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球篇


第一章 地球毀滅
　　神秘的太空，悠遠而又寂靜，廣闊而又深邃，毀滅與誕生這一對雙生子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超新星爆發、伽馬射線爆、黑洞吞噬、行星碰撞，各式各樣的天文現象，宏偉而又壯麗，但放大到宇宙尺度，也不過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無邊沙漠中的一顆砂礫……
　　一場災難，毫無徵兆地降臨在太陽系的第三行星——地球上。
　　從月球的角度，可以觀測到一個小太陽般的光球出現在地球南半球，大約澳大利亞的位置。
　　這是史無前例的超級爆炸，類似於核彈，但又比核彈強大太多，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億噸級核武器「大伊萬」與之相比，連萬分之一都不如！
　　它的爆炸直徑在三千公里以上，比整個澳洲還大。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整個太平洋的海水被全部蒸發，掀起的氣浪以每小時5000公里的速度向太空延伸，形成了一個長達三萬公里的蘑菇雲！
　　地球的直徑是1.27萬公里，而最終蘑菇雲的長度，是地球直徑的兩倍以上！
　　這是毀滅性的災難，四分之一個球體直接被催毀。爆炸的原因未知，不是核彈襲擊，也不是小行星，人類事先沒有偵測到一點兒危險信息，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爆炸已經突兀地發生了。
　　以地球的體量，根本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超級爆炸。小半個地球徑直變成了巖土砂礫，組成了龐大的蘑菇雲的一部分。而剩下的……最開始是全球性的火山爆發，緊接著，在幾個小時內，地核深處接連不斷地發生劇烈的爆炸，這是劇烈的核反應。一道道巨大的鴻溝將整個地殼撕裂開，迸射出熾熱的岩漿，如同鮮紅的血水！
　　無聲的宇宙，彷彿能聽見這顆星球最後的哀鳴……地球，毀滅了！
　　這是一艘長約40米，寬、高約20米的宇宙飛船，在地球爆炸前幾個小時起飛，幸運地躲過了一劫。
　　它名為「勝利號」，由二十餘個國家，花費數千億美金製成，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宇宙飛船。它的有效載重量為500噸，本次任務是向「月球1號基地」運送物資以及技術人員。
　　飛船中共有兩百多人，不，應該說是兩百名倖存者：二十多位特種兵以及一百多位技術人員。
　　前腳剛剛脫離地球，後腳便發生了慘烈的爆炸，只能說幸運至極！
　　但所有人心裡，沒有那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反而感到震驚、茫然、不知所措……地球，人類的家園，就這樣毀滅了？七十億人類，就這樣滅絕了？剩下的人類應該何去何從？
　　無邊的恐懼、深淵般的絕望縈繞在整個船艙，許多人不能承受過大的精神壓力而崩潰。短短三天的時間，就發生了三起自殺事故，二十二起鬥毆事故，甚至還有一起縱火事故……
　　此時此刻，二十五名特種兵正圍繞在於易峰面前。他們的年齡都不大，大一點的或有三十，小一點的只有二十三四的樣子，但眼角邊都帶著男兒特有的堅毅與滄桑。
　　他們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雖然心力交瘁，但身板依舊挺直。
　　這是全人類最頂級的特種部隊，也是最後一隻特種部隊了，也正是他們，在人群混亂後迅速接管了飛船，維護住最後的秩序。
　　他們本次前往月球，原是要進行低重力環境下的訓練，卻意外因此逃過一劫。
　　這時，隊長於易峰清了清嗓子，以低啞的嗓音說道：「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親眼目睹地球毀滅，70億同胞瞬間失去了生命，大家心裡都不好受，我也一樣。」
　　「我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很可惜，並不是，地球真真正正地爆炸了，這是必須要接受的事實……我們是幸運的，我們僥倖活了下來，我們也是不幸的，我們永遠失去了地球，失去了親人。」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無論怎麼樣，我們還是要活下去……我們還活著，只要活著，就不能放棄希望！」
　　「現在，許雲進出列，說說飛船的狀況！」
　　在於易峰旁邊坐著的，是部隊的副隊長，名叫許雲進，他是部隊裡資格最老的一個，個子高高瘦瘦，一幅十分精幹的模樣。
