韃一舉殲滅。」岳肅直言不諱地問道。這就是一個測驗,看你熊廷弼如何回答。 熊廷弼一向主守的,但岳肅現在問他如何進攻,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會說不成,以明軍現在的戰鬥力,主動出擊,根本無法和韃抗衡。可此一時彼一時,岳肅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人,人家這是在考驗自己,要是拿不出點辦法,怎配得上「讓敵酋聞風喪膽」幾個字。 熊廷弼思慮良久,終於說道:「若想主動出擊,也非不可,卻只能待時而動,穩守後攻。我大明不與韃虜通商互市,韃虜物產貧乏,一切唯有靠搶,我軍扼守寧遠、錦州,不讓韃虜越過一步,長此以往,韃虜無計可施,必然繞路進原搶掠,那時便是我們的機會。韃虜兵少,出入不過幾萬眾,每次出兵搶掠,必悉數帶上,只要趁韃虜進原搶掠之際,以為赫部報仇為名,集關錦之兵直取盛京,毛龍部揮師攻打赫圖阿拉,敵城空虛,得手不難,一旦攻破,便盡誅建州女真全族。韃虜失去根基,便同喪家之犬,萬不敢覬覦原,定急師返回。我軍據城而守,朝廷再發兵出關,加以合圍,即便不能將韃虜全殲,也可令其淪為流寇,難成大氣。」 這一想法,熊廷弼也只是估測,不敢肯定是否成功,但生死關頭,只能說的斬釘截鐵。 歷史上,皇太極曾繞道山西,沿北京搶掠,袁崇煥退兵防守,卻未與敵交鋒,因此被殺。倘若圍魏救趙,直取盛京,不知歷史將會如何?要知道,北京城是不可能被攻陷的,努爾哈赤都倒在小小的寧遠城下,更何況偌大個北京。而盛京兵少,一旦攻下,此消彼長,歷史將重新書寫。 岳肅曾在貴州平叛,也知軍事,可以說,要正面與八旗騎兵抗衡,明軍必敗,但真如熊廷弼所說,等待機會,避實就虛,奪取韃虜老巢,再慢慢消耗,明軍最後必勝。 岳肅沒有再多言,拱手說道:「熊大人,等下岳肅便去面聖,保全大人性命,或許可能,但大人若想官復原職,本部院怕一時難以做到。」 對於將死之人來說,能苟全性命,已是最大的幸運,和生命相比,官職已經不重要。只要不死,難保有一天,不被再次起用。而且看岳肅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等到哪天再動兵戈,就會復起自己。 這一次,熊廷弼深深一揖,感激道:「多謝大人。倘廷弼能僥倖不死,定不負大人之恩。」 「熊大人不必如此,本部院這也是為國保賢。」 岳肅離開刑部大牢,出門的路上,他發現原先聚眾賭博和聚眾喝酒的那班人,已經各回各的牢房,張信房間的兩個妓女,也都不見,就連房間裡的擺設,也開始往外折騰。 誰不知岳大人的厲害,還敢繼續的話,估計就要倒更大的霉。就算現在「知過能改」,也不知岳大人會不會輕饒。 回到順天府,岳肅先讓楊奕山就今天大牢所見,擬了份折,揣到身上,再喊上沐天嬌,一道前往『肅德宮』。 『肅德宮』是岳肅設計的,厲浩然監工修建,所在何處,已經去看過,只是沒有進去。完全是西結合的風格,在整個北京城內,都叫人嗟歎不已。 來到門前,叫人通報,不一會功夫,裡面傳旨,請岳肅與沐天嬌入內。 太監引領二人來到最間的一座城堡,一樓大廳之內,早已擺好酒宴。朱木匠和張嫣在此等候,先行見過君臣之禮,四人落座,由皇上先行動筷,以示宴會開始。 席間四人邊吃邊聊,也不知為什麼,張嫣總是時不時地誇讚沐天嬌。不過現場的氣氛倒是很融洽,有說有笑,岳肅又給皇上講了兩個笑話,更是逗得朱木匠哈哈直笑。 看到時機成熟,皇上的心情很好,岳肅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有個叫熊廷弼的,不知陛下是否聽說。」 「他呀,朕知道,就是那個和王化貞丟了整個遼東的傢伙。現在已經被刑部與大理寺定成死罪,趕上哪天,就給砍了。不知愛卿為何提起這個人來。」朱木匠好奇地問道。 「回陛下,今天早上,熊廷弼的兒女來我家拜年,求臣代為說話,希望面其父親一死。臣打聽了一下這個熊廷弼,聽說名聲不錯,初任遼東經略之時,確實有些本事,令韃虜難越雷池半步。後來二次任遼東經略,因為經撫不和,王化貞不從其言,才致使遼東全線喪事,雖說有罪,但也是因遭架空,無力回天。臣以為,這種將才,死了實在可惜。」 熊廷弼有沒有本事,朱木匠是不知道的,但他相信岳肅,岳肅既然這麼說,那這個人就肯定是有本事的。「按愛卿的意思,還是苟全他的性命,對國有利了。」 「臣是這樣認為的。」岳肅點頭說道。 「大過年的,愛卿難得開口求朕一件事,而且還是為國家社稷。好吧,就赦免於他。愛卿你說,讓他出來做點什麼呢?」朱由校笑呵呵地說道。 「現在遼東有孫大人坐鎮,當無顧慮,然河南一帶,斬龍幫猖獗,且敢行刺微臣,甚是可惡。臣以為,不如暫調熊大人到河南協助臣剿匪。」岳肅如是說道。 「就依卿家所言。既然要放,大過年的,也就別讓他在牢裡蹲著了。」朱由校隨即喊道:「劉名果!傳朕旨意,將熊廷弼從刑部大牢提出,交岳愛卿處聽用。」 皇上一句話,熊廷弼的腦袋也就保住,岳肅本想接著將今天刑部大牢內所見,再奏於皇上,可這時,張嫣卻笑呵呵地說道:「岳愛卿,家兄之事,總叫卿家為難,哀家甚是過意不去,今日趁此機會,敬卿家一杯,過往之事,希望卿家莫要介懷。」 說著,張嫣衝著岳肅舉起酒杯。 皇后的面,岳肅怎能不買,連忙跟著舉杯,一飲而盡。 「卿家為國操勞,為皇上分憂,實乃我大明之流砥柱,哀家再敬卿家一杯,希望卿家不負君恩,再立勳功。」 說話間,已有太監將酒斟滿,二人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連續兩杯下肚,岳肅到了嘴邊的話,無奈收了回去。自己畢竟是做臣的,皇后向他道歉,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這個時候再不識抬舉,今天的宴會,難保會不歡而散。 於是,岳肅轉移話題,大家聊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章節目錄 第七十五章 仕女 午宴結束,岳肅回到府上,喚來楊奕山,將準備好的奏折取了出來,說道:「重岳,你再給我擬一封信,將今天天牢的事寫上,投到刑部尚書王之寀那裡。他自己下面的事,讓他自己處置吧。」 岳肅不比海瑞,既有剛直的地方,也有圓滑之處,在對於皇家之事上,還是要知道變通的,不然怎會陪皇上做木匠。天牢之內的事情,牽連到國舅,自己都已經放了國舅一馬,何必再在小的細節和人家過不去,大事不能含糊,小的事情,就算了吧。皇后的那兩杯酒,總不能白敬不是。 下午時分,熊廷弼帶著女親自到府叩謝,岳肅告訴他,不日便要前往河南,讓他一道前往,府上也沒有什麼合適熊大人的位置,不如暫且充作幕僚,等到時機成熟,再行保舉。 熊廷弼早就感激不盡,怎麼在乎職位,既然是府上的幕僚,岳肅讓人給熊家三口收拾房間,就在府上住下。畢竟熊大人現在是破落的很,原先北京的宅已經被查抄,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大過年的,總不能一家人住客棧吧。 晚上是家宴,岳肅內外擺了幾大桌,女眷在內,男士在外。岳肅則是在前院陪手下人飲酒,熊廷弼父也在其內。喝到濃時,門外突然走進一人,岳肅等人一瞧,竟是金蟬。 一看到金蟬回來,岳肅心暗驚,料想定是有事,忙起身說道:「金蟬,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那邊出什麼事了?」 鐵虯也急忙站了起來,朝金蟬看去。 「回大人,確實有事。」只見金蟬來到岳肅面前,從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將包袱打開,露出一軸畫來。金蟬將畫呈上,說道:「大人您瞧。」 岳肅接過,展開一看,竟是一幅仕女圖。這幅畫左上角題著一首詞,是《念奴嬌赤壁懷古》,上面畫著的那個侍女,也正和司馬晨臨死前畫的那個侍女一模一樣。只是這幅畫是整畫,畫紙也有些年頭。 「這是從哪裡來的?」岳肅納悶地問道。 金蟬看桌上人不少,而且熊廷弼等人,他又不認識,便道:「大人,這事說來話長,咱們借一步說話。」 岳肅點點頭,二人直接去了書房。進了書房,金蟬將門掩好,這才將此畫的來處同岳肅原原本本講了一邊。 原來,在岳肅回京之後,金蟬等人仍一如既往地盯著張家。金蟬在偃師縣租的兩套宅院,一套是在張府的斜對門,另一套是在張家祠堂那邊,也是方便盯梢。留在這邊的人,包括金蟬在內,都是綠林道上出來的漢,大傢伙情投意合,天天喝酒是少不了的事。不過金蟬倒也沒忘了正事,每日都叫人輪班盯著張家的門口。 因為住的近,為了便於監視,金蟬乾脆讓人將院牆的轉頭拆下一塊,順著窟窿,就能看到張家的門禁。 前幾天,張國柱只帶了一個管家,前往祠堂,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因為隔三差五,金蟬就會發現張國柱去祠堂。 去祠堂拜祭祖先是正常事,而且張國柱的兒才死不久,靈位也放入祠堂,沒事去看看,也說不出什麼。只是這也有點越發頻了,金蟬抱著好奇之心,與李忠潛入祠堂大院,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點破窗欞紙,朝內觀察。發現張國柱一個人坐在靈台之前,手裡拿著一幅畫,目不轉睛的觀瞧。 看了許久,張國柱對著面前的石壁按了幾下,隨後無奈地搖頭,站起身來,將畫放入靈案上的一個暗格內,鎖起來,轉身離去。金蟬和李忠等到張國柱走出院門,這才準備進祠堂瞧瞧,誰曾想,就在此時,有個黑衣人先他們一步進到祠堂。 黑衣人的身上竟然有鑰匙,將暗格打開,取出裡面的畫,又放了一幅畫進去,再將暗格鎖好,離開祠堂。金蟬和李忠也不進祠堂了,直接跟蹤黑衣人離去,跟出兩條街,見街上無人,二人便露出行藏,動手搶劫。 瞧黑衣人的身段,應該是個女,身手相當不錯,若是單打獨鬥,也就能打個平平手,可以二敵一,對方哪是對手,人被金蟬打傷,畫也搶了過來。黑衣人趁機負傷而逃,她對這裡的地形似乎很是熟悉,當追到伯爵府後巷時,便尋不到蹤影。 金蟬和李忠回到租住的宅,將畫打開,金蟬馬上認出這幅畫,是司馬晨臨死前臨摹那幅畫的原畫。意識到事關重大,金蟬大清早就離開偃師,快馬趕回京城。 聽完金蟬的講述,岳肅又對著畫看了一會,說道:「將重岳喊來,讓對書畫有些研究,讓他鑒賞一下,看能不能看出這畫有什麼來頭。」 金蟬出門喊來楊奕山,讓他幫忙賞畫,楊奕山看了半天,只看出這紙張應該是明初的,可畫的筆力很一般,甚至都趕不上臨摹此畫的司馬晨。實在是看不出,這話有什麼價值,出自何人的手筆,而且這話連一個落款也沒有,天知道是誰畫的。 岳肅的性比較急,當下把手下的人馬撒出去,將北京城的內古玩店老闆全部請來。大年初一晚上,順天府的人上門,搞的那些古玩店老闆是心驚膽顫,誰不知道『岳閻王』的名號呀。 差役不一會功夫,就「請」了七八位古玩老闆登門,岳肅讓他們一一幫忙驗畫,這幫人見是如此差事,懸著的心才算放下,小心翼翼地開始鑒定。 如是平時,這些大行家們看到這種畫,早就扔到一邊,還要罵讓他們鑒畫之人一頓,可在順天府裡,誰敢呀。反反覆覆瞧了十幾遍,才敢給出結論,「大人,您怕是被騙了吧,這幅畫用的紙確實是元末明初的,但絕不是出自名家之筆,根本不值錢。」 所有人都這麼說,看來確實不是什麼真跡,可張國柱為什麼要一直對著看,還要把它當成寶鎖在暗格裡呢?而且司馬晨還因此送掉性命。 這事越來越古怪,岳肅決定,再去一趟伯爵府,將事情搞清楚。 幾天之後,岳肅向皇上辭行,再次前往河南。皇上依依不捨,但還是准了。 出京之後,岳肅一路南下,先到黃河岸邊,慰問了兩岸災民。百姓們的家園已經重建完畢,黃河大堤也修的差不多,只等開春,播種耕種,便可自顧生計。 看到如此情景,岳肅的心也就放下,安心前往偃師縣。現在的縣令是華騰卓,這廝經過岳肅的保舉,輕鬆轉正,見到岳肅到來,是熱情迎接,並將縣衙充作岳肅的臨時行轅。 岳肅也就在縣衙喝了杯茶,便帶人前往張府。誰料一到張府,卻看到門前高掛白燈,府門兩側紮著白帶,顯然是在辦喪事。岳肅狐疑起來,讓人送上名帖,略一打聽,竟聽說是張國柱死了。 聞聽張國柱死訊,岳肅心更驚,按金蟬所言,張國柱前些日還好好的,怎麼會說死就死。 不一刻功夫,從院內走出一個年人,年人披麻戴孝,一見岳肅,躬身施禮,「小人鎮北伯堂弟張國邦參見岳少保。」 岳肅點點頭,說道:「不知鎮北伯亡故,登門打擾,深感歉意。請問鎮北伯是因何故去的呀?」 「堂兄是暴病身亡,身染何疾,小人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因為喪之痛吧。」張國邦如實說道。 「哦。那府上現在是何人做主?」岳肅再次問道。 「堂兄次年幼,家事務,現有嫂主持。堂兄亡故之時,嫂一見兄長屍體,便暈倒過去,現臥床不起,府上事務,暫且委託與我。」張國邦說道。 「但不知鎮北伯亡故幾日?」 「已有日,明日便要發喪。」 天!岳肅點頭道:「即知鎮北伯亡故,沒有不弔唁的道理,還請前邊引路,本部院打算到靈堂給鎮北伯敬炷香。」 「多謝大人。」 張國邦前邊引路,將岳肅帶到靈堂。岳肅進門之後,就聽到和尚、道士在做法事超度,家上下痛聲哭泣。岳肅到前上了柱香,又道:「張爵爺生前與本部院有數面之緣,爵爺還曾幫本部院出謀劃策,圍剿叛匪,不想這才幾日,便駕鶴西去,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本部院打算瞻仰爵爺遺容,不知可否。」 他說也想看屍體,誰又能不讓,張國邦吩咐人將棺蓋打開,岳肅近前觀瞧。只見張國柱身上穿著壽衣,屍體已經冰涼,臉上有些許痛苦的表情,若說暴病而死,倒是不像,可若說是毒身亡,也不太可能,因為毒死去的人,這麼多天過去,屍體多少會發生變化。岳肅心疑慮,卻沒有說想要驗屍之類的話,只是沖屍體鞠了一躬。 今天狀態很差,第三章怕是要遲一些了。 章節目錄 第七十六章 機關 岳肅斷案多年,兩輩見過屍體無數,即便沒有仵作,也能判斷個大概。從張國柱的屍體上看,既不是毒,也不是暴病,若說是被刺殺,應該也沒有什麼可能。張國柱是行伍出身,功夫肯定不錯,家護院眾多,想要刺殺談何容易。而且,刺殺之後必然留下血跡,張家的人豈會看不到。 岳肅退後幾步,看向張國邦,說道:「爵爺臨死前,不知有誰在他身邊,可有郎來診過病?」 「回大人,小人是爵爺的堂弟,住在外房,並不在府上居住,這事的詳細,只有嫂與府上的管家知道。」張國邦說道。 「那請將管家叫來。」 管家張聚就在靈堂之內,聞聲走了過來,岳肅將剛剛問張國邦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張聚如實回答。「大人,老爺是死在書房,病故的時候,並無人在場,夫人是給老爺送參湯時發現老爺故去的。當時夫人一見到老爺的屍體,就暈倒在此,至今病在床上,還不能下地。老爺故去前,身體顯得很硬朗,沒請過郎,死後請郎來看過,說是暴病而亡,具體病症,倒看不出來。」 單從面上,岳肅也看不出張國柱的具體死因,但岳肅明白,不論是張國柱的死,還是司馬晨的死,應該都和那幅仕女圖有關係。張國柱生前既然總去祠堂,還對著靈位觀看仕女圖,想來其定有玄虛,不如先去祠堂看看,或許一切的答案就能解開。 岳肅當即說道:「聽聞張家有個祠堂,張爵爺下葬之後,靈位就會進入祠堂吧。」 「是的,大人。」張國邦點頭說道。 「那就帶本部院去瞧瞧。」岳肅一轉身,直接朝外面走去。 張國柱已經不在,以岳肅的官職,還不是說去就去,誰敢阻攔。張國邦與張聚只能陪著,一起前往祠堂。 祠堂與張府不遠,很快便到,進了庭院,來到祠堂大廳之內。這裡面供著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牌位下是大理石的底座,底座央鑲嵌著一塊玉璧,玉璧上好像可有一些字。 岳肅走到近前,俯身看去,這一看可不要緊,他心頭登時一顫,因為這玉璧之上,正好刻著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端端正正,正好一百個字,以橫十豎十排列。一幅仕女圖上有這麼一首詞就顯得很不搭調,祠堂之內刻這麼一首詞,不更顯得不倫不類,要是你的祖先是蘇東坡倒還好說,可你家姓張,和蘇老爺有什麼關係呀。 岳肅聽金蟬說過,張國柱曾在這裡坐著,一邊看仕女圖,一邊用手去按玉璧,於是他也好奇地按了一下玉璧,略一用力,手指觸碰的那個「三」字,竟然凹了進去。 「嗯?」看到如此情景,岳肅馬上反應過來,這玉璧應該是一個機關。他又接著按,很快將一百個字全部按了進去。結果玉璧上的「字」又重新彈了出來,顯然是錯了。 仕女圖上有這首詞,玉璧上的這首詞又是個機關,岳肅豈能聯想不到,要想打開這機關,必須要著落在這幅仕女圖上。可仕女圖和機關有什麼聯繫,打開機關,裡面又會出現什麼,岳肅卻不清楚。 當下岳肅問道:「張國邦,你可知道這玉璧是做什麼的?」岳肅說完,一雙眸緊緊盯著張國邦。 張國邦猶豫一下,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從他的神情內,岳肅怎會看不出他在撒謊,但岳肅並沒有揭穿,而是轉頭喊道:「金蟬,將畫拿來。」 金蟬從包袱裡取出仕女圖,呈給岳肅,岳肅將畫展開,說道:「張國邦,你可認識這幅畫。」 張國邦一見的這幅仕女圖,眼睛登時一亮,隨後小心地說道:「見過,這應該是我兄長的珍藏。此畫為何會到大人手裡,這是我堂兄的遺物,不知大人可否歸還。」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這玉璧上的一首詞,和這幅是仕女圖上的詞一模一樣,也不知這二者是否有聯繫,還請賜教。」 「這個……」張國邦猶豫一下,說道:「我不知道呀。」 「哦……」岳肅點點頭,又道:「那這幅仕女圖不知對府上可有什麼用處?」 「這是大哥的珍藏,全做緬懷之用。」張國邦小心地說道。 「張爵爺留下的遺物眾多,也不差這一幅畫來緬懷。這幅仕女圖與偃師縣原任縣令司馬晨的死,有一定聯繫,既然對府上沒有他用,就留在本部院這裡,充作呈堂證物吧,等案件告破,一併上交刑部。」岳肅說完,將畫捲了起來。 張國邦一看岳肅不給,臉上馬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說道:「大人……這……這……這是我張家祖上傳下的畫,即便堂兄亡故,也不能流落在外。還請大人賜還。」 「剛剛你不是說,這幅畫對你張家沒有什麼用麼,可這幅畫對朝廷卻很有用,要靠此畫追出害死司馬晨的兇手。要不這樣,等到此案一破,本部院再將畫歸還就是。」岳肅淡淡地說道。 「可是……大人……這案要是永遠不破……那畫難道就永遠不還了……總得有個期限吧……」張國邦著急地說道。 「本部院為官以來,破案無數,區區一樁命案而已,怎會永遠不破。不過話說回來,這樁案涉及到朝廷命官,要是一時間真的破不了,這證物還就真不能歸還,什麼時候案件大白,什麼時候就還。不過你也放心,如果這樁案到本部院死的那一天還無法查出的話,定會立下遺囑,讓人送還張家。」岳肅平淡地說道。 張國邦聽了岳肅這話,肺差點沒氣炸了,暗道:「要是破不了,就等你死那一天還,你比我年輕將近二十歲,等你死了,我還不早入土了。」 心裡著急,可有沒有辦法,官字兩個口,岳肅是河南巡撫,這裡最大的官,他說什麼還不就是什麼。「大人……您這……您這不是……蠻不講理麼……」 「張國邦,你說話可要注意點,我念你剛剛喪兄,適才之言,不與你計較。但是這幅畫,本部院在兇案未破之前,是絕不會歸還的,你還是祈禱,本部院能夠早一天破案吧。」說完,岳肅拿著畫,回身就走。 「大人……大人……」 不管張國邦怎麼喊,岳肅也不回頭,直接離去。回到縣衙,岳肅一個人在後堂思量起來,推理線索。 司馬晨和張國柱的死,已經明朗,全是因為這幅仕女圖,仕女圖和張家祠堂內的機關有關,想來肯定是機關之內藏有什麼寶物,要不然張國邦也不會如此著急。 能是什麼寶物呢? 看張國邦的表情,多少應該能知道一些,動刑逼供也不是不可,但現在還沒到這一步。因為一旦這樣做,很可能會被外人認為,自己是覬覦張家的財物。 因為這張圖,司馬晨死了,張國邦也死了,現在這張圖在自己手,有心人難保不會來找自己下手,乾脆,來一個引蛇出洞不是更好。 第二天,岳肅下令啟程,前往洛陽。照舊讓金蟬、李忠帶人,在城內繼續盯著。不過卻將殷柱留在身邊。 岳肅這一走人,張國邦又急了,現巴巴趕來,問岳肅為什麼不留下破案,岳肅一句就給他頂了回去,「本部院日理萬機,哪有那麼多功夫在偃師縣逗留,案容後再說。」 「大人……這案您要是暫時不過問的話,您不能將圖先行歸還,等到哪天用上,再來討要便是。」張國邦小心地說道。 「你不是說了麼,這幅畫除了緬懷之外,也沒其他用處,著什麼急呀。本部院這邊代為保管,先琢磨琢磨,你放心,本部院既答應歸還,早晚就一定會還的。好了,你別耽誤本部院的時間了,趕緊走吧。」 「這……」 岳肅直接逐客,然後提兵趕往洛陽,一進洛陽,仍是住在原先的巡撫行轅。知府施桐少不得親自迎接,在行轅大廳落座之後,岳肅直接詢問起梁茂生是否落網。 施桐最怕岳肅問起這事,結果還是上來就問,吱吱唔唔地說道:「大、大人……下官已經派兵去過官渡鎮了,到那一打聽,梁茂生早就搬家了,現在誰也不知他的去處。下官發下海捕書,張榜通緝,只是現在還沒個消息。」 這一邊人也沒抓到,案越來越令人犯愁,不過岳肅也知道施桐是不敢懈怠的,沒有責備,讓他自行離去。施桐本以為至少會被狠罵一頓,實在是沒想到,今天岳大人心情這麼好,連狠話都沒說一句。 在偃師縣南門四十里外,有一處山坳,河南全境都是一馬平川,能有這麼個地方,實屬不易。這山坳連綿數里,成弧形,口那邊是一望無際的樹林。當地人稱這座山為玉龍山,因為在冬天下雪的時候,這座山的形狀像是一條蜿蜒地白龍。 玉龍山坳這個地方,平常很少有人來,傳聞林深處有一座白娘娘廟,白娘娘時常顯靈,凡進去的男都是有進無出,這一傳十、十傳百,也就沒有有再敢進去了。 這天晚上說來也怪,竟然有數百男進入山坳,這幫人都帶著兵器,看來並不害怕白娘娘。 口處的樹林很深,這些人走到四更,才算到了盡頭,放眼是一座破敗的廟宇,不過這座廟倒是很大,想必定是那座白娘娘廟。 這幫人,為首之人,要是金蟬和李忠見到,一定會認識,這是不是別人,正是王啟龍。在王啟龍身邊,還跟著張天師和曹格。眾人走到娘娘廟前,曹格上前敲門,只瞧了幾下,就聽裡面傳出一個聲音。「龍門飛甲!」 「斬龍奪天!」王啟龍隨即大聲說道。 「斬龍台上幾炷香?」裡面再次有人說道。 「玄武堂下四炷香!」王啟龍說道。 「原來是王舵主。」話音一落,廟門打開,一名漢門首。 王啟龍看了漢一眼,說道:「先生已經到了。」 漢答道:「已經到了許久,一直等候王舵主。王舵主,裡面請,我這就叫人招呼先生起來。」 王啟龍點點頭,說道:「這個時辰,先生即已睡下,就不要再做打擾,等到天亮,我再拜會先生就是。」 「先生曾有吩咐,不論什麼時辰,只要王舵主一到,必須通傳。」漢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王舵主,請廳內用茶。」 王啟龍跟著漢,來到娘娘廟大殿,大殿之內,供奉白娘娘,不過這裡再無香火之氣,周圍擺著椅,倒像是一個會客廳。王啟龍帶來的人,全被招呼到客房休息,只有他和張半仙、曹格進了大殿。 不一會功夫,先後有七個人進到殿,這七個人就是一個追隨先生的那七個,什麼鼠鬚長者、虎眸漢…… 這些人進門之後,跟王啟龍客氣一番,等到他們全部坐下,先生才出場。他一進門,所有人都站起來躬身施禮,「先生。」 「都坐下吧。」先生微微點頭,看向王啟龍,聲音冷淡地說道:「王舵主,今日得見尊顏,真是不容易啊。」 任誰都能聽出,先生語氣的不滿。不過也是,先生讓王啟龍去年十一月份到此匯合,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今年正月,如何令人不來氣。 王啟龍頗為尷尬,說道:「先生,實在抱歉,在下原本打算是年前到的,誰曾想下面一個叫梁茂生的惹了點麻煩,引出官府張榜通緝,到處都是差役、兵丁,我這一大家人,行動實在不便,讓他們分散前來吧,又怕半路上出些岔,影響全局,這才來的晚了,還望先生恕罪。」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因為岳肅在進京之前,對施桐放了狠話,拿不到梁茂生,就等著挨收拾。施桐派人去官渡鎮沒有找到梁茂生,這下可急了,不但張榜通緝,連手下的人也全放了出去,是明察暗訪,到底還是干了點實事。王啟龍的手下,不少都是亡命之徒,長得就不像好人,這到處是官兵,如何不擔心。 這才一拖再拖,到了年後,風聲小了,才趕過來。 先生走到最間的椅上坐下,說道:「原來如此,這事我也聽說,沒想到那個梁茂生是你的人。來了就好,我現在正有事要安排你去辦。」 章節目錄 第七十七章 爾虞我詐 「先生有事儘管吩咐,啟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先生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大家都是為主公效力,有些事我也不瞞你,偃師縣張家有一份寶藏,據說是價值連城,主公有意將這份寶藏弄到手,然後招兵買馬以便起事。現在萬事俱備,只是出了個岔口,本已到手的機關圖,被岳肅得了去。」 「又是他!」一聽到岳肅的名字,王啟龍立馬就火了,說道:「上次我奉命趁黃河鬧災起事,結果就被這傢伙給攪了,還得我差點丟掉性命。沒想到,這傢伙又冒出來了,不是存心跟咱們對著幹麼!先生,您吩咐吧,是不是要取岳肅的項上人頭。」 「倒也差不多,岳肅的人頭能取來最好,最不濟也要將那機關圖弄到手。原本我打算在偃師縣下手,這裡地頭熟,動起手來也方便,不料這傢伙跑得也快,也不等我佈置,就去了洛陽。你在洛陽那邊應該有暗哨,地理比我們熟,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不管什麼活岳肅還是死岳肅,圖一定要搞到手。」先生說道。 「行!先生您放心,不就是偷一幅圖麼,我這邊立刻派人著手去辦。只是,不知道這幅圖是什麼樣?」王啟龍問道。 「我這裡有一副贗品,是當初張國柱給司馬晨觀賞,希望他能從解開迷局,這事被我的人知道,就將圖搶了過來。可惜的很,在圖上一點端倪也沒發現,我料想,真正的機關應該藏在原圖之內。」說著,先生從懷取出一幅畫來。 岳肅手的那幅是真品,上面有畫軸,先生從司馬晨那裡搶來的贗品,本來也有畫軸,可他覺得存放不便,就給拆了下來。 先生將畫展開,給王啟龍觀看,圖上畫著一個侍女,題著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倒是和岳肅的一模一樣。 王啟龍看過之後,說道:「這圖我記住了,明天我就打發人去洛陽,一邊搶圖,一邊順手將岳肅給做掉。」 「王舵主,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岳肅是河南巡撫,手裡的護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弄圖,最好是偷。」先生囑咐道。 「好說、好說,朝廷那些官兵,也就仗著倚多為勝,沒有什麼本事。我這邊派幾個精細人,輕易就能潛進去,只要找到他的房間,還不是手到擒來。」 對於王啟龍的大話,先生不再表態,只是點頭,「如此最好。各位遠道而來,現在天色已晚,正事就留到明天做,都去休息吧。」 「多謝先生。」 王啟龍和張天師、曹格離開大殿,有人指引下榻之所。 三人出去,大殿之門再次關上,就聽鼠鬚長者說道:「先生,王啟龍這班人多是亡命之徒,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倒還可以,真讓他辦這種精細事,他能行嗎?」 「自然不行,他的人不過是苦肉計而已,真正動手的是咱們。我只是怕交待了實底,王啟龍的人不用心辦事,到時演的不像,令岳肅起疑。」先生淡淡地說道。 「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今天晚上咱們就動身去洛陽,老虎留下,告訴王啟龍,我去偃師縣了,讓他照計劃行事,即便失手,也不能給岳肅留下活口。老羊,你立功的機會來了,路上我會交待怎麼做的。」 兩天之後,巡撫行轅的這趟街上,來了一個賣身葬父的。一個長著山羊鬍的老頭,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看這架勢,應該是剛死一兩天,在屍體旁,跪著一個妙齡少女,少女長得清秀可人,尤其是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更是我見猶憐。 這要換做往常,來往的行人,少不得有那市井無賴、富家弟上前調戲。可現在,『岳剃頭』的衙門就在這邊上,方圓四里之內,就連游手好閒的都不敢上街走。 少女面前的牌上寫的是「賣身葬父」,有那好心人上前尋問,可少女除了哭泣,是一句話也不說。搞的圍觀這些人,還以為這丫頭是啞巴。 鐵虯和厲浩荃兩人,每天都會帶人上街巡視兩圈,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有時單獨帶人,有時是一起。今天二人都沒有什麼事,就一同領著十幾個差役,沿街巡視,走到街口時,看到有人圍觀,心好奇,就走了過去。 百姓一看是巡撫衙門的,趕緊閃到一邊,讓鐵虯能瞧清楚。鐵虯雖然魯莽,倒是個熱心腸,一看有人賣身葬父,同情心馬上就來了,他也不問什麼話,直接從懷裡掏出五兩銀,放到女少面前。說道:「拿著銀,買副棺材,將你父親葬了吧。」 說完,是轉身就走。 少女見鐵虯給錢便走,一把撿過銀,身又向前一撲,抓住鐵虯的大腿,「呃呃……」地叫了起來。 原來還真是個啞巴。 鐵虯心納悶,低頭問道:「銀都已經給你了,你不趕緊去將父親葬了,抓我作甚?」 少女鬆開手,拾起面前的牌,使勁指了指,「呃」了幾聲,似乎是告訴鐵虯,「我是賣身的,不能白要你的銀。」 鐵虯說道:「我一個大老粗,不需要人來伺候,你也不必賣身作踐,趕緊去葬了父親,好好過活吧。」 「呃呃……」少女一個勁地搖頭,動手比劃起來。她的動作倒是很簡單,一會是炒菜的動作,一會打水的動作,一會是鋪床疊被的動作。像是在告訴鐵虯,這些活她都會幹。 鐵虯也看了出來,剛要再行婉言拒絕,卻聽身邊的厲浩荃說道:「鐵虯,咱家老爺身邊就梅兒一個丫鬟,還是夫人娘家陪嫁的,平時後面的活就忙活不過來,還得找你幫忙。這丫頭是個啞,父親又死了,無依無靠,就算你給她錢葬了父親,她以後又要怎樣過活。我看她雖然啞,但也算機靈,不如就帶到府上,幫著收拾家務,做些飯菜。說實話,梅兒那手藝,我也嘗過,這些年都沒有什麼長進,都不如你的,虧得大人不挑食。」 「這……」鐵虯猶豫一下。幫助梅兒幹活,那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要是一天不找他,他還覺得不踏實。要是後面多一個人,梅兒能忙活開了,不再找他,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那點小心思,似乎一下就被厲浩荃給看出來,故意笑道:「鐵虯,不會是你擔心,後面多了一個丫鬟,梅兒能忙的過來,就不找你了吧。我敢保證,不會的,梅兒那丫頭,一天不見你,估計心裡都不落實。」 「少在那胡說八道,告訴你,我和梅兒什麼也沒有。」鐵虯的臉登時憋得老紅,隨後說道:「我是……我是怕帶一個人回府,大人不高興。」 「你也沒問過大人,你怎麼知道。那些別人送來的丫頭,咱家大人是一個不收,一是咱家大人清廉,二是大人怕有人出去瞎嚼舌頭。這丫頭是個啞,怎麼會出去亂說話,要不然這樣,你在這等著,我回去問問大人。」厲浩荃說道。 「那好吧,我在這等你,你進去。」 厲浩荃轉身跑回行轅,岳肅正在後花廳研究仕女圖。他將圖掛在牆上,反覆的端量。這些天,他一直都是這樣,總想找出一些玄機,可惜,什麼也沒發現。 這功夫,厲浩荃跑了進來,將事情跟岳肅一說,岳肅思量片刻,說道:「既是可憐之人,那就收到府上吧。我看梅兒一個人收拾家務也挺辛苦的,總想再找一個,也沒騰出時間。你去告訴鐵虯,把人帶回來。對了,再去買點木板回來。」 「大人,買木板做什麼?」厲浩荃納悶地道。 「反正手頭也沒什麼事,全當活動筋骨,給他父親釘副棺材,好收斂、下葬。」岳肅說道。 「大人真是宅心仁厚,這老頭能睡進當朝少保打的棺材,那也是幾輩修來的福分。小的這就去辦。」厲浩荃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等到街口見了鐵虯,將大人的意思一轉告,既然大人都同意了,鐵虯還能說什麼,叫人幫忙抬屍首,帶著少女返回行轅。厲浩荃還不忘了親自去買木料。 少女跟著鐵虯回府,滿是淚痕的臉上,竟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屍體被暫時放到前院,少女被領到後花廳,剛一進門,就看到岳肅對著牆上的仕女圖發愣。 「原圖竟然在這。」少女心暗喜。但仍是低頭,顯示出一副既悲傷,又膽怯地模樣。 「大人,人帶來了。」 聽到鐵虯的聲音,岳肅回過頭來,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了幾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呃呃……」少女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大人,她是給啞。」鐵虯說道。 「知道了。」岳肅點點頭,又道:「那以後就叫你菊兒。鐵虯,你帶她去認識一下夫人她們,以後跟著十娘好了。」 「是,大人。」鐵虯給『菊兒』做了個手勢,讓她跟著自己走。 不提鐵虯帶菊兒離去,單說岳肅這邊。他在人走之後,吩咐道:「將重岳喊來。」 不一刻,楊奕山趕了過來,進門就道:「不知恩師喚我何事?」 「找你來有一件要事吩咐,看到這幅畫了麼,你現在就臨摹一幅,做的舊一些,要和這幅差不多。速度快點,最好一兩日內完工。」 「恩師放心。」 章節目錄 第七十八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大約到了午,厲浩荃將做棺材的木料買好,搬了回來。岳肅立即開工,親手打造起棺材來。別看以前沒做過,但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麼。 以他的手藝,按照棺材的模樣,也就一天的功夫,就製作完畢。刷上塗料,風上一夜,便干的差不多。 他打的這個棺材,那是密不透風,比壽材店裡的薄皮棺材可要好上數倍。 看著自己的勞動果實,岳肅滿意地點點頭,叫人去將長者的屍體取來,又叫鐵虯去喊菊兒。 菊兒因為身世可憐,阮傲月和杜十娘都沒吩咐她幹活,只是給她安排了房間,讓她安心住下。畢竟現在沐天嬌也在,郡主的儀仗裡,什麼丫鬟、婆、廚娘是全都齊備,熊瑚還時不時地過來幫忙。 鐵虯領著菊兒來到進院裡,岳肅看著她,說道:「棺材已經齊備,今天就給你父親入殮,這邊人多,到時一起動手,很快就能挖出陰宅,給你父親下葬。再看父親一眼吧。」 「呃呃……」菊兒連續點頭,跑到長者的屍體前,撲在上面,痛聲哭泣,哭了良久,才直起身,臉淚花,看那樣,一點也非做作。 岳肅讓人將羊胡老頭抬入棺材,將棺蓋釘死,跟著就聽一邊的厲浩然順嘴說道:「丫頭,你這老爹真是老福氣,嘖嘖,這個棺材可是我家大人親手釘的,比從棺材店裡買的,要好上千倍萬倍。不說這收工,就說我家大人這身份、地位,能躺進這個棺材,下輩投胎,也能去個好人家,這可是幾輩修來的福氣啊。」 什麼!聽了這話,菊兒差點沒暈過去。不過她的反應倒是相當的快,幾步來到岳肅身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 「起來吧,地上太涼。」岳肅柔聲說道:「本部院年少之時,長隨父親做木工,這還是第一次做棺槨。其實本部院也想給令尊買一個壽材,怎奈本部院清貧慣了,閒來無事,就打了一口,也不知合不合適。」 「呃呃……」菊兒站起身來,像是在說謝謝。 岳肅為官清廉,是有名的,只是不知這菊兒知不知道,更不知她心會怎麼猜測。會想岳肅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鐵虯、厲浩荃,你們兩個多帶些人,陪著菊兒去將她父親葬了吧。多買些紙錢,風光一些。」岳肅說完,就返回花廳。 離巡撫衙門不遠,有一家壽材鋪,這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壽材鋪。壽材鋪對面的街上,有一間酒樓,在二層靠窗的包間裡,坐著四個人。這是兩男兩女,兩個男的,一個是牛眼大漢,一個是鼠鬚長者。有他兩個在,兩個女的就不用說了,一個自然是白衣道姑,另一個便是綠衫嫵媚女。 「鼠老大,我今天不知是怎麼回事,總是心緒不寧,一個勁地心跳。您說吧,先生和羊胡都進行轅快兩天了,按理說,也該買棺材了,這周邊就這麼一家壽材店,龍老五一直在下面等著,怎麼還不見人來。」白衣道姑有些緊張地說道。 「話是這麼說,岳肅既然讓他們進府,就該給買棺材下葬,咱們都在棺材上做了手腳,人怎麼就是不來呢?」鼠老大也是一臉憂慮。 「這先生也是的,說羊胡有閉氣功,非讓他裝死,就算棺材做了手腳,在裡面憋不死,等埋進土裡,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照我的意思,隨便勒死個老頭,拿去頂替一下,也就是了,幹什麼這麼麻煩。」牛眼漢有些不滿地說道。 「老牛,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岳肅是幹什麼的,他手底下的那班人是幹什麼的,你把人治死,到了巡撫衙門還不得一眼被瞧出來,到時候再來個為民伸冤,到處查訪兇手,查訪那老頭的來歷,亂馬上就得出來。估計先生也要搭進去。羊胡的閉氣功,我是知道的,相當厲害,就算在水裡一個時辰不露頭,也憋不死,絕不會有事的。不就下葬那一會功夫麼,有半個時辰撐死了,等他們一走,咱們快點動手,把人挖出來,也就是了。」這次話說的是綠衫女。 她的話倒是得到另外三個的贊同,大夥一起點頭,又朝樓下看去,只是納悶,不明白巡撫衙門為什麼此刻還不買棺材。 正瞧著,突然有一大群官兵抬著一口棺材走了過來,棺材旁邊,還有一個少女在扶柩哭泣。 四人一眼就認出少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先生。」 「不對呀。」白衣道姑馬上說道:「咱們從昨天就在這盯著,也沒見有人來買過棺材,下面的棺材是從哪來的。羊胡在不在裡面?」 「先生能在邊上哭,裡面的人,肯定是羊胡了。這……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棺材……也不知做沒做手腳。」牛眼大漢著急的說道:「萬一……萬一沒做手腳,這麼長功夫,也不知羊胡能不能頂住。鼠老大,您看怎麼辦,要不然……」 「不行!」鼠老大一把按住大漢,說道:「如此一來,豈不是連先生也搭進去了。再者說,咱們也不知道這個棺材有沒有縫隙,如果有的話,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瞧瞧,下面多少官兵,足有七十人,單憑咱們幾個,哪能對付得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這樣,咱們現在跟出去,看看要葬在哪裡,等他們一走,咱們就馬上動手挖。」 「好吧……」就目下來看,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另外三人只等點頭。 四人算賬下樓,在對面的壽材鋪匯合了龍老五,再次確定這兩天沒有人來買棺材,才焦急的拿著鐵鍬、鎬頭,跟著官兵出城。 到得城外的亂葬崗,官兵掄起傢伙開始挖坑。別看已經過了春節,地還是很硬,仗著官兵人多,大家輪流動手,用了半個時辰,才挖出一個大坑來。躲在暗處的鼠老大幾個人,那是急的焦頭爛額,眼看著官兵將棺材放了下去,竟然不著急埋了,大傢伙一起坐在邊上休息。而菊兒,只能是似模似樣地一邊哭泣、一邊燒紙錢。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官兵才開始掩土,埋個嚴實,這才收兵回城。官兵一走,鼠老大五人急忙衝出來,舉起傢伙,開始往外刨。可以看得出,他們這是急眼了,只一會功夫,就刨出棺材來,撬開棺蓋,往裡一瞧,羊胡老頭瞪著雙眼躺在裡面,臉色變得青紫,顯然已經被憋死。 「羊胡……」 「羊胡……」 五人不停地招呼,哪裡有回應,將羊胡從棺材裡扶出,身已經癱軟,不過屍體還是熱的,應該是剛死不一會。大傢伙是輩輩相傳的弟兄,比親兄弟還親,看到羊胡就這麼死了,五個人一起落下眼淚。 「羊胡,你放心,大哥一定為你報仇,親手宰了岳肅那個王八蛋。」鼠老大咬牙切齒地說道。 其他四人和他一樣,也是滿臉的憤慨。「不光是為羊胡報仇,神馬他們的仇,也要算到岳肅頭上,即便將他千刀萬剮,也難洩我心頭之憤!」 他們共兄妹十二人,現在死了一半,雖說只是間接和岳肅有關係,但是仇一定要算到岳肅頭上。 羊胡的屍體再次被掩埋,在他們走後,卻沒有想到,有一個人來到這裡。這個人在墳上看了幾眼,便離去。 巡撫行轅,杜十娘的房間。 每天杜十娘都和阮傲月她們在一起彈琴、聊天,但是不知為什麼,她有時總覺得沒有一個貼心的人說話,時不時的感到空虛寂寞。這種感覺很奇怪,說是人在矮簷下,不管是誰也沒有將她當下人看,可能是婦人心思,認為自己無名無份。 這種心事,她是不會對別人說的,因為自己出身不好,而岳肅又是有名的青天。白璧蒙塵,怎配得上人家。如此念頭,一直纏繞著杜十娘,總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但卻不敢對人說。 現在自己有了丫鬟菊兒,而菊兒又是個啞,即便聽到,也不會四處嚼舌頭,或許這樣,正好成為杜十娘的傾述對象。 「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忽聽窗外,有人叫十娘,手扶著窗欄四處望,怎不見我的郎。啊……郎君啊,你是不是餓得慌……」 這首歌是岳肅當年在銅仁保衛戰唱歌杜十娘的,杜十娘一直記憶猶新,幾乎每夜都會吟唱,但卻從未在外人面前唱起。在她的心,這是岳肅送給她的歌,這首歌,除了唱歌岳肅聽,再不會唱給任何人聽。 不過今天是個例外,因為菊兒是啞。 菊兒似乎很用心在聽這首歌,唱到後面的淒涼之處,菊兒竟為之動容。她的神色,無意被杜十娘看到,杜十娘幽幽地道:「菊兒,你能聽懂這曲歌的意思嗎?」 「呃呃……」菊兒不住地搖頭,表示自己聽不懂。然後又是一陣比劃,似乎是告訴十娘,她能感受到這首歌的淒涼。 「這曲歌描寫是我……」杜十娘昂起頭來,顯得有些黯然神傷,她繼續說道:「當年我和你現在一樣,都是一個孤兒,不過你的運氣要比我好的很,你能自賣到老爺府上,而我卻只能被賣進青樓。在那裡,我十四歲破瓜,嘗盡人間百態,領會世態炎涼,不論在任何人面前,我都要露出一副笑顏。那一天,我遇到了李甲,本以為有了歸宿,誰曾想……」 杜十娘娓娓道來,將自己的一聲坎坷說與菊兒聽,其當然要不了怒沉百寶箱,岳肅橫江救十娘的故事。她講的傷心,菊兒聽的動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 章節目錄 第七十九章 各顯神通 杜十娘講述自己的身世,令菊兒不禁想起她自己的身世。和杜十娘相比,她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老爺對我恩重如山,當初他救我時,我只當他是愛我貌美,想要霸佔於我。那時,我已心灰意冷,心裡想著,不論跟誰,只要有個歸宿就好。可跟了老爺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碰過我,對我禮敬有加,這種待遇,是我從來沒有碰到過的。漸漸的,我覺得我死了的心又活了過來,時不時地都惦記著老爺,總想看到他。這種感覺,比我當年遇到李甲時還要強烈。老爺每跟我說一句話,我的心都會甜上半天,可我們很少有機會說話。他總是有很多公務要做,為國為民,這種人是我這輩也沒遇見過的。他心裡想著百姓,想著朝廷,就好比這次巡撫河南,他親自去看望百姓,為了百姓們能吃上飯,他不惜得罪很多人,什麼王爺、國舅,都讓他得罪了。有的時候,我真的好擔心他,怕他出事。不過有的時候,我也再想,即便他真的出事,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不、不……老爺一定不會有事的,我怎麼竟說些糊塗話,像他這等好官,老天爺也不會讓他出事的。他肯定能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杜十娘自言自語,她的話像是說給菊兒聽的,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然而她不知道,在窗外還有一個人在聽。這個人就是岳肅。 別看岳肅收留了菊兒,但他早就猜到菊兒有古怪,憋死羊胡,不過是將計就計。有這麼一個人留在府裡,岳肅實在是不放心,所以他時不時地都要盯著菊兒。 今晚菊兒在杜十娘的房間,天色已經晚了,她都沒有出屋,岳肅擔心她會對十娘不利,這才跑到窗下,想要看看情況。其實,岳肅心有數,他知道菊兒來此的目的不會是十娘,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擔心。給自己的理由,只是大家是一家人,誰出事都不好。 聽到杜十娘的敘述,岳肅的心騰騰亂跳,他一直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因為同情,才將杜十娘留下。沒想到,孤燈夜下,十娘竟在菊兒面前吐露心扉,剛好自己又在。 岳肅的心頭也是兩難,李瓊盈的事還沒解決呢,怎麼十娘也是這般心思。可就在這時,院裡的狗叫了。「汪、汪、汪……」 小黑從來不叫,一旦吠叫,便是示警,說明有生人進來。凡是下屬求見,除了金蟬、鐵虯,都不會直接進院,而是在外面喊幾聲。 「什麼人?」聞聽狗叫,岳肅立刻長身而起,大聲喊道。 岳肅這一嗓,屋裡的十娘聽的是清清楚楚。怎麼岳肅會在自己的窗下,那剛剛的話,他是不是全聽到了。杜十娘沒有意識到什麼危險,只是雙頰騰地一下,臊紅起來。 「這就是岳肅,殺了他!」 暗處猛地衝出個人來,直奔岳肅而去。岳肅看在眼裡,倒是不慌不忙,大聲喝道:「來人啊!全都給我拿下!」 只這一嗓,就聽喊殺聲驟然而起,也不知從哪裡湧出數十名差役。為首之人,正是鐵虯、殷柱、厲浩荃。 人見被發現,轉身便要逃走,可進來容易,出去卻難,月亮門處又湧進近百名士兵,為首之人是熊廷弼。熊廷弼帶來的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弓箭手。 「射!」熊大人一聲令下,雨點般的弓箭直朝對方射去。 區區個人,哪裡擋得住這許多弓箭,但聽一連串的慘叫聲,人全部倒地。岳肅在差役的簇擁下,走了過去。 打眼一瞧,其四個已經死了,剩下兩個也都是身幾箭,正不停地呻吟。 「你們是誰派來的?」岳肅冷冷問道。 「啊……」兩個人並未回答,幾乎是同時慘叫一聲,閉上眼睛。 「不會用自殺了吧。」鐵虯一個箭步,搶到屍體前,低頭一瞧,可不是麼,二人的臉變為黑色,又是飲鴆自盡。 「看來又是斬龍幫。怎麼什麼事都和他們有關係。」岳肅轉過頭去,看了杜十娘的房間一眼。本想接著說,「看來她也是斬龍幫的人」,結果不能這話出口,卻發現竟看不到房內的人影。 「人呢?」岳肅連忙朝杜十娘的房間跑去,來到門前,一掌將門,向內一瞧,只見杜十娘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十娘!」岳肅緊張地一個箭步竄到杜十娘身前,蹲下一探鼻息,還好有氣息,應該是被打暈了。 他伸胳膊挽住十娘,使勁去按人,不一刻,杜十娘醒來,看到岳肅就在身邊,一時情難自禁,一把將岳肅抱住。 不少手下已經衝進門來,看到這副情景,連忙又退了出去。岳肅將十娘扶起,問道:「十娘,剛剛出什麼事了?」 杜十娘微微搖頭,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覺到有人打了我一下,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岳肅抱著十娘,轉頭一瞧,窗戶是開著的,顯然菊兒是趁外面打鬥之時,跳窗遁走。不經意間,岳肅又看到桌上工工整整放了一張紙,紙上好像還有字跡。 他扶著十娘走到桌旁,讓十娘坐下,順便瞧了眼上面的字。只見上面娟秀地寫了一行字。「岳大人,請珍惜眼前人。」 看到菊兒竟能留下這麼幾個字,岳肅不禁苦笑,說道:「十娘,你沒事吧。」 杜十娘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現在出什麼情況了?」 「也沒什麼,只是家裡遭了賊,我現在去拿賊,你好好休息。」說完,衝著杜十娘微笑點頭。 「嗯。」杜十娘也對岳肅報之微笑。 岳肅離開房間,這功夫,阮傲月、李瓊盈、沐天嬌等人也都披衣服出來,看到地上的屍體,知道是來了刺客。只是發現有一半人聚在屍體旁,有一半人在杜十娘的房門口,不過卻保持了一段距離。 岳肅看了眼三女,說道:「十娘受了點驚嚇,瓊盈,你進去幫忙照料一下。傲月,你牽著小黑跟我來。」 他沒有給沐天嬌安排工作,畢竟人家是郡主麼,他哪能使喚。不過沐天嬌已經和十娘熟識,見岳肅似乎有正事,便道:「瓊盈妹妹,咱們進去娘。」 「嗯。」李瓊盈聽話地點點頭,隨著沐天嬌進了十娘的房間。 阮傲月快速地小黑前牽來,岳肅帶人前往進花廳,進入之後,往牆上一瞅,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說著,從懷一幅話來,又笑道:「在我這裡用聲東擊西,哪有那麼容易。」 隨即,岳肅將畫揣好,又取出一盒香粉,說道:「傲月,咱們丟的那張畫,被我塗了點香粉,你讓小黑聞聞,看能不能追蹤到。」 阮傲月接過香粉,說道:「這事容易。」然後拿著香粉,放到小黑的鼻前。小黑聞了一會,「汪汪」叫了起來,轉頭就走。 岳肅帶著阮傲月、殷柱、鐵虯以及幾名士兵在後跟著,一直跟到牆角,看樣,菊兒是翻牆走的。 院牆能有三米,身手不好的,那是萬難上去,由此岳肅也聯想到菊兒的功夫,就那小體格能翻過這牆,絕不是一般的人。幾個人先後翻過牆去,這麼高的院牆,小黑也竄不上去,只能是下面幫忙舉著。 眾人出得巡撫行轅,由小黑帶路,繼續追蹤。 一路追下去,竟然追到洛陽城下,看著架勢,菊兒應該是順此上了牆。洛陽城可不矮呀,足足能有三丈高,就算是扔飛抓,也不是一般人能扔上去的。岳肅無奈,只能到城門口,讓守城官兵打開城門,從下面出城。 不打仗的時候,城頭上哪有幾個士兵,有也是在城門上面,旁邊是不站人的。 眾人出了城門,順著城牆來到菊兒翻牆出城的位置,由小黑引路,又追出半里多地。結果,連小黑嗅不到氣味了。 小黑在轉了兩圈,看那小模樣,似乎顯得很無奈,靠著阮傲月的小腿,腦袋垂的老低。 岳肅回頭望了眼城牆,又望了望星空,說道:「看來對方早有準備,城外專門有人牽馬等候,騎馬的速度太快,小黑追不上也是情理之。這裡是東門,看他們去的方向,應該是偃師縣,菊兒預料不到我們會跟蹤,絕不會誤導我們。咱們先回城吧,重新做布屬。」 岳肅原本的意思,是利用小黑跟蹤菊兒,找出對方在洛陽城內的窩點,一網打盡。只是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對方會連夜翻城逃遁,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混進府內的啞女「菊兒」,竟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先生。 返回巡撫行轅,岳肅召開了緊急會議,參加這次會議的人很少,只有四個人,岳肅、熊廷弼、楊奕山、鐵虯。 岳肅先將大概情況介紹一下,從自己在偃師縣遇刺,司馬晨、張國柱不明而死,以及發現張家有一筆不小的寶藏,極有可能藏在祠堂內,需要開啟機關才能打開。斬龍幫的人,似乎對這筆寶藏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會到巡撫行轅用聲東擊西之計盜走假圖。現在匪徒朝偃師縣放下逃竄,大家集思廣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麼法,將斬龍幫一網成擒。 楊奕山和鐵虯對這情況都大概瞭解,唯有熊廷弼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卻是他這個第一次聽說的人,在岳肅講完之後,第一個開口說道:「不知可有洛陽及偃師縣的地圖,老夫想要一觀。」 作為河南巡撫,轄地的地圖怎會沒有,而且岳肅手還有一份專門的洛陽詳圖。只包含洛陽城,及周邊各縣,算是相當詳細。岳肅讓楊奕山將圖取來,鋪到桌上。 熊廷弼帶兵打過仗的將軍,站在地圖片看了一會,說道:「大人,照您的話講,張家應該是有一筆不小的財富,這筆財富的數量暫時無法估計,但設想一下,能夠將斬龍幫吸引來,起碼也得在百萬兩開外,甚至更多。這麼一大筆銀,要想運走,可不是幾個人能辦到的,少說也要幾百人。這麼多人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四散在城的可能性不大,畢竟現在是多事之秋,官兵和差役應在追查可疑之人,不將人約束到一起,很有可能被官府發現。所以斬龍幫肯定會把人聚攏在一起,等到打開機關,便進城將金銀運出來。我剛剛看了一下偃師縣周邊的地形,發現有兩個地方最適合囤積人馬,一個是在這裡……」 說著,熊廷弼指向地圖一點,又道:「這裡是白馬鎮,是洛陽到偃師的畢竟之地,往來之人川流不息,魚龍混雜,在此隱藏,不易被人發現,且僱傭騾馬車輛比較容易。」跟著,熊廷弼又指向一處,說道:「這裡是玉龍山坳,在山隱藏更是保險,倘若是我,定會將人藏於玉龍山,備好騾車,只待機關打開,便進入城去搬運。」 聽完熊廷弼的分析,岳肅點點頭,說道:「不錯,這兩個地方最是可疑,這樣,我立即就派人前去暗訪,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到時咱們再擬定對策,將他們一網打盡。」 「大人,其實不管他們隱於何處,老夫都有一個法,將他們一網打盡。不必主動出擊,叛匪自會送上門來。」熊廷弼十分自信地說道。 「哦?熊大人請講。」岳肅連忙問道。 「不論叛匪是藏在玉龍山還是白馬鎮,這都是不易攻打的地方,需要大量兵馬,只要咱們這邊調兵,他們就會知道,肯定先一步聞風而逃。與其主動出擊,不如引蛇出洞,大人乾脆,就派人強挖了張家祠堂,管他什麼機關,挖地三尺,就不信挖不出來。等將寶物挖出,叛匪必然焦急,會想盡辦法來搶。在城他們肯定沒有這個膽,定然會在官兵押運金銀回洛陽的路上埋伏。不過,叛匪是否動手,還要取決於官兵的數量,要是大人派四五千人押送,打死叛匪,他們也不敢動手,要是之用幾百人押送,叛匪定然拚命。」熊廷弼微笑地說道。 強挖張家祠堂,將寶藏取出來,這主意也就熊廷弼能想的出來。那可是別人的祖產,岳肅只是想借此抓獲斬龍幫,還從來沒想過幹這等不講理的事,給人家強挖出來。怪不得在遼東的時候,熊廷弼有一個外號,叫作熊蠻,辦起事來真是蠻不講理。 不過這個主意還真不錯,將叛匪主動引出來決戰。 岳肅思量一下,說道:「熊大人,你能確定叛匪一定就敢派人明搶嗎?這裡可是原腹地,就算讓他們一時得手,帶著這麼多金銀,他們又往哪裡逃?」 熊廷弼只是微笑,「大人,他們連您都敢行刺,按您的話,還敢奪城而逃,這世上,您認為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嗎?」 聽了這話,岳肅的臉上也泛出笑容,「是呀,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嗎?」 在河南,那個王啟龍敢煽動災民造反,刺殺巡撫;在北京,有個先生敢偷竊考題,光明正大的招攬考生;在貴州,連郡主、郡馬都敢毒害。還有什麼事,是斬龍幫不敢做的,造反的事,干的多了,都不差這一件半件。而且在河南境內,肯定還有沒被發現的斬龍幫據點,他們搶走金銀,再去據點藏起來,等到風頭過來,再往別的地方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擺在岳肅眼前的,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對於郭渭明同學與2007同學的催更票,小翼是感激不盡。只是大過年的,又要走親戚,又有同學和同事聚會,還不能不去,碼字的實在時間不多。郭渭明同學的6000字催更,小翼可以滿足,但2007同學12000字,小翼實在是力不從心。以前都是提前一天,寫出第二天更新的稿,這兩天經常是當天寫當天更的。 所以,小翼在這裡對郭渭明同學深切地說一聲對不起。今天還能再更一章,再多是真的沒有了。5555555555555對不起。原諒小翼吧,下次你的催更票,小翼保證都給吃掉。 章節目錄 第八十章 東林覆滅 這個問題就是派多少人馬去做誘餌。 正如熊廷弼所說,派的多了,叛匪不是傻,怎有膽去劫。可派少了,別一個伏擊下來,不能援軍到達,誘餌就被吃光了。 這等行動,岳肅不便從洛陽守備那裡多調人馬,生怕將聲勢搞大。只能僅著手頭這點護軍使用,還有的就是偃師縣內的巡檢人馬。這些人的數量,那肯定也是高於叛匪的,就看怎樣運用。 如何合理的運用手的兵馬,將叛匪一網打盡,貌似身邊就擺著明白人,主意是熊大人出的,乾脆,調配之權,也交給您老人家了。這是戴罪立功的機會,您老好好把握,只要全殲叛匪,回京之後,必然在皇上面前,為您老表功。 兩天之後,岳肅率領護軍前往偃師。一進縣城,岳肅第一件事,便是傳見張國邦。 巡撫行轅,仍舊設在縣衙,派人將張國邦請到後堂,縣衙的差役,全部打發到前面,包括縣令華騰卓,也不必也後堂陪同,清一色岳肅的手下。 張國邦進入後堂,剛一跨進大門,便聽左右「威武」一聲,嚇得他差點沒癱倒地上。連忙向前兩步,跪倒在地,「小民張國邦參見大人,不知大人傳喚小人前來,所為何事?」 說完這話,張國邦心裡直嘀咕,自己也沒犯什麼案,怎麼就給押到大堂上了呢?難道是為了祖傳的家產。 岳肅高坐在上,微微一笑,說道:「張國邦,本部院傳你來此,不為別事,只為你家祠堂裡的秘密,以及一樁要緊的案。你若原原本本告訴本部院,本部院一不奪你的,二不搶你的。倘使不說實言,那就莫怪本部院對你不客氣了!」 張家祠堂裡有寶藏,只是岳肅的猜測,現在為了將叛匪一網成擒,一些小節就不能拘泥了。 「我家祠堂裡,沒有……沒有什麼秘密……」張國邦言辭閃爍地說道。 「沒有秘密!你當本部院是三歲小孩不曾?靈牌下的那塊玉璧,明顯就是機關,那幅仕女圖,便是打開機關的關鍵。機關之下,藏的什麼,我希望你還是實言相告,再有半句隱瞞,本部院也把實話告訴你,一是在你家祠堂挖地三尺,二是將你打的皮開肉綻!」 岳肅這話說的嚴厲,張國邦聽了,更是心驚,連忙說道:「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那是我們家的宗祠,大人即使位高權重,也不能做這掘人宗祠的事情啊。」 「你放心,本部院不會掘你家宗祠,而是在宗祠外面挖,本部院麾下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的挖。至於你,本部院沒有閒心跟你廢話,你不是不說麼。左右!拉到一邊,重打八十大板!」 「是!」岳肅一聲令下,兩邊差役一擁而上,將張國邦按趴在地上。舉起板,作勢欲打。不過目光,卻都在瞧著岳肅的手。 岳肅手裡拿著火籤,其實早有吩咐,說打不要打,只要做個樣,要是火籤落地,才准許動手。 可張國邦哪裡知道,見岳肅來真的,是高聲喊道:「大人……民間都傳你為青天,難道青天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嗎?」 「偃師縣前任縣令司馬晨因仕女圖而死,鎮北伯張國柱死因也有蹊蹺,他二人之死,皆可說是牽扯到祠堂下的秘密。他二人一個是朝廷伯爵,一個是地方父母,二人身死,何等干連!本部院找你例行詢問,想要查出真兇,而你卻托詞狡辯,隱瞞不說,定是包藏禍心。難道本部院就打不得你麼!」話說到這裡,岳肅真不客氣了,將火籤重重向地方拋去。 見火籤落地,差役再無猶豫,掄起板,狠狠地朝張國邦的身上打去。 「啊……」 只兩板,就將張國邦打的痛聲呼叫,「大人、大人……大人莫打……我說……我說……」 「住手!」岳肅擺了擺手,說道:「如盡早實言,怎會吃這皮肉之苦。」 「大人,據老輩人說,祠堂下面是我們張家祖上傳下來的財產,到底能有多少,小的並不清楚,但絕不是一個小數。想要打開寶藏,必須要破開機關,祖上傳下一幅仕女圖來,說只要參透此圖,便能打開機關。或是我張家後人愚鈍,十幾代人,也無一人悟出。也曾有人想強行破開機關,怎奈那玉璧堅硬無比,就連靈位下的石台,也是難以撼動。強行挖掘的主意,也有人想過,可終究是先祖祠堂,族人堅決反對,這才作罷。仕女圖只有一份,世代相傳,為家主所有,傳兒不傳女,倘無嗣,便傳於最近支的男丁。小人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鑒。祠堂下的寶藏,乃是我張家祖產,望大人莫要覬覦,強挖之舉,萬萬不可。」因為經不住板,張國邦終於說出實情。 他所說之言,倒是和岳肅預想的差不多,祠堂下還真是藏有寶物。既是如此,那就更要挖了。岳肅倒是不圖張家的財產,但唯有此舉,才能引出斬龍幫。 當下,岳肅帶領人馬,來到張家祠堂,直接將祠堂大院封鎖,兵馬就住在院內,祠堂大廳不准擅闖,只命在祠堂外挖掘,他這是要從地下挖進去。 別看岳肅人多,但這工程也不是一日之功,加上天寒,泥土堅硬,更是費勁。 岳肅擅挖張伯爵家的祠堂,張家之人怎能允許,張氏族人紛紛前來示威,可岳肅護軍近千,再加上偃師縣的巡檢兵馬,連同差役人等,能有一千五百上下,那些手無寸鐵的族人又算得了什麼。 張家眾人見阻止不了岳肅,聯名前往河南道御史衙門告狀,甚至有人告上京師。 北京城這邊,現在是劍拔弩張,誰還有閒心去管岳肅。就算有閒心的,也沒那個本事,因為真正有本事的,已經打起來了。 魏忠賢抬舉魏廣微進入內閣,東林黨感到無比的危機,最後,由東林之虎楊漣出頭,先發制人,彈劾魏忠賢大罪二十四條,條條罪名都可要魏閹的腦袋。 這奏章太長,就不一一詳陳,只簡明扼要的說一下。像貪污受賄這等罪名,都不算事,蒙蔽聖聰、矯詔坑害大臣,害死皇長朱慈燃等罪名也是真正要命的。 這二十四條罪名,有的是真有,有的也是楊漣捕風捉影,御史麼,就是聞風奏事,言者無罪。 所有的奏折,都必須先經過司禮監,才能送達到皇帝那裡,所以每一份奏折,魏公公都能先看到,這一點,楊漣也知道。只是實在是沒有辦法。皇上已經多日沒上朝了,想直接面君上奏,並沒有機會。 魏公公看到這奏章,嚇得渾身直冒冷汗,更是不敢讓皇上上朝。可是東林黨也有辦法,暗將奏疏上的內容,傳的滿城皆知,終於傳進朱木匠的耳朵裡。 朱木匠傳見了魏公公,把奏折要了過來,不過並沒有龍目御覽,而是讓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來念。王體乾借此機會,胡編亂造,只說是彈劾魏公公貪贓,至於其他罪名,是一點沒念。 說朱木匠沒不識字,我這裡是不認同的,他的老師孫承宗也算是名師,教的學生再不濟,也不至於讓朱木匠是盲吧。這個年頭的奏折都是言,能聽得懂,就說明能看得懂。可朱木匠就是不看那份奏折,信任王體乾的胡說,最後便一句話打發了,「不就是這點小事麼,下次注意,不要再犯了。」 魏公公逃過一難,是千恩萬謝,對於東林黨,他也不準備再遷就,要立刻回擊。他做的第一件事,重新保舉許顯純為錦衣衛指揮僉事。第二件事,誣陷楊漣、左光斗彈劾岳肅大罪七條。 朱木匠連魏公公編造的奏折都沒看,只說了一句,你看著辦吧。 魏公公尚方寶劍在手,還管那些直接矯詔罷了楊漣、左光斗等一些東林黨人的官職。不等這幾位返鄉,又以貪污罪,讓錦衣衛將這班人批捕,押入昭獄,嚴刑審問。 被抓的個人名叫楊漣、左光斗、袁化、魏大、周朝瑞、顧大章,這個人最後全部慘死,史稱東林君。 除掉他們,魏公公還不算完,繼續矯詔害人,內閣眾臣以向高為首,紛紛被迫致仕,吏部尚星等一批主要官員,也是逐一落馬。不過他們的命運要比要比楊漣等人好的多,只是回家養老。 這年頭,別看魏公公權大,但還是有分寸的,矯詔殺首輔,他還沒那個膽,你真當朱木匠糊塗啊。頂多也就殺點像楊漣、左光斗這個檔次的言官。 朝裡面亂成這樣,岳肅別說是挖伯爵家的祠堂,就算將哪個公爵家的祖墳刨了,估計都沒人有那閒心去管。 一轉眼,岳肅已經在張家祠堂大院挖了一個月。只是四周封閉,不讓人知道,裡面都挖出了什麼。 因為主角是岳大人,所以東林黨的覆滅,就不詳細敘述了。歷史上,東林黨的垮台是天啟四年,因為主角的出現,加速了兩派的決戰,致使在天啟三年,魏忠賢徹底打垮東林黨。 因為正章節已經超過三千字,所以在之後的字裡,小翼弱弱地發表一下,對東林黨覆滅的個人觀點。我一直以為,天啟皇帝其實不糊塗,是個很聰明的人,因為要是笨的話,也不能做出那麼好的木匠活。 明朝講究士大夫與皇帝共同治理天下,所以一直都是大臣與皇帝爭權,遇到強勢的皇帝,完全可以壓制大臣,可要是弱一點的皇帝,就難免被大臣壓制。朝堂之上,爭論不休,一件小事,幾天都討論不出個結果來。 朱木匠應該是有他的帝王心術,利用魏忠賢壓制群臣,使得朝野上下統一。就好比宋高宗趙構利用秦檜害死岳飛一樣。 歷史上說魏公公經常矯詔罷免大臣,這事朱木匠可能不知道嗎?魏公公收拾的人多是東林一系的高官,今天少一個,明天少一個,皇上又不瞎,上朝的時候,豈會看不到。說白了,就是睜一眼、閉一眼。讓你魏忠賢幫我管理國家,我做我的木匠活。你一個太監,還能搶我的皇位不曾? 章節目錄 第八十一章 決戰前夕 胡拴柱,也就是一箭射瞎鄒楓狗眼的那位仁兄,今天是他輪休,和兩個軍營裡的小兄弟出來飲酒。 在酒館裡,三個人點了幾個硬菜,有花生米,炒蒜苔,拍黃瓜什麼的,要了兩罈酒,一邊牛飲,一邊胡吹亂砍。 因為穿的是護軍服飾,也沒有什麼人敢過去搭訕。 在他們鄰桌,坐著四個漢,這四位也在大吃大喝。或許是喝的盡興,其一個漢看向胡拴柱那桌,大聲說道:「軍爺,聽說你們在張家祠堂挖出不少寶貝,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呀?」 這話一出口,酒館裡的其他客人,馬上將耳朵豎起,想要聽聽護軍是怎麼回答。這些天,都在猜測,張家祠堂裡到底挖出些什麼,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底細。 祠堂被官兵層層圍住,最外圍的是巡檢衙門的,連這些人都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只是禁止閒雜人等靠近。 裡面的護軍倒是偶爾出來吃飯、喝酒,但只要有人問起他們這個話題,護軍馬上就會瞪眼。 胡拴柱他們三個,脾氣好像不錯,一名護軍只是嚷道:「不該打聽的,就別瞎打聽,挖出來的那些金,也不是你的。」 這來是沒少喝,順嘴就把「金」兩個字帶了出來。 「什麼金?哪有金?你們別聽他胡說,裡面根本沒挖出金!」胡拴柱捏了那個護軍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舉動,酒館裡的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捏我,那也是金呀!昨天李大崇他們四個人搬一個箱,走的都是跌跌撞撞,結果趙小五被石頭絆了一跤,裡面的金全灑出來了。那可是我親眼所見。就為這事,他們四個一人吃了四十軍棍,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小酒氣十足地叫道。 「你喊什麼喊,忘了大人的吩咐麼,誰敢出去亂說,就要誰的腦袋。我看真是它媽的嫌命長了!」胡拴柱破口罵道。 聽了這話,那護軍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嘴巴摀住,滿臉驚懼之色,過了半天,才將手拿開,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剛剛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 「這人喝的酒,全它媽的喝狗肚裡去了。好了,趕緊回去吧,算賬!」胡拴柱大聲喊道。 「我來算、我來算……」護軍急忙搶著掏出銀,然後央求地說道:「虎哥,剛剛的事……您看……」 「行了!全當我沒聽到。你問小飛聽沒聽到吧。」胡拴柱說完,將頭轉到一邊。 那護軍又看向另外一名護軍,用軟綿綿地口氣說道:「飛哥,您看……」 「我也沒聽到,趕緊算賬走人吧。大家自己弟兄,你這大嘴巴,以後注意點,可別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咱家大人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說完,抬起屁股。 算過酒錢,三人離開酒館。就在這三人走後,酒館裡沸騰了,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語,講起張家祠堂挖出黃金的事。只一天功夫,整個偃師縣就傳遍了,而且傳的越來越邪乎,先前是說幾萬兩,後來又變成幾十萬兩,甚至還有人說有什麼名貴的珠寶玉器,都是價值連城。就像這些東西,是他們親眼所見一般。 玉龍山娘娘廟的一間偏殿裡,先生雙眸微閉,用不停地用折扇輕敲手掌。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 「吱啦」一聲,門被推開,鼠老大走進房來,隨手將房門關上,這才說道:「先生,偃師城裡有消息傳來。」 「情況怎麼樣?」先生淡淡地問道。 「張家祠堂裡的寶藏被岳肅挖出來了,據成箱成箱的金。數字無法估量,少說有幾十萬兩。」鼠老大說道。 「傳說沈萬三當年富甲天下,暗給後代留下幾十萬兩金也不算多。只是這岳肅真夠狠的,竟能想出強挖人家宗祠的勾當。咱們棋差一招,佈局一番,反被他搶了先,二小姐妄陪了張老頭那麼多年,還死了這麼多兄弟,主公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先生歎氣地說道。 「先生,您智慧過人,一定要想個法扭轉乾坤,要是這次再壞在岳肅的手裡,主公還不得雷霆大怒。就像您所說,咱們要是得不到這筆寶藏,損失實在太重了。」鼠老大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岳肅將金帶走。你現在立刻把人撒出去,到洛陽、鄭州以及周邊各縣盯著,看有沒有兵馬調動的跡象。再知會王啟龍,讓他的人枕戈待旦,時刻準備出發。這次我們只能賭,賭岳肅托大,押運財寶離開之時,不從周邊調集人馬。這樣咱們還有成功的機會。」先生淡淡地說道。 「先生,您這是……想明搶……」鼠老大小心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法,寶藏已經落入岳肅的手裡,這麼大一筆金,想偷也不成呀。也就剩下明搶了。這等事,咱們也沒少干,也不差這一次。對了,記得叫人在偃師通往洛陽的路上,來回轉一轉,看有沒有設伏的好地方。」 「是,先生。」鼠老大答應一聲,又道:「您還有別的吩咐麼?」 「你去跟二小姐通個信,讓她盡量抽空來一趟。」先生輕輕擺了擺手,打發鼠老大下去。 等人退出房外,先生取過桌上一幅畫,就是從岳肅那裡偷來的仕女圖。 他將畫展開,臉上不由苦笑,「岳肅啊岳肅,你比我狠,我用羊胡的一條命,把這幅畫偷來,你連讓我研究的機會都不給,就派人去強挖。這幅畫還有什麼用……」 說著,先生的眼露出凶殘的目光,他猛地動起手來,將畫撕得粉碎。隨即,冷冷地說道:「岳肅,咱們的博弈現在還沒結束,這才是真正的開始……」跟著,他緊緊攥緊粉拳,又道:「決一死戰的時候,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很快……到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張家祠堂。 院內的官兵、差役正緊鑼密鼓地忙碌著,一輛輛騾車被趕進院裡,隨即就有官兵將一個個大木箱裝到車上,綁好趕出院。 祠堂大廳之外,地上被挖出兩個大坑,想來是從這裡挖到祠堂下面,打開的寶藏。大廳之內,只有岳肅和熊廷弼兩個人,二人盤膝坐在玉璧之前,顯得十分愜意。 「熊大人,這次本部院沒有調集周邊人馬,全靠護軍和偃師縣裡的這點人,你有把握將叛匪一網打盡嗎?」 「大人,要將升堂問案,我不如您,如說指揮作戰,您不如我。咱們的人馬起碼是叛匪一倍,以多打少,有備而戰,老夫自認是萬無一失。」熊廷弼肯定地說道。 「你就這麼自信,叛匪會從這裡下手?」 「我大人口,我對斬龍幫也有了一定的瞭解,這些人絕非莽夫,也會謀定而動。只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大人和我。」 二人正說著,殷柱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箱都已裝完,隨時可啟程。」 岳肅點點頭,說道:「現在就出發吧,一路小心。信炮可帶在身上。」 「回大人,信炮就揣在屬下身上。謹記大人訓示,當與敵接觸時,暫不燃放,待到戰事膠著之時,再行施放。」殷柱說道。 「很好,我已令金蟬、厲浩荃帶援軍伏於距離城門最近的大宅,在爾等出城半個時辰後,便會出城尾隨。一見信號,定及時增援,你只要盡量拖延,待援兵一到,定可將叛匪一舉成擒。」岳肅囑咐道。 「屬下定不負大人所托。」 殷柱說完,岳肅只是點點頭,再沒有多加囑咐。殷柱退出大廳,整理人馬率隊出發。 官兵護衛著車隊,又著急了上百民夫,幫忙趕車,浩浩蕩蕩地朝西門而去。為了能誘使斬龍幫計,岳肅佈置的很周密,儀仗也讓殷柱帶著,就像是岳肅親自帶隊一樣。金蟬和厲浩然都如剛剛岳肅所說,帶領著巡檢的那幾百人,隱於距離西門最大的幾個宅,等到殷柱出城半個時辰,再從後追趕。 這個佈置,最大的好處是,可以令斬龍幫從容設伏,並觀察到周邊府縣沒有異動,敢於大膽動手。殷柱的人馬先走半個時辰,金蟬再隨後跟上,即便被斬龍幫的探哨發現,想要報信,也為時已晚,等去報信時,估計前面都已經開打了。 如此計劃,顯得是萬無一失。 今天的偃師縣,顯得格外安靜,張家祠堂,彷彿已然人去院空,護軍在出門前,還給門上貼上封條,只留下十幾個人看守。然而誰能想到,岳肅和熊廷弼會安然坐在裡面,只等捷報。作為巡撫大人,當朝少保,親身涉險的勾當,那是不可能去做的。就像熊廷弼、孫承宗這等三軍統帥,何時見他們親自衝鋒。 院門封上了,熊兆圭、楊奕山、鐵虯,以及幾十名貼身護衛走進大廳。護衛們兩廂施禮,鐵虯和熊兆圭二人則分別站到岳肅與熊廷弼的身後。唯有楊奕山,走到岳肅身邊,躬身說道:「恩師,兵馬都已經出發。按照您的吩咐,將院門封上。」 岳肅點點頭,向他擺擺手,只道:「等候佳音吧。」 楊奕山並沒有退到後面,猶豫一下,說道:「恩師,學生覺得今天有點不對勁。」 章節目錄 第八十二章 混亂 「哪裡不對勁?」岳肅轉頭看向楊奕山。 「順利,實在太順利了。」楊奕山脫口說道:「大人可否記得,在咱們剛剛駐紮祠堂的時候,張家族人拚命反對,天天吵鬧,直過了十多天才消停下來。今天,咱們將他們的祖產都運走了,他們反而一聲不吭,實在不符合常理。我覺得,他們是不是另有圖謀。」 事實確如楊奕山所說,在岳肅剛剛進駐祠堂,大挖特挖的時候,張家族人不僅是告狀,而且還經常示威、鬧事。岳肅先後將不少帶頭鬧的關進大牢,才讓那班人老實下來。 「說的不錯,確實是太順利了。」岳肅點點頭,說道:「那你估量一下,他們會有何圖謀?」 楊奕山猶豫一下,說道:「他們不會半路攔劫吧。這樣一來,咱們的計劃就要被徹底打亂。」 「張家雖然的大族,但男丁加起來不過兩三百人,先前領頭的那些,都被我們給拿了,剩下的那些,應該蹦不起來。即便他們真的有那個膽,為師也不怕他們。就讓他們折騰吧,看能掀起多大的浪。」 張家村。 正如岳肅所說,張家的大族,城內住著一部分,大部分則是住在城外。這等大家族,都有不少土地,因為族人都姓張,便起名為張家店。他們和張國柱相比,已經算是旁枝,但他們耕種的土地,都是張國柱的,所以一切行動,都聽張國柱的調派。 張國柱已經死了,張國邦和一些在族有地位的人,也都被抓了。蛇無頭不行,剩下這些人,只能老老實實在家做活。不過今天,大家卻聚集在村口的廣場上,男女老幼加起來,能有近千人。 站在這些人面前的,是一個青年婦人,婦人領了個孩,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管家服飾的人,以及一個丫鬟。那管家岳肅見過,正是張府的管家張聚。在他們四人身後,站起幾十名打手、護院。看如此派頭,也能想到這個婦人是誰,她就是張國柱後納的妻米君。 米君帶著兒,將族人召集到一處,迎著春風,她大聲喊道:「張氏族人,我米君雖是外姓之人,但嫁入張家門,也是張家人。老爺生前,是朝廷伯爵,那河南巡撫岳肅,竟然還敢強挖張家祠堂,將張氏祖產搶走,實在是欺人太甚。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個寡婦,領著孩度日,對那些金銀也不放在眼裡。可萬事皆大不過一個『理』字,他岳肅就算官再大,也不能明搶他人的祖產不是。那些金,都是你們張家祖先留下來的,我米君萬不敢覬覦,先前已經和小叔張國邦說好,將張家祖產全部分給張家人。然而,小叔現在被岳肅抓進大牢,張家的幾位叔伯也都被抓走,眼看著張家祖產要被岳肅搶去,我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他日泉之下,讓我有何面目再見爵爺。今天將大家召集起來,我米君是代表泉之下的爵爺來的,只希望大家共同保護張家的祖產,將那些金給奪回來。在這裡,我米君對大家保證,張家祖產奪回來後,我一兩也不取,全都分給張家族人。我想,大家也不願意自己的祖產被外人奪走吧,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定能將祖產奪回來!」 米君一番慷慨陳詞,再加上她的許諾,張家族人的熱情馬上高漲起來。當下有不少人紛紛大聲附和,「奪回祖產!」「大家齊心協力,保護張家祖產!」「不能讓爵爺死不瞑目!」…… 看到群情激憤,米君心暗喜,等到叫喊聲平息下來,她又大聲說道:「岳肅的儀仗今天就要將祖產運出偃師縣,前往洛陽,一旦進了洛陽城,咱們再想索回,那就是千難萬難。所以,我認為,應該在半路將他劫下,問個明白。岳肅不是自詡青天麼?咱們就一起問問他,當世青天憑什麼奪人祖產!他要是歸還,也就罷了,要是執意不還,我寧可搭上這條性命,也要跟他分辨個明白!他即便手握重兵,是朝廷的巡撫,我豁上這條性命,也不與他甘休。我這孩,尚且年幼……」 說著,米君將身邊的孩拉到身前,接著說道:「他是張爵爺的唯一骨血,我死之後,就拜託各位代為照顧。大家同是張氏孫,拜託了……」 言罷,領著孩,一起跪倒在地。米君身邊的管家張聚和丫鬟也趕緊跪下,連同他後面的那些護院。 張氏族人見米君跪下,哪裡敢受她的一跪,紛紛跪倒於地。 隨後,就聽張聚大聲叫道:「夫人,我等皆是張氏族人,保護祖產,是我們責任,怎能讓您一個婦道人家出面。攔劫岳肅的事,就交給我們了。就算是死,也是我們先死。小少爺是爵爺的唯一骨血,就拜託夫人照顧了。大傢伙說,這對不對!」 「對!」……張氏族人一齊大聲喊道。群情再一次洶湧。 好半天,聲音才平息下來,張聚再次喊道:「那岳肅有上千士兵護衛,咱們手無寸鐵,但只要大家鼓起勇氣,敢於面對,我就不信他岳肅敢將咱們全都殺了!官逼民反,這個罪名諒他也承擔不起!何況,咱家故去的老爺,還是皇上欽封的伯爵,怎容他如此欺凌?」 「大管家,您說的對!大家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將祖產奪回來!」…… 就在族人的憤慨之情被調動起來之時,有一名家丁服飾的青年騎驢跑來。家丁看到米君,連忙翻身下驢,幾步衝到米君身邊,急切地說道:「夫人,巡撫的儀仗已經出發了,拉著好多好多大車,應該就是咱們的祖產。現在該怎麼辦呀?」 看到大傢伙全都義憤填膺,米君攜兒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咱們絕不能讓岳肅將祖產帶走,大傢伙隨我來,一起到官道上截住他!」 「好!好!」…… 「跟我走!」米君將孩抱進懷裡,連馬車也不坐,徒步帶著族人朝官道趕去。 她只走了幾步,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伸手按了按左肋。她的丫鬟看在眼裡,連忙幾步搶到身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小姐,您的傷還沒好,公就讓我來抱吧。」 米君橫了丫鬟一眼,低聲說道:「不必了,他是我的兒。」說完,也不再搭理丫鬟,默默向前走去。 張家店在偃師城外,西南方七里處,向北去官道,只有二里多地。徒步行走,用不上多久便能趕到。 殷柱帶領護軍趕路,因為押著數十輛大車,所以速度甚慢。出城十多里地,迎面看到有近千人攔住去路。殷柱騎在馬上,走在最前,一見這個架勢,心先是一驚,隨後發現,對方手沒有武器,這才定下神來。 他先將皮鞭高高舉起,喊了一聲,「全軍戒備。」這才,又將馬鞭前向一指,高聲喝道:「爾等是哪裡來的百姓,還不快快散開!」 前面擋道的人,正是張氏族人,米君抱著孩,站在最前面。她向前兩步,大聲說道:「我們是張氏族人,我乃鎮北伯張國柱之妻米氏。今日在此,特為等到巡撫岳大人。這位差爺,麻煩同稟一聲,請岳大人出來答話。」 殷柱用馬鞭點指,大聲說道:「我家大人公務繁忙,豈是說見就見。爾等快快散去,若有冤屈要申,便要洛陽巡撫行轅!」 「素問岳大人有青天之命,百姓前來申冤,都是立即接待,今日為何避而不見,難道說是做了什麼虧心之事?」米君凌厲地說道。 「胡說八道!我家大人為國為民,何曾做過欺心之事?爾等刁民不要信口胡言!今日大人押運重要之物,返回洛陽,路上不容有失。爾等若再不離去,休怪我不客氣了!」殷柱大聲喊道。 「押運重要之物?」米君冷哼一聲,笑道:「我看押運的是侵吞別人家的祖產吧!箱裡的財物,皆是我夫君一門的祖產,亦是這些族人的財產,大人不問而取,似乎有欠公道!小婦人今日帶同族人前來,就是要問問岳大人,他憑什麼將張家祖產運走?即便他是河南巡撫,可我夫君也是一任總兵,朝廷恩封的伯爵。難道說我夫君一死,只剩下孤兒寡母,就任由別人欺凌嗎?萬事都要講一個『理』字,還請岳大人出來,跟我等講一講,這是什麼道理?否則,小婦人今日拼上一死,也絕不會讓開道路!」 米君也是伶牙俐齒,這番言辭說下來,令殷柱這等粗人是無言以對。好在說不過不要緊,畢竟這裡有這麼多護軍,難道還怕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上前來搶嗎? 「原來是伯爵夫人,實在是對不住了!大人早有吩咐,一路之上不見任何人,還請夫人暫且離去,有事洛陽再說。」說到此,他將皮鞭向前一揮,喊道:「弟兄們,送伯爵夫人和張家族人離去!」 他這一聲令下,那些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護軍,馬上有過百人呼嘯上前。一個個大聲喊道:「快快讓開,否則就怪我們動手了!」 米君看到這個架勢,一點也不害怕,轉過身去,面對族人,大聲喊道:「族人們,現在官兵不過我們,就要動手打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屈服,讓他們將張家的祖產搶走嗎?」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人將我們的祖產搶走!」……族人們馬上大聲叫了起來。 看到這般聲勢,上前的護軍,不由得帶住腳步。 這時,只見米君舉起一隻手臂,大聲喊道:「族人們,岳大人自覺理屈,不敢出來見我們,只叫一些士兵出來狐假虎威。咱們怎麼辦?」 「聽憑夫人吩咐!」……大傢伙再一次大聲叫了起來。 「岳大人不想見到我們,那我們就去見他!大傢伙一起上,跟我去見岳大人!」米君說完,轉過身去,作勢欲往前衝。 那些族人則是跟著喊道:「大家一起去見岳大人,向他討個公道!」 話音一落,米君身邊的丫鬟卻是第一個領頭向前衝去。米君也跟著向前跑了兩步,隨後就是大管家張聚。張聚是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族人們,難道大傢伙連個外姓女人都不如嗎?」 他這句話可是相當好使,原本族人就打算跟著米君向前衝,一聞此言,更是加快腳步,只幾步搶到米君前面。 看到族人們一個個從自己身邊衝過,米君的腳步反而停了下來。伸手摀住左肋,深深地喘了兩口氣。 護軍一見百姓不退反進,一時間倒是愣住了,因為對方只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殷柱又沒下令格殺,反而被對方沖了個措手不及。族人的目的不過是衝過去,按照米君的意思,去見岳肅。所以,從護軍身邊衝過時,也沒有動手扯打,或者搶奪兵器。 對方不動手,護軍在沒有指使的情況下,自然不能動手,只是橫住長槍,想要阻攔。然而,人群突然響起一聲慘叫,有一名護軍倒了下去。 這名護軍身後的人,一看到同伴倒下,當即大聲喊道:「大成!」 慘叫之聲,所有人都聽的清楚。大傢伙都轉頭看這個方向,不少護軍叫了起來,「什麼人幹的,敢殺官軍造反,不想活了嗎?」 可就在這句話剛落定之後,又響起一聲慘叫,緊跟著,又有人喊道:「單大哥!」 這一次,倒下的還是一名護軍。先後兩名護軍被殺,其他的護軍可紅眼了,大家一起喊道:「他們這是造反,大家不要再留情面了!殺!」話音一落,護軍們全都掄起手的兵器,開始砍殺。 護軍這一動手,張氏族人馬上就被砍到十幾個,慘叫聲此起彼伏。見到官兵殺人,張氏族人也有點慌了,有人大聲喊道:「快點搶兵器!」 剛剛衝過去的護軍只有一百,張氏族人卻是近千人,不過要是有備而戰,倒也不懼,畢竟對方沒有武器。可是因為剛剛被百姓們衝到近前,還有不少人已經衝進護軍央,這時再動手,便有些施展不開了。大傢伙撕扯到一起,是你爭我奪,不時有慘叫聲響起,只是不知是官兵還是張氏族人的。 後面的殷柱看到這一幕,可有點慌了,動手的人都是百姓,要是下令全軍衝鋒,難免要血流成河。不過要是不下令派人上前助戰,前面的弟兄們,可就遭殃了。 在他猶豫的時候,一旁的護軍千總可急了,他是名義上護軍的最高長官,但是聽命於岳肅,岳肅讓殷柱負責押運之事,他也只能當副手。不過真正的軍官和綠林人就是不同,千總見殷柱沒有其他指令,喊道:「弟兄們,給我上,將百姓驅散!如有頑抗者,不往要害上招呼就行!」 護軍都是他的直系下屬,有了傷亡,他自然不幹。自然,關鍵時刻,他說的話,也要比殷柱管用。同為護軍,彼此都有感情,怎能眼見著自己兄弟在前面以少打多。當下,後面的護軍是一擁而上。 援兵以上,局勢立刻逆轉,同時亂的是一塌糊塗。 就這功夫,斜刺裡的路口內,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馬蹄聲由遠及近,是片刻即到。殷柱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塵土飛揚,數十騎殺將過來! 章節目錄 第八十三章 兩道信炮 第八十三章 兩道信炮 看到有數十騎殺來,殷柱連忙抽出佩刀,大聲叫道:「弟兄們,有人偷襲,擋住他們!」 護衛車輛的護軍剛剛又衝上去三百多人,現在還剩四百多號,其還有四十多騎兵。若是這邊沒有馬,單就騎兵殺步兵,又是突然襲擊,步兵在沒有結陣的情況下,也是萬難抵擋。好在有馬,護軍也是訓練有素,看到這等情況,一得將令,是催馬迎上。 那千總的經驗,更是豐富,抽出兵器,打馬親自督戰,並指揮道:「弓箭手準備,一有敵寇近前,立刻『射』殺!」 隨軍的弓箭手紛紛跳上騾車,佔據高點,張弓搭箭。就這功夫,兩下的騎兵已經動上了手。殷柱也看清敵情,對方都是綠林穿戴,大概能有五十騎,手兵器雜『亂』無章,不過身手都相當不錯。對武功,單打獨鬥,護軍定不是對手,不過護軍善於協同作戰,幾十騎連在一起,硬是當對方擋住,兩下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騎兵動手,生死片刻即分,也就眨眼的時間,雙方都有十幾人落下馬來。 這邊正打著,剛剛騎兵衝去來的小道裡,又衝來上百勁裝漢。這班人手舞刀槍,大聲吶喊:「殺啊!不能讓人將我們的祖產奪走!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如此聲音,似乎很有感染力,另一頭的張氏族人正和官兵爭奪,被砍傷、砍死的已經過百,鬥志漸漸消沉,不少人都有了逃跑的念頭。因為這個喊聲,大伙的鬥志立刻又提高起來。在這節骨眼,人群又有兩名護院打扮的漢大聲嚷道:「族人們,咱們的幫手來了!大家衝過去,奪回我們的祖產啊!」…… 可能是打的太過激烈,張氏族人們甚至也沒想新來的這幫人都是幹什麼的,更是沒有意識到,張家如何還有這麼一群人。一時間頭腦發熱,更是不要命的向前衝。族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先前還是男人在前,老人和『婦』幼在後,可看到自家的兒、男人被打傷、打死,這些老幼『婦』孺也急了眼,卯足了勁擠到前面。 有的官兵見對方是女流,刀提起來,卻停在空沒有落下,可這時候,那『婦』人趁此一會,衝到士兵的身前,一通王八拳對士兵猛打,甚至還連抓帶咬。 新來的那上百漢,似乎很是精明,當快進入弓箭手『射』程之內時,竟一起停下腳步,又大聲喊了起來。「族人們,衝到車隊那邊,將我們祖產搶回來!」 他們喊完,張氏族人群馬上就有護院跟著大喊:「族人們,衝啊!衝到車隊那邊,把我們的祖產搶回來!」 為了祖產,為了已經犧牲『性』命的親人,張氏族人瘋狂了。更為拚命的湧上前去,繞開前面的護軍,朝車隊那裡衝去。車隊距離他們的距離本來就近,這一衝過來,馬上將護軍纏住。原本車隊那裡的弓箭手,本來將弓箭對準勁裝漢們的,可被這幫人一攪,登時就有些『亂』了,勁裝漢們借此時機,是蜂擁而上。 兩下騎兵交戰,幾乎是死傷殆盡,勁裝漢在張氏族人的策應下,終於衝到車隊之旁。這一下,弓箭手,也施展不開,只能肉搏而戰。 『亂』了!徹底『亂』了! 殷柱騎在馬上,顯然已經著急,先後砍翻兩名張氏族人,隨即掏出信號,點燃引線,向空『射』去。 金蟬和厲浩荃帶著守備衙門的士兵按照原定計劃,剛剛出城不久,他們走的並不快,只是時刻抬頭看向空,只等信號響起,便加速前進。 「砰!」 一道煙花在空散開,金蟬等人看的清楚,這是殷柱遇到叛匪的信號。還等什麼,金蟬一聲令下,率領援軍火速衝去。 絢麗的煙花綻放,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到。張家祠堂大院裡,鐵虯和兩名護軍一直抬頭望著西邊,當看到之時,立刻跑進大廳。「大人,殷柱釋放信號了。」 岳肅點點頭,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這一役不知要死多少人呀。」 「大人宅心仁厚,然這一役事關剿滅叛匪,大人萬不可『婦』人之仁啊。」對面的熊廷弼淡淡地說道。 熊蠻在遼東守城時,向無『婦』人之心,殺伐果斷,努爾哈赤一聽到這傢伙的名字,腦袋都大。要不是聽說他被架空,都不敢輕舉妄動。這等經過大陣仗的人,自是不會在意幾個人的生死。 岳肅同樣殺伐果斷,只可惜,總本著一個信條,不殺無罪之人。這一次牽連無辜,確有些於心不忍。又是無聲半晌,才感慨地道:「熊大人所言極是,放出香餌釣金龜,為救更多人之『性』命,佑我大明江山,犧牲在所難免。」 他和熊廷弼的對話,一邊的楊奕山聽的是似懂非懂,誘斬龍幫去劫張家祖產,楊奕山是知道的,只是這個犧牲又是指什麼呢? 鐵虯是一點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大人讓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 信號『射』向空,和殷柱交戰的勁裝漢們,都不是傻,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按照常例,對方援軍轉眼便到,逃命才是正途,然而,勁裝漢們竟沒有一個逃跑的,反而越戰越勇,硬往前撲。 岳肅給殷柱的命令是,一定要纏住敵寇,等待金蟬與厲浩荃的援軍,本來還以為叛匪看到信號會奪路逃命,堵截、追擊的準備,豈料事情和自己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 勁裝大漢,為首的是一個紫臉漢,這人手持大砍刀,甚是彪悍。一提到紫臉,不用說,此人自是曹格。 曹格手舞大刀,一連砍倒三名護軍,搶到一輛騾車之前。他縱身躥到車上,抬手一刀,砍斷箱的綁繩。箱蓋是弧形的,綁繩一斷,上面的箱順勢滑落在地。 只聽「砰」地一聲,重重摔到地上。箱比較重,地面又比較硬,兩下這一親密接觸,箱立馬摔碎。 箱這一摔碎,馬上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箱裡裝的是什麼,大伙都清楚,誰不想看看黃金。 然而,令人大跌眼界的事情發生了。 箱一碎,灑出來的哪裡是什麼黃金,除了泥土就是石塊。 「怎麼會這樣?」張氏族人傻眼了,護軍們似乎並沒有趕到詫異,彷彿早就知道,裡面裝的這些東西,揮舞兵器,繼續鏖戰。 曹格再次踹落一個箱,箱摔碎之後,灑出來的仍是石頭、泥土。 「裡面沒有金,咱們上當了。」「沒有金,咱們還打什麼?」「跑吧!」「別打了,沒有金還打什麼。」…… 張氏族人之所以有如此勇氣,全是因為黃金,現在黃金變石頭,誰還有拚命的心情。鬥志渙散,開始四散而逃。為了錢,可以和官軍拚命,為了石頭,可不值得。不過,在眾人逃跑的時候,卻沒注意到,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竟早已不見。 曹格倒是沒有馬上逃走,從懷取出一個信炮,用火折點燃,朝空『射』去。「砰!」 就在他『射』出信炮的時候,「嗖」「嗖」「嗖」三支羽箭朝他『射』去。曹格光顧著點信炮,哪裡留意到『射』來的弓箭,三支羽箭齊齊『射』到他的身上。信炮在空開花,他的身體也隨之倒了下去。 曹格一死,其他的勁裝漢們,再無戀戰之心,紛紛打算奪路而逃。百姓們跑了也就跑了,殷柱怎能容得他們逃跑,指揮護軍是瘋狂阻攔。車隊也不管了,是只顧著殺敵。 是呀,車上拉的都是石頭、泥土,有什麼可管的。 金蟬和厲浩荃拚命前行,前方再次響起號炮,看的是清清楚楚。一看到此,金蟬愣了一下,大人不就說見信號馳援麼,怎麼還連放兩次?難道說,殷柱快支持不住了。 想到此節,他一揮手,大聲喊道:「加速前進!」 等待信號的人,並不止岳肅一個。 在張家大宅裡,同樣有人在仰望西邊。這人一身道袍,正是張天師,他看到第一個信炮,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當看到第二個信炮,馬上朝堂屋衝去。 一進堂屋,張天師大聲叫道:「先生,曹格那邊放信炮了。」 「是什麼顏『色』的?」 堂屋之內,坐著個人,最央的是先生,還有個是以鼠鬚長者為首的個傢伙。剩下的二人,一個是王啟龍,另一個是一位青年書生。 先生一聽張天師的稟報,當先問起信炮的眼『色』。 「是樂讀窩網』的!」張天師答道。 「樂讀窩網』!」先生猶豫一下,起身向外走去,當走到王啟龍身邊時,朝他笑了一下,說道:「王舵主,沒想到你的手下也有如此人才,若非是他,我等早已計,成為甕之鱉。咱們走吧,去張家祠堂,會一會岳大人。讓他嘗一嘗,當甕鱉的滋味。哈……」 說到最後,先生竟然得意的大笑起來。 章節目錄 第八十四章 雙雄會 第八十四章 雙雄會 張家祠堂的院裡。在看到第一道信炮後,鐵虯進去報信,其他的幾名護軍,好似如釋重負,開始在外面閒聊起來。猛然間,空再次散放出樂讀窩網』的煙花,有一名護軍正好對著西方,不經意見,看到這道煙花,登時一驚。 指著天邊說道:「看!怎麼又出來一道煙花。」 另外幾個轉頭一看,也都瞧得清楚,納悶地道:「大人說看空現出煙花,就進去稟報。說沒說是一道,還是兩道呀?」 幾人彼此瞧瞧,全都搖了搖頭。不過有一名護軍說道:「管他一道還是兩道,趕緊進去回報不就是了。」 「也對。」第一個看到信號的護軍點點頭。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我先進去回報,等我出來再接著說。」 說完,幾步跑到大廳門口,躬身稟道:「啟稟大人,剛剛西方又發現信號。」 「什麼?」聽到這話,心頭一驚,納悶起來,自己就給了殷柱一道信號,怎麼又出來一道。連忙問道:「沒看錯吧?」 「沒有,小的們清楚瞧見的,剛剛確實又有一道煙花在空綻放,還是樂讀窩網』的。」護軍如實說道。 「還有一道樂讀窩網』的?」岳肅眉『毛』一皺,沉思半晌,看向熊廷弼,「熊大人,您說這是怎麼回事?」 岳肅都不清楚,熊廷弼就更不清楚了。臉上也『露』出難『色』,搖了搖頭。 楊奕山向岳肅身邊湊了一步,說道:「恩師,會不會出什麼事呀?」 「不可能,咱們的佈置萬無一失,這麼多人,豈會出事。好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靜觀其變吧。不管那邊的勝負如何,咱們的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回來稟報。就算戰敗,也沒有什麼,被搶的不過是一堆爛石頭。」岳肅沉穩地說道。 「恩師說的是,不過兩頭加起來,有上千人,叛匪再是強悍,咱們應該也不至於輸。」楊奕山說完,退到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廳之內寂靜無聲。 就在這時,院門之外,突然響起叫嚷之聲。「什麼人?這裡是官府查封之地,禁止靠……啊……」 這人還沒有說完,便是一聲慘叫。 院門貼著封條,門外有官兵站崗,能響起慘叫之聲,很明顯是有人想強行入院。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兵器碰撞之聲,以及一連串的慘叫聲。 不過,這些聲音很快就停歇下來,繼而響起的是撞門聲。 廳內的岳肅等人,聽的清楚,岳肅連忙站了起來,幾步搶到門外。鐵虯、楊奕山、熊廷弼等人,隨即跟了出來,幾十名貼身護衛,全部跑到台階之下,亮出兵刃。 「砰!」裡面的護衛剛列好陣勢,院大門就被撞開,緊跟著就見一大群人魚貫衝入。這一群人密密麻麻,看架勢,少說能有三百多號。領頭之人,是一個生公,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先生。 在眾人的簇擁下,先生緩緩上前,在距離大廳還有二十步時,停下腳步。先生手握折扇,衝著岳肅一拱手,笑道:「岳大人,別來無恙乎?」 「你是……」岳肅越看越人越是面熟,仔細一想,不正是當初在翡翠閣看到的那個小太監麼。而且,他還覺得這人像另外一個人——是菊兒。「你是先生,也是菊兒……」岳肅深沉地說道。 「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只可惜有些完了。要是當初在下自投羅網之時,大人能夠識出在下,怕是咱們就不能有今日之會了。」先生笑呵地說道。他的語氣,充滿了得意之情。 「算我走了眼,當日沒有認出是先生大駕光臨,實在是有失禮數。今日先生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岳肅淡淡地說道。 「岳大人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在下來此還能有什麼貴幹,一是來取張家的祖產,二是來取大人的項上人頭。」先生仍然是一臉微笑。 「想要我岳肅的項上人頭,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岳肅冷笑一聲,又道:「至於說張家的祖產,我已派人運往洛陽了,先生怕是來吃一步。」 「大人真是能開玩笑,你手頭就這麼幾十號人,強弱之勢,已是明朗。除非大人肋生雙翅,否則休想活著離開。張家的祖產,真的是運往洛陽了嗎?大人還真將我等當作三歲頑童了。哈……」先生長笑一聲,接著說道:「適才空的煙花,不知大人是否看到。那第一道,想來是大人設計的增援信號,打算兩下合兵,將我等一網打盡。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先生真是聰慧過人。照你這麼說,那第二道煙花,便是先生的傑作了。」岳肅笑問道。 「大人也是人龍鳳,智慧不亞於某,險些就將我等陷入甕。好在有人比我更瞭解大人,知道大人不會妄取民財,何況是人家的祖產,那些押運的金,定然有詐,目的是將我等一網打盡。所以,我讓人先去查探虛實,看看那箱裡裝的是不是黃金,並給他準備了兩道信炮。一道是紅的,一道是綠的,若放紅的,就說明真的是黃金,我等再想辦法拚死搶奪;若放綠的,就說明裡面裝的不是黃金,是大人故弄玄虛,給我等設下的圈套,而真的黃金,肯定還在張家祠堂。黃金即在這裡,大人肯定也在這裡坐鎮,等候我等被擒的消息。所以,在下不請自來,一拿黃金,二拿大人的腦袋。」先生得意地說道。 「沒想到呀,先生竟有如此才智,看穿岳肅的計劃。佩服、佩服……但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對我如此瞭解,本部院實想見上一見,也算死而無憾。」岳肅盯著先生說道。 「大人的遺願,在下怎能不替大人實現。」說著,先生向後招了招手,說道:「梁茂生,出來讓大人見一見,聽說你不是還牽連一樁案,正被岳大人通緝嗎?現在你就站到岳大人的面前,看他能將你如何?哈……」 隨著先生的小聲,一名青年書生走了上來,衝著岳肅一拱手,笑道:「學生梁茂生見過巡撫大人。」 話是這麼說,可語氣毫無恭敬之意。 「你就是設計害死張襄的梁茂生?」岳肅冷冷地問道。 「正是學生。」梁茂生笑盈盈地說道。 「你是怎麼看穿本部院的計劃的?」岳肅納悶地說道。 「仕女圖被先生盜走,大人自然是不會甘心,先一步來到張家祠堂,倒也無可厚非。即便動手挖掘祠堂,也算情理之,只是兩點不符合大人的『性』格。大人被萬民擁為青天,行事風格素來光明正大,就算為賑濟災民去奪人家產,也是殺那貪官污吏,誅那土豪劣紳,且證據確鑿,令人無法反駁。可這次,為了挖掘張氏祖產,將張氏族人關入大牢,繼而又將人家祖產強行運走,明顯不符合大人的青天之名。這等勾當,別人做出,小生是深信不疑,但是大人做出,小生則萬不敢苟同。所以,唯一的解釋只有是大人為了引我等上鉤,而做出的假象。在先生打算派人強搶之時,小可出聲阻攔,將此事先生,先生馬上同意了小生的觀點,可見大人的清名,世人皆都認可。」說到此,梁茂生故意咳嗽兩聲,又道:「不過我等也不敢輕下判斷,還是讓人前去一探虛實,怎奈押運車隊的官兵太多,我們要不是悉數趕去,但派百餘人前去,怕是都近不得車隊,就要全被殲滅。好在先生另有高見,請張爵爺的夫人出馬,帶領張家族人,攔路阻截,將局面擾『亂』,這樣我們的人才能衝到車隊旁,將上面的箱打開,一探究竟。」 說完這番話,梁茂生也得意的大笑起來。 「果然是好計,但不知你為何連這些佈署也如實相告呢?」岳肅淡淡地問道。 「對一個將死之人,我是不會隱瞞任何事的。豈有是大人您,大人能從丁點蛛絲馬跡,就追查到張榮那裡,將我挖出來,實在令學生拜服。」 「既然你願如實相告,而我也想做一個明白鬼,那可否將你是如何毒死張襄,又為何將他毒死的原因,告訴本部院。不會是因為,張襄對爾等覬覦張家的祖產有阻礙吧。還有,你們又是怎麼說動張夫人帶領族人阻截官軍的呢?她是伯爵夫人,為何會跟爾等同流合污,坑害本族之人?」岳肅好奇地問道。 「毒死張襄,倒不是和張家的祖產有關,那個時候,小人還不知道先生由此計劃,只是為了私人恩怨。」 「哦?私人恩怨?」岳肅更是納悶。 「不錯。」梁茂生冷笑一聲,說道:「也不瞞大人,小生本是軍戶出身,蒙父親恩德,升為游擊將軍,這才可以讀書,家境也還算殷實。然投身斬龍幫,實乃切齒之恨,無處申冤。」 「切齒只恨,無處伸冤?你倒說說,是什麼樣的恨,什麼樣的冤屈,能迫使朝廷游擊將軍的兒加入斬龍幫,這又何張襄有什麼關係?」岳肅疑『惑』地問道。 「我這恨和冤枉,都是因為張國柱而起!」梁茂生咬牙切齒地說道:「張國柱當年做薊鎮總兵時,我父親為他麾下的游擊將軍,那一年草原上的火赤部挑起戰端,俺答部首領扯力克率兵協助,一同『騷』擾我大明洮河等地,稱為洮河之『亂』。朝廷派張國柱提兵平『亂』,然而張國柱貪生怕死,不敢應戰,只得暗與扯力克達成協議,將糧餉送與扯力克。然後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為名,派軍三千押運,其實是送入虎口,讓扯力克搶奪。這一役,致使護送糧餉的三千人馬全部陣亡。扯力克因此退兵,而張國柱因為平『亂』有功,得了一個伯爵,唯有那三千冤魂,埋於塞外。那個率兵押運糧餉的游擊將軍,就是我的父親。這件事雖然隱瞞,但也有幾個人知道內情,我原本以為父親是戰死沙場,深以為榮,結果後來從父親軍好友口得知,父親其實是被人出賣,當了替死鬼。身為人,此仇此恨,如何不想去報。只是張國柱戍邊有功,又當了伯爵,憑我的能力,如何報的了仇,就算出面告發,又有誰會相信,反而會白白送掉『性』命。機緣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斬龍幫,後來又在洛陽遇到張襄,想起父仇,所以擅自做主幹掉了張襄。」 「我說的麼,若沒有刻骨之仇,怎會用如此歹毒的毒『藥』,害死人命。但不知,你那毒『藥』是什麼明堂,為什麼會毒之後,時隔那麼久才死?」 「那是古書上記載的一種霸王蜂毒,此蜂毒『性』甚強,但一生也只能刺人一次,然後便死。不過書上記載,此毒刺入人體之後,人不會馬上死亡,甚至一點徵兆也沒有,只有到了正午,陽光最烈時,方會毒發,當即斃命。我偶然一次上山,發現霸王蜂,不慎被他蜇了一下,好在我看過此書,知道這毒的厲害,當機立斷,用刀割下了被刺的肌肉,這才幸而不死。我將肉上存的毒,提取出來,製成粉末,那日充作瀉『藥』,交給張榮。他果然計,下入酒,毒死了張襄。哈……岳大人,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對了,您不是想知道,張夫人為什麼會和我們斬龍幫合作麼?這事還請您請教先生,要是先生的心情好,或許能夠告訴你。」 聽完梁茂生的講述,岳肅點點頭,說道:「好一個當機立斷,能夠割肉保命,確實是個人物。能輸在你們手裡,我岳肅認了。」 說著,岳肅沖先生一抱拳,又道:「先生,可否回答岳肅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張夫人為什麼會跟你們斬龍幫合作?」 堂堂的伯爵夫人,和江湖匪類合作,岳肅簡直不敢想像。 「都已經回答岳大人這麼多問題了,我就不差這最後一個,一併告訴你,就算滿足大人最後一個遺願。哈……」先生說著,又笑了起來,「不過岳大人,您別以為拖延時間,就能等來援兵。我回答完您這個問題之後,便要動手了。您是引頸就戮,自行了斷,還是孤注一擲,和我們拚死一戰呢?」 章節目錄 第八十五章 決戰 第八十五章 決戰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今日本部院為朝廷與爾等一決死戰,雖死無憾。自然不會束手待斃,當與先生拼至最後。」岳肅說著,沖先生一抱拳,又道:「先生不是擔心本部院的人馬趕回來麼,就快將真相告知本部院,咱們也好動手。」 「正有此意。」先生輕笑一聲,說道:「這裡的黃金,說是張家的祖產,純屬是胡說八道。這宅院、這祠堂,原本是明初天下首富沈萬三的。沈萬三和朱洪武對修南京,財力之雄厚,放眼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惜財力過大,受人忌憚,家產全被朱洪武查抄,他與他的幾個兒充軍雲南,客死他鄉。沈萬三能成為天下首富,才智不可謂不高,自己的結局似乎已有預見,未免族人全部被殺,暗讓最小的兒來到了河南偃師,並在此買房置地,過起常人的生活。這座祠堂,就是沈萬三充軍之前建的,祠堂內的機關,也是沈萬三請高手匠人設計,並在裡面埋藏了大量的財寶。不過沈萬三不想讓他的後代,輕易得到先人傳下來的財富,所以特地製作了一副機關圖,也就是那幅仕女圖,只有破解這幅仕女圖,才能打開機關,得到寶藏。這件事本來極為隱秘,甚至連朱洪武都被瞞過,沈家族人在此改頭換姓,過上安逸的生活。若干年後,這個秘密竟一個人知道,這個人便是張國柱的祖先張玉釗。張玉釗靠著巧取豪奪,霸佔了沈家產業,並將沈家遺留下的些許族人全部殺光。從此,沈家祖產就改頭換面變為張家祖產,即便交待後人,也是自稱是自家的祖業。張家後人始終在研究這份機關圖,但沒有一個人能解開,而沈家祖產的秘密,似乎就此掩蓋。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沈家的後人並沒有全部死光,還有一個女孩,把這個秘密透『露』出去,她告訴的這個人,就是我家主人的先人。為了謀取沈萬三留下的財富,我們一直都在處心積慮,想著辦法,無奈張家代代有人為官,那機關圖又藏的隱秘,實在沒有機會。在幾年前,有一個美貌少女嫁給了張國柱,並為他生下一個兒,取得了他的信任。前不久,她發現張國柱將機關圖借給了司馬晨,目的是想借司馬晨的才智,找出仕女圖的秘密。這等機會,我們自然是不會放過,我的人潛入縣衙,偷盜仕女圖,結果撞到了司馬晨,只能下手將他弄死,咬他的那條蛇,就是我的人放的。誰曾想,張國柱借給司馬晨那張圖,其實是臨摹的,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好在沒過過久,她又有了新的發現,發現真圖所在,又偷配了張國柱的鑰匙,在她將圖掉包取走之時,萬沒想到大人會黃雀在後,你的人將她的肋骨打斷,搶走了仕女圖。我們原本沒打算除掉張國柱,可這傢伙滑的很,假的仕女圖被他一眼認出,並猜測出是被她偷走的,她這才和手下人施暗手幹掉了張國柱。她就是張國柱的妻米君,她的真正身份,其實是我的主人之一。她與我聯手,借張氏族人之手,阻攔官軍,也都在情理之了。」 說完這番話,先生望了岳肅一眼,又道:「岳大人,您還想知道些什麼呢?」 「啪!啪!啪!」岳肅連擊三下手掌,說道:「精彩,實在是精彩,斬龍幫果然是藏龍臥虎,岳某低估你們了。」說著,岳肅將左手伸出,邊上的鐵虯連忙將尚方寶劍遞過,岳肅接過劍來,「嗆」地一聲,抽出寶劍,將劍高高舉起,大聲說道:「既然一切的真相,先生都告訴岳某了,那本部院也不再拖延時間,你我就一決死戰吧!」 他的話一說完,身前的護軍拉開架勢,先生和他的手下也都亮出兵器,眼看下大戰一觸即發。可就在此時,又聽岳肅大喝一聲,「來人啊!」 但這一嗓落定,周邊的房舍後,湧出近百人長槍手來,房頂之上,又突兀地冒出近百弓箭手。別看只有兩百人,但這一百弓箭手,居高臨下,足抵的上幾百人。 看到周邊有官軍衝去,先生大吃一驚,他的手下們也有些驚慌失措。別說是他們了,就連岳肅身邊的鐵虯、楊奕山等人,都在納悶,院裡的兵馬不是全走了麼,這些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所有都在吃驚,只有兩個人,顯得從容自若,這便是岳肅和熊廷弼。岳肅笑呵地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生沒有低估岳某,岳某自然不會低估先生。真正的決戰之地,本部院早已選擇好了,便是這祠堂大院。」 「你……」先生的眼睛睜得老圓,驚異地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祠堂的。」 「兵法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在我的身邊,有一位用兵行家,是他告訴我,先前的那個誘敵之計,太過明顯,稍有腦的人,就不會計。而這個口袋,才是先生預見不到的。」說著,岳肅轉頭看向身邊的熊廷弼,又道:「熊大人果然高明,這一招連環計終於釣到了大魚,還解開了許多我一直都查不出的隱情。」 「大人過獎了,這不過是廷弼應該做的。」熊廷弼謙遜地道。 被居高臨下的弓箭手包圍,這和宣判死刑沒有什麼區別,先生將銀牙一咬,說道:「岳大人,今日你棋高一著,在下佩服,但論人數,還是我的人多,勝負未必就分。來吧!咱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看最後鹿死誰手?」先生將折扇一擺,看架勢,立刻就要下令攻擊。 「先生莫要心急,本部院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先生。先生已經告訴了肅這麼多事情,作為禮尚往來,肅也該將此事告訴先生才是。」岳肅淡淡地說道。 「哦?什麼事?」先生不解地問道。 「本部院想要告訴先生的是,不管這裡沈萬三的祖產也好,還是張家的祖產也罷,先生都被騙了。你看大廳兩側的那兩個大坑,本部院已經讓人從地下挖通,就差將這大廳挖塌了。除了石頭、泥土,下面什麼也沒有,試問這個寶藏還能藏在哪裡?為了引誘先生上鉤,本部院才不得已出去造謠,說挖出金,以便灑下香餌釣金鰲。哈……」岳肅長笑一聲,又大聲說道:「為了等先生到來,我還特地讓人順便在兩側房後挖了暗道,埋伏人馬,好和先生一決死戰。先生想要金,那是一兩也沒有,想要岳某的項上人頭,那就放馬過來吧。列陣!放箭!」 隨著岳肅最後兩聲喊喝,房上的弓箭手是立馬『射』箭,雨點般的羽箭傾瀉而下,眨眼間便是一連串的慘叫聲。護在台階下的護軍,那是訓練有素,一聽列陣,將盾牌朝前一頂,後一排的長槍兵將長槍順著盾牌的縫隙透出。 兩側的近百名長槍兵,一字排開,端著長槍緩步向前推進。 「衝啊!」看到如此情景,先生已經無可奈何,現在逃跑,倒是來得及,頂多扔下一兩百條人命。但他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 斬龍幫的人馬也都紅了眼,向前猛衝過去,只想著一鼓作氣,殺死岳肅。 可想殺岳肅,哪有那麼簡單,光那五十名護軍擺開的陣勢,就能抵擋好一陣。房上的弓箭手,不停地張弓『射』箭,一排箭雨『射』下,定會有幾十人倒下。 綠林上的漢,和正規軍交手,光拼經驗,就夠輸死他們的了。房上明明有弓箭手,還敢站的那麼密集,豈不是當活靶,房上的弓箭手,甚至連瞄準都剩了,只要對著人多的地方『射』,保準就能『射』。 三排箭雨『射』下,斬龍幫的漢們倒下一大片,兩側的長槍兵現在也圍了上來,只消端槍平刺,就會將人扎出個血窟窿來。護軍協同作戰,招數沒有花架,反覆的戳槍平刺,就讓一個個漢倒下。 拱衛岳肅的護軍,現在連一個都沒死,斬龍幫的人就倒下了近一半,這仗還怎麼打。 崩潰!這些叛匪們終於崩潰了。沒有人再繼續向前,而是向外圈衝去,打算四散逃命。可惜,他們小看了長槍兵,結成陣勢的長槍兵,一點破綻也沒有,就靠著平刺,又要一大群漢們倒在地上。 先生也看出今日萬難取勝,再不甘心,也沒有法。跑吧,不趁自己手頭的人多點多,等到死的差不多,想跑都來不及了。他大叫一聲,「扯呼!」 都不等他說這話,早就有人開始想辦法逃命了,這話一出口,幫眾更無戰意,是奪路四處『亂』竄,奪路奔逃。 熊廷弼是何等老辣,看到敵軍軍心已失,如同喪家之犬,只顧逃命,當下大聲命令道:「出擊!」 隨著他的一聲大喝,拱衛在前的護軍向前推進。 「殺!」…… 別看護軍不到三百人,但氣勢如虹,喊起口號,是震天動地。令叛匪更是心驚膽寒。先生和他身邊的幾個人,武功著實了得,衝陣的時候雖然用不上,逃命的時候,那是真不含糊。虎眸漢和牛鼻大漢兩下就強行殺出血路,向外奔逃。 幸虧房上的弓箭手,瞄準二人,是一同房間。 「嗖」「嗖」「嗖」…… 一排箭雨落下,二人瞬間成為刺蝟,仰天跌倒在地。他二人殺開的口,給後面的人爭取了寶貴時間,眾人順此向外猛衝。 岳肅怎容他們逃走,一挺上方寶劍,大聲喊道:「鐵虯,跟我上!」 說完,第一個從台階上躥了下去,直撲身穿白衣的先生。鐵虯拔出腰刀,是緊隨其後,殺入叛匪群。 這傢伙可真是憋了半天,看到護軍動手,沒有自己的份,急的直癢癢。現在趕上機會,哪能不殺的痛快,鋼刀揮舞,眨眼間就看到四五個。 院就那麼大,叛匪無心戀戰,急於逃命,一窩蜂的朝門口沖。官軍終究人少,阻攔不及,眼瞅著對方便要衝出門外。然而,就在這節骨眼上,突聽門口有人大聲喝道:「哪裡逃!」 章節目錄 第八十六章 石室 第八十章 石室 門外一聲大喝,緊跟著從外衝來三十多名鏢客,為首之人自是李忠。三十多人,只是密密麻麻堵在門口,並不進院,這一來,從裡向外看,實是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叛匪們,好似喪家之犬,見到前面有人將大門堵住,而且不知人數多少,只下意識地認為計,登時方寸大『亂』。 房上又是一排箭雨,馬上將二十多人『射』翻在地,院裡也是混戰一團。 先生沒有朝大門跑,他跑出空檔,轉頭朝大廳後面逃去,憑借上次的經驗,他這是打算從後牆逃走。都到這個份上了,誰還有心思管其他人,各自逃命才是正途。 岳肅看的清楚,目標就是他,怎能容他輕易逃脫,幾個箭步衝了過去。先生在前,岳肅在後,二人前後腳翻過院牆,順著小巷朝外跑去。 偃師縣的巡檢兵馬早已調走,城內再無埋伏,先生撒腿猛跑,岳肅抬腿緊追。岳肅跑得速度相當快,先生也不慢,而且對地形還相當熟悉,幾次都差點將岳肅甩開,可惜都沒成功。原因無它,岳肅上輩當警察時,那就是跟蹤老手,想把他甩掉,哪有那麼輕巧。 見總是無法甩開岳肅,先生也有些急了,一溜煙朝城門處跑去。城門處倒是有幾個把門的兵丁,不過並沒有接到攔劫任務,任由先生逃出城去,岳肅後腳追出城去,二人一前一後,總是保持幾步的距離。 也不知跑出多遠,前面出現一個山坳,山坳前儘是密林。岳肅本以為先生會朝林裡逃,不料先生竟然奔山上衝去,這一來搞的岳肅有些『迷』糊,但也只能緊追不捨。 此山便是玉龍山,從縣城一口氣跑到這裡,路途可不近,也就是二人的腿腳好,底紮實,估計換了別人,沒跑出二里,早就癱在地上了,更別說還要接著爬山。 先生一直將岳肅當成官,後來知道他有些武功,而且還不是很弱,可今日經過一番長途奔襲,才算真正的瞭解岳肅,那本事估計絕不在自己之下。 先生更不敢掉以輕心,跑到山巒之上,繼續向前,到逃到一處高峰之時,前邊已經沒有去路。 岳肅在後面看的也清楚,喘著氣說道:「先生……現在你已經無路可走了……你不是一直想取本部院的項上人頭麼……回身一戰吧……」 先生聞聲之後,竟不退反進,直跑到懸崖邊上,才回過身來。她也是累的夠嗆,一邊喘一邊說道:「岳大人,今日敗在你的手上,在下是心服口服,不過將我生擒活捉,也是休想!」 說完,一轉身,跳下懸崖。 岳肅見他縱身跳下,心頭一凜,急忙追到懸崖邊上,低頭向下一瞧,才發現在下面七尺的地方,竟有有個平台,平台之上,有條鎖鏈,鎖鏈之上還有滑道,先生正順著滑鎖向下滑去。 看到這一幕,岳肅急忙跳了下去,落到平台之上,跟著解下腰帶,合成雙股,搭在鐵鎖之上,順勢向下滑去。 先生滑輪下去,速度自然很快,他本當岳肅不敢跳下,但仍是下意識地向後瞧了一眼,當看到岳肅握著腰帶,順著鐵鎖向下追來,心登時一驚。暗道:「沒想到這岳剃頭不僅聰明絕頂,膽也是這般的大。」 眼瞅著岳肅片刻即將落下,先生眼珠一轉,從懷取出一支金釵,抬手朝岳肅『射』去。岳肅人在半空,身迎著『射』上來的金釵,想要躲避,是萬萬不能,腳離地面還有幾丈高,要是鬆手,不摔死才出鬼了。 見是如此,岳肅索『性』將眼一閉,繼續向下。 「撲!」地一聲,金釵狠狠刺岳肅胸膛偏左的位置,他是向下急滑,正撞在金釵上的,這一下著實不輕,若是平時,金釵定然直沒到尾,好在這些天,岳肅的懷裡都揣著一件東西,那便是仕女圖。 仕女圖疊了好幾層,區區金釵,要是平地直『射』,怕是都刺不進肉裡,也就是岳肅向下劃得速度太猛,才透過仕女圖,刺入肉,大概能有一節手指深淺。 岳肅略一吃痛,連忙睜開雙眸,眼瞧著雙腳距離地面不過幾尺,乾脆鬆開一隻手,跳落於地。尚方寶劍仍是握在岳肅手裡,剛剛他的右手既握著腰帶,有攥著寶劍,人一著地,直接將寶劍拔出,做好應戰準備。 先生欺他了金釵,一挺折扇短劍猛衝過來,岳肅舉劍招架,二人是打在一起、戰在一團。長短雙劍,你來我往,鬥了四十多個回合,一時難以分出勝負。先生見岳肅了金釵,似乎也沒受到什麼影響,連續猛攻兩劍,是轉身便走。 岳肅拔腿就追,腰帶也顧不上系,乾脆扔在地上。跑了一會,前面出來一道圍牆,光看模樣,就知是一個破敗的廟宇。 對於娘娘廟,先生何等熟悉,衝到圍牆之前,抬腿一蹬牆壁,順勢向上一提,人已踏上牆頭。岳肅和他一般,也是一步踏上牆頭,但他沒有立即跳下,向下瞧了一眼,看先生是否在下面等待突襲。 果然,先生正站於距離牆壁有三步遠的位置,見岳肅沒有直接跳下,是轉身便走。岳肅躍下急追,先生快步竄進一座大殿之內,岳肅緊隨而入,然而,當他進入大殿之後,卻再也瞧不見先生的影。 大殿正,供著白娘娘的金身,左右是幾把椅,岳肅上前轉了一圈,發現這裡並沒有後門,顯然其定有機關暗道。岳肅一抬手,將胸上的金釵拔了出來,瞧了一眼,這金釵可謂是精緻非常,釵頭是一隻金鳳,金鳳之上鑲嵌著兩顆大珍珠,鳳尾的金穗更是細膩,非能工巧匠,難以勾勒出來。金釵拿到市面上,也值不少銀,不過岳肅納悶的是,先生沒事身穿揣著女人的金釵做什麼。 來回在供桌周邊轉了兩圈,以他上輩看電視劇得來的經驗,一般的機關,多是在這裡。供桌之上放有燭台,燭台倒是很乾淨,和白娘娘的金身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因為白娘娘的金身上面,掛有不少灰網。 「電視裡,燭台一般多是機關所在,我且試試,這裡的是不是。」岳肅抬手抓住右邊的燭台,微一用力,卻把燭台抓了起來。可見不可能是機關了。 他將這個燭台放下,又去抓另一個,「咦?」一握之下,發現這個沒有動,彷彿是和供桌長在一起的。 「肯定在這裡!」 岳肅先是內側一轉,見沒有扭動,轉手向外側扭去,隨即就聽「吱啦」一聲,燭台動了。與燭台一起移動的,供桌下的石壁,石壁挪到一邊,『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來。 就這情況,岳肅哪敢輕易進去,先是點燃火折,俯身照了一下,發現短距離內,裡面沒有人,依稀可以看到,有台階通往地下。 小心起見,他抬手抓起供案上那個可以移動的燭台,直接拋了下去,這才拿著火折,提劍躥下。 「登……」 燭台滾落下去,發去一連串的聲響,除此之外,下面並沒有發出其他的聲音。岳肅下了暗道,橫劍護身,藉著火折,順著台階走下。 在火折的照亮下,走到台階盡頭,向左一轉,是一條走廊。走廊黑漆漆的,不過在遠處,依稀可以看到亮光。沿著走廊向前,越走越亮,到了最後,甚至可以熄滅火折,看到前方的景物。 在不遠的前面,『露』出一個較大的石室,石室央,有一張桌和兩把椅,正對面的椅上,坐著一個白衣秀士。不用說,自是先生。 「岳大人,沒想到您這麼快就能要到這裡,實在令在下佩服。既是如此,那我們兩個就在這裡一決死戰吧。決戰之前,不知岳大人有沒有興致和在下喝一杯。」 在桌上,放著一把酒壺,不過酒杯只有一個。先生倒是爽快,朝酒杯內倒了一杯酒,隨後放到對面,接著提起酒壺,揚起頭來,將酒朝嘴裡倒去。 酒壺離嘴有一定的距離,岳肅可以清晰地看到,酒倒入先生的口,被他一飲而盡。 岳肅緩步走進石室,先是警覺地左右瞧了一眼,見沒有人,這才走到先生對面。但並沒有坐下,只是用一雙眸,緊緊地盯著先生。 先生顯得很是灑脫,說道:「岳大人請坐,跑了這麼久,想來也是累了。就算要拚命,也總得休息一會吧。」說著,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臂膀。 岳肅沒有坐下,依舊是看著先生,淡淡地說道:「我還不累,如果你累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休息,到時你我再一決勝負。」 「那酒呢?不知道岳大人是否願意陪某喝上一杯?」先生淡笑地說道。 他的笑容很美,美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為之動心。 岳肅猶豫一下,最後提起酒杯,放到嘴邊先是聞了一下,說道:「岳某並非好酒之人,可聞到先生這美酒的香味,也是有些陶醉,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說完,作勢便要倒入口。 章節目錄 第八十七章 主公 第八十七章 主公 就是好酒,似先生這等雅之人,自然也不會和劣酒,幽幽地酒香甚是醉人。眼看著岳肅便要將杯之酒一飲而盡,卻聽先生突然說道:「岳大人,且慢!」 「哦?」岳肅瞧了先生一眼,說道:「先生為何叫住岳某?」 「我是想問問大人,大人難道就不怕酒有毒嗎?」先生淡笑地道。 「若是酒有毒,先生為何要叫住岳某,靜等我將酒飲下,不就是了。我本也懷疑酒有毒,但先生既然這樣問了,反而敢喝了。」說完,岳肅再次將酒杯放在唇邊。 而先生仍是微笑,說道:「能認識岳大人這樣的人,實在是某的福氣,若是你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的話,我真願意和大人對飲三百杯。可惜,這杯酒喝完,你我便要一決生死了。」說完,他忍不住一聲歎息,抓起酒壺,再次將酒倒入口。 「先生要是想和岳某成為朋友,也是不難,以先生的才幹,肅加以保舉,他朝位極人臣,也未可知。只要先生現在棄暗投明,將斬龍幫的一切告訴岳某,你我便是朋友。日後莫說對飲三百杯,即便是三千杯,又有何妨?」岳肅誠懇地說道。 「大人此言差矣,所謂食君之慮,擔君之憂,某即已投效主公,便當以死相報。若是某現在勸大人加入我斬龍幫,大人難道會答應嗎?」先生笑呵地說道。 「斬龍幫乃禍國殃民之輩,岳某怎能與他們為伍。岳某受皇上厚恩,早已許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心,豈會加入斬龍幫。」岳肅慷慨言道。 「大人說的不錯,您受皇上器重,年紀輕輕便加封少保,他朝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某是受主公大恩,若無主公,便無某,不敢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此生此世絕不會辜負主公厚恩。」先生說到這裡,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又道:「你說我斬龍幫是禍國殃民之輩,是否禍國,那是從大人的角度來看,若說殃民,在下可不敢苟同。別的不說,單說黃河遭災,朝廷上勾心鬥角,借此機會,排斥異己,只給大人白銀五萬兩。區區五萬兩,夠災民吃上幾日。地方上更不用說,官府勾結『奸』商,趁機哄抬米價,別說災民快要餓死,就是那些沒受災的百姓,也快吃不上飯。而我斬龍幫,且不說有何圖謀,就王啟龍施粥濟民,好歹也安撫了上萬百姓,要不然,等到大人到此,起碼還要多死上幾千災民。大人不同於其他貪官污吏,有那雷霆手段,不畏朋黨、不畏權貴,這才平息災情,救民於水火。倘大人與那些貪官污吏一樣,那黃河兩岸這十多萬災民,將會如何呢?可見,真正殃民之輩,絕非我斬龍幫。」 先生倒是伶牙俐齒,斬龍幫的劣跡從他的嘴裡一說出來,彷彿成為善舉。而且,還令岳肅,一時難以反駁。是呀,要講殃民,那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可比斬龍幫為禍甚多。 「大人一心為國、一心為民,這一點可敬可佩,某也是由衷欽佩,怎奈道不同不相為謀,某就算再不願與大人交手,到了現在,也要分出個你死我活。」說著,先生又一次舉起酒壺,將壺的所有酒倒入口,一飲而盡。隨後,順手將酒壺向後一撇,撞到牆壁上,摔的粉碎。 岳肅微微一笑,終於將杯酒喝下,也學著先生的樣,把酒杯拋出,砸在一旁的牆上。 「哈……痛快……痛快……」先生一聲長笑,站起身來,提起折扇,一按崩簧,劍刃從扇柄『露』出。 岳肅橫劍當胸,向後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 先生也不客氣,縱身一躍,跳上桌案,跟著向岳肅撲去,折扇劍直取岳肅胸膛,岳肅揮劍招架,你來我往,片刻功夫,就鬥了三十多個回合。 先生的劍法輕靈無比,別看劍短,走的全是一個「巧」字。岳肅手的尚方寶劍,本就比一般的劍要長出一截,走的全是大開大合的路。兩個人打在一起,一個好似蝴蝶穿花,一個好比蛟龍出海,一時間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 如此爭鬥了上百個回合,兩個人都開始氣喘吁吁。誰也不是鐵打的,從張家祠堂跑到娘娘廟,已經耗費無數體力,現在還能戰鬥,當真實屬不易。打著打著,二人的招數都慢慢弱了下來,動作也比先前要慢上一些。再拼下去,拼的便是長勁了,誰能堅持到最後不垮掉,誰就能獲得勝利。 比起後勁,岳肅明顯更勝一籌,又過了五十多個回合,先生顯然是力不從心,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誰也沒有注意到,暗處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這人身穿一套紅黑相間的袍服,在本就黑的暗道內,更是令人無法察覺。他的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骷髏面具,顯得詭異、駭人。 眼瞧著,先生便要不敵,這人似乎有些急了,猛地抽出腰間佩劍,悄悄地朝前走去。當即將步入石室之時,他突然加快腳步,提劍朝岳肅刺去。 岳肅背靠對方,雖說沒有看到來劍,但警覺『性』卻是相當的高,不等劍尖及身,便已感到不好,連忙就勢向旁一閃,躲過這一劍。在岳肅對面的先生看的清楚,喊了一聲,「主公,您怎麼來了?」 言罷,是精神大震,舞劍攻向岳肅。 面具人沒有說話,轉身衝向岳肅,與先生聯劍猛攻岳肅。 岳肅已經是強弩之末,拼盡全力打敗先生倒還可以,可眼下對方來了幫手,此消彼長,瞬間落於下風。岳肅以一敵二,眨眼之間,三人又鬥了三十多個回合,岳肅招招防守,沒有攻過一招。 是呀,以先生的實力,就已經和岳肅是旗鼓相當,何況又多上一個。好在這個面具人,看似駭人,本事卻是很高,兩次岳肅險些招,都是因為這廝慢了半拍,才讓他有驚無險的避開。 這時,面具人似乎是著急了,長劍撩出劍花,一連攻出三劍,劍劍刺向岳肅的要害,岳肅的反應本就慢了,被『逼』得是步步倒退。先生看準時機,身向前猛欺,短劍疾刺岳肅腋下。 這一劍甚是狠辣,岳肅想要招架,根本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就在這一刻,只見他左臂一抖,一道寒光從手『射』去,直取面具人。 面具人嚇了一跳,萬沒想到,岳肅還會丟暗器,急忙躲閃。腳步向旁一錯,躲過暗器,然而,卻不知他是閃到了腰,還是怎麼了,竟在這當口,彎下腰,用手死死按住左肋。口還發出一聲痛呼,「啊……」 這可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岳肅如何能夠放過,將背心賣給先生,緊步向前,手長劍是分心疾刺。「撲」地一聲,長劍貫胸而過,鮮血濺灑而出。 「主公!」看到這一幕,先生彷彿是驚呆了,本來一劍就能刺穿岳肅的背心,卻緩了一緩。 趁此時機,岳肅飛速拔出尚方寶劍,左腿一個烈馬揚蹄,向後踢去。 別看岳肅沒有回頭,但這一腳踢得極準,正是先生的手腕,好似背後生了眼睛一般。先生現在已反應過來,但也要再次,全無機會,慌忙收劍,向後退去。 面具人已受致命重傷,岳肅哪還會去理會她,轉過身來,猛攻先生。大難不死,岳肅精神更震,手尚方寶劍好似游龍一般,是一劍快過一劍,一劍猛過一劍,直令先生是無從招架,只等步步倒退,不一刻功夫,就被岳肅『逼』到牆角,眼看著便要斃於劍下。 「卡!」 突然間,石室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岳肅正攻的猛烈,乍一聽到這聲音,連忙向旁躥了兩步,扭頭看去。這一看可不要緊,他的背心登時被冷汗浸透。 原來,石室入口之處,上方有一道石牆,正快速落下,眼瞅著便要砸到地上。岳肅將先生『逼』到對面牆角,距離入口還有二十多步,想要衝出去,哪裡還來得及。 「哈……哈……」牆外傳來一聲淒厲的笑聲,現在完全可以斷定,面具人確實是一個女人。「岳肅,即便我不等將你手刃,但能將你活活困死在此,也死而無憾。先生,對不起了,能和赫赫有名的岳青天死在一起……也算是你的榮……」 面具人的話沒有說完,便再發不出任何聲息,無力地倒在地上,石門就此封閉,留下岳肅與先生。 看到石門將石室封死,岳肅的鬥志瞬間被熄滅,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順著牆壁,癱軟地坐到地上。 是呀,他已經拼盡全力,他太累的,累的連再提起劍的力氣也沒有了。 牆角的先生,似乎連岳肅都不如。本就快要閉目待死的他,更是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他的臉上閃出一絲淒苦的笑容,楠楠自語道:「二小姐,您好狠呀,這個機關,你竟然連我也沒告訴。也罷,正如您所說,能和岳大人死在一起,也是我的榮幸。」 說完,先生合上了眼睛。看他的樣,彷彿是想就此長眠不醒。 章節目錄 第八十八章 迷 第八十八章 『迷』圖 也不知過了多久,岳肅終於睜開眼睛,望了眼對面的石門,提劍緩緩走了過去。 石門扣得嚴絲合縫,岳肅敲了兩下,確定無法強行破開,只能在一邊尋找機關。先是打量周邊可有凸起和下凹的地方,然而結果卻讓人失望,他又用劍柄沿著石壁敲擊,敲了良久,石門仍是沒有絲毫反應。 岳肅有些失望,無力的轉過身,卻正好看到靠在牆角的先生。他朝著先生走去,當走到先生身前,提劍架到先生的肩上。 先生雙眸仍是閉著的,當岳肅將劍他的肩上時,他的眼皮仍是沒有睜開,但卻淡淡地說道:「岳大人,你是要『逼』我說出機關的所在嗎?」 「不錯!現在說了,我可以免你一死,你我一起離開這裡,這筆帳,我們日後再清算。」岳肅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大人,您剛剛睡了起碼有八個時辰,如果我真的知道機關所在,早就趁機逃走,將你一個人關在這裡了。甚至,我還可以趁你熟睡的時候,將你幹掉。可我沒有這麼做,難道你還不清楚是為什麼嗎?」先生的話說的很明白,就是他也不知道機關所在。 自己睡了多久,岳肅並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剛剛確實是睡著了。先生沒有趁機逃跑,仍在留在這裡,看來一切真如他所說。 岳肅將劍收回,沒有再去說話,本想走到一邊坐著,卻聽先生又說道:「你我困在這裡,好歹還有個伴,在人生的盡頭,做一回朋友,豈不是很好。能夠和大人這等人物死在一起,且能成為朋友,某突然覺得,有些死而無憾。」 「說的不錯,孤獨的死去,總沒有兩個人談笑而逝來的痛快。只可惜,你的酒太少,要是現在還有的話,我真的很想和你痛飲三百杯。」岳肅說完,貼著石壁,坐到先生的身旁。 「酒是真的沒有了,但能和大人促膝相談,要比喝上那陳年美酒還要酣暢。說真的,在剛剛看到石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我是心灰意冷,只想就此長眠。可過了這麼久,我忽然想開了,人生不過如此,即便是最後一刻,也要笑著面對。某身無長物,不過江湖一草莽,然大人深受皇上器重,萬民敬仰,你我能同葬一『穴』,算是某的福分。可百年之後,又有幾人能夠記得你我,終究是化為黃土。廣廈千間,夜眠七尺,有這麼大的地方容我葬身,已是榮幸。」先生感概地說道。 「是呀,先生所言不錯,世人皆追名逐利,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何名利之心。能有一知己,暢所欲言,黃泉路上做個伴,便是心滿意足。」岳肅同樣感慨。 「哈……」先生爽朗地長笑一聲,言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楊慎能寫出如此篇章,想來也是到了如此境地,看透世間名利。哈……」 這首詞是誰寫的,岳肅並不清楚,只知道是三國演義的片頭曲,早先還以為是作者羅貫寫的呢。聽到先生朗誦這首詞,忍不住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楮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 聽了岳肅唱的歌,先生竟將睜開,轉頭凝視岳肅,說道:「沒想到岳大人不盡天生睿智,還有如此才華,能譜出這般曲『吟』唱,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某佩服、佩服……」 這哪裡是岳肅自己編的曲,分明是在電視上看到的。若在平常,聽了這話定是臉紅,可此時此刻卻沒有。將死之時,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自己是重生來到明朝的,這個秘密無人知道,過不了多久,就算不憋死,也得餓死,人在臨死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他剛要開口,將這個秘密說出,可這時,先生也唱了起來,「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忽聽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著窗欄四處望,怎不見我的郎……」 先生的聲音婉轉動聽,彷彿能夠繞樑三日,不過他現在的聲音,並不像是男人的聲音,倒似一個女孩。他的聲音,絲毫不亞於杜十娘,唱起這首歌來,也是感情投入,頗有磁『性』。只是,在情感之上,卻不及十娘所唱的那麼滄桑。 聽完先生的歌,岳肅忍不住問道:「先生是菊兒,菊兒也是先生。我在打量菊兒時,絲毫看不出菊兒是先生男扮女裝,在看先生時,也看出先生的女扮男裝。先生的聲音,也能時男時女,我真想好想知道,先生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你我在此,促膝長談,不是很悵然麼。如果大人真想知道某是男是女,那也可以,只要大人活的比某早,剝掉某的衣服一觀,不就瞭然。」先生淡笑地說道。 「不錯,是男是女又有何妨,我已是將死之人,何必去管那些。對了,先生有一樣東西,還在我這。」岳肅說著,便往懷裡掏去。 「區區髮釵,不過身外之物,人之將死,留來何用。就放在大人身上吧。」都不用岳肅說是什麼,先生直接就能想到,岳肅說的是髮釵。 這話說的不假,都到這個份上的,一支髮釵在誰身上,已經不再重要。岳肅一想也是,不過手已經『插』進懷裡,沒有先碰到髮釵,倒是先碰到了那幅仕女圖。 仕女圖替岳肅擋了一釵,卸了不少力道,但左胸還是被刺破,留了不少血,全都浸在內衣和仕女圖上。現在血已經凝干,粘在上面甚是不舒服,先前沒有留意,此刻觸碰到,就乾脆取了出來。 仕女圖疊的很厚,裡面那層血乎乎的,最貼近身上那層,已然破碎。 先生卻不知這是什麼,信口問道:「大人,這是何物?」 岳肅哈一笑,說道:「不瞞先生,這便是仕女圖的正本,被你偷的那幅,其實也是臨摹的……」 當下,他也不隱瞞,就將自己早就看出菊兒來歷不正,故意擺了個引蛇出洞之局,隨後跟蹤,準備將對方一網打盡的事情說了一遍。 先生聽罷,是搖頭苦笑,說道:「枉我自視甚高,自以為得逞,沒想到一直都被大人牽著鼻走。大人高才,遠在某之上啊。對了大人,還想請教,您說在張家祠堂下面,什麼也沒挖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祠堂內的機關,我是想不出破解之道的,但設想,供奉靈位的石台也就那麼大,能裝什麼寶貝,我專門問了張國邦,他說祖上傳下來的,起碼也得家財千萬。於是,我就斷定,那個機關不過是通往地下的暗門,何必拘泥於打開機關從門走,乾脆直接將地上的寶藏挖出來,不就行了。結果令我大跌眼界,祠堂下面是挖地三尺,是什麼也沒有,就差祠堂大廳給挖塌了。現在想來,這個寶藏,或許就是個騙局。」岳肅搖頭笑道。 「不管是不是騙局,大人不還是將我等釣進去了麼。和沈萬三相比,大人才是最大的騙。」先生爽朗地笑道。 「騙不騙的,都已經無所謂了。總之,我不是也把自己騙進這甕了麼。」岳肅也是笑著說道。說完,岳肅將仕女圖展開,因為被鮮血凝住,不少地方都撕壞,當他徹底將圖展開時,整張仕女圖是七零八落。 先生朝仕女圖上瞥了一眼,隨即便驚呼一聲,「咦?」 「怎麼了?」岳肅連忙轉頭看向先生。 「你看這個。」只見先生抬手指向仕女圖的左上方。 這個位置,原本是題著《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詞,而此刻一瞧,上面竟變成一個血『色』的太陽。間的幾個字,已經掉了,周邊的還完好無損,透過血跡,能夠看的清楚。然而,在字跡上卻有一條金線,這條金線是從右手第一排的「千」字開始,向內套圈,其牽連二十多個字,而最內側因為有四個字已經掉了,所以看不出,最心連接的字是什麼。不過就四個,分析也能參出個大概。 兩人看到這一幕,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明白了,原來是按這個順序解開機關!」 說完,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隨即又是一陣盎然。都到這步田地了,就算知道解開機關的方法,又能如何? 岳肅將圖丟到一邊,說道:「沒想到這機關圖遇到了血,才能解開。咱們誤打誤撞就算破解,也是無用。再者說,不過是一塊石台,裡面就算裝滿寶物,又能有多少。」 「我拚死拚活想要得到機關圖,打開寶藏,現在機關圖解開,卻對那寶藏一點興趣也沒有了。人就是這樣,既知將死,世上的一切已不再重要。不過也好,總算沒有了遺憾。人這一生,明白的死去,總比揣有疑問的走,要舒服的多。」先生淡淡地說道。 他的話,竟然一下點醒了岳肅。「是呀,明白的死,總比帶著疑問,走的舒服。」 岳肅的眼睛閃了一下,說道:「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教。」 「有什麼事,大人儘管問吧,某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先生笑呵地說道。 「你們斬龍幫一直跟朝廷做對,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麼組織,你們的幫主,又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岳肅說出胸的疑問。 「我們斬龍幫自然是打算推翻大明的幫派,其人物眾多,不少有來頭的人物,連我都不太清楚。不說是隱藏起來的人物,就單說我們的主公,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你剛剛見到的那人所穿的服飾,便是主公一向的穿著,他的骷髏面具,就從來沒有摘下過。不過被大人殺掉那人,卻不是我們的主公,乃是主公的二女兒,也就是張國柱的夫人米君。她能被大人一劍刺死,看那樣,想來是牽動的傷口,這也是大人福大命大……」先生說著,從懷取出一塊碧樂讀窩網』的玉牌,玉牌上刻著一條蒼龍,在龍背之上還『插』著一柄刀。 斬龍令!岳肅見過不少,只是還從沒見過玉牌。剛要開口尋問,就聽先生說道:「斬龍幫分個等級,為玉、金、銀、銅、鐵、錫,其玉牌為護法身份,在幫地位崇高,僅次於主公。金牌次之,為堂主,斬龍幫下共設四堂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看似金牌的地位低於玉牌,其實權利卻在玉牌護法之上,幫的護法,起碼能有七個,而金牌堂主就只有四個,麾下也管著上千人。銀牌為舵主,每堂下設兩個分舵,舵主的權利已是很大,就像王啟龍,整個河南境內的斬龍幫人,皆歸他調遣。銅牌為副舵主一級,鐵牌為正事核心弟,錫牌為外圍弟。想來大人手,應該有不少鐵牌和錫牌吧。」 先生說完,又是展顏一笑。 斬龍幫的情況,岳肅今天終於瞭然,不過還真就沒有什麼用了。他點點頭,又說道:「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初次來偃師縣時,你們為何要刺殺於我?如果沒有這樁事,我也不會在意這小小的偃師縣,或許你們現在已然得手。」 「呵……」先生一聲苦笑,說道:「大人啊,並非我斬龍幫想要刺殺你,而是別人來刺殺你,還將這個黑鍋扣到了我們頭上。大人遇刺那天,我帶著手下也在縣城內,被那幫人一攪合,差點連累的我等無路可走。無奈之下,我才找到他們聯手,一起奪門逃遁……」跟著,先生就將偃師縣內發生的情況說了一遍。從在祠堂撞見另一夥人,到一起奪門出城,都說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岳肅聽完之後,不禁是疑慮重生,說道:「照先生這麼說,刺殺我的人的確不是你們斬龍幫了?」 「當然不是。」先生肯定地道。 岳肅相信,此時此刻先生是絕不會隱瞞自己的,心更是疑『惑』,喃喃自語地說道:「他們既不是斬龍幫,又會是什麼人呢?這幫人表面行刺於我,但看模樣,其實是行刺告狀之人,看來,這其定有天大的隱情與冤情。要想找出這幫人的來歷,就必須從告狀之人的身份下手。」 章節目錄 第八十九章 如果能活著出去 第八十章 如果能活著出去 聽到岳肅喃喃自語,先生咯一笑,說道:「岳大人,現在還打算研究案呀?」 「啊……哈……」岳肅先是一愕,隨即開懷大笑,說道:「糊塗了、糊塗了……都到這個時候,外面的一切已都與我無關。真相到底如何,還是隨風而逝吧。」 接下來,兩個人不在去談正事,聊得只是些風月。什麼天南地北的奇聞雜談。別看先生的年紀不大,但似乎走過不少地方,見聞甚是廣博,這一點令岳肅是由衷的欽佩。不過岳肅有兩世的積累,上輩看過不少電視劇,講起一些傳說典故,也叫先生直豎大拇指。 兩個人談的興致盎然,洞無日月,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越談越投機,大有一種相識恨晚的感覺。 聊著聊著,先生突然問道:「岳兄,倘若你我要是能夠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岳肅想了想,說道:「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珍惜身邊的人,給他們最大的幸福。」 說完,岳肅看向先生,說道:「你呢?」 「我……」先生猶豫一下,開口說道:「如果我要是能活著出去,我想……」 一支筆難寫兩頭之事,再說岳肅追擊先生離開祠堂大院之後,院裡是混『亂』不堪,官兵和叛匪拚死激戰,仗著房上的弓箭手,下面的叛匪是一片片的倒下。 先生麾下的心腹人,其兩個已然戰死,剩下的四個,已經被隔開,各自為戰。這四人的身手都不弱,怎奈兩邊房上全是弓箭手,想要誰也不敢『露』頭,成為箭靶,只能在人群廝殺,向門口集。 雙方的人數,從敵眾我寡,終於轉為我眾敵寡。護軍和李忠的鏢客,將叛匪夾在門口的位置,已成包圍、夾攻之勢。不過這樣一來,弓箭手的威力,明顯降低不少,畢竟外圈是自己人,誰也不敢『亂』『射』。 如此一來,叛匪的精神頭才振奮一些,王啟龍大聲吶喊,「跟官軍攪在一起,讓房上不能放箭,大家好趁機殺出去。」 叛匪聽了這話,立即會意,和官兵打成一團,雙方純粹成了近身肉搏。王啟龍的戰鬥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將手下的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抵住後面的護軍,一部分去奪門。 李忠、曹瑜等人守在門口,也是拚命阻攔。對方那夥人,就是當初劫他們鏢的人,不少好兄弟都死在對方手上,李忠、曹瑜早就想找對方報仇,苦於尋不到機會。今天難得有官兵配合,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機會,豈能讓對方跑了。大傢伙誓死不退,一個倒下,馬上由後面的補上。尤其是李忠、曹瑜,功夫絕不亞於對方的好手,接連砍到不少人。 時間慢慢過去,雙方在院裡激戰了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足夠金蟬他們帶兵返回。 在剿滅曹格的部屬之後,殷柱的人留下清理戰場,金蟬和厲浩荃帶領人馬回來報捷。這一回,二人帶的不是巡檢衙門的兵丁,而是護軍,那些雜牌,還是留下清理屍體吧。這是岳肅的吩咐,他囑咐金蟬,只要殲滅敵人,就要立刻回師報捷。 金蟬和厲浩荃帶領三百人趕回,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人已進了縣城,直奔張家祠堂。當他們趕到祠堂之時,裡面還在打呢,只是守門的鏢客已經死了十多個,估計再過一會,便要頂不住了。 金蟬一看到這副情景,連忙喊道:「師兄,快快讓開!讓我的人進去!」 李忠聽到金蟬的喊聲,是大喜過往,當下喊道:「弟兄們,咱們的援兵到了,跟我衝啊!」 適才金蟬的喊聲,曹瑜等人自是聽的清楚,精神頭登時就來了,跟著李忠向裡面衝去。金蟬一聲令下,帶領護軍,如『潮』水一般,向裡面湧去。 崩潰!斬龍幫的叛匪徹底奔潰了,原本以為衝去門口,還有一線生機,現在對方的援兵來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因為援軍的到來,官兵士氣大振,簡直勢不可擋。斬龍幫的叛匪們,已經失去抵抗之心,四散逃命。現在也顧不得房頂的弓箭手了,只想著跳出牆外,離開這個修羅場。 叛匪越『亂』,死的越快,弓箭手還怕『射』錯了人,現在你們都散出來了,正好有了目標。弓箭如雨點般『射』下,隨後就又二三十人接連倒下。 一方士氣如虹,一方潰不成軍,勝負太過明朗,不一會功夫,叛匪便被斬殺殆盡。斬龍幫人,也不是各個不怕死,以前的死士,都是精挑細選的,現在這麼多人,魚龍混雜,怕死的大有人在,一看大勢已去,是繳械投降。 王啟龍倒是條鐵漢,武功也相當不弱,甚至還強于先生的幾個手下。只可惜,他的運氣實在不好。 胡拴柱今天也在房上,畢竟上次的奪門之戰,他是有參與的,只是他的功勞,岳肅並不知道。岳肅只知道,對於這些經歷過陣仗的士兵,要用在關鍵時刻。所以,他們那二十名弓箭手,今天全在房上。 岳肅早有交待,讓這幫人在自己的箭做下記號,以便打掃戰場後,論功行賞。以至於,大傢伙都是卯足了勁『射』,現在叛匪徹底崩潰,更是打撈戰功的好機會,大人曾經許過願,『射』死普通叛匪,給一兩銀,要是級別高些的,就是五兩。 胡拴柱張弓搭箭,尋找自己的目標,只見一個白衣道姑,打算翻牆逃走。別看這傢伙眼邪,可心裡是有數的,但凡那些穿奇裝異服的,肯定是高級叛匪,『射』死一個頂五個。於是,這傢伙瞄準白衣道姑,一箭『射』去。 「嗖」地一聲,羽箭劃空而出,距離白衣道姑的位置,偏了能有兩尺,直奔那沒有人的院牆『射』去。 王啟龍見那邊無人,準備跑到那裡翻牆逃走,幾步跑了過去。也是他的速度太快,也是太過湊巧,來到牆邊,剛要縱身之時,胡拴柱的那一箭來了。「撲!」地一聲,正好給王啟龍來了個透心涼。 就因為這一箭,後來論功行賞,胡拴柱竟被提拔為把總,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王啟龍一死,斬龍幫叛匪更無鬥志,那些鐵桿,見跑不了就力戰而死,不是鐵桿的,是立馬投降。只是先生那四個手下,卻分頭逃了出去。 鐵虯指揮人馬綁縛俘虜,打掃戰場,結果卻沒發現岳肅的影。這一下,鐵虯和急了,連忙找到金蟬,尋問對策。金蟬也有些慌『亂』,只知道讓人封鎖城池,在城內四下尋找。 好在熊廷弼的眼界高,告訴金蟬他們,既然院裡沒有大人的屍體,那大人肯定是追擊敵人去了。想找到大人,只有兩個地方可以去,一個是張家,另一個便是叛匪的巢『穴』。 厲浩荃帶人去張家搜了一圈,也沒找到岳肅,不過卻發現一個丫鬟抱著一個孩。厲浩荃沒有當回事,是轉身就走,而這個丫鬟當看到官兵來搜,似乎意識到什麼,在官兵前腳走後,帶著孩立刻逃出府去。 只能去找叛匪的巢『穴』,熊廷弼早有預見,玉龍山坳是最有可能藏匿叛匪的地方。他一方面帶人前往玉龍山坳,一方面派人去洛陽通知岳夫人阮傲月。畢竟大人失蹤是大事,不能瞞著夫人。 熊廷弼帶人進了玉龍山坳,發現了裡面的娘娘廟,可惜並沒有找到任何人的影。不過,通過裡面的跡象,他可以判斷,這就是叛匪的老巢。於是,撒開兵馬,在山坳四下尋找。 找了一個多時辰,在後山發現了一條腰帶,鐵虯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岳肅的。大人既然來過這裡,那還等什麼,繼續分頭找。玉龍山坳也不小,一直搜到晚上,也沒走遍。 洛陽的阮傲月等人,一聽說岳肅丟了,急的是七上八下,也不收拾行裝,眾人就騎馬趕去偃師縣。得知熊廷弼帶了去了玉龍山,這才又馬不停蹄的趕來。 她們是連夜趕路,沐天嬌連儀仗都沒乘,就領著關羽等騎馬的趕來。速度不可謂不快,在次日下午,進入玉龍山。 金蟬將腰帶交給阮傲月,請她拿主意,阮傲月身邊帶著小黑,讓小黑聞著氣味尋找。 大家現在都聚在娘娘廟的大殿裡,本以為小黑聞過之後,會出去,誰曾想經常跑到供案之下,衝著石壁大叫。 看到如此情形,連傻都會明白,這供桌下面,肯定是暗道。這麼多人馬,誰會費勁去找機關,熊廷弼一聲令下,官兵拿著大錘就是一通砸,片刻功夫,便『露』出下面的地道。 幾個女的都十分擔心岳肅,根本不去考慮下面有沒有危險,就爭先恐後的衝了下去。到了下面,大傢伙一起大聲吶喊。 「夫君!」「岳大哥!」「老爺!」「大人!」…… 下來的人可不少,有個幾十號,那喊聲小了麼,登時傳入裡面的石室。 此刻的石室之內,先生正待回答岳肅的問題,結果話只說了一半,便聽到外面的聲音。聽到自己的人來了,岳肅陡然跳了起來,精神頭也來了,幾步衝到牆邊,大聲喊道:「傲月!我在這裡……」 章節目錄 第九十章 開封七公子 第十章 開封七公 岳肅這一嗓,可以說已經將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上了,用歇斯底里來形容也不為過。外面的人一下就聽到,阮傲月等人拚命地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夫君,你在裡面嗎?」 「岳大哥!」「老爺!」…… 「在!我在!」岳肅大聲叫道。人都有求生**,岳肅自然也不例外。 不一刻功夫,阮傲月等人跑到石門之前,同時還發現地上有一具屍體。「夫君!你在石門裡面嗎?」 「是!」岳肅回答道。 「你別著急,我們馬上就將石門打開!」阮傲月大聲說道。 「石壁旁邊,可能有機關,你先『摸』『摸』看!對了,你看沒看到外面有具屍體,機關應該在屍體的旁邊。」岳肅說道。 「好!」阮傲月依言,在屍體旁的牆壁上來回『摸』起來。 有這麼多人在,岳肅可以確定,自己肯定是能夠出去的。就算找不到機關,還可以砸,擋在前面的又不是鋼板,幾鎯頭下去,就能砸開。即便不及,還能挖地道呢。 .「『摸』到了,『摸』到了!」很快,外面響起阮傲月激動的叫聲,與此同時,就聽「卡」地一聲,石壁慢慢向上提起。 當石門提起能有一米來高時,李瓊盈第一個衝了進去,一把撲進岳肅的懷裡,緊跟著就是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嬌。阮傲月衝進去後,緊緊地將岳肅摟住,真情流『露』地嚷道:「夫君、夫君……」 在聽說岳肅失蹤的消息後,阮傲月急的焦頭爛額,生怕岳肅出什麼事。也不知為什麼,她是那樣的著急。從來和岳肅沒有親密舉動的她,在這裡,竟然把岳肅緊緊抱住。 杜十娘的擔心之情,一點也不亞於阮傲月和李瓊盈,但此時此刻她還是克制住自己,只是走到岳肅身邊,關切地說道:「老爺。」 沐天嬌更是要控制情緒,這裡這麼多人,要是抱上去後,再被傳出去,那成何體統。 金蟬、鐵虯、楊奕山、熊廷弼等人才都衝了進來,圍了一大圈,是問這問那。 岳肅倒也沒有隱瞞,將追擊先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追到這裡,又是如何被關在裡面。等他說完,大傢伙一起朝牆角看去,「咦?」這裡哪有什麼先生的影。 岳肅連忙四下望去,石室內除了自己的人,再沒有其他人,先生已然消失不見,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自己的尚方寶劍。 原來,先生一聽到岳肅的人來了,連忙拿著尚方寶劍,從牆角轉移到靠近石門的這邊角落。待到石門開啟,眾人將岳肅圍住,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從容不迫,走廊裡即便有官兵看到,但因為太黑,也不知是誰,還當是自己人呢,並沒有加以攔阻。最為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人家先生爬出暗道,在大殿內遇到官兵後,還敢舉著尚方寶劍,揚言說是在此找到大人,要為岳大人辦差,讓人準備馬匹。 管事的基本上都下去了,剩下的士兵,也就是看守、護衛,誰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沒見過先生,但大人尚方寶劍,還是多少有點印象的,料想下面有那麼多自己人,總不可能是有人搶了大人的劍吧。 於是,還給先生準備好馬,讓他堂而皇之的離去。 岳肅見人和劍都沒了,當即反應過來,他猜到先生會去哪裡,當即領著大伙朝外趕去。到了上面,護軍們連忙行禮,岳肅順嘴問道:「剛才是否看到,有人上來?手裡還拿著尚方寶劍。」 「回大人,是有一個人拿著尚方寶劍上來,還讓我們給他備馬,說是為大人辦差。現在人已經走了。」一個護軍答道。 「什麼?趕緊備馬!」 岳肅實在沒有想到,先生的膽竟然這麼大,還敢冒充是自己人。等到馬匹準備好,他帶著騎兵先行追去,目標自是張家祠堂。 因為斬龍幫一役,偃師縣的城門管理相當嚴格,進城還能容易點,想要出城,那是無比困難。不把你從頭到腳搜上兩遍,走都別想走。張家祠堂,這次是真的查封,門前有不少官兵站崗。 岳肅率人來到祠堂,進門之後,直奔裡面大廳。一進大廳,結果和自己想像的是一模一樣。 機關已經被打開,『露』出一個一尺多寬的暗格,裡面有什麼東西,現在無從而知,只能看到有一把劍放在裡面。 金蟬上前,將劍取了出來,確是岳肅的尚方寶劍,劍身上還綁著一封信。金蟬將信取下,呈給岳肅,岳肅撕開一瞧,裡面只寫了一句話。「尚方寶劍完璧歸趙,岳大人,後會有期。」 字體十分娟秀,和上次菊兒留下來的,完全相同。岳肅搖頭苦笑,歎道:「先生,你還是贏了一次。多謝你將尚方寶劍留下。」 尚方寶劍是皇上御賜之物,這東西要丟人,罪名可大可小,最大可以抄家殺頭。 ******************************************************* 兩天後,岳肅決定離開偃師縣,返回開封。這裡發生的事情,自是要原原本本奏於朝廷,大牢裡張國邦等幾名張家有點臉面的人,也都先行釋放。 這幾個人出來後,竟然還不肯示弱,找到岳肅門前,讓他歸還黃金。岳肅的心情本來就不爽,沒想這幫人還敢得寸進尺,登時說道:「張國柱冒功請賞,欺君罔上,此乃抄家滅族之罪。本部院現已奏明皇上,你們就等著陪他一起下去吧。至於黃金,本部院是一兩沒看到,下去之後,你們自己去問問沈萬三吧!偃師縣,再將他們還押大牢,等待皇上發落!」 明朝可沒有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一說,張國柱冒功欺君,一經查實,便是滅族。這是已經上奏朝廷,怎麼發落,要由皇上來定,但總而言之,是要去薊鎮核實的,一旦確定,張國柱的全族是好不了。 張國柱現在是死了,可被他害死的那麼多官兵,總是要討個說法,以儆傚尤。 再次將張國邦等人收監,岳肅回師開封。這些天,岳肅都在研究,謀刺自己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對于先生的話,他是深信不疑,畢竟當時的情況,先生沒有理由欺騙自己。 回到開封巡撫衙門,岳肅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童胄,讓他將這段時日鄒家的動向,說上一說。畢竟遇刺之前,鄒家有四車人出城,動向不明,四輛馬車上能坐的人數,倒是和先生所說的刺客人數差不多。 結果,童胄的回答,更是曾加了岳肅對鄒家的懷疑。走的時候是四輛車,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兩輛。 刺殺朝廷巡撫,那是要滅族的。自己是鄒佳仁的門生,平日裡也沒有什麼過節,怎麼看,鄒佳仁也萬沒有理由派人行刺自己。單憑這一點就懷疑對方,實在有些不妥。 不過,刺客明擺著不像是刺殺自己,而是要刺殺告狀之人。告狀之人,難道說,和鄒家會有什麼關聯? 岳肅不敢肯定,但可以去證實。告狀人『操』著的是河南口音,如果真的是和鄒佳仁有什麼關係,完全可以在開封城內求證,看有沒有人認識他。 溫亭松的屍體已經腐爛,被岳肅秘密下葬,圖像一直留著,在偃師縣附近打聽了好久,也沒有人認識。於是,岳肅安排李忠、孔刃等人,繼續拿著圖像,在開封城內暗走訪。 第二天一早,李忠等人分頭出外閒逛,李忠和孔刃跑到一家剛開門的骨頭館,點了兩壺酒,一盆骨頭,因為是第一單生意,掌櫃格外慇勤。 二人吃了兩杯,啃了塊骨頭,就被掌櫃喊了過來。李忠抹了抹手,從懷裡掏出畫像,指著上面的人,說道:「掌櫃的,您認不認識上邊這人呀?」 誰料,掌櫃只看了一眼,就說道:「認識,這不是溫亭松溫公嗎?你們要找他?」說完,用詫異的目光看向二人。 一聽說掌櫃的認識,李忠與孔刃對望一眼,隨後由孔刃說道:「我們是在洛陽開古玩店,他賣了幅字畫到我們古玩店,我們掌櫃一時走了眼,把贗品當作真品收下。本來麼,按照行裡的規矩,收了也就收了,自認倒霉就是,誰曾想,這幅畫又被人當真品買去。買畫的這人,竟然是國丈老爺,開始沒有發現,結果幾天後,被高手認出,找上門來。別人的可以不退,但國丈爺有權有勢,誰敢不給退。我們掌櫃便要原數奉還,可國丈家硬是不幹,非要掌櫃按三倍賠償,否則就要告上衙門。這等事,要是一上衙門,咱們這等小店,也不是要倒霉,掌櫃只能咬著牙賠了三倍的銀。這筆錢一掏出去,店裡是一錢也不剩了,好在記得賣畫的這位爺是開封口音,為了周轉,我們掌櫃的才讓我們跑到開封,尋找於他,希望他能按照當初的半價,把畫收回去,我們小店也好維持。」 「原來是這麼回事。」掌櫃的笑了起來,說道:「溫公那可是我們開封城內有名的才,當初和張瑾、劉芝幾位爺,並稱開封七公,書畫上也是極有造詣,你們被他臨摹的畫騙了,也是情有可原啊。」 孔刃剛剛本是信口胡扯,岳肅曾囑咐過他們,告狀之人是個書生,讓他們不要穿幫,他這才順口一說。不想,竟然歪打正著。 當下,孔刃又連忙問道:「不知溫公的家,現在何處?」 聽了這話,掌櫃苦笑一聲,搖頭歎道:「沒了,都沒了,全都死光了。」 章節目錄 第九十一章 潑天大案 第十一章 潑天大案 一聽掌櫃的說都死光了,李忠和孔刃心頭一陣,連忙問道:「怎麼都死光了?掌櫃的,你可不要胡言啊。」 「有什麼可不胡言的,這事全開封都知道。」掌櫃的還以為這二人是誤認為自己幫著溫亭松騙人呢,又解釋道:「你們二位是外地人,對我們開封前兩年發生的怪事是不瞭解啊。幾年前,布政使鄒大人來到開封,他的公鄒楓就和溫亭松他們打得火熱,時下改稱為開封八少。不想,沒過多久,開封城裡就怪事不斷,先是有那剛剛生孩的人家丟孩,聽說都是剛剛分娩下來,就被人搶走。後來,原先七公的家,在一夜之間變為火海,裡面的人全被燒死。兩位小哥,你們說的字畫,是不是幾年前溫公拿到洛陽賣的呀?」 「對、對……有好幾年了……」李忠二人連忙點頭,隨後,李忠又問道:「怎麼好端端的,七家人在一夜之間都失火呀,想來定是有人謀財害命,殺人放火吧。還有,那丟孩又是怎麼回事呀?」 「那誰知道,這事剛開始的幾天,倒是傳的沸沸揚揚,後來知府大人說七家是縱火***,也沒有追查兇犯,過個一年半載,也就不了了之。至於丟孩那事,一直都是時有發生,不過城裡,發生的少了,大多是在周邊鄉鎮,大家傳說是蛇怪作祟。可說起這事也令人不可思議,自從岳大人巡撫河南,就再沒聽說有誰家丟孩,大傢伙私下都議論,說邪不勝正,有岳大人這種正氣凜然的大官一到,那些魑魅魍魎都不敢出來折騰了。都希望岳大人留在河南,再也不走呢。」掌櫃說道。 「還有這等事,真是有些奇怪,銀看來是追不回來了,李哥,咱倆吃完飯,就趕緊回去吧。」孔刃朝李忠擠了下眼,李忠連連點頭,二人也不再多言,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匆匆吃喝完畢,算了飯錢,立刻趕回巡撫衙門。見了岳肅,將事情一說,岳肅立時是滿腹狐疑。不一刻功夫,其他出門走訪的人,也都先後趕回,大家匯報的信息,也是大致相同。可見,溫亭松等七人,在開封城內都是有不小的名頭。 一是滿門被焚,知府衙門還敢說是***;二是時常發生丟小孩的事情,明明是被硬搶去的,還有人造謠說是蛇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實在令人難以琢磨。不過,好在還有一個最為有用的線索,這事怎麼又跟鄒家有這或多或少的關係。 開封七公的時候,大傢伙都是平平安安,怎麼一變成開封八少,就冒出這麼多事情。 「難道說是鄒家干的?」岳肅有些不敢相信,鄒佳仁還算正,無緣無故殺那麼多人做什麼?更不至於去偷剛出生的小孩吧。 百思不得其解,岳肅將所有人都打發下去,一個人靜靜坐在後堂,冥思苦想起來。 「先是有人強搶嬰兒,再是七公全家被焚,最後是溫亭松攔劫喊冤,被人強行滅口。這一切彷彿有所關聯……」岳肅閉上眼睛,心楠楠自語,「如果說發生的這一切真的有所關聯,那一定是……溫亭松他們知道了是誰在搶小孩,這才招來殺身之禍、滅頂之災。溫亭松僥倖不死,等待時機,攔街告狀,可結果還是被滅口……」 一想到此,岳肅猛地睜開眼睛,衝口吐出一句話來,「他為什麼要等待時機,找我告狀?難道別的衙門不能告狀嗎?」 分析到這裡,岳肅的思路開始清晰起來,「溫亭松之所以要到我這裡喊冤,而不去別的衙門,肯定是因為,對方大有來頭,他不敢去。在開封城內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一個,會是他麼……」 周王!岳肅第一個聯想到他。畢竟,開封城內地位最高的,只有他。再往下,才是布政使,按察使、河南總兵、監軍之流。 岳肅第一個想到周王,其實也是有點私心作祟,他真的不希望是鄒佳仁。但從表面上來看,鄒佳仁的嫌疑一點也不小於周王,只是巧合之處是,為什麼是鄒佳仁一到開封,原本好端端的開封,就開始出現這些案。也就是在地位上,他要遜『色』與周王罷了,沒有達到無人敢控訴的地步。要知道,岳肅都是河南巡撫了,還有人敢告他的黑狀呢。 不過,這樁案沒頭沒尾,無憑無據,十分難辦,不管是牽連周王還是牽扯到鄒佳仁,都不能直接開審。 岳肅思慮良久,終於冒出個主意來。「來人啊,下火籤提鄒楓到堂。」 ******************************************************* 金蟬再一次持火籤來到布政使府邸提人,『閻王火籤』一到,鄒家再次慌了。事情不是已經完結,怎麼岳大人又找上門了,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鄒楓是心下揣揣,鄒佳仁倒還是能保持鎮定,巡撫大人讓去,是萬不能不去的,只能硬著頭皮前往。鄒佳仁自然要跟著,他相信,有自己在場,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岳肅絕不會對兒動刑。 這一次,岳肅是親自要衙門外迎接,先是金蟬先前交令,然後與鄒佳仁敘過師生之禮,這才看向鄒楓。 鄒楓的左眼在奪門之戰時被『射』瞎,現在帶了個黑眼罩,岳肅看到這一造型,先是一愣,忙問道:「恩師,令公的眼睛怎麼了?」 聽了這話,鄒楓心暗罵,還不是讓你的人給『射』的! 鄒佳仁則是微微一笑,說道:「小犬太過頑劣,春節時,非要搶著和家丁一起放炮仗,結果不小心崩壞了。」說到此,不禁一聲歎息,「唉……我苦尋良醫,也無人能治得好,怕是這輩,就這麼樣了。秉嚴啊,不知你今日傳小犬來,又是為了何事?」 「是這樣的,恩師應該還記得,上次有人舉報令公與周王世出城一事,現在這事有了進展,所以要請公來印證一番。」說著,岳肅做了個請的手勢,又道:「恩師,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咱們裡面請。」 一聽說又是為了這事,鄒佳仁心暗惱,心想,「你岳肅真是閒著沒事了,破案是不是上癮呀,過了這麼長時間,你怎麼又給翻出來了。這周王世也是的,趁著大赦天下的當口,認了不就行了,現在倒好,人家又有新的進展了。不知,他這回又發現了什麼線索。」 心裡這麼想,嘴上應承道:「原來是為了此事,也不知是什麼線索。小犬這邊,我已經問過幾次,他確定沒有和世出過城。我這兒,平時是不撒謊的,想來應該是真沒此事。」說著,同岳肅並肩進了衙門。 鄒楓聽說是這事,緊張的心竟然平定了下來,暗自討道,「我還當是行刺的事,原來是這事。我和小王爺是微服出城,沒人能夠認出來,上次不都不了了之了麼,這次還能發現什麼。」 眾人進了後堂,岳肅居高坐,給鄒佳仁與鄒楓安置了椅。其他差役人等站立兩廂,瞧這架勢,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幾人坐定之後,岳肅看向鄒楓,說道:「鄒公,本部院想跟你再次確定一下,你那天確實是沒有和周王世出城麼?這次不比上次,可是要簽字畫押的,一經查出,是愚弄本部院,定嚴懲不貸!」 「小人那天確實是在家課書,絕無出過家門,請大人明鑒。」鄒楓拱手說道。 「那好,給鄒公簽字畫押。」岳肅平淡地說道。 楊奕山簡單地錄好供詞,樣鄒楓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就聽岳肅再次說道:「這些日,本部院雖然人不在開封,卻一直派人在城內明察暗訪,十月初一那天,有賣糖葫蘆的邱老四看到在城門口看到有一群人騎馬出城,領頭的是兩位衣著華麗的公哥,當時他還被那兩位公的扈從撞了一下,所以記憶深刻,說還記得那兩位公相貌。童胄!你現在就帶人去將邱老四提來,讓他辨認。」 「是,大人」一旁的童胄領命而去。 鄒佳仁與鄒楓一聽說有人證,都嚇了一跳。鄒佳仁還能保持鎮定,說道:「秉嚴,此事發生在去年十月,現在幾個月過去,那人還能記得清麼,一旦記錯了,干係可不小呀。」 岳肅點點頭,說道:「恩師提點的沒錯。可邱老四即便記不清楚,料想也不會胡『亂』指認。他一和恩師無仇,二和王府無怨,定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說著,又看向鄒楓,說道:「鄒公,如果到堂之後,他認出出城之人有公一個,那實在對不住,今天你就只能留在巡撫衙門用晚飯了。」 他這話說的客氣,但意思再明白不過,只要認出你來,你就別走了。 鄒楓故作鎮定,說道:「小人問心無愧,讓那人來認便是。」嘴上說完,心不住地打鼓,暗道:「出城的時候,遇沒遇到個賣糖葫蘆的,我這也記不清了。一旦真被他認出,我該怎麼辦?」 他不停地思索對策,過了許久,也不見童胄回來,大傢伙也只能在此乾坐著。這功夫,楊奕山起身說,要去小解,岳肅只是點點頭,擺手讓他下去。 誰料,楊奕山出門後,根本沒去茅廁,而是跑進一邊的值房。在值房內,坐著幾個人,其一個,便是童胄。 童胄見到楊奕山進來,咧嘴一笑,說道:「我都等你半天了,怎麼才出來呀?」 「我總不能你前腳走,我就後腳跟出來吧。總得再裝一會,準備好了麼?」楊奕山笑道。 「早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不都在桌上擺著麼。」童胄笑呵呵地說道。 「那就好。」楊奕山幾步走到桌旁,拿出一張紙來,這張紙就是鄒楓的供狀,上面還有他的親筆簽名。 楊奕山坐下之後,又打量片刻,刷刷點點,寫了一封信,信上的落款用的則是鄒楓的名字。寫好裝入信封,把口封好,並沒有署名,直接交給童胄,笑道:「後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童胄點點頭,說道:「放心吧。你快點回去。」 等到楊奕山出門,童胄把信交給一邊坐著的曹瑜,說道:「曹兄,這送信的重任可就交給你了。」 曹瑜一點頭,笑道:「你也快點去準備吧。我這邊先走了。」 說完,直接出門離去。曹瑜這天,穿的是一身小廝的裝扮,他一路騎馬,趕往周王府,在快到了的時候,把馬寄存在一間客店,又撒腿朝王府跑去。 這傢伙跑得特別快,完全是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路程別看不遠,可到王府東門時,已經是氣喘吁吁,任誰都看得出,是十分著急。到得門口,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交給門口的守兵,大喘氣地說道:「我……我……我是……鄒府的……我家公讓我給世送信……你快交給世…….我這還有要事……先走了……」 說完,轉身匆匆便跑。 鄒府也偶爾派人給世送信,只是從來沒急成這個樣,護兵想要將人劫住,怎奈曹瑜跑得實在太快,像是真有什麼天大的急事。 護兵不敢耽擱,連忙跑到世寢宮送信。伺候世的太監何璐接過信後,也是趕緊進門交給朱恭枔。 朱恭枔把信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岳肅回城後,又重新查徹那件事情,現已派人傳我至巡撫衙門。據說,此事已有新的發現,大馬胡同賣糖葫蘆的邱老四曾目睹你我出城,一定要趕在岳肅前面,派人除掉。鄒楓。」 信上的內容寫的很簡單,顯然是倉促間寫的,筆跡確是鄒楓的,朱恭枔一看完,登時就慌了。在房內輾轉繞了兩圈,最後說道:「喊兩個機靈的護衛來。」 何璐不知何事,小心地問道:「世爺,不知鄒公的信上說什麼?」 「你自己看吧。」說完,朱恭枔把信遞給何璐。 何璐看了一遍,說道:「沒想到,這個岳肅還真是窮追不捨,沒完沒了了。世爺,您這是……」 「鄒楓不是說了麼,出城的時候,竟然有人看到。他現在被傳去巡撫衙門,怕是不方便下手,你這邊快些選兩個伶俐的人,趕到岳肅前面,把人做掉。」朱恭枔吩咐道。 「是,世。」 章節目錄 第九十二章 瞞天過海 第十二章 瞞天過海 邱老四,本是一個賣糖葫蘆的,年紀將近五十,早年靠這小買賣,養活一家人,現在兩個女兒都已出嫁,只和老伴過活,家裡還算寬裕,偶爾也歇上兩天。今天,他本來是打算在家歇上一天的,結果有差役上門,請他老兩口到衙門走一趟。不過走了半路,差役卻在一個酒館停下來,說要先吃飯。老兩口還以為差役要訛他們一頓飯,表示出門的時候沒帶錢,要回家取,可差役竟來了句由他們付賬,你們來吃就行。這一來,搞的老兩口是莫名其妙。 他倆哪裡知道,在他們的家,現在已經聚了個漢,有五個藏到暗處,另外一個,穿上邱老四的衣服,假裝在床上睡覺。這位仁兄不是別人,正是童胄。 童胄躺在炕上,眼睛半瞇著,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有何聲響。 正躺著,忽然聽到院裡傳來細微的聲響,不過以他的經驗,馬上可以斷定,翻牆跳進來的聲音。隨後,房門「吱」地一聲輕響,兩個青年漢先後走了進來,這兩個人的腳步很低,進來之後,直奔正房,也就是童胄現在躺著的屋。 門被輕輕拉開,其一人探頭朝裡面望了一眼,見房上有人躺著睡覺,馬上掏出匕首,走了進來。來到炕邊,這人舉起匕首,直奔童胄扎去,童胄早有準備,猛地向旁一滾,抬腿朝對方手腕踢去。 漢見童胄有反應,嚇了一跳,招式使老,回收不及,被童胄一腳踢,匕首脫手砸向天篷。 「對方會功夫,一起上!」匕首飛出,這漢竟還沒意識到上當,喊了一嗓。跟他一起來的漢,也掏出匕首,直撲上前。 童胄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叫道:「還等什麼!給我拿下!」 藏在暗處的五位,早就出來了,四個在外面,沖外頭衝了進來,正房裡還有一個躲在櫃裡,聽到那漢的喊聲,就打開櫃門,搶了出來。 看到一臉這麼多人,兩個漢才知計,但已經完了。和童胄來的有李忠、孔刃、嚴柏、華松、辛振,全是鏢行裡的高手,上去三拳兩腳,就把二人打翻在地。 童胄下得炕來,一腳踩住一個漢,說道:「是誰叫你來行刺的?」 兩個漢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其一個說道:「說出來,怕嚇死你。識相的,快快放了爺,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呵……」童胄輕笑一聲,說道:「倒想請教,是哪位爺這麼有來頭,能讓老我吃不了兜著走!」 「是……」這漢剛要亮出自豪,旁邊趴著那位,卻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漢這才明白過來,一句話也不說了。 「你不說話,就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派來的嗎?跟爺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你想不說也打得你說!」童胄說完,讓李忠掏出已經準備好的繩,將二人綁了個結結實實,然後押著,前往巡撫衙門。 ****************************************************** 現在已是正午,岳肅仍在後堂陪著鄒佳仁父,見童胄還沒回來,故意說道:「時候也不早,該用午飯了。學生這裡粗茶淡飯,希望恩師不要嫌棄。」 「秉嚴這是哪裡話,為師在此多謝了。」 三人到花廳用飯,吃了沒兩口,丫鬟梅兒跑了過來,說夫人有請。岳肅和鄒佳仁客氣了兩句,便起身離席,出了花廳。他離開花廳,並沒有去後院,而是繞了一圈,將梅兒打發走,獨自朝前面走去。來到後衙,直接進了二堂。二堂兩廂,站滿差役,有兩個漢跪在間,不過這兩個漢是被五花大綁。 童胄一見岳肅進來,馬上躬身說道:「啟稟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有人前去行刺邱老四,現已被擒獲。」 岳肅點點頭,說道:「辦得好。」說完,逕直走到公案後坐定。 原來,這一切都是岳肅設下來的局。他先是將鄒佳仁父請來,套出鄒楓的筆跡,然後由楊奕山模仿鄒楓的筆體,給朱恭枔寫了封信,讓曹瑜送去,以便引蛇出洞。朱恭枔果然計,派兩個侍衛前去刺殺邱老四,結果被埋伏在那裡的童胄等人逮個正著。午時時分,童胄他們已經押著兩個刺客回到衙門,但岳肅早有吩咐,回來之後不必通傳,暫押值房便是,等到他和鄒佳仁父去花廳用飯,再押入二堂,由梅兒托詞夫人有請,自己趁機出來,到二堂開審。 這個局,十分簡單,卻十分奏效。輕而易舉地引蛇出洞,一切盡在掌握之。不過,行刺自己的人到底是哪家,岳肅還不敢肯定,當初他更傾向於是王府所為,但是現在,因為看到瞎了一隻眼的鄒楓,他的目標轉移了。 雖然在偃師縣奪門之戰後的戰況匯報上,沒有提起『射』瞎了誰的眼睛,只是說『射』傷不少人,其是否有人被『射』瞎,難以考證。不過鄒佳仁說,兒是過年放炮仗時崩瞎的,岳肅根本不信。有了這個假設,岳肅的矛頭,又有些轉變。想要確定鄒楓到底是怎麼瞎的,其實很好辦,只要把鄒府上下全部提來,一頓板,就能得出答案,但岳肅實在不想現在和鄒佳仁撕破臉皮。 坐在公案之後,岳肅冷冷地說道:「你們兩個姓甚名誰,是受何人指使,行刺邱老四呀?」 兩個漢跪在地上,衝上瞧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 「倒是硬骨頭,本部院沒有閒心和你們廢話,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吧。」說著,岳肅大喝一聲,「左右!夾棍伺候!」 夾棍可是比打板高檔的刑法,岳肅一般都是在證據確鑿之下,對方還不認賬時使用。現在兩個傢伙行刺邱老四,都是鐵案如山,那還客氣什麼,直接來重刑。 兩旁差役呼嘯一聲,拿起夾棍,走上前去,將二人按趴在地,提起雙腿,將夾棍套在雙腿之上。向兩側重重一拉,就聽「嘎」「嘎」兩聲,兩條漢先後疼得暈了過去。 差役訓練有素,也不等岳肅吩咐,就拿來涼水,將二人潑醒。二人醒來之後,皆痛聲叫了起來,「痛殺我也……」 一般這個時候,岳肅都會問一聲,看看犯人招不招。但這次,是一句話也沒說,他不說話,下面的差役也明白該怎麼做,再一次提起二人的小腿,把夾棍一收。 「啊……」「啊……」…… 兩個漢痛呼一聲,疼得滿頭都是冷汗。第一下受刑,還能馬上暈過去,第二次哪有那麼容易,鑽心的疼痛,令二人是死去活來。也不等岳肅問招不招,就異口同聲地喊道:「招!我招……」 聽二人願招,岳肅將手一抬,示意差役退下,說道:「這才對麼,何必要打了再說。你們是誰派來的呀?」 「我們是周王世派來的。」一名漢如實答道。 「他為什麼叫你們去殺邱老四呢?」岳肅問道。 「這個小的不知,小王爺只說讓我們到大馬胡同殺掉賣糖葫蘆的邱老四。」 「那好。將你們的姓名,在王府的職司,以及世吩咐你們時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全部說來。」岳肅說道。 「小的名叫『毛』勝,他叫顏寰,我二人都是世的侍衛,世今天上午喚我二人去他的寢宮,吩咐我二人去大馬胡同殺掉賣糖葫蘆的邱老四,說一定要干的乾淨利索,回來之後,必有重賞。」漢按照岳肅提出的問題,一一作答。 回答完畢,岳肅說道:「讓他二人簽字畫押。」 楊奕山寫完供詞,讓二人簽字畫押,隨後,岳肅吩咐一聲,「將二人押入大牢,點齊人馬,隨我去周王府。至於後花廳的鄒大人父,金蟬、重岳,你二人代為應付,只說夫人找我有事,讓他們在花廳用茶吧。本部院什麼時候回來,再叫他們出來。」 「是,大人!」 童胄、鐵虯前去召集兵馬,楊奕山和金蟬則到進大院,隨時伺候。人馬召集完畢,岳肅乘轎前往周王府。 一路之上,鳴鑼開道,惹來無數百姓圍觀。來到王府正門,岳肅下轎,親捧上方寶劍走到門前。殷柱、童胄、鐵虯、厲浩荃隨侍一邊,身後數百護軍是手拿兵器,威風凜凜。 這陣仗,給王府侍衛嚇了一跳,不過這陣仗也看過一次,認識是岳大人來了,只是納悶,這無緣無故的,怎麼又跑來了。而且,還擺這麼大陣仗,總像是想要打仗一樣。 因為認識,有侍衛來到近前,笑呵呵地說道:「岳大人,不知您到府上有什麼事?」 童胄拿出名帖,遞給衛兵,說道:「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勞煩通稟周王千歲一聲,就說我家大人前來辦案。」 他的話不軟不硬,衛兵接過名帖,點頭說道:「大人請稍後,小人這就進去通傳。」 說完,衛兵匆匆跑了進去。畢竟『岳剃頭』的名號,他也知道,尤其這次還說是來辦案,看來是事關重大,哪裡敢怠慢。 不一會功夫,還是那個主簿出來響應,這次一出門,就看到岳肅懷抱尚方寶劍,曉得來者不善,客氣地說道:「岳少保,王爺有請,正在銀安殿等候。請隨我來。」 ********************************************** 下一章正在加工,稍後便到。 章節目錄 第九十三章 二闖周王府 第十三章 二闖周王府 岳肅點點頭,說了聲「有勞」,跟著主簿跨步進入王府。岳肅的手下,跟著進門,因為上次領教了岳大人的厲害,守門的衛兵,想要阻攔,又是不敢。誰也不打算再跪一次。 那主簿也全當沒看見,誰叫岳大人上次太過生猛,真要惹他再亮出尚方寶劍來,還不是一個結果,何苦自討沒趣。 由主簿引路,來到銀安殿,進入大殿,岳肅微一頷首,說道:「河南巡撫,少保岳肅參見王爺,因尚方寶劍在身,不能全禮,還望王爺恕罪。」 以岳肅現在的官職,見了王爺的禮數不過是躬身施禮,但他一說尚方寶劍在身,誰還敢讓他施禮。周王面帶不悅地道:「岳少保攜天之威前來,小王沒有出外遠迎,當請岳少保恕罪才是。」他也不請岳肅落座,直接居高臨下地問道:「不知岳少保到此,有何貴幹?」 岳肅泰然自若,說道:「下官來此,乃是為了一樁公案,王爺世牽連其,下官是想請世過府敘話。」 「不知是何公案,在小王府上敘談,難道不行麼?」周王冷冷地說道。 「此案牽扯人命,所謂人命關天,王府雖大,終非明鏡公堂,若是問案,自然要在本部院的巡撫大堂。本部院持尚方寶劍,代天巡狩,還望王爺,給予方便,莫要阻攔!」岳肅義正言辭地說道。 對付王爺這等皇親貴胄,和他來軟的商量,自然比不得亮出尚方寶劍來贏的。這等人,岳肅明白,那是吃硬不吃軟。果然,岳肅一亮出皇上,周王的氣焰弱了幾分,說道:「岳大人,說的沒錯。可朝廷也有體制,想到王府拿人,必須證據確鑿,不知岳大人有何憑據,小兒又牽扯了什麼案?」 岳肅微微一笑,從懷取出『毛』勝二人的供詞,說道:「此乃府上侍衛『毛』勝與顏寰親手畫押的供詞,還請王爺過目。」說完,單掌托住供詞,等人來取。 主簿去過供詞,上呈給周王過目,周王看過之後,沉『吟』半晌,說道:「大人不會單憑這一面之詞,就要到王府拿人吧。」 岳肅一聲冷笑,反問道:「那照王爺的意思,要下官憑借什麼來拿人呢?潛殺手行刺他人,將殺手生擒活捉,如果殺手的口供都不能作數,天下間的惡人,豈不是各個買兇殺人,還不但罪責了?」 他的話一出口,倒是令周王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半天才道:「那要是有人栽贓、陷害小兒怎麼辦?」 「國法有云:越訴杖五十,誣告加三等,若是此二人誣陷世,定按律例,罪加三等!」岳肅慷慨說道。 周王的意思,根本就是說那二人誣陷世,不准岳肅將人帶走,而岳肅的回答更是巧妙,直接套到大明律上。總之,現在是不是誣陷我不管,人我得帶走,一旦確定二人是誣陷,也會將二人罪加三等,給王爺您一個交待。 周王氣的是直咬牙,可說起朝廷律法上的事,他又說不過岳肅,想拿爵位壓人,岳肅又仗著尚方寶劍,不買他的帳,一時倒令他左右為難。 岳肅見他半晌無語,笑道:「王爺,下官公務繁忙,無暇多做等候,還望行個方便。否則下官一旦冒昧無理,王爺的面上也不好看。」 這話再明白不過,你要是磨蹭不交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倘此番言語是別人說出,周王吹鬍瞪眼連帶拍桌,那才出鬼了。然則,說這話的是何人,他也得掂量掂量,兩打張國舅,氣的張國丈和福王都沒脾氣,他周王還能怎樣。一旦岳肅真不給他面,強行搜府,把人帶走,整個周王一族的臉面可真就丟光了。 前早就說過,明朝的王爺也是分三等的,朱元璋分封的親王,和靖難之後朱棣分封的親王,不論在地位,還是在親疏上,都要差上一截,老老實實的還好,敢惹皇上不高興,是說削藩就削藩,一點也不客氣。岳肅現在雖說是皇上的寵臣,但也不至於惹了岳肅,就會被削藩的地步,不過誰都明白,不管現在岳肅惹了誰,皇上也不會把岳肅怎麼樣。反倒是岳肅,得罪了王爺,在士人眼裡,或許還能得個不畏權貴的名聲。 這一來,一旦真鬧起來,不管怎麼說,吃虧的都是王爺。周王也不是傻,權衡一下,還是認為不要硬碰硬的好。 打了退堂鼓,氣勢難免又弱下兩份,但嘴上卻不能輸,說道:「大人既然如此說,那也好孤王先將世喊來,你們在此先對質一番,如果有其事,大人將他帶走,也是情理之,孤王再多加阻攔,就顯得藐視國法了。不過,這等案,大人只有審理之權,處置之權,還在皇上手,否則那宗人府不是形同虛設!」言罷,父王大聲說道:「趙,去將世請來!」 「是,王爺。」一旁的趙答應一聲,走出銀安殿。 趙一路前往世寢宮,這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需要不短的功夫。銀安殿上,周王仍不請岳肅落座,岳肅照舊昂首站於階下,衝上直視周王。 就這樣,等了半天,趙與世朱恭枔前來。朱恭枔到得殿上,先是給周王問安,然後與岳肅打個招呼。 岳肅按照剛剛和周王相見的態度,和朱恭枔打了個招呼。隨後說道:「有勞世到此,還望恕罪。」 朱恭枔微笑地說道:「大人到此所為之事,趙公公已經和本番說過。事情是這樣的,上次本番想吃糖葫蘆,就讓人私下買來,誰料吃出個蟲來,心頗為氣憤,於是派『毛』、顏前去教訓一番,並沒有讓二人取他『性』命。二人做事或有偏差,還望大人明鑒。如給他造成什麼驚嚇,本番多加賠償就是。」說完,又衝上躬身言道:「父王,此事全因孩兒行事魯莽,給父王添了麻煩,小兒這就上奏皇上,自行請罪。」 他這番話說的那叫個理直氣壯,根本就沒覺得自己犯了什麼法。不過這年頭就是這樣,一個小王爺,指使誰去殺個平頭百姓,即便把人殺了,最後也是殺手頂罪,自己王府賠兩個錢也就算了;要是沒殺死,也就那麼樣了。至於說把人打了,更是不犯什麼王法,賠些醫『藥』費,也就算了。他能說出這話來,還算是給岳肅面,換做別的官吏,連搭理都不會搭理。可要是不認,那是不好的,畢竟兩個侍衛在岳肅手裡,已經供認,多行狡辯,反而不好,等到查明,就說不清了。 周王點點頭,說道:「你也知道給父王惹了麻煩,還不速速去擬請罪的折,明天就派人送進京去。岳大人,你看如此做,如何呀?」 岳肅氣的是直咬牙,卻也知道律法,明白小王爺這麼一說,是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上一道請罪折,皇上訓斥兩句,也就完了。 不過岳肅這次來,本身也不是想給小王爺治什麼罪的,人家也沒殺死人,說破天也是交宗人府。但岳肅的目的,只是將人帶走。岳肅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麼一檔事,看來是『毛』、顏二人是領會錯世的意思了。可律法有雲,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二人是罪責難逃。還請世,跟下官走一趟巡撫大堂,與二人當面對質,簽字畫押,下官好將此二人依法定罪。」 「岳大人,本番這邊已經認了,等下便寫請罪折,那二人您看著發落就是,何必再勞煩於本番,能免就免了吧。」朱恭枔淡笑地說道。 岳肅豈能由著他不去,要不然,自己這一番功夫,不是白下了。當下義正言辭地說道:「國法如山,豈能兒戲。況且此二人犯得還是殺人重罪,要開刀問斬的。本部院掌管皇上御賜三口銅鍘,可先斬後奏,一經定案,不許上呈刑部,便可梟首示眾。人命關天,更是要證據確鑿,鐵案如山,世如不到堂對質,讓下官如何定案。還望世行個方便。」 岳肅的言辭倒是客氣,但語氣堅定不移,不容商量。而且還在情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朱恭枔當然不想去,可又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只好說道:「大人執法如山,小番佩服。既是要為國執法,小番也無可推脫,如此就隨大人走一趟。」說完,衝著周王一躬身,又道:「父王,孩兒這就與岳少保去一趟巡撫衙門,當速去速回,父王不必擔心。」 周王也看出無法阻攔,誰叫『岳剃頭』太過霸道,又得皇上寵信呢。說道:「也好,那你速去速回。趙,你帶人跟著世前去,如有什麼事情,速速回來通稟。」 他這也是安全起見,怕岳肅耍什麼花樣,讓趙帶人過去,好有個照應。 見周王和朱恭枔表態,願意前往,岳肅一拱手,說道:「多謝王爺和世體諒。」說著,給朱恭枔做了個請的手勢,「世,請!」 朱恭枔點點頭,也做了個請的手勢,「岳少保,請!」 當下二人出了銀安殿,趙招呼了二十幾個人,在後陪同,出得王府,一同趕往巡撫衙門。 這就叫釣得蛟龍離滄海,豈還由你說的算。 章節目錄 第九十四章 左欺右騙 第十四章 左欺右騙 眾人返回巡撫衙門,岳肅這一回在正堂升堂,龍虎狗三口銅鍘擺於公案右側,差役兩旁站定,給朱恭枔、趙安排了椅落座。岳肅居而坐,將驚堂木一敲,大聲喊道:「帶人犯『毛』勝、顏寰。」 不一刻,『毛』、顏二人帶到,左右「威武」一聲,都不等差役動手,兩個小便主動跪倒在地。「小的參見大人。」 衝上嗑完響頭,這才看到坐在下手的朱恭枔和趙,二人自以為救星到來,又慌忙給世與趙公公磕頭。「小王爺,您來了就好,一定要救小的們走啊……」 朱恭枔怎會管這班人死活,冷冷地說道:「無用的殺才,本番只是叫你們教訓邱老四一頓,爾等為何要出手打殺?」 這句問話,只是朱恭枔要給自己洗脫主謀殺人的罪名,『毛』、顏二人還以為是小王爺有心回護,要把大事化小,連忙苦著臉說道:「小的也沒想殺人,只是想捅上邱老四兩刀。結果也沒得逞,那裡早有埋伏,我等剛一出手,就讓巡撫衙門的人給擒了。」 朱恭枔一直不知二人是如何落網的,先前還以為派人滅口時,正好與岳肅派去提人的差役碰了頭,現在聽了這話,方纔如夢方醒,是墜入岳肅的甕。心底暗吃一驚,瞥眼瞧了瞧岳肅,心眼活動半天,才說道:「你們這些殺才,做事就是糊塗,本番不管了,就看岳大人怎麼處置吧。」同時,他心也打定主意,就算岳肅傳那個邱老四來對質出城的事,自己只要矢口否認,量也不能將自己如何。 『毛』勝、顏寰聽朱恭枔說不管了,這才明白過來,主家的意思,什麼都讓自己來背。二人心下合計,這事該怎麼辦,也不知認下之後,會不會掉腦袋,要是死不了,倒還好說,小王爺能賞下一大筆錢,後半輩都不用愁了。怕只怕,一旦要殺頭,可如何是好。不過,要是不認,就說是世主使,世是皇親貴胄,也不一定有多大事,到頭來自己不僅搭上腦袋,還得連累滿門老小。 衡量一番,二人說道:「岳大人,小王爺確實是叫我們教訓邱老四,我們也就是想捅他兩刀,並非是意圖刺殺啊。」 「『毛』勝、顏寰,你二人刺殺邱老四,都已人贓並獲,簽字畫押,鐵案如山。之前你二人供述,此乃世主使,若果真如此,便是從犯,可罪減一等,免爾一死;若所言有假,按前番供詞所述,便是誣陷世主謀殺人,罪加三等,誅滅滿門。」 他倆的心思,岳肅如何看不出來,見二人心有疑慮,擔心滿門被王府所害,想承擔所有罪責,岳肅乾脆直接把他們的後路給斷了。你要是繼續咬住是朱恭枔主使,我可以不殺你二人,以及你二人的全家,要是敢自行認罪,我這邊就按朝廷律法,直接殺光你的滿門。 這種赤『裸』『裸』的恐嚇,也是對犯罪分最好的打擊。 明朝的法律就這點好,用嚴刑峻法壓著你,不讓你在公堂『亂』指『亂』咬,一旦簽字畫押,查明所言有須,就按誣陷罪判處,誣陷別人什麼罪名,便自加三等。 主謀殺人就是死罪,再來個罪加三等,可不就是抄家滅門。『毛』、顏二人一聽這番言辭,當下可慌了,這要是不承認先前的供述,還得滅門。『岳剃頭』的大名,他們也是聽說過的,那真是砍誰頭就砍誰頭,一點不留情面,現在想自背黑鍋,都不給你這個機會。 這一來,承認誣陷,馬上就得全家被殺,繼續咬著小王爺,成了唯一的生機,大不了案一結,馬上離開洛陽城,或許還死不了。當下二人立刻說道:「回大人,前番供詞,半句謊言沒有,確是小王爺指使我二人去殺邱老四,還言明事成之後,定有重賞。」 「胡說八道,我只是說,讓你們教訓教訓邱老四,何曾主使你們殺人。你二人為逃罪責,胡『亂』指栽!」朱恭枔大聲說道。 「小王爺,您親口說的話,可不能不認賬呀。我二人與邱老四無冤無仇,為何要去殺他,還不是聽了您的吩咐。岳大人,還請您明鑒啊。」『毛』、顏二人也是大聲嚷道。 「本番也沒說你二人與邱老四有過節,而且也承認讓你們過去教訓他,但並沒有讓你們殺了他。我不過是前日,想吃糖葫蘆,讓人私下去買,結果吃出個蟲,心惱怒,想讓你們教訓他一頓。你們自己領會錯了意思,與我何干?」朱恭枔言辭鑿鑿地說道。 「小王爺,您可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呀,您就是讓我們去殺邱老四,何曾說過只是教訓呀。要是那樣,我們也不至於帶刀去了。」『毛』、顏二人急的都要哭了。畢竟他二人也害怕岳肅信了朱恭枔的話,真給定一個誣陷殺人,罪加三等。 三人不停地推諉,岳肅在上,心冷笑,他現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是馬上結了案,可真就沒有戲唱了。這等事,即便朱恭枔真的認了主謀殺人,也輪不到他岳肅處置,反而要直達天聽,或是申斥,或是交宗人府。只有這樣拖著,才能輪到岳肅來審。 兩下爭執不斷,這時,有名差役跑到門口,這差役穿的獄卒的服『色』,滿臉的慌張,「大、大人……牢裡……出……出大事了……」 「嗯?」岳肅眉『毛』一掀,說道:「看你嚇的,能出什麼大事,過來說話。」說著,向那獄卒招了招手。 獄卒跑到岳肅身邊,壓低聲音,嘀咕了一番。岳肅聽罷,怒道:「胡說八道,哪來的冤魂索命,這鬼神之說,皆是無稽之談。那人死了也罷,似這等喪盡天良之輩,不出兩日,我也想用狗頭鍘將他鍘了!」 說完,岳肅站起身來,衝著朱恭枔一拱手,又道:「世,下官的大牢之內,出了點事,現在要去瞧瞧,您和趙公公,暫且寬坐,我去去就回。」 「岳大人請便。」朱恭枔和趙也衝著岳肅一拱手,心下都在嘀咕,不知大牢裡出了什麼事。但聽岳肅的口氣,好像是鬧鬼,出了人命。 岳肅出了正堂,並沒有朝大牢方向走去,而是打發走獄卒,穿過後衙,奔後宅去了。來到進,正好看到楊奕山和金蟬堵在花廳門口,像是和鄒佳仁父說些什麼。 他快步走了過去,大聲招呼道:「恩師,你們吃完了呀?」 鄒佳仁見岳肅到來,原本沉著的臉,『露』出一點顏『色』,但仍是略帶諷刺地說道:「都快申時了,能吃不完麼,茶水也喝了三壺。秉嚴啊,你這是去了哪裡?」 岳肅一拱手,說道:「讓恩師久候,實在過意不去,只是前面出了點案,著急去審,忘了時間。」說話間,走到花廳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又道:「恩師,咱們裡面說話。」 他的身份,終究在那裡擺著,也就是和鄒佳仁有師生關係,才如此客氣,要是換做他人,連解釋都不需要。鄒佳仁也懂得分寸,就算是岳肅的座師,也同樣是岳肅的下級,人家面上過得去,你在倚老賣老,就說不過去了。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公務要緊,秉嚴無需自責。但不知是出了什麼樣的案?」 「不瞞恩師,學生上午不是說過,要提賣糖葫蘆的邱老四前來認人麼,結果差役去時,碰上有人意圖刺殺邱老四,兩下動起手來,我的人將兩名刺客全部活捉。帶回來一審,方知是周王世派去的人。」岳肅嘴裡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著鄒楓的表情。 鄒楓聽了前半句,是神情緊張,集精神傾聽,當聽到刺客被擒,又供出的小王爺指使時,嚇得差點摔倒在地。這一切,岳肅瞧得清楚,但絲毫不動聲『色』,接著又道:「得了二人的口供,我這邊又親自去了趟周王府,將世請到衙門,現在兩邊正當堂對質呢。」 這話講完,鄒楓又是一顫,好在鄒佳仁比較冷靜,說道:「秉嚴,不知現在對質的結果如何?世是否承認?」 「現在二人一口咬定,說是世指使,而世卻只承認,是讓二人去教訓一番邱老四,並沒打算取其『性』命。若換做別人,我定當動刑『逼』供,可那是周王世,皇親貴胄,怎可輕動。所以甚是為難,想到此和恩師商量一下,看有何對策。」岳肅淡淡地說道。同時,仍然注視著鄒楓的舉動。 鄒楓當聽完這番話,懸著的心才算落下,吁了一口氣。不過他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逃出岳肅的眼睛。岳肅跟他說這些,其實又是試探,現在已能肯定,鄒楓絕對和世一起出過城。順著這條線,想要查個水落石出,絕非難事。 鄒佳仁見岳肅徵求他的意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道:「秉嚴你執法如山,至今為止,沒有什麼破不了的案。為師較你愚鈍,連你都沒有辦法,為師就更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了。周王世,那是金枝玉,就算證據確鑿,都不能擅自責打,何況現在只有一面之詞。難啊……」說著,鄒佳仁故意歎了口氣 「恩師不必歎氣,這案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其實一切都已經明朗。且讓學生給恩師剖析一番,十月初一那天,世帶人擅自出城,縱馬撞死人命。為了擔心走漏風聲,回府之後,匆忙將當日扈從全部殺死滅口。誰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出城之時,扈從的馬匹碰到了邱老四,於是邱老四可以清楚地記得,世的相貌。本部院訪得此事,怕是有人不慎洩漏出去,被世得知,所以世著急殺人滅口,派人刺殺邱老四。一切都是這樣的明顯。差的只是最後的鐵證……」 岳肅自顧自地說道,像是絲毫沒有將鄒佳仁當成外人。 鄒佳仁跟著點頭,說道:「話是這麼說,即便真是如此,那鐵證又要去何處尋覓?總不能憑借推斷,就去定周王世的罪呀。」 章節目錄 第九十五章 雙龍出海 第十五章 雙龍出海 「邱老四看到世出城,世現在又派人刺殺邱老四,以此為突破口,問出供詞,倒是尋常案的破法。可不能動刑拷問,世只要矢口否認,堅持原先供詞,實在令我無可奈何。隨同小王爺出城的扈從已全部被殺,憑邱老四的一面之言,想定世的罪,同樣是不可能。這樁案,搞不好是要不了了之,可我……」說到這,岳肅看了眼鄒楓,又道:「鄒公,你那天確沒有隨同小王爺出城?」 「沒有、沒有……」聽到岳肅點他的名字,鄒楓打了個寒顫,連忙搖頭說道。 「那這樣吧,邱老四現在已經被我接到府上,正在前邊值房休息,咱們現在就走一遭,要是他說沒有見過你,我順便就恭送二位回府。恩師,您看如何?」從岳肅的口氣,可以聽得出,他對這次認人,並不抱多大希望。 鄒楓的心肝是「撲通」『亂』跳,他現在可領教了岳肅的厲害,連小王爺都抓來了,看來真是要一查到底。不過小王爺身份在那擺的,證據不足,誰也不敢去打。可自己不是小王爺,估計有一點證據,這位岳大人就敢動手。照岳大人上午說的話,只要認出來,晚上就留下吃飯吧。 心裡害怕,嘴上還得應承,「聽憑大人吩咐。」 鄒佳仁倒是沉著的多,兒現在都瞎了一隻眼,那邱老四的記『性』能有多好,隔了這麼久,如何就能認清。就算認出來,也學著小王爺的樣,矢口否認便是了。對於岳肅這般窮追不捨,鄒佳仁的心裡很是不悅,這才多大點事呀,你岳肅至於麼。 他點點頭,說道:「就照秉嚴說的辦吧。」 三人出了花廳,前往後衙。剛進入後衙,就見殷柱領了個年人走了過來。二人一見岳肅,是躬身施禮,「小的參見大人。」 岳肅一擺手,說道:「免了吧。吳醫官,你現在回府,是為了什麼事呀?」 年人躬身說道:「回大人,那個人醒了。所以屬下就匆忙趕了過來。」 「哦?」一聽這話,岳肅眼睛一亮,「怎麼樣,他可有說什麼?」 「這個人雖然醒了,可意識還不是很清楚,說話含糊不清。我問了他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作溫亭松……」 吳醫官剛將溫亭松三個字說出口,鄒楓就原地一個踉蹌,險些一頭坐到地上。鄒佳仁的身也是一震,好在他夠冷靜,隨即又不動聲『色』。 鄒楓的表現,眾人都看在眼裡,但是誰也沒有去說什麼。只聽岳肅再次說道:「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死了……都死了……我要報仇……」吳醫官地說道:「他反覆就說這幾句話,我問他是誰都死了,他也不回答,就是翻來覆去地念叨。不一會功夫,又睡了過去。我給他診了下脈,他現在還很虛弱,不過再漿養幾天,便能恢復。」 「你做的很好。快點回去吧,等他再醒來,立刻回來通知與我。對了,去帳房支一百兩銀,什麼『藥』材好,就買什麼,一定要把人救過來。這可是將斬龍幫連根拔起的關鍵。」岳肅囑咐地說道。 「是,屬下明白。」吳醫官說完,便轉身離去,應該是了帳房。 等他離開,鄒佳仁故作好奇地問道:「秉嚴,剛才這位醫官說的是什麼人啊?怎麼成了拔起斬龍幫的關鍵?聽說你在偃師縣,不是消滅了一夥斬龍幫人麼?」 「恩師不知,學生在偃師縣,消滅的不過是斬龍幫的一個分舵,尚未動搖其根基。這個叫溫亭松的,才是將斬龍幫連根拔起的關鍵所在。」岳肅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是為何?」鄒佳仁這次真『迷』糊了。溫亭松是誰,他自然知道,只是納悶,為何會跟斬龍幫扯上關係。 倒是岳肅,有板有眼地說道:「恩師難道忘了,你我剛進偃師縣時,先是有人攔道喊冤,隨後便有斬龍幫行刺於學生。」 「這當然記得。」鄒佳仁點頭說道。 「當時瞧架勢,斬龍幫是衝著學生來的,可將刺客肅清時,卻發現告狀之人,竟被人刺殺。學生起初也沒怎麼放在心裡,出於同情之心,命人救治。待過了幾天,岳肅的思路便清晰了,意識到斬龍幫其實不是衝我,而是沖那告狀之人。怕是此人,掌握了斬龍幫的什麼大秘密,想要到我處揭發檢舉,叛匪狗急跳牆,想出這麼一個聲東擊西、欲蓋彌彰的主意來。」岳肅信誓旦旦地說道:「那時我不動聲『色』,佯裝不知,但也怕會再次動手,便暗命人將他送到開封的一個民宅醫治。一晃這麼久,此人終於醒來,也算是斬龍幫氣數已盡啊!」 越往後說,岳肅越顯得得意洋洋。彷彿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 鄒佳仁聽了,心更是慪火,暗自討道:「你怎麼什麼事,都能和斬龍幫聯繫到一起。」 可氣歸氣,還得用笑模樣跟岳肅說道:「秉嚴果然是足智多謀。這一次,一旦將斬龍幫連根拔起,那可是一樁天大的功勞呀。」 「什麼功不功勞,算不得什麼,為國討逆,本就是做臣的本分。」 他這邊說的輕巧,鄒楓脊背之上都滲出冷汗,嚇得臉『色』都有些發青。 還是他老爹從容不迫,說道:「如此重要人物,秉嚴怎麼還不給接回巡撫衙門,留他在外,萬一出個閃失,豈不是前功盡棄。」 「不是學生不想將人接回巡撫衙門,這不是剛從偃師縣回來麼。當時曾考慮過把人直接送進衙門,但留在開封的人實在太少,而斬龍幫又太過彪悍,唯恐消息走漏。找一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藏起來,不是更好。現在他人已醒來,想來應該無礙,我這邊過一兩天,就把他接回來。」岳肅煞有其事地說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鄒佳仁本想問問人藏在什麼地方,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說道:「大隱隱於市,秉嚴好手段呀。」 「恩師過獎了。」岳肅謙遜一句,隨後說道:「時候已經不早,咱們還是快快前往值房,讓邱老四認人吧。」 「也好。秉嚴,前面請。」 幾個人來到一間值房門前,將房門打開,果然兩個差役,正守著一個老頭坐在裡面。岳肅讓老頭認人,牢頭看了眼鄒楓,搖頭表示不記得見過這麼個人。於是,岳肅就履行承諾,送鄒佳仁父離開巡撫衙門。 父二人出得巡撫衙門,乘轎而行,轎走了的很慢,一邊走,鄒楓時不時地回頭向後望。 當他第四次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吳醫官從衙門裡走了出來。鄒楓見他出來,在轎邊低聲說道:「父親,那個醫官出來了。」 轎裡的鄒佳仁只說了一句話,「找個機靈的,盯住他。」 ******************************************************* 岳肅送走鄒佳仁父,身邊只剩下金蟬、殷柱、楊奕山。四人朝內慢慢走去,一邊的楊奕山說道:「恩師,看鄒楓的反應,溫亭松他肯定是認識的,而且似乎還知道些什麼。」 岳肅點點頭,說道:「沒錯。不過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溫亭松他們全家身死,就和鄒楓有關。等到今晚過後,一切便能揭曉。」 「恩師這招雙龍出海,肯定能逮到一隻大魚回來。」楊奕山說道。 說話間,四人來到正堂。上堂之後,岳肅回到正位坐好,楊奕山坐到書辦的位置,金蟬和殷柱則是站到一邊。 岳肅先是沖朱恭枔一拱手,說道:「剛剛處理一些事務,多有怠慢,還望世不要介懷。」 朱恭枔微微一笑,說道:「岳少保『操』持公務,本番怎會介懷。現在時候不早,岳少保還是將案速速審清,小番好打道回府。」 「哎呀……」岳肅故意『露』出一臉為難之『色』,說道:「世這邊,矢口否認主使『毛』、顏二人前去刺殺邱老四,而『毛』、顏二人,卻一口咬定是世主使,這案委實難判啊。要知道,這裡的罪責可是有大有小,如世說的屬實,二人單就污蔑世一罪,便足夠滅門。倘而他二人所言屬實,那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也就充軍之罪。一生一死,馬虎不得呀。」 「話是這麼說,可大人總不能這麼拖著吧。要不然這樣,本番先行打道回府,大人什麼時候查個水落石出,再到王府招呼本府一聲就是。」朱恭枔說完,站了起來。 「世,您這要何往?」岳肅故意說道。 「自然是回王府了?怎麼,岳大人還有什麼事要賜教嗎?」朱恭枔不悅地說道。 「沒什麼要賜教的,只是本部院這裡有一個規矩,凡是涉案之人,在案情未大白之前,斷不可離開衙門……」說到此,岳肅的嗓門提了起來,「這個規矩,不論貧賤富貴,皆不可破!」 「岳肅!」朱恭枔一聽這話,登時就火了,也不稱岳肅為「岳少保」了,直接改成名字。「你這是什麼意思,本番乃是周王世,你這巡撫衙門,難道還關得了我麼?」 「那按世的意思,要什麼樣的衙門才能關得了世呢?」岳肅冷冷地問道。 ****************************************************** 一場寒流襲來,將小翼擊倒了,最近實在太過困乏,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咬牙寫出兩章,狀態或有不佳,請見諒。小翼現在實在太累,今晚不能繼續奮戰了,設一個定時更新。不管明天是否康復,保底兩章是不能少的。再一次對huxu2007童鞋說一聲抱歉。為什麼要說再呢,那是因為你上一次的催更,我就沒有完成。55555555555 章節目錄 第九十六章 押人大牢 圖 章節目錄 第九十七章 陰霾 第十七章 陰霾 見到獄卒光是答應,卻不付出行動,仍是站著不走,朱恭枔不悅地道:「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本番將酒菜買回來。」 獄卒一臉堆笑,說道:「小王爺,小的一不知您喜歡吃點什麼,二是……身上沒銀……」 「不就是沒銀麼,早說呀。」朱恭枔從懷裡取出三片金,丟給獄卒,說道:「什麼好就買什麼,剩下的,算爺賞你的。」 「多謝小王爺、多謝小王爺……」得了金,獄卒的臉上笑開了花,快步而去。 過了能有半個時辰,獄卒這才返回來,他一手拎了個大食盒,一手拎了張桌。來到牢門前,先將牢門打開,然後將桌和食盒拿進去。放好桌,從食盒裡將菜餚一一端出。 菜都是上等的菜餚,有什麼龍井蝦仁、香酥蹄膀等八個菜,酒也有兩壺,是上等的女兒紅,這獄卒服侍的也周到,主動將給世爺斟滿酒,又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坐墊,請朱恭枔落座。 朱恭枔見獄卒會來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小倒還算有眼力。」說著,坐到坐墊上面,又道:「這麼多菜,爺一個人也吃不完,陪爺吃點。」 獄卒連忙賠笑地說道:「小王爺,這哪裡使得,您是金枝玉,而我……就是個小小的獄卒……」 「什麼使得不使得的,只要伺候的爺順心,什麼都使得。跟著那個『岳剃頭』干,能有什麼前途,油水都少見。算你小造化,能在這裡遇到本番,行了,等本番明天出去,你就把這差事辭了吧,到王府,本番給你安排個差事。」朱恭枔大咧咧地說道。這人別的不行,收買人心還是會的,今晚搞不好還要在牢裡過夜,收買個獄卒,晚上起碼不是還能加床被。 「那小的多謝小王爺了……」獄卒激動地跪倒在地,是一個勁地給朱恭枔磕頭。 「起來吧。陪爺一起用飯。」朱恭枔也是真餓了,說完,拿起筷就往嘴裡夾菜。 獄卒起來之後,坐到朱恭枔對面,小心地陪著。菜沒吃幾口,竟說些奉承的話,還一個勁地勸酒,給朱恭枔斟酒。 朱恭枔被他拍的得意洋洋,彷彿忘了這裡是監牢,連吃帶喝,不大工夫,已經五杯下肚。 二人正吃著,隱隱聽到女人的哭聲,這哭聲,並不大,想來是從遠處傳來的。不過,肯定是在牢裡。 朱恭枔聽到哭聲,納悶地說道:「這裡怎麼還有女人哭,不會是還押著女犯吧?」 「女人哭?」獄卒左右瞧了瞧,說道:「小王爺,您聽差了吧,我怎麼沒聽到。這裡是男監,哪來的女犯?再者說,咱們這大牢裡,女監根本就沒人,男監這邊,也就您和那兩位,以及前幾日大人從偃師縣押回的那些斬龍幫叛匪。除此之外,就沒人了。」 「是麼……」朱恭枔剛吐出兩個字,又聽到女人的哭聲,緊跟著,就見一道白影,從走廊飄過去。白影飄得速度雖快,卻也能看得出,是一個身穿白『色』衣裙,披頭散髮的女人。 當看到這個女人,朱恭枔嚇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聲,「啊……」 隨即,身向後一癱,伸手指向走廊,「女鬼!」 獄卒回身一瞧,女人早已飄了過去,他是什麼也沒看到,「小王爺,您看差了吧,什麼也沒有呀……」 「是我看差了麼……」朱恭枔定了定神,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後,想起白日裡有個獄卒向岳肅稟告,說牢裡出了什麼大事。具體是什麼事,他沒聽清,只聽到岳肅後來說,哪來的鬼神, 想到這一節,朱恭枔慌忙問道:「你們牢裡,今天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哎呀……」聽了這話,獄卒馬上一副如夢方醒的樣,說道:「您不提,我還忘了,牢裡確實出了一件蹊蹺事。您聽我說啊……這裡不是押著斬龍幫的叛匪麼,有一個叛匪,聽說曾經『奸』殺過十幾個女,那可真是罪大惡極。要換平常,老爺早用狗頭鍘可鍘了,可為了從他們身上審出斬龍幫的底細,這才沒急於動手。在今天午,有兩個弟兄去送飯,結果你猜看到什麼了?」 「看到什麼了?」朱恭枔有點緊張地問道。 「看到那叛匪已經死了。這叛匪雙眼圓睜,滿臉的驚恐,又像是被嚇死的,又像是被……活活勒死的……」越往後說,獄卒的聲音越是陰森森的。 尤其是說最後那五個字時,嚇得朱恭枔倒吸一口涼氣,連打好幾個冷顫。 過了半天,朱恭枔才緩過神來,戰戰兢兢地問道:「那……那最後查出兇手了麼……」 「咱們這小小獄卒,哪懂得辦案,下午大人過來了,跟仵作反覆驗屍,也沒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牢門是鎖著的,一直都完好無損,『人』根本不可能進去……」獄卒再說這個『人』字時,聲音很重,像是故意突出這一點。「叛匪像是被勒死的,但脖上,沒有絲毫印記,渾身上下也無半點傷痕,根本驗不出死因。大人斷案這麼厲害,最後也查不出給所以然了,只能叫人把屍體埋了。不過,兄弟們私底下都說,肯定是那個東西,把人給……」說著,抬起雙手,做了個掐人的手勢,「掐死的!」 「啊……」獄卒講的實在太過駭人,朱恭枔聽到最後,嚇得差點沒跳起來。 就這功夫,走廊裡突然一陣陰風刮過,對面牢房旁的兩盞油燈,同時熄滅。「刷……」 「啊……」走廊本就不亮,油燈一滅,是更加的昏暗。朱恭枔嚇得,忙用雙手將臉摀住。 獄卒似乎也嚇了一跳,不過還等保持鎮定,振振有辭地念道:「啊彌陀佛、啊彌陀佛……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念完,他站了起來,轉身往牢外走去。 朱恭枔這時將手拿開,見獄卒往外走,連忙叫道:「你去哪?」瞧那意思,像是擔心獄卒一個人離去,把自己扔在這裡。 「小王爺,我去把外面的油燈點著,您稍坐,馬上就好。」說著,獄卒推開牢門,取出火折,去點油燈。 他現在是背對著朱恭枔,走到對面的牆壁旁,動手去點油燈。可就這功夫,一道白影再次飄來。白影的速度並不快,在昏暗走廊裡,顯得格外顯眼、駭人。 這白影仍是白衣白裙,披頭散髮,朱恭枔那是看的真切,一見的此,再次大聲尖叫,「鬼……鬼……」 女鬼似乎聽到他的聲音,轉頭朝他看去,正好和朱恭枔來了個對臉。 朱恭枔一見到女鬼的面目,嚇得是差點背過氣去。原來,那女鬼長的是滿臉蒼白,毫無血『色』,舌頭伸出老長,眼睛、鼻、耳朵都冒出鮮血,尤其是那雙眼睛,睜得老大,像是要吃人一樣。 女鬼望了朱恭枔一眼,還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淒厲無比,都能嚇死個人。好在只是轉頭一笑,便又扭回頭,繼續朝前飄去。 不過,就這一笑,朱恭枔的心肝好懸沒從嗓裡蹦出來,用手摀住眼睛,拚命的大喊:「鬼……鬼……」 獄卒聽到朱恭枔的喊聲,連忙轉過頭來,可等他轉過頭的時候,女鬼早已飄過。他左右忘了一眼,見什麼也沒有,便道:「小王爺,怎麼了,什麼也沒有呀?」 「有鬼……是個女鬼……她的七竅都在流血……好恐怖……」朱恭枔仍是捂著眼睛,不停地大叫。 「沒有呀……」獄卒再次左右瞧了瞧,說道:「什麼也沒有呀,小王爺,您可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做什麼……我真看到了……」朱恭枔說話的時候,沒有馬上將手掌拿開,而是將手指輕輕分開,確定女鬼已經走了,這才把手拿來。然後,長吁了兩口氣,站起來說道:「讓我走……我不要再這裡待了……」 獄卒見朱恭枔要走出來,忙上前將門口堵住,說道:「小王爺,別的都好商量,可就這事,小的說得可不算,您可不要為難小的。咱家大人的脾氣您也知道,要是我敢擅自把您放出來,腦袋肯定得搬家。」 「那……那你去找岳肅……跟他說……我今晚死活也不要住在牢裡……」朱恭枔喘著氣說道。想來是剛剛受驚過度,現在還沒緩過來。 「這……」獄卒猶豫一下,說道:「那好吧……我現在去求見大人,跟他說一下。」說完,獄卒拿起鎖鏈,將牢門鎖上。跟著,轉身便要走。 「等一下……」不等獄卒拔腿,朱恭枔又連忙將他叫住。 獄卒不解地回過身,問道:「小王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快去快回……」朱恭枔囑咐一聲,又緊張地從懷裡取出兩片金遞給獄卒,「這是賞你的,動作一定要快,我是多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了。」 「好、好……小的現在跑著去……」獄卒接過金,轉身就跑,還真是跑著去。 朱恭枔見獄卒走了,反而感到陣陣寒意。就在這功夫,「刷」地一下,一陣微風掃過,將那獄卒剛剛點燃的油燈,又給吹滅了。 ******************************************************* 今天小翼一直在溜大鼻涕,但仍然搞定兩章。希望這兩章,童鞋們能夠喜歡。佈局完畢,精彩的大高『潮』,馬上就要陣陣湧來了。 懇求各位童鞋,讓小翼休整個一兩天,到了週末,保證大大的爆發!!立貼為證!! 章節目錄 第九十八章 不打自招 第十八章 不打自招 走廊的燈一滅,四周立刻昏暗起來,朱恭枔又駭了一跳,連忙大聲喊道:「回來、回來……」 獄卒跑得很快,只給朱恭枔留下一連串的腳步聲,他的喊聲沒有起到絲毫作用,走廊裡很快,就再無任何聲響。 「來人啊……來人啊……」朱恭枔見獄卒跑遠了,只能扯著嗓大聲招呼,可不管他怎麼喊,就是沒有人應聲,彷彿這巡撫衙門的監牢,只有他一個人。 天窗外一縷涼風吹過,朱恭枔不禁打了個哆嗦,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夜深人靜的大牢,剛剛又見到了女鬼,一般人,哪個不會害怕。 柵欄前的這個位置,實在有些危險,一旦那個女鬼再冒出來,自己可怎麼辦。朱恭枔怯怯地走回桌旁坐下,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吃不下去飯,拿起酒壺,使勁灌了幾口,便靜坐在那,等待岳肅的到來。 過了半天,也沒有個人來,朱恭枔漸漸有了睏意,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夜『色』漫漫,也不知過了多久,朱恭枔睜開眼睛。放眼是一片昏暗,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大牢裡。 「這是什麼時辰了?」朱恭枔心喃喃自語,伸了個懶腰,做了起來。這一坐起來可不要緊,他登時心頭一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原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牢房裡竟然多了一輛板車。這輛板車,是窮人常用的手推車,而且顯得很破舊,在車的上面,還能看到不少血漬。 「這……這……這是什麼時候推進來的……我怎麼不知道……」朱恭枔一邊嘀咕,身一邊哆嗦。以為自己看錯了,還『揉』了『揉』眼睛,可不管他怎麼『揉』,那輛板車仍然停在原地。 「沙沙……沙沙……」 板車後面,突然傳來陣陣輕響,也不知這是什麼聲音。朱恭枔聽了這個聲音,更是害怕,弱弱地說道:「誰……什麼人……」 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而「沙沙」聲,卻是越來越急促。過了片刻,又是一縷涼風從天窗襲來,小風吹到朱恭枔的身上,寒的他更是汗『毛』直豎。雙臂緊緊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盯著前面的板車。 突然,從板車後面站出了一個人來。 這個人,穿著一身麻布衣服,披散著頭髮,臉上全都是血,跟著瞧不出面目。如此模樣,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啊……」一見的這個人,朱恭枔嚇得尖叫一聲,想要站起,才發現腿都軟了,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是用手撐著地,一點一點地向後蹭。一邊蹭,還一邊戰戰兢兢地說著,「你……你不要過來……你、你是人是鬼……」 這人緩緩將雙臂抬起,這個架勢,倒是和先前獄卒擺出的那個掐人的動作很相似。「還我命來……還來命來……」 他的聲音很陰森,尤其是昏暗、寂靜的時候說出來,顯得更為慎人。他的眼睛睜得老大,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你……」看到『鬼』的架勢,又看到地上的手推車,朱恭枔似乎想起了什麼,失聲叫道:「你別過來……我當日不是有意要撞你的……是我收不住嘶韁……才撞上的……連我都摔了一跤……現在才好……你別過來哈……咱們有事好商量……你、你……你在下面要是缺錢的話……我給你燒……給你燒金山銀山……」 「我不要你的臭錢……我只要你的命……你無意撞了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殺我那個苦命的孩……」那『鬼』說著,身向旁飄了一下,隨後緩緩向前,瞧那架勢,是打算掐死朱恭枔。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看到鬼朝自己漂亮,朱恭枔更急了,緊著向後蹭了幾下,嚷著說道:「你那孩不是我殺的……是鄒楓的人下的手……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呀……」 孩沒死的事,朱恭枔已經從鄒楓那裡得知,可惡鬼當前,他哪能想起那麼多。為了保命,直接就把鄒楓給賣了。 「啊……」鬼低吼了一聲,吼這一聲的時候,從他的嘴裡,又淌出不少血來。朱恭枔看的真切,更是心驚膽寒,急切地解釋道:「孩真不是我動的手……是鄒楓的人……你去找他……別來找我……」 「你說的是真的……」鬼陰沉地說道。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朱恭枔又是急切地嚷道。 「原來不是你……我去找他……」鬼說完這話,緩緩轉過身。 朱恭枔見鬼不來糾纏自己,要是找鄒楓,這才長吁了一口氣,暗道好險。剛要慶幸的時候,那鬼突然又轉了回來。 這一下,又把朱恭枔嚇了夠嗆,還以為這鬼反悔了,連忙說道:「我發誓……真不是我的人……是鄒楓的人……是他要殺你兒滅口……」 「我相信你……」鬼低沉地說道。隨即,又接著道:「我是枉死的……閻王不讓我投胎……說必須要在我死的地方……請高僧超度七七四十天……這件事……」 「交給我、交給我了……」不等鬼把話說完,朱恭枔連忙搶著說道:「我一定請最有道的高僧為你超度七七四十天……你在下面安息吧……」 「那就有勞了……只是……我枉死的地方……你還記得麼……」鬼再次說道。 「記得、記得……就在城外去萬歲山的路上……那個地方我記得……一定不會走錯……」朱恭枔急切地答道。 他這番話剛一說話,就聽得一聲大笑,「哈哈哈哈……」 笑聲一落,四周是亮如白晝,二十多人手拿燈球火把站於牢房之外,當先一人,正是岳肅岳秉嚴。 岳肅冷冷地瞧著朱恭枔,大聲說道:「好一個不打自招!」 看到這一幕,朱恭枔就算反應再慢,也明白自己是上當了。哪有什麼鬼,分明是人裝的。「岳肅,你……你叫人裝鬼騙我……」朱恭枔怒聲說道。 果然,在他把話說完,站在他面前的那個『鬼』,用手把臉上的血跡一抹,『露』出大概面目,這不是金蟬,又是何人。 只聽金蟬笑道:「小王爺,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若非你心有愧,又如何會一見到我,就說出在萬歲山途撞死人命之事。只是令人沒有想到,殺人滅口的竟不是小王爺您,而是另有其人。」 岳肅則是沉聲說道:「世爺,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岳肅啊岳肅……」朱恭枔咬著牙,狠狠地說道:「你的聰明才智,本藩佩服,可是我和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又何苦咄咄『逼』人。撞死人命,若是在城內,我早已承認,怎奈朝廷體制,外藩無旨不得出城,我才矢口抵賴。我本也無心殺那孩滅口,我便服出城,他一個半大孩又知我是何人,怎奈鄒楓的手下,不等我的吩咐,便殺人滅口。此事,實與我無關。還望大人手下留情,小藩感激不盡。」 這事要是換做『奸』猾之徒,或許仍會抵賴,說什麼不是在大堂之上,又沒有人證之類的。不過朱恭枔,實在不是特別狡猾之徒,連那殺死府上侍衛的主意,都是鄒楓幫他出的。不過,他現在就算抵賴也沒有用,岳肅是什麼人,你只有招了,再想耍花樣,那就是自找苦吃。既然敢把你抓來,跟你用這套伎倆,就不怕你事後不認。 見朱恭枔說的誠懇,岳肅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世您的話。這樣吧世,我還有兩句話想要尋問,如果世如實回答,下官定在上奏之時,加以求情,請皇上從輕發落。您看這怎麼樣?」 朱恭枔點點頭,說道:「以大人在皇上心的地位,若是幫忙分辨一二,皇上定能從輕發落。小藩這裡先行多謝。只是不知大人想問什麼?小藩倘知道,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世可認識一個叫溫亭松的?」岳肅淡淡地問道。說完,他的一雙眸,緊緊盯著朱恭枔,瞧他神情上的變化。 朱恭枔的表情十分鎮定,點頭說道:「溫亭松是開封七公之一,我家世居開封,自是聽說他們的名號。熟識倒是談不上,只是見過一兩次面。」 「溫亭松等七人全家被害之事,不知世可有聽說?」岳肅再次問道。 「此案轟動全城,小藩怎能沒有聽說。只是後來不知為何,便不了了之,當時的知府還說七家是『自殺』。這等謊言,連三歲孩童都瞞不過,我真不知那廝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不過王府不干政事,事不關己,也沒有多加追問。但此事,有個人或許清楚一二。」朱恭枔說道。 「是誰?」岳肅問道。 「鄒楓。」朱恭枔肯定地說道。這個這步田地,為求保命,還有什麼不能出賣的。「鄒佳仁是前幾年調任的河南布政,他兒鄒楓是個附庸風雅之徒,一來到開封,便和他們七人打的火熱。後來他們七家相繼慘死,其內情,或多或少,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對了大人,還有您從洛陽回來追查此事之前,就是鄒楓給我通風報信,幫我出主意,將那天隨我出城的扈從,全部殺掉滅口。此人心狠手辣,頗有些心機,原本安靜的開封城,自從他來了,就變得不平靜。要不是那天他拉我出城跑馬,又豈會有後來之事。」 既然出賣了,就乾脆出賣到底吧。也許岳大人真能寬大為懷,不求其他,只要能保住世的地位,一切都好說。 章節目錄 第九十九章 姊妹情深 第十章 姊妹情深 朱恭枔說的十分誠懇,岳肅聽的出來,其絕無虛假。思量片刻,說道:「重岳啊,請世爺到值房休息,順便準備酒菜,為世爺壓驚。」 「是,恩師。」楊奕山躬身答應。 跟著,有兩名差役,進去攙扶朱恭枔,朱恭枔從牢房出來之後,連聲說道:「多謝岳大人、多謝岳大人……」 「令世受驚,應是下官對世說抱歉才是,剛剛無奈之舉,還望世見諒。這樣,世爺,您現在跟著重岳前去值房休息,順便錄了口供,以便下官將鄒楓擒拿到案時,當堂對質。另外也請世放心,下官自會上本代為分辨。」岳肅微笑地說道。 「如此,就有勞大人了。」都到這個份上了,一切也只能懇求岳肅幫忙。自然岳肅說什麼,朱恭枔就聽什麼。 當下,楊奕山陪著朱恭枔離開大牢,自去值房書寫供狀。隨後,岳肅又說道:「咱們現在,先去正堂等候另一邊的消息,童胄,你且點齊一百護軍,隨時準備前往鄒府提人。」 「屬下遵命!」 ******************************************************* 將近二更時分,鄒府的角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三個人來,一個是小廝裝扮,另外兩個是丫鬟穿戴。三人出門之後,由小廝引路,走街竄巷,前往一處宅院。 三人自以為隱秘,其實在他們出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看在眼裡。只是角落裡的人,並沒有跟蹤他們,也沒有離開原地,仍是悄悄地隱於角落之。 三個人走了良久,光胡同就傳了二三十個,而且那小廝還時不時地在牆上尋找記號,就這樣,還重新走了幾次,才算來到目的地。 望著前面那不起眼的宅院,一個丫頭嘟囔道:「這地方可真就蹩腳的了,也不知那『岳剃頭』是怎麼找到的。瞧著隱秘勁,想來那個溫亭松是真的沒死。只是,岳剃頭這般重視,裡面也不知有沒有高手埋伏呀?」說話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紫梅。 有了紫梅,另外的一個丫鬟,自然是寒蓮。 寒蓮點頭說道:「埋伏不一定有,但肯定有人護衛。咱們不知裡面的情況,貿然進去,搞不好就會撞上。你看這院不大,房間自是也不多,稍有不慎,就能引出人來。」 「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我今天總是心神不寧,一點主意也沒有,怕是要出什麼事。」紫梅說道。 「姐姐,別大驚小怪的,能出什麼事呀?要不這樣,咱們穩妥起見,先探探的情況,然後再想辦法。」寒蓮說道。 「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紫梅小聲說道。 寒蓮看得出,紫梅今天確實有些不對勁,是有些心緒不寧的。於是,從脖上,解下一個平安符遞給她,說道:「姐姐,這是我的平安符,一向都很靈驗,你帶上它,就不會心神不定了。」 「這道符是你親人留給你的唯一信物,你靠著它,或許還能再和親人相聚,我怎麼能要。」紫梅柔聲說道。 「好姐姐,這是暫時借你的,又不是不還。再者說,我的父母當年能把我丟棄,想來就沒指望再見到我。咱倆情同姐妹,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誰帶不一樣。」寒蓮說著,將平安符套到紫梅的脖上。 「你呀……」紫梅捏了一下寒蓮的臉頰,說道:「這枚平安符,對你有多重要,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還曾看到你,握著平安符,偷偷的哭呢……」 「姐姐……現在有外人……你怎麼能這麼取笑人……再說我、我就不理你了……」寒蓮撒嬌地說道。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你快說,怎麼查探裡面的情況。」紫梅笑嘻嘻地說道。 這時候,寒蓮卻恢復了嚴肅的神情,轉頭看了眼那小廝,冷道:「這裡的路我們已經記清楚了,不就是前邊那院麼,你先回去吧。」 「就是那個院。二位先忙,小的這就先回去覆命了。」小廝說完,轉身離去。 當他走後,寒蓮的聲音又變得柔和起來,說道:「我看咱們不如先來個投石問路,看看裡面有什麼動靜,如果沒有動靜,咱們再進去也不遲。」說完,從地上拾起一塊石,抬手朝院裡丟去。 「咯登」一聲,石落入院,響起不大的聲音。聲音雖然不大,可要是裡面的人沒有睡覺,就會立刻察覺。紫梅和寒蓮則是來到院門前,側耳傾聽裡面的聲音。 等了半天,也沒有任何聲響。 在那個年頭,也沒有電視什麼的,普通人家,過了一更便去睡覺,更別說現在都二更天了。 兩個人等了一會,見裡面始終沒有動靜,寒蓮低聲說道:「姐姐,我先上牆瞧瞧。」 紫梅點點頭,說道:「切記小心。」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寒蓮微微一笑,向旁走了兩步,伸手搭上牆頭,微一用力,將身提了起來,半個身,探過牆去。 打眼往裡一瞧,院裡黑漆漆的,只能藉著月『色』,依稀看到裡面的景象。小院很簡單,除了打掃的乾乾淨淨外,其他什麼也沒有。裡面有兩棟房舍,間的是住房,左邊還有一間廂房,還真是小民百姓家的宅院。 就這小地方,量也藏不了多少人馬。寒蓮打量完畢,下來招呼紫梅,兩個人走到一邊,寒蓮這才說道:「姐姐,院裡沒有燈火,想來是都睡了。裡面只兩間房,人也不能多了,想來是岳剃頭自以為地方隱秘,又擔心人馬走漏風聲,才多派人手。咱們現在直接進去除掉溫亭松也非難事,只是師父囑咐,不能直接取他『性』命,要將耗『藥』參入他喝的『藥』。就這兩間房,找煎『藥』的廚房倒是容易,不過房裡都有人,就怕弄出聲響,被人發現。」 紫梅點點頭,說道:「要不這樣,咱倆一人去一間,只要看到煎『藥』的地方,就將『藥』投入『藥』罐。反正他重傷在身,少來點便能要他的命。」 「好,就按姐姐你說的辦。」 二人商定好計劃,一起翻過牆去,寒蓮去正房,紫梅去廂房,到了房前,先用手沾吐沫點破窗欞紙,向內觀瞧。廂房不大,裡面有四個漢躺在炕上,想來定是護衛之人。 正房間是堂屋,左邊是臥房,裡面有兩張床,床榻上都有簾帳,看不出裡面躺的都是誰。不過略一分析,也能猜個大概,一個是醫官,一個便是『溫亭松』。右邊是廚房,透過窗欞紙,可以隱約看到『藥』罐、廚具擺放的位置。 找到廚房所在,寒蓮向紫梅做了個手勢,示意由自己悄悄進去。紫梅點點頭,只見寒蓮輕輕去拉窗戶,將窗戶慢慢拉開,一個起落,便跳了進去。 然而,她人剛一進去,便聽「啊」地一聲慘叫。 這聲音著實不小,兩間房裡的人全都聽的清楚。隨即,幾乎所有人都醒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大喊道:「什麼人?」 說話間,廂房裡面的四名漢,就衝了出來。 紫梅正從廂房朝正房走去,一聽到寒蓮的慘叫,嚇了一跳,但她沒有逃跑,而是直接朝正房跑去。來到窗邊,探頭朝裡一瞧,見寒蓮正蹲在地上,雙手放在右腳的位置,彷彿是在用力扳什麼東西。 很快,紫梅就看清寒蓮是在扳什麼,原來是寒蓮的右腳,被老鼠夾夾住。本來是打算給人下老鼠『藥』,結果自己成了老鼠,被老鼠夾夾住,真是報應不爽。 四名漢,現在已從廂房去來,看到正房外的紫梅,四人一起沖紫梅衝去。正房那間屋裡,也傳來腳步聲,應是有人朝這邊跑來。不過紫梅實在不忍捨棄寒蓮,翻身跳了進去,俯身幫助寒蓮扯開鼠夾,當二人站起身再想向外逃走時,四名漢已經站到窗外,廚房的門,也被推開。只是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她倆想像的那樣,只有一個醫官、一個病人,而是四名手持兵刃的大漢。 「她們一個已經受傷,不要取她們『性』命,留下活口。」一名漢喊了一聲,搶進廚房掄刀向紫梅砍去。 紫梅匆忙間,從腰間拔出短刀,擋了一下,順勢拉起寒蓮跳出窗去。 這八名漢可都不是弱手,尤其是窗外的四位,分別是孔刃、曹瑜、嚴柏、華松,屋裡那四位,剛剛劈刀看向紫梅的是李忠,其他三個是普通的鏢師。就憑著八人,別說寒蓮已經受傷,就算完好無損,也萬難逃的出去。 三名鏢師快步出門,孔刃、曹瑜、嚴柏、華松是掄刀就上,李忠趕到窗邊,抬刀從內砍向紫梅的肩旁。 就這一下,二女就萬難抵擋,而紫梅卻重重地將寒蓮推到一邊,使她躲過這一劫,自己舉到招架,只勉強架住李忠從後砍來的那一刀,胸前則連挨兩刀。 好在這幾人手上有數,只求將人制服,不求取她『性』命,紫梅這才沒有立時斃命。 寒蓮見紫梅受傷,也紅了眼,拔出短刀,忍著腳痛,向前撲去。孔刃見她不逃,反而主動送上來,是心大喜,舞刀直接迎上。 「叮鐺」兩個回合,就一腳將寒蓮踹倒在地。紫梅那邊,也被曹瑜、嚴柏用刀架住。 可就在這一刻,一個黑影如大鵬鳥一般,從牆外跳入。那人腳剛一佔地,身跟著向前一竄,手長劍,直奔孔刃刺去。 章節目錄 第一百章 收網 第一百章 收網 黑衣人一劍直刺孔刃,他身法快捷,再加上來的突兀,若換別人,萬難招架。仗著孔刃是綠林道上的好手,反應迅速,忙向後急退,鋼刀護住胸前。這時,院眾人已看清黑衣人的身形,全身黑『色』緊身夜行衣,臉罩黑『色』面巾,只是那一雙眸,散發著深邃的精光。 對面的制住的紫梅,一看到黑衣人,立刻脫口叫道:「師父!」 黑衣人並沒有理睬紫梅的叫聲,抖起一個劍花,再次向前『逼』去,孔刃挺刀招架,華松迂迴夾攻。不過黑衣人的這一招卻是虛招,長劍猛地向後一帶,左手一揚,一道寒光,飛『射』出去。 孔刃連忙閃身躲避,其他幾人,也作勢要躲,卻發現,那道寒光不是衝著他們,而是衝著已經被制住的紫梅。 「撲」地一聲,寒光『射』紫梅心口,紫梅慘叫一聲,隨即栽倒於地。 「姐姐!」看到紫梅倒地,一邊的寒蓮大呼一聲,實在沒有想到,黑衣人會『射』殺紫梅。 大傢伙看到這一幕,也才明白,黑衣人其實是來殺人滅口的。不過他們等反應明白,也已然遲了,不等他們撲上,黑衣人回手一劍,刺穿寒蓮的胸膛。 「啊……」寒蓮慘叫一聲,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衣人,便跌倒在地。 黑衣人見得手,怎會繼續糾纏,轉身便走。幾步跳上牆頭,縱身而去。孔刃等人,哪能容他輕易逃走,他招呼一聲,帶著曹瑜、嚴柏、華松先後上牆,追蹤而去。 另外三個鏢師,也要跟著追去,結果被李忠喊了回來。「不要再追了,那人輕功了得,你們追不上的,孔刃幾個也未必能劫得下他。這裡的事,要立即通知大人。你快點去巡撫衙門,稟告此事;你進屋去喊吳醫官,讓他看看這兩個女的還有沒有得救。」 「是!」「是!」…… 得了兩個吩咐,被指到的兩名鏢師立刻領命行動。正房裡的吳醫官,再聞聽聲響後,早就躲到床下,現在鏢師來請,知道警報已經解除,這才從床下鑽出來,跟著鏢師來到院裡,分別驗看紫梅與寒蓮。 另外一名負責回巡撫衙門報信的鏢師,是立刻出門,直奔巡撫衙門趕去。 一路無話,跑到衙門之外,負責在門口守著的是殷柱,專門等候李忠那頭的消息,見到鏢師趕來,也不通傳,領著人前往正堂。 岳肅正端坐於正堂之上,等候消息。鏢師進來之後,先是請安,隨後將小院裡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岳肅說了一遍。 岳肅聽完,心暗自討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刺殺我的人,還真是恩師的人。他們假意刺殺,目標是背有血海深仇的溫亭松,看來這七家的滅門慘案,定是和他有關了。只是,恩師那邊,怎麼會有如此高手,竟能從孔刃他們面前殺人滅口,從容而去。沒有了證人,想要指證是他殺人滅口,還真有些困難。不過現在,已經再多做猶豫了,只要有朱恭枔那個案,起碼可以先將鄒楓弄來,從他那裡,打開缺口。」 思量片刻,岳肅大聲說道:「童胄何在?」 「屬下在!」童胄見大人傳令,立刻上前躬身應道。 「持本部院火籤,前往鄒府提押鄒楓!至於鄒大人,不准他隨行跟來!」 這一回,岳肅可是有憑有據,判了鄒楓,那是十拿穩,順籐『摸』瓜,或許還能查出溫亭松那七家血案。然要是鄒佳仁跟來,在沒有那樁案的證據下,是很難動手的。所以,乾脆不見你,我自審我的。 「屬下遵命!」 童胄答應一聲,帶著護軍,立刻出門,前往鄒府。 ******************************************************* 「你說什麼?那裡早有埋伏!」 鄒府的書房內。鄒佳仁坐於書案之後,一向沉穩的他,竟也是一臉驚慌之『色』。說這話時,眼睛睜得老圓。 一邊坐著的鄒楓,比他老爹更是慌張,臉『色』慘白,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站在書案前的那個人。 書案之前,站著一個黑衣人,不過臉上的面巾已經除去,『露』出本來面目。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問天。 「確是早有埋伏,我們計了。寒蓮、紫梅兩個丫頭,被打成重傷,全部被擒,好在我有些不放心,親自跟了過去,這才出手將她們滅口。沒有人證明,她們是咱們派去的人,就算岳肅找來,也沒有證據定罪。」 殺寒蓮和紫梅滅口的人,正是問天。他的速度很快,跳牆逃走之後,穿過五條巷,就把孔刃幾個甩掉,一路逃回鄒府。把那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說,怎不叫鄒家父心驚膽寒。 「話是這麼說,但岳肅肯定會懷疑上我們,這人審案很有一套,咱們還是小心為上。這樣,寒蓮和紫梅在府上沒有幾個人見過,你把見過她的那幾個人全部除掉。屍體…....就丟到楓兒院裡的那個井裡。躲在裡面的那兩個,也一併殺了。對了,今晚看角門那個,也不要放過,都除掉。不能給岳肅留下一點線索。」鄒佳仁冷冷地吩咐道。 「是,老爺。」對鄒佳仁的吩咐,問天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點頭。 不過鄒楓聽到父親的指示後,連忙說道:「井下那兩個死士,對我都是忠心耿耿,我當日能從偃師縣逃出來,全虧了他們。父親,您能不能……」 「哼!他們知道那麼多,天知道被岳肅抓到之後,會不會招供,還是死人更保險。尤其是那個斷手的,只要抓到他,都不用去審,都能想到是在偃師行刺岳肅的人。到時,都不用那樁案東窗事發,單憑一條刺殺欽差巡撫,便夠咱們全家滿門抄斬的了。」鄒佳仁狠狠地說道。 聽了這話,鄒楓也不敢再多言。事情也確實如此,斷手那漢,手是被鐵虯砍下去的,兩個人打過照面,見到之後,豈會認不出來。 正這功夫,外面有家丁前來稟報,「老爺,巡撫衙門的人又來了。說要請公走一趟。」 「這麼快!」鄒楓一聽此言,嚇得直接蹦了起來,戰戰兢兢地看向老。 鄒佳仁橫了兒一眼,說道:「沒出息的東西,有沒什麼可慌的。既然說請,沒有闖進門來拿人,那就是岳肅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再者說,為父這裡,還有殺手鑭沒有用,到時足矣保全『性』命。好了,為父陪你一起去。」 說到此,鄒佳仁站了起來,繞過書案,向門口走去,可當走到問天身邊時,卻說了一句,「剛剛吩咐你的事,要快些瞭解。」 「是,老爺。」 問天辦事,鄒佳仁素來放心,但這次事關重大,還是又囑咐了一遍。說句實在話,對於自己的殺手鑭是否有效,鄒佳仁實在不敢肯定。畢竟和岳肅共事了一段時間,岳肅的為人處事,他是瞧在眼裡。那牛脾氣誰也『摸』不准,連王爺都不放在眼裡,誰都敢得罪,到時那把柄就算亮出來,岳大人牛脾氣一上來,還不一定吃不吃你那一套呢。還有一點更為重要,岳大人有三口銅鍘,可先斬後奏,也許都不給你要挾的機會,就直接把人給砍了。 鄒佳仁與鄒楓走到大門外,見是童胄帶人前來,不等童胄見禮,便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原來是童捕頭大駕光臨,不知今晚匆匆前來請小兒前去,又是為了何事?」 「小的見過大人。實不相瞞,還是周王世出城的那樁案,現在又有了新的發現,所以我家老爺想請鄒公前去核實一下,多有打擾,還請見諒。」童胄笑呵呵地說道。 「原來又是這事,童捕頭也是執行公務,有什麼打不打擾的。如此,咱們便走吧。」鄒佳仁微笑地說道。 童胄賠著笑臉,說道:「鄒大人,今晚實在不好意思,臨行前,大人曾有囑托,說天『色』已晚,莫要打擾大人休息,單請公一人。我看……大人還是留步吧,我只帶公一人回去便可。」 他說的倒是婉轉,但老謀深算的鄒佳仁怎會聽不出其含義,這是岳肅著急了,可苦無行刺的證據,又要顧及情面,這才不讓他跟去。自己名分上雖是岳肅的座師,那也得看人家給不給你面,要是不給面,官大一級也壓死你。 鄒佳仁心叫苦,可也沒有辦法,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秉嚴如此為我著想,現在已是三更,我剛剛都躺下了,要不然為了小犬,怎會起來。也罷,小犬就勞煩童捕頭照顧,我回去休息了。」 「大人放心,小的定會妥善照顧,大人好好休息。」說著,童胄向鄒楓做了個請的手勢,又道:「鄒公,請!」 鄒楓見不讓老爹跟去,心裡異常發虛,抬起腳來,半天也沒邁出一步。一邊的鄒佳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楓兒啊,秉嚴找你是落實一些情況,你到了之後,儘管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千萬不要隱瞞。」 「是,父親。」父親的弦外之音,鄒楓聽的明白,這是讓他打死也別招,只要你不承認,誰也那你沒有辦法。 當下,鄒楓鼓起勇氣,隨著童胄一同前往巡撫衙門。鄒佳仁也返回府內,開始動手滅口。 這一切,被陰暗角落裡的那雙眼睛看的是一清二楚。這一次,角落裡的那個人,終於動了。然而,在另外一個角落裡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現在也動了。 *************************************************** 前兩天更得有點少,小翼實在汗顏。現在週末了,小翼決定通宵碼字,弱弱地吼一聲——各種求!!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一章 兩隻黃雀 第一百零一章 兩隻黃雀 鄒府之外,角落裡的兩個黑影,分別沖兩個地方跑去。這兩個人的速度都不慢,像是頗有點身手。 其一個,很快跑到一棟很大的宅院,這宅院岳肅來過,正是李彰在開封的院。 黑影到了門前,把門敲開,門房像是認識他,也不通稟,直接放他進去。黑影直接前往書房,說來也怪,都三更半夜了,李彰書房裡的燈竟然還亮著。 跑到門前,黑影輕輕敲門,裡面傳出李元琛的聲音,說道:「誰呀?」 「小的李彪。」黑影恭敬地答道。 「進來吧。」 李元琛吩咐一聲,李彪這才將門推開,跨步走了進去。 書房之內,李彰與李元琛正在對弈,見李彪進門,李彰開口說道:「李彪啊,這麼晚回來,是不是鄒府那邊有什麼動靜了?」 「是有動靜了,岳大人那邊派人去提鄒楓,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沒讓鄒佳仁跟去。我琢磨著,這其定是有什麼事,所以便連忙趕回來報信。」李彪如實說道。 「還有什麼其他的動靜嗎?」李彰再次問道。 「今天晚上,在岳大人的兵馬到鄒家提人之前,曾有人從角門出去,走的時候是兩女一男,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一個男的。因為是奉命守著鄒家,我也沒跟去。其他的事,就沒有了。」李彪說道。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李彰擺擺手,示意李彪先行退下。 李彪躬身出門,隨手將門關上。等他走遠,屋裡的李彰才說道:「元琛啊,你看今晚岳肅提鄒楓是什麼意思?」 「鄒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咱們也是大概知道的,岳肅何等精明,怕是已經查出一些。在沒有證據之前,他肯定會准許鄒佳仁去,現在有了證據,當然不會再留什麼情面。只是據我估計,他手裡的證據應該不足,否則的話,以他的秉『性』,自然是把人都帶走。他現在是打算從鄒楓那裡,撕開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審出來。」李元琛如是地說道。 李彰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他應該就是想這麼做。只是他的腸也太直了,眼裡怎麼就容不得沙,鄒佳仁是他的座師,當初考場作弊的事,鄒佳仁可是包庇他了。現在把柄在人家手裡攥的,一榮俱榮,一歲俱損,何必呢?」 李家之所以派人去鄒家盯著,實在是因為岳肅三番兩次地去提鄒楓。李家現在對岳肅多有儀仗,自然要時刻保持關注。老謀深算的李彰當然知道,岳肅追查李家,大概是為了什麼,也清楚岳肅的脾氣,『性』格剛正,秉公執法,很少心慈手軟。只是,鄒佳仁掌握著岳肅的把柄,這件事,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岳肅對鄒佳仁動手,鄒佳仁豈有坐以待斃的道理,不將實情抖出來,那才見了鬼。 「父親,您對岳肅看來還不太瞭解,他這個人,並不是眼裡一點沙也容不得,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留石溫一命。只是他這個人,喜歡追尋真相,不管碰到什麼案,都想查個水落石出。他開始查鄒楓,不過是一樁小案,只是周王世偷偷出城的事,可通過這一樁案,或許就能帶出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知道的越多,他就不會輕易罷手,直到一清二楚。可到了那個時候,便是無法收拾的時候。不過,同時我也在想,岳肅為什麼就一定要拚命的往牛角尖裡鑽,今晚和您對弈的時候,我仍然在想,現在我終於有點想通了。」李元琛從容地說道。 「你想到什麼了?」李彰好奇地問道。 「他是要殺鄒佳仁滅口。」李元琛肯定地說道:「父親您想,岳肅現在深得皇上寵信,不出數年,定然位極人臣,他會允許有一個握著他把柄的人活在世上,隨時可以要挾他,捅他一刀麼?他現在河南巡撫,正好又抓到鄒佳仁的短處,要是不借此機會,光明正大的結果鄒佳仁,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以皇上對岳肅的寵信,這個把柄除了鄒佳仁自己拚死點破之外,任何人說出來,都沒有用。所以,岳肅只要將案一結,在後堂把鍘刀一亮,砍掉鄒佳仁的腦袋,從此便可以高枕無憂。」 聽了兒的講述,李彰搖了搖頭,說道:「岳肅要想除掉鄒佳仁,何必這麼麻煩,你難道不知有句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只要有心除掉鄒佳仁,隨便按個貪污、受賄的罪名,就能直接將鄒佳仁砍了。『岳剃頭』在河南都殺了那麼多官吏,豈會差鄒佳仁一個。」 「是呀……」老爹這番話一說完,李元琛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將岳肅想的太齷蹉了。隨即,他又說道:「可……可他要不是這個目的,如此一來,真的將鄒家的老底翻出來,到時怎麼收場,還不是真的魚死網破。咱們家可是將寶押在他的身上呀。」 「哼!」李彰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鄒佳仁他倒是想魚死網破,那也要看我給不給他這個機會。這樣,今晚就派死士潛入鄒府,將鄒佳仁除掉!」 「父親……」李元琛有些為難地說道:「咱們查過鄒佳仁的底細,他的府上有一個高手,就是他那個管家,十分難對付。我怕……」 「就他府上有高手,咱們府上就沒有人了麼?」李彰冷冷地說道。 「您是說李豹……讓他去倒是足以對付那個高手,不過鄒府人多,怕是做掉了鄒佳仁,他會有去無回啊……」李元琛有些不捨地說道:「咱們府上,像李豹這樣功夫高,又忠心的實在不多。」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優柔寡斷,用一條命,換回李家幾十年的興旺,有何不可。再者說,李豹就算去了,也未必就會死。好了,我意已決,你現在就去選人,告訴他們,要是回不來,就把命扔到那。」李彰說到最後,聲音變得異常冷漠。 ****************************************************** 另一個黑影,則是跑進一棟距離鄒家不是太遠的大宅,這所宅的主人姓孟,家頗有資產,只是為人十分低調,一向深居簡出。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卻有這一個特殊的身份,東廠駐河南的頭號番。 他的花廳內,今晚也長著燈,只不過坐在上手位置上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一個身穿黑袍之人。這黑袍人前提過,姓田,名叫田爾耕。 東廠提刑千戶田爾耕在上手正襟危坐,東廠河南大檔頭孟楚恪在下手相陪,再往下,還依次做了十幾名番。 田爾耕是魏忠賢的無彪之首,長隨魏公公左右,很少離京。這次親赴河南,自然是有重大的行動。 黑影跑到廳外,先是躬身施禮,「啟稟大人,鄒府發生異況。」 「進來說話。」田爾耕大聲說道。 「是,大人。」黑影走進廳來,單膝跪倒在地,說道:「大人,適才巡撫衙門來人,將鄒佳仁之鄒楓提走,鄒佳仁想要跟隨,卻被阻攔,卑職猜測,事關重大,特回來稟報。」 「做的很好,起來吧。」田爾耕說道。 「多謝大人。」 田爾耕沒有再去理會黑影,看向孟楚恪,說道:「楚恪,河南這邊的情況,你要比我熟悉,你看岳肅這次提押鄒佳仁的兒,有沒有對他下手的意思呀?」 「回大人,這幾年開封一地先後出過不少命案以及嬰兒丟失的案,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鄒家所為,但這些事都是在鄒佳仁調任河南之後發生的,再加上這些案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總總跡象標明,若說和鄒佳仁沒有一點關係,實在是說不通。前段時間,岳肅一直再查周王世出城一案,我也派人暗調查過,鄒佳仁的兒鄒楓很可能牽扯其。岳肅先前也曾提審過鄒楓,據說當時都准許鄒佳仁到場,可今天晚上,卻沒有准許,想來是找到一些證據。岳肅在河南雷厲風行,辦案很有一套,只要被他找到一點破綻,什麼事都能查的水落石出。所以,卑職大膽猜想,岳肅這應該是對鄒佳仁動手了。」孟楚恪說道。 「督公讓我到此,就是等這一刻,現在東林已除,能夠和督公抗衡的人,就只剩下岳肅,將他除掉,一切便都由督公掌控。眼下,機會終於來了,只要岳肅一對鄒佳仁動手,鄒佳仁勢必和岳肅拼一個魚死網破,到時岳肅科場作弊的事一抖出來,任誰也保不了他。現在,咱們必須加以配合。第一,絕不能讓鄒佳仁跑了;第二,絕不能讓岳肅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就私底將鄒佳仁處決滅口。」田爾耕說到此,思量片刻,又道:「楚恪,你等下就拿我帖去找河南監軍趙州,讓他出面去找周王,只等岳肅拿了鄒佳仁,就請周王去巡撫衙門旁聽。最好把動靜在弄大點,讓開封的百姓也跟去看熱鬧。不過,你要告訴趙州,要是敢我的名字,我就要他的狗命。」 「是,大人。請大人放心,諒借給趙州兩個膽,也不敢『亂』嚼舌頭。」孟楚恪半弓著身說道。 「如此最好。」田爾耕又繼續說道:「現在多叫幾個人,把鄒府給我盯緊了,一有異動,立刻回報。尤其是把鄒佳仁給我看好,萬不能讓他逃了!」 「卑職遵命!」……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二章 不能招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 不能招的案 李彰與田爾耕兩頭各自佈置,童胄已經押著鄒楓回到巡撫衙門。別看是深夜,正堂之內,高舉燈球火把,照的好似白晝一般。 岳肅高坐堂上,差役們挺胸抬頭站於兩側,先是童胄進來稟報,說人已帶到,岳肅隨即下令將人帶上。 兩名差役押著鄒楓來到堂上,左右「威武」一聲,直將鄒楓嚇得夠嗆。今天老爹不在場,膽氣上明顯要弱上許多,甚至都有點想要跪下的意思。 不過前兩次都沒跪,這次總不能直接跪下吧,鄒楓衝上拱手,說道:「小人鄒楓參見大人。」 岳肅冷哼一聲,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部院為何不跪?」 「我……」鄒楓心底叫苦,這老爹不在,待遇就是不一樣。以往兩次,還算待為上賓,這次自己前來,便是階下之囚。 眼瞧如此,也沒有什麼辦法,鄒楓只好委屈地跪倒在地,再次說道:「小民鄒楓叩見大人……」 「鄒楓,本部院現在最後一次問你,十月初一那天,你在何處?可否陪周王世出城?」岳肅冷冷地問道。 「那天小民在家課書,別說出城了,連自家大門都沒出過。」鄒楓仍是以往的那套說辭。 岳肅點點頭,說道:「上次你已簽字畫押,本部院這次也不用你再畫了。不過欺瞞本部院的結果是什麼,你可要考慮清楚。」 面對岳肅的恐嚇,鄒楓倒不是不畏懼,只是事情『逼』到這個份上,打死也不能承認啊。於是說道:「小民所言皆屬事實,萬不敢欺瞞大人,如大人發現小民撒謊,小民任由大人處置。」 「這可是你說的。」岳肅一轉頭,大聲說道:「重岳,將世的供詞念給鄒公聽聽。」 「是,恩師。」下手的楊奕山站起身來,朱恭枔的口供他早已錄完,取出來,大聲念道:「周王世親口供述:十月初一,鄒楓登門相邀,一同出城跑馬,目標定為萬歲山,然半途之上……」 供詞上的內容,自是二人出城跑馬,撞死人命,殺那孩滅口的全過程。同樣也包括後來鄒楓通風報信,出主意殺扈從滅口。 不等楊奕山說完,鄒楓又已經嚇得冷汗直冒,渾身『亂』顫。待到楊奕山念完坐下,上面的岳肅才笑呵呵地說道:「鄒公,世的供詞,你也聽到,少了些什麼,你也可補充。若是不服,本部院也可請世上堂對質。定是心服口服!」 鄒楓知道,這些供詞可不是岳肅能夠胡『亂』編出來的,事實的經過確是如此,沒有絲毫出入,這還讓他如何狡辯。只是他實在想不通,世爺為何會招認。 看到鄒楓半晌無言,岳肅又笑了起來,「鄒公,想來你也是無話可說了吧。」跟著,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說話的聲音提了起來,「鄒楓!本部院現在問你,殺人滅口之人竟是何人,現在何處?還不速速招來!」 「人……人已經畏罪潛逃了……」鄒楓結結巴巴地說道。 「畏罪潛逃?你說的輕巧!前番當堂抵賴,欺瞞本部院,現在又來胡說八道,你當本部院打不得你嗎?來人啊,將他拉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 岳肅一聲令下,兩邊差役上前,將鄒楓拖到邊上,按倒在地,把褲扒掉,掄起板便要動手。鄒楓見來真的,心更駭,連忙叫道:「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滅口的那兩個人,真的已經畏罪潛逃了……」 說是畏罪潛逃雖不盡然,但現在還真是已經不在鄒府之內,偃師縣奪門之戰時,二人雙雙死於混戰之,屍體落入岳肅手裡,眼下都已經在『亂』葬崗埋了。當時岳肅可不會想到,刺殺自己的人會和殺狄二寶滅口之人是一夥的,更不會讓孩來認屍,這才錯過一次破案的機會。 儘管鄒楓喊叫,岳肅豈會輕易相信。恨他一直矢口抵賴,屢次欺騙,這次不好好教訓,還更待何時。 舉板的差役見岳肅沒有喊停的意思,板落下,「辟里啪啦」地朝鄒楓狠狠打去。 鄒楓哪受過這個,一頓板下去,打的是哭爹喊媽,一個勁地叫著,「岳大人,別打了……那人確實畏罪潛逃了……要是不信……您可到我們府上去搜……」 四十板打過,鄒楓是疼得死去活來,差役將他再次拖到階下。岳肅這才說道:「到你府上去搜,你當本部院是三歲小孩麼,人早讓你給轉移,讓本部院到哪裡找呀?現在本部院只問你,周王世無旨不得出城,這條禁令你也知道,為何還邀他一同出城跑馬?半途將人撞倒,為何不加救治,反而殺人滅口?知情不主動出首,反加以掩飾,本部院三番兩次尋問,你都矢口抵賴,到底有何居心?」 「大人,殺人滅口之事,並非小民指使,而是護院擅自做主。小人見狀,已是無可奈何,為求逃避處罰,這才沒有出首告發,一直托詞狡辯,現在追悔莫及,還望大人重新發落。至於說滅口之人,真的是畏罪潛逃,去了何處,小民也不知道。」 出城跑馬之事,想賴已經賴不掉了,唯一能推諉的地方,只有殺人這條罪名。找不到兇手,就不能說是他主使。雖說一個包庇真兇,知情不舉,當堂做偽證也夠自己喝一壺的,但罪名少一條,保住腦袋的機會就多一點。 不過,岳肅的心,現在是另有算計。眼下的罪名,早就足矣判鄒楓死刑,別的不說,單一條勾引外藩出城,居心叵測,便能要了他的腦袋。然而,就此殺了鄒楓,彷彿對尋求案的真相,一點幫助也沒有,反會令真相就此掩埋。警察出身的他,喜歡將案查個水落石出,揪出背後的真相。所以,他沒有再加以『逼』問,而是說道:「鄒公,你的罪名,現在已經瞭然,單憑蓄意勾引外藩出城這一條罪名,本部院便可先斬後奏,用狗頭鍘割了你的腦袋。但現在本部院有一件事想要問你,要是你能如實回答,本部院或可網開一面,留你一條生路。」 岳肅一說現在就能要了自己的腦袋,鄒楓嚇了一跳,聽過後面的話,懸著的心才算平復一些。連忙說道:「不知大人要問什麼,小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那本部院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溫亭松的人?」 一聽這話,鄒楓好似五雷轟頂,整個身瞬間被冷汗浸透。他萬萬沒有想到,岳肅會問這個問題。他現在徹底明白了,白日裡岳肅說溫亭松和斬龍幫有關,其實根本就是個騙局,人家早就知道溫亭松和他鄒楓有關,那個時候不過是試探。 鄒楓的心眼不停地轉動,他在想,溫亭松到底死沒死,岳肅到底知道多少。不過,很快他就拿定主意,打死自己,也不能說出實情。如果溫亭松沒死,自己說什麼,也不會有用,如果已經死了,岳肅只知道個表面,現在是懷疑到自己頭上,那自己只要咬死不說,真相永遠沒有人知道。或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但起碼還能保住老爹的一條命。「父親,您不是一直說我是廢物麼,那我今天就證明一下,我不是廢物。哪怕是死,我也不會把您拖下去。您已經為我付出的太多。」 拿定主意,鄒楓故意說道:「不知大人說的是哪個溫亭松?天下重名重姓者不在少數,小民倒是一個叫溫亭松的,只是不知和大人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同一個人。」岳肅淡淡笑道:「我說的這個溫亭松,是開封七公之一,聽說鄒公跟他們打的火熱,後來不是也把你加了進去,合成開封八少麼?」 「啊……原來是溫兄……小民自是認識……」鄒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說道:「不知大人為何提起他來?」 「溫亭松是怎麼死的,不知你有沒有聽說?」岳肅說道。 「具體為何,小民也不知道,只聽衙門裡說,是居家***而死。」鄒楓做作地道。 「無緣無故為何要***而死呢?而且還不止他一家,另外家也跟著一起***,這實在有些說不通吧?」岳肅盯著鄒楓說道。 「確實是有點說不通,小民也在納悶。不過這是知府衙門斷的,和小民也沒有什麼關係,大人要問,應該去知府衙門問才對。」鄒楓現在也是豁上了,自己死就死,但如何也不能把這樁案說出,連累自家老爹。 但岳肅是何等人物,從鄒楓的舉行之,就能看出他心有鬼。不過下了必死之人,打死也不願招認。對於這等人,岳肅自然不會客氣,尤其是證據確鑿之徒,不打他還慣著他。 剛要開口再質問兩句,隨後動刑,卻見鐵虯從暖閣後面轉了過來,躬身說道:「啟稟大人,那個姑娘醒過來了,說要見大人,有話要說。」 鐵虯口的這個姑娘是誰,岳肅自是清楚,那可是破獲此案的關鍵。 岳肅馬上站起身來,說道:「將鄒楓看好。鐵虯,前邊引路,帶我前去。」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三章 唁戰 圖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四章 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 他死了 剛剛進入鄒府的十幾名黑衣人,自然是李彰的手下。領頭的叫李豹,那是李彰手下的第三號打手,武功相當高強。另外的死士,也皆是高手,這班人裡似乎有人對鄒府很是熟悉,在前帶路,東拐西繞,很快來到鄒佳仁的書房。 他們的腳步很輕,本打算是突然襲擊,直接刺死鄒佳仁。無奈書房的問天,耳力實在太過不錯,在他們靠近的時候,便聽到腳步聲。 問天一個箭步,從書房內躥出,將手放在腰間衣帶之上,一扣崩簧,隨手抽出一柄軟劍。跟著大聲喊道:「朋友,出來吧!」 李豹帶人從暗處『摸』來,見被點破,也不再隱藏,從容地走了出來。李豹看了眼問天,便知此人是高手,笑道:「怪不得主人讓我前來,原來鄒府果有高手。」 說話間,李豹拔出背後的雁翎刀,緩步向前走出。他的眸,緊緊盯著問天,問天也看向李豹,從李豹那『露』出戰意的目光,可以看出,對方是個高手。武功怕不在自己之下。 鄒家的護院們眼下並未到來,雖說不出一刻便能到達,但對方現在人多,眨眼間就能取了鄒佳仁的『性』命。等那時護院再來,就已經晚了。所以,問天沒有迎過去,仍是站於門首,笑道:「朋友!看得出你身手不俗,但想要贏我,量也未必。你也就是混口飯吃,只要你答應退去,隨便開個價錢,我家老爺出得起。」 見現在動手,自己怕是保不住鄒佳仁,於是問天乾脆用上緩兵之計。 李豹是什麼人,那可是李家的死忠,想用錢來打動他,簡直是休想。這個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比李彰的錢多,更不會有他給的價格高。李豹冷笑一聲,說道:「不必了,我現在只想要屋裡那人的命,想要保住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說完,李豹右腳一點地,直接朝問天衝去。他身後黑衣人見他出動,也立馬加速衝了過去。 問天終究是一個人,把劍一擺,擋在門前,左手朝衣袖裡微微一縮,隨後手多出四枚飛鏢。他的眸緊緊盯著李豹,做好動手的準備。 李豹幾步衝到門前,雁翎刀從下向上一撂,使了個海底撈月,問天揮劍夾住,腳步向後一退,左手一揚,掌的四枚飛鏢直『射』出去。李豹見寒光一閃,知是暗器,忙向旁一閃,躲了過去。 可緊跟著,就聽後面連續響起兩聲慘叫,原來是跟在李豹身後的黑衣人被飛鏢『射』。 問天似乎已經料到飛鏢『射』不李豹,他那四鏢,打的稍微低了些,目的就是李豹身後的人。問天見一招得手,緊步搶了過去,長劍疾刺李豹胸膛。 李豹橫刀夾住,他看瞧出這裡只有問天一人,馬上大聲喊道:「他交給我了,你們進去,做掉鄒佳仁。」 那些黑衣人,早有這個打算,只是現在李豹和問天在門口打作一團。眾人黑衣人互視一眼,達成共識,門走不了,咱家走窗。十幾人呼啦散開,衝到窗前,是破窗而入。 問天怕的就是這個,李豹足以讓他應接不暇,哪還有功夫去顧及鄒佳仁。回手打出三鏢。『射』倒一名黑衣人,大聲喊道:「老爺,您從後窗先走。」 坐在書案後的鄒佳仁,可要比他那兒強得多,別看他不會什麼武術,卻是泰然自若,絲毫將闖進來的人放在眼裡,是連動都沒動。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自信,能這般從容。 黑衣人先後從窗戶衝進書房,掄刀衝向鄒佳仁,鄒佳仁仍是靠在椅上。 「呀!」衝在最前面的黑衣***喊一聲,已衝到桌案之前,抬手一刀,直劈下去。 鄒佳仁還是不動,這倒不是他有什麼把握,其實知道,現在想跑也跑不了,自己一介書生,豈能跑得過這般殺手。與其狼狽而死,還不如從容就義。所以,他只將眼睛一閉,等待死神的降臨。 鋼刀眼瞅著便要落到鄒佳仁頭頂,可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飛鏢冷不防直『射』而來,『插』到黑衣人的咽喉之上。 「呃……」黑衣人艱難地慘叫一聲,仰天栽倒於地。 這一鏢,並不是問天打出來的,而是從後窗疾『射』而入。貼著鄒佳仁的頭頂,『射』穿黑衣人的咽喉。隨後,便是一連串的破窗之聲,十幾個黑袍人先後從後窗衝進,這幫黑袍人手裡都拎著鋼刀,進來之後,也不說話,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本以為可以輕取鄒佳仁的腦袋,誰曾想在這節骨眼,竟殺出這麼一幫人。而且對方速度極快,也不打招呼,說動手就動手。黑衣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馬上有兩個被砍翻在地。好在他們都是李家死士的好手,很快就反應過來,和黑袍人殺在一團。 鄒佳仁本以為必死無疑,不曾想身後會衝進來人,而這幫人還是保護自己的,這實在令他意想不到。睜開眼睛,望著黑袍人和黑衣人廝殺,心暗自嘀咕起來,「這幫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救我……」 他的眸不停地閃爍,盯著黑袍人挨個打量,當目光觸碰到黑袍人腳下的靴時,身不由得一陣。「是官靴!他們是衙門口的?可有哪個衙門知道這事,會來救我呢?」 鄒佳仁越想越是想不通。 書房打的熱鬧,宅院前進的護院、打手也都集結完畢,朝書房趕去。快到書房之時,隱約聽到金鐵相交的聲音,大家加快腳步,很快就看到書房門口正在拚命死戰的李豹與問天。 這幫護院的腳步聲,李豹自是聽的聽出,書房內現在是一團糟,煮熟的鴨,眼瞅著便飛了,再拖延片刻,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險。急切之下,李豹用起了拚命的打法,只攻不守,面對問天的來招,只是閃開要害,一味地強攻。 他的招數一改變,著實令問天反應不及,被『逼』得是連連倒退。李豹抓住機會,猛攻一刀,趁機竄入書房。屋裡打的熱鬧,誰也沒注意到他,李豹緊步朝鄒佳仁衝去,多餘的管不了了,先要了鄒佳仁的『性』命再說。 問天見李豹衝進書房,這才知道計,連忙追了進去。他二人的速度大致相同,李豹先行一步,眼看著來到鄒佳仁面前。問天迫於無奈,抬手一鏢,朝李豹的大腿打去。 他這一鏢可不敢往上打,因為李豹的對面便是鄒佳仁,李豹能躲過這一鏢,鄒佳仁可躲不過。一鏢出手,問天向前猛衝,只等李豹躲閃之後,自己好擋在鄒佳仁的面前。 然而,屋內實在太過嘈『亂』,李豹耳力再好,也聽不到這一鏢破空的聲音。「撲」地一聲,飛鏢直紮在李豹的大腿之上,李豹一個踉蹌,動作一緩,再想劈刀去殺鄒佳仁已然不及。 這等機會,問天怎能放過,見李豹招,問天大喜過望,長劍分心直刺。這一次,李豹聽到長劍劃過之聲,連忙閃避,但問天這一劍實在太快,李豹只閃了一半,長劍就刺後背。問天那是卯足了勁道,劍尖及身,是直透左胸。 只這一劍,等到抽出,李豹是必死無疑。但李豹是高手,絕頂的死士,不等問天將長劍抽回,左手一把將劍刃抓住,右掌的雁翎刀在手一轉,猛地貼著右肋向後扎去。 問天一刺即,已是欣喜若狂,只當李豹再沒有還手之力,哪料得到這突兀地一刀。「撲……」 *******************************************************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黑夜之,一間精緻的竹舍之內,傳出揚的琴聲和悅耳的歌聲。 彈琴和唱歌之人,是同一個人,這人白衣勝雪,再加上那副清麗的面容,顯得無比高雅,這人正是先生。 先生一邊撫琴、一邊『吟』唱,身處竹舍之,彷彿諸葛在世。正唱著的時候,小院裡傳來腳步之聲,也不知先生是否聽到,仍是自顧自的彈琴、『吟』唱。 很快,一人走進房內,這個人年過五旬,滿頭的銀髮,走路有些蹣跚,那右衣袖竟然還是空的,顯然是少了一條胳膊。 銀髮長者並沒有打擾先生,只是然地站在門首,望著先生。等到先生一曲彈完,才微笑地說道:「好、好……沒想到楊慎的《臨江仙》還能這般『吟』唱。」 先生也是一臉微笑地看著長者,說道:「義父,這首詞是孩兒聽一個人唱的,覺得好聽,才譜了曲,自行彈唱。」 「還有這般高人,真是沒有想到。」銀髮長者並沒有去問先生是聽誰唱的,而是說道:「你回來之後,去見主公了麼?」 「孩兒去找過,不過聽說主公去了杭州。義父,主公每年都要去杭州一趟,您可知道是為什麼嗎?」先生問道。 銀髮長者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去找一個人,好多年了,也不知他是去找誰。」話剛說到這,他的身突然一震,好半晌才地說道:「他死了……」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五章 東緝事廠 第一百零五章 東緝事廠 「誰死了?」聽到義父沒有來頭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先生好奇地問道。 「是那個人,砍斷我右臂的那個人……」銀髮長者喃喃地說道。 「您怎麼知道?」先生更加好奇起來。 「因為他是我的親弟弟……」銀髮長者歎氣地說道:「剛剛我的右肋突然一痛,好像是有利刃穿過一般。他肯定是出事了……」 「您的親弟弟?」先生糊塗起來,「那他為什麼要砍掉您的手臂?」 「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為父名叫向天,他的名字叫問天,我們兄弟本住在廣西柳州府家堡,家頗有田產,算是本地的望族。我那兄弟喜歡結交一些綠林上朋友,只惜不分良莠,那一年他替一個朋友出頭,殺死一個世家弟,誰知那位世家大有來頭,他的父親一怒之下,帶人打上門來。我被『亂』刀砍成重傷,昏死過去,當我醒來之後,發現父母妻女滿門上下,全被殺死。我養好傷,便去打探仇家的來歷,結果才發現,那個仇家是我根本無法對付的人。於是,我遷怒於弟弟,四處追殺他,對於他的解釋,我絲毫沒有理會,只是一心想要取他『性』命。不過聰明的很,知道我的弱點,最疼愛自己的女兒,他便收養了一個女孩,做為擋箭牌,令我幾次手軟沒有成功。後來,我追到江,把他打成重傷,本以為這次能夠取他『性』命,結果他卻勾結了當地知府鄒佳仁,設計將我圍住,還砍掉了我一隻胳膊。我浴血殺出重圍,昏『迷』於荒郊野嶺,當時流血太多,本以為是必死無疑,結果主公路徑此地,將我救下,甚至後來還幫我報了殺父之仇,從此我便一心追隨主公。你應該還記得,就是我重傷的那一年,與主公返回此地,半路上遇到凍得奄奄一息的你,我見你與我的女兒有幾分相似,便將你收到膝下。」 「這事孩兒自然記得。只是義父既然知道叔父的下落,為什麼後來不……」 「自我報了殺父之仇,看得也開了,對弟弟的仇恨也就漸漸消淡,我倆畢竟是一『奶』同胞。這輩,永不相見也就罷了。沒想到,他今天竟先我一步而去……」說到此,向天搖了搖頭。 ******************************************************* 童胄帶領人馬,來到鄒家。這一回,是擒拿鄒佳仁,帶的人也要比捉拿鄒楓時多得多,總計有三百多人。 人馬來到鄒家門前,童胄讓護軍砸門,砸了半天,也沒人出來開門。現在書房打的熱鬧,是個人都跑了過去,哪還有人顧得上大門。 童胄見無人開門,可就不客氣了,直接讓護軍撞門,把大門撞開,立時衝了進去。一路之上,也沒遇到鄒家的人,當快到進時,卻聽到喊殺之聲。童胄心納悶,不知裡面是誰打起來了,抽出傢伙,指揮兵馬殺將過去。 等他趕到書房,喊殺聲已經停歇,正有家丁護院從書房內向外搬運屍體。這些護院一見有官兵到來,都是一愣,隨後有人問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巡撫衙門的,來請你們鄒大人走一趟!這是怎麼回事?」童胄指著屍體說道。 「原來是巡撫衙門的差爺。」那名家丁一拱手,說道:「剛剛有刺客前來刺殺我家大人,現在已經肅清,正往外搬運屍體呢。」 他剛把話說完,書房內的鄒佳仁走了出來。見來人是童胄,笑呵呵地說道:「原來是童捕頭,適才府內出了些事,沒有來得及迎接,不知童捕頭帶這麼多人來找本官有什麼事呀?」 「奉我家大人命,來請鄒大人到巡撫衙門走一趟。」童胄拱手說道。 「既然是秉嚴請我過府,那咱們就走吧。」鄒佳仁淡笑地說道。 「大人稍等,小的想多嘴問一句,這是怎麼回事?」童胄伸手指向屍體。 鄒佳仁笑了笑,說道:「有人來取我『性』命,有人來救我『性』命,本官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如果童捕頭想要管的話,將他們的屍體一併帶走就是。」 「有人來殺大人,有人又來救大人,這真是奇怪的緊呀。反正都趕上了,那小的就擅自做回主,將屍體都給帶回去,看看我家大人能不能幫鄒大人查出對方的來頭。」童胄也是一臉的笑模樣。 「如此正好。這血淋淋的,我看著都眼暈,就勞煩童捕頭了。不知童捕頭還有什麼吩咐呀?」對方來者不善,鄒佳仁怎會看不出來。所以,方能說出此言。 「敢問鄒大人,屍體一共有多少,哪些是來行刺的,哪些又是來救大人的?」童胄問道。 「來殺我的一共有十五個,都是穿著黑衣,現在全部被誅。」鄒佳仁指了指黑衣人的屍體,童胄查點一番,確實是十五個。隨後,鄒佳仁又指了指黑袍人的屍體,「這些穿黑袍的,是來救我的,人數是十三,不過只死了五個,餘下八個在我的護院到來之後,便全部逃了。當時我的人只忙活對付那些刺客,看出那些人是來救我,未加阻攔,任由其離去,只能怪童捕頭來的晚了些。不然,就能碰上了。對了,我的一位管家,也因為保護我被害,屍體也在這裡,只希望童捕頭將此案如實稟告秉嚴,好讓我為我主持公道,找出真兇。」 「鄒大人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和如實稟告的。」童胄說完,一揮手,又道:「弟兄們,走的時候記得把屍體帶上。」 「是!」 「童捕頭,現在沒有別的吩咐了吧。」鄒佳仁微笑道。 「吩咐不敢當,只是我家大人在小的臨出門前,曾囑咐過一件事,說府上有一件寶貝,叫作滴血瑪瑙,請大人去時,一定要帶上。」 滴血瑪瑙!岳肅最初只是吩咐童胄到鄒府拿人,在童胄集合兵馬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那最重要的證據滴血瑪瑙可不能忘了。於是,又對童胄是千叮萬囑,讓他提押鄒佳仁時,千萬別落下這件東西。 聽到童胄說出滴血瑪瑙,鄒佳仁只是略一心驚,倒也沒有害怕。本身這次去,就是和岳肅攤派的,罪名的多少,已經不重要了。他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秉嚴也聽說過這件寶貝,滴血瑪瑙現正在犬的臥房之。我叫人前邊引路,童捕頭派人去取便是。」 說完,打發一名家人,負責帶路,前去鄒楓的院。童胄不敢掉以輕心,專門派了三十名護軍,跟著家丁前往。 鄒佳仁已經沒有花樣可耍,自然沒有什麼埋伏,護軍跟著家丁到了鄒楓的房間,很容易就找到滴血瑪瑙,帶了回來。 當下,也沒有其他說的了,也就是表面上客氣一番,請鄒佳仁乘轎,一同前往巡撫衙門。當然,那些屍體是要都帶上的。 來到巡撫衙門,有差役先行進門稟報,岳肅這次可不會再出門迎接,只是說了個「請」。 童胄捧著滴血瑪瑙,與鄒佳仁來到大堂,一到堂上,童胄先行躬身稟報,「啟稟大人,鄒大人已經請到,滴血瑪瑙也一併帶來,請大人過目。」 岳肅點點頭,示意童胄將滴血瑪瑙呈上,站起身來衝著鄒佳仁一拱手,說道:「學生公務在身,未能遠迎,還望恩師恕罪。來人啊,快給恩師看座。」 他這話說的客氣,鄒佳仁一眼就看到,趴在階下,被打的屁股開花的兒。不過鄒佳仁仍是從容自若,說道:「你我食朝廷俸祿,自然是公務要緊,那些俗禮能免就面吧。」言罷,老師不客氣地朝為他準備的椅走去。 坐定之後,不再多言,想要看看岳肅是打算怎麼去做。 岳肅也坐回椅上,童胄將滴血瑪瑙呈上,瑪瑙還裝在錦盒之後,岳肅伸手打開,取出觀瞧。只見這塊瑪瑙石能有嬰兒大小,但長得十分怪異,很似廟裡供的羅剎。瑪瑙的顏『色』也怪異的很,下半截是紅『色』,血紅『色』,這顏『色』和鮮血是一般無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瑩剔透,透過去都能看到下面的公案顏『色』。 岳肅看過瑪瑙,童胄這才說道:「大人,屬下在到鄒大人府上時,發現府上書房正在搬運屍體,據鄒大人說,這些屍體一部分是刺殺他的刺客留下來的,一部分是保護他的人留下來的……」 當下,童胄就將在鄒府內和鄒佳仁的對話,轉述一遍。 岳肅聽罷,納悶起來,不知是什麼人要殺鄒佳仁,又是什麼人要救他。隨即,吩咐道:「把屍體抬上來,仔細搜查。」 「是,大人。」童胄馬上讓護軍將屍體搬上,就在大堂上翻查,黑衣人的屍體上,倒沒有翻出什麼,可是在五具黑袍人的腰上,卻各自發現一塊腰牌。 一看到這腰牌上寫的字,一眾護軍都愣了,童胄離得最近,看的自是清楚,看罷之後,連忙把腰牌收繳。讓護軍退到一邊,快步走到公案之旁,將腰牌呈上,小聲地說道:「大人,您看。」 岳肅先前還以為是斬龍幫的腰牌,可當他拿起一塊觀瞧時,心頭登時一震。因為這腰牌之上,刻著醒目的四個大字——東緝事廠。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六章 我看你是找打! 第一百零章 我看你是找打! 岳肅抓著腰牌,凝視了許久。旋即,他瞥眼看向坐在一邊的鄒佳仁,鄒佳仁神情自若,彷彿對腰牌上寫的什麼,並不感興趣。 不過岳肅知道,鄒佳仁是何等人物,有人莫名其妙地來殺他,又有人莫名其妙地來救他怎會不查看一番,或許這東廠的腰牌,他早已經看過了。 是誰要殺鄒佳仁,岳肅現在還無法瞭然,但救他的人是東廠,東廠是幹什麼的,岳肅自然清楚,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去救鄒佳仁呢? 岳肅半晌無語,默默地思考著。就在這個時候,有守門的差役跑到大堂門口,躬身稟道:「啟稟大人,周王千歲與按察使王大人,河南監軍趙公公在外求見。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不少本地百姓。」 一聽說周王與王林鶴、趙州來了,岳肅心一愣,不禁納悶起來,他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來,更為古怪的是,為什麼還有百姓隨行。可納悶歸納悶,周王身份在那擺著,總是要出外迎接的。 岳肅站起身來,看向鄒佳仁,說道:「恩師,周王千歲到此,不知所為何事,你我一同前去迎接一下吧。」說完,他饒過公案。 聽說周王到此,鄒佳仁心冷笑,他現在已經明白,這一切的一切。站起身來,點頭說道:「正該如此。」 言罷,二人聯袂出得大堂,到門首迎接。 到得門前,果見周王與王林鶴、趙州站在門口。三人的身邊,站有隨行的扈從,再往後,則是圍觀的百姓。 經過一夜的折騰,現在天『色』已亮,只是這個時辰,上街的百姓還是很少,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大堆,顯然是有人唆使百姓前來。這個端倪,岳肅也看的出來,不過也沒有多做計較,而是躬身給周王施禮,「不知千歲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鄒佳仁也是一般的台詞。 「岳少保公務繁忙,孤王又事先沒打招呼,何罪之有啊。」周王客氣一句,隨後開門見山地說道:「小兒與府上奴婢一夜未歸,又聽聞岳少保正在審理一樁要案,所以冒昧前來,想要旁聽一二,不知是否打擾大人。」 「王爺大家光臨,正是下官的榮幸,何來打擾一說。」岳肅一向光明正大,現在這麼多人前來聽審,斷不會拒人與門外。何況來人還是王爺,更是不好斷然拒絕。當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王爺,裡面請。」 周王並沒有動,倒是他身邊的王林鶴與趙州給岳肅躬身施禮,說了些打擾之類的客套話。然後,由趙州開口說道:「聽聞大人開堂審理要案,我等趕來之時,百姓聞訊也都跟了過來,不知大人可否容他們進去聽個一二。」 岳肅點點頭,說道:「這個自然,本部院審案之時,從不敝人,既然百姓前來聽審,自當放行入內。」 「岳大人果然是光明正大,配得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趙州奉承一句,隨後看向周王,說道:「千歲,岳大人這邊就要開審了,咱們就隨岳大人進去吧。」 周王點點頭,說道:「岳大人,請!」 「王爺,請!」 岳肅請周王先行入內,自己讓過半個身位,在後相陪,其他的官員,更是要嚴格遵守紀律,按照品級次序入內。百姓隨在最後,進去之後,只能在二門外止步。 來到正堂,裡面衙役戰列整齊,堂上擺著屍體,只有鄒楓趴在階下。周王看到這麼多屍體,好奇地問道:「岳少保,這又是發生什麼案了?」 岳肅淡淡一笑,說道:「這是另一樁公案,等到眼前這樁審完,再查那一出。」說完,岳肅沖內喊道:「童胄,將這些屍體搬到後衙,以免驚嚇千歲。另外快快看座。」 「是,大人。」童胄馬上招呼人清理屍體。 周王今天到此是有目的的,本來不想讓岳肅將屍體移走,多點熱鬧豈不更好。但岳肅的話說的明白,他有心不讓,卻也反駁不了。等到屍體搬走,旁聽的椅擺上,岳肅這才請周王上堂。 岳肅自到正位落座,周王坐於下手第一位,其次是鄒佳仁,王林鶴,趙州。 眾人坐定之後,岳肅沒有開口說話,心盤算起來,這班人到此的目的。岳肅不是糊塗人,通過東廠的腰牌,在加上周王等人突兀的到來,他很快得出一個結果,這是大伙等著鄒佳仁跟自己攤牌,好看熱鬧。 東廠是幹什麼的,專門查人**,自己的秘密,保不齊已經被東廠掌握。之所以沒有直接捅到皇上那裡,那是自己正得寵信,不由當事人說出來,鬧得滿城風雨,皇上怎會降罪。刺殺鄒佳仁的人,明顯是要保護自己,而保護鄒佳仁的東廠番,顯然是唯恐鄒佳仁死了,真相就此掩埋。東廠能去救鄒佳仁,再出請周王、趙州、王林鶴等人前來作證,並不是什麼難事,這一來,做好的套就擺在自己面前。自己不處置鄒佳仁則已,一旦對鄒佳仁動手,鄒佳仁勢必說出秘密,來一個一拍兩散。百姓稱我為青天,現在案已經鬧的這麼大,只要就此收手,起碼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毀於一旦。 想來,這件事鄒佳仁也看的清楚,東廠的腰牌他肯定已經發現,所以有恃無恐,連證據滴血瑪瑙都敢輕易交出來。這是認定我不敢拿前程開玩笑。 事情的一切,都被岳肅料,唯一猜錯的是,田爾耕並沒有想找王林鶴出來,這主意是孟楚恪想出來的,他認為來的人越多,就越有意思。 見岳肅良久沒有說話,周王先行開口說道:「岳少保,你這案,到底要什麼時候開審啊?」 「啊……」岳肅這才從思緒反應過來,看向周王,說道:「適才下官正在心將案的來龍去脈理順一番,既然王爺著急,那下官這就開審了。」 說到此,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說道:「人犯鄒楓,你且抬起頭來!」 「威……武……」隨著岳肅的一聲大喝,兩盤的差役,馬上喊起堂威。 鄒楓原本已經嚇得心驚膽寒,自知必死無疑。現在老爹到來,膽氣終於壯了一些,抬頭看向岳肅,說道:「大人有何話要問?」 鄒楓突然變得有膽氣,敢這麼說話,倒沒有讓岳肅感到意外。岳肅微微一笑,指著公案上的滴血瑪瑙,問道:「你可認得此物?」 證據都擺到桌面上了,鄒楓怎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到底是如何敗『露』的,他不太清楚,但問題還是要回答的。他點頭說道:「認得。」 「此物叫何名字?有何典故,又是從何而來?」岳肅再次問道。 「回大人的話,此物名叫滴血瑪瑙,乃是小人從本地人氏張儒澤手買來的。有何典故……小人並不知道……」能賴還是要賴的,這種駭人聽聞的典故,怎能輕易說出。 「這個典故你不知道麼?要是不知道的話,又為什麼要花一萬兩銀從張儒澤的手購買呢?」岳肅冷冷地鄙視著鄒楓。 鄒楓萬沒想到,岳肅連購買的價格都知道,但這個價格他是絕不能承認的,否則不說別的,單就追問這一萬兩銀的來歷,也夠送鄒家父上斷頭台的。於是,鄒楓笑道:「大人這是聽何人說的,真乃無稽之談,這塊瑪瑙雖然珍貴,卻也不值得這個價錢。小人是花八百兩從張儒澤手買的。」 「你倒是會狡辯,看來真當張儒澤全家被殺,本部院就找不到人上堂作證麼?」岳肅將驚堂木一敲,大聲說道:「本部院今天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啊!帶證人紫梅上堂!」 紫梅的姓名,在她再次醒來之後,已經被問清楚。岳肅來徵求了她的意見,她表示願意登堂作證。 一聽岳肅提起紫梅,別說鄒楓了,連鄒佳仁也是心頭一驚。問天本說已經將紫梅、寒蓮殺掉滅口,怎麼現在又冒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鄒佳仁只能去賭手的底牌,他保持鎮定,靜坐旁觀。 不一刻功夫,紫梅躺在擔架上被抬了過來,她的旁邊,還有梅兒伺候著。來到階下,紫梅虛弱地說道:「民女紫梅參見岳大人,有傷在身,不能全禮,還請恕罪。」 岳肅說道:「紫梅姑娘,你有傷在身,好生躺著,不要『亂』動牽扯到傷口。按理說,你身受重傷,本部院不該請你登堂作證,怎奈案件重大,也不得已而為之,還望你莫要介意。」 「多謝大人關心。大人有何要問的,儘管開口,小女一定如實作答。」紫梅說道。 「如此最好。」岳肅看向鄒楓,再次問道:「鄒公,你可認識這位姑娘。」 這話可叫鄒楓難以回答,說認識,那就是自找倒霉。說不認識,自家府上的一些事情,紫梅都能說上來。謊言一被戳穿,挨頓板,那是肯定的了。猶豫半天,鄒楓還是咬牙說道:「不認識!」 「鄒公,我看你今天真是找打呀!」岳肅看向紫梅,說道:「紫梅姑娘,說鄒公說不認識你,那你就亮出點你們認識的證據來,讓鄒公心服口服吧!」 ******************************************************* 最近不管是***也好,打賞也罷,都好少好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小翼更的少的緣故。當然,情節的佈局上,布的也有點多了,一直沒到大高『潮』。不過,高『潮』馬上來臨,小翼現在再更一章,今晚不睡了,一定再碼上一章,完成四更。再次弱弱地吼上一聲:各種求!!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七章 自掀底牌 第一百零七章 自掀底牌 見鄒楓說不認識自己,紫梅在單腳上苦笑一聲,說道:「公爺就算是瞎了一隻眼,不是還有一隻是亮的麼,也不該睜著眼說瞎話呀。我姐妹二人,為你鄒家出生入死,到頭來您還好意思這麼說,那好吧,咱們就掰扯掰扯……」 「公爺話高價從張公手購買滴血瑪瑙的事,小女只是聽說,並沒親眼所見。公爺四處搶掠嬰兒,這事也沒讓我姐妹參與,同樣也是道聽途說。不過,鄒大人在派人殺溫亭松等七家滅口時,我們姐妹兩個卻是出動了的,殺的是那劉姓公滿門。後來我姐妹二人,又前往知府宮乃森家負責監視,在宮乃森機關暴『露』之後,受命殺他滅口。殺死宮乃森,我二人又去了通許縣,殺掉張、劉二人,去年十一月,隨公出門,追殺隋公與溫公,在山間小路將隋公滅口,一路追到偃師縣。在酒樓之上,見溫亭松攔街喊冤,便用聲東擊西之計,下樓刺殺岳大人,趁機將溫亭松刺死。此事之後,我等受到追捕,鄒十二還被岳大人的手下砍掉右手,在緊急關頭,斬龍幫找到門上,要挾聯手殺出城去。就在奪門一役,公的一隻眼睛被羽箭『射』瞎,若非我等拚死護衛,公怕是早已命喪在那。我姐妹在一戰算是對公有救命之恩,公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紫梅的話剛說到這裡,累的有些直冒汗,在喘息的功夫,鄒楓大聲喊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根本沒有的事情……我的眼睛是過年放炮仗時崩的,府上的下人都能作證……」 「啪!」岳肅將驚堂木一摔,厲聲喝道:「本部院還沒問你,把你的嘴閉上,否則就怪本部院對你不客氣!紫梅,你接著說!」 「我等護送少爺回府時,並沒有對外公開,少爺瞎了一隻眼,同時也瞞著府上的下人。直到過年的時候,故意演了一出少爺被鞭炮崩瞎眼的橋段,府上的人不明真假,還真當是少爺是那個時候瞎的。到了現在,少爺既然還說我是胡說八道,那我就只能拿出點讓少爺無法抵賴的證據了。在少爺的院裡,有一個枯井,進內設有暗室,被砍斷一隻手的鄒十二與另外一名死士,一直藏在裡面。現在人還在不在,我不太能肯定,但只要下了枯井,必定能夠找到暗室。我若非府上的人,怎會連這個秘密都知道呢。岳大人,您現在大可派人去查證一番,看小女所言是否屬實。對了,鄒公,你現在是不是一直在疑『惑』,我為什麼沒有死呀。告訴你,我那妹妹已經被師父殺掉滅口,我身一鏢,也險些斃命,多虧岳大人及時搶救,方保住一命。為了我那可憐的妹妹,我才決定棄暗投明!」 紫梅說完,再次嬌喘起來。她的這番話,令鄒楓心頭『亂』顫,倒是鄒佳仁,仍能保持原先的風度。 上面的岳肅,微微一笑,說道:「童胄、殷柱,你二人立刻帶人跑一趟鄒府,尋找那個暗道。倘若找到,隨即將鄒府查封!」 「屬下遵命!」童胄、殷柱馬上點齊人馬,趕往鄒家。 岳肅這時,再次看向鄒楓,說道:「鄒公,你說要是找到暗道,你還如何解釋?不會還敢矢口抵賴,說不認識紫梅吧?你可不要以為本部院的脾氣很好,一旦發現這個暗道,你還敢不認的話,本部院今天就讓你將巡撫衙門的大刑嘗個遍。看你能挨過幾個!」 鄒楓現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乾脆趴回地上,一聲也不吭了。在場的其他人,在聽過紫梅的講述後,是各個心驚。誰也沒想到,偃師縣刺殺巡撫大人的那樁案,竟然還是鄒家干了,膽當真不小啊。其他的案跟這樁案比起來,根本都不算個事了,只要將此案坐實,鄒家滿門上下,全要被殺頭。 堂上安靜無聲,過了許久,有差役稟報,說童胄回來了。童捕頭在枯井的暗室裡發現許多屍體,也一併帶了回來,殷捕頭已經領人封了鄒家,鄒家的上下人等全被關押在府內。 岳肅點點頭,將差役打發,只等童胄回來。很快,童胄率人回到大堂,先行躬身覆命,隨後將一具具屍體,擺於大堂之上。 鐵虯就站在一邊,一眼就看到那斷手的漢,隨即指著屍體,大聲喊道:「大人,這廝我認識,就是當初被我砍斷手的刺客!」 岳肅淡笑一聲,說道:「把鄒楓給我拉起來!」 「是!」兩名差役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鄒楓提了起來。隨後,就聽岳肅大聲喝道:「鄒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鄒楓把眼一閉,大聲說道:「不知道!」 「好你個不知道,諒不動大刑,你也不肯實招。來人啊,上夾棍!」 一聲令下,差役是立刻動手,夾棍一上,鄒楓是痛呼一聲,昏死過去。不過,這只是『毛』『毛』雨,差役將人潑醒,將指夾也取了過來,是腿夾、指夾一起上。 鄒楓也是官二代,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刑法,想著是打死也不招,等到重刑真正及身,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就光想著早點解脫,哪還管得了其他。當他被夾昏三次之後,終於用殺豬般的聲音,大聲嚎道:「大人……我招……」 見到鄒楓肯招,岳肅擺了擺手,示意差役退到一邊,說道:「真是不打不老實!說吧。」 鄒楓艱難地抬起頭,剛要開口說話,鄒佳仁卻站了起來,衝上拱手,說道:「岳大人,下官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稱呼岳肅的字,也不再以恩師自居,直接用上了下官對待上級的態度。 周王等人看到鄒佳仁站起來,各個轉頭看向他,他們幾個並不知道那個秘密,只是被串聯到此,但誰也不是傻,都知道今天要有大事發生。 岳肅自然知道鄒佳仁想說些什麼,這是打算和自己攤牌,該來的終究要來。他淡笑一聲,說道:「恩師,您想說什麼?」 「岳大人,您能成為欽差大臣,河南巡撫,封疆大吏,是不是要感謝一個人啊?」這話說的很含蓄,別人或許不太瞭解其的意思,但是岳肅是明白的。 「原來恩師是打算說這個。」岳肅站了起來,笑道:「恩師,您下面要說的話,學生已經知道,然國法如山,天理昭彰,怎能徇私!恩師,您要說的話,等下學生會代您說,現在您還是坐到一邊吧。」 「來人啊!」岳肅用手掌一拍公案,大聲喝道:「請鄒大人坐下!」 「是!」金蟬當即帶著兩名差役,將鄒佳仁按坐在椅上。 跟著,就聽岳肅大聲說道:「鄒楓,莫要以為此時此刻你父親還能包庇與你,現在速速從實招來!」 鄒楓現在,十指與雙腿是劇痛難當,而且看出岳肅的架勢,那是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只要自己敢不招,還會用刑。這等酷刑,他哪能受得了,脆弱的意志早被夾棍磨滅。明知招認必死,也勝過被這麼折磨死。當初在山間小道,隋姓公是受不過折磨,說出溫亭松的去向,這一日,自己也是受刑不過,要說出一切的真相,當真報應不爽。當下,他虛弱地說道:「當年我隨父親到開封上任,到此之後,便聽說開封七公乃本地才俊,所以傾力相交。有一日,飲酒之時,張儒澤酒醉,說家有一件寶貝,名叫滴血瑪瑙。此寶貝,抱著睡覺冬暖夏涼,百病不生,而且還有一個傳說,說只要用嬰兒的鮮血灌滿瑪瑙,抱著它睡覺,就會長生不死。我當時頭腦發熱,出高價購買下來,寶貝到手之後,也是利令智昏,派府上死士,到處搶擄剛剛落地的嬰兒,以滿足自己的**。也是被長生不死的年頭沖昏了頭,得知張兄與劉兄的妻快要臨盆,我也沒有放過他們,派府上死士前去搶擄。他二人自然想到這是我做的,七公聯合起來,準備到官府告狀。這件事鬧得太大,我父親怎會不知道,他為了保全與我,派人將七公全家滅口……」 鄒楓將所做的惡事,從頭到尾敘述一遍,什麼殺人滅口,冒充斬龍幫行刺,皆一五一十地交待。和當初紫梅所說的內容,大致相符。就連父親派問天殺死府上的人,丟到枯井暗室的事,也都據實交待。 聽完他的講述,不管是在場的官員,還是在外聽審的百姓,各個瞠目結舌。尤其是外面,很快有百姓大聲喊道:「禽獸不如!」「你這個禽獸!」「岳大人鍘了他!」…… 眾多百姓裡,也有一兩個是曾經丟了孩的,聽完這話,是淚流滿面,痛聲疾呼,「鍘了這個禽獸!岳青天,替我那剛落地的孩報仇!」「殺了他!」…… 「殺了他!」…… 百姓們的呼聲是越來越高,岳肅仍是泰然站於公案之後,看了眼鄒佳仁,說道:「恩師,我在最後這麼叫您一聲。您的恩情,岳肅深記於心。您也是飽學之士,讀進聖賢之書,似此等喪盡天良之事,您為何能坐視不管,反而包庇縱容,至令今日怨聲載道!所謂天理循環,天公地道,若不殺爾等,怎對得起那些枉死的嬰兒,怎對得起那些被你滅口的無辜之人!」 「來人啊!扒掉鄒佳仁的官服!」岳肅最後大聲喝道。 金蟬已在鄒佳仁的身邊,聽完鄒楓的講述,是義憤填膺,待岳肅一聲令下,立刻動手將鄒佳仁從椅上拎了起來,與差役一同剝掉他的官服,推到階下跪著。 鄒佳仁可要比他那兒有骨氣的多,傲然挺直身軀,大聲說道:「岳大人,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老底抖出來嗎?」 「這話不用你說,本部院自會來說!」岳肅大聲說道:「在場的官員與百姓聽真,本部院乃是湖廣鄉試的解元,憑此取得功名,但這功名是抄來的,鄒大人當初發覺此事,卻沒有揭發,反而加以保舉,讓我當上陽朔縣令,踏上仕途。大恩大德,岳肅沒齒難忘!但國法無情,鄒大人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有損陰德之事,本部院今日即便拼上真相大白,烏紗不保,也要秉公執法!」 章節目錄 第一百零八章 鍘! 第一百零八章 鍘! 岳肅大義凜然,一身正氣,一把抓過供在公案之上的尚方寶劍,大聲說道:「本部院受皇上重托,巡撫河南,掌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之權!今日之事,本部院會自行向皇上請罪,然聖旨未到,本部院官職未革之前,仍有權利,取爾等向上項上人頭!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鐵虯等人並不知道有如此一檔事,今日聞聽真相,亦如五雷轟頂。但當他們聽完岳肅的慷慨陳詞,更是對他敬佩萬分——為主持正義,不惜個人得失,這才是名副其實的青天。 「是!大人!」鐵虯回答,要比往日更為響亮,帶著差役將虎頭鍘搬到階下,放於鄒佳仁面前。只等岳肅再次大喝一聲,「開鍘!」 鐵虯可謂氣勢如虹,一把撤掉蓋在鍘刀上的皇緞,拉開鍘刀。一旁的差役,隨即將鄒佳仁架到刀口之下,跟著就見岳肅將火籤舉起,重重地向下拋去,「鍘!」 「撲!」鐵虯手起刀落,鄒佳仁當即身首異處,滿腔鮮血是噴『射』而出。 堂外的百姓,那是聽的真切,看的真切,見岳肅不惜功名、前程,也要為民伸冤,鍘死鄒佳仁,是各個感激涕零,不約而同地一起跪倒在地,大聲呼道:「岳青天!」…… 鍘了鄒佳仁,堂上的官員也都傻了眼,現在他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大堂之上,原來是要等這一幕。 「父親……」鄒楓看到父親被鍘,已經嚇傻了。心懊悔不已,可他現在後悔,已經完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岳肅轉頭看向鄒楓,大聲說道:「鄒楓啊鄒楓,你父親能有今天,全是因你而起。你不學無術,巧言吝嗇,心狠手辣,為謀一己私利,罔顧他人『性』命。此時此刻,你還有何話說!」岳肅說著,一把抓起,滴血瑪瑙,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如此一塊破石頭,就能讓你利令智昏,變得天良喪盡,枉殺無辜嬰兒的『性』命。今***部院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言罷,他劈手將瑪瑙石重重地朝階下摔去! 「砰!」 滴血瑪瑙跌落於地,登時摔的粉碎,只見裡面的紅『色』『液』體,直接灑散而去,朝鄒楓的臉上濺去。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所有的紅『色』『液』體,是一滴也沒灑到別處,全都淋在鄒楓的臉上。 「啊……」 鮮紅的『液』體在濺『射』到鄒楓臉上後,鄒楓的面龐就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瞬間生出一個個大水泡,而鄒楓也是疼得死去活來,在地上一個勁地打滾。 他的叫聲是淒厲無比,堂上眾人聽到如此慘叫,不少都是汗『毛』直豎。不一刻功夫,就見鄒楓再也不動了,淒厲的叫聲也停歇下來,再看他的臉,剛剛長出的水泡,全部破裂,向外翻出膿水,奇臭無比。鄒楓的那一隻眼睛,突出老大,身僵直不動,彷彿已經死去。 岳肅讓人驗看,有差役上前一探鼻息,隨後說道:「啟稟大人,人已經死了。」 「真是惡有惡報,沒想到他沒死在本部院的鍘刀之下,竟然死在自己的滴血瑪瑙之上,這也算是報應吧。」岳肅沉聲說完,黑著臉看向一邊的周王幾人,說道:「千歲,不知您還想看點什麼呀?您放心,在你們的彈劾折呈到京城的時候,下官的請罪折也會送到。」 「岳少保……話……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其實……」周王一臉堆笑地說道。 其他兩個,現在也只知道賠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岳肅剛剛鍘鄒佳仁的樣,那股威風勁,實在太過霸道,足矣令人不敢正視。誰都知道,岳大人現在已經到了氣頭上,這個時候,誰敢惹他,那真是找死。要知道,今天的事情,只要一傳到朝廷上,岳肅很有可能罷官,甚至砍頭。在他還在位的時候,去得罪他,還不等於給他當下地府的探路石。 