　　許雲進上前行了一個禮，鄭重地說道：「報告隊長，除了少數幾個精神崩潰的，絕大多數乘客情緒基本穩定。我們也排查了乘客的物品，大多數危險品已經上繳，船員們也還比較配合。」
　　周圍二十幾個人附和著點了點頭，誰也不會想到，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在目睹地球毀滅後，一舉一動都如此不堪，打架、鬥毆就不說了，有的人甚至還企圖自殺，不過在特種隊員的強力維護下，飛船內的秩序很快安定下來，沒有特別大的事故發生。
　　現在離地球爆炸已經三天了，這種現象已經好了很多，人類畢竟是感性的生物，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大多數人都是怕死的，即使地球毀滅，他們也想要活下去……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地球毀滅了，我們都失去了親人。而你們都是孤兒，沒有特別的牽掛，所以才恢復的快。他們就不同了，突然受到這樣的刺激，需要時間來接受……」
　　他頓了頓，稍微提高了一點音調，「現在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們不是唯一活著的人類！在月球的1號基地，還有五萬人類活著！」
　　於易峰指了指電腦，按下幾個按鍵，一個複雜的月球模型出現在屏幕上，上面畫著月球基地，勝利號飛船以及各式各樣的飛行軌道。由於地球四分五裂，質量分佈有所變化，月球的運行軌道也跟著小幅改變，飛船自動控制系統已經做出相關修改。
　　他也不遲疑，直接說道：「你們看，這是我們的目的地——月球1號基地。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月球的近地軌道，飛船會反向噴氣進行減速，為了安全起見，我會將磁力系統關閉。所以，預先要做好準備。」
　　這艘飛船大量運用磁力技術，船員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由磁性材料製成的。這種材料會與地板產生一定的吸力，因此，船員在宇宙空間中不會處於失重狀態。
　　雖然磁力與重力總歸有些不同，但有總比沒有方便的多。
　　見隊員們都點了點頭，於易峰伸出兩跟手指，「有兩點要說明：第一，關閉磁力系統後，飛船會處於失重狀態，所有東西都會漂浮起，你們要檢查每個乘客是否已經安置到位，保證每個乘客都繫好安全帶。」
　　「第二點。」他的神情嚴肅起來，手指屏幕上的一則消息，「基地內部出現了叛亂，我們要做好月球作戰的準備！」


第二章 月球基地
　　人類對月球的嚮往，從猿猴時期就已經開始。
　　在最初的原始時期，人類剛剛產生智慧，對一切自然跡象都充滿了好奇與敬畏，他們定期舉行祭祀，對月長拜，祈求月神保佑。
　　到了中古時期，月球依舊是一個神秘的自然現象。人們不能理解，如此一個龐然大物，為何能夠懸掛在天空中。他們將這一切歸結為「神靈」，許多神話傳說都圍繞著月亮展開，人們認為，月亮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人們第一次真正瞭解月球，是到了文藝復興時期。
　　偉大的科學家伽利略用望遠鏡觀測月球，發現它並不是由傳說中的「第五元素」構成，而是與地球類似，充滿了岩石與砂土。月球的環境比之地球更是惡劣的多，坑坑窪窪的環形山，灰黑的土地，沒有一絲生物的痕跡……
　　從此以後，人們知道，月球，沒有瓊樓玉宇，而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死地！
　　然而，人們對月球的探索並不會因此而停止。進入20世紀，科學技術迎來了全面快速的發展，太空望遠鏡、人造衛星、火箭、航天飛機等一些列手段層出不窮。或出於政治，或出於其他什麼原因，幾個科技大國爭相研發登月手段，欲想第一個登上月球。
　　一系列航空領域的爭鬥後，終於，在1969年，美國的航天員——阿姆斯特朗邁出了踏入月球的第一步。這是個人的一小步，卻是全人類的一大步！
　　「然而，在登月的背後，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於易峰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花了巨額資金建立的月球基地，也不是如同政府宣傳的那樣，單純為了科學！這本是國家的高級機密，不過現在也就無所謂了，我跟你們詳細說說。」
　　在他的言語中，一個巨大的秘密被揭露開來……
　　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美國政府曾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約見了全世界二十個強國首領。在會議中，他們公開了一個保存了二十年的秘密：