岳肅卻是微笑,說道:「王爺,您現在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呵呵……」周王擠出一臉笑容,說道:「沒有了、沒有了……孤王這就告辭……」 說著,抬起屁股。 「王爺,您的事沒有了,本部院這邊,還有一樁案,是涉及到王爺您的,下官認為,您還是再坐一會的好。」岳肅淡淡地說道。 「那……那孤王就再坐一會……」周王同樣也被岳肅的氣勢嚇得不敢造次。別看他是王爺,但現在這是在岳肅的衙門裡,岳肅現在連官都不要了,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事。眼下,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周王又老實地坐了回去,照舊賠上笑容。 岳肅則是大喝一聲,「來人啊,將周王世帶上堂來!」 差役答應一聲,馬上到後衙值房呀朱恭枔上堂。 只一會功夫,朱恭枔就被帶到。剛一邁入大堂,就看到鄒楓死於階下,鄒佳仁身首異處。看到這一幕,他的心咯登一下,提到了嗓眼,渾身上下,不住地打顫,連路都不會走了,幾乎是被拖著來到階下。 剛到階下,兩旁差役便是「威……武……」一聲,聽到這聲音,再加上面前的兩具死屍,朱恭枔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主動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參、參見岳大人……」 他這純粹是被岳肅的氣勢折服,同樣還有一點,那就是當看到兩具屍體後,人有點傻了,沒有注意的,自己的老爹還坐在一邊。周王看到自己的兒給岳肅下跪,心裡特不是個滋味,這要換做以前,早就發作,可今天,卻忍了下來。天知道『岳剃頭』會不會一時衝動,用那所謂的龍頭鍘將自己的兒鍘了。 岳肅倒是從容自若,說道:「世快快起來,即便有有罪在身,本部院也受不得你那一跪。來人啊,還不讓世扶起來。」 有差役將朱恭枔扶起,朱恭枔起來之後,戰戰兢兢地說道:「岳、岳少保,我那案……不都已經交待清楚了麼……您……您還有什麼事……」 「世卻已在本部院這裡簽字畫押,伏法認罪,但此事王爺尚不知道,總得和王爺交待一聲。這樣吧,世就將自己所犯之罪,在大堂之上,跟千歲說一說吧。」岳肅淡然地說道。 「這……」朱恭枔顯得有些為難。 「世是不敢說,還是不好意思說呀?有句話不是說,大丈夫敢作敢當麼,世既然敢擅自出城跑馬,殺掉府內扈從滅口,為何在公堂之上,就不敢說呢?」岳肅『逼』視著鄒楓。 「我……」朱恭枔一咬牙,說道:「好,我說!」 岳肅的厲害,朱恭枔也領教了,自己的老爹現在業已看到,連老爹都不敢多說半句,自己還是老實點為好。當下,他也不隱瞞,將晚上在巡撫衙門招認的一切,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周王聽罷,心暗暗打鼓,猶豫半天,站了起來,衝上拱手說道:「小王教無方,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坐在他下手的王林鶴與趙州,那是連半聲都不敢吭,反正事不關己,就看熱鬧好了。 岳肅淡淡一笑,說道:「王爺,您就單單是教無方麼,您知情不舉,包庇縱容,殺扈從滅口,按照我大明律例,也當是罪減一等論處……」 一聽這話,周王驚出一身冷汗,心真個後悔,沒事聽趙州的勸,來看什麼熱鬧。這倒好,現在還不知上面那位煞星,要怎麼處置我。 好在,岳肅接下來的話,令周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不過王爺和世終究是皇親貴胄,本部院即便持尚方寶劍,可代天執法,但這般案,還是交由皇上處置的好。這樣吧,王爺您自行擬一道請罪的折,本部院這邊,也會一併上陳天聽,看皇上如何發落。」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周王和朱恭枔終於鬆了口氣,連聲感謝。 但岳肅似乎也沒想就此罷休,看向朱恭枔,又說道:「世,您三番兩次欺瞞本部院,公堂之上,矢口抵賴,若世人爭相效仿,還要國法何用?您擅自出城之罪,本部院無法判處,但公堂之上,隱瞞真相,欺瞞本部院之罪,本部院還是判得了的。」 說到此,岳肅站了起來,拿起尚方寶劍,高高舉過頭頂,上聲說道:「御賜尚方寶劍在此,如當今萬歲親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堂上的差役們與堂外百姓是紛紛跪倒於地,山呼萬歲。朱恭枔更是不敢怠慢,搶先跪下。王林鶴與趙州也是連忙跟著跪下,唯有周王站在那裡,是左右搖擺不定。 他是皇親貴胄,世襲的藩王,哪怕是見了皇帝,也就是客氣一下,連皇上都不可能讓他跪下。可眼下,岳肅萬不可能和他客氣,要是不跪,就是大不敬。 猶豫半天,最後還是跪下,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岳肅俯視下跪眾人,大聲說道:「本部院巡撫河南,為欽差大臣,代天巡狩,欺瞞本部院,如同欺瞞當今皇上。朱恭枔欺君之罪,本部院交由當今萬歲發落,但公堂之上,矢口抵賴,混淆視聽,按大明律,杖責四十,以儆傚尤!」 章節目錄 第一章 彈劾如潮水,空前也絕後 第一章 彈劾如『潮』水,空前也絕後 公堂之上,岳肅高舉尚方寶劍,賞了朱恭枔四十板,朱恭枔父,連半個屁都不敢放。任由差役上前,按趴下朱恭枔,狠狠打了四十板。 百姓們是交口稱讚,別看岳肅自認抄來的功名,可在百姓心,岳肅哪怕是一個字不識,那也是當世青天。正所謂當官不為民做主,再有學識也無用。 判了朱恭枔,岳肅又下令,將鄒佳仁滿門抄斬。讓周王讓將兒領走,打發眾人,自行退堂。 退堂回到後衙,問天及黑衣人、黑袍人的屍體,也沒有了用。黑衣人的身份,岳肅也不想去追究,雖然知道了黑袍人的身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隨後,又下令把大牢內關著的斬龍幫犯人,全部提出,與鄒家滿門一併斬首。這一天,開封城可熱鬧了,菜市口到了午時三刻,就開始砍腦袋。一口氣,砍了上百人。『岳剃頭』的威名也是更盛,不過開封城裡的官員們,各個都在背後說,岳肅是兔尾巴長不了。 人砍完了,下一步就是下葬。埋人的地點,自然是城郊『亂』葬崗。差役們將屍體運走,不過在眾多屍體,有一具特別顯眼的,那就是米君的屍體。當然,岳肅還是打了一座墳,這座墳是用來埋葬寒蓮的,畢竟紫梅立下大功,作為褒獎,岳肅也該這樣。還專門找了先生,幫忙算了風水。這事,就不一一細表了。 米君是死在娘娘廟暗道之,屍體被岳肅帶到開封,眼看著查不出什麼東西,屍體漸漸腐爛,留著已是無用,便叫人一併拉走掩埋。 有兩個差役,是負責埋米君的,一般的犯人,身上哪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是她,岳肅特殊照顧,只搜查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身上的首飾,一概未取。看管屍體的時候,守衛的差役也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大人哪天心血來『潮』,再去看看,一旦被發現,就要倒霉。 於是,那些首飾現在還帶在米君的身上。這兩個小,等把人抬到地方,就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什麼髮釵、耳環、戒指給摘了下來。隨後,還打算看看項上帶沒帶項鏈。結果,他倆只發現才米君的脖上有一道護身符。護身符做的很精緻,可再精緻,也不是金銀,差役哪稀罕要這東西,隨手又給塞了回去。 這道護身符,要是被紫梅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道符,和寒蓮給她的,是一模一樣。只是那上邊的奇異標記,又些許不同,但不仔細去看,根本敲不出來。 不過,隨著米君的屍體被埋葬,一切都已經盡歸黃土。 ****************************************************** 幾日後,一個漆黑的晚上,一群黑袍人飛馬來到北京城外。守城的兵丁看到來人,大聲質問,來人掏出腰牌,一亮出身份,城門便立刻大開。 黑袍人快速入城,直奔一所大宅,這座宅便是東廠提督太監魏忠賢的府邸。領頭的黑袍人把門敲開,房門一見是他,是慇勤地打著招呼,這等事簡直極為少見。從此,也能看出這人的地位。 不錯,這人便是田爾耕,當岳肅鍘了鄒佳仁,一切大白之後,田爾耕立刻快馬趕回北京報信,讓魏公公好能提前佈置。 魏公公還是位比較勤勞的人,皇上不批奏章,總由他來代勞,魏公公就親歷親為,一忙就是大半夜。這麼晚了,魏公公還沒睡覺,仍在書房批閱奏章,田爾耕來到書房之外,輕輕敲了敲門。 聽到敲門聲,魏忠賢問道:「誰呀?」 「義父,是孩兒。」 見是田爾耕的聲音,魏忠賢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吾兒快快進來。」 田爾耕推開房門,走進書房,隨手又將房門帶上,這才躬身施禮,「孩兒參見義父。」 「這裡沒有外人,能免就免了吧。吾兒星夜返回,是不是那邊的事瞭解了。」魏忠賢問道。 「已經瞭解,岳肅鍘了鄒佳仁,公堂之上,他還親口承認,鄉試作弊,抄來了功名。現在他的請罪折,以及周王、王林鶴、趙州參他的折,全在路上,這一兩日就能進京。」田爾耕如實說道。 魏忠賢將筆放到筆架上,靠著椅背,沉『吟』半晌。說道:「咱們的機會終於來了,扳倒岳肅就在眼前。只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義父,現在連岳肅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麼不妥的?」田爾耕納悶地問道。 「他是承認了,關鍵拍板的是皇上。皇上會將他如何,連我都『摸』不准。刑部尚書王之寀已經自請致仕,我曾兩次奏請皇上,提拔刑部右侍郎潘松為刑部尚書。可皇上都沒給回復,只說不急,先等等。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想把位置留給岳肅。皇上這般向著岳肅,這事情就算真參上去,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罷了岳肅。」魏忠賢搖頭說道。 「可……可這是科場舞弊大案,皇上要是不處置岳肅,豈不叫天下讀書人寒心,彈劾岳肅奏折,還不得滿天飛,到時怎麼收場。」田爾耕說道。 「怎麼收場?皇上會讓我來收場。看看吧,等到奏折到了,這件事的風聲,也該穿的滿城皆知,叫御史們一起上折,看看皇上什麼意思吧。」 ****************************************************** 兩天之後,岳肅的折,到了北京。他折上的內容,不僅是請罪,也包括鄒佳仁與周王的案。周王、王林鶴、趙州的折也都同一天到的,不過內容確是不一。王林鶴和趙州是彈劾岳肅,唯有周王,多出一個心眼,壓根就沒提這事,單純只是請罪。 老傢伙不是傻,他知道,彈劾岳肅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差自己一個,保住爵位才是最重要的。省的被誤以為,自己是蓄意報復。 折到了內閣,現在的內閣首輔是顧秉謙,按照魏公公的意思,奏折沒有馬上遞到司禮監,而是把消息更為廣泛的傳播出去。讓北京城內的所有官員都知道此事。 一時間,彈劾岳肅的本章如『潮』水般湧入內閣,可謂是空前絕後。這比當年張居正死後,彈劾他的奏折還要多。朝野上下,幾乎達到空前的一致。這也說明,岳大人的人緣實在太不好。 等到彈劾岳肅的折堆積如山,顧秉謙才將奏折送到司禮監,魏公公大略翻了幾本,便叫人抬著前往養心殿。 朱木匠自從東林黨被趕走之後,對於木工更為專心,眼下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給魏忠賢,也就在百忙之,聽一聽魏公公匯報重大要務。 今天朱木匠正在忙活雕刻一所宮殿的模型,這個模型是按紫禁城與『肅德宮』相結合的風格勾勒。什麼城牆、宮殿、景觀、花園,都是他親手設計。忙的那叫一塌糊塗,連抽空去看兒的時間都沒有。 魏忠賢來到殿外,見皇上正在忙碌,小心地說道:「老奴參見陛下。」 朱木匠聽到之後,轉頭看了魏忠賢一眼,問道:「魏卿免禮,有什麼事嗎?」 「回萬歲,那個……今天滿朝上下都上折彈劾岳大人……」 「又是彈劾岳肅?」通常在他幹活的興頭上,只要魏公公有事來徵求皇上意見,朱由校肯定會說『你看著辦吧』,但事關岳肅,他還是將工具放了下來,問道:「是什麼罪名呀?」 「是彈劾岳大人當年鄉試作弊,功名來路不正。」魏忠賢小心地說道。 「岳愛卿都為官這麼多年了,他們以前都幹什麼去了?可有證據嗎?」朱由校冷冷地說道。 「以前那是大伙不知,現在真相大白,就連岳大人也親口承認了。」魏忠賢說道。 「他親口承認了?什麼時候?朕怎麼不知道?」朱由校盯著魏忠賢說道。 「岳大人請罪的折,剛剛送到。上面自陳,當年鄉試作弊的一切。」魏忠賢說道。 「取來給朕瞧瞧。」岳肅的折,朱木匠是必須要看的。 岳肅的奏折,放在那一大堆奏折的最上面,魏忠賢取過之後,走進養心殿,恭敬地呈給皇帝。 朱木匠接過之後,翻開仔細觀瞧。奏折上少不得一些辜負皇恩的話,又把當年鄉試之時,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寫了上面。其也包含在布政使府上鄒佳仁和他說過的話。前面是請罪,後面是匯報工作,自己因何鍘了鄒佳仁,也寫的清楚明白。 說朱木匠是盲,純粹胡扯,他看完之後,說道:「原來是因為岳卿秉公執法,才引出這檔陳年舊事來。魏卿,這件事你怎麼看呀?」 魏忠賢恨不得讓皇上立刻下旨殺了岳肅,可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他可不能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答。略一思量,說道:「岳大人秉公執法,為國為民,在巡撫河南之時,更是盡心竭力,可謂百官之表率。然而,科場作弊,乃是天下首要之案,若不嚴加懲處,天下讀書人豈不寒心,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上。這有功有過,實在令老奴難以抉擇。我看,皇上不如聽聽百官的意見,最後再做決斷。」 岳肅的功勞是必須要指出來的,罪行那也是無比嚴重的,但是如何處置,魏公公不能隨便發表,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百官的意見,不就是自己的意見了麼。 ***************************************************** 特別鳴謝老郭成為本書的第一位舵主。當然,同樣也要感謝今生只愛卓依婷童鞋的冒雨支持,以及聲心等廣大書友都小翼的大力支持。今天在此,再次由衷地說一聲「謝謝」! 大家的支持,就是小翼碼字的動力。小翼保證,一定寫出更好的篇章,回報大家對小翼的支持。 岳肅馬上回京了,新一波的風浪與鬥爭馬上就要掀起。敬請大家繼續關注小翼的《明末樞一木匠》第五卷——權傾天下。 章節目錄 第二章 矯詔 第二章 矯詔 「聽他們的意見,他們的意見還用得著聽麼?無非是讓朕將岳卿千刀萬剮,以正典刑,除此之外,還能有別的嗎?」 朱木匠在聽完魏忠賢的回答後,冷冷地扔出這麼句話來。 「這……」皇上的意思,顯然是偏袒岳肅,要換以前,魏公公少不得說一句『皇上聖明』,也就作罷。可這一次,他卻沒有,好不容搞出這麼大動靜,弄得朝野上下,一片憤慨之聲,又是證據確鑿,這等機會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錯過,怕等扳倒岳肅的機會,可就不容易了。魏忠賢琢磨一下,小心地說道:「陛下,要不然老奴給您念幾份朝臣上陳的奏章,陛下斟酌之後,再做計較……」 這些奏折都是朝廷眾人引經據典,絞盡腦汁擬出來的,把岳肅罵的是體無完膚,罪不可恕,總而言之,是怎麼狠怎麼來。甚至還把去年會試的事,也列舉出來,說孫慎行就是因為科場舞弊斷送的前程,岳肅的罪行更加可惡十倍不止,不抽筋扒皮,都難以平民憤。更加對不起孔夫和朱木匠的列祖列宗。 這幫人勞心勞力寫出的千古篇章,本以為上呈到皇上那裡,就算不一定被皇上賞識,起碼也落下個美名。可結果是,朱木匠只用一句話,就全給打發了,「沒看到朕很忙麼,哪有功夫聽這些,都留吧。岳卿的事情朕知道了,反正賑災的事,已經辦的差不多,傳旨讓他回來,到時朕當面問他,再行議處。對了,岳肅參周王的事,周王可上請罪折了?」 「上了,陛下您要過目麼?」見皇上輕描淡寫就打發了岳肅的事,魏公公很是不高興,但不高興也就不高興,他可不會傻乎乎像那些知識分一樣,和皇上理論辯駁。 「朕沒時間,就不看了。這樣吧,你再給周王擬道旨意,申斥一番,讓他以後老實點。至於朱恭枔麼……」朱由校猶豫一下,最後說道:「奪了他世,也就是了。」 對於朱恭枔,岳肅還真的代為求情,看著這個份上,朱木匠才手下留情,只奪了他世的頭銜,日後還可降等封爵。要不然,十有***得給他打入宗人府圈進。 「老奴遵旨。」魏忠賢躬身應了一聲,隨後又說道:「陛下,刑部尚書這個職位,已經空置許久,刑部無人主持,耽擱了許多公務,皇上您看……」 這其實就是試探,如果皇上現在同意將刑部尚書這個實缺給別人,那就說明,岳肅回來,多少也得倒點霉。要是皇上不打算將位置給人,那就說明,皇上還是看重岳肅,仍打算把這個位置留給他。 「不著急,等過些日再議吧。好了,朕要接著忙了,你下去吧。」朱由校說完,拿起木匠家什,繼續做起活來,不再理會魏忠賢。 魏忠賢心下無奈,只要退出養心殿,帶來的那麼多彈劾岳肅的本章,又得全帶回去。 廢了這麼大勁,到頭來是這麼個結果。魏公公實在太不甘心。 午後,魏公公回到自家府邸,立刻召開緊急會議。 與會人員並不多,但各個都是魏公公的死黨。這其有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書馮銓,太常少卿倪煥,刑部右侍郎潘松,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東廠提刑千戶田爾耕,東廠理刑官孫雲鶴。 在集思廣益,魏忠賢就將今天覲見皇上的事說了一遍,皇上的大概意思,不用他講,別人也能聽的出來。 崔呈秀是左都御史,帶領言官參岳肅的,就有他一個。聽說大傢伙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奏折,皇上連看都不看,甚至連聽都不聽,難免有些氣餒。別說是他,與會之人,基本都是如此。唯有一人,是眼珠『亂』轉,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人便是馮銓,他和岳肅仇最深,絲毫不亞於另外一位同夥許顯純。見走征途滅掉岳肅,似乎不大可能了,就動起了歪腦筋。 倒還別說,這傢伙的鬼點還真多,很快想出一個損主意來。當下說道:「督公,下官想出一個主意,或可除掉岳肅。」 「哦?」聽馮銓說有主意,在場眾人都是眼睛一亮,朝他看去。魏忠賢亦是如此,望著馮銓,說道:「你想到什麼好主意了呀?」 「下官以為,岳肅現在肯定不知皇上的意思,一心在等皇上降旨問罪,咱們不如,替皇上擬一道旨意,將岳肅先給辦了。然後,再想法搪塞皇上,就像對付楊漣他們那樣。」馮銓狠狠地說道。尤其也可看出,他是多麼地很岳肅。 「岳肅不是楊漣呀,楊漣下獄,甚至死了,皇上都不會在意,但是岳肅要是死了,皇上豈會不追究,到時怎麼交代。」魏忠賢搖頭說道。 「督公,皇上看重的是活岳肅,人要是死了,皇上怎會再繼續看重。最多發兩天脾氣,但有督公和奉聖夫人在側,最後還能如何?還不是不了了之。而且,咱們再把岳肅的罪名坐實、坐大,讓百官再彈劾一次,反正人也死了,想來皇上也會順水推舟,就此作罷。」馮銓再次說道。 當他把這番話說完,不等魏忠賢表態,許顯純就第一個說道:「督公,馮尚書的話說的不錯,只要咱們先把岳肅幹掉,到頭來還不是督公您說什麼,就是什麼,皇上還能如何?要不然這樣,您給小的一道擒拿岳肅旨意,小的親自跑一趟開封,將岳肅擒拿,然後半路做掉。保證是乾淨利索!」 這是多大仇啊,矯詔殺人,還有搶著去的。 不過許顯純心也有盤算,這事不會有多大風險,到了開封一宣讀完聖旨,岳肅必然束手就擒,押解回京的路上,趁機將他瞭解,順便還能***一番,報一報當年的一箭之仇。對於矯詔的事情,皇上也不太可能召見岳肅的手下盤問,還不是魏公公說什麼,皇上就聽什麼,最後這事便不了了之。自己即報了仇,又在主面前立了大功,簡直是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見這兩位都這麼說,而且還有人搶著要去,魏公公也覺得可行。就掃視了一眼其他人,問道:「你們看此計如何?」 在場和岳肅有過節的,也不止這兩位,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那也是苦大仇深,恨不得吃了岳肅的肉。聽到問話,馬上說道:「我看行!」 另外還有一位和岳肅有仇的,那就是潘松。他的兒讓岳肅遊街示眾,不過這不算什麼深仇大恨,但他卻比任何人都希望岳肅死。自己現在是刑部右侍郎,距離尚書這個位置,只差半路,可前面卻有一個絆腳石,那便是岳少保了。岳肅不死,尚書的職位,哪能輪到自己,不沖別的,但沖這一點,你岳肅也得死啊。他也馬上跟著表態,說道:「督公,下官也認為此計甚妙。」 崔呈秀、倪煥、田爾耕與孫雲鶴倒是和岳肅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眼下的局勢看,自己的主要想獨攬朝政,就必須得除掉岳肅。靠正途走不通了,就只等玩旁門左道。而且大傢伙誰也不希望岳肅活著回來。畢竟『岳閻王』在北京城的名號也太過響亮。 田爾耕倒是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哪裡不妥,他也說不上來。這條計策,看起來是那樣的天衣無縫。 看無人反對,魏公公點了點頭,進而拿定主意,「既然各位都認為可行,那就這麼定了。倪煥,你來擬旨,就寫革掉岳肅的一切官位,收回尚方寶劍,交錦衣衛查辦!」 ****************************************************** 開封巡撫衙門。 岳肅前幾天已經為寒蓮出殯,並在後宅的間選了一間屋,作為她的靈堂,容紫梅時常拜祭。 紫梅的傷還沒有痊癒,只是剛能勉強下地,就算這樣,她還是天天來給寒蓮上香,每次一坐就是將近一個時辰,跟寒蓮說話。不是說最近的身體情況,就是說一日三餐吃了什麼,反正都有說不完的話,不到累的筋疲力盡,都不會離去。 今天和往常一樣,紫梅仍是在吃過飯後,在丫鬟的陪同下,來靈堂跟寒蓮說話。現在伺候她的丫鬟不再是梅兒,畢竟傲月夫人身邊,就這麼一個使喚的人。所以,岳肅從沐天嬌那裡借了兩個丫鬟,專門伺候紫梅。 不過今天,紫梅沒有說太多的話,聊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讓丫鬟扶她去後衙找岳肅。 岳肅正在後堂辦公,一方面是要盡快將重修黃河的事瞭解,一方面是是在等朝廷的旨意。確如馮銓所料,在上完請罪折後,岳肅也以為皇上必然要降罪。不過是輕是重,就不好說了。 這時,紫梅在外求見,岳肅馬上請她進來,隨後吩咐看座。 紫梅落座之後,看向岳肅,神情之,帶有為難之『色』,想是有什麼話,不便開口。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岳大人,這些天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您現在……也是……所以……我想……」 岳肅一見她的神情,再聽她吞吞吐吐的語氣,當即明白她的意思,說道:「你是看我現在已是戴罪之身,自身難保,怕是不能辦到你的事,所以不想讓我為難,給我添麻煩,打算辭行吧。」 見岳肅一語道破,紫梅微微點了點頭。岳肅哈哈一笑,說道:「紫梅,你放心,岳某一向言出必踐,你且安心養傷就是。即便是我身首異處,在我臨死之前,也會設法托人幫你完成心願。」 他這話剛一說完,門外匆匆跑進一人,原來是童胄。童胄進來之後,先是躬身施禮,隨後說道:「大人,聖旨到,門外請您接旨。」 *************************************************** 雖然現在小翼已經做不到在零點的時候連更四章,但也會盡力在一天之內,更新10000+,希望大家用各種票砸死小翼吧!!!!厚著臉皮地說,有打賞也不錯。 章節目錄 第三章 餘威猶在 第三章 餘威猶在 岳肅現在就是在等聖旨,現在聖旨來了,不禁有些緊張,不知皇上這次會怎麼發落自己。不過大丈夫敢作敢當,任何結局他都想好了。 「紫梅姑娘,此刻有聖旨到此,本部院要去接旨,你且在此寬坐,等接過聖旨,你我再行敘話。」 「大人請便。」 岳肅走出二堂,令童胄招呼其他人,並擺好香案,準備接旨。自己則是親自出門迎接。 來到衙門外,只見門首站著一個年太監,太監的品級不算很高,自己也不認識。起初,岳肅還以為會是劉名果前來宣旨,見到這個太監,不由得一愣。 在太監身側,還站著一個人,看到這個人,岳肅又是一愣,這個人是自己的老熟人,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許顯純現已官復原職,但岳肅並不知道,卻也沒多做打聽。 在此二人身後,還跟有四名大漢將軍,以及大約五十名錦衣衛。 傳旨太監在岳肅面前,擺了個很高的姿態,一股上級見下級的派頭,似乎根本沒把眼前的岳少保放在眼裡。許顯純同樣沒把岳肅放在眼裡,眼前之人宣旨之後,便是階下囚,似乎沒有什麼客氣的必要。所以,他的眼睛直往上看,像是沒有瞧見岳肅一樣。這二位都不先行開口說話,岳肅只得先開口說道:「不知公公攜聖意到來,本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岳少保,免了吧。咱家還有公務在身,你這邊快快擺好香案,好跪接聖旨。」傳旨太監老實不客氣,倒是真把自己當成上級領導了。 岳肅現在自詡現在是戴罪之身,表現的很是謙遜,說道:「香案已經擺好,公公里面請。」 「好……」傳旨太監也不謙讓,邁步朝內走去,許顯純隨後跟上,根本沒搭理岳肅。也是,在聖旨未宣讀之前,岳肅還是欽差大臣,河南巡撫,少不得要施禮,一句話不說,這禮節也就省了。 岳肅不和他們計較,在旁隨行,一同進了正堂。正堂之內,香案已經擺好,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厲浩荃、李忠、楊奕山、熊廷弼等人帶著一些差役,站於堂上等候。 傳旨太監進入大堂,是立即高聲喊道:「河南巡撫,少保岳肅接旨!」 「臣接旨……」岳肅連忙走到金蟬等人之前,先行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岳肅的手下,也都跟著一起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傳旨太監展開聖旨,大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河南巡撫,少保岳肅,自主持河南賑災,屢立功勳,朕心甚慰。然當年科場作弊,茲事體大,乃萬惡之首也。功過不能相抵,現特旨削去一切官職,奪尚方寶劍,交錦衣衛查辦。欽此!」 聽了這道旨意,在場眾人的心全都涼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像金蟬等人都是久隨岳肅,現已情同手足,在聖旨到來之前,大家還抱有僥倖之心,以為大人受皇上器重,不一定能有什麼事。眼下,要革職查辦,到底要如何是好。尤其是金蟬、鐵虯二人,最早還勸過岳肅,一起跑路,但被岳肅拒絕。現在處罰決定一宣佈,兩人的手心都攥出汗來,心裡七上八下的。 熊廷弼心暗道:「完了。岳肅一倒,我該怎麼辦?會不會再進大牢。」 這裡的人,大多在為在為岳肅感到難過,也就普通衙役,倒還好些。反正跟誰幹都一樣,該吃飯還吃飯,該當差還當差。 岳肅跪在地上,心泛起千百個念頭,「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完了?以皇上與我的感情,應該不至於吧。可伴君如伴虎,這麼大的罪名,怕是皇上也頂不住壓力吧。」 他這頭一個勁地瞎琢磨,沒有說一句話,那傳旨太監可有些急了,說道:「岳大人,還不領旨謝恩。」說著,走到岳肅面前,就等著岳肅伸手去接聖旨。 這是正常的手續,可以說,只要岳肅接過聖旨謝恩,許顯純帶來的錦衣衛馬上就要一擁而上,將岳肅拿下。這個道理,岳肅也明白,但不接行麼?不接就是造反。身邊的兵馬,都是朝廷的人,萬不會跟隨自己,搞不好還會跟著錦衣衛將自己拿了。可要接了,那就真是陷於萬劫不復之地,前來的許顯純怎會輕饒自己。 在這關鍵時刻,岳肅突然想起自己出京前,皇上說過的一句話。 「愛卿,朕今天就賜你一道口諭,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聖旨去拿你,或罷你的官職,不論何事,你皆可視為矯詔。」 這句話雖然不知還算不算數,但岳肅明白一點,今天這個聖旨,要是劉名果來傳的,萬不可能會是矯詔,若是別人來傳,起碼有一半可能會是矯詔。 現在接了,肯定會死。現在不接,就算是死,也得等上一段日,日後見了陛下再說。反正有你當初那道口旨,我不接也不算抗旨不遵! 心打定這個主意,岳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喝道:「此乃矯詔,恕本部院不能接旨!來人啊!將這班假傳聖旨之徒,給我拿下!」 金蟬、鐵虯這幫兄弟,已然心灰意冷,曉得萬無轉機。可現在,岳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大傢伙的精神頭馬上來了。尤其是金蟬、鐵虯、殷柱、李忠、厲浩荃這五位江湖漢,對岳肅既是敬重,又有感激,聽到岳肅一聲吩咐,在別人猶豫之時,五人是第一個起身衝了過去。 所謂做賊心虛,許顯純被岳肅這一聲「矯詔」,嚇得夠嗆,還不等反應過來,金蟬與鐵虯已到身邊,二人聯手,許顯純豈是對手,眨眼間就被按住。厲浩荃跟上來,從許顯純肋下抽出繡春刀,架在他的肩上。 李忠和殷柱也制住了傳旨太監。 童胄的動作,並沒有金蟬他們五個快,畢竟是公職出身,考慮的也多了一些。不過,略一猶豫,也拿定主意,還是跟著岳大人干吧。畢竟自己一直都是岳大人麾下的總捕頭,外人看在眼裡,都知他是岳肅的鐵桿,岳大人一倒,自己完沒有好果吃。當初隨著岳大人也得罪過不少人,秋後算賬,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於是,童胄也跳了起來,抽出腰刀,大聲喊道:「兄弟們,將這些矯詔的『亂』臣賊拿下。」說完,掄刀就上。童胄也有幾個鐵桿,張威、王順幾個見童胄上了,還等什麼,馬上跟了過去,大傢伙一起用刀將大漢將軍們架住。 不過,其他的差役,可沒有幾個敢動的,大傢伙左搖右擺,不知該不該上去。 「你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想造反呀……」傳旨太監嚇得驚呼起來。 許顯純也連忙大聲叫喊,「岳肅,難道你想造反嗎?抗旨不遵,這可是抄家滅門之罪,你可要想好了!」 「呸!」岳肅重重地朝啐了一口,怒聲喝道:「你說本部院想造反,我看是你們想造反,都活膩歪了吧,還敢在本部院面前假傳聖旨,可知假傳聖旨是何罪名?」 「岳肅,你不要胡說八道,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傳旨太監用尖銳的嗓大聲叫道。 「還敢信口雌黃!告訴你們,本部院在出京之前,皇上早有口諭,本部院在河南任上,倘有人持聖旨前來捉拿,意圖削官罷職,不論何事,可皆視為矯詔!爾等今日,來本部院這裡,假傳聖旨,意欲何為?來人啊,把他們給我押到階下!」岳肅說完,轉過身去,朝公案走去。饒過公案,直接坐下,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再次喝道:「升堂!」 金蟬、鐵虯等人,立刻將許顯純與傳旨太監、四名大漢將軍押到階下,按倒在地。隨同許顯純前來的還有五十名錦衣衛,可眼看著大堂內這個架勢,自己領導也被拿了,群龍無首,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大堂上的其他差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別看都是岳肅從順天府帶來的,但擺在面前的不是別事,那可是抗旨不遵,一旦跟著岳肅,便是從逆造反,要滿門抄斬的。大傢伙家在北京,哪個不是有家有口,搖擺不定,也在情理之。 錦衣衛們不敢動,岳肅手下的差役們也不敢『亂』動,岳肅看在眼睛,心念一動,立刻抓起供在公案上的尚方寶劍,高舉過頂,大聲喝道:「尚方寶劍在此,如當今萬歲親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蟬幾個是馬上跪倒在地,不過跪著是跪著,手還不忘了放在許顯純等人的肩上。 別看有聖旨來,但岳肅終究餘威猶在,熊廷弼也跟著跪倒山呼萬歲。一眾差役們,裡面終究是有心向岳肅,反正您都亮出尚方寶劍了,咱們就跪一跪能怎麼樣,當下又跪下二三十號。其他的差役,見有人領頭,那還等什麼,是接二連三的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眼下,堂內眾人除了站在門首五十名錦衣衛,全都跪在地上。岳肅冷眼觀瞧,見只有他們還站著,旋即伸手一點,怒聲喝道:「尚方寶劍在此,如同當今萬歲親臨,爾等立而不跪,難道說是藐視當今皇上,圖謀造反不曾!」 ************************************************** 小翼今天又邪惡了,在單位偷偷碼字,險些被領導發現。嘻嘻嘻嘻~~ 好在今天的12000字又完成了。 章節目錄 第四章 「屈」打成招 第四章 「屈」打成招 站在門首的五十名錦衣衛見岳肅指向他們,心頭都是一顫。在北京城裡,誰沒聽說過『岳閻王』的大名,自家的指揮使都被人家揍得沒脾氣,更別說自己這些當小嘍囉的了。 原來今天是自恃奉旨前來,僉事大人事先也有吩咐,只要岳肅一接旨,待他一聲吩咐,就上前拿人。誰曾想,竟然成了這麼一副局面,岳肅沒拿成,僉事大人倒讓人拿去了。眼下,『岳閻王』又亮出尚方寶劍,雖說旨意裡說奪回,但人家說那是矯詔,到底是真詔假詔,自己這些當小兵哪裡知道。 眼看著『岳閻王』氣勢如何,許大人和傳旨太監都在階下跪著,咱們要是不跪,真被按上一個藐視皇上的罪名,當場給砍了,這和誰說理去。要知道,這裡還是岳大人的地盤,衙門裡的人馬是他們的多少倍。想到這一層,錦衣衛的氣勢更弱,行呀,管他是不是矯詔,咱們跪的是尚方寶劍,跪的是皇上。 不過這等事總要有帶頭的,錦衣衛裡,誰也不想第一個下跪,彼此互相觀望,想看看同夥的意思。 岳肅見他們還是不跪,當下大聲喝道:「膽敢無視尚方寶劍,蔑視當今萬歲。來人啊,給我將他們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這種場合就得有鐵桿、助威之人,童胄率先喊了一聲,「屬下遵命!」言罷,站起身來,高舉腰刀,大聲喊道:「弟兄們,大人有令,將這般藐視皇上的『奸』佞賊全部拿下!」 「是!」張威、王順跟著站起,大聲吆喝。這一有領頭的,跟著就有差役大聲鼓噪起來。 「是!」…… 喊得聲音雖大,但真往上衝的,是沒有幾個。 好在岳肅的威勢擺在那裡,光憑差役的喊聲,就把那些群龍無首的錦衣衛們嚇得夠嗆。膽小的立刻跪了下去,高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要有人投降,其餘的錦衣衛也就接二連三地跟著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去他們的武器,全部押到階下!」岳肅大聲吩咐道。 「是!」眼看對方服了,差役們才來了點精神頭,在童胄的帶領下,摘掉一眾錦衣衛的繡春刀。然後將人全部押到階下。 岳肅在上看的仔細,心暗道好險。好在自己有金蟬這幾個忠心下屬先行擒住了許顯純,再加上自己往日的威風,才鎮住前來的錦衣衛。要不然,一旦真打起來,自己手底下那些差役,是沒一個敢上的,鹿死誰手還真難說。看來自己以後,真的培養點自己的心腹人馬,否則再有這樣的事,對方來的人再多點,搞不好自己還真就完了。 不過這些事情,現在岳肅沒有心思考慮。再次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摔,「升堂!」 「威……武……」 差役們馬上各就位我,可他們的喊聲,也明顯不如以前,能夠勉強喊出來,想來全是仗著錦衣衛們已經束手。岳肅暗想,現在必須要迅速安定人心。 旋即,岳肅厲聲喝道:「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這叫敲山震虎,管他怎樣,先在氣勢上壓死對方,震懾人心,接著再問話,效果才更好。 「是!」鐵虯立刻帶著差役,將虎頭鍘抬到階下放著,正好是許顯純與傳旨太監的間。 岳肅指向傳旨太監,厲聲喝道:「爾等好大的膽,竟敢到此矯詔誆騙本部院,當真罪不可恕,其心當誅。開鍘!」 說完,一把將鍘人的火籤抽了出來。 鐵虯一把扯下皇緞,拉開鍘刀,這明晃晃的鍘刀,任誰看到,能不眼暈。 傳旨太監心惶恐,但也知現在萬不能承認,立刻大聲叫道:「岳肅,你好大的膽,還敢擅自斬殺傳旨欽差,難道你想造反不曾?」 「假傳聖旨,也可稱為傳旨欽差嗎?把人給我架上去!」岳肅知道,心平氣和的問,對方萬不會老實,要來就得來狠的。 金蟬和厲浩荃幾個,都沒站到一邊,仍是站於許顯純等人左右,一聽這話,金蟬馬上將傳旨太監提了起來,按於刀口之下。 「你是何人,為何矯詔謀害朝廷大員,用心何在,還不從實招來!倘有半句虛言,休怪本部院讓你身首異處!」岳肅厲聲恐嚇。 一邊跪著許顯純生怕傳旨太監『露』了老底,連忙大聲說道:「岳肅,你好大的膽,你抗旨不遵,擅殺朝廷傳旨欽差,你這是造反,是要誅族的!」 「矯詔如何去遵?若在不實話實說,就別怪本部院不客氣了!鍘!」岳肅一把就將火籤砸到階下。 鐵虯看的清楚,大聲喝道:「屬下遵命!」說完,就要將鍘刀落下。 那傳旨太監見到火籤落地,知道這是要動真格的,嚇得差點昏了過去,連聲叫道:「我招!我招……」 「慢!」見對方願招,岳肅連忙叫住鐵虯,也就仗著二人都喊得及時,再遲半刻,鐵虯的刀,就落下去了。 聽見岳肅叫停,鍘刀沒有落下,傳旨太監才長吁了一口氣,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金蟬將按在他身上的手鬆開,傳旨太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順著「銅虎」的脊背,滑了下去。 岳肅冷哼一聲,大聲叫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假傳聖旨,矯詔謀害本部院,還不如實招來!」 傳旨太監已經被岳肅嚇破狗膽,做夢都沒想到,連傳個假聖旨,都是危險的工作。喘了幾口粗氣,才顫顫巍巍地說道:「小的名叫楊雙,是東廠第七房掌房太監。此次是奉督公之命前來傳旨,旨意真假,小的實在不知啊。」 東廠共設十二房,每房都有掌房太監,職司各有不同。有的負責監視皇親貴胄,有的負責監視朝廷百官,還有的負責監視市井百姓,除此之外,還有負責管理後勤,還有負責做各種調查,據說連市場當天的白菜價,都有人專門負責調研,並記錄在案。 第七房的掌房太監,職位在東廠已算不小。 岳肅冷冷瞧了瞧楊雙,說道:「聖旨是真是假你不清楚?那你說,到底誰清楚呀?」 「這……」楊雙神情緊張的瞥了眼許顯純,卻沒敢多言。宮內有專門傳旨的太監,或是由皇上指定,出外傳旨輪也輪不到他的頭上。干到東廠第七房掌房太監,這點道理難道還不知道麼。聖旨真假,他早就明白,只是魏公公當初沒說,他也全當不知道。 可他的舉動,被岳肅看的清楚,岳肅冷笑一聲,說道:「你不知道,我看是假裝不知道吧!來人啊,夾棍伺候!」 岳肅現在也是紅了眼,今天的事,要是不弄個水落石出,根本無法安撫手下人心。 金蟬當然也明白岳肅的意思,都不用別人動手,親自取來指夾,與鐵虯一起,硬拽著楊雙,往他手指上套。楊雙是東廠的人,如何不知這東西的厲害,與其自己皮肉受苦,還不如把事情推給許顯純,當即大聲叫道:「許顯純知道,大人,您問他吧……」 許顯純聽了這話,是心暗罵,可這時,已經把目光轉向他,「許顯純,你不是被陛下革職了麼?什麼時候又重新啟用了啊?是不是假公濟私,矯詔前來坑害本部院呀?」 「我被重新啟用,那是皇上的恩典。你抗旨……」 不等許顯純把話說完,岳肅再次一摔驚堂木,怒聲喝道:「還敢胡言『亂』語,大放厥詞,本部院看你真是嫌命長了,許顯純假傳聖旨,謀害朝廷命官,現在又矢口抵賴,給他上夾棍!」 許顯純正被厲浩荃用刀架著,哪裡敢『亂』動,金蟬、鐵虯馬上將夾棍給他套上。許僉事自然也知道這東西厲害,卻哪敢說自己矯詔,仍是大聲叫嚷:「岳肅,我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你敢……啊……」 金蟬和鐵虯還慣他『毛』病,不等他下半句喊出來,二人左右一扯,許顯純登時慘叫一聲,是昏倒在地。 「來人啊,用涼水把他潑醒!」 這等小活,當然不用金蟬親手去做,邊上的差役就算害怕,還是取來涼水,將許顯純潑醒。等到許顯純醒來,那是大聲痛呼,「疼煞我也……」 疼得還在後面的,金蟬和鐵虯再次收緊夾棍。 「啊……啊……」昏過去一次的人,想要再昏第二次,還是要苦難一次的。這一回,他更為真切地趕到鑽心之痛。 報應啊報應。也不知他現在是否回憶起來,當初他將楊漣抓入昭獄後,是怎麼折磨楊漣的。夾棍、腦箍、洗刷、火烙,這些刑法他都在楊漣身上用過。可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他還往楊漣的口鼻之灌水銀,把楊漣活活埋進土裡,用鋼釘從楊漣的耳朵裡釘入。 即便這樣,一介書生的楊漣,都沒有屈服。然今天的許顯純,還是堂堂武夫,只受了楊漣當初萬分之一的痛苦,他就熬不下去了。像殺豬一般的嚎叫,但並沒有馬上就招。畢竟他腦裡還清楚,一招就是死。 岳肅見他熬刑不招,再次大聲喝道:「竹籤伺候!準備火鏈!」 這個世上,不光只有你錦衣衛會給你上大刑,會將人屈打成招,岳大人同樣也會!但其的區別只是,許顯純他並不屈。 章節目錄 第五章 有熱鬧瞧了 第五章 有熱鬧瞧了 火鏈需要點時間準備,不過竹籤卻是容易弄,有差役取來竹籤,鐵虯親自動手,將竹籤狠狠地往許顯純的指甲縫裡『插』。 說實話,岳肅實在有些高估許顯純了,光用夾棍就已經要許顯純動搖,只差最後一把勁。竹籤剛一上,許顯純就徹底崩潰,連死的心都有了,大聲地呼叫起來,「我招,我招……」 誰說書生百無一用。歷史上,真正能夠慷慨就義,熬刑不屈者,大多都是書生。楊漣,如果你在天有靈,就盡情嘲笑許顯純這個懦夫吧。 岳肅擺了擺手,笑道:「說吧!到底是誰假傳聖旨,矯詔坑害本部院?」 「聖旨確實是假的,皇上的意思,只是讓大人回京覆命,是魏公公讓我等矯詔前來,謀害大人……」許顯純再也沒有先前的底氣,隨即矯詔的內幕,一五一十招了出來。 聽完他的講述,堂上的差役全都恍然大悟,原來真是矯詔,咱們的岳大人真可謂是明察秋毫,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法眼。 其實他們不知道,岳肅這也是在賭。這道聖旨要是劉名果來傳,或許岳肅真的就束手就擒了。 岳肅現在也終於鬆了口氣,看來皇上還是信賴自己的。當下喝道:「讓他簽字畫押!」 楊奕山早就在許顯純供述之時,跟著記錄口供,現在拿著供詞,讓許顯純與楊雙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岳肅又掃了許、楊二人一眼,說道:「你二人假傳聖旨,可知身犯何罪?」 招都招了,現在是殺是刮,根本就是岳肅說的算。岳大人又有尚方寶劍,又有三口銅鍘,隨便用哪個,還不讓他倆身首異處。許顯純和楊雙對視一眼,無力地說道:「小的知道,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假傳聖旨,按大明律例,理當誅滅族。本部院掌尚方寶劍,就算現在將爾等梟首示眾,也在法理之。但爾等若是聽從本部院的吩咐,本部院倒可法外施恩,饒爾等一死!保全你全家『性』命。」岳肅義正言辭地說道。 聽到岳肅這般說,二人的心燃氣一線生機,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本部院打算讓爾等遊街示眾,在遊街之時,爾等將供詞反覆誦念,曉諭全城百姓知曉。如此,本部院定言出必踐,苟全爾等『性』命!」岳肅冷冷地說道。 什麼!把供詞念給全城人等知曉,那還了得,到時不用你岳大人下手,魏公公也不能饒了我們呀。 「大人,這……不妥吧……」二人為難地說道。 「有何不妥?」他倆的心思,岳肅當然知道,但仍是明知故問。 「這……那個……」這話,二人實在是不好說出口。 見他倆吱吱唔唔,岳肅輕笑一聲,朗聲說道:「別以為爾等的心思,本部院不知曉,難道你們你知道魏忠賢那裡有殺人的刀,本部院這邊就沒人宰人的利器嗎?你二人要是不願意,這也好辦。來人啊!將二人拖到一邊,鞭背四十!」 「是!」得知二人是矯詔,這些差役們的精神頭也來了,答應的聲音甚是響亮。這一次可不用金蟬、鐵虯動手了,馬上有差役上前,將許顯純與楊雙拖到一邊,取來皮鞭,朝二人的後背狠狠抽去。 大堂之內,充滿「辟里啪啦」的鞭聲,可以說,都沒出五鞭,這兩位仁兄就疼得是哇哇『亂』叫。等抽到二十鞭,許顯純就受不住了,誰讓人家先前已經嘗受了酷刑,老這麼打,哪個能扛得住。 「別打了,大人……我……我答應……」這句話也就說的慢了點,還多挨了兩鞭。這背脊是火辣辣的疼,許顯純的眼淚都被打出來了。 不過答應了,皮肉之苦便能少受一些,楊老兄只是因為多充了一會好漢,就被打的是滿地打滾,鬼哭狼嚎。但這傢伙也是很識時務的,你許顯純是魏公公的心腹,現在都答應了,我還裝什麼好漢。隨即也一邊翻滾,一邊大叫,「我也答應……別打了……」 看到楊雙屈服,岳肅擺擺手,衝著二人再次說道:「你們兩個現在都真心願意了?」 「真心願意、真心願意……」誰還敢說是假的呀。 「那就好。」岳肅滿意地點點頭,又道:「你們帶了這麼多人,要是單讓你們倆念,實在是不公平。而且,開封城也不小,光你們兩個恐怕也不夠。你們帶來的人,也一起跟著念吧。」 說到此,岳肅指向下面跪著的一眾錦衣衛,「爾等可願意跟著許大人、楊公公一起出去念誦呀?」 許顯純和楊雙的遭遇,這些錦衣衛們看的是清清楚楚,誰都明白,哪個敢說半個不字,許顯純、楊雙便是他們的榜樣。 原本在來之前,許顯純曾經給他們許過願,說只要差事辦妥,每人賞白銀二十兩。大家還當是美差,輕鬆跑一趟,把活幹完,好回去領銀。現在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能不能保住腦袋,還兩句話說呢。現在腸都悔青了。 大傢伙沒有一個吭聲的,其實就是默許。但岳肅什麼脾氣,把臉一沉,怒聲喝道:「你們都不說話,那就是不願意了?」 「不、不、不……」眾人是連忙搖頭,腦袋和撥浪鼓都沒有什麼區別,跟著一齊說道:「願意、願意……」 「算你們識相。」岳肅點點頭,說道:「取四面銅鑼來,交給那四名大漢將軍,讓他們鳴鑼吸引百姓,等百姓聚多了,再讓許大人和楊公公先念一遍,然後其他人再念。童胄,你給他們排練兩遍。」 「是,大人。」 巡撫衙門裡自然少不了銅鑼,很快有差役把鑼取來,交到四名大漢將軍的手裡。這大漢將軍,一向都是隨著傳旨太監出去宣旨的,威風的很,哪曾幹過這個勾當。拿著銅鑼,也不知該怎麼去做。 倒是童胄,當初在順天府懲治馮銓的表弟周卜成時,有這方面的經驗,當時拿過一面銅鑼,先行演示一遍。 「光光光……」先是敲擊一遍,跟著大聲叫道:「軍民人等聽著,我等乃錦衣衛大漢將軍,跟隨東廠掌房太監楊雙、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前來假傳聖旨,矯詔坑害巡撫岳大人。爾等要知底細,且聽他們來念!」 童胄說完,在一名大漢將軍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喝道:「聽明白了麼?」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四名大漢將軍,是連忙點頭答應。 童胄把鑼還回去,說道:「你們演練一遍,讓大人聽聽如何?要是敢藏『奸』耍滑,莫怪大人對爾等不客氣!」 「是、是……」岳肅的威風,早就將他們震懾住,哪個敢不賣力,立即動手敲鑼,敲擊一番,按照童胄剛剛的話,大聲念起來,「軍民人等聽著,我等乃錦衣衛大漢將軍……」 這四位倒是念得似模似樣,等到他們念完,童胄滿意的點點頭,衝上拱手,說道:「大人,您覺得如何?」 「不錯,就是這樣念。等到時上到街上,要是哪個敢不如此,就皮鞭伺候。」岳肅大聲說道。 「屬下明白。」童胄答應一聲,隨後走到許顯純與楊雙身邊。 許顯純的傷比較重,還在不住地***,楊雙倒是強一些,可也疼的直咬牙。童胄到得身邊,嬉笑一聲,說道:「二位,別裝死了。把剛剛的供詞再念一遍吧。」 「內容太多,我們記不住呀……」楊雙弱弱地說道。 「這沒關係。」岳肅大聲說道:「秉嚴,先把供詞給他們,等下叫人制一桿大旗,把供詞寫到旗上。」 「學生遵命。」楊奕山拿著供詞走到許顯純身邊,把供詞交到他的手裡。 楊雙被童胄拽到許顯純身邊,讓二人一起看,然後童胄又催促道:「快點念!」 「我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與東廠第七房掌房太監楊雙……奉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魏忠賢之命……假傳聖旨…….矯詔謀害河南巡撫岳大人……」 二人念的是結結巴巴,不等他們念完,童胄一把從差役手奪過皮鞭,狠狠地朝二人腿上抽去,只抽的二人是嗷嗷直叫。 「它媽的,剛剛念偽詔的時候,不是念得很流利麼,聲音也挺響亮,現在怎麼了?是不是沒吃夠皮鞭呀?」童胄大聲罵道。 「吃夠了、吃夠了……」許顯純與楊雙的膽都快被嚇破,連忙搖頭說道:「我們重念、我們重念……」 「我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與東廠第七房掌房太監楊雙,奉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魏忠賢之命,假傳聖旨,矯詔謀害河南巡撫岳大人……」這一回,二人聲音明顯大了不少,也流利很多。 待他二人念完,童胄又拿著供詞,去讓其他的錦衣衛來念。僉事大人都念了,這些嘍囉還哪敢怠慢,紛紛大聲念誦。待到他們念完,童胄才向岳肅交令。 岳肅十分滿意,大聲吩咐道:「派人準備一桿大旗,將口供寫上。再準備一根長桿,把偽詔掛在上面,一起遊街示眾。預備兩輛囚車,把許顯純與楊雙綁在車上,一旦不念,就皮鞭伺候。五十名錦衣衛,用繩綁成一串,跟著後面。四名大漢將軍,就不必綁了,讓他們走在最前面,鳴鑼開道。遊街的事,由童胄、金蟬、殷柱負責,調四百護軍隨行,倘有人敢當街劫人,格殺勿論!」 「屬下遵命!」…… 章節目錄 第六章 魏公公的殺手鑭 第章 魏公公的殺手鑭 「光光光……」 「軍民人等聽著,我等乃錦衣衛大漢將軍,跟隨東廠掌房太監楊雙、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前來假傳聖旨,矯詔坑害巡撫岳大人。爾等要知底細,且聽他們來念!」 錦衣衛大漢將軍,一向是隨同傳旨,威風八面。今天卻像耍猴一樣,鳴鑼聚眾,當真是可笑。 遊行隊伍剛上街的時候,不知道的百姓們還以為是巡撫大人出巡呢,等到後來聽到他們念的台詞,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待許顯純與楊雙念讀供詞之後,百姓們都炸鍋了。開封城內的百姓,對岳青天是無比敬重,現在竟然敢矯詔害他,那還了得,什麼臭雞蛋、白菜幫,是可勁地往許顯純身上招呼。 這兩位的官服,岳肅都沒有給扒掉,穿的光鮮的很。這下倒好,更光鮮了。 遊行隊伍不管走到哪裡,都少不得百姓圍觀,嘲笑的、辱罵的,那是比比皆是。一個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一個是東廠掌房太監,平時威風凜凜,何時受過這等屈辱。有心想要不念,可稍有停頓,後面的鞭就招呼上來。 這等事一向是傳播最快的,不到兩個時辰,幾乎成個開封城都傳遍了,百姓們組團趕來圍觀,還有那感激岳肅的,來的時候都備好了彈『藥』,家裡沒有臭雞蛋,乾脆把剛下的雞蛋都拿來了。 穿過一條條大街,遊行隊伍來到了周王府所在的街道。平常日,哪個敢在這條街遊行呀,不等近前,早被王府的兵丁給攔住。可今天,王府的人一聽說是巡撫衙門的遊行隊伍,連敢上前放屁的都沒有。只是老老實實地守在門口,豎著耳朵聽許大人與楊公公的朗誦。 周王自然也得到稟報,聽說了這事,心是暗自慶幸,幸虧當初請罪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沒有去參岳肅,要不然,皇上肯定不會就是對自己申斥兩句。這岳剃頭也太狠了,天下間還有他不敢做的事麼?這回可有好戲看了,魏公公和岳大人的對決,估計就要上演。今日的遊行,其實只是序幕而已。 事情鬧得這麼大,王林鶴與趙州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遊行隊伍還沒走到他們衙門口罷了。這兩位老兄那是心驚膽寒,本以為一道折上去,少說也得扒了岳肅的官服,怎麼弄了一通,還成了矯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算了,老老實實地留在家裡,以後什麼話也別『亂』說了。 孟楚恪的府邸,今天進出的人是異常頻繁,來往都是通報街上發生的事。孟楚恪身為東廠設在開封的頭號特務,許顯純他們到來的事,早就知道,還以為能輕鬆把岳肅拿下,豈料反過來了。 這件事沒能耽擱,孟楚恪在第一時間派人前往北京,通知魏忠賢。 許顯純與楊雙在開封城遊行了兩天,在這兩天裡,岳肅打點行裝,準備返京。等到一切收拾妥當,該處理的公務全部處理完,是立刻打道回京。 這兩天,也是許、楊二人最屈辱的日。見要啟程離開開封,二人還以為屈辱的日能夠結束,哪知道,這才是剛開始。岳肅下令,高調回京,所過府縣,是必須入城,讓許顯純他們繼續遊行。甚至在官道上,要是碰到的人多點,也得勞煩他們大駕,念上一通。 不過,不管巡撫的儀仗走到哪裡,是誰前來迎接,你都無法見到岳少保。因為,岳大人病了。據說,病的很嚴重,每天都要躺在馬車裡,從來沒有出來過。 不要以為岳大人又去微服私訪了,這個節骨眼,自己怎能離開儀仗。馬車偶爾也挑開簾透透氣,大家都能看到,岳大人就躺在車裡。 ******************************************************* 北京城,魏公公的府邸。今天的魏府,那可真叫門庭若市,來府上的人是絡繹不絕,魏府偌大的花廳,都快擠滿了。 到來的人,全都是有份量的,左手把頭第一個,就是現任首輔顧秉謙。老傢伙明顯坐立不安,一會起來,一會坐下。其他人,比他也強點有限。 這時,有小廝進來倒茶,這已經是第三次給諸位大人上茶了。小廝剛將顧秉謙的茶水換上,顧秉謙就急不可耐地問道:「督公還沒回府麼?」 「顧大人,督公現在還在宮裡沒回來呢。您先別著急,估計再有一會,就能回來了。」小廝滿臉堆笑地答道。 「我能不著急麼,現在火都快燒到眉『毛』了,岳肅的參許顯純與楊雙矯詔的折已經送進內閣了,這事就算眼下瞞得過皇上,等到岳肅回來,還得瞞得住麼。大家這次來,就是想找督公研究一下,拿出個法呀。」顧秉謙焦急的說道。 其他人也皆是如此,一個個焦躁地說道:「出了這麼大的事,督公怎麼還不回來呀。聽說岳肅現在已經過了懷慶,估計再有一個月,就回京城了。到時……到時可怎麼辦……」「許顯純矯詔這事,眼瞅著就要傳的天下皆知了,這……這怎麼收場啊……」…… 他們著急,魏公公豈能不急。魏忠賢他老人家,現在正在紫禁城養心殿裡,守著皇上哭呢。 「陛下呀……老奴該死……老奴真是瞎了眼……保舉了許顯純這個白眼狼……沒想到……這小膽那麼大……敢勾結楊雙……殺死傳旨太監……矯詔報復岳大人……皇上啊……老奴該死啊……老奴該死啊……」 魏忠賢那是一個勁地痛哭,要多悲涼有多悲涼,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受害者,誤信了小人之言。 許顯純矯詔的事情,朱木匠整日住在深宮大內的人,自然是不會聽說。不過,這等大事,怎能瞞得住,魏公公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後,整整研究了三天,都沒想出一個完全的對策,可他老人家明白,這事皇上早晚都會知道。一旦等到岳肅回來,皇上下旨追查,那一切都晚了。 今天岳肅參許顯純、楊雙的奏折送到北京,魏公公認為,現在不能再瞞了,要立刻向皇上坦白。當然,魏公公絕不會承認,是自己指使許顯純矯詔謀害岳肅的。他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許顯純的身上,說自己本是按照皇上的意思,下旨召岳肅回京,不想許顯純狼野心,為了報當初的一箭之仇,竟然勾結東廠太監楊雙暗殺害傳旨太監,然後帶著偽詔前去開封傳旨,打算謀害岳肅。幸好岳大人明察秋毫,識破了二人的詭計,將二人擒住,真是蒼天庇佑。可是,許顯純和楊雙這兩個十惡不赦之徒,竟然污蔑是老奴指使,這簡直是胡說八道麼。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幹出這等事。皇上您一定要明鑒。 朱木匠此刻,手裡拿著岳肅的奏折,在茶几上敲了敲去。目不轉睛地盯著可憐巴巴、泣不成聲的魏忠賢,好半天才說道:「你確實該死,險些毀朕國之棟樑,許顯純那廝,當初朕就該把他殺了,也不至於有今日之禍。還有,你是怎麼辦的事,枉你還提督東廠,怎麼連這等小人,都沒提前識出呢?甚至還保舉他官復原職!真是可氣、可恨!」 「啪!」「啪!」「啪!」「啪!」…… 魏忠賢趕緊左右開弓,一連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這可都是真扇,「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呀……許顯純被陛下革職之後……顯得很是謙恭……臣念他家是世襲的錦衣衛軍戶……以往辦事還算是得力……就保舉他官復原職……實在是瞎了眼啊……」 說完,魏忠賢又開始扇,把老臉扇的通紅。 魏公公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麼個扇法,皇上看著也有些心疼,說道:「好了、好了,別扇了。朕再問你,真的不是你指使許顯純矯詔去開封害岳肅的?」 「真的不是呀……就算借老奴十個膽……老奴也不敢呀……全是許顯純狼野心……一心要報復岳大人才這麼做的……老奴現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啊……」魏公公仍是淚流滿面地說道。 他最後那句話,倒真是發自肺腑。許顯純,你這個王八蛋,被岳肅查出是矯詔,他它媽的就自己背下來不行麼,還敢說是老指使你的,你就不怕老殺光你的全家。最為可氣的是,你這個沒出息的,還有臉在大街上到處宣揚,你不要臉面,我還要臉面呢。 「這許顯純,當真是可殺不可留,等到岳肅回來,朕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滿門抄斬!」朱木匠義憤填膺地說道。 見皇上信了自己的話,魏公公的心才算安了一半。另一半還懸著的是,他怎敢讓許顯純活著回北京,且不說岳肅將人帶到皇上那裡當面對質,就單是從河南到北京這一路上,許顯純還不得把他的臉面給丟光了啊。萬一再在北京城裡現一圈眼,乾脆拿到把魏公公殺了好了。 現在的魏忠賢可不比當年的李進忠,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等人到了這個份上,臉面重要的很啊。 「陛下……這許顯純確實可殺不可留啊……而且連一天都不能多留啊……從河南到北京這一路上……他天天都在造謠……說是老奴指使他謀害岳少保……老奴聞聽此言……是痛不欲生……市井小民……不知底細……還真以為是老奴所為……若讓他再多活幾日……老奴這一是清明……非敗壞在他的手不可……還請陛下下旨……現在就將他斬了……連帶滿門一同抄斬……否則的話……老奴也不想活了……」 說完,是一個勁地磕頭,哭的也是越來越厲害。 這一招,可是魏公公的殺手鑭,通常是百試百靈,朱木匠最受不了這個,因為魏公公的這個哭功,實在是太厲害,從白天能嚎到晚上,別說讓皇上幹不了活,就是到了晚上,連覺都沒法睡。還記得剛剷除東林黨的時候,遼東的孫承宗趕回來上訪告狀,那是皇上的老師,搞不好就能把魏公公告倒。但是,魏公公硬生生地在皇上面前哭來旨意,把孫老師給打發回去了。 眼下連嗑帶哭,把皇上又是搞的七葷八素。 章節目錄 第七章 阮臻梅 第七章 阮臻梅 朱木匠實在是對魏公公的哭功無可奈何,被他給哭服了,很是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朕現在就傳旨,將許顯純、楊雙滿門抄斬,命岳卿將此二人就地正法。」 作為皇上,最討厭別人跟他來硬的,就好比東林黨這幫人,凡事都和皇上對著幹,不管什麼事,都要和皇上爭辯一番,朱木匠要是不恨這幫人,那才出鬼了。魏公公是凡事都順著皇上的意思干,即便是遇到有害自己利益的事,也絕不和皇上據理力爭,就是來軟的,反覆的磕頭、哭。皇上大多是吃軟不吃硬,差不多也就這麼算了。 見朱木匠答應,魏公公另一半懸著的心也放下,又磕了兩個頭,說道:「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趕緊起來吧,朕還有事要忙,要沒別的什麼事,你就下去吧。」朱木匠還得幹活呢,讓魏忠賢攪合了半天,手都癢了。 「是、是……」魏忠賢站了起來,不過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說道:「皇上,前不久岳大人呈報的那個張國柱冒功欺君的案,至今尚未查清,臣打算保舉一個人,前往薊鎮詳查此案。」 張國柱冒功的案,岳肅也只是聽一面之詞,據言上奏,不過這是大案,必須要徹查清楚,不能立時定罪。要知道,這等案牽連甚大,不過只涉及原總兵張國柱,還要涉及到當時的監軍太監,以及一些知情將領。這麼大的勾當,單憑張國柱一人,是辦不成的。不說別的,張國柱當初上呈的捷報是在洮河殲敵三百,打退敵寇,你光把糧餉給人家送過去,讓扯力克退兵,一仗沒打,那又哪來的人頭領功,那些監軍、副將不會都是瞎吧。 「你又保舉人?你這次想保舉誰呀?」朱木匠顯然是對魏公公保舉的許顯純很不滿意,現在正值氣頭上,說話也不是很客氣。 「老奴想保舉的是現已致仕還鄉的原廣西學政阮臻梅,提升他為右副都御史,前往薊鎮徹查張國柱冒功欺君一案。」魏公公小心地說道。 在明朝致仕回家的官員,有的是真的年紀大人,有的是在任上不得志,受到排擠,被迫還鄉。凡是屬於第二類的官員,回家之後,等上幾年,時局一有變化,就有可能被重新啟用。阮臻梅便恰屬於第二種,不是不想當官,而是被排擠致使。當然,魏公公會保舉他,也不見得是出於好心。 「阮臻梅?」這個名字,朱木匠壓根就沒聽說過,說道:「他一個學政,有什麼本事呀,還能去查這等案?」 「阮臻梅在任上之時,頗有清名,早時曾任縣令、推官、同知,也辦過不少案,吏治考核十分優秀。對了,老奴還聽說,他是岳少保的岳父。」魏公公小聲地說道。 「哦?」對於魏忠賢前面對阮臻梅的一番誇讚之詞,朱木匠還真不怎麼感冒,誰叫你魏公公凡是保舉人時,大多都是這麼說。不過,最後一提到是岳肅的老丈人,朱木匠的眼睛還是亮了一下。「原來是岳卿的泰山,岳卿執法嚴明,官清如水,想來他的岳丈也差不到哪裡去。好吧,就依卿家所奏,復起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前往薊鎮,徹查此案。」 「皇上聖明。」魏忠賢躬身一禮,再次說道:「老奴這邊再沒什麼事了,先行告退。」 「下去吧。」朱木匠擺了擺手,起身伸了個懶腰,到一旁拿起木匠家什,繼續開工。 魏公公躬身退出養心殿,出門之後一離開皇上的視野,腰板馬上直了起來,臉上充滿著勝利的笑容。「岳肅,咱們走著瞧。」 ******************************************************* 家裡有那麼多人等著,魏忠賢自是知道,離開養心殿,直出紫禁城,返回府宅。 一回到家,守在家的那些官員是蜂擁而出,眾星捧月般將老傢伙簇擁進了花廳。等到魏公公在主位落座,顧秉謙就第一個說道:「督公,現在岳肅的折已經到了,您看咱們該怎麼辦呀?等他一回京……」 「益庵,稍安勿躁。」魏忠賢微笑地打斷顧秉謙,說道:「此事現已瞭解,我已請皇上下旨,令岳肅將許顯純與楊雙就地正法,一切的罪名,也都扣到他們身上。沒有了人證,即便岳肅回京,還能如何?這次下的可是真旨,我就不信他還敢抗旨不遵。」 「督公高明。」……聽罷魏忠賢所言,廳內諸位官員是立刻開始歌功頌德,稱讚魏公公臨危不『亂』,處置高明。 拍馬屁的聲音是此起彼伏,好半天才停歇下來。等到花廳內恢復安靜,魏忠賢再次說道:「老夫今天還向皇上保舉了岳肅的老丈人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讓他徹查薊鎮的事,諸位以為如何呀?」 「這……」聽了這話,不少人都納悶起來。馮銓說道:「督公,右副都御史在朝也算是舉足輕重,去徹查薊鎮的案,也是一等一的肥差。督公您保舉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這番話說出了大多官員的心聲,左副都御史李夔龍和刑部右侍郎潘松都有心去薊鎮查此案,可都被魏公公拒絕。實在不明白,這等好活為什麼要給外人干,那外人還是岳肅的丈人。 當時邊都有錢,不管是總兵、監軍、副將,各個都肥的流油,過去之後,隨便找點麻煩,這幫人還不得大把大把的孝敬。 「你們不明白了吧。」魏忠賢詭異的一笑,說道:「老夫在此先賣個關,爾等日後便知。」 ******************************************************* 岳肅的儀仗走的不是很快,加上遇到州城府縣都要進去讓許顯純與楊雙遊行一番,走了將近一個月,還沒出河南地界。這一日,儀仗在官道上慢慢行進,正走著,前面一隊人拍馬趕來。 為首是一個太監,在他身後跟著大漢將軍,想來是傳旨的太監。這行人來到儀仗前面,太監大聲喊道:「聖旨到,請河南巡撫,少保岳肅前來接旨。」 在儀仗最前面的是童胄和護軍千總,童胄瞧了眼這太監,說道:「是真旨還是假旨呀?」 「你……」太監一聽這話,眼珠一瞪,怒道:「放屁,當然是真旨!」 「哦。」童胄點點頭,說道:「那還好!」言罷,回身一指後面綁在囚車上的許顯純與楊雙,又笑呵呵地說道:「要是假旨的話,你老兄的下場,就要和他們一樣了。我家大人身體抱恙,我叫人去通傳一聲,也不知現在能不能起來。」 說完,打發張威到後面通傳。張威拍馬向後跑去,不一會功夫,又跑了回來,衝著那傳旨太監一拱手,說道:「這位公公,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此刻正昏『迷』不醒,怕是不能過來您的旨意了。」 「什麼?岳少保病了?」太監詫異地問道。 「嗯。」童胄點點頭,說道:「我家大人一出開封,沒走上兩天就病了。至今抱床不起,公公若是不信,可以過去瞧瞧。」 「那咱家就去過探視一下岳少保。」 「張威,你帶這位公公過去吧。」 當下,由張威引路,領著傳旨太監向後跑去,來到儀仗央的位置,有一輛氣派的大車,張威指著大車說道:「我家大人便在裡面。」 接著張威又恭敬地說道:「啟稟夫人,京城來傳旨的公公,要探視大人。」 馬車現已停下,從裡面傳來阮傲月的聲音,「那就請公公上來吧。老爺仍在昏『迷』,怕是無法迎接公公了。」 「多謝夫人。」傳旨太監跳下馬上,爬上岳肅的馬上,挑開車簾,進入車廂。 車內有女眷,一般人自然是不准進去的,不過來人是太監,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輛馬車相當的大,裡面有床,岳肅躺在床上,床旁邊坐著阮傲月、杜十娘以及沐天嬌。三人的臉上皆是關切之『色』,望著床上的岳肅,太監進來之後,先是一禮,客氣地說道:「小的王陽見過三位夫人。」 裡面有三個女眷,三人穿的也不是下人的衣服,既然不是下人,那就肯定是岳肅的老婆了。所以,直截了當的見禮。 王陽倒是謙遜,畢竟楊雙的前車之鑒,他是聽說了的。見到『岳閻王』,還是老老實實地好。 被稱為夫人,沐天嬌臉上一紅,但卻沒有反駁。阮傲月則是說道:「公公遠道而來,多有辛苦。我家老爺身體抱恙,無法親自迎接,如有怠慢,還請見諒,小『婦』人在此代為賠罪了。」 「夫人這是哪裡話,小的豈敢。不知岳少保身染何疾,是否嚴重?」王陽乖覺地說道。 「夫君也算積勞成疾,又染了風寒,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估計到了京師,便能痊癒。不知公公此來,找我夫君,有何要事?」阮傲月柔聲說道。 「小的前來,特為宣旨。岳少保現在這個樣,也不知能不能接旨呀?」王陽小心地問道。 「夫君經常昏『迷』,難得醒來一回,怕是一時半刻接不了聖旨了。要不然這樣,公公權且隨儀仗前行,待到夫君醒來,我立刻派人通知公公,不知您看如何?」阮傲月說道。 「這……」王陽一臉的難『色』,他此來早已得到魏忠賢的囑咐,宣旨完畢,就催促岳肅將許、楊二人斬首。可現在,岳肅昏『迷』在床,連旨都接不了,還怎麼催促他殺掉許、楊二人。不過,看著架勢,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總不能在岳肅閉著眼睛聽不見的時候宣旨吧。無奈點點頭,說道:「也只能如此,這就有勞夫人了。」 章節目錄 第八章 劉郎中的「絕技」 第八章 劉郎的「絕技」 岳肅的儀仗然的行進,一晃又過半月,來到北直隸的地面上。王陽仍是隨著儀仗,這麼久過去,他就沒聽說岳肅什麼時候醒來過,聖旨掐在手裡,念都沒法念。要知道,你這是個岳肅的旨意,別人誰敢接。 沒有辦法,王陽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許顯純和楊雙活著北京,只能派人將這邊的情況,快馬通知魏公公。 魏公公得知此事,馬上得出結論,這是岳肅在裝病,肯定是事先預料到,我會有這麼一手。好呀,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他們兩個回到京城。 ******************************************************* 「皇上,大事不好了呀……」 紫禁城,養心殿。 魏公公今天一跑到殿外,就做出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大聲疾呼起來。 朱木匠正在做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魏忠賢如此,納悶的將工具放下,問道:「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 「回陛下,是岳大人……」魏忠賢仍舊一副惶恐的表情。 「岳愛卿怎麼了?」聽聞事關岳肅,朱木匠的眼睛睜得老大。 「皇上不是派王陽去傳旨,令岳大人將許、楊二人就地正法麼,結果王陽在路上碰到岳大人的儀仗後才知道,岳大人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一直都昏『迷』不醒,距今天,已經連續幾日水米沒打牙了。這……這就算鐵打的漢,也禁不住呀……」魏忠賢緊張的說道。 「岳肅病的,病的還這麼重,這可如何是好?」朱木匠果然是擔心岳肅,聽了這話,急的在殿內是團團『亂』轉。 「陛下,千萬不要著急,龍體為重呀……」魏忠賢關切地說道。 「岳愛卿病的這麼重,朕能不著急麼。」 「陛下,光著急也沒有用啊,老奴以為,應該盡快派御醫前往,給岳大人診病,才是當務之急。」 「魏卿說得對,朕糊塗了。快傳旨,讓太醫院最好的太醫前去給岳卿診治。」朱木匠馬上吩咐道。 「老奴遵旨。不過……」魏忠賢話鋒一轉,又說道:「陛下,臣以為岳大人這病來的蹊蹺,估『摸』十有***是被許顯純與楊雙這兩個『亂』臣賊給氣的。」 「對、對……」朱木匠連連點頭,說道:「肯定是這樣。朕再下旨,將這二人鞭屍三百,給岳卿出氣。」 這人還沒死呢,朱木匠連鞭屍的旨意都給下了。由此也能看出,他對岳肅的感情是何等深厚。 「陛下,這二廝至今還沒死呢,眼下鞭屍,是不是為時過早呀。」魏忠賢心冷笑。 「還沒死?怎麼搞的,朕不是已經下旨將二人就地正法了麼?」朱由校納悶地說道。 「陛下,岳大人這一病,也沒人接旨行刑,所以他倆至今還活著。老奴在想,要是立刻將二人殺了,去去岳大人心的火氣,岳大人的病是不是會痊癒的快一些啊。」魏忠賢小心地說道。 「有可能,很有可能,一切都是這兩個『亂』臣賊搞出來的,現在就算砍了他們的腦袋,也難消朕的心頭之恨。要是岳卿有個好歹,讓朕……」朱由校恨的是直咬牙,隨即大聲喊道:「傳旨給護軍統領,讓他將許顯純、楊雙凌遲處死,也好給岳卿出出氣。凌遲之後,再鞭屍三百。」 「陛下聖明……」 通常給岳肅傳旨,朱木匠都是讓劉名果去,這兩回之所以沒派他去,那是因為劉公公正在忙一件大事。皇上準備按自己現在設計的這個園的模型,修建一所園。只是戶部沒有錢,皇上就打算按照原先岳肅的主意,將『肅德宮』賣掉,用這筆銀修園。『肅德宮』是皇上曾經到過的地方,自然也算沾有龍氣,出賣的價格也是高的很。不過就算這樣,想要出資購買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據小道消息透『露』,魏公公就是潛在的買主之一。可北京城裡有權有勢的人不止魏公公一位,還有那連魏公公都惹不起的主,那就是英國公張家。作為明朝最高世襲公爵,魏公公對張家也得禮讓三分。 北京城裡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家多,大家爭相購買,將價格也抬得很高,早就出乎朱木匠的預計,笑的嘴都有點合不攏。要知道,當初蓋這園才花了幾個錢,眼下都翻了好幾倍。劉名果就是忙於幫皇上賣『房』,才沒脫開身去傳旨。 現在『房』賣給了英國公張維賢,價格為一百七十萬兩,劉名果也脫開了身,帶著聖旨和御醫前去給岳肅治病。至於說張家哪來那麼多銀,倒沒有任何人去過問。 劉名果一路南下,到了河間府地界,終於碰上岳肅的儀仗。劉名果是老熟人了,童胄等人也都認得,馬上請他去岳肅的馬車,同樣和王陽一般,先在車下客氣幾句,便被請到車上。 進到車內,裡面仍是坐著阮傲月、沐天嬌、杜十娘,不過劉公公要比王陽開眼的多,對坐入號,見了禮數。 隨後,劉名果又笑呵呵說道:「岳夫人,小的前來,是奉旨來給岳大人診病的。」 先前在車下,劉名果已經道出來意,還說帶了御醫前來。現在再次提出,阮傲月便微笑地說道:「多謝陛下對夫君的恩典。適才聽聞,御醫正在車外等候,就請他們進來吧。」 劉名果又是一笑,說道:「小的也略通醫術,在御醫診治之前,小的想先為岳少保號號脈,不知可否?」 「哦?」阮傲月詫異地說道:「公公也通醫道。」 劉名果點頭說道:「略通而已,不敢言精。不過,或者真能治得好岳大人的病。」 「如此有勞公公了,公公請。」阮傲月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名果還是坐在原處,沒有動的意思,說道:「小的這診脈的手法,乃是獨門絕技,不方便與他人觀看……」 他的意思很明顯,想要請幾位出去,單獨留在車廂之內。阮傲月也是精細之人,馬上明白劉名果話的含義,她知對方不會加害岳肅,於是轉頭看向沐天嬌,笑道:「郡主,總坐在車內,實在有些憋悶,我等不如下車透透氣,不知您意下如何。」 沐天嬌也是明白人,當下點頭說道:「我也正有此意。」說完,站起身。 阮傲月與杜十娘也都站了起來,三女魚貫下了車。等到三女全部下去,劉名果才搬著自己的凳,來到床邊坐下。他似乎也沒有給岳肅診脈的意思,只咳嗽一聲,淡淡的自言自語起來。 「我說岳大人啊,您這病來的可真是時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趕在皇上下旨要殺許顯純和楊雙的時候病。其實這二人的生死已經不再重要,即便是活著進京,又能如何?魏公公已經和皇上分辨清楚,是這二人私自矯詔,謀害大人,魏公公先前並不知情,更沒有主使,皇上也已經相信他。帶回京去,帶面對質,也不會生出別的什麼結果,無非是重重的給魏公公一個耳光,讓出出醜。現在許顯純和楊雙已經把魏公公的面從河南丟到北直隸了,京城裡的人,基本上也都知道了,根本不差他二人是否進京宣揚。不過大人您呢,您這一病,可把皇上急的夠嗆,君恩如此,大人不知該不該感到榮幸,心生感激。然大人總是不見好,這一來皇上得是個什麼心情,眼下御醫也都來了,全是太醫院最好的御醫,哪怕是北京城裡的勳貴病了,皇上也沒派出過這麼多御醫來,整整八位啊。日後……一旦讓皇上知道,大人您這個病……」 說到這裡,劉名果沒有接著往下說,只是眨巴眨巴嘴,隨後話鋒一轉,又說道:「大人鍘了鄒佳仁,在公堂之上自認當年科場作弊,這件事傳入京城,北京城都炸鍋了,彈劾大人的折,據說都堆滿了半間值房。嘖嘖……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想當年,張閣老過世之後,百官蜂擁彈劾,也比不得彈劾大人的多。人家都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了,可終究還是有幾個幫著說話的。倒是大人,這官當得可真絕,滿朝上下,就沒一個為大人說話的。想大人也是清正廉明,一心為國,怎麼就能有這個人緣呢,小的也十分納悶。東林黨現在垮台了,魏公公幾乎獨攬大權,投效他的官員數不勝數,卻也沒達到滿朝皆是的地步,可見彈劾大人的人,不一定都是魏公公指使的。大人也算是當過一屆主考的,門生也不少,可惜啊,除了那幾個進翰林院的,也就能有不到二百個補了職位,而且還都派到偏遠之地,當一個芝麻官。歷科的進士,也沒有這科倒霉,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劉名果一臉的笑模樣,雖說不知自己的話,岳肅是否能聽到,但仍是滔滔不絕。 「大人要做孤臣,要做皇上的孤臣,小的佩服。可大人有沒有想過,就單憑大人一個人,就能整頓朝綱,興大明麼。天下間,忠於皇上的人有的是,不止大人一個,說句大人不愛聽的,魏公公對皇上的忠心,怕是絕不在大人之下。只不過,魏公公只是對皇上一個人忠心,不一定會忠心天下。好了,小的的話言盡於此,也不知大人能不能聽到心裡去。這樣吧,大人好好休息,現在時候不早,小的就不讓御醫來診脈了,等到明天,再帶他們來。」 言罷,劉名果站了起來,朝車外走去。 *************************************************** 今天狀態不是很好,十二點前就趕出一章,請各位書友見諒。 章節目錄 第九章 圓明園 第章 圓明園 名下了馬車,他剛剛說話的聲音不大,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他下車之後,只招呼隨來的御醫們休息,絲毫沒有提為岳大人診病的事。御用也有尋問劉公公,何時為岳大人診脈,劉名果的回答也很簡單,「大傢伙舟車勞頓,精力都有損耗,未免給岳大人誤診,還是先行休息吧,等到明天再說。」 馬車內的岳肅,現在睜開眼睛,還真不出魏忠賢所料,岳少保確實是在裝病,他的目的也很簡單,料想魏公公會請來旨意,將許顯純二人就地正法。為了將這二人帶回京去,岳肅想出這個主意,不僅被識破,還被劉名果批了一頓。 此刻的他,正心暗自琢磨,剛剛劉名果所說的一番話。 「劉公公說的不錯,想單憑這個扳倒魏忠賢,實在不太可能。朝野上下,大多是閹黨人,即便是獨身其身之輩,也不願與我岳肅為伍。我一個孤家寡人,除了皇上新任,卻沒有任何臂膀與支柱,不說步履維艱,想單憑我一個人振興大明,掃平朝『奸』黨,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朝廷現在外強幹,戶部的銀都花到邊,一到災年,連賑災的銀都拿不出來,這要趕上大災之年,遼東的韃作『亂』,豈不是內憂外患。我要為陛下改個稅制,只憑我一個人,說話哪裡管用,這不僅要有皇上支持,還要有一班大臣幫助,否則的話,光天下官員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可要是結黨……」 岳肅深吸了一口心,心暗自討道:「那不就和自私自利罔顧朝廷利益的東林黨一樣了麼?」 岳肅搖了搖頭,可轉念又一想,「不結黨的話,我一個人怎麼可能鬥得過以魏忠賢為首的那麼多人。現在朝廷內閣,全都是魏忠賢的人,我一個人的言語,不過是滄海一粟,遇上小事,皇上可以聽我的意見,遇到大事,還是集思廣益的,那個時候,還不是魏忠賢說的算。」 想到內閣,岳肅突然想起李元琛向自己提起的一個人來——方從哲。 「方閣老在位時,對大明有何建樹,我雖然不太清楚,但起碼沒有這麼『亂』。也罷,等回到京師,我跟皇上說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起用方閣老。」 他這邊琢磨著,車廂的簾挑開,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嬌魚貫走了進來。 有人要問,李瓊盈哪裡去了。那是因為李元琛也跟著來了,姐姐終究跟岳肅沒有什麼名分,還是待嫁的閨女,總是擠在馬車裡,實在不妥,好說歹說才給勸出來。這也是李瓊盈知道岳肅沒病,要是真生病的話,估計打死也不能離開。 三人進入車廂,看到睜眼躺在床上,皆是嫣然一笑。沐天嬌小聲說道:「岳大人,不知道劉公公的醫術如何呀?」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醫術相當高明,看來我也該醒了。」說著,岳肅又衝著阮傲月一笑,說道:「夫人,等到晚上,麻煩你幫我傳出話,就說我醒過來了,想要吃飯。」 「好、好……」阮傲月笑呵呵地點頭,隨後又道:「這些天你也沒少吃了,一頓吃我們三個人的飯菜,害得我們都得半夜讓人準備夜宵。天天吃飽了不活動,看你都有些胖了,該下地走走了。」 ****************************************************** 傍晚,大傢伙在獻縣驛站住宿,和平常一樣,岳大人是被抬進房間的。可到了深夜,房間裡猛地傳出阮傲月驚喜交加的一聲大喊,「老爺醒了……」 於是乎,整個驛站變得喜氣洋洋,岳夫人說,大人現在餓的厲害,想要吃飯,讓廚房趕緊準備。 是呀,平常飯口的時候,岳大人都是按點吃阮傲月她們的飯,今晚為了裝很餓的樣,就沒吃晚飯,專門等到深夜再吃。 御醫們和劉公公、王陽都被請來,大傢伙圍坐一圈,只看到岳大人如餓死鬼投胎一般,在拚命的大吃大喝。吃飽喝足,還似模似樣的讓御醫幫忙診脈。 御醫一號脈,得出的結果是,岳大人身體已經痊癒,也就是肝火有點旺盛。是呀,整天憋在車裡,躺在床上裝死,肝火不旺那才出鬼了。 於是,御醫們寫了關於岳大人病情的總結報告。岳大人的病是因為氣急攻心而導致,經過長時間的調理,慢慢緩和,只是現在,肝火仍舊旺盛,需要略加調理。並開了一些去火的『藥』。這倒和魏公公為皇上分析的病因不謀而合。 岳大人既然醒了,那就要借聖旨了。前一道旨意,是就地正法,第二道旨意是凌遲處死,外加鞭屍三百,給岳大人出氣。 該說不說,岳大人還真仁義,念在兩位老兄一路之上喊得嗓都啞了,手下留情,按照第一道旨意,先給砍了頭。然後讓護軍統領按第二道旨意,將已經被斬首的二位,凌遲了一遍,順便鞭屍三百。 這兩位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隨同他們前來的四名大漢將軍與五十名錦衣衛就悲劇了點。怎麼說也是附逆,法外施恩,最輕也得是個砍頭。於是乎,又掉了五十四個腦袋。 路上沒有了表演,儀仗前行的速度,就快了許多,這一日終於抵達北京城。進了城,自己先要回順天府衙收拾收拾,然後再去紫禁城遞牌,請求陛見。不過岳大人連家都沒回,只打發老婆和李瓊盈等人回去,自己是直接前往紫禁城。和他同行的還有亮白差役,拉著幾十口大箱。 大箱裡裝的自然是金銀,這些錢全是在河南抄家所得,賑災沒有用完。現在回了北京,總不能先拉到自己家吧,這一來必定會惹來麻煩,不如交到皇上那裡,由皇上發落。 來到紫禁城,先遞了牌,請求陛見,皇上業已得到劉名果的回稟,說岳肅回來了,一得到稟報,立刻傳旨召見。在太監的引領下,岳肅來到養心殿。 殿門之後,岳肅撩衣襟跪倒在地,大聲呼道:「罪臣岳肅,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校聽到岳肅的聲音,是驚喜交集,手的工具都掉到地上,幾步跑到門前,伸手攙扶,「愛卿快快起來。」 「謝萬歲……」岳肅沒想到皇上親自過來攙扶,內心無比感動,再想起劉名果曾經說的那句,『皇上聽說你病了,急的不像樣』,忍不住落下眼淚。 「都回來見到朕了,怎麼還哭了。」朱木匠拉著岳肅走到殿內,上下打量了兩眼,歡喜地說道:「還算不錯,沒有瘦。」 「罪臣多謝皇上掛念。」岳肅感激地說道。 「別在朕面前一口一個罪臣,朕聽著彆扭。你是朕的功臣,何罪之有。」朱木匠故作不悅地說道。 「臣鄉試作弊,功名來路不正,現竊居要職,自是罪大惡極。」岳肅垂頭說道。 「功名來路不正又如何,你為官清正就足夠了!」朱木匠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態度說道:「滿朝上下,哪個不是三科兩榜考上來的,可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不是一天到晚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爭論不休,就是這個排擠那個,那個排擠這個,實在令朕煩心。還是你,話說得最少,活幹的最多,還竟辦事實,為朕分憂。好了,那件事,就這麼算了,朕自有處置,你不必擔心。」 「多謝陛下教訓,陛下之言好似醍醐灌頂,令臣茅塞頓開。臣日後,定當遵從陛下訓示,清正為官,為陛下分憂。」岳肅感慨地道。雖然這其也有拍馬屁的成份,但這馬屁也是發自肺腑。 「愛卿知道就好,那些書獃,你不必多加理會,他們都是讀書讀愚了腦,還是你我君臣最是明白。」說著,朱由校又拉起岳肅,「愛卿看朕新設計的園怎麼樣?」 朱木匠設計的那個園,幾乎佔了養心殿一半的位置,岳肅一進門就看到了。二人來到朱木匠的勞動成果前,朱由校再次說道:「愛卿,你覺得朕這個設計怎麼樣,這是參照上回的『肅德宮』設計的。現在已經做成一半,等到全部做完,朕準備按照這個,再修一座園。對了愛卿,上回你給朕出的那個主意可真好,朕已經把『肅德宮』賣了,你猜賣了多少銀?」 朱木匠很少和人能說這麼多話,但是見到岳肅,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岳肅點頭說道:「陛下這個設計,簡直是鬼斧神工,美輪美奐,比之臣設計的那個,精美的太多。臣猜上次『肅德宮』起碼能賣上七十萬兩吧。」 「不、不、不……」朱由校得意地笑道:「那才只是個零頭,整整賣了一百七十萬。有了這筆銀,朕再修這個園足矣,修成之後,肯定還能賣更多的銀。愛卿,你說給這個園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朱木匠設計的這個園,倒是讓岳肅感到一兩分眼熟,他脫口說道:「圓明園。」說完,岳肅不禁有些後悔。 「圓明園……」朱由校聽罷,沉『吟』半晌,說道:「好名字,間還取了我大明的『明』字,真的是好。朕現在就給這個園賜名——圓明園!」 章節目錄 第十章 千古君臣 第十章 千古君臣 「圓明園……圓明園……」名字取完,朱由校仍覺得甚是滿意,還在口反覆念叨兩遍,拍了拍岳肅的肩膀,說道:「愛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什麼難題到了卿這裡,都能夠迎刃而解。少了你,朕的江山可怎麼辦。」 「多謝陛下誇獎。對了陛下,臣有一事,還想啟奏。」岳肅躬身說道。 「不必拘泥,有什麼事儘管說。」朱由校笑呵呵地說道。 「臣這次巡撫河南,查辦了不少貪官污吏,抄殺了許多土豪劣紳,他們的家產被臣用來賑災,但並沒有用盡,尚餘三十八萬兩,已被臣全部帶回,現正在宮外,聽後皇上發落。」岳肅說道。 「啊……哈哈哈哈……」聽完岳肅的話,朱木匠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別人去賑災,都是花朝廷的銀,沒想到愛卿去賑災,還能給朕賺銀。好、好,朕沒有白誇你,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今天就當天起誓,願與岳愛卿做一對千古君臣!」 「臣不敢。」岳肅連忙跪下,說道:「臣何德何能,敢得陛下如此器重,還望陛下收回剛剛的話。」 「君無戲言!難道愛卿要讓朕做一個自食其言的昏君嗎?」朱由校說著,一把將岳肅拽了起來,又道:「你有德有能,當然能得朕的器重。」 見皇上這般說,岳肅是感激涕零,連忙又跪了下去,「陛下厚恩,臣必當以死相報。臣也在此起誓,願為陛下,願為我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怎麼說一句話,你就跪下,累不累啊。你的話朕相信,快快起來吧,要是再跪,朕可生氣了。」說完,朱由校再次伸手將岳肅攙扶起來。隨後又道:「愛卿,陪朕過去坐。」 二人到一邊坐定,朱由校拿起一個蘋果,遞給岳肅,說道:「愛卿,吃。」 「多謝陛下。」 朱由校也給自己拿個蘋果,放到嘴邊,說道:「愛卿,一起吃。」 「是,陛下。」 兩個***口大口的吃起來,就像是沒有外人一樣。 皇上吃的蘋果,自然都是最上乘的。朱由校知道,他要給不給岳肅拿,借岳肅兩個膽,岳肅也不敢自己動手。兩個人吃完蘋果,朱由校說道:「你送來的那三十八萬兩銀,留三十萬兩充作內帑,留下兩萬兩,就賞給你了。」 「臣不敢……」 岳肅剛一推辭,可才蹦出三個字來,就被朱由校打斷。 「有什麼不敢的,這是朕賞你的,叫你拿著,你就拿著,不必多說。」 「那多謝陛下。」 「這才像話。好了,你我歇息一會,等下再較量一番。說真的,你不在京師同朕比試,朕都覺得技癢。雕刻功夫都沒怎麼練,你回來了,就好了,也省的朕找不到人切磋。上回讓你贏了三口銅鍘,朕到現在還心有不甘呢,好在你沒辜負朕的期望,替朕殺了不少貪官污吏。這一次,朕一定要贏你。」說到最後,朱由校的眸裡都放出精光,顯然是戰意十足。 這皇上一天憋在宮裡,不好女『色』,不好喝酒,就這麼點愛好,沒有對手的時候,就一個人玩,有了對手,豈不想好好比試比試。 岳肅巡撫河南一趟,是勞心勞力,這木匠手藝也疏於練習,料想肯定不會是皇上的對手。以往都是平手,肯定不是很好。略一思量,冒出一個主意來。 「陛下,記得上次您對臣說,要研製出能動的木頭人,臣現在已經想出法了。」 「哦?」聽了這話,朱由校眼睛一亮,一臉驚喜,說道:「快說來給朕聽聽,是怎麼樣木頭人動。」 岳肅這段時間在馬車上裝死,身不動,腦是不停的轉。心裡想著,要想在皇上心目的地位更上一個太監,起碼要弄出點新花樣來。陛下當初不是說,要製作會動的木頭人麼,他就天天琢磨,怎麼設計個軸承,能讓木頭人動。 好歹是穿越來的,別看上輩小時候沒玩過什麼玩具,但長大之後,作為對自己的補償,還是給自己買了個變形金剛。 回想那個變形金剛的樣,岳肅還真琢磨出一套讓木頭人動的法。當下,他將自己的方案,從頭到尾地講給皇上聽,講完之後,又畫出大概的圖紙,請皇上過目。 朱木匠何等聰明,岳肅講了一遍,心便大概有了思路,等到看了圖紙,更是清晰。馬上說道:「好、好,愛卿真是天縱奇才,朕沒有看錯人。來、來、來,咱倆先各自雕刻個木人,不過這個木人,四肢必須展開。」 好傢伙,還是得比。 皇上都這麼說了,岳肅也不能推薦,隨後各自出去小刀,選了木頭,雕刻起來。 一個是天天練,一個久疏戰陣,岳肅哪裡還能比得過朱木匠,這次敗下陣來,好在相差不是很多,也就一息之間。贏了岳肅,朱木匠異常歡喜,再加上岳肅提供的這個製作活動木人的方法,著實又高興了好半天。 皇上高興,岳肅也高興,又陪著皇上干了會活,這才告辭回府。朱木匠隨是不捨,但想到岳肅已經回京,以後天天能夠見面,也就准了。出得紫禁城,交割了銀,岳肅帶著皇上賞賜的兩萬兩銀,返回順天府。 岳肅回京的消息,此刻已經滿城皆知,連他去見皇上的事,幾乎所有官員也都知曉。岳肅帶著數十輛大車去了紫禁城,離開的時候,車上的箱幾乎都留在了那裡,箱裡什麼,大多數人也知道,你在河南抄來的銀,不交給戶部,反而送給皇上,如此行徑,不招罵才出來鬼了。 官員們活躍起來了,不管是公共場所,如酒樓、『妓』院,還是在私人府邸,大傢伙都是在議論岳肅。 所說的內容,肯定沒有一句好話,小人、佞臣、酷吏,都是對岳肅的形容。不過這都是輕的,重的是盜取功名,竊居高位,諂佞媚上,禍國殃民。如此之徒,怎配稱得上仕林人,我等豈能如他為伍。明天朝會的時候,一定要當著皇上,當著岳肅的面,狠狠參他一本,不『逼』著皇上罷掉他的官職,絕不算完。 所有的官員都在相互竄連,不光是閹黨,那些獨善其身的清流們也都聯合起來,大家的目的只有一個,明天朝會的時候,不把你岳肅拉下馬,誓不甘休。參上去的奏折,皇上可以留,當面開罵,看你怎麼辦。 滿城的都在喧囂,但有一個地方,卻很安靜。這個地方竟然是魏公公的府邸。今天上門的客人,是絡繹不絕,除了田爾耕和顧秉謙、崔呈秀、馮銓之外,魏公公是一個沒見,全都讓門房打發了。 魏府的花廳內,因為人少的緣故,顯得很是安靜。 「督公,今天大傢伙登門,都是想和您商量,明日上朝彈劾岳肅的對策,您怎麼閉門不見呀?」魏公公一向海納百川,今天的舉動大反常態,難免不讓人疑『惑』。馮銓代表另外三人,說出了心聲。 「見了能有什麼用,商量一頓也是白商量。皇上的心思,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麼,壓根就沒打算處置岳肅。彈劾也是白彈劾,這等出力不討好的事,我往裡面參合做什麼。」魏忠賢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督公,話是這麼說,可凡事也得盡力而為呀。彈劾岳肅的本章,皇上可以留不法,明天當面彈劾,總得給個說法吧。皇上不是也說,等到岳肅回來,再行議處麼。」顧秉謙說道。 「皇上要是想處置,在岳肅自行請罪的時候,就已經處置了,何必再等到他回來。不過滿朝上下,當面彈劾,倒是能『逼』著皇上給個說法,只是皇上要怎麼處置,連我都猜不到。殺頭、罷官,老夫覺得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降職留用,或者奪了少保的頭銜,想要其他說法,難啊……」魏忠賢還是瞭解皇上的,搖頭歎氣地說道。 「若按義父的說法,這處置和沒處置又有什麼區別。岳肅的功名是作弊得來的,按理說,他就沒有資格為官。現在竊居高位,讓我等這些科甲出來的,如何心服。」崔呈秀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顯然是真的不服。 崔呈秀既是魏公公手下的五虎之首,也是魏公公的養,可他這個樣,是主動找上魏公公的大門,磕頭哭來的。 「呈秀啊,你說的不錯,現在滿朝官員都是這個想法。明天朝會的時候,他們自然會說,你就不必說了,最好連個動靜也別出。我明天也跟著皇上上朝,到時看我的手勢行事,讓你們幾個說,你們幾個再說,不讓你們說,一句也不許說。」 「是,督公。」「是,義父。」…… 「明天朝會是個什麼結局,這其變數不大,岳肅被扳倒,自是最好,但是可能『性』太小,咱們還是別指望了。」說到此,魏忠賢看向田爾耕,問道:「爾耕啊,阮臻梅現在到哪裡了?」 「回義父,今日得報,說是已經進河南地面上了,推算路程,今天應該能到鄭州。」田爾耕說道。 「很好,老夫吩咐讓去的那些人,現在都去了麼?」魏忠賢再次問道。 「昨日已經到了。」田爾耕答道。 「這才是正招,就看他們的了。」魏忠賢說完,端起茶杯。 ************************************************** 寫完這章,小翼才發現,竟然已經點了。八點還要上班,悲催啊。 章節目錄 第十一章 決裂 第十一章 決裂 「阮某只是借道路過,不想諸公如此盛情,實在令臻梅愧不敢當啊。」 阮臻梅北上前往京師入職,今日路過河南鄭州,剛到驛站安頓下來,就有人前來邀請。阮臻梅本是低調前來,萬沒想到,剛來就有人請吃飯,有心不去,但實在是不好回絕。因為來請他飲宴的人,都很有來頭,這其有河南按察使王林鶴,河南監軍趙州,鄭州知府馬標,鄭州同知賀大顏,河南學政黃豐年,以及鄭州本地的一些名流。 別人的面可以不給,但王林鶴與趙州的面,總是要給的。孰不知,這幾位在他女婿面前,都是跟孫一樣的人物。 夜宴安排在鄭州最大的酒樓——白雲軒,阮臻梅到場時,與會嘉賓已經全部到齊。眾人紛紛起身相迎,搞的阮臻梅很是不好意思,連連客氣。 其實他也明白,這幫人能如此盛情,還不是因為自己重新復起,做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東主的位置,是鄭州知府馬標,眾人眾星捧月般將阮臻梅請到上手頭號貴賓的位置,阮臻梅客氣兩句,也就坐下,陪在他下手的有王林鶴、趙州等人。 眾人坐定,先是由按察使王林鶴致辭,所說的內容無非是恭喜阮大人重新被起用,官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預祝阮大人從此步步高陞之類的話。然後舉起杯,大傢伙一起敬阮大人一杯。 阮臻梅謙虛兩句,也就舉杯同飲。 喝完這杯酒,大傢伙又開始輪番敬酒,所說的內容自然也差不多,都是些恭喜的話,這等酒,阮臻梅是無法推辭的,只能一一喝了。 酒到半酣,河南學政黃豐年突然歎氣地說道:「唉……諸位可曾聽說京城裡面的消息呀?」 「略有耳聞,不知黃大人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王林鶴故意說道。 「還不是岳少保的事情,當年他科場作弊的事,已經大白天下,百官紛紛彈劾,聽說參他的折已經堆滿了司禮監。可是皇上,不管不問,這不是縱容科場舞弊,讓我的士林人寒心麼?早知如此,我等又何必寒窗十載,應考的時候,多準備些小抄不就行了。」黃豐年搖頭說道。 「唉……」聽完這話,知府馬標也歎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岳肅這『奸』佞小人,正是我士林的敗類。呸……他哪配稱得上我士林人。不學無術,靠著作弊上位,功名來路不正,竟還有臉竊居高位。每日逢迎拍馬,蒙蔽聖聰,敗壞朝綱,我等飽學之士,受他排擠,長此以往,豈不是士林蒙羞,國將不國……」 等他把話說完,在場眾人是紛紛搖頭。 關於岳肅科場作弊的事,阮臻梅遠處廣西,自然是沒有聽說。但岳肅榮升少保的事,早已傳諭全國,他還是知道的。對於女婿加封少保,阮臻梅深感面目有光,在廣西地界上,拍他馬屁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 可今天聽聞這事,著實讓他倍感意外。自己的女婿,怎麼成了科場作弊的小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他納悶的時候,黃豐年再次說道:「想那岳肅,當初也是做過一任會試主考的,他的功名就來之不正,有何面目給他人做主考。大家都知道,原先的大主考是禮部尚書孫大人,孫大人就是因為會試監督不利,才被迫自請致仕。眼下他岳肅的罪行,比之孫大人是有過之而不及,竟還有臉賴著不走,當真是厚顏無恥啊。」說著,黃豐年看向阮臻梅,說道:「阮大人,當初您也是一省學政出身,士林的泰斗,您來評評這個理,朝廷怎麼就能讓你一個科舉作弊的小人來竊居高位呢?這讓我等三科兩榜出來的,如何自容?」 阮臻梅這也是三科兩榜,進士出身,再加上當過學政,管理一方的教育,自是不恥那些科場舞弊之輩。眼下要是換了別人,不狠狠地痛罵一番,才出鬼了。但現在科場作弊的人是自己的女婿,這讓他如何罵的出口。 要知道,自己能重新啟用,當上這個右副都御史,十有***是沾了女婿的光。 眾人見他默不吭聲,趙州突然咳嗽一聲,說道:「阮大人,咱家聽說岳少保是您的女婿,但您也終究是士林人,若是袒護,必然被千夫所指呀。大人啊,您不要以為您這個官職是岳少保抬舉的,您能重被啟用,那和他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全是您當初處事公允,大傢伙保薦的。不信您算算日,皇上下旨召您進京的時候,岳大人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他自身都難保,如何會保舉您。」 「這話說的不錯,岳肅他諂佞媚上,但在外人面前,卻總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如何會保舉您這位老泰山。何況他的人緣,實在是令人無話可說,阮大人您想想,彈劾他的折,都能堆滿司禮監,那得有多少人參他。怕是北京城內的大小官員都上書了。您要是包庇於他,不說兩句爭議之言,怕也是和他一樣,與整個士林為敵了。」王林鶴地說道。 科場作弊,抄來的功名,這被整個士林所不齒,那是肯定的。阮臻梅要是不表個態,就說明他和岳肅是站在一起的,說他與整個士林為敵,也不為過。阮臻梅在官場打滾這麼多年,怎是白給的,略一沉『吟』,說道:「若岳肅果真是抄來的功名,別說諸公與他勢不兩立,就連我也是要和他斷絕來往的。不過,岳肅的事,臻梅目下並不清楚,實在不敢妄下斷言啊。」 「不清楚不要緊,咱家和王大人那天是親眼目睹,岳少保親口承認自己科場作弊的。這件事早已傳的是天下皆知,幾日來,四方學已經湧進京城,準備狀告岳肅。我等也聯名寫了個折,不知道阮大人有沒有興趣,簽上自己的名字。」這話是監軍太監趙州說的,身為宦官,這一切都是魏公公指使的。他伸手從袖裡取出一份折,遞給阮臻梅。 阮臻梅接過之後,展開一瞧,上面的內容自然是將岳肅罵的體無完膚,而且是字字如刀,筆力相當深湛,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看完這份奏折,阮臻梅是冒出一身冷汗,心裡想著,要是皇上看到這份折,不把女婿大卸八塊才出來鬼了。然而他哪裡知道,比這還精彩的折,還在司禮監的角落裡堆著呢,皇上壓根就不稀罕看。 這等事,阮臻梅當然不知道,但眼睛的形勢,他是明白的,這幫人是幫自己一起參自己的女婿啊。要是簽了,代表自己和女婿是徹底決裂,要是不簽,就真如王林鶴所說,是和整個士林為敵了。自己也是科甲出身,如何會與科場作弊的人為伍,可這人終究是自己的女婿啊。 阮臻梅拿著奏折,半天都沒吭聲,見他不說話,黃豐年搖頭說道:「阮大人啊,我這裡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唉……您這邊要是不和岳肅劃清界限,下一個被參的,就很可能是您了。我等同是士林人,您也知道那口水的厲害,淹都能把人淹死,三思啊……」 誰說不是,那幫言官、清流們的厲害,阮臻梅也是知道的,而且不光是他們,似乎天下有功名的人,都在參岳肅,不參的人,就和岳肅一樣,是士林公敵。 為了前程,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為了自己還能繼續在這個圈裡混,阮臻梅終於下了決心。「拿筆來!」 「阮大人果然是高風亮節,大義滅親,真是我等楷模,令人無比欽佩。我等在此,敬阮大人一杯。」見阮臻梅答應,王林鶴立刻起頭,大家一起把酒杯舉起,一同敬阮臻梅。 阮臻梅無可奈何,只能舉起酒杯,隨同諸位,一飲而盡。等他們把酒喝完,也有人將筆墨取來,阮臻梅在奏折之上,刷刷點點,簽上自己的名字。 見阮臻梅妥協,王林鶴、趙州等人,心暗自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敬佩之『色』,再次端起酒杯,挑頭去敬阮臻梅。 又是一輪酒喝下來,阮臻梅已經有了幾分酒意,言辭也變得有些慷慨激昂,大言自己要與岳肅劃清界限,絕不和這等小人為伍。大家從岳肅,又聊到風月,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要晚上一同前往鄭州最大的青樓——萬花樓。 在座的人,可是有太監的,請太監上青樓,這不是扯蛋麼。然而,趙公公非但不反對,還第一個表示贊成。別看這傢伙不能那個,還挺好那假鳳虛凰的事,家裡七八個老婆,有事沒事還經常去那風花之地。 大家都贊成,阮臻梅也不好反對,這等應酬,以前他也是經常去的。又喝了兩杯,大家厲害白雲軒,前往萬花樓。知府馬標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剛一進門,就被認了出來,老鴇馬上將眾人請到樓上的雅間,安排了一大堆姑娘坐陪。 陪阮臻梅的這個粉頭,可謂是百里挑一,乃是這裡最漂亮的,老傢伙因為喝多了酒,也難免心猿意馬。大傢伙似乎和他的心意一樣,不一會功夫,便各自領著身邊的粉頭出門,去了房間。眼看著眾人逐一去幹那勾當,阮臻梅也是越來越心癢,他身邊的粉頭名叫如仙,彷彿看穿他的心思,小聲說道:「這位老爺,小女彈得一手好琵琶,不知老爺可願小女房間聽上一曲。」 有了台階,阮臻梅還等什麼,當即一口答應,隨著如仙前往她的房間。 到了如仙的房間,才一進門,卻發現在房間之內,坐了兩個年士。二人一見阮臻梅進來,馬上起身施禮,「學生參見恩師。」 章節目錄 第十二章 計中計 第十二章 計計 阮臻梅當過一省學政,不敢說門生遍天下,但從他門下出來的,也著實不少。屋內的兩個年士,年紀要比他小上一些,阮臻梅睜著醉眼,仔細打量,實在想不起對方的名字,甚至都想不起眼前的二人在哪裡見過。但場面上的事,必須要做到,連忙說道:「免禮,免禮。」 說完,心兀自嘀咕,自己致仕還鄉後,沒見到有多少門生上門,自己剛被啟用,這門生是馬上就找來了。只是,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學生孫幼林,學生李國斌,聞聽恩師復起,特來拜見。」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哦、哦……」阮臻梅點點頭,似乎是想起這兩個名字,擺手道:「坐、坐……」 說話的同時,如仙將他扶到椅前坐下,然後特別識相地走出房間,還順手將房門帶上。 阮臻梅別看喝多了酒,意識上還是清楚的,開口說道:「不知兩位現在哪裡高就,怎麼知道為師會來這裡呢?」 「啊……呵呵……」二人笑了笑,就聽那個叫李國斌的說道:「學生現在跟隨薊鎮監軍吳公公,為他的幕賓。孫兄跟隨薊鎮總兵孫將軍,我二人此次前來,一是拜會恩師,二是代東主給恩師道喜。」 「老夫早想歸隱田園,過那閒雲野鶴的日,誰想皇上念老夫在任之時,略有寸功,不嫌老夫年邁,又重新復起。我等飽讀詩書,理當為國為民,這是做臣的本分,何喜之有啊。」阮臻梅故意謙遜。心卻在納悶,自己和薊鎮總兵、薊鎮監軍素我交情,怎麼會無緣無故派人過來。 原來,魏公公在擬旨的時候,只說復起之事,升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並沒提及那樁案。所以,阮臻梅並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孫幼林笑道:「恩師此言不假,我等做臣的理應如此。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想來恩師此刻正在納悶,為何學生的東主會派我二人前來,其實說白了,乃是我家東主慕恩師大名久已,一心想要結交,無奈路途遙遠,才沒得機會。現在聞知恩師前往京師,便打發我二人來道喜。」 說完,孫幼林站了起來,朝阮臻梅走去,到得近前,從袖口取出一張帖,呈給阮臻梅。「恩師請過目。」 阮臻梅接過一瞧,只見上面寫著禮單二字,隨手翻開,當看到裡面的內容,腦袋是「嗡」地一下。酒意瞬間就醒了一半。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其實很簡單,黃金五千兩。這是多大一筆錢呀,自己和人家素無交情,也無利益往來,怎麼會無緣無語送這麼大的禮。阮臻梅嚇了一跳,連忙將禮單朝孫幼林的手塞去,說道:「無功豈敢受祿,還請將禮單收回,轉告貴東家,他的心意,老夫心領了,但是這份大禮,萬不敢收。」 孫幼林並沒有去接,而是說道:「恩師客氣了,我家將軍與吳公公實是久慕恩師大名,才派我等前來結交,區區薄利,實在算不得什麼。恩師到了京城,需要破費的地方甚多,還請不要嫌少。禮單上面的東西,我等已經送到驛站,恩師的住處,恩師放心,沒有人看到。」 「那也不成,這些東西,老夫萬不能收,還請你們速速帶回。否則休怪老夫不客氣了。」阮臻梅義正言辭地說道。 阮大人當年也不是什麼清廉的官員,不過他知道,什麼錢是能收的,什麼錢是不能收的。這麼大一筆錢,還不知將來要給人家辦多大的事呢,怎能胡『亂』收下。 「恩師莫要動怒,且聽學生把話說完。」孫幼林笑呵呵地說道:「進了京城,花錢的地方特別多,我家將軍和吳公公也是怕恩師手緊,才冒昧如此。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希望恩師不要推辭,也請恩師放心,日後絕不會給恩師帶來什麼麻煩。」 等他說完,李國斌也走了過來,在他手,有一副畫軸,到得阮臻梅面前,便將畫展開。「恩師,這是我家公公的一點心意。公公說,不成敬意,萬請恩師不要推辭。」 阮臻梅那也是行家,只打眼一瞧,就看出這話是何人的手筆——北宋范寬的畫。范寬的山水畫,可謂千金難求,阮臻梅對於此道,也是相當喜好,看到這幅畫,難免心頭一顫。 人麼,有的對金銀倒不是特別在乎,但對這等名人字畫,卻是喜愛的很,阮臻梅也不例外。似乎對方是看透阮大人的心思,怕單靠金銀不能打動,所以才兩手一起來。 李國斌將畫慢慢捲上,雙手呈給阮臻梅,堆笑道:「還請恩師一定要收下,否則學生回去,萬萬無法和公公交代。」 「這……」有錢難買心頭好,阮臻梅可以推辭金銀,但這范寬的畫,真讓他左右為難,想要推辭,著實不捨。 他的心思,馬上被李國斌看出,李國斌不等阮臻梅再說什麼,乾脆直接將畫塞進他的手裡。 「這……這如何使得……」阮臻梅半推半就,還是將畫抓進了手裡。這樣一來,那五千兩金,也不好再送回去了。 「你們東主送我這些,到底有何目的,有什麼事要求我,還是先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既然答應收了,條件要先講明白,他們想求我做什麼,如果力所能及,那還好說。要是力不從心,還是就此罷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朝廷現在一直為邊軍餉頭疼,有心派人前往邊檢閱兵馬,核對人數。我家公公是魏公公的人,自然收到消息,這次檢閱邊軍,其有大人的份。皇上召大人進京,很有可能是去檢閱薊鎮兵馬。這等差事,幾年就有一次,也算不得什麼,也查不出什麼,大人您說是麼?」李國斌笑呵呵地說道。 檢閱邊兵!這個理由堂而皇之,而且也不會令人起疑。 邊的陋習,阮臻梅在官場打滾這麼多年,也不是不知道,喝兵血,吃空額,有時還倒賣點軍用物資,這都是家常便飯,肥的很。朝廷也時常派人去檢閱,不過很少能查出問題,道理很簡單,凡是被派去的人,都被人家餵飽了。 這種事,屬於官場上不是秘密的秘密,糊弄的只是皇上。各部大員,心有數,但拿了人家的銀,總得閉一隻眼吧。 阮臻梅心暗想,原來是為這事,這等勾當,倒是司空見慣,算不得什麼。何況,我即便真的在巡閱邊兵的時候發現什麼,我也不敢真的上奏呀。但凡當邊鎮總兵和監軍的,哪個不是在朝有後台,真個得罪,自己還不是得吃不了兜著走。人家給臉,自己總不能不要臉吧。也罷,咱們就花花轎人抬人。 打定這個主意,阮臻梅故意『露』出為難的模樣,說道:「這事著實令老夫為難呀,老夫剛被皇上啟用,還要委以重任,哎呀……」說著,是連連搖頭。 他沒有繼續將東西往回送,什麼心思,當然被看的清楚。孫幼林和李國斌自是明白,他這是答應了,不過面上做做姿態罷了。 孫幼林連忙說道:「恩師放心,我家將軍與吳公公說了,絕不會令恩師為難。薊鎮那邊,早已做好準備,恩師只管放心。」 「那果真如此,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阮臻梅假惺惺地說道。 「恩師儘管放心。」孫幼林、李國斌躬身一禮,隨後李國斌又道:「等下恩師還要**一刻,學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逢場作戲、逢場作戲……」阮臻梅連忙笑著搖頭,站起身來,又道:「二位回去之後,請代為師和貴東主說聲謝謝。日後帶有所托,儘管說話。」 「一定、一定……恩師不必遠送,我倆告辭了。」二人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等到他倆一走,如仙馬上走了進來,先是服侍阮臻梅喝茶,隨後少不得一夜**。 ******************************************************* 北京城,順天府。 岳大人剛剛回到京師,也算是到家了。晚上擺上酒宴,大傢伙好好的吃上一頓。 李家在北京城裡有宅,而且要比岳大人順天府的後宅還要大,但是李元琛和姐姐似乎沒打算到自家的宅去住,仍是留在岳肅這裡,大家一起用飯。 吃過晚飯,李元琛單獨將岳肅請到自己的客房敘話。岳肅料想他是有事想說,也就答應。 到了李元琛的房間落座,二人先是閒話兩句,李元琛便問起今天岳肅進宮,皇上的態度。 因為李瓊盈的關係,岳肅也沒太將李元琛當外人,便如實相告。 李元琛聽完岳肅的講述,抱拳說道:「沒想到陛下對兄長如此器重,小弟在此給兄長道喜了。」 岳肅擺擺手,謙遜地道:「君恩浩『蕩』,著實令為兄愧不敢當啊。」 「兄長謙虛了。皇上對兄長的恩典,怕是滿朝上下,也是望塵莫及。只是……」李元琛話鋒一轉,突然說道:「兄長也知道,我李家薄有家產,在這京城也有買賣和宅,不少人幫忙打點。這些人走街竄巷,聽說一個消息,這個消息對兄長很是不利啊。」 李元琛此次跟著岳肅進京,那是有任務的。什麼任務,自然是查探朝內局勢,看岳肅還能不能挺得住,要是能挺住,那就助他一臂之力,要是挺不住,就立刻帶著姐姐走,劃清界限。 所以,李家在北京城裡的人,現在是一點沒閒著,到處打聽消息,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就要全部記錄,等到李元琛到來,一併呈報。此刻北京城裡的動向,李元琛不敢說瞭如指掌,也知道個***成。 章節目錄 第十三章 分化 第十三章 分化 眼下百官針對岳肅,皇上力保岳肅,結果到底會如何,實難判斷。不過李元琛堅持著一個原則,除非岳肅真的是要完蛋,否則一定要幫他。畢竟現在,岳肅還有皇上撐腰,只要一反彈,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失之交臂,怕是後悔莫及。 再者說,衝著自己的姐姐,也不能輕易放棄。 他先是打探皇上的態度,聽完岳肅的講述,心也有了些底。即便如此,這個難關岳肅能不能過去,李元琛還不敢保證。因為,他得到的這個消息,對岳肅是不利到家了。 「賢弟,聽你的口氣,這消息對我似乎很是不利,不知你得到什麼消息了?」岳肅當即問道。 「聽說今天京城內大小官員已經達成一致,要跪諫皇上,就兄長您的事情,求一個結果。要是皇上有心偏袒,他們便不起來。不過這還不算更糟的,北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四省的士林學也紛紛進京,聯合國監的士們,打算明日捧著仁聖先師孔的牌位,去敲紫禁城外的登聞鼓,跪請皇上給出一個結果。要是皇上不給他們一個交待,他們不但會長跪不起,而且還會表示這四個省,以後不管是院試、鄉試、會試都不會有人參加。」李元琛鄭重地說道。 聽了這番話,岳肅的皺了起來,所有的大臣聯合起來,跪求皇上,壓力就已經夠大的了。這四省的士在這麼一鬧,更是要翻天,皇上還能保得住自己麼,岳肅有些不敢肯定。 明朝的制度,和各個時代都有些不同,在別的時代,學生***只要鎮壓一下,也就過去了,可在明朝,講究的是皇上與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何為士大夫,就是這些士林人,他們擰成一股繩,將是一股極大的力量。這股力量,一直在和皇權抗爭,和皇上爭權,有多麼強大,可想而知。 岳肅沉默了,他不知要怎麼辦了。 李元琛看到岳肅臉上的愁容,說道:「兄長,我這裡倒是有個法,雖然不知管不管用,但起碼能給皇上減輕點壓力。」 「哦?」聽了這話,岳肅馬上問道:「什麼法?」 李元琛的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走到岳肅身邊,小聲的嘀咕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 第二天一早,岳肅乘轎前去上朝,在午門下轎,朝內行走。一路之上,碰到不少官員,但不論是誰,也沒有一個和他打招呼的。 進了朝房,依舊如此,就連以前會和他客氣一下的楚黨人員,也沒有一個靠近的。不是很大的朝房裡,岳肅一個人站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其他的人,擠在那三分之二,顯然是對岳大人敬而遠之,不打算跟他有所牽連。 等了一會,景陽鐘響,百官紛紛前往皇極殿上朝。到得殿上,按品級站好,隨後皇上到場,百官山呼萬歲。 待朱木匠道一聲眾卿家免禮,輪到值班太監高呼「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今天,百官們都做好準備,只等太監將這句話說完,就一起出班彈劾岳肅。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不等值班太監將這句話喊完,也就是在剛喊到「無本捲簾」的時候,岳肅突然搶著站了出來,「臣岳肅有本!」 「岳愛卿有何本章呀?」朱木匠微笑地說道。 上朝有上朝的規矩,誰先啟奏,誰先說完,不准人家話沒說完,就打斷別人。尤其是皇上已經問了,更不允許出來打斷,否則就是等著讓皇上罵。大家都是知識分,當然也不好幹這等事。 殿上眾位官員,都將目光聚焦在岳肅的身上,不知他這是要奏些什麼事。不過,管你奏什麼,等你奏完,大家就一起參你。 「臣打算保舉兩個人。」岳肅朗聲說道。 「卿家打算保舉誰呀?」朱木匠也有點納悶,不知岳肅今天怎麼心血來『潮』,打算保舉人了,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隨後就聽岳肅大聲說道:「臣打算保舉前任首輔方從哲與原都太常少卿亓詩教。方首輔在任期間,多有政績,常為先帝分憂,居功甚偉。無奈為『奸』佞所害,被『逼』致仕,現『奸』佞已除,理當請方閣老回朝,重入內閣,為國報效。太常少卿亓大人,在任期間,多有建樹,為官清正,赫赫有名,也因受『奸』佞排擠,才無奈致仕。現在朝廷乃用人之際,還望皇上招亓大人重新入朝。」 一聽說岳肅建議皇上請方從哲重新入閣,閹黨的人馬上不幹了,東林黨是我們的打敗的,憑什麼讓方從哲回來坐享其成。當下,內閣大臣朱延禧出班奏道:「啟稟皇上,臣反對岳大人的建議。方閣老在位期間,的確頗有功績,然年事已高,難堪重用,還是在家頤養天年的好。」 當初方從哲是因為紅丸案受到牽連,被『逼』致仕。不過這其,跟他也沒什麼關係,根本就是東林黨給他扣屎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可是現在,魏公公在打倒東林黨時,曾經提過這事,說是東林『奸』黨巧言吝嗇、蒙蔽聖聰,陷害賢臣。無形之,也就是替方從哲平反昭雪了。 於是,閹黨自扇耳光,說方從哲有罪,只能說年事已高,不能再起用了。 這番話一落定,馬上遭到其他官員的反對。反對他的官員,當然是齊楚浙三黨的成員。三黨官員在方從哲走後,倍受東林黨的迫害,有一些無奈之下投奔的魏公公,還有一些自視清高的,沒有投奔閹黨,只是明哲保身。眼下見岳肅保舉方從哲回來,對岳肅的態度瞬間就改變了,作弊的事已經不重要,容後再說,把自己的後台請回來才是首要的。 工部侍郎王顯忠出班奏道:「臣啟陛下,岳大人此言有理。方閣老在位期間,於國家社稷多有功績,現處江湖之遠,仍憂國憂民,思念皇上,真乃我百官表率。閣老略高,但身體康健,尚能為皇上分憂,為社稷效力,還望陛下明鑒,招閣老重新入朝。」 好傢伙,朝堂上,隨即就『亂』套了,岳肅的事,完全被拋諸腦後,紛紛闡述是否重新招方從哲入朝。閹黨人自是反對,但是聲勢上,明顯沒有以前和東林對抗的時候強悍。為什麼,因為閹黨有不少都是原先齊楚浙三黨的。讓這幫人合夥去參東林黨、去參岳肅,這沒有問題,讓他們去說方從哲的壞話,那是不可能的。頂多是一言不發。 三黨那些沒投效魏公公的,是爭相表態,支持岳肅。甚至連一些無黨派官員,因為看不慣魏公公,也跟著起哄,表示支持方從哲重新入朝。 兩下針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是難分伯仲,可漸漸到了後來,閹黨反而說不過人家了。怎麼回事,實在是沒有什麼罵方從哲的理由,千篇一律的說方從哲年紀大,還是在家養老的好。可另一方,把方從哲誇成為大明第一能臣,大明第一忠臣,好話滔滔不絕。誠然,這般知識分,罵人的能力強,誇人的能力一樣也強。 魏忠賢今天和王體乾一起來到朝堂,看到這副局面,不禁暗自討道:「岳肅好厲害呀,定是料到今天滿朝官員都要參他,所以搬出方從哲來,好將眾臣分化。方從哲在齊楚浙三黨的心目,地位仍舊很高,只要他回來登高一呼,不少人都會站過去。只是不知道,岳肅和方老頭有什麼關係,如果是因為燃眉之急才將他搬出來,那還好說,可如果他要是和方老頭是***的,一直再等這個機會,請方從哲重新出山,那他可就太高了。」 想到這裡,魏公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事實證明,高人是有,但不是岳肅,而是李元琛。李元琛昨晚給岳肅出的主意,希望他能在眾臣參他之前,先一步保舉方從哲和亓詩教重新入朝。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轉移矛盾,而且還能將群臣分化,拉攏齊楚浙三黨的官員站到他這邊。待到參他的時候,這幫人就算不站出來替他說話,起碼也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只要不是滿朝上下一起跪在地上『逼』皇上,皇上的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一切都好說了。 一切都如李元琛所料,在岳肅搬出方從哲之後,朝堂上『亂』的是一塌糊塗。 朱木匠本來是等著眾臣來參岳肅的,結果局勢變成這樣,心難免有些高興。心暗想,岳卿的心眼還真不少,關鍵時刻能想出這主意來,挺好,讓他們吵吵去吧。 大殿上的明白人,還是有的,看出岳肅的心思,這麼吵吵下去,等一會皇上捲簾退朝,又沒機會參岳肅了。顧秉謙看了一眼魏忠賢,又看了眼身邊的魏廣微,拽了拽魏廣微的衣袖,低聲說道:「顯伯兄,不能在這麼『亂』下去了。」 魏廣微字顯伯。他也立時反應過來,大傢伙這不是明擺著上了岳肅的當,這麼搞下去,岳肅沒倒,自家先分崩離析了。猶豫一下,出班奏道:「啟稟萬歲,臣有本奏。」 「魏卿家,你有什麼本章要奏呀,是保舉方從哲還是反對呀?」朱木匠故意問道。 「臣要啟奏的事情,和方閣老並沒有關係,只是和岳少保有些關係。前些時日,岳少保自陳科舉作弊,功名來之不正。百官紛紛彈劾,全被陛下留不發,只說等岳少保回京之後,再做計較。現在岳少保已然回京,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魏廣微一臉正義地說道。 章節目錄 第十四章 步步緊逼 第十四章 步步緊『逼』 魏廣微的一番話,吸引了滿朝武的注意力,大家一起將目光,對準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要看他,是如何答覆。 朱木匠倒是十分從容,說道:「岳愛卿請罪的折,朕已經看過了,雖說鄉試作弊,有過在先,但是岳愛卿為官之後,上為社稷,下為黎民,滅叛匪、誅貪官,功勞甚大,這次巡撫河南,賑災濟民,為朕分憂,更是大義滅親,鍘了禍國殃民的鄒佳仁。單就這些功勞,也就足抵其過。朕看,就功過相抵,奪去岳肅少保頭銜,也就是了。諸位愛卿以為呢?」 他本以為,群臣聽了這話,多少得給些面。豈知道,這幫人就算不讓岳肅死,起碼也得將他削職為民,方能稱心如意。你就削個少保頭銜,便想給大傢伙打發了,這誰幹呀。 刑部右侍郎潘鬆緊跟著出班奏道:「啟稟萬歲,若說是別的罪名,功過倒可相抵,然而這是科舉作弊,天下間最要緊的罪名,怎可功過相抵。要知道,岳肅的功名來路不正,便沒有為官的權利,科場舞弊,等同欺君,乃至於欺瞞天下,他的功勞就算再大,也無法與之相抵。」說著,他轉身看向岳肅,大聲質問道:「敢問岳少保,岳大人,你還有何臉面,站於這朝堂之上?」 跟著,他又義正言辭的大聲喊道:「還請萬歲,將岳肅革職查辦,依律嚴懲!」 說完,跪倒在地。 「不錯!岳肅一向彪炳清廉自首,執法如山,他現在觸犯國法,又有何說!還請皇上依大明律例嚴懲!」這一回說話的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龍。 言罷,他也跪了下去。 「還請陛下依律嚴懲岳肅!」…… 緊跟著,朝堂之上,官員們紛紛跪倒,就連顧秉謙、魏廣微這些重臣,也都逐個跪下。 原先的計劃,是滿朝上下的官員,全都跪下,『逼』皇上懲治岳肅。不過經過岳肅的一番分化,跪下的人,明顯沒有想像的那麼多。最先跪的是閹黨,其次是無黨派人士。後來加入閹黨的齊楚浙人員,猶豫好久,才跟著跪下。 不過,那些三黨的鐵桿,沒有一個跪的。這其以原先浙黨的班為首,方從哲是浙黨領袖,岳肅既然為方從哲說話,就算不幫岳肅,也絕不能踩他。或許靠著皇上對岳大人的寵信,還真能把方老大給請回來。 齊黨也有不少沒跪的,亓詩教是齊黨領袖,方從哲的門生,岳肅一併保舉,這對大伙的未來有好處,幹什麼落井下石,不幫也就算了,咱可千萬別去踩。 楚黨也是一樣,岳肅也是湖廣人,看架勢,也是咱們楚黨一脈的,當初臥薪嘗膽,履歷大功,親近皇上,或許就是為了今天。只要真能把方閣老請回來,我管你功名是哪來的。自己人麼,不幫也就算了,幹什麼要去踩。 別看三黨已經落寞,在朝堂之上的官員並不多,但有杵著的,就比一起跪下求皇上制裁岳肅強的多。 不過,岳肅是不能不跪的,他也跪倒在地,大聲說道:「臣岳肅自知罪不可赦,還望皇上莫要姑息,從重責罰。」 朱木匠坐在上面,冷眼旁觀,看到不是全都跪下,好歹長吁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看來還不是全都贊成嚴懲岳愛卿麼,百官之還是有和朕一般心思的,知道岳肅是肱骨之臣,我大明的棟樑。這樣吧,岳肅將三級留用,罰奉半年,待罪立功。」反正也賞了你兩萬兩銀,夠你吃的。 跟著,朱木匠站了起來,又道:「此事不必再議,退朝。」說完,是轉身就走。 皇上要退朝,誰敢攔著,眼看著皇上便要離去,可就在這時,卻聽到外面鼓聲大作。 「咚!」「咚!」「咚!」「咚!」…… 「這是什麼聲音?」朱木匠都走下了三級台階,聽到這聲音,腳步聽了下來,納悶地問道。 「回陛下,這是登聞鼓響。」跟在皇上身後的王體乾小聲地解釋道:「登聞鼓乃是太祖皇上所設,曾有訓令,但凡登聞鼓響,皇上必須召見。」 登聞鼓乃明太祖朱元璋所設,並設有專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訴,皇帝親自受理,官員如有從阻攔,一律重判。登聞鼓在明初的時候,倒還管用,可到了後期,不過是一個形式,邊上有衛兵站崗,百姓連靠前都不行,更別說擊鼓鳴冤了。大臣倒是有資格敲,但必須得是大事,否則的話,就要倒霉。 明朝後期,敢敲登聞鼓的,用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據說海瑞先生,就是其之一。 現在有人敲登聞鼓,按照祖訓,朱木匠也不能不見,便打發個太監出去瞧瞧,看敲鼓的是什麼人。 敲鼓的是誰,整個大殿之上,估計除了朱木匠一個人不知道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知道,這也包括岳大人在內。不過岳大人也沒有點破。 過了一會,小太監匆匆跑來稟報,「啟稟陛下,是一些清流世,人數多得很,能有幾千人,說是要求見萬歲,請萬歲為他們伸冤做主。」 所謂清流也是官員,只不過都是些低品級的小官,以言官居多。以他們的品級,這等朝會是沒有資格上的。 「請朕為他們申冤做主?有沒有問他們,他們想讓朕給他們做什麼主呀?」朱由校好奇地問道。 「回陛下,他們舉著仁聖先師的牌位,說請陛下嚴懲岳大人,還天下公道。還說岳大人科舉作弊,蒙蔽聖聰,竊居高位,令士林弟心寒。若是不加嚴懲,他們……他們……就……」小太監說到最後,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說!他們就怎麼樣?」朱木匠沒好氣地喝道。 「他們就長跪不起,以後但凡科舉考試,概不參加。」小太監小心地說道。 「好大的膽呀,還敢到紫禁城來『逼』迫朕。好呀,他們願意跪著,那就跪著吧!」朱由校也火了,自己是皇上,以前有東林黨那幫人總『逼』他,好傢伙,那幫人剛一沒了,還沒清靜幾天,又冒出來了。想跟我對著幹,來吧,你們都給我跪著。 見皇上這般說話,下跪的大臣們紛紛說道:「還請陛下三思。倘天下士皆是如此,長此以往,恐國將不國呀。還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哼!」朱木匠一甩袖,怒不可褻地說道:「朕是大明的皇帝,難道朕說的話就不算麼!好呀,你們要是願跪著,也都在這跪著吧!退朝!退朝!」 吼完之後,怒沖沖地朝外走出。 「陛下……請陛下三思啊……」…… 群臣紛紛磕頭,大聲喊叫。就連先前沒跪的那些三黨臣工,也都跪倒在地,大聲叫起來。 「請陛下三思!」…… 正這功夫,劉名果匆匆來到殿外,跪倒在地,大聲叫道:「陛下,不好了。」 朱木匠正在氣頭上,語氣當然不善,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回陛下,是皇后……皇后突然肚疼……疼得特別厲害,死去活來的。說是相見皇上。」劉名果斷斷續續地說道。 「啊……皇后病了……朕的趕緊去看看……你們愛跪著,就接著跪吧。」朱木匠一邊說著,一邊沒好氣地走出殿外,直奔坤寧宮而去。 跪在裡面朝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過閹黨的這班人,最後還是看向魏公公。魏公公的手,向下壓了壓,意思是告訴他們,接著跪。 時間慢慢流逝,過了許久,朱木匠竟然回來了。 走到殿口,瞅了眼跪在殿上的群臣,說道:「既然有人敲登聞鼓了,朕自然要遵循祖制,前去看看。諸位臣工,也都別跪著了,隨朕一起走吧。」 這回朱由校的語氣可謂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眾臣認為是皇上屈服,紛紛喊了聲「皇上聖明!」這才站起身來。 眾臣隨著朱木匠前往午門,岳肅自然也在其內。朱木匠沒有出城,而是登上午門門樓,向下俯瞰。百官侍立在後,大多心冷笑,想要看皇上到底怎麼辦? 朱由校衝下望去,果見下面是人山人海,跪著起碼能有幾千人。有人現在看到皇上出來,是立刻大聲叫道:「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由校擺擺手,叫道:「免了吧。爾等不在家課讀用功,到此所為何事?」 那些士並沒站起,而是將孔的牌位高高舉起,大聲說道:「岳肅科舉作弊,蒙蔽聖聰,竊居高位,令我等士林弟心寒,還望陛下嚴懲岳肅,還天下一個公道!」 朱木匠輕笑一聲,說道:「那爾等想要朕如何處置岳肅?畢竟岳愛卿曾平滅叛匪,賑災濟民,誅殺貪官污吏,替朕分憂,於社稷有功,想讓朕殺了他,那是萬萬不可!」 「我等也知道岳肅素有功績,但他科場作弊,使我士林蒙羞在先,竊居高位,欺君罔上在後。哪怕有千般功勞,也難以贖其罪。若不削去官職,革掉功名,我等士林學寒窗苦讀,還有何用處,乾脆人人都去考場作弊好了!」 最後這句話,倒是實話,發自肺腑。岳肅當這麼大的官,還不是靠作弊來的,他們哪能心服,豈會不羨慕嫉妒恨。 ************************************************** 今天『奶』『奶』過生日,晚上回家的晚,下一章馬上就到。 章節目錄 第十五章 天子門生 第十五章 天門生 朱木匠點了點頭,大聲說道:「那好!朕就在此給你們一個交待!岳肅,聽旨!」 「臣岳肅接旨!」岳肅幾步來到朱由校身邊,撩衣襟跪倒在地。 「朕現在削去你一切官職,你可心服?」朱木匠厲聲問道。 「臣心服口服。」岳肅大聲應道。 「朕現在革掉你的功名,你可心服?」 「臣心服口服。」 「朕念在你為官期間,沒有貪贓枉法,沒有草菅人命、禍國殃民,特旨饒你一死。現罷官去職,革掉功名,扁為庶民!奪尚方寶劍,御鍘三刀!」朱木匠大聲喊道。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岳肅朗聲答道。 朱木匠下完處罰決定,城上的百官是紛紛跪倒在地,一同大聲說道:「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上如此,城下也聽的清楚,那是清流與士們也都扯著嗓大聲喊道:「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想讓皇上要岳肅的命,這幫人實在不敢奢望。能夠削職為民,已經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後面的魏公公沒有想到,一切會來的這麼順利,簡直不可思議。 可就在這個時候,朱木匠突然又一次大聲喊道:「朕這般處置岳肅,爾等可心服口服?」 「臣等心服口服!」「吾等心服口服!」…… 官員們與士們再次大聲喊了起來。等到他們的喊聲落定,朱木匠又叫道:「如此最好!」 隨即,朱木匠轉頭看向岳肅,猛地朗聲說道:「岳肅接旨!」 「臣岳肅接旨!」剛剛被削職罷官,岳肅的心無比低沉,彷彿墜入萬丈深淵。他明白,自己得罪了那麼多人,倘若沒有的官職,沒有了權利,這幫人找上門來,不將自己千刀萬剮,那才出來鬼了。一開始,岳肅從來沒有在意過官位、權利,在鍘鄒佳仁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這一天。但在這一天到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似乎不想失去。 此刻聽到皇上讓他再次接旨,岳肅的精神頭「騰」地一下就來了,聲音比剛剛明顯高了兩個分貝。 「朕現在下旨賜岳肅進士及第,為天門生!」朱木匠大聲說道。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個驚喜,實在令岳肅意想不到。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岳肅巡撫河南期間,賑災濟民,剿滅叛匪,誅殺『奸』佞,有功社稷。對我大明有功之人,朕向來不吝封賞,現旨封岳肅為刑部尚書,兼領順天府尹。並加封太太傅,賜御鍘三刀!」 等到朱木匠說完這一番話,不管是城上還是城下的,都徹底傻了。就連岳肅都有點發懵,官回來不說,還升了尚書。少保沒了,變成了太太傅,這兩個頭銜是一邊大,也沒吃虧。而且太太傅乃是「東宮三師」之一,乃輔佐太的,顯然朱木匠對岳肅的期望很高,想讓他日後當太的老師。這一切彷彿是在做夢,剛剛跌入深谷,現在飛於天之上,一切都是這麼突然。皇上的一句話,果然是讓誰生就生,讓誰死就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岳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聲喊道:「臣岳肅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上的百官,跪在地上,望著皇上。原本以為扳倒岳肅,怎料到,這才多大功夫,岳肅不僅官復原職,還升為刑部尚書。皇上下旨封官,雖然不是很光明磊落,當事人會受到士林的鄙視,但是,仍舊合法,誰也阻礙不了。 魏忠賢在後面給魏廣微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告訴他,喊一聲皇上三思。 可這個時候,令***跌眼界的事情又發生了。城下的士央,忽然有一撥***聲喊道:「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撥人只是能佔人群的五分之一,但聲音卻是極為響亮,不亞於剛剛所有士的一起吶喊。顯然是有所準備,扯著嗓一起大呼的。 怎麼會有士幫岳肅,皇上不清楚,城上的百官不清楚,城下其他的士們也不清楚。本來都大家都串聯好了,要一起扳倒這個士林敗類,為什麼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叫好? 他們不明白,岳肅是明白的,這一切都是李元琛的功勞。 昨天晚上,李元琛給岳肅出的是連環計,第一計是保舉方從哲、亓詩教;第二計,借此去聯絡山東的士、清流們。士、清流也是要吃飯的,也是要找靠山的。來這瞎折騰,可以說是為了正義,但大老遠的跑一趟容易麼,又是路費、又是食宿的,也沒人說給報了。 折騰倒岳肅,對自己能有什麼實惠,日後該考試你還得考試,做官該走門路,還是的走門路,自己的將來一點也沒有改變。利用這一點,李元琛找到了他們,開門見山的談條件,你們要做的很少,不用你們替岳肅說好話,公開和整個士林做對,只要在關鍵時刻,順著皇上的意思,就行了。你們得到的好處有很多,來回的費用給你們報了不說,還每人給二十兩銀,另外,大家都是山東人,日後難免要加入齊黨,岳肅保舉了方從哲和亓詩教,等到他們一回來,你們就可以投到亓大人的門上。至於山東的清流,就更好說了,亓詩教當年掌握著一個不小的言官集團,現在岳肅幫亓詩教,就等於幫他們。李元琛還給每人一百兩銀,這等順水人情,誰不去做。 亓詩教是齊黨的領袖,山東士的楷模,提到亓詩教,事自然好辦的多。當然,順利達成協議,這也有岳肅的一份功勞,在張襄的案上,岳肅拉了魏翰銘一把,也算是賣了亓詩教和山東學政萬印克一個交情。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山東清流、士們站出來支持皇上,一下打『亂』的閹黨的陣腳。因為這年頭,一個兩個喊『皇上聖明』的,你可以不跟著喊,要是有幾百人喊『皇上聖明』,你不跟著喊,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皇上不聖明。 最為關鍵的是,城頭上的那些齊楚浙三黨的鐵桿,也在這個時候大聲喊了起來「皇上聖明!」…… 他們倒不是被李元琛買通,純粹是為了自身利益著想。保住岳肅,方從哲和亓詩教才能回來。 魏公公和王體乾都是逢迎拍馬的主,眼下這麼多人都喊皇上聖明,城上還有不少太監,每一個尖銳的聲音跟著說皇上聖明,你這不是找不痛快麼。 於是,不等魏公公先喊,王體乾就先喊上了「皇上聖明!」 他這一喊可不要緊,那些小太監們還等什麼,一個個都扯著尖嗓大喊,「皇上聖明!」……像是生怕因為自己喊晚了,再不賣點力,惹得皇上不高興可怎麼辦? 魏公公也迫於無奈,只能跟著喊道:「皇上聖明!」 魏忠賢喊了,其他的閹黨,也迫於形勢跟著喊了起來。整個城下、城上充斥起「皇上聖明」的聲音。 朱由校看到局面變成這樣,似乎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說道:「朕素來賞罰分明,該賞就賞,該罰就罰。岳肅科場作弊的事,朕已經罰過了,岳肅的功勞,剛剛賞了,希望眾卿家,日後為社稷多多出力,但凡有功之臣,朕同樣不吝賞賜!此事就此作罷,再敢妄議者,斬!」 「好了,都散了吧,擺駕養心殿,岳卿家隨朕同往。」 一切就此結束,彷彿一切都在李元琛的掌握之,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其還有兩位無名英雄,出力甚多。一位是劉名果,另一位是張皇后。 對於朝局,張皇后也是比較關心的,她明白,如果岳肅一倒,所有的一切將由客氏和魏忠賢掌握。這兩位一掌了權,其容得下自己那幾個月的兒,不千方百計的除掉,才出了鬼。她私下找劉名果打探情況,得知朝會對岳肅極為不利,絞盡腦汁,終於想出這麼個法——賞罰分明。 張皇后假裝肚疼,把皇上騙到坤寧宮,當面說出計策,這個法,令朱木匠甚是滿意,信心十足,這才一反常態,又跑了回來,還到午門接見士們。憑著這個主意,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 北京城內似乎再次恢復了平靜,各地士,悻悻而散,清流、百官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也就背地裡罵上兩句。不過誰都知道,這是另外一場爭鬥的序幕。而這場爭鬥圍繞的焦點,就是方從哲。 齊楚浙三黨的鐵桿,以及一些不甘與閹黨為伍的官員,悄悄串聯到一起,醞釀著一起上疏,保舉方從哲與亓詩教重新回來。當然,他們的心也有數,憑他們現在的力量,根本沒有辦不到,唯一的希望還是岳肅。 再上朝的時候,這些人便開始向岳大人靠攏,岳大人也沒有讓他們失望,接著陳奏,請方從哲、亓詩教回來。還和上次一樣,朝堂上又掀起一番爭論。 可這次,齊楚浙三黨信心要比上次更足,因為岳大人這個靠山,實在太過強大。皇上這麼寵信,還有什麼辦不了的,方閣老回來,只是早晚的問題。 章節目錄 第十六章 六扇門 第十章 扇門 岳肅科場作弊的是,就此結束,朝廷的大人物開始忙於方從哲入閣的事情,大人物們忙大事,小人物們忙小事,在岳肅升任刑部尚書的消息傳出之後,著實令整個北京城震了一下。 最為恐慌的,當屬刑部,這不,現在的刑部大牢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誰該住哪間房,就趕緊搬回去,省的弟兄們動手。以後舒坦的日沒了,把牢裡的桌和床都抬走!」…… 司獄大人今天親自帶著牢頭、獄卒挨個監房視察,說是失察,不如說是搬家。 刑部大牢裡關著一些有些來頭的犯人,這些犯人享受的待遇,當然和普通的犯***有區別,好似岳肅上次來看熊廷弼時,就發現其有賭錢、喝酒的,甚至張信的監房內還有『妓』女。 那一次,岳肅看在張嫣的面上,沒有上奏皇上,只是給當時的刑部尚書王之采寫了封信。王尚書不過是略加整頓,之後有順其自然了,直到後來,王之采被迫致仕,大牢裡更是烏煙瘴氣。 不過現在,岳肅當刑部尚書了,成為直接領導,不管是大牢裡的司獄,還是牢頭、獄卒,要想保住這個飯碗,還是老實點的好。聽說岳大人下午就會走馬上任,天曉得他會不會記得上次的事,過來視察一番,現在人家是主管領導,眼裡又不容沙,要是再看到,從上到下都得倒霉。 看到司獄大人一臉死了媽的表情,有那相熟的犯人不禁問道:「韓大人,好端端的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孝敬也沒少給,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呀?」 「蘇員外,這可不是小弟不給面,實在是沒有辦法,『岳閻王』現在領了刑部尚書,保不齊下午就能來上任,到小弟這牢裡,看到諸位如此,即便不砍了我,也得讓我掉層皮,大傢伙還多包涵吧。」韓司獄說完,又大聲喊道:「快點快點,別磨蹭,把裡面的床和桌椅都搬走!」 剛剛說話的那個蘇員外,以前做過吏部員外郎,因為受賄被抓了進來,因為上下活動,一直沒有問罪,有買通司獄,在大牢過著大爺般的生活。眼下正在和一班檔次差不多的獄友賭錢,結果趕上這麼一出,怎麼不來氣。 好在他們現在已經聽說岳肅的大名,聽聞是岳肅當刑部尚書了,今天下午就能來,馬上癟了茄,各回各的房間,任由獄卒把牢房裡的東西搬走,一聲也不再吭。 牢房裡收拾利索,司獄才帶人搬著東西離去。這裡交待一下,張國舅早就在岳肅進京之前出獄了,在朱木匠打算升任岳肅為刑部尚書的時候,就前腳把他打發了。 真就不出司獄所料,岳肅當天下午就來到刑部上任。別拿旨不當乾糧,到了衙門一亮出來,照樣拜印升堂。岳大人升部尚書的事,刑部的上下官員早就知道,這也就是一個形勢。左右侍郎、郎、員外郎、主事等一眾百官,紛紛前來參見。這些人,有的沒見過,就算認識一下。 刑部衙門倒沒有說順天府大,畢竟只是審案的地方,很少負責抓人,差役也沒有順天府的多。刑部下屬有兩個只能部門,一個自然是刑部大牢,另外一個則是大名鼎鼎的扇門。 扇門由刑部尚書直接管理,不受侍郎等官員調配,而且辦公地點,也不在刑部衙門的院裡,而是隔壁另外設的一個院。 據說扇門是在明朝萬曆年間成立,是朝廷為了處理有關國家大事的案件,專門組建的一個集綠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殺手於一體的秘密組織。因為這個組織的秘密『性』,又因為總部大廳是一個坐北朝南、東南西三面開門、每面兩扇門,總共扇,所以叫做「扇門」。組織成員因行動機密也叫總部為「扇門」。因為這個組織行動詭異、手段凶狠、專辦大案,民間廣為傳誦扇門的威嚴恐怖。時間久了,扇門在江湖上也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不過,很少針對官員,目標大多為江洋大盜,叛匪邪教。畢竟你不能把東廠和錦衣衛的活給搶了, 岳肅在上輩看電視時,自然也聽說過這個組織,現在執掌刑部,成了扇門的主官,不去瞧個究竟,豈不太說不過去。 但他並沒有立刻前往扇門,而是先去了刑部大牢,韓司獄那是暗自慶幸,幸虧自己下手早,要不然被撞上,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岳肅檢查了一遍,見上次的陋習已經沒有,也就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岳大人是不好糊弄的,他明白,這或許只是個樣,做給自己看的,等到自己一走,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狀況。也罷,全當不知道,咱們走著瞧。 誇獎了司獄兩句,岳肅打道前往扇門。剛剛自己看了刑部的花名冊,對扇門的主管也有了瞭解。扇門的總捕頭,和別的衙門的捕頭有所不同,甚至和刑部衙門的捕頭也不同。刑部衙門的捕頭,沒有品級,說白了,和順天府的一樣,都不是公務員編制,當一把手說換就能換。 而扇門的總捕頭,那是有品級的,正品的武職,想要換人,除非發現過錯。當然,作為刑部尚書,想要挑下屬一個總捕頭的『毛』病,那還是容易的很。總捕頭之下,設名捕頭,這個位置就沒有品級了,主管領導說讓誰幹,誰就能幹。 來到扇門,尚書大人前來視察的消息早已傳到,五名漢站在門首恭候,一見岳肅到此,是馬上單膝跪倒,間那名身穿武將袍服的漢大聲說道:「下官扇門總捕頭刑鷹,帶同門下捕頭四名參見大人。」 「屬下等參見大人。」……另外四名漢,也是大聲說道。 倒還真是武人,聲音甚是洪亮。 岳肅點點頭,說道:「諸位免禮。」 「多謝大人。」刑鷹帶同四名捕頭站起身來。 五人起來之後,岳肅一打量,只見那刑鷹長得是濃眉虎目,一臉虯髯,細腰乍背,孔武有力,渾身上下透著英氣,端是一條好漢。 他後的四人,也是身材高大,精氣十足,比之岳肅以前見過的那些捕頭,都要來的精神。 岳肅來之前,心已經大好主意,扇門裡的捕頭,怎麼也得換上兩個,可當他看到這五位的氣質,又有些不捨。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他們四個都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刑鷹馬上轉身介紹道:「他叫包斬,他叫諸破,他叫左殺,他叫石鏗。」 「人如其名,都很霸氣,很好。」岳肅笑了笑。 「多謝部堂大人誇獎!」四人一齊答道。 看到如此模樣,岳肅再次讚道:「真是訓練有素啊。對了刑鷹,本部堂已看過扇門編製,記得上面寫著,扇門設總捕頭一名,捕頭名,怎麼只有你們五個呢,另外兩名現在何處?」 「回大人……」刑鷹躬身抱拳說道:「另外兩名捕頭在王尚書致仕之後,便自請辭職。」 「哦,原來是這樣。」岳肅馬上便明白過來,早先的兩名捕頭,定然是前任尚書王之采安『插』的,他現在走了,安『插』的人,自然也跟著離去。點頭說道:「本部堂久聞扇門大名,今日專程到此,就是想要看看裡面是個什麼樣。邢捕頭,還請前邊帶路。」 「卑職遵命!大人請!」刑鷹答應一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另外四名捕頭,連忙閃到一邊,岳肅跨步前行,刑鷹在後跟著,一同進了扇門。 扇門就是和一般的捕快值房不一樣,當有大廳,這是專門下達指令,召集部屬用的,邊上捕快站崗。左右有值房,可供休息,再往後走,是演武場。 剛跨入演武場大院,岳肅就看到幾百名漢在分組訓練,而且每組訓練的內容都不同。有的組在打熬身體,有的組在練習『射』箭,有的組在訓練騎術,有的組排兵佈陣,有的組在捉對過招。 現在是春末夏初的時節,所有的漢們都赤『裸』著上身,『露』出紮實的肌肉,這可不是糊弄人的,需要長期艱苦的訓練。這幫漢們,比岳肅以前見到差役,甚至護軍都要彪悍,簡直可以和李忠、孔刃這幫江湖好手相比了,難道這些人都是扇門的捕快? 岳肅不敢想像,腳步停留在院口,問道:「他們都是你的部屬?」 「回大人,都是扇門的捕快。」刑鷹說道。 「本部堂為官坐堂多年,見過的捕快有上千人,從沒見過有這麼練的,甚至軍旅的士兵,也無法相提並論。你們馬步弓刀,排兵佈陣全都演練,這是為何?」岳肅幽幽地問道。 「回大人的話,扇門辦的都是大案、要案,所要緝拿的,多是江洋大盜、教匪惡梟。這些人手段狠毒,殺人如麻,常成群結伙,甚難對付。只有勤加練習,方能戰時少流血。大人請看……」刑鷹將手指向訓練弓箭的那一撥人,說道:「尋常捕快少用弓箭,我等出外行動之時,倘遇匪寇眾多,可設下埋伏,以弓箭『射』殺。」說著,他又指向練騎術的漢們,「馬匪殺人越貨,來去如風,若無強過他們的馬上功夫,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們溜走。」隨後,他又指向練習戰陣的漢們,「如遇匪寇眾多,避免對方逃遁,唯有結陣絞殺。」最後,他又指向捉對較量的漢們,「如有刺殺、潛伏任務,必須要有綠林上身手,方能讓對方防不勝防。」 說完這些,刑鷹又躬身抱拳說道:「我扇門既要受朝廷律法約束,又要直接江湖人、黑道幫派打交道,通曉各種本事,方能進得衙門,出得江湖。所以,入扇門之人,必須學得馬步弓刀,排兵佈陣,三教流的所有本事。」 章節目錄 第十七章 比武奪位 第十七章 比武奪位 聽完刑鷹對扇門的介紹,岳肅兀自暗讚一聲,沒想到,想當一名扇門的捕快,是那麼的不容易,除馬步刀弓之外,還要會許多東西。岳肅點點頭,問道:「刑鷹啊,你多大年紀,來扇門有多久呢?」 「回大人,卑職今年三十歲,十歲加入扇門,現已二十年整。」刑鷹躬身答道。 「當差二十年了,能跟本部堂講講,自十歲加入扇門,是怎樣成長起來的麼?還有,扇門對招收捕快,都有什麼要求?」岳肅微笑地問道。 「回大人,扇門招收捕快,大多從軍戶選拔年輕弟,要無不良背景。卑職當時加入扇門,也是和他們一樣,先從弓刀馬步逐樣練起,然後學習一些江湖上的東西,因為辦案拿賊有功,積功升為捕頭,在五年前,前任總捕頭調職之後,接任總捕頭之位。」刑鷹躬身答道。 從基層一點點爬上來的。聽完刑鷹的話,岳肅對此人又增添了一份欣賞。旋即,岳肅的心打起了扇門的主意,這是一個極為得力的體系,表面看,雖然沒有東廠、錦衣衛那麼拉風,但真實實力,絕對可以與之抗衡。 自己現在有一票手下,主要是陳東那幫孩,以及鏢局的人,為了掩人耳目,那些孩現在都留在鏢局,沒有帶回府衙。岳肅此刻有心把孩們送到扇門來訓練,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自己一下弄進來這麼多人,傳出去肯定不好,再者說,這裡要是沒有東廠的探,那才出鬼了。 陳東他們還是留在鏢局練武好了,不過扇門還是要派人進去的,岳肅沉思片刻,說道:「刑鷹,扇門現在有多少捕快?」 「回大人,班捕快,共計四百八十人,全部在崗。」刑鷹答道。 「不錯。」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把人都召集起來,本部堂有事要宣佈。」 「是,大人。」刑鷹答應一聲,立刻讓包斬四人前去集合部屬,不一會功夫,不管是值班的,還是『操』練的,全部在演武場內集合完畢。 『操』練的捕快們,現在也將穿好,站的是整整齊齊,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 看到隊列整齊,岳肅心滿意,率人走到隊列對面。所有的捕快一起跪倒在地,齊聲喊道:「參見部堂大人!」…… 「都起來吧。」岳肅一抬手,示意眾人全都起來。等到捕快們起來之後,岳肅又大聲說道:「本部堂今日前來視察扇門,對爾等十分滿意。適才聽邢捕頭所言,扇門尚有兩名捕頭的空缺,爾等有誰自信可擔當此任,便走出隊列!」 通常這個差事,新來的部堂大人肯定是要安排心腹,怎麼今天上任的大人,會有如此一說,著實令人意外。不僅扇門的捕頭、捕頭心詫異,就連隨同岳肅前來的金蟬、殷柱、童胄等人也覺得納悶。 扇門的名頭,金蟬這些走江湖的漢,自然是聽說過的,同樣知道扇門的威名。今天隨大人來到扇門,正好還有捕頭的缺,心裡都想著,怎麼也能安排給他們吧。能當上扇門的捕頭,這是很等威風。 童胄也有此想法,別看他現在是順天府的總捕頭,日相當閒,但童胄也是有追求的人,扇門的捕頭,可謂是捕頭這一行的最高境界,他又如何不想進入扇門。 可他們也明白,大人這麼說,肯定是有道理的。 還真別說,扇門裡的捕快,還真有不怯場的,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大人問了,又有現成的缺,當然要爭取一下。當下,前前後後走出二十多號。 岳肅看到有這麼多人主動站出來,心很是滿意,畢竟只有這樣的捕快,才是最優秀的。隨後說道:「看到爾等如此踴躍,本部堂很是欣慰,可見我扇門確如邢捕頭所說,個個都是英雄好漢。但捕頭的位置,只有兩個,需要選出最優秀的來擔當。這樣吧……」 說到此,岳肅看向刑鷹,說道:「邢捕頭,你現在將他們的名字,全部寫下來,給本部堂過目。」 這些人,刑鷹自然識得,馬上叫人取來紙筆、桌案,當即寫下名字,呈給岳肅過目。 岳肅看了一眼,心暗自討道:「番的細作,一般都比較低調,絕不會主動『露』頭,這二十幾個人裡,應該沒有。以後可以將這些人先招攬過來。」 岳肅點了點人數,一共是二十五人,說道:「本部堂初來乍到,也不知你們這些人,哪個為最合適,剛剛看爾等『操』練的勤奮,想來各個身手不凡。本部堂這裡提個建議,大傢伙捉對比試,誰的武功高,誰就當這個捕頭,你們以為如何?」 本來麼,讓誰當捕頭,起碼得叫人心服口服,尤其是扇門裡,不比其他衙門,這些捕快各個都是精銳,叫些沒本事的去當頭,哪個會心服。敢站出來的二十五人,在扇門的捕快,都是佼佼者,要功勞有功勞,要功夫有功夫,要是岳肅隨便安『插』兩個進來,表面不會說什麼,背地裡也是口服心不服。現在提議,讓他們比武較量,誰的功夫高,誰就當頭,這些人當然樂意。馬上異口同聲地喊道:「我等任憑大人吩咐!」…… 「很好!」岳肅點點頭,又說道:「本部堂為官多年,從知縣做到今日的位置,身邊也跟隨了不少人,他們也都是捕快出身,現在做到捕頭,對扇門也是心儀已久,有心加入。這要是別的衙門口,本部堂只要一句話,隨便安排兩個充當捕頭也就是了,可扇門畢竟是衙門捕快這一行的翹楚,各個都是精英,一旦本部堂這麼做了,難免有人會不服,說本部堂徇私。這樣吧,本部堂選出七人,與爾等混編到一起,捉對比試,戰到最後,剩下了的兩個人,便升任捕頭。爾等大可放心,不管最後誰勝出,本部堂決不食言,而且一視同仁!爾等以為如何?」 岳肅心裡打的主意,就是這樣。直接安排人進來當捕頭,也不是不行,可人家一看,就知道是走後門進來的,這些精英捕快怎會心服。要是靠比武較量,實實在在得來的捕頭,那就另當別論了,起碼那些捕快會知道,新來的捕頭除了靠山之外,還是有真本事的。金蟬等人的功夫,岳肅是比較放心的,料想應該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哪怕不能把兩個名額都掙來,弄來一個也是不錯。而且他也不相信,扇門的這些捕快,單打獨鬥真的就能勝過金蟬他們。 岳肅的心思,後面的金蟬等人,立時就明白了,這是讓兄弟們展『露』一下實力,憑真本事取下這扇門的捕頭。不就是比武麼,也好,讓他們見識見識弟兄們的厲害。也叫扇門的知道知道,咱們能當上這順天府的捕頭,不是光靠大人的提攜。 能出動站出來的捕快,也算是心高氣傲,既然大人這麼說,比試就比試,我們都是日夜苦練,難道還比不過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差老爺。雖然有的也明白,岳大人這是想立威服人,那你也得真個亮出點本事來,萬一丟了臉,可不要怪我們。二十五人一起躬身答道:「我等僅憑大人吩咐!」 能在扇門當差,從下到上,心思機敏的人有的是,要不然怎麼完成一些刺殺、伏擊的任務。眼下猜出岳肅心思的,大有人在,總捕頭刑鷹自然也不例外。新上任的尚書,在扇門安排點心腹當捕頭,已經司空見慣,那兩個缺就是專門給岳肅留的,你現在要比武奪捕頭,順便立威,這不是不把我扇門的弟兄放在眼裡麼。你當我扇門和其他的衙門口一樣,養的捕快只會以多欺刮,或是在街邊欺負欺負老百姓麼。 刑鷹考慮的比較多,說此話的畢竟是尚書大人,要是真的把岳大人的手下全都打下去,尚書大人的臉上哪還有光彩。可要是連那些養尊處優的差老爺都打不過,豈不是顯得我扇門太過膿包。 琢磨一番,他認為不管是打贏打輸,都不是太好。於是,站在岳肅身邊,躬身說道:「大人,這是不是有些不妥。萬一刀劍無眼,出個閃失……」 岳肅明白他的意思,擺擺手,說道:「無妨。你們練習時,不都用不開刃的兵器麼,點到為止,只要不故意打殺人命,也就是了。本部院心意已定,就這麼辦了。邢捕頭,等下你就安排人搭建擂台,明***部院散朝之後,便帶人到此,親自主持。」 見岳肅語氣堅定,刑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躬身答應。「卑職遵命!」 事情安排妥當,岳肅帶人離開扇門,不提刑鷹這邊命人搭建擂台,單說岳肅回到刑部衙門之後,又簡單地熟悉一番,便返回順天府。 一到後衙,岳肅立刻召集屬下,尋問麾下人等,有誰打算明日登台較量,以武奪著扇門捕頭。 扇門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誰不想去。可扇門的捕快,各個都是好手,像厲浩荃、張威、王順這樣的,雖然有心想去,卻也自知之明,兀自不敢吭聲。 但金蟬、殷柱、童胄、鐵虯那是躍躍欲試。答應出七個人,現在只有四個,那怎麼成。岳肅讓金蟬跑了趟長風鏢局,尋問鏢行之,有誰願意。一聽說是去扇門奪捕頭,那些鏢客們是爭先恐後,到最後,還是有李忠敲定人選。他自己是必須要參加的,另外兩個,分別是孔刃、曹瑜。 七個人全部定下,只等明日前往扇門比武奪捕頭! 章節目錄 第十八章 東廠的效率 第十八章 東廠的效率 「義父,今天岳肅午後去了刑部,先後視察了刑部大牢與扇門,聽說刑部大牢為了迎接他,鬧得是雞飛狗跳,而扇門那邊,據咱們的人回報,岳肅沒有按慣例馬上將自己人安『插』到捕頭的位置上,而是打算比武奪位。讓他的人和扇門的捕快較量,誰的本事高,就讓誰做捕頭。」 夜晚,魏公公的書房內,田爾耕將岳肅今天去刑部的情形如實匯報。可見,東廠確實在扇門這些地方設有探。不過這也正常,東廠在哪個衙門裡沒有人,刑部衙門裡就有坐堂的東廠太監。 「他這是想收買人心,順便立威,算不得什麼。爾耕,我讓你查的那個岳肅背後的人,你可查出來了?」魏公公淡淡地問道。 「孩兒已經查出來了,收買清流和山東士的人,是武昌李家的公李元琛。不僅使了銀,還借助方從哲和亓詩教的名頭,和這幫人達成一致,在皇上說出對岳肅有力的決定時,一起山呼萬歲英明。而且孩兒又對這李家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查,查出李家的家主李彰和方從哲關係密切,在萬曆四十五年的京察年,齊楚浙三黨借助京察之際,將大批東林黨人排擠下野,不少離京的官員,在半路之上,死因不明。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出是何人所為,但總總跡象顯示,很有可能是李家做的手腳。在開封岳肅提押鄒佳仁的那個晚上,曾有人去行刺鄒佳仁,意圖滅口,當時雖然沒有查出是何人所為,但事後分析,也很有可能是李家下的手。因為當時李家父都在開封,還聽說李彰的女兒和岳肅糾纏不清,幫岳肅滅口,也不為過。」 東廠的辦事效率就是高,短短時間,不僅查出是李家幫岳肅收買士、清流,還查出李家的背景,以及都做過什麼。如此也能看出,東廠的情報網是可能密集。不過也是,萬曆四十五年稀里糊塗地死了不少官員,東廠當然要借入,雖然當時不是魏公公管事,但該查還是要查的,查完都要記檔。只不過那時方從哲太過生猛,皇上不上朝、不管事,這樁案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田爾耕現在一翻,將李家的新帳老賬就全都翻了出來。 魏忠賢聽完這番話,閉上眼睛琢磨一會,說道:「岳肅現在還只是個孤臣,他一個人孤掌難鳴,即使再受皇上寵信,也翻不了天。可要是有李家在後面做推手,幫他穿針引線,等到羽翼豐滿,一切便不好說了。絕不能讓岳肅的羽翼豐滿起來。想個法,將李家除掉。」 「咱們東廠對天下有名的富戶都有記錄,李家表面經商,時而做些善事,不明就裡的人,還當他家是什麼正經生意人。實則,跟官場的人打的火熱,先資助高官,再進而賺取回報。背地裡手也很黑,只是做的乾淨利索,從未留下把柄。現在他有岳肅做靠山,明面上咱們要想動他,十分困難。背地裡也不好對付,李家養了不少護院、死士,派三五十人殺進去,怕都是有進無出。」田爾耕說到此,話鋒一轉,又到:「不過,下面的調查出這麼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利用一下。」 「說來聽聽。」魏忠賢淡淡地說道。 「英國公張家在京城裡有家綢緞莊,名叫鴻賜緞莊,早年的生意相當不錯,可後來李家也在京城裡開了緞莊,名叫李記緞莊。李家距南邊近,所以總是能弄來最好的絲貨,織成綢緞。而且在價格上,還要比張家的低上一些,所以供不應求。可京城畢竟人多,李家的緞莊紅火歸紅火,倒還不至於將張爵爺家的買賣全搶了,然而近幾年,李家又先後在城裡開了四家分店,有打著李家招牌的,也有沒打的。這一來,張爵爺家的生意都搶了,除了一些巴結張爵爺的人外,再沒有幾個人前去購買。據咱們在英國公府的人調查,張爵爺也試圖將生意搶回來,可惜李家控制了南方最好的蠶農,年年搶先收他們的貨,又最早運到京師,鴻賜緞莊總是要慢上一步,一直沒有把生意搶回來。今天張爵爺發了狠,剛過了春節,就派人去了南邊,提前搶收蠶絲,力求最早進入京師,搶回生意。孩兒想,咱們能不能半路做點手腳,將張爵爺家的絲貨給劫了,然後嫁禍給李家,這一來,張爵爺必然發怒,李家便是死一生了。」田爾耕笑呵呵地說道。 好歹毒的計策,魏忠賢聽罷,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此計甚妙,這樣一來,不用咱們出手,張維賢就夠讓李家吃不了兜著走。你現在就派人查探,張家的絲貨現在到了什麼哪裡,沿途選個好點的地方,把貨劫了,嫁禍給李家。不過這事要做的乾淨利索,既要留下活口,又要不留破綻。此事就交給你了,你安排吧。」 「孩兒明白。」 ******************************************************* 次日早朝,朝堂上的話題,始終圍繞了方從哲和亓詩教,大傢伙你來我往,一直也吵不出個結果。朱木匠似乎是煩了,乾脆自己拿了主意,「召方從哲、亓詩教入朝。方從哲重新入閣,領東閣大學士;亓詩教封都察院僉都御史。退朝!」 塵埃就此落定,方從哲再次登上歷史舞台。別看他以前是首輔,可回來之後,還得在內閣排隊。閣臣講究先來後到,出去轉一圈再進來,就是最後一名,和當年高拱的待遇一樣。現在的閣臣有首輔顧秉謙,次輔魏廣微,孫承宗在遼東,接下來依次是朱延禧、周如磐、黃立極、丁紹軾。 除孫承宗外,各個都是閹黨,不過只有顧秉謙和魏廣微算是鐵桿,其他的皆是最後才投靠的。在朝做官,大都講究論資排輩,雖然馮銓等人更為親厚,但尚缺資歷,加上馮銓在交泰殿那件事上惹得皇上很不滿意,短期想要入閣,是沒指望了。還是那幫人更為夠格。 方從哲回來,只能排在丁紹軾之後,但也架不住方從哲的資歷在那擺著。 旨意傳出去,齊楚浙三黨的人,就等著方閣老回來為他們撐腰,重振聲威了。 岳肅退朝之後,先是陪著皇上去養心殿幹活,吃過午飯方才離去。到順天府把需要參加比武較量的人帶齊,轉頭直奔扇門。 這裡要交代一下,岳肅雖然當了刑部尚書,卻仍然住在順天府的後宅。別看順天府的名頭刑部衙門大,但規模一點也不比刑部小,甚至還要大上一些。這就像北京市『政府』,不管怎麼說,也要比你全國最高法院的規模大吧。刑部裡面沒有宅,辦公的人多,除了辦公室就是值房。當然,刑部尚書這樣的官員,朝廷是給分房的,朱木匠這樣愛惜岳肅,給分的房當然也大。不過岳肅沒有要,這是因為家裡人少,院太大,又不想顧家丁,實在收拾不起。在順天府多方便,有什麼活,叫金蟬、鐵虯領著差役也就干了。 書歸正傳,岳肅領人來到扇門,刑鷹出來迎接,將岳肅請到後面演武場。演武場內擂台已經擺上,班捕快全部站立整齊,恭候大人,岳肅簡單客氣兩句,隨後吩咐,分組抽籤比試。 為了公平公正,岳肅親自提筆,來了十個人的名字,這十個人包括金蟬、鐵虯等七人,又加上名捕快。將十個紙團,放進木箱裡,讓另外十位報名的捕快上來抓鬮,抓到誰就和誰打。 一名叫作週二猛的捕快,抽到了金蟬,按照事先訂好的規則,上擂台較量。規則很簡單,勝者晉級,反正大家都是明眼人,誰強誰弱,一動上手,便能看得出來,容不得抵賴。比試的武器,都是沒開刃的兵器,長傢伙也被削去鋒刃,以免誤傷人命。上台之前,武器必須經岳肅先行檢查,然後方可上去。 金蟬用刀、週二猛也用刀,檢驗之後,二人一起上台,客氣一下,就開始動手較量。金蟬是綠林道上的高手,週二猛是即會江湖上手段,又通正規軍的戰法,二人動手之後,打了四十多個回合,也沒分出勝負。 下面的岳肅,心暗道:「真是沒想到,扇門的高手這麼多,這麼個捕快,就能和金蟬打上這麼多個回合,要是扇門的捕快皆是這般身手,那還了得。」 岳肅讓人比武,一是想讓金蟬他們立威,漂漂亮亮的當這個捕頭,二也是想看看傳聞扇門的捕快到底本事如何。現在看到,真是大吃一驚啊,這立威怕是夠嗆,別七個人都折了,那人可就丟大了、不過,週二猛這個名字,還是被岳肅記了下來,在名單上畫了個圈。 扇門確實多是好手,比平常衙門的捕快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但也沒都說全似週二猛這般生猛。敢站出來爭捕頭的,各個都是身上有過功勞,本事過得硬的,像那些本事有限的,也有那自知之明,沒好意思站出來。 台上二人又打了二十多個回合,勝負之勢漸漸明朗,金蟬佔據了上風,週二猛開始功少守多,被金蟬『逼』得步步倒退。這時,突聽金蟬大喝一聲,一刀力劈華山,直取週二猛的腦袋,週二猛舉刀招架,未料到金蟬這招乃是須招,刀勢猛然一收,低身一個掃堂腿,「倒!」 「砰」地一聲,這一腿實實在在掃到週二猛的小腿上,週二猛站立不穩,摔倒在地,金蟬搶步上前,一刀指住週二猛的肚。 勝負已分,金蟬向後倒退兩步,抱拳說道:「承讓!」 週二猛爬了起來,倒也光棍,大咧咧地道:「你的本事比俺高,俺服了。」 金蟬取得第一場勝利,也給岳肅的臉上長了光,扇門的這幫人自然也對岳大人的手下刮目相看,有了新的認識。「怪不得人言『岳閻王』斷案入神、執法如山、神通廣大,現在看來是名不虛傳。」 接下來,殷柱、童胄、鐵虯、李忠等人是逐個登場較量,扇門的人真不是蓋得,童胄、曹瑜第一類就被打了下來,贏了他兩個的人,分別叫作吳騰,鄭十三。岳肅在他二人的名字後,也畫了個圈,記了下來。 章節目錄 第十九章 惺惺相惜 第十章 惺惺相惜 十強,岳肅這邊只剩下五個。還和上次一樣,岳肅再次安排抓鬮,為了不至於金蟬等自己人撞在一起,他們五人的名字,都裝在箱裡。 抓鬮完畢,休息了一會,十進八的比賽正式開始。金蟬、李忠、孔刃先後有驚無險的晉級,鐵虯和殷柱就悲劇了一些,鐵虯碰上了那個叫鄭十三的,兩人交手了近百合,結果是鐵虯被打了下來。殷柱敗給了一個叫王元化的人。岳肅則是在王元化的名字後,畫上了圈。 好傢伙,扇門的強手也太多了吧,吳騰、鄭十三、王元化,岳肅都有些不敢保證,自己的人能夠從他們身上佔到便宜。 八強產生之後,再次抽籤對抗,岳肅也是做了點弊,把金蟬、李忠、孔刃、吳騰的名字放進箱裡,以確保起碼會有人晉級。 抽籤之後,這一回休息的時間比較長,大約能有半個時辰,然後才逐一上台比試。金蟬又是第一個上台,他的對手叫作趙良,二人也是打了七十多個回合,金蟬才過關。孔刃的運氣不是很好,遇上那個叫王元化的,結果真的被那個叫王元化的打了下來。 岳肅手下的這班人,功夫最好的當屬李忠、金蟬、孔刃,孔刃都敗給了他,怕是李忠和金蟬碰上,也沒有什麼把握。下一輪動手的,是吳騰,他和另一名扇門捕快,最後毫無懸念的取得勝利。 李忠的對手是鄭十三,這一場較量那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打的那叫天昏地暗,三百多個回合過去,都沒分出勝負。眼看著日落西山,雙方的較量仍在繼續。 扇門的捕快們,現在都喊起好了,他們的喝彩聲,不單是給鄭十三的,也是給李忠的。在扇門,吳騰、鄭十三、王元化那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據說或許是大不過總捕頭刑鷹,但和其他的四名捕頭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忠能和鄭十三打上三百個回合,可見其武功是何等的高強。 漸漸到了酉時,李忠和鄭十三還沒分出勝負,現在已是飯口,看台上二人的架勢,怕是再打一百來個回合,也分不出高下來。岳肅吩咐鐵虯一聲,讓鐵虯、厲浩荃帶人回府去取銀,買酒買肉,犒勞扇門的弟兄,大傢伙就在這裡一面吃、一面看。 事情的進展還真不出岳肅的所料,等到鐵虯、厲浩荃把酒肉買回來,台上還沒分出勝負來,打了多少回合已經數不清了。 岳肅叫人將酒肉分給大家,扇門的捕快一見部堂大人如此豪爽,是高興的不得了,謝恩之後,是大口喝酒、大聲喝彩。 酒喝的差不多了,台上的李忠和鄭十三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靠著毅力在勉強支撐。二人的戰鬥經驗都差不多,比的就是最後那一下,誰能佔得先機。 「呀!」 這時,突聽台上一聲大喝,李忠掄起手鋼刀,一個橫掃千軍,攔腰砍向鄭十三,這一刀剛猛無匹,似乎李忠已經使上渾身的力氣。鄭十三沒敢強行招架,來個招橫斷鐵板橋,讓了過去。李忠刀鋒掃過,眼看招式已經使老,鄭十三見有機可趁,身猛然彈了起來,一個獅搏兔,朝李忠撲了過去。手鋼刀直刺李忠面門,別看鋼刀並未開刃這一下要是捅上,起碼也得讓李忠破相。 李忠白忙之扭頭避過,鋼刀擦著耳朵刺了過去。若是平時,鄭十三必然收刀再攻,可現在一是著急,二是自己也沒有多少氣力,實在不願繼續纏鬥,手腕一提,手鋼刀,就勢朝李忠的肩膀砍去。 二人的身相距很近,鄭十三這一刀,變招又極快,換上一般人,在久戰之下,萬難抵禦。可李忠那是綠林道上殺出來的,臨敵經驗豐富,看對方來狠得,自己也不怠慢,眼看著是躲不開了,索『性』手鋼刀由外向內斬去,使了個懷抱月。 這一招後發先至,只聽「砰!」「砰!」兩人,二人幾乎是同時招。 鄭十三那一刀,重重地砍在李忠的肩膀上,李忠的那一刀,重重地截在鄭十三的腰眼上,兩個人刀之後,都是身連晃幾下,險些摔倒過去。 大到這份上,要怎麼判定? 這裡都是明眼人,心也大概有數。刑鷹站了出來,大聲喊道:「若是開鋒兵刃較量,這一局李忠傷,鄭十三死,所以李忠勝!」 如此判定,實屬公平,岳肅的手下和扇門的捕快是心服口服。不過這個時候,勝負已經不再重要,這裡沒有失敗者,只有勝利者,所有的人都大聲叫起好來。 「精彩!」「好!」…… 台上的李忠和鄭十三都扔掉兵器,兩個人也沒有去在乎結果,彼此互相望著對方,最後惺惺相惜地擁到一起。 這樣的結局是岳肅最滿意的,岳肅將二人招呼下來,每人多賞酒肉,李忠和鄭十三喘了口氣,一起端起酒碗,是對飲而盡。隨後,岳肅也倒了一碗酒,敬這兩位壯士。 李忠時常住在岳肅府內,也沒少和岳肅一起吃飯、飲酒,倒沒太過在意,而鄭十三確是激動的不得了。眼前敬自己酒的人是何等身份,太太傅、刑部尚書,這官都已經大到家了,敬你一個沒品級的捕快,這是何等的抬舉,回家宣傳一番,也夠讓人榮耀一段日了。 別看岳肅是旨封官,在士林名聲不好,可那些武夫,哪管這些。在加上岳大人在京城百姓心目,呼聲很高,一個捕快,和平常百姓也差不了太多,家的周圍,也都是百姓,怎不叫人羨慕。 鄭十三興奮地將酒一飲而盡,在他的心目,忽然感覺到,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沒有今天這麼痛快,打的痛快,酒喝的也痛快,能在這樣的大人手下,豈不是一件幸事。其實他哪裡知道,自己的幸運才剛剛開始,他的人生就此轉折。 這一戰都大到這個時辰了,李忠累的半死不活,實在沒法在接著比了,岳肅決定,休息一日,後天午後再戰。 簡單地和扇門的捕快們又講了兩句,岳肅打道回府。也就是在他離開扇門之後,演武場樂讀窩網起來了。 「岳大人的手下竟然這麼厲害,開始還以為,只一輪下來,就能把他的人全打下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連鄭十三都敗了下來,明天的決戰,有好戲看了。」「誰說不是,實在沒有想到呀,早知道昨天就買下注買岳大人那邊的人能晉級第一輪了。」「『奶』『奶』的,潘富這小,這回可發了,贏了這麼多錢。」…… 在這名捕快說完,所有的人都看向一名捕快。那捕快長得又白又瘦,但顯得很扎實,他一臉的笑模樣,說道:「多謝諸位哥哥照顧,小弟原本以為,這次要賠的底朝天,沒想到竟然賺大發了。」 潘富,扇門家境最好的一名捕快,家裡也是軍戶出身,祖父曾經當過一任參將,靠此積累下一些家產,又來又偷著買賣,資產漸漸積累起來。這個潘富,原本可以不參加扇門,靠著家庭條件,在軍營裡博個出身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天生好武,覺得在軍營裡練不出什麼,就報名參加了扇門。憑著毅力,和不懈的努力,功夫在扇門裡也能算是游,還立了一些功勞。 當差的也好,當兵的也罷,都好賭博,扇門的捕快也不例外,沒事都好賭一手。這次比武奪捕頭,潘富坐莊,在內部開了盤口,賭第一輪較量下來,岳肅手下的七個人,能有幾個晉級。七個要是全進,是一賠二十,進個是一賠十五,進五個是一賠十,進四個是一賠八,進三個是一賠三,進兩個是一賠二,進一個是一賠四,一個進不去是一賠。 從賠率上也能看得出,這小是有心眼的,認為岳大人的名氣那麼大,手底下起碼也應該能有兩個像樣的,所以給「第一輪晉級兩個」設的賠率最低。若說一個都過不去,也有點不太可能。 扇門的那些捕快,和他的想法是差不多,大傢伙都是僅賠率最低的三門下注,結果今天一比過,令他們是長了見識,岳大人的手下真是一點也不膿包,第一輪有五個晉級。而買這一門的沒有幾個,除了有一注五十兩外,其他的也就是一兩二兩,還只有那麼四五個人。 不過潘富也不是見好就收的主,總得給弟兄們翻本的機會,又大聲喊道:「弟兄們,有想翻本的,現在還有機會,賭明天哪兩位成為捕頭。兄弟我,此刻就去值房恭候了啊。有下注贏了的,快點來取銀。」 說完,他直接朝演武場大院裡的一間值房走去。這間值房是大傢伙『操』練換衣服的地方,裡面有不少箱,潘富走到他們班的箱前,把其一個箱打開,這裡現在裝的全是銀,也就是大伙的賭資,按照名單,把該賠的銀,取了出來,而自己賺的是缽滿盆滿。 有那下注贏了的捕快,最先跑進來領銀,潘富按數發放,當賠那個下了五十兩銀賭注的捕快時,潘富笑道:「曹明,你小哪來的那麼多銀啊,三注五十兩買晉級四五人,這眼光,小弟服了。」 說完那個包袱皮,抱上五百兩銀,給了那個下注五十兩的曹明。 「運氣、運氣而已。」曹明接過包袱,喜氣洋洋地走出值房。 這功夫,其他的捕快們絡繹進門,開始下注買誰能最後奪去捕頭。曹明也在門口聽了下風,大家普遍都看好打敗鄭十三的李忠,但另外一個人選很難搭配,不過誰也沒有看好金蟬。 曹明聽了會,見沒人注意自己,悄悄地朝前院走去,一直來到扇門大廳,走到門口,叫了一聲「屬下曹明求見總捕頭!」 章節目錄 第二十章 嫁禍 第二十章 嫁禍 「進來!」 總捕頭刑鷹坐在大廳央,左右兩側是包斬等四名捕頭。 曹明進來之後,捧著銀朝刑鷹走去,「總捕頭,這是您贏的銀,小的給您送來了。」 刑鷹點點頭,等到曹明走到身邊時,把銀接過。 「總捕頭,您真是好眼力啊,兄弟們都輸的是慘不忍睹,只有您贏了,屬下佩服的五體投地。」曹明逢迎地說道。 「岳大人號稱『岳閻王』,做事雷厲風行,還常清剿叛匪,手下豈能沒有高手。」刑鷹淡淡地說道:「大人既然敢說出比武奪捕頭的話來,定是有所自恃,要是對手下沒有點自信,也不會比武立威了。怎麼可能第一輪就全被打下去。」 「總捕頭英明啊!」曹明連忙奉承道。隨後,他又笑呵呵地說道:「現在潘富又開賭了,賭哪兩位能贏得捕頭之位,不知總捕頭有何高見,小人也跟著沾沾光。」 刑鷹沒有馬上回答,目光掃了一圈,說道:「你們都怎麼看?」 包斬第一個抱拳說道:「總捕頭,屬下認為,打敗鄭十三的李忠肯定要算一個,鄭十三是我的手下,他的身手我清楚,怕還在我之上,放眼扇門,除了總捕頭之外,應該沒人再是他的對手。」 諸破也抱拳說道:「包斬說的不錯,鄭十三的實力我也知道,這次李忠能贏下他,一個捕頭的位置,顯然非其莫屬。只是另外一個位置,現在還很難說,吳騰、王元化的功夫,較之鄭十三要略遜半籌,但應該不在那個金蟬之下,不論誰和金蟬動手,都有得一拼,變數很大。」 左殺和石鏗的意見,和他們兩個也差不多,除李忠之外,實在不好說另外一個捕頭之位會花落誰家。是呀,要是一眼就能看出誰勝誰負,那還賭什麼,潘富也不是傻,豈會白白給人送銀花。 邢鷹微微一笑,說道:「我看好那個叫金蟬的,他的功夫和李忠同出一脈,應該是一師所受。而且,金蟬要比李忠年輕,只是在經驗上面略有遜『色』,別看他贏週二猛時打了那麼多回合,並不是說他不行,而是週二猛的身手,也相當過硬,即便是我,也不能說三招兩式就將其打敗。這樣,從拿一百兩銀,幫我買李忠、金蟬。」 總捕頭的眼光,廳內這幾位是知道的,紛紛掏出銀,或十兩,或二十兩,讓曹明去下注,買金蟬、李忠最後獲勝。 **************************************************** 次日黃昏,霸州地界的官道上,七輛騾車拉著貨物,正匆匆趕路。騾車上『插』有旗,旗上寫著鴻賜緞莊的字樣,車上綁著打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裝了很多貨物,不過車輪滾過,並沒有留下較深的車轍印,顯然貨物不是很重。 「快到堂二里鎮了,大傢伙加把勁,到得鎮上,咱們也休息,好酒好肉,讓大伙吃的飽飽的!」在七輛騾車間,有一輛馬車,從車廂內,探出一個肥頭大耳的腦袋,這傢伙大聲地喊著號。 趕車的夥計和一眾護衛聽了這話,都抖擻起精神,大聲地吆喝起來,「二管事的吩咐了,到堂二里鎮有好酒好肉,弟兄們加把勁啊!」…… 鴻賜緞莊,英國公張家的產業,騾車拉的東西,都是絲貨,是張爵爺派人提前趕往南邊收的上好蠶絲,準備今年打一個翻身仗,將丟掉的買賣搶回來。 北京城內,大小綢緞莊少說能有三十多家,以前自己的這條街上,鴻賜緞莊是獨一份,不管東西好壞,買賣都能過得去。可現在做買賣的越來越多,競爭也激烈,你商品不行,就算是公爵家開的,也照樣白費。要知道在北京城做買賣的,誰家沒有點靠山,大傢伙達成一個共識,做買賣要憑真本事。那個李記緞莊,離自己最近,絲貨還是最好的,都快把自家的生意搶的差不多了,這怎麼能行。 騾車加快速度趕路,正走著,突然前面衝來八十多騎,這幫人都是一身黑衣,頭上帶著斗笠,臉上罩有面具,一看裝扮,便知不是好人。 張家的護衛看到對方來者不善,馬上亮出兵刃,大聲喊道:「我們是鴻賜緞莊的,英國公家的產業,諸位要是路過的,請在另一邊走!」 英國公何等響亮,一般的搶匪聽到這個來頭,大都不會去招惹,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誰料,那幫黑衣人一聽說是鴻賜緞莊,反而眼睛都亮了起來,大聲叫道:「找的就是你們鴻賜緞莊!」 話音落定,前面的十幾騎已經衝到近前,馬上的人抽出兵器,是見人就殺。騎兵殺步兵,還不是輕而易舉,尤其是那幫黑衣人,各個訓練有素,刀光閃爍,夥計和護院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倒在血泊之。 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坐在馬車裡的胖是聽的清清楚楚,這傢伙嚇得夠嗆,料想是遇到馬匪,趕緊從車廂裡鑽出來。一見路邊上有一道河溝,是直接蹦了下去。用手摀住腦袋,祈求沒有人能夠看到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開眼,在黑衣人很快殺光護院、夥計之後,竟真沒有發現他。大傢伙開始將屍體搬運到車上,有的人一邊動手,一邊說道:「它媽的,國公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敢和咱們李家搶買賣,把人都殺光,不就是一了百了。」 「就是,還上來就自報家門,真以為自己算哪顆蔥了,即便是那英國公在此,老也敢將他一刀兩斷。」 「它媽的,也不打聽打聽,咱們李家是不是好惹的,原本是咱們訂好的蠶絲,他們都敢搶先一步給收了。這也好,咱家老爺一個大也不用話,把他們的全搶來,就夠今年賣的了。」 黑衣人們說說笑笑,把屍體全部搬到車上放好,然後趕著騾車,朝前走去。 「李八,咱們找個荒僻的地方,把屍體賣了,再回京城。」其一個黑衣***聲地叫道。 「是,頭。」 胖哆哆嗦嗦地蹲在河溝裡,黑衣人說的話,他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到騾車走遠,他才敢爬上來,咬著牙暗自罵道:「狗娘養的,你們李家也太無法無天了,搶了我們爵爺的生意不說,還敢劫我們家的貨,你們給我等著,看我家爵爺怎麼收拾你們。老虎不發威,你還真以為是病貓啊!」 ****************************************************** 比武奪捕頭的最後一戰終於開始了,岳肅在扇門演武場按照老規矩,再次讓四人抓鬮。當然,他不會讓金蟬和李忠抽到一起,而是將兩人的名字放在箱裡,讓王元化和吳騰去抽。 抓鬮結果是金蟬對陣吳騰,李忠對陣王元化。 今日和前日不同,岳肅沒有讓他們直接上台較量,卻是叫鐵虯取了個包袱過來。把包袱打開,裡面全是白花花的銀。 看到這個場景,把扇門的捕快們,全給造愣了,不知岳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岳肅,拿起一張名單,先是大聲念道:「凡參加此次比武者,皆有賞賜,按取得名次給予。金蟬、李忠、王元化、吳騰上前領賞。」 原來大人是要賞銀,這可把扇門的捕快們興奮壞了,沒想到這位部堂大人,會如此爽快,早知自己也報名了。 「屬下在!」…… 金蟬四人答應一聲,走到岳肅面前,躬***。 「金蟬、李忠、王元化、吳騰,每人賞銀二十。」 岳肅說完,鐵虯馬上負責發放,四人逐一接過銀,將銀拿在手,大聲喊道:「謝大人賞!」…… 發完他們四個的,岳肅又發放取得八強成績的另外四人,孔刃、鄭十三等四人過來領賞,每人十兩銀。再放下,取得十強的,剩下八人,其有殷柱、鐵虯及名扇門捕快,這八人每人五兩銀。最後是第一輪就被淘汰的十人,每人二兩銀。 這也算是岳肅收買人心,但同樣也是部堂大人獎罰分明的一個寫照。 銀髮完了,岳肅這才宣佈,比武開始。 最先上台的,是李忠和王元化,二人的比鬥似乎沒有什麼懸念,任誰都認定李忠必勝,就連王元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畢竟自己比鄭十三要遜『色』半籌,李忠都贏了鄭十三,自己豈會是對手。 不過王元化也不會認輸,竭盡全力,和李忠較量。勝負已是小事,主要是在岳大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實力。 二人打了一百多個回合,王元化漸漸不敵,最後被李忠一刀斬到手腕,棄刀認輸。 下一對登場的便是金蟬和吳騰。這一場較量,可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不沖別的,也要衝著自己投下的賭注啊。賣吳騰贏的人,要比買金蟬贏的人多,這也是對自家兄弟有信心。 二人上台之後,抱拳客氣一番,便動起手來。近百個回合打完,勝負也明顯了,金蟬的武功絲毫不在李忠之下,先前幾占也非保存實力,只是他遇強則強,以及扇門裡報名的捕快,真的沒有太弱的。 「砰!」金蟬一拳打吳騰的胸口,勝負已分。 章節目錄 第二十一章 賊贓 第二十一章 賊贓 金蟬打敗吳騰之後,岳肅率邢鷹走上擂台,將李忠也叫上來,當眾宣佈金蟬與李忠為扇門捕頭。 因為是光明正大比武得來的,這也使扇門的捕快們心服口服,大傢伙高聲吶喊,表示祝賀。 邢鷹讓人取來扇門捕頭服飾,交到金蟬與李忠的手上,從今天起,二人便是扇門的捕頭了。 二人都是綠林出身,以前闖『蕩』江湖,久聞扇門大名,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為扇門的捕頭。兩個人的心情都是無比激動的,一臉的感慨。 下一步自然是捕頭就任儀式,這個儀式很簡單,二人去換上捕頭的衣服,刑鷹給他倆發放手下捕快的名冊,再叫屬於他倆管理的捕快上前參見。 儀式進行完畢,將週二猛、吳騰、鄭十三、王元化叫到擂台之上。四人不明其意,納悶地走上來,到得岳肅面前,單膝跪地施禮,「參見大人。」 岳肅微微一笑,抬手讓他們起來,然後說道:「你四人在擂台上表現,本部堂很是滿意,現在有差事想讓你們去做,不知道你們可否願意?」 「聽憑大人吩咐!」尚書大人交待的事,誰敢不從,大人客氣,說話像是在商量,但誰都知道,不容拒絕。 岳肅滿意地點頭,說道:「金蟬和李忠是本部堂下屬的捕頭和親隨,他二人現在就職扇門的捕頭,二人的差事需用人頂替。王元化、週二猛,本部堂有意調你到順天府充任捕頭,你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扇門的捕快雖說比其他衙門口的捕快要威風許多,但終究還是捕快,若說去縣衙充任捕頭,是有些掉身份,可要是順天府當捕頭,那便是提攜。尤其是現在,不管是刑部衙門,還是順天府、扇門,都歸岳大人管轄,調到哪裡,不都是跟著岳大人干。 見岳大人有心提攜,傻才不從呢,二人當即躬身答道:「多謝大人提攜!」 「很好,等下就隨本部堂回順天府,本部堂會交待你們負責什麼。」說完,岳肅看了吳騰與鄭十三一看,又道:「本部堂現在身邊沒有親隨,你二人可願隨侍本部堂,委屈一下,充作侍從。」 當親隨可一點不比當捕頭差,尤其還是當尚書大人的親隨,宰相家人七品官,尚書大人、太太傅的親隨,怕是也不在七品之下吧。而且岳肅屬於上升期,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跟他混,不比扇門當個捕快強得多。二人連猶豫都沒猶豫,當即躬身說道:「多謝大人提攜!」 李忠、金蟬順利進入扇門,而且一進門就有了一定的威望,岳肅很是滿意。現在又收了週二猛、吳騰、鄭十三、王元化四名好手,岳肅也打算將手下人等的工作重新分配一下。 和邢鷹客氣幾句,岳肅率眾返回順天府,到得後衙,將府上所有的差役全部調來,開始重新劃分。 殷柱升任順天府總捕頭,鐵虯為馬快班頭,厲浩荃、張威、吳騰、週二猛為班頭。其週二猛主抓捕快、差役的訓練工作。童胄調任刑部大堂總捕頭,王順、李晨、趙敬隨童胄至刑部上任,升班頭。 別看刑部有總捕頭,但岳肅還管那些,他在順天府裡就封童胄了,明日一到堂,直接將以前的調崗便是。刑部那麼多差事,調你去哪不行。 童胄先前聽說由殷柱頂了自己的順天府總捕頭,還有些納悶,以為是當初在巡撫衙門動手的時候,大人嫌自己慢了,現在一聽說升自己去刑部當總捕頭,高興的差點沒蹦起來。刑部是什麼地方,相當於最高的刑事衙門機構,在那裡當總捕頭,和在扇門當總捕頭已經沒有什麼區別,都算是捕頭的最高境界。 張威、王順、李晨、趙敬這次都被提拔,而且還有三個去了刑部當班頭,那真是各個喜氣洋洋,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啊。 ******************************************************* 「檔頭,這事要是讓督公或者是田大人知道,咱們還不都得掉腦袋。」 通往保定府的官道上,有十一名漢趕著七輛騾車正在趕路。這十一個漢,一看就是有點來頭的人物,因為除了七個趕車的外,其餘四人全騎著馬,而且還空牽著七匹馬,顯然是那七個趕車漢的。只是,這七輛車上,只有兩輛上面裝有貨物。 「廢話,難道我還不知道。可這七車絲貨,價值將近四萬兩銀,全都燒了多可惜。咱們已經燒了五車,算是給上面一個交待了,留下的這兩車,也值上萬兩銀,足夠咱們吃喝幾年的了。沒看我已經將其他的人打發了麼,咱們趕緊進城,把貨一出手,就趕回京師,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咱們這些人知道,能出什麼事?」 「檔頭說的沒錯,到嘴的肥肉,要是給吐了,怎對得起自己。再者說,把東西賣了和銷毀掉有什麼區別,任誰也找不到。咱們這些弟兄們不說,最後還不是一了百了。」另一名漢說道。 他的話引起大伙的共鳴,其他的人一致表示,到嘴的肉不能不給吐出去,這麼多銀,夠大家賺多少年的。 既然稱為檔頭,那肯定是東廠的人了。事實也是如此,這十一個人正是東廠的人,領頭的人名叫馬廣義,是東廠檔頭,也就是隊長的意思,這次奉命出來冒充李家搶劫鴻賜緞莊的絲貨,按田爾耕的吩咐,得手之後,把屍體找僻靜的地方埋了,再另尋一處僻靜之所,將絲貨也給燒掉,算是毀屍滅跡。 在東廠打工,俸祿不是很多,大傢伙平時也就靠著對犯人吃拿卡要,敲詐勒索,弄些零花錢。不過大頭,都是上級領導的,下面的人也就是吃點殘湯剩飯。眼瞅著七車絲貨,價值近四萬兩的東西,就這麼燒掉,誰不心疼,那可是銀啊。於是,馬廣義想出個主意來,先去尋了個荒郊野嶺,把屍體卸了,然後分兵兩路,留七十人負責掩埋屍體,另外帶著十名心腹,表示要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去銷毀絲貨。然後大傢伙在大興縣匯合。 他是這幫人的最高領導,哪個敢多說半句。分道揚鑣之後,馬廣義倒還真帶著心腹去銷毀絲貨,只是沒有全部燒掉,留了兩車,畢竟他也不敢把東西全買了,那樣容易惹出麻煩。 霸州距離保定府比較近,十幾個人星夜趕路,在天明時分,已經快到保定城外。這也是騾車太慢,要是騎馬,早就到了。 十幾個人趕車進城,先是叫五名趕著空車的漢,找騾馬行將車賣了,自己則是帶其他人去找綢緞莊。 很快,遇上一家不大不小的緞莊,名叫吉祥緞莊。馬廣義走了進去,一進門就拿出東廠的派頭,衝著夥計大聲喊道:「你們掌櫃的在嗎?」 夥計一看這位爺派頭十足,外面有馬有車,知道是有來頭的人物,連忙笑呵呵地問道:「這位爺,不知您找我們掌櫃的有什麼事,他正在裡面喝茶呢。」 「我這裡有一批上等的絲貨,問你家掌櫃的想不想要,要是要的話,只要價錢合適,我便在此出手。」馬廣義大咧咧地說道。 「好的爺,您稍等。」夥計應了一聲,立刻朝後面跑去,不大工夫,一名能有五十來歲的長者走了出來。 夥計跟在一旁,看到馬廣義,介紹道:「掌櫃的,這位便是販賣絲貨的先生了。」 掌櫃打量了馬廣義一眼,怎麼瞧也不像是生意人,但仍是一臉微笑地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不知打何處而來,有多少絲貨要賣。」 「在下姓趙,一向走南闖北,前段時日從江南那邊收了些絲貨,拿到北方販賣。今日路經保定,想要看看有沒有識貨的買家。」馬廣義大咧咧地說道。 「原來是趙老闆,小號這裡雖然不久前剛派人去江南收絲貨,但您的絲若是上乘,也不介意多收一些。不知貨在哪裡,可否讓小號驗一驗。」掌櫃說道。 「這是自然,貨就在門外,我這就讓人抬進來一包。」馬廣義說完,走到門口,讓手下卸貨。 東廠番,手腳自然麻利,很快卸下一包,抱進店來。然後將外面的麻包打開,裡面還裹了一層包袱皮,在包袱皮的上面,繡了一個斗大的張字。馬廣義倒是也看到了,心暗想,貨賣之後,這包袱皮肯定不能留下。 番又將包袱解開,裡面『露』出蠶絲。 「掌櫃的,你驗吧。全都是上等的好活。」馬廣義大聲說道。 掌櫃的上前兩步,都不用動手去『摸』,就能看出是最上等的湖絲。這一包湖絲,價格可不便宜,這兩車算下來,怎麼也值上萬兩銀。而且還是這個季節運到北方,更是難能可貴。不過掌櫃還是用手『摸』了『摸』,說道:「這位客官,您這是最上等的湖絲,加上這個季節運過來,已是相當搶手,只是小號收不了,還請您另尋別家吧。」 這掌櫃可不白給,先從馬廣義的相貌之,就看出他不是生意人。再從這絲貨上,又看出另一層端倪。這個時節,能將最上等湖絲運來,若非早有買家,誰會這麼做。還有,湖州的蠶絲,也不是說收就能收上來的,尤其這等貨『色』,估計早被那些有實力的大緞莊給包了,別的商販休想染指。你一個走南闖北的生意人,收到如此蠶絲,還要現尋買主,豈不是來路不正。十有***是搶來的吧。 章節目錄 第二十二章 敢惹英國公,後果很嚴重 第二十二章 敢惹英國公,後果很嚴重 馬廣義見掌櫃的不收,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收不了?」 掌櫃也不好直接把話挑明,只是說道:「小號櫃上的銀不多,而先生的絲貨又太過名貴,小號實在是收不起。」 「先別說收不起,你能出多少銀?」馬廣義也是想先尋個價錢。畢竟這東西是搶來的,怕是已經讓對方看出來了,這才托詞不要。打聽個底數,再去到別家問問,找個出價最高的賣了就是。 雖說這是賊贓,但人都有貪財的心理,這些蠶絲要是低價都收上來,織成緞,肯定能狠狠的大賺一筆。掌櫃的也明白,這夥人等下定會再去別家尋價,找個出價最高的賣掉。敢收賊贓的也不是一家兩家,與其看著別人發財,不如把價格提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便宜別人。 猶豫片刻,掌櫃的咬了咬牙,說道:「我這裡只有五千兩,最多也就能給你這個數,再多實在沒有。」 「什麼?五千兩,你怎麼不去搶!」馬廣義一聽這個價,是火氣上撞,怒道:「光收這些絲貨,就用了一萬兩千兩銀,還不算一路過來人吃馬喂,這給你送上門來,你才出這麼點!」 「這位爺,我這不也說了麼,小號櫃上也就這麼多銀,而且業已派人到南邊收貨,趕上今年生意,倒還可以,一旦生意不好,進這麼多貨,還不得都砸在手裡。您若嫌價格低,大可去別家看看。」掌櫃一臉微笑地說道。 「我這也是家裡出了些事,著急出手,打算快些回家。要不然這樣,五千兩銀,賣你一車,你看如何?」馬廣義說道。 一聽這話,掌櫃的更加確定,這是搶來的了。讓他五千兩收一車,如何會答應,微笑地搖頭,說道:「櫃上的銀還要留著周轉,我看還是算了,您再去別家問問吧。」 賊贓還想按市價賣,當這些生意人是傻啊。能按半價收了,已經算是極好的高價了。 見掌櫃就是不肯,馬廣義也是沒轍,自己本身就是背著上級干的,要是表明身份,強買強賣,惹出禍來可怎麼辦。當下只得忍氣吞聲,叫人將絲貨搬上車,再去找別家尋問。 幹這行的,哪個不是目光犀利,一肚心眼,又『奸』又滑。接下來,馬廣義又問了幾家,得到的結果基本都是一樣,不是壓根就不敢收,就是把價格壓得極低,倒是最先問的那吉祥緞莊給的價格最高。 清早進城,眼看著快到午,要是再不出手,耽誤了時辰,回去也不好自行圓說。馬廣義和其他番研究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以五千兩的價格賣給吉祥緞莊,反正都是搶的,多點少點也就那麼算了。 再次回到吉祥緞莊,馬廣義叫夥計喊來老闆,以五千兩的價格,將絲貨全部出售,不過按照原先所想,將麻包裡面帶有張字的包袱皮全都抽了出來。美其名曰,自家行上用的,使著順手,以後還得接著用。那掌櫃也明白,知道他會自行滅跡,便假裝不知道。 馬廣義得了銀,給十名手下每人分了四百兩,自己留下一千兩。他也知道,給弟兄們分少了,難保有人心裡不平衡,將自己出賣。不過這些銀,他們可真不敢帶在身上,找了個地方妥善藏好,只帶著販賣騾馬的錢回去匯合。到時只說,銷毀絲貨之後,找了個集鎮,將騾馬賣了,賣來的錢,大傢伙一起喝酒就是。 ****************************************************** 接下來的幾天,岳肅開始熟悉刑部的公務,刑部管理天下案件,主宰生殺大權,凡是殺頭的案,都要上呈刑部,由刑部批示,交由皇上勾決。一些冤假錯案,一旦刑部審查出貓膩,均可發回重審,遇到一些大案、要案,還要報於刑部裁決。大明朝治下那麼多州城府縣,哪裡一年不出幾樁案,到刑部這裡,可謂是堆積如山。 案卷呈上來,先要交給下面的人審,審完之後,寫上意見,再交給尚書大人核決。這要是換一般的尚書,看案太多,可能也就是在案卷下面寫個同意,簽字自己的名字也就作罷,而遇到岳肅這樣負責任的,必然要看上一遍,確定沒有『毛』病,再在上面簽字。 就因為岳大人的認真,下面幹活的郎、員外郎們,也不敢馬虎糊弄。 一連幾日過去,岳肅這邊並沒有其他事情發生,除了每日上朝、陪皇上幹活,就是處理公務。 然而,在英國公府上,英國公張維賢卻是在大發雷霆。 「什麼絲貨全讓人給搶了,人也都被殺光了,什麼人這麼大膽,連我張家的貨也敢搶?簡直是想造反呀!」 張維賢本在書房看書,最近的心情還算不錯,自己是北京城所有的緞莊,最早一個去進絲的,眼瞅著就要回來,到時製成綢緞,先一步在市上發賣,肯定能大賺一筆,隨便奪回生意。 誰曾想,緞莊的二管事回來之後,竟然帶來一個令人無比氣憤的消息,絲貨全都讓人搶了。他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勳貴,平時不去欺負別人,別人就要偷著笑了,沒想到還有人敢欺負他。 「爵爺,肯定是李記緞莊的人幹的,小的親耳聽到,他們自稱是李家的人,還說您早一步動手搶了他們絲,實在是膽大包天。甚至那些李家的人,嘴上還不乾不淨,說……」 「說什麼?」張維賢沒有好氣地問道。 「說、說……說如果爵爺當時也在的話,就連爵爺一起給劈了……」二管事這倒沒有撒謊,黑衣人確實有這麼說的。 「混賬!好他個李記緞莊,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買賣讓你搶了,老自認貨不如你,也不和你計較,可你也是吃了熊心豹膽,敢來跟我耍這套,真當本爵是好惹的麼!」 「啪!」張維賢重重地將書案一拍,喝道:「叫人去把城裡的李記緞莊,全給我砸了,把裡面的東西全給我搶了!」 「是,爵爺。不過……」二管事小心地說道。 「不過什麼?」張維賢問道。 「不過咱們死了這麼多人,總不能把店砸了,把貨搶了就算了吧。」二管事說道。 「不錯。」張維賢點點頭,轉念一想,自己也不便出人直接把城裡的李記緞莊全給血洗了吧。這裡畢竟是京城,鬧出這麼大的事,就算自己有理,傳揚出去,也不好聽。都私下打殺,那還要律法做什麼? 他猶豫一下,說道:「那本爵的名帖去順天府,該怎麼做,你知道。我不僅要他李家的全部家產,還要將他的滿門全部殺光!」 「小的明白。」 二管事答應一聲,拿上張維賢的名帖,帶上四名家丁,親自前往順天府。 自從岳肅當了刑部尚書後,很少在順天府坐堂,只是回來過問一下,都有什麼事情發生,有誰來鳴冤,是什麼案。 順天府除了府尹之外,能審案的人多的是,推官、府丞都有這個權利。正常來講,一般的案,都是有推官來審決,對判罰不服的,可以再到府尹那裡上訴。順天府也不止一個公堂,正堂是岳肅的,其他的偏堂是推官和府丞的,這就好比現代的法院,裡面的審判廳起碼不得有四五個。 二管事到了順天府,一問之下,知道府尹大人在刑部,於是找到了推官時有名。時有名一看到英國公的名帖,到時就肅然起敬,張府二管事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推官手下也有差役,時有名當下派人前去查封城內所有的李記緞莊,將緞莊裡上下人等全部抓進順天府審訊。李元琛一向沒有公開和岳肅的關係,時有名不知底細,以為是英國公交待下來的案,府尹大人多少也得給幾分面吧,何況還是有證有據。 把人抓回來後,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打,非要『逼』問出是李家的人搶了英國公家的絲貨,你不承認都不行。經過一番毒刑拷打,有緞莊的掌櫃招出李家在京師內的兩座宅,時有名馬上派人,再去李家的宅抓人。 時下李彰父都在京師,而方從哲則是快馬返回浙江老家,等候聖旨。李記緞莊被封了的消息,已經有夥計暗溜出,前來稟報,李彰聞聽此事,心大驚,連忙叫人前去打聽所為何事。結果手下出門之後,很快帶回一個不好的消息,順天府的人趕來拿人了。 李家在北京城有好幾處宅院,明面上的是這兩處,城內店舖裡的心腹都知道,但暗地裡的其他宅院,就沒人知道了。李彰馬上轉移,並叫兒去順天府問問岳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家沒招你惹你不說,還三番兩次的幫你,你為何要倒打一耙? 李元琛也是莫名其妙,料想岳肅也不至於如此,要是說真想為難李家,早把自己抓起來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懷著好奇的心情,趕到順天府正堂大門,直接去找岳肅。 順天府衙門有好幾個大門,推官有推官衙門的門,通判有通判的門,清軍廳有清軍廳的門,各管一攤,有狀先到推官那告。 李元琛到得門首,直接求見岳肅,結果守門的差役告訴他,大人不在,去刑部了。這一來,李元琛就更『迷』糊了,不是岳肅,又是誰下令抓的人呀。好在裡面的捕頭,他都認識,點出姓名,問問都有誰在,好打聽一下。 幾名捕頭,除了鐵虯天天跟隨岳肅去刑部,其他的全在。差役將厲浩荃請出來,二人見面之後,厲浩荃立刻將李公請到裡面,到值房敘話。 李元琛倒是有大將風範,路上也沒多話,來到厲浩荃的值房,才將事情說了一邊,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厲浩荃也是納悶,今天府上沒有抓捕任務呀,除了巡街的捕快,其他的全在。於是,他隨即派人去找總捕頭殷柱。 章節目錄 第二十三章 過問 第二十三章 過問 殷柱被請到厲浩荃的值房,和李元琛打過招呼,厲浩然將李公的來意跟殷柱說了一番。 殷柱略一思量,隨即說道:「順天府雖然是大人說的算,但能拿人的也不止咱們一家,推官那邊,以及清軍廳都可以受理案,出差役提人,而且打的也都是順天府的旗號。咱們這邊沒有任何行動,卻不知他們那邊有沒有,要不然這樣,我現在叫人去清軍廳和推官堂口去打聽一下,看是不是他們做的。」 李元琛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點頭說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勞殷兄了。」 「李公客氣,在也是在下的分內之事。」李瓊盈現在就住在府衙後宅,和自家大人不清不楚,十有***將成為平妻,那李元琛就是舅老爺,這面自是要給的。 當下,殷柱派手下差役,分別去清軍廳與推官堂口打聽。 沒過多長時間,現有去清軍廳的差役回來稟報,清軍廳那邊今天清閒的很,沒有任何案。又等了不一會,去推官那邊的差役回來稟報。 「啟稟總捕頭,小的剛去推官大堂打聽,聽聞那邊,今天動靜不小,是英國公府上的人前來報案,好像是告李記緞莊劫了他們的絲貨,還殺了不少人。推官大人這才派人去抄了李記緞莊,適才又命人前去查抄李家在京內的宅。」 聽完這話,李元琛的心頭登時一陣,待到殷柱將差役打發下去,忙看向殷柱,說道:「殷兄,這純屬誣告,我李家哪曾派人去劫英國公的絲貨,再者說,我李家又哪有這個膽。」 殷柱說道:「這我自然相信李公,只是事關重大,在下不敢做主,要不然這樣,我現在馬上派人去通知大人,請大人定奪。」 李元琛也知道,這等事,殷柱是真做不了主,點頭說道:「也只能如此。殷兄,有勞了。」 殷柱點點頭,說道:「厲兄弟,這事事關重大,我看要不這樣,由你去刑部衙門走一趟,將情況報之大人。」 厲浩荃也知此事不小,答應下來,即刻前往刑部衙門。 現在的刑部衙門,岳肅已經進行了一番人員調動,除童胄調任總捕頭,王順、李晨、趙敬調任班頭外,連門吏都被岳肅換了,用上以前順天府比較得力的人。畢竟還是順天府的人,要比刑部自帶的好使喚一些,而且門吏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崗位,可以記錄進出來往的人。 一朝天一朝臣,任誰也明白這個道理,刑部的其他官員,自然也沒有放聲的。而且,岳肅也不是將那些人辭職,只是調換了崗位,沒有品級的人,還不是老大說的算。 現在的刑部門吏認識厲浩荃,見他到來,不等守門的兵丁盤問,就給請了進來。岳肅也有吩咐,凡順天府來人,是捕頭一檔的人物,不必通傳,直接可到他的辦公值房。 厲浩荃趕到岳肅的值房,進門之後,見過禮數,就把李元琛到來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岳肅聽罷,也覺得事關重大,英國公在北京城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要真是李家劫了人家的貨,這個婁可就捅大了。 經過幾次和李元琛的接觸,岳肅深深地感覺到,李家絕不是平常的生意人。李元琛能給自己出那麼多主意,還能輕而易舉地買通那些士和清流,手段可見一斑。由這些事情,岳肅甚至可以肯定當初在開封城內,幫自己殺鄒佳仁滅口的就是李家。 這個秘密,岳肅身邊的人,沒人知道,但李瓊盈是知道的,當初還在鄒府幫過自己。 能派人殺鄒佳仁滅口,那府上一定養著死士,這等人極不靠譜,為了利益,怕是沒有做不出的事。說他們去劫英國公的絲貨,岳肅可不敢直截了當的確定,這事和李家沒有一點關係。 猶豫一下,岳肅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回去徹查一番。反應刑部這邊,眼下也沒有需要自己審的公案,外地送來的卷宗,也不是一天就能看完的。 打定注意,招呼鐵虯、吳騰、鄭十三隨行,立刻趕回順天府。回到順天府,岳肅在正堂升座,請李元琛到下手落座,又下令,命張威前去推官那邊,請時有名過府。 張威自去請時有名,岳肅則是看向下手的李元琛,問道:「賢弟,這是怎麼回事?」 「兄長,這根本就是虛烏有,我李家做生意,一向是光明正大,怎會派人半路劫英國公府上的絲貨。這等事,給我們李家幾個膽,也不敢呀。」李元琛說道。 岳肅點點頭,說道:「賢弟的話,為兄自然信得過,只是有一點,為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英國公不說別人劫了他家的絲貨,偏偏要說是你們李家呢?」 「這……」是呀,為什麼不說別家劫的,偏偏要說是李家的?岳肅何等精明,一句話就問到點上,李元琛明白,岳肅不是好糊弄的主,要是不把大概情況說一下,實在無法令岳大人輕信。而且眼下的這件事,也不是小事,要不表現出誠意來,讓岳大人如何幫忙。 李元琛略一沉『吟』,說道:「兄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見李元琛打算吐『露』一些重要的情況,岳肅點點頭,說道:「賢弟,那後堂請。」說完,站起身來,朝暖閣後轉去。 李元琛也是起身通往,二人一起到了後堂,這裡沒有他人,岳肅也沒有去公案後落座,只是和李元琛並坐在下手的椅上。 李元琛也不是墨跡人,落座之後,不等岳肅開口尋問,直接說道:「兄長,實不相瞞,我們李家在京城也有些產業,比如城內的李記緞莊,便是小弟家開設的。商人逐利,乃是必然,小弟家在湖廣,據南邊較近,進的絲貨,皆是上乘,加上手工精美,緞莊在京師一開,便打開局面。當時開店的時候,臨街還有一家鴻賜緞莊,只是沒有查明底細,後來才知是英國公家的產業,待到知道後,為時已晚,也只能將錯就錯,繼續經營。原先鴻賜緞莊的生意,還算不錯,可自從小號開張之後,買賣漸漸清淡,待到小號又在京內開設分號,以及別的一些綢緞商湧入京師,鴻賜緞莊的生意徹底一落千丈。在京城之內,稍微大點的鋪戶,哪個沒有點後台,所以,大傢伙也達成一個共識,絕不恃強凌弱,買賣之上各憑本事,倒也算相安無事。英國公家大業大,自然胸襟也大,從沒在這上面計較過什麼。這一次,英國公說他的貨被我家劫去,此事小弟也是倍感納悶,我李家的財力如何,兄長也是知道的,您說我家至於為了區區些許絲貨,去得罪英國公這等人物嗎?」 李元琛這番話,是有真有假,這裡面,大部分是真的,但唯有一件是假的,那就是他說在開店前,不知鴻賜緞莊是張家的產業。李彰那是什麼人物,不敢說對北京城的瞭解能趕上東廠和錦衣衛,但基本上底細,還是曉得的。 然而,他李家仍然這麼做,那可不是單單的圖財,李家不缺銀,這是另有目的。但是這個目的,在不得父親的准許下,他是不會告訴岳肅的。 聽完李元琛的講述,岳肅多少也覺得有些道理,正如李元琛所說,李家不缺錢,要是單為生意上的一些小利,去得罪英國公這等大鱷,實在得不償失。 岳肅思量一番,還是覺得,這案應該從頭查起,先找到絲貨被劫的地方,然後再順籐『摸』瓜。 正這功夫,鐵虯跑來通傳,說推官時有名已經到來,正在正堂等候。岳肅讓李元琛留在後堂,自行前往正堂。 到得堂上,時有名少不得先行見禮,岳肅說了聲「免了」,叫他在下手落座。 時有名坐下之後,難免有些心跳過速,岳大人的名頭實在太響,在河南的時候,『催命火籤』一到,基本上都能把人嚇得半死。京城裡面,很幾乎很少單獨傳見官員,一旦被單獨傳見,估計就沒好事。尤其是現在這個節骨眼,按正理,岳大人應該在刑部,怎麼會沒有來由的突然回來,還指名點姓的找自己。 不怒自威,用來形容岳肅,已是再恰當不過。時有名緊張地望著岳肅,小心地問道:「不知大人傳見小官,有何事吩咐?」 「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有一樁案,想要向你打聽打聽。」岳肅淡淡地說道。 問案?時有名心下嘀咕,莫不是為了英國公的那樁案?要是這個,一切倒還好說,怕只怕岳肅過問別的案。時有名再次小心地說道:「大人要問的案是……」 「剛剛聽下面的人說,你派人抄了城裡的幾家綢緞莊,這是怎麼回事呀?」岳肅問道。 「啊……原來是這事……」見真的是問英國公的案,時有名鬆了口氣,說道:「回大人,是這樣的,適才英國公府上的管事持爵爺的帖前來,說自家的絲貨被李記緞莊給劫了,還殺了不少人,請下官主持公道,為他申冤。所以,下官才將李記緞莊給封了,詳加審問。」 「說李記緞莊的人劫了英國公府上的絲貨,可有什麼證據嗎?」岳肅問道。 「有。據國公府上的管事說,他是親眼目睹李家的人前去搶劫他們的絲貨,並將押運絲貨的人,全部殺光。」時有名堅定地說道。 「親眼看到?」岳肅沉『吟』一下,心納悶起來,「既然李家的人能將護衛絲貨的人全部殺光,怎麼還會單單留下他一個沒殺呢?這其定有蹊蹺。」於是,岳肅說道:「那好,就將國公府的管事帶上堂來。本部堂要親自問話。」 章節目錄 第二十四章 停職待參 第二十四章 停職待參 鴻賜緞莊二管事張昇,此刻正坐在推官大堂上,看著下面被打的李家掌櫃、下人,心的真個高興。以往自家店舖買賣不好,都被他歸罪在李家頭上,現在新帳老賬一塊算,怎不叫人舒服。李家的錢多,等到時定了罪名,全被爵爺收上來,自己起碼也能得些賞賜。 心裡盤算著,爵爺能給自己多少賞賜的時候,有差役走上堂來,告訴他,刑部岳大人有請。 岳肅的名頭他也有耳聞,至於岳肅升任刑部尚書的事,也是剛剛聽說,自己是苦主,又有爵爺撐腰,怎麼害怕,大搖大擺地跟著差役前往府尹大堂。 來到岳肅的堂上,張昇躬身一禮,「英國公府上管事張昇參見大人。」 鴻賜緞莊管事的頭銜,怎比的上英國公府上管事的響亮,所以張昇有大不說小,直接亮出主的身份。 岳肅在上面打量了一眼張昇,見他長得是肥頭大耳、身寬體胖,那大肚比之孕『婦』,還毫不遜『色』。看到這幅尊容,岳大人心狐疑起來,這傢伙明顯是想打打不動,想跑跑不動的主,那些劫匪能將所有護衛全殺了,這傢伙是怎麼劫後餘生的? 當下不動聲『色』,淡淡地問道:「原來是英國公府上的管事,失敬失敬,不知現在爵爺身體安泰否?」 「爵爺身體健碩的很,多謝大人掛念。」見岳肅給英國公面,張昇高興的很,估計這官司更是沒的跑。 「那就好。」岳肅微笑地說道:「聽時推官說,貴府的絲貨歹人所劫,這是怎麼一檔事呀?」 「回大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家公爺的娘舅,在城裡開了家綢緞莊,也就是小本經營,今年年後,派小的帶人去湖州進些絲貨,打算回來織成綢緞,不想在霸州路上,遇到劫匪搶劫。這伙劫匪,自稱是李記緞莊的人,想來定是查出我家提前派人進貨,怕搶了他們的生意,才半途下手。這事,我家公爺知道後,十分氣惱,所以打發小的到此告狀,還望大人做主。」張昇說『還望大人做主』那個字時,語氣絲毫沒有平常百姓那番可憐狀,表現的理所應當,你岳大人就必須給我家公爺把這事辦了。 「本部堂怎麼覺得有些蹊蹺呢?這劫匪的膽也忒大了吧,搶劫爵爺的絲貨,竟然還敢打上自己的旗號,這不是找死嗎?」岳肅淡淡地問道。 「他們也不是有意報出字號,而是無意順口說的,當時他們以為,所有人全被殺光,才口無遮攔。誰想到,蒼天有眼,小的福大命大,躲在水溝裡,避過這一劫,才能將他們的惡行訴於公堂。」隨即,張昇就將當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一遍。 聽完張昇的講述,岳肅說道:「照你這麼說,劫匪是事先調查了你們的情況,瞭解到你們的行程,才有意在路上劫殺了?」 「正是。」張昇點頭道。 岳肅細一琢磨,李家倒是有這個實力,只是他現在卻敢斷言,這事絕不會是李家所為了,定是有人陷害。為什麼這麼講,因為李家既然想動手,那對方有多少人,自然也會查的明白,這等事必須要全部殺掉滅口,乾淨利索,不留下任何把柄。怎麼可能連少了一個都不知道,尤其少的那個還是領頭的。留下這麼大的尾巴,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岳肅也沒有點破,只是說道:「本部堂判案,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也從不放過一個惡人,貴管事放心,本部堂定會秉公明斷。不過,你說絲貨全部被劫,隨同你前往的夥計、護衛全被殺死,這全是你一面之詞,連個扈從的屍首,本部堂還沒看到,誰能保證,不是你夥同那些人,監守自盜,私分了絲貨呢?這樣吧,待到明日,由你領路,到案發之地,查徹一番,看能不能再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說到此,岳肅看向時有名,又道:「時推官,你以為呢?」 「大人所言極是,我等斷案必須要講究個人證物證,現在連案發現場都沒去過,怎能草草定論。」在岳大人面前,當然要顯的正大光明,不能『露』出偏袒的意思來。 「大人說的倒是有理,可……可那些屍體和絲貨都被李家的人帶走了,想來定是毀屍滅跡,要上哪裡找去。我看大人,要是嚴審李家的人,從他們的嘴裡得出證據吧。」張昇有些不滿地說道。 「混賬!本部院身為刑部尚書,執掌順天府,如何斷案,還需要你來教麼?況且,這樁案,乃是在霸州發生,你不去那裡告狀,反而直接告上順天府,已是不對。本部院看在爵爺的面上,不與你計較,你還敢不識好歹。信不信,本部院現在就按越訴之罪,笞你五十!」岳肅向來吃軟不吃硬,你敢在他面前充老大,他就敢對你不客氣。 聽完這話,張昇立時沒了動靜,時有名則是心頭一顫,心暗道不好,這案在霸州地面發生,那裡雖說是順天府的轄區,可朝廷有規制,哪裡發生的案要先到哪裡去告,對判決不服,才可上訴。這樁案,是在霸州發生,可張昇連當地官府都沒知會,便直接告上順天府,自己還接下來了,這不是找不自在麼。只能祈禱,岳大人看在自己是位英國公辦案的份上,不加追究。 見張昇癟了茄,岳肅說道:「好了,你暫且回去吧,明***部堂動身前往霸州勘察之時,自會派人前去傳你。你回去也轉告爵爺一聲,就說本部堂定會秉公處理。」 「多謝大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在岳肅面前,張昇也不敢造次,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等到張昇離去,岳肅才再次看向時有名,說道:「時推官,你可知罪?」 時有名就怕岳肅問這話,嚇得連忙跑到階下,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說道:「下官知罪……只是……」 「只是什麼?」岳肅冷冷地問道。 「只是……那是英國公交待下來的案,小的不敢不辦呀……」 「他交待下來的案又如何?難道你就有權越級受理了,難道你不會在受理之前,先知會本部堂一聲嗎?」岳肅喝問道。 「下官……下官是打算等大人回府之後,再行知會……沒想到……大人……先、先行知道了……」岳肅聲音變得嚴厲,時有名哆嗦地更厲害了。他也怕岳肅直接將他停職、參劾。這可是一參一個准呀。 「你的過錯,難道只有這些麼?」岳肅冷喝道。 「那……那不知……還有……還有什麼……」時有名小心地說道。說這話時,他的嗓都提到嗓眼了。 「你身為推官,掌管獄訟,難道連最基本的審案常識都不懂麼?說李家殺人劫貨,不過一面之詞,其再無證據,你不到現場勘察取證,連屍體都沒找到,就敢先將李記緞莊查抄,這是何道理?」岳肅厲聲問道。 「這……下官這也是無奈……實是英國公府上催的急……下官不敢不辦呀……」時有名解釋道。 「混賬!在你心,這朝廷律法,難道就是為英國公一人而設的嗎?我看,你這個推官也是快當到頭了!」岳肅「啪」地一拍公案,喝道:「自己摘掉烏紗,回家停職待參吧!」 「這……」時有名是立刻癟了茄,但也不敢不從,說道:「多謝大人。」說完,自行摘掉烏紗。 辦了時有名,岳肅再次下令,將推官衙門,被押的李家人全部釋放,李家的綢緞莊和宅也全部解封,叫李家的人回去之後,自行清點財物,如有損失,可到此鳴冤。 順天府自從岳肅執掌之後,那裡的差役都收斂許多,別看查抄了李家的綢緞莊和宅,但裡面的財物,實在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往兜裡揣,最多也就是撿點角落裡的散碎銀。李家家大業大,這點零錢,也不和他們計較,此事也就此作罷。 隨後,岳肅退堂回到後衙,在後堂再次見了李元琛。 李元琛正在堂內等候,見岳肅進來,馬上起來躬身說道:「兄長,這案查的如何?」 「賢弟莫急,坐下談。」岳肅先讓鐵虯將門帶上,走到李元琛的身邊坐下,說道:「愚兄現在已經大概有數,此案疑點頗多,想來絕不是賢弟家所為,應是有人冒名陷害。」 「多謝兄長明鑒。」李元琛又連忙起身道謝。 岳肅再次示意,讓他坐下,接著又道:「目前來看,確是如此,但想要破獲,還是要著落在賢弟身上。」 「兄長有何差遣,但說無妨,我李家必當肝腦塗地,全力以赴。」李元琛說道。 「對方既然打著賢弟家的旗號搶劫英國公的絲貨,想來定是和賢弟家有著深仇大恨,而且也有一定的勢力,否則萬不會如此。賢弟且想想,會是何人所為,又有這個能力呢?」 「這……」岳肅的問話,讓李元琛著實難以回答。李家的仇家是多去了,但有誰會做這等事,李元琛確實想不出來。因為李家做事,一向秉著一個宗旨,斬草不留根,凡是和自家作對的,在打倒之後,絕不會再給你起來報仇的機會。但岳肅的話,是一點不假,有意嫁禍,肯定是和自家有仇,可仇人會是誰呢? 李元琛沉『吟』半晌,終於想出一個人來。 ****************************************************** 今天情人節,同事給小翼介紹了個女朋友,所以…….大家明白的。好不容易回家後趕出一章,等下小翼繼續努力,再寫出一章更上。 另感謝靈韻兄的情人節禮物!!!!!當然,同樣也不會忘記支持小翼的其他童鞋們,如妙舞,老郭……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章節目錄 第二十五章 西廠 第二十五章 西廠 李元琛琢磨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人來,他開口說道:「我李家一向本份經商,和氣生財,很少去結仇家,何況嫁禍之人,明顯有些來頭,這等人,我李家更加不會主動結怨。不過,小弟倒是想到一個人,或許是這個人幹的。」 「什麼人?」岳肅連忙問道。 「魏忠賢!」李元琛肯定地說道。 「賢弟為什麼會聯想到他?」岳肅疑『惑』地問道。 「張爵爺家的絲貨,押運之人不在少數,想找劫搶,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有一定的實力。能做到這一點的,倒是大有人在,但是,想要查到張爵爺何時派人去購買絲貨,行程如何,就不會尋常人能夠做到的了。」 經李元琛這一點撥,岳肅登時反應過來,說道:「不錯,聽張昇說,今年爵爺是在年後就派人去了湖州,想提早一步將絲貨收上來,只知道這消息的人,想來不多。而且,想要掌握押運隊伍的行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碼要有足夠的人手,和一張足夠大的情報網,否則哪有那麼容易做到。」 從北京到湖州,將近三千里,陸路水路都要走,除非一早就跟著,否則的話,想要現查,等閒之人,哪能查到。 「兄長說的不錯,能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又和小弟有過節的,怕是只有魏忠賢了。」李元琛笑呵呵地說道。 「賢弟家與魏公公有過節?」岳肅更是納悶了。 「小弟家為魏公公倒是往日無怨,近日卻剛剛結仇,兄長難道不知道嗎?」李元琛反問道。 「這……」岳肅也不糊塗,馬上聽出其意思。李元琛收買山東士和清流,幫助自己的事,岳肅自然知道,在皇上說出對自己有利的處置時,這些士大喊一聲,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魏公公一心想要自己死,出了這等意外,怎不派人詳查,以東廠的效率,想查出這事,還不是輕而易舉。如此一來,李家必然要和魏公公結下梁。李元琛說近日結仇,那是一點也不為過。 京城裡的事,幾乎全在東廠的掌控之內,英國公家派人提早去進絲貨的事,應該早已記錄在案,現在來個借刀殺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兄長,您現在位居刑部尚書,又將方閣老請回,和魏忠賢的梁,可是越來越深了。不過他明白,想要短期之內,輕易扳倒兄長,那絕不可能,所以只能暫時改變目標,以剪除兄長的羽翼為主。小弟一家,一直幫助兄長,魏忠賢已查得明白,定是想先從小弟這裡先下刀,然後一步一步剪除兄長的羽翼,仍叫兄長成為孤家寡人。長此以往,對兄長可大大不利,兄長還是早作準備。您要知道,魏公公掌握著東廠和錦衣衛,對兄長的一舉一動全部監控,不管兄長有何舉動,他都能先知先覺,提早佈置。而兄長,對他的動向一無所知,只能被動挨打,那可是大大不利呀。」李元琛說道。 他的話不是危言聳聽,岳肅也明白,可對魏忠賢掌握東廠、錦衣衛這最大的特務組織一事,自己是無可奈何。 岳肅搖頭苦笑,說道:「賢弟說的沒錯,但對於東廠和錦衣衛的監控,為兄也沒有任何辦法。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兄長沒有辦法,但是小弟卻想到一個辦法,只是不知兄長想不想去做。」李元琛突然將聲音壓得很低。 「哦?」聽了這話,岳肅眼睛一亮,同樣壓低聲音,問道:「什麼辦法?」 李元琛這次將聲音壓得更低,貼近岳肅的耳旁,說道:「分攤東廠的權利。」 「我又不是宦官,只掌管刑部,如何分攤東廠的權利……」話剛說到這,岳肅馬上恍然大悟,說道:「賢弟是指扇門?」 李元琛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非也,兄長剛剛掌管扇門,對那裡的情況也不熟悉,裡面的人,哪個可用,哪個不可用,兄長也不知道。要是利用扇門的話,還不如不用。」 這一來,岳肅徹底糊塗了,喃喃地道:「不是扇門,又是什麼?」 李元琛用細如蚊絲的聲音說道:「建議皇上,重開西廠。」 聽到這個提議,岳肅是張口結舌,嘴巴張了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這……這能行麼……」 岳肅上輩對明朝的歷史並不是很瞭解,即便是現在,也是馬馬虎虎,西廠的名字,岳肅聽過,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不瞭解,只知道是一個和東廠實力相當的特務機構。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李元琛明顯要比岳肅懂得的多,低聲說道:「當年汪直能請憲宗皇帝開設西廠,兄長現在的恩寵,較之汪直,也是有過之而我不及,為何不行。只要兄長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自然能勸動皇上,重新開設東廠。小弟還記得,宮內有一個太監和兄長有些交情,好像姓劉,兄長要是抬舉他當了西廠的督主,他還不得對兄長感激涕零,不管兄長有何吩咐,都會全力以赴。而且,他到了那個位置上,就會和兄長有著同一個敵人——魏忠賢。他要想爬的更高,不從西廠督主的位置上掉下來,就必須和大人統一戰線,如此一連,兄長不就有了和魏忠賢均等的實力,你有我、我有你,這樣才算公平。」 李元琛把話說完,岳肅倒吸一口涼氣,心暗想,這個李元琛也太可怕了,似乎就沒有他想不出的主意,辦不了的事,還好他是我的朋友,要是敵人的話,還不得把我算計死。不過,他出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魏忠賢現在一心要讓我死,我不去惹他,他也會惹我,這樣被動防守,遲早有一天要死在他的手上。看來,這件事真得好好琢磨一下。 在午門城樓,經歷了從地獄到天堂,岳肅對權利看的更重,有許多事情,開始為自己打算。誰也不想死吧。 岳肅點點頭,小聲說道:「賢弟的計策,愚兄記下了。只是愚兄對西廠還不是特別瞭解,賢弟可否將一些關於西廠的事情,到時有了機會,愚兄也好對陛下提及。」 「西廠只在憲宗皇帝與武宗皇帝時,短期存在過,皆是宦官專權的產物,對當時危害甚大,比之東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自武宗之後,東廠再為復起。不過,凡是有弊也有利,只看何人掌權,如何加以運用。用之善則為善,用之惡則為惡,如同雙刃劍一般,即可濫殺無辜,又可保家衛國。兄長,您說是麼?」李元琛小心地說道。 「嗯……」岳肅點頭,說道:「賢弟所言不錯,用之善則為善,用之惡則為惡,只看由誰駕馭。我觀劉名果,倒還不錯,不至用來為惡,而且與我還有些私交,常替我考慮。也罷,等有機會,我這邊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看看皇上什麼意思。」 劉名果確實經常為岳肅考慮,在回京的路上,曾苦口婆心地勸裝死的岳肅,如此情義,岳肅當然要領。雖說劉名果為岳肅設想,其也是有私心的,但這就是交易,沒有利用價值,誰會幫你。 ******************************************************* 自從岳肅回來之後,不愛上朝的朱木匠,是天天上朝,今天也不例外。 朝堂之上,岳肅上來先參了時有名一本,皇上當時准奏,革了時有名的官職。 不過隨後,岳大人又舉賢不避親,保舉楊奕山為順天府的推官。像楊奕山這種進士,外放一個縣令,倒是不為過,但是直接當推官,而且還是順天府的推官,難免招來議論。說岳肅用人唯親,培植門生。 好在現在,岳肅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自從皇上下旨召方從哲和亓詩教回朝之後,齊楚浙三黨人,心目就將岳肅定義為三黨首腦之一。 一有人反對岳肅,馬上有人出來幫岳肅說話,大讚岳肅唯才是舉,舉賢不避親,還順便楊奕山一頓,說他跟隨岳肅充當幕賓、刀筆多時,不僅對順天府的情況很是瞭解,而且還學到了岳大人執法如山、清正廉明的作風,現提拔為順天府推官,乃是最佳人選。 朱木匠還是向著岳肅的,在一番爭論之後,還是將推官的位置,給了楊奕山。 隨後,岳肅又向皇上告假,說要親自前往霸州,徹查英國公這樁案。畢竟是涉及勳貴,還死了那麼多人,皇上也就准了。 退朝之後,岳肅派人去國公府,傳張昇到堂,又叫人喊扇門的邢鷹帶人過來。他這也是想瞧一瞧扇門的辦案能力。 待到扇門的人和張昇陸續到來,岳肅點齊人馬,前往霸州,又命差役,快馬前往霸州,通知岳大人到此辦案的消息。 北京到霸州,不過二百多里地,岳肅這邊近三百多人,全是騎馬,到了晚上,也就抵達霸州。 別看順天府也就一百來匹馬,但架不住管著刑部和扇門,那裡都有馬,尤其是扇門,雖說沒達到人手一馬,卻也做到二人一馬。 剛到霸州城外,就見霸州知州已在此等候,恭迎岳肅入城。 章節目錄 第二十六章 咱家姑老爺 第二十章 咱家姑老爺 岳肅現在是太太傅、刑部尚書、順天府尹,小小的霸州知州,還歸順天府直接管轄,怎敢不出城恭迎。在得到順天府的差役通知後,早就派人出城三十里,沿路打探了。 迎接岳肅進城之後,岳肅一行在知州衙門用了晚飯,飯後留在衙門休息。次日清早,由張昇引路,霸州知州陪同,岳肅等人來到案發地點。 到了地方,岳肅先仔細勘察地形,這裡並不是入京的必經之路,但極為便捷,路上人少,比走通往霸州城那條路,要清靜許多。不過,道路不險,也不是土匪出沒之地。從地理上分析,就能得出結論,對方絕不是山賊、草寇,目標就是英國公的車隊。 張昇找到被劫殺的具體地點,以及自己藏身的水溝。岳肅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跡大多被塵土掩蓋,只有零星一點,道旁的水溝,沒有兩米寬,深也就一米左右,下面的流水,也就剛能過腳面。 看到這小水溝,岳肅輕笑一聲,心暗想,就憑張昇的身材,即便跪在下面,才藏不住形跡啊。 於是,他說道:「張管事,你就是藏在這河溝裡。」 張昇點點頭,說道:「正是,應該就在這個位置。」說著,指向距腳下兩三步遠的地方。 「那好,張管事,還請你再下去一趟,本部堂想看一看,你藏身之後,是否隱蔽。」岳肅笑呵呵地說道。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相信小人的話。」張昇有些不滿地說道。 「本部堂什麼意思,你不必多問,只管聽命就是。」岳肅仍是微笑。 別看岳肅是笑著說話,但語氣之,有一種不容違拗的氣勢。張昇不敢再多話,蹲下除掉鞋襪,自行跳了下去。 這傢伙也明白,自己要是不跳,這位岳大人搞不好就能將自己扔下去。 按照上次躲避的樣,張昇蹲了下去,眾人打眼一瞅,那胖大的身軀,都不必刻意站到河溝邊,便能看到。 岳肅點點頭,說道:「張管事,下面水涼,快上來吧。」說完,不再去瞧他,而是轉頭看向跟在身邊的邢鷹,問道:「邢捕頭,你對此案有何看法。」 案的來龍去脈,岳肅昨日在路上,就和邢鷹說了一邊,當時沒用他說意見,只叫他先行研究,到了地方,看了地形之後,再結合地理情況,說出自己的想法。 現在地形也看了,張管事躲藏之後的樣,也瞭解了,岳肅也打算聽聽邢鷹的看法。 「回大人的話,卑職認為,此案其另有蹊蹺,怕不盡如張管事所言。」邢鷹躬身說道。 「哦?」岳肅微微一笑,說道:「說一說。」 「卑職以為,從地形上看,此地並非山賊、馬匪出沒之地,匪患攔路搶劫的可能『性』極低,十有***是專門衝著英國公的絲貨而來……」 「對、對……就是這樣,絕不會是普通的盜匪所為,肯定是李家衝著我們而來。不,是衝著國公而來。」差役正拉著張昇往上爬,這傢伙還沒等爬上來,聽到邢鷹說到此,就立刻出聲附和。因為說話的緣故,險些重心不穩,連帶差役一起拉下去。 「沒讓你說話,你多什麼嘴!」岳肅呵斥一句,又道:「不用拉他,讓他自己上來,他上次不都能自己上來麼,本部院想看看他這回是怎麼上來的。」 「是,大人。」差役聽了這話,哪敢再拉張昇,把手一鬆,就聽「撲」地一聲,張昇是一屁股坐進水裡。 「你……你……」張昇太過肥胖,這一下摔的不輕,屁股肉厚,雖然沒啥事,身卻震得生疼。指著那差役,是火往上撞。 「你什麼你,又不是我想鬆手的。」差役說完,向後退了兩步,只等看張昇的笑話。 張昇費力地爬了起來,見沒人再拉自己,心是大罵岳肅。不過罵是沒用的,還得自行往上爬。他上次爬上來,就已經是將吃『奶』的力氣全使出來,而且還是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平添了幾分潛力。現在,四周沒有危險,那股潛力也沒了,想要上來,是著實費勁呀。 岳肅也不理他,再次看向邢鷹,說道:「你接著說。」 「是,大人。依卑職所見,且不說搶匪是何人,但既然目標就是英國公的絲貨,那肯定是要做周密的布屬和調查,車隊有多少人,何人領頭,走哪條路,都得『摸』得清清楚楚。按照常理,既然要劫英國公的東西,那就必須要將所有人全部滅口,做的乾淨利索,否則便會給自己招來天大的麻煩。若我是搶匪頭目,殺人之後,必定要清點屍首,要是發現人數不對,會立馬繼續搜查,找出人來。張管事是車隊的帶頭人,這一點搶匪應該有數,張管事特徵明顯,極容易辨認,漏了任何人,也不該漏了他呀。而且,就張管事藏的地方來看,只要搶匪往這邊瞧一眼,就能看到,怎麼可能會沒有留意。這乃可疑之一。還有,張管事說,曾在下面聽到搶匪自報家門,互相談話時,『露』出身份。卑職在想,這會不會是搶匪有意為之,故意說給張管事聽的,以便栽贓陷害呢。又或者是,張管事監守自盜,夥同下人,分了公爺的絲貨,也未可知,隨後又編出借口,說是被人所劫。」 還在河溝的裡的張昇,本來差一點就要爬上來了,一聽到邢鷹後面的話,氣的登時就打算破口大罵。可嘴剛張開,就想起岳肅剛剛說的那句話,又強行嚥了下去。這下倒來,本來自己是咬牙往上爬,嘴這一吐氣、吸氣,剛鼓足的那點勁,一下全洩了。他那肥重的身體,跟著栽歪下去。「砰」地一聲,再次坐進水。 上面的差役們,看到這一幕,是哈哈大笑。岳肅和邢鷹也不覺莞爾。 不過岳大人還是沒有心思在意這些的,剛剛邢鷹的話,倒是和自己的看法不謀而合。岳肅點點頭,說道:「邢捕頭,那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呢?」 刑鷹明白,這是岳大人在考量自己,他馬上躬身說道:「卑職認為,當務之急,是要先行找到車隊護衛們的屍體,以便確定劫案的『性』質。同時,派人尋找絲貨的下落,那些絲貨,只要不是被毀了,還是比較容易找到的,在附近州城府縣的大小綢緞莊盤問一番,或許就能發現端倪。畢竟搶匪做賊心虛,不敢將這麼多絲貨帶在身邊太久,以免『露』出形跡。」 「說的不錯!」岳肅滿意地點頭,說道:「那這樣,此事交你全權指揮,你現在就命人去尋找屍體和絲貨吧。」 「卑職遵命。」邢鷹說完,轉頭喊道:「取地圖來!」 扇門一向出外辦案拿人,怎能沒有地圖,他們的地圖,是當年從東廠那邊撥過來的,詳細程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北直隸這邊,地圖更為詳細,霸州一帶,也有著詳細的描繪。 有負責地圖的捕快取來地圖,邢鷹吩咐,直接鋪到地上,他蹲下仔細查看。在岳肅在旁,自然看到,一見這地圖上所繪,心不由吃驚,這上邊畫的霸州地理,將山川河流繪製的都異常清楚,比那些本地衙門的地理圖還要詳細幾分。但是隨後,岳肅又是大喜,扇門的地圖,還不就是自己的,待到回京之後,讓邢鷹將地圖繳上,自己這邊也繪上一份,對自己日後或許會有很大的幫助。 不提岳肅心的打算,邢鷹在詳細觀察地圖之後,立刻展開布屬。周邊有幾處僻靜所在,適合掩埋屍體,分別命人前去搜查。但凡有泥土鬆動之處,都要挖開驗看。不過這一點,也不用他多囑咐,扇門的捕快皆是究竟訓練,這等事,都明白的很。接著,又安排人到周邊的州城府縣前去訪問,凡是綢緞莊,都要問個明白。這些人對察言觀『色』也很內行,當然也不用多囑咐。 一切安排妥當,岳肅又安排了一些順天府的差役和熟悉地形的霸州的差役跟隨前往,這倒不是不放心邢鷹的人,只是想叫順天府的差役跟人家學學,怎麼辦差。當然,也有一點點監視的動機。 眼下,張昇還沒爬上來,正卯足了勁在溝沿邊掙扎。岳肅瞧了他一眼,輕笑道:「我都納悶,你當初是怎麼上來的,監守自盜大有可能啊。」 「大人,我沒……」一聽這話,張昇嚇得連忙解釋,心神一『亂』,又再一次摔了下去。但這次能好點,不是坐個□蹲,而是膝蓋著地。 「好了、好了……下去兩個人把他弄上來。」岳肅實在看不下去這種廢物行徑了。 打發人將張昇拽起,然後打道返回霸州,等待消息。 現在跟在岳肅身邊的人,別先前少了許多,行進的速度,也要比來時快上不少。來到霸州城外,正好將近午,趕著進城吃飯的人也比較多。尚書大人和知州大人回城,還能在後面排隊麼,知州給身後的班頭一個眼『色』,那班頭立刻會意,帶著差役跑到前面開路,匯合守城士兵,令來往人等與車輛,全都閃到一邊等著。 當岳肅等人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行人與車輛早已讓開去路,眾人直接朝城內走去,也就在這時,岳肅突然聽到道旁有人叫了一聲,「咦,這不是咱家姑老爺嗎?」 「是姑老爺啊。」隨後,就有好幾個***聲喊道:「姑老爺!」…… 岳肅心納悶,這是喊誰呢?好奇地轉頭瞧去。 章節目錄 第二十七章 老丈人的態度 第二十七章 老丈人的態度 聽到道旁有人喊姑爺,岳肅好奇地轉頭看了過去。 道旁有兩輛馬車,一輛上面應該是坐著人,另一輛上面拉著幾個箱。在車旁站著幾名小廝和扈從,小廝們見岳肅轉過來,更是看到清楚,指著喊道:「是姑老爺!」 跟著,一起躬身施禮,「小的們參見姑老爺。」…… 岳肅帶住嘶韁,實在想不起在哪見過這些小廝,而馬車車廂的簾也未挑開,看不到裡面坐著的是何人。岳肅只能問道:「爾等是在叫誰姑老爺?」 說完,又瞧了瞧身後的那些人。 在他身後的那些人,更是莫名其妙,實在不知『姑老爺』是喊誰,看那幫小廝的架勢,似乎也不像開玩笑,於是互相瞧著。 小廝當有一個領頭的,這小站出一步,笑呵呵地說道:「小的是阮小四啊,姑老爺難道不記得我了。」 一聽說姓阮,岳肅立時反應過來,連忙說道:「你是傲月家的人?」 「姑老爺,正是。我家老爺正在車裡呢。」阮小四堆笑地說道。 老爺!那不就是自己的老丈人麼。岳肅翻身下馬,幾步來到馬車前面,躬身施禮道:「小婿參見岳丈大人。」 見岳肅稱呼岳丈,知州大人、鐵虯、邢鷹這幫人,都趕緊下馬,望向馬車。 岳肅現在只穿著常服,畢竟刑部尚書的冠帶太多扎眼。邊上的百姓們,不明就裡,心真個納悶,怎麼這個青年一下馬,連知州大人及那個捕頭、差役都要跟著,這人是什麼來頭。 阮家的小廝,也只是知道姑爺當了大官,具體當了什麼官,也不清楚。老實地侍立一邊,等待老爺出來,和姑爺敘話。 結果,等了半天,車廂的簾並沒挑開,裡面只傳出來阮臻梅的聲音,「是秉嚴呀?」 「正是小婿。」岳肅恭敬地說道。 「傲月現在還好麼?」 「回岳丈的話,很好。」岳肅仍是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阮臻梅不冷不熱地說道:「老夫被皇上啟用,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現正趕著進京陛見,就不與你多說了。」 說完,車廂內再沒有了聲音。 岳肅心納悶,老丈人這是什麼意思,就算你是著急進京,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的吧,更為令人費解的是,總得見上一面吧。 可岳丈這麼說了,岳肅總不能死皮賴臉的要求去見,當下一躬身,說道:「既然岳丈著急,那就先請入城。」 「老夫也沒打算入城。小四呀,直接趕車,北上進京。」阮臻梅冷淡地說道。 「啊……」阮小四聽了這話,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這大午的,本是要趕進城吃飯,怎麼改成直接北上了。這老爺和姑爺是怎麼了,看苗頭好像有些不對呀。心雖然狐疑,嘴上也不敢多說,只能點頭說道:「小的遵命。」 「啟程……」 老丈人就這麼走了,岳肅是一頭霧水,鐵虯是當年隨同岳肅一起去阮家的,當時的情況也不錯呀,怎麼幾年不見,就變成這樣了。按理說,老丈人起碼應該問長問短,哪有臉面也不朝的道理。難道廣西那邊有這個習俗,沒聽說呀。 岳肅目送這馬車離去,心不是個滋味,但也覺得這其有什麼端倪。邢鷹這班人不敢多問,還是鐵虯走到岳肅身邊,小聲說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給屬下都要搞糊塗了。」 「別說你糊塗,連我也糊塗。這樣吧……」岳肅沉『吟』片刻,說道:「岳丈不是說要進京就職,陛見謝恩麼。你快馬趕回京師,將這裡的事告訴夫人,請她出城,去迎迎岳丈。順便問一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屬下明白。」鐵虯躬身領命,便要上馬趕路。 不過,卻被岳肅叫住,「不急著一時半刻,吃過午飯再走也來得及。」 言罷,岳肅回身上馬,一行人進入霸州,在衙門簡單吃過午飯,鐵虯這才告辭,快馬趕回北京。 鐵虯單人獨騎,速度自然很快,二更時分,已然趕到京城。亮出順天府腰牌,守城官兵不敢怠慢,立刻開城放行。策馬趕到衙門,值班的差役當然也認識鐵老爺,開門讓他進去。 鐵虯一路來到後宅,岳肅的後宅對他和金蟬來說,那是暢通無阻,喊了梅兒,讓她幫忙通報夫人,說有要事求見。 梅兒馬上通傳,阮傲月本已解衣睡下,急忙穿好衣服,出來與鐵虯相見。鐵虯將岳肅遇到阮臻梅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後又將岳肅囑托轉達。 阮傲月聽完鐵虯的講述,心也是納悶起來,自己自從嫁給岳肅,已有多年未與父親見面,按理說,父親看到女婿,就應該像看到女兒一樣親切,問長問短才是。怎麼會如此冷漠。 猶豫一下,吩咐鐵虯,明日早上就派人出城迎著,若看到父親的馬車到來,立刻通報,她要親自去接父親,看看到底為了什麼。 ******************************************************* 扇門和順天府、霸州本地的捕快四散而出,尋找護衛的屍體,以及絲貨的下落。扇門除了邢鷹仍追隨在岳肅身邊外,包括金蟬、李忠在內的大捕頭是盡數出動。 包斬和諸破是主要負責尋找屍體的,因為絲貨或許還能運的遠一些,但是屍體絕不會拉出太遠,在夜間必須處理掉。左近的僻靜之處,就這麼幾個,大家分頭前往,見到泥土疏鬆的地方,就動手開挖,只用了一天時間,便找到屍體埋藏的位置。護衛夥計的人數著實不少,有七十多人,倒是和張昇交待的人數一樣。 發現屍體的是包斬這隊人,他先驗了一遍屍體,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刀致命,顯然對手是經過常年訓練,極有戰鬥力的。這麼多屍體,他可運不回去,叫手下捕快立刻返回霸州,據實稟報大人。 另一頭左殺、石鏗、金蟬、李忠是奉命查找絲貨,四人帶人分別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追尋,金蟬帶人走的是保定方向。 一路之上,倒是沒有什麼發現,這一日,眾人來到保定城。這等事最好是明察,大傢伙全都穿著公差的服飾,進城之後,立刻分散,沿街尋找綢緞莊。 金蟬帶著四名差役沿街查找,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綢緞莊,緞莊的名字叫作吉祥緞莊,金蟬幾個直接進門,夥計一看有穿差役服飾的人進門,嚇了一跳,連忙笑臉相應,「不知幾位差爺到此想選些什麼,小店一定給打個大大的折扣。」 「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查案的。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否則的話,休怪爺爺對你不客氣。」金蟬說完,給身邊的捕快丟了個眼『色』。 那捕快是扇門的,幾步搶到夥計面前,「刷」地一下,掏出腰牌,喝道:「扇門查案,敢不老實,便是通匪之罪!」 這要是城內的捕快,夥計的膽氣還能稍微壯一點,一聽說是扇門,差點沒嚇得背過氣去。保定據北京很近,當然聽說過扇門的來頭,那可是專查大案、要案,被這幫人盯上,可是沒好果吃的。連忙點頭說道:「小的一定老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來問你,最近這些時日,可有人到此兜售絲貨?」金蟬嚴厲地問道。 「這……這……沒有……」夥計吞吞吐吐地說道。 當初收的那批絲貨,明顯是賊贓,掌櫃看的明白,這夥計也大概意識到。後來掌櫃還囑咐過夥計,讓他不要『亂』說,對任何人也不要提起。現在扇門的人來問,他雖然害怕,也不敢實話實說。 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徹底將他出賣,扇門的這幫人都是幹什麼的,察言觀『色』,很有一套。一看他這個反應,立刻看出他是在說謊。 剛剛掏腰牌的那名捕快,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啪!」這一巴掌著實夠狠,直接將夥計打倒在地,跟著罵道:「它媽的,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到底有沒有?」 夥計跌倒在地,是眼冒金星,半天才反應過來,吃過了苦頭,這次可不敢再說慌了,老實地說道:「有……有……」 「罵的,也不看看爺是幹什麼的,還敢不老實。說,現在貨在什麼地方?」捕快大聲喝道。 扇門捕快的辦案作風,一向夠狠。這事要換金蟬,肯定是繼續『逼』問,不能上來就動手,還算明執法。但扇門可不管那套,發現一點破綻,是上來就打,你不老實都不行。 「在後面……」夥計哆哆嗦嗦地答道。 捕快俯身一把將夥計提起來,喝道:「前邊帶路!」 「是、是……」夥計已成驚弓之鳥,連連點頭答應。 由夥計領路,幾人跟著前往後堂,剛轉過門去,就見一個長者朝這邊走來。 前面的動靜不小,掌櫃在後面也隱約聽到,不知出了什麼事,急忙趕了過來。夥計一看到掌櫃,是如釋重負,指著掌櫃說道:「差爺,這就是我們掌櫃,具體的事情小的不知道,您還是問他吧。」 好麼,上來就給自家掌櫃出賣了。 金蟬等人一聽這話,是立刻瞪向掌櫃,有兩個捕快是一竄而上,搶到掌櫃的身邊。掌櫃看到對方是衙門口的,而且又是這個架勢,嚇了一哆嗦,小心地問道:「幾位差爺,不知來小號所為何事呀?」 章節目錄 第二十八章 父女重逢 第二十八章 父女重逢 「什麼事?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前些天,你收來的那些絲貨在什麼地方,販賣絲貨的人又是什麼來路,還不老實交待!否則,休怪弟兄們對你不客氣!」一名差役喊了一聲,隨後一把扯過夥計,說道:「告訴你家掌櫃,我們是從哪來的!」 夥計急忙戰戰兢兢地答道:「掌櫃的,他們是從扇門來的,那些絲貨,怕是設計到什麼大案,您還是如實說了吧。」 一聽說「扇門」三個字,掌櫃的腦袋「嗡」地一下,雖說想到是賊藏,卻也沒料到會這麼大,要是早知如此,借他八個膽,也不敢收呀。 「撲通」一聲,掌櫃就是跪倒在地,一臉委屈地說道:「來人說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在南邊收了絲貨,到北方販賣。小號實在不知那些是賊贓,才購買下來……還望差爺明察呀……這事真的和我無關……」 「有沒有關係,等下再說。絲貨現在何處,帶我們去瞧瞧。」金蟬見掌櫃已然嚇得夠嗆,想來也是無辜的,情況到底如何,等下再問也來得及,要緊的是,先行確定那些絲貨是不是英國公丟的。 有差役一把將掌櫃提起來,說道:「還不帶路!」 「是、是……」掌櫃哪敢耽擱,急忙前邊引路。 緞莊之內,還有不少幹活的工人,是負責將蠶絲織成綢緞。這些工人見捕快凶神惡煞地押著掌櫃走到後院,都是嚇得夠嗆,沒有一個敢出聲。 掌櫃的將金蟬等人領到貨倉,打開倉門,指著裡面的大袋說道:「那些就是小號前些時日收來的絲貨。」 金蟬聽罷,只一揮手,馬上有捕快搶步上前,抬手撕開麻袋,『露』出裡面的蠶絲。 千萬不要小看扇門的捕快,其不少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通過外面『射』進來的陽光,可以看出蠶絲的光澤,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英國公府上丟的,卻也知道,這是最上等的蠶絲。 捕快又仔細驗看一番,清點數量,以及麻包的樣式,一起驗過之後,轉身說道:「金捕頭,這些蠶絲都是上等蠶絲,和張管事描述的蠶絲模樣,大致相符。只是數量上,應該遠不足七車。還有,張管事曾說,包蠶絲的袋上,寫有一個『張』字,這些袋並沒有。」 金蟬點點頭,看向掌櫃,說道:「這蠶絲是從什麼人手裡收來的,出了多少錢?來人有何特徵,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還不從實招來!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這樁案可是殺頭抄家的大案,要是有一句不實,便是包庇、合謀,一樣誅你滿門。你現在就算答完,還要跟著我們走,交部堂大人核實。你可想清楚了!」 掌櫃在知道對方是扇門時,不必金蟬再說,就已經猜到這是要命的大案,否則也不會驚動扇門了。現在不如實交待,怕是到了堂上,再實話實說,就晚了,起碼要吃上一頓苦頭。 當下,他絲毫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將收買絲貨的前前後後,全部招出。就連看到來人抽走絲貨原先的包袱皮一事,也沒有遺漏。 聽完掌櫃的講述,金蟬馬上斷定,這些絲貨就是英國公的那批。只是為何只有兩車,難道說其他的,被人販賣到別家。 其他的事,金蟬沒法去管,眼下找到線索,必須及時通知大人。他立刻叫人出門,『射』放扇門召集部屬的訊號。 只等了一會功夫,其他扇門的捕快紛紛趕到此處。看到來了這麼多人,掌櫃的更能確定,這些人確實是扇門的。 回來的捕快也給金蟬帶來消息,說有不少緞莊反應,曾有人來兜售絲貨,只是嫌價格較低,沒有成交,不知賣的那裡。但是有具體數字,一共是兩車。 金蟬得了稟報,猶豫一下,隨即做出決定,留十個人守住這裡,自己帶著其他人先去保定府衙門一趟,讓保定知府出人,幫忙押解。 趕到保定府衙門,金蟬一亮出扇門的腰牌,守門的衙役立刻進去同稟,很快傳話出來,說知府大人有請。見了保定知府,金蟬說明來意,先是亮出刑部岳大人的字號,然後表示請保定府派人,協同搜查城內大小綢緞莊,並押解這些緞莊的掌櫃以及目前查出的贓物走一趟。 聽說是岳大人辦的案,保定府哪敢有絲毫怠慢,自知稍有延誤,惹怒了『岳剃頭』可沒有好果吃。當即召集所有衙役,協同金蟬搜查所有綢緞莊,又派人去守備衙門,有守備出兵幫忙押解。 知府大人下的急令,差役們也知事關重大,沒人敢懈怠,整個保定府是立刻動了起來。不到半日的功夫,城內的所有綢緞莊全被搜了一遍,見過出售那兩車絲貨的緞莊不少,但誰家也沒買,買的只有吉祥緞莊。就算這樣,倉庫也被仔細搜了一遍,確定真的沒有沒有,才算作罷。 不過,這些見過賣家的綢緞莊掌櫃,也全被帶走,會同吉祥緞莊的人以及贓物,被押往霸州。 ***************************************************** 京郊十里亭。 阮傲月坐在亭內,在亭周邊,站有五十多名扈從,這些都是順天府的差役,只不過是便裝,領頭之人,自是鐵虯。 傲月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地說道:「出城前不是說父親據京師還有三十里麼,這也該到了呀。」 「回夫人,咱們的人確實實在京郊三十里外看到岳丈老爺的車,估算著時辰,的確該到了。要不然這樣,我再派人到前面打探一下。」鐵虯走進亭內,小聲地說道。 自鐵虯回京城報信之後,阮傲月就叫他派人出城打探,霸州離京城很近,這日快晌午的時候,探馬回來稟報,說阮臻梅的馬車距離京城只有三十里。於是,阮傲月立刻出城,趕到十里亭迎接。 阮傲月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這裡是京畿之地,料想也不會出什麼事。再稍等一會吧。」 「是,夫人。」 又等了一會,只見有兩輛馬車正慢地朝這邊走來,阮傲月正對著大路,看的清楚,略一打量,確定馬車的模樣和鐵虯描述的一般模樣。「鐵虯,你派個人過去,迎一下我父親。順便確定是不是。」 「是,夫人。」鐵虯答應一聲,馬上打發名差役,衝著馬車跑了過去。 差役跑到馬車跟前,很是禮貌地問道:「敢問車上可是阮老爺。」 跟在車邊的阮小四說道:「正是,有什麼事嗎?」 「那就好。我家夫人聽聞老爺進京,是大喜過望,現正在前面十里亭恭候老爺大駕。」差役賠笑說道。 「你家夫人?」阮小四好奇地問道。 「啊……小的忘說了,我家夫人就是刑部岳大人的妻,也是阮老爺的千金。」 「原來是小姐。」阮小四高興地叫了起來。馬上吩咐車伕,快些行進。 阮臻梅在車上聽的清楚,知是女兒親自來迎,心很是高興。將窗簾拉開,探頭朝外看去。 不一刻功夫,馬車行至距十里亭還有五步的距離,阮臻梅已經看到坐在亭內的女兒,阮傲月當然也看到探出頭來的父親。 她連忙站了起來,朝亭外走去,鐵虯和梅兒當然要緊步跟上,在她們出亭之時,馬車也到了。 車伕將車停下,車簾挑開,阮臻梅走了下來。阮傲月看著先前略帶蒼老的父親,心無限感慨,盈盈一禮,柔聲說道:「女兒給父親請安。」 「乖女兒……快快免禮……怎麼走出這麼遠來接為父呀……」阮臻梅一直將傲月視為掌上明珠,多年不見女兒,怎不思念,此次看到,難免感情流『露』,差點流出眼淚。 「得知父親遠道進京,女兒自然要來迎接,父親,裡面坐。」阮傲月上前兩步扶住父親的胳膊,梅兒也連忙跟著上前,扶住阮臻梅的另一邊胳膊,將他扶進亭內坐下。 父女落座之後,阮傲月將差役人等打發到一邊,想要和父親單獨聊聊。 待到眾人退遠,阮傲月先是問起家裡的情況,『奶』『奶』如何,母親如何?阮臻梅一一作答,表示家裡人都很好,都很掛念她,希望傲月有空,回家裡看看。 聊了一會家常,把家裡的情況全都瞭解,傲月才說到正題,「父親,聽夫君的人回來稟報,說父親在霸州城外曾巧遇夫君,只是匆匆說了兩句話,連面都沒有見。不知夫君是哪裡得罪了父親,女兒在此,代夫君給父親賠禮了。」 「唉……」阮臻梅長歎一聲,說道:「他哪裡是單單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讀書人。也是為父當年走了眼,沒有看出他的小人行徑,把你嫁給他,誤了你的終身呀……」 說到最後,阮臻梅是連連搖頭,表現的似乎是很對不起女兒。 「父親,女兒自嫁給夫君,從未後悔,不但如此,還份外感到自豪。」阮傲月肯定地說道。 「女兒,你就莫要安慰父親了。岳肅竊取功名,為仕林不齒,被天下人唾棄,父親知道你懂事,曉得什麼叫三從四德,嫁夫從夫,還格外要強,就算有苦也不會說出來……」阮臻梅是再次歎氣。 「父親這話從哪裡說起,夫君頂天立地,受陛下器重,受萬民敬仰,乃是名副其實的青天。女兒能嫁給他,深以為榮,哪裡吃過什麼苦?雖說功名來路不正,但夫君為民做主,為百姓申冤,勝過無數仕林才。那些貪官污吏,更是相比。現皇上已經賜夫君進士及第,天門生,科場作弊一事,早已煙消雲散。」阮傲月義正言辭地說道。 章節目錄 第二十九章 其實岳大人很搶手 第二十章 其實岳大人很搶手 看到女兒如此執著,阮臻梅搖頭一笑,說道:「皇上下旨賜的進士,皇上下旨封的官職,這些都是我輩所不齒的。我輩十年寒窗,博取功名,靠的是真才實學,他又靠什麼?還不是靠皇上下旨,趨炎附勢,獻媚邀寵,小人行徑,『奸』佞莫屬啊。好似為父,今日重新還朝,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那可是實實在在,內閣票擬,皇上批示,來的堂堂正正。這才叫光明正大,我輩人,理當如此。」 「父親,您賦閒多年,能夠重新啟用,還不也是皇上看在夫君的面上麼。若不然,皇上登基才幾年,豈能知道父親是何人?」阮傲月倔強地說道。 「岳肅一向自詡清高,連當年抬舉他的座師鄒佳仁都能鍘了,如此不尊師重道之人,怎能在皇上面前保舉為父。為父能重新復起,一仗皇上聖明,二仗為父為官之時,頗有名聲,受仕林欽佩,方得如此。」阮臻梅誇誇其談地道:「也是為父當年走了眼,沒有多加琢磨,這岳肅既然是解元,為何不去參加會試,反而領了個縣令。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明白,原來是他不敢去考。要是當初多多體會一番,怎會如此。也罷,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好自為之吧。」 「父親,您怎能這麼說。夫君鍘了鄒佳仁,那也是鄒佳仁惡貫滿盈,罪有應得。我夫君大義滅親,得受開封百姓好評,所到之處,皆真心夾道歡迎,高呼青天。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阮傲月據理力爭地說道。 「好一個大義滅親!」阮臻梅不屑地說道:「要是為父日後犯了法,落入他岳肅手,怕他也會大義滅親,用什麼虎頭鍘將我鍘了吧。」 在經河南北上之後,阮臻梅聽到關於岳肅的事,是越來越多,隨便找了地方吃飯,就能聽到有人在議論岳肅,議論那三口銅鍘。聽的多了,他對岳肅所做的事情,也就更加瞭解。 對岳肅的很多做為,阮臻梅都十分不滿,認為岳肅不會做官。自然就更不會做人了。好不容易抄來個解元,抄就抄吧,沒人知道,也就那麼算了,何必做那麼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今天得罪這個,明天得罪那個,而且不是得罪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就是得罪仕林人,似乎你除了不和皇上與老百姓做對外,你和誰都不對付。和皇上搞好關係,那沒問題,你總護著那些窮百姓有什麼用,沒事多和仕林人走動走動,在官場上多結交些權貴,那才是應該做的麼。 「父親……」聽了阮臻梅的那句話,傲月簡直不知該怎麼說好了。 阮臻梅倒是從容,微微一笑,說道:「女兒,多餘的話,父親就不多說了。你永遠是父親的好女兒,是父親的掌上明珠,至於他岳肅,我已決定,和他劃清界限,再不認他這個女婿。」 「父親,您這又何必呢?夫君的事,現在不是已經……」 見父親說不認岳肅做女婿,傲月可有些急了,可不能她解釋完,便被阮臻梅打斷。「女兒,你有所不知,當初參岳肅科場作弊、理當嚴懲的奏折裡,也有為父一份。為父既然寫了這個折,就已經表明立場,和他岳肅徹底斷絕來往。」 說到此,阮臻梅站了起來,又道:「現在時候不早,為父現在要進城去吏部掛號,然後進宮陛見謝恩。等安頓妥當,你隨時可來為父的住處,咱們再談。」 言罷,阮臻梅走出亭,直奔馬車。 「父親……」阮傲月站起身來,望著父親的後背,不知該如何是好。 阮臻梅不想要岳肅這個女婿,可他哪裡知道,岳大人其實是很搶手的,想要他這個女婿的人,那是大有人在。 昆明黔國公府,黔國公沐啟元的書房內。 此刻的沐公爺正在看書,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尋問一聲,原來是府上的大管家。 「老爺,是關羽派人送來有關小姐近況的書信。」 一聽說是關於女兒的書信,沐啟元連忙讓他進來,大管家進房之後,走到書案前,恭敬地將信函呈上。 原來,在沐天嬌出外遊玩之時,沐啟元對關羽進行過囑咐,每過一月,就要將郡主的近況報上來。這也是父親對女兒的關懷。 沐啟元接過信來,展開觀瞧,看罷之後,半晌未發一言。他不說話,大管家哪裡敢問,只能老實地站著。 等了許久,只聽沐啟元皺眉地說道:「天驕跟著岳肅進京了,現在就住在順天府。這事有些不太好呀……」 「爵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大管家小心地說道。 「你世代追隨我沐家,已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沐啟元說道。 「老奴也是過來人,有些事情,也瞧得清楚,我覺得小姐似乎是對那位岳大人很有好感。而且,這好感似乎還……」說到這,大管家只是一笑,雖然沒把話說完,但意思誰都明白。 沐啟元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天嬌確實是喜歡上那個岳肅了,可她終究是有夫之『婦』,即便天照已經過世,可總跟在岳肅身邊,難免會招來閒言閒語。這不,關羽在信上說,京城之內,背地裡已經有不少人在議論這事,說天嬌不守『婦』道,長此以往,成何體統,我黔國公府的名聲,不就這麼敗壞了麼。不過,天嬌這丫頭守寡多年,整日悶悶不樂,我要是就這麼將她叫回來,到家之後,還不得鬱鬱寡歡,我看到也難受呀。」 說完,沐啟元將關羽的信向前送了一下,說道:「天嬌也是看著長大的,這封信,你也看看吧。」 「多謝老爺。」大管家雙手將信接過,仔細閱讀起來。 信上的內容,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京城最近的情況,主要就是寫岳肅的,作弊之事有驚無險,現在還升為刑部尚書,加封太太傅。另一部分就是寫沐天嬌的了,說郡主身體一直很好,心情也不錯,整日和岳家的女眷在一起,趕上岳大人晚上回府,還一起吃完。不過,郡主隨岳大人進京的事,現在已傳揚開來,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些東西,似乎也是那些仇視岳肅的人,因為岳大人沒有受到懲罰,才有意傳播。 大管家看完之後,說道:「老爺,看信上的內容,這個岳肅現在似乎很受皇上器重,連科場作弊這等大案,也沒有得到處罰,反而官越做越大。」 「不就是科場作弊麼,算得了什麼樣,那些人讀書讀壞了腦,才一天到晚對這事窮追到底。我看岳肅就挺好,沒像那班人讀書讀愚了腦,他當銅仁知府的時候,本爵就看他是塊材料,怎麼樣,還真不出所料,現在都升到太太傅了,再過幾年,入閣拜相都不好說。」沐啟元是世襲武將,平日裡也看不上那些之乎者也的書生整天舞弄墨,前些時日,還因為和本地仕林人起了矛盾,被雲南巡撫參了一本。但這事進了京師,也是不了了之,沒了下。 所以,在他的眼裡,一個有才能的人,是不在於學歷高低的。 「老爺說的是,岳肅確是個人才,而且還是倍受皇上寵信的人才,這就更為難得。所以老奴在想,要是能讓皇上給岳肅和小姐賜婚,這樣一來,不是名正言順,也成全了小姐麼。」大管家笑呵呵地說道。 「你說的倒是不錯,可做起來談何容易。難道讓老夫再給皇上和皇后抵折,請皇上給他們賜婚嗎?要是天嬌不是孀『婦』,都好說,現在,你讓我怎麼寫這折。」沐啟元明顯有些為難。 「老爺,其實老奴以為,這事不用你出面,可以請別人代勞嗎?」大管家再次笑道。 「找別人?找誰呀?」沐啟元好奇地問道。 「找他……」大管家當下將自己想到的對策全盤托出。 沐啟元聽完他的講述,不由興奮地大笑起來,說道:「妙、妙,就這麼辦。你現在就叫你草擬書信,準備銀。」 「老奴遵命。」 ******************************************************* 金蟬帶著人馬,把人和貨全都押到霸州知州衙門,岳肅先請張管事驗貨,他自己買的貨,當然認識。這些最上等的湖絲,一般的商家,可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經過仔細辨認,張管事可以斷定,這些絲貨就是自己買的。 通過吉祥緞莊供述的包袱皮一事,再加上張昇確認,案就清晰了。只要找到去賣絲貨的人,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岳肅將那些見過賣家的掌櫃挨個提審,仔細尋問相貌、特徵,以及口音。 這幫做掌櫃的,大多都記憶力過人,加上時間不久,大概都能將馬廣義的相貌描述清楚,而且他們所描述的,還大致相符。至於口音,大家一致答覆,是京城口音。這一來,更好辦了,岳肅請畫師畫影圖形,將馬廣義的相貌繪在紙上,再叫所有的掌櫃逐個辨認,挑出哪裡不對,再行改過。經過幾番勾勒,終於將馬廣義的圖形畫好,那真是惟妙惟肖。 把贓物與吉祥緞莊的掌櫃、夥計扣下,其他人全部釋放,帶上包斬找到的屍體,啟程返回京師。 章節目錄 第三十章 閉門羹 第三十章 閉門羹 一到京師,岳肅便以刑部的名義,將馬廣義的圖像張榜散發,幾乎貼滿整個北京城。而且,順天府與刑部的差役全部出動,挨家挨戶的查問,可以說,只要人在京師,有人認識他,那就絕對能夠翻的出來。 東廠的番也是人,也是有家有口、有鄰居的。馬廣義屬於東廠緝緹頭目,並非特工人員,平日裡威風的很,周圍的街坊不僅認識,而且還畏之如虎。這刑部和順天府拿這你的圖像全城大搜捕,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有差役訪到馬廣義的鄰居,確定了家門。同時,也查清楚了他的職業。 對方是東廠的人,差役們可不敢輕舉妄動,連忙趕回衙門,通知岳大人,岳肅還管你是幹什麼的,隨即令童胄帶人上門提押。 童胄率人趕到馬家,敲了幾下門,馬上有個後生出來開門。後生還挺橫,見來人是衙門口的,當即喝問道:「幹什麼的?走錯門了吧?」 「你們家的主人可姓馬,是東廠的緝緹?」童胄大聲問道。 「既然知道我家老爺是東廠的,還敢上門***嗎?」後生反問道。 「那你家老爺可是長這般模樣?」童胄說的,一把將馬廣義的畫像亮了出來。 後生一見,確實自家主人,有些納悶地道:「正是我家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就好。」童胄把手一揮,喊道:「進去搜!」 童胄帶了五十多人,他一聲令下,差役們將後生推到一邊,蜂擁而入。 東廠緝緹頭目也不是什麼大官,平時敲詐、勒索雖然能弄些銀,但宅並不是很大,也就是前後兩進的院。差役們很快將家裡的人全都拉出來,馬廣義有個老媽,兩個老婆,一個孩,以及十幾名丫鬟、僕人,只是馬廣義並不在。 略一盤問,知道馬廣義早上上差去了,現在還沒回來。畢竟是要案,為了防止出什麼事情,童胄將馬家封了,闔府上下全都帶回刑部。隨後,稟明岳肅。 到東廠抓人,刑部也沒有這個權利,只能找皇上請旨。按照常例,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去請旨也就不晚,可案終究涉及英國公,岳肅不敢馬虎,立刻親自進宮。 岳太傅現在進紫禁城,和走自家大門也沒什麼區別,在外面通傳一聲,皇上會馬上傳旨召見。 在養心殿見了朱木匠,岳肅將英國公的案一說,朱由校隨即吩咐,讓人把魏忠賢喊來。 魏公公現在值房,得了傳話,趕來養心殿。來到門口,躬身施禮,「老奴給皇上請安。」 「免了吧。」朱由校一擺手,「進來說話。」 「多謝陛下。」魏公公緩緩走了進去,在距離朱木匠還有兩步遠的時候,躬***,「不知皇上傳老奴有何吩咐。」 「東廠那裡可有一個叫馬廣義的嗎?」朱木匠問道。 「有。」魏公公從容地答道。 「據岳卿家查明,搶劫英國公絲貨的人就是他,你現在馬上把人給朕提來。」朱木匠說道。 「啊……」魏忠賢故作一驚,「這廝竟然有如此膽,陛下稍等,奴婢這就叫人把他提來。」 說完,魏忠賢匆匆地跑出去,不過很快又返了回來。「皇上,老奴已經派人去提押這廝了,請皇上稍等片刻。」 東廠的辦事效率一向都很高,等了沒一會,就見一個老太監來到養心殿,老太監走到殿口,直接跪下,「奴婢東緝事廠第二房掌房太監韓函叩見皇上。」 「你來做什麼?」朱木匠隨口問道。 「馬廣義歸屬奴婢的第二房,奴婢特來向皇上請罪。」韓函小心地說道。 「你的事容後再說,馬廣義人呢?」朱木匠問道。 「奴婢今天早上派他帶人去浙江提押黃尊素,現人早已出城。奴婢剛派人沿路追捕。」韓函說道。 去浙江提押黃尊素?該說不說,朱木匠的記『性』還算是不錯,他看向魏忠賢,說道:「魏卿,記得在不久前,你不是已經在我這討旨,去浙江提押黃尊素了嗎?怎麼現在才去?」 「回陛下,事情是這樣的,上次提押周順昌和黃尊素的人是一道去的,結果半路出了點閃失,把駕帖丟了,無奈又反了回來,這才第二次派人前去。奴婢剛剛也不知韓公公派了誰去,不想是讓馬廣義去了。」魏忠賢說道。 東林黨大獄分前君和後七君。前君是楊漣、左光斗、魏大、袁化、周朝瑞、顧大章。後七君是高攀龍、周順昌、周起元、繆昌期、李應升、周宗建、黃尊素。 魏公公在攆走向高這幫人後,對東林黨的一部分官員仍是窮追猛打,後七君便在其列。前些日去擒拿周順昌的時候,在蘇州激起民變,百姓們把東廠番打的是落花流水。說來倒霉,因為百姓們的熱情太過高漲,見到番就打,另外一撥去捉拿黃尊素的也受到牽連,慌忙之丟了駕貼。沒有架帖,你還去抓誰,只能趕回來。 但是,第二次去提押黃尊素的人,其實並不是馬廣義。 在岳肅剛一回城,派人全城搜捕馬廣義的時候,魏忠賢就已經收到消息,說機關敗『露』。正好馬廣義那時在東廠上班,魏公公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馬廣義連同那日一起去劫貨的番全部殺了滅口。然後囑咐韓函,倘若查起,就說今早已經派馬廣義出城,前往浙江提押黃尊素。 反正,不知者不罪麼。 「哦。」朱木匠點了點頭,說道:「魏卿,那此事就交給你了,速速派人將馬廣義拘捕到案,交到岳卿那裡。」 「老奴遵旨。」 這事算是被魏公公糊弄過去了,岳肅也明白,他這輩也不可能在看到馬廣義,以東廠的手段,估計連馬廣義的屍體都得蒸發。行呀,就這麼算了吧,反正李家的冤枉洗脫了。 岳肅回到刑部,親自給英國公寫了封書函,將案的始末交待一番。其疑點自然要寫明,另外搶劫府上絲貨的人已經確定身份,是東廠番,不過人能不能再找到,那就兩說了。我這裡會盡力,但事情肯定不關李家,因為李家還沒有調動東廠的能力,十有***是故意栽贓陷害。 信上的內容,比較隱晦,沒有點名說就是魏忠賢指使的,但明眼人看了,也能猜到個大概,就算不是魏忠賢,也有可能是東廠裡的高層,最次也是有人收買了馬廣義。 英國公也不差錢,差的就是一口氣,現在真相基本大白,作為狐狸一族的,多少也能猜出個大概,自己是讓人當槍使了。也罷,就這麼算了吧。絲貨沒了,可以派人再去南邊收麼。 北京城再次消停起來,一晃幾日過去,朝廷下旨,派人前往邊閱兵,核對兵馬人數和軍械。 這次派人視察邊,所遣之人的官職倒是和以前無幾,只是有兩處,有些與眾不同。第一處是遼東,所派之人是司禮監隨堂太監劉應坤,劉公公在紫禁城內也算是頭面人物了,在司禮監排第四。派這麼個人去視察遼東,簡直出乎所有人想像,但大家也隱約看的明白,魏公公這是想借視察邊軍之際,對孫承宗下手。 視察薊鎮的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他此行有兩個任務,一是視察邊軍,二是把當年張國柱冒功的案,徹底查清。 皇上發下聖旨,凡是視察邊軍的官員們,三日後出發。在臨行前,少不得有人到這些官員家送行。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阮大人畢竟才是初到京城,結識的朋友也不多,按理說,應該沒有多少人前來送行。 但凡事不能按常理看待,或許是阮大人的人緣就是好也說不定,自從聖旨下達之後,阮大人的家門口那真是門庭若市,前來送行的是絡繹不絕。登門送行也不能空手,大車、小車的禮物,是一車一車地送進阮府。 作為朝廷官員,只要是京官,朝廷大多都安排房,這些宅院就是輪流住的,上任右副都御史離任之後,你的把朝廷的宅騰出來,留給下一任。所以,阮臻梅一進北京,便有了住的地方。 岳丈要離京,作為女婿,怎麼說也得去送行吧。雖說這幾天,天天上朝在值房都能碰到,岳肅還每次都主動問安,可阮臻梅就是一副愛搭不理的表情,像岳肅欠他十萬兩沒還似的。 作為晚輩,岳肅只能忍了,今天是阮臻梅接旨後第二天,岳肅覺得怎麼也得去一趟阮府。跟傲月商量一番,兩個人備了各『色』禮品,坐車前往阮府。 阮家上下,這兩天忙的是不亦樂乎,家裡人不夠用,還新近雇了不少小廝和丫鬟。 阮小四現在充任管家,專門在門口負責迎來送往,正忙活時,見一大隊人馬行了過來,看架勢就知道是大官前來。儀仗到得門外,從車上下來一對夫『婦』,正是岳肅和阮傲月。阮小四趕緊上前迎接,滿臉笑容地說道:「小的給姑老爺和小姐請安。」 岳肅現在是多大的官,阮小四也打聽明白了,別看老爺不待見,他一個當下人的可不敢得罪。 傲月點點頭,說道:「聽聞父親近日便要離京前往薊鎮,我今天專門和夫君前來送行,想來就不用通稟了吧。」 「小姐,老爺早有交待,只要小姐來,就馬上請進門。只是,姑老爺……」阮小四有些為難地說道。 「小四,我夫君怎麼了?」 「老爺說……如果是姑老爺來……概不招待……請他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阮小四好不容易才把這句話給說完。 章節目錄 第三十一章 方閣老進京 第三十一章 方閣老進京 金蟬、鐵虯、吳騰、鄭十三都站於岳肅身後,一聽完這話,鐵虯第一個都急了,搶上一步,一把抓住阮小四的衣領,說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我……」阮小四一見鐵虯凶神惡煞,嚇得差點癱到地上,「我這也是……奉、奉命行事……」 「鐵虯,算了。不要難為他。」畢竟是老丈人家的人,自己是來送行,又不是來打仗的。 「是,大人。」鐵虯很是不滿地退了回來。當初在霸州城外,阮臻梅連面都不朝,鐵虯心就很是不爽,要知道,現在的岳肅,哪怕是王爺見了都要禮敬幾分,何況是別人。無奈,誰叫那是大人的岳父。那口氣可以忍,可在十里亭,阮臻梅數落岳肅時,後來聲音提的很高,鐵虯是聽的清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阮傲月在場,他非得上去找老傢伙理論一番不可。眼下,大人又吃了閉門羹,火不上撞,那才出了鬼。 岳肅還是比較有修養和禮教的,轉頭看向妻,說道:「夫人,既然岳丈泰山不願見我,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夫君,那怎麼行,你現在是刑部尚書、太太傅,已然位極人臣,要是在外面等奴家,豈不貽笑大方。這樣吧,你先行回府,我進去和父親說上兩句,就自行回去。」阮傲月柔聲說道。 岳肅點點頭,說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來的時候,我看到不遠有家酒樓,反正已近飯口,我就到酒樓等夫人吧。」 「那也好。夫君,我這就先行進去了。」傲月說完,帶上丫鬟梅兒走進宅院。 看到妻進去,岳肅轉過身去,剛抬腿要走,忽然想起一事,畢竟等下夫人出來,總得有人護送才是。鐵虯這傢伙,容易衝動,單留他在此,岳肅不是很放心,於是說道:「金蟬,你和鐵虯帶幾個人,在此等候夫人,馬車也留在這,等下夫人出來,你們一起到前街咱們剛剛路過的那棟酒樓找我,一起吃些飯再回去。」 「屬下遵命。」 又對金蟬囑咐了兩句,岳肅這才帶著吳騰、鄭十三等一眾扈從離去。 走出一條街,有一棟酒樓,名叫新竹軒,這裡的竹筍很是有名,所以才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別看岳肅只穿的便服,但身邊跟了那麼多人,一瞧派頭,就知是有身份的,小二熱情招待。岳肅也不是太在乎體面的人,沒有點包間,就在大廳選了幾個相鄰的桌,大家坐下點菜。與他同桌的,當然只有吳騰、鄭十三兩人。 ******************************************************* 阮府門外,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大門周邊除了轎就是馬車,金蟬想就近找個停車位都困難。無奈,只能讓人把車停在遠處,自己和鐵虯在府門與馬車間的位置等著。 岳肅剛剛吃閉門羹的場景,外面的一些等自家老爺的轎夫和小廝都看的清楚。岳大人的威名在那擺著,他在的時候,誰敢取笑,等到人一走,就有那閒著沒事的開始竊竊私議,偷偷取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就這麼一點小事,很快傳進府去,府上前去給阮臻梅送行的大小官員,相繼聽說。這裡不少人對岳肅都有成見,而且多數都是嫉妒,聽到這個笑話,是立刻宣講,宣講的同時還不忘了幫阮大人鼓吹一番。說阮臻梅真乃仕林典範,不與小人為伍,哪怕女婿,也絲毫不留情面,真是我等的楷模。 說句實在話,北京城所有的官員府邸,估計還沒有敢讓『岳閻王』是閉門羹的,即便像馮銓這樣的仇家,倘若岳肅登門,也得擺個姿態,笑臉相迎,更別說是那些小官。阮臻梅那可真仗著自己是岳肅的老丈人,自以為是了。 眼瞧著到了飯口,阮家也備好酒菜,但不一定是每個來的官員都會留下吃飯。刑部右侍郎潘松,算是今天到場的最大官員,這老兄其實不是真心想來,而且受人之命,幫阮大人造點聲勢。到了午,人家自行告辭回府,還有幾名不大不小的官員,也跟著一起告辭,別人可以不送,潘大人這樣的高官,阮臻梅是一定要送的。 出了門口,潘松與阮臻梅客氣兩句,轎抬來,上轎而去。轎走的方向,正好是金蟬鐵虯他們所在的方向。 別看潘松已經是侍郎,但在京城也只能乘四人抬的轎,邊上跟著以及扈從,其一個扈從看到周邊聽的全是轎,不僅脫口讚道:「這阮大人可真威風的,就去趟薊鎮,連送行的都有這麼多人。」 他的話正好被轎內的潘松聽到,可能也是因為這裡距離阮府門口有了一定的距離,潘松在轎內冷笑一聲,說道:「光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別以為是什麼好差事,等他回來,就夠他掉層皮的了。」 他的話聲音不大,也就轎旁的幾個扈從能聽的清楚,只是巧合的是,打從和金蟬和鐵虯站的地方走過去,金蟬的耳力相當過人,那扈從和潘松的話也被他聽進耳裡。 聽了這話,金蟬心納悶起來,怎麼岳丈老爺去薊鎮視察,不是什麼好差事呢?為什麼回來要掉層皮? 金蟬是胡思『亂』想,鐵虯這等粗人,自然是不會去想其他。一直盯著門口,等了許久,阮傲月終於出來,鐵虯招呼一聲,讓馬車趕緊過來,拉著金蟬到門口迎著。 馬車抵達,阮傲月和梅兒上車,前往岳肅所說的酒樓。金蟬一邊走,還在一邊琢磨剛剛的那句話,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於是,終於開口說道:「夫人,小的剛剛聽到一句話,似乎對岳丈老爺很是不利。」 「哦?」阮傲月拉開車簾,問道:「金蟬,你聽到什麼了?」 「回夫人,剛剛有乘轎從小的身邊經過,小人聽到……」當下,金蟬就將自己所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那你可知轎裡坐的何人?」阮傲月再次問道。 「他出門之時,小的和鐵虯一直盯著門口,雖然不近,卻也能依稀看的清楚,好像是刑部的潘侍郎。」岳肅初到刑部,刑部所有官員全要迎接,當時金蟬在場,聽也能聽出這些人姓什麼,是多大的官。 「這……」阮傲月沉『吟』片刻,叫道:「停車。」 車伕趕緊將車停下,金蟬不解地問道:「夫人,您這是……」 「掉頭回去。」阮傲月大聲吩咐道。 阮小四現正在門房吃飯,有人來稟報,說小姐又回來了,這一下給阮小四搞的是莫名其妙,連忙放下筷,出來迎接。 見到站於門首的阮傲月,阮小四好奇地問道:「小姐……您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想跟父親說,你帶我去父親的書房等候,再去請父親快快過來。」 「是,小姐。」 阮小四按照吩咐,先把阮傲月帶到書房,然後去請阮臻梅。 對於女兒去而復返,阮臻梅也很奇怪,雖說正在陪來賓喝酒,也能暫且失陪,前去見女兒。 到得書房,父女再次相見,不等父親開口尋問,阮傲月就直截了當地說道:「父親,女兒剛剛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阮臻梅問道。 「父親,是這樣的……」阮傲月當下就將金蟬從潘松那裡聽到的那句話說了一遍。 阮臻梅久經官場,很快就領悟了這句話其的含義。 視察邊軍,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邊鎮少不得孝敬,這就叫賊吃肉。至於說賊挨打,那就是東窗事發了。可自己不說,薊鎮的將領和監軍更不會出去宣揚,大家心有數,各賺各的錢,能有什麼事? 阮臻梅輕笑一聲,說道:「女兒你多慮了,為父向來秉公守法,行得正、坐的端,能有什麼事。你大可放心,待為父從集鎮回來,便叫人去廣西將你母親接來,大家也可在京團聚。」 「要是父親能夠秉公辦差,那就是最好不過,有夫君在朝,就算『奸』邪小人想要坑害父親,也是萬萬不能。」阮傲月說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好了,父親會記住你的提醒,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前面還有許多客人,等待為父招待呢。」阮臻梅現在是得意的很,剛一進京,皇上就給了一個頭等的肥差,百官全來道賀,這兩天下來,到府上踐行的大小官員有的是,上到尚書、都御史,下到言官、清流,都要把門檻給踩壞了。 這等場面,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而且大家都逢迎拍馬,什麼好聽說什麼,搞的已經飄飄然,自信心高度膨脹,以為真的是皇上器重,眼看便要官運亨通。 阮傲月見父親這麼說,也只能離開,到酒樓與岳肅匯合,吃過午飯,這才一同回府。 又過一日,阮臻梅阮臻梅離京前往薊鎮視察,朝廷再次消停起來。只是這消停的日並不長,沒過多久,方從哲進京了。 剛剛入京的方從哲,在內閣才上班一天,就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參岳肅。 章節目錄 第三十二章 風化罪 第三十二章 風化罪 北京城,雲南道御史彭德的府邸,今天晚上來了一位客人。 客人到府之後,送進去一封信,彭德將信展開,只看了眼落款,就匆匆地出來迎接。結果客人並沒有進府,只叫彭德按照信上的吩咐行事,又將人從馬車上搬下口箱,然後便揚長而去。 彭德回去,仔細地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取出兩口箱,分別送給自己的同事,貴州道御史與四川道御史。 十三道御史在全國各地都有辦事處,在京城也有,歸屬京師的這三道御史,在第二天一早,便分別上了折,幹了一件大事,彈劾刑部尚書岳肅。 這三位彈劾岳肅的罪名是,玷污郡主沐天嬌的清白,內容大致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說郡主是孀『婦』,然而卻住在岳大人的後宅,是怎麼個情況,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清不楚的勾當,我大明是禮儀之邦,以聖賢之禮教化萬民,你身為刑部尚書,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為什麼還明知故犯,你的書莫不是讀狗肚裡了,這叫郡主日後怎麼辦,豈不是要被世人罵成不潔之人。 最為無厘頭的是,這三位在奏折後面,還補充了一番話,內容大概是這樣的。你岳肅是罪魁禍首,現在玷污了郡主的名聲,是不是要負點責任。我們官卑職小,管不了你,但是天聖明,定會明察秋毫,皇上,您來看著辦吧,要怎麼處置岳肅。 這三份奏折送交內閣的日期,是方從哲到京的第二天,也是方閣老上班的第一天,正好這天方閣老也遞了折參岳肅。這或許是個巧合,然而更為巧合的是,方閣老參岳肅的罪名,竟然和這三位是同出一轍,也是玷污人家清白。 唯一的不同點是,對象的名字不一樣,方從哲在奏折上提到的名字是李瓊盈。人家還是未婚的大姑娘,和你岳肅東奔西跑,天天住在你的後宅,這是怎麼個情況,你們兩個有沒有苟且之事,就算你岳肅說你們兩個清白的,那有人信嗎?你讓人家大姑娘怎麼辦,日後還嫁不嫁人了?我大明是禮儀之邦,以聖賢之禮教化萬民,你身為太太傅,乃東宮三師,將來還要教育太,難道到時就這麼教育嗎?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得做出一個交待,我方從哲眼裡一向不容沙,絕不與你這等不知禮數的人為伍。皇上,您看著辦吧,要是不懲治岳肅,仍叫岳肅胡作非為,污人清譽,我現在就卷包袱捲走人,不幹了。 四份折送到司禮監,魏公公一過目,心裡這個氣呀,一個勁地破口大罵,你們這哪是參岳肅,分明是讓皇上下旨賜婚,幫他討媳『婦』麼。你方從哲果然跟李家有關係,為了討好李家,達成李家與岳肅的婚事,竟然為老不尊,連這種事也幹的出來,你還要不要臉。它媽的,你們三個御史,拿了黔國公多少好處,要把他家那個寡『婦』送給岳肅。你沐啟元臉皮也夠厚的了,怕女兒守寡寂寞,自己又不好意思提親,就勾結御史,想出這麼個損主意,請皇上下旨,『逼』他倆奉旨成婚,到時是不是還想擺出一副無辜的樣? 魏忠賢在司禮監氣的是直跳腳,因為奏折上提到的這兩家可都是有份量的強援。黔國公那不必說,朝廷一等一的勳貴,手握重兵,世代鎮守一方,比那些空頭爵爺不知要厲害多少倍。李家也不是善茬,有錢不說,還吃遍黑白兩道。有這兩家和岳肅聯姻,這岳肅的勢力不更大,將來想要扳倒,談何容易。 可氣歸氣,卻也沒有辦法,自己阻止不了啊。隱瞞不呈給皇上,還沒那個膽,三個御史的奏折是小,方從哲是內閣大臣,天天上朝,能見到皇上,到時在金殿上跟皇上一開口,事情更不好弄。 沒轍,還得呈給皇上。 魏公公把四份奏折揣上,趕往養心殿,正好這時候,岳肅已經陪皇上幹完活走了。魏忠賢在門外請安,皇上准了,便走了進來。 「魏卿,今天有什麼事呀?」 「皇上,是有人參岳大人。」魏公公走到朱木匠身前,小聲地說道。 但凡參岳肅的,朱木匠都會過問,「又是什麼罪名呀?」 「回皇上,是風化問題。」魏公公說道。 「風化問題?」聽到這個罪名,朱木匠先是一愣,隨後笑了,「有趣、有趣……怎麼寫的,給朕唸唸。」 要是別的罪名,朱木匠估計連聽都不會聽,直接告訴留,魏公公也是希望這樣。可皇上似乎被風化罪名提起了興趣,想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陛下。」魏忠賢估計皇上在聽完之後,肯定會看一眼,他可不敢隱瞞,當下一五一十地將四份奏折先後念了一遍。 朱木匠聽罷,又笑了起來,「真有意思,沒想到岳卿不僅斷案如神,木工出『色』,還會勾搭『婦』女。來,呈給朕瞧瞧。」 魏忠賢連忙將奏折呈給皇上,朱木匠掀開兩份,大致瞧了一下,又笑了。「這岳愛卿,做什麼事都光明正大,連科場作弊也不隱瞞,怎麼偏偏在這事上落下詬病,還人贓並獲。這些人讓朕來定奪,朕怎麼定奪呀?魏卿,你說應該怎麼處置比較妥當?」 這話讓魏忠賢怎麼說呀,總不能說讓皇上以風化罪,將岳肅革職吧,這麼說,皇上也不能幹呀。不過,也不能遂了這幫傢伙的意,從自己嘴裡說出,讓皇上下旨賜婚吧。 猶豫一下,魏公公終於想到一個不錯的說辭,故作為難地道:「陛下,老奴身為內官,對這等事也不太清楚,讓老奴想主意,這不是……」 「對、對……」朱木匠又笑了起來,拍了拍額頭,說道:「瞧朕都有些糊塗了,這等事怎麼問起你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折先留到朕這,容朕想出一個妥善的處理之策,再給你批復。」 「是,陛下。老奴告退。」魏忠賢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養心殿,朝司禮監走時,一路上那是咬牙切齒,仍在不停地咒罵。 養心殿內的朱木匠,又將這四份折拿了起來,在桌上敲打幾下,心暗想,「這事該怎麼辦呢?沐天嬌和那位李姓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讓岳肅就這麼白白玷污,就像折上說的,怎麼也得給人家一個交待呀,否則傳揚出去,還叫她們怎麼見人?」 想了半天,朱木匠也沒想出個特別好的法,腦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皇后一向聰明過人,上次處理岳卿的那個主意,就是她想出來的。她還是女人,一定對女人的事,比較清楚。這等事,找她問問,估計一定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 別看朱木匠聰明,但在男女之事這方面,其實智商很低。皇上麼,所有的女人都得圍著他轉,一輩都不用去考慮泡妞的問題,也不用去考慮女人心裡想什麼,更不會去在乎身邊的女人是否高興。 要換是別的折,朱木匠最多會等到晚上再去問,但是覺得這事蠻有趣的,也想讓張嫣高興一下,把手上的活撂下了,興沖沖地拿著奏折,擺駕坤寧宮。 到了坤寧宮,皇后親自迎接,將朱木匠請到寢殿之內。金殿之後,夫妻二人剛坐下,朱木匠就急不可耐地笑著說道:「皇后,今天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又有人參岳愛卿了,只是這罪名,太有意思了。」 「哦?」張嫣為之一愣,說道:「怎麼有人參岳大人,陛下還覺得有趣呀,不知是什麼罪名啊?」 「是有關風化的問題。對了,上次咱們在『肅德宮』召見的那個黔國公家郡主,你還記得嗎?」朱木匠笑呵呵地說道。 「臣妾當然記得。」張嫣笑道。 「和她還有關係,聽說她現在就住在岳肅家,和岳肅不清不楚,天知道他們倆有沒有像你我這般。這不,御史參的就是這檔事,沐天嬌還是個孀『婦』,也不知該如何收場。不過單她一個還好辦,今天一下,竟然冒出來倆。方從哲參他和一個李家小姐瓜田李下,而且那個李家小姐,現在也住在岳肅家。這還讓人家日後嫁不嫁了。」朱木匠笑呵呵地說完。跟著將奏折遞給張嫣,又道:「皇后,你也看看吧。」 「陛下,後宮不得干政,臣妾實在不敢翻看。」張嫣沒有伸手去接。 「這折不比其他,朕說你能看,你就能看。等你看完,朕還打算讓你幫著想個法,把這事妥善處置了呢。」朱木匠說道。 「那臣妾遵旨。」張嫣小心翼翼地接過奏折,挨個翻看一遍,隨即笑了起來,說道:「陛下,這折……」 「這折怎麼了?」朱木匠好奇地問道。 張嫣比朱由校更加心細如髮,看過一遍,馬上看出端倪,這是沐啟元和方從哲變著法的請皇上下旨賜婚。誰都知道,這個罪名參上來,皇上肯定不能處置岳肅,但卻要給女家一個交待。什麼交待最好,就是給她們一個名分,這樣便名正言順了。 「這折……」張嫣剛要道出實情,但轉念一想,又把話收了回去。當初沐啟元曾經遞過折,隱晦的意思是,請皇后照顧他女兒,現在要是把機關道破,皇上最後或是也能下旨賜婚,但是多少也會覺得這些人是拿自己當槍使。你想讓皇上成全你的女兒和岳肅,幹嘛不實話實話,整這套虛的。方從哲那邊,又可能是和李家有什麼交情,所以才上這種折,請皇上賜婚,也算是賣個人情。現在的朝局,魏忠賢還是大權在握,岳肅處於弱勢,要想不讓魏忠賢一家獨大,還是要把方從哲和岳肅綁在一起。張嫣出於為皇上考慮,到底沒有揭破,話鋒一轉,說道:「這折端是有趣,臣妾想了一下,岳肅既然將沐郡主和那位李家小姐留在府內居住,肯定是喜歡人家。所以臣妾以為,陛下不如,乾脆就下旨成全了他們。」 章節目錄 第三十三章 賜婚 第三十三章 賜婚 「成全他們……」朱木匠也不是傻,馬上明白了張嫣的意思,「你是說讓朕下旨給他們賜婚?」 張嫣點點頭,微笑地說道:「皇上英明。」 隨後,張嫣又滿臉溫情地說道:「沐郡主守寡多年,想來也十分不容易,難得遇到岳大人與她情投意合,只是礙於孀『婦』的名頭,無法兩情相悅。陛下您也看到了,這無非是在岳太傅的府上住了幾日,就被言官彈劾,可見郡主何等艱辛。上次黔國公遞上的折,陛下應該瞭然,要是皇上能夠成全郡主與岳太傅,想來黔國公對陛下也會感激不盡。」 這話就看人怎麼去說,本來大伙是利用皇上對岳肅的情義,想『逼』他賜婚。可從張嫣的嘴裡說出來,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朱由校點了點頭,深感有理,說道:「愛卿說的極是,黔國公世代為我朱家鎮守邊陲,居功甚偉,這點小事,朕幫他辦了又有何妨。」 跟著,他大聲喊道:「來人啊,傳劉名果!」 ******************************************************* 「大人,劉公公前來傳旨,正在順天府大堂等您呢。」 刑部衙門岳肅的值房內。岳肅正在處理公,厲浩荃突然跑來了,進門之後,便給岳肅帶來了這樣一個消息。 岳肅被參的事,內閣、司禮監都知道,多少也傳出一點風聲,不過也不知這幫人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然沒有一個告訴岳太傅。 乍聞有聖旨到來,岳肅連忙站起身來,剛要移步出門,卻突然反應過來,有些不對。 劉名果也算是消息靈通的主,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會在刑部上班,怎麼能跑到順天府傳旨。換做平常,就算是去順天府沒找到自己,也絕不會在那等著,而是會馬上趕到刑部。今天這是刮什麼風,劉名果還跑到順天府等自己。 不過,劉名果所攜聖旨的真假,岳肅是不會懷疑的,而且在北京城內,諒也無人敢矯詔誆騙自己。納悶歸納悶,岳肅猶豫一下,還是說道:「備轎,回順天府!」 趕回順天府,殷柱帶人早在門口接著,岳肅下轎之後,殷柱上前稟道:「大人,劉公公現在正在正堂坐著,楊大人在那陪著。香案已經擺好,就等大人回來接旨。陪同劉公公來傳旨的大漢將軍,手裡還捧著女的衣冠霞帔,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楊奕山現在已經升任順天府推官,殷柱他們也不便再稱呼他為楊先生,改成大人。 「哦?」岳肅再次好奇起來,不過再好奇,也琢磨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進去接旨,方能得出結果。「咱們進去接旨吧。」 岳肅帶人走進府衙,直奔大堂,到得堂上,果見劉名果和楊奕山坐在大堂下手,在劉名果身後,站著四名大漢將軍,手還真是捧著女的衣冠霞帔。 劉名果和楊奕山一見的岳肅進門,都馬上站了起來,楊奕山躬身施禮,叫了聲「恩師」。劉名果則是幾步來到岳肅面前,笑呵呵地說道:「恭喜岳太傅,賀喜岳太傅。」 雖說太太傅和太傅不是一個等級,但在稱呼上都是一樣,皆被稱為太傅。孰不見金庸先生的鹿鼎記,鰲拜不過太少保,還被稱為鰲少保。 岳肅也笑了起來,說道:「劉公公,這話從何說起,不知喜從何來?」 「岳太傅,您接旨之後便知道了。」劉名果故意買了個關。 「也好,香案現已擺上,就聽劉公公宣旨吧。」岳肅說道。 「不急,這旨意不是單給岳太傅一個人的,還要請夫人出來。對了,聽說黔國公家郡主,以及一位李家千金都在府上,我看不如一起請出來吧。」劉名果滿臉堆笑地說道。 「這……」讓自己的妻和沐郡主出來一同接旨,倒也在情理之內,或許是有什麼事,可怎麼還要叫李瓊盈出來,這事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岳肅明白,劉名果既然這麼說了,聖旨之上肯定是有涉及到她們的內容,自己現在問也無用,還是叫人喊出來接旨吧。 岳肅轉頭說道:「鐵虯,你到後宅跑一趟,請夫人和沐郡主、李小姐過來。」 後面的鐵虯也是不明就裡,只能依照岳肅的吩咐,快速前往後宅。 待鐵虯走後,岳肅才又看向劉名果,說道:「劉公公,今天你這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啊?」 「岳太傅,葫蘆倒是在小的手裡,可是這『藥』確是皇上配的,您也不必著急,等下尊夫人她們來了,小的自然將謎底揭開。」劉名果仍是故弄玄虛。 「也好,那咱們過去坐。」岳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劉名果一同前往下手坐下。 岳肅的手下,彼此互相望著,大家都在合計,這到底會是什麼事。但是看架勢,和劉公公說話的口氣,肯定是好事。 有差役端上茶水,岳肅與劉名果一邊喝茶、一邊等候,過了一會,鐵虯與阮傲月、李瓊盈、沐天嬌從暖閣後走過,來到正堂。 看來三位女眷到場,劉名果又主動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微笑地說道:「恭賀岳夫人、沐郡主、李小姐……」 三女都是一愣,這裡論身份,自是當屬沐天嬌,她疑『惑』地問道:「公公,不知本郡等何喜之有啊?」 「稍等片刻,便會知曉。」 劉名果說著,從懷取出聖旨,大聲說道:「太太傅、刑部尚書岳肅與夫人阮傲月,黔國公府郡主沐天嬌、李家小姐李瓊盈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名果一喊接旨,岳肅等人立刻走上前去跪下,他自然跪在最前面,隨後是阮傲月三女,在後楊奕山等人。 「奉天承運,皇上詔曰:太太傅、刑部尚書岳肅,公忠體國,常替朕分憂,實乃我大明肱骨之臣。其妻阮氏,賢良淑德,持家有道,輔佐夫君,甚安朕心,特下旨加封阮傲月為三品誥命夫人。黔國公府郡主沐天嬌,英年喪夫,獨守空房,以全貞潔,朕心甚痛,現聞與岳肅情投意合,來往密切,雖說光明正大,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遭人非議。為保郡主名節,故朕特旨賜婚岳肅與沐天嬌結為夫妻,沐天嬌為岳肅二房平妻。李家千金李瓊盈,聞言與岳肅交情甚篤,常住岳肅府,瓊盈終究待嫁閨秀,長此以往,名節何存?故此,朕一併賜婚岳肅與李瓊盈結為夫『婦』,李瓊盈為岳肅三房平妻。欽此!」 「臣岳肅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完這倒旨意,眾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對岳肅來說,他打心裡是不想娶的,但聖意難違,不接旨都不行。何況,聖旨上說的也不錯,郡主和李瓊盈都住在你家,瓜田李下,你讓人家日後怎麼辦?這個時代,女人對名節看的最為重要,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結婚那天晚上洞房,女的要是不見紅,被當場打死都有可能,而且還沒地方去告。 既然如此,岳肅也只好認了。 沐天嬌和李瓊盈最為高興的,兩個人聽完聖旨,皆是飛霞撲面,心頭緊張地『亂』跳。今朝終於得償所願,換誰能不高興。李瓊盈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沐天嬌自知身份,就算愛慕岳肅,也無法開口,現在皇上下旨,自己正好有了台階,可以正大光明,不落人口實,心安理得的嫁給岳肅。 阮傲月其實很不高興,那個女人不會吃醋,平常她倆住在自己府上,因為沒有正式名分,而岳肅也是潔身自好,可以當作姐妹來處。但現在,稀里糊塗地就被配給岳肅,連個招呼也不打,這叫什麼事呀。可這是皇上聖旨,任誰也沒有辦法,只能認命。好在皇上也替她想了,認可了她這個大房的名分,還給了一個三品誥命夫人當作補償。再不喜歡、再不願意,也得忍了。 其實這個三品誥命的頭銜,朱木匠壓根就沒想到,還是張嫣會做人,想的比較多,給皇上提的建議。不然的話,就是專門的一張賜婚聖旨。 岳肅的這般手下,大家心早就認為大人會和李瓊盈在一起,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在一起,由皇上下旨賜婚。這是何等的榮光,大家都是跟著岳肅,岳大人臉上有光,大傢伙也當然興奮。 劉名果走到岳肅身前,岳肅審出雙手,接過旨意。隨後,劉名果將岳肅扶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恭喜岳太傅,等到岳太傅大婚之日,可一定要賞小的一杯喜酒喝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岳肅起來之後,爽朗地笑了起來。 劉名果這會又衝著岳肅身後的三女一拱手,笑道:「恭喜岳夫人,恭喜沐郡主,恭喜李小姐。」 「多謝公公。」…… 沐天嬌最有大家風範,輕挪蓮步,走到岳肅身邊,說道:「有勞公公前來傳旨,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公公笑納。」 說著,從袖裡取出兩片金,塞給劉名果。 這種喜事,沐天嬌給打賞是理所應當,劉名果不收就是不識抬舉,他滿臉堆笑,說道:「多謝郡主,那小的就沾沾喜氣,卻之不恭了。」 後面的李瓊盈看的清楚,認為自己也該給點打賞,何況家裡也不是沒錢,零花錢都是成箱的金呢。她從袖裡取出一小包金來,連數都不數,就走上前去,直接塞進劉名果的手裡,也學著沐天嬌的口氣,說道:「有勞公公前來傳旨,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公公推辭。」 ****************************************************** 因為感冒,實在頭疼的厲害,晚上沒有碼字。睡到三點起來了,想起沒有更新,就再也睡不著,匆忙地寫了一章,先更上來。十二點沒有準時更新,讓書友白等一場,實在對不起,還望各位見諒。 原本是想吃掉老郭的催更,結果沒有得逞,再這裡另對老郭說一聲對不起。 章節目錄 第三十四章 找英國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 找英國公合作 劉名果也是見過的人,整包金塞進手裡,一『摸』就能『摸』出了,裡面裝的不是銀,而是金。心暗自驚歎,這丫頭怎麼這麼有錢,這李家又是什麼來頭,看來日後一定要打聽打聽,怪不得方從哲會幫她。 「李小姐,你這禮是不是有些太厚了,咱家實在不敢收啊……」劉名果故意說道。 「公公客氣了,您能賞臉手下,就是小女莫大的榮幸。」說完,李瓊盈馬上轉身退到岳肅身後。 「這……這……岳太傅……您看著……」 「公公,這也是李小姐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岳肅明白劉名果的意思,故意給了他一個台階。 「既然岳太傅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完,劉名果將李瓊盈和沐天嬌的打賞全都揣進袖口。 隨後,劉名果又道:「岳太傅,陛下已經讓欽天監去選良辰吉日,據說三天後是個好日,可太過倉促,讓皇上給否了。後來又說,下月十是個好日,適合大婚,陛下便定了那一天。現在才是初七,離正日還有一個多月,什麼都來得及。上次皇上賜給大人的那個刑部尚書宅,陛下說,大***婚時應該用的上,還是領了收拾一番。」 「多謝公公指教,本官等下就進宮叩見皇上,即日起便『操』辦婚事。」岳肅微笑地說道。 「那就好。」劉名果說著,看向沐天嬌,又道:「郡主,皇上還說了,今日便下旨,召黔國公進京,一是表彰你沐家世代對朝廷的功勳,二是讓你父女在京城團聚,三也是讓爵爺他看看自己的女婿,喝一杯姑爺敬的酒。」 「皇上對我沐家恩重如山,如此周到,我在此代家父多謝萬歲。」說完沐天嬌衝著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連嗑三個響頭,「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得沐天嬌起來,劉名果又說道:「岳太傅,皇上吩咐,等下入宮謝恩時,將郡主一併帶上。皇后對郡主思念的很,想和郡主說說話。」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岳肅連忙答應。 按理說,你既然准岳肅帶老婆進宮謝恩,就應該讓他把三個全帶上,結果卻只許郡主,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就是因為沐天嬌的身份? 不錯,就是因為她的身份。 明朝的勳貴不少,但現在真正有實權的不多,能排第一位的當屬英國公張維賢,張爵爺可不是空頭爵爺,光做買賣,在朝廷裡還掛著職司,軍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勳貴。 除他之外,還有三家份量極重,黔國公算一家,另外兩家分別是魏國公徐達的後代徐弘基,以及成國公朱能的後代朱純臣。徐弘基是協守南京,領後軍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和南京兵部同掌南京兵權。在明朝,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權利並不相同,屬於互相制衡,兵部有調兵權,都督府有統兵權。朱純臣和張維賢一樣,也在北京,現領左軍都督府左都督。 這四位都是一等一的實權勳貴,歷代皇上對這四家,也是相當的客氣,十分倚重。所以,朱由校能夠單獨讓沐天嬌進宮,也就是情理之了。而且,這又是張嫣的主意,因為三位夫人要是一起進宮謝恩,阮傲月為長,總會顯得蓋過沐天嬌一籌,你單獨召見沐天嬌,立刻就能提高沐天嬌的身份,對於黔國公的臉上也好看,算是給足了你沐家面。 接下來,劉名果將賜給阮傲月的誥命夫人霞帔交給她,岳肅又簡單安排一番,只帶著沐天嬌,跟隨劉名果入宮謝恩。 ******************************************************* 皇上賜婚的消息,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整個北京城。和李家聯姻,在一些人眼,到不算什麼,可和黔國公聯姻,這可是轟動一時。親近岳肅的些許官員,是高興萬分,敵對岳肅的官員,少不得又要破口大罵,內容無非是,沐天嬌是個孀『婦』,你岳肅當真不知廉恥,主動勾搭人家,還把人留在府裡,『逼』迫皇上為了保全黔國公的名聲,把郡主再下嫁給你,當真是有辱斯。不對,你岳肅壓根連一個斯敗類都算不上,功名是抄來的,哪有資格稱呼斯。 全都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架勢。是呀,岳肅現在有了黔國公這個外援,想要扳倒,不是更難。 李家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李彰聽到這個好消息,高興的差點沒蹦起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皇上賜婚! 方從哲現在就在李彰的宅裡,花廳之內擺著最上等的酒席,連同李元琛在內,三人一起舉杯慶祝。慶祝之餘,李彰少不得又要感謝方從哲一番。 方從哲表現的很是謙虛,絲毫沒有居功,除了謙遜,就是感謝李家幫忙,令自己重回內閣。 交易麼,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酒過三巡,方從哲告辭回府,李家父親自送到門外,望著方從哲上轎離去,這才返回花廳。 再次落座,李元琛將自己和父親的酒倒滿,舉起杯,說道:「父親,您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孩兒敬您一杯。」 「好、好……」李彰舉起酒來,和兒一飲而盡。又道:「元琛啊,父親能不高興麼,你姐姐終於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事又了了一件,而且還是皇上賜婚,光耀門楣,這對我李家日後的發展更有幫助。」 「是呀,姐姐能如願以償,嫁給岳肅,我也高興的很,想來她今天一定也是非常高興。對了父親,英國公的那件事,咱們是不是應該進行了。就是因為拖得太久,才險些釀成巨變,讓小人有可趁之機。」李元琛說道。 「不錯,是應該進行了。這樣,今晚就讓人準備禮物,為父明天親自過府。」李彰爽朗地說道。 「父親,您要親自去……這等事交給孩兒不就行了。」李元琛有些不解地說道。 「你的份量還不夠,為父之所以拖這麼久,一直沒有去,也是因為之前為父的份量也不夠。現在皇上給你姐姐賜婚,為父這才算上又和英國公當面洽談的資格。」 「父親說的是,也是孩兒一時得意忘形,沒有想到。」 隨後,李元琛又和父親喝了兩杯,便出門吩咐下人,立刻準備八彩禮物。 待到次日午後,李彰親自帶著家丁,拉著禮物,前往英國公府。 來到英國公府前,李彰走下轎,讓人送上名帖、禮單,又給門房塞了銀,請人前去通傳。 張維賢正在花廳飲茶,門房將帖和禮單呈上,張維賢看了眼禮單,禮物確實豐厚,再一瞧來人的名字,心納悶起來,「這不是李記緞莊的李彰麼,他怎麼突然跑到我這來送禮?難道說是因為上回那件事?」 李家搶了自己的生意,換做平時,張維賢絕對不會接見。你一個生意人再有錢能怎麼樣,老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公爵,豈會將你放在眼裡。隨便打發一個管事,就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對話。 可今天不同了,皇上賜婚的消息,張爵爺昨天就得到消息,還打聽了一下那李家小姐的來歷,得知是李記緞莊大老闆李彰的女兒。皇上能將李家小姐配給岳肅,看來這李家倒是不小的本事,不便怠慢。於是,說了聲「請」。 不一會功夫,李彰在門房的指引下,來到花廳。前腳一跨過門檻,就給張維賢見禮,張維賢連站都沒站起來,敷衍一句,請李彰落座。 這等冷遇,李彰還是第一回受到,不過他城府甚深,就算不喜,也沒有絲毫表現出來。泰然走到下手落座,他的屁股剛粘到椅上,就聽張維賢說道:「李老闆,不知你今日來本爵府上有何貴幹呀?」 好傢伙,倒是直接,連寒暄、客套都省了,上來就奔入主題。 對方如此,李彰也不便拐外抹角,微微一笑,說道:「爵爺,李某此次前來,是有樁生意想要和爵爺談。」 「和我談生意……」張維賢的臉上『露』出不屑之『色』,要不是看在皇上賜婚的份上,他肯定會直接吩咐一聲,叫名管事來和李彰談。和公爵談生意,你配麼。 輕蔑歸輕蔑,張維賢還是沒有叫手下來談,說道:「不知是什麼生意啊?」 「大生意。日進斗金的大生意。」李彰堅定地說道。 「哦?」一聽說日進斗金,張維賢的眼皮還算睜了一下,問道:「說說看,怎麼個日進斗金?」 「小號和爵爺府上現都是做綢緞生意,也算運氣好,小號的生意一向不錯,現在買賣越做越大,店舖越開越多,單憑我李家一己之力,怕是在京城難以支撐,所以,想要找位合夥人,一同將綢緞生意再行做大。」李彰笑呵呵地說道。 「和本爵合夥做綢緞生意,你倒是會選時候,本爵的絲貨剛讓人給搶了,你就跑來了,是打算拉本爵一把麼?說實話,這點小錢,本爵還不放在眼裡。」張維賢還以為是什麼大生意,一聽說又是做綢緞,馬上沒有了興趣。他英國公還沒淪落到與人合作賺這點小錢的份上。要知道,在北京城乃是整個大明,英國公的名號扔出去,也值個幾萬兩銀,想要求他合夥的,有的是。 說完,張維賢直接端起了茶杯。 章節目錄 第三十五章 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 面具人 通常串門的時候,主人端起茶杯,那就是送客的意思,李彰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尤其這裡還是英國公府,你李彰在外面再有財力,在這也得老老實實。 不過李彰並沒有起身告辭,假裝不明白其含義,說道:「爵爺說的哪裡話,小號豈敢在爵爺面前造次,請爵爺幫襯一把,才是真的。而且,小號這次和爵爺談的綢緞生意,也不是區區幾個門面,而是整個北京城裡所有的綢緞生意。」 「呵……」聽了這話,張維賢笑了,「聽你的口氣,是想包攬整個北京城裡的綢緞生意了,這和白日做夢有什麼區別。京城之內,做綢緞生意的買賣鋪戶不下三十家,且家家都有些實力,你能開幾個門面,站穩腳跟,就已經不易,還敢有這麼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你。連本爵在京城裡,都要循規蹈矩,按照規矩做生意,你又憑些什麼?不要以為自家的女兒嫁給了岳肅,就覺得翅膀夠硬了,告訴你,北京城裡的誰深著呢,他魏忠賢敢這麼做,也是自尋死路。」 對朝局的動向,張維賢還是瞭解的,現在皇上寵信岳肅,同樣對魏忠賢也不薄,單就現在的實力來看,魏忠賢還要更勝一籌。但是,魏忠賢也不敢說壟斷了北京城裡的綢緞生意。要知道,這個年頭,開綢緞莊是大買賣,光進蠶絲都得上萬兩銀,還不說沿途的人吃馬喂,以及路上擔的風險。織成綢緞往外賣,起碼得有翻倍的利潤,要不然誰玩這個。所以說,在京城開緞莊的,不但要有錢,還得有勢力,家裡沒有個四五品的官員給撐腰,連門面都打不開。 不管你的實力有多強,總不能砸別人的飯碗吧,而且一砸就是這麼多家。像英國公、成國公這些有實力的勳貴,都在北京有買賣,公平競爭,你的貨比他的好,他賣不過你,也就認了,可誰要是敢砸他的買賣,他可不會善罷甘休。 張維賢以為,李彰是打算借助他的實力,把北京城裡的綢緞生意,靠巧取豪奪都給搶了,這等事,張維賢也不敢去做。 李彰微微一笑,說道:「爵爺,做買賣講究一個公平交易,像我這等正經的生意人,更不會靠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去搶奪人家的生意。一向本著公買公賣,那些買主也是貨比三家,看誰家的好,才買誰家的。李某有一個朋友,乃是江南一帶,一等一的絲貨商人,湖州的蠶農,他控制了一半,小號這邊進的湖絲,皆是從他那裡收的。既然有好的貨源,京城這邊,綢緞生意又看好,所以李某打算在京城多開十幾家店面。爵爺也是知道的,以小號的緞,不管放在京城哪條街上,都不會缺了買主。只是,一旦坐大,難免遭人嫉恨,小號勢單力孤,這銀賺的也不穩當。要是爵爺與小號合作,那就不同了,京城裡的同行,礙於爵爺的面,想來也不會為難小號。當然,爵爺不必出一兩銀,只要掛個招牌就是,一切都有小號來做,每年賺的銀,咱們五五分賬。不知爵爺意下如何?」 「這……」李彰的建議實在誘人,令張維賢一時倒是難以拒絕。 一個綢緞莊店面,一年下來的利潤就是上萬兩,你開十幾個,那豈不是十幾二十萬兩,乃至更多。只是,京城緞莊的格局在那擺著,你家賺的多了,別家賺的肯定就少,不遭人嫉恨,才出鬼了。不過,商場也有商場的規則,弱肉強食、天經地義,大家都有靠山,只要不是不正當的競爭,也沒有人能說你破壞了這個規則。說一下將京城的綢緞生意全部壟斷,李彰有點誇大,張維賢也覺得不太可能,但要是真能控制京城內一半的綢緞生意,幾年下來,也是肥的流油。不管歷朝歷代,京城的人口基本都是最多的,有錢人也是數不勝數,只要有東西,不怕賺不到錢。何況,李彰還說了,不用他出一兩銀,打個旗號就行。 英國公的旗號是值幾萬兩,甚至十幾萬兩,但還沒達到幾十萬兩。家裡養著那麼多人,沒事還得買點古董字畫,置辦點宅,這不都需要銀。有這等天上掉銀的事,而且還這麼多,張維賢能不考慮考慮麼。 琢磨片刻,張維賢覺得可行,憑我英國公的字號,靠著貨真價實,在北京城搶下一半的綢緞生意,哪個敢放半個屁。好,就這麼定了。 當下,張維賢一改先前的神態,笑道:「李老闆,這麼大筆生意,又平白分本爵一半的利潤,實在令本爵受之有愧啊。」 「爵爺客氣了,這是爵爺應得的。可以說,若無爵爺撐腰,小號就算有再好的貨,也只能在兩條街上打滾,哪敢開遍整個四城。」李彰見張維賢妥協,心是無比的高興。自己成為英國公的合作夥伴,地位又會更上一個台階。 他的話倒是實話,張維賢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一言為定。本爵對生意上的事,並不是特別瞭解,具體事宜,全都拜託李老闆了。如果在這上面有什麼事,儘管登門找本爵,但是李老闆,你可要記住,本爵也只做這正當生意,如果打著我的旗號,幹什麼巧取豪奪的勾當,休怪本爵對你不客氣!」 「爵爺放心,李某一向只做正當生意,哪敢作『奸』犯科。您也知道,我那未來女婿的秉『性』,怕是我一旦胡作非為,他都不會容我。」李彰堆笑地說道。 「你知道就好。」說到此,張維賢站了起來,又道:「聽說李老闆不僅會做生意,而且在古玩字畫在還多久涉獵,前些時日,本爵收羅到一些北宋時期的字畫,也不知是不是真跡,李老闆可否幫我長長眼。」張維賢這麼說話,那就是將李彰當成合作夥伴了。 李彰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當下起身說道:「自當從命。」 ******************************************************* 皇上賜下的婚事,當然不能馬虎,刑部尚書的宅,岳肅收了下來,開始緊鑼密鼓的收拾。這不是普通的婚禮,岳肅隨想一切從簡,但再簡單,也不能太過草草。好在這等事,沒用岳肅如何『操』心,李元琛再次登門,把姐姐的嫁妝送來,白銀十萬兩。這麼大筆銀,岳肅當然不能要,但是李元琛會說,這根本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姐姐的零用錢。收拾宅,裝修、佈置,全都有李家負責,缺什麼就添置什麼,什麼好就買什麼,總而言之,一切都弄的是妥妥當當。 這一天,岳肅晚上回到順天府的後堂,處理白日送來的公,看了沒一會,外面有差役稟報,說是紫梅姑娘求見。 紫梅當初的傷勢不輕,走路又要有人攙扶,現在終於痊癒,一好就來找岳肅。 岳肅當即請她進來,紫梅一到堂上,立刻跪地給岳肅行禮,岳肅讓她起來,到下手坐下。紫梅並沒有移步,站起身來,說道:「大人,民女現已痊癒,心一直掛念著寒蓮妹妹,想去她的墳前再祭拜一番,然後南下,尋找她的親人,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本部堂知你姊妹情深,當初既然答應,就一定會辦到。給杭州知府的公,現在已經送走,他那邊必然會張榜尋找,一旦有了消息,馬上便能傳來。你在此等候,待有了消息再去,豈不是更好。」岳肅說道。 「多謝大人,大人的心意,民女領了,但民女現在心無旁騖,只掛念此事,不親自前去尋找,就心難安,還望大人成全。」紫梅真切地說道。 「既是如此,本部堂也不便留你。這樣吧,本部院給你一封書函,待到了杭州之後,你可交給杭州知府,讓他妥善安頓於你,等有了消息,再立刻知會與你。」 「那民女在此多謝大人了。」紫梅說完,跪倒在地,給岳肅磕了三個響頭。 岳肅連忙讓她起來,親筆寫了封書信,蓋上印章,讓她帶上。又給了她一百兩銀,算是前往杭州的盤纏。 紫梅千恩萬謝,帶上書信和銀離開北京,先行趕往開封城郊,去祭拜寒蓮。 在開封城外的『亂』葬崗,有一處是當初埋葬鄒佳仁家眷以及斬龍幫幫眾屍體的地方。這等地方,一向很少有人來,可這天晚上,卻有十幾個人拿著鍬鎬在那裡挖掘。 很快,這些人挖出一具女的屍體,將屍體挖出後,裝入事先準備好的棺材,用車拉走。這具屍體,不是旁人的,乃是先生口的那個二小姐——米君。 他們連夜將屍體運到據開封不遠的一個集鎮,進入一個還算比較大的院。 進院之後,有人負責將門關好,其他人抬著棺材,走到後進的一間房前。將棺材放到地上,然後恭敬地叫道:「主公,二小姐的屍體找到了。」 聲音落定,很快就聽「吱啦」一聲,房門推開,一個身穿紅黑相間的袍服,頭戴黑『色』骷髏面具的人走了出來。這人的衣著,和米君臨死前所穿的那套完全一樣,他走路十分沉穩,緩緩來到棺材之前。 「都下去吧,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面具人說著,擺了擺手。他的聲音十分溫和,卻蘊含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是,主公。」…… 十幾個人答應一聲,馬上退出後院,待到院裡只剩下面具人一個人時,他才慢慢地將手抬起來,放到棺蓋之上。 他的手明顯有些顫抖,單就是這雙顫抖的手,竟輕而易舉地將棺蓋推開。望著裡面已經**的屍體,面具人甚是苦楚地說了聲「孩」。 透過那骷髏面具,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已然濕潤。 ************************************************** 終於達到了100萬字,今晚小小的慶祝一下.飽飽的睡上一大覺.嘿嘿嘿 章節目錄 第三十六章 姓洪的客人 圖 章節目錄 第三十七章 大婚 第三十七章 大婚 雖說是皇上主婚,但其實就是一個象徵、一個擺設,真正的主持,其實是方閣老。 皇上御賜的婚禮,和民間婚禮的習俗也差不了許多,就是多了幾句話而已。 先是將新人請上,岳肅身穿大紅喜袍,腰繫玉帶,頭『插』宮花,胸前大紅花球。沐天嬌和李瓊盈都是身穿喜袍,頭上罩著紅蓋頭,被喜婆扶出來。 黔國公夫『婦』和李彰夫『婦』也都各就各位,坐到高堂的位置上,阮傲月也有自己的位置,作為大房媳『婦』,也是要被敬茶的。 岳肅和李瓊盈、沐天嬌三位新人並排站好,岳肅站在間,二女分列兩側。只等方從哲大喊一聲,「一拜天地……」 聲音落下,三位新人一起跪下磕頭。待到起來,方從哲再次喊道:「二拜皇上……」 那時候的排行,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拜過天地,下一個自然要輪到皇上。 三人再次跪倒,給朱木匠磕了三個響頭,還要上前敬茶。朱木匠笑呵呵地接過,喝過一口,褒獎了兩句,便叫人將賀禮抬上。他的這件賀禮,是一張大床,這張床特別大,足夠四個人在上面打滾,但可以拆卸,並附有說明書,他相信,岳大人一定能看得懂。 三人起來之後,便是「三拜高堂」了,女方這兩家都是有備而來,而岳肅兩次結婚,都沒請父母到來,眼下不由心感慨。等到有時間,一定要回家看看父母。 給黔國公夫『婦』和李彰夫『婦』敬過茶,下一步還要給阮傲月敬茶,給大房敬茶是要下跪的,不過岳肅倒不用,只叫兩個新媳『婦』跪就行。跪倒敬茶需叫一聲姐姐,阮傲月稱她們一聲妹妹,把茶喝了,意思兩句,也就算徹底禮成。 禮成之後,新媳『婦』要回洞房,可新郎不能走,作為主角,要留在招呼賓客。而且兩個新媳『婦』,也不能回一個房間,得分開,一家一個。所謂長幼有序,今天晚上,岳肅要住到沐天嬌的房間,之後,才能去李瓊盈的房間。 媳『婦』退下,酒席擺上,岳肅開始陪酒。他的酒量不是很強,也就能皇上喝兩杯,再陪那些品級相應的喝上幾倍。結婚那天,時間過的最快,忙忙活活,天『色』就黯淡下去。皇上早就撤了,閹黨那些人是在皇上走後才撤的,剩下的人,似乎很能談到一塊,尤其是李彰,善於穿針引線,把不少人都帶動起來。 在洪姓長者剛進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為他是個教書匠,等到李彰一介紹,令不少人都是大吃一驚。 洪翊勳,江南三大富商之一,家產不敢說比李彰的多,但少也少不到哪裡去。 大家閒聊的話題,漸漸轉移到生意上,李彰甚至搶了岳肅的風頭,成為今天的主角。岳肅也樂得如此,他不喜過多的應酬,見天『色』不早,打了聲招呼,自己前往後面。 雖說已經是第二次結婚,但岳肅多少還有些緊張,畢竟和阮傲月結婚那麼久,還沒有正式洞房的經驗,而且上輩就是一個處男。 來到沐天嬌的新房之外,竹兒正在門那放風,看到岳肅到來,連忙把門推開。一臉嬌笑地說道:「郡馬,您來了。」 岳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道:「來了。」 「郡馬,郡主正在裡面等您呢。」竹兒說著,讓開去路。 岳肅跨步入門,他前腳進門,竹兒跟著跳出門去,嬉笑地說道:「郡馬,**一刻值千金,竹兒就不打擾你們了。」言罷,關上房門,匆匆而去。 岳肅搖頭一笑,朝內走去,沐天嬌正蓋著紅蓋頭坐在床邊,已然聽到岳肅進房,感覺到腳步聲離自己越老越近,不由得心頭像小鹿一般『亂』撞。 別看她是過來人,照樣也緊張,當察覺到岳肅已經來到她的面前時,心更是「撲撲」直跳。 岳肅站在沐天嬌面前,慢慢將蓋頭挑開,蓋頭下的沐天嬌漸漸看到光亮,等蓋頭取掉,看到岳肅高大的身軀時,俏臉不由羞得跟大紅布一樣。扭捏地輕輕喚了聲,「夫君……」 「郡主……」岳肅小聲說道。 「怎麼還叫人家郡主……」沐天嬌低聲說了一句,隨後羞澀地將頭垂下。 「啊……是……」岳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夫人……」 說完這句話,岳肅再沒有了聲音,沐天嬌低著頭,在那等待岳肅說些體己的話,結果只是見到岳肅呆呆的站於原地。這一來,沐天嬌好奇起來,夫君也是過來人,怎麼如此木訥,和他平時在堂上審案,簡直判若兩人。難道說,是不喜歡我,又或是不好意思。 見岳肅不主動,沐天嬌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可想了半天,岳肅仍是站在那裡對著她,什麼也不說。如此沉悶的氣氛,實在令人尷尬,沐天嬌心暗道:「你不好意思,那就讓我來說吧。也能試探一下,你的心思。」 打定主意,她用細弱紋絲的聲音,說道:「夫君,讓為妻伺候您就寢吧。」 「啊……好……」岳肅紅著臉說道。和阮傲月結婚這麼久,還沒同床共枕過,今天處經此事,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就仗著今晚遇到的是沐天嬌這種過來人,要是碰上同樣未經人事的李瓊盈,估計兩個害羞的人,都能對著一晚上。 沐天嬌見岳肅答應,羞澀地站起身來,主動幫岳肅寬衣解帶。岳肅長這麼大,也就小時候老媽幫他脫過衣服,再就沒有女人幫他脫過,此刻更是害臊,待沐天嬌幫他解下褲帶,他便連忙說道:「我……我還是自己來吧。」 說完,匆匆脫下外衣,坐到床邊。 沐天嬌見她沒用自己服侍,難免有些神傷,岳肅的眼光何等犀利,一下便瞧了出來。柔聲問道:「夫、夫人……你怎麼傷心了……」 「沒、沒有……」沐天嬌急忙『露』出笑容,說道:「今天是大喜的日,我怎麼會傷心。夫君,咱們安寢吧。」 「好。」岳肅直接翻到床上,在裡面躺下。 沐天嬌慢慢走到桌旁,吹熄了蠟燭,然後才開始寬衣解帶,當衣服脫到一半,小聲地說道:「夫君……你轉過頭去好麼……」 「嗯……」 岳肅依言,轉過頭去,不再去瞧沐天嬌脫衣服。不一刻,岳肅真切地感覺到,沐天嬌躺在自己身邊,並將被蓋到兩人的身上。 這是岳肅第一次和女人躺在一個被窩裡,緊張更是難免。臉朝著牆,絲毫不敢轉身。沐天嬌開始也是緊張,沒有『亂』動,心七上八下,一直在研究,岳肅是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沐郡主的心緒才穩定下來,轉頭看了眼裡面的岳肅。沐天嬌那也是心細如髮的人,很快就看出岳肅似乎十分緊張,這下更納悶了,這也不是第一次洞房,怎麼緊張成這個樣。 她抬手放到岳肅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夫君……」 「啊……夫人……有事嗎……」岳肅緊張地說道。 「今天是我們洞房之夜,你怎麼不看我呢……」沐天嬌在岳肅耳旁說道。 「我……」岳肅也意識到不妥,正過身,改為平躺著。 沐天嬌的手,這回搭在岳肅的胸前,又柔聲說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歡天嬌呀,是因為皇上賜婚,才迫不得已娶的天嬌。」 「沒有……」岳肅搶著說道。 「那夫君為何如此,難道說,夫君和傲月姐姐在夜裡也是這個樣嗎?」沐天嬌有些羞澀地說道。 輪年紀,沐天嬌要比阮傲月大,但是入門分為早晚,若是晚了,就得叫大房姐姐。 「這……」 這個問題,實在讓岳肅難以回答,和阮傲月的這幾年,還趕不上今天晚上呢,今晚好歹***了,以往那可都是打地鋪。 「怎麼了?」沐天嬌追問道。 「沒什麼。」岳肅尷尬地說道。這種事情,總不能實話實話吧。 「天嬌知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夫君,要是夫君嫌棄,今夜我們就……就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吧……」沐天嬌楚楚可憐地說道。當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不禁流下眼淚。 「郡主……不……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見沐天嬌哭了,岳肅這下可有點急了,趕緊轉過身,衝著沐天嬌。 沐天嬌見岳肅終於衝著自己,一把將他緊緊抱住,放聲哭了起來。 岳肅最怕女人哭,尤其這個女人還是抱著自己哭,當初李瓊盈演了這麼一出,就把他整的不知所措,現在沐天嬌也來這一招,讓他哪裡受得了。 無奈之下,只得安慰道:「夫人……不要哭了……大喜的日……讓人聽到多不好……」 「嗯……」沐天嬌聽了這話,也覺得有些難為情,但自己喜歡的人,此刻就在懷,這份情已經壓抑了幾年,她是怎麼也不會輕易放手的。牙齒咬了咬下嘴唇,乾脆直接吻向岳肅的嘴巴。 「嗚……」岳肅冷不防被沐天嬌親上,身又被緊緊抱住,想要拒絕,那是萬萬不能了,只能與她熱烈地擁吻起來。 ********************************************************************* 狀態!我沒有狀態!怎麼辦! 章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老丈人出事了(狀態回湧) 第三十八章 老丈人出事了(狀態回湧) 被沐天嬌死死的擁吻了許久…… 岳肅的眼神漸漸地有些『迷』離。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沐天嬌的嬌軀,當他微顫的手指不經意的碰觸到那滑嫩的背脊時,他如觸電一般,打了個哆嗦。他有些不知所措,卻又不捨得將手移開。沐天嬌身著一件小小的肚兜,半『裸』的嬌軀僅靠一根細小的紅繩來維持,有些若隱若現。岳肅靜靜地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未經人事的他,多少也有了少許緊張感。 懷的嬌軀輕輕扭動,微微泛紅的面『色』讓沐天嬌更加地撩人。她喜歡這種感覺,很踏實、又很安逸。她癡纏著岳肅,柔軟的粉唇緊貼在岳肅炙熱的唇上,香舌不斷地纏繞著岳肅,貪婪的汲取。 這種激情擁吻,作為一個處男,岳肅那裡受的了。沐天嬌似乎也察覺了這一點,不捨地將香舌收回,羞答答的說道:「夫君,奴家幫你寬衣可好?」那嬌羞的小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岳肅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輕輕地「嗯」了一聲。沐天嬌便一點一點地幫岳肅退去衣物。岳肅閉上了眼睛,任由沐天嬌的撫『摸』。 幫岳肅脫好衣褲,沐天嬌自己也沒閒著,解下肚兜,緩緩脫下褻褲,趴在岳肅的懷。這一次是坦誠相見,身體上再沒有任何隔閡,岳肅能夠感覺到,沐天嬌堅挺的雙峰徘徊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兩個人火熱的雙唇再次觸碰在一起,再一次的擁吻,可這一回,沐天嬌的身體卻不停地在岳肅身上蠕動。突然,她跪了起來,猛地向下一坐,「啊……」 以下內容,省略兩千字。請自由發揮想像。 ***************************************************** 在沐天嬌這裡先行培訓了三天,岳肅現在也徹底懂得了男女之事。接下來,便是和李瓊盈圓房了。 事實證明,有了工作經驗的人,就是和沒有經驗的不一樣,在和李瓊盈圓房的那個晚上,他不再那麼木訥,而是主動出擊。李瓊盈是正了八經地處之身,沒有任何經驗,完全任由岳肅擺佈,接下來的三個晚上,當然是少不得春聲『蕩』漾。 二女如願以償,難免喜氣洋洋,每日裡神采飛揚的。 熟話說,有人歡喜就有人愁。岳肅這些天都住在沐天嬌和李瓊盈的房間,獨守空房的阮傲月,心很不是個滋味。以往,岳肅都是睡在沙發床上,似乎是房可有可無的人物,但現在突然不在了,而自己還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別的女人的房裡,怎會不醋意盎然。好在阮傲月一到吃醋的時候,就去想那個人,想著想著,心情也能夠勉強平復下來。 另一個難過的人是杜十娘,十娘也算是進門比較早的了,可始終沒有一個名分。在府上,說丫頭不是丫頭,說夫人不是夫人,自己似乎是個多餘的人。每到想起這一刻,她就忍不住地落淚。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岳肅,岳肅身邊的女人,那都是什麼樣的人物,不是郡主就是千金小姐,自己算是個什麼。 雖然如此,但現在,杜十娘心底,唯一的寄托就是岳肅。哪怕能跟在這個男人身邊,自己沒有絲毫名分,她也心甘情願。因為這個男人不僅救了她的命,還讓她看到什麼是真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哪怕有一天,讓自己為了這個男人去死,她也會義無反顧,心甘情願。 沐公爺在北京城內,簡單地辦了一個三朝回門的儀式,便返回昆明,似乎四城會隨著岳大人的大婚結束而安靜下來。只可惜,安靜的日實在太短,沒過兩天,阮臻梅視察邊鎮回來了。 和他前後腳一起的回來的,還有去視察遼東的司禮監隨堂太監劉應坤。兩個人帶回的結果,都是一樣,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一個是真的沒有問題,一個是敷衍了事。 先說劉應坤,他去到遼東之後,拚命地去找孫承宗的過失,大量挖掘孫大人吃空額、喝兵血的證據。可惜的是,孫大人治軍嚴謹,沒有丁點過失。至於說吃空額、喝兵血,那更是沒有的事,兵馬都是滿編,糧餉也是朝廷撥多少,就發多少,沒有任何瞞報、苛刻。 這等邊鎮大員,竟然不貪,實在讓劉應坤意想不到,他倒是有心誣陷孫大人吃了空額,但孫大人的意思是,你隨便,你說有多少就有多少。看到孫大人的態度,劉應坤又慌了,是呀,原本是十萬人,你要是硬給改成五萬,那發軍餉的時候,另外五萬領不到銀的苦大兵,還不得拎著刀去找你玩命。 於是,劉應坤灰頭土臉地回來,呈上了沒有查出問題的報告。 阮臻梅那邊,自他到了薊鎮之後,那是瀟灑的不得了,用夜夜笙歌來形容也不為過。軍營去轉了一圈,軍械庫去溜躂一下,關於前任總兵張國柱的事情,也只是隨口問了兩句,然後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這麼說也不對,阮大人還有一件事可忙,那就是收禮。薊鎮的總兵和監軍別看已經送過一次,但等到阮大人光臨,又補上了一份。不僅是他們二位送禮,下面的副將什麼的,也少不得打點。 阮臻梅回到京師,禮物裝了幾大車,呈給皇上的,當然也得是平安無事的捷報。 既然到了京師,皇上賜婚的消息,阮大人也聽說了,對於這事,他表現的很是不齒,又是認為,岳肅的是小人得志。不過,倒沒有因為有女人跟自己的女兒分丈夫感到氣氛。這年頭,三妻四妾太平常了,岳肅現在才三個妻,連妾都沒有呢。 按照上次出京時門庭若市的表象來看,這次回來,給他接風的人,應該會不少。然而,事實大大出乎他的想像,一個登門的也沒有,比之他女婿家當初門口羅雀的場面,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為什麼?阮臻梅簡直都快納悶死了。 原因何在,他馬上就會知道。 也就是阮臻梅回京的第三天,在這天下午申時,岳肅的刑部衙門快下班的時候,有一個小男孩拿著一封書信,跑到了衙門口。 小男孩顯得有些膽怯,一到門前,就把信遞向一名守門的兵丁,弱弱地說道:「有人、有人當我交給岳青天一封檢舉信……」 說完,不等兵丁接信,把信一撒手,轉頭便要跑。 他一個小孩,怎能跑過成年人,那兵丁只是一個箭步,就扯住孩的胳膊。喝道:「別跑!怎麼回事?」 小孩一被扯住,簡直嚇壞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剛剛有個叔叔……讓我、讓我把這封信……交給這裡的岳、岳青天……他說是什麼……舉報信……還、還給了我……十錢買糖吃……」 不等小孩說完,旁邊的兵丁有幾個走了過來,一個撿起地上的信,瞧了一眼,信封寫了三個大字「岳青天」。 外面鬧哄哄,門吏當然聽到,他走出來,喊了一聲,「出什麼事了?」 「有個小孩受人指派,送來一封舉報信,說是給尚書大人。」抓住小孩的那名兵丁答道。 「舉報信?」 門吏走了過去,有兵丁將信呈上,門吏只瞧了眼信封,倒也沒膽去拆,隨後看向小孩,問道:「是誰讓你送來的?」 「剛剛我在前面巷口玩……有個叔叔讓我送來的……還給了我十錢買糖吃……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小孩害怕的都要哭了。 門吏仔細打量了孩一眼,見他衣著樸素,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料想果是如此。便吩咐道:「先把孩留在這,我進去同稟大人。」 說完,轉身朝衙門裡走去。 可不等他走幾步,從門裡走出兩個人來,這兩位,都是刑部衙門有份量的人物,一個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個是郎王佑山。他倆剛一出門,就看到幾名兵丁圍住一個小孩,難免要開口尋問。只聽潘松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眾官兵看到他倆,連忙躬身行禮,門吏答道:「回潘大人的話,適才有個孩,給尚書大人送舉報信,小的剛要進去呈給大人。」 這等事,這麼多人看到,門吏也不便隱瞞,只能如實回答。 「原來是送舉報信的。」潘松點點頭,說著一伸手,又道:「拿給本官瞧瞧。」 「這……」門吏的臉上立時『露』出為難之『色』,這是給岳大人的信,而且他還是岳肅從順天府調來的,怎麼能輕易將信給別人過目。 「怎麼了,本侍郎也是刑部的堂官之一,既然是舉報信,自然是有知情的權利。這樣吧,本侍郎也不為難你,稍等片刻,部堂大人也該下值了,咱們就在此等他吧。」潘松微笑地說道。但是她的笑容透著一絲陰險,似乎這件事,早在她的意料之。 沒過一會,刑部的官員們陸續走了出來,什麼刑部左侍郎、郎、員外郎、主事都是一一出門。都得門前,都很納悶,潘松表現的倒是很積極,有時甚至不等別的官員開口尋問,就將舉報信的事講了一遍。還說,要等岳大人出來後,有其主持,看看到底是舉報些什麼。 官員,有的十分配合,當下表示願意留下。有的雖然著急下班,但出於好奇心的指使,也打算等一會。 就這樣,等了能有將近一刻鐘,岳尚書終於來了。不等出門,他就看到門口堵滿了同事,心暗想,這是怎麼回事,這幫人平時下班,都是很積極的啊。 當下,岳肅開口問道:「你們都聚在這裡做什麼呀?」 聽到岳肅的聲音,眾官員連忙躬身施禮,說道:「參見部堂大人。」 「都免了吧,現在已經下值,不必拘禮。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啊?」岳肅再次問道。 「回部堂大人……」潘松向前跨了一步,拱手說道:「適才有個孩童,送來一封舉報信,我等正好路過,看到此事。出於好奇,想看看是舉報何人,也好進行調查,但部堂大人不在,我等實在不敢冒昧,剛打算將信送進去,不想大人就正好出來了。」 他這話說的倒是圓滑。岳肅看了潘松一眼,問道:「舉報信現在何處,又是何人將信送來的啊?」 「舉報信現在門吏手,送信來的是一個娃娃,我等已經問過,他說是受雇前來。讓他送信的人,給了他十錢買糖吃。」潘松微笑地說道。 岳肅再次點頭,說道:「把信呈上來,連同那孩一起帶上。」 「是,大人。」…… 這可是刑部的最高領導,他的話誰敢不從。門吏急忙把信送上,兵丁也把孩拽了進來。 岳肅接過信來,沒有馬上拆閱,而是看向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面畢竟是個不大的孩,不行跪拜之禮,岳肅也不計較。 看到這裡聚了這麼多人,孩更是害怕,怯怯地說道:「我叫小『毛』。」 「小『毛』……」岳肅緊緊地盯著孩的眼睛,又問道:「你家住何處,父母姓甚名誰?」 「我家在前街……過兩個巷就到……我父母……叫……我、我也不知道……」孩害怕地說道。 刑部的前街,倒是民宅,聽他說的距離,倒還相符。而且,從孩眼神,除了看到害怕,就沒看出別的。這年頭,孩不知道父母的姓名,倒也實屬正常。岳肅也沒計較。 「你是在哪裡遇到的那個讓你送信之人,他年紀約有多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沒有胡?」岳肅繼續問道。 「我是在……前面巷口玩的時候……那個叔叔走過來的……他有胡……挺高的……有些瘦……多大年紀……」說到年紀時,孩眠著嘴,撓了撓頭。好像是估計不出能有多大。 岳肅仍不計較,又問道:「聽說他給了你十錢買糖吃,現在錢在哪裡?」 「在……在這……」孩低下頭,有些不捨地從懷裡掏出一把銅來。 岳肅心暗笑,他不過是想證實一下,豈會在意孩的十個銅板,要知道,上百萬兩銀擺在面前,岳大人都沒稀罕。岳肅點點頭,不在理會孩,自顧拆開信封,展開裡面的信紙。 見岳大人開始去看舉報信了,對面所有官員的目光,一時間全都集在那張紙上。都想知道,上面都舉報了些什麼。 然而,岳肅只瞧了兩行,心不由得一顫,因為被揭發、檢舉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上面記載的內容,不是特別詳細,只是說阮臻梅在到薊鎮之後,收受賄賂,隱瞞邊鎮實情,還請岳青天明察。 看完之後,岳肅心苦笑,但表現的很是沉穩,像是根本就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部堂大人,不知信上舉報了些什麼?」潘松一臉殷切地問道。 「既然潘大人想看,那就看看吧。」說著,岳肅抬起夾著信的手,等待潘松過來取。 他一向光明磊落,這個時候要是隱瞞,豈不是落下把柄,留下詬病。 潘松倒也不客氣,幾步來到岳肅身前,笑呵呵地說道:「多謝大人,那下官就接了。」 岳肅點點頭,沒有說話。潘松從岳肅手接過信來,瞧了一遍,馬上『露』出驚詫之『色』,說道:「這……這……阮大人不至於吧……說他在薊鎮受賄,隱瞞邊鎮事情,怎麼可能呀……部堂大人……阮大人和您……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傢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反正臉上是一臉茫然和為難,不過嗓門倒是不小,他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岳肅心冷笑,這種拙劣的表演,他如何看不出來。淡淡地說道:「這種匿名之信,不可盡信,還要徹底調查,以免誣陷忠良。」跟著,他掃了一眼其他官員,問道:「你們還有誰想看,都儘管到潘侍郎那裡借信一觀。」 還真別說,這話一說完,馬上就上來好幾位,到潘松那裡去拿信看。岳肅只是冷眼旁觀,一一記下都有誰過來看信。過來的一共有四位,其包括一個郎、一個員外郎、兩個主事。其他的人,倒是沒動。 事情牽連到岳大人的老丈人,有的人幸災樂禍,想要看看岳青天會怎麼處置。也有的,都後悔為什麼留在這兒,聽到這件事。 這不是小事,尤其岳大人的脾氣,大伙都聽說過。這上去看信,不是擺明著想要做個見證,和岳大人找彆扭麼,大傢伙都是全是岳大人的手下,這等當出頭鳥的事,還是不做為好。所以,那些幸災樂禍和明哲保身的,沒一個願意上前。 那四人將信傳閱完了,交還給潘松,由潘松再呈還給岳肅。岳肅裝入信封,淡淡地說道:「鄭十三,你送這孩回家。」 說完,將信揣入懷,跨步朝外走去。前面的官員紛紛讓開去路,岳肅在衙門外上轎,直接返回順天府。 刑部尚書府宅,岳肅只是新婚那幾天住在那,等到沐啟元離京,他也就搬回順天府。住在衙門裡,一旦晚上有人擊鼓鳴冤,自己也便於開堂審理,在其位就要謀其事。 他坐轎速度較慢,等到達府衙,鄭十三也趕了回來。岳肅讓他去送孩,就是想確定一下,孩有沒有撒謊。鄭十三如實稟報,說孩的家的確住在那裡,岳肅便不再多問。 進入順天府後衙,岳肅沒有去看公,而是將鐵虯幾個打發出去,肚將那封舉報信拿了出來。將信展開,岳肅望著這封信,臉上終於『露』出無奈的笑容。 這封信的可信程度,他是有些數的,十有***是真的。再從潘松的舉動,他也能看出,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是等自己入甕。你岳肅不是青天麼,現在自己的老丈人受賄,隱瞞邊鎮情況,欺君罔上,糊弄陛下,看你怎麼辦? 岳肅靜靜地坐著,自己怎麼能對得起傲月,可不下手,自己的一世英名便要毀於一旦。琢磨良久,他終於大聲喊道:「來人啊!」 鐵虯就站在門外,聞聲立刻推門進來,躬身說道:「大人,什麼事?」 「去將重岳喊來。」岳肅淡淡地說道。 「是,大人。」 楊奕山現仍住在岳肅府上,鐵虯前去傳話,不一刻功夫,楊奕山就趕了過來,向岳肅見過禮,岳肅叫他來到近前,將這封信遞給他,說道:「重岳,你看看這封信。」 楊奕山結果匿名信後,是嚇了一哆嗦,說道:「這……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怎麼會這樣。你幫我分析一下,看看如何應對比較好?」岳肅跟著又道:「先坐下,不著急,慢慢想一想。」 「是,恩師。」楊奕山走到下手坐下,研究起這件事來。 他現在是和岳肅綁在一起的螞蚱,撇開岳肅扶持他當了順天府的推官不談,單就他是岳肅的門生,又一直住在岳肅府上,就早被岳肅的對頭記在黑名單上,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岳肅遇到麻煩,他怎能不著急幫著想法。 研究了一會,楊奕山開口說道:「恩師,學生感覺,這件事本身就應該是個局,從阮大人上任的那天起,就已經進入對方的局裡,對方等的就是這麼一天。」 岳肅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要不然,岳丈不可能這麼平白無故地被重新啟用,直接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而且還在上任沒幾天,便去視察薊鎮。說沒有貓膩,怕是都沒有人相信。只是,岳丈為什麼就這麼輕易的被人抓住把柄,唉……」 「恩師,人都是有貪念的,當手握權柄的時候,很多人都會『迷』失方向。能把阮大人輕易調進京師,在朝也就只有兩個人能夠做到,一位恩師您,一位就是魏公公了。恩師,不管怎麼樣,您也不能倒下去。」楊奕山說道。 「對了恩師……」楊奕山猛地眼睛一亮,說道:「既然他們說阮大人是在薊鎮受賄,那薊鎮行賄的官員不也要吃瓜落,這魏忠賢倒也是下了大本,為了讓恩師難堪,竟然還自折羽翼。」 「哼!」一聽這話,岳肅突然腦靈光一閃,說道:「這點本怕是不夠,他不是能跟我耍陰的麼,玩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我這回最少也要卸下他的一隻翅膀!」 章節目錄 第三十九章 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章 岳大人的手段 「恩師,您的意思是?」楊奕山聽了岳肅的話,難免疑『惑』起來,不解地看向岳肅。 「重岳,現在你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岳肅當下,說出一條絕妙好計。 「恩師果然厲害,學生這就去辦。」 ******************************************************* 次日清晨,岳肅如同往日,前去上朝。現在到了朝房,他可不在是孤家寡人,方從哲、亓詩教等三黨人,全都坐在他這邊。倒是老丈人阮臻梅還對他敬而遠之,只是今天,阮臻梅的身邊卻空了出來,沒有一個人往他那裡湊合。這一來,搞的阮臻梅成了孤家寡人。 阮臻梅很是納悶,見沒人到自己這邊坐,他便老起臉皮往別的官員那邊湊,然而那些官員,見到他就像見到瘟神一樣,連忙躲的老遠,就像是當初對待岳肅一般。和當初自己前往薊鎮之時,百官紛紛趕來送行的場面,簡直截然不同。 「潘侍郎,今天這是……」阮臻梅十分詫異地朝潘松身邊走去。 「阮大人……沒什麼、沒什麼……」潘松一邊說,一邊朝一邊閃躲,就是不願阮臻梅靠近。 現在這個架勢,你說沒什麼,但誰會信呀。阮臻梅心暗道:「我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麼人人都對我敬而遠之,難道說,不經意間得罪哪位大員了……啊,對了……一定是我從薊鎮回來,沒有給一些大員們送孝敬,他們嫌我吃獨食了。也罷,等到退朝之後,我給他們補上就是。」 他這邊如此響著,不一刻景陽鐘響,百官入朝覲見。兩廂站好之後,朱木匠登殿,坐於龍案之後。武山呼萬歲,朱木匠擺手說了聲免了,跟著便聽有太監高聲喊道:「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聲音落定,刑部侍郎潘松第一個站了出來,說道:「臣有本。」 朱木匠看了眼潘松,說道:「潘卿,不知你今天有何本章要奏呀?」 「昨日臣等在刑部下值之時,有一孩童持匿名舉報信前來,要揭發朝某位官員受賄不法、欺君罔上。只是這位官員,背景身後,與朝權貴關係複雜,臣恐岳大人在得了信後,不聞不問,就此作罷。特當著陛下和武百官的面說出來,順便問一問岳大人,他打算如何處置?」潘松義正言辭,大聲說道。 他這話一說完,武官員皆錯愕地看向岳肅,在朝的百官,雖說對岳肅不滿,但也知岳肅的脾氣,那是眼裡不容沙。有人揭發貪官,他怎麼可能不聞不問,放任自由,潘大人今天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朱木匠當然也瞭解岳肅,於是看向岳肅,問道:「岳卿,可有此事?」 岳肅出班奏道:「臣啟陛下,潘大人所言不假,確有此事。昨日下值之時,有孩童受雇送來舉報信,舉報朝某位官員受賄不法、蒙蔽聖聰。然,匿名之信常有之,難道說臣沒收到一封舉報信,就要將當事官員徹查一番麼?如是這般,臣豈不是不用做別的了。而且,但凡匿名信,信上內容,真偽難以確定,所以臣以為,需小心對待,不能使忠良蒙冤。」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愛卿所言不錯,這等檢舉不留名的信,是要小心處置,以免被小人利用。潘卿啊,岳卿的話,你也聽到了,他也沒說不處置,只是要謹慎對待而已。」 潘卿連忙躬身說道:「陛下,您千萬莫要被岳大人蒙蔽,岳大人一向執法如山,雷厲風行,眼裡不容沙,若是信上舉報的是別人,怕是早已大張旗鼓的調查。只是被檢舉之人……呵呵……」 「被檢舉之人如何?」朱由校問道。 「到底是誰,還是請岳大人自己說吧。」潘松說完,看向岳肅。 岳肅顯得很是從容,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匿名檢舉之信,一向真偽難免,倘若是無稽之談,臣當殿說出,令人蒙羞不說,還會造成不利的影響。臣以為,還是等調查出眉目之後,再行點名才是。」 「岳卿所言有理,還是等調查明白,再行公佈姓名吧。朕也相信岳卿,絕不會包庇任何有罪之人。」朱木匠點頭說道。 他的話剛說完,潘松便要再次開口,然而,不等他說出聲來,又有人站了出來。「臣啟陛下,微臣以為,岳大人所言頗為荒謬。雖說是匿名檢舉之信,但既有人敢揭發,就說明一半的可信程度。所謂寧枉勿縱,尤其是對那些『奸』邪小人,更要如此。岳大人當面說出,又有何妨,也讓滿朝上下,幫著參詳一下。臣想,被點名的官員,不會太過計較,有則懲治,無則加冕,吾輩正直之人,豈會在意這聲名上的小小得失。接受徹查之後,若是無事,更顯得吾等光明磊落。即便信上說的是微臣,臣也願敞開家門,接受岳大人的查徹。」 這人的話音,吸引了滿朝武的目光,岳肅看到說此話的人,鼻差點沒氣歪了。這位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阮臻梅豈會想到,這信上的人會是自己,自己入朝才有幾日,就算被舉報受賄,也應該輪不到自己的頭上,畢竟北京城內的官員,有幾個不受賄的。對於今天潘松等官員孤立自己,阮臻梅深感納悶,還以為是在薊鎮收了好處,沒有分給他們,惹人不滿。這一回,他主動站出,幫潘松說話,也是想緩和大家的關係。 見阮臻梅說出此話,潘松心暗喜,聲音又大了兩份,說道:「阮大人所言極是,我輩光明磊落,哪怕這匿名檢舉,不管這信上揭發的是何人,我等皆會敞開門戶,接受岳大人的徹查!」 「不錯!」這時候,工部尚書馮銓也站了出來,「所謂身正不怕影斜,匿名信上檢舉的是何人,岳大人說出來就是。即便寫的是我馮銓,我也會任由岳大人徹查。」 好傢伙,他這話一說完,閹黨的官員們紛紛站了出來,都表示希望岳肅說出被檢舉之人,哪怕是他們自己,也會心甘情願接受調查,不在意個人名聲上的得失。這一來,搞的其他的官員們,要是不主動站出來,就是在乎個人名利的偽君。 於是,朝堂之上的呼聲更高,也就是三黨人沒有吭聲。 看到群情洶湧,朱木匠似乎感到有些不對勁,看向岳肅,說道:「岳卿,你不說出那匿名信上所檢舉之人,可否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岳肅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一向為國執法,不計個人得失,哪裡會有難言的苦衷。只是說出這被檢舉之人,怕牽連過大,令朝局動『蕩』。」 聽了岳肅這話,潘松、馮銓、魏廣微、顧秉謙等人心皆是冷笑,你岳肅好會找借口,就你岳父這樣的官,有什麼資格影響朝局動『蕩』。想包庇不查,明說就是,何必如此。 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有次輔魏廣微站出來說道:「岳大人,不管這匿名信上說的是何人,我內閣都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岳大人徹底調查,哪怕是本官,也會如剛剛阮大人所說,敞開門戶,恭候岳大人進門搜查。」 「不錯!」「不錯!」…… 閹黨們馬上眾口一詞,再次闡明自己的觀點,你說吧,不管是誰被檢舉,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調查。 看到如此情形,岳肅也知是騎虎難下,躬身說道:「陛下,既然百官皆如此說,那臣就拿出匿名信了。」 「愛卿,你儘管拿出就是,不管信上寫的是何人,朕都會為你做主,准你徹底調查。」朱木匠大聲說道。 「臣遵旨!」岳肅朗聲答應,說完伸手入懷,隨即取出匿名信來。 朝堂之上,所有官員的目光,都凝聚在岳肅的手上,當他們看到岳肅將匿名信取出,高高舉起的那一剎那,不少人都愣住了。 原來,岳肅掏出舉起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疊信。這時,只聽岳肅朗聲說道:「臣啟萬歲,臣自回京之後,接掌刑部與順天府,數日之間,收到匿名檢舉之信,不下十封,因牽連過大,信上又未署名,一直不敢擅自妄斷。眼下諸位同僚如此慷慨,皆表示不惜個人名聲,願意接受調查,那臣就在此讀出信上檢舉之人的姓名,希望諸位同僚能夠履行先前的承諾,接受徹查!」 說完,就將信封內的紙張一一抽出,大聲讀了這來。 「這一封,是檢舉工部尚書馮銓馮大人的,信上說馮大人貪污受賄,數額重大。」「這一封,是檢舉刑部侍郎潘大人的,信上說潘大人收受賄賂,包庇人犯。」「這一封,是檢舉內閣大學士朱大人的,說您受賄不法。」「這一封,是檢舉內閣次輔魏大人的,說您受賄不法,欺君罔上。」「這一封……」…… 岳肅一口氣讀出十多封信,信上的人名,皆是閹黨骨幹,直到最後一封,才讀出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但凡被岳肅點出姓名的官員,全都崩潰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剛剛大義凜然,現在好了,岳肅手的匿名信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這到底是事先準備好的,還是真的有人匿名檢舉過? 這當然不是有人匿名檢舉,而是岳肅昨晚現準備的。這最後吩咐楊奕山做的事情,就是用不同的筆體,寫出十幾封匿名信來,倘若在朝堂之上,潘松敢提出,他就順桿爬,到時一併拿出來。原本他沒以為會這麼快,誰想閹黨們簡直是急不可耐,沒隔上一天,就當著皇上捅了出來。 「陛下,臣冤枉呀。臣一向正清廉潔,奉公守法,萬萬不會收受賄賂,還望陛下明察。」潘松嚇得,是第一個跪倒在地。 其他的官員也不比他慢多少,馮銓、魏廣微、阮臻梅等人,是紛紛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章節目錄 第四十章 東閣大學士 第四十章 東閣大學士 金殿之上,在岳肅念完一疊匿名信之後,被點到的閹黨一系的官員,是紛紛跪下喊冤。 這就是岳肅的計策,你們不是跟我整匿名信麼,那我就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弄幾封匿名信還不容易,到時看你們怎麼辦。 她的這個計劃,沒有告訴任何人,但當魏廣微、馮銓等官員跪下之後,一直沒有出聲方從哲終於站了出來。 「臣啟陛下,剛剛魏次輔、馮尚書他們都說了,讓岳尚書當著滿朝武說出舉報信上的人名,還說如果上面有他們的名字,願意打開家門,讓岳尚書前去徹查。所謂公道自在人心,他們問心無愧,也是最好,臣以為,不如現在,就讓派人去他們的府上瞧瞧,點點府上的銀,是否清白也就瞭然了。」 在方從哲說完,亓詩教第二個站了出來,說道:「陛下,方閣老所言有理,魏次輔、馮尚書皆是坦『蕩』之人,剛剛也都那麼說了,陛下不如就派人前去看看,也就心有數。要是查不出什麼,正好也能還幾位一個公道。」 「是呀……」……馬上,齊楚浙三黨的鐵桿們,一一站了出來,表示希望順應魏廣微他們剛才的意見,派人去看看,也好還他們個公道。 魏廣微、馮銓他們是這個急呀,這些年宦海所得,都在家裡,邊各地的孝敬,也是剛送來不久,皇上要是現在派人去搜,那還不得把什麼都翻出來。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要是匿名信上寫的是自己,情願接受調查,現在想自圓其說,都是不能。 高高在上的朱木匠點了點頭,說道:「幾位愛卿,爾等都是朝廷棟樑,按理說,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下,是不便派人前去爾等府上搜查的。但是,爾等剛剛也說了,要是岳卿家手的匿名信上,有你們的名字,你們就情願開門,接受徹查。這樣吧,朕這就派人前去瞧瞧……」 說到這裡,朱由校猛然大聲喊道:「傳御馬監鄒義到殿!」 「陛下有旨,傳御馬監鄒義上殿!」「陛下有旨,傳御馬監鄒義上殿!」…… 皇上一聲令下,站殿的太監們大聲喊了起來。隨後,外面有人小跑般趕去御馬監傳喚掌印太監鄒義。 像這等搜查高級官員府邸的事,讓刑部出人,明顯有些不合適,畢竟那些官員裡,有內閣學士,差一點也是的尚書,所以得用皇上的親兵。如錦衣衛、東廠或者禁軍。 下面跪著的那些位,都是魏公公提拔的,朱木匠豈會不知道,要是派東廠的人去,等同於放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禁軍去,屬於公事公辦。 這一點,站在皇上身邊的魏忠賢、王體乾,以及下面的百官都是清楚的。魏忠賢心這個急呀,咬著牙低聲說道:「皇上,這件事,老奴以為,就不必驚動禁軍了吧,讓老奴派東廠的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朱木匠拍了拍額頭,說道:「唉……朕怎麼糊塗了,不過現在已經傳鄒卿了。也罷,你們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派誰去不一樣。」 這句話不軟不硬,說的魏忠賢半點脾氣沒有,也不知木匠皇帝剛剛是真糊塗了,還是假糊塗了。跟著,朱木匠掃了下面跪著的幾位一眼,說道:「諸位卿家,朕相信你們都是清白的,但先前都那麼說了,令朕很是為難。朕等下派人去瞧一眼,查明之後,也好還諸位的清白不是。都起來吧。」 「謝皇上。」……魏廣微等人的腦袋上,都已經見了汗。剛剛魏忠賢的建議,他們也聽到了,可惜被皇上的擋了。現在只能看,鄒公公是怎麼個意思了。鄒老頭是個老狐狸,做事十分謹慎,料想眼下也不敢公然得罪魏公公吧。 不一會功夫,一名老太監走上殿來,幾步來到階下,跪下叩頭,「老奴鄒義叩見陛下。不知陛下傳召,有何吩咐。」 「鄒卿平身吧。」朱木匠把手輕輕一抬,示意鄒義起來。 「謝皇上。」鄒義喊了一聲,站了起來。 在剛才傳旨的時候,鄒義怎麼能不打聽,皇上為什麼傳他,以便做好應對準備。因為這個時間段,是皇上上朝的時候,沒有大事,皇上是不可能傳見御馬監的掌印太監的。 當他從傳旨太監口得知殿上的大概情況後,心馬上瞭然,這是魏公公和岳肅掐起來了。皇上讓禁軍去徹查,沒有派東廠和錦衣衛,明顯是偏袒岳肅。作為紫禁城內,比魏忠賢資格還老的老狐狸,怎能可能不明白這一層道理。 「鄒卿,剛才岳肅家拿出一些匿名信來,信上都是舉報一些朝重臣貪贓不法。按理說,朕也不該為了區區沒有署名的信函大動干戈,無奈幾位卿家都自請讓朕派人徹查。這樣吧,你調禁軍走一趟,到他們府上看看,都有多少財帛。」朱木匠說到此,轉頭看向岳肅,又道:「岳卿,你就將手的匿名信交給鄒卿吧,讓他持信徹查。」 「臣,遵旨。」岳肅將手的信函全部交給鄒義。 鄒公公接過之後,挨張看了名字,然後躬身衝上說道:「老奴領旨。」 該怎麼做,鄒義已經在路上拿定主意,現在看到信上人的名字,心更是有數。公事公辦,絕不落下半點把柄。我管你顧秉謙是不是次輔,管你阮臻梅是不是岳肅的老丈人,皆一視同仁,省的我偏袒一方,另外一方記恨我。在皇上面前我也好交差,你們兩位也只會更狠對方,和我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鄒義領旨退下,立即調動禁軍,按照信上的名字,指揮禁軍一併搜查。 這等事情,且不說查出多少錢來,但只要禁軍去了,在聖旨二次下達之前,就會***門戶,再不得讓任何人進出。 禁軍到了各個官員的府上,將各個門戶堵住,直接闖進去搜查。這可是禁軍,哪管你是多大的官,奉旨前來,誰敢阻攔,格殺勿論,也包括你次輔的家在內。 被搜查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官,最小的一個是岳肅的老丈人阮臻梅,其他的,起碼也是副部級幹部。內閣次輔,大學士,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侍郎。 官當到這麼大,哪有個家裡沒錢的,放眼大明朝,除了海瑞海剛峰之外,包括徐階、張居正在內的這些大有作為的傑出官員,家哪個不是富的流油。 想在這些官員的家,搜出金銀珠寶不是太容易不過,若是只搜出五萬兩,都算你是清廉的了。 查出的財產,全部登記上冊,還要把府上的賬簿取出來比對,最後交給鄒義核對。鄒義清點完畢,才返回紫禁城。 別看只是隨意的清查,並非真個抄家,卻也忙活了一個多時辰,這也是因為,諸位大人家的財產實在太多。 鄒義走入皇極殿,躬身繳旨。朱木匠在上說道:「鄒卿,此去情況如何?被徹查的幾位官員,家財產都有多少?你就當眾說一下吧。」 「老奴遵旨。」鄒義翻開登記的冊,大聲念了一起,「內閣次輔魏廣微,經徹查,查出府上現有白銀一百三十萬兩,黃金五萬餘兩,珠寶首飾、古董字畫一百十箱。內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朱延禧,府上現有白銀七十萬兩,黃金兩萬五千餘兩,珠寶首飾、古董字畫一百零三箱。內閣大學士丁紹軾,府上現有白銀十四萬兩,黃金兩萬七千餘糧,珠寶首飾、古董字畫一百一十箱。工部尚書馮銓,府上現有白銀三百萬兩,黃金十四萬兩,珠寶首飾、古玩字畫兩百五十箱。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府上現有白銀四十五萬兩,黃金三萬餘兩,珠寶首飾、古玩字畫一百二十箱。刑部侍郎潘松,府上現有白銀五十二萬兩,皇上五萬餘糧,珠寶首飾、古玩字畫八十餘箱……」 鄒義每念完一名官員的家產,那官員嚇得連忙跪倒在地,渾身直打哆嗦。原本還心存僥倖,希望鄒義能看在魏公公的面上,網開一面,誰想還是公事公辦,這不要了大傢伙的命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現府有白銀五萬餘兩,黃金八千兩,珠寶首飾、古董字畫十一箱。」 最後一名是阮臻梅,阮大人這才入京上班多少天,跑了趟薊鎮,家裡就有這麼多錢了。錢都是從哪來的,不用說,大傢伙心裡也都明白。 老傢伙聽完自己財產的敘述,嚇得踉踉蹌蹌跪倒在地,不住衝上磕頭。 朱木匠高坐在上,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持續良久,終於憤憤地說道:「好呀!你們這是幹的好事,表面上以清廉自守,暗地裡卻精幹著齷蹉事。剛剛你們也好意思在朕的面前說,匿名信上有你們的名字,就敞開門戶,接受徹查!現在朕查了,你們怎麼樣,還有哪個敢說身正不怕影斜的,給朕站起來!」 「皇上息怒,臣該死……」……下跪的官員們都快哭了,剛剛只不過是想讓皇上搜查阮臻梅的府邸,沒真打算皇上搜他們自己的,誰知道,岳肅那麼狡猾,編造出這許多匿名信來。 「你們確實該死!」朱木匠怒聲喝道:「你們動不動就在朕面前說,國庫沒銀、朝廷現在沒錢,銀都跑進你們家裡了,國庫怎麼還能有!上次岳卿家前去河南賑災,戶部總共才撥出區區五萬兩銀來,這點銀夠幹什麼的?可你們看看,岳卿是如何拿這些銀賑災的,不僅安撫了黃河兩岸的百姓,還平冤獄、理訴狀、誅滅反賊,這些都是何等的功勞!你們說岳卿的功名來路不正,竊居高位,那你們呢?你們的功名倒是來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們又為朕、為朝廷做了些什麼呢?除了往自己腰包裡揣銀,你們什麼也沒做!」 「皇上息怒……」…… 見到朱木匠真的是雷霆大怒,殿上的武百官紛紛跪倒在地,這裡不僅階下所有官員,連魏忠賢、王體乾也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著。 朱由校氣的是直咬牙,抬頭望著棚頂,長吸了幾口氣後,突然低下頭去,看向岳肅,大聲說道:「岳肅聽旨!」 「臣岳肅接旨!」岳肅連忙大聲應道。 「朕現在就加封你為東閣大學士,即日入閣,仍兼刑部尚書、掌順天府。魏廣微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家產來路不明一案,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會審。退朝!」朱木匠說完,站起身來,一甩袍袖,離座便走。王體乾在後跟上,魏公公似乎有些木訥,實在沒想到,自己會輸的這麼慘。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岳肅接旨,大聲喊道。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是皇上盛怒的時候,他的旨意,誰敢不從,此刻敢公然對抗,那就是死路一條。所以,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著。 通常想要進入內閣,就必須是庶吉士,進過翰林院的,否則絕不可能。像岳肅這樣,舉人功名都不是憑真本事考的,想要入閣,簡直就是做夢。但現在,朝上百官哪個敢頂撞,朱木匠那句話說的很好,『你們的功名倒是來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們又為朕、為朝廷做了些什麼呢』。估計,誰敢多嘴,皇上很有可能來一句,到你家也查查,看看有多少錢,那不毀了。要知道,平時能上朝的,那可都是大官,誰家沒有點灰『色』收入。 雖說不少官員,對岳肅這樣的士林敗類入閣,很是不滿,卻絕不會在這個關頭說出來。或許,這也是朱木匠給岳肅入閣,找到的最好時機。 皇上走了,百官們也都別站著了,該幹啥就幹啥去吧。魏廣微、馮銓這些倒霉蛋,一個個都被摘掉烏紗,被禁軍架起,隨同岳大人前往刑部。 站在岳肅的魏忠賢,看著岳肅的背影,滿口牙都差點咬碎了,「岳肅,咱們走著瞧!」 ******************************************************* 在小翼沒有狀態的時候,多謝大家對小翼的支持。在這裡,小翼大聲地說一聲,謝謝,我愛你們。 小翼承認,自己又財『迷』了,看到這麼多催更票,小翼的眼睛都發綠,今天拼了,一定要都給吃下來。嘻嘻…… 章節目錄 第四十一章 穿著華麗的狗 第四十一章 穿著華麗的狗 進入內閣,就等同於進入國家的心臟,以刑部尚書入閣的,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且岳大人還不是庶吉士。雖說如此入閣,很讓仕林人瞧不起,但岳大人已經被仕林人看不起了,也不差再多一次。 方從哲和岳肅聯袂而行,現在兩人都是內閣大學士,平起平坐自是理所應當,可論眼下的地位,岳肅甚至還略微高過方從哲,畢竟有後台麼。 初入內閣的岳肅,只能在內閣之排最後一位,在方從哲之後。不過現在的內閣,人已經不多了,剛剛抓走三個,估計算是徹底廢了。 皇上剛剛說,要三法司共同審理,主角肯定是岳大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周應秋、大理寺卿李朝海先後走了過來,尋問岳肅打算何時開審,他們好做好準備。 案剛剛發下來,現在就開審,有些不合適,起碼也得親自去這些官員的府上看一遍。於是,岳肅回復他們,等下先將魏廣微等人收入刑部大牢,然後前往他們的府邸查驗。周應秋和李朝海是沒有膽說『不』的,皆笑呵呵地點頭同意。 這兩位仁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應秋是魏忠賢的人,靠著家裡的廚做了一手好豬蹄爪,巴結上魏忠賢的侄魏良卿,爬上這個位置,當時還有個外號,叫作「燒蹄總憲」,總憲就是都御史的俗稱。大理寺卿李朝海是浙江人,當然也是浙黨的一員,在方從哲走後的日裡,他幾乎都成了擺設,現在終於算是揚眉吐氣。 鄒義也派了劉雲跟隨岳肅,負責押解魏廣微等人。在禁軍的簇擁在,大傢伙出了紫禁城,同方從哲告別,岳肅等人前往刑部。在刑部大牢交接了人犯,司獄哪敢怠慢,小心地把人收下,心裡還一個勁地打鼓,這是怎麼回事,連次輔和潘侍郎都被送進來了,岳大人可太厲害了,我以後可得再謹慎一些。 交割了人犯,劉雲又陪同岳肅、周應秋、李朝海去魏廣微等人的宅核實。挨個府邸算清了金銀財寶,這才作罷,大家回府各做準備,明日昇堂。 ******************************************************* 「這裡怎麼這麼多士兵站崗呀?」 阮府門外,一輛馬車緩緩行了過來,在馬車周邊,跟著十幾個扈從,領頭之人,竟然是厲浩荃。能讓他親自護送的馬車,車上之人當然得是岳家的了。 不錯,在車廂內坐著的正是阮傲月和丫鬟梅兒。 父親已經回來幾天,阮傲月也沒去探望,今天尋思著過來瞧瞧,順便試一下,能不能緩和父親和丈夫的關係。於是,傲月帶著梅兒,叫厲浩荃點了幾個人護送,趕往阮臻梅的府邸。 當馬車走進阮府所在的巷時,梅兒將頭探了出來,正好看到府門前站了大量的禁軍,便好奇地說了一聲。 「哪有士兵站崗呀?」車內的阮傲月納悶地問道。 「就在老爺家的府門前。」梅兒轉回頭說道。 「那怎麼可能?」阮傲月拉開車簾,向外一望,可不是,在阮府門口站著大量的士兵。 阮傲月疑『惑』起來,首輔家門口,還沒有士兵站崗呢,怎麼父親家門口,還冒出這麼多官兵來呢。仔細瞧了瞧兩側,自己也沒走錯地方呀。眼看著馬車快到門前,她開口說道:「厲捕頭,這府門前為何有這麼多士兵站崗,你代我去問一下,是怎麼回事。」 「是,夫人。」走在最前面的厲浩荃答應一聲,快步朝阮府門口跑去。 他沒有差役的服飾,守在那裡的禁軍,當然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禁軍們見厲浩荃奔他們跑來,大聲喊道:「來人是做什麼的?」 厲浩荃停下腳步,問道:「這裡不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阮大人的府邸嗎?為什麼你們會在此處站崗,不知出什麼事了?」 「該你打聽的可以打聽,不該你打聽的,不要多問。趕緊滾!」一名禁軍沒好氣地說道。 禁軍的服裝和普通士兵的不同,厲浩荃也能看的出來,雖然被罵,他沒有發火,耐著『性』,掏出順天的腰牌,說道:「我是順天府的捕頭厲浩荃,坐在後面車上的是我家夫人,當朝三品誥命。阮大人是我家夫人的父親,夫人今天專門前來探望,想要問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話說完,一名禁軍頭目走了過來,瞧了眼厲浩荃手的腰牌,抱拳說道:「原來是順天府的厲捕頭,失敬。事情是這樣的,阮大人因為收受賄賂,府邸以為皇上下令查封,並下旨令三法司審理。適才岳大人已經來過,想來你們還不知道吧。」 「啊……」聽了這話,厲浩荃嚇了一跳。 與此同時,還有人發出同樣驚詫的聲音,那便是後面車上的阮傲月了。在禁軍頭目回答的時候,馬上已經來到厲浩荃的身後,禁軍頭目所說的話,阮傲月聽的是清清楚楚。聽了這話,她差點沒奔潰了,怎麼好端端的會發生這種事情。 阮傲月急忙開口問道:「這位軍爺,你剛剛所說的話是真的?」 「夫人不要如此稱呼,小的實在不敢當。」禁軍頭目趕緊躬身施禮,他一個沒有芝麻綠豆大的官,哪能當得起這個稱呼,且不說阮傲月是三品誥命夫人,單就衝著那『岳閻王』,誰還敢不敬。「回夫人的話,這事的確屬實,禁軍查抄之時,在府上搜出白銀五萬兩,黃金八千兩,珠寶首飾等十幾箱。現在皇上已經令三法司嚴審,岳大人便是主審。」 「怎麼會這樣……」阮傲月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問道:「那……那我父親現在在什麼地方?」 「據說已經被押入刑部大牢,適才岳大人他們勘察的時候,小的還聽說,明日就會開堂審理。」這禁軍頭目也算是知無不言了。 阮傲月點點頭,說道:「多謝。」跟著,又喊道:「快點掉頭,去刑部。」 「是,夫人!」 車伕立刻調轉馬頭,駕車趕往刑部。一路之上,阮傲月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實在是搞不明白,父親剛從薊鎮回來,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檔事。不過,她就回憶起當初金蟬不意見聽到的那句話,『光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別以為是什麼好差事,等他回來,就夠他掉層皮的了』。 「難道說是有人給父親下了套,讓父親往裡面鑽?這可怎麼辦?夫君一向稟告執法,讓他來審理此案,父親豈不是要沒有活路。哎呀……」想到這裡,阮傲月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一定是魏忠賢他們耍的詭計,先給父親下套,然後揭發出來,讓夫君來審。要是夫君徇私枉法,放過父親,他們就會借此毀掉夫君的一世清名,要是夫君殺了父親……不……我不能讓父親死……」 「可……可我現在又能怎麼辦,難道要回去勸說夫君徇私嗎?我不能這麼做,可我又該怎麼做?」阮傲月一臉的著急,可就是想不出一點辦法。 她焦急的神情,一旁坐著的丫鬟梅兒看的清楚,梅兒小聲地說道:「小姐是為老爺的事擔憂……」 「是呀……」阮傲月點了點頭。 「其實小姐不必擔憂,這案是咱們家姑爺來審,有罪沒罪,判重判輕,還不是姑爺一句話的事。」梅兒小聲地說道。 阮傲月搖了搖頭,說道:「不要胡說,夫君一向執法如山、秉公辦事,這次還是三法司共同審理,要是夫君敢徇私的話,怕是不僅一世英名保不住,還要跟著吃瓜落。」 「那可如何是好?」一聽阮傲月這麼說,梅兒也慌了,說道:「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出事吧,總不能讓姑爺用虎頭鍘把老爺給鍘了吧。我可不要鐵虯對老爺動刀。」 三口銅鍘的事,梅兒自然知道,而且鐵虯還經常在她面前吹噓,說自己用著鍘刀,鍘了多少貪官污吏、土豪惡霸。 「是呀……我不能讓父親死……可我也不能讓夫君徇私……這到底要怎麼才好……」 阮傲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辦法,梅兒也是跟著著急上火,也不知在車上做了多久,忽然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 「夫人,刑部到了。」馬車外響起厲浩荃的聲音。 「啊……」阮傲月這才反應過來,拉開車簾,果見前面刑部衙門。她剛要起身下車,卻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先去刑部大牢吧,我想探望一下父親。」說完,將簾放下。 「是,夫人。」馬車掉過頭去,轉而馳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和刑部是在一個院,轉眼便到。來到牢門前,不等阮傲月吩咐,厲浩荃就走上前去。 「幹什麼的?」守門的獄卒見有馬車到來,估計是大戶來探監的。對待來探監的人,他們一向要擺出一種盛氣凌人的架勢,以便多要好處。 果然,這名獄卒看到厲浩荃伸手向腰間掏去,他還以為對方是要掏銀裡,心裡美滋滋的。可沒想到,厲浩荃掏出來的卻是一塊腰牌。 「我是順天府的捕頭厲浩荃,車上坐著的是我家夫人,當朝三品誥命。今天到此,是來探監的!」厲浩然表現出來的氣勢,比那獄卒還要強上幾倍。 現在順天府和刑部是岳肅兩手抓,也算一家親,不過這也有個孰輕孰重的關係。順天府是岳肅的班底,這裡出來的人,自然要比刑部的人,有份量一些。這要換做以往,順天府的捕頭,在刑部大牢算個什麼東西,可眼下,刑部的人一聽說順天府的,都必須禮敬幾分。好比童胄幾個在刑部當捕頭,鐵虯老跟著岳肅來回跑,這幾位在刑部,凡侍郎以下的官員遇上,都要客氣地打招呼。 尤其是眼下的北京城,順天府腰牌的份量,甚至不在東廠和錦衣衛之下。 不過這一回,那獄卒看到腰牌,竟然『迷』茫了一下,問道:「您說是岳大人的夫人來探監?」獄卒的語氣要比先前緩和的多。 「不錯,我家夫人正是來探監。」厲浩荃大聲說道。 「但不知來探望何人,小的也好進去通傳。」獄卒客氣地問道。 「是來探望我家夫人的父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大人。」厲浩荃如實答道。 「啊……」一聽這話,那獄卒差點沒栽歪過去。張口結舌了老半天,才說道:「請稍等,我這就進去通報。」 說完,獄卒一溜煙地跑進牢門。這小為何如此驚訝,還不是因為那句『來探望我家夫人的父親』。岳大人夫人的父親,那不就是岳大人的岳丈,這是怎麼搞的,部堂大人怎麼連自己的老泰山都給押進來了。雖說剛剛押進來不少犯官,甚至連次輔都有,可實在想不到,岳大人如如此大義滅親。 獄卒跑到司獄那裡,將阮傲月來探監的事,如實稟告。那可是自家的頂頭上司,司獄豈敢讓人在外久等,急忙跑出去迎接。 跑到門外,此刻阮傲月已經下車,司獄躬身施禮,「不知夫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不知者無罪,本夫人到此的目的,想來你也聽說來,還請前邊帶路。」阮傲月說道。 「是,夫人。裡面請。」司獄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到阮傲月在他身邊邁過,才小心陪同進入大牢。 司獄親自指點路徑,順著通道,很快來到關押阮臻梅的大牢。 被關進來的這些官員,全都是單間,而且牢房離的還挺遠,門也不是普通的柵欄門,皆是鐵門,這種牢房,是專門關押重犯的。嚴防竄供。 通過鐵門上的小窗戶,傲月可以看到父親正坐在草垛之上,父親身上穿的不再是官服,而是囚服,人竟然也比前段時間,顯得蒼老了許多。正是,犯了這麼大的案,而且皇上親自下旨督辦,證據確鑿,換成誰能不憔悴。 牢門打開,阮傲月說道:「你們都在外面侯著吧,我自己進去。」 說完,由厲浩荃拉開牢門,阮傲月自行走了進去。在牢門打開的那一刻,阮臻梅已聽到了聲音,當看到女兒走進來時,彷彿握住了救命稻草。 「女兒啊……」阮臻梅激動地大叫一聲,淚水順著眼眶流淌下來。 「父親……」阮傲月幾步衝到阮臻梅的身前,跪倒在地,也是落下淚水,說道:「父親,您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剛一回來,就遭此不測……」 「唉……」阮臻梅搖頭苦道:「都怪父親一時貪心,才得到如此下場。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不說,怕是還要人頭落地啊……」 「父親……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您告訴女兒……女兒也好想辦法救您呀……」阮傲月急切地問道。 「一言難盡啊……」阮臻梅歎道:「這事要從為父到鄭州之時說起……」 到了這個份上,人已經進大牢了,阮臻梅再不隱瞞,將自己到開封之後,被王林鶴等人邀去赴宴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什麼聯名彈劾岳肅,什麼請『妓』院召『妓』,什麼有學生送禮,以及後來去薊鎮受賄,今天金殿上發生的事,全都沒有隱瞞。 聽完父親的講述,阮傲月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如此冷落岳肅,也知道父親是怎麼一步一步走進別人設好的圈套。現在皇上都知道了,而且基本算是人贓並獲,鐵案如山,還能有什麼辦法。 阮傲月顯得有些無力,但隨即她腦海靈光一閃,發現其的關鍵。傲月是細心如發之人,雖說看到父親現在這樣,很是傷心,但只要稍一冷靜,就能察覺出一些微妙的事情。 按理說,這事明擺著是別人坑老爹,寫什麼匿名信到丈夫那裡告狀,然後由其他官員出面將事情挑明,把事情鬧大。可為什麼會鬧得這麼大,連挑事的人,也因為匿名信被徹查,並且人贓並獲,一起押在這裡。要說是陷害,也不至於連自己人都害吧。 「夫君拿出來那麼多匿名信……我明白了……」阮傲月仔細一想,就將事情的大概猜了出來,「定是有人投匿名信舉報父親,夫君發現了他們的陰謀,才將計就計,把那幫使壞的人一起拉下水。可是……他怎麼就不為父親想一想,怎麼事先就不跟我說一聲呢?」 她這邊的揣摩事情的經過,阮臻梅那邊也在想如何能夠活著出去,想來想去,似乎唯一的辦法,就是靠自己的女婿。女婿現在,明顯深得皇上寵信,還剛剛入閣,是此案是主審。自己收受的賄賂,也不是很多,比其他的同案犯少多了,只要女婿一句話,自己八成就能保住『性』命。 想到這裡,阮臻梅馬上說道:「女兒,我想到能活著出去的法了……」 「是什麼法……」一聽父親說想到主意了,阮傲月也跟著興奮起來,脫口問道。 「秉嚴……秉嚴他能救我,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把我救出去。女兒,你回去求求他,一定要把我救出去,父親不想死……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代我先給他認個錯、賠個禮,等我出去,再親自給他道謝……」阮臻梅急切地說道。說這話時,老傢伙又哭了。 雖說人有傲骨,但也要分是誰,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楊漣那樣。作為一個能夠受賄徇私的人,其實早已出賣了自己的傲骨,剩下只是一個虛名。在生死攸關之時,又豈會還有骨氣。要知道,天下間那些貪污、**的官員,早已經沒有了尊嚴,他們只不過是穿著華麗的狗。 章節目錄 第四十二章 靜觀其動 第四十二章 靜觀其動 剛聽說老爹想到主意的時候,阮傲月還是比較激動的,可當她聽完父親的主意後,簡直失望無比。沒想到父親的法就是這個,而且還如此卑躬。 讓她去求岳肅,她怎麼張得開這個嘴,自己之所以看重岳肅,就是喜歡岳肅的秉『性』,那一身正氣。尤其是這一點,還很像那個人。 但看著父親可憐巴巴的樣,阮傲月實在無法回絕,只能點點頭,說道:「父親,您放心。我回去之後,回和夫君說的。讓他一定想辦法救您。」 「那就好、那就好……」阮臻梅拉過女兒的手,緊緊地攥著,「父親沒有白疼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對,你回去一定要跟秉嚴好好說,讓他不要放在心裡。他的這個女婿,父親永遠都認。」 「是,父親。我一定會把話帶到的。」阮傲月連連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牢外突然響起梅兒的聲音,「咦……鐵虯,你怎麼來了?」 「梅兒……」鐵虯的聲音要比梅兒更為驚愕,「你怎麼跑到刑部大牢來了。我是封大人之命,來給岳丈老爺送飯的。」 「我是陪夫人來的,你看厲浩荃不是也在麼。」梅兒說道。 「夫人來看岳丈老爺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鐵虯好奇地問道。 「我剛剛陪小姐去老爺府上探望,結果看到那裡全是官兵,一問之下,便知道了。」梅兒說道。 「那夫人現在在裡面了。」鐵虯問道。 「嗯。」梅兒點點頭。 「那讓夫人和岳丈老爺先聊著,我等會再進去。」鐵虯說道。 阮傲月在裡面聽的清楚,估算著時間,現在已是飯口,想來父親也該餓了。於是,大聲說道:「鐵虯,你把飯拿進來吧。」 「是,夫人。」鐵虯在外答應一聲,推開牢門走了進來。 他的手拿了一個食盒,進來之後,躬身說道:「參見岳丈老爺,見過夫人。」 「免了吧,你過來。」阮傲月向鐵虯招招手。 鐵虯過來蹲下,將食盒打開。裡面放著兩個菜,一碗飯,菜並不是什麼好菜,但肯定要比監牢的伙食強多了。有一尾魚和一盤蒜苔炒肉。這就是刑部尚書岳大人的工作餐。 阮傲月親手將飯菜拿出來,把筷擦了擦,遞給父親,說道:「父親,想來您也餓了,吃一點吧。」 阮臻梅還真是餓了,只是沒有什麼食慾,現在這個樣了,換誰能有心情吃飯。但女兒的心意,自己不能不領,接過筷,隨意吃了兩口,然後便放於一邊。 傲月這時,轉頭看向鐵虯,說道:「鐵虯,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鐵虯從命走了出去,在牢外和梅兒、厲浩荃打了個招呼,便獨自離去。回到刑部衙門,少不得要稟報岳肅。 待到鐵虯出去,把門帶上,阮傲月說道:「父親,夫君還是記掛您的,以前不愉快的事,絕無半點放在心裡,要不然也不能叫人來給您送飯。」 「哎呀……」阮臻梅歎氣地說道:「當初我也是糊塗,輕信了小人之言,才落到這步田地。現在是後悔莫及,真是對不起秉嚴啊……」 「父親,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您就不要再提了,夫君既然沒有計較,您又何必總是埋怨自己。父親,您現在在吃點,等一會飯菜就涼了。」阮傲月柔聲說道。 「為父現在吃不下去啊……」阮臻梅搖頭說道。 「父親,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您放心,夫君一定會想辦法救您出去的。這案還不知道要審多少天,別還沒等審完,您就先餓倒。聽女兒的話,先把飯吃了吧。」 見女兒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阮臻梅再次端起飯來,拿起筷,簡單的吃了幾口菜,把飯全吃了下去。 待父親吃完飯,阮傲月柔聲說道:「您先寬心待在這裡,女兒這就去見夫君,求他想辦法,救您出去。」 「好、好……」有了女兒這話,再加上女婿送來的午飯,阮臻梅的心也算落下,連連點頭說道。 阮傲月站起身來,又寬慰了父親兩句,這才走出牢門。牢門再次鎖上,阮傲月帶著梅兒、厲浩荃離開大牢,再次上了車,只聽車伕問道:「夫人,現在去什麼地方?」 「去……」阮傲月剛想說『去刑部正堂』,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這麼直接的去求岳肅,她總覺得有些不妥,思量許久,最後終於說道:「先回府吧。」 ******************************************************* 刑部大牢和刑部衙門在一個院,外人進大牢,要從外面的天牢大門走,鐵虯也算半個內部人員,在裡面走,那是暢通無阻。直接從後面『插』回岳肅的值房,進門之後,就將阮傲月去探望阮臻梅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件事,岳肅並沒有通知傲月,這也是不知道怎麼和夫人開口,此刻正在琢磨,回家之後怎麼說,才能讓夫人少擔點心,沒想到,夫人竟然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該怎麼辦,十有***妻會來求自己,那畢竟是妻的親爹啊。岳肅打發鐵虯出去,在屋裡踱來踱去,始終也想不出一個太好的法。 別人就是想看他徇私枉法,只要自己這麼做了,清名喪儘是一,皇上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再者說,自己已經把事情搞大了,魏廣微、馮銓這幫人都押在刑部大牢,同是受賄之罪,而老丈人外加一條隱瞞邊鎮軍情,欺君的罪名,要是徇私放了他,其他人都該怎麼處理。這可是三法司會審,到堂的官員起碼不下十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要如何救老丈人呢? 當初他是一時氣急,才想出這個主意,把魏廣微那幫人全都拉進去,事到臨頭,感覺自己也不是很好做。 事情正如岳肅所料,都不等他開審,就已經有眼睛盯上了他。 魏忠賢的府邸。 「義父,剛才有探回報,岳肅的妻阮氏已經去過刑部大牢,但並沒有去刑部衙門見岳肅,而是回到了順天府。孩兒已經派人去打聽,查一查阮氏在獄和阮臻梅都說了些什麼。」 魏公公在散朝之後,就回到了家,命田爾耕將探撒出去,打探岳肅的一舉一動,其也包括盯著刑部大牢。 東廠的番號稱無孔不入,哪裡沒有他們的人,阮傲月去刑部大牢的事,馬上就被發現,並在第一時間通知了田爾耕。田爾耕立刻趕來,稟報魏公公。 魏忠賢聽了這事,拉的像驢臉一樣的老臉,終於算是『露』出一點顏『色』。「岳肅的夫人已經知道,這事就好辦了。今天晚上,少不得會吹枕邊風,他不是明天開審麼,我倒要看看,他準備把自己的岳父怎麼發落!」 田爾耕在一旁說道:「義父,這岳肅實在太過狡猾,萬沒想到,他會耍出將計就計這一招,把魏廣微、馮銓他們全拖下水。要是這幫人被岳肅打掉了,咱們的實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啊。」 「這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時失算,沒有料到岳肅還有這樣的道行,要知如此,我還不如讓御史直參呢。一步走錯,後面的棋,不好下了。現在只能看,岳肅怎麼應對,他要是真敢殺魏廣微他們,獨留阮臻梅的『性』命,我就讓他徹底身敗名裂。」魏忠賢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義父,孩兒諒岳肅也不會如此,而是怕他一個也不殺,全都給免官去職,就此收手。這樣一來,阮臻梅還是回家,咱們這邊,可真是損失慘重啊。」田爾耕說道。 「他倒是想了,這幫人受賄數額巨大,而阮臻梅還有一條隱瞞邊鎮實情,欺君罔上的罪名,岳肅不是執法如山麼,這要是不訂阮臻梅的死罪,以前那些被他鍘了的官員,他又怎麼自圓其說。光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我這回也是豁上去了,要是他不鍘了阮臻梅,絕不與他善罷甘休!」魏忠賢再次狠狠地說道。 「可是……他一鍘掉阮臻梅,魏廣微他們,不也得跟著完蛋……」田爾耕有些無奈地說道。 「如果他真的能全給鍘了,這一局咱們就暫時認輸,韜光養晦,把權都讓給他,讓他自己去折騰。我有奉聖夫人撐腰,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有你和東廠在,我永遠都不怕他,等他『露』出破綻,咱們再跟他清算總賬。這麼多年我都忍了,難道還差再多等兩年麼。」 「是,義父。」 魏忠賢絕對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物,勢微的時候,可以裝孫,勢力強大的時候,就會站起來,將敵人斬盡殺絕,不留任何情面。 正說著,有番跑到花廳門前,單膝跪地說道:「啟稟督公、田大人,阮傲月在刑部大牢和阮臻梅談話的內容,屬下已經查到。」 「說,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田爾耕眼睛一亮,立刻問道。 「阮臻梅讓女兒求墾岳肅,想法放他一馬……」番當下就將阮傲月在監牢之內,與父親的對話內容,大體說了一遍。 聽到這番對話的人不多,只有厲浩荃、梅兒,以及天牢的司獄和掌管鑰匙的獄卒。 「很好,下去吧。」得到這個消息,魏公公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一揮,將番打發下去。跟著說道:「爾耕,咱們靜觀其動好了。」 章節目錄 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無魚 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無魚 刑部值房內的岳肅,一直在房間內踱來踱去,總是想不出一個妥善解決案的法。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職,說的倒是容易,但與自己往日的行事作風完全不符。一旦這麼做,被扣上徇私的帽,那是在所難免。 雖說自己的名聲在仕林之不是很好,但從來沒有人質疑過岳肅的執法態度。 正在躊躇間,房外傳來敲門之聲。 「誰呀?」岳肅開口問道。 「大人,是我。」外面響起鐵虯的聲音。 「進來吧。」 聲音落定,鐵虯推門而入。進來之後,不待岳肅尋問,他直接躬身說道:「大人,剛剛有人自稱是李公府上的人,給您送來一封信。」 說完,將一封信呈到岳肅面前。 「哦?」岳肅接過信來,心納悶,李元琛怎麼突然派人給自己送信。 信口是用蠟封的,顯然沒有被打開過,將信拆開,岳肅展信觀瞧。只見上面只寫了短短的一句話,「姐夫,小弟等下前往尚書府邸,有話要與姐夫當面說。」 岳肅一家現在已經搬回順天府,不過尚書府邸也沒空下來,沐天嬌的一些扈從就住在那裡,也算是幫岳肅看宅。對於李元琛這個小舅,岳肅還是比較欣賞的,為人幹練,主意頗多。他說找自己有事,岳肅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關於現在自己的處境。 當下,岳肅馬上說道:「備轎。回尚書府。」 「是,大人。」 雖說是上班時間,但高級領導想要出門,也沒人敢管。備好轎,岳肅立刻趕往府宅。到得尚書府,門房趕緊開門,他剛前腳進門,李元琛也就到了,像是算好時間來的。 二人一起前往書房,叫鐵虯在外面看著,不許任何人靠近。進去做好,簡單寒暄兩句,岳肅便說道:「元琛,不知你約我到此有什麼事呀?」 李元琛微微一笑,說道:「一是為姐夫賀喜,二是為姐夫排憂解難來的。」 「我這裡憂倒是有,喜麼……就不見得了……」岳肅看向李元琛。 「姐夫剛剛升任東閣大學士,這可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喜事。至於憂麼,姐夫正為大夫人的事煩心,現在阮大人身陷囹圄,還要由姐夫親自審理。姐夫一向清廉守正,這等證據確鑿的案,要不秉公直斷,大違姐夫的原則,但要真的殺了阮大人,大夫人那邊也不好交待。故此犯難。姐夫,您說我說的對不對。」李元琛一臉微笑地說道。 「你對我的事,倒真是瞭如指掌。你說要為我排憂解難,那這憂該怎麼排解呢?」岳肅說道。 「要是姐夫總是堅持原則,未在高位之時,尚還好說,可若進入朝廷樞,凡事當以大局為重,否則以後便步步維艱。現在姐夫也算是朝一等一的重臣,依附姐夫的人不在少數,放眼朝臣,又有幾個是乾淨的,要是發現一個貪贓不法的,姐夫就要按律抄家殺頭,那還有誰敢跟著姐夫。好比這次,北京城內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姐夫,想要看看姐夫到底會怎樣處置。姐夫您要是真的殺了阮大人,估計就算傾向於您的那些官員,也要考慮一下,還要不要再跟著你。可要是不殺,姐夫處事不公、表裡不一的名頭,這些年積累的清名,也要付諸流水,或許皇上也會對姐夫的為人有所質疑,彈劾姐夫的,肯定也不會少了。姐夫剛剛入閣,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少了,國庫貧瘠、外虜當前,稍有不慎,就要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所以,這樁案,姐夫最好不要去審。」 「不要去審?」岳肅為之一愣,說道:「這是皇上交待下來的,旨意我也已經領了,現在去打退堂鼓,怕是已來不及了吧。」 「來得及、來得及,只要未到明天,一切都來得及。」李元琛笑呵呵地說道。 「還請指教。」岳肅衝著李元琛一拱手。 「姐夫,指教可萬不敢當。我這裡有一計,可保姐夫順利過關。」說完,李元琛從懷裡出去一個錦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道:「姐夫,這樁案,您若是不去審,魏忠賢才會有動作,想著法撈人,起碼要保住自己黨羽『性』命,否則的話,誰還會為他效力。只要有不死的,阮大人就死不了。姐夫既保全了名聲,也救了人。」 「那魏廣微、馮銓他們……」 「三法司會審,這裡有傾向姐夫的人,還有傾向魏忠賢的人,還有明哲保身的人。姐夫去審,他們都要以姐夫馬首是瞻,不敢有半句廢話,姐夫不在,肯定會研究出一個幾方面都能接受的決定。現在證據確鑿,這些人想官復原職,是絕無可能,殺頭又重了些,最後弄一個全部革職,永不敘用,不是很好麼。再者說,或許三法司審完,都不會直接定罪,轉頭將案卷移交給皇上,由皇上來定奪。怎麼判,便是皇上的事了,誰還去『操』那個心。當今天也不是糊塗人,應該也會做出一個讓大家都會閉上嘴的判決。」 「你說的不錯,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做吧……」岳肅點了點頭。 「姐夫,所謂水至清而無魚,小弟以為,您以前的作風應該改一改了。有些事情,睜一眼、閉一眼,也就算了。您要知道,全天下的官員,要是各個如您一般清廉,您上次去河南賑災,到那裡去抄銀,黃河邊的災民還不得都餓死。」李元琛看著岳肅說道。 「胡說八道,要是沒有那些貪官污吏,我大明國富民強,這小許災荒算得了什麼?」岳肅不屑地說道。 「姐夫此言差矣,大明一年的收入不到千萬兩白銀,每年邊軍費甚巨,若說國富,絕不可能。貪官污吏,大多也不是貪朝廷的銀,多是收受賄賂,幫那些巧取豪奪之人,沒有他們,民富倒是可以做到。可放眼天下,『岳青天』只有一個,總不能『逼』所有人都做青天吧。他們寒窗苦讀,不就為了當官之後能過上富庶的生活,朝廷的俸祿低,但一個七品知縣,一年的薪俸也抵得上普通百姓幾年的收入,之所以不夠用,主要是養的人多,府上丫鬟、僕人一大堆,單指著俸祿,當然不夠。這些貪官污吏,姐夫能殺十個、百個,但能殺得光麼?」李元琛笑瞇瞇地說道。 李元琛說的不錯,歷史總是評價明朝官員的俸祿低,但是相比於普通百姓,還是高很多的。那個時候,一個普通百姓一年賺二三兩銀都很費勁,區區一個品官,一年的俸祿還是他們的三倍呢。再說現在公務員的工資,和普通的工薪族差不多,一個縣長一個月的工資估計也就五千,看區域而定。可一個打工的,工資也不見得比他少。也就是說,現在國家官員的工資,也是很低。明朝的官員也沒有公車,抬轎的轎夫都得自己花錢雇,家裡養著一大堆人,所以顯得俸祿少。其實我現在還在納悶,說海瑞大人一輩都沒買過兩回肉吃,他的俸祿都花到哪裡去了,起碼還是當過應天巡撫的人。 「你說的有些倒也在理,貪官污吏確是殺不淨,但過分之人,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現在我既已入閣,就要想辦法令我大明國富民強。」岳肅沉聲說道。 「想要國富談何容易。但看姐夫此刻如此自信,難道已經想到對策?」李元琛問道。 「稅收乃國家之本,我大明商稅乃三十稅一,如此還有漏稅之人,我打算改為三十稅二,並將士紳不納稅的制度取消。」岳肅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也不怕告訴李元琛。 「哈哈哈哈……」 岳肅本以為李元琛聽後會驚訝,沒想他竟大笑起來。跟著,就聽李元琛說道:「姐夫,沒想到在盤剝百姓方面,你比貪官污吏還要狠呀,佩服、佩服……」 「稅收乃是國家之本,而且我這是收商家的稅,哪裡是盤剝百姓。我知道,你們家是大商家,若改稅制,對你很是不利,所以才這麼說。」岳肅說道。 「姐夫此言差矣,別說三十稅二,哪怕是三十稅十,我李家都不放在眼裡,天下間的商人也不會放在眼裡。」李元琛毫不在乎地說道。 「啊……」岳肅聽了這話,簡直懵了,直勾勾地望著李元琛,好半天才從嘴裡蹦出三個字來,「為什麼?」 「朝廷給我等加多少稅,我等賣出貨物時候就提多少價,到時誰買我們的貨,誰就交稅,和我等商家又有何干。好比一石米,朝廷敢加收五十的稅,我們就敢加一百的價,到時買米的交稅就是。說姐夫盤剝百姓,難道有錯了麼?」李元琛笑呵呵地說道。 「這……」李元琛的這一番話,登時令岳肅啞口無言。 岳肅兩世為人,對於商人的伎倆,多少還是知道的,上輩當警察的時候,豈不明白買任何商品都是含稅的。國是價內稅,外國是價外稅。為稅收買單的,永遠都是買東西的百姓。最為可氣的事,明明本作者以前抽的紅河煙是五塊一盒,朝廷給加了不到兩『毛』錢的稅,現在竟然漲到了塊一盒。 章節目錄 第四十四章 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 這次是真病 李元琛見岳肅不說話,反而笑道:「姐夫,其實朝廷想要賺錢,辦法有的是,能將三十稅一都收齊,就算是老大的本事。一年起碼能多征上千萬兩。」 「你說的很對,能把這些稅收齊,就算不錯。在你看來,有什麼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為朝廷多積累些銀呢?」岳肅再次問道。 對於朝廷的稅收制度,岳肅當過知縣和知府,當然也知道其情況。商稅三十稅一,可謂國歷史上最低的了,朱洪武欽定『凡商稅,三十而取一,過者以違令論』。所以,明朝一直保持這個制度。但說稅率雖低,如三十分之一,但日征月累,亦非小數。然,皇家為了不與民爭利,後期漸漸有了死的定額,鹽稅二百五十萬兩,茶稅十餘萬兩、市舶稅四萬兩、通過稅十萬兩、營業稅二十萬兩,總額不過三百四十萬兩。當地方官的時候,上級也攤派下定額,一年十二個月,只需三個月就能完成,這一比較,就成了一百二十稅一。 「從田稅上下手,現在不和時宜,商稅收齊,和田稅只能任選其一。等到商稅這事完成,才能推行,但最多也就是拿起張居正當年制定的一條鞭法。姐夫您想,當時張居正權傾天下,尚不敢對士人收稅,姐夫您要是敢這麼做,會有什麼結果,真就不好說了。況且,士們也不是各個富裕,有一些家也不過幾畝薄田,自己用功課讀,把田包給佃戶。你要是一律徵稅,讓這些五穀不分的,可怎麼過活。就算是征,也得找一些為富不仁的大戶不是。姐夫您時常殺貪官,懲惡霸,要想國庫充盈,一年殺他二三十個,銀不就來了。區區一個懷慶府,姐夫隨便走一圈,就抄出百萬兩銀,朝廷這麼多州城府縣,一年辦他兩三個,抄來的金銀財帛充公,家裡的田地改為農莊,招募百姓耕種,不比什麼都強。」 李元琛說的輕描淡寫,但岳肅聽的倒是連連點頭。 「到各地監視官員的活,東廠雖然干了,但從來沒把官員貪贓枉法的事,奏於皇上知道。就好像懷慶府和開封府的事,發生什麼,東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並沒有報知皇上,這便是無能。姐夫以此為借口,請皇上開設西廠,監視天下官員,看誰貪得多,地方上的土豪惡霸多,就辦了誰,這不是很好麼。一得了民心,二令朝廷富庶,三鞏固了自己的勢力,何樂而不為。再者,朝廷也可將採礦權全部收回,自己開礦,有了礦,不就有了銀。」李元琛侃侃而談,在他眼,想要賺錢,似乎再容易不過。 岳肅深以為然,現在朝廷缺的就是銀,只要一年能再進帳個一千萬兩,似乎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到。而眼下辦的那十來個官員,家產湊到一起,正好能達到這個數,都趕上現在大明一年的稅收了。 李元琛看得出,岳肅從心裡接受了自己的建議,他站起身來,說道:「姐夫您還有公務在身,小弟這就不耽誤了,就此告辭。姐夫不必相送。」說完,邁步朝門口走去。 「元琛走好,我這就不遠送了。」岳肅站起身來,等到李元琛出門,將房門帶上,這才走到茶几之前,拿過香囊。 解開香囊,裡面裝著一個紙條,岳肅看過上面的字,不僅笑了起來,「果然厲害,這等主意,他竟然都能想得出。」 ****************************************************** 岳肅離開尚書府邸,並沒有返回刑部,而是直接回到順天府。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回後衙,獨個去了沐天嬌的院。 先前的後宅,幾個女人都是住在一個院,自從大婚之後,一切都改了,只有杜十娘還和阮傲月一個院,李瓊盈和沐天嬌各自住在別的院。 來到沐天嬌的臥房,在白日裡看到丈夫,沐天嬌很是納悶,也很是驚喜。誰料,岳肅進房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給我準備水,現在沐浴。」 除了要洗澡之外,岳肅的要求還很高,讓準備兩桶水,一桶熱水,一桶涼水,還不准讓外人知道。 嫁夫從夫,沐天嬌雖說不知丈夫的意思,但並沒有多問,只是按吩咐行事。叫親信的人準備好水,方正是兩口,在一個屋裡洗個鴛鴦浴,也屬正常。 可誰有能想到,岳肅這哪裡是洗澡,簡直是把自己往死裡折騰,一會浸冷水,一會浸熱水。沐天嬌看到岳肅這麼整,可有些急了,問道:「夫君……您這是要做什麼……會生病的……」 岳肅看著沐天嬌關切的模樣,笑道:「我就是要讓自己生病,這件事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跟傲月她們,也不能說。要是有人問我是怎麼病的,你推說是受了風寒就好。」 「這……」沐天嬌愣愣地望著丈夫,實在是糊塗了。「夫君,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有什麼事,您跟我說。」 「確實有點小麻煩,不過不重要,熬過了這幾天,也就沒事了。」岳肅說完,又開始挨個水桶裡折騰。 沐天嬌也不敢阻攔,只能親眼看著,岳肅把自己折騰倒了。不過沐天嬌明白,這肯定是出什麼大事了,要不然,夫君絕不會如此。上次起碼還是裝病,這次是玩命,整個真病。 ***************************************************** 岳肅受了風寒、高燒不退的消息,當天晚上就傳了出去,幾位夫人忙裡忙外,找郎來診治,郎給的回答是,起碼也得半個月。白天還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這等事是誰也不會相信的,甚至連阮傲月都不太相信,還等丈夫是裝病。畢竟,岳肅有過裝病的歷史。 可當她看到岳肅確實病臥在床的時候,真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更是無法開口給自己的老爹求情。 到了第二天早上,岳肅勉強讓楊奕山代筆,寫了封折呈給皇上,上面的內容大概如下:臣不慎受了風寒,病情比較嚴重,向皇上告個假,這幾天就不能上班了,還請陛下不要擔心,郎說,過個十天半個月就是痊癒。可皇上交下來的案,是不能拖,臣以為,三法司會審,並非刑部一家之事,少了臣一個,也不影響,不如就叫刑部侍郎代替臣,與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審理。而且,此案涉及到臣的岳父,臣避嫌也是理所應當。 這折一呈上去,當時就掀起軒然***,魏公公還等著看岳肅怎麼發落自己的老丈人呢,你不審,我還看什麼。閹黨的其他成員,馬上開始宣揚,岳肅這是裝病。魏公公倒還客氣,再次請皇上派人,去給岳肅診治,甚至還提議,由他代替皇上,探視岳大人。 朱木匠倒沒有懷疑岳肅生病,他相信岳肅應該不至於騙他,並沒有讓魏忠賢代他前去,而是親自領著魏忠賢和太醫前去探望。 這可是真病,太醫一去,不用診脈,光看面『色』就能看得出。隨即給了皇上準確的回答,岳大人真病了,受了風寒是其一,第二是上火。 朱木匠也不糊塗,為什麼會上火,肯定是不便審理老丈人,左右為難才落下來的病。行呀,何必為難自己的愛卿,這案讓別人審,也不是不行,按照訂好的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今天下午就開始審吧。 在諸位犯官的家裡,搜出那麼多金銀,指著俸祿是賺不出來的,落個貪污、受賄是在所難免。魏忠賢是希望岳肅來審的,但是魏廣微、馮銓這幫人,也不打算由岳肅來審,畢竟讓別人來審,還有點轉機,岳肅那脾氣一上來,萬一直接給鍘了可怎麼辦。旁觀者有心看岳肅的熱鬧,當事者還是以『性』命為重的。 今天是第一堂,三法司在刑部大堂開審。到場的官員不少,刑部除左侍郎外,還有郎、員外郎盡數到場。都察院僉都御史以上的官員也都來了。大理石是少卿以上的官員到堂。 不管是哪個衙門口的,都有三黨的官員、閹黨的官員,以及立的官員。這幫人各懷心思,立官員講究明哲保身,兩家都不得罪,閹黨官員打算將阮臻梅往死裡整,盡量保全魏廣微、馮銓等人。三黨的正好相反,想要將魏廣微這幫人往死裡拍,盡量保全阮臻梅。誰叫那是岳大人的老丈人呢。 於是,公堂之上極為熱鬧,都有些不像是在審犯人,好似兩撥人在掐架。 比如說魏廣微到了堂上,身為立人士的刑部侍郎隨便意思地問了句,你家裡的銀是哪裡來的? 魏廣微馬上給出回答,是親戚做買賣賺的,給了自己一些分潤。 接下來,就沒有立官員什麼事了。屬於三黨的官員,是立刻開口質問,做什麼生意能賺來這麼多錢,再不老實,就大刑伺候。 都不用魏廣微狡辯,閹黨的官員就開始幫忙,說什麼刑不上大夫,魏次輔只是暫時停職,怎能用刑。做生意怎麼就不能賺這麼多錢了,英國公家的親戚就是做生意的,一年到頭,銀還賺了麼。聽說大理寺卿李大人的親戚也是做買賣的,不知一年能賺多少銀呀。 兩派官員是你一言我一語,在大堂之上就打起了口水仗,案沒問出個眉目,一天就差不多過去。見差不多快下班了,由立派的代表刑部左侍郎宣佈「退堂」,明天接著審。 章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拖延 第四十五章 拖延 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雖說三法司會審,看似能夠做到公平、公開、公正,但也要分被審的人是誰。 如果說跟審案的人有牽連,那這案就不好審了,即便是證據確鑿,照樣會有人偏袒。大家都是知識分,哪個不是一副伶牙俐齒,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就靠這個吃飯麼。何況李朝海這夥人也不是徹底的公正,就是一心想釘死魏廣微幾個,堂上自然更『亂』。對於吵架,明朝的官員一向是不怕的,在金鑾殿上,當著皇上的面還敢大吵特吵,何況現在皇上還不在。 一天下來審不出個結果,實在再正常不過,到點之後,三法司的官員們各自回家,準備明天再戰。反正大傢伙也知道,這等大案,不是一兩天就能審結的,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退堂之後,都察院右都御史周應秋沒有回家,而是立刻趕往魏公公的府邸,來到府邸,看到府外停了不少的轎,不用想,都是自己的同黨。周應秋上門遞過帖,門房進去同稟,不大工夫,裡面傳出話來,說公公有請。 周應秋在門房的指引下直奔花廳,走到迴廊的時候,看到那裡坐著不少官員,大傢伙都在喝茶,不過一個個顯得是憂心忡忡。眾官員一見周應秋到了,連忙起身拱手說道:「周大人,您來了。」…… 周應秋跟著回禮,問道:「諸位,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坐著,督公呢?」 「督公在裡面跟顧首輔談話,讓我等在此先侯著。」一名官員說道。 「哦。」周應秋點點頭。以為自己也要在這等著。可隨即就聽那門房說道:「周大人,請隨我到花廳。」 「好、好……」周應秋向其他官員拱了拱手,「我這先失陪了。」 穿過迴廊的時候,周應秋顯得很是得意,畢竟那麼多人在外面等著,自己一來,督公就請他進去,地位明擺著高出別人一頭。 來到花廳,周應秋先是跟魏公公、顧秉謙施禮,順便瞟了眼坐在裡面的人。花廳裡的人很少,除魏忠賢、顧秉謙之外,還有三人,一個是周如磐,一個是黃立極,另一個是田爾耕。看到廳內就這幾個人,周應秋難免又是一番得意,要知道在場的除了內閣成員,就剩下魏公公的第一心腹田爾耕了。 「應秋,你來的正好,快快裡面坐。」魏忠賢看了顏周應秋,很是客氣地說道。 「多謝督公。」周應秋到下手坐下,屁股剛一粘上椅,便聽顧秉謙開口問道:「周大人,今天的案審的什麼樣?」 「看李朝海他們的架勢,明顯是想要釘死魏次輔、馮尚書他們。不過下官也沒有給他們可趁之機,盡量拖延。只是這案證據確鑿,那麼多銀在那擺著,又是皇上催辦,想來拖也拖不了幾日。」周應秋如實說道。 顧秉謙點了點頭,看向魏忠賢,說道:「督公,現在這案,岳肅已然不審了,魏大人他們身陷囹圄,總不是個事,您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們撈出來呀。」 所謂唇亡齒寒,大家同屬***,今天是次輔魏廣微出事,要是保不住的話,下一個輪到的就極有可能是他首輔。這個道理,顧秉謙再明白不過,所以他一力主張,一定要把這些人救出來。尤其是魏廣微,最好還能讓他官復原職。再怎麼說,次輔不倒,他首輔也能坐的穩當。 岳肅沒有把閹黨所有主要成員的名字都寫進去,那是他知道,一旦顧秉謙和其他兩位內閣成員上榜之後,這個案就鬧得太大,首輔、次輔同時落馬,震動天下,搞不好就沒法收拾了。單拿魏廣微他們幾個開刀,就已經足夠。完全能夠達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讓魏忠賢狠狠地疼一下。 果然,閹黨驚慌了,顧秉謙是最為害怕的,岳肅入閣,魏廣微眼瞅著要倒了,周如磐、黃立極根本不值一提,隨便就能被趕走,到時方從哲和岳肅後來居上,和當初他們趕走向高等人的手法,幾乎是同出一轍。 魏忠賢顯得很是冷靜,說道:「擔心什麼,魏廣微、朱延禧、丁紹軾他們死不了,放眼天下,還沒有幾個皇上會動手殺閣臣的,想當年徐階扳倒嚴嵩,不也給他留了條命麼。現在岳肅佔了上風,咱們這要是貿貿然地去撈魏廣微他們,搞不好正了岳肅的圈套。你難道沒有看到,岳肅都托病不敢出來審案了麼,估計他就是在等我們出手呢。咱們以不變應萬變,才是萬全之策。應秋啊,你這邊繼續拖著,他岳肅不是能裝死麼,總有好的一天吧,等他好了,讓他接著審。」 「督公……李朝海他們肯定會『逼』著結案,下官怕拖不了幾天呀。」周應秋小心地說道。 「那就先審阮臻梅。你們虛張聲勢要將他打成死罪,李朝海他們不會坐視不管,利用這一點,再繼續拖著。」魏忠賢狠狠地說道。 「是,督公。下官全力以赴。」 「還有,我剛剛聽說魏廣微他們在公堂上說,他們家裡的銀不是親戚做買賣賺來的麼,暫時寄存在他們家。就按這個原話,告訴他們家的親屬,要是上堂的話,都這麼說。只要岳肅不審,撈出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要是一個月還不能結案,那個時候皇上的氣十有***也該消了,到時由我出面,看能把誰保出來,就把誰保出來!」 ******************************************************* 魏公公家裡門庭若市,岳肅府上亦是如此。以方從哲、亓詩教為首的三黨官員,紛紛趕到順天府。他們打著的旗號倒是光明正大,「岳大人病了,我等理當前來探視。」 皇上都親自來看岳大人了,作為同僚,哪有不來探望的道理。 岳大人倒沒有魏公公那麼大牌,凡是來探病的官員,一律請到寢室,說上兩句,不過到最後,還是留下方從哲、亓詩教、李朝海這三位主要人物。 「秉嚴,案今天已經過了一堂,什麼結果也沒審出來。據我估計,三五天之內,斷然難以結案。尤其是阮大人的案,錦衣衛已經到薊鎮提人,不出幾日,薊鎮總兵孫祖壽和監軍太監吳英就會到京,當堂對質,難免鐵證如山。阮大人這就是欺君之罪,別說『性』命不保,家眷恐都要受到牽連。皇上看在秉嚴你情分上,或能網開一面,不加株連,但要硬保他『性』命,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方從哲說的這番話甚是客觀,阮臻梅的案不僅是受賄,還有隱瞞邊鎮軍情,欺君罔上。受賄可從輕發路,欺君是滿門抄斬,再輕也得見點血吧。和他相比魏廣微那些人只是收入來路不正,但因為沒有其他作『奸』犯科的證據,也只能判個受賄,拉出幾個行賄的墊背。三法司同審,其又有閹黨官員,你想給人家羅織罪名,都不容易做不到。 「岳大人,方閣老說的沒錯,周應秋在那裡盯著,想要將魏廣微他們釘死,都有些困難,阮大人的案,到了最後,下官恐怕力不從心。」李朝海頗為為難地說道。 他的目的是一定要將魏廣微、馮銓他們釘死,最次也得讓他們丟官罷職,老老實實地回家養老。可阮臻梅的官司,因為鐵證如山,想跑都跑不了,單純的受賄,可以免官,欺君怎麼辦。 他們的意思,躺在床上的岳肅也明白,他現在是渾身無力,意識卻是清醒的很。說道:「盡快結案,將卷宗交給皇上,請皇上發落。」 阮臻梅的罪,實在沒法判,岳肅只能祈禱皇上能夠網開一面了。從速辦理,也是不想把自己捲進去,身在高位,要考慮的東西,就要比以前多。 第二天,三法司再次開堂會審。周應秋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要求先提審阮臻梅,阮臻梅一案的同案犯尚未到庭,提上來又有何用,不過是走形式。不過李朝海是謹記岳肅的話,要盡快結案,硬『逼』著阮臻梅認罪。周應秋一看到李朝海如此,是方寸大『亂』,因為他的目的是『逼』阮臻梅認罪啊。無奈之下,只好幫忙推脫,表示薊鎮的案犯尚未押到,不能草草定案,否則於法不合。這樣一來,又把阮臻梅拉下去了。 接下來,又再次提審魏廣微等人,公堂之上沒人主事,沒審上兩句,兩家的官員又開始唇槍舌劍爭辯起來。好傢伙,這一天審完,啥也沒定下來,到了下班的時間,老好人刑部左侍郎一拍驚堂木,「退堂!」 待到第三天開審的時候,李朝海改變方針,開始提審魏廣微、馮銓他們口做買賣的親戚。 官員的親屬做生意,說白了就是幫著官員做,一年賺個幾萬兩,倒也差不多,不過魏廣微他們都是家產百萬兩,沒有常年的積累,做什麼生意能賺這麼多。但是那些親友朋友們,是一個個睜著眼睛胡說八道,比如馮銓家的一個堂叔是開酒樓的,一年到頭,天天生意興隆,或許才能有上萬兩銀的進帳。可這傢伙倒是敢喊,張嘴就是一年收入三十萬兩。糊弄鬼也沒有這麼糊弄的。 這些說辭,都是魏公公找人帶去的話,甚至在一夜之間,連賬本都做好了,到了堂上就這麼說,就算漏洞大,也有人會幫你補上。 一年三百十五天,你一年淨收入三十萬兩銀,這不是說,一天下來,起碼要淨賺八百多兩銀,那你一天的賣錢額得是多少,和搶也差不多了吧。但是賬本在手,往上一抵,誰還管你信不信。李朝海若是『逼』問,意圖動刑,周應秋必然要攔著,一頓搶白,兩家的官員跟著再爭辯起來,搞的大堂之上,到處都是吐沫星。 章節目錄 第四十六章 好一個李元琛,果然厲害 第四十章 好一個李元琛,果然厲害 日復一日,口水戰不停地繼續,似乎三法司的官員們,對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一個個口沫橫飛,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 這等事,其實也實屬正常,但凡交由三法司審的案,審到一半,都會是這個樣。據說,有的案,最長記錄是審了半年,半途之,連皇上都忘了這事,要不是無意想起,下了死令,估計一兩年都有的審。 君動口是歷來的規矩,三法司的立官員們,天天在公堂上喝著茶水,看著熱鬧,是好不滋潤。可齊楚浙三黨的官員著急結案,哪有功夫這麼耗著,見審不出個端倪,只好在第八天早朝的時候,將事情稟告給皇上。 朱木匠一聽說審了七天都沒審出一點東西來,怎能不怒,立刻出聲尋問。 周應秋早就想好應對之詞,給皇上的答覆是證據不足。魏廣微等官員的家產並不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貪墨所得,據其親屬供認,是做買賣賺來的錢,暫時寄存在他們的家。而且這裡有賬本等憑據。朝廷不准官員做買賣,與民爭利,但也沒有禁止官員的家屬做點生意吧。所以,目前仍在搜集證據,請皇上不要著急,此案一定會真相大白。 李朝海也不示弱,當即表達自己的觀點,說周應秋是強詞奪理,所謂親屬做買賣賺來那麼多錢,純粹是虛烏有。你一個酒樓,一年下來,上哪裡賺三十萬兩銀,京城的酒樓多的是,可以挨家打聽,看看別人都賺多少,可以比對麼。 周應秋仍不退縮,再次自己的立場,要按事實說話,被審的官員皆是朝廷的重臣,豈能草率。別家酒樓雖說一年賺不上那麼多銀,但是也不能肯定有能賺上的呀,也許人家經營有方呢。所以,咱們不能武斷,還得繼續收集證據。 這兩位你一言我一語,各自發表自己的觀點,吵得朱木匠是滿腦裡漿糊。最後,只要去問另一個主審,刑部侍郎大人。 這位充分地詮釋了什麼叫作『老好人』,他先是表示自己認同李朝海的觀點,北京城裡應該沒有酒樓一年能賺上三十萬兩銀,馮銓犯官的親屬很有可能是在撒謊。接著,他又表示自己同樣也贊成周應秋的觀點,不能以全概偏,或許就有賺上的,這也說不准呀。魏廣微、馮權都是朝廷重臣,審理他們,萬不能草率,當光明正大、證據確鑿,令天下人心服口服麼。 好了,他誰也不得罪,講完之後,周應秋和李朝海又再次吵起來了。朱木匠最煩的就是這個,氣鼓鼓地站起來,喊了嗓「退朝,接著審。」人便走了。 退朝之後,三法司的官員們一如既往地去刑部接著審,上午是在口水渡過。午吃了午飯,大傢伙又瞇了一覺,本以為下午亦會如此,沒曾想,把馮銓提上之後,兩家的官員才剛一開噴,外面竟傳來擊鼓的聲音。 「咚咚咚……」 到刑部擊鼓鳴冤,這得是什麼案啊?主持工作的刑部侍郎喊道:「出去瞧瞧,是何人擊鼓,要不是什麼要緊的案,就給打發走。」 現在是三法司會審,就算是有什麼要緊的案,也得讓道。 堂上有差役出去尋問,不一會功夫,跑回堂上,躬身稟道:「啟稟大人,門外擊鼓之人,有一老『婦』,自稱是……部堂大人的岳母……說是要見部堂大人,並為她的丈夫阮大人鳴冤。」 「岳大人不在堂上,你難道沒有告訴她麼,讓他去順天府。」李朝海不等刑部侍郎說話,搶先喊道。 他的話音剛落,周應秋連忙叫道:「忙!既是岳大人的岳母,豈有怠慢的道理,快快有請,並傳阮大人上堂,讓他們夫妻相見。」 差役也不知聽說得好,只能望著本部的主官。刑部侍郎尋思一下,既然是岳大人的岳母,最好不要怠慢。點頭道:「就按周大人的意思辦吧,請她上堂,再將阮臻梅從大牢提押出來。」 有了這話,差役趕緊跑下來,很快帶著一名老『婦』人和一對年夫妻,外加一名小廝走上堂來。 四人上得公堂,四周打量一圈,並未見到岳肅。由年男拱手說道:「晚生阮傲日參見各位大人,不知岳大人……」 阮傲日是阮臻梅的長,阮傲月的哥哥。 阮臻梅在入京之後,剛一安頓下來,便叫人回廣西接妻到北京,也好讓她與女兒團聚。在明朝,異地為官,很少讓攜帶父母、兒女,這可能也是怕徇私什麼的吧。好比張居正、徐階、高拱這些當過首輔的人,家小也都沒接到北京,全都安頓在老家。 阮臻梅派回家的小廝,趕路倒快,騎著馬沒過半個月就返回廣西,跟阮妻劉氏一說,劉氏也是思女心切,略一打點行裝,在兒和兒媳的陪同下,就趕來京城。 今天是剛到進城,小廝知道阮臻梅的府邸,一路就奔了過去,到了才知道,家已經被封了,阮大人已經被關進刑部大牢,交三法司審理。岳肅生病的消息,阮家人不知道,但岳肅升為刑部尚書的事,阮家已經知曉。既然是女婿審丈人,管丈人是不是真有錯,應該早給無罪開釋才對,幹什麼要拖這麼久。劉氏很不滿意,一定要到刑部來質問岳肅,雖說沒事瞎擊鼓是有懲罰的,但阮家人有所儀仗,她就不信岳肅敢將她怎麼樣,一到門口,二話沒說,就把鳴冤鼓給敲了。 「岳大人現在有病在身,正在順天府休養,此案由我等審理,要是想找岳大人的話,還請到順天府相見。」李朝海實在不想讓阮家人湊熱鬧,只想趕緊將人打發走。 「李大人說的不錯,岳大人確實病了,想要找他,只能到順天府。不過老夫人既然來人,也不能白跑一趟,剛剛陳侍郎已經叫人去提阮大人,見了面再走也不遲。」周應秋笑呵呵地說道。 「多謝諸位大人。」劉氏嘴裡說的客氣,心很是生氣,你岳肅是什麼意思,你老丈人身陷囹圄,你也好意思在家養病,這病的也真是時候啊。 隨即,她說道:「不知我夫君是什麼案?」 「阮大人涉嫌收受賄賂,隱瞞邊鎮軍情,欺君罔上。若是罪名坐實,便是滿門抄斬。」周應秋故意恐嚇道。 「啊……」一聽這話,劉氏嚇得差點沒栽過去。好在兒眼尖,一把將她扶住。 「這……這怎麼可能……我夫君怎會如此……這肯定是冤枉的……」劉氏顫顫巍巍地說道。 「是否冤枉,我等現在不知,一切按證據說話,都要審過方能定案。」周應秋直接說道。 他這麼說,其實是明擺著告訴你,現在去找岳肅幫忙還來得及,等到定案,誰來也白費。薊鎮那裡可謂是鐵案如山,八萬邊軍的名額,卻只有三萬人,另外五萬都是虛額,你阮臻梅跑了一圈,收完銀說一切正常,不是赤『裸』『裸』的欺君還是什麼。 這功夫,有差役進堂稟告,說阮臻梅帶到。劉氏母聞言,連忙回頭觀瞧,只見現在的阮臻梅哪還有往日的風采,身穿囚服的他,頭髮花白、神情沮喪、滿臉菜『色』、鬍鬚邋遢。 「夫……夫君……」看到丈夫如此,劉氏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掙開兒的手臂,踉踉蹌蹌地衝了過去,撲到丈夫的身上。 「夫君……這是怎麼回事啊……」 站在阮臻梅身邊的差役知道老太太是誰,也沒敢攔著,全當沒有看到。阮臻梅無力地搖頭,歎息地說道:「我冤枉啊……我是了『奸』人的計……鑽進別人設好的圈套……」 他還真有臉說,要不是自己貪心,怎會上鉤。就算是人家給你設好的局,你不收禮,光明正大,別人又能奈你何。 「夫君……你真的是冤枉的……」劉氏哭著說道。 「為夫確實冤枉……」阮臻梅這個時候,哪能承認自己有罪。要是現在認了,那可真是就是一點挽回的餘地也沒有。雖然被提審過,他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這案就看怎麼審,只要不認罪,什麼可能都會有的。老傢伙久歷官場,哪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是冤枉的就好,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幫你申冤。」劉氏再次哭道。她現在已經打定主意,等下就去找自己的女兒,真算岳肅是真病,也得把他拉出來,替老丈人申冤。 周應秋看到這一幕,心暗自得意。你岳肅不是青天麼,看你怎麼審自己的丈人。 案肯定是鐵案,看到就是處理結果。岳肅是刑部尚書,三法司的主官,他若不在,別人審完可以直接呈給皇上,讓皇上量刑。可岳肅不可以,作為刑部尚書,大明律例豈能不知,定案之後,必須按律定刑,書面寫上處理意見,呈報給皇上。寫的輕了,就是徇私,寫的重了,老丈人被殺,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怎麼也解不開這個結。 岳肅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托病,想讓李朝海先把老丈人的案給定了,只要卷宗呈給皇上,就沒有自己的事了,皇上怎麼發落,是皇上的事,和自己無關。屆時,哪怕魏廣微他們的案還沒審結,他也可以出面,接著審。 可惜,押解薊鎮官員到京的是錦衣衛,什麼時候能回來,不是你岳肅說的算,是魏公公說的算。魏公公的意思很簡單,你岳肅什麼時候康復出面,人犯就什麼時候到京。你不出來,這個案就別想結。有本事你就接著拖,等皇上哪天高興了,搞不好我還能請皇上下旨,直接將魏廣微他們給無罪釋放了呢。 劉氏和阮臻梅又安慰了阮臻梅兩句,隨後告辭離開,她的目的地很明確,順天府。 ****************************************************** 「母親,您是什麼時候到的,來的時候怎麼不通知一聲,我好親自到城外接您。」 劉氏帶著兒、兒媳來到順天府,一報上姓名,差役立刻進去通稟。阮傲月聞信,是親自出門迎接。見到母親,是倍感欣喜。 「我怎麼敢通知尚書夫人,一旦提前告訴了你,你還不得想著法的瞞著我。現在你爹爹被冤下獄,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你們夫妻倒是舒服的很,還能安心在家裡養病。」劉氏在聽了女兒的話後,沒好氣地說道。 「母親,您怎麼能這麼說……夫君確實感了風寒,而且還很重,皇上都親自前來探視,連御醫都說,要十天半個月方能痊癒……」阮傲月小聲地說道。 「哼!我不這麼說,讓我怎麼說,真是女生外向啊。怎麼就那麼巧,你父親好端端的時候,他不生病,你父親一下大獄,他這個當刑部尚書的就病了呢。他倒是躲得乾淨,你這個當女兒的也不想辦法搭救,難道真的要等你父親被送上斷頭台麼?我剛剛已經聽人說了,你父親的案要是坐實,便是抄家滅門的罪過,到時我們一家老小全都得跟著上刑場。你說……我要你這個女兒……還有他這個女婿……都有什麼用……」老太太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罵到最後,痛哭起來,「枉我十月懷胎,把你生養出來,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全家上下都視你如珠如寶。你祖母何等疼愛於你,你現在嫁給岳肅,至今未回家探望,她時不時都要念叨你,怕你受委屈。還有你哥哥,打小就寵你、疼你,哪怕是你惹了什麼禍,都是他為你出頭承擔。好呀,等到全家一起上斷頭台的時候,我看你怎麼辦,日後還有誰來疼你……」 母親說的說,是一點不假,傲月從小被嬌生慣養,全家上下都寵愛著她。回想起當年的往事,她不禁也落下淚來,「母親……女兒知道……女兒一定會想法救父親的…….母親……別在外面站著了……咱們進去說話……」 說著,阮傲月便去攙扶劉氏。劉氏抬手攔住,哭道:「不用你來攙,母親自己會走。你要是有這份孝心,就去牢裡攙你父親去獄吧。你父親現在…….」 一說到這,劉氏的哭聲更大了。 扶著母親的阮傲日,看了妹妹一眼,安慰地說道:「妹妹……娘也是看到父親現在的狀況,才如此傷心難過。我們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是為了與你團聚,一路之上,娘都在念叨,問你是胖是瘦,擔心你家岳家受什麼委屈。娘還是最疼你了,剛剛的話,你千萬不要太往心裡去。」 哥哥的話,令阮傲月更加難過,淚水湧出的更多。她抽泣地說道:「娘、哥,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親情是永遠磨滅不了的東西,雖然阮傲月一直支持丈夫,但看到母親、哥哥如此,她的心徹底融化。她決定,現在就去懇求丈夫。 傲月帶著母親、兄嫂進了府宅,請他們暫在廂房休息。獨自前往沐天嬌的院,去見丈夫。 岳肅的身體是相當的硬朗,這等重感冒,換在別人身上,或許真得十天半個月,可在岳肅這裡,早已好了七七八八。這些日,他一直住在沐天嬌的院裡,沒有回阮傲月呢,他也是怕面對。身體好是好了,但也沒有離開房間,也就是在屋裡活動活動。 正這功夫,竹兒前來通稟,說厲浩荃來了。岳肅躺回床上,讓厲浩荃進來說話,厲浩荃進屋之後,就將傲月的母親、兄嫂到了的消息說了一遍。 聞聽此言,岳肅馬上意識到,他們此行的目的。讓厲浩荃下去,然後對沐天嬌說道:「夫人,等下傲月過來,你將她引進來後,就暫且迴避吧。」 「夫君,天嬌明白。」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竹兒又來通稟,說阮傲月來了。沐天嬌衝著岳肅會心一笑,出去將傲月請進房來,自行退了下去。 沐天嬌剛一出門,站在岳肅床前的阮傲月竟直接給岳肅跪了下去。這可著實令岳肅意想不到,他猜到阮傲月會來求自己,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求法。自己也不好再在床上裝死了,連忙下床攙扶。 「傲月……你這是……你我夫妻……有什麼話不能說……」 岳肅故作身體未癒,但傲月何等精明,從岳肅的動作上,已能看出,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來,反扶著岳肅回床坐下,柔聲說道:「夫君,今天我的母親和兄嫂都來了。父親下獄的事,他們也都知道了。我明白,夫君是有苦衷的,可那終究是我的父親。傲月這次來,不為其他,只求丈夫出面審理,找皇上代為說情,能夠留我父親一條『性』命。夫君一向對貪官污吏毫不手軟,這麼做,著實有負夫君的清名,傲月深感慚愧……」 說著說著,阮傲月落下淚來。 自己與阮傲月夫妻多年,雖說沒有同床共枕,但岳肅一直對傲月很有感情。因為從傲月身上,他總是能看到黎蘭的影。 岳肅實在不想傷害傲月,但現在自己一旦出去,麻煩就會找上來。魏廣微他們的案好審,阮臻梅的案,可就太難審了。說句不好聽的,阮臻梅犯的罪過,只要是岳肅審理,不敢攤到哪個官員的身上,都是抄家滅門。但將阮臻梅一家都滅了,他還真有點下不去那個手。難啊!罪減一等是單殺阮臻梅,這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要是想罪減兩等,岳肅自己都不太好意思開口。要是這樣,日後自己還哪有臉面去審別人。 「唉……」岳肅歎息一聲,說道:「夫人,你隨我多年,為夫的秉『性』,你也瞭如指掌。當初鍘了鄒大人,我無怨無悔,可今天。」說到此,他搖了搖頭。 「夫君,傲月知道你很為難,但我……但我就這麼一個爹爹啊……」阮傲月說著,再次跪到床邊。 這話說的,誰不是只有一個爹,誰的家又沒有親人。死在岳肅鍘刀之下的亡魂,又有哪個不是如此。阮臻梅雖然沒有欺壓過良善,可隱瞞邊軍實情、欺君罔上,縱容包庇吃空額、喝兵血的邊軍將領,那比單純的欺壓幾個百姓還要重得多。 岳肅伸手拉起傲月,說道:「讓我現在出去審也可以,但我絕不會包庇於他。現在沒有人能救得了他,雖說這是一個圈套,保舉他出山的人,我也能查出是誰,可這又有什麼用。魏忠賢保舉他,是讓他視察邊軍的,可沒說讓他受賄。他自己受賄,包庇邊軍將領,這和魏忠賢又有什麼關係。只能說,是魏忠賢給他了這個受賄的機會。好吧,明天我會給你一個交待,岳丈到底會如何,就看皇上的意思吧。」 他的話一點不假,魏忠賢是給阮臻梅設了套,啟用於你,但也沒叫你受賄不是。 不過岳肅答應出面,阮傲月的心也算放下,她明白丈夫在朝的實力,只要丈夫出面,老爹或許能有一線生機。「謝謝你,夫君……」 「傲月,你我是夫妻,怎能這麼說。好了,岳母既然來了,我這個做女婿的,哪有不去請安的道理。我這就更衣。」岳肅說完,站了起來。 「我幫你更衣。」傲月拿起一邊掛著的衣服,這也是她第一次,親手為岳肅穿衣。 夫妻二人前往傲月的跨院,見到丈母娘。別看老太太在女兒的面前能夠連喊帶叫,數落女兒女婿,但真見到岳肅,反而不數落了,除了誇讚就是哭。畢竟有求於人,不能太過份。 ****************************************************** 刑部那邊,一直吵到下班。 案拖得越久,對魏廣微等人越是有利的道理,李朝海是知道的,岳肅再這麼病下去,搞不好哪天皇上的火一消,魏忠賢去一說和,事情就有可能不了了之。為了一個阮臻梅,放走那麼多大魚,是三黨人最不願看到的。於是,李朝海在退堂之後,連家都沒回,就趕去順天府。 岳肅正在聽丈母娘哭訴,一聽說李朝海來了,馬上藉機告辭,跑到沐天嬌那邊,繼續***裝病。 李朝海進房,請了個安,簡單慰問兩句,就把當前的情況闡述一番。請教岳肅,現在該怎麼辦? 「你回去吧,明天我自有計較。」 「那下官就告辭了。」李朝海說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他將門關上,岳肅從懷取出李元琛給自己的那個錦囊。將錦囊拆開,取出裡面的紙條,再次看了一遍,忍不住喃喃說道:「好一個李元琛,果然厲害,這些竟然都在他的掌握之。」 章節目錄 第四十八章 初審魏廣微 第四十八章 初審魏廣微 「為何將魏大人請回去,自然有本部堂的道理。」岳肅似乎也懶得很周應秋廢話,將手一擺,說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請魏大人回去,難道是等本部堂親自請他嗎?」 「岳大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周應秋急的大聲喊道。 不過在刑部大堂之上,他的話哪裡有岳大人的話管用,站在魏廣微身邊的差役再次說道:「魏大人,請!」 岳肅對於周應秋的話,根本不予理睬,全當沒有聽到。見岳肅不說話,周應秋又道:「岳大人,你請魏大人下去,有什麼道理,總得跟大伙說說吧,這畢竟是三法司共同會審,不是您岳大人一個人說的算。」 這一來,站在魏廣微身邊的兩個差役,又不知該怎麼做了,看了看央高坐的岳肅,又看了看周應秋,似乎是等待岳肅的回答,亦或是下一步的指示。 岳肅倒是沉穩,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周應秋的話,轉頭看向童胄,說道:「刑部大堂之上,此二人膽敢不遵本部堂的命令,是何道理?童胄,還不將他二人拉到一邊,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是,大人!」 童胄躬身領命,當下指揮差役,將兩名站在魏廣微身邊的差役拖到階下,按倒在地。兩個差役嚇得哇哇直叫,「大人,小的冤枉呀……」 「爾等哪裡冤枉!刑部大堂之上,唯本部堂號令是從,不等違背。本部堂兩次下令,命爾等將魏大人請下去,為何他還坐在堂上?現下賞爾等三十大板,已算是法外留情,其他人等皆給我記住,本部堂的命令,再不下第二遍,倘再有抗令不從,這便是榜樣!給我打!」岳肅大聲喊道。 兩廂的差役聽完這話,各個是心驚膽寒,心暗想,『岳閻王』到底是『岳閻王』,下手就是狠。執法的差役,哪個還敢怠慢,掄起板,朝著趴在階下的兩名差役就打。 「辟里啪啦」三十大板打完,直打的兩個差役是哭爹喊娘,後悔連連。將人打完,岳肅還不算完,說道:「剝掉他二人身上的號服,攆出刑部,就此開革。 「大人……大人……」挨打倒還好說,一聽說要丟掉工作,兩個差役更慌了,哭著喊道:「求大人饒過小的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真的再也不敢了?」岳肅冷冷地問道。 「真的再也不敢了。」兩個差役一起哭著說道。 「那現在自己能不能爬起來呀?」岳肅冷道。 「能、能……」兩個差役掙扎地爬了起來。剛剛那三十板著實不輕,疼得二人是直咬牙。 「本部堂的命令,現在不想再說第三遍,該怎麼做,還不清楚麼?」岳肅怒聲說道。 「小的明白!」兩名差役咬著牙快步走到魏廣微的身邊,現在也顧不得你是不是什麼次輔了,二人伸手抓住魏廣微的肩膀,說道:「魏大人,剛才是事,您也看到了,不要為難我們兄弟,現在就跟著我們走吧!」 「你們好大的膽,敢對魏大人動手動腳,難道不想活了嗎?」周應秋看到兩個差役對魏廣微動手,大聲恐嚇道。 但岳肅剛剛都喊出那個口號了,兩個差役也是明眼人,周應秋也不是刑部的主官,要想吃飯,怎麼也得聽岳大人的啊。再者說了,剛剛我們兄弟挨打的時候,您怎麼不出面求情呀。 魏廣微還想坐著,但只略一遲緩,就被兩名差役硬提了起來。岳肅冷眼旁觀,伸手一指剛剛行刑的差役,淡淡地說道:「還不過去幫忙!」 「是,大人。」 這幾個小也不敢怠慢,呼啦衝到魏廣微的身邊,幾個人連拉帶扯,將魏次輔拽出大堂。對於岳肅的命令,刑部的差役們,那真是再也不敢違拗。 「岳大人,魏大人終究是當朝次輔,雖說現在……」 周應秋剛想幫著魏廣微搶白幾句,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岳肅重重一拍驚堂木,直接將他的話音打算,「啪!」 隨後就聽岳肅大聲說道:「下站五人,爾等可有功名,若是沒有,來到刑部大堂,為何不跪!」 「威……武……」大人這麼說話,就是喊堂威的時候,刑部的差役現在已經看到岳大人的威風,立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氣神來。 堂威一響,周應秋再次憋了茄,有氣也發不出來了。堂下的五人,上次到堂的時候,哪裡遇到這個場面,現在嚇得是腿肚轉筋,一股腦地,全都跪倒在地。 岳肅掃了眼下跪五人,指向那名叫魏光的後生,說道:「你叫魏光,是魏大人的侄?」 「回大人,小人魏光,確是魏大人的侄。」魏光說道。 「那你的父親姓甚名誰,和魏大人是什麼關係呀?」岳肅再次問道。 「小人的父親名諱上廣下禮,是魏大人的親弟弟。論起輩分,魏大人是小人的親伯父。」魏光說道。 岳肅點點頭,問道:「適才聽魏大人說,你是經營賭坊生意的,不知賭坊是在哪裡,生意又如何呢?」 「小人的賭坊是在京城之內,名叫大金賭坊,生意還算不錯,不敢說日進斗金,也差不了太多。」魏光說道。 「大金賭坊……」岳肅沉『吟』一聲,看向童胄,問道:「童胄啊,這個大金賭坊,你可曾去過?」 「回大人,屬下前幾日曾去過那裡,提押魏光。」童胄躬身說道。 「那裡的生意如何?」岳肅問道。 「確實賓客盈門。」童胄答道。 岳肅點了點頭,這次衝著魏光說道:「魏光,你這賭坊開設幾年了?」 「回大人的話,已經開設四年了。」魏光說道。 「四年也算不短了。」岳肅微笑地說道:「不知一年能收入多少銀呀?」 「一年能盈利十五萬兩左右吧。」魏光說道。 「十五萬兩!」一聽這個回答,岳肅差點沒氣笑了。雖說開賭坊賺錢,但也沒說能達到這個程度。北京城裡賭場有的是,競爭本來就激烈,一天能賺上上百兩銀,已經很是不錯,偶爾也能宰一兩個大頭,但想要一年賺十五萬兩,哪有那麼容易,全天下有勢力的人全去開賭場了。 要知道,那個年頭,可不比現代,有那貪污的官員能拿著貪來的錢去澳門賭。那時候,即便是貪官污吏,也是十年苦讀考上來的,士林弟,豈會去那齷蹉之地。去『妓』院是風流,去那裡算是什麼? 商人也沒有說去賭博的,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東西是有進無出,精明的人,哪有去玩那個的。 當時最有錢的就是這兩種人,他們不去賭,賭場還能賺多少錢。去的人無非是些地痞無賴,市井的窮人。 要知道,這可不是那龍門會,雖說是賭,但也要賭個斯。 去賭博的紈褲弟也有,很卻很少,那地方烏煙瘴氣,有***份,要想玩,去青樓『妓』館玩點雅的,豈不更好。 岳肅並沒有直接點破,而是說道:「可有賬簿?」 「賬簿現已留在刑部。」魏光說道。 岳肅轉頭看向刑部侍郎,問道:「吳大人,賬簿現在何處。」 「在下官這裡。」刑部左侍郎吳榮從自己的桌上拿過四本賬簿,親自送到岳肅的公案上。 岳肅接過來,順便拿過一本,簡單翻開兩眼,心暗笑起來,這紙張做舊的水準倒是很高明,但裡面的內容,也太懸了。 他順手又將賬本放到一邊,說道:「魏廣微說,你開賭坊賺的銀,都暫時寄存在他的府,這是什麼呀?」 「小人的宅太小,往日出入的人等又太雜,擔心被人盜竊,所以才寄存在我伯父的家。魏大人是當朝次輔,諒也無人敢到他的宅裡行竊,且魏大人是我的親伯父,一向視我為親骨肉,也不會賴掉我的那些銀,故此,才存放在他的家。」魏光說道。 「說的很有道理。」岳肅點點頭,又問道:「但不知你一共存了多少銀在魏大人的府啊?」 「四年所賺的十萬兩,全部寄存在伯父府。」魏光肯定地答道。 「你所說的這些可全部屬實?」 「全部屬實。」 「魏光,別說本部堂沒有提醒你,在刑部大堂之上,如敢做偽證,那便是較同案犯罪減一等量刑。一旦發現你所供不實,那就休怪本部堂對你不客氣了!」岳肅冷冷地說道。 「多謝大人提點,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謊言,願受牽連。」魏光有恃無恐地答道。 「讓他簽字畫押。」 岳肅一聲令下,有行書辦取來供詞,讓魏光簽字畫押。待到畫押完畢,岳肅說道:「將魏光帶下,暫押刑部大牢。」 「岳大人,魏光只是證人,並未犯法,為何要押入刑部大牢?」見岳肅這麼說,周應秋馬上開口質問。 可他現在的問話,那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一旁的差役走上前來,毫不猶豫地將魏光拖走。剛剛岳大人打定打人,且說的那一番話,差役記得是清清楚楚,哪有去理會你周應秋的。 ******************************************************* 一直想感謝華網偵察兵同學給小翼打賞的煙錢,只是最近太過繁忙,更新的時候一著急就忘了。現在在此,道一聲遲來的謝謝。 章節目錄 第四十九章 「徒有虛名」 第四十章 「徒有虛名」 對於周應秋的喊話,岳肅是根本不做出任何回答,差役同樣也當作沒聽見,該按照岳肅的吩咐,該做啥就做啥。 將魏光帶下,岳肅又瞧了眼階下的另外四個,指著那名叫徐昌的問道:「你叫徐昌?」 「回大人,正是。」叫徐昌的年人說道。 「你和魏大人是什麼關係?」 「魏大人是小人的姐夫。」徐昌應道。 「你是作何生意的?」 「小人是做珠寶生意的。」 「這生意倒是賺錢的很呀。剛剛魏大人說,他府上的那些珠寶都是你寄存在那裡的,此話可屬實?」岳肅再次問道。 「確實屬實。」徐昌說道。 「那你為何要將那麼多珠寶寄放在他那裡呀?」 「小人走南闖北二十年,專門收購、販賣珠寶首飾,現在年歲大了,也有些跑不動了,就打算安頓下來,在京師開一家珠寶行。先前收了不少貨物,趕到京城,準備兌家鋪面,誰想店舖難找,至今還未找到。這麼多珠寶,小人不敢放在身邊,以免出些意外,便存放在姐夫那裡。料想他是朝廷次輔,也不會有人敢去他那裡打劫不是。」徐昌說道。 「那些珠寶、首飾既然都是你的,其都有些什麼,想來也記得清楚,你就當堂說上一說,以便本部堂核對。」禁軍那邊早將各犯官的家產明細登記造帳,並交給岳肅等三位主審。岳肅現在叫人將賬簿取來,只等徐昌分說。 徐昌倒是不慌不忙,張嘴便來,「珊瑚件,翡翠二十八件,珍珠四百十顆,夜明珠四顆……」 這賬本岳肅手裡有,周應秋的手裡也有,暗抄寫一份,交給魏公公,再轉到徐昌的手裡,徐昌死記硬背,就等著到堂上對質呢。 聽徐昌分說完畢,岳肅笑了起來,說道:「徐昌,這些珠寶首飾,你可知價值多少?」 「小人進貨,花費了十幾萬兩,這些東西要是拿到市面上販賣,起碼也值個四十幾萬兩,甚至更多。」徐昌微笑地說道。 這傢伙說話,還算滴水不漏,岳肅點點頭,又道:「進貨的本錢要十幾萬兩,你哪來的那麼多銀?」 「小人經商二十年,走南闖北,到處漂泊,在南方收來的低價珠寶,常冒險到漠北販賣,以求巨利,再在漠北收些皮貨、馬匹拉到原販賣,幾經周折,才攢出這些家當,著實不易呀。現在小人的多年血汗,全被查封,還望大人早日審結此案,還我姐夫清白,小人的貨物也能完璧歸趙,要不然……唉……」說到最後,徐昌還故意歎了口氣。 說是走南闖北的做買賣,倒也不是斷不出真假,你去哪裡收過貨,到哪裡賣過貨,都可以派人查訪。但這麼折騰,浪費時間不說,魏廣微的背後還有東廠,估計你前腳派人查,東廠後腳就能先一步趕到,把事給你弄圓了。 所以,岳肅也沒打算浪費那個時間,點頭說道:「你既是做買賣的,想來定有賬冊,把這些年經營的賬冊,全都拿給本部堂瞧瞧。」 「回大人的話,小人做的是四海飄零的買賣,裡裡外外都是自己,不像做鋪的生意,需要登冊造帳,故此並沒有什麼賬目。但因為這是是進京開店舖,所以將此次備的貨物列了帳,知道大人過堂時,可能要看,便帶了過來。」徐昌說完,從懷取出一個賬本。 「呈上來。」 岳肅一聲吩咐,有差役上前接過賬本,呈到公案之前,岳肅伸手接過,簡單看了一下。便放到一邊,說道:「適才你所給出的供詞,可皆是實情?」 「回大人的話,全部屬實。」 「本部堂剛剛也提醒過魏光,如敢當堂做偽證,必當較同案犯減一等量刑,這話你也聽到,若是說謊,被本部堂查出來,到時休怪本部堂執法無情。」 「小人知道,如有半句謊言,願受牽連。」徐昌鄭重地答道。聽他的口氣,倒像是自己說的這些,全都屬實一樣。 「讓他簽字畫押。」 行書辦將錄好的供詞拿給徐昌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徐昌的待遇和魏光一樣,也被差役押入大牢。不過這一回,周應秋沒有多言,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也是等於白說,乾脆先瞧著。看你岳肅能有多大的神通。經過這些天的準備,魏廣微等犯官,連同那些證人,已在魏公公的一手策劃下,對好了口供。要知道,以魏公公現在的道行,想拍幾個人進入刑部大牢,那還不跟走城門一樣。 岳肅仍是不緊不慢,很是耐心的盤問起階下的另外三位。問法都是一樣,先是問和魏廣微的關係,然後問都做什麼生意,一年收入多少,在魏府存了多少銀。 魏廣微的表弟殷朝北自稱是開青樓的,一年收入能有二十萬兩,總共經營四年,共收入八十萬兩,其含黃金三萬兩,並白銀五十萬兩全存在魏府。魏廣微的外甥郭景說是做茶生意的,一年能夠收入八萬兩銀,一共干了五年,共賺了四十萬兩銀,同樣是寄存在魏家,其包括白銀二十萬兩,黃金兩萬兩。另外一位叫魏廣燁,說是魏廣微的堂兄,做古玩、字畫生意,他的供詞和徐昌是大同小異,當年也是四海漂泊,現在老了,打算在京城落腳,開個店面。先前收了不少貨,暫時沒有找到店面,只能寄存在魏府。這干古董字畫買賣的,收入更是難查,珠寶、首飾倒還算有個明價,古董字畫哪有個價,隨便他說曾經賣了多錢,你找不到買主,查都查不了。 讓這三人也簽字畫押,全部押入大牢,岳肅分析一下,琢磨著要想從徐昌和魏廣燁這裡打開缺口,略微難一些。要查,還是得從其他三個那裡動手。這種案,也不用他們各個都招認,只要打開一個突破口,就可以動刑,案也便算破了。 岳肅思考完對策,說道:「提魏廣微上堂。」 不一會功夫,有差役將魏廣微帶到堂上,從刑部大牢到刑部大堂,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魏廣微年紀也不小了,又被折騰一趟,上堂之後,難免有些氣喘。 岳肅可魏大人客氣兩句,便問道:「魏大人,剛剛本部堂請你到堂之後,忘問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您那五位親屬,在貴府上都存了多少金銀和珠寶首飾、古玩字畫啊?」 這些東西都是對好的,前幾堂盤問的時候,魏廣微也說過,現在輕車熟路,再次說了一遍,哪能不與那五位說的吻合。 「魏大人,你可確定?」岳肅笑盈盈地問道。 「當然確定。」魏廣微堅定地說道。 「魏大人,朝廷的律例,衙門裡的規矩,想來您也是知道的,口供坐實,就不得翻改,趁簽字畫押之前,若是有什麼記錯的地方,現在可以更正。」岳肅大聲說道。 「沒有。」魏廣微搖搖頭。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關於這個問題,日後若是有遺漏、偏差,本部院可要視你公堂做假口供,會追究到底的。」岳肅冷冷地說道。 「這……」魏廣微思索一番,認為沒有什麼破綻,才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絕無遺漏,全部屬實。」 「那要是日後被本部堂查出其有假,大人該當如何?」岳肅的臉上又『露』出笑容。 「若是有假,悉憑大人發落。」魏廣微鄭重地說道。 「好!來人啊,讓魏大人簽字畫押,並在上面親筆寫上那句話。」 岳肅一聲吩咐,行書辦上前讓魏廣微簽字畫押,魏廣微倒也光棍,真按照岳肅的意思,在上面寫下那句「口供全部屬實,若是有假,悉憑發落。」 有了魏廣微的簽字畫押,岳肅讓差役將他再行收監。隨後,又開始提審其他犯官。 內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朱延禧,內閣大學士丁紹軾,工部尚書馮銓…… 這些人逐個被提上堂來,如同盤問魏廣微一樣,岳肅一一尋問。這幫人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轍,金銀是親戚做買賣賺的,寄存在他們這;珠寶首飾、古玩字畫這些,竟然也是有親戚要來京城開珠寶行、古玩店,暫時沒找到店舖,寄存的。 不過倒也不是每家都有親戚要開珠寶行、古玩店,有那珠寶、古玩少點的,就托說是親戚要搬家,暫存的。但是府上的金銀,絕無二話,全是一個由頭。 岳肅讓他們挨個簽字畫押,同樣也是將那些「做買賣」的親戚們全都提押到堂,一一核對,然後再簽字畫押,關入大牢。 這整整一天,就在審問渡過,其實岳肅所問的這些內容,前幾堂早就問過,似乎也沒有什麼花樣。三法司以周應秋為首的閹黨官員,見岳肅如此審案,不由得心都是冷笑,暗想,世人皆說岳肅斷案如神,堪比青天,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這般審法,有誰不會,看來也是徒有虛名罷了。 退堂之後,岳肅打道回府,回到順天府,他一沒有去後堂看公,二沒有去沐天嬌那裡,更是不會去看望老丈母娘,而是直接去了李瓊盈那邊。 因為,在那裡正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章節目錄 第五十章 暗中取證 第五十章 暗取證 李瓊盈跨院的廂房內,李元琛正愜意地品著茶,這是最上乘的碧螺春,是他自己帶了的。不過也不能少帶,起碼要給姐夫留上幾斤。 姐姐在一旁坐陪,時不時地打聽一下家裡的情況,這時,丫鬟蘭兒陪著岳肅走了進來。李瓊盈和李元琛見到岳肅,先是起身見禮,然後李瓊盈很識相地領著蘭兒出房,張羅晚飯。 岳肅自行走到上手剛剛李瓊盈的位置坐下,說道:「元琛,在這裡不必見外。坐。」 「多謝姐夫。」李元琛再次坐回,說道:「姐夫今天的案,審的如何?」 「正如你所說,他們都早已對好供詞,不過這等小事,也不算什麼。只是現在,魏忠賢定然派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有些事不便我親自派人去,想找你幫點忙。」岳肅說道。 「姐夫客氣了,咱們是一家人,什麼幫不幫忙的,都是小弟分內之事。但有差遣,姐夫儘管吩咐就是。」李元琛笑呵呵地說道。 「那好。」岳肅點點頭,說道:「有些買賣鋪戶,我現在不方便直接派人調查,你叫人去走一趟,查一查那些店家的進項如何,以及開設幾年,那些犯官的親屬又是何時接手的。」 岳肅說完,從懷一本卷宗,這是白日裡魏廣微、馮銓等犯官的供詞副本,上面記著這些人的親屬都開設了哪些生意。岳肅又叫人取來紙筆,自行將上面的店舖名稱全都抄下來,交給李元琛。 這等事,他之所以不自己派人去查,也是有原因的。再怎麼說是三法司會審,自己一個人先行提審,算是哪門事。背地裡讓李元琛調查一番,掌握了線索,自己也可順籐『摸』瓜。 李元琛接過紙來,看了一遍,說道:「姐夫,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事嗎?」 「再無其他了。」岳肅搖了搖頭。 「那小弟就先行告辭,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查出實情,將消息傳過來。」 「元琛,有勞了。」 二人又客套兩句,李元琛離座告辭,岳肅知道事情較急,也不留他吃飯,親自送他出了府。從正門回來,岳肅並未馬上返回李瓊盈那邊,而是到後堂升座,傳見總捕頭殷柱。 殷柱趕到後堂,岳肅只給他下了一個指令,限兩個時辰內,將北京城裡的地痞無賴,有多少就抓多少,時辰一到,在後衙升堂。 殷柱不明就裡,卻也是躬身領命,出門召集其他捕頭,點齊捕快,立刻展開行動。 北京城裡的地痞無賴相較於以往,都老實了很多,這都是岳大人的功勞。雖說有一些已經混不下去,搬家走了,但仍然有不少留在京城,每日流連於賭坊、市井。但凡是這種人,官府的差役都是認識的,今晚大人下了嚴令,順天府的差役們不知是什麼大案,也不敢懈怠,很快就抓了不少流氓無賴。 被抓的地痞們,也不知是什麼事,但對順天府的『岳閻王』是畏之如虎,還以為是有同行犯了大案,惹到了岳肅,現在殃及池魚。當混混的,多半也沒什麼義氣,很快又供出不少同道人。一時間,整個北京城裡的市井流氓就被抓了一大半。這幫人都在納悶,最近自己收斂了許多,也沒犯什麼案呀,雖說前天去偷看了劉寡『婦』洗澡,卻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她也不知道,怎麼今天順天府就來抓人了。 上百無賴,懷著納悶的心情,被押進順天府。一路之上,都在探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趙四,是不是你前天手不老實,犯了什麼案,連累了大伙吃官司呀?」 「怎麼可能,我現在安分多了,都快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了。我說三騾,是不是你下面那物件不老實,惹出來的禍呀。我可告訴你,要是你犯的案,到了順天府,你就趕緊招了,也省的連累我們弟兄。」那個叫趙四的痞說道。 「四哥,兄弟這段日,比你都安分,就前天賭坊耍了兩手,就再沒出過門。下面那物件雖說不老實,可我也是自行解決,絕沒幹過那等事。」三騾一臉委屈地說道。 …… 這幫人你一言我一語,終於來到順天府。有差役先進門通稟岳肅,岳肅在後衙升堂,下令一干地痞無賴,暫時鎖入值房,先隨便帶一個上堂盤問。 差役出來,與殷柱覆命,殷柱也乾脆,順手拽出一個,就叫人把其他的暫且收押。被殷柱順手提出來的正是趙四,這小剛才在路上講的最歡,殷柱早把他瞄上了。 再說趙四,見第一個被提出來,臉都嚇青了,連聲說道:「差爺,我最近安份的很,什麼也沒幹過。」 「它媽的,干沒幹過,等會見了大人再說,我這裡可沒功夫聽你廢話!跟我走!」殷柱說完,一把將趙四甩到前面,喝道:「把他先押進去!」 話音一落,有兩名差役扭住趙四,向後堂走去。後面的一眾潑皮看到趙四被帶進去,有的幸災樂禍地叫道:「像這小根本就不用審,北京城裡有什麼壞事,十有***就是他幹的。拉進去一頓板,肯定全招!」…… 聽了這話,趙四氣的是牙根直癢癢,回頭一看,起哄最歡的就是那個三騾。心暗道:「小,你給我等著。」 趙四回頭的功夫,一名差役照著他的腦袋就來了一巴掌,罵道:「看什麼看,趕緊走!」 趙四挨了打,也不敢放聲,心裡憋火,低頭咬著牙被押進後堂。剛被帶到階下,不等他主動跪下,兩旁便喊起堂威,「威……武……」 一聽這威嚴的喊聲,趙四嚇了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隨即磕頭如搗蒜。「小的趙四參見青天大老爺……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最近連門都沒出過……什麼也沒做過呀……還望大人明察……」 岳肅高坐在上,心暗自好笑,卻也沒有表『露』出來,臉上仍舊一臉肅穆,說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誰,平日作何營生?」 「小的姓趙,在家排行第四,故稱趙四。並無任何營生。」趙四哆哆嗦嗦地說道。 「京城裡現在出了一樁大案,目前並未查出是何人所為,這樁案牽扯人命,查出真兇,定當梟首示眾。本部堂現在問你,這樁案是你做的嗎?」岳肅故意恐嚇道。 「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以往最多也就幹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像這人命的案,就算借小的幾個膽,小的也不敢做呀……真的不是小的,還望大人明察…….」一聽說牽扯人命,趙四嚇得都快哭了,再次一個勁地磕頭。 這要換是別的衙門,亦或者主審之人不是『岳閻王』,趙四的膽量還能大點,搞不好還能給自己分辨幾句。但是順天府岳大人的名號實在太響,到得堂上,除了磕頭,連辯解的勇氣也沒有。 見現在已經把趙四嚇得夠嗆,岳肅趁熱打鐵地說道:「本部堂可不是你哭上兩聲,嗑幾個頭,就能被輕易糊弄過去的。這裡先問你兩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若有半句不實,定然重刑伺候。」 「大人儘管發問……小的定然句句屬實……」趙四小心地說道。 「好!那我問你,你可在賭坊賭過錢?」岳肅冷冷地問道。 對於地痞無賴來說,有哪個沒在賭坊流連過。趙四點點頭,小心地答道:「小的以前確實在賭坊耍過,可最近一段日,因為手頭緊,連門都沒出過,更別提上賭坊了。」 「那你以前去賭坊耍,一般都去哪家呀?」岳肅笑呵呵地問道。 「正元賭坊,威風賭坊……這兩家離小的家近,一般就去這兩家了。」趙四說道。 「那你可聽說過一家叫大金賭坊的?」岳肅再次問道。 「這個聽說過,但大金賭坊是在三岔街,離我家比較遠,小的也就路過兩回,並沒進去耍過。」趙四說道。 「那你可知道,有誰家住那邊,常去那裡耍呢?」岳肅問道。 「這……」趙四想了一下,住在三岔街那邊的混混能有***個,自己也大概都認識,說道:「三騾,大頭,王胖他們幾個都住在那邊,應該經常去那裡耍。」 「你的話可屬實?」岳肅深沉地問道。 「絕對屬實,絕無半句虛言。」趙四磕頭說道。 「好,讓他簽字畫押,帶下堂去,單獨看押。再將三騾帶上!」吩咐完了,岳肅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傳令下去,今晚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離開衙門。如有人上門,立刻傳見!」 「是,大人!」一旁的殷柱答應一聲,馬上出門傳令,順便又將三騾帶到堂上。 這時候,趙四已經畫押完了,被押到一間沒人的值房,單獨看管。 三騾上堂之後,顯得要比趙四乖覺的多,不等兩廂喊起堂威,就主動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小的三騾叩見大人。小人一向奉公守法,是一個大大的良民,適才一定是趙四誣陷小人,還望大人明察。」 趙四第一個被帶進去,隨後就有人來提自己,三騾如何猜不出定是趙四檢舉揭發,陷害自己。 「趙四確實檢舉了你,但是否誣陷,尚需查明。本部堂且問你,你的家可是在三岔街一帶。」岳肅冷淡地問道。 見上座的大人承認了是趙四檢舉,三騾心更是有氣,可公堂之上,也不敢大罵,只得如實回話,「回大人的話,小的確實住在三岔街。不知趙四這小檢舉小的什麼,小的這段日,可是什麼也沒做過,還望青天大老爺明鑒啊……」 「眼下出了一樁要緊的命案,本部堂正在調查取證,既然你確實住在三岔街,那就好辦了。」岳肅把臉一沉,重重一摔驚堂木,大聲問道:「三騾,你可是經常到一家名叫大金的賭坊耍錢呀?」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一章 緊急情報 第五十一章 緊急情報 這種誘供、恐嚇的手段,是岳肅慣用的伎倆,通常來說,十有***都會奏效。 三騾這等小混混,又怎能明白岳肅的心思,還當是真出了什麼要緊的命案,現在懷疑是街上的地痞所為。趙四這個王八蛋,分明是有意陷害,藉機報仇。他連忙哭訴道:「回大人的話,大金賭坊,小的以前是去過,但最近手頭不寬裕,已經有日沒去了。小的雖說平日裡游手好閒,可最多也就是做點『插』科打諢的勾當,真要說是殺人越貨的事,就算打死小人,小的也不敢去做啊。」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你也莫要著急分辨,本部堂一向明察秋毫,這案要真不是你做的,本部堂也不會冤枉於你,但要真是你做的,同樣也不會手下留情。本部院這裡再問你,你既然往日常去大金賭坊耍錢,可知那裡的老闆姓甚名誰?」 「那裡的老闆叫殷展鵬,這人我見過,不會他死了吧。不能呀,他要是死了的話,街上應該早就傳遍了。」三騾納悶地說道。 「倒不是他死了……」岳肅心暗喜,沒想到自己輕而易舉,就從三騾口得知了大金賭坊老闆的名字。跟著,他又說道:「據死者的朋友說,死者生前常去大金賭場耍錢。在死的前一天,就到過大金賭坊,所以本部堂懷疑,不是那裡的賭客所為,就是賭坊的人所為。你也算是那裡的熟客了,你且說說,這大金賭坊平日裡如何?」 「大金賭坊平日裡倒還算公道,應該……應該不會……」三騾說這番話時,渾身直哆嗦,顯然是在隱瞞什麼。 「不會什麼呀?」岳肅瞧得清楚,看出其似乎另有端倪,故搶著問道。 「應該不會對客人……怎麼樣……」三騾沒有底氣地說道。 他的聲音已經出賣了自己,別看他這種『插』科打諢的無賴在市井之上耀武揚威,真的見了岳肅這等不怒自威的高官,那是嚇得汗『毛』直豎。 「抬起頭來!」岳肅沉聲說道。 「是……大人……」三騾小心地把頭抬起,正好對上岳肅那凌厲的目光,嚇得他再次抖了一下。不自覺地把頭朝旁邊扭去。 「看著本部堂的眼睛說話!」岳肅直勾勾地盯著三騾,說道:「你將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應該不會……不會……不會對客人……怎麼樣……」三騾不敢不從,只好正視岳肅,見岳肅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那是渾身直髮『毛』,心都快提到嗓眼,說話更是結巴。 「你說賭坊不會對客人怎麼樣,這個怎麼樣到底又是怎麼樣呢?」岳肅冷冷地追問道。 「是把贏錢的賭客……給……給……給做掉……」三騾好半天才將一句話給說完。 「啪!」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摔,喝道:「本部堂明白了!死者那天定是在賭坊贏了錢,才被害死!若不是賭坊所為,便是爾等這些在那裡賭錢的,見財起意,將其殺害!你說這些天在家沒有出門,那有何人作證?」 「小人是光棍一個……並……並無人可以作證…….」三騾怯怯地說道。 「既然無人與你作證,那十有***,此案就是你做的!來人啊,將他給我拉到一邊,重責四十大板!」 「是,大人!」 岳肅一聲令下,兩旁差役答應一聲,走上前來將三騾按趴在地,作勢欲打。三騾見要真打,是嚇得半死,連忙叫道:「冤枉啊大人……小的這幾日真的在家……確實沒有出過門……而且……就算出門……也決不會幹出這殺人搶劫的勾當……」 這案本來就是虛烏有,但岳肅剛剛看出來一些貓膩,才故意如此。見三騾已經嚇得夠嗆,知道是到了誘供的時候了,他黑下臉去,說道:「你說你沒出過門,卻沒有人證,你說你不敢做這種殺人搶劫的勾當,可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這等殺死賭客,搶劫錢財的案,本部堂當知縣時,也曾辦理過,查出是賭場見賭客贏的錢多,半路劫殺。要不然,本部堂又怎能懷疑到賭坊頭上。既然你剛才說了,大金賭坊不會幹這等勾當,那肯定是去那裡的賭客見財起意。趙四剛剛說你,平日游手好閒,好勇鬥狠,你說不是你,本部堂還真有點不信。要不然這樣,本部堂再傳兩個人上堂,尋問一下你平時的品行如何,若供詞一斑,那就休怪本部堂從你身上著落兇手了,屆時動用大刑,諒你也不敢狡辯!」 「啊……」一聽岳肅這麼說,三騾徹底傻了眼,心暗罵,好你個趙四,竟敢在堂上如此詆毀於你,等我出去,定然讓你好看。 可罵歸罵,岳大人的話也是要回的,要是真照岳大人的話來,再提幾個混混到堂,讓他們來評價自己,那還有個好。這幫傢伙為求脫罪,還不得把所有屎盆都扣到自己頭上,再加上自己平日人品也不怎麼樣,這個黑鍋還不背定了。衙門裡屈打成招的事多去了,他三騾也不是不知道。略一權衡,馬上說道:「大人……您說的極是……那個……大金賭場平日雖說還算公道……那只是對贏錢少的人來說……但……但要是有誰手風順了,贏的太多,出門之後,十有***會被……」 「會被什麼?」岳肅明知故問地說道。 「會被賭場的人給盯上……尋個沒人的地方給做掉……」三騾小聲地說道。 「你說這話可有憑據?」岳肅冷冷地說道。 「這個憑據……」三騾想了想,說道:「去年八月,二牛胡同的麻五在大金賭坊贏了三百兩銀,可第二天就聽說他的死訊,是死在回家的路上。雖說不知是誰幹的,但……大傢伙都認為是……」 「是誰?」岳肅沉聲問道。 「大傢伙都認為是大金賭坊的人幹的……因為……麻五孔武有力……尋常三兩個人根本無法近身……就算知道他身上有銀……也沒有幾個敢打他主意的……」三騾小心地說道。 「哦?」聽了這話,岳肅眼睛一亮,說道:「來人啊,到主簿那裡將去年八月份的卷宗取來。」 去年八月,岳肅令河南巡撫,前去賑災,順天府的公案,大多是有推官處理,然後交府丞處,待到自己回來,又移交過來。這些案,自己也一一過目,心記得,好像是有一樁命案。但因為最近事情實在太忙,只是讓下面的人追查兇手,自己並沒有詳加過問。 眼下沒有想到,這樁命案竟然牽扯到大金賭場頭上,這樣一來,一切都好辦了,只要將麻五的案查清,確定是大金賭場所為,人命官司一壓下去,什麼不都解決了。 書辦前去主簿值房取卷宗,將卷宗取來,呈上公案,岳肅親自翻閱,很快找到麻五的那樁案。 卷宗記載,死者麻五家住二牛胡同,身高體貌一一詳列,還有仵作寫的驗屍報告,報告上稱麻五身刀,胸口一刀致命。 當時被列為無頭公案,不過那時想要查出來,實在容易的很,估計是推官手下留情,放過了大金賭場。現在落在自己手裡,還得什麼。岳肅當即下令,派差役分別前去麻五家與大金賭坊。 ******************************************************* 現在天『色』已黑,夜『色』下,五匹快馬直奔北京城。 馬上坐著五個黑袍人,黑袍人風塵僕僕,來到城下之時,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大聲喊道:「速速開門,我是東廠的!」 守城的士兵一聽來人如此說,連忙放吊橋開門,城門打開,驗過腰牌,是立即放行。 黑袍人策馬入城,直奔魏府而去。來到魏忠賢的府外,五名黑袍人一起翻身下馬,其一個上前敲門。 不一刻,門內傳出聲音,「大半夜的,是誰呀?」 「我乃東廠駐山東濟南府緝緹二檔頭楊河,有緊急情報要立刻稟報督主。」黑袍***聲說道。 「你先在此侯著,我馬上前去通稟。」門房一聽說是東廠的人,不敢怠慢,說完之後,連忙朝內跑去。 此刻的魏府花廳之內,正連夜召開緊急會議,參加會議的人並不多,連魏忠賢在內,只有四個。另外三個分別是顧秉謙、周應秋、田爾耕。 四人討論的話題,自然是今天公堂上審案的情況,以及今天晚上岳肅派人全城搜捕地痞無賴。 對於岳肅為什麼要大肆捕捉地痞無賴,顧秉謙等人都很是納悶,疑『惑』不解。對於白天的堂審,周應秋是將岳肅貶的一不值。 但是,對於周應秋的貶低,魏忠賢和田爾耕是根本沒當回事,岳肅的厲害他們是知道的,現在只是你周應秋不開眼罷了。魏忠賢讓田爾耕多派番,到順天府周邊加強偵查力度,並再次做各種假設。 這功夫,門房跑來稟報,一聽是濟南府東廠番前來,魏忠賢更是莫名其妙,最近也沒叫人在那邊打探什麼情報,怎麼會有人進京稟報重大事宜呢。 但還是說道:「叫他進來。」 「是。」門房答應一聲,快速跑到門口,將門打開,帶楊河前往花廳。 楊河來到花廳,很有素質地單膝跪倒,大聲說道:「卑職參見督主,剛剛收到情報,山東要出大事!」 章節目錄 第五十二章 魏公公也是愛國的 第五十二章 魏公公也是愛國的 楊河的聲音真切,魏忠賢等人聽出不像是小事。當下,魏忠賢問道:「楊河,到底是要出什麼大事?」 「回稟督主,卑職探聽到,當年白蓮教聞香教主王森的大弟徐鴻儒密謀造反,準備發動教眾,在山東一帶起事。」楊河肯定地說道。 「消息可確切?」一聽這話,廳內諸人無不變『色』,魏忠賢連忙問道。 「卑職只是聽到一點風聲,並不敢確定。現正讓人跟蹤調查,但因事關重大,不敢耽擱,才在第一時間趕回京城,稟報督主。」楊河說道。 「你做的很好。」魏忠賢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件事還要繼續調查,爭取查出教匪首領的巢『穴』,以及他們起事的具體時間。」 「卑職遵命。」 「山東那邊還有其他什麼事嗎?」魏忠賢又問道。 「再無其他要事。」 「那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魏忠賢說完,擺了擺手,將楊河給打發下去。楊河退下,魏忠賢掃了屋內三人一眼,說道:「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義父,孩兒曾看過楊河的履歷,此人十分幹練,做事很有分寸,他既然星夜趕回京師稟報,絕對可以說明此事的確鑿程度。」田爾耕第一個說道。 顧秉謙和周應秋跟著點頭,表示相信楊河帶來的情報。隨後,就聽顧秉謙說道:「山東即將打『亂』,這對我們扳倒岳肅,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怎麼講?」魏忠賢好奇地看向顧秉謙。 「我相信,只要岳肅有心去查,魏廣微他們的案,極有可能被查出來。又是內閣次輔,又是內閣大學士,還有尚書、侍郎,要是一起被免官撤職,天下定然震動。而且,給他們的行賄的官員,有不少是地方官,我記得山東總兵程來茂就剛拜在魏廣微的門下,還給他送了兩萬兩銀。山東的其他大小官員,起碼也有不下十人跟他們有些瓜葛,送銀更是再所難免。一旦岳肅將魏廣微扳倒,魏廣微他們再招出行賄之人,朝廷最後將行賄的官員解押到京,在新官未上任的時候,便是教匪造反的最好時機。那時,教匪起事,難免攻城略地、天下大『亂』,而造成這一後果的人,便是岳肅。皇上就算再寵信岳肅,但與江山社稷相比,孰輕孰重,心也該明白。督公趁機踩上一腳,我等發動言官,全力彈劾,必叫他陷於萬劫不復之地!」顧秉謙慷概激昂地說道。越往後說,老傢伙越是激動。 「督公,顧首輔所言不錯,提押山東官員,造成山東官場大『亂』、教匪起事、攻城略地、生靈塗炭,岳肅他難辭其責。這等大事,皇上也不能置之不理。我等只要藉機發難,起碼能將他趕回家去。」周應秋也是肯定地說道。 二人向後把話說完,一起用祈盼的眼神看向魏忠賢,希望督公最後拍板。 魏廣微剛才說的那番話,倒是一點不錯。岳肅雖說是依法辦事,但不計後果,釀成巨變,怎麼也是要擔責任的。鬧出這麼大的『亂』,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有人背這個黑鍋。 魏忠賢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沒有馬上做出答覆,只是低下頭,沉思起來。 廳內變得安靜下來,三個人的目光全部集在魏公公的身上。三人心都在納悶,如此好的一個機會,按照常理,魏公公應該馬上贊同才是,怎麼這次,要想這麼久。 經過漫長的思考,魏忠賢終於開口說道:「不能這麼做。我和岳肅的是個人恩怨,和社稷存亡之事相比,簡直微不足道。你們要記住,大明的江山在,咱們還有得爭,大明的江山要是沒了,咱們連爭的東西都沒有了。現在大明軍力疲弱,連區區遼東的努爾哈赤都平定不了,邊軍費已將大明壓的喘不過氣來,一旦教匪起事成功,朝廷勞師糜餉不說,就怕到時候無法控制,動搖國本啊……」 「督公高義,下官拜服,但不知咱們該怎麼做呢?」周應秋小心地問道。 「現在天『色』已晚,不便去驚動皇上,待到明天早朝,老夫據實稟報,請皇上下旨,暫停審理魏廣微他們的案,派兵前往山東,以防不測。」 魏公公的話剛說到這,有黑袍人來到廳外,單膝跪地,說道:「啟稟督公,順天府那邊又有行動了。」 這人是東廠番,今夜專門負責在順天府周邊盯梢,魏忠賢准他不必通傳,可直接入府回話。 「哦?什麼行動?」魏忠賢問道。 「順天府的差役分兵兩路,一路前往二牛胡同,一路前往大金賭坊,現在大金賭場已經被封,賭場上下皆被押往順天府。」番恭聲說道。 「岳肅對大金賭場動手了,看來他是要從這裡著手,揭穿魏廣微的謊言。我說的麼,他為什麼要將街上的地痞、無賴全都抓到順天府,原來是要從他們那裡找消息。果然厲害,魏廣微他們的案,怕是沒有幾天好拖了。你先下去吧,再探再報……」 魏忠賢擺手示意番退下,然後看向田爾耕,說道:「爾耕,你等下去一趟侯國興那邊,叫他派人去薊鎮傳話,將總兵孫祖壽和監軍吳庚全都做掉,就說是畏罪自盡。但是,他二人行賄阮臻梅的證據,以及薊鎮邊軍實情和其他案犯都要帶回來。」 「孩兒遵命。」 之所以要殺掉孫祖壽和監軍吳庚,那是魏忠賢擔心他二人在刑部大堂胡說八道,到時牽連到自己。畢竟阮臻梅要去薊鎮視察的消息,是魏公公通知那邊的,還讓他們給阮臻梅送禮。這等事一旦說出來,雖說不能對魏公公有什麼太大影響,但終究不太好。 ******************************************************* 順天府。 大金賭場的上下人等,以及麻五的父母、老婆現在都被帶到。 在差役前去提押這些人的時候,岳肅也沒有閒著,繼續嚴審三騾。從他的口,岳肅查出麻五在賭坊贏錢的那天,都有哪些混混在場,他又順籐『摸』瓜,從這些混混的嘴裡得知,對於麻五的死,大家都是懷疑是大金賭場下的手。通常,你要是在賭場贏個十兩八兩,也就那麼算了,要是贏過上百兩,你就算出去這個門,也是沒命花的。 心有了底,岳肅審起案來,更有把握。先將麻老五的家人傳上堂,言明自己要為他們做主,查出殺害麻老五的兇手。然後,將大金賭場的打手逐個提審,憑他那連打帶嚇的手段,很快查出端倪,再一頓板下去,馬上有人如實招認,供出當日半路劫殺麻五的四名打手。 把這四名打手帶上來,岳肅也不跟他們嚇耽誤功夫,直接下令上夾棍。只一個人被夾昏,其他的三個便搶著招供。言明自己四人是受了賭坊老闆殷展鵬所差,將麻五在賭場贏的錢搶回來,這等事情,他們也幹過四五回,但一般很少對街上的無賴混混下手,主要是這次麻五贏的太多,也不得已而為之。 得來四人的供詞,岳肅立即將段展鵬提押到堂,對於岳大人來說,處理段展鵬是一方面,從他口審出賭場的歸屬才是主要的。 段展鵬被差役押到階下跪著,岳肅瞧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大金賭坊的老闆段展鵬?」 「正是小人。」段展鵬小心地答道。 自己的手下先後被拉進去過堂,到底所為何事,他現在也不清楚。但心下明白,被順天府的『岳閻王』傳來,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 「段展鵬,你好大的膽!」岳肅將驚堂木一摔,大聲喝問道:「去年八月二十三日,麻五在你賭場贏了白銀三百兩,是不是你指使游順四人,在半路劫殺與他?」 「小人……小人沒有呀……」段展鵬有些心虛地說道。 「沒有?游順等四人現已當堂供認不諱,難不曾他們四人都在說謊?像你這等設賭坑人,害的別人家破人亡的敗類,諒不打你,也不能實說。來人啊,將他拖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似魏廣微那些有份量的人物,岳肅不能『亂』打,就段展鵬這樣的小人物,又是在有證據的情況下,那是怎麼打都行。 兩廂的差役答應一聲,上前將段展鵬按趴在地上,掄起板就打。像段展鵬這等人,哪裡受得了這個,不等四十板打完,便哭爹喊娘,連稱願招。 即便這樣,岳肅也沒讓人立刻停手,直到四十板打完,才出聲尋問。段展鵬再不敢隱瞞,老實招供,承認自己命打手半路劫殺麻五的事。 岳肅讓他簽字畫押,畫押完了,隨即進入正題。 「段展鵬,你指使游順等人劫殺麻五的案,已然定案,按照大明律例,當為斬刑。現在本部堂有事想要問你,若是你實話實說,本部堂或可法外施恩,罪減一等,饒你一條『性』命。要是故意隱瞞,當今皇上賜本部堂御鍘三刀,可先斬後奏,眼下便叫你身首異處!」 意思很明白,要死要活,你現在自己選吧。 「小人不要死,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問,小的已經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既然有活命的機會,誰不想爭取。 他的話剛一說話,便聽岳肅大聲說道:「如此最好!本部堂現在問你,大金賭坊真正的老闆是你?還是一個叫魏光的?」 ************************************************ 昨天喝多了酒,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困的實在厲害。零點那張,要推遲一些了,希望各位見諒。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三章 黨爭誤國 第五十三章 黨爭誤國 「這……」 聽到岳肅提出的這個問題,段展鵬一時啞然,吱吱唔唔地,半天就說出一個字來。 「怎麼?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岳肅盯著他,冷冷地問道。 「我……這……大人……賭坊的東家……確實……是……魏光…….」段展鵬一臉難『色』,吞吞吐吐地,好半天才把一正句話給說出來。 就他這等表情,以岳肅的斷案經驗,如何看不出他是在撒謊。當即把臉一沉,大聲喝道:「段展鵬指使他人謀害麻五『性』命,現已供認不諱,依律當斬。本部堂掌御鍘三刀,可先斬後奏。來人啊,狗頭鍘伺候!」 狗頭鍘原本是在順天府正堂,但岳肅知道,在審案當,很有可能會亮出嚇唬人,所以已經讓人給搬到後堂。現在一聲令下,鐵虯答應一聲,帶同差役,將狗頭鍘搬到階下。 岳肅站起身來,抽出斬簽,大聲喊道:「開鍘!」 鐵虯熟練地扯下黃緞,將鍘刀拉起,明晃晃的鍘刀在燭光殺泛著攝人的光芒。 段展鵬看到雪亮的刀光,嚇得登時打了個哆嗦,連忙叫道:「大人……你剛剛不是說……只要小人如實回答您的問題……就饒小人一命麼……」 「本部堂是這麼說過,只是你的回答,誰能證明是屬實呢?告訴你,本部堂可不是好糊弄的,現在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再給我說一遍,大金賭場的東家,到底是不是魏光?」岳肅用森冷的目光瞪著段展鵬。 段展鵬被他盯得是渾身發『毛』,戰戰兢兢地,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大、大人……賭場的東家……確實……確實是魏光魏老爺……」 「哼!鐵虯,還等什麼?」岳肅給鐵虯遞了個眼『色』,鐵虯立刻吩咐差役,將段展鵬按到刀口之下。 「大人……小的說的……真是實言啊……」人被按在『狗』身之上,段展鵬都快嚇哭了。 可這不過是開胃菜而已,岳肅盯著他,再次說道:「段展鵬,你既然要在本部堂面前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就休怪本部堂也裝糊塗了!鍘!」 岳肅大喝一聲,掌火籤拋飛出去。 斬簽落地,等同人頭落地。這個道理,段展鵬是明白的,看岳肅來真格的,段展鵬急忙搶著喊道:「慢、慢,我說……我說……」 「啪!」 在他把話說完的時候,斬簽也剛好落在地上。鐵虯看向岳肅,徵求大人的意思,岳肅也就是嚇唬嚇唬人,沒想真砍,見段展鵬願招,自是高興。但岳肅仍是沉著臉,說道:「你還想說什麼?要是仍意圖欺瞞本部堂,就莫怪他們動手了!」 「小人這次絕不敢欺瞞大人……是…….魏光給了小人一萬兩銀……讓小人這麼說的……他還說……他伯父是當朝次輔……我要是不聽他的……就要了小人全家上下的『性』命……」 魏光那邊不過是恐嚇,岳肅這邊可是真要砍,段展鵬琢磨一下,還是先糊弄過去眼前再說。 「算你老實,現在就把魏光是如何買通你,並恐嚇你的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跟本部堂說一遍。」岳肅大聲說道。 「是、是……」 都到這個份上了,段展鵬再無膽量隱瞞,一五一十地將魏光買通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在魏廣微那樁案剛開審的第一天晚上,魏光帶著幾名黑袍人衝入段展鵬的家,段展鵬的家裡也有幾個打手,但和魏光帶去的人相比,簡直不堪一擊。段展鵬先是被輕輕修理一番,然後魏光拿出銀,讓段展鵬按他的吩咐做事。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不管有誰問起,你就說大金賭場是我魏光的就行。魏光還在段展鵬面前亮出身份,警告他,要是不老實,就要他全家的『性』命。既有巴掌、又有甜棗,段展鵬怎能不屈服。於是,在當天晚上,做好了賬本,隨時等待刑部的傳喚。 聽完段展鵬的講述,岳肅點了點頭,說道:「讓他簽字畫押!」 書辦將錄好的證詞拿過去,段展鵬簽字畫押完了,岳肅又叫人將他收入大牢。今晚被帶來的地痞無賴,還有大金賭坊的人,也全被暫時關入大牢。只講麻五的家人釋放。 事情剛處理好,有差役稟報,說李公到來。因為岳肅早有吩咐,如果有人前來,不必通傳,直接領到後堂就行。李元琛現在已經到了後堂門口,只等岳肅說了聲請,便走了進來。 岳肅將所有人都打發下去,只留下李元琛。二人客套兩句,李元琛就小聲說道:「姐夫,你吩咐我查的事,現在已經都查出來了。」 「結果如何?」岳肅連忙問道。 「姐夫要調查的那些生意,有些是他們的,有些不是他們的。在賺錢數量上,更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多。我這裡已經做好詳細的匯總,姐夫請過目。」李元琛說著,從懷取出一個小本小冊,上前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觀瞧,冊上記錄的確實詳細,甚至連探聽真相的經過,都寫的是一清二楚。比如說天籟酒樓,這家酒樓的老闆是工部尚書馮銓的堂叔,倒算得上是實打實。只不過,一年到頭也賺不上所謂的三十萬兩銀,能賺上兩萬就不錯了。李元琛派人從酒樓帳房那裡打聽來的準確消息,賬簿是新做的,只為糊弄這次堂審。而李元琛能從帳房嘴裡問出實情,靠的當然是銀和恐嚇。 別家鋪戶的情形,也都差不多,一切皆已瞭如指掌,明天再審,估計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定案。 ******************************************************* 這一夜,岳肅都沒有去睡覺,因為光審案,就已是忙到三更開外,接下來又是翻開李元琛送來的冊,不經意間,天已見亮。 岳肅將冊揣入袖口,還像往常一樣,洗漱一番,用了早飯,乘轎前去上朝。 在午門下轎,先是到朝房等候,眼下的朝房內,已是涇渭分明。閹黨一派坐在裡面,齊楚浙三黨坐在外面,無黨派官員坐在間。 景陽鐘響,百官到皇極殿上朝。兩廂站好,皇上駕到,待朱木匠走到龍案後坐定,百官躬身請安,山呼萬歲。 「眾卿家平身。」 隨著朱木匠的聲音,百官站直身軀,隨後有太監喊道:「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聲音一落,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賢躬身說道:「臣魏忠賢有本!」 明朝的宦官,在皇上面前都是自稱奴婢,歲數大的、稍微有點身份的,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稱老奴。而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這等位高權重的宦官時,便有資格稱臣。 魏忠賢自然是有在皇上面前稱臣的資格,但這是要分場合的,在皇宮大內,仍然要以奴婢自居,在朝廷奏事,談論國家大事時,方可稱臣。 一聽說魏忠賢有本,朱木匠先是一愣。魏卿一向老實,在朝堂之上,少言寡語,很少談論國事,一般來說,有什麼事,跑到養心殿陳奏也就是了,怎麼今天會在廟堂之上,上陳本章呢? 「魏卿,不知你有何事上奏呀?」 「啟稟皇上,臣昨夜收到消息,白蓮教教匪,近日欲在山東起事,還請皇上早做定奪,提前拿出防備措施,以免教匪作『亂』時,朝廷猝不及防。」魏忠賢躬身說道。 「啊?」聽說有人要造反,朱木匠是大驚失『色』,方寸大『亂』,連忙說道:「諸位卿家,爾等以為如何是好?」 「臣啟陛下……」內閣首輔顧秉謙第一個站了出來,說道:「魏公公提督東廠,一向盡心盡責,東廠送來的消息,肯定不虛。臣以為,應該盡快調直隸、河南、山西的兵馬前往山東邊境駐紮,提防教匪叛『亂』,此為其一。第二,魏次輔、馮尚書他們的那樁案,應該暫停審理,待剿滅教匪之後,再做定奪。因為魏次輔、馮尚書他們,都是朝舉足輕重的人物,一旦罪名坐實,難免朝野震動,人心惶惶。到時教匪趁機作『亂』,後果難以預料。」 這是昨晚魏忠賢、顧秉謙他們最後商量出的主意,先將案叫停,使朝廷全力對付教匪。大捷之日,龍心必然大悅,魏忠賢趁機說情,估計十有***能將魏廣微他們給撈出來。 不過,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眼下魏廣微等閹黨骨幹已然身陷囹圄,不日即可全部定罪,在這個節骨眼把案停下,誰能保證不是放虎歸山。魏廣微這些人可都是站著朝舉足輕重的位置,多少人正眼紅呢,指望著把他們扳倒,自己好繼任。現在你說停就停,憑什麼呀,首輔又如何,岳大人現在可是比魏忠賢還要紅的人呢。 這時,亓詩教站了出來,衝上拱手說道:「陛下,有話要說。」 「亓愛卿,你想說什麼呀?」朱木匠說道。 「陛下,魏公公說白蓮教的教匪欲在山東作『亂』,顧首輔馬上就說要派重兵前往山東駐紮,並暫停審理魏次輔他們。他二人一唱一和,說的倒是條條在理,可臣想多嘴問魏公公一句,說山東有教匪要造反,有何憑據,是哪裡來的消息?發現這等大事,地方官應該在第一時間上奏朝廷才對,為何一點消息也沒傳來。還有,下官籍貫山東蓬萊,賦閒在家之時,常在左近遊歷,從未聽說有什麼白蓮教在蠱『惑』人心。他二人今日早朝如此說話,臣以為,怕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 章節目錄 第五十五章 成竹在胸 第五十五章 成竹在胸 岳肅提的這個建議,不算好也不算壞,但也算是朝堂之上,各方面勉強能接受的法了。對於皇帝來說,魏廣微他們什麼時候審,什麼時候判,並不特別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人造反,給江山社稷帶來威脅。馬上派兵,顯然並不妥當,就像大傢伙說的,勞師糜餉、驚擾地方。多派暗探,抓進調查,搞清事實真相,再做計較,才算是真格的。 皇上可以接受這個建議,齊楚浙三黨也能接受,岳肅和方從哲等人,現在算是捆在一條繩上的,這個主意,擺明有利於他們。先將魏廣微等人定案,即便不馬上宣佈處置結果,那也就是早回家、晚回家的事。 閹黨方面,也是勉強可以接受。魏廣微等人的案,就算定案,在沒有宣判之前,魏公公都可以趁皇上高興的時候,幫忙說情,將人救出來。往山東調兵,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好主意,萬一四方兵馬到了山東,教匪嚇得不敢起事了,朝廷浪費那麼多糧餉,皇上虛驚一場,這個黑鍋要算在誰的頭上。 於是,在岳肅說完自己的建議之後,皇極殿上安靜下來。好半天,才聽到朱木匠說了聲,「准奏!」 ****************************************************** 下朝之後,魏忠賢立刻命令楊河率領大批東廠番,趕往山東,讓他務必要將白蓮教的事,查個水落石出。岳肅自然也不能閒著,先行回到刑部,傳邢鷹前來,讓他將扇門的人也給撒出去,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山東白蓮教的事,是真是假。 等到刑鷹離去,岳肅召集三法司的官員,繼續開審。 在刑部大堂坐定之後,岳肅讓人將魏光提押到堂。不一刻功夫,魏光被提到大堂,來到階下,兩旁「威武」一聲,魏光跪倒在地。 「小民魏光,叩見各位大人……」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魏光,昨***說,大金賭場是你的產業,現已開設四年,每年獲利白銀十五萬兩,共計十萬兩。這些銀,全部存在你的伯父魏廣微家,此言可都屬實。」 「全部屬實。」魏光肯定地會所的。 「除大金賭坊之外,你可還有其他買賣?」 「沒有。」魏光搖頭說道。 「那好,本部堂現在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段展鵬的人?」 「自然認識,他是我雇的賭坊管事,專門幫我打理賭坊的生意。」魏光說道。 「原來他是你賭場的管事,那本部堂就要問問你了,你一個月給段展鵬多少工錢?其他的夥計和護院,一個月下來,又是多少呢?」 「段展鵬的工錢,每月二十兩,普通夥計,每月八錢,護院每月一兩二錢。」這些都是魏光提前向段展鵬問好的,他也怕一到堂上,就被問出底來。 「那你賭坊內,夥計和護院加在一起共有多少人呢?」岳肅再次問道。 「夥計和護院加在一起,一共三十七人。」魏光還真精明,連這事也都問了。 「三十七人,那也不是很多。你又沒有其他買賣,對自己的這點手下,應該能有認識。這樣吧,你把他們的名字念出十幾個來。」岳肅淡淡地說道。 「啊……這個……」魏光還真沒想到,岳肅有這麼一手,他連大金賭場的門都沒進去過,哪裡知道那些下人的名字。不過,他的反應也夠快的,當即說道:「小民的賭場,一般都是交給段展鵬打理,自己很少過問,也就每月去段展鵬那裡收次帳,連賭場都很少進。再者說,好似大人您,這堂上的差役,您也就是臉熟,又能叫出幾人的名字。」 見魏光這一番搶白,說的很是在理,岳肅笑道:「魏光,沒想到你倒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主。可你說大金賭坊是你的,那段展鵬為什麼說大金賭坊是他的產業呢?」 「啊……」一聽這話,魏光臉上登時變『色』,好在他反應過快,再次辯解道:「怎麼可能?大金賭坊明明是小人的產業,什麼時候成了他段展鵬的了。還望大人明察。」 岳肅笑道:「你放心,本部堂定會明察。這樣吧,我先將段展鵬請來,你們兩個在堂上對質一番,看看這賭坊到底是誰的。」說到此,岳肅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鐵虯,說道:「鐵虯,你現在就持火籤,跑一趟順天府大牢,將段展鵬和大金賭坊的夥計、護院全部提來。順便將皇上御賜的三口銅鍘也給我請來。」 「是,大人。」鐵虯答應一聲,立刻領命而去。 鐵虯這邊剛走,岳肅又看向童胄,說道:「童胄,你現在立刻前往這些地方……」說著,岳肅從袖取出昨日給李元琛看的供詞副本,「將上面所寫鋪戶的上下人等,一個不漏的全給我帶到堂下等候。」 「是,大人。」 現在岳肅是心有底,這等案,只要自己略微動用點手段,便可在一日之內,全部審結。所以,將童胄將有關人等,全都帶來。 童胄接過副本,領命退下,召集差役,立刻前去拿人。童胄這次要抓的人可多去了,起碼也得一兩個時辰。鐵虯的動作就比較快,他先到順天府大牢將段展鵬與大金賭坊的人全都提出,再吩咐人將堂上的三口銅鍘搬出,這才風塵僕僕地趕回刑部。 回到刑部大堂,岳肅讓鐵虯就將三口銅鍘擺在階下,段展鵬等人全部到堂上跪下。隨後,岳肅向下掃視一圈,把目光落於段展鵬的身上,說道:「段展鵬,適才魏光說,大金賭坊是他的產業,而你昨日又說,賭坊是你的產業,到底是誰的,你現在且如實說來。」 「回大人的話,大金賭坊確是……」 段展鵬剛一開口,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周應秋就斷喝一聲:「慢!」 跟著,他看向間高坐的岳肅,質問道:「岳大人,皇上下旨,咱們這是三法司會審,你為何私設公堂,昨日單獨審問這個……姓段的……」 「本部堂昨日確實提審過段展鵬,但卻不是為了這樁案。大金賭坊,涉嫌殺死二牛胡同的麻五,本部堂為此才將他提押到順天府。本部堂兼管順天府,府下出了命案,本部堂自然有權提審,查獲真兇。這等案,似乎和你周大人並沒有什麼關係吧。」岳肅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周應秋被岳肅的一番說辭,頂的是啞口無言,但他也不能就此輕易作罷,眼珠一轉,隨即說道:「岳大人,那不知這樁命案可否是大金賭坊的人所為?」 「本部堂斷獄多年,何曾冤枉過一個好人。現在段展鵬及其黨羽已經供認不諱。對於這一點,周大人還有什麼疑問?」岳肅笑呵呵地看向周應秋。 「這個……既然供認不諱,那就最好。可是,那、那和誰是大金賭坊的東家,又有什麼關係?」周應秋搶白道。 「自然要有關係,本部堂提審人犯,總得問問誰是賭場的東家吧。段展鵬當堂承認,自己是大金賭場的東家,現有供詞在此。這樣一來,本部堂就納悶了,昨日會審的時候,魏光自陳自己是大金賭坊的東家,直到現在,他還這麼說。京城裡,就這麼一家大金賭坊,總不能一下冒出兩個東家吧。所以,本部堂認為,他們兩個當,定有一人是在說謊。但凡在本部堂的公堂上說謊之人,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來人啊,準備火鏈。等下一旦確定他們兩個之哪個撒謊,欺瞞本部堂,本部堂就叫他嘗嘗火鏈的滋味!」 岳肅高亢的聲音落定,兩廂差役答應一聲,立刻有人前去準備火鏈。 一說動用火鏈,魏光和段展鵬都是身一顫,火刑的厲害,他們是知道的,眼下的情況,二人也甚是明白,岳肅這是叫他們兩個當堂對質,哪個說謊,就讓誰身受火刑。 「大人,小人昨夜所言,是句句屬實呀……」段展鵬也算是反應比較快的,在岳肅說完,第一個搶著說道。 魏光也連忙跟著說道:「大人,小的所言絕無半句虛假,還望大人明鑒……」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你們兩個都說自己沒撒謊,但一家賭坊,也不可能有兩個東家。這樣吧,你們兩個一個一個的說,想辦法證明這家賭場是自己的。最好提供出有力的證據,要是沒有確鑿證據的話,那就說明誰在撒謊。別怪本部堂沒有提醒你們,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那可都不是吃素的!」 說到此,岳肅的聲音又是提高八度,指向魏光,大聲喝道:「你先說!」 在段展鵬說出剛剛那句話時,魏光已經毫無底氣,叫自己和賭場的正主對質,這怎麼對呀。段展鵬在三岔街上,有名有姓,有頭有臉,極有一號,隨便就能抓出幾十個證人來。可自己呢,要是沒有段展鵬給自己作證,自己哪還有什麼證據來證明賭場是自己的。 但事到如今,魏光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咬著牙,硬著頭皮說道:「回大人的話,大金賭場確實是小人的產業,段展鵬是小人雇的管事,這事,我的家人都能作證。還有,小人前幾日呈交的賬簿,就是小人身份最好的證明,要說小人不是大金賭坊的東家,又哪裡去弄著賭坊的賬本。小人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察。」 他的證詞,就和廢話沒有什麼區別,岳肅心冷笑,臉上仍如秋水。他微微點頭,跟著伸手點向段展鵬,大聲說道:「該你了!」 章節目錄 第五十六章 蒼白 第五十章 蒼白 段展鵬知道,岳肅這絕不是開玩笑,要是辯白不過對方,被認定為撒謊,那火鏈之苦,自己肯定是免不了的。於是,他略一猶豫,便侃侃而道:「啟稟大人,大金賭場在三岔街開了將近能有四年半,開張那天是正月十,小民將四街八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了過來。到場之人的名字,小民基本都能點的過來,這些人也能小民作證,證明大金賭場確實是小民……」 話剛說到這裡,跪在一邊的魏光就大聲喊了起來,「大人,段展鵬說的不錯,確實是在正月十開張,雖然當時我沒有到場,但是我將他將四街八里的頭面人物全都請過來。」 「啪!」見到魏光打岔,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怒聲喝道:「魏光,在本部堂的公堂之上,本部堂叫你開口之時,你方可開口說話,未叫你開口之時,若是搶著說話,就休怪本部堂對你不客氣了。你既然說,是你讓段展鵬將四街八里的頭面人物都請去,那你就說一說,這些頭面人物都有誰?」 「這……」岳肅的一句話,登時將魏光問的是啞口無言。 「現在是本部堂叫你說話,你為何反而不說了?好呀,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喜歡吃罰酒!來人啊,掌嘴二十!」 岳肅一聲令下,馬上有差役出聲領命,拿著木牌朝魏光走去。魏光心大駭,連忙叫道:「大人……大人您聽我解釋……那個……小的一向是正經的生意人,對賭坊這等下流的行當,從來沒有涉獵,所以才僱傭段展鵬,把一切權利都交到他的手,由他負責經營,每月向我交銀就可。」 「還一個正經的生意人,要是真的正經,怎會幹賭坊這種勾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本部堂就再問問你,你一竅不通,是如何一年賺上十五萬兩銀的?」岳肅冷冷的問道。 「那是段展鵬經營有方。」魏光脫口答道。 「段展鵬,是這麼回事嗎?」 「回稟大人,根本沒有的事,賭坊一年下來,能收入上萬兩銀已是難得,到哪裡去賺十五萬兩。魏光前幾天夜裡曾來到小人家,給了小人一萬兩銀,囑咐小人,到了公堂之上,就說賭坊是他的產業,小人倘敢不從,就要小人全家的『性』命。而且,還剛剛做了賬本,把往日的收入誇大十幾倍。賭坊的進項,一天能有多少,店裡的夥計,大概都是有數的,大人您可以問他們,看賭坊一天能淨賺多少。」段展鵬大聲說道。 「賭坊的夥計,現在不是都在這麼,本部堂現下就問問他們,聽他們怎般說辭。」岳肅說完,伸手指向一名夥計穿戴的小,大聲喝問道:「你,抬起頭來。」 下面跪著夥計、護院全都是低頭跪著,也不知上邊的大人叫的是誰,大傢伙先後抬起頭來觀望。有一名夥計見岳肅指向自己,連忙小心地說道:「大人是在叫小的……」 「就是你!」岳肅沉聲說道:「你是大金賭場的夥計嗎?」 「是……」 「剛剛段展鵬的話,你也聽到了。現在本部堂問你,賭坊一天能收入多少銀,你可要從實招來,否則……哼……說!」 「賭坊……好的時候,一天能收入大概百兩銀吧,趕上生意清單,只收入個二三十兩也就有可能的。雖然小的不知道一年到頭具體能賺多少,但人吃馬喂,加上每月給方方面面的打點,能賺上萬八千兩銀,應該就算不錯了吧。」夥計小心地答道。 岳肅點點頭,掃視一圈,再次問道:「你們賭坊可有帳房先生?」 「大人,賭坊不比一般的買賣,聽說要是某些大人物開的賭坊,都是有帳房先生的,但像我們這樣的賭坊,收銀、算賬,都是段老大自己來。」夥計如實說道。 聽完這番話,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魏光,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連賭坊的夥計,現在都說,好的時候,一天能收入個百兩銀,不好的時候,也就二三十兩。我給你天天算收入一百兩,一年到頭,也不過三萬餘兩,你上哪裡賺那十五萬兩?」 「大人……他們……他們是串通起來……坑小的啊……」魏光現在也慌了,說起話來,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他們串通起來坑你?笑話,無緣無故,他們為什麼要串通起來坑你?你現在給本部堂一個理由!」岳肅沉聲說道。 「他們……他們想合起伙來奪我的產業……」 「啪!」一聽這話,岳肅伸手重重一拍桌案,怒聲喝道:「混賬東西!大膽魏光,現在段展鵬已親口承認,你收買、恐嚇於他,叫他當堂做偽證!就連大金賭坊的夥計也親口供述,賭坊一年賺不出十五萬兩銀,而你大言不慚,還敢誣陷別人,意圖侵吞你的產業。那賭坊本身就不是你來,何來侵吞一說。我看,若不打你,你真當刑部大堂的刑具都是吃素的了!把他拖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 「是!」剛剛要掌嘴的差役剛退下去,一聽說大人改打板,抄來板,又走了上去。 「大人,我冤枉呀……我冤枉啊……」 對於魏光的喊聲,岳肅是充耳不聞。周應秋連忙喊道:「慢!暫緩用刑!」 已然拖起魏光的差役,先是一愣,隨即轉頭看向上面的岳肅,見部堂大人沒有任何反應,誰還敢怠慢。根本就是把周應秋的話當成放屁,把人拖到寬敞的地方,按趴在地,掄起板就打。 「啊……啊……」魏光哪裡受過這個,剛一板下去,便痛聲慘叫。 周應秋見差役真的用刑,這下也急了,站起身來,衝著岳肅大聲說道:「岳大人,今天乃是三法司會審,就算要動刑,也要我三法司堂官一致通過吧。你一意孤行,還叫什麼三法司會審?即便你問出口供,那也是屈打成招,難以令人心服。」 「那按周大人的意思,怎樣叫人心服呢?」岳肅笑呵呵地說道。 「起碼要在證據確鑿之下,讓犯人無從狡辯,心甘情願地招認。」周應秋大聲說道。 「難道現在還不算證據確鑿嗎?那我想問問周大人,現在還需要什麼證據,本部堂才能打他呢?」岳肅再次笑道。 「這……起碼、起碼要有物證……」周應秋還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來。 「原來周大人是要物證,那你覺得什麼樣的物證最有說服力呢?」岳肅再次微笑。 周應秋現在就是一個和稀泥的,岳肅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岳肅也不直接說需要什麼物證,叫他自己說。 這一來,周應秋還真為難了,他突然發現,凡是自己能夠舉出來的證據,段展鵬那邊,應該都能夠拿的出來。要賬本有賬本,要房契有房契,這可怎麼辦?可以說,這些東西要是段展鵬先拿出來,他一可說賬本是偽造的,二可說房契是魏光賞給段展鵬的,都可以不認賬。但要是自己提出,人家再拿出來,那可就無法分辨了。 「啪、啪、啪……」 「啊……啊……啊……」 另一邊,差役還在繼續行刑,不等四十板打完,魏光都已經被打的是鬼哭狼嚎。不過他還在繼續堅持,他明白,自己只要招了,那一切都完了。 行刑完畢,差役將魏光提了起來,架著朝原先跪著的位置走去。別看只幾步路,疼得他是咬牙切齒。再次被差役按跪在地上,上面的岳肅不再去理會周應秋,冷冷地問道:「魏光,你可有話說?」 「大人……小民實在冤枉呀……」魏光艱難地說道。 「你冤枉?要是連你也冤的話,天下就無屈死之人了?別說本部堂不給你機會,本部堂現在問你,你現在還有什麼證據證明,大金賭坊是你的?」岳肅大聲喝問道。 「我……賭坊真是我的……」 魏光一臉委屈地把話說完,這功夫,差役已經按照岳肅的吩咐,將火鏈準備好了。火紅的鐵鏈被拿到堂上,分三段橫鋪在階下,可以說,都不用跪上去,單就望一眼,身上都得汗『毛』直豎。 當火鏈擺好,岳肅說道:「火鏈正好也來了,本部堂這裡公務繁忙,可沒有時間聽你們胡謅八扯。段展鵬,你再說,還有什麼證據證明,大金賭坊是你的產業!」 「回大人的話……」段展鵬也就算是個混的比較好的大混混,見到火鏈之後,哪能不害怕,他可不想跪在上面。當即說道:「小人有大金賭坊的房契,還有賭坊真正的賬本,小人經營這賭坊四年半來,方方面面都有過打點,這些人,小人都能點出名字來,大人可以傳他們登堂作證。」 「呵呵呵呵……」聽完段展鵬的話,岳肅放生笑了起來,說道:「這些已經足夠。魏光,你若真是大金賭坊的東家,怎麼會什麼也拿不出來,難道生意人就這個手段,你拿什麼一年去賺那十五萬兩銀?現在本部堂給你一個機會,你若是如實招認的話,本部堂還可法外施恩,免了你這火鏈之苦,若是堅持不招,就休怪本部堂對你動刑了!」 「大人……賭坊的地契,是小人賞給魏光的,他的賬簿,估計是他自己偽造的……小人對賭坊之道,不是很清楚,所以方方面的打點,都是讓他去……」 魏光還是繼續狡辯。但是他的狡辯,是何等蒼白無力。 「作為一個生意人,起碼要做到干一行懂一行,你又不是買賣多,忙不過來,就這麼一個買賣,你還好意思這麼說四年下來,什麼也不懂。至於賭坊的地契,試問天下哪個生意人會把自己唯一店舖的地契賞給手下。」岳肅重重一拍桌案,喝道:「來人啊,將他給我拉到火鏈之上!」 章節目錄 第五十七章 張妙手 第五十七章 張妙手 像魏光這樁案,如果按作和段展鵬的爭產案來定斷,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按照所列出的證據,都會判段展鵬勝訴。 但這不是單純的爭產案,後面隱含的可是潑天大案,斷出賭坊不是魏光的,那就要審他在魏廣微一案,做偽證了。 在岳肅一聲令下之後,差役上前將魏光架住,因為不是小來小去的打板,這火鏈重刑,起碼要等大人再發號一次施令。 被差役架住,魏光馬上慌了,急的大聲叫道:「大人……冤枉、冤枉……」 周應秋也擔心魏光熬刑不過,招了實話,連忙說道:「大人,魏光和段展鵬的案,現在尚未水落石出,一上來就動用如此重刑,是不是有些……於法不合……」 「與法合不合,那是本部堂說的算,本部堂現在說合,那就合!」岳肅說完,伸手一指階下的火鏈,大聲喝道:「把他給我架上來!」 「是!」岳肅二次發令,差役哪敢猶豫,架著魏光上前兩步,架在火鏈之上,腿對著火鏈,猛然向下按去。 「啊……」 「嗤……」 皮肉燒焦的聲音與魏光的慘叫聲立刻充斥於大堂之內,尤其是那慘叫聲,簡直慎人無比,在場的差役倒還好些,那些三法司的官們,一個個後背全都滲出冷汗。 緊跟著,魏光「嘎」地一聲,暈死過去。 「大人,人犯昏過去了。」 「用冷水潑醒!」 差役將水取來,往魏光頭上一潑,不一刻功夫,魏光醒來。剛一睜眼,便「嗷」地一聲痛呼,「疼死我也!」 能不疼麼?三條火鏈並在一處,相隔不過五公分,這跪在上面,哪怕是鐵打鋼鑄,也能給燙化了。現在兩條腿上,各有三條血痕,靠近的人都能看清,那已是血肉斑斑,還散發出焦糊的味道。 段展鵬距離魏光最近,看到這一幕,心是暗自慶幸,還好受刑的不是自己,要是自己的話,估計自己一生干的那些缺德事都能給抖了出來。 魏光也算是養尊處優的人,這輩也沒遭過這樣的罪啊,如此刑法,段展鵬這等在江湖上打過滾的漢都自認受不了,更何況是他。剛剛那四十板下來,他就有些熬不住了,要不是知道招認之後,一切都沒了,就早說了。 現在嘗受如此酷刑,連活的心思都快沒有了,恨不得立時就死去。岳肅高坐在上,沉著臉說道:「魏光,本部堂現在再問你一遍,你是招還是不招,要是繼續熬刑不招的話,本部堂這邊刑法,可以挨樣給你過上一遍。」 岳肅說的嚴厲,魏光當然也知道,『岳閻王』是那種說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主。 但凡貪利之人,就沒有視死如歸的,魏光現在看的明白,自己要是不說,非得被活活折磨死,要是招了,按照律例,較同案犯減一等量刑,也達不到死罪。畢竟魏廣微是當朝次輔,除了造反之類的重罪之外,斷不會掉腦袋。 他猶豫一下,經過一番取捨,終於說道:「回大人的話,小民原招。」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受那皮肉之苦,說吧。」 「大金賭坊卻是是段展鵬的產業,我為求給伯父脫罪,私下找到段家,靠威『逼』利誘,讓他答應,上堂之時,說大金賭坊是我的產業,並私改賬簿……」 魏光當下將自己如何收買段展鵬的事,一五一十講述了一遍。但這傢伙也不傻,與魏忠賢私通的那一段,是壓根就沒敢提。可以說,那天晚上,他帶去找段展鵬的人,就是魏公公借給他的東廠番,否則的話,哪有那麼容易找到那麼多買賣鋪戶答應他們的要求。 不過這一點,即便魏光不說,岳肅也能想到,但他沒有過於追問。這等事,即便追問出來,也是無用,魏忠賢又客氏撐腰,只要不是造反,估計任何罪名,都不能將魏公公扳倒。而且,就算有口供,魏忠賢也能輕易的辯駁乾淨,自己何必多此一舉,搞不好,還讓皇上以為,自己是藉機整人。 在魏光講完之後,岳肅再次問道:「本部堂再來問你,徐昌、魏朝北他們昨日所做的供詞,是真是假?依本部堂來看,他們的賬冊,應該和你的是一起造的吧?」 岳肅的話,著實令人難以回答,賬簿確實是大傢伙一起找人做的,甚至不止他們一家,馮銓那些家的賬本也是在那家做的。因為賬本這個東西,需要天天記賬,四年前的賬本,即便保存的好,天天翻閱,也要有明顯的舊痕,要是拿一本嶄新的交上去,這和糊弄鬼有什麼區別。所以,大傢伙專門找了家字畫行幫忙做舊。魏光要是一實說,豈不是將大傢伙全都出賣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敢回答。 岳肅看的明白,笑道:「魏光啊,本部堂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奉勸你還是不要隱瞞,都如實招了吧。說句實在話,你即便不說,本部堂拿他們照樣有辦法。不過,在這之前,你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別看岳肅帶著笑容,但魏光也是能看出岳大人目光不善,要是自己不說實話,估計今天起碼得被折磨個半殘。無奈之下,他咬了咬牙,說道:「確如大人所說,徐昌他們幾個的賬簿確實是與我一起造的。」 「那本部堂再問你,這是何人所造?」 這是魏光罪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了,可又不得不回答。想要隱瞞,這和找打沒有什麼區別,因為這個東西,不能胡說八道,說出名姓,必然要被提上堂來,接受『岳閻王』的盤問,隨便指一個,還不得被輕易被問出來,要知道造假證據,也是要判重刑的。有心說自己做的,又怕岳肅讓他當堂再做一次,自己哪有那個手段。 權衡好久,魏光終於說道:「是在聚寶街的和順書畫行,請那裡的張妙手幫忙做的。」 「算你老實!」岳肅點點頭,說道:「讓他簽字畫押。」書辦這邊拿著錄好的證詞讓魏光畫押,岳肅轉頭看向鐵虯,說道:「鐵虯,你現在立刻帶人前往聚寶街,將張妙手帶上堂來!」 「屬下遵命!」 鐵虯領命前去,沒過多久,便帶回一個年士。這年士似乎膽不大,上堂之後,見到火鏈鋪在階下,魏光鮮血淋漓的躺在一邊,以及一旁跪著一大堆人,心是七上八下。 「威……武……」 兩旁堂威一響,年士更是心驚,甚至忘了自己是有功名的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學生張鐸參見大人。」 「你有功名在身?」見年士自稱學生,岳肅開口問道。 「學生不才,萬曆四十一年秀才。」張鐸老實地說道。 「既然有功名在身,那暫且起來回話。」 「多謝大人。」張鐸緩緩站了起來。 「你就是和順書畫行的張妙手?」岳肅問道。 「正是學生,妙手實不敢稱,只是旁人送的外號罷了。」張鐸小心滴說道。 「妙手二字,你確實沒有資格稱。」岳肅說著,取過大金賭坊等幾家店舖的賬本,說道:「就這做舊的手藝,本部堂一眼便看的出來,你且認認,是不是你做的。」 岳肅往旁邊一遞,有差役接過,隨後送到張鐸面前。自己做的東西,自己怎能不認識,張鐸戰戰兢兢地說道:「確、確是學生所做……只是不知……這東西出了什麼問題……」 「出什麼問題,你還好意思問本部堂。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應該知道朝廷律例,但凡偽造證物,較主犯罪減一等量刑。現在你既已承認賬本是你偽造,還有何話可說?本部堂主持刑部,掌王命旗牌,這就先革了你的功名。至於如何論罪,待結案再說!」 聽過岳肅的話,張鐸嚇得差點沒哭了,連忙跪下說道:「大人啊,學生冤枉……學生也不知這是呈堂的證物,而且這些人給的價高,學生這才一時起了貪念……還望大人開恩啊……」 「幹這行幹了多久了,除了這幾本之外,還給什麼人做過呀?」岳肅順嘴問道。 「學生.......不、小人以往也就是造兩幅字畫,糊弄一下外行,從來沒幹過偽造證物的事,也就前幾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突然有幾十號人,來找小人做賬本。因為價錢給的高,小人才接下來。而且之前,也不知道這其有偽證,還望大人明察呀……」 張鐸幾乎都要哭了,自己也就是個窮秀才出身,以往靠賣字畫餬口,因為臨摹的好,被大的字畫店看上,進去專門造假,還從學會了做舊的手藝。後來自己在京城開了家不大的字畫行,日漸漸好了起來,誰曾想,天上竟掉下橫禍。雖說這段日造假賺了不少錢,可自己也沒打算大富大貴,只想著安安穩穩地過太平日。眼看進了刑部大堂,在這裡審的案,哪有小的,較主犯罪減一等量刑,估計最輕也得落一個監禁幾年吧,搞不好還得是充軍。 也是太過害怕,張鐸是一點也沒隱瞞。 誰知,岳肅聽了這話,是眼睛一亮,當即說道:「那交上來的所有賬冊,全都拿給他看!看看其,有多少是他做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八章 牽連重大 第五十八章 牽連重大 一聽張妙手說自己最近做了幾十份賬本,岳肅的馬上叫人將呈上來的所有賬簿給他觀看。當幾十份賬本堆在張妙手面前時,這傢伙登時就傻了。隨即,是連忙磕頭,大聲哭訴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實在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上堂用的……還望大人開恩饒命啊……」 他這麼說,也就是承認,所有的賬簿都是他偽造的。這一來,岳肅甚是高興,說道:「你的事,容後本部堂自會發落,你若是老實,本部堂可以法外施恩,甚至不追究予你。」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小人一定老實……」聽了這話,張妙手懸著的心才算放下,跟著又是連連磕頭。 岳肅沒有再去理會他,當下大聲說道:「將徐昌、魏廣燁、魏朝北、郭景全部提上堂來!」 差役領命前去,不一會功夫,將徐昌四人帶上公堂。四人上堂之後,見堂內跪著那麼多人,心頗為納悶,可能也是做賊心虛,當看到魏光重傷躺在地上時,都不禁顫抖起來。 「小民給叩見大人……」心虛歸心虛,四人還是一起跪倒在地,給岳肅叩頭。 岳肅冷著臉,說道:「將四人拉到一邊,每人重責四十大板!」 剛上來,一句話沒問就開打,徐昌四人慌忙喊道:「大人……冤枉呀……我等無罪……不知大人為何要打我們……」 周應秋也是有些急了,出聲問道:「岳大人,人犯剛剛提押上堂,一句未問,為何要先行動刑?」 「剛剛魏光和張鐸的話,難道你沒有聽清嗎?公堂之上,呈交偽證,責他們四十,已是輕的!左右還愣著作甚,給我打!」 兩廂的差役剛剛就走到徐昌四人身邊,聽了這話,更是不敢怠慢,將四人拖到寬敞處,按趴在地,提起***便打。四十板下去,打的四人亦是哭爹喊媽、連聲求饒、大呼冤枉,但不論他們怎麼喊,也是無用,直到四十板打完,差役才把他們拖回來。 岳肅望著四人,沉聲說道:「爾等四人可知身犯何罪?」 「小民冤枉呀……實在不知犯了何罪……」四人繼續裝傻,一起咬牙哭訴。 事到如今,岳肅見他們還不坦白,心更怒,喝道:「拉到一遍,再杖四十。如再不招,就換夾棍伺候!」 剛剛動手的差役們,還沒來得及退下,一聽這話,再次上前拉住四人。這一回,四人徹底崩潰了,從岳肅先前的話,他們似乎意識到岳肅已經知道了什麼,但要是讓他們立刻招供,又是有些不甘。 倒是魏光,咬著牙,用虛弱地聲音喊道:「我這邊已經招了,連偽造賬本的張妙手也已經被押來了,你們也別熬刑,受那無謂的痛楚,都招認了吧……」 這話一出口,徐昌四人立刻明白,這是魏光招了。這種案,只要從一處撕破,就等於全線潰敗。四人再無可抵賴,只能認命般地說道:「招……」 珠寶首飾、古玩字畫、黃金、白銀,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什麼珠寶店、古玩店、賭坊、『妓』院、茶莊全都假的,只是想為魏廣微脫罪,現編造的。四人統統招認,岳肅讓他們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又下令將魏廣微提到堂上。 次輔就是次輔,上堂之後,也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當然,也沒有人敢叫他下跪。不過,在他看到魏光、徐昌等人受刑後的樣時,心底也是打鼓,但也仍舊保持著一副從容的架勢。 岳肅衝著魏廣微一拱手,說道:「魏大人安好,咱們又見面了。」 「托岳大人的福,老夫好的很。今天傳老夫上堂,不知有何話說?」魏廣微不客氣地說道。 「自然是關於魏大人那樁公案的事。」岳肅說著,衝下手的行書辦做了個手勢,又道:「將魏光他們的供詞念給魏大人聽聽。」 「是,大人。」行書辦站起身來,先將魏光的供詞念誦一遍,隨後又開始念徐昌等人的。 即便魏廣微表現的再是冷靜,可當聽完一份份的供詞,也是冷汗之流。 當供詞全部念完,岳肅淡笑地說道:「魏大人,聽完這些,您有話想說。」 魏廣微強作鎮定地說道:「哼!屈打成招罷了。」 「他們屈嗎?」岳肅冷笑道:「魏光、徐昌等人在張妙手處偽造賬冊,又膽敢在公堂之上呈獻,光這一條罪名,起碼就夠他們充軍遼東的了。現在區區薄懲,已經算是法外施恩。他們又威『逼』、收買大金賭坊等買賣鋪戶,意欲當堂做偽證,要是二罪並罰,就算將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都過上一遍,也是輕的。」 說到此,岳肅緊緊盯向魏廣微,說道:「魏大人,府上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還請明言吧。」 都到這個份上了,魏廣微也知再行抵賴也是無用,自己起碼也是有身份的人,終究不會說出那等市井無賴徒勞般的狡辯,因為他知道,那樣做只是自取其辱。 「我招!」魏廣微猶豫片刻,終於說道。 當下,他就將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的來路,毫無隱瞞的說了一遍。東西是哪裡來的,自然是受賄得來的。身為次輔,魏忠賢的得力爪牙,巴結他的人自然不是少數。可以說,在東林黨倒台之後,魏廣微是炙手可熱,登門行賄的人多如牛『毛』。 都有誰給他行過賄,因為人數太多,他自己甚至都有些記不清了,也就記得一些主要的,送的比較多的。至於一些小戶,不過是記錄在賬本上,賬本則是放在書房的暗格當。 岳肅命鐵虯立刻持火籤前往魏府去找賬本,等到賬本取來,岳肅翻看之後,難免觸目驚心。這行賄的官員也實在太多了,這裡面,京官不是特別多,基本都是地方官吏,大到布政使、按察使,小到知府、知州都有孝敬。金額也是多少不等,多的有幾萬兩,少的也有個幾千兩。其兩淮鹽運使是行賄最多的官員,金額達十萬兩。 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當了也就將近一年的次輔,便能收入上百萬兩。可見當多大的官,就是賺多大的錢啊。 望著這個賬本,岳肅為難起來。上面記錄著上百名官員,而且還只是魏廣微的案,要是把馮銓這幫人的案全都揪出來,那裡面得有多少官員啊。 這件案一捅上去,說是天下震動,也不為過。如何處置,等審完再說吧,岳肅讓魏廣微簽字畫押,然後又開始接著審。 現在有了張妙手確定賬本是他偽造,以及李元琛昨夜查出的真相,想要斷案,簡直容易的很。將各家買賣鋪戶的老闆逐個提上來,軟硬兼施,很快就得到答案,隨後提押犯官親屬,同樣用審理魏光的那套方法,輕易地令他們簽字畫押。最後將犯官帶出,念完親屬的供詞,他們也就無奈招認。 只用了一天功夫,岳肅就將整個案審完。魏廣微等閹黨官員,全部定案,涉嫌的行賄官員達三百多位,其有有武。你們有錢行賄,肯定也是有來錢的地方,絕不可能乾淨。辦是肯定要辦的,就看怎麼辦? 岳肅連同三法司的官員,將今日堂審過程以及結果記錄在案,訂成卷宗,簽上名字。處理意見那一欄,岳肅沒有填寫,只是註明按照皇上旨意,先定案、不結案,何時處置,待查明白蓮教一事之後,再請皇上定奪。 **************************************************** 北京城內的一所宅內。這所宅,和普通小民百姓所住的宅差不多,有個小院,裡面兩間房。 正房之內,一個身穿紅黑相間袍服,頭戴骷髏面具之人,正靠在椅上。房間內很黑,沒有張燈,或許是他很享受這種黑暗吧。也是因為屋裡暗的緣故,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現在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 這時,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當、當……」 「誰呀?」面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是我,主公。」 「有什麼事嗎?」面具人淡淡地說道,似乎他並沒有想讓門外之人進來的意思。 「回主公的話,屬下剛剛收到消息,徐鴻儒他們打算起事的風聲,已經被東廠番探知,現已奏知皇上。」 一聽這話,面具人心頭一凜,沉『吟』半晌,都沒說出話來。似乎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很大。 良久,面具人才慢慢地說道:「朝廷針對此事,做了什麼決策嗎?」 「聽咱們的人說,今天朝堂之上,閹黨和三黨爭論不休,閹黨主張暫停審理魏廣微他們的案,以免天下震動,並派兵前往山東戒備。三黨建議不必小題大做,甚至有人公開質疑這消息的真偽。最後,皇上採取了岳肅的建議,讓東廠和扇門前往山東,查明真相,再做最後定奪。魏廣微他們的案,審明之後,暫不定罪,以免掀起風浪。」 「這樣還好。要是真的派兵前去戒備,咱們可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魏廣微他們的案審的怎麼樣了,你可收到消息?」面具人再次問道。 「岳肅很是厲害,今兒一天的功夫,便審結定案。」 「審結了就好……」面具人好像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很是高興。微微點了點頭,跟著用手輕輕敲起椅的扶手,貌似在想什麼對策。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九章 明白人 第五十章 明白人 面具人輕輕敲擊這椅扶手,過了好半天,才地說道:「這對我們應該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只要岳肅辦了那些行賄的官員,必然天下大動,在舊官被捕,新官尚未到任的時機,突然起事,定十拿穩,佔盡先機。」 「主公說的極是,只是現在朝廷怕是不會立時處置那些官員,等也要等查明山東的事再做計較。」 「呵呵呵呵……」面具人冷笑一聲,說道:「這件事好辦,只要略微做點手腳,就能成事。而且,咱們這還有一個現成的推手,李彰這老傢伙,一直是貪得無厭,現在投在他門下的小魚小蝦著實不少,一旦官場動『蕩』,行賄的官員落馬,騰出那麼多位置,他不趁火打劫才出來鬼了。我估『摸』著,徐鴻儒是否起事,他並不放在眼裡,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得多少好處。岳肅和方從哲都是他的人,眼下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朱延禧落馬,接掌吏部的人,十有***會是由岳肅保薦,也還是老傢伙的同黨,他要不趁各地官員落馬之際,將自己手下的小魚小蝦扶上位,他就不叫李彰了。看著吧,這老傢伙最近一定會很不安穩,急於讓岳肅把這些官員全辦了。」 「若真如主公所言,咱們奪去天下的機會,豈不是就在眼前。」門外之人有些激動地說道。 「這是自然……」面具人此刻顯得很是興奮,他略一沉『吟』,隨即說道:「刑鳴安現在不是在山東麼?你傳話過去,讓他盡快布屬。等下我再給兒寫封信,調他立刻從湖廣趕到山東,那邊的事,暫時放一下,以山東的大局為主。」 「屬下明白。」 **************************************************** 京城山東會館。 在一間客房之內,正有兩個人在飲酒。這兩個人,一個長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風度翩翩,好似一個貴公。另一個,古銅『色』的皮膚,劍眉鳳目,一臉的剛毅,渾身透著英氣。 這貴公姓蔣名傑,乃是山東青州人,因祖上在靖難之時立有功勞,世襲武德將軍、青州所千戶。 明朝武備有兩套班,一套是總兵制,一套是衛所制。衛所都是世襲,一般來說,就是養閒人的。蔣傑便是萌了祖上的蔭德,在大明朝混了一張長期飯票。像他這種人,哪怕是成日游手好閒、不去做活,也是有吃有喝,但蔣傑卻不同,幼讀詩書的他,有這很大的抱負。 這次進京,是因為老爹過世,自己守孝完了,到兵部武選司襲爵的。 那一臉剛毅的青年名叫吳加省,籍貫浙江嘉興府秀水縣,家頗有良田,是本地大戶,後來又做些生意,財產極為豐厚。吳加省有兩個哥哥,一個打理田地,負責收租,一個在城內經商,打理買賣鋪戶。唯有他,生『性』不喜這些這些勾當,只愛舞槍弄棒,研讀兵書。因為是家幼,老爹也慣著他,甚至幫他請了些槍棒教師來家,傳授他武藝。誰料幾年下來,那些師傅們紛紛被他打敗,即便在嘉興府,也找不出幾個是他對手的。後來參加武舉鄉試,由於明代武職大多世襲,參加武舉的人不多,吳加省輕鬆考上武解元。他這次進京,主要是為了參見明年的武舉會試,並在半路遇上了前來襲爵的蔣傑。別看蔣傑喜好詩書,是個風流人物,可因為是武將世家,平日也常練弓馬,為人灑脫帶有豪放,二人一見如故,便聯袂而來。 和吳加省這種武夫不同,蔣傑也是個很有政治嗅覺的人,一進京師,他就聞出一股火『藥』味。敏銳的他,立刻四下打聽,很快知曉是京城內的兩大權重人物在較勁。同時,他也意識到,這很可能是自己實現理想、得嘗抱負的一個大好機會。 蔣傑對魏忠賢和岳肅進行了深刻的研究,從各方面得來的消息看,投奔魏公公,明顯是不行的,以自己的資歷,魏公公絕不會用正眼來瞧自己。岳肅那邊,明顯勢單力孤,投奔他,應該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但很快他得到消息,岳肅佔據了上風,將閹黨骨幹打入監牢,齊楚浙三黨都圍繞在岳肅身邊,自己現在去投奔,估計也得不到岳肅的重視。要想抬高身價,一定要找一個更好的機會。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天天去找自己的山東老鄉,做兵科給事錢道光。靠著各種套交情,以及請客送禮,終於從錢道光的嘴裡掏出一些內幕消息。 通過總結這些消息,他發現一個很有價值的事情,並判斷出岳肅和方從哲這幫人並非一丘之貉。但凡結黨的,都不是一心為公,而是尋求自己利益,岳肅則是心繫國家社稷,暫時和這幫人湊到一起,也是無奈之舉。 有了這個重大發現,蔣傑變得胸有成竹,他甚至認為自己可以提高身價,讓岳肅三顧茅廬。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晚上,他就和吳加省飲起酒來,二人在席間談笑風生。正喝的盡興,房外有人敲門,原來是自家的伴當蔣二。 蔣二進屋之後,小聲說道:「少爺,剛剛小的打聽到兩見大事。」 「都是什麼大事?」蔣傑好奇地問道。 「一件事是,今天朝會之上,魏公公上奏山東有白蓮教圖謀作『亂』,請朝廷早做布屬。另一件事,是魏次輔他們的那樁案已經審完了,只是暫未定罪。」 這兩件事,雖說不是什麼機密,但知道的都是朝廷命官。按理說,坊間不該這麼快流傳出來,可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只要朝有什麼『亂』,幾乎不出一天,就能傳遍整個北京城。 接下來,蔣二就將自己聽來的詳情,一五一十地和吳加省說了。 蔣傑聽完,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才一天的功夫,就能傳遍整個京師。想那白蓮教也不會收不到風聲,這布屬起來,豈不是更加容易。」 「是呀,蔣兄。要是白蓮教的教匪聽說這事,估計就不敢造反了吧。」吳加省說道。 「吳兄,你說錯了。他們不僅會造反,而且動靜會更大。」蔣傑自信地說道。 「更大?為什麼?」吳加省納悶地問道。 「朝興風作浪的人太多,魏廣微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位居要職,盯著他們位置的人,實在太多,想要盡快將他們徹底扳倒,坐上他們位置的人,也不再少數。而且他們的案,還牽扯到不少地方官,小魚小蝦多的是,誰不想謀個好差事,只要將那些受牽連的地方官拉下馬,這些小魚小蝦才有機會上位。這麼多人著急,你以為魏廣微他們以及受牽連的官員還能待得久麼?只要朝廷一對他們下手,天下必然震動,白蓮教趁此機會起事,動靜豈不是更大。」蔣傑微笑地說道。 「那……皇上不是說了,要等查出白蓮教的造反的事情,再行發落麼?」吳加省說道。 「朝有人做推手,想要攆走魏廣微他們,白蓮教的事,不管有無,都會很快查出來。我想,呈給皇上的也一定會是好消息。」蔣傑肯定地說道。 「蔣兄,你既然這麼有把握,不如立刻找人代為上書皇上,也許還會得到晉身的機會。」吳加省連忙說道。 「能看出這一層的人,又不止我一個,該說的,到時會有人說,但我估計,很可能不會管用。因為,還有許多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蔣傑輕笑地說道。 ******************************************************* 正如蔣傑所說,朝廷裡的明白人很多,在方從哲的府上就坐著這麼三位。 「現在案已經審結了,差的只是定刑,可節骨眼上又冒出個白蓮教來,恩師,您看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方府的花廳之上,主位上坐著方從哲,上手是李彰,下手坐著亓詩教。開口尋問之人,便是亓詩教。 方從哲沉『吟』片刻,說道:「我從楊河的神情,看出他並非說謊,想來白蓮教意圖作『亂』的事是真的。如果將魏廣微等人連同牽扯在內的官員全都辦了,天下震動,教匪趁機起事,一時怕是難以收拾呀。」 「方兄,你說的不錯,教匪趁機起事,一時間確實難以收拾。但是,最後還是可以平定的。」這時,李彰地說道:「但是,扳倒魏廣微他們的機會,眼前只有這麼一個,要是拖下去,趕哪天皇上高興,魏忠賢從旁說上幾句,或許就能讓他們脫罪回來。待到那時,再想把他們扳倒,可就難了。」 方從哲點點頭,說道:「那依李兄之見,我們該當如何呢?」 「魏廣微他們皆是身居要職,只要將他們攆走,他們的位置就會落到我們的手。那些依附他們的官員再紛紛落馬,咱們下面的人,就會得到他們騰出來的位置,如此好的機會,要是不去把握,實在太可惜了。」李彰沒有馬上說出該怎麼做,而是先說出好處。 對於這個好處,方從哲和亓詩教都是知道的,亓詩教也想往上爬,可以說,只要辦了崔呈秀,他便是新的左都御史。當下,他第一個點頭,說道:「李公,您說的極是,可關鍵是,不查出白蓮教的底細,皇上就不會給他們定罪呀。」 「那還不容易,山東那邊有我的買賣,對那裡的情況還算比較熟悉,等下我多派人去一趟,盡快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白蓮教的老巢揪出來,不就行了。」李彰自信地說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章 刑大善人 第十章 刑大善人 「白蓮教做事,一向隱秘,哪有那麼容易找出他們的老巢。萬一李公的人到了山東,在短期內沒能找到,魏廣微他們的事,也總不能就這麼拖著吧。」 亓詩教在聽過李彰自信的話後,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對於白蓮教,他也是有耳聞的,行事詭秘異常,要是能那麼容易找到,早就被朝廷給剿滅了,哪能留到今天。 「拖……是斷然不可的。倘若在一月之內,無法找到他們的老巢,到時就要靠你們二位了。」李彰微笑地說道。 方從哲搖了搖頭,說道:「李兄,此事牽連重大,光憑我們應該不夠吧。到時還得你的賢胥出馬,放眼朝堂之上,估計能勸動皇上下決心的人,只有他了。」 「讓他出面……」李彰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要是沒有將教匪剿滅,就先行辦了魏廣微他們、以及依附他們的官員,勢必天下大震,教匪如趁機起事,岳肅便要攤上主要責任。要是皇上問罪,黑鍋就得由他來背。李彰明白這個道理,雖說現在攆走魏廣微他們是當務之急,可岳肅終究是他的女婿啊。他就算再不仗義,也不能做出這等坑自家人的事啊。 方從哲看出他的心思,說道:「李兄,就如你先前說的,以最快的速度,攆走魏廣微他們才是首要之務,現在機會只有一個,很可能稍縱即逝。而教匪叛『亂』,也就是一時難以收拾,多說『亂』個三年兩載,也照樣平了,算得了什麼。令賢胥現在深得皇上寵信,就算一時犯了處置不當的錯誤,但本身也沒有罪責,皇上氣歸氣,諒也不能將他如何,最多也就暫時奪了太太傅。而一個太太傅的虛銜,換來三個內閣大學士、兩個尚書,以及都御史、侍郎等十幾個實缺,外加上百個地方要職,你說哪個合算。這種賬,李兄你是最會算的。」 這個帳,李彰當然會算,也是算的比誰都明白。他略一沉『吟』,說道:「方兄說的對,捨小而取大,乃是行商之根本要訣。」 他和方從哲交情多年,相互扶持,算是最為親密的合作夥伴。許多事情,他知道岳肅不可能出面幫自己做,只能去找方從哲來做。現在大權眼看就能奪回,這個時候可不能落後手。自己的女婿麼,也如方從哲所說,就算處置失誤,以皇上對他的器重,應該也不會怎麼樣。 隨後,就聽李彰又說道:「就以一月為限吧,一月之內,要是不能將白蓮教的老巢挖出來,我就讓元琛去找他。」 ******************************************************* 京城之內,自魏廣微他們案審結之後,又再次安靜下來。不過誰都知道這個安靜只是暫時的,有兩件大事即將發生。一件自然是皇上會如何發落魏廣微等人,另一件自然是等岳肅如何審理自己的丈人。 時間在漫長的等待渡過,而山東那邊,東廠和扇門的人卻都在緊鑼密鼓地展開搜查。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會有暗探出沒,瞧一瞧是不是聚眾結社,意圖不軌。 這一天,通往鄆城縣的小路上,有一輛馬車正在緩緩而行。趕車的,是一個賊眉鼠眼的長者,這人一身粗布麻衣,配上他的長相,還真和他現在從事的職業相符。 車廂之內,坐著四個人,間的是一位白衣秀士,仔細一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先生。只要他一出現,趕車之人的身份便馬上浮出水面——鼠老大。 坐在先生身邊的三人,分別是白袍道姑、綠衫妖艷女,以及華服年人。 馬車在小路上顛簸,走的不緊不慢,車內也無人說話,十分的安靜。到得黃昏,馬車來到一個叫邢橋村的地方,村前有座大宅,是本地大戶刑鳴安的家。 刑老爺家有錢,但為人比較低調,從不做那為富不仁、魚肉鄉里的事,甚至趕上荒年,佃戶交不上租,他也允許拖欠,不去強行催討,哪天有了困難,還時常幫襯一下,因此頗受鄉間百姓愛戴,稱其為刑大善人。 刑大善人因為樂善好施、扶危助難,所以交友自然廣闊,時常出外遊歷,一年到頭,也就能有三四個月在家。剛巧,他這段時間正好在家。 馬車來到刑府門前,鼠老大上去敲門,不一刻功夫,有人把門打開,探出半個身。見來人並不認識,問道:「請問你找誰?」 「我家公是來找刑大善人的,請將這封信代為呈送,他看過之後,便知是誰。」鼠老大客氣地說道。 說話間,從懷從懷取出一封用蠟封住信口的信來。 「請稍候,我這就進去通傳。」門房把信接過,將門關上,朝內走去。 刑大善人這會正在書房看書,門房來到門口,輕輕敲門。聽到裡面說了聲「進來」,方推門而入。 「刑福,有什麼事嗎?」刑鳴安放下書卷,和藹地說道。 這位刑老爺也就四十來歲的樣,一臉的溫和,好似一個慈善的富家翁。 「老爺,門外有人求見,還讓我給您送一封信來,說您看了信,就會知道他是誰。」刑福說道。 「哦?呈來我看。」 刑福走到書案之前,將信呈上,然後識相的退後三步。 刑鳴安將信封撕開,取出信來,展開一瞧,信紙上只寫了四個字——龍門飛甲。 看到上面的字後,刑鳴安很是從容地將信放入信封,說道:「原來是好友登門,人在何處,快帶我去迎接。」 說完,他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很快來到門前,刑福把門打開,此刻先生等人已全部下車,立於門首等候。刑鳴安跨步出門,衝著先生一拱手,微笑地說道:「不知先生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請恕罪。上次會晤先生,未及暢談,便匆匆而別,實是遺憾。今日先生登門,一定要多住幾日。」 「邢先生客氣了,既是如此,某一定多住幾日。」先生也是一拱手。 跟著,便聽刑鳴安說道:「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先生裡面請。刑福,快去吩咐廚房,就說有貴客臨門,一定要準備最好的酒菜。」 言罷,便同先生聯袂進了府門。 現在已經進入夏天,即便是黃昏,也有些悶熱。鼠老大四人,要求在書房外擺張桌,漆上壺茶水慢慢喝。先生則和刑鳴安進到書房敘話。 到書房落座,簡單客套兩句,就開誠佈公地談起了。 「刑堂主,主公此次派我來,是專門協助刑堂主做事的,但有差遣,刑堂主儘管吩咐。」先生坐在刑鳴安的對面,笑盈盈地說道。 「先生說笑了,先生是幫護法,我不過區區白虎堂的堂主,論職位,先生還在刑某之上。吩咐萬不敢當,凡是要請先生多多幫襯才是真的。」刑鳴安也是一臉堆笑。 「刑堂主還是客氣。前日主公捎信給我,說白蓮教日內便要起事,北京城內的局勢又十分動『蕩』,讓我們把握時機,促成這次起事。依刑堂主看,咱們要怎麼做才能幫白蓮教把天下搞的更『亂』呢?」 「聽主公說,現在朝齊楚浙三黨與閹黨鬥得很激烈,岳肅為三黨撐腰,已經將閹黨骨幹魏廣微、馮銓等人捉監下獄,而且還審結定案,就差依律定罪了。只要將這些人明正典刑,依附他們的官員也要全部落馬,這其便有山東的一些武官員。想要幫白蓮教把天下攪得更『亂』,唯一的辦法就是趁朝廷將那些官員一股腦的查辦之時,新官又未來得及上任之際,突然發難。屆時,勢必能一鼓作氣,拿下大半山東。在朝廷調四方兵馬鎮壓白蓮教時,咱們斬龍幫在朝廷兵馬空虛之處,蜂擁而起,與白蓮教遙相呼應,朝廷首尾難顧,必然大『亂』。而我斬龍幫,或可一舉奠基大業。」刑鳴安振振有詞地說道。 其實他的意思,也正是先生與他們主公的打算。 先生點點頭,說道:「刑堂主所言極是,但幫主在信上說,朝廷現在正派人積極調查山東的情況,估計沒有查出白蓮教底細之前,是不會輕易動魏廣微他們的。依堂主看,咱們怎麼做,才能加快朝廷處置魏廣微他們的步伐呢?」 「這個法,刑某目前還沒有想到,不過先生足智多謀,想來現在已經是成竹在胸了吧。」刑鳴安笑道。這傢伙一向目光老道,他在先生問那句話的時候,就看出先生的臉上散發出一股自信之『色』。 「既然刑堂主這麼說,某就獻醜了。在這一路之上,我倒是想出一個法,可這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有些難度。因為,在行事之前,咱們需要找到兩個人。」先生故作神秘地說道。 「哪兩個人?你我可否認識?」聽了先生的話,刑鳴安不禁好奇起來。 「我只要一提,刑堂主肯定認識,但要找起來,估計很是費勁。」先生再次賣起關。 「我認識的人,也沒有說我找不到的,先生就不要藏著掖著了,還是如實相告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一章 葉先生要找的人 第十一章 先生要找的人 斬龍幫內,先生一向以足智多謀聞名,刑鳴安自然也是知道。但凡先生說出來的法,十有***都是比較管用的,同樣也在疑『惑』,先生打算找什麼人幫忙。 這時,先生也不打算再賣關了,說道:「刑堂主,主公命從速辦理此事,以免夜長夢多,所以我在這裡就不多說什麼廢話了。咱們要想完成這個計劃,就必須找到兩個人,一個是徐鴻儒,一個是岳肅派到山東探查白蓮教底細的人。只有將他們都找到,計劃才能進行。」 刑鳴安微微點頭,略一琢磨,說道:「岳肅派來山東的人,應該相對容易找到。只要是人多嘴雜的地方,就會有他們的暗探出沒,稍加留意,也能分辨出哪個是。至於說徐鴻儒,京城那邊的風聲,想來他也會有耳聞,現在一定藏的更為隱秘,想要找他,可就有些難了。不過…...我要是有心去找,還是能夠找到……」 「刑堂主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小弟這裡便恭候堂主佳音。」 「這事好說,只是不知,找到他們之後,我們又該怎麼做呢?」刑鳴安再次說出心的疑問。 「我的這條計策叫作置之死地而後生……」 ******************************************************* 斬龍幫有四堂八舵,在全國各地都經營著地下組織,就似王啟龍在河南,就有這極好的一股勢力。王啟龍不過是一個舵主,刑鳴安可是白虎堂的堂主,實力較之王啟龍不是強了一星半點。 在山東地界,他交遊廣闊,黑白兩道都有交情莫逆的朋友,想找個人並不難。當天晚上,他就命令所有暗哨行動起來,增加人手,加大力度,尋找徐鴻儒的落腳之地。在這之前,他也試圖和徐鴻儒有接洽,只可惜徐鴻儒藏的太深,一直沒有找到。 這回加派了人手,又下了死令,斬龍幫的探哨們更是賣力起來。山東這麼大,想要找個人,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被找的人,還是一個藏頭『露』尾的角『色』。 不過,這也仗著斬龍幫經營多年,有這一套較為細密的情報網,再加上斬龍幫的人經常和一些地頭蛇打交道,靠著不懈的努力,終於在七天之後,找到了三處可疑之地。這也正應了那句話,兵找賊難上難,賊找賊,是一找一個准。 兗州,寧陽縣,合山鄉。 在夜『色』的籠罩下,兩輛馬車行駛於鄉間小路之上。此地既名為合山鄉,自然少不了山。周圍山巒起伏,依著山邊,建有村落。順著山路一直走,有一片茂密的樹林,穿過樹林,是一個叫作二龍裡的地方。二龍裡住的人家不多,裡面有座小廟,別看廟小,但香火卻很是鼎盛。因為,這裡供奉的是彌勒佛。 馬車先後來到廟前,從第一輛車上,跳下來一個華服年人來,這人便是龍老五,他直奔廟門走去,來到門來,伸手拍門。不一刻,廟門打開,有個小沙彌探出頭來,向外看了一眼,見不認識,客氣地說道:「啊彌陀佛,不知施主深夜至此,有何貴幹?」 龍老五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公聽聞,大乘聖師現在貴處,特專程前來拜望。」 小沙彌聽了這話,臉上立刻『露』出驚詫之『色』,隨即說道:「小僧不知施主在說什麼,敝寺並沒有什麼大乘聖師。啊彌陀佛。」 「出家人不打誑語,大乘聖師至此的消息,早已傳的滿城風雨,我家公聞訊,才立刻趕來。還請小師傅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朝廷的官兵很快就要殺來,聖師要是願見我家公,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見,那我家公便自行告辭。」龍老五仍然是一臉笑容。 他這番話說完,小沙彌明白,這事情非同小可,不能怠慢,連忙說道:「請施主稍等,小僧進去問問師父,看廟內有沒有大乘聖師。」說完,將門掩上,匆匆向內跑去。 從他的反應,龍老五不難看出,徐鴻儒應該就在這裡。 不一會功夫,小沙彌又將門打開,從他額上的汗水,可以看出,著急程度。見到龍老五仍舊站在門前,小沙彌長吁了兩口氣,說道:「這位施主,我家師父有請。」 「好,那請小師傅稍等一下。」龍老五轉過身去,說道:「公爺……」 話音一落,從第二輛車內,先後下來兩人,一個自然是先生,另一個便是刑鳴安。二人聯袂走到門前,小沙彌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兩位施主,裡面請。」 這座廟不是很大,穿過前殿,來到後面禪房,經過迴廊的時候,常能看到面目凶悍的僧人。不過、刑二人並沒有放在眼裡,只是從容地走到禪房門前。 小沙彌輕輕敲門,說道:「聖師,來人已經請到,正在門外等候。」 「請他們進來。」房內傳出一個年人慈和的聲音。 小沙彌將門推開,請、刑二人進入。 不用進門,先生和刑鳴安已經看清裡面的形勢。禪房內一共坐了個人,當之人,穿的是不僧不俗,長髮披肩,臉上帶有書卷之氣,但是眉宇間卻透著戾氣。 在他下手頭兩位,這兩位仁兄的造型和間之人差不許多,也是不僧不俗的打扮,但臉上流『露』出來的卻是市井流氓之氣。再往下,是兩個胖大和尚,他倆肥頭大耳,滿臉油光,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出家人。最後四位,都是俗家打扮,只是穿著截然不同,有的是一身勁裝,有的是市井商販的服飾,有的則是綾羅綢緞。 先生和刑鳴安向內掃視一圈,然後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他倆剛一進門,外面的小沙彌便將房門帶上。先生與刑鳴安衝上抱拳,說道:「想來您就是大乘聖師了,小可給聖師請安。」 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坐在間之人,仔細打量了眼二人,說道:「看二人的神態、舉止,絕非等閒之人。徐某藏在此地,自認隱秘,沒想到還是會被找到,不知二人要見徐某有何要事?」 他這麼說,也就是承認,自己便是徐鴻儒。 「聞聽聖師有意起事,推翻當今朝廷,我等甚是欽佩。最近聽到風聲,朝廷已經得知聖師起事的消息,正派人嚴加搜索,意圖在聖師起事之前,將白蓮教一網打盡。聖師這裡,能被我等找到,朝廷的鷹犬不日之內,定然也會覓得,到時大戰難免,聖師人馬不齊,怕是難以應付……」先生笑呵呵地說道。 徐鴻儒也不是傻,聽了這話,不禁輕笑一聲,說道:「二位是什麼人,雖然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料想也是同道人。你說朝廷鷹犬不日之內便能找到,徐某實在不信,除非是二位給官府報信。這樣吧,咱們也不要兜圈了,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此來想找我幫你做什麼,而你又能幫我做些什麼呢?」 「痛快,徐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這一回,說話的是刑鳴安。刑鳴安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和氣的笑容,他微笑地說道:「正如徐先生所說,你我卻是同道人,在下斬龍幫白虎堂堂主刑鳴安,這位乃是我幫第一智囊先生。我二人此次前來,是打算找徐先生合作的。」 「找我合作?那不知你們打算怎麼合作,又能表現出什麼樣的誠意呢?」 斬龍幫本來是個秘密組織,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因為岳肅在河南大力清繳,搞的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對於斬龍幫的名頭,徐鴻儒當然知道,曉得是一個反朝廷的秘密組織,不過具體情況卻不瞭解。對於刑鳴安報出的身份,徐鴻儒也沒有絲毫懷疑,畢竟自己藏的已是很隱秘,對方卻能輕易找到,要是沒有一定的勢力,又怎麼可能。大家都是做賊的,對賊的習『性』怎能不清楚。但現在想要知道的,只是對方找自己的目的。 「現在徐先生想要造反的消息,朝廷已經得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起事,已是不能。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朝廷必然會大力鎮壓,估計不出幾日,先生的大業便會崩潰。不過在下這裡,有一條妙計,不僅讓先生置之死地而後生,甚至還可以讓白蓮教的聲勢更盛。起義之後,無堅不摧,所向無敵。」刑鳴安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說來聽聽……」徐鴻儒眼睛一亮,好奇地問道。 「便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刑鳴安當下說出先生教給他的計劃。 當他把計劃講完,禪房內的白蓮教高層一個個是連連點頭,深以為然,有的甚至出聲讚歎,「好計啊,真是好計啊……」 徐鴻儒表現的還算淡定,微笑地說道:「刑堂主能將如此妙計相告,徐某甚是感激。只是不知道,刑堂主有何所求?」 「邢某概無所求。」刑鳴安和善地笑道:「我斬龍幫多次受到朝廷圍剿,幫兄弟死傷無數,與當今朝廷勢同水火,恨不得立刻將其推翻,替眾家兄弟報仇雪恨。徐先生登高一呼,為天下請命,我斬龍幫感激還來不及,哪敢還有所求。」 「哈哈哈哈……」徐鴻儒聽了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之,充滿了輕蔑與不信。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二章 直搗老巢 第十二章 直搗老巢 「你們不要當我徐某人是三歲娃娃,你們斬龍幫是做什麼的,有何圖謀,徐某還是知道的。你們現在如此熱衷於幫助徐某,無非是想在我白蓮教起事之時,將朝廷大軍全部吸引過來,你們在朝廷兵力空虛的地方,趁機起事。好一個隔岸觀火、避實就虛。」 徐鴻儒大笑之後,一語道破斬龍幫的心思。 刑鳴安表現的倒是光棍,也不否認,當下豪氣地說道:「徐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語,一語道破我輩的心思。不錯,我斬龍幫確實由此打算,在白蓮教起事之後,揭竿而起,與徐先生遙相呼應,一舉推翻大明江山。到時,你我兩家平分萬里河山,豈不快哉。」 刑鳴安之所以敢表現的如此光棍,那也是因為白蓮教已經走到風口浪尖,朝廷正在全力追查,你徐鴻儒要是不反,就得當一輩縮頭烏龜,而且就算是甘心當烏龜,也不能讓清靜了。所以,擺在徐鴻儒面前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造反。你一家造反,朝廷全力對著你,你能否成功,絕對是未知之數。要是兩家造反,起碼有一個緩衝,多少也能牽制朝廷一部分兵力。終究是有益而無害。至於說,打敗朝廷之後怎麼分天下,那就是後話了,大雁還沒打下來呢,就別研究怎麼分、如何吃了。還有就是,剛剛刑鳴安說的那條計策,實在太妙,依計而行,白蓮教起事之時,聲勢大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能大大的提高戰鬥力。 這些道理,如鴻儒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沒有再說其他,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就多謝二位了。來人啊,吩咐廚房準備素宴,我要親自招待兩位貴賓。」 ****************************************************** 扇門派往山東查徹白蓮教一事的捕頭共有三位,分別是金蟬、包斬、左殺。他們三個都是將本班捕快全部帶上,總共二百四十名。 這些人五人一組,逐縣、逐鎮、逐村的展開地毯式搜查。這一日,金蟬帶著二十名捕快來到兗州寧陽縣。 進到縣城,金蟬便佈置任務,大家分頭行動,他自己率同五人為一組,先在縣城內查看兩天,然後前往合山鄉。 捕快們各自領命,分頭而去,他自行帶本組人找了家客棧落腳,隨便吃了口飯,便二人一組出門活動。 他們的目標都很明確,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湊合。金蟬和一名叫鍾赫的捕快沿街溜躂,他們去的地方,都是貧民居住的街道,因為,但凡日過的不錯的,是絕不會去當教匪。 沒走出兩條街,二人就看到一個行蹤鬼祟的男在敲打一戶人家的大門。金蟬為了不被發現,沒敢靠近,很快看到從屋內出來一個老漢,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老漢就將男帶入屋內。 金蟬見他們進屋,與鍾赫連忙跟上,來至門首。四下掃了一圈,見沒有人,便將耳朵貼到門上傾聽。 這戶人家並沒有院,進門就是堂屋,金蟬很容易聽到裡面有人說話,而且說話的人似乎有好幾個,他甚至隱約聽到「彌勒降世」的詞語。 白蓮教一向信奉彌勒佛,聽到這話,金蟬馬上意識到,這男十有***是白蓮教傳教之人。聽了一會,聽到裡面有人說「告辭」,金蟬立時帶著鍾赫向前走去。仗著二人走的話,剛走出十幾步,即聽到門響,男從房內走了出來。 男瞧了眼金蟬二人,見他二人穿著的和普通百姓一樣,衣服上還打著補丁,沒有太過在意,信步朝下一家走去。還和上一家一樣,房門打開,男被領著房內。 此時此刻,金蟬可以確定,這傢伙就是白蓮教的,想要查出白蓮教的內幕,找到匪首,完全可以在他身上打主意。 對方只一個人,金蟬這邊兩個,以他二人的武功,金蟬自信,不管怎麼樣,也是手到擒來。 於是,二人乾脆就在門口等著,一會功夫,房門打開,不等那男反應過來,金蟬一個箭步搶了進去,直接揪住他的脖領,硬生生地將人拽了出來。 這戶人家裡有五個人一個老者、一個老嫗,以及三個青年。五人見金蟬如此,是心大驚,隨後有一個青年喊道:「什麼人?幹什麼的?」 鍾赫上前一步,攔在金蟬身前,亮出腰牌,大聲喊道:「刑部扇門的,懷疑此人乃是白蓮教叛匪,這裡不甘爾等之事,快快退下。希望爾等不要附逆,做一個良民百姓。否則滿門被誅,後悔莫及!」 屋內五人聽了這話,心大駭,哪還有再敢說話的。他們也就是些受了蠱『惑』的百姓,對待這種人,不能又打又殺,只能是說服教育。不過現在哪有功夫教育他們。金蟬和鍾赫押著男直奔寧陽縣衙,一到衙門口,金蟬亮出扇門捕頭的腰牌,差役趕緊進去通傳,很快功夫,本地親自出門迎接。 金蟬讓縣令借一步說話,告訴他,懷疑男乃白蓮教叛匪,在此聚眾傳教,一定要嚴加拷問,盡快查出白蓮教的老巢。 這縣令也收到風聲,知道事關重大,立時在後衙升堂,對男嚴加審訊。什麼夾棍、火鏈,是有什麼上什麼,一通酷刑下來,男終於熬刑不過,開口招認。 「大人,別打了……我招…….小人確是白蓮教的,專門負責聯絡香眾。」 「聯絡香眾,意欲何為?」不等知縣大人開口尋問,坐下下手的金蟬就搶先問道。 「以彌勒降世、普渡眾生為名……聚集香眾……在本月十五……揭竿……而起……」男小心地答道。 「反了你們了!」知縣一拍公案,大聲喝道:「說!你們的老巢在哪裡,誰又是你們的匪首?」 「我們的教主是大乘聖師,名字小人也不知道……聖師現在應該還在……合山鄉……二龍裡……彌勒廟……」 「你可確定?」金蟬咬著牙,狠狠地問道。 「小人前日還到過那裡……奉聖師之命……來城內召集香眾……」 聽完這話,金蟬起身衝著寧陽縣令一拱手,說道:「呂大人,現在距離十五隻有三天,情況緊迫,我看不如一面發兵圍剿匪巢,一面派人通知兗州知州衙門。」 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寧陽縣哪能容知州大人搶了功勞,馬上點頭說道:「金捕頭所言極是,現在事態嚴重,需盡快擒拿匪首。下官這就通知巡檢衙門,點齊捕快,前往合山鄉、二龍裡拿人!」 巡檢衙門的定制是一千人,不過可惜的是,大多連五百人都湊不上,寧陽縣更是不堪,使個大勁,才集合了兩百五十來人。但巡檢大人也知道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集結兵馬的速度還是蠻快的。縣衙裡集結了一百差役,這三百五十多人,在金蟬與寧陽縣令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殺奔二龍裡。 縣城距離合山鄉不是很遠,趕到之時不過二更,近三更時分,已然抵達彌勒廟門口。因為人馬不多,只能分兵兩路,一路一百人,由巡檢帶領,堵住後門,一路兩百五十人人,由知縣大人帶領,從正門殺入。 這倒不是寧陽縣令多麼勇敢,實在是剿滅白蓮教的功勞太過誘人。 官兵人數不多,好在彌勒廟也不大,就前後兩個門。縣令大人站在最後,一聲令下,發動兵馬朝正門衝去。官兵強行破開廟門,殺進廟,這彌勒廟是徐鴻儒的老巢,防守自然嚴密,少不得上百名護衛、凶僧。 對於縣城官兵的戰鬥力,金蟬還是瞭解的,於是他和鍾赫身先士卒,帶頭領著衝鋒。好在有他倆領頭,又加上出兵之前,縣令大人的動員工作做的比較好,說拿住叛匪頭有重賞,官兵們這才奮勇向前。 在後門的巡檢大人似乎也害怕分不到功勞,帶領兵馬從後門殺入,敵寡我眾,前後夾擊,有備殺無備,佔了這麼多優勢,要是還能戰敗,大傢伙一起抹脖好了。 凶僧與護衛們倉促應戰,不少死於官兵的刀槍之下。發現敵人不多,官兵是越戰越勇,殺過大殿,在後邊的迴廊遇到頑強抵抗,好在金蟬勇不可擋,接連劈翻三名領頭的凶僧之後,叛匪連連後退,最後被『逼』到一間禪房之前。 彌勒廟實在太小,從後門殺入的官兵也衝到這裡,因為在別的地方,叛匪皆是一觸即潰,只有在這個地方,叛匪的抵禦才最為強硬。 再強硬也沒有用了,官兵站著人數上的優勢,時不時的又『射』出弓箭,叛匪少一個,就『露』出一個口,很快兩路人馬將禪房團團包圍。只剩下二十幾名叛匪在門口負隅頑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官兵快要殺光叛匪,衝入禪房的時候,禪房之內,傳出一陣大笑之聲。隨即,房門大開,一個穿著不僧不俗的年人跨步走了出來。 「聖師!」一見到間人,叛匪們大喊一聲,全都聚攏到年人的身邊。 跟著,又聽年人再次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三章 自焚 見到一眾護院、凶僧都緊張地護衛在那不僧不俗的年人身邊,且又稱他為聖師,金蟬和鍾赫、寧陽縣令等一干人,立刻意識到,對方十有**便是那個什麼大乘聖師一一徐鴻儒。【 高品質更新 】 要是能逮到這條大魚,每個人都會受到極大的封賞,大傢伙的眼睛都瞪得雪亮,尤其是寧陽縣令和巡檢,眼睛都快冒出綠光。 對面的徐鴻儒雖然也看出大勢已去,可顯得十分鎮定,先是大聲狂笑,隨後泰然自若地盤膝坐到地上,朗聲說道:「彌勒降世,普渡眾生,白蓮一出,四海昇平。今日爾等到此,正應了本座的劫數,也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都是要歷經三劫、三難,經此一劫,本座的劫數便已圓滿。」 說到此,徐鴻儒猛地太高聲音,縱聲喝道:「淨空,取火來!」 他的話音一落,禪房內,有一個小沙彌托著燭台走了出來。「聖師。」 看到徐鴻儒如此從容,金蟬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這老傢伙是怎麼了,難道犯了失心瘋、走火入魔,竟然連死都不怕了。但是當看到小沙彌端著燭火出來的那一刻,金蟬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因為他聞到一股火油味。 「他是想**!」金蟬的反應相當快,意識到這一層,馬上喊了出來。 被他這一點,寧陽縣令也跟著反應過來,大聲說道:「給我上!活捉徐鴻儒!」 活的徐鴻儒和死的徐鴻儒,價錢肯定不一樣,寧陽縣令擔心少了好處,立刻之後官兵衝鋒。 一聲令下,官兵呼嘯而上,護在徐鴻儒身前的護院、凶僧也不後面,舉兵器就迎了上去。 徐鴻儒仍是如磐石般坐在地上,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微微仰頭,看向天邊的星斗,嘴裡振振有詞,只是聽不清他念叨些什麼。 很快,護院、凶僧倒下了五個,眼看不出多久,便會全軍覆沒。可突然間,徐鴻儒猛地大聲喝道:「陰陽煞劫,時辰已到,烈火焚身,彌勒轉世!淨空,還不動手!」 「是,聖師……」小沙彌有些緊張地將手的蠟燭丟到徐鴻儒的身上。//百度搜書名加看最新章節 biquge.com// 正如金蟬所料,徐鴻儒的身上便是火油,一遇燭火,驟然而著,瞬間蔓延到他的全身。 這要換做別人,怕是要疼得滿地打滾,可徐鴻儒卻依1日紋絲不動,任憑烈火燒身。 看到這一幕,官兵、差役全都呆住了,就連金蟬也有些錯愕,實在是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難道他就不怕死麼? 剩下的凶僧和護院見到徐鴻儒烈火焚身,簡直都有些快發瘋了,眼睛瞪著血紅,不顧性命地朝官兵撲去。官兵正在發愣,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登時就被劈倒七八個,看到同伴慘死,其他的官兵才反應過來,掄起兵器和敵人打在一起。 「啊……」「啊……」」呀。…」.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和哀呼,徐鴻儒手下的護衛們全都倒於血泊之。當解決了這幫人,再看徐鴻儒時,大乘聖師已然燒為焦炭,側身跌倒於地,唯有那個小沙彌,怯怯地站在後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鴻儒死了,那些凶僧、護院也死了,眼下只剩下這麼一個活口,豈能再殺了。寧陽縣令一聲令下,讓人將小沙彌生擒活捉,帶上徐鴻儒的焦屍,先行返回縣城。至於這裡,就交給巡檢衙門的人清理。 不過寧陽縣也不是糊塗人,估計這裡或許能有不少白蓮教的財寶,專門留了幾個親信差役,幫忙監督。 返回寧陽縣,金蟬和寧陽縣令立刻對小沙彌展開嚴審,盤問他,這個徐鴻儒到底是真是假。小沙彌戰戰兢兢,老實交待,**之人確實是徐鴻儒。為了保險起見,金蟬又讓對小沙彌動刑,一番大刑下來,再行盤問,偏體鱗傷的小沙彌還是一般說辭。而且在他的嘴裡還時不時地冒出什麼三劫三難,彌勒降世的胡話,想來是被白蓮教荼毒很深。 得了確切的口供,寧陽縣令隨即親自書寫奏折,奏折寫完,交給金蟬,請他幫忙轉遞京師,並給了他五十兩銀,算是路上的川資。 接著又行知府衙門,把情況簡要說明。 金蟬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留鍾赫在此幫忙召集部下,並設法通知另外兩位捕頭,自己則是帶著兩名寧陽縣差役,快馬趕往京師。 金蟬這邊往北京城趕,同時還有人,也往北京城跑,那便是東廠與李家的人。東廠和李家幾乎在所有縣城都派了探,打探情報,今夜寧陽縣調兵遣將,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怎能不被有心人察覺。這些人暗地跟蹤,甚至都尾隨到了彌勒廟,廟裡發生的一切,他們都親眼目睹,徐鴻儒現已**而死,這麼大的事,還不得馬上回去通知主。 從兗州到北京能有一千二百里,快馬趕路,也得三天,三方面都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貽誤,一路之上,幾乎很少休息。金蟬和東廠的人,在驛站換馬不換人,繼續趕路:李家的下人需要進城找自家的買賣,雖然略微耽誤時間,卻可換馬換人,彌補沿途休息的時間。 這一算下來,最快還得屬李家。 事實也是如此,到得第三日黃昏,北京城眼瞅著便要管城門的時候,一匹快馬從遠處呼嘯而來,趕走城門關閉的那一刻,鑽進城去。 相比與金蟬和東廠的人,李家有一個弱勢,便是夭黑進城比較困難,人家又是扇門、又是東廠,半夜走城門,還跟走自家大門差不多,李家就不行了,必須得趕關城門之前進來。 騎在馬上這位,名叫宋喜寶,是李家的夥計,他一路打馬狂奔,趕到京師,在進城的那一刻,才算鬆了口氣。不過這小對李老爺在北京城內的宅並不清楚,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到李記緞莊找人。 緞莊管事聽說事關重大,立刻帶他前往李府,到府上把信一交,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李彰看過書信上的內容,沉吟片刻,就道:「備轎,去方閣老府上。」 「這……徐鴻儒就這麼……死了……白蓮教就這麼輕易的平定了…」 方從哲自勺書房內,方大人拿著李彰給他的書信,在房內踱來踱去,臉上一臉的無可思議之色。 這也太快了,太容易了吧? 如方從哲這等老輯之人,怎會輕易相信這等事情。要知道,朝廷去山東調查叛匪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徐鴻儒要不是傻,必定要小心的藏起來,一時半刻不會露頭。按理說,徐鴻儒這等靠宗教蠱惑人心的主,智商肯定是相當的高,就這麼死掉,打死方從哲也不會相信口嗣。 「方兄,親眼目睹徐鴻儒**的人是金蟬,金蟬是做什麼的,那可是岳肅心腹愛將,他的話,岳肅自然會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偽,已經不容置疑,唯一的真假,只在於那個**的人,到底是不是徐鴻儒。不過,依小弟來看,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徐鴻儒已經不再重要,你說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說他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李彰露出一絲奸猾的笑容,接著說道:「現在我們都希望他是真的,因為只要將消息坐實,便可以立刻對魏廣微他們動手。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當它是真的,又有何妨……」 「你的意思是說,不管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徐鴻儒,我們就全當他是真的,等搞掉魏廣微他們之後再說。」方從暫也露出同樣的笑容。 在他把話說完之後,兩隻老狐狸的目光對在一處,會心地點了點頭。 就是在這個晚上,先後又有兩撥人進入進城,這兩撥人,一撥自然是東廠的,另一撥自是金蟬。他們幾乎是前後腳進到北京城,守城的官兵哪敢怠慢,只是老實的開門,可在人進城之後,他們都議論起來』,因為他們感覺到,將要有大事發生。 金蟬和兩名寧陽縣的差役趕回順天府,他先招呼人安頓兩名差役休息,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去後宅在岳肅。 現在的岳肅,正在為老丈人的事煩心,有消息傳來,薊鎮的犯官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並且他還聽說,薊鎮總兵與監軍全都畏罪自盡,可行賄阮臻梅的證據,卻是確鑿的,而且錦衣衛還重新徹查了薊鎮的兵馬人數,比阮臻梅上報的,整整少了一半。 今天晚上,岳大人住在沐天嬌這邊,不過,一聽說金蟬回來了,是當即傳見。在廂房內,金蟬將寧陽這邊發生的一切如實上報,岳肅也覺得太過容易,可對於金蟬,他是百分百信任的,或許這也是白蓮教氣數蕩盡吧。 收下金蟬帶回來的奏折,第二天早上,岳肅前去早朝,準備當面奏知皇上。但岳肅並不知道,在金蟬回府的時候,已經被人盯住,盯著金蟬的人,正是自己的盟友。 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等岳肅奏明皇上之後,趁機對魏廣微這班人發難。 (未完待續)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四章 雙喜臨門 「臣啟陛下,昨夜刑部扇門捕頭金蟬回京稟報,在山東兗州寧陽縣合山鄉二龍裡發現白蓮教叛匪巢穴,寧陽縣調動兵馬,發動圍剿,一夜之間,便平定叛匪。【 高品質更新 】白蓮教匪首徐鴻儒在逼於無奈之下,在彌勒廟**身亡,同黨全不被誅。現有寧陽縣上呈捷報在此,請皇上龍目御覽。」 今日剛一上朝,岳肅便在皇極殿上,把剿滅叛匪之事,如實上陳皇上。 上座的朱木匠聞聽此言,立時心大喜,說道:「呈上來。」 有太監走到岳肅面前,將奏折接過,上呈給木匠皇帝。朱木匠接過之後,展開觀瞧,這報捷的奏折是寧陽縣令親筆所寫,該說不說,這傢伙不愧是進士出身,很有一些墨水,將一場並非如何驚險的圍剿戰,寫的是驚心動魄,蕩氣迴腸,其還不乏拍馬屁、奉承之言,說什麼天威所致,匪首徐鴻儒見大勢已去,方**身亡。當然也少不得提到金蟬的功勞。最後言明,不日之內,便派人將徐鴻儒的屍體,連同所獲的俘虜一同押到京師。 朱木匠看罷,是面露喜色,說道:「好! 好!內閣擬旨,凡此次出力圍剿徐鴻儒的官員與將士,一概重重褒獎。」 他的話剛一落定,方從暫第一個喊道: 「皇上聖明!」 緊跟著,但凡齊楚浙三黨的官員紛紛喊道:「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殿之上,皇上聖明之聲響徹一片。待到聲音停歇,內閣首輔顧秉謙上前一步,躬身說道:「陛下,臣有話說。」 「卿家有何話要說呀?」朱木匠納悶地看了過去。 「陛下,臣雖然不太瞭解白蓮教,但對其行事作風也略有耳聞。白蓬教~向行事詭秘,且圖謀造反自勺消息敗露,更應該小心隱蔽才是,豈能如此輕易被人發覺。所以,臣以為,這會不會是白蓮教布下的局,故意令朝廷發現,將其剿滅。這樣一來,朝廷誤以為白蓮教已經敗亡,對其掉以輕心,他們再找機會,趁朝廷不備之時起事。」顧秉謙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的話講完,閹黨官員紛紛響應,u陛下,顧首輔所言極是。還望皇上莫要掉以輕心,謹慎處之。」 「皇上,顧首輔所言確實無可厚非,但難免有些杞人憂天。//百度搜書名加看最新章節 biquge.com//」見閹黨提出異議,三黨官員怎麼不出來反駁,亓詩教馬上站了出來,闡述不同的觀點。「白蓮教雖說一向行事詭秘,但終究是一群跳樑小丑,被朝廷剿滅不過是早晚之事。這一次,皇上派東廠與扇門前往山東徹查,東廠與扇門的辦事能力,天下皆知,只要交到他們手上的事,就沒有辦不成的。適才聽岳大人講,是扇門的捕頭金蟬在兗州督辦此事,金蟬乃岳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將,以往查案捕盜,極有一套,且多次與叛匪斬龍幫交手,功勞甚大。這些年,金捕頭又深得岳大人熏陶,而白蓮教宵小之輩,就算隱藏的再過巧妙,但碰到金捕頭這等能幹之人,被搜出巢穴,也在所難免。古語有云,邪不勝正,就是這個道理。」 亓詩教是滑的很,為了證明被剿滅的叛匪就是徐鴻儒,乾脆直接把岳肅搬出來。岳大人的能力,皇上您也是知道的,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別人質疑這個徐鴻儒是假的,是叛匪故意布下的局,那不是等於質疑岳大人的辦事能力麼。 「皇上,亓大人所言不錯。」這次輪到方從哲再次站了出來,說道:「臣聽剛剛岳大人所說的教匪隱藏之所,已經很是隱秘,之所以能被發現,想來全在於金捕頭的敏銳與洞察,當然這是和岳大人多年的教誨分不開的。臣以為,再過幾日,兗州那邊也會將徐鴻儒的屍體送往京城,並向皇上獻俘,到時對俘虜詳加審問,是真是假,還不一問便知。 方閣老還是有水平的人,說的話更是合情合理。朱木匠聽完,點了點頭,說道:「方卿家說的不錯,待到獻俘之時,嚴加審問,定能審出叛匪的底細。眾卿不必多言,內閣立刻擬旨,讓寧陽縣入京獻俘。」 皇上都這麼說了,而且方從哲的話又是毫無破綻,令人無可回駁。閹黨官員見如此情況,也不知該怎麼說了,只好看向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賢。 只見魏忠賢微微點頭,意思是告訴他們,就這樣吧,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議。 於是,閹黨們也沒有二話,紛紛說道: 「皇上英明。」 朝會如此,顯然是再沒有什麼事了。朱木匠再次點頭,說道:「諸位卿家還有何事?若無其他,這就退朝吧。」說完,抬屁股站了起來。自己還有大工程沒幹完呢,前來早朝,已經算是誤工,在這坐會就已經很對得起祖宗了。 可就在朱木匠站起的功夫,大殿外有太監匆忙地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二邊大聲叫道: 「皇上,大捷,遼東報捷……」 遼東的戰事,一直纏繞在大明王朝頭上的心事。朱木匠就算喜歡做木匠,不太願意理會正事,但一聽說遼東傳來捷報,也是欣喜異常。連忙坐了下去,大人喊道:「是何捷報?」 小太監匆匆跑到階下,跪倒在地,喘著氣說道:「大捷、大捷……遼東孫大人派人報捷……說是皮島總兵毛龍先行收復金州、旅順……後又攻克董骨寨、牛毛寨、閻王寨……斬首千級……俘虜活夷十四名、夷婦五名……俱有札付符驗,已一併驗確……「好!好啊!這真叫好事成雙!」朱木匠高興的直拍龍椅,說道:「快將報捷之人傳到殿上。」 這年頭誰不願聽好說和好消息,作為皇帝,更是如此。一有捷報,是高興非常,一有敗報,難免是要愁眉苦臉。木匠皇帝也是如此,要知道,這可都是自家的江山,一寸土地也不能讓予外虜,一時間打不過努爾哈赤,那是沒有辦法,但守邊大將絕不能不作為。 不一會功夫,孫承宗派來的報捷使者走到殿上,將捷報上呈皇帝。朱木匠打開觀瞧,捷報上的內容,大概是如此:毛龍收復失地,當屬大功,連戰連捷,毀敵要塞,斬首前級,皆是韃虜精壯,更是難能可貴。放眼薩爾滸大敗之後,朝廷難得有此捷報,今日大捷,可見朝廷還有殺賊之人,賊自有可滅之日。 最後的內容,孫承宗替毛龍討賞,以及大加褒獎的話。「龍以孤劍臨豺狼之穴,飄泊於風濤波浪之,力能結屬國,總離人,且屯且戰,以屢挫梟賊,且其志欲從臣之請;牽其尾,搗其巢,世人巽懦觀望,惴惴於自守不能者,獨以為可擒也,真足以激發天下英雄之義膽,頓令縮項斂足者愧死無地矣。」 朱由校看過全,說道:「毛龍真乃我大明干將,諸位愛卿也看一看吧。」說完,將人把捷報拿下去,給一眾大臣傳閱。 顧秉謙、方從哲等人看過,皆是點頭稱讚,畢竟毛總兵一不屬於閹黨、二不屬於齊楚浙三黨,乃是無黨派的孤臣。這等將領,為國立功,賞還是該賞的麼。 馬上有有提議,加封毛龍為都督僉事,賜尚方寶劍。這些東西都是虛的,也就是長點工資,名聲好聽。朱木匠當然不會吝嗇這些,當下表示同意。 這雖然只是一個小插曲,但岳肅不禁想起當初在刑部大獄裡面,熊廷弼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其就提到過毛龍這個人,能被熊蠻看重的人不多,可見這個毛龍應該是個將才。今日一聽說他上呈的捷報,2岳肅更是把這個人記在心上。 而毛龍的命運,也在這一刻發生改變。 沒過兩天,錦衣衛將薊鎮的官員以及一干證據帶回北京。 人齊了,證據也到了,岳肅也沒有理由再拖了。不等他說話,周應秋就搶著要求岳肅盡快審理阮臻梅的案。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這一天,岳肅在刑部升堂,審理阮臻梅。三法司的官員,自然要悉數到場,大傢伙落座之後,岳肅先將從薊鎮提來的人犯,傳到大堂之上。 總兵和監軍是死了,可這算不得什麼,給阮臻梅送禮的兩個學生都在,其他送禮的官員也都在,大傢伙一到堂上,皆是如實招認;把送的東西都是什麼,說的是一清二楚。 大家求阮臻梅辦的事,當然是隱瞞邊軍實情,錦衣衛提交的邊軍人數,現在也明確的送來,就是和阮臻梅呈給皇上的少一半。 案到了這個份上,審不審都一個味,差的不過是阮臻梅在口供上簽字畫押。 好了,這就提阮臻梅上堂吧。 不一刻功夫,阮臻梅被差役帶到堂上,待到他上堂之時,堂上站滿了那些給他送過禮的官員。女婿坐在正央,見到他上來,拱手說道:「阮大人,久違了…」 公事是公事,雖然是老丈人和女婿的關係,可在大堂之上,還得公私分明。 阮臻梅也衝著岳肅一拱手,說道:「岳大人,久違了……」 話說小翼以前要是感冒,睡一覺基本上就能好個七八成,可這次感冒,一周下來都沒好。總是頭疼,不知到底是怎麼了。大家有沒有聽說,最近還出什麼強烈流感之類的了麼? 零點那章,又要押後了。55555555555對不起,不過小翼保證,一定會盡快碼出來。 (未完待續)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五章 急火攻心 第十五章 急火攻心 老丈人和女婿如此見面,實在顯得有些尷尬,相互拱手見禮之後,岳肅乾咳一聲,指著下面站立的薊鎮犯官,說道:「阮大人,這些官員,您可認識。」 「這些都是薊鎮的官員,老夫奉皇明視察薊鎮,在那裡見過。」阮臻梅大咧咧地說道。 「認識就好。」岳肅一轉頭,看向行書辦,說道:「將這些位大人的供詞念給阮大人聽聽。」 「是,大人。」行書辦站起身來,拿起剛才錄好的供詞開始念讀。 這些薊鎮犯官的供詞,大致都是分為兩個環節。一個環節,是招認在任上喝兵血、吃空額;另一個環節,便是言明在阮大人視察邊鎮之時,給阮大人送了多少禮,請他幫忙掩飾。 人證有,物證也有,這個時候,再行狡辯就是自取其辱。身為次輔的魏廣微,在證據確鑿的情況都要低頭認罪,更何況是別人。 當書辦將供詞全部念完,岳肅微笑地看向阮臻梅,說道:「阮大人,您還有什麼話要說。」 阮臻梅挺胸昂頭,好像壓根就沒有聽到岳肅的話,是一句話也不說。見他不說話,岳肅提高嗓門,大聲喝道:「阮臻梅,你收受賄賂,隱瞞邊鎮實情,現已證據確鑿,你是否認罪?」 這阮臻梅,今天也不知怎麼了,還是挺著身,依舊不說話。 下手坐著的周應秋,以為這是岳肅和阮臻梅設下的什麼詭計,當下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的阮臻梅,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若再不招認,就莫要怪本官對你不客氣了!」 阮臻梅連理都沒理他,照舊一言不發。這下可好,但凡閹黨的官員,一齊看向岳大人,由周應秋領銜說道:「岳大人,現已證據確鑿、鐵案如山,阮臻梅卻仍矢口不認,下官以為,對待此等『奸』佞之輩,就不用講什麼斯了。大人掌王命旗牌,有便宜行事之權,此時此刻,即便動用大刑,也是在法理之內。」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朝廷雖說還沒徹底革掉阮臻梅的官職和功名,可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時候,你還不招認,簡直是不把三法司放在眼裡麼。岳肅有王命旗牌,現在還不老實交待,和找打有什麼區別。 「周大人所言不錯。」岳肅點了點頭,把臉一沉,說道:「阮臻梅,現在證據確鑿,你若還不說的話,就正如周大人所言,要對你動刑了!」 「哼!」阮臻梅冷哼一聲,一雙眸狠狠瞪向岳肅,還不開口。 「來人啊,將阮臻梅拉到一邊,重打五十大板!」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可到這步田地,也不能在公堂之上徇私不是。 話音一落,兩廂差役答應一聲,來到阮臻梅身邊,直接拖到寬敞處,按倒在地,抄起板,重重打了起來。 「辟里啪啦」只十幾板下去,阮臻梅就被打的哭爹喊娘。這老傢伙,年紀不小了,一向是詩書傳家,哪裡受過這等苦楚,五十板打完,人已然昏死過去。 「用涼水把人潑醒!」看到阮臻梅昏過去,不用岳肅吩咐,周應秋就第一個大聲喊了起來。 在刑部大堂上,岳肅才是權威,任周應秋扯著嗓喊,差役還是抬頭看向岳大人。岳肅微微點頭,說道:「用涼水把人潑醒。」 有了他的話,差役才敢動手,將阮臻梅潑醒之後,老傢伙有氣無力地說道:「疼煞我也……」 「既然知道疼,那就如實招了吧,也免得皮肉受苦。」周應秋冷冷地笑道。 阮臻梅連看都沒有看周應秋,勉強抬起頭看向岳肅,說道:「岳大人,阮某人今天就算是死在堂上,也絕無招認。你有本事的話,就儘管打死老夫。你是傲月的丈夫,說起來也是我阮臻梅的半個兒,你當堂忤逆不孝,難道就不怕招報應麼?人在做、天在看,以下犯上,他日頂招天譴,恐怕你將來,死的比老夫還要難看!」 「放肆!」岳肅將驚堂木一摔,大聲喊道:「此乃刑部大堂,本部堂秉公辦事,所謂忠孝不能兩全,今日為皇上盡忠,請恕不能為岳丈盡孝了!來人啊,上夾棍!」 「是!」差役答應一聲,拿過夾棍,朝阮臻梅走去。 而這時的阮臻梅,是破口大罵。「岳肅啊岳肅,算我當初嚇了眼,把女兒嫁給你這麼一個白眼狼。你滿口大仁大義,還不是為了自己那青天的名聲,你也是爹生父母養的,今***說忠孝不能兩全,好呀,若是我死後在天有靈,定叫你這一生一世,再休想見自己的父母一面!」 「混賬……」聽完阮臻梅的這席話,岳肅是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來,狠狠地一拍桌案,大聲喝道:「給我動……撲……」 他的話還不等說完,一口鮮血便從口噴出,身就勢向後栽倒過去。 「砰!」 身先是栽於椅之上,可隨著慣『性』,又向後仰去,連同椅,一起翻到在地。 「大人!」 站在一旁的鐵虯、童胄看到這一幕,都心大駭,連忙過去攙扶。三法司的官員們也都懵了,趕緊起身跑過去尋問。 「岳大人怎麼了。」「岳大人有沒有事?」…… 童胄一探岳肅的鼻息,見還有氣息,說道:「大人沒死,只是暈了過去,快去請醫官前來診治。」 犯人疼昏了,可以用涼水潑醒,這岳肅可不是犯官,他昏過去,哪個敢用誰潑他。童胄、鐵虯連忙抬著岳肅前往後面值房休息,其他官員也不能接著審了,吩咐將人犯收歸大牢,該去給皇上報信的,就去給皇上報信,該到後面陪護的,就到後面跟著陪護。反正,這案是不用審了。 皇上現正在養心殿幹活呢,當得到稟報,說岳肅在刑部大堂昏倒,登時就急了,立刻傳旨,派御醫前往,並親自擺駕刑部。 等他到了刑部,大小官員少不得出來相應,朱木匠沒有功夫搭理他們,只是尋問岳肅現下如何。 「回皇上,醫官已經診治過,說岳大人是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身體並無大礙。」李朝海第一個回答。 聽了這個回答,朱木匠緊張的心情才平復下來。徑直朝裡面走去,由眾官員帶路,來到岳肅的值房。皇上沒有讓別人進去,只是帶著御醫進門。鐵虯和童胄急忙給皇上請安,朱木匠無心理會,擺了擺手,走到岳肅的床邊。 先是瞧了眼岳肅的氣『色』,覺得還算不錯,轉頭看向御醫,說道:「快來給岳大人診脈。」 御醫幾乎是跑到床邊,坐下給岳肅診脈,號了一小會,起身說道:「啟稟萬歲,岳大人的身體並無大礙,之所以昏『迷』,應該是一時急火攻心所致。喝上兩味凝神、清火的『藥』,應該就能痊癒。」 「那你還不快去開方。」太醫的話既然和醫官說的一樣,朱木匠也算放心。可他卻跟著納悶起來,岳肅早朝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急火攻心了呢。他看向童胄和鐵虯,說道:「你們可知道,岳卿是為何事急火攻心,昏倒過去的?」 「回皇上的話,今天我家大人開堂審理阮大人,這阮大人是我家大人的岳丈……」童胄當下就將剛剛審案之時,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述給朱木匠聽。 朱由校聽罷,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岳卿果然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只是難為他了。這樣吧,你留下照看岳卿,你出去傳朕旨意,就說朕要現在升堂,代岳肅審理此案!」 「小的遵旨!」 童胄答應一聲,立刻跑出去傳話,一聽說是皇上要親自審理,大臣們哪個還有話說,只能領命行事,在刑部大堂二次升堂。 說來也怪,也不知是朱木匠皇威所致,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他一坐上大堂,剛一開口問話,阮臻梅就立刻招認自己的罪狀。朱木匠問他剛才為何不說,阮臻梅倒也會講,只說岳肅是自己的女婿,讓女婿來審老丈人,是有違天理,打死自己也不會招認,現在皇上親自過問,自己即便有天大的膽,也不敢不招。 他的話說的合情合理,朱木匠點了點頭,當下讓阮臻梅簽字畫押,就地宣判。「發配雲南,永不敘用!」 發配已經算是重刑,僅次於死刑。朱木匠這麼判,雖說讓閹黨的官員不滿,可刑部大堂之上,那些小嘍囉敢多說個屁。 而且,這個發配很有技巧,岳肅的另外一位老丈人,黔國公沐啟元世鎮雲南,你把阮臻梅發過去,說是充軍,說白了,還不是讓他到沐家養老。 由此可見,朱木匠對岳木匠真的是不薄呀。 只可惜,朱木匠並不知道,自己這是進了岳肅的圈套。換句話講,其實也是進了李元琛的算計之。 這個主意也是李元琛想的,他讓岳肅這些天多吃一些容易上火的東西,並在證人到京的前一天晚上,讓阮家人前去刑部大牢探監,囑咐阮臻梅,到開審之日,就是打死也不招,順道再罵岳肅不孝。岳肅再被罵之後,咬破舌尖,將血吐出,再假裝暈倒。他所得的病,除了急火攻心這個解釋,再無其他的解釋,是個郎,都會這麼說。 只不過,李元琛沒有想到朱木匠會親自審問,只料到皇上把從輕發落。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六章 一石二鳥 第十章 一石二鳥 阮臻梅一案,就此結束。阮家人一同前往昆明,路途之上,押解的差役,當然不敢怠慢,完全沒有將阮臻梅當囚徒看待。沐天嬌這邊,也寫了一封書信,讓心腹下人帶上,隨同阮臻梅一同返回昆明。信上的內容,除了給父母問安之外,也少不得請父親多加照顧阮家人。 幾天之後,寧陽縣令押解徐鴻儒以及上百白蓮教叛匪的屍體入京,至於說俘虜,也就那麼一個小沙彌。 區區一個縣令,想要在金殿面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寧陽縣立有大功,皇上龍顏大悅,自是要傳他上殿覲見。皇極殿上,朱木匠對他大加讚揚,誇得這傢伙都有點找不到邊了。最後朱木匠下旨,讓東廠對俘虜嚴加審問,拷出那焦屍是否是徐鴻儒,若果真是,便會給寧陽縣連升三級,即便不是,但剿滅叛匪百餘人有功,也能給升上一級。 按理說,這審問叛匪的活應該是岳大人來幹,只是岳大人這些天仍在家裡養病,沒有上朝。做戲要做全麼,總不能讓人說閒話。 讓東廠審理,這小沙彌也能有個好。魏忠賢一心要保住魏廣微他們,自然要『逼』小沙彌說出這個徐鴻儒是假的。小沙彌在寧陽縣就已受了重刑,現在還沒好,哪能守得住東廠的酷刑。可說來也怪,也不知是他裝糊塗,還是真傻,就一口咬定,那個徐鴻儒是真的大乘聖師。甚至還在那裡大言不慚,說什麼等到彌勒降世,讓你們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他滿口的佛祖保佑,米勒護體,大顯神通,氣的田爾耕是連連加刑,結果一番重刑下去,小沙彌竟然咬舌自盡了。就連臨死之前,還要喊上兩句自己是彌勒佛的護法,這是上天讓自己來受劫的,等到劫數一滿,就會有無上的神通。 人死了,魏忠賢倒是有心做假口供,可這根本就瞞不了人。朝堂上的都不是傻,你說這個徐鴻儒是假的,那人證呢?你現在把證人活活打死,要敢胡說八道,我們就敢參你欺君。反正有岳大人在,看皇上信誰的。 魏公公也是無奈,只好如實稟奏。說這小沙彌被教匪荼毒至深,滿嘴的胡說八道,咒罵皇上,老奴忍無可忍,只能下重刑,這小受刑不過,又大肆宣揚白蓮教一番,最後咬舌自盡。 人證沒了,天知道這個徐鴻儒是真是假。不過真假已經不重要,有心人自然會拿他做章。方從哲***,請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安定民心,說白蓮教匪以平,匪首徐鴻儒***身亡,並在京城鞭屍。但凡有再宣揚白蓮教者,皆嚴懲不貸,徐鴻儒便是榜樣。 這個主意,聽起來是不錯,如此一宣揚,確實能夠安定那些受荼毒百姓的心思。讓他們知道,什麼彌勒降世都是假的,敢反對朝廷,就是一個死。 朱木匠當下接受了這個建議,傳旨詔告天下,安定民心。旨意剛發下去,方從哲***跟著變本加厲,請皇上判處魏廣微這些人,並將牽連此案的地方官員,全部緝拿到京,依***處。 閹黨雖然表示反對,可眼下大勢所趨,皇上也想給那些貪官污吏點顏『色』瞧瞧,以儆傚尤。於是,又下旨魏廣微等十幾名朝廷重臣罷官抄家,永不敘用。涉案行賄的地方官員,著東廠提押到京,從重辦理。 真應了魏忠賢的那句話了,魏廣微這些都是朝廷重臣,只要不是謀反,貪污受賄要不了他們的命。 旨意發了下去,魏忠賢也不能置若罔聞,派緝緹出京提押。涉案武官員近三百名,有總兵、副將、參將、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同知、知州等實權官員。 這動靜一出來,真可謂是天下大震,大小官員是人心惶惶。 距離京城較近的官員,如直隸、山東、山西、河南的,自然是最先被提押到京城。 ******************************************************* 順天府。 這天夜裡,一支羽箭,從府外憑空飛入。 巡邏的差役打此路過,看到箭時,先是一驚,仔細一瞧,箭上的尖頭被削去,箭身之上,繫著一封信。 差役把箭拾起,看到信封上寫了幾個字,「岳大人親啟」。 這等信件,差役是不敢不上報的,一面派人出去尋找『射』箭之人,一面去將信交給鐵虯。 岳肅自裝病以來,仍是住在沐天嬌的房內,鐵虯持著信,忙去稟報。見到岳肅之後,將信呈上。岳肅把信封撕開,展信一瞧,只見上面寫了這麼一段話。 「岳大人好清閒,冒病在家,雖說可保全岳丈一命,但卻要害的蒼生塗炭。不日之內,山東白蓮教教匪必然造反,眼下山東多有官員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上任之前,難免人心惶惶,教匪一動,大『亂』難以收拾。小生不才,願助大人平定叛『亂』,扭轉乾坤。若大人不信,可以稍等,在聽聞教匪起事之時,再到添香雅閣來找小生也不遲。」 岳肅看罷書信,說道:「可知是何人投來的信?」 「回大人,這是有人飛箭傳書,差役們已經出外尋找。」鐵虯如實說道。 「哦。」岳肅點點頭,喃喃自語道:「怕是找不到的。」 隨後,他略一猶豫,說道:「你叫人去查查,北京城內可有一個叫添香雅閣的地方。」 「屬下遵命。」 也就是在這同一天夜裡。 山東兗州寧陽縣二龍裡,也不知為什麼,竟然有上萬百姓不約而同地趕來。這麼大的聲勢,若是平時,早就被地方官府察覺,可寧陽縣已經陞遷,周邊府縣的官員,是人人自危,哪有功夫去理會這些。東廠到時有所察覺,但他們能做的,只是第一時間趕往濟南府,通知楊河。 夜幕之下,彌勒廟被上萬百姓圍的是水洩不通,在廟門之前,盤膝坐著一個青年女,女一身白紗,她的手還托著一個玉淨瓶,好似天女下凡塵,又像是廟裡的觀世音。在女的身邊,跟著十幾名和尚,以及十幾名身穿白衣的妙齡女。 上萬人聚在這裡,竟然是無比的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站了良久,突然在人群前面有一個青年大聲喊道:「聖女,你說今天晚上是彌勒降世的日,可我等聽聞大乘聖師已經死了,屍體被押到京城,還如何降世。你不會是欺騙我等信徒吧?」 廟門前坐著的那個青年女紋絲不動,左手捏著蘭花指,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念些什麼。等了片刻,她才說道:「大乘聖師不過是歷經天劫,現在災劫已滿,今天便可浴火重生。爾等若是不信,請往這看!」 話說到此,她伸手取出『插』在玉淨瓶裡的,輕輕向後一甩,濺出水花點點。也就這一刻,彌勒廟內,突然冒出濃煙,緊跟著就見大火焚燒起來。 看到猛然升起的火焰,到此的百姓們全都傻了眼,實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聖女竟有如此神通,用聖水輕輕一點,就能燃起這麼大的火來。 事實上,百姓們都是這麼想的,在他們心,聖女是無所不能的。彌勒轉世的大乘聖師,亦是無所無能的。 火光不停地升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猛然間,彌勒廟的大門打開了。 「啊彌陀佛!」 隨著一聲佛號,一個身穿龍袍的年人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個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徐鴻儒。 「啊彌陀佛!」……一旁站著的和尚和妙齡少女們連忙跪倒在地,隨即大聲喊了起來,「彌勒轉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再臨人間,浴火重生,改天換地!」 通常做這種事情,都是要有托的。斬龍幫明白這個道理,如此做過,白蓮教當然也要這麼做。 只見百姓間,不少人跟著跪了下去,大聲喊道:「彌勒轉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再臨人間,浴火重生,改天換地!」 愚民就是愚民,見有人如此,自己還等什麼,連忙都隨同跪下,一齊大聲喊起來。「彌勒轉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再臨人間,浴火重生,改天換地!」…… 上萬人一起高聲吶喊,這聲勢是何等驚天動地。高亢的聲音,連綿數里,許久才停歇。 站在聖女旁邊的徐鴻儒心冷笑,不禁暗讚斬龍幫獻來的計策。這浴火重生的妙計,便是先生想出來的,這一招,不僅可以『迷』『惑』朝廷,同樣也可以假借彌勒轉世、浴火重生之名,拉攏人心,讓無知愚民對白蓮教的話,更加深信不疑。 當初金蟬抓到的那個白蓮教傳教之人,就是一個托,但他卻不知這個計劃。在彌勒寺內死的人,大多也不知道這個計劃,只有幾名死士曉得。小沙彌更是不知道,他只是被白蓮教***過的人,對彌勒轉世深信不疑。至於說那個徐鴻儒,當然是假的,乃是真正徐鴻儒的死士,那他天帶著人皮面具,加上被烈火焚身,誰還能辯的出。 天衣無縫,一石二鳥的計策。 ***************************************************** 現在的***、打賞、推薦票都很少,小翼也知道,自己的更新比不上以前了,但最近的身體真的不是很好。外加單位過了年,特別忙,在這裡,小翼說一聲對不起,希望大家能夠諒解小翼。等到單位不忙的時候,一定會加更補上。並多謝那些一直支持小翼的人。在這裡,由衷的說一聲謝謝。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七章 添香雅閣 第十七章 添香雅閣 「逆天而行,天必亡之。朱明無道,上天乾彌勒降世,改朝換代。徐某不才,受命於天,願率爾等順應天意,誅滅暴明,解蒼生於倒懸。」 在愚民的呼聲停歇之後,徐鴻儒大聲喊了起來。 他的喊聲落定,馬上有人出聲響應。「願隨同真命天順應天意,誅滅暴明,解蒼生於倒懸!」…… 這些托們一喊完,剩下成千上萬的愚民們,也都跟著大聲喊了起來。「願隨同真命天順應天意,誅滅暴明,解蒼生於倒懸!」…… 見時機差不多了,待到萬民的聲音停歇,徐鴻儒又大聲喊了起來。「爾等順天應名,隨本座起事,無須擔心害怕。本座彌勒轉世,掌浴火重生之術,但凡誠心之弟,即便戰場之上,為順應天意而陣亡,也皆會同本座今日一樣,浴火重生。本座在此,有咒語一道,現教與爾等,戰陣之上,誠心念讀,雖死亦可再生!」 「我等一定誠心念讀,追隨聖師,為順應天意而戰!還望聖師,賜予咒語!」…… 一聽說徐鴻儒還有浴火重生的法,那些愚民立刻興奮起來。打仗是要死人的,要是能夠重生,那就等於有不死之體,以後還怕什麼。於是,這一次不用等那些托先行開口,上萬愚民就大聲嚷了起來。看熱情程度,比之先前還要強上幾分。 徐鴻儒等的就是這個局面,他心暗笑,臉上卻仍裝作無比肅穆。等到聲音平息下來,才大聲喊道:「這句咒語叫作媽咪媽咪哄,爾等定要謹記,平日裡就要誠心念誦,戰陣之時,更要如此。媽咪媽咪哄!」 說到最後,徐鴻儒雙手合什,大聲念了一遍。 在場所有的人,立刻學著徐鴻儒的樣,雙掌合什,大聲念了起來。「媽咪媽咪哄!」…… 看到百姓群情洶湧,徐鴻儒知機不可失,隨即大聲提議道:「寧陽縣不知好歹,前日竟敢冒犯本尊,簡直罪不容恕!今夜本座便要率領爾等,攻陷寧陽縣城,解救城內的黎民蒼生!順天應命,改朝換代,就在今夜!爾等隨我來!媽咪媽咪哄!」 這是早就做好的作戰方略,徐鴻儒一喊完,他身邊的聖女帶同一眾白蓮教鐵桿立刻跟著大聲鼓噪起來。「順天應命,改朝換代,就在今夜!媽咪媽咪哄!」…… 愚民已經經過***,雖說有輕有重,但見有***喊,也就跟著又大聲喊了起來。「順天應命,改朝換代,就在今夜!媽咪媽咪哄!」…… 目的達成,徐鴻儒抬首挺胸向前走去,百姓們紛紛讓開道路,如眾星捧月般隨著他前進。 攻打寧陽縣,是徐鴻儒的第一步計劃,而且還做好了周密的佈置,剛到城下,城內的白蓮教骨幹就殺死守城官兵,將城門打開,引徐鴻儒進城。 寧陽城內本來就兵微將寡,徐鴻儒又是有備而來,幾乎是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就輕取寧陽縣。寧陽城內,也有不少無知愚民,徐鴻儒登高一呼,愚民們紛紛響應,開縣倉、砸縣衙,將寧陽縣搞的是『亂』七八糟。 也就是這同一天夜裡,景州於弘志、曹州張世培紛紛率領白蓮教信徒起義,一夜之間,攻陷景州、曹州。 幾日之內,徐鴻儒率軍連克鄆城、鄒縣、滕縣、嶧縣,數敗官軍,於弘志又攻陷武邑、棗強、衡水。徐鴻儒的小師弟劉永明聚眾兩萬,不久與徐鴻儒隊伍匯合,起義聲勢大振。 到了這時,徐鴻儒不再滿足攻打一些小的州城府縣,而是率軍進『逼』山東首府——濟南。在兵發濟南之前,徐鴻儒竟大膽稱帝,自稱興福烈帝,改年號為大乘興勝元年。 山東總兵及多員將領被押解至京師,山東巡撫趙彥孤掌難鳴,一面上呈奏折求援,一面組織兵馬守禦城池。 *************************************************** 在徐鴻儒起義後的第三天,造反的消息,如流星飛火般報往京師。 「恩師,大事不好了。山東多處發生叛『亂』,白蓮教連克數城,聲勢極為浩大,現消息剛剛傳入京師,皇上正召集武,商量對策!」 順天府後宅,沐天嬌的房間內。楊奕山氣喘吁吁地跑來,將白蓮教造反的消息通稟岳肅。 「撲……」岳肅騰地站了起來,緊跟著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身搖搖晃晃,險些摔倒在地。 仗著楊奕山動作還算快,上前一步,將他扶住。 上一次岳肅是裝病吐血,這一次可是真的急火攻心。他萬沒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給白蓮教做嫁衣,自己真是罪人,害苦了皇帝。 「你……再說一遍……」岳肅咬著牙,緩緩地說道。 「山東多處發生叛『亂』,白蓮教連克數城,聲勢極為浩大,現消息剛剛傳入京師,皇上正召集武,商量對策!」楊奕山小心地說道。 「更衣,備轎!」岳肅聽罷,大聲喊道。 「恩師,您這是要去哪?您的身體……」 「現在教匪都造反了,我的身體沒事。我要進宮向皇上請罪!」岳肅大聲說道。 「可……」 「可什麼?」岳肅問道。 「皇上可能現在正在氣頭上,恩師您……是不是明天再去……還有……這次教匪叛『亂』……朝廷怕是要找個替罪羊……金蟬……」楊奕山說到這,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徐鴻儒死的消息,是金蟬報上來的,即便岳肅沒事,但金蟬怕是要保不住了。出了這麼大的『亂』,黑鍋總是要有人背的。 「金蟬的事,有我頂著……咳咳……」岳肅咳了兩聲,又再次大聲喊道:「快去給我拿衣服,吩咐備轎。」 見岳肅是真的急了,楊奕山連忙去給岳肅拿官服,並出門吩咐人備轎。 岳肅穿好官服,便要出門,在穿衣服的時候,他就在想,山東大『亂』,自己自請處罰是必須的,但要怎麼做才能為皇上分憂,拿出破敵之策呢? 人剛走出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那天晚上不是有人來給我送過一封信麼?信上說,山東必然大『亂』,欲求破賊之策,可去添香雅閣找他。」 添香雅閣是什麼地方,岳肅已經讓鐵虯查過,是一所相當高檔的青樓。去的人不是高官顯貴,就是富賈豪紳。這等地方,岳肅是從來的不去的,但事到臨頭,只能病急『亂』投醫,或許這個人,確實有些本事。要不然,怎麼會算出山東會大『亂』。 「重岳,你去把鐵虯、厲浩荃喊來。」岳肅說完,返回房間,又將官服脫了下去。 楊奕山被岳肅搞糊塗了,雖然納悶,但還是說道:「是,恩師。」 他這邊去喊鐵虯與厲浩荃,岳肅在屋換了套便服,等到鐵虯與厲浩荃到來,岳肅讓他二人陪自己出門,而楊奕山,就留在順天府。 三人從側門出去,鐵虯好奇地問道:「大人,您這是要去哪?」 「我上次不是讓你查添香雅閣麼?在什麼地方,你也知道,我現在要去一趟,由你帶路。」岳肅如實說道。 「是,大人。」岳肅做事一向都有道理,鐵虯當然知道,所以只是點頭答應。 添香雅閣是距離順天府最近的『妓』院,這也不知是不是對方有意選得。此時未到午,到這裡的人實在好的很,岳肅進門之後,馬上有老鴇上前打招呼,「這位公,不知是第一次,還是有相熟的姑娘呀。」 「我是第一次來,給我找一個清靜點的地方,我想喝點茶。」岳肅淡淡地說道。 「樓上有雅間,如果公想找清靜的地方,那就樓上請。」老鴇一臉堆笑地說道。 「好。」岳肅點頭,跨步向內走去。鐵虯和厲浩荃緊隨身後,老鴇則是叫了一個大茶壺,在前邊引路。 上到二樓,岳肅迎面走來一個丫鬟,丫鬟打量了岳肅一眼,竟突然開口說道:「這位公可是姓岳?」 「嗯?」岳肅心一愣,實在沒有想到,這一個小小丫頭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當下點頭道:「正是。不知你如何知道?」 鐵虯和厲浩荃近前一步,緊緊地盯住丫鬟,要是對方敢對大人不利,便會立刻出手。 那丫鬟似乎瞧出一點端倪,嘻嘻一笑,說道:「奴婢給公請安,我家姑娘猜到公今日會來,特讓奴婢在此等候。公請隨我來。」 「哦?你家姑娘可真是神人啊,竟然能猜到本公會來。那好,就請前邊引路。」岳肅微笑地說道。 「公,請!」丫鬟盈盈一禮,隨即對大茶壺說道:「這是我家姑娘的貴客,由我前邊帶路就是。」 「那好。」 大茶壺這邊點頭下來,丫鬟轉身帶路,領著岳肅三人,朝裡面走出。