　　1969年，他們在月球南極的貝利環形山上，發現了一艘外星飛船！
　　在第一次成功登月後，美國人緊接著又進行了第二次登月，目標直指那艘外星飛船。這次登月是偷偷進行的，做的極為保密，沒有任何媒體報道，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在會議中，美國人這樣描述這艘飛船：
　　「它太大了，直徑足足有十五公里。露出地表的只是一小部分，絕大部分埋在了土裡。以我們的科技水平，根本沒辦法將它搬回地球。」
　　「飛船內部是蜂巢狀的結構，奇怪的是，裡面空無一物，在最中間的房間內，我們發現了一個金屬盒子，裡面的東西，我們將之命名為——完美素。」
　　聽到「完美素」這個名詞，眾隊員都微微變了變臉色，大伙在一些任務中有時會接觸到這個名詞。然而，「完美素」屬於高級機密，是絕對忌口的存在，眾人雖然好奇，但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涯下來，終究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
　　於易峰也不賣關子，繼續講述。
　　完美素，一種神奇的物質，外星人除了飛船外唯一的遺留物。以人類的科技水準，根本檢測不出它的分子形式！或者說，它根本不是由人類所認知的，由原子組成的物質。
　　它從表面上看是液態的，有點像水銀，可以被生物吸收。
　　在那場國際會議中，美國人這樣描述：「我們做了大量的實驗，哦，上帝，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物質！比如說曇花，一種只能盛開兩個小時的植物，壽命極短，用完美素處理後，開花時間竟然神奇般地延長了十倍！」
　　「又譬如說水稻，最常見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生命週期只有一年。然而用了完美素處理後，過了二十年依舊活著！」
　　「我們發現，完美素能大幅修復基因缺陷，增強細胞活力，延遲衰老，可以說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
　　「我們在動物身上也做了相同的實驗，得到了一樣的結果，雖然，成功率極低極低……但也意味著，它或許能作用在人身上！」
　　這是一個令各國政要顫抖的消息。想想吧，如果完美素能作用在人身上，那麼，整個世界將會改變。不考慮其他好處，光是壽命增加十倍，就足以讓整個世界癲狂！
　　「十倍啊，這可是十倍的壽命啊！你們現在還年輕，或許還不瞭解其中的含義……但是，對於年紀大的人來說，就是一顆重磅炸彈！」於易峰唏噓道。
　　美國人本想獨吞這個成果，無奈技術層面相差太多，二十年了也就這麼點進展，完美素一旦作用在人身上，就會在短時間內引發腦死亡。然而很多老一輩的領導者已經等不住了，他們想要集中全世界的力量，加快研究進展。
　　一個龐大的計劃便這樣產生了，第一步，便是建立月球基地。一方面是為了研究那首外星飛船，另一方面，還是因為完美素在外星飛船中才能發揮更大的活性！
　　「這，便是月球基地的由來。」於易峰看著他的戰友說道：「完美素以及外星飛船的存在是國家的高級機密，不過如今地球都毀滅了，也就無所謂了……至於研究進展，可能有了一定的成果，不過……」說著，他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什麼外星飛船、完美素，雖然以前便有所耳聞，但真的揭露出來，就像聽天書一般，許多人都目瞪口呆，一時半會沒法接受。不過仔細想想，結合曾經任務中的種種奇怪細節，確實有可能，完美素的存在，解釋了以往不少的疑問。
　　副隊長許雲進若有所思地問道，「這麼說，建立月球基地，就是因為這個完美素？」
　　「是的，主要原因還是完美素！」於易峰握了握拳頭，「你們想想，如果沒有十倍壽命這個誘惑，各國政要以及富豪們能掏出巨額資金嗎？什麼新能源，外星飛船，都屬於附屬品，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壽命啊！沒有這種實質性的誘惑，他們可能砸錢進來嗎？」
　　「30年，60萬億美元的投入，可以說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投資！為了長命，這些人也真是拼了！不過現在看來，月球基地的建立也是人類的運氣，否則，茫茫宇宙，再也沒有我們人類的立足之地……」
　　「在建設初期尤為困難，沒有空氣，沒有物資，沒有水，一切都需要從地球運過去。最關鍵的是缺少人手！誰願意冒著死亡的風險去建設？錢再多也不行！所以各國不約而同用了死囚建設的方案，向月球發送死刑犯，建設成功最好，死了也無所謂。」
　　「這是用命堆出來的基地啊。」
　　「大約花了十年時間，才有了最初的雛形。接下來慢慢發展到現在，有五萬常駐人口，儼然成為了最高端的科學基地！」