走過三個門口,在第四間房門前,丫鬟停下腳步,輕輕敲門。「姑娘,岳公來了。」 「還不快請入內。」 隨即,岳肅只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女婉轉的聲音。 「啪。」丫鬟將房門推開,岳肅放眼向內瞧,只見裡面,坐著一個風姿卓越的妙齡少女,少女未施脂粉,但天生麗質,猶如無暇美玉。如此容顏,也只有杜十娘能夠比擬。 屋內的少女也看到岳肅,起身一禮,說道:「公大駕光臨,小女有失遠迎還請恕罪,等下必當自請處罰。公里面請。」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八章 未卜先知? 第十八章 未卜先知? 屋內的女彬彬有禮,大有風姿,她邀請岳肅進房,一時間倒是令岳大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飛箭傳書之人,總不會是這個女人吧,這其肯定另有幫手,但對方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岳肅猶豫一下,還是一拱手,說道:「既然姑娘好意相請,那岳某就不恭了。」說著,跨步走去房間。 鐵虯和厲浩荃也覺得有些蹊蹺,聯袂跟了進來,門口的丫鬟也沒有阻攔,而是輕手將門帶上。 岳肅向前幾步,在距離桌還有三步遠的時候,停下腳步,說道:「不知姑娘如何知道岳某今日會來此處?」 「小女琴馨參見岳大人。」女沒有馬上回答,先行盈盈施了大禮,跟著說道:「並非小女知道大人今日會到此處,而是有一位公說大人這一兩日之內肯定會來,讓小女仔細留意。」 「哦?」岳肅心一凜,問道:「是哪位公?」 「這位公正在內房恭候大人。」琴馨柔聲說道。 她的房間是一個套房,外面是堂屋,裡面是臥房,岳肅朝臥房瞅了一眼,厲浩荃立刻會意,一個箭步來到門前,伸手推開房門,然後雙掌要害,擺好架勢。 臥房內有一張床,央有一張桌,兩把椅,其的一把椅上,坐著一個白衣青年人,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蔣傑。蔣傑的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掌還拿著一把黑紙扇,他的目光衝著外邊,微笑地說道:「岳大人不必如臨大敵,此地就在下一人。」 「浩荃,你先退下。」 厲浩荃躬身退到一邊,岳肅舉目望去,見屋內的蔣傑儀表不俗、器宇軒昂,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知這位先生尊姓大名,為何要約岳某到此。」 「岳大人,在下姓蔣名傑,山東青州人,因祖上在靖難之時立有功勞,世襲武德將軍、青州所千戶。」蔣傑站起身來,抱拳說道:「約大人至此,所為何事,前日在信上已寫的很是清楚。現在山東大『亂』,小可胸懷平敵、治世之策,卻無處一展抱負,今日願將此策獻於大人,充作晉身之資。」 蔣傑倒是蠻光棍,說話絲毫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出意圖。 岳肅也喜歡這等人,說道:「岳某一向求才若渴,若先生果有安邦治世之能,岳肅必當向聖上保舉。」 「如此,蔣某就在此先行謝過大人了。大人可否進來說話。」蔣傑微笑地說道。 「好。」岳肅負手朝內走去,鐵虯和厲浩荃要跟著入內,岳肅向他們擺了擺手,只讓他二人留在外面。 蔣傑本沒想到岳肅會一個人進房,見他有如此胸襟,心越發欽佩,說道:「琴兒,你給二位彈首曲,我和岳大人在屋內說話。」 「是,公。」琴馨答應一聲,隨即輕撫瑤琴,琴聲繞樑迴腸,婉轉動聽。 鐵虯和厲浩荃沒有將內房的門關上,一邊聽琴,一邊注視著裡面。這二位都是大老粗,對於這琴瑟之道,實在也不感冒。 岳肅進入內房,與蔣傑對桌而坐,蔣傑拿起桌上的茶壺,禮節『性』地倒了兩杯茶,說道:「山東教匪作『亂』,因為地方武官員多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上任,人心惶惶,無力抵禦教匪,方令白蓮教如此囂張。這其,當然也有大人的過失,不知在下說的可對。」 「先生說的沒錯。」岳肅點頭說道。 「放眼當今形式,朝廷應盡早調遣良將,前往山東主持評判。只可惜,黨爭誤國,怕這其將有很大的變數。」蔣傑再次微笑地說道。 「哦?會有什麼變數?」岳肅好奇地說道。 「現在北京城能統兵之人倒是有幾個,可論資排輩,這一下來,就只剩下兩個。一個是兵部尚書高第,不過他是魏忠賢的人,且不會打仗,讓他去的話,不日之內,山東怕是要盡落敵手。另一個是大人府上的熊廷弼,他要是出馬的話,想要平滅叛『亂』,應是不難。只不過……」蔣傑說到最後,故意沉『吟』一聲,賣起關。 「只不過現在大人的盟友,齊楚浙三黨領袖方閣老一心以剷除異己為主,怕是不會保舉熊廷弼,而是極力保舉高第。在他們心,教匪不過是疥癬之疾,終究可以平定,先借此將閹黨骨幹拉下馬,才是正途。一旦舉薦高第統兵前往山東,高第戰敗,皇上必定追究,高第官位不保,兵部尚書的職位又會落入三黨手。到時,魏忠賢之羽翼喪失大半,朝局又會落入三黨的手。」蔣傑說完,微笑地看向岳肅。 「你確定方從哲會這麼做?」岳肅有些不敢想像地說道。 蔣傑微微點頭,說道:「今日朝會,皇上定會召集武商量平滅教匪之事,大人如不信,待朝會之後可以打聽。」 「屆時岳某自會派人打聽。先生適才說,有剿匪、治國之策,岳某這裡誠心求教。」岳肅誠懇地說道。 「小可這裡有治國三策。第一策,增強武備。大明朝現已病入膏肓,想要痊癒,非一日之功,唯有先行維持氣數,再圖緩解、後進。所以,第一步必須要加強武備,抗外虜、除內患。」 對於蔣傑的建議,岳肅深感有理,朝廷兵馬的戰鬥力,岳肅是知道的,同樣他也知道,大明朝是怎樣亡的國。想要變法、改革,需觸動大多人的利益,不是短期內可以成功的,要想維持氣數,就必須得加強武備。 「說的不錯。」岳肅點點頭,又道:「接下來呢。」 「第二策,鞏固大人自身的實力。大人現在雖說是和齊楚浙三黨同盟,可您這個盟友,實在不靠譜。大人必須要有自己的班,讓一些官員以大人為核心,馬首是瞻。否則的話,大人想做什麼,都必須要同方從哲商量,受人掣肘不說,還不一定搬得成。好比這一次,被燒死的根本就不是徐鴻儒,在下都看的明白,更別說徐鴻儒這些老狐狸了。他們堅持那個徐鴻儒是真的,無非是想盡快將魏廣微等人趕走,得到這些人現在的位置。還有魏廣微等人一案,牽扯官員眾多,只要一結案,那些牽扯的官員,也要全被拉下馬,空出來這麼多職位,還不是要給那些依附方從哲的低級官員。明明知道,山東的官員一下馬,教匪之『亂』將一發不可收拾,他們還這麼做,呵呵……」說到最後,蔣傑搖頭一笑。 在這件事上,岳肅其實是被蒙在鼓裡的,可他終究是聰明人,經蔣傑這一點撥,立時反應過來。可他還是有些不相信,打擊異己的事,方從哲是肯定能做出來的,但會置國家社稷於不顧,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麼? 「瞧大人的樣,似乎是不信。不過您現在不信,也在情理之,但不出幾日,大人就會相信。直隸、山東、山西、河南的涉案官員現已提押到京,他們的案肯定是速審速決,全被拉下馬。接下來,就是補充空缺,如果我猜的不錯,替補直隸、山西、河南的官員大多會是方從哲的人,而替補山東的官員,大多會是魏忠賢的人。大人應該也知道,自東閣大學士、吏部尚書朱延禧滾蛋之後,接任吏部尚書的王洽就是山東人,齊黨的骨幹。替補官員是當下朝廷一等一的大事,您看王大人怎麼做,也就明白了。」蔣傑自信地說道。 「好,到時我自會觀瞧。不知第三策又是什麼?」岳肅再次問道。 「第三策自然是給朝廷撈銀,再逐步改革,不過這是要建立在前邊兩策都完成的基礎上。」對於第三策,蔣傑沒有細說,而是一臉的微笑,隨即又道:「眼下山東白蓮教叛『亂』,大人是不是也該選個時間進宮向皇上請罪呀?」 「我正有此意,只是想要先生的書信,就先來這裡了,等一下便要進宮。」 「依在下之間,大人還是不要馬上去的好,先看看方從哲他們保舉了誰去山東平『亂』,再做計較。若是高第的話,大人除請罪之外,還要向皇上進諫,阻止高第前去。因為高第戰敗,生靈塗炭在所難免,我大明境內,怕是從此要戰禍不斷。若不是高第……」蔣傑說到這,突然輕笑一聲,「應該不可能不是他了。」 「先生難道就這麼自信?」 「哈哈……」蔣傑大笑地說道:「如無如此自信,也不敢飛箭傳書,『毛』遂自薦了。大人此次請罪,只需明言,可助陛下平『亂』,諒也無事。蔣某近日都會在此下榻,大人若是認為蔣某是個人才,還可再來。」 說完,蔣傑舉起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勢。 岳肅站起身,說道:「若果如先生所言,方從哲保舉高第前去,岳某自會再次登門,相請先生出山。」言罷,轉身便走。 岳大人一向自視甚高,自己的門生楊奕山以前也是哥恃才傲物的主,但誰也沒有蔣傑這般狂傲。 是自大還是真有本事,等到散朝之後,便知分曉。 岳肅帶著鐵虯與厲浩荃離去,琴馨走進內房,搬椅坐到蔣傑的身邊,柔聲說道:「公,岳大人的清名,我也有所耳聞,絕對是當今朝廷首屈一指的人物。您在他面前,是不是有點……」 蔣傑卻只是微微一笑,將黑紙扇一展,說道:「我肯定他還會回來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九章 山東經略 第十章 山東經略 岳肅離開添香雅閣,直接回到順天府後宅,到書房之後,對厲浩荃吩咐道:「你現在立刻跑一趟,去找你哥哥厲浩然,讓他去見劉公公,將今天朝會發生的事,全部打聽個明白,回來報於我知。」 對於蔣傑說的話,岳肅現在是半信半疑,白蓮教都已經造反了,方從哲從不至於還拿國家大事開玩笑吧。這要是再狠狠地敗上一陣,國家豈不是更『亂』。 厲浩荃馬上領命前去,岳肅這頭則是派人給邢鷹捎話,讓他派人馬上趕往山東,調查那邊的情況。 等到午時分,厲浩然兄弟返回府衙,一同到書房參見岳肅。見面之後,先是客套兩句,厲浩然就將從劉名果那裡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匯報給岳肅。 今天的朝會,簡直是一片大『亂』,先是閹黨發難,要求追究罪魁禍首,矛頭直指方從哲。方老狐狸也是有備而戰,把自己的干係推的是一乾二淨,說自己也是聽岳大人那邊送來的情報,真以為白蓮教已經剿滅,再加上俘虜是魏公公審的,您也沒說那個徐鴻儒是假的不是。你們都這麼說,我也只能照規矩辦事,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說**官員就不應該處置麼? 推來推去,這個責任推到了岳肅的頭上,說他及他的手下,不明情況,胡『亂』稟奏,冒功請賞,貽害天下。反正岳大人今天早朝不在,說去唄。 皇上對岳肅倒真是有情有義,看到這個局勢,立刻表示,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岳卿有病在身,日後再行查問。眼下山東教匪作『亂』,攻城掠地,必須要盡快剿滅,爾等趕緊拿主意。 還真不出蔣傑所料,方從哲***立刻表示,現在朝無人可用,唯有一人可擔此重任,那便是兵部尚書高第。所以一致保舉高第總督山東教匪事宜。 高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哪會打仗,這要一去,豈不是肉包打狗,有去無回。所以是一個勁的推辭,說自己無才無能,實在難擔此大任。 方從哲都已挑頭,齊楚浙三黨的官員豈能夠放的過他,接連表示高大人不要謙虛,朝除你之外,再無人能擔此大任。你是兵部尚書,你不去,誰去呀。 事實倒也真是如此,除高第之外,朝裡也就沒有能當總督山東的人選了。可以說,當初魏公公一直想將遼東的孫承宗擠走,然後就讓高第代替,只是因為著急對付岳肅,還沒有實施。現在山東出了事,想另選他人前去,連魏公公一時都想不出讓誰去好。總不能提議讓高第去山海關替孫承宗吧,這個主意倒是行,可遠水解不了近火,等孫承宗回來,估計濟南都丟了。 朝堂爭論不休,到了最後,連朱木匠都不耐煩了,乾脆直截了當的下旨,命高第總督山東,率兵三萬,明日點兵出征。 ******************************************************* 聽完厲浩然的講述,岳肅的鼻差點沒氣歪了,怎麼能這樣,這不是誤國誤民麼。岳肅馬上吩咐備轎,入宮面聖。 一到紫禁城,遞了牌,皇門監立刻進宮稟報,很快出來傳信,說皇上有請。岳肅在太監的指引下,來到養心殿,未等進門,直接跪地請安,「罪臣岳肅,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校今天的情緒明顯不是很好,並沒有向以往那樣,跑過去攙扶,只是停下手,說道:「愛卿免禮,進來說話。」 「多謝陛下。」岳肅站起身來,走進殿內,來到距朱木匠還有五步遠的距離時,再次跪倒在地,「陛下,山東之事,微臣已然聽聞,現特來請罪。」 「起來吧。」朱木匠沉重地說道:「此事與你無干,教匪圖謀已久,即便是沒有這事,也會作『亂』。」 「多謝皇上為臣辯白,臣愧不敢當。山東之『亂』,本不該如此嚴重,皆是臣一時失察,方釀此巨患。此事因臣而起,臣願一力承擔,負責掃平叛匪,為陛下分憂。」岳肅跪在地上,並沒起來,只是語重心長地說道。 一聽岳肅如此說,朱木匠的眼睛一亮,說道:「卿家有平敵之策?」 「山東教匪雖然一時猖獗,但不過是烏合之眾,倘遣良將前往,定可一舉『蕩』平。今日臣聽聞,朝會之上,皇上下旨,請兵部尚書高第前往,總督山東。臣以為,臨陣指揮,高第毫無經驗,此次剿匪,倘臨陣指揮失當,造成兵敗,則匪患更盛,一時難以收拾。且山東距直隸較近,教匪若趁得勝之機,直撲京師,那可如何是好?」岳肅仍是跪著說道。 「愛卿快快起來。」朱木匠終於上前幾步,將岳肅拉了起來,在皇上說了聲「多謝萬歲」之後,才說道:「今日朝會之上,方從哲等人極力保舉高第,高第連連推脫,朝廷也是實在無人可用,朕才迫不得已遣他前往。說實在的,朕倒是有心讓孫老師回來,前往山東剿匪,可時間倉促,來不及呀。朕也想到愛卿,卿曾在貴州平『亂』,臨陣頗有軍功,只是身體欠安,唉……」 說到最後,朱木匠搖了搖頭。 「陛下,臣想保舉一人,若此人前往山東,定能剿滅教匪,平息戰『亂』,為君分憂。倘其戰敗,臣願納上身家『性』命。」岳肅見時機成熟,立刻肯地說道。 「不知是何人被卿家如此看重,竟然願用身家『性』命擔保。想來此人必有過人只能。」朱由校微笑地看向岳肅。這是他一天來第一次『露』出笑容。 「陛下,此人不是別人,乃是前任遼東經略熊廷弼。熊廷弼乃當世人傑,治武功皆屬上乘。有他前去,平定教匪,指日可待。」岳肅肯定地說道。 「熊廷弼,就是你上次在朕這裡討人情,從刑部大獄提走那個人麼?」朱由校問道。 「正是。」岳肅點頭說道。 「好吧,朕相信你的眼光,希望這個熊廷弼不要讓朕與卿家失望。」 朱木匠說完,抬頭大聲喊道:「叫劉名果進來!」 劉公公雖然是御用工程隊的總管,但仍舊兼著皇上近侍的差事,一直在門外伺候。聽到皇上叫他,連忙跑進來躬身行禮,「奴婢參見陛下。」 「去給朕傳旨,免了高第總督山東的差事,讓他留在京裡繼續當兵部尚書吧。另外傳旨,重新起用熊廷弼,擢升他為山東經略,即刻點兵三萬,前往山東剿匪!」 「奴婢遵旨!」 岳肅的一番話,立刻改變了皇上的主意,皇上的一句話,說叫誰上誰就能上,說叫誰下,誰就得下來。 這道旨意傳下之後,接旨的兩個人,那是皆大歡喜。高第免了背黑鍋的差事,熊廷弼得償所願,官復原職。 閹黨那邊也比較高興,高第保住了是其一,同時證明岳肅和方從哲不是一條心,岳大人還是以大局為重的。 齊楚浙三黨在聽說之後,難免有些不滿,不少都在數落,說你岳肅想這麼幹,起碼得和方閣老商量一聲吧,大家心有底,也好做事。可他們也不想想,當初你們保舉高第的時候,可曾和岳大人商量過。 同朱木匠又說了會話,岳肅離開紫禁城,此刻已過未時。岳肅沒有直接回順天府,讓轎夫抬著轎先回去,只帶上鐵虯、厲浩荃,三人前往添香雅閣。 『妓』院老鴇的記人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一見到岳肅,馬上想起是上午還過,迎上前去,尋問岳肅是不是還要找琴馨姑娘。 岳肅點點頭,老鴇隨即讓大茶壺帶路,前往二樓琴馨的房間。到得門外,將門敲開,那小丫鬟一見是岳肅來了,笑嘻嘻地說道:「我家姑娘一早就知公會來,現正在裡面等候。」 「沒想到你家姑娘倒能掐會算。」岳肅信步入內。大茶壺獨個退下,鐵虯和厲浩荃則是進門,站在邊上。 岳肅走進內屋,推開房門,才發現蔣傑並不在裡面,只有琴馨一個人坐在椅上。 琴馨起身一禮,說道:「岳大人,您來了。」 岳肅輕輕點頭,說道:「姑娘不必多禮……」說著,目光左右一掃,見房內確無蔣傑蹤跡,才又道:「不知蔣先生現在何處?」 琴馨從桌上拿起一封信來,輕移蓮步朝岳肅走去,走到岳肅身前,說道:「蔣先生說大人今日一定會來,特留下一封信在此,讓奴家轉呈大人。說大人看過,便知計較。」 說完,雙手將信呈給岳肅。 岳肅伸手接過,從信封內抽出信來,展開觀瞧。信上只寫了短短幾句話,內容大概如此。大人若想見蔣某,請先幫琴馨贖身,當然,大人也可用其他的手段,總之把人從『妓』院裡弄出來就行。到時,琴馨自會帶著大人前來找蔣某。 看完這封信,岳肅忍不住笑了,說道:「這可真叫自古俊傑多風流呀。好吧,你的事就交給我了。」 蔣傑的才幹,岳肅已經瞭解了,像這種人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千金易得,一將難求,這樣的英才怎能失之交臂。況且,就憑自己現在的身份與地位,想從『妓』院弄出個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章 主動登門 第七十章 主動登門 既然想招攬蔣傑,那就要將琴馨從『妓』院裡先撈出來。以岳肅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撈人,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自己畢竟是大有身份的人,從『妓』院裡弄出一個姑娘,不管是花錢贖也好,還是靠對『妓』院施壓,把人搶出來,傳出去都不好聽。 岳肅盤算起來,該如何將琴馨帶走呢?想著想著,他下意識地瞧了眼琴馨。琴馨長得清麗脫俗,從今日的言談舉止之,也可以看出,不是平常的風塵女,很像是大家閨秀。岳肅是當過地方官的人,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琴馨十有***會是犯官的家眷,被發到教坊司後,賣到『妓』院。 想到此,岳肅隨即問道:「琴馨姑娘,我見你言談舉止不似平常風塵女,想來定有來歷吧。不知可否實言相告。」 「岳大人果然精明,不愧當世青天。小女本姓程,單名一個琴字,家父……」一提到父親,琴馨不由得梨花帶雨、落下眼淚,「家父名諱上忠下偉,本是浙江常州知州。年前,因為百姓申冤,鎖拿了本地大戶徐向志,結果沒出幾日,便有人彈劾父親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父親一向清廉,怎奈被栽贓陷害,最後定下死罪。家女眷,皆被發往教坊司,小女幾經輾轉,被賣到這裡。」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樣吧,本部堂現在執掌刑部,若你父親果真有冤,定會為他平反昭雪。你權且在此委屈片刻,本部堂等下就叫人接你離去。」 「如此,多謝大人。只是我這丫鬟菊兒,與我相伴日久,不知大人可否……一併……」 不等琴馨把話說完,站在堂屋的小丫鬟便跪倒在地,磕頭說道:「求大人將奴婢一併帶走,女婢趕緊不盡。」 「好吧。」岳肅點了點頭。隨後,帶著鐵虯、厲浩荃離去。 ******************************************************* 在岳肅離開添香雅閣不久,三十多名差役,來到這裡。 「讓開讓開,順天府前來提人!」 領頭的差役是新近提拔為捕頭的張威,一到門口,他就大聲地吆喝起來。 「差爺,這是什麼事呀?」老鴇看到差役,嚇了一跳,連忙笑臉跑過來打秋風。 「什麼事?你自己不清楚嗎?」張威大聲喝道。 「差爺,您真能說笑,我這裡一向是本分買賣,哪能有什麼事呀?」 「是否本份,不是你說的算的!」張威大喝一聲,跟著掏出火籤,說道:「這是順天府的火籤,你可我看仔細了!」 「差爺……你這是……要提誰啊……」老鴇見來這的,小心地問道。 在北京城內,但凡開『妓』院這種買賣的,誰沒有後台。若是往常,誰會將小小的順天府放在眼裡。可今時不同往日,順天府有岳大人坐鎮,可謂無比的生猛,看到順天府的火籤,就和見到催命符沒有什麼區別。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只要是被岳大人帶走的人,除非你真的沒罪,否則的話,不管是誰求情,你都走不出這個大門。 「你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叫琴馨的呀?」張威大聲問道。 「有到是有,只是不知她犯了什麼案?」老鴇仍是陪著小心。 「什麼案?想知道的話,等下一起到順天府走一趟,你就知道了!」張威說話,直接帶著差役朝裡闖去,一邊走還一邊喊,「人在什麼地方,趕緊帶路,要是跑了,你就真得跟爺走一趟順天府,看你是不是窩藏了!」 「啊……」一聽這話,老鴇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差爺,我可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她房間就在樓上,請隨我來。」 說完,小跑般朝樓上跑去。 老鴇也不知琴馨犯了什麼案,可眼下山東教匪造反,她是聽說了的,天曉得這個琴馨是不是教匪。當初京城翡翠閣已經出了回斬龍幫叛匪的事,最後被查封,萬一這個琴馨是白蓮教教匪,又讓她跑了,那自己不吃瓜落,那才出鬼了。 老鴇前邊引路,很快來到琴馨門前,說道:「這就是她的房間。」 張威也不客氣,一腳把門踹開,率人衝了進去,看這架勢,不就是來抓人的麼。 琴馨和丫鬟菊兒都在內房,眼見著差役破門而入,將她們包圍。菊兒是嚇得夠嗆,琴馨倒是很鎮定,抬眼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跟老去順天府走一趟!」張威說著,抽出腰刀。 「小女不過是個弱質女流,不勞差爺動刀動槍,我跟你前去就是……」琴馨從容地站起身來。 菊兒見她站起來,也就跟著站了起來。 「綁上,帶走!」張威一擺手,叫差役將二女綁上,這才還刀入鞘,朝外走去。 差役帶著繩,上前將琴馨與菊兒綁上,押出房外。老鴇看到差役們對待兩個女,都如臨大敵,心哪能不驚,料想這肯定是大案呀。 張威走出來,掃了老鴇一眼,說道:「你剛不是說想知道她犯了什麼案嗎?行呀,想知道的話,就跟爺走一趟!」 「不、不……」老鴇連忙搖頭,腦袋跟撥浪鼓一樣,就這架勢,進了順天府,萬一被打成同謀,和誰說理去。即便沒有關係,但大刑一上,自己是認不認。 「就算現在不去,也給我老實留在這裡,等下過堂之後,要是其牽扯到你,自會再來找你。走!」 張威派頭十足,氣勢洶洶地帶人離開添香雅閣,返回順天府。回到府衙,張威帶著二女到後衙交令,岳肅這會正和熊廷弼說話,恭喜他重被起用,擢升山東經略。 熊廷弼自然知道,這是沾了岳大人的光,若無岳大人抬舉,自己這輩也休想翻身。所以對岳肅,那是感恩戴德。 正說話間,張威進門稟報,說人已帶到。岳肅端起茶杯,熊廷弼自覺地退下,岳肅又將張威等差役打發走,隨後讓鐵虯和厲浩荃給二女鬆綁。 綁繩解下,不等岳肅開口,就聽琴馨笑著說道:「岳大人的請客之道,真是與眾不同,小女佩服、佩服。」 「岳某令姑娘受驚,還請海涵。請坐。」岳肅一擺手,示意琴馨在下手坐下。 琴馨落落大方,絲毫不像尋常女那般膽怯,幾步過去,坐到椅上。面帶微笑地說道:「大人帶小女得脫苦海,小女感激還來不及,哪敢見怪。」 岳肅欣賞地點點頭,說道:「姑娘從容自若,果然有巾幗風範,怪不得能成為蔣先生這等人物的紅顏知己。但不知,蔣先生現在何處?」 聽了這話,琴馨不由得俏臉一紅,微微垂下頭去,說道:「先生說,在我被大人請入順天府後,不出一時半刻,便會主動登門。他還說,自己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不敢自比管仲、樂毅,怎可勞大人三顧茅廬。」 果然,話剛說完,外面就有差役前來稟報。 「啟稟大人,有一位自稱姓蔣的人,說是大人的朋友,在府外求見。」 「這還真是不出一時半刻。」岳肅說著,站起身來,又道:「大開門,本部堂要親自出門迎接。」 言罷,岳肅繞出公案,朝外走去,沒走兩步,轉頭看向琴馨,「琴馨姑娘請在此寬坐。」 「小女遵命。」琴馨笑呵呵地點頭說道。 岳肅走出二堂,前往正門迎接,在門口見到蔣傑,二人客氣兩句,岳肅便將人請到後堂。 來到後堂落座,岳肅讓鐵虯、厲浩荃守住門口,並讓菊兒先到值房休息。待到屋內只剩下岳肅、蔣傑、琴馨三人之後,岳肅才拱手說道:「蔣先生真是當世奇才,言出必,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皆如先生所料。好在有先生提點,岳某才及時勸動皇上,免了高第去山東的差事,由熊經略出馬。熊大人統兵之才,岳某深信不疑,料想教匪不日可破。現想請教,下一步岳某該如何去做?」 「大人所言差異,熊經略確是統兵之才,這點毋庸置疑,由他出馬,教匪叛『亂』,也可平定。只不過,不日可破這四個字,我看未必。」蔣傑笑呵呵地說道。 「哦?先是為何如此說?難道說是現在教匪氣焰太盛,哪怕是熊經略出馬,也難以輕易取勝。」岳肅好奇地問道。 「非也。教匪不過烏合之眾,雖說一時風頭正勁,也就是只能打順風仗,不能打逆風仗。之所以不能夠速勝,是因為朝廷的官兵也是烏合之眾,募兵多是兵痞無賴,衛所的兵馬都是軍戶世襲,疏於訓練,整日懶散,更加不堪一擊。如此兵馬,怎比得上熊經略當年的遼東鐵騎,就算指揮得法,想要破敵,怕是最快也要經歷一年左右。就是因為如此,小可向大人提議的第一策,便是加強武備。通過這一戰,倘大人好生利用,為大明鍛造出一支威武雄師也非不可。不僅如此,大人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實力達到頂峰。」 說到最後,蔣傑的臉上不僅肯定的神情,同樣還『露』出一副興奮的神『色』。彷彿這一切的締造者,就是他。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一章 蔣傑的策略 第七十一章 蔣傑的策略 聽完蔣傑的講述,又看到他臉上興奮的神情,岳肅急不可耐地問道:「先生所言甚是,但不知要如何去做呢?」 「練兵之事,熊大人自有其法,大人只需囑咐一番,他自會照做,料想不難。但圍剿山東教匪一戰,其暗含許多玄機,大人要好好利用。其一,是培植自家親信官員。如果小可猜的不錯,吏部在補缺之時,定會將一些閹黨的言官和骨幹調出京師,補充山東官場的空缺,這是閹黨最不願看到的,吏部報到內閣,少不得一番爭辯,顧秉謙即便是首輔,可明顯勢弱,不過單憑方從哲還是無法徹底拍板,最後抉擇之權,怕是要落到大人的頭上。到了這個時候,大人必須要想法設法將吏部的提議給否了,尤其是山東的,萬不能讓閹黨的官員前去。派誰去呢,大人不是當過一任會試主考,手有不少門生麼,可從他們之選人前往。他們去了山東,也不用做些什麼,只需跟在熊大人身邊即可。等到掃平教匪,給他們報上一些功勞,借此自會陞遷,調入京師。他們都是大人一手提攜的,當然會心向大人,這可要比大人同齊楚浙三黨聯盟實惠、好用的多。其二,熊大人兵馬練成之日,必須統兵將領,在這方面,大人也要選自家人。武職不需科舉,選人十分容易,只需對大人忠心即可。要我看,大人順天府就有不少骨幹,可讓他們隨同熊大人去山東歷練一番,剿匪之時,賺些軍功,再略一提攜,做個參將、副將應該沒有問題。其三,熊經略是大人保舉的,只要他打勝仗,大人的臉上就有光,在皇上心目的地位就更高,掃平教匪之日,也就是大***傾天下之時。」 蔣傑闡述了胸的韜略,可謂字字珠璣,岳肅聽罷是連連點頭,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先生果然高明。這樣,先生從即日起,不如就留在舍下,岳某也好早晚聆聽先生的教誨。」 「大人客氣了,教誨實不敢當,況且大人還幫在下將琴馨贖回,這裡感激還來不及呢。對了大人,小可還有一個朋友,姓吳名加省,此人武功高強,深通兵法,乃是浙江武舉人,此次進京是來參加今年武會試的。若是大人方便的話,在會試結束之後,不妨略加抬舉,放他前往山東帳前效力,定可沙場建功。」 「既然是先生保舉的人,想來定是人才,也好,不如就請他一併過府。」岳肅爽快地說道。 「這……大人好意,我等心領,只是在下屬山東衛所千戶,現已襲職,住在大人府上,實在不妥。加省還要參加會試,想來也不妥當,要不這樣,我等權且住在山東會館,大人如有差遣,儘管派人傳話就是。琴馨這裡,就暫請大人代為照顧。只盼大人能早日幫琴馨昭雪,還她清白之身。」說到此,蔣傑站起身來,衝著岳肅躬身一揖。 「蔣先生快快免禮,琴馨姑娘的事,岳某自會儘管辦理,包管給她平冤昭雪。」岳肅連忙說道。 「有大人這句話,在下也就放心了。大人,小可突然又想起一事,希望大人盡快處理。」 「什麼事?」岳肅好奇地問道。 「熊大人是當今人傑,雖說大人對他有恩,但這人一向脾氣怪異,甚難駕馭。小可聽說,熊大人有一女兒,已是待嫁之年,大人又有一個得力門生,名叫楊奕山。所以小可以為,大人何不從撮合,讓他二人成婚。這樣一來,也算是結成親家,熊經略和大人也算綁在一處。」蔣傑微笑地說道。 「沒想到蔣先生對我府上之事竟如此瞭解,不過你說的也對,他二人一個未嫁、一個待娶,湊在一起,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等下我就去找熊大人,代為撮合,料想他會答應。」 ****************************************************** 待到晚飯時間,岳肅琴馨和菊兒到十娘那裡用飯,並囑咐十娘,二女暫時住在她那邊。隨後,在花廳擺宴,請熊廷弼、熊兆圭、蔣傑、楊奕山飲宴。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厲家兄弟、李忠、週二猛、吳騰、鄭十三、王元化、張威、王順、李晨、趙敬等人悉數到場。 酒席開了三桌,岳肅先行恭喜熊廷弼官復原職,並預祝他早日凱旋。眾人舉酒歡慶,酒過三巡,岳肅又突然說道:「熊大人,令愛品貌端正、賢良淑德,卻一直待嫁閨,本部堂有心保個媒,不知熊大人意下如何?」 「哦?」聽了此言,熊廷弼眼睛一亮,隨即說道:「有大人做媒,那是小女的榮幸,不知大人說的那那家公?」 岳肅笑呵呵地說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著,看向楊奕山,「重岳品學兼優、為人豁達、處事幹練,現已是順天府推官,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與令噯門當戶對,故有心撮合。不知熊大人以為如何?」 「恩師,這……」聽過岳肅的話,楊奕山連忙看向岳肅,實在沒有想到,恩師竟然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來的也太突然了。岳肅只是對他微微一笑,說道:「重岳,熊小姐你也是見過的,人品、相貌皆屬上乘,將門虎女,實是難得。」 這可是熊廷弼的女兒,而且熊大人業已官復原職,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已算是莫大的福氣。楊奕山也見過熊瑚,雖說沒有說過什麼話,但對其容貌也是認可的。恩師都這麼說了,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何況還是好事。當下小聲地說道:「全憑恩師做主。」 熊廷弼偌大年紀,就算不太會為官,可走過的橋也比岳肅走過的路還多,馬上就明白過來,岳肅的意思。他的臉上『露』出笑容,看了看岳肅,又看了看楊奕山。對楊奕山這個年輕人,熊大人還是比較滿意的,人長得英俊瀟灑,處事也有分寸,又是岳大人的門生兼心腹,日後前途自是難以限量。有個這樣的女婿,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他當即笑道:「老夫早就覺得重岳這個孩大有前途,是個人傑,大人即便今日不開口,等到來日,老夫也想開口向大人提親。如此最好,只是老夫即日便要前往山東,他們的婚事?」 「前往山東平『亂』,這是一等一的大事,不可因二女之事耽誤。至於二人的婚事,本部堂以為可先過媒聘,將婚事定下,待到大人凱旋之日,再行完婚。」 「大人說的極是,那就這般定了。」熊廷弼點頭說道。 「熊大人此次前往山東剿匪,想來也需要幫手,金蟬這些人,雖說都是捕快,但各個身手焦健,若大人不嫌棄,可挑選幾名,帳前聽用。」岳肅再次說道。 岳肅的聲音不大,但現在花廳內眾人都在側耳傾聽,一聽到他如此說,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有那反應快的,馬上明白這是大人有心提攜,捕快這碗飯,沒品沒級,前程有限,干到頭也就是童胄現在這個檔次,再無提起出路。要是進入軍旅,沙場建功,那便另有一番前途。在座眾人,包括童胄在內,無不動容,都想著為熊廷弼選,一起前往山東。要知道,自己是岳大人的人,到了熊大人那裡,自然會有照顧,危險的工作應該不會有,待到剿匪凱旋,***行賞,功勞卻會是大大的。這種好差事,誰不想幹。也就鐵虯這等粗人,心沒想到這些,只是想跟著熊廷弼到戰場之上,大殺一番。 「大人說的不錯,老夫此行前往山東,手下確實缺少使喚的人,大人麾下之人,各個堪稱人傑,要是能在這裡挑選,自是最好。」熊廷弼自然也明白岳肅的意思,這種順水人情,不做白不做。隨即又道:「不過才有大小,老夫對他們也不甚瞭解,大人如能推薦幾名,那就再好不過。」 這話更明顯了,你岳肅派誰跟著我去,就儘管說話。 岳肅心頗為滿意,點頭說道:「吳騰、鄭十三現是我的親隨,他二人都是扇門出身,對練兵方面,頗有心得,我看他二人比較合適。殷柱、張威隨***久,一個本領出眾,一個辦事機靈,大人身邊也需要這樣的人護衛、服侍。我看就這樣,派他四人隨同大人前往山東。」 他這般安排,也是有打算的。吳騰、鄭十三追隨自己日短,但卻頗有本事,急需拉攏,推薦他們去熊廷弼處立功,博個出身,自是最好的拉攏之法。殷柱、張威跟隨自己時間較久,殷柱是綠林出身,讓他當了武將,自可將李忠、孔刃這些江湖人的積極『性』提得更高,也會更加忠心。張威這人,做事機靈,但本事稀鬆,先行提拔,也不怕他日後不忠。而且這等沒本事的人,在上位之後,只要稍微有點自知之明,就會對自己的主更為忠心。 這就叫,有本事的人要用,沒本事的人也要用。 之所以沒叫金蟬、鐵虯去,那是因為岳肅實在離不開,誰知道北京城裡還會出什麼大事小情,有他們跑腿,自己才最為放心。 岳肅點了這四個人,其他的人見沒自己的份,難免有些失落,對點到名字的人,是無比的羨慕。點的名字的四位,則是自豪萬分,他們明白,這是一種信賴,以及一種器重。尤其是吳騰、鄭十三,實在想不到,岳肅還會給他們這種後來者機會。他們也是直爽的漢,就因為此,對岳肅是更加忠心。 「這四人既是岳大人保薦,想來定是賢才,老夫在此多謝了。」別看熊廷弼這是幫岳肅,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曉得沒有岳肅,就沒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幫了岳肅的忙,還得跟岳肅說謝謝。 ******************************************************* 次日清晨,岳肅同熊廷弼一起上朝,熊大人先是謝恩,朱木匠鼓勵一番,讓他立刻點兵前往山東平『亂』。退朝之後,岳肅先行代楊奕山下過聘禮,然後趕往刑部。他這是要想法為琴馨翻案。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二章 內閣選才 第七十二章 內閣選才 刑部管理天下刑獄,但凡有充軍以上的案,都要呈報上來。尤其是涉及朝廷官員的案,那是一件也不能少。琴馨的父親是湖州知州,犯得還是死罪,刑部當然要有記檔。 岳肅只需吩咐一聲,很快有主簿將程忠偉的卷宗取來。岳肅打開翻閱,裡面的記載很是詳細,錄有程忠偉在任上貪污受賄、欺壓百姓,並在其府上搜出白銀八萬兩作為憑據。量刑結果也寫的清楚,程忠偉判斬,男丁充軍,女眷發教坊司。行賄的本地大戶,也是該殺頭的殺頭,該充軍的充軍,家產全部查抄。 整個案卷沒有丁點破綻,想要翻案,著實需要費些周折,除非自己擅用職權。擅用職權,岳大人是不會的,尤其是在刑獄這方面,想要重審,需要將到湖州進行調查,提押涉案人員,要花費一些時間。不過刑部養了這麼多人,隨便派幾個去湖州走一趟就是。 岳肅當即傳來邢鷹,讓他派幾名捕快往湖州跑一趟,調查一下程忠偉,瞭解他的官聲。 剛將邢鷹打發走,內閣來人傳信,說方閣老請岳肅過去一趟,有要事商談。作為新進的內閣成員,但凡內閣有個大事小情,做決定的時候,不管是反對還是同意,都要在上面簽個名字。 這是岳肅第一次參加內閣會議,當然不能怠慢,馬上命人備轎,前往紫禁城。內閣辦事處是在紫禁城內的一個院落,岳肅進院之後,還不等進議事廳,就聽到裡面傳來吵鬧之聲。一聽聲音,岳肅就知道是誰,一個是顧秉謙、一個是方從哲,兩個老傢伙吵得是不可開交。 大概內容,岳肅很快聽的明白,是關於吏部呈上來的替補官員的名單。主題在山東,方從哲表示贊成名單上的人去山東,顧秉謙則是反對。內閣成員原本多是閹黨,只有方從哲一個外人,可自魏廣微三人革職之後,補進來一個岳肅,又論資排輩添了兩個老傢伙,仍是保持七個人。而新來的那兩位,明顯不願與閹黨為伍,於是自動地站到方從哲那一邊。這樣一來,顧秉謙一夥是三個,方從哲這邊也是三個,別看顧秉謙、周如馨照舊把持首輔、次輔的位置,可因為剛在案上輸了一陣,氣勢上明顯弱了不少,根本無法壓制方從哲。要知道,方從哲當首輔的時候,你顧秉謙算個『毛』呀。現在七個人,意見不統一,當然要***選舉,三對三明顯是不行的,岳肅這一票,可謂事關重要。 當然,在方從哲心,岳肅肯定會站在他這邊。 岳肅慢地推門而入,見他進來,裡面的吵鬧之聲停歇下來,眾人拱手打了招呼,就聽方從哲說道:「岳大人,來的正好。現在我等正為吏部呈上來的關於替補官員的人選發生爭執。內閣七個人,在意見不統一的情況下,需要***決斷。現在是三對三,你這一票,可是事關重大啊。」 岳肅一向與魏公公敵對,顧秉謙都不用猜,就知道岳肅一定會站在方從哲那邊。而且在他心目,這份名單或許是方從哲與岳肅已經商量好的。 可他哪裡知道,名單上都有誰,岳肅是一點也不知道。岳肅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為了這事,只是不知道吏部擬的官員都有誰,我想先行看看。」 「名單現在顧首輔手。」方從哲的臉上也是微笑。 顧秉謙的臉上也擠出一絲笑容,將桌上的名單提了起來,等岳肅來取。心卻在冷笑,「真是能裝模做樣,難道上面有誰,你會不清楚麼?」 岳肅走過去接過名單,然後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開始慢慢翻閱起來。 這種擬定官員的名單,是不允許光寫名字的,還要寫上籍貫、學歷、工作經歷。因為最後還要呈給皇上看,要是光有個名字,皇上一天哪知道那麼多官員都是做什麼的。 岳肅當官日短,當然也不太清楚這些官員都屬於哪個黨派,不過一看到如此詳細的介紹,很快就瞭然。派往河南、直隸、山西的官員,籍貫大多是山東、湖廣、浙江的,雖然也有一部分是其他地方的,但估『摸』著,也應該是依附三黨的官員。派往山東的官員,雖說籍貫各有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在京的官員,其有言官,還有各部的主事、郎什麼的。 看完這些,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岳肅還能不明白麼。不過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吏部是怎麼選得人呀,現在山東有教匪作『亂』,這個節骨眼派這麼多言官過去當地方官,妥當麼?起碼要選一些知兵的過去才對,否則一旦遇到教匪攻城,如何抵禦?」 岳肅這話一出口,簡直大出顧秉謙所料,老傢伙還以為岳肅假裝看兩眼,就會贊同,眼下既是如此,自己怎能不順桿上。顧秉謙當即說道:「岳大人所言甚是,山東現有教匪作『亂』,剿匪才是當務之急。派往山東的官員,多是言官,毫不知兵,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派不上用處。」 方從哲冷眼旁觀,見岳肅這麼說,氣的是暗自咬牙,心裡想著,「岳肅啊岳肅,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這是要剷除閹黨在京的言官勢力,你打岔什麼?有熊廷弼出馬,教匪必敗,多那些言官不多,少那些言官不少,你到底打什麼主意?」 隨即,方從哲看向岳肅,淡淡地問道:「那不知岳大人以為,當派哪些官員補上山東的缺比較好呢?要知道,現從外省調派官員前往,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還不如派京城的官員。」 岳肅不緊不慢地說道:「方大人說的有理,我看就從直隸這邊選能幹的官員前去吧。這樣,現在就傳話到吏部,讓王尚書過來議事,順便將北直隸從三品以下官員的檔案與候補進士的名冊帶來,咱們從選拔可用之人。」 他是內閣大臣,東閣大學士,自然有權利調吏部尚書入閣議事。尤其是他現在的說法,對閹黨一方十分有利,顧秉謙怎能不配合。「岳大人高見,來人啊,快去吏部請王尚書到此議事。記得告訴他,要將北直隸從三品以下官員的檔案與候補進士的名冊帶來。」 顧秉謙一表態,另外兩位閹黨的閣臣也立刻說道:「岳大人高見。」 閹黨一站到岳肅這邊,方從哲也沒了脾氣,很明顯的四比三,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而且,還有一點特別重要,那就是不管是魏公公也好,岳大人也罷,都是皇上最為信任的。一時間,方從哲彷彿感覺到一陣危機,那就是如果少了岳肅的支持,自己怕是連東林黨都不如。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站出來表示贊同岳肅。 ****************************************************** 很快,吏部尚書王洽來到內閣,同時還帶來了北直隸從三品以下官員的檔案與候補進士的名冊。 沒有什麼廢話,大傢伙將檔案一分,開始翻閱起來,尋找「合適」的人選。 都有誰合適,岳肅心最為有數,要選的人,就是自己的門生。 震孟,蘇州吳縣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修撰;黃道周,漳州漳浦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編撰;蔣德璟,泉州***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編修;張四知,沂州費縣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檢討;陳演,嘉定井研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編修;盧象升,常州宜興。天啟二年進士,戶部主事;方岳貢,襄陽谷城人,天啟二年進士,戶部主事; 傅冠,南昌進賢,天啟二年進士,翰林編修;倪元璐,紹興上虞人,天啟二年進士,翰林編修;徐石麒,浙江嘉興人,天啟二年進士,工部營繕主事;祁彪佳,紹興山陰人,天啟二年進士,候補官員;張國維,金華東陽人,天啟二年進士,候補官員;孫元化,蘇州嘉定人,舉人出身,兵部司務…… 這一個個名字,全被岳肅記錄下來,除孫元化外,皆是天啟二年的進士,岳大人的門生。之所以將孫元化挑,檔案上有一項記載,專司火炮。 岳肅對歷史不是十分瞭解,他並不知道,倘若沒有他的出現,上面的這些人,在十年之後,同樣會成為大明帝國的柱石,一半以上都當過內閣大臣。當然,也是參差不齊,有的是庸才,有的能臣,還有的是漢『奸』。但現在,岳大人是不知道的。 「就將這些人調往山東吧。」岳肅記錄之後,出聲說道。 別人還在裝模做樣,見岳大人說話,顧秉謙第一個說道:「不知岳大人挑了哪些官員。」 岳肅毫不隱晦,直接將這些官員的履歷逐個念了出來。當聽完他的念讀,不管是顧秉謙***,還是方從哲一夥,馬上明白了岳肅的用意。這是你岳大人有心培植實力,提拔自己的門生。 現在去山東赴任,雖說不是什麼好差事,但也是分人的。新任的遼東經略是熊廷弼,岳肅保舉的人過去,不但沒有什麼危險,而且跟著熊經略這種久經沙場的老手混,剿滅叛匪是遲早的,凱旋之後,***行賞,哪個不沾些功勞。再以此加以提拔,日後都是前程遠大。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三章 兵逼濟南 第七十三章 兵『逼』濟南 岳肅的心思,內閣諸臣都是明白的,可一個個都不好表示反對。方從哲不想因此和岳肅起衝突,這樣一來,還拿什麼跟閹黨鬥,別看魏公公現在惹不起岳大人,但對付自己,應該還是有把握的。顧秉謙同樣不敢,你要說不同意,那也行,就按照吏部呈上來的辦理吧,把你下面的那些言官全都打發到山東去。岳大人保舉的人,到山東能有好出路,你顧大人的手下,到了山東地方之後,估計整天都得提心吊膽,擔心教匪打到門上。 所以,這一次,內閣空前地達成一致,贊成岳肅的提議。 吏部這邊報上的是前往山東的職官員,內閣核准之後,送到司禮監,轉呈皇上批示。很快,兵部那邊也將派往山東的武將人選送來過來,其包括總兵、副將、參將。 對於新任山東總兵,內閣分歧很大,在爭執難解的情況下,又得請岳肅出面決定人選。誰也沒有想到,岳大人又做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讓原山東總兵程來茂復職,戴罪立功。可以說,這是一個最為英明的決定。 眼下北京城裡能打仗的武將,是沒有幾個,有資歷能擔當總兵的,沒有真沒事,有本事的又沒有資歷。岳肅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覺得程來茂最合適,他對山東熟悉,而且又是戴罪之身,為保『性』命,必然竭力而戰。 讓程來茂復職,閹黨當然沒有意見,方從哲也不好說什麼,也只能這樣定了。 至於分守參將的人選,岳肅做出了一個更為大膽的建議,提拔扇門總捕頭邢鷹出任。扇門總捕頭一職,不過是品官,參將是三品,這一下就提了級,而且,等到戰事結束,***行賞,起碼也能升個副將幹幹,這簡直是大大的提攜。 因為是參將,又是岳肅保舉的,大家也沒有意見。確定之後,聯名報給皇上。 重新填補官吏,這是眼下一等一的大事,到了朱木匠那裡,馬上得到批復——准。 事態緊急,當然沒有時間讓那些調往山東的官員做太多準備,略做收拾,第二天領了官憑便行上任。不過他們還是比較聰明的,沒有單人上路,而是跟著熊廷弼的大軍一起出發。熊經略在皇上那裡領了王命旗牌,率軍三萬直髮山東。 與此同時,教匪大軍正朝濟南靠攏,很快便可抵達。 ******************************************************* 「頭,教匪快要打來了,咱們快點撤吧。」 濟南城的一所大宅院,十多名黑袍人集在一間大廳之內,在他們對面,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這男不是別人,正是楊河。楊河掃視了一眼對面的一眾黑袍人,說道:「我等隸屬東廠,專責監視山東一帶的官民動向,守土之責雖不在你我之身,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眼下濟南城缺兵少將,趙巡撫獨撐危局,我等若是在此刻離去,他便再無幫手。這樣吧,我也不強留爾等,願逃回北京的,可現在離去,楊某絕不強留。我意已決,願登上城樓,助趙大人共禦教匪。倘楊某僥倖不死,咱們北京再見!」 「大人……」 到東廠當特務的,也不是說都是些社會閒散人員、流氓無賴,大多都是軍戶出身,和楊河相處日久,對他的豪氣甚是佩服。眼下楊當頭都這麼說了,有誰還好意思走,馬上有人單膝跪地,大聲說道:「願隨大人為國守土!」 只要有一個喊的,其他的人就不便再行退縮,很快,廳內所有黑袍人全部跪倒,「我等願隨大人為國守土!」…… 「弟兄們,快快起來!」楊河上前一步,將一名番攙起,隨即說道:「我楊河沒看錯人,弟兄們皆是忠肝義膽。現下教匪即將兵臨濟南,趙巡撫怕是已經上城,組織軍民抵禦,我等現在立刻前去與他匯合。」 「是,大人!」 作為東廠的番,自然各個有馬,眾人出了大廳,在馬廄牽出坐騎,飛馬出院,前往東門。 教匪快要打來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百姓們惶恐不按,好在巡撫趙彥也非等閒之人,派遣差役、兵卒安撫百姓,維持秩序。同時***城門,吩咐不管何人,倘無巡撫行轅大令,斷不可放出城去。 楊河他們的宅距北門較近,這也是因為京師在北,有什麼事,出城送信方便。他率人打算直奔東門,那是教匪大軍趕來的方向,可出門沒走幾步,就看到無數百姓扶老攜幼朝這邊趕來,由於人數較多,馬都跑不起來。 北門封閉的消息,楊河也有耳聞,不過東廠腰牌所至,天下誰人敢攔。見百姓都向這邊趕,楊河納悶起來,翻身下馬,截住一個青年,大聲問道:「城門不都已經關了嗎?你們朝這邊跑做什麼?還不老實回家待著。」 青年見楊河是騎馬的,而且邊上還有一群和他同樣服飾的人,別看不識身份,也能猜到是大有來頭的,嚇得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們聽說,監軍老爺去了北門,想來是要從那邊出城。教匪馬上要打來了,我們也不想在這等死,所以想趁監軍老爺出城的當口,跟著逃出去。」 「大敵當前,他還敢跑!」聽完此言,楊河大怒,飛身上馬,一轉馬頭,大聲說道:「跟我去北門!」 往北門走的路上,四下可看到往那裡聚攏的百姓,馬隊跑不起來,楊河心下著急,忍不住掄開馬鞭,朝行人抽打,一邊打還一邊大喊:「我們是東廠緝緹,爾等全部散開道路!」 東廠的名頭,再加上馬鞭,沿途的百姓嚇得連忙躲閃,但在他們的心,已經斷定,這些東廠的番,也是趕著出城逃命的。 楊河帶人快馬趕到北門,此刻的北門是『亂』作一團,外圍是扶老攜幼的百姓,城頭和城門處有官兵把守,而在央,傳出尖銳的喊聲,「都不要命了麼,咱家的山東監軍,快點把城門給我打開,否則的話,休怪咱家對你們不客氣!」 「公公,不是小的不給您開門,實在是巡撫大人下了死令,說沒有巡撫大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而且公公您也看到了,在您後面還有那麼多百姓,城門要是一開,他們還不得一擁而出,到時巡撫大人追究下來,小的實在吃罪不起啊……」守城的千總可憐巴巴地說道。 「咱家現在還管得了那些,叫你看門,你就給我開門。告訴你,即便是趙彥見了我,也得給咱家我規規矩矩的,更何況是你!我數三聲,你趕緊給你打開,若還是不開,莫要怪我帶人打出去了!」那太監扯著嗓大聲喊道。 騎馬在外圈的楊河聽的清楚,他曉得事態的嚴重,要是周邊沒有百姓,監軍太監單獨出逃,也算不得什麼,可眼下這麼多百姓圍觀,朝廷監軍率先逃離,勢必影響士氣,百姓們也會爭相跟著逃走,教匪即刻就到,一旦聽聞,從北門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楊河掄起皮鞭向前抽去,大聲喊道:「讓開、讓開!」 幾馬鞭下去,擋在前面的百姓紛紛散開,轉頭觀看,見是這麼多騎馬的黑袍人,哪個敢多言。 「東廠緝緹,前面的人都給我閃開!」楊河一馬當先,衝了過去,片刻來到監軍太監的衛隊身後。 一眾衛兵見他這麼喊,只是小心戒備,無人上前阻攔。楊河躍馬繞到前面,伸手掏出腰牌,朝監軍太監丟去,並大聲喊道:「你可認識這是什麼?」 東廠的腰牌,監軍太監如何不識,他接過只瞧了一眼,就連忙說道:「原來是自己人,不知閣下找咱家有何貴幹?」 楊河翻身下馬,兩步搶到監軍身前,大聲說道:「教匪即將兵臨城下,你身為監軍,難道不知守土有責,現趙巡撫正在東門備戰,你反而欲先行逃離,是和道理?」 「我……」監軍太監實在沒有想到,楊河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要是別人,他早就火了,可來人是東廠的緝緹檔頭,怎敢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只見楊河一抬手,從腰間抽出佩刀,直接架在監軍的脖上,只嚇得這太監倒退一步,臉『色』發白,連聲說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情況緊急,楊河這裡得罪了。還請公公隨我前往東門,助趙巡撫守土安民!」楊河大聲說道。 「好、好……我去、我去……」現在刀架在脖上,監軍哪敢不從,只能老實答應。 這要是地方官員,即便是巡撫趙彥,估計也沒有膽拿刀架著監軍,不過東廠另當別論,大家都是皇上派下來的,你監軍監視軍隊,他東廠連你監軍都一起監視。 看到東廠的人如此,在場的軍民人等全都傻了,以往在他們心,東廠的番就是鷹犬,誰曾想到,東廠之內也有這般人物。 監軍太監老實地跟隨東廠的人馬前往東門,北門的百姓們見朝廷有如此決心,再加上城門不開,一個個又都自覺的散了。 楊河與監軍太監來到東門,亮出身份與巡撫趙彥見禮,客套兩句,表示願助趙彥一同守城。監軍到了這步田地也不能說別的,只有公開表示支持。 一切準備就緒,便見遠處塵土飛揚,教匪大軍朝這邊湧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四章 斬龍天子 第七十四章 斬龍天 教匪大軍終於開到東門之下,從城上向下望去,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估計人數不在十萬之下。別看教匪人數眾多,並非各個都是精壯男,老弱『婦』孺皆在其,估計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三到四萬。其餘人等,不過充數而已。 即便這樣,也把城頭上的監軍太監嚇得夠嗆,這麼多人,可如何應付。巡撫趙彥,倒是鎮定自若,下令弓箭手準備,炮彈上膛,隨時迎接對方的進攻。 匪終究是匪,來到城下,並沒有先行安營紮寨的打算,而是一股腦地朝城池攻來。在他們眼,即便戰死,也可浴火重生,有什麼可害怕的。加上以往攻城,都是手到擒來,他們將濟南也當成以往碰到的那些城池了。 濟南城外有護城河,教匪先頭部隊,以雲梯為橋,鋪上木板,過河而去,後面的部隊扛著雲梯緊隨而過。他們這也太不把濟南城的兵馬當回事了,別看趙巡撫現在只集結了七千多守軍,而且這些部隊在平原交戰時,也沒有什麼戰鬥力,但依堅城據守,居高臨下,對付一些烏合之眾,還是很有把握的。 「轟隆隆……」大炮一響。 「嗖嗖嗖……」羽箭如雨點般灑下。 眨眼功夫,教匪便倒下一片,死二十多人,傷百人。 教匪衝到城下,還不等把雲梯搭上,城上的滾木壘石、磚頭瓦塊就砸了下來,登時又砸死一面。教匪都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對於攻城一道,自然不精,甚至連自我保護意識都不是很強。沒半個時辰,就死了幾百人,傷了過千人。 攻城這種事,起碼要具備攻堅器具,否則都是白扯,好似努爾哈赤的八旗鐵騎,輕易都不願攻城。教匪在佔領其他州城府縣時,多少也得到點攻城的傢伙,比如箭樓什麼的,但濟南城要比別的城池高上許多,城上的弓箭也更為犀利,加上做掩護的大炮,教匪的那點武裝,根本就不管用。 一轉眼打了近兩個時辰,眼看天近黃昏,城上的官兵,也就傷了十幾個,城下的教匪已經死了近兩千,傷者更是不計其數。教匪自以為唸咒語時,心地誠懇,會浴火重生,倒還不太畏懼,但後面指揮的徐鴻儒卻感到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 他並不是在乎百姓的『性』命,實在是死的太多,太過折損自己的實力。要是在濟南城下就死傷如此,以後還有更多的城池,那怎麼辦。估計不等大到北京,人就全死光了。於是,他下令退兵,暫且安營紮寨,等待援軍。 於弘志、張世培分別是從景州與曹州殺奔而來,景州屬北直隸,需要南下,趕來濟南。曹州在山東南部,需要北上趕來。這兩位一路之上都被遇到太多抵抗,所過之處,白蓮信徒紛紛投效,聲勢極大,遇到什麼州城府縣,便直接攻破,進去搶掠一番。七日之後,趕到濟南。 徐鴻儒在等援軍,濟南城內的趙巡撫何嘗不是。朝廷派熊廷弼為山東經略,主持剿匪的事,已經傳到這邊,他是加強防備,小心等待。 熊廷弼那邊,率三萬大軍直撲山東,沿途勢必經過景州,景州已經被教匪所佔,於弘志派了千人在此駐守。就憑他們那點人,如何擋得住熊大人的兵馬,只一戰下來,便輕取景州。沿路南下,所過之地多是被教匪所佔的地盤,但守軍少的可憐,熊廷弼連戰連捷,一直打到距濟南城還是百里的地方。 半月之內連收失地,捷報頻傳,皇上哪能不高興,特旨加封熊廷弼為太少保,大加鼓勵。熊大人是岳肅保舉的,皇上對岳肅自然也少不得嘉許。 當熊廷弼即將抵達濟南的時候,三伙教匪湊在一起,開了個緊急會議,商討應對之策。最後決定,有徐鴻儒率軍迎擊,於弘志、張世培率軍圍困濟南,隨時增援。 徐鴻儒將老幼『婦』孺留下,率男丁五萬,北上阻擊。熊廷弼早派探馬打聽,聞知消息,就在一個叫作劉七溝的地方擺下陣勢,等候敵軍。兩日之後,白蓮教匪來到劉七溝,熊廷弼率軍出迎,兩下對圓,直接衝殺起來。 熊廷弼那是沒把白蓮教這伙烏合之眾放在眼裡,除了簡單的戰前訓話,根本都沒做太多的佈置,他以為只要一陣衝鋒,教匪必然抱頭鼠竄。 教匪確實是烏合之眾,戰鬥力極低,可他老人家的部隊,也不見得強到哪裡。官軍在見到教匪們一個個身穿布衣,手拿參差不齊的兵器,先前也沒當回事,畢竟路上也和教匪打了幾陣,還不都是一攻即潰。所以都爭先恐後的衝鋒。然而,今天遇到的教匪,卻是兇猛的很,一個個大聲吶喊「媽咪媽咪哄」,就玩命衝上來了。 在戰鬥力上,官兵能略勝半籌,在不怕死的這方面,教匪就要勝上好幾籌了。大喊咒語的教匪不要命似得衝殺,時間一久,官兵就吃不消了。大傢伙當兵吃糧,平時欺負一下百姓,不求發財,但求平安。這次遇到這麼多不怕死的,仗還怎麼打,於是乎,是掉頭便跑。 熊廷弼在後督戰,眼前的局勢,可說是勢均力敵,心暗自後悔,低估了教匪,早知應該玩點心眼,出點奇謀。正尋思這,等到白天一戰打完,旁晚兩軍收兵之後,再行偷襲。 不想,本來勢均力敵的場面,還沒堅持一會,官兵突然掉頭逃跑,前面一退,後面立時大『亂』,教匪借勢衝殺,把官兵殺得是人仰馬翻,倉皇而逃。 熊廷弼喝令阻止,手刃數名逃跑的官兵,然兵敗如山倒,全軍都在逃命,他想壓都壓不住。無奈之下,只好也掉頭逃竄。 教匪在後緊追,官兵向前逃命,還真別說,這官兵打仗不行,逃跑的速度還真夠快的,待到黃昏之後,已經把教匪甩的看不到蹤影。 官兵也是累了,見後面教匪沒追過來,便全體停下休息,熊廷弼這才有功夫集合將領,查點人數。這一查可不要緊,差點沒把熊經略氣死,三萬人馬,現在剩下了兩萬。另外一萬也不知死了多少,四散逃到何處。 沒有辦法,熊大人略微休整兵馬,率軍撤回新近收復的齊河縣。好在熊廷弼存了個心眼,糧草沒全帶在身邊,一半留在齊河縣,派兵看守。 現在落荒逃回,一邊寫奏折請罪,一邊練兵。 在臨行之前,岳肅叮囑他練兵,但熊大人建功心切,想早日願助濟南,也沒顧上這茬。眼下一戰擊潰,方才明白岳肅的意圖,兵馬不加訓練,根本難堪大用。 接下來的日,熊廷弼都在齊河縣練兵,按他的估計,起碼需要三月,這些兵大爺們才能換個模樣。他在遼東之時,治軍甚嚴,老套路一拿出來,那些兵痞哪受得了,很快就服服帖帖。 請罪奏折很快送到北京,因為有岳肅在那頂著,代為求情,皇上也如何為難,只是下旨讓熊廷弼早日建功、平叛。 聖旨下來,熊廷弼見自己無事,更加放心大膽,練兵之餘,開始集結山東兵馬,聯繫登州巡撫袁可立,商定時間,對教匪進行大圍剿。 再說徐鴻儒在打敗熊廷弼之後,是信心膨脹,率兵返回濟南,打算一舉攻克濟南城。不過在回兵之後,劉七溝一戰的死者家屬都紛紛表示,希望聖師他們的親人浴火重生。 徐鴻儒倒也不含糊,立即下令點火燒屍,開壇做法。也真有那腦缺弦的,原本受了不重不輕的傷,養個一兩個月也就能痊癒,但聽說聖師做法,浴火重生,想耍個小聰明,浴火重生一把,也省卻吃痛養傷。對於這種人,徐鴻儒還是做勸說工作的,告訴教眾,想要浴火重生,必須是替天而戰殞命的,像你們這些心存歪念的,跳到火裡非得燒死。因為這樣,那些傷者才沒有再堅持往火坑裡跳。 對於浴火重生這一說,也就是騙騙人的,徐鴻儒自己心有數,燒完之後,屍體全變成骨灰,怎麼可能再有人站出來。不過他倒是會自圓其說,告訴教眾們,這些人之所以沒有重生,全是因為心不誠,在戰場之上心存歪念,不一心向教,才沒有得意重生。借此他還告誡那些活著的教眾,想要能夠浴火重生,必須得心誠。 浴火重生的法會,好似一個笑話般收場,但徐鴻儒在宣傳方面又進行了加工,說心存雜念沒有浴火重生的教眾,終究是因為替天而戰殞命,但凡這樣的死者,轉世投胎,都會投到富貴人家,甚至上天堂,得到永存的生命。 經過一番忽,徐鴻儒再次指揮教眾,攻打濟南。他本以為仗著劉七溝一戰的士氣可以輕取濟南,誰想連續激戰三天三夜,教匪死了好幾千,濟南城還沒怎麼樣。 也就在徐鴻儒為攻打濟南無果的時候,山西發生叛『亂』。平陽府、潞安府先後被克,叛匪首領自稱斬龍天,傳宣的口號是,現今天災**不止,全因妖龍『亂』世,天遣斬龍天下凡,斬除惡龍,改天換地。 斬龍天這一夥勢力,也是相當強悍,數日間奪去平陽、潞安全境,不過看他們的架勢,倒不像要攻打太原,而是以此為根基,直撲長安。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五章 五省總督 第七十五章 五省總督 斬龍天! 消息一傳進京師,滿朝皆驚,不過大家都清楚,這個所謂的斬龍天,就是斬龍幫的匪首。 朱木匠難免震怒,早朝之上,再次開起緊急會議,商談剿匪之事。山西那邊的情況,和山東差不多,也有不少地方官空缺,雖說剛剛補上,但還沒來得及就職,就有人造反了。 好在山西境內有大同邊鎮兵馬,叛匪也不敢往太原那邊打,只是聽說有叛匪朝陝西進發。 經過一番議論,最後決定,命宣大總督崔景榮與山西巡撫劉策匯同剿滅山西境內的叛匪,陝西巡撫孫居相負責剿滅流竄進陝西的叛匪。 旨意傳達下去之後,一晃兩個月,不管是山西還是陝西,皆毫無建樹,傳入京師的除了敗報就是敗報,不是說今天這丟一縣,就是明天那丟一府。 屋漏偏逢連夜雨,遼東那邊又傳來敗報,山海關總兵馬世龍誤聽「降俘」劉伯鏗之言,襲取耀州,結果半途伏,死傷慘重。還損失大量馬匹和甲冑、物資。 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總打敗仗,哪裡受得了。於是,第二次緊急會議召開,商量如何盡快掃平叛匪,並對遼東總兵馬世龍進行處理。 處理馬世龍本是小事,可結果偏偏在朝會這天,送來了辭呈,表示自己要引咎致仕。他要是死了,朝還有誰能當著薊遼總督,皇上馬上給否了,下旨挽留,至於馬世龍,革職是肯定的,但派誰去接任這個山海關總兵,也叫人犯愁。 商量一頓,朱木匠顯示出對自己的信任,降旨讓孫承宗在遼東將領保舉。這樣一來,料想孫老師也不會再行請辭。 這事一完,就商討起來對付斬龍幫叛匪的事。誰也沒有想到,岳肅突然站出來,主動請纓,表示要去山西平『亂』。 朝真正能夠打仗的,又能壓得住局勢的,放眼真就沒有幾個,岳肅算是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他其實不想離開北京,現在也沒有人能夠像上次一樣『逼』他出去,怎奈他不願再斬龍幫如此猖獗,再這樣鬧下去。 見岳大人主動要去,閹黨怎會攔著,巴不得他現在就走呢。魏忠賢給了顧秉謙一個眼『色』,顧首輔當即站了出來,先是大讚岳肅一番,然後強烈支持岳肅前往山西平『亂』。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閹黨官員紛紛表示,支持岳大人,因為是岳肅主動請纓,方從哲想攔都沒法攔。朱由校猶豫一下,自己現在真不願讓岳肅離開,可和江山社稷相比,什麼都是次要的。於是,他做出決定——准! 「岳愛卿聽旨!」 「臣岳肅接旨!」 「現封岳肅為陝、川、山西、山東、河南五省總督,賞尚方寶劍,節制陝西、四川、山西、山東、河南五省官員,督師剿匪!可先斬後奏、便宜行事!」朱由校在金殿之上,大聲說道。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岳肅現在都已經是內閣大臣,刑部尚書,這等職務外放出去,當個巡撫實在不成體統,有些太小,所以只能加封為總督。 岳肅謝恩之後,再次說道:「啟稟皇上,眼下朝缺兵少將,正乃用人之際,恰逢今年是武舉會試之年,不少武舉人前來應考,臣有意暫停今年武舉會試,調一眾武舉人投身軍旅,授予官職,為國效力。」 他這次出兵山西,確實是沒有什麼人用,不召點武舉人,怎麼上戰場打仗。對於他的建議,朱木匠立刻准奏,並再行下旨,調兵馬兩萬,隨同岳肅出京,前往山西。 岳大人其實已經做好出京剿匪的準備,再次領旨,並向皇上討情,想將京剩下的十二門紅衣大炮一併帶去。這點小事,皇上怎會不准。 ****************************************************** 一切準備就緒,岳肅於次日點齊人馬,帶上新科武舉人,以及紅衣大炮前往山西。這次跟隨他一併前去的有金蟬、童胄、鐵虯、厲浩荃、李忠、週二猛、王元化、蔣傑、吳加省。 女眷家屬一概沒帶,全部安置到刑部尚書府邸,畢竟是去打仗,行軍途,實在不方便。 來到山西,已是秋日,大令早已傳達,山西武將皆要率兵趕往太原匯合,倘有怠慢,斬。 待他一到太原,太原城外是人山人海,放眼瞧去,行營一望無際, 岳肅也不進城,就地紮營,傳令一干將領,全部趕來總督行轅點卯。不消一刻,各軍參將以上官員紛紛趕來,岳肅一一點名,尋問武備。到此的兵馬共計五萬,加上岳肅帶來的,合計七萬,這麼多人,要是連區區斬龍幫的叛匪都無法平定,岳肅心裡想著,一頭碰死也就是了。 不過他可沒有像熊廷弼那般大意,整軍之後,下達軍令,什麼十三禁令五十四斬通曉各軍,如有違犯,定斬不赦。跟著,發兵直奔潞安府。 數日之後,大軍來到潞安,斬龍幫的素質,明顯要比白蓮教強上不少,沒有打一城、丟一城,潞安城內有叛匪五千,全是精銳。據山西巡撫劉策匯報,曾發兵兩次攻打,都沒有攻克。 岳肅現在擁兵七萬,怎將小小潞安府放在眼裡,下令將潞安團團圍住,東、南、西三門各有一萬兵馬駐紮,只需防備叛匪逃竄,待機而動,自己親率四萬人馬,在北門紮營,修建攻事。 要想打仗少死人,配備的攻事必須要強大,岳肅從北京帶來紅衣大炮,以及箭樓沖車,山西這邊的箭樓、大炮也都運來,只是口徑要比紅衣大炮小上一些。 三十餘門大炮先行擺好位置,箭樓箭樓在後,兵馬排在最後。安排妥當,岳肅下令開炮,叛匪哪裡見識過這個,「轟隆隆」一頓大炮,就將守在城上的叛匪轟的是七葷八素。 一個個大鐵球將城牆砸的磚瓦『亂』飛,即使在垛口在藏著,也有被砸死的可能。三十四門大炮各發四炮,這就是一百多炮,待到炮聲停歇,再往城上觀望,連個『露』頭的都沒有。 岳大人並沒有立刻趁機攻城,而是將箭樓推上去,在能夠到城牆的位置停下,向上『射』箭。 這又是大炮,又是弓箭,守在城上的叛匪是毫無抗衡之力,尤其是這紅衣大炮,純荷蘭進口,威力驚人,幾炮下去,將潞安城牆都快撕裂了。 大炮在那個時候,兩分鐘能發『射』一炮,已經是質量上乘,對付騎兵,有些白扯,可在守城和攻城的時候,就能體現出威力。再加上現在,敵寡我眾,叛匪窩在裡面都不敢出門,大炮的威力更是展『露』無遺。 經過一個時辰的炮擊和箭樓『射』殺,城牆已經被打出兩個缺口,城牆之上,除了屍體,再一個活口也沒有。這麼危險的地方,除了死人,誰還敢留在。 見時機成熟,岳肅下令攻城,平地交鋒,四萬對五千,簡直就不用打。別看官軍的戰鬥力不強,但叛匪之,也不過少部分是骨幹,其餘的都是百姓,戰鬥力自然也強不到哪去。 城巷戰半日,叛匪基本全被肅清,當然,也有一些逃到民宅和投降的。 岳肅張榜安民,讓城內百姓舉報揭發,只要交出叛匪,皆有賞賜,如敢包庇,按通匪罪論處,殺無赦。 對於投降的叛匪,岳肅也沒有使用懷柔政策,管你是不是尋常百姓,但凡隨同叛匪作『亂』,一概坑殺! 他可不管什麼殺降不祥,當初在銅仁當知府時,已經殺了不少投降的叛匪,還差你們這些。治『亂』世當用重典,要是今天不殺,別的地方,附逆的百姓,必然心存僥倖,先行和官軍抗衡,見抵擋不住,便行投降。天下間,哪有那麼多好事,在別人面前或許行得通,在岳大人面前,那是休想。 拿下潞安,岳肅休整三日,兵馬開往平陽府,平陽的叛匪,早在岳肅大軍拿下潞安的第三天,聞風而逃。『岳剃頭』太狠了,投降都得坑殺,誰還陪你玩呀。 輕鬆拿下潞安、平陽二府,岳肅派人回京報捷,他當然也要做點徇私的勾當,保舉金蟬、童胄、鐵虯、吳加省為游擊將軍;李忠、週二猛、王元化為把總;隨行的蔣傑被說成從山東調來,作戰有功,升游擊將軍。 參將以下的職位並不高,基本上總督一報就准,更何況是岳大人呈上去的,自然毫無懸念。 接下來,岳大人也沒閒著,出兵將潞安、平陽周邊被叛匪佔據的縣城全部收回。那裡的叛匪也是聞風而逃,但將城內的財物和糧食悉數帶走,捎帶腳還向百姓大肆搶掠一番,搞的百姓是家無餘糧。 岳大人知道這個消息,只能發軍糧賑濟,並向北京催糧。可以說,沒有了糧草還怎麼打仗,大軍也不能繼續朝陝西進發。 朝廷那邊,倒是不缺餉銀,從魏廣微等官員府上,抄了差不多有一千萬兩銀,還不算珠寶、古玩等物。但糧食實在不多,熊廷弼出兵帶走不少,岳肅出兵,又帶走一些,哪還有東西了。這也就是岳肅,皇上怎麼也得幫著想辦法,沒糧不要緊,咱拿銀充抵,你在那邊買糧就是。朱木匠當即下旨,調白銀一百萬兩,發往前線,交給岳肅。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百萬兩銀出京之後,卻出了閃失。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六章 飛狐口 第七十章 飛狐口 直隸廣昌縣。明時的廣昌縣,即是現在河北的淶源縣,在古時還有一個別名,叫作飛狐縣。 之所以得名,全是因為距離太行八陘的飛狐口較近。 這一日,五軍都督府游擊將軍淳於秀猛率兵三千,押解一百萬兩軍餉,打廣昌官道而來。從廣昌去太原,要比走別的路近許多,淳於秀猛也想圖個便捷,就走了這條路。 雖說是朝廷的地盤,往日也沒有什麼搶匪出沒,只是這條路人煙較少,於路特別安靜。 天近黃昏,按照行程來看,再有不到一個時候,便要趕到廣昌縣,可以在那裡睡一個好覺。可就在這個時候,前面沙塵四起,有上千人堵住了去路。 為首之人,胯下高頭駿馬,一身白衣,看那靜的外表,怎麼瞧,也不像是土匪。不過這白衣生公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因為他是先生。 「你們是幹什麼的?」看到對方來勢不善,淳於秀猛大聲喊道。 「幹什麼的?你猜呢?」先生冷冷說道:「識相的,趕緊將身後的車仗留下,否則的話,就一個也不要走了!」 車仗上裝的都是銀,整整一百萬兩的軍餉,要是留下,淳於秀猛不被千刀萬剮才出鬼了。他瞧了眼對方,見左右不過一千來人,可自己手上,帶有三千人馬,倘若被這麼點人把軍餉搶了,自己活著也真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抽出腰間佩劍,大聲喊道:「弟兄們,給我上,殺光叛匪,人人有賞!」 從北京城出來的兵大爺們,實在是沒有什麼戰鬥力,好在看出對方人數不多,也知事態嚴重,這才在淳於將軍的指揮下,掄起兵器衝了上去。 先生輕笑一聲,說道:「不自量力。」跟著將手紙扇一擺,他身後人馬呼嘯而上,直奔官軍衝去。先生所帶的這一千人,都是斬龍幫的精銳,要是說遇到什麼關寧鐵騎,那肯定是白給,不過碰上北京城的兵大爺,那可是一點也不畏懼。把傢伙一掄,像切瓜劈菜一般,將一名名官兵砍翻在地。 眼瞅著同伴相繼倒下,兵大爺們才明白對方為什麼敢以一千人來劫他們三千人,原來這麼能打。見風頭不對,大傢伙小命為重,那是掉頭便跑,斬龍幫的叛匪則是緊追不捨,一口氣追出去,又砍到百餘人,輕鬆將百萬兩軍餉搶到手。 負責押運軍餉的淳於秀猛見大勢已去,手下兵馬四散奔逃,自己要是或者回去,還不如現在死了。當下提劍自刎,為國捐軀。 斬龍幫叛匪將軍餉車仗圍住,略一盤點,總共三百四十個大箱,百輛騾車。一個大木箱,能裝三千兩銀,一車下來,能有一萬多兩,在先生的指揮下,大傢伙把車一趕,直奔飛狐口而去。 前面說過,飛狐口是太行八陘之一,所謂八陘,就是通往太行山的八個進出口。太行山巍峨無比,並不是說隨便就能上下的,尤其是騎馬、趕車,只有從這八個進出口才能進入山。 太行山自古就是軍事重地,穿越延袤千里、百嶺互連的太行山相互往來的八條咽喉通道被成為太行八徑,是三省邊界千峰聳立、交錯山嶺之間的重要軍事關隘所在之地。到了戰『亂』之年,都設有隘口,屯兵把守,也就是大明朝和平久了,這太行山已有多處不再屯兵。這八陘分別是軹關陘。軹,戰國時魏城,故址在今河南省濟源市東的軹城鎮。軹關陘在濟源縣西十一里處,關當孔道,因曰軹關。形勢險峻,自古為用兵之地。太行陘。在今河南省沁陽縣西北三十五里處,陘闊三步,長四十里。沿陘北上太行,在山西省晉城之南的太行山上,有關名曰「太行關」。又稱天井關,雄定關。形勢雄峻,素稱天險。由此陘南下可直抵虎牢關,是逐鹿原的要陘之一。白陘。在河南輝縣西五十里處。據此陘可南渡黃河攻開封,東可向大名進擊,北可窺安陽,邯鄲,是個可攻可退可守的軍事要地。滏口陘。在今河北省武安縣之南和磁縣之間的滏山。是溝通豫北安陽和河北邯鄲與晉的孔道。古人云:「由此陘東出磁、邢,可以援趙、魏。」井陘。井陘為古關名,又稱土門關。故址在今河北省井陘縣的井陘山上。井陘是連通晉冀魯的要衝,其軍事地位十分重要。飛狐陘,也稱飛狐口。該陘位於今河北省淶源縣北和蔚縣之南。兩崖峭立,一線微通,蜿蜓百餘華里。古人云:踞飛狐,扼吭拊背,進『逼』幽、燕,最勝之地也。蒲陰陘。在今河北省易縣西紫荊嶺上。山嶺有紫荊關,也稱莊關。宋時稱為金陂關,元、明以來始稱紫荊關。其地峰巒峭峙,仄陘內通,是達山西大同的軍事要隘。軍都陘。在今北京市昌平縣西北之居庸山。古名軍都山,軍都陘有關曰居庸關,因其在居庸山而得名。又稱軍都關。北齊稱納款關,唐曰薊門關。其地層巒疊嶂,形勢雄偉,懸崖夾峙,巨澗流,奇險天開,古稱要隘。此陘是古代出燕入晉北去內蒙塞外的咽喉之路。 先生率人上了縱橫八百里的太行山,不僅猶如石牛如海,同時也是對北京城的一大威脅。而先生上山之後,仍然不太安分,不僅扯旗造反,還大肆招兵買馬,搶掠周邊。 丟失軍餉的敗兵逃回北京,為減輕罪責,立刻宣揚起叛匪的厲害。原本先生只帶了千把人,可在他們嘴,一下就翻了翻,一萬多人。甚至在以訛傳訛之下,叛匪數量竟然被他們加到五萬。 這個數字,著實將朱木匠嚇了一跳,立刻下令五軍都督府與河間府地方派兵圍剿。 很快,五軍都督府發兵一萬,河間府地方出兵兩千,攻打飛狐口。先生似乎並沒有將官軍放在眼裡,竟堂而皇之地將大營設在半山腰,率眾抵擋。 上打下不費蠟,靠著有力的地形,叛匪數次將官兵打退,官兵死傷慘重,而先生亮出來的兵力,也不止當初搶劫時的一千,當然也沒有謠傳的那麼多,能有五千左右。 就靠著五千人,把官兵打的是落花流水,甚至在一天晚上,先生趁夜劫營,徹底將官兵打回家。 一萬多官兵戰敗,還是在距離北京的飛狐口,朱木匠真的有些慌了,再次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如何剿滅叛匪,解除北京城的警報。別的地方造反,畢竟離京城還遠,飛狐口那裡,離京城太近,說句不好聽的,只要一夜奔襲,搞不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現在北京城外。 皇上害怕,不少大臣也害怕,天曉得飛狐口的叛匪能有多少。經過一番商議,最後決定,還是把在山西的岳大人先行調回來,待掃平眼前的叛匪,再回去也不遲。 聖旨很快傳到山西。岳肅因為糧草拿去濟民,剩下的實在不多,正在潞安府外紮營,等待朝廷的增援。朝廷在廣昌縣丟了軍餉的消息,他已經聽說,但是具體怎麼回事,還不太明白。正打算上本尋問,偏巧今天聖旨到達,命他回軍前往飛狐口剿匪。 皇上的聖旨怎能違背,但七萬人馬不可能都帶著,否則叛匪一旦打回山西,該如何是好。他傳令,命山西巡撫率這裡的五萬大軍,繼續原地駐紮,等候朝廷糧餉,伺機而動。自己回師直隸。 就在他打算啟程的頭一天晚上,蔣傑來到他的帳內。對於蔣先生,岳肅可是相當倚重,見他到來,連忙看座。二人坐定,客套兩句,蔣傑便單刀直入地說道:「大人,末將以為,回師去飛狐口剿匪,實在有些不妥呀。」 「先生為何如此說?」岳肅好奇地問道。 「眼下我軍士氣正旺,陝西那邊又傳來消息,叛匪久攻慶陽府不下,士氣大挫,只要我軍聯合孫居相的兵馬,前後夾擊,破賊指日可待,一旦回師,必然給叛匪喘息的機會,陝西那邊的局勢,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再者說,太行山縱橫八百里,要想將山上的叛匪殲滅,談何容易,叛匪見大人兵至,一旦不敵,竄入山,以我軍的戰力,若分頭追蹤,必被逐個擊破,若不分散,怕是永遠才尋不到叛匪的下落。」蔣傑說道。 「你說的意思,我也明白,但聖旨在此,不得不從。而且我軍無糧,即便前赴陝西,也無法破敵。現在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再者,飛狐口這個地方,我也聽說了,距京城太近,不管叛匪有多少,實在是掣肘之患,不得不除。先生幫我想想,有何良策,能將山的叛匪一網打盡。」岳肅問道。 「光靠我軍的兵力和戰力,想要在太行山上破敵,萬是不能,除非請一幫手,或有取勝的可能。」蔣傑毫不隱諱地說道。 「哪個幫手。」岳肅好奇起來。 「是這個人……」 ******************************************************* 最近的狀態,只能用一個糟透了來形容。小翼現在,彷彿已落入低谷,好在有各位書友不離不棄的支持。在這裡,小翼再次對大家說一聲謝謝。小翼保證,一定會盡快調整狀態,寫出更好、更精彩的故事,來回報大家。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七章 祭旗 第七十七章 祭旗 岳肅率軍兩萬,離開山西,趕往飛狐口。一路之上,都派流星探馬去飛狐口一帶打探消息。據探回稟,自飛狐口上的劫匪打敗朝廷兵馬後,更加猖獗,時不時地前往周邊村落洗劫、『騷』擾地方。不但如此,還大量招募本地流民和市井無賴,搞的聲勢更壯。 朝廷那邊,又下旨意催促岳肅行軍,早日抵達飛狐口平定反賊。 這一日,岳肅終於抵達飛狐口,大軍在飛狐口下安營紮寨,並率各部將領到口下視察敵情。飛狐口恰當太行山脈和燕山、恆山山脈的交接點。平均海拔1500到2500米之間,最寬處只有七、八十米到一百米,最窄處,只有二米到三米,僅可錯過一輛牛車騾馱。在制高點,列有營盤,想來就是搶匪的大營了。這麼攻上去,對方居高臨下,有多少人也不夠死的呀,看來又得動用紅衣大炮。 不過岳肅沒有馬上發起進攻,而是上表朝廷,一是催要糧餉,二是索要上次押解軍餉的官兵。 對於他的要求,皇上自然滿足,上次押解軍餉的士兵們很快送到。朝廷對於丟失軍餉的事,自然會嚴加審問,在東廠的嚴審下,已經問出真正劫道的搶匪有多少,本著法不責眾的原則,只是把上面的千總、把總給砍了,下面的士兵,也就是削除軍籍。 押到岳肅這邊,岳大人可一點也不慣病,拉出紅衣大炮,下令對著山頂的叛匪營盤一頓『亂』轟,轟完之後,將那些士兵拉出來,挨個砍頭。 當然,在砍頭之前,也是要宣佈罪名的——臨陣脫逃者,斬! 待斬的官兵可是兩千多人,在北京城內,還沒說被砍,怎麼押到這來,反倒要被砍頭呢。大傢伙連聲求饒,可岳大人只是把臉一沉,將斬簽一拋。 殺! 一顆顆人頭先後落地,兩千多顆腦袋,鮮血染紅了飛狐口下。岳肅這是整肅軍紀,也是敲山震虎。行刑之後,岳肅傳令下去,但凡再有臨陣脫逃者,這便是榜樣。 適才的炮擊,已經將山上的叛匪打的暈頭轉向,當他們緩過神來,才注意到,山下正在砍頭。在這山上,有斬龍幫的上千名悍匪,其他的也不過是新近入伙的烏合之眾。對於那些悍匪來說,這等場面,到還能接受,可對於那些烏合之眾來說,這實在太可怕了。 「山上的叛匪聽著,朝廷大軍已到,若是識相,現在投降,還為時不晚,饒爾等一條生路。如若現在不降,日後概不受降,格殺勿論!」岳肅大聲喊了一遍。隨即,下面的官兵,一同用高亢的聲音大喊起來。 兩萬官兵的喊聲,可謂是震天動地,山上的叛匪,聽的是清清楚楚。大傢伙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但遇到這動真格的,心也是害怕,那些悍匪能強上一些,後來的那些跑龍套的,是各個身上發抖。要不是擔心這麼往下跑會被身邊的同夥殺了,估計能有一半會就地投降。 岳大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下令讓士兵齊聲大喊三遍,估計敵人的士氣已經鬆動不少,便再次下令,開炮。 「轟隆隆!」…… 十二門紅衣大炮一同發『射』,大鐵球疾『射』而出,剎那間又將叛匪的大營砸的是千瘡百孔。不少叛匪在炮擊下喪命。這紅衣大炮的好處就是『射』程遠,威力大,轟出去的大鐵球,都能將城牆砸出裂痕,更不要說是木頭紮的營寨。 「先生,官軍的大炮實在太過厲害,營寨都被砸碎,還傷了不少兄弟,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在叛匪軍大營內,叛匪高層,立刻召開緊急會議。主持會議的,是大善人刑鳴安與先生,參加會議的,刑堂主手下的分舵主、副舵主,以及先生手下四名奇裝異服的傢伙。 先生號稱斬龍幫第一智囊,刑鳴安起了個頭,大傢伙便一起將目光移到先生的身上。 「退進山吧,咱們已經將周邊的地形『摸』清,只要把岳肅引上山,咱們在暗、他在明,隨時都有對付他的機會。」先生從容地說道。 「可萬一他要是不跟進來呢?」刑鳴安再次問道。 「就算不跟進來,他也會在山下守著不是,咱們糧草充足,難道還怕跟他對耗麼?再者說,我估計岳肅這次也是奉旨而來,萬不敢無功而返,主公給我們的命令,只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肅的人馬,已經算是朝廷的主力,將他絆住,主公在陝西那邊,便能輕鬆不少,咱們的任務,也算完成。畢竟,主公也沒指望咱們這點人馬,能夠將岳肅消滅。」先生輕描淡寫地說道。 在先生的心,總是有一種不願與岳肅為敵的念頭,能夠單純拖住,不動刀兵,那是最好。 「轟隆隆!」 外面再次響起炮聲,伴隨炮聲的,還有自己人的慘叫聲。見也實在沒有其他什麼法,總不能在這坐著等死吧,天曉得哪一炮就能飛進這軍大帳來。刑鳴安點點頭,說道:「就按照先生的意思辦,咱們先退到囤放糧草的牛角峰。」 那些叛匪們,其實早就想退了,一得到後退的命令,是掉頭就撤。 因為敵寨距地山腳實在有一定的距離,叛匪也不拔營起寨,下面的官兵哪能知道叛匪已經從後面逃了。加上叛匪的大營正好是在制高點,大營後面是下坡,看都看不到。 炮擊了一個時辰,叛匪大營被轟得是七零八落,岳肅感覺差不多了,當即下令攻上去。 由於先前用兩千多顆首級祭旗,岳肅麾下的官兵,變得是精神抖擻,都提起一百倍的精神頭,岳大人讓他們沖,誰也不敢怠慢,是蜂擁而上。在『岳剃頭』手下當兵,還是聽話點的好,否則真能把你的頭給剃下來。 兵馬一路衝上山去,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待殺入叛匪大營,這才發現,叛匪早已人去營空。看不到敵人,那是最好不過,士兵原地駐紮,有人下來稟報。 岳肅得知之後,率部上山,當他踏上這制高點,放眼一望,不由得連連搖頭。太行山縱橫八百里,山巒疊翠、峻嶺起復、連綿不斷,山連山、嶺連嶺、峰連峰,在這地方,別說藏幾千人,就算十萬人進去,想要挖出來,也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叛匪藏入山,這還上哪找去?」 要知道八年抗戰之時,我八路軍就是依托這太行山,跟***鬼捉了八年的『迷』藏,鬼到投降那天,都沒找到八路軍的主力,可見這太行山有多大。那個時候,鬼還有飛機偵查呢,岳肅現在手頭有什麼呀。 蔣傑看出岳肅的心思,在旁說道:「大人,叛匪遁入山,要是主動去找,怕是萬難找到。現在末將這裡有上下良策,大人可任選其一行事。」 「哦?先生教我。」岳肅一聽蔣傑說有法,連忙問道。 「上策是,叛匪遁入山,對外界之情,定然不會瞭解。大人可留五千人馬,在山下虛張聲勢,其餘兵馬,帶著糧餉趕去陝西,匯合山西的兵馬與陝西的兵馬將斬龍幫叛匪速速剿滅。倘若末將猜的不錯,這山上的叛匪定是斬龍幫的人,意圖牽制朝廷主力。」 岳肅聽罷,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所言不錯,只是皇上調我來此剿匪,我若率主力離去,叛匪一旦知情,必然下山劫營,我軍不敵,戰敗之後,叛匪趁機襲擾京城周邊,皇上震怒、百姓遭劫,怕是不妥呀。」 「大人顧慮的是,但大人也該知道,您若不去陝西督戰,單憑地方兵馬,怕是一時半刻難以剿滅叛匪。」 岳肅再次點頭,說道:「說的也是。但不知先生的、下兩策是什麼?」 「末將的策是,在飛狐口練兵,現朝廷兵馬毫無戰力,大人剛剛殺一儆百,或能起些效果,但只是在軍令執行這方面。在戰陣佈置,衝鋒陷陣之上,尚有不少欠缺。如在此磨礪三月,提高兵馬戰力,再轉道陝西剿匪之時,定能一舉克敵。」 「在此練兵?」岳肅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部隊的素質,他心也是有數,只能以多凌寡,要是以少打多,估計是一戰既潰。自己的軍隊,也是從五軍都督府調撥的,和那些押運軍餉的士兵,都是一個檔次,也就是仗著自己的名聲在那,能鎮得住,加上每戰都是以多打少,才沒顯出弊端。可萬一遇到硬仗,那就是白扯,現在趁機在太行山打熬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先生的提議很是不錯,那下策又是什麼呢?」 「大人要是想找叛匪決戰,也非是不可,但必須要以大人為餌,引蛇出洞。」蔣傑用低沉的聲音,說出最後一條計策。 「以本帥為餌,引蛇出洞,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你詳細說說。」岳肅好奇地說道。 「大人現在是五省總督,朝廷一等封疆,若是能生擒或斬殺大人,天下難免再次震動,叛匪士氣大振,官軍士氣低落。所以,只要大人故意給叛匪一個機會,『露』出一個破綻,叛匪必當主動出擊、全力以赴,與大人決戰。」 是呀,岳肅現在是五省總督,全權負責剿匪,要是朝廷派出的最高剿匪長官被殺,那對於叛匪來回,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對朝廷來說,又是多沉重的一個打擊。此消彼長,叛匪士氣大振,這比奪取一城一地,可管用的多。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八章 大比武 第七十八章 大比武 「先生這三策,皆是平敵良策,只是上策太急,若現在上本朝廷,請求前往陝西,皇上定不會同意,而且叛匪趁機下山作『亂』,釀成後果,誰也承擔不起。本帥看,不如就取下二策行之,一面練兵,一面慢慢『露』出破綻,讓叛匪主動找我決戰。」 「大人英明。」 岳肅現在已經佔據飛狐口和坡上制高點,叛匪想要突襲,那是萬難,但眼下來看,紅衣大炮那是用不上了。岳肅分兵三路,紮下三道大營,第一座大營,設在飛狐口山腳,分兵五千,由游擊將軍吳加省統領,看管大炮、『操』練兵馬、運送糧草。第二道大營,設在原先叛匪大營處,由岳肅親自統管,兵馬一萬。第三座大營,設在制高點前方十里處,有兵五千,由游擊將軍金蟬率領,專門『操』練人馬。這也是岳肅有心提拔金蟬和吳加省,讓他們歷練一番。 金蟬是岳大人的心腹,這一點軍早有傳言,上下人等誰敢得罪,一個個是老老實實。金蟬在扇門實習過,也學了些練兵之法,現在照葫蘆畫瓢,在軍『操』演起來。金蟬有綠林的脾氣,加上是岳肅的嫡系愛將,很快就將那些兵油訓的服服帖帖,要知道,你不服,他可是真打,打也把你們打服。就這樣,前營的兵大爺們,很快領悟了當兵的常識,開始慢慢有了模樣。 相較於金蟬,吳加省練兵就要相對勞碌一些。吳加省只是武舉人出身,聽說隨岳大人沒幾天,一下就讓他統率後營五千人,上上下下難免有人不服。趕一些老兵痞的話來說,老當兵吃糧的時候,你還沒斷『奶』呢。 吳加省遇到麻煩,岳肅是不管不問,只冷眼旁觀,看他怎麼去做。要是真有本事,一定能將兵馬訓練好,日後還有提拔。要是沒有能耐,我最多也是賣蔣傑一個人情,給你個安穩官當當就是。 好在吳加省沒有讓蔣傑失望,他靠著獎罰分明的軍紀,以及自己的本事,終於慢慢將這些兵大爺們的馴服,開始有模有樣的『操』練起來。 至於軍岳肅那一萬人,岳肅派鐵虯和童胄統率、『操』練,就在『岳剃頭』眼皮低下,這些兵老爺也不敢懈怠,從第一天開練,那就是一本正經。 很快過了一月,糧餉也都運來,通常朝廷發餉,到了軍,肯定會被上面以各種理由剋扣不少。可岳大人的軍餉,連半個都沒人敢扣,大傢伙知道,哪只手敢拿,岳大人就敢剁你哪只手。 糧餉到來,岳大人沒有馬上發放,而是組織三軍大比武。三軍自然是前後三營,前營和後營,每營出兵一千,軍出兵兩千,也就是鐵虯和童胄各自從自己『操』練的部隊,抽調一千人出來。 四千人馬在山下比武,分別較量馬、步、弓、『操』、陣,不論哪一項獲勝,就立獎白銀一千兩,若五項下來,無一項出眾獲勝,就沿著後營跑到前營,往返三個來回。表現有益的兵卒,還另有重賞。 一千兩銀賞一千人,實在不多,但統率四軍的將領,那可是卯足了勁,尤其是鐵虯,他對自己的手下喊出了口號,五項比武,必須全部獲勝。少拿一項,每天『操』練之時,就要順著後營跑到前營兩個來回。要是五項全都拿不下來,除了大帥的懲罰之外,每人還要格外賞軍棍五十。 到了比武當天,四千人馬在山腳列陣『操』練起來,還真別說,鐵虯的恐嚇確實起到了作用,在第一項『操』演的比試上,先拔頭籌。你別看鐵虯不會練兵,但岳大人給他配備的人才可是會練兵的,今科的武舉人一共一百十名,給他這邊配備了十,另外還有王元化幫忙,再加上他的嚴厲,要是練不出成績,那才出鬼了。 第二項列陣,竟然又是鐵虯的兵馬取勝。岳肅當場頒下賞賜,對鐵虯大加讚揚。岳肅的讚揚,令另外三位仁兄很是懊惱,殷柱不是科班出身,倒還算了,金蟬和鐵虯情同手足,雖然懊惱,倒也替他高興。可吳加省的懊惱,那可是真格的,自己武解元出身,要是連這些差役出身的都比不過,乾脆一同撞死算了。 於是,在第三項弓『射』比試上,他親自率軍上陣。吳加省有百步穿楊之能,經過他的調教,他的部隊,在弓『射』上面,確實很有一套。所以,這一場由他取勝。岳肅對弓『射』這方面,一向很是注重,畢竟冷兵器時代,弓箭威力很是強大。而且弓箭這玩應,不是誰都能『射』,隨吳加省出陣的弓箭手只有二百,岳肅將他們的名字記下,不僅賞了銀,還對吳加省讚揚一番。 第四場是馬戰,考的東西比較多,騎術、戰法、騎『射』,全在其。扇門訓練的騎術、戰法已經很是不錯,但和吳加省比起來,明顯要差上一籌。吳加省似乎是打仗、練兵的奇才,原本一無是處的兵痞,在他的調教下,竟然在一月的時間內,騎術、戰法、騎『射』這三方面都有了大幅的提高,只不過,參賽的二百人,比上一場比試『射』箭的那二百人,還要精銳。 比試結束,岳肅連聲叫好。這一次,他賞了吳加省兩千兩銀,並大聲讚譽。 第五場是步戰,乃是將『操』、陣兩項合二為一的一種較量。前面四場,鐵虯贏了兩陣,吳加省贏了兩陣,金蟬和童胄可是一陣也沒贏。要是最後一場下來,還是落敗,那人可就丟打發了。這兩位此輪是親自披掛上陣,目的很簡單,鼓舞士氣,贏上一局,否則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鐵虯看到兩位老朋友都卯足了勁,實在不忍心再和他們掙,便沒有親自上陣。這倒不是鐵虯有心機,實在是打算顧全哥們義氣。吳加省似乎沒打算收斂,他這是要在岳肅面前展『露』自己的本事,從這也能看出,這位仁兄不僅心高氣傲,也是個實在人。不過,就在他想要披掛上陣的時候,蔣傑走到了他的身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這一局,許敗不許勝。」 蔣傑的話,給吳加省搞的直『迷』糊,這不是大比武麼,怎麼贏了不行,輸了也不行呢?其的玄機,他這種只會打仗的武夫是不懂的,但是蔣傑卻心有數。 現在很明顯,金蟬、鐵虯、童胄都是岳肅的心腹,而且跟隨他日久,三人早已情同手足,即便最後一場,鐵虯再勝,金蟬和童胄也不會說什麼,大傢伙喝頓酒,也就那麼地了。可你吳加省終究是個外來戶,你展現的本事大,岳大人器重你是不假,但岳大人的那些心腹怎麼看你。事情不能做絕,功勞不能一個人佔盡。要不然不也顯得岳大人的手下太過無能。 蔣傑當然沒有功夫和吳加省說那麼多,只是點到為止,自行離去。好在吳加省相信蔣傑絕不會忽自己,這麼說肯定是為自己好,當下他也不在披甲,任憑士兵上前比試。 這等較量,有主將在場,和沒有主將上陣,士氣上完全不同。比到最後,只剩下金蟬和童胄一絕勝負。 岳肅是明眼人,場上的局勢,他自然看的清楚,吳加省有意向讓,似乎還是蔣傑告訴他的,這也是顧全自己的體面,要不然,五項比試,自己的三員心腹只奪下兩場,還不得被人扣上一頂用人唯親的帽。 「蔣傑果然是高人,什麼都看的明白。」岳肅心一笑,繼續欣賞金蟬與童胄的較量。 金蟬畢竟是帶著前軍主力,一番較量下來,終究擊敗童胄,獲得難得的勝利。 獎罰分明自然少不得,童胄的部下,按照原定的規則,從後營跑到前營往返三圈,好好現一現眼,讓他們知恥而後勇,以後訓練,更加刻苦。同時岳大人還表示,待到下個月,還要進行一場比武,下次比武,是陣、『操』、馬、步、弓結合的較量,看誰訓出來的部隊,更有戰鬥力。這次的獎賞也翻倍,懲罰也翻倍,獲勝者只有一家,失敗者有三家。 同樣是練兵,比試五場,一場也沒拿下,童胄實在覺的臉面無光。大人已經將自己提拔為游擊將軍,剿匪成功之後,弄個參將幹幹,應該毫無問題,可要是如此不爭氣,讓大人如何提攜。 從後營跑到前營,往返三圈,總計能有百里,累死累活,得跑一天帶半夜,要知道下山容易,上山難行呀。這也就仗著岳肅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剛上山,易行的道路,要是再往裡面走,遇到難行之處,一天能行上四五十多里,已經算是不錯。 丟了一天人,累的半死,到了第二天,童胄也不讓士卒休息,是加強苦練,見童將軍耍了狠,下面的士卒更加不敢懈怠。別說他這邊,金蟬那邊也是一樣,沒日沒夜的苦練,他的心眼要比鐵虯多,所以他明白一個道理。下個月的大比武,不管是讓童胄贏也好,讓鐵虯勝也罷,怎麼也不能讓那個吳加省贏。 要是讓他堂而皇之地在三軍面前,把岳大人的所有親信全部擊敗,那眾家兄弟還有什麼臉面見大人,豈不是辜負大人的一番栽培。 鐵虯沒想那麼多,但他這個人很是好強。心裡想著,大傢伙經常是大老粗,等到下個月大比武的時候,讓你們瞧瞧,我到底是粗還是細。也讓你們明白明白,鐵大爺也是能統兵的。 對於下個月的大比武,吳加省當然是十分重視,蔣傑也來見過他,叮囑他一定要贏,要是輸了,便無法得到岳大人的重用。但是,贏要贏出技巧來,不能讓對手輸的太過難看。 《》網友上傳章節 七十九章 誘餌 七十章 誘餌 第二次大比武,還是在上次較量的地方整軍列隊。 軍隊的比武,不是混戰在一起,真刀真槍的互砍,而是看殺傷力和執行命令的能力。教軍場央,設有各種靶,作為不同的目標,看誰依仗多兵種配合,能將這些靶全部擊倒,而且部位準確,速度最快。 第一個參加比武的是前軍營,金蟬的部隊。金蟬下令將部隊展開,步兵盾牌陣在前,弓箭手在,騎兵在後。弓箭、騎『射』無疑是打擊敵人最直接有效的,金蟬一聲令下弓箭手先行放箭,兩排箭雨過後,前面的靶不是被『射』穿,就是被『射』倒。緊跟著,由騎兵衝陣,騎兵先行『射』過一陣箭雨,然後舉起大刀,衝入敵陣。 對面的靶,不光有草靶,還有木靶,有的靶上面還『插』有刀槍、木刺,別看是死的,著實考驗騎兵的騎術。不少騎兵因為見對手是木頭人、稻草人,所以掉以輕心,被刮了下來,甚至被劃傷。這一來,敵陣的騎兵很快是去章法,變得雜『亂』不堪,一個個只知道去『亂』砍。 後面指揮的金蟬,明顯有些急了,只能下令全軍衝陣。步兵方陣,快速向前推移,見距離敵人還有五步的時候,盾牌兵馬上掄起鋼刀,加快速度,後面的長槍兵,平端長槍隨盾牌兵攻入敵陣,開始刺殺。 最後是弓箭手,在步兵衝陣的時候,還保持隊列,壓住陣腳,當步兵衝入敵陣之後,才將長弓背在腰上,抽出佩刀,向前衝鋒。 當敵陣的靶全部倒下之後,金蟬下令整隊收兵,或許是地上的稻草人和木人太過礙事,部隊退出整隊時,顯得有些凌『亂』。 當兵馬全部退出之後,岳肅下令暫停沙漏,檢驗箭的靶,以及金蟬的部下有多少人受傷。全部檢查完畢,報上數字,再命軍鐵虯的部隊上前演練。 岳肅早在三天前就派人佈置好四個陣勢,這個陣勢,當然是他和蔣傑以及軍的幾名將領一同商定的。在比武之前,陣勢不得洩漏,還專門派兵馬看著,不得任何人靠近。 這四個陣勢,完全不同,有難有易,如何分別,明眼人都能看出。不過第一個上的,不明就裡,肯定比較吃虧,所以岳肅給金蟬安排的是最簡單的。饒是如此,一陣下來,還傷了好幾個。 第二個上場的是鐵虯部。鐵虯率部拉開陣勢,他也不是傻,金蟬剛剛吃的虧,他看在眼裡,對部下是千叮嚀萬囑咐。可即便如此,當他的部隊衝入陣之後,還是吃了虧,被隱藏的木棍、兵器刮傷好幾個。也就仗著有金蟬先前的前車之鑒,要不然傷的人更多,用的時間更長。 活人打木頭人,要是還受傷的話,肯定不能算是完勝。好在時間和金蟬部用的差不多,記錄完畢之後,有童胄部第三個上。 第三個應該算是最為佔便宜的了,難度要比第四個低,前邊兩家的經驗,也總結的差不多,要是還不行,只能怪自己本事有限了。 事實證明,當捕快出身的和帶兵的出身的確實是兩碼事,童胄的部隊,和前邊兩位一樣,也是千篇一律的戰術,不過有了前車之鑒,打的倒是有章有法,在小心謹慎之下,沒有什麼傷亡,但時間用的,要比金蟬、鐵虯都要長。 岳肅命人記錄之後,才讓吳加省的部隊上前。 吳加省在展開兵馬的同時,仔細觀察前面的敵陣,他所面對的陣勢,和前面三家有所不同,明顯要難上不少。木頭人最多不說,而且前排的敵軍,也是擺著對牌陣,刺出長槍拱衛。 這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需要隨機應變了,吳加省馬上下令,讓弓箭手朝敵陣後翼施『射』,與此同時,騎兵兩側散開,繞攻敵陣側翼。他的戰法,收到良好的效果,騎兵從側翼殺入敵陣之後,從後面將前面的對牌陣打開,吳加省瞅準時機,讓步兵陣殺入。 戰術看似簡單,但卻直接有效,兵馬殺入敵陣之後,仍然是井然有序,並不雜『亂』。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一戰下來,吳加省部一個傷的也沒有,而且還是用時最快的。 前面三家都有損傷,吳加省這邊一個不傷,高下立斷。這不僅體現出士兵的小心、謹慎,更重要的是,能顯示出騎兵的素質。要知道,這種攻陣,很要求速度,太過小心,必然會耽擱時間,吳加省的部隊沒有浪費一點時間,說明什麼問題,可想而知。 蔣傑本想讓吳加省以微弱的優勢取勝,怎奈岳肅的這個比試,實在令人無法藏假,這不是正面較量,而且敵陣之內,暗藏陷阱,一旦失手,怕都會牽連全局。吳加省只能贏的乾淨利索。他的獲勝,令金蟬、鐵虯、童胄說不出半個不字,岳肅則是大加讚揚。 重賞是少不了的,處置也必須要有,按照事先說好的加倍獎勵、加倍處罰。先前的懲罰,需要一天帶半夜才能完成,這加倍處罰,整整兩天兩夜才完成。 到了第三天,岳肅將參賽的人馬召集起來,一共四千。岳肅從挑選了三千精銳,並作一營,由自己親自統率。其餘兵馬,再次重新劃分。 這一回,不分前後三營,改分為五個大營。飛狐口山腳設一營,兵馬四千,負責管理糧草,由童胄負責。制高點大營,留兵四千,繼續加強訓練,由隨軍副將負責,但岳肅留李忠、週二猛在此協助。原先前營,設兵馬五千,由吳加省統管。前營之前十里處,再設一營,有兵馬四千,交金蟬統率。岳肅親自帶同鐵虯、蔣傑等人,率那三千精銳在最前。 岳肅這麼安排,其目的很是簡單,他是要採納蔣傑的計策,以身為餌,引山上的叛匪出來。叛匪到底能有多少,岳肅也不知道大概的數字,但他知道,絕不可能像外界傳播的那樣,有幾萬人,要山上的叛匪真的有那麼多,早去打北京了,豈能留在這裡。但看叛匪留下的營寨,也不像搶劫軍餉時一千人那麼少。他和蔣傑做了一下分析,估計叛匪的數字,應該在五千上下,少也少不了三千,多也多不過七千。 叛匪終究是烏合之眾,岳肅手下的這三千兵馬,經過兩個月的訓練,雖沒有打過什麼硬仗,但就目下來看,已經算是精銳的精銳。單打獨鬥或許敵不過叛匪,可要是排兵佈陣來個群毆,就叛匪的數量來看,應該不在話下。 但就算以身為餌,也不能太過冒險,岳大人終究是朝廷重臣,就領著三千人孤軍深入,一旦真被包了餃,那可怎麼辦。這個年頭,也沒個電話之類的通訊器材,往來聯繫甚是不便。考慮一下,最後決定,每日只行進四十里,然後就地紮營,五日之後,金蟬率部,原路跟進接應,如遇緊急情況,以狼煙為號,金蟬、吳加省部立刻趕來增援,餘下兩部,按兵不動。 一切安排停當,岳肅次日出兵,一天四十里的山路,也算的上是閒,不過馬匹全都留在山下,沒有牽上去。因為上面的路實在難走,就連叛匪在撤退的時候,都把馬匹和騾車留下來了,由此也能想到,都是什麼樣的路。 岳肅率領的這三千精銳,有三分之一能開得了弓、『射』得了箭,其他的士兵,長短傢伙一應俱全,盾牌什麼的,更不用說。上路之後,連走了兩天,因為走的都是正路,岳肅發現,這路也不是特別難走,就算帶上馬匹,也照樣能夠行軍。 可正因為如此,岳肅反倒納悶起來,叛匪為什麼會在逃跑的時候,將馬匹和車輛全都留下來呢? 這個問題,蔣傑很快給出答案,「大人,之所以不帶馬匹和車輛,原因應該很簡單,帶著這些牲口,一路之上必然留下糞便,我軍沿途追蹤,十有***能夠發現他們的行蹤。而且還有重要一點,那就是叛匪藏匿的地方必定不遠,但十有***是在道路難行之處。」 得到蔣傑的回答,岳肅再四下觀瞧,可不正如蔣傑所說,四面八方山連山、嶺連嶺,有些地方,只是羊腸小路,甚至還要攀爬,人走都費勁,更別說是牲口了。 叛匪應該是藏在那種道路難行的地方,不過岳肅還真不敢去找,真是在那道路崎嶇的山坡上遇到叛匪,一頓滾木壘石打下來,士兵再精銳,那不也是白費。自己是引蛇出洞,可不是找死。 於是,部隊繼續前進,他走的路,都是一些比較開闊的地方,不易設伏,晚上紮營,也是找安全的地方,一連走了七天,也沒有發現叛匪的影。 走到這個位置,岳肅認為不能再往前走了,叛匪肯定不會逃出那麼遠,再往前走,純是做無用功。他下令,部隊在方圓一里的範圍之內搜查,金蟬的後軍,暫時不用繼續跟進,就地駐紮。 這麼做,有些戲虐,但也是不得已。自己是五省總督,總不能拿『性』命開玩笑不是,如此做餌,已然是最大限度。 岳肅起兵之時,已經是秋日,趕到山西潞安一帶打了一仗,再折回飛狐口,並在此練兵兩月,此刻到了秋末冬初的日。這季節在太行山上待著,不是找凍麼,這天夜裡,他單獨找來蔣傑,打算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畢竟冬日裡在山上耗著,實在不是回事,朝廷官兵是要歷練,可也沒有這麼個歷練法。 蔣傑終究是蔣傑,一進大帳,都不等岳肅開口,就想出一條天衣無縫的妙計。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章 牛角峰 第八十章 牛角峰 太行山的山路之上,有五名士兵,正在快馬趕路。他們是從岳肅的大營之***來的,一路直奔金蟬所在的大營。 雖說岳大人沒有帶騎兵出征,但是傳令的馬還是要帶上幾匹,否則的話,道路遙遠,難道給後軍傳令,還得跑著去不曾。無名傳令兵快馬而行,一口氣跑出四十多里山路。 山路崎嶇,人顛簸的夠嗆,馬也有些累了,五名士兵跳下馬來,先是到一邊小解,然後取出乾糧,坐在路邊大嚼起來。 一邊吃,有一名傳信兵開口說道:「李二哥,你可知道大帥因何事如此著急,讓我們星夜趕路到後軍傳令?」 「聽說好像是有緊急軍情送來。陝西那邊,斬龍幫的叛匪已經攻下慶陽府,現饒過長安去打咸陽,好像是想在攻下咸陽之後,集結人馬攻打長安。咸陽現在告急,陝西巡撫派人去山西搬請救兵,可救兵動作遲緩,在路上似乎又遇到叛匪的『騷』擾,於是行軍更慢。咸陽就快失守,那裡一丟,長安危矣,所以陝西巡撫把告急書送到了這裡,請大帥立刻趕往陝西增援,主持大局。圍剿太行山上的叛匪雖然是大事,但眼下找不到叛匪的行蹤,陝西那裡又告急,咱們大帥左右權衡,還是決定先增援陝西。至於這邊,留在人馬虛張聲勢,諒叛匪也不敢下山。」那名叫李二哥的傳令兵得意洋洋地說道。彷彿以自己知道如此重要的軍事機密而感到自豪。 「照李二哥這麼說,大帥讓我們到後軍傳令,那是打算收拾行裝走人了。」 「正是。」李二哥笑呵呵地說道。 「走了好呀,終於能離開這鬼地方了,這眼瞅著要入冬了,這山上天冷風大,要是再在這駐紮下去,還不得把兄弟們都凍幹幹了。」 「誰說不是。」李二哥說完,連啃了幾口乾糧,又喝了口誰,才道:「給馬也喂點硬料,咱們快些趕路。這地界荒山野嶺,天曉得能不能有叛匪出沒,要是碰上了,就咱哥幾個,還不得全扔在這。」 一聽完他後面的話,另外四名傳信兵連忙四下瞧去,周圍雜草叢生,又有深溝,又有大樹,好在沒有看到人影。 見周圍沒人,大伙都長吁一口氣,不過有那膽小的,連忙說道:「這地方我總覺得滲人,咱們快些餵馬,快些走吧。萬一真有叛匪出來,那……那可怎麼是好。」 幾個人都認同這個觀點,立刻開始給馬喂料,等馬吃的差不多,是立時上馬而去。 當他們走後,在一旁土溝的雜草堆裡,鑽出兩個漢來。兩個漢對望一眼,其一個說道:「這個消息,咱們得趕緊告訴堂主。」 一切正如蔣傑所料,斬龍幫的叛匪,並沒有逃出多遠,只是跑出距離山頂制高點大約七十里的一處山峰上。這座山峰叫作牛角蜂,因為外形很像牛的犄角,才以此得名。通往牛角蜂的山路十分難行,牲口很難上去,不過這個山峰卻很是不錯,在上面有兩個天然大山洞,真好可以駐紮休息,遮風擋雨。 先生和刑鳴安退到牛角蜂上之後,一直沒有閒著,無時無刻不派人盯著岳肅。這等大山,隱蔽之處很多,隨便尋個地方,都能監視到岳肅兵馬的一舉一動。岳肅練兵的消息,他們也已然知道,不過這好像不算什麼機密,當兵就得『操』練,天經地義。 後來岳肅率軍進山搜查,先生和刑鳴安當然不會發現不了,見岳肅人少,倒是有心偷襲,可岳肅小心翼翼,一點危險道也不走,紮營的時候也不『露』破綻,實在是沒有機會動手。想要硬碰硬,自己的主力倒還有一戰的可能,可人數實在不多,指著新招來的那些烏合之眾,估計肯定是白搭。在幾天之後,先生甚至察覺到,這故意使得誘敵之策,索『性』連理都不理,反正拖住你就行,主公也沒指望著我們能幹掉你。再者說,在娘娘廟的密室內,你對我手下留情,沒有殺我,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你正面交手啊。 不過不動手歸不動手,該盯著你,還得盯著你,刑鳴安在沿途之上,派了不少親信,日夜輪班盯梢,查看岳肅的動向。由於岳大人每日只行軍四十里,叛匪發現了這個規律,所在也就在每隔四十里的位置上派人在暗處瞧著。 說來也巧,岳大人派出的傳信兵,正好在跑了四十里後,下來休息,道出的軍情。 兩名探飛快地朝牛角蜂跑去,這裡距離牛角蜂,走正路的話,能有一百多里,朝小路走的話,也不過十多里。他們對路徑熟悉,東拐西繞,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回到牛角蜂上。 「堂主,我們發現了一件大事。」 刑鳴安和先生正在山洞內閒談,一聽說有大事,刑鳴安連忙問道:「近前說話,是什麼大事?」 兩名漢上前幾步,其一個說道:「剛剛我等在路上潛伏,正好碰到岳肅的傳信兵路過。他們的人好像是走累了,停下來休息吃飯……」 當下,他就將自己聽來的軍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講述,刑鳴安高興地站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主公拿下慶陽府,再過幾日拿下咸陽、長安,只需扼守住潼關,便可以在西北稱王。到時與白蓮教東西呼應,何愁天下不入我等掌。」 先生並沒有像刑鳴安那樣興奮,而是看向兩名漢,說道:「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有了。」兩名漢禮貌地說道。 「那先退下吧。」先生將二人打發走,然後看向刑鳴安,說道:「邢堂主,這事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呢?」 「怎麼不對?」刑鳴安疑『惑』地問道。 「這好像和主公的原定方針有些不符,記得主公曾跟我說過,要先取慶陽,然後與潼關內咱們的人裡應外合,奪取潼關,一邊扼守潼關,阻擊山西的援軍,一邊攻打長安、咸陽,西北稱王。可對方壓根沒有提到潼關,只說山西的援兵是在半路上受到我幫的襲擾,這似乎有些不對。而且潼關一失,早已天下大動,那傳信兵不可能不說呀。」先生滿腹狐疑地說道。 「先生,話雖然這麼說,但行軍打仗,講究隨機應變,怎能一直按照原定計劃,一成不變呢。照我估計,主公先取咸陽,有可能是因為潼關守軍眾多,怕裡應外合也不好奪下,所以想來個調虎離山,先將潼關的守軍引誘出來也說不定。至於說在半路襲擾山西的援兵,這在正常不過,在沒奪下潼關之前,拚死也不能讓山西的兵馬抵達潼關腳下不是。」刑鳴安分析道。 他的言辭也十分有理,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刑堂主所言不錯,行軍打仗講究隨機應變,主公深諳此道,或許臨時出了什麼別故,改變原先計劃也說不定。」 「先生,現在來看,岳肅是著急回軍,馳援陝西。潼關何日能下,我等尚不知曉,但要是在岳肅趕去之前,還沒有拿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現在陝、晉兩省群龍無首,各自為戰,主公倒可有機可趁,但若是岳肅抵達,居統一調動,那就對我幫大大不利了。」 「那你是想……」 先生的目光和刑鳴安的目光對到一起,他已經猜出刑堂主的心思。 「不錯,我確是想趁岳肅身邊兵微將寡之時,全力擊殺。只要殺死岳肅,不僅能給主公爭取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同時也可打擊朝廷的士氣,提高我斬龍幫的威望。這一石三鳥的計劃,只要成功,我斬龍幫勢必能夠奪去天下。」刑鳴安咬著牙,堅定地說道。 「刑堂主,若真的能除掉岳肅,確實是對我幫有百利,可依眼下來看,岳肅孤師深入,明顯是誘我等決戰,剛剛他們兩個所帶來的緊要軍情,或許就是岳肅故意放出的誘餌,想讓我等主動出擊。」先生說道。 「岳肅孤軍冒進,確實是想誘我等決戰,你看他所帶的兵馬數量,以及援軍的距離,完全就是一個令人相碰又不敢輕動的餌。這一點,我也明白,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如果我們真不攔他,我估計他真的會照那些傳信兵所說的樣,帶主力離去,只留些許人馬虛張聲勢。主公交給我們的任務,就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肅走了,我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總不至於憑我們手上這點人去攻打北京城吧。」刑鳴安感慨地說道。 「刑堂主,你的意思我明白……」先生語重心長地說道:「只要岳肅離去,對主公,對我斬龍幫確實不利。可我們總不能明知是火坑,還往下面跳吧。這樣一來,不僅搭上『性』命,還於事無補。依我看,岳肅要是真的敢率主力離去,只留少量人馬虛張聲勢,咱們就直接打下山去,劫了他的營寨,帶人直撲北京,哪怕是以卵擊石,也能讓那金鑾殿顫上一顫。」 先生剛把話說完,突聽下手有一人搶著說道:「先生,你的意見我不同意!」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一章 決議 第八十一章 決議 刑鳴安、先生是坐在洞『穴』的最裡面,和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有刑鳴安屬下的兩個分舵主,四個副舵主,以及先生麾下的四個人。 然而,在先生話音落定之後,出聲否決他意思的人,竟然他的手下——鼠老大。 「先生,您一向是我斬龍幫的第一智囊,我等兄妹素來敬佩,並心甘情願供您驅使,按理說,不管您提出什麼樣的建議,我們幾個都該站在您這邊,支持您才對。可這一次,我們兄妹決定支持邢堂主。正如邢堂主所說,只要殺掉岳肅,那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他現在身邊不過三千人,又是深入太行,就算都是精銳,後面還有援軍支援,但我們終究還是有一半以上的機會。朝廷兵馬,一向疏於歷練,就算是精銳,也沒有打過什麼硬仗,能精銳到哪裡?好似我們劫軍餉之時,押運軍餉的三千人馬,應該也算是朝廷的精銳吧,可我們不過出動了一千多人,就把他們打的人仰馬翻,抱頭鼠竄,乖乖的將軍餉留下。所以,屬下以為,岳肅身邊的那所謂的『三千精銳』,並不足為懼。至於說他後面的上萬援軍,據他能有近二百里,想要趕來馳援,最快也要兩天。有兩天的時間,咱們早把岳肅給一鍋端了,豈容他們馳援。」鼠老大郎朗地說道:「所以,我以為,只要我們計劃周密,除掉岳肅,並非難事。」 這一回,鼠老大沒有站在先生這一邊,其實原因很簡單,他迫切的想要岳肅死。他們兄弟姐妹一共十二人,分別以十二生肖命名,情同手足不說,而且還是世代相交,感情方面,比那親兄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十二個兄弟,有八個或直接、或間接死在岳肅的手上。你說活著的四人,豈能不恨岳肅恨得要死。可以說,當日在得知岳肅孤軍深入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打算全力劫殺岳肅,跟岳肅拼一個你死我活,可因為先生和刑鳴安分析出岳肅這是以身做餌,決戰的計劃才擱淺。他們兄妹四人,也是相當的氣餒。眼下,刑鳴安主張和岳肅決戰,而先生仍是反對,鼠老大也不想再次放過這個機會,所以站出來反對先生。 當他把話說完,刑鳴安咳嗽一聲,說道:「鼠兄的話說的不錯,邢某十分贊成,現在放岳肅離開,無疑縱虎歸山。先生,邢某想請問一句,如果讓岳肅離去,我等確實可以安然無恙,可主公那邊怎麼辦,飛狐口離陝西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一旦他趕到之時,主公還沒有拿下潼關,則大事去矣。你說咱們可以趁岳肅離去之時,殺出飛狐口,攻打北京,讓紫禁城震上一震,可就憑咱們這點人,到了北京城,還不是自取滅亡。咱們以往在周邊小打小鬧,朝廷不知咱們虛實,會有幾分忌憚,可等離北京城近了,實力如何,當即暴『露』,不用咱們去打,官兵就來打咱們了。先生號稱足智多謀,斬龍幫第一智囊,難道連這一點都考慮不到麼?」 說到最後,刑鳴安緊緊盯著先生,等待他的回答。 「這……」先生平生第一次被人問住。其實他也明白,依眼下局勢來看,和岳肅決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他打心底不願和岳肅正面交鋒,他想逃避。不過先生的反應還是相當的快,只見他旋即微微一笑,說道:「刑堂主,鼠老大剛才說的確實在理,岳肅的援軍依眼下來看,確有近二百里的距離。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剛剛咱們的人回來報信,往來就要走上一天,這一天岳肅能行軍多少,還是未知之數。倘行軍十里,那和援軍的距離就要縮短十里。咱們趕過去半路劫殺,起碼又需要一天的時間,這就是縮短十里。咱們趕到之後,絕不可能立刻發起進攻,畢竟我們走的路顛簸崎嶇,相較於岳肅的人馬,更為消耗體力,直接進攻,好似強弩之末勢難穿魯縞。這還只是岳肅往回趕的路程,他的援軍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仍會繼續前進,兩天時間,正好可以匯合,到時我們不但白走一趟,還有可能暴『露』行蹤。」 「先生說的這番話才是在理上,考慮的果然周到,邢某佩服。不過咱們已經在沿途派人打探,估計再等一兩個時辰,監視岳肅大營的人就能趕回來報信。且看岳肅是否拔營返回,這一日走了多遠,咱們再做定奪。不過邢某認為,岳肅的將令是告訴後軍收拾,準備趕赴陝西的,接應的人在明日應該可以收到他的軍令,待咱們趕到之時,他們肯定還沒有匯合。現在時間緊迫,咱們也別在這等著了,現在就出發,趕在岳肅到來之前,佈置好一切。」刑鳴安微笑地說道。 「也好。」先生見刑鳴安主意已定,自己萬難改變,只好點頭說道。要知道,這裡的人,可都是白虎堂的人。 隨後,刑鳴安立刻派人前去接應守在岳肅大營那邊的探。之所以這麼做,實在也是想盡快得到消息,再怎麼說,在前面監視的人,走這麼遠的路,估計沒等到牛角峰,也得累個夠嗆,而且還不知道大軍已經出發。 跟著,他又通知部下,吃過晚飯之後,準備好三天的乾糧,然後出發。 所謂兵貴神速,刑鳴安可不想錯過這個劫殺岳肅的機會。 吃過晚飯,帶齊了乾糧,叛匪下得牛角峰,前往岳肅回程的必經之路。這個位置,必然要取在岳肅和金蟬部之間的位置,最好是距離岳肅那邊近,距離金蟬那邊遠,這樣才方便劫殺,令援軍不能及時趕到。 一路之上,刑鳴安和先生等首腦,一邊走還一邊商量對策。 「先生,岳肅膽敢率三千人馬做餌,想必是深有把握,其兵馬不能說是特別精銳,起碼也是他的軍最為得力的。咱們這麼貿貿然強攻,單憑新近招來的百姓,勝算怕是不大。所以我想,咱們是不是想一個辦法,能智取就不要強攻。」刑鳴安說道。 「我們沿路設伏,已然算是站了先機,若說智取麼……」既然一定要面對岳肅,那就只能站在斬龍幫這一邊。先生思量一下,說道:「岳肅行軍謹慎,一路之上,都派前哨探查地形,想要縱火、埋伏,實在太難。紮營之時,也皆選寬闊之處,周邊無險之地,即便襲營,也佔不到太多便宜。所以我想,咱們不如來一個以逸待勞,算好他的行軍路程,沿路等他。在他的兵馬行了一天,人困馬乏,快要紮營的時候,咱們直接迎面殺出,和他決一死戰。再遣一支偏師,藏於岳肅身後,到時兩下夾擊,定獲全功。」 先生說完計策,刑鳴安連連點頭,說道:「先生果然高見。就按先生之策,以逸待勞、前後夾擊,和岳肅一決死戰!」 他這邊商量好對策,又走了能有一個時辰,派出接應的兩撥叛匪沿路追了上來,將打探來的情況,詳細報告給刑鳴安。 今天岳肅果然掉頭原路返回,不過走的路程還和以前一樣多,仍舊四十里,當初在哪紮營,現在還在那紮營。 聽說竟沒有著急趕路的意思,刑鳴安和先生為難起來。他們的計策是以逸待勞,兵馬一日走十里,倒是能比較疲勞,可要是走四十里,能累到哪去,走走歇歇,和遊山玩水都沒有什麼區別,遇到敵人,該打照樣有勁打。 以逸待勞是行不通了,前後夾擊,倒是可行,只是把握要降低不少。於路之上,幾個頭領又接著商量起來,整整走了一夜,卻也沒商量出什麼好辦法,大家清晨尋了個地方休息。 秋末冬初的日,大清早,天可是很寒的,叛匪一夜的路,困乏是困乏,可天這麼冷,睡起來也真夠遭罪的。別看生了火,也架不住身上衣衫單薄。 看到手下如此,刑鳴安不禁搖了搖頭,說道:「先生,不管岳肅是不是有心引誘,到底會不會真走,咱們都要盡快和他決一死戰。」說著,他用手指著不遠處圍坐在火堆旁的一眾叛匪,又道:「轉眼就要入冬了,岳肅的兵馬,有朝廷供給,吃得飽、穿的暖,就算在飛狐口下在駐紮兩個月,也沒什麼。可咱們呢,糧草倒是夠,可弟兄們缺少過冬的衣服,這大山之上,更為寒冷,不出兩個月,人都得凍僵了。」 天氣太冷,確實也是個主要因素,先生順著刑鳴安手指,看向那些凍得發抖的手下們,點了點頭,說道:「是呀,看來只能速戰速決。只是現在,岳肅回師路上,還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即便兩路夾擊,也未必有多少勝算啊。」 「唉……」刑鳴安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抬頭朝遠處望去。 作為斬龍幫的高層,刑鳴安自然不會白癡的以為岳肅的兵馬就那麼好對付,劫殺岳肅,與岳肅一決死戰,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他明白,岳肅只要趕到陝西,而主公又沒有拿下潼關,在整個斬龍幫便就此毀了。所以,他只能走這步棋。 突然間,遠處的一番風景,前面的一道風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看到這裡,刑鳴安的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忍不住興奮地說道:「我怎麼才想到這個地方呢?」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二章 偷襲 第八十二章 偷襲 岳肅回師的第一日,只行軍四十里,還和來時一樣,不緊不慢。是否會有叛匪前來劫殺,他和蔣傑都不敢保證,但必須小心。走十里山路,士兵必然疲憊,四十里的話,放慢腳步,走走歇歇,哪怕突然遇到敵人,部隊照樣有足夠的戰鬥力。 第二天,岳肅照樣只行軍四十里,到了地方,就安營紮寨,造飯休息。 軍帳內,岳肅只留下蔣傑在裡面,將其他人全部屏退。鐵虯等人出帳之後,岳肅才看向蔣傑,說道:「蔣先生,這都兩天了,叛匪還沒有出現。你看是他們沒有收到消息,還是收到消息不敢來呢?」 原來,那傳信兵洩漏出去的軍情,乃是岳肅故意讓他們這樣做的。這也是蔣傑的計策,他斷定,叛匪肯定會派人沿路監視,甚是會在每一次紮營的地方,安排人盯梢,原因很簡單,岳肅的兵馬過去,後面的援軍,幾日後就會趕到,在崇山峻嶺,山路難行,不提前派人怎麼能行。 至於說洩漏出去的軍情為什麼會和斬龍幫的計劃大概相符,原因更加簡單,倘若自己是叛匪,當然也會這麼布屬。而陝西那邊的軍情,確實是送來了,沒有說的那麼糟,慶陽府尚未失守,陝西巡撫孫居相正極力調動兵馬增援。只是山西那邊,增援實力很不給力,在半路遇到斬龍幫的襲擾,便寸步不前。孫居相送來告急書,希望岳肅盡快前往陝西主持大局。 於是,岳肅和蔣傑定下方略,回軍路上小心戒備,能把叛匪引出來消滅,那是最好,要是引不出來,下山之後,留金蟬率五千人馬在飛狐口下小心防範,其餘兵馬,趕往陝西。 「大人,叛匪是否收到我們估計散出的消息,這點末將也不敢確定,但我們回師的消息,他們肯定會知道。大人回師做何,他們自然也要猜測一番,我想最起碼也能想到,大人這是打算提兵前往陝西。我們雖然不知山上的叛匪到底是什麼來路,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山賊,因為山賊是不敢劫朝廷軍餉的,所以說肯定和叛匪有關,不是白蓮教,就是那個什麼斬龍幫。白蓮教的可能,末將以為要小上一些,必將白蓮教不管打到哪裡,去哪裡搶掠,都會傳教,蠱『惑』百姓。山上的叛匪在周邊『騷』擾過數日,別看招兵囤糧,卻沒有傳教,這和白蓮教的行事作風,完全不同。因此,末將以為,斬龍幫的可能『性』要高上一些。只要他們是斬龍幫的人,末將就敢確定,他們一定會伺機劫殺大人。」說到最後,蔣傑的語氣十分堅定。 「先生為何這麼肯定?」岳肅好奇地問道。 「他們這些人在此的目的,就是牽制大人的主力,大人要是走了,他們的任務豈不是就失敗了。再者說,大人現在也不是沒給他們機會,既然有機會,他們為何不把握,想盡各種法,將大人除掉呢。」蔣傑微笑地說道。 「你說的不錯,如果山上的人真的是斬龍幫,我也相信他們一定會想法劫殺於我。不憑別的,就憑我和斬龍幫的恩怨,他們也不可能讓我這麼輕鬆的下山……」 話剛說到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喊殺之聲。「衝啊!」「殺啊!」…… 「來了!」一聞喊殺之聲,岳肅立刻同蔣傑走出帳外。 前腳剛一出門,有士兵前來稟報,「啟稟大帥,有叛匪從前方殺來,據我軍不過半里。」 「全軍集合,準備應戰!」岳肅大聲命道。 岳肅的兵馬正在安營紮寨,埋鍋造飯,軍大帳是最先紮起來的,其他的,還都沒安頓好,飯也就是剛剛煮好,大傢伙還沒來得及吃。叛匪倒是會挑時候,竟撿這個節骨眼殺來,好在這些馬兵經過兩個月的艱苦訓練,外加有岳大人親自坐鎮,否則若還像以前,早就『亂』了。 不過叛匪距離大營實在太近,還不等岳肅的兵馬全部集合完畢,就已然殺了過來。鐵虯最為好戰,見敵人殺到,抽出腰刀,指揮身邊已經集合好的八百多人,大聲喊道:「弟兄們,列陣!給我殺!」 迎面殺來的叛匪能有三千多人,遇到真刀真槍的場面,這八百人明顯有些緊張,但還是依照鐵虯的吩咐,第一排列好盾牌陣,第二排伸出長槍,朝敵人應去。 衝在最前面的叛匪都是刑鳴安的精銳,能有二百多號,能砍能殺,見過血腥。然而當遇到官軍的陣勢,也都有些懵了,明晃晃的盾牌,加上亮燦燦的槍頭,似乎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摧毀的。 稍一耽擱,後面的弓箭手也集合了二百多,岳肅見差不多了,立刻下令放箭,一排排箭雨呼嘯『射』出,從官兵的頭頂飛過,朝叛匪頭上落去。 「啊!」「啊!」「啊!」…… 箭雨落後,叛匪央傳來一連串的慘叫之聲,鐵虯揮舞腰刀,指揮步兵方陣,朝叛匪猛衝過去。盾牌兵衝到叛匪近前,第二排的長槍兵「哧哧哧」一通疾刺,連續刺倒二十多名叛匪。緊跟著,盾牌兵將盾牌一撤,順勢亮出鋼刀,向前撲去。 結陣廝殺,遠勝於散兵游勇,叛匪之也沒有趙龍、關雲長,誰能破得了這銅牆鐵壁般的陣勢。片刻之後,叛匪就被砍死上百人。這功夫,岳肅的兵馬業已全部集合,投入戰鬥之,也就是山路不是特別寬闊,不少官兵都湧不上去。 「衝啊!」「殺啊!」…… 就在官兵大佔上風的節骨眼上,從後面傳來喊殺之聲,有一千來人從尚未搭建好的後營直衝而入,目標直取岳肅。 前面施展不開,岳肅的兵馬自然沒有全部投入,他連忙指揮這些兵馬掉頭列陣,後隊變前隊,前隊變後隊。 岳肅的軍陣,前排是盾牌手,後隊是弓箭手。這一掉頭,弓箭手頂在了最前面,眼看著敵人已經『逼』近,也不知弓箭手有誰扯著嗓喊了一聲,「弟兄們,先『射』一排弓箭,讓他們嘗嘗!」 按理說,是應該先放箭,可敵人已經快衝到眼皮底下了,等到放箭之後,收勢不及,肯定會被剩下的叛匪把陣勢衝散。岳肅此刻也在矛盾,不知是讓士兵放箭,還是亮刀。 弓箭手的那一嗓,正好替他指揮了,只見一排箭雨疾『射』而出,瞬間『射』倒四十多人。不過叛匪前列,有幾個領頭的,身手甚是不錯,尤其是那個白衣服的,手持白紙扇,輕鬆撥開雕翎,繼續搶步向前衝去。 「這個用扇的傢伙很厲害,弟兄們小心,亮傢伙!」弓箭手,剛才喊話之人,又再次扯著嗓喊了起來。這廝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射』瞎鄒楓,『射』死王啟龍的胡拴柱。因為『射』殺王啟龍立了大功,被提拔為把總,他們那些人馬,當初充當過岳肅的護軍,不少人岳肅都認識,所以出征之時,被他從五軍都督府調了出來。 胡拴柱一向眼神不好,『射』箭全靠歪打正著,但是記『性』還算不錯,一眼就認出了身穿白衣的先生。不過也難怪他能輕易認出來,先生總是一套白,手裡拎把破扇,總這麼一個造型,誰能記不住。 岳肅也看的清楚,領頭之人確是先生,一看到先生到來,不由暗自討道:「還真讓蔣傑猜對了,果是斬龍幫的人。有先生在此,『露』面的應該就是叛匪主力了,只要將他們一鍋端了,便無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岳肅大聲喊道:「將敵寇全部殺光,定有重賞,斬首三個以上者,官升一級!」 岳肅這話一落定,官兵士氣大震,亮出兵刃,朝叛匪迎了過去。正面三千多的叛匪,已經被不到兩千官兵抵住,而且官兵還大戰上風,殺得叛匪是鬼哭狼嚎。後面的叛匪不過一千來人,官兵也是這麼多,眼看這叛匪都是烏合之眾,沒有什麼戰力,官兵豈會畏懼。 雙方只一接觸,官兵才發現,眼前的這伙叛匪,簡直可以用悍匪來形容,比正面那伙厲害多了。尤其是領頭那幾個,功夫厲害的沒邊。而弓箭手雖說也都有兵器,可近戰終究不及盾牌手和長槍手,沒有盾牌手列陣阻擊,先生率領悍匪很快衝入陣列之內,與官兵攪在一起,戰在一團。 對先生的實力,岳肅自然是清楚的,眼看叛匪衝入陣,岳肅連忙下令,讓厲浩然、王元化頂上去助戰。 有他二人頂上去,官兵的士氣為之一振,加上已然訓練有素,戰鬥力提升一截,是越戰越勇。 官兵越戰越勇,叛匪就截然相反,衝在最前面的叛匪,是斬龍幫刑鳴安的主力,能有三百多號,跟在後面的,則是新近入伙的烏合之眾。先前先生領著主力在前,倒是能打官兵個措手不及,可架不住一點點的消耗,等主力死上一百多人,後面的烏合之眾替補上去之後,明顯展『露』出不堪一擊之勢。 正面官軍完全佔據優勢,已經斬殺叛匪數百,後面官軍也漸漸取得優勢,勝局已定。 「我們贏了。」岳肅的臉上『露』出笑容。 蔣傑的臉上同樣『露』出笑容,「啪」,他將黑紙扇一展,說道:「恭喜大人將太行山上的叛匪一舉剿滅。」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三章 險地 第八十三章 險地 官軍大佔上風,已是勝券在握,雙方又激戰了半個月時辰,天徹底黑了下來,叛匪也徹底崩潰了。 「快逃呀!」「快跑呀!」…… 正面的叛匪最先潰敗,斬龍幫的主力,基本死傷殆盡,剩下的不到兩千人,基本上都是新近招募來的烏合之眾。這等人,只能打順風仗,一遇逆風仗,便有如喪家之犬,不堪一擊。 叛匪全線敗逃,岳肅豈能容他們輕易走掉,當下命令鐵虯,率軍追擊。朝廷官兵自來就擅長跑,加上這兩個月的鍛煉,更是能跑,士兵呼嘯而上,朝敗逃的叛匪猛追過去。 前面的叛匪一敗,後面的叛匪登時也慌了,士氣大降,許多新加入的,是扭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官兵厲害,咱們快跑呀,再不跑就沒命了……」 後軍的官兵也知前軍獲勝,正在追殺叛匪,他們的士氣更盛,再加上岳肅的許願,士兵殺起敵人來,更是爭先恐後。一顆顆叛匪的人頭被割了下來,衝在前面的先生看到如此局面,也知再不逃命,自己武功就算再高,也得死在這『亂』軍之。 「撤!」無奈之下,先生大喊一聲,率領手下是奪路逃命。 先生的身份,岳肅自然知道,曉得他是叛匪的首要人物,當初被他溜走,這次怎麼也不能讓他跑了。而且,先生手裡還掌握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岳肅一直想要知道,那便是張家祠堂內,到底藏著什麼寶物。 「追!不要放走一個叛匪!尤其是那個穿白衣服、拿扇的,誰能將他生擒活捉,賞黃金千兩,本帥保他升任參將!」岳肅大聲喊著,甚至自己都抽出佩劍,衝了上去。 大帥親自追敵,他身邊的護軍,還不得勇往直前,隨同追擊,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就連那些護軍也跟著大聲喊道:「大帥有令,誰能將身穿白衣、手拿紙扇之人生擒活捉,賞黃金千兩,官升參將!」 先前岳肅的喊聲,前面廝殺的官兵自然聽不清楚,現在岳肅的護軍一起扯起嗓喊,聲音登時遍佈整個大營。 士兵們馬上興奮起來,要知道從一個小卒到參將,那是升了多少級,而且還賞黃金千兩,這些可是一輩的榮華富貴,誰也想要。尤其是那些在前面能看到先生的官兵,都大聲喊道:「弟兄們,不要管其他人,一起將那個穿白衣服的拿下!」…… 雖說賞賜十分高,但白衣人明顯武功高強,想憑一己之力將其拿來,似乎很是困難。所以士兵們也表示要一起動手,擒下先生。大傢伙要是一起把人抓了,即便平分那一千兩金,也是不少。封不上參將,估計當個游擊將軍也是有可能的,最差也能落個千總吧。 士兵們爭先恐後奔先生衝去,有的甚至撇下距離自己較近的叛匪,一時間先生和他的親信手下,受到猛烈的攻擊。士兵都不怎麼去管別人了,就盯著他打,誰能受得了。 這時的局面,屬於輕鬆的輕鬆死,累的能累死。敗逃的烏合之眾,都沒有人追,可以輕鬆逃竄,先生這邊,受到排山倒海般的攻擊,他和幾名親信,連同刑鳴安麾下的骨幹,累的是呼哧帶喘,一不留神,就有人被扎個透心涼。 要是這樣打下去,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岳肅生擒活捉。先生深知此理,也只好大聲喊起來,「誰能把我接出來,那一百萬兩軍餉,咱們回去就分!」 鼠老大等人,也看到情況不妙,見先生這般喊,也都跟著大喊起來,「先生有令,大家回來將他接出去,馬上將把一百萬軍餉分了!」 先生一個人的喊聲實在太小,二三十人的喊聲,立時就能傳出多遠。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一點不假,都已經跑出來,且無人追擊的叛匪,馬上掉過頭來。 當然,最先掉過頭的叛匪,基本上都是刑鳴安的原班人馬。怎麼也不能讓先生出事呀,有那機靈的,隨即大聲喊了起來,「先生說了,只要將他救出來,回去就把一百萬兩銀分了。有了這些錢,大傢伙幾輩都夠用了,回家買田置地,當財主呀!」 隨著他的叫喊,其他的鐵桿幫眾也都大喊起來,朝先生那邊衝了過去。那些烏合之眾,一聽說有大筆的銀分,怎能不動心,見又有那麼多人領頭沖,也就尾隨衝了過去。大傢伙湊過去跑跑龍套,萬一將先生救出來,不就發財了,要是情況不妙,掉頭再跑就是。 官兵大多都在注意著先生,萬沒想到,叛匪又這麼快殺了回來,一時大『亂』,連續有十多人被砍翻在地。在自己人回來增援,先生精神大振,揮動折扇劍向外猛衝。他的劍法精若游龍,先後刺倒三名官兵,在鼠老大、龍老五等人的簇擁下,終於和接應的叛匪匯合。與此同時,大量的官兵也跟著湧了上來。敵我雙方再次接觸,又是一場血腥肉搏。 不過岳大人終究當了這麼多年領導,還發動過百姓抵禦貴州叛匪,在鼓動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詣。見到先生馬上就被被叛匪接應走,岳肅大聲喊了起來,「叛匪聽著,倘若現在投降,本帥饒爾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獲那白衣折扇之人,賞黃金千兩,良田千畝!如若現在不降,日後再無機會!」 他把話喊完,身邊的護軍跟著大聲重複一邊,進而在場的所有官軍也都一起吶喊。「叛匪聽著,倘若現在投降,本帥饒爾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獲那白衣折扇之人,賞黃金千兩,良田千畝!如若現在不降,日後再無機會!」…… 這喊聲驚天動地,都能傳出一二里之外。 眼下的形勢,明擺著是官兵強,叛匪弱。一聽完這喊聲,不少叛匪的心思都動搖起來,心裡合計著,現在投降,也是不錯,起碼能落個良民的身份,要是擒住了先生,那更有黃金千兩,良田千畝的賞賜,總比造反來的強。 先生也不是傻,料想岳肅這麼一喊完,十有***新入伙的這幫人會動歪腦筋,目下斬龍幫的精銳,已經死的差不多,全指著這幫人撐場面,一旦他們反水,自己是必死無疑。沒有辦法,先生只能玩起上次的把戲,再次大聲吶喊,以一百萬兩銀為誘餌,鼓動叛匪。甚至還跟大伙說了,說現在人不多了,一個人最少也能分上兩千兩,有了這筆錢,都能回家當土財主,娶大把的老婆。 不過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可不輕鬆,一邊要和官兵廝殺,一邊還要防著自己人捅刀,最後還要拚命往外衝。 在金錢的誘『惑』下,外加先生基本已經突圍,心存僥倖的叛匪,終於還是站到了他這邊,隨著先生拚命逃跑。 「追!」見叛匪無人投降,岳肅也火了,大聲喊道:「不要放走一個叛匪,格殺勿論!」 說完,率軍直追過去。鐵虯已經率人追前面的叛匪去了,現在追去已經能有一里多地,岳肅這邊也就剩下一千人左右。不過叛匪的人數,經過兩番折騰,餘者不過百左右,根本不值一提。 官兵士氣如虹,加上跑得又快,叛匪一路之上,被切瓜劈菜一般,殺得是七零八落。現在想要投降,即便大喊,也是無用。岳肅有言在先,過期不候。 伴隨著不停的慘叫聲,叛匪越來越少,距離營地也是越來越遠。先生不僅能打,跑得也快,過了一會,已經跑到最前面。她繞下好走的大路,越上崎嶇的小路,領頭奔逃。跟隨他的骨幹,也跟著跳上小路,撒腿狂奔。 岳肅的人馬毫不猶豫,沿著叛匪的足跡,追蹤下去。這是一場馬拉松式的長跑,追的人好似屠夫,逃跑的人如同羔羊,只要略一慢了,便要死在屠夫的刀下。 天越來越黑,好在今晚明月當空,天上的星斗灑下光芒,照耀大地。不知不覺,官兵已經追出二十里地,叛匪死傷慘重,沿路之上,留下一連串的屍體,估算下來,存活的叛匪最多也就二三百號。 先生一路在前,跑著跑著,來到一處山峰疊繞之地,這邊都是不高的山嶺,再往前走,有一條兩邊峭壁包夾的山谷。先生想都沒想,都竄入山谷之,他的手下也魚貫衝了進去,緊隨在後的官兵,也是跨步而入。 這條山谷並不寬,只能容下並排、七個人通過,一會功夫,岳肅的人馬已經湧入一半多,待到岳肅率領護軍趕到之後,剛要跟著進入,身邊的蔣傑一把將他拉住。 「大帥,莫要追進去。您看這裡的地形!」蔣傑大聲說道。 岳肅停下腳步,四下一瞧,心不由暗道好險。周邊儘是土丘,埋伏兵馬太過容易,眼前這條狹窄的山谷,也是暗藏殺機。 「後軍停下,不要再跟進去了!」岳肅把手一抬,止住後面的官兵。 ******************************************************* 書評區經常有人提起岳肅為什麼不接自己的父母進京享福,這主要是因為明朝的官場制度。在明代,官員異地為官,是不允許攜帶父母的,好似張居正、徐階、張四維這些人,都是當過首輔的,也沒有說把父母接進北京享福。如張居正、張四維的父母都是在老家去世,自己不能在膝前盡孝,只有人死,才能回鄉丁憂守孝。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四章 斜眼射的更准 第八十四章 斜眼『射』的更准 岳肅四周觀望一圈,見此地確實凶險,連忙讓後面跟上來的官兵停下腳步。隨即定睛朝峽谷的看去,因為道路太窄,根本看不到叛匪的影,只有先前進去的官兵還繼續朝前跑著。不過跑在最後的官兵們,突然發現後面沒有自己人跟上,難免納悶地後頭看去。見峽谷外大帥領著其餘部隊沒有進來,士兵停下腳步,沒有再繼續追擊。 人都有這樣的心理,最靠後的士兵一停下,稍靠前的士兵發現身後少了同伴的腳步聲,也下意識的帶住腳步。如此一個看一個,一個比一個,已然先後又不少停了下來,並朝後面的人問道:「你們怎麼停了?」 後面的人隨即給出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見我後面的人停下,我就跟著停了。」 一個問一個,問到最後的那位老兄,才得到明確的回答,「我看大帥領著人站在谷口不進來,可能是有什麼事,所以就停下來了。」 到底停下多少人,岳肅不太清楚,但打眼就能看到,此刻已然有幾十號人停下腳步。 「這樣可不行,一旦官兵都因此停下,不再追擊,煮熟的鴨不就飛了麼?現在已經將叛匪『逼』到這步田地,再有一步,便能成功,豈能半途而廢。弟兄們,跟我追!」岳肅說到最後,扯起嗓大喊一聲,就要帶著士兵往前衝。 蔣傑連忙攔住岳肅,說道:「大帥,您是五省總督,身繫天下,怎能輕『射』線地。要不這樣,末將帶二百人進去追擊,您領著其他兄弟,在外督陣。」 岳肅朝內望了望,峽谷一望無際,也不知通到哪裡,自己要是不親自率軍追殺,實在有些不放心。他略一思量,抬頭朝上看去,但見左右高峰,陡峭無比,少說能有上千米高,即便是猿猴也不易爬上去。於是說道:「蔣傑,你帶二百人在此守著,本帥親自率軍追擊,一旦有警,以信號聯繫。」 「大帥,您親自進去,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蔣傑接著勸道。 岳肅伸手向上一指,說道:「你看這兩邊高峰,高聳入雲,極難攀爬,諒叛匪也沒本事飛上去。怕只怕周邊山丘之後有敵人伏兵,在這狹谷之內,給我們來一個前後夾攻。你在這裡守住谷口,應該萬無一失,我相信叛匪絕沒有太多人馬,否則的話,先生將我們領到此地之後,大可以兩下合兵,和我們決一死戰。」 岳肅分析的確實頭頭是道,蔣傑也不由得點頭說道:「大帥說的極是,只是……您親自進去,實在有些太過冒險,還是屬下進去吧。」 「我意已決,本帥乃三軍之首,若無我親自進去督戰,士氣必然大損。他們能夠看到本帥與他們並肩作戰,方能以一當十。這裡就交給你了!」岳肅說完,伸手拍了拍蔣傑的肩膀,隨後將手向前一揮,大聲令道:「留二百人在此跟隨蔣將軍把手谷口,其餘將士隨本帥衝進去,殺光叛匪!衝!」 話音落定,岳肅跨步衝入谷口。外面的蔣傑一躬身,說道:「末將一定不負大帥所托!」 ******************************************************* 岳肅率領士兵衝入狹谷,前面停滯不前的士兵,看到大帥親自率兵衝入,是士氣大振,一個個大聲喊了起來。「大帥親自帶人趕來了,兄弟們,咱們衝呀!」 靠前的兵丁聽了這話,再次向前衝去。這條狹谷一望無際,尤其是在看夜裡,更不看不清到底能有多長。 不過再長的山谷,也終究是要有盡頭的,大約追出能有將近半個時辰,前面響起喊殺之聲,與金鐵交鳴的聲音。 打起來了,看來叛匪是打算孤注一擲,在此決戰了。岳肅心暗想,這裡搞不好有叛匪的援軍接應,想利用地形,和我軍決戰。如此做的話,他們就有點太失策了。這裡地形狹窄,我軍只要結陣,以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弓箭手壓陣,步步緊『逼』,定能讓叛匪毫無還手之力。 他想的倒是不錯,然而前面的情況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麼樂觀。 前邊一連串的慘叫聲,多是官兵發出來的。因為在先生這邊,有一個手持大錘的壯漢,這名壯漢乃是刑鳴安手下的一名舵主,帶領一百多斬龍幫精銳,專門在此接應。在先生逃到這裡之後,他讓那些五河之後退到後面,率同這以逸待勞之師,迎向官兵。官兵立刻結陣,盾牌手擋在前面,長槍手刺出長槍,慢慢向前『逼』近。按照常理,這裡道路狹窄,叛匪在盾牌陣之下,毫無還手之力。 可那使用大錘的漢實在太過厲害,掄起重七十多斤的大鐵錘往前猛砸。盾牌雖然堅固,但怎經得住鐵錘沉重,鐵錘砸到盾牌之上,盾牌的士兵,登時就被震得手臂發麻,盾牌險些脫手。這還只是一錘,待到第二錘下來,那盾牌手再也抵擋不住,硬生生地摔倒在地。 盾牌陣一處被打開,立刻『露』出破綻,大漢拚命輪動鐵錘,最前面的盾牌兵接連被砸翻在地,後面的長槍兵,也倒下好幾個。如此重的鐵錘,卯足勁掄過去,不管碰到什麼位置,最次也能把人震得半死不活。 道路狹窄,結陣佔優,但力氣大的人,更是佔便宜。大漢手的大鐵錘揮舞起來,正好貫滿這狹窄的空間,令官兵無法合圍。前面的人塞得滿滿的,後面的弓箭手也看不到前面的具體情況,不知敵人的位置,不敢輕易放箭。這樣一來,鐵錘大漢好似猛虎下山,無人可擋,一會功夫,先後砸死近百人。 官兵想要後退,無奈後面擠滿了人,連後退的空間都沒有,眼看著大鐵錘砸來,只得舉刀槍招架。這十斤八斤的兵器,怎能比得上七十斤的大鐵錘,一錘打過,槍桿都被砸的粉碎,鋼刀立時脫手而飛。 胡拴柱作為一名小領導,一直追在比較靠前的位置,在他身邊,還有厲浩荃。眼下前頭的官兵先後陣亡,他們終於看清是怎麼回事,眼睜睜地望著自家弟兄死於鐵錘之下,兩個人都急了。厲浩荃大喊一聲,「你們讓開,讓我來對付他!」 說著,將鋼刀一舉,便要分開人群往前衝。 「這傢伙鐵錘厲害,我看還是『射』死他吧!」見厲浩荃想要往上衝,胡拴柱連忙阻止,上陣較量,講究的是一寸長一寸強,尤其是重兵器,更是佔便宜。胡拴柱並不是太精細的人,也知道這個道理。 他說完,拽出腰間的長弓和羽箭,張弓搭箭之後,猛地大喊一聲,「前面的兄弟們,都給我蹲下!」 前面的官兵已經不多,他的嗓門又大,大傢伙聽的清清楚楚,眼看著鐵錘煞神近前,早就嚇懵了,有了這話,皆是乖乖的蹲下抱住腦袋。 「咻!」 前面的人剛一蹲下,胡拴柱的羽箭便劃空而出。別看剛剛前面有人擋著,但對方大概的位置,他還是瞧見的。所以,一騰出箭道,他就直接放箭,想要『射』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冷箭、冷箭,就是『射』你個冷不防。 鐵錘大漢也聽到胡拴柱的喊聲,可還沒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就見眼前的官兵竟突然全都蹲了下去。緊跟著,便聞弓弦響聲。 一聞弓弦之聲,如何不明白是有朝他放冷箭,他下意識的向旁一側步,想要躲過這一箭。可他哪裡想到,『射』箭之人是個斜眼,他要是不躲,這一箭還真『射』不到他,他這一躲,正好。羽箭不偏不倚,整整好好『射』在他的右胸之上。 距離這麼近,加上胡拴柱的力氣又大,羽箭直接透過右胸,只痛的鐵錘漢「嗷」地一聲慘叫。 鐵錘漢的慘叫聲,蹲在前面的士兵聽的清楚,有那反應快的,直接提起身,端槍猛刺過去。 「撲!」長槍透過小腹,緊跟著向後一抽,就見大漢順勢向前栽倒過去。人已經死透了。 「舵主!」…… 鐵錘大漢後面的斬龍幫精銳見他被殺,是大呼一聲,掄起兵器猛衝過來。「和他們拼了,為舵主報仇!」…… 現在官軍的陣勢已經被鐵錘大漢打『亂』了,叛匪又離得這麼近,不等官兵再次結陣,就撲到近前。 官兵見敵人撲上,連忙起身抵禦,一時間,雙方近身肉搏,白刃爭鋒。 ******************************************************* 狹谷之外。 蔣傑帶領二百人官兵,小心補防。大傢伙都是背靠著谷口,左右觀看,以防四周的山丘之上有叛匪殺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距離岳肅進入狹谷,已經能有近半個時辰,周圍仍然是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看到如此情形,蔣傑有些納悶起來,心暗道:「如此好的地形,叛匪為何不在此地設伏,沒有道理呀?難道說,叛匪逃到這裡只是巧合,眼下真的已經成為待宰羔羊?早知如此,直接跟著大帥殺將進去,估計這功夫叛匪已經全被肅清。」 也就在他為自己先前的謹慎感到後悔的時候,突然間,從南面的山丘之後,有一連串的人影衝了出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五章 縱火 第八十五章 縱火 「將軍,有人!」 南面山丘後面一有人『露』頭,馬上被眼尖的官兵的發現,那士兵立刻大喊一聲。蔣傑聞聲看去,見有三百多人冒出來,他連忙吩咐道:「列陣迎敵。」 蔣傑的二百人,其五十是盾牌手,一百名長槍手,五十名弓箭手。等到蔣傑的命令,二百人立刻拉開陣勢,面朝南面的敵人。弓箭手張弓搭箭,只等敵人上前,便放箭。 眼下的距離說實話是有些遠,相隔能有一百步開外,不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內。對面的敵人,似乎並沒直接攻過去,分散開來,望著對面的官兵。 敵人不動,蔣傑自然不會主動出擊,一是對手人數佔優,二是自己的目的只在於守住谷口,等待岳大人凱旋。 雙方僵持不動,大約過了能有一刻鐘的功夫,突然間,官兵背後響起羽箭劃空之聲。 「嗖嗖嗖……」 「嗖嗖嗖……」 如雨點般的羽箭從後方『射』來,蔣傑萬沒想到,後面還有敵人,當聽到聲音,回身抵禦之時,以來不及。 「啊!」「啊!」「啊!」……. 二十多名官兵先後箭倒地,且『射』他們的箭上都帶有火,官兵箭之後,衣服立刻燃燒起來,直接被『射』死的,倒還好些,那些被『射』傷的,被火一燒,疼得是在地上來回打滾。 蔣傑這會已看清身後,在距離八十多步的位置上,也不知是何時冒出近三百人來,這些人裡,有五十多名弓箭手,此刻正在張弓搭箭。在弓箭手身旁,還有五十多名手拿火把的漢,正在給弓箭點火。 弓箭點燃,再次施『射』出去,直奔官兵。「嗖嗖嗖……」 這一次又有***名官兵箭倒下。 而南邊的叛匪也趁機直衝過來,已成前後夾擊之勢。 「退進谷口!在谷內列陣。」腹背受敵乃兵家大忌,蔣傑大喊一聲,指揮官兵進入狹谷列陣。 官兵的舉動,似乎早在叛匪的預料之,叛匪沒有急於攻到近前,只是兩下合兵,在距離谷口還有百步的位置展開陣勢,然後繼續點燃火箭,朝官兵『射』去。 「嗖嗖嗖……」 又是一排箭雨,不過這次官兵已有準備,前面的盾牌手舉起盾牌,將『射』來的弓箭全部擋下。 火箭掉落在地,地面上有少許枯草,登時燃燒起來。這麼點草,就算點燃也算不得什麼,可也不知為何,這一點燃,卻一發不可收拾,火苗『亂』竄不說,還一個勁的朝內蔓延。 「地上有火油!快撤!」最前的盾牌手一看到這個苗頭,馬上反應過來,可為時已晚。因為距離太近,前四排的人瞬間被突然起來的烈火點燃,下半身陷入火海,痛的在地上來回打滾,發出陣陣慘叫。 後面的官兵是掉頭逃竄,幸虧有火油的地方不多,也就谷口那裡十幾步的地方被點燃。 「把準備好的柴草投進去,封死谷口!」叛匪群有一個***聲喊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刑鳴安。在先生前後襲營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露』頭,原來是藏在這裡。當初他同先生率領人馬趕去埋伏的時候,不意見看到此地,對於這一帶的地形,刑鳴安曾經轉過,知道甚是險要,所以才想出一招誘敵之策,將岳肅引入狹谷之內。不過,他和先生說的是前後夾擊,在此地與岳肅一決死戰。但為了以防萬一,在先生出發之後,他將火油澆到谷口處,用雜草蓋上,一旦難以抵禦,便縱火困死岳肅。因為,在狹谷的另一頭,並沒有出路,有的只是萬丈深淵。 大火封住谷口,刑鳴安下令,投入柴草。在他身邊有一名副舵主,小聲的說道:「堂主,先生和高舵主還在裡面,這就派人添柴,是不是……有些不妥……」 「你難道沒有看到岳肅兵馬的戰力麼,就憑咱們這些人,正面和守在谷口的那點人馬交鋒,估計都要折損大半。而且,是趁岳肅不備前後夾擊,他在外面設人駐守,咱們在這裡一打起來,裡面的岳肅自然知道。你看他軍隊的陣勢,只要將陣形布上,咱們的人就算再多,也難以取勝。眼下已將岳肅引入絕地,豈能再放虎歸山,我看只能對不起先生和高舵主了,為了主公的江山大計,犧牲在所難免。」 刑鳴安把話說完,跟著又道:「你以為我們很輕鬆麼?岳肅被困裡面,也不會立時就餓死,他的人馬,見他不在,肯定會四處尋找。咱們在此,起碼要守到十日以上。你現在帶些人去牛角峰上,運些糧食過來,我在率人佈防,阻擊岳肅的援軍。」 「是,堂主!」 副舵主帶人離開之後,刑鳴安一邊讓人繼續往火扔柴,一邊派人在到此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 再說鐵虯那邊,此刻他正率領近兩千人馬追殺叛匪,一路之上,又斬敵數百。可太行山並非一般的大路,周邊四通八達,小路極多,叛匪見官兵厲害,誰還敢沿著正路跑,開始分散開來,沿著小路逃竄。敵人一分散,官兵就不好追了,鐵虯一心殺敵,於是吩咐手下的把總們各自帶人,分頭去追,這下倒好,官兵也分散了。 追了一個多時辰,鐵虯身邊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他領著這些人追到一處高崗之上,將逃竄了叛匪斬殺之後,又打算尋找別的叛匪。正四下瞭望之時,不經意間發現遠處火光沖天。 「咦?那是什麼地方,怎麼還起火了?」鐵虯好奇地說道。 在他身邊有兩個把總,他們也不知那是什麼地方,只是說道:「將軍,那裡或許是叛匪的巢『穴』也說不定,可能是咱們的人打了過去,在那縱火。要不然,我們過去看一看,也許還能幫上忙。」 鐵虯點點頭,說道:「說的不錯,要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著起火來。走,咱們去瞧瞧。」說完,鐵虯帶人跑下高崗,朝火頭趕去。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官兵著實不少,要知道叛匪搶了朝廷一百萬兩的軍餉,要是大到叛匪巢『穴』,搶出軍餉,凡是到場的官兵,都是大功一件,多少會得到一些分潤。 官兵不約而同的朝著火之處趕去,逃竄的叛匪之,尚有一些刑鳴安的死黨,這裡包括刑鳴安手下的一個舵主。堂主的計劃,他也是知道的,一見火起,料想是堂主那邊與岳肅決戰了,於是連忙著急身邊的叛匪,趕去增援。只是現在追隨在他身邊的人實在不多,也就幾十名骨幹,和百來名烏合之眾。 帶著這點人,他匆匆趕往著火之地。叛匪對地形比較熟悉,自然要在官軍之前趕到,刑鳴安見來了近二百名幫手,也是十分高興,立刻加緊防備。 沒出太久,先有百餘名官兵沿路尋到此處。想要狹谷,勢必經過兩座小山丘之間的一條不算太寬的道路,刑鳴安見官兵到來,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將官兵放入,然後收尾夾攻,將這百餘名官兵全部斬殺,一個也沒放掉。 靠如此手段,刑鳴安連續結果了三撥官兵,三百壯實,因為勢單力孤,以及被突然襲擊,丟掉『性』命。 鐵虯率領二百人也朝火光漫天之地趕來,不過他的運氣相當不錯,一路之上,先後遇到四撥趕來的官兵,人數加在一起,能有百餘眾。有了這麼多人,大傢伙的膽氣也壯了,直接朝前面的小道進發。 刑鳴安率人伏於山丘之上,見這一回來的兵馬要比前幾次要多,可不敢放人進去,而是立刻下令放箭,用準備好的滾木壘石朝下砸去。乍被偷襲,官兵登時大『亂』,刑鳴安又下令伏兵殺出,與官兵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跟著刑鳴安身邊的斬龍幫幫眾,都是最為精銳的,加上先行偷襲,將官兵陣勢打『亂』,已算是佔盡先機。鐵虯終究是個粗人,要是讓他平地猛攻,倒還是把手,可一遇到這種情況,馬上就慌了,只能大聲喊喝,讓士兵不要慌,和敵人拼了。 沒有有效的組織,散兵游勇的戰鬥力,比之叛匪也相差無幾,而且叛匪之不乏好友,一時間將官兵打的是抱頭鼠竄,潰不成軍。 ******************************************************* 狹谷之內,叛匪與官兵正在進行血腥肉搏,無法佈陣,只能個憑武藝。叛匪之有好手,官兵之也有差不多的,兩下打在一起,戰在一團,是不死不休。 這一戰,叛匪是背水一戰,後面就是懸崖,已無路可退,對面燃起大火,他們知道,可能是邢堂主來增援了,於是士氣高漲,各個拚命。就連那些烏合之眾,在先生等人的鼓動之下,也是勇往直前。 但岳肅麾下的官兵,終究是精銳,人數之上還站著優勢,不當然會畏懼。無奈發現谷口著火,都大『惑』不解,心下揣揣,底氣上弱了一些,好在有岳肅安撫人心,才沒有『亂』掉。岳肅又派人前往谷口打探,想瞧一瞧到底發生了何事。 士兵出發之後,不到兩刻鐘,便折返回來,原來是在半路遇到蔣傑那邊派來的傳信之人,將谷口的一切,傳遞到這裡。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六章 跳崖 第八十章 跳崖 岳肅聞知谷口發生的一切,是心下大急,叛匪要是一直在外縱火,裡面沒水,如何出去,尤其是此地是太行山,遍地都是樹木、雜草,取來焚燒,燒上幾日幾夜,也燒不乾淨。 火勢雖大,但岳肅很快又冷靜下來,如此火光沖天,自己麾下的人馬不可能看不到,到時鐵虯率軍趕來增援,自己肯定能出去,即便後路斷了,前面不是還有路麼,殺敗叛匪,奪路出去就是。想到這一節,岳肅又下令猛攻,但他哪裡知道,叛匪的後面就是懸崖,叛匪還想把官軍殺光呢。 被『逼』上死路的叛匪,和官兵死命鏖戰,當初岳大人可說過,概不受降,有那想投降的,那些也不得已而拚命。這一戰,只殺得是天昏地暗,從夜裡一直殺到天明,雙方都是死傷慘重,叛匪那邊只剩下幾十人,岳肅這邊倒還強些,剩下能有三百人。 死了五百人,岳肅是心疼不已,眼下雙方激戰一夜,都累的是無力再戰,岳肅讓士兵暫且後退休息。叛匪那邊根本不敢追擊,見官兵退後,也趕緊坐到地上休息。 岳肅慢慢朝前走去,走到官兵的最前面,然後大聲喊道:「先生,別來無恙否?」 「哈哈哈哈……」先生爽朗的大笑一聲,從叛匪之走了出來,說道:「沒想到岳大人也記掛著某,某現在好的很,多謝大人惦記。只是不知大人現在叫某,所為何事?」 「現在你我雙方都死傷慘重,但論實力,我軍遠勝於你。等下再次決戰,必叫爾等全軍覆沒。不過本帥念在先是乃不世之才,只要先生肯歸降,並說出在張家祠堂之內找到了什麼,本帥必定向皇上求情,算你戴罪立功,免你一死。」岳肅大聲說道。 「多謝岳大人抬愛。我當大人為何如此慷概,原來是想知道張家的秘密,我在這裡奉勸大人一句,這多餘了。想讓我背叛主公,那是休想。現在論兵力,確實是你強我弱,再次決戰,我軍必然全軍覆沒。但即便將某千刀萬剮,你也休想知道張家祠堂的秘密。」先生冷冷地說道。 「先生,人只有一條『性』命,你又何必如此執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爾等斬龍幫,不過跳樑小丑,卻妄想窺測神器,實在是可笑。以先生大才,難道看不出,誰勝誰負麼?」 「勝負現在難料,雖說在這狹谷之內,大人佔盡優勢,但也是僅此而已。大人難道看不到身後的火光麼,是我們的人放火封住谷口,大人即便殺了我等,也休想出去。此地地勢險要,大人也休想,你的人馬能夠輕易衝進來救你。某死後,會在泉之下,恭候大人。」 「先生的話,未免說的太滿吧。即便如先生所說,短日之內,我的兵馬衝不進來,但將全部屠戮,本帥也可率眾踏著你們的屍體離去。」 「大人這話,說的真是可笑。若是前面有路,我的人馬早就逃了,怎會留在此地和官兵拚命。實話告訴大人,再往前去,便是萬丈深淵,無路可走。」先生說到此,忍不住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又跟著說道:「能和朝廷五省總督死在一起,也算是某的造化。大人不是想知道張家祠堂的秘密麼,對於一個將死之人,某是從來不會隱瞞的,但這有了前提,大人必須答應某一件事。」 「什麼事?」岳肅好奇地問道。 「上次在娘娘廟密室之內,某敗在大人手下,心好是不甘,回去之後,苦練武功,一心只想與大人再決雌雄。如果大人遂了某的意願,不管勝敗,某都如實將張家祠堂的秘密相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上次在密室一戰,岳肅已經和先生比試過,岳肅以一敵二,尚將面具女斬殺,更別說現在是單挑。見先生邀戰,岳肅連想都沒想,笑道:「先生既然一心想要和岳某較量,那岳肅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岳肅拔出佩劍,先生則把紙扇一橫,二人皆慢慢朝前走去。 在相隔只有兩步的距離時,二人停下腳步,先生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果然豪爽,某佩服。倘能死在大人劍下,某誓死無憾,大人儘管放心,那個秘密,某早就寫在身上,一戰下來,不管某是生是死,大人都會得知。」 話音落定,他也不打招呼,折扇劍猛然刺出,直取岳肅前胸。這一劍來的毫無徵兆,岳肅大驚,連忙躲避,可剛閃過這一招,先生手的折扇劍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連綿不斷的刺來。 岳肅被攻的措手不及,左遮又擋,好在功夫在那擺著,二十多個回合之後,終於扳回局面。當岳肅緩回來之後,局勢立變,先是二人鬥得旗鼓相當,十多個回合過後,岳肅開始佔據上風。 岳肅步步緊『逼』,先生連連後退,變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先生的武功比之先前在密室之時,確實有所長進,按理說即便還比岳大人差點,也不至於敗得那麼快。但要知道,在黃昏襲營之時,先生也是首當其衝、親自上陣,而岳肅只有到此時才出手。一個是疲憊不堪,一個是以逸待勞,先生的長力本就不及岳肅,如此一來,落敗也就不足為奇。 又鬥了七八個回合,岳肅已是大佔上風,很快,岳肅抓住一個機會,在先生用折扇劍嗑住自己手長劍之時,他猛地一收劍,向下疾刺先生的小腹。這一劍,甚是凌厲,先生自知難以招架,只好向後退讓,但由於太過疲勞,動作慢了一點,也就勉強讓過這一劍。岳肅瞅準機會,猛然搶上一步,抬起左拳,狠狠地朝先生的胸膛打去,先生急忙側身,可速度之上,岳肅更勝一籌,這一拳整整好好砸在先生的右胸之上。 「砰!」 一拳砸先生的左胸,岳肅只覺得先生的胸部發軟,上面毫無肌肉。先生則是被這一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岳肅則是再次搶上,長劍一抖,架在先生的項上。「先生,你輸了。」 「咳咳……」先生咳嗽兩聲,抬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胸,臉『色』不禁微微一紅,說道:「岳大人果然好本事!」話音落定,先生右手猛地抬了起來,手折扇劍突然寒光一閃,劍頭疾『射』而出,直取岳肅的左肋。 二人的距離實在太近,哪怕岳肅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躲避,想要招架,更是不能。只聽「撲」地一聲,劍尖正正好好刺在岳肅左肋之上。 岳肅劍之後,身體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先生搶步上前,抬手一扇,朝岳肅的胸口刺去。與此同時,拇指扣住扇柄上的樂讀窩網』紐扣,只要她將這紐扣向下一按,扇柄上端還會彈一個劍刃出來。可他卻在劍柄距離岳肅的胸膛還有二十公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按動,只用扇頭狠狠戳了一下岳肅的胸膛。岳肅左肋被刺,已是不輕,現在挨了這一擊重創,眼前登時一黑,直接向後栽倒過去。 岳肅和先生比武,兩旁的人馬都在觀戰,尤其是厲浩然、王元化二人,站在最前面,手裡握著兵器,倘大人不敵,便要直衝上去護衛。先前看到岳肅佔盡先機,二人就沒有上前,此刻岳肅了暗算,二人怎能不上,呼嘯一聲,猛撲過去。那些官兵見大人受傷,也都掄起兵器,上前護駕。 先生見官兵衝來,右手突然一鬆,將折扇落下,隨即掉頭向後便跑。他快步從後面的叛匪身邊穿過,一口氣跑到懸崖邊上,跟著大聲喊道:「岳大人,某先行一步,張家祠堂裡的藏的東西……」說到這裡,先生將外面穿的白袍脫下,雙手撐開,縱身躍下懸崖,在他跳下的那一刻,從他口吐出一句話來,「咱們下邊再說……」 見他跳下懸崖,鼠老大、龍老五四人也都跑到懸崖邊上,學著他的樣,脫下外衣,雙手撐開,縱身跳下。官兵已經衝來,眼看著是死路一條,先生是斬龍幫第一智囊,他敢如此跳下,或許有些把握保住『性』命,橫豎也是死,這四位只能跟著拼了。 領頭的都跳崖了,其他的嘍囉哪還有戰意,但讓他們縱身跳下,實在沒有那個膽,只能大喊投降。 眼下岳大人身負重傷,領頭的厲浩荃,他豈會准許投降,只是一句話,「全部殺光!」 「啊!」「啊!」「啊!」…… 隨著一聲聲慘叫,叛匪全部被誅。王元化、厲浩荃扶著岳肅,只見岳大人現在臉如金紙,左肋鮮血直流。 行軍打仗,哪個身上不帶點刀傷『藥』,王元化從懷取出金創『藥』,厲浩荃撕開岳肅的外衣,給他上『藥』。怎奈岳肅的血實在流的太猛,金創『藥』敷上之後,立刻被血衝開。忙活了好半天,血才止住,敷好『藥』,包上傷口,厲浩荃和王元化彼此瞧了瞧,同時說道:「現在該怎麼辦?」 二人都是武夫,主意實在不多。最後還是王元化說道:「去找蔣先生,他的法多,或許能夠救了大帥。」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七章 最後的王牌 第八十七章 最後的王牌 厲浩荃將岳肅背起,王元化指揮士兵,朝谷口方向趕去。同時派人先行報信,將大人受傷的消息告知蔣傑,請他過來接迎,並想辦法救治。 傳信兵知事態嚴重,撒腿如飛,跑到過口,將岳肅受傷的事通知守在那裡的蔣傑,蔣傑聞聽此訊,心下大急,望了眼谷口的大火,隨後盯矚一名把總,讓他注意看著,倘有機會,就率軍突圍。跟著,便朝裡面跑去。 半路之上,蔣傑碰到岳肅的人馬,同厲浩荃打了招呼,便去查看岳肅的傷勢。岳肅現在面『色』慘白,一看就知是失血過多,蔣傑按住岳肅的脈門,片刻之後,說道:「大人失血過多,眼下並無危險,但身體極是虛弱,此地一無水,二無糧,怕時候一長,大人挺不過去。」 「那……蔣先生,堵在谷口的大火……」厲浩荃小聲的問道。 「叛匪不停的往火添柴,也不知援軍何時能到。要是鐵將軍能率軍打退守在谷口的叛匪,及時滅火,倒是來的及,倘鐵將軍不敵,金將軍他們又離此太遠,怕是等他們趕到,大人已經不行了。」 「這……這……」一聽這話,厲浩然可有些急了,在原地連連轉圈,好半天才說道:「那咱們有沒有可能從裡面滅火,打開出路?」 蔣傑搖搖頭,說道:「不可能,叛匪不停往火添柴,且從距離來看,起碼有十五步左右,人若進去,必被燒死。」 「那我們總不能在這裡乾等著吧。」厲浩然有些氣悶的說道。 「唉……」蔣傑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 這時,站在厲浩荃身邊的王元化確是眼睛一亮,說道:「咱們現在在此,只能坐等援兵,但我軍人多,只要尋來,定能打敗叛匪,救我們出去。差的只是時間早晚,大帥能否撐的過去。蔣先生剛也說了,大帥現下並無生命之憂,只是身體虛弱,怕只怕時間稍久,扛不過去。所以我想,咱們不如放點血出來,在大帥渴的時候餵給大帥,這裡這麼多人,隨便一人擠點,也夠大帥喝的了。」 「『奶』『奶』的,這法不錯,只要大帥能挺住,放點血算的了什麼,我們弟兄的『性』命,可都是大帥救的呢。剛剛大帥流了那麼多血,身體肯定缺血,先讓我來。你們扶大帥躺下。」 士兵聞言,扶岳肅躺下,厲浩荃抽出腰刀,朝左掌一劃,熱血立時湧出。他把刀『插』回鞘,跟著把手對到岳肅的嘴上。王元化掰開岳肅的牙關,讓鮮血流入口腔之。 這厲浩荃兄弟一直感激岳肅大恩,可以說沒有岳大人,就沒有現在的他們。所以厲浩荃毫不吝惜自己身上的鮮血。手上的血止住後,他又拿刀去割手臂,一刀又一刀,先後割出道傷口,將血餵給岳肅。 一邊的蔣傑看到這一幕,心甚是感動,當看到厲浩荃臉『色』已然發白,還準備割第七刀的時候,連忙將他抱住,說道:「厲兄,給大帥喂血,也不能僅你一個人來,否則哪裡吃的消。這樣,你且到休息一下,包紮傷口。後面交給我們。來人呀,快扶厲大人到一邊休息,包紮傷口!」話音落定,馬上有士兵扶厲浩荃到一邊休息,蔣傑則是接過厲浩荃的配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液』灌入岳肅的口。 看蔣傑也是如此,被扶到一邊坐下的厲浩荃才放下心來,說道:「拜託了……」 蔣傑割了四刀之後,王元化將他止住,奪過刀來,自行放血,餵給岳肅。等他喂完,又有胡栓柱搶上替補。接下來,在場的千總、把總是爭先恐後,趕著放血給岳肅喝。 這其,自然有的人是發自真心,有的人是出於投資。傻都知道,自己的血不會白流,眼下救的可是五省總督,當今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隨便說句話,都能讓自己升上好幾級。於是乎,有不少靠後的官兵,怕自己搶不上,乾脆提前把血放了,然後大喊著衝過來。排在前面的,見後邊擠上來的,已經把血放了,總不能不讓喂吧,只好再等。 蔣傑看的明白,連忙站出來維持秩序,說能理解大傢伙對大帥的愛戴,和一片赤誠之心,可大帥一天也喝不了這麼多,等休息一會再喂也來的及。而且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困上幾天,總不能只管今天,不管明天不是。 聽了他的話,官兵們也認為有理,才不像剛才那麼激進。變的井然有序。 見岳肅面『色』轉好,也喝的差不多了,蔣傑止住官兵,讓他們到一邊休息。 *********************************************************** 另一邊,鐵虯正率領人馬與邢鳴安率領的叛匪打在一起、戰在一團。邢鳴安不僅戰盡地利,且人數佔優,又是突然襲擊,打的官兵是暈頭轉向,一時間死傷慘重。 雙方並非大規模的作戰,所以沒過許久,勝敗之勢已然分明。估計用不了多久,官兵必然戰敗。 別看鐵虯不識兵法,可自己這邊的弟兄接連倒下,眼看就要擋不住了,這時不逃還不得全軍覆沒,登時大喊一聲,指揮士兵向後突圍。 這也就是鐵虯不知岳肅困在裡面,要是知道的話,打死他也不可能走。 見官兵要逃,邢鳴安豈能輕易放行,他心明白,要是讓這撥人逃了,不久之後,就會招來更多的人馬,所以他指揮叛匪,拚命包夾,硬是將官兵死死擋住。 鐵虯見叛匪死不退讓,他也上了狠勁,衝到最前面,當先開路。鐵虯的功夫,可是一般叛匪能攔得住的,擋在前面的幾名叛匪,被他劈手幾刀,砍翻在地。 「堂主,領頭那傢伙甚是厲害,弟兄們攔他不住!」 在鐵虯的率領下,官兵一股作氣,連殺二十多名叛匪。在後面圍堵的叛匪,見快要堵截不住,只好大聲喊了起來。 邢鳴安也看出端倪,他本在山坡之上從容指揮,見手下之人沒有能攔住鐵虯的,只好從背後抽出單刀,衝下土坡,截住鐵虯。 叛匪見堂主親自出馬,士氣大振,更是狠命的拚殺。 此刻邢鳴安已和鐵虯動起手來,鐵虯從邢鳴安的衣著上,也能看出對方大有來頭,加上叛匪僂羅,一口一個堂主叫著,豈會不知這是叛匪頭。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鐵虯還是懂的,他大喊一聲,「匹夫受死!今天就讓鐵爺爺取了你的狗命!」 「『乳』嗅未干的小,你倒是大言不慚,想取本座『性』命,就怕你沒有那個本事。」 邢鳴安確實不是蓋的,手一口單刀,使的是神出鬼沒,一會如猛虎下山,一會如靈蛇妙舞。鐵虯的身手,不管是在江湖之上,還是在行伍之,都算是上承,可遇到邢鳴安這樣的高手,十幾個回合過後,便只剩招架之功,難得還上一招,被『逼』的是步步倒退。 這裡的道路本就狹窄,眼下聚了這麼多人,鐵虯只退了幾步,就退到自己人身上,再也無法後退。邢鳴安一聲冷笑,說道:「小,我看你還往哪裡走。」 話音一落,手單刀來了個橫掃千軍,鐵虯連忙招架,不料邢鳴安的這一刀甚是詭異,單刀掃出一半,突然身向下一頓,刀鋒直奔鐵虯的大腿。 「撲」地一聲,鋼刀砍在鐵虯的大腿之上。鐵虯吃痛,「啊」地痛呼一聲,但這只是開頭,邢鳴安緊跟著來了個掃堂腿,鐵虯想躲,已來不及,「砰」地一聲,跌倒在地。 邢鳴安動作極快,一氣呵成,抬手一刀,順勢朝鐵虯的小腹扎去。 眼瞧著鐵虯便要刀,也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一桿長槍從他身後刺來,直取邢鳴安的腦袋。 邢鳴安可是眼觀路,耳聽八方的高手,見勢不妙,顧不得鐵虯,向旁一滾,躲過這一槍,緊跟著腳尖一點地,身朝前竄去,手鋼刀刺向剛剛用槍扎自己之人。 那人不過是一名普通士兵,平時只練習刺殺之術,隨機應變的能力並不強,這也是大多數士兵的通病。只懂結陣攻擊,不善單兵作戰。 「撲!」邢鳴安的剛刀直接***那名士兵的小腹,士兵無力地向後栽倒,臨死之時,只說了一句話,「鐵將軍,替我報仇……」 「小董……」鐵虯在邢鳴安躲避那一槍的時候,也滾到一邊,爬了起來,但他的動作,要比邢鳴安慢上半拍,在他起來的那一刻,邢鳴安已把鋼刀***長槍兵的小腹。 這名士兵姓董,是在鐵虯當初那營訓練,算是比較刻苦的一個,所以鐵虯知道他的姓名。見小董代自己而死,鐵虯的眼睛登時就紅了,掄起單刀,拚命似地朝邢鳴安撲去。「呀……老和你拼了……」 「自不量力。」邢鳴安輕笑一聲,從容地躲開鐵虯這一刀。隨後反手便砍,再次與鐵虯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有一句話叫一夫拚命,萬夫莫敵。這句話一點也不假,鐵虯現在已經紅了眼,用的皆是拚命的打法,有的時候,甚至只攻不守。如此一來,邢鳴安倒一時奈何不了他。 兩方的激戰已經打到白熱化,叛匪越戰越勇,官兵人少,越來越無法堅持,一個多時辰之後,剩下的已不足百人。而此時的鐵虯,已然身四刀,雖不致命,但刀口頗深,怕是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可就在鐵虯部即將全軍覆沒那一刻,在叛匪的後面,也就是狹谷所在的那一側,突然想起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衝呀!」「殺呀!」「殺光叛匪!」…… 在和鐵虯部廝殺的時候,邢鳴安已派出人到通往這裡的路上打探,以防官兵增援,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然而,他萬沒有想到,正面沒有援兵趕來,可在自己的後面,竟會突然冒出官兵。 「這些兵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岳肅從火海裡衝出來了?這怎麼可能?大火明明還沒滅麼」邢鳴安現在是一肚納悶。 *********************************************************** 狹谷之外,有十多名叛匪正在忙活往火海扔柴草。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負責看火,讓這大火燃上五天五夜。 正常人只要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就算不渴死、餓死,也會失去戰鬥力,變的不勘一擊。 邢鳴安並不打算將岳肅他們活活餓死,因為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天曉得岳肅的大隊援軍會在何時抵達。不過確定的一點是,只要消滅了鐵虯部,附近剩下的那點官兵,對自己夠不成半點威脅。就算他們去請援軍,他也不怕。官兵不知小路,從這裡沿大路去通知援兵,一去一回,少說也得五天,等到援兵趕到的時候,自己提前把火一滅,進去一頓宰殺,諒那些餓的半死不活的官兵,也做不出有效的抵抗。 再者說,外面也沒有人知道,岳大人困在狹谷之內,想必也不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援軍趕來。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殺掉岳肅之後,他還能從容撤離。 叛匪們不停的加柴,眼下準備的柴草,足夠用上一日,等快用完的時候,估計前面的戰鬥也會打完,這裡到處都是柴草,大夥一起動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搞出一天用的。所以他們,很是滿意這份沒有風險的工作。 誰曾想,這份看似安全的工作,實際上也很威險,因為從火海之內,時不時的都有羽箭『射』出,節止到目前,已有四個倒霉蛋被『射』死,兩個被『射』傷。 於是,剩下的人在添柴的時候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以防被裡面『射』出的箭傷到。 就是因為太注意裡面,從南面的山丘後,悄悄鑽出上百人來,他們都沒有發現。 這百來人藉著夜『色』,用匍俯前進,爬到距離叛匪還有七八十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這些人的身上,都背著弓箭,他們突然乾淨利索地一同取下弓箭,起身單膝跪地,張弓搭箭,朝叛匪『射』去。 叛匪只注意著對面火海,怎能想到身後這安全區,也會冒出弓箭。猝不及防的叛匪,被這一通箭雨,『射』死一大半,其餘的也或重或輕受了箭傷,安然無恙的,只有那零星幾個。 乍被偷襲,叛匪連忙大聲呼喊起來,無奈前面打的實在激烈,喊殺聲不斷,他們的這點聲音,跟本無法讓人聽到。而前來偷襲的那些人,動作也夠麻利,再次張弓搭箭,再次一排箭雨劃過,狹谷前便再也沒有了活人。 搞定了叛匪,一名弓箭手衝著南面的山丘打了一個手勢,只片刻功夫,在山丘之後就冒出幾千號人。這些人,各個手持白桿,桿頭是雪亮的槍尖,槍尖旁還有一個倒鉤。 這些人,為首的是一個年女,女一身戎裝,顯得是英姿颯爽。年女帶人朝谷口走去,不等到近前,就見一排雨箭『射』了出來,女微微一笑,又上前數步,在谷口之側,停下腳步。隨後朗聲說道:「不知裡面的兵馬,是何人領軍,可否報上名來。」 「少在那裡明知故問,在此統兵的自是五省總督岳大帥,爾等識相當話,就趕緊滅火,或還有一條生路,否則的話,待援軍一到,定將你們挫骨揚灰!」裡面答話的士兵,那不是一般的橫,不過他也有橫的資本,因為這裡困的可是五省總督。別看他不知外面問話的女是誰,但肯定不會是自己人,自家部隊裡,那是一個女的也沒有。在這山上只有兩種,要莫是兵,要莫是賊。反正岳大帥被困的事,也不是啥密秘,小兵也不隱瞞。 「原來是岳大帥在此,還請代為通傳,就說末將四川秦良玉奉命前來匯合,接應來遲,令大帥受驚,還請大帥莫要怪罪。」年『婦』人一聽說岳肅在內,語氣變的更為客氣。 秦良玉,前書對她也有描述,安奢之『亂』時,她率白桿兵拱衛成都,協同剿匪,立下極大的功勞,朝庭***行賞,封她為二品浩命『婦』人。秦良玉為何會到此,那是因為有蔣傑的保薦,白桿兵天下聞名,尤為擅常山地作戰,當日接旨要發兵到太行山剿匪,蔣傑認為太行山太大,想要剿滅叛匪絕非易事,便讓岳肅行四川,請秦良玉入太行匯同剿匪。 岳肅是川、陝、山西、河南、山東五省總督,自然有權調秦良玉。秦良玉奉命持岳肅給她的令箭從紫金關上太行,一路朝飛狐口而來。若算日程,也早該到了,可岳肅卻在信說,讓她率部藏於山,以狼煙為號,趕來增援。秦良玉按照岳肅的命令,藏在山,等待狼煙。結果狼湮沒看到,卻在今晚看到大火,秦良玉朝火光處趕來,想要一探究竟,她的白桿兵擅於走山路,所以沒從鐵虯走的正路進入,而是就近翻山趕到。 抵達之後,她發現叛匪在谷口縱火,她也不是傻,一眼就看出這在狹谷外放火,肯定是在困什麼人。現在山上,除了兵就是賊,既然沒穿官兵的衣服,那就是賊了,賊能困什麼人,自然是兵。於是,秦良玉才派人悄悄殺死縱火的叛匪,到谷口問話。 見對方自稱是朝廷武將,要求見大帥,裡面那士兵登時興奮異常,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梗咽地說道:「我家大帥……」他剛要說我家大帥箭了,可不能說完,負責此地的把總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家大帥正在裡面休息,我這就去通傳,還請將軍先行滅火,大帥脫困之後,定然重賞。」 這名把總要比普通的士兵圓滑多了,現在非常之時,怎能輕易將岳肅負傷的消息洩『露』,萬一外面的不是官軍,是叛匪冒充的,過來打探狹谷內的底細可怎麼辦。 「如此有勞了。」秦良玉說完,便要下令滅火,可轉念一想,又覺的有些不對。剛剛那個人話只說了一半,便被打斷,這其到底是何名堂,莫要救錯了人才是。 背後通道內的喊殺聲,她聽的清楚,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山上就兩伙人,不是兵就是賊,既然動了手,那肯定是朝廷官兵和叛匪打起來了。我且幫助官兵滅了叛匪,再請官兵來確定裡面到底是什麼人,要真是岳大帥,滅火也來得及。素聞岳大人清名,想來也能體諒我這謹慎。當下,她便命人前往道口圍剿叛匪。 白桿兵乃天下強兵,即便八旗鐵騎都毫不遜『色』,更別說是對付一些草寇,而且還是突然從背後襲擊,以多打少。 白桿兵一衝如敵陣,不大功夫,就把叛匪殺的是哭爹喊娘,這戰鬥力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強弱之勢瞬間逆轉,鐵虯是大喜過望,剛剛抱的是必死之心,現在則是氣勢如鴻,精神抖擻。此消彼長,邢鳴安越戰越沒底氣,從背後的朝廷援軍,也太厲害了點吧,自己的精銳在這支部隊面前,顯得是不堪一擊,這要再打一會,等他們把自己圍住,怕自己這條小命便要搭進去。這無謂的犧牲可是來不得,也罷,三十計走為上。 見大勢已去,邢鳴安再無心戀戰,大喊一聲,「風緊,扯呼!」喊完,是掉頭就跑。 這道上的黑話,綠林出身的鐵虯自是聽的明白。他豈容邢鳴安就此逃掉,是拚死阻攔。邢鳴安的功夫高出鐵虯不是一丁半點,他攔鐵虯容易,可鐵虯想要攔他,那就困難了。 邢鳴安虛晃兩刀,將鐵虯『逼』退,然後向後一竄,掉頭而逃,在夜『色』的掩護下,一會便不見蹤影。 鐵虯想要追趕,可哪裡追的上,先前腿上就已受傷,全靠一股鬥志在苦苦支承,現在援兵已來,壓在身上的擔終於卸下,勁疲力盡的他,彷彿整個身都被掏空一般。是呀,從黃昏打到三更,連飯都沒吃,如此激戰,誰能受的了。他只覺眼前一黑,身搖搖晃晃,便要朝後摔去。 在他快要跌倒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雙手臂上來,將他扶住。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八章 潼關 第八十八章 潼關 「這位將軍,您沒事吧?」就在鐵虯眼前發黑,半昏半醒的時候,隱約聽到身邊想起一個聲音。 「我還好。」鐵虯強打精神,應了一句,『揉』了『揉』眼睛,轉身看去。在自己身側之人,鐵虯並不認識,這人的衣著,也非官兵服飾,而是一身比較奇特的打扮,應該是哪裡的少數民族。「你是什麼人?」鐵虯提高警惕,出聲問道。 「我們是白桿兵,我家秦土司奉岳大帥之命前來太行山匯兵。因見此地起火,特來查看。在後面狹谷的口處,有人縱火,其困有不少人,適才我家土司尋問,何人在內,裡面的人回答說是岳大帥。因火勢太大,看不出裡面之人的服飾,我家土司擔心有詐,沒有輕舉妄動,正好見將軍在此,故特命我等前來助陣,順便請將軍幫忙確認。」 一聽這人說岳大帥困在谷內,鐵虯的眼睛立時睜的老圓,大聲喊道:「在什麼地方,我帶我去。」 「將軍請隨我來。」這人當下前邊引路,帶領鐵虯前往谷口去見秦良玉。 此刻戰鬥已然結束,判匪大部被殺,其小部重傷被擒。白桿兵的頭目正在指揮清理戰場,將縛虜捆綁。官兵還剩下百八十人,其大半帶傷,他們已是疲憊不堪,全部坐在地上休息,有的乾脆已經睡著。 鐵虯很快跑到谷口,他身穿游擊將軍的服飾,秦良玉自然認識,她客氣地和鐵虯打了招乎,可鐵虯擔心岳肅,也沒顧的上回理,只接衝著谷口大聲叫道:「大帥可在裡面?我是鐵虯!」 裡面的把總一聽到鐵虯的聲音,急忙喊道:「鐵將軍,我是曹老七呀,大帥在裡面,只是受了傷,現正昏『迷』。蔣將軍、厲大人他們都在,馬上就從裡面過來了。將軍請快快救火,要是拖的久了,怕大帥會有『性』命之憂。」 聽聞岳肅受傷,鐵虯可急了,這傢伙是個粗人,也不和秦良玉客氣一下,就直接衝著秦良玉大聲嚷道:「還愣著什麼,快滅火救人呀!」 秦良玉乃女巾幗,自不會和鐵虯這等老粗一般見識,且鐵虯是發自真心的著急,她豈會看不出來。當下命令手下趕快滅火。這時她也明白為何裡面的人說話有異,原來是大帥受傷,不敢輕易洩『露』。如此做也是對的。 這般大的火,在沒有水的情況下,想要在短時間內撲滅,並非易事。白桿兵只能靠挖土往火上潑。過了一會,火勢漸漸小了,從谷內再次傳出聲音,「是鐵將軍麼?我是蔣傑。」 「蔣先生,是我!」鐵虯那嗓,令人聽過一邊,基本就能記住。「我們在外面正在全力滅火,不知大帥現在怎麼樣?」 「大帥現在無礙,多謝秦土司來的及時,救下我等『性』命。蔣某在此先行***。」 蔣傑可不似鐵虯那般急燥,他已聽說有自稱秦良玉之人前來求見,那救他們的肯定是秦良玉的人。否則單憑鐵虯手頭的那些人,決不可能這麼快就打敗叛匪。 「良玉豈敢,接應來遲,令大帥受傷,真是萬死之罪。等下大帥出來,良玉必當親自請罪。」秦良玉謙遜地說道。 經過一番忙碌,火勢終於歇下,蔣傑和王元化在前開路,厲浩荃背著岳肅隨後走出。鐵虯一見岳肅負在厲浩荃的背上昏『迷』不醒,心大急,連忙搶過去探視,並一個勁的大聲呼喚,「大帥……大帥……」 大帥受傷,正需靜養,旁人誰敢大呼小叫。也就是他,大伙知道他的秉『性』,且又是岳肅身邊的第一號鐵桿、心腹。所以他大聲呼叫,卻也沒人敢訓斥,只蔣傑小聲的說道:「鐵將軍,現在大帥需要靜養,你莫要如此大聲。」 「對、對……」一聽這話,鐵虯趕緊把嘴堵住。 他一方面真情流『露』,一方面滑稽的動作,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秦良玉當然也要上前探視一番,當他看到岳肅的面容之後,不由得暗自稱讚,「人言岳大人年歲不大,先前我還不大相信,今日親眼目睹,不愧應了那句話,有志不在年高。」秦良玉也通些醫術,從岳肅的氣『色』上來看,可以看得出,岳肅的傷勢雖重並無『性』命之憂,只要安心靜養一段時日,自能痊癒。 接下來,兵馬就地駐紮。由秦良玉的人去將岳肅大營的給養運來,蔣傑派人通知金蟬前來接應。同時,拷打被擒的叛匪,『逼』問斬龍幫的底細,以及那一百萬兩軍餉的下落。 斬龍幫裡的幫眾也非各個都不怕死,既然能被生擒,就說明他們還是挺把小命當回事的。一頓重刑下來,很快問出軍餉的下落,以及斬龍幫的一些底細。 軍餉就埋在牛角峰下,不過知道的人,只有斬龍幫的一些正式幫眾,而且還是當日負責埋軍餉的。拷問的時候,知道的人雖然也想抵賴,矇混過關,怎奈有同夥出賣,指認你那天去埋軍餉,你想不認都不行。 至於說斬龍幫的底細,他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甚至有不少幫眾,還是最近才知道他們的堂主是刑大善人,至於高層的事,那是一點不知。 不過這些已不重要了,找回軍餉、滅掉山上的叛匪就足夠,斬龍幫的底細麼,待打到陝西,自然能夠得知。 *********************************************************** 奪回軍餉,剿滅叛匪,少不得向朝廷報捷,岳大人因剿匪受傷的事,當然也要奏明皇上。 飛狐口距北京較近,快馬急行,一日便到。朱木匠雖說每日在養心殿忙活著圓明園的模型,可心也牽掛著戰事。這畢竟是祖宗傳下來的江山,再怎麼也不能毀在自己手上不是。 奏折送到,朱木匠甚至親自閱讀,當看過前半截,追回軍餉,肅清叛匪的捷報,他是心大喜。可當後半截,岳肅因剿匪受傷的消息後,心下大急,急忙傳旨,一是犒賞三軍,二是讓太醫立即趕往飛狐口給岳肅診治。 傳旨太監與太醫是馬不停踢趕到飛狐口,時下岳肅已經甦醒,但傷勢太重,實在無法起床接旨。傳旨太監也不會讓他起來,皇上早有吩付,岳大人身上有傷,可免跪拜之禮。 旨意上的內容,是對岳肅及全體有功將士的嘉獎,並讓岳肅將有功將士的名單呈報上來。再就是慰問岳肅的傷勢,讓他好好休養。 旨意念完,太醫過來給岳肅診脈,岳肅的外傷甚重,太醫怎會看不出來。先是給岳肅開了幾副『藥』,這治療外傷所用的『藥』,都是他從大內背來的。又盯囑岳肅,不要『亂』動,好好休息,以免傷口裂開。 太醫剛把話說完,就聽帳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大帥……」緊跟著,便見週二猛風塵樸樸的跑進大帳。 「出……什麼事了……」岳肅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是……陝西那邊傳來的緊急軍情……」週二猛也知岳肅身體不好,說話的聲音很是小心,沒敢扯起嗓大喊。 「陝西那邊的軍情,快說來我聽。」一聽說是緊急軍情,岳肅掙扎著想要起來。一邊的太醫見狀,連忙將岳肅按住,小心地說道:「大帥,稍安勿躁,您身上有傷,不宜著急。」 「多謝先生提點。」岳肅微微點頭,心平氣和地說道:「二猛,有什麼緊急軍情呀?」 「是……是……潼關失守…….」週二猛小心地說道。 「什麼!」一聽說潼關失守,岳肅急的登時就坐了起來,這一用力過猛,正好牽動左肋傷口,疼得他「啊」地一聲痛呼,腦袋又倒回枕頭之上。 「大帥!」「大帥!」…… 帳內眾將連忙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皆是著急與擔憂之『色』。岳肅疼得是臉『色』發青,雙眉緊鎖,牙關咬的緊緊地,過了半天,才勉強說道:「可知是怎麼丟的?」 「陝西那邊報信的人就在外面……他應該清楚……」週二猛小聲說道。 「傳!」岳肅咬牙說道。 很快,週二猛將一名灰頭土臉的士卒帶進大帳,士卒進來之後,立刻跪倒在地,「啟稟大帥,潼關失守,現叛匪正猛攻咸陽,不日便要打倒長安。小的奉巡撫將領,特來大帥這裡搬兵,還望大帥速速發兵馳援,否則長安危矣……」 「潼關怎麼會失守……說……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丟的……」岳肅勉強說完這句話,疼得是連連喘氣。 「據說潼關之內,早有叛匪的臥底藏於其,叛匪主力深夜襲擊,城內的叛匪打開城門,放叛匪入內,裡應外合之下,將潼關奪了。這就是天前發生的事情,孫巡撫得知之後,已無力回奪,只好請大人速發援兵。」 「天前……」岳肅聽了這個回答,氣道:「山西的兵馬現在到了什麼地方,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趕到陝西?」 「聽說是太原那邊出了『亂』,有叛匪縱火滋事,劉巡撫可能是擔心自己地盤有失,所以才遲遲沒有發兵。我家巡撫多次催促,他的兵馬卻只是遲遲難進一步……」 「混賬!」岳肅大喝一聲,又要咬牙站起來。這一次,金蟬和蔣傑趕緊將他按住,低聲勸道:「大帥息怒、大帥息怒……」 岳肅壓著火氣,說道:「潼關失守,增援陝西的路就斷了,必須盡快給奪回來。傳我將領,全軍集合,立刻發兵潼關。」 「這……」蔣傑猶豫一下,小聲說道:「大帥您的身體,實在不宜奔波呀。」 「是呀。」太醫也跟著說道:「岳大人外傷甚重,只能靜養,最忌四處奔波。倘傷口迸裂,於身體實在沒有好處。」 岳肅的傷確實最忌奔波,自從狹谷出來之後,連地方都沒挪,就是在谷口紮營、養傷。聽完他們的勸說,岳肅只是微微搖頭,說道:「爾等所言確是不錯,但眼下潼關有失,西北危矣,岳肅一人『性』命,怎能與朝廷社稷相比。倘咸陽、長安失守,必然生靈塗炭,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麼?長安一旦失落,我等便是千古罪人,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哪怕岳某一息尚存,便要對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本帥心意已決,傳我將令,拔營起寨,直赴潼關。」 見岳肅意志堅定,不容違背,蔣傑朝金蟬等人交換一個眼『色』,金蟬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阻止不了大人。於是,蔣傑只好衝著太醫說道:「這位大人,我們大帥的身體,您也看到了,實在不宜舟車勞頓、太過顛簸。可現在潼關失守,大帥一心為國,誓要前去增援,為皇上分憂,我等也勸阻不住。所以這裡,小可想懇請大人,留下照顧一二,不知大人可否願意。」 「這個自然,岳大人公忠體國之心,下官一向佩服。既然大人一心為國殺敵,下官自當隨行侍奉。」皇上派他來,就是伺候岳肅的,現在岳肅要帶傷為國征戰,這等事他自然阻攔不了,但隨軍伺候,那卻是必須的,否則自己回到京師,如何跟皇上交待。 事情既然已經決定,三軍立刻拔營起寨,別看山路難行,但在岳肅的催促下,兵馬下山的速度卻是很快。岳肅躺在軟榻之上,也是顛簸的厲害,傷口時不時的疼痛,但為了不影響進軍速度,是強咬牙關,一聲也不吭。 一路急行,幾天之後,下得飛狐口。每天夜裡,太醫都給岳肅查看傷勢,他發現岳肅的傷口一直不好,而且因為總是震裂,此刻已然化膿。就是這樣,岳肅也不讓他對外宣揚,只需小心敷『藥』即可。太醫看在眼裡,對岳肅是無比敬重,當初北京城的那個『岳閻王』,原來是這般人物。 在飛狐口下只休整一夜,岳肅又下令急行,趕往山西,一路來到太原,才聽說巡撫劉策已經率軍趕往潼關,這裡只有太原知府率領少量人馬把守。 原來也知道潼關丟失的嚴重『性』,此刻要是不趕緊亡羊補牢,待到叛匪攻下長安,皇上震怒,第一個便要追究他的罪責。所以劉策也是急了,親自率部攻打潼關,想要盡快將潼關奪回。 但潼關乃是天下險關之一,易守難攻,據說想從外面攻克,簡直難如登天,比那山海關還要險上幾分,若非內外夾攻,哪怕有十萬雄兵,也只能望關興歎。 劉策率兵五萬攻打潼關,只打了兩天,就損兵數千,不敢繼續強攻。聽說岳大人率軍趕來,便在關下安營紮寨,等候岳肅到來。 岳肅從太原知府那裡聽說之後,立刻率軍趕往潼關,幾日之後,趕到潼關之下,與劉策匯合。劉策親自出迎,見岳肅帶傷躺在暖踏之上,少不得先行慰問,然後講述自己沒有及時抵達陝西的苦衷。 眼下木已成舟,即便發落了劉策,也是於事無補,而且劉策是山西巡撫,岳肅最多也只能是讓他停職待參。但瞧眼下的局勢,一旦將劉策處置,難保不會動搖軍心,令山西的將領人心惶惶。所以,岳肅並沒有發落劉策,只是表示可以理解,現當務之急,是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克潼關,馳援長安。 潼關設於崇山峻嶺間的谷道之上,只有迎面一處可以攻打,且城高牆厚。對於攻打潼關,岳肅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依仗紅衣大炮。 岳肅進營之後,也不做休息,直接升座軍帳,傳令各部出城列陣,把紅衣大炮擺上,開始攻城。 眾軍領命,出營準備,一切就緒,岳肅帶傷披掛,親自來到陣前,下令開炮攻城。 「轟隆隆!」…… 一聲令下,十二門紅衣大炮一齊發『射』,朝潼關城牆轟去。轟鳴聲震耳欲聾,岳肅坐在馬上,因為重傷在身,不禁有些難受,傷口一個勁地陣痛。但就算如此,他依舊表現的無比鎮定,他明白,如果自己倒下,軍心必『亂』。 十二名紅衣大炮不停施『射』,連續轟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停歇下來。再往城上觀瞧,潼關城是絲毫未損,連塊石頭都沒被砸下來。一看到如此情形,岳肅可有些急了,這麼高的城牆,要是紅衣大炮破不了,光指著用雲梯強攻,有多少人也不夠死的呀。 鐵虯、金蟬等人全在岳肅身邊,他們似乎也看出岳肅的著急,鐵虯第一個說道:「大帥,用大炮砸不開城牆算不得什麼,請給末將三千人馬,末將願率兵強攻上城頭。」 強攻上去,那不是扯淡麼,岳肅勉強舉起手來,輕輕搖了搖,說道:「如此高的城牆,如何強攻。這樣吧,暫且收兵,回營商討對策。」 也就在這個時候,岳肅突然聽到炮手之有一個人嘀咕道:「『奶』『奶』的,這也就是孫大人不在,要是在的話,肯定能把那城門都給打碎。」 孫大人?岳肅心納悶,卻也明白這士兵說的意思,似乎要是那個什麼孫大人在場,就能有破城之法。前面火炮之旁,又是點火的,又是裝彈的,人數眾多,岳肅實在不知,是何人說話,於是看向金蟬,說道:「上前幫我問問,剛剛他們之,是何人在說話。我聽他們好像提到一個孫大人。」 金蟬領命上前尋問,很快將人找出,他帶著那名炮手來到岳肅馬前。炮手直接單膝跪地,說道:「小的參見大帥。」 「免禮,快快起來。」 「多謝大帥。」炮手心下揣揣,不知大帥找他所為何事。 待他站起之後,岳肅用溫和的語氣問道:「本帥適才聽你說,倘若有一位孫大人在,定能破城。不知這位孫大人叫何名字,現任何職?你只要能說出這些,本帥自能將他調來。」 「孫大人名叫孫元化,原來是在兵部做司務,專門負責火炮,我等就是跟隨孫大人,管理紅衣大炮的。現在聽說,孫大人跟隨熊經略去了山東剿匪。」炮手如實答道。 孫元化! 一聽到孫元化這個名字,岳肅略一思量,便記了起來。當初自己安排山東官員的時候,曾經提攜過這個孫元化,還記得他是舉人出身,在兵部專司火炮,料想熊廷弼到山東剿匪,或許能用得上,便將他的名字添了進去。 此刻從炮手口得知,這個孫元化可能真的有些本事,眼下無法破城,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管他行不行,現調來再說。 岳肅是五省總督,總督剿匪事宜,熊廷弼不過是山東經略,自然歸他節制,調一個人過來,還不是小菜一碟。再者說,單憑二人的私交,熊廷弼不也得把人送來。 他先行收兵,隨即行一道,派人用百里加急送往山東,調孫元化趕來潼關助陣。 ******************************************************* 山東那邊,熊廷弼已然練好兵馬,此刻正好到了與登州巡撫袁可立約好的圍剿之日,兩下兵馬分頭而出,直奔濟南。山東巡撫趙彥見援兵到來,率眾出城夾擊。 教匪也不都是傻,上次徐教主的浴火重生之術,令死去的教匪一個也沒活過來,自然會有人產生懷疑之心。要是順風仗,這些烏合之眾當然能夠抵抗,可在三路包夾之下,教匪死傷慘重,終於潰不成軍,狼狽而逃。 徐鴻儒率部逃到兗州,想要聚城死守,等待援軍。結果熊廷弼這邊,由孫元化調動火炮,將城門轟開,官兵殺入城去,再次令徐鴻儒成為喪家之犬,逃之夭夭。 熊廷弼外號熊蠻,當然是蠻不講理,痛打落水狗的事,豈能放過,調集兵馬,對徐鴻儒是狠追猛打。不日之後,徐鴻儒被部下出賣,洩漏行蹤,熊廷弼派偏師突襲,在裡應外合之下,將徐鴻儒生擒。 徐鴻儒被擒,教匪不戰自『亂』,其餘州縣的叛匪,不是獻城投降,就是銷聲匿跡。鬧騰幾個月的白蓮教之『亂』,終於在年前平定。熊廷弼派人入京報捷,正好趕上岳肅派人送來行,調孫元化前往潼關,熊大人怎會不准,馬上放行,因路途遙遠,怕出意外,還專門派了一百士兵護送。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九章 高迎祥 第八十章 高迎祥 從山東到潼關雖說不近,但因為前線戰事緊張,那是快馬加鞭,這一日終於來到潼關之下。 岳肅這邊,早就急的不像樣,可再急也沒有辦法,總不能飛過潼關,強行攻打,只是無謂的犧牲,所以岳肅也沒有派兵,只想著等孫元化到來之後,再做定奪。要是有辦法用大炮轟開城門,那是最好,要是連孫元化也沒有辦法,就只剩下硬攻這一條路可走了。 這段時間,岳肅下令大量製造箭樓,新建成的箭樓是又高又寬,絕對可以和城上弓箭手對『射』。因為不再顛簸,岳肅的身體逐漸好轉,與此同時,朝廷的又下來旨意,一是慰問他的傷勢,說了些褒獎的話,二是追究潼關失守的責任。抓誰當墊背的,皇上把權利給了岳肅,讓他進行追查。潼關失守,主要在於劉策增援不及時,岳肅現要想辦了他,早就可以,也不用等到今日。所以在接到旨意之後,照實先給朝廷上了折,言明劉策的過失,但卻在最後補充了一番話,說考慮到用人之際,請皇上暫不要處置,以免動搖軍心,准其戴罪立功,待剿滅叛匪之後,再行議處。 皇上自然准了岳肅的建議,劉策在知道之後,對岳肅也是感恩不盡。 待到孫元化到來,岳肅立刻將他請到打仗,也不擺什麼上級官長的架,先讓他落座,然後尋問起如何用火炮轟破潼關城的法。 孫元化倒也實在,直接給出回來,「啟稟大帥,潼關城牆極厚,想要用炮彈將城牆砸出口,那是斷不可能。唯一的法,就是找對著彈點,將城門轟開。」 岳肅也知想要轟開城牆,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要打開城門,憑借優勢兵力,殺光城內的叛匪,奪下城池,還不是輕而易舉。當即准了孫元化的建議,讓他設法利用紅衣大炮砸開城門。 因為事態緊急,已經在潼關耽誤了許久,不知長安那裡的軍情,所以岳肅下令,立刻出陣。官兵在城下擺開陣勢,十二門紅衣大炮擺在最前列,孫元化親自『操』炮,一炮一炮的試驗起來。 「轟!」「轟!」「轟!」…… 城下是一炮又一炮的施『射』,所對的目標只是潼關的吊橋和城門。開始城上的叛匪還在納悶,上回是十二門大炮一起發『射』,朝城上猛打,怎麼今天突然改變的路線。可幾炮下去,城上的叛匪也就反應過來,這是官軍要轟打城門。 不過即便看出官軍的意圖,他們又能怎樣呢?岳肅在城下坐擁萬多官兵,,全是嚴陣以待,現在正愁打不開城門,你要是敢衝出來,豈不是正遂了心願。再者說,叛匪們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官兵,哪有膽衝出去呀,除了干看著,還能如何。 孫元化繼續試驗,終於,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潼關城門外的吊橋被一炮擊,砸的粉碎。砸碎吊橋,就意味著距離城門不遠了,果然沒出兩炮,再次一聲巨響,炮彈實實在在的砸在城門之上。「匡!」 一破下去,潼關雖說沒有怎麼樣,但城門能有多厚,而且也不是鐵打的,連續幾炮下去,定能將城門砸開。就按照這個角度,孫元化再次放炮,岳肅也看出機會來了,立刻命令士兵將箭樓推上去,其他的十一門紅衣大炮,對準城頭開始轟擊,騎兵、步兵做好衝鋒準備,只待城門一破,便大舉進攻。 「轟隆隆!」「轟隆隆!」…… 伴隨著一連串的炮響,城頭上的叛匪被砸的不敢『露』頭,箭樓也推到護城河邊,開始向城上『射』箭。孫元化的放『射』的炮彈,也終於將堅固的城門砸開。 城門一開,衝鋒的號角即刻吹響,步兵抬著雲梯蜂擁而上,將雲梯並排搭在護城河上,上面鋪上木板,然後衝過河去,直奔城門。浮橋搭成,後面的騎兵緊隨而上,叛匪組織好兵馬,將城門口堵上,可他們又有多少人馬,經過一個時辰的爭奪,終於全線潰敗。城門一時,官兵蜂擁而入,叛匪再難抵擋,是狼狽逃竄。 一日激戰過後,岳肅順利奪回潼關,隨即派探馬前往長安一帶打探消息。在城內休整一夜,岳肅次日天明起兵,趕往長安,只留金蟬率軍五千,鎮守潼關。 潼關距離長安能有三百多里,因為道路比較難行,官軍一日也就能夠走出七十多里,三日之後,岳肅得到探馬帶回的消息,叛匪已然攻下咸陽,正在攻打長安。不過,似乎叛匪業已聽說潼關失守的消息,正開始從長安退兵。 現在想跑,岳肅豈會答應,下令日夜連續趕路,必須要在截住叛匪。並派人給孫居相傳信,讓他盡可能的拖住叛匪。不過孫居相手頭實在沒有多少人馬,守住長安,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哪還有本事拖住叛匪,待岳肅趕到長安之時,叛匪早已撤離。據說現在已經化整為零,四處逃竄。 岳肅進駐長安,也將兵馬分開,四處剿滅叛匪,並張榜安民。 斬龍幫的叛匪似乎要比白蓮教狡猾的多,官兵撒出去幾日,也就遇到一些小魚小蝦,真正的大頭,是一個也沒碰到。但是斬龍幫能聚集人馬攻打長安,手下的兵力自然不在少數,多的不敢說,三萬多人還是有的。這麼多人,想一下都藏起來,也不容易,吳加省和童胄部,先後遇到兩伙兵力在三千左右的叛匪,且一舉殲滅。 經過一個月的搜剿,官兵共發現並消滅叛匪一萬有餘,陝西境內的州城府縣也都派出兵馬,來痛打落水狗,連續消滅不少叛匪武裝。甚至有不少官員,為了立功,專門下了命令,但凡發現手持武器者,一律當叛匪對待,格殺勿論。 一時間,整個陝西變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鄉間的百姓,既怕叛匪上門,又擔心官兵上門。 『亂』是有些『亂』,可趁『亂』發財的人,也是有的。在安塞縣一帶,有二十多名漢,就幹起了趁火打劫的買賣。只是這幫人倒還算比較有原則,絕不欺負窮苦百姓,專門找到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但凡踩好點,晚上就去洗劫一番,將這戶人家的滿門殺光,搶走所有的錢財,反正可以賴到叛匪的頭上,又何樂而不為。 這一天,這幫傢伙選好一戶人家,這戶人家高門大院,是石雲崗一代最有錢的富戶,本家主人姓柳,人稱柳老財。 到了深夜,二十多人翻進柳家大院,按照以往的套路,抓一名巡夜的家丁,問出院裡的底細。家丁在刀之下,自然要老老實實的交待,柳家上下一共一百三十七口,護院、打手有四十人。見能打的不多,領頭之人一刀結果了家丁,然後分派人物,四個門戶,正門和後門派兩個人看住,左右兩個角門,各派一人。其餘的人兩人一組分散行動,總而言之,是見人就殺。 這幫人都是慣犯,辦事乾淨利索,府內的不少人,都是在夢鄉之,去見了閻羅王。 就在這夥人盡情宰殺的時候,有一支官兵正朝這裡『摸』來。官兵人數不少,能有將近千人,為首之人的官銜也不低,從官服之上,可以看出是個知府。不錯,此人正是延安知府林冠旭,他為何到此,全是因為在幾日前,延安守備衙門抓到一夥形跡可疑之徒,經過嚴刑拷問,承認是斬龍幫的幫眾,還供出他們此行是打算去投奔石雲崗的柳家,因為家主柳老財是斬龍幫的一個重要人物。 得到這個消息,林知府那是欣喜若狂,立刻讓守備調集一千人馬,又點了上百差役,朝石雲崗這邊趕來,想要將柳老財拿了,順便再拷問出大魚,立上一大功。他們的行動十分隱秘,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連本地的縣令也沒知會。官兵抵達石雲崗,找到柳老財的宅,分兵將左、右、後三門堵住,隨後便要從正門殺入。 官兵的到來,院裡的人毫無防備,那伙強盜還再繼續殺戮,為首之人和一名漢,很快來到一間很大的房舍前。這是主房,任誰都知道,府裡的老爺肯定是住在這裡。領頭人用刀輕輕撬開門閂,輕輕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床榻上放著簾,看不出床上是一個人還是夫妻兩個,但這對搶匪來說根本不重要,領頭人做了個手勢,漢立刻會意,拎著鋼刀、躡手躡腳來到床前。 到得床前,他一把拉開簾,可就在這一刻,簾內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疾刺而出。這一劍不僅來得突然,而且速度極快,大漢毫無防備,如何能避得開,只聽「撲」地一聲,長劍貫胸而過,將大漢刺了個透心涼。 領頭人一見大漢被殺,忍不住痛呼一聲,「小二!」 床上之人正是柳老財,他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說道:「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柳某和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為何前來殺我。要是缺銀,儘管出聲就是,又何必如此?」 「哼!」領頭人冷哼一聲,說道:「這話你若是早說,或許我還可以饒你一條『性』命,只拿錢走人。但是現在,你一定得死。」 領頭人把話說完,一個箭步搶上前去,一分手鋼刀,直取柳老財的胸口。這柳老財還真不是等閒之人,向旁一閃人,躲開對方的凌厲一擊,反手一劍,直刺領頭人。領頭人橫刀架開,順勢反劈一刀,與柳老財是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領頭之人孔武有力,年紀能有三十多歲,正是好時候,再加上那一身硬把式,平日就少逢對手。他本以為,三兩下就能解決對手,不曾想,一連打出四十多個回合,也未分出勝負。不過很明顯,柳老財已經漸漸難以招架。 「朋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柳某和你有何冤仇,你要深夜刺殺柳某。可否報個萬兒出來,柳某就算是死,也想當個明白鬼!」 柳老財見對方厲害,自己眼看不敵,於是跳出圈外,出聲問道。 「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迎祥是也。高爺爺與你也是往日無怨,只想到府上弄些銀用用,但你殺我兄弟,梁是結定了。老現在不僅要錢,還要你的命。有什麼遺言,現在儘管說,要是沒有,就受死吧!」 領頭人亮出字號之後,向前竄了一步,看架勢又要動手。 高迎祥在幾年之後,可謂名震天下,神州大地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現在,還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卒,以前是靠販賣馬匹為生,並練就一身好本事,可因為這兩年生意不景氣,便改行做了偏門,幹著沒本錢的買賣。 柳老財現在自然沒有聽說高迎祥的大號,只是說道:「這位兄弟,我見你身手不錯,又是我輩人,倘若你就此罷手,想要多少銀,但說無法。不但如此,柳某還是斬龍幫朱雀堂下的舵主,若是你有心加入,我可在堂主面前保舉與你,你日後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呸!」高迎祥重重啐了一聲,喝道:「區區斬龍幫算得了什麼,還不是被官軍攆的到處『亂』跑,要是高某想要扯旗造反的話,勢必橫掃天下。你的廢話也說完了吧,如再沒有其他,高某就送你上路了!」 說完,向前一欺身,鋼刀直取柳老財的腦袋。柳老財見高迎祥說動手就動手,連忙揮刀抵擋,但沒想到,高迎祥這一刀乃是須招,刀勢劈下一半,突然收回,反手間,攔腰砍向對方。 柳老財想要招架,已來不及,連忙向後急退,可高迎祥的速度更快,跟上前去,抬腿一腳,正好踹在柳老財的小腹之上。 「砰!」地一聲,柳老財被踹翻在地,高迎祥緊隨而上,手剛剛狠狠向下扎去。 這一刀速度更快,柳老財絲毫沒有躲閃的機會,「嗤」地一聲,刺過胸口。柳老財臨死之前,只留下一聲慘叫。 伴隨著慘叫之聲,柳家大院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之聲,同時還有隱約的慘叫聲。 「是什麼人?」如此高亢的喊殺聲,自然不是一人所發,高迎祥聽見之後,嚇了一跳,他不敢在屋久留,但出門之前,還是小心的伸手點破窗欞紙,向外看去。 這時正好有兩個人朝這邊跑來,其一個一邊跑,還一邊叫著,「舵主,大事不好了,官兵打來了!」 一聽說有官兵打來,高迎祥的心頭為之一顫,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怎不害怕官兵,一旦遇到,勢必要動起手來。自己這麼兩號人,豈是官兵的對手。害怕歸害怕,高迎祥還是保持無比呃冷靜,他躲在門後,只能他二人進門之後,突然竄出,劈手兩刀,將這兩名漢一起料理。 殺掉二人,高迎祥見主房院暫時無人,跨步跳了出來。剛一出門,就聽到更為清晰的喊殺之聲,而且這聲音離此是越來越近。高迎祥不敢再向外走,只好爬上放去,小心掩住身體,向下望去。 這一望可不要緊,不由得緊張起來。原來,他手下的幾名漢正朝這邊逃竄,官兵在後緊追不捨。幾個漢跑得甚快,官兵根本無法追上,可官兵之突然傳去一聲大喊,「放箭!『射』死他們!」 隨著這一聲令下,高迎祥在房上看的清楚,只見一排箭雨劃空而出,「嗖嗖嗖……」 跟著就聽到一連串的慘叫聲,他的弟兄,不是被『射』死,就是被『射』傷。官兵蜂擁而上,想要將受傷之人生擒活捉,沒有想到,高迎祥的手下甚是彪悍,重傷之際,還揮舞鋼刀拚命抵抗,做困獸之鬥。在三名官兵被殺死之後,其他官兵終於火了,也不想著再抓什麼活口,挺起長矛一頓『亂』刺,將幾名漢全部刺死。 眼下院裡的人已經被基本肅清,林知府走上前來,大聲喊道:「搜!」 官兵立刻動手搜查起來,很快在主房之內,找到四具屍體,經過柳府未死的下人辨認,確定年紀最長的便是柳老財,其還有兩個是柳家的人,只有一個並不認識,應是今晚闖進門的強盜。 官兵繼續搜索,翻出不少金銀,又把柳府沒死的下人全部找了出來。林知府認為大功告成,再次搜查一番,見沒有新的發現,就將柳府暫時封了,派二百官兵看守,然後押著人犯和搜來金銀珠寶,打道回府。 回到延安府,林知府對抓來的人是嚴加審訊,但這些人,並沒有什麼斬龍幫的骨幹,最多也就是幾名外門弟,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見沒審出什麼重要情報,林知府將所有人犯,與柳老財等一干人的屍體全部移交長安總督行轅。斬殺一名舵主,功勞已是不小,林知府當然不會遠,在自己到達之前,柳老財就死了,他在行之,謊稱經過一番浴血廝殺,才將匪首柳老財斬殺。 人送到長安,岳肅也少不得一番審訊,但和林知府一樣,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只是確定了柳老財的身份,確實是斬龍幫的舵主。 在岳肅正在審問柳府下人的時候,石雲崗又發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上,從柳府大宅之內,突然冒出一夥人來,這夥人能有數百眾,搶出府門,殺掉守門的官兵,揚長而去。高迎祥借助這個機會,趁機而逃。 消息傳來,岳肅下令延安府再次抓緊剿匪,還許下承諾,倘若擒獲叛匪的首腦人物,必保舉他為布政使。有了這個許諾,林知府第一次兢兢業業起來,他是披星戴月,指揮兵馬搜拿叛匪。功夫不負有心人,不出幾日,終於得到關於叛匪的消息。這也是叛匪人數太多,實在容易暴『露』,林知府又親自率兵,剿滅這伙叛匪。捷報傳來,岳肅是萬分高興,驗明叛匪正身,便履行承諾。 轉眼春節便到,皇上下旨讓岳肅班師回朝,斬龍幫與白蓮教的叛『亂』,也算就此告一段落。 岳肅率軍回京,路過十里長亭之時,沒想到皇上竟然親自率同百官在此迎接。岳肅是感激非常,翻身下來,給皇上請安,朱木匠親自上前將岳肅扶起,百般誇讚,並當即下旨,晉封岳肅為淵閣大學士,還少保頭銜。 岳肅謝恩之後,朱木匠要開岳肅的傷口,岳肅當著所有武的面,解開袍服,『露』出左肋的刀疤。朱木匠看到之後,更是感動不已,下旨賞岳肅良田千畝。岳肅連忙推辭,朱木匠堅決不肯,非要賞給岳肅,見推辭不果,只好領受。聖旨下達,傳到湖廣,由湖廣佈政負責安排,將犯官的田地轉到岳肅名下。 進京之後,少不得重賞有功將領,將領名單都是由岳肅擬定,皇上一一照準。熊廷弼調入京師,改任兵部侍郎,邢鷹升任湖廣副將,金蟬升任神機營副統領,殷柱升任右軍都督府下游擊將軍,童胄改調扇門任總捕頭,雖說有些降級,但掌握了實權,鐵虯升錦衣衛都督僉事,厲浩荃升五城兵馬指揮司東城副指揮,吳加省升為山西分守參將。週二猛、吳騰、鄭十三、王元化等人也是各有陞遷,都留在北京,或升為游擊,或升為千總。其他的官也少不得陞遷,大家對岳肅那是感激不盡。 唯有蔣傑,沒有讓岳肅為他表功,甚至辭去原先游擊將軍,只要求留在岳肅身邊充當幕僚。 如此安排,手下眾將是皆大歡喜,要知道這裡許多人都是沒有功名的,想要弄出品級,是何等不易。 表功之後,岳肅再次向皇上進諫,希望朝廷加強武備,以備不時之需。加強武備不表示要增加軍費,岳肅想出一條策略,天下邊十三省,每隔三年,就要舉行一次大比武。各鎮需調三千兵馬前往天津衛,進行比武,所比的科目,自然還是那五項——陣、『操』、馬、步、弓。 取得前三名,將領和官兵會受到獎賞,可要是後三名,統軍將領就要得到處罰。倒數第一是直接革職,倒數第二、第三,則是降職。 朱木匠當即准了岳肅的建議,並下旨傳遍邊十三省,三年後舉行第一次大比武。 岳肅如此做,也不敢奢望天下兵馬各個精銳,但起碼可以保證,各地都有一支可戰之兵。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章 把皇上繞進去 第十章 把皇上繞進去 蔣傑給岳肅出的三條策略是加強武備,鞏固自身實力,增加財政收入。現在加強武備,皇上已經准了。鞏固自身實力,也在逐步實行,且已略有成效,最後只剩下這增加財政收入。 這件事,岳肅心已經有了計較,但沒有在金殿提出,他這是打算在私下面見皇上之時,跟皇上磋商。早朝過後,朱木匠還和往常一樣,讓岳肅到養心殿伴駕。 到得養心殿,朱木匠也沒有馬上開工幹活,而是讓岳肅陪自己坐下,閒聊起來。所聊的內容,當然是關於剿匪之時發生的事情,岳肅擅長講故事,當下就把剿匪時所發生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當講到自己峽谷計、負傷,朱木匠明顯緊張起來,在秦良玉解救之後,皇上又是一陣讚歎,稱其為女豪傑。潼關之戰,孫元化巧用大炮轟開城門,大破叛匪,然後兵『逼』長安,叛匪嚇得落荒而逃。岳肅講的是口沫橫飛,朱木匠聽得是高興萬分。 等到岳肅講完,朱木匠才說的:「愛卿果然是朝廷棟樑,甘為我大明捨生忘死,朕得愛卿,今生無慮也。愛卿若有何請求,想要什麼,但說無妨,不管是什麼,朕都會滿足愛卿。」 岳肅聽了這話,連忙起身,跪倒在地,說的:「陛下對臣之恩,山高水深,臣萬死也難報萬一,豈敢再有奢求。臣之希望,陛下千秋萬歲,我大明國泰民安。」 他這話倒是發自肺腑,這個世上最不希望皇上死的,除了皇后、魏忠賢、客氏之外,應該就是岳肅了。 「愛卿快快請起。卿的忠心,朕豈能不知。」朱木匠伸手將岳肅扶了起來,說道:「私下見朕的時候,愛卿不要總行此大禮。」 「多謝陛下。」岳肅在朱木匠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回到一邊的椅上坐下。跟著說道:「陛下,臣突然想起一個故事,不知皇上想不想聽。」 「愛卿講的故事。朕最愛聽。愛卿快講。」朱木匠笑呵呵地說道。 「臣想給陛下講的故事,是這樣的。」岳肅侃侃而談地講道:「從前有一個鄉間富戶,家有良田千畝,這個富戶一共有五個兒,他為了能讓幾個兒都能過上富庶的生活,在死前分家產的時候,沒有把所有的家產都給長,而是提前拿出四百畝地來,分給四個小兒,還立下規定,長不得向這四家收取租。長在父親死後,繼承了那百畝家產,長繼續經營著父親留下的家產,多年以後,他也有了三個兒,於是他便學著父親的樣,從百畝地,撥出二百畝,給了兩個小兒,餘下的四百畝,留給自己的長,並將祖訓告訴兒,不允許收取這些人的租,更不能收回他們的土地。他的長在繼承家產之後,仍是如此經營,若干年後他也有了三個兒,並學習父親和爺爺的做法,四百畝地取出兩百畝分給兩個小兒,把剩下的兩百畝留給長。他的長繼承了家產之後,數年之後,又有了四個兒,可當他想要份家產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田產可分,因為再分下去,自己兒所分得的田產,甚至不會有自己的叔叔多,而且還會越來越少,最後甚至一無所有。自己身為一家之主,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這該怎麼做呢?」講到此,岳肅看向皇上,說道:「倘若那個家主是陛下,陛下會怎麼做?」 「如果是朕,朕就會將所有人的地都收回來,房產給他們留著,每年出銀養活就是。」朱木匠直截了當地說道。 「陛下聖明。」岳肅再次起身,跪倒在朱木匠面前。 「愛卿,你這是何意?」朱木匠有些好奇地問道。 「陛下,現在大明江山,已和那富戶所遇到情況一模一樣,皇上的土地,越來越少,而土地多是分給皇親國戚,倘若長此以往,大明江山再無法收到一兩銀的田賦,豈不是國將不國。」 「這……」朱木匠沉『吟』一聲,慢慢地說道:「愛卿所言確有些道理,可這是祖訓,朕豈能改變。況且說,朕要是收回他們的土地,在朕百年之後,朕的孫又該如何?」 「陛下,您剛剛不是說了,可以保留他們的房產,每年供應錢糧,同樣可以讓他們過上富庶的生活麼?」岳肅跪在地上說道。 「這……」朱木匠再次猶豫起來,過了許久,才說道:「這事不妥,祖宗的規矩不能從我這裡壞掉,而且這件事牽連太廣,朕一時也不能做主。這樣吧,讓朕再考慮一下。」 「陛下,臣也知此事事關重大,不能武斷,需妥善處之,徐徐圖之。所以臣以為……」岳肅小心地說道。 「愛卿有何良策?」 「臣這話也不知當不當說,希望陛下先恕臣無罪。」 「好,朕就先恕愛卿無罪,愛卿說吧。」朱木匠笑呵呵地說道。 「那臣就說了。」岳肅當即說道:「臣有一個不是法的法,現今藩王富庶,甚至有勝於……皇上……」他說到此,看了看皇上的臉『色』,見朱木匠仍是氣定神閒,才繼續說道:「所以臣給陛下想了一個賺他們銀的法,陛下不是有御用工程隊麼,乾脆托詞給他們修建王府,但是費用,由工部來預算,銀由他們來出,皇上居設計、賺取銀就是。他們要是答應,也就罷了,要是不答應,陛下以削藩論處,嚇唬一番,估計他們就能答應。當然,藩王之也有家產多寡之分,陛下可找那些富裕的現行動手。」 「由朕給他們設計王府,正好一展朕得手段,而且還能賺銀,真是一舉兩得。」朱木匠聽完岳肅的講述,就想起吧『肅德宮』賣給英國公的事情來,這一次可是賺了大把的銀,所以他正研究,等圓明園建成之後,賣更多的銀呢。眼下岳肅提出的建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該園自然是要賣給有錢人,既然那些王叔什麼的都富得流油,那就賣給他們吧,反正也是朕正常買賣,也不算朕欺負他們。「這事朕准了,就這麼辦。明天朕就下旨,告訴他們一聲。」 「陛下,臣覺得要是陛下單純下旨,他們或許覺得心有不甘,不如挨個召入京師,陛下親自跟他們談談,也顯得陛下對藩王的仁愛之心。」岳肅微笑地說道。 「說的也有理,那就這麼定了。愛卿以為,先召誰入京比較好呢?」朱木匠問道。 「周王世代居於開封富庶之地,想來在諸藩王之,也算是翹楚……」 「那你先召周王吧。對了愛卿,朕得御用工程隊人數終究有限,要是單憑這些人,一個一個的修建園,還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吧所有藩王的園全部修完。」 「陛下,這事好辦,河南的災情剛剛結束,正屬於百廢待興,不少百姓忙於生計,需要尋找營生。恰巧河南的藩王又這麼多,陛下不如就在河南招募百姓,擴建御用工程隊,這樣一可解決百姓生計,二也可有足夠的人手,用來修建王府。」岳肅說道。 「很好、很好,愛卿真是朕的的股肱之臣,處處為朕和百姓考慮。」說到此,朱木匠才注意到,岳肅還跪在地上,連忙將他拉起。 岳肅起身之後,再次說道:「陛下,擴建御用工程隊需要大批的人手不說,還需要更多的管理之人,所以臣還有一個建議,還請陛下決斷。」 「愛卿的建議,一向是最合乎朕的心意,但說無妨。」朱木匠說道。 「劉公公一向主持御用工程隊,但一直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頭銜,現在御用工程隊將要擴建,需要的管理之人也要多上許多,而且還要遍佈大江南北。臣就想,不如給御用工程隊換一個名頭,做起事來也更加便利。」岳肅說道。 「卿家說的也有道理,那卿家以為,這御用工程隊改叫什麼名堂比較好呢?」朱木匠問道。 「若叫作西廠,不知陛下以為如何?」岳肅小心地說道。 「西廠?」 西廠這個名頭,朱木匠自然聽說過,這是早已被廢掉的一個職權部門,現在要是把御用工程隊改叫這個名字,似乎並不是很好。他猶豫一下,說道:「西廠的事,朕以前聽說過,和東廠所做的差事差不多,現在把御用工程隊改作西廠,聽起來好像有些彆扭。」 「東廠為皇上效勞,監督天下,提刑審案。但天下這麼大,東廠似乎也不能全部監督過來,好似臣河南賑災,辦了無數貪官污吏,這麼多官員貪贓枉法,按理說也該東廠知道才是,結果卻是一無所知。若說他們失職,也不冤枉,但天下官員眾多,單憑東廠一己之力,也未必能給監管過來。所以,建立西廠,一可以協助東廠監督天下,幫皇上辦事;二自然是主持督造工作,修建廣廈,給皇上賺銀。」岳肅再次小心地說道。 「嗯……」朱木匠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說道:「愛卿所言也是有理,單純東廠也是力量有限,許多地方怕是監督不到,那就這麼定了。」跟著,朱木匠突然大聲喊道:「傳劉名果!」 ******************************************************* 今天家有事,所欠章節,明天一定補上。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一章 互不干涉 第十一章 互不干涉 劉名果一直在外伺候,聽到皇上的喊聲,連忙跑了進去。他跪倒在地,說道:「奴婢叩見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劉名果接旨!」朱木匠大聲喊道。 「奴婢接旨。」 「朕決議從即日起,御用工程隊更名為西廠,一方面仍署理朕交待的工程,二是協助東廠監督天下。由劉名果繼續打理西廠,升為西廠提督太監。」 「奴婢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聽到皇上的冊封,劉名果是激動萬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要知道,原來御用工程隊監督太監這個官,不過是一時設的,無名無份,而現在這個西廠提督太監,則是有名有份,甚至都可以和魏公公分庭抗禮。 「你這邊日後好好幹,不要辜負朕對你的一番器重。」朱木匠囑咐一句。 「奴婢一定竭盡所能,為陛下分憂,萬不敢愧對皇上的器重。」劉名果磕頭說道。 「那就好,行了,你先下去吧。現在就著手準備,西廠還設在西華門那邊,都需要什麼,到時一併擬了,與朕說知。」朱木匠說道。 「是、是……」劉名果又是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退出養心殿。這傢伙也不糊塗,知道幸福為什麼來的這麼突然,全是岳大人的提攜。要不然,皇上怎麼沒事成立什麼西廠。 當了西廠的督公,那可是一日之間身價百倍,劉名果連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和以往不同。這消息傳播的當然也快,平日裡不太搭理劉名果的宦官們,也是紛紛上來逢迎拍馬,還有一些搶破頭地要認他當乾爹,這年頭,誰有權誰說的就算,跟著西廠提督太監混,日後進了西廠,也能混個好差事不是。 西廠號稱臨時『性』產物,但每逢出現,西廠的督公必然是大受皇上寵信的人物,好似當年汪直、劉瑾。 不過紫禁城裡,最紅的人當然還是魏忠賢,魏公公有客氏撐腰,是個人都知道,劉名果現在雖然紅,但現在還是無法和魏公公向媲美。這個道理,劉名果也是懂的,在聖旨下達之後,他馬上去拜會魏公公,極是低調的表示自己要像魏公公學習。 另一邊,養心殿內岳肅和朱木匠仍在聊天,二人現在談的內容,仍是朝廷收入的問題。土地收入,一年就這麼多,商稅之還有可收之處,畢竟三十稅一,一年一徵收三個月的,就能完成定額。岳肅當下提出兩項建議。第一,稅收取消定額制,以洛陽、河間府、兩地為試點,全年徵收三十稅一的商稅,看到底能徵收出來多少。 為此,岳肅還特向皇上舉薦了兩名官員,調去那裡為地方官,專門施行。洛陽知府,岳肅擬的是盧象升,河間府知府,岳肅擬的是楊奕山。去這兩地當知府,一是歷練,二也是對他二人的提攜。皇上也感覺到每年的稅收實在是不夠用的,一下就取消定額,確實不是很妥,岳肅這循序漸進的法,也算是不錯,當下便准了。 岳肅提出的第二點,是關於鹽稅的事情,兩淮鹽稅是國家根本,朝廷的命脈,要是能將這裡守住,朝廷一年起碼能多出兩百萬兩銀。一聽說能多出這麼多銀,朱木匠的眼睛也亮了,問岳肅該怎麼做。岳肅馬上提出建議,派可信之人,前去兩淮,管理鹽務。岳肅建議,提拔傅冠為兩淮巡鹽使,倪元璐為兩淮鹽運使,東、西廠各派人員暗監督。朱木匠也是照準,讓司禮監擬旨。 正事說完了,岳肅便和皇上一起做起了木工,直到吃過午飯,這才離去。 ******************************************************* 這一天,皇上一連下了好幾道聖旨,朝廷百官全都明白,這是岳大人的主意。皇上對岳大人果然是信任有加,也最能聽進岳大人的話,於是,投到岳大人門下的官員也是越來越多。 但岳肅不比魏忠賢,他可不是任誰前來投奔都會收下的,藏污納垢的事,他可不幹,招收的小弟,不是清廉的,就是有本事的,像那些沒本事,只一心想著鑽營的,他是一個不要。 數日之後,皇上的旨意傳到開封,周王戰戰兢兢的接旨,在聽說是皇上請他入京面聖,心是無比納悶,但還是立刻奉旨,趕往北京。周王也不是傻,進京之前,也不得要給京城之的紅人一些打點。北京城裡最紅的是岳肅,不過他可不敢去觸這個眉頭,只好找了另外兩個比較紅的人。這兩個都是宦官,一個自然是魏忠賢,另一個宦官當然要屬新近西廠督公劉名果了。 從魏忠賢那裡,他並沒有得到什麼準確的消息,但是從劉名果那裡,他卻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劉名果說的十分隱晦,可傻也能聽出其的意思,皇上現在正埋頭設計園林,還想按照自己設計的樣,建造出來。不過自己手頭畢竟銀有限,設計的園又比較多,不能每一個都建。所以想了想,決定找王叔幫忙,修建一個。當然,園是在洛陽建,建好之後,是王爺的,皇上也就是在建好之後去瞧瞧自己的設計成果。修園的錢,打算請王爺來出,也不知王爺願不願意,王爺要是說不願意的話,皇上必然龍顏大怒,那王爺的日肯定不會好過。所以還請王爺自覺點,順著皇上的意思,修個園能花多錢,不過一二百萬兩,這對王爺來說,還不是牛一『毛』。萬一不捨得花這點小錢,日後被皇上削藩,可怨不得別人。這一次修園,皇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爺您,可見皇上對王爺的看重,王爺可千萬不要讓皇上失望。 劉名果的話,全是岳肅事先告訴他的,岳肅知道,周王在進京之前,肯定是要打聽北京的情況,並巴結一些權貴太監。劉名果是新任西廠督公,定然是在巴結之列。 周王得知了底細,也就放下心裡,不就是花錢買平安麼,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是世襲近三百年的王爺,家裡銀有的是,還差這點。只要不惹火皇上,被削藩去爵,什麼都好說。 進京之後,入宮面聖,朱木匠和王叔先是閒話家常,說著說著,便談到給周王修院的問題。朱木匠說的委婉,「王叔呀,按照常理,應該是朕給您修園,可朝廷現在入不敷出,實在沒有那麼多銀,您看這銀,您自行出了怎麼呀?」 周王是連忙一拍胸脯,說道:「皇上您這麼說就見外了,您這是對小王的一片體愛之情,怎能還能讓皇上出這筆銀。小王對皇上的設計早就心儀已久,其實早有打算請皇上為小王設計一個園,只是不好意思開口,今日皇上這麼說了,小王是受寵若驚,銀的事,皇上儘管吩咐。」 「如此最好。那等下朕就讓工部和內官監計議一下造價,現在也快到午膳時間了,王叔留下陪朕一起用膳吧。」 「小王謝主隆恩。」 果然不出所料,周王很痛快地答應下來,出錢修園的,接下來,其他的王爺也是被先後召入京師,商談出銀修園的事。太祖洪武皇帝留下的藩王能有二十來個,這還不算歷代皇帝封的藩王,要是加在一起,親王就能有上百。這些藩王哪個不是家大業大,買賣田地不用交稅,在地方上還沒有多少人敢於競爭,如此做買賣,要是不賺的盆滿鍋滿,自能怨自己弱智了。 一個個藩王入京之後,心甘情願地被皇上搾出上百萬兩銀保平安,西廠也開始繁忙起來,分頭拿著皇上頒下的設計圖,前往各地招募人手,準備施工。一時間,西廠的派頭完全蓋過東廠。劉名果也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主,第一時間投桃報李,升任厲浩然為西廠提刑千戶。 他和岳肅結盟的事,是心照不宣,朝廷百官看在眼裡,各個是心知肚明。坊間不少人都在說,現在的岳肅就是當年的張居正,有皇上撐腰,與宦官聯合,那可真是權傾天下。而且還有一點更為重要,那就是岳肅與張居正的不同,張居正總是以老師的身份壓制皇上,和岳肅卻是以玩伴的身份勸諫皇上。所以,當今天下對岳肅是更加信任和重用。 一轉眼,到了天啟四年末,內閣首輔顧秉謙完全被架空,在這個位置上也索然無味,便自請致仕。閹黨的內閣成員見他走了,也都紛紛跟著離去,方從哲順利上位,重新當上首輔,按照排名,岳肅當上次輔。投入岳肅旗下的老資格官員,都被召入內閣。 方從哲雖說名為首輔,卻也乖覺的很,知道在廟堂之上,自己也不過是個擺設,真正說話算的,還是他後面的這個次輔。 魏忠賢同樣也沒有了動靜,每日經營著東廠,悄無聲息的等待。他本以為岳肅取得大權之後,會向他發難,他也做好隨時一決死戰的準備。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岳大人一直都沒有動靜,整日為國為民忙碌。到了這個時候,魏公公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岳肅不同於東林黨,會對非我族類斬盡殺絕,岳大人只是想取的更大的權利,為皇上分憂,實現自己的理想,他和張居正是同一類人。 於是,魏公公也不再去找岳肅的麻煩,整個北京城終於安靜下來,大家互不干涉,各忙各的。 ****************************************************** 真是杯具,今天本來想把昨天少寫的章節給補上,結果竟然停電了。我的滿勤就這麼沒了,5555555555555555555。明天一定要努力,多寫一些。鳳之翼加油!好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二章 天啟六年 第十二章 天啟年 從天啟四年初,北京城開始安靜下來,一片祥和之氣。原沒有內『亂』,也就遼東那邊偶有戰事,但有孫承宗在,努爾哈赤也不敢太過囂張,頂多也就是些小打小鬧。繞道進原來搶,努爾哈赤還沒有這個膽,『毛』龍這顆釘,實在太過厲害,你不去找他,他時不時的還來找你呢。 這就樣,風平浪靜的過了四個月,洛陽府和河間府鬧出了動靜。盧象升在洛陽當知府,主抓今年的稅收,盧大人不僅為官剛正不阿,脾氣還不是很好,對於朝廷交待的任務,那是打算一絲不苟的完成。 商稅以往一年只征頭三個月就能完成上級交待下來的定額,可這月是月月都收,到了第四個月開始徵稅的時候,商家難免有些不適應,表示抗稅不交。三十稅一,這是何等低的稅率,這麼點錢,還不交,豈不叫人惱火。盧大人的脾氣不好,你敢不交他就敢強行封了你的鋪,洛陽的商人多,有頭有臉的也多,見你盧象升耍狠,乾脆聯合起來,搞了個罷市。 不管是什麼買賣鋪戶,大的小的,一下全都關了門,甚至連不用納稅的福王千歲,也不知抽的哪門瘋,也把商號的門面給關了。不過他並沒有大搖大擺的罷市,抬出來一個理由,內部裝修。 沒有做買賣的,這可有點不好玩了,別的買賣鋪戶不開,倒還好說,這米鋪等生活必需品也關了門,讓百姓們怎麼過日。這事要擱在平時,洛陽的御史言官就得往死裡彈劾盧大人,不過駐洛陽的河南御史,那是岳大人委派的,也是岳肅的門生,都是同科出來的,又都是岳大人的人,誰好意思不給面呀。河南御史只能和盧大人商量,希望盧大人在短時間內解決這裡的事,也省的自己難做。 正好這個時候,河間府那邊也傳來消息,楊奕山在河間府徵稅的時候,也遇到麻煩,商人同樣搞罷市示威。楊奕山明顯要比盧大人歪心眼多,他針對罷市的商人,拉一半、打一半,很快將事情平息。 何為拉一半、打一半呢?其實很簡單,商人皆是逐利,沒有什麼義氣可言,對待那些領頭罷市的商人,楊大人絲毫不心慈手軟,反正有岳肅撐腰,他怕什麼,直接把不交稅的鋪戶查封,回頭就問你,你交不交稅,不交就充公。第一個被查封的商人,自然是咬牙死扛,表示就不交稅,有本事你把全城的商舖都充公。誰曾想,楊奕山轉頭就找來別的商家,說把抄來的鋪戶用原價一成的價格賣給你。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誰不願意撿,富不與官鬥,這是有數的,那商人立刻掏錢,將鋪戶買下,楊奕山還親自做了官憑契約。 如此一來,第一個抗衡的商人可傻了眼,楊奕山又繼續去找第二家,還是問你交不交,不交就充公。第二家的老闆可不想如此丟了生意,畢竟三十稅一也不多,乾脆交了。這一有人帶頭,再配合上楊奕山的雷霆手段,河間府的商人們只得認頭交稅。 河間府輕易取得成績,洛陽的盧象升少不得照葫蘆畫瓢,如此一來,洛陽的商人們也只好認栽,繼續開門營業。 商稅的事情漸漸取得成功,到了天啟四年末,洛陽和河間府的稅銀明顯比往年多了三倍。成績報到京師,皇上也高興起來,下旨全國施行,並作為政績考核的一項重要標準。但這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能翻出這麼多倍來,所以岳大人定了規矩,最少要比往年多出兩倍,達不到這個標準,政績考核就是差等,到時直接回家。 鹽稅方面,也有了大幅度的進展,一年下來,明顯要比往年多出近二百萬兩銀。看到這個成績,朱木匠更是高興,從而也更加痛恨那些往任的鹽政官員。不過朱木匠的脾氣還算是好的,沒有下狠手將往任主管鹽政的官員全部砍了,而是下旨,將全國上下其他地方的鹽政官員,基本換了個遍。這次換上去的官員,基本上都是岳肅的人。 西廠那邊也取得不俗的成績,揪出十多個巨貪官員,全部給抄家、卡嚓了。西廠在監視官員的時候,秉承劉名果的訓示,小貪可以網開一面,看看政績如何,要是有本事的,少貪點就少貪點吧。可要是沒本事的糊塗蛋還貪,那就絲毫不用講情面,直接奏給皇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一年,皇上共召見了二十個王爺,目的就是修園,要銀。這些藩王也不敢不答應,一個個老實的交錢買平安。二十個王爺,一個王爺最少都要出個上百萬兩銀,多的能達到三百萬。而建造園,只要沒有水分,有幾十萬兩,便綽綽有餘。賺來的銀,朱木匠本打算和戶部一家一半,後來見今天的稅收前景很是不錯,便改變了主意,把銀全部充作內帑,哪天國家沒錢了,再從內帑調撥也不遲。 二十個王爺,從一個王爺那裡,最少能賺上一百萬兩,有的還更多,合在一起,朱木匠這一年就賺了二三千萬兩的銀。看到這個數字,朱木匠樂得都合不攏嘴,設計起園,那是更加的賣力,有時甚至徹夜不眠。 日一天一天的過去,很快到了天啟年,現在的朝廷,再不是入不敷出的年景,沒有都有盈餘。這一年,是第一屆朝廷各路兵馬大比武的年份,按照三年前的規定,朝廷邊十三省都要抽調三千人馬,前往天津衛集結。 這邊重鎮,分別為遼東鎮、薊州鎮、宣府鎮、大同鎮、寧武鎮、延綏鎮、銀川朕、固原鎮、張掖鎮。十三省就不用介紹了,這一共二十二路,各遣兵馬三千來到趕來天津。 因為是第一次大閱兵,朱木匠出於好奇,親臨主持,隨同前來的,自然少不得東廠、西廠、錦衣衛、禁軍,內閣大臣和知兵的大臣也都隨皇上前來,時下熊廷弼已經接了高第的班,成為兵部尚書。 天津城外早已搭建好教軍場,朱木匠說完開場白,便交給熊廷弼來主持。按照岳肅訂好的規則,分陣、『操』、步、騎、『射』五項進行比試,各軍分頭出陣。 因為兵馬太多,所以一天只能比一項,第一天比的是陣,遼東的兵馬在毫無懸念的情況下取得第一。取得第二的是薊鎮兵馬,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取得第三名的竟然會是湖廣的兵馬。 湖廣負責統兵的是總兵裴玄,也就是裴英傑的父親,裴玄以前是湖廣的副將,在四年前熬到總兵這個職位。他那個寶貝兒,現在仍然關在昭獄,雖說後來侯國興沒有為難,卻也不敢將欽命的犯人釋放,只是讓他老實的蹲在裡面。裴玄這次來,也是帶著任務的,那就是救自己的兒出獄。 錢,他早就花過,給魏忠賢送過銀,給侯國興送過銀,可這兩位在收了銀之後,只表示不會為難裴英傑,但並沒有答應釋放。欽犯是一碼事,裴英傑和岳肅有些糾葛,則是更為重要的事,一旦將裴英傑放了,這事被岳肅知道,天曉得會惹出什麼『亂』。岳大人如此得寵,就連侯國興現在也不願觸那個眉頭,當自己的官、賺自己的錢,放著好日幹嘛不過,為你那仨瓜倆棗不值得。 不放人歸不放人,裴玄這次來京師,還是再次給這二位送了厚禮,魏公公也算是講究人,便給裴玄指了條明路,只要你能在大閱兵取得前三名的成績,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把兒撈出來。 裴玄本就是帶兵的能手,他在湖廣訓練的兵馬,要比別的地方的兵馬強上不少,即便拿到邊重鎮,也不妨多讓。果不其然,這次大比武,裴玄的兵馬在第一陣就取得了良好的成績,比不上遼東和薊鎮的優秀,也在情理之內。 邊十三省的兵馬,實力差距還是很大的,遼東兵馬基本上是最為強悍的,較之其他部隊不知強上多少。接下來的四天,又是輪番比試,遼東兵馬毫無懸念的取得第一名,第二名的爭奪比較激烈,別看薊鎮和湖廣在第一場陣的較量上分別取得第二和第三,但騎、『射』、步方面,雲南的兵馬、山東的兵馬、陝西的兵馬也都有一定的競爭力,比到最後,雲南的沐家軍奪得了第二名。而裴玄似乎是個自己兵馬下了死令,湖廣的兵馬不管哪項比試,都是拚命的爭奪,最後好不容易才拿下第三。 有強勢的兵馬,自然就有弱勢的兵馬,來自福建的士兵,在這五項比試當,皆是毫無懸念的奪得倒數第一名。按照原先訂好的獎懲規則,福建總兵直接被革職,奪得倒數第二和第三的兩位總兵,也被降職。 朱木匠連看了五天的較量,對表現優異的官兵,很是滿意,所以也不吝賞賜。遼東的官兵,賞白銀十萬兩,並加封孫承宗為武英殿大學士。雲南的兵馬,賞白銀萬兩,並加封沐啟元為左都督。湖廣的兵馬,當然也少不得賞賜,賞白銀三萬里,加封裴玄為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不過裴玄在受賞之時,婉言回絕了皇上的加封,還自行請罪,說自己教無方,請皇上降罪。朱木匠當時一愣,問及何事,裴玄趕緊把當年兒會試作弊的事情說了一遍,請皇上對自己加以處置。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哪裡是請罪,分明是求情。朱木匠現在心情大好,念在裴玄治軍有方的份上,下旨免了裴英傑的罪,但都督僉事的官位,也就此作罷。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三章 人之將死 第十三章 人之將死 同樣是天啟年,在年終歲尾的時候,女真老汗王努爾哈赤暴病西去,享年十八歲。繼承他汗位的是他的兒皇太極。 皇太極在繼承汗位之後,顯得比較老實,也不敢去邊界找孫承宗的麻煩,時不時的還和孫大人、『毛』島主談個判,總而言之,是一切太平。 即便對歷史不太瞭解的岳肅,也知道明朝是被清朝所取代,而所謂的清朝便是關外的女真。他倒是有心想替皇上掃平女真之患,但和熊廷弼商量之後,也意識到現在並非攻打女真的良機,主動出擊,對不善野戰的明軍很是不利。於是,岳大人只好作罷。 同樣是今年,大閱兵結束,皇帝回到京城。因為天氣暖和,想要遊玩一番,便在客氏、魏忠賢的陪同下到宮西苑乘船遊玩,先在橋北淺水處大船上飲酒。然後,又與王體乾、魏忠賢及兩名親信小太監去深水處泛小舟『蕩』漾,誰料一陣狂風刮過,吹翻了小船,朱木匠不小心跌入水,差點被淹死。雖被人救起,經過這次驚嚇,卻落下了病根。 皇上落水,那可是大事,很快傳的滿朝皆知,岳肅的黨羽聞知此事,立刻向岳大人進諫,可借此機會,將閹黨連根拔起。罪名都幫著擬好了,裹挾皇上遊船,意圖刺王殺駕。要不是你們把皇上領上小船,帶到深水區,皇上能落水得病麼? 岳肅明白,只要自己進言,憑借這個罪名,扳倒魏忠賢起碼有八分可能。但他終究知道,這絕不會是魏公公故意的,天下間比自己還不希望皇上死的,估計就是魏忠賢和客氏了。 不過還沒等岳大人行動,從劉名果那邊傳來消息,說王體乾『自殺』了。魏忠賢和客氏正在皇上的病榻前哭訴,講這純屬是一個意外,因此王公公還擔驚受怕,懸樑『自殺』了。請皇上一定要明察,我們那是無比的忠心。 朱木匠對客氏和魏忠賢的忠心,也是知道的,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他們,朕沒有什麼大礙,知道你們的忠心,這事就此作罷。 得到這個消息,岳肅明白,自己再妄作小人也沒有用,便也打消了主意,直接進宮面聖,給皇上請安。 王體乾的死,到底是『自殺』,還是被『逼』死的,這一點並無人追究。但這對後宮宦官的格局,肯定會是一個改變。掌印太監死了,誰來***呢?算了算去,現在夠資格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魏忠賢,另一個便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鄒義。 鄒義一向老謀深算,和魏公公不是很對付,讓他去當掌印太監,魏忠賢哪裡會肯,要是那樣,還不如自己拋頭『露』面呢。當下,魏公公主動請纓,領了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司,仍兼東廠提督。掌印太監補上了,秉筆太監又出了缺,這個位置,劉名果當仁不讓的給補上了。 自從這次落水,朱木匠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御醫們嘗試了各種『藥』物,也無法令朱木匠的身體好轉過來。拖著沉重的病體,來到天氣七年,這一日,朱木匠的身體突然大好,不少人都知,這是迴光返照,大限將近。對於這一點,朱木匠確是不知道的,竟然高興傳岳肅進宮,一起做起了木匠活。 而且朱木匠今天說的話,明顯要比往日多,還一個勁地讓岳肅給他講故事。對於皇上的要求,岳肅自然不會拒絕,不僅繪聲繪『色』的講述,而且還一反常態,在吃過午膳之後,也不辭行離開,仍是陪皇上說話。 今天朱木匠特別高興,對岳肅也有著說不完的話。可當到了傍晚的時候,坐在椅上的朱木匠,精神明顯萎頓下來。 岳肅看的清楚,連忙關切地問道:「陛下,您怎麼樣?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不然休息一會。」 他的話說完,卻沒有聽到朱木匠的聲音,這一下,岳肅嚇了一跳,小心地起來,走到皇上身邊,打算用手指輕輕探視皇上的鼻息。可手指還沒等放到皇上的鼻前,就聽朱木匠說道:「朕沒事,就是有些倦了……咳咳……」 說到此,朱木匠猛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岳肅急忙從懷取出手帕,幫皇上擦嘴。 「咳咳……咳咳……」 一番劇烈的咳嗽,好久才停歇下來,岳肅將手帕拿開,發現上面全是血。「陛下,您的身體……」岳肅立刻跪下,說道:「陛下,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臣這就去傳太醫。」 朱木匠『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愛卿,朕的身體怕是不行了……這些年一直有你伺候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解愁……支撐這大明江山……才沒有讓祖宗傳下來的社稷……敗壞在朕的手裡……咳咳……」 說到此,朱木匠又咳嗽幾聲,才繼續說道:「朕說過,要和愛卿做一對千古君臣……朕做到了……但愛卿的路還長著……任重而道遠……你是否能做到……朕在泉之下……會看著你……」 「陛下……」岳肅跪在地上,叩頭說道:「您不會有事的……陛下對臣的恩德,山高水深,臣萬死難報。他朝必當竭盡全力,報效陛下,興大明,哪怕要搭上臣的『性』命,臣也萬死不辭……」 這個世上有一句話叫作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岳肅前世只是個警察,抓賊辦案而已,何曾有光如此榮光,他明白,給予他現在一切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要是沒有這個人,自己絕不能有今天,或者此刻已然躺進墳墓。 朱木匠和他說的話,是語重心長,他和朱木匠說的話,也是發自肺腑。在這一刻,他已經決定,將自己的生命交給眼前這個厚待自己的人,不管這個人有什麼囑托,他哪怕是死,也要完成。 「朕怕是時候不多了……」朱木匠明顯弱了許多,「趁現在朕還不糊塗,有些事情,要盡早交待……你去叫人,把皇后、太、客『奶』、魏忠賢都招呼來……」 「是,陛下。」岳肅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喊道:「皇上有旨,請皇后、太、奉聖夫人到此見駕。」 門口的小太監雖然不知何事,但一看是岳大人親自出來,又是請皇后、太和奉聖夫人到此,料想也是大事,心琢磨,可能是皇上快不行了,哪敢耽擱,立刻前去傳信。給這三人傳信的同時,門外伺候其他太監,暗地裡立即前去通知自己的主,魏忠賢、劉名果。 岳肅回到皇上身邊,朱木匠似乎顯得很累,小聲地說道:「愛卿,扶朕到裡面的沙發上休息一會。」 養心殿不小,外面做活,裡面還有休息的地方。朱木匠在裡面設置了沙發,這是他親手打造的。岳肅扶他進去,坐到一張大沙發上,朱木匠向後一靠,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愛卿,這張沙發是朕當年和你學的第一樣木器,也是朕親手做的第一個沙發,朕沒有給任何人,一直放在養心殿裡,就朕一個人坐。」 「陛下……您現在需要修養……盡量少說話……」岳肅擔憂地說道。 「朕是怕現在不說,日後沒有機會再說了……」不知不覺,朱木匠的眼角落下淚水,他小聲地說道:「卿家還記得當初和朕在北京的大街上比試雕功麼?」 「臣記得,那個時候……臣不知是陛下……還贏了陛下一塊玉珮……」岳肅說著說著,也不禁有些傷感,淚水奪眶而出。 「朕小時候……生活也不富裕……可以說……那塊玉珮是我皇爺爺賞賜我的唯一一件東西……結果卻讓你贏去了……不過……朕並沒有心疼……」朱木匠略帶心酸地說道:「朕用這塊玉珮……給我大明換來了棟樑之才……值得……值得……」 「陛下……」岳肅現在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再次跪倒在地,失聲哭了起來。 「這塊玉珮……你要好好保存……以後要是看不到朕的時候……常拿出來看看……看到那塊玉珮……就相當於看到朕了……」朱木匠語重心長地說道。 「陛下千秋萬歲……萬不會有事的……臣還想再侍奉皇上五十年呢……」岳肅哭著說道。 「不成了…...朕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咳咳……」說到此,朱木匠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岳肅的手帕拿的不及時,朱木匠將血全部咳到衣襟之上。 「陛下……臣這就去傳太醫……」 「不用了……都治那麼久了……要是能治好的話……早就治好了……也不用等今天……朕今天只想和愛卿多說說話……」朱木匠的淚水已經流到嘴邊。「朕知道……魏卿以前對你多方算計……一心想取你『性』命……等朕走後……他便失去靠山……什麼也不成了……所以朕今天…….想在你的面前……代他求個情……念在他一片忠心……又年事已高的份上……讓他善終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朱木匠是半點不糊塗,別看他平時不多說什麼,但什麼事情,也難逃出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死,魏忠賢失去靠山,岳肅想要整死魏忠賢,那是輕而易舉,所以先行在此替魏忠賢求情。 「魏公公對皇上一片忠心……微臣怕是都自愧不如……往日雖然和魏公公小有過節……但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臣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岳肅小聲說道:「陛下的吩咐……朕一定謹記……陛下放心就是……」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四章 托孤 第十四章 托孤 「卿家既然如此說,那朕就放心了……」朱木匠把話這到這,便不再多言,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是疲倦。過了半晌,才慢地說道:「不要站著了,起來吧……」 「謝皇上。」岳肅慢慢站了起來,小心地站到一旁。 朱木匠疲憊地靠在靠著沙發,看那模樣,彷彿是想要說話,但卻沒有那開口的力氣。 見皇上如此,岳肅自然不會多言,站在一邊,靜候朱由校休息。 不一刻功夫,外面傳來太監的聲音,「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太殿下駕到。」 「傳他們進來。」朱由校小聲的說道。他的聲音,也就屋內的岳肅能夠聽到。 「是,陛下。」岳肅說完,幾步來到門前,將內屋的門打開,大聲說道:「皇上有旨,請皇后娘娘與太覲見。」 話音落定,便聽到外面傳來腳步之聲,岳肅很快就看到張嫣領著不到五歲的太走了進來。他連忙躬身施禮,「臣岳肅參見皇后娘娘,太殿下。」 「岳大人免禮。」張嫣微微一笑,說道:「皇上現在龍體如何?」 「還好。皇后裡面請。」岳肅主動閃到一邊,請張嫣領著太入內。 張嫣點點頭,牽著朱慈煜的手,走進內室。進門之後,少不得給皇上見禮,朱木匠讓她母平身,勉強地抬起手,招呼兒到他身邊。張嫣鬆開兒的手,小娃娃幾步走到父親身邊,朱由校想將兒抱起來,才發現自己竟然連這個力氣都沒有。張嫣心細如髮,馬上看了出來,上前把兒抱起,讓他坐到丈夫的身邊。 朱木匠微微點頭,『摸』了『摸』兒的小腦袋瓜,說道:「慈煜啊,父親一生專好著椎鑿髹漆之事,也沒有將心思放在治理國家上,有負列祖列宗。你繼位之後,可不要學父皇的樣,要當一代明主,做堯舜那樣君王……」 朱慈煜並不明白父親這番話的意思,只是用懵懂的目光望著慈和的父親。 張嫣在一旁小聲說道:「聖上,您不會有事的,妾不能沒有您,大明江山也不能沒有您呀。還請陛下多加休息才是。」 「大明江山沒有了朕……還有朕的兒……朕相信他……會比朕做的更好……朕是真的捨不得你們……不過人終有這麼一天……以後慈煜就交託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朱由校艱難地說道。 「是……皇上……」看到丈夫如此,張嫣難免心酸,不由得落下眼淚。 這時候,外面又有太監傳話,說客氏與魏公公到來。皇上傳他二人進來,很快,他倆隨著岳肅一起來到內室跪下。 朱木匠望著他們三人,艱難地說道:「客『奶』、魏卿、岳卿…..你們快起來……」 「謝陛下……」三人答應一聲,站起身來。 朱木匠看了已經四旬的客印月,慈聲說道:「客『奶』……朕怕是要不行了……小時候你對朕疼愛有加……這份情……朕一直深深記在心……朕就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皇上……」客印月一聽這話,「哇」地一聲,便大哭起來。她對朱由校好,有一半自然是利用,但要說沒有感情,那是絕不可能的。朱木匠從小就和她躺在一個床上,朝夕相處,一晃二十二年,這等感情,怕是親兒也無法比擬。 而且,最不希望皇上死的人就是她,她的一切都是對面這個男人給的,如果這個人走了,她注定要失去所有。誰能保證,張嫣不會反手對付她,誰又能保證,岳肅會對她手下留情。 看到客印月真情流『露』,朱由校也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客『奶』……朕也捨不得你們……但朕被稱為萬歲……卻也不能真的活上萬歲……列祖列宗不都有這麼一天嗎……看你傷心……朕也難過……好了……不要哭了……朕還是喜歡看你笑的樣……」 「是,皇上……」客印月連忙擦拭眼淚,擠出一絲笑容,但那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朕第一次感覺這麼累過……」朱由校緩緩抬起手下,說道:「岳卿,你過來……」 「是,皇上……」岳肅上前兩步,來到朱由校的腳前跪下。朱由校一隻手拉起岳肅的手,一隻手拉起兒的手,將他們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這才艱難地說道:「朕走之後,皇位就傳給太朱慈煜,岳卿家,你要盡心輔佐太,以往如何輔佐朕的,你要比那還要用心……朕就這麼一個兒……今天就托付給卿家了……朕不是劉備……沒有他的雄才大略……但相信自己的眼光……卿家可以成為諸葛孔明那般的人物……」 朱由校越說聲音越低,但是他的聲音,屋內的人仍能聽的清楚。 「臣愧不敢當……還請陛下放心……臣定會盡心竭力輔佐太……在臣有生之日…….必竭股肱之力……興大明……」岳肅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有卿家這句話……朕就放心了……泉之下……亦能瞑目……」說到此,朱由校看向魏忠賢,說道:「魏卿……你現在就擬旨……」 「是,皇上。」 「朕駕崩之後,傳位於太朱慈煜。岳肅為托孤之臣,輔佐幼主……並加封岳肅為武英殿大學士、賞太保銜……御鍘三刀為朕之遺物……特賜予岳肅…….龍頭鍘可斬不肖之皇親國戚、鳳龍孫……虎頭鍘可斬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鍘刁民無賴、土豪惡霸…….但凡證據確鑿……不必再行請旨……皆可先斬後奏……後世孫在岳卿有生之日……不可擅自收回……違者便是不孝……」 這道旨意,不僅給了岳肅身份,還給了岳肅極大的權利。魏忠賢聽了之後,不由得直冒冷汗,心暗自害怕,卻也不得不遵命。 說完這番話,朱木匠長舒了一口氣,又道:「明日朝會,著在京品以上官員全部到場,朕要當眾宣佈……」言罷,他睏倦地靠著沙發上,竟然睡了過去。 皇上睡著,當然無人敢來打擾。魏忠賢、客氏、岳肅、張嫣皆小心地站在一邊。過了能有將近半個時辰,朱木匠才醒過來。 「陛下,您醒了……」張嫣小聲說道。 「唉……」朱木匠歎了口氣,說道:「剛剛朕實在是太倦了,竟然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睡醒一覺,他的精神要比剛剛能稍微強上一點。 「陛下,沒多久,就一小會。」張嫣小聲說道。 「哦……」朱木匠點點頭,再次說道:「剛剛朕做了個夢,夢見客『奶』在一個地方洗衣服,而且還有人欺負她……客『奶』是朕最親近的人,朕不許任何人待薄於她。皇后……」說到這,朱由校看向張嫣。 「陛下有何吩咐?」張嫣柔聲說道。 「在朕走之後,不准任何人慢待客『奶』,要仍同朕在時一樣。客『奶』要是不想在宮裡住了,就搬回外面的宅,以往的供奉,不可少了分毫……」朱木匠叮囑道。 「臣妾一定謹記。」張嫣答道。 聽了皇上的這句話,客印月再次落下眼淚,跪倒在地,說道:「皇上,不想到今時今日,皇上還如此想著奴婢,此恩此德,奴婢來世當牛做馬,也難以報答。」 「客『奶』嚴重了,如果有下輩,朕還要客『奶』在朕的身邊,保護著朕……」只說了這麼幾句話,朱木匠又一次睡了過去。 這一回,睡了多半個時辰,也沒醒來。眼看著天『色』不早,張嫣讓客印月、魏忠賢、岳肅先行離開,這裡有她照看便可。皇后下了逐客令,客氏和魏忠賢即便不想走,也是不行。畢竟皇上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沒有兩天好活,到時那個娃娃就是皇帝,張皇后便是太后,後宮之首,想要收拾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這個時候,就不要惹她了。 三人說了聲遵命,就走出養心殿。出去不遠,魏忠賢衝著岳肅一拱手,說道:「岳大人,往日老朽做的一些事,或許有做得不妥,得罪大人的地方,還望大人不要介懷。老朽在此,給大人賠不是了。」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魏忠賢是懂得。等到皇上駕崩,岳肅就成為托孤忠臣,別看不是首輔,仍舊權傾朝野。想要對付他魏忠賢,還不是輕而易舉,現在賠不是,也不知晚不晚。 「魏公嚴重了,大家共同輔佐皇上,同為皇上的臣,平日裡做事,有個磕磕碰碰,也實屬平常。而且,肅的記『性』一向不好,以往的一些事,早已忘卻,現在一心只知為朝廷、為皇上。」岳肅誠懇地說道。 皇上的叮囑,岳肅是深記於心,魏忠賢已是偌大的年紀,自己又何必和他過不去,讓他安然終老便是。他並沒有把皇上囑托說出來,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已是很明顯,告訴魏忠賢不必擔心,我不會日後報復。 「如此,就多謝多大人了。」魏忠賢對岳肅深深一躬,跟著又道:「老朽的年歲也大了,待皇上走後,老朽打算退隱田園,回顧故里。臨行之前,自會通知大人,希望大人能夠過府喝上兩杯。和他人共事多年,你我還沒喝過酒呢。」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五章 猜忌 第十五章 猜忌 這番話,魏忠賢是發自肺腑,他對岳肅多少也是有一些敬佩的,岳肅這個人,雖說現在也結黨,但這個年頭,你若不結黨,沒有自己的實力,那就寸步難行,什麼也做不了,所以結黨並不能算是一個缺點。相反的是,岳肅現在羽翼豐滿,又深得皇上寵信,卻沒有借此打擊異己。 在明朝,不過你的權勢有多大,都有反對者,都有罵你的人,要知道罵皇帝的都不乏其人,又何況是罵大臣。敢罵魏忠賢的,魏忠賢都會讓他死的很難看,可岳肅顯得寬厚許多,你罵我,我就當沒聽到,也不睬你,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而你若是得寸進尺,那好,不用等我來動手,皇上就會直接把你打發回家。 岳大人總是以國家為本,一向做實事,也不撈銀,人掌握了這般大權,還能如此,這是多少大人物都沒有做到的。 「魏公盛情,肅怎敢不令,到時定當叨擾。」魏忠賢要是願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岳肅自然高興,第一是少了掣肘之人,第二也算是完成皇上對自己的交待。 ****************************************************** 第二天早朝,朱由校讓魏忠賢當著百官宣讀聖旨,旨意很明白,讓太朱慈煜繼位,岳肅為托孤之臣。旋即沒出兩日,在位七年的朱由校駕崩,享年二十三歲。 在他死後,謚號明熹宗,年紀不到五歲的朱慈煜登上這至高無上的寶座。朱慈煜這麼大點的孩懂得什麼,主事的當然是他的母親張皇后。新皇登基,少不得要改個新年號,但是繼位這年,還是要用天啟七年這個年後,明年才能改換。但年號是大事,當然要想一個好的,經過滿朝武一番斟酌,最後定了一個叫作祟景的年號,過年便是崇景元年。 在朱慈煜繼位的當天,紫禁城傳出一條旨意,這條旨意是下給信王朱由檢的,讓他不必在京逗留,立刻趕往封地,而且還是旨到即行。 旨意是什麼意思,傻都明白,朱由校一死,朱慈煜雖說是第一皇位繼承人,但朱木匠的弟弟朱由檢也算是第二繼承人,你老在京師不走,是什麼意思。趕緊滾蛋吧。 打發走朱由檢,沒出兩天,魏忠賢提出辭呈,表示自己年事已高,不堪重用,打算回原籍養老。客氏也提出辭呈,但表示要等給朱木匠送葬之後再走,這份感情,自不用說。 張嫣現在是權柄在握,你魏忠賢自然主動辭職,那是最好不過,也省的我下旨了。立刻准了,同意魏忠賢告老還鄉。至於客氏,更不用說,張嫣見她就煩,乾脆直接批復,不用等先帝下葬了,你直接走人吧,等到先帝下葬那天,我會通知你到場的。 就這樣,木匠皇帝在位時的兩位權重人物,就此退出歷史的舞台。魏忠賢辭職之後,感覺到一陣輕鬆,這些年來,他積累的數百萬的家財,完全可以讓自己回老家享享清福,當一個土財主。 侯國興、田爾耕這些人在主人都走了,自己還留著做什麼,也都紛紛辭職,侯國興自然跟隨母親,田爾耕卻依舊追隨在魏忠賢身邊。魏忠賢履行了當初的承諾,在辭職之後,便邀請岳肅過府過府飲宴。岳肅也是言出必踐,親自到場。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暢談,同樣也是人生的最後一次。二人喝的很愉快,談的也很愉快,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並無人知曉,但岳大人去魏公公府上飲宴的消息,卻是不脛而走。 「什麼?岳肅去魏忠賢的府上做客?」 慈寧宮,現在已經晉級為太后的張嫣,對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表示十分納悶。 「太后,這事千真萬確,您不是讓小的在魏忠賢的府上盯著麼,小的是親眼看到岳大人到府的。」一個小太監小心地說道。 「岳肅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一向和魏忠賢不睦麼,怎麼突然有興致去他的府上了。這難道僅僅是送行那麼簡單。對了,你可知岳肅在魏府逗留多久走的。」張嫣問道。 「能有一個多時辰。」小太監如實答道。 「這麼久……」張嫣沉『吟』一下,說道:「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再沒有了。」 「那你先下去吧,繼續盯著魏府,對了,再派個機靈之人到岳肅盯著點。」張嫣說道。 「是,太后。」 在小太監下去之後,張嫣的心好奇起來,「這岳肅無緣無故跑到魏府做什麼,若說送行,也不至於逗留一個時辰吧,難道說是商談什麼機密之事。不可能呀,岳肅現在是托孤之臣,已算是權傾天下,怎麼可能去和一個無權無勢之輩商量要事。不過……魏忠賢掌權多時,手下的黨羽著實不少,岳肅不會是想收為己用吧,要是這樣……他的權勢已經夠大,總不至於得隴望蜀吧……」 張嫣本是聰明之人,但她太聰明了,以往沒有處於權利心,一些事情能夠旁觀者清,可真當她大權得握之時,反而是當局者『迷』。 「現在岳肅是托孤大臣,滿朝武,不是他的舊部,就是他的門生,要不然就是附庸他的人,和他對立之人,簡直太少。在紫禁城裡,魏公公剛剛倒下,剩下的那個劉名果,和岳肅交情甚厚,要是他們聯合起來,我那孩兒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穩。一旦岳肅再把魏忠賢的黨羽串聯起來,那實力更大,更是難以收拾。」張嫣沉思許久,終於拿定了主意,「大明江山是我兒的,不能讓任何人奪走。在他還未長大之前,我這個做母親的,有責任為他保住這片江山。任何人都不要以為,我們孤兒寡母是好欺負的。」 魏忠賢下台之後,空出來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補,不管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職司,還是東廠提督太監這個職司,那都是有無數人垂涎。但真正能有資格得到這兩個位置的人,是屈指可數。 劉名果現在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對於一把手掌印這個差事,也是心覬覦,要是能讓他再把東廠提督這個差事一併兼了,那就再好不過。論資排輩,自己現在也夠資歷了。 滿心以為能夠接替魏忠賢的劉名果,這次失算了,張皇后下達的委任旨意,令他是大吃一驚。 調御馬監掌印太監鄒義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提督東廠。而御馬監掌印太監這個差事,張嫣從南京調來當年被魏忠賢排擠的曹化淳接任。 以鄒義的資格,當司禮監掌印倒也無可挑剔,劉名果滿心不服,卻也無可奈何。但令他更為無奈的事情還在後面,不出幾日,張皇后以東、西廠職責重疊,經費無端虛耗為名,將東、西廠合併,統一由東廠調度,以往御用工程隊的事宜,皆交由鄒義主管。這樣一來,劉名果就剩下一個司禮監秉筆太監的頭銜。 紫禁城裡的人員調度,都是宮裡的主一句話,岳肅雖說是托孤之臣,卻也『插』不上嘴,只能眼看著。 眼下的局勢已然明朗,通過削去劉名果的權柄,可以看出張皇后對岳肅的忌憚,一些宵小之輩,抓住機會,立刻一起出動,彈劾岳肅。罪名有恃寵而驕,徇私枉法。徇私枉法主要是說岳肅當年審自己老丈人那件事,說他故意裝病,沽名釣譽,將先帝玩弄於鼓掌之,簡直是罪大惡極。 張嫣看到彈劾的奏章,並沒有發言,而是退給內閣,讓岳肅自己過目。其實這些奏折都是內閣才送上去的,岳肅早已過目,他也想看看張嫣的態度,看到之後,心便已有數。這是張太后再給自己打預防針。 自己受木匠皇帝的大恩,已然答應他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受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於是付之一笑,該忙什麼還照樣忙什麼。 彈劾岳肅的朝臣見奏折石沉大海,有一次看清形勢,太后雖然對岳肅忌憚,現在卻又不得不用,也罷,咱們再等機會吧。北京城就這樣,再次消停下來。 在魏忠賢走後,發生的一切,岳肅曾經聽人說過,有如此先見之明的,便是魏公公了。 那天在魏府飲酒,魏忠賢就開門見山的說,大人來我府上,不出半日,消息就會傳入太后耳。太后看似聰明,但只限於旁觀,倘若當局,勢必多疑。大人是托孤之臣,蒙先帝器重,又多有清名,太后自然不會明著和大人為難。但大***利太大,豈不召忌,尤其對方還是個孤兒寡母。魏某走後,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以及東廠提督太監的缺,十有***不會給劉名果,最有可能接著的就是鄒義那老狐狸。 太準了,一切都在魏公公的意料之,而且在最後,魏公公還提醒了岳肅一句話,「提防方從哲。」 ****************************************************** 北京城再次陷入平靜,一直到朱由校入殮的日。在這一天,張嫣還真的將客印月請來。結果,客『奶』這一去,卻是有去無回。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六章 奪情之爭 第十章 奪情之爭 魏忠賢自請辭職之後,彈劾他和客印月的奏折就沒斷過,張太后曾徵求過岳肅的意思,岳肅只是將皇上的遺囑如實相告,表示魏忠賢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再去為難他了。 對於這個建議,張嫣還是答應下來,也說就此罷了。 這世上有句話叫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張嫣掌權之後,很快就有知道客印月當初意圖謀害太的宮女,將事情偷偷告訴張嫣。張嫣聞聽此事,豈能不惱火,不過卻強行壓了下來。 可當朱木匠大殮的日,客印月到場痛哭之時,張嫣是怎麼看客氏,怎麼覺得不順眼。你當初膽敢謀害我們母,虧的我福大命大,要不然因為你們帶著皇上去遊船,皇上也沒有掉入水,就此歸西,我也不能成為寡『婦』。新仇舊恨聯繫到一起,張嫣越想越氣,終於下旨,將客印月打入浣衣局。 這還真應了朱由校那日做的那個夢,客印月在浣衣局被百般刁難,最後離奇而死。岳肅倒是為客印月求過情,希望皇后遵從皇上的遺命,不要這麼對待客印月,但張嫣只一句話就把岳肅打發走了,這是後宮的家事,還輪不到你岳大人來管。 女人的報復心都是很強的,沒掌權的時候,她溫爾雅,掌權之後,心思就變了。 岳肅只好無奈退下,畢竟這件事與國家大局沒有什麼關係,我還是管我該管的事情吧。 轉過年之後,便是崇景元年,在正月十五的這一天,突然有人來到岳肅的府邸。這人自稱岳樂,是打岳肅湖廣雲夢縣老家來的,還說自己是岳府的下人,因老太爺過世,特來向老爺報喪。 岳肅離家多年,一直在外為官,從未回過老家,看望父母。但當了平定斬龍幫叛『亂』之後,也偶爾寫信回家,尋問家裡的情況,並稍些銀回去。家裡也通過驛站,將信送到北京。這個岳樂,岳肅並沒見過,據他自己說,是岳府買的小廝,略加尋問,確實對自家的情況是瞭如指掌。確定了消息的真實『性』,岳肅不免痛心,回想自己自離家之後,便再未見過雙親,從沒侍奉左右,今朝父親病喪,又未在身邊,豈不是不孝。 明朝有體制,但凡父母過世,都要回家丁憂三年,等三年守孝期滿,方可再回去為官。當下,他擬了一份父親病逝,自請丁憂的折呈給張太后。 岳大人父親亡故,朝野之上,所有人都在觀望,想要看看,張太后是什麼意思。要知道,岳肅可是托孤之臣,且權傾朝野,在他面前,首輔方從哲不過是個擺設。像這種官員,朝廷也可奪情,不准其回家丁憂。 可以說,要是張嫣准了岳肅回家,便是岳肅不是很信任,要是不准,那岳肅則是大明朝鐵打不動的柱石。岳肅的黨羽,自然是不希望他丁憂回家的,所以自發的組織起來,前往岳肅的府上。這其為首的,便是剛剛升任吏部左侍郎的楊奕山,和兵部尚書熊廷弼。 岳肅是去意已決,任誰也勸他不動,這個時候,蔣傑站了出來。 「諸位,蔣某有一句話想和大人單獨談談,不知諸位可否……」 蔣傑是岳肅的幕僚,也是現在岳肅手下的第一智囊,眾官員見他這麼說,也都識趣的退了出去。 在眾人出去之後,蔣傑說道:「大人,蔣某知道您一向以忠孝為本,眼下令尊駕鶴,正是痛苦之時,欲回鄉守孝。然而,您這一去,這已經建立好的基業,怕要就此崩潰。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您定下的制度就此瓦解。好似當年張居正施行的一條鞭法,在他似乎不久,便被廢除。朝廷這兩天,加強武備、整理稅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只怕大人這一走,就樹倒猢猻散,一切又回到老路。大人回去,是對令尊盡孝,但卻又是對先帝的不忠。先帝對大人有知遇之恩,難道大人就忍心見即將興的大明再次回到從前頹敗的模樣。」 「這……」蔣傑的一番話,讓岳肅無言以對。 隨即,他又聽蔣傑說道:「大人,現在劉公公的西廠提督之權已經被太后撤了,其實這就是一個對大人猜忌的信號,太后怕大***勢太大,又與劉公公內外相連,又可能動搖他孤兒寡母的地位。如果蔣某猜的不錯,大人的致仕折一送上去,太后十有***會准了。」 「那我不是正好可以回家。」岳肅說道。 「大人這一走,朝局立變,難道大人就忍心讓先帝難以在泉之下瞑目嗎?」蔣傑微笑地說道。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岳肅問道。 「現在,大人不能發動自己的門下官員上折挽留,因為一旦如此,太后反而會更加忌憚大人,所以蔣某以為,大人應該表現的平淡一些,做一副孤臣的樣。如此一來,太后或許還能奪情。」蔣傑說道。 「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告訴他們,不必上折挽留,就當沒有事發生。」 「是,大人。」 ***************************************************** 「太后,奴婢派在岳大人府外監視的人發現,今天許多官員都去了岳大人的府上。這是那些官員的名單,請太后過目。」一名小太監將一個信封取出。 張嫣身邊的瑾上前接過,然後呈交給張嫣,張嫣拆開觀瞧,紙上一共寫了十多名官員的名字,這些官員的品級都不低,職官員,最低的都是四品,武職的官員,品級稍低,但皆是岳肅的心腹。張嫣看過之後,心暗自冷笑,「這些人應該就是岳肅的同黨了吧,好厲害,這麼多四品以上的官員,這應該還不算那些品級較低的御史言官和外省的官員,要是算上這些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的用意,估計明天早上,肯定我對岳肅奪情的折就會鋪天蓋地。」 然而,事情的結果大出張嫣的預料,第二天懇請她讓岳肅奪情的折,是一份也沒有,反倒是有一些低等官員上折請求她准許岳肅丁憂。上面的內容無非是說什麼百善孝為先,應該讓岳大人回鄉盡孝。 鄒義將折全部送給張嫣,張嫣看過之後,不禁納悶起來,問道:「鄒義啊,今天送上來的折就這些嗎?」 「回太后,就這些。」鄒義如實說道。 「這就怪了,怎麼都是懇請讓岳肅回家丁憂的折,沒有一份請皇上奪情的呢?」張嫣說出心的好奇。 「這個奴婢實在不知,也不敢妄言。」鄒義說道。 「你是宮裡的老人,伺候過三代皇上,也算是久經風雨。一般的事,應該逃不出你的法眼。哀家准你妄言,你且說說心的想法。」張嫣說道。 鄒義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在魏忠賢在紫禁城呼風喚雨之時,尚能屹立不倒,權謀之術,可見一斑。可以說,眼前的局勢,他瞧得透透的,張嫣讓他當司禮監掌印太監、提督東廠,還把劉名果的西廠給撤了,這分明是對岳肅的猜忌。這般心思,傻都瞧得明白,更何況是在宦海打滾,爬到次輔的岳肅。岳肅沒有鼓動手下的官員上折,肯定張嫣奪情,肯定是怕『露』出自己的勢力,更惹張嫣畏懼。 但別看鄒義看的清楚,卻沒有這般說,因為他知道,岳肅終究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是先帝的忠臣。倘若真的是那種黨同伐異的『奸』佞之徒,在朱木匠在世之時,完全可以掃除所有異己。於是,鄒義說道:「老奴聽聞岳大人一向剛正不阿,在朝得罪了不少人,沒有人替他說話,也無可厚非。太后您也知道,岳大人的功名是皇上賜的,這在仕林之,極被鄙夷,就算當過一任會試主考,有些門生故吏,但這些人,也都是和他貌合神離,心存鄙夷。眼下岳大人自請丁憂,這班人自然是隔岸觀火,能不出面踩他,也就是因為他是托孤之臣,不敢得罪,外加又有那層師生關係。」 聽鄒義這一說,張嫣的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當初賜岳肅進士及第的主意,還是哀家幫皇上想出來的。現在經你這麼一說,也卻是這麼回事,岳肅功名來路不正,在士林之,不得人心,他老父病逝,請旨丁憂,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錯,又怎會幫忙。」 鄒義一臉從容的點頭,再沒有多說,只等張嫣讓他退下。不過張嫣半晌也沒有開口,等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昨天聽人回報,說有不少官員去了岳肅府上,你主管東廠,這等事應該也能收到風聲吧。這說他們是不是另有什麼圖謀。」 張嫣終究是心細之人,很快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岳肅總不會無緣無故弄一大幫人去自己的府上吧,十有***,是另有所圖,否則的話,怎麼可能一個上本肯定奪情的也沒有。別人也就算了,熊廷弼、楊奕山那可是岳肅的鐵桿,誰都可以不上本奪情,唯有他們兩個不會。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七章 旁敲側擊 第十七章 旁敲側擊 鄒義見張嫣如此問話,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昨日確有不少官員去了岳大人的府上,他們都說了些什麼,老奴卻並不清楚。但慰問一番,請他節哀,估計是必然的。至於是否商量岳大人丁憂的事情,應該也會有,只是為何沒有人陳奏奪情的事,老奴就不明白了。」 這等事,他不能將關節說出來,只挑些無關緊要,人之常情的話來說。老狐狸麼,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那都是滴水不漏。張嫣才多大年紀,跟這幫人相比,差得遠了。 「哦。」張嫣見鄒義也不明就裡,無奈微微點頭,說道:「那你就先行退下吧。」 「是,太后。」鄒義答應一聲,轉身退出慈寧宮。 當鄒義走後,張嫣說道:「瑾、秀,我想一個人靜會,你們先下去吧。」 兩名貼身宮女應聲退下,宮殿之內,現在只剩下張嫣一個人。她靠在椅上,回想起往事。遙想當年,岳肅也曾幫過她,要是沒有岳肅的建議,皇上又怎會讓自己的貼身丫鬟進宮,若非如此,自己腹的胎兒能不能保住,怕是不好說了。岳肅為官剛正,辦過無數貪官污吏,堪為陛下的孤臣。可是,岳肅也不是滴水不進的人,在阮臻梅的案上,他就做過手腳,公堂吐血昏厥,騙騙皇上倒是可以,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你岳肅現在也開始結黨,黨羽遍佈朝野,權傾天下,你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孤臣了。皇上讓你做諸葛孔明,托孤於你,但你轉過頭就去見魏忠賢,怎麼回事,難道還想將以前的閹黨收為己用麼? 張嫣追憶著這些過往,她哪裡知道,她看出的這些事情,她心的那個糊塗蛋夫君,其實比她看的還清楚。岳肅是公堂昏厥,太醫說是急火攻心,但為什麼會暈,還不是因為阮臻梅是岳肅的丈人。這等事情,皇上和岳肅做到了心照不宣,要不然你岳肅病了,也不要緊,可以等你好了再定案,皇上何必親自去審。世人皆以為岳肅欺瞞了皇上,又有誰會知道,這本來就是一種默契。 朱由校一生用人不疑,倘若岳肅沒有穿越,他對魏忠賢那是沒有半點懷疑,任憑魏公公放手去做。歷史上常說,魏公公如何禍國殃民,可魏公公的勵精圖治又有何人知道,魏公公一共才能掌權三年,他又能把國家禍害成什麼樣。歷史永遠是勝利者和那些人墨客書寫的,人瞧不起宦官,自然要將他們寫的不堪,假如魏忠賢和朱木匠不死,估計大明朝還不至於亡國。講到對皇上的忠心,滿朝所有武,也沒有幾個比得上他老人家的。 有了岳肅的出現,朱由校對岳肅亦是深信不疑,不管什麼事,都放手讓他去做。稅收搞上去了,國庫有錢了,再不是入不敷出,武備增強了,天下各地,起碼都有一支可戰之兵。 張嫣只看到岳肅結黨、專權,卻沒有看到,若沒有一幫人在身邊幫著岳肅,他做什麼事,能夠放開手腳。 張太后沉思了許久,時而想到岳肅的好,時而又想到岳肅的權利太大,大到會動搖自己兒的天下。 「我該怎麼做呢?到底要不要奪情?」張嫣不置可否,左右為難。她怕這一奪情,岳肅的勢力更加的不可動搖,一旦仗著托孤之臣的身份,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怎麼辦?可一旦讓岳肅走了,朝廷之內怕是再無像岳肅這般既剛正,又有能力的官員。 考慮許久,最後她決定找個人商量商量。這個人最好為人公正,德高望重,還要頗有智謀。想來想去,她最後認為,當朝首輔方從哲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當下,她以皇上的名義,召方從哲到御書房見駕。 方從哲奉旨來到御書房,一進房門,便見張嫣攜著小皇帝坐在正位之上,他連忙躬身施禮,「老臣參見皇上、太后。」 「方卿家快快免禮,來人啊,看座。」方從哲畢竟是首輔,年歲也大人,這裡又不是早朝,給按個座位,也是應該。 有太監馬上搬來椅,請方從哲坐下。方從哲先行躬身說了句,「臣多謝皇上、多謝太后。」說完,才慢慢落座。 「方卿,今日皇上和哀家請你到此,是有一件事情,想徵求你的意見。愛卿是三朝元老,一向德高望重,辦事得體,先帝在世之時,也沒少誇讚卿家。所以在這件事上,愛卿一定要為陛下分憂啊。」張嫣語重心長地說道。 「太后嚴重了,臣食君之祿,理當為君分憂。但不知皇上被何事困擾,臣一定竭盡所能。」方從哲說道。說是皇上有何事困擾,其實說白了,還不就是你太后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事情是這樣的,岳次輔老夫病逝,他昨日呈上折,說要回鄉丁憂守制。眼下距先帝駕崩、皇上登基還不到一年,他又是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丁憂還鄉,對朝廷不僅是莫大的損失,怕是還會引起不小的動『蕩』。所以,皇上委實難以抉擇。不知方首輔在這件事上怎麼看?認為是否該當奪情?」 「這個……」滿朝上下,最希望岳肅回家的,首數方從哲。他是當朝首輔,然而卻有名無實,內閣之,以岳肅的人最多,而且還掛著托孤大臣的名頭,不管什麼事,都得由岳大人做主,自己都成了擺設。方從哲也不是甘於寂寞的人,以往沒有機會也就算了,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豈能不去把握。要知道,劉名果的事,鄒義能看出端倪,同為老狐狸的方從哲,又怎能看不出來。但直接說,讓岳肅趕緊回家守孝三年,那是萬萬不行的,這樣一來,估計岳肅沒回家,自己就先行回家了。所以,方從哲猶豫一下,轉而計上心來,說道:「太后說的極是,此時距先帝駕崩、皇上登基還不足一年,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在這個節骨眼上走,實在不妥。按理說,皇上應該奪情才是。不過今天,臣發現一件納悶之事,也不知皇上是否留意。」 皇上才剛剛五歲,他懂得什麼,說皇上是否留意,還不就是問皇上身邊的那個人有沒有留意。張嫣隨口問道:「不知卿家指的是什麼事?」 「今天早上,不少官員遞上折,這些折,內閣都要過目之後,放送到司禮監。臣已經將那些折都看過,內容大致相同,都是請皇上下旨,准岳大人丁憂還鄉。」方從哲說道。 「方卿,這是又有何納悶之處?」張嫣明知故問地道。 「岳大人是托孤之臣,朝的不少事宜,都是由岳大人主持督辦,京城內的武百官也都知道。他要這個時候丁憂還鄉,那些事情又要誰來做,百官都是明白人,為什麼沒有一個請旨奪情,全都眾口一詞,實在令人費解。」方從哲故意說道。 「方卿說的不錯,經你這一提,哀家也有些納悶起來。方卿久經宦海,可知這是什麼緣故?」張嫣再次問道。 「臣在想,這會不會是岳大人顧念親情,一心想回家守孝,又怕百官勸阻和皇上奪情,所以事先和一些官員打了招呼,讓他們不要上奪情的折。」說到此,方從哲搖頭歎息一聲,才道:「岳大人這一丁憂還鄉,他主持的那些政務,豈不是無人接手。下面具體『操』辦各項政務的官員,皆為岳大人一手提攜,別人未經此道,暫時代替岳大人督辦,怕及不上岳大人熟門熟路,容易出現弊端。」 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顯得是無意之言,但聽者馬上產生一連串的聯想。張嫣則是這樣的想的,「好你個岳肅啊,我說你怎麼不讓下面的官員上奪情的折,原來你是有恃無恐,在那裡以退為進,試探哀家。」 想到這一層,張嫣立時就火了,但她沒有在方從哲面前過分表『露』出來,只是淡淡地說道:「方卿說的是,眼下許多政務都是由岳卿主持,他這一丁憂還鄉,旁人接手,是多有不便,一時間『摸』不清門路,很容易辦錯。然岳肅既然回鄉守孝之心已決,皇上也不好阻攔,畢竟我大明是以忠孝為本,若不讓岳卿回鄉丁憂,豈不讓他背上不孝之名。現在朝廷也非多事之秋,我看就成全岳卿的一片孝心,准他回鄉。方卿家,你看如何?」 張嫣那邊押著怒火,但老辣的方從哲是看在眼裡。他故作沒有察覺,點頭說道:「這等事,理應由皇上做主,不管岳大人是否奪情回鄉,臣都會做好本份。」 「那好,就這樣吧。時候不早,方卿家回去休息吧。」張嫣輕輕擺了擺手。 「臣告退。」 ******************************************************* 次日一早,有太監到岳肅的府上宣旨,旨意上的內容很是簡單,其大概意思是,百善孝為先,岳卿家老夫病喪,回鄉守孝,乃是盡人的本份,皇上怎能強留。這就准了卿家的奏請,愛卿即日返鄉丁憂吧。 不過張嫣也算仗義,在旨意最後還加上一句,念岳卿勞苦功高,特旨賞岳肅白銀五千兩,將其父親風光大葬。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章 半路生變 第一章 半路生變 岳肅丁憂還鄉,旨意下達之後,京城一片嘩然,萬沒想到托孤重臣,現權傾朝野的岳大人就要這麼走了。丁憂還鄉,這一走便是三年,雖說三年後還會復職,但這三年時間,足以物是人非,等你回來,缺位也被人佔了,能不能再補上,也是兩句話說。你的派系官員,在這三年之內,也足夠被人清理乾淨。 但不走是不行的,岳肅立刻收拾行裝,準備回京,三位夫人和女眷自然是要跟著的,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厲浩然、厲浩荃、李忠、張威、王順等皆是岳肅的心腹,他這一走,也沒法再在北京留著,也都一同辭官,跟著岳大人回鄉。反正有朝一日岳大人要東山再起,自少不得他們的官位。蔣傑仍然跟在岳肅身邊,他堅信岳大人一定能夠復起,既然當初選擇了岳肅,就不能再跳槽。楊奕山本也打算辭官,但岳肅不准,他現在可是干到了吏部侍郎,這可不是一般的官,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準備了一日,岳肅次日帶著金蟬等人離開北京,趕回湖廣老家,黨派的官員本都打算送行,但蔣傑不准,只讓三十多名朝野皆知的黨羽前來,其餘的官員,就不用來了。這麼做,一是低調,不給太后造成猜忌,二是做出一種假象,讓人以為,岳肅手下的官員與岳肅不過是貌合神離,現在已然樹倒猢猻散。 三十多名官員,將岳肅送到十里亭,這些多位岳肅的門生,大家說了許多送行的話,這才分別。 岳大人現在的隨從著實不少,除金蟬等人之外,還有郡主的護衛,李瓊盈的使喚下人。長風鏢局那邊,正好也接了一單去湖廣的生意,孔刃、曹瑜等人押著鏢,沿路跟著同來。 此刻的長風鏢局,已今時不同往日,有岳大人為背後靠山,幾年的時間內,成為北直隸一帶最大的鏢局,天下十三省,已然都有長風鏢局的分號,陳東那些孩,現在都長大,成為鏢局的骨幹,在孔刃等人的培養下,身手也相當了得。而且,長風鏢局的事,岳肅從不出面,也不讓別人知道,自己和鏢局有關係,所以知道鏢局靠山的人,外界並沒有。只是知道,長風鏢局的身後,有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要不然鏢局怎能在短短幾年之內發展的這麼快。 岳肅帶著扈從沿路南下,一路之上,也不驚擾地方,行了三日,來到河間府地界,官道之上,迎面有一支隊伍走來。來人並非官軍,但一看那架勢,就知非富則貴。 「讓開、讓開!」兩撥人在即將碰頭的時候,對面有***聲喊了起來。 岳肅現在就算回家丁憂,但還是朝廷次輔,萬不可能給別人讓路。前邊開路的鐵虯,一聽對方敢這麼喊,登時就火了,策馬向前幾步,大聲叫道:「你叫誰讓路,也不打聽打聽,這裡過路的是什麼人,趕緊閃到一邊!」 「『奶』『奶』的,我管你是什麼人,識相的趕緊讓開,否則驚擾了當今國丈的車駕,怕你吃罪不起!」對面隊伍,領頭之***聲喊道。 「國丈是什麼東西,老不知道,告訴你,老這邊可是次輔岳大人。驚擾了岳大人的車駕,你更是吃罪不起!」鐵虯怎肯示弱,再次大聲喊道。 這邊雙方大聲喊叫,驚擾了對面隊伍的一人,這便是國舅張信。張信見隊伍聽了,心納悶起來,帶著伴當,策馬行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出聲問道:「前面怎麼不走了?在那吵什麼吵,我爹正在午睡,要是被吵醒,你們誰吃罪的起?」 前面的扈從見主人來了,急忙委屈地說道:「國舅爺,非是小的們想朝,而是對面的人不肯讓路,還大言不慚地說……說……」 「他說什麼?」張信不悅地說道。 「說國丈爺算是個什麼東西,要是驚擾了他們的車駕,怕我們吃罪不起。」扈從指著鐵虯,說道:「就是這廝說道。」 張信那是貴人多忘事,見到鐵虯之後,一時也忘記在哪裡見過,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趕緊給爺跪下嗑三個響頭,滾到一邊,否則的話,讓你死無全屍!」 他不記得鐵虯,鐵虯可記得他,鐵虯見張信口出不遜,隨即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國舅爺呀。也不知國舅爺當年在洛陽巡撫行轅落下的傷勢現在好沒好,有沒有留下什麼傷疤。」 「你……」這件事在張信面前,可是大忌,任誰也不敢提起,今天一聽對面之人,敢如此說話,張信怎不惱火,當即怒道:「你是什麼人?」 「看到後面的車駕沒,那可是我家次輔岳大人的車駕,趕緊閃到一邊。要驚擾了我家大人,少不得讓你再一次屁股開花!」鐵虯笑呵呵地說道。 「岳肅……」張信似乎是得了後遺症,一聽到岳肅的名字,身體就不由自主地一陣哆嗦,彷彿忘了自己的身份。 「鐵虯,快讓前面的人閃開,和他們廢話什麼!」後邊的金蟬打馬上來,他不知前面的人是誰,方如此說話。 「聽到沒有,快點讓開道路,我家大人的車駕這就上來了!」鐵虯聽到金蟬的聲音,扯著嗓大聲喊道。 這要換做別人,張信早就開罵了,這年頭誰敢在他這面這麼說話。可實在是讓岳肅打怕了,停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金蟬也看到了張信,他馬上認出那是國舅爺,隨即他心頭一顫,暗道:「怎麼遇上他了,他是太后的哥哥,今時不同往日,大人正招太后的猜忌,要是得罪了他,對大人可沒有什麼好處。」心著急,但現在想退,似乎也晚了,要是眼下認慫,實在是太過丟人。他略一思量連忙調轉馬頭,前去見岳肅。也就鐵虯不知輕重,還在前面跟張信對峙。 張信知道以自家的身份,萬不能給岳肅讓路,但對岳肅太過忌憚,又不敢真個得罪,以免再吃苦頭。想了一會,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自行撥馬返回隊伍裡。他這是想問問老爹,該怎麼辦。 張國丈和老婆在後面的馬車裡,老頭正在午睡,老太太卻沒睡著。發現馬車聽了下來,挑開車簾,疑『惑』地問道:「車怎麼停了。」 邊上的丫鬟也不知出了何事,說道:「奴婢也不知道。」 「上前問問,看是怎麼回事?」太康夫人說道。 「是,夫人。」丫鬟答應一聲,便要到前邊尋問。正巧張信打馬行了過來。 張信直接說道:「娘,咱爹行了麼?」 「還在睡呢。出什麼事呢?怎麼不繼續往前走了?」太康夫人問道。 「前面碰上了岳肅的車駕,還讓我們讓路。母親您也知道,這個岳肅實在不好惹,所以……我想問問爹爹,該怎麼辦。」張信小聲說道。 「你這個沒用的孩,那個岳肅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讓我們讓路。他還當這是先帝在的時候嗎?現在的皇上可是我的外孫,你的外甥,掌權的是我的女兒,你的姐姐。咱們現在是封你姐姐懿旨進京,讓他給我閃到一邊,否則休怪我進京之後,對他不客氣。」老太太一聽這話,馬上就火了,聲音拔得老高。 由於聲音過大,正好把車裡打盹的老頭吵醒,張國紀『揉』『揉』眼睛,問道:「什麼事呀?出這麼大動靜。」 太康夫人跟著將事情一說,張國紀不由得也怒了起來,但他隨即納悶地說道:「這岳肅不是當朝次輔,托孤大臣麼,沒事出京幹什麼?」岳肅丁憂的事情,他現在尚未聽說。 「管他出京幹什麼呢?現在咱們的女兒是太后,咱們的外孫是皇帝,不管從哪裡說,都得是那個岳肅給咱們讓路。」張嫣那是張家唯一得以炫耀的資本,也是張家唯一可以囂張的資本,但現在來看,這個資本已經足夠。老太太大聲郝了一聲,又說道:「我去見他,看那個岳肅怎麼說!」 說完,匆匆下車,對兒嚷道:「跟我來!」 張信見老娘要親自出馬,膽氣陡升,跟著就走。張國紀自重身份,只是在車上說道:「等下讓岳肅自行過來參見就是,你過去湊什麼熱鬧。這岳肅要是真敢不識好歹,我看他這個托孤之臣也算是要當到頭了。」言罷,閉上眼睛,不再多言。 老太太的氣『性』明顯很大,老頭都這麼說來,照樣繼續向前,領著兒來到隊伍之前。當她看到鐵虯耀武揚威地坐在馬上,指著鐵虯大聲說道:「你是什麼東西,見了太康夫人和當今國舅,難道不知下來見禮嗎?你家岳大人平日就這麼教誨你們的嗎?讓岳肅來見我!」 大人回家丁憂,仕途不順,鐵虯也上火,心情不好。見對方毫無禮數,絲毫不將自家大人放在眼裡,心頭火氣更大,罵罵咧咧地說道:「我家大人乃先帝托孤之臣,是爾等說見就能夠見的嗎?趕緊讓開道路!」 「反了!真是反了!你竟然敢跟本夫人這麼說話!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將他給我從馬上拖下來,打!」以前兒被岳肅欺負,那是岳肅有皇上撐腰,眼下皇上都換人了,你岳肅還敢這麼囂張,就連手下的人,也這般強橫,太康夫人哪裡受得了。指著鐵虯大聲喊了起來,身邊的扈從見老太太發話,是一擁而上,就要擒拿鐵虯。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章 忍無可忍 第二章 忍無可忍 太康夫人一聲令下,一眾扈從是蜂擁而上,直奔鐵虯衝去。 鐵虯是上過戰場的人,碰到這等場面,那是絲毫不懼,抽出腰刀,大喝一聲,「誰敢上前!」話音一落,左手一勒嘶韁,胯下戰馬前踢揚起,鐵虯將刀一擺,來了一個橫刀立馬。 扈從們見到這個派頭,心頭一凜,不由得向後倒退兩步,無一人膽敢向前。 這時候,另一邊的岳肅已然得到金蟬的通稟,知道對面碰到的那夥人是張國舅一家。現在皇上幼小,權利皆在張太后手,自己都被猜忌,這要再得罪張家,自己日後怕是步步艱辛,再無翻身的機會。 讓路就讓路吧,按照朝廷的體制,對面是國戚,自己即便是托孤之臣,也不能失了禮數。這等事即便傳揚出去,自己也不丟人。於是,帶著金蟬、殷柱幾個人向前行去,打個招呼,讓路就是。 結果剛一走出隊伍,正好看到鐵虯在那裡橫刀立馬,對面的扈從對他虎視眈眈。瞧著架勢,是要動手,岳肅豈能讓他們打起來,雙腿一嗑馬腹,是飛馬向前跑去,金蟬等人也是連忙跟上。 「住手!」快到近前,岳肅大喝一聲,鐵虯聽到岳肅的聲音,打馬向後,來到岳肅身邊,道了聲「大人。」 岳肅點點頭,隨後上前兩步,翻身下馬,來到太康夫人近前,拱手一禮,說道:「岳肅參見太康夫人。」 太康夫人故意咳嗽一聲,說道:「岳大人是大貴人,不想還認得本夫人。」 「夫人嚴重了,肅如何及得上夫人尊貴。今日不期在此相遇,實不知是夫***駕,沒有及時上前見禮,還望夫人見諒。」岳肅客氣地說道。 「沒想到岳大人今日怎麼變得如此會說話,是不是因為變天了呀。」太康夫人笑了起來,但語氣仍是不善,接著說道:「岳大人還算懂得禮數,可大人的屬下,似乎就沒有大人懂分寸了。剛剛那廝,不僅敢讓本夫人讓路,還意圖衝撞本夫人。大人應該也瞧到了,他適才在本夫人面前亮刀,這該當何罪?大人一向執法如山,朝廷的律例想來是知道的。如何發落,岳大人說話吧!」 岳肅略一躬身,說道:「定是下人不知是夫人車駕,方有所衝撞,肅在此代為賠禮,還望夫***人有大量,不與他一般計較。」 「說的輕巧!」見岳肅低聲下氣,剛剛見岳肅過來還打起哆嗦的張信,立刻來了精神頭,他策馬上前一步,大聲說道:「那廝如何不知是我張家的車仗,他見到本國舅之時,尚能指名道姓,不但不下馬施禮,還大言不慚,叫本國舅讓路!我母親出來,見他毫無禮數,想代大人教訓一番,他反到亮出兵刃,意圖行兇。像這等不知王法之人,怎能不讓他知道厲害。」 鐵虯衝撞了國舅一家,於理於法,都是自家這邊理虧。岳肅不得不再次低聲下氣,說道:「國舅爺說的不錯,鐵虯衝撞了夫人和國舅,理當懲治。等下岳某先行讓路,讓夫人和國舅的車仗過去,然後依法懲治。」 「等我們走了再懲治,誰信呀,大人莫不是當本國舅與我母親是三歲的孩童。若說懲治,現在就要懲治!」張信大聲說道。 對方既然這麼說了,朝廷的局勢岳肅也明白,自己要是再有心回護,怕等到張家入京之後,在太后面前告上自己一樁,自己就再無回天之術。無奈之下,岳肅咬了咬牙,轉頭喝道:「鐵虯,過來!」 見大人招呼,鐵虯翻身下馬,跑到岳肅身邊,躬身說道:「大人喚鐵虯何事?」 「你做的好事!」岳肅佯怒地說道:「適才見了國舅與太康夫人,為何不下馬見禮,還出言不遜,有意衝撞!現在趕緊給國舅和夫人賠禮!」 「是,大人。」鐵虯見大人如此吩咐,只能悻悻地沖太康夫人母一抱拳,說道:「鐵虯有眼不識泰山,剛剛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哼!」太康夫人冷哼一聲,說道:「這就算是賠禮了嗎?本夫人看他絲毫沒有恭敬之意與悔改之心,瞧那態度,怕是恨不得將我母給撕了!」 張信也跟著說道:「可不是,連跪都不跪,算什麼賠禮。不說別的,就憑本國舅和我母親的身份,也起碼夠他跪地嗑三個響頭的了!」 岳肅皺皺眉,暗一咬牙,只能忍了。說道:「鐵虯,跪下認錯。」 「大人……這……」鐵虯追隨岳肅多年,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見岳肅讓他跪下,心哪裡情願。 「跪下!」岳肅見鐵虯不動,立刻大喝一聲。 「是,大人!」鐵虯也不是傻,知道岳肅發火,也是被『逼』無奈。咬咬牙,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剛剛都是鐵虯有眼無珠,衝撞了夫人和國舅,鐵虯在此磕頭認錯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有眼無珠!」張信冷道:「你剛剛不是還奚落本國舅嗎?現在知道跪下賠禮,但已經晚了!岳大人,按照朝廷律法,他衝撞我母親,理當問斬,但本國舅大***量,我母親慈悲為懷,就不要他『性』命了。他自己不都承認自己有眼無珠嗎?那還留著眼珠有何用處,乾脆挖掉算了!」 「這……」挖鐵虯眼睛,岳肅如何肯幹,沉『吟』一聲,說道:「鐵虯雖然衝撞了夫人,卻也不是有意,我看不如杖責十以作懲戒,夫人以為如何?」 「十!太輕了!」太康夫人眉『毛』一掀,說道:「要讓本夫人看,砍了他的腦袋都不為過。大人莫要護短,以免丟了前程。本夫人最近吃齋念佛,不忍殺生,單要他的一雙狗眼,已算施恩。要我看,就按我兒說的辦吧!」 兒三番兩次被岳肅羞辱,現在好不容易,趕上一個機會,抓到一個把柄,雖然不能把岳肅往死裡整,但起碼也要拿岳肅的手下出出氣。 「夫人……」岳肅再次沖太康夫人躬身拱手,說道:「鐵虯確實有錯,但如此懲處,實在太重,肅在此再次向夫人賠過,還望夫人……」 不等岳肅把話說完,馬上的張信便斷喝一聲,說道:「人言岳大人鐵面無私,原來不過是沽名釣譽,護短之輩。當年本國舅因為觸法,還被大人依法辦理,等何況是他。怪不得坊間傳言,岳大人為包庇自己的岳丈,還假裝生病,蒙蔽聖聰呢!大人既然不忍動手,那就讓本國舅代勞吧。」 言罷,就聽張信大喝一聲,「來人啊,還不將這不知死的狗殺才給我拿下,挖了眼珠!」 「是!」一旁的扈從得了吩咐,是一擁而上,作勢欲將鐵虯拿下。 鐵虯跪在地上,已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反抗,憑自己的本事,現在逃還來得及,但這樣一來,也不知會不會連累岳肅。正猶豫的功夫,已有兩名扈從上前,將他按住。 岳肅和太康夫人母的對方,後面的金蟬等人是聽的清楚,經過這些年的相處,不光是金蟬和鐵虯交情深厚,其他人現在也和鐵虯處的相當不錯,與這直爽的漢有了深厚的感情。眾人連忙搶步上前,手握刀柄,大聲喊道:「大人!」似乎是只等岳肅一句話,便要動手搶人。 「岳大人,你這什麼意思?難道還想縱容手下,對本夫人不利嗎?」太康夫人見岳肅的手下如狼似虎的上來,冷喝一聲。 而按住鐵虯的扈從,見到岳肅的人握到上來,先是一凜,但卻沒有退後,原因很是簡單,在這邊他們的人多。幾十號人,馬上將岳肅等人圍住,一個個亮出兵器。 「把這廝的眼睛給我挖掉!」張信看岳肅沒有聲音,彷彿是沒牙的老虎,膽越發大了。 「是!」一名扈從提起鐵虯的頭髮,另一個抽出刀來,便要去挖鐵虯的眼睛。 「大人!」此時此刻,金蟬、殷柱幾人可都急了,再次大喊起來。 鐵虯那是岳肅的左膀右臂,隨自己出生入死,這些年心甘情願、無慾無求,岳肅豈能讓他受如此折磨。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到了這個地步,岳肅是忍無可忍。到太后那裡告狀,太后處置自己,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傷了鐵虯。 岳肅猛然向旁一晃,抬手握住那名舉刀要挖鐵虯眼睛的扈從,五指一用力,那扈從手腕吃痛,鋼刀脫手落地。鐵虯被人揪著頭髮,正抬頭仰望,見大人親自出手,是精神大震,「啪」地一抬手,攥住揪自己髮髻之人的手臂,大喝一聲,「躺下吧!」 聲音落定,鐵虯已然站起,而那廝反被鐵虯摔倒地上。 金蟬、殷柱、童胄、厲浩然、厲浩荃見大人終於回護鐵虯,一個個是欣喜異常。但眼下終究是在對手的包圍之,擔心對方對大人不利,亮出兵器護在岳肅四周。 「岳肅!你這是什麼意思?」看到岳肅親自動手,解救鐵虯,太康夫***吃一驚,忙大聲喊道。 張信也怒聲喝道:「岳肅,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肅大喝一聲,一反手,將抓住那廝甩到一邊,是轉身向後就走。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章 誰給誰讓路 第三章 誰給誰讓路 岳肅帶人在前面被張家的人圍住,後面的蔣傑帶領扈從看的清楚,大概的情況,他已經從金蟬那裡聽說,現在出現這個局面,實在始料未及。不過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大人吃虧不是,先上前邊看看,在做計較。他立刻招呼關羽,領著幾十人快馬向前趕去。 被包圍的岳肅,扔下一句話後,轉身向後就走,他幾步來到張家的護衛近前,那些護衛的手都拿著傢伙,但岳肅絲毫不懼,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情,說道:「本官乃當朝托孤之臣,爾等難道還打算對本官動手嗎?」 岳肅聲音極大,擋在他面前的護衛聽到之後,身不由得一顫,『岳剃頭』的大名他可是聽說過,府上以前的護衛,被『岳剃頭』砍了不少,今天要是觸了他的眉頭,天曉得會不會被剃掉腦袋。 「讓開!」岳肅看出對方心虛,隨即又大喝一聲。那廝那不敢阻攔,趕緊閃到一旁,讓開去路。