　　講到這裡，於易峰的表情嚴肅起來，「好了，故事到這裡就告一段落了，我剛剛得到了一則從月球發過來的消息，基地裡一些不安分的死囚，在昨天叛亂了！」
　　「他們襲擊了基地高層，綁架了大量人質。目前，整個基地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
　　「所以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平定這場叛亂！」
　　聽到這裡，許雲進立即踏前一步，同時敬禮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那麼……解散！」
　　各人都是軍人中的精銳，也沒有什麼囉嗦話，各自沉默著走回自己的位置，消化剛剛聽到的內容，做好最後的準備。


第三章 登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經過4天的航行，飛船終於到了最後的登陸階段。
　　早在上個世紀60年代，登陸是最困難也是最容易出事情的階段。當時的技術手段有限，飛船的起飛、登陸都是一次性設定好的，中途無法人工干涉。長達一星期，三十八萬公里的行程，什麼時候走到哪裡，什麼時候變速，必須精確到秒，一旦出錯，便是機毀人亡。
　　到了如今2020年，計算機系統有了飛速的發展，航天技術也比以前高超許多。「勝利號」飛船主要採用無人駕駛手段，主控室的超級計算機也已寫好了各式各樣的方程式，能應對大量突發情況。
　　在環繞月球2周，兩次減速後，飛船終於來到了南極貝利環形山上方。
　　這是月球最大的環形山，直徑約303公里。在半空中，可以用肉眼看見一個直徑約2公里，高約1000米的圓形玻璃罩，上面密密麻麻鋪滿了太陽能電板，周圍的空地上有大量的礦機以及各式各樣的機械。
　　這就是月球基地！一個奇跡，一個屬於人類的第九奇跡！
　　「叮咚，飛船馬上就要登月了，過程可能會有一些顛簸，請各位乘客繫好安全帶，並扶好扶手。」一個溫和的電子音自動響起，提示大家做好最後的登月準備。
　　全倉人都歡呼起來，有些甚至激動的流下了眼淚。許多人第一次來月球，但看到如此龐大的人工建築群，從心底裡生出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人是一種十分需要安全感的生物，特別是地球爆炸後，溫暖的陽光，自由自在的空氣，堅實的大地不復存在，人們失去了後盾，只能獨自面對冰冷寂靜的宇宙，這給人帶來的壓力是非常大的。
　　飛船被破壞、空氣洩露、機械故障等等，只要有一小點差錯，就會立刻導致全倉人死亡，沒有一點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人的內心深處產生一種不安全感，而且會逐漸積累。當一個人積累的壓力超過承受能力時，很可能會徹底爆發出來，要麼是瘋狂破壞，要麼自殺，或者變瘋變傻，都是有可能的。
　　對於這種情況，最好的解決方式有兩點，第一，希望，讓人們相信自己能夠活下去。
　　第二，只要有足夠多的人，也能帶來安全感，這是人的從眾心理決定的。當災難來臨時，九成以上的人會往人多的地方跑，即使人多處不一定安全，但大眾依舊會這樣選擇，這就是人的從眾心理。
　　四天的宇宙航行給乘客們帶來了足夠大的精神壓力，但這種壓力在人們看到月球基地的一剎那就減小了很多。這是因為人們看到了希望。
　　只聽得「哄」地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猛烈的顫抖，飛船終於登陸到了月球！
　　人群頓時喧鬧異常，許多人從位置上站起來擠到門口，著急地想要第一個下飛船。他們心情急切地想要看到更多的人，更多的同類。
　　「安靜！安靜！都坐在原位！」於易峰大吼，把幾個人推挪出去，卻又有源源不斷的人擠了過來。
　　於易峰見狀，做了個手勢，一個高達一米九的彪形大漢站了起來。他皮膚黝黑，渾身肌肉虯扎，手一揮便推開了眾人，緊接著一站，把整個門給擋住。
　　「你們憑什麼把門擋住？」一個帶著眼鏡的小青年激動地喊道，他推挪了幾下，發現完全推不動大漢。
　　「外面是真空環境，著急出去尋死嗎？」
　　小青年頓時氣結，「那……宇航服呢？月球車呢？不是說好了有月球車的嗎？你們是怎麼服務的！」
　　在坐的大部分是技術工人，即將參與月球基地建設，這部分人經過精挑細選，素質普遍比較高。
　　但還有小部分是土豪、有錢人，花錢來月球純粹是旅遊的，也就是這一部分人最不容易接受地球爆炸這個現實。從這個小青年的衣著打扮上，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但如今，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
　　那個擋住門的彪形大漢名叫趙耀，是特種部隊的成員之一。他最討厭這種頤指氣使的富二代，冷笑一聲，狠狠地瞪了小青年一眼。