岳肅跨步而行,帶同金蟬、鐵虯等人出了包圍,翻身上馬,朝後面走去。 沒出幾步,正好迎面碰上趕過來的蔣傑、關羽等人。蔣傑出聲問道:「大人,怎麼樣?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大事?鐵虯!」岳肅突然說道。 「屬下在!」鐵虯策馬來到岳肅馬前,躬身說道。 「去將那三件東西給我取來!」岳肅大聲說道。 「哪三件東西?」鐵虯一時錯愕,不知大人說的是什麼東西。 「就是你以前在公堂之上最喜歡用的那三件!」岳肅沉聲說道。 一這麼說,鐵虯馬上反應過來,那三件東西,不就是皇上賜給大人的三口銅鍘麼。自己在公堂之上,最喜用他來鍘那些貪官污吏、土豪惡霸的腦袋。「屬下明白,這就去取!」見大人發火,要取三口銅鍘,鐵虯的精神頭更盛,答應一聲,催馬便朝隊伍跑去。 三口銅鍘是天啟皇上御賜之物,現在岳肅回鄉丁憂,自然要帶在身上。 見鐵虯催馬向隊伍那頭跑去,蔣傑連忙小聲說道:「大人,出了什麼大事,您要用這三件東西。總不會是和張家有關吧,要是這樣,大人可千萬要三思而後行,現在朝的局勢,已然不比往常了呀。」 蔣傑的反應速度,那可比鐵虯快得多,他在聽到說的第一遍時,便猜到岳肅所說是三口銅鍘。要知道,岳肅現在還能拿出來震懾住皇親國戚的東西,就只有這御賜的鍘刀了。 「我自有分寸。」岳肅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然而,後面的太康夫人母見岳肅就這麼大咧咧的走了,心怎能不惱火。按他母的心思,今天是一定要狠狠地教訓岳肅一頓,出一口往日的惡氣。這時,張信策馬向前奔去,在距岳肅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大聲喝道:「岳肅,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的屬下衝撞了我的母親,就想這麼走了嗎?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們母一個說法,等我們進了京城,必然稟告太后,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可不管你是什麼托孤之臣,當今天乃是我的外甥,誰遠誰進,皇上分的清楚!」 皇上是否能分清楚,現在還不好說,但是皇上他媽,肯定是能分的清楚。 太后的權利有多大,這裡需要交待一下。在皇上年幼之時,雖說有托孤之臣和首輔主持大局,但是,皇上他媽對這托孤大人,或者是首輔,都有一票罷免權,這就叫代皇上下旨。 當年萬曆繼位之時,尚且年幼,他老爹隆慶皇帝在臨死之前,曾經指派首輔高拱為托孤之臣。然而高拱的結局是什麼,被張居正和馮保合謀打了小報告,不明真相的李太后代皇上下了一道旨,直接就把高拱給免了。不要說後宮不得干政,那是在皇上成年之時,在皇上年幼的時候,太后想要代皇上下道聖旨,還不容易的很。要知道,太后代皇上下旨,只需通過司禮監便可,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職位,在明朝屬於宮的差事,宮裡的主說讓誰幹誰就能幹,當年的李太后能一句話免了掌印太監孟沖,讓馮保來接任,今天張太后自然能夠一句話讓任何一個人來當這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所以說,只要張太后控制了司禮監,和宦官勾結起來,可以下任何旨,免掉任何一個大臣,除非你抗旨。張太后並沒有免掉岳肅,但時間湊巧,岳肅父親病逝,按朝廷體制,必須請旨丁憂。是否奪情,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也就是張太后的意思,她一道旨可以讓你奪情留用,一道旨,可以讓你回家丁憂。任何人也說不出二話。 小翼在此多說幾句,說白來也是看到一些讀者對小翼書情節的關心,才做出以上解釋。而且人生總是起起落落,若光起不落,豈不是無味。小翼在之前也制定了大綱,簡介之,亦有對後有大概介紹,還望各位書友繼續關注小翼。 ***************************************************** 聽了張信了話,岳肅撥轉馬頭,衝著張信一拱手,說道:「國舅爺,岳肅從未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肯定會給您一個交代。還請稍安勿躁,略作等候。」 「好!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本國舅就等著你,看你要給本國舅一個什麼樣的交待!」張信大聲說道。 鐵虯策馬跑回大隊之,直奔拉著那三口銅鍘的馬車,到得近前,衝著車伕喊道:「大人有令,調三口銅鍘。快跟我走!」 金蟬、鐵虯在岳家身份甚高,他們傳的命令,那是絕對無假。車伕聽了這話,不敢怠慢,連忙趕車跟著鐵虯向前方行去。 不一刻功夫,鐵虯帶著馬車來到岳肅這邊,岳肅看到之後,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 說完,策馬慢慢朝張信走去。張信雖說剛剛架勢挺橫,但見真個朝自己走來,難免有些心虛,想往後退。有些事情說來也怪,主人心虛,胯下的馬兒似乎能夠感覺的到,竟然主動畏懼地後退去。 岳肅步步緊『逼』,再一次來到太康夫人的面前,張信這會也退到母親身邊,到了這裡,膽氣才略微壯了一些。金蟬、鐵虯等人跟著上前,在岳肅身後站定,隨即就聽岳肅一聲吩咐,「將先帝御賜的三口銅鍘抬過來!」 「是,大人!」聲音落定,鐵虯第一個領命,率人抬下三口銅鍘,將這用黃緞蓋著的鍘刀,抬到岳肅馬前。 岳肅翻身下馬,屬下眾人一同跟著下來,只聽岳肅再次大聲喊道:「此乃先皇御賜三口銅鍘,龍頭鍘可斬不肖之皇親國戚、鳳龍孫,虎頭鍘可斬貪官污吏、禍國『奸』佞,狗頭鍘可鍘刁民無賴、土豪惡霸。這三口銅鍘代表先帝,見此銅鍘,猶如先帝御駕親臨。」說到此,岳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言罷,一個頭嗑到地上。 岳肅的一眾手下,是紛紛跪倒在地,磕頭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這一大喊,聲音是驚天動地,這股氣勢,令太康夫人母是大驚失『色』,他們的那些扈從,更是傻了眼,眼瞅著岳肅這邊的人全都跪了下去,自己跪不跪。要是不跪,是不是屬於大不敬,聽說這東西殺人不用請旨,說砍就砍,要是真的被扣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被直接砍了,可找誰說理去。 其實,岳肅這麼做不過是糊弄人的,三口銅鍘雖說是殺人不用請旨,但說到如皇上親臨,卻有些誇張,要是這些等同皇上的話,但凡御賜之物,豈不是都能等同御駕親臨,還要那尚方寶劍做什麼。可要說不等同於御駕親臨,也有些不對,因為那龍頭鍘是能砍鳳龍孫的,鳳龍孫都能砍,豈不就相當於御駕親臨。 奉聖夫人母自然不明就裡,但見眼下岳肅亮出了這東西,著實嚇了一跳。他們這些皇親國戚,怕是就是岳肅這龍頭鍘,當真給扣了大不敬的罪名給鍘了,即便日後有女兒報仇,但自己都死了,還有什麼用。 無奈之下,奉聖夫人只好膝蓋一曲,跪倒在地,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老娘都跪下了,張信這等早被岳肅嚇破膽的傢伙,還不得馬上跟著跪下,山呼萬歲。主跪下,手下的狗腿就更不用說,也都連忙跟著跪下,大聲吶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效果達到了,岳肅心暗喜,隨即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御鍘三刀乃先皇遺物,如先皇御駕親臨,本官受先皇遺命,為托孤之臣,掌管此物,出入猶如護衛先皇聖駕。夫人、國舅爺,本官護送先皇聖駕至此,是爾等給先皇讓路,還是讓先皇給爾等讓路呢?」 「這……」聽了岳肅這句話,奉聖夫人母全都傻了,實在想不到,岳肅還有這招殺手鑭。一時間,是無言以對。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章 張嫣的心思 第四章 張嫣的心思 岳肅的一番話,令太康夫人母是無言以對,好半天,太康夫人才咬著牙說道:「理當給先帝讓路。」 「夫人果然明白事理,先前鐵虯國舅讓路,其實也是理所應該,間發生口角與些許不敬,也是因為替先帝開道所致。夫人,您說我說的對嗎?」岳肅沉聲說道。 「大人說的極是。」太康夫人現在牙根恨得是直癢癢,但岳肅擺出三口銅鍘,凡事皆以先帝的名義說話,讓她是不敢反駁。 「鐵虯剛剛也為剛剛的魯莽道過謙了,至於國舅爺阻攔先帝之事,不知者無罪麼,我看就這麼算了吧。夫人又以為如何呢?」岳肅的臉上『露』出笑容。 「就按大人說的辦吧。」太康夫人也只能認了。 「那還,還請夫人和國舅爺下令,給先帝讓開道路,由我等護送通行。」岳肅微笑地道。 「好。」 ******************************************************* 靠著岳肅的牽強附會和往日的威風,終於暫時『性』的令張家屈服,太康夫人從地上起來之後,下令讓開道路,讓岳肅的人馬通行。等到岳肅的隊伍通過之後,他們母把事情跟滿腹狐疑的張國紀一說,差點沒把張國紀氣死,一家三口打定主意,等一進京城,非要狠狠地告上岳肅一樁。 沒出兩天,在快到抵達京師的時候,他們收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岳肅回鄉丁憂的消息。聽說這件事,張家更是氣憤,你岳肅都已經是被打發回家的人了,竟然還敢如此囂張,你給我等著。 岳肅離開之後,自然也沒閒著,立刻擬了一封奏折,將今天發生的事,按照自己有利的方向,寫了上去。其內容是這樣,臣奉旨丁憂還鄉,攜帶先帝遺物三口銅鍘,一路之上,所過之處,不管武、皆該讓路。路經河間府,遇到太康夫人與國舅入京,下人在前開路,遇到國舅不肯讓路,臣只得出面調節。若換往日,臣給夫人、國舅讓路也在情理之,怎奈先帝遺物在側,總不能讓先帝遺物讓路,但夫人與國舅不依不饒,臣在無奈之下,只得亮出先帝遺物,請夫人與國舅讓路。所作所為不知當否,還請皇上裁決。 岳肅的奏折是讓金蟬快馬送去北京,只用了一天就送入北京,通過楊奕山遞進內閣,交到司禮監。掌印太監鄒義一看到奏折,立刻猜到大概的情況,也知道事關重大,連忙將折交給張太后。 張嫣看了奏折,隨手放到一邊,說了句,「岳肅這人怎麼官當的越大,膽卻越來越小了。就這麼雞『毛』蒜皮大點事,還寫折報給哀家。先皇的遺物不能給任何人讓路,也是在情理之,你代皇上批一下,就說知道了。」 「老奴對岳大人以前的雷厲風行是佩服的很,但他現在的膽確實是比不得以往了。」鄒義故意說了一句,隨後才說道:「老奴遵旨,這就去給岳大人回批。」 鄒義老謀深算,他說的話往往像是無心,但聽的人馬上就能浮想聯翩。果然,這次也不例外,張嫣聽了之後,很快猜出岳肅為什麼會上折,這不就是怕她麼。 張嫣微微一笑,待鄒義下去之後,才喃喃自語地說道:「他岳肅也太小瞧哀家了,哀家的氣量還不至於那麼小。當年三番兩次和我哥哥發生過節,我不也是幫理不幫親。我在乎的只是我兒的江山,至於其他麼,只要你岳肅是為了國家,辦事佔在理上,我是不會難為你的。在家先休息三年吧,等到三年之後,哀家還會用你。」 過了兩天,張國紀一家進了京城,遞牌參見太后,張嫣立刻傳見,見面之後,老太太少不得哭訴岳肅的無法無天,仗著有先皇御賜的御鍘三刀囂張跋扈。而且還將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張嫣聽後,也覺得岳肅是有些囂張,尤其是聽到最後,岳肅亮出三口銅鍘來嚇唬人。但轉而一想,亮出鍘刀的事,岳肅也給她說過,似乎除了跋扈一點之外,沒有什麼罪過。現在給岳肅的回復已經下了,總不能出爾反爾,再另行責備,思量一下,說道:「父親、母親、哥哥,這件事,岳肅已經上折跟我說了。這次就這麼算了吧,他畢竟是先帝委命的托孤之臣。」 就這麼算了!老太太聽了這話,豈會答應,連忙說道:「太后呀,我和你父親、哥哥吃點虧不要緊,但他這麼做,實在是不把你放在眼裡。以前有先帝寵著他,他三番兩次欺負你哥哥,咱們忍了也就忍了,但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是你的兒,我們的外孫,他還敢這麼欺負咱們家,這簡直是無法無天麼?這口氣,你是怎麼嚥下去的,我和你爹、你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母親……」張嫣語重心長地說道:「岳肅是托孤之臣,而且那天讓父親和您讓路,也是因為他身邊有先帝的遺物,先帝的遺物怎麼可能給別人讓路。這事他也算站在理上,實在無法發落呀。」 「話是那麼說,但那三口銅鍘,就不該給他。什麼龍頭鍘能斬皇親國戚、鳳龍孫,從大明朝立國,就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東西。要是他都能將皇親國戚、鳳龍孫給鍘了的話,那還要宗人府做什麼,豈不是連皇上的權也給搶了。女兒呀,這東西萬萬不能在他身上,萬一有一天,他仗著這東西,對你和皇上不利怎麼辦?到時候迎接外藩入朝,挾天以令天下,誰還治得了他。」太康夫人見哭鬧不行,便改為挑唆。 張嫣現在最忌諱的就是這事,兒繼位時間不長,年紀幼小,她孤兒寡母實在沒有太大的實力。相反岳肅,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實力根深蒂固,一旦仗著龍頭鍘發起威來,把她給鍘了,不必迎外藩入朝,就能挾幼主以令天下,做到曹孟德。 但忌憚是忌憚,可丈夫在臨死之前,曾下過旨意,三口銅鍘賜予岳肅,後世孫在岳肅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討回,否則視為不孝。這個罪名,怎能讓自己的兒背上。這個有生之年不得討回,那就是指,只要岳肅活著,那三口銅鍘就是岳肅的,除非岳肅死了。岳肅是托孤之臣,倘若沒有什麼太大的過錯,是絕不能辦他的。 張嫣想了許久,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先帝臨終之前曾下過旨意,三口銅鍘永賜岳肅,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討回。他岳肅現在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過失,我這也難以追討,再者說,總不能在先帝入土未到一年,我這邊就處置他的托孤之臣吧。好了,他現在不都已經回家丁憂了麼,你們以後就住在京城,和他也碰不到面。」說到此,張嫣話鋒一轉,又說道:「我這邊有意讓父親做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以後由父親掌管京城防務,我的心也能踏實。」 原來,張嫣讓家人進京,其實另有深意。她孤兒寡母總是不踏實,東廠讓鄒義來管,御馬監讓曹化淳來管,錦衣衛讓駱養『性』接了侯國興的班。可這些人都不是自家人,所以考慮著讓自己最親近的人來負責北京的防務。 這一點他已經和方從哲交涉過了,方從哲為了能坐穩這個首輔,並漸漸擴充實力,便答應下來。如此,張嫣也就放心大膽的徇私了。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品級不高,但權利很大,一向由勳貴擔任,皇后想要用外戚,就必須取得內閣的支持。張國紀一聽說女兒要給他這個差事,心那是高興的很,暗想:「自己的女兒終究是胳膊肘往裡拐的,遇到大事,還是要靠自家人。」 於是,沒過三天,由司禮監頒布旨意,內閣奉詔,封張國紀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在張國紀領旨的同一天晚上,有一位客人來到他的府邸。 這個人名叫萬□,現居工部營繕主事,官不是很大,但一向善於鑽營。以前岳肅當權時,曾打算投到岳肅門下,但岳肅查了他的履歷之後,見這人只是一個逢迎拍馬的小人,便沒有搭理。現在岳肅丁憂還鄉,北京城已然變天,他就打算投到另一位權重人物,方從哲的門下,但因為是江西人,又沒什麼真本事,所以方從哲也沒收他。他投效無門,正好趕上張國紀入京,出任要職,心裡想著,不如到張國紀這裡來碰碰運氣,要是投到張家門下,豈不就是投在太后的門下,日後前程不可限量。 張國紀是當朝國丈,皇上的外公,自然不會把這等小官放在眼裡,但出於禮數,還是讓他進了門,本打算說上兩句,就把人打發走,誰想到,沒說上兩句話,萬□就給張國紀提供了一條財路。還拍著胸脯保證,每年最少能有五十萬兩銀的進項。 一年五十萬兩銀,這是多大的數字,聽到這話,張國紀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尋問是何財路。萬□還真是無恥,也不掩飾,直接說出心所圖。 ****************************************************** 最近的更新確實不夠給力,主要原因也是在於單位實在太忙。不過大家放心,下個月小翼就不會很忙了,屆時將恢復日更一萬。敬請大家繼續支持小翼。謝謝!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章 兩淮鹽務 第五章 兩淮鹽務 「這個財路就是兩淮鹽務,國丈爺只要抓住兩淮巡鹽使的這個職位,一年下來,少說會有五十萬兩銀的進項。」萬□一臉諂笑地說道。 「兩淮巡鹽使?」張國紀一聽到這個職司,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兩淮鹽稅,可是朝廷的銀,要是敢動這個,可是要殺頭的呀。」 「國丈爺所言差異,兩淮鹽稅確是朝廷的銀,但不管是何人坐到兩淮巡鹽使這個位置時,都是要往自己身上揣的。遠的不提,就說現在的兩淮巡鹽使與鹽運使,那可是大把大把的賺銀。聽說那兩個人還是岳肅保舉的呢。」萬□說道。 他這話,可純是睜眼說瞎話,岳肅所保舉的兩位官員,可謂是高風亮節、極有風骨。在任之時,真個是分不取,但兩淮鹽務涉及金額重大,上面的人不撈,並不代表下面的人不會伸手,底下的人隨便動一點點手腳,便是一抓一把的銀。不過因為上面管的嚴,下邊的手腳不敢太大,也就小來小去的一年撈一些,所以朝廷才有這一年比往常多出近二百萬兩的進項。 張國紀不知其底細,只曉得兩淮鹽務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幹上一任,便足以富甲天下。經過萬□這一說,他還當天下烏鴉一般黑,任誰在位上,都會撈上一筆,只是有多有少罷了。尤其聽說是岳肅保舉的人,心更是有氣,你岳肅表面清廉,暗地裡原來也做這齷蹉的事,安排自己的人,『插』手兩淮鹽務,打撈銀。既然你都能撈,那我又為什麼不可以呢?現在的皇上是我的外孫,我弄點銀花花,再留給我的孫,不也是情理之麼。 想到這一層,張國紀的臉上『露』出微笑,說道:「你說的極是,但可有什麼證據證明,岳肅的黨羽在兩淮鹽務上伸手嗎?」 「這還需要證據嗎?是人到了這個位置,都會如此。只要把家一抄,肯定能翻出大把大把的銀。」萬□說道。 「好吧,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日後定有你的好處。」張國紀說完,端起茶杯。 主家端茶送客,萬□告辭離去,等他一走,張國紀立刻找來自己的兒張信,把這件事和兒說了一遍,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張信那是典型的紈褲弟,一聽說有大筆的銀賺,眼睛都放光。在一聽說,現在管理兩淮鹽務的官員是岳肅保舉的,不由得大喜,說道:「父親,這可是一個咱們找岳肅報仇的大好機會呀。」 「怎麼說?」張國紀問道, 「管理兩淮鹽務的人是岳肅的心腹,咱們只要參上一本,說岳肅結黨營私,在兩淮鹽務上大做手腳,貪墨朝廷的銀。到時把兩淮的官員一抓,從家抄出銀,再嚴刑拷問,『逼』出是由岳肅指使,豈不是一下就能扳倒岳肅,要了他的狗命。姐姐不都說了,岳肅在任沒有什麼大的過失,翻出這個罪名,不就是重大過失麼?」張信笑呵呵地說道。 「對呀。我一時光想著銀的事,還忘記這個茬了。你說的沒錯,咱們就這麼辦。明天我就給你姐姐上折,讓他查辦兩淮的官員,然後將岳肅一舉扳倒。」張國紀說道。 「父親此言差矣,這事最好不要咱們出面彈劾,找一個人代勞就行。要不然肯定會有人說咱們故意陷害。」張信還不是十足的傻,知道這事有張家人出面,實在不妥。 「嗯,我兒高見。」張國紀點點頭,可隨即犯難起來,說道:「咱們剛進京師,手下也沒有什麼官員,找誰出面好呢?」 「父親,這還不容易,剛剛來找您的萬□,不就是現成的人選麼。」張信微笑地道。 「對、對……就讓他出面。」 ****************************************************** 第二天一早,工部營繕主事萬□彈劾現在的兩淮鹽運使與巡鹽使飽私囊,貪墨兩淮鹽稅。奏折先是送到內閣,由內閣首輔給出處理意見,再呈到司禮監。首輔方從哲那可是老狐狸輩的,一看奏折,不禁笑了起來。他是明眼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萬□是受人主使,才上了這道折,要不然借他兩個膽,也不敢來彈劾岳肅的人不是。放眼朝野,能主使萬□,且讓他有恃無恐的,沒有幾個。方從哲第一個想到張家,因為萬□為何早不彈劾、晚不彈劾,偏偏趕到張國紀剛剛進京之後彈劾。 老狐狸看出端倪,就手批上一句,「建議派人詳查」。 奏折從內閣轉呈到司禮監,掌印太監鄒義看過之後,只是搖頭一笑,隨後前往慈寧宮,交到張太后的手。 現在一般的政務,都是有內閣和司禮監協辦,如遇大事,才要找太后協商,畢竟皇帝小,大事方面,怎麼也得有人做主不是。托孤大臣,回家丁憂了,太后隱約可以代表皇帝。 張嫣過目之後,說道:「鄒義,這事你怎麼看?」國家大事,張嫣並不太瞭解,所以看過之後,都要先問問鄒義。 鄒義說道:「太后,兩淮鹽務在先帝在位之時,是派東廠、西廠的人在暗盯著,以往其有什麼貓膩。據查,大的方面,沒有任何貓膩,巡鹽使和鹽運使皆比較清廉。」 「那就怪了,這個萬□為何會無緣無故彈劾兩淮鹽務的事情呢?」張嫣納悶地說道。 「這個老奴也不知。」鄒義說道。 「這樣吧,就按方卿家說的,派人詳查,也別冤枉了人。」張嫣說完,便不再多言。 「是,太后。」鄒義答應一聲,自行告退。 太后這樣吩咐,那就是要找人去查了,派什麼人去,鄒義也沒有獨斷,前去內閣找方從哲商議。方從哲和鄒義都是知道底細的人,岳肅派到兩淮的人如何,他們是一清二楚,再加上鹽稅一年多出近二百萬兩,傻也會相信在任的官員會飽私囊。 但既然叫查,那學問可就大了。岳肅終究不比一般丁憂的大臣,那可是托孤之臣,三年後回來,皇帝才八歲,肯定會有他的位置,而且照樣說話算。所以方從哲要想幹的久,保住現在的權勢,就不能讓岳肅輕易回來。這是一個機會,只要在兩淮鹽務上撕開口,拉岳肅下水,怕岳肅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雖然自己和李彰的關係莫逆,自己能重當首輔,也是多虧岳肅,但和權利相比,什麼都是次要的。再者說,自己在位上,照樣能幫李家謀取福利,而岳肅已經被太后猜忌,這次又是張家告的岳肅,天曉得這不是太后主使,三年後岳肅能不能回來還兩說,自己輕輕的踩他一下,或許還是幫他。 於是方從哲在查辦大臣的人選上,做出了一個決定。一不用岳肅的人,二不用自己的人,派去的人也不能和岳肅有什麼大仇,最好是沒什麼資歷,但容易被收買。 方閣老對天下的官員,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他很快選出一個合適的人來。 翟鳳翀,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憑資歷熬到這個差事,在南京的清水衙門混日。這人無黨無派,容易收買,估計主使萬□的人,輕易就能搞定,到時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方從哲提議的人,令鄒義很是納悶,但同為老狐狸的鄒義,片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你方從哲故意的。 岳肅為朝廷做的貢獻,鄒義是看在眼裡,他可不想讓人就這麼將岳大人扳倒。可方從哲的舉薦讓他又無可挑剔,猶豫一下,他想出一個法,派東廠的人協同翟鳳翀一起去。 這一來,方從哲馬上明白,這是鄒義有心保全岳肅,他不願和岳肅、鄒義正面起衝突,便答應一下。 次日一早,朝廷傳下旨意,派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鳳翀前去兩淮徹查鹽務,東廠協同。 鄒義對自己派去的人手,可是下了大力,千挑萬選,才選出一個合適的人來,他相信自己選出來的人,一定會秉公辦理,不會被任何人收買。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東廠駐山東檔頭楊河。 楊河當年因協同山東巡撫守衛濟南立下功勞,魏忠賢是賞罰分明,將楊河提了一級,調回北京,加以重用。都說有能力的人,未必能當得了大官,但有能力的人,誰都喜歡用。掌權者也不希望,手下都是廢物。 楊河剛剛接了任務,不等他隨同傳旨太監前往南京,就受到邀請。邀請他的人是張信。國舅爺請吃飯,楊河當然不能不去,見面之後,先是客套一番,隨後張國舅拿出一千兩銀,說是見面禮。楊河堅決不收,但張信說是賞他的,這一來楊河不收也不行了,只得收下。並且虛以委蛇地問張信,有什麼吩咐。 張信的回答是,到了兩淮,翟鳳翀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要多管多問。楊河表面答應下來,離去之後,拿著銀到東廠見了鄒義,還將銀交給鄒義,將張信邀請之事,如實說了一遍。 鄒義望著銀,說道:「去了之後,按照你自己的原則做事就行,實事求是。至於這些銀,我知道了,國舅爺不是說賞給你的麼,那你就收下吧。」 「是,督公。」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章 交換 第章 交換 楊河奉命隨同傳旨太監前往南京傳旨,令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鳳翀前往兩淮,視察鹽務。 翟鳳翀接旨之後,與楊河一同趕往兩淮。 在接旨的前三天,翟鳳翀便知道了這件事,並提前準備好行裝。因為,在三天前的一個晚上,有位客人來到他的府上,這位客人告訴他有一樁大富貴將落到他的頭上,只要聽話,不僅能陞官,還能發財。 翟鳳翀並沒有什麼真本事,憑資歷熬到這個份上,基本也算是到頭了,但陞官發財誰不想,一聽來人這麼說,自然好奇的請教。 來人馬上給了他一些甜頭,白銀三千兩,翟鳳翀一向是在清水衙門任職,何時見過這麼多錢,見到銀後,是雙眼冒光。來人趁機亮出身份,說是當今國舅派他來的,現在新皇年幼,許多事情都是由太后代為出面,太后娘家,肯定是有一定實力的。跟著,來人告訴他,朝廷馬上有旨意到此,安排他去巡視兩淮鹽務,只要他挖出兩淮鹽運使與巡察使飽私囊的罪證,就能夠官升三級。 翟鳳翀對朝廷的動向,只知大概,可銀當前,對方又說的有模有樣,便一口答應下來。果不其然,三天之後,旨意下達,讓他去巡視兩淮鹽務,既然消息屬實,那來人說的大富貴看來就不遠了。 兩淮距離南京並不太遠,他急於立功,於是與楊河兼程趕路,不日抵達淮安。到了淮安,他立即著手徹查,先是查鹽運使和巡鹽使兩位大人的財產,結果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接著又開始查賬,賬目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什麼也查不出來,翟鳳翀可有些急了,這時候,當初去南京找他那個人又來了,告訴他,明面上查不出問題沒有關係,只要你想讓他有罪,他不就有罪。 翟鳳翀也不是傻,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便開始將兩位大人的家人進行提審,想要拷出口供,實在不行,就屈打成招,也算是一個交待麼。誰曾想,楊河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不准他在好無證據的情況下動刑,楊河是東廠的人,世人皆畏東廠如虎,翟鳳翀怎敢駁逆。在楊河的阻撓之下,翟鳳翀想要屈打成招的路,沒有走通。 但人『逼』急了,有的時候就能想出一些超出自己智商的法,上面的官員不是查不出問題麼,就查下面的,不管怎麼樣,怎麼也得查出一些交差。在翟鳳翀的積極努力之下,很快挖出一些小魚小蝦,管理兩淮鹽務的,凡是經手的,沒有不貪。大領導不貪,但想要阻攔下面的人抽點水,也不是那麼容易。誰叫管鹽運的,手指縫鬆一鬆,就能來錢呢。 運同、運副、運判、提舉等官員,一個個先後被揪了出來,翟鳳翀心大喜,對這幫人是詳加審問,想要『逼』出兩位首腦官員的貪污證據。但兩位大人實在太過清廉,下面的人也沒有證據,想要誘供,讓人硬栽,竟還是被楊河給看破,攔了下來。 沒有辦法,既然查不出巡鹽使與鹽運使貪污的證據,只有將現有的案犯和罪證奏上朝廷。 北京這邊,張國紀在萬□的幫助下,已經招攬了幾個沒有黨派,又喜歡趨炎附勢的小官。等到翟鳳翀的折送來之後,雖說沒有鹽運使和巡鹽使的罪過,但還是被他們參了一個失職的罪名,監管不利,致使朝廷稅銀流失。不管怎麼樣,先把這兩個佔位置的傢伙給攆走,換上自己人才是真格的。 這等罪名,其實就是看當權者是怎麼看待。方從哲是看出張家心思的,不過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他沒有直截了當提出將兩個人罷官的意見,也沒有說讓二人留任,只是說念在二人為官清廉,請皇上從輕處置。 奏章呈到司禮監,鄒義馬上專程太后。此刻的張太后,正在慈寧宮會客,這個客人是自己的老爹張國紀。 張國紀今天來找女兒,就是說兩淮鹽運的事。他表示兩淮鹽運是國家稅收的根本,不能讓不可信的貪官污吏充當,需要安排穩妥之人。張嫣也是這樣認為,國家一年到頭那麼多開支,全靠那點賦稅,要是再被下面的官員給貪了,那兒的江山可怎麼辦? 張國紀抓住機會,跟著提出抬舉萬□當兩淮鹽運使,另一個黨羽孫舫做兩淮巡鹽使,並大說二人的好處,及清名。張嫣對朝大臣如何,也不是很瞭解,而且任免官員,她還沒有那個能力,一切需要內閣來決定。 心下猶豫的時候,外面有太監傳話,說鄒公公求見。太后立刻召見,鄒義進來之後,將折呈了上去。 張嫣看罷,說道:「雖然他們兩個還算清廉,但御下無方,可見是無能之輩。這樣吧,就將他們平調到別處吧。我聽說萬□和孫舫頗有清名,也算是能臣,你去內閣議一下,看讓他二人補了兩淮鹽運使和巡鹽使的空缺怎麼樣。」 「是,太后。」看到張國紀坐在邊上,鄒義的心跟明鏡似的,也不反駁,答應一聲,就退了下去。 張太后想撤一些大臣,確實比較費勁,但要換掉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那可是容易的很。他可不敢得罪張國紀,以免丟了自己的位置。 鄒義跑到司禮監,把太后的意見轉達,心暗笑,就那兩個廢物,還成了能臣。 兩淮鹽運使的位置,可以給你張家,但總得有個交換吧。自己的門生亓詩教在岳肅掌權之後,一直就沒有提拔,現在也該提拔提拔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以前是他的人,後來還被岳肅的人給搶了,那就讓亓詩教去吏部當尚書,原先的尚書去禮部吧。至於禮部尚書,岳大人不是丁憂了麼,內閣少個人,你就入閣吧。岳大人當了次輔,還一直站著刑部尚書的位置,只是因為公務太忙,把順天府安排給了別人,現在你都丁憂了,這刑部尚書的位置也不能空著,我在擬一個自己人吧。 這是一個交換,也是一個試探,方從哲答應了太后的意見,同時又請鄒義把這個人事調動的提案送給太后。部尚書之,兵部、吏部、工部都是岳肅提拔的人,刑部由岳肅把著,總共部,他控制四個。這次先摘掉兩個,其他的,以後再說。 鄒義看了方從哲的提案,心也是冷笑起來,不過他也不說破,只是點頭,然後將提案拿給太后。 部尚書的調動,一般都是由內閣提議,皇上把准。眼下請你太后把准,就看你怎麼決定。張嫣早就派人調查過岳肅,現在的吏部尚書雖然不能說是岳肅的嫡系,卻也是岳肅保舉的,絕非沒有關係。岳肅的權利太大了,削去一些,也未嘗不可,內閣既然這樣提議了,那就這麼辦吧。 方從哲取得了太后的支持,馬上請禮部尚書入閣,吏部尚書補上禮部尚書,亓詩教升任吏部尚書,刑部尚書也讓自己人給補了。經過這次調動,齊楚浙三黨原本只有戶部尚書這一個缺,現在一下又多出兩個,佔了三個尚書,已經超過岳肅。而且亓詩教空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也讓他安排自己人去幹了。 今天是崇景元年,明年便是京察年,方從哲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換吏部尚書,就是打算在明年京察的時候,大展拳腳。 張家和方從哲在表面上達成了雙贏,各取所需,不再多說。 ******************************************************* 岳肅自收到張嫣的回批之後,率人繼續南下,一路再無其他事情發生,這天終於進入湖廣地界。雖然丁憂還鄉,終究是朝廷次輔、托孤大臣,湖廣的主要官員自然要來迎接。官有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以及當地的知府;武將有總兵裴玄,副將邢鷹等人。 邢鷹能當上副將,那可全仗岳大人的提攜,是感恩不盡。這次相見,自是高興,不過他也聽說了一些朝廷的動向,心暗為岳肅叫屈。 和一眾官員聚了一日,吃喝一番,岳肅打道前往家鄉雲夢縣。自己是萬曆四十年舉當的縣令,當時的他是十八歲。一轉眼已經是崇景元年,此時的他已經到了而立之年。 十二年了,離開家竟然有這麼久,今天終於回來,他突然感覺到家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親切。 回家吧。 岳肅也沒有進縣城,按照記憶的途徑,前往自己的家。也不知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家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不過先帝在自己平叛之後,賜了千畝良田,家裡的生活應該不錯。 隊伍正行著,很快看到不遠處站著四十多名差役,在一眾差役的前面,還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員。這名官員腰間繫著孝帶,彷彿是家裡死了人,只是不知為什麼不去奔喪,卻帶人站在這裡。 因為張家的事,岳肅現在改讓金蟬在前開路,金蟬見前面差役擋路,立刻策馬跑了過去。到得近前,他剛要開口問話,卻聽那身穿孝服的官員先行說道:「請問這位爺,後面可是次輔岳大人的儀仗?」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章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第七章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正是我家大人的儀仗。」金蟬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會把七品官放在眼裡,跟著說道:「你在此等候我家大人可有何事?要是沒有什麼要事的話,就自行退了吧。我家大人舟車勞頓,實在太倦,吩咐謝絕會客。」 「這位爺,下官不是尋常客人,還請代為通稟一聲,就說大人的侄兒,雲夢知縣岳瑾求見。」七品縣官陪著笑臉說道。 「什麼?你說你是……誰……」金蟬一聽這縣官自報是岳肅的侄兒,驚愕的差點沒從馬上栽下去。只見這岳瑾,一臉皺紋、鬍鬚發白,年紀少說能在十上下,岳肅的爹估計都沒這把歲數,怎麼岳肅還能冒出這麼大的侄,而且還是個縣令。 「下官是岳大人的侄,雲夢知縣岳瑾……」岳瑾再次說道。 「你……是……我家大人的……侄……」金蟬確定自己沒有聽說,但仍舊滿臉錯愕,半天才緩過神來,說道:「你先等著,我這就去通傳。」 說完,撥轉馬頭向後跑去。 岳肅的儀仗現在已經上來,岳肅騎在馬上,左有蔣傑,又有鐵虯,走在最前面。金蟬剛剛和那縣官說話,岳肅業已看到,只是不知他們說話的內容。 片刻間,金蟬打馬跑了回來,躬身說道:「大人。」 岳肅點點頭,說道:「前面的是雲夢縣的知縣吧,你沒有告訴他,本官回家奔喪,一切從簡,暫時謝絕會客嗎?」 「屬下已經告訴他了,只是他自稱是大人您的侄,故此小人才返回通傳。」鐵虯如實說道。 「我的侄?」岳肅聽了這話,也不禁納悶起來。 自己是家獨,並沒有什麼兄弟,說有侄,那是無從談起。父親倒是有個哥哥,論輩份是自己的大伯,只是大伯早逝,並無女,那就更不會冒出一個自己的侄了。怎麼今天,竟然會冒出一個自稱是自己侄的官員,在此等候。 岳肅離得遠,並看不清岳瑾的相貌,於是說道:「我記得自己並沒有什麼侄呀?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樣吧,咱們上前看看,本官問問他。」 言罷,催馬慢慢向前行去。一邊走,邊上的金蟬還一邊說道:「大人,屬下也覺得納悶,前面那人的年紀,看起來能有十上下。」 「啊?」一聽這話,岳肅更是好奇起來。不僅是他,鐵虯、殷柱等人也有些懵了。 倒是蔣傑,依舊沉穩,坐在馬上笑呵呵地說道:「其實這也不為怪,大人是當朝次輔,托孤重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哪怕是不認識的人,都打算和大人攀點親戚,更何況是沾點親故的,那還不得說成是至親摯友。」 「還是蔣先生說話在理,想來應是這樣。那我更得看看,這個十歲的老頭,是怎樣和本官和本官攀上親戚的,而且還能算作我的侄。」 岳肅談笑風生,不一刻功夫,帶人來到岳瑾的面前,還距離岳瑾還有五步的時候,帶住嘶韁。不等岳肅問話,對面的岳瑾直接跪倒在地,大聲喊道:「侄兒岳瑾叩見叔父……」說著,連嗑三個響頭。 岳肅現在已經看到岳瑾的身形和容貌,年紀確如金蟬所說,在岳瑾跪地之時,身都顫顫巍巍。岳肅也不下馬,就在馬上說道:「你也一把年紀了,起來說話吧。」 「多謝叔父。」岳瑾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 待他起來,岳肅才問道:「你是雲夢縣?」 「小侄雲夢知縣岳瑾。」 「你一口侄兒,一口一個小侄,然本官不過剛進而立之年,而你已是花甲之年,也不知這侄兒一說是從哪裡輪的?」岳肅說出心疑『惑』。 「小侄的曾曾曾祖父是大人曾曾祖父的堂侄,在家譜論起輩份,確是大人的侄兒,要叫大人一聲叔父。」岳瑾一臉堆笑地說道。 曾曾曾祖父,這也太遠了點,但對方這麼說了,岳肅也無法考證,就全當蔣傑所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麼。當下笑道:「原來是這般論起,本官知道了。時下老父病逝,本官回鄉奔喪,丁憂守制,現急於回家,探望老母,祭拜慈父亡靈,無暇與你多談。這樣吧,等改日有空,你我再敘。」 「叔公病逝之事,侄兒早已得知,這些天一直在府上弔唁,伺候叔婆。今日就是奉叔婆之命,在此恭候叔父,迎叔父還家。」岳瑾說道。 這原來還是打著老娘旗號來的,如此一來,岳肅也無法攆他走了,只好說道:「那就有勞雲夢縣了。」 「叔父您這麼說實在太過見外,您稱呼小侄一聲瑾也就是了。」岳瑾笑呵呵地說道。 岳肅又好氣又好笑,微微點頭,說道:「那好,瑾,那你就前邊引路吧。」 「是,叔父。」岳瑾答應一聲,然後叫差役抬過轎,自己乘轎,在前引路。 看他們如此輕車熟路,想來還真是這些天經常到府上。在岳瑾的帶領下,儀仗很快來到一處府邸。這處府邸是高門大院,院外高掛靈幡和白帶,就連燈籠都是白的,一看就知家裡是在辦白事。 府門外,老老少少站了能有不下二百人,一個個全是身穿孝服,到得門前,岳瑾從轎內出來,緊跟著戴孝眾人的最前面走過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青年直接開口衝著岳瑾說道:「瑾,這可是我堂兄的儀仗?」 「確是叔父的儀仗,叔父就在後面。」岳瑾說著伸手向後指去。他的話,門外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傢伙一起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很快看到岳肅,那戴孝青年緊步朝岳肅走去,到得馬前,躬身施禮,「小弟岳敬給堂兄請安。」 岳肅坐在馬上,望著府邸都心納悶,這宅院甚大,和自己北京城內次輔府邸相比,也小不了多少。自己的家什麼時候換上這麼大的房了?以前也給家裡寫過信,倒是聽說修了宅,可也修了這麼大。這府上的人也忒多了,父親在信上說,倒是買了幾個人,但瞧架勢,這何止是幾個。自家幾乎沒有什麼親戚,這年頭戴孝是有講究的,什麼樣的關係帶什麼樣的孝,眼前的全是重孝,所以不能說是鄰居。 再看到這上來自稱小弟,稱呼他為他為堂兄的青年,岳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也沒有堂兄弟呀,又是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堂弟來。岳肅好奇地問道:「本官從未聽說自己有個堂弟,你這又是從何論起呢?」 「小弟的祖父和兄長的祖父是堂兄弟,原本也住在此,只是後來搬去了宋家集,便少了來往。這事小弟的伯父,也就是兄長的父親,盡皆知道。」岳敬從容地說道。 「原來如此。」岳肅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府外那二百多號身穿重孝之人,問道:「往日也沒聽說家有這麼多親戚,府上買的下人也沒有幾個,怎麼今日回來,有如此多身穿重孝之人呢?」 「回兄長的話,這裡有家親眷四十餘口,其餘皆是府上使喚的家丁、僕人。」岳敬說道。 「這麼多家丁和僕人?」岳肅有些乍舌,自己在北京城還沒有那麼多使喚的人呢,怎麼老家能有這麼多人。但他沒有多問,再次問道:「不知我母親現在何處?我父親的靈柩又在哪裡?」 「伯母知兄長回來,心高興的很,本打算親自出門相迎,但大伙攔住,只叫在靈堂之內等候兄長。伯父的靈柩,尚未下葬,只等兄長回來,現仍在靈堂之內。」岳敬說道。 「那好……」岳肅翻身下馬,「靈堂現在何處快帶我去叩拜母親,祭拜父親。」 岳肅這一下面,身邊的金蟬、殷柱、童胄、鐵虯、蔣傑等人是紛紛跳下馬來,後面的護衛也是一齊下馬,那整齊的氣勢,令一般都心膽寒。 這功夫,關羽從後邊走了上來,在岳肅身前停下,躬身說道:「大人,三位夫人讓小的過來打聽,可是到府上了?」 「已經到了,讓她們一起過來,隨我入府拜見婆婆,祭奠公公吧。」岳肅說道。 「是,大人。」關羽連忙跑到後面傳話,很快,阮傲月、沐天嬌、李瓊盈隨著關羽來到前邊,先給夫君見了禮,隨後岳肅讓岳敬前面引路,朝府內走去。 走到府門前,岳敬大聲喊道:「老爺回府!」 一聲落定,再見那些身穿重孝之人,立刻跪下大半,一個個恭聲喊道:「恭迎老爺回府。」 岳肅那是當過大帥的人,數萬人馬都在自己面前跪過,這點小陣仗自然不放在眼裡。可心總是惦記著一件事,那便是家裡怎麼能有這麼多的下人。 隨岳敬、岳瑾入府,三位妻與杜十娘、梅兒、金蟬等人全都跟著。一進府門,就見正院之內高搭靈棚,靈棚內和尚、道士聚了一大堆,各念各的經。穿過靈棚,便是正廳,現在已經改為靈堂。未到門口,岳肅就可以看到裡面供著的靈位,以及後面的棺槨。 靈位下跪著一位老『婦』人,在老『婦』人的身邊,還跪著兩個隨侍的丫鬟。當岳肅來到門口,已經可以清晰地看清老『婦』人的後背,那背影是何等熟悉,不就是自己的母親麼。 「娘……」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章 靈位 第八章 靈位 這一聲娘,岳肅叫的是感慨萬千。自己前一世就是孤兒,沒有父親、母親,這一世重生,讓他有了雙親。母親一把屎、一把『尿』,千辛萬苦將自己拉扯長大,這一切他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家裡的生活並不是很富裕,靠著種田和父親做木工,省吃儉用,供自己去讀書,這在當時,是一般小戶人家萬不會做的事情。 後來自己做官了,而且還是越當越大,但卻沒有接父母到自己身邊來享福,朝廷體制不是利用,自己深得皇上寵信,哪怕真就接到身邊,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自己沒有盡到為人女的本份,現在父親病故,他突然明白什麼叫樹欲靜而風不停,欲養而親不在。 伴隨的那一聲「娘」,岳肅的眼淚忍不住地奪眶而出。緊跟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太太聽到兒的那一聲「娘」,馬上轉過身來,這個聲音,她是多麼的熟悉,只是很久沒有再聽人叫過,有多久,她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一看到兒跪在地上,老太太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大聲喊道:「我的兒……」 「娘……」岳肅再次大叫一聲,直奔母親而去。他不是走過去的,而是膝行而去。 母親看到兒跪著過來,急忙想要站起來相迎,可能是跪的太久,腿已經麻了,剛一起來,便一個踉蹌,險些栽倒過去。仗著丫鬟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扶住。 見母親險些摔著,岳肅嚇壞了,緊張地叫了聲「娘」。當看到是有驚無險,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又繼續朝前跪去。 而就在岳肅那一聲娘脫口而出的時候,在他身後,有一個身影快速地朝老太太跑去,這人幾步來到老夫人身邊,幫著丫鬟,一起攙扶著老太太。這是一個女的身影,這女長得貌似天仙,嫵媚帶著端莊,端莊不失清秀,如此容顏,當真世間少有。可以說,不僅男人見了她會癡『迷』,即便是女人見到她,也會動心。女不是別人,正是杜十娘。 丫鬟不知杜十娘的身份,只見這女長得漂亮,而且又是這麼關心老太太,料想可能老爺的妻,所以趕緊給她讓位,由她扶著老夫人。老太太當然也看到了杜十娘的容顏,同樣也被那驚世駭俗的容貌震驚,隨即一想,這女十有***是自己的兒媳『婦』吧。聽說兒當了老大的官,能娶到漂亮的千金小姐,應該也是正常。這姑娘不僅漂亮,更是有眼力價,知道孝順婆婆,老太太在第一印象,就給十娘打了個十分。她對「兒媳『婦』」十分滿意,可哪裡知道,自己的兒媳『婦』還在後面站著呢,這個來扶自己的,並不是。 阮傲月、沐天嬌、李瓊盈都是千金小姐,阮傲月倒還差一些,另外兩位那可是十足十的千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在伺候人方面,反『射』弧都是比較慢的。 見杜十娘搶到先機,三個媳『婦』這才反應過來,李瓊盈和沐天嬌是連忙跟上,阮傲月則在最後。當岳肅膝行到目前身前時,三個媳『婦』才來到岳肅身後,一同跪倒在地,柔聲說道:「兒媳叩見婆婆,給婆婆請安。」 「娘……」岳肅抱住母親的腿,哭著說道:「孩兒不孝,這些年在外為官,沒有在父母身邊伺候,父親重病,自己也未能在榻前喂『藥』、照顧,盡為人女的本份,實在是對不起父母的養育之恩。」 看著兒痛哭流涕,又看到三個漂亮的兒媳跪在面前,老太太既是悲傷,又是高興。她一邊伸手攙扶兒,一邊說道:「快快起來,快快起來。老話說忠孝不能兩全,你給皇上盡忠,就已然算是對父母盡孝,我這做母親的心也安慰,你父親在泉之下,也會瞑目。孩啊……母親能見到你就已經很高興,聽說你為皇上盡忠,被百姓稱為青天,我的臉上也有光彩,不僅欣慰,想來岳家的列祖列宗也會感到榮耀……」 老太太雖然沒有念過書,卻也不同於普通的鄉間『婦』人,不僅賢惠,而且通曉事理。要不然,也不會主張省吃儉用,出錢讓兒讀書。 岳肅被母親攙扶起來,聽了母親的那番話,心是無比感慨。平時只知母親對自己疼愛,沒有想到,母親還有這般胸襟。「娘……」岳肅哭的更加厲害,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是未到傷心時。 三個媳『婦』也沒有想到,婆婆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深被老太太的通情達理所折服。 老太太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手帕,擦拭兒的眼淚,杜十娘幾乎實在同一時刻,取出手帕,為老太太擦拭眼淚。母二人的眼淚被擦淨,老太太說道:「你父親已經故世有半個月,一直在等你回來,好入土為安。今天你終於回來了,快給你父親上柱香。你父親在下面看到回來進香,一定會很高興……」 聽了這話,岳肅再次落下眼淚,「是,父親。」他含著淚,到一邊的蒲團上跪下,連嗑了三個響頭,有丫鬟將香枝取來,交給岳肅。岳肅拿在手,高舉過頭頂,無比傷感地說道:「父親,孩兒回來了……這些年未能在您膝前盡孝,就連您病危之時,也未能回來,讓您見最後一面,孩兒實在不孝,心有愧。」 一邊說,他的眼淚一邊滾滾而出,「父親,小時候您對孩兒疼愛有加,期望兒長大成才,兒終於成才了,可您卻走了……都是兒不好……後悔為何不接父母進京……讓若能和父親朝夕相處……父親也不會這麼早就故去……即便父親生病……孩兒也能找最好的郎給父親診治……在父親床前照料……都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不好……如果您在天有靈……就儘管托夢罵孩兒吧……孩兒好想再見到父親……」 岳肅越說越是傷心,眼淚就淌的越多,可就在這一刻,突聽「啪」地一聲,靈台上的靈位突然倒了。 靈位直接摔倒地上,在地上還彈了兩下,正正好好落在岳肅的膝前。 一看到掉落,靈堂之內的人全是大吃一驚,就連岳肅,都不禁『露』出一臉驚詫。 「父親……」岳肅打了一個激靈,但他馬上意識到,可能是泉之下的父親真的顯靈,來發洩對兒的不滿。神鬼之說,岳肅不是很信,但也並非不信,要知道,當年在畢虎的那樁案上,『毛』家窪陰風可不是空『穴』而來,為什麼突然刮起,自己出面時,又突然停歇。 「父親,都是孩兒的錯,孩兒知道你怪孩兒未能在您身邊盡孝,您在臨終前,也未能見到孩兒一眼,實在是孩兒的錯。您含辛茹苦將孩兒拉扯長大,不僅讓孩兒讀書,還教孩兒生存之道,孩兒未能報恩,簡直虧為人……」岳肅說著,將香燭遞給丫鬟,讓丫鬟幫忙進香,自己則拿起父親的靈位,另一隻手狠狠地扇起自己的耳光。 「啪!」「啪!」…… 岳肅打的用力,一旁的老太太看到,豈不心痛。她趕緊,跪倒兒身邊,一把將兒抱住,哭著喊道:「兒呀……這不怪你……你不要自責……自古忠孝難全……你身為人臣……理當以盡忠為先……」跟著,老太太又衝著靈位喊道:「老頭……你不要怪兒……要怪就怪我吧……千萬不要再為難兒了……要是你在下面寂寞……我這就陪你走……只求你不要再怪罪兒……」 她也是放聲大哭,母兒抱在一起,拿著靈位,悲慟不已。杜十娘跪倒老太太的身側,一個勁地磕頭,李瓊盈三個也都跟著跪下,出聲說道:「請公公息怒,兒媳願同夫君一起給公公認錯,只求公公原諒夫君,泉之下得以安息……」說著,也是一同磕頭。 靈堂裡哭成一片,站在堂外的眾人,皆是不知所措,大傢伙不知該如何是好,金蟬、殷柱等人只好看向蔣傑,希望他能想出一個法來。 蔣傑不愧是智囊型人才,眼珠一轉,便想出一個主意。他跨步走進靈堂,來到岳肅身邊,躬身說道:「大人,老太爺的靈位適才落地,且正好落在大人的膝前,其意思並非是老太爺因大人沒有早日回來盡孝而生氣,乃是另有別情。」 靈堂內眾人聽了這話,都是心一凜,幾乎是一起看向蔣傑,不知他說的另有別情是什麼意思。岳肅馬上轉頭,說道:「蔣先生,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又另有何情?」 蔣傑一臉從容,侃侃而道:「是因為……」 ******************************************************* 今天看到古天痕同學對小翼的批評,說丁憂還鄉這段,是書的敗筆,處理的有些簡單。小翼回頭一看,卻是如此,無奈已經發出,現在想改已經來不及了。有的時候,靈感這個東西,總是很微妙,突然有的時候,就能寫出嚴絲合縫,且生動的章,有的時候,就要差上許多。今天寫到這一章,小翼想到前面如果寫成,岳肅老父重病,母親來信,希望他回家見父親最後一面,然後他請假出京,結果到家之後,父親已然亡故,他在請旨丁憂。因為他不在京師,太后在一口准了,這樣處理,或許會更好,也更加合乎情理。 希望大家以後,多為小翼提出寶貴意見,小翼也爭取創作的路上,寫出更為精彩的篇章。在這裡,小翼謝謝大家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章 借口 第章 借口 「是因為老太爺確實難以瞑目,按照常理,老太爺的靈位理應有兒親手供奉,而大人當時並不在家,所以這靈位是由他人擺上。現在大人已然回來,老太爺泉下顯靈,意思是讓大人將靈位重新擺上。已盡人之責。」 蔣傑這番話一出口,靈堂內眾人是豁然開朗,老太太連忙說道:「是呀、是呀……想來你父親適才如此,也是這個意思。兒啊,還不你父親的靈位重新擺上。」 其實人都是這樣,遇到這等事,總喜歡找一個借口,令自己安心。蔣傑這麼說,無非是個圓場,卻能令大伙都安心。 「是,母親。」岳肅站起身來,跨步來到靈台之前,恭恭敬敬地將靈位重新擺上,然後就在原地跪下,連嗑三個響頭。「是孩兒不孝,令父親在泉之下難以安息,但請父親放心,孩兒日後一定多多孝順母親,為岳家光耀門楣。」 靈位再次擺上,這回是安安穩穩地立於靈位之上,再無動靜。 按照常理,三個兒媳也要輪流給公公磕頭上香,阮傲月、沐天嬌、李瓊盈按次序磕頭、進香之後,老太太卻狐疑起來,身邊扶著自己的丫頭是誰呢?即便不是妻,小妾也是要磕頭的麼。當下問道:「兒呀,這位姑娘和你……」 「她叫杜十娘,是孩兒的……」和杜十娘的關係,岳肅還真就不太能說的明白。既不是妻,又不是妾,還不是丫鬟。 「小女是老爺的丫頭。」杜十娘倒是伶俐,直接為岳肅做了補充。 「原來是我兒的丫鬟,這丫頭端是伶俐、可人,為娘好是喜歡。」老太太說道。 說完,是怎麼瞧十娘,怎麼覺得歡喜。凡是都有個先入為主,杜十娘一上來就給了她一個好印象,一下就搶了三個兒媳的風頭。 「既然母親喜歡十娘,不如就讓十娘……」岳肅跟著就想說,讓十娘照顧母親。可說到一半,又反應過來,自己怎麼能安排十娘做事。 杜十娘聽到此,立刻明白了岳肅的心思,就說道:「老爺,您有什麼吩咐當說無妨。」她的意思已經是明顯,願意照顧岳肅的母親。 岳肅見她如此通曉事理,於是說道:「那就有勞十娘,代我照顧母親了。」 這話說的也客氣了,哪像是主家和丫鬟說話。老太太聽了也覺得納悶,不過並沒有出言相問,只打算等日後有機會,私下再問十娘。她是過來人,從十娘的眼神,豈會看不出這個丫鬟喜歡自己的兒,只是不知相處了多久,到底是個怎樣的關係。 老太太將十娘的手握住,說道:「丫頭呀,不知你願不願意伺候我這個老太婆呀。」 「十娘願意。」杜十娘柔聲說道。 「好、好……」老太太更是高興起來,握著十娘的手又緊了緊。 自己剛剛回家,家裡的事情,岳肅自然要瞭解一些,畢竟還要給手下的人馬安排住處。現在家裡的情況他不清楚,於是問道:「母親,以往通信的時候,只說家將房舍重建,卻沒想怎麼變成如此大。」 「這都是敬兒的主意,這些年,都虧敬兒來照顧我們,忙裡忙外。他說你在朝廷做了大官,家裡的宅要是小了,會失你的身份,所以才把宅擴建成這麼大。」老太太說道。 「蓋這麼大的宅,需要好多銀,孩兒派人送回來的銀能夠嗎?」岳肅再次問道。自己曾送回家一些銀,這些銀雖說也能建個不小的宅院,但要是建成這樣,那肯定是不夠。 「家裡倒不是一上來就拿著你寄回的銀建宅,而是敬兒先拿著這些銀去做了點生意,一年多下來,賺了不少,這才蓋了這般大的宅院。」老太太說道。 「哦。」岳肅點點頭,再次問道:「孩兒剛才在院外看到不少人為父親戴孝,不知他們都是做什麼的?」 「這些人裡有你父親的一些遠房親戚,還有一些為娘娘家的一些親眷,他們不遠前來投奔,咱們家有這麼大的院,空著也是空著,你父親便將他們全部收留下來。除了親戚之外,便是家裡的下人了,原本我和你父親也不想要這麼多使喚的人,但敬兒說,家裡下人要是少了,和孩兒你的身份很不符合,會被外人笑話,還有那些人,不少都是吃不上飯的人,敬兒看他們可憐,就將他們收入家,留作使喚。皇上賜了我兒那麼多的地,也需要有人打理。」老太太如實說道。 「原來是這樣。」岳肅再次點頭,說道:「那現在家的事務,都是由岳敬打理了。」 「是的,府上裡裡外外的事情,都是他來負責。他為人細心,伺候我們很是周到,這些年多虧了他,就連你父親去世,也全仗他在這忙活。兒呀,你可不要虧待了他,要好好謝人家。」老太太說道。 「是,母親,孩兒一定不會虧待於他。」雖說岳肅知道岳敬來照顧自己父母的動機不純,屬於趨炎附勢,不過也感謝他幫自己照顧父母這麼多年。不管他是什麼心思,自己終歸要善待。當下,他轉頭對一名丫鬟說道:「將岳敬喊進來。」 小丫鬟連忙領命,出去招呼岳敬。岳敬就在門外等候,靈堂內的話,他隱約能夠聽的清楚,見丫鬟來叫,連忙跟著進去。來到岳肅母面前,先是躬身請安,「伯母、堂兄……」 「孩兒呀,這就是你的堂弟岳敬,我愁他還和你有幾分相似呢。在你不在家的時候,他就像親兒一樣照顧我和你父親,這幾年,我一直都把他當兒一樣看待。」老太太說道。 「孩兒進門時已經見過堂弟,娘這一說,孩兒也發現岳敬與我確有幾分相似之處。」說著,岳肅沖岳敬一拱手,說道:「多謝賢弟在為兄不在這些年代我盡孝,照顧雙親。」 說岳肅和岳敬長得相似,純是扯淡,這岳敬長得是尖嘴猴腮,瘦小枯乾,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哪裡相似。但母親這麼說了,岳肅也不好回駁,只好順著母親的話說。 岳敬連忙拱手,說道:「兄長說的哪裡話,您的父母也是小弟的伯父、伯母,伺候二老,在膝前盡孝,乃是小弟的本份。」 「適才聽母親說,府上的事務都由你來管理,母親說你平日做的很好,你以後就接著管吧。」岳肅說道。 「多謝兄長,小弟日後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岳敬說道。 「為兄在家要丁憂守制三年,隨我回來的人,都要在府上住下,他們的吃用,不用你來『操』心,自有我來料理。只是住的地方,還需你盡快安排。」朱木匠只賜給家裡千畝良田,雖說也不少,但府上畢竟已經養了二百多口人,一年的花費著實不少,隨同自己回來的人更多,要是也讓家裡開銷,怕是不足,所以他決定自己負擔自己手下人的一切開支。別看岳大人清廉,但朱木匠前前後後賞下的銀,也有幾萬兩,足夠這些人用的了。 那時一畝地能打兩石糧食,折合白銀也就二兩,一年下來,不過兩千兩。支撐這麼一大家,也就算是收支平衡。剛剛母親倒是說岳敬做些買賣,但岳大人怎能惦記他那幾個錢,全當是自己賞給他的了。 「兄長您太客氣了,您現在回到家裡,一切自然都要有家裡安排。不瞞兄長,小弟這些年用您當年寄回來的銀做了些買賣,所獲頗豐,現在買賣仍繼續做著,一年的收入也有上千兩,足夠大傢伙的開銷。另外兄長與嫂及儀仗人馬所需房舍,小弟早已收拾停當,只等兄長回來。」岳敬倒是誠實,直接將做買賣的事告訴岳肅。 岳肅見他處事與對答得體,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等下還請帶路,將我的這些屬下安置。對了,當今皇上在為兄回鄉之前,賜白銀五千兩,用於父親的喪事,叮囑風光大葬。一會我就命人將銀交割與你,如何處置,全權委託給你。」 「喪事事宜,小弟早就安排好了,保證風光,附和兄長的身份。至於這皇上賜給的銀,小弟是萬不敢收啊。」岳敬說道。 「這是哪裡話,皇上賜的銀,就是給父親充作喪事之用的,我若是留下,便是抗旨,這哪裡使得。賢弟就莫要再推辭了。」岳肅說道。 「既然兄長這麼說,那小弟就收下,全部用作伯父的喪事。」 ******************************************************* 對家裡的情況瞭解一番,岳肅隨後將那五千兩銀交給岳敬,又讓岳敬引路,帶大伙去住的地方。現在府邸果然夠大,只需東邊的院,就夠岳肅的人馬居住。岳肅因為多年不在家,所以自己的房間,就安排在母親隔壁,三個媳『婦』,也全住在這邊。 在靈堂守靈三日,到了第四天頭裡,便行發喪。原本湖廣的官員,不少都想過來,尤其是岳肅提拔的,但岳大人在他們迎接的時候,就有言在先,不必到此,因此才少了不少人。不過即便如此,到場的人也是不少。德安府的知府什麼的,那是全都來了。 發喪的時候,岳肅忙的不可開交,自然許多事情都不會留意,但蔣傑冷眼旁觀,發現岳敬和德安府的官員似乎很是相熟。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章 作惡多端 第十章 作惡多端 雲夢縣有岳家祖墳,原本只是一般的墳塋地,但自從家***了一個次輔,又有了錢,岳肅的老爹便出資將祖墳修了一遍,比之以前,強了許多。這次他病逝,岳敬知岳肅必然回來,怎能寒酸,更是把墳建的氣派非常。 父親發喪之後,岳肅決定在父親墳前守上七七四十天,現在剛到二月,天氣還有些涼,他便沒有叫妻跟隨,只是帶著殷柱和鐵虯住在這邊,以及二十幾名護衛住在這邊。 日一天天的過去,這一日,金蟬和童胄等人,實在是在府上無聊,打算出去轉轉。出於對雲夢縣的地形不瞭解,就喊上小廝岳樂帶路。 岳樂問他們幾位想去哪裡玩,金蟬他們也不知道,就說隨便轉轉,岳樂答應下來,帶著幾人出府。在走到府門的時候,正巧遇到門房孫堂。孫堂是岳敬的姐夫,在岳家混完飯吃,這人的『性』格如何,金蟬等人也不清楚,反正不管他們到哪,府上的人都是客客氣氣。 孫堂見岳樂領著岳大人的手下出府,他連忙上前打招呼,「幾位年,你們這是要出去。」 「在府上無聊,想要出去轉轉,初來乍到,對這裡的路徑也不清楚,就找岳樂給帶個路。」金蟬微笑地說道。 「咱們這小地方不比京城,說實話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去處,不過縣城裡的幾家館倒是有些風味,幾位爺可以去嘗嘗。」孫堂笑瞇瞇地說道。 「湖廣的小吃大伙倒是沒嘗過,說話去嘗嘗也不錯。」金蟬說道。 「岳樂呀,你去找我小舅,跟他說一聲,就說幾位爺要進城賺賺,讓他拿些銀,給幾位爺喝酒。」孫堂再次說道。 「是,孫爺。」 「不用、不用……」金蟬連忙阻攔,說道:「我們身上有銀。」 「幾位遠來是客,怎能讓你們破費。岳樂,還不快去……」孫堂說著,催促一聲。 岳樂剛剛見金蟬阻攔,本停下腳步,見孫堂催他,便急忙朝裡面跑去。 「孫兄,你這也太客氣了……」見岳樂跑去,金蟬只能如此說了。 「應當的、應當的……」 在這裡等了一會,岳樂又跑了回來,說道:「我剛跟敬少爺說了,敬少爺叫帳房支了五十兩銀,給幾位爺買酒喝。幾位爺,我帶你們進城,敬少爺剛還告訴了我一家很好的館。」 「那就有勞了,請。」金蟬說了一聲,當先跨步朝前走去。童胄、厲家兄弟、蔣傑是緊隨其後。 「諸位慢行,一定要喝的盡興。小弟這裡就不遠送了。」 伴隨著孫堂的聲音,金蟬等人出了府門,由岳樂引路,朝縣城方向走去。 一路無話,進到縣城,岳樂領著眾人,找到一家比較大的館。據岳樂說,這是雲夢縣裡最大的酒樓,可看這規模,也就算是京城裡的三流酒樓吧。 別看金蟬等人都當過官,又是草莽人,可跟岳肅久了,都養出一些勤儉的習『性』,大伙沒有去雅間,就是在樓下的散座坐下。岳樂是小廝,這等酒樓都沒進過,也不敢『亂』說話,甚至進來之後,就站在桌旁邊,不敢入座。金蟬比較隨和,讓他一起坐下。點菜的時候,岳樂當然沒有發言權,但是金蟬還是讓他推薦幾個菜,他哪吃過什麼好的,點的兩個都是最便宜的地攤菜,只是自己覺得味道不錯。最後還是由蔣傑點菜,才要了一些上等的酒菜。 幾個人邊喝邊聊,蔣傑武雙全,不僅懂得雅的,三教流也是無一不通,跟金蟬等人能聊到一起,甚至還時常講一些笑話,奇聞趣事。 今天也是如此,喝到盡興之時,蔣傑又講起一些新鮮的趣事,正說著的功夫,卻聽一個滿臉酒氣之人說道:「什麼岳青天,我看是岳狗屁才是。沽名釣譽,仗勢欺人,橫行鄉里,還有臉面稱什麼青天。他老爹死了,那是老天開眼,真希望老天再次顯靈,把他也給收了!」 這人的聲音不小也不大,金蟬、蔣傑他們離著較近,正好能夠聽到。一聽到有人污蔑大人,厲浩荃立時就要站起,蔣傑眼尖,連忙用筷點向他,並故作喝醉的樣,說道:「浩荃呀,干!」一邊說,還一邊給厲浩荃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發作。同時還掃了身邊眾人一眼,意思是告訴大伙,只許聽,不許『亂』說話。 桌上的金蟬、童胄、厲浩然都是比較精細之人,也就厲浩荃有時會有點小衝動,大伙馬上明白了蔣傑的意思,沒有一個起來,假裝喝酒。岳樂就是一個小廝,見這些老爺都如此,更是不敢說話。 眾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緊跟著就聽鄰桌的另外一個人說道:「張兄,這話可不能『亂』說,一旦被岳家的人聽到,可是要掉腦袋的。那岳肅號稱『岳剃頭』,殺人不眨眼呀。」 有些喝醉的張姓男年紀將近四十,看神態也不像魯莽之人,倒是有點像小商人。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將杯酒一飲而盡,跟著又道:「聽到又能如何?如果讓我見到他,我還敢罵他呢,頂到天就殺了我唄。自從婉婷死了之後,我也不想活了。這年頭,天下烏鴉一般黑,什麼青天,狗屁!你說說,咱們雲夢縣裡,有誰不恨他岳家?」 「張兄呀……」另一人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這一年多來,你甚是痛苦,布行讓岳家給搶了,唯一的女兒也讓岳家給糟蹋死了,心裡很不甘。可那岳家有權有勢,官至極品,咱們哪裡惹得起。你我多年的交情,今日才請你出來喝酒,希望你嚥下這口氣,忍一時風平浪靜,振作起來。」 「唉……」張姓男歎了口氣,竟然落下眼淚,泣道:「忍……忍……咱們平民百姓能忍到頭。都說以前白楊鄉的郭老財壞,欺負鄉里,巧取豪奪,但和現在的岳家相比,簡直都成了善人。它媽的,這岳家的人簡直也太狠了,為了霸佔郭家的田產,竟然殺光人家的滿門,聽說還把郭老財剛滿月的孫給摔死。搞的那郭家大院,現在都成了鬼宅,每天夜裡,都有嬰兒的啼哭之聲。」 這郭老財就是當年欲霸佔岳家田產之人,後來因為岳肅當瞭解元,才不了了之,沒有得逞。 「郭家那事,這岳家做的也實在太絕了,目的不過是震懾他人,可何必連人家滿門都殺光呢?搞的現在,白楊鄉郭家大宅,都沒人敢靠近。不過張兄,死者已矣,活人還是要繼續活著,這次請你來,是小弟我打算到武昌做些買賣,店舖已經租下,不知兄長可願與小弟同往。」另一人說道。 「這是非之地,我也別無留戀,好吧,我這就與你一同前往。」張姓男說道。 說完,二人乾了一杯,聊起關於生意的事。蔣傑見他二人不接說岳家的事了,轉頭看向厲浩然,說道:「浩然兄,小弟突然想吃桂花糖,不知可否去幫小弟買來。」 厲浩然聽了這話,心納悶,不知蔣傑今天是怎麼回事,還要吃糖。可隨即又聽蔣傑說了第二句話,便立時恍然大悟。只聽蔣傑再次說道:「小樂呀,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城裡哪有賣糖的地方,你領浩然兄走一趟。浩然兄,記得要買我最愛吃的那種啊。」 厲浩然哪裡知道蔣傑愛吃哪種,但他明白蔣傑的意思,這是讓他將岳樂領走。他站起身來,說道:「是,先生。小樂,我們走吧。」 「好。」岳樂只是一個幹活的,心眼自然沒有人家多,還當蔣傑真的要吃糖,就起身答應一聲,帶著厲浩然出了酒樓的門。 在岳樂和厲浩然出門之後,站起來拖著椅,走到鄰桌。到了桌旁,很隨意地坐下,口說道:「不知可否讓在下在此坐會。」 見突然來了一個人坐到邊上,桌旁的兩個男嚇了一跳,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起蔣傑。蔣傑微微一笑,說道:「二位莫要驚慌,在下是來幫二位的。」 「來幫我們?」張姓男好奇地問道。 「適才聽老兄說,您和岳家有切齒之仇,不瞞二位,在下和那岳肅更是仇敵……」蔣傑壓下嗓,用只有桌上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你是岳肅的仇敵……你和他有什麼仇?」張姓男納悶地問道。 「直接仇恨倒是沒有,但岳肅是托孤之臣,擋了我家主人的晉陞之路,我家主人一心想要將他除去。現在他丁憂還鄉,正是權柄旁落之時,此乃天賜良機。剛聽二為說,岳家在鄉間橫行不法,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倘二位能給我此事如實相告,提供有利證據,我家主人不僅能罷官去職,甚至還能請太后下旨,要了他的腦袋。」蔣傑有一次小聲說道。 張姓男和另一位都是生意人,政治鬥爭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一聽蔣傑的話,立刻明白蔣傑的意思。張姓男也小聲說道:「要是我們將岳家的罪行說出,果真能像你說的那樣?」 「嗯。」蔣傑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的態度十分肯定,不由得他人不信。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一章 尾巴 第十一章 尾巴 岳肅的為人,蔣傑是清楚的,他料想是有人打著岳肅的旗號,在家鄉做那橫行鄉里的不法之事。那人會是誰,他也基本心清楚,只是想幫岳肅打探出底細,然後由岳肅進行發落。 桌上的兩個人信以為真,張姓男見蔣傑說的煞有其事,於是說道:「既然這位先生能幫我們報仇,那我這裡就如實說了。說起岳家做的惡事,是數不勝數,早年大家不知岳家的底細,還當那岳肅真是青天,料想家人也該不錯,所以先後有不少人將家的田地寄名到岳家,與他家為佃,每年少交些租。起先岳家倒還可以,也不佔人家便宜,可後來掛名的土地越來越多,有一天岳家突然發難,將那些人全部趕走,說土地是他們岳家的。被奪走土地的農戶到官府告狀,可官府畏懼岳肅,哪敢給小民百姓做主,只將百姓打了一頓,轟出公堂。百姓見在縣裡告不贏,就去了府裡,誰知到了府衙,也是一樣。鄉間的百姓被岳家欺負,鄉間的富戶同樣如此,家住白楊鄉的郭老財家一夜之間被血洗,滿門上百口被殺得一乾二淨,就連那未滿月的嬰兒也不放過。經此一事,他們鎮上的富戶是人人自危,岳家趁機到各家府上遊說,用極低的價格買了人家的田產。自從,岳家成為雲夢縣第一豪紳。在城為霸佔田產也就算了,很快岳家又將手伸到了城裡,但凡是賺錢的買賣,他們都要霸佔,還只許他們一家經營,倘有同行,便直接借助官府,封了鋪戶。小人我本是經營布行,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多少,只是聊以餬口,但因為岳家也要經營,就派人找到門上,以五兩銀的價格,要收了小人的鋪面。小人知他厲害,萬不敢得罪,也就咬牙同意。本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招惹是非,偏巧那時,女兒來給我送飯,我那閨女略有姿『色』,被岳家惡奴看到之後,回去告訴了主家,不出一天的功夫,岳家便來下聘,說要娶我那女兒做妾。小人那時已經聽說,岳家人只要看上誰家的閨女,定會強搶回去給糟蹋了。小人嘴上答應,想讓女兒連夜逃跑,誰知岳家人猜出我的心思,早就派人在門口等著,見我女兒出門,就一擁而上,將我女兒搶走。三天之後,岳家人再次登門,丟下我女兒的屍首。」 張姓男說到最後,不禁落下眼淚。 「你確定那是岳家的人所為?」蔣傑雖見張姓男的表情不似做作,但仍是問出這話。 「自然是他家所為,先生若是不信,可到城裡城外訪上一訪,就知小人說的是否屬實。小人以前的張記布行,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已更名為大通布行,是岳家的產業,這事城裡的人也都知道。」張姓男含著淚說道。 「這位老哥,還請莫要難過,你的仇怨,我家主人定會替你報了。對了,我還想問上一句,你可知那岳家當時是由何人做主,糟蹋了你的閨女?」蔣傑再次問道。 「來人下聘禮時說,是岳家的二管事岳霄。」張姓男說道。 二管事岳霄,那是岳敬的堂弟,兩個人是純粹的叔伯兄弟,要比和岳肅近的多得多。在府上也住了段日,蔣傑對府上的情況,多少也有些瞭解,大管事是岳敬,二管事是岳霄,門房是孫堂,帳房是劉善。這個帳房劉善,也是岳敬的親戚,屬於岳敬的大舅哥。 聽了這話,蔣傑也就明白了,以岳家的名義在外橫行之人,就是岳敬那一夥人。岳敬現在名為岳家的大管事,其實在內在外,和岳家的主人也沒什麼區別。 「多謝老兄將這些岳家不法的事情告訴小弟,小弟這就回去,稟告我家主人。但這城裡城外,估計岳家的耳目極多,小弟前腳一走,怕就有人後腳登門,殺老兄滅口。所以小弟以為,老兄最好暫時躲避一下,等小弟回來,或許還要找老兄出面,做個證人。」蔣傑說道。 「只要能替我女兒報仇,替雲夢縣的百姓討回公道,出堂作證又算得了什麼。先生放心,我在城內自有妥善的安身之處,外人不會輕易找到。」張姓男說道。 「如此最好,但不知小弟要找老兄之時,該去哪裡尋找呢?」蔣傑問道。 「榆樹胡同,孟婆家,我現在就住在那裡,我今晚就搬到那去,從此再不出門,只等先生登門。」張姓男對蔣傑是深信不疑,如果真能為女兒報仇,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只要安全就好,那二位快快離去,不日之內,小弟必當登門。」蔣傑拱手說道。 「有勞先生,若真能為小女報仇,小人來世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先生。」 說完,張姓男又和蔣傑客套兩句,這才與同桌之人一起算賬離去。在他二人走後,蔣傑回到自己桌上,小聲說道:「金蟬、童胄,你們兩個暗跟上去,看看他們去了什麼地方。李忠帶的人應該也到了這裡,你們『摸』准了他二人的住處,然後立即通知李忠,讓他派人暗保護這兩個人,隨時聽候二人的傳喚。」 「是,先生。」金蟬和童胄點了點頭,隨即跟出店去。 他倆走後,蔣傑小聲對厲浩荃說道:「浩荃,你也別閒著,現在去街上轉轉,找一些窮人多的地方,或許乾脆去找兩個叫花,尋問一下岳家的情況。問完之後,速速回來。」 「明白。」厲浩荃答應一聲,也出了酒樓。現在桌上只剩下蔣傑一個人在獨酌。他心暗自思量,好在這些事情是被他們先行發現,這要是傳到太后耳,或是被大人的政敵先行發現,還不得借此發難。 其實蔣傑並不知道,岳家在雲夢縣不法的事情,早年東廠和西廠的番就已經查到,也都匯報了自家督公。當時管東廠的是魏公公,管西廠的是劉名果,魏公公當時接到消息之後,沒有做什麼反應,也沒有去告訴皇上,借此攻擊岳肅,因為他知道,憑這個想要扳倒岳肅,絕對不可能,搞不好還會打破當時的平靜,『逼』岳肅向他動手。所以魏公公沒說,姑息養『奸』,留作最後的殺手鑭,假使岳大人哪天翻臉,他就借此一搏。結果岳肅一直沒有對他動手,魏公公也就一直沒說。西廠那邊就不用說了,劉公公知道之後,便爛到肚裡,全當不知道。兩家還都沒有存檔,事後鄒義接手,也不知道。 可現在,不僅蔣傑知道了,太后也知道了。在岳肅回鄉,途遇到張家之後,張太后就暗東廠和錦衣衛跟隨,想要瞭解岳肅回家之後,都會做些什麼。 東廠和錦衣衛那可都是專門的諜報特工,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一般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這幫人一進雲夢縣,就收到岳家橫行鄉里的消息。經過一番查證,認定屬實,就飛馬返回京師稟報。他們回程的時間,還是在岳肅給發喪之前,在岳肅剛給父親發完喪沒幾天,就已抵達京師。 鄒義和駱養『性』在收到屬下傳回的消息之後,他二人可不敢耽擱,是立馬覲見稟報。畢竟太后吩咐過,但凡是關於岳肅的消息,不管事情大小,都要立刻送去。東廠和錦衣衛終究是兩家,誰都怕對方先行告訴太后,自己落了後,被太后懷疑。 ****************************************************** 今天,張太后和母親在慈寧宮內閒話家常。女人麼,閒來無事的時候,總是喜歡說些家長裡短,這個『毛』病,即便是當了太后,也難以避免。張太后也是一天到晚閒著沒有什麼事做,兒有老師帶著學習,自己只能找人嘮嗑。以前皇上在的時候,她說的不算,充其量是找宮女說說話,現在皇上沒了,她是後宮之首,一道懿旨下去,只要不是男『性』,憑此通行證便能暢通無阻。 母親二人正說些體己話,這時候突然有太監在外傳話,說鄒公公與駱指揮使求見。這二位肯定是有事,張嫣當即召見。 不一刻二人進門,先是給太后和太康夫人見禮,張嫣說了聲「免了」,待到二人直起身,才問道:「你們到此求見哀家有什麼事嗎?」 「回稟太后,是去雲夢縣的人傳來關於岳大人的消息,因為太后有吩咐,凡關於岳大人的事,事無鉅細都要在第一時間稟報,老奴這才匆匆前來。」鄒義說道。 「回太后的話,臣亦是如此。錦衣衛也是從雲夢縣帶回關於岳大人的消息。」駱養『性』跟著說道。 「是什麼消息呀?鄒義,你先說。」張嫣一聽說是關於岳肅的消息,眼睛立時一亮,看著鄒義問道。 「據番役帶回的消息稱,岳大人在朝為官期間,岳家的人在雲夢縣橫行不法,魚肉鄉里,霸人田產,奪***女,種種不法,是……罄竹難書……」鄒義越往後說,聲音越小。 張嫣聽罷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就這些嗎?還有其他的嗎?」 「就這些。」鄒義說道。 「駱指揮,你那邊帶回的是什麼消息呀?」張嫣這次看向駱養『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二章 主見 第十二章 主見 「回太后的話,去雲夢縣的錦衣衛帶回的消息也是這般,和鄒公公剛才說的一樣。」駱養『性』躬身答道。 「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消息……」張嫣沉『吟』一聲,臉上『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半晌之後,才喃喃說道:「岳肅為官清廉,在朝野是有名的,聽說還被稱為青天。被他辦過的貪官污吏不算,就說那些土豪惡霸、不法『奸』商就數不勝數。他不是最恨那等魚肉鄉里的惡霸麼,怎麼連他的家人也能做出這等勾當。對了,你們說,這事他知不知道?」 「這……」駱養『性』和鄒義互視一眼,誰也沒敢貿然出聲。別看駱養『性』的年紀不大,但『性』格內斂,甚有心機,雖然比不上身邊站著的老狐狸,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什麼也別說。 他們倆不說,可有人說,這時只聽坐在太后下手的太康夫人說道:「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聽說他對自己的老丈人就徇過私,把事情推給皇上,這等人表面標榜正義,內心齷蹉不堪,假仁假義,欺世盜名,明裡不愛財,暗地裡讓家人收刮。哼,貓兒哪有不愛腥的。這等小人,也不知是怎樣蒙蔽了先帝,獲得聖寵,讓他做托孤之臣。幸好他老爹死的早,要回家丁憂,否則再過幾年,咱這大明朝非得敗壞在他的手不可。而且要不是他回家丁憂,咱們也不能知道他們家裡做的那些齷蹉事呀。」 老太太是恨透了岳肅,對他的評價,肯定是沒有一句好的,怎麼埋汰怎麼說。 好在張嫣不比普通『婦』人,多少有些分寸的,不能輕易被他人左右。她思慮片刻,說道:「東廠和錦衣衛可查到什麼證據了?」 「證據……也已經查到……」鄒義倒是有心保全岳肅,但是太后這麼問,他又不敢不說,「雲夢縣城內的不少商舖,都被岳家靠各種手段強行霸佔,城外的一些田地,也被巧取豪奪。這些都有人證和苦主,以及一些物證。還有那雲夢縣的知縣,據說是岳大人的侄……」 「呵……」張嫣一聽這話,冷笑一聲,說道:「竟然安排自己的侄到自己的家鄉為官,虧他岳肅想的出來。看來他應該是知情了。」 岳瑾能當上雲夢知縣,實不是岳肅安排的,岳肅要是有心提拔什麼人,這人起碼不得做個知府,區區一個縣令的官,岳大人連眼皮都不會夾一下。岳瑾是舉人出身,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一個知縣的空缺,正好還是岳大人的家鄉。和岳大人沾不沾親,估計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反正大家都姓岳,攀上就是。 「這個……老奴不敢肯定……」鄒義知道,自己不能說岳肅知情,但要是直接說岳肅不知,還怕因此被太后猜忌,也只能這麼說了。說不敢肯定,起碼也是幫岳大人擋一下。畢竟岳肅是朝廷次輔,托孤之臣,家裡犯法,只要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知情,想要動他,也不是那麼容易。 駱養『性』見鄒義這麼說,也小聲說了一句,「臣也不敢肯定。」 「岳肅這些年一直在京師為官,家裡的所作所為,說不知情,倒也無可厚非,有情可原。但要是裝作不知,也不好說。」張嫣嘴裡說著,心打起算盤。岳肅是先帝留下的托孤重臣,而且還有些才幹,要是不用,亦或將他殺了,實在對不起先帝;可要是重用,會讓他以為朝廷無人,我孤兒寡『婦』非要依靠與他。這樣吧,用還是要用,但不能讓他像以前那樣,多少得敲打一下,讓他知道,他的權利和地位不是無法動搖,先帝能夠賜給他,我們孤兒寡母照樣能給收回來。 打定這個主意,張嫣計上心來,說道:「岳肅一向彪炳國法無情,執法如山,現在他的家人觸犯了朝廷律法,總得給天下一個交待,給那些苦主一個交待。這樣吧,鄒義呀,你派人去一趟雲夢縣,將岳家橫行不法的罪證全部收齊,並設法查出岳肅是否知情,這件事莫要走漏風聲,查明之後,速速回報哀家。」 「老奴遵命。」鄒義躬身說道。 「好了,你們退下吧。我和母親說會話。」張嫣說完,輕輕一擺手。 「老奴告退。」「微臣告退。」 鄒義和駱養『性』聯袂退下,二人出門之後,太康夫人就開口說道:「女兒啊,東廠和錦衣衛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探,他們查到的消息,豈能有假,岳家橫行鄉里之事,定然屬實,這已毋庸置疑。說岳肅不知情,這誰會相信,要是沒有他在背後撐腰,岳家人哪有那個膽,地方官豈會坐視不理。還有,他還故意安排自家親戚到家鄉為官,是什麼意思,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女兒啊,剛剛有外人在場,娘沒法多說,現在這裡就你我母女,為娘也不妨心所想,他岳肅一向不把我們家放在眼裡,這一次何不借此機會,取了他項上人頭,也好為你爹爹與你哥哥出一口惡氣。即便不要他腦袋,起碼也得把他打回原形,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不將咱們家放在眼裡,也讓其他的官員看看,叫他們知道,敢得罪咱們張家,不管是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母親痛恨岳肅,這事張嫣怎能不知,母親能說出這番話,也在她的意料之。但張嫣實在沒有殺岳肅之心,自己也打定了主意,給岳肅一些教訓就是,不必取他『性』命。當下,她『露』出笑容,說道:「母親的意思,孩兒明白,也確實應該讓岳肅吃些苦頭。然岳肅終究是托孤之臣,倘沒有十足十的證據,萬不可奪去官位,甚至殺掉。怎樣處置,還是等鄒義派去的人回來再定,屆時女兒自有決斷。」 「女兒呀,你可不要姑息養『奸』,來經常才多少天,為娘就已經聽說,那岳肅權勢極大,黨羽眾多,這等權『奸』要是不盡快剷除,留在世上,對你母可是一個禍患。還有,你說那證據,要是想找,還不容易,將岳府的家人抓來,嚴刑『逼』供,不信他們不招認。女兒啊,這件事上你可不要心慈手軟啊。」太康夫人再次勸道。 說岳肅權勢極大,黨羽眾多,確是犯了張太后的忌諱,她怕的就是這個。她聽完母親的話,也覺得有理,心裡猶豫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母親說得對,女兒心已有計較,只看這一次東廠會帶回什麼樣的消息吧。」 「女兒……」 見母親還要再說,張嫣隨口打斷母親的話,說道:「母親,女兒有些累了,今天就說到這吧。」 「那好吧太后,老身這就告退。」太康夫人也是心有數,女兒既然下了逐客令,顯然是主意已定,不想再提岳肅的事情。不過心裡還是很不滿意,對女兒的稱呼,都改為太后。 太康夫人出了紫禁城,一路返回自家府邸。晚飯的時候,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兒今天難得沒有出去鬼混。席間,太康夫人就把今天今天慈寧宮裡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一聽說是關於岳肅,老頭和兒的眼睛全都亮了。 待到老太太說完,張信馬上說道:「這可是一個天賜的好機會呀,要是能借此除掉岳肅,正好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 「為娘也是這麼想的,可你妹妹也不吐口,說出心打算,天曉得她是不是真的想殺掉岳肅,替我們張家出一口惡氣。」太康夫人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母親,妹妹現在不吐口並不要緊,只要東廠那邊找到岳肅徇私枉法的證據,再叫御史參上一本,管叫他岳肅吃不了兜著走。」張信說道。 「話是這麼說,就怕東廠尋不著證據。岳肅在朝甚有權勢,天曉得都誰是他的人,萬一派去的人回來說,岳肅一直在朝,毫不知情,那怎麼辦?」太康夫人說道。 「這……」張信猶豫一下,馬上有了主意,「母親,孩兒想出一個法,不如由我暗前往雲夢縣,找出岳肅徇私的證據,到時告訴妹妹,看她怎麼說。」 「噗……就你……」聽兒說要去雲夢縣搜集岳肅徇私的證據,張國紀剛喝進嘴裡的湯,一口就噴了出來。兒有多大本事,自己好歹還是清楚的,出外明察暗訪,自己那寶貝兒哪有這個本事。 見老爹對自己不屑,張信馬上挺直腰板,說道:「不就是搜集個證據麼,多大點事,有什麼難的,難道只有他岳肅會麼。往日總是岳肅查別人,今天孩兒也去查查他,哪怕他真的不知情,我也要栽他一個知情不舉,徇私枉法。到時爹爹找御史一彈劾,妹妹再點個頭,不死也叫他脫層皮。」 張信終究也就是一個紈褲弟的水平,這等事情,如果太后真的想辦岳肅,她就暗示讓鄒義想辦法了,怎會這般繁瑣。張信不明妹妹的心思,還當自己去弄出證據,就能把岳肅給辦了。不過,有一點倒是肯定的,他要是真能找出真憑實據,起碼也夠岳肅喝上一壺,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多年來在百姓心樹立的形象,也會徹底毀掉。 張國紀看兒執意如此,雖說知道兒沒什麼本事,也想讓兒出去歷練一下。於是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也說明我兒甚有志氣,那你照你的意思,你跑一趟雲夢縣,暗查探一番。但要記住,一定小心。」 「爹,你放心好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三章 獨酌 第十三章 獨酌 張信在第二日一早,帶著幾名伴當,快馬趕往湖廣,他們抵達雲夢縣的日,正好是金蟬等人進城的日。 金蟬、殷柱奉命去跟蹤張姓男二人,厲浩荃上街打聽消息,厲浩然則是讓岳樂帶路,去買桂花糖。他們兩個是最先回來的,回來之後,卻見只剩下蔣傑一人,厲浩然心納悶,倒也沒有尋問,岳樂自然是不敢問的。 等到天近傍晚,金蟬、殷柱、厲浩荃才先後回來,眾人囫圇吃了口飯,趕緊出城,向回趕去。快到白楊鄉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這時候,路口走來兩個鄉下漢,二人行『色』匆匆,腳步很快,突聽其一個一臉驚慌地說道:「我的媽呀,可算走過那條路了,那路過郭家大院時,我都是捂著耳朵走的。」 「我都告訴你莫貪近路,你當時不是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麼。瞧你那慫樣,剛到路過郭家大院時,臉『色』都嚇變了。」另一人說道。 「我那不是想搶在天『色』之前過了郭家大院麼,誰曾想,還是晚了一步。那陰風,實在太嚇人了,我聽白楊鄉的人講,這個時候走還算強的,等再晚一些,到了三更,還能聽到院裡傳出嬰兒的哭聲。」先前的漢說道。 這兩人腳步很快,一邊說著,就從金蟬等人身邊走了過去。待二人走遠,金蟬說道:「剛剛在城裡,就聽說這個什麼郭家大院鬧鬼,我金蟬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鬼是個什麼模樣,很想進去瞧瞧。」 聽他這麼說,厲浩荃的精神頭也來了,說道:「誰說不是,我也想去瞧瞧,反正沒有什麼事,大伙就去看看吧。蔣先生,您看呢?」 岳肅對蔣傑一向都是敬重有加,所以其他人更是如此,一個個看向蔣傑,等他發話。 蔣傑是從來不信鬼神的,心對這個郭家鬼宅,難免也有些好奇,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今天得來的消息,通知岳肅,豈能讓好奇心耽誤。他沉『吟』片刻,說道:「鬼宅明日再去也來得及,我看咱們現在還是去岳家祖墳去見大人吧。」 既然他這麼說了,金蟬等人就算再是好奇,也不能再說什麼,畢竟正事要緊。當下幾人,一起趕往岳家祖墳。岳樂此刻卻突然說道:「幾位爺,現在時候不早,小的是不是能夠回府了……祖墳在哪……諸位不是也知道地方麼……」 「白日裡倒是能夠找到,但現在天『色』已晚,我等也只去過兩回,深怕『迷』失路徑。小樂,你還是辛苦一下,領我們再跑一趟,等見到大人,自會有賞。」蔣傑故意說道。蔣傑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好,一般什麼地方只要去過一次,便能記下,說怕『迷』路,純是扯淡。 岳樂似乎很想回府,說道:「現在天『色』實在太晚了,要不然明天早上,我再帶幾位去如何?」 「你哪那麼多廢話,叫你帶路,你就帶路。」見岳樂推諉,金蟬的聲音一下提了起來。 岳樂嚇了一跳,再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實實地引路。既是祖墳,那肯定是在鄉外的偏僻之處,眾人今天是出來遛彎的,也沒騎馬,從這趕去,自然很費時間。 等趕到岳家祖墳之時,天『色』已是二更,隱約看到岳肅結下的草廬之時,忽聽有***聲喊道:「來者何人?」 「我是蔣傑,大人可在?」蔣傑大聲說道。 「原來是蔣先生,大人正在墳前飲酒,請隨小人來。」說話的是一名放風的護衛,待蔣傑幾人近前之後,引著他們,前往岳肅父親的墳前。 岳肅自從在墳地結廬之後,除了每日給父親進香,還時常擺上酒菜,一個人坐在父親墳前,喝上幾杯,和父親說說話。可以說,幾乎他現在的一日三餐,都是在父親的墳前用。用岳肅的話來講,自為官以來,再未同父親同席吃飯,現在自己終於回來了,不論如何,也要天天陪著父親用飯。 「父親,您還記得在孩兒小時候,您教孩兒雕刻木偶麼?那個時候,孩兒只是圖著好玩,才認真練習。不曾想,這一技之長竟然成了晉身之本,那一年朝廷京察,孩兒入京,在街上遇到一個少年,與他較量雕刻之技,我還贏了他,得到一塊玉珮。任誰也不會想到,數年之後,那少年竟然變成皇上,也就是先帝爺,他不僅記得孩兒當初和他的那一場較量,還對孩兒念念不忘,行知遇之恩,托孤之任。他雖然是皇上,但在孩兒面前,總像是一個朋友,每當我見到他,我都會覺得很親切。父親,這就是他的模樣……」岳肅自言自語,說話間,從懷取出一個木偶來,這木偶的模樣正是朱由校。 他將木偶放在父親墓碑旁,然後跪倒在地,說道:「皇上,您對微臣的大恩大德,微臣永世不敢忘懷,在您托孤之時,微臣答應您的話,也永世不敢忘記。倘一息尚存,勢必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泉之下的父親,便是見證。陛下,如果您在下面寂寞,想要找人較量木工的話,可找家父。家父的技藝,遠在微臣之上,你們二位,一定會玩的盡興,感到相見恨晚。大明朝,現正是凋零之際,不滿皇上,臣乃重生之人,對歷史略有瞭解,知在若干年後,韃虜將入關取代大明,改國號為清。臣受陛下大恩,萬不願見此事發生,讓我堂堂華,陷入蠻夷之手。今日定竭盡所能,誅滅外虜,保陛下的江山千秋萬世。待臣日後平定遼東,興大明,定當下黃泉陪伴陛下,生願做皇上的臣,死亦願做皇上的鬼。」 岳肅前生是個孤兒,『性』格也有些孤僻,沒有什麼朋友,但他做人有一個信條,只要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千倍萬倍的報答。這一生,除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外,對他最好的人就是朱由校。一個五之尊,不僅將他當作朋友看待,還對他無比的信任,這是什麼樣的輕易。岳肅是知道感恩之恩,他在朱木匠托孤之時,就下定決心,自己這一條『性』命,便賣給朱家。 「臣有的時候,想想也覺得對不起您,臣利用過您,但還請皇上放心,臣做的那些,絕不是為了自己,全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 他一會和父親說話,一會和朱由校說話,終歸到底,也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父親的養育之恩,他難以忘記,朱木匠的情深意重,他仍然難以忘記。 岳肅利用過皇上,但朱木匠不是傻,他相信岳肅,不管是成立西廠,還是其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心甘情願讓岳肅利用。這就是信任,無比的信任。 話正說著,岳肅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之聲,他連忙將朱由校的木偶揣進懷裡,拭乾眼淚,坐回原處,自斟自飲起來。這些天,岳肅再到此和父親說話的時候,身邊不留一個人,將所有的護衛打發到遠處,只自己一個人在這。 「大人……」岳肅聽到腳步在距離自己還有七八步的地方停下。這是蔣傑的聲音,他聽的清楚。 「原來是蔣先生,不知先生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什麼事呀?」岳肅沒有回頭,只是開口問道。 「今天屬下同金蟬他們進縣城吃飯,聽到一些不是很好的消息,也不知這些事,大人是否知道。」蔣傑說道。 「是什麼消息,先生過來坐。」岳肅說道。 「謝大人。」蔣傑幾步走到岳肅身邊。 岳肅是席地而坐,蔣傑也坐到一邊,用不大的聲音說道:「屬下聽說……」 當下,蔣傑就將在酒樓內聽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啊……」聽完蔣傑的講述,岳肅是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家裡會做出這等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這些事情可屬實?」 「屬下已吩咐厲浩荃前去打聽,他說已經打聽清楚,只是當時岳樂在場,屬下沒有細問。」蔣傑說道。 「那讓浩荃過來見我。」岳肅吩咐道。 「是,大人。」 金蟬、厲浩荃等人是跟著蔣傑一起過來的,蔣傑答應一聲,回頭招呼厲浩荃過來,厲浩荃走到近前,跟著就聽岳肅問道:「浩荃,聽蔣先生說,曾派你到城內打聽一些事情,你打探的結果如何?」 「回大人的話,屬下在城內問了幾個叫花,從他們口得知,大人的家人……在……此地……」厲浩荃躬身說話,他的聲音,越往後說,就變得越小,到了最後,甚至無法令人聽到,顯然是不敢繼續說下去。 「浩荃呀,你隨我多年,難道不知我的秉『性』麼,但說無妨。」岳肅衝著厲浩荃點了點頭。 「是,大人。大人的家人在本地堪稱一霸,不僅橫行鄉里,魚肉百姓,而且還勾結官府,巧取豪奪、搶男霸女,幹盡了喪盡……天良……之事……」厲浩荃說著說著,聲音再次低了下來。 「什麼?」聽了這話,岳肅氣的「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可隨即他的身一晃,一個踉蹌,好懸沒跌坐回去,他望著父親的墓碑,無力地說道:「父親,為什麼,家裡會是這樣的事?」 「卡!」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響起一個霹靂,這道閃電劃過寂靜的夜空。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四章 神秘錦囊 第十四章 神秘錦囊 「這都二更了,岳樂和那幫人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岳家大宅的前院,花廳之內,坐著四個人,四人圍坐在圓桌旁,桌上還擺放著酒菜。間主位之人,乃是岳敬,左手之人是門房孫堂,右手之人是帳房劉善,對面所坐之人,是岳敬的堂弟岳霄。 「堂兄,可能是他們在城內玩的開心,就在城內多住一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現在正在堂內摟著美嬌娘喝花酒呢。」岳霄見岳敬『露』出擔憂之『色』,連忙出聲開解。 「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就放心了。可是不知為何,我今天的心總是七上八下,老覺得會出什麼事。你說,咱們做的那些事,會不會被那些人聽到風聲。」岳敬說道。 「你不是吩咐了岳樂,讓他陪著那幾位進城,進城之後少和閒人說話,一旦有事,要第一時間回來送信麼。這個時候也沒動靜,應該是沒什麼事吧。」岳霄說道。 「岳樂這小,為人老實,沒有什麼心眼,平時做事倒是讓人放心,但就是怕他太過老實,遇事腦轉不過來彎,來不及回來送信。」岳敬說道。 「你讓他們去的那家陪月酒樓,東家和咱們也有點交情,要不然咱們現在派人快馬進城,到那打聽一下,看看是怎麼個情況,你看如何?」這回說話的是帳房劉善。 「這話說得對,我怎麼一時光著急,忘記了呢。岳霄,你現在就去吩咐人,騎快馬進城,打聽消息。」岳敬說道。 「是,哥哥。只是,現在城門已經關了,能進得去嗎?」岳霄說道。 「咱們是什麼人,雲夢知縣見了咱們還要叫一聲伯父呢,想進城還不容易。讓人帶上點銀,再亮出咱們的字號,就不信進不去。」岳敬說道。 「小弟明白。」岳霄連忙答應,離席而去,安排人進城打聽。 在岳霄出門之後,劉善再次說道:「妹夫,你說咱們這些年做的事,要是真被岳肅知道了,他會怎麼對咱們?」 「這……」岳敬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恐之『色』,強作鎮定地說道:「畢竟是自家親戚,諒也不會如何吧。」 「不會……說的輕巧,岳肅素有青天之名,眼裡容不得沙,咱們敗壞了他的名聲,他要是不宰了咱們,以全清名,那才出鬼了。」劉善冷冷地說道。 「卡!」就在這時,突然晴空一聲霹靂,緊跟著下起雨來。 霹靂之聲這一響起,岳敬嚇了一跳,臉『色』都有些發青,不安地說道:「那……那你說怎麼辦,萬一真就讓他知道了……」 「妹夫,你莫要擔心、害怕,岳肅也不一定能這麼快就知道,即便真就知道了,咱們不是還有一個對策麼。」劉善神神秘秘地說道。 「什麼對策?」岳敬好奇地問道。 「你不會忘了,當初那個人曾給了你一個錦囊,說日後如遇為難,可以將錦囊打開,到時自有渡過難關之法。」劉善說道。 不提這個,岳敬的臉『色』倒還好些,提起這個,岳敬的臉『色』越快難看起來。他臉『色』的變化,沒有逃出劉善、孫堂的眼睛,二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岳敬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整了整衣襟,說道:「哥哥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只是那夥人行事太過狠辣,上次他們主動找上門來,就令我嚇了一跳,這次再去招惹,實在不是很好吧……」 「那人不是你給你留下一個錦囊,說如遇難處,便將拆開,自有解決之法,也沒說去找他們呀。難道妹夫已經將錦囊給拆開看了,不知上面寫些什麼?」劉善好奇地說道。 「沒……沒拆開過……」岳敬緊張地說道。從他的表情之,以及那沒有底氣的回答,任誰都能看出他是在撒謊。 「敬弟,你今天是怎麼了,緊張兮兮的。不似你平時做事的風格呀。」孫堂問道。 「我……我只是擔心,咱們的事被岳肅知道,他在一怒之下,將咱們殺了。」岳敬再次緊張地說道。 「大家擔心的不都是這個,它媽的,說來也真夠晦氣的了,原本岳老頭身體硬的很,怎麼一夜之間說病就病了,還昏『迷』不醒,沒幾天就死了。他要是不死,岳肅哪能回來丁憂,咱們在此逍遙快樂,過那土皇帝一樣的日,得有多好呀。」孫堂罵罵咧咧地說道。 「誰說不是,這可真是病來如山倒,岳老頭平時身體那麼硬,連個頭疼腦熱的都沒有。竟然能病就病,請了多少郎也救不醒,如此撒手走了,可是苦了咱們。」劉善也是搖頭說道。 「可……可不是……老傢伙這一死……可苦了咱們……」岳敬的聲音,依舊帶著緊張,接著又說道:「那人給的錦囊,我現在放在房間裡了,等我晚上回去瞧瞧,看上面寫的是什麼良策。」 說話的功夫,岳霄返了回來,四人又說了幾句,這才撤席離去。這陣雨來的急,去的也急,在散席之後沒一會,便行停歇。四人各自回房睡覺,岳敬開始是朝自己的小院走,可走到半路,卻回頭瞧了瞧,見四下無人,便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錦囊。 將錦囊放在手心,瞧了一眼,隨後緊緊攥住。他咬著牙,立於原地半晌,終於嘀咕了一句,「這是最後一次……」 說完,岳敬沒有進入自己的院,而是朝角門方向走去,到得門前,叫看門的家丁悄悄把門打開,臨出門還叮囑了一句,「等會我還要回來,在這守著,今夜我出門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否則定要了你的小命。」 「是、是……」 ******************************************************* 岳雨的墳前,岳肅聞聽家做出如此多的喪盡天良之事,好似五雷轟頂。此時空突然一聲驚雷,雨水隨即落下,簌簌的雨水淋到頭上,岳肅突然冷靜了許多,說道:「我父母一向恩愛,父親老實本份,母親賢良淑德,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況且我父親已經年邁,搶男霸女之事,斷然不會去做。蔣先生,你可查出是何人搶了那人的女兒?」 「回大人的話,這事屬下已經問了,聽說是令堂弟岳霄。」蔣傑說道。 「哦……」岳肅點了點頭,說道:「我說家怎麼能建出如此大的宅,原來他們搞的鬼,做生意…….打著我的旗號做生意,自然是有賺無賠了。剛才不是說岳樂跟你們在一起麼,叫他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大人。」厲浩荃立刻前去招呼岳樂。 岳樂此刻並沒有跟金蟬等人站在起來,而是被蔣傑安排到草舍之內休息,門口還專門派人盯著。 外面的陣雨著實不小,蔣傑本想跟岳肅說回去,但見岳肅毅然矗立在雨,一臉沉思之『色』,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便沒有開口。 不一會功夫,厲浩荃將岳樂帶來。冒雨來到墳前,岳樂明顯顯得有些緊張。 「大人,岳樂帶到。」 「小的……給、給老、老爺請安……」 岳肅微微點頭,看向岳樂,說道:「岳樂啊,老爺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你,你可要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千萬不要刻意隱瞞。」 「是,老爺。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岳樂老實地說道。 「要是能夠如此,自是最好。不過莫怪老爺沒有提醒過你,老爺我一向討厭有人在我面前撒謊,坊間給老爺起了一個綽號,叫作『岳剃頭』,一般除了剃觸犯國法之人的頭顱,就是剃敢欺騙我之人的腦袋。」岳肅故意冷冷地說道。 「小、小的……萬、萬、萬萬不敢撒謊……」岳樂明顯嚇得夠嗆,岳肅當官日久,素來不怒自威,別說岳樂這個小小家丁,即便一些大『奸』大惡之徒,看到岳大人都渾身直打哆嗦。 「那就好。我先問你第一個問題,我們家現在有多少地?」岳肅冷冷地問道。 「這個……老爺……小的在這方面,確實不太清楚,只知道家裡有好多地,一眼都望不到邊際……」岳樂小心地答道。這話倒是不假,家裡到底有多少地,他還真的不知道。 「聽說府上的人,經常出外搶男霸女,這事你多少應該有點耳聞吧?」岳肅再次冷聲問道。 「這……小的……」岳敬曾經囑咐過他,不許他在岳肅面前將家裡的事說出來,否則就要他的小命。岳敬做事一向心狠手辣,這他是知道的,所以實在不敢實說。 見岳樂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岳肅的聲音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有還是沒有?」 岳肅這一發怒,岳樂的膽差點沒被嚇破,登時「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的地上,磕頭說道:「小的也只是聽說,從未親眼見過,更加沒有跟著去搶……」 他這話說的有些彆扭,但任誰聽了,也會明白,搶男霸女的事,那是有的,只是他岳樂沒有參加過,一點關係也沒有。 看岳樂一臉的恐慌的樣,岳肅趁熱打鐵的追問道:「我不管你有沒有參與,你現在只需說,家裡這些年都做過些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你現在立刻給我從實說來!不僅不許漏了一件,還要把是何人主使,也說得一清二楚,否則的話,就莫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五章 夜半哭聲 第十五章 夜半哭聲 岳樂見岳肅『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哪裡還敢不老實,當下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他所交待的內容,與蔣傑套出來的話,以及厲浩荃打聽出來的事,是基本相符。岳敬貪財、岳霄好『色』,但凡奪人產業的事,多是岳敬所為,搶人家閨女的事,一般都是岳霄做的。 聽完他的講述,岳肅又問道:「那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的父親和母親可否知道?」 「大管事現在很少讓二老出門,尤其是單獨外出,伺候二老的丫鬟和小廝,也都是大管事特地安排的,外間發生的一切,皆不准他們提起。所以這些事,太老爺和太夫人應該都不知道。」岳樂如實說道。 「要是這樣,那我就明白了。」岳肅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時辰不早,今晚就在此休息吧,明日一早,隨我回府。」 這功夫,天上的雨也停了,岳肅率人離開,回到草廬休息。當天晚上,少不得要和蔣傑探討一番,如何處置。 按照岳肅的秉『性』,那是必殺無疑,且不說岳敬是敗壞他的名聲,就單論魚肉百姓、橫行鄉里、搶男霸女、巧取豪奪的罪名,那就是必死無疑。別看當初岳肅放阮臻梅一馬,那裡面一是有些政治需求,二是阮臻梅犯的是欺君之罪,苦主是皇帝,皇帝親審,原諒了阮臻梅,起碼算是苦主不再追究。但試問被岳敬、岳霄他們欺凌的百姓,那些苦主可能原諒他們麼? 蔣傑對岳肅十分瞭解,自然猜出岳肅的心思,不過他卻說了這麼一番話。「大人,屬下想大人已存殺他們平民憤之心,這些人殺了也就殺了,殺了之後,也能全大人青天的名聲。但屬下今天,突然有幾句不當說的話,想和大人說。」 「先生說的話,皆是金玉良言,令肅受益匪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岳肅望著蔣傑,不知蔣傑今天想說些什麼。 「青天不青天的,其實只是一個虛名,放眼天下,歷朝歷代,能被稱為青天的,不過海瑞、包龍圖。另外,自然也有些頗具清名的官員,但這些人只能博一個青天的美名,卻永遠無法入閣拜相、權傾朝野、左右天下。大人素有鴻鵠之志,又受先帝托孤之恩,理當以興大明為己任,不管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罷,都應該置於一邊,否則便是有負先帝之恩。大人,不知屬下這話說的可對?」蔣傑淡淡地說道。 這話說完,岳肅是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先生提點的極是。倘若能興大明,報先帝隆恩,不管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罷,都應拋卻一邊。」 「大人明白這個道理,那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想來大人的心已然有數。蔣傑這就先行告辭,回房休息了。」說完,蔣傑站起來,躬身一禮,便朝門外走去。 岳肅沒有多說其他,只是點了點頭,望著蔣傑離去的背影,岳肅只覺胸豁然開朗,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做。 既然自己給自己設立了興大明,鞠躬盡瘁的目標,那自己就要已大局著想,有的時候,為了社稷,清名可以拋卻;有的時候,為了社稷,私情也可以拋卻。今天殺岳敬等人,是為大局著想,明天或許遇到同樣的情況,反而要網開一面,這同樣也是為大局著想。 有了蔣傑的話,岳肅殺岳敬等人的心更加堅定,剛開始他雖然也打定主意要殺,但心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岳敬畢竟在府上照顧自己的父母多年,不管出於什麼心思,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個恩情,自己尚未來得及報。可自己要怎麼報,似乎除了放他一馬,也沒有別的,因為岳敬的父母雙亡,膝下又無兒女,除此之外,實在沒什麼法。然而蔣傑的話,令岳肅明白,為了大局,為了社稷,該割捨的就要割捨,該殺的就要殺。否則,日後再遇到這等事情,遇到該殺之人,你是殺還是不殺。 ****************************************************** 三更時分,一匹快馬從縣城跑到岳家大宅,到得門口,馬上之人翻身下來,上前敲打門環。不一刻功夫,大門敞開,今晚開門之人,竟是門房孫堂親自動手。 孫堂一見此人,便開口問道:「進城打聽到什麼消息?」 「回爺的話,小的已經打聽清楚,今天午確實有一夥人去了酒樓,年歲、相貌和人數正好和岳樂帶去的那幫人相符。吃飯的時候,夥計似乎聽到有人在私下罵岳大人,還提到郭家鬼宅,這功夫,他們桌上就有人過去,不過聲音很低,夥計沒有聽到說些什麼。等到罵岳大人的兩個人走後,他們桌上的人就一個個先後出去一個,好像只剩下那個蔣先生留在裡面等候。傍晚時分,那些人才回來,草草用過飯,就趕著走了,瞧架勢應該是趕著出城,不像是要在城裡住下的樣。」 「原來如此。」孫堂點了點頭,說道:「跟我去見大管事。」 孫堂讓人進門,然後二人一起朝岳敬的院走去。 岳敬不同於堂弟岳霄,他貪財、心眼多,卻不怎麼好『色』,只有兩個老婆。兩個人走到岳敬住的院外,剛要敲門,突然聽到院內隱隱傳出有嬰兒啼哭之聲。 「哇……哇……」 岳敬沒有女,他的院裡,也沒人有孩呀,一聽到這個聲音,孫堂和那漢就是一驚,心裡打了個突突。 孫堂小聲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好像……好像有嬰兒哭的聲音……」漢有些緊張地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孫堂的聲音有些打顫,身也不自覺地在瑟瑟發抖。 「哇……哇……」院裡再次傳出嬰兒的哭聲。聲音不是很大,但隱隱約約聽的清楚,就是在這個院裡。 「不會……不會是……」漢嚇得倒退兩步,他想說什麼,孫堂自是清楚。 「以前咱們這也不鬧那東西呀…….今晚是怎麼了……」孫堂的膽明顯不是很大,身不由己的向後倒退,跟著,他大聲喊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 他這大聲喊叫,院裡的哭聲登時就沒了,即便哭聲消失,但孫堂二人仍是不敢近前一步。 不一會功夫,有二十多名護院提著棍棒跑來,一見到孫堂,便問道:「孫爺,有什麼事?」 「我們……我們剛才聽到大管事的院裡有嬰兒的哭聲……」孫堂說話的時候,明顯還有些後怕。 「沒有呀……」護院們仔細聽了聽,確定沒有聽到嬰兒的哭聲。 「剛才還有的……咱們……咱們一起進去看看……」孫堂裝著膽說道。 護院們點了點頭,其一個膽較大的,當先上前拍門,「啪啪啪」,一邊敲,這人還一邊喊:「大管事、大管事……」 然而他敲了半天,裡面不僅沒有人來開門,而且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見這般情況,孫堂也有些慌了。就這時候,又有護院趕了過來,到來之後,一個個都在尋問是怎麼回事。孫堂如實相告,這些人聽了,也有些發慌。 孫堂冷靜了一下,說道:「你們把門撞開,再去人把二管事和帳房劉先生請來。」 護院們答應一聲,有的去找人,有的就地撞門。很快,院門被撞開。大傢伙往裡一瞧,裡面黑漆漆一片,一點光亮也沒有,而且還靜悄悄的。 「孫爺,這裡面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除大管事和兩位夫人外,還有四個丫鬟呢?」一名護院說道。 孫堂倒吸一口涼氣,仗著人多壯膽,分開人群,走到門口,向內瞧了一眼,突然一陣涼風吹過,滲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向後連退兩步。過了半晌,才壯起膽說道:「你們、你們進去挨屋瞧瞧……看裡面有、有沒有人……」 護院們看到這個架勢,也有些膽寒,畢竟這院裡住了七個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至於裡面的人都聽不到吧。好在人多,互相能幫著壯膽,就這樣,大傢伙還是戰戰兢兢地走進院,一起先朝岳敬的主房走去。 護院們的手都提著燈籠,推開主房的房門,進去一瞧,連個人影也沒發現。見這裡沒人,大傢伙又一起朝大夫人的房間走去,進去的能有三十多號人,按理說,分散開來,片刻就能探查清楚,可眼下情景實在太嚇人,大傢伙還是覺得湊在一起比較踏實。熟話說,攢雞『毛』湊「膽」麼。 剛到大夫人的門前,突聽一人驚呼一聲,「啊……看……那是什麼……」 院裡本來就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神經都是高度緊張,一聽這人的喊聲,大傢伙都是駭了一跳,有那膽小的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更有人手的燈籠,都嚇得脫手掉到地上,急著用手摀住眼睛。 驚慌過後,眾人才順著剛剛大喊之人的手指方向看去,這一瞧,更是一陣心驚。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六章 嬰兒的手印 第十章 嬰兒的手印 眾人朝剛剛叫喊之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窗戶的窗欞紙,印著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這個血手印很是古怪,因為它很小,只有嬰兒的手掌大小。不過指印分明,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大人的手,確確實實是嬰兒的。 見是嬰兒的血手印,護院們彼此瞧瞧,臉上皆『露』出驚駭之『色』,先前還有膽大的,以為孫堂聽到嬰兒的哭聲,是自己嚇自己,但現在親眼目睹了血手印,連膽大的心裡都發『毛』,誰還敢進去查看,一個個不自覺的向後倒退。 孫堂在院口也聽到剛剛有***喊,跟著就看到眾人步步後退,不敢再往大夫人的房間走。他心裡納悶,壯著膽大聲喊道:「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不進去?」 「孫爺……真的有鬼……不是小的們不進去……是真的不敢……」有護院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 「有鬼……」孫堂也嚇得夠嗆,顫巍巍地問道:「你們、你們看到什麼了……」 「血手印……嬰兒的血手印……」 「什麼……」孫堂聽了這話,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這一來,他也不敢『亂』說『亂』動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在這等著。 過了一會,岳霄和劉善也都趕了過來。隨同前來的,還有關羽領著二十幾名護衛。院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關羽這幫人云南黔國公府上的護衛,警覺『性』很等之高,他先帶人到後院那邊查探,以防郡主出事,見那邊無事,這又帶人趕了過來,路上正好遇到劉善他們。 見到關羽的護衛,孫堂的心才定下一些,岳霄搶著問道:「孫哥,這裡出什麼事了?」 「我今天想起件事,想和大管事說,結果一到院口,就聽到裡面傳出嬰兒的哭聲,當時我嚇了一跳,連忙喊人,等到護院來了,裡面的哭聲也沒了。但是不管怎麼敲門,院裡都無人出來。後來把門撞開,裡面是燕雀無聲,一點聲響也沒有,我叫護院進去查看,他們走到大夫人的房外時,突然看到……看到窗戶上有個血手印……是嬰兒的血手印……」孫堂越往後說,聲音就越是顫抖。 「這麼……怎麼會這樣……」岳霄納悶地說道。他也有些害怕,但從眼神之可以看出,雖說不是做作,但要比孫堂能強上不少。孫堂可是怕到了極點。 劉善倒是顯得比較鎮定,他說道:「那你們進屋看了嗎?我妹妹有沒有事?」他是岳敬的大舅哥,自然是自己的妹妹嫁給了岳敬,他的妹妹便是岳敬的大夫人。 「一看到那個血手印……誰還敢進去……人現在都聚在門口……沒一個敢動的……」孫堂說道。 「這麼多人怕什麼?」劉善雖說也有點害怕,但一是關心妹妹,二是想看個究竟,這裡這麼多人,就算有鬼,也要畏懼三分吧。他一咬牙,說道:「跟我來!」 說完,看向關羽,又道:「關大人,不知您……」 關羽起碼是官軍,自己府上的烏合之眾怕是真不夠看,要是他能跟著,自己底氣還能更足一些。他雖然有些事情不想讓岳肅的人知道,但到了這個地步,岳肅橫豎也會知道,還不如借他的人壯壯膽,要是真有什麼事,也能頂上一陣不是。 關羽點點頭,說道:「岳大人是我家郡馬爺,他府上的事,自然就是關某的事,理當跟隨。」關羽的膽還是比較大,說完就跨步走進院。他的手下是緊隨而入,畢竟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瞭解,所以膽自是要大上許多。 有關羽帶頭,劉善是緊隨而入,孫堂和岳霄見他們都進去了,自己就別當膿包了,也跟著一同進入。 一行人來到大夫人門前,跟著就看到窗上的那個血手印,看到的人,忍不住都打了個激靈,尤其是孫堂,哆哆嗦嗦地躲在關羽身後。 「裡面有人嗎?」關羽大聲問道。 聲音過後,院裡鴉雀無聲,等了半天,大伙除了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外,再什麼也聽不到。 見無人答話,關羽看了眼劉善,說道:「這位兄弟,裡面無人做聲,此地畢竟是貴府,關某一個外人,上前開門,實在不便,你看……」 「關大人說的在理,這樣吧……」劉善轉頭看向一名護院,說道:「四,你上去把門開了。」 叫四的護衛一聽說叫他上,嚇得向後一縮,弱弱地說道:「爺……這……」 「這麼多人呢?有什麼可怕的,叫你上,你就上!」劉善大聲說道。 「是……」四戰戰兢兢地向前走去,一邊走,心裡還一邊嘀咕,「你說的輕巧,那你怎麼不上。」 心裡雖然不滿,但終究還是磨磨蹭蹭地來到門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來,輕一推門,卻沒推開。原來門在裡面還是『插』著的。 「劉爺,門是『插』著的。」四小心地說道。 聽了這話,劉善本想說門關著,你不會走窗,可看到窗戶上的血手印,便沒說出口。說道:「門『插』著,你不會給撞開,這事還用我教你嗎?」 「是、是……」四連聲答應,心裡默念啊彌陀佛,然後閉上眼睛,狠狠地用肩膀朝門撞去。 「砰!砰!砰……」 連撞幾下,終於「匡」地一聲,將門撞開,因為撞的太猛,又閉著眼睛,一個收勢不及,整個身都摔到屋內。可就算撞到地上,他還是沒敢張開眼睛,滿足的啊彌陀佛,順著跌進來的方位,向外爬去。 爬過門檻,這小才把眼睛睜開,抬頭看到劉善,笑呵呵說道:「劉爺,門開了。」 看到四的熊樣,劉善有些尷尬地沖關羽說道:「下面的人太過膿包,讓大人見笑了。」這倒不是四膽小,在門撞開的那一刻,不少護院都連忙將眼睛摀住,在沒聽到什麼異樣的情況下,才敢拿開手觀瞧。 只見屋內是漆黑一片,仍然沒有半點聲息,連裡面到底有沒有人,都無法肯定。 「人之常情,不算什麼。劉老弟,請!」畢竟不是自己家裡,關羽倒是好奇地想要進去看看,卻還是得做個樣。 「關大人,請!」劉善做了個請的手勢,先行邁出一步,不過他這一步很小,明顯是想讓關羽先進。 關羽看出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左手按住腰間刀柄,右手向前一擺,馬上有兩名護衛提著燈籠,走到前面開路。護衛先一步進門,關羽、劉善緊隨其後,來到屋內,朝右側床鋪所在的方向一瞧。 房間內十分整潔,一切物件都擺放的錯落有致,絲毫沒有移動過的痕跡。床鋪在牆邊,因為垂著床幔,看不到裡面是個什麼樣。 關羽與劉善停下腳步,關羽說道:「老弟,看房間的佈局,裡面睡的應是女眷吧。」 「乃是舍妹。」劉善說道。 「要是這樣,打開床帳之事,關某去做,實在不便,還是……」 關羽的意思十分明白,劉善點點頭,說道:「大人說的極是,不過咱們都進來了,屋內還沒有半點聲音,估計舍妹八成是出事了。那血手印實在駭人,要不然你我一起上前。」 劉善到底還是害怕的。 「老弟既然這麼說了,那關某奉陪就是。」 見關羽答應,劉善說了聲「多謝」,二人便聯袂朝床前走去。來到床鋪之旁,再次停下腳步,劉善抬起手來,想要拉開床帳,可手伸出一半,明顯有些發抖。生怕拉開之後,裡面冒出什麼東西來。 關羽看的明白,他早就急壞了,對這幫膽小鬼是鄙夷萬分。說道:「劉老弟,既然你在邊上,也就不用避嫌了,還是讓我來吧。」 聽了關羽這話,劉善是求之不得,說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這等小事,哪能麻煩大人。」 他這不過是謙讓一下,不過關羽可不是縐縐的人,看到這麼說,便道:「那劉老弟就快些動手吧,關某也想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鬼又是個什麼樣?」 「啊……」關羽這一不客氣,劉善可就傻了眼,腸差點沒悔清了。硬著頭皮道:「那……那我就動手了……」 劉善咬著牙,終於把手放到床帳之上,略一用力,向旁一拉。緊跟著,就聽劉善一聲驚呼,「啊……」人跟著仰天向後倒去。 別說是他了,就是關羽這等膽大的,看到裡面的情景之後,也不禁嚇得倒退兩步。另外兩名拿著燈籠的護衛,其一個嚇得連燈籠都脫手掉落在地。 孫堂壓根沒敢進來,岳霄倒是跟幾名膽大點的護院及關羽手下的護衛進來瞧瞧,他們都離床有一定的距離,根本看不到床內的情況,可當聽到那驚呼之聲,以及前面四人驚慌的樣,都嚇得吩咐向後退去。 門外的那些人,都在側耳傾聽,聽到劉善的驚呼聲,也都嚇得連連後退,有的甚至驚慌地說道:「不會是真的鬧鬼吧……」 現在距離床鋪最近的,仍是關羽,他定了定神,從護衛手拿過燈籠,再次向前走去,一到床邊,他毫不猶豫地再次伸手將床帳拉開。 「刷!」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七章 郭家墳塚 第十七章 郭家墳塚 跟隨關羽進來的人,不管是護衛還是護院,膽都是比較大的,當看到關羽二次去拉床帳時,各個都有一種想要閉眼的打算。 「刷」地一下,床帳被拉到一旁,關羽舉著燈籠,朝內看去。只見床上,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岳敬,女的能有二十出頭的樣。二人的身上蓋著被,被掀起不多,顯然是二人曾經抬起過身。 二人的臉『色』,皆是青『色』,雙眼圓睜,仿若銅鈴,甚至有一些要瞪得掉出來的樣。眼睛如死魚般毫無光澤,一張面孔,似乎有些扭曲,彷彿是受到嚴重的驚嚇。 他倆的死狀實在太嚇人了,要不然劉善看到之後,也不會駭的昏過去。 關羽的膽量終究還是比較大的,伸手是探視一番二人的鼻息,二人已然沒氣,死得透透的了。 確定二人已死,關羽回身說道:「你們確定一下,這是不是大管事和他的夫人。再來個人把劉老弟弄醒。」 岳霄聽了這話,連忙招呼護院上前,自己也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觀看,當他看到二人的死相之後,嚇得忍不住抽搐一下,險些走了劉善的老路。 有護院扶起劉善,掐住他的人,片刻功夫,劉善醒來,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媽呀,嚇死我了……」 跟著劉善又反應過來,死在床上的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傷心的哭道:「妹啊…….到底是怎麼了…….」 床邊的岳霄不敢再去看床上的兩具屍體,回身說道:「關大人,這確實是我堂兄和我嫂。」 關羽點點頭,說道:「大家出去吧,派人在門口守著,看管好現場,等下去祖墳那邊通知大人,請他回來查驗。」 說完,帶頭朝房外走去。屋裡躺著兩具死狀可怖的屍體,自然沒有人願在裡面多做逗留,一個個紛紛跟了出來。 從這間房出來,關羽說道:「這院應該還有其他人吧。」 「是的,還有大管事的二夫人,以及四名使喚丫鬟。」一名護院說道。 「都住在哪間房,咱們進去瞧瞧,看人現在怎麼樣了?」關羽說道。 這時候,岳霄湊了過來,說道:「隔壁這間就是二嫂嫂的房間。大人隨我來。」 由岳霄殷柱,來到隔壁的房舍,不過岳霄是萬不敢去拍門的,在距門口有幾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但是,當他停下來的那一刻,一眼就瞧見窗戶上有一個紅掌印。 「啊……」岳霄驚呼一聲,倒退兩步,藏到關羽身後,說道:「大人您瞧。」 關羽此刻已然瞧到了紅手印,說道:「不是和剛剛那個房間一樣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咱們進去瞧瞧吧,看樣,你的二嫂嫂也是凶多吉少呀。」 「大人,請。」岳霄弱弱地說道。 關羽這一回是當仁不讓,吩咐護衛上前開路。這間房的門戶也是『插』著的,護衛把門撞開,挑著燈籠引關羽進去。在岳霄、劉善等人的簇擁下,關羽來到床前。房內依舊整潔,一切擺設沒有丁點凌『亂』,床前也是擋著床帳,看不到裡面的模樣。 岳霄和劉善這兩個膿包是指望不上了,更不用說那個孫堂,這傢伙仗著人多,才勉強站在門口,向內眺望。 關羽客氣兩句,伸手拉開床帳,床帳一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傳來出來,不少人看到床上的情景,忍不住登時就捂著肚吐了起來。關羽也不禁倒退一步,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可這床上的情景,要比剛剛的那一幕還要可怖。 床上躺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被掀到女人的大腿處,女人的上身穿著肚兜,而肚兜已被染紅,因為在她的左側心臟部位,有一個窟窿。這個窟窿不是很大,但足矣致命。女人的臉『色』是慘白透著青『色』,面目扭曲,雙眼突出,也是駭人的很。 看到這副模樣,關羽倒吸一口涼氣,好半天才說道:「你們認一下,確定是二夫人嗎?」 岳霄仍在嘔吐,哪裡還敢往床上觀看,倒是劉善壯起膽,只望床上瞧了一眼,便不敢多看,連連點頭,「是、是……」 「好吧,既然確定了,那咱們就先出去吧。叫人守住門口,咱們再去其他人的房間。」 眾人爭先恐後地退出房間,接下來又去丫鬟房查看。院裡住著四個丫鬟,兩人一間房,關羽在眾人的陪同下,先去了較近的一間。在這間房的窗戶上,照舊有一個猩紅的血手印,仍舊是嬰兒的手掌大小。 丫鬟房的房門也是『插』著的,關羽叫人把門撞開,一起走了進去。房內擺設簡單,卻沒有凌『亂』的樣,一左一右兩張床鋪,她們的床上沒有羅曼,可以看到床上分別躺著一個女。 關羽先到左邊的那個觀看,床上女已然死了,面『色』呈青紫『色』,雙眼圓睜。再到右邊觀瞧,右邊那女亦是如此。叫人確認了身份,守住門口,關羽又帶人去了最後一間房。 最後那間丫鬟房內,和上一間丫鬟房是一模一樣,裡面睡著的兩個丫鬟皆以死亡,二人也是瞳孔突出,臉上為青紫『色』。 確認了所有屍體,眾人來到院,關羽下令,讓人去通知岳肅,並親自在此看守現場。說實話,這七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關羽是判斷不出來,只有府上的一些護院議論,定是冤鬼所為。 ******************************************************* 事情是二更發生的,一直鬧到三更,有護衛和護院一起快馬趕往祖墳,趕到之時,還不到四更,岳肅等人都在睡覺,有些幾名護衛在輪值守夜。看到有人到來,護衛把人截住,問明來意,立刻通知岳肅。 岳肅一聽說是家裡鬧鬼,岳敬一家都死了,心難免差異。他也不多逗留了,立刻下令,返回家。 一路趕回岳府,天『色』已經見亮,入府之後,守門的家丁將他引到岳敬的院。 院裡現在聚滿了人,關羽、劉善、岳霄、孫堂以及一眾護院全都沒走,在這等候。岳肅和他們打了招呼,尋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孫堂是聽到嬰兒啼哭的,所以由他講起,他將在門口聽到嬰兒啼哭之事,以及後面發生的一切,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岳肅聽罷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就先去岳敬的房間查看一番吧。」 由孫堂、劉善等人引路,走到大夫人的房前,岳肅一眼就看到窗上的血手印,於是跨步朝窗戶走去。到得床前,仔細瞧了一番,血跡早就干了,他伸手推了推窗戶,然後拉了拉,確定窗戶是在裡面『插』著的。 隨即又走到門前,說道:「劉善,你們來的時候,門也是『插』著的嗎?」 「是的,老爺。」劉善如實說道。 「進去瞧瞧。」岳肅點點頭,一擺手,金蟬、鐵虯立刻上前,將門推開,岳肅進門之後,並沒有直接向床前走去,而是四下仔細打量。 看了一番,沒有瞧出什麼端倪,又讓金蟬、鐵虯去前窗和後窗查看,確定是否所有的窗戶都是『插』著的。二人這一查看,也沒有發現一點異常,所有的窗戶都是『插』著的。 這一來,岳肅就納悶了,要說有人行兇,人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出去的,出去之後,又是怎麼將屋裡的門窗給『插』上的呢? 懷著這個疑問,岳肅走到床前,去查看床上的死者。岳敬和他老婆都已經死透了,但看臉『色』,應該是死前受到嚴重的驚嚇。 按照慣例,下一步是驗屍。不過岳肅這次回家丁憂,也沒有帶仵作,去縣裡找仵作,明顯太過浪費時間,那就自己來吧。 岳肅讓人把屍體搬到地上,解去衣褲,自己親自驗看起來。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查了兩邊,別看不是法醫出身,但一般的傷勢,他還是能驗明白的。可查了兩邊,岳肅都沒有找出任何傷痕,更別說致命的重傷。吸取了以往的經驗,岳肅還叫人取來磁石,在屍體上反覆吸了兩遍,仍舊一無所獲。 如此一來,岳肅更納悶了,難不曾二人真的是被嚇死的? 被活活嚇死,確是這個模樣,可也不至於兩個人一起被嚇死吧?最為重要的是,他二人到底看到了什麼,能被嚇成這般模樣。 為了尋找答案,解開心疑『惑』,岳肅只能下令,讓手下在屋展開地毯式的搜查,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結果很令人失望,除了翻出不少金銀珠寶和首飾、衣服之外,再什麼也沒找到。 無奈之下,岳肅只得帶人去二夫人的房間查看。同樣是先行確定窗戶是否『插』著,確定也是『插』著後,岳肅才走到床前查看。 瞧屍體的模樣,也是死前受到嚴重的驚嚇,但心臟位置上的窟窿,很讓岳肅疑『惑』。為什麼岳敬和大夫人身上沒有窟窿,二夫人的身上卻有這麼一個窟窿呢? 將屍體搬下,脫光衣褲,岳肅仔細勘驗,身上再無其他傷痕,唯有心臟處的窟窿致命,岳肅甚至發現,屍體的心竟然沒了。尤其是心臟處的那個窟窿,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窟窿特別小,成年人的手,根本無法伸進去。岳肅帶著手套,專門實驗了一下,確定自己的手想要進去很是苦難,只能進去幾根手指,想要掏出心來,是千難萬難。 「難道掏心的人是個小孩?這怎麼可能?」岳肅再次疑『惑』起來,望著粘在自己手套上的血,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岳肅抬頭看向金蟬,說道:「金蟬,你快去請大夫人過來,隨便讓她將小黑帶來。」 金蟬隨岳肅日久,馬上明白大人的意思,說道:「是,大人。」 答應一聲,立即跑出房去,到後院去找阮傲月。 不一會功夫,阮傲月牽著小黑隨金蟬趕來,進了房門,問道:「夫君。」 「傲月,你來了。我現在遇到一件棘手的案,想要麻煩小黑。」 「夫君客氣了,不知是什麼樣的案,又讓小黑做些什麼呢?」阮傲月問道。 岳肅當即簡單地將岳敬一家全部遇害地事情說了一遍,跟著指著面前的屍首,說道:「兇手挖走了岳敬二夫人的心,這樣一來,肯定是要血的,我想讓小黑聞上一聞,看兇手是從哪裡逃出去的。房間的窗戶我已經檢查了,全都是『插』著的,聽關羽說,他來的時候,門也是『插』著的,如此就怪了,兇手是從哪裡走的呢?」 阮傲月也好奇起來,說道:「好,那就讓小黑試試,只要是沾上死者的血跡,小黑定然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說著,傲月牽著小黑來到二夫人屍體前,讓小黑嗅了起來。小黑聞了一會,「汪汪」叫了兩聲,轉身朝門口跑去。 「跟著它走!」岳肅跳了起來,一個箭步,朝外追去。其他的人緊隨其後,朝外跑去。 小黑一面嗅著地面,一面朝外面跑,速度不是很快,不一會功夫,來到院門處,聞了兩下,就跑了出去。 岳肅等人在後一路跟著,但仍然沒有忘記留下殷柱、童胄在院內看管屍體。尾隨著小黑,很快追到西側角門,角門是關著的,小黑一個勁地叫喚,彷彿是告訴大家,兇手這裡出去的。 岳肅把門打開,小黑緊跟著就衝了出去,眾人繼續跟隨,小黑一路跑到村口,出了村口,直接向北,跑了能有十多里地,來到一處『亂』葬崗。小黑來到一座墳丘之前,在這裡一個勁地吠叫起來。「汪汪汪……」 「兇手在這……」第一個來到墳丘前的岳肅不僅詫異起來,但警察出身的他,對狗的嗅覺,那是十分信任的,只是納悶,為什麼小黑會把大家帶到這裡,而且就不再追了。難道說,兇手只跑到這裡? 很快功夫,其餘的人先後追到此處,岳肅的手下倒沒有什麼,也就是因為跑的太遠,有些呼哧帶喘。但是,府上的幾名護院,除了大喘氣外,臉上明顯『露』出恐慌之『色』。 劉善、岳霄、孫堂三人明顯跑得較慢,當他們三人趕到之時,臉上也都分別『露』出不同的表情。岳霄的臉上只是產純的詫異,而劉善和孫堂的臉上,則是帶有恐慌,相較之下,孫堂臉上的驚恐更甚。 岳肅善於察言觀『色』,豈能看不出端倪,他馬上說道:「孫堂,你過來。」 孫堂戰戰兢兢走到岳肅面前,弱弱地說道:「老爺……」 「看你一臉驚慌,想來是知道這『亂』塚之下埋得何人?你且告訴於我,這下面埋得是什麼人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這……」孫堂一聽岳肅提出這個問題,臉『色』隨即難看起來,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說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呀……」 岳肅豈是好糊弄的,明顯看出對方撒謊,當即厲聲喝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岳肅這一喝,孫堂更加心虛起來,說話都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看你的樣,應該是清楚的很吧!少在我面前信口雌黃,否則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下去陪那個人?」岳肅凌厲地說道。 見岳肅發怒,孫堂更加惶恐,「老爺……我……我……」 「來人啊!給我打!」岳肅可沒功夫跟他廢話,見他還不如實交待,馬上吩咐手下動手。 鐵虯搶到近前,一把將孫堂按倒在地,然後抬腿就揣。手頭除了刀之外,也沒什麼傢伙,直接就用腳吧。跟著又上來兩個護衛,隨同鐵虯一起開踹。孫堂這幾年在岳家跟著岳敬混,那是吃香的、喝辣的,過著大爺一樣的生活,哪裡挨過這種揍。二十多腳過去,就疼得哭爹喊娘,無奈實話實說,「是郭家的人……是郭家的人……」 郭家,岳肅自然認識,不僅打過交道,小時候還跟父親到郭家做過活。郭家一向欺凌鄉里,當年在郭家做活,郭家還少給了錢。但岳肅的父親老實,只能認頭吃了這啞巴虧。岳肅後來考解元,郭家馬上一改往日嘴臉,巴結奉承,岳肅雖然不喜,卻也沒有和他計較往日的仇怨。不想幾年日後,郭家竟然埋骨荒野。 郭家被岳家殺光滿門的事,岳肅聽蔣傑講過,坊間的傳聞只是說岳家想要霸佔郭家的產業,隨便震懾其他的富戶。 現在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岳肅也想知道個究竟,原本就打算白天質問岳敬,沒想到他竟然死了。也罷,那就從孫堂這裡得到真相吧。 岳肅看了眼趴在地上,好似死狗的孫堂,說道:「郭家的人是怎麼死的?」 「是……是……」這個問題,孫堂哪裡敢回答,吱吱唔唔,半天再沒有說出下來。 岳肅一聲冷笑,說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剛剛是不是打的輕了,要是如此,那就再重一些吧。鐵虯!」 「屬下明白!」鐵虯答應一聲,抬起腿來,狠狠踏在孫堂的背脊之上,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道:「它媽的,少在這裡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大人問你什麼,你最好如實說了,否則鐵爺爺怎麼炮製你。老追隨大人多年,遇到嘴硬的多了,像你這等廢物,也打算熬刑抵賴嗎?」 一邊說,一邊抬腿狠狠地踩踏。其他的護衛也不怠慢,紛紛抬起腿來,朝孫堂身上招呼。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八章 來龍去脈 第十八章 來龍去脈 這一次動手,要比剛剛那次更狠一些,孫堂疼得是鬼哭狼嚎,他那小身板哪裡經受的住,片刻功夫,就哭著嚷道:「我招……我招……」 「真它媽的沒種,你鐵爺爺還沒打過癮呢。既然要招,那你就趕緊招吧。」鐵虯罵了一聲,退到一邊。 孫堂如何敢隱瞞,當即如實說道:「不瞞老爺……郭家滿門是被岳敬帶人殺的……但是……不僅是我們一夥人……還有……還有另外一夥……」 「哦?」一聽這話,岳肅心一凜,登時好奇起來,問道:「還有一夥人,那夥人是做什麼的呀?」 「小的也不知道。」孫堂說道。 「你不知道?」岳肅聽了這個回答,更是詫異,隨即問道:「不知道的話,怎麼能和你們湊到一起,去殺郭家滿門呢?」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孫堂被暴揍了兩頓,膽都快被嚇破,眼下也明白岳大人的厲害,哪裡還敢隱瞞,當下將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這事要說起來,確實比較長,一切要從岳敬來岳家說起。 岳敬確實是岳肅的堂弟,雖說稍微有點遠,但也算是五服之內,要是岳肅被誅族的話,照樣能沾的上。岳敬家有一個姐姐,姐姐在他十四歲時,嫁給孫堂,岳敬十八歲成婚,取得是劉善的妹妹。他的家境還算可以,吃穿不愁,可結婚沒兩年,父母相繼亡故。沒了父親的管教,岳敬在市井上結識了一些狐朋狗友,從此竟學會了賭錢,這下可好,家裡攢下的那點家底,很快被他霍霍光了。那個時候,女人家講究三從四德,媳『婦』雖然生氣,但也沒有搬回娘家,還跟他湊合著過。只是生活沒有什麼著落,多虧了姐姐和大舅哥,以及堂弟岳霄三家接濟,才能勉強維持。岳敬的膽不是很大,雖然時常跟市井流氓混在一起,也屬於無膽匪類那一夥的。真叫他做些打家劫舍的事,還沒那個膽,在沒錢之後,也漸漸地老實下來。 在姐姐和媳『婦』的勸說下,岳敬決定找點活幹,結果老闆欺負人,一起幹活的工友也欺生,在忍無可忍之下,岳敬找來幾個當初結識的地痞,就把工友給打了,就此不幹了。不幹活,就沒有了收入,總靠人接濟,也終究不是個事,岳敬便想著要幹點什麼。正這時候,幫他打架的那幫地痞找上門來,說有一筆買賣欲和他合夥。 岳敬哪有做買賣的本錢,結果那些地痞告訴他,不需要本錢,只要出點力就行。岳敬剛找人幫忙打架,屬於吃人家嘴短,只能硬著頭皮跟去。這幫人做的買賣,自然是沒本錢的買賣,他們相了臨縣的一個富戶,這富戶也不算什麼財雄勢大,家裡只是有些余財,把他搶了,起碼夠大家吃用上兩個月的。 一天晚上,他們七八個人來到那富戶家,進行搶劫,富戶家裡也有兩個護院,動手的時候,鬧出了動靜,正好被夜裡巡街的地保聽到,地保將周邊的住戶喊醒,大傢伙一起進門動手,將岳敬等人給拿了,送到縣衙。這是證據確鑿的案,也不用怎麼審,自能定案。 一眾地痞被關入大牢,入室搶劫,按照朝廷律例,最次也得判個充軍,家裡聽說這事,他老婆急的是直跺腳,求哥哥、找姐夫,可誰又能幫得上忙。這等案,要想把人贖出來,沒有百八十兩銀,那是萬不可能的。 說來也是運氣,正好這時,岳肅河南賑災完了,回京之後,皇上又賜了進士及第,傳遍天下,雲夢縣老岳家在湖廣一帶,也是名聲大噪。消息傳到岳敬姐姐的耳,她曾聽父親說過,自家也是雲夢縣人,似乎自己的爺爺和這個岳肅的爺爺是兄弟。想到這層關係,她就將此事告訴了孫堂和劉善,希望二人想想辦法,憑此將弟弟救出來。如果真是刑部尚書的堂兄弟,這點案算得了什麼。 於是,孫堂和劉善找到縣衙,將岳敬和岳肅的關係一說,希望縣令大人能夠把岳敬放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那縣令根本不信,說岳大人的兄弟怎麼可能做這等事,岳大人的兄弟要是說在外欺男霸女倒還說得過去,入室搶劫這等下三濫的勾當,會是岳大人的親戚做的麼,別以為姓岳,就能冒認關親。 隨後,讓差役把二人拉到大堂,賞了一頓板,丟出衙門。 二人見亮出岳肅的字號沒有行得通,還沒揍了一頓,無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家,商量對策。按照他們的意思,不如讓岳敬的姐姐和媳『婦』跑一趟白楊鄉,說明親戚關係,請岳肅的老爹出面,把人給撈出來。計劃剛商量好,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人的年紀能有四是開外,看衣著應該是個有錢人,對方表示,願意幫忙,救岳敬出獄。 這等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劉善當然是不會輕信的,尋問原因,對方也不說,只許諾三日之內,岳敬定能平安出來。還真別說,這人倒是沒忽,只過了兩天,岳敬就被釋放。 回家之後,那年人又登門了,說給岳敬指條明路,乾脆投到雲夢縣岳家。對於這人為何知道自家的底細,岳敬、劉善等人很是納悶,可這人始終不說,只告訴大伙,聽他的話,保證能夠大富大貴。 岳敬在本鄉也沒什麼可混的了,於是跑到白楊鄉投奔岳雨,一撈起家常,再拿出家裡傳下的家譜,岳雨確定了這就是自己的堂侄,便留他在家。岳敬住在岳肅家之後,本份了許多,照顧二老,取得了二老的信任。 岳雨在鄉間是個老實人,和街坊四鄰處的很是不錯,再加上岳肅有青天之命,所以不少人家先後走動,希望能把田地寄名在岳雨名下,這樣也可免了賦稅。岳雨為人忠厚,架不住鄰里的肯定,便答應下來。不久之後,山東、陝西叛『亂』,岳肅提兵平『亂』,皇上賞下千畝良田,湖廣佈政將田地撥給岳家,岳肅又寄了不少銀回家,家越加富庶。 家裡有這麼多田,自然需要有人打理,岳敬順理成章地成為岳家管事,幫忙打理一切。岳敬有了權利,就把姐姐、姐夫、舅哥他們都找了過來,一起幫忙。 靠著這些田地,岳敬的生活過的是相當不錯,一家人其樂融融,倒也幸福美滿。然而在這個時候,當初和他一起去打家劫舍的那幫地痞找上門來,請他收留。原來,在岳敬被救出來的時候,那個人順手將其他人也都撈了出來。 岳敬多少也有點義氣,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將這些地痞全都收下,反正家裡這麼多的地,需要不少人手幫忙。地痞們來了沒多久,那個年人再次登門,說岳敬鼠目寸光,沒有志氣,只知守著那點田地,可那些田地是皇上賜給岳肅的,日後怎麼也輪不到你的頭上,有一天二老去世,你可怎麼辦? 岳敬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尋問對策。年人馬上告訴他一個法,背著二老把這些農戶的土地都奪了,收於自己名下,這樣一來,即便二老百年之後,你不也有自己的家產麼。 人都是貪心的,但岳敬膽小,生怕那些沒了土地的百姓報官,到時惹出麻煩,連現在的好日都丟了。年人馬上告訴他,岳家有岳肅撐腰,岳大人現在如日天,不管你怎麼做,地方官也不敢得罪岳家。 偏巧這時候,雲夢縣換了太爺,新任縣令自持姓岳,來岳家拜碼頭、攀親戚。一下來了依仗,岳敬的膽馬上大了,瞞著岳雨夫妻,將那些農戶的土地全都奪了。果然,農戶失了土地,告狀無門,看到如此情況,岳敬徹底放下心來。 來投奔岳敬的那些地痞,各個都是游手好閒之徒,岳敬讓他們充作護院,沒事跑個腿什麼的,都是最為輕鬆的活,可能是閒大發了,這幫人竟然在鄉間惹是生非。普通百姓哪敢得罪他們,畏之如虎,是能躲就躲,可有一天,這幫小竟然惹到郭家頭上。 郭家也是懼怕岳肅,是能忍就忍,可換來的卻是這幫地痞的變本加厲,最後終於令郭家是忍無可忍,命護院狠狠地修理了這幫地痞一頓。地痞被打之後,只好去找岳敬哭訴,岳敬雖然生氣,卻也不知該怎麼辦,總不能領著人再打吧,自己家的護院不多,真打起來,也未必能打得過。乾脆,找官府告狀吧。 這節骨眼,那年人又跑來給岳敬出主意,說乾脆把郭家滅了,奪了他們的財產,隨便也能震懾其他富戶,為日後賺取更多的家產做鋪墊。同時,年人還告訴他,現在的宅實在太小,應該建的大一些,這個東西是臉面,岳大人已經入閣拜相,豈不是給岳大人丟人,日後那些達官貴人到府上,也會笑話岳家寒酸。等到哪天岳大人回家省親,估計還要埋怨於你。 但建大宅需要銀,岳敬說手頭的錢怕是不夠,年人就告訴他,把郭家滅了,不就來錢了麼。因為上次霸人田產的事,給岳敬壯了膽,於是他採納了年人的建議,決定帶人去滅了郭家。可自己手裡那點人的斤兩,他是知道的,怕是不夠看,年人告訴他,沒有關係,我認識一幫亡命之徒,只要出點錢,就能幫你辦事。 就這樣,岳敬在年人牽線搭橋之下,雇了一批亡命之徒,又帶著自家的護院,趁夜殺到郭家。這幫亡命徒實在厲害,殺人跟殺雞似的,很快功夫就將郭家的男丁幾乎殺了個乾淨,只剩下一些女眷,還有個女人的懷抱了一個嬰孩。 女眷之,有一個是郭老財兒新納的小妾,長得甚是漂亮,岳敬雖然不是好『色』之輩,但看到之後,也難免心動,想要收入家。那些亡命之徒當然不會阻攔,岳敬成功抱的美人歸,這個小妾成為岳敬的二夫人,也就是今晚被挖了心的那個。 不過,那個亡命之徒給岳敬提了一個條件,這些女眷需要你們的來處理,這是行規,也叫投名狀,你們殺了人,我們才能放心,否則日後翻臉不認人,倒打一耙怎麼辦。 岳敬手下的那些地痞流氓倒也沒有反對,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干女眷殺了。可當要殺到那個嬰兒的時候,亡命徒的頭目卻叫岳敬親自動手。岳敬真心不願,不想竟被亡命徒用刀架住脖,揚言你要不殺掉這個嬰兒,我就殺了你。岳敬無奈,只好親自動手,把嬰兒給活活摔死。 眼下這個『亂』塚,埋得就是郭家人的屍體。在殺光郭家之後,沾過血的岳敬日後的膽更大了,簡直可以用橫行無忌來形容,尤其是岳肅的官越做越大,名聲越來越響,就連本地的知府什麼的,都要親自登門來拜會,和岳敬是稱兄道弟。大宅建成之後,岳敬又開始招募打手、惡奴,岳敬的聲勢也是更盛。岳霄聽到堂兄的名號,便趕來投奔,畢竟是自家兄弟,而且岳霄一家當年也沒少接濟,岳敬就收下岳霄,並讓他成為府上的二管事。 原本,岳敬想把家眷安排到郭家大宅居住,誰曾想,郭家大宅竟然鬧起鬼來,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平常百姓都不敢打那經過,等何況做賊心虛的岳敬。所以,就老老實實地住在岳家大宅。 今天晚上發生這等事情,很有可能是郭家的冤鬼索命,要不然,這狗怎麼能聞著味道,把大家引到這裡來。 ****************************************************** 孫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岳肅聽罷,沉『吟』一聲,說道:「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檔事,但說冤鬼索命,我是絕不會相信的。不過小心把人帶到此地,想來此處定有章。將這墳塚挖開!」 鐵虯當下答應一聲,但這裡沒有挖土的傢伙,他便吩咐手下和岳家的護院,回岳府將工具取來,再行挖掘。 過了一會,眾人拿著傢伙回來,開始動手。他們挖的,就是小黑衝著一個勁叫的墳塚,很快,泥土被掀開,當白骨『露』出之後,眾人向下一瞧,不由得皆是大吃一驚。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九章 難道真的有鬼 第十章 難道真的有鬼 坑內的屍體早已化為白骨,在下面顯得是七零八落,但是最上面的那具,卻是清晰的很,任誰都可以看出,那是一具嬰兒的骸骨。 嬰兒的紅『色』血掌印,加上現在一挖就挖出來的嬰兒骸骨,兩者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可以說稍微有點腦的人,只要略一思考,便能想明白,這是冤魂不散,回來報仇。 岳肅瞧了一會,心是疑慮重生,越想越是納悶。很快,他想起孫堂所說的那個年人,似乎岳敬做的一切,都是和他有些關係。於是說道:「孫堂啊,當初把岳敬從大牢裡救出來的那個年人叫什麼名字,你可知他是什麼來路?」 「那人只是自稱姓金,沒有說出名字,大家都叫他金老闆。他是什麼來路,家住哪裡,我們也不知道,只曉得他可能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對了……」說到此,孫堂好像想起一件事來。 「怎麼了,你可想起什麼要緊的事了。」岳肅問道。 「在殺光郭家之後,金老闆便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不過在他臨走之前,曾給岳敬一個錦囊,說一旦遇到什麼麻煩,就將錦囊打開,裡面自有解決之策。」孫堂老實說道。 「竟然還留下了錦囊妙計。」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那錦囊現在何處?」 「岳敬到底放在何處,我也不太清楚,應該不是在身上,就是藏在他的房。」孫堂說道。 岳肅點點頭,又看了眼一旁的『亂』塚,突然說道:「都有誰到郭家殺過人呀?」 「這……」孫堂見這般問,猶豫半天,才如實說道:「有我和劉善,以及甘八、何、裘十……」 他一連串地點出十幾個名字,這些都是岳家的護院,豈有七個是當年和岳敬在一起的流氓,餘下幾名,也是早些岳敬雇來的夥計。 「把點到名字的,全都給我拿下!」岳肅吩咐一聲,手下人是立刻動手。他手下的護衛,也不知誰是誰,但岳府的護院卻是知道的。岳肅畢竟是自家的老爺,而且還是老大老大的官,這個時候不賣力,估計以後都得滾蛋,岳敬死了,大伙也看清了苗頭,還是跟著岳大人混吧。於是,護院們幫忙動手,把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人,全都按住。 岳肅這會又看向岳霄,說道:「岳霄,你到府上之後,都做過什麼好事呀?」 「我……」一聽岳肅問這話,岳霄登時就慌了,「我來得晚,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什麼也沒做呀……」 「是嗎?」岳肅冷冷地說道:「聽說你仗著岳敬的勢,一向搶男霸女,看到哪家的女眷漂亮,就搶回來給人家糟蹋掉,這事有沒有呀?」 「沒……沒有……」岳霄的聲音毫無底氣。 「還敢不認!」岳肅的聲音立刻變得嚴厲起來,喝道:「岳樂,你把昨夜說過的那些關於岳霄的事,在他面前重複一遍!」 岳樂緊張地走了過來,小心地說道:「是……」 隨即,他就將自己知道的那幾樁搶男霸女的事說了一遍。等他說完,岳霄的臉『色』已是嚇得慘白,雙膝一屈,跪倒在地。「堂兄饒命啊……堂兄饒命啊……」 「你的事,等尋得苦主,我自會一併發落。先把他綁了!」岳肅一擺手,馬上的有衛護上來,將岳霄也給綁了。隨後,岳肅下令,將郭家的墳塚給埋上,打道回府。 再次回到岳敬的院,岳肅叫金蟬帶人四下翻找錦囊,他又去丫鬟房驗屍。四個丫鬟死法一樣,一看發『色』呈青紫,岳肅就知是窒息而死,不過看丫鬟的神情,顯然是死前受了嚴重的驚嚇。 屍體全部驗完,可到底是什麼人做的案,岳肅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思來想去,只有著落在那個金老闆的頭上,但人海茫茫,上哪裡找去。 金蟬將岳敬的主房、書房,以及兩個夫人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可始終沒有找到那個錦囊。聽到這個稟報,岳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十有***,就是那個金老闆所為。但是,這同樣令岳肅納悶起來,這個金老闆做這些事情,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呢?難道說,單純是為了敗壞我岳肅的名聲,但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又何必去殺掉岳敬呢?莫非是岳敬知道了些什麼? 岳肅想不通其緣由,只能找蔣傑商量,蔣傑在軍事、行政以及一些謀略的方面,確實很有建樹,可在破案這方面,跟岳肅相比,就要差上一些,岳大人都看不明白的案,蔣傑自然也看不明白。 看來,事情只能暫且告一段落。 原本,岳肅今天的行程是到家之後,把岳敬等人拿下,讓他們供出作惡之事,再交給本地官府發落,張榜告知百姓,以全清名。結果因為這事一耽擱,現在已經過了午時,進到城裡一折騰,怕是就來不及了。乾脆,明早再進城吧,。 打定主意,他命人將岳霄、劉善、孫堂,以及一眾地痞、惡奴分別看押起來。 ******************************************************* 關押這些人的地方,是岳肅麾下護衛所住的東院的一個空閒的小院。小院裡有三間房,岳霄、劉善、孫堂被關在一間,一眾惡奴被關在一間,看管他們的護衛住剩下那間。 因為這幫人全被繩捆索綁,所以也用不著如何看管,也就是房門口各站兩人,一有動靜,大聲呼喊就是,其餘的十幾名護衛,夜裡都睡在房,輪班換崗。 大約到了二更時分,輪到屋裡的護衛換崗。最先醒來的是一名叫陳大偉的護衛,他『揉』『揉』眼睛,從睡夢醒來,剛要招呼和他同班的三人,忽然隱隱聽到院內傳來嬰兒的啼哭之聲。「哇……哇……哇……」 嬰兒啼哭的事,陳大偉已經聽說,現在親耳聽到,心頭不由得一顫。連忙叫道:「弟兄們,快起來!」 同屋的護衛聽到他的聲音,一個個睜開眼睛,有的頗為不滿地說道道:「陳老哥,到你值班了,趕緊出去就是,喊什麼喊呀。我剛夢到娶媳『婦』,正準備洞房呢,好好的美夢,讓你給攪了。」 陳大偉急的說道:「別說話,你們聽,外面有什麼聲音。」 他的話音落定,屋裡的人都不說話了,因為已經有人隱隱聽到嬰兒的哭聲。 「哇……哇……哇……」 「你們聽到什麼了?」陳大偉有些緊張地問道。 「我……我聽到嬰兒的哭聲了……」一名護衛也『露』出緊張之『色』。 嬰兒的哭聲,屋內所有的護衛,現在都聽的真切,大傢伙的臉上全都變『色』,好在晚上睡覺之時,不僅沒有脫衣服,就連兵器都放在身邊。他們連忙抓起武器,從炕上起來,不難看出,他們的臉上皆是恐懼,可依舊壯著膽,走出房門。 說來奇怪,原本一直沒有停歇的哭聲,卻在他們推開門的一剎那消失了。院裡變得靜悄悄,再無半點聲息。 陳大偉是第一個出門的,他出門之後,先是來回舞動長矛,護住週身,當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停了下來。然後定睛朝院內掃去,只見院內的另外兩間房的房門口,各自躺著兩個人,藉著月『色』,隱約可以看清衣著,不正是自己的夥伴麼。 「海!」看到自己人躺在地上,陳大偉嚇了一跳,大聲喊了一嗓自己人的名字,可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現在,其他的護衛也都先後拿著兵器出門,看到自己同伴倒在地上,無不大驚。也就仗著人多,彼此能互相互相壯壯膽,陳大偉招呼一聲,「弟兄們,咱們過去瞧瞧。」 眾人先走到那間略小的房,那是關押岳霄、孫堂、劉善三人的房間,來到房門口,大伙朝躺在地上的兩名護衛一瞧,一看他們的模樣,皆是大駭,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 那兩名護衛已經死了,可死狀十分恐怖,雙眼暴突,無關扭曲,臉呈青紫『色』。緊跟著,有眼尖的護衛,看到窗戶上有一個腥紅的血手印,那手印就和嬰兒的手掌差不多大小。 「難道真的有鬼……」 這些護衛們的膽雖然不小,但看到這種情況,也無不心慌意『亂』,甚至連進屋查看的勇氣也沒有。陳大偉也不敢進門,說道:「咱們去看看陶他們倆怎麼樣?」 這個提議,大伙倒是可以接受,眾人又走到另外一間房前,到門口一看,地上的兩名護衛也都死了,死狀和先前兩個是一模一樣。同樣,在窗欞紙上也有一個嬰兒的血巴掌。 「怎麼辦?」眾護衛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有些嚇傻了。 倒是陳大偉還保持了一些冷靜,說道:「趕緊去稟告大人,讓大人定奪。」 這話一出口,眾人才恍然大悟,立刻表示贊成。可是,讓誰單獨去稟報,也沒人敢,說起碼得四個人,要不然實在太過害怕。就這樣,派了四個人跑出院,前去稟報消息。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章 出兵抓鬼 第二十章 出兵抓鬼 「什麼?鬧鬼了!」 岳肅今晚留住在東跨院,和金蟬他們住在一個小院,一聽到護衛的稟報,是立時大驚。當即下令,召集人手,去查看究竟。 金蟬等人跟著岳肅來到關押岳霄、孫堂等人的院。一進院門,裡面的護衛紛紛行禮,把剛剛發生的一切,詳細講了一遍。岳肅適才已經聽報信的護衛說了,再次認定,心頭也是大驚。 他帶人來到關押孫堂三人的房前,先簡單勘驗了一番兩名護衛的屍體,確定是死前受到驚嚇,且是窒息而死。 跟著,岳肅讓人打開房門,開門之後,見孫堂三人皆是倒在牆邊,也不知生死如何。岳肅先行喊了一聲,「孫堂、劉善、岳霄!」 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音,岳肅跨入房,先行來到劉善的身前。來到近前一來,就能確定孫堂已然死了,他的死狀和門口的護衛一樣,也是雙目突出,無關扭曲,臉呈青紫『色』。 岳肅無奈地搖搖頭,又走到孫堂的身邊。孫堂業已死了,他雙眼突出,臉呈青『色』,看來是被直接嚇死的。岳肅最後走到岳霄身前,他驚訝地發現,岳霄似乎並沒有死,應該是在睡覺。 見有沒死的,岳肅的精神頭立刻就來了,說道:「快些把他弄醒。」 「是,大人。」有護衛答應一聲,上前架起岳霄,緊按人,不一刻功夫,就見岳霄睜開眼睛。 岳霄一睜開眼,便聽到大聲喊道:「鬼……鬼……有鬼……」 他的臉『色』驚慌無比,可以看出是真的害怕,且受過什麼驚嚇,絕不是有意做作。 看他這副模樣,岳肅也知一時怕是問不出什麼,說道:「帶他到醫官那裡,冷靜冷靜,好好看管,等下我有話要問他。」這可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了。看岳霄的架勢,應該是真的見到過什麼,岳肅打算從他這裡找到突破口,查出真兇。 護衛將岳霄帶下,岳肅又說道:「到另一間房看一看。」 出得房門,來到另一間房,把門打開,岳肅朝內一瞧,裡面的十多號人,是全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上前查看,十幾個人全部身亡,看模樣,有的是活活被嚇死,有的是受驚之後窒息而死。 看過死狀,岳肅又進行詳細驗屍,結果和白日裡一樣,沒有查出其他傷勢,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也沒發現。 這一來,岳肅真的『迷』茫了,要是說昨夜鬧鬼可能是別人聽錯了,亦或者是有意轉移視線,但今晚怎麼說,看守人犯可都是自己人,連自己的護衛現在都死了,再說那嬰兒的哭聲是假的,估計不太現實。 驗了能有二十具屍體,需要的時間著實不短,等他忙活完,已快到五更。這時候,有護衛傳話,說醫官給岳霄吃了些安神的『藥』,岳霄小睡了一會,現在人已醒來,也冷靜多了。只是時不時嘟囔兩句有鬼。 岳肅點點頭,說道:「咱們去瞧瞧他吧,殷柱,這裡的事,交給你了。」 吩咐完,岳肅帶人前往醫官所住的房間,來到之後,醫官連忙請安,倒是岳霄,只是木訥地靠在床上,目光略帶呆滯。岳肅一眼就瞧了出來,說道:「他怎麼變成這個樣?」 「回大人的話,他似乎是過度驚嚇,我給他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藥』,人雖然緩了過來,但仍舊有些不清醒,估計起碼要靜養兩天,才能痊癒。」 「原來是這樣,那不知我問他幾句話,是否可以?」岳肅說道。 「大人要問,自然無妨,只是莫要問一些太過刺激的話。」這醫官只是岳肅手下的一個小嘍囉,大人說有話要問,他怎能阻攔,只是適當地做一下提醒。 岳肅微微點頭,走到岳霄身前,說道:「岳霄呀,不知你今晚碰到什麼了?」 「鬼、鬼……有鬼……真的有鬼……」岳霄緊張又害怕地抱住輩,有些失聲地叫道。 「那鬼長的是什麼模樣?」岳肅再次問道。 「那鬼是個小孩……渾身都是血……好可怕……好可怕……」岳霄越說,顯得越是害怕,跟著喃喃自語起來,「鬼、鬼……真的有鬼……你別來找我……跟我無關……我沒有害過你……那些事都是岳敬干的……」 岳肅見他再次神志恍惚起來,輕輕搖了搖頭,對醫官說道:「好好照顧他,不過不要讓他跑了。我會派兩個人在這守著。」 「是,大人。」醫官答道。 岳肅轉身離開房間,在跨出門的一剎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身邊的蔣傑說道:「蔣先生,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話,郭家變成了鬼宅,可有這回事?」 「是的,屬下也是聽旁人說的。」蔣傑答道。 「他們說這鬼宅,夜裡常能傳出嬰兒的哭聲。想來這鬼,定然和郭家宅院有關,我打算今天去查探一番,不知你覺得如何?」岳肅說道。 「去查看一番,也未嘗不可。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莫要著了什麼道。說實在話,屬下是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的,只怕是大人的仇家,引大人到那,意圖不軌。」蔣傑提醒道。 「蔣先生說的不錯,我也不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厲鬼索命這一說,要不然像鄒楓這等做了無數喪盡天良之事的惡徒,為何沒有厲鬼找他索命?岳敬和他相比,已屬小巫見大巫了。只是,我對這個鬼宅甚是好奇,真想瞧瞧是何人敢在我的家裝神弄鬼,殺人行兇。」說到此,岳肅看向金蟬,說道:「金蟬,你叫弟兄們準備一下,把飯吃飽,等到天明,咱們就去郭家大宅。」 「屬下遵命。」金蟬對這個郭家鬼宅,同樣好奇無比。可以說,要是昨天晚上沒有蔣傑攔著,他可能就和鐵虯等人去查看究竟了。 ****************************************************** 天亮之後,眾人已飽餐戰飯,岳肅留童、關羽率人留在府上,親帶金蟬、殷柱、鐵虯、厲浩然、厲浩荃、蔣傑以及四十多名護衛趕往郭家。 郭家在哪,岳肅是知道的,不大會功夫,一行來到郭家大宅。 郭家大宅以往是白楊鄉一帶最大的宅,郭家也是這一帶財雄勢大的人家,沒想到事別多年,郭家已經滿門慘死,只留下這荒廢的宅院。 回想起當年隨父親到郭家做活,場景彷彿就在眼前,然後他清楚的知道,父親已經過世,就連那少給工錢的郭家,也被殺的一個不剩。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雖然不假,但這報應未免也太過不爽。 「進去瞧瞧吧。」岳肅輕輕一擺手,金蟬、鐵虯第一個率人衝進院。 院髒『亂』不堪,荒廢這麼多年,不少地方都已經殘破,塵土遍地,瓦屑散落的到處都是。 眾人剛剛進門,蔣傑四下瞧了一眼,當即說道:「大人,莫要輕入。」 「怎麼了,蔣先生?」岳肅詫異地問道。 「此院落甚大,我等人少,入得深處,很容易遭遇埋伏。一旦有變,敵佔據地利,我等必成甕之鱉。而且屬下在一踏入院之時,隱隱有些心慌意『亂』,還請大人謹慎,莫要著了小人之道。」蔣傑勸諫道。 蔣傑之言甚是有理,回想當初自己在太行山伏,就是因為未蔣傑之言,險些命喪狹谷之內。岳肅四下望了一圈,見院確實夠大,埋伏個幾百人毫無問題,倘有賊佔據地利,以弓箭擊殺,自己這幫人是萬難生還。 想到此節,岳肅向後一擺手,說道:「撤!」 出了郭家大院,岳肅再次看向蔣傑,說道:「蔣先生,那裝神弄鬼之徒,怕是就在此地,要是不將這鬼宅查個水落石出,我是實在心有不甘呀。再者說,老母的宅院就在左近,一旦『奸』人謀害老母,那可如何是好。」 「咱們現在雖然人少,但大人畢竟是朝廷次輔,調些兵馬前來,也未嘗不可。只是,湖廣的兵馬不可輕動,唯有讓雲夢縣令調本地的巡檢兵馬。」蔣傑說道。 「我意也是如此,要是讓邢鷹帶兵前來,必生禍患,這樣吧。金蟬,你持我名帖進城一趟,讓雲夢縣前來見我,就把府上鬧鬼之事,如實告訴於他,說我懷疑有人裝神弄鬼,意圖謀害與我,讓他出兵前來護衛。再告訴他,一旦我有什麼事,朝廷定會讓他陪葬。好了,我先回府等候你們。」 金蟬領命,取了名帖,帶上兩名護衛,快馬趕往縣城。來到縣衙,把名帖往裡一遞,縣令岳瑾見是岳肅的名帖,是又驚又喜,連忙親自出門相迎,請金蟬到花廳敘話。金蟬按照岳肅的吩咐,把岳肅交待的話說了一遍,岳瑾一聽說有這等事,嚇了一跳,哪敢不從命,立刻下火籤去巡檢衙門,調動士兵,並召集手下捕快。等士兵集合,捕快也召集完畢,湊了將近五百人,浩浩『蕩』『蕩』趕往岳家大宅。 人馬到時,已近晌午,岳肅在府上開飯,留兵馬吃上一頓,飽餐之後,下令出發,直奔郭家大宅。他這次是一心要查出,到底是何人敢在自己門上裝神弄鬼。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一章 假山 第二十一章 假山 雲夢縣從巡檢衙門以及自己的縣衙湊上了五百人來到岳府,岳肅這邊又調了四十名護衛,帶著金蟬等人再次來到郭府。 到得郭府門外,人馬列開陣勢,有了這麼多人,自然不會再怕有埋伏。岳肅一聲令下,金蟬、殷柱、厲浩然、厲浩荃隨同縣裡的兵馬衝進郭府,開始搜查起來。 郭府自然沒有現在的岳府大,但也是不小,五百人進去搜查,也好極好地搜上一陣。尤其是這郭府現在是有名的鬼宅,差役和官兵是本地人,都有所耳聞,即便是大白天進去搜查,也不敢落單,不管去哪個房間搜查,起碼要七八個人以上,有個照應才行。因為如此,搜查的速度肯定要慢上一些。 岳肅帶著蔣傑、鐵虯、岳瑾及四十名護衛在門口等著,有差役輪番出來稟報,「啟稟大人,前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任何發現。」「啟稟大人,進已經搜查完畢,沒有任何發現。」「啟稟大人、東跨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任何發現。」…… 到了傍晚時分,金蟬等人也從院走了出來,回稟岳肅,已經將整個院都搜了一遍,沒有丁點收穫。 得到這個回稟,岳肅的心再次納悶起來,思慮片刻,說道:「聽說一到晚上,郭家大院會有嬰兒的啼哭之聲麼。這也好,咱們今晚就留在此地,等上一夜,看看到底會不會有嬰兒啼哭的聲音,要是有的話,我到還真想看看這個嬰孩是個什麼模樣。」 「大人說的是,屬下其實也想看看,這個嬰孩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蔣傑在岳肅身旁說道。 岳肅既然打定主意,便立刻傳令下去,今晚就駐紮在此,等候嬰兒的哭聲。為了穩妥起見,岳肅沒有住在郭府之內,只是下令守在府外,等到晚上,一旦真的聽到哭聲,再布屬行動。 一般來說,岳肅要圍攻什麼地方,都是會分兵包圍,這次也不例外,他令殷柱率五十名士兵,以及五名護衛去郭府後門駐守;厲浩然也是率五十名士兵及五名護衛去把守東側小門;厲浩荃也帶同樣的兵力去守西側小門。岳肅給他們三個的任務很簡單,只需要在這堵著,如有人向外逃竄,就立刻擒拿,倘若有人想要進去,或有可疑人到附近查探,便就地擒拿。如裡面響起打鬥聲,就率人進去接應。 岳肅親率主力守在正門,用罷晚飯,眾軍升起篝火,就在府外等起來。夜裡鴉雀無聲,後門、側門三處因為兵少,一眾士兵明顯有些緊張,守在火堆旁,一個勁地嘮嗑,以分散自己的害怕情緒。即便是想要方便的時候,也要湊上四五個一起,甚至還在左近,其他士兵能夠看到的地方解決。 要知道,郭家鬼宅的邪門,早就傳遍整個雲夢縣。這些本地人,如何不曉得。 到了一更時分,過府依舊安靜無比,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眾士兵的膽也一點一點的大了起來。不少人都這樣以為,鬼也是害怕人多的,眼下有這麼多人守在此處,可能是鬼有些心虛,今晚就不敢出來了吧。 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在到了二更時分,突然間,郭府之內隱隱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哇……哇……」 一聲哭聲過後,嬰兒的啼哭聲便連綿不斷起來。 「哇……哇……哇……哇……」 聽到哭聲,所有士兵們全都緊張起來。有的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先行尋問一下周邊的同伴。「兄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我……我聽到嬰兒的哭聲了…….你呢……」 「我、我也聽到了……不會……不會真的有那個東西吧……」 嬰兒的哭聲,岳肅也聽到了,他和身邊的蔣傑等人互望一眼,說道:「沒想到還真敢出來。」 跟著,岳肅又道:「金蟬,你可敢去打頭陣?」 「如何不敢,屬下正想看看,那鬼到底長得是何模樣呢。」金蟬答道。 「好。本官現在給你一百人,你率人進去,順著哭聲尋找,如遇險情,就大聲喊叫。若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就派人出來報信。」岳肅說道。 「屬下遵命。」 當下,岳肅撥了八十名士兵、二十名差役、五名護衛給金蟬,讓他進去查看究竟。 金蟬率部衝進郭府大門,哭聲依舊沒有停歇,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金蟬快速前進。越往裡走,哭聲越是清晰,當來到後花園時,這哭聲更是響亮無比。 「就在這個園裡!」金蟬確定了哭聲的所在,帶人繼續向前,很快,來到一片石林、假山之前。金蟬可以清楚地聽到,嬰兒的哭聲就是在這石林之內傳出。 這個石林,白天搜查過,裡面並沒有任何發現,但是裡面道路比較崎嶇,很難通行。這要換成鐵虯,估計馬上就能率人衝進去一探究竟,可金蟬並非魯莽之人,天曉得裡面會不會有埋伏,而且現在自己手頭的人馬不多,一旦進去伏,可如何是好? 隨即,他想了一個法,命十名士兵進去查探。結果,這些士兵全都搖頭,沒有一個願意進去。是呀,這等危險、要命的對方,誰敢進去。一個月就賺那麼兩個餉錢,還得被上級剋扣,跟鬼玩命的活,你愛找誰就找誰去吧。 見使喚不動這些兵油,金蟬也沒有了法,總不能自己親自進去吧,他也不傻,明擺著進去之後,這些兵痞肯定幫不上忙,真要遇伏,自己就得扔進去。思量片刻,金蟬說道:「把這片假山石林圍住,我這就派人去通稟大人。」 要是光圍住、不進去,這幫人倒是不怕,大家立刻行動,把假山石林包圍。可就在這個時候,嬰兒的哭聲漸漸變得小了,似乎是這嬰兒有些苦累了。 金蟬倒沒有如何在意這件事情,吩咐兩名護衛帶上四名士兵,一起到府外報信。這個鬼宅是出名的,只讓一兩個人行走,換誰都會害怕。 個人離開後花園,順著來時的方向,一路朝府門處走去。走出後花園,沿著府上的甬道走出老遠,正走著的功夫,突聽有一名士兵說道:「咦?那是什麼?」說著,伸手指向一旁的雜草叢。 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一瞧,只見草叢金光閃閃,不知是何物,竟在月『色』之下,發出這般耀眼的光芒。 「是不是金呀?」又有一名士兵眼睛一亮,出聲說道。說完,他就朝草叢邊走出,來到近前,彎下腰去。 他一伸手,『摸』到一塊冷冰冰的東西,略一用力,竟然沒有拿起來。「這東西還蠻重的。」隨即,他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兩隻手一起搬。這一次,好不容易才給拖了出來。 「哇!真是金呀。」 他從草叢裡拖出來的東西,還真是金,甚至可以說,是一塊金磚。這塊金磚能有轉頭大小,份量著實不輕,小兵跟著將他搬了起來,『露』出滿臉的笑容。 這麼大塊金磚,他這一輩也都賺不到,有了他,足夠後半輩吃用了。可跟著,就聽他身邊的一名士兵說道:「王兄弟,你拿著這麼一大塊金磚如何出門,到了門口,被長官看到,也不得給收繳了。」 「對呀、對呀……」這姓王的士兵一聽到這話,一臉的笑模樣登時就沒了。他急切地問道:「這可該怎麼辦?」 「這個……」那士兵的眼珠轉了轉,說道:「要是你肯給大人分潤一些,我倒是能幫你想個法。」 「給你分潤……」姓王的士兵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準備分多少?」 「起碼也得分上十五兩吧。你這塊金,看樣能有一百兩,我分上十五兩,應該不算多。」那士兵說道。 這功夫,另外的士兵說道:「這麼大塊金,總不能只你們分吧,所謂見者有份,怎麼也得一人分上一些。要不然的話,等會出去,我便告訴大人。」 「說的不錯,見者有份,大伙都得分上一些。」最後那名士兵也說道。 岳肅手下的那兩名護衛也算是盡職之人,不過這輩也沒見過這許多金。人都是有貪心的,莫說眼前擺著如此大塊金,於是他二人也出聲表示,見者有份,大傢伙應該平分才是。 因為一塊金的出現,個人連怕鬼的事也忘記了,甚至連自己的任務也忘在腦後,圍成一圈,討論起金的問題。撿到金的王姓士兵被五個人緊緊盯著,大有不答應平分,就不讓他走的意思。 王姓士兵想了一下,說道:「給你們分也不是不可,可現在想分,不是也分不了麼。要不然咱們先把金藏起來,等回頭再來取,到時再分。眼下還要出去給大人報信,千萬不要誤了正事才是。」 見其他人都打起金的主意,王姓士兵連忙轉移話題。眾人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可這麼大塊金,要往哪裡藏呢? 很快,有一名士兵指向不遠處的茅廁,說道:「要不然咱們繼續往外走,當快到門口的時候,先把金埋起來,等到日後,白日裡咱們一起來取,再行分配。」 這個法確實不錯,其他人全部認可,於是,便一起繼續向前走去。可沒走幾步,突然間,又發現草叢有閃亮的金光。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二章 泥牛人海 圖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三章 鋼板 第二十三章 鋼板 小黑在前引路,穿過一層層院落,最後來到後花園。後花園內,嬰兒的哭聲最為清晰,甚是可以斷定,是從前面的假山石林傳出來的。小黑嗅著地面,繼續向前,瞧那架勢,是打算往假山叢裡走。 蔣傑連忙攔住,說道:「大人,請留步。」 岳肅停下腳步,阮傲月也帶住小黑,一起看向蔣傑。 「大人,屬下白日並未進府,可眼下看到這假山石林,心難免有些好奇,深覺這裡有些古怪。」蔣傑說道。 「哦?現在覺得有何古怪?」岳肅問道。 「這假山石林乃是高雅之士的玩物,官宦人家喜歡在園擺放,雖說也有一些富紳喜歡附庸風雅,擺上一些,可也都是極為富貴的人家。這郭家不過是鄉間富戶,雖然頗有家財,但也不夠玩這假山石林的身份。在他園裡,能有這麼一道風景,著實令人起疑。」蔣傑說出心所想。 白日搜查的時候,岳肅也沒有進府,眼下看到這石林也沒有太過在意,可經蔣傑這一提醒,是恍然大悟,當即反應過來,這道風景確實不是郭府應該有的。 岳肅轉頭看向殷柱,問道:「殷柱啊,白日搜查的時候,你們都來了,可曾看到這些東西?」 「回大人的話,屬下等看過,甚至還進來查探一番。這裡面地勢崎嶇,不過在石林間,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除此之外,再沒發現其他。」殷柱答道。 「哦。」岳肅點點頭,望著對面的時候,又看到小黑要順著味道往裡沖的架勢,完全可以想到,金蟬確實進到裡面。現在裡面嬰兒啼哭之聲不斷,金蟬在裡面肯定是出了事。看來,為今之計,唯有進去瞧瞧了。打定主意,岳肅說道:「何人敢打頭陣,率人進去查探?」 「屬下願往!」 話音一落,鐵虯第一個跳了出來。他和金蟬的感情最深,瞧架勢,金蟬肯定是陷於裡面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屬下也願往。」這次回答的是殷柱,他來到岳肅身前,躬身說道:「大人,白日裡鐵虯沒有進院,不知這石林內的地形。屬下日間來過,且到裡面查看,比鐵虯適合的多。」 誰是什麼脾氣,大傢伙相處多年,誰不清楚誰。殷柱知道,鐵虯關心金蟬,進去之後,難免會『亂』闖『亂』撞,到時出了什麼事,可不太好。自己要比他謹慎的多,由自己出馬,橫豎也比他合適。 岳肅也是這麼認為的,覺得還是殷柱進去查探比較適合。當下說道:「殷柱,你率五十人進去,倘有風吹草動,立刻大聲喊喝。若是沒有風險,平安抵達心,也要出聲招呼。那嬰兒啼哭之聲仍在,你可莫要大意。」 「屬下遵命。」殷柱答應一聲,抄出傢伙,一擺手喊來夜裡隨自己一起守門的五十名士兵,及五名護衛,「兄弟們,跟我進去。由老我親自帶隊,你們應該沒什麼可害怕的吧?」 這些士兵豈能不怕,是各個心虛,然而次輔大人就在這裡,想要推諉,估計是要倒霉的,『岳剃頭』的名聲,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岳肅家鄉的人,如何不知。 不聽命進去,『岳剃頭』發起火來,自己肯定是要倒霉的,腦袋是否被剃,實在難說。進去雖然鋒線很大,不過有『岳剃頭』手下的人開路,要是也是他先死,人家都不怕死,咱們還怕什麼,跟著進去就是。 這些人也紛紛亮出兵器,大聲喊道:「我等不怕!」 「好,跟我來!」殷柱在前引路,率先衝入石林。可以說,在他前腳踏入石林的那一刻,石林內那嬰兒的哭聲,竟突然消失不見。 岳肅在外,雙拳緊握,難免也有些緊張。自己已經陷進去一員得力干將,要是再陷進去一個,那可怎麼辦? 還好,過了能有一刻鐘的功夫,石林內傳來殷柱的喊聲,「大人,我等安然無恙,只是在裡面什麼也沒找到。我等現在,正在石林腹地內的空地,請大人示下。」 聽到殷柱的聲音,岳肅長吁一口氣,說道:「我就進去。童胄、厲浩荃,你二人帶一百人,在外把守,隨時接應,其他的人跟我進去。」 吩咐一聲,由小黑引路,眾人一同走進石林。不一會功夫,便和殷柱匯合,石林間,果然有一塊空地,可空地不大,根本站不下這麼多人,不少人只能站到假山的過道之內。 小黑低著腦袋四處『亂』嗅,不一會功夫,突然狂吠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它所指的地方,是央空地裡的一塊位置,聽他的叫聲,似乎是金蟬的味道,是在這裡斷。岳肅也是懂狗之人,馬上明白小黑的意思,說道:「傲月,小黑是不是說,金蟬的蹤跡就是在這裡沒的。」 阮傲月點點頭,說道:「小黑就是這個意思,看情形,這地下怕是別有洞天。」 岳肅略一沉『吟』,抬腿輕輕跺了跺腳,發現腳下的泥土很是鬆軟。 「來人啊,給我挖!我現在就要看看,這下面到底有什麼!」岳肅命令一聲,身邊的官兵立刻答應,開始動手。 別看士兵們手裡沒帶挖土的工具,但長矛什麼的,也能湊合著用。不想只挖了幾下,就根本挖不動了,似乎在這下面,有層鋼板。長矛向下刺的時候,都能發出金鐵相撞的聲音。 見有發現,岳肅再次下令,清理上面的泥土,別看是黑夜,但這裡燈球火把的照耀下,好似白晝,泥土清理到一旁,很快『露』出下面的鋼板。 既然找到鋼板,那就說明這下面肯定有暗道,金蟬十有***是找到機關,順著這裡下去的,亦或者是,對方故意將機關打開,引金蟬下去。可不管怎麼說,金蟬也不該擅自行動,起碼跟我打個招呼啊。 岳肅心下著急,還有些氣惱,可現在金蟬人已下去,再生氣又能有何用?為今之計,只能是破開機關,下去尋找金蟬。 這裡有鋼板,旁邊的地方,就未必能有鋼板了,強挖倒是可以,然現在手頭實在沒有趁手的傢伙,光指著這些刀槍強挖,要挖到什麼時候。岳肅思量片刻,說道:「大傢伙再周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打開鋼板的機關。其他人不要踩到鋼板之上,都退到一邊。用長槍的士兵,嘗試著挖掘一下,看看腳下可有鋼板。」 吩咐完,岳肅帶人退到旁邊,腳下泥土比較踏實的地方。其他的人,或是尋找機關,或許是長槍地面上嘗試挖掘。 這鋼板著實不小,趕得上平常人家兩扇門那麼大,周邊的泥土倒是踏實,看架勢,要是沒有鍬鎬等傢伙,指著這長矛,挖到天亮,也是白扯。 不過岳肅手下人多,大傢伙一起搜索機關,過了不一會功夫,突聽有人說道:「咦?這石頭裡怎麼有一個鐵環。」 一聽這話,岳肅的眼睛登時一亮,順著喊聲瞧去,問道:「在哪裡?」 幾名士兵正在一塊形象怪異的石頭,其一名士兵的手伸在石頭上方的孔洞裡,他聽到岳肅問話,連忙說道:「回大人的話,在這兒。」 岳肅分開人群,走了過去,藉著火把的光芒,果能看到孔洞內一個鐵環。 「你使勁拉一下!」岳肅說道。 「是,大人。」那士兵用力一拽,隨後就聽「匡」地一聲輕響,剛剛那道鐵板,突然向下一翻,『露』出一個大洞來。 「真的有機關!」見到『露』出門戶,不少人都驚呼起來。 而這時,小黑又開始衝著洞口吠叫起來,「汪汪汪……」 聽它的意思,金蟬味道就在下面。 岳肅回到洞邊,向下一瞧,此處在火把的照耀下,亮如白晝,下面的情況,自然能夠看的一清二楚。這坑洞倒是不淺,卻也不是太深,能有兩個人高,旁邊立有梯,可以方便上下。一看到這梯,岳肅笑了,說道:「這世上哪有會有鬼魅,你們看到這梯了嗎?如果真的是鬼,上下需要這個東西嗎?定然是有人裝神弄鬼!」 「大人說的極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旁邊的人連忙跟著附和,不過大家也贊成岳肅的意思,鬼要是想上來,需要梯嗎? 「金蟬應該就在下面,也不知情況如何?是否和敵人動起手下,現在也未嘗可知。這樣吧,蔣先生,你帶一百人守住動口,我率其他人馬,帶小黑下去,接應金蟬。」岳肅說道。 「大人不可,雖然查到洞『穴』,但下面是何情況,實在難以預料。屬下以為,還是由屬下率人下去,接應金蟬他們,才是正途。大人萬金之軀,怎能輕涉險地。」蔣傑連忙阻止。 「是呀,夫君。蔣先生說的沒錯,您是當朝次輔,托孤重臣,這等危險之事,怎能由您親自出馬。妾身以為,不如由妾牽著小黑,與蔣先生一同下去,尋找金蟬他們的下落,待將人找到,立刻上來匯合。」阮傲月也如此說道。 「是呀,大人。您是萬金之軀,怎能親自下去冒險,還有由我等代為效勞吧。」殷柱、厲浩然也跟著說道。 岳肅那也是聽勸的人,見手下都這麼說,只好點點頭,說道:「那好,蔣先生,那就有勞了。岳某定當在此,為你看好門戶。」 「多謝大人。」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四章 狗屎 第二十四章 狗屎 岳肅現在立刻調撥人手,隨蔣傑下去。阮傲月是一定得下去的,畢竟小黑只認得主人,沒有她親自跟去,怎麼能行。而傲月也不是嬌滴滴的小媳『婦』,這次出門,還把自己的劍帶來。鐵虯關心金蟬的情況,非要跟下去不可,岳肅又安排做事穩當的厲浩然跟著他一起下去。 兵力方面,外面的童胄和厲浩荃帶了一百人,岳肅只留下五十人跟在身邊,這五十人都是岳肅的護衛,用起來也放心,其他的人馬,都給蔣傑帶上,一起下去尋找金蟬。 蔣傑帶人跳下去之後,立刻發現這個地下通道非比尋常,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皆有路口,呈『米』字形,好在有小黑引路,很容易找到正確的方向,是向南而行。 下面的地形如何,岳肅也得到稟報,看到蔣傑等人向南出發,心總是不踏實。這一次,自己的得力干將全都下了這神秘的地道,如果真的有個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為了以防萬一,岳肅大聲招呼,讓童胄、厲浩荃帶人進來,守住假山石林周邊的各個道口,以免被人偷襲。這世上,人可比鬼更為可怕。 時間慢慢過去,眼瞅著天已近四更,下面一點消息也沒傳來,蔣傑等人也好比石牛如海,一去無回。好在蔣傑為人謹慎,且智謀頗多,岳肅多少還能放那麼點心,可金蟬都已經下去那麼久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岳肅是何等著急。 正在他擔心著急的功夫,他突然聽到從地道下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不少人朝這個方向走來。聽到有腳步聲,岳肅心頭一震,以為是蔣傑或者是金蟬回來了。然而,來人卻令他有些失望,但終究也還是給他燃起了一些希望。因為,回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岳瑾。 岳瑾帶著一幫差役是從蔣傑他們進去的方向出來的,差役們來到洞口,見上面有火光,似乎嚇了一跳,又縮了回去,戒備地叫道:「上面是什麼人?」 「是我,岳肅!」岳肅大聲說道。 「原來是伯父。」岳瑾一聽到岳肅的聲音,連忙幾步跑到洞口之下。 「瑾,你是何時跑到下面去了,為何連個消息也不送來?」岳肅納悶地問道。 「回伯父的話,侄兒已經派人去給伯父傳信了。之所以要率人下去,實在是『逼』不得已。」岳瑾說道。 「哦,為何這般說?」岳肅好奇地問道。 「侄兒進來之後,院內的哭聲也沒了,只好按照記憶嬰兒哭聲的大概方位尋找,一路找到後花園。當時隱隱聽到假山之內傳來打鬥的聲音,侄兒料想一定是金大人遇上的敵人,便帶人進去增援,很快來到這個洞口,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只能聽到洞內傳出的喊殺聲。金大人與人動手,侄兒怎能見死不救,於是派了五名差役出去傳信,帶著其他人下去增援。說來也怪,我們一路隨著聲音追蹤,是越追越遠,當前面出現一條雙岔路口時,喊殺聲卻沒有。侄兒依稀記得,聲音好像是從左邊的洞口傳出來的,所以帶人朝左邊追蹤,結果追出老遠,也沒有碰到一個人。無奈之下,只好帶人原路返回。」岳瑾將進來後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了他的講述,岳肅難免又納悶起來,自己一直在外等著,哪裡有人出來傳信。但轉而一想,這深更半夜,院裡有對方的探哨也說不準,他們見報信的人少,將人劫殺,令內外失去聯繫,也未可知。 想通這一層,岳肅也就釋然,再次問道:「你出來之時,可曾見到蔣傑他們,可否聽到狗叫?」 「沒有。」岳瑾搖了搖頭。 得了這個回答,岳肅沉默下來,腦不停地轉動,思量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他估計,金蟬一定是順著嬰兒的哭聲來到後花園,聽到這哭聲就在假山之內。以金蟬的『性』格,必然會派人出來報信,順便派人進去查看,他派出來的人,十有***是遇害了,而金蟬派進假山裡的人,很有可能是發現這個地道。但金蟬絕不會輕易涉險,十有***是發現敵人的行蹤,這才下去與敵交手,敵人便打便退,把金蟬引到深處,而這功夫,岳瑾正好趕到,聽到喊殺聲,趕過去增援,一邊派人回來報信,一邊沿路追蹤。金蟬被誘到深處,料想不是被害,就是被困,所以就沒有再發出聲音,岳瑾到達雙岔路口後,不慎走岔了路,這才沒有遇到金蟬。這地道內四通八達,在別的路口隱藏的賊人見把金蟬和岳瑾都引進去了,便出來關上門戶,繼續哭啼,引我前來。蔣傑帶著小黑,估計尋找金蟬,應該沒有什麼困難,不管金蟬是死是活,應該都能找到影。從岳瑾能夠生還這一點來看,對方的兵馬肯定不多,要是多的話,絕不會不對他發起進攻,讓他來去自由。 想到這些,岳肅也清楚的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應該只有兩條路。第一條,繼續被動的等待,等蔣傑他們回來;第二條,跟下去追擊,既然岳瑾已經走了一條雙岔口,那就說明,另外的一條就是金蟬、蔣傑他們的去路。 蔣傑已經下去有些時候,不管遇到什麼事,起碼也該送給信回來。以蔣傑的謹慎,萬不會也這樣一去無蹤。看來,派回來報信的人,十有***也會遭遇不測。 「我到底該不該下去……」岳肅猶豫起來。 下面站著的岳瑾見岳肅不再說話,十分小心地說道:「伯父,小侄能上來嗎?」 聽了這話,岳肅才從沉思醒過來,說道:「上來吧。」 「是,伯父。」 下面擺著梯,岳瑾順著梯爬了上來,下面的差役也一一跟上,當上到一半的時候,岳肅突然說道:「剩下的人就先不用上來了,在下面盯著各個道口,看有沒有人隱於暗處窺探。」 岳大人這麼吩咐,那些差役自然不敢違抗,畢竟連自家大人都能聽岳次輔的吩咐做事。於是,剩下的一半人便留在下面,四下張望起來。 岳肅看著洞口,思量許久,終於決定再等一會。也許再過一時半刻,就能得到蔣傑的消息也說不定。岳瑾現在站在岳肅一邊,見岳肅再想事情,哪裡敢開口說話,也就陪在一邊,小心伺候。 事情和預計往往難以相符,岳肅等了許久,也不見蔣傑的消息,天漸漸快到五更,焦急的心情,自然就不用形容了。 「怎麼還沒有消息?」岳肅現在真的有些坐不住了,手下的心腹愛將下去了,老婆也下去了,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可怎麼是好。繼續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殷柱、童胄、浩荃,準備一下,我要親自下去,查個究竟。」岳肅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他不打算再繼續等了。 殷柱、童胄、厲浩荃也都是各個焦急,尤其是厲浩荃,自己的親哥哥還在下面呢,這麼久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的心是七上八下。一聽岳肅說要親自下去,他馬上蹦了起來,說道:「大人,屬下早就準備好了。」 岳肅點點頭,看向一邊的岳瑾,說道:「瑾,這次看來還要勞煩你隨我跑上一趟。這裡面你已經探過一次,對地形應該有些瞭解,我此次下去,就要靠你帶路了。」 「伯父客氣了,這乃小侄分內之事,哪有勞煩一說。」岳瑾連忙賠笑說道。 下去是一定的了,但兵力可得好好布屬一下,這門戶千萬不能丟了,一定要派得力之人守衛。岳肅考慮了一下,安排童胄,帶一百士兵,在此把守,自己只帶殷柱、厲浩荃和五十名護衛,以及岳瑾手下的一百差役下去。 眾人下了地道,岳肅讓岳瑾在前引路,順著蔣傑走的方向,朝裡面走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前走去,這地下通道倒是不窄,能容得下七個人並排前進。一路之上,也沒遇到什麼可疑的東西,燈球火把將地洞照的明亮無比,過了能有一會,果見前面出現一個雙岔道口。 來到岔道口前,岳肅看向岳瑾,說道:「瑾,你剛剛走的是哪條路?」 「侄兒走的是左邊那條。」說著,岳瑾指向左手邊的那條路。 「既然你剛剛走的是左邊那條,且沒遇到蔣傑他們,那咱們現在就走右手邊這條路吧。」 岳肅說完,馬上有護衛舉起火把,提著兵器朝右邊的道口走去。眾人向右而行,走出能有二三十步,前面有名護衛突然說道:「看,前邊那是什麼,是不是狗屎呀。」 跟著,別有另外一個護衛說道:「還真是狗屎。大人,前面發現狗屎。」 進院的時候,一直是小黑引路,現在發現狗屎,當然要向岳肅匯報一聲。 岳肅幾步搶到前邊,低頭一瞧,可不真就有兩塊狗屎。看到狗屎之,岳肅的精神為之一振,畢竟看到這東西,就說明自己沒走錯路,蔣傑和傲月他們肯定是經過這裡。 好吧,繼續前進。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五章 欲蓋彌彰 第二十五章 欲蓋彌彰 現在走的這條岔道,要比一進來時的道路窄的多,也就夠三個人並排前進。眾人繼續向前,沒走出多遠,又在前面有了新的發現。 屍體,一具死屍。 這具屍體身穿士兵的服飾,心臟位置被刺穿,臉上呈驚恐之『色』。金蟬和蔣傑都帶有士兵下去,難以分辨他是何人的部屬。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現在並沒有有錯路,自己的人馬肯定路徑過此。 既然能更加確定自己的手下從此經過,岳肅便加快了行軍速度,想要盡快找到蔣傑或者金蟬。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程,很快又再次發現兩具屍體,一具是護衛的屍體,一具是士兵的屍體。士兵,岳肅並不認識,可自己的護衛,又豈會不識。竟手下的護衛辨認,這名護衛叫作張正,是跟隨金蟬的。 兩具屍體都是心臟被刺穿,臉上呈驚恐之『色』,和剛剛的士兵死狀基本相同。繼續向前走了一會,前方又出現一個岔道口,看到這個岔道口,岳肅吩咐手下停下腳步。「怎麼還有岔道,這會要往哪邊走?」 岳肅手下的護衛沒有出聲,倒是有一名身穿捕頭服飾的漢說道:「在前邊的道口發現狗屎,咱們才追到這裡,這次不如派人到兩邊尋尋,看能有什麼發現。」 這個提議倒是不錯,他一說完,馬上有差役分別上前查看,只片刻功夫,就有人叫道:「左邊的道口又現在狗屎,以及邊溺的痕跡。」 得到這個回答,站在岳肅身邊的岳瑾說道:「伯父,既然左邊的道口有發現,估計,蔣先生他們一定是走了左邊,咱們不如就順著他的方向追下去。」 然而,岳肅並沒有立刻點頭表示同意,臉上充滿疑『惑』之『色』,半晌才來了一句,「瑾,左邊道口那邊,再往裡走,是不是也應該有一條雙岔路口。」 「這……有……」岳瑾說道。 「那就是了,和我想的一樣,照我估計,你當初說聽到左邊路口有喊殺聲,應該沒錯,只是朝裡面的雙岔路口走時,失去了方向,因此也和蔣傑錯了過去。」岳肅說道。 「伯父……您的意思……」岳瑾有些納悶地問道。 「這分明是有人欲蓋彌彰,引我走前面的死路。」岳肅指著左邊的道口說道。 「這……伯父您這從何說起呀……」岳瑾更是一臉的驚詫。 「前面死的那名護衛,是金蟬的人不假,可死狀甚是可疑。看他們刀的位置,皆是在心臟,而且看傷痕,明明是被匕首所傷,死前驚恐無比。看這樣,分明是被偷襲而死,絕非是在正面交鋒之時死的。你先前說,這暗道裡傳出喊殺之聲,既然有喊殺聲,那肯定是正面交手了,正面交手時,死狀絕不會這樣,而金蟬就算不濟,也不可能一個敵人也殺不掉吧。還有,假如說,金蟬殺死了敵人,死屍也在這邊,那對方來收拾的時候,不能說單單只收自己人的屍體,反將我方的屍體留下,那不是故意留下追蹤的路線麼?所以,我覺得這是敵人故佈的疑陣,想要引我上鉤。你想,蔣先生是何等謹慎之人,在他進到這裡,發現屍體之後,理應派人向我報訊。可他並沒有,如果說派回報訊的人被殺了,那屍體哪去了,敵人既然能留下這三具屍體,就萬不會將報訊人的屍體搬走。所以,我認為蔣先生絕對沒有走這條路。」岳肅說出自己心的疑慮。 當他把話說完,岳瑾是連連點頭,說道:「伯父說的不錯,經您這一提點,侄兒也覺得這其有詐。咱們還是趕緊撤回去吧。」 「嗯。」岳肅點點頭,吩咐道:「原路回撤。」 「是!」岳肅一聲令下,麾下的不管是護衛還是差役,都趕緊掉頭。 可就在這時,突聽一聲痛呼,「啊……」 痛呼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岳肅。 原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在他身後,有一把匕首冷不防地刺了過來,直『插』岳肅後心。這一匕首來的極是突然,岳肅絲毫沒有防備,好在他是練家,在匕首刺到皮肉的那一刻,他瞬間反應過來,腳尖順勢一轉,才將要害避過。然而,這匕首劃出一條能有三公分長,一公分深的口。如此深的傷口,他如何不痛。 殷柱和厲浩荃都護在岳肅身邊,見大人受傷、痛呼,馬上反應過來,轉頭一瞧,只見岳瑾手持匕首,欲行再刺。 「狗賊住手!」殷柱抬腿一腳,直奔岳瑾踢去。 誰想,這一向顫顫巍巍的老頭,竟然有些本事,向旁一閃,避開這一腳,不過,同樣也失去再行刺殺岳肅的機會。厲浩荃這邊,已拔出佩刀,直奔岳瑾衝去,這功夫,先前喊話的那名捕頭也提刀應了上來,抵住厲浩荃。 「大人,您沒事吧!」殷柱抽刀,搶到岳肅身前,其他的護衛,見大人受傷,也都明白過來,亮出兵器,護在岳肅周邊,緊盯著四下的捕快。 那些捕快也都亮出刀來,對護衛們是虎視眈眈,現在局勢已經明顯,岳瑾的人,是打算將他們全部消滅。 岳瑾手下的捕快有近百人,人數幾乎是岳肅這邊的一倍,好在這裡的道路夠窄,加上捕快多是在後,前邊多是岳肅的護衛。岳瑾跑的挺快,現在已經跑到前邊的岔道口,並衝著道口內大聲喊道:「快來人啊,活捉岳肅!」 岳肅一下,終於明白了,自己這是了岳瑾的計,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陰溝裡翻船,而朝廷的官員,竟然還敢暗算自己。眼瞧著,左邊的岔道口就要有對方的援軍殺出,而這邊,道路太窄,又敵眾我寡,就算自己衛護的戰鬥力強,想要片刻殺出,也是休想。他眼珠一轉,馬上喊道:「向右邊的道口撤!」 在護衛的簇擁下,眾人朝右撤去,岳瑾見岳肅想跑,大聲叫道:「攔住他,咱們的援兵馬上就到,殺了岳肅大功一件,萬不可讓他跑了!」 話音一落,那捕頭立刻帶著差役是蜂擁而上。但他的功夫實在稀鬆,可厲浩荃相比,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厲浩荃見他上前,是舉刀迎上,只四個回合,就將其砍翻在地。其他的捕快登時一驚,厲浩荃跟著連續劈倒兩步捕快,見護衛已經搶到右邊的岔道,岳肅正向那裡撤退,他也就提著刀,領著幾名護衛,慢慢向岳肅這邊靠攏。 右邊的這條岔道更窄,相比於前邊那條,還要窄上一半,只能容下兩個人並排通過。 道路越是狹窄,對岳肅這邊就更為有利,畢竟人少,要在寬敞之處被圍上,連打都不用打。對方馬上會有援軍到來,但岳肅相信,對方的援軍肯定不會太多,也就百八十人撐死了。要真是人多勢眾,也不用整這些玄虛。而且,岳肅還堅信一點,不管是蔣傑帶的那些士兵,還是岳瑾手下的那些差役,不一定都是敵人。要知道,這些人要都是對方的人,也不用引自己下來了,在上面就能把自己一勺燴了。 因為考慮到這些,岳肅還是比較鎮定,忍著背上的疼痛,大聲喊道:「岳瑾,你也是朝廷命官,十年寒窗方取得的功名,為何捨去官位,甘願做賊?你要知道,一旦本官身死,不管有無暴『露』,朝廷必然追究予你,不管你有多少頭顱,也不夠砍的。還有,爾等這些差役,不過是投身衙門,混口飯吃,本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以為能脫得了干係嗎?朝廷定然興師過問,除非爾等永遠隱姓埋名,否則一旦『露』頭,朝廷必滅爾等滿門!」 「十年寒窗那又如何,不過博了個區區舉人,若非恩公栽培,怕是我至今還要做那***品的芝麻官。今日取下岳大人的項上人頭,雖然從此要隱姓埋名,但終究可以過那富甲一方的日。岳大人,你不必蠱『惑』人心,兄弟們,只要殺了岳肅,每人重賞白銀五百兩!」岳瑾見岳肅用言語震懾那些差役,連忙許諾,用重金收買。看來是害怕,手下的差役反水。 岳肅的話還真就不錯,差役之,只有二三十人是岳瑾這邊的親信,其他的人,皆是在衙門裡混飯吃的。縣令雖說可以自有認命差役和捕頭,但是,差役還得是本地人好用,要是隨便從外面劃了點人來,地方上的事,找誰來管。出個大事小情,那便是睜眼瞎。而且,你一個縣令可別真把自己當成土皇帝,因為這不是邊陲之地,任你胡作非為,一旦過分,被御史參了,肯定要你官位不保。 差役們多是像岳肅說的那樣,在衙門口混口飯吃,這番算計岳肅,不過是奉了大人差遣,而且大人還是以金銀許諾,保管他們無事。可現在一聽到岳肅的話,難免有人動搖,殺了當朝次輔,朝廷哪會不追究,城裡兵馬出動,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有人知道,到時一查都誰來過這裡,把人一抓,嚴刑『逼』供,那可怎麼辦? 可當聽到岳瑾抬高價碼,從先前的一百兩改為五百兩,精神頭又為之一振。心裡合計,有了五百兩銀,從此隱姓埋名,去鄉下當土財主也不錯。 這幫人的心思轉換,岳肅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不能在這裡繼續逗留,估計不一會功夫,對方的援兵就會趕來,自己這邊,雖說都是精銳,可終究人少,又沒有盾牌、長槍,根本無法結陣。守是守不住的,時間一長,必定全軍覆沒。硬衝似乎也沒有勝算,敵眾我寡,一衝出去,正好讓人包了餃。 於是,下令繼續朝通道裡面撤。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六章 地下城 第二十章 地下城 岳肅敢往裡面撤,那是有計較的。 自從下了暗道,走了這麼遠的路,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此大的地下工程,絕不會是為自己新建的。不說別的,但就說這地道裡的寬窄,還有長度,如此工程,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長時間,挖出來的土又要往哪裡堆放。 既然不是新修的,那就是以前就有的,是何等人物修建的,岳肅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肯定已經將這裡『摸』得透透的。瞧目下的情況,對方人手有限,自己所在的通道裡,不會再有伏兵,順著往裡走,或許別有洞天。尤其是這麼大的地下工程,可以想像,絕對不止一個出入口,應該還有別的路口。對方設下一道道機關,要將自己引到左邊的道口,或許可以說明,右邊的道路或許通向出口也說不定。 已經是山窮水盡,乾脆就賭上一把,若天不忘我,前面便是柳暗花明。 岳肅手下的護衛見大人發話,繼續向內前進,雖然都有些害怕,但大人是朝廷次輔,托孤重臣,這般高貴的人尚且不懼,咱們這些小魚小蝦又怕什麼。跟著大人走吧,或許真的能逃出生天也說不定。 眾人朝裡面走去,厲浩荃帶著十幾個人在後邊斷後,小心戒備。他們向裡走,岳瑾就帶著差役在後慢慢跟上,他也知道,這麼窄施展不開,而且自己這幫手下的素質,跟岳肅的人相比,也不在一個檔次上,真就拚命,人多也得被殺光,還是慢慢來,等待援兵。 殷柱帶人走在最前面開路,約莫走出了半里地,突然看到了盡頭。一見前邊是死路,他立刻就慌了,回頭說道:「大人,裡面是死路。」 聽到這話,岳肅也是一驚,忍著疼痛,快速走到前邊,分開前面的護衛一瞧,可不就是死胡同。「這……」 確定是死路,岳肅的心難免一顫,可轉念一想,「不對呀。這要真是死路的話,岳瑾他們為何不把自己引到這裡,前後夾擊呢?如此一來,自己更是『插』翅難逃。」 好在上輩看過一些電視劇,知道一般在這個時候,總會出現一些機關什麼的。他馬上吩咐道:「四下瞧瞧,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話剛說完,他突然想起在剛剛自己路過的地方,牆壁上有一個燭台。自己先前沒有在意,可現在走到死路,回想起來,那個燭台或許就是一個機關。要不然,一路之上,也沒遇到個燭台,怎麼偏偏在這裡出現了。 岳肅急忙轉身,大聲說道:「向回走!」 燭台離他們並不是太遠,後面因為有厲浩荃帶人殿後,差役也沒有太過迫近。岳肅帶人返回有燭台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燭台,向旁一扭,就聽前面「匡」一聲。 殷柱還在前面,雖說跟著後退,但響聲離著自己最近,他回頭一瞧,發現地面突然翻開,閃出一條通往下方的甬道來。而且還有樓梯。 「大人,前邊出現一條通道。」殷柱出聲說道。 「不管他是通向哪裡的,咱們也得進去。快走!」岳肅隨即吩咐道。 「是!」殷柱答應一聲,提著火把,第一個走下甬道。 這條台階很深,足有三個人高,下面的地方寬敞無比,還真就是別有洞天。 ******************************************************* 蔣傑自從帶人下了地洞之後,由小黑引路,順著地道一路尋找金蟬的行蹤。一路之上,細心的蔣傑發現不少有價值的東西。 地上有被拖拽過的痕跡,似乎是有屍體被人清理走。地上有淡淡的血跡,雖然很少,只有丁點大,可也沒有逃出他的眼睛。很快他就確定,這裡面肯定經過一場激戰,又走了一會,前邊出現一條雙岔路口,道路都很狹窄,只能容兩個人並排進入。小黑嗅定的位置是右邊,但謹慎的蔣傑在進去的同時,派了十名士兵和兩名護衛回去給岳肅送信。也算是報個平安。 這十二個人向回趕去,半路之上,看到一幫差役,領頭的是一名捕頭。見到了自己人,這十二個人緊張的心情也就放下,上前尋問他們怎麼也在下面。那捕頭虛以委蛇,先好言敘說,待到手下的差役將十二人悄無聲息的包圍,這才突然發難,將十二人全部殺掉。 這件事,蔣傑自然不知,率人從右邊的窄道前進,走出一段距離,發現一個通往下面的台階。 聽小黑的叫聲,傲月確定金蟬是從這裡下去的,因為下行的去路是敞開的,看不出是有機關的樣,鐵虯又一個勁地在催,眾人便走下台階,下去之後,竟然發現這是一個寬敞的石室,這個石室很大,大到容納兩三千人沒有問題。而且再往前走,還有甬道,小黑順著味道引路,很快走到甬道的盡頭。 雖然走到頭,但是小黑依舊衝著前邊的石壁吠叫,這一來,蔣傑可以想像,金蟬一定在這石壁後面,牆上應該會有機關。他派人四下尋找,很快發現牆壁上有一塊突出的石頭,將石頭用力一按,只聽「卡」地一聲巨響,前面的石壁竟然提了上去。 緊跟著,便聽鐵虯大聲叫了一嗓,「哥!」 「鐵虯!」隨即,裡面就傳出金蟬的聲音。 在金蟬身邊,還有七八十人,大傢伙的精神頭明顯不是很好,可能是太過沮喪,可當他們看到蔣傑帶人來的時候,臉上都『露』出欣喜的模樣。 金蟬快步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喊道:「大人可在,岳瑾是臥底,這廝將我騙到裡面,險些將我等全部害死。還以為這一世都難以逃出生天,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們。」 「啊……」一聽這話,蔣傑是心頭一顫,急忙說道:「你剛才說什麼,岳瑾是臥底?」 「是呀,就是這個王八蛋把我騙下來的。」金蟬說道。 「不好了,大人現在還在上面,這廝若是設計將大人騙下來,那可如何是好?咱們快些回去,莫要讓那廝搶了先機。」蔣傑說道。 「先生說的是,咱們快走。」說話的功夫,眾人便朝外走去,很快來到台階之前,可再往上邊看時,上面的道路已然被封上。 這一下,蔣傑等人可急了,連忙用兵器敲打,但上面是鋼板扣得,如何又能砸的開。 見這裡打不開,眾人的心情全都崩潰了,一個個看向蔣傑,他可是這裡最有才智之人,只有請他想辦法了。蔣傑也不是神仙,只是要比其他的人,顯得要冷靜許多。他出聲說道:「各位,咱們再在周邊找上一番,看有沒有什麼機關,可以打開這道鐵門。」 然而,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機關,對方既然敢這樣做,可想而知,開啟鋼板的機關,自然是在外面。 ******************************************************* 岳肅等人下了地洞,裡面是一間寬敞無比的石室,這間石室比蔣傑他們進入的那間石室還要打上一倍,也不知是何人修的如此大的密室,又用來做什麼。 不過岳肅現在可沒有心情想這些,如何逃出生天,才是他需要想的。眼看這裡寬敞無比,一旦敵人殺將進來,還不得被圍死。他定睛朝裡面一掃,很快發現,在最前方向左的位置,有一個甬道,他也管不得這甬道是通向哪裡,只是下令,朝那裡逃竄。 岳肅帶人朝甬道逃出,上面的岳瑾很快帶人追了過來,看到這裡有個向下的通道,沒敢立刻下去,說道:「弟兄們,在這裡稍等一下,馬上就有人過來助陣了。到時以多殺少,定讓他們全軍覆沒。」 這倒不是岳瑾謹慎,而是這個地方,他也只來過一次,許多地方有什麼,他也不清楚。裡面有什麼機關陷阱,更是無從得知。眼看著岳肅的人下去,別看對方比自己少,他也擔心『逼』得太緊,岳肅跟他拚命。靠自己手裡這些廢物,欺負個老百姓倒是可以,真就和岳肅的護衛打起來,誰被殺光還沒準呢。 岳肅的人衝進甬道,跑了一會,便來到盡頭。「又是死路?」殷柱看向岳肅。 岳肅倒還算冷靜,沒有想手下人那樣,他說道:「大家不要慌,我料想這裡必有出路,否則的話,誰會無緣無故在這裡修建一條這麼長的甬道。搞不好,這裡便是出去路口。大家仔細找找,好好在牆壁上『摸』『摸』,看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是,大人。」 大傢伙也是求生心切,岳肅的話一說完,大傢伙就開始四處查看。不大工夫,就發現牆壁之上,有一塊凸出來的石頭。別的地方都平滑,但這裡凸起,肯定有問題。略有力一按,就聽「卡」地一聲,前面的石壁向上提了起來。 「真的有路!」看到前面又有通道,眾人驚喜過往。 岳肅一聲吩咐,眾人立刻跑了進去。進去一瞧,這裡面要比先前的石室要小上一些,可裡面卻擺放了一些物件,令人詫異無比。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七章 聚寶盆 第二十七章 聚寶盆 這個石室雖然小上一些,但明顯要比剛剛經過的那個石室要雅致,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裡面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擺放有幾件東西。 在對面的石壁前,擺放有一尊雕像,這雕像是一名玉石雕成的仕女,也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筆,被雕刻的是栩栩如生。不過岳肅瞧見這個仕女,卻覺得有幾分面熟,仔細一想,馬上恍然大悟,這不正是當年張家仕女圖上面畫著的那個仕女麼。 在仕女雕像的下面,放著一個玉石墩,玉石墩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和仕女連在一起,應該是一塊玉雕成的。在仕女雕像兩側,擺放有兩隻理石雕成的麒麟雕像,兩隻麒麟都張著大嘴,亦是像真的一般,好一個鬼斧神工。 岳肅帶人緩緩走到雕像之前,眼瞧這四下裡再沒有出路,心難免也有些著急。但他終究是這幫人的主心骨,自己萬不能『亂』了,否則的話,自己和手下的這點人,就只剩下任人魚肉的份的。 他冷靜下來,略一思量,馬上想起一件事情。 當年先生打開張家祠堂供案下的機關,似乎是取走一件東西,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岳肅並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件東西不大,不太肯定是金銀財寶,因為那麼點東西,估計先生也不會看在眼裡。既然都說張家祠堂涉及到沈萬三留下的財寶,十有***在裡面藏的是另外一份藏寶圖,而寶圖所指的地方,或許就是這裡。否則的話,為什麼那幅仕女圖上畫的仕女,會和眼前的仕女雕像如此相似。 說眼下的地下城是算計自己的人挖的,岳肅根本不會相信,若說是早年沈萬三留下來的,或許還有些可能。這裡的寶物有沒有被對方取走,岳肅不清楚,不過他現在肯定確定一點,這裡要真是沈萬三留下的寶藏,那算計自己的人,便浮出水面——斬龍幫。 一想起斬龍幫來,岳肅忍不住又想起先生,先生當年從太行山的百丈懸崖跳下,到底有沒有死。正常來說,只要是人跳下去,萬無生還的道理,但電視劇教育我們,別說是百丈懸崖,即使是在萬丈懸崖上跳下,也是不會死的,甚至還能有些奇遇,學到一些十分厲害的功夫。 想起先生的死,岳肅忍不住伸手入懷,從懷取出一柄白『色』的紙扇。這把紙扇,是先生的,回想當初先生一扇戳在岳肅胸口,然後撒手而逃,折扇就留在那裡。 扇後來被厲浩荃撿了,在岳肅醒後,交到岳肅的手上。 岳肅現在輕撫折扇,想起往日的這個對手,不僅有些感慨。今日的局面,和當初與先生一起被困,似乎相差無幾,只是現在自己身邊倒是有幾十號人,但生死著實難測。 「啪!」 岳肅突然輕輕一扣崩簧,扇柄之上彈出一個劍尖,這個劍尖可不是岳肅自己裝的,而是這幫折扇上自帶的。折扇兩端都有一個崩簧卡扣,只要一按動,就能彈出劍刃,當初先生『射』出一個,刺在岳肅的身上,裡面其實還有一個。如果當時,先生在戳岳肅胸口之時,將另外一個劍刃也彈出來,估計岳大人現在就不能站在這裡回憶往事了。 到底當時是先生手下留情,還是一時忘記折扇還有一條劍刃,到底如何,岳肅也不太清楚。岳肅低頭望著這柄折扇,輕撫一下,又再次將劍刃收回,在手掌內輕拍幾下,喃喃自語地說道:「先生當年手下留情,岳某在此***,若今日難逃升天,泉之下,必當陪先生痛飲一番。」 說完,他緩步朝仕女雕像前走去。來到近前,望著這仕女,自言自語地說道:「旁處沒有任何擺設,單單此地有仕女和麒麟,若真有機關,肯定是要在這裡。現在的時間也不多了,估計岳瑾很快就會聚集人手,進來和我一決死戰。能否活著出去,看來只能著落在這物件的身上了。」 岳肅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仕女,想要在這上面什麼蛛絲馬跡,這個仕女和記憶仕女圖上的仕女幾乎一樣,因為年久,實在找不出什麼不同之處。岳肅圍繞著仕女來回打量,當他繞道仕女的背後時,忽然發現,仕女腳下的玉石墩有些異樣,在上面有一個圓形的凹環。 看到這裡的凹環,岳肅連忙去查看四周,這回才發現,原來石墩的前後左右,都有這麼一個凹環。也不知是故意挖出來好看,還是另有什麼玄機。 按照自己看電視的經驗,如果真是機關的話,只要四個同樣大小的環,***裡面,應該就能打開機關。可依眼下的情況來看,別說找四個,就是想找一個都難。 然而就在這時,岳肅的眼睛無疑間看到仕女手臂上帶著的手鐲。 仕女的胳膊,一隻是向下垂著的,一隻是向上彎曲,和髮鬢幾乎連在一起。胳膊上各帶兩隻手鐲,瞧著手鐲的大小,似乎正好和下面的凹環一邊大。 「難道說這手鐲就是打開機關的鑰匙?」想到這裡,岳肅一伸手,抓住仕女的手腕,想要將手鐲褪下來。可當他『摸』到手鐲之時,臉上瞬間『露』出失望之『色』。原來少女的手鐲是和胳膊連在一起的,也是雕刻而成,根本移動不了。 岳肅搖頭一笑,喃喃地道:「看來沒有那麼簡單。」 厲浩荃看到岳肅抓住仕女的胳膊,不知他什麼意思,出聲問道:「大人,您這是……」 「我當這仕女的手鐲是活的,可以取下。如果這樣,或許能夠打開機關。但現在一看,是和胳膊連在一起,原來是自己想錯了。」岳肅搖頭說道。 「這個拔不下來,咱就試試那個唄,要真是打開機關的鑰匙,我撬也能把它給撬下來!」厲浩荃也是求勝心切,一聽說有可能打開機關,登時就急了,上前一步,去抓仕女的另一隻手臂。 「這只都是連著的,那只怎麼可能是活的……」岳肅無奈地搖頭,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他的目光登時就呆滯了。 原來,厲浩荃抓的那個手鐲,竟然還真是活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這邊的手鐲是死的,另一邊必定是死的,連嘗試都不會嘗試,也只有『逼』急眼的人,會死馬當活馬醫。偏巧,厲浩荃就是『逼』急眼的人。 當發現另一個手鐲是活的時,岳肅的眼睛也亮了,喊道:「快將它取下來!」 「好。」厲浩荃使勁往外拽,但是怎麼拽也拽不下來。原因很簡單,仕女的手,要比手鐲寬上一些,這可不是人的手,能夠縮上一縮。而且仕女的手掌幾乎要與鬢角相連,就算真的能擼下來,手掌與鬢角相見的縫隙,也無法令手鐲下來。 見不論如何也無法將手鐲拿下,厲浩荃明顯有些急了,出聲罵道:「它媽的,老就不信弄不下來!」 說完,抽出腰刀,用刀柄使勁朝仕女的胳膊嗑去。 「別!」見厲浩荃要動粗,岳肅連忙出聲喝止。 這手鐲要是正常取不下來的話,就說明不是開啟機關的鑰匙,就算給砸了,也是無用。而且,一旦砸壞了,或許還會引動什麼機關,令眾人全部死在裡面也說不定。上輩,自己就是誤觸機關而死,吃一塹長一智,這輩豈能還幹這等傻事。要知道,這麼大的地宮,沒有點機關、陷阱,那才出鬼了。 「啪!」 然而,岳肅的喊聲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厲浩荃的那一下,是又重又快,狠狠地砸在仕女的手上。仕女雕像是玉石雕成,哪裡經得住這一下,一聲脆響,便斷為兩截,掉了下來。厲浩荃隨即取下手鐲,說道:「大人,拿下來了。」 拿到拿下來了,岳肅還能說些什麼,無奈地將手鐲接過。雕像的手被砸碎,石室內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沒有引起什麼機關。岳肅懸著的心也就發下,彎下腰去,將手鐲朝下面的凹環處塞去。 手鐲放到凹環之上,岳肅這才發現,這手鐲要比凹環大上一點點,不管你怎麼塞,也塞不進去。見後面塞不進去,岳肅又繞到前邊,想從前面凹環處塞入。結果,又沒有成功。 碰到這種情況,正常人也就不會再試了,因為再試也是白費。可以說,要是這四個凹處真是機關,起碼要找到四個玉環,要不,這裡便不是機關。 但岳肅他們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管他行不行,反正都砸下來了,四個一塊試試,要是都塞不進去,咱們再想法。 岳肅這回又來到左邊,再次將玉環朝左邊的凹環塞去。 「卡。」 說來也巧,玉環朝凹環處輕輕一推,竟然進去了。兩者和到一起,簡直是嚴絲合縫。似乎就是為它準備的。 與此同時,仕女像下的玉石墩,突然向右側移動開來。 「卡、卡、卡……」 伴隨著玉石墩的移動,岳肅慢慢看到,在石墩下面,『露』出一個長方形的坑來。在這坑還擺放有一個用黃緞包裹的錦盒。 這錦盒之會有什麼呢? *********************************************** 坑內『露』出一個長方形,用黃緞包裹的錦盒,一看到這個,大伙的眼睛都是一亮,一眨不眨地望著。 這裡裝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能藏在這麼一塊玉雕下面,想來絕不會是等閒之物。現在的岳肅,對什麼寶物並不稀罕,只想找出逃出去的機關。 這裡面最好不要是什麼寶物,要是一份機關圖之類的東西,那就最好了。想是這麼想,但天曉得裡面會是什麼東西,管它呢,先拿出來看看再說。 岳肅伸手就去抓錦盒,可這時,殷柱突然喊了一聲,「大人,慢。」 「怎麼了?」岳肅疑『惑』地問道。 「大人,這地方邪門的很,怕不是會有什麼陷阱,不如讓屬下來拿這個錦盒吧。」殷柱說道。 「殷柱,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大傢伙都是一條命,誰也不想死不是。你我相處多年,情同手足,如果你有什麼閃失,我怕是會要難過一輩。現在時間緊迫,不必再說,生死有命,如果老天真的讓我死在這裡,那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岳肅說完,再次伸手去抓錦盒。 「大人……」殷柱一步搶到岳肅身旁,語重心長地說道:「大人此言差矣,若殷柱死了,大人還可以帶領大伙,殺將出去,起碼還有一線生機。倘大人出事,我等蛇無頭難行,必然全軍覆沒。而且,大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即便我等能夠逃出生天,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大人,還是讓殷柱來吧。」 「大人,殷大人說的不錯。」其他的護衛連忙單膝跪地說道,「倘大人有個三長兩短,我等浴血奮戰,還有什麼意義?只有在此,隨大人一同共赴黃泉。」 見眾人如此,岳肅也是無話可說,這功夫,殷柱伸手搶了過去,將錦盒抓起,隨即身向後一仰,將錦盒平平穩穩地拿了出來。錦盒拿出,裡面沒有任何響動,石室內也沒有任何異常。見是如此,眾人長吁一口氣。 殷柱躺在地上,懷抱著錦盒,他一個鯉魚打挺,立了起來。說道:「大人,這錦盒之內,也不知還有無機關,就讓屬下來開啟吧。」 也不等岳肅回答,殷柱便將錦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開黃緞。黃緞之內,擺放著一個銀製的錦盒,這錦盒的做工十分精美,可以說,拿到市面上,少說能換上百兩銀。 錦盒上面沒有鎖,只要一翻蓋就能打開,但殷柱表現的十分小心,讓大伙退後兩步,輕輕地將盒蓋向上翻去。 「刷!」 盒蓋這一掀開,石室之內,變得亮如白晝,原本大傢伙手還舉著火把,但火把散出的光亮,和現在的亮度相比,簡直差之千里。 原來,在這錦盒之內,並沒有什麼機關,有的只是兩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如此大的夜明珠,簡直世間罕見,尤其是兩顆一般大小,便更為難得。 看到這兩顆夜明珠,大傢伙全都傻了,他們這輩也沒見過如此奇珍異寶。 不過,驚詫的心情,很快便消逝。找到這麼大的夜明珠,又有什麼用,敵人馬上殺到,血戰之下,能夠存活還是未知之數。 岳肅看到這麼大的夜明珠,也是一愣,但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反倒是眼睛一亮。他瞧瞧這兩顆夜明珠,又轉頭瞧了瞧那兩隻張嘴的麒麟。似乎這兩顆夜明珠,正好可以放在麒麟的嘴裡。 既然能放進去,那就好辦,先試試再說,或許能打開什麼機關也說不定,要不然,這裡怎麼會無緣無故擺放兩隻麒麟呢。 想到這裡,岳肅說道:「殷柱,將這兩顆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口。」 「是。」得到這個指示,殷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連忙拿出夜明珠,走到麒麟之前,分別將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嘴裡。 當兩顆夜明珠先後放入麒麟的口之後,後面的牆壁突然響起「卡卡」之聲。一道石門向上緩緩升起,在面再次『露』出道路。 看到前邊有路,岳肅等人是又驚又喜,也不用多說廢話了,岳肅將手一揮,說道:「走,咱們進去!」 殷柱在前開路,眾人魚貫進入前面的石室。前邊的這間石室,要比其他的石室,更為美輪美奐,周邊的石壁,那是精雕細琢,比之皇宮大內的房室,也相差無幾。 不能說相差無幾,應該說根本就是。 在石室的央,竟然擺放有龍床,左邊有龍書案,書案之上,放有一枚玉製的大印。瞧那大小,和皇上用的玉璽也差不多。 往右邊看,那裡掛有龍袍、龍冠,不過這款式,倒是和大明朝皇上所穿的不同,也不知這是哪朝皇帝穿的。 眾人站在這石室之內,是各個發懵,這石室之內,不僅有這些犯禁的東西,還有不少奇珍異寶。 剛剛在外面見到的夜明珠,這裡有四顆,將裡面照的光亮無比,根本不需點什麼火把。金銀飾品,陳列在周邊,一件件都是精緻無比。只是,在那龍床之上,確有一件大煞風景的東西,這東西不是別的,乃是一個破瓦盆。 龍袍珠寶,雖然吸引了岳肅的注意,但是和這個破瓦盆相比,就變得毫無吸引力。他心頭無比好奇,納悶為什麼在這樣華美的地方,會有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物件呢。 他緩緩走到龍床之前,將破瓦盆拉到進去,這時發現,在瓦盆之內,竟然有一封信。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不過看信封的厚度,裡面應該寫了不少東西。岳肅好奇地將信封拿起,見信口並沒有封上,便直接將裡面的信拿了出來。 裡面有八頁紙,每張紙上都滿是字跡,出於好奇,岳肅怎能不仔細看看。他從第一頁,開始觀瞧,上面的第一句話是,「我沈萬三……」 沈萬三!一看到這個名字,岳肅立刻確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這裡真的是沈萬三留下的寶藏,看來算計我的人,真的是斬龍幫。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岳肅搖頭一笑,又繼續看了下去。因為算計自己的人,是不是斬龍幫,已經沒有關係,重要的是,能不能從信找出關於這裡機關的信息。 「我沈萬三漂泊半生,全部心血皆用於經商之上,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以至今朝富甲天下。世人說我沈萬三能有今天,全仗上天賜予我的聚寶盆,可笑啊可笑。這世上有聚寶盆嗎?有!但那不是一個物件,而是智慧與努力。世人常說的聚寶盆,不過是一個破瓦盆,但就是這個破瓦盆,才令我能夠苟延殘喘,成為現在的沈萬三。若是沒有這個破瓦盆,我便活不到今日……」 沈萬三在信上講述了他的半生,這半生可謂精彩無比,說的是他如何從無到有,發財致富。聚寶盆,不過是一個傳說,沈萬三本名叫沈富,後改名為萬三,生於平江府,長洲縣,東蔡村,家境貧寒,父親只是給地主做長工,按理說,等他長大,也就是一個做長工的命。 然而,胸懷寬廣的沈萬三不甘如此,他總是覺得,別的人為什麼能夠良田千畝,金銀滿屋,而自己就一定要給別人做活,甘於貧賤,碌碌無為的活一輩。於是,他決定成為一個商人,起初的目標,只是讓自己過的更好,他偷了家裡僅有的一兩銀,在南方低價夠進了一批草帽,帶到北方販賣。因為南北貨物的差價很大,草帽在南方便宜,過了長江,便要貴上許多,起碼要翻上五倍。北方的草帽雖貴,可他不知道的是,南方的雨水多,北方的雨水少。偏偏又趕上大旱之年,拉過去的草帽,一頂未賣不說,連吃飯都沒了著落。 餓了兩天的沈萬三,終於趕上有富戶施粥,可這時的他,身處長物不說,連吃飯的碗都沒有。想要領粥,都沒家什領。這個時候,有位老嫗,給了他一個破瓦盆,沈萬三就用這個瓦盆,討到了粥,方苟延殘喘下來。 接下來,他去找了一份工作,做了一個月後,拿了工錢,又在北方進了些便宜貨,拿到江南販賣。他這次成功了,賺到了十倍的受益,從此以後,他的商途明亮起來,南北販賣,越賺越多。 在他取得一定成績的時候,黃河遭災,天下大『亂』,白蓮教的劉福通、韓山童以「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為口號,開始反元起義。兵荒馬『亂』之年,經商更為艱難,還時不時的會遭遇搶劫。這個年頭,不管是***兵,還是起義軍,都和土匪差不多,沒糧食了就搶,沒有軍餉了也搶,什麼都不缺的時候,有時也搶。不是強盜的都搶,那些落草為寇的更是要搶,出去販貨,趕上倒霉,血本無歸不說,搞不好連小命也要搭上。 大『亂』之時,糧食緊俏,特別搶手,不趁這時候發財,還等什麼。所以沈萬三到湖廣進糧,準備到賺上一筆,眼下的他,已經有了不少護衛,普通的蟊賊,也不敢搶他,可結果遇到打了敗仗的***兵,正好缺少糧草。這些***兵打不過起義軍,還打不過你這兩個人麼,是二話不說,動手就搶。沈萬三也顧不得糧食,是倉皇逃命,他被搶的地方,便是這雲夢縣郊外。沈萬三一口氣跑到一個『亂』葬崗,見沒有追兵,才鬆了口氣,他膽也大,跑累了,就找了塊墓碑坐下,說來也巧,那個墓碑竟然是個機關,坐上之後,地上『露』出一條暗道,他沒有準備,就這麼滑了下去。 下去之後,他才知此處,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八章 南宮兄弟 第二十八章 南宮兄弟 沈萬三在跌入地道之後,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簡直可以說是門戶林立,和一個地宮沒有什麼區別。這地宮是何人所建,起初沈萬三也不知道,但經過一天的『摸』索,他便有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地宮裡有許多石室,裡面堆放著大批的金銀珠寶,以及兵器、鎧甲。這兵器可不少,種類也多,什麼刀槍劍戟,弓弩盾牌全都齊備。就憑著這些裝備,起碼可以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找到這麼多好東西,沈萬三當然不會客氣,不過現在人出不去,他只得去找出口。沈萬三的才智那是毋庸置疑的,沒用他就,他就找到了出路,離開之後,沒過多久,又帶人前來,搬走這裡的武器和金銀財寶。沈老闆雖然是生意人,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自保的武裝還是要有的。反正都找出如此多的金銀珠寶,就犯不上賣這些兵器了。 這地宮裡的機關,有的好找,有的難尋,再次下來,沈萬三經過認真的查看,最後找到了個出口,並找到了這間石室。這個出口的位置,沈萬三簡單的描述了一番,可惜不在這裡;再說一下這間石室的機關,機關原也是如此,只是那仕女的手,起初不是貼著鬢角,手鐲也可以一下就從手上取下來。沈萬三打開機關,進到這間富麗堂皇的屋,發現竟然有龍袍玉璽,各種名貴寶物,當時就懵了。後來他發現一份名冊,名冊上的人名,他也不認識,後來問了不少懂歷史的人,這份名冊上的人,是宋代真宗與仁宗期間的官員。有一些是因為跟襄陽王造反,從逆被殺。得到這個結論,再經過分析,沈萬三確定,這個地宮很可能是宋代襄陽王趙爵修建的,為何沒有修在襄陽,而是修在雲夢縣這個農村,估計有可能是想掩人耳目,裡面的金銀和兵器,便是他起事的資本。 沈萬三在得到襄陽王留在的資本之後,發現的特別迅速,憑借個人的才智,數年之後,便成為天下首富。富甲天下的沈萬三在天下大定,朱元璋一統天下之後,再次來到這個地宮。有些機關他沒有改動,有些機關,卻被他略加改動,比如外邊的這個仕女機關,就被他給改了,原先的仕女被砸毀,換了一個新的,也就是岳肅遇到的這個。 沈萬三並沒有給後人留下太多財富,不過單單這個房間裡的財寶,也夠後人富甲一方。這個房間裡的東西,沈萬三自始自終都沒有動分毫,他這封信上說,也不希望自己的後人去動用。他將聚寶盆留下,希望後人在努力獲取幸福。 他留下仕女圖,以及一道道機關,其目的就是要考驗後人的才智,不僅要靠智慧找到這裡,最後還要有勇氣砸開最後的機關。只有,有智有勇的人,方能繼承自己的衣缽。 沈萬三大致講述了自己的一生,以及這個地宮的由來,最後留下的是對後人的鼓勵之言。並告訴自己的後人,這個地宮之內,應該還有他未能發現的機關,機關之內,應該還有財帛。不過也叫後人放心,這裡面並無半點危險。 ******************************************************* 岳肅看過沈萬三留下的信,心感慨,沈萬三在寫這封信時,想來已是人到暮年。人老之後,想的就是後世孫,要不然豈會將聚寶盆留下,激勵後人。 信上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彷彿一份遺囑,他剛將信紙裝入信封,便聽到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之聲。 這裡沒有出路,敵人來了,還能如何,拼吧! 但是岳肅也是經過戰陣的,曉得一些戰術,要是放對方進來,那便是死路一條,所以讓手下堵在門口,如此短兵相接,才能不被夾擊,死人的人,堅持的時間也長。 殷柱帶人剛堵到門口,就聽外面想起得意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說岳大人才智無雙,今日一瞧,果真如此。若非岳大人助我等破開機關,我等還不知要苦尋多久,方能給打開。就從岳大人為我等排憂解難,今天也擅自做回主,給岳大人留個全屍。」笑聲落定,外面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這聲音,彷彿是一個孩童所發出。 「二弟,這個主,你怕是還真做不了,主公下了死令,但凡遇到岳肅,格殺勿論不說,還要將他千刀萬剮,剁成肉泥,以告慰二小姐在天之靈。現在岳肅已經成為案板上的肉,你說做主,給他留個全屍,就能給他留嗎?要是給他留全屍了,咱們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這回說話的,是一個洪亮的聲音。 岳肅沒聽過這二人的聲音,分開人群,來到門口,向前一瞧。只見對面有二百來人朝自己這邊走來,為首有三個人,當的一個,是一個年人,此人一副商人模樣,看樣,年紀起碼能在四十上下。一看到這副形象,岳肅立刻聯想到,孫堂說的那個年商人,應該便是此人。在年商人的左手邊,是一個娃娃,這娃的身材也就一米左右,屬於坐火車在半票和免票之間。娃身穿一身紅衣,長相也不是一般的怪異,藍臉殼、雷公嘴,就這副尊容,到了晚上都不用如何打扮,就能嚇死個人。 在年商人右手邊的,是岳瑾,他是一臉的得意,彷彿大功告成,勝券在握。 他們帶領的二百來號人,有一半是差役,其他的皆是勁裝大漢。還真別說,岳肅猜的真對,對方的人馬不多,所以不敢在外面和岳肅決戰,甚至都不敢在一下地道就開戰。實在是沒有把握。唯有把岳肅引到絕地,且在他身邊沒有多少人手的情況下,方一決死戰。 岳肅權衡了一下,別看己方只五十人,但現在瞭解了對方的實力,心裡也不慌了。對方就那一百來個漢夠看,其他的差役,不外乎是跑龍套、打醬油的,真就動起手來,充其量起到一個湊數的作用。自己的精銳護衛,以一敵二,不一定就輸,而且還是在堵住門戶的情況下。 心有了底,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二位想必就是斬龍幫的人吧?」 「大人,我剛說什麼來著,岳大人就是聰明,都不用咱們自報家門,他就能猜到咱們的來歷。」紅衣童嬉笑一聲,看向岳肅,說道:「岳大人,您猜的一點也不錯,咱們確是斬龍幫的,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名叫南宮擎。這位是我哥哥,名叫南宮朔。岳大人現在身陷絕地,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呀,要是有的話,在下也算敬重大人的為人,可以幫忙完成,比方說照顧老母、妻。要是沒有的話,咱們就動手吧,你放心,在下肯定是乾淨利索。你也不用被我哥哥嚇到,我南宮擎就做一回主,肯定保你一個全屍。」 這雷公嘴的小,說話倒也仗著,甚是直爽。岳肅聽罷,輕笑一聲,說道:「想要取我岳肅『性』命,倒也不難,你不過,要看爾等有沒有這個本事。猜到你們是斬龍幫的,那還不容易,此地乃是沈萬三留下的寶藏,先生當初在張家祠堂盜走的地圖,想必就是指向這裡。既然你們能夠找到,肯定和先生是同道人,皆屬斬龍幫。你們現在也該看到這一對麒麟嘴的夜明珠,像這等夜明珠,我這間屋裡還有,不僅有這些,還有其他寶物,都是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除此之外,我還敢說一句,你們來這裡應該還有幾年,但並沒有太大收穫,沈萬三留下的東西,分別藏在幾個隱秘之處……」 說著,岳肅伸手從懷取出沈萬三留下的那封信,接著又道:「這是沈萬三留下來的書信,其講述了這地宮的來歷,以及一幅地宮地形圖。現在這地宮內的寶物都在何處,我是瞭如指掌,不過你們這輩是別想知道了。等下,我便用火燒了,咱們一拍兩散,決一死戰。」 這書信哪有什麼地形圖,岳肅這麼說,無非是忽,但也算是留下一個談判的籌碼。真的動手,他可沒有把握,畢竟敵眾我寡,一旦對方將地道一封,自己連出都出不去,還不得被活活困死。 「岳肅,對你手上的這封信,在下是深信不疑,但是,那些財寶和你的『性』命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你是必須要死,至於說其他的寶物到底藏在哪裡,我們不介意慢慢尋找。不過,你今天不管說什麼,也休想離開此地。可你也莫說,我不給你機會,你倘若主動交出地圖,我可以手下留情,放你這班手下一條生路,讓他們可以活著離開。你看怎麼樣?」南宮朔可要比弟弟狡猾的多,他這番說辭,也有離間之意,是打算動搖岳肅這邊的軍心。 岳肅也不是傻,豈會不明白南宮朔話的意思,他冷笑一聲,說道:「南宮朔,你這招離間之計,用的倒是不錯。但是,你小覷了我岳肅手下的這般弟兄。你不妨問問他們,他們可會捨我而去?」 他的話剛一落定,殷柱、厲浩荃等一眾手下紛紛大聲喊道:「我等誓死追隨大人,絕不會貪生背棄!」 石室再大也是石室,這麼多***喊,聲音立刻灌滿石室,即便是回音,都能響徹半天。待到迴響停歇,岳肅說道:「南宮朔,你倒是個人才。看了你的長相,再加上你剛剛所說的話,我忽然想多口問一句,當初岳敬入獄,將他撈出來的人可是你?」 南宮朔微笑地點頭,說道:「果然是明察秋毫,說的不錯,那人就是我。岳大人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既然你承認了,那一切就好猜了,你將岳敬從牢撈出,讓他投奔我的父母,岳敬先前倒是老實,結果你看他太過本份,就出面教他為非作歹,目的就是敗壞我的名聲。我想,那個地痞也是受你指使,才和郭家為難,因為你已經查到,郭家的地下,便是寶藏的所在,怎麼可能讓郭家的人活著。不過,你們斬龍幫又不便親自動手,擔心一旦將郭家殺光,會鬧出很大的動靜,引來官府的糾纏。正好那個時候,岳瑾受到你們主人的幫助,給他買了一個雲夢縣的縣令,他是姓岳,便順桿來攀親戚,給岳敬壯膽。之後,你讓岳敬出頭,你們出手相助,殺光郭家的人。這樣一來,官府不會問津,你們再搞出一個鬼宅來,就順理成章地霸佔郭家大院。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岳大人聰明過人,哪有不對的。不錯,這一切確如岳大人所說。」南宮朔點頭說道。 「你們佔領了郭家大院,每日裡弄個嬰兒出來哭泣,裝神弄鬼,這事賴到了岳敬頭上。岳敬這廝,膽是越來越大,日後變本加厲,就更不用提。不日前,我丁憂還鄉,手下之人,不意間發現岳敬的惡行,便要派人擒拿。你或許是收到風聲,所以才殺他滅口,並製造出冤鬼索命的假象,隨即先後殺了孫堂等人,讓冤鬼一說,更加真實,其實就是想引我到鬼宅。至於說,你是怎樣入府殺掉他們的,先前我還不太清楚,但是現在,看了沈萬三留下的地宮地圖,我便瞭然。地宮的出口,有一條正好通向現在的岳家大院,至於具體位置,我現在還不敢斷定,但估計位置,應該不錯。你們可以輕易進入我家的院,那想殺人,自然要容易許多。已令弟的那副尊容,稍微的裝扮一下,想要嚇死個人,應該不成問題。被害人的門窗都是關著的,先前我還納悶,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以斬龍幫的實力,從選出一兩個能飛簷走壁也非難事,大可以掀開房瓦,從上面進去作案。以令弟的身材,需要的空檔也不必很大。尤其是殺二夫人的那場戲,想來就是從房頂進去,再從門戶出來,另外有人配合幫著關門,竄到房頂,把房瓦蓋上。令人故意製造假象,把我引到『亂』葬崗,而『亂』葬崗那裡,就有一處地宮的門戶,他把我引到那裡,從地道離去,讓人以為,是郭家冤鬼所為。斬龍幫對我的情況,那是十分瞭解,我手裡有狗,你們應該是知道的。殺孫堂等人,其實說白了,並非滅口,就是打算把我引到郭家大院,進行你們的最後計劃,將我騙進來。是嗎?」岳肅侃侃而談,把話說我,看向南宮朔。 「啪啪啪……」南宮朔拍了拍手掌,說道:「精彩、精彩,岳大人分析的很是透徹,事情的大半,都是像你所說。原本麼,有些事情,我並不想告訴你,但既然遇到你這等聰明人,我也想多聊上兩句。順便,也叫你死而無憾。岳敬,其實並沒有死?」 「他沒死?」岳敬一聽這話,是著實一愣,用不可思議地目光看向南宮朔。 「他確實沒有死,死的不過是一個帶有人皮面具的替身,這人的身材和岳敬差不多,加上死狀可怖,所以我認定,不會有人詳查。」南宮朔笑呵呵地說道。 「他還活著?那你為什麼不殺他?」岳肅納悶地問道。 「因為他是我的另一枚棋,倘若你不入甕,我就可以將他用上。我斬龍幫早已得到消息,岳大人的親人橫行鄉里之事,已被東廠和錦衣衛的暗探報上北京。那張太后本來就不太相信岳大人,派人來徹查一番,查明大人知情,順手按死大人這個托孤之臣,也未嘗不可。我們還收到消息,國舅張信也私下來到雲夢縣,準備搜集大人的罪證。現在孫堂他們都死了,岳敬完全可以去國舅那裡投案,說大人不僅知情,還欲殺他們滅口。這等事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加上張家有些過節,張信有了岳敬的口供,還不得趁機直接釘死大人。」說到此,南宮朔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岳大人,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當今太后已經不再信任大人,張家之人又以除掉大人為後快,大人即便今日能逃出升天,日後那也是步履維艱,朝不保夕。我家主公,一向求才若渴,若大人肯歸降我家主公,在下以身家『性』命擔保,我家主公絕不會計較往日之事,不但化干戈為玉帛,而且還會禮敬有加,委以重任。他朝我家主公奪去大位,大人仍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以前那個木匠皇帝能給你的,我家主公一定會給的更多,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岳大人,在下能說出這番話來,全是真心誠意,否則的話,也斷不會下到此處,和大人商談。你可要知道,只要我將上面的入口一關,大人便是『插』翅難飛,餓也得餓死在裡面!」 南宮朔將當前形勢全部告訴岳肅,是威『逼』利誘,想要將岳肅招降入斬龍幫。 岳肅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道:「南宮朔,你也太小瞧岳某了。岳某乃先帝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肝腦塗地予以報效,且唯恐難保先帝之恩。肅曾在先帝面前許願,願做一對千古君臣,現在先帝已然做到,若肅背信棄義,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岳某在此,多謝令主公的看重,但是,想要讓岳某投降,那是休想。只要岳某有三寸氣在,定不負先帝托孤之情,膽敢窺測神器之輩,雖遠必誅!」 「哈哈哈哈……」聽了岳肅之言,南宮朔竟大聲狂笑起來,說道:「怪不得先生說,大人忠信之臣,威『逼』利誘,皆無法動搖大人之志。今日一看,還是先生瞭解大人,是我南宮朔妄作小人了。好吧,大人既然一心求死,那就休怪在下對大人不客氣了。現在就動手吧……」 南宮朔說完,抬起手來,便要下令動手。 「且慢!」岳肅一聽說南宮朔提起先生,連忙喊了一聲。跟著說道:「你剛剛說先生,他不是在太行山上落入懸崖了嗎?難道沒有死?」 對于先生的生死,岳肅還是比較在意的,他似乎覺得,先生是他一生之的知己。尤其是先生還對他手下留情,這就更讓他牽掛先生的死活了。 岳肅這話一出口,臉『色』不自覺地流『露』出關切之情,南宮朔豈能看不出來,馬上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大人竟然和一個反賊惺惺相惜。既然大人有此心意,那在下就成全大人,先生並沒有死。現在,大人還有其他要問的嗎?」 聽說先生沒死,岳肅心油然升起欣慰之感,點了點頭,臉上也恢復了平靜,說道:「沒死就好。至於說想問的話,我倒是有句話想要問問岳瑾。」 「岳大人想問我什麼呀?」岳瑾笑呵呵地說道。 「金蟬一向謹慎,萬不會輕涉險地,這點我深信不疑。他肯定是被你給引進去的,但是我很納悶,你是怎麼樣將他引進去的呢?還有,他現在又是生是死?」岳肅再次說出心的疑『惑』。同時,語氣之也充滿了對金蟬的關切之情。 「這還不簡單,金蟬自然謹慎,他在趕到假山之時,甚至連進都沒進去,只是在外圍著,並派人傳信。不過,我們早有人在半路盯著,就等著劫殺報信之人,只略施小計,就將他們殺掉。院裡另有一個出口,把屍體運到那個門戶,早有人接應,又將屍體挪到大人進來的通道裡擺著,作為引誘大人之用。不想大人實在太過精明,還是被看了出來。我進來之後,直接找到金蟬,托詞是受大人之命,協助金蟬一同進去查看。金蟬不知是計,隨我一同進去,然後順理成章地找到入口機關。我假裝欲進去查看,金蟬怎會讓我進去,我二人便一同帶人進去,只留了一些差役在外看守。進來之後,我便將他引到蔣先生他們走的那條路,然後南宮先生隨我一同包抄,但不想與金蟬的人馬死拼,造成損失,所以只是將他『逼』進死路,困在裡面。蔣先生後來帶人進去,以他小心,當然會派人出來報信,但都被我的人給殺了。待他找到金蟬,匯合之後,我們將最外面的出路封上,現在他和大人一樣,也成了甕之鱉。不過,我們不會和他們動手,將他們活活餓死就是。」岳瑾一臉得意地說道。 「也怪我走了眼,官一向膽小,像你這等趨炎附勢之輩,膽應該更小才對,又怎麼可能敢主動請纓。是我害了他們,也罷,這就動手吧,在這裡,岳某交待一句遺言,如果你們將我挫骨揚灰,只求再次之後,能夠放他們一馬!」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九章 石室激戰 第二十章 石室激戰 石室終究是石室,不比開闊之地,岳肅他們所在的石室,裝下那五十人,剩下的地方,就已經不是很大。南宮兄弟他們所在的石室,雖然比較大,但裝下二百人,剩下的地方還能有多少。 岳肅這一方守住石室門口,這門口已經算是不小,能容納三個人並排進去,這一來,南宮兄弟那邊人數多的優勢,便不怎麼明顯。南宮朔似乎也看出這一點,現在岳肅已經緩步退到後面,大戰是一觸即發,要是直接下令向前衝,那也不佔便宜啊。 不過,南宮朔好像早有準備,笑著說道:「岳肅,你的手下精銳、悍勇,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的。不過我也知道,這裡面應該再無出路,否則的話,你早就跑了。其實,我完全可以封死通道,將你活活困死在裡面。但要是這樣,似乎有些勝之不武。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咱們真刀真槍的拼上一番,也叫你瞧瞧我斬龍幫的手段。」說完,南宮朔轉頭喊道:「上!」 一聲落定,南宮朔、南宮擎、岳瑾三人閃到一旁,後面的漢,也紛紛向旁讓開,緊跟著,從人群之,走出五名身穿重甲之人。 重甲! 斬龍幫那也是造過反的,有些重鎧甲自然不算什麼。只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南宮朔會在這裡準備重甲兵。 「岳大人,在下已然料到會在此與大人做最後一搏,但大人麾下皆是精兵強將,我等烏合之眾,即便以多打少,也會有不小的損傷。所以,我才向主公討要了幾副重甲,沒想到今天還真用上了。」南宮朔微笑地說道。 重甲兵的厲害,岳肅這邊的人那是知道的,尤其是這等狹窄之地,用來衝鋒,那是最好不過。看到五名重甲兵,手持長矛,只要往前一衝,守在最前面的人,那是必死無疑,絲毫沒有抵禦的能力。對付重甲兵,只能用重兵器,或者是擊對方面部。 眼下岳肅這邊哪有重武器,想要擊對方面部,也不是那麼容易。一旦被對方的重甲兵搶進來,後面的敵人再闖進來,那就是一場『亂』戰。這等情況,既有利、又有弊。利在於,岳肅他們所在的石室,根本裝不下那麼多人,人雖然少,卻也顯不出劣勢。弊端在於,岳肅手下的人,都有不錯的身手,可一擠到一起,無法騰挪,功夫好賴,根本顯示不出來,基本上就是換名了。可對方有重甲兵,別看只五個,但換十來條『性』命,是一點也不成問題。因為重甲兵雖然笨,可在周邊都是敵人的情況下,還是很好用的,只要蠻打就行。 岳肅的腦瞬間轉了一下,說道:「衝出去,和他們一決死戰!」 見對方有重甲兵,岳肅只能做出這種決定。他明白,一旦讓重甲兵先行殺入,自己這邊就毫無優勢可言,就如南宮朔所說,倘若他們乾脆退出,關上機關,自己這些人也得活活被困死。既然這樣,還不如就拼了。 雙方都有忌憚,南宮朔之所以會下來,沒有直接把門封上,勸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有機關,是否能有出去的路,他並不清楚,但無論如何也得進來瞧瞧,萬一被岳肅打開機關,那可如何是好。結果,沒想到岳肅還真把機關給打開了,就這麼退走,南宮朔肯定不幹,因為他猜想岳肅應該是真的拿到了機關圖,這要是一退,讓岳肅跑了,可找誰說理去。 岳肅手下的人,一得到岳肅的命令,是立刻會意,尤其是前面的人,一聲呼嘯,直接左右分開,從兩翼殺了過去。誰也不是傻,重甲兵一衝過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頂在前面的護衛,可以說是想躲都躲不開。現在大人說上,正是求之不得,衝過去拚死,也總比那麼死強。他們從兩翼沖,也是不想和重甲兵正面衝突。 石室裝下二百人就已經快滿了,南宮朔實在沒有想到,岳肅會下令殺出來,此刻岳肅的手下魚貫殺出,猛攻斬龍幫的兩翼。斬龍幫這邊,站在前面的都是精悍幫眾,後面的才是差役,所以倒也不顯得慌『亂』,雙方這就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岳肅主動出擊,重甲兵行動緩慢,再加上,敵我雙方交織在一起,馬上就失去的威脅。 雙方一邊『亂』戰,自然是各有死傷,論素質,岳肅的人佔優,可在沒有結陣的情況下,這種打發,素質並不起到關鍵,人數也不是關鍵,靠的就是誰敢拚命。岳肅這邊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好比破釜沉舟,勇氣自是倍增。南宮朔的手下,也都是斬龍幫的精銳,各個都是亡命之徒,殺人不眨眼。兩下都是不要命的主,一時之間,倒也難分勝負,就是前面的倒下,後面的立刻上去填補。 時間慢慢過去,雙方死的人也是越來越多,死的人多,騰出的地方也就大了,這樣一來,人數多的優勢,終於慢慢體現出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先前猛烈的喊殺聲變得越來越低,岳肅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一半,而斬龍幫這邊,也倒下近四十號,戰局變得越來越是緊張,但岳肅看的明白,自己這邊,很快就要不行了。死掉一個,後面便沒有替補,斬龍幫的人便能夠順勢穿過來,形成二打一,三打一的局面。 見到形勢『逼』人,護衛在岳肅身邊的殷柱說道:「大人,讓屬下上去頂一下吧。」 殷柱和厲浩荃都站在岳肅身邊,厲浩荃也看出形勢危急,說道:「大人,讓屬下也上吧,跟他們拼了,若是能殺了對方領頭之人,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岳肅只能點頭,說道:「上吧。」說完,他從懷掏出先生的折扇,輕輕拍打著手心。其實他已經做好準備,倘若殷柱和厲浩荃陣亡,自己一死便是。自己的傷著實不輕,眼下已經流了不少血,面對斬龍幫的叛匪,自己怎麼活著,任人羞辱。自己的生命,不能讓別人主宰,『自殺』是最好的選擇。 殷柱和厲浩荃這一衝上去,還活著的將近二十名護衛,是士氣大振,拚死搏殺。這兩位都是好手,本事強過那些護衛不少,尤其是殷柱,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尋常之人,哪裡敵得過他。他二人一上前助陣,立刻便有五名叛匪被砍翻在地,岳肅這方士氣一時更盛。 武功高強之人,在戰陣之,能派上的用場不是很大,但在這種『亂』戰之,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殷柱本領極高,接連砍翻好幾個人,帶領一眾護衛,是越戰越勇。 場上的局勢,南宮兄弟是看在眼裡,本以為馬上便可以取勝,不曾想岳肅那邊上了高手,形勢又發生轉變。自己這邊人多,即便不做出任何變化,估計最後也會取勝,只是死的人會多點罷了。南宮朔是一言不發,似乎是勝券在握,不必做出什麼調整,但是,南宮擎卻突然開口了,「哥哥,我看那廝武功著實不弱,我已許久未逢敵手,今日甚是技癢,不如讓我和那廝較量一番,也好速戰速決。弟兄們還等著吃飯呢。」 弟弟南宮擎一向好戰、好殺,這一點南宮朔是清楚的。雖說眼瞧著殷柱的武功不弱,但南宮朔並沒有放在眼裡,對自己的弟弟,是相當有自信,笑呵呵地說道:「要是你閒著無聊,就上去找他玩玩好了。」 好傢伙,連一個小心也不囑咐。 南宮擎咧嘴一笑,抬起手掌。他的手實在很小,和嬰兒相比,也大不到哪去,這個大小,正好和窗戶上的血手印是一模一樣。他的右手,比正常人的小也就算了,然而左邊哪只手,讓人看到之後,難免有些心寒。因為他的左手,根本不是人的手掌,而是一隻鐵做的手。這隻鐵手也不是很大,但看得出來,要比一般武器厲害的多。 鐵手純是精鋼打造,設計的很是科學,也不知是何人想出來的。指和食指鋒利無比,可專做殺人之用。無名指和小指十分厚重,應該是用來招架對方的兵器。拇指呈個勾形,被掛上一下,起碼也得帶下一塊肉來。 南宮擎衝著自己的左手笑了一聲,說道:「大哥,那我就上去了。」 說完,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直奔殷柱。他身材矮小,腿也不能長了,但兩條小短腿倒騰的卻是很快,片刻就來到殷柱的身旁。他的腦袋,也就剛過殷柱的大腿,殷柱和兩名叛匪鬥得正酣,哪裡注意到這個小矮個。可以說,這個時候,南宮擎要是突然給他一下,登時就能將殷柱給結果了。 但是,南宮擎並沒有偷襲,而是用尖銳的聲音喊了一嗓,「小,爺爺在此,接招!」 喊完之後,才抬起左手,向殷柱此去。 他尖銳的聲音,給殷柱嚇了一跳,知道身邊有人,連忙向旁閃身躲避。好在南宮擎故意出手慢了一些,殷柱這才躲過一擊,轉頭一瞧,卻沒看到前面有人,幸虧南宮擎是一身紅衣服,比較炸眼,殷柱向下的餘光,才隨即發現。 「臭小,爺爺我見你身手,想和你堂堂正正的較量一番,所以剛才沒有直接取你『性』命。現在準備好了嗎?要是準備好了,咱們就動手吧。」南宮擎用尖銳的聲音說道。說完,抬手朝殷柱刺去,這一回,他的速度極快,和剛才那一擊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章 十四根石柱 第三十章 十四根石柱 南宮擎要與殷柱一對一的較量,他表現的倒也公平,沒有偷襲殷柱。不過,南宮擎能夠做到這一點,也並非故意托大,可算得上是有恃無恐。為什麼,因為人家南宮擎確實有那個實力。別看這傢伙長個畸形的樣,手頭上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強悍,鐵手那一刺,是又快有恨,直奔殷柱膝蓋。這一下要是刺了,殷柱立馬就得殘廢。尤其這傢伙,個頭太小,出招令人防不勝防。 也就是殷柱,與人交手經驗豐富,饒是如此,遇到這小個,招架起來,也顯得有些慌『亂』,踉踉蹌蹌躲過這一招,南宮擎的第二招是緊隨而上。殷柱無奈,只能輾轉騰挪,再行躲過這一招。南宮擎一招刺空,第二招跟著便來,他身材小,殷柱想要還手打他,十分費勁,而他一招又一招,招招全功殷柱的下盤,只十幾招過後,殷柱被『逼』得連躲避都快沒有地方,唯有步步朝角落裡退。要照這個架勢下去,不出十招,就再無可退的地方了。 殷柱再被南宮擎『逼』走之後,局勢立變,岳肅手下的護衛,先後被砍掉好幾個,眼瞧著,便要全線崩潰。 岳肅在另一間石室的門口看的清楚,殷柱這邊,萬不是南宮擎的對手,遇到這樣的敵手,別說殷柱了,連自己也會深感頭疼。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先後死掉,大局幾乎一定。 他的臉上『露』出一股無奈的笑容,手指在扇柄的崩簧之上輕輕一扣,「啪」地一聲,劍刃彈出。他在心苦道:「先生啊先生,當初你在太行山上手下留情,讓岳某得以活到今日,想來今天,我是氣數已盡。也罷,先生終究讓岳某多活了幾年,今日就仍舊死在你的折扇之下吧。也算全了我和先帝的君臣之義。」 想到此,他到此,他將折扇劍慢慢提了起來。 ******************************************************* 蔣傑、阮傲月、金蟬、鐵虯等人發現出去的道路被封上,一下都傻了,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失落之情,盡於言表。 不過蔣傑終究是蔣傑,表現的明顯比眾人冷靜許多。他略一沉『吟』,說道:「此地機關重重,又如此龐大,想來不是為了困住我等新近所建,應該是早年便有的。是否就是死路,現在也難以確定,我等再行找找,或許能夠找到出路也說不定。不管怎樣,也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外面這間石室,已經找了幾遍,始終沒有任何發現。這裡找不到,蔣傑就提議,到裡面金蟬被困的那間石室去找,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金蟬在裡面的那間石室,已經困了許久,他已經將裡面查了個遍,卻一直沒有找到機關。現在蔣傑如此說,只能無奈地說道:「蔣先生,我們被困的時候,早把裡面找遍了,可始終也沒有發現什麼機關。不過蔣先生高才,肯定要比我等強,但金蟬認為,機會應該不大。」 「咱們反正已經被困了,閒著也是閒著,進去再找找又何妨,乾坐著等死,還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你說是不是。」蔣傑從容地笑道。 「先生說的極是。」對於蔣傑的從容,金蟬現在是更為佩服。 眾人隨即朝裡面的石室走去,不過蔣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特地留了五十名士兵和五名護衛在外面守衛,這才進去。 進到裡面的石室,只見裡面和剛剛進來的那間石室並不相同,裡面有十四根立柱,而看面積,還要比外面的石室略小一些。 一看到這石柱,蔣傑的眼睛登時一亮,別說是他,阮傲月的眼睛也是一亮。為什麼,因為這石柱實在太過顯眼。 這時,只聽蔣傑說道:「你們瞧,這裡面的石柱,我認為其必有古怪。外面的石室,尚比這間石室寬敞,然而沒有石柱支撐,這裡為什麼會有石柱支撐?」 「蔣先生說的不錯,我也這麼認為,或許這石柱之上,就有機關也說不定。」阮傲月附和地說道。 金蟬先行點頭,隨後說道:「金某被『逼』進來之後,看到這些石柱,也是這般想法,認為這上邊定有機關,要不然,為何前面的石室沒有,偏偏這裡面有,於是,下令仔細搜查。結果,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丁點線索。」 看來,十四根柱立在這裡,任誰看到,也會覺得有些詭異。 「哦?」聽了金蟬的話,蔣傑倒吸了一口氣,隨即說道:「這樣吧,咱們也別閒著,大傢伙再重新找一次,也許這次就能有其他發現。這裡的柱,每一根都要仔細敲擊,然後大家大傢伙換著敲,聽聲音有何異樣。還有柱也要仔細『摸』一邊,看哪裡有凹凸之處,一旦發現,就馬上匯報於我。」 「是,蔣先生。」 得了蔣傑的吩咐,大傢伙一起動手,開始挨個柱進行搜查。而下令的蔣傑,卻沒有朝柱走去,而是朝一旁的石壁走去。看到他往石壁那裡走,阮傲月、金蟬、厲浩荃、鐵虯都納悶起來,一個個出聲問道:「蔣先生,您到那邊做什麼?」 「既然任誰都能看出,這十四根石柱有可能是機關所在,金蟬也已搜索過了,那很顯然,那裡有機關的可能『性』就不大,但也不能放過,還得重新搜查。為了兩手準備,我再來個反其道而行,或許能在別的地方找到機關。」蔣傑振振有詞地說道:「對方既然要將我們困在裡面,肯定是抱著將我們困死的打算,有出路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是,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可能是建立在,這個地宮並非這些裝神弄鬼之人所建,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因為想要建這麼一個地宮,可不是隨隨便便在幾年之內就能完成的。這點假設成立,我們就能夠繼續往下猜想,這地宮之內,四通八達,有那麼條路,他們為什麼不將我們引到別處,或許不乾脆殺光我們,偏偏要引到這裡呢?原因或許很簡單,別的地方肯定有出路,對方怕我們找到。而且,像這樣石室套石室的所在也不多。對方不敢正面將我們消滅,很有可能是兵力不足,只能勉強對付大人,萬不敢和我們正面交鋒,以造成損傷。地宮不是他們建的,裡面有多少機關、通道,他們也不會詳細知道,有出路的地方,他們應該只知道幾個,這個應該還沒有發現出路,否則的話,萬不會將我們引來這裡。這裡面,大傢伙也看到了,製造的甚是巧妙,有無機關,金蟬被困在裡面,都沒有發現,料想對方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所以才敢將我們引到這裡。我們現在,起碼有一半的希望找到機關,但我敢肯定,這十四根石柱,不光金蟬會找,對方也會『摸』個遍,在實在沒有找到的情況下,才會引我們來此。我們現在反其道而行,在石壁上找上一圈,或許會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 聽了蔣傑的分析,眾人是連連點頭,隨即開始行動,順著石壁查看起來。蔣傑這邊的人著實不少,石室都有些裝不下,金蟬那邊有八十號,蔣傑又來了二百來人,湊在一起能有三百多。這麼多人,又是找柱上的機關,又是找石壁上的機關,按理說,速度不能慢了,到底有沒有,一會就能確定。 事實也是如此,不大會功夫,石室的人紛紛稟報,沒有任何發現。 蔣傑得了這個回答,並沒有顯出一點慌『亂』,他明白,能找出來的機會不大,畢竟對方都在此地裝神弄鬼好幾年,要是連他們都沒找到,自己這邊要是能輕而易舉地找到,那才出了鬼。 但是蔣傑沒有放棄,他繼續沿著牆壁搜查,即便是別人已經『摸』過的地方,他還要再『摸』一遍,認真確認。反正時間有的是,等死也是等死,還不如接著找。 蔣傑沒有放棄,繼續尋找,但不管『摸』到什麼地方,都沒有絲毫破綻,從上到下,他都仔細『摸』過,可就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石室之內想起一個細小的聲音,「吱吱吱……」 因為石室之,人實在太多,其不乏沮喪的聲音。抱屈的人多,蔣傑他們也不好阻攔,畢竟這個時候,責備士兵太不合時宜,而且,這些士兵還是借調的。那突然響起的聲音,實在不大,由於石室太過噪雜,所以並沒有人聽到。但是,總有耳朵尖的,小黑就是一個,都說狗鼻好使,其實狗耳朵也是相當靈敏,和人相比,不知要強上多少。人因為進化,一般都是依賴眼睛,唯有瞎,才會才會依賴耳朵。動物則是不同,他們多是依賴嗅覺和聽覺,小黑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立刻吠叫起來,「汪汪汪……」 小黑的吠叫聲這一響起,石室之內,瞬間肅靜下來。狗叫之後,那個「吱吱吱」的聲音,也沒有再想起來。不過,小黑不用等它再響,順著剛才的聲音,已經快步跑了過去。 所有的人,都給小黑讓開道路,很快,小黑跑到牆角停了下來。大傢伙的目光都注意向它停下的地方,可那裡一切如常,什麼也沒有。不過,小黑卻衝著牆角的地面大聲吠叫起來。「汪汪汪……」 **************************************************** 在此多謝小飛哥對小弟的打賞支持,現在給小翼打賞的人已經很少了,小翼感覺,書肯定出了些問題,令讀者不爽,所以才會如此。在此再次鳴謝那些如小飛哥一樣,對小翼不離不棄的書友們。謝謝!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一章 黑袍人 第三十一章黑袍人 小黑衝著牆角不停地吠叫,阮傲月跟在一邊,自然能夠明明狗狗的意思,這裡面肯定有章蔣傑何能精明,幾步過來,順著小黑吠叫的方向,俯***,掏出黑紙扇,用扇柄敲擊周圍的牆壁 石壁整齊無比,似乎沒有任何破綻,尤其是牆角的最下面,因為敲擊不方面,很多人只會打眼瞧一下,並不會認真的敲打蔣傑這一認真,幾下之後,就發現有一處地方,敲擊的聲音和別處不同,略顯空洞 「這裡有古怪,拿把刀來」蔣傑吩咐一聲,金蟬連忙將自己的佩刀呈給蔣傑,蔣傑抓過之後,用刀柄狠狠的敲打 「啪啪啪……」 連續敲擊數下,周邊的石灰落了下來,很快蔣傑就發現,這裡的石灰明顯是後抹上的,和先前的不同有了這個發現,他立刻斷定,這裡十有***就是機關所在,對方應該是故意將機關堵上,想要困死他們 這是唯一的生機,多餘的話就不必再說,即便是在牆角最下面,強行敲打有些費勁,但為了求生,也要想出各種辦法,往死裡砸終於牆角的石灰被砸裂,裡面的轉頭也被砸碎,等將碎轉頭慢慢摳出來,突然間,一個黑影以飛快的速度竄了出來黑影再快,也沒逃出蔣傑的眼睛,那是一隻老鼠 這等地宮,裡面沒有老鼠才出鬼了,老鼠的本能是打洞,而這石壁,說白了,也就是外面一層是石頭的,裡面全是泥土此處既然是機關所在,裡面肯定有洞,老鼠借此打出一個窩來,也不稀奇可能是因為窩被堵住,它在裡面想要挖出來,發出叫聲,也不稀奇就因為它的叫聲,吸引了小黑,這才令大傢伙找到 蔣傑伸手進去,摸了一摸,很快在上壁摸到一個拇指粗細的鐵環說鐵環只是猜測,到底是什麼打造,蔣傑也沒看到,但摸到這個鐵環,蔣傑就可以確定,這便是機關他用力將鐵環向下一拽,突然聽到「卡卡卡……」地聲音 跟著,就聽到有人喊道:「大家看,前邊的門開了……」 果然,正前方的石壁正在緩緩上移,不一刻,露出一跳通道這條通道是個大上坡,坡很是平緩,不過卻很長以蔣傑的眼力,一看就能看出,這是一條運輸通道,可以方便車馬進出他馬上讓人招呼守在前面石室的人手,一起過來 好了,找到這麼一條路,大傢伙就可以順利出去了在蔣傑的帶領下,眾人順著通道向上走,不大工夫,就看到牆壁上有一個燭台,不用猜,這裡肯定是機關所在輕輕一轉,過聽「卡」地一聲,前面的石壁輕輕向下翻起,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天竟然已經亮了 看到陽光,大傢伙長吁了一口氣,終於逃出生天眾人魚貫而出,第一個是金蟬,他上來之後,簡直驚呆了這裡房舍林立,邊上有院牆,彷彿是哪個高門大戶的宅院但仔細一瞧,他又覺得有些熟悉,「這裡……」 緊跟著,其他人紛紛上來,地道口是在一間房舍的後窗,別說金蟬覺得熟悉,厲浩然他們也覺得有些熟悉,當蔣傑帶同大伙繞過後房,來到前面,金蟬馬上出聲喊道:「這裡不是岳府嗎?這……這個院……當初不是關著岳霄、孫堂這些人嗎?」 他這話一說完,厲浩然跟著說道:「不錯,就是這裡我說孫堂他們那麼多人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被全部殺光,只剩下岳霄一個,原來是這樣有這個暗道在,想要殺他們,豈不是輕而易舉這還真是巧了,關押的地方竟然能和他們的地道選在一處」 蔣傑似乎沒有心情跟他們討論這些,說道:「現在已經天明,大人還被困在下面,咱們趕緊回去,營救大人」 一經他的提醒,鐵虯第一個嚷道:「說得對,咱們趕緊回去,莫要讓大人有個閃失」 不過在此發現地道,蔣傑自然不能留下隱患,他安排厲浩然帶五十人在此守衛,以防萬一,並叫人和關羽打招呼,做好策應,這才帶領其他人趕往郭府 來到郭府,一路來到假山之內,和童胄匯合童胄奉命在此守候,不敢離開半步,以往失了門戶,當看到蔣傑、金蟬、鐵虯等人從外面進來,是大吃一驚 可不等他問話,蔣傑搶先問道:「大人哪裡去了?是不是和岳瑾一起下去了?」 「確是和岳瑾一起下去了,蔣先生您怎麼知道?」童胄納悶地問道 「岳瑾是臥底,是來坑害大人的,大傢伙快隨我進去,營救大人童胄,你仍在上面守著」蔣傑喊了一聲,縱身跳下暗道連梯都不走,可見他是何等著急 金蟬、鐵虯更不用說,跟著縱身躍下,連阮傲月亦是如此,帶著小黑,跳到下面其他人魚貫跳下,直搞的童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蔣傑絲毫不給他尋問的機會,由小黑引路,飛快前往岳肅被困之地 ******************************************************* 蔣傑那頭是脫困了,岳大人這邊,可已經有了要抹脖的衝動手下的人,都快死傷殆盡,數上一數,算上殷柱、厲浩荃在內,也就剩下個 而且,殷柱已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被南宮擎解決的可能,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說,以少打多,用不了多久,便會全軍覆沒 一方是勝券在握,另一方則是自知必死無疑,純是拚死一個夠本,拚死兩個賺一個然而,就在大勢已定的情況下,意外發生了 突然之間,叛匪的後側,一片混亂,慘叫聲不絕於耳站在後面的,全都是差役,這些差役,純屬湊數的,一遇的強敵,根本抵擋不住尤其是,趕來的人,還不是一般的強 千萬不要以為是蔣傑和金蟬來了,要是等他們來,岳肅都已經死透了這時候的蔣傑,只不過剛剛趕到郭府,還沒下地牢了 來的一群黑袍人,人數能有三十左右,為首之人,身材高大,一口鋼刀使得呼呼帶風,好似猛虎下山與他同來的黑袍人,也是各個驍勇,砍殺那些差役,就似劈瓜切菜那麼容易片刻功夫,便砍翻二十多人,其他的差役見來人厲害,紛紛向前逃命地方本來就小,這一擁擠,更是混亂不堪,自相踐踏,有那倒霉的,不小心摔倒在地,直接就被後面的人踩死 黑袍領頭人見時機成熟,立刻大喊一聲,「岳大人莫要驚慌,東廠緝緹千戶楊河前來增援,叛匪已經被全部包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河 他的話音一落,其他的東廠番跟著大聲喊道:「東廠人馬在此,叛匪速速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一聽到東廠的名號,斬龍幫的叛匪是著實吃了一驚,但那些差役,可是嚇破了膽,東廠的厲害,他們早就聞名,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那可怎麼辦有那膽小的,是立即抱頭乞降 旁人發慌,南宮朔倒是從容的很,他仔細向後瞧了瞧,發現東廠的人並沒有那麼多,這一來,就安下心來,大聲喊道:「東廠的人並不多,兄弟們,先跟我一起殺了岳肅,再和他們決一死戰!」說完,「刷」地一下,從腰間抽去軟劍,直奔岳肅衝去 厲浩荃帶著幾個人還在跟對方玩命,先前聽到楊河的喊聲,以為必死的他是精神大振,現在又聽南宮朔要先殺岳肅,連忙虛晃一刀,向後躍出,叫道:「弟兄們,快去保護大人東廠的人以來接應,堅持片刻,咱們就贏了!」言罷,是連忙朝岳肅那邊跑去 岳肅見救兵來了,別管是哪個部分的,只要是朝廷的人,那就是來幫自己的他抖擻精神,忍著背上的疼痛,將折扇劍橫在胸前,只等與南宮朔拚命 不過,厲浩荃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沒有給南宮朔直接面對岳肅的機會,先一步搶到前面,將南宮朔截住,而且還是邊打邊退,朝岳肅所在的門口靠近剩下的幾名護衛,也是趕緊跳出圈外,朝岳肅那邊匯合斬龍幫的叛匪豈能讓他們這麼跑了,知道對手在拖延時間,是緊隨而上 岳肅所在的門口,只容得下並排三個人進出,也算是一人當關萬夫莫開,岳肅的手下,先到一步,抵達之後,立刻攔到岳肅的身前等到叛匪追過去,想要進去,就要廢上一些周折了 南宮朔被厲浩荃擋住,輪武功,南宮朔絕對在厲浩荃之上,但現在厲浩荃純是拚命式的打法,南宮朔一時片刻,卻也結果不了他南宮朔瞥眼一瞧,已經有人擋在岳肅前面護衛,東廠的人又甚是兇猛,估計馬上就會殺到前面到時,想要幹掉岳肅,便難如登天他心著急,只能大聲喊道:「南宮擎,不要再和那小磨蹭了,快些去幹掉岳肅!」 南宮擎此刻已經將殷柱逼到牆角,四五個回合之內,定然能取下殷柱的性命可他對兄長的話,是惟命是從,加上南宮朔喊得急切,更是不敢怠慢,一招過後,見殷柱踉蹌躲過,也不進逼,向後一竄,直奔岳肅這邊衝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二章 險象環生 南宮擎身材矮小, 兩條腿都沒有正常人的胳膊長,可動作十分麻利,速度極快,他向後一竄,三下兩下就來到石室門口有他來到,衝在前面的幾名叛匪立刻閃開,給他讓開去路有的乾脆,直接去找殷住南宮擎衝在前面,鐵手一翻,直取前面護衛的小腹他的功夫又快有狠除了後退是別無招架 不過那是侍衛似乎已然知道南宮擎的厲害,;料想斷無生機,乾脆一咬牙 ,也不後退,抬手向下身狠狠的扎去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一個小小的侍衛能想到和能做到這一點,那是何等的難得,但他的動作,和南宮擎相比,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點,刀剛提起 ,還不等落下 ,身便不再受自己的掌控慢慢的向後跌去南宮擎殺掉一個侍衛,是緊隨而上,朝後面 的一名侍衛 衝去他的手頭極快,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三名侍衛楊河率領東廠番從外向內殺去,仗著有一些貪生怕死的差役包頭投降,很快到達央腹地他們的速度快,但叛匪的速度絲毫不慢,楊河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宮擎先後殺掉三名護衛,奔向岳肅去了,這小矮個功夫厲害,楊河擔心岳肅抵擋不住,遭遇不測,他顧不得身邊的敵人,徐晃兩刀,直往前急衝在他身側的番馬上會意,低聲說道「頭兒,您趕緊去救岳大人,弟兄們幫你頂住」 這幫人 現在耍起狠來,不就取敵人性命,只求幫楊河開道路楊河在眾番的簇擁下,速度更快可當他眼瞧著要衝到門口的時候,有五名重甲兵突然從邊上閃出,手持長槍攔住去路,長槍一抖,直奔楊河衝去這等情況,要換別人,估計只有向旁邊逃命,可旁邊有人,而且還是五名重甲兵並排前刺,楊河處在間,想躲,哪有那麼容易誰曾想,楊河不閃不退,反倒是向前一竄,就地一滾,來到重甲兵的腳下跟著手起刀落,直接砍在重甲兵的腳上重甲兵身上穿的重甲,可鞋只是普通的鞋,總不能穿一雙鐵鞋不是,這樣他自己都走不動楊河這一刀使盡全力,重甲兵的腳被砍成兩截「啊」的一聲痛呼,身失去重心,向前跌去楊河反應極快,不等重甲兵落下,身輕的一挪從哪兩名重甲兵的腿間滾了過去他現在顧不得別人,一心只想著營救岳肅,起來之後,先後又砍翻了兩名叛匪,朝門口搶去這個時候,南宮擎已經前腳一步沖在裡面的石室,直奔岳肅岳肅慣用刀劍,這把折扇劍實在有些短,用起來不是特別順手,再加上背上有傷,南宮擎又太矮了,打起來更是不變不過岳大人剛剛已經看到南宮擎出手 ,料想自己即便身上沒傷,也未必能贏,更何況是現在,要是楊河沒來,他連跑都不帶跑的,直接就抹脖了,但是此刻楊河已經來了,而且不用片刻就能殺進來在求生意識的驅動下,他毫無猶豫的向後逃去因為受傷,岳大人這段時間,走路一直很慢,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傷口的疼痛已然不在重要咬著牙,向後猛跑跑了幾步,岳肅就看到間的打龍床,這龍床能有八十公分高,將近一米,南宮擎站到床邊,也頂多露出個腦袋 岳肅眼珠一轉,一個箭步,跨到床上,跨到間,然後來了個弓步 等候南宮擎 不過別看這小人小,但心眼特多,見正面無法強行突破,身向下一縮,就地一滾,來到床的右邊,猛然躍起來,跳到床上,不等站穩,腳尖一點,朝岳肅撲去他在床下滾得時候,岳肅看的清楚,可他跳的突然,岳肅想要阻止,卻慢了半拍,但接著就見一道紅影朝自己竄來岳肅眼下哪敢和他正面交手,身向左一歪,直接跳下床去這床在石室間,岳肅下床之後,沿著床朝裡面繞去南宮擎見岳肅跑了,急忙搶步撲了下去他站在床的高度,倒是和岳肅的個頭差不多,這麼打人,實在不方便,可惜他竄的稍慢一點,和岳肅擦肩而過岳肅也是大大的狡猾,見南宮擎下來,身向床上一翻,就勢打了滾,又擺好應付南宮擎的架勢,岳肅這一拖延時間,石室先後闖進好幾名叛匪,不過楊河也衝了進來叛匪自然不想楊河趕到岳肅身邊急忙揮刀阻攔,誰想楊河左掌一翻,射出一柄飛刀,直接將擋在前面的叛匪射倒跟著搶上一步,一刀刺死一名叛匪他的身手敏捷到了極點,連續殺掉倆名叛匪,瞬間又從一名叛匪身邊略過,似乎都沒看到他如何出手,那名叛匪就倒在地上餘下的兩名叛匪見他如此彪悍,都有些傻了眼,一愣神的功夫楊河左手一揮,一枚飛刀有射死一名叛匪,右手鋼刀一揮,將另一名也給解決了,隨後喊道"岳大人莫要驚慌,卑職楊河來了」 說完,兩個起落已經來到床邊見楊河趕到,岳肅長吁一口氣,身向後一翻,已經落到楊河身邊剛剛楊河連殺好幾名叛匪,身手極強,南宮擎是看在眼裡這小性喜殺戮而且還願意和高手對陣,先前看到殷柱功夫了得,就已躍躍欲試,結果一動上手才發現殷柱不過爾爾現在見到楊河的身手更為了得,戰意立刻燃燒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躍上床去,因為他看到楊河有一手飛刀絕技,所以就地打了個滾,從下面迂迴楊河向後退避,只等南宮擎饒到前面,楊河抬手一記飛刀,直接過去,身形跟著一動,跟著竄上前去南宮擎早就料到楊河會有這一手,飛刀射來,他向右邊一躲,只是沒料到,楊河來的如此之快,一個箭步,已到身前,就使一腳,來踹自己的腦袋南宮擎被逼得無奈,只得再次向右側躲閃,楊河這回身一弓,改為用刀去砍南宮擎只能繼續享有翻滾,避開這一刀,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鐵手一分,腳尖一點地,直接朝楊河膝蓋刺去楊河不比殷柱 ,功夫更是厲害,左腿向旁一帶,右腿跟著一腳,直取南宮擎的胸口南宮擎出招一向是快准狠,加上身材矮小,攻敵下盤之時,通常只需三招兩式,就能將對手逼得步步倒退,毫無招架之力,沒想到這一次,遇到了狠茬,楊河抬轎的速度更快,逼得南宮擎無法變招,只能向一旁翻滾楊河手疾眼快,,左手一抬,又是一記飛刀,跟著俯身一滾,來了一招地鏜刀南宮擎聽到風聲,這次想躲是萬不可能,只好抬手砸開飛刀,眼瞧了楊河又一滾的一刀砍來,本來用稍鈍的無名指和小指招架,可又慢了一點,被這一刀剁在指上「鐺」的一聲,指直接被砸彎,真的南宮擎手臂生疼,鐵指的指,其實就是個又細又長有鋒利的刀刃,而南宮擎的鋼刀是相當厚重,極為頓實 ,兩下相交,南宮擎那裡受得了,可這還不算完,楊河一招佔到先機,刀勢向旁一帶,再次斬向南宮擎的雙腿南宮擎吃了一個虧,心大駭,連忙向外繼續翻滾,可這次楊河並沒有給他逃遁的機會,左手一揚,一柄飛刀平射向南宮擎「!」隨著楊河的一聲大喝,緊跟著石室內就想起南宮擎的慘叫之聲南宮擎的聲音發尖,和常人不同,作為哥哥,南宮朔自然聽得明白,一聽到弟弟的慘叫聲,他暗道不好本來已經先後刺厲浩荃兩劍,即便不在要害也另厲浩荃刀法變得遲鈍,再有個兩三招便能取下厲浩荃性命結果因為弟弟的慘叫,他心一慌,厲浩荃抓住機會,一招力劈華山,硬生生的朝他腦門砍了過來好在南宮朔反應極快,踉蹌避過這一刀,但再也不敢應戰,向後一竄,朝外面逃去弟弟一死,他就知道大勢已去,想要在這裡殺死岳肅,那是千難萬難不過台還有一個計策,那就是封死地道,把裡面的人活活的困死南宮朔的武功卻是很高強,雖然比不上弟弟,但也是決定強手,現在石室內,論人數,還是他們這一方多,他想要逃走自然不難連續刺倒東廠番,幾步搶到外面的甬道 甬道那裡有兩名東廠番把守,不過因為有不少的差役拚命向外逃竄,現在已經打起來,這次楊河帶來的番雖然功夫不弱,怎架得住對方人多,雖然砍死幾個,還是被跑掉十幾個南宮朔這一出來,番失去位置,自然無法對他偷襲,光明正大的打,怎能帶的過他不過南宮朔無心戀戰,只兩劍逼退番,就朝外面的台階跑去 ,台階上有兩名番把守,可見到上來的人穿的是差役服飾,一時有些發懵,結果有一個被逃命的差役趁機殺掉另一名反應過來,也是晚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還不止是四手差役將另一名番砍倒,是倉皇而逃南宮朔跟著上來,幾步搶到機關那裡,抬手就關上扣板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算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緊跟著,兩行淚痕不由自主的從眼眶淌出「二弟......」 《未完待續》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三章 《推背圖》 寫書不易,請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三十三章《推背圖》 南宮朔從石室逃出,上來之後,直接將機關合上,跟著便朝外跑去他現在所走的這條路口,只能容得下一兩個人並排通過,相當狹窄,等他走出去後,前面是一條略微寬敞的路口,邊上還有一條窄路這條窄路,就是他們當初欲引岳肅走的那條路 先前逃出來的差役,早已不知所措,只知向前逃竄,南宮朔顯得十分冷靜,身形一閃,溜進邊上的岔路,跟著朝裡走去沒有太原,他就停下腳步隨即,蹲***,摸了一下道邊的某處,緊跟著,身體就此消失 原來,這裡還有一條暗道,不過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去,下面好似滑梯,南宮朔是直接滑了下去他下到裡面,用手輕輕以轉一旁的石頭,上面的扣板就此合上 裡面黑漆漆的一邊,不過南宮朔顯然對路徑很是熟悉,一直向裡走,不一會功夫,便到了死路,前面有石壁堵住去路他毫不猶豫的身上往牆上一摸,也不知轉動了哪裡,前邊的石壁隨即翻開 石壁之後,果然別有洞天,裡面燭光閃閃,雖然不是很明亮,卻也能看清裡面的一切這裡好似一個書房,裡面擺放有書案、書櫃之物,還有一張床,在床上好像還躺著一個人 南宮朔跨步走了進去,在裡面關了石門,床上那人似乎聽到聲音,連忙坐了起來他一見是南宮朔進來,站起來說道:「先生,您回來了不知道,岳肅……現在……死沒死……」 「哼!」南宮朔恨恨地哼一聲,說道:「眼下估計是死不了了你要想活命的話,只能想別的法了 」床上起來之人,不是別人,乃是岳肅的堂弟——岳敬還真如南宮朔所說,岳敬真的沒死,死的不過是一個替身 南宮朔為什麼會說岳肅死不了呢,原因很簡單,岳大人下去那麼久了,至今沒有上來,守在洞口的人,也不是死了,等了這麼長時間,不論如何,也坐不住了吧,橫豎也得派人再下來尋找岳府之內還有幾百號人,全部出動的話,不敢說一定能找到,但也有一半的可能尤其是先前逃走的差役,都跑出老遠,南宮朔追是追不上的,那幫人慌不擇路,一旦被擒,肯定會交待出岳肅被困的地方自己這邊,基本成了光桿司令,拿什麼和後進來的人馬周旋,還不得眼睜睜地看岳肅被救走 「死不了了…….」聽了南宮朔的話,岳敬的臉色變得慘白但隨即說道:「那個……我假死的事,他應該不知道吧……這樣……我應該也沒有事吧……」 「你想得美,我現在把實底交給你,你和岳肅必須要有一個死的,他要不死,你就得死,你自己看著辦吧」南宮朔的親弟弟剛剛慘死,他的心情怎能好了,聲音極是凌厲 「我……」這一下,岳敬可傻了,說道:「我……我哪有本事讓他死呀……」 「我已經說過,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話未說完,南宮朔就一個箭步搶到岳敬身前,抬起手來,鎖住岳敬的咽喉,冷道:「我的親弟弟剛才已經為你的事死了,岳肅必須要死,否則我就讓你死!」 「我……我……」岳敬被南宮朔掐的喘不過來氣,現在嚇得是渾身直打哆嗦,怯怯地說道:「我……我……我也沒本事……殺他呀……」「你有這個本事,現在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只要你聽我的,一定能把岳肅釘死!」南宮朔狠狠地說道 「什麼明路……」南宮朔實在太過激動,他的手用力極大,岳敬的臉色都變得,看那架勢,再掐上一時半刻,就能要了岳敬的小命 南宮朔略微鬆了鬆手,順勢將岳敬向後一推,岳敬一個趔趄,直接坐回床上跟著就聽南宮朔說道:「現在張太后的哥哥,國舅張信已經來到雲夢縣,正暗調查岳肅的家人橫行不法的證據,確定你們在此地橫行的事,岳肅是否知情,倘能確定岳肅知情,定會要了岳肅的性命我給你指的這條明路就是,你現在就去城裡,找張國舅自首,就說你們在鄉間橫行不法的事,岳肅全都知道,而且岳家的大宅,也是靠不法所得建成的,而且還是岳肅授意現在岳肅從東廠的眼線那裡聽說,朝廷派人來徹查,要殺死你們滅口,你僥倖逃的一命,現正被岳肅追殺,這才無奈逃到國舅這裡,求國舅庇護,苟全性命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岳肅是必死無疑」 岳敬也不是傻,現在完全可以看出,自己要是不按照南宮朔的意思去做,就必死無疑但是,若按照南宮朔的意思去做,自己不還是一個死麼,自己是橫行不法的主犯,即便咬了岳肅下水,估計也沒好果吃他吱吱唔唔地說道:「這……這麼做……岳肅死不死……現在不能肯定…….但我肯定是死了…….岳肅畢竟是朝廷次輔…….托孤大臣…….那勢力…….誰敢動他呀……」 「小!我告訴你,在我面前,你還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你要是不聽我的,即便我現在不親自動手把你殺了,只需把你交給岳肅,將那件事也告訴他,你不被他千刀萬剮都出來鬼了你要是聽我的,或許還有一條活路,張太后現對岳肅十分猜忌,而岳肅又三番兩次得罪了張國舅,張家一直欲除他而後快只要你到張國舅那裡,表示願意作證,釘死岳肅,再祈求給你一條生路,他一定會答應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言盡於此,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說完,南宮朔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著岳敬 見南宮朔拿那件事來要挾自己,岳敬忙道:「那件事,是你……」 可不等他說完,南宮朔便輕笑一聲,說道:「哪有如何,我和岳肅本來就是對立的,他欲除我而後快,我欲除他而後快,也不差那一件事但他輕易找不到我,我卻能將你送到他的面前,那件事只要我寫封信告訴他,他即便恨我,但在找不到我的情況下,也會先將你碎屍萬段」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岳敬終於明白了,他大聲喊了起來 「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如果沒有我,你怕是早已被秋決了,也活不到今天老當初為了撈你出來,可是整整花了兩千兩白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我救了你的命,又讓你享了這麼多年福,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怎麼能這麼說我現在也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放在你眼前的只有這麼一條路,你要是不想走,就莫怪我無情了但是,你要是聽我之人,日後你的事,我也不會坐視不管,不僅可以保你性命,而且還能讓你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南宮朔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威逼、利誘,南宮朔現在全都用了岳敬現在也明白了,自己這是上了賊船,想下也下不來了沒有辦法,只能點頭說道:「先生,希望您能信守承諾,我聽您的就是」 「你放心,死不了的,咱們兄弟日後的路還長著呢」南宮朔微微一笑,說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吧」說完,伸手去拉岳敬岳敬伸出手來,被南宮朔拉起不過,可能是由於太過緊張,起來之後,腳下一拌蒜,不小心磕了床邊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對面書櫃旁的石壁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卡……」這個地宮之內,到處都是機關,雖然南宮朔在進來之後,先後破了不少機關,但仍然有許多沒有發現這次突然聽到響聲,第一反應就是,岳敬誤打誤撞觸到了機關他連忙回頭一瞧,只見對方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然伸出一塊好似抽屜大小的格顯然這裡面,放有什麼珍貴的東西 南宮朔看到這個,怎會再理會岳敬,幾步來到石壁之前,向抽屜內一望,只見裡面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冊上面還寫了三個字——《推背圖》 南宮朔伸手將小冊拿出,翻了一頁,只見這新舊程度,絕非是明代之物,估計能有幾百年再一想這《推背圖》藏的如此隱秘,必然是古本,而且還極有可能是真本 沒有幹掉岳肅,還搭上了親弟弟,南宮朔的心滿是怒火,但現在有了這個意外收穫,多少有了一絲安慰,要這《推背圖》是真本的話,自己也沒白折騰一趟 他繼續翻閱,每頁都有一幅圖畫,圖畫下面是讖語,讖語之下頌語南宮朔也是有見識的人,還有一定的學識,按照讖語和頌語,他馬上就能推出這一頁所對應的歷史,確實屬實 很快,他翻到這麼一頁這頁上面,畫著一副圖像,圖像這樣的,一個小孩站在大樹之下,正張弓搭箭,準備射一口大豬 下面的讖語為: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頌曰:龍爭虎鬥滿寰區,誰是英雄展霸圖?十八孩兒兌上坐,州離亂李繼朱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四章 臭味相投 第三十四章臭味相投 南宮朔看了這幅推背圖之後,眼睛為之一亮以他的才智,幾乎是瞬息之間,便明白了其含義 一個小孩站在大樹之下,這分明是一個「李」字,彎弓搭箭去射一口大豬,豬者「朱」也 下面的讖語也是再明白不過,「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現在的天下雖然不亂,但南宮朔可以肯定,很快還會鬧起來,因為自家主公絕不會消停或許哪一次,便能釀成大亂「紅顏死」,世人皆知張皇后貌美如花,好似天仙下凡,絕對可以稱得上紅顏,而且現在皇上幼小,張皇后可以任意安排司禮監掌印太監和東廠提督太監,只要操縱了這兩個部門,便對朝廷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難道這句讖語的意思是暗示,過不了多久,天下便要大亂,待到張皇后死時,亂世方能平息 「十八、主神器」這句讖語明顯更是簡單,亂世過後,當皇帝的會是一個姓李的人 天下姓李之人千千萬,天曉得會應在誰的頭上,不過南宮朔倒是知道一個有實力的,而且也姓李 這位仁兄不是別人,正是岳肅的老丈人之一,精通算計的李彰 這老傢伙能當皇帝?那我家主公怎麼辦?可別讓這老小最後撿了便宜 對李彰的為人,南宮朔那是知道了,老傢伙老奸巨猾不說,還貪得無厭,要是有機會當皇帝,他肯定會衝上去 南宮朔思量片刻,將《推背圖》揣入懷,轉頭衝著岳敬說道:「快些跟我走吧,等下晚了,搞不好就走不了了」 「是、是…….」岳敬連聲答應,快步走到南宮朔身後南宮朔走到書房右邊牆角,牆上掛有一幅山水畫,南宮朔把畫一挑,往後面的石壁上敲了一下,緊跟著,對面的牆壁立刻翻開,露出一跳通道 「走!」南宮朔一招手,引著岳敬走進通道,他也沒有關門,好像這個門應該只有這一處機關 二人一路向前,不一會功夫,前面又有石壁擋路,南宮朔一掰牆壁上的燭台,石壁立刻翻開,露出去路接著往前走,沒走多遠,前面出現了台階,順著台階向上,快到盡頭之時,南宮朔用腳尖磕了一下正上數的第八個台階,隨即就聽「卡」地一聲,頭上的扣板翻開,一縷陽光射了進來 從地道爬出,上了地面,這是村外的小樹林,對於這裡,二個人好像都是相當的熟悉南宮朔沒有讓岳敬看到這裡的機關在哪,拍了一下岳敬的肩膀,腳後跟突然一磕,可不知磕到哪裡,那出口的扣板就關上了 「咱倆現在進城吧,我帶你去找張國舅」南宮朔說道岳敬哪敢說半個「不」字,只有老老實實地跟著南宮朔朝縣城的方向走去 進到城裡,南宮朔輕車熟路般走進一條巷,來到一家小酒館進門之後,跟門外的夥計打了個招呼,然後使了個眼色,便朝裡面走去岳敬也要跟進去,卻被夥計攔住,顯然,這個夥計是南宮朔授意,專門看著岳敬的 南宮朔進去之後沒一會,從後屋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漢,漢衝著岳敬一抱拳,說道:「岳老弟,先生有話,讓我帶你去找國舅爺,你現在就跟我走吧先生讓我囑咐你一句,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瞎說,見到國舅之後,告訴國舅,此地不宜久留,必須速速回京去的路上,你也不用耍什麼心眼,你要是敢多生是非,他轉頭就給你交到岳肅那裡先生還說,只要你聽他吩咐,先生是絕對不會虧待與你的好了,這是這些,跟我走吧」 這漢長得五大三粗,整整比岳敬高出一個腦袋,岳敬來到這裡之後,心裡就直打鼓,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跟隨漢離開酒館 該說不說,斬龍幫的地下組織不是一般的龐大,從張信出京,到張信抵達雲夢縣,都是瞭如指掌,住在哪家客棧,也是摸得透透的雲夢客棧,雲夢縣城內最大的客棧,現在已經被張國舅給包了,漢來到客棧門外,衝著岳敬說道:「岳老弟,先生讓你找的人就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吧不要忘記先生的話,我們的人,早在周邊伏下眼下,你要敢耍花樣,後果自負」 「是、是……」岳敬怯生生地答道 見岳敬答應,漢自行溜躂的朝一邊走去,此處只留下岳敬一個人岳敬站在客棧之外,四下張望一翻,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走到客棧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不一刻,店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後生,這後生長得很是結識,一看就知會幾下後生瞧了眼岳敬,說道:「這間客棧已經被我家公包了,要想住店的話,投別家去吧」 「我……我是來找國舅爺的……」岳敬小心地說道 「嗯?」一聽說找張國舅,後生登時一愣,大傢伙是喬裝前來,這人怎麼知道店裡住的是國舅爺他警惕地打量了岳敬兩眼,問道:「小,你是做什麼的?」 「我叫岳敬,是岳肅的堂弟,聽聞國舅爺在此,特來投奔,並有要是相告」岳敬低聲說道 「你是岳肅的堂弟,是他告訴你,我們國舅爺住在這裡的?」後生問道 「不是,是小人聽別人說的快些帶我進去見國舅吧,我確實是有要事要跟國舅說」岳敬緊張地說道 「聽別人說的,那是什麼人告訴你的?」後生有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聽……我手下的人說的……小的在城裡……倒是有幾個耳目……」岳敬自圓其說地道「沒想到,我們來的這麼秘密,還是被人發現了說吧,你找國舅爺有什麼事?」後生再次問道 「是天大的事,還請爺帶我進去叩見國舅爺」岳敬陪著小心說道「有什麼天大的事,你先跟我說一聲,我再進去給你通傳」後生說道 「這位爺,事關重大,小的只能見了國舅爺再說若是您堅決不允,那小人就告辭了」岳敬也不是傻,見對方刨根問底,乾脆來了一招以退為進 這一招果然奏效,見岳敬要走,後生連忙將他攔住,說道:「慢著,您不是要見我們家國舅爺麼,著什麼急走,我這不也是職責所在,多問了兩句嗎?要是真有不該我聽的,那我就不聽,你進來等著,我這就叫人給你通稟」 岳敬走進客棧,那後生果然喊了一個小,去到後院通稟,不大功夫,那人回來,說國舅爺有請,後生這才帶著岳敬前往後院 來到後院,後生直奔上房,在門口停下,躬身說道:「國舅爺,人帶來了」 「讓他進來吧」屋裡傳出張信的聲音後生將門打開,讓岳敬進去,來到房,見上首坐著一個年過三十,衣冠楚楚的男,岳敬料想這便是國舅張信,連忙跪倒在地,「小民岳敬叩見國舅爺」 對方上來就給自己跪下,這倒很令張信意外,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對方已經自爆是岳肅的堂弟,岳大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沒把他這個國舅放在眼裡,他起初還以為對方是來替岳肅捎話的呢 見岳敬跪下,張信好奇地說道:「聽說你是岳肅的堂弟,不知前來見我所為何事呀?」 「國舅爺,小的是來求您救命的」岳敬再次磕頭說道「找我救命,這話從何說起?」張信疑惑地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小人以往藉著堂兄岳肅的勢力,橫行鄉里,搶男霸女,這些事情確實是有,小人也不否認但是,小人之所以能夠越發的無所顧忌,全是因為堂兄的縱容家裡能蓋那麼大的宅院,雖是小人搜刮而來,但那是堂兄授意,小人方敢如此張揚現在在鄉間,銀有了,大宅院也有了,他岳肅反而要卸磨殺驢這事我也有過聽聞,好像是堂兄在東廠的人通知他,國舅爺來到雲夢縣,暗調查他縱容家屬、橫行不法的證據他為了洗脫干係,要將我等殺害,現在我的姐夫和舅哥已經全被他殺掉,小人僥倖逃得一命,還被他苦苦追殺為了苟全性命,好不容易打聽國舅爺的住處,特來投案,還請國舅爺為小人主持公道」岳敬越往後說,聲音越是淒涼,到了最後,竟然哭了起來 張信來到雲夢縣,目的就是查找岳肅包庇、縱容家屬的證據,但這證據哪是這麼容易找的沒想到,今日竟然主動送上門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哈哈一笑,說道:「你且起來,本國舅一向主持正義,恨透了岳肅這等欺世盜名的小人今***來找我,算是走對地方了本國舅一定為你做主!」 「多謝國舅」岳敬再次磕了三個響頭,隨後說道:「不瞞國舅爺說,小民自知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但是那岳肅,實在是無恥至極,小人寧可豁上性命,也要將他的醜惡公諸於世!」話是這麼說,但岳敬說完這番話,卻一直偷眼看著張信,瞧他會怎麼作答 張信倒是光棍,馬上答道:「兄弟,你有這份心思,可見是忠勇之輩,像你這樣的人,怎能如此就死本國舅在此向你保證,扳倒岳肅之後,你不敢不會有事,而且還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句實在話,這張信是恨死岳肅了,見有人願意出面釘死岳肅,心高興非常 這世上,只要是岳肅的敵人,那就是他張信的朋友你岳肅要殺的人,我就一定要保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五章 楊河 第三十五章楊河 南宮朔帶著岳敬悄無聲息地逃離了地宮,這時候蔣傑、阮傲月、金蟬、鐵虯等人帶著人馬,由小黑引路,正朝岳肅被困之地趕來在即將趕到之時,遇到十多個往這邊逃跑的差役 對於這些差役,蔣傑自然不會把他們再當成自己人,一聲令下,派人就地擒拿差役們早如喪家之犬,見蔣傑這邊人數眾多,哪有抵抗的意思,不是跪地乞降,就是掉頭逃走 蔣傑可不會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抓這幫人身上,天曉得有沒有什麼陷阱當按住一名乞降的差役後,蔣傑厲聲問道:「岳大人他們現在怎麼樣?」 「岳大人……不太清楚……不過東廠的人來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被俘的差役戰戰兢兢地說道 差役的神色,蔣傑看的清楚,以他的眼力,馬上就能分辨出對方是否撒謊當斷定差役所言不虛之後,蔣傑有些糊塗了,東廠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隨即問道:「怎麼可能有東廠的人出現?岳大人現在何處?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東廠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剛剛這裡……」差役猶豫一下,並沒有馬上說出實情 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一口鋼刀已經架在他的脖上「少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再敢耽擱時間,老一刀結果了你!」說話的時候金蟬,金蟬現在除了心急如焚之外,還有一肚火氣,聲音那是凌厲無比 見金蟬氣勢洶洶,差役不禁打了個哆嗦,哪裡還敢隱瞞,當即就將岳瑾引岳肅進來,結果機關被識破,岳肅負傷逃進另外一條路,隨後岳瑾匯合叛匪進去圍殺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講述,有士兵又先後抓了好幾名差役,蔣傑沒有功夫再行審問,看出那差役不像撒謊,就讓他立刻引路,前去尋找岳肅其實,即便沒有那差役領路,小黑也能順著岳肅的氣味找到岳肅,畢竟也是半個主人,身上的味道,它是清楚的 差役在前引路,小黑確定方向,不過也沒什麼可確定的,順著路一直走,也就是雙岔路口那塊,需要做出一個選擇小黑和差役選得是同一條路,這也就證明差役沒有撒謊,不一刻功夫,來到入口之處小黑不停的吠叫,差役也表示,這裡便是入口所在,只是自己不知道機關在哪裡 蔣傑剛剛已經看到牆壁上的燭台,吩咐一聲,馬上有人扳動一下,「卡」地一聲,扣板順勢掀開 都不等順著台階下去,從上面就能聽到裡面打鬥的聲音很快,似乎下面的人發現機關打開,竟順著台階向上跑去這人一上來,蔣傑馬上斷定,不是自己人,因為岳肅的身邊,全都是護衛,清一色的服飾,上來的是個勁裝大漢,擺明是敵人 見大漢臉上儘是驚慌之色,蔣傑略一思量,就可以確定差役所言不假,看來真的有東廠的人前來馳援他抬腿一腳,不等大漢站穩,直接將大漢踹了下去,大聲喊道:「金蟬帶一半人在此看守門戶,其他的人隨我下去營救大人」 說完,抽出黑紙扇,第一個躍了下去鐵虯、厲浩然、阮傲月蜂擁而下,其餘的士卒也是各個爭先恐後一到下面,只見裡面打的是亂七八糟,屍體到處都是二十多名黑袍人是見人就殺,除非你是跪地投降,否則就是一個死岳肅在一個黑袍人的陪同下站在後面,在他身邊,還站著殷柱、厲浩荃以及五名護衛,其一名護衛還押著岳瑾五十名護衛,現在只剩下五個,而且還是各個帶傷 見到岳肅,鐵虯立刻大聲喊道:「大人,您沒事吧,我們來了!」一邊喊著,一邊朝岳肅身邊衝去在這下面,跪地投降的,基本上全是身穿差役服飾的傢伙,負隅頑抗的,皆是勁裝大漢,不過現在,勁裝大漢只剩下十來個,餘者全部倒地原來,自南宮擎被殺,裡面的強弱形式登時逆轉,連南宮朔都意識到不妙,立刻逃跑,誰勝誰負,可想而知在南宮朔逃跑之後,叛匪和差役們更是不敵,被殺得節節敗退,岳瑾很快被俘,其他人在逃到最外面的石室時,發現機關被封,只能拚死力戰 不過這敢拚死力戰的,只有斬龍幫的叛匪,岳瑾手下的差役,是全部跪地投降 突然間機關打開,一下湧入這麼多人,東廠番們是嚇了一跳,好在鐵虯上來就大喊一聲,馬上令番們確定,下來的不是敵人,是岳大人的救命機關打開了,援軍也來了,番們士氣更盛又連殺好幾名叛匪 鐵虯跑到岳肅身邊,高興的模樣不用多說,咧著嘴關切地說道:「大人,聽說您受傷了,傷勢不要緊吧?」 「還好,沒什麼大礙,你們沒出事,能再看你們就好對了,金蟬怎麼樣?」岳肅看到了厲浩然、鐵虯、妻和蔣傑,卻唯獨沒有看到金蟬 「是蔣先生擔心再計被困,所以讓金哥帶了一半的兵馬在上面看守他一點事也沒有,大人放心就是」鐵虯說道 「好、好……」知道自己手下的幹將一個也沒出事,岳肅欣慰地說道 「夫君……」阮傲月現在也跑到岳肅身邊,夫妻再次相逢,可以說彷如隔世別看二人一直沒有圓房,但這麼多年相處在一起,感情豈能不深厚甚至可以說,阮傲月已經將岳肅當成自己的丈夫在被困的時候,她曾經同時思念起兩個人,可當脫困之後,她的心裡卻只牽掛著一個人,那便是岳肅 在二次下來地宮的時候,她已許了一個心願,那就是倘若岳肅還活著,夫妻能夠重逢,她就一定要給岳肅生孩當然,她同樣還許了另外一個心願,那就是一旦岳肅死了,她也要陪岳肅一起死生的時候沒能同床,死的時候就同穴吧 「啪」地一下,阮傲月死死撲入岳肅懷,她的淚水簌簌而下,好似黃河氾濫,難以收拾 「夫君……我以為這輩都見不到你了……」 「夫人……為夫命硬的很,怎麼可能就這麼死去這個世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為夫去做,有泉之下的先帝和父親保佑,我絕不會就這麼死的……」岳肅有些感慨地說道 是呀,自己剛剛已經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一隻腳都已經踏進去了,好在關鍵時刻楊河出現了,是楊河硬生生地將自己拉了出來 這麼多人湧進來,這間石室,幾乎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打鬥聲自然是瞬間停歇蔣傑本想活捉幾個,可沒想到,這些漢實在彪悍,和那些差役相比,簡直是兩個檔次,見大勢已去,乾脆一起抹了脖 戰鬥結束,岳肅下令,將裡面石室之內藏的寶物,全部取出,運到外面,又派人在地宮之內進行搜查,清剿叛匪餘黨當然,搜查的時候要小心,不要輕易涉險他又取出留下的書信,讓蔣傑按照上面所指的路徑,去尋找其他出口,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一切交待完了,岳肅才看向楊河,說道:「楊大人,當年你我曾在金殿相會,還記得你那次是上殿對質白蓮教造反一事,那一次你是對的不想二次相逢,你竟然救了我的性命,岳某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請受岳某一拜」 岳肅說完,衝著楊河躬身一禮阮傲月連忙跟著,對楊河盈盈一禮 楊河嚇了一跳,連忙跪地回禮,說道:「卑職區區東廠千戶,哪敢受大人和夫人一拜,實在折殺小人」 「楊大人,快起來」岳肅伸手將楊河扶起 「在大人面前,小的哪敢被稱為大人,大人喚小人楊河就是」楊河略顯惶恐地說道 是呀,岳肅是朝廷次輔,托孤大臣,兩個人的級別差了十萬八千里呢,岳肅稱呼他大人,那是極給面了要知道,能讓岳肅稱為「大人」的官員,起碼也得是侍郎、都御史以上的官員,其餘的,關係近的稱呼字,初次見面的,也就呼官職了 岳肅也明白朝廷等級在那裡放著,所以隨後就像稱呼金蟬他們那樣說道:「楊河呀,你是怎麼知道本官被困在此地,能及時前來增援的呢?又是如何找到這裡的呢?」他終於說出心疑惑 「回大人的話,卑職……」楊河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岳肅點點頭,說道:「好」說完,二人走到最裡面的石室,讓裡面搬運寶物的人全部退下,見人全都出去,楊河才壓低嗓說道:「實不相瞞,卑職是奉命前來調查大人是否包庇親屬橫行不法的證據的來的這幾天,卑職雖然什麼也沒有查到,但卑職相信大人的為人,那等事情,大人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岳肅這些年來,一直是嚴於律己,雖然也開始鞏固勢力,但許多違背原則的事,那是從來不做在鄉間縱容親屬橫行不法,岳大人根本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像他這等身份地位的人,名聲是更重要的,絕不會為了這點事,把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名聲全都丟了楊河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同時他也清楚,現在的大明朝,不能少了岳大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多謝你的相信」說完,岳肅便不再多言,只等楊河繼續說 只聽楊河接著說道:「卑職帶人來到雲夢縣之後,這裡的番役就將得來的消息報與卑職,內容皆是大人的家屬橫行不法之事卑職繼續派人調查,不想昨天城內鬧出了大動靜,巡檢衙門和縣衙的人手全部出動,趕到大人府上,略一探聽,才知大人要搜查鬼宅白日裡,屬下帶人在外盯著,發現大人似乎沒有任何收穫,轉而打算夜裡行動到了晚上,大人果然先後派人進入鬼宅,到了最後,大人甚至親自入內大人進去之後,卑職這才帶人來到近前,一到跟前,嬰兒的啼哭之聲卑職並不相信這世上有鬼,料想定是有人裝神弄鬼,他們在大人面前扮鬼,所以卑職以為,十有***是打算對大人不利大人是朝廷柱石,您的安危,東廠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卑職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到大人出來,無奈只好帶人進去,暗查看也算是機緣巧合,卑職在暗查看之時,竟然發現一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暗處要講盯梢、放風,我們東廠若認第二,估計也沒人敢認第一,所以很容易繞了過去,將那廝擒下這人也算是個硬漢,不過這個世上就沒有我東廠問不出的口供,一番折騰下來,他終於招出院內的另外一條暗道卑職帶人順著暗道下來,費了幾番周折,才尋到這裡」 楊河《樂讀窩網網》了一遍,他說的簡單,但岳肅明白,楊河能帶人尋到自己,並救下自己的性命,肯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其花費了多少工夫,不言而喻作為東廠的番,過來搭救,純屬人情,坐視不管,才叫本份這麼大的人情,日後也有得還了救命之恩啊「所謂大恩不言謝,楊兄的這份恩情,肅記住了」岳肅這次按照江湖人的禮節,衝著楊河一抱拳 「大人客氣了」楊河也趕緊抱拳施禮 事情講明了,岳肅讓人繼續搬運,蔣傑那邊在下面搜查,先後將通道一一找出,這其也包括南宮朔剛剛所進入的書房甚至還發現,有人剛剛離去的痕跡蔣傑將自己的發現,全部告訴岳肅,岳肅也明白,南宮朔肯定是逃了只是眼下的這個地宮,一定要妥善處置,否則難免又成禍患裡面的財物,被他全部取出,這裡如此多的稀世珍寶,他也不敢留著,告訴楊河,將這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呈太后,再把這裡的物件,也如數寫了,本官隨後會派人與你一同押回北京不過這地宮萬不能留了,叫地方上準備**,將地宮炸掉,以除後患 一切剛剛安排妥,岳肅請楊河到府上用飯,可還沒等走呢,突然有一人快馬趕來這人見到楊河之後,是翻鞍下馬,喊道:「楊頭……」眾人聽到喊聲,紛紛回頭觀瞧,楊河一見來人,說道:「小蔡,你怎麼來了」 「城裡出了點事」叫小蔡的人說道這人自然也是東廠的番「出了什麼事呀?這位是次輔岳大人,還不快快施禮」楊河說道 「小人蔡勇叩見岳大人」蔡勇連忙單膝跪倒在地,等岳肅讓他起來,才站起身來,不過多說什麼,只是望著楊河似乎他要說的這件事,不方便與外人道 楊河微微一笑,說道:「城裡出了什麼事呀?岳大人是朝廷次輔,且是本地的地主,這裡出了事,自然有權知道」 這是給了岳肅很大的面,畢竟你岳肅官再大,人家東廠也是秘密機構,東廠查的事情,自有提督太監負責,還輪到什麼別的官員來參與不過楊河心裡是這樣想的,既然都把實底和岳肅說了,其他的事,也就不用背著了 蔡勇見楊河這麼說了,豈敢說「不」,只好說道:「跟蹤張國舅的人剛剛送來消息,說剛才有一人去見國舅爺,進去不長時間,國舅爺就帶著那人,連同手下,離開雲夢他們走的十分匆忙,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 聽了這話,楊河倒沒如何,岳肅卻是心頭「咯登」一下,連忙說道:「一定是岳敬那廝去找張信坑害與我!」 「岳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楊河站在岳肅身邊,岳肅的著急之情,他自然看在眼裡沒有想到,在生死關頭都十分鎮定的岳大人,怎麼聽到這事,會如此驚慌 南宮朔在跟岳肅交底的時候,殷柱和厲浩荃是在場的,他倆倒是馬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但是蔣傑等人,哪裡知道蔣傑也是連忙問道:「大人,岳敬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到張國舅那裡?」 「現在不是細說之時,一定要把人給我劫回來,絕不能讓他們進京!」岳肅說完,又大喝一聲,「金蟬、童胄、鐵虯、厲浩然聽命!」 「屬下在!」四人立時站了出來,躬身應命 「你二人立刻帶領二十名護衛,快馬去追,一定要把岳敬給我追回來」岳肅大聲說道 「屬下遵命!」見大人如此著急,四人哪敢怠慢,立刻招呼現有的護衛,催馬去追 岳肅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多少護衛了,滿打滿算也就二十,而且還有身上帶傷的,但現在岳肅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必須要把人追回來用其他的人,他還不放心,只能用自己的人,不過以金蟬他們四個的本事,想要把人搶回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楊河看到岳肅這麼著急,料想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按理說,他不應該參與的,畢竟涉及到國舅,和東廠又沒有半點關係不過,他卻突然說道:「小蔡,你知道國舅爺他們是朝哪個方向走的,你負責帶路,一定要把那個人追回來不過要記住,不要暴露」 「屬下明白」蔡勇不明白楊河為什麼要淌這個渾水,但他是楊河的親信,當年一起在保衛濟南的時候,出生入死過既然楊河這麼說了,自然不能駁逆答應一聲,跳上馬,給金蟬等人帶路追去楊河這般做法,令岳肅甚是不解,他看向楊河,說道:「楊兄,你已經幫了岳某一個大忙,這件事……一旦被……知道……對你很是不利啊……」 岳肅沒有指名點出張太后,但楊河也是聰明人,豈會聽不出岳肅話的含義不過他並沒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低聲說道:「這些兄弟都是在濟南城跟我出生入死的,不僅各個都是熱血漢,他們不會亂說的」心照不宣楊河這麼說了,那大傢伙就心照不宣吧 可岳肅也怕追錯了,萬一那個人不是岳敬,真正的岳敬已經死了,追上之後,再鬧出一些不愉快,那可實在不妙所以他隨即吩咐,馬上回府他帶蔣傑、楊河等人先行押著岳瑾回府,其餘的人押解寶物在後跟上一路之上,岳肅身邊就那幾個心腹之人,以及楊河,岳肅便不再隱瞞,將自己和南宮朔的對話之,南宮朔打算利用岳敬的計劃,說了一遍 一聽是這麼一回事,蔣傑等人這才釋然,怪不得大人如此著急,換在誰的頭上,也得上火呀這要是將岳敬押進北京,岳敬胡說八道一番,岳肅這包庇家人橫行不法的罪名必然坐實到時被有心之人略加利用,岳肅即便不死,也得被貶為庶民而且一世英名,也就毀於一旦回到府上,岳肅當即趕到停放岳敬他們屍體的地方,走到「岳敬」屍體之前,用手在臉上用力一抹,「刷」地一下,一張人皮面具登時被撕了下來 隨岳肅一同到場的人看了這一幕,跟著都傻了眼,原來真是這麼一回事,這人皮面具做的也太像了 岳肅為了以防萬一,又叫人眼看了孫堂、劉善的屍體,確定是真是假,確定是真之後,才勉強鬆了一口氣但事情還沒算完,一切都要等金蟬他們將人劫回來再說,能不能劫回來,現在誰也說不準,只能聽天由命 財寶跟著送到府上,岳肅命人全部封存,登記造冊,不過這是小事,不必細表他在家點了四十名護衛,命抬著三口銅鍘,與楊河等人趕往雲夢縣並派人沿路打探金蟬等人的消息,一旦遇到他們帶人回來,就叫他們馬上趕赴雲夢縣縣衙匯合 當然,縣令岳瑾要押著,所有叛匪的屍體,被殺差役的屍體,劉善、孫堂和眾惡奴的屍體也要帶著除這些屍體外,被俘的差役,驚嚇過度的岳霄,也都要一併押去 在士兵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來到雲夢縣縣衙,岳大人毫不客氣地在縣衙升堂蔣傑等人還在為岳肅擔心,但見岳肅如此沉著,心才算勉強放下 要知道,人可以搶回來,可要是張國舅借此咄咄相逼,那又該如何是好?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六章 攔路劫人 第三十章攔路劫人 張信聽了岳敬的話,匆忙離開雲夢縣城不過,出城之後不久,他們的速度又放慢下來畢竟出城之時,沒有被人發現,何必走的那麼匆忙,像奔喪似的騎馬趕路也是累的,國舅爺這等貴公,也不是很喜歡顛簸 他們是向北而行,金蟬等人在番的帶領下,也是向北追趕,金蟬等人可是像玩命一樣的追,別看熬了一夜沒睡,但事關重大,不敢有絲毫懈怠 也不知追出多久,金蟬等人終於看到前面有一行馬隊似看風景一樣地慢慢向前移動,蔡勇認出是張國舅的隊伍,說道:「諸位,在下的任務已經完成,就此離去,各位請便」金蟬道了聲多謝,待蔡勇掉頭離去,繼續率人向前追趕不一刻功夫,便趕上張信的隊伍,國舅爺的伴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去,見二十多人追來,一個個忙按住兵器,做好準備 「前面可是張國舅?」金蟬大聲問道 張信聽到有人喊自己,心頭一愣,也跟著轉頭看去,只見金蟬、鐵虯、童胄、厲浩然帶人縱馬迎來,現已馬頭對馬尾金蟬和鐵虯的長相,張信現在是記憶深刻,尤其是鐵虯,估計化成灰都能認得出來 他伸手一指,大聲喝道:「本國舅在此,你們找我作甚?」金蟬等人帶住嘶韁,打眼一瞧,就看到張信身邊的岳敬,金蟬一抱拳,說道:「國舅爺,我等奉命到此,是向國舅爺要一個人」 「管我要人,你說的輕巧本國舅這裡沒有你們你們要找的人,識相的,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張信見岳肅不在,心便有了幾分底氣,大咧咧地說道 「不好意思國舅爺,兄弟們要找的人,現在已經看到了,就在國舅爺的身邊還請國舅爺行個方便,把人交給我們,莫要小的們為難」金蟬笑呵呵地說道 「呵……」張信聽了這話,輕笑一聲,說道:「真是好笑,莫叫你們為難,爺今天就叫你們為難了,看你們又能怎樣?實話告訴你們,這個叫岳敬的,是一樁案的重要人證,不可能交給任何人,你們回去告訴岳肅,讓他脖洗乾淨,等著掉腦袋吧」 一聽張信這般說法,金蟬身邊的童胄立刻說道:「說的也巧,這岳敬正好也是我們要辦的這樁案的重要人犯,還請國舅爺莫要包庇,否則便是合謀」 「你們要辦的案?說這話糊弄誰呀,岳肅現在已經丁憂還鄉,哪還有辦案的權利你們來找岳敬,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殺他滅口告訴你們,人已經落到我的手裡,就休想從我這裡再帶走除非你們就地造反,在這殺了我,要是沒有那個膽量,就全給我滾!」張信大聲說道 他的話說的明白,同樣也是瞧岳肅不在,想要欺負欺負岳肅的這幫手下以他的地位,說句實在話,一般人還真不敢動他 「張國舅,我家大人雖然丁憂回家,但朝廷次輔,托孤大臣的官位仍在,遇到叛匪作亂的大事,當然是有權出面管的實話告訴你,岳敬同斬龍幫叛匪勾結,意圖刺殺我家大人,圖謀不軌,造反作亂,現在人證物證俱在,還請國舅爺莫要了小人奸計,為其包庇」童胄客氣地說道 「斬龍幫?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岳敬不過是岳府的一個管事,怎麼可能認識斬龍幫的人,再者說了,岳肅要殺岳敬滅口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少在這裡胡言恐嚇你們快走吧,不要耽誤爺的行程 」說完,張信一抬手,叫道:「咱們走!」 話音落定,張信手下的伴當答應一聲,是打馬便要走鐵虯豈能讓他們就這樣走了,連忙大喝一聲,「呔!站住!想要這麼久,那是休想識相的,趕緊把人留下,爺爺還能放你們一條去路,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你們就誰也別走了!」一邊說著,鐵虯雙腳一嗑馬腹,縱馬躥了過去,就手抽出腰刀,搶到前面,攔住張信等人的去路 「你……你要幹什麼?」見到鐵虯咋咋呼呼地掄刀上來,張信嚇了一跳他手下的伴當趕緊抽出兵器,瞧著架勢,只要張信一聲令下,便要動手 岳肅沒來,其實是個失策,沒有他給撐腰,手下的人也怕給他惹禍,不敢拿張信如何?但是,臨來之前,岳肅也算是下了死令,一定要把人搶回來金蟬、童胄、厲浩然已經是左右為難,畢竟不敢真的和張信這方動手,可眼見著鐵虯亮出傢伙,攔住對方的去路,三人彼此瞧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這會三人也達成一致,管他國不國舅的,先把人搶回來再說,日後有什麼事,估計大人也有分寸,否則的話,也不會讓我們來搶人了當下,三人也亮出傢伙,大聲喊道:「國舅爺,兄弟們不想和你為難,但您要是堅持己見,還不想交人的話,弟兄們只能得罪了真動起手來,刀槍無眼,要是有個閃失,弟兄們也會自殺謝罪!還等什麼,動手!把人搶過來!」 「是!」岳肅手下的這些護衛,有五個是剛剛浴血死戰過的,各個身上有傷,甚是疲倦但是,正是因為如此,眼睛都是紅色,身上便是血腥,甚是駭人他們抽出刀來,隨著金蟬三人向前一逼,張信手下的伴當可真就傻了眼 這些伴當多少也有點本事嗎,但追隨著張信,一向都是狐假虎威,從來沒和人動過手現在一瞧見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狠人,各個都慌了,一個個看向張信,等待他的示下不過這些人,打心裡是不想動手的 張信也不想動手,尤其是聽到剛剛金蟬那句話,『國舅爺要是有個閃失,大傢伙自殺謝罪就是』,心裡更是打怵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你們的一百條命,也抵不上老的半條命呀老是瓷器,怎麼能和你們這些破瓦罐硬碰硬 心裡害怕,嘴上還不想示弱,於是強抖精神,大聲說道:「你們……你們難道想造反嗎?老是當朝國舅,要是……要是傷了我……你們就算長了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國舅爺,弟兄們也沒打算要你的命,但我們大傢伙職責所在,要押岳敬歸案,倘若國舅繼續橫加阻攔,拒不交人,我等只能以包庇、通匪罪處置,強行拿人一旦傷了國舅,自會賠上性命,不必國舅操心我等長了幾個腦袋!」金蟬一臉嚴肅的說道他已看出張信的惶恐,所以繼續恐嚇誰也不是真的願意和國舅爺動手,因為這樣,自己有難倒是小事,一旦給大人招來禍患,那才是大事 張信見金蟬等人堅持己見,就是不退,且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眼裡,簡直是怒不可褻可心裡有氣也沒辦法,對方就是不買你這個國舅的帳,此地又不是北京,你還能讓人家如何嗎?就算是日後到妹妹那裡告狀,也得先離開這裡不是可要是交了,便沒有了公告岳肅的證據,空口白話,那可不行何況現在,用對方的話來說,已經給岳敬按上了通匪的帽,被帶走之後,是必死無疑,而且還是光明正大,這可怎麼辦? 在他為難的時候,身邊的岳敬小聲說道:「國舅爺,您一定有要救我呀,要是被他們帶回來,定被滅口無疑,岳肅的罪證,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公諸於世了」 張信點點頭,瞧了瞧手下的這些伴當,又看了看岳肅手下那幫如狼似虎的傢伙,這要打起來,自己的人還真是白給,瞧氣勢都輸了一半,還打什麼打他咬了咬牙,說道:「你們既然說岳敬通匪,那本國舅就跟你們回去瞧瞧,看岳肅怎麼個說辭,他若是如何通匪今天老把話說在前頭,要是回去之後,不能給本國舅一個合理的交待,別說是你們,我讓他岳肅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咱們回去!」 見實在是不能順順當當地將岳敬帶走,張信也豁上去了,橫豎岳肅也不敢把自己殺了吧,到時岳肅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交待,又沒有什麼證據,便將岳敬殺了,他就一定要告到妹妹那裡,叫岳肅好看既然張信答應親自回去,金蟬等人當然高興,不管如何,起碼也是把人帶回去了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後金蟬向旁一帶坐騎,說道:「國舅爺,請!」 「哼!」張信狠狠地哼了一聲,說道:「走,回去!」 眾人原路返回,當快要抵達雲夢縣城的時候,看到有岳肅的護衛迎了過來,一問原委,才知是大人通知他們趕到雲夢縣衙得到消息,金蟬看了眼張信,說道:「國舅爺,我家大人正在雲夢縣衙恭候」 張信剛剛表示要一同回去,也只是意氣用事,現在正後悔不迭他生怕去了岳府,岳肅一旦下狠手,連自己也給滅了,那可怎麼辦?此刻一說要去縣衙,懸著的心反到放了下來,說道:「這樣可以,最好再把雲夢縣的百姓們也喊到堂上,讓大傢伙一起聽聽」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七章 雲夢大堂 第三十七章雲夢大堂 金蟬與張信等人進到雲夢縣城,一路前往縣衙所在的方位,在距離縣衙越來越近的時候,竟然發現有不少百姓朝那裡走去 剛剛張信也不過是那麼一說,看到這麼多百姓,還真有點不敢確定他們是去縣衙的,畢竟召集百姓去縣衙看熱鬧,只是在城外隨便說了一句,料想岳肅也不敢可現在碰上如此多的百姓,不由得好奇起來 金蟬也好奇為何會有這麼多百姓,難道是大人招呼的,他下馬招呼了一個後生打聽,結果那後生告訴他,正是岳大人要在縣衙升堂,召集百姓前去圍觀 確定了情況,金蟬衝著張信微微一笑,說道:「國舅爺,我家大人還真為您著想,您說想讓多點百姓圍觀,我家大人還真就召集了百姓怎麼樣,這下滿意了吧,咱們走吧」 「好呀,既然岳肅敢這樣大張旗鼓,我也想看看,他又有什麼樣」張信哼了一句,便不再多說,帶著人繼續朝縣衙走去 不大工夫,眾人來到縣衙,縣衙之外已是人山人海,估計是從二門一直排到這裡眾人正愁怎麼進去,就見幾名護衛走了過來,這護衛金蟬認識,確定是自己人 「金爺、童爺……大人已在裡面升堂,讓小人在此等候諸位,請隨我來」 「好,前邊帶路」金蟬說道 護衛在前分開人群,引金蟬等人從正門進去,來到堂外,有人接過馬匹,眾人隨後進堂來到堂上,一眼就瞧到岳肅坐在央,張信不由得有些緊張,自己幾次和岳肅打交道,會弄得灰頭土臉,這一次不會又是老樣吧比他更為緊張的是岳敬,一路之上,他的心是七上八下,幾次想勸張信走,但是眼看著金蟬等人就在身邊,想跑也沒地方跑呀 岳肅高坐於大堂之上,三口銅鍘立於左側,蔣傑、殷柱、厲浩荃站在一邊楊河在右下手落在,不過在他上邊,還有一把椅,想來是給張信留的果不其然,只聽岳肅說道:「國舅爺,久違了不想今日在此相遇,還請上手落座」 「多謝!」見岳肅連站都不站起來,張信自然沒有什麼好的態度,冷冷地應了一聲,就朝楊河身邊的椅走去可沒走兩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岳大人不是在家丁憂麼,怎麼跑到雲夢縣衙來升堂了,而且大人似乎也坐錯了位置,這公案之後的正座,理應由雲夢縣令來坐才是」說著,左右掃了一眼,卻不見雲夢縣的縣令,甚至還發現,這公堂之上,連個穿衙役服飾的人都沒有,清一色的護衛裝束 看到這裡,張信更加狐疑起來,再次問道:「岳大人,這雲夢縣衙怎麼一不見地方官,二不見差役人等,難不曾變成岳大人的一言堂了?」 「此事等下,本官自會解釋,國舅爺就坐就是」岳肅淡淡地答道 「好,那我等下就聽岳大人如何解釋」張信說完,走到楊河的上手坐下一見到楊河坐在這裡,張信又是一愣,因為楊河他見過,當初鄒義就是派楊河協查兩淮鹽務,張信為了拉攏楊河幫忙,還專門請楊河吃飯,遞了銀不過楊河很是不給面,拿了銀不說,到了兩淮還不幫忙,做事一絲不苟,沒有讓他趁機扳倒岳肅當時張信就納悶楊河是什麼意思,現在在此看到楊河,馬上聯想到,這楊河八成是岳肅的人,今天早上,岳敬不是也說了麼,是岳肅在東廠的人給岳肅通風報信,透露出自己來雲夢的事,既然這樣,那楊河肯定是岳肅的人無疑了 他衝著楊河微微一笑,啥也沒說,就坐到椅上緊跟著,金蟬、童胄、鐵虯、厲浩然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啟稟大人,屬下已將岳敬帶到」 岳肅點點頭,說道:「押到堂下!」 「威武……」岳肅一聲令下,兩旁威武一聲,金蟬、鐵虯拉著岳敬來到階下,二人抬腿一腳,直接將岳敬踹翻在地隨後,他們四人一起走到蔣傑的邊上 岳肅看了一眼下跪的岳敬,笑呵呵地說道:「岳敬呀岳敬,沒想到你還有這瞞天過海的伎倆,說說吧,你是如何與斬龍幫勾搭成奸,又打算如何謀害本官呀?」 「什、什麼……斬龍幫……我根本沒聽說過……」岳敬還真不知道南宮朔是斬龍幫的人,甚至連南宮朔的姓名都不知道不過見對方鬼鬼祟祟,料想也是些見不得光的人物現在聽岳肅這麼一說,也就明白,南宮朔原來是斬龍幫的叛匪但到了這個分上,他自知絕不能說出實情,隨即鼓足膽氣,大聲喊道:「堂兄,當著國舅和這麼多百姓的面,你可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是在鄉間橫行不法,但這事你清楚得很,還讓我用搜刮來的銀建築豪宅怎麼,現在聽說事情敗露,朝廷派人前來徹查,你就想殺人滅口我的姐夫和大舅哥已經被你殺了,我僥倖逃出生天,本想著投到國舅爺那裡自首,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現在硬逼著國舅爺將我帶來,無非是想把我殺了眼下我當著雲夢百姓的面,就把事實說出來,雖然我死有餘辜,但你這欺世盜名之輩,也一樣會得到應有的下場!」他這番話一股腦說完,不過是臉又紅、心又跳,緊張不說,還好像是生怕忘記剛剛醞釀好的台詞 聽了他這番話,岳肅又是微微一笑,說道:「岳敬呀岳敬,我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副好口才,南宮朔除了教你這些外,還教你說了些什麼呀?」 「沒有了!」岳敬衝口而出,當他說完,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言,隨即改口道:「沒有人教我,這是事實」 「是否事實,本官現在先不與你爭論,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等下便有分曉來人呀,劉善、孫堂他們屍體全部帶上來」岳肅吩咐道 「是,大人」有護衛領命,立刻前往後衙 在護衛下去的功夫,岳肅又問道:「你說我欲殺爾等滅口,那你且來說說,我是如何下的手呀?」 「你……」南宮朔他們裝神弄鬼殺人的事,岳敬並不清楚,因為一直都在地宮,不過他聽南宮朔說過,為了保全於他,才無奈裝鬼嚇死了劉善和孫堂,其他的實底,是一點也沒有交待現在岳肅問起,他哪裡知道人具體是如何死的,只好按照南宮朔交待,說道:「是……是被你裝鬼嚇死的……」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你倒說說,我是裝的什麼鬼把他們嚇死的呀?」岳肅再次問道 「你是裝……郭家的人……把他們嚇死的……」岳敬有些緊張地說道 「那為什麼沒把你一起嚇死呀?」岳肅笑盈盈地問道 「我……我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才得意逃得一命……」岳敬咬著牙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在逃走之前,你都做了些什麼準備呀?」岳肅繼續笑問道 「我……」這一下可給岳敬問住了,他不知道岳肅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也意識到,其必有關節但讓他作答,他是怎麼也答不出來的,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那時只顧逃命,哪有什麼準備」 「這可是你說的,等下屍體抬上,咱們再繼續聊」岳肅靠到椅上,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不一刻功夫,帶同兵丁將假岳敬與劉善、孫堂他們的屍體全部抬了上來這些人的死狀仍舊和以往那般可怖,在堂上擺了三行,岳肅才說道:「岳敬呀,你自己回頭看看,然後再和我說」 岳敬也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回頭一瞧擺在地上的屍體,登時嚇了一跳還沒等看全,就連忙回過身,打了兩個哆嗦,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才假裝氣苦地指著岳肅說道:「岳肅呀岳肅,你可真狠呀,竟然……竟然殺人滅口……幹出這等事……我真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哈哈哈哈……」岳肅看了岳敬故意做作的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道:「岳敬,你也不要太過害怕,剛剛那一瞥,你能看清什麼來人呀,扶著點他,讓他仔細看看」 「是,大人」當下有兩名護衛上前,按住岳敬,硬將岳敬轉了過去岳敬嚇得連忙閉眼,不敢去看那些屍體,過了半晌,才慢慢睜開眼睛那兩名護衛再沒得到岳肅命令的情況下,是絕不會將岳敬轉過去的,所以岳敬只能慢慢瞧著 過了一會,岳敬看的稍微習慣了一些,膽氣也慢慢恢復了點,才開始仔細瞧那些屍體這裡躺著的屍體,他全都認識,當看到惡奴、丫鬟的屍體時,倒還好說,畢竟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劉善和孫堂的也還好一些,再怎麼說,心裡也有了準備可當看到兩個妻時,心頭砰砰亂跳,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勁地暗罵,「你這個王八蛋,不是說只害死了孫堂和劉善麼,怎麼連我的老婆也都害死了」 但現在終究是木已成舟,自己萬不能改口,只能咬牙認了然而,當他看到另外一具屍體時,不由得心頭顫動,那小心肝都提到了嗓眼那具屍體不是旁人的屍體,正是自己的屍體那人的五官相貌和自己一樣,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剛剛岳肅為什麼要那麼問自己原來,這其還有這樣一段章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八章 無從抵賴 第三十八章無從抵賴 看到自己的屍體,岳敬登時就懵了,這件事南宮朔可沒和他說過,此時看到,還真就是怎麼一回事 過了片刻,只聽上座的岳肅說道:「岳敬,你現在都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岳敬答道 「那拉他轉過來吧」岳肅淡淡地說道 得了這話,差役便將岳敬轉了過來隨後,岳肅一臉微笑地說道:「這些屍體你都看到了吧,本官很是納悶,那具和你一模一樣的屍體,是怎麼一回事呀?」假岳敬的那具屍體,人皮面具雖然被岳肅揭開,但為了審案,又被岳肅粘了回去 「這個……我也不知道……」岳敬倒是實話實說 「你不知道?那誰會知道呀?這個岳敬,死的時候,是在你老婆的床上要是連你都不知道,這可就奇了本官在此奉勸與你,莫要心存僥倖,否則的話,等一下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岳肅微笑地說道 「岳肅,你少來嚇唬我,這事我千真萬確是不知道不過我估計,十有***是你找人假扮與我」岳敬這也是豁出去了 「我找人假扮與你,你這話說出來,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按你的理論,這些人都是我殺的,那我為何要派給人冒充與你,然後轉頭再將冒充與你的人殺掉,豈不是荒謬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這樣吧,等會本官再與你理論這件事情本官現在問你,那郭家地道你可去過?」 「沒有什麼地道,我根本不知道」岳敬大聲說道 「那本官再來問你,大前天晚上和前天、昨天白日、黑夜,你都在什麼地方呀?」岳肅再次問道 「我……我在……我在村口的小樹林躲著呢……」岳敬無奈,只能這麼回答 「可有人證?」岳肅笑問道 「沒有,就我一個人在那裡」岳敬答道 「這兩天三夜你都在那裡?那本官想問問你,這麼長時間,你吃的什麼,喝的什麼呀?」岳肅又問道 「我……什麼也沒吃……什麼也沒喝……」岳敬咬牙說道 「兩天三夜,你不吃不喝,夜裡又那麼冷,沒把你凍死這是可笑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呀?」 「我……我身體好……」岳敬強言說道 「難得、難得呀那你說說,你是在小樹林裡的什麼位置藏的呀?」岳肅再次笑問道 「我在林的最央」岳敬說道 「村外的小樹林,本官年幼之時,常去玩耍,對那裡也有一些記憶你既然說一天兩夜都在那裡呆著,沒有見過他人,那是聽誰說張國舅在城裡,又是從哪裡打聽到他住在哪家客棧呀?」岳肅微笑地問道 m「我……」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太好回答了,不管怎麼樣,這都不可能是做夢夢到的吧,起碼也得找出一個人來他敢說誰告訴的自己,岳肅立馬就會把人找來對質,到時自己死的更快 正琢磨著如何作答的時候,就聽「啪」地一聲,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大聲喝道:「是何人告訴你的?」 「是……是……」岳敬急的滿頭是汗,可就是編不出來情急下來,只能嫁禍於死人,說道:「是……是我姐夫劉善告訴我的……」 「他告訴你的,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是大前天傍晚時分」岳敬說道 「國舅爺駕臨雲夢縣,本官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沒想到他竟然能在我之前得知而且還是在大前天,那你說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對了,記得先前你不是說,說本官得到朝廷要查辦我的消息,打算殺你們滅口嗎?這事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呀?」岳肅微笑地說道 「這個……那個……」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因為大前天的時候,包括那之前,岳大人一直在祖墳那裡給老爹守靈,就算岳大人得到東廠的通知,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總不能岳大人的護衛,有你的臥吧岳敬吱吱唔唔,半天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啪!」岳肅再次一拍驚堂木,厲聲追問道:「說,這些你都是從哪裡聽說的?」 「我……我……」岳敬為岳肅這一逼,更不知該怎麼回答了,『我』了半天,也說不出個午卯酉 「好你個大膽的岳敬,你連這些從哪裡聽來的都說不清楚,還敢在大堂之上,信口雌黃,污蔑本官,我看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呀!來人啊,幫他長長記性!」岳肅說完,抽出一支打板的火籤,丟了下去 「是,大人!」別看岳肅沒說要打,也沒說要打多少,但是金蟬、鐵虯這幫人都是跟岳肅在衙門口混了多年,這等事情還沒明白麼都不用說這些老在衙門口混的,就連那些護衛也聽得懂,這是要動手打金蟬和鐵虯不等護衛上前,就搶了出來,來到岳敬身邊,將他架到寬敞處,從護衛手接過板,是就地開打 「啪啪啪……」 只五板下去,就把岳敬打的是呲牙咧嘴這麼久的養尊處優,岳大管事哪裡受過這份苦呀 開熱鬧的百姓,有不少吃過岳敬苦頭的,大傢伙現在見到岳敬被打,一個個是心解氣,有的甚至開始叫好至於岳肅是否真的包庇家裡,這些百姓並不清楚,但是,只要岳敬挨打,他們就覺得舒服而且,這些人打心裡還是希望岳肅是青天的 岳肅高坐在上,紋絲不動,只是靜靜地瞧著,他也不說打多少,你們下面看著打就行金蟬和鐵虯一口氣打了二十多板,岳敬已經開始哭爹喊娘,大聲討饒「不打了,不打了……求求兩位,別打了……」 「打不打不是我們兄弟說的算,你得問堂上的大人我家大人不是問你話嗎?那些事情,剛上堂的時候,你不是說的有板有眼麼,現在你倒是說說,是才哪裡聽來的,也好讓大伙心服口服你要是想不起來,我們弟兄就幫著你想,直到你想起來為止!」金蟬大聲吆喝,打板的手,仍是絲毫不停 岳敬哪裡敢實話實說,心裡倒是打算想主意,無奈板打的厲害,屁股疼得要命,哪裡還能集思維去想一口氣四十多板過去,岳敬疼得是眼前發黑,但他明白,這實話是打死也不能說的,否則的話,自己就會死的更加難看於是,他便咬著牙,硬挺起來 打板這個刑罰,就是皮肉受苦,不過狠了,照樣能將人打殘打死但是還算容易熬的,意志堅定之人,完全可以挺得住見打了十板,岳敬仍是不招,上面的岳肅這才把手一擺,說道:「先停了」 「是,大人」金蟬、鐵虯停下手來再看趴在地上的岳敬,是一條命已經去了七八成,只剩下出氣,吸氣都困難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岳敬呀,本官又讓你想了這麼長的時間,你現在是否想起你先前所說的這些事情,都是聽誰說的呀?」不管怎麼樣,問題總得有一個回答,可岳敬現在,被岳肅問的,連狡辯的詞語都編不出來了 見岳敬不答,岳肅再次笑道:「你先是說本官要殺你滅口,只有你僥倖逃脫,而你的姐夫、大舅全都遭了毒手後又說得知國舅爺的下過,到他那裡請求庇護,為你申冤可本官現在問你,你是從哪裡聽來本官要殺你滅口的消息,又是從哪裡得知國舅爺來此的消息,你卻說不出來這就奇了,你既然連這些事情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都不知道,那又何以要如此說呢?」 「我……我……」岳敬「我」的半天,仍是無法回答岳肅見他回答不上來,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你若答不上來,那就讓本官替你回答了吧」 「當年你在家鄉犯下死罪,深陷囹圄之時,斬龍幫叛匪南宮朔花銀買通本地縣令,將您撈了出來,並指點你投奔到本官父母家我父母宅心仁厚,見你是自家親戚,便將你收留下來可你不知感恩戴德,重新做人,反而聽從南宮朔之言,侵吞農戶土地,進而變本加厲,橫行鄉里、奪人家產、草菅人命,敗壞本官名聲此次本官回鄉丁憂,大前天金蟬等人閒來無事,到城內飲酒,不意見聽聞爾等不法之事,便來祖墳蘆棚那裡相告與我你見岳樂久久不歸,擔心機關敗露,便到南宮朔那裡求救,南宮朔將你留在郭家地道,暗派人到岳府殺人,造成厲鬼索命的迷局,然後引我入甕在身陷絕境之時,南宮朔一時大意,說出其關節,也就是那條連環計要是在地宮之內,無法將我結果,便叫你前往張國舅那裡誹謗與我,因國舅爺與我略有矛盾,想要借他之手,將我除掉你說,我說的是也不是……」岳肅說到這裡,用眸死死地盯著岳敬岳敬被岳肅盯的是心發毛,想要承認,又是不敢可若不認,又實在不知該怎麼狡辯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岳肅仍是盯著岳敬,見他半天都不作答,立刻便火了,大聲喝道:「岳敬,事到如今,你不承認嗎?那你說說,本官說的這些,可是事實?如果有虛,那真相又是如何呢?」 「我……我不知道……」到了這個份上,岳肅已經將一切全都說了出來,岳敬是無言以對,沒有辦法,只好來個不知道 「你不知道?公堂之上,豈是你不知道就不知道的!此時此刻,你若是還敢信口雌黃,托詞抵賴,就休怪本官對你不客氣了!來人啊!上夾棍!」岳肅一聲令下,馬上有護衛遞上夾棍,金蟬將岳敬的雙腿拉起,鐵虯和那護衛將結棍套到岳敬的雙腿之上,緊跟著二人用力一扯 隨後,就聽「嘎」地一聲,岳敬是疼得當場昏了過去 「將他潑醒!」岳肅喊了一聲,立刻有人端來涼水,潑到岳敬的頭上,岳敬打了個激靈,睜眼雙眼,眼睛剛一睜開,伴隨著的就是慘叫之聲 「啊…...疼殺我也……」夾棍這東西,夾得是骨頭,剛開始的那一下,疼得就厲害,足以令人昏倒可當你醒來,那個疼便深入骨髓,讓你忍都忍不住別說是岳敬這樣的了,即便是一些江洋大盜,殺人不眨眼之徒,碰到夾棍,也得老實招認 「岳敬,你若仍不如實招認的話,縣衙還有別的刑罰,本官都讓你嘗上一遍!」岳肅大聲說道 這一個夾棍下來,岳敬都已經寧可死了,哪裡還敢再嘗試其他酷刑,當下再不隱瞞,老實說道:「大人所言全部屬實」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那你現在該將斬龍幫的事情說上一說了吧你是如何與南宮朔合謀,謀害本官的?現在他又在何地?你們二人平常是如何聯繫的呀?」「 郭家地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那個人也沒和我細說,只告訴讓我到客棧找國舅爺,誣陷……誣陷大人……殺我等滅口……至於說他現在何地,我們怎麼聯繫……我……」岳敬越往後說,聲音越小,彷彿是有什麼不敢說的 不過岳肅是幹什麼的,兩輩加在一起,審過的犯人無數,光靠察言觀色,就能得出對方是否撒謊看到岳敬的神色,岳肅呵呵笑了起來,說道:「照你這麼說,南宮朔在什麼地方,你們如何聯繫,你是知道的了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現在如實招認,也免受皮肉之苦,若仍矢口抵賴,本官會怎麼做,你也能猜得到!」勸犯人開口,也是要講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的,像岳敬這樣的罪行,死上三個來回也都是輕的,岳肅當然不會說法外施恩的言辭因為,這沒法施恩,想要減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岳肅只能告訴他,要想少受苦,就趕緊招了,否則就讓你嘗嘗酷刑的厲害 岳敬都受了兩次刑了,現在屁股和腿,那是疼入骨髓,哪裡還敢嘗試只好說道:「那個人藏在什麼地方,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進城之時,他帶我來到向陽胡同裡的一家小酒館,那家酒館的名字叫作迎風醉當時,他和裡面的夥計說了兩句話,便自行進了後面,沒過一會,則出來一個大漢,說奉命帶我去國舅爺所在的客棧」 聽了這話,岳肅點了點頭,說道:「算你老實童胄,他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和浩然現在立刻帶人,前往向陽胡同的迎風醉酒館,將酒館查封,裡面的人,全部提押到堂」 「屬下遵命!」童胄和厲浩然答應一聲,馬上點了十名護衛,五十名兵丁,前往岳敬所說的酒館 向陽胡同在什麼地方,童胄和厲浩然雖然不清楚,但是那些兵丁都是本地人,如何不知在哪有他們引路,一會便來到向陽胡同,進到胡同,很快就找到岳敬所說的那家迎風醉酒館然而當他們進去之後,卻發現酒館之內已是人去樓空,連個人影都沒有 眾人在裡面搜了一翻,結果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童胄只能先將酒館封了,留士兵看守,隨後帶人返回縣衙 回到堂上,童胄如實覆命,岳肅點了點頭,讓他們退下通過這件事,岳肅已然可以證明,岳敬所言確實屬實,定是南宮朔聽說自己在縣衙提審岳敬,這才聞風而遁岳肅略一思量,看向岳敬,說道:「現在迎風醉酒館裡的人已經逃了,本官再來問你,你以往是如何與南宮朔聯繫的呀?可有什麼接頭的地方,又或者是信號什麼的?還有,斬龍幫在城內的窩點,肯定不止這一個,你還知道哪個?你往常搶來的店舖,可有送與南宮朔的呀?」 「我……我以往並沒有和他聯繫過……都是、都是他來找我……至於信號什麼的,更是沒有那些霸佔來的店舖,他也沒有向我討要過」岳敬後面的話,倒是比較連貫,可前面說的話,明顯有些吞吐,像是在隱瞞什麼 岳肅是何等人物,怎會聽不出來,一察覺岳敬語有異,岳肅立即問道:「岳敬,到了這時,你還想跟本官隱瞞什麼嗎?你說你沒有主動和南宮朔聯繫過,那大前天晚上,你又為何會跑到郭家宅院,那裡的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還有,郭家宅院,一向被稱為鬼宅,即便是劉善等人,聞聽都色變,你怎麼就有膽前去呢?」 「我……我……」岳敬有一次被岳肅給問住了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本官!」 岳肅說著,一拍桌案,大聲喝道:「來人啊,準備火鏈!」發現岳敬的聲音十分不對,岳肅的精神頭一下就來了,現在斬龍幫的頭緒已經斷了,能夠挖出線索的人,只剩下兩個一個是岳敬,另一個便是岳瑾岳瑾現在還沒提審,不過岳肅斷定,岳瑾也不會太多,問出處多少有用的消息至於說岳敬,岳肅根本就打算從他這裡問出斬龍幫的消息,不過是摟草打兔,順嘴一問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岳敬在作答時的表現,實在太過緊張,一聽就知道有問題而且,似乎岳敬隱瞞的事,還十分重要 火鏈已經算是地方衙門裡最重的刑罰,岳肅一聲吩咐,隨即有護衛前去準備將火盆端上,將鐵鏈放在火上燒烤 岳敬見岳肅的嗓門提高,是心頭更駭,連忙說道:「我……我沒隱瞞什麼……我知道的……都說了……」 「都說了?」岳肅冷笑一聲,說道:「我看未必吧抬起頭來,看著本官的眼睛!」 「是、是……」岳敬現在是趴在地上,他緩緩抬起頭來,朝上望去,不光他的目光,始終出於逃避,不敢正視岳肅 岳肅看的清楚,再次厲聲喝道:「你現在看著本官作答,你是如何知道,郭家的鬼宅是有人裝神弄鬼,是不是你和南宮朔狼狽為奸,已然加入了斬龍幫?」 「沒、沒有……」岳敬連忙答道 「那你說,你是怎麼知道郭家並非鬼宅,又去那裡找過南宮朔幾次,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是他找你做事,還是你找他做事?」岳肅厲聲問道 「我、我……我沒去……找過他……更沒有找他做過什麼事……」這一次的回答,岳敬明顯十分心虛,目光一個勁地往別處瞟,根本不敢不看岳肅 「岳敬,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嗎?你望著本官的眼睛,重新作答!」岳肅說完,狠狠地一摔驚堂木 「啪!」 「我……」當岳敬望向岳肅的眼睛,嚇得小心肝差點從嗓眼蹦出來,哪裡還能說的出話來 這個時候,火鏈已經烤的差不多了,護衛見鐵鏈紅了,也不用吩咐,就將火鏈擺在階下 岳肅看了火鏈一眼,又看了一眼岳敬,沉聲說道:「岳敬,別說本官不給你機會,你現在如實作答還則罷了,若是再不實言相告,休怪本官對你用極刑了!斬龍幫一案,事關國家社稷,別說你已犯下必死之罪,哪怕你過往無罪,一旦牽連,就算將你活活打死在堂上,也無人能說出半個不字!本官現在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是招還是不招?」 「我……我……」岳敬見岳肅的眼睛都紅了,哪裡敢實言,戰戰兢兢,渾身一個勁地哆嗦,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來人啊!把他給我架上火鏈!」見岳敬還是不招,岳肅也不再與他廢話,直接下了死令 「是,大人!」金蟬、鐵虯答應一聲,立刻將岳敬拉著起來,朝階下拖去來到火鏈之前,岳敬近距離地瞅了眼紅通通的鐵鎖,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他明白,這是要把自己按到這上面呀 「我說岳敬,別說咱兄弟沒勸你,你犯下的已經是死罪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這要是上去,別說是你,就算是鐵打的漢,也經受不住,會如實招認你又何苦受著無妄之災」金蟬在旁邊說了一邊,言罷,便和鐵虯將岳敬架到火鏈之上,只等岳肅一句話,便會將岳敬按下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九章 率性 第三十章率性 看到紅通通的火鏈,岳敬的腦袋都迷糊,眼前一個勁地發暈,這東西要是跪上去,還有個好 不過金蟬的那句開導,倒是讓他反應過來是呀,橫豎都已經是個死了,何必再受這苦痛,死就死吧,一了白了於是,岳敬再不堅持,無力地說道:「我說」 岳肅輕笑一聲,這正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嚴刑不是目的,目的是讓你說實話他輕輕一擺手,說道:「拉到一邊跪下」 「是」金蟬、鐵虯答應一聲,將岳敬拉到火鏈後跪下 岳敬的膝蓋剛一著地,疼得是直接嚎了一聲,雙腿受了夾棍,屁股還挨了十下,鐵打的漢都承受不了,別說岳敬還不是鐵打的 岳肅瞧了岳敬一眼,說道:「你說吧」 「是,大人」岳敬咬著牙,把心一橫,說道:「大人前面所說的經過,確實屬實只是在滅掉郭家滿門之後,那個人便走了,去了哪裡,我也並不清楚但他臨走之前,給了我一個錦囊,說在我最危難的時候,可以將錦囊打開,上面自有法,助我渡過難關不過他還囑咐了一句,說莫要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打開,一旦提前打開,當我遇到危難的時候,就無法可解了這事,劉善和孫堂都知道我當時確實聽從了他的吩咐,沒有打開錦囊,只是一直妥善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用但我也不是在大前天才剛剛打開錦囊的,因為在那之前,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這件事,連劉善他們也不知道事情這樣的,伯父,也就是大人的父親,那一日閒來無事,出外閒逛,本來麼,伯父一年下來,也出去溜躂幾次,我都派人在旁跟著,一直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可這次說來倒霉,二人在飯館吃飯的時候,隨行的小廝吃壞了肚,匆匆跑到茅廁大解,正巧這時,有一個將田地寄在咱家名下的老農戶路過,瞥眼間看到伯父他的土地被我侵吞,對伯父是懷恨在心,一見伯父,便衝進來破口大罵伯父不明就裡,被罵的是一頭霧水,後來一尋問情由,才知此事伯父知道這事之後,是勃然大怒,立刻返回家,來到我的房間,對我是破口大罵,還說要將我攆出家門我跪下百般懇求,答應將土地還給那些農戶,伯父方肯收回成命不過卻扔了狠話,說以後不用我的人跟著,要自己出門,一旦再發現我的噁心,不僅會將我掃地出門,甚至還會寫信給你,讓你收拾我待伯父離開房間,我是越想越怕,因為這些年的惡事,做的實在太多,城裡城外,罵我的人是比比皆是無奈之下,我想到那個錦囊,打開之後,上面只寫了一行字——如遇為難,請獨自到郭家大宅郭家那時已是鬼宅,我心有愧,哪裡敢去然思前想後,實在沒有法,只好壯著膽,來到郭家進院之後,沒走多遠,就有人出來尋問我的名姓,我如實相報,那人便讓我到一個廢棄的房間等候,不一會功夫,那個人便出現了他尋問我遇到什麼困難,找他何事,我如實相告,他思量一會,就給了我一包藥粉,說這藥粉服下之後,會讓你變得癡呆,不能說話,但不會喪命我心暗想,伯父癡呆了,我也就安全了,反正人沒有死,以後好好服侍,讓他安享晚年就是誰曾想,那藥粉哪裡是什麼令人癡呆的藥,而是毒藥我暗放入伯父服用的參湯之內,不出半日,伯父就突然害病,昏迷不醒,請了無數郎也無法治癒,三天之後,便撒手而去堂兄呀堂兄,小弟知道,這事一旦被您知道,我是必死無疑不過,現在我已經是死罪了,橫豎都是一個死,我就不再瞞了您還記得麼,當您剛剛回家的那一天,在靈堂之內,那靈位突然落了下來,當時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為伯父顯靈,要向您告狀呢……」 岳敬說話的時候,是面如死灰,但任誰都可以看的出來,這是人知將死時,所吐露的實言 岳肅聽著岳敬的講述,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可以說,當岳敬提到父親的時候,岳肅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當聽到父親被下毒害死,他的雙拳死死扣住,臉上冒出青筋不說,眼內好似要噴出火焰這也就是在公堂之上,要是在別的地方,岳肅都能直接跳起來,往死裡毆打對方他強行克制著自己的火氣,直到岳敬把話說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坐在上的岳肅淒涼地笑了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潺潺流出,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天昏地旋,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父親的死已經讓他傷痛欲絕,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竟然是這樣死的 他無力地將手抬起,指著岳敬說道:「岳敬也岳敬,我父帶你不薄,你走投無路之時,是他收留於你而你……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今日……我非替父親報仇不可……」 「砰!」說到此,岳肅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上半身直接砸在公案之上他實在是傷心過度,再加上昨天夜裡整夜未睡,背上還有重傷,匆匆忙忙趕到縣衙,連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即便是鐵打的漢,在這個時候也是經受不住的 「大人……」「大人……」……一見岳肅暈倒,他的手下登時就急了,一個勁緊張呼喚,跑到他的身邊蔣傑一探鼻息,確定岳肅只是暈了過去,說道:「大人無礙,只是太過疲勞,再加上傷心過度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便能康復」 「它媽的!」鐵虯和金蟬剛剛也是幾步搶到岳肅身邊,趕來探視,確定沒事之後,鐵虯的怒火立時就燃起來了他轉頭看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岳敬,大聲吼道:「老殺了你!」說完,直接沖了回來,一把將岳敬提了起來,掄起鐵拳,朝岳敬的小腹狠狠打去他的拳頭豈是一般人能經受住的,哪怕是練家,這麼挨上幾炮,也是吃不消,更別說岳敬這樣半點功夫也不會的 幾拳下去,打的岳敬先是吐血,後是吐黃蓮水不過,即便是這樣,鐵虯仍不解氣,按住岳敬的腦袋,用膝蓋狠狠墊去只一個墊炮,就把岳敬打的是鼻孔穿血,兩計下來,那就是滿臉開花,三個下來,岳敬便是搖搖欲墜,人事不醒 二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將岳敬的供詞聽的是清清楚楚,以往只當岳家仗勢欺人,現在才明白,其實並不關岳青天以及老爺的事,一切的惡事,都是岳敬這個王八蛋做的這小簡直是忘恩負義,卑鄙無恥 看到鐵虯往死裡毆打岳敬,那些恍然大悟的百姓們,立刻開始大聲喊起來,「打死這個王八蛋!」「往死裡打!」「打得好!打死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蛋東西!」 ……百姓們紛紛叫好,鐵虯打的是更加起勁,楊河和張信都坐在下面,楊河在看到岳肅昏倒之後,本是站了起來,當聽蔣傑說岳肅無事,方坐了回去對於鐵虯往死裡打岳敬的事,他基本上是當作沒事發生,一臉的漠然張信在聽了岳敬的供詞之後,自然不可能再說什麼,尤其是看到鐵虯一臉的殺氣,更是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畢竟現在岳肅昏了,岳肅的手下全都紅了眼,一旦觸怒他們,把自己也胖揍一頓,這和誰說理去 蔣傑、金蟬等人當然也看到鐵虯再打岳敬,這幫人都是和岳肅一條心,自家大人的老爹被這王八蛋害死,這和害死自己的老有什麼區別,還上去拉架,不一起上去幫著打就已經很是不錯了 可是,鐵虯這手下的也太狠了,蔣傑看的清楚,照這麼打下去,再有幾下,岳敬就得去見閻王將人這麼打死在公堂上,實在有些不妥,蔣傑時刻都是保持冷靜的人,他輕輕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金蟬,低聲說道:「金蟬呀,不能讓鐵虯這麼打了,在堂上出了人命,對大人沒有好處而且等到大人醒了,找我們要人,咱們又該怎麼交待」他沒有直接去勸說鐵虯,因為蔣傑明白,鐵虯都已經紅了眼,這個時候,自己的話肯定不管用,能喊住鐵虯的,除了大人,便是金蟬 金蟬要比鐵虯謹慎的多,一聽蔣傑這麼說,立刻會意連忙叫道:「鐵虯,住手!」 金蟬的話,鐵虯當然是聽的,他一手耗著岳敬的頭髮,抬起頭來看向金蟬,說道:「金哥,你喊我做什麼,怎麼讓我打死這個王八蛋,給大人出氣」 「鐵虯,你這麼把人打死,等下大人醒來,咱們如何交待大人現在雖然丁憂,但仍然掛著刑部尚書的銜,主管天下刑獄,如此將人毆斃於公堂之上,和草菅人命有什麼區別?等下大人醒來,讓這廝簽字畫押,明正典刑,才為正途!」金蟬當下將道理說與鐵虯知道 鐵虯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說道:「金哥,是我糊塗了」 說完,伸手探了下岳敬的鼻息,見還有氣,是咧嘴一笑,說道:「還活著呢」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章 積怒 第四十章積怒 「啊……」 岳肅痛呼一聲,緩緩睜開眼睛,這時他突然愣住了,原來自己此刻並不在公堂之上,而是躺在一張床榻上好在他隨即看到,床榻旁邊站著金蟬、殷柱、童胄、鐵虯等人看到這些屬下,他才安下心來,小聲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回大人的話,是縣衙的值房適才大人因悲痛過度,暈厥在堂上,是我等將大人扶到這裡休息」金蟬出聲答道 「哦……」岳肅這才釋然,再次問道:「堂上的情況怎麼樣?」 「此刻蔣先生留在堂上,陪著楊千戶和張國舅,沒有讓任何人離開,只等大人醒來,再做計較」金蟬說道 「做的很好」岳肅說完,想要挺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身上是綿軟無力,根本無法起來只好說道:「扶我起來」 金蟬連忙上手,將岳肅扶了起來,岳肅起來之後,沒有馬上下床,而是想了一下,似乎拿定了什麼主意,才又說道:「扶我回堂上」 「是,大人」金蟬、鐵虯一左一右,殷柱、童胄隨侍在後,簇擁著岳肅返回公堂他們是從後面暖閣繞出,扶岳肅到公案後坐定,岳肅坐下之後,長吸了一口氣,左右望了一眼,見所有的人都在,堂外的百姓似乎也不見少,而且不少百姓的臉上還流露出關切的神色 他又看了看階下,岳敬現在正在下面趴著,也不知是死是活,岳肅現在是恨透了岳敬,一見到他,就火冒三丈,厲聲說道:「把他給我潑醒!」一聲令下,馬上有護衛端來涼水,將岳敬潑醒岳敬這一醒來,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而且還四肢疲軟,即便是這樣,護衛也沒對他客氣,直接將他拉了起來,讓他跪著這一跪下,更是疼得厲害,呲牙咧嘴的,再加上滿臉開花,都已然瞧不清面目 岳肅本想再教訓岳敬一番,可看到他這副德行,也實在沒法再動刑收拾了,估計再動點行,都能把岳敬活活打死雖然他不知道岳敬頭面等處的傷是怎麼造成的,但略一思量,也能想到,是自己的手下打的 於是,岳肅強咬牙關,硬生生地將一口惡氣,給嚥了下去他說道:「讓他簽字畫押!」 負責記錄口供的是衙門裡的一個書辦,岳肅也不知這傢伙是不是岳瑾的親信,但是,記錄的口供你也不敢胡濫亂寫,再加上錄口供的差事,也需要一定的筆力,不是誰都能幹的活,所以岳肅還是用了他 書辦將口供拿到岳敬面前,讓他簽字畫押,岳敬哪敢不認,老老實實地畫押畫押完了,書辦又將口供呈給岳肅觀瞧,岳肅看了一遍,見沒有遺漏,才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退下吧」待書辦退下,岳肅又吩咐一聲,將岳敬帶到一邊,押岳霄上堂 岳霄是受驚過度,現在已經緩過來不少,可當他上堂之後,看到那麼多屍體,以及岳敬起死回生,嚇得險些又背過氣去 岳肅倒還仗義,為了消除他的心病,將岳敬假死,斬龍幫裝神弄鬼的事和岳霄說了一遍,然後還叫人摘了岳敬的人皮面具,看到這一幕,岳霄這才從驚恐緩過來 不過,受的驚嚇是緩過來了,等待他的,仍是無情的審判「岳霄,你在雲夢縣胡作非為,仗勢欺人,搶男霸女,逼死人命你可知罪?」岳肅冷冷地問道 「我……」岳霄瞧了瞧被打的慘不忍睹的岳敬,知道自己要是不認,怕是下場要和岳敬一樣沉吟半晌,老實答道:「知罪」 「那好,你就將自己做了哪些喪盡天良之事,一五一十招出來吧也免得我再費功夫」岳肅說道 「是……」岳霄不敢隱瞞,當下便將自己這些年做的惡事,老老實實地全部供認不諱比如說霸佔張姓男家的女兒一事,是如何搶回家來給人家糟蹋了,那閨女因不堪受辱,最後自盡像這等事,簡直是數不勝數,一件件,一樁樁,全都說了出來 岳肅和他的一眾手下,聽了岳霄的講述,是無不憤慨,更不要說是那些在堂外聽審的百姓一個個滿臉怒容,瞧那架勢,其定有受害者的親屬,恨不得將岳霄大卸八塊 「讓他簽字畫押」在岳霄招認之後,岳肅吩咐一聲 行書辦拿著記好的口供,上前讓岳霄簽字畫押,畫押完了,再次呈給岳肅岳肅看過,確認無誤,這才讓人將岳霄帶到一邊,聽候發落隨即,他又叫人將岳瑾帶到堂上 岳瑾這廝,可以說,連審都不用審,那是鐵證如山,謀害當朝次輔、托孤大臣,等同造反的罪名他上堂之後,被按跪在階下,不過臉上的神情,要比岳敬、岳霄鎮定的多,一副從容就義的架勢 「岳瑾,你與斬龍幫合謀,謀害當朝次輔、托孤大臣,已是造反知罪,不管你認不認,都是鐵案如山但是,本官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如實招認,是怎麼和斬龍幫勾搭成奸,斬龍幫的老巢現在何處,南宮朔又藏在哪裡?你說出這些,本官可以法外施恩,留你家小一條生路!」岳肅望著岳瑾,朗聲說道 在一入縣衙,岳肅就已經將岳瑾的家小全部拿獲,岳瑾有兩個老婆,一個女兒岳肅料想,以此作為要挾,岳瑾能夠就範 然而,一切卻事與願違,岳瑾衝上冷笑一聲,說道:「岳大人,您是小瞧岳某了,岳某再做這件事時,就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就是個死麼,你來吧實話告訴你,想要從我口問出口供,那是休想,且不說我是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大人,那就是小犬早已被斬龍幫的人帶走,只要他能活著,我死又何妨」說完,岳瑾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你……」岳肅重重地一摔驚堂木,伸手點指,大聲喝道:「好你個岳瑾,我看你是一心想要造反了!妻、女兒的性命,難道在你心就一不值嗎?」 「大人願殺就殺,何必多言!」岳瑾傲然地挺起胸膛,好一副英勇就義的派頭 「混賬東西,在本官堂上,豈是你說死就死,想不招認就不招認的來人啊,給我打,倘若他一心熬刑不招,就將這裡的酷刑全都給他上一遍!」岳肅憤怒地大聲說道 「是,大人」他的話音落定,金蟬、鐵虯立刻領命帶著幾名護衛,上前施行先是打板,後是上夾棍,夾棍疼昏過去也不招,只能上火鏈火鏈下去,更是叫岳瑾皮肉橫飛,燙成那樣,他還是熬刑不招沒有辦法,只能再取火烙等刑具,結果這些刑具上完,岳瑾已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還是不招 都說鐵打的漢也熬不過這些刑具,可岳瑾不過是一個書生,竟然能如此強硬,實在令岳肅難以想像這個世上,殺人不眨眼的惡棍,不是最硬朗的人,從古至今,這等人只要一上刑,熬不過三種刑具,必然老實招認至於說那些大老粗之類的壯漢,亦是如此,通常連兩種刑具都熬不下來真正強硬的人,只有那些意志堅定的知識分楊漣能在昭獄之內,寧死不屈;江竹筠等一眾**烈士,能在渣滓洞內堅貞不降這個世上,不是身高體壯才是真正有膽氣的人,鐵一樣的身體,根本比不上鐵一樣的意志 岳肅為官多年,審過的犯人不計其數,像岳瑾這樣的,還從沒見過或許只有當年那個刺殺黔國公的死士,能與之相比岳肅實在拿岳瑾沒有法了,他看了一眼楊河,說道:「楊大人,您是東廠的人,不是說世上無人敢在東廠的門下熬刑不招麼,這個岳瑾,我就交給大人了」 楊河一直在邊上看著,見岳瑾如此強硬,自己都不敢說有把握讓這樣的人開口招供臉上露出略帶為難的笑容,說道:「岳大人,此地刑具有限,楊河也沒有把握能讓他招供畢竟大人現在所用的刑法,已是許多人難以承受的了」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先將岳瑾押到一邊,將那些從逆的差役全部押到堂上!」 「是,大人」金蟬童胄答應一聲,轉到後衙,招呼士兵將一眾差役押到公堂之上地宮之內一戰下來,百名差役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投降,現在被綁在後面被押到堂上,一個個皆是心驚膽寒,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不住的討饒「大人,我等知罪,還請大人饒過我等這一次」 「想要本官饒過爾等性命也非不可,只要爾等供出斬龍幫的底細,倘若無人願招,那就休怪本官手下無情本官早在地宮之內言明,膽敢附逆,等同造反,皆是死路一條!」 岳肅嚴厲地把話說完,一眾差役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後只有再次衝上磕頭,「大人,小的真不知道什麼斬龍幫呀,還望大人開恩,放過我等這一次」 「想要我來開恩,那當初你們為何附逆攔路,若無你們擋在路口,本官手下的護衛又怎能死傷殆盡本官今日,若不將爾等繩之以法,如何對得起那些力戰而死的忠心護衛!既然爾等沒有一個願意招認,那本官就不和爾等廢話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一章 發落 第四十一章發落 岳肅這番話,說的極是明白,要是不招,就一律全部砍了這裡面的差役,可以說都是受到岳瑾的蠱惑,加上金錢的誘惑,才在地宮之內站到岳瑾那一邊不過說句實在話,這些小嘍囉也沒有什麼主見,不跟著當頭的走,還能如何尤其是當時,岳肅處於下風,誰又敢跳出來站到他那邊 不過岳肅可不管那一套,因為要是沒有那些差役附逆,跟著岳瑾,岳肅直接就能帶人殺出來,自己忠心護衛也不能死傷殆盡 現在岳肅放出狠話,差役們都嚇得夠嗆,不過他們也知道法律,現在就想殺掉他們,應該是沒有什麼可能,你岳肅官再大,可也不是本地的官員,而且還是丁憂還鄉,沒有執法的權利只要現在不死,日後或許還有點轉機反正也是不知道,只能繼續跪著,以一副無辜的表情,磕頭求饒 岳肅現在是殺機已動,見沒有人能招出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還管什麼雖說不能直接用刀把這些人都砍了,可自己還有那三口銅鍘不是先帝臨終前給了遺照,仍可先斬後奏 岳大人冷冷地望了這些人一眼,說道:「既然無人願招,那爾等附逆造反,謀害本官之事,已為鐵案按大明律,一律斬來人啊,請狗頭鍘!」 「是,大人!」每到岳肅扔出這個口號的時候,鐵虯都是最為興奮的,他立時率領差役,將狗頭鍘抬到階下 狗頭鍘抬到,岳肅大聲說道:「本官奉先帝遺命,掌管御鍘三刀,此三口銅鍘,皆有先斬後奏之權現爾等造反之罪,已成鐵案,按大明律,理當全部處斬開鍘!」 「是,大人!」 鐵虯將鍘刀拉開,隨即,就見岳肅站起身來,抽去斬簽,大聲喝道:「將一干人犯,逐個施刑!」 岳肅一聲吩咐,斬簽落地,有護衛馬上將一名差役拉到刀口之下,那差役當被拉起之時,嚇得是渾身直哆嗦,當真的被按到刀口下之時,已然是大******,臉都青了 「大人……饒命啊…….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差役無助地大聲叫著,但現在求饒,真的已經晚了岳肅不會管他這一套,鐵虯更加不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卡嚓」一聲,人頭落地岳大人砍人的腦袋,就和切菜沒有什麼區別,差役們見到同伴被殺,那是目瞪口呆,他們隱約覺得自己的後脖頸開始發涼,等待自己的,也是死亡 這些差役全是被五花大綁,想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護衛們將他們一個一個拉到刀口之下,鐵虯逐個動手,開始屠宰人命 戰死的護衛,都是鐵虯和這些護衛的同伴,戰友的死,令大家都很是悲痛,現在斬龍幫的叛匪全都死了,想要再行發洩,只能找這些人了,誰叫他們當初沒有站在岳肅這一邊 一顆顆人頭先後落地,殺到一半的時候,有一些還沒挨上幫的,都已經被嚇得暈死過去大******的,是數不勝數,大堂之內,現在都充斥著血腥味與屎尿的騷臭味 二門外看熱鬧的百姓,看到大堂之內如此血腥的場面,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嘔吐人言岳大人執法如山,外號「岳剃頭」,但終究沒有親眼目睹過,今日親自看到,才知什麼叫『剃頭』 這些差役,終於被一個個剃掉腦袋,岳肅叫人把屍體,清理下去隨後又吩咐一聲,將岳敬和岳霄拉到階下這二位看到剛剛的那一幕,嚇得腿的軟了,岳敬雖然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可不到臨死的時候,還不知道死亡的可怕當到了死亡的關頭,他才知道什麼叫作恐怖 這個世上,許多人都能對別人狠起心來,可當輪到自己的時候,就和癟了的茄沒有什麼分別他二人現在,只剩下一味的磕頭求饒,其他的話,那是根本不會說了 不過,岳肅並沒有馬上吩咐開鍘,而是轉頭看向張信和楊河 「國舅爺、楊大人,岳敬與岳霄的口供,你們兩個也已然聽到,對他們的供詞可有什麼異議?」 「沒有、沒有……」看到岳閻王如此霸道,張信的膽也差點被嚇破了當年在洛陽巡撫行轅,岳大人就露了這麼一手,將張信嚇得是心驚膽寒,今日又這麼一嚇,他如何不怕 楊河倒是鎮定的多,微笑地說道:「眼下證據確鑿,犯人當堂供認,卑職自然沒有異議」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又道:「按他二人的罪行,按大明律,理當判以斬刑二位今日有幸在場,也算為本官做個見證口供現在在此……」 岳肅說著,將岳敬和岳霄的口供拿了起來,又道:「此二人當判死罪,本官有先斬後奏之權,這就批示了,等下立刻執行」 言罷,他又提起硃筆,在上面寫了斬決二字隨後,再次看向楊河與張信,說道:「二位既是見證,又無異議,還請在上面簽上名字以免日後有小人造謠,說本官是殺人滅口,到那個時候,二位也能為本官刨白兩句不是」 岳肅的話說完,蔣傑當時會意,上前接過兩份供詞,呈到楊河與張信的面前岳肅是什麼意思,楊河自是明白,他馬上說道:「岳大人說的極是,卑職這就簽字,日後倘有人造謠生事,卑職定為大人辯駁」 說完,他先從蔣傑手接過供詞,在上面簽上名字隨即,遞給一邊坐著的張信,說道:「國舅爺,該你了」 張信害怕是害怕,但心也打好了鬼主意,等自己回到京城,馬上就給岳肅造謠,說親眼看到岳大人對犯人屈打成招其實,岳大人的意思就是想殺人滅口 可這麼一來,一旦簽字,還如何造謠你要是覺得當時有假,認為岳肅是屈打成招,你可以不簽字不過看眼下的局面,不簽字似乎是不行,因為你只要不簽字,岳肅肯定會問你,為什麼不簽,如果認為有什麼疑點,你現在完全可以提出來,咱們當場說 眼下人犯親口招認,岳肅雖然用刑,那也是在犯人辯無可辯的情況下,附和堂審過程你張信現在怎麼和岳肅爭辯,看到楊河簽字,自己也無可奈何,只好一把將供狀和筆接過,說道:「好,我簽」說完,也只好在供狀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後還給蔣傑 看了眼二人的簽名,蔣傑將供詞交給岳肅,岳肅看過之後,滿意地點點頭跟著,大聲說道:「岳敬、岳霄橫行鄉里,草菅人命,現供認不諱,大明律,處以斬刑開鍘!」 「是,大人!」鐵虯將鍘刀拉開,有護衛馬上將岳敬拉了起來,按到刀口之下 「鍘!」岳肅站起身來,大喝一聲,斬簽落地在這一刻,岳肅的眼角流下眼淚,他在心底暗暗喊道:「父親,孩兒為了報仇了!」他現在恨死了岳敬,即便將岳敬千刀萬剮,也難消他的心頭之恨但他沒有將岳敬千刀萬剮,因為他是執法者,在這個時候,不能亂用私刑 隨即就聽「卡嚓」一聲,岳敬是人頭落地 看到岳敬身死,岳霄明白,下一個便是自己,這小本來膽就小,還沒等護衛來拽他,嚇得登時「嘎」地一聲,昏死過去 昏死又能如何,護衛當然將他放過,將人提了起來,放到刀口之下,「卡嚓」一刀,結果了性命 岳霄和岳敬死了,岳肅再次說道:「將岳瑾帶過來,他的家眷,也都給我提到堂上」 很快,岳瑾的兩個老婆和一個女兒都被帶到堂上岳大人看向被打的已經奄奄一息的岳瑾,說道:「岳瑾,本官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如實招認,本官可法外施恩,放你妻女一條生路你若仍是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本官按律,將爾等全部斬殺!」 岳瑾的老婆和女兒已經看出老頭是出了事,好像還是大案,一個個可憐巴巴地看向岳瑾,只希望他開口招認岳瑾受了那麼重的刑,都沒有招認,現在怎麼可能因為妻女可憐巴巴的目光就實話實話他現在索性閉上眼睛,是看都不看 岳肅見他如此,冷笑一聲,說道:「岳瑾,你既然想拉著妻小一起死,那我就不攔著你了你投身斬龍幫,圖謀造反,陷害本官,已是抄家滅門之罪你還有何話要說?」 此時此刻,岳瑾仍是一言不發岳肅也看明白了,知道岳瑾是如何也不會招了他搖頭一笑,說道:「楊大人,把他帶回東廠,你可有把握讓他招認?」 「卑職也不敢保證,此人死志已決,且意志堅定,想要讓他開口,卑職最多也就能有三成把握」楊河開口說道 「既是如此,就算將他帶回東廠,估計也是無用一路之上,難保還會遇到反賊的算計不如就在此一併殺了,你回去如此交差,應該也可以吧」岳肅淡淡地說道 「全憑大人吩咐」楊河微笑地答道 「那就這樣吧來人啊,取虎頭鍘來!」岳瑾是朝廷命官,雖然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得用虎頭鍘虎頭鍘抬來,將他放到刀口之下,鐵虯手起刀落,結果了岳瑾的性命 因為岳瑾沒有戴罪立功的表現,所以妻女難保一命,岳肅雖然有心不想殺,但她明白,一旦心慈手軟,把人發到教坊司,很有可能被斬龍幫想法帶走這樣一來,斬龍幫的叛匪做起事來,會更加無所顧忌所以,岳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下了死令,將岳瑾的妻女全部鍘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二章 龍袍 第四十二章龍袍 岳瑾一家、岳敬、岳霄以及一眾附逆的差役全被岳肅砍了腦袋所有的一切,也都暫時告一段落 岳肅當堂寫了一份奏折,內容就是遇險,以及家裡發生的一切寫完之後,更是讓楊河與張信在下面署了姓名 楊河自然是無所謂,張信打心底是不願意的,可剛剛那個口供都已經簽名了,這個也不好不簽 尤其是岳大人還會說,告訴張信,你也是當事人之一,審案的見證者,現在要和皇上匯報,你要是覺得哪裡與事實不相符,那可以提出來,這樣可以不簽但若是沒有異議,國舅爺要是不簽的話,那是什麼意思呢?張信又是無可奈何,只好在上面簽了名字等他簽完,也就沒他什麼事了,岳肅讓他愛上哪就上哪涼快去,私下叫人將奏折送到李忠那裡,帶到京城,奏給太后 這件事辦完,那就是處理從地宮之內搜出來的財寶了這些財寶,岳肅是要送到京師的,他行給湖廣巡撫,將事情詳細說明,請他派兵前來,隨同楊河一同押運進京 案判完了,這麼多的屍體,有主的,讓家屬來領,沒主的,拉到亂葬崗給埋了當天晚上,岳肅請楊河及東廠的人到府用飯,至於說國舅爺,岳肅倒是開口招呼了一句,但是張信豈會和岳肅同桌,找了個借口,也就推掉當然,岳大人也不會挽留 岳府的一席酒宴,那不是一般的豐盛,別看岳大人及手下對吃喝方面要求簡單,但楊河這些人終究是救命恩人,自不能怠慢岳府的花廳之內,今夜是觥籌交錯,大家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唯有岳大人,吃了一半,便以酒力不勝為由,先行離開 他是當朝次輔,別看丁憂,那也是一等一的權貴楊河別看是東廠的骨幹,但在岳肅面前,也不過是小嘍囉,能在同桌喝酒,那已是岳肅的抬舉,怎敢強留 岳肅離席之後,沒有回房睡覺,而是前往父親的靈堂父親的靈位已經不在前廳,而是設在後院 岳肅一個人走到靈堂,進房之後,將門關上,來到父親的靈位之前,跪了下去 「父親,孩兒實在沒有想到,您竟是被小人所害……是孩兒對不起你……孩兒現在……追悔莫及……還望父親……原諒孩兒的不孝……」岳肅一邊說著,一邊落下眼淚他知道,自己不論再如何哭泣,也無法換回父親的性命可是,他又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再一次回想起,兒時的往事,父親對自己的疼愛,那是歷歷在目,然而自己現在再也無法報答 他默默地跪在靈堂之內,嘴裡嘀嘀咕咕,沒有人能聽清他說的都是些什麼但此時此刻,任誰也能夠猜到,他會和父親說些什麼 ******************************************************* 花廳之內,楊河、蔣傑、金蟬、鐵虯這幫漢們仍在豪飲,別看厲浩荃的身上有傷,但喝起酒來,一點也不示弱大傢伙都是直爽漢,加上有酒,自然是意氣相投,越喝越是起勁 約莫喝到二更,都已喝的迷迷糊糊,最後由蔣傑提議,暫時散席,想喝的話,明天再喝反正巡撫衙門的人馬也不會這麼快就到,楊河還要在府上再住些日 酒席撤掉,蔣傑陪著楊河以及一眾東廠的人離去,帶著他們去事先準備好的房間他們的房間是在原先岳霄住的院,岳霄的院相當不錯,而且也沒見過血腥,屋多,足夠他們居住 金蟬、鐵虯這幫人,則是返回東跨院,走到院口的時候,鐵虯想起一事來,說道:「對了,殷柱席間聽你說,從地宮裡翻出的夜明珠有拳頭那麼大,而且還有無數的奇珍異寶,聽的我都有點心癢癢反正現在無事,咱們不如去瞧瞧,也好讓我長長眼等我明天見了梅兒,也能在她面前顯擺顯擺」 走在鐵虯身邊的有金蟬、殷柱、童胄、厲浩然、厲浩荃,這都是自家弟兄,既然鐵虯這麼說了,其他的人也不能掃興不是而且,金蟬、童胄和厲浩然也想開開眼,於是大傢伙一起表示贊成 地宮取出來的財寶,現在就放在東跨院,由岳肅手下的護衛看守他們來到放置財寶的地方,守在門外的護衛當然不會阻攔,因為來人都是岳大人麾下的幹將和親信要是單個來,或許還會問上兩句,但一起來了,豈能不放行 房門打開,裡面是漆黑一片,夜明珠都裝在匣裡,沒有發射出璀璨的光芒金蟬要了兩盞燈籠,個人長著燈籠來到裡面,找到裝夜明珠的匣,打開之後,房間之內,立刻明亮起來 這一亮可不要緊,鐵虯馬上發現,掛在一邊的龍袍「咦……你們瞧……這就是皇上老穿的龍袍吧……」鐵虯大聲叫了起來 金蟬幾個人都沒見過龍袍是什麼模樣,但料想也是這個樣,點了點頭,一起看向厲浩然,說道:「浩然,這裡面就你見過皇上,這衣服是龍袍吧」 厲浩然以前在御用工程隊幹過,那是見過木匠皇上的,眼前的龍袍雖然和朱木匠穿的款式不同,但應該就是龍袍他點頭說道:「是龍袍」 「它媽的,這地宮裡竟然還有龍袍,想來這修地宮的人,一定是打算當皇帝了」 鐵虯說著,一把將這龍袍取了下來,又道:「這衣服,真是好看,我也試上一下,看看這穿龍袍是個什麼感覺明天見了梅兒,也能炫耀一番」說完,他就打算將龍袍往身上套 鐵虯這也是孩心思,再加上酒架的,方能有如此打算他想穿龍袍,一邊的金蟬雖然也喝多了,但多少識得大體,知道龍袍可不是誰都能穿的,連忙何止道:「鐵虯,住手!這龍袍豈是你能穿的!」 鐵虯被金蟬這一嗓嚇得一跳,停下手下,嘴巴一撅,說道:「那我不穿就是了,金哥,你也不用喊這麼大聲啊對了金哥,你說這龍袍不是我能穿的,那都誰能有資格穿呀咱家大人能不能有資格穿」 「這個……」鐵虯的這番話,倒是一時將金蟬給問住了為什麼,金蟬也是江湖漢出身,雖然知道龍袍只有皇上能穿,但是大人,在他心目之,地位要比皇上還高既然大人的地位比皇上高,那穿這龍袍,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他沉吟一聲,沒有馬上做出回答,倒是厲浩荃來了一聲,「咱家大人當然有資格穿」 「原來咱們大人可以穿呀,那不如這樣,咱們現在就出見大人,讓他把龍袍穿上,咱們大伙瞧瞧,看是不是威風凜凜,比以前的皇上還要威風浩然呀,你是見過皇上的,到時你給做個評判,看看是咱們大人穿著威風,還是皇上穿著威風」鐵虯大咧咧地說道 讓岳肅穿龍袍,厲浩然和童胄聽了這話,都覺得有點不妥迷迷糊糊的,剛想勸說,卻聽殷柱說道:「對、對、對……我也想看看咱們大人穿起龍袍的樣走,咱們這就去見大人,把龍袍給他,請他穿上」這殷柱也是綠林出身,在他眼也是一樣,皇上哪有大人地位高這龍袍麼,大人穿上,又能如何? 「好!咱們這就走!」鐵虯見殷柱也想看,立即喊了一嗓,拎著龍袍,第一個朝門外走去 「好、好……咱們快走……」厲浩荃和殷柱跟著喊道,隨後,接著鐵虯的腳步走出庫房 金蟬見這哥仨一唱一和地出去,他也是酒喝多了,尋思著,自己也看看熱鬧即便不妥,反正這裡又沒外人,穿上又能怎樣,哥幾個也不能傳出去於是,他也跟著走了出去 殷柱和厲浩然這下也沒辦法了,想勸說鐵虯,又怕掃了那哥仨的興隨後,便產生了與金蟬相同的想法,橫豎也沒有他人,都是自家弟兄,不怕會傳揚出去,去瞧瞧熱鬧,也是不錯 想到這點,他倆也跟著出去了出門之後,還不忘囑咐護衛,要把門看好 這也就是蔣傑不在,要是他在的話,死活也能把鐵虯拉住誰叫他沒有想到鐵大爺能幹出這檔事呢 鐵虯拿著龍袍,頭前引路,直奔岳肅的房間岳肅是一更時離席走的,不過現在,仍在父親的靈堂之內,沒有出來可鐵虯他們不知道,一路來到岳肅的房間,上前一敲門,發現沒有聲音,再一問守院的護衛,才知大人一直沒有回來 見岳肅不再房間,童胄連忙趁機說道:「既然大人不再,咱們就先把龍袍放回去吧,等明天大人回來,咱們再找他」他的話說的委婉,只想著一夜過去,鐵虯酒醒之後,第二天回過味,也就作罷 誰曾想,這鐵虯平日裡粗心大意,這個時候,竟突然聰明起來,來了一句,「我估摸著大人現在肯定在後院,不知正在哪位夫人的房間休息我看這樣吧,我們現在左右也沒事,不如就去後院找大人,到時讓大人穿上,咱們開開眼,也順便讓夫人們開開眼!」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三章 裁撤天下驛站 第四十三章裁撤天下驛站 鐵虯抱的其實也就是一個好玩的心態,並沒有多想些其他的,另外幾位也都有些喝醉了,見鐵虯堅持如此,還有厲浩荃、殷柱跟著鼓噪,也就當成一個趣事,一起跟著朝後院走去 後院住著岳肅的老娘以及幾位夫人,大院門外自然少不得護衛把守不過金蟬、鐵虯這幫人他們都認識,一說是找大人,而且護衛們也看到岳肅進來,便立刻放行通過 金蟬等人朝裡走去,岳雨的靈堂略有些靠外,想要到岳老太太她們所住的地方,要先經過靈堂在他們路經靈堂的時候,正好岳肅從靈堂內走出他一眼就看到金蟬等人,隨即問道:「金蟬、鐵虯,你們過來做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金蟬等弟兄都喝多了,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岳肅,等聽到岳肅的聲音,連忙轉頭看去,一個個咧嘴笑道:「大人……」 鐵虯拎著龍袍,笑呵呵地朝岳肅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大人,兄弟們剛剛去裝寶物的倉庫了,進去長長眼碰巧發現這身衣服,說是龍袍,大人您穿上,讓弟兄們瞧瞧,威不威風」 先聽到鐵虯說進裝寶物的倉庫去參觀了,這事岳肅倒沒如何在意,畢竟是自家兄弟,進入瞧瞧又能如何可緊跟著,又見鐵虯說讓自己穿龍袍,而且又將龍袍呈到自己面前,這一下,岳肅可急了就聽「啪」地一聲,鐵虯狠狠挨了一記耳光,隨後又聽岳肅厲聲罵道:「混賬!這龍袍豈是任誰都能穿的!」 這記耳光著實不輕,打在鐵虯的臉上,登時顯出一個手掌印來這一來,鐵虯的酒也醒了幾分,詫異地望著岳肅,只是不知大人為何會動手打自己要知道,自追隨岳肅以來,大傢伙一向歡歡樂樂,連臉都沒紅過 見到鐵虯挨打,金蟬、厲浩然、童胄馬上就意識到鐵虯惹禍了,悔當初沒有勸住他現在急忙躬身說道:「大人,鐵虯也是一時喝多了,孩心氣,沒有別的意思,還望大人莫要在意」 ****************************************************** 岳肅狠狠地扇鐵虯一巴掌的情景,此刻正被兩個人看在眼裡這兩個人,一個是岳肅的老娘,一個是杜十娘她們兩個,此刻正站在靈堂邊的拐角處 她倆為什麼二更時分還不睡覺,會跑到這來,其實是有原因的這些日,十娘一直伺候著老太太,其慇勤程度,自不用說相比於另外三個兒媳婦,不知道搶上多少這倒也不是阮傲月、李瓊盈、沐天嬌不孝順婆婆,主要是三人皆是大小姐出身,平時都是讓別人伺候,哪會伺候別人而且府上還有那麼多丫鬟,伺候婆婆這活,自然也就不用親自伸手了 如此一來,杜十娘給老太太的印象便更加突出,老太太認為,十娘更加適合做自己的兒媳婦這閨女賢良淑德不說,還細心、漂亮,溫爾雅既會做可口的吃喝,在無聊的時候,還能彈琴解悶,說說話什麼的,連細小的地方,也照顧的無微不至 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歡,於是今晚就問起十娘的身世,十娘也不隱瞞,將自己可憐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聽了之後,不僅同情十娘的悲慘身世,還被十娘的真誠所感動,好言寬慰不說,還拿定主意,讓兒納十娘為妾畢竟老太太也著急抱孫,兒娶了三個媳婦,可三個媳婦至今連個蛋都沒下 寬慰過十娘,老太太讓十娘扶著,前往丈夫的靈堂他打算對過世的丈夫說,讓兒納十娘為妾,希望得到丈夫的保佑剛走到拐角,馬上就要轉到靈堂之前的時候,恰好看到鐵虯獻上龍袍,被岳肅狠狠賞了一耳光的場面看到這一幕,老太太和十娘先是駭了一跳,沒有馬上出去,只是站在原地,繼續觀瞧 ******************************************************* 再說岳肅,聽了金蟬等人的解釋,微微點了點頭,跟著橫了鐵虯一眼,說道:「鐵虯,你可知錯?」 鐵虯終於緩過點味來,點頭說道:「屬下知錯」 「知錯就好」岳肅說了一聲,隨即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木偶來這木偶雕刻的不是別人,自是木匠皇帝朱由校 岳肅轉過身去,把木偶擺在靈堂外的台階上,然後倒退兩步,一撂衣襟,跪倒在地先是磕了個頭,接著說道:「陛下在上,臣在這裡代鐵虯向陛下謝罪了」 看到岳肅這般,後面的金蟬急忙上前一步,拉住鐵虯,一起跪下殷柱、童胄、厲浩然、厲浩荃也都跟著跪下 「皇上,都是我等之錯,請皇上莫要責怪大人」說著,個人一起磕頭 雖說是衝著木偶,但岳肅如此,誰敢胡說八道,尤其是金蟬,又狠狠鐵虯一把,低聲說道:「還不認錯」 「都是鐵虯不好,還請皇上恕罪 」鐵虯這下終於明白了,連續磕了三個響頭木偶麼,當然不會說話,這裡沒有外人,也不會有人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但是,岳肅的心卻在自責,木匠皇帝的厚恩,今生難以忘懷,自己肝腦塗地都擔心難以報償,更何況是褻瀆人在做,天在看,岳肅一直相信這句話 「陛下,是微臣管教屬下無方,才出了先前那事,還望陛下莫要生氣」岳肅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 木偶怎會給出回答,而岳肅只是默默地在那裡跪著金蟬、鐵虯等人,老實地跪在後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岳肅依然跪在原地,似乎沒有起來的打算對於大人這麼做的意思,金蟬等人並不明白,但是可以看出,大人是何等的忠義,不知不覺,他們對崇敬之情,又深了幾分 大約過了半個時候,岳肅終於動了,他衝著木偶再次磕了一個響頭,緩緩站了起來,回過身,看向手下的人,說道:「你們現在酒已經醒了?」 「醒了」人連忙說道 「這一次,我姑且相信你們這是酒後的嬉鬧之言,絕非有心而為,但僅此一次,倘再有下次,那就休怪我翻臉無情,取他項上人頭!」岳肅厲聲說道 「屬下等必然牢記大人今日之言,萬不敢有下次」金蟬、鐵虯連忙答道 「那就好,都起來吧」岳肅略顯疲倦的擺擺手,示意眾人起來 待人起身之後,岳肅又轉身上前兩步,取回木偶,隨即整了整衣襟,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一起回去歇息吧這件龍袍,鐵虯你趕緊送回去這件事,以後不得再提」 「是,大人」眾人簇擁著岳肅,向回走去,這一天,岳肅實在太過疲憊勞心、勞力,還帶著傷,饒是岳肅如此強壯之人,走到一半的時候,也覺得有些難以支撐,一個趔趄,險些自己跌倒在地幸虧金蟬、鐵虯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一行人,隨後返回東跨院 ******************************************************* 今天夜裡,天氣很是涼爽,老太太目睹著兒在寒夜裡跪了那麼久,怎不會心疼她本想走出來,扶兒起來,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出去 為什麼,因為他贊成兒的做法別看她只是一個鄉下婦人,但卻有這一顆坦蕩的心兒是朝廷命官,官居一品,受皇上厚恩,怎能做出有違君臣之宜的事情既然為人臣,就理當精忠報國 看著兒訓斥手下,然後離去,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喃喃自語地說道:「夫君啊……看到孩兒如此……你在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吧……」說完,她便讓十娘扶著自己走了出去,來到靈堂 ******************************************************* 一晃數日過去,湖廣巡撫派來的人馬趕到雲夢縣別看岳大人現在不管什麼事,但天下官員還真就沒有幾個敢不買賬的人馬到來,岳肅與楊河交割了所有財寶,確認無誤之後,又親自送楊河上路 楊河返回北京之前,岳肅的奏折已然先行到了慈寧宮,張嫣見到奏折,忍不住為岳肅在地宮之內遭遇的危險而感慨,至於說殺了岳瑾、岳敬這幫人,張嫣倒沒有再過在意,且不說上面有自家哥哥與楊河的簽名,單就托孤大臣這個頭銜,張嫣也沒打算在這樁事上將岳肅釘死 不過,現在擺在張嫣面前的,還有一道奏折,張嫣正在為這道奏折為難因為這件事,十分重大,內閣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意見,司禮監那頭也沒有拿出一個明確的意思,這個皮球,最後踢到了張太后面前對於一個沒有經過政治歷練的女人來說,這個問題實在有些難了 有人要問,這道奏折上建議的是什麼事情,能這麼難答案是——裁撤天下驛站!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四章 李自成下崗了 第四十四章李自成下崗了 裁撤天下驛站,在一般人的眼裡,算不上是好主意,也算不上是餿主意,屬於撤不撤都不所謂的事情因為撤有撤的好處,不撤有不撤的益處,利大還是弊大,就看人怎麼說了 上這份奏折的人,名字叫作劉懋,是科給事,一個小官他給出裁撤驛站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裁撤驛站,每年可以省出五十萬兩左右的銀,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有,沒有了驛站,也就能杜絕各級官員到驛站揩朝廷的油,乃兩全其美的好事而且,劉大人還在折上說,驛站一年的費用,其難免要被有關的各級官員貪墨一部分,但凡不同意裁撤驛站的,就是吃驛站錢的禍國官吏,以及沒事要去驛站揩油的官員 他這一竿打死一船人,本來有一些官員想要反對,因為有了這話,反而不便出聲了你想呀,你一反對,就成了沒事去驛站揩油的官員、上下其手吃驛站錢的禍國官吏反正撤不撤驛站,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出來充這個大尾巴狼,撿個罵回來,不是吃飽了撐的麼於是乎,便沒有了什麼反對的聲音就連方閣老也無法直截了當的說反對,他在奏折上,先是肯定了劉懋了觀點,裁撤驛站確實有一定的益處但是,同樣也給舉出的弊端,弊端是驛站是傳信的地方,沒有了驛站,往來傳遞軍情,肯定是不方便,還有被裁掉的那些驛足,你讓他們去幹什麼呀 方從哲寫完自己的意見,就把折遞進了司禮監,鄒義那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也覺得裁撤驛站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主意,現在國庫並不空虛,岳大人在位的時候,給朝廷弄了不少銀,既然不缺錢,何必要把往來傳遞消息,招待官員的驛站裁了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對劉懋和方從哲的觀點予以肯定,並寫出目前國庫並不空虛,可以承擔驛站每年的費用,是否需要裁撤,還請皇上裁決 說皇上裁決,其實不就是皇上他娘裁決張嫣看完了岳肅上的奏折,又看了看這份奏折,心兀自為難,這到底該不該撤呢?鄒義說的也不錯,朝廷現在也不差那幾十萬兩銀,而且驛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自己終究是外姓人,何必亂改 想到這一層,她就打算告訴鄒義,這份奏折留,以後再說可不等她吩咐下去,門外有宮女通稟,說太康夫人求見 老媽來了,張嫣當然請,太康夫人進門之後,先是按照朝廷體制請安,隨後,張嫣讓母親落座別看老太太有時很不講理,但是也算是細心之人,看到女人面色凝重,立刻猜出是有什麼難決之事,當下加以尋問 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張嫣也不隱瞞,將有人上本裁撤驛站的事說了一下,並說自己打算留不發,這事等以後再說,表示自己是外姓人,朱家祖宗留下的規矩,還是讓他們朱家人自己來決定吧 本來麼,老太太先前一聽說是裁撤驛站,那和自己風馬牛不相及,也就沒當個事可壞就壞在張嫣的最後那句話上,一聽女兒說這是朱家的事,外姓人不該亂改,老太太馬上就急了,隨即說道:「女兒啊,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江山社稷雖然姓朱,但皇上可是你的兒現在孩幼小,不能主政,大小事務,當然要由你這個當娘的來決斷驛站的規制,別看是朱家的祖上傳下來的,但此一時彼一時,有錯誤的地方,就需要糾正,否則的話,貽誤了正事,對江山社稷造成影響,外人不會說是皇上處置無方,只會將所有的屎盆扣在你的頭上,說你優柔寡斷,不聽忠良之言裁撤驛站的事情,我覺得可行,女兒你久在宮,可是不知道那驛站的弊端驛站裡每年養活那麼多閒人不說,而且地方官還打著驛站的旗號,飽私囊還有那些不要臉的官員,沒事總到驛站打秋風,占朝廷的便宜,端是可恥裁撤之後,那是利國利民,百年之後,肯定會有***加頌揚,一說是誰撥亂反正,下了如此英明的決定,幹了這般盛舉,全天下的人還不得說是女兒你所以啊,女兒你在這件事上,千萬不要猶豫,有什麼顧忌,只要是對社稷有利的事,你就該大膽做決定」老太太能說出這番話來,那絕不是出自什麼公義之心,她還沒那個覺悟但她為什麼這麼說,這就叫婦人心思,現在掌權的是我的女兒,什麼祖制不祖制,我的女兒只要一句話,就能換了誰說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拿不得重要的決定這回就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張家的女兒,絕不是一般的角色說把驛站撤了,咱就給它撤了 張嫣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只是在裁撤驛站的這件事上,她不知是撤掉有利,還是不撤有利,所以才決定留,不管但是,現在聽了母親這麼一說,隨即感覺也很有道理,我要是留了,豈不是讓人小瞧於我,一遇大事就不敢做主好,我今天就給你們做一回主 於是,張嫣立刻叫人把劉懋的折拿回司禮監,告訴鄒義,准劉懋所奏,但是,並非所有驛站全部裁撤,而是精簡,將一些地方偏僻,或者沒有戰事發生之地的驛站大量裁撤,保留一小部分即可 鄒義自然不敢違背太后的意思,只好讓劉名果批上准奏,自己蓋上大印這樣一來,也就是板上釘釘 ****************************************************** 上這份折的劉懋劉大人,之所以能頭腦發熱,上這樣一份折,同樣也不是發自什麼公義之心,想要為朝廷省銀,原因是這樣的 前不久,劉大人和自己的一個外宅在外偷情,偷情的地點,就選在驛站這件事,不知是如何被他的老婆知道了,劉夫人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劉大人在老婆面前,就和一隻小羊羔沒有什麼區別劉夫人得知此事,帶著一幫粗手大腳的婆前去驛站捉姦,驛站的驛足看到這個陣勢,不用想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馬上去通知劉大人,劉大人在老婆衝進來的前一刻,將外宅藏了起來,可因為自己的衣服沒有穿整齊,身上還有女人的脂粉香味,還是被看了出來劉夫人一怒之下,狠狠地揍了劉大人一頓,並在驛站搜查那個外宅,好在藏的隱秘,沒有被發現劉夫人盤問驛足由於沒有得到劉大人的吩咐,沒敢洩漏,這一來,又將劉夫人惹火了,外加聽到驛足的偷笑聲,劉夫人決定報復 她一個女流之輩,想要報復這些驛足,那是斷無可能,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威逼丈夫,讓他上本請求裁撤驛站,也算是為自己解恨劉大人先前是不同意的,可禁不住老婆大人的威逼,無奈之下,終於妥協,上了這麼一道本章開始寫的是模模糊糊,打算應付了事,不料老婆大人竟然親自檢查,發現寫的狗屁不是,便又給了丈夫一頓毒打,讓丈夫重寫劉大人這才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封奏折,在老婆認可的情況下,送進內閣 原本劉大人以為,這份奏折送上去之後,也是留不發,最後不了了之,哪裡想到,因為太康夫人的突然攪局,竟然准了 這份奏折一被批准,大多驛站的驛足們,可就倒了霉,紛紛下崗回家 想當年朱元璋設立驛站,那是有深遠意義的,豈是一般人能明白的表面上,設立驛站可以方便交通,暗藏的一層意義,則是收買人心天下間不少孔武有力之輩,因為不喜勞作,便投身於驛站,做些簡單的工作,混口飯吃這幫人有飯吃,天下自然比較安定,社會治安也良好然而現在,這幫人失業了 在失業的人,有一位老兄,名叫李自成,別名李鴻基,乃是銀川驛站的一名驛卒李自成長得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還練過武藝,七八個人放在眼前,都不是對手他還有一個侄,名叫李過,和他一起工作,這李過也是一身本事,據說叔侄倆有一次奉命去郵送物品,遇到了攔路打劫的,劫匪有將近二十人,都是鄉下漢,結果被他二人拳打腳踢,打死三個,傷了七八個,餘者全部逃了 就這樣的人,你讓他們下崗,一時間又找不到工作,這可怎麼辦呢?李自成當然沒有馬上選擇造反,而是帶著侄李過,還有那些一起下崗的驛卒們去參軍了他們參軍的地方,是陝西 陝西今年的年景十分慘淡,天不下雨,地都旱透了,到了秋收的時候,用顆粒無收來形容,雖然有些過分,卻也差不多地裡不打糧食,老百姓就得餓肚,可那些有錢人,照樣是好吃好喝,真就應了那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本來就沒糧食,老百姓兜裡也沒錢,可惡的商人還坐地起價,糧價陡然提升朝廷倒是派人賑災,畢竟現在國庫也不是沒有銀,可調撥的糧餉,卻沒有落入百姓手裡,都被那些經手的貪官污吏層層瓜分了 老百姓吃不上飯,在走投無路之下,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帶領百姓,宣佈起義造反這人名字叫作高迎祥,人稱闖王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五章 謀劃 第四十五章謀劃 陝西大旱,高迎祥自稱闖王,登高一呼,率領災民是揭竿而起闖王的軍隊,後世的歷史課本上稱之為義軍,可到底義在哪裡,實在有些看不出來因為高闖王率領的部隊,一向干的都是打砸搶的事業,反正是聽到誰家有糧,就搶誰家總而言之,是走到哪就搶到哪,當時稱之為流寇 諸如這等情況,在歷朝歷代都會被朝廷鎮壓,畢竟這已經算是明目張膽的造反至於說為何後世的歷史課本上要說是義舉,實在不太明白,估計在後世,要是發生這等事情,也會被朝廷鎮壓吧,無論如何,也不會被稱為義舉 高迎祥率軍開始了造反生涯,不過這個時候起義的仁兄並不止高闖王一位,可以說,陝西各境都有人造反勢力最大的也不是高迎祥,最大的那位叫作王嘉胤大傢伙既然都是陝西人,而且做的又是同樣的行當,相互幫襯自是難免尤其是王嘉胤,可算是陝西境內第一個造反的,所以名頭也響亮,於是乎,不少後來造反的,皆響應王嘉胤的號召,加入他的麾下這其,闖王高迎祥是其之一,另外還有王自用,什麼掃地王、邢紅狼,總而言之,什麼名號的都有,這裡就不一一細表 因為有了高迎祥、王自用這班人的投奔,王嘉胤的實力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大幅提高,很快又蔓延到近晉、寧、甘三省,而叛匪的隊伍也發展的兩萬多人 **************************************************** 江南在一座寬敞大宅院的花廳之內,此刻聚集著十幾個人,當坐著一位身穿紅黑相間袍服之人,這人的臉上,還罩著一副骷髏面具在他的下手兩側,左手第一位坐著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夫人,在她的下手,竟然坐著先生,在先生之下,還有四個人右手這邊,總共也是坐著個人,把頭那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男相貌普通,衣著也很是樸素,像他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計都能被淹沒了不過在他下手,坐著的這位竟然是一身商人打扮南宮朔,在南宮朔下手,還坐著刑鳴安 既然有這幫人出現,不用多說,也可知道,這是一次斬龍幫的大聚會 「諸位,陝西王嘉胤等造反的事,你們也都聽說過了現在趕上天災之年,岳肅又丁憂在家,正是我等大展拳腳的時候南宮先生,那份推背圖,我看應該可以用上了,你現在就派人出外給我宣揚,把十八主神器的事,傳的天下皆知尤其是要讓李彰知道」面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是,主公」南宮朔馬上抱拳領命緊跟著,面具人又看向先生下手的那名青袍男,說道:「古懷真,現在荷蘭紅毛鬼不是已經佔領了台灣麼,聽說他們的火器十分厲害這樣,你想法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購買一些紅毛鬼的火器,告訴他們,有多少,咱們要多少,銀不是問題當年咱們在陝西起事,之所以輸給岳肅,主要還是因為他的紅衣大炮厲害,等咱們也弄上一些,日後戰場之上,讓明軍也吃上點苦頭」 「屬下遵命」青袍男抱拳答道古懷真,斬龍幫青龍堂堂主 「眼下江南這邊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咱們想在這邊起事,估計很難所以我想,在這時候,多購入一些糧食,再想法多辦一些兵器,運過長江,日後在河南、山東一帶做些章這件事,先生,就交給你了」 「是,主公」先生連忙領命 「今天找各位來,主要就是交待這三件事,這三件事務是當務之急,雖看似簡單,但做起來未必那麼容易尤其是購入火器和糧草、兵器這兩件事,不但需要大量人手,還需要諸位通力合作這麼多年下來,咱們斬龍幫積累了不少財富,本座這一次,打算全部搭進去,奮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因為,我實在也等不了了」面具人說到最後,語氣無比的堅定 「我等誓死追隨主公,奪去天下不成功、便成仁!」花廳內諸人一起大聲喊道 ******************************************************* 「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這句讖語好似童謠一般,很快傳遍了江南,並慢慢朝北方傳播 湖廣距離江南不遠,自然先一步傳到,武昌府的大街之上,不少無知小孩都大聲吟誦 小孩們不懂,不過是被人用一塊糖或者兩個包就能買通,幫忙傳播可聽到這話的大人,略微有點化的,很快就聽領悟其的含義,這就更不要說李彰父了 李府的書房,李彰父對坐在書案之前 今天晚上,父親突然找自己來書房,李元琛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肯定是老爹聽到那句童謠之後,有了什麼想法 李元琛來到書房,先是叫了聲父親,經父親允許,便坐到父親的對面,然後再一言不發 李彰望著兒,突然說道:「元琛,你一向料事如神,你來猜猜,為父今夜找你來,所為何事?」 「父親,您找我來,不會是為了那句童謠吧?」李元琛說出了心所想 「我兒果然是料事如神,不錯,為父今夜找你來,為的就是這件事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想你也能明白,雖說不知真假,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說是嗎?」李彰微笑地看著兒 「父親,話到時這麼說,只是孩兒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哪裡不對,我一時又說不上來因為已然聽說,整個江南那邊,都流傳著這首童謠」李元琛說道 「怪,確實是有些怪,不過反過來一想,為父覺得倒是挺好你想呀,十八、主神器,不就是說,要有姓李的人來當皇帝麼現在,陝西大旱,流寇肆虐,要是朝廷鎮壓不利,必然要生大亂所謂皇帝輪流坐,大亂之時,何人能主宰天下,那就不好說了為父以為,既然是姓李的能當皇帝,保不齊就能應到咱們家頭上」李彰說到最後那句話時,語氣之,顯然是帶著興奮,彷彿是明天就能當皇帝一樣 然而,李元琛倒是沒有像自己的老爹那麼衝動,只是冷靜地說道:「父親,我們李家可謂富甲一方,朝野上下,都有咱們的人,已經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必又去趟這渾水咱們不比陝西造反的那些苦哈哈,他們是吃不上飯才不得已而造反,屬於破罐破摔可咱們是瓷器,一旦失敗,丟掉性命是小,祖宗留下的家業可就全沒了」 「元琛,你顧忌的沒有錯,為父也想到這一層,自然不會蠻幹,勢必謀定而後動今晚找你來,其實也是商量,瞅準時局,再行動手不管成功與否,咱們李家,自然是要立於不敗之地這不也是咱們父一向做事的原則麼」李彰說道 有了父親這話,李元琛方點了點頭,說道:「父親說的不錯,萬事立於不敗之地,方是上上策但不知父親現在要作何打算?」 「為父是這樣打算的,過些時日,就聯絡湖廣監軍太監以及廣西監軍太監,從他們那裡購買鎧甲、兵器一應軍需至於說是否起事,那就得看將來的走勢了,反正那些軍需買了,也賠不了,一旦用不上,也能夠賣給關外的女真人朝廷那裡的動向,有方從哲為我們盯著,雖說他不會和咱們合作造反,但是,重要的消息,還是能透露給我們的咱們李家富甲天下,什麼世面都見過,什麼東西也都享受過,只是那把龍椅,還從來沒有坐過為父已經老了,要是能在臨終之前,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椅,也算是不枉此生兒呀,父親的一切都是你的,要是真的能搏到那個位置,百年之後,自然也是你的咱們李家,世代經商,做生意是要講求投入與回報的,這一回,咱們做的也是一筆生意,只是這筆生意有些風險,有個差池,就要賠掉所有的老本,所以為父,也不會輕易出手咱們等著吧,看看未來的幾年,可有什麼風雲變幻」李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從他的神情之,不難看出,他對皇位的想往是呀,天下的人,又有幾個不想當皇帝的呢但是,皇帝只有一個,不是任誰都能做的那把椅,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坐上去的,即便坐上,也不知穩不穩 李元琛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行消化了一下父親的這番話,然後才說道:「父親,這筆生意確實很有風險,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陝西那邊的亂,要是朝廷真的沒有在短時間內平定,讓他們鬧大了,時間一長,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也贊同父親的意思,就先行將那些軍需買回來,等著瞧以後能不能用上吧」 監軍太監,一向負責軍隊的後勤,管理兵器、鎧甲等軍需這個年頭,監軍太監可是相當肥的差事,之所以能肥,靠的就是倒賣軍需只要有人敢買,他們就敢賣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六章 吳十八 第四十章吳十八 李家開始購買聯繫湖廣、廣西的監軍太監購買軍需,他們家財大勢大,錢一送上,那監軍太監自然不會拒絕 這邊開始背地裡如火如荼的購買軍械,江南那邊亦是如此在金門的一個漁港,今日竟然有十幾艘大船在此停泊,不過這些船沒有停太久,等到天黑下來,便朝泉州進發金門離泉州才有多遠,有不到一個時辰便抵達 船隊靠岸的地方,是一個小漁村,這地方自然沒有什麼邊防警備,等船一靠岸,不知從哪裡冒出兩三百名漢,有人招呼一聲,開始從床上卸運物品 這些東西皆裝在大箱裡,明顯份量很重,幾乎每個箱,都需要最少四名壯漢去抬如此多的或許,用了一夜放卸完,天明時分,又來了許多騾車,這幫人飽飽地吃了一頓,休息一會,又開始繼續動手,把所有的貨物先後搬到車上,停留一日,第二天朝延平府開去 延平府,自古就是福建軍事重鎮,府境極險固,與邵武府相倚,諺稱「銅延平、鐵邵武」延平府不僅是軍事要地,而且也是北上的必經要路之一,在當時的地位,雖然比不上治所福州,但在福建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這夥人押著貨物前往延平府,這一日,路徑延平府下南平縣,他們走的是官道,畢竟這麼沉重的貨物,要是從小路走,實在不容易當還有十幾里便到南平縣時,從前面的路上竟然迎面走來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是鳴鑼開道,一聽鼓點,就知道是巡撫出巡,並很快就看到開路的兵丁 押貨的這幫人,領頭的是一個青袍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斬龍幫青龍堂堂主古懷真面對巡撫的儀仗,豈有不讓路的道理,古懷真連忙令下,讓手下的弟兄閃到一邊 福建的道路,不比原的道路寬闊,這條路也就能容下兩輛馬車並行斬龍幫的人將馬車趕到道路右邊,讓出一半的道路 這功夫,巡撫儀仗開道的兵丁已然抵達,領頭的是一名把總,他看了一眼斬龍幫的漢們,隨後大聲喝道:「沒看到是巡撫大人出巡嗎?不趕緊散開,還在此攔路,是不是想造反呀?」 斬龍幫幹的就是造反的買賣,那把總說的倒是一點沒錯,沒有冤枉人不過古懷真聽了這話,可委屈壞了,今天老也沒打算殺官造反呀,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他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說道:「這位將軍,小的是泉州的商號,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一起辦了些活,打算運過長江販賣您也看到了,路就這麼寬,小的們已經盡力了」 「說的輕巧,盡力了?這下面不是還有地方麼,你把車趕到下面去否則,衝撞了我家大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那把總指向官道一旁,下面的土溝 官道下的土溝能有四五步寬,再往邊上是玉米地,福建沒有冬天,所以眼下仍有剛種不久的玉米 這土溝也不高,頂多七十公分,還有一點點緩坡,要是不拉什麼重貨,騾車順著破下去,倒也無妨 古懷真看了眼土溝,掂量了一下貨物的重量,擔心發生意外,於是笑呵呵地說道:「這位將軍,我們這麼多車輛,要是下去,實在不便,還請通融一下」說完,給身邊的一名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廝立刻會意,幾步來到把總的馬前,從懷取出一錠能有十兩重的銀,小心地說道:「將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收下買壺酒喝」 把總看了眼銀,想要收下,似乎又沒敢冷哼一聲,說道:「老給你們通融了,誰又給老通融,等下大人過來,看到爾等攔路,非拔了我的皮不可快快給我滾下去,再要耽擱,莫怪我不客氣了!」說著,把總抬起馬鞭,似乎等他的馬鞭一落,手下的兵丁就會衝上去動手 其實也不怪把總如此,因為後面的那位巡撫大人實在不好伺候福建巡撫吳思南,這人脾氣很怪,凡是他看著不順眼的人和事,那對方就倒了霉,而且做事不依章法,是有名的難伺候很多人都納悶,像這樣的人是怎麼混上這個巡撫的,岳肅已經算是官場的怪胎,得到木匠皇帝的器重,方能爬的那麼高,這位吳大人又是怎麼混的呢? 說起這事,多少跟岳肅也有點關係先說吳思南的簡歷吧,吳思南,字台榭,浙江湖州人,父親是個告老還鄉的縣令因為老爹以前做官,吳思南自然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可這位吳大人的書,讀的卻實在不怎麼樣,筆稀鬆平常,也看不出才思敏捷,估計能考上個秀才,就已經不錯了誰曾想,吳大人輕鬆地考上了秀才,不過是第十八名;鄉試的時候,竟然也考上了,而且又是一個十八名;到了最後的會試,他出人意料的再次考了,奇怪的是,還是十八名;甚至就連殿試之後排名,也是第十八於是乎,熟識他的人,送給他一個外號——吳十八 吳大人才學一般,但脾氣卻不一般,殿試結束之後,被授為庶吉士,進了翰林院就是因為脾氣,跟同事們始終處不到一起,結果打發到外地做地方官不管怎麼說,也是翰林院出來的,一到地方,就當了名推官 當了推官之後,吳十八就被手下的人送上一個難伺候的外號,不過做起事來,政績確實不俗這個年頭,脾氣臭的下屬,領導一向不喜歡,可不管怎麼說,也需要有人幹活呀,不能都是些會逢迎拍馬的吧就這樣,吳思南還是得到了陞遷,一直做到同知但是,對他來說,同知這個官職,似乎應該是做到頭了 不曾想,趕上前幾年岳肅當權,極力提拔有本事且不得志的官員,吳思南一下被選,幾年下來,憑著過人的政績,是步步高陞,一直做到福建巡撫可是,令人好笑的是,岳肅和吳思南至今都沒見過面 這次吳思南從治所福州趕到延平,雖說是出巡,但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來罵延平知府的所為的事情,竟然還是雞毛蒜皮大點的事,今年的商稅,延平府比往年少交了五百兩銀 能為了這事,特地跑出來一趟,罵自己的下屬,也算得上是古今罕見因為,一般來說,應該把下屬請到福州來罵也對 罵完延平知府,吳思南就在府城內住了一天,便打道回去,這等怪脾氣,下面的屬下,哪個不得小心伺候所以,那把總見了銀之後,考慮一下,還是沒敢收,並舉起鞭,作勢欲動手 古懷真見對方不買賬,也沒了法,總不能在這裡和官兵開打吧,勝負是小,要是將剛剛運來的貨物給丟了,那可是要倒霉的他長吸了一口氣,心暗罵,「兔崽,你們給我等著,千萬別讓爺再遇到」 心裡這麼想,嘴上只能服軟,說道:「這……好吧……夥計們,把車都趕到下面去,給大老爺讓路……」斬龍幫那可一向是橫行霸道,不管走到哪裡,別人不給他讓路,都是要見血的,何曾吃過這等虧再怎麼說,也是敢拎起傢伙造反的主麼今日眼見如此,對方人多勢眾,後面的兵馬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真打起來,誰讓誰見血,還不好說當下,只好憋著氣,將騾車往溝下趕 騾車馱的都是重貨,往下面趕,哪有那麼容易說來倒霉,有一輛騾車,那騾前腳剛一踏下去,身便被壓的失去重心,直接向一旁倒去跟著就聽「匡」地一聲,車狠狠砸到地上 車上的箱雖然是綁的,但哪裡經得住這麼一下,一個箱登時被震碎,裡面的貨物隨即灑了出來「是火槍!」道上的把總和一眾官兵都在看熱鬧,猛然看到箱摔碎,火槍露出,連忙大喝一聲,紛紛亮出兵器那把總也算是有點經驗,知道遇到了猛人,連忙大聲叫道:「快去通知大人!」 是呀,對方都敢明目張膽的押運火槍,能是善類麼 古懷真見火槍露白,立時就傻了眼,又見官兵亮出兵器,眨眼間就要開打,實在是顧不得許多了,大聲喝道:「弟兄們,跟他們拼了!」說完,從一邊的車上抽去長劍,第一個衝了上去 斬龍幫的幫眾,那可都是悍匪,見堂主領頭往前衝,那還等什麼,一個個取過兵器,跟著一同殺了過去 福建這一帶,自倭寇被消滅之後,再無戰事,這一太平,當兵的也就沒有了什麼素質頂多能欺負一下普通百姓,見對方沒跑,反而拿到衝過來,反而先慌了 古懷真衝在前面,抬手一劍,直接將領頭的把總刺落馬來馬總一死,他身邊的兵丁隨即便懵了,緊跟著,是掉頭就跑古懷真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手軟,一旦讓官兵緩過來,自己休想將剛買來的火器帶走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高喝一聲,「弟兄們,跟我沖,殺光官兵!」 言罷,他挺劍繼續向前衝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七章 三份奏折 第四十七章三份奏折 古懷真這邊是三百人押了五十多輛騾車,對面的官軍,看陣勢也能有個近千人 他率領三百人去攻擊官軍一千人,表面看來,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但實際上,古懷真也有自己的算盤 斬龍幫一共四個堂主,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好比白虎堂堂主刑鳴安 ,算得上是老奸巨猾青龍堂是四堂之手,堂主古懷真自不會是泛泛之輩,當年斬龍幫在陝西起事,他就參與過即便最後無功而散,卻也保存了一定的實力 古懷真懂得一些兵法,他知道,現在是衝鋒的最好時候,趁著官兵開道的部隊向後蜂擁逃竄,他率隊猛追上去,定能衝散官兵的陣腳,福建的官兵都是兵油,怕死的很,萬不會為區區幾個軍餉而拚命,屆時肯定跟著向後敗逃 事實和古懷真料想的完全一樣,他率領叛匪殺到近前,對面的官兵見自家弟兄屁滾尿流的敗退回來,哪有戰心,是掉頭就跑那位難伺候的巡撫大人吳十八剛剛得到稟報,說前面的人藏有大量的火槍,還沒等下令出擊了,叛匪就殺了過來,自己的手下,更是不堪,拋下他來,抱頭鼠竄 吳思南見此情形,自然不會大聲喊喝,阻攔官兵,因為他明白,自己哪怕是喊破喉嚨,這幫兵大爺也不會回來和對方拚死一戰,吳大人更是不會去做,自己的家裡還有幾個紅顏知己,哪能就這麼死掉所以,他想都沒想,是跑去轎,在親信護衛的保護下,是向後逃竄 如此一看,吳大人似乎是一位沒什麼本事的官員,所謂的怪脾氣,也就是能欺負欺負下屬但是,在逃跑的時候,吳大人的怪脾氣似乎又犯了,他冷不防地抽出親信護衛的刀來,朝自己身上來了一下當然,吳大人是不會往要害地方扎的,也不會太下死手,插的很深 他的舉動,讓手下的護衛嚇了一跳,連忙尋問可吳大人只說了一句話,「不必大驚小怪,快跑就是,如有人問,就說是和叛匪浴血苦戰,被刺傷的」護衛見大人這麼做,只好答應大傢伙一口氣逃進南平縣城,這才安下心來,吁了口氣畢竟叛匪也不會有膽攻打縣城吧 這種蠢事,古懷真是肯定不會做的,可以說,再沒追出一半路時,他就率部回撤,趕著騾車,向別處逃去 如按正常情況來看,叛匪也就三百來人,打前哨的官兵是看到的,匯報給吳大人之後,吳大人整點兵馬之後,再去追趕,絕對能追上再怎麼說,帶著五十多輛騾車,就這麼一會功夫,又能逃到哪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吳大人又做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他非但沒有去追,還讓官兵嚴守城池,擺出一副,擔心叛匪攻城的架勢這一拖延,叛匪必然抓緊時間逃竄不過,你今天不追,明天集結部隊,多派手下人出去找,八成也能找到,五十多輛大車,三百多人,不管走到哪裡,也是扎眼呀可是,吳大人又沒這樣做,只派了十幾個人出外打探,然後就窩在縣城裡,讓自己的幕僚代為寫奏折 他擬的這份奏折,簡直讓***跌眼界,全大概是這樣的:「臣,福建巡撫吳思南叩請吾皇聖安現澎湖之地,被荷蘭蠻夷所佔,臣有意集結水師,收復失地,然水師裝備陳舊,多有戰船無法《樂讀窩網網》,實在令臣心有餘而力不足犯我國土,雖遠必誅,一向是我大明宗旨,臣丟失國土,且無力奪回,實在慚愧,有負聖上隆恩不日前,臣巡視延平府,昨日回程途,於南平縣官道之上,偶遇叛匪攜大量火器,伏擊微臣,臣拚死力戰,身負重傷,方僥倖突圍叛匪能有如此數量的火器,顯然是從台彎洋夷手購買,欲圖謀不軌此時陝西流寇作亂,此股叛匪如借此時機興風作浪,必然動搖國本臣有心集結兵力剿滅這股叛匪,無奈重傷在身,難以主持大舉,還請陛下,果敢忠勇之臣,頂替微臣,來此統籌全局,率師剿匪」這份奏折和昨天發生的事,那是半點不符,誇張成份自不用說,最為令人不解的是,巡撫大人的傷也不重,怎麼還自請退位讓賢啊 手下的幕僚是誰也不明白,可大人讓寫,就只能這麼寫了,寫完之後,快馬送往北京 從福建到北京,要是用百里加急,有半個來月,基本就能抵達然而,現在驛站大部分都撤了,沒有幾個換馬的地方,這走起來,時間可長了,用了一個多月,方送進京城 吳思南在奏折之提到澎湖被佔,卻沒有說台彎被佔,這是為什麼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那個時候的大明朝,尚不承認台彎是華的國土,只是將澎湖列島劃在版圖之內所以,吳大人才會這麼說荷蘭人早在萬曆末年,與葡萄牙人爭奪澳門的所有權,結果戰敗,無奈逃到澎湖列島,駐紮下來 當時明朝已經將澎湖列島上的駐軍撤回,於是荷蘭人不費吹灰之力就佔領澎湖到了天啟二年,不知斤兩的荷蘭人竟然帶了一兩千軍隊去騷擾泉州、漳州一帶,還恬不知恥地要求開闢租借 當時的福建巡撫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出兵狠狠地教訓了荷蘭人一頓,不僅把進犯泉州、漳州的荷蘭兵打跑,還一舉打到澎湖,將荷蘭人攆走兵敗的荷蘭人只好逃到台彎南部,因為大明朝對台彎的不重視,福建巡撫也沒有繼續追趕,就令荷蘭人紮下根來不過荷蘭人當時只是佔據了台彎南部,在台彎北部,他還有一個好鄰居,這個鄰居叫作西班牙 在荷蘭人佔據了南灣南部之後,西班牙的海上航行和貿易受到威脅天啟四年五月,西班牙駐馬尼拉總部派遣提督安敦尼率板船十二艘、士兵三百人人,由呂宋出發,越過巴上海峽,沿台彎東海岸北上,五月十一日在三貂角登陸,因該地難於立足,又繼續沿岸北上,十二日進入雞籠港,在雞籠嶼登陸,並在該島西南端修築聖救主城和兩個炮台同年七月,西班牙駐馬尼拉總督命令率艦兩艘赴台,八月又親自率艦四艘駛台,企圖與佔領台彎的西班牙軍隊會合,獨霸台彎,因途遇到大風,不得不返回菲律賓但是,西班牙人想要獨霸台彎的想法,一直就沒有斷過所以,荷蘭人現在的日,也不是特別舒服 ******************************************************* 陝西大旱,流寇作亂,動靜越鬧越大,丁憂在家的岳大人豈會沒有聽說當聞知除陝西外,寧夏、山西、甘肅都有流寇作亂,且朝廷鎮壓不利時,他再也坐不住了 隨即,親自擬了份奏折,派人送往京師他這份奏折,內容很是簡單,說現在聽聞陝西大旱,流寇作亂,臣雖然丁憂在家,但終究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國難之時,當以君國大義為重,怎能偏安於家流寇肆虐,拖延時日一長,定然損耗朝廷元氣,關外韃虜虎視原,要是在流寇身上過於耗費心力,必然會被韃坐收漁翁之利所以,臣現在自請奪情,還望皇上准許臣官復原職,率軍剿匪 岳肅有長風鏢局為奧援,奏折寫的雖然比吳巡撫的晚了半個多月,但卻是先一步送達他的奏折,自然沒有人敢耽擱,在第一時間送到張太后那裡 張太后看到岳肅的奏折之後,一開始倒是沒岳肅的忠義所感動,隨即便要拍板招岳肅進京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我如此待你,你非但不嫉恨於我,反而要主動幫我,這是為什麼?真的是你忠心嗎?難道就沒有別的意思嗎?回京官復原職,倒是勉強可以,只是讓你帶兵剿匪,有些不妥吧再讓你去當五省總督,那得多大的權利,掌管多少兵馬,你現在在朝還有那麼多親信、同黨,可謂一呼百應一旦扯旗造反,誰能治得了你?我這孤兒寡母,還不得把江山丟了 張太后想到這一節,便將岳肅的奏折放到一邊,轉而研究起是否讓岳肅官復原職的事情至於說讓岳肅提兵剿匪,根本就不在考慮之列研究了半天,張太后也沒有拿定主意最後,她又再次拿起岳肅的奏折看了一遍,看到末尾,突然意識到,好像少點什麼 原來,以往的奏折,都有內閣和司禮監的建議,可一次,卻沒有為什麼沒有,因為岳肅的職位在那裡擺著不說,而且主動請求奪情,請纓出戰,方從哲實在不便給出建議建議不准,勢必得罪岳肅,建議准奏,那不是沒事找事麼,他可不願意讓岳肅回來,奪走自己現在的權利左右為難之下,乾脆什麼也不寫了,太后你自己拿主意吧方從哲不寫,老狐狸鄒義自然也不會寫,就這樣原封不動的送給太后 張太后此時發現,奏折之上沒有內閣和司禮監的建議,琢磨了一番,說道:「來人啊,去內閣傳旨,請首輔方大人御書房見駕」召見朝臣,張太后是不方便在慈寧宮的,領著兒在御書房接見,才是正途 方從哲得到傳召,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是太后要找自己商量關於岳肅的事自己該怎麼說呢,一路之上,方大人都在構思,等即將到達御書房時,終於想好了說辭 進到御書房內,只見張太后攜著兒高坐在上,方從哲身一躬,說道:「臣方從哲參見吾皇萬歲,太后千歲」入宮覲見,那是尊卑有分,別看太后掌權,皇上幼小,可皇帝就是皇帝,萬歲就是萬歲,你太后不過是千歲,當然要排在萬歲之後 「方卿家平身,來人啊,看座」張嫣平淡地說道很快,有小太監搬過椅,請方從哲在下手坐下方從哲落座之後,又是身一躬,說道:「不知皇上傳召微臣來此,有何訓示?」 「方卿家,岳卿家送來的折,想必你也看到了以往送來的折,內閣都會給出意見,而這次卻沒有,所以皇上很是納悶想要問問方卿家,為何沒有給出建議」張嫣淡淡地說道 「啊……原來皇上傳召微臣是為了這事岳大人的奏折,臣確實已經看過,只是岳大人畢竟是托孤之臣,哪怕丁憂還鄉,地位也在微臣之上,所以他的奏折,微臣實在不敢擅自給出意見還請皇上聖裁」方從哲先是故作一驚,然後從容的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的麼」張嫣點了點頭,跟著又道:「方卿家,皇上見岳卿的折,寫的甚是肯,甚被其忠心所感只是現在,岳卿終究是在家丁憂,盡人之孝倘若現在奪情,又有些於心不忍可若是不奪情,陝西那邊的亂,是越來越大,就像岳卿在奏折上所言,一旦拖得久了,必然大損朝廷元氣你看,到底該如何才好呢?」 「啟稟陛下,剿匪之事,我等上下臣工,絲毫未敢懈怠,每日都在商量對策陝西等地的流寇,皆是因饑荒之極,民不聊生,方才造反,為的無非是一口吃的現朝能戰之臣,其實數不勝數,如兵部尚書熊大人,倘他出馬,想來平叛並非難事然,熊大人與岳大人做起事來,性情大概相符,皆是鐵腕坊間岳大人就有『岳閻王』、『岳剃頭』的綽號,一旦讓這二位大人前去剿匪,想來流寇,萬不敢投降,定會死戰大多的流寇,其實是無辜災民,因為食不果腹,才鋌而走險,妄言殺之,實在令人不忍,非我等讀聖賢書之輩可為所以臣等這些日,一直想選一位能夠恩威並存的大員,統帥全局,力爭以撫為主,以剿為輔,盡量將那些無辜百姓詔安能不妄殺一人,就不妄殺一人」方從哲一邊說話,一邊小心地望著張太后的臉色,見張嫣聽了自己的觀點之後,露出滿意的神情,並連連點頭,方敢把話從頭到尾的說完 張嫣在沒進宮之前,張家不過是小戶人家,就和普通的百姓沒有什麼區別對於民間疾苦,她也是知道的於是,方從哲這剿撫並用,以撫為主,以剿為輔的政策,深合她的心意 本來麼,張嫣就不打算讓岳肅帶兵,現在一聽完這話,就更不能讓岳肅統兵了『岳閻王』、『岳剃頭』的外號,她早就聽說過,如果讓這麼一個鐵腕之人去統兵,拋開是否忠心不說,那些無辜的災民可倒了霉,還不得讓他殺掉大半 絕對不能讓岳肅帶兵 張嫣深以為然,沉吟片刻,再次問道:「方卿家,既然你說岳卿家與熊卿家不適合,那你現在可選出適合的人來這件事可不能這麼拖下去呀」 「這幾日,臣一直在思量人選,偏巧適才,三邊總督楊鶴楊大人送來一封奏折,其奏折上的意思,和臣等想的基本相同楊大人久鎮邊陲,在陝西一帶,可謂是德高望重,如果由他主持剿撫大局,臣相信必收全功」方從哲說到這裡,從袖口之取出一份奏折 張嫣馬上讓小太監取來呈上,接過來一瞧,確是三邊總督楊鶴上陳的奏折,其內容也和方從哲說的相符,都是打算剿撫並用,以撫為主,以剿為輔 看完這份奏折,張太后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麼辦吧,等下由司禮監傳旨,讓楊鶴主持剿撫事宜……」 說到此,張嫣又頓了頓,過了一會,才接著說道:「至於岳卿家請旨奪情的事,我看就這樣回復吧,岳卿的一番忠君之情,皇上甚是欣慰,但卿家畢竟是在守孝期間,如朝廷就此奪情,豈不讓卿家背上一個不孝的罵名,皇上實在不忍好了,就按這個意思擬旨吧,方卿家,你可以退下了」開始的時候,張嫣還在考慮,是否讓岳肅官復原職,剛剛經過與方從哲的對說,張嫣意識到,朝現在並非無人麼既然大有人用,那你就暫時不用回來了,等到局勢穩定一些,我的權利也穩固一些的時候,你再回來也不遲 方從哲早就料到,張嫣聽了他的話之後,斷然不會在想著將岳肅奪情起復好了,岳大人,您先在家丁憂吧 方從哲心暗自歡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平淡地說道:「微臣告退」 ******************************************************* 辦理這等事情,方從哲的效率一向很快,當天下午,他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擬好了給岳肅的回復,以及命楊鶴主持剿匪的旨意張嫣一一照準,打算第二天就發出去 結果第二天一早,吳思南的折送來了,和他同一天到來的折還有一份,是薊遼總督孫承宗送來的因病自請致仕的折 還是老規矩,先遞到內閣,內閣給出意見後,送到司禮監,再轉呈張太后 這兩件事都是大事,先說孫承宗請辭,孫大人上了歲數,身體雖說不是特別好,但也還算不錯他要致仕,和身體並沒關係,實在是不想幹了自東林黨倒台之後,他就請辭過,結果被木匠皇帝攔下了,想到師生之情,孫承宗也就憋著氣,替學生守著遼東門戶後來岳肅上台,並沒將孫承宗怎麼樣,還是一如既往,你正常***的,我也不難為你等到岳肅丁憂,方從哲主政的時候,孫承宗的日就難過了,竟然受到排擠,經常被莫名其妙的彈劾,搞得他實在不想幹了,今天才提出辭呈 方從哲在這份奏折上寫了建議,意思大概是,念在孫承宗年事已高,希望皇上准其所請至於薊遼總督一職,可由現兵部尚書熊廷弼接任,熊大人以前做過遼東經略,對遼東的局勢,比較瞭解,可以勝任空出來的兵部尚書,方從哲又建議由南京兵部尚書王在晉接任 這個建議,說來巧極了,為何這般說,那是因為當年熊廷弼第一次任遼東經略時,取他代之的就是這位老兄沒有想到,今天方從哲又打算再次讓他取代熊廷弼的兵部尚書 孫承宗這段時日為何總被人彈劾,並沒有人知道原因,但他一走,遼東便失去主帥,能夠***的最合適人選,看來就是熊廷弼 張太后看完這份折,想了一下,默默地說了句,「可以照準」再說吳思南的折,堂堂巡撫遭遇伏擊,而且對方還有大量火器,這和造反有什麼區別若照往日,內閣肯定會督促,讓吳思南全力剿匪,可眼下奏折上說,巡撫大人受了不輕的傷,正在床上躺著這可怎麼辦?真就准了吳思南的奏疏,將他撤了,另換巡撫,好像也不是個事,人家起碼也是跟叛匪搏殺之時受的傷,一時無法起床,上本客氣兩句,你就真把官給撤了,日後再有官員遇到這事,哪個還敢與叛匪搏殺,萬一落個受傷被撤職,豈不是讓人寒心換人不行,不換人,又有誰主持大局剿匪呢?吳思南在奏折之,還將叛匪描述的十分厲害,擁有這麼多火器,真就攻城掠地,鬧將起來,就不好收拾了西邊的亂還沒平呢,南邊再亂,還讓不讓大明朝喘口氣了 最為可氣的是,在這份折上,方從哲只是幫太后分析了利弊,說明剿匪之事,勢在必行,還要從速並表示,不能撤掉吳思南可到底該怎麼做,老傢伙竟然沒說你在孫承宗那折上的精神頭哪去了?張嫣看完之後,想了想,隨即吩咐道:「傳鄒義前來見我」 鄒義現正在司禮監,得了太后傳召的消息,連忙趕到慈寧宮進門之後,躬身施禮道:「老奴參見太后,不知太后傳召老奴,所為何事?」 「福建巡撫吳思南上來的折,你已經看過了吧?」張嫣問道 「是的,太后老奴已經看過」 「方從哲說的倒是不錯,可始終也沒有說出一個具體的法呀,我也知道,應該立刻肅清那裡的叛匪,以免造成大亂不過吳思南的傷那麼重,又不能換人,叫誰主持大局呀?」張嫣頗為不滿地說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八章 名份 第四十八章名份 「回稟太后,方首輔在奏折之上分析的不錯,福建巡撫的差事,是不便輕易換人 不過老奴以為,朝廷可以派去一人,主持大局比如說,特設經略一名,或者是在吳思南之上,再設一名總督,這樣一來,就不會耽誤剿匪之事」鄒義小心地說道 「你這提議倒是不錯,可以這麼做鄒義呀,你歷經三朝,也是有見識的,朝野上下的官員,你基本上也都熟悉依你看,朝廷派誰去福建比較好呢?」張嫣問道 「福建並非原,乃不毛之地,民風素來彪悍,現有叛匪膽敢襲擊封疆大吏,也不足為奇而且沿海地區,常有海盜出沒,再加上荷蘭紅毛鬼不自量力,奪我澎湖,實應選派一名果敢之臣前往老奴還聽說,福建官兵的戰力,極為不堪,久疏戰陣,缺乏訓練,少有可用之兵,所以這人選更應慎重老奴的心倒是有一個人選,只是調去福建,實在有些不妥」鄒義是低頭說話,但說到最後,眼睛特意往上瞅,打量起張太后的神色 張太后現在倒是氣定神閒,淡淡地問道:「你心的人選是誰呀?」 「老奴以為,現丁憂在家的岳大人素有威望,且具有震懾宵小的盛名,倘若由他前去主持大局,莫說剿滅叛匪不成問題,估計還能蕩平佔據澎湖的洋夷,收復國土,揚國威於海外可是岳大人現在丁憂在家,且又是朝廷次輔,托孤之臣,所以老奴才覺得有些不妥」鄒義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打量著張嫣的神色 張嫣在聽到岳肅的名字之時,眉角動了動,但還是認真的聽完 「讓岳肅去,他倒是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到福建那邊剿匪,收復澎湖,定然會馬到功成……」說到這裡,張嫣猶豫了一下,心權衡起來,該不該啟用岳肅 「福建地處不毛之地,遠離原,距北京遠著呢,就算讓他去掌管些兵馬,又能怎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在南京那邊,有徐家掌管兵馬,一旦有異,足矣應付且糧餉、給養方面,也需要朝廷供應,再扼住江西,保準不會有事就讓他暫時到那邊當一回土皇帝吧,到時也能看看,他到底忠不忠」 張嫣的心思不停轉動,最後終於拿定主意她微微一笑,說道:「岳肅昨天送來本章,說是要自請奪情,為朝廷平叛、剿匪麼福建那邊的匪,也是匪,就這樣吧,讓岳肅去福建」 「太后聖明」見張嫣願意啟用岳肅,鄒義躬身應道 不過,張嫣隨後又犯起難來,這給岳肅一個什麼官職比較好呢?岳大人起碼是朝廷次輔,放到外面,再怎麼說,也不能只給個經略吧,那不成了降職麼岳大人目前沒有任何錯誤,還是先帝認命的托孤大臣,就算是去剿匪,面上也得過得去給個總督,倒是合適,當年胡宗憲平倭的時候,曾任過東南總督,可是東南總督管轄的地盤似乎太大了點,整整五個省,這要給了岳肅,還不等於將半壁給了他,萬萬不可但是,總不能單單給一個福建省的總督吧,這樣一來,不是明擺著算是降職麼,同樣還是告訴岳肅,我對你極為不信任,雙方就是明著撕破臉皮了 給一個省不妥,給五個省,她又不放心張嫣確實犯難,只好向鄒義求教,「鄒義呀,要是讓岳肅去的話,怎麼也不能封個經略,你說給個什麼官職比較好呢?」鄒義何等狡猾,馬上就猜出張太后的心思,你這是覺得一個省的總督太小,東南五省總督又不放心也罷,岳肅啊岳肅,目前朝廷還不能沒有你,我再幫你一回吧,也希望你好自為之,莫要辜負了先帝隆恩「 太后說的甚是,以岳大人現在次輔地位,給個經略,確實不妥老奴以為,可以讓岳大人出任個總督,掌管福建、浙江,就算是閩浙總督吧也不知太后以為如何?」鄒義小心地說道 「閩浙總督……」聽了鄒義的提議,張嫣略一沉吟,隨後連連點頭,說道:「很好、很好,就封岳肅閩浙總督吧對了,讓岳肅繼續丁憂的旨意發出去了嗎?」 「回太后,方首輔今天早上剛將擬好的旨意發到司禮監,現在還在老奴這裡,尚未送出去」鄒義答道 「那就好,這道旨意就作廢吧重新擬旨,就寫因現在朝廷正屬多事之秋,福建又出叛匪,准許岳肅丁憂,請纓剿匪的折封岳肅為閩浙總督,賜王命旗牌,尚方寶劍,旨到之日,即刻上任,前往福建剿匪」 「老奴遵命」 ******************************************************* 讓岳肅繼續丁憂是一句話,讓岳肅啟用又是一句話,不管是什麼事,人家嘴皮一動,讓你怎樣就怎樣 任命岳肅為閩浙總督,前往福建剿匪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雲夢縣同時,還有一封信,與聖旨是一起出京,也是送往雲夢縣這封信的速度,要比聖旨的速度快上一步,早一日抵達岳肅的家 信是楊奕山寫的,送信的是長風鏢局的人,所以才能比聖旨更快一步信上的內容,是將岳肅的奏折進京之後,發生的事情,詳細的描述一邊如,太后先前是打算讓大人繼續丁憂,結果因為福建的事,方得以重新啟用,委任閩浙總督遼東的孫承宗請旨致仕,方從哲准了,並建議熊大人代替,還提出讓王再晉***,結果太后都同意了現在北京城裡的格局,咱們的勢力大打折扣,不少重要職司,都被方從哲的人給搶了學生還聽到風聲,明年京察的時候,方從哲有意洗牌,咱們的人,會下去不少 岳肅看過這封信後,馬上找來蔣傑,把人轉遞給他,讓他過目蔣傑看了之後,搖頭一笑,說道:「大人,看來太后依然猜忌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大人,是否願意接旨前往福建,到了福建之後,又有什麼打算呢?」 岳肅苦笑一聲,說道:「先生,肅是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理當肝腦塗地,予你報答這旨意,我當然要接,畢竟自請奪情,願率兵剿匪是我自己提出來的現福建有警,我到了之後,當然要全力以赴,剿滅叛匪,以除朝廷後顧之憂,盡臣守土之責至於說太后將來對我仍舊猜忌,我一時之間也無法考慮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人真乃當世大賢,堪比周公,蔣傑佩服」蔣傑說著,沖岳肅鞠了一躬 「周公之名,肅哪裡敢當,先生過譽了朝廷的旨意,估計轉眼就到,等下你去告訴金蟬他們一聲,叫他們收拾行裝,準備啟程」岳肅說道 「大人,這件事屬下以為,暫時不用通知他們吧,就算收拾行裝,也不差這一天半日府上這一收拾,傳旨的人到來,勢必能夠看出,屆時回去稟告太后,說大人先一步知道旨意的內容,又要引起太后的猜忌,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煩」蔣傑說道 「先生所言極是,是肅大意了」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就按先生所說,暫時不通知他們了」 他們的談話,是在岳肅的書房之內,其間只有他們二人可正這功夫,門外突然傳來腳步之聲,很快又響起金蟬的聲音,「大人」 「是金蟬呀,進來吧」岳肅說道 「吱」地一聲,房門打開,果是金蟬走了進來他進門後,先後躬身一禮 「金蟬呀,你這時求見,有什麼事呀?」岳肅問 道「大人,府外剛剛來了許多老鄉,說是看到大人張貼的告示,特來請大人歸還土地的」金蟬答道 「哦」岳肅點點頭,說道:「請他們到花廳敘話吧」說完,拿起桌上的一本賬簿,站了起來,與蔣傑、金蟬一起出門,朝花廳走去 原來,岳肅在鍘了岳敬等人之後,就派人張貼告示,但凡受到岳敬、岳霄他們欺壓,被奪去家產,或家有被逼死的人命,皆可岳府來,領取賠償 這份告示在剛剛張貼之後,尚無人敢來府上領取,岳大人在縣衙殺了那麼多人,如此凶悍,哪個敢輕易上門,萬一觸了虎威怎麼辦?天曉得殺岳敬這幫人是不是無奈之舉,演給大傢伙看的這個世上,吃進嘴裡的肉,還有往外吐得麼? 真正被奪去家產的人,都不敢登門,自然沒有狗膽來冒領的見一連幾日,無人登門,岳大人還有點急了,特地派手下進城,將那個店舖被奪的張姓男請來,將鋪戶還給了他,還給了一筆賠償,一算是這些年損失,二算是女兒的撫恤金 張姓男沒有想到,岳肅真的會把吃進嘴裡的肉給吐出來,是感動的落淚,衝著岳肅連連磕頭,千恩萬謝 回到城裡,他立刻將岳肅真的做出賠償的事情宣揚出去,其他被奪去家產的人,是隨後登門 岳府的帳房之內是有賬本的,上面記載著哪年哪月哪日從哪裡得來的產業按上這上面的記錄,對名入座,岳肅逐個賠償,被奪去土地的,歸還土地;被奪去店舖的,歸還店舖;家裡有被逼死的,就給予撫恤除此之外,還如同賠償張姓男一樣,對這幾年的損失,給予格外的賠償這些苦主們得了賠償,自然也少不了感恩戴德,並將岳大人的青天之名傳揚開來 今天到府上領取賠償的人,大多是一些失去土地,無奈流落他鄉的農戶,他們得到的消息比較晚,所以這個時候才趕到賬簿之上,只剩下二十多戶,不過土地,卻已經不夠了,帳房的銀,也早已賠光了 為什麼土地都會少了,不夠用呢,這主要是因為府上的大宅院,佔地太多,將一些農田都給佔了,所以不夠這些年,岳敬其實賺了不少錢,倒不是岳肅給出的賠償太多,令帳房沒錢,實在是因為岳敬將一部分銀轉移走了,藏在什麼地方,岳肅並不知道 到了花廳,沒過一會,金蟬就將那些農戶都帶了進來,岳肅讓他們先行逐個報上名來,並說明家被霸佔了多少土地這些人,有幾個岳肅還認識,見了面也叫了聲叔叔、伯伯他們自然也不敢虛報,都如實將數目說請,岳肅對照賬本,見他們所說無誤,便行賠償 別看霸佔來的土地都分出去了,但是岳大人還有木匠皇帝賜給的千畝良田御賜的田地,岳肅是不敢賞給他人的,不過卻是可以讓他人來種 岳肅當即表示,你們的田地價值多少,我按市價賠償,分不少這幾年,打下的糧食,能值多少錢,我也一不少的補給你們你們現在沒有地種,我可以把皇上賜個我的地,佃給你們,分租金不取,只要皇上不將地收回,這些地仍歸我岳家所有,你們就可以世代耕種 農戶們聽了這話,先是猶豫一下,隨後便一一表示同意岳大人這麼大的官,就算霸佔著田地不給了,你們也得眼瞧著,不能將岳大人如何,到哪裡打官司,也沒人敢管現在岳大人造田價與這些收成作價賠償,那就是給了十足的本錢,自己並不虧而且,岳大人還給你地種,這些地沒用交租,也不用交稅,打下來的糧食,就是白來的這等好事,和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區別管他能種多少年,橫豎都不賠 見眾人答應,岳肅立刻叫人去取銀帳房裡沒錢了,岳大人還有木匠皇帝賞下的銀,隨便拿出來點,就夠賠的了然後,又跟這些農戶立了字據,讓人帶他們去田地,將土地劃給他們 這件事情辦完,到了晚飯了時候,岳肅前往母親的住處,陪母親一起吃飯可以說,自從給父親守完墳,搬回府裡住,岳肅就天天晚上都陪父親吃飯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於虧欠自己的父母,能多陪母親吃頓飯,就要多陪一頓 陪母親吃飯,三位夫人那是必須要到場的,本來沒有杜十娘的位置,但是老太太發話,必須要讓十娘在旁坐陪,大傢伙一起用飯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還是個人一起用飯,吃過晚飯,由岳肅攙扶母親進房休息平常的日,三位夫人也會一同跟去,陪老太太說說話,再行離開,不過今晚,岳肅表示,說要單獨和母親說話 這樣一來,三位夫人只能先行告辭,杜十娘也要告退,可結果卻被老太太給留住了「十娘是我的貼身丫鬟,咱們母說話,也沒有什麼可背著她的,就讓她在旁伺候吧」 母親既然發話,岳肅也不好說什麼,也就點頭同意,與十娘一同陪母親進房 進到房間,岳肅扶母親到床上坐下,此刻杜十娘已經搬了把椅過來,讓岳肅坐下,自己則侍立在岳肅身邊倒是老太太,又再次說道:「十娘呀,別在那裡站著,來,到我身邊坐」 杜十娘臉上一紅,羞澀說道:「老夫人,這是不是不太好呀……」 「有什麼不好的,我讓你過來坐,你就過來坐」老太太說道 「這……」杜十娘沉吟一聲,看向岳肅,岳肅微微一笑,說道:「母親讓你過去坐,你坐下就是」 「那十娘多謝老夫人」十娘羞答答地走到床邊坐下,不過屁股輕輕挨著床榻,沒有坐實 待十娘坐定,老太太這才說道:「兒呀,你今晚讓三位媳婦離開,是想打算跟我說些什麼呀?」 「母親,是這樣的孩兒預料,不日之內,就會有旨意,將孩兒重新起復,率兵前去平叛只是這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到母親身邊,侍奉母親所以,孩兒打算和母親商量一下,要是母親的身體能受得了顛簸,咱們便一道上路,孩兒也可始終在母親身邊盡孝對於父親的死,孩兒一直心有愧,後悔當初為何不接二老來身邊,讓孩兒做為人的本份吸取上次的教訓,孩兒打算再不離開母親」岳肅小聲地說道 「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是為娘的心頭肉,不管你去了哪裡,只要不在娘的身邊,娘就萬分牽掛,為娘何嘗不想天天能夠看到你但老話不是說了麼,忠孝難以兩全,你既為皇上盡忠,自然就不會有那麼多時間,陪在為娘身邊不過,為娘不會在意這事,你故去的父親,也不會挑剔,你是岳家的孫,你能有這番成就,亦是光宗耀祖,給列祖列宗盡孝了這次你能被朝廷啟用,為娘打心底是開心的,雖然也有不捨,但和你的前程比起來,什麼都是次要的為娘已是一把老骨頭了,想走也走不動了,經不了那顛簸,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況且,你父親的墳還在這裡,逢年過節也需要有人去祭拜、打掃不是你的一翻孝心,為娘明白,等你走後,記得常給娘捎個信,告訴娘,你近來的情況,為娘就放心了還有,為娘好想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孫,那娘死也能瞑目了」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道 聽了母親的這番話,岳肅忍不住落下淚來自己是兩世為人,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明朝,上輩,自己何曾有過這等溫暖「娘……孩兒向您保證……以後一定經常給您寫信……一定盡快讓您抱上孫……平日裡弄孫為樂……」 「好、好……」老太太抓住兒的手,含著淚說道隨後,她又抓起了杜十娘的手,將岳肅與十娘的手放在一起當十娘的手觸碰到岳肅的手的那一剎那,杜十娘好似像觸電一樣,心頭說不出的緊張,俏臉羞的通紅 雖說她已算是過來人,可為何會如此,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兒呀,十娘是個好姑娘,和你在一起也那麼多年了,總不能無名無份吧」老太太慈聲說道 「母親……」 「老夫人……」岳肅和杜十娘一起低下頭去 「你們兩個也不必害羞,今天晚上,我這老婆就做上一回主,讓肅兒納十娘為妾,你們兩個可否願意」老太太笑盈盈地說道 「娘……」岳肅也曾經考慮過杜十娘的事情,人家跟著自己,總不能連個名分都沒有吧,在家裡算是丫鬟,還是算是什麼現在既然母親發話,倒不如來順水推舟,反正母親也挺喜歡十娘的,就這麼定了吧想到這裡,岳肅跟著說道:「孩兒全憑娘親做主」 「十娘,你呢?」老太太見兒答應,又轉頭看向杜十娘 現在的杜十娘,是滿心歡喜,頭垂的更低,見老太太再次問起,便扭捏地答道:「全憑老夫人做主」 「好,既然你們都讓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了,從今日起,十娘便是我的媳婦只是眼下,肅兒服孝尚未滿三年,不便迎娶,我看就從簡吧,今晚我就將這杯媳婦茶先喝了,等到三年期滿,你們再正式辦事你們看,怎麼樣?」老太太說道 「全憑母親做主」 「全憑老夫人做主」 「怎麼還叫老夫人,你現在已經是肅兒的妾了,今晚我就要喝媳婦茶」老太太故意笑道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杜十娘也是冰雪聰明的主,豈能不曉得話含義連忙起身,去倒了杯茶,走回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岳肅也不怠慢,隨著跪倒十娘的身邊,陪同十娘給母親奉茶岳肅大婚的時候,老太太沒有在場,雖說前段日已經補上,但終究不是那麼回事現在這杯媳婦茶,老太太覺得是最為開心的 伴隨著十娘的一聲「婆婆請用茶」,老太太笑呵呵地接過來,喝了一口,說道:「好、好……」 有了這句話,杜十娘便算正式有了名分,老太太是越看越是歡喜,將十娘和兒拉起,讓他倆分別坐在自己的身邊,抓著兩個人的手,臉上洋溢著微笑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十九章 岳母刺字 第四十章岳母刺字 在老太太的主持之下,給了杜十娘名份,也算是皆大歡喜 過了一會,老太太突然開口說道:「兒呀,你再過幾日便要走了,去替朝廷效力,為皇上盡忠,娘甚是歡喜不過,在娘身邊的日,也就屈指可數了為娘也沒有念過什麼書,也沒有什麼能教你的,日後怎麼樣,全都看你自己的了娘很希望,我的兒能夠頂天立地,做一個人人敬仰,為國為民的好官你的父親,是一個老實、敦厚之人,祖上也是本本分分的農民,只求有一碗飯吃,從沒想過,後代能出來一個當官的現在我的兒當了官,還是大官,光耀門楣,這不用說,但從今天起,咱們家也要有個傳家之資,為娘以為,以忠義傳家,最好兒呀,你看呢?」 聽了母親語重心長的說辭,岳肅甚是不解其含義,但母親說的,都是好話,所以,他點頭應道:「母親說的極是」 「咱們岳家,從今日起,便以忠義傳家,我兒自然要做一個表率,做一個頂天立地,忠君報國之人記得前幾年,你岳敬請了一位說大鼓書的先生來家,給我們講書那先生講的是《岳飛傳》,岳王爺一生忠君報國,雖然慘死,但卻能流芳千古那奸佞秦檜,雖然當時威風八面,可卻遺臭萬年所以,我希望我的兒,能夠以岳王爺為榜樣,做一個流芳千古的忠臣岳王爺姓岳,咱們家也姓岳,算然並非同宗,但既然同姓,也希望我兒莫要辜負了岳王爺的這個姓氏」老太太再次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兒謹記母親教誨,定以岳王爺為榜樣,精忠報國,鞠躬盡瘁」岳肅感慨地道其實,母親來說,岳肅也已下定決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先帝的厚恩 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岳肅與朱由校的那份君臣之情,更是山高水深有的人會說,岳肅畢竟是現代人,怎麼總有如此迂腐的想法,人家對你好,你忠心也就罷了,可現在人已經死了,眼下的掌權人,對你不是忌憚,就是不放心,你怎麼還如此愚忠對於這個問題,我的回答只是感情這個東西,是很微妙的,如果沒有木匠皇帝,岳肅絕不能有今天,如果沒有木匠皇帝,像岳肅這等為官的風格,估計現在已經死了朱木匠給了岳肅權利,朱木匠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岳肅,還委以托孤之責,但非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就不會因為那小小的猜忌就背信棄義因為沒有朱由校的恩德,你岳肅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人要有一顆感恩的心打一個比方,你本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公司的董事長非常器重予你,逐步將你提拔為執行總裁 在董事長死時,因為兒年幼,所以將妻兒托付給你,讓你好好照顧,幫忙打理這份家業作為董事長的妻,在丈夫死後,成為下一任的董事長,深怕你這個執行總裁欺負他們孤兒寡母,趁機奪走公司,藉機給了你一定的打壓那你會怎麼做呢?難道真的就去還擊,奪了他的公司;還是繼續認真工作,幫她保住這份財產,履行自己的承諾,報答董事長的知遇之恩我想,這其肯定有人會選前者,也有人會選後者,這不是現代人就不同於古人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離去岳肅現在也可以選擇撂挑,不幹了至於到底該如何選擇,這就要看一個人的良心 老太太今天能說出這番話來,其實那也是事出有因,原因就在於那天晚上聽到兒與金蟬等人的對話鐵虯讓兒穿龍袍,兒反而打了鐵虯,這說明兒對皇上忠心耿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兒呀,娘相信你說的話對了,娘聽大鼓書的時候,曾經記得有一段叫作岳母刺字,娘雖然只是鄉間婦人,但也想效仿古人,給我兒背上刺上那精忠報國四個字」老太太用慈和的語氣說道 莫道婦人皆不深明大義,遙想岳飛的母親,不過也就是一個鄉間婦人,但她卻能教育出岳飛那等精忠大帥岳肅的母親,仍是以為深明大義,偉大的母親,她現在也再教導兒 母親既然有此心意,岳肅自然不會拒絕,當即點頭說道:「孩兒聽憑母親吩咐」說完,岳肅站起身來,開始脫解外衣,杜十娘連忙上前幫忙,幫著岳肅,將衣服脫掉,露出脊背 岳母取來筆墨,先在岳肅的背上寫上精忠報國四個大字,隨後又塗上醋墨,從此「精忠報國」四個字,便用不褪色地留在岳肅的後背之上兩代岳母,兩代精忠之臣,他們的命運會是一樣的嗎?現在自然不會透露 *******************************************************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旨意就來了,旨意的內容不必多說,前面已有介紹,岳肅領旨謝恩,跟著就讓手下的人開始打點行裝原本岳肅有意將妻留下,照顧老母,但是昨晚母親堅決反對,說讓四女都跟在岳肅身邊,希望能夠早日生下嗣,讓自己抱上孫母親這般說了,岳肅就不好勉強,也就答應 不過家裡總得有人照看,對於現在岳府上的下人,岳肅也不是那麼特別放心,誰叫有那前車之鑒呢 於是,他留下當日在地宮之內,追隨自己血戰到底的五名護衛,讓他們五個在家裡幫忙照顧母親,作為府上的管事 收拾了兩天,一切準備停當,岳肅這才率領護衛,趕往福建上任他現在是閩浙總督,那個年頭,別看福建和浙江接壤,但是繁華程度,是天壤之別浙江是富的流油,福建是窮的掉渣不過岳大人,卻沒有選擇先去浙江,而是接著去福建,畢竟自己是去剿匪的,而不是去享福的 從湖廣直奔江西,過了江西,便可抵達福建進到福建境內,便有地方官前來迎接,岳肅只吩咐一切從簡,並尋問巡撫吳思南的情況 m吳大人現在還在泡病號,人根本沒有回福州,仍是留在延平府南平縣,是動都沒動過按他的話說,本部院身負重傷,不宜舟車勞頓,只能在此漿養,一切事宜,皆等總督岳大人到來之後再辦 打聽到吳思南的所在,岳肅立馬打道前往南平縣,當他抵達南平縣時,延平府上下的大小官員是一起出城迎接,只是不見巡撫吳思南吳大人還在床上躺著,怎麼可能出迎岳肅客套一番,進城之後,先行去見吳思南別看地方官擺下酒席,要給岳大人接風,但岳大人還是公事為重,吃飯的事,等等再說,不差個一時半刻,瞭解叛匪的情況,才是大事 縣城裡的一家客棧,被征為臨時巡撫行轅,岳肅到來之後,護軍連忙通報,很快裡面有幕賓出來,說巡撫大人身體違和,不能親自出迎,還請總督大人見諒,大人裡面請 岳肅雖那幕賓進了行轅,一直來到吳思南所在的房間,進門之後,幕賓招呼伺候的下人退去,連自己也走了出去,只留下岳肅和隨同的金蟬、鐵虯岳肅讓金蟬、鐵虯侍立一側,自行走到吳思南的床前,往床上一瞧,只見一個年紀三十出頭,長得風流倜儻的男躺在床上,男面色紅潤,哪有半點重傷的樣 岳肅可是明眼人,當即就斷定,吳思南不像是有傷在身,故冷冷地問道:「吳大人,本督聽下面的人說,你身負重傷,至今未癒,難以下床可見你的氣色,可是好的很,半點也不像受傷下不了床的樣本督現在很是好奇,想看看吳大人的傷在何處」 「哈哈哈哈……岳大人好眼力……」床上的吳思南突然大笑一聲,隨即就坐了起來他的舉動,倒是令岳肅一凜,下意識地倒退一步,以往吳思南有別的意圖 「大人切莫詫異,下官雖說是裝病,但也卻是有難言之隱,方纔如此,目的只是想等大人前來福建,主持大局」吳思南笑呵呵地說道 「哦?」聽了吳思南的話,岳肅更是一愣,納悶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朝廷會派本督來福建呢?」 「陝西大旱,流寇肆虐的事,下官雖然身處邊陲,可也已然聽說下官料想,以大人的秉性,自然會自請奪情,請旨率兵剿滅流寇不過,下官也知道,朝廷是絕不會讓大人去剿滅陝西的叛匪的正巧,下官這裡也出了叛匪,這股叛匪實力相當強大,光火器就拉了五十多車,弄這麼火器,必然有重大圖謀福建的兵馬,實在窩囊,當時根本抵擋不住那幫叛匪,下官倒是可以在第一時間將火器截下來,但也絕不能擒獲那伙叛匪截下火器又有什麼用,重要的是,要知道這伙叛匪是有什麼圖謀,他們老巢又在那裡,所以便讓他們走了下官一向懶惰,這等費腦的事,自然不願去做,想到大人到此之後,定能馬到功成,故才上了那麼一道折,說自己重傷在身,請朝廷派人前來朝廷不會讓大人要陝西剿匪,但下官以為,朝廷一定會願意讓大人到福建剿匪,順便滅了盤踞在台灣、澎湖的洋夷,以及周邊的海盜沒想到,我猜的果然不錯,朝廷還真的派大人來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章 是怪才還是懶人 吳思南倒是大咧,把心裡想的,竟然都和岳肅說了岳肅聽了這話,一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吳思南,實在沒有想至u,這位仁兄的厚臉皮竟然會達到這種程度同樣,也在為這位仁兄的深謀遠慮所折服 好傢伙,天下竟然還有這麼一號人,自己以前怎麼就沒見識過這傢伙是怎麼當上巡撫的 他哪裡知道,吳思南能當上這個巡撫,還是被他所賜吳大人一向難伺候,不是單單體現在總罵下屬,還有一點,那就是他特別懶,什麼事情,都交給下屬去做他安排的人,倒是能人盡其才,只不過朝廷的官員也不是他說任命誰就認命誰的,遇到那想換卻換不了的官員,只能開罵 「吳思南,沒想到你倒是有些謀略和見識,你不是說動腦的事,自己不喜歡去做麼,你放心,本督可以威全你,這樣的事,本督願意去做只是,你既然將本督給請來了,總不能就此撂挑吧,把一切都推給本督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見解,有什麼發現,最好都跟本督說一下,要不然本督初來乍到,睜眼一抹黑,實在不知從哪裡下手」岳肅露出一臉狡猾的笑容 「岳大人都這麼爽快了,下官總不能不識抬舉,那下官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大人了叛匪伏擊下官的事,那是虛烏有,說句實在話,要是那幫人真的有心謀害於我,估計我現在,已經見不著大人了那伙叛匪,是下官在路上碰到的......」當下,吳思南先將碰到斬龍幫叛匪的過程,以及自己如何逃跑,並給了自己一傢伙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岳肅聽當然,吳思南是不清楚對方底細的,更不會知道對方是斬龍幫的人說完這段經過,吳思南又接著說道:「這伙叛匪拉著五十多車火器,如此扎眼,想要盯住,自然不難下官早在逃回南平縣之後,就派人出城打探,一路盯著,前幾天剛得到回報,這伙叛匪已經將火器運到邵武府的光澤縣、大劉鄉,馬上就要離開福建境內,進入江西境內大人若是能在他們出境之前,將他們先行劫下,也算是大功一件」 「有這等功勞,你怎麼願意留給我,而自己卻不去取暱?」岳肅疑惑地問道 「下官重傷在身,哪裡能夠去做這等事情再者說,這功勞要是被下官取了,那大人還來做什麼」吳思南笑呵呵地說道 「那按你的意思,是特意將功勞留給本督了」岳肅也笑了起來 通常這個時候,換做別人肯定會說一些豈敢之類的客氣話,可吳思南不然,而是直接來了一句,「正是」 「那你就不怕叛匪帶著大批火器出境,令自己背上失職的罪名你若不知叛匪的去向,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又如何如此?」岳肅見吳思南一副得意洋洋的樣,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大人,話也就是跟您這麼說,我知道叛匪的所在,旁人也不知道,想要追究我的失職之罪,要從哪裡追起呀下官可是和叛匪交戰時,受了重傷的大人呀,我想您還是快些著手去追吧,要不然這幫叛匪可就真的帶著火器跑了」吳思南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 不過他說的這番話,倒是不錯,岳肅無奈地搖頭一笑,說道:「好吧,算你說的有理 不過,你說是前幾天得到的消息,叛匪那時已經逃到光澤縣、大劉鄉,那現在估計已經逃的遠了吧「「叛匪經上次之事,哪還敢太過招搖,現在都是晝伏夜出,而且寧願耽擱時間,選偏僻的小路行走大人到來的消息,想來叛匪業已知曉,大人何等威望,他們得知之後,定然會驚慌失措,更加的小心所以,每日走的路會更少,潛伏的更加隱秘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下官在一路之上都有人在暗盯著,只要大人出兵,肯定是手到擒來」吳思南自信地說道 岳肅可是有急脾氣的,對於這等攜帶眾多火器的叛匪,那可不能像吳思南那般坐視當即說道:「好了,吳大人既然知道叛匪所在,那我就不在這裡多噦嗦了,這邊現在有多少人馬,本督今日就點兵捉拿」 「下官現在已經從延平府調來了一千兵馬,再加上下官的護軍,一共三千多人這些兵力,真的想要剿滅叛匪,那斷無可能,但是想要將那些火器截下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吳思南說道 「那就成,你現在繼續在床上躺著吧,本督這就集合兵馬,前去拿人對了,你把你的眼線給我喊來,本督也不能閉著限去追不是」岳肅說道 「在得知大人進到福建境內的時候,下官就已經把人準備好了,只等大人到來,為大人引路」說到此,吳思南突然大聲喊道:「叫吳平、吳安進來!」 「是,大人」房外有人答應一聲,便聽到有腳步聲離去,不大工夫,又傳來近前的腳步之聲 「大人,不知傳喚屬下到來,有何吩咐」門外想起兩個人的聲音 「你們兩個進來」吳思南說了一聲隨即房門推開,有兩名長得精瘦的青年走了進來,別看這兩個青年很瘦,卻顯得十分 精神 「吳平、吳安,還不快來參見總督岳大人」 「是」兩個青年上前幾步,來到距離岳肅還有三步的時候,停了下來,躬身施禮,「小的吳平、小的吳安......參見總督岳大人......」 「免了吧」岳肅擺了擺手 「多謝大人」吳平、吳安應了一聲,跟著又聽吳思南說道:「吳平、吳安是我的心腹家丁,跟蹤叛匪的事情,是由他二人專門負責,現在他二人就有大人調遣,盲到劫下那些火器」 「你還真是會圖清靜,什麼事安排好了人,那好,本督這就告辭咱們明天見,吳平、吳安,跟我來吧」岳肅說完,再不去理會吳思南,轉身朝外走去吳思南只是身一躬,連動都沒有動,說了句,「下官恭送大人」 岳肅離開巡撫行轅,帶著吳平、吳安以及一眾手下,出了縣城,回到總督大營原來,福建這裡實在太熱,岳肅住城內安排好的地方,以免擾民,直接叫人在城外紮營,作為臨時行轅 回到行轅,岳肅傳見延平知府,讓他點齊兵馬,兵馬整備之後,令金蟬、殷柱、厲浩然、吳平、吳安帶領一千二百人出發,拿著總督大人的軍令,直撲邵武府不管怎麼樣,能擒獲叛匪,那是最好,擒不住活的,起碼也得將那麼多火器先搶回來 因為事情緊張,別看剛剛到來,尚未歇息,但是一有打仗的活,岳肅的幾個手下,都是爭先恐後見只讓金蟬、殷柱、厲浩然去,鐵虯和厲浩荃別提有多失望不過,蔣傑說了,大人身邊也需要人保護,下回再有這等領兵的差事,輪換你們幾個去就是 不提金蟬等人帶兵去抓賊,岳肅當夜,去參見了延平知府他們準備的晚宴,席間沒有什麼多說的散席之後,回到大營,躺在床上岳肅,卻苦苦難以入眠為什麼睡不著呢,他的腦裡總是在想這個吳思南 吳思南給岳肅留下的印象並不是很好,這個人狡猾,懶散,臉皮厚可是現在一個入靜下來一回憶白天兩個人的對話,岳肅卻突然感覺到,吳思南似乎沒有先前想自勺那麼不堪這傢伙心眼是多,但確有深謀遠慮之能,要不然也不能料到自己會被派到福建來再一結合楊奕山給自己寫的那封信,岳肅更是明白了一點,太后原本就沒打算批准自己奪情的請求,要不是有吳思南的這封奏折,自己現在怕是還在家裡趴著暱 這麼一想,吳思南的做法,應該是另有深意,他明知叛匪的所在,有能力將那些火器劫下,但卻裝威重傷,讓朝廷派人,放著眼前的功勞不要,讓給我來看來這人是不想讓我繼續在家丁憂啊白日裡,應該是我誤會了他的良苦用心這廝到底是怪才,還是一個懶人? 好吧,等我明天再去會會這人,看這吳思南還有什麼本事 想著想著,岳肅終於入眠到了次日清晨,岳肅帶著護衛進城,再次來到吳思南的巡撫行轅,由主簿引路,來到吳思南的房間再次見面,岳肅沒有讓隨行的鐵虯與童胄留在屋裡,叫他二人在外面等著 見面客套兩句,岳肅自行搬了把椅,坐到吳思南的身邊,說道:「吳大人,記得你我昨日見面之時,你曾對我說過,福建這邊有多事情待本督去辦若本督記得不錯,這其有剿滅叛匪,收復澎湖,平滅盤踞在台灣的洋夷這三件事,你身為福建巡撫,為何不去做,一定要等本督來麼?倘若朝廷不派本督到來,你就會繼續坐視不理麼?」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一章 鄭芝龍 「這三件事,要是朝廷不派大人前來,本官倒是不會真的坐視,也會去管但是,能不能成,實在難說因為,下官自問能力有限,許多事情,不是我盡力去做,就能夠做成的別的不說,就說這福建的兵力吧,是十三省最少的,人少不說,兵馬還羸弱,當年大人倒是訂下大比武之策,希望各地都有三千可用之兵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福建這邊,我是清楚的,這三千士兵,充個場面,擺個陣勢,倒是勉強可以,如果真的上陣殺敵,根本就是面人兒要大人不信,到時可以親自閱兵」吳思南侃侃而談地說道:「我們再說這三件事,第一件是劫貨火器,這一件下官自信可以輕易完成,畢竟匪就是匪,人數有限,且帶著眾多車輛,想走也走不快,還不容易躲藏,只要我集結一定數量的兵力,自然能夠取勝這二件事是徹底剿滅這股叛匪,此事下官自問無此能力這幫人既然能運這麼多的火器,顯然有不小的實力,火器能夠奪下,但那應該只是叛匪的一部,真正叛匪的主力,可能是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甚至根本就不在福建,想要去找,談何容易就算真的找到,可敵在暗,我在明,有個風吹草動,他們都有可能知道,這伙叛匪實力強勁,兵馬少了,對付不了,兵力調集多了,他們可能就聞風先跑了所以,必須要有一支隨時能夠到位的可戰之兵跟在身邊,何時找到叛匪,何時就出兵圍殺,而不是發現叛匪之後,再去調撥重兵大人,您說是麼?」 岳肅聽完,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本督雖然不知這伙叛匪底細,但和你所想的一樣,能偷運這麼多火器,顯然是有極為強大的實力,否則話,買那麼多火器作何用途總不能是販賣吧,如果這樣,也是可殺不可留你現在已經說了兩件事,把對第三件事的看法也一併說了吧」 「第三件事就是荷蘭人犯我疆域,奪我澎湖列島澎湖列島孤懸海外,看似並不重要,但實乃外族侵我國土的跳板,所以下官以為理應奪回而且,不僅僅是澎湖,就連台灣也該一併收入版圖,這樣一來,朝廷海域才能穩固不過,這些年來,朝廷對福建水師的投入,是越來越小,把精力多是放在邊,以至於水師越來越弱水師原先有大小戰船百餘艘,但現在,大型戰船多數難以下水,只剩下小的戰船,可以使用可憑這等戰船,去攻打洋夷,順風順水,或可勉強拿下澎湖,再想進而拿下台灣,卻是休想還有一點,就是水師這邊已無什麼得力的水戰之將,要是胡亂指揮,更是未等開戰,先敗一半,還趕不上不打大人,您說是嗎?」吳思南笑呵呵地說道 「你說的很對,犯我國土,雖遠必誅,何況乎台灣本就是我華的疆域」那個時候,大明還不怎麼重視台灣,未將台灣納入版圖,但是在岳肅心裡,台灣就是國的,必須要奪回來,不讓任何人佔據 「你說的問題,本督現在都清楚了,你放心,你辦不成的,本督能夠辦成水師缺少經費,本督可以開口向朝廷要,缺少水戰良將,咱們可以從別的地方調本督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做到,船能全部下水,將能指揮若定,把奪我台灣和澎湖的洋夷,全部殺光,讓他們知道,我大明朝不是好惹的,更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 「大人若有如此想法,下官必當權利支持大人,並在這裡帶福建全境以及台灣的百姓謝謝大人了」吳思南起來躬身說道 「這是本督的職責所在,你盡好該盡的本份就行對了,本督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這三件事,奪回火器的這件事,咱們已經派人去辦了,另外那兩件,哪件應在前,哪件應在後呢?」岳肅盯著吳思南問道 「下官以為,若按常理,這兩件事,以剿匪為重,平定這股叛匪,才是當務之急不過,叛匪藏匿甚深,想要想要找到巢穴,極為困難,加上兵馬戰力不夠,需要大人加以操練,這就更需要時日所以,這樣一看,倒是奪回國土,驅逐洋夷之事,可以排在前面因為,洋夷在明,我們隨時都可以去找,並與其交鋒,和他們對陣之時,還可以當作練兵,用戰火洗禮,增加士兵的經驗,令他們成為可戰之兵」吳思南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的想法倒是和岳肅不謀而合,岳肅也是這麼覺得,應當先滅洋夷,讓官兵經歷沙場的戰陣,方能擁有血腥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永遠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剛要說話,忽聽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之聲,跟著就聽門外的厲浩荃大聲叫道:「站住,幹什麼的?」 「泉州有緊急軍情……前來稟報巡撫大人……」這人一邊說話,一邊喘著粗氣,想來是馬不停蹄,一路匆匆趕來 不過,這人似乎不知道總督大人在此不錯,這人不但不知道岳肅在此,甚至連朝廷派總督來的這事都不曉得誰叫這年頭,交通不便,傳遞消息不方便呢 外面的聲音,岳肅聽得清楚,一聽說是緊急軍情,心頭先是一凜,以為是叛匪攻打泉州,連忙大聲喊道:「讓他進來!」 「是,大人!」門外的鐵虯連忙把門推開,讓報信之人進入 那人幾步走進房間,見屋內坐著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他一名小小的傳信兵,也不知哪位是巡撫 不過,想來坐在床上的應該是主,是巡撫大人吧他上前兩步,衝著吳思南單膝跪倒在地,說道:「標下泉州守備衙門把總趙熊參見巡撫大人……現奉命送呈緊急軍情……請大人過目……」趙熊說完,從懷掏出一封帶有羽毛的信件,舉過頭頂 按照常理,坐在床上的巡撫大人肯定會說一聲「呈上來」,然後由旁邊坐著的人把信接過,交給巡撫大人可是,還沒等巡撫大人說話,一邊坐著的人就直接將信拿了過去,最為令趙熊納悶的事,那位老兄不但不等吩咐就拿走了信,竟然還肆無忌憚地將信給拆開了 信封的口處,蓋有火漆,岳肅把信封撕開,取出信來,展開觀瞧只看開頭,岳大人的臉上就露出憤怒之色,當他看完之後,忍不住怒喝一聲,「反了,簡直是反了!」 吳思南見岳肅如此,小心地問道:「大人,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你自己看吧」說著,岳肅一揚手,把信遞給吳思南 吳思南恭敬地接過,仔細觀瞧,他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太多變化,待到看完,才平淡地開口說道:「趙熊,你剛剛忘給總督岳大人見禮了」 總督!趙熊聽罷,為之一愣,但是總督的官位比巡撫大,他是知道的,可實在不曉得,福建這裡什麼時候來了位總督他連忙給岳肅見禮,「不知總督大人在此,適才未曾參拜,還望大人恕罪」 「此事算不得什麼,不知者無罪本督且來問你,那膽敢攻打泉州的海盜鄭芝龍是什麼來頭?」岳肅大聲問道 原來,信上的內容不是別的,乃是台灣海峽一帶的海盜頭鄭芝龍率領海盜攻打泉州泉州聞警,立刻通知水師衙門,出兵抵禦,福建水師衙門派副將施勁率戰船二十艘前去抵禦,結果打敗,戰船損失過半鄭芝龍再打敗水師之後,登錄搶掠一番,便揚長而去 「回大人的話,這鄭芝龍在福建沿海一帶,素有……」趙熊剛一開口,話還沒說上一句,就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不過他沒說完的話,吳思南替他說了,「是素有威望,頗得人心是吧?你們下面的事,本部院多少也知道些,說一說,這次被搶的都是什麼人?」 「都是泉州周邊的富戶」趙熊說道 吳思南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且退下,我和總督大人有話要說,等會再行傳見」 「是,大人那標下先行告退了」趙熊再次向岳肅與吳思南行禮,然後躬身退下 當他退出之後,吳思南看向岳肅,說道:「大人,這個海盜頭鄭芝龍,名頭甚響,在福建一帶,不說是家喻戶曉吧,可也差不多大人初來乍到,想必還不知,下官這裡,就為他人講上一講」 「好,你就說上一說,本督倒想聽聽,這個鄭芝龍到底是不是長了什麼三頭臂,還敢光明正大的對抗官軍」岳肅壓著火氣說道 「這鄭芝龍年歲不大,今年不過二十五,但卻是台灣海峽一帶最為有實力的海盜聽說家有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三個弟弟分別叫作鄭芝虎、鄭芝鳳、鄭芝豹鄭芝龍十八歲時,與兄弟齊至澳門舅父處學習經商,後到倭國州,一開始追隨於平戶島的大海盜商人李旦門下,先擔任通譯,後逐漸成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李旦過世後,鄭芝龍逐漸接收其勢力;五年前全部接收李旦了船隊,並在四年前,從州島遷到台灣,歸附倭寇首領顏思齊此後不久,荷蘭紅毛鬼登島,驅逐了以台灣為基地的其他勢力,鄭芝龍無奈遂攜妻回到福建三年前顏思齊死,鄭芝龍結合諸海盜首領,號稱十八芝,成為福建沿海實力最強大的一支海盜,統領海賊數萬人,橫行於台灣海峽那時泉州府曾給下官寫過公,上面說鄭芝龍雖事劫掠,但搶掠的都是大戶,對泉州普通百姓卻是異常仁慈,還時常救濟貧苦,威望比官府還高」 吳思南對鄭芝龍的履歷詳加介紹一番,可以說,鄭芝龍的生平,別說他堂堂巡撫大人知道,連泉州的不少百姓,也都知道所以,根本稱不上什麼秘密 對於鄭芝龍的大號,岳肅前輩還真不知道,畢竟岳大人的歷史知識實在有限的很不過,這鄭芝龍的兒的大名,岳肅卻是知道的,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鄭成功當然,這個時候的鄭成功,才剛剛四歲,還是個小娃娃 聽完吳思南的講述,岳肅點了點頭,說道:「照你這麼說,這個鄭芝龍不但很有本事,還是一位俠盜只是,他公然對抗朝廷官軍,令我福建水師損失嚴重,似這等人,若不斬殺,日後人人效仿,那還了得!」 「大人所言不錯,這等人確實不能留著不過,鄭芝龍這廝,一向流竄海上,憑借快船,來去如風,想要拿住他,實在太過困難剛剛水師戰敗的消息,大人您也聽說了,這還是對方來攻,我軍防守呢,結果還被打的慘敗,損失過半,要是主動出擊,估計會損失更重」吳思南說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因為鄭芝龍在海上厲害,咱們就坐視不理,任其無法無天了嗎?」岳肅冷冷地說道 「下官自然不是坐視不理的意思,而是想說,咱們強攻不行,不如想想別的法,來個智取」吳思南說道 「智取?你且說說,是怎麼個智取?」岳肅說道 「鄭芝龍實力強大,但不過是一個海寇,即便再有實力,又能如何,充其量還是一個賊鄭芝龍能博出這般大的家業,也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自然明白其道理,亦會知道,當一輩海盜並不是出路咱們對他,完全可以誘之以利,許下官位,將其詔安,收為己用到時,咱們便可利用他的勢力,剿滅其他海盜,並收復澎湖列島以及台灣」吳思南說道 「你的主意倒是不錯……」岳肅先是點了點頭,可隨後話鋒一轉,又行說道:「若單純以利誘之,這鄭芝龍或可投誠,但此人縱橫慣了,怕是難以駕馭我看,不如恩威並用,先和他打上兩仗,讓他知道朝廷的厲害,再行許願招安不僅對他要這樣,對別的海寇也要這樣,畢竟海域這麼大,不可能從此就沒了海盜,我只需要這幫人給我老老實實,不騷擾地方,還有就是,不能讓他鄭芝龍藉著朝廷的力量,在海上一家稱王」 「大人深謀遠慮,說的極是只是……憑現在水師的力量,想要擊敗鄭芝龍,怕是很難呀……」吳思南微笑地說道 「難,不代表不可能本督現在已經打定主意,就不會更改反正我們也要加強武備,對付路上的叛匪和收復澎湖、台灣,水陸兩邊,都不能懈怠這樣吧,你繼續在床上躺著吧,本督明日便啟程,前往泉州,順便再視察福建水師要是我的人截獲火器回來,你就讓他們先留在南平等我吧」岳肅說道 「是,下官遵命」 只要岳肅打定的主意,通常無人能夠更改,吳思南更是不會去更改這傢伙,懶得很,恨不得自己什麼也不管,把所有的活,都交給岳肅來看,他每天風花雪月,享自己的清福就行現在你岳大人都這麼說了,那他更是樂得輕快,岳大人,您走好,兄弟我找樂去了 岳肅在南平又住了一晚,第二日拔營起寨,朝泉州方向趕去未到泉州,行已然發出,令泉州知府及福建水師總兵前來接駕待到岳肅到達泉州境內,泉州地方官員與水師主要官員是全部到來 簡單的客套一番,岳肅先尋問泉州知府,關於鄭芝龍率領海盜,攻打泉州的事情,地方到底有多大損失泉州知府做出的回答是,只是周邊一帶,比較倒霉的富戶被洗劫,普通百姓,鄭芝龍是秋毫未犯出於這點,岳肅便決定,可以饒過鄭芝龍一條性命,盡可能的收為己用,實在收服不了,再殺也不遲畢竟海盜不同於陸地上盜匪,諸如斬龍幫之流,一旦姑息,便可能坐大,威脅到朝廷的統治 而海盜,即便再坐大,一般還都是在海上討生意,難得到岸上做買賣,天下間還沒聽說有哪個海盜造反當了皇帝的既然是在海上做買賣,被劫得就不一定是大明的百姓,因為當時的大明是禁海的,做正當生意的人,是不會出海犯禁的尤其是現在,大明朝也需要一支海上武裝,福建水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需要有一股或幾股勢力,維護海上的秩序否則話,大明的海域,就會成為洋鬼的天下 接下來,岳肅又尋問水師總兵,雙方這一戰,各損失多少,必須呈報一個具體的數字那總兵的回答是,水師損失戰船十三艘,陣亡官兵三百餘人,對方損失戰船兩艘,具體陣亡人數不詳 雙方死傷的比例實在有些大了,這戰鬥力,怎麼能差這麼多岳肅隨即,說出自己的打算,要親自到海面閱兵,查看水師的戰力總兵自然不敢拒絕,當下答應,大家一同趕往沿海幾日後,到達水師所在之地,總兵安排下去,所有戰船全部起錨,在海上列開陣勢,請總督大人觀摩 岳肅並不通曉海戰,水師戰船是否老化,他還是能看出來的,船板陳舊不說,甚至還有不少船帆都已經打上補丁除此之外,每艘船上所配備的火炮,也沒有想像那麼多 至於水師下水後擺開的陣勢如何,如何變化,素質和效率這些,岳肅不是看的很明白,但是蔣傑多少還是明白一點的,他告訴岳肅,這陣形很是凌亂,在變陣的時候,有些船顯然要遲上半步,進退不統一這要是強敵對壘,落敗的可能很大 看完了水師操演,岳肅已然確定,水師確實需要重新打造了不然的話,別說是收復台彎,估計連小股的海盜,也未必能對付的了可打造一支強大的水師,那是需要錢的,同樣還需要人才銀,可以上本請朝廷調撥,只是這才,要去哪裡去選呢? 當天晚上,岳肅把蔣傑喊到自己帳,與他商量起來 岳肅想要重建水師的計劃,在來泉州的路上,就向蔣傑透露了,二人意思都是,待到了泉州,閱兵之後,再做最後定奪現在看也看過了,該做決定了 「大人,您說的一點不錯,重建水師的銀,只要朝廷同意劃撥,就毫無問題,現在難選的,就是訓練水軍的人才眼下,陸戰的將領,要選的話,著實能選出幾個不錯的,可水戰,能說嘴的或許能找出幾個,但上過陣的,實在太難」 蔣傑說著,是雙眉緊鎖,思量起來想了許久,才聽他緩緩說道:「要講水戰,能有些實戰經驗的,屬下以為,只有那鎮守皮島的毛龍不過,大人要想調他過來,有些不太可能,但要是從他那裡抽調兩員將領過來,操練水師,統兵作戰,應該能夠不錯」 毛龍的這個名字,早被岳肅深深的記在心裡,知他是員悍將,孤懸海外,牽制了後金不少精力 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毛龍有那麼大的本事,他的手下,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 岳肅聽完蔣傑的話,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所言不錯,我這就草擬奏折,派人快馬送到北京」 「不知大人準備怎麼寫?」蔣傑突然問道 「自然是如實啟奏,將這邊重建水師需要多少銀,大體給個數字,請朝廷撥發至於說從皮島調將的事麼,也如實上奏,到時我再給熊廷弼寫封信,讓他幫襯一下,讓毛龍選個得力的過來」岳肅說出自己心的想法 誰料,蔣傑聽完岳肅的話,竟然搖了搖頭,說道:「大人,剛剛屬下的話,只說了一半,按照常理,是該這樣可是,真正做起來,兩者的難易程度,卻正好相反」 「先生這是從何說起?」岳肅納悶地問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二章 火槍隊 「大人現在初到福建,剛一來就向朝廷討銀,屬下以為,朝廷斷難答應給大人的回復,無外乎是現在陝西賊勢強大,朝廷正需銀,充當軍餉,此乃當務之急,而重建水師,收復澎湖,和剿匪之事相比,則屬小事,可以從緩大人只需平定福建境內的叛匪即可,別的事,等到剿滅陝西的叛匪之後再議這樣一來,從皮島調遣將領之事,怕也會不了了之」蔣傑直接說出心的想法 聽了蔣傑的分析,岳肅在心醞釀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所言不錯,太后此刻對我多有忌憚,現在這個時候,要是開口向朝廷要錢,怕是會和先生所料,一模一樣啊」 說到這裡,岳肅又頗顯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地說道:「先生,那你說,現在我該怎麼做呢?」 「屬下以為,大人的奏折可以這樣寫,或許還能有些可能」蔣傑說道 「先生請講」岳肅馬上開口說道 「記得大人在來泉州的路上和屬下說過,有意招安鄭芝龍,要是這樣,大人不妨將心所想奏於朝廷並將這次泉州之戰,福建水師的敗報一齊陳奏,而且,大人也可以效仿吳思南,將海盜造成的危害誇大一些,引起朝廷的重視這樣一來,朝廷肯定會答應大人招安海寇的建議,銀方面,能給多少,屬下不敢保證,甚至能不能撥下來,還很是難說但,從皮島調遣猛將的事情,朝廷一定會同意」蔣傑侃侃而談,把自己的意見說了一邊 這個建議,倒也達不到岳肅預期的效果,但好像也只能這樣岳肅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樣吧,水師這邊,船隻先湊合著用,等來了良將,加強訓練之後,戰力起碼也能提高一個檔次,再招安一些海盜,最後想法收復澎湖、台灣」 岳肅說完,拿過紙筆,就在書案之上,寫起奏折 「臣岳肅沖北百拜,叩請皇上聖安臣奉旨總督閩浙,現已抵達福建,正派人搜拿伏殺巡撫吳思南的叛匪然,數日之前,有海盜鄭芝龍率部攻打泉州,福建水師聞訊阻擊,豈料賊勢強大,水師損失慘重原本水師便已老化,多艘大型船隻,難以下水,再經此一役,實在元氣大傷海盜滋擾福建邊境不說,荷蘭洋夷還奪我澎湖列島,更是令人憤慨所以,臣有意提請皇上撥發銀兩,重建福建水師,剿平海盜,收我失地但考慮到朝廷正處多事之秋,陝西的叛匪與關外的韃虜才是重之重,若此時提請皇上撥發銀兩,無疑是給朝廷增加負擔,令國庫雪上加霜緩急有序,剿滅陝西的叛匪當急,福建這邊的海盜可以稍緩,不過就算稍緩,臣也不當不作為於是臣有意,招安海盜首領鄭芝龍,令其為朝廷所用,並可借助他的實力,逐一殲滅、招安其他海盜,驅逐荷蘭洋夷可這鄭芝龍終究是海上的梟雄,招安之後,若不讓他見識到我大明水師的厲害,怕他會不將朝廷放在眼裡,以為朝廷只能儀仗與他,藉機自抬身價故臣打算,從皮島毛龍處,調能於水戰之將領一到兩員,加強水師操練福建水師不僅戰船老化,其士兵也疏於戰陣,若無久經沙場之將統率,即便重建完畢,怕是難堪大用以上陳請,還望皇上定奪」 岳肅將奏折寫完,次日一早,派人快馬投往京師奏折從福建送到北京,需要的時間可著實不少,半個月之後,尚不等奏折抵達北京,金蟬就送來了消息----火器截下來了 截下這批火器,可以說,過程並不曲折,因為吳大人派去跟蹤的人,著實很有一套,把押運火器的叛匪盯著緊緊的不過這期間,似乎對方發現金蟬率軍前來,將火器藏到隱秘之處,想要躲過去,但仍是被吳大人的手下給瞄上,待到金蟬到來,把消息一遞,金蟬直接率兵殺到,叛匪倒是做了抵抗,怎奈敵眾我寡,且有金蟬等人奮勇在前,經過一番激戰,終於取得勝利,可還是叫叛匪跑了一半 任務完成,金蟬返回南平縣,派人報捷岳肅得到這個消息,臉上終於露出喜色,尤其是看到繳獲,更是高興 截下的這批火器都有什麼,其包括火炮十門,而且都是大口徑的,火槍五百枝,雖然那時候大明朝的火器水平和外國差不了太多,不過還是洋人的火器經用一些,射程也要更遠一些火藥、炮彈、鉛彈什麼的倒是沒有,可這些東西,在大明朝有的是,隨便找個兵仗局,就能弄到 對於這些火器,岳肅立刻下令,將金蟬率兵押到泉州來,正好戰船之上,火炮不是很多,可以進行填補至於火槍麼,說句實在話,大明的官兵實在是不怎麼喜歡用,因為和弓箭相比,火槍裝彈實在有些麻煩,要是兵多的時候,用火槍排射,也有不小的殺傷力,可以發射完畢,蹲下裝彈,再有後排發射但人少的時候,對方衝過來,你發射完之後,肯定是來不及再發射第二次況且,大規模的兵馬作戰,是以騎兵為主,靠火槍抵禦,估計你一排槍射完,對方的騎兵也衝到跟前了加上對方的弓箭射程更遠,這火槍明顯又要遜色幾分所以,大明的部隊,一向都不喜歡使用 不過,火槍終究還是有用處的,就看你怎麼使用,如何與其他兵種配合五百枝火槍不是小數,完全可以裝備一支火槍隊了,別看大明的官兵不喜歡用,但岳肅還是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妥善使用,必然是一股戰力此次要行海戰,火槍更是管用,加上海島之上,不會有騎兵,火槍更顯威力同時,岳肅還想著再跟荷蘭人作戰的時候,借鑒一下對方火槍的用法 這些火槍,岳肅沒有發給福建水師,反正你們也不喜歡用他押著這批火槍,離開泉州,轉道趕往福州 福州是福建的治所,福建總兵與福建的主力兵馬就在這裡,抵達之後,他做的第一件是,就是到總兵大營去閱兵福建總兵將那參見大比武的三千人亮了出來,擺開陣勢操演這一瞧,架勢倒是不錯,但岳肅看得出,這些士兵明顯缺少一股血腥勁,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原因這三千人,想來也是福建境內最精銳的部隊了,岳肅隨即下令,從調撥一千,到自己麾下聽用,充當他的護軍 岳大人是堂堂總督,連總兵都歸其節制,調點士兵,總兵大人自然不敢反對,馬上答應不說,還讓岳大人自己隨便選岳肅見這三千人也差不了太多,就沒精挑細選,單指了一千人,把他們劃到自己帳下兵有了,岳大人的下一步計劃就是組建火槍隊眼下岳大人剛剛要了一千人,本身手下還有亂七八糟幾百人,這麼多人,總得找個地方安置城內沒有縣城的總督衙門,不過福州知府已經在城內準備好臨時的總督行轅,裡面也是不小,容納個三千多兵馬不成問題只是,岳大人要操練火槍隊,在城內「乒乒乓乓」的實在不妥於是,他便在城外找地方紮營,作為臨時的總督 大營紮起,第二天一早,岳肅便將兵馬全部點齊,在教軍場列隊這其除了剛剛徵調的一千士兵之外,還有岳大人手下的上百名護衛既然是海戰,騎兵肯定是派不上用場了,而且岳大人這邊,也著實沒有多少馬匹,組織騎兵,這個兵種就暫時撂下,開始主抓步兵的操練 其五百人,組成火槍隊,這裡有剛剛徵調的士兵四百五十人,岳肅手下的護衛五十人自己的護衛和士兵們參雜在一起,可以有效的加強訓練,起到一定的帶頭作用 對於這種火槍的使用,福州府有朝廷設的兵仗局,並有火藥司,專門主管火器,所以裡面不乏會使用火器的師傅 兵仗局是內官八大局之一,但卻不是只有北京才有,在全國十三省都有要知道兵器是損耗品,損壞之後,總要換新的,全國這麼多兵馬,如果全指著北京製造,還不得累死,外加運輸也不方便呀所以,在大多省會級城市,都設有兵仗局,專門製造兵器、鎧甲等物,供給地方部隊兵仗局在外設有監工太監,管理事務,他們一向和當地的監軍太監打的火熱,雙方經常性的聯手販賣軍械 因為,兵仗局生產出兵器之後,必須要報交到監軍太監處,而監軍太監要是私下賣了軍械,也要補給庫存,所以只有兩家聯手,才能做的天衣無縫 這事不必細表,岳肅是從兵仗局火藥司調了兩名懂得火器的師傅,讓他們幫忙教授士兵使用火槍 外國的火槍,和大明生產的火槍,其實也差不了太多,用法基本相同兩位師傅稍加試驗,便能上手使用這時候的火槍,使用方法是,先在槍膛之內加上火藥,從後面導出火繩,再從前面將鉛彈裝入,最後點燃火繩,即可發射 步驟比較麻煩,實在是比不得弓箭乾淨利索,但好處是不費勁,不需要你有什麼強勁的臂彎,只要能拿動火槍,就能發射岳肅那是警察出身,手槍打得准,長槍也玩過,打的照樣准一經指導,是立刻能夠上手,並在教軍場當眾表演,八十步外射擊,一槍直靶心 大明朝生產的火槍,也就能打個七八十步左右,荷蘭生產的火槍,卻能打上一百二十步,別看就差四十步,步兵交鋒的時候,差距可大多了 岳肅的表演,得到所有官兵的喝彩,岳肅借此時機,大聲喊道:「但凡能達到本督的境界者,每人賞銀二十兩!彈藥咱們有的是,等下開始操練,由金蟬和厲浩然充當火槍隊的統領,專門負責訓練事宜你二人可要給本督聽好了,你們射術,要是比不上手下的士兵,本督就讓他們取爾等代之!還有,每十日,雙方進行一個較量,贏了的一方,賞銀二百五十兩,輸了的一方,罰每日圍著行轅跑上五圈,並給贏了的那方士兵洗衣服」 這是岳肅下的第一道命令,這些士兵們的精神頭馬上就來了剛一開始,他們對讓自己練習火槍,還很不高興,現在一聽說,只要能像大人那樣,射靶心,就有二十兩銀的賞錢,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有銀為何不賺看岳大人輕描淡寫的就射靶心,看來這火槍也挺容易用的,這銀是肯定到手了而且,每十日一次較量,要是能夠取勝,還有賞錢看大人說的數字,應該是每人一兩 金蟬和厲浩荃一聽說要是比不上這幫手下人的話,就會被取而代之,這怎麼可以,一旦如此,臉面還不得丟光,心馬上下定決心,一定要苦練,絕不丟這個人 隨後,金蟬和厲浩荃就領著被選的火槍手開始操練起來,岳肅這邊,又安排童胄和鐵虯訓練其他士兵 訓練的內容,無非是弓箭和結陣攻殺 剩下的部隊,算上岳肅的護衛,一共是百來個,岳肅還是老規矩,平分兩半,童胄和鐵虯各帶一支操練同樣也是訂下練兵的老規矩,每十日一次比武,獲勝一方,同樣有賞,落敗一方,同火槍隊處罰 從今天開始,士兵們就開始操練起來,對於火槍的訓練,岳肅上輩是玩槍的,怎麼能將槍法練得准,他是很有心得的畢竟這時的火槍沒有膛線,想練出準頭,不是那麼容易 在射擊方面,端槍是基本功,一定要穩所以,岳肅在教導火槍手訓練的時候,設了一門必修課,每天都要端槍半個時辰這樣一來,那些火槍手們是叫苦不迭,可看到領頭的金蟬和厲浩荃也跟著照做,還有岳肅的那些護衛也一絲不苟,便不敢馬虎 當然,這其也不乏有偷懶的,端著端著,槍就垂下去了對待這種士兵,岳肅毫不手軟,直接賞十鞭見到岳大人治軍這般嚴厲,漸漸的,這些士兵就不敢再起偷懶之心 其實,岳肅徵調的這幫士兵,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畢竟是福建地方訓練,去參加大比武的士兵,平日裡很少懈怠,有一定的素養現在加上岳大人的督促,很快就有了長進,是有模有樣 十天過後,岳肅麾下的兵馬迎來第一次大比武火槍隊的比試分為三場,第一回合是逐個射擊,每十人為一組,進行打靶,看誰射的准最後累積出總的幻數,確定勝負第二回合是排射,同樣是前面放著靶,第一排的火槍手射完,蹲在裝彈,由第二排開始施射比的是哪方配合的更為熟練,哪方射的環數最多,然後綜合起來,評定這一回合的勝負第三回合,岳肅竟然出人意料的要求比試端槍,這個勝負就比較容易分出來了限時為一個時辰,看那方能堅持下來的人多,便算獲勝,倘若屆時打平,就延時一刻鐘,繼續較量,肯定最後能分出勝負 結果,都沒用得上比試第三場,金蟬率領的隊伍,就因為連下兩成,取得勝利岳肅言出必踐,賞金立刻發下,該處罰的,也是毫不留情連續十日,圍繞著巡撫行轅跑上五圈,這五圈下來,哪個不累的夠嗆,然後還得給獲勝一方洗衣服,臉面都丟盡了失敗的士兵,是痛定思痛,在這十天裡,一定要努力訓練,爭取報仇雪恨 獲勝的一方,也不敢懈怠,當他們看到輸的一方又是跑圈,又是給自己洗衣服,心裡想著,自己下回合可不能輸,要不然,人可就丟到家了就因為有獎有罰,士兵訓練的熱情,那是空前高漲 童胄和鐵虯的步兵訓練,也是在同一天進行了大比武岳肅沒有像以前那樣,設立木人陣,只是讓他們比試弓箭,陣形操演,以及手持木製兵器,一對一搏鬥,只比一個回合,就看哪方被擊倒的人多 他們雙方的比試,可不像火槍手比試那樣,強弱懸殊第一場弓箭比試,是童胄的部隊獲勝;第二場操演,是鐵虯的部隊獲勝;第三場步兵搏鬥,結果一陣下來,雙方竟然打了個平手,各自倒下一百五十人 這要岳肅不識得童胄和鐵虯,勢必會採取最簡單的方式,讓他兩個比試一番,以分出勝負但是,岳肅對手下這兩位仁兄的功夫,是心有數的很,童胄的功夫也不錯,可比起鐵虯,明顯要弱上一些,要是讓他兩個分勝負,還不如不打,這不明顯欺負童胄麼 於是,岳肅再次下達指令,讓雙方各自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再行打一次,然後再判勝負這一回合比試,勝負就分出來了,最後童胄的部隊剩下八十人,以微弱的優勢獲勝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有不服的,十天之後,再行比試 與此同時,岳肅的奏折此刻已經送達北京,由內閣轉入司禮監,再行交到張太后的手 岳肅的這份奏折,寫的是四平八穩,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我雖然有心要錢,但也想到朝廷的苦衷,你可以給,也可以不給但是,海盜的禍患十分嚴重,你不給銀重整海軍,我也想出不花錢的法,總而言之,你不能什麼也不同意吧 張嫣看過奏折,奏折下面,有方從哲的建議,他的建議是:岳大人體恤朝廷,不愧為先帝托孤之臣,現在朝廷對陝西用兵,而遼東女真又虎視眈眈,用銀的地方實在太多,岳大人說的不錯,緩急有序,銀應該先僅這邊,福建水師方面,可以暫時緩緩,等朝廷平定陝西的流寇,再行議定不過,岳大人提議的招安海盜鄭芝龍與調撥皮島將領去福建的事,可以照準畢竟是對朝廷有益,可命熊廷弼與皮島總兵毛龍溝通,安排將領赴閩 岳肅要銀要的含蓄,張嫣也說不出什麼,好吧,那就按方首輔的意思辦,分別下旨給岳肅與熊廷弼給岳肅的旨意是,准招安海盜鄭芝龍,調皮島之將趕赴福建,協助福建水師 給熊廷弼的旨意是,請與毛龍溝通,從皮島調遣精通水戰之將,前往福建,協助岳大人 兩道旨意是一天發出,熊廷弼得到聖旨的日,肯定要比岳肅早得多在他接到旨意之後,見是岳肅的事,哪能不從速辦理他馬上下了公函,讓人送到皮島,請毛龍調撥將領 皮島,總兵毛龍的府邸 毛島主住在島上,算得上是天高皇帝遠,這裡我最大,生活相當的哉尤其是現在,熊廷弼接任薊遼總督之後,女真人是連動都不敢動,老老實實地蹲在窩裡,充其量是沒事寫個書信過來,不是求和就是勸降,總而言之,一點動刀槍的意思也沒有 孫承宗是明末最有名的戰略家,可熊蠻更是讓女真人膽寒當年努爾哈赤活著的時候,拿熊蠻都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老頭死了,兒皇太極照樣是拿熊大人沒有法 既然消停,沒有戰火,那毛龍在島上,沒事喝點小酒,與海外各地做些買賣,簡直舒服的不亦樂乎 今天,他就在府上花廳喝酒,與他的同席的,有自己的親兒毛承鬥,養毛承祿,自己三個義毛永詩、毛有傑、毛永喜,以及養孫毛有見 這滿堂兒孫,除了親兒毛承斗沒有什麼武藝之外,其他兒孫,皆是能征慣戰之輩尤其是那三個義,毛永詩、毛有傑、毛永喜更是本領出眾而這三位的名字,只是拜毛龍為老之後才起的,他們的本名分別叫作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一家人正在喝酒,突然門外有家丁稟報,說總督熊大人送來公函毛龍立刻讓人呈上,展開一瞧,臉上原本從容的神色,是立刻就變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三章 義舉 第五十三章義舉 毛龍看過熊廷弼的公函,臉色登時就變了,耿仲明、尚可喜等人看的清楚,連忙問道:「義父,怎麼了?」 「熊大人在公函上說,要從我這裡調兩員得力的水戰將領去福建,幫助岳大人操練水師,剿滅海盜和奪我澎湖的荷蘭紅毛鬼還說這是朝廷的意思你覺得有些不妥,這會不會是朝廷想要削弱我的力量呀」毛龍原來是擔心這個 耿忠明算是比較有心計的人,聽了這話,暗一思量,隨即問道:「義父,但不知那福建的岳大人是哪位岳大人?」 「是次輔岳大人」毛龍說道 「是他呀……」一聽說是次輔岳肅,耿忠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便聽耿忠明說道:「義父,孩兒以為,這事對義父或許不是壞事,反而是件好事」 「這話怎麼講?」毛龍疑惑地說道 「岳大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在丁憂之前,也算權傾朝野義父一向不去逢迎朝廷權貴,單在皮島,騷擾韃,不求富貴,只求為國守土,盡臣之責可現在朝廷風雲變幻,天曉得會不久會發生什麼事故,義父只想著獨善其身,也不知能不能做到眼下岳大人需要幫助,義父不如就派人去一趟,明面上是奉了朝廷的領旨,沒人能說出不是,暗地裡也可結交,使義父的位置更加穩固而且,派兩個人去福建,對咱們皮島的實力,也不會造成多大損失利弊顯而可見,所以孩兒以為,義父遵命照辦便是」耿忠明說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毛龍點了點頭,說道:「就派兩個人去,對皮島也不算什麼,反而能結交岳大人岳大人的名望,我是知道的,幫他就等於幫朝廷可是,你們說派誰去好呢?」 「這個……」耿仲明、孔有德、毛有見這班人互相望了望,最後還是由尚可喜說道:「義父,熊大人說是要精通水戰之人,咱們在皮島,有些船隻,偶爾也和一些海盜在水上交手,但誰也不敢稱得上精通,只能說是略知一二既然一定要出人,孩兒以為,不如讓永詩和有見去」 毛永詩就是孔有德,再加上一個養孫毛有見,絕對可以看出毛龍的真心相助之情而且,這兩位都是猛人,孔有德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強,還悍不畏死,作戰之時,一向衝鋒在前,勇不可擋這些年在皮島,毛帥沒事還搞點副業,就是裝作海盜,在水面上打劫商旅,或者是黑吃黑這孔有德就是率軍去搶劫的主要將領,基本上去海上做買賣的活,都是他領銜毛有見也不賴,武藝雖然比不上孔有德,差也差不了許多,從小就是跟著毛島主見過血的,還到滿清腹地殺過韃毛龍聽了尚可喜的意見,便看向二人,說道:「永喜舉薦你二人前去,不知你二人可否願意」 孔有德和毛有見論起勇猛,絕對能排在前面,不過論起心眼,算是眾人裡最少的他二人一直都在聽著,先前聽耿仲明說,去福建對大帥有利,現在尚可喜又舉薦他二人,既然是對毛帥有利,那去就去 二人一起抱拳,說道:「義父……」「爺爺……」 「我二人願往……」 派自己手下的兩員得力干將去福建那麼遠的地方,毛龍實在有些不捨,不過,這可是去幫助岳大人,又有朝廷的直令,實在不好推諉他點了點頭,說道:「也好,那你們倆就收拾一下,後天,我給你二人送行,一同趕往福建,去投奔岳大人」 ******************************************************* 岳肅一直在福州城外練兵,阮傲月、李瓊盈、杜十娘、沐天嬌四女實在是無聊,一起來見岳肅,說想出外,到左近溜躂溜躂來到福建也有一段日了,四女都沒出去觀光,品嚐一番當地的美食 岳肅一想,老婆們也確是無聊,左右自己手頭上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務,不如就帶著她們,一起去玩玩吧 就這樣,岳肅帶著老婆們,命關羽、殷柱率護衛陪同,連同蔣傑和琴馨,一起到福州周邊遊玩 福州靠海,周邊百姓多是靠打漁為生,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過,那些有田地的人,還是靠種田為業大傢伙沒有進城去玩,因為都市的繁華,這些大小姐們確實有了點厭倦,現在開始喜歡田園生活 距離總督行轅最近的一個集市叫作龍口鎮,眾人來到集鎮之上,先行到了一家飯館,點了一些本地的地道小吃,美美地大吃一頓,然後又去集鎮外的鄉間踏青 一般來說,鄉間除了農田里做活的人,就看不到別的景象了主要是聞一聞鄉間的泥土香味可是,這個地方卻不同,當他們經過一座不大的宅時,竟然聽到裡面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這讀書聲,參雜著孩和青年人的聲音,而且人數似乎還很多,這一來,難免令岳肅好奇起來 因為,岳大人也是農村的孩,這個年頭,鄉下很少有孩讀書,即便是私塾,也不會建在山野之地,多是在城裡或市集,因為在鄉下,實在是沒什麼生意 就是由於這點,岳肅才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所宅,宅不大,也很破舊,但聽裡面的讀書聲,估計起碼得有五十人納悶的他,跨步朝宅走去,宅外沒有什麼人,來到門前,有護衛上前敲門 不一刻,裡面傳出一個孩稚嫩的聲音,「請問是誰呀?」 「我家大……」護衛剛要亮出岳肅的名號,可話還沒出口,卻聽岳肅說道:「在下是一位過往的旅人,到此遊玩,忽聽此處有朗朗的讀書之聲,心下納悶,便過來瞧瞧」 「哦」裡面那孩應了一聲,隨後門閂聲一響,院門被打開 岳肅朝內一看,開門的孩,年紀能有***歲的樣,身上的衣服很是樸素,掛著七八個補丁院裡,坐著五十多人,這些人皆是席地而坐,其孩聚多,成年人不過十個八個在這幫人的對面,站著一位先生,離著有些遠,看不清面目,但瞧年紀,似乎也有五十歲 院裡有三間房,正面一間,左右各一間,也就是普通的民家院開門的孩,一看到院外站著這麼多人,明顯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院裡的人,也都轉頭向後觀瞧,岳肅面帶笑容地朝裡走去,那小孩自然不敢阻攔,由得岳肅進了大門 岳肅進來之後,做出讀書人的禮節,絲毫沒有官架,衝著對面的老先生一拱手,說道:「這位先生,有禮了」 岳肅今天沒穿官府,因為他那仙鶴補的官服要是穿出來,實在太過扎眼,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品大員他一身書生打扮,雖然氣度不凡,但因為禮數在那放著,老先生看到之後,也就以為他是一個讀書人,充其量是有功名在身 老先生先是還了一禮,然後朝前走去,來到岳肅身前,說道:「不知這位先生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不才也是一介書生,帶同家眷,前來貴地遊玩不意見聽到貴府傳出的讀書之聲,由於是鄉間之地,心很是好奇,便信步到此,一看究竟」 「原來先生是為了這事「老先生聽了岳肅的話,是爽朗的哈哈一笑,說道:「也難怪先生好奇,在鄉間開設私塾,實在是少見之事」 這可不是一般的少見,可以說,是根本看不到鄉間也有富戶,讓孩讀書,不過由於沒有私塾,不是送進集鎮,便是請先生到家誰會沒事開這麼大的私塾尤其是,岳肅現在已經大約在這些孩的身上掃了一遍,不管哪個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丁落補丁,沒一個像家裡有錢的「是呀,先生在此開館,這些學生又不像是家富裕之人,不知先生以何為生呀?」岳肅說出自己疑惑 「先生是外鄉人,不知就裡,也是情理之,換做旁人到此,一定也會同先生一樣,不明為何?實不相瞞,老朽不過是一個落地的秀才,早年在福州城內開館,招收學生,圖個溫飽可在去年,巡撫大人不知為何,竟然找到學生,令我在鄉間開館說,不可收學生分毫,來此就學的孩,照單全收,每月發我固定的薪俸,連著宅,也是巡撫大人出的」老先生如實說道 「原來是吳思南讓你在此開館,我說的麼」岳肅點頭說道 只是他不經意間,直接開口稱呼巡撫大人的名諱,令老先生吃了一驚那老先生連忙說道:「這位先生,您怎麼能口呼吳大人的名諱,還好這裡沒有外人,你要是在城裡這樣稱呼,傳到吳大人的耳,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岳肅搖頭一笑,說道:「我和吳大人是舊時,無妨的只是沒有想到,這懶散的傢伙,還有如此義舉,在鄉間開始私塾,讓那些家境貧寒的弟,也能讀書識字這等事,應該鼓勵,如果天下各地的官員皆能如此,實在是我大明之福」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四章 方閣老駕鶴 第五十四章方閣老駕鶴 岳肅說的最後那句話,哪是一般讀書人能說出來的,老傢伙聽了之後,露出一臉的詫異,隨後仔細地打量起岳肅來而岳肅又是衝著老先生微微一笑,問道:「老先生,似這等鄉間私塾,在福州一帶,能有幾家?」 「據我所知,好像一共也就三家,開這等私塾,等於是巡撫大人掏腰包,能開設三家,已經算是盡力了只是老夫實在不懂,巡撫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說到最後,老頭竟然搖了搖頭 他不明白,岳肅可是明白的,吳思南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業,那就是普及教育或許,這件事情對未來的發展和意義,吳思南也不太清楚,或許他只是一時的善意,想讓更多的人有書讀,能識斷字 因為在福建這個不毛之地,不識字的人,遠比鄰省的浙江要多得多岳肅現在的心裡,也突然冒出了一個打算,要加強化教育,讓更多的人有書讀最好是搞義務教育,由朝廷出錢,讓孩進學堂讀書,不過這件事,不是你說做就一定能夠做到的,尤其是現在,自己還沒回央,最多是在福建這裡搞一下,看看成果 他又和老先生簡單地聊了一會,尋問一下吳思南的官聲如何,老先生給出的回答是,吳大人的官聲還算可以,總是偶爾會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在鄉間開設私塾就是一件,另外還有,鼓勵民間開設青樓什麼的簡直令人無法想像離開鄉村,岳肅帶著眾人回到行轅,沒過多久,朝廷的回復下來了,就和蔣傑預料的一樣,銀一兩沒有,其他的事,全部能夠答應對於這個回復,岳肅沒有多說什麼,仍是照舊練兵,不過,他又做了另外一個決定——讓自己的手下成婚 金蟬他們追隨自己十幾年,現在都快奔三十了,而且還都沒有成家,這怎麼可以正好傲月的丫鬟梅兒喜歡鐵虯,李瓊盈的丫鬟蘭兒喜歡金蟬,沐郡主的丫鬟竹兒似乎對童胄有點意思,那就成全他們吧 這天由岳肅主婚,讓自己的手下成親,有情人能成眷屬,大傢伙都十分高興,行轅之內,暫停訓練七天,大傢伙歡歡喜喜的辦喜事結婚那天的熱鬧,這就不用多說了,每個人的酒都少喝,尤其是三位新郎,當天晚上都是被扶著回新房的 他們喝的多,岳大人喝的也不少,很少喝醉的岳大人,由於太過高興,也喝醉了按理說,大人喝醉了,屬下的人會將他送到自己的大帳就寢,不過今天晚上,攙扶他的護衛,把他送到了大夫人阮傲月的帳篷 送進帳篷之後,阮傲月還給兩名護衛各自塞了二兩銀隨後扶著岳肅,走到自己的床邊 阮傲月為何這麼做,實在有些奇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在經過地宮一役,她就有心和岳肅圓房 可是,岳肅根本就沒有在晚上踏入她房間的時候,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間,便是去李瓊盈和沐天嬌那裡過夜 岳大人不給機會,阮傲月也沒有法,到了今天,岳肅將梅兒配給鐵虯成親,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十分的孤單丈夫頂天立地,和自己患難與共,風風雨雨這麼多年,眼看著梅兒也嫁了,難不曾自己就真的和他只做有名無實的夫妻那個人終究已經不在了,眼前的人,和那個人也太像了,我就當他是那個人吧 於是,在白日裡,傲月找來鐵虯,讓他出面找人,等到晚上,大人一旦喝醉,就讓人將大人扶到我的大帳來傲月是梅兒的主人,這等吩咐,鐵虯哪敢不從,當下就去找護衛,把事情給辦了到了晚上,護衛按照鐵虯的囑咐,把大人扶了過來 阮傲月將岳肅扶到床上躺下,但她終究還是大姑娘,哪好意思,自己脫光了,只是替岳肅寬衣,然後躺在岳肅身邊,擁著他入眠 一夜無話,岳肅次日醒來,發現傲月躺在自己邊上,不由得納悶起來,自己怎麼會跑到她的帳篷裡來兩個人從成親以來,那是相敬如賓,睡在同個屋簷下的時候,傲月沒讓他上過床昨晚是怎麼回事,不但莫名其妙地跑到這裡,傲月竟然還和自己睡在一起 正巧這時,阮傲月也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看到岳肅望著自己,她的俏臉登時就紅了,跟著便聽丈夫說道:「傲月,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跑到你的床上?」 一聽這話,阮傲月的臉更紅了,兩片紅霞是鮮艷無比,好在她的反應夠快,羞澀地說道:「你是我的丈夫,夜裡來到我的床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話是這麼說,可……咱倆夫妻多年,你也沒讓我上過床呀……」岳肅仍是沒有反應過來,繼續納悶地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喝醉了,護衛將你扶到我這,我能不讓你進來麼還有……還有……」傲月紅著臉,「還有」了半天,才繼續說道:「還有……福建這地方,地上潮濕,我總不能酒醉之後,還睡在地上吧再者說,我這裡就一套被褥,也沒東西給你鋪呀,只好……只好讓你***睡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丈夫麼……」 阮傲月的聲音,越來越羞澀,越來越溫柔岳肅聽了她的解釋,雖然覺得是合情合理,倒也有一點怪怪的感覺,畢竟二人剛剛成親的那天,自己的妻還是一位霸道新娘,連***都不讓不過,岳大人也不是蠢人,仔細想想,也就能夠釋然夫妻二人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都都過來了,以前的妻,不願和自己同床共枕,或許是有什麼想法,但隨著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既然都是夫妻,而且患難與共地走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像別的夫妻一樣,同床共枕,岳肅也是高興的他感慨地抬起手,攬住傲月,阮傲月在被丈夫的手觸到背脊之後,身不禁打了個哆嗦,可隨後,就如小鳥依人般,偎依到岳肅的懷 她緩緩閉上眼睛,等著丈夫的擁吻,岳肅再不是以前的懵懂小,經過和沐郡主、李瓊盈的纏綿,早就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緊緊樓主傲月,朝她的朱唇之上吻了下去 ******************************************************* 岳肅的手下成婚,自己又和傲月成為真正的夫妻,可算是好事不斷然而,在北京城裡,卻發生了一件da事——首輔方從哲病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尤其是方閣老這把年紀,一旦生病,便不容易再好,而且是越來越重現在朝廷,因為岳肅不在,方從哲就是支柱,是張太后最為依賴的朝臣,他這一病不起,張嫣可就著急了 連日派太醫到方府給方從哲診病、治療,可人上了年紀之後,就是那麼回事,到壽了醫石無用,還是歸西了 方從哲這一死,誰來繼任首輔,成了朝最為重要的事情岳肅的黨羽,在楊奕山的帶領下,紛紛上本,請次輔岳大人回京,遞補首輔,主持大局 次輔遞補首輔,這是天經地義的,這也致使楊奕山太過大意,以為會穩拿把掐,所以才會帶著北京城裡所有岳黨一起上本甚至還有不少無黨派官員,意識到朝廷局勢動盪,到處都是亂,理當由一位重臣主持大局,所以也都上本,請皇上召岳肅回京這樣一來,上本肯定岳肅回京遞補首輔的折,一日之內,就堆滿了司禮監 這也算是眾望所歸麼 可就是因為眾望所歸,張太后見到這麼多折,那是嚇了一跳其實,在方從哲重病的時候,張嫣已經有意,召岳肅回京,遞補首輔之職,因為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次輔理應遞補首輔然而當她看到這麼多折,她重新召岳肅回京主持大局的心思,又縮回去了 好傢伙,竟然還有這麼多人擁護岳肅,他手下的黨羽也太多了,這要是回來,哪還有我孤兒寡母說話的份,再等他丁憂,還不知是何年何月呢?算了,讓他回京的事,還是先放一放吧,你老兄繼續在福建剿匪吧 這件事,要是蔣傑在京,萬不會準備岳黨官員這般做,最多也就是讓十幾個二十個官員上本意思一下,要是一個沒有,便更加讓人起疑有人為岳肅說話,而且人不是很多,這樣的話,張嫣也會覺得正常,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讓岳肅回來 可楊奕山畢竟不是蔣傑,沒有蔣傑看的那麼遠,一步走錯,岳大人又得在外面忙活幾年了 接下來的幾天,張太后也沒確定讓誰當首輔,但朝廷實在不能沒有首輔,不少外省的官員,也有當年被岳肅提拔的,皆紛紛上本請求太后召岳肅回來 他們的做法,就好比火上加柴,越看到這些保薦岳肅的奏折,張嫣就越是害怕,讓岳肅回來的事,想都不敢去想 也就是在她為難的時候,突然有人遞上了一份合乎她心思的奏折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五章 抓鬮定首輔 第五十五章 抓鬮定首輔 上折的這位官員叫作蔡國用,是萬曆三十八年進士,當時給的官職是書舍人,說白了就是一個在內閣打雜的,負責撰寫誥敕、制詔、銀冊、鐵券後來奉命督餉赴遼時,見邊防廢馳,回來後便向上進諫不久,寬甸一帶出現兵亂,人皆信服其有先見之明升山西道御史,上疏有關治國七條政見:定相術、儲經略、選將領、籌軍需、惜才臣、開言路、鼓邊吏 不過他上陳的這些意見,都是廢話,任誰都知道,但是沒人操作,也是白搭轉過幾年,又調任福建道御史,實在混的是不怎麼樣,到了崇景元年,依舊是個御史 在北京城混的久了,人自然變得圓滑,也能看得懂風向標了眼瞧著百官上書請皇上調岳肅回京繼任首輔,卻遲遲無果,他意識到,太后這是不想調岳肅回來跟著簡單的一分析朝局,當年岳肅請旨丁憂,太后直接就准了,隨後又請旨奪情,願到陝西剿匪,結果卻被派到福建由此可見,太后是很不待見岳大人 眼下內閣首輔出缺,自己不如趁此時機,往上竄一竄當然了,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御史,這首輔的位置,輪到誰也不會輪到自己,只不過,既然瞅準太后的心思,不如就順著太后的意思,上一道奏折,結了太后的燃眉之急,這樣的話,太后便知道有自己這麼一號人物,搞不好就能升上幾級,這就叫政治投機 蔡國用寫了一道奏折,遞了上去,他奏折上內容是:許多官員都提請岳大人回京遞補首輔一職,臣覺得不妥岳大人正在福建平叛,為朝廷收復失地,正是大功將成之時,怎能現在回來此刻回朝,不就等於功虧一簣,所以臣以為,不可在這個節骨眼調岳大人回來然而,國一日不可沒有首輔,沒有岳大人這個次輔回來遞補,那怎麼辦?臣認為,可以先讓百官公推一位首輔出來,處理朝政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張嫣看了這份奏折,是馬上點頭同意就按蔡國用說的來,先行以岳肅需要平叛為理由,否則讓岳肅回來繼任首輔的奏請,然後公推一位首輔,既然岳肅不能回來,公推的名單裡,肯定不會有他,其他的人裡,我隨便選一個有點本事,還沒有太大背景的,也就是了 司禮監按照太后的意思,把旨意傳下,叫百官公推一名首輔 其實,內閣之,自岳肅一下,還有別的官員,只是這些人裡,不是岳肅提拔的,就是方從哲提拔的而排名第三的那位,正好是岳肅的人,要是讓這傢伙當首輔,還不如就要岳肅回來呢不用這傢伙,也不用岳肅,再從內閣成員選人,明顯就不合乎情理了,朝臣也不能信服公推的話,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讓岳黨的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公推,其實還是這幫有勢力的人說的算,你叫公推不是麼,那咱們就公推,反正公推之後,你就說不出別的了北京城裡最強大的兩股實力自然是岳黨和齊楚浙三黨,岳黨的官員,推選的當然本黨的官員,別看楊奕山現在還只是吏部侍郎,可連他的名字,都赫然在列楊大人以前最看不慣黨爭、不喜名利,可自從進入權利的大染坊,人也改變了連自己都不是庶吉士的事也給忘了,還當自己是岳肅呢 其餘在閣岳黨的高級官員,更是少不得被列上名字三黨那邊也不例外,以亓詩教為首,在加上內閣裡的幾名三黨官員,名字全部寫上至於說非三黨人氏,也有其他官員提名,比如說當年被魏忠賢打發回家的韓爌可像這樣擁有一些競爭力的官員,不管是岳黨還是三黨,都不會讓他們的名字被太后看到,隨便找一個理由,就給摘了下來這個理由很簡單,就是推薦的票數太少,不能錄取因為一共就只能提議十個人,岳黨佔了四個名額,三黨佔了四個名額,推薦其他官員的票又十分分散,總不能全給太后過目吧 當然,這兩黨的官員也可以將最後兩個名額,再次平分,可這樣一來,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太后看了不滿不說,其他的朝臣也會有些心存不滿陪太讀書,跑跑龍套,出來當分母的角色,總是要有的但是,絕不能很有名望,且被選 到了最後,這兩個龍套角色終於脫穎而出一個叫作楊景辰,一個叫作周道登這兩位,多少也是有點名頭的,要不然誰都會說其有詐,不過但也不能太有資歷,會被太后選 先說一下楊景辰,這位老兄是萬曆四十一年進士,現居禮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另一位周道登呢,也是禮部侍郎,不過現在並不在朝,而是致仕在家此仁兄可是一個極品,不怪能被選,原因是,周道登為人愚蠢謙和,多年的官場生涯,就是認認真真裝孫,無論做官還是做事,此時的他都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能邁半步絕不邁一步這樣的性格使得誰都敢上前踹他一腳譬如他剛剛擔任禮部左侍郎,就有人不滿,吵吵鬧鬧要他下台周道登的孫性格這時顯露無疑,皇帝沒下命令,他就主動辭職 十個人,個在閣,兩個分別是岳黨和三黨在京的領袖,另外兩個是打醬油的折被送進司禮監,由鄒義轉呈太后 張嫣一看上面的名字,上面有個她都認識,八個都是岳肅和方從哲的人,剩下的兩個,楊景辰是詹事府的,自然不會陌生,可資歷根本就不夠麼至於這位周道登老兄,壓根就沒聽說過,是哪冒出這麼一個人 張嫣馬上向鄒義打聽周道登是做什麼的,鄒義便將周道登在家丁憂的事,說了一下,不過卻沒提這傢伙的光榮歷史,只說是被彈劾,自請致仕,但在任期間,並無過失 本來張嫣還是很傾向方從哲這一方的,但今天看了這個公推名單,鼻都快氣歪了,這不是你們兩黨合夥要從我這裡討內閣首輔麼倘若你亓詩教光明正大,我這個首輔給你們也無所謂,可是現在,想從我這裡把首輔騙走,門都沒有你們不是提議這兩個資歷不夠,一定不會被我選的人麼,好呀,那我就從他們兩個之選一個至於是誰,就聽天由命吧 隨後,張嫣將鄒義和自己的侍女、太監全都打發出去,自行取出兩張紙條,分別寫上楊景辰和周道登的名字,跟著放在瓷碗裡,晃了一晃等到將瓷碗揭開,已經分不出哪個上面寫的誰的名字不過,張嫣還是更加傾向讓楊景辰當首輔的,好歹也是個熟人,詹事府的少詹事,不就是輔佐太的麼 記得在搖晃之前,楊景辰的名字是在左邊,張嫣便伸手抓向左邊的那個紙團,然後打開觀瞧 只見上面寫了三個字——周道登 看了是這傢伙的名字,張嫣滿心有些不情願,暗自思量,首輔的位置再怎麼也不能給這麼一個人,哪怕是給方從哲的人,起碼對國家社稷還有益處,給這麼一個不知根知底的傢伙,一旦所托非人,大明的江山不就敗了麼 有了這個想法,張嫣乾脆,將周道登的那個紙團又給團上了,重新寫了四個名字,便是亓詩教領銜的三黨官員 這回是個小紙團,她將紙團再次放到杯下,搖晃起來搖了一會,才將杯揭開,向上天祈禱了一番,伸手抓了一個 展開之後,一瞧上面的名字,赫然間,只覺得腦袋「嗡」地一下,因為這上面的名字,還是周道登 「難道這是上天安排的?」 張嫣心下琢磨起來,既然自己兩次抓到這個名字,或許這個周道登便是上天給大明朝安排的首輔也罷,既是這樣,那就將他召入京師,先看看再說,要真是人才,命他為首輔,又能如何?反正這個人,也是你們公推上來的,有誰敢不服呀? 拿定主意,張嫣又將鄒義招了進來,告訴他,下旨傳周道登進京,皇上要親自御前問話,如是大才,就順應百官的公推,認命他為首輔 一聽說這話,鄒義立時就懵了,這隻老狐狸本以為,太后看了兩黨的做派之後,會一氣之下,選楊景辰當首輔楊景辰這個人,多少算是個人才,讓他當首輔,也屬權宜之計可怎麼選來選去,選上了這個周道登 鄒義實在不解,不過太后的旨意,他也不敢違背,誰叫自己的地位牢不牢固,全是人家太后一句話的事呢 沒有辦法,只能躬身領命,他哪裡知道,太后之所以能選周道登,那是抓鬮抓來的 接下來,鄒義領旨行事,召周道登入京,御前對話 熟話說,這人要是走運,出門的時候,都能被個金元寶給絆倒周道登也不知是走的什麼運,或者是祖墳上冒青煙吧,竟然稀里糊塗地被選,當上首輔 這位仁兄在接到聖旨的時候,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糊里糊塗地就進京了,原本致仕在家,難道說風水輪流轉,朝廷要啟用我了 周道登本以為能官復原職就不錯了,誰想進京之後,等待他的卻是一人之下的那個位置 寫書不易 請到支持作者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六章 水師 第五十章 水師 周道登來到北京,先是要紫禁城遞牌覲見,張嫣請他到御書房見駕,讓他徵求對時局的建設性意見周道登怎麼說也是三科兩榜出身,書也不是白讀的,大道理起碼也知道一些當下,他說出三條建議,一曰守祖制,二曰秉虛公,三曰責實效 他說的意見沒有一點實際的,和沒說也沒什麼區別不過張嫣倒是覺得周道登說的挺在理,確實是應該這麼做,於是連連點頭,以為大善 就這樣,周道登當上了首輔,拜東閣大學士這一切都來的那麼戲劇,讓人無可奈何 ******************************************************* 再說岳肅那一邊,岳大人在觀摩了吳思南興辦的私塾之後,有意在整個福建發展,讓每個縣都要興建最少兩所這樣的學堂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在沒有朝廷准許的情況下,擅自實施,實在難了點想要興建這麼多私塾,需要一定的經費,場地比較容易解決,只要當官的說句話,隨隨便便便能批出一塊地方來就行,但是教書先生的工資要有吧,零零碎碎也需要一兩個雜役,都是花錢的地方 不過岳大人是什麼人物,朝廷沒有這項命令,但是我岳肅敢自己頒布原因很簡單,看似興辦學堂要花不少錢,但是實際上,也沒有多少,只要上級領導少吃一頓大餐,什麼都出來了這就叫官家一席酒,百姓半年糧 岳肅行各府縣,告訴地方,由於福建屬未開化之地,百姓識字之人不多,民間尚有百姓,連大明律都不識為了普及教育,希望令各府縣,能在三月之內,最少開設兩家免費私塾,供鄉間百姓進私塾讀書 行上面,岳肅沒說不辦會怎麼樣,甚至措辭都是用商量的口吻——希望 既然是希望,那就是說,可做可不做 這也不是花大錢的事情,一個月下來,有二三銀足矣,請一個落地秀才,薪俸給一二兩銀,兩個打掃的僕人,管飯的話,一個三五錢銀,有的是人願意幹 可以說,地方官稍微長點心,從別的地方省點,也就有了 行發下之後,有的官吏認為這是好事,節省點開支,也就把事情給辦了也有的官吏,出於對岳大人的忌憚,雖然不願,但仍舊遵命照做了 有沒有說敢不奉命去辦的,這裡還真就沒有為什麼沒有,實在是因為岳大人的名聲太過響亮,為了這麼一點小錢,你要是說不辦,天曉得岳大人會不會翻臉無情,下來尋你的短處 這年頭,清廉的官吏,對岳肅的做法,一定會支持,會想方設法把事情辦成,令那些讀不上書的人有書念貪污的官員,害怕岳大人下來找他的麻煩,不敢因小失大,更得老實的去辦 如此一來,福建省在短短三月之內,每個縣都增添了兩個鄉間私塾,用於普及當地的教育 福建雖然不是很開化,沿海百姓都很粗魯,但是也有不少想讀書的,知道讀書是出人頭地的資本,士農工商,讀書人可是排在第一位以前是家裡窮,沒錢讓孩讀書,現在有了機會,官府出資辦學,孩可以免費讀書,哪怕是路程稍遠一點,也有家長讓孩去學習不出一年的時間,福建的讀書人便增加了兩倍,百姓紛紛稱讚岳大人為民造福 見到初見成果,岳大人也很高興,甚至打算,在將來的日裡,以全國為範圍,開始免費普及教育,讓全天下的百姓都有書讀因為這年頭,普及教育的成本實在很低用不著像現代的學校,有那麼多老師,只需一個,就能應付百八十個學生,教授科目,也就是那麼一樣,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課本也用不著強制你去買,買不起書的,跟著老師抄就行了 不過,這事都是後話,這裡就暫時不表 且說岳大人,在下達行之後,又繼續在福州練兵這一千來,漸漸成型,過了一個多月,孔有德和毛有見抵達福州,向岳肅報到同時,方從哲病逝,周道登被朝廷提升為首輔的行,也傳到福建並有楊奕山送來的書信,將京城的情況,以及周道登的律例寫的是清清楚楚 岳肅看過書信,心再次感慨,對方從哲的死,甚至抱了一絲傷感畢竟由方從哲當首輔,朝廷還能強上一些,黨同伐異也好,再怎麼說也算是個能臣可是這個周道登當了首輔,實在令岳肅不放心 不放心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岳肅上折去反對吧,這樣一來,太后還不得更加看不慣自己算了,先做好自己的本份,將這邊的事情都辦完再說 孔有德和毛有見的到來,讓岳肅的精神為之一振,這兩位,各個長的是龍精虎猛,一看就是干將的模樣岳肅正是用人的時候,毛龍沒有藏私,真的就將人才送來,可見其對朝廷,是忠心不二的毛帥在岳大人心的印象,一下又提升了許多 留這二位在福州住了日,讓他們參觀了每十日一舉行的大比武之後,岳肅這才拔營起寨,率領人馬,趕往泉州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岳肅對孔有德和毛有見這兩位漢,都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二人皆是熱血青年,為人直率,敢作敢當,和金蟬、鐵虯他們,有些相似大傢伙一起喝酒,可以說,只有了兩天時間,就打成一片,有說有笑,和自家弟兄沒有什麼區別 孔有德和毛有見也聽說過,次輔大人的歲數不是很大,而且為人很是嚴厲,生怕不好接觸結果這一相處,才發現,岳大人的年紀,比他們真大不了太多,而且為何和氣,還相當直率,就和毛帥的脾氣、秉性差不多尤其是岳大人的那幫親信手下,更是和他們一樣,屬於性情人,沒有絲毫高官家惡奴的習氣,因為這樣,更叫他二人覺得,在這裡住的舒服,和在皮島差不了太多 岳肅率軍來到泉州,只在府城休整一天,便帶人趕到水師大營到得大營,他宣佈的第一個命令,便是任命孔有德與毛有見暫代福建水師副將,原先的副將,仍然留任,只是將兵權,交到孔、毛二人的手裡 這等事情,可真就是不管你同不同意,誰叫岳大人是這裡最大的,節制閩浙所有官員,不分武升這兩位暫代副將,也算不得什麼提拔,因為這二人,孔有德在毛龍手下,就已經是副將,毛有見也是參將但任命是任命了,岳大人還是寫了封奏折,送到北京意思一下,算是跟朝廷打個招呼 岳大人現在有尚方寶劍,先斬後奏都可以,說革誰的職,你就得回家,陞官也是如此輕鬆 孔有德和毛有見成為水師副將之後,基本上算是接管了水師,總兵大人現在,都不敢管事了,你岳大人想怎麼幹,那就怎麼幹吧,反正你也不能在這逗留太久,等你走了,我再繼續管我的 岳肅讓孔有德、毛有見二人,抓緊操練水師,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令水師成型,有一定的戰鬥力,並打上一場漂亮仗 然而,真正的水師,孔、毛二位是真心打造不出來的,他們兩個,充其量就是海盜的水平可別看不是正規軍出身,孔有德在練兵方面,卻是有一套的,自己當初怎麼練島上的士兵,怎麼訓練他們出去到海上搶劫,他就按這個路來練 福建的水師,從上到下都是懶散慣了,平時疏於訓練,自然什麼也不行有了這麼兩位半吊行家來操練,還真別說,半月之後,就有了一定的氣色 這倒不是孔有德操練的怎麼好,實在是他太過嚴厲,他的命令一下達,誰要是敢慢了半拍,鞭馬上就能上去,而且還是往死裡打有的士兵被打的實在不想繼續干了,但衡量一下,最後仍舊堅持了下來原因無它,主要在於孔有德在賞賜方面,毫不吝惜,在一接管水師的時候,他就說過,在我手底下,堅持一個月下來,能有進步,按號令行事,表現好的,一人十兩銀 這也是皮島的習慣,有功就賞,還是重罰;有過就罰,亦是重罰 既然孔將軍說了,只要堅持一個月下來,就會有重賞,那咱們就堅持半個月,到時看他能賞下多少錢,再做計較 福建水師的官兵,那著實不少,有五千多號呢,這要是賞下去,得多少銀,岳肅就算有點家當,可也經不住一人十兩呀可以說,在福州練兵的時候,那銀都是岳大人自己掏的腰包,孔有德這個許願,甚至都沒告訴岳肅,根本就是自己喊的,到時拿什麼發給士兵一旦一月下來,拿不出上萬兩銀賞下去,估計水師的官兵都能跑掉一半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瞅著,距離一月之期,剩下不到三天水師的官兵,是一個個望眼欲穿,只等著到了月底,孔將軍如約賞銀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七章 扎手的獵物 第五十七章扎手的獵物 「叔兒,這一帶的海域情況,我已經摸熟了」深夜,水師大營孔有德的寢帳之內,擺了一桌酒菜毛有見匆匆地跑了進來,直接坐到孔有德的對方,用興奮地聲音說道 原來,在二人接掌水師能有半個月後,孔有德就暗吩咐毛有見去摸一xia台彎海峽以及福建沿海一帶的底細這些事情,也比較容易打聽,毛有見在和士兵喝酒的時候,就打聽出一些消息,後來又親自帶人,乘快船出外轉,按照現有的海圖,再聯合實際,對這片海域進行了更為詳細的瞭解他這一轉,便是十天,今天終於回來看他的樣,完全可以用興沖沖來形容,彷彿是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這麼快,還是你小做事,我放心怎麼樣,都打聽出什麼情況了?」孔有德看出毛有見的興奮勁,所以連他的語氣,都有些急切 「這一帶有好幾股勢力,最為強大的海盜勢力叫作十八芝,總瓢把名叫鄭芝龍他們既然名為十八芝,便是有十八股海盜聯盟,實力相當強大,船隻的數量比福建水師的多不說,就連海寇的數量,也比咱們水師的兵多不過,他們分屬結盟,難免也有一些摩擦,為了利益結合在一起盜匪,就是那個樣除了十八芝之外,還有十幾股不入流的海盜,在海上的小島盤踞,充其量是撿些殘湯剩飯吃,算不得什麼在澎湖列島,有一股荷蘭紅毛鬼的力量,但這只是荷蘭人的一小部,應該算是走私貨物的一個港口在台彎島上,盤踞這兩股大的勢力,一股是荷蘭人,一股是西班牙人,目前論實力,荷蘭人能稍勝一籌,他們在上面,專門做一些海上生意,將南洋的貨物運到這邊,就在島上交易,然後由他們銷往咱大明沿海一帶,順便再採購一些貨物回到台彎,賣給南洋人可以說,是十分的賺錢」毛有見一口氣將自己掌握的情報說了出來 孔有德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就這些消息,值得你如此興奮嗎?」 兩人久在一起,孔有德對毛有見還是比較瞭解的,大家都是直腸,肚裡藏不住事,一有什麼好的消息,肯定能從臉上露出來 毛有見聽了這話,咧嘴一笑,說道:「叔兒,看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侄兒我在回航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四艘大船朝咱們這邊駛來,我遠遠望去,似乎吃水很深,床上肯定裝有不少貨物咱們要是將這批貨截下來,還不馬上就有銀了」 「嗯,你早說,前面賣那麼多關幹什麼現在床到什麼地方了,還有多久能過來?」孔有德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出聲問道 「叔兒,你不用急,我在海圖上對照,這四艘行進的位置,應該是奔漳州去的,咱們想要給截下來,那是輕而易舉不過……」毛有見說到此,突然話鋒一轉 「又怎麼了?你今天說話,怎麼總是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像你往常的性格」孔有德故作不悅地說道 「叔兒啊,您是不知道呀,我從遠處望那四艘船時,曾看到船上掛有一面大旗,上面寫了一個斗大的『鄭』字我向懂行的水手一打聽,才知道這是給十八芝總瓢把鄭芝龍交過買路錢的商船,但凡這種掛了『鄭』字大旗的船隻,在這片海域裡,就是歸鄭芝龍保護,誰要是敢打他們的主意,便是跟鄭芝龍為敵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伙人吃了熊心豹膽,敢去劫船」毛有見小心地說道 「哈哈哈哈……」誰曾想,孔有德聽了這話,反而大笑起來,說道:「奶奶的,咱們叔侄過來,不就是幫著岳大人去打鄭芝龍麼,跟他為敵又如何?他不來找咱們,咱們還打算去找他呢你不說是鄭芝龍抱著的商船,叔叔我要是心情好,或許還放他一馬,可要是鄭芝龍的船隊,那就不好意思了,咱們橫豎都得給截下來」 說完,孔有德抄起桌上的筷,又道:「行了,今晚的酒,咱們叔侄也別喝了,隨便糊弄口飯吃,就帶人先去把船給截下來,等到回來,咱們再好好喝!」 「好!那咱們就先吃」看到孔有德如此意氣風發,毛有見的精氣神也來了,拿起筷,二人胡亂了填飽肚,跟著便走出大帳,調動兵馬 很快,二人**了一千二百人,大小戰船十五艘,他們告訴這些官兵的口號是,跟著老去提銀 這些士兵一說有銀提,原本還有些睏意,心存有不滿,這一下,所有的困意與不滿都煙消雲散,雙眼放出雪亮的光芒,就像是要吃人一樣大家當兵,不就是為了錢,只要有銀,什麼事都好辦 十五艘戰船,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 在福建與台彎之間的海域上,有四艘貨船正在行駛這四艘船確實吃水很深,只是在船舷之上,左右兩側各有二十門火火包,船頭、船尾還各有四門火火包如此配置,那是福建水師的戰船根本無法比擬的 在船頭之上,站著兩個身穿軍官服飾的洋人,這兩個人都是金髮碧眼,皮膚白皙在他們的腰間,還配有軍刀和短支火銃 「威廉,你實在有些太過於小題大做了,就憑我大英帝國的炮船,不管走到哪裡,何懼什麼宵小海寇只要望見我大英帝國的國旗,不管是什麼西班牙、葡萄牙、荷蘭,還不都得望風鼠竄那三百枚銀幣,花的實在太不值得了」其一個洋人用十分高傲的語氣說道 「喬治船長,咱們不是第一次到大明做買賣麼,對這一帶的海路也不熟悉,花三百枚銀幣,買個方便,又有何不可我上次聽湯姆說,他是跟台彎島上的西班牙人交易的,然後又從西班牙人手裡購入的絲綢、瓷器和茶,被這班西班牙人從吃了不少回囗不過,就算這樣,拉回國後,還是大賺了一筆咱們這次不通過西班牙人,親自到大明來販賣和購貨,剩的錢,也遠比被西班牙人吃的回囗少得多況且,高旺不是說了麼,在這片海域上,那個叫鄭芝龍的人,是實力最強大的海盜,他的手上,有上百艘戰船,幾萬名手下,咱們何苦跟這等人過不去真要打起來,即便不懼,怕是也有損傷,船上這麼多貨,隨便損失一點,也比那三百銀幣多得多呀」叫威廉的人如是地說道 喬治聽了他的分析,終於表示贊同的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也對,咱們大老遠來跑這一趟,不就是為賺錢的,也不是制氣,真的要和誰較量較量,花三百銀幣買個平安,也無不可對了,只是那個高旺是否可靠,他說在什麼漳州那裡已經聯絡妥了買主,能不能是騙咱們」 「高旺現在就在船上,給他八個膽,也不敢騙咱們呀他說的那個買家好像是姓李,叫什麼名字我給忘了,但好像是大明最富有商人之一而且還說,對方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需要的絲綢、瓷器、茶,到時兩家的貨物交換,咱們的貨物可以賺上四成,拉著他們的貨物回來,又可以大賺一筆跑這麼一趟,回國之後,咱們就能好好享受一番了 」威廉微笑地說道「但願如此,可要是那個高旺敢騙我們的話,我直接就將他的骨頭給碾碎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到艙裡休息吧,估計明天,就能抵達」 喬治說完,帶同威廉朝船艙走去可沒走兩步,威廉突然發現,黑暗之,北邊的水面上,好像有光亮他連忙伸手點指,說道:「喬治船長,您快看,那邊好像有船!」 喬治順著威廉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見遠處有些光亮,這大半夜的,海面傳來亮光,那肯定是有船了瞧對方的架勢,喬治意識到,十有***是衝著自己來的,要不然的話,好人哪有大半夜開船到處轉的 喬治和威廉說是商人,其實和強盜也沒有什麼區別,他們的貨物,都是從印度半買半搶得來的既然也屬強盜序列,那做起事來,自然不會客氣,小心駛得萬年船麼,萬一對方真的是想打自己的主意,那再怎麼說也不能讓靠近不是喬治當即下令,讓船上的水手進入戰鬥狀態,只要從南邊來的船隻進入身寸禾呈,就立刻開pao 炮聲一響,如果你不是海盜,會馬上轉航而行,要是海盜想打自己的主意,那肯定還會往上衝,那便不用客氣了 從那邊過來的船隊,黑夜之也看不出有多少,在大概進入身寸禾呈之後,瞭望台的指揮手馬上用旗語傳令——開pao 旗艦上的瞭望台是專門做指揮而用,夜晚作戰,便是燈火輝煌,其他三艘船隻,那是看的清楚,早已一字排開,船舷上的大炮對準北邊,隨後便聽「轟轟轟……」震天價的pao聲是連綿而起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八章 難題 第五十八章難題 「轟!」「轟!」「轟!」…….寂靜的海面之上,突然響起一陣陣巨響,炮彈 砸入水,掀起無數的巨浪 在英國商船對面的船隻,正是孔有德、毛有見率領的福建水師的戰船他們的火炮,大船之上能有將近二十門,小船之上,也就有個四五門,所有的戰船綁在一塊,也沒有對方那四艘大海船上面的炮多而且,在射程方面,大明出產的火炮,如何比得上英國人的火炮,可以說,四艘大海船還沒等進入大明戰船的射程之內,就已經成為對方的靶了 好在福建水師的戰船隻是剛剛進入英國人戰船的範圍,英國人的這一排炮擊,只是試探,要是你看情況不對,趕緊逃跑,也就這麼算了,人家可是著急做生意,沒有功夫和你們糾纏 可是,孔有德那是在黃海海面上縱橫慣了的,一向都是他打人,從來沒被人打過,再加上今天第一回到福建沿海做買賣,出發的時候,都告訴手下兵馬,這回是出來提銀的,倘若就此敗退,以後哪還有臉指揮全軍 所以,即便孔老兄看出對方實力不弱,但仍是硬著頭皮下令,全軍繼續前進並告訴身邊的弟兄,只要將商船搶下,所有參戰的弟兄,每人最少五十兩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別看這幫福建兵痞是第一次干海盜的勾當,但心想著,遇到這樣的將軍,真是大伙的福氣,以後要是能像海盜一樣出來搶,那還不是光明正大,幾趟下來,就夠全家老小吃上一輩的了於是,一個個在船上大聲鼓噪,增加士氣,繼續向前衝鋒只等對方的船隻,進入自己的射程,好開炮還擊 英國商船上的船長喬治,見到對面來的船隊不退反進,登時就確定下來,這是來搶自己貨物的海盜他大聲罵了一句,「什麼鄭芝龍的平安旗,有個屁用,到時還不是照樣有海盜來搶!我也看了,這個年頭,什麼都得靠自己給我開炮,往死裡打,也叫這幫海寇瞧瞧,我大英戰船的厲害!」 「轟!」「轟!」「轟!」「轟!」…… 喬治的一聲令下之後,英國戰船更是往死裡地開炮,一發發炮彈,朝福建水師的戰船打去 「砰!」黑夜之,一艘戰船的甲板直接被砸碎,該說不說,這英國人的大炮就是厲害,一炮下去,甲板被砸碎不說,連船底都差點被打碎了 這還不算什麼,有一艘小戰船被一炮打在船幫之上,戰船差點被掀翻,偌大的窟窿,引得海水不停地朝裡灌入 跟著,又有一艘戰船的桅桿被打斷,一時難以前進,只能在海面上打轉 三番炮擊下來,雖然福建的戰船也靠近到自家火炮的射程之內,可已然有四艘戰船被打的癱瘓,其兩艘正在緩緩下沉 孔有德今晚算是領教厲害了,這才感覺到,以往在黃海海面上的勾當,都是小場面,自家的船隊,要是碰到這樣的主,估計誰搶誰還不知道呢 「開炮!開炮!」不過孔有德終究是一個狠茬,有一股不怕死的勁頭,對方就算再厲害,可終究人少、船少,要是一艘也打不下來,日後哪還有面目見人它媽的,老跟你們拼了,就算是死,也得狠狠咬你們一口 水師戰船也開始放炮,雙方在海面展開炮擊,黑夜之,雙方打的都沒有什麼章法,就是擺開對轟,看誰能把誰打服 海戰麼,相比與陸戰,技巧方面,差距很大所謂的海戰戰術,也有一些排兵佈陣,主帥對戰局的掌握,但是歸根究底,拼的就是實力,這年頭都開始玩炮擊了,像火燒赤壁的那種戰事,估計再也不會上演而且誰又會傻乎乎的把船連上 雙方橫炮對攻,英國戰船上多少炮,火炮的口徑大,是佔盡優勢,還有一點,英國戰船也大你一炮打在他身上,也沒什麼大事,可他一炮打在你身上,就得狠狠的疼一下 接連幾排炮擊下來,英國戰船分別有兩艘戰船一共吃了三炮,炮彈砸在穿上,也就勉強把甲板打碎,再沒構成其他傷害 孔有德這邊就慘了點,又有三艘戰船炮,其兩艘被打漏,另外一艘也失去了戰鬥力大海之上,別的船想要救援,實在不易,多是靠穿上的人去堵漏的地方可令人無奈的是,英國人的炮彈大了點,砸開的口,著實難以堵上更為倒霉的是,這處還沒等堵上,又有別的地方重炮,可以說,水師的戰船,大型的,最多能承上三炮,打在要害,一下就完;小型的,最多也就兩炮,其實挨上一炮,也就沒得救了 剛剛是兩艘受傷,兩艘正在下沉,現在又是一艘受傷,兩艘緩緩下沉十五艘戰船,沒用上半個時辰,折了一半,而對方的四艘戰船,是一點事也沒有,這仗還怎麼打 毛有見和孔有德並不在一艘船上,兩個人是分別坐鎮一艘大型戰船,眼瞧著這個局面,毛有見確實不敢再繼續打了,如此下去,不過一會,所有的戰船非得全部報銷不可,估計連自己叔侄二人都得搭進去 但是總指揮是孔有德,毛有見不敢亂下命令後退,只得一個勁地盯著孔有德的旗艦,看他有何舉動孔有德要是打紅眼了,那可就顧不得其他了,見對方的戰船一點事沒有,自家的戰船又有損傷,他豈能不紅眼這一回可不是面問題了,而是回去之後,如何向岳大人交待 岳肅讓他叔侄主掌水師,你倆倒好,在沒有軍令的情況下,擅自出兵,而且還是搶劫 打贏了怎麼都好說,可這打輸,損傷慘重,回去之後,往大裡說,可是要領軍法的 孔有德心裡著急,想退卻又不能退,想進也進不了,正為難的時候,突聽「匡」地一聲巨響,自己的戰船晃了幾晃,孔有德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他連忙爬起來,轉頭觀瞧,想看看出了什麼事也就是在他剛爬起來的時候,便聽有士兵大聲喊道:「將軍,不好了!船舷被打碎了!」船舷這一被打碎,那海水還不得嘩嘩往裡面灌,一時間想堵都堵不住船上的官兵,立時亂作一團,甚至連孔有德都有些懵了,連聲大叫道:「快快堵住漏的地方,發旗語,讓別的戰船過來營救」 要知道,但凡船被打漏,想掉頭逃跑都跑不了 在這大海戰的時候,誰能騰出功夫來救你,先前被打漏的幾艘戰船,還在那裡自力更生呢有的戰船,見到孔有德的戰船出事,外加英國戰船如此猛烈,那是什麼也顧不上了,掉頭就跑有一艘的跑的,剩下的幾艘,是跟著就跑 誰都能跑,誰都能不去搭救孔有德,但是毛有見絕對不會他大聲下令,命令戰船朝旗艦靠近海戰上的火炮,準頭總是有限,也算孔有德命大,他的戰船自從了那一炮之後,便沒再第二炮毛有見終於安全靠攏,搭過梯,讓船上的人快些過來,好一起逃跑 英國炮船似乎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想法,但看到對方倉皇逃跑,也就是將炮火鬆了一些,單獨瞄準孔有德、毛有見的船打 「轟!」終於有一炮,砸在了毛有見那艘戰船的甲板之上,好在沒將船打穿,這個時候,孔有德終於逃了過來,毛有見立即下令《樂讀窩網網》別的官兵,他是沒法管了,要不然的話,連自己也得扔這兒 毛有見船上的士兵們,其實早就想跑了,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沒跳過來的同伴,是馬上開船 仗著兩位老兄的命還算比較硬,倉惶逃出了英國戰船的射程範圍,躲過這一劫 逃出升天之後,二人都長吁了一口氣,別說是他們了,所有的官兵們,都在慶幸自己能夠劫後餘生,無力地坐到甲板之上 叔侄二人互相瞧了瞧,好半天之後,才由毛有見先行開口說道:「叔兒啊,咱們現在可怎麼辦,回去之後,如何向岳大人交待呀?」 孔有德無力地搖了搖頭,說道:「實話實說吧,要是掉腦袋的話,由叔給你頂著,一定會保住你這條小命」說著,孔有德拍了拍毛有見的肩膀,又說道:「不過,叔兒有件事現在要拜託於你」 「叔兒,您這是說什麼話呀,但有吩咐,小侄一定全力以赴」毛有見說道 「那就好,等叔兒死後,你將叔兒的屍體,帶回遼東,帶回咱皮島,叔兒就算是死,也得埋在咱自己的家裡」孔有德也是自知將死,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淌了下來 他在毛龍手下當了這麼多年兵,軍法的事,豈能不清楚擅自出兵,死傷慘重,哪怕是在毛帥那裡,都得掉腦袋,更何況這裡還不是毛帥,而是岳帥 「叔兒……」見到孔有德如此傷感,毛有見也不自禁地落下眼淚 他們損兵折將,被人殺得丟盔卸甲,狼狽逃竄,險些丟掉性命並致使本就千瘡百孔的福建水師,更為雪上加霜 同樣,這也是將一個難題,丟給了岳大人這兩位仁兄可是岳大人自己請來的,結果鬧出這麼大的事,要是辦了,實在有點扇自己耳光的意思,而且還有點對不起毛龍你的手下來我這一個月,就讓我給殺了,對不起了,誰叫他們觸犯軍法這人還不得罪到家了 可要是不辦,岳大人又如何向朝廷交待,總不能刻意包庇吧,這可不是岳大人的性格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十九章 以盜治盜 第五十章以盜治盜 孔有德、毛有見戰敗回航,現在暫且不表,單說岳肅這一邊 岳大人見孔有德、毛有見掌管水師之後,水師照以往相比,有了一定的變化,心很是高興,這天黃昏時分,專門備了酒宴,讓人到水師大營去邀請孔、毛二人前來赴宴 因為現在岳大人主抓水師,所以總督大人就設在距離水師大營只有二十里的地方,往來都很方便 傳信兵騎馬趕去,片刻便到 說來也是巧合,那傳信兵趕到一半的路程時,胯下的馬兒突然拉肚,跑不動了這個位置很是蹩腳,回去換馬和去水師大營的距離基本差不多,傳信兵考慮一下,還是決定徒步趕往水師大營他在道邊找了戶人家,將馬寄存,畢竟朝廷的馬,諒鄉下百姓也不敢貪墨隨後,匆匆去了水師大營 十里的路程,雖說不遠,也不是很近,步行前去,總需要一定的時間當他到達水師大營之時,一說奉總督大人命,求見孔、毛二位將軍,得到的回復卻是,兩位將軍剛剛率領艦隊出海了什麼時候能回來,並不知道 傳信兵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總督大人估計都等急了,總得給個信呀,於是朝水師借了匹馬,連忙趕了回去 這回是騎馬趕路,沒用多長時間,就趕到總督行轅岳肅這時,早已等的心焦,尋思怎麼都這個時辰了,孔有德、毛有見二人為何還不到大營之內,擺了兩桌酒宴,岳肅和他的親信手下全在,一個個都餓的肚咕咕直叫尤其是鐵虯,性比較急,已忍不住說道:「這兩個傢伙是怎麼回事,一向是聽說有酒,比誰都急,今天抽的哪門瘋,這個時候了,也不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傢伙對孔、毛二人都有一定的瞭解,知道二人是直性,萬不會故意遲到,更加不敢在岳大人面前耍大牌,難不曾是路上出什麼事了? 岳肅剛想派人去打聽一下,正好那傳信兵趕了回來來到大帳,將孔有德、毛有見率艦隊出海的事,稟明岳肅 一聽這話,岳肅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孔、毛二人竟如此勤奮,這個時辰還率水師出海訓練,我大明若都是這般的將領,何愁天下不太平,夷人、韃虜焉敢犯我河山」 岳大人這次明顯是想差了,還以為孔有德他倆是率水師去訓練了,心很是滿意,口頭褒獎了一句跟著又道:「大家也都餓了,今晚就不要再等了,待到明日,再早些召二人過來現在就動筷吧」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坐在邊上的蔣傑,臉上卻露出猶豫之色別人都端起了酒杯,準備敬岳大人酒,他竟連個動作也沒有 「大人,弟兄們先敬您一杯」金蟬、鐵虯等***聲說道 岳肅也端起酒杯,說了聲「好,兄弟們,一起干」言罷,剛將酒杯貼到嘴唇之上,瞥眼間看到蔣傑是一動未動,臉上似乎若有所思 看到這一幕,岳肅納悶起來,沒有馬上喝酒,而是將酒杯放了下來,說道:「先生,您這是在想什麼呢?」 他一問話,其他的人也都紛紛看向蔣傑,不明蔣先生為何這般,難道是想起了什麼事 「啊……」蔣傑聽到岳肅的問話,才從沉思之醒了過來,衝著岳肅微微頷首,說道:「屬下失禮了大人,屬下剛剛是在想,孔、毛二人夜裡提水師出去,似乎有些不對勁」 「哦?」聽蔣傑這般說,岳肅的眼睛一亮,連忙追問道:「先生,您覺得哪裡不對勁?」 「屬下雖然並不太精通水戰之道,但多少也有些瞭解,水師不同步兵,大多都是白日征戰,也操練也多是在白日,原因很簡單,因為也是航向不清,實在不宜訓練不管是操練什麼,也不及白日裡,可謂是事倍功半孔、毛二人,也算是精通水戰之人,怎麼可能夜裡操練,其何故,實在令人費解」蔣傑果然不是等閒之輩,不管看待什麼事情,皆看的透徹他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水師確實很少有晚上訓練的,而且海上不比江上,夜晚航線不請,觸了暗礁,更是得不償失 聽了蔣傑的分析,岳肅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此言在理,他二人怎麼會想著夜晚訓練水師,不對、不對……」 岳肅越想越是覺得不妥,心難免擔心起來,可是哪裡不妥,他也說不上來,莫名地產生一絲隱憂心擔心,酒就喝不下了,說道:「蔣先生、金蟬、鐵虯,你們快些吃,等下陪我一起去水師瞧瞧,其他人慢慢喝」隨即,大聲紛紛道:「叫人準備馬匹,本督要親自走一趟水師大營!」 既然大人都沒心情吃了,殷柱、童胄這些人,當然也不會接著喝,都是胡亂的吃完飯,表示要跟岳肅一起去岳肅也就答應,讓殷柱、鐵虯跟著,留厲家兄弟看守行轅,草草用過晚飯,帶領四名手下,連同一百名士兵,親自趕往水師大營來到水師大營,天色已近二更,守營的官兵,一見總督大人親自到來,立刻將岳肅請進大營,並招呼營內值班的將佐 今夜值班的是一名參將,一聽岳肅到來,匆匆趕到大帳參見行過禮數,岳肅直接開口問道:「孔副將和毛參將現在何處?」 「回稟總督大人,兩位將軍率艦隊出海了」參將如實答道 「可說出去做什麼,何時回來?又帶了多少戰船,多少人?」岳肅再次問道 「酉時四刻出去的,未說何時回來,帶了大小戰船共十五艘,士兵一千二百人具體出去做什麼,末將也不清楚,只說是……出去提銀……」參將答道 「出去提銀?提什麼銀?」岳肅納悶起來,連忙追問道 「這個……末將就真的不知道了……」參將的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顯然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岳肅這下可真急了,孔有德和毛有見帶著艦隊出去,若說是訓練,岳肅倒放下心來,可一聽說提銀,簡直是莫名其妙,要是朝廷撥銀的話,豈能不告訴自己這個總督到底是怎麼回事? 岳肅一時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由於他不知道孔有德他們以前在皮島都做過什麼樣的勾當 蔣傑也不知道,不過這傢伙實在是精明的很,沉思片刻之後,就猜了出來站在岳肅身邊的他,向岳肅靠了兩步,低頭在其耳邊小聲說道:「大人,屬下現在倒是猜出了一點端倪」 「哦……先生,您看出什麼了?」岳肅隨即問道 「你先下去吧」蔣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頭看向站在對面的水師參將 參將見蔣傑和總督大人如此近面,自然知道,這人說的話,就是代表了總督大人的意思躬身一拱手,說道:「末將告退 」「下去吧」岳肅擺了擺手,讓那參將先行下去等人出去,岳肅這才好奇地看向蔣傑,等他說話蔣傑低聲說道:「大人,這參將既然說孔副將他們帶著艦隊去提銀,屬下估計,他不會是打算趁夜出打劫商船吧我聽說,福建沿海一帶,海盜多不說,跑私的商船也不少,若不是去打劫商船,孔副將他們還能上哪裡去提銀」 「是呀……」岳肅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若不是去打劫商船,他們還能上哪裡去提銀混賬!」 緊跟著,岳肅一拍桌,說道:「這廝也真是大膽,擅自出兵不說,還敢去做海盜的勾當,難道不知自己是什麼身份麼?等他回來,本督一定讓他好看,讓他知道什麼叫軍法!」 看到岳肅發火,蔣傑沒有立刻說話,思量一下,才道:「大人,屬下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夜晚航向不清,想要去打劫商船,也不是那麼容易,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大半夜一出海,就能碰到商船的 可是,孔有德他們竟然還能信誓旦旦地說出海提銀,他就不怕萬一沒遇到商船,回來之後,丟了自己的臉面?」 「先生這話說的不錯,這孔有德到底是怎麼想的,先生,您足智多謀,料事如神,可否替我分析一下?」岳肅謙遜地說道 「屬下是這麼想的,海盜出外打劫,一向都得先派人出外踩盤,確定目標之後,再行動手,絕不會白袍一趟這和路上的山賊、草寇的做法都一樣,尤其是在海上,更要確定目標,再行下手,而且還比路上打劫的難度要高上一些孔有德是皮島毛龍的部將,一向住在島上,擁有一定的戰船,他們平日裡,或許也幹過這等勾當大人現在正屬用人之際,而且對手正是海盜,孔有德要是精通此道,在對付海盜之時,那就等於知己知彼,大人正好可以用他,以盜治盜,先將鄭芝龍這班海盜給收拾了,豈不更好」蔣傑還是比較實在的,雞鳴狗盜之徒,在關鍵時刻,皆有用處孔有德既然有這個長處,為何不讓他發揮一下,總之是對局勢有利就行 他的意思說的夠明白,岳肅聽罷,思索了一下,覺得到底倒是沒錯,可朝廷官軍去幹海盜的勾當,實在讓他有些不樂,與自己的原則大相逕庭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章 海風 第十章海風 坐視孔有德擅自出兵,不加軍法處置,甚至還要縱容他去做海盜的勾當,這實在是岳肅不願意的 但是蔣傑所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以盜治盜,且現在正屬用人之際,臨陣斬將,對大局太過不利 岳肅猶豫起來,想了許久,終於說道:「這件事,到底如何處理,還是等孔、毛回來之後,我跟他們談談,到時再議」說完,岳肅合上眼睛,不再多言,心權衡起該如何處置 看到岳肅如此,蔣傑自然微微一笑,躬身說道:「大人,屬下想去碼頭上迎迎他二人,看看他們到底提了多少銀回來」 「去吧」岳肅微微點頭蔣傑直接出了大帳,讓士兵引路,朝碼頭走去到了碼頭,他叫人搬了把椅,迎著海面最下臉上吹著海風,蔣傑的臉上滿是從容的神色 蔣傑打心底是想幫著岳肅的,所以做的一切,都是要為岳肅考慮他瞭解岳肅的秉性,這一次是否按照軍法處決孔有德,眼下大人很難取捨自己一定要求下這個情來,不為別的,只為岳大人 可以說,要是殺了孔有德和毛有見,少了指揮作戰的將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孔、毛二人畢竟是岳大人提請從皮島調來的,一旦斬殺,等同打自己的臉面,同樣也是或多或少地和毛龍結下了梁 以岳大人的職位,自然不會畏懼一個毛龍,可不管怎麼說,殺了孔有德和毛有見,真的是太不划算,唯一的益處是全了軍法,然而失去的太多 他親自到此等孔、毛二人,那是有目的的一是要瞭解情況,二是打算教給二人見了岳大人之後,如何說辭這兩位老兄都是莽夫,倘若見到大人時,出言頂撞,或者死不認錯,不掉腦袋那才出鬼了所以,他必須得事先教二人見了岳肅之後,怎麼去說 今夜的海上,算是風平浪靜,只有微微的海風,吹在臉上,令人是神清氣爽,格外的舒服假若有什麼煩心的事,經過這海風一吹,估計都能給吹散了 蔣傑等了許久,忽然間他看到有船隻從海岸線上出現,緩緩朝岸邊駛來其實船行的速度是很快的,只是距離太遠,在人的視覺當,顯得有些慢 慢慢的,船隻距離岸邊越來越近,蔣傑很快看清船的數量,只有艘一看到只有艘戰船回來,蔣傑的心「咯登」一下,心暗自討道:「不是說一共去了十五艘麼,怎麼這只有艘……」 他連忙揉了揉眼睛,仔細望去,想要瞧瞧到底有多少艘畢竟天色這麼黑,看不到後面的,也很正常可不管他怎麼看,就只有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沒一起回來?」蔣傑越想越是擔心,可不管怎麼說,也要等船靠岸之後,再行尋問 終於,有一艘小型戰船靠岸了,隨後一艘艘戰船先後停到岸邊,官兵們也陸續地從船上下來蔣傑的目光何等敏銳,一眼就看出,這些士兵各個透著狼狽之態他立刻吩咐人,喊了一名管船的千總過來,經一介紹,那千總連忙給蔣傑施禮,蔣傑說聲「免了」,便尋問他在海上出了什麼事,為何只有艘船回來,孔有德現在何處? 那千總也不隱瞞,因為他知道是瞞不住的,便實話實說,將孔有德以提銀為名,帶著大伙出海,意圖搶劫商船結果碰上了砬,那商船好是厲害,船上有數不清的大炮,將水師戰船打傷一半,甚至連孔將軍的船都炮了弟兄們見情況不妙,這才逃了回來,現在孔將軍情況如何,我等並不知曉 聽了這番講述,蔣傑可傻了眼,好傢伙,擅自出兵搶劫也就罷了,竟然還沒搶到,反而損傷慘重 這孔有德要是死在海上,也算是一了百了,死有餘辜,各方面都可以交待,可要是活著回來,該當如何處置? 打贏了回來,蔣傑可以用人之際,不可輕斬大將為名,暫時將二人保下,這兩個小再哭求一番,認個錯,或許就留下性命然而損了一半的船隻,又連區區四艘商船都沒搶下,和廢物有什麼區別,大人這要不將他們砍了,才出鬼了 當然,蔣傑是沒看到當時的情景,也不知道那商船是什麼配置 他現在的腦是飛速旋轉,考慮起下一步該怎麼做 那些逃回來的士兵,聽說總督大人來了,一個個都嚇得夠嗆,不敢就此回營,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裡,眼巴巴望著海面心暗自祈禱,孔將軍別死在外面了,你要是回來,所有的罪責你來背,你要是死在外面,總督大人一氣之下,估計就得牽連到我們聽說這個岳剃頭,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 等了不久,海岸線上又出現了一隻船的影,大傢伙看到這艘船,眼睛一下亮了,希望孔有德會在上面 結果沒有讓他們失望,等到船隻靠岸之後,孔有德和毛有見先後從船上跳下有士兵一看到他二人,連忙上面問安,並稟報總督大人來到水師大營,而且還有總督大人的手下在此等候的事情 孔有德一路之上,已經做好掉腦袋的準備,心情哪能好了心裡尋思著,回來之後,等教訓一番這幫逃兵之後,就到總督行轅請罪沒想到,剛一下船就看到這幫王八蛋,剛想發作,可一聽這個消息,馬上就傻了 好在這個時候,毛有見還算冷靜,拉著孔有德,先去瞧是誰在此等候分開人群,一見是蔣傑坐在這裡,毛有見連忙加快腳步,與孔有德來到蔣傑身前 一到蔣傑面前,毛有見登時就跪了下去,痛聲說道:「蔣先生,我和叔叔知錯了,還望先生救命呀……」 蔣傑在岳大人帳下是什麼地位,在與岳肅行轅之內住了數日之後,毛有見已大概摸清他知道,這位蔣先生說話極有份量,相當於岳大人手下的第一謀士,凡是他說的話,岳大人十有***都會聽的 現在自己和叔叔犯了大罪,要想活命,只能求這位蔣先生了,要是能請動他說情,或許還能保住小命 孔有德倒沒有像毛有見那樣,一見的蔣傑就直接跪下,可當他看到毛有見跪下之後,想了一下,才跟著跪倒在地,但是卻一句話也沒說 蔣傑伸出雙手,將二人扶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二位將軍,這事情何至弄到如此地步?」 「唉……」毛有見長歎一聲,跺了跺腳,說道:「先生呀,實在是有見的錯,在剛剛接管水師之後,我叔侄為了籠絡軍心,讓士兵加強訓練,特許下一月之後,賞銀十兩的諾言每人十兩,一千名士兵,便是一萬兩,眼看著時日將近,這麼多銀,讓我叔侄到哪裡弄去正巧前些時日,有見奉命去調查福建與台灣一帶的海域,並打探周邊的情況,底細摸清之後,乘船返航之時,無意間看到四艘商船打遠處過來,這商船吃水很深,顯然是帶著重貨有見想起對士兵的承諾,一時貪心,回來之後,便此消息轉達我叔叔,請求他出兵,將商船劫下我叔叔先前萬般不肯,但架不住我苦苦求墾,最後才勉強答應出兵然有見實在沒有想到,那四艘商船如此厲害,上面火炮無數,且射程又遠,一交上手,就將我等打的是潰不成軍,連我叔叔的旗艦,也炮險些沉默此事皆是有見之錯,還望先生為我叔叔代為求情,留他一條性命」 毛有見說完,作勢又要跪下 毛龍手下的這班人,各個都將義氣,毛有見豈能坐視孔有德被殺,於是自己攬下罪名 蔣傑連忙將毛有見攔住,沒有讓他跪下,可這時,孔有德卻又跪了下來,說道:「蔣先生,您切莫聽有見胡說,這事全是我自作主張,和他沒有半點關係當時他還說,這四艘戰船上面掛著十八芝鄭芝龍的平安旗號,說什麼劫了下來就是跟鄭芝龍為敵,我一聽這話,都拍了桌,說這要不是鄭芝龍護著的船,孔某或許還不劫了,可要是鄭芝龍護著的,那就非劫不可!」 說到此,孔有德拍了怕自己的胸脯,又道:「所以說,此事和有見沒有半點關係,大帥要殺的話,就殺我一個人好了!」 「叔兒……」毛有見搶著說道:「那分明是我說的話,您怎麼和我搶,什麼都是我做的……」 「起來、起來……」蔣傑一把將孔有德拉了起來,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眼下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們跟我回軍大帳吧見了大帥,我自會替你們說說,但能否保住你們的性命,就要看大帥怎麼定奪了」 「多謝先生……」 「多謝先生……」 這二人性格直率,蔣傑是清楚的,眼下又見二人如此義氣,難免動了惻隱之心當他聽完二人的講述之後,心突然有了計較 也不知蔣傑想出什麼說辭,能勸動岳肅法外施恩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一章 漳州 第十一章 漳州 蔣傑帶同毛有見、孔有德二人朝軍大帳走去,一邊走,肚裡一邊琢磨進了大帳後的說辭眼瞅著離大帳越來越近,孔、毛二人是越來越緊張,實在是擔心害怕,蔣傑倒是顯得從容若定,只聽他突然說道:「孔將軍、毛將軍,你們二人可知道那和你們交手的商船是往哪裡去的?」 孔、毛二人被蔣傑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愣,但毛有見隨後便答道:「回先生的話,,這四艘商船具體是去何地,末將確實不敢肯定,但看航向,到漳州的可能性極大」 「哦……」蔣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又走了一段距離,軍大帳就在眼前,蔣傑才淡淡地說道:「二位將軍,還請在此稍作等候,蔣某先行進帳,同大帥說知,並盡量為二位將軍求情」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二人一聽這話,對蔣傑是千恩萬謝,依言停在原地,望著蔣傑前進的背景 蔣傑信步走到大賬之外,也不用通稟,直接步入 岳肅高坐在大帳央,見蔣傑回來,出聲問道:「先生,孔、毛二人可回來」 蔣傑點點頭,躬身說道:「此二人已經回來屬下有幾句話,想要和大人單獨說,不知大人……」 岳肅見蔣傑有話要單獨和自己說,便點了點頭,衝著金蟬等人一擺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大人」金蟬、鐵虯等人全部退到帳外,蔣傑獨自走到岳肅身側,這才小聲說道:「大人,您聽了屬下的稟報之後,請先莫要動怒等屬下把話全部說完」 「好,先生就先說吧」岳肅點頭答應 「孔、毛二位將軍,確實是出海打劫,不過結果大出我們想像,東西是一點沒劫到,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戰船損失一半不說,連孔將軍都險些喪命」蔣傑跟著,就將孔、毛二人出海打劫,反而戰敗的具體情況,按照聽來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一聽說水師戰船被幾艘大船給打敗了,還損失一半,岳肅豈能不惱,再加上孔有德還是擅自出兵,岳肅更是氣上加氣,重重地一拍桌,大聲說道:「廢物!擅自出兵就已是死罪,竟然還損傷過半,我看他倆是不想活了!似如此廢物,留著還有何用?」 岳大人這陣功夫,一直在心裡琢磨蔣傑先前所說的以盜治盜的主意,琢磨的倒也不是不行,要真的能夠靠他們肅清海上的海盜,奪回澎湖、台灣,有些過失,就當作將功折罪了,小小懲戒一番,也便罷了可一聽說去打劫個商船,結果還損失了一半,讓原本就衰敗的水師,更是雪上加霜,岳肅火登時就起來了堂堂水師副將率十多條戰船出海當海盜,就已經是有損朝廷體面,結果還被四條戰船給打的損傷一半,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臉面回來見我,殺心馬上就燃起來了 「好,那你接著說」蔣傑的面,岳肅是要給的,他強行壓住火氣,想聽蔣傑說些什麼 「大人,屬下是這麼想的,現下朝廷封海,但凡由海上運輸,經營海上貿易的商家,皆可以說是違背朝廷命令,觸犯了大明律法,對於這等人,朝廷派兵擒拿,追剿貨物,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大人以為如何?」蔣傑笑呵呵地說道 一聽這話,岳肅點了點頭,同時還明白,這是蔣傑為孔、毛二人說的開脫之詞他淡笑地說道:「倒是可以這麼說,先生還請繼續」 「既然大人讚成了這個說法,那孔、毛二人雖然擅自出兵,前往海上追剿私貨,也算得上是情理之內但損傷慘重,著實不該然,這些不遵朝廷命令,私運貨物的商家,卻著實大膽,竟敢公然對抗官軍,和造反又有什麼區別孔、毛二人,能在白日裡打探到對方的行蹤,並在夜晚將其堵住,可見在水上交戰,也是把好手,絕非泛泛結果以多打少,在於商船的交鋒,卻被擊敗,這其的緣故可想而知,並非孔、毛二人太過廢物,而是那四艘商船上的炮火太過強大,遠勝於朝廷水師的戰力區區商船的戰力,竟然強於水師,大人以為,朝廷該怎麼做呢?」蔣傑說出了心實際的想法 岳肅也是精明之人,馬上就聽出話的含義,水師正是缺少戰船的時候,你的商船比朝廷的戰船還有戰鬥力,既然你損壞了朝廷的戰船,理應把商船交出來,當作賠償除此之外,朝廷的一應損失,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天曉得那商船是哪家的,現在去了哪裡 「先生所言不錯,將那商船擒獲,是刻不容緩,可是,誰又知道這商船是去哪裡的呢?大海茫茫,咱們到哪裡尋找,而且,夜裡在海上碰到,朝廷戰船都拿他不下,換做白日,還不仍舊拿他不下」 岳大人想在陸地上對付個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是要在海上,還真有點力不從心一切事情,都得憑實力,水師實在太弱,拿什麼去對付人家 「屬下曾問過孔、毛二人,據毛有見回答,說白日裡查看航向,那四艘戰船應該是奔漳州方向去的屬下以為,大人不如給她二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前往漳州拿人,要是抓到那四艘商船,這事也就算了,要是抓不到,再辦了他二人也不遲」蔣傑說出心的打算 四艘商船和水師十五艘戰船對攻,結果水師損傷一半,可見著商船戰力何等強悍要是朝廷能奪來這四艘商船,這可是大大的有利岳肅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打心底想把這商船奪來,不管是誰的,反正你是有過在先,朝廷怎麼做,都是按照國法 「好!」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去將孔有德、毛有見二人給我叫你來!」 「是,大人」蔣傑走出大帳,將孔有德、毛有見,包括金蟬、鐵虯等人全部叫入大帳 適才孔、毛二位在帳外見到了金蟬四個,還寒暄了幾句,不過臉上緊張的心情,任誰都能看的出來現下大人傳見,兩個人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隨著眾人一起進到大帳 進帳之後,金蟬、鐵虯等人分列兩廂,孔有德和毛有見則是在當跪下,「末將參見大人……」 「你們兩個幹的好事,現在竟然還有臉面來見本督,可知身犯何罪?」岳肅沉著臉說道 「末將知罪末將不該擅自出兵做海盜勾當,結果反令水師損傷慘重,實在該死」孔有德和毛有見跪著說道 「你們兩個也知道該死!現在水師能戰之船本就沒有海盜的多,經此一役,更是元氣大損,你二人現在說吧,想要本督如何處置你等?」岳肅故意說道 「此事全是末將一人的主意,還望大帥開恩,饒過有見一條性命,單斬末將便是」孔有德連忙答道 「還望大帥饒過我叔叔,末將甘心領死!」毛有見也是急忙搶道 「你二人倒是情深義重,這事要是按照本督以往的脾氣,必將你二人一同斬首不可可剛才聽蔣先生所言,你二人可以確定那四艘商船去了漳州放下,現在本督便給你二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隨本督一起前往漳州,倘若在漳州遇到那商船,便就地拿下!不過本督醜化說在前面,要是能拿下那四艘商船,咱們什麼都好說,一旦沒有遇到,或者遇到之後,再被逃了,定斬你二人性命!」岳肅說到最後,聲音變得極是嚴厲 「末將一定將功折罪,倘若遇到那四艘商船,必然全力以赴,將其拿下如真的遇不到,也是天意使然,我二人定然納上項上人頭,斷無而話可說!」毛有見再次搶先答道 這已經算是唯一的機會,致使水師損傷慘重,不管如何,都得有個交待岳大人表示,要抓住商船,方可饒他二人性命,已然算是護犢了,要是真的趕到漳州沒有碰到,只能算是天意 岳大人也沒有耽擱時間,立刻點齊人馬,趕往漳州這次帶的人也不多,也就是原先帶來的那些人,再加上孔有德和毛有見畢竟要到漳州,路途也不是很近,帶著步兵去,肯定攆不上,必須一律全都騎馬 騎馬的速度,還是要比乘船快的,岳大人率領騎兵,一路趕往漳州進到漳州境內之時,天色已然亮了,但是這麼點人,要是貿然去漳州海邊去劫船,明顯不可能,岳大人直接先去了漳州分守參將的軍營,亮出大印,分守參將還不屁顛的領命在那裡調了兩千士兵,才浩浩蕩蕩地趕往海邊 漳州的海邊,大多停的是一些漁船,偶爾也能看到幾艘大船,不過經毛有見辨認之後,皆不是那四艘商船 打馬繼續前行,突然間,孔有德看到從海面上駛來四艘商船,只是商船停靠的目標,不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看樣,應該是前方二十里的地方 孔有德只是黑夜裡看到過商船,雖然因為天色太黑,沒有實際上看清面貌,但船隻大小,還是辯的出來的他連忙伸手點指,說道:「大人,您瞧,就是那四艘商船!」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二章 黑吃黑 第十二章黑吃黑 在孔有德說話的時候,岳肅等人業已看到海面上的四艘商船,經過孔有德的確定,岳肅立刻吩咐——追! 追是追,但岳大人行軍的速度,並沒有太快,而是故意延緩了速度,以免船上的人在看到官兵之後,嚇得掉頭跑了 官兵一邊沿著海岸追,一邊盯著船的動向四艘商船終於靠岸停下,這個時候,岳肅才下令急追 ******************************************************* 漳州一地,在明時並不富饒,沿河地方,百姓們多是靠水吃水,打漁的比較多當然,有的人家也會和海盜做點生意,將一些生活用品賣給海盜,或者與海盜貨換貨 明末時期,朝廷禁海,卻正好趕上商業發達,不少的商人,都跑到這邊,做一些海上貿易,從這裡出海,比較隱秘,來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海外的商人,知道這邊有商人囤積之後,也願意把自己貨物運到這邊,或是與內地的商人互換,或是直接販賣 於是,這小小的漁村竟然越來越富饒 今天將近午的時候,四艘大商船緩緩駛到岸邊,船停下之後,先是從上面走下二十名身背火槍的漢這些漢,各個是金髮碧眼,不過他們的樣,海邊的漁人並沒有好奇,好像是司空見慣 這是由於,最近幾年,經常有外國人到來,他們的樣都差不多,以前覺得稀奇,現在都變得無所謂了 在二十名火槍手下船之後,緊跟著又有三個人走下船來間那人,是船長喬治,左邊跟著威廉,在右手邊,則是跟著一個長相如猴一般的瘦小國人 三人下了船,就聽喬治用英語說道:「高旺,你說的買家在什麼地方呀?」 叫高旺的瘦小華人也同樣操著一口熟練的英語,「喬治船長,咱們和李老闆定的日期就是今天,想必他們應該到了,咱們稍作等候,估計便會有人來找我們接洽」 果然不錯,在高旺話音落定後沒一刻,就有一名夥計打扮的青年帶著兩名勁裝漢從不遠的一處漁家院裡走了出來這三人的目標,正是喬治船上所在的方向,眼瞧著快到近前,有火槍手搶了過去,將三人攔住,用英語喝話 那青年竟然也懂得英語,用英語說道:「請問哪位喬治船長,我奉東家之命,特在此迎接,我們管事的,已經擺下酒宴,正在前邊的院裡,恭候大駕」 見來人會說英語,喬治很是高興,說道:「原來你們的人已經到了,正好我也餓了,咱們就過去說話吧前邊帶路」 「是」青年答應一聲,轉身帶路喬治帶著火槍手,跟著青年朝院走去 來到院門前,從裡面一名四十來歲的年人,年人長得面皮白淨,一身紅緞員外袍,看樣就知是一個買賣人年人在門前一拱手,說道:「不知哪位是喬治船長?」 他可不會英語,說的是漢語,所以他的話,喬治自然聽不明白青年在旁邊連忙翻譯,並做了介紹,「大管事,這位便是船長喬治船長,這位是我們東家手下的大管事,專程在此等候,與船長進行交易的」 「很好、很好……」喬治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要的活,現在都在船上,不知道我們要的貨,你們可否已經準備好了,還有銀」 青年如實翻譯,年人聽罷,笑瞇瞇地說道:「喬治船長要的貨物和銀,我們這邊已經準備齊了,隨時都可以交易鄙人在此準備的酒菜,為船長接風,還請船長進來詳談」 喬治聽了青年的翻譯,猶豫了一下,說道:「吃飯就不必了,我有些吃不慣你們大明的飯菜我看還是馬上交易的,還請將你們的貨物提出來,我這邊也叫人將我們的貨物從船上搬下來」 這傢伙是第一次來大明做生意,擔心被黑吃黑,所以沒有答應吃飯,只求馬上交易,拿錢走人誰叫人家也是強盜出身,以前經常算計別人,怎能讓別人給算計到 年人聽了翻譯之後,立刻猜出喬治的意思,他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喬治船長過慮了,我家老爺一向以誠信為本,與他國的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不過喬治船長,心有估計,也屬人之常情,並不為過既然喬治船長說了,那咱們馬上交易就是,來人啊,去將貨物和銀抬來,讓喬治船長眼看」 他一聲吩咐,馬上下人答應,前去傳話不一刻功夫,院裡先後搬出一箱箱的貨物,而且連帶一旁的院裡,也有貨箱搬出 一箱箱的貨物,先後擺放的到一旁,這時年人再次說道:「喬治船長,這些就是您要的貨物,請您驗看後面還有,因為太多,要等一會,才能全部搬出」 青年翻譯了之後,喬治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得罪了」說完,走到貨箱之前,有年人的夥計,將箱打開,裡面裝著整箱的絲綢 喬治用手摸了摸,心很是滿意,說道:「很好,很好」 跟著,有夥計又將其他的箱一一打開,除了絲綢之外,還有整箱的瓷器,以及茶 喬治要的就是這些,他點了點頭,說道:「閣下果然守信,我就喜歡結交像先生這樣守信的生意人我這邊也叫人搬運貨物,待閣下驗看」說完,喬治轉頭看向威廉,說道:「你現在就回船上,讓咱們的人將貨物搬下來,讓他們驗貨」 「是,船長」威廉答應一聲,帶著兩名火槍手跑了回去,上船之後,就叫人把貨物搬下 喬治船上,英國人除了火槍手、就是炮手,還有一部分操船的水手這些人很少幹活,幹活的苦力,都是些印度人和非洲人,他們將一箱箱的貨物搬運下來,英國人只是負責端著火槍,拿著皮鞭在一旁監工 隨著貨物越卸越多,船上下來的人,也是越來越多當然,另一邊也不例外,漁家院外的貨物越堆越多,喬治一箱箱眼看,驗看了大約一半,他為了節約時間,便說道:「這位先生,可否將貨物搬到我那邊,你我互相驗看,全部驗完之後,便可直接交易,也省些時間」 聽過青年的翻譯,年人點頭稱善,讓手下抬著貨物,跟著喬治朝海邊走去 年人手下搬運貨物的下人足有近前人,兩三個人搬運一個箱,來到來到距離對方貨物還有五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將箱放下,然後有一部分人返回,繼續搬運 沒有全部離開,也可以看出,是年人對喬治那方的不信任這一點,喬治也看的出來,大家都謹慎,這是可以理解的 喬治請年人過去驗貨,年人馬上答應,帶著手下,前去驗看他可沒有一個人驗,那得驗多長時間,他叫手下的人,幫忙一起驗 喬治的貨物,不是成箱的象牙,就是成箱的香料,以及寶石 這等商品,在大明都是搶手貨,甚是好賣,怪不得年人這方還要搭上不少銀 喬治這回也不會自己一個人驗貨,帶上自己手下,一同驗貨 過了一會,船上又陸續抬下不少貨物,而年人那邊,又一次性地搬來四五百箱貨物都是大手筆呀,要不然喬治也不能跑這麼一趟 四五百箱貨物,就需要一千人搬運這幫人來到剛剛放貨的地方,先後將貨物放下,所有的漢在將貨物放下的那一刻,互相瞧了一眼,緊跟著,便聽有個人喊了一聲,「弟兄們,還不動手,等待何時!」 聲音一落,眾漢紛紛抽出腰間鋼刀,朝喬治的人衝了過去他們這邊動手,正在對面驗貨的年人也好不怠慢,大喝一聲,他手下的人也亮出傢伙,朝那些火槍手衝去 那些火槍手先前倒是保持警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繃著的神經漸漸鬆懈下來不過,即便他們沒有鬆懈,想要還手,都是來不及的,因為年人手下的漢,都是有意識的朝他們身邊靠去,只等一聲令下,便抽刀砍人離得這麼近,火槍哪有刀好用,再加上沒有防備,被殺得是措手不及,一時間,倒下好幾十號 正在驗貨的喬治等人,就更是倒霉了,那些第二次運來貨物的漢們,到來之時,都是有意的將喬治和他的手下包圍,而喬治根本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動手,還做這發財夢呢,一個勁地幻想,將大明的貨物帶回英吉利能賺多少 對方突然動手,令他大吃一驚,眼瞧這二十多名手下被砍翻在地,他急忙掏出短筒火銃,予以還擊 「砰」地一聲,一名漢被火槍之,當場斃命但火銃終究不是現代的手槍,一槍之後,還得裝彈,哪裡來得及再發第二槍眼瞧著又有四名大漢朝自己撲來,喬治只能抽出腰間的指揮刀,擺個架勢,做好戰鬥準備並用英語大聲喊道:「我們上當了,夥計們,跟他們拼了!」 作為半海盜、半商人的喬治船長,也是有些本事的,四名漢掄刀衝到近前,幾招過後,還真傷不得他 而此刻,喬治的手下也都已經反應過來,眼瞧著距離太近,火槍排不上用場,用抽出腰間的佩刀,和對方打在一起,戰在一團,喊殺聲是震天動地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三章 黃雀在後 第十三章黃雀在後 李家做生意,以前的時候,就是一邊做正行,一邊玩黑吃黑,所以發展的速度也快不過這兩年,因為後台強硬,做正行就足夠賺的了,也就很少再做黑吃黑的勾當 做買賣已誠信圍住,不管對國人和外國人都是一樣,李家和西班牙人也做過一些生意,從沒沒有搶過,彼此合作的很是愉快,高旺以前在國內的時候,就聽說過李家的名頭,後來又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李家經常和西班牙人合作,於是給喬治做了間人,在這裡交易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家竟然還做這等勾當,沒怎麼地,就改動手搶了倒霉的高旺,也沒有什麼武術,兩下就被李家的漢砍翻在地 雙方現在打的是如火如荼,論人數,喬治一方並不吃虧,只是他手下的那幫印度苦力和非洲苦力沒有兵器,外加李家是突然襲擊,令喬治手下的火槍手一時間派不上用場,只能靠近身肉搏 這樣一來,喬治一邊就明顯吃虧了,接二連三的有手下被殺掉,一會功夫,就損傷不少也就仗著船上還有些看船的,看情況不好,趕下來增援,才算勉強扳回局勢 可李家那邊又來了援兵,局勢立刻又發生轉變,還是英國人處於下風,而且照這個打法,頂多再過一個時辰,喬治這邊就會被殺得死傷殆盡 按理說,這個時候,岳大人的兵馬應該到了,怎麼還沒有來 實話實說,岳大人已經來了,而且就在三里地開外的地方等著呢 原來,岳大人往這邊趕的時候,同樣設有前哨前哨打馬一路探查的時候,終於看清四艘大商船停泊的位置,並看到兩撥人在打鬥,於是連忙回去稟報 岳肅一聞這個消息,便下令按兵不動,繼續派人上邊打探,以求做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作為朝廷的官兵,不去及時制止打鬥,反而坐山觀虎鬥,實在有些不仗義好似現代的警匪片,經常出現的場景,黑幫的一位孤膽英雄,如小馬哥之流,在與黑幫大勢力打完之後,警察才姍姍來遲,收拾場面 其實,岳肅不在第一時間前去鎮壓也是有道理的,對方兩撥人據稟報都在一千開外,官兵這個時候上,很容易令那兩股勢力綁成一股繩,同官兵拚命官兵的戰鬥力,岳肅是知道的,這些都是漳州的人馬,別一上去掉了鏈,可是得不償失所以,他繼續讓人打聽,等到快要打完了,再最後出手 流星探馬一撥撥的往來竄梭,匯報軍情等了能有一個時辰,終於得到了好的消息,雙方都折損大半,估計是不行了,戰鬥持續不了多久,就要結束 岳肅得到這個消息,隨即下令,以孔有德、毛有見、殷柱、鐵虯為前部,率領十名岳肅帶來的士兵,以及一千名漳州兵馬,直殺過去 孔有德與毛有見是立功心切,一聽這話,帶人立刻殺上在他們走後,岳肅帶同漳州參將與其餘兵馬在後跟進 三里地能有多遠,不一會功夫,就來到英國人與李家交戰的地方 眼下李家完全掌握了局勢,將剩下的兩股英國人團團包圍英國人一向沒有死戰到底的勇氣,二戰時和***人交手,就是一個鮮明的例眼看抵擋不住,威廉率領靠船隻比較近的那撥士兵宣佈投降唯有喬治那邊的一小部分還在勉強應戰 當喬治這邊聽到威廉那邊投降的聲音後,他的手下,便失去了最後的戰意,不少人打算投降喬治見大勢已去,無奈搖了搖頭,大聲用英語喊了起來,「投降!我們投降!」 青年翻譯在後面聽的清楚,一聽說喬治投降,隨即也用英語大聲喊道:「丟下武器!」 跟著,又用漢語大聲叫道:「對方已經投降,咱們暫時停手!」 他的話似乎有些份量,李家的漢們一聽這話,全部停下手下,向後退了兩步喬治無奈地搖頭,率領手下,丟下武器 這時,響起年人的聲音,「把他們的武器全部收繳!」 漢們一擁而上,開始將英國人的武器全部拿走年人見英國人沒有了武器,突然喊了一聲,「殺!把他們全部殺光!」 「是!」漢們得了命令,隨即掄起屠刀,瘋狂的殺戮起來英國人沒有了武器,更是無法抵擋,喬治和他身邊的手下,全部被殺光 殺光了這邊,就要開始對威廉那邊動手了,威廉這邊的人稍微多點,可惜武器已經被收掉,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然而,就在威廉自知必死的時候,不遠處響起陣陣馬蹄之聲 年人當然也聽到聲音,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上千兵馬朝自己這邊撲來他連忙叫手下人戰鬥準備,可當他看清來人穿的是官兵服飾時,繃著的心又馬上放鬆下來 李家是什麼人物,朝廷大佬多是朋友,地方官吏,多受其賄賂,李家在漳州和外國人做點買賣,為了少生麻煩,給地方官多少也會送點好處,這就叫有錢大家賺尤其是現在,新任的閩浙總督是岳大人,岳大人和李家是什麼關係,那可是自家老爺的女婿只要亮出自家姑爺的字號,閩浙一帶的官員,還不都得退避三舍 「大家不必擔心,既然是官府的人,那就好說了不用亮著兵器,讓我跟他們說」年人露出從容的笑容,親自走出自家陣勢 片刻功夫,孔有德、毛有見率兵衝到近前他二人那是立功心切,哪管那一套,見年人還敢自行出來,直接衝到近前,在距離其三步的時候,才帶住嘶韁 「嘶」地一聲,戰馬的前踢抬起老高,要換是一般人,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嚇得癱倒在地 不過這年人似乎不是一般的人,站在原地是紋絲未動,這倒是把孔有德和毛有見造了一愣但是,孔有德還是大聲喊道:「你小的膽但是不小呀,竟然膽敢在此私鬥,還有沒有朝廷王法!」 年人笑了笑,說道:「朝廷王法,在下還真不太清楚,還請閣下賜教不過在閣下賜教之前,在下先報個名號,老家老爺,乃是湖廣李大老爺」 湖廣李彰,那在黑白兩道都有些名氣,尤其是在官場之上,更是有名可也存在地域之分,那個年頭,交通不便,又沒有新聞報紙什麼的,在富庶的地方及原之地,倒是大多都知道他的名號,可見福建不毛之地,知道他名號的就沒幾個了尤其是孔有德和毛有見,多少年都在遼東,更是不知道李彰這號人物 於是,孔有德咧著大嘴,大聲說道:「我管你什麼李大老爺,張大老爺,老這是封了總督大人的命令,前來拿人!來人啊,先將他們給我綁了,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後面的士兵,答應一聲,便要動手 若是正常情況,對方定然會打聽打聽哪個李大老爺再做決定,可年人沒有想來,竟然來了一個哼茬,連問都不問,一點也不像大明官家的作風但一聽說是奉了總督大人的命令,心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喜,畢竟朝廷能稱得上總督的就那麼幾個,而在福建,似乎只有岳總督一位 所以,不等官兵上前,他用更為大的聲音喊道:「誰敢!難道你們都不想活了嗎?也不打聽打聽,我家老爺和你們總督是什麼關係?」 跟在毛有見和孔有德身邊殷柱在聽到湖廣李大老爺的名號時,先是一愣,因為他知道,岳大人的岳丈泰山也是湖廣人現在一聽說這年人更加蠻橫,甚至敢這麼說,馬上就想到,這位李大老爺,***不離十就是大人的泰山 「慢著!」殷柱先行喊了一聲,隨後策馬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孔有德身邊,看向前面的年人,用比較客氣的語氣問道:「敢問這位老兄,適才你所說的李大老爺姓甚名誰,家住湖廣何地?和我們總督大人又是什麼交情呀?」 見來了識相的,年人呵呵一笑,說道:「我家老爺姓李名彰,家住湖廣武昌,至於你家總督名諱,在下不敢打聽,倘若是閩浙總督岳大人,那便是我家老爺的女婿,我等的姑老爺」 聽到年人報上,殷柱當即瞭然,這傢伙所說的李老爺,確實是自家的大人的姑爺既然是李家人,殷柱可不敢直接把人拿了,一旦大人發火,這可如何是好乾脆,反正大人就在後面,一會就到,還是等他自己過來再說吧 而孔有德和毛有見聽了年人的話,才恍然大悟,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原來他家主人是岳大人的老丈人以如此身份,那在閩浙還不得橫著走,何人敢管呀? 二人自然不敢再行得罪,孔有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家總督大人確實姓岳,卻也不知是不是貴府的女婿,不過我家大人就在後面,片刻便到,到時一看就知至於說適才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完,孔有德衝著年人抱了抱拳 看到孔有德的臉上露出笑容,年人的胸脯不由得挺了挺,心暗自得意,知道老的厲害了吧 可是,得意沒過兩秒鐘,他的氣勢又立刻萎了下去其原因無非是聽到那句『我家大人就在後面,片刻就到』 作為李府的管事,這傢伙心眼自然是不會少的,所以對岳肅的脾氣,多少還是有些瞭解據說自家的老爺,見到岳肅的時候,說話都要小心翼翼,許多事情,都不敢讓岳大人知道,需要關照的時候,一般都是去找方閣老,至今好像都沒求過這位女婿去做關於生意上的事 家裡偶爾也就是在外人面前亮出這位姑爺的字號,真有事的時候,似乎根本指望不上家裡的下人,也多少清楚,雖然在外也亮岳大人的字號,但誰也不敢真的去面對因為岳大人丁憂回家的時候,在雲夢縣衙大堂,連自己的堂弟都給鍘了,更別說是別人了 聽說岳肅就到,年人的心反而懸了起來剛才大殺英國人和立在孔有德馬前的勇氣,是蕩然無存至於說逃跑和抗拒,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過了一會,對面再次傳來馬蹄之聲,片刻之後,有幾個人縱馬奔馳過來領頭的是童胄,他饒過官兵,來到殷柱的身邊,出聲問道:「殷兄,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大人派我過來尋問,為何還沒動手,將人拿下?」 「童兄弟,是這麼回事……」殷柱說著,伸手點指對面的年人,又道:「這人自稱是三夫人家的人,我等這才沒有動手,該當如何,只能等稟明大人之後,由大人定奪」 「原來是這樣」童胄瞥了眼年人,隨後說道:「你們在此等著,我這就去見咱家大人」 說完,他一撥馬頭,朝後面跑去 童胄跑到後軍,將殷柱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轉達給統兵的岳肅岳肅聽完稟報,眉毛立時一掀,沉吟半晌,才說道:「帶我上」 岳肅之所以猶豫,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在於,以往他並不瞭解丈人家的真正實力李家有些打手,有點私人武裝,這事岳肅可以想到,畢竟人家家大業大,養些這樣的人,也不足為奇可是,剛剛得到稟報,戰鬥的雙方都有上千眾,而最後似乎是李家取得了勝利,擁有的上千人的武裝,外加如此戰力,這就不得不讓岳肅重新審視李家了 作為一個大商人,養點武裝保護自己,這屬情理之,不算什麼但你支派手下出外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彰可以輕而易舉調動這麼多人,完全可以想像,李家還養了多少類似的武裝你李家已經夠有錢了,可你養這麼多部隊,是想做什麼呢? 對於老丈人阮臻梅貪贓謊報邊軍一事,岳肅可以勉強容忍,但若是有人想對大明朝不利,岳肅是斷然不會縱容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先帝給的,沒有先帝的眷顧,自己早就因為科場之事,命喪黃泉了 岳肅一邊催馬向前,嘴裡一邊小聲嘀咕起來,「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 這句童謠,傳的沸沸揚揚,岳肅自然不會沒有聽說,童謠的含義,他當然也明白「岳父啊岳父,你千萬莫要這句童謠之後,就打外心思,要是你敢圖謀不軌的話,休怪肅對你翻臉無情了先前從荷蘭人那邊購買火器之人,我一直以為是斬龍幫所為,難不曾是冤枉他們了這事不會是您做的吧,要是您做的……」 想到這裡,岳肅一絲無奈且狠狠地笑容當初金蟬在搶回那批火器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丁點設計到斬龍幫的蛛絲馬跡在那些戰死了的漢身上,沒有找到斬龍幫的腰牌 既然沒有找到那塊腰牌,就不能證明是斬龍幫所為,碰巧現在,又在福建發現李家有這麼大的武裝力量,不讓岳肅起疑,那才怪了尤其是還有那句童謠作為配合 想著想著,岳肅就來到前邊,殷柱、鐵虯、孔有德、毛有見一見岳肅過來,紛紛在馬上躬身施禮,「參見大人」 年人雖然沒有見過岳肅,但是也知道大概的年歲,聽說過相貌特徵見到岳肅的人紛紛施禮,立刻確定來人便是自家的姑爺,所以連忙跪下叩頭,「小的李雨春給姑爺磕頭了」 管事李雨春在府上還很少給老爺和少爺行這麼大的禮,今天見了岳肅,反而跪了下來,這也是心害怕,想給姑爺先留一個好印象 「免了吧」岳肅擺了擺手 待到李雨春站起,岳肅衝他說道:「你是武昌李府的管事?」 「是」李雨春點頭說道 「但不知岳丈和元琛近來可好?」岳肅問道 「老爺和少爺好的很,多謝姑老爺掛心,小的回去之後,一定會代為轉達」李雨春一臉諂笑地說道 「那就有勞了」岳肅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即指向李雨春的身後,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這……」李雨春猶豫一下,眼轉轉了轉,立刻想出說辭「小的本是奉老爺之命,到此和英吉利人做買賣,互通有無,誰想他們竟然起了歹心,想搶我們的貨物小的無奈之下,才行還擊,幸好帶的人多,才沒有……讓那些夷人得逞」 「是這樣啊……」岳肅點了點頭,可是又再行問道:「沒想到你們倒是蠻有先見之名的,竟然能帶這麼多人來防備,厲害、厲害呀……」 李雨春沒有聽出岳肅話有話,小心地應道:「多謝大人的誇獎,這也是我家老爺的主意,說夷人多狡詐,所以讓我們小心提防」 「那四艘大船是英吉利人的嗎?」