　　「月球車？呵呵，你們也不想想，你們不到兩百人就亂成了這樣。月球基地能好的了哪裡去？說不定基地內正在叛亂、在屠殺……」
　　「你胡說！怎麼可能？」小青年大叫道，面色開始變得陰沉。按道理說，確實應該有月球車將他們接走，但現在月球車沒來，這讓他聯想到了不好的一面。
　　「這個基地有大量死囚，難道你不知道嗎？說不定那群死刑犯正在末日狂歡。」趙耀幽幽地說道。
　　小青年聽得完全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坐下，臉色蒼白地可怕，不知是因為趙耀那副惡聲惡氣的模樣把他嚇到了，還是因為叛亂、屠殺之類的詞語讓他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可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內幕，如果月球基地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想著想著，眼裡帶了一絲恐懼。
　　看到人群越來越亂，於易峰直接開口道：「各位，由於基地內部出了混亂，我們必須要執行一些任務，時間在一天到三天左右。在此之間，為了安全，你們必須要留在飛船內……」
　　當這番話說完後，所有人都大聲喧嘩了起來，眾人開始意識到月球基地也並不一定安全……但這可是最後的希望啊！除了這裡，還能去哪裡呢？
　　有人大喊著要帶上他們，也有一些女子哭了起來。這些軍人雖然做事霸道了點，但大多數人還是不希望他們走，因為他們的存在，意味著安全與可靠。
　　「你們只要等幾天就可以了，船艙內有足夠的食物和水……」於易峰囉嗦了半天，發現並沒有什麼效果，最後只能硬著心腸做了個手勢，「執行B計劃！」
　　副隊長許雲進點點頭，緊接著，一股白色的霧氣悄悄地從船艙底蔓延開來，帶著一些刺激性的味道。不一會兒，有人開始咳嗽，喧囂的船艙慢慢變得寂靜，眾多乘客都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趁此機會，全體成員穿好宇航服，攜帶上武器裝備，踏上了月球的土地。
　　這裡除了於易峰和許雲進兩人，其他人都沒來過月球，因此對月球環境還有些新鮮。現在雖然是白天，但天空依然是黑色的，只有地面反射出一層刺眼的白光，這是因為沒有大氣的緣故。
　　趙耀興奮地跳了跳，一下跳了七八米高，這可是兩層樓的高度了！結果一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還好，竟然也不疼。
　　「他們待在裡面，不會有什麼事吧？」旁邊有個剃著平頭青年在耳機中問道。
　　「沒問題，這些催眠瓦斯有效時期為24小時，在此期間他們不會醒來。好了，我們要抓緊速度。」許雲進又自嘲地笑了笑，「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要是放在平時，這樣做不僅有行政處罰，光是官司就夠我們吃一壺的。」
　　眾人都苦中作樂似的笑了起來。
　　這時，於易峰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他出聲道：「月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這意味著你能跳的更高、更遠，但並不意味著你能走的更快！就像趙耀那樣，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就是因為還沒有適應重力的緣故。」
　　趙耀聽了，尷尬的撓了撓頭。
　　「這裡除了我和老許，其他人都沒來過月球，沒法立馬適應這裡的重力環境。所以……我要求大家戰鬥的時候，盡量使用槍械，不要近身格鬥！否則一旦失手摔倒，就可能失去性命！」
　　於易峰嚴肅地說道，「我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戰友，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那好，出發！」


第四章 卡爾文
　　事實證明，於易峰說的並不假，很多隊員都走的搖搖晃晃，像個酒鬼一般。有的人甚至直接跳著走，如同一隻袋鼠，一下跳十來米，這樣反倒更加容易一些。
　　在地球和月球上行走的差異，主要是兩地間重力的差異引起的。人們長期生活在重力較大的地球上，交替行走時力量、速度、重心的轉移都已習慣，而在月球上，重力只及地球的六分之一，而腳的蹲力卻基本不變，致使重心在兩腳先後邁步時改變過猛，導致身體搖晃。
　　這讓於易峰心裡充滿了擔憂，隊員們以這樣的狀態，對抗在月球生活了多年的死囚與叛軍，實在是太吃虧了。他帶頭走在隊伍最前面，如果出了什麼突發狀況，也能及時應對。
　　「滴滴，滴滴！」頭盔內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於上尉，你們到達月球了嗎？」這是月球基地的首席生物學家——羅曼博士。