岳肅突然又指向那四艘大海船 「是的」李雨春說道這事他倒是不敢隱瞞 「朝廷明令禁海,雖然沒有說禁止在海上行走,但福建水師在海上碰到,想要上前查看之時,卻遭到這幫人的反抗,並使多艘戰船沉沒本督追到此處,正是為了捉拿這伙膽敢對抗朝廷之輩,不想竟然被爾等給先行料理了」岳肅平淡地說道 「這幫夷人,真是無法無天,甚至還敢到我大明地界來搶劫,對抗官軍,幸虧老爺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就讓他們得逞了」李雨春連忙湊趣地說道 「誰說不是,不知夷人尚有多少活口?」岳肅問道 「尚剩下百餘人」李雨春說道 「帶本督過去瞧瞧」岳肅吩咐道 見岳肅一直是心平氣和,李雨春懸著的心現在業已平復下來,點頭應道:「是,姑老爺」 說完,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姑老爺,您這邊請」 跟著,率先朝後面走去他的手下現在還剩七八百,最近的距離他不過三步,漢們見他走來,連忙分開人群 岳肅當然不會一個人進去,朝前一擺手,後面的人馬簇擁著他,一同朝前走去見官兵這麼多人,而且又是自家姑爺,漢們趕緊繼續向外讓開 來到內圈,只見裡面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屍體,屍體旁邊還有一口口箱,在內圈央,則是上百名洋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英吉利人,手無寸鐵的印度人和非洲人現在都已被殺光 「姑老爺,這些都是英吉利人了」李雨春站在岳肅馬前,小心地說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既和英吉利人做買賣,想來也有會說英語的通譯吧?」 「有」李雨春答應一聲,跟著大聲喊道:「趙柯,你過來!」 話音落定,不一刻功夫,那名青年跑了過來,先是衝著岳肅跪下磕頭,「小的趙柯給姑老爺磕頭」 「起來吧」岳肅說道 「謝姑老爺」 等到趙柯起來,岳肅問道:「你會說英吉利話?」 「小的略通一些」趙柯答道 「不必謙虛」岳肅說了一句,隨後朝對面英吉利人瞧了瞧,見威廉衣著與眾不同,料想是個領頭的,便朝他一指,說道:「把這廝給我押過來!」 李雨春聽了這話,連忙叫人去將威廉押過來剩下的這些英吉利人,已成砧板上的肉,見幾名漢拎著刀過來提人,絲毫不敢反抗,眼睜睜地看著威廉被押到岳肅馬前 岳肅打量了威廉一眼,伸手點指道:「昨天晚上開炮攻擊朝廷戰船的人,可是爾等?」 岳大人說的是什麼,威廉自然聽不明白,但是趙柯馬上做出翻譯 威廉聽了這話,想起昨晚的戰鬥,心暗想,原來這幫人昨晚就打算對我們動手了,夜裡的海戰沒有成功,這才在岸上設伏 能有這種想法,原因也是看到岳肅和李雨春他們在一個勁地談話,別看不知說的什麼,但顯然是認識十有***是一夥的 想起剛剛喬治的慘死,威廉已自知必死,忍不住大聲罵道:「你們這些明人,真是卑鄙無恥,之前說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們!沒有信用的豬!沒有信用的豬!」說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們!沒有信用的豬!沒有信用的豬!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四章 計賺李雨春 第十四章計賺李雨春 威廉不會漢語,他只是用英語大聲咒罵,而岳大人的英語水平,實在稀鬆的很,加上年頭太久,基本上都已經還給了老師,現在能夠記下的,無非是「古德毛寧」之類的問候語 威廉如此高深的英語,岳肅哪裡聽得懂聽他一個勁地大叫,神情之充滿了憤怒,岳肅察言觀色,覺得其有異,便問道:「趙柯,他說的是什麼呀?」 這種話,趙柯自然不會如實翻譯,眼珠一轉,便有了說辭「回姑老爺的話,他說他說的不服,有本事的,咱們在海上交手,我必然把你們這些大明豬打的屁滾尿流」 岳肅聽了這話,絲毫沒有發怒,輕笑一聲,說道:「英吉利在海上的實力,本督佩服的很,料我大明現在的水師,萬難與之抗衡但是,誰叫你跑到陸上來撒野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岳大人的話,趙柯倒是如實翻譯給威廉聽,威廉聽了更是惱怒,再次大喊大叫,「我是來做生意的,你們這些騙,你們這些騙……」 對於威廉的話,趙柯仍舊更改了含義,「姑老爺,他仍舊是說,有本事海上一較高低他要讓姑老爺……喂海裡的王八……」 「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岳肅淡淡地說了一句,看向李雨春,又道:「本督的水師昨夜與這廝交手,損傷慘重,所以才一路追來,本是想在陸上擒獲這廝,為水師死傷的弟兄報仇,並讓其賠償我水師的損失」跟著,伸手指向地上的貨物,問道:「這些貨物是誰的呀?」 岳大人的話已很是明白,英國人的貨物,他是吃定了堂堂閩浙總督開口來要,又是自家的姑爺,給李雨春幾個膽,也不敢不給呀可是來的時候,李彰有令,一定要把貨物搶回來,現在自家死了那麼多人,搶來的貨物,反而要拱手相讓,誰又會甘心於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和岳肅商量道:「姑老爺,這些貨物確實是英吉利人的……」對於這點,李雨春可不敢撒謊「按理說,這些貨物應該全部獻給姑老爺,作為損失賠償,只是……剛剛動手……小的這邊也是死傷慘重……回去實在不好很老爺交差……姑老爺可否……」 他說的含蓄,意思也很明白,這是要想一些分潤大傢伙各拿一半,也算是彼此臉上都好看而且這麼多貨物,單純的一半,價值也不菲了 和我討價還價,你有這個資格嗎? 聽了李雨春的話,岳肅心冷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平淡地說道:「你這話說的也不錯,總不能朝廷的官兵戰死有撫恤,你們的人就白死不是這樣吧,本督會酌情予以分配的,畢竟他們都是我岳丈府上的人,這個錢不能讓我岳丈自己掏腰包」 他一提到岳肅,李雨春的臉上登時出路諂媚的笑容,連連點頭,說道:「姑老爺說的沒錯……」 可在這時,岳肅突然話鋒一轉,再行開口說道:「給你們分上一半,也沒有什麼關係,都是自家人麼,只是眼下,分這些貨物不是當務之急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後你們和英吉利人進行如此大規模的械鬥,本督沒有看到,也就算了,可現在這麼多說眼睛瞧著,即便你們的正當防衛,本督都得在大堂之上做個了斷否則不聞不問,被御史知道,勢必要參上本督一本,本督現在的日不是特別好過,做事都是謹小慎微,這一點想來我家岳丈也是知道的」 堂堂次輔、托孤大臣被調到閩浙來當地方總督,日能好過了麼,對於這等政治鬥爭,李雨春多少是知道一點的現在姑老爺有這麼說了,李雨春總不能不給面,當下點頭說道:「不知姑老爺打算怎麼做呢?」 「從漳州到泉州,走水路有一天的功夫也就夠了英吉利人的大海船,本督是一定要充公的,現在就要帶回去,你們將貨物和所有人的屍體,也全部搬上船去,隨同本督一起回泉州總督衙門到了衙門,咱們例行公事,然後你們再帶著貨物回湖廣去吧」岳肅淡淡地說完,轉過頭對手下的人說道:「孔有德、毛有見,你二人速帶人手登船,看看人家英吉利的船和咱們的船相比,差距在什麼地方」 岳肅的話說的都很平淡,但是絲毫不容回駁孔有德與毛有見當下領命,率領士兵登船 李雨春倒是覺得有些不妥,可哪裡不妥,他又說不上來想要不從命,屬實沒有那個膽,只好小心地商量道:「姑老爺,你說的話是一點沒錯,這件事情是應該有個交待,只是把咱們府上的貨也搬到船上,實在有些麻煩,要不然這樣,小的跟您回總督衙門,其他的事,能從簡就從簡吧……」 「放肆!」岳肅猛地嚴厲地呵斥一聲,進而大聲說道:「從簡?本督辦案何時從簡過?」 「是、是…….」李雨春連忙賠笑點頭,心老大不快不就是一個形式麼,用得著跟真格的一樣麼 好好好,你說做全,那就做全套好了 畢竟他面對的是岳大人,再不情願也得照辦,否則一旦拉下臉皮,李雨春不管是沖哪裡,都不好交待 於是,他隨即吩咐人將雙方的屍體以及貨物,朝船上搬去,至於說以威廉為首的英國人,已經有人開始動手,將他們五花大綁 一切忙活妥當,天都到傍晚了,四艘海船上面,都有食物,有人不習慣英國人的食品,可以在岸上吃今天這麼累,就不《樂讀窩網網》了,在船上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再行出發他沒有將李雨春當外人,允許他們隨便上下船,所以李雨春也就沒有什麼擔憂了 只是這四艘大海船極難駕馭,不是正了八經的水手,還真弄不了他孔有德與毛有見倒是也懂駕船,即便分船大船小,不也是異曲同工麼可困難在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底下能使喚的人少 沒有辦法,岳肅只好找來趙柯,讓他幫忙翻譯,命令那些英國人去充任水手如果答應的話,可以免於一死,還有飯吃,要是不同意的話,你們就餓著吧 英國人都能在戰場上投降,顯然沒有太傲的骨氣,為了能夠吃飽飯,也就點頭答應,願意充當水手,幫忙駕馭船只有了英國俘虜的幫忙,次日清晨,四艘大海船順利《樂讀窩網網》,直奔泉州行去 行程一日,到了晚上,抵達目的地,泉州水師大營然而,在所有人上岸之後,岳肅突然下令,將以李雨春為首的李府人全部擒拿這可是岳大人的地盤,漳州的兩千人隨同而來,再加上幾千水師官兵,李府的惡奴們,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李雨春被俘之後,心無比納悶,一個勁地大聲叫嚷,「姑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這是什麼意思呀?」 「什麼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升堂!」岳肅大喝一聲,當時就在水師大營軍帳升堂 ******************************************************* 岳肅為何不在漳州的時候就直接將李雨春這幫人擒拿,反而要將人騙到泉州,再行拿辦呢?岳肅有岳肅的道理,第一是漳州的官兵,一瞧那儀容儀表,就知沒有什麼戰鬥力,可以說,如果沒有李家和英國人的那檔事,單就讓官兵和英國人在岸上較量,誰贏誰輸都沒準呢但是,李家的下人,明顯戰鬥力很強,各個如狼似虎,連英國人都打敗了,當時渾身是血,倘若岳肅真的讓官兵當場擒拿,一旦遇到反抗,官兵落敗的可能性估計還大上一些因為沒有把握,岳肅才沒有當時就地下令擒拿第二個原因,是李雨春自報是自家老丈人的門下,岳肅打心底是不希望這是真的,他這麼做,也有想試探一番,對方是真是假倘若李雨春和他的手下,在昨天晚上顯得很是緊張,那就說明他們心虛,可能不是李家的人,白日裡只是亮出李家的名號可要是夜裡不慌不忙,有恃無恐,那則是說明他們真是李家的人 這個年頭,一個藩王手下才養多少私兵,你李家又不是守邊大將,養那麼多能戰的家丁,一旦傳揚出去,不被滅門,那才出了鬼了尤其是這個時候,有那首童謠在旁使勁不過現在岳大人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管,但既怕錯殺了好人,又怕讓李家坐大,日後真的扯旗造反多事之秋,什麼都得小心 岳大人帶著手下,在軍帳升座,喊了一聲,將人犯押上來不一刻,有士兵將李雨春押到階下,士兵毫不客氣,伸腿一踢,李雨春直接跪倒在地 「姑老爺……」李雨春現在心一個勁地迷糊,可『姑老爺』三個字剛出口,便聽岳肅斷喝一聲,「公堂之上,沒有你家姑老爺!本督現在有話問你,你最好如實回答,否則休怪本督對你不客氣!」 見岳肅動了真格的,李雨春這才明白,自己上了當,只好老實說道:「是,大人……」 「你姓甚名誰,哪裡人氏?」岳肅大聲問道 「小的姓李,名叫雨春,湖廣武昌人氏」李雨春如實說道 「你既是武昌人氏,跑到福建,意欲何為?」岳肅再次問道 「小的到武昌,是奉東家之命,與英吉利人做買賣的」李雨春答道 「朝廷封海,你好福建海邊,做何買賣,難道不知朝廷律令嗎?還有,既是做買賣,為何當了這麼多私兵前來?」岳肅大聲質問道 「這……封海之令,小的確實也知道,不過只是奉命行事,而且……而且……我們也沒下海呀……至於說為何帶那麼多人……也是擔心那些英吉利人不講信用……當時大人您不也瞧見了……英吉利人果然是想殺人搶貨,若是人帶少了,還真敵不過他們……」李雨春辯解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你說奉命行事,此事本督自會調查,現在本督要問的是,你們府上,為何如此多的私兵?養這麼多人,意欲何為?」岳肅大聲問道 「府上家大業大,做生意搬運,需要大量人手,多養些人,也不足為奇吧……」李雨春小心地辯解道 「若只是普通的力工,倒也屬於正常,可這幫人,各個伸手不弱,那就不能與工人一併而論了這件事,本督先給你記下,本督再來問你,在和英吉利人交易之前,你們可和台灣島上的荷蘭人或者是西班牙人有過交易?」岳肅說完這句話,緊緊地盯著李雨春「抬起頭來,望著本督回話!」 「是……」李雨春緩緩抬起頭來,只見現在高坐在上的岳大人一臉的肅穆,和昨日見到的那位隨和的姑爺,簡直是判若兩人瞧岳大人這副神色,李雨春心打了個激靈,實在不明白,岳肅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這個……好像是沒有吧……」 因為不明白岳肅的意思,所以他還是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了沒有 「什麼叫好像是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說!到底有沒有?」岳肅大聲問道 「沒有!」李雨春咬牙說道 但是從他的神色之,岳肅不難發現,李雨春心沒底,此言恐怕不實再加上李雨春上一句的回答,分明是在掩飾什麼,岳肅漸漸可以肯定,李家和台灣島上的西班牙人或荷蘭人應該是有些交往 自己截下來的那些火器,十有***就是有人從台灣洋人那裡買的,李雨春現在狡辯,難道說,那些火器,真的是李家所購買想到這裡,岳肅意識到事關重大,就更不能等閒處置了,可以說,要真是李家做的,岳肅真的會和李家破臉因為這可不是單純的做買賣了,私運火器,對抗官軍,分明是造反的勾當 岳肅沉吟一聲,沒有再行追問,而是說道:「你們這些人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管事的呀?」 「趙柯是一個,另外我還有兩名副手,一個叫陳明,一個叫高崇國」李雨春老實答道回答的同時,心裡也在嘀咕,岳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好!」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將李雨春帶到別的帳內,單獨看押,提那個叫陳明的到堂」逐個擊破,這是岳大人管用的伎倆,而且是百試不爽有士兵將李雨春帶到別的營帳,有士兵去提陳明 現在李家的人,全都被官兵擒住,五花大綁,扔在各個帳篷裡提押陳明還不容易,到了一問,馬上就得有人如實供出士兵將陳明帶出,押到軍帳,進入之後,和李雨春是一個待遇,一腳踹倒在階下 李雨春白白胖胖,有點商人的樣,這個陳明,則是五大三粗,一看就知是打手頭目不過這廝倒是有幾分傲氣,被踢倒之後,身仍舊直直地挺著,舉頭望著高坐在上的岳肅 岳肅也算是愛才之人,對這等脾氣之人,頗為欣賞只是眼下,審案為重,別的事情,以後再說但岳肅並沒有為難陳明,打量了兩眼,便問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我叫陳明,姑老爺不是知道嗎?我是湖廣漢陽人氏,不知姑老爺提在下到此,所為何事?」陳明大咧咧地說道 「公堂之上,沒有你家姑老爺,且叫大人就是本督現在問你,你們和台灣島上的荷蘭人都做過什麼買賣呀?」岳肅故意試探地問道 「荷蘭人,大人說笑吧,我們一向都是和西班牙做生意」陳明倒是實在,一下說出實話 「原來是和西班牙人做買賣……」岳肅的臉上露出微笑,別說是他,連一旁的蔣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們既和西班牙人做生意,但不知一向都交易些什麼物品呀?」岳肅接著問道 「交易的物品挺多的,都是些印度和西洋的寶貝,在咱們大明很是暢銷有什麼象牙、香料、寶石等等等等,許多東西,我也記不清那麼多名目一般經手的,都是管事和趙柯他們的事,我也就負責押運什麼的」陳明如實答道 「那你們最後一次和西班牙人交易,是在什麼時候?」岳肅問道「最後一次,隔得時間挺久了,大約四個多月了」陳明想了想,如實答道 「四個多月!」岳肅估算了一下時間,自己來福建,也有差不多三個月,加上之前從湖廣到此所花費的時間,以及上在家上折,等回復用的時間,應該也是四個來月,這豈不是和吳思南被伏擊的時間大致相符麼 「那一次,你們交易的是什麼貨物?」岳肅問道 「箱裡具體裝的什麼,在下也沒看到,但是想來,應該和以往交易的東西差不多吧」陳明說道 「那是在什麼地方交易的,是走什麼路線回去的,回去的路上,可發生過什麼事情?」岳肅再次問道 「也是在漳州岸邊交易的,就是昨日和英吉利人交易的那個地方回去的路線,就是正常北上延平、邵武,進到江西境內,然後回到湖廣一路之上,記得也沒發生什麼事情」陳明仔細回憶著,最後認真地點頭 陳明臉上的神色,與先前盤問的李雨春就截然不同,一副誠懇的樣,岳肅從他的臉上,就看不出絲毫有異岳肅點了點,心暗自討道:「看這廝的樣,不像是在撒謊,但是時間,如此湊巧,走的路線也基本一樣,總不能說,是風平浪靜的吧」 可轉念一想,要是真的有異,這陳明諒也不敢把交易的事情說出來,難道真就不是他們不對呀,要是真的無事,李雨春為何要抵賴看來其定有緣故 岳肅思量片刻,說道:「將陳明先行帶下,押到空閒的帳篷看押,不得與任何人接觸現在將趙柯給我提上來」 「是!」左右答應一聲,立刻照辦趙柯當初被擒之後,就是單獨看押,和李雨春是一個待遇現在一聲吩咐,馬上有士兵前去提押,片刻便帶到堂上 該說不說,這趙柯的反應,可要比一般人都快,要不說,從古到今,當翻譯的人,十有***都是順風倒麼被帶到大帳之內,不等士兵踹他,他就主動跪倒在地,衝上磕頭,「小的趙柯叩見大人……」 「你小倒是乖覺……」岳肅冷笑一聲 「多謝大人誇獎」趙柯笑呵呵地說道 「趙柯,本督現在問你,你是哪裡人氏,在哪裡學的英吉利語言?」岳肅問道 「小的是浙江無錫人,幼年跟父親到杭州經商,同那裡外國傳教士學的英吉利語言和西班牙語言 成年之後,父親亡故,小的便繼承父親的產業,繼續經商,可實在不是那塊材料,幾年下來,就蝕了本錢,幸好因為精通這兩門語言,被湖廣李大東家看,收入門下」趙柯老實地說道 「你年紀輕輕,倒也有些本事,竟然精通兩國語言,很不錯那你在李府都是負責些什麼呀?」岳肅問道 趙柯哪裡知道前面的人都怎麼回答的,自知要是胡說八道,和前面的人回答不符,可是要挨板的於是如實說道:「先前到了李府,府上和洋人有些生意往來,小的就充當通譯後來西班牙人到了台灣,老爺讓小的和他們搭上了線,彼此互通有無,小的也就開始專門負責和西班牙人打交道」 「聽說四個多月前,你們和西班牙人進行了一次交易,不知交易的貨物都是些什麼呀?」岳肅沉聲問道 「除了象牙、寶石之外,還有一些從非洲拉來的鑽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趙柯答道 「你確定就只有這些嗎?」岳肅的聲音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五章 到底是誰搶誰 第十五章到底是誰搶誰 「真的就只有這些」趙柯見岳肅露出不信之色,急的連忙用肯定地語氣說道 見趙柯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撒謊,岳肅更加納悶,為什麼李雨春剛剛要隱瞞真相了他沉吟片刻,又接著問道:「你們和西班牙人交往多久了,其做過幾次交易?」 「能有將近三年了,似乎西班牙那邊還有其他的合夥人,所以我們每年也就和他們交易四次左右 」趙柯答道「一年交易四次,一次的貨物能有多少,有和今天與英吉利人交易的東西多嗎?」岳肅問道 「差不多吧,每次交易,大體上都是四五船貨洋人跑一趟不容易,所以每次帶來的貨物都不會太少」趙柯說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先下去吧」說完,擺了擺手,示意手下的人,將趙柯帶下去 趙柯下去之後,岳肅跟著就要傳李雨春再來,可這功夫,毛有見前來稟報,李家和和英國人的貨物現在都已經查完了,箱裡都是正常的財物,沒有什麼違禁品不過按毛有見的話說,英吉利人帶來的這些貨,價值著實不菲,要是要到市場販賣,起碼能值幾十萬兩銀 一聽說值這麼多錢,岳肅的眼睛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隨即連忙問道:「毛有見,記得前天夜裡稟報之時,說這四艘大海船,似乎吃水很深,是否有其事?」 「確有起事」毛有見不明就裡,搞不懂岳肅為什麼要再次提起 岳肅只是微微點頭,沒有解釋,繼續問道:「我記得昨天將他們兩方的貨物搬到船上之後,船上的倉庫,全都堆滿了,還有不少是放在甲板之上白日裡行駛之時,船速極為緩慢,本來不到傍晚就能抵達泉州,結果天近二更才到」 「大人您觀察的很細緻,確實如此按照常理,這般大的海船,要是拉的貨物不多的話,從泉州到漳州,有三個時辰,足矣到達可因為英吉利人帶的貨太多,才影響了船速咱們又把另一方的貨物也搬上了船,所以船速就更慢了不過說來真夠納悶的了,英夷的船上都那麼多貨了,還繼續行搶,也不怕撐著」毛有見的最後那句話,純是信口而說 不過他所說的這句話,正是岳肅剛剛所想的問題 一個強盜出外打劫,即便是要帶上誘餌,也不會真的把餌帶齊吧,能帶上一小部分就不錯了,哪有帶這麼多的?此為疑點之一 疑點之二是,英吉利人所帶的貨物與李家貨物的對比上,英人除船下的貨物外,在船上還有一些未搬運下來的,而且英人的貨物在價格上,明顯要比李家的貨物值錢如果等價交換的話,李家帶的貨物,理所應當要比對方多可是為什麼會是李家的少,英人的多呢? 如果說,李家還有放在左近,沒搬出來的貨物,那英人也該等到貨物全都搬出之後,再行強搶才對 疑點三是,英人的船在裝上自己的貨後,剩下的倉位已經不多,真要是將李家的貨全都搶了,要往哪裡裝? 岳肅看的明白,李家的貨明顯不足,裝完之後,都沒有剩餘的地方,還要擺在甲板之上要是齊了的話,甲板上的地方估計遠遠不夠,船還能不能跑得動,也就另說了 考慮到這三點,岳肅意識到一個問題,是英國人來搶李家,還是李家在搶英國人,現在實在兩說了 說英國人行搶的,不過是李家的一面之詞,英人的話,只是李家的翻譯轉述,橫豎都是李家自己說跟著,岳肅又想起威廉那激動的表情,心便更加懷疑,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還得重新來查 想要把事情查明白,起碼得能夠聽懂英國人的話,自己和自己的這幫手下,是沒人能夠聽懂的岳肅想了想,認為沿海城市,應該能有外國人傳教的教堂,不如派人到泉州城內去找找,看能不能揪出兩個會英國話的 於是,岳肅當即下令,當童胄拿著自己的火籤,前往泉州城,找泉州知府配合,尋找城內會說英語的人 童胄領命而去,岳肅這邊也不閒著,雖然天色已晚,但岳大人辦公,那是不分時間的,絕沒有什麼早八晚五一說,加班屬於家常便飯叫人隨便弄了點吃的,眾人在大帳之內胡亂吃飽,岳肅便再次傳李雨春上堂 李雨春被帶到堂上之後,他這次可學乖了,不等士兵抬腿,直接先行跪下,口稱「小的叩見大人」 岳肅輕笑一聲,說道:「記得先前你說過,沒有和台灣島上的西班牙人或者是荷蘭人有過生意往來可是,本督剛剛問了一下陳明與趙柯,他二人的回答是,曾經數次與西班牙人打過交道,做過生意對於這點,你作何解釋? 要知道,膽敢欺騙本督的人,一向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李雨春實在沒有想到,陳明和趙柯這麼容易就招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自己就老實說了現在被人家戳破,那可如何是好?他猶豫半天,仍是一臉苦瓜像,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哼!」岳肅哼了一聲,嚴厲地說道:「你適才欺瞞本督的事情,本督容後再與你計較現在本督問你,爾等與西班牙人交易,都購入過什麼物品這一次,你若膽敢再行撒謊,休怪本督對你大刑伺候了!」 「是、是…….都是一些象牙、寶石、香料之類的,偶爾也有一些非洲的鑽石,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了……」李雨春的回答,倒是和陳明、趙柯一樣 「真的只有這些?」岳肅沉聲問道 「確實只有這些……」李雨春苦著臉說道 「要是只有這些,沒有其他違禁物品的話,你先前為何要欺瞞本督?」岳肅冷冷地問道 「剛才……剛才小的尋思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沒有……」 「啪!」李雨春的話剛說到這裡,岳肅重重地一拍桌案,怒聲喝道:「一派胡言!李雨春,本督問你,你做出的這般解釋,你自己是否相信?此時此刻,你若是不給本督一個合理的交待,那就休怪本督無情,讓你走不出這個大帳!來人啊,將他重打四十大板!」岳肅的脾氣一向如此,盤問過程之,一旦犯人的回答,前後不一,那便可斷定其定有隱情這個時候,他就不會再管別的,肯定要大刑伺候的,直到你將隱瞞的事情,如實招出一聲掌刑的士兵拿著軍棍走到李雨春身邊,將他往地上一按,作勢便要動手去打李雨春哪見過這個,登時嚇了一跳,急忙叫道:「大人莫打……大人莫打……」 岳肅將手一擺,說了聲「慢」,盯著李雨春,問道:「既然不想挨打,那就如實招了吧」 「小的剛才所言,確是事實,真的沒有什麼可招的啊,還望大人……」 「混賬!」不等李雨春把話說完,岳肅斷喝一聲,罵道:「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此時此刻,還想著搪塞本督!打!給我往死裡打,直到他招認為止,若是執意熬刑不招,就把他給我打死在這!」 這一下,岳肅可真的是火了,已然亮出如此口號,不招就活活打死不過,岳大人打他有根據不說,即便真的打死,也合理合法不說別的,但是你李雨春聚眾械鬥這一條罪名,也足夠你死的了 你說你是正當防衛,可哪個正經商人做買賣,會帶上千的武裝,這一點,解釋都解釋不清楚單憑這一點,岳肅要是真格動手,都能把老丈人全家給滅了 這就叫陰養大批武裝,圖謀不軌 「是!」士兵吆喝一聲,掄起軍棍,就朝李雨春的背脊上打去「啪!」「啪!」「啪!」……連續十幾板下去,就將李雨春打的是哭爹喊娘,等到二十幾板,李雨春已然是疼得死去活來 打板一向都是有學問的,這一點不管是衙門還是軍營,甚至宮裡打廷杖,基本上都差不太多重打一般是指不用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狠狠的打,那才是往重裡打,往死裡打,那可真就是往死裡打了 不過在岳大人的公堂,可從來沒有那麼多講究,說打就是狠打,差役想留情,被打的便是差役眼下岳大人說往死裡打,那可是全國通用的,什麼人敢手下留情,一板下去,那是結結實實,幾下就能讓人皮開肉綻 李雨春哪裡受得了這個,當他挨了四十多板之後,再也經受不住,大聲叫道:「別打了、別打了……我招……我招……」 見李雨春願招,岳肅喊了聲「停」,示意士卒先行退下,然後冷哼一聲,說道:「真是賤骨頭,不打不老實說吧!不過本督有言在先,你要是還敢胡說八道,期滿本督,本督就讓你嘗嘗更重的刑法!」 「是、是……」李雨春咬著牙,忍著疼,連聲說道 「回大人的話,以往的交易,確實全都是正當買賣,不過在三月之前……」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六章 背後推手 第十章背後推手 李雨春受刑不過,終於願意將隱瞞之事,全部招認 原來,李家自從搭上西班牙的路後,長與西班牙人進行貿易,且一貫是公平交易,從來沒有幹出黑吃黑的事情畢竟不是一錘買賣,為了維護生意的長期穩定性,雙方都比較講究時間長了,也就建立了長期合作夥伴的關係 可就在三個月前,有一個叫作高旺的人找到門上,說英吉利人有一批貨物,打算越洋過來,前來販賣經過一番協商,李彰答應一切,高旺似乎還從討到一筆不小的回扣交易的時間,就定在昨天,屆時李彰會派李雨春和趙柯帶人前去漳州海岸邊等候然而在一個月前,就在李雨春帶人要出發的時候,從漳州那邊送來一封信 李彰在漳州海邊的漁村,一切設有聯絡點,以方便和西班牙人聯繫,傳達交易的消息這封信,就是西班牙人送來的,不過信上的內容,並非是要和李彰交易,只說聽聞有英吉利人要和李翁做買賣,這是他們有意撬行,不遵守規矩,還望李翁本著你我多年的合作關係,不要和他們有來往當然,李翁也不能放著到手的錢不去賺,所以我們給李翁出個主意,英吉利人漂洋過海,帶了那麼貨物,這些貨物都是搶來的,不是正道所得,李翁乾脆,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他們的貨給搶了在陸上幹掉他們,也不會有外國的商人知道,我西班牙保證,日後會和李翁建立更為親密的關係,以後只要有貨,定會在第一時間與李翁接洽可若是李翁不同意的話,我西班牙會很難過的 言外之意,很是明白,李彰要是不答應,西班牙將會和李家解除長期合作的關係反正他們貨,在大明十分暢銷,從不愁買主 李彰看了這封信,馬上明白信上的意思,同時也明白了另外一層意思,這是英吉利商人沒有經過西班牙的同意,就擅自到這片水域來做買賣,西班牙人很不滿意,想要修理對方於是,才想了這麼一個借刀殺人的主意,打算借自己的手,讓英吉利人,人貨兩失也是警告其他的海外商人,要想平平安安的來此賺錢,就得跟他們西班牙人合作 但是大海茫茫,如果西班牙人親自動手,解決了那些英吉利人,豈不是更好,還等額外搶到一批貨物這批貨物可著實不少,李彰在和高旺談的時候,高旺已經給了底數放著到手的貨物不去搶,反而把東西讓給我,李彰不是傻,認為其定有蹊蹺所以,立刻派人去打聽英吉利人的虛實 武昌那裡也有外國傳教士,從他們的口,李彰打聽到一個消息原來,在幾十年前,海上船隊最為厲害的國家是荷蘭,有海上馬車伕之稱,與其實力差不多的有什麼西班牙、葡萄牙之流但伴隨著歐洲大國海軍的崛起,荷蘭、西班牙等國的海上風光,逐漸被一個叫英吉利的國家給取代英吉利海軍強大,加上人多勢眾,令那些小國是望塵莫及從此之後,西班牙等國也不敢與英國爭鋒 打聽到這件事,李彰馬上就明白了,怕是你西班牙不敢和英吉利人在海上打,這才來請我幫忙 因此,李彰權衡了一下,最後才下定決心,吃掉英吉利人 這些英吉利人不過漂洋過海的商人,只要讓他們片甲不回,也就沒什麼事,這一點他可以保證,以自己的實力,在岸上消滅一些外國來,還不是綽綽有餘而西班牙人,則是和荷蘭人以及海盜掌握這一片海域,荷蘭人另有買主,沒和自己做過生意,萬一失去西班牙這個大主顧,以後的進項會少許多而這些英吉利人,不過是一錘買賣,做過這次之後,人家帶貨走人,下次何時交易,還兩說這呢即便交易成功,這英吉利商人也不一定把自己的名聲帶到還望,幫著找更多的合作夥伴所以,不管怎麼算,還是在按上做掉這些英吉利人,最為划算 當下,李彰便讓李雨春只帶了三分之一的貨去,多帶人手,到了地方,交易之時,趁英吉利人不備,便背後捅刀,將他們結果,把貨都搶回來 可李彰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孔有德與毛有見竟然先行起了歹意,在海上打劫英吉利人,結果吃了敗仗,損失慘重,岳肅聞訊之後,親自帶兵來追並恰巧在李雨春與英國人動手的時候趕到 ****************************************************** 聽了李雨春的講述,岳肅才明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和先前的猜想一點不差,還真是李家動手打劫英吉利人知道了真相之後,岳肅反而不好定奪了因為他從李雨春的聲音聽出,對方沒有撒謊,也沒有隱瞞什麼事情,想來購買火器,和吳思南動手的人就不是李家 李家現在的罪名,只有兩條,第一是聚眾械鬥這要殺的是國人,岳肅自然不會客氣,不說給李家抄家滅族吧,但李彰的腦袋估計是保不住的,還有以李雨春為首的惡奴,也必須全死可現在死的是外國人,岳肅那是不會崇洋媚外的,既然殺了,也就殺了 第二條罪名是陰養大批武裝,圖謀不軌這條罪名可實在太大了,足夠讓李家滿門死光李彰畢竟是自己的老丈人,且沒有什麼造反的憑據,這要是把全家都給殺了,也太過***道了讓自己日後如何面對李瓊盈? 岳肅猶豫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完全的對策,反正天色不早了,乾脆,自己再想一想,等明天再說於是,他下令退堂,將李雨春單獨關押 退堂之後,孔有德給岳肅安排了帳篷休息,岳肅哪裡能睡得著,進帳之後,便單獨請蔣傑過來說話 ******************************************************* 「大人,您招屬下來,是因為難以處置眼下的這樁案?」 蔣傑進到岳肅的帳,見過禮後,就在岳肅的對面坐下,隨後開誠佈公地說出岳肅的心理兩個人現在實在太熟了,也沒有什麼賓主之分,不管什麼事,蔣傑都說直截了當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知我者先生也先生啊……」岳肅歎了一口氣,有些為難地道:「你說這樁案,肅應該如何處置才好?」 「李家搶了夷人的貨物,聚眾與夷人械鬥的事,可以說,可判可不判畢竟夷人是不遵大明的禁海令,擅自登錄,朝廷沒有發兵剿滅,就已經是不錯了,在大明的領土,發生一些後果,自然應該是由他們自己負責只是……」蔣傑沉吟一聲,才接著說道:「只是李家養了這麼多可戰之士,看樣,李家的實力還不僅僅如此,再派出個三五千人,應該綽綽有餘按照朝廷的體制,連親王都不允許有這麼多私兵,邊鎮統兵將領,多養家丁上陣,也是因為軍營內的可戰之兵太少,這才多養私兵,對抗外虜可是,李家一個生意人,養這麼多私兵幹什麼?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李家都是無私有弊,理當嚴懲然而,李家主人畢竟是大人的岳丈,現在又沒有確鑿的造反證據,大人實在下不去那個手」 蔣傑說的,和岳肅心底想的是一模一樣,如何決斷,實在太難了就算是青天吧,在這件事上,也不好輕易判決要知道,李家養這麼多人,也算是對社會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如果真就遣散,一下都有多少人下崗,面臨再就業這幫人都是孔武有力之徒,能跟李彰混,去做家兵,那就是不願勞作,真就放到社會上,去幹什麼都沒準呢? 尤其是現在的亂世,去投靠反賊,跟著造反,還是落草為寇,哪怕是當地痞無賴,對治安也是有影響的當年朱元璋在天下設置驛站,養的多是孔武有力之人,給他們一碗飯吃,讓他們老老實實替朝廷幹活也就是了 況且現在無法證明李彰就是打算造反,但圖謀不軌的帽,照樣是要死人的無憑無據把李老闆給殺了,怎麼說也說不過去麼李彰現在的身份,多少也有點商界領袖的意思,一旦被朝廷殺了,定然給商界造成不小的動盪,搞的那些商人會人人自危好比現代,香港的首富李老闆,要是無緣無故的被朝廷滅了,還只是莫須有的罪名,這肯定會造成香港商界的恐慌殺李彰,也是一個道理 真正動手去管有些不妥,不下手去管,岳肅也覺得不妥 聽完蔣傑的話,岳肅無奈地搖搖頭,歎氣道:「先生,問題就在這裡,依你之見,該怎麼辦呢?」 「屬下以為,現在只能用一個權宜之策,小懲大誡」蔣傑說道 「先生的小懲大誡,是如何懲治呢?還請賜教」岳肅連忙求教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七章 破壞行規 第十七章破壞行規 蔣傑給岳肅提出一條權宜之計——小懲大誡岳肅不知如何懲戒,連忙出聲尋問蔣傑微微一笑,答道:「所謂小懲大誡,其實就是在此案上,就事論事李家既然沒有造反的證據,大人也不必為其陰養那麼多武裝而犯難,這年頭,哪個大商人不養許多護衛和苦力,李家也就是養的多了一點,還談不上造反因此加以懲處,實在不妥但聚眾械鬥,屬證據確鑿,不如就按聚眾械鬥,打傷人命來予以量刑不過打死的是夷人,所以在量刑方面,大人可以自加權衡」 他給岳肅提出來的,只是一個思路,到底要按律訂予什麼樣的刑罰,那就得岳肅自己拿主意了岳肅斟酌一番,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先生的意思,肅明白了」 *******************************************************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岳肅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湖廣武昌李府信上的內容很是直白,將李雨春聚眾械鬥,殺死英吉利人的事,說了一遍希望岳父大人到泉州總督行轅一趟,做個對質 信送走之後,童胄也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位外國傳教士原來,童胄昨夜拿著火籤進城,進到城裡,直接趕到知府衙門,言明總督大人的意思,讓泉州知府幫忙找人 泉州知府大半夜被叫醒,心情自然不是很好,卻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發出夜裡值班的差役,在城內尋找會說英吉利話的外國傳教士 說來也巧,泉州城裡有一位法國傳教士格林,會說德語、英語,以及比較流利的漢語找到格林,童胄特別高興,在城內打了個盹,第二天一早,就帶著格林快馬來到水師大營 現在案已經明朗,格林也不是那麼重要,岳大人對外國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死了也就死了,本打算將格林給打發走可就在這個時候,毛有見前來稟報,英國人的海船出了點毛病 原來,自從得了那四艘大海船後,孔有德和毛有見是興奮異常,今天老早就起來了,帶著手下準備在新船上面操練然而,本來還好好的船,卻駕馭不了了二人不知是哪裡出了毛病,只好前來稟報大帥 岳肅哪會修船,想了想,解鈴還需繫鈴人,只好派人將威廉喊來,讓格林在側,進行翻譯岳大人並沒有直接讓威廉幫忙修船,而是把他們收伏擊的原因說了一下,講明是李雨春受到西班牙人的指使,在漳州襲擊各位,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閣下委屈了 威廉見岳肅一臉的隨和,實在搞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卻也聽明白了,自己和喬治被人劫殺,是和西班牙人有關瞧威廉一臉迷茫,岳肅又讓格林與威廉溝通,講明岳大人的身份,說明岳大人要為威廉做主的態度 格林將岳肅是大明地方高官的事,跟威廉說了一遍,說這位大人是想替你做主威廉這才明白,露出一臉的感激 緊跟著,岳肅又趁熱打鐵,言明自己有意率軍消滅盤踞台灣的西班牙人,希望威廉留下幫忙威廉現在都已經是喪家之犬,自喬治死後,以為自己也是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個機會這位老兄也是識時務的,哪敢給臉不要臉,雖然隱隱看出岳肅有意利用自己,但仍是一口答應先保住性命再說,其他的都次要 有了威廉的點頭,岳肅讓毛有見領著威廉和格林去海邊修船,並保證他的那些手下,都會得到優待 船的毛病並不大,威廉到後,很快就給修好岳肅也沒有食言,真就把威廉的手下全給放了,但沒有讓他們離開,每人賞了一百兩銀,讓他們都留在水師這些英國水手跟著喬治也是為了討口飯吃,誰給錢,就給誰幹活,沒什麼多說的當然,賞給他們的銀,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岳大人已經派人,帶著繳獲的貨物,前去販賣了至於威廉,給的賞賜更多,整整兩萬兩銀,還給他在水師安排了一個職司,配了通譯 對於劫後餘生的人來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留在岳肅手下,好吃好喝,威廉和他的手下,便暫時踏實地住了下來不過,他的那些手下,可不是全在一處,而是被岳大人分開管理一小部分,留在水師,其他大部分,被岳肅安排到自己的火槍隊 有了威廉的加入和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福建水師的風貌,明顯變了一個樣而岳大人又在蔣傑的建議下,默許了孔有德、毛有見到海上打劫的事情但是,卻有一個堂而皇之的名目——肅清海域,對不遵朝廷禁令的商人,予以打擊 反正朝廷有明規定——禁海這樣的話,凡是在海上的船,明朝人的,就沒有合法的,搶了也可以算是查抄外國人的就更不用慣病,誰叫你沒事往這跑的 孔有德、毛有見憑藉著這四艘大海船,外加十幾艘水師戰艦,那是橫行海上英國戰船,用船堅炮利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一般的海船遇到之後,是只有挨打的份 孔、毛二人的收穫是越來越多,岳肅也就訂了一條不成的規定,但凡繳獲所得,其百分之十,分給行動的官兵,其餘的銀,岳肅用作重建水師之用同時,他還給朝廷上了道折,言明自己肅清海域,重建水師的決心,肅清海域之時,難免會遇到一些不法商人,對於這些不遵朝廷禁令的人,自己是不會手軟的,打擊之後,難免會得到一些繳獲繳獲的財物,希望朝廷准許,讓臣留作重建水師之用 岳大人要自給自足,這一點,張太后是不會反對的,反正不用朝廷出錢,你重建的水師也是朝廷的,這麼好的事,你自己干就是了 岳肅那是說幹就幹,且雷厲風行,他要重建的船隻,在要求上,就是英吉利的那種戰艦銀方面,岳肅並不發愁,沒收喬治和李家的貨物,就賣了十萬兩銀,而且還是低價賣的這些天,孔有德、毛有見幾乎是天天率隊搶劫,反正這種生意,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要不就是遇不到,要是搶上一把,便是幾萬兩上下經過兩位老兄的努力,岳大人現在的手頭,能有一百幾十萬兩銀貨這不過是短短兩個月的收入,由此岳大人也能看得出,為何海盜業會這般發達,來錢原來這麼快 岳大人有銀賺,手下行動的士兵,自是少不得分潤幹上一票,要是能搶到十萬兩,大傢伙就能分上一萬,行動之人不過千人左右,分到手裡就是十兩十兩銀,都趕上一年的餉錢了 所以,但凡有這種任務,水師官兵是爭前恐後,排不上號的,都要委屈好半天就是如此,官兵的好戰心理,被提升了不少 只是,賺錢是賺錢了,岳大人卻沒有想到,他的做法破壞了海上的規矩一場腥風血雨,馬上就要到來 ******************************************************* 出來混都是有規矩的,海盜也有海盜的規矩但是,這個規矩只是十八芝自己立的誰叫人家在這片海域上,拳頭最大呢 作為海盜,也不是天天悶頭就是搶,這樣的話,誰還敢打你這裡經過所以,海盜也本著和氣生財的理念,只要你交上一定數目的保護費,就保你平平安安的通過海上貿易,風險大的同時,伴隨著的有高額的利潤因此,大傢伙才捨生忘死的出海誰也不想真的去死,能爭來錢,也希望有命花出去,於是,對於保護費的這點銀,大傢伙也就不吝惜了 想平安的過這片海域,只要給十八芝的老大鄭芝龍交白銀五百兩,就能不被騷擾,誰要敢再劫,便是和鄭芝龍為敵鄭芝龍勢力最大,他的話,很多海盜都要買賬,來往的商家,為了保個平安,都事先把銀送到鄭大老爺處 以往倒是平安無事,可自從孔、毛二人得了岳大人的准許,出外緝私之後,事情就不是這樣了不管打沒打鄭芝龍的旗號,反正看到的,都會上前攔下,尤其是打著旗號的,只要碰到,更是不會倖免這樣一來,鄭芝龍的威信是嫉妒下降,不少商家都跑到鄭芝龍所在的海島投訴,說憑什麼我們交了銀,船還會被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得給我們一個交待否則的,大傢伙以後寧可繞遠,也不再你這片海域走了 商家自然不知是誰劫的,因為岳大人在搶貨之後,船上的俘虜,全部打入監牢,沒有人能出外送信商家不知道,鄭芝龍自然也不知道,他先前還以為,是這片海域上的一些小魚小蝦,餓急眼了,才冒著風險動手 為了找出真兇,他發出手下的弟兄,到各個海島調查結果發現,不是同行做的,不過卻意外的發現,撬行的傢伙,竟然是朝廷的水師 「它媽的,海盜出來搶,混碗飯吃也就算了你們這些不缺吃、不缺喝的官老爺,也出來搶,還有沒有點天理了!既然你們敢搶老的飯碗,那就不要怪老對你們不客氣了!」 ******************************************************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八章 流放 第十八章流放 「元琛,你說你姐夫請我到此,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會真的是打算對我這個岳父老泰山動刀吧」 從泉州城通往岳肅總督行轅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徐徐行來,在馬車旁邊,跟隨這三百多號人,有護衛、家丁、丫鬟、婆等等一大堆 坐在馬車上的二位,便是李彰父李彰在接到岳肅的信後,便匆匆趕到福建,但是一路之上,難免有些憂心忡忡,擔心這個女婿,對自己動手這就應了那句話,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李彰當初沒有想要造反的打算,所以也不怎麼慌亂,但是自己現在有了造反的圖謀,還在湖廣、廣西購入不少軍械、甲冑,眼下岳肅雖然說是因為聚眾械鬥的事請自己對質,難保不會是發現了其他什麼端倪 李元琛倒是比老鎮定的多,他笑呵呵地說道:「父親,您不必擔心,孩兒以為,姐夫絕對不會難為您的孩兒對姐夫還是比較瞭解的,姐夫對朝廷忠心耿耿,那毫無疑問,但您畢竟是他的岳父不是他請您來,孩兒以為,十有***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聽了父親的解釋之後,也就作罷漳州的那件事,也算咱們晦氣,讓他趕上了,李雨春帶了那麼多人,他看到之後,怎不會起疑,肯定是以為咱家陰養軍士,意圖不軌但只是意圖,還沒有真憑實據,造反的罪名太大,他哪敢硬往自己的老丈人頭上扣等您見了他,也不用隱瞞什麼,就把受西班牙人委託的事,直接告訴他咱們李家有使不完的銀,養個一兩千護衛、苦力算得了什麼無非是這次太過囂張,向他低個頭,他還能怎樣」 李元琛說的果然透徹,把岳肅的打算看的是清清楚楚李彰在心思量一番,認為也是這樣岳肅終究是自己的女婿,這件事又不是和國人殘殺,殺的是夷人,不算什麼過失無外乎自己養的人多點,可自己就是銀多,又能怎麼辦沒有確切造反的證據,你還真好意思把老丈人送上斷頭台 李彰的心終於放下,合上眼睛,養起神來到了傍晚時分,儀仗終於來到岳肅的總督行轅派人報上名號,岳肅得了通稟,立刻出轅門相迎,將老丈人和小舅請入軍大帳 有下人送來茶水,三人寒暄一番,岳肅才進入正題談到關於漳州劇械鬥的事情 李彰那是毫不隱瞞,躬身請罪,「大人,此事確是老朽所為,當時受到西班牙人的蠱惑,才幹出這等愚蠢之事不過,老朽也非忘卻朝廷律法,只因對方並非我大明之人,此等夷人,四處掠奪,也是死有餘辜聚眾械鬥一案,老朽願一力承擔」 他若是在岳肅面前巧言吝嗇,岳肅肯定會和他激辯一番,到頭來加重處罰,也是難免可他直接服軟,開誠佈公的認罪,倒是令岳肅不好說什麼了尤其是還不叫賢胥,直接稱呼岳肅為大人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岳丈大人,您的話嚴重了,不過英吉利人終非是女真人,如此殺戮,也是不妥還有,岳父大人,小婿看到那李雨春帶著不少可戰之士,如此多的人,難道都是岳父大人的門下」 「確實老朽的門下老朽家的財力,大人也知道,不敢說是富可敵國,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這麼多的銀,終究需要有人看管,現在這年頭,什麼地方都亂,我這到處行商,押運貨物,也需要不少的人啊就如老朽長與台灣島上的西班牙人做買賣,我要是不多派些人去以防萬一,天曉得他們會不會反咬一口還有那些英吉利人,雖然這次是我搶他們,可倘若我的人少,他的人多,這幫人會不會搶我,也是兩碼說呢大人久在大明,對外海外的事情,怕是有所不知,可老朽卻是知道的這些英吉利人手的貨物,其實都是在一個叫作印度的國家搶來的,他們四處搶掠,無法無天老朽以暴制暴,確實有所不該,大人如要按律定罪,老朽也不會記恨大人」李彰還真光棍,你岳肅既然問了,我就這麼作答,反正我就是有錢養人,你怎麼說也是我女婿,只要我沒扯旗造反,我就不信,你還真把我砍了 岳肅也沒想到老丈人這麼實在,什麼都直言不諱,但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就是有錢養人,搶了也就是搶了岳肅沉吟片刻,說道:「岳丈大人,照您這麼說,您現在對這樁案是供認不諱,願受朝廷律法制裁了?」 「是!」李彰鄭重地點頭說道 「那小婿這就宣判了!」岳肅說了一句,便死死地注視起老丈人 李彰表現的更加光棍,乾脆站了起來,一撂衣襟,跪倒在地「老朽聽判」 老丈人跪女婿,對岳肅來說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岳肅都覺得很是尷尬原本他沒打算讓李彰跪下,可李彰也有點太自覺了,令自己著實有些下不來台好在帳內沒有別人不過李彰剛一跪下,李元琛竟然也站了起來,轉而跪倒父親身邊這倒是有點逼宮的意思 岳大人終究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此刻不能露怯,就算再尷尬,也得把事情辦了再說他整了整衣襟,大聲說道:「李彰指使手下,聚眾械鬥一案,現已供認不諱,按照朝廷律例,本該處以斬刑但,與李彰械鬥之人,乃是海外夷人,並非我大明百姓,故降等發落,流放雲南三年,罰沒白銀五十萬兩,上交國庫其餘一干人犯,視情節輕重,或一併流放雲南,或杖責八十!」 給老丈人來了個流放雲南,這一下,三個老丈人湊到一塊了,沒事鬥個地主,倒也不錯岳肅之所以如此判刑,也是有所考慮的,李彰實在樹大招風,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童謠氾濫太快,或許到了雲南,反而是一種保護,您老也能消停消停,別打什麼當皇帝的歪主意了當然,您老是要自始自終就沒有這個打算,那是最好雲南的氣候不錯,適合養老,在黔國公那裡,有吃有喝,沒事釣個魚、嘮個嗑,頤養天年吧五十萬兩銀送給朝廷,太后見到這筆錢,也不會說什麼,再者您老剛剛不也說了嘛,即便不是富可敵國,也是富甲一方,那就別差這兩個兒了皆大歡喜,豈不更好 他的判罰,實在讓李彰意想不到,當初還以為,可能就這麼拉到了,結果到頭還是被判了刑雖然發配雲南不重,五十萬兩銀對老傢伙也算不得什麼,但去了雲南之後,還怎麼圖謀大業啊 李元琛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聽了岳肅的判罰之後,立刻明白了岳肅的意思他在心暗自說道:「姐夫啊姐夫,您可真是用心良苦,怕我父親趁亂世起造反之心,老早就將他打發到雲南養老高啊,實在高明……小弟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這個處置方案,是岳肅這兩天自己琢磨的,原因也是,那句「紅顏死、大亂止,十八、主神器」的童謠傳的太過沸沸揚揚他可不想讓自家人攤上這個渾水,乾脆咱們就來一個面上還算過得去的一勞永逸吧 「多謝大人……」李彰心有不甘,但還是應了一聲最為可氣的是,他跟著就要衝上磕頭,這也是發洩自己心的不滿 而岳肅這個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饒過桌案,走上前去,將李彰扶了起來說道:「岳丈大人,小婿適才得罪,還望泰山莫要介意」 李彰能不介意麼,但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話說,難道真的去找北京城裡的亓詩教一幫人幫忙上訴這樣一來,事情鬧大了,自己陰養如此多私兵一事,搞不好真就說不清了也罷,有什麼事,咱們日後再說吧 雖然不是當著許多人面前定罪,但岳肅只是在總督行轅的軍帳說的,自然也就作數口供什麼的,過後再補上,也就是了當然也少不得給京師遞折,等折上到北京,張太后看了之後,只說了一句,「岳肅公正之心,倒是天下少有,這等案,他不上奏,哀家也不知道看來真的有些委屈他了,下道旨意,那罰沒的五十萬兩銀,撥一半調到福建,給他重建水師」 張嫣看到奏折的表現,自是後話,但也可以看出,她對岳肅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別看岳大人現在不差那二十五萬兩銀,但這二十五萬銀,也算是一個訊號 判完了老丈人,岳肅在總督行轅擺下酒宴,為岳丈和小舅接風李瓊盈肯定是要坐陪的,不過丈夫和父親的事情,她現在還不清楚,酒席之間,岳肅他們三個也沒有提起,只是談笑風生,顯得好生融洽 正喝著的功夫,金蟬突然跑到門口,躬身說道:「啟稟大人,出大事了!」 「什麼事?」一聽這話,岳肅吃了一驚,連忙出聲問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十九章 戰書 第十章戰書 一聽外面的金蟬說出了大事,岳肅心頭一震,緊跟著就見金蟬幾步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來到岳肅身邊,金蟬躬身將信呈給岳肅,說道:「大人,您看」岳肅接過一瞧,只見信封之上寫了兩個大字——戰書在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請轉呈閩浙總督岳大人 有人敢給自己下戰書,這是不是嫌命長了岳肅看到這兩個字後,臉上立刻升騰起怒氣,馬上將信封撕開,抽出信紙,觀瞧起來 信的內容大概如下:得聞岳大人自就任閩浙總督之後,加強水師,大有取我等海寇性命為後快的打算然數日來觀大人只行徑卻非如此,乃是想在這海面之上,搶我等的生意所為行有行規,這片海域屬我十八芝管轄範圍,外人不得染指大人既然插手,那也好辦,你我在海上一決高下,倘若大人獲勝,鄭某立刻帶人離開此片海域,如鄭某僥倖取勝,那大人還是老實的留在岸上吧決戰的時間,就定在下月十八,交戰地點,我看連門嶼一帶的海域就不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可敢應戰?落款的署名是鄭芝龍 強盜竟然敢向朝廷宣戰,岳大人是怒氣更盛,也忘了妻就在身邊,忍不住一拍桌,叫了聲,「簡直是反了!」 看到丈夫拍桌怒喝,李瓊盈嚇了一跳,自認識以來,她還從沒見過丈夫發這麼大的火岳肅有時也發脾氣,但在老婆面前,那是能克制就克制的,這次被人欺到門上,實在令人難以抑制 李彰和李元琛都看到岳肅發怒,這爺倆那可都是狐狸級的,當下就意識,肯定是出了極大的事情,才會令岳肅連心頭的火氣都克制不住不過到底出了什麼事,二人並不知道,李彰給兒遞了一個眼色,李元琛隨即會意,小心地說道:「姐夫,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您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區區海寇,簡直自不量力,竟敢向朝廷水師宣戰,這可造反還有什麼區別我若不將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全部肅清,實難消我心頭之恨!」意識到妻在旁,岳肅將火氣壓了壓,聲音變得柔和一些 「什麼?有海寇膽敢向朝廷水師宣戰,這可是大事呀」李元琛繼續說道:「小弟家雖然從未出過海,但這兩年和西班牙人做買賣,多少對這片海上的情況,有些瞭解這片海域上,有個叫鄭芝龍的甚是厲害,但凡有人不交過路費,是萬難通過這片海域而且,連台灣島上的荷蘭人與西班牙人也讓他幾分小弟還聽西班牙人說,每次前來交易,為了避免麻煩,都要先給他送上五百兩銀」 這件事是一點不假,別看鄭芝龍先前在台灣盤踞,被荷蘭人打跑了,可自從成立十八芝後,是實力大增他雖然有意再奪回台灣做根據地,無奈荷蘭人在防守方面的實力還是很強的,最後只好作罷,大家和平相處但是,不管是荷蘭人還是西班牙人,你們想通過這片海域做生意,那就要給鄭芝龍交保護費,否則就搶你沒商量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戰船都屬於船堅炮利,倘若正了八經的海上交鋒,也不畏懼鄭芝龍,可也不能每做一筆生意就派十艘、八艘的戰船去護送吧所以,乾脆也就向鄭芝龍妥協,不差那幾個小錢,做生意通過的時候,保護費該交就交這也叫瓷器不和你破瓦罐硬碰 想要消滅鄭芝龍,實在是太難了,別看鄭芝龍就住在馬尾嶼,可他實力強大,能大贏就打,打不贏就跑,誰能把他們這樣流竄作案的海盜如何 聽了李元琛的講述,岳肅點了點頭,說道:「這鄭芝龍確實也是號人物,上次他率領海盜攻打泉州,和福建水師交了一揮手,結果水師受到重創不過這廝上岸之後,對貧苦百姓的絕不騷擾,你朝那些大戶動手但即便如此,海寇就是海寇,豈能容他們在此橫行我雖然向朝廷討來招安的旨意,也要讓他先瞧瞧朝廷水師的厲害,降的心服口服並且讓他明白,朝廷想要滅了他,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投降以後,給朝廷老老實實的辦事!」 「姐夫說的沒錯,可想要擊敗鄭芝龍,不是那麼容易的,姐夫可莫要大意對了姐夫,不知這廝要在哪裡與姐夫決戰,時間訂在哪天?」李元琛問道 「時間訂在下月十八,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地點定在連門嶼一帶的海域」岳肅也不隱瞞,如實說道 「時間和地點都讓他來訂了,這對姐夫,很是不理呀但不知姐夫對福建水師有多大把握,可以取得這場勝利?」李元琛再次問道 「把握實在不大,我雖然現在已經開始重建水師,可總需要時間籌備,場地倒是好辦,倒是造船的人手,一時半刻也不能馬上就位聽手下的人說,造一艘如同英吉利人的那種大戰船,起碼需要半年時間,就算人手多的話,也要四個月等到戰艦造成,再與他決戰的話,我自然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現在最多兩三成吧」岳肅仍舊說了實情 「姐夫,要是這樣的話,這一戰最好能免就免,或者在時間上拖上幾個月,等到萬事俱備之時,在與其一決死戰也可」李元琛勸道 「話是這麼說,但我要是不答應應戰,朝廷的威望必然受損,我軍的士氣,也肯定大降實在不妥呀……」岳肅說著,搖了搖頭是呀,竟然搶了人家的買賣,就不要怕人家找上門,這個時候,要是不敢接戰,日後手下人還怎麼出去搶估計到時對方肯定要把水師瞄上,你只要一出去搶劫,人家也會派船找上去,給你來個有去無回 見岳肅這般說,李元琛只好說道:「姐夫,您要是不想丟了大明的聲威,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但小弟建議姐夫,最好不要被人牽著鼻走,憑什麼時間、地點全由鄭芝龍一家來定,姐夫不如回書一封,告訴鄭芝龍,時間地點,雙方各定一項,然後再戰他也算江湖人,應該會同意到時,到時他要是定時間的話,姐夫可以選一個有利的地點進行決戰,他要是定地點的話,那就更好了,姐夫完全可以選在戰艦造好後的日,再行與他決戰」 李元琛的主意一向很多,他的聰明才幹,似乎不亞於蔣傑別看岳肅剛剛判了他的老,但是在幫忙出主意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吝嗇畢竟他明白,岳肅將李彰流放到雲南,其實也不是惡意,否則的話,一個陰陽私兵、圖謀不軌的罪名,就足以讓李家吃不了兜著走大家都是自己人,人情給足了,日後見面的時候,你岳肅也不會不給面吧 他的建議深合岳肅的意思,岳肅頷首微笑,說道:「元琛果然是智多星下凡,你的主意,正和我心我明日就派人出海去找鄭芝龍,讓他派人前來談判,既然他要按江湖的規矩來辦事嗎,我就以江湖上的規矩來應對,時間、地點,他只能選一樣」 ******************************************************* 鄭芝龍就盤踞在一個叫作馬尾嶼的海島之上,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次日一早,岳肅信筆寫了封信,派人乘船,趕往馬尾嶼,送給鄭芝龍 信上的內容就是李元琛給他提出的建議,他告訴鄭芝龍,閣下既然以江湖的規矩,下戰書來找本督決戰,那本督也按江湖上的規矩辦事,接受你的挑戰不過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哪有決戰的時間、地點由一家挑選的鄭島主你說是嗎? 本督看不如這樣,咱們兩家坐下來談上一談,時間地點,雙方各選一項,屆時再一決勝負 岳肅的人很快抵達馬尾嶼,將回信交到鄭芝龍的手上,鄭芝龍看到回信之後,不僅有些愣了原來,他本以為岳肅沒有膽應戰,畢竟福建水師的戰力,他再清楚不過,全部出動,也是自己的對手,怎麼還敢接戰 但岳肅現在接了戰書,還要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辦事,時間、地點大家各選一項,議定之後,再行決戰江湖上的規矩,在江湖上打滾這麼多年的鄭芝龍豈能不知,確實應該如此好吧,咱們就按江湖上的規矩打上一場,也叫你輸的心服口服,把你的水師全滅了,看你以後還拿什麼下海撒野 於是,鄭芝龍在第二天,就派了一名心腹手下前往泉州,總督行轅,去和岳肅談判,商定決戰事宜 當然,他派去的所謂親信手下,不能是自家的哥們,而是一名追隨自己有五年的海寇這小本名叫作方恩,為人也算機靈,還頗具膽識,要不然也不能被鄭芝龍看重因為有一句話叫作「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所以他這次前去談判,幾乎算是主動請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章 談判 第七十章談判 方恩來了,在水師大營所轄的馬頭登陸,然後被孔有德派人送到總督行轅來到行轅之外,通知一聲,馬上有人進去稟報,不一會功夫,有士兵出來傳話,說大人有請 士兵前邊引路,將方恩帶到一間偏帳,帳篷之內,擺著一張長桌,桌兩頭,各放著兩把三把椅,顯然這就是談判的所在 方恩本以為很快就能見到岳肅,結果等了半天,來的人並非岳肅,而是一個自稱蔣傑的人是呀,方恩哪裡有和總督大人平起對話的資格,蔣先生出面,已經算是很給面在蔣傑的身邊,還跟著兩個人,一個是金蟬,另一個是行書辦 雙方客氣兩句,便開始進入主題 「方兄,蔣某奉我家總督大人之命,特與貴使談判其實你我要商定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依足江湖規矩,畫出個道來,進行較量為了表示誠意,我家大人說了,我們畢竟是官軍,實力強大,如果在什麼地方謹小慎微,太過令人笑話所以,還是決定讓貴部佔些便宜,時間、地點,可以讓你們先來挑選,我方絕無二話」蔣傑的話說的十分大咧,一副江湖人的口吻,最為令人可氣的是,還帶著衣服居高臨下的態度,讓你們佔些便宜 方恩雖是海盜,但也有頗有骨氣的人,跟著鄭芝龍,和官兵也打過幾次交道,對福建水師的實力,不敢說瞭如指掌,卻也差不多在他眼,水師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要是在海上交手的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水師的戰艦全部瞭解然而,他竟沒有想到,朝廷的人,打仗不行,說大話倒是很有一套,還讓我們先選,虧你們有臉說出來你們不是說讓我們佔點便宜麼,這個便宜,我們不佔,你自己留著吧 原本,鄭芝龍在來的時候交待過,在什麼地方打都不要緊,只要是在海上就行,反正整個福建沿海與台灣海峽,我們是瞭如指掌,選在什麼地方都是主場不過,時間方面一定要拿下,不管怎麼說,一定要爭到下月十八的日,最晚也不能拖到大下個月,我要速戰速決,省的那些王八蛋老到海上給我生事,影響爺的生意 可方恩為了這口氣,竟一時間把鄭芝龍的交待給忘了,當下挺起胸膛,回敬道:「這位蔣先生,你們當官的話,說的也忒大了吧還說讓我們佔點便宜,說句不好聽的,我家總瓢把帶一半的兵力,就能將你們福建水師給滅了這個先行下戰書,沒有直接挑了你們的水師大營,也是也是看在岳大人名聲不錯,初來乍到,給他點面告訴你們,這個便宜我們不佔,省得你們當官的輸了,有的是借口時間、地點,你們先選,選剩下來的,我們來定」 蔣傑剛剛用的是激將法,他瞭解匪類的性格,江湖人,義氣為重,當然也經常意氣用事總而言之,經常是倒驢不倒架,不倒刀架到脖上,嘴巴都硬的很方恩果然計,但蔣傑沒有馬上說出要選時間,而是故作為難地說道:「方兄呀,你這不是為難兄弟我麼,談判之前,我家大人有交待,務必要讓你們先選,莫要墜了朝廷的威風而且,也是想讓你們輸了之後,沒有任何借口可你這……反過頭讓我先選,大人知道之後,還不得埋怨與我,搞不好還是要讓我吃軍棍的方兄呀,我看你就不要為難小弟了,就你先選吧」 他故意又擺了一個低姿態,臉上滿是苦瓜色,可心卻在偷笑這招以退為進,用的更是巧妙,他是瞅準了道上混的人是啥性格 「那也不行!」方恩再次進了圈套,他一幅光棍的樣,大聲說道:「來的時候,我們家總瓢把也說了,不能墜了我們十八芝的威名,不管怎麼樣,也得讓你們先選,否則的話,我家總瓢把一旦知道,可不是打板那麼簡單,搞不好還會扒了我的皮方先生,我瞧你就不用客氣了,客隨主便,還是你來先選吧!」 蔣傑等的就是這句話,但仍是故作為難,語氣又弱了幾分,「讓我先選……這……這……」 「不用這那的了,我說你們先選,就你們先選!你們不選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選的!」方恩大聲說道 見方恩把話說死,蔣傑再要跟他客氣,就有些不像話了他隨即又裝作為難的樣,慢慢吞吞地說道:「那……我……就……先……選了……」 「對!就是你先選!」方恩再次扯著嗓說道 「讓我選……我選什麼好呢……選地點……還是選時間……」蔣傑故意看向金蟬,用求助的語氣說道:「金兄弟……你說選什麼……大人能夠滿意……一些呢……」在金蟬的眼,蔣先生一向是以為處事果敢,深謀遠慮,大智大勇的人物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蔣傑今天的這副模樣,和個膽小怕事的孫有什麼區別可以說,要不是今天早上岳肅和蔣傑先後叮囑過他,金蟬現在都得笑噴了,這位蔣先生,孫裝的也太孫了 他也故意露出為難的樣,說道:「先生啊……大人只是讓小的貼身保護大人,也沒說幫先生參詳要選什麼呀反正大人已經把談判事宜,全權交託給先生,先生您就看著辦吧省得到時您選錯了,事後推到我的身上,我還得跟你一起吃瓜落……」 兩個人的配合,基本上算是天衣無縫,方恩根本看不出端倪看著對面的兩位一臉的苦瓜像,一個是優柔寡斷,一個是膽小怕事,方恩心冷笑,「岳肅的手下就這麼一幫烏合之眾,還想在戰場上打勝仗,簡直是癡人說夢也不知他的盛名是從哪裡來的,見其僕便知其主,看來這年頭,還真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 想到最後,方恩不禁有些感慨,什麼狗屁朝廷,當官的都是些窩囊廢,真正有本事的,卻得屈身為賊不就是念了幾年破書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等定了時間、地點,老肯定把你們這些王八蛋打的落花流水,跪地叫爺爺 方恩胡思亂想,蔣傑仍在裝孫,為難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方老兄呀,我琢磨了一下,終於想好選什麼了……」 「你要選什麼呀?隨便先畫出道吧」方恩又不屑地口氣說道 「我選時間」蔣傑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方恩還在自大了,聽到選時間,竟然還沒想起臨行前鄭芝龍的囑托,仍是又輕蔑地口氣說道:「你們打算訂在哪天呀?」 「八個月之後,也就崇景二年七月十八」蔣傑輕描淡寫地說道 眼下是崇景元年十一月選在八個月之後,蔣傑是和岳肅商量好的有八個月時間,新造的水師戰船肯定能夠竣工,應該還有一些時間下水操練,這是最保險、最穩妥的日 聽了蔣傑這話,方恩剛要點頭,可隨即想起鄭芝龍來時的囑咐,最遲不能超過大下個月方恩的眼珠現在差點沒有眼眶裡掉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是不是有點太晚了吧……」 「早打晚打不都是要打的麼,江湖上的決定,訂在一兩年之後,都是常有之事,更何況我這不過才訂了八個月,也不算長呀方兄,咱們先前有言在先,你也鄭重言辭,讓我方先選怎麼?難不成蔣某選完之後,閣下還要反悔吧」說到此,蔣傑故意歎了口氣,「唉……人說鄭芝龍一向不掠貧民,還是個言而有信的大丈夫,這不會是坊間流言,有人欺世盜名吧……」 蔣傑再次用出激將法,不過這一次,他的臉上再無為難之色,有的只是勝利者的嘲諷之姿 計了! 此時此刻,方恩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計了,對方先前哪裡是優柔寡斷,分明是奸猾無比這欲擒故縱之計,玩的漂亮呀 方恩不是傻,在鄭芝龍手下也算是精明之人,要不然鄭芝龍也不會讓他過來可是,現在雖然明知自己計,又能怎麼辦呢? 誰叫自己把話說的那麼滿,這要我回去怎麼和總瓢把交待 想要反悔,那是萬萬不行的,方恩也明白,一旦自己敢反悔,談判當時就會破裂,人家朝廷不陪你玩了同樣,還會將鄭芝龍食言而肥的名頭,宣傳出去,這樣的話,自己更是一身騷 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呀!方恩硬著頭皮,咬著牙說道:「好!我答應你們,那地點選在哪裡,就由我來定了!」 「悉聽尊便,請!」蔣傑談笑風生,將手一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地點就按先前說的,在連門嶼一帶的海域到時我家總瓢把自當恭候令總督大人你們趁現在有時間,別總到海上惹是生非,好好操練起來吧,以免到時,被殺的連半片甲板都漂不回來!」方恩氣鼓鼓地說完最後這番話,隨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作勢便要離去 「慢!」蔣傑看出方恩要走,當下喊了一聲 「嗯?還有什麼事?」方恩瞪向蔣傑,詫異地問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一章 協議 第七十一章協議 方恩站起身來,正要憤然離去聽蔣傑喊了一聲,便定住身,看向蔣傑,「蔣先生,還有什麼事情?」蔣傑微微一笑,說道:「方兄,您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忘了一件事?」方恩納悶起來,「什麼事?」 「咱們既是談判,總不能空口白牙的說吧,談妥之後,多少也得立個字據,以免對方不遵守稱諾 」蔣傑笑呵呵地說道他的話說的倒是沒錯,江湖上雖然講究的是千金一諾,一口吐沫一個釘可這次是做在談判桌上,一方又是官家,簽上字據也是無可厚非方恩哼了一聲,說道:「一向只有你們朝庭食言而肥,何曾見過我們說話不算你們既然要簽訂字據,那簽就是」 「稍等一下」蔣傑再次微笑地說道:「咱們決戰的時間、地點都已經訂好了但有一點,我想請教方兄」 「說!」方恩大咧咧的說道 「那就是在決戰的日到來之前,咱們雙方是不是彼此不能再動干戈呀?」蔣傑問道 「這個……自然……」方恩想了片刻,點頭做出回答 「那就好,今日貴我雙方達成的協議,我方定會遵守也希望貴方能夠言而有信」蔣傑的臉上仍是一抹微笑 「你放心,我們十八芝肯定比你們這些當官的更講信用」方恩說道 「希望如此」蔣傑說著,沖身邊的行書辦一擺手那書辦立刻戰起身來,拿著面前書寫好的稿走到方恩那方雙手將問稿遞給方恩與此同時,又聽蔣傑說道:「這是已經擬好的協議,正是你我剛剛議定的,一式兩份,請過下目,要是覺的沒有問題,就請在上面簽字花押吧」方恩接從書辦手接過協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什麼時間、地點和決戰之前彼此不能起干戈,違背了就是不信守承諾協議一共兩份,內容一模一樣看過之後,方恩點頭道:「沒有問題,拿筆來吧」 說完這話,坐在蔣傑身邊的金蟬馬上起身,將筆墨與印泥一併拿了過去 方恩剛要簽字畫押,卻聽蔣傑說道:「你我都是代表自家主,所以在簽字畫押的時候,要將這一點詳細說明」 「先生說的沒錯,只是方恩才書學潛,不知該怎麼寫才好要不然先由先生打個樣出來,我也好照葫蘆畫瓢」方恩說道 「也好金蟬,你將協議拿來給我」蔣傑說道 金蟬答應一聲,從方恩手裡接過協議,送到蔣傑這邊蔣傑手邊也有筆墨、印泥他先行提筆刷刷點點,然後伸姆指印上印泥,蓋到協議上 弄完之後,交給金蟬,拿到方恩那邊方恩接過,一看上面寫的是「本人蔣傑受閩浙總督岳大人之命,與十八之總瓢把鄭之龍所派代表談判蔣某簽字畫押,等同與總督岳大人簽字畫押」在這番話的下面,簽有蔣傑的名字,以及他蓋的指印 方恩看完,點了點頭,也就照葫蘆畫瓢,寫上前面的那段話,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印上指印 一切辦妥,蔣傑客套兩句,留方恩吃了頓便飯方恩其實是不打算在這用飯的,讓人下了個套,還主動鑽了進去,肚裡正一肚氣呢,都不知回去之後怎麼和總瓢把交代不過他也是真餓了,胡亂吃了個飽,就立刻告辭離去 蔣傑當然不會留他,派人將他送到水師馬頭,乘來時的船出海,趕回馬尾嶼 *********************************************************** 「混帳!你這個廢物!我讓你去談判,臨行前千盯萬囑,決戰的日絕不能拖到大下個月你它媽的是怎麼談的?還一桿把決戰的日期掘到八個月後!奶奶的,你是不是收了朝庭的好處了?」 馬尾嶼,聚義分金廳上,鄭芝龍手裡拿著方恩帶回來的談判協議,正暴跳如雷 方恩一聽老大這般說話,嚇得連忙跪倒在地,磕頭說道:「總瓢把,屬下萬不敢收朝庭的銀這次談判,實在是進了對方的圈套,了官府的詭計呀」 「是嗎?」鄭芝龍眉毛一掀,問道:「你且說說,是什麼樣的圈套和詭計!」 「是這樣的……」當下,方恩便將談判的過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對方是如何大言不慚,自己又是如何反唇向譏,最後又是如何掉以輕心,了人家的圈套當然,方恩也不會把自己說的太過無能、太過沒有腦,反倒是誇張其辭,說自己這都是為了維護十八芝和總瓢把的威風,才不小心的計 鄭芝龍聽了方恩的講述,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抬手做了個起來的手勢,說道:「你起來吧,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不想墜了咱們十八芝的威風只恨朝庭那幫王八蛋,實在太過狡滑」 說到此,鄭芝龍又歎息一聲,「八個月……這八個月咱們不能和他們動手,那咱們罩著的那些商船可怎麼辦?他們可都說了,要是在這裡沒有保障,就寧可多繞些路,從別的地方走」 朝庭這一動手開搶,把海盜都給逼急了都得想辦法保護商人 因為商人是水,海盜是魚,魚怎麼能夠離開水以往鄭芝龍都不敢見一個搶一個,他懂得什麼叫細水常流什麼都不用做,坐地來一個收五百兩銀多省心,而且還長遠彼竟在大明,能下海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也不是非從你這走不可廣東、浙江等等,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有海盜,不過現在也都是以收保護費為主,只要交錢,打上旗號,在當地都不會被搶 所以,幹這行也是存在競爭的,除此之外,商人當然也懂得迴避風險比如說,我的貨本來要路過福建海面,到浙江登路,而你福建海面是來一個死一個,那好吧,我惹不起躲的起,直接在廣東登陸,走旱路去浙江走旱路的費,雖然要比交保護費還高,但也是小命為重 鄭芝龍正心感慨,很是為難的時候,廳外突然有人通稟,「總瓢把,曹老闆手下的二管事前來求見,說有要事要事請總瓢把幫忙」 「老曹可是大主顧,他的事,能幫一定得幫叫人進來吧」鄭芝龍說道 這個曹老闆,是跑遠洋貿易的大家,每次出海的船也要比別的商家多保護費是拿船頭收費,船多交的就多,鄭芝龍對這樣的大戶,怎會沒有印相 不一會工夫,一位五十多歲,有些駝背的長者來到大廳之上長者一臉的擔憂之色,進來之後,是直接跪倒在地「大王,救命呀大王」 見長者這般說話,鄭芝龍那悶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出什麼事了?」 「我們東家姓曹,大王您是認識的,小老兒名叫曹安,隨我家老爺來過此處一回,見過大王大王不是說了麼,但凡交了過路銀,掛上您的旗號,在這片海域上就暢通無阻,保證平安我們老爺早就將銀交了,領了旗,可在今天路經貴海域時,還是遇到了海盜動手行搶我們家老爺的船還有其他艘貨船全被劫走,幸虧小老兒反應的快,才逃了過來還請大王做主,救我家老爺一命呀……」 曹安急的,說話明顯是有些語無論次,但鄭芝龍聽的明白,這是曹老闆的商船讓人給搶了不用猜,肯定是水師的人做的 鄭芝龍心裡這個氣,要不是有剛剛訂的那個協議,他恨不得馬上就帶人殺上門去但是盜亦有盜,哪能沒過兩天,就撕毀協議鄭芝龍想了一會,說道:「曹安,你莫要著急,你們老爺的事,我自會幫你想辦法你暫且下去休息,這兩三天,你們老爺就能回來」說到此,鄭芝龍大聲喊道:「來人呀,帶他下去休息,好生照顧,不可怠慢他們船上所需的吃喝用度,都由咱們供給」 「多謝大王、多謝大王……」曹安被鄭芝龍的手下帶了下去,一邊走,一邊千恩萬謝 在他下去之後,鄭芝龍狠狠瞪了眼站在下面的方恩,說道:「你這個廢物,就是被你所累,害的我現在是縛手縛腳否則的話,老現在就已經帶人去把他們的水師大營給挑,看他們哪還有船出來搶劫你……」鄭芝龍現在是越說越來氣,伸手指著方恩,大聲說道:「你現在就給我再跑一躺,告訴他們,識相的話,就趕緊把曹老闆,以及之前被他們抓的人給放了,以後休得再下海生事!否則的話,莫怪我現在就翻臉不認人,把你這廢物先砍,這份協議也就沒用了,我再帶人平了他們的水師大營!」 鄭芝龍真的怒了,而且還是怒髮衝冠方恩嚇的打了個哆嗦,哪敢多言,連忙躬身應道:「是、是……」 *********************************************************** 方恩只能自認倒霉,二度乘船前放水師大營,到了那裡,報上名號,孔有德隨後派人,送他前往總督行轅 在總督行轅,接見方恩的,仍然是蔣傑 「不想方兄這麼快就再次光臨,未能遠迎,還請恕罪」行轅之外,蔣傑親自相迎,其實已經算是給足了方恩面 方恩是一臉的晦氣,沒好氣地道:「多謝蔣先生大駕出迎,方某愧不敢當蔣先生的口才和裝模做樣的本事,真是世間少有,在下上回領教之,簡直是受益終生呀」 方恩說的明顯是反話蔣傑自然也聽的出來,他微微一笑,說道:「方兄,外面不是講話之所,咱們裡面敘話請!」 二人聯袂走進行轅,還是到上回談判的偏帳落坐不過這一次,帳內只有蔣傑和方恩兩個人坐下之後,有人送上茶水,等人退下,蔣傑才說道:「不知方兄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還能有什麼事,你們朝庭的官兵,比我們海盜都無恥,每日不停的在海上打劫……」 方恩的話剛說到這裡,蔣傑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方兄,你怎麼說話這般難聽,打劫是你們做的事情,可不要和朝庭水師混淆我們這叫查剿,朝廷有明令禁海,但反私自出海者,便是有違朝廷禁令,輕者抄沒貨物,重者抄家殺頭這條禁令,只要是大明民,都要遵守,否則以造反論處」  蔣傑的話,直接令方恩無言以對朝廷搶就是抄沒,海盜搶,那就是搶 在這些方面,方恩自知辯不過眼前的這位仁兄,所以乾脆耍起了光棍「蔣先生能說會道,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上次也是我倒霉反正在你們這幫人的眼裡,永遠都是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老今天來,不是跟你們耍嘴皮的,而是代表我們總瓢把給你們下最後通碟的要是你們識相,就老老實實的把你們在海上抓的人和船全都放了否則的話,莫怪我們總瓢把現在就撕毀協議,帶人來把你們的水師大營給挑了,讓你們再無半艘能下水之舟!」 這等恐嚇,蔣傑豈會放在眼裡,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人言鄭之龍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從無悔改這簽訂協議才幾天呀,便要食言而肥,看來坊間傳言真的不能輕信當初人言,鄭芝龍雖然上岸搶劫,卻從不騷擾普通百姓,我還當他是條好漢,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豪傑沒想到,也不過如此麼……唉……」說到這裡,蔣傑故意歎息一聲,才接著說道:「匪就是匪,從來不會有什麼意氣、誠信可言」 「你……」被蔣傑挖苦一番,方恩更是氣極臉漲的通紅,伸手指著蔣傑 可還不等他想出後面的說辭,蔣傑就搶先一步說道:「你們既然要撕毀協議,與朝廷天師抗衡,那就放馬過來吧難道你以為,朝廷還怕了你們這些挑梁小丑不曾!但切不要光說不練,只耍嘴皮!來人呀,送客!」 蔣傑還真就不可氣,說到最後,竟然下了逐客令,這一點,是方恩萬萬沒有想到的在蔣傑聲音落定之後,守在帳外的士兵是一擁而入,二話不說,就把方恩架了起來,如拖死狗一般,向外拽去 「王八蛋……你們這幫混蛋東西……都給老等著……等我們總瓢把打來的時候……讓你們一個個都死無全屍……」 方恩氣的不停地咒罵,可又有誰會理采他呢,只把他拖到行轅之外,往地上一摔,便揚長反回,留下方恩一個人趴在地上 方恩慢慢爬了起來,起來之後,難免還得再罵上幾句可罵完了,他也跟著犯起難來 為什麼犯難,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去上次回去的時候,是有官兵護送,騎馬帶他到水師碼頭乘船出海可這次,來的時候,倒是有水師官兵陪同,還給他安排了馬,但眼下被趕出大門,再想有上回的待遇,那是不可能了 從馬尾嶼到水師大營要一天的水程,方恩是天不亮就出發,來到總督行轅時,已是申時這總督行轅所處的位置十分缺德,是一個三不靠的地方,離泉州城不近面,離海邊也有好幾十里,周邊還少見百姓人家 在過半個多時辰,就是吃晚飯的時間了,這頓飯也沒有著落,自己該怎麼辦呀方恩左右想不出個主意來,但他知道,只能靠兩條腿走了往水師那邊走,是肯定不行的,估計就算到了,人家也不會放自己進門;往泉州城走,也不太妥當,乾脆,就沿路往海邊走吧 海邊的不少漁民,都和海盜有勾結,大家經常交換貨物,方恩也認識幾個到時雇艘船隻出海回去,也就是了 方恩一個人朝海邊走去,天色漸漸暗淡,好不容易遇到一戶人家上前敲門,出來一個老婦人,方恩說明來意,準備討頓飯吃,暫住一夜可老婦人竟以男人不在家為名,斷然拒決好在方恩身上揣了不少銀,他取出五兩銀,遞給婦人,婦人也是見錢眼開,便看在錢的份上,讓方恩進了屋 老婦人把方恩安排到側屋,給他炒了兩個菜,上了一碗飯,讓他在房吃用方恩道了一聲謝,在老婦人出去之後,就提起筷,肚雖然已經餓了,可真到吃飯的時候,方恩卻有些吃不下了畢竟鄭芝龍的話,他記得清楚,總瓢把說過,在撕毀協議之前,必定先將他宰了,這樣也就不算背棄協議了方恩也不想死呀,可老大的脾氣,他是知道的,那可真是說一不二,這可怎麼辦? 心裡正盤算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個年漢洪亮的聲音,「娘,翠花,我回來了!」 「狗,你回來了」這是老婦人的聲音隨後,又響起一個年婦人的聲音,「夫君,你回來了你怎麼拿了這麼多豬肉回來呀?對了,不是說臨過年的頭一天才能回來麼,怎麼今天就回來了?」「這是造船坊發的年貨,二十斤豬肉,還有一兩銀聽裡面的管事說,這是總督大人特地賞的,說大家天天趕工,很辛苦,眼瞅著快過年了,先把大家的年貨給發了,這樣大家幹起活來才能更踏實而且,還給大傢伙放了一天假,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後天再去上工」年漢美滋滋地說道 「這位總督大人可真是活菩薩呀,狗,你以後幹活可得更加賣力,好好的做」老婦人說道 「娘,您放心吧,孩兒一定好好幹活」狗憨厚地說道 「那為娘就放心了」老婦人說道這時,那年婦人突然問道:「對了,夫君你們這個造船坊怎麼那麼忙呀?都造什麼船呀?」 「當然是戰船了,我還看到有夷人在那裡幫忙呢聽人說,那是英吉利人,這船就是他們設計的,我們這麼多天,連一艘船的一小部分都沒幹出來,老大老大了,比我見過的最大的船都要大聽說比鄭大王的船還要大出一倍」狗說道 「這麼大呀?」年婦人用吃驚的口吻說道,隨後又道:「造這麼大的船,要多長時間呀,這些天一定累壞了吧」 「還好了,累是累了點,不過吃的都很好,頓頓都有肉吃」狗說道 「那還好夫君,你趕緊進屋吧,婆婆,我再下廚房,給夫君添兩個菜,讓他喝一口」年婦人說道 外面說話的聲音,方恩聽的是一清二楚,開始聽到「造船」二字之時,他的耳朵就立了起來,現在再一聽說是造戰船,還是英吉利人設計的巨型戰艦,豈能不更加上心他當然明白,岳肅造這麼大的戰艦是用來做什麼的,肯定是打海盜的這可是一個重大的消息,只是不知那造船坊現在什麼地方 聽到三人正往裡走,方恩兩步搶到門口,將門推開 「誰?」狗一見,廂房之內冒出個男的,大吃一驚,連忙喝問一聲 「兒呀,這位是錯過了宿頭,暫住在我們家的他吃過飯,住上一夜,明早就走」老太太解釋道 「哦」狗點了點頭剛想打個招呼,就聽方恩說道:「這位老兄,剛剛聽你說在什麼造船坊做事,每日都有肉吃,過年分那麼多東西,想來工錢也不少吧我現在正想找個活做,不知你那裡還要不要人?」 「要啊,現在正大規模招人呢,不過工錢要看手頭上的活怎麼樣我就是因為以前修過漁船,才能一進去就得到二等的工錢,要是一點不懂的,只能從學徒做起,拿最低等的工錢不過,學徒好像最多三個月,然後就能拿到三等的工錢了」狗倒也實在,直接如實說道 「我以前也修過船,還修過海船,估計到了那裡,應該能和你一樣不知道,造船坊在什麼地方呀?」方恩追問道 「從這往東北方向走,二十里外的黃花窪」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二章 十八芝 第七十二章十八芝 朝廷新造英吉利巨型戰艦,這可是一個重要消息,第二天一早,方恩就按照狗所說的方向,趕往黃花窪到了地方,都不用打聽,很容易就看到一個大營寨,營寨佔地幾十里,邊上有一條較寬的河道,可以直通入海,還真是個造船的好地方 大營門口,有官兵把守,順著敞開的大門往裡一瞅,可一看到,裡面的木料堆得跟小山一般看來確實是造船,否則要那麼多木料做什麼 情況確定,方恩不再停留,匆匆朝海邊趕去,曉行夜宿,來到海邊,乘船出海,返回馬尾嶼見到鄭芝龍之後,方恩將此行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鄭芝龍說了一遍,自己到了總督行轅,被對方如何挖苦,一言不合,最後被掃地出門而自己的意外收穫,當然是戴罪立功的重點,他將從狗那裡聽來的,以及自己親眼目睹的,又添油加醋講了一番 「朝廷正在修造巨型戰艦……」鄭芝龍聽完方恩的講述,很快有了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我說那幫王八蛋怎麼要把決戰的時間拖到八個月後,原來他們另有圖謀八個月的時候,足以造好數艘巨艦,聽說英吉利的戰船,船堅炮利,威力極大,到了那個時候,咱們想要對付他們,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這片海域,只能咱們說的算,怎能容他們騎在頭上」 「總瓢把,那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馬上發兵,先挑了他們的水師大營」方恩建議道 「這個……」鄭芝龍猶豫了一下,直接挑了水師大營,他倒是想了,但朝廷的水師大營也不是紙糊的,讓你說挑就能給挑了朝廷的戰船,擺在海面上,確實不是對手,但是莫要忘了,水師大營的岸邊還修有炮台,炮台上的火炮,都是大口徑的遠程重炮,防禦能力很是強大,豈是你說挑就能給挑了的 思量許久,鄭芝龍說道:「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呀,福建水師雖然廢物,但是防禦方面還是比較強大,咱們就算能給破了,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朝廷那邊正在趕造巨型戰艦,就算咱們把水師毀了,過不了多久,新的水師也會成立,還會更加的強大」 「那、那咱們就出其不意,先把他們的造船坊給一把火燒了,讓他們造出不新的戰船」方恩再次提議道 「也是不妥,造船坊燒了,他們會找更加隱秘的地方,成立造船坊,有個一年的功夫,仍舊會造出更多的戰船,對咱們還是大有威脅」鄭芝龍沉重地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這可怎麼是好……難道咱們就什麼也不做……」方恩有些無奈地說道 「咱們當然不能什麼也不做,束手待斃的事,絕非我鄭芝龍所為你有沒有想過,這段時間,原本毫無作為的水師敢和我們搶買賣,福建又成立了造船坊,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鄭芝龍問道 「這個……」方恩一時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很快,鄭芝龍就代他回答了這個問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福建來了一個人——岳肅岳肅的到來,使得水師的官兵有了膽,岳肅的到來,使得他們有了錢,能有建造船坊造船可以說,不管咱們採取什麼法,只要那個岳肅不死,福建水師的戰鬥力,肯定會越來越強,對咱們也肯定會越來越有威脅,總有一天,會將咱們全部消滅」 「是呀……」聽了這話,方恩恍然大悟,連忙說道:「總瓢把所言不錯,那咱們該怎麼辦呀,總不會直接將那個岳肅滅掉吧……」 去幹掉閩浙總督,這個一件方恩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朝廷的總督,身邊有多少護軍,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掉何況,這位總督還是大名鼎鼎的『岳剃頭』 「我正有這個意思」沒有想到,鄭芝龍卻用肯定的語氣點了點頭 「殺閩浙總督……以咱們的實力,能夠做到嗎?」方恩有些沒有自信地說道 「靠咱們一家,當然沒有把握,但要是咱們十八芝聯起手來,絕對沒有問題」鄭芝龍再次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前說過,十八芝並非一家,而是一個海盜聯盟集團,鄭芝龍雖然是總瓢把,也就是所謂的董事長,但下面畢竟還有十七家懂事鄭芝龍這次,是打算聯合十八芝的所有力量,將岳肅幹掉 「十八芝聯手,這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其他十七家會不會答應啊?」方恩不敢肯定地說道十八芝的各個首領,能聯合起來,無非為了個『利』字,有錢的賺時候,自然都會爭先恐後的聚到一處,遇到事關生死的事,也會如此但要是遇到事不關己的,肯定也會有人打退堂鼓 「此次事關重大,我聊想他們應該會與我同舟共濟去取我的大令,調其他十七位當家前來馬尾嶼議事!」 ******************************************************* 十八芝的首領分別為鄭芝龍、楊天生、施大瑄、楊、楊七、鍾斌、李國助、劉香、李魁奇、洪旭、甘輝、何斌、鄭芝虎、鄭芝豹、鄭芝莞、鄭芝鳳、郭懷一、陳衷紀 十八個人,鄭芝虎、鄭芝豹、鄭芝鳳是鄭芝龍的親弟弟,鄭芝莞是堂兄弟,他們和鄭芝龍都在馬尾嶼上,共有海寇近七千,算是十八芝的主要力量其他十三人,以李魁奇的實力最強,約有兩千眾餘下的當家,有的有上千人,有的不過幾百人不過這裡,要對一位叫施大瑄老兄稍微交待一下,因為這位老兄也有一位有名的兒,他兒的名字叫作施琅 好了,十八芝的首領,在一天之後,匯聚一堂鄭芝龍跟大傢伙客氣一番,便進入正題,說出自己的打算,近日出兵,趁官兵不備,殺上泉州,消滅岳肅 他的議題一說出口,其餘首領馬上議論開來不一會功夫,鄭芝虎第一個表達了贊成的意見畢竟上陣父兵,打虎親兄弟,哥哥的提議,當弟弟的怎能不支持鄭芝豹、鄭芝鳳、鄭芝莞也跟著表示贊成,都是一家人麼 可隨即,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這人是李魁奇「鄭大哥,兄弟以為這件事不妥,咱們是海盜,講究的是在海上作戰,您要是說在海面上與朝廷的水師拚命,兄弟絕無二話可是,您要是說咱們棄舟登岸,與朝廷的步兵決戰,就恕兄弟難易苟同咱們一旦上岸,就屬於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以往您帶著兄弟到岸上小打小鬧,不去攻打府城,這事也算不得什麼,兄弟也無二話但這次是去攻打總督行轅,聽說那個『岳剃頭』甚是厲害,不過是否浪得虛名,咱也不太清楚,可他終究福建最大的官,他那邊一出警,泉州城的守備兵馬,必定會立刻增援,還有泉州的分守官兵,也不會怠慢,同樣會馬不停蹄的殺到再加上離著不遠的水師,咱們還不得被人家包了餃,風險太大所以,鄭大哥你的想法,小弟絕不贊成」 李魁奇分析的也算在理,攻打總督行轅,地方的官員,誰敢坐視不救可以說,別看太后不是很待見岳大人,但要是岳大人真的在地方上出了事,什麼泉州知府、守備、分守參將,都得跟著陪葬泉州的地方官兵,加上水師,以及岳肅的人馬,七七八八的也有一萬三四,別看海盜兩萬多,但這不是海上,是陸上,朝廷佔據天時地利,想要取勝,哪有那麼容易 在李魁奇說完,郭懷一馬上起來表示支持,「鄭老大,李兄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咱們終究是在海上做買賣,到岸上和官兵硬碰硬,實在不是咱們該做的事情況且,這一仗不管輸贏,對咱們都沒有什麼好處,先說打輸了吧,萬一戰敗,很有可能是片甲難回即便打贏了,也會損失慘重,而朝廷死了個總督,必然會下權利出兵剿滅咱們以往咱們小打小鬧,朝廷沒工夫搭理咱們,算是相安無事,真是把事情鬧大了,朝廷肯定會派重兵來,那個時候,在這片海域上,怕是就再無咱們的立足之地了」 他們兩個提出反對意見之後,又有楊天生、陳衷紀提出反對意見,他們覺得李、郭二人說的很是在理,上岸作戰和朝廷作戰,好處看不著,損失肯定不少你鄭芝龍是不是吃錯藥了,咱們不清楚,但一旦真的上岸動手,衝在前面當炮灰的,絕對不會是你的人,必然是我們這幫人為了一件贏了也沒有好處的事情而拚命,我們兄弟是愛莫能助的頂多是在精神上支持你 當然,也不是除了姓鄭的之外,所有人都不支持鄭芝龍,像施大瑄,洪旭,甘輝,還是願意支持鄭芝龍的只是這三位是實力,實在不怎麼樣,施大瑄的手裡還有個千把人,而洪旭、甘輝手裡,也就幾百人屬於十八芝最弱的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三章 奇襲 第七十三章奇襲 看到反對的人多,贊成的人少,鄭芝龍實在有些為難了可再為難又能怎樣,總不能現在就窩裡搞內訌吧,這樣一來,估計那位岳大人就更開心了但是得不到十八芝的全力支持,自己能行嗎? 鄭芝龍的想法是肯定的,行! 你們不是不去麼,那你們都給我等著,等我先滅了岳肅,再調回頭來,把你們逐個滅了 這場會議,可以說是不歡而散,鄭芝龍把那些不願意追隨自己去的頭領送走,只留下施大瑄、洪旭、甘輝一起議事他們這次商議的內容,是如何上岸,一舉殲滅岳肅 要想取得戰爭的勝利,第一是知己知彼,第二是兵貴神速方恩是去過岳肅總督行轅的,對那裡的情況,多少也看到過一些行轅大營,扎的很是堅固,想要攻破,不是特別容易但是營寨終究是營寨,要比攻城簡單許多行轅裡的士兵,似乎不是很多,方恩雖然不知道數字,看從進出時的情況來看,不過一兩千人要是自家的人馬搞一個突然襲擊,很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一舉獲勝 當天,鄭芝龍安排好作戰方針,集結馬尾嶼上的主力兵馬,其餘三家,也調動幾乎所有的人馬,總計千餘眾,相當於一萬人這麼多的兵力,只要動作夠快,有備殺無備,取下岳肅的項上人頭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人馬整合完畢,休息一天,在黃昏十分《樂讀窩網網》,乘船前往泉州因為是陸戰,鄭芝龍帶的船隻不是特別多,足夠運輸就行抵達泉州時,是四更天,天還是黑的,藉著夜色,鄭芝龍率人直奔岳肅的總督行轅衝去,只留幾百人看守船隻 鄭芝龍倒是想速戰速決,但他的做法,卻是犯了兵家大忌別看大傢伙是海盜,坐船屬於家常便飯,不至於舟車勞頓,可終究也不是一點顛簸沒有快上岸的時候,隨便吃口乾點,也不休息,就又快速趕路,從這裡到岳肅的總督行轅,起碼又要趕上一天到達目的地,天色應該是申時左右,天也快黑了,這個時間段,倒是偷襲的最好時候,只是士兵趕了一天的路,正是疲憊之時,你是攻擊還是不攻擊要是不馬上出擊,這路就等於白跑了,攻擊的話,手下的人能夠吃得消嗎? 似乎鄭芝龍只考慮到一鼓作氣取得勝利,不想讓朝廷的部隊有任何準備所以,在距離總督行轅還有四里地的時候,他下令加快速度,直奔行轅衝去 這個距離,按理說可以休息一下,等到天再黑一些的時候,再全力出擊,或許更好可不要忘了,這裡是誰的地盤,還有一點就是,此地不是山區,沒有樹林,隨鄭芝龍登陸的有千人,這麼多的人,你往哪裡藏,長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瞧到 雖然就算被普通百姓看到,也不一定真的會去總督行轅報信,但做賊心虛這句話,是有道理的那個年頭,見義勇為的人,要比現在多得多 拖著疲憊的身軀,海盜主力來到行轅大營大營門前,和一般的行營一樣,都擺放有拒鹿角,門前還站著幾名守門的士兵營內設有箭樓,箭樓上專門有士兵在上瞭望,負責警戒大傢伙都不是瞎,千人密密麻麻地朝這邊撲來,很快被看在眼裡,箭樓上的士兵招呼一聲,看門的士兵是連忙跑進營內,把營門關上 鄭芝龍也看到大營關門,看到這一點,他當即確定,官兵沒有準備,只有衝到近前,撞開大門,勝利就會屬於自己他大聲下令,全軍衝鋒 顛簸一夜,又急行了一個白天,海盜都累的夠嗆,身上所剩的力氣已經不多不過人到這個時候,對勝利就越是渴望,因為只有打贏了才能休息,速戰速決吧 海盜們呼嘯一聲,朝大營撲去,在他們距離行轅還有八十多步的時候,突然間,營寨之上,冒出一個個身軀,這些人穿著清一色的官兵服飾,手裡端著火銃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射擊! 」緊跟著,就聽到「砰」「砰」「砰」的槍聲是不絕於耳伴隨著槍聲響起,鄭芝龍那邊便連續不斷地響起慘叫之聲,以及有人跌倒的聲音營寨之上,第一排火銃兵射擊完了,馬上蹲了下去,緊跟著,又有一排火銃手站了起來,端著火銃朝海盜射擊 「砰」「砰」「砰」……一排槍聲響罷,鄭芝龍手下的海盜,再次倒下一片海盜終究是海盜,是在海上討生活的,到陸上作戰,也沒有什麼騎兵配置,兩排火槍射擊完了,他們也不可能衝到營寨之前而且,官兵還有後手,在在第二排火銃兵射擊完後,又聽「嗖」「嗖」「嗖」的聲音響起,密密麻麻的羽箭從大營之內飛射而出,朝一眾海盜的頭頂灑落 這陣箭雨也甚是厲害,霎那間,又令海盜倒下一片還沒摸到大營呢,自己的手下都先後***掉一百多,鄭芝龍實在有些迷糊官兵應該沒有準備呀,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在路上就被發現了 事到如今,下令撤退,那是萬萬不行的,因為趕了這麼多路,弟兄們已經疲憊,剩下的氣力不多,要是逃跑,不等跑到海邊,就得全歇菜萬一官兵趁著這個機會衝上來,自家必然損傷慘重看來,只能拼了 鄭芝龍再次喊喝,鼓舞士氣,全軍衝鋒,「弟兄們,跟我衝呀!只要衝過去,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 營寨的大門,又不是城門,他們帶有大斧,十幾斧下去,劈開營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只要破門,就能勝利,畢竟是人多殺人少麼 海盜們見鄭芝龍都勇往直前,自然不會貪生怕死,跟著繼續向前就在這個時候,行轅的大門竟突然開了,看到這一情景,海盜們瞬間就碉堡了,這是怎麼回事? 可隨後,他們就明白了,正對大門的海盜,是急忙朝兩側逃命,可兩邊都是人,想躲哪有那麼容易 原來,在營門打開之後,露出來的是一門紅衣大炮這門大炮平放的,也不知是誰架的高度,高過拒鹿角,正好是人胸口的位置在營門洞開的那一刻,引信就被點燃,轉眼間,就聽「轟」地一聲巨響炮彈劃空而出,這雷霆一擊,豈是人能夠擋得住的 炮彈所過之處,直接射出一條血胡同,凡是擋在前面的人,是無一倖免的支離破碎 這一炮過後,海盜們可都有點傻了眼,不少人看著邊上留下的破碎屍體,都有點不會動了他們現在才發現,陸戰其實要比海戰殘酷的多 就這一愣神,營寨上方的火銃手再次站了起來,「砰」「砰」「砰」…… 又是一排彈雨,直接放到了近百名海盜營上士兵的配合,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因為他們射擊完後,又立刻蹲下,身後的火銃手隨即站起,再次施射 「砰」「砰」「砰」……海盜完全被打蒙了,好在鄭芝龍反應還是比較快的,現在他們距離營門不過三十步,只要再加一把勁,勝利還是自己的「弟兄們,跟我上,還剩最後一道坎,上去之後,勝利就是我們的!衝啊!」 老大拚命,手下的人自然不會畏縮,在他的帶動下,海盜們又一次拔腿向前衝去但是他們因為剛剛驚慌,已經失去了一次寶貴的機會 營門的一炮在發射之後,當即有人將炮拖走,在海盜距離大營還有十步遠的時候,又有一門大炮被拖了過來大炮剛一拖來,士兵來角度都沒瞄,就自信的點燃引線 反正門口都是敵人,根本不需要瞄準見又來一炮,正對門口的海盜又亂了但他們的速度豈會有大炮的速度快,一聲轟鳴,炮鋒所向之處,又留下一片狼藉 「弟兄們,不要慌!咱們都衝到這裡了,搬走前邊的障礙,咱們就能衝進去了現在要是後退,就會死的更慘!一定要頂住!不要丟了咱們十八芝的威風!」這回大喊的鄭芝虎,這小人如其名,是一個虎脾氣,他第一個衝到拒鹿角前面,和幾名手下開始搬抬 有了他做表率,海盜們又勉強鼓足勇氣,一起跟著挪移拒鹿角這功夫,守營的士兵,卻是從容的把營門關上,看來發射兩炮,已經算是完成任務 搬移拒鹿角,倒是不需要多長時間,片刻就能完事時間雖短,卻也足夠營上的火銃手完成一次裝彈在拒鹿角剛剛挪開的那一刻,火銃手們再次站了起來,開槍射擊前後兩番射擊,又打死上百人 就這麼一會折騰,海盜連大門都沒摸到,便死了上千人這可是十八芝在聯盟以來,最慘的一次傷亡鄭芝龍現在滿肚都是火氣,只等著把營門砸破,進去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海盜舉起利斧,衝到營門上,開始猛劈起來營門終究不是城門,沒有那麼堅固,拱衛大營的士兵,也真的不是很多,只能眼巴巴地瞧著海盜破開營門 「卡!」營門終於被劈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四章 鄭成功 第七十四章鄭成功 「轟」的一聲巨響,行轅大門的利斧劈開,砸落在地可就在這一刻,行轅之內響起一連串的「嗖嗖」聲,一排箭雨飆射而出,將劈刀大門的漢全部射翻在地 原來,在距離大門十五步的地方,整整齊齊地站著一列方陣,瞧人數能有五百上下最前面的兩派士兵在射完箭後,提著長弓迅速地朝兩邊撤去 他們似乎訓練有素,因為弓箭兵剛一撤下,後面跟著的盾牌手便頂了上去在每個盾牌的旁邊,都露出一桿明晃晃的槍頭 盾牌陣! 陣勢快速地向前移動,直接堵到原先大門所在的位置,海盜終究是海盜,一群烏合之眾,先前倒有幾個彪悍的,蜂擁向前,結果全被長槍刺穿後面的海盜,被這陣勢嚇了一跳,也就不敢再繼續冒死向前 時間這一耽擱,又給站在大營兩側的火銃手創造了機會,他們站起身來,再次連環施射 「砰!」「砰!」「砰!」……兩排槍擊,海盜又被射死上百人 海盜現在都聚集在大營門口,密密麻麻的,火銃手甚至都不用瞄準,只要衝著人堆發射,就能有所斬獲 遇到這般阻擊,海盜頭鄭芝龍是越想越是不對,這哪裡是偷襲,分明是送上去找死麼看來對方肯定是有所準備,自己在上岸的時候,十有***是洩漏了行蹤 也罷,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無功而返吧死了這麼多弟兄,要是就這麼回去,還不得被李魁奇這班人笑話死,日後還如何服眾 似乎官軍的人數不是很多,也不見援軍之類的,就這麼打吧,反正我的人多,一口一口,也能把你們全給吃了他隨即下達拚死的命令,讓海盜不惜代價的往前猛衝鄭芝龍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受過什麼正規訓練,他那一套,也就是和同樣烏合之眾的海盜作戰,能夠吃得開,真正遇到訓練有素的官兵,那是有多少得死多少 對付這種盾牌夾槍陣,死拼是最愚蠢的做法,但是對他來說,似乎除此之外,再別無他法又有海盜奉命衝了上去,瞬間就被刺透,不過這一次,後面跟進的海盜學了乖,不等前面的屍體跌倒,就跟著撲了上去,看架勢,是打算憑著人多硬擠進去 這個法也算可以,可是第二排的海盜同樣難免一死,長槍兵將手的長槍向後一收,跟著向前一刺,連帶先前已死的海盜,加上後面跟進的,一起串成了糖葫蘆 再後面的海盜想要扶著前面的兩具身體繼續向前擠,簡直是休想,長槍向後一帶,屍體是「撲通、撲通」的往地上摔看到同伴相繼倒下,後面的海盜是真的畏懼了,加上營寨兩側上方再次響起的槍聲,他們徹底沒有了勇氣拔腿慢慢向後,再無一個人願意向前衝了誰都是爹生媽養的,就這麼一條命,哪能這麼死去 天色伴隨著死亡,漸漸暗淡下去,鄭芝龍看到己方人馬士氣低落,慢慢後退,只得無奈下達了暫且退兵的命令營內的守軍,確實不多,並沒有追出來,依舊嚴陣以待 鄭芝龍沒有帶人退的太遠,因為他還想著反撲,退兵十里,整頓人馬,原地休息,吃些乾糧海盜們跑了一天的路,加上剛剛在死亡線走一圈,現在已經疲憊不堪,不少人胡亂吃了口乾糧,就睡到篝火旁邊 **************************************************** 事實證明,鄭芝龍想的並沒有錯,他們登陸的地方雖然隱秘,可這麼多戰船在海上走,難免不會被看到岳大人早就安排了偵騎,沿著岸邊巡邏 偵騎在發現眾多船隻靠岸之後,立即前去稟報,不過去的地方並不是總督行轅,而是水師大營 水師大營之內,岳肅帶著蔣傑、殷柱、鐵虯、孔有德、毛有見正在議事 「蔣先生,你怎麼能夠斷定,鄭芝龍在得知咱們建立造船坊,修造戰艦的事後,就一定會派人來攻打呢?」岳肅問道原來,方恩在離開總督行轅之後,就一直有人在暗跟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出岳肅的掌握 「原因很簡單,咱們修造戰艦,對付的肯定是他鄭芝龍,鄭芝龍當然也會明白這個道理我相信鄭芝龍在得知消息之後,一定會採取行動,他也算是海上梟雄,坐以待斃對他來說,消滅水師也好,搗毀造船坊也罷,都只是一時的痛快,絕對解決不了問題,想要真正的一勞永逸,唯有除掉大人這一條路可走所以我斷定,如果他鄭芝龍還算是一號人物的話,肯定會秘密登陸,來找大人決戰十八芝擁有兩萬多海寇,倘若他們能夠聯合起來,咱們一時想要取勝,絕不容易,不過屬下相信,盜匪之流,利字為先,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擰成一股繩」 話說的功夫,探哨前來稟報,說有三十艘船正在靠岸得到這個消息,蔣傑立刻大笑起來,說道:「大人,咱們一舉消滅鄭芝龍的機會來了」 岳肅當然明白蔣傑指的是什麼,他站了起來說道:「那還等什麼,點兵出海!」 岳肅從水師調戰船五十艘,兵馬三千,直接出海,殺奔馬尾嶼既然你鄭芝龍敢率師登陸,那就別怪老劫你的老窩了 布屬早就做好了,只要鄭芝龍來,水師就去馬尾嶼行轅那邊,女眷由關羽保護,同李彰父進了泉州城岳肅在得到消息之後,又一支令箭送到總督行轅,讓金蟬拿著大令,前往泉州分守參將處,調兵三千,做為後援,接應行轅裡的兵馬行轅裡面,由童胄、厲浩然領銜,佈置好防禦,抵禦鄭芝龍,隨便也當練兵了 如此周到的佈置,鄭芝龍豈能逃出升天 就在鄭芝龍抵達總督行轅的時候,岳肅率領水師也來到馬尾嶼,別看鄭老兄在行轅那裡受挫,而岳肅卻是一帆風順 鄭芝龍幾乎帶走了島上所有的主力,剩下的人不過幾百,在他心,絕不會想到岳肅會反過頭來攻擊馬尾嶼的岳肅的四艘英吉利戰艦何等厲害,戰船排開,一頓猛轟,就把島上的海盜打的落花流水,抱頭鼠竄其餘戰艦,趁機登陸,上島之後,是大開殺戒 岳肅知道,鄭芝龍有老婆,有孩,所以親自上島,要對他的妻加以保護島上的海盜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降,岳肅的人馬在投降海盜的指引下,很快來到鄭芝龍的府邸,大兵湧入,逢人便殺 鐵虯衝在最前面,對於殺人這件事,他一向最感興趣,領著士兵從前院殺到後院,在後院的一間房前,遇到了較為兇猛的抵抗,但抵抗只是徒勞的,十幾個拚死抵抗的海盜片刻就被他解決,跟著衝進房 房間之內,有一個妙齡婦人,婦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婦人見到鐵虯拎著帶血的鋼刀衝了進來,先是打了個哆嗦,隨後拿起桌上的剪她當然不會是去和鐵虯拚命,而是打算結果自己與孩的性命寧可一死,也決不受辱 「孩,娘隨後就陪你來,芝龍,我對不起你了!」婦人將剪移到孩的肚上,作勢便要動手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有***喊一聲,「慢!」聲音落定,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這人頭戴烏紗,身穿仙鶴補袍服,一看就知是當朝一品大員他進來之時,前邊的士兵,是紛紛讓開道路不必說,此人正是岳肅 岳肅望了眼婦人和孩,微笑地說道:「你可是鄭芝龍的妻,還孩可是他的孩?」 「你問這些做什麼?」婦人冷冷地說道 見婦人答非所問,岳肅也沒生氣,用柔和的目光看向婦人懷的孩,說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鄭成功……」孩用稚嫩且洪亮的聲音答道相比於他的母親,他似乎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身處險境,臉上是毫無懼色 一聽到「鄭成功」三個字,岳肅剛順口說了句「好名字」,隨後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不禁為之一愣,剩下的只是緊緊地盯著孩 鄭成功的名字,岳肅當然聽說過,那可是有名的民族英雄,電視連續劇裡經常出現的人物岳肅仔細打量起鄭成功,將近四歲的鄭成功長得是虎頭虎腦,臉上還帶著一股不服輸的氣質岳肅點了點頭,讚道:「好,不愧是一代人傑」 他的話,令婦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抱著孩的手,又緊了緊「你……你是什麼意思?」 岳肅哈哈一笑,說道:「本督一見你這個孩,就甚是喜愛,正巧本督膝下無,現有意收你的娃娃為義,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鄭成功為義,也虧岳肅能想得出來 岳肅的話令婦人更是糊塗了,她雖然不知道岳肅身上袍服代表這多大的官,但看架勢也明白,這品級絕不能小了對方有意收自己的孩為義,那就說明兒不會有事,只是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她從岳肅的眼神沒有看出欺騙,看出的只是岳肅對孩的喜愛女人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五章 收網 第七十五章收網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是鄭家母現在最真實的寫照。婦人抱著年幼的鄭成功面對岳肅大兵壓境,雖然抱著必死之心,但稍有生機,也是想要爭取的。只是讓自己孩拜對方為義父,換做平時,或許有的商量,可是現在,對方是什麼目的呢? 在她猶豫的時候,岳肅又是友善的一笑,說道:「本官乃當朝一品,閩浙總督岳肅,覺得與你家孩有幾分緣分,故有意認他為義。汝夫君雖然是海盜,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本督不忍英雄淪為盜匪,就此毀掉一生,所以有心招安。你現在就帶著孩和本督走吧,你夫現已成甕之鱉,性命就在一線,倘他能夠識時務,本督可網開一面,留他一條性命,讓你們一家團聚。不僅如此,本督還會向朝廷保舉,封他為將軍之職。如此厚待,不知你這做妻的有何想法?」 鄭芝龍的妻是***華僑,自嫁了鄭芝龍之後,就過著刀光劍影的日,成天為丈夫提心吊膽,要是眼前的大人說的是實話,朝廷真的能夠招安,且給丈夫一個官做,那自是更好,也省的自己整日為丈夫擔心。可這可能嗎?朝廷現在已經打到門上,佔據優勢,這會不會是以自己為餌,要挾丈夫。 她沒有馬上作答,但岳肅已經看穿她的心思,說道:「眼下大局已經,你丈夫滅亡就在今朝。搗毀他的老巢,只是順手而為,待會收網,你夫君也是手到擒來,根本無須用爾等要挾。本督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你已是無路可走,你以為現在自己還有得選擇麼?即便是想死,都不是那麼容易。好了,本督暫且不和你多做囉嗦,咱們回去再看。」 岳肅說完,不再多言,轉過身,朝外走去。鐵虯看了眼婦人,說道:「跟我們走吧,你是女的,弟兄們不便動手,只希望你的自覺一些,莫要逼我等兄弟。」 婦人剛剛死志已決,但那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倘有一絲希望,她有怎麼可能會願意去死呢。岳肅的話說的很明白,朝廷願意招安,這當然是一件好事。瞧岳肅的官服,就知是大官,而且還一臉的正氣,那好吧,就相信他。婦人抱著鄭成功緩緩朝外走出,但臉上依舊是警惕之色,擔心有人突然上前,手裡的剪刀,握的緊緊的,隨時準備自殺或者還擊。 鐵虯和士兵都沒有難為她,岳肅留一半人馬由毛有見率領,將島上的戰船全部帶走,並押解俘虜。 但鄭芝龍的老婆和鄭成功,卻是要岳肅親自帶著的。 兵馬朝泉州返回,這裡暫且不表,再說鄭芝龍。 ******************************************************* 鄭芝龍完全不知家裡的情況,率領手下弟兄在距總督行轅十里外的地方休息一夜,次日清晨,再次朝行轅趕來。他這次打算,分兵兩路,攻打行轅。可惜,當他趕到之時,卻意外的發現,在行轅外的左側,竟然整整齊齊地站著一對人馬。這對人馬的數量,著實不少,看樣,能有三四千人,一個個盔甲鮮明,做好戰鬥的準備。 行轅正門外,五百士兵排著方陣,正在恭候。在營寨的木欄後,火銃兵端著火槍,探出身,也是做好射擊準備。瞧著架勢,朝廷的兵馬已經算準自己回來。鄭芝龍瞧了瞧,心暗自叫苦,自家雖然人多一些,但天曉得官軍還有沒有埋伏,昨天已千之眾,與那麼點人交手,還打成那個樣,死傷慘重,今天官兵官兵增加不少,以自己的部隊交手,不更是白費。原本以為,朝廷的兵馬不堪一擊,現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錯特錯,只有海軍才是不堪一擊,陸上的兵馬還是有戰力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行就退了吧。 鄭芝龍打了退堂鼓,他的那些手下,比他還著急撤呢。其實他們不知道,在整個福建,真正厲害的兵馬,就是他們對面那千把人,邊上新來的那三千人,不過是個擺設,一打起來,便會露出端倪。怎奈海盜昨天吃了敗仗,心先入為主,以為另一撥人馬也會像對面的一般厲害。 有一件事,這班人要是知道,估計腸都得悔青了。那就是,這新來的三千人,一聽說是要和鄭芝龍打,腿肚都在轉筋,要是鄭芝龍真的撲過來,估計都不用動手,就會有人掉頭逃跑。可惜,鄭芝龍不知道這件事。 鄭芝龍率部撤退,朝廷的兵馬自然不敢去追,主管大營兵馬的童胄雖然有心追擊,狠狠的殺上一陣,可惜畢竟是敵眾我寡,懸殊太大,另一撥官兵,實在又派不上用場,跑就跑了吧,反正大人也沒交代說要全殲來敵,只說練兵。 海盜開始撤退,開始走的很慢,擔心官兵追殺過來,當看到官兵並沒有追擊,逃跑的速度才慢慢提了起來。一路之上,鄭芝龍都在納悶,官兵為什麼不追,琢磨了好久,才算釋然。他料定官軍也就是防守厲害,要是野戰,終究人少,不敢交鋒。只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水師距離總督行轅不是很遠,為什麼至今都沒有援兵前來馳援。 黃昏時分,海盜們終於快來到海邊,放眼望去,自己的戰船還在那裡,顯然並沒有出什麼事。好吧,這次白跑一趟,咱們下次再來,這個岳剃頭也不過如此,老我還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想到這裡,鄭芝龍不由得笑了起來。看到他發笑,身旁的鄭芝虎好奇地問道:「大哥,咱們這都吃了敗仗,鎩羽而歸,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呀?」 「我笑那朝廷官兵不外如是,咱們雖然在總督行轅吃了虧,但卻仍然能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們攔都不敢攔我!」鄭芝龍得意地說道。 「大哥這話說的不錯,看來朝廷的官兵,有的本事也就是結陣死守,咱們這次一心想要奇襲,許多重傢伙都沒帶,等到下次過來,把裝備都帶上,非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不可。也好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鄭芝虎的精神頭馬上就來了。 「有志氣!這次咱們算是來摸底,現在已經知己知彼,等到下次再來,岳肅就沒那麼好運了!」 鄭芝龍剛把大話說話,可就在這時,突聽前面傳來馬蹄之聲。不一刻,有二十多騎出現在鄭芝龍的隊伍面前。 領頭的騎兵正是厲浩荃,他大聲喊道:「鄭芝龍聽著,我家總督大人攜尊夫人與公已在前邊等候多時。現派我等前來出迎,相請鄭當家上前說話!」 一聽說岳肅正在前面等著,鄭芝龍嚇了一跳,尤其是說,老婆、孩還跟岳肅在一起,更是讓鄭芝龍如陷冰川。不說鄭芝龍就那麼一個兒,但只說老婆和兒為什麼會落入岳肅的手裡,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馬尾嶼的老巢被岳肅襲了。 鄭芝龍的身晃了晃,鄭芝虎連忙將哥哥扶住,說道:「大哥,這不可能是真的,咱們這才出來多長時間,老巢怎麼可能出事,一定是岳肅故意動搖咱們的軍心。」 「希望如此……只是岳肅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總督行轅的嗎?如果咱們的船被他們搶了,咱們怕是…….」鄭芝龍有些無力地說道。似乎是不敢繼續往下面去想。 「大哥放心,岳肅的主力都在行轅那邊呢,現在帶著的,無非是水師的人馬,水師能有多少人,實在不行,咱們就和他們拼了,到時來一個魚死網破!」鄭芝豹這時大聲說道。 「對,咱們和他們拼了,大不了魚死網破!」……鄭芝虎等其他兄弟,跟著一齊喊道。 「好!既然兄弟們都這樣說了,咱們還怕他作甚,就和他們拼了!走,跟我到前面看看去!」鄭芝龍當下抖擻精神,率領人馬向前趕去。 前邊的厲浩荃微微一笑,一撥馬頭,說道:「弟兄們,咱們走。」 岳肅此時此刻,正在前面列開陣勢等候。大軍回航之時,直接殺到這邊,先是和留守的海盜進行一番激戰,憑藉著英吉利戰艦,把那些海盜打的狼狽不堪,無奈投降。 別看岳肅現在的人馬並不多,但他卻絲毫不畏懼鄭芝龍,人質在手,諒他鄭芝龍也不敢如何。再者說,海盜沒有了船,就和雄鷹沒有了翅膀一樣,馬尾嶼的船已經被岳肅全繳了,這裡的船也被岳大人給奪了,哪怕現在讓你逃過一劫,苟延殘喘,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自己調集人馬,回頭就能把你給滅了。 岳肅只帶了一千人馬擋在路上,亮開架勢,他騎在馬上,左邊是蔣傑,右邊是婦人抱著鄭成功。鐵虯就站在婦人的身邊,隨時都可以將婦人拿下。 很快,厲浩荃帶著騎兵跑了回來,「回稟大人,屬下已經將話帶到,鄭芝龍就在前面不遠,馬上就到。」 「好!本督倒要瞧瞧,這個叱詫福建沿海的鄭芝龍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六章 收服 凌永他們走進傳送陣的時候一團光圈將他們籠罩住,然後整個光圈快速的移動著。僅眨眼間,彷彿已經走過很多路程一般!就好比是剛剛陷入沉睡又立馬清醒過來一般,凌永他們緩緩清醒過來,正要詫異這團光圈居然有這麼快的速度的時候,光圈也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光圈表面一道道流光竄過,彷彿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一般,蕩起陣陣漣漪。緊接著又恢復正常,只是此刻,外面的風景卻是清晰可見。凌永他們剛要往外面望去的時候,一個縹緲而又悅耳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已經抵達普通類靈獸區域。你還有兩次機會選擇再次傳送,當你選擇再次傳送的話,傳送陣即將為你再次傳送,目的地是普通類靈獸區域的隨機一處地方。十秒倒計時,如果十秒後還沒有做出選擇的話,那麼將默認你們同意這次的傳送。十,,八……」 幾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搞得一愣,不過緊接著他們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凌永急忙望向光圈外面的風景,此刻光圈外面是一處遼闊的平原,在平原邊緣上連帶著一片茂密的森林,他們現在正處於平原與森林的交接帶上。遠遠望去,遼闊的平原上面零零散散分佈著許許多多的小黑影,而且空上面也有許多的小黑影不時的移動著。 那些應該就是普通類靈獸吧!也即是他們這次準備捕捉的坐騎!而且看這情況,似乎並沒有遇到成群結隊的靈獸群!那就這裡吧! 緊接著凌永急急的開口喊道:「確定!就在這裡!」如果等下後面的兩次傳送把他們給傳送到靈獸群,那他們肯定是死定了!而且看這個地方,平原與森林相連,地形也是十分的不錯!萬一發生什麼危險,也有地方可以逃跑。 隨著凌永的聲音落下,那道光圈化為無數道流光快速的游竄著,緊接著,它們快速的融合在了一起,然後在空發出一道亮光便消失不見了。 而此刻,凌永他們的雙腳已經實實的踩踏在地面上。感受著微微有些塌陷的地面以及迎面吹來的微風,幾個人興奮的朝四周望了一遍。 「哇!看,那裡有只坐騎啊,好像是只青牛啊!」吳雨倩興奮的指了一個方向,開心的嚷嚷道。剛才因為沒有認真看,所以他們視線匆匆掃過,見到的都是比較遙遠的黑影。此刻有時間認真的看,自然是先從周圍看起來了。( 順著吳雨倩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一隻靈獸正佇立在那,它的頭正低聳著,看它的那個樣,像是在吃草一般。而它的模樣跟原來那個世界所見到的牛一般,它的兩隻角微微向上揚起,像兩道月牙一般插在腦袋上。全身的顏色彷彿跟青色的玉器一樣,晶瑩剔透,細嫩溫潤。 「真的啊,這只青牛誰想要?」凌永看了那只青牛一番,覺得還不錯,便開口問道。 其他三人聽了凌永的話,陷入了沉思當。雖然那只青牛還不錯,但是他們可沒見過有牛可以飛在天上的。柯真凱想了想然後說道:「我想找一隻可以飛在空的。」 林煙跟吳雨倩紛紛點了點頭,顯然她們也是這個意思。 「嗯,那就再找找吧!」凌永點了點頭。能飛翔在空的坐騎自然要比只能在地上奔跑的坐騎來得有吸引力,而且作用也比較大!他朝四周望了遍,周圍類似青牛的靈獸倒是不少,只是會飛的倒是沒有見到一隻。 正在他們思索著去哪裡尋找會飛的坐騎的時候,空一隻飛翔的鷹正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然後飛快的朝他們疾衝過去! 它那尖銳的叫聲彷彿刺透空氣一般,凌永幾人只感覺耳朵一陣不適,抬頭朝聲源望去。只見一隻體型寬大的鷹類靈獸正朝他們疾速衝來。它的兩道翅膀彷彿割刀一般將空氣撕破,發出嘶嘶嘶的聲響。而它的身形完美的融合在了空氣,速度已經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轉眼間,它就已經從幾百米的高空飛馳到了凌永等人的面前,然後它的一對巨大的利爪高高揚起,想要朝凌永他們捉去。很顯然,這只鷹類靈獸似乎把他們當成了食物,從它那碩大的雙眼流露出的犀利光芒,似乎是在為即將得到的食物而歡愉,又彷彿是在表示對眼前這幾隻獵物的冷漠! 在那只鷹類靈獸衝向凌永他們的時候,一些信息在凌永他們腦海裡顯現。 「普通類靈獸:鐵羽鷹。一身羽毛堅硬無比,每一根都如刀片一樣鋒利!一對巨爪擁有巨大破壞力!總體實力接近於進化到第一階的穿越者。可同時乘坐兩人,為可捕捉對象。」 腦海裡快速消化完這一些訊息之後,那隻鐵羽鷹已經衝至凌永幾人的面前,一對巨爪已經朝較前面的凌永抓去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光波快速的在凌永幾人周圍出現,然後形成一個圓圈將凌永等人全部籠罩進去! 這一技能正是光波防護罩,柯真凱見鐵羽鷹來勢洶洶不敢怠慢,急忙施放出這一招。剛才的信息也使他微微一愣!眼前這隻鐵羽鷹的實力居然有接近進化到第一階的穿越者的實力!這未來也太可怕了吧!要知道這才是獵苑園裡面最低級的存在啊,居然也有接近一階穿越者的實力! 剛才他們還想著去那些仙獸,神獸那裡,恐怕怎麼死得都不知道吧…… 轟!那隻鐵羽鷹的爪還沒發揮出威力,整個身就狠狠的撞在光波防護罩上。剛才它以極快的速度飛撞下來,突然撞到一層實質性的障礙,一下將它撞個腦昏眼花的! 沒想到眼前這幾個人類看上去弱不禁風,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鐵羽鷹慌亂的揮舞著翅膀,慌不擇路的想要逃跑,誰知道卻一頭栽在地面上,緊接著它感覺到好像有無數根細線纏繞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動彈不得。 吳雨倩雙眼變得白茫茫一片,然後頭髮全部化為數丈細絲將那隻鐵羽鷹纏繞住。隨後凌永笑罵道:「這隻畜生還想得還真好,打不過就要跑!不過來不及了!」緊接著,凌永右拳光芒大作,辟里啪啦的紫光流竄在他的拳頭上,然後用力的朝那隻鐵羽鷹轟去! 鐵羽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從那無數根的細線掙扎開來,卻發現這一切都是無濟於事。那些細線彷彿遮天蔽日一般將自己全身捆得死死的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緊接著,它聽到那個原本被自己當成食物的人類發出一陣興奮的聲音,然後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來,緊接著自己的腦袋彷彿被什麼重物擊,全身一麻,就徹底的昏迷過去了! 凌永嘿嘿笑著望著地面那只昏迷過去的鐵羽鷹,剛才還在想著去哪裡找會飛的坐騎,沒想到它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此刻它全身正游竄著紫色光芒,昏迷在地。那紫色光芒正是凌永將些許雷電聚集在拳頭上,然後朝那隻鐵羽鷹轟過去的時候,拳頭做為載體,雷電流竄到那隻鐵羽鷹身上。 「你們誰快點把它收了吧!」凌永開口朝其他三人說道。 柯真凱此刻已將光波防護罩收了起來,他聽了凌永的話之後望了林煙與吳雨倩一下,然後開口說道:「你們兩個誰把它收了吧!」很顯然,柯真凱也是一個很紳士的人,這只第一次會飛的坐騎,眼前還有兩個女的,自然是讓她們先來。 「雨倩,你先來吧!」林煙看都不看地面的鐵羽鷹,直接朝吳雨倩說道。 聽到林煙的話,吳雨倩的眼睛從那隻鐵羽鷹的身上移開,然後望向林煙。此刻林煙眼儘是真誠,似乎對這隻鐵羽鷹毫不在乎一般。吳雨倩的心裡微微一動,她確實是很想要這隻鐵羽鷹,因為如此一來,她生存的機會會大了很多。 而且這次來這邊的時間總共才一個小時,剛才經過這一番的折騰,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等下想要再捕捉到一隻會飛的坐騎,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所以她望向林煙的時候就差點開口說好。不過後面她沉默了幾下,開口說了一句話,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還是林煙你先來吧!你比我更需要她。你想一想你使用弓箭,如果配上這隻鐵羽鷹的話戰鬥力起碼會提升許多!所以你就收了它吧!」吳雨倩如此說道。 雖然她心裡確實是很想要這隻鐵羽鷹,但是經過一番思考之後她還是決定將這只鷹先讓給林煙。也確實如她所說的,林煙比她更需要這只鷹。雖然自己很怕死,但是現在她也漸漸融入到了這個團隊裡面。 如果是像以前的話,那麼讓她選擇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的話,那她會選擇自己手裡有一把刀,而不是自己身邊站著一個同伴!因為她自卑!因為她見過這個社會陰暗的一面,所以她很難輕易的相信別人!所以她寧可自己手裡拿著一把刀去保護自己,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安全交給別人去保護! 但是經過這一陣的相處,她對凌永他們也產生了信任,所以她剛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會說出那一番話來!她現在學會了為團隊著想,這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林煙與柯真凱微微一愣的原因是沒想到吳雨倩會拒絕,而且會說出這麼一番有道理的話。而凌永微微一愣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吳雨倩是個非常怕死的人,而此刻她居然能作出這一番決定,實在是不容易!凌永看著吳雨倩,微微的點了點頭。如果說原本他心還對吳雨倩存在著一絲芥蒂的話,那麼現在心的這一絲芥蒂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雨倩,謝謝!」林煙感動的握住吳雨倩的雙手。吳雨倩的這一番話全是為林煙著想,所以一時之間,林煙聽了之後心裡也非常感激。 咻!在林煙動用了第二張封靈符的時候,一道藍光將那隻鐵羽鷹籠罩住,然後沒過一會兒,那隻鐵羽鷹就化為一道流光依附在林煙的手臂上。 第一隻坐騎,收服成功!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七章 闖將 第七十七章闖將 朝廷在對待陝西流寇作亂的問題上,採用的政策是以剿為輔、以撫為主,剿撫並用。這個政策看是不錯,可以顯示出朝廷的寬厚、愛民之心。可在實施過程,卻被叛匪鑽了空。比如說,有不少叛匪見大勢已去,便採用詐降之策,先行投降,答應招安,可等危難一解除,立刻又換了嘴臉,該繼續造反還繼續造反。如此一來,搞的陝西的局面更加混亂。 主持剿撫大局的是三邊總督楊鶴,倒是對百姓不錯,可就因為性格偏軟,太過仁厚,讓流寇越發的難以收拾。朝廷幾次嚴令,讓他加快步伐,平定叛亂,結果都看不到什麼效果。倒是他的手下,延綏巡撫洪承疇沒有按照他的「剿撫政策」行事,全力征剿,不僅是剿,而且還殺降,搞的那些流寇都不敢往洪承疇所管轄的地面上跑。大傢伙都知道,在這位大人面前,詐降是不管用的。 於是,朝廷之,以楊奕山為首岳黨官員,開始紛紛彈劾楊鶴,誰叫你楊鶴是方從哲保舉的呢。新首輔周道登是個老實人,但這位老實在做事的時候,實在有點***道,他直接把球踢給了太后,讓張嫣自己拿主意。剿匪之事,屢屢不見成效,張太后當然對楊鶴很不滿意,起了撤換之心,這件事要是周道登幫忙拍個板,也就那麼定了,可老實人誰也不願得罪,張太后又把楊奕山這幫人視作岳黨人,不願被他們牽著鼻走,弄來弄去,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留了。 楊鶴繼續做他的三邊總督,每日忙的灰頭土臉,可叛匪的聲勢卻是越來越大。楊大人也想著為朝廷立功,不過叛匪總是不給面,朝降夕叛,讓他也是慪火。 這一天,楊大人決定調遣兵馬,教訓教訓那些讓他丟臉的叛匪,也好報個大捷給朝廷,保住自己的位置。畢竟自己三天兩頭被參,也不是個事呀。 作為三邊總督,調動兵馬本是小事,可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也是慣例。一般來說,地方將領喝兵血、吃空額是常事,但到了真打的時候,也要把餉銀給足,不然誰給你賣命。 平涼府的分守參將王國,可能是想錢想瘋了,這個時候撥的軍餉,他竟然也敢剋扣。正好楊總督的行發到平涼,讓王國調動兵馬前去剿匪。總督大人的軍令,王國哪敢違背,當即調動兵馬,準備出征。 作為分守參將,王國手下滿編的士兵是五千,以往淨吃空額了,手下人不到兩千,現在打仗,上面查的緊,又現招了不少人,勉強湊足人數。 兵馬在教軍場列隊,王國先是說了番慷慨陳詞,然後便要率師出面。可就在他說完長篇大論之後,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這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把總,但身材高大,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王將軍,出征剿匪乃是我等分內之事,本來義不容辭,可將軍拖欠我等的軍餉,今天總得給我說法吧。我等當兵賣命,也得吃飽肚才能打仗不是!」 這人的話一說話,其他的士兵立刻嘩然,不少人都跟著吵吵起來,「說的不錯,將軍,讓我們跟著你去打仗不是不行,可您拖欠的軍餉總得給吧。弟兄們當兵吃糧,天經地義,可您不發軍餉,是怎麼個道理?」 士兵鬧了起來,王國心頭登時就火了,可吵吵的人實在太多,總不能都給砍了吧。要殺人的話,最多也就把領頭的幹掉。第一個說話的,就是那個不識相的把總,王國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弟兄們,當兵吃糧確實是天經地義,本將也不會不給。可是,朝廷的銀一時也沒送到,要不然等這仗打完了,我再給你們補上,諸位看意下如何?」 「少來這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一仗下來,這裡的弟兄還不知能剩下多少?你現在不給,難道等弟兄們死了,再燒給我們嗎?醜話告訴你,弟兄們已經商量好了,你要是不發軍餉,想讓我們出去打仗,那是門也沒有!」那名把總大聲喊道。 見把總又和自己唱對台戲,王國心甚是惱怒,料想原本老實的士兵,肯定是受了這廝的挑唆,乾脆,先想法將這廝殺掉,然後拿他的項上人頭,來震懾其他的官兵。打定主意,王國的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朝廷的軍餉確實還沒有送到,要不然這樣,我先自己掏腰包,墊付一些給各位兄弟,等到軍餉送到,咱們再行發放。」 「這樣也行!」……見到王國妥協,兵大爺們滿意地大聲嚷道。 王國這也是權宜之計,他當了這麼多年參將,深知要是一毛不拔,想指揮士兵作戰,還真有點困難。雖然捨不得銀,但多少也得拿出來點。他隨即吩咐親信士兵前去搬取軍餉。 其實他也沒打算給士兵發多少,每人發個二兩銀,就很是不錯。王國對這些苦大兵是相當瞭解的,有點錢就行。而且他還知道,只要有了銀,士兵們的心就不會那麼齊了,這時再殺帶頭了,誰也不敢多說半個不字,還會更加老實。 銀搬來,王國指著把總,大聲說道:「你先過來!」那把總大大咧咧,見王國指著他,也沒當個事,逕直朝前走去。來到點將台,王國突然一聲令下,「把他給我拿下!」 手底的心腹士兵是立刻動手,朝把總撲了過去。但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那把總不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身還特別靈活,向旁一閃身,躲了過去。他現在也看出,王國這是要取自己性命,殺雞儆猴,別人死,總比自己死強得多,於是隨手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砍翻一名靠自己最近的士兵,跟著一個箭步,朝王國衝去。 二人離得並不遠,王國本以為,擒拿一個小小把總是穩拿把掐的事,不想情況突變,把總竟砍死士兵,朝自己撲來。他連忙去抽佩劍,並大聲喊喝,「攔住他!」 兩名士兵馬上攔了過來,把總是不慌不忙,手鋼刀左右一揮,兩名士兵當場被掀翻在地。緊跟著,把總把鋼刀高高舉起,朝王國頭頂猛砍過去。 王國大驚失色,叫道:「你敢……」答案很快揭曉,這是一個無聲的答案,「撲通」一聲,王國仰天栽倒於地。 把總在殺掉王國之後,將手鋼刀一橫,大聲說道:「王國不發軍餉,還要殺我,爾等看的清清楚楚,我也是無奈方將他殺死!兄弟我現在就走了,諸位弟兄,如還看在往日的情分,請莫要攔我!我看朝廷氣數已盡,老今天也打算反了,有瞧得起兄弟我的,就跟著我一起走!兄弟保證,哪怕只有一口吃的,也是大傢伙一起分著吃!」 說完,大踏步朝一眾官兵面前走去。那些兵痞早被他的氣勢震住,誰敢攔他,所過之處,士兵是紛紛讓開去路。 「叔兒,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這功夫,有一個漢,大聲喊了起來。這個漢,姓李,名叫李過。 如此一來,那把總的性命便不言而喻,他叫李自成。李自成殺掉參將王國,決定造反,李過第一個響應。他是個把總,下面當然也有跟隨他的士兵,那些士兵看李自成慷慨激昂,心頗為感動,一個個跟著大聲叫了起來,「李大哥,弟兄們願意給你一起造反!」 金麟豈是池物!李自成就這樣,離開軍營,帶著侄李過,和那一百名士兵,加入了造反的隊伍。以他現在的實力、名望,自然不敢自己自立為王,他投奔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闖王高迎祥。李自成憑借自身的英勇,很快在高迎祥帳下有了一席之地,成為高迎祥手下有名的闖將! ******************************************************* 崇景二年七月。 岳肅在鄭芝龍的幫助下,憑藉著重艦、利炮,幾乎肅清了福建沿海上的所有海盜。 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收復澎湖和台灣了。相比於台wãn,澎湖還是比較容易收復的,區區一個遇到,上面只有些許荷蘭武裝,算得了什麼。 經過一番計議,岳肅決定發巨型戰船五艘,大小戰船百艘,兵馬五千,收復澎湖列島。 這等功勞,自然是誰都願意搶的。孔有德、毛有見、鄭芝龍等將領是紛紛站了出來,表示願率軍收復澎湖。 面對手下將領的積極性,岳肅很是高興。但是先前鄭芝龍在剿滅海盜方面,已經立下很大的功勞,收復澎湖的功勞,輪也得輪到自己的手下了。於是,岳肅將這筆功勞給了毛有見,讓他為主將,率領船隊攻取澎湖。不過,岳大人也怕影響其他將領的積極性,告訴他們,台w&aum那裡還有更大的仗要打,你們且好生休息,待到拿下澎湖,有你們放手大幹的時候! 大人既然這麼說了,鄭芝龍當然不便多言,孔有德和毛有見的交情在那擺著,也不好再行爭功。美滋滋的毛有了當即領令,點齊人馬,這就出發。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八章 雖遠必誅 「轟!」 伴隨著一聲炮響,攻佔澎湖的戰鬥打響了。澎湖列島上面,不過有荷蘭人的四五艘戰船,百來名士兵。岳肅給了毛有見幾十倍的兵力去打,要是無功而返,估計動不用岳肅以軍***處,毛有見自己都會覺得沒臉見人,自行了斷。 岳肅給毛有見下的是格殺令,一句話,絕不受降,只要不是國人,格殺勿論。 毛有見也是按照這個命令辦事,可以說,軍艦一開到澎湖列島,沒打上幾炮,荷蘭人見情況不對,便打起白旗,想要投降,進行談判。不過毛有見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大炮一頓猛轟,荷蘭人的戰船就全被打沉,跟著船隊靠到岸上,開始登陸作戰。 荷蘭人終究人少,那麼兩個人,如何能敵得過幾千朝廷官兵,戰鬥沒用上一個時辰,就已荷蘭人全軍覆沒而告終。 毛有見留下二十艘戰船,兩千士兵,在此駐紮。這也是岳肅臨行前做的交待,攻下澎湖之後,不能給扔了,這是攻打台w&的跳板。 對於毛有見率軍攻打澎湖列島,岳肅沒有絲毫擔心,可以說,大軍所向,澎湖便是囊之物,沒有什麼可多想的。 現在的他,正帶著手下的高級將領,在水師軍大帳內開會,他們研究的事情,是下一步攻打台w&。 台w&要比澎湖大得多,而且上面盤踞這荷蘭人和西班牙人。荷蘭人能有兩千多人,西班牙人不過五百左右,這個數字和岳肅所能調動的兵馬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但,岳肅絲毫不敢小覷荷蘭與西班牙人的實力,據鄭芝龍介紹,要想攻上台w&,第一是要趕上順水的時候,否則很難。現在岳肅的艦隊十分強悍,料想對方不敢和自己進行海戰,頂多是依仗島上的炮台,進行死守。即便成功登陸,對方在島上還修有城防,憑借火器,也能抵擋一陣。再者說,島上的土著,有一些已經被奴役,到時不知是否會參見戰鬥,要是幫助荷蘭人抵抗,那想順利收復台w&,付出的代價就更大了。 幸虧岳肅現在手有鄭芝龍這個得力棋,鄭芝龍在台w&盤踞過,對地理很是瞭解,有他做嚮導,取勝的可能還是很大,關鍵只是在於,死多少人。 營帳央,擺著一張大桌,上面鋪著台w&地圖,圖上對台w&有一定的描述,但是主要還是標記著台w&周邊一帶的海域情況。 岳肅對海戰是不瞭解的,更是不知要從哪裡登陸比較好,他看向鄭芝龍,說道:「鄭將軍,你說我軍想要登陸,從哪裡上去比較好呢?」 鄭芝龍連想都沒有想,就把手指向一個地方——雞籠港。 「大帥,末將以為,從雞籠港登陸,是最好的選擇。那裡的地勢容易立足,只要船隻靠近,打開缺口,我軍就可從容登陸。在雞籠港登陸之後,往西南走幾十里,便是西班牙人修建的聖救主城,西班牙人的主力應該就在那裡,我軍只要攻破聖救主城,就相當於消滅島上的西班牙人。然後繼續向南,消滅台w&南部的荷蘭人。」鄭芝龍說出自己的打算。 他的建議,自然是最好的主意。岳肅聽了之後,看了看蔣傑,又問道:「蔣先生,你對鄭將軍的建議,可有什麼要補充的?」 岳肅這麼說,也是認可了鄭芝龍的建議。蔣傑微微點頭,說道:「鄭將軍的建議著實不錯,屬下雖然不通海戰,但觀察這裡的海域,也認為應當如此。現在目標已然定了,差的就是兵力布屬方面。不管是台w&島上的西班牙人還是荷蘭人,都是我們的敵人,理當全部消滅,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攻打了澎湖,就是告訴荷蘭人,大明對他們動手了,轉而又去打西班牙人,同時也是告訴西班牙人,咱們要對他們動手。這樣一來,怕是會令他們兩家同仇敵愾,聯合起來,對抗我軍。按理說,我們應該從台w&南部,選荷蘭人所統治的地盤登陸,這樣起碼只是先打一家,可大海不同於陸地作戰,繞路作戰,甚是艱難,一戰對陣兩家,也只能認了。兵力方面,一定要用重兵,我相信咱們只要一登上雞籠港,西班牙人就會找荷蘭人求援,在這個所謂的聖救主城與我軍一決死戰。但不管怎麼樣,我軍這次是勢在必得,不容有失。一戰失敗,死傷不算,士氣也必定大損。」蔣傑進行了戰略分析,他也贊成鄭芝龍的說法。 在兵力方面,岳肅自從收編了鄭芝龍麾下的海盜,福建水師已有兵馬過萬,實力大增。但調動這些兵力去打,岳肅總覺得有些不妥,當即下令,從泉州、漳州分守陸軍,各抽調兵馬三千,迅速趕來增援。 這一次,可以說是大規模的作戰,岳肅現在都能從鄭芝龍和孔有德的眼睛裡看出戰意。打贏這一仗,便是赫赫戰功,大人肯定會加以提拔。可岳肅感到犯難,這就是派誰為主將,率軍出戰。主意是鄭芝龍想的,讓他率軍,也是理所應當,要是反叫孔有德率軍,鄭芝龍一系肯定不服。但要真的讓鄭芝龍出戰,他立下赫赫戰功,若不借此驕縱,那才怪了。海盜出身,性情便是如此。 所以思量一番,岳肅最後認為,還是由自己親自統兵前去,比較穩妥。這樣的話,孔有德和鄭芝龍都不會心有不服,取勝之後,封賞方面,自己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那就這麼定了,只能毛有見捷報傳來。到了夜裡,毛有見輕取澎湖的捷報先行送到,次日午,毛有見業已率師返回水師大營。 岳肅讓兵馬休息兩日,等到泉州、漳州分守的兵馬先後到達,才跟著下令,水師戰船全部出動,前往澎湖。岳肅現在的戰船能有三百多艘,其不少都是繳獲的,可這次行動的兵馬也多,水師、陸軍加起來能有近兩萬眾。戰船一次性都難以運輸,還得分三次才能拉完。 大軍在澎湖集結,鄭芝龍看好風向、水勢,定出戰的日期。鄭芝龍將日選在七月二十日,現在是七月十八,再過兩天,越是決戰的日。 可就在七月十八日的晚上,有一艘海船朝澎湖駛來,這艘船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快要靠近大明水師時,降下船帆。 水師巡哨的戰船已經看見來船,見對方表現友善,當下靠了過去。兩船靠近之後,船上有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漢***聲說道:「這位是西班牙使者馬布萊先生,想要求見閩浙總督岳大人。」 水師戰船上的千總看了對方一眼,大聲說道:「既然是使者,那就請乘坐小船,與我到岸上參見總督大人。」 「多謝軍爺。」那廝說了一聲,沒過一會,便與一個身穿禮服的西班牙人登上小船,跟著水師戰船朝澎湖駛去。 登陸之後,士兵立刻前去通稟岳肅,說有西班牙使者前來求見。 熟話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現在還沒真的開打,岳肅也想瞧瞧,對方來此見自己是什麼目的。當下傳話,讓來使到軍帳話說。不大會功夫,士兵領著西班牙使者馬布萊,以及那名漢人進到軍大帳。 到得帳內,馬布萊只是微微躬身,算是行禮,連那漢人,也和馬布萊一樣,如此見禮。這般做法,惹得岳肅的手下很是不滿。岳大人倒是沒有計較,不過並沒有讓人看座,只是說道:「不知西班牙使者來此所為何事?」 他的話,馬布萊自然是聽不懂的,邊上的漢人立刻用西班牙語翻譯了一遍,原來這傢伙是西班牙人的通譯。 「我是奉哈勞節將軍的命令,前來與大明總督岳大人談判的。岳總督率領如此龐大的武裝駐紮澎湖,不知是何意思?」在通譯翻譯了岳肅的話後,馬布萊不卑不亢地說道。 經過通譯傳話,岳肅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即朗聲說道:「澎湖是我大明朝的國土,荷蘭人目無人,竟然膽敢率軍侵佔,實在欺人太甚,所以本督這才率兵奪回,你有什麼意見嗎?」 「我們當然沒有意見,我大西班牙一向承認澎湖列島是大明的領土,從無窺測之意。荷蘭人自不量力,膽敢侵犯,貴國出兵剿滅,也是情理之,我大西班牙國沒有半點意見。不過,現在澎湖已經被貴國收回,而貴國反而繼續向澎湖增兵,這是什麼道理?不知,貴國還另有什麼打算?」馬布萊出聲問道。 「你是什麼東西?本督有什麼打算,有必要通知你嗎?不過,既然你今天來問了,本督就告訴你也無妨。澎湖是我大明的國土,誰敢侵犯,就必死無疑。台w&也是我大明的國土,膽敢犯我疆土者,雖遠必誅!現在,你知道本督向澎湖增兵的用意了嗎?」岳肅用威嚴的聲音大聲說道。 聽了岳肅的話,那名通譯的臉色為之一變,跟著連忙翻譯給馬布萊聽。 馬布萊聽了之後,連連搖頭,「不、不、不……台w&不是大明的領土……是公共的領土,無主的地盤,誰先佔據,就是誰的。現在已經被我西班牙佔據,那便是我們大西班牙的了……」(看小說請上俠 客 網,地址為http :// w w w . x k z w.o r g 帝本多情:深宮寵後 豪門婚戀:邂逅億萬總裁 紈主 慢慢仙途 假面聖徒 羊羊啃小狼 春滿樓 戰天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九章 侵略者 第七十章侵略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了馬布萊的話,岳肅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他縱聲說道:「好一個公共領土,無主的地盤!既然閣下說了,誰佔了就是誰的,那本督明日便發兵前往,看一看爾等能不能守住這片地盤!」 「岳總督,話不能這樣說呀,台w&的領土,是我們大西班牙先佔據的,現在就是我們西班牙國的領土。e^看你們這麼做,是屬於侵略!」馬布萊連忙辯解道。 「侵略!侵略者也有資格說別人侵略嗎?在你們眼裡,弱rou強食,天經地義,從來不會同情弱者。怎麼了?今天看到我大明強悍,又反過來說我大明是侵略了!如果今天,你我的位置對調,請問馬布萊先生,你會對我手下留情嗎?台w&的領土,在你這前,這位老兄還佔據過呢……」說著,岳肅一指鄭芝龍,接著又道:「他叫鄭芝龍,他的名號你們應該聽說過吧,現在他已然不是海盜,已經成為我大明朝的將軍!台w&島,鄭芝龍以前還在上面盤踞,只是後來被荷蘭侵略者攆走,若照你的說法,這鄭芝龍才是台w&的主人了!也行,本督今天就代鄭芝龍討回台w&,不管是西班牙人還是荷蘭人,敢不拱手想讓,我就讓他血染台w&!今天你來了,本督不妨將實話告訴你,本督已經決定不日攻打台w&,收回領土,又敢抗拒者,格殺勿論!我也奉勸閣下一句,將本督的話,帶回去告訴你們那個什麼什麼將軍,識相的趕緊帶著你們船隊滾,否則的話,我就讓他片甲無歸!」 說到最後,岳肅聲音甚是凌厲,大有吃掉對方的意思。 別看聽不懂岳肅說的什麼,但是馬布萊也能從岳肅的神情之看出一些端倪。當聽了通譯用西班牙語轉述之後,他的臉上變得y□n晴不定。過了好半天,才一臉微笑地說道:「尊貴的總督閣下,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這一次,我們哈勞節將軍給閣下送來了豐厚的禮物,只求雙方能夠化干戈為y著,馬布萊送衣服裡取出一張禮單,雙手拖在面前。 岳肅聽了翻譯,哈哈一笑,說道:「有意思,沒想到西班牙人也會給我送禮。也好,讓本督先瞧瞧,呈上來吧。」 金蟬上前接過禮單,呈給岳肅過目,岳肅翻開一瞧,裡面的名目都是用西班牙語寫的,好在下面還有漢語翻譯。本章由為您提供]禮物有金幣,鑽石,寶石,一應值錢的貨se,最後面,還寫著有八名印度美nv。 對於這個,岳肅是絲毫不稀罕,他輕笑一聲,說道:「我當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這些玩應,想要這點東西,從本督手買走大明的國土,簡直是白日做夢。」說完,他抬手一撇,禮單從掌飛出落到馬布萊的腳面之上。 話聽不明白,但意思,馬布萊還是懂得。待聽了通譯的翻譯後,馬布萊咬著牙、憋著氣,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尊貴的總督閣下,您若是嫌少的話,價錢咱們可以接著談。不過,您若是一心想要戰鬥,我大西班牙也不會畏懼。我國在台w&島上,駐有最英勇的士兵五千人,還擁有當世最為強大的火力,和貴國談判,只是不想雙方多有死傷,並非我大西班牙怕了貴國。一旦開火,貴國勢必死傷慘重,還希望總督閣下多加考慮。」 都給岳肅送禮了,馬布萊還不忘記給自己吹噓一番。岳大人當然不會吃這套,聽了通譯的話,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來,這次不光是他發笑,連岳肅的那班手下也都笑了起來。馬布萊也太能吹了,西班牙在台w&島也就幾百人,竟然還敢誇大十倍,而且還能說的一本正經,連眼睛都不眨,不要臉都能到這個地步。 「好呀,既然貴國如此厲害,那本督就拭目以待,看你們西班牙人能讓我軍損傷多少。不過,本督的話,先扔在這裡,你們現在要是願意立刻投降,還有一條生路,本督允許你們離開台w&。但是,要是真等大戰一起,到時想要無條件投降,本督都不給你們這個機會!」岳肅厲聲說道。 「好吧,既然總督大人要一意孤行,那我們大西班牙就在台w&等候閣下了。到時總督閣下,您一定會後悔的!」見岳肅一心想要開戰,馬布萊知道無法再談,扔下狠話,轉身朝大帳外走去。 那名通譯連忙像跟屁蟲一樣跟上,一起向外走。岳肅的手下想要上前攔住他們倆,但被岳肅抬手阻止,天朝大國,在小節方面,不能失了禮數。 岳肅這邊,繼續準備,等到後天從j□籠港登陸,攻打台w&。而馬布萊在上船之後,立刻趕回台w&,他也是從j□籠港登陸,一路朝聖救主城趕去,到了城裡,便求見西班牙駐台w&最高長官哈勞節。 「將軍,我已經見過明朝總督岳肅了,對方的目的確實是要攻佔台w&,將我們攆走。屬下按照閣下的意思,送上禮物,打算何談,可岳肅堅決不肯,一心想要開戰。」在哈勞節的辦公室內,馬布萊將出使的結果做了匯報。 哈勞節聽了之後,略加思索,便道:「你到澎湖看到明朝的海軍力量了嗎?具體能有多少戰艦,多少士兵?」 「太多了,實在無法數清,大小戰船加在一起,估計能有兩三百艘,士兵也多得很,上萬人應該是能有的。」馬布萊如實說道。 「這麼多……」雖然已經派人對澎湖那邊大明軍的實力進行了大概瞭解,但再次聽到這個數字,哈勞節也不禁眉頭深鎖。自己這方的實力,和對方相比,實在太弱。這裡不是歐洲,一般作戰,一兩千人都屬大規模的了,而大明朝打仗,動則上萬,實在叫人傷不起啊。 「你覺得咱們能守得住嗎?」哈勞節說出了一句頗為沒有底氣的話。 馬布萊搖了搖頭,別看他在岳肅那邊敢大言不慚,可自己的實力在那擺著,即便佔據地理,火器比較強大,但真的動起手下,消耗也是消耗不起的。「將軍閣下,要是真的直接面對,我軍絕對守不住。」 「那怎麼辦,我可是受了阿方索總督大人死令的,不僅要守住這裡,還要伺機趕走荷蘭人,佔據整個台w&。現在別說佔據整個台w&了,怕是連自保都困難,就這麼回去,讓我如何ji□勞節無奈地說道。 「將軍閣下要是一彈不發,就這麼被明軍嚇人,確實無法回去和總督大人ji□o待。但是,一旦ji□o手,我怕真的像岳肅說的那樣,再想走就走不了了。」說到這裡,馬布萊歎了口氣,但他的眼珠還是不停地轉動,似乎實在想什麼法。 過了一會,馬布萊的眼睛終於一亮,說道:「將軍閣下,我這裡倒是想出一個主意,您權衡一下,看看這般行事,行不行?」 「哦?你有法?」哈勞節都已經到了無計可施的時候了,管他什麼主意,先聽聽再說,總比坐以待斃的好。他當即虛心問道:「是什麼法,說來聽聽。」 「明軍這次,目的都奪回整個台w&。對付的不僅是咱們,還有荷蘭人,在澎湖列島上的戰鬥,就是最好的說明。我以為,咱們不會去找荷蘭人談判,請他們出兵,幫忙守禦。明朝人有句話,叫作嘴chun沒有了,牙齒也會發冷,對咱們和荷蘭人來說,就是這個道理。要是沒有了咱們,下一個被消滅的就是荷蘭人,我想他們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定會出兵相助。荷蘭人在台w&有兩千多人,有他們出兵幫忙,咱們一定能夠守住。」馬布萊說道。 哈勞節點了點頭,說道:「你這話說的沒錯,是一個好主意,我也相信,荷蘭人會幫忙。但是,我同樣擔心荷蘭人會趁火打劫,借此未亡之際,狠狠地敲詐咱們一筆。」 「這一點,荷蘭人一定會的,只是數字多少。不過現在真的是生死攸關的時候,沒有他們幫忙,咱們肯定會被明朝滅掉。總督閣下,找荷蘭人幫忙,頂多也就是損失一些錢,日後咱們還能賺回來,我想總督大人知道之後,也會答應,不會苛責咱們。可要是不找荷蘭人幫忙,咱們的損失就不止是錢了,包括已經到手的地盤,甚至是咱們的xin布萊語重心長地說道。 「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咱們就不要再在乎一些錢了。這樣,你再辛苦一趟,走一次熱蘭遮堡,去見馬爾登,將我的意思轉達給他,怎麼說,你也知道,希望他能夠出兵幫忙抵禦,價錢麼,都好說。」哈勞節說完,再次歎了口氣。 「是,將軍閣下。」馬布萊答應一聲,生死攸關,也顧不得身上的疲倦,立刻動身,前往台w&南部,荷蘭人的地盤。 熱蘭遮堡,是荷蘭人當時的統治心,當然,大名鼎鼎的赤嵌城現在還沒有修建。在熱蘭遮堡,馬布萊見到了荷蘭駐台w&的最高統帥馬爾登,希望荷蘭人出兵幫忙。他的肯定自然不會是低三下四,而是闡明利害,chun亡齒寒麼。 馬爾登也明白這個道理,澎湖列島被殺得片甲無回,要是大明真的攻打台w&,滅了西班牙,下一個就是自己。所以,他當即就決定出兵幫助西班牙,以兩國之兵,對抗大明。但是,和哈勞節想的一樣,出兵之前,起碼得先談談條件吧。畢竟,先滅的是你,而不是我。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雙方終於達成協議,荷蘭出兵一千五百人,前往聖救主城增援。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章 台灣府 第八十章台wan府 台wan雖然不是很大,但那年頭道路不是很好走,又沒有什麼便利的ji□o通工具,所以前來增援的荷蘭人,也不是說到就到的。書mi群2 岳肅的大軍,在後天早上,抵達j□籠港,西班牙人自然不會自不量力地派那幾艘戰船出來與岳肅海戰,畢竟也就五百人,要是登船海戰,被打敗之後,也就不用再打了。 j□籠港建有炮台,西班牙人妄圖用火炮阻攔岳肅的船隊。炮台上火炮的距離,she程都比較遠,即便不能真的阻止朝胤廷大軍,多少也能消滅點有生力量吧。 但岳肅連這個機會也不給對手,他命令八艘大海船靠過去,弧形排開,用火炮朝岸上she擊。英吉利人的火炮,she程還是夠用的,挨上一炮兩炮也不能怎麼樣。經過兩刻鐘的炮戰,岸上的西班牙人被打的是抱頭鼠竄,倉皇而逃。 炮台失守,岳肅的戰船蜂擁登陸,在岸上紮穩腳跟,戰船再往返澎湖,運輸士兵。兩天之後,明軍主力全部在j□籠港集結,岳肅令mao有見、金蟬為後合,率軍三千看胤守戰船。其餘兵馬,向前開拔,朝聖救主城進發。 聖救主城是典型的西方城堡建設,也是相當的堅固,旁邊修有炮台,屬重炮守禦,可謂是易守難攻。不過對岳大人來說,陸胤戰遠比海戰要簡單的多,二十幾倍的優勢兵力,你有炮,我也有炮,誰怕誰呀。 岳肅下令將火炮展開,這些火炮都是從英吉利戰船上搬下來的,專men用作這次攻城。大炮擺開的時候,少不得要受到對方炮火的干擾,但岳肅這邊貴在人多,冒著傷亡的危險,最後還是在she程範圍內,擺好大炮。而主力大軍,卻沒有進入對方的she程之內,只叫兩千人分散站隊,徘徊在前。 火炮擺開,岳肅下令開打。官兵這邊的火炮,也是西班牙人的幾倍,雙方這一對攻,西班牙人又吃不消了。在岳肅這邊火炮的干擾下,西班牙人的炮台先後被打的luan七八糟,無法再行施she。看到局勢差不多了,官兵才向前衝鋒。 不過他們衝鋒也不是盲目的沖,畢竟對方的火槍還是蠻犀利的,衝鋒時,都是舉著盾牌。這年頭的火槍,跟後期的火槍相比,威力差遠了,五十步之內,或許才能she穿盾牌,要是離得遠,火槍根本無效。4∴80六5 等到了五十步的距離,你還能再放幾槍,不等兩輪彈丸she下來,官兵也衝到城堡下面了。雲梯往上一搭,士兵蜂擁而上,下面弓箭手、火槍手進行掩護,敵軍人少,實在是不夠看的。 眼瞧著大勢已去,哈勞節只能下令撤退,放棄聖救主城,朝淡水城逃竄。官兵豈能讓他們輕易走掉,一路追殺,消滅了上百敵人。也就仗著西班牙人對路徑熟悉,這才逃出生天。 哈勞節往淡水城逃去,其目的當然是等候荷蘭人的援兵,自己勉強撐了幾天,料想趕來增援的荷蘭人也快到了。淡水城距離聖救主城不是太遠,算是西班牙人唯一的一道屏障。岳肅早就料到荷蘭人應該也明白什麼叫做chun亡齒寒,會派兵增援西班牙人,所以,他一面派人佯裝攻打淡水城,一面派兵悄悄繞過淡水城,在荷蘭人趕來的必經之路上設伏。這就叫圍點打援。反正你們的有生力量就這麼多,消滅一些是一些,讓你們躲在城裡,威力還是比較大的,拉到野外,你們不行了。 馬布萊帶著荷蘭援軍終於趕到,聽說聖救主城失守,便匆匆趕向淡水城,準備在這裡和岳肅進行最後一搏。可當他們剛剛看到淡水城時,朝胤廷的官兵就從天而降,從兩側殺了出來,這一戰,荷蘭人毫無準備,官兵又是優勢兵力,勝負可想而知。而岳大人的命令是,不准放走一個敵人。 有備殺無備,人多殺人少,這再讓人跑了,讓統兵的孔有德情何以堪。經過一番j□戰,荷蘭人全軍覆沒,馬布萊也被生擒。 眼看著援軍被滅,大兵壓境,哈勞節只帶著三百來人,還如何抵胤抗。他當下只好派人前去岳肅軍乞降,希望岳肅能夠放他一馬,他將無條件投降,率軍坐船離開台wan,永不踏入。 按照岳大人原先的打算,根本就是叫你片甲無回,要打便打,概不受降。但是,蔣傑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希望岳肅能夠受降,放西班牙人一馬。因為要是這樣,另一邊的荷蘭人也不會做最後的拚死一搏,在不行的時候,也會效仿西班牙人無條件投降,可以令朝胤廷減少損失。 岳大人一向是聽蔣先生的,但這次卻沒有,岳肅還是秉著原先的意思,概不受降。他的口號時,什麼叫先打著看看,打不過就降,好事全成他們的了。要不現在就滾,等動上手,再想走就沒men了! 他一刀將前來的西班牙使者給砍了,隨後下令,強攻淡水城。西班牙也就三百多士兵,哪裡頂得住這個,一番炮火下來,官兵強行登城,西班牙人全部戰死,哈勞節自盡身亡。 蠻不講胤理的岳大人用如此行動告訴了侵略者,要不你現在就給我滾,要不然就打到底,沒有什麼先打打看,打不過了再談判一說。台南的荷蘭人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他們的總指揮馬爾登緊張起來。 要是不出兵一千五百人增援,自己的底氣還能足一些,但是現在,他還拿什麼抵胤抗。實力懸殊太大,看來只能走了,可當他想要率軍帶著這些年的收穫逃走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他們已經走不了了。因為海上,已經被大明水師***。 原來,在消滅了西班牙人的同時,命令mao有見、金蟬率一百艘戰船繞到台wan南部,***那裡的海域。不必進攻,只要守住就行,但凡有台wan的船隻想要出海,就一律擊沉。 想走都走不了了,這可怎麼辦?馬爾登的頭髮,一夜之間,白了許多。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來到熱蘭遮堡。這人是岳肅派去的使者,表示大明願意先和荷蘭人進行談判。 大明的強胤勢,早已讓馬爾登寢食難安,甚至連派人找岳肅談判的勇氣都沒有。沒想到,大明竟然會主動來找他們談判。馬爾登熱情地接見來使,雙方展開胤會談。 岳肅這邊的使者帶來了岳大人的要求,一共兩個,拒絕討價還價。第一,荷蘭人要無條件投降,淨身出戶,離開台wan,你們掠奪的財物,不准帶走一分一毫。第二,去年旬,你們賣出了一批貨,貨物是火槍五百枝,火炮十men。這些貨物,賣給了誰,你們應該有記錄,把買主的xing命,來歷告訴我們。 對荷蘭人來說,第二個條件倒是可以接受,舉手之勞麼。可是第一個條件,令他們很難接受,一點財物都不能帶走,這怎麼可以。馬爾登想要爭取,但岳肅的使者只是搖頭,根本就不給機會。 和談暫時陷入僵局,馬爾登找來自己的副手,開始商量。但他們很快又得到一個消息,岳肅的大軍正朝這邊趕來,不出三日,便可抵達熱蘭遮堡,等大軍一到,估計想談都沒得談了,因為西班牙人就是榜樣。誰叫自己借兵給西班牙人,從而失去最後的籌碼,無奈之下,馬爾登只好妥協,答應無條件投降,並說出買主的姓名。 荷蘭人走了,徹底的離開台wan。岳大人用強胤硬的手段,告訴蔣傑,這些侵略者是吃硬不軟的。 即便荷蘭人離開了台wan,西班牙被消滅,那台wan又該怎麼辦呢? 這裡不是大明的版圖,現在被收回來了,總得設立官府吧,將此設為行省,還是縣,又或是府,需要斟酌。而且,最後把總的還不是自己,乃是朝胤廷。 熱蘭遮堡裡,岳大人站在最高處,望著蔚藍的大海,他知道,這裡雖然美麗,但卻不是駐足的地方,前面的路還遠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可是這裡不能再被外人奪去,而自己走後,福建的這個攤,也需要有人來打理。 「大人,鄭將軍前來求見。」 在岳肅正在思索這些問題時,金蟬前來傳話,說鄭芝龍求見。 「讓他過來吧。」岳肅沒有轉身,依舊扶著欄杆,望著大海。 不一刻,有腳步聲傳來,跟著就聽有人說道:「末將鄭芝龍參見大帥。」 「免了吧。」岳肅淡淡地說道:「鄭將軍,你來找本督有什麼事?」 「大帥,末將聽人說,福建今年雨水不足,有些欠收,不少百胤姓都快吃不上飯了。」鄭芝龍說道。 「這件事吳巡撫已經報給本督了,官倉裡還有一些糧米,我已命他派發給百胤姓。福建這裡,四季溫暖,只有t□ng過這段時間,也就沒事了。對了,你就是為這事來見本督?」岳肅好奇地說道。 「末將是這麼想的,末將當年為寇之時,曾在台wan駐紮過,知道這裡土地fei沃,適於耕種,只是百胤姓較少,不少好地都荒廢了。所以,末將以為,是不是可以鼓勵一些福建的百胤姓遷到台wan……」鄭芝龍小心地說道。 聽了這話,岳肅的眼睛為之一亮,慢慢點了點頭,說道:「不想你還有這片利民之心,當年從盜,實在委屈你了。就按你說的,本督明日就讓人傳令給吳思南,讓他著手辦胤理這件事,鼓勵福建百胤姓遷居台wan。對了,你說台wan這裡是設府好呢,還是設縣好呢?」最後的話,岳肅不過是隨口一問。 「台wan這麼大,設縣是不是小了點。」鄭芝龍直截了當地說道。 「說的也是,那就設為台wan府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一章 善後博弈 第八十一章善後博弈 設台胤灣為府,鼓勵福建百胤姓遷往台胤灣定居,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項千秋偉業。書mi群2雖然岳大人在鄭芝龍提議之前,也有這個想法,但他沒有想到,鄭芝龍一個海盜,竟然也能想到。 「大帥,末將還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鄭芝龍小心地說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麼不當說的,你想說什麼,儘管開口就是。」岳肅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這海上之所以有那麼多商人違胤抗朝胤廷的禁海之令,越洋出海,還是因為回報太大。末將以為,要是能夠開放港口,允許通商,是不是海上的秩序,要比以前好上許多。」鄭芝龍小心地說道。他做海盜的時候,深感出貨不便,要是朝胤廷開放通商,這樣的話,不管誰賺胤錢,也要容易的多。對海上的秩序,確實也有很大幫助。 不過這件事,可不是岳大人說的算的,岳肅微微搖頭,說道:「此事本督也想過,可是想要辦成,並非本督一人之力。這件事,先放放吧,等到將來再說。芝龍呀……」岳肅話鋒一轉,突然說道:「你也算是個人傑,自歸順朝胤廷以來,屢立戰功,先掃平海盜,後又追隨本督收復台胤灣,現在也是***行賞的時候了,你有什麼打算?」 「末將能夠追隨大人,已是心滿意足,哪個再要什麼。」鄭芝龍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這種場面上的話,自然會說,他懂得不能邀功。 「本督馬上就要去浙江了,可福建水師的攤,不能丟胤了,海上的秩序,還需要人繼續維持。你和孔有德是本督的臂膀,本督都想留在身邊,可卻不行。所以,本督現在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是想跟著本督去浙江呢,還是留在福建。」岳肅平淡地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鄭芝龍不知該怎麼回答了,他當然想要留在福建,這裡有他的根基,只要岳肅一走,他就可以在福建沿海稱王。可他哪敢如實回答,自己總不能說,我想留在這裡,你趕緊把孔有德和mao有見這兩個扯後tu□給帶走吧。 估計他要是敢這麼說的話,岳大人第一個就能把他先辦了。本章由為您提供]但是跟著岳大人去浙江,實在有些心有不甘。權衡半天,鄭芝龍最後還是違胤心地說道:「末將願意隨大人去浙江。」岳肅已經料到鄭芝龍會這麼說,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鄭將軍果然是一片忠義之心,本督沒有看錯人。你且下去休息吧,本督還要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是,大帥。末將告退。」 鄭芝龍退下之後,岳肅閉上眼睛,思量起來。 福建沿海,剛剛穩定,絕不能丟胤了,需要一位強有力的干胤將留下,而且岳大人還知道,過不了多久,在福建海面上,還會冒出海盜。因為只要有冒險出海的商人,就一定會有想打他們主意的強盜。 要想維持海上的秩序,單憑水師是不夠的,水師總不能像以前一樣,見到商船就給截下來吧,當初那麼做,也只是權宜之計,現在鄭芝龍歸服,海盜剿滅,再那麼做,就有些***道了。但水師不去截,還有海盜去劫,而且這幫人都是違胤禁出海,總不能這麼便宜他們吧。 也學鄭芝龍當年那樣,收保胤護胤費,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水師去收保胤護胤費,被御史言官知道,肯定會狠狠參上一本,對誰都不好。看來自己還是應該扶持一個海盜,就像長風鏢局一樣,為自己做事。 這個人選找誰呢,岳肅想了一番,終於確定下來——施大瑄。 這人做海盜很有經驗,雖然已經歸附朝胤廷,也可以「棄明投暗」麼。以海盜的身份,幫著朝胤廷維護海上的秩序,順便再收點保胤護胤費,支援國胤家建設,也是很不錯的。這等事情,換做岳肅以前,是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但為官多年,做事越來越老道,看的東西,也越來越全面。就讓施大瑄做這個代胤理吧,這人的根基沒有鄭芝龍那麼深,也不怕他敢坐大反水。 海盜的代胤理人,岳肅選定了,但是水師也需要有人坐鎮,自己一走,原先的水師總兵肯定會起來分一杯羹。總兵這個職務,可不是岳肅說讓誰幹就讓誰幹的,但岳大人也想看看現在自己的話語權如何,試探一下太后的態度。現在的水師總兵不是在家稱病麼,那你就別再出來了,繼續病著吧,我這邊上本選人代替你。 適合當福建水師總兵的人選一共有兩個,孔有德和鄭芝龍。鄭芝龍胤根基深厚,要是讓他來做這個福建水師總兵,那他和施大瑄聯起手來,這福建與台胤灣海域,還不得都成他們家的。鄭芝龍這廝難以駕馭,自己在的時候,他不敢興風作lang,自己一走,還不知會出什麼事呢?留你在此,萬不可能。福建水師總兵的頭銜,還是給孔有德吧。 可鄭芝龍又要怎麼安頓呢,立了這麼大的功勞,總是要收到回報的。岳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馬上有了主意,自己就要去浙江,浙江也是沿海地區,照樣是海盜盛行,但卻沒有水師,不如自己請胤命在浙江那裡成胤立水師,讓鄭芝龍出任這個浙江水師總兵,這也算一舉兩得麼。 新設軍胤隊,朝胤廷是需要出銀的,對於現在的大明朝,自然是不會批准的。可岳大人有岳大人的辦法,福建水師嚴打違胤禁海運,已經能夠做到自給自足,浙江那裡,自然也可以。戰船可以從福建調,士兵可以從福建撥,反正都是你鄭芝龍自己的東西,拉到浙江去,批上一塊地方,掛上一個招牌,你的水師就成胤立了。 所有善後的事情,岳肅在腦裡過了一遍,隨後喊來蔣傑,又與他商量一番,蔣傑也認為可行。於是,岳肅當即擬寫奏折,折上的意思就是:願福建總兵稱病在家日久,水師不可一日無總兵,現水師副將孔有德,平滅海盜,收復澎湖台胤灣,屢立戰功,臣特保舉其為福建水師總兵。浙江沿海,海盜盛行,且多有商家,不遵朝胤廷禁海之令,擅自出海。故臣有意設立浙江水師衙men,從福建調撥戰船與士兵前往浙江,維護沿海秩序。福建水師,查抄違胤禁商船,所獲頗豐,不僅可以重建水師,且可自給自足,臣以為,浙江水師可以效仿福建水師,做到自給自足,不必朝胤廷出一分軍餉。當然,浙江水師衙men只是一個暫行機胤構,待到浙江沿海平定之後,可以適當削減。浙江水師總兵之職,臣有意保舉福建水師副將鄭芝龍充任,鄭芝龍自歸順朝胤廷以來,可謂戰功赫赫,朝胤廷理當予以褒獎。浙江水師副將,臣有意保舉福建水師參將mao有見充任,mao有見率軍收復澎湖,戰功彪炳,升任辭職,臣以為理所應當。現臣收台胤灣、澎湖於版圖,台胤灣之地,雖是不mao,孤懸海外,但土地fei沃,民風淳樸,臣不忍其再淪入夷人之手,所以肯定陛下在台胤灣設府,劃入福建,歸大明版圖。 一篇奏折洋洋灑灑,寫完之後,ji□o人送往北胤京。 岳大人的奏折自然不會被耽擱,在第一時間便ji□o到內閣,轉入太后手。成胤立一支軍胤隊,這可不是小事,倘若方從哲在世,必然會提出意見,十有***會表示反胤對。但是,我們的這位新首輔,竟然來了個誰也不得罪,他的意見和沒寫一樣,內容無非是岳大人的提議很好,反正是否施行,皇上您看著辦。 看了周道登的批示,張嫣的鼻差點沒氣歪了,但這次她還是勉強忍了,仔細地閱讀其岳肅的奏折。她對浙江一帶的事情不太瞭解,開設水師對朝胤廷是否有益,她也不敢肯定,但有一點她知道,這總兵的人選是你岳肅的人。什麼都由你來安排,連軍餉也不用朝胤廷來出,那這軍胤隊是朝胤廷的呀,還是您岳大人的呀? 不過,直接否了岳肅的這個建議,張嫣也覺得不太妥當,浙江沿海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如果真的需要,自己橫加不准,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和岳肅的關係,稍微有丁點緩和,總不能為了這事,再鬧得僵了。 張嫣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立,一個許多事情都不懂的人,站在權胤利的樞,自己有的時候,彷彿像猴一樣,被人玩胤nong於鼓掌之。陝西大luan,久久難以平定,南邊岳肅,又動不動上折,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也搞不清楚。 疲倦的她,無力地靠在椅上,丈夫留下來的江山,兒坐著的江山,都是壓在自己身上。自己稍有不慎,就能把這個江山丟胤了。 「好吧,岳肅,這一次我答應你,看你接下來還要怎麼做?」張嫣喃喃自語地說道:「不過,你想一人獨大,也不可能,新成胤立的這個水師,哀家要派監軍過去,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麼,這個水師,到底有沒有用處。還有,浙江胤總兵也要換了,換一個能幹的人,好好的監胤督你。」 岳肅的折,張嫣最後終於全部准了,但卻有附加條款。免原福建水師總兵,改孔有德接任,調東廠第五房掌司太監喬蔭為福建水師監軍太監。台胤灣設為福建省下胤台胤灣府,朝胤廷派遣知府,設守備衙men,增設分守參將;澎湖設為縣,設縣令,歸台胤灣府。開設浙江水師衙men,准岳肅提議,升任鄭芝龍為總兵,調東廠第房掌司太監孫禪為監軍太監,升mao有見為浙江水師副將,升錦衣衛指揮僉事彭淼為浙江水師副將。浙江水師軍餉,由朝胤廷撥發,如有繳獲,三成留作水師建設,七成上ji□o國庫。原浙江胤總兵魏台,調任湖廣總兵,原湖廣總兵裴玄,調任浙江胤總兵。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二章 南洪北李 第八十二章南洪北李 張太后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且打聽過不少人的。4∴80六5在武將之,沒有和什麼人有過矛盾,但裴玄除外,原因只是在他的兒裴英傑身上。 裴英傑當年科場作弊,正是被岳肅拿下的,而且,錦衣衛裡面的不少人都知道,岳大人當年作弊的卷,其實就是裴英傑的卷。兩個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其恩怨,自然不言而喻。裴公在昭獄裡面雖說沒被侯國興多加為難,但昭獄豈是好住的地方,小來小去的苦頭,那是不會少吃的。 裴玄是能征慣戰的將領,再加上和岳肅有矛盾,由他去浙江監視岳肅,那是再好不過。只要岳肅敢有異動,那裴玄絕對不會附逆,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將岳肅滅了。 聖旨下達,那可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孔有德他們,就連鄭芝龍,也覺得很高興。浙江遠比福建富饒,在浙江海面上做買賣的,自然也比福建的多,只是那裡地頭蛇太多,自己當年想要那裡搶生意,也不是很容易。可現在,那可是打著朝廷的字號,誰敢與之抗衡。 兩個派去南邊的監軍,以及錦衣衛僉事,這三位老兄,臉拉的和驢差不多。岳大人的脾氣,他們是知道的,尤其是岳大人還有人見人怕的三口銅鍘,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腦袋就得搬家。本來好好的住在天堂,一不小心搬到閻王身邊住了,這誰能受得了。可這是聖旨,誰敢違背,只好硬著頭皮去了。裴玄倒還好說,旨到即行,管他在誰手底下做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這天,國丈府來了一位客人,客人是位布衣,一般情況下,張家連小官都不稀罕見,更別說是沒官的了。不過這位客人,出手很是闊綽,一登men,給men房就塞了五十兩的紅包,讓他拿一份禮單進去。 men房得了五十兩銀,自然高高興興,屁顛地跑到府內,將禮單呈給張國紀。張國丈一見這份禮單,也是眼睛發光,當下有請來人。 「不才洪森參見國丈爺。」張府的hu□廳之上,張國紀接見了這位出手闊綽的客人。「洪先生客氣了,快快請坐。天下的生意人,誰不知道南洪北李的名頭,洪先生能夠大駕光臨,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張國紀客氣地說道。 所謂南洪北李,指的是天下的兩位大商人,姓李的自然是李彰,姓洪的便是這位洪森。4∴80六5洪森和李彰也算是多年好友,二人常有生意往來,當年岳肅大婚之時,洪森就不請自到,還送了一份價值不菲的禮物。 對於洪森的登men,張國紀很是詫異,但自己現在身份崇高,nv兒站在權利的頂峰,有什麼樣的人物登men,張國紀都不會覺得稀奇。 待到洪森坐下,張國紀說道:「不知洪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呀?」 「洪某是生意人,不管到哪裡,都少不得銅臭。這次前來,也不為別事,乃是有一樁買賣,想與國丈爺合作,一起賺銀。」洪森說道。 「哦?」張國紀聽了這話,心暗喜,天下人都知道,和洪老闆合作,那就等於抱了個聚寶盆。但是張國紀的表情卻是不溫不火,擺了個高姿態,說道:「洪先生的生意做遍天下,不管到哪裡都能發財,不知這次為何要找本爵合作呀?也不知洪先生要找本爵合作的是什麼生意?」 「現在朝廷禁海,但凡被禁止的生意,一向是利潤最高的。不瞞爵爺講,現在岸上的生意難做,所以在下有意學旁人搞些海上貿易,販賣些貨物到南洋,再從那邊運些貨物回來販賣。」洪森從容地說道。 「洪先生也說了,朝廷禁海,這等犯禁的生意,怎麼能去做呢。而且,我張家還是國戚,更是不能知法犯法了。」張國紀故意冷淡說道。其實他是想看看,洪森出的是什麼價錢。 洪森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張國紀的心思,說道:「在下也知道,這等生意找國丈爺合夥,有些強人所難,但實在不願見旁人賺錢,而自己落於人後。唉……」說到此,洪森故意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又道:「既然國丈爺不喜,那洪某就告辭了。這樁生意,洪某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旁人合作。」 說完,他轉身就打算走。 張國紀實在沒有想到,洪森這般大牌,說走就走,還以為對方起碼會把利益說出來,引you一下自己。他自然不能讓洪森這樣輕易走了,連忙說道:「洪先生留步。」 「哦……」洪森停住腳步,轉過身,說道:「不知國丈爺喊在下何事?」 「啊……」張國紀故意打了個哈哈,說道:「本爵只是好奇,不知洪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洪某的生意大多是在浙江,浙江富庶,也是天下聞名的。原本從這裡出海,到南洋跑一趟,來回下來,哪怕是一艘船,進項最少也是十萬八萬。可惜,最近聽說朝廷准了岳大人的奏折,要在浙江開設水師,岳大人在福建的行徑,咱們也聽說了,嚴打海運,但凡是擅自出海的商船,一被發現,隨即便會扣下,船上的貨物,也要充公。所以,洪某心想,想要在浙江做這等買賣,必須在朝找一個有權勢的合夥人,不需他出一,只好名頭夠響,能令岳肅不敢得罪,也就行了。到時賺了銀,兩家四對分。」洪森淡淡地說道。 海運利大,張國紀也是知道的,可一聽說岳肅的名字,他就有點頭疼。雖說自己現在已經不懼岳肅了,可也只限於正常的事情,要是真就是什麼違法的事情被岳肅抓住辮,也著實令人頭疼。 張國紀權衡一下,覺得這個銀,不是很好賺。但轉念一想,說道:「原來是這般合作,不過也算是公平合理。但天下皆知,岳肅是親不認的主,真要讓他抓到把柄,天王老都不好使,何況是本爵。」 「爵爺這話說的不錯,只要讓他抓到把柄,誰也不好使。聽說連他的岳丈泰山,都被他流放到雲南了。不過洪某一向主張智取,把岳肅從浙江攆走,咱們的生意,不就可以大賺特賺了麼。爵爺也可以在家坐著數銀。」洪森笑呵呵地說道。 「把岳肅從浙江攆走,這要怎麼攆?」張國紀不解地問道。 「他岳肅本是托孤之臣,但卻丁憂還鄉,從此一蹶不振,心對……」說到這,洪森又是哈哈一笑,「他現在復起,但卻只當了個閩浙總督,情緒不滿,也在所難免。眼下的岳肅,不停的在閩浙培植實力,新建浙江水師,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要不然,好端端的,沒事建水師做什麼?還有,以前的福建水師,自從搶掠商船之後,變得日進斗金,可上ji□o國庫的銀,又有幾何?他現在又在浙江搞這手,浙江本就富饒,往來的商船更多,一旦他在那裡大做手腳,可就不止日進斗金了。到時他是上ji□o國庫,還是自己留著,以圖後用,那就不好說了,雖然朝廷派監軍過去,可他有御鍘三刀,誰又敢真的監督於他。所以,想要從這裡發現端倪,甚是容易,找出一個不是,立刻上本彈劾,罪名往小裡說,是貪贓不法,往大裡說,就是圖謀不軌了。」 張國紀聽了這話,也覺得頗為有理,或許在這裡真的可以找出岳肅的把柄,一下扳倒岳肅,一雪前恥。可是,他總覺得自己有一種被洪森利用的感覺,自己這麼做,豈不是幫別人做嫁衣。 於是,他沒有立刻做出表態,而是淡淡的說道:「洪先生此言不虛,只是本爵還要思量一番,不知洪先生現住哪裡,三日之後,不管是否合作,本爵都會派人去通知先生。」 「洪某現住在浙江會館,天字一號房,不才就在那裡恭候國丈爺了。這便告辭。」 「不送。」在洪森走後,張國紀本來想找兒商量這件事,可轉念一想,兒一向對扳倒岳肅是情有獨鍾,怎能和他商量,還是找別人吧。他找的是府上幕僚,這位幕僚姓殷名浩斌,也算是個人才,當年張國紀曾派他前往南京收買翟鳳翀,徹查兩淮鹽務。 殷浩斌給張國紀的意見是,最好不動,以免洪森藉著張家的名頭,走s□犯禁,再落入岳肅的手,到時令太后難做。張國紀覺得有理,穩妥起見,這筆銀就不打算賺了,反正自家現在有不少銀來源,也不差這一筆。 誰曾天,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 出的是什麼事呢?在兩淮鹽務上。 去年張國紀保舉萬□和孫舫為兩淮鹽運使與兩淮巡鹽使,一年下來,這兩位老兄是打撈特撈,光給張國紀送的銀就有十萬兩,更何況落入這兩位口袋裡的了。 可朝廷裡的官員不是瞎,一年下來,上ji□o給朝廷的鹽稅比去年少了一百幾十萬兩,這銀哪去了。 於是今天,在楊奕山的帶頭上,岳黨言官是紛紛上本,彈劾萬□和孫舫貪污鹽稅。當初你們把我們的人攆走了,現在幹成這樣,怎麼也得有個說法吧。齊楚浙三黨,那是啥也不說,干作壁上觀,一心瞧熱鬧。 太后也不是傻,賬本還是能夠看明白的,一年下來差上百萬兩銀,這些錢都哪去了。現在陝西吃緊,天天催餉,加上邊軍費,朝廷正是用銀的時候。雖然說,岳大人在位時,給戶部攢了不少底,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兩年就給敗光了吧。 張嫣就一點好,知錯能改,登時鳳顏大怒,下旨令錦衣衛前往兩淮,將萬□和孫舫提到京師問罪。 不僅如此,她還把保舉二人的張國紀請進慈寧宮,狠狠的訓斥一頓。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三章 狐狸精 第八十三章狐狸j□ng 萬□和孫舫被參,丟掉官位,同時也代表著張國紀最大的財路被封上了。15錢沒了,雖然令人心疼,但更為要命的還在後面呢,那就是這兩個小進京之後,能不能供出自己來。別看自己貴為太后的親爹,但要是這事東窗事發,還不知會鬧出什麼luan。 於是,張國紀在被nv兒罵了一頓之後,當天晚上,就跑到錦衣衛指揮使駱養xing府上,送上厚禮,希望駱養xing幫襯一把,將萬□和孫舫這兩個小給殺掉滅口。 張國紀終究是太后的親爹,這個面,駱養xing還是要給的,要知道自己能當上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是仗著太后的提攜。一旦真的審出國丈爺的事情,大傢伙的臉上不是都不好看。所以,駱養xing答應盡力而為,萬□和孫舫的結局就不用多說了,很快有消息傳到京師,說二人畏罪自殺。 從駱養xing府上離開,想起今天被nv兒一頓痛罵,張國紀越發的覺得自己臉上掛不住。他當然不能埋怨自己的nv兒,他也不敢,於是乎,他把恨意轉嫁到岳肅的頭上。 要不是你岳肅的手下彈劾萬□和孫舫,老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麼,被自己的nv兒,劈頭蓋臉的罵一頓,天底下有這樣的事情麼。岳肅啊岳肅,你斷我財路,害得我被nv兒痛罵,老和你誓不兩立。 想要對付岳肅的心思,張家是早就有了,可一直也沒有成功過。張國紀回到府上,這次把兒還有幕僚殷浩斌都找了過來,同他們商量。一聽說老爹打算對付岳肅,張信的眼睛登時就亮了,他說道:「父親,咱們以前對付岳肅,之所以總不成功,原因在於沒有一個好的幫手。那個洪森財雄勢大,既然他有意聯手,扳倒岳肅,那是最好不過。咱們在暗,岳肅在明,只要找到把柄,就往死裡攻擊,不信他不倒。」 相比與張信的狂熱,殷浩斌要冷靜的多,他說道:「國丈爺,國舅爺,雖然岳肅對二位多有得罪,咱們也一心想要除他而後快,但對於洪森的主動登men,屬下總覺得有些不妥。洪森和李彰一樣,都是富甲一方的梟雄,和岳肅應該沒有什麼梁,為什麼會主動登所以屬下以為,洪森的動機或許不純,還望二位爺謹慎處之。」 「你說的也是,不過洪森登men時也說了,他現在做的是海運上的生意,岳肅到了浙江,一定會像在福建一樣,在海上設卡,大肆搶掠,影響他的財路。所以,他只是想將岳肅從浙江攆走,並沒有真的要扳倒岳肅。不過老夫倒想,趁此機會,抓到岳肅的把柄,將其扳倒,狠狠地出一口氣。」張國紀說道。 「這樣說……」殷浩斌的臉上還是lu出疑huo之se,「這洪森的買賣遍佈江南,而且在北方也有不少產業,不過怎麼說,應該也不差這點銀吧。天下人都知道,岳肅在閩浙逗留不了多久,最後兩三年,他洪森犯得上和岳肅為難麼?屬下還是覺得不妥。」 「你太小心了。」張信搶著說道:「管他還有什麼心思,只要是和岳肅為敵的人,就是咱們的朋友。反正這事,岳肅也不知道,咱們只需暗行事,就可以了。總之,不會對咱們有什麼損失,或許還能在洪森那裡撈上一筆,他不是說要和咱們合夥搞海運麼,還不用咱們出錢,到時四分賬。我看,答應他就是,即便扳不倒岳肅,過個一年半載,跟姐姐說一聲,把岳肅調去別的地方,也就是了。以後洪森在海運上賺了錢,不信他敢不分給咱們。」 「我兒這話說的有理,這樣,明天我就派人去找洪森……不,明天有些太快了,不是說好三天麼,待到第三天晌午,我再派人去。」 轉眼到了第三天午,張國紀派了府上管事,前往浙江會館相請洪森。洪森說過,他就住在天字一號房,管事到了會館,問清位置,來到天字一號房men前。 「噹噹噹」……敲了幾下men,很快,房間之內傳來一個嬌滴滴nv的聲音,「請問是誰呀?」 「我是國丈府的管事,奉我家老爺之命,前來求見洪先生。」管事說道。 「原來是國丈府的管事,請稍等。」裡面的nv說了一聲,隨即「咯吱」一響,房men拉開了。 那管事一瞧,只見men內站著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這姑娘長得漂亮不說,皮膚更是水靈,估計輕輕一捏,都能捏出水來。管事也有五十多歲,可當他看到這姑娘時,也不禁是呼吸一滯,心猿意馬起來。semimi地盯著人家看了半晌,才說道:「啊……請問洪先生可在裡面?」 「我們老爺昨天收到一封信,說有要事,著急返回浙江,已在昨夜傍晚出城了。不過,他留下一封信,說是若有國丈府的人上men,就讓奴家將信ji□o給他。」姑娘說道。 「那……信在何處?」管事問道。 「信在我妹妹那裡。」姑娘說完,轉身沖裡面喊道:「妹妹,你出來。」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好似樹上的黃鶯一般。 馬上,從裡面又有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這姑娘長得,和剛剛說話的姑娘,著實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玲瓏剔透,就像是會說話一樣。這少nv也是彬彬有禮,先給管事道了個萬福,然後才柔聲說道:「姐姐,這位就是國丈府的來人嗎?」 「正是。」姑娘點了點頭。 少nv得了首肯,衝著管事說道:「這位老爺,我們老爺在臨行前,ji□o給奴家一封信,說是如果國丈府來人,便把信ji□o給國丈爺。不過老爺在臨行前,還千叮萬囑,讓我們一定要把信親手ji□o到國丈爺手裡。」 既然人家這麼說話,管事的也只能照做,何況面前的兩個姑娘又是這麼漂亮。當下,管事將兩個姑娘帶往國丈府,一路之上,也打聽了兩個姑娘的名字,稍微年長一點的叫作鶯鶯,稍微年幼的叫作翠翠,二人是堂姐妹,今年剛被洪森買入府。 回到國丈府,管事將瑩瑩、翠翠帶到hu□廳與張國紀見面。張國紀都年過半百的人了,見到這兩個丫頭,也不免神魂一dang。翠翠顯得很是從容,輕挪蓮步,款款來到張國紀面前,取出信來,雙手呈上。 張國紀伸手接過,抓信的同時,還不自禁的在翠翠的手上m□了一把。翠翠俏臉羞得通紅,連忙退下,惹得張國紀是哈哈一笑。 隨後,張國紀把信封撕開,取出裡面的信來,展開觀瞧。 上面的內容是:國丈爺台見,洪某因家有要事,無奈連夜出京,未能當面辭行,還請恕罪。若國丈爺能見到在下所留的這封信,想來前日所說之事,國丈爺已然應允。洪某做事,一向言出如山,既是合作,那每年所收進項,自會如數奉上。然,岳肅現在浙江,海運之事,甚是艱難,還請國丈爺與在下通力合作,將岳肅從浙江攆走。岳肅經營水師,其必有破綻,在下定然全力以赴,暗查訪,務求找出其罪證,也請國丈言而有信,莫坐壁上觀,盡量派人前來浙江,與在下配合,取得證據。瑩瑩、翠翠,乃江南孤nv,今天被我收養,今朝有事,未能帶走。國丈爺屬尊貴之人,府上自不缺伺候的下人,然二nv現流落京城,無處投奔,還望國丈爺能伸慷慨之手,將二nv留在府上,她倆端茶倒水也算伶俐,諒不會給貴府添luan。洪森在此***。 意思很是明白,我有事先走了,不過賺到的錢,到時候自然會送上。但您老也不能光在家裡數銀吧,總得拍幾個人來浙江幫幫忙。至於,瑩瑩、翠翠這兩個丫鬟,那是送給您老人家的,您要覺得不錯,就收下吧。 張國紀看完信後,又看了眼瑩瑩、翠翠,是越瞧越是歡喜,心甚是滿意。老守著那糟老婆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今晚我也開開葷,玩點嫩的。 瑩瑩、翠翠就此留到張府,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太康夫人就算不滿,也說不出什麼來。 當天晚上,張國紀就讓二nvshi寢,一番風雨,自不用細表。可經此一次,張國紀彷彿是開了第二ch□n,變得龍j□ng虎猛,夜夜讓二nv陪伴。 張國丈的寶貝兒也不是省油的燈,那日非要看看把自己老mi得神魂顛倒的小狐狸j□ng長得什麼樣,當他看到之後,魂魄也被勾走。江南美nv果然漂亮,還別走一番風情,自己以前怎麼就沒發現。 洪森不是說,讓府上派人到浙江,一同辦事麼,那好呀,爺就走一趟,到那邊也嘗嘗江南美nv的滋味。 於是,張信主動向父親請纓,要親自前往浙江辦事。 張國紀現在已經被mi得七葷八素,白日裡也想著今晚要和兩個美nv玩些什麼勾當,哪有心思去想其他。見兒主動要求,當下便答應下來,「你去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四章 李忠去銷贓 第八十四章李忠去銷贓 杭州! 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一點也不假,杭州可謂是地地道道的人間天堂。器:無廣告、全字、更江南才多會於此,才佳人的故事,更是數不勝數,杭州美nv天下冠絕,不過小翼沒有去過,不敢妄言。 杭州也屬沿海城市,不過海邊是很少有人去的,那些才佳人都是喜歡往西湖跑,去海邊的,不是一些走s□的商人,就是那些靠水吃水的漁民。 可今天的杭州海邊不同,那可是人山人海,彩旗飄擺。浙江省的高官,紛紛聚集於此,上到巡撫、布政使、按察使,小到杭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什麼的。至於護衛的士卒、差異,更是數不勝數。 海邊搭著涼棚,涼棚下,官員們按照品級落座,喝茶、聊天,不過時不時的往海面上張望,像是在等什麼人。 能讓這麼多高官在此等候的人物,自然官不能小了,否則的話,巡撫大人怎會親自到此迎接。 不錯,前來杭州的人,確實不是小官,乃是堂堂的閩浙總督,岳肅岳大人。 岳大人既然是閩浙總督,那也總不能在福建待著吧,浙江也屬轄地,福建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這回要來浙江辦事了。 這時,在海邊站崗的士兵,有***聲喊道:「來了、來了……」 聽到士兵的喊聲,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連忙站了起來,手打涼棚,朝海岸線上望去。果然,海岸線上出現了一艘艘船隻的影,漸漸的,影越來越清晰,可以看到,有上百艘戰船朝岸邊駛來。 出men帶百條戰船,不可謂陣容不強大,看著船隊越來越近,這些官員自然不能再坐著了,一個個站了起來,到海邊恭迎。 終於,有戰船抵達岸邊,戰船是一艘比一艘大,這幫人雖然也見過不少大船,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陣勢。岳大人果真名不虛傳呀。 船隻一艘艘的靠岸,放下木板,開始有人登岸。最先下來的,是金蟬、殷柱,他二人帶著護軍開路,隨後是岳肅、mao有見、鄭芝龍、童胄、鐵虯等一班人。nv眷什麼的,倒也和岳大人同船,不過要等最後才能下來。 岳大人今天,頭戴烏紗,身邊仙鶴補的官府,所到之處,自是鶴立j15等在岸上的官員,別看不認識岳大人的模樣,可一看到這官府,就知道那是誰了。紛紛趕到近前,按照品級站好,躬身施禮,「下官參見總督大人。」 總督和巡撫都是上馬管兵下馬管民,所以官見時稱大人,武將見時稱大帥。 「諸位大人免禮。」岳肅雙手平坦,威風凜凜地朗聲說道。隨後,掃了一眼的眾位官員,又道:「這大熱的天,讓諸位大人在此久等,本督真是過意不去啊。」 「大人客氣了,此乃我等應該的。大人名聲威震寰宇,能見大人一面,實乃我輩三生有幸。」…….一眾官員紛紛說道。 對於這等逢迎的場面話,岳肅現在是司空見慣,根本不當回事。寒暄一番,大隊人馬全部下船,追隨岳肅到杭州的人馬,有七千多人,除護軍之外,就是水師了。 岳肅讓護軍隨同,孔有德跟在一邊,一同朝較近的縣城餘杭先進,到那裡休息一日,明日去杭州。水師原地待命,由mao有見統率。對於水師士兵,岳肅臨行前也算是經過權衡,鄭芝龍的手下,帶了兩千五百,以前水師的官兵,帶了兩千五百,兩支軍隊參在一起,不至於讓鄭芝龍獨大,令mao有見失去話語權。 閒話少提,傍晚時分,眾人抵達餘杭。餘杭縣令早已備好酒宴,給總督大人接風。可別看是東道主,正桌之上,也輪不到他來陪坐。能同岳肅一桌的,級別最低,也得是杭州知府,武將級別,起碼是副將。 現在的浙江總兵裴玄還沒到任,還要再過幾天才能抵達杭州,不過就算到了,也只有他參見岳大帥的份。 岳大人抵達浙江的消息,自然很快傳遍杭州,不出幾日,便傳遍整個浙江。對於岳大人的到來,貧苦百姓,是高興非常,有那有冤屈的,更是喜上眉梢,準備到總督衙men擊鼓鳴冤,去打官司。而那些土豪劣紳,則是心驚膽寒,『岳剃頭』的名聲早已傳遍大江南北,今天真個到來,誰不提心吊膽,有那膽小的,根本就在幾天前便搬走了。 在岳大人登陸的同一天,杭州城內來了一撥人,這幫人穿的倒是一本正經,可仔細一瞧,任誰都能看出,這幫人是綠林上的漢。 三十多號人,趕著兩輛騾車,車上各裝著四口大箱。他們進城之後,直奔一家名叫唐記的貨行趕去。這幫人似乎對杭州的路徑比較熟悉,不用問人,也沒有走過冤枉路,直接到達唐記貨行的men前。 漢,為首的幾個人,竟然都是熟悉面孔。間那個是李忠,不過似乎故意貼了一把虯髯,顯得更加威武。在他旁邊的是孔刃、曹瑜,再往身後,則是陳東。 來到貨行men前,李忠讓其他漢看著貨物,只帶著孔刃、曹瑜、陳東走了進去。貨行的夥計,一看到有客人上men,立刻迎了上面,「四位爺,不知你們是進貨呀,還是來放貨。」 「我們是來放貨的,叫你們掌櫃的出來一下,看看我們手上的貨,能賣個什麼價錢。」陳東站了出來,大聲說道。 其他三位都是綠林裡的,對做買賣並不j□ng通,只有陳東,以前在李家米行幹過,跑過堂,多少也明白一些。再加上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跟著歷練,人更圓滑許多。 唐記貨行是大貨行,夥計也都是那種有眼力價的,一瞧李忠等人,就知不是正經的生意人,怕是黑道做沒本錢買賣的。這等人,唐記貨行也是比較喜歡接待,因為賊贓要比市面上的正貨來的便宜。夥計答應一聲,說道:「四位爺,請稍等,小的這就進去請我家掌櫃的出來。」 說完,夥計朝後堂跑去,不大會功夫,陪同一位四十來歲的年人來到前廳。 年人出來之後,先行打量了李忠等人一番,隨後lu出一臉的笑模樣,說道:「讓幾位爺久候了,實在抱歉。不知幾位爺找鄙人出來,有何事情呀?」 「還能有什麼事,自然是有貨要出手,讓你給個價錢。」陳東故意大咧咧的說道。 年人早就看出,這四個人裡,領頭的是間那個虯髯大漢,甚是另外兩個漢,地位也比這個白臉年輕人高。但由他來說話,顯然是另外三個自知太過粗魯,不宜談生意。不過他沒想到,這個白臉小外表斯些,但張嘴也是一樣。綠林人就是綠林人,和粗人在一起久了,什麼樣的人也會變粗。可他不知道的是,陳東之所以這麼說話,那是故意的。 「原來是放貨的,不知尊駕的貨是什麼,可否給鄙人先瞧瞧,咱們再談價錢。」掌櫃的說道。 「貨當然是好貨,只是不知道,你眼力怎麼樣。」陳東轉過身,衝著外面大聲叫道:「來人啊,先抬一箱貨進來,給掌櫃的瞧瞧!」 話音落定,片刻功夫,又四名漢抬進一個大箱。箱用麻繩系的,一名漢七手八腳將繩解開,也不用吩咐,就將箱蓋打開。「刷!」 貨物剛一lu白,伴隨而出的便是一道光彩。原來,這箱裡裝的不是別的,儘是一些晶瑩剔透的寶石。寶石的顏se很多,用se彩斑斕,光彩奪目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這麼一箱寶石,要是旁人見到,估計都能合不攏嘴,眼珠掉地上的可能都很大。然而這位掌櫃,神se依舊平淡,雙目沒有lu出什麼驚訝的光芒,彷彿司空見慣。他平淡地說道:「原來是從印度運來的寶石,品相還算不錯,你們車上還有多少,打算要個什麼價呀?」 「寶石就這麼一箱,另外七箱裡,有兩箱香料,五箱珊瑚。」陳東大咧的說道。 「哦……」掌櫃的點了點頭,平淡地說道:「就這麼點東西呀,都搬進來吧,你們放心,放眼杭州,沒有哪家貨行會比我們唐記貨行給的價錢高的。」 「既然掌櫃的如此爽快,那我們弟兄要是不爽快,豈不讓人小瞧了。來人啊!把貨都搬進來!」這一回,是李忠大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甚是洪亮,隨後,外面的漢將餘下的七箱貨物全部搬了進來。然後全部打開,lu出裡面的東西。 香料自不必說,可那珊瑚,一個個是美輪美奐,要品相有品相,要大小有大小。 這些珊瑚,要是放在一般商家眼,也少不得會大流口水,可那掌櫃仍舊像沒事人一樣,說道:「還算不錯,你的所有貨物加在一起,開個價吧?」 「一口價一萬兩!我想這個價格不過分吧。」陳東大聲說道。 「一萬兩,估計整個杭州城裡也沒有出這個價的。大傢伙心照不宣,我給你千兩,這是最高價了。」掌櫃的從容地說道。 這些貨物,正常來說,放到市面上,單就一個珊瑚,就值幾百兩,還不提那一箱寶石,全部加在一起,一萬五到兩萬兩是沒有問題的。商家收賊贓,壓價是正常現象,但是也分是不是主顧,李忠他們第一次來銷贓,掌櫃的自然要狠狠的殺價。在整個杭州城,基本上也都是這樣。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五章 杭州 軍千里,疲憊得到休息,損失獲得補充,人心向背任出來,江南吳國徹底完了滿,物資、裝備充足,沿途村、鎮、城寨全都不戰而降,各種物資源源不斷送到了老馬頭面前,老馬頭、柳虎、姜飛騎三人一起商定,不需要沿途方上的任何一個壯丁參戰,這一路走來,很多村、鎮都沒有壯年男,杭州城方圓百里之內,壯丁們都被拉去當兵,正在前線與王千軍對峙。4∴80六5請牢記我們的網址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快得讓董南軒有些犯傻,原本一切都在快速的準備,眼看著隨時都能夠控制下杭州城,可結果卻是虎威軍的從天而降,這讓董南軒在一段時間內都傻掉了,而杭州城內則是人心慌luan。州城四men在最快的時間內被封閉,求援的探馬在第一時間內被派出,騎的是城內跑得最快的馬,如此上等的好馬原本是讓四大家族的弟賭馬用的。 時間不等人,城外的虎威軍隨時可能攻城,杭州城內無兵可守。若前線的主力真的回防杭州城,那董南軒也就沒有了動手的機會。軒通宵無法入眠,一個晚上的時間終於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上就派人將杭州城內留守的四大家族弟都請了過來,說是要共同商量退敵之策! 杭州城外突然出現大軍,杭州城內的四大家族弟也很著急,因為薰家與謝家的關係,四大家族的弟都認為董南軒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在自己的家將所有前來的四大家族弟全部殺光.的兵權,一面打開杭州城東men,引老馬頭他們進城。 行動神速,老馬頭根本就沒想到.杭州城內.自然有內應協助,這一切只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牆倒眾人推。四大家族這面牆算是徹底完了。 「杭州城破後,城內所有豪men世家之家眷,包括四大家族全部軟禁,只准在其宅行走。無論功勞多大,皆斬之。|士,巢湖水師之j□ng銳為執法隊,維持杭州城內外之治安。 王千軍在率領大軍離開兩淮前就將一封命令ji□o給了老馬頭,說清楚了攻佔杭州城後要怎麼做.威軍才辦得到。|虎威軍是什麼底出身的大家都知道.富、美nv都搬到了杭州城內。 老馬頭把王千軍的命令一宣佈,虎威軍上下一陣的無奈,也有些不滿。=軍紀的話,不用巢湖水師的人動手,老馬頭就會第一個將違反軍紀者處死。 信鴿已經放出去了,老馬頭兵臨杭州城下時候,就已經將信鴿放出.人.欣婕眾人,已經準備多時的五萬兩淮衛戍軍正式開拔,進入江南,前往增援王千軍。 五萬大軍用了兩天時間就與王千軍會合了.下,大軍只需要在船上休息兩天就可以到達。超過八萬的軍隊,再加上杭州的軍隊,王千軍這一次要以十萬大軍徹底踏平江南。|達了全面包圍敵軍的命令。 八萬人包圍八萬人,沒有利上的一點優勢。|集力量突破一點就可以突圍而去.是軍心士氣全無,軍營外每日都有人在高喊,告訴吳**隊的將士們,杭州城已經被攻陷,吳國大軍的糧道被徹底切斷。 情況很是糟糕,四大家族人在軍不斷告訴所有士兵,王千軍的士兵在欺騙他們,杭州城絕對不會陷落.城求援的人是一路高喊著:「杭州危機,城外出現敵兵!」進了軍營,很多士兵都聽到了,而如今王千軍的軍隊又突然將大軍 圍,切斷了吳國大軍的一切聯繫,無論杭州城現在怎連普通的吳國士兵都知道,江南四大家族,所謂的吳國完了。 吳國的確是完了,在杭州城陷落那一天,吳國名義上的國主,也就是一開始吳國皇帝**了。就算是被利用的傀儡,但失敗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與其被外人折磨與侮辱,最後難逃死亡的結果,那還不如全家人一起了斷,省得受苦。 「傳令,讓老馬頭厚葬**的叛逆首領。|將士都認識的禮物過來,一定是要那種可以讓吳國叛逆看到後心驚rou跳的禮物。|心的就是要如何讓眼前這被包圍的八萬軍隊潰不成軍。滅。 老馬頭的確給王千軍送來了一份好禮物,在杭州城的北面城men上ch□有一面吳國的大旗,那旗幟比普通的旗幟要大上三倍有餘,只要從北men進出杭州城的人都會看到那面巨大的旗幟,四大家族借此來j□勵眾人的士氣,以減少棄守金陵所帶來的影響。|意跑一趟杭州城的北men,那面巨大的吳國旗幟。 如今這面旗幟被老馬頭以快馬送到了王千軍的面前,王千軍讓士兵們在上將旗幟打開,的確是很大,看到這麼一面旗幟,很容易用來欺騙自己費巨大的旗幟,卻要成為王千軍打擊吳**隊最致命的工具. 「做個大十字的架,然後把這面旗幟掛上去,用馬車拉,繞著吳軍軍營走上一圈,要讓吳軍的將士們都看到。讓手下人一陣的忙碌,那面旗幟那麼大,做出來的旗桿也必須要大,還要十字型的,這可就需要到比較遠的山上去砍伐百年的大樹,這一來一去就用了五天的時間。 五天的時間過去了,被包圍吳**隊沒有一點動靜,為了不刺j□其突圍,王千軍故意只包圍,卻不挖掘壕溝,也不佈置鹿角,只是用拒馬與陷阱進行防禦。|,.u鼓舞士氣,準備一次就率全軍突圍,返回杭州城。州城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陷落,王千軍現在所用的都是擾敵之策。果那個時候強行突圍的話,結果只會讓八萬大軍潰敗,能夠帶回杭州的軍隊將只有一萬。 對於四大偽王來說,這五天過去了,給予了他們足夠的時間,只需要再過半天,大軍就能夠全面突圍,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一面旗幟的出現打luan了他們辛苦準備五天的計劃。|是做好了旗桿,巨大的馬車也早就做好了。|著出現在了吳軍大營之外。 吳國旗幟所經過的方,軍營內所有的吳國士兵都看到了那面原本該在杭州城北men大旗卻出現在了此處,一切已經很明顯了,江南四大家族完了,杭州城陷落了。|邊上,看著那面被倒掛的旗幟,軍的軍官與將軍也無法阻止,甚至是四大家族出身的將領都看著那面大旗發呆,全都完了。 江南吳國將要滅亡,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趙士梁與曾國棟的耳,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原本多少雙眼睛都在期盼著王千軍在江南的實力被慢慢消耗,即使再次大勝,自身也會損失慘重,不管怎麼說,江南吳國都還有十萬大軍。|,,一始就完全落入了王千軍的陷阱之。 面對這樣的情況,曾國棟選擇了繼續裝病,繼續修養生息。|相信,只要守好自己手的盤,慢慢恢復實力,發展力量,他一定會等待到機會,一舉打敗王千軍與趙士梁的機會。 曾國棟忍住了,可趙士梁卻坐不住了。這樣吞下江南,他手上如今也有了與王千軍一戰的實力。分兵力都已經ch□u調到了江南,在河南只有昭義軍那一群luan民外加剛剛組建的天字營在,趙士梁手的馬鞭再次為赤那等人指明了方向。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六章 西子湖 第八十章西湖 明朝時期,旅遊景點也沒有收費一說,可供旅人隨便遊覽、參觀。4∴80六5官員去哪個旅遊景點觀光,帶點護衛就行,也不用說清場了,也就皇帝老去的時候,能管理的嚴一些。這點不比現代,隨便上哪旅遊參觀一圈,就是大men票、小men票的,讓人著實rou疼。官員要是去遊覽一圈,都能把遊人全都清光了。可以說,可現代的封道相比,肅靜、迴避已經算是相當人。 岳大人帶著家人、親隨以及一百護軍前往西湖岳王廟遊覽。進去之後,最先見到的自然是秦檜夫妻的跪像。但凡往來的遊人,都要在上面狠狠的吐上兩口,有那脾氣不好或者不斯的,還有撒潑niao。 看到此情此景,鐵虯納悶地問道:「這事怎麼回事,為何大傢伙都往這傢伙身上吐痰、***?」 岳王爺的名字,金蟬、鐵虯他們也是知道的,只是對於秦檜的名字,並不太熟悉,也不知世人為何唾棄。 岳大人哈哈一笑,說道:「這秦檜乃是害死岳王爺的罪魁禍首,令岳王爺慘死風b□亭,所以遭世人唾棄……」岳肅當下就像講故事一樣,簡明扼要地將秦檜害死岳飛的事情講了一遍。 鐵虯聽了,沖地上吐了一口痰,罵道:「n□in□i的,這個王八蛋不僅該吐,在他腦袋上拉潑屎都是應該的。」說著,快步上前,走到秦檜的塑像前,狠狠地吐上幾口。 天下人只要知道這檔事的,都會向秦檜吐痰,岳大人也不阻攔。金蟬等人紛紛上前,也照著秦檜開吐。既然他們都吐了,那些護軍也不想落於人後,排著隊朝秦檜唾棄。當然,有nv眷在場,大家也不好意思真脫ku朝他便溺。 除了這幫男士,nv生們也表現出巾幗不讓鬚眉的情cao,在阮傲月的帶領下,不管是李瓊盈還是沐天嬌,就連丫鬟梅兒幾個,也紛紛朝秦檜身上吐上一口,以示自己沒有白來。 吐完秦檜,大傢伙繼續朝裡走。前往大殿的路上,楓特別美麗,只是岳肅的這般手下,實在沒有那根雅骨,能借景生情yin詩一首。4∴80六5原本還是有幾個才想要抒發一下感情,但見到岳大人身邊的陣仗,都趕緊閃到一邊,一時間,將想到的詩句忘了。 到得j□ng忠報國大殿,大殿央,高掛一塊大扁,上書「還我河山」四個大字,匾額下,立有j□ng忠大帥岳鵬舉的塑像,在他兩側,站的是岳雲、張憲。這兩位一個是岳飛的義,一個是岳飛的nv婿,都是隨岳帥一起就義的,所以後人在立像之時,依舊讓二人護衛在岳飛身邊。 在大殿下手,還有一尊塑像,這尊塑像叫作岳母刺字。岳飛跪在地上,他的母親正用鋼針往他背脊上刺那「j□ng忠報國」四個字。 看到此情此景,岳肅不禁想起自己的母親,以及自己背上的那四個字——j□ng忠報國。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既受先皇知遇,理當鞠躬盡瘁。 岳肅衝著岳母刺字的雕塑深鞠一躬,隨後,走到正面的岳飛塑像前,跪了下去。在供案下擺有蒲團,這是供往下遊人叩拜用的,岳大人對岳飛可謂相當崇敬,納首磕了三個響頭。 岳大人都磕頭了,他手下的那幫人,總不能像大盤j□屎一樣不動彈吧,一個個也都跪倒在地,衝著岳王爺磕頭。岳肅嗑完頭後,並沒有馬上站起來,他伸手到蒲團之下,竟然在下面m□出一方紙條。 他小心地將紙條揣入懷,這才轉過身來,說道:「大伙都起來吧,拜完岳王爺,咱們再到西湖轉轉。雖然這裡除了蔣先生外,再無一個才,但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不是。」 眾人說說笑笑,離開岳王廟,來到西湖。西湖之上,多是才、佳人泛舟於此。站在岸上,時不時能夠聽到一些才yin詩作賦的聲音,才們的聲音很是洪亮,像是故意讓人聽到。想來,他們的目的自是吸引那些妙齡佳麗。 「夫君,賤妾久聞西湖的大名,卻一直沒有機會前來遊玩,這次難道過來一次,妾很想泛舟一遊,不知夫君意下如何?」沐天嬌牽著鄭成功的小手,來到岳肅的身邊說道。 「是呀,夫君。我也是久聞西湖的名聲,一直沒有機會前來,今天既然來了,就讓我們玩個盡興吧。」李瓊盈也走了過來,溫柔地說道。 但妻有意泛舟湖上,岳肅自然不能掃興,來都來了,就要好好的玩。他當即答應,叫人租了一艘兩艘畫舫。岳肅和三個妻外加十娘、金蟬、鐵虯坐一艘。蔣傑與琴音乘一艘,其他人麼,就在岸上等著。 泛舟湖面,和煦的微風出來,果然別有一番情調。岳大人先前還在船頭陪著妻說說笑笑,可過了一會,便帶著金蟬、鐵虯進了船艙。因為他著急,想要看看那紙條上寫的東西,反正老婆在船上,也丟不了。 進到船艙,岳大人取出懷的紙條,從頭到尾詳細看了一遍,看過之後,臉上便陷入沉思。 不提岳大人在艙內沉思,再說畫舫船頭,四nv帶著鄭成功正欣賞美麗的湖光山se。正巧這時,一艘畫舫迎面而來,畫舫船頭,站著一位生公,在公身邊,還立著一個書僮。這二位可是熟人了,那公不是別人,正是裴英傑,那書僮則是小。 此時,總兵裴玄尚未到任,他兒怎麼就來了呢。原來,裴英傑一聽說父親調任浙江總兵,要到杭州上任,那是高興的不得了。都說西湖畔是才佳人聚集的地方,常有風hu□雪月之事,他對江南美nv早已垂涎三尺,這次難得有機會,堂而皇之的去一趟,便跟父親打了招呼,先行到杭州探探路。 裴英傑是前天剛到杭州,也沒怎麼休息,今天便興沖沖地帶著幾個伴當與小來到西湖。租了一艘畫舫,也學起那些人墨客的樣,泛舟湖上,yin詩作賦。只可惜,裴公的水平實在有限的很,一直沒有釣到什麼大家閨秀,望著不少年輕公登上妙齡佳人的畫舫,心是羨慕嫉妒恨。 這小現在,正立於船頭,尋找目標。正巧,與岳大人的畫舫走了個碰頭,他一眼就瞧見立在船頭的四個nv,四nv之,除李瓊盈外,都是奔三的年紀,但依舊掩不住她們的國se天香。裴英傑一見四nv,那是直流口水,心暗想,「這是誰家的妻妾,竟然如此貌美,也不知男人在不在船上?」 隨即轉念一想,要是男人在船上,肯定會跟著站在船頭,不可能讓老婆單獨拋頭lu面。這西湖是什麼地方,乃是才佳人幽會的地方,良家funv沒事到這來做什麼,十有***是打算紅杏出牆。 有了這個想法,裴英傑立刻將手紙扇一搖,朗聲yin誦道:「滿園ch□nse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同赴巫山情綿綿,西湖**望瑤台。」 這首詩簡直是它媽的狗屁不通呀,也不知裴大公是怎麼想出來的,如此水平,唯有穿越者能有一拼,怪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登上大家閨秀的畫舫。 他yin完這首詩,見阮傲月四nv連瞧都沒瞧他,只把自己當空氣一般,不由得將紙扇之手,拱手說道:「四位姑娘有禮了。」 阮傲月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這位公,不好意思,我等已經不是什麼姑娘,乃有夫之fu,還望公自重。」 通常在西湖上打獵的仁兄,要是碰到對方這麼說,自然也就識趣的走了。不過裴公今天,似乎是因為一個獵物也沒獲取,受到極大的挫折,心極是不甘,於是又將折扇一展,擺了個很帥的姿勢,死皮賴臉地說道:「在下新任浙江總兵裴大人的公,裴英傑是也。不知尊夫是何等來頭,竟然有如此yan福。」 先亮出老,嚇嚇你們,要是不識抬舉,就讓我爹把你家老公給辦了。它媽的,爺在湖上轉了一天了,你們也太不給面了,看來不讓你們知道,爺的老是誰,你們是不會從的。 這要是換做別人,或許也就嚇唬住了,可惜裴英傑倒霉,遇到了自己的剋星,上面做的那位爺,比他爹還大出好幾級。 再說四nv,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總兵在別人面前或許很大,但在自己丈夫面前,算個什麼。四nv互相瞧了一眼,李瓊盈眼珠一轉,想了一個惡作劇的法,她故意怯生生地說道:「哎呀……他的父親是總兵呀……這可怎麼辦…….萬一…….萬一把咱們夫君給抓了…….可如何是好…….」 阮傲月、沐天嬌、杜十娘三nv當即會意,猜出小妮的心思。三nv立時做出一副擔心、害怕的樣,怯怯地說道:「這……這…….」 看到四nv先是發笑,跟著lu出害怕之se,裴英傑竟然沒有看破其意思,還當四nv真的怕了,他的臉上流lu出得意之se,說道:「四位小娘,你們不必害怕,只要請我過船喝杯茶,咱們一切都有商量。」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七章 自取其辱 第八十七章自取其辱 裴英傑要求要上沐天嬌他們的船喝茶,李瓊盈再次lu出害怕和為難的表情,小聲地說道:「這……公…….這不妥吧……我家老爺……現在正在船上…….你這上去…….」 可這回,不用裴英傑說話,他身邊的小,便t□ng起腰板,搖頭晃腦地說道:「那又如何?我們家公過去之後,正好跟你們家老爺聊上一聊,他要是識相,就把你們讓出兩個,要是不識時務……哼……就等著到大牢過下輩吧……你們四個小娘……日後都得跟著我們少爺……」 小的話,正和裴英傑的心意,裴英傑得意洋洋,笑呵呵地說道:「這話說的不錯,你們也不用再多說了,現在就讓本公過去,否則……呵呵呵呵……」 裴英傑說到最後,流lu出那種電視常有的惡少的笑聲。3∴35888 「既然公一定要過船,那……那……那就過來吧……只是公千萬莫要後悔……」李瓊盈再次怯生生地說道。 「我會後悔?我不過去才會後悔……」說完,裴英傑當下就讓艄公把船靠到李瓊盈他們的畫舫邊上,兩船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公分。由此可見,這艄公也算是老手,在西湖上經常做這等事。 裴英傑二話不說,一個箭步,跳了過去,小也跟著越過。隨後,才聽裴英傑說道:「你們家老爺,是在裡面嗎?」 「是……」李瓊盈點了點頭。「好!帶爺進去。」裴英傑大咧咧地說道。 「那……那好吧……」四nv前面引路,將裴英傑帶進船艙。此時此刻,岳大人還拿著紙條,一臉的沉思之se。金蟬、鐵虯護衛在旁邊,外面的說話,倒是沒有聽到,可是眾人進來的腳步聲,他們還是能聽到的。緊跟著,他二人就看到四nv領著鄭成龍挑開珠簾走了進來,只是沒有想到,在夫人們的身後,竟然還跟著兩個男人,心登時好奇起來,不過仍是先行躬身說道:「夫人。」 妻們進來,岳肅也看到了,微抬眼睛,說道:「玩的怎麼樣?」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四nv後面的裴英傑和小。 這時,只聽李瓊盈小心地說道:「夫君,有位客人想要見您?」 「哦?」岳肅眼睛一亮,問道:「是誰呀?」 「是他……」四nv幾乎是同時向旁一閃身,將身後的裴英傑與小亮了出來。3∴35888 船艙終究不大,裴英傑在進來的時候,因為前面四nv當著,沒有見到岳肅的面目,眼下四nv散開,他馬上便清楚地看到岳肅。 一見岳肅,他先是覺得眼熟,而且是越看越是心驚,漸漸的,雙tu□開始顫抖起來,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你……是…….岳…….」 岳肅也覺得裴英傑面熟,仔細一想,很快記了起來。他眉mao一掀,說道:「確是本督。你是裴英傑吧,找本督有什麼事呀?」 「我英傑哪裡敢再說下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抬手手下,向臉上扇去,「不知大人在此,小人剛才多有冒犯,還望大人海量,放小人一馬……」 見裴英傑一上來就跪倒在地,自扇耳光,倒是將岳肅給造愣了。好奇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從何說起呀?」 當年裴英傑仗著父親在大閱兵時表現優異,得到朱木匠的特赦。岳肅大***量,也沒放在心裡,覺得過去就過去了,放了也就放了。本也沒把裴英傑放在心上,更不會記什麼仇,可實在不明白,裴英傑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這個時候,邊上的李瓊盈說道:「夫君,這位裴公說,他的父親是新任浙江總兵,想看看我們的夫君是什麼來頭。剛剛還說,要和夫君聊上一聊,要是夫君識相,將我們姐妹讓出兩個給他,一切好說。可要是夫君不識抬舉,便讓夫君在大牢裡吃一輩牢飯……」李瓊盈把話說話,四nv都在心暗笑起來。 岳肅聽了這話,臉上立時升騰起怒容,瞪了裴英傑一眼,說道:「裴公到此,原來是為了這事,本督現在並沒有休妻的打算,你要將本督如何呀?裴玄現在到杭州上任了嗎?為何未見他到行轅參見本督?」 「我……」裴英傑連忙再次伸手賞了自己兩個耳光,隨即一把扯住站在一邊,已經嚇傻了的小,哭著說道:「這話不是小人說的,是這個王八蛋說的,這事四位夫人都能作證,還望大人明鑒呀?」 小被拉著跪在地上,現在也明白過來,少爺這是捅了馬蜂窩。嚇得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地哭道:「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恕罪……」 「裴玄還算是一個將才,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兒,真是虎父犬!你老的名頭,都被你丟光了!本督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不願多做責難,可若不加懲戒,你日後還不得更加無法無天!今日搶男霸nv,是遇到本督,可換做平常人家,還不得讓你把人給糟蹋了!金蟬、鐵虯,把他二人給我綁起來,拉回行轅之後,每人重打八十大板,在行轅之外,設站枷,讓二人示眾三天。再休書一封,讓裴玄到總督行轅來領人!」岳肅說到最後,憤憤地一拂袖。 「是,大人。」金蟬、鐵虯答應一聲,上前將裴英傑與小按住,隨即先賞了幾腳。然後讓艄公找繩,將二人五hu□大綁,推到後面。 金蟬、鐵虯離開之後,岳肅橫了李瓊盈一眼,說道:「你們四個,以後也莫生事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裴英傑是你們故意引上來的。你們若是早早亮出我的名號,諒他也不敢過船來見我。好了,回府去吧。」 他不溫不火地訓斥了四nv一頓,四nv當然不敢反駁,點頭說道:「是,夫君。」 他們回航,蔣傑那艘畫舫,當然也看到,便跟著回航。裴英傑的那艘畫舫之上,還有好幾個伴當在船艙之內,只知少爺過船,還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眼瞧著人家的畫舫朝岸上駛去,擔心出什麼事,叫艄公在後面跟上,上岸問問如何。 岳肅這邊是先行靠岸,金蟬、鐵虯押著裴英傑和小和大隊人馬匯合。如此情景,裴英傑的手下看的清楚,眼瞧公被俘,本想上去搭救,可一見對方人多勢眾,又哪有膽上前逞強。可不上去,少爺就這麼被人帶走,回去如何和大人ji□o待,商量一下,分兵兩路,一半的人先行上岸討人,一半的人留在船上,一旦發生不測,好歹能逃走幾個,回去和裴玄ji□o待。 四名伴當先行上岸,他們也不知公被什麼人拿了,只知道自家老爺是浙江總兵,在杭州地面上,誰不得給幾分顏面。畢竟在偌大的浙江,能惹得起浙江總兵的人,也沒兩個。 但他們哪裡知道,唯一能惹得起裴玄的兩個人,這裡便有一個。四個小,氣勢洶洶的去要人,岳大人是什麼脾氣,二話不說,先是讓人給這四個小一頓胖揍,隨後扔下一句話來,「老是閩浙總督岳肅!」 聽了岳肅的名號,四人是後悔莫及,怪不得敢把自家少爺抓了,原來是他。這事咱們管不了了,還是趕緊稟告老爺吧。 不提四人給裴玄報信,單說岳肅帶人回到總督行轅之後,按照先前所說,賞了裴英傑與小八十大板,把二人打的是哭爹喊娘。可這還不算什麼,後來的站枷才是最要命的,平常不受傷,在上面站著半天,也能要人半條命,現在重傷在身,哪裡吃得住。難熬是難熬,但一時半刻也不至於喪命,岳肅也不去理他,自行到後堂研究起那張紙條。 岳大人在船上就開始研究,一直研究到現在,黃昏時分,他終於下了一條命令。「傳令下去,張貼告示,但凡民間有冤屈者,速來總督行轅告狀,本督定代他申冤。」 下了這條命令,岳肅又猶豫一下,說道:「傳鄭芝龍過來見我。」 鄭芝龍現在跟著岳肅住在總督行轅,浙江這裡沒有水師衙men,所以只能先行在此湊合。不大工夫,鄭芝龍來到後堂,見禮之後,就聽岳肅說道:「芝龍呀,現在你已經是浙江水師總兵,但這裡一沒有水師大營,二沒有水師衙men,一切都得新建。水師大營那邊,倒是好說,有見在海邊,已經開始張羅,修建大營,建造碼頭。水師衙men的事,本督給你一道行,你自行去辦,可有問題?」 「沒有問題。」鄭芝龍躬身說道。 「你是水師總兵,按照道理,水師衙men,應該設在杭州,也配得上你的品級。可是,杭州終究距離水師大營有些遠了,跑一趟需要兩日,快馬也要一天,一旦遇警,指揮方面,實在有些不便。所以本督以為,將水師衙men設在餘杭縣比較好,地處水師大營與總督行轅間,不管是向本督匯報軍情,還是臨敵指揮,都比較便利。你以為呢?」岳肅再次問道。 「大帥說的極是。」鄭芝龍小心地說道。他哪裡敢有半點意見。 岳肅跟著,取出一道行,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行,在餘杭興建水師衙men,你可自行拿著行,前往餘杭縣,找餘杭縣令,讓他安排地方。」 「末將遵命。」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八章 官場之道 第八十八章官場之道 岳大人今天辦的這幾件事情,看起來都是平淡無奇,外界也覺得很是正常。~~西湖是杭州第一景,岳大人也不是和尚,沒有七情yu,來看上一看,誰也說不出什麼,遇到裴英傑,只能說這兩個小倒霉。張貼告示,讓有冤屈的百姓前來總督行轅告狀,這基本上是岳大人每到一地,都必須要做的事情。興建水師衙men,也沒有什麼不妥。 接下來的日,杭州的官員開始提心吊膽,因為陸續有百姓到總督行轅告狀。按察使、知府、通判什麼的,基本上每天都要來總督行轅問安,打聽消息,看岳大人對自己態度如何。 不過這些天,岳大人並沒有親自審理這些案,只是接下供狀,前前後後,接了三十多張狀。這天早上,幾位官員又來請安,岳大人跟他們客氣兩句,就把這疊狀紙拿了出來,說道:「諸位大人,本督最近收了不少狀,都是民間百姓請本督為他們申冤的。幾位是如何看待呀?」 按察使、通判都是主管行轅,知府有時也審案,現在最高領導不明不白問了這麼一句話,倒是令大伙很難回答。說告狀的百姓是刁民,是誣告,基本上就是找死,可要是說他們真的有冤,那你們平時又做什麼去了? 幾位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也不敢說。岳肅冷冷地掃了一圈,再次說道:「人言本督是岳剃頭,殺人不眨眼,這個名號,諸位想來也聽說過。你們以前是怎麼做的,本督現在不想多加過問,這三十來樁案,本督就發落給你們,十日之內,你們給本督一個ji□o待。但醜話說在前面,這些苦主要是有一個出了閃失,本督便親自過問。本督殺得貪官污吏也不少了,現在仍掌御賜三口銅鍘,不介意在杭州城內再砍掉幾個腦袋。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到時可別倒在本督的虎頭鍘之下。」 說完,岳肅一擺手,蔣傑拿著狀紙來到諸位官員之前,按照事先拍好的順序,發給他們。 幾位官員結果狀紙,手都在發抖,跟著又聽岳肅說道:「都看一看吧。看完之後,如覺得哪樁是誣告,現在告訴本督,本督可以親自過問。」 「是、是……」幾位官員連忙點頭,小聲應道。然後仔細閱讀起狀紙,他們在看狀紙時,是連大氣都不敢喘。TXT電書下載** 三十多張狀紙,三十多樁案,這裡面的案,有的他們知道,有的並不知道,但確屬他們來管。 當年自己審過的案,如何冤枉,他們當然心有數,這事要是岳大人來過問,自己的腦袋肯定搬家,所以哪敢去說誣告,但是岳大人有言在先,誰難對苦主動手,岳大人不介意再砍了他們的腦袋,看著這些案,不管怎麼說,都得硬著頭皮接下來。不為頭上的烏紗,也得為脖上的腦袋。 半晌之後,幾位官員幾乎都看完了手的狀紙,岳肅這才說道:「這些狀紙,你們都看過了。」 「都看過了…….」諸位官員連連點頭,小心地說道。 「在你們看來,這其可有是誣告的?」岳肅再次問道。 「應該沒有……」官員們答道。 「什麼叫作應該,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本督不要這模稜兩可的回答。那這樣吧,你們對手的案,哪樁有異議,拿不得准的,覺得有可能是誣告的,就給狀紙還給本督,本督親自來審。」岳肅淡淡地說道。 一聽這話,哪個官員敢再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誰都明白,要是由岳大人來審的話,肯定要出大事。所以一個個搶著說道:「沒有異議,這其絕對沒有誣告。」 「這就好。」岳肅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現已十日為限,十日之內,要是不給本督一個滿意的ji□o待,你們就自己掂量著辦吧。對了,還有一件事,本督要提醒你們,苦主要是有事,本督會找你們;可要是被告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你們……」說到此,岳肅輕笑一聲,接著又道:「m□m□脖,看看發沒發涼。好了,都下去吧。」 說完,岳肅衝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眾官員退下。 幾名官員連忙躬身施禮,「下官告退。」離開總督行轅,這幾位仁兄找了家酒樓,坐到一起研究起來。 「呂大人啊,這事可怎麼辦呀?何老實的那樁案,您也知道底細,現在發落到下官手,讓我怎麼判。」杭州知府趙穗亮看向按察使呂溫。 「岳大人的話,你難道沒聽到麼,咱們剛才已經說了,這案沒有誣告,何老實確實是冤枉的,現在只能追究原告了。你和劉松的事情,我不想多管,當初你送給我的那一千兩銀,等下我就讓人給你送回去,全當我不知道。」呂溫現在也不是在總督行轅的時候,一副孫像了,嗓men提高了不少。 「可是…….一旦將劉松ji□o給岳大人,他把事情抖出來,我不就死定了。」趙穗亮一臉苦瓜像地說道。 「岳大人說的話你怎麼聽的,岳大人可是說了,原告不能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死要見屍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原告要是畏罪自盡,和我們並沒有關係……」呂溫的聲音是越說越低。 趙穗亮聽完呂溫的解釋,當即眼睛一亮,說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岳大人這麼做,是有心保全我等。可是……可是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風啊……聽說岳大人一向嫉惡如仇,他怎麼會……」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岳大人才是多大的官,做事雷厲風行,也屬正常。但是現在,那可是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做事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考慮的事情也全面的多,他不難為我等,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不用去多家揣測,因為這等權臣的心思,咱們猜也猜不出來。不過,我倒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現在朝當權的兩大勢力,一是齊楚浙三黨,二是岳黨,我等根基不深,經不起大風大lang,岳大人對咱們手下留情,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招攬。所以,依我之見,咱們不如投到岳大人men下,有他大樹遮蔭,咱們也能安穩。」呂溫小聲說道。 「大人所言極是,要是能投到岳大人men下,將來可是前途無量,官位大有保靠。可是岳大人,不喜貪墨,就怕他不收我們……」趙穗亮略有些為難地說道。 「我等以前撈的,已經夠了,以後下來小去,盡量一心奉公也就是了。銀要那麼多有什麼用,咱們十年寒窗得來這個位置,甚是不易,錢夠用就行了,將來為的,自然是名聲。都說跟岳大人干,陞官不用hu□銀,有什麼可愁的。日後當個尚書、shi郎,豈不是光宗耀祖,榮歸故里也好看呀。」呂溫說道。 都說人風骨,這個一點不錯,明朝官員,確有不少貪官,但更重名聲。有人說,明代的官員敢公然去罵皇上,不是不怕死,求的就是一個名聲,更不是真的無s□。但咱們可以反過來想一下,那個時代的名聲,為何將名聲看的如此重要?這其必有其化se彩。再看現代,你可見有誰敢公然去罵某某某,尤其是官員,哪個敢公然去罵上面坐著的大領導。人、官員,有膽公然去罵當權者,能為博得一個名聲,不惜一死,這是高尚的節cao,是值得鼓勵的。如果人和官員,為了錢,為了xing命,連名聲都稀罕了,那才是徹徹底底的無可救yao。長此以往,才是真正的國將不國! 呂溫是個貪官,但錢和名聲相比,他還更看重於自己的名聲。這就是那個時代,賦予他們的人風骨。趙穗亮想了想,說道:「大人說的極是,那咱們以後,還是清清白白的做官,跟著岳大人,把官做的更長遠。」 幾個官員,找到了立場,立刻開始忙活起正事。該審的案,紛紛瞭解。該死的人,他們一律殺掉滅口,以畏罪自殺之名,算是給岳大人的一個ji□o待。並主動向岳大人示好,表示有意投入men下。 岳肅放他們一馬,這裡確實是有原因的。這幾天,岳肅再收案的時候,業已派人去暗調查杭州官員的律例。在杭州這個hu□hu□世界,伸手便能撈到銀,哪個當官要是不撈,那才見了鬼。關鍵在於多和少,以及他們的政績。這年頭,貪官雖可惡,但不貪的庸官更是可恨。 呂溫、趙穗亮這幾名官員,貪是有的,但是政績也不含糊,杭州治理的相當不錯,百業具興,物價穩定,基本上所有的百姓吃上飯。這麼多天,告狀的一共才三十來個,遠比岳肅想的要少許多。可以說,要是狀紙破敗,杭州城內,肯定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而且這些案,沒有是因為官員無能所致,除卻四樁涉及人命,其他的也不是太大,岳肅綜合考慮,便沒有大開殺戒。 但是,這些苦主還是要給ji□o待的,岳肅這才責成呂溫、趙穗亮這些官員,自己辦理,你們要是聽話,一切好說,要是再和我玩什麼心眼,就必死無疑。呂溫看出了岳肅的心思,所以做的是乾淨、漂亮,所有的被告,全部得到應有的懲罰,該死的死,該抓的抓,沒有漏掉一個。 不僅如此,呂溫還做了一件事,責令整個浙江省各府縣,清查陳年舊案,凡有冤者,必須還以公道。這廝也是j□ng明的很,學著岳肅的樣,照葫蘆畫瓢,給府縣十天時間,然後予以清查,一旦再有喊冤者,定嚴懲不貸。 有岳剃頭坐鎮在此,杭州城又清理了三十多樁案,下面的知府、知縣,一個個是驚若寒蟬,大力肅清冤獄,開展起***行動。這件事情,是呂溫自發做的,但岳大人看在眼裡,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也算你小識相,還有點道行。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十九章 提議!縣令選舉制 第八十章提議!縣令選舉制 鄭芝龍帶著兄弟鄭芝虎、鄭芝豹來到餘杭縣。首發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在餘杭縣內興建水師衙men。以鄭芝龍現在的職位,一到餘杭縣衙,縣令是親自出men迎接。 將鄭芝龍兄弟迎到縣衙正堂坐下,寒暄兩句,鄭芝龍便把話帶到正題,「本將今日前來,乃是奉岳帥之命,準備在此地建立浙江水師衙men。這是岳大人的行,你自己過目吧。」 說完,鄭芝龍從袖裡取出岳肅給他的行,縣令連忙讓師爺上前接過,轉呈到自己手。把行展開觀瞧,岳大人上面的話很是乾脆,意思大概是,命餘杭縣全力配合鄭總兵興建水師衙men,不得怠慢,如有疏忽,按貽誤軍機罪論處。 這麼一定大帽扣下來,再加上岳大人的名聲本來就霸道的很,小小餘杭縣哪裡敢輕忽。連忙說道:「鄭將軍,興建水師衙men的事,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只是不知,將軍想將這水師衙men建在縣城之內呀,還是建在縣城之外?」 這一點,岳肅並沒有具體ji□o待,只是在餘杭縣興建,沒說城裡城外。鄭芝龍想了一下,認為建在縣城之內,自己堂堂總兵和一個芝麻官在一個城內辦公,實在太過丟人,還不如建在城外呢。而且水師衙men多多少少也要有個千把的士兵吧,城裡哪有那麼大的地方。當下說道:「就在城外選個地方吧,反正水師衙men只是負責水師,和地方上的政務不發生關係,不必就一定建在城內。」 「好,那下官這就派人出外選擇土地,給將軍作為衙men基地。」餘杭縣令說道。 「找地皮現蓋,多麻煩呀,我看不如這樣,在城外選個大宅什麼的,略加裝飾,也就是了。水師的銀也不多,岳帥也說過,能省盡量要省。」鄭芝龍說道。 「是、是……那下官盡力而為。」餘杭縣令答應道。 轉而,二人又客套一番,餘杭縣給鄭芝龍兄弟安排住處吃飯、休息。可回過頭,餘杭縣就為難了。 在城外選大宅院,這上哪去找,城外倒是有幾處大宅,可那都是有主的,每家都是本地大戶,和自己還有些ji□o情,怎麼把人家攆走呀。hu□錢去買,明顯總督大人又不想出這個錢,這不是為難人麼。 正想法的時候,師爺又來了,給餘杭縣帶來一封公。書mi群2展開一瞧,是浙江按察使司下來的公,內容是著令浙江全省,清理冤獄,嚴厲打擊為非作歹、為富不仁的土豪劣紳。 土豪劣紳,哪個縣城沒有幾個,但那都是縣令的財神爺,豈能隨便得罪。餘杭縣也算是正經的腦袋不轉彎,看不清局勢,因為這種清理刑獄的公,每隔幾年都會下來一次,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便一樁案不往上ji□o,上頭也不會過問。這同時也反映出,在你地方下,沒有什麼冤獄。 於是,按察使呂大人的公,就被餘杭縣當成廢紙一樣,壓到了桌下面。鄭芝龍的事,他也只是盡量辦了,在城外選了個城隍廟,想對付過去。 鄭芝龍見這麼大點屁地方,直接扔下一句話,是轉頭就走,「給你十天時間,要是選不出地方,你就自己和岳帥ji□o待吧。」 餘杭縣聽了這話,是嚇了一跳。好在師爺冒了出來,寬慰地說道:「老爺,您不用擔心,岳大人不是一向自詡正愛民麼,您就跟他說,城外的大宅,都是有主的,咱們雖是官家,也不能巧取豪奪,公平買賣倒是可以,可鄭將軍不想出銀,咱們又能怎麼辦?訴上一頓苦,估計也不能如何。」 餘杭縣覺得有理,立刻寫了封公,把自己的委屈送到總督行轅。岳肅看了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放到一邊。過了四天,便是按察使司清理冤獄期滿的日,岳肅雖然知道此事,卻一直沒有過問,但今天,竟將呂溫找了過來。 呂溫提心吊膽的來到總督行轅,結果沒有想到,岳大人竟然親自出迎,這簡直令他是受寵若驚,不過卻更加害怕起來。好在岳大人是一臉隨和的笑容,連說話的語氣,也比以往溫和許多。甚至,在進到正堂落座之後,便大大誇獎了幾句,這讓呂溫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心尋思,原來這位岳大人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了,這條大tu□看來是抱對了。 客套一番,岳肅和氣地說道:「呂溫呀,聽說你前些時日剛剛下了一道公,著令浙江全省清查冤獄,理清以往的案,這件事做的很好,本督甚是滿意。」 「多***人誇獎,下官執掌鎳司,此事也屬下官份內之事。」呂溫說道。 「在其位,謀其事,才是為官之道,否則的話,還當這個官作甚。你執掌鎳司,雖說這事本屬份內,但天下官員之,又有幾個能將份內之事做好的。本督先前已經知道這事,但一直沒有過問,你下地方官吏訂的是十日為限,現在期限已經到了,所以本督打算問問,浙江治下,清理出多少冤案。 」岳肅先是誇獎,然後進入主題。 「回大人的話,因路途遠近,先杭州周邊各縣的呈報的公,已經陸續送到,其杭州府最近,知府衙men、通判司、推官司最先送到,清理出陳年冤案一共十一起,現已全部平反昭雪,只等下官轉送刑部。當然,岳大人現仍兼管刑部,下官近水樓台,送給大人也是一樣。杭州府周邊各縣,其錢塘縣起,仁和縣四起,富陽縣七起,餘杭縣沒有,臨安縣沒有,於潛縣三起,新城縣起,昌化縣一起。」呂溫如實答道,聽他的回答,好似如數家珍。 「果然是個幹吏,記得這般清楚,很好!」岳肅點了點頭,稱讚一番。 「多謝大人誇獎,此乃下官應當記得的。」呂溫謙遜地說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貴在知錯能改。當官麼,在任之時,偶爾犯些錯誤,也是在所難免。但是,犯了錯誤之後,反而知道不改,尤其是在大勢所趨的情況下,還冥頑不靈,那就不僅僅是小惡了,還是愚蠢。這等庸官,那便是可殺不可留!」岳肅不明不白地說了這麼一番話,看似無意,但是呂溫則是聽者有心,馬上明白了岳大人話的含義。 「大人之言,下官謹記,回去之後,便行辦理。」呂溫躬身說道。 岳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回去斟酌的辦吧,記得要快,本督還是比較看重你的,希望你不要讓本督失望。對了,我這有一份餘杭縣送來的公,你也過下目。」岳肅說完,從桌上拿起餘杭縣送來的那道公。 一旁的金蟬連忙接過,送到呂溫面前。呂溫小心地展開,開過之後,略一沉思,便明白其含義。 他轉手又將行ji□o還給金蟬,衝著岳肅拱手說道:「下官明白。」 「本督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好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 呂溫離開總督行轅,馬上趕回按察使司,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查辦餘杭縣與臨安縣、昌化縣。 你們治下不是沒有冤案,要不就是只有一起麼,現在本官親自過問,看看你到底有沒有。 岳大人親自坐鎮,這個時候你們還看不清風向,推諉抵賴,我看你們真的是找死了。哪個縣下面沒有土豪惡霸,杭州治下八縣,其五縣都或多或少打掉幾個土豪,給岳大人看看,以求保住自己的腦袋。但是這三個縣,兩個縣是一個土豪沒動,昌化縣則是nong了一個無關痛癢的案來糊nong,這麼沒有眼界,就按岳大人說的,這就是愚蠢。既貪又愚蠢,你們還活著幹什麼? 呂溫這一徹查,餘杭、臨安、昌化這三縣,每個縣都揪出十幾起冤案。土豪劣紳搶男霸nv、b□死人命的案,那是一抓一個准。石溫的效率,也夠快的,五天就給搞定,呈報給岳肅。在這五天裡,其他各地的官員也將清理冤獄的公送來,但凡敢說沒有的,石溫都派人徹底清查,但凡送來無關痛癢的案的,照樣也是大力查辦,一時間,整個浙江省是風聲鶴唳,知縣倒了十幾個,知府、通判、推官也倒了七個,這都是瞧不清局勢的下場。 一番***下來,少不得要抄家殺頭,杭州富庶,那些土豪惡霸家裡的銀,遠比河南那邊的土豪好多得多。抄來這麼多銀,岳肅下令如數送往北京。朝廷現在是打仗缺銀的時候,這些錢,正好可以充當軍費。 岳大人這一番小小的折騰,到手的銀能有將近二百萬,銀送到北京,張太后那是高興非常。心感概,岳肅果然是岳肅,能臣呀,我做錯了麼? 不過同這些銀一起抵達北京的,還有一份奏折。這份奏折的內容是這樣的——臣太太傅、刑部尚書、閩浙總督岳肅叩請皇上聖安。浙江按察使呂溫,實乃國之大才,清理冤獄,體察民情,不負聖上所托,此番肅清浙江冤獄,還百姓公道,便是其一手督辦。臣有意加以保舉,還望陛下恩准。另外,浙江全省因貪贓枉法被削去官職的官員多達二十餘名,其知縣一十三名。縣令雖小,卻是一方父母,職責重大,乃是替陛下管理地方。一縣之地,不可無令,在朝廷委派官員接任之時,臣有一提議,還望陛下斟酌。縣令之職,乃百姓父母,即為百姓之父母,理當為百姓做事,得到百姓之認可。所以臣以為,朝廷在選派知縣之時,可否多備幾名候選之人,派往地方,由地方百姓予以選擇。臣知此事有違祖制,若全國推廣,恐掀起軒然***,臣想,如能現在浙江試行,三年之後,觀地方政績,如能較之以往,強上許多,便可大力推動,倘相較以往,差之無幾,仍可按照祖制,由吏部單一委派。是否試行,還請陛下乾綱獨斷。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章 兩不得罪 第十章兩不得罪 岳肅的奏折,一方面是為石溫表功,加以保舉,另一方面,是希望朝胤廷在浙江試行縣令選胤舉制。15 陞遷石溫,那是小事,可更改朝胤廷體胤制,試行縣令選胤舉制,可是大事。 他的奏折,收復周道登都沒敢在上面提出意見。這事太大了,讓自己怎麼提議,而且岳肅在朝胤廷那麼***羽,要是胡luan瞎寫,還不得被那些官胤員的吐沫星給噴死。 當然,內閣的其他成員也不敢給出意見,齊楚浙三黨的人,純是看熱鬧,岳黨的官胤員,雖然支持岳肅,可是岳大人的這個想法,到底行嗎? 司禮監的鄒義,更不會給出意見,老狐狸只求穩穩當當,至於其他,你們自己玩去吧。 張嫣對送來的銀,很是高興,可對於岳肅要嘗試的這個政策,卻不敢胡luan點頭。不過岳大人的名頭在那裡,你是不好留的,要麼是准,要麼是不准,要不然就得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復。但是對於這事,你絕不能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進行拖延,因為浙江那邊,還有十三個縣令的空缺等著補人呢。你要是直接派人去,那便是否則岳大人的奏折,所以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准,二是不准。 張太后現在對周首輔的能力,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這個首輔,有跟沒有,根本就沒啥區別,誰也不得罪,總當老好人,自茲位以來,什麼事也沒幹。但現在就立馬給撤了,張嫣還覺得自己下不來台,畢竟人是自己抓鬮選來的,這麼快就換,豈不是讓人看笑話,說自己頭髮長見識短。就是為了面,張太后才留周道登幹了這麼長時間,眼下又遇到事情了,以往還能和方從哲商量商量,現在得找誰商量呀。 無奈之下,只好找來鄒義,跟他商量,看鄒義能給出什麼建議。鄒義對岳肅的建議,多少也是贊成的,想了一想,得到一個合適的說法,隨即說道:「太后,老奴以為,岳大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縣令替皇上管理地位,為百胤姓做主,理當得到百胤姓的認可。而且,縣令也不是什麼大官,有朝胤廷派人,讓百胤姓選一下,老奴以為也沒什麼,畢竟都是朝胤廷的人麼,只不過略微麻煩了點而已。4∴80六5但是,官胤員是地方百胤姓自己選得,就算干的不太好,百胤姓也不會埋怨朝胤廷,所以老奴以為,這個提議,可以嘗試一下。如果真的有益,可以大力推行,可若是不行,也可就此作罷。再者說,朝胤廷派去的人,也是從舉人、進士選的,不會得罪士林人。到了地方,再有百胤姓從挑選,也是不會得罪百胤姓,兩不得罪,事情也辦了,看的就是最後的結果,也就是政績。當然,這事還得有皇上把准,老奴只是說自己的看法。」 鄒義的分析,很是透徹,張嫣聽罷,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左右誰也不得罪,而是還是試行,最重要的是,還不得罪你岳肅。縣令不過是七品芝麻,聽你的,先看看吧。 在鄒義的幫助下,張嫣准了岳肅的奏折,先是將呂溫加以提拔,擢升呂溫為刑部右shi郎,後是下令,但凡有意去浙江擔任縣令的進士、舉人皆可先到吏部標名掛號,然後前往浙江,讓百胤姓加以選胤舉。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是卻得到不少士林弟的支持,尤其是那些舉人。畢竟一般也就能得個***品的地胤方胤官做,現在能夠競選縣令,那是多大的好事呀。進士倒數的幾十名,也是相當支持,朝胤廷的空缺就是那些,考在後面的,不少都得不到分配,要在家裡等,等到哪天都沒個准,即便出了空缺,也得塞點錢,才能得到這個差事。 所以,朝胤廷的政令一下,趕到戶部標名掛號的舉人和在家待崗的進士堆了一籮筐,然後由吏部統胤一安排,前往浙江參選。也就是那個年頭,ji□o通不太方便,要不然的話,去的人得更多。朝胤廷准奏的批復早已到了浙江,岳大人這邊也展開報名,但凡浙江省內,八、品的官胤員,但凡有意替補這個縣令的,都可以報名。然後,他將報名的人的名單,寫成奏折ji□o到北胤京,兩邊的人一同參選。但是,岳大人沒有讓浙江本地的舉、進士報名,因為異地為官是體胤制,這個不便改了。 從北胤京出發的舉人、進士想要到達浙江,需要一段時間,這裡暫且不表,現在再說浙江胤的事。 呂溫一下被朝胤廷提拔為刑部右shi郎,這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提拔的也太快了。從浙江鎳司,變為副部級京官,以後在朝有了話語權,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呂溫親自到岳大人men下***,那可是千恩萬謝,而岳大人則是加以鼓勵,讓他到京胤城好好幹。順便還讓他幫自己稍封信給京胤城內的吏部shi郎楊奕山。信的內容,就是普通的敘師生之情,沒有特殊,但是言外之意很是明顯,讓你呂溫之後,拜拜碼頭,你以後便是我岳大人的men下了。 呂溫哪能不知這個道理,更是感j□涕零。呂大人高就,杭州的官胤員哪能看不出風向,一個個紛紛拜入呂溫men下,表示以後跟著呂大人干,也就是跟著岳大人干。 餘杭縣這邊,打掉了好幾個土豪,空出的宅,杭州知府親自進行主持。有的就地拍賣,誰賣就是誰的,當然在拍賣之前,要供鄭芝龍進行選擇,選出一個作為水師衙men的基胤地。 鄭芝龍選了一個最大、最好的宅,選擇房是小事,但是他對岳大人更是崇拜無比。這也太有辦法了,輕而易舉的就打掉不識相的人,憑空nong來宅。 八月十一日,餘杭縣、大陵村。 在村外的一片小樹林裡,李忠、孔刃、曹瑜、陳東帶著百餘名漢,押著四十幾輛大車,就立於樹林之等候。他們等的人,自然是唐記貨棧的人。按照先前的約定,今天晚上是ji□o易的日。 約莫一更時分,有一批人走了過來,這批人,人數眾多,看數量能在三百左右。 很快,這些人來到小樹林內,領頭之人,正是唐掌櫃。李忠看到唐掌櫃到來,把嘴一咧,說道:「掌櫃的,我們已經如約將貨帶來了,你們的銀呢?」 說完,朝後面瞅了瞅,並沒有看到什麼車輛。就在這時,只聽唐掌櫃大聲喊道:「銀在這!」 聲音落定,他向後一退,身後的那幫人亮出兵器,是呼嘯而上,直奔等人衝了過去。唐掌櫃早已做好明搶的準備,帶什麼銀,帶刀就行了。 李忠他們似乎也是早有準備,擔心前來搶胤劫,一看情況不對,立刻ch□u胤出傢伙,迎了上去。李忠這幫人各個都是好手,以他們一百人,和三百人對打,也不會吃什麼虧。只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對方那邊也不乏好手,而且是常吃黑吃黑這碗飯的。打起仗來,甚是拚命。 不大工夫,李忠等人被圍了起來,雙方是越戰越是j□烈。不過,看這架勢,用不了多久,便能分出輸贏。 雙方都不是什麼正規軍,不懂排兵佈陣,講究的就是xing命相搏,看誰勇猛、看誰功夫高、看誰人數多。雙方的高手,人數差不多,但是整體素質,李忠這邊能夠強點,可對方人數站著明顯的優勢。ji□o手之後,看不出來,可時間略微長點,人數上的優勢,就顯示出來了。李忠這邊,越戰越是心叫苦,沒想到對方強悍。李忠叫苦,唐掌櫃比他還後悔,先前以為,這伙海盜並沒什麼實力,輕易便能手到擒來,可一打起來,才知如此扎手,即便能夠取勝,把人能全部殺光,自家這邊也得死傷慘重,扔下百來條xing命是最少的了,搞不好都得搭進去三分之二。 為了省二十萬兩銀,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可謂得不償失。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只能硬著頭皮打了,總不能現在撤退吧。但唐掌櫃哪裡知道,讓他更為後悔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戰鬥越來越是j□烈,雙方誰也沒有發現,有一群人正朝他們這邊走來。這批人,清一se的朝胤廷官軍服飾,為首之人,乃是mao有見和金蟬。他們沿著道路,朝大陵村方向走了,看起來,很像是前往新成胤立的水師衙men。因為過了大陵村,便是水師衙men的所在。 金蟬和mao有見帶的人馬能有一千,距離這片小樹林,是越來越近,如此j□烈的打鬥聲,豈能聽不到。金蟬一聽到聲音,說道:「mao將軍,樹林之內,好像有人j□戰,也不知都是哪伙的,咱們過,若是官兵,也能幫上一把。」 金蟬是什麼人物,那可是岳帥手下的第一心腹,mao有見雖是水師副將,也不敢不給面。當即答應,命令士兵包圍樹林。 小樹林並不大,按理說,上千的官兵圍過來,很容易就能被發現。怎奈裡面的人注意力太過集,根本沒有留意。直到官兵將其團團圍住,大聲喊了一嗓,「都是幹什麼的?給我住手!」唐掌櫃和他的手下才意識到這些官兵的存在。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一章 陷阱 第十一章陷阱 發現被這麼多官兵到來,唐掌櫃嚇了一跳,就連他的手下,也不知該怎麼辦了。器:無廣告、全字、更這個世上,兵就是兵,賊就是賊,哪有賊見了兵不害怕的。 見到官兵勢大,唐掌櫃哪還敢繼續和李忠他們打,這麼下去的話,即便滅了李忠,回頭就得官兵給滅了。而且,估計還不能他們滅了李忠,官兵見他們不聽話,一怒之下,也得動手。 於是唐掌櫃立刻吩咐手下人住手,李忠他們也很是識相,沒有繼續動手。雙方各自分開,現在一瞧,李忠那邊死了四十多號,唐掌櫃那邊死了七十多號,帶傷的,雙方都有不少。 mao有見和金蟬向圈內走了兩步,隨後由金蟬大聲說道:「你們都是做什麼的,大半夜的在此持械毆鬥,眼裡還有沒有朝胤廷王胤法!誰是領頭的,都給我出來!」 這年頭,誰的人多,誰腰桿就贏。眼看這官兵人胤多胤勢胤眾,金蟬又是氣勢洶洶,唐掌櫃哪敢不出來,幾步來到金蟬的面前,一臉堆笑地說道:「這位將軍,小的是杭州城內唐記貨棧的掌櫃,小小意思,不成經濟,今天出men帶的不多,等回過頭,小的另有孝敬。」一邊說話嗎,唐掌櫃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把金,塞到金蟬的手裡。 金蟬看了看金,冷哼一聲,「就這麼點東西,你打發要飯的呀,我手下上千號弟兄,怎麼分呀?再者說,你們這可是大案,聚眾持械毆鬥,或許還意圖謀反,要是ji□o到上面,搞不好老胤還能官升一級。你這點小玩應,還是拿回去自己玩吧。」說完,金蟬將一把金全都甩到唐掌櫃的臉上。 這功夫,李忠也來到金蟬的面前。這兩位是什麼關係,咱就不說了,可二人見面之後,好似不認識一般。李忠顯得很是老實,點頭哈腰地說道:「這位軍爺,這事實在跟小的沒什麼關係,小的只是打算和唐記貨棧做買賣,約好今胤晚在此ji□o易。沒有想到,他們反而要搶掠我們,我們才不得已進行防衛。將軍不信請看,我們的貨物現在還在車上呢,可是他們,除了帶著兵器,哪有一點做買賣的意思,分明就是強搶。還望將軍為我們死去的弟兄報仇。」 金蟬點了點頭,看向唐掌櫃,冷冷地說道:「是這回事嗎?聚眾搶掠,是什麼罪名,你不知道嗎?」 「這位將軍,這幫人都是海盜,我們和他們動手,其實也是為朝胤廷分憂。不信將軍,可以看他們車上的貨,都是南洋的貨物。朝胤廷禁海,他們販運這般貨物,不是在海上搶來的,還能是哪裡來的。「域名請大家熟知」」唐掌櫃狡辯道。 「你說他們是海盜?」金蟬打量了李忠兩眼,說道:「你小長得不像個好人……」 唐掌櫃的臉上立時lu胤出喜se,可金蟬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如墜冰窟。此刻,金蟬抬起手下,指向唐掌櫃,「你小明知他們是海盜,為何不報知官胤府,反而自行劫殺,到底是何居心?本將看你,分明是見財起意,藐視朝胤廷、藐視官胤府,如此作為,和強盜有何區別?來人啊,將他們全部拿下,如有膽敢反抗者,按對抗官軍,聚眾造胤反論處,格殺勿論!」 說完,金蟬將手一揮,官兵是一擁而上,第一個就將唐掌櫃給按住。唐掌櫃的手下,群龍無首也都luan胤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可金蟬的話說的明白,膽敢反抗,就是造胤反,格殺勿論。眼瞧著官兵人胤多胤勢胤眾,哪個敢抵胤抗,一個個被繳了武胤器,按倒在地。當然,孔刃、曹瑜這班人也不例外,全都被官兵按住。 所有人一概擒拿,金蟬就當著唐掌櫃的面,對mao有見說道:「mao將軍,咱們奉命前往水師大營,不想卻遇到這等事。現在天se不早,進城不趕趟了,我看還是按照軍令,先行到水師衙men覆命,稟明總兵大人,讓他定奪吧。」 mao有見點了點頭,說道:「金兄所言不錯,咱們就這啟程吧。」 唐掌櫃見手下人全部被擒,先前還以為這些官軍是衝著他們來了,現在聽了這話,才知原來是自己倒霉,碰巧遇到水師的兵馬。 接下來,mao有見和金蟬率軍,押著唐掌櫃和李忠兩幫人,繼續前進,過了大陵村,沒走多久,來到新建的水師衙men。水師衙men,有的是繩,把所有人繩捆索綁,找房間關胤押,也就完胤事。 也不知金蟬是怎麼想的,他沒有將李忠和他的手下釋放,竟然還和唐掌櫃的人關在一起。mao有見、鄭芝龍他們,當然不認識李忠,所以也不會多加尋問,別看天se晚了,但鄭芝龍還是擺宴,大伙大吃大喝一頓。第二天一早,由mao有見、金蟬帶兵押著唐掌櫃、李忠他們幾百號人,前往杭州。 進了杭州之後,事情很快傳了開來,畢竟唐掌櫃也算是杭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底為何被抓,自然也會有人打聽。風聲很快傳了出來,原來唐掌櫃準備黑吃黑,打劫一夥海盜,沒有想到,被路過的水師官兵碰到,只能束手就擒。 唐掌櫃等人被押到總督行轅,稟明岳大人之後,岳大人當下在行轅升堂,同時下令,大開men,准許百胤姓在二men之外聽審。 審理唐掌櫃本來就是大新聞了,尤其還是總督岳大人親審,這案肯定要是看看了,常言岳大人是再世青天,倒是怎麼個青天,都是耳聞,沒有目睹,有幸一瞧,實在難得呀。 於是乎,總督行轅之外,很快是人山人海,看熱鬧的百胤姓是絡繹不絕。早得到消息的,還能還能進men,在二men外觀看,來的晚的,只能排在大men之外,聽裡面的轉播了。 岳大***堂升座,蔣傑站到左手,三口銅鍘立於右側,殷柱、童胄、鐵虯、厲浩然站列兩廂,再往下,則是一眾差役。 見圍觀的百胤姓堵滿二men,岳肅才一敲驚堂木,大聲說道:「來人啊,帶人犯上堂!」 話音落定,兩旁響起威胤武之聲,片刻功夫,厲浩荃帶著差役押著唐掌櫃與李忠上堂。上堂之後,差役毫不客氣,抬tu□一腳,就將二人踹跪在地上。 「小民叩見大老胤爺……」李忠第一個說道。 「小民叩見青天岳大人。」唐掌櫃也跟著說道。 「你二人姓甚名誰,哪裡人氏,還不速速講來。」岳肅沉聲說道。 「小的名叫李野,乃是廣西人氏。」李忠報了個假名。 「小的名叫唐震,乃是杭州本地人氏。」唐掌櫃如實答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唐震,我聽水師副將mao有見講,你是見財起意,聚眾搶胤劫,明知李野乃是海盜,卻知情不舉,目無朝胤廷、目無官胤府,可有此事?」 這樁案是人贓並獲,唐震是辯無可辯,可目無朝胤廷、目無官胤府的罪名實在太大,豈是他能夠吃罪起了。唐震連忙衝上磕頭,哭著說道:「青天大老胤爺明胤鑒,小的絕無目無朝胤廷、目無官胤府之心。明知李野是海盜,知情不舉,確有其事,但實在只是見財起意,萬無其他。還望大老胤爺念在小的為朝胤廷剿匪的份上,從輕發落。」 和海盜械鬥,可以說是防衛,並不觸犯律法,而且還會得到獎勵,所以唐震才如此解釋,希望能夠menghun過關。只是他也不瞧瞧,岳大人是幹什麼的,能那麼好糊nong。再者說,李忠又是幹什麼的,今天抓他來了,肯定別有用意。 「唐震,你說你只是單純見財起意,並非目無朝胤廷、目無官胤府,那y□n養如此多武胤裝,又是何意?而且,你的手下各個手持兵刃,照本督看來,你們平日裡,除了做正當買賣之外,偶爾也做些沒本錢的買賣吧。要不然,怎會如此大膽,幹出搶胤劫海盜,黑吃黑的勾當?」岳肅再次沉聲說道。 岳大人堂上問話,一般都是相當犀利,令人難以辯駁。他的話,一下就說到要害,唐震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用不堅定的語氣說道:「回大人的話,這確實只是第一次,以前萬萬沒有過,還望大人明察。」 「本督自會明察!本督再來問你,這唐記貨行的東家是誰呀?」岳肅問道。 「我們東家姓唐名龍。」這件事,唐震當然不敢隱瞞,因為整個杭州城,都知道唐記貨棧的東家是誰。 「你的所作所為,你們東家可知道?」岳肅冷冷地問道。 「我們東家……他……他不知道……」唐震小心地答道。 「不知道!」岳肅「啪」地一下,重重一摔驚堂木,厲聲喝道:「他若是不知道,憑你一個小小的掌櫃,就能調動三百多人,聚眾行搶?」 「回大人,我們東家確實不知道。一般來說,貨棧的事,東家都是委託由小的做主。」唐震趕緊解釋道。 「好呀。那本督再問你,你那三百多人,平時在貨棧都做些什麼呀?是專men充當打胤手,偶爾搶胤劫,還是做其他的貨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不、不、不……」唐震把腦袋搖的和撥lang鼓一樣,小心地答道:「這個……這些人,有一部分,平日裡在貨行是做搬搬抬抬的苦力,一部分是貨棧的護院。我們貨行,時常押貨去外地,養的人手多了點,其實也無可厚非。尤其是北面還有流寇作luan,我們一旦到北邊運貨,人手少了,哪裡敢去。」 「這話倒還有些道理,但你說你們東家全不知情,本督不敢輕信,而且那些兵器又是從哪裡購胤買的,本督也得追究。來人啊,讓他先行簽字畫押。」 岳肅說完,行書辦將寫好的供詞拿給唐震,等到唐震簽字畫押之後,又聽岳肅說道:「唐震啊,供詞你已簽字畫押,倘被本督發現其有假,本督定叫你好看。你們東家,家住何處?本督這就請他,前來對質!」 「我們東家……」唐震的臉上lu胤出為難之se,略一沉yin,說道:「我們東家現在不在杭州。」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二章 唐龍 「hun賬!」岳肅重重一拍驚堂木,厲聲說道:「大膽唐震,你當本督是三歲小孩嗎?你說,見財起意的是你!能調動貨行數百打手也是你!帶人聚眾搶劫的也是你!那唐記貨行還要東家做什麼切都有你來做主好了!像你這等刁民,想來不打也不會老實,來人啊,先給我掌嘴二十!」 岳肅一聲令下,馬上有差役上前,一個按住唐震,一個掄起木板朝唐震的嘴上打去。書mi群2 啪啪啪啪」二十下打完,直打的唐震滿嘴鮮血淋漓。 打過之後,岳肅盯著唐震,說道:「唐震!適才你說,你們東家不在杭州,那你且說說,他現在何處?」 「他到外地跑生意去了,可能會先去蘇州,然後再去北京,現在到底會在什麼地方,小的也不太清楚。」唐震小心地說道。 「這麼說來,你所說的話,都是一面之詞,一時間,無人可以對質了?」岳肅沉聲說道。 「小人所言,全部屬實,確都是小人一人所為,與我們東家無干「唐震堅持的說道。 「你倒是會避重就輕,那本督再來問你,你們東家何時能夠回來?」岳肅再行問道。 「這個」唐震琢磨了一會,才緩緩道來,「小的也說不上,我們這些跑生意的,出外一趟,最短都是三五個月,要是長的話,一兩年都是有的。 「少說三五個月,多說一兩年,唐震,你的回答可真是滴水不漏b。按你的說完,即便你們東家三五年內不回來,也是理所應當了。「岳肅冷冷地說道。 「出men跑生意,一去三五年的,也不是沒有」 「啪!」岳肅將驚堂木狠狠一摔,喝道: 「好你個唐震,你真是敢順桿爬呀!照本督現在來看,你們東家根本就不是出外跑生意了」 一聽這話,唐震嚇得臉一變se,跟著就聽岳肅繼續大聲說道:「我看你們東家是被你害死了吧!今日你能見財起意,率眾打劫李野,保不準前日就能見財起意,害死你們東家!來人啊,立刻將唐記貨行給我查封,通令全雀,但凡唐記貨行,一律全部查封!待案情水落石出,再行發落!唐震、李野還押大牢,明日再審!」 「大人,冤枉呀大人,」唐震聽說要封了唐記貨行,這下可急了,搶著說道:「我們東家活著好端端的,根本沒死您這」 「活的好端端的?那人在哪裡呀?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切都是你一己之言!本督斷案多年,就你這等伎倆,還想在本督面前menghun,簡直是白日做夢。3∴35888東家的鐵證,定然要你無話可說!退堂!」 岳肅說完,也不再去理會唐震,站起身來,轉過身後的屏風,離開大堂。 唐震、李忠自然不必說了,被差役押下,關人大牢。殷柱、童胄等人,率領差役、護兵立刻展開行動,查封唐記貨行,並行浙江全雀,但凡唐記貨行,一律查封。 唐記貨行遍佈浙江,幾乎每個府都有分行,而且唐記貨行在浙江極有名氣,屬於浙江第二大貨行,這一被查封,簡直是全省轟動。 而且,被查封的原因,也是迅速傳遍開來,百姓們街頭巷議,都說是貨行的掌櫃見財起意,謀害了貨行的東家唐龍,被總督大人明察秋毫,看了出來。 杭州城,金牛胡同的一所大宅院裡,有一個人,正背負雙手,在hu□廳之內,踱來踱去,彷彿有極重的心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斬龍幫青龍堂堂主古懷真。 正在在反覆踱步的時候,一個小廝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剛到hu□廳men口,便被古懷真看到,古懷真當即問道:「唐四,總督行轅那裡是什麼情況,唐震現在怎麼樣?」 「堂主,出大事了,咱們的貨行,全部被查封了。」小廝急切地說道。 「被查封了!」古懷真嚇了一跳,跟著問道:「唐震都在堂上說了些什麼,讓岳肅把貨行全給查封了。」 「唐震倒是把罪名全扛下來了,說自己見財起意,帶領護院前去搶劫。可是那個岳肅,要找東家和他對質,唐震說東家不在,岳肅又問去了哪裡,何時回來,唐震只推說具體去了哪裡,他也不知道,何時回來,也沒有准。結果就是因為這個回答,讓岳肅誤以為唐震是見財起意,將堂主謀害了。所以現在派人將貨行查封,想要查個究竟。」唐四如實答道,並將公堂之上所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公堂上的對答,也不是什麼秘密,到場觀看的人特別多,這唐四也是其之一。 聽了唐四的說話,我們不難想像,這古懷真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便是唐記貨行的東家一一唐龍。 「這個岳肅,倒也會刨根問底,不過也是,唐震一下調動這麼多人手,出外打劫,豈能不找我這個東家對質。唐震推諉搪塞,以岳肅這等j□ng明人,認為我被其所害,也是理所應當到此,古懷真長歎一聲,「我早就告訴唐震,岳肅現在已近浙江,平日裡安分一點,不要nong出什麼大動靜,他就是不聽。非說到嘴的rou不能不能,只要做的乾淨利索,什麼事也沒有,我那時也沒想周全,只以為對付一些海盜,算不得什麼,誰曾想,運氣竟然這麼差,遇到了水師的人馬。現在貨行被封了,咱們的銀,不少都囤在裡面,而且裡面還有不少幫裡的骨幹,這要是被岳肅嚴刑b□供,天曉得會出什麼事!」 說完,古懷真咬了咬牙,頗為無奈地說了句,「我該怎麼辦?」 「堂主,小的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該不該」唐四小心地說道。 「哦?」吉懷真眼睛一亮,問道:「唐四,你有什麼法,但說無妨。」 「屬下是這麼想的,貨行被封,許多骨幹被抓,會發生什麼,實在難以想像,人心隔肚皮,也不是每個人都不怕死的。所以屬下的建議是,堂主不如親自走一趟總督行轅,反正岳肅也不會想到斬龍幫的堂主,敢大搖大擺的到他面前。東家到了,就證明唐震沒有謀害東家,貨行的其他人也就會被釋放,貨行同樣會繼續開men。至於說唐震麼,堂主對他有恩,見他在堂上如此說話,想來已是報了必死之心,堂主和他在堂上對質,只說走了趟蘇州,剛剛回來,此事完全不知,官司就讓唐震一個人來背。他頂多是一死,也不會影響大局。」唐四說出自己心的想法。 吉懷真想了一想,點頭說道:「為今之計,怕是只有這一條路了。你說的不錯,諒他岳肅也想不到斬龍幫的堂主敢親自到他面前。 我再在牙齒藏下毒yao,如有意外,一死便是,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打定主意,立刻就讓人更衣,準備馬上就去總督行轅。結果卻被唐四給攔住,「堂主,您現在去,有些太早了,屬下以為,不如明日過午再去。短短一日,想來那些兄弟也能撐住,不至於一下便開口,而且那麼多人,岳肅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哪個是咱們幫裡的兄弟。堂主若是現在去,會被岳肅誤以為堂主本來就在城,搶劫之事,本來就是堂主安排的,見貨行被封,才不得已出面。而明天午後去,完全可以說在回來的路上聽說貨行被封,加緊趕路,此刻方到。, 「有理。」吉懷真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你小也有這般心機,很好。」 「多謝堂主誇獎。, 一夜無話,第二天過午,吉懷真吃罷午飯,帶著兩個隨從,直接前往總督行轅。 今天的總督行轅,照1日開審,不過只是普通的例行問話。岳肅將唐記貨行裡的夥計、管事、帳房、工頭等等一千人,逐個盤問。問的內容,無非是你們東家現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你們可曾親眼看他出men,有誰可以證明唐震沒有殺你們東家。 這裡的人,夥計、工人什麼的,回答統一為不知道。但是管事和帳房不能說什麼也不知吧,不過他們似乎也對好了供詞,一個個表示東家確實是出men了,是大上個月初五離開杭州,去蘇州的。畢竟岳大人昨日審案之時,唐記貨行裡也有人過來聽審,見岳肅派人查封貨行,也趕著回去報信,大家提前對好口供。這個時候,那是誰也不敢臨陣而逃的,要是這些小頭目提前都跑了的話,傻都會懷疑你們這裡有問題。沒事你跑什麼呀? 岳肅挨個盤問,問完便錄下口供,讓他們簽字畫押,然後還押大牢。有那膽大的,還問什麼時候能被釋放,但岳大人的回答只有一句,「既然你們都說,fh們東家不是被害,那就等你們東家回來吧,天曉得是不是你們和唐震合夥害死你們東家。你們東家一天不回來,你們就安心在裡面吃牢飯,不過本督的耐xing很有限,時間長了,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話,肯定會著落到你們身上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三章 餿米飯 「啟稟大人,外面有人自稱是唐龍,前來求見大人。TXT電書下載**在岳大人正審著的時候,外面有差役前來通稟,說唐龍來了。 岳肅一聽這話,眉mao一掀,淡淡地說道: 「傳他上堂。」 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將吉懷真帶到堂上。 雖然「唐龍」在杭州屬於一等一的富商,可你沒有功名在身,光有錢算個mao。到得堂上,也得老老實實地跪倒在地,叩見總督大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抬起頭來。」 古懷真依言抬起頭來,岳肅略作打量,問道:「你就是唐記貨行的東家唐龍?」 「正是小民。」古懷真答道。 「你貨行的掌櫃、管事都說你去外跑生意,不在杭州,怎麼今天突然冒出來了呢?」 岳肅疑huo地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民確實是到蘇州跑生意,事情辦法,便趕了回來。今早已人杭州地界,聽人說貨行出了事,才快馬加鞭趕到城。」古懷真說道。 「原來是這樣。你回來的正好,本督這裡正好有一樁案,需要你來對質。」岳肅說著,將手一擺,又道:「把堂上的朱管事先行帶下,傳唐震上堂。」 公堂之上,現在審的是貨棧的一名姓朱的管事,岳肅讓差役將他帶下,不大工夫,將唐震提到堂上。唐震一到堂上,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古懷真,他登時一驚,心暗道:「堂主怎麼來了?」 可驚訝歸驚訝,他還是老實的走到階下,跪倒在地,衝上磕頭,口稱「草民叩見青天大老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唐震,你可認得你身邊下跪之人。」 唐震看古懷真的後背,便已認出是誰。不過現在,仍是作態朝旁看去,故作吃驚地說道:「這不是我們東家嗎?東家,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古懷真故意怒道:「還不是你做的好事,趁我不在家,竟然做出這等見財起意之事,險些斷送我祖上傳下的貨行。 東家,都是小的不好,此事小的願意一力承擔,絕不拖累東家,拖累唐家。TXT電書下載**」說著,唐震再次衝上磕頭,說道:「大人,我們東家現在已經回來,現在也可證明,我們東家沒有被害。率眾搶劫之事,全是小民之過,還望大人明鑒,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要是你的罪行都能從輕發落的話,那天下間落草為寇,攔路打劫之人,不都可以從輕發落了。你即已認罪,此案便可瞭解,讓他簽字畫押。」岳肅淡淡地說道。 行書辦拿著口供讓唐震簽字畫押,隨後又聽岳肅說道:「唐龍,唐震率眾搶劫之事,雖然與你無關,但本督現在想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如實作答。」 「小民一定如實回答。」見岳肅認可了唐震的案,古懷真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但聽岳肅說還有問題要問,連忙小心地說道。 「唐震搶劫之事,你在外地經商,並不知道,這也可以說得過去。但是,唐震一下就能調動這麼多打手出外打劫,你也難辭其咎。 本督現在問你,以往你們可曾也做過類似之事?」岳肅問道。 「大人說的極是,唐震能做出這等事情,小民確實難辭其咎,實在是對他太過信任,放任自由,方有今日之禍,日後以後一定謹記這才教訓。至於大人所說,以前是否有過類似之事,小民可以對天發誓,絕無此等之事,我們唐記貨行,一向以誠信為本,合法經商,斷沒有行過搶劫的勾當。」吉懷真一臉惶恐地說道。 「你的回答,本督很難相信。其原因在於,你的手下,殺人越貨,毫不手軟,甚至還敢與海盜正面ji□o鋒,若說平日安分守己,哪有這份膽量?唐龍,你說是嗎?」岳肅心平氣和地說道。 岳大人這句話看似平淡,但是問到了點上,這還真讓吉懷真難以辨駁。「小民民也不知道他們為何這般厲害這幫人我平日也沒有什麼接觸在貨行裡一般都是由唐震來管所以我也不知道口阿」 他只能把皮球踢給唐震。古懷真心暗想,這個岳肅真的好生厲害,每句問話,都叫人難以狡辯,怪不得當初能破那麼多案,先生、南宮朔這等人物都能敗在他的手上,今天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唐震,你們東家說不清楚,那你來給本督解釋解釋,你的手下,為何這般厲害?」岳肅冷冷地看向唐震。 「回大人的話那個府上的護院,平日也是強加訓練,要不然出外押貨之時,一旦遇到強盜,怎麼抵禦」唐震解釋道。 「你昨日不是說,這裡面自勺人,一部分是護院,還有一部分是貨行的力工嗎?護院訓練也就罷了,看過的力把,平日也要訓練嗎?那誰來做活呀¯你們唐記貨行,應該是很忙吧。」岳肅再次冷道。 大人再一次將唐震問的啞口無言。 岳肅見他答不出來,淡淡地說道:「回答不上來了吧,那讓本督替你回答吧,你們唐記貨行,表面上雖然經商,但背地裡也難免做些黑吃黑的勾當,見有大批賊贓前來銷售,定會與人約定地點,然後強加掠奪。唐龍、唐震,本督說的話,你們說對嗎?」 「大人民確實合法的生意人,從沒做過這等勾當啊」古懷真仍是做出一臉無辜的樣。 不過,唐震見此事難以圓過去了,無奈之下,只好咬牙說道:「大人所言極是,小民願招。確如大人所言,小民在收貨之時,一旦見到販賣賊贓,卻數額巨大,便與他們約定地點,然後加以強搶。但是小民可以保證,搶的只是那些販賣賊贓的海盜,從沒搶過正經的生意人。」 「算你老實,那這件事,你們東家知道嗎?」岳肅再次問道。 「我們東家並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那你搶來那麼多貨物,放在貨行裡販賣,你們東家難道看不到嗎?還有每次都和海盜ji□o鋒,難免沒有死傷,死了那麼多人,你們東家難道看不著嗎?好比這次,一下死了四十多人,還沒有將李野這伙海盜拿下,估計若不是水師官兵碰到,將爾等制止,死的人還會更多。到底是你們東家瞎,還是你當本督眼瞎呀?」 震的反應倒是很快,馬上說道:「回大人的話,小民既是貨行j掌櫃,想要在貨上做些手腳,也是輕而易舉之事。畢竟貨行裡那麼多貨,東家也不能天天清查。至於說每次黑吃黑都有死傷,這點東家倒不會留意,因為貨行那麼多做活的,東家也不能全認識不是,少了點,誰也不會加以過問。而且,但凡參加搶劫的護院、力把,我都會給予重賞,五十兩銀的賞錢,他們豈會多說半句。」 他的辯解,也算是天衣無縫,岳肅點了點頭,沒有再行加以追問,只叫他們簽字畫押,跟著又道:「讓二人暫且押下,傳護院頭目李光上堂問話。」 古懷真和唐震被收入監牢,二人心也沒有覺得如何,認為這也是正常。岳肅又對護院頭目李光進行盤問,李光的回答和唐震竟然差不了太多,也是說東家並不知情,每次搶劫,都是給下面的人五十兩銀,大傢伙高高興興,沒有其他。岳肅也就是照例記錄在案,讓他簽字畫押,接著提審其他人。直到傍晚時分,岳大人便來了句,「今日時候不早,暫且退堂,明日再審。」 行轅大牢,裡面現在關著的除了貨行的人,就是李忠的人。裡面現在擠得是滿滿當當,那些小嘍噦,是都二十多號人蹲一個牢房,不過像古懷真、唐震、李忠這幾位高級犯人,還是能夠享受到單間的。 到了晚飯時間,獄卒照常送來飯菜。犯人能吃什麼好的,一碗糙米飯,幾根破鹹菜。這等伙食,古懷真、唐震這等人,瞧都不會瞧上一眼,可此一時彼一時,你不吃就要餓、肚。 剛開始,古懷真是不吃的,可到了二更天,實在是餓、的受不了了,才端起糙米飯,夾了根鹹菜,將就的吃一口。心裡想著,自己起碼是江湖人,吃點這破爛,全當臥薪嘗膽了。 不過,這飯菜實在難吃的很。飯都硬了,還有點發餿,鹹菜是鹹的要命,吃上一口,都能鹹死兩個,想來那做成菜的師傅,家裡是賣鹽的。怪不得這幾條鹹菜,吉懷真估計,自己吃上兩根就夠了。 發餿的米飯,正常誰能吃的下去,也就仗著這成的要命的鹹菜,吉懷真才閉著眼把飯吃完。吃完之後,覺得有些睏意,眼皮開始打架,一側身,便睡了過去。 可就在他睡著後不一刻,一名獄卒走了過來,看到米飯被他吃光,臉上lu出一抹笑容,跟著轉身離去。過了不長時間,監獄裡來了一夥人,領頭的是殷柱、厲浩然,他倆還帶了五十多名士兵。這幫人直接來到古懷真所在的監房,把牢men打開,把古懷真拖起來就走。 吉懷真睡的也是夠死的,就連這樣,部沒醒來。唐震就住在古懷真斜對面的囚室,看到這一幕,那是心驚膽寒。暗自討道:「這是怎麼回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四章 非刑 第十四章非刑 「啊……」 睡夢的古懷真突然打了個j□靈,雙眼猛地睜開。e^看當他睜眼的那一剎那,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牢胤房之內,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公堂。因為在他對面,擺著公案,公案之後,端坐著白天審他的岳大人。左右兩廂,站著差役,而在自己身邊,還站著四個漢。 古懷真想要動一下,現在又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胤hu□胤大胤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心納悶,同時透著害怕,連忙衝上說道:「岳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唐龍,本督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清楚嗎?」岳肅說著,拿出一幅畫像,上面所畫之人,正是古懷真。「去年旬,你到台胤灣向荷蘭人購胤買火炮十men,火槍五百枝,你一個商人,購胤買這些東西,意yu何為?還有,你在南平縣內,對抗官軍,令福建巡撫吳思南身受重傷,如此行徑,和造胤反又有什麼區別?」 一聽岳肅問出這話,唐龍的心差點沒從嗓眼裡蹦出來,連忙辯解道:「大人,小民冤胤枉呀,小民從來沒有到過台胤灣,更沒有購胤買過什麼火器。還望大人明胤鑒。」 「大膽!」岳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厲聲喝道:「此時此刻,你還敢矢口否認,你來看,這是何人?」 岳肅說完,手掌一拍,緊跟著,從屏風之後,轉過一人。這人三十來歲的年紀,長得質彬彬,但一臉的油滑像。他轉出之後,來到岳肅身邊,躬身說道:「小的參見大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唐龍,此人你可認得?」 「我……」這個人,古懷真當然認得,剛轉出來的這位老兄,乃是荷蘭人的通譯,名叫孫煒。當初自己購胤買火器之時,正是孫煒在旁翻譯。不僅如此,唐記貨行與荷蘭人也打過幾次ji□o道,互通有無,這孫煒都在邊上。 「孫煒,這個人是到台胤灣,向荷蘭人購胤買火器的唐龍嗎?」岳肅看了孫煒一眼,淡淡地說道。 「回大人的話,正是此人。書mi群2唐老闆和荷蘭人常有生意往來,向荷蘭人購胤買火器的人就是他,小的絕不會認錯。」孫煒如實說道。 聽了這話,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唐龍,你還有何話要說?」 到了這步田地,古懷真終於明白,自己原來是上當了,前面的一切,不過是岳大人編排的小節目,真正的目的,乃是要引自己這條大魚上鉤。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古懷真清楚的很,與其受胤辱,不如一死。牙縫裡藏著劇毒,只要一咬,便能一了百了,拿定死的主意,古懷真把心一橫,牙關是緊緊一扣。 他藏的劇毒是鶴頂紅,包在yao囊之內,只要yao囊一破,是當即必死。古懷真現在都把眼睛閉上了,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沒死。 「唐龍,你是想服毒自盡嗎?」岳肅冷冷地說道。 見被岳肅點破,而自己又沒有死,這一下古懷真可有點懵了,睜開眼睛,看向岳肅,疑huo地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你且來看,這是何物?」岳肅說完,從桌案之上,拿起一個指夾大小的東西。雖然古懷真看不清楚,但覺得眼熟,似乎正是藏在牙縫的yao囊。 「唐龍,你想要自盡,沒有那麼容易!實話告訴你,當你自投羅網,進入總督行轅那一刻,你的命,便不在由你掌控。本督也是怕你服毒自盡,畢竟你是本案的唯一線索,你是否是斬龍幫人,我也不敢肯定。所以,今天夜裡,才在你的米飯之,下了meng胤汗胤yao。你吃的米飯是不是有點酸,告訴你,就是怕你這等***湖看出,我才故意給你準備的餿米飯,讓你吃不出來。在你昏胤厥之後,本督的人,仔細在你渾身上下檢胤查一遍,雖然在你身上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物,可打開你的嘴巴,卻發現這個東西。本督也是怕你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斬龍幫人一樣,關鍵時刻,咬毒自盡。不過這次看來,本督的做法並沒有錯。唐龍啊,我勸你還是識相一些,把你知道的東西,都乖乖的說出來,要是這樣,本督或可網開一面,饒你一條xing命。否則的話,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呵呵呵……」古懷真這時也冷笑起來,他狠狠地望向岳肅,說道:「岳大人,果然厲害,但想從在下口胤,得到什麼東西,那是休想!」說完,張胤開牙關,便要咬舌自盡。 誰曾想,就在這一刻,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一把卡住古懷真腮幫,令古懷真很咬的牙齒,一下沒了力量。這人正是殷柱,他是奉命在此防備,就是擔心,古懷真咬舌自盡。所以,在古懷真意yu自胤殺的一刻,及時阻止下來。 若論古懷真的武功,絕對是在殷柱之上,可現在被五胤hu□胤大胤綁,有勁也使不出,只能是任人宰割。 岳肅看的明白,輕笑一聲,說道:「倒是一條不怕死的硬漢,不過,即便你有心一死,可在招供之前,想死也死不了。來人啊,把他的滿口牙齒都給我打落,看他還怎麼咬舌自盡!」 「是!」 站在古懷真身邊的四個人是殷柱、鐵虯、厲浩然、厲浩荃,得了這話,是一起動手,一頓拳頭,將古懷真的滿口牙齒全部打掉。牙齒盡落,古懷真的嘴上是鮮血淋漓,可怖異常,孫煒看了,渾身是直打哆嗦。 岳肅看到孫煒這幅m□樣,說道:「孫煒,你且退下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多謝大人。」孫煒如meng大胤赦,連忙退到堂外。 這回,岳肅緊緊地盯著古懷真,說道:「唐龍,現在你的生死,已經不再由你說的算了。你說是識相,就將本督想要知道的事情,如實招了,也可少受皮rou之苦,然後本督還能給你一個痛快的。否則的話,就不要怪本督辣手無情了。」 「哼!」古懷真重重哼了一聲,用淒厲的聲音說道:「想要從我的口胤得到你想知道的東西,那是休想。有什麼本事,你們就儘管使出來吧!」 「好你個古懷真,真是不見棺胤材不落淚。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敢強胤硬。好,那本督就要看看,是你的嘴巴上,還是本督大堂上的刑胤具硬!來人啊,動胤刑!先給我上竹籤!」岳肅大聲說道。 岳大人這一次,可是做了j□ng密的布屬。在從荷蘭人那邊,得知購胤買火器之人乃是唐記貨行的東家唐龍之後,他表現的不緊不慢,沒有馬上動手,以防打草驚蛇,讓主犯逃掉。於是,他先是讓李忠等人冒充海盜,前去銷胤贓,可以說,這一次不管唐記貨行的人是否黑吃黑,哪怕是公平ji□o易,金蟬和mao有見都會帶兵將人拿下,帶到總督行轅,到時只是罪名定的不同罷了。之後,岳肅都會想法設法把事情nong大點,引貨行的東家出面,只要「唐龍」一現身,岳肅便將人扣在大牢之內,你今胤晚不吃那拌有meng胤汗胤yao的餿米飯,明天還會接著扣下你,直到你餓的不行,吃下為止。人一昏mi,岳肅就叫人搜胤查,主要就是搜胤查口腔,看是否藏有劇毒。在和斬龍幫的幾次ji□o手時,岳肅都吃了這麼一個虧,對方骨幹服毒自盡。雖然不能確定「唐龍」是斬龍幫人,但是對方購胤買火器,對抗官軍,其實力已經明顯,造胤反意圖也是明擺著,怎麼也不能讓他死了。在「唐龍」牙縫發現毒囊之後,岳肅漸漸可以肯定,此人十有***是斬龍幫的人,因為只有斬龍幫的人好幹這等事。 一番連環計下來,古懷真終於上當,岳大人明白,這次抓到的是大魚,必須要用重刑。這個人的身份,絕對要高於以前所抓獲的所有斬龍幫人,就算嘴硬,也得全力以赴。 有差役拿來竹籤,狠狠地***唐龍的指甲縫,疼得唐龍是滯留冷汗,可這傢伙,硬是一聲沒吭。見唐龍這般強胤硬,岳肅再行上胤刑,這次的刑法是滾水。將開水煮沸,然後把唐龍的雙手硬生生的按到裡面,這一回,唐龍疼得是嗷嗷直叫,可依然不招。雙手燙的滿是水泡,岳肅讓人把水泡挑破,再拿來一盆鹽,把古懷真的雙手埋到鹽裡。 傷口上撒鹽,哪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古懷真疼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但仍是堅持不招。 遇到這等硬漢,要是換做往常,岳肅或許就不會再動手了,但明知對方大有來頭,唐記貨行乃是浙江第二大貨行,這麼個人物,知道的肯定不少,哪能就此放過。 岳肅再次下令換刑胤具,這回用的是昭獄裡面,常用的刑法——刷洗。把人鋪到案板上,澆上開水,然後用鐵刷刷。 開水一燙,鐵刷一滾,身上的皮rou是「刷刷」地往下掉。像那rou少的地方,直接就能見到白骨。如此刑法,世間幾人能夠受得了,可古懷真硬是扛了下來,還是強胤硬不招。岳肅再叫人往身上撒鹽,古懷真仍是半句不招。這一來,岳肅可真有些急了,實在不知該怎麼撬開古懷真的嘴巴。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五章 有這兩百年歷史的幫會 第十五章有這兩百年歷胤史的幫會 古懷真抵死不招,受盡折磨,還如此嘴硬,岳大人的手下,是一個個都傻了眼,包括岳大人在內,也是服了。「域名請大家熟知」 對方就是不招,這可怎麼辦?殷柱他們是沒有法的,但是岳大人思量片刻,便有了主意。這個主意,叫作j□ng神折磨法,說白了,就是不讓你睡覺,折磨的人j□ng神崩潰,最後無奈招認。 這個法看似不是很厲害,但卻是萬試萬靈,不管是什麼樣的犯人,都很難抵禦。因為人都是要睡覺的,不讓你睡覺,又有幾個人能承受的了。 岳肅望了眼被折磨的體胤無胤完胤膚的古懷真,說道:「調五十人看著他,不准有絲毫閃失,還有,不准讓他睡覺,只要他敢睜眼,就給我打。實在不行,就找個東西,別住他的眼皮,讓他合不上眼。還有,就是別讓他給我死了,出了什麼閃失,本督拿你們是問!」 「是!」 殷柱等人不明白岳肅的意思,但是大人既然這麼吩咐了,那大傢伙就這麼辦吧。反正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唄。 接下來,古懷真被嚴密監控,身份重傷的他,除了身胤體疼痛之外,是j□ng神萎靡不振,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可是,負責看胤守的人,哪個他這個機會,大傢伙分頭看著他,只要古懷真敢合眼,那就是一鞭胤,肯定讓你睡不了覺。即便不打鞭胤,也是一盆涼水潑上去。到了後來,看胤守的人都有些累了,乾脆按照岳大人的意思,找了個小木棍,把古懷真的眼皮給支住。 這等刑胤訊b□供的方法,可以說是明代人聞所未聞的,但似乎很是管用。只兩晚下去,古懷真就被折磨的一點j□ng神也沒有,一心想要閉上眼,可就是閉不了。 另一方面,岳大人第二天早上,仍是例行升堂,不過這一回,他審的不再是唐記貨行的人,而是李忠那幫人。反正也不動胤刑,就是磨嘴皮,問完這個問那個。李忠他們早就有了岳大人的授意,是滿嘴胡說八道,謊胤言一次次被揭胤穿,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對付到下班,也就完了。 外間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還以為總督大人在認真審案,誰知道,這只是表面功夫,正主正在受折磨呢。書mi群2 當然,也有人hu□錢打聽古懷真的情況,總督行轅裡的人是照常拿錢,但給出的回答只是,「唐老闆」正蹲在牢裡呢,大人要怎麼發落,咱們也不知道,你們先等著吧,或許明後天就能過堂,那時便見分曉。 今天的堂審過去,被折磨不行的古懷真還是沒招,第二天岳肅還是提胤審李忠他們,湊合一天,接著等古懷真的口供。到了第三天晚上,古懷真真的受胤不胤了胤了,如果說rou胤體的折磨,對付不了意志堅定的鐵漢,那j□ng神上的折磨,怎是摧毀鐵漢意志的不二法寶。 遍體鱗傷,三天三夜沒合眼睡覺,這個世上,估計還沒有人能夠受得了。古懷真現在,一心就想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法。但是想死,也不是你說死就能死的,四肢被綁著,牙齒都被打沒了,你還能怎麼死。想不吃飯、不喝水,那是休想,每天都有人把好吃好喝往古懷真的嘴裡塞,老參湯都喝了好幾碗,就是不讓你死。 這天晚上,古懷真終於無力地說道:「我招。」 守在他身邊的人一聽到這話,一個個是興胤奮非常,立即前去通知岳肅。別看古懷真這幾天沒合眼,岳大人也沒怎麼睡覺,心事重重,哪有那麼容易睡去。一聽殷柱前來稟報,說古懷真願意招供,岳肅高興的連外衣都沒穿,便匆匆的趕往值房。 來到房內,岳肅看到被綁在木樁上的古懷真,說道:「唐龍,你願意招了。」 「小人願招,招完之後,只求一死。」古懷真無力地說道。 「好,只要你如實招供,本督會成全你的!」岳肅大聲說道。 「多謝大人。」古懷真長歎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在下本名古懷真,唐龍只是我對外的名號。我是斬龍幫的人,隸屬青龍堂堂主,上次向荷蘭人購胤買火器,乃是奉主公之命行胤事。大人還有想問的,就一併問了吧,古某一定知無不言。」 古懷真的聲音有氣無力,但憑岳大人的直覺,完全可以確定,古懷真所言,絕對屬實。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古懷真,本督現在想要問你,你們的總舵現在何處,你們口胤的主公,姓甚名誰,多大年歲,相貌如何?可有其他什麼身份?」 「我們的總舵在湖州府、孝豐縣外的集賢莊。整個莊,都是我們斬龍幫的人。要問我們主公姓甚名誰,這點我也不知,至於相貌,他每次召見我等,都是帶著一個面具,若說年紀,從他的聲音之內,大概還能聽的說,應該是在五旬開外。在我斬龍幫內,知道我們主公姓名和真正相貌的人,估計只有左護胤法米可和她的丈夫右護胤法簡讓,因為米可是我們主公的大nv兒,簡讓是主公的n懷真如實答道。 「哦……」岳肅從古懷真的語氣確認此言無須,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總舵集賢莊那裡能有多少人。」 「整個莊都是我們斬龍幫的人,男nv老幼加在一起,能有五千多口。」古懷真說道。 「這麼多人……」岳肅驚訝了一聲,再次問道:「我和你們幫裡的兩個有來頭的人物打過ji□o道,一個是先生,一個是南宮朔,他們兩個在你們幫任何職司,現在可在集賢莊內?」 「他倆都是我們幫的護胤法,而且都是足智多謀,屬於主公的心腹。至於說,現在是否在集賢莊內,我也不敢肯定。」古懷真說道。 「在杭州城裡,還有多少你們斬龍幫的人,整個浙江,又有多少斬龍幫的聚點呢?」 「杭州城內,青龍堂的總壇設在金牛胡同的大宅裡,下面還有兩個分舵,一個在嘉興府,一個在蘇州府。現在杭州城裡的幫骨幹,幾乎都被大人一網打盡,嘉興府的分舵,其實就是唐記貨行的分行,大人已經派人查封,不知那裡的人有無落網。蘇州府的分舵,打的旗號是馬記貨行,骨幹幫眾,都在貨行之內。」古懷真無奈地答道。 「我聽人說過,你們斬龍幫一共四堂,其是青龍、白胤虎、朱雀、玄武。這四堂的堂主都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 「白胤虎堂的堂主叫作刑鳴安,當年在太行山和大人ji□o鋒的人馬,便是白胤虎堂的主力。經此一役,白胤虎堂損失慘重,大多骨幹,全部陣亡。現在的白胤虎堂,和一個空架沒有什麼區別,刑鳴安正在著手招兵買馬,不過他在何處發展,我也不太清楚。朱雀堂叫作石連破,朱雀堂是當年在陝西起事的主力,後來雖然逃的快,但也受到不少的損傷,不過實力,還是要比白胤虎堂強得多。他們的堂口,乃是在陝西,現在陝西兵連禍結,有無變化,我也不太清楚。玄武堂堂主韓湘,堂口設在河南,他們的分舵主王啟龍曾經和大人打過ji□o道,後來死在大人手上。整整一個分舵,被大人挑了,實在打了些折扣,在陝西起事時,玄武堂也跟著去了,多少也有點損傷,但一個分舵的骨幹仍在,現在應該還在河南。」 古懷真倒是知無不言。不過,他也只是限定於岳肅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岳肅沒問的,也就不加回答。比如說,推胤背圖的事情。 「你們斬龍幫現在都有什麼打算,你們打量購胤買火器,想來是有什麼圖謀吧?」 「圖謀是有的,我們主公打算讓我多購入一些糧食、兵器運往河南、山東,然後等到流寇的聲勢再大一些的時候,便行起事,謀奪天下。」古懷真說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主公也是個人物,時時刻刻不忘了造胤反啊。古懷真,你也是條,為何甘心屈居人下,甘為走狗呢?」 「古某的父輩便是斬龍幫的人,世代為青龍堂堂主,忠於主公。古某今天出賣主公,死後怕是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古懷真搖頭說道。 「你們斬龍幫一心造胤反,惟恐天下不luan,實乃其心可誅。你堂堂七尺男兒,不思j□ng忠報國,一心從匪,死後就不怕遺胤臭胤萬胤年麼?本督現在不願再難為於你,你要你再回答本督最後一個問題,本督便可讓你解脫。」 「古某已經招了這麼多,大人還想知道什麼,開口問就是。」 「你適才說,你是祖輩便是斬龍幫的堂主,本督想知道,你們斬龍幫已經有多少人的歷胤史了?」 「聽我父親說,能有兩百年的歷胤史了吧。」說完這句話,古懷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明白,在自己招認之後,歷經兩百年的斬龍幫,怕是要就此覆胤滅。 「這麼久了,怪不得斬龍幫能有如此實力……」岳肅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將古懷真帶到一個安靜的房間,好好伺候,不要讓他死了。」 一聽這話,古懷真反而急了,大聲說道:「大人,你不是說,在我招認之後,就給我一個痛快的嗎?」 「我確實是這麼說過,可也要核對你說的是真是假呀。本督這就派兵掃了集賢莊,如果你所言是真,一定會履行承諾,如果你所言有假,咱們還要繼續來過。」 「岳大人,古某所言,絕對屬實,絕無半分虛假!」古懷真鼓氣最後的力氣,大聲吼道。 「古懷真,這麼多天沒合眼,你也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帶他下去。」岳肅說完,擺了擺手,便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六章 混亂 第十章hunluan之始 青儀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甩過那漢的手,掌櫃的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了,周乞坐在一邊,翹起二郎tu□,跟這群賭徒沒什麼兩樣,笑嘻嘻的看著青儀。4∴80六5 等到青儀反應過來人家是趕她出去的時候,那漢已經被扔出賭坊了,青儀無視掉這個ch□曲,看了眼天都,臉上笑yinyin道:「今天玩得高興,贏了不少吧。」 天都挑眉看著她一反常態,若是平常看見他這樣,早就連諷刺帶嘲笑,的挖苦起來了,哪裡能這般和聲細語,知道青儀本質的天都,一隻腳搭在賭桌上,傲然道:「說罷,又有什麼事?」 青儀衝著天都一笑,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知道你最大方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上次借你的東西,不小心nong壞了。」見天都要開口說話,青儀立馬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就會修好的。」 「你是說上次給你的古籍,那可是孤本了。」天都顯然對他那本古籍很上心。 青儀乖巧的搖頭道:「不是古籍,古籍我保護的很好呢。」 天都想了想才道,「剩下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壞了就壞了。」