　　「是的，我們剛剛到達！基地裡情況怎麼樣？」於易峰問道。
　　「不容樂觀，在地球爆炸後，一些死囚突然集體暴動，他們襲擊了基地的執政官員，現在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謀劃什麼。」羅曼博士急切地說道，言語有些混亂，「許多人被劫持了……現在我躲在地下設施中，還算安全。」
　　「好的，你還知道更多嗎？」
　　「他們的首領好像是一個名為卡爾文的死囚，叛亂者總共一兩百！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瞭解了，您再躲避一會，我們馬上就過來。」
　　卡爾文！聽到這個名字，於易峰瞳孔微微一縮，竟然是他？！
　　卡爾文，「虛空教」的邪教頭領，被稱作最危險的犯罪分子。在2015年，震驚全世界的「萬人自焚」案件就是卡爾文一手導演的。他自稱「上帝之子」，很早以前就宣傳「地球毀滅論」。
　　在他的演說中，地球只不過是個垃圾站，充滿了混亂與邪惡，早晚會被上帝毀滅，只有依畔於他這位「上帝之子」才能獲得新生。2015年，於易峰帶領小隊，費勁千辛萬苦才將卡爾文逮捕，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被送到月球上來了！
　　於易峰心中不禁開始咒罵那些貪官。也不是所有的死刑犯都能上月球，像卡爾文那種極端分子肯定不行。但他的勢力很大，也很有錢，肯定因為一些內幕才免了他的死刑。
　　要知道，這可是個極度危險的傢伙啊！在抓捕卡爾文的過程中，傷亡了七八個弟兄，是特種小隊損失最大的一次，沒想到，就因為這群貪官，一切都白忙活了。
　　「老許，我們有麻煩了，還記得那個卡爾文嗎，他還活著，成為了死囚的頭領！」
　　許雲進臉色變化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竟然沒死？被送到了月球？那些該死的……早知道挨著處罰也得直接槍決他！」
　　周圍的一群隊員也跟著咒罵起來，一些新隊員摸不著頭腦，但一些老隊員還是知道的。
　　「我們能抓住他一次，就能抓住他第二次。這一次，絕不給他機會！」於易峰揮了揮搶，惡狠狠地說道。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眾人終於來到了那個龐大的玻璃罩子下。它的最高點有一千多米，堪比地球上最高的建築。但這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建築隱藏在地下。畢竟月球沒有大氣，頻繁受到小行星襲擊，將建築隱藏在地下會更加安全。
　　小隊繞著玻璃罩繼續走了一段時間，來到一頭偏僻的鐵門前，於易峰輸入一個長達18位的密碼，鐵門轟然打開。「走，大伙跟上！」他也不等候，直接竄了進去。
　　這是一個大約十平方的小房間，看上去像個倉庫，裡面堆滿了各種金屬零件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正對面還有一道門，通過這道門就是基地內部了。
　　見隊員一個個都跟上，於易峰停了下來，再次鄭重地說道，「再往裡就是基地內部了，圓形玻璃罩能有效隔絕大部分宇宙射線，內部也有適合呼吸的空氣，現在可以脫掉宇航服，輕裝上陣。」
　　「還沒有適應月球重力的，身上綁些鉛塊，增大重量。大家小心些，我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兄弟，明白了嗎？」
　　「明白！」
　　於易峰在門後靜靜等待了一段時間，細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像以往的任務一樣沉著、冷靜，這是對整個隊伍的生命負責，確認安全後，才輕輕打開，輕手輕腳竄了出去。
　　整個基地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影，可能是全都躲起來了，也可能是被叛軍抓住了，一種壓抑感籠罩在全部隊員的身上。
　　往前再走幾步，於易峰忽然聳了聳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回過頭，發現許雲進也對他點了點頭。
　　「這邊！」他當即揮了揮手，眾人也是心神領會，分散到了四周，呈警戒狀態。畢竟是頂級的特種軍人，換了個環境，軍事素養不會丟下。
　　在前面那座低矮的房子裡，傳來一陣陣低低的哀嚎與慘叫，仔細一聽，就可以分辨出這是人類的聲音。這讓大伙的目光更加深沉，在以往的任務中，一些恐怖分子的基地裡，也會偶爾能聽到這種聲音……這是人類最絕望的吶喊。
　　透過門縫，可以隱約看見裡面的情況，這本來是佔地三百多平方一個倉庫，現在卻成了犯罪的天堂。