見青儀臉se一喜,天都又道:「想一想,你拿我的東西還不少呢,打算什麼時候還給我呢。」 青儀臉上的喜se也掛不住了,「瞧你那小氣勁,等我賺了,肯定給你還,再說了,你給我的也沒幾樣好東西。」 「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光天豐丹,我都給了你有五瓶了,你以為煉那東西很容易啊。」天都瞪了眼青儀,又道:「你竟然吧天豐丹往身體裡塞,你以為那是膏yao啊。」 青儀扁了扁嘴,「那都多長時間的事了,你還記得。」 天都眼神瞥過青儀的脖頸,微微皺了皺眉頭,「我送你的吊墜呢,為何不戴著。」 青儀愕然,m□了m□自己的脖,隨意道:「那東西帶著太麻煩了,又不能增幅實力,戴著幹嘛。」 天都眼閃過一絲不滿,「讓你戴著你就戴著,哪來那麼多廢話,要不想戴,就把欠我的東西全都給我還回來。」 青儀嘀咕了聲:「小氣鬼。」不情願的拿出吊墜,試了兩次沒有戴上去。 天都似乎是笑了笑,「真笨,過來。」 青儀將吊墜遞給他,背過身去,天都拿著吊墜,眼神似乎有些mi離,回想起那個經常陪伴在他身邊,溫柔的身影,那個被他稱之為母親的nv人,帶著一身的悲痛,離世時,那雙像極了吊墜的湛藍眼眸。 青儀等了半天,見天都沒反應,催了催他,天都深吸口氣,輕柔的將別過青儀腦後的長髮,緩慢的將吊墜戴在她的脖上,扳過青儀的身,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襯著青儀白皙的皮膚,他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對青儀道「以後不准在取下來了。」 青儀狐疑的看著天都,看見他那雙深藍se眸,呈現的從未見過的深情,似乎只要她一拒絕,那雙瞳就會受傷,半天才點頭,帶著一絲淺笑道:「放心吧,除非我的腦袋被砍下來。」 天都臉se一滯,瞬間又恢復原狀,轉移話題道:「你還要給林向天幫忙麼?他可不是個好人呢。」 周乞坐在一邊,笑道:「喂喂~當著我這個林向天的老友,這麼說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天都瞥了他一眼,無謂道:「就算是林向天在,我也會這樣說的。」 青儀聳聳肩,坐在椅上,「我只是在賺些防身的寶貝,唉,一個沒有家族保護的孩,自力更生是必須的,再說了,在我身邊的有幾個是好人,好人的話都飛昇了,是不會跟我為伍的。」 天都淡定的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也對,做壞人能做到你這種自信的程度也是一種境界。」 青儀全然不覺得天都是諷刺,得意道:「那是,我可不是一般人。」 天都點點頭,問道:「那麼你說nong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青儀想了想道:「不好意思,把你家的百里釋給nong殘了,以後他不能再給你暖chuang了。」 天都臉se瞬變,周乞在一邊捂著肚狂笑,「天都兄,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種嗜好,看來下次不能帶你去窯逛了,哈哈哈……」 青儀完全無視天都的臉se,還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啦,林向天給他吃了什麼定魂丹,死不了的。」 周乞驚訝道:「林向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的,定魂丹都捨得給。」 青儀鄙夷道:「什麼大方,他不過是想故技重施,想要用一顆定魂丹,讓百里釋欠他的人情債,你知道人情這種東西,可是最還不清的了。」 天都似乎是意外的看了眼青儀,「原來你知道啊。」 青儀淡然道:「我當然知道,不然早就被他耍的團團轉了,但,我可不覺得百里釋會對他感恩。」 天都冷哼一聲:「利用別人感情獲得利益,這種行為很讓人討厭,玩nong感情最終也會被感情玩nong,林向天會遭報應的。」 「想不到你也蠻有正義感的嘛。」青儀笑道,「聽說,天宗men已經被魔御men佔領了。」 對青儀忽然的轉移,天都平靜道:「是啊,從罪生men被滅後,修魔界的事情就變得撲朔mi離起來,我想這些事情罪式肯定都清楚,但他的選擇卻是我不能理解的。」 青儀又問道:「那你的打算呢,上玄men被顛覆之後,你又要如何呢?」原本青儀並不關心這些事情,但今天,她卻開口問了。 天都對青儀的詢問,遲疑片刻,才道:「現如今的天宗men基本上也算是被滅了,我會奪回它,但我不會冒冒失失的殺進去,我要先瞭解清楚事情真相,在做定奪。」 「而現階段,讓上玄men成為我的據點,便是我下一步計劃,我覺得罪生men和天宗men的敵人是一個,你身為罪生men的少主,難道不覺得,有責任重振罪生men麼。」 青儀皺了皺眉頭,心暗道:「身為罪生men少主的是罪儀,並不是我,我只想好好活著,幹一些想幹的事情,逍遙一生,不想跟這些luan七八糟的東西扯在一起。」 她對天都笑道:「萬物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然規律而已,又何必強求。」 天都眼映she出一絲嚴厲,「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殺你父母的兇手逍遙在外,難道你忍心看著罪生的弟在外被人欺凌,難道你真狠心讓罪式幫你承擔一切,而你卻躲在上玄men,躲在太平之地,吃喝玩樂,這就是你想做的嗎?」不跳字。 天都冷笑一聲,「兩年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還是我看走眼了。」 青儀對天都的話毫無反應,淡然道:「或許是你看走眼了吧,我一直是這樣,你就當兩年前的我已經死了,光復罪生men什麼的,我沒有一點興趣。」 天都看著青儀離開,眼呈現出深深的失望,低頭,深吸口氣,也黯然離開,只剩下周乞看著兩人分別離開,伸了個懶腰,「青儀的修為竟然有j□ng進了,真是可怕的速度,看來我也的好好修行了,萬一被她趕超了豈不是很丟人。」 青儀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複雜,她從未將自己當做過罪儀,也不想光復山men,但心底又牴觸著這個想法,心底的她想變成罪儀,想擁有家庭,想擁有親人,想有個能知心ji□o底的朋友。 青儀是個自s□的人,她想擁有罪儀所有好的東西,卻不想承擔她的責任。 她甚至自己都未發現,當她享受罪儀留下的美好時,心都將自己設定成罪儀,但當她面對罪儀的責任時,她便告誡自己我是青儀不是罪儀。 但實際上,心底的那條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就在青儀一路上心情沉重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的魅音,讓她暫時消停下來。 魅音單膝跪拜在地,恭敬道:「魅音參見少主。」 青儀點了點頭,讓魅音起身,心卻劃過一絲疑慮,「這樣承認少主的身份,真的沒關係麼。」 魅音起身後,小聲道:「魅音方才上玄men發現了雪姬的身影,並將她擒住了。」 青儀眼前一亮,所有的煩惱全都拋開了,笑道:「快帶我去」 魅音點頭,兩人身形一閃,人已經不見了。 再次出現時,兩人已經回到了青儀的府邸,魅音將雪姬困在府的柴房,柴房布著陣法,雪姬根本逃脫不了。 青儀看著雪姬被打的鼻青臉腫,滿身傷痕,看來魅音沒少給她吃苦頭,彎下腰,撥開她黏在臉上的長髮,嘖嘖感歎道:「魅音,你下手真狠啊,好好一個大美nv被你活生生打成個豬臉了。」 魅音知道青儀是故意這麼說的,配合道:「屬下知錯了,下次不會讓她變成豬臉,一定讓她變成一頭豬。」 青儀詫異的看著魅音,隨即大笑起來,「沒想到你平時不怎麼說話,一說起來竟然這麼犀利,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魅音點頭,微笑頷首,「少主過獎了。」 魅音下手實在是狠,可能是因為上次青儀被打個半死的原因,雪姬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像一灘軟泥一樣靠在牆上。 青儀拖著下巴,沉思道:「要怎麼處置你呢?魅音你有辦法讓她說實話麼?」 魅音點頭道:「少主放心,我的辦法多著呢。」 第十章hunluan之始 第十章hunluan之始是由會員手打,更多章節請到網址: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七章 裴玄出馬 蔣傑去s□訪集賢莊,童胄去找總兵裴玄。~~ 裴玄是先到得南京,然後南下太湖,準備進入湖州。本來原定計劃是在太湖多玩兩天,結果接到兒被總督岳大人抓去的消息,老傢伙只能改變初衷,加快行程。 今天來到湖州地面,兵馬紮營,準備休息一天,明日繼續趕路。結果,有下人前來稟報,說總督大人的信使前來求見。 岳大人派來的人,裴玄哪敢不見,立刻有請。前來求見的人,正是童胄,進到裴玄的大帳,見禮之後。童胃便將岳肅的行以及大令ji□o給裴玄。 行的內容是,著令新任總兵裴玄,前往湖州治下孝豐縣、集賢莊剿滅反賊。集賢莊內,有反賊五千,其包含老弱fu孺,不過裴總兵切忌小心,莫要打草驚蛇,定要將反賊全部誅殺。總督大令現在在此,裴總兵雖然沒有ji□o割兵符,但憑此令,可調動浙江兵馬,配合剿匪。然本督以為,集結大量人馬,勢必引起反賊的警惕,未防走漏風聲,令反賊聞風先遁,還請裴總兵慎之又慎。本督在此,授裴總兵臨機專斷之權¯求馬到功成。本督在杭州城內,以為裴總兵準備好慶功宴,專候裴總兵得勝的消息。落款是:閩浙總督岳肅。上面還蓋著總督的大印。 裴玄看過之後,馬上說道:「總督之命,下官一定全力以赴。來人啊,招呼貴使好好休息,不可怠慢。,」 將童胄打發下去,裴玄馬上找來心腹家將以及幕僚商議起來。 要是普通的莊,別說是有五千人,哪怕是一萬人,裴玄也不會放在眼裡。在他身邊的一千扈從,各個都是百里挑一,戰鬥力極強。 但是,他現在對這個集賢莊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對岳大人還是比較瞭解的。 他先將岳肅的行給手下的人一一傳閱,等到眾人開過之後,他才說道:「諸位,總督大人給我下了這條命令,要我假途滅虢,剿滅孝豐縣、集賢莊的叛匪。你們覺得如何?」 「大帥。3∴35888岳總督的名聲,屬下是聽說過的,一向雷厲風行。既是剿匪,絕不會耽擱,孝豐縣距離杭州,不過二百里,全力行軍,三日可到。但他沒有親自出兵,而是派大帥出兵,這其定有緣故。擔心走漏風聲是一點,其二應該是這伙叛匪戰鬥力極強,總督大人擔心自己的兵力難以對付,才讓大帥出馬。」裴玄手下的一個幕僚先行說道。 裴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也想到,這伙叛匪的實力,一定極強。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這伙叛匪不僅有戰鬥力,而且還有一定的情報網。放眼天下,能有這般實力的叛匪,唯有那銷聲匿跡的斬龍幫。岳大人和斬龍幫ji□o手數次,想來是這次發現了匪巢,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才讓我出手。」說到此,裴玄的臉上lu出為難之se,「咱們的家底就這麼多,對付一般的盜匪,倒是沒什麼,可對付斬龍幫,一仗打完,勢必損失慘重。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還是要我全殲叛匪,倘若叛匪拚死一戰,誰勝誰敗,那還不好說呢。」 「大帥,行上不是說,岳大人給大帥總督大令,可調動浙江兵馬麼。咱們人少,但可以調動湖州的守備兵馬和分守兵馬出動,加上咱們的家兵,剿滅些許叛匪,應該足夠。「一名家將說道。 「調動湖州的兵馬,肯定會nong出不小的動靜,你沒看岳大人在行說的麼,表面上雖說可以讓我調動兵馬,其實意思是,讓我盡量不要調動。這個大令,其實是命令我的,不是讓我調動兵馬的。」裴玄久鎮一方,在官場打滾這麼多年,別看是武夫,現在也是一肚心眼。 「要是不讓咱們調動兵馬,全憑家兵去拼,還不得把家底打光了。」這名家將說道。 「那能怎麼辦?英傑現在還在岳肅的手裡,這一仗要是不聽他的,把事情辦漂亮了,你當我能從他的手裡把英傑要回來麼?這一仗,不打也得打,只是再打的時候,最好能有一個妥善之策。」裴玄無奈地說道。 「大帥,屬下倒是有句話想」此人是裴玄手下的第一幕僚,名字叫作諸葛舟。 「諸葛先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對於這位諸葛先生,裴玄是十分客氣的。當年自己能從昭獄將兒nong出來,主意就是這位諸葛舟給想白勺。 「大帥,這打仗麼,勝敗乃兵家常事。雖說岳大人讓大帥出兵,全殲叛匪,但誰又能保證,一定就能打勝,一定就能全殲。當然,這一仗不管如何,大帥都不能輸的,咱們畢竟初來浙江,上任的第一仗,要是就這麼輸了,在浙江抬不起頭來不說,消息傳到北京,太后也會以為大帥是無能之輩。所以,贏是一定要贏,但全殲麼,那就是後話了。那個集賢莊,屬下雖然沒有去過,料想也不過是一個村莊,咱們的人,打他一個出其不意,進莊之後,一番燒殺,料想叛匪倉促應戰,略加抵抗之後,見情況不妙,就會逃遁。區區叛匪,能有多少馬匹,咱們這邊,可是有三百騎的,騎兵在後掩殺,不說能把他們全部殺光,.想來也是大捷。不過,這只是下策,屬下還有一條計策,叫作引蛇出dong,或許可以真的將叛匪全殲。「「哦?」一聽諸葛舟說,能真的將叛匪全殲,裴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先生快快教我。」 「這條計策,叫作引蛇出dong。岳總督不是擔心咱們打草驚蛇麼,咱們就給他來一個打草驚蛇。把叛匪引出來。咱們有騎兵,在莊里巷戰,實在施展不開,倘若拉出來打,區區匪寇,算得了什麼。而且,這行上不是說了麼,叛匪裡面還有fu孺,走的也不能快了,騎兵一到,他們如何抵擋。」諸葛舟得意洋洋地說道。,,「引蛇出dong,要是讓she跑了怎麼辦?到時我可沒法和岳大人ji□o代呀?」裴玄急著說道。 「大帥,屬下的意思是,咱們先到孝豐縣,然後把集賢莊盯住。跟著再從湖州、安吉州調動人馬,莊裡的人要是敢逃,那是最好,咱們立刻讓騎兵出動,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要是老老實實待在裡面,咱們等大軍集結,也讓他們一個不剩。」諸葛舟說道。 裴玄聽了之後,考慮一下,說道:「咱們家兵也很久沒有上陣了,這一次,就讓他們好好歷練一下。」 裴玄採納了諸葛舟的建議,次日一早,將童胄打發走,讓他回杭州給岳肅送信,只說末將遵命而行,定當全力以赴。 送走童胄,裴玄這邊立刻啟程,前往安吉,兩日後抵達孝豐縣。他是前往杭州就職,走這個路線,也沒有什麼錯誤,當然也不會有人留意。不過i當老傢伙到了孝豐縣之後,行軍速度明顯加快,根本沒有在縣城停留,當天就抵達集賢莊。他的人馬,就在距離集賢莊五里的位置紮營,足艮著傳令孝豐縣、安吉州、湖州地方的人馬,速速趕來馳援。 孝豐縣離得最近,大令一到,巡檢司的士兵,一天就趕來了,不過人數實在不過,也就五百來人。這已是孝豐縣巡檢司的所有兵力了。 裴玄駐紮在此,集賢莊裡的人,立刻慌了手腳。 莊上的那所大宅之內,這天晚上,聚滿了人。 hu□廳之上,有兩個人在上高坐。左側之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夫人。坐在右側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男相貌普通,衣著也很是樸素,像他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計都能被淹沒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nv的叫作米可,男的叫作簡讓。她們倆便是古懷真口.,主公的nv兒和nv婿。 在他二人下手兩廂,坐著十多個人,有年歲大的,也有年輕的,他們臉上都lu出急切之se,望著米可和簡讓。 hu□廳之內,十分平靜,只能聽到大傢伙快速的心跳聲。這個時候,坐在左廂最上手的一位老者終於忍不住說道:「兩位護法,現在裴玄的兵馬,就駐紮在咱們莊外,如此做法,顯然是有所圖謀,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們現在,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想個對策啊。」 裴玄來的太過突然,讓斬龍幫的人,部luan了方寸。米可看了看丈夫,說道:「夫君,現在父親不在,這裡的事情,全由你我料理。眼下官兵壓境,你看應該怎麼辦是好?」 簡讓眉頭深鎖,半晌之後,才說道:「裴玄的人馬,肯定是衝著咱們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咱們現在,要是直接出兵.,和他硬拚,不管輸贏,都是lu了形跡,在浙江再也無法立足。可要是不拼,就是等死。逃走或許是上策,可裴玄敢在外面紮營,肯定是有備而來。 誰也不敢說,能不能走的掉。要是先生、南宮先生在此,或許能想出更好的主意,但他們現在不在,只能由我來拿準了。我的意思是,咱們兵分兩路,一路是佯攻裴玄的大營,另一路是趁此時機撤離。」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八章 騎兵劫殺 能威為斬龍幫的右護法,簡讓不僅武功出眾,才智也非一般。15他說自己比不上先生和南宮朔,其實只是謙遜,眼下他所出的這個主意,無疑算得上現在唯一可行之策。畢竟已經被官兵盯上,坐以待斃是不行的,打肯定要打,但賊和兵打起來,結果是不管勝敗,都要逃命的。 莊裡這麼多fu孺老幼,逃跑的速度肯定要慢,便打便撤,才是正途。 坐在下手的老者,聽了這話,點頭說道: 「右護法說的在理,咱們現在只能這樣。我這就去選j□ng壯弟準備作戰,其他老弱fu孺,全部待命,等到夜裡,咱們就就突圍逃離。「「尹大叔,你是說,咱們今天晚上就,要行動?」米可客氣地說道。 這位尹大叔,可是幫元老級人物,連幫主對他都是十分客氣。 「咱們拖得時間越久,來的官兵就,越多,你沒看到,今天白天,孝豐縣的官兵已經到了,再等下去,等到安吉和湖州的兵馬到來,咱們想走都走不了了。」尹大敘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尹大叔,咱們在撤退之前,總得商量好退路,往哪裡走,隱藏在什麼地方吧。」簡讓溫和地說道。 「是呀!」尹大叔一拍腦men,說道:「我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咱們還沒研究好,往哪裡撤、往哪裡藏,我就,著急走了。還是右護法想的周全,您快想想,咱們往什麼地方退才好呢。」 「現在看來,咱們絕不能往北走,唯有往南一條路,奔臨安方向。但是咱們絕不能進城。我的意思是,當大伙逃到山川鄉的時候,就分¯散開來,往衢州走。衢州那裡有一個三川瓷器行,大家投奔過去,到了地方,只要對店裡的夥計說上咱們幫裡的切口,便可被收留下來。而且,尹大叔可以放心,三川瓷器行絕對安全,這處生意,是幫裡新開的,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主公以及米可和我知道,連吉懷真都不知道。前些日,傳來消息,說古懷真自進了總督行轅後,就再1-沒出來,知道總舵的人,杭州那裡那裡三個人,不過除了他在岳肅手之外,其他的還是自由之身。可以想像,出賣咱們的人,十有**就是他古懷真。」簡讓的聲音,依1日十分溫和。「域名請大家熟知」 「古懷真?」尹大叔聽了最後這番話,臉上lu出不可思議的神se,「不能吧,古家世代忠心主公,我曾經和他父親古巨並肩作戰過,懷真這孩,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幫裡的人,誰都能叛變,但是我從來都沒想過,他能當叛徒。不可能,絕不可能「尹大叔,我也不希望是吉堂主出賣了我們,但世事難料,在岳肅的總督行轅裡,誰能保證在酷刑之下,緘口不招呢。」簡讓淡淡地說道。 「幫的骨幹,各個都是劇毒不離身的,要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相信他會服毒自盡,絕不會出賣我們。」尹大叔還是倔強的說道。 「尹大叔,現在咱們不是討論是不是古堂主出賣咱們的時候,而是怎樣對付官軍,成功突圍。」米可把話帶入正題。 「對,這才是正事。兩位護法,現在撤退的方向,咱們已經選好了。那什麼時候動手,什麼時候撤退暱?」尹大叔問道。 「按大叔說的那樣,不能再拖了,咱們今晚彳得走。我的意思是,挑選五百j□ng壯,組成敢死隊,抱著必死之心,攻打裴玄的大營,拖住官軍,掩護其他的人撤退。您的意思如何?」簡讓說道。 「這麼定了吧,人我去選。敢死隊,我看也讓我這個老骨頭帶隊吧,我都到這把年歲了,沒有幾天可活,臨死之前,能為幫裡盡一份力,也算是不辜負主公了。」尹大叔說完,站了起來。不難看出,這位尹大叔也是個急脾氣。 「大叔呀,您是幫眾元老,率領敢死隊的人選,我看還是」簡讓的話剛說到這,卻聽尹大叔搶著說道:「不用再選了,我說我去,是我去。你們這幫年輕人,還有大好的未來呢,待到主公登基大寶的時候,還要出將入相。到那個時候,你們別忘了,給我老頭燒點紙,在墳上祭拜一番,把這樁喜事告訴我行。好了,不必再議了,我現在就去組織敢死隊,其他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尹大叔邁步便走,頭也不回的出了hu□廳,前去召集人手。 「尹大叔」望著尹大叔的背影,簡讓的臉上流lu出敬佩之se。 米可有些神傷的說道:「尹大叔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大叔是這個脾氣,有的時候雖然粗魯、暴躁,但是一心都是忠於幫裡的,而且還處處為別人著&prime這件情,父親知道之後,一定很傷心。好了,咱們趕緊組織人,做好夜裡逃離的準備吧。」 裴玄的大營。 營men緊閉,men前擺著拒鹿角,營men內兩側的箭樓上,有士兵站在上面,全神貫注地注視這前方。 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很多,站在高聳的箭樓之上,幾乎可以看清整個集賢莊。也是天se,若是白日裡,莊裡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探哨的眼睛。 下午時分,集賢莊內,人頭攢動,到處都有人集合,這一切,自然被掌握。晚上的行營,官兵部沒有睡覺,弓上弦、刀出鞘,時刻準備應戰。 終於,從莊裡衝去幾百人,這幫人各個手持刀槍,直奔大營。箭樓的官兵,立刻發出信號,通知營內。 總兵裴玄現在就坐在軍帳內,得到信號,下令讓士兵進入戰鬥狀態,並親自出營,登上指揮台。士兵們,集結到營men之後,弓箭手彎弓搭箭,只等裴玄一聲令下,就會施she。 這些土兵部是裴玄的家兵,戰鬥力極強,別看只有一千來人,足矣抵得上幾千烏合之眾。至於說孝豐縣增援的那五百人,現在還在睡覺了,裴玄只是讓他們白天警戒,晚上休息就成。 當外面的叛匪距離大營只有五十步的距離時,裴玄一揮令旗,弓箭手將拉著弓弦的手一鬆。 「嗖嗖嗖」一排排箭雨飛she出去,越過行營大men,朝外面的叛匪灑去。 箭雨過後,營外立時響起慘叫之聲,數十人箭,或死或上。 指揮敢死隊的是尹大叔,這位大叔雖然脾氣急,不過也不是白癡,他馬上意識到,官兵早有準備,要是這麼繼續衝上去,自己這點人,還不得成為箭靶。反正自己的目的,是拖住官兵,掩護莊裡的人撤退,何必上來硬碰硬,非得把入打光。 於是,尹大叔旋即下令,告訴敢死隊,不必前進,全部後撤,退到弓箭手的she程之外。 叛匪向後一退,裴玄在指揮台上看的清楚。他沒有下令追擊,只是靜靜的盯著敵人,彷彿是勝券在握。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集賢莊的人已經陸續從莊裡撤出來。他們現在還有四千七百人,不過可戰的壯丁,只有千餘人,其他的都是老弱fu孺。 他們是向南走,可別看是晚上,裴玄居高臨下,看的特別清楚。他的臉上lu出笑容,大聲說道:「騎兵出擊,向南追殺意圖逃走的叛匪!」 裴玄的行營雖然不是特別大,但也有四men,既然是向南追殺,騎兵隨即領命,從南men殺出。 騎兵的速度何等之快,集賢莊裡的老弱,現在不過只走出五里多地,而且這還是裴玄故意的。因為他怕萬一騎兵出動早了,叛匪見情況不妙,再逃回莊,這樣好大了。 騎兵蜂擁而出,向南追去,不一會功夫,也攆上。裴玄的j□ng銳騎兵,那是毫不客氣,上來先是一排弓箭,跟著亮出長槍、斬馬刀,攔腰直殺過去。 叛匪是青壯年在外側,走在央的是老弱,所以戰力比較分散。指揮騎兵的家將,那也是見過戰陣的,得到裴玄的教誨,打仗絕對是把好手,他看出苗頭,所以不打頭、不打尾,只攔腰去打。 騎兵衝到近前,步兵如何抵擋,叛匪雖然武功不弱,但也不會結陣,被馬隊一衝,登時了。騎兵揮舞著兵器,見人殺,毫不留情,片刻衝去一條口,從這邊殺到另一邊。 騎兵過去之後,調轉馬頭,回過身去,再行衝上。 這是騎兵殺步兵的基本戰法,而且簡單有效,最為直接。通常來說,只要三五個衝鋒,步兵¯被殺散,接下來,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meng古騎兵jnv真騎兵,之所以能夠以少勝多,靠的是馬,靠的也是這個戰術。沒有結陣的步兵,在騎兵面前,和待宰的羔羊,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叛匪的死傷是越來越重,那些青壯,見到家人慘死,全都紅了眼。不顧xing命的拚死抵抗,可打仗不是你不怕死,能贏。雖然說,一夫拚命,萬夫難敵,但是遼東那邊和nv真ji□o手的官兵,又有那個不拚命,到頭來還不是都倒在八旗鐵蹄之下。 慘叫聲、喊殺聲、兵器相撞聲、馬蹄聲,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看到這個慘狀,米可和簡讓才知道,自己計了,裴玄早做好準備,等待他們逃走呢。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九章 兩路夾擊 第十章兩路夾擊 集賢莊往南十里,有一個地界,名字叫作土玨嶺。 土玨嶺只是普通的土嶺,也不是很高,但是現在,嶺上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先生,那邊現在打的這麼j□烈,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土嶺上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金蟬,另一個則是蔣傑。 蔣傑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不用過去,咱們守在這裡就行,這裡是叛匪的必經之路,咱們只要等在這裡,一會叛匪逃竄過來,將他們滅了就是。」 說完,昂頭望向星空,喃喃自語地說道:「沒想到裴玄用兵竟是如此了得,我低估他了。」 原來,蔣傑本本以為裴玄到了孝豐縣後,會對集賢莊發起奇襲,殺叛匪一個措手不及。但以裴玄的兵力,想要殺光叛匪,那是絕不可能的,而且叛匪佔據地利,裴玄的人就算取勝,也會損失慘重,最後叛匪向南逃竄。 眼下的土玨嶺,不管怎麼說,都一定是叛匪的必經之路,因為只要官兵ji□o手,叛匪都必須跑路,不可能再在這裡逗留。既然叛匪一定會走這條路,蔣傑便想出一個法,藏兵於土玨嶺,待叛匪到來時,突然襲胤擊。 蔣傑帶來的人不多,因為岳大人手下的護軍總共也就一千多人,蔣傑帶出五百,前來此處埋伏,與他同行的,還有金蟬、厲浩荃。 杭州城仍然是四men緊閉,不許進、不許出,當然,岳肅的手下,是可以隨便進出的。城裡的叛匪,雖然發現岳大人的護軍有行動,可你出不得城,就算覺得不妥,也只能眼瞧著。 蔣傑是在昨天夜裡抵達土玨嶺的,也算是時間剛剛好,只埋伏了一天,叛匪便有所行動,朝這邊逃來。蔣傑見叛匪四千多人,人胤多胤勢胤眾,本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結果裴玄的騎兵突然殺出,殺的叛匪是hunluan不堪,死傷慘重,瞧著架勢,過不了多久,叛匪就只能四下逃竄了。 別看土嶺不是很高,但依舊是居高臨下,蔣傑藉著天上的星斗,可以看清遠處發生的一切。戰況果然不出所料,在騎兵的衝殺下,叛匪已經luan胤了方寸,只有一小部分人拖後抵擋,其他的,全都開始朝這邊逃來。~~ 不過想逃也不是那麼容易,逃跑過程,騎兵時不時的打一個衝鋒,騎兵作戰麼,講的就是機動xing,避強就須,你想讓我和你正面ji□o手,我偏偏就打你的側翼,攻你的薄弱環節,反正你也追不上我。 四千多叛匪,現在被殺掉好幾百,局面是luan七八糟,那些老弱fu孺是抱頭鼠竄。反過來再看裴玄手下的騎兵,還是井然有序,排著陣形,來回衝殺。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數上的缺陷也慢慢顯lu胤出來,騎兵雖說想打哪就打哪,可終究是顧得了東、顧不了西,叛匪四散奔逃,豈是他們這點人能殺得過來的。 見不少叛匪正朝土玨嶺這邊趕來,蔣傑微微一笑,說道:「該我們動手了,咱們下去,告訴弟兄們準備準備,按原計劃行胤事。」 米可和丈夫簡讓,武功都相當了得,但江湖手段終究是江湖手段,和騎兵ji□o鋒,根本排不上用場。他倆只能帶著莊裡的人,朝南逃竄,自己的任務很簡單,保存實力,帶著莊裡的人離開。對他們來說,只要過了土玨嶺,就可以分散逃竄,那個時候,騎兵就算再快,想把人全都殺光,也是休想。 終於來到土玨嶺下,土玨嶺的地形是這樣的,左側是不高的土嶺,土嶺腳下是十人寬的土道。地形並不複雜,他們在此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此是瞭如指掌。 簡讓夫胤妻衝在最前面,沿著土道向前,他們夫胤妻是有馬的,如果真的想保命,完全可以丟下其他人。不過要是把大伙拋下,就這麼走了,估計老爹回來,會一怒之下,把他倆全殺了。所以,他倆並沒有背棄人,只是騎在馬上,時不時地回頭指揮後面的人,朝這邊來。 順著土玨嶺,沒走上一里地,前面突然出現一夥人。這夥人排著整齊的陣勢,手拿盾牌,擋住去路。 一見到如此情形,簡讓吃了一驚,暗自討道:「裴玄的人馬,是什麼時候繞到這裡來的,不可能呀,莊裡的人時刻盯著他們呢,沒有發現他們有異動呀?」 簡讓心納悶,但擋住去路的人,明顯是官兵,自己這邊,雖然被騎兵殺散了,可戰力猶存。見官兵不是很多,簡讓也不放在眼裡,事到如今,唯有拼了。他大喝一聲,ch□u胤出佩劍,領著身後的年輕叛匪,朝前殺去。 擋在前面的士兵,能有三百人,另外二百,都藏在土坡上面。一個個手拿火銃,等待she擊的命令。蔣傑看出騎馬的人是對方首領,毫不客氣地命令道:「朝騎馬的人she擊!」 「砰砰砰……」 命令一下,火銃手毫不留情的開火了。 伴隨著槍聲,慘叫胤聲隨著響起,簡讓又不是鐵打鋼鑄的,尤其是這些火銃手,大部分都是瞄著他開胤槍,一排槍聲響罷,簡讓直接被打成了篩。 見簡讓陣亡,米可當時就紅眼了,別看已然知道,自己了埋伏,可也不管不顧,咬著銀牙,ch□u胤出兵器,叫道:「弟兄們,咱們被包圍了,有種的跟我胤朝土坡上衝,殺光那裡的官軍!」 叛匪是彪悍的,尤其是到了這個時候,怎能不去拚命,大傢伙跟著米君,蜂擁而上,直奔土坡上衝去。 土玨嶺的土坡很是平緩,不能說是什麼易守難攻的天然屏障。叛匪向上衝來,上面的火銃手卻是不緊不慢,填好彈丸,再次she擊。對這些火銃手來說,別的人不重要,先胤she騎馬的。米君騎在馬上,另外還有幾名頭胤目,也騎在馬上,這麼大的目標,再加上是上坡,馬速不是特別快,所以好打的很。 「砰砰砰……」 再是一排槍響,米君xi□ng口胤彈,拋落胤馬下,和她一起倒的,還有四十多號。見打下騎馬的人,蔣傑斷定,這其肯定有領頭的,當下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叛匪頭胤已然陣亡,弟兄們,跟我衝呀!」 火銃手的身邊,都帶著兵器,蔣傑一領頭,士兵們放下火銃,拎著鋼刀,是大喊著向下衝去。他們這邊一衝鋒,擋在路上的官兵,也跟著衝了過來。兩下合擊,和叛匪是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米君、簡讓雙雙陣亡,叛匪可算是群龍無首,別看短兵相接是他們的強項,但到了這步田地,哪還有絲毫戰意。 官兵人少,卻越戰越勇,叛匪雖多,怎奈其夾雜老弱fu孺,又死了頭領,士氣大打折扣。此消彼長,很快官軍就佔據上風,叛匪只能憑著鬥志,勉強抵胤抗。 就在這個功夫,裴玄的騎兵趕了過來,他們看到有人在此劫殺,心頗為納悶,畢竟總兵大人也沒告訴他們,有部胤隊在此埋伏呀。既然是和叛匪ji□o手,那不用說,肯定是朝胤廷的人,大家自己人,這個時候,肯定是要同仇敵愾的。騎兵一擁而上,加入戰團,叛匪變得更加狼狽,是哭爹喊娘,hunluan不堪。沒過多久,叛匪就失去章法,有各自為戰的,有趁機逃命的,反正不管怎麼說,是luan七八糟。勝利已經擺在蔣傑的面前。 經過一夜的血戰,戰鬥進入尾聲,將零星叛匪殺掉之後,終於安靜下來。四千多叛匪,不能說沒有活著的,估計能跑掉上千人,其餘的,全部陣亡。官兵當然也有損傷,蔣傑這邊陣亡八十人,傷一百七十多人。裴玄那邊的騎兵,傷亡較小,只死了三十多個,傷了十幾個。 另一個裴玄大營這邊,裴玄先前一直沒有動手,只是站在指揮台上眺望。後來確定騎兵將敵人殺散了,這才下令出擊,將營外的叛匪全殲。尹大叔帶領的是敢死隊,當然不會惜命,可是裴玄的j□ng銳實在太過厲害,衝鋒陷陣極有章法,十幾個人就能結陣,殺入敵群,叛匪如何抵擋,一個個先後被砍翻在地。也就仗著這伙叛匪不是等閒的強盜,又是拿定了必死之心,拚死抵胤抗,雙方互有死傷,打到清晨,方行結束。叛匪全部陣亡,裴玄這邊也死了將近二百人,搞的老傢伙直rou疼,實在是沒有想到,叛匪竟然能這麼頑強。 兩頭的戰鬥全都結束,蔣傑隨騎兵過來,參見裴玄。裴玄一聽說是岳大人幕僚,專men在此伏擊叛匪,心不僅是佩服,而且對蔣傑也甚是禮敬、客氣。不沖別的,兒還在岳肅手裡的,對待岳大人的親信,怎能不怠慢。 接下來,兩下合兵一處,打掃戰場,料理善後。死人堆裡,也有叛匪的活口,骨***士,是根本不給審問的機會,全都自胤殺,但是幾個fu孺、小孩,卻沒有那個勇氣,稍加b□胤迫,就招出實情。怎奈他們知道的並不多,一是知道他們的這次逃跑的目的地,衢州三川瓷器行,二是知道陣亡的頭胤裡,一個是主公的nv兒,一個是nv婿,但是主公並不在家。至於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在集賢莊內,官兵搜出大量的金銀,足有三百餘萬兩。面對如此大的數字,士兵們看著眼睛冒光。可這不是一家在此,裴玄是萬不敢把銀留下來的,打包裝車,與蔣傑一同押往杭州。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章 紫梅求見 第一百章紫梅求見 孝豐縣的捷報,在蔣傑、裴玄抵達杭州之前,先行送到岳肅的行轅。書mi群2這次大戰,雖然沒有幹掉斬龍幫的幫主,但是殺掉左右護胤法,也算是不小的成績。岳肅跟著下令,一方面全力捕殺城內的斬龍幫餘孽,搗毀青龍堂總壇,另一方面行衢州府,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搗毀三川瓷器行,將裡面的斬龍幫叛匪,全部擒拿,送往杭州,如有閃失,你這個知府便干到頭了。 行一到,衢州府哪敢怠慢,是立刻派人掃平三川瓷器行,怎奈瓷器行叛匪骨幹甚是頑強,竟然全部力戰而死。抓到的一些嘍囉,對斬龍幫的具體情況,也不知曉。 杭州城內的青龍堂總壇被搗毀,又殺掉一些叛匪。並張榜安胤民,告訴百胤姓實情,唐記貨行,不過是叛匪的窩點,本督此番是用連環計將其剿滅。杭州的百胤姓轟動了,對岳大人的睿智、果敢是無比欽佩。歌胤功頌德的,也是不計其數。 幾天後蔣傑與裴玄到來,裴玄牽掛兒,那是一進杭州城,就與蔣傑押著銀來到總督行轅。 裴玄這次也算是勞苦功高,一到行轅,岳肅親自出迎,給足了他面。裴玄見岳大人出迎,是連忙謙遜。岳肅將裴玄請到hu□廳用茶,大加誇讚一番,說要給裴玄上本表功,卻始終沒有提裴英傑的事情。 裴玄這把年紀了,雖說也喜歡功名利祿,但兒的生死卻更為重要。見岳大人不提,老傢伙實在忍不住了,起身說道:「大人,小犬在西湖上得罪大人之事,末將深感慚愧,還望大人胤治胤下官一個教不嚴之罪。」 岳肅對裴英傑那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但蔣傑則在報捷的信大書特書裴玄的厲害,認為是大大的人才,希望岳肅予以重用,盡釋前嫌。 岳大人先前一直沒有開口提裴英傑的事,也是心有計較的,因為恩威並用,才是正途。至於說,太后調裴玄到此,牽制自己,岳肅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自己一心為國,有無監胤視,都是一樣,有你裴玄在此,剿滅斬龍幫時,也是一個助力。 「裴將軍,令郎之事,本督現在罰也罰了,至於教不嚴的罪名麼,那就算了,此事咱們就此揭過。首發再者說,本督能有今天,說句實在話,也是拜令郎所賜,我和他的淵源,真是一言難盡啊。」岳肅談笑般說完這番話,跟著大聲喊道:「來人啊,有請裴公。」 不大工夫,裴英傑被金蟬帶到hu□廳。裴公先前被一番好打,又罰了站枷,可以說吃盡苦頭。但處罰之後,岳肅請最好的郎為其治傷,飲食也是上乘的,所以現在是紅光滿面。 一進hu□廳,裴英傑見到岳肅之後,雙胤tu□不由得打起哆嗦,直接跪倒在地,「小的參見總督大人。」 「裴公,免禮吧,起來。你來看看,這是何人。」岳肅客氣地說道。 裴英傑沒想到岳大人今天這麼客氣,但沒敢馬上站起,抬頭起來,正好看到自己的老爹正在看自己。看到父親,裴英傑是大喜過望,忍不住開口叫道:「爹……」 說完,膝行幾步,爬到父親面前。 裴玄一向是望成龍,只是兒太不爭氣,沒成龍,反成了蟲,而且整日惹是生非,老臉都快被丟盡了。原本以為,兒會遍體鱗傷,現在看來,j□ng神頭還不錯,顯然是岳大人看在自己的面上,沒有如何為難。既然如此,自己現在總得擺出個態勢來,抬起tu□來,一腳踹在兒的xi□ng口,直接把裴英傑踢翻在地,就勢翻了個跟頭。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整日給我惹事生非,你胤娘死的早,我才對你如此寵溺,可你呢?」說到這裡,裴玄不禁是越來越氣,想起虎父犬,想起裴英傑早早過世的母親,想起兒三番兩次給自己丟人現眼,裴玄跨上兩步,再次一腳踢在兒的xi□ng口,罵道:「小畜胤生,上次在北胤京胤城給我丟臉,險些死在昭獄裡面,自己還不知道檢點嗎?老胤今天,全當沒有你這個兒,非活活打死你不可,省得你將來再給我生事,連累滿men。」 言罷,再次抬tu□朝裴英傑踢去。 岳肅也算是眼明之人,先前能夠看出裴玄是演戲,可現在發現裴玄似乎是動了真怒,要玩真格的了。不管是真是假,自己總得出面勸一勸了,岳肅連忙起身走了過去,一把將裴玄抱住,說道:「裴將軍,令公的事,拙荊也有過錯,不能全怪公。而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看這事,令公已經知道錯了,你就給本督一個面,此事就暫且作罷吧。」 裴玄氣歸氣,可裴英傑終究是自己唯一的兒,哪能真的打死。但現在自己已經把話說出去了,沒有一個台階,總不好下來。岳肅在適當的時間,把梯搬過來,裴玄正好借坡下驢。他忿忿地踢了兒一腳,罵道:「小畜胤生,看在岳帥給你求情的份上,老胤今天饒你一命,你等回家之後,看老胤怎麼收拾你。現在還不快快多謝岳帥!」 裴玄給兒的那幾腳,可是著實不輕,要知道裴玄那是一等一的戰將,功夫了當,而且力大過人,能拉開五石硬弓。他這一腳踹在誰的身上,即便不給踹死,也是重傷害,剛剛那幾腳,是一點沒有留情,眼下裴英傑被踹的是眼冒金星,喘氣都有點困難。就算如此,也是掙扎地爬了起來,跪在地上,說道:「多謝岳大帥求情。」 「裴公,客氣了。來人啊,快快扶裴公起來,到一邊就坐。再傳郎,給裴公治傷。」岳肅說道。 「大帥,治傷之事就免了,也叫這小畜胤生長點記xing。等下我就把他帶上,讓他先疼上幾天。」裴玄大咧咧地說道。 「那怎麼行。裴將軍力有千金,這一腳踹在身上,任誰也吃不住呀。本督看,不如這樣,我讓郎略加診治,隨後同裴將軍一同回府。將軍不要再苛責公,想來他經過此事,也會改胤過胤自胤新。」岳肅勸道。 「多謝岳帥。這小畜胤生實在令人生氣,也是他母親過世的早,我對他太過溺愛,他才恃寵而驕,養成那許多惡胤習。大帥放心,末將這次回去,一定嚴加管胤教,小畜胤生若在生事,定取他項上人頭。末將全當,沒有他這麼個兒。」說到最後,裴玄的聲音是斬釘截鐵。裴英傑還沒見過這麼說過自己,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他明白,父親說的話,一向都是很算數的。考胤試作胤弊的銀,雖說是老爹給的,但自從自己打昭獄釋放,父親似乎像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嚴厲無比,時常呵斥。想來是真的覺得,當初對兒太過溺愛,因此才差點斷送了兒。 郎很快被帶到,給裴英傑簡單的治療一番,然後岳肅送裴玄與裴英傑出men,此事也就此作罷。 湖州。 城內的一所大宅裡,一個身穿紅黑相見袍服,頭戴骷髏面具的人,站在後hu□園池塘旁,仰望天空。因為帶著面具,雖然無法看出他的相貌,但是從眸裡,可以看出無盡的悲傷。 「我才出men多久呀,怎麼就出了這檔事,整個總舵都被剷平了,我剩下的這唯一的nv兒,也死了。岳肅啊岳肅,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面具人的眼淌出淚水,他咬胤牙胤切胤齒地說道:「岳肅……哪怕我不要這個江山,我也一定要取下你的xing命!二nv兒的死,我為了大局忍了,但是這件事,我絕對不能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在他悲憤的時候,有一個器宇軒昂的漢走了過來,漢在距離他還有五步的時候,停下腳步,小聲說道:「主公,南宮先生和先生已經來了。」 「讓他們先行休息吧,我現在沒有時間見他們。」面具人淡淡地說道。 「是,主公。」漢答應一聲,轉身便要退下。 可這時,面具人突然說道:「等一下。」 「主公,還有什麼吩咐?」漢小心地問道。 「傳令各堂,立刻集結人手,趕到湖州!」面具人吩咐道。 這個這話,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問道:「主公您這是……」 「自然是為了岳肅!」面具人咬牙說道。 「您不是已經吩咐上官護胤法在杭州結果岳肅麼,怎麼……」漢小心地說道。 「上官鳴……」面具人沉yin一聲,說道:「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上官鳴會步簡讓他們的後塵……」 杭州總督行轅。岳肅今天剛剛寫完奏折,奏折的內容無非是剿滅斬龍幫總舵之事,並為裴玄表功,以及上繳那三百萬兩銀。 奏折寫完,岳肅讓人送往北胤京,再叫總兵裴玄發兵,押胤解銀前往北胤京。事情剛剛辦完,忽有差役前來稟報,說有一個叫紫梅的fu胤人前來求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一章 待客 第一百零一章待客 紫梅! 一聽到這個名字,岳肅立刻回想起來,當初那個心狠手辣,還一心想要自胤殺的小丫頭。4∴80六5後來岳肅給了她一份行,還有不少銀,讓她到杭州來尋找寒蓮的親人。沒有想到,事過多年,紫梅還在杭州,今天竟然主動登men求見。 既然是老相識了,岳大人肯定是要見了,順便問一下紫梅的近況如何,可否找到寒蓮的親人。岳肅當即傳話,讓差役帶紫梅到後堂敘話。 沒一會功夫,差役稟報,說紫梅在外候見。岳肅說了聲「請」,緊跟著就見一個妙齡fu胤人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走進二堂。 nv一身fu胤人打扮,長得是秀美如hu□,婀娜多胤姿,這不正是當年的小丫頭紫梅了,沒想到現在比當年更有一番韻味。和她一同進來的男,長的斯斯,七尺身材,堂堂一表,和紫梅站在一起,倒是珠聯璧合。不過通過衣著,岳肅可以看出,這個男應該不是人,而是一個商人。 二人進men之後,雙雙跪下,叩頭說道:「紫梅叩見岳大人。」「草民叩見總督大人。」 「快快起來,來人啊,看座。」岳肅溫和地說道。 有差役搬過椅,請紫梅與男在下手落座。待到二人坐下之後,岳肅才說道:「紫梅呀,一別多年,你現在境況可好?」 「托大人的福,紫梅現在很好,而且已經成家。」說著,紫梅看向別上的男,柔聲說道:「這位便是拙夫,上官鳴。」 紫梅說完,男再次站了起來,沖岳肅躬身一禮,說道:「小人上官鳴,常聽紫梅說,大人當年對她有救命之恩,心好生感j□,一直無以為報。今日相見,小人代紫梅***大人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而且當年,紫梅也是幫了我的大忙,若沒有她大胤義相助,那樁案,我還破不了呢。應該說多謝的人,其實是本官。快快坐下,不必多禮。」岳肅客氣地說道。 「多謝大人。~~」上官鳴坐回椅。 這時,岳肅再次說道:「紫梅呀,你當年持本督行前來杭州,尋找寒蓮的親人,現在可曾找到。要是還沒有找到的話,本督正好在此,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大人關心,寒蓮親人,我已經找到了,是一位姓朱的老先生。那老先生十分和藹,還收我為義nv,寒蓮真是幸胤運,能有這樣一位父親。我也是托了她的福,能找到這樣一位義胤父。」寒蓮柔聲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來杭州已有幾年了,不知你是何時成的親呀?」岳肅像拉家常一樣地說道。 「這可能是命的緣胤分,那一年我先到寒蓮的墳前祭拜,然後便來到杭州。因為有大人您的公,杭州知府知府十分熱情,馬上張榜幫我找人。可人海茫茫,寒蓮已經和父親失散那麼久了,哪有那麼容易找到,在知府衙men住了幾天之後,我便搬到客棧居住,這客棧的東家,也就是我現在的夫君。在客棧住了一段日,可能是水土不服,竟然生了一場大病,我在此無親無故,偏巧這事被我夫君知道,他找來郎,無微不至的照顧於我,我二人日久生情,待我痊癒之後,便結為連理。也是好事成雙,在我成親之後沒兩天,知府衙men就通知我,說寒蓮的父親到知府衙men認人,正在等我。我取出寒蓮留下的唯一信物,義胤父看到之後,問我寒蓮的境況,我如實相告,老先生是淚如雨下。他得知我與寒蓮情同姐妹,就要收我為義nv,他是寒蓮的父親,又為人慈和,我怎能不答應。義胤父對我很好,像親生nv兒一般,他隨在外地經商,卻每年都要來杭州看我一次,和我說說話,給我帶許多好東西。」紫梅將來到杭州後的境遇,《》了一遍。 說完這些,紫梅接著又道:「大人在剛到杭州之時,民fu就已聽說,早想過men前來探望。可得知大人公胤務繁忙,每日都要審案,日理萬機,就沒有馬上登men。待到大人忙完之後,方敢上men。民fu到此,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大人可否成全?」 「哦?」岳肅臉上lu胤出笑容,說道:「你我也算老相識了,今日在杭州相逢,可說他鄉遇故知。你但有所托,不妨直言,倘若本督能夠做到,一定義胤不胤容胤辭。」 「其實也不是什麼別的事情,就是想請大人到我們客棧吃頓便飯。紫梅成婚之時,身邊也沒有什麼娘家人,一直引以為憾,大人可以說是紫梅現在唯一的朋友,也就算是紫梅的娘家人。所以紫梅便有這不情之請,想請大人全了紫梅的心願。」紫梅真切的說道。 「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想請本督吃飯,這等好事,本督是一定要賞光的。你打算訂在哪日,本督到時一定如約而至。」岳肅說道。 「大人一向公胤務繁忙,民fu豈敢擅自做主,還是由大人選一個日吧,到時紫梅一定備好酒席,在店恭候。」紫梅說道。 「嗯……」岳肅思量片刻,說道:「那就訂在五日之後吧,本督近日手頭上還有一些公胤務,有五天時間,應該能夠忙完。」 「那好,五日之後是本月二十,民fu一定在家好好準備。對了大人,拙夫的客棧,名字叫作雲闊客棧,雖然不能說是杭州城內最好的客棧,但也算不錯。店裡的廚是一等一的,保證大人吃過之後,還想下次。」紫梅柔聲說道。 「好,本督屆時一定如約而至。」 三人又寒暄幾句,紫梅與上官鳴起身告辭,岳肅親自相送,將二人送出府外。岳肅為什麼說要五日之後前去赴宴內,實在是因為手上還有一些公胤務,而且這兩天,還得會客。 他要見的客人是誰呢,前書上已經提到是東廠第房掌司太監孫禪與錦衣衛指揮僉事彭淼。這二位,一個被張嫣調任為浙江水師監軍太監,一個被提拔為浙江水師副將。二人趕來上胤任,岳肅剛剛收到抵報,人已到達杭州地面,不出三日,便能進到杭州城。 對於這兩位的來意,岳肅再清楚不過,這也是張太后派來監胤督自己的。不過自己身正不怕影斜,監胤督就監胤督,又能如何? 兩日之後,第三天頭裡,有差役稟報,說水師監軍孫禪與水師副將彭淼前來參見總督大人。二人以前一個是東廠、一個是錦衣衛的,如此身份,這要是一般的督撫,必定親自出men迎接。不過到了岳大人這裡,岳大人只說了一句,「有請二位到後堂敘話。」 孫禪和彭淼也算是頂著雷來的,通常外放當監軍和副將,那都是fei差,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可這是到『岳閻胤王』手下幹活,岳大人的脾氣,作為在京胤城hun的,都是相當瞭解,誰敢得罪,就先胤m□胤m□自己的脖。還監胤督他的人馬,倘若敢luan說luan做,說不定腦袋就沒了,攤上這一等一的苦差,真是倒了八輩的霉。 兩個人隨著差役來到後堂,見了岳大人之後,先行見禮,岳肅面上客氣,讓二人坐下說話。二人一臉堆笑的坐下,跟著就聽岳肅說道:「孫監軍、彭副將,浙江水師得你二位相助,真是水師之福呀。」 「大人過譽了,等在大人麾下當差,實在是我等莫大的福氣。今天前來參見大人,主要也是想聽大人教胤誨的。」孫禪、彭淼諂笑地說道。 「教胤誨之言,實在不敢當。大家都是為皇上辦差,恪盡職守也就是了。水師衙men,現在設於餘杭,等下本督會派人送二位前去,會見總兵鄭芝龍。鄭將軍也算是當胤世豪傑,指揮水師打了不少勝仗,不過有本事的人,通常都很驕傲,孫監軍到了之後,一定要好好提點於他,莫讓其自以為是有功之臣,就胡胤作胤非胤為。」岳肅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是……小的一定聽從岳大人的吩咐。」孫禪小心地說道。話是這麼說,但是孫禪明白,這只是岳大人客氣,自己要是真的敢胡luan指手畫腳,很有可能被扣上一個貽誤軍機之類的罪名,丟掉腦袋。這個監軍不好幹呀。 「彭將軍,你是錦衣衛的骨幹,本督一向聽聞,錦衣衛治軍嚴謹,想來彭將軍也是以為嚴厲之人。到了水師之後,彭將軍一定要一如既往,像在錦衣衛cao練水師官兵,千萬不要懈怠。」岳肅看向彭淼說道。 彭淼以前在錦衣衛的時候,吃拿卡要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說練兵,那是一竅不通。現在岳大人這麼說,他也只能連聲答應,「是、是……末將謹遵大帥訓示,一定嚴謹治軍。」 「那好好,本督也沒有什麼要說的了,今天就在杭州休息一晚,你們明天就去餘杭吧。來人啊,帶二位下去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岳肅輕描淡寫的就把二人打發走,這兩個傢伙自然也不願在岳肅身邊多逗留,次日清晨,在岳肅的護軍指引下,前往餘杭水師衙men。 轉眼間,五日過去,第二天,便是岳肅前往雲闊客棧赴宴的日。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二章 鴻門宴 意有所指的看著陸震。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怎麼會呢,難道伯父對我有什麼想法?我以為我們一直是友誼萬歲呢!」陸震不lu聲se的說道,可心裡卻開始嘀咕了,莉莎如此明目張膽的暗示他,是什麼意思? 「可是,萬一這真是鴻men宴呢?」莉莎笑道,笑得有些勉強。 「噢,那麼我很想知道為什麼!」 「jack,你…………你就不想告訴我,那個摟著你說你是她的男朋友的nv人是誰嗎?」莉莎有些嫉妒,又有些惱怒陸震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你覺得我該告訴你嗎?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她今生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會娶她為妻!」陸震一字一句的說道,清楚又明白。 「你……會後悔的!」莉莎狠狠的瞪著陸震,她看到了週刊的報道,自然也知道那個美麗的東方nv人是美得如何的讓人窒息了。她那麼美,她怎麼可以存在這世界上呢!真是笑話。 「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後悔?」 「你……哼!」 「嗯哼?」他就知道,莉莎不可能沉得住氣的。 撇到nv兒和陸震之間彷彿出現了硝煙,湯姆森快速的走了過來,「嗨,jack,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單獨談談,我們去樓上吧?」 湯姆森瞪了一下莉莎。看看】示意她退下。莉莎不高興的走到了一邊去,很多男士見莉莎走過去,都慇勤的圍上去,問長問短,被簇擁在男人堆的莉莎,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她很快享受起這種被視為珍寶的感覺。只是,那個東方nv人,她一定會找出來! 陸震跟在湯姆森後面,朝湯姆森的書房走去。他不敢肯定湯姆森到底要找他做什麼,但他能確定一點。就是,肯定不是好事!湯姆森的書房很大,裡面就像是個s□人辦公廳,什麼都有。 「坐!」進入書房,湯姆森的臉上再沒笑容。他招呼陸震坐下,轉身從書架裡的保險箱裡,取出一份件遞給陸震。「這是莉莎名下eod公司的資料,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擁有了陸氏35%的股份。jack,我就這麼一個nv兒,我不想讓她很痛苦。如果你答應和莉莎訂婚,這就是你的。」湯姆森的話不卑不亢,卻透著種威脅。 陸震不得不佩服湯姆森父nv的手段,他們也有那個財力去收購陸氏的股票。只是,這種舉動,這種威脅,讓陸震深深的感受到憤怒。他突然後悔起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無聊的去惹莉莎。而現在要善後,那是多麼的難。 陸氏並不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公司,如果湯姆森利用自己的手段來對付陸氏的話,那將是非常悲劇的。可是,陸震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跟莉莎訂婚,別的不說,就是這種方式,也不是他能認同的,他最受不了誰威脅他。 「伯父,難道我們之間合作不愉快,一定要用這種方式相處麼?」陸震在提醒湯姆森他每年不用努力就可以獲得的一筆財富。 「jack,你要知道,在這世界上,我只有這麼一個nv兒,你應該明白她在我心裡的位置。」 「伯父,我們沒有其他的合作方式嗎!」 「很抱歉,jack!我無法忽視莉莎的感受。她得不到的東西,我希望我能幫她毀掉!」說道這裡,湯姆森已經是非常生氣了,他的語調非常的冷。 「伯父,我想這很困難,畢竟,伯父也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對嗎?」陸震依然淡淡的,禮貌的說道,聲音不急不躁。 「來人,送客!」湯姆森突然大聲吼道,然後氣呼呼的走出了書房。 陸震撇了一眼湯姆森的背影,重重的吸了口氣,看看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是的,他在緊張,害怕,因為,他和湯姆森鬥,有點以卵擊石的意味。 剛走到宴會大men,西丁靠在大men上,興致盎然的看著陸震,眼裡的一抹冰冷,沒有逃過陸震的眼睛,陸震淡淡的點了點頭,伸出了手,「好久不見了!」 「是啊!見到你,真意外!」西丁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握住了陸震的手。「聽說,你惹得我妹妹很不高興啊!」 「噢,我以為這個問題,只是我和她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沒想到大家都知道了!」看到西丁的樣,陸震就知道,這傢伙,也是個護短的人嗎,難不成是要為莉莎抱不平? 「不,不,莉莎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卡特夫說,有個戴面具的nv人,幫你戲nong了他們一番,我很想認識那個戴面具的nv人!」 「這個我可能無能為力,我也不知道她是誰!」陸震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是嘛,看來我得自己找了!不過,我還是想良心的建議你一下,對莉莎好一點,她畢竟是我的妹妹,雖然我們倆曾經是校友,但不表明情分是一個等級的!」西丁看了眼陸震,話裡有話的道。 陸震只是微微一笑,走出了湯姆森的莊園,其實,陸震的心情非常沉重,跟湯姆森的不歡而散是在他的意料之的,只是,他沒想到湯姆森會如此護短。 有這樣一個父親,莉莎應該知足了。還有西丁,西丁曾經和他是校友,兩人的關係也非同一般,所以他才會認識莉莎。只是,西丁是wwh組織的殺手這件事,他也是近期才知道的。這些消息,對他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唉,接下來的事情,將是非常棘手,他該怎麼做,才可以保證陸氏的利益不被侵害,他還能瀟灑的活著呢。父親年時以高,他不能讓父親在他有生之年,看著自己辛苦一輩的心血付之東流吧。 可是,對付這種人,他該採取什麼方式?硬拚,那是絕對不可以的,惹mao了他們,說不定派人暗殺自己。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冤枉。自己滿腹的才華還沒開始展示呢。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三章 其鳴也衷 圖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四章 鬧海鯊 第一百零四章鬧海鯊 上官鳴自盡了。15 岳肅望向上官鳴和紫梅的屍體,兩具屍體並排躺著,雖然屍體面目發黑,但並不讓人覺得可怖,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同情。 深吸一口氣,岳肅說道:「把他們倆的屍體葬到一處吧。紫梅啊紫梅,你我相見還不如不見,如果不見,或許你還能與你的丈夫快快樂樂的生活。」 說完這些,岳肅掃了屋內眾人一眼,又道:「將客棧仔細搜胤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金蟬,這件事就ji□o給你了。」言罷,岳肅轉身朝外走去。沒走兩步,突然想起鄭芝龍的那件事,但他並沒有停留,一邊走,一邊說道:「鄭芝龍,隨本督回府,到了衙men,再把事情詳細說來。」 芝龍連忙跟上。 清理現場的事情,自不必細表,上官鳴豈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留下來的,不過是一些銀罷了。岳肅帶著一眾手下,返回總督行轅,一到行轅,便趕往後堂。同岳肅一起進men的,只有手下的幾個心腹,房men關上,才聽岳大人說道:「鄭將軍,水師會讓誰打敗了,損失到底如何,趕緊詳細的稟告本督。」 「大帥,情況是這樣的……」 鄭芝龍不敢怠慢,當下將情況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原來,鄭芝龍和mao有見到了杭州之後沒多久,便幹起了老本行。做什麼呢?還不是幹那海面上的買賣。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一番風順,他們從福建帶來四十艘戰船,其五艘是巨艦,尤其是那四艘英吉利原裝戰船,全都被岳肅帶來了,可謂是船堅炮利,在海上何人能敵。所以,先前的幾次買賣,全部輕易拿下,收穫頗豐。岳大人也是遵從聖旨,告訴下面的人,不准多取,只拿三成,剩下的三成,要如數ji□o給朝胤廷。三成已經不少,其一成大伙分了,另外兩成,留作日後建設。 可能是因為每次繳獲都十分容易,鄭芝龍和mao有見的手筆是越來越大,而且也越來越是輕敵。以前行動,都是十幾二十艘船一起出動,出動官兵上千,後來則是鎖定目標,五艘戰船,三四百人就敢行動。本章由為您提供]還經常xing的分頭打劫。 這一回,他們就是這麼做的。經過踩盤,水師發現有三伙商船路徑此地,那還客氣什麼,當下分兵而動,逐一查繳。可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三伙商船都不是省油的燈,一見朝胤廷的戰船靠近,是立刻發起炮擊。不過,他們的炮船如何抵得過水師的戰船,現在水師戰船上的火炮,不是荷蘭炮,就是西班牙炮,犀利的很,再加上每支行動的隊伍,都配有一艘英吉利巨艦,那些商船怎是對手。商船邊打邊退,水師戰船在後急追,馬上就要將商船打的失去戰鬥力的時候,突然間從遠處開來二十多艘戰船,向水師戰船發起進攻。敵眾我寡,水師立刻陷入被動,先後幾艘戰船被打的失去戰力,幸好英吉利大海船戰鬥力極強,才僥倖逃回。 三股去查繳的水師戰船,其有兩股被打的是只剩下一艘巨艦,狼狽逃回。另外一股,倒還算幸胤運,雖然也是倉皇而逃,但損失不大。 不需要經過什麼調胤查,就已經知道,伏擊朝胤廷的水師的船隊是浙江沿海的海盜。而且還是三伙海盜一起行動,這三家不用多說,前已經介紹過,正是「鬧海鯊」、「出海蛟」、「祁字頭」。 水師一下損失了十多艘戰船,傷亡數百,這麼大的損失,而且朝胤廷又剛剛派來了監軍,鄭芝龍知道事情棘手,趕緊在第一時間跑到總督行轅,向岳肅匯報。也就仗著他來的及時,岳肅才免於一死,也不知這是不是天意。 岳肅聽完鄭芝龍的講述,臉沉的鐵青,狠狠地一拍桌案,說道:「好呀,區區海盜,竟然還敢公然對抗朝胤廷水師,我看他們是活膩歪了!本督先前一直忙於對付斬龍幫,沒騰出手來收拾他們,他們竟然還敢主動找上men來,簡直是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童胄,現在就持本督令箭,前往福建,讓孔有德派戰船前來增援,本督要一舉dang平浙江沿海的海寇!」 「屬下遵命!」童胄答應一聲,便要到岳肅桌前領胤取令箭。 可就在這個時候,men外突然有差役前來通稟,有一個自稱是王沙的人,前來求見,並說機胤密之前,趕來舉報,希望岳大人能夠親自接見。 王沙這個名字,岳肅並沒聽過,不過既然說是來舉報機胤密之事的,岳肅怎能不見,當即下令傳見。 不一會功夫,差役帶這一名虯髯大漢走到men外,這大漢年紀能有四十上下,長得是虎背熊腰,雙眸似虎,一臉的煞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 差役說了聲「王沙帶到」,岳肅讓人進來,當王沙一進men,岳肅看了這幅尊容,料想不是善類,不知此人來這舉報何事。 王沙倒是十分識趣,進men上前兩步,當即跪倒在地,衝上磕頭,「罪民沙通汪叩見總督大人。」 「沙通汪?」岳肅眉mao一掀,說道:「你不是叫王沙嗎?怎麼見了本督,又自稱沙通汪了?你又何罪之有呀?」 「罪民之所以求見之時,自稱王沙,不敢使用本名,乃是怕被人知道,傳揚出去。罪民本是鬧海鯊的大當家,前日對抗天師,實乃罪胤大胤惡胤極,今日前來授首,還望大人法外施恩。」沙通汪誠懇地說道。 「哈哈哈哈……」岳肅大笑一聲,說道:「原來是鬧海鯊的大當家呀。你今日到本督行轅,我看自首是假,應該另有打算吧。說吧,你打算如何?」 「罪民當年落草,屈身為盜,實在是無奈之舉。現在岳大人到此,罪民久仰大人威名,甚是敬佩,今日前來,一是自首,二是想效仿福建鄭芝龍,投效大人,得以招安。」沙通汪說道。 「原來如此。你倒是識得實務。」岳肅微微一笑,說道:「朝胤廷雄兵百萬,戰將千員,爾等螢火之光,自不量力,膽敢對抗朝胤廷天師,簡直是螳胤臂胤當胤車,自取滅胤亡。本督本打算,近日調集戰船,將爾等一網打盡,沒想到你竟然先本督一步,前來投誠。很好,本督一向求賢若渴,但凡有意為國效力之人,且具有一定本事,本督一定會大力保舉。此人便是你說的鄭芝龍……」 岳肅說著,一指鄭芝龍,接著又道:「他當初不過是福建沿海的海寇,和爾等一樣,可是現在呢,已經成為浙江水師總兵,一等武將。你現在投奔,也是不遲,不過想一入朝胤廷,便得到他的地位,那是休想,起碼要為朝胤廷立下汗馬功勞。鄭芝龍剿滅福建海寇,隨本督收復台胤灣,功勞甚大,方被授予這般要職。你現在有心為國效力,起碼要表現出一些誠意吧。」 「罪民很有誠意,那日罪民受出海蛟、祁字頭之邀,共同伏擊朝胤廷水師,此事罪民本是不想的,但不想當即和他們翻胤臉,才虛以委蛇,表面答應。在與水師ji□o手之時,罪民只是裝模做樣,沒敢有傷天師,今日又親自來頭,絕對是真心實意。還有,罪民一心想為朝胤廷立功,只要大人收胤容,定當全力以赴,助大人肅胤清浙江海域,剿滅一干海寇。」沙通汪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對於岳大人的厲害,他是清楚的,福建十八芝都投降岳大人,台胤灣上的荷蘭人與西班牙人也全被打敗,整個福建、台胤灣沿海都被朝胤廷水師統胤治,他們這幾股海寇,豈會是對手。所以,他表面答應另外兩家,在偷襲朝胤廷水師時,出工不出力,只是把人打跑,並沒有打沉一艘戰船。三股去查繳的戰船,兩股基本全軍覆沒,只有一股全都回來了,由此可見一斑。 沙通汪明白,可以和朝胤廷做對,但是不能和眼前的這位岳大人做對。否則,便是自取滅胤亡。再者說,當海盜有什麼前途,一輩都是賊,nv日後都沒有個著落,搞不好在自己死後,還得被別的海盜殺掉。投靠朝胤廷,那就穩當多了,鄭芝龍就是榜樣,現在都當上總兵了,自己就算不濟,也能hun上一個副將吧。與其被剿滅,或者眼看著別的海盜先行投降,被朝胤廷招安,還不如自己搶先一步,第一個投降,待遇肯定要比後來者好得多。 這傢伙長得五大三粗,沒想到還有點心眼,也是,能成為浙江沿海海盜三巨頭之一,可不是光靠蠻力的,沒有點心機,早被別家給吃了。 「很好,本督欣賞你這樣的痛快人。起來說話吧。」岳肅抬抬手,示意沙通汪起來。 「多謝大人。」沙通汪磕了一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 「沙通汪,既然你有意投誠,報效朝胤廷,那本督就不急著調福建水師前來助陣剿匪了。這也算是給你個立功的機會,順便也看看,你是否真心投靠,本事又有多少。」岳肅朗聲說道。 「罪民一定戴罪立功,助大人剿滅浙江沿海的海寇。」沙通汪t□ng著xi□ng胤脯說道。 「不錯,有氣魄。本督執掌閩浙,雖然無權直接封官,但本督委任的官胤職,一般都能作數。現在本督就授你福建水師參將之職,隨後會上本朝胤廷,由朝胤廷下旨認命。你可要好好表現,只要平定了浙江海面上的海寇,本督肯定不吝封賞,定然保舉你為副將。」岳肅說道。 「多謝大人栽培。罪民一定全力報效。」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五章 點兵派將 第一百零五章點兵派將 鬧海鯊沙通汪,浙江海域上三大海盜勢力之一,有他前來投誠,對於消滅兩股海盜,肅胤清海域,那是大有幫助。15岳肅先賞了沙通汪一個參將,以岳大人的身份,保舉的奏折到了朝胤廷,那是十拿穩,板上釘釘。他跟著又許了沙通汪一個副將,沙通汪那是高興非常,別看是海盜,也多少知道些朝胤廷的武將編製,當上副將,已經是莫大的職位了。 岳肅又進一步瞭解沙通汪的實力,沙通汪擁有大小戰船十多艘,其數量比岳大人的水師還多。但這東西不能光瞧數量,也得看質量,好像當初孔有德和mao有見去對付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結果鎩羽而歸,死傷慘重。不過沙通汪他們也有不少荷蘭炮和西班牙炮,但和岳大人的裝備相比,還是要查一下。手下海盜兩千餘人,岳肅也給了他們官兵的身份,只等立功之後,一併封賞。 沙通汪顯得誠意十足,接下來他又向岳肅提供了一條破敵之計。他的主張是逐一擊破,先消滅祁字頭,再搞定出海蛟。為什麼要先打祁字頭呢?原因是沙通汪當年和祁字頭的人有點矛盾,雖然後來三家結盟,但骨裡誰不想把對方吃掉。祁字頭的地盤距離沙通汪所在的島嶼也比較近,不過半天水程,沙通汪表示,願在七天之後的早晨,先行偷襲祁字頭的地盤,在兩家打的差不多的時候,朝胤廷水師再予以增援,將祁字頭一網打盡。 這個建議倒是不錯,也能顯出沙通汪的誠意。岳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以依計行胤事,又大加鼓勵一番,確定了具體戰鬥方針,最後親自送沙通汪出men。 在沙通汪走後,岳肅這邊又再行召開軍事會胤議,對沙通汪此舉進行分析,到底是真降還是詐降。蔣傑認為,沙通汪真降的層面比較高,畢竟對朝胤廷詐降一次又什麼用,頂多再消滅一點水師戰船,現在水師主力在福建,浙江這點就算真的打殘了,也無所謂,有本事你還敢上岸造胤反呀。可接下來,朝胤廷就會調動福建重兵前來圍剿,對沙通汪並沒有什麼好處,反倒是歸順朝胤廷,幫忙消滅其他海盜,來的實惠。 但是,對於沙通汪的建議也不能太過輕信,去是要去的,但是不能一次xing的把全部主力一遭搭進去。蔣傑建議,分兵兩路,一路為前應,一路為後合,如果苗頭不對,起碼可以保存一定的實力。岳肅認為可行,如此這般,只等七日之後,再見分曉。 斬龍幫的事和雲闊客棧的事,現在暫時告一段落,岳肅親自率軍,前往杭州海岸的水師大營。對水師的損失進行了調胤查,對水師將士進行慰問。水師現在,還剩戰船二十八艘,損失十二艘戰船,岳大人豈能不心疼。 孫禪、彭淼也來到水師大營,兩個人是小心翼翼,壓根不提戰敗之事,省的惹岳大人不痛快。但是,孫禪是否將水師戰敗之事,暗奏報給太后,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岳大人也不在乎,因為在昨天,岳肅就已經上本朝胤廷。言明水師遭到海盜重創,損失慘重,不過,現有海盜沙通汪主動歸降,接受朝胤廷招安,願棄暗投明,助朝胤廷dang平浙江沿海的海盜,臣有意保舉其為浙江水師參將,還請陛下恩准。 岳肅光胤明磊落,打贏就是打贏,戰敗就是戰敗,從不隱瞞,毫不含糊。奏折發出,不過等朝胤廷看到,估計浙江海域上的海盜,已然被岳大人dang平。 隨著日,一天天過去。距離沙通汪約定的時間,只有一天。岳肅在這天,再次召開軍事會胤議。對戰鬥進行布屬。 「mao有見、彭淼、孫禪聽令!」軍帳內,岳肅上來就點到這三位的名字。 mao有見倒是無所謂,第一個站了出來,「末將在!」 另外兩個就不同了,一聽到點到自己,心是忐忑不安,滿懷顧慮的站了出來,實在不知岳大人喊他們是什麼意思。 「沙通汪誠意歸順,約定明日共破海寇『祁字頭』,祁字頭所在的島嶼,名叫巴山嶼,據此有一日水程,所以今夜三更便要提前出發。本督現在命mao有見、彭淼為左右先鋒,監軍孫禪督陣,一同率領戰船十八艘,水師官兵兩千人,前去與沙通汪會師剿匪,不得有誤。爾等切記,在沙通汪與『祁字頭』的海盜ji□o手之時,不必立時上前助陣,且等待時機,見雙方消耗的差不多時,再行上前!」岳肅吩咐完了,取出令箭。 「末將領命!」mao有見答應一聲,上前幾步,領了令箭。 雖說mao有見和彭淼都是副將,但左右先鋒是有區別的,左先鋒高出右先鋒半個格,也就是說,作戰指揮時,一旦二人在一起,便由左先鋒發號施令。 彭淼和孫禪一聽說讓自己隨軍打仗,還是在海上打仗,差點沒嚇niaoku。海上ji□o兵不同於陸胤戰,陸胤戰的時候,見情況不妙,可以轉身逃跑,可海戰怎麼跑?和mao有見在一艘船上,mao有見同意跑還行,萬一這小不跑,自己這監軍又指揮不動,還不得一起都搭進去。 但是軍令如山,二人如何反駁,想不接令,那是萬萬不敢的,只好硬著頭皮,喊了聲「遵命」。 對於讓mao有見出兵鄭芝龍是很不滿意的,這等戰事,怎能不讓自己去呢?倘若鬧海鯊真的是誠意歸降,這功勞簡直是白給的麼。 岳肅怎能看不出鄭芝龍的心思,他隨後又說道:「鄭芝龍聽令!」 「末將在!」鄭芝龍連忙躬身出列。 「本督命你率領餘下十艘戰船,水師官兵一千為後合。今日清晨出發,前去接應mao有見部。倘若沙通汪是真心歸降,mao有見率師輕取祁字頭,你便不必出戰,在後觀望就是。倘若沙通汪是詐降,打算一舉消滅水師,在mao有見撤退之時,你要好生接應,且戰且退,盡量降低水師的損失!你身為水師主將,一定要保全水師。」岳肅語重心長地說道。 「末將遵命!」 岳肅這般安排,也是有原因的,他倒不是怕鄭芝龍打頭陣,得了功勞,也不是想讓mao有見打頭陣,搶下功勞,乃是有另外一層顧及。鄭芝龍和沙通汪都是海盜,雖說有句話叫作盜亦有道,但還有一句話叫作同行如冤家。二人都是海盜投誠,鄭芝龍豈能讓另外的海盜坐大,在鬧海鯊和祁字頭ji□o手的時候,mao有見能夠做到一碗水端平,可以在鬧海鯊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兵增援,而鄭芝龍就不一定了,搞不好能坐視鬧海鯊被打殘,然後去撿個後漏。 岳大人還指望著鬧海鯊均衡鄭芝龍的勢力,而且還得儀仗他掃平浙江沿海的海盜,哪能那麼不講義氣,上來就讓人家打殘了,要是如此,豈不令人寒心。打個兩敗俱傷也就行了,不用那麼狠,非叫人搭上半條命。 讓彭淼和孫禪隨軍出征,岳肅也是有想法的,此戰十有***會打勝。叫你們兩個跟著同舟共濟,也體胤驗體胤驗這個軍旅生活,而且打贏之後,我也會一併給你們表功,這份情不需要你們真的去領,但完全可以讓太后和滿朝武看看,我岳肅做事,完全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哪怕是來監胤視我的,我也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安排完了,又在全軍面前做了一番戰前動員,他和鄭芝龍先後講了一些鼓舞士氣的話。夜裡飽餐戰飯,mao有見、彭淼、孫禪在三更時分,率軍先行出發。 mao有見帶領的是兩千士兵,但是戰船卻有講究,五艘巨艦,岳肅只配給他兩艘,其一艘是英吉利產的,另外一艘則是福建自產。這巨艦可是岳肅的家底,岳肅可不希望把老底給打殘了。這十八艘戰船,不是英吉利炮就是荷蘭、西班牙炮,火力十足,只要鬧海鯊是真心歸降,此戰必勝,不差一兩艘巨艦。 mao有見的兵馬先行出發,到了拂曉,鄭芝龍也率領艦隊出發,直奔巴山嶼。 巴山嶼,浙江海域海盜勢力祁字頭的老巢。作為浙江海域的三大海寇之一,祁字頭有這極強的戰鬥力,大小戰船八十艘,海寇三千餘眾,這個數字,甚至高過鬧海鯊。 巴山嶼一帶,向來風平lang靜,一向只有往來的商船靠岸供奉,已然多年沒有人敢在此***。 可今天,十艘戰船正快速向巴山嶼駛來。作為海盜,保持強烈的警覺xing,那是必然的,否則的話,很容易被同行吃掉。在這些戰船距離巴山嶼還是上百海里的時候,祁字頭的探哨船隻就已經發現。 都在同一個海面上吃飯,還是盟友,誰不瞭解誰呀。一見是鬧海鯊的人傾巢而出,祁字頭的探哨感覺到一些不妙,但他們不敢相信,鬧海鯊會有膽攻打祁字頭。 探哨連忙回去稟報,祁字頭的兩位當家祁鰲、祁彪一聽說此事,立刻下令整備戰船,並派小船過去,進行ji□o涉。 會被祁字頭的人發現,沙通汪是早有預見,想要輕胤松偷襲得手,那是萬難。不過,也可以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當祁字頭的小船過來之時,沙通汪全當沒有看到,繼續全速前進,如此做法,已經是告訴對方,自己是不懷好意。 祁字頭馬上派出戰船攔劫,畢竟現在還不是所有人都登上戰船,還有一部分戰船沒有起錨。沙通汪選得就是這個機會,下令船隊繼續前進,只有幾艘戰船,擋住迎上來的戰船。 海盜麼,靠的就是船,只要多消滅對方一艘戰船,便一份勝算。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六章 收穫全功 第一百零章收穫全功 「轟!」 隨著一聲炮響,鬧海鯊和祁字頭的戰鬥終於打響。書mi群2緊跟著,海面上炮聲連天,響徹寰胤宇。 鬧海鯊是有備而來,早已做好戰鬥準備,一上來就站到先機,擊數艘敵船。祁字頭則是主場作戰,而且在船數上佔有優勢,雖然準備不足,起初吃了苦頭,可等反應過來之後,全力投入戰鬥,局勢很快變得勢均力敵。 兩家拚死而戰,祁字頭的兩位當家祁鰲、祁彪都很是納悶,不明白為什麼要攻打自己,難道是吃錯yao了。這不是沒事找事麼,咱們倆家的實力差不了太多,肯定會兩敗俱傷,哪怕你真的把我滅了,也不會剩下幾艘戰船,到時候出海蛟定然會輕而易舉的把你平了,一統海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也不像是沙通汪能做出來的呀。 浙江海域好比三國,但不同的是,三國裡以魏最強,蜀、吳聯手才能與之抗衡。而浙江海域,三家實力勢均力敵,倘若有兩家拚死ji□o鋒,另外一家肯定會坐收漁利,輕胤松消滅剩下的一家。所以,這片海域之上,才能保持這麼久的太平。 眼下祁家兄弟有些m□不清頭腦,可也不能坐以待斃,只能和鬧海鯊拚死決戰,管他怎樣,先滅掉對方再說吧。 兩家的戰船合起來過百,這仗打起來,哪有那麼快結束的,從午時一直打到未時,也沒分出輸贏,雙方更有損傷,鬧海鯊損失戰船二十艘,祁字頭損失戰船二十四艘。 戰鬥繼續進行,估計要想分出勝負,起碼得到天黑。祁家船多,自然相信,打到最後,一定能取得勝利,只是贏了之後,一旦出海蛟打上men來,那可怎麼抵禦。這兩兄弟還有心情想日後的事情,他們哪裡知道,有一支艦隊,已然悄悄的靠了過來。 這支艦隊別看戰船不多,總共只有十八艘,可是其的兩艘巨型戰艦,要比兩伙海盜戰船最大的還要大上許多。海上不比陸地,隔著三五里,沒人看得著你,但是在海上,哪怕距離十幾里,也會被發現蹤跡。 祁字頭發現了這支艦隊,發旗語告訴當家的。明朝末年,歐洲大航海,望遠鏡已經不是稀罕物了,作為海盜,哪能沒有這東西。祁鰲用望遠鏡觀瞧,很快從旗幟上確定,那是朝胤廷的水師戰船。 既是朝胤廷的戰船,祁家兄弟不難想像,鬧海鯊十有***是投靠了朝胤廷,聯同水師戰船到此,想要消滅他們。看你個沙通汪,好好的海盜不幹,想胤做夢想當胤官,老胤今天就讓你瞧瞧厲害。祁鰲當即下令,讓手下戰船拚死決戰,加強進攻,速戰速決。 海盜有望遠鏡,水師當然也有,mao有見站在旗艦之上,用望遠鏡觀看巴山嶼的戰況。戰鬥十分j□烈,雙方各有損失,但是mao有見知道,現在還不是自己上前的時候,起碼要等面前的兩家,再消耗消耗。 炮聲響徹不斷,水師這邊立的能有五里地,也能聽得清楚。彭淼和孫禪嚇得渾身直打哆嗦,如此戰陣,他們還從未經歷過呢。兩個人戰戰兢兢地站在mao有見身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二人心都在打鼓,實在不知道岳大人讓他們跟著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想讓他們倆死在這裡。 mao有見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申時時分,前方的戰鬥越來越j□烈,已經進入白熱化。 兩家的戰船都損失不少,沙通汪的十多艘戰船,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艘,眼看著朝胤廷的戰船就在後面,氣的他是一個勁的罵娘。可再罵也沒有用,現在自己騎虎難下,不論如何也要打到底。不過這傢伙畢竟還是比較聰明,他明白岳肅的意思,一是想收漁翁之利,而是想看看,自己是真降還是假降。既然你要看戲,那就看吧,老胤今天也豁出去了,看你到底什麼時候能上,總不能真的讓我把所有的老底都打光吧。 岳大人決定一點沒錯,mao有見不是鄭芝龍,若是鄭芝龍的話,倒是真能坐等沙通汪把家底打光。mao有見考慮的還是比較周全的,眼下想要肅胤清浙江海域上的所有海盜,必須儀仗沙通汪,要是人家真把家底打光了,光靠水師手頭上的這點戰船,如何消滅其他海盜。大帥讓自己前來,也不是叫自己一直看熱鬧,該上的時候就得上,否則回去之後,如何向大帥ji□o待。祁字頭還剩能有四十艘戰船,雙方剩的戰船越少,祁字頭就越戰優勢,再打一會,沙通汪就徹底沒有戰鬥力了。 打了這麼久,兩家戰船上剩的炮彈應該也不多了,是到上前幫忙的時候了。mao有見一聲令下,吩咐指揮塔上的號兵打旗語,全師前進。 mao有見這一下令進攻,讓原本就害怕的孫禪、彭淼更是一驚。孫禪連忙說道:「mao將軍,前面ji□o鋒的兩伙都是海盜,讓他們先打著吧,等打光了之後,咱們再上,豈不是更保險。」 「呵……」mao有見輕笑一聲,說道:「等打光了,咱們再上還有什麼用?大帥讓末將到此,可不是來看熱鬧的,沙通汪已然歸順朝胤廷,他的戰船,也是朝胤廷的水師,咱們哪能坐視他們全軍覆沒。否則的話,還有哪個海盜敢來投效大人。」 mao有見說完,就不再理會孫禪。他是水師副將,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官兵一直在他麾下效命,又有哪個認識什麼監軍。再者說,海面之上,以令旗為主,其他戰船皆奉旗艦號令行胤事,旗語說前進,那就是前進,不得有半點含糊。 水手駕馭戰船,全速前進,幾海里的距離,對於好的戰船來說,不一刻功夫便能趕到。看到朝胤廷戰船終於上來增援,沙通汪是信心大增,命令手下,加強火力。 鬧海鯊的這些海盜,看到幫手來了,而且還是那麼大的戰船,料想勝利就在眼前,士氣充分得到提升。此消彼長,祁字頭的海盜,士氣立刻低沉下去,別看他們的戰船數量和對方差不了太多,可是打了這麼久,船上的炮手、水手哪個不累,而且彈胤yao剩下的也不多了。 水師的那兩艘巨艦,一加入戰鬥之後,立刻起到決定xing的作用。要知道,海盜的戰船,船舷一側,最多不過七八men火炮,而巨型戰艦,船舷一側能有二十men火炮。英吉利的火炮,絕對是世界領先的火炮,一連串二十炮打出,海盜的戰船馬上遭到損傷。 你一炮打在我身上不算什麼,我一炮打的你的身上,就能要你半條命,這個仗有得打麼?你又不是船多,要知道,當初喬治只憑著四艘巨艦,就險些把讓孔有德全軍覆沒。 「轟!」「轟!」「轟!」…… 伴隨著火炮的轟鳴,戰局越發的明朗,快到酉時的時候,祁字頭徹底崩潰。祁鰲、祁彪所在的旗艦,身炮,徹底失去抵胤抗能力,戰船緩緩下沉。其餘的海盜戰船,見到形勢不妙,不是逃跑,便是舉起白旗投降。 水師順利掃平巴山嶼祁字頭這股海盜勢力,得勝之後,水師威名大震,隨即又在鬧海鯊的幫助下,剿滅出海蛟這伙勢力。與出海蛟的戰鬥,同樣j□烈無比,但戰勝之後,浙江海域一帶的海寇,再無一家能與朝胤廷水師抗衡,不是逃走,就是被水師殲滅。 對於浙江胤的統胤治,岳肅沒有效仿福建,他的做法是,但凡商船路過,來一艘繳一艘,決不留情。這個做法,令鄭芝龍、mao有見很是不解,但是岳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第一,水師不能公開收保胤護胤費,這樣的話,被御史參上一本,誰都難堪。第二,培植海盜控胤制水域,要是沒有監軍,倒還好說,現在有監軍在側,再行此道,就不太妥當了。要知道,孫禪可是東廠出來的,打仗雖然不行,又有些貪生怕死,但是當探還是蠻在行的。 所以,岳肅乾脆不要什麼代胤理人,朝胤廷的水師就自己當海盜,水師大營,在杭州沿岸有,在海上的島嶼上也設置,只要有商船經過,就毫不留情,反正朝胤廷有分紅。直到所有的商船,再也不敢從浙江沿海路過。 不從浙江海域上走,岳大人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因為不走浙江,就會走福建麼。福建那裡有鄭芝龍,有施大瑄,保胤護胤費落入他們口袋,也就是落入朝胤廷的口袋。給誰不一樣。反正朝胤廷也不是不給你浙江水師軍餉。 dang平海寇,岳肅少不得要為手下將領表功討賞,這裡不必細說,主要是沙通汪被提拔為水師副將,在請胤功折上,岳大人也捎上了彭淼和孫禪的名字。 這兩位得知此事,少不得對岳肅千恩萬謝,實在想不到,岳大人竟然這般照顧,自己隨便到海上溜個彎,就撈到一筆軍功。如此做法,岳肅大得胤人胤心,甚至連京裡的一些官胤員,也認為岳大人真是一位賞罰分明的主,明知這兩位是監胤視自己的,有功之後,還照樣幫著請胤功。至於是否有人說岳大人怕了這兩位,才故意賣好,這個問題根本沒有人去想,因為大家都覺得不可能。岳大人是什麼脾氣,國舅爺都不放在眼裡,等何況是這兩隻哈巴狗。 隨著岳肅平定海盜,從京裡趕來參加縣令選胤舉的進士、舉人也都抵達杭州。這一日,所有備選之人,一同趕到總督行轅,參見岳帥。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七章 縣令選舉(上) 從北京趕來參選的進士、舉人們集體來到總督行轅,岳大人是什麼身份,自然不會親自出men迎接,只是叫請到正堂說話。 眾人被請到正堂,先行參拜岳肅,終究是有功名的人,也不用行跪拜之禮,躬身問安,也就完了。見過禮數,岳大人客氣兩句,說了番開場白,隨後問道:「諸位來浙江應選縣令,可做好準備?」 「不是說讓百姓選舉嗎¯讓他們選就是了,有什麼可準備的。」下面有人出聲嘟囔道。 這廝的話,似乎引起其他人的共鳴,跟著又人說道:「是呀,岳大人。聽說是由百姓選舉,既然是他們選,我們人到了就是,不知還要準備什麼呢?」 他們雖然不知道岳肅讓他們準備什麼,卻也明白,絕對不會是銀。十萬兩銀擺在岳大人面前,岳大人都不稀罕,更何況是他們的那兩個小錢。 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雖說是百姓選舉,但你們總得對百姓說點什麼吧,不然的話,百姓又憑什麼選你當縣令呢?縣令官不大,但卻是一縣百姓的父母,他們要選,也是選一位公正廉明,會對他們好的父母。」說到此,岳肅又是一笑,說道:「現在說這話,也不知你們懂不懂,可本督相信,裡面總有會懂得人。這樣吧,本督公務繁忙,沒有那麼多時間,現在你們是想應選哪個縣的縣令,就把名字報上來,本督這裡記錄在案,然後統一安排。」 「岳大人,不是挨個縣選嗎?按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們每個人只能應選一個縣的縣令呀?」有一個人小心地問道。 「確是這個意思,你們每人只能應選一次。浙江這裡,一共有十三個縣出缺,和你們一起應選e勺,還有浙江全省各個縣的縣丞,他們都已經報了名字。你們現在也都報一下。主簿,你把浙江都哪個縣出缺,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報名。」岳肅吩咐道。 總督行轅自然設有主簿,剛剛岳肅就已讓他拿來卷宗,主簿出缺的十三縣的名字告訴眾人,讓眾人一一選擇。 浙江富庶,天下有名,尤其是出缺的這十三個縣,沒有一個是窮縣,比方說杭州府治下出缺的三個縣,餘杭縣、臨安縣、昌化縣,那都是富裕的地方,當縣令能來這等地方,完全可以用fei的流油來形容。15 總督大人既然告訴報名,那就報名吧,雖然大傢伙剛開始以為是挨個縣的參選,現在知道每個人只能選一次,便謹慎起來。餘杭、臨安是一等一的富縣,誰不想去,報名的最多。 但也是因為報名的太多,競爭自然也強大,有那出身低的舉人,擔心競爭不過,考慮一下,便選擇了那競爭力較弱的縣。不過趕來參選的人能有過百,缺卻只有這麼十三個,不管去哪裡,都會有競爭,只是強弱罷了。 這些人報完名之後,主簿將報名記錄呈給岳肅觀瞧,岳大人簡單瞧了一下,說道:「你們現在都已經報過名字了,既然有心到那裡威為縣令,造福一方,起碼到對該縣有所瞭解。 這樣吧,本督給你們撥發盤纏,你們各自去應選的縣裡瞧瞧,瞭解一下風土人情。為期半月,然後到當地府衙集合,本督自有計較。」 岳大人的話,眾人不敢違逆,別看不明白岳大人的心思,但是話的意思,卻是明白了。先去報名的縣裡瞭解一下,這有什麼好瞭解的呀。進土、舉人一個個mimi糊糊,但也只能點頭應是,拿著盤川路費,前往自己參選的縣裡。 半個月的時間還不快麼,到了地方轉上兩圈,很快就到了。有的甚至是直接去的當地府衙所在的城市,hun到時間,便到府衙報到。對不少人來說,百姓選舉就讓他們選唄,反正是看運氣的東西,有什麼可折騰的。 可是,真格細心走訪的人,也不是沒有。 有一位姓龐的舉人,年紀已經過了四十,他是三十一歲舉,接著去考進士,一直都沒有考。後來心灰意懶,覺得自己年紀不小了,就到吏部報到,想要討個差事。正好趕上浙江選舉縣令,他一個小小舉人,而且考試成績還排在後面,這般水平能給個主簿或者是縣丞就已經不錯,當然還得排隊等。既然有當知縣的機會,還是富庶的地方,怎麼能不爭取,龐舉人報了名字,隨眾人一起來到杭州。 現下岳大人讓去參選的縣裡瞭解情況,龐舉人料想必有深意,還就真的去了。他走訪的很細心,先是瞭解縣裡的百姓都是靠什麼過活,跟著又去瞭解前任縣令是因為什麼下馬自勺,當他全部瞭解清楚後,他忽然意識到,岳大人讓他們來,還真的是有深意。只是他不明白,這個選舉,會是怎麼個選法。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半月過去,龐舉人來到所屬府衙,標明掛 和他一起來府衙的,還有幾個同行,那知府等到人數夠了,便宣佈岳大入的命令。 原來,在這幫人從杭州離開之後,岳肅就給備知府衙men發去行,行的內容是,待到半月之後,備應選士趕到府衙之後,知縣選舉便行開始。第一項,曉諭百姓,讓該縣百姓全部知道此事,做好選舉準備,但凡十歲以上男丁,都可擁有一票選舉之權。這個年頭,男尊nv卑,岳大人雖然是現代人,也不能一下打破這個傳統,所以,只給男丁選舉權,nv的麼,暫時就算了。當然,這年頭的nvxing也不敢去計較,更不敢去爭取什麼。第二項,選舉時間為一個月,前二十八天不必投票,只叫參選之人自行努力,得到百姓的認可。待到第二十天,在一起投票。府衙、縣衙、以及岳大人共同派遣差役前去縣裡統計選票,選票為不記名投票,但是要當場投完,當場在百姓面前宣讀票數。要知道,這年頭ji□o通不便,選舉比較麻煩,縣城裡的百姓有選舉權,城外備鄉鎮的百姓也有選舉權,這得出動多少人力,可以說,單去一個鄉里監督選票,估計就得十幾個人,整個下來,也夠上千人忙活的了。 這也就是岳肅在浙江試行,江南富庶,百姓開化,衙men裡把事情一公佈,百姓就能理解。可要是換做北方,估計百姓都得mi茫號段日。 岳大人的命令公佈下來,那些應選的±也都悟了,怎麼回事,還能再回去一趟。如何得到百姓認可,不少士都不明白,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就是拉選票唄。岳大人告訴回到縣裡,那就回去吧,反正也是公費,全當旅遊了。 有心之人還是有的,比如說那位姓龐的舉,在聽過知府宣讀行之後,他馬上明白了岳大人的意思。 想要讓百姓選我,起碼得讓百姓知道我的名字呀,最好也得把我當了縣令之後,如何治理地方的計劃告訴百姓,這樣的話,肯定會得到百姓的支持和認可。打定了這個主意,龐舉人再次來到縣裡,便馬不停蹄的行動起來。 岳大人給了他們不少盤纏,要是省點用的話,這次折騰下來,還有剩餘。龐舉人就是一個比較節儉的人,先前到來,住店住最便宜的,吃飯吃簡單的,所以現在還剩不少。他把盤纏拿出來,在當地雇了兩個嚮導,幫助他一起出外宣傳。 怎麼宣傳呢,他先是書寫了許多稿,把自己參選縣令的事情寫的明白,接下來就是寫自己若是被選當了本地縣令,會如何治理地方。如理清訴訟,訴訟方面,對於百姓來說,很是重要,縣裡就這麼一個衙men,打官司都在這裡,縣令能做到不偏不倚,便是好官了。接下來還有,龐舉人所參選的縣是嘉興府海鹽縣,海鹽縣就在海邊,漁業發達,多是漁民,所以龐舉人在上面寫著,自己當了縣令一定大力鼓勵漁業,在海邊興建碼頭,方便船隻停泊。 當然,這只是方便漁民的,各個地方也要因地制宜。龐舉人在嚮導的帶領下,走訪各個鄉鎮,到了地方,先查訪地方有何不足,比如說是不是路該修了,是不是橋該修了,百姓對生活有什麼想法。理清之後,一併寫在告示上,張貼在鎮口。然後,他再讓嚮導敲鑼打鼓,自己親自在鎮上演講,講的內容,其實就是告示上的內容。 這樣一來,鎮上的百姓,也就認識了龐舉人,對他的提議,也是相當滿意,決定將自己的選票投給他。 龐舉人先下手為強了,他的做法,很快被一起來海鹽縣競選的士聽說。這些士也著急了,立刻向龐舉入學習,也開始書寫大字報。請人四處張貼。 龐舉人的競爭對手,有一個姓馬的進士,這位馬進士是三甲二十名,考到三甲的,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前途了,人閣拜相那是不可能的,想要當個尚書、shi郎,還得看自己的運氣。馬進士的運氣不太好,別說日後當什麼尚書、shi郎了,現在連個官都沒排上,還得在家等著分配。他來到浙江之後,見別的地方競爭太過j□烈,也選擇了海鹽縣,尋恩著當個縣令就行。自己的學歷,起碼要比那些舉人高吧,不管怎麼選,這個縣令也應該是我的。結果他現在終於明白,這東西應該不是看學歷,是要看百姓是否認識你。他照葫蘆畫瓢,寫了一些大字報,請人幫忙四處張貼,以求挽回頹勢。可是,這位馬進士的筆實在太好,滿口的之乎者也,他寫的告示,百姓根本看不明白。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像龐舉人一樣,當街演講獻醜。於是,高下立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八章 縣令選舉(下) 龐舉人的競爭對手不僅是這些一起來的進士、舉人,他的對手還有浙江本地的官員,如主簿、縣丞。首發 縣丞和主簿是一個很沒用前途的官職,二者都是輔助縣令,但是權利小的可憐,畢竟不管發生什麼大事小情,都是知縣正堂說的算。 甚至可以說,這兩位在縣衙裡的實權,都比不上吏。縣衙裡的刀筆吏和牢頭、班頭這些都是吏,別看沒有品級,可權利著實不小。尤其是在新縣令上任,對縣裡的情況不熟悉的時候,吏的權利就更大了。而且撈錢的機會也比什麼縣丞、主簿要多。 縣丞和主簿都是舉人出身,當了這個官,這輩部沒有什麼太大的出路,功勞都是縣令的,人家陞遷了,你都不一定能夠遞補上去。 通常來說,讓縣丞遞補縣令的難度,要高於朝廷派進士來接班。 現在岳大人實行選舉人,一方面是給了那些待業在家的士一個機會,另一方面,也是給了這些比芝麻綠豆還小的官一個機會。他們也可以參選,讓百姓來選,總比讓吏部來選的機會大多了。 他們對縣裡的情況,極為熟悉,遠比那些新來的進士、舉人要大得多。加上有一定的工作經驗,肯定要比那些工作經驗為零的士佔優勢。 海鹽縣的縣丞和主簿都報名參加本縣的縣令選舉,希望自己能夠選上,從此可以仕途光明。不但是他們,就連臨縣的縣丞和主簿也來湊熱鬧,打算得到一個機會。 可惜的是,這幫人的腦並沒有龐舉人轉得快,比如說海鹽縣的縣丞,現在是代理知縣,可謂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他就沒有想到龐舉人的這一招,不過他也有採取行動,比如說安排差役挨家挨戶的通知,到選舉的日,別忘了選咱們縣丞大人。百姓當然是口頭答應。 原本海鹽縣丞是自信滿滿,可自從出了個龐舉人,明顯就擔心起來。不過他現在是縣裡的權威,仍然佔據優勢,當即命人再去造勢,按照龐舉人的做法,張貼告示,拉攏百姓。也說自己就任之後,會為百姓做些什麼。不過,他是絕對不敢將龐舉人以前貼的告示給撕了的,因為這事一旦被告知岳大人,自己就倒霉了。 這是一個弊端,令選舉很不公平,也不知我們的岳大人有沒有考慮到。 不光是海鹽縣,其他備縣亦是如此,聰明的人,哪裡都是有的,多寫點告示,讓百姓認識自己,拉拉選票。 終於到了選舉的日,岳大人手下的護軍和知府衙men派來的差役幾乎是同時來到縣裡。 選舉的時間只有一條,這些人到了縣裡之後,是分頭行動,在地保的帶領下,趕往各個鄉鎮。將鄉鎮裡的百姓集結起來,統一投票。 投票之前,有岳肅的護軍拿出一道公,大聲念讀,「奉皇上聖旨,在浙江試行縣令選舉。閩浙總督岳大人,負責主持。選舉為不記名投票,公平公正,當場計票。選舉的百姓,不用擔心遭到報復,浙江有岳大入主事,但凡有人膽敢惡意報復,岳大人必然為百姓主持公道,令不法之徒死於鍘刀之下。現在選舉正式開始,凡年滿十歲的男丁,每人一票,投入選舉箱。投完之後,立即開箱宣讀。「選舉現場,擺了二十張大桌,桌上都放著紙筆,可供百姓書寫被選者的名字。在這二十個大桌後面,都立有牌,牌上面,寫著備選者的名字和履歷。 百姓也覺得這事新鮮,逐個排隊上前,書寫選票。拿海鹽縣為例,這裡的百姓,對與龐舉人的名字,是如雷貫耳,也有人支持他的建議,選票之上,自然會寫上他的名字。海鹽縣的競爭,較為j□烈,選票集在兩個人一身,一個是龐舉人,一個是縣丞。 待到所有的百姓都投完票,已經快到晌午。岳大人手下的護軍和府衙的差役一起打開選舉箱,從裡面拿出選票,一張張的宣讀。在念讀的時候,還找了五名百姓上來幫忙監票,力求更加公正。 這是浙江第一次選舉,岳肅並沒有搞的太過完善,畢竟是第一次麼,裡面的弊端,經過這次之後,還得重新總結,力求越來越好。 一天之內,十三縣的選舉結果終於出來。 其海鹽縣,由龐舉人當選。而其他十二縣,有八個縣,是由原先的縣丞入選,剩下的四個縣,是新來的士選。這四個縣丞也算是倒霉,沒有選的原因,主要是以往的名聲不太好,百姓不想讓他當知縣。 選舉結果送到岳肅這邊,岳肅並沒有對被選的十三個人給予任何評價。只是將名單上奏朝廷,沒有選的士,也一併打發走。 岳肅在上呈朝廷的名單,附帶一份奏折,奏折的意思是這樣的。此十三人是被百姓選的新任縣令,臣以為,他們既是民間百姓選舉,其考績也應由民間百姓衡量。以往的考績,主要以訴訟、稅賦來衡量,但這十三人,在考績之時,希望朝廷允許,再由百姓投票。 票分:滿意與不滿意,滿意票數過威者,為「可」:滿意票數達七成者,為「良」滿意票數達八成以上者,為「優」。其滿意票數過半,未達到成者,為「差」,准勉強留任一年,以觀後效。不滿意票數過半者,立即開革:不滿意票數超過成者,除開革外,再ji□o有司查辦。縣令選舉制既然是在浙江試行,那這套考績制度,也就在浙江試行吧。待到年底考績的時候,由百姓投票,對浙江所有縣令,進行一次考核。 岳肅新提議的這個考績制度,朝臣看了之後,不置可否。但是浙江這幾個新任縣令,都是選舉的,特殊事例,特殊對待,也沒有什麼不可。太后看了之後,也覺得可以,既然都是百姓選得,那考績也由百姓做主吧。 朝廷准許了岳大人提議的考績制度,聖旨很快下達,送抵杭州。岳大人二話沒說,直接行轉發到浙江所有縣令手。 這十三位剛剛當選的縣令,正是得意洋洋,雖然岳大人在此,不便大撈特撈,但是小來小去的,也不會有人知道。縣裡的富戶,也是各個在第一時間巴結上men,送來銀,希望能得到照顧。這些縣令,有的收了,有的沒收,反正是各有心思。 可當他們看到岳大人下發的行之後,各個都懵了,考績制度怎麼都改了,還得讓百姓來做主。這要是把小民百姓得罪了,估計也就能湊合幹上一年,便得回家。看來,當初答應百姓的事情,不能光說不練,該干的還是得干,否則的話,岳大人一年之內,肯定是不能離開浙江的,到時投票考績,掉腦袋都是有可能的。 縣令們收起原先的打算,真個開始一心一意地為百姓做事。有官司上men,不敢懈怠,鳴冤鼓一響,是立刻升堂。管他有錢、沒錢,必須一碗水端平,二men外看熱鬧的百姓那麼多,處理不好,臭名聲就得傳遍整個縣城。答應修橋聿甫路的,也部開始著手,半點不能貽誤。 這十三個縣是第一b□施行縣令選舉制的,很快就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消息也是不脛而走,很快傳到其他備縣。這些縣裡的百姓,對於朝廷的新制度都很是贊成,甚至有的百姓在公開場合都敢喊出,縣令要是再敢幫著惡霸欺負人,等到選舉的時候,非叫你難看。 浙江原任的各個縣令,在收到行之後,也都有點傻了,年底便要考績,這還剩下幾個月啊,到時萬一被百姓一攪合,那可要倒霉了。所以,他們立刻一改往日作風,變得勤政愛民起來,有那縣官,以往做事總是看錢不看人,現在則是再也不敢了,小民百姓不能得罪,否則弩績的時候,真要你的命。不求考績為優,起碼不能不滿意的票數超過威。 對於浙江的所有縣令一下的變得愛民如,百姓們是高興非常,畢竟百姓們能接觸到的官員,就是這最下面的知縣。浙江改革的成果是顯著的,老百姓的自豪心提升許多,以往當官的不把咱們當人看,現在他們都得對咱們lu笑臉,咱們也是有權利的,你們當官的敢欺負我們,我們就叫你不好過。 浙江富庶,人來人往的也多,這裡的情況,不過多久,就傳遍整個江南。江南各省的百姓,開始羨慕起浙江,不少地方都在街頭巷議,這縣令選舉制,百姓考核制什麼時候能傳到咱們這裡來。咱們也過過癮,管理一下,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官員。 和百姓相比,各地的縣令那是提心吊膽,生怕這個制度真的普及,那樣一來,自己可倒霉了,以後還不得被百姓欺負死。但是知縣這個官,實在小的可憐,也沒有什麼話語權,幾乎是除了欺負百姓,就什麼也不是。他們雖然不滿這種制度,可也無可奈何,自己的官職實在太小,能掀起什麼風lang,而且他們面對的還是大權在握的岳大人。 比縣令的高的官員,根本無需發愁,縣令選舉,也不是通判、知府選舉,你們最底層的官員倒霉,和我們不發生關係。再往上的官員,更是不會發愁。 可以說,岳大人的這步棋走的太妙了,既拉攏了百姓,和一部分士,又沒有得罪什麼高官,得罪一些j□mao蒜皮的縣令,算得了什麼。 現在舉人,除能考上進士的之外,其餘的,幾乎全都站在岳大人這一邊。他們都在等著這個選舉制普遍推廣,這樣的話,自己就能有機會成為縣令。要不然,等著他們的只有教諭、主簿、縣丞這種小官了。和他們相反,天下間的所有縣令現在都開始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呢,想辦法往上爬,當縣令太危險,很容易hun不長啊。 也就是在全天下的知縣部提心吊膽的時候,福建巡撫吳思南也上了道奏折,他奏折上的意思是,贊成岳大人的縣令選舉制,希望朝廷能夠同意,在福建試行。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零九章 你和岳肅有什麼關係 圖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章 岳肅的四宗罪 洪森乃是江南第一富豪,他府上準備的宴席,豈能差了。器:無廣告、全字、更菜餚儘是山珍海味,什麼扒熊掌、清蒸猴腦之類的名菜,是應有盡有。 這些菜,張信也都吃過,不過在洪府吃上一頓,覺得廚的水平,要比北京的廚還要高上幾分。酒過三巡,洪森說道:「國舅爺,您能賞光駕臨,真是洪某的榮幸。你我但是飲酒,實在有些無趣,洪某府上有幾名能歌善舞的舞姬,要是國舅爺喜歡的話,讓她們過來助興,不知可否?」 一聽說有舞姬助興,張信的眼睛立時就亮了起來,笑瞇瞇地說道:「洪先生富甲天下,府上的舞姬想來也是出類拔萃,那就叫上來吧,也好讓本國舅開開眼。」 洪森微微點頭,衝著hu□廳外說道:「來人口吼叫臘兒、嬌兒她們上來。」 聲音落定,不一刻功夫,是名衣衫單薄、濃妝淡抹的妙齡nv走了進來。這名nv,有的嫵媚妖嬈,有的清麗脫俗,環fei燕瘦、秀外慧,不管你喜歡那種風格的,這裡面部有。張信這種langdang公哥,對他來說,只要姿se過人,他就喜歡,名nv一上來,他眼睛都好看hu□了,覺得哪一個,都歡喜的很。 張信已有了幾分酒意,現在se眼mi離,洪森豈能看不出來。他臉上不動聲se,淡淡地說道:「這位張公,乃是當朝國舅,現在想要悄悄爾等的舞姿,爾等可不要給我丟臉呀。」 「老爺放心。」名nv嬌滴滴的應了一聲,跟著沖張信瑩瑩一個萬福,說道:「小nv給國舅爺見禮了。」 「好說、好」張信眼睛都看hu□了,只是semimi地看著個nv。 緊接著,洪森便了個眼se,名nv當即會意,馬上舞了起來。她們的衣著本就單薄,現在加上瑩瑩翠翠,婀娜的舞姿,簡直將張信的魂魄都引了出來,一雙se眼,直勾勾的盯著nv,再也不捨得離開。 過了一會,名舞姬將舞跳完,洪森吩咐一聲,讓她們逐個給張信敬酒。張信怎能不喝,而且在對飲之時,還有意無意的碰一碰nv的y nv敬酒完畢,洪森讓她們先行退下,待到nv離開hu□廳,洪森才說道:「國舅爺,您覺得她們人的舞姿如何?」 「好、好呀簡直是天下仙nv下凡塵月」張信感慨地說道。 「能人得了國舅爺的法眼,那是最好。洪某乃是一介俗人,府上雖然養著舞姬,可總是欣賞不來。難得遇到想國舅爺這樣的雅士,也算是她們的福氣,所謂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國舅爺既是她們的知音,倘若洪某將她們送給國舅爺,不知國舅爺可否願意收下。」洪森笑呵呵地說道。 這等好事,張信如何會不願意,剛剛看nv舞蹈時,他已垂涎三尺,現在洪森主動提出,這是最好不過,他當即客氣地說道:「哎呀我怎好奪他人之美呀「國舅是她們的知音,而洪某滿身銅臭,她們跟著洪某,簡直是暴殄天物。她們難得遇到知音,洪某也想威人之美,還請國舅爺萬萬不要再推辭。」洪森說道。 張信剛剛也就是故意客氣,其實心樂意的很,怕人說自己是好se之徒。現在洪森把台階給足了,張信若是再推辭,那就不是他了。他馬上變了一副嘴臉,說道:「這個既然洪先生如此慷慨,本國舅若是不收,也顯得不近人情了。剛剛洪先生說的極是,知音難求,如此本國舅就不客氣了。」 「國舅爺跟洪某有什麼可客氣的,今天晚上,我就讓她們都國舅爺的房間,單獨給唱上一曲,舞上一段,由國舅爺好好品評。」洪森故意說道。 敬不如從命國舅也真想聽聽她們的歌聲」 大家都是明白人,彼此心照不宣。現下張信收下禮物,洪森心暗笑,跟著話鋒一轉,說道:「國舅爺,上回洪某因家有事,匆匆離開京城,臨行前未能到府上辭行,還請國舅爺多多擔待,等回去見到國丈爺時,務必多多美言幾句。」 「這個好說、這個好」張信微笑地點頭說道。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現在洪森所說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他自然馬上應承下來。 「對了國舅爺,洪某在京城的時候,曾和國丈爺提過兩家合作之事,不知國丈爺是什麼意思?」洪森問道。 「洪先生是天下大名鼎鼎的富商,和您合作,等同於撿了一個聚寶盆到家。我父親當然願意,本國舅這次前來,其實也就是代表父親和洪先生洽談合作事宜的。」張信說道。 「能得國舅爺親自前來商談,洪某更是受寵若驚。來來來,你我共飲一杯。」洪森說著,舉起酒杯。 張信也將酒杯舉起,二人對飲一杯。 喝過這杯,洪森隨即說道:「現在海運之事,真的是十分苦難,那岳肅現在已經浙江沿海的海寇全部肅清,並開始大力查繳商船。別說是打算從浙江登陸的船隻,哪怕是從浙江路過的船隻,一經發現,也會被當場查抄。這事情,實在太難了。」 張信現在也是酒架的,聽了此言,破口大罵道:「它媽的,這岳肅真的是不識好歹,斷人財路不說,還經常和本國舅為難。他也不撒潑niao瞧瞧,自己算老幾。現在的皇上是我外甥,掌權的太后是我妹妹,也是我妹妹心慈手軟,否則的話,像這等給臉不要臉的人,早就給殺了,豈能容他四處囂張!」 「洪某雖是商人,但對朝局多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岳肅畢竟是托孤大臣,不管什麼罪狀,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實在難以動他分毫。太后當年讓他回家丁憂,顯然是對他並不信任,現在即便重新啟用,也沒有招他回京,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后不想讓他回去。岳肅一向囂張,洪某猜想,太后肯定有意將他革職查辦,只是缺少罪狀,以及證據。若是國舅爺能夠查出岳肅的罪狀,拿住他的把柄,相信太后一定會讓他身首異處。」洪森肯定地說道。 「洪先生說的容易,那岳肅做事,素來滴水不漏。早年倒是有把柄和罪名,可因為他逢迎媚上,得了先帝的歡心,竟讓先帝把那科場作弊的罪名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眼下他,既不貪贓、又不枉法,毫無半點把柄可抓。而且他朝還有眾多黨羽,事事為他說話,想要除掉他,實在太難了。」 「國舅爺,洪某記得有一句話叫作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曾幾何時,那岳武穆不也是j□ng忠報國,可最後是個什麼下場呢,還不是被秦檜用莫須有的罪名,將他致死於風b□亭。國舅爺剛剛有一句話說得好,岳肅在朝黨羽眾多,那幫人事事力他說話。太后為什麼一直不讓岳肅回京,其實就是因為這一點。那岳肅權勢太重,而皇上又年紀幼小,太后她們孤兒寡母的,如何敢讓岳肅在朝廷掌權。所以我估計,太后恨不得岳肅現在就死了。洪某現在,正好有一個法,能夠幫國舅爺和太后除掉岳肅,只是國舅爺是否願意依計而行。」洪森一臉笑容地說道。 「哦?是什麼法?還請洪先生教我。」 張信平生最恨的人就是岳肅,可以說,他都恨不得親手把岳肅給宰了。現在洪森說有法讓岳肅死,他眼睛登時就發出光芒。 「洪某的法是,yu加之罪何患無辭。不過,咱們給岳肅的罪名,也不能算是yu加之罪,可以說,是有理有據。岳肅結黨營s□,朝黨羽眾多,這肯定是一條罪名,而且還是證據確鑿。第二條罪名,岳肅在就任閩浙總督期間,拉攏地方官員,收為己用,圖謀不過。岳肅先後為閩浙官員表功,其有浙江總兵裴玄,浙江按察使呂溫,而且呂溫現在已經升迂,去京城就任刑部shi郎。福建巡撫吳思南,以及浙江這邊的監軍有沒有被岳肅拉攏,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可以一併算上。第三條罪名,岳肅收納海寇,並巧借招安之名義,將她們納為己用。浙江、副將海域上有實力的海盜,現已全部投入岳肅men下,名為朝廷水師,實則和岳肅的s□兵無半點區別。岳肅這般做,到底意yu何為?第四條罪名,岳肅攻陷台灣,表面上是為朝廷開疆拓土,其實是包藏禍心。台灣孤懸海外,前往那裡必有船隻,水師將領皆是岳肅心腹,台灣之地,和岳肅的s□宅又有和區別。而且,岳肅還令副將百姓遷居台灣,動機何在,耐人尋味。有這四條罪名,岳肅意圖造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試想以岳肅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出動閩浙之兵攻打南直隸,倘攻陷南京,朝廷半壁江山,便落人其手。倘若戰敗,未能得逞,岳肅也可退守台灣,以圖後計。他現在的實力,進可攻、退可守,造反資本已然成形,若說他是沒有反意,誰會相信?」洪森侃侃而談,談笑間說出岳肅四條罪名,而且還說的有理有節。張信聽了之後,是連連點頭。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慘叫 洪森編造了岳肅的四宗罪,不過凡事都看怎麼個說法,要不然怎麼能叫yu加之罪何患無辭呢。~~洪森的說辭,那可真是。句句釘在點上,怕是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都會覺得有理,認為岳肅有心造反。 張信巴不得岳肅能死,所以十分認真地聽著洪森的講述。一邊聽,他還一邊連連點頭,深覺在理。待到洪森把話說完,張信說道:「洪先生給岳肅羅列的罪名,本國舅以為,是全都在理。要不然這樣,我現在就寫封信讓人送回京城,ji□o到父親手上,然後請他轉ji□o給我妹妹。我相信,只要我妹妹看到這封信,一定會狠狠地處置岳肅,把他殺了都有可能。」 洪森等的就是張信的這句話,不過他並沒有馬上讓張信這樣做,而是平淡地說道: 「國舅爺,不著急,岳肅肯定是要死的,但是國舅爺剛剛抵達浙江,馬上就把岳肅的罪狀送回去,難免讓人起疑。我看這樣吧,國舅爺現在湖州玩上幾天,品評一下那些舞姬的舞技和音律。然後咱們再去一趟杭州,到那裡名為搜集岳肅的罪狀,實則是遊山玩水,到西湖泛舟湖面,有國舅爺的才情,搞不好還能成就一段才佳人的佳話,讓後人廣為傳唱。「西湖上,才佳人的風流韻事,在南宋就已有之。張信當然也曾聽說過,還曾想往在那裡遇到一位貌美如hu□,又有才情的千金佳麗。眼下聽到洪森提及,張信是高興的合不攏嘴,馬上說道:「洪先生說的極是,本國舅也有如此想法。只是到才情國舅實在有些汗顏...,,「國舅爺謙遜了,不說別的,單憑國舅爺的名頭,只要一亮出去,估計整個西湖上的佳人,都會主動投懷送抱。不過,國舅爺不屑如此罷了。「洪森逢迎道。 「洪先生就是會說話,怪不得能夠富甲天下麼。不過洪先生這話說的倒是在理,憑本國舅的身份,那些紅顏佳麗,主動投懷送抱,也算不得什麼。但才佳人的故事,是先前彼此不知身份,一見鍾情、兩情相悅,方能成就佳話。要是直接亮出本國舅的名頭,怕是就失去那種味道了。」張信洋洋自得地說道。 「國舅爺說的極是,是洪某糊塗了。等咱們到了杭州西湖上,洪某絕不透lu國舅爺的身份,姻緣天定,或許那時真的就成了一段千古佳話也未可知。」洪森笑呵呵地說道。 「對本國舅到杭州之後,一定要成就一段千古佳話。4∴80六5」 張信開始順桿往上爬,洪森又奉承一番,酒喝的差不多了,見天se不早,洪森便讓人帶張信到他的房間休息。而且,還讓人再去喊那名舞姬到張信的房「敘談」。 洪森的招待,十分周到,專men給張信騰出西跨院,讓他和他的伴當住在裡面。當天夜裡,位舞姬到了張信的房之後,一個也沒有再出來。到了天明,也沒一個出來的,直到晌午,張信才讓人大水洗漱,準備飯菜。 這天晚上,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並沒有人看到,伴當們所居住的房間,距離張信的大屋,有一殷距離,而且張信也沒叫人在men口站崗,所以也沒有人聽到他屋裡的聲音。但是,午時分,見過張信的人,都發現他的臉se不是很好,十分的憔悴。 接下來的日,洪森履行承諾,帶著張信在湖州遊玩。這幾天,那名nv一直圍繞在張信身邊,是寸步不離,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部是在一個房間。 游完湖州,洪森便帶著張信前往杭州。 他們去杭州的名目,是查訪岳肅的犯罪證據,張信對他的伴當也是這麼說的。 出發之時,張信本打算將那些舞姬帶上,但洪森告訴她,杭州佳麗眾多,帶著她們,若被那些佳麗看到,怕是會影響國舅爺在那些才nv面前的形象。張信覺得有理,也就沒有把她們帶上。 長話短說,數日之後,一行抵擋杭州。 進得杭州城,洪森最先帶張信去的地方便是西湖,不過跟在張信身邊的幫當,只有一半隨行,另外一半,跟著洪森的隨從,開始四處溜躂,查訪岳肅的犯罪證據。 他們哪能找到什麼犯罪證據,不過說來也怪,總是能在一些公共場所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消息上的說辭,和洪森那天對張信說的那些竟然差不多,主要就是岳肅的四宗罪。張信的幫當,到了晚上,便去和他覆命,把這些消息轉達給他。聽了手下人的話,張信忍不住說道:「這岳肅果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那些伴當在市井之上有所收穫,張國舅在西湖上也是大有收穫。他胡luan抄了兩首詩,站在畫肪之上yin誦,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閨秀,竟然瞎了眼,似乎欣賞水準嚴重下降,竟然主動招呼,還請張信過船敘話。 裴英傑沒有辦成的事情,被張信輕鬆做到,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不過,這只是開胃小菜,張信的收穫,遠遠不止這麼點。第一回就嘗到甜頭,張信是再接再厲,每天都會到西湖上泛舟游dang,腦筋不好使、欣賞水準嚴重有問題的大家閨秀實在不少,張國舅可以說每天都能碰到。 因為天天都能成功捕獲「江南才nv」,張信的信心也開始極度膨脹。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采還是蠻高的,不僅水平高,而且談吐風雅,似自己這等人傑,沒有去考科舉,實在是有些屈才。要是自己去考,根本不需像岳肅那樣科場作弊,也更不需要皇上賜給自己什麼進士及第,光憑自己的真才實學,考上一甲,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但他哪裡知道,這一切只是假象,那些主動相邀的「大家閨秀「,在和張信船「敘談」之後,待到上岸,就會有人送來成箱的銀。 來到杭州已有半月,張信對於到西湖上充才,玩那才戲佳人的勾當,是樂此不疲。每天都有新鮮貨se,哪個都是美麗動人,而且還備有千秋,估計這等事情,換做任何人,也會上癮吧。 有的人幾天都捕獲不到一條獵物,張國舅天天都有收穫,這種成就感,也是值得享受的。 可是玩歸玩,洪森卻沒有讓張信忘記正事,在抵達杭州第十天的時候,洪森就讓張信將岳肅四宗罪寫成書信,讓心腹伴當,送往京師國丈府。 信送出去能有十天,在這十天,張信照1日每天都要去西湖,照樣每天都有收穫。 從國舅爺到湖州的那夭起,再到他來到杭州,直到現在,每天都沒有歇過。天天都要做那些事情。 那件事情,對於男人來說,其實是很累的,張信現在三十多歲,已經不是壯小伙,加上從妹妹入富當皇后的那天起,他就開始縱情酒se,身早被掏空了。這些天再一折騰,哪裡還能經受得住,臉se開始變得蠟黃,整個人都瘤了好幾圈。都變成這樣了,他還沒有點自知之明,也不想想,那些閨秀們是不是瞎了眼,為什麼會看上他。 這一天,張信終於吃不住了,在客棧裡,一覺睡到晌午,起chuang之後,渾身無力,想要再上西湖遊船,也是有心無力。洪森看在眼裡,但他以前從來沒有勸過張信要愛惜身,直到今天,才關心的加以尋問。 吃午飯的時候,洪森語帶關切地說道: 「國舅爺,您今天的氣se有些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信搖頭歎息一聲,說道: 「這些天實在太累了,看來要休息幾天了。」 「」洪森故意一笑,說道:「男人麼,這等事做的頻了,身都會吃不住。但這都是正常反應,算不得什麼。對了國舅爺,杭州城裡名醫很多,尤其是一個叫作李回ch□n的,當真是妙手回ch□n。要不然,洪某帶您去他的yao鋪走一趟,讓他給您好好調理一下。保準不出三日,便能生龍活虎。」 「真的不出三日就能生龍活虎?」聽了這話,張信興奮起來。 「當是自然,杭州第一神醫,豈是lang得虛名。只不過,這位李回ch□n的脾氣很怪,不管你出多少銀,卻從來不也出診,只在自家的yao鋪坐堂。你要看病,還請親自登men,否則自求多福。」洪森說道。 「若真是神醫,脾氣怪點也無妨,不就是親自登men走一趟麼,算得了什麼。還請洪先生引路,咱們吃過午飯就去。」張信的語氣,明顯帶有著急的意思。 「好,咱們用過飯就去。」 二人匆匆吃過午飯,帶著伴當、隨從前往李神醫的ya鋪的名字也是用也是用李神醫的名氣取的,叫作回舂堂。這個名字,在當時很是普遍,可以說,十家yao鋪裡面,能有五家叫這個名字,但真正能夠妙手回舂的,又有幾位。 來到回ch□n堂,yao鋪的夥計,明顯派頭很大,看來真是隨了主人家的脾氣。不過,在洪森的手下丟出一錠十兩大銀之後,那夥計的脾氣立刻沒有了,轉而lu出一副笑臉,讓病人到診室等候,他馬上去請李神醫過來坐診。 一般的yao鋪,很少有專men的診室,就是在yao鋪堂屋裡擺一張桌,給病人號脈。可李妙手的回ch□n堂大得很,專men設有診室,可容病人在此就診,診室裡還有chuang,重病患者可以躺著就醫。 洪森和張信進了診室,伴當和隨從在外等候。沒過多久,那夥計便從後面請出一位老者,老者便是這裡的掌櫃兼坐堂郎李回ch□n。 李回ch□n進了診室,隨手把診室的men關上。 眾人在外等候,誰料,不出片刻,突聽裡面響起淒厲的慘叫之聲。 「啊」「d」「口陬...,.」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死了! 聽到診室之內響起慘叫之聲,張信的幫當與洪森的隨從吃了一驚,連忙踹men而入。房men踹開,只見裡面倒著三具屍體,這三具屍體分別是洪森、張信、李回ch□n的。 洪森是面men被人砍了一刀,臉上鮮血淋漓,已然斃命。張信是咽喉刀,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回ch□nxi□ng口被刺穿,鮮血浸透衣衫,他能讓別人起死回生,可輪到自己,怕是再也無法回ch□n了。 眼見三個人已經沒有氣息,張家和洪家的人可嚇壞了,一個個大聲叫喊著,「少爺……」「東家……」,衝到屍體之前。當然,也有那驚喜點的,連忙四下打量,想要尋找兇手。可惜房間之內再無他人,只有窗戶是敞開的。 一名伴當幾步跑到窗前,探頭向外望去。在診室的窗戶,沖的是側街,只有一條胡同,行路的人自然不多。而此刻,恰巧一個人也沒有。「此刻肯定是從這裡逃走的。」伴當喊了一聲,隨後又過來幾個人,甚至還有人乾脆跳了出去,朝兩頭追蹤。 李神醫死了,外面的小夥計已經看到,他嚇得心臟差點沒從嗓裡跳出來。驚慌的他,跑到大men之外,大嚷大叫起來,「不好了,殺人了,我們東家讓人給殺了,快來人啊……」 正men對著大街,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回ch□n堂的名頭,這一片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聽說殺人了,馬上有好事的圍了上來,加以尋問。小夥計仍是驚慌失措,不停地大叫,「殺人了、殺人啦……我們東家讓人殺了……」 作為杭州城裡的主要街道,每天都會有府衙的差役過來巡街。今天也不例外。王存和田回是負責這條街的捕快,以往蹭吃蹭喝,順便要兩個保胤護胤費是在所難免。可自從岳大人到來,知府大人給所有捕快上了一課,誰敢再像往常一樣,必當嚴辦。岳大人的名頭,這幫捕快是聽說過的,那個有膽頂風上,一個個收斂起來,夾胤著尾巴當差,最多在人家攤位上拿兩個瓜果梨桃,至於說像以往那樣收錢,是再也沒有。 此二人剛剛到茶館喝了口茶,休息一番,然後繼續在街上溜躂。剛走到這邊,便看到前面堵得結結實實,而且還聽到有***聲叫嚷,說什麼殺人了。 殺人可是大案,二人連忙搶了過去,大聲喊道:「出什麼事了?讓開、讓開,官胤府的來了!」 聽說是官胤府的,圍觀的百胤姓趕緊閃開道路,讓兩個捕快走去。器:無廣告、全字、更二人來到圈內,看到小夥計滿臉驚慌,大聲問道:「出什麼事了,誰死了?」 「是我們回ch□n堂的東家,李回ch□n。剛剛有個闊綽的病人到此看病,結果我們東家一進診室,沒一刻功夫,裡面就傳出慘叫之聲。把診室的men一打開,我們東家就已經死了。」小夥計慌慌張張地說道。 「那肯定是求醫的病人下的手。他們現在何處,可曾走掉?」王存大聲問道。 「求醫的病人也死了,現在他的隨從正在診室查看呢。」小夥計說道。 「它媽胤的,光胤天胤化胤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我們弟兄的地盤上殺人,簡直是不想活了。走!帶我們進去瞧瞧。」王存叫道。 「是,差爺……」小夥計趕緊領著兩名差役跑進回ch□n堂。 現在的回ch□n堂裡已經炸鍋了,李回ch□n的徒胤弟正在診室,撲在李回ch□n的屍體上大聲哭泣。李回ch□n的老婆也不知是何時得到的消息,在丫鬟的攙扶下跑到前面,看到丈夫的屍體,「嘎」地一聲就暈了過去。 張信的伴當和洪森的隨從,眼下也都和沒頭蒼蠅一樣,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是張信的伴當,現在都有點傻了,國舅爺被殺,回到北胤京可怎麼ji□o代,搞不好會被國丈爺活活打死。 小夥計與王存、田回進到yao鋪,直領著二人入了診室,後面不少好熱鬧的百胤姓,也都跟了進來。王存和田回自然不知另外兩名死者的身份,看到三具屍體,田回大聲叫道:「裡面的人都肅靜,可有人知道,可有人看到這三人是怎麼死的?兇手是個什麼樣?」 「它媽胤的,你瞎呀!沒看到是被人用刀殺死的嗎?兇手長什麼樣,老胤要是知道,早就把他抓起來大卸八塊了,還用得著你在此廢話!」張信手下的伴當頭胤目,現在是一肚火氣,眼睛都急紅了。聽到田回大聲叫喚,更是氣急,哪能說好聽的。 王存和田回一向在這條街上橫行慣了,除了班頭和老胤爺之外,還沒有誰敢這麼和自己說話,尤其對方還是布衣。見對方如此放肆,田回也不示弱,跟著喊道:「它媽胤的,你跟誰罵罵唧唧,老胤是杭州府的差役,你小算是哪顆蔥啊!老胤剛剛問你話呢,你沒聽到嗎?」 區區府衙的捕快,伴當頭胤目哪能放在眼裡,隨即叫道:「n□in□i的,杭州府的差役算個屁呀!你可知道死的是誰,那可是當朝國舅,在你們杭州治胤下出了這般大案,莫說是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就算是你們家正堂,也要跟著烏胤紗不保!」 「什、什麼……當朝國舅……」王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當朝張國舅,現今太后的親胤哥哥!」伴當頭胤目大聲喊道。 他這話一出口,整個回ch□n堂都安靜了,所有人一個個瞠目結舌,有那膽小的,哪敢在此湊熱鬧,悄悄退了出去。王存和田回是大眼瞪小眼,過了好半天,才由王存說道:「這位爺,剛剛多有得罪,還請見諒。田回呀……你在此看著,我這就回府……稟告咱們家大人……」 「好、好……」田回已經luan胤了分寸,只知道點頭。 王存緊忙撒tu□跑了出去,一到街上,轉身就朝杭州府衙的方向跑去。國舅爺死了,這可是大案,正如那伴當頭胤目所說,自家大人怕是都要受牽連。這事可得趕緊匯報,晚了的話,大人搞不好就得把氣撒在自己頭上。 趕回府衙,王存把張國舅在回ch□n堂被殺的事情一說,差點沒把知府趙穗亮給嚇死。好在有師爺開導,手足無措的知府大人才緩過來。 「大人,對方雖然自稱是國舅,但是誰能證明,聽聞國舅爺正在北胤京,怎會無端端的跑到杭州來。這事怕是另有蹊蹺,大人不如先去瞧瞧,確認了對方身份,再行處置。」 趙穗亮覺得這話說的有理,天底下也不能你說是國舅,那就是國舅吧,總得拿出來憑據。若是真的,咱們再想辦法,要是假的,那就好處置了。他馬上召集捕快,帶著師爺、仵作,由王存帶路,趕往回ch□n堂。 抵達回ch□n堂所在的街道,聚胤集在此的百胤姓一見到官胤府的人來了,那是在第一時間閃到一旁,讓開去路。在官差的簇擁下,趙穗亮來到回ch□n堂men外,先是捕快men進去開路,趙穗亮隨後跟進。診室裡的田回在大人來了,也有了主心骨,專men出去,給趙穗亮見禮,趙穗亮讓他站到一邊,跟著一揮手,府衙的差役們湧胤入診室,而趙大人並沒有進men,只在men口大聲說道:「哪個自稱是國舅家的人呀?」 伴當頭胤目一見趙穗亮的補,就知對方的品級,料想是杭州知府,但他也不客氣,直接大聲說道:「我就是!」 趙穗亮打量了對方兩眼,說道:「你說死者是當今張國舅,可有什麼憑據?」 「憑據自然是有!」伴當頭胤目說完,從腰間取出國丈府的腰牌,跟著大聲說道:「此乃國丈府的腰牌,你可要看仔細了。」 「取來給本府過目。」趙穗亮吩咐一聲,一名差役走到伴當頭胤目的身前,那頭胤目直接將腰牌ji□o到官差手,又其轉呈給趙穗亮。 趙穗亮身為知府,那也是有眼力的,一眼就認出這腰牌不像是假的。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說道:「國舅爺現在何處?」 「國舅爺現已遇刺身亡!身胤體就在這裡……」伴當頭胤目咬著牙,指了指張信的屍首。 趙穗亮帶著仵作和師爺走進診室,來到張信的屍體之前,仔細眼了兩眼,單從死者的臉se和衣著上可以辨出,對方必然是酒se過胤度掏空了身胤,而且應該是富貴之人。不過,到底是不是國舅,他現在雖然不敢斷定,但從伴當頭胤目的氣勢上,也能看出,不像是假的。唯一不想承認的原因,屬實是不願相信那是真的。 「仵作,你去驗看一下屍體。」趙穗亮吩咐道。 作上前一步,剛要蹲下,這時,突聽師爺說道:「且慢。」 仵作聽了下來,趙穗亮納悶地看向師爺,問道:「怎麼?有事嗎?」 師爺沒有馬上作答,而是向趙穗亮的身邊靠了靠,低聲說道:「大人……」 趙穗亮登時會意,點了點頭。那師爺靠的更近,在趙穗亮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大人,這個屍,咱們現在不能驗。屬下以為,應該馬上通知岳大人,岳大人是朝胤廷次輔,托孤大人,自然認得國舅,到時,一辨真偽,也就瞭然。還有,倘若死者真是國舅爺,此案也不是大人您擔待的起的,有岳大人到場坐鎮,或許就沒大人您什麼事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線索 第一百一十三章線索 師爺建議趙穗亮先不要驗屍,馬上派人到總督衙門請岳肅到現場。趙穗亮聽了這個主意,眼睛登時一亮,心暗想,確是這個道理。眼下死了可是國舅,自己一個知府,哪裡能夠擔待的起,大人物做大事,這等大事,還是岳大人您來料理吧。 他隨即安排差役,前往總督行轅,差役抵達行轅,把案一說,岳肅也是大吃一驚。張信來杭州的事,他一點也沒聽說,現在人突然就死了,這是怎麼回事?不過轉念一想,還是得先去瞧瞧,確定一下死者的身份,在做計較。 當下,他率領金蟬、殷柱、童胄、鐵虯、蔣傑以及一百扈從,由報信的差役引路,趕往回春堂。一路無話,到回春堂之時,這裡圍觀的百姓,已經被知府衙門的差役打發走,街道全部肅清。總督大人駕到,衙門的捕頭連忙迎接,引領岳肅等人抵達回春堂。 趙穗亮已然得到稟報,親自出門恭候,客套兩句,就陪同岳肅進門,來到診室。診室裡的人現在更多了,衙門的差役,張家的伴當,洪府的隨從,以及李回春的老婆、弟已經把整個診室都要擠滿了。岳肅站在門口,開口說道:「無關人等,全部退出」 最為自覺的,當屬府衙的差役和李家的人,她們趕緊老老實實的退出來。而張家的人卻沒一個動的,洪府的人似乎是看到張家的沒走,她們也就沒有挪步。 岳大人見有人不給面,冷聲說道:「裡面不出來的人,都是做什麼的呀?」 張家伴當頭目抱拳一禮,別看在知府面前十分高調,當時岳大人的名頭,實在太響,自家少爺生前都多次吃虧,自己一個狗腿哪有資格囂張。「回大人的話,小人是國丈府的,現在我們國舅在此被害,小的理當在此。」 「那其他人呢?」岳肅再次問道。 「回大人的話,我們是浙江洪府的,我們老爺在此被刺身亡,我們也得在此瞧瞧是怎麼回事呀?否則的話,根本沒法回府交待。」洪家的一名隨從躬身說道。 「那其他人呢?」岳肅又一次問道。 「這裡面的人,不是國丈府的,就是洪府的。」伴當頭目說道。 「既然這裡面的人,不是國丈家的,就是洪家的,那就不必這麼多人都擠在裡面了,每家各留下兩個人在此旁觀也就是了,餘下的人,都到外面等候。」岳肅用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 他的語氣,根本不容違逆,那伴當頭目也無話可說,只能對手下人說,「你們先出去吧。」 國舅的人都表態了,洪家的人還敢說什麼,先前回話的隨從也告訴其他人先行退下。待到這幫人魚貫而出,岳肅與趙穗亮、金蟬、蔣傑等人緩緩而入。不等到屍體之前,岳肅就已經看到張信的屍體,他和張國舅打了那麼多次交道,豈能認不出。見確實是張信,岳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但臉上的表情依舊鎮定。到得三具屍體之前,他掃了一眼,轉而看向伴當頭目,說道:「這具是國舅爺的屍體,另外兩具屍體都是何人的呀?」 伴當頭目先行指向洪森的屍體,說道:「這位是江南首富洪老闆的屍體,那一具是此間坐堂郎李回春的屍體。」 肅點了點頭,聽了這兩個名字,岳肅不僅有些乍舌,怎麼這兩個人會湊到一起?江南首富的名頭,趙穗亮再是清楚不過,不過他倒是沒有見過。岳肅雖說和洪森有過一面之緣,就是自己在北京大婚的時候,可時過境遷,相隔這麼多年,哪裡還能記得起來。 沉吟片刻,岳肅才問道:「國舅爺是何時來的杭州呀?又是怎麼和洪老闆湊到一起的?還有,他與洪老闆為何來這回春堂呢?」 這話要是趙穗亮問,伴當頭目或許還敢耍耍大牌,當時現在問話的是岳肅,誰敢不據實回答。不過這小也不敢說,國舅爺到此是查你岳大人罪證的,只能如此作答,「回大人的話,我們國舅爺在京城住的實在無聊,碰巧洪老闆前些日到了北京,機緣巧合之下得以結識。洪老闆邀請我家少爺到浙江一遊,少爺見盛情難卻,且在北京住的也沒什麼意思,便答應下來,來到浙江。先是在湖州洪老闆的家住了一段時日,在湖州遊玩,然後又來到杭州遊覽,不想水土不服,偶感疾病,洪老闆說李神醫是杭州第一名醫,少爺到此,必能藥到病除。當時李神醫從不出診,只能登門求醫。我家少爺想,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氣大多怪異,所以便請洪老闆帶路,一起來到回春堂。他二人在診室候診,李神醫到來之後,將診室的門關上,我等看不到裡面的狀況,不出片刻,裡面突然響起慘叫之聲,我等連忙踹門而入,可當我們的進去的時候,我們少爺與洪老闆以及這位李神醫都已然遇刺身亡。」說到此,伴當頭目一指後窗,又道:「進來的時候,後窗是開著的,我們以為,此刻肯定是從此逃走,於是過去查看,可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影。有兄弟出去追蹤,也沒有任何發現,皆空手而回。我家國舅乃是當今聖上的親舅舅,這等要案,還請岳大人速速查辦,要是晚了,難免太后追究下來……」 國舅爺死了,只能讓岳肅快快查出兇手,這樣的話,自己回到北京,跟國丈爺也算有個交待。當時,國丈爺的名頭,拿到岳大人面前,怕是一個都不值,所以這位老兄便直接抬出太后娘娘來。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不用你來提點,本督一向秉公執法,莫說他是國舅,哪怕是個普通百姓,本督也會盡快找出真兇,給苦主一個交待。好了,你且退到一邊……」隨後,岳肅轉頭喊道:「仵作何在?」 岳肅這邊帶了仵作前來,杭州府的仵作也在後面伺候,一聽總督大人發話,一起走上前來,躬身說道:「參見大人。」 「先行驗屍。」 岳肅吩咐一聲,兩位仵作立刻領命。隨後商量起來怎麼勘驗,很快做出決定,先有杭州府的仵作來驗,然後總督行轅的仵作復驗。 杭州府仵作蹲下身,眼看起張信的屍體。身上只有一道傷痕,那便是脖頸上的那一刀。「刀口長一寸四分,深三分,致命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跟著岳肅手下的仵作進行復驗,其實剛剛杭州府的仵作已經驗的很是清楚,站在一邊觀瞧的岳肅和手下仵作都是明白人,斷定所言不錯。岳大人的仵作走了個過場,不過也是很認真,給出一樣的答覆後,岳肅又讓仵作眼看洪森的屍體。 洪森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只有面門上的那一刀,刀口長兩寸七分,深半寸,足以致命。不過,在仵作驗傷的時候,洪森的右腕,有一道淤青,這道淤青,顯然是死前被人用重手捏的,至於相隔時間能有多長,實在有些難以確定,看痕跡,只能說是死前半個時辰之內。 兩位仵作先後眼看,確定除這兩處傷痕外,再無其他傷痕。 最後一個,輪到李神醫。李神醫是胸口被刺穿,身上也是只有這一道傷痕,足以致命。當時,從傷口上來看,李回春應該是被劍所殺。 這樣一來,岳肅掌握了新的線索。洪森臉上的那一刀,絕對不會是箭傷,是被刀砍的。但李神醫的傷口是劍傷,張信的傷口也似劍上,從此可以判斷出,殺死此三人的兇手不止一個人,應該是兩個。甚至可以說,是最少兩個。 什麼人會殺張信和洪森,岳肅實在無法確定,只能慢慢尋找線索。至於說李神醫麼,肯定是被人摟草打兔,當捎了。屋裡只有一個後窗,兇手從此進來,從此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同時岳肅還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兇手的武功不弱。要知道,倘若是普通人,在越窗而入的那一刻,就會被屋裡的人發現,只要裡面的人大喊一聲,外面的護衛就會一擁而入,即便救不下裡面的人,起碼也能看到兇手。還有一點,岳肅現在也可以確定,兇手是有備而來,十有**是早就盯住了他們。張信和洪森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兇手真正的目標極有可能不是他們兩個人,只是其之一,但殺人的時候不可能只殺掉目標,多殺一個,能給破案增加麻煩不說,而在當時,也可滅口。 張信是當朝國舅,也是一個浪蕩公,當年欺男霸女的事,肯定也有做過。似這等人,豈能沒有仇家。洪森是江南首富,做買賣得罪同行,也是在所難免,仇家更多。到底目標是誰,實在難以確定,仇殺的可能性也很高。 進行了簡單的一番推斷,岳肅隨後下令,讓金蟬回府一趟,請大夫人牽小黑過來助陣。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麼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城裡騎馬很容易被發現,兇手應該是步行。兇手殺了三人,身上不可能不沾血,步行留下的氣味,小黑肯定可以嗅到。。.。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無法向太后解釋 第一百一十四章無法向太后解釋 金蟬趕回總督行轅,很快就把阮傲月和小黑帶來了。按照岳肅的吩咐,讓小黑順著氣味前去追蹤。 小黑嗅了嗅屍體上的血腥味,跟著就越窗而出,看來還真就沒錯,兇手確實是從窗戶逃走的。只不過,在小黑越窗來到巷裡之後,一沒有向左跑,二沒有向右跑,而是衝著對面的牆壁吠叫。 這是什麼意思,估計傻都能明白,兇手是翻過對面的牆壁逃走的。不過對面顯然是一戶宅院,當時追兇要緊,岳大人哪裡管得了那些,當即下令翻牆追擊。他身為總督,又穿著一品官服,當然不能翻牆越脊,當時手下人可以,阮傲月也可以。阮傲月出門的時候,換了一套男人的裝束,她第一個躍上牆頭,這一舉動,把金蟬等人嚇了一跳。雖說知道婦人會些武術,可實在想不到,還有這麼兩下。金蟬、殷柱跟著越過牆頭,順便還把狗給順上去了。後面的差役,本事有限,只能搭人梯過去。 過去了五十多號人,料想抓區區兩個兇手也足夠了,在小黑指引下,眾人順著這家院向前追蹤。這家院的主人,看到翻過這麼多人來,先是嚇了一跳,可隨即看到不少穿著官兵、差役服飾的人,還哪裡敢露頭。 小黑向前急追,直接衝到對面的院牆,隨後又吠叫起來。眾人只能再次翻牆而過。過去之後,這一回是向左追蹤,穿過四五條巷,前面出現一條河。小黑站著河邊,對著河面吠叫,意思是目標下水了。 江南素有水鄉之稱,城裡有的是小河,這人下了水,而且又走了那麼久,還望哪裡追去,只得原路返回。 回到回春堂,將追蹤的情況一稟報,岳肅也是無奈地一搖頭。可隨即眼睛便亮了起來。 兇手跳河逃走了正常的人,為什麼會有路不走,往水裡面跳呢?或許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方瞭解我,知道我府上有狗,怕被小黑追上。唯有跳河這一條路,能夠擺脫追蹤。 瞭解我的人。最瞭解我的人,唯有斬龍幫裡的人了,難道是他們做的?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殺張信和洪森呢?難道說,他們知道了什麼秘密?以張信的水準,到了杭州頂多是吃喝玩樂,能夠知道什麼秘密?至於洪森,那就不好說了,或許是他知道了一些斬龍幫裡不可告人的事情?這個倒是有些可能。 岳肅又開始分析起案情,主要斬龍幫的動機。要是他們的目標是洪森,那動機只有一個,洪森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要是他們的目標是張信,動機又是什麼?岳肅想來想去,或許動機只有一個,那就是國舅爺死在杭州,太后一怒之下,有可能對我知罪。 當時,這個有些不現實。張信來到杭州,屬於私下前來,也沒有通知本地官府,更沒有通知我岳大人。所謂不知者無罪,你四處亂跑,不找人保護,被叛匪盯上,與他人何干。就算太后想為你出頭,也不可能找到我岳肅的頭上。 想不通,想不通呀 沉思許久,岳肅只能下達一條命令,將死者的屍體帶走,張家伴當以及洪府的隨從都要跟著一起去總督行轅。藥鋪的小夥計也不例外,李回春的老婆,暫時留在家裡,不得外出,隨時聽後官府傳喚。 回到總督行轅,岳肅升座後堂,開始審問。他先將張國舅的人與洪森的人分別關押,禁止竄供。然後,將這些人逐個提審,挨個尋問。 岳大人審案,那是何等厲害。張府的伴當,在岳肅的誘、恐、詐之下,終於把實話全部說了出來。先說岳大人是怎麼問出來,辦法太簡單了。把一個張府的伴當傳上來,先隨便問上幾句,然後讓你簽字畫押。第一個人自然不會說他們是來搜集岳肅罪證的,只說公是來玩,這幾天都在西湖泡妞,似乎是累到了身,才去回春堂看病的。對第二個人,岳大人就沒有那麼客氣了,雖然這小和第一個人的說辭差不多,當時岳大人馬上用上了恐嚇的法,只要對方臉色不對,立刻開始動刑,直接說是你串通外人害死的國舅爺,要不然怎會那麼巧,對方回家藥鋪埋伏。識相的話,就把進到杭州都幹了些什麼,如實回答,要不然可是要嚴刑逼供的。岳大人的名頭早就讓張府的人畏之如虎,這一詐唬,那人趕緊說了實話,說是進城尋找岳大人犯罪證據的,而且聽到不少謠言,說岳大人這樣、那樣,有造反的意思。而且,國舅爺已經把這些內容寫成書信,送往京師。 岳肅聽完他的講述,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先去查我的罪證,而且竟然還能在坊間打聽要謠言,隨後送往京師,現在人又死了……這……不管從哪裡看……殺死張信的兇手……我都是我麼……」岳肅想到這裡,倒吸一口涼氣。略一思量,心拿定主意,「不能讓他們惡人先告狀,否則的話,太后不明就裡,肯定會誤會與我。我必須先他們一步,將奏折送到京城,然後盡快破案,給太后一個交待。」 想妥這個,岳肅大聲問道:「你們住在城內哪家客棧,隨同國舅爺來杭州的人,有誰還在客棧,沒在這邊?」 「我們住在富通客棧,今天一半人隨少爺來的回春堂,另外一半人留在客棧看守行李。」伴當答道。 「很好。」岳肅馬上吩咐一聲,「來人啊,立刻前往富通客棧,將國舅爺的人全部請到這裡。退堂」 岳肅把其他人打發走,只留蔣傑在堂內,鐵虯負責把門,隨後便和蔣傑商量起來。 「先生,這樁案的始末,你已都大概瞭解,可有什麼看法?」岳肅虛心問道。 蔣傑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樁案很是扎手呀。我想大人也應該都看出來了,是斬龍幫打算設計陷害大人圖謀造反,而且被張國舅找到證據,才鋌而走險將其刺死。」 「是呀,這個局很是巧妙,不過現在既然被我們看出,將事情的始末,跟太后解釋一番,再爭取早日破案,將斬龍幫誅滅,應該沒有問題。」岳肅說道。 「大人想的過於簡單了,他們的這個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哪怕大人上折為自己辯白,也未必能洗的乾淨,讓太后相信。」蔣傑語重心長地說道。 「蔣先生為何如此說?難道就是因為太后一直猜忌於我,而被殺的人又是她的親哥哥?」岳肅問道。 「這只是一方面原因,沖太后能夠啟用大人,可以看出,太后雖然猜忌大人,但許多事也是為朝廷社稷考慮。在先帝在位的時候,太后素有賢德之命,不是說什麼事情都看不明白的。可就是因為她不糊塗,看的明白,大人才危險。咱們先說這個陷阱,張信為什麼會到浙江,其目的肯定是想找大人的麻煩,可是,他為什麼又會和洪森湊到一起?兩個人還聯起手下,一起對付大人。剛剛張府的伴當說了,是和洪府的下人一起在外打聽,在街頭巷尾、飯館茶樓聽到的。世上的事,絕不會有那麼巧合,事情十有**是洪森安排的,這樣也最為合理。洪森讓人演了一出雙簧,把張府的伴當和張信一起騙了,然後把大人造反的事,寫成書函,送到北京。按理說是這樣,可是洪森死了,事情肯定說不清楚,把罪名賴到一個死人身上,試問太后會相信嗎?」蔣傑抽絲剝繭地分析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所言不錯,事情確是這樣,不過現在,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洪森的隨從,現在在咱們手上,只要嚴加審訊,不怕他們不招出實情。」 「洪森一死,大人已經說不明白。即便是在洪森的隨從那裡審出口供,太后也不會相信。斬龍幫敢把這幫人留在這裡,顯然他們知道的事情不多,充其量也就知道是洪森安排他們去某個地點,告訴他們在那裡會有收穫。可是,大人要問出這些,勢必要動刑,大刑一上,就是屈打成招。剛剛張府的伴當也說了,一直都是洪府的那四個人帶他們出去查訪,大人現在審出來了,一旦太后讓大人把人送往京師,交東廠和錦衣衛審理,他們馬上就會反咬一口,大人的結果更慘。」 聽了蔣傑的這番話,岳肅靠到了椅上,不禁歎息一聲,說道:「確是這樣啊,要是將刨析的奏折送到北京,怕是會越描越黑呀……」 「所以說,屬下建議大人,乾脆就不解釋。上一道國舅爺被刺的折,言明並不知國舅爺私下來到杭州,所以沒有派人護衛,以至被奸人所害。大人再說,勢必盡快破案,為國舅報仇,也就行了。」蔣傑說道。 「好吧,就這麼定了。對了先生,這個洪森絕對是本案的關鍵,他現在人已經死了,實在有些棘手。我聊想他肯定是斬龍幫的一員,恐怕是個死士,畢竟斬龍幫裡不怕死的人很多。對於這點,先生怎麼看?」岳肅再次問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趕赴湖州 第一百一十五章趕赴湖州 面對岳肅提出的這個問題,蔣傑也露出難色。 「這個洪森是江南首富,南洪北李,天下聞名。這等大人物,若說只是斬龍幫的一個區區死士,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置信,我想大人也不會相信吧。」 「是啊,說洪森在斬龍幫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我也不會相信。那依先生的想法,他在斬龍幫裡應該是個什麼角色?」岳肅心也有些譜,再怎麼說,以洪森的江南首富的身份,在斬龍幫裡當個護法,也是綽綽有餘。 「古懷真只是一個貨行的東家,而且他的貨行和洪森的比起來,肯定差遠了,不但貨行差,洪森還有遍佈江南的買賣,這更是一種實力。古懷真的財力,遠遜洪森,都能當青龍堂的堂主,那洪森的地位的更高,起碼得是護法,或者是副幫主之流。斬龍幫對大人恨之入骨,犧牲一個護法,來換取大人的性命,他們也是願意的,但這個人是洪森,就讓人難以琢磨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以洪森的身份和地位,說句不好聽的,那斬龍幫的幫主也未必有他的實力雄厚吧。他會甘心就死,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屬下在想,是不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蔣傑慢條斯理地說道。 「還會有哪種可能?」岳肅追問道。 「那就是洪森並非是斬龍幫的人,有些事情或許是巧合,比方說,他想效仿李家,在朝廷之培植高官,而大人是一塊絆腳石,所以他才想借張信的手除掉大人。結果正好被躲在暗處的斬龍幫抓住機會,將他們一起做掉,來一個死無對證,將大人逼入絕境。」蔣傑說道。 「你這個說法也很有道理,當初我就沒有想到這一層。許多事情都是有巧合的,難保這樁事情不會。不過,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咱們反倒有了翻身的把握。斬龍幫躲在暗處,不容易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可洪家是在明面上的,從他那裡下手,應該簡單的多。還有,等下我就提審洪森的隨從,就算是動刑,我也得先讓他們把實話說了,做到心有數,頂多是不奏明朝廷。」岳肅點頭說道。 「大人這句話說到點上了,咱們這就盡快趕往湖州,到洪家查個明白。」 接下來,岳肅再次升堂,將洪森手下那四名帶著張家伴當去查訪的隨從,逐個提到堂上,進行審問。開始這四個小也不想承認,可岳大人哪是慣病的人,一頓板下去,四個小只好招認。還真別說,真和蔣傑分析的一樣,這四個人只是奉命行事,查訪的地點,都是老爺事先安排的,到了地方,就能碰到,至於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岳肅一個個的恐嚇、詐唬,連消帶打,可四人確實不知,岳肅也沒有了辦法。只能讓他們簽字畫押,關入監牢。 審完他們,去客棧拿人的金蟬回來稟報,說到了客棧之後,撲了一個空,張國舅的伴當,全都不在。 張國舅被刺的事,也不能算是什麼秘密了,現在已經在杭州傳的沸沸揚揚,早有看熱鬧先前看熱鬧的百姓把消息散佈出去。只是張國舅的伴當,為什麼不來行轅打聽,反而走掉,實在有點讓岳肅想不明白。 現在的岳大人已經沒工夫去想這些了,由蔣傑擬完奏折,立刻叫人送往北京。這事怎麼說,也不能讓張府的人先行告狀,自己說了,也能讓太后有個心理準備。 岳肅的信使離開杭州,快馬趕往京師,此事暫且不表,單說岳大人這邊,又被張府的伴當頭目,洪森的隨從頭目,以及回春堂的夥計進行了一番審問。結果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岳大人無奈,只能退堂,命令手下,打點行裝,明日啟程,前往湖州。 這次啟程去湖州,岳肅沒有把所有的人都帶走,杭州這邊,老婆只帶阮傲月一人,連同小黑,以備出現緊急案。護軍只帶百,餘下四百留在總督行轅,由童胄、厲浩荃負責。其餘金蟬、殷柱、鐵虯、厲浩然、蔣傑這些人,全部跟去。李忠他們,則是暗前往,相互照應。 幾天之後,人馬趕到湖州,湖州知府親自率同城內大小官員,出城迎接。岳大人哪有心情跟他們應酬,何況也不是大官,客氣一番,也就是了。湖州府給岳肅在城內備下臨時行轅,這個行轅和杭州的相比,要小上一些,不過也足夠使用。 進駐行轅,已經是申時時分,但岳肅掛念案情,馬上讓湖州府將洪家的人帶到行轅。洪家乃是湖州地面上的財神爺,平時知府上門都得客客氣氣,怎奈這次是總督『岳閻王』下令,加上洪森已經死了,找洪府的過來,也屬正常之舉,所以知府衙門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洪家。 洪森的府上養了不少美女,可洪老闆並非好色之徒,只有兩房夫人,膝下還有一個剛滿十歲的兒,以洪老闆這把年紀,兒才十歲,也算是老來了。洪森的兒叫作洪麟,聽說總督大人有請,是趕緊帶著府上管家,前去行轅叩見。 行轅之內見禮完畢,岳肅先讓人抬出洪森的屍體,讓洪麟與大管家洪昭相認。洪麟一見到父親的屍體,是撫屍痛哭,別說是他,就連洪昭也是老淚縱橫。 岳肅察言觀色,明顯可以看出,這兩個人的哭泣絕非做作。如果說,洪昭一大把年紀,老於世故,能夠裝哭的話,那十歲的洪麟,絕無此等本事。洪麟哭的真切,絕對是死了爹的表現。 現在確定洪森不是假的,岳肅也沒有馬上問話,讓苦主先哭一會,也是無妨。洪麟哭了許久,才由洪昭勸住,然後詢問岳肅,他們可否將洪森的屍體領走。 這等大案,怎麼可能讓他們把屍體領走,岳肅不但不准,反而隨即升堂,開始審問起兩個人。他先審的洪麟,讓人帶著洪昭到後面等候,對洪麟的問題,無非是洪森生前有什麼好友,有什麼仇家,和哪些人經常來往。洪麟顯得少不更事,對府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管怎麼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岳肅察言觀色,確認不是做作,便叫人將他帶下,傳洪昭過堂。洪昭身為大管家,知道的東西果然很多,洪森經商多年,難免也有幾個仇家,仇家的名字,洪昭都說的出來,只是人在何處,他卻表示不知。洪森這等大老闆,買賣上的朋友自然多得很,隨便列舉,就能說出幾十個。不過經常走動,交情莫逆的,也就那麼七八個,洪昭也都說出名字。 這洪昭一臉的忠厚像,岳肅雖然略加哄、炸,可也沒有得到什麼其他的線索。不過岳肅也沒有就此罷休,接著叫人把他也帶到後面,旋即叫人再去洪府,將府上的管事、帳房,但凡有職司的,一律傳到堂上。 洪家在江南就算再橫,可在岳肅這裡都得老老實實。府上的人就算不滿,也得乖乖的來到總督行轅。岳肅又對這些人逐個提審,他們的回答和洪昭差不了太多,只是明顯沒有洪昭能說出的人多,經過連番審問,岳肅是一點破綻也找不出來。難道說,洪府上的人,對洪森的事情真的不瞭解。 雖說他們都是知無不言,可知道的都是皮毛,對案一點幫助也沒有。比如說,岳肅問他們,洪森和哪些官員有來往,且時常走到,交情很深。他們的回答都是,知府大人偶爾登門拜會老爺,老爺有時也去杭州拜會浙江巡撫,和布政使大人也有過一兩面之緣,但和哪個交情深,那是真的看不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岳肅一審就審到二更,見實在問不出什麼東西,才將這幫人全部釋放。接下來的日,岳大人只能叫手下在湖州明察暗訪,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洪森在湖州彷彿很是低調,有錢歸有錢,可從來沒有大張旗鼓的做什麼事情。欺男霸女的事,根本沒有,不過買賣商舖,在城裡倒是好幾家,而且口碑都不錯,公買公賣,童叟無欺。 一轉眼,岳大人在湖州逗留了一個月,這一月的時間,岳肅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這邊沒有任何動靜,不過他派去送奏折的信使,現在已經趕到北京。 岳肅的信使馬不停蹄地趕路,但因為驛站大多被裁撤,沒有什麼地方換馬,速度當然要慢。和信使一起進京的,還有先前給張國丈送信的伴當。 有人說,這廝不是提前走了能有十幾天麼,怎麼能和岳肅的信使一起進京。原因其實很簡單,國舅爺當初只告訴盡快送抵北京,時間上也沒有什麼下死令,千里迢迢的,誰會玩命趕路,所以在趕路的同時,也注意休息,這才晚了。 送信的伴當抵達北京之後,立刻回到國丈府,把公爺的信交到張國紀的手。張國紀看到之後,是心暗喜,一個造反的罪名扣到岳肅頭上,還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岳肅啊岳肅,誰叫你當初不把我們張家放在眼裡,等明天就讓你瞧瞧老夫我的厲害。.。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擇將 第一百一十章擇將 張國紀打算明天就拿著兒的密信到太后那裡告狀。可就這個功夫,有名小廝匆匆忙忙地跑到書房。張國紀讓他進來,隨後問道:「張喜,有什麼事呀?」 「回老爺的話,是劉素,康元他們回來了。」小廝張喜答道。 「他們不是跟著信在杭州嗎?怎麼突然回來了?」張國紀隨口問道。 「小的適才也問了,他們說是少爺出了事,現在著急見老爺呢?」小廝答道。 「信出事了?」張信倒吸一口涼氣,「還不快叫他們前來見我。」 「是,老爺。」 張喜連忙跑出書房,不一會功夫,有兩名漢隨同他來到書房。二人都是風塵僕僕,一臉的疲憊,顯然是匆忙趕路,沒怎麼休息。 一見二人進門,張國紀當即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少爺為何沒有跟著回來,到底出什麼事了?」 「回老爺的話,出大事了……少爺、少爺他……死了……」叫劉素的漢,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說什麼?」聽了這句話,張國紀差點沒從椅上栽歪過去。 「少爺、少爺……少爺他死了……」劉素艱難地重複一遍。 「嘎……」確定自己剛剛沒有聽錯,張國紀再也堅持不住,登時就暈了過去。他可就這麼一個兒,還好已經有孫,不指著他在傳宗接代,可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又有幾人能夠扛得住。 「老爺……」見張國紀暈了過了,張喜、劉素三人嚇了一跳,趕緊跑到張國紀身邊,不是捶背,就是撫胸順氣,掐捏人。 過了一會,張國紀終於醒來,剛一睜眼,就忍不住大叫一聲,「我的兒啊……」緊跟著,眼淚是嘩嘩淌出。 「老爺……」三個人本想勸勸張國紀,說些節哀的話,可話到嘴邊,是誰也不敢開口。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看著國丈爺流淚。 張國紀哭了許久,眼淚好容易才止住。他有氣無力地問道:「信……是……怎麼死的……」 「少爺……少爺是在杭州遇刺身亡……」劉素小心地說道。 「遇刺……刺客是誰?」張國紀咬著牙問道。 「這個……」劉素說這句話時,明顯有些猶豫。 「是誰」張國紀見劉素不說,當即怒聲喝道。 「刺客並沒抓到……不過……從總總跡象顯示……很有可能是……岳肅做的……」劉素小心地說道。 「岳肅又是岳肅」張國紀緊咬鋼牙,差點沒把自己的牙齒咬碎。「都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岳肅做的?」 「具體的證據雖然沒有,當時……少爺在浙江那裡,並沒有什麼仇家……這次還是微服前去,更是沒有人知道。少爺到了浙江之後,先行去的湖州,後來又與洪老爺一起去的杭州,全力調查岳肅的罪證。結果打聽到許多關於岳肅想要造反的消息。老爺您想,岳肅身為閩浙總督,整個杭州,肯定都是他的地盤,我們在那裡打聽他的事情,難保不會被他聽說,以他的實力,順籐摸瓜,想要找出少爺來,肯定不難。少爺是第一次去江南,水土不服在所難免,再加上有些操勞,身體難免吃不消。於是,洪老爺提議,帶少爺去杭州神醫李回春那裡看病,不想到了回春堂的診室之後,突然冒出刺客,將少爺和洪老爺以及那位李神醫全都殺了。當時我等不在那裡,而是在客棧看守行李,雖然沒有在場親眼看到,但少爺被刺的事,早已傳遍街頭巷尾,略一打聽,就能知道。我們之所以回來,還能確定是岳肅所為,是因為還有一件事,令我們起疑。」劉素開始說的時候,還有些結巴,不過越往後說,條理越是清楚。 「還有什麼事?你快點說,別磨磨蹭蹭的。」張國紀十分不悅地催促道。 「是,老爺。事情是這樣的,少爺留我們在客棧看守行李,和我們一起的,還有李家的幾名隨從。由於沒有什麼事,我們就點了些酒菜,一邊吃喝,一邊等候少爺回來。不曾想,在少爺走後,大約半個多時辰的時候,有一名李府隨從倉惶回來報信,說是少爺和他們老爺全都被人刺死了,並讓李府的其他隨從,趕緊回湖州通知家裡。我等聽了這話,都嚇了一跳,哪裡還能坐得住,也沒有詳加尋問,就連忙前往回春堂。我們並不知道回春堂在什麼位置,沿途多番打聽,才找到地方。可到了之後,就聽回春堂裡的人說,岳肅已經帶人來過,還把少爺和李老爺的屍體帶走,並將咱們府上跟隨少爺的人,一併抓走。於是,我們便打算前往岳肅的總督行轅打聽消息,也是路徑不熟,耽誤了不少時間,可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得以逃回北京。我們剛到總督行轅的大街上,就見一批官兵從行轅出來,那個領頭的,還跟街上的百姓打聽我們所投宿的客棧在什麼地方,我等剛好聽到他的問話,馬上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妥,所以沒有馬上到行轅尋問,而是轉頭趕回客棧,查看那些官兵意欲而為。結果等我們偷偷溜回客棧才明白,他們原來是來抓我們的。當下我們幾個就研究起來,該不該再去岳肅的總督行轅打探消息,最後一致認為,還是先回北京報信為好。當時我們是這麼想的,他岳肅既然已經把跟在少爺身邊的人帶回行轅了,該打聽的東西,從他們的嘴裡就能打聽出來,為什麼還要來抓我們。即便是給我們報信,也不該出動那麼多官兵,唯一的解釋就是,要把我們抓回去。這是出於什麼目的,很顯然是不想讓我們回京給老爺報信。然後他再給朝廷寫奏折,還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 待到劉素說完,張國紀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岳肅肯定是這個目的。好你個岳肅……」張國紀狠狠咬著牙關,用怒不可遏地聲音說道:「你是真的打算造反呀……殺之仇……我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說到這裡,他掃了劉素、張喜三人一眼,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還有跟我們回來的幾個兄弟知道,他們現在都在書房外等候。」劉素答道。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以免走漏風聲,讓岳肅的黨羽知道。我這就去見夫人,等下便進宮面見太后,你們就在這個院裡等候,不許隨便走動。」張國紀命令道。 「是,老爺。」…… 張國紀立刻離開書房,前去後院見太康夫人。見到老婆之後,把兒死了的事一說,太康夫人的反應和丈夫一樣,當場就昏死過去。張國紀趕緊和丫鬟一起把老太太弄醒,醒來之後,老太太便開始哭天抹淚。張國紀勸了好久,才暫時將她的眼淚止住,跟著屏退下人,將兒遇刺身死,劉素所講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轉述給她。 太康夫人一聽說兒是被岳肅害死的,眼睛登時就紅了,一邊含著眼淚,一邊大聲罵道:「好你個岳肅,你可真是欺人太甚,以往之事,我張家飲泣吞聲也就罷了,你這次竟然得寸進尺,還敢謀害我兒的性命。我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讓你給我兒抵命」 「夫人,兒送來關於岳肅意圖造反的密信,今天剛剛送到,沒想到噩耗也跟著傳來,看來那岳肅定是想要造反無疑。咱們也別拖了,現在就入宮見女兒,把事情告訴於她,讓她將岳肅滿門抄斬,給我兒報仇雪恨要是晚了,很容易被那岳肅倒打一耙」張國紀說道。 「說的不錯……說的不錯……」老太太哭著說道:「咱們現在就進宮,快叫人備轎。」 這幾天來,張嫣十分疲憊,主要原因還是西北的戰事。流寇降了又反,反了又降。而且每一次降後再反,都會令地方兵馬損失一番。西北請求增援的折和催餉的折,以及戰敗的消息,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搞的張嫣是寢食難安,生怕把丈夫留下的江山給丟了。於是乎,一代艷後在正當華年的時候,就顯得有些滄桑。 張嫣也不懂得調兵派將,不過正是因為不懂,她才沒有胡亂指揮,而是任務交給內閣,讓內閣來完成。可內閣由於兩黨爭權,首輔周道登又壓不住局面,所以是越來越亂,調兵派將的事,通常一議就是一天,而且還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岳黨這邊,舉薦現任右參政,正在整頓大名、廣平、順德三府兵備的盧象升率軍入陝西馳援。盧象升的兵馬,有一個稱號,叫作「天雄軍」,很有一定的戰鬥力。當時,岳黨保舉的人,齊楚浙三黨是不予肯定的,他們也保舉了一位官員,就是現任保定知府的孫傳庭。孫傳庭一直沒有什麼帶兵經驗,當時齊楚浙三黨的官員是怎麼發現這位猛人的,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前往陝西增援,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事,但前往陝西充任的這個位置,可著實不小,乃是陝西經略一職。這麼大個官,怎能隨便讓給多方。他們遲遲拿不出最後的人選,可是陝西催促的折卻是連綿不斷,張嫣見實在不行了,只能讓鄒義幫忙拍板。。.。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革職查辦? 第一百一十七章革職查辦? 此刻,鄒義正在張嫣的寢宮,幫著拿主意,看看選誰到陝西當這個經略。 兩黨保舉的官員,不管是孫傳庭也好,盧象升也罷,都可謂是當世人傑。別看是官,卻天生就是領兵打仗的材料,不管鄒義讓哪個人當兵前去,不說扭轉危局吧,起碼也能對流寇造成一定的打擊。 可鄒義實在太過圓滑了,他本著兩不得罪的心思,給太后保舉了第三個人?——兵部職方司郎耿如杞。 關於岳黨與齊楚浙三黨的兩家爭權,張嫣是看在眼裡,但她實在無法駕馭和震懾。現在保舉的官員又是經略一職,不是小官,張嫣很是不想讓兩家牽著鼻走,周道登指望不上,鄒義又舉薦了第三個人,張嫣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聽鄒義的,於是,讓鄒義告訴內閣,擬旨讓耿如杞升任陝西經略,率軍前往陝西馳援。 耿如杞也算是忠義之人,當初魏忠賢當權之時,便不與之為伍,不過讓他帶兵,實在有些難為他了,別看在兵部任職,但並不懂得行軍打仗。然而朝廷既然這麼安排了,國家又在危難之際,耿如杞哪能不挺身而出,慷慨赴任。不過這是後話,這裡暫且不表。只說鄒義退下之後,張嫣也算鬆了一口氣,心暗想:「這皇帝的龍椅真不是好坐的,平日裡無事也就罷了,一旦有個兵荒馬亂,也真夠折騰人的。想夫君當年,每日專心木工,軍國大事,多賦予岳肅,倒也是井井有條。要是現在將岳肅召回來,讓他全權處理,是不是很快就會平息戰亂?他是夫君托孤之臣,先帝在位時,就忠心耿耿,現在即便權利大了,是不是也不會亂來。」 當張嫣遇到挫折的時候,忍不住想起岳肅。心盤算著,要不要把岳大人給請回來。也就這個當口,有太監前來稟報,說國丈爺與太康夫人求見。 現在天已經黑了,父母這個時候前來求見,實在令張嫣心納悶,有什麼事,明天白日裡來也就是了,這時候來做什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二老等不及呢? 畢竟是父母,張嫣不好不見,當下傳旨宣見。等了一會,張國紀和太康夫人來到慈寧宮,進到張嫣寢殿,是二話不說,跪地就哭。 一進來便這般架勢,實在令張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讓宮女先行退下,然後匆匆來到父母面前,伸手攙扶。「爹爹、母親,你們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出了什麼事,你們這般傷心呀……」 「女兒呀……」太康夫人一把抱住女兒,大聲哭道:「你哥哥死的冤枉呀……你可要為他做主啊……」 「什麼?」一聽這話,張嫣大吃一驚,連忙問道:「母親,你剛剛說什麼?哥哥怎麼了……」 「你哥哥被人害死了,你可一定要給他報仇呀……」太康夫人仍是大聲哭泣。 「哥哥死了……」張嫣的身不由得晃了一晃,畢竟血濃於水,張信即便在外面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自己的親哥哥。而且,自己小的時候,哥哥對自己也是相當疼愛。「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怎麼會死的?」張嫣急切地問道。 「你哥哥是被岳肅這個奸賊害死的……」太康夫人悲慟地哭道。 「被岳肅害死的?」張嫣登時一愣,納悶地說道:「岳肅遠在浙江,怎麼會害死哥哥呢?母親,這到底是從何說起呀?」 「你哥哥是為了幫你查出岳肅造反的證據,才親自遠赴杭州,功夫不負有心人,你哥哥終於查出岳肅想要造反的證據。可是……那岳肅在杭州隻手遮天,很快就發現你哥哥,並派人將他刺死…….」太康夫人一邊痛哭,一邊將丈夫所說的情況,轉述給女兒。 「岳肅真的要造反」和岳肅造反的事情相比,哥哥的死明顯要差上一層,再怎麼說,也是兒的江山為重。她連忙說道:「父親,你快把哥哥送回來的信給我看。」 張國紀從袖口裡出去信來,交到張嫣手裡,張嫣展開觀瞧,上面的內容,自然是那些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不過,這封信若是在平日裡送來,張嫣最多是半信半疑,絕不會把岳肅如何,誰叫家裡和岳肅有仇,蓄意誣陷,也是難免。這些東西,只是猜測和留言,沒有確鑿的證據。可是現在放到張嫣的面前,效果就不同了,因為這是用張信的命換來的。像哥哥這等貪生怕死的人,怎會為了陷害岳肅,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張嫣抓信的手,是不住的哆嗦,過了好半天,才狠狠地說道:「父親、母親,你們放心,女兒一定替哥哥做主,將岳肅這奸賊千刀萬剮」說到此,她衝著房門大聲喊道:「來人啊」 話音落定,就聽「吱啦」一聲,殿門打開,兩名宮女、兩名太監走了進來,「參見太后。」 「速速前去司禮監傳哀家旨意,讓他派東廠的人火速前往浙江,將岳肅就地革職,提押到京師問罪」張嫣大聲喊道。 「是……」宮女和太監從來沒有見過太后發這般火氣,連忙唯唯諾諾地答應。岳肅的名頭,他們都是聽說過的,眼下太后讓東廠擒拿岳肅到京師問罪,他們是十分詫異。但自己就是一個奴才,哪有問為什麼的資格,趕緊離開慈寧宮,前去找鄒義傳旨。 鄒義剛剛出門之後,直接派人去找內閣首輔周道登,選誰讓陝西經略的事情,讓然不必找其他閣臣說明,跟首輔說上一聲,定了就是。鄒義瞭解周道登的性格,凡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等事情是太后的意思,他自然不會反對。所以,也就是找人知會一下,然後自行司禮監,讓人擬旨。 旨意擬完,鄒義認為寫的不錯,蓋上大印,也就完事。正準備離宮回家休息,便有小太監匆忙跑來,傳達太后娘娘的懿旨。 一聽說是擒拿岳肅,鄒義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太后娘娘可說是什麼罪名?」 「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見太后怒氣沖沖……並沒說罪名……」小太監答道。 「擒拿當朝次輔,托孤大臣,連個罪名都沒有……」鄒義有些糊塗了,不過老傢伙何等精明,隨即問道:「在我離開慈寧宮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回公公的話,就是國丈爺和太康夫人前來求見太后……」小太監小聲地說道。 「國丈爺和太康夫人這個時辰來見太后?」鄒義納悶起來,「可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這個小的不知,當時進門之時,聽到太康夫人的哭泣之聲,似乎很是傷心。」小太監如實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鄒義倒吸一口涼氣,沉思片刻,說道:「帶我去慈寧宮。」 「是,公公。」 小太監與鄒義一同前往慈寧宮,在到宮門口的時候,有那看門的太監,見鄒義來了,是連忙躬身施禮。鄒義道了聲「免了」,跟著問道:「國丈爺和太康夫人可還在裡面?」 「還在裡面,沒有出來。」守門的太監小聲答道。 「還沒出來……」鄒義想了想,衝著傳信的小太監說道:「你隨我來。」說完,就轉身就走。 傳信的小太監不知何意,但鄒公公的話,他豈敢不聽,只好在後面跟著。二人向前走了不遠,然後在牆邊站住,鄒義靠著牆,低聲說道:「咱們就在此等著,待會國丈爺走了,你便進去通傳,說咱家有事求見。不過,你可要記得,咱家在此等候的事,你莫要亂說。」 「公公放心,就算借小的一百個膽,也不敢亂說半句。」小太監小心地答道。 鄒義滿意地點點頭,便不再多言。等了不久,張國紀和太康夫人就從慈寧宮的大院出來,然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深更半夜,他們沒有看到鄒義,但鄒義卻清楚的看到他們,等到他們二人走遠,鄒義這才帶著小太監返回慈寧宮。 小太監進去稟報,很快就得到太后的回復,讓他進來。 鄒義進的寢殿,敘過禮數,這才說道:「太后,剛剛來人傳旨,說讓老奴派人前往浙江宣旨,將岳大人革職,提押至京師問罪。岳大人是當朝次輔,托孤大臣,要革職查辦,怎麼也得有個罪名呀,所以老奴才匆匆到此,不知在旨意上寫什麼罪名?」 「也是我剛剛氣急,忘記說了。就寫謀害國舅,意圖造反。」張嫣用嚴厲的聲音說道。 「謀害國舅……意圖造反……」鄒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他仍舊保持冷靜,小心地問道:「國舅不是在京城麼,而岳大人遠在浙江,這謀害的罪名……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有什麼不妥的,我哥哥早就去了浙江,而且已經被岳肅害死了。你看這個……」張嫣說著,取出父親交給自己的信來,「這就是岳肅意圖造反的證據,是我哥哥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曹化淳 第一百一十八章曹化淳 寢宮裡面,只有鄒義和張嫣兩個人,張嫣把信拿了出來,自然不會親自送到鄒義的手上,鄒義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從張嫣手把信結果,他也不敢馬上觀瞧,而是緩緩退後,退到自己原先站著的位置,這才展信觀瞧。 鄒義仔細地看過信上的內容,雖然有些心驚,但老辣的他,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聲色。「太后,這信……老奴已經看過,說岳大人意圖造反,且造反動機明確,這個……老奴實在有些不敢苟同……不說岳大人是托孤大臣,但就眼下光憑這一封書信,沒有其他證據,也無法定岳大人的罪啊……」 「什麼叫沒法定他的罪,要不是他見機關敗露,又怎會派人刺殺我的哥哥。我哥哥在浙江並無仇家,而且還是微服前去,無人得知,定是他在杭州搜查岳肅罪證時,露了形跡,才被岳肅滅口的」張嫣忿恨地大聲說道。 「太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不能派人去杭州擒拿岳大人了,如果這樣,豈不是逼岳大人就地造反……」鄒義小心地說道。 「他敢」張嫣眉毛一掀,眼睛瞪了起來。 「太后,有樁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想當年魏忠賢曾假傳聖旨,想要陷害岳大人,結果被岳大人識破,當場揭穿是矯詔,還把前去傳旨的許顯純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要是這一次,他依舊來一個照葫蘆畫瓢……」 「混賬上次那是魏忠賢、許顯純他們假傳聖旨,這一次是真的聖旨,他岳肅難道還真的敢造反不曾」張嫣大聲說道。 「太后……您剛剛不都已經說了,岳大人造反證據確鑿,肯定會造反的。怎麼還會有敢和不敢這一說。太后您這一派人前去宣旨,岳肅見事跡敗露,肯定會殺掉傳旨之人,說是矯詔,然後扯旗造反。按信上的內容所示,岳大人現在已經收服閩浙兵馬,朝廷不對他動手,他都要劍指南京呢,要是朝廷真的派人拿他,他還不得馬上翻臉,派人去攻打浙江。即便攻打浙江失敗,他還能退守台灣。然現在南京兵馬毫無準備,一旦被岳肅殺個措手不及,怕是整個江南都會陷入岳肅之手,還望太后三思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見直接勸不了太后,乾脆來個反其道而行,就說岳肅想要造反,聖旨一到,便是造反之時,太后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雖說鄒義也不能確定,岳肅到底會不會造反,當時他知道一點,現在絕不會下旨捉拿岳肅的時候。 果然,張嫣聽了鄒義的話後,面容沉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心暗想,鄒義所言確實不錯,岳肅既然有心造反,拿他的聖旨一到,他豈會束手就擒,必然是抗旨不遵,說是矯詔,隨即扯旗造反,攻打南京。南京萬一有失,整個江南半壁江山就沒了。要是那樣,還不如維持眼前現狀。畢竟陝西、山西一帶還在和流寇打仗,朝廷已經應接不暇,岳肅這再一鬧,整個天下不都亂了。 下旨去擒岳肅不妥,不下旨去擒,張嫣還心有不甘。左右想不出法,只好求計鄒義,「鄒義,下旨去擒岳肅,怕他就地反了,可不下旨不擒,哀家又心有不甘。你說該怎麼辦呢?」 「太后,岳大人總督閩浙之時,幾次三番給朝廷送來銀,朝廷現在對付流寇,正是缺錢的時候,他這麼做,無疑是雪送炭。岳大人在朝也有朋友,朝的情況,不可能不知道,他若一心真想造反,就應該坐視不理,等待流寇壯大,然後再行起事,萬不會做這雪送炭之舉。所以老奴以為,對於岳大人這樁事情,應該慎重對待,不可草率。國舅爺死在杭州,岳大人的奏折,估計很快就會送抵京師,到時太后看看岳大人是怎樣說辭,再行定奪才是。」鄒義幫著岳肅刨析一番,並來了個緩兵之計。 張嫣也不是糊塗人,剛剛一時被火氣沖昏了頭腦,現下聽了鄒義的理性分析,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衝動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民家婦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年幼,天下的擔,都抗災自己的身上,自己做事,絕不能太過率性,否則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張嫣微微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這件事先等一等,看岳肅會在折上怎麼說吧。」 第二天一早,岳肅的折就呈了上來,原本朝的官員並不知道張國舅死了的事,可內閣將奏折一過目,整個北京城,很快就都知道了,張國舅死在杭州。 岳肅在奏折上寫的內容很簡單,前已經介紹。輾轉從司禮監送到張嫣手上,張嫣看過之後,瞧了眼站在對面的鄒義,問道:「鄒義,這份奏折,你已看過了。你有什麼看法呀?」 「老奴確已看過,覺得沒有什麼不妥。」鄒義答道。 「可他一句先前不知,一句盡快破案,就想把哀家打發了,也沒有那麼容易吧。」張嫣冷冷地說道。 「是……」鄒義小心地應了一聲。 「且不說他岳肅是否真的有心造反,即便說我哥哥死在他的治下,他也該盡快給我一個解釋。鄒義呀,你也是伺候過四代皇上的人了,對社稷的忠心,無人可比。哀家現在想問計與你,哀家現在應該怎麼做才好,一不能太過莽撞,二也不能太過被動。」張嫣的語氣變得很是虛心。 對於這件事,鄒義昨晚研究了一宿。他雖然不相信岳肅會造反,但凡事都有個萬一,尤其是太后,對岳肅處處猜忌,岳肅真的因此反了,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必須想一個完全之策。 現在太后動問,鄒義略一沉吟,便即答道:「啟稟太后,老奴以為,為今之計,應做兩手準備,一是下道密旨給南京的徐家,讓魏國公小心戒備,一旦岳肅真的有異動,攻打南直隸,必須全力反擊,不能讓岳肅得逞。」 張嫣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說得對,另一手呢?」 「二是下旨讓岳大人限期破案,岳大人一向有當世青天之稱,但凡到了他手裡的案,沒有破不了的。那就看他怎麼破這樁案,要是拿到兇手,斷的有理有節,那就說明國舅的死和他無關,可要是敷衍了事,那就說明,這樁案,和岳大人有些關聯。」鄒義說道。 「很好,就按你的意思辦。擬一道密旨,送到南京魏國公府上,讓魏國公小心戒備,一旦岳肅真的造反,准其接管南京防務。」 「是。」 「再擬一道旨意,限岳肅年底破案,若是無法破案,給哀家一個交待,定辦他一個失察之罪。」 義再次點頭。 他本以為太后下完這兩道旨意,就沒什麼事了,不曾想,張嫣又繼續說道:「鄒義啊,哀家有這麼一個打算,你幫哀家琢磨一下,看成不成。」 「是,太后。」 「閩浙一帶的官員,咱們都已經查過,福建巡撫吳思南,和岳肅似乎有些瓜葛,當時福建總兵,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從逆的可能性不大。浙江那邊,巡撫曹珖好像也和岳肅沒有什麼關聯,總兵裴玄麼,記得還和岳肅有些過節,怎麼就會在剛到浙江上任,便和岳肅攪合到一起,成為岳肅的黨羽,實在讓哀家不敢相信。所以,哀家在想,要不要派人走一趟浙江,看看岳肅是怎麼破案的,隨便也調查一下,裴玄和岳肅到底有沒有瓜葛,他岳肅是不是真心圖謀造反。」張嫣說道。 「太后聖明,理當如此。」鄒義躬身應道。 「那就這麼定了,哀家準備選派個人去……」 聽了這話,鄒義當即就認定,太后肯定是打算把這個工作安排給他們東廠。可萬萬沒有料到,緊跟著,太后就把人選說了出來,這個人選實在令他大吃一驚。「你覺得讓御馬監的曹化淳去怎麼樣?」 「曹公公對皇上、太后以及朝廷社稷的忠心,那是無人能比,辦事能力也是數一數二。只是……他現在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讓他去,是不是有點……」 「曹化淳的職司是大了點,當時放眼宮內,也實在沒有幾個太讓哀家放心的人了。你的年歲也大了,這千里迢迢的舟車勞頓,哀家實在不忍,所以只能讓他走一趟。」 「太后聖明,多謝太后體恤老奴……」 話是這麼說,可鄒義仍舊不明白,張嫣為什麼不讓東廠的人去,難道是對自己不信任。可要是不信任的話,也不會被自己說這麼說,更不會讓自己再繼續當這個掌印太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你現在下去做你的事吧。」張嫣擺了擺手,做出一副比較比較疲倦的樣。 「是,太后。老奴告退……」 鄒義懷著納悶的心情,離開慈寧宮。在他走了能夠一刻鐘之後,寢宮內的張嫣立刻讓人傳召御馬監掌印太監曹化淳。。.。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務 第一百一十章任務 曹化淳,現年三十歲,幼年入宮,因為打小就聰明,還勤奮好學,在宮裡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使得他詩書畫是無所不精。曹化淳當年受到大太監王安的賞識,並成為其親信,可走因為如此,倒了大霉,在魏忠賢收拾掉王安之後,曹化淳便被打發到南京。 或許也就是因為受到魏公公的排擠,在魏公公倒台之後,張嫣將宮內太監履歷一番,很容易就找到這個當初被魏忠賢迫害之人。但凡被魏忠賢打壓的,那就是自己人,張嫣在對宮太監整頓時,讓鄒義當了司禮監掌印太監,而鄒義騰出來的空缺,就給了這個曹化淳。 曹化淳一下草雞變鳳凰,不過有一句話叫有本事的人到哪裡都有本事。曹化淳在接受御馬監之後,把御馬監這個攤,打理的是更加井井有條。令張嫣感到,自己沒有選錯人。 這一回,張嫣打算讓曹化淳去浙江執行任務,不單單是看重他的才能,也是因為曹化淳以前在南京呆過好幾年,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瞭解,一旦有了突發事件,比較容易應對。能想的這麼遠,可見張嫣並非頭髮長見識短。 鄒義此刻正在御馬監的值房辦公,一聽說太后傳召,趕緊跑到慈寧宮。見過禮數,張嫣也沒有和他客套,直接說道:「今天岳肅上呈的奏折,上面的內容,你可聽說。」 作為紫禁城裡排在前三名的大太監,這等事情,他豈會沒有聽說。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對於太后的問題,他沒有迴避,點頭說道:「奴婢聽說了。」 「國舅死在杭州,是何原因,或許你現在並不知道。當時哀家想讓你知道。」說完,張嫣從袖口之內,取出那封信來,說道:「你自己瞧瞧吧。」 「是,太后。」曹化淳緩步上前,從張嫣手接過信來,他和昨晚的鄒義一樣,也是退回原處,放行觀瞧。看過之後,他也沒有多言,垂首而立。 「這是國舅爺送來的密信,你怎麼看呀?」張嫣淡淡地問道。 「此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曹化淳說道。 「有什麼不敢的,但說無妨。」張嫣說道。 「奴婢以為,這封密信,只能算是道聽途說,毫無半點憑據。倘若國舅爺不死,和廢紙又有什麼區別。可現在國舅爺死了,這份密信的份量就不同了。」有一句話叫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國紀和太康夫人都是當局者,但他們的智慧,差得遠了,如何能看得出來。張嫣倒是心智過人,可是屬於當局人。鄒義也算是半個當局者,因為他的心多少有些偏袒岳肅的。當然,能看出這一點,也和智商有關,鄒義畢竟老了。 聽了曹化淳的這句話,張嫣不由得身一震,倒吸一口涼氣,暗自討道:「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呀,要是哥哥沒死,把這封信拿回來,這封信可以說是一分錢不值。可現在他死了,這封信的價值,才會體現出來。當時哥哥,絕對不會為了陷害岳肅,而故意犧牲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到底是不是岳肅殺得呢?」 張嫣想了半天,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她再次看向曹化淳,說道:「曹化淳,照你的意思,那國舅的死,和岳肅沒有半點關係了?」 「奴婢不敢斷定。此事的前因後果,奴婢半點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原委,或許能從看出一點端倪。」曹化淳謹慎地說道。 「好,哀家這就把隨我哥哥前去杭州的人傳來,讓他將前因後果講上一遍,你再幫哀家刨析一下。」 「是,奴婢遵旨……」 張嫣跟著下懿旨,讓娘家隨哥哥前去杭州的人來紫禁城問話。旨意一到張府,張國紀和太康夫人當下就坐不住了,也顧不得旨意上面沒提到他倆,爭著搶著要跟著一同前來。 畢竟是太后的親爹、親娘,傳旨太監也不敢阻攔,只好由著二老一起跟來。隨二位一起來的,還有劉素、康元二人。 來到慈寧宮,劉素和康元進門之後,是立刻跪倒在地,給太后磕頭。而張國紀夫妻,則是跪下就哭,哭的那叫傷心。 因為邊上有外人,張嫣也得顧及身份,沒有像昨日那樣起身攙扶,只是說道:「快快平身,莫要再哭了。國舅的事,哀家自有處置。」 「謝太后。」劉素和康元扶著二老起身,跟著就聽張嫣說道:「今日傳召你們前來,是有話要問隨國舅前往杭州之人。他們可曾到來。」 「小的劉素和康元便是隨國舅爺前往杭州之人。」劉素連忙答道。 張嫣點了點頭,看向站在一邊的曹化淳,說道:「曹化淳,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吧。」 「有什麼可問的」見女兒要讓一個太監問話,太康夫人馬上就急了,她哭著嚷道:「那岳肅意圖造反,害死你哥哥,已是證據確鑿,你昨天不是已經下旨將他革職查辦麼,今天又要問什麼?傳旨的人出去了嗎?我還著急看到岳肅被千刀萬剮呢。」 「母親稍安勿躁,女兒自有決斷。」張嫣沒有和母親糾纏不清,再怎麼說,也是江山為重。他對曹化淳使了個眼色,「曹化淳……」 「是,太后……」 曹化淳向前站了一步,看向劉素和康元,平淡的說道:「咱家奉太后之命問話,還請二位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爾等隨國舅爺到浙江之後,不知都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可有惹上什麼人?」 太后就坐在上面,劉素哪敢不答,當下就讓張信到了浙江之後,先到湖州,後下杭州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洪森如何熱情招待,最後如何在回春堂一起遇刺,以及之後岳肅派人到客棧抓人的事,都沒有落下。唯一沒講的,就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 曹化淳在聽說打探來的消息都是洪森的人領著去的,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可一聽說洪森也死了,原本心裡所想的思路,一下又亂了。這些內容,昨天老太太已對張嫣講了,只是沒有這麼詳細,現在張嫣冷靜傾聽,開始的想法,也和曹化淳一樣,懷疑上洪森,可當聽說洪森也死了,就同樣糊塗了。 不管怎麼說,岳肅的作案嫌疑,還真就挺大的。可也有令人不解的地方,那就是洪森為什麼那麼專注於幫助張信,尋找岳肅的犯罪證據。 這個問題,老辣的曹化淳當然要問個明白,張嫣也想到這點,想到聽聽到底是個什麼原因。 這個原因,劉素這等小嘍囉是不清楚的,不過張國紀清楚,見無法隱瞞,而且事關給兒報仇,要是不講個明白,很容易被罪名賴到已死的洪森身上。所以,他只能將自己跟洪森合作搞遠洋貿易,岳肅礙手礙腳的事,講了一遍。 有了這個回答,洪森幫助張信對付岳肅的事,似乎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張嫣問曹化淳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曹化淳表示沒有,張嫣便讓他們離去。可太康夫人哪裡那麼容易就走,一個勁地痛苦,非叫女兒立馬給兒討回公道,下旨把岳肅千刀萬剮。張嫣只好嘴上敷衍,把老娘先哄走。等人走了,才問起曹化淳的看法。 「太后,奴婢以為這事還真有些難以抉擇,咱們遠在北京,只能靠理論來分析,事情的真相,離我們太遠。那封信上說,岳大人造反的動機,倒是有模有樣,當時岳肅深受先帝重恩,又是托孤之臣,怎會造反。現在來看,最好是等岳大人破案,看看案件大白之後,會是個什麼樣的兇手,而兇手的動機又是什麼。當然,太后也可派人到浙江去明察暗訪,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關於這樁案的底細。」曹化淳說道。 「你說的和哀家想的一樣,哀家已經下旨讓岳肅限期破案,岳肅一向斷案入神,沒有破不了的案,這樁案,應該難不住他。如果他破不了,肯定是因為自己深陷其。倘若他胡亂丟個人出來抵罪,也可證明他就是兇手。至於說派人到浙江去查看,哀家的心已經有了人選,這便是你,曹化淳」張嫣說完,微笑地看向曹化淳。 「多謝太后賞識。」曹化淳打心底當然不願去,當時太后這麼說了,自己也只能如此回答。 「哀家這次找你來,一是想問問你對這樁案的看法,二就是想派你到浙江走一趟。原本調查之事,隨便安排東廠的人走一趟就行了,不過哀家還有另外一個打算,那便是如果岳肅真的有心造反,且證據確鑿的話,前去之人便要秘密將他除掉。岳肅終究是托孤之臣,而且反跡未露,想要革職查辦,實在不妥。尤其是,他若真的是想要造反,下旨罷他的官職,也未必有用。還有,你也順便給哀家查查,浙江總兵裴玄,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他是忠於朝廷呢,還是已經被岳肅拉攏。」張嫣把心的打算全部告訴曹化淳。 「奴婢遵旨。」。.。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章 田爾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一百二十章田爾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旦發現岳肅真的有心造反,就直接把岳肅刺死,這是張嫣交給曹化淳的最為重要的一道指令。 其實張嫣也明白,要真的下旨對付岳肅,那純是白扯,岳大人當年就有抗旨的先例,直接說旨意是矯詔,還把許顯純一頓好打。唯一的區別是,那道聖旨真的是假的。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即便你拿真的聖旨去,估計也是白扯,除非不用旨,以內閣的名義下旨。 不過要是拿下,岳黨的官員肯定會反對,而且旨意還不等到浙江,想來岳肅就已經知道了,甚至已經扯旗造反了。按照密信上所言,岳肅的策略進可攻、退可守,南京的防禦還要經過一番考驗,搞不好整個半壁江山就丟了。所以,張嫣哪有膽真的下旨,拿辦岳肅。想來想去,唯一的法就是將岳肅刺死。 東廠是專門搞諜報、刺殺的組織,但畢竟經過東西廠合併,其定然還隱藏著劉名果的人。再加上上次東廠楊河還救了岳肅一命,這就讓她在岳肅的事上,不願再用東廠的人,尤其是這等大事。 御馬監雖然不夠專業,可畢竟是禁軍,其不乏高手。由御馬監掌印太監親自率隊出發,成功的把握,也是極大。 曹化淳領命退下,隨後收拾行裝,南下浙江。送給南京徐家的密旨,也在同一日出發,唯有給岳肅的旨意,拖了一天。 湖州。 這些日裡,岳肅一直全力調查張信被刺的案,圍繞這洪家查了五個來回,都沒有找出一絲破綻。這可難住了岳大人,自己從為官以來,破案無數,可這樁案,怎麼一點頭緒也查不出來呢? 其實查不出來,也是正常,兇手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根本不需要再做什麼,只要靜觀其變,便可看岳大人的笑話。一晃在湖州住了一個來月,岳肅實在有些無奈了,今天坐在後衙,滿腦都是案的事,但一點法也想不出來。 總督行轅的大街上,和往常一樣,很少有人經過。因為行轅以前是一所富家大宅,屬於城內的富人區,很市井有一定的距離,很是清靜。 原本情景的街上,有一個人緩緩走來,這人頭戴斗笠,走到行轅門前時,停下腳步。 「這裡是總督岳大人的行轅,閒雜人等趕緊離開」守門的士兵見到對方帶著斗笠,形跡鬼祟,立刻大聲呵斥。 那人斗笠壓得很低,幾乎擋住半張臉,尤其還是低著頭。不過他對士兵的呵斥並沒有顯得畏懼,只是淡淡地說道:「請進去通稟一聲,就說岳大人在京城裡的一位老相識,不遠前來拜訪。」 見來人這麼說,一名士兵說道:「那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通傳。」 說完,士兵匆匆朝裡面跑去。到了後堂,將話一轉,岳肅一聽是從北京來的老相識,當即先是一愣,隨後料想,難道是長風鏢局的人,又或是扇門的人? 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便說道:「請他到後堂敘話。」 「是,大人。」士兵回到前門,請來人入內。那人也不客氣,大踏步走進行轅,跟著士兵,來到後堂。 後堂之上,除岳肅外,下手還坐著蔣傑和鐵虯。士兵通稟一聲,岳肅直接讓那人進來。人進門之後,仍然沒有把斗笠揭開,而是先行說道:「可否把門關上,屏退左右。」 這人操的是北京口音,但岳肅想不起是誰,當下說道:「屋內沒有外人,就不必退下了,鐵虯,你去把門關上,不准他人靠近。」岳肅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再加上鐵虯和蔣傑,料想來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行刺也休想得手。 鐵虯答應一聲,命令守在外面的護衛退遠一些,然後把門關上。順勢站在門口,沒有再動。 坐在上面的岳肅,微微一笑,說道:「現在門已關上,你即說是我的老相識,也該露出廬山真面目,讓我瞧瞧了吧。」 「那是自然。」這人說完,同時揭下斗笠。 「是你……」一見此人,岳肅大吃一驚,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忠賢的義——田爾耕。田爾耕會來主動求見,怎不讓岳肅吃驚呢。 這時,就見田爾耕微微一笑,衝上一拱手,說道:「岳大人別來無恙。」 「托田兄的福,岳某近年還算不錯。不知田兄為何到此求見岳某呢?對了,田兄不是和魏公公一起離開京城的麼,魏公公現在境況如何?」岳肅也是微笑地說道。 「多謝大人掛念。義父身體硬朗的很,時常流連於山水之間,偶爾也附庸風雅。田某來此,不為別事,乃是義父在前些時日聽說大人來到湖州,想起多年故人,想和大人敘敘離別之情,順便進一番地主之誼。」田爾耕不卑不亢地說道。 「原來是魏公公打算請我赴宴,說實在說,自北京一別後,對公公十分想念,只是不知公公到了哪裡。今天公公主動相請,肅怎能不去,不知公公現居何地,肅明日便去拜望。」岳肅誠懇地說道。 「義父現下就住在湖州城外,只是岳大人的行轅之外,探哨太多,大人要是帶領大隊人馬出門的話,勢必會被人發現。跟蹤前來,十有**找到義父的住處。當然,這些宵小之徒,義父還不放在眼裡,只是被人打擾了清靜,實在不好。所以,田某希望岳大人在出門之時,能夠謹慎一些,至於具體地點麼,在下說出來,大人也未必能夠找到,還是田某帶著大人一起去吧。」田爾耕說道。 魏忠賢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住處,那是肯定的了,岳肅也明白這點。同樣,行轅之外,有人暗監視,岳肅也清楚。斬龍幫的人會有,東廠的人也會有。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那田兄以為,咱們該什麼時候動身呢?」 「今天傍晚,城門關閉之後。那個時候,大人出門自然容易,旁人想要出門,可就沒有那麼順利了。而且,田某希望在出城之後,最好派幾個人在城門那裡守著,不准守城官兵再放人出城。」田爾耕淡笑地說道。 他的話著實有理,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旁人想要跟蹤,那是休想。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按田兄說的辦。」 待到傍晚時候,岳肅點了四十名親信護衛,又叫上金蟬、鐵虯、蔣傑三人,一同跟著田爾耕出門,前往西門。田爾耕仍然是遮著臉,以防被人認出,岳肅他們,也換了裝束,全是一齊的護軍服飾。 他們全都騎著快馬,傍晚時分,街上的人不是很快,沒有人的時候,就加快速度,很快來到西門。城門現在已經關閉,金蟬亮出總督大令,說是岳大人派出城辦差的,守門士兵看過之後,哪敢阻攔,趕緊把城門打開。金蟬接著又留下四名護衛,表示在此監視,今晚晚上,西門不許再行開啟,除非是他們回來。 守門士兵唯唯諾諾,他們知道岳大人的脾氣,誰敢半個『不』字。 待到岳肅一行人出城,城門隨即關閉。說實在話,還真被田爾耕言了,行轅外面真的有人盯梢,不過位置卻在距離行轅有一條街的地方。岳肅等人縱馬奔西門,馬速不是一般的快,盯梢的人,雖然看到官兵出來,有心想要跟蹤,可人哪能跑得過馬,不等跟到西門,早就被甩出好幾條街。無奈之下,只能悻悻前去報信。 岳肅等人出了湖州城,一路打馬急行,一口氣跑出二十多里。見官道上沒有什麼人,眾人隨後脫掉官兵的衣服,從身後的包袱,取出便裝,再行換上。然後,方繼續趕路。 又行了十幾里,下得官道,沿著鄉間小路,來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前。這間宅院雖然不大,但也看到出,是鄉間富戶所居住的。田爾耕第一個跳下馬來,在門前三長三短敲了幾下門,跟著院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露出身。他見敲門的是田爾耕,馬上笑臉說道:「田爺,您回來了。」 田爾耕點點頭,沒有跟漢說話,只是轉身衝著岳肅說道:完,先行進院,閃到一邊。 岳肅當然不會太過大意,朝身邊的金蟬使了個眼色。金蟬當即會意,催馬向前。金蟬進了院,左右一瞧,見四下裡只有兩名護院,便轉身衝著岳肅點了點頭。 看到金蟬點頭,岳肅這才帶人進了院。他們一直沒有下馬,不少人都握著刀柄,田爾耕看在眼裡,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漢,等下把自己的坐騎牽進來,然後就當先引路,帶著岳肅等人朝後面走去。 院不是很大,一路跟著田爾耕向後面走,不一刻就來到進大院。田爾耕在月亮門前停住腳步,說道:「岳兄,這裡便是了。義父不喜打擾,還請大人莫要帶這麼多人進去。」 田爾耕一直都是帶著斗笠,現在也不例外,岳肅的手下裡,只有鐵虯和蔣傑、金蟬知道他的身份。岳肅明白,自己會見魏忠賢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曉得手下的護衛之有沒有多嘴之人,把事情洩漏出去。 於是,岳肅跳下馬來,說道:「蔣先生、鐵虯,你們兩個隨我進去,其他的人,就在此地等候。」 「是,大人。」。.。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會魏忠賢 第一百二十一章密會魏忠賢 岳肅帶著蔣傑、鐵虯跟著田爾耕進到院裡。岳肅顯得比較從容,不過鐵虯就不同了,左手緊緊抓著腰間刀柄,腦袋左右來回觀瞧。蔣傑則是臉帶微笑,同樣從容,絲毫沒有鐵虯那班緊張。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真有什麼異常,蔣傑的反應絕對不會比鐵虯慢。 不一刻功夫,四人來到花廳之外,花廳的門是關著的,田爾耕在距離花廳還有三步時,帶住腳步。他停了,岳肅三人自然要跟著停下。 「岳大人,義父正在裡面等候。不過義父不喜外人,先前曾叮囑過,你請大人獨自見面。」田爾耕平淡地說道。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那也好。我獨自去見公公就是。」說完,岳肅緩步朝花廳走去,幾步來到門前,伸手一推,廳門打開。 花廳之內很是簡單,擺放的物件,也不像是什麼奇珍異寶,這和當初魏忠賢北京的府邸相比,相差甚遠。廳裡的燭燈倒是沒少點,顯得很亮,間擺了一張圓桌,桌上儘是酒菜。在桌旁坐著一位衣著樸素的長者,長者沒有胡,岳肅一眼就能認出,坐著的人確是魏忠賢無疑。 岳肅看到了魏忠賢,魏忠賢當然也看到了他,只聽魏忠賢輕咳一聲,說道:「岳大人別來無恙。怎麼,到老夫這裡,也需要如此謹慎麼?」 「岳某實在沒有想到,能在此地見到公公,雖有謹慎,料想公公也不會介懷吧……」岳肅哈哈一笑,走到花廳之內,隨手把門關上。 「大人身在龍潭,謹慎一些,也實屬應當。請過來坐吧。」魏忠賢微微一笑。兩年不見,魏忠賢似乎比當年蒼老了許多,可能是失去了權利,人生寂寞了。 「多謝公公。」岳肅說著,走到圓桌之旁,做到魏忠賢的對面。 「唉……」魏忠賢突然歎了口氣,說道:「老夫雖然已經離開那個是非之地了,可不知為何,心裡還總掛念著那兒。想想那深宮大院,想想那對我信賴無比,致死還回護我的陛下,真的好似像做夢一樣。我曾經站在最高處,俯視蒼生,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那個位置,一定會死的很慘。沒有想到,這一天終於來了,可結局卻恰恰相反,我活的好好的。我沒有像印月那樣,不得善終,這一些,全是拜岳大人所賜。可以說,當初老夫在離京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拿我的聖旨是不是就要到了,可直到我回到老家,那聖旨也沒有來。岳大人,多謝您能讓我活到現在……」 說到此,魏忠賢拿起酒壺,給岳肅倒了一杯酒,跟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岳大人。你我共飲一杯,這杯酒是多謝岳大人的活命之恩。」 「公公客氣了……」岳肅端起酒杯,與魏忠賢一起將杯酒一飲而盡。 二人放下酒杯,魏忠賢再次開口說道:「這是你我第二次喝酒,上一次是在我就要離開京師的時候。老夫實在沒有想到,咱們還會有坐在一起飲酒的機會。不過,老夫卻總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咱們兩個肯定會見面。」 「哦?」岳肅呵呵一笑,說道:「公公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那是在老夫來到浙江之後。原本老夫打算在家鄉養老,可後來一想,我的仇家不少,如果一直住在老家,很有可能遭人暗算。我在家鄉已經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樹倒猢猻散麼。我也沒有什麼後人,身邊只有爾耕這麼一個義,我到哪裡,他自然跟著去哪。於是,我便決定南下浙江,到這裡頤養天年。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還真不錯,杭州真是個好地方,一到杭州,我就喜歡上了這裡。不過,也就在到了這裡之後,我又隱隱有了一種感覺,這個地方我像我想的那麼太平,背地裡,似乎總有一股隱藏的勢力。而這股勢力,又極為強大。」魏忠賢的語氣看似平淡,但岳肅可以感覺得到,這其包含著無比的感慨。 「公公,你的意思是,你發現了斬龍幫……」岳肅盯著魏忠賢問道。 魏忠賢微微點頭,說道:「斬龍幫……岳大人一直在和他們糾纏,一直都想除掉他們,為朝廷去掉一個心腹大患。不過,在大人到此之前,老夫並不知道這股勢力就是斬龍幫。浙江有一個大人物,名字叫作洪森,想來岳大人也該知道……」 岳肅一聽到洪森的名字,眼睛登時一亮,隨即他就明白魏忠賢找自己來的意思,怕不是來敘舊的,而是幫助自己。當然,在岳肅見到田爾耕之後,聽他說魏忠賢要見自己,岳肅就已經有了這種想法,他明白,魏忠賢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來約見自己,這其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讓自己猜對了。 魏忠賢沒等岳肅點頭,就繼續說道:「這個洪森,名頭極大,和你的丈人李彰並稱天下兩大富商,世人還給他們一個雅號,叫作『南洪北李』。你丈人的實力,你應該清楚,手上的財富、手裡養的人馬,應該比你想像的還要多。至於說這個洪森麼,能和你丈人齊名,你說他的實力該有多大。我先問大人一個問題,你說這個世上有人刺殺得了你的丈人嗎?」 想要刺殺李彰? 岳肅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這個世上應該還沒有誰能夠刺殺得了。哪怕是東廠和錦衣衛也辦不到,除非是光明正大的拿人。」 李彰不管去什麼地方,身邊護衛的家丁都不比岳肅少,而且身邊不乏高手。這些還只是明面上的,暗保護的人,肯定也不會少,想要刺殺他,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的丈人出入之時,身邊高手如雲,明裡暗裡都有人保護,更何況是和他齊名的洪森。他能被刺死,老夫想都不敢想。還有一點,李彰是住在湖廣的首府武昌,而洪森為什麼放著杭州這等地方不住,反要住在湖州呢?這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大人可能想明白?」魏忠賢平淡地說道。 「或許……或許這個洪森,老家就在湖州吧……」岳肅模稜兩可地答道。 「你錯了,這個洪森的老家不在湖州……」魏忠賢說道。 「那在什麼地方?」岳肅連忙問道。 魏忠賢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個洪森,彷彿就是一個謎。」 「公公為何這麼講?」岳肅急切地問道。 「老夫當年提督東廠的時候,自然可以看到不少卷宗。那些卷宗裡,不僅有朝廷官員的檔案,還有不少天下富商的檔案。『南洪北李』天下聞名,老夫當然少不得要看看他們的檔案了。李彰倒算是身家清白,他們祖輩就是經商,一點點從小坐大,雖然期間少不得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是商人本色。李彰祖籍在湖州寶慶府、城步縣、大溫鄉,在祖輩經商賺錢之後,歷經幾代,遷到了武昌府。可以說,在李彰的祖父那輩就已經算是富甲一方。所以,東廠也就在那個時候往李家派了探,負責查探李家的消息。和李家相比,洪家就不同了,那是世宗突然冒出來的,不過只是一般的商人,並不受人重視,當時府邸就在湖州,因為沒有什麼名氣,所以也沒有被東廠記錄在案。可到了神宗時期,便富甲一方了。名氣大了,東廠少不得派人去監視,順便查他的老底。結果只查出洪森的爺爺洪振涵是在世宗時搬來的,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沒什麼特別之處。甚至連探在洪家也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洪家的過往是絲毫查不出來。洪家做生意一直循規蹈矩,商人背地裡的那些勾當,也都沒有一點發現……」說到這裡,魏忠賢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看過洪家的檔案之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因為無商不奸,欺行霸市、巧取豪奪的勾當,肯定會有,否則也不能做到這麼大。可是,為什麼一點記錄也沒有呢?即便是從神宗時期開始記檔,也有十數年了,總不能這麼多年一點發現也沒有吧。我抱著好奇之心,暗又派遣了探來到洪家,好不容易才混了進去,想要看看洪家到底是怎麼做生意的。其實,那也算是次要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這洪家是不是真的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結果,令我大失所望,什麼也沒有查到。不過,洪家就算再有錢,也終究是個商人,對我不構成什麼威脅,而那時東林那夥人,開始對我發難,我便不再理會,專心對付他們。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雖然一直隱隱覺得這裡有一股龐大的勢力,也沒有想到洪家。直到前些日,大人把唐記貨行給掃了,我才意識到有些不對。」 「什麼地方不對?」岳肅跟著問道。 這可是案的關鍵,岳肅豈能不急。面對他的急切,魏忠賢倒是冷靜的多,反而不緊不慢地夾了一口菜。。.。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二章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第一百二十二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相比與魏忠賢的沉著,岳肅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著急,不夠冷靜了。他也舉起筷,叨了口菜,該說不說,魏公公的廚,還是有一定手段的,菜餚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可口。 「唐記貨行,在浙江屬於第二大貨行,僅次於洪家的洪記貨行,算是杭州城裡的老字號了。這等大貨行,都將總行設在杭州,洪記貨行,只是在杭州設了個分行,總行仍舊在湖州,實在讓人想不明白。更重要的是,兩家貨行都遍佈浙江,生意上面,怎會沒有個磕磕碰碰,那唐記貨行可是斬龍幫的人開設的,而且還是老字號,怎麼可能允許洪記後來者居上。於是,派人回了趟京城,想查一下東廠裡面有沒有對唐記貨行的記載,當年記得好像看到過唐記貨行的名字,只是記不清了。我的人回到東廠,查閱了存檔,果不出我所料,唐記貨行早在武宗年間就被收入檔案,實力可見一斑。而且檔上記載,唐記貨行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在浙江一帶,先後吞併了不少貨行,才成就今天的地位。從這裡,我也就看明白了,這個洪家和唐記貨行,彼此之間肯定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否則的話,唐記絕不會讓洪家坐大,騎到自己的頭上。岳大人,您說是嗎?」魏忠賢說到最後,微笑地看向岳肅。 岳肅現在已然目瞪口呆,倒不是因為魏忠賢刨析的明白,而是因為魏忠賢的神通廣大。都是已經被打發回家的人了,而且原本的黨羽也沒收拾了不少,怎麼還能有這般實力,說去東廠查資料,就真的能查到。 魏忠賢似乎從岳肅的神情之看出岳肅的心思,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岳大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麼。而且老夫現在還沒有死,猢猻雖然散了不少,當時像爾耕這樣的人,還是有幾個的。別說老夫在東廠裡還有人,即便是在岳大人的身邊,也有我的人,只是岳大人不知道罷了。」 一聽這話,岳肅的臉色立刻變了,緊緊地盯著魏忠賢,而魏忠賢的臉上仍是微笑,「岳大人不必生氣,您要知道,朝哪個官員的府上,沒有我們東廠的人。不過岳大人也不用擔心,我派去的人,已經在雲夢縣那一戰為了保護大人犧牲了。」 「哈哈……」魏忠賢仰天笑了起來,「岳大人的為人,令許多人敬佩,老夫也是其一個,要不然的話,今天你我也不會坐到一個桌上。實話告訴岳大人吧,東廠在不少官員的府上,不止設有一個眼線,有的甚至會派兩到三個,而且他們彼此還不認識。老夫在臨走之前,曾經做過一件事情,那就是將打入一些官員府邸的暗哨,重新建了檔。這其有岳大人府上的,張國丈府上的,方從哲府上的,因為我知道,你們三人在我走後,都會掀起一些風浪。事實正如我所料,岳大人丁憂,方從哲獨霸內閣,張國紀進京掌管五城兵馬。或許也正是由於我的謹慎,從而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岳肅連忙問道。 「剛從京城送來的消息。張信的死,消息已經被張府的人帶入京師,而在同一個晚上,還有一封密信被帶入張府。信上的內容,雖然不清楚,當時肯定對大人不利,因為我的人聽到張國紀夫婦都大聲痛哭,並一個勁地咒罵大人。隨後他們連夜進了紫禁城,應該是找太后告狀。太后是如何抉擇的,只是聽說旨意上讓大人限期破案。不過,我的人卻發現另外一樁要緊的事,那就是秘密召見了御馬監掌印太監曹化淳,而曹化淳隨後便離開了北京,似乎是要南下。如此一來,不難判斷,太后讓大人限期破案,只是緩兵之計,打心底已經認為張信的死和大人有關,而有不敢下旨查辦大人,畢竟大人當年對假傳聖旨的許顯純沒有留情。所以,她派曹化淳過來,十有**是想對大人不利,大人最好謹慎一些。」 魏忠賢的話,說的有些含蓄,但其含義,岳肅聽的明白。 岳肅搖頭苦笑,說道:「多謝公公提醒。不過公公,你的消息怎麼來的這麼快,我在北京也有人,按理說,公公的人能在這短短時間內送來消息,我的人怎麼還沒趕到呢?」岳肅知道,自己的折送到北京之後,太后如何批復,楊奕山他們得到消息之後,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送信過來。魏公公的人,都把消息送來了,給自己送信的人,也應該到了。 「大人不用奇怪,雖說都是在那一天往這邊傳遞消息,當時我的人另有法,速度要比他人快多了。否則的話,老夫經營那麼多年東廠,豈不是白忙活了。」魏忠賢笑著說道。 「公公說的也是。可是現在,岳肅越來越糊塗了,公公為何這麼幫我?」岳肅謙恭地問道。 「你我同是先帝最為信任的人,即便當時勾心鬥角,但都是忠於先帝的。現在我已經離開北京,而大人也離開了那裡,這令我有一種和大人同病相憐的感覺。先帝對我恩重如山,你又是先帝最為倚重之人,且托孤於你,我實在不想看到,先帝最後的遺願,被埋於黃土。或許這就叫惺惺相惜吧,岳大人,我能幫你的地方並不多,當時我會盡力幫你。洪家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派進去的探,一直都沒有查出來,這就要靠大人自己了。」魏忠賢說這番話時,顯然是真情流露。 「多謝公公……」這一回,岳肅站了起來,衝著魏忠賢深施一禮。 「我已經離開那裡好久了,自離開那裡之後,就沒有人再管我叫公公了。岳肅啊,我這把年紀,你叫我聲叔父,應該還可以吧。」魏忠賢真切地說道。 「是……肅拜見叔父……」岳肅跟著再施一禮。不知為什麼,當年的敵人,今天再次見面之後,岳肅感覺到這般親切。或許真如魏忠賢所說,二人都是朱木匠生前最器重的人,而在朱木匠死後,二人都離開了北京,難免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好……好……快坐、快坐……」魏忠賢聽了岳肅叫的這聲『叔父』,顯然十分激動。是呀,當年勾心鬥角,一心想置於死地而後快的死敵,今天化敵為友,實在令人感慨。 岳肅坐回椅,舉起酒壺,給魏忠賢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上,跟著端起酒杯,說道:「叔父……侄兒敬您一杯……」 「好……好……」魏忠賢高興地舉杯,和岳肅一起一飲而盡。 「賢侄啊……若論斷案,你的手段遠在叔父之上,叔父無法和你相比。當時這樁案,叔父以為,不能按常理來斷。洪森十有**便是斬龍幫的人,當時你問了這麼久,卻沒有問出一點端倪,理由怕是只有一個,那就是洪府上的人,並沒有幾個是斬龍幫的,大多數都是不知情者。這也就說明,洪家現在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幌,斬龍幫敢布這麼大的局,那就是不怕你去查。」魏忠賢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經叔父這一點撥,小侄也如此認為,只是不知該怎麼查才好呢?」 「具體如何行事,我也說不上來,只是目前你的做法,有些太過循規蹈矩,若是不太拘泥正常的手段,或許能夠有一定的突破。斷案捉獲真兇的事,我真的幫不上什麼,還是靠你自己吧。」魏忠賢誠懇地說道。 若叫魏公公審案,水平肯定比岳肅差了不是一丁半點。不過魏公公的眼光還是有的,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談笑間就將強大的東林黨壓到腳下。 「多謝叔父提點。」 正事說完,二人開始敘舊起來,談論一些過往之事,一邊聊天,一邊喝酒,直到三更時分,魏忠賢才說道:「時候不早,賢侄也該回去了。對了,日後你若遇到麻煩,想要找我的話,可派人到杭州城外二十里處的小南鎮。鎮上有一家大德當鋪,到了當鋪,只說要贖當,夥計問你贖什麼,就說贖兩年前當在這裡的翡翠觀音,夥計再問你當票何在,當了多少銀,就回答當票丟了,當時當了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兩。那夥計就會知道,那是自己人,會把人帶到裡面,有什麼事,告訴那裡的掌櫃就行,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至於這所宅院,只是我臨時住的,你一走,我也就會離開。」 「多謝叔父。」岳肅點頭答應,又與魏忠賢共飲一杯,這才起身告辭而去。 離開花廳,岳肅帶領手下出了宅院,策馬向湖州城趕去。仍舊在半路之上,換回護軍的衣服,再快速打馬而行。他們的馬速很快,在抵達湖州城外時,城門尚未開啟。開來魏忠賢還幫岳肅算好了時間。 亮出令箭,進到城內,直接返回行轅。可以說,和魏公公的這次對話,對岳肅的幫助很大,進到行轅之後,岳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行驗屍。。.。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曲線 第一百二十三章曲線 按照魏忠賢的說法,洪森很有可能是斬龍幫的人,確定這點,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了。 回到行轅之後,岳肅就來到停放屍體的值房,直接去查看洪森的屍體。洪森是面頰刀,岳肅已經摸過,臉上並沒有什麼人皮面具,幾次三番請人辨認屍體,也確是洪森無疑。 岳肅這一回,目光完全是集在洪森的手腕上,洪森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淤青,明顯是被重手法捏的,只是何時被捏,不能確定。逗留了許久,誰也不知岳肅在想些什麼,天已經放亮,岳肅突然微微一笑,說道:「大傢伙都折騰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督也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岳肅不是喜歡睡懶覺的人,雖說是天明才躺下休息,到了正午時分,也就醒來。醒來之後,他仍舊躺在床上,沒有下來,彷彿是有什麼心事。 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他終於下得床來,洗漱完畢,簡單地用過午飯,隨後吩咐,請蔣先生到花廳敘話。 蔣傑昨夜也沒撈到睡覺,大清早才睡,不過蔣公一向沒有岳大人這麼勤奮,這個時候,仍然躺在床上大睡。下面的人敲門招呼,蔣傑一聽說是大人有請,只好爬了起來,嘴上嘟囔道:「大人的精神頭也真夠足的了,這才剛躺下,怎麼就起來了。」 簡單的收拾一番,蔣傑來到花廳,還不等見禮,岳肅就讓他落座。隨後,岳肅就說道:「先生啊,我記得琴馨姑娘的父親,以前在湖州做過知府,含冤下獄被殺了頭,累得琴馨姑娘也進了教坊司,進而被賣到ji院。當時我已答應替他父親翻案,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現在正好來到湖州,不如就將這樁陳年舊案翻出來,代琴馨一家平反昭雪,也可瞭解她的心事。」 (註:前之本是要寫浙江湖州,結果打成了浙江常州,常州在南直隸,還好讀者看過之後,沒有噴小翼。) 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幫助琴馨翻案,換做是誰,怕都想不明白。不過蔣傑似乎沒有覺得有什麼詫異,只是微笑地說道:「琴馨一直在等大人為她們一家翻案,要是大人能夠讓她如願以償,想來她一定會高興的睡不著覺。」 「那就這樣定了。那樁案的卷宗,我以前在刑部已經看過。記得涉案之人,好像姓徐,不過具體叫什麼,我倒是忘了。先生可曾記得?」岳肅說道。 「那人叫作徐向志,琴馨對我說過,乃是湖州城裡的富商。」蔣傑答道。 肅點了點頭,大聲喊道:「來人啊,去將湖州知府給我請來。」 岳大人在平冤昭雪這等事情上,可謂是輕車熟路,隨便動動腦,就能看出案的始末。他與蔣傑前往後堂,一路之上,又問了一些關於案的情況,蔣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知道琴馨父親的名字,和一些瑣碎小事,這些都是琴馨告訴他的。 在後堂等了一會,湖州知府匆匆趕來。進堂先給岳大人請安,客套兩句,岳肅讓他落座,跟著問道:「湖州府,本督自到湖州以來,也曾派人查訪過你的官聲,市井之上,對你口碑還算不算,你以後可要再接再厲啊。」 「多謝大人誇獎,卑職一定會再接再厲,力求做的更好。」湖州府一點堆笑地說道。 「對了,你是哪年上任的呀?」岳肅微笑地問道。 「下官是在兩年前上任的。」湖州府知府說道。 「那也快要一任了,你做的很好,待到任期一滿,本督會向朝廷保薦你的。」岳肅說道。 「多謝大人,下官愧不敢當……」湖州府聽了這話,簡直是受寵若驚,得到岳肅的保薦,自己的前程可謂是無限光明。 「那是應該的麼,本督一向為國選材,但凡有能力的官員,本督是絕不會讓他埋沒的。對了,本督聽說湖州有個富商叫作徐向志,不知湖州府可聽說過呀?」岳肅平淡地說道。 「這個自然知道,徐向志確是本地富商,不知大人為何會提及他呀?」湖州知府仍然滿臉堆笑。 「本督聽聞這個徐向志乃是本地大善人,時常修橋鋪路,樂善好施,也不是是否有其事?若是果真如此,也想大加褒獎一番,將其樹立為商人楷模。」岳肅故意說道。 「大人這話說的可是一點不假,那徐向志確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和那些為富不仁的商人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湖州知府連忙順桿爬。 「既然如此,那本督還真想見見此人了。這樣吧,湖州府,你現在就叫人將徐向志請來,本督看看這位徐大善人可否人物齊名。」說完這話,岳肅看向一邊侍立的鐵虯,吩咐道:「鐵虯啊,你去吩咐廚房,晚上多備些好酒好菜,本督要請客。」 「是,大人。」 徐向志,湖州府的富商,一向做蠶絲生意,站著湖州這天時地利,想不發財都很苦難。徐向志的個頭不高,可肚不小,臉又大又圓,全是油光。 今天本在自家的園裡聽曲,突然下人前來稟報,說知府衙門來人,要見老爺。徐向志讓差役進來,才知是總督大人有請,聽了這話,他的心是咯登一下,有心不去,卻又沒有那個膽,只好硬著頭皮來到總督行轅。 岳大人一直在後堂等候,與湖州知府隨便閒聊,待到徐向志到來,岳肅讓他坐到湖州府的下手,開場客氣兩句,然後說道:「聽人說徐老爺一直在湖州經商,且樂善好施,乃本地第一善人。現在這年頭,商人多是逐利,像徐老爺這等,真是越來越少了。」 「多謝大人誇獎,小人也只是想為家鄉父老做些事情。談不上什麼義舉。」徐向志謙恭地說道。可說這話的時候,心還在納悶,自己平日裡也沒做過什麼善事,這岳大人的話是從何說起。 「對了徐老爺,你在湖州經商多久了?」岳肅問道。 「我徐家從祖父之時,便在湖州經商。」徐向志答道。 肅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對了,本督當年在北京任刑部尚書的時候,曾經接到一張匿名狀,因為當時著急剿滅白蓮教的叛匪,便沒有騰出手來去管。那樁狀,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位湖州知府有關,這位知府的名字叫作程忠偉,不知徐老爺可曾聽聞?」 「這個……」徐向志猶豫一來,還是如實說道:「好像是有這麼一位知府。」徐向志就知道,讓岳大人請到府上,肯定是沒好事,現在還真驗證了,確實如此。 「那位程知府曾經把你抓進大牢,不知這事徐老爺可還記得?」岳肅笑盈盈地問道。 「這……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徐向志尷尬地說道。 「好像?」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這也需要用好像一詞嗎?徐老爺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千萬莫要給本督模稜兩可的回答。」 「啊……有……」徐向志硬著頭皮說道。 「他是為何將你抓入大牢呀?」岳肅冷冷地說道。 「他……他是相向小民索取賄賂……」徐向志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後來事跡敗露,被御史參上了一本,不僅革了他的官職,還丟了性命……」 「你對這事知道的還蠻清楚的麼,那他向你索要多少賄賂,你有沒有給他呀?」岳肅再行問道。 「他向小民索要白銀八百兩,小民開始沒有給他,結果在牢裡吃了許多苦頭,後來無奈才被迫妥協,可結果沒能他將小人釋放,這個大貪官就被彈劾下馬,繩之以法。」徐向志說道。 「似這等貪官污吏是應該好好懲處。只是不知,他為什麼把你抓進大牢,又是怎樣威脅與你,讓你妥協的呢?本督也審過不少貪官污吏,他們雖然也勒索富戶,但也能做到有理有節,你沒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他們很少會主動伸手要錢。」岳肅接著問道。 「這……是有人誣告小民強搶民女……」徐向志咬著牙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誣告你之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呀?」岳肅問道。 「他……小民也不知道,好像是搬走了……」徐向志臉色難看地說道。 「不對吧,按照大明律,誣告加三等,程忠偉貪贓枉法的案都被審出來了,那誣陷你之人,總不能逃脫法網吧。怎麼能搬走呢?」岳肅冷冷地說道。 「這個……案也不是小民審的……為什麼會讓他脫身……小民實在不知……」徐向志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岳肅的問題了,說起話來,是吞吞吐吐。 「照你這麼說,這樁案裡面,還真有些問題了。既然是在湖州發生的案,浙江鎳司衙門,應該也有卷宗,這樣吧,本督這就讓人去一趟杭州,從鎳司衙門將案的卷宗調來,好好查上一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岳肅微笑地看向徐向志,又道:「徐老爺,這兩天你就留在本督行轅,住在幾天吧。」 「啊……」。.。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綻 第一百二十四章破綻 一聽說岳肅讓自己在行轅住上幾天,徐向志差點被癱在椅上。這裡是岳大人的地盤,岳大人讓你留下,你不想留下又有什麼用。湖州知府也有些傻了,現在他也看明白了,岳大人說是宴請,其實是宴無好宴。但現在明白也晚了。 接下來的日,徐向志只能住到總督行轅。岳肅派人前往杭州,從按察使衙門調取程忠偉那樁案的卷宗。岳大人何等身份,行一到,鎳司衙門還不得馬上行事,調出卷宗,轉而交到岳大人手上。 這份卷宗上做記載的內容,和刑部那份所記載的是一模一樣。內容大概是這樣的,監察御史王炯參程忠偉貪污受賄,草菅人命,朝廷委任浙江巡撫匯同鎳司衙門詳查此案。堂審過程,本地大戶徐向志指認程忠偉勒索其白銀八百兩。竟巡撫衙門派人搜查,卻在程忠偉家發現八百兩銀。除此之外,還有獄卒褚波、高翔指證,程忠偉草菅人命,指使他們用壓麻袋的手段,壓死一名叫作吳尚的百姓。程忠偉對這些指證供認不諱,簽字畫押,最後呈上刑部,被訂了斬刑。家裡的女眷,被發到教坊司。 案卷做的是四平八穩,看不出半點章。當時這等案,要想審出端倪,其實也簡單,只要將其有名姓的人找出就可。御史王燦和原任浙江巡撫倒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要找到,只需派人去一趟吏部,就能查出來。 此案距現在已有十多年,看似想要翻案十分困難,可對於岳大人來說,其實容易的很,只要找出卷宗裡的兩三個人就足夠了。 褚波和高翔都是府衙監牢的獄卒,能找到他們兩個,以及那個叫作吳尚的家屬,案應該就能夠水落石出。 獄卒只是衙門裡的小吏,都是本地人,除非搬走,否則想找很容易。岳肅當即起駕,前往湖州府衙,知府一聽說岳大人親自上門,是趕緊出來迎接,請岳肅進得正堂。 岳肅到正堂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將府衙上的花名冊給本督看一看。」 「這個……」對於岳肅一進門的這個要求,知府很是詫異,但也不敢說『不』,剛一張嘴,就見岳肅的臉色沉了下來,馬上改口說道:「來人啊,快去招呼主簿,讓他將衙門裡的花名冊取來。」 衙役答應一聲,連忙跑到後衙,去請主簿。 那主簿一聽說是總督大人要看,哪裡敢慢半步,帶著花名冊,匆匆跑到大堂。 花名冊呈到岳肅的手。岳肅只是微微點頭,就開始翻閱起來。對於府衙裡捕快、衙差的名單,岳肅不過是草草掃了一眼,很快就翻到監獄那頁。 這頁起首是三個人名,先是牢頭,然後是分管白班和夜班的兩個小牢頭。看到這三個名字,岳肅登時一陣,隨即暗喜起來。因為,分管白班和夜班的兩個小牢頭分別是:褚波和高翔。 沒想到這兩個小指證過程忠偉後,竟然沒有走,還繼續在府衙當差,想來是認定,這樁案已成死案,日後不會再有人追究。 岳肅的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湖州府,本督現在想見兩個人。」 「不知大人想見誰?」湖州知府連忙問道。但他他的語氣,明顯流露出一絲緊張。 「府衙大牢裡的兩個牢頭,褚波和高翔。」岳肅直接說道。 「這……」湖州知府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怎麼了?」岳肅冷冷地盯著湖州府。 「這個……主要是這兩個人…...大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他們在前天……都死了……」湖州知府尷尬地說道。 「什麼?都死了」岳肅眉毛一掀,大聲問道:「都是怎麼死的?兇手可曾抓到?」 「是……是自殺……」湖州府答道。 「胡說八道無緣無故,為什麼要自殺?」岳肅怒聲問道。 「這個……這個下官也不知道……」 「好那你先說說他二人是怎樣自殺,把屍體給本督抬來,死者的家屬,也一併帶到。驗屍記錄馬上給本督取來」岳肅說道。 「他們兩個都是上吊自殺。屍體現在家,已經準備下葬了,下官這就派人去將他們的屍體抬來。那個……快去叫仵作,把驗屍記錄給岳大人呈來。」 湖州府連聲下令,不大工夫,先有仵作到來,將驗屍記錄呈給岳肅。驗屍記錄寫的很是明白,兩個死者系自殺身亡,除脖頸上有一到勒痕之外,身上再無傷勢。 岳肅看過之後,只把驗屍報告放到一邊,專等死者的屍體和家屬到來。過了一會,從哭聲從外面傳來,料想是死者的家屬。果然,片刻之後,從差役抬著棺材進門,棺材旁邊,還跟著一個年婦人,一個老嫗和一個孩。三個人都是放聲痛哭,一點沒有做作。 來到大堂央,棺材放下,差役們衝著岳肅躬身施禮,「回稟總督大人,褚波的屍體已經抬到。這三個人,是褚波的家屬,一個是褚波的老娘,一個是他妻,另一個是他的兒。」說完,有名差役看向褚波的老娘,說道:「上面坐著的乃是總督岳大人,還不快快磕頭。」 老太太和那年婦人一聽說是岳大人,連忙拉著孩跪下磕頭。「民婦叩見岳大人……」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起來回話。」 「多謝岳大人……」 待三人起身之後,岳肅說道:「本督因為一樁案,想要找褚波問話,不想他竟然死了。本督現在想問爾等,那褚波是怎麼死的?」 「我丈夫是上吊而死……」年婦人哭著說道。 「上吊死的,無緣無故他為什麼要上吊而死呀?臨死之前,可和你們說過什麼?」岳肅問道。 「什麼……什麼也沒說……民婦也不知道夫君為何會想不開……」年婦人哭著說道。 「呵呵……」岳肅輕笑一聲,說道:「丈夫不明不白的自殺,你這做妻的竟然什麼也不知道,本督真是懷疑,是不是你與他人通姦,合謀害死的褚波。」 「大人……冤枉呀大人……民婦絕沒有與人合謀害死丈夫……還望青天大老爺明鑒……」年婦人聽了岳肅的話,嚇了一跳,連忙焦急地叫道。 那老嫗也急了,跟著哭嚷地說叫道:「大人明鑒啊……我這媳婦賢良淑德……絕不會做出這等事情……我們確實不知道我兒為何要自殺呀……」 「會不會做出這等事,不是你們說的算的。本督當年在陽朔當縣令的時候,就訪出一件陳年舊案,是妻與外人通姦,謀死丈夫。而那婆婆,還被蒙在鼓裡,一直為媳婦說話,直到案真相大白,方才悔悟。你這婆,本督在未問你之前,此處沒有你說話的資格,你老實站著就是。」 說到此,岳肅緊盯著年婦人,再次問道:「你丈夫是哪天死的,何時自殺,在家哪個房間,死後多久被發現的,還不如實說來。」 「我丈夫是前天死的,乃是在夜裡於堂屋內自殺,小婦人夜裡起身解手,見丈夫不在床上,便出去尋找,在堂屋看到丈夫已經死了。」婦人哭哭啼啼地說道。 「你丈夫上有老母,下有妻兒,臨自殺之前,竟然什麼也沒有交待。你做妻的,難道就一點也不懷疑嗎?」岳肅平淡地問得。 「這……」年婦人的臉上難看起來,可以說,她是被岳肅的這句話徹底給問住了。 「你身為死者的妻,丈夫無辜自殺,你還能夠如此淡定,不追其原因,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哪怕你無力追起原因,心難免也要起疑才是,一上堂來,你和你婆婆似乎都覺得你丈夫死的應該,不管本督如何尋問,你們甚至都沒有為他叫屈,也沒有絲毫質疑你丈夫的死,求本督代為查明真相。這就奇怪了,本督雖不敢自詡青天,但天下百姓卻送了本督青天的名聲,但凡見到本督,一旦有冤,勢必大聲疾呼,豈能如你等這般。兀那婦人,本督一個外人,都覺得你丈夫之死,有些蹊蹺,你身為他的妻,反倒沒有這般想法,你說本督是不是懷疑你還外人謀死了丈夫呢?倘若不是你謀死他的,那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你在你丈夫自殺之前,就知道他要自殺。不要怪本督沒給你機會,你現在若是如實說出隱情,本督可法外施恩,饒爾等一條性命,否則的話,就莫怪本督對爾等不客氣了。本督堂上的刑具,一向不是吃素的,莫說你一個婦人,哪怕是江洋大盜,鐵打的漢,到了本督堂上,也要乖乖招認」 說到此時,岳肅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摔「啪」跟著大聲喝道:「此刻不招,你更待何時?」 見到岳肅氣勢逼人,年婦人嚇得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地跪倒在地。想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哪裡見過這個陣仗,膽已然嚇破,跪在地上不住顫抖,戰戰兢兢地說道:「大人莫要動怒……小婦人、小婦人……願、願招……只是……只是在招認之後……還望大人能夠保全……我一家的性命……」。.。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押回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押回去 「哈哈哈哈……果不出本督所料,此案確有蹊蹺。兀那婦人,你大可放心,有本督為你做主,天下無人敢動你家人絲毫。你有何冤屈,你那夫君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何人要挾於你,儘管對本督言明,本督定為你夫君昭雪」岳肅大聲說道。 可以說,岳肅得知褚波和高翔自殺的那一刻,就已經可以斷定,二人死的蹊蹺。在褚波的家人上堂之後,岳肅一見他妻和老娘的反應,便能猜到他們知道什麼,搞不好還是受到威脅。 岳肅說的一定沒錯,丈夫稀里糊塗的自殺了,臨死前什麼也沒說,可謂不明不白。正常人的反應,定然會認為丈夫死的有古怪,眼瞅著上面高坐的是當代公認的青天,為何不大聲求助,請其幫忙查個水落石出。要明白,岳肅不似普通的大官,而且既然找你來了,傻都會明白,是因為你夫君的死,這個時候不站出來,其定有隱情。 下岳肅咄咄逼人的攻勢下,年婦人見無法隱瞞,否則就要受刑,當下只好說出底細。 「回大人的話,我夫君確實死的冤枉。在前天晚上,家突然來了個蒙面人,將我全家嚇得夠嗆。有個領頭的蒙面人,要求找我夫君單獨談話,他們都拿著刀,我夫君只好妥協。和兩名黑衣人到堂屋敘話,他們說了什麼,我們並不清楚,後來只有那兩個黑衣人從堂屋出來。他們告訴我們,我的丈夫已經懸樑自盡了,今晚的事情,我們最好守口如瓶,不管誰問,也不要說出去,否則的話,就要我們全家的性命。而且還警告我們說,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我們也不知他們的底細,即便告到官府,也找不到他們的人來。最後留下一包銀,說算是我丈夫的棺材錢,要我們小心點。」 岳肅聽罷,微微點頭,這功夫,外面又傳來哭聲,和先前一樣,有差役抬著棺材,棺材旁還跟著老人孩。想來是高翔的家屬了。岳肅略一盤問,果然如此,高翔也是前天死的,不過是白日下值回家的時候,同樣是上吊。 岳肅像問褚波的家屬一樣,盤問高翔的家屬,高翔的家屬先前也不肯招。不過岳大人沒有像逼問褚波家屬那樣逼問他們,只是讓褚波的家屬把他們家的遭遇和高翔家的親屬說一遍。 見到事已至此,高翔的家屬也無話可說,只好承認,自己家的遭遇和對方是一模一樣。 得到兩家的供詞,岳肅轉頭看向坐在下手的湖州知府,微笑地問道:「湖州府,對於這樁案,你有什麼看法?」 「下官愚鈍,看不出什麼端倪。想來是這二人知道了些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被人殺掉滅口了。」湖州知府小心地答道。 「湖州府,你也算是聰明人,果然一語的。他們兩個,不僅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而且還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本來麼,本督並沒想到此二人能活到現在,今天到此,只是抱著嘗試的態度,還真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意外收穫。他們兩個雖然被滅口了,但這兇手,本督卻已經找到了。」岳肅淡笑地說道。 「是誰呀?」湖州府小心地問道。 「就是……你……」岳肅伸手點指對方,跟著大聲喊道:「來人啊,將湖州知府常赫給我拿下」 「是」別看這裡是湖州府的正堂,當時堂上有一半都是岳肅的護衛,這些人等了吩咐,馬上躍出幾人,將湖州知府常赫按住。 堂上湖州府的差役見到這一幕,全都傻了,有心上去營救老爺,可擒拿老爺的人,那是閩浙總督,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道多少級,這要是上去衝撞,便是造反之罪,誰敢亂動呀。 常赫被岳肅的護衛按住,連忙大聲叫道:「大人……下官冤枉呀……還請大人明查……下官怎麼可能去害他們兩個……」 「哼」岳肅冷哼一聲,說道:「他們兩個或許不是你派人逼死的,當時他們兩個的死,確是與你有直接的關係。」 「大人……下官真的冤呀……下官都不知道大人說的是什麼…...他二人的死……怎麼可能和下官有關係……」常赫大聲嚷道。聽他的聲音,彷彿一肚都是委屈。 「你說你是冤枉的,那本督現在就提醒提醒你。那日徐向志被本督請到總督行轅,當時在堂上,我與他提了一樁案,聽到這件事的人,除了徐向志本人,以及本督的幾名心腹手下之外,便只有你了。隨後本督派人前往杭州鎳司衙門調來卷宗,這件事也只有你們幾個知道,徐向志至今還在本督行轅,沒有離開,那唯一能把這件事洩漏出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是老實,就現在把實情說出,把這件事洩漏給誰了,本督或可法外施恩,給你一條活路,要是你仍敢抵賴,心存僥倖,那就休怪本督不給你臉面了……」岳肅冷冷地看向湖州知府。 「大人……此事下官真的沒有對他人說過呀……或許這件事情……是鎳司的人傳出去的……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大人您的人收了他人的好處……」 「混賬,本督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說是鎳司衙門的人傳出去的,本督現在就告訴你,這絕不可能,從杭州到湖州,快馬不停也得兩日一夜,本督的人快馬抵達杭州之後,又急行趕回,途所用時間不過三天。我就不信,鎳司衙門的人能在一天之內趕到杭州傳遞消息,難道說他們的身上都長著翅膀不曾?常赫呀常赫,本督第一次遇到還有人敢把髒水扣到本督身上,本督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那天在本督身邊的人,各個都是忠心耿耿,給他們多少銀,也休想收買他們現在本督再最後問你,你到底招是不招?」岳肅說到最後,聲音變得森嚴無比。 常赫見岳肅如此凌厲,腦門上立時滲出汗來,「大人……下官真的沒有對外人說起呀……還望大人明鑒……莫要冤枉下官……」 話是這麼說,可常赫說話的聲音,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既然不招,那休怪本督對你可不客氣了本督執掌王命旗牌,節制閩浙,莫說你一個小小的湖州知府,哪怕是浙江的巡撫,本督都敢直接摘掉他的頂上烏紗來人啊,將湖州府押回總督行轅褚波、高翔的屍體,以及家眷一併帶回」說完,岳肅站起身來,繞過公案,朝堂外走去。 手下眾人紛紛領命,隨著他帶人離開。 湖州知府被擒拿的消息,立刻傳遍整個湖州。在一座大院的花廳之內,正有幾個人在討論此事。 坐在最央的人,面罩骷髏面具,身穿紅黑相間的袍服,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此人便是斬龍幫的幫主。. 既然有他在場,下手坐著的人,自然都是斬龍幫的核心成員。其有先生,南宮朔,以及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堂主。 「諸位,湖州知府被岳肅帶回總督行轅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這個岳肅,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火燒眉毛的時候,他放著張信的案不去查,反倒忙活起其他事情,這是什麼意思?」面具人語帶不解地說道。 別說是他了,他手下這幫人的臉上都露出不解之色,哪怕是滿腹心機的先生與南宮朔都想不明白。 「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謀,有斬龍幫第一智囊之稱,你認為岳肅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呢?」面具人問道。 「主公,屬下也有些想不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只是單純的想要為誰申冤。又或許湖州知府和那樁案有些關聯吧。」先生搖頭說道。 「不可能有關聯。」面具人肯定地說道:「對了,上回探回稟,說有一個神秘人到了岳肅的行轅,就在傍晚時分,有一隊護軍從岳肅的府上出來,趕在城門關閉的節骨眼,快馬出城,想來是猜出有人盯梢,故意如此。你們說,岳肅現在的做法,會不會和上次出城有關係。」 「想來會是如此。當時,湖州府和張信的那樁案,如果真的是風馬牛不相及,那屬下覺得,可能是岳肅受人所托,想要為什麼人申冤也說不定。不過,到底有沒有關係,屬下也不太清楚,畢竟張信的那樁事,本身就讓人糊塗,連咱們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那岳肅的仇家也太多了,實在叫人摸不清頭腦。」先生說道。 先生嘴上那麼說,心卻在暗自嘀咕,主公如此自信,說湖州知府和張信的案沒有關係,看來,張信死在杭州的那樁事,主公是知道內情的。可他既然知道,又為什麼不對我們說呢?難道是告訴了其他的人,單獨沒告訴我?而且主公上回還說了,要以我為餌,引岳肅出來,可現在為何又沒了動靜。主公一向言出必踐,這回怎麼又不提了呢?看來,這其還真的是有些章。。.。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直接開打 第一百二十章直接開打 很多人都不會明白,岳肅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翻出這樁案,畢竟眼下可以算是火燒眉毛,張信的案還沒有眉目,要是短期之內不給太后一個交待,怕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然而,岳肅就是做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最為讓人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面。回到總督行轅之後,連岳肅的手下都認為大人一定會著手嚴審湖州知府常赫。不過,岳大人是連問都沒問,只吩咐了一句,「把人都關起來,分別看押,金蟬隨我來。」 岳肅找金蟬談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晚上,常赫被關押的那間值房,被金蟬接管了。和金蟬一起看管常赫的,還有二十多名護軍。 一轉眼過了三天,岳大人都沒有提審過常赫,至於那間值房,除了送飯的時候開下門,平時絕不敞開。裡面也沒有動刑的聲音,更沒有常赫的慘叫聲。可三天之後,金蟬略顯疲憊的走出房來,直接到後堂參見岳肅,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大人,常赫招了。」 說完,掏出一份供狀,呈到岳肅的面前。 供狀上的內容是這樣的,常赫承認在那天離開總督行轅之後,去了徐向志的府上,並將岳大人跟徐向志的對話告訴了徐府的大管家。當時,褚波、高翔是怎麼死的,他確實不知。還有,自己在任上的時候,前前後後收了徐家五千兩銀,拿人手短,許多事情,都不得不照顧。另外,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湖州府上的富戶都有孝敬,哪怕是不求自己辦事,面上也得過不去。好似洪家,從來沒讓自己做過什麼,而每到年節,都會奉上五百兩銀。最下面,是常赫的簽字畫押。 岳肅看過之後,哈哈一笑,說道:「金蟬,你做的不錯。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殷柱他們就行。」 「多謝大人,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在金蟬下去之後,岳肅當即寫了一封行,讓殷柱拿著,並帶了一百名護軍,前往同知衙門。 殷柱接過之後,帶領人馬匆匆而去。趕到同知衙門,一報上岳大人的名號,那同知連忙出門相迎。岳大人剛剛拿了知府,一個同知算個什麼,即便不是岳大人親到,也不敢耍大牌不是。殷柱直接把行交給他,同知展開一瞧,行上面寫的很是明白:湖州知府常赫,因為收受賄賂,勾結惡霸,殺害證人,已經被停職。湖州府大小事務,暫由同知掌管。現命湖州同知,按照下列名單,前去拿人,不得有無。倘有閃失,按合謀罪,同常赫一併處置。 同知見了這封行,嚇得滿腦瓜直流汗,哪裡敢怠慢,立刻調動清軍廳的捕快全部出動,分頭拿人。 岳肅要拿的人,都是湖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湖州也算是江南富庶的大城市之一,有錢的商人自然不少,岳肅的名單上,列了二十多號,一個比一個有錢,最為有錢的,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洪家。 不過洪家的人在前段日三天兩頭就被岳大人請去喝茶,這都已經不算什麼稀奇事了。 富不與官鬥,這是自古通行的道理。官府的人來拿人,哪怕平日裡沒少打點,這個時候,也得照樣跟著走。湖州城裡一下亂了套,看到官府這麼拿人,百姓紛紛趕來看熱鬧,街頭巷尾少不得議論。議論的話題無非是報應來了,讓你們以往為富不仁,現在遇到了岳大人,你們的好日到頭了。 一干富人先後被押到總督行轅,岳肅沒有公開審理,只是讓人將他們單獨關押。名單上的人,一個個到位,到了最後,湖州同知也來到行轅。這次行動,有一個人沒有抓到,那就是徐家的大管家。他本以為岳大人會勃然大怒,最輕也得狠狠的訓斥一頓,結果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岳肅非但沒有責備,還大大的稱讚了兩句。搞的那同知莫名其妙,但依舊沒敢大意,他明白這位岳大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不發火則已,一發火就要人的腦袋。 岳肅將湖州同知打發走,跟著升堂,傳徐向志與常赫上堂問話。 徐向志的精神還算飽滿,不過兩腮也有些凹陷,顯然是吃的不好。作為一個整日山珍海味的大富商,讓他天天吃粗茶淡飯,看來是很不適應。常赫的精神比起徐向志來,簡直可以用憔悴不堪,沒有人形來形容,他雙眼下凹,黑眼圈都出來了,和熊貓比起來,都不妨多讓。有路一個勁地打晃,還哈欠連天,好似許久都沒有睡過覺。 二人到得堂上,徐向志被一腳踹跪到階下,常赫的情況還好些,畢竟官服沒給扒掉,沒有岳肅吩咐,沒人敢對他動手。 「小民叩見岳大人。」 「下官參見大人……」 這個時候,別看常赫是站著的,可已然弱不禁風,想來現在的他,巴不得自己也能跪下,好歹能夠雙手撐地,作為支撐。否則的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穩。 岳肅輕笑一聲,跟著看向跪著的徐向志,說道:「徐向志,本督現在有樁案,想要向你打聽打聽,你可不要推諉哦。」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不知大人,問的是哪樁案?」徐向志小心地問道。 「你們府上的大管家徐榮謀害人命的案。你身為他的家主,想來也該知道一二吧。」岳肅冷淡地說道。 「大人……這從哪裡說起,小人實在不知呀……」徐向志連忙說道。這事他還真就不知道,畢竟自己這些天一直關在總督行轅,以岳肅這裡的警戒,他想帶出一張小紙條,那都是休想。外面當然,也不可能把消息傳進來。 「徐榮可是你府上的人,你這個家主會一點也不知道嗎?本督今天已經到府上擒拿,可惜被他跑了,抓不到他,只好找你這個家主要人了。」岳肅也沒有說是什麼案,只是出言詐唬。 「大人……那徐榮跑了,那和小民有何關係,還請大人全力緝拿,等拿獲他之後,再嚴加審問。」徐向志說道。他也不知什麼案,不過一般為非作歹的事情,他都是安排徐榮去辦,所以徐榮沒有被抓,他的底氣更加足了。 「徐向志,聽你的口氣,只要本督無法將徐向志抓獲,那就無法定你得罪了」岳肅的臉上露出笑容。 「不是……啊不……啊是……啊……不是…….」岳肅這話問的,讓徐向志都不知怎麼回答好了,說『不是』也不行,說『是』也不行。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呀?」 「大人,小民真的是冤枉的啊,他的事情,小民一點也不知道,還請大人明鑒啊……」徐向志急的都好哭了。 「本督自會明鑒。不過現在,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徐榮此刻會藏在什麼地方?」岳肅問道。 「那小人哪裡知道。」徐向志直截了當地答道。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現在本督問你一個,你知道的。你一共給湖州知府常赫行賄了多少銀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這……」徐向志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了,只能無奈地看向身邊的常赫。 「看什麼看回答本督的問題」岳肅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呵斥一聲。 徐向志嚇了一跳,連忙轉回頭來。雖然不知常赫說沒說出事情,但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也明白,現在常赫萎靡不振地站在這裡,到底有沒有招認,實在難以確定。不過,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徐向志心暗想,這等事情,常赫肯定是不會輕易招認的,而且他的身上,似乎也沒有什麼傷勢,也就是精神不振,像是沒有睡好覺,可能是被岳肅連夜過了堂。岳肅這等審案的老手,使用一些詐供、恐嚇的法,那是在所難免。我若是直接認了,豈不是把自行鑽進圈套,令自己置之死地。我暫且不認,看岳肅有何話說,倘若常赫真的招了,我再行招認也就是了,不招的話,還有機會,直接招了,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打定這個主意,徐向志說道:「大人,你說的這話,小人實在有些聽不明白了,小人從來沒有賄賂過常大人,哪來的行賄多少銀之說。眼下常大人就在這裡,大人若是不信,可讓他對質。」 聽了這話,本來萎靡不振的常赫,恨不得一腳把徐向志踹死,心暗道:「好你個徐向志,真是想找死呀,老現在都這副模樣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麼?讓我和你對質,我的供詞都在岳肅的手裡,要是敢翻供,還不得被打活活打死。你老兄還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哈……」岳肅聽了這話,則是放聲大笑起來,隨即怒聲喝道:「好你個徐向志,膽當真不小,公堂之上,竟然肝膽欺瞞本督。本督執掌王命旗牌,代天巡狩,欺瞞本督,等同欺君之罪。來人啊,給我打」 岳大人那是什麼脾氣,根本不用他和常赫對質,是直接開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岳大人斷案的效率(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岳大人斷案的效率(上) 「大人,小民冤枉呀……您這無憑無據,憑什麼打小的……」徐向志見岳肅下令開打,連忙大聲嚷了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本督懶得和你多說」 岳肅這句話說完,剛剛得到命令的護衛已經來到徐向志的身邊,把他按趴到地上,抄起棒就打。 「啊……」只一棒下去,就把徐向志打的是痛聲大呼。這傢伙整日好吃好喝,吃的是腦滿腸肥,也沒練過什麼功夫,哪裡經得住。而且,打他的護軍都是久經訓練的,下手極重,徐向志就更是吃不消了。 「大人……冤枉啊……大人……您這是屈打成招啊…….」 徐向志吃痛之後,又跟著大喊起來。不過岳肅只是端坐的公案之後,一句話也不說,護軍繼續開打,十幾棒下去,徐向志就再沒精神大喊大叫了。剩下的,也就是哭爹喊娘的力氣。 沒一會功夫,護軍已經打了四十棒,這一頓棒,真真正正地要了徐向志半條命。眼見這傢伙只剩下半條命,岳肅擺了擺手,示意護軍住手,然後沉聲說道:「徐向志,現在可知道本督為什麼打你?」 「小民……不知……」徐向志咬著牙,忍著疼說道。 「還不知,那好吧,本督就讓你好好想想。來人啊,上夾棍。」岳肅平淡地說道。 常用的刑具,岳肅的身邊都有。護軍取來準備好的夾棍,來到徐向志身邊,提起他的雙腿,便將夾棍套了進去。 這東西的厲害,徐向志也是看到過的,眼下就要用到自己身上,豈能不害怕。看看現在的苗頭,徐向志意識到,自己要是不說,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波勝似一波的酷刑,自己雖然有錢,可對方是閩浙總督,就算把自己打死,也和打死只蚊沒有什麼區別。自己的嘴再硬,也硬不過板呀,這麼打下去,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堅持不住,何苦再受這無妄之苦,招了就招了吧,總比最後自己受刑不過來得強。再者說,自己不就是行賄麼,算得了什麼。 「大人……我招……」 護軍剛要拉夾棍,徐向志趕在動手之前喊了一嗓,上坐的岳肅似乎早就料到他撐不了多久,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示意護軍不必動刑,跟著說道:「徐向志,算你識得實務。招吧。」 「小民確實給常知府送過賄賂,前前後後,一共送了能有五千兩銀。」徐向志如實說道。 「呵呵……算你小老實。先前你不是說本官屈打成招麼,還問本督憑什麼打你,那你現在就說一說,這打挨的屈嗎?本督打你打的對不對?」 「這……」徐向志心叫苦,你不動刑,我哪裡肯招。可現在已然招認,說別的也沒有用,你能咬牙說道:「小民不屈,大人打的對。」 「那就好,讓他簽字畫押。」岳肅將手一擺,行書辦拿著口供上前,讓徐向志簽字畫押。 徐向志哪敢不畫押,老實簽完之後,待書辦退下,就聽上面的岳肅大聲喊道:「本督執掌王命旗牌,徐向志公堂之上,欺瞞本督,等同欺君。現已簽字畫押,供認不諱,來人啊狗頭鍘伺候」 一聲令下,鐵虯立刻招呼護軍,將立在一旁的狗頭鍘抬到階下,就擺在徐向志的面前。 岳大人手上的三口銅鍘,那可是天下聞名,不因為死在刀下的人有多少,而是因為這三口銅鍘幾乎可以鍘天下任何人,還不需要請旨。這個年頭,刑罰是有緩的,哪怕是殺人越貨,不到真正開刀的那一天,都能夠加以運作,想方設法保住小命。所以天下間不少有權有勢的犯人,即便被判了刑,有時也不太害怕,只要有錢,就不一定會死。當時犯到岳大人手裡,鍘刀一亮出來,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現在為什麼那麼多人怕岳肅,跟著三口銅鍘也有一定的關係,只有找到一個茬,便能立馬取了你的性命。再有錢,再有後台也沒有用,人都死了,提什麼都是虛的。 看到銅鍘放在自己面前,徐向志的心是「咯登」一下,接著又見岳大人站起身來,大聲喝道:「開鍘……」 聲音落定,鐵虯熟練地撤掉蓋在鍘刀上的皇緞,一把拉開鍘刀。刀口錚明瓦亮,泛著青光,徐向志看在眼裡,暈在心,險些沒背過氣去。不自禁地,褲襠已經浸濕。幾乎是在同一刻,兩名護軍搶到他的身邊,將他架到刀口之下。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岳剃頭』是怎麼剃頭的,但坊間早有流傳,只要岳大人大喝一聲「鍘」,鍘刀落下,便要身首異處,血濺五步。 想到這個,再看看自己就趴在鍘刀之下,徐向志渾身直打哆嗦,無限地恐懼籠罩著他,已然令他魂飛魄散,唯一能做的,唯有祈求。「大人,饒命啊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現在才說不敢,怕是已經晚了吧。不過,本督現在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如果你能如實回答,本督或可法外施仁,減等量刑」岳肅沉聲說道。 「大人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個時候,徐向志哪裡還想的了許多,一心只求活命,連忙答應下來。 他哪裡知道,岳肅說要開鍘,只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其實等的就是他這麼一句話。 「既然如此,那本督舊事重提,貴府大管家徐榮涉及一樁命案,本督現在欲拿他歸案。他是你手下的人,藏在何處,你心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如果你說出他的藏身之處,並能讓本督將其擒獲,本督定然減等量刑」岳肅說道。 「他……」徐向志見岳肅問出這個問題,有心想說不知,但實在怕的要命,為全性命,其他的一切,在他眼裡都已算不得什麼。「大人,只要小人說出他的藏身之地,您真的能從輕發落。」 「當然。」岳肅點頭答道。 「那小民就說了,小民在城外有一座宅,知道的人並不多。小民料想,徐榮或許能去那裡。可倘若不在,小民實在就不知道了。」徐向志老實說道。 「那也只能看你的運數了,如果他不在,便是你氣數已盡,活該替他抵罪。說吧,那座宅是在什麼位置?」岳肅淡淡地說道。 「在北門外,十四里處,比鄰太湖的一所宅……」徐向志實在是不想死,求勝**促使他將徐榮可能的藏身地點說出來。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不知道徐榮到底牽扯到什麼命案,如果知道的話,或許就不會這麼痛快了。他倒是有心想問,可此時此刻,刀架在脖上,哪裡敢張嘴。 接下來,岳肅又問了徐榮的相貌特徵,隨即命令厲浩然率領一百護軍,出城拿人。 太湖距離湖州城用不上二十里,往來道路也很好走,厲浩然率軍直撲太湖,按照徐向志所說的路徑,很快就找到那所宅。這一百護軍都是訓練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進院。院裡也有一些護院,可看對方是官軍,而且氣勢洶洶,只做了略微的反抗,便都束手就擒。 徐榮就藏在這座院裡,知道這所院的人很少,主家雖然知道,但他相信,徐向志是不會出賣自己的。畢竟他是徐家的老僕,對主家忠心耿耿,而且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徐家。所以,他泰然自得地住在這裡,當看到官兵殺進門,再想逃走,已來不及。 將徐榮擒獲,裡面的家丁奴僕一併押著,封了園,留十幾個人看守,厲浩然率軍返回。 回到行轅,厲浩然先到大堂將擒拿徐榮的經過說了一遍,跟著岳肅讓人將徐榮被押到堂上,人一到得階下,就被按跪在地。此刻狗頭鍘已經收回,徐向志與常赫都是在邊上,不過一個是跪著,一個是站著。 這徐榮也算是老滑頭,跪下之後,連聲高喊,「小民叩見大老爺,不知大老爺讓人抓小民到此所謂何事,小民沒犯什麼事情呀?」 「沒犯什麼事?」岳肅冷哼一聲,說道:「要是真沒犯什麼事,為什麼在本督派兵到你府上傳你的時候,不跑到城外藏著去了?」 「小民是昨天去的城外的宅,並不知道大人會派人傳見小人呀……」徐榮狡辯地說道。 「你的心情倒是不錯呀,你家老爺被關在總督行轅,至今沒有回去,你還有心思到城外散心。」說到此,岳肅「呵呵」一笑,又道:「徐向志,你倒是說說看,你跑到城外是打算做什麼呀?」 「小民到城外的宅,是想看看那裡的僕人有沒有懈怠,院是否時常打掃。」徐榮解釋道。 「這等事情,打發個小廝過去,不也就行了,何必你這個大管家親自走一趟。不過現在,本督先不來和你追究這個,且只問你,本督的兵馬入院之後,你院上的僕人為何膽敢抵抗,公然對抗天師。你可知道,朝廷兵馬所到,拿你前來,不問有理沒理,你敢抗拒,便等同造反」岳肅大聲說道。 「那……那是下面的人擅自抵抗,小民可沒有下過這個命令啊……還請大人明鑒……小民可以跟他們對質……」。.。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岳大人斷案的效率(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岳大人斷案的效率(下) 徐榮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他並沒有下令指使護院抵抗,因為他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看門的護院就已經和護軍打起來了。不過戰鬥只是短暫的,很快就結束。 可對抗朝廷官軍的這個罪名,並不在於你和官兵打了多久,哪怕只打了一分鐘,那也是造反。 岳肅冷笑一聲,說道:「即便不是你下的令那又如何?那些膽敢對抗朝廷的惡奴,畢竟是你的人,他們見到官兵,都敢動手,可見都非是良善之人。平日作惡多端,想來就不必說了。你信不信,本督真要將他們帶到堂上,他們馬上就能一口咬死你?」 「大人說笑了,這些人可能是誤認為有盜賊喬裝官兵登門,才動的手,我們都本分人,哪敢對抗官軍造反呀。還請大人明察。」徐榮能有五十多歲,這麼多年的鹹鹽棉看來是沒有少吃,說話很有分寸。 「好呀,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若老實,本督也想乾淨利落地將案瞭解,不打算牽連過大,既然你冥頑不靈,一心推諉,那本督就讓你無話可說。到時再狠狠地發落與你。來人啊,將剛才膽敢對抗官軍的惡僕全都押上來」 說到最後,岳肅大喝一聲,緊跟著,厲浩然領命出堂,將人犯提押上來。徐家別院的僕人,上上下下有八十多口,除了打掃、收拾的婆之外,其餘的都是男丁。守門的有二十來個,就是他們一上來就與護軍動手。 這些人全都被綁著,其一多半走起路來都是踉踉蹌蹌,身上還掛著彩,鮮血浸透衣襟,顯然是因為不敵護軍,才老實下來。 一到堂上,全被踹翻在地,岳肅掃了一眼,說道:「本督現在沒有什麼功夫跟你們廢話,你們有膽與朝廷官軍做對,顯然以前也不是什麼良善,把以前做的惡事,都老老實實地說出來,本督或許可以法外施仁,給你們一條活路,要是不說,本督也不勉強。現在有願意交待的,趕緊站出來。」 這幫跪著的小,當然不是什麼善類,雖說不是死士,卻也是徐家養的打手。平日裡少不得作威作福,欺壓良善。岳肅說了這番話,就和那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樣,大多犯罪分聽了,豈會輕易就範,老實交待。 二十來人,沒有一個主動站出來的,都是跪在下面,一聲不吭。不過岳大人可不是光說不練的主,千萬不要以為「抗拒從嚴,就能回家過年」,見下面的人沒一個願說,岳肅哈哈一聲,臉色一沉,厲聲喝道:「爾等對抗官軍,等同造反,現在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督無情了來人啊,狗頭鍘伺候」 聲音落定,鐵虯便帶人將狗頭鍘搬上,岳肅伸手指向右邊的第一個小,說道:「一個一個來,先從他開始」 「是,大人。」鐵虯答應一聲,叫兩名護軍過去,直接將人扯了過來。跟著就聽岳肅大喝一聲,「開鍘」 鐵虯拽掉黃緞,拉開鍘刀,兩名護軍跟著就將那廝按到刀口之下。那小見來真的,失聲大聲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可他喊話的聲音實在有些完了,岳肅有心敲山震虎,在他喊話的同時,摘出火籤,向下丟去,大喝一聲,「鍘」 「卡嚓」一聲,那廝人頭落地。 「啊……」徐向志、徐榮、常赫這些人嚇得是大驚失色,忍不住驚呼起來。別說是他們了,即便是那些惡僕,也嚇得差點尿了褲。岳肅手下的那些護軍,平日裡跟著大人歷練,但終究只說聽說『岳剃頭』的外號,沒有真的見過大人鍘人。現在親眼看到,才知大人的厲害,那可真是說殺就殺,毫不手軟。 身首分家,腦袋□轆出去老遠,屍體也滑落下來。鐵虯早就輕車熟路,命令手下將屍體拉到一邊,回身指向剛剛那廝身邊之人,「大人有令,逐個行刑,把這小拉過來」 「是」兩名護軍見鐵虯威風赫赫,殺人不眨眼,心敬畏之心陡起。連忙抖擻精神領命,朝第二個小走去。 那廝見同伴被殺,而護軍現在又朝自己走來,心頭大駭,渾身直打哆嗦。他以前也算是條硬漢,打架鬥毆從不手軟,市井之上很有一號。但現在見了這個場面,當年的那點豪氣,已然拋之霄雲外。 「大人……小的願說……小的願說……大人問什麼,小人就說什麼,還望大人饒命啊……」 生死攸關,保命也是重要的,都不能護軍的手碰到他的身上,他就已經徹底屈服。 當時,光他說招是不好使的,那得岳大人下令,下面的護軍才能住手,這就叫軍令如山。兩名護軍將人拖到階下,按到刀口之上,鐵虯握著刀柄,只等岳肅一聲令下,就要一刀下去。 人到了刀口下面,這小的膽都要嚇破了,眼淚都留了下來,褲襠也都濕了,死命地哭嚎道:「饒命啊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岳肅看他這副模樣,輕笑一聲,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劉三……」 「還記得本督剛剛說的花嗎?」岳肅冷聲說道。 「還請大人示下,小人一定…….」這廝膽虛虛地說道,可不等他把話說完,突聽岳肅大聲喝道:「鍘」 與此同時,一支火籤,拋飛落地。 「卡嚓」鐵虯是手疾眼快,見大人下令動手,毫不客氣地把鍘刀向下一落,劉三立刻身首兩分,血濺五步。 鐵虯做事不是一般的乾淨利索,一邊叫人搬身體,一邊再次轉過身,指向第三個小,說道:「下一個」 「是」護軍立刻向前,直奔第三個人。 看到先後兩個同伴被鍘,排在第三的小,已經意識到下一個就是自己。眼瞧著護軍過來,他馬上大聲叫道:「小的名叫蘇雄,本是湖州府治下武康縣的地痞,常在市井打架鬥毆,後經朋友黃游介紹,來到湖州徐府做護院。大管家徐榮見我有點本事,下手又恨,所以如遇需要動手打架的事情,常安排小人去做……」 這個叫蘇雄的小,倒是聰明的很,他見劉三隻多嘴問了一句,就被砍了,跟著反應過來,上面的大人看來是不喜歡別人廢話。他剛剛的問題,已經問過,那我還是趕緊老實地答吧,或許這樣,可能保住小命。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人已經被拉到刀口之下,只是岳大人沒有下令,鐵虯當然不敢擅自鍘他。上面的岳肅見他識趣,當然是不會下令動手的,面帶微笑,靜靜地聽著。 蘇雄已經急眼了,可以說,他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在被拖著的情況下說出來的。眼瞅著上了鍘刀,更是不敢停下來,「兩年前,我們老爺看上回藍街李友生的媳婦,大管家便讓我和黃游、劉三、黎強、孫大、龐飛、劉路、葛壯八個人到了李家,把他媳婦搶走。那李友生上前阻攔,被我們打個半死。一年半前,大管家聽說有人在二春酒館罵我們老爺,就派我和黃游幾個人過去,把那人以及同桌的食客狠狠的修理一番,臨走時,我們還把酒館櫃裡的銀給搶了。去年年底……」 蘇雄這個時候,可以說是老實的不像樣,把自己做的壞事,是一五一十,毫不隱瞞的講了一遍。該說不說,這小的嘴皮還真溜到,一點卡殼的地方也沒有,幾乎是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講完。 在他說完之後,也是累的夠嗆,狠狠地緩了幾口氣。 「你小也算是老實,讓他簽字畫押,到一邊跪著去。」岳肅說完,擺了擺手。 蘇雄的說話速度實在有些快了,行書辦這個時候,連筆錄都沒記完。聽了大人吩咐,連忙加快速度,寫完之後,跑去讓蘇雄畫押。蘇雄沒有聽到那個要命的「鍘」字,等來的卻是一句「到一邊跪著」,可謂是如蒙大赦。長長吁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算落下。簽字畫押完了,被護軍拉到一邊跪著。 這時,鐵虯又向後看去,剛要伸手去指第四個小,那廝也不是傻,已經明白鐵虯的意圖。看到剛剛被鍘的兩位,再看看保住小命的蘇雄,他怎能不明白自己該如何去做。 「小的名叫黃游,和蘇雄一樣,都是武康縣的人,三年前,小的和朋友去湖州城飲酒,無意間得罪了徐府的一名家丁。那廝回頭找了許多人想來找回場,可打到一半的時候,卻被府上的大管家撞上了。他何止了那廝,問明情況,見我們弟兄有些身手,便問我們願不願意給他做事。他們人多,我們本來就處在下風,徐大管家身邊又跟了不少人,我們見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答應下來。沒想到,到了徐府之後,大管家很是豪爽,每日都有好酒好肉,月底還有月錢,即便讓我們做事,也就是些打人的勾當,而且還是人多打人少。我和蘇雄交情不錯,所以住了一段時日,就喊他過來,一起加入徐府。小的在大管家的授意下,曾經……」 黃游也是乾脆,和蘇雄一樣,嘴巴像蹦豆一樣,「辟里啪啦」地將自己投入徐府的過程,以及在徐府做的惡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講述一遍。 岳肅和對待蘇雄一樣,讓他簽字畫押,到一邊跪著。。.。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案大白 第一百二十章冤案大白 經過岳肅的一番雷霆手段,蘇雄與黃游是先後招供。他倆這一帶頭招供,再加上死的那兩個前車之鑒,餘下的人哪個還敢嘴硬,一個個是跟著爭前恐後的認罪,把徐家讓自己做的惡事,一五一十全都供了出來。 這些是前面動手的惡僕,一些還沒押上堂的,也有不少屬於打手,只是當時見大勢已去,沒敢動手,可依舊被官兵抓了過來。因為堂上就二十多人,交待出來的惡僕人數明顯對不上,所以岳肅讓人把後面的也全部帶過來,逐個對號。 所有的惡僕全被指證出來,無關的丫鬟、婆和小廝被押回去,餘下人等照舊說口供。這新上堂的,看到堂上的屍體,而且又有自己人指證,哪裡還敢不招。當下老老實實地將自己在徐家做的惡事說了出去。不過,只是沒有一個交待,自己逼死過褚波、高翔兩個牢頭。 岳肅見沒人說這事,他心裡也不急,只是讓這幫惡僕簽字畫押,然後全都押下去。等人全下去,他才看向徐榮,冷笑一聲,說道:「徐榮,他們的供詞你也都聽到了,你有什麼話說呀?倘若你不服的話,本督可以將那些苦主找來幾個,可到那個時候,你再招認,可就晚了,本督勢必生不如死。」 到了這個時候,徐榮知道,自己已是無從抵賴,幾十號人都招供了,不用找苦主,光供詞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事情都是自己指使的,賴是賴不掉的,何況剛剛岳大人的雷霆之威,已然把他嚇得心驚肉跳。他跪在地上,點了點頭,說道:「大人,他們所言不虛,這些事情,都是小民指使。」 「既然招了就行。自己說一說,你犯下的這些罪行,得判個什麼罪呀?」岳肅說道。 「唯有一死。」徐榮答道。 「算你明白。」岳肅微微一笑,說道:「死罪你是逃不了了,不過怎麼死,也不是你說的算的,要本督說的才算。你若是識相,本督給你一個痛快的,直接用狗頭鍘鍘了你,可你若是不識相,本督就給你一個不痛快的,先把本督這裡的刑罰挨個給你上一遍,然後再把你凌遲,最後梟首。說吧,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死法?」 「還是痛快的吧。」橫豎都是一死,誰不想死個痛快,被折磨而死,遭的那些罪,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那好,本督給你一個機會。本督現在問你,褚波、高翔是不是你叫人去逼死的?」岳肅問道。 「這……」徐榮猶豫一下,轉頭看了眼徐向志。 岳肅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瞧了,你的主也是自身難保。要不是他供出你藏身何處,本督哪等找得著你。而且,現在他們的供狀,都是牽連到你和你的主,你們倆都是一樣,逃不開一個死。你現在替不替他掩蓋,也是無用,只是多一條罪名,還是少一條罪名。不過在量刑方面,都不會受到影響。」 徐榮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自己的藏身之處,現在留在湖州宅裡的人,並無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被他帶過去了。剩下這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徐向志。老爺都招了,自己還有什麼可硬挺的,何況現在,招不招,兩個人都是死罪。 想到這一層,徐榮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小人命人逼死的。」 「你為什麼要逼死他們?」岳肅問道。 「那天我家老爺被大人請走之後,只有常大人從行轅離開,他夜裡來到我們府上,將我們老爺被扣留的事,說了一遍。當時他提起,岳大人曾問過我家老爺,關於原任湖州知府程忠偉的案。小人心想,大人難道是為了給程忠偉翻案,才扣下的我們老爺。不過我也沒有馬上派人動手,猶豫了許久,方才動手,派人到他家將其逼死,然後對他們的家屬,進行恐嚇。」徐榮說道。 「照你這麼說,程忠偉當年的案,是冤枉的了。」岳肅說道。 「確實是冤枉的。」徐榮說道。 「怎麼個冤法,你現在說上一說吧。」岳肅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當年我家老爺因搶男霸女、逼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偉甚是剛直,直接將我們老爺抓進知府衙門,我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給程忠偉送銀。誰料,程忠偉一點面也不給,是鐵定了心,要替百姓做主,將我家老爺置之死地。見花錢買不了老爺的性命,我無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幫忙,畢竟我們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戶,家裡也有不少的銀。可程忠偉終究是一個知府,想要從他那裡把人弄出來,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當時的浙江巡撫許耀科,並奉上白銀兩萬兩,可他都沒有收下。眼瞅著走投無路,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讓我碰到一個人,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傑。一個御史,不是什麼肥差,手頭自然也沒有什麼銀,不過我聽人說,這位尹御史也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的人,俸祿沒有多少,卻總喜歡去那煙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個損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買他,參上程忠偉一本。御史麼,本來就是參人的,參錯了,也沒有什麼關係,給他一筆銀,他還不得高高興興的為我辦事。事實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傑的門上,說明來意,表示願出一千兩銀,讓他幫我參程忠偉。當時我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反而為我為什麼要如此,我豈能把老爺被抓的事,告訴於他。可結果他說,我若不告訴他,他便不收這銀,也不幫忙,讓我另請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銀的時候,卻從他的眼看出一絲不捨,我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銀的。於是,我又做了下來,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給他,甚至將求過浙江巡撫許耀科的事,也都說了。尹尚傑聽了我的講述,竟然高興起來,他表示如果我捨得花銀,他不僅可以幫我參程忠偉,還能想法將老爺救出來。我們徐家,不敢說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銀的,二三十萬兩銀,那是能掏出來的,我就問他,有什麼法,錢不是問題。他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想要扳倒一個知府,上上下下都要打點,沒有十幾萬兩銀,那是休想。而且還說,單單給他的酬勞,就要兩萬兩。我一口答應下來,他便給我想出了法。先是由他上本彈劾程忠偉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折遞上朝廷之後,朝廷果然領旨,讓浙江巡撫徹查此事。我借此時機,給許耀科送了五萬兩銀,許耀科見了這麼一大筆錢,也就收了下來,並暗提點於我,讓我再給浙江按察使送些銀,否則他一個人無法辦成此事。我又給浙江按察使送了四萬兩銀,他們拿了銀,也就開始幫忙,上奏朝廷,程忠偉查證屬實,可以開堂審理。程大人也是太過清廉,從來沒有打點過什麼人,也就沒人為他說話,案發落下來,浙江巡撫與按察使司,以及北京都察院派下的官員一同審理。我請尹尚傑幫忙打通路,給都察院的官員送了四萬兩銀,銀一到,開堂審理之時,程忠偉當然是有理也說不清。巡撫衙門的差役在搜查知府衙門後院的時候,又給程忠偉栽了髒,我暗有買通褚波、高翔,讓他們陷害程忠偉,說曾經受他的主使,在牢房裡壓死過一個犯人。其實這個犯人,那個犯人,其實是當初病死在牢裡的。表面證據確鑿,程忠偉被判了死罪,他家女眷,也被發往教坊司。而當初告我家老爺之人,也被我們殺掉滅口了。可以說,案結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為什麼要幫我,原來他是著急想為一個粉頭贖身。」 徐榮一五一十將當初陷害程忠偉的始末,原原本本講述一遍。岳肅聽完之後,笑著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個堂堂知府竟然被你們這幫無恥之輩,陷害而死。對了,本督現在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當初為什麼不殺掉褚波、高翔滅口呢?」 「不瞞大人,我當然想殺掉他們兩個了,可這兩個小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殺他們滅口,反而主動找上門來,告訴我要殺他們,現在就可以動手,不過殺掉他們之後,後果自負。他們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的好友,並且他們的好友,已經藏了起來,只要人一死,就會把這件事情寫成告示,暗貼遍整個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我見他們有備而來,只好又給了他們一筆錢,安撫一番,才算罷了。他們因為受程忠偉之命,壓死犯人,雖然舉報有功,也被革了職務。為此他們又讓我幫他們重回衙門,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無人再回提起,有他們兩個在牢裡做我的內線,也算不錯。過了不久,我就花錢,在新任知府那裡給他們買回了差事,還在幾年之後,讓他們升到了牢頭。可以說,沒有大人將我家老爺扣押,提及此事,我也不會將他們殺掉滅口。他們當時,其實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們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擺著了。而且天曉得會不會被大人抓到,到時估計都不用上刑,就能把我供出來,還不如死了,這樣更保險。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經查出來了,不過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縱之計罷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1470章 警告! 「這些人是聖堂之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琴瑩的事情,或許不是…如果是琴瑩的事情,那麼或許不止是一個副組長到這一邊。*/www.leduwo.net//*(免費小說請牢記」楚峰道。 聽得楊濤所說,那一個紫衣『女』微微地點了點頭:「既然一切正常,那到時候你們就過去看一下吧,能得到一些好東西的話,倒也不錯。不過,不要惹出什麼事情來,若是因為『私』事影響到了主上『交』待下來的任務,你們知道後果!」 「是,副組長。」楊濤等人應道。 聖獄空間之楚峰臉『『色』』凝重,「副組長」「主上」這兩個詞都出現,這一群人是聖堂之人的可能『『性』』已經是高達百分之十五以上! 「夫君,他們應該是聖堂之人,怎麼辦?」依蓮皺眉道,聖堂強者眾多,七百多年前就有兩千來個准聖級強者,如今絕對的只會多不會少!而且聖堂隱在暗處,沒有固定的總部,這樣的勢力如果惹上了,那十分麻煩! 楚峰緊皺著眉頭,如果不是聖堂之人的話,那麼現在讓隨從直接過去然後將他們抓了或者殺掉就可以,但是他們是聖堂之人,真的是很難辦! 雖然如今萬族大陸上面比較『混』『『亂』』,如果這些人死亡的話,聖堂也不一定能確定就是神初城動的手,但是聖堂根本就不需要確定,只需要懷疑就行了,懷疑神初城,然後直接對神初城出手的話,到時候神初城麻煩很大! 二十來個准聖級強者都讓神初城出現不小的傷亡,如果是兩百來個,兩千來個,那麼神初城有不小的可能會覆滅! 「老公,難道放任他們不成,如果放任他們的話,他們到時候或許還會對神初城出手!」苗菲穎道。 「我想想。」楚峰沉聲道。 仰靠在沙發之上,楚峰飛快地思索了起來,外面那些人談論著,楚峰沒過多久的時間就完全地確定了那些人就是聖堂之人! 「妙仙兒,讓隨從靠近目標。」很快地楚峰沉聲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先將他們那二十來人之能鎖定的人給鎖定了,鎖定了之後,到時候他們想跑掉起碼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 妙仙兒應著,外面那一個尊神級的強者很快地就靠近了聖堂二十來個准聖級強者許多,在那一個尊神級的強者靠近一些之後,楊濤他們發現了那一個尊神級的強者但是並沒有怎麼注意,如今萬族大陸上面強者太多了,一個尊神級的強者出現在他們這一邊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距離達到,可以進行鎖定!」妙仙兒的聲音響起,楚峰立刻地查看了一下那些人的資料,第一個查看的自然是那紫衣『女』的修為,她可是這一支隊伍的副組長! 「凌月。」 楚峰心嘀咕「夫君,如果他們不是為了琴瑩的事情而來的話,那他們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來?咱們神初城,明著沒有惹上聖堂吧?」依蓮有些疑『『惑』』地道。 楚峰搖了搖頭,那些傢伙沒有提起,他又如何能知道?「副組長,天元宗上一次就已經出了五百億斤虛空石,這一次還『交』得出那麼虛空石麼?」楚峰他們耳朵一豎,外面凌月等人已經是聊到了這方面的話題。 「我聖堂的賬,哪一個勢力敢欠?如果欠了,在天元宗死亡一些人之後,想必天元宗會乖乖地將東西『交』出來的。」凌月淡淡地道。 「天元宗那裡四百億斤,神初城這裡『弄』到百億斤應該沒有回題,加起來一千億斤,正好可以完成主上『交』給我們的任務!」凌月淡聲地道,「後天神初『交』易會就要正式開始,如果你們過去的話,一定要小心一些!」 「是,副組長!」 聖獄空間之,楚峰和苗菲穎她們眉頭都是皺著,「原來是聖堂的主上需要虛空石!估計天元宗想對付我們神初城,然後與聖堂聯繫上了,咱們神初城有著不少虛空石,聖堂此舉,一收天元宗的好處,二打劫我們神初城,一箭雙鵰!」苗菲穎道。 「虛空石……」 楚峰嘀咕著,忽地,他眼睛一亮:「聖堂那主上想得到大量的虛空石,難道是要打開聖界和神界的通道不成?!」 聖界和神界如今還沒有通,聖界之人無法下界,虛空石有著空間方面的能力,它用於打通聖界和神界的通道,這還真是有可能的! 「夫君,是不是那方面咱們先不管,就算是,那應該也不是一下能打通的,咱們還是先處理好眼前的事情吧。」依蓮道。 「如今我們神初城還不適合與聖堂直接對上,暫時只能,警告一下。」楚峰沉聲道,妙仙兒之前抓到了幾萬准聖級強者,如果那一股實力能為楚峰所用的話,那麼力量是極為強大的,但是就算楚峰『精』神力極為變態,如今控制幾百上千個一般準聖級強者就是極限了,這樣的實力,還是無法和聖堂對上,而且如今神初城在明,聖堂在暗! 「警告?」苗菲穎皺眉道。 楚峰意念一動秦堅出現在了面前,「主人。」秦堅一見到楚峰連忙恭敬地行禮。楚峰微微一點點頭一道意念瞬間傳入了秦堅腦海之。 「妙仙兒,讓外面那一個隨從離開。」楚峰道。 妙仙兒下令,很快地距離凌月他們並不是太遠的那一個尊神級的隨從就離開了,「秦堅,這『玉』簡『交』給凌月。」楚峰說著一塊『玉』簡飛「是,主人!」 秦堅收了信息,楚峰一揮手他立刻地出現在了外面。「老公,這樣會不會有些打草驚蛇了?」苗菲穎道。 楚峰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如今必須打草驚蛇一下,如果聖堂還是不放開的話,那麼就只能是與聖堂來一下硬的了。不過我相信聖堂應該會鬆口的,這時候聖堂估計還不太想暴『『露』』,如果真暴『『露』』,倒也不錯!」 聖獄空間之楚峰他們閒聊著,外面,秦堅飛快地向著凌月他們聚集的地方行去,以他的速度,短短的時間就已經到了距離凌月他們不太遠的地方。 「嗯?」 凌月忽地站了起來眼睛望向了一個方向,她感覺到那一個方向有一股隱晦的氣息飛快地向著他們所在的這一個地方而來。 「副組長,怎麼?」 見得凌月忽然站起,其餘一些個准聖級強者也是連忙地站了起來,他們比起凌月感應慢一些,不過其修為比較高的很快地也是感應到了那一股隱晦氣息的靠近。 「做好戰鬥準備。」凌月沉聲道,對方來的很快,她感覺這時候就算逃也不一定能逃得掉。 「轟隆!」 雷鳴之聲響起,隔得很近了,秦堅沒有再隱藏氣息,十階准聖級強者的氣勢爆發出來,就是凌月這一個八階准聖級強者也感覺到了比較強大的壓力,至於那些修為低一些的,自然的更是感覺心口有些悶悶的。 「閣下何人,不知道前來,可有什麼事情?」凌月拱了拱手比較客氣地道,對方是一名十階准聖級強者,這樣的強者有必要給予必要的尊重。 秦堅在距離凌月他們百來米遠的地方落了下來,「神初城秦堅。凌副組長,歡迎光臨萬族大陸。」秦堅淡笑地道。 聽得秦堅的話,凌月還有聖堂二十來個准聖級強者瞬間都是臉『『色』』大變,特別是凌月,她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就是周圍的一些個同伴,知道她真實姓名的也沒有幾個,這一個冒出來的秦堅居然知道,而且這一個秦堅居然是神初城的人! 凌月不愧是八階准聖級強者,她很快地就反應了過來輕笑地道:「多謝楚城主好意,沒想到神初城居然還有秦兄你這樣的強者!」 「凌副組長,城主有一塊『玉』簡要『交』給你,接著!」秦堅說著一揮手,瞬間手出現一塊『玉』簡然後那『玉』簡急速地向著凌月飛了過來。 凌月一伸手,頓時那急速飛來的『玉』簡就落到了她纖纖『玉』手之。「秦兄,麻煩代我們多謝楚城主不殺之恩!」凌月淡聲道。 「沒問題。」秦堅說著腳尖輕點就到得了天空之,眨眼之間他就急速地消失在「副組長!」 好幾個准聖級強者沉聲道。「副組長,剛剛我們是不是應該留下他的『『性』』命?他可是一個十階准聖級的強者!」一個五階准聖級強者道。 凌月微微地搖了搖頭:「如果那樣,到時候死的估計是我們,楚峰既然讓他來,自然是有萬全準備的!這裡可是神初城的地盤,我們只是二十來人,如今讓神初城發現了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凌月說著望向了自已手的『玉』簡然後神識透入了其。 (月末求鮮『花』!!兄弟們有鮮『花』的都請投一下哦!!今天爆發!!) 《》網友上傳章節 第1471章 佈雷斯! 「凌月副組長,代本城主向你家主上致敬,黑暗之,沒想到還隱藏著一個聖堂,本城主無意與聖堂為敵,但也不至於懼了聖堂,想必凌月副組長你家主上也不想聖堂暴『『露』』在陽光之下,之前的事情是天元宗對付我神初城,我神初城,自會找天元宗的麻煩!」 『玉』簡之只有短短的一點話,但是卻是看得凌月緊緊地皺了起來,這一個任務主上是很看重的,可是如今…… 「副組長,楚峰怎麼說?」一個階准聖級強者出聲問道。*/www.leduwo.net//*iiL 凌月沉聲道:「你們自已看吧。」 得到了凌月允許,那些個准聖級強者一個個都是將神識透入了『玉』簡之。「副組長,這神初城的實力,不止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看到裡面的信息,那些個准聖級強者一個個眼都是『『露』』出驚訝之『『色』』,楚峰居然知道凌月的姓名,他們之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 「依蓮是十階准聖級的實力,這裡又出現一個秦堅有著十階准聖級的實力,神初城肯定還隱藏有頂尖強者,實力還真是可怖!」 「副組長,這事情已經是我們無法決定的了,就是組長,只怕如今也是無法決定是不是繼續這一個任務。」 「神初城到底是如何知道我們地點的?我們回來的時候很小心的,應該不至於被人跟蹤了才對!就算是十階准聖級強者,想跟蹤我們不讓我們發覺應該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個准聖級強者發言著,凌月聽取著他們的發言自已也是飛快地思索。「我們已經暴『『露』』,撤退!」凌月臉『『色』』不太好看地道,這一次任務不管是不是繼續他們都已經失敗了,如今要做的是回去接受處罰! 「該死的神初城!」 幾個准聖級強者罵著,很快地凌月他們就飛快地撤退短短的時間就離開了很遠的距離。「依蓮,菲穎,黑暗之王死亡,如今神初『交』易市場那一邊只有木白和獨孤宇兩個人實力上得了檯面,你們和小明胖回神初『交』易市場那一邊主持吧,秦堅隨我離開!」楚峰道。 「夫君,你是要去跟蹤凌月他們?」依蓮道。楚峰微微地點點頭:「嗯,必須知道聖堂一些重要人物是誰,不然的話聖堂在暗,我們在明,以後如果起衝突會吃大虧!好了,先不說了,小明他們我已經叫醒,你們快一點離開吧。」 楚峰說著唐明和周瞬間出現在了面前,「菲穎,小明,胖,你們進入依蓮空間物品之,用於『交』易的一些寶物已經給了木白的,如果不出事,你們不要出手,如果出現什麼事情的話,那就不用顧忌,盡力展現出實力來!」楚峰沉聲道。 唐明他們眼睛一亮,「老大,咱們神初城,是要加速地發展了麼?」楚峰微微地點點頭:「你們的實力都已經提升上來,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多少進步了,經過了幾百年的平靜,如今神界之許多的勢力都想著擴張,咱們神初城如果繼續地低調著,到時候想追上一些勢力就難了! 「雖然說不用太低調,但是你們可也別太高調了,如果太高調,太惹別的勢力嫌的話,那麼或許我們神初城成為眾矢之地!」楚峰叮囑道。 唐明點點頭:「老大你放心,這個我們知道。」 楚峰望向依蓮,瞬間依蓮就將唐明他們都給收入了自已寶物空間之,以她十階准聖級的修為可以不引起什麼人注意就將唐明他們都給帶到神初『交』易市場。 「依蓮,小心一點,如果遇到很大的危險,那麼不要忌諱,你們的那些寶物,使勁砸出去就是了,你和菲穎一人上千件頂尖的寶貝,只要敢砸出去,就是幾百個上千個高階准聖級強者也能讓他們有來無回!」楚峰道。 「夫君,我會小心的,你也一樣。」 依蓮說完楚峰點點頭意念一動就讓她出現在了外面,外面隨從移動,沒過多久秦堅進入聖獄空間之,那一個隨從則是遠遠地向著凌月他們追過去。 凌月他們一行二十來個准聖級強者,其絕大部分都是出現在了凌月空間物品之,外面只是留下了兩個准聖級強者,加上凌月,三個實力高強的准聖級強者十分小心地前進,之前他們估計著是被跟蹤了,這會兒可不敢再被跟蹤! 「副組長,應該沒有人跟蹤!」 兩個跟隨著凌月的准聖級強者其一個道,他的容貌十分普通,而凌月還有另外一個准聖級強者也是如此,三個人如果被丟到人堆裡都是有些不太容易找出來了。 凌月微微地點點頭,她也確定後面沒有人跟蹤,可是他們哪裡知道,楚峰天眼鎖著著他們能感應很遠距離,這時候那是隔著遙遠的距離跟蹤,而且有時候跟蹤的隨從還不是與凌月他們走的同一條道路,凌月他們如果能察覺到! 「先去見組長,只有組長知道主上如今的大概地點能聯繫到主上!」凌月道。 聖獄空間之楚峰以為凌月他們會離開萬族大陸,但是沒想到凌月他們雖然到得了海域邊上但是卻並沒有離開萬族大陸。 萬族大陸南方海域一個半島之上,一個身高起碼三米的怪人盤『腿』坐在光滑的石頭上面,狂風呼嘯著吹到他的身體之上,一股股的海『浪』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向著那怪人衝擊著,可是無論是狂風還是巨『浪』都無法讓那一個怪人身體動搖絲毫。 怪人眼睛微瞇著,從他「凌月,何事?」怪人淡淡地開口道,隨著他的開口,那洶湧的海『浪』瞬間平息,狂風也是瞬間止住! 「組長,您的修為又高了!」凌月走近道,和她一起過來的兩個准聖級強者這會兒隔著比較遠就停下了,他們清楚自已組長的脾氣,這一次任務失敗,如果只是凌月過去,凌月估計不會被斥,他們如果過去的話,肯定會被罵得不輕。 怪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還高,若是我心境修為足夠,我何必在這裡枯坐。凌月,說吧,什麼事情?沒有事情你可是不會到我這裡來的。」 「組長,那任務,出了一點點問題。」凌月也是有些無奈地道,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哪裡做錯了,實在是比較鬱悶! 「出問題?」那怪人眉頭一皺風『浪』瞬間就出現了一些,不過他意識到,立刻地又讓風『浪』平息了下去。 「凌月,你們二十三個准聖級強者,那麼一點事情,居然還做不好?」怪人沉聲道,「你應該知道這一個任務主上是比較看重的,如果失敗,我們都得受到主上的責罰。」 「組長,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可是……」凌月說著直接將一些信息傳到了那一個怪人腦海之。 聖獄空還真是長…省略一段,直接叫佈雷斯好了。」 不用說,佈雷斯格德爾就是那一個怪人的名字,這時候楚峰的一個隨從到了距離佈雷斯格德爾他們不是太遠的地方,這一個隨從的修為很低只是將神級,所以,佈雷斯格德爾他們雖然發現了這一個小傢伙,但是並沒有對他怎麼樣,隔著的距離雖然不是太遠,但是將神級的修為,神念是無法掃瞄到他們的! 「階准聖級的修為,實力評價一星+,楚峰,這傢伙實力不會下於一般的十階准聖級強者啊!」妙仙兒道。 「嗯。」 楚峰微微地點點頭繼續注意著佈雷斯格德爾那一邊的情況,吸收了凌月傳過去的信息,佈雷斯格德爾血紅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神初城居然還有十階准聖級的強者,隱藏的還真是夠深!」佈雷斯格德爾沉聲道,「不過凌月,任務失敗就是失敗,沒有理由可講,到時候你肯定會受到主上的一些處罰!」 「是,組長。組長,這一個任務,我們是繼續呢,還是聯繫主上,看主上的意思?」凌月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問道,實力方面,她倒不會太弱於佈雷斯格德爾,但是佈雷斯格德爾是聖堂的組長,權力地位方面高於她不少。 佈雷斯格德爾皺眉道:「楚峰已經知道「是,組長!」凌月微微地行了一禮飛快地退下,那兩個隨著她過來的准聖級強者自然的也是立刻遠遁。 聖獄空間之,「妙仙兒,佈雷斯鎖定了沒有?如果鎖定了,讓隨從離開吧,注意不要引起佈雷斯的注意。」楚峰問道。 「安啦安啦,佈雷斯格德爾罪惡值高於善良值不少,已經鎖定。」妙仙兒嬌笑地道。 (今天爆發,第二更到!兄弟們有鮮『花』的請投一下,謝謝!)天翼網友整理上傳 www.tianyi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