　　一群女人像粽子似的捆在了一起，衣裳還算完好，可能是還沒有輪到她們……但還有一些躺在地上的可就慘不忍睹了，皮鞭、鮮血、排泄物以及一些不明不白的白色液體夾雜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淫靡而又血腥的場所。
　　一群脫光了的男人在白花花的肉體中馳騁、翻滾著，發洩著多年積累下來的慾望。有人還嫌不夠爽，拿起尖刀，在人體上刮出一條條血痕，聽到驚恐的慘叫後才暴虐地大笑起來。
　　這是人類性子裡最惡的一面，就算見多識廣的特種隊員也露出了殺意。
　　性格最衝動的趙耀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一根根冒出，死死握住了拳頭，讓自己不至於情緒失控。
　　隊伍裡小平頭的青年是專業的狙擊手，也是偵查大師。他名叫沈傑，眼神最好，觀察了約莫一分鐘的樣子，終於確認了敵人的數量，他朝背後做了幾個手勢，意思是：「93人，危險程度低。」
　　於易峰見了，也朝著隊員們做了個手勢，然後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意思是：「無保留射殺！」


第五章 擊殺
　　踹門這事趙耀最為擅長。他身材高大，體型膘壯，是隊伍裡的重量級選手，但在月球上卻總感覺輕飄飄的，使不上勁，一步六七米的感覺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美妙。
　　為了克服月球的低重力，他渾身上下掛了四百千克的鉛條，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四百千克！聽起來有點誇張，加上他整個人，有接近半噸的質量了。但在月球上，也就類似地球上的一百七八十斤重，算不上什麼。
　　趙耀雙手握拳，突然獰笑一聲，飛起一腳踢到了門上，只聽到「砰」地一聲巨響，大門在強大的力量下發出了恐怖的嘶鳴，他竟一下就把門給踢翻了！
　　離門最近的禿頭男正在女人身上歡快地蠕動著。十幾年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十幾年，禿頭男感覺自己快要發霉了，終於逮到了這次機會……至於地球的毀滅，管他呢，老子不還活著嗎？
　　身下的女人正在悲慘地哀嚎著，這聲音多麼美妙，讓他陶醉無比。
　　忽然間，門口傳來了一聲巨響，禿頭男一個哆嗦，一股腦兒洩了出來。
　　「哪個撲街仔？」他嘴裡剛罵一句，便掏出一把手槍往門口射去，但還沒來得及扳動扳指，一梭步槍子彈就擊穿了他的腦殼。
　　於易峰率開槍，毫不客氣，一場戰鬥就這樣突兀地打響了。
　　「老大死了！」幾個小混混慌忙拿起槍進行反擊。但這些暴民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拿到槍也就幾天的功夫，如何跟職業的軍人相比？
　　只見門外二十幾柄步槍瘋狂掃射，絲毫不留手，什麼投降，什麼求饒，統統都不管用，「砰砰砰」只顧往裡射。
　　一開始還有零星的反抗，但只要露頭的，很快就會受到火力攻擊。只過了兩分鐘的功夫，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有幾個反應快的還想逃跑，但人哪裡逃得過子彈？
　　「我們是華夏第三大隊，第一特種部隊！」於易峰一腳跨進門口，大聲吼道，「趴在牆上，雙手抱頭，繳槍不殺！」在殺死一大半暴民後，他們終於嚇破了膽，紛紛舉起雙手，面對著牆壁，再也不敢反抗。
　　隊員們的槍法無疑是極好的，沒有傷到任何一個無辜者。躺在地上的女人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有人來解救自己了。安全了，安全了！如同夢醒了一般，突然間，她們都失聲痛哭起來。許多人都緊緊抱住了特種隊員，再也不放開。
　　她們受到的刺激太大，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只有如此緊緊抱著，才有一種活著的感覺。
　　「許雲進，你帶人看好這些罪犯！」
　　「是！」
　　「你，還有你們幾個，將這些受害人帶出去。」
　　「是，隊長！」
　　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紊地發出，他們曾搗毀過多個恐怖分子的巢穴，對這些事情頗有經驗。於易峰走到一個女人面前，幫她穿好衣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沒有親人在這邊？」
　　結果回應的只有嗚嗚的哭聲，他發現那女人只是一個勁地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這邊的似乎精神崩潰了。」
　　「我這邊也是……」
　　這是人受到巨大刺激後的本能反應，有的人會選擇性失憶，有的人會情緒崩潰，有的人甚至直接休克，這些都是有可能的，只有時間才能撫慰這些傷痕。
　　「隊長，這裡有個地下室！」有人叫道。
　　於易峰心中一動，連忙跑了過去，他「光當」一下拉開地下室的鐵門，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地探了下去。
　　等看清裡面的場景時，就連經驗豐富的於易峰也吃了一驚：四十多個漢子被關在監獄裡，都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了。
　　最慘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被弄瞎了，只剩下一個黑洞洞的血窟窿，耳朵也被割掉了一隻，胸膛和肚子上有著大量的血跡，只有不停起伏的胸膛代表著他——還活著。
　　「馬克，馬克！醒醒！」這人他認識，是月球治安部隊的隊長！
　　於易峰當下從包裹裡取出繃帶，簡單包紮了幾下，又拿出一瓶礦泉水，捏著這個男子的喉嚨抖了幾口水下去。緊接著，這個男子咳嗽了幾聲，朦朧地張開了眼睛，他的一隻眼睛失神地看著於易峰，好半天才有了焦距。
　　「於，於易峰？」馬克一驚，又劇烈咳嗽了幾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哦……我知道了，你們是搭乘勝利號過來的吧，這是唯一的生存機會了，外面的人怎麼樣？」
　　「外面的暴民已經被制服，不過，沒有找到卡爾文。你們怎麼落到這幅田地？」於易峰問道，外面也就不到一百暴民，沒什麼戰鬥力，怎麼就能俘虜一群軍人呢？
　　馬克慘笑了一下，他的右眼已經永遠失去了光明，耳朵也被割下一隻，這個堅強的男人不禁痛苦地微微顫抖起來。
　　原來，卡爾文帶領的死囚組織率趁著地球爆炸，人群大亂之際，有組織、有計劃地在食物中投了毒，從而一舉俘虜了整個治安部隊。然後，他們將所有士兵關押到了這個監獄裡。
　　「我們也是安定了太久，才會……」馬克懊惱地說道，「執政的官員也全部被殺死了……」
　　卡爾文將他們關押在這裡後，基地裡的治安力量徹底消失，人類社會開始混亂，特別是一千多名死囚，他們在高壓統治下壓抑了太久，人性中最惡的一面終於徹底爆發了。他們開打砸搶燒，殺人放火，發洩心中的暴虐慾望。
　　而一群死囚恰好發現了關押馬克他們的地方，於是便對他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這麼說，卡爾文只是把你們關押起來，並沒有折磨你們？」於易峰想了想，問道。
　　「是！」馬克的牙齒有些哆嗦，他更加仇恨外面的那些暴民。
　　於易峰將四十多位受傷的士兵一一從監獄中放了出來，有些受傷輕的，還有一定的戰鬥力。「馬克隊長，還有戰鬥力嗎？外面的俘虜就先交給你了！」他順手掏出一把手槍，塞進馬克手裡。
　　緊接著，於易峰走出地下室下令道，「第一特種部隊全體集合，佈置任務：你們五人，3點方向……你們五人，12點方向……還有你們，9點方向……剩下的，跟我走！任務目標：肅清暴民。」
　　「一小時後，在中央大樓前集合！」亂世用重典，沉痾下猛藥，此時就算多殺一些人，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第六章 突入
　　一個小時後，眾人集合在中央大樓旁的一座小平屋裡，最後一支隊伍也回來了，一個人都沒有少，這讓於易峰鬆了一口氣。
　　「報告隊長，一共擊殺322名趁機作亂的暴民，抓捕兩百餘人，救出三千多名人質。」許雲進統計完數據後，上前匯報道。
　　「做的很好！」於易峰點頭道。
　　現在還剩下一個最難啃的骨頭，也就是卡爾文帶領的犯罪團伙。說實話，其餘犯罪分子的戰鬥力實在低的可憐，也就是平民暴亂級別。但卡爾文率領的團伙就不一樣了，他們有組織有紀律，應該當成同等級別的敵人對待，再怎麼小心也不過分。
　　見眾人已經休整好，於易峰也不遲疑：「準備出發！沈傑，狙擊準備，其餘人分散警戒，隨時做好掩護！」
　　中央大廈是月球基地裡最龐大的地表建築物。它的佔地面積足足有三十個足球場那麼大，最上方的部分甚至頂住了圓形玻璃罩。
　　可以說，這座大樓其實就是圓形玻璃罩的一個支柱。
　　於易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神情緊繃，心裡真是警惕了又警惕。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身邊就是二十幾名夥伴，身後更是關係到上萬人的生死存活，他馬虎不得！
　　一路走來，還算有驚無險，沒有那種被狙擊手瞄準的感覺。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有著對危險的直覺本能，也就是強大的第六感，這一點在以往無數的戰鬥中已經被證實。
　　向前推了推，發現是門關著的，推不進去。這頭大門利用碳鋼材料製作，足足十幾厘米厚，不可能用蠻力直接砸開。
　　「有些不對勁，沒有巡邏的人，也沒有警戒的人。」於易峰有些疑惑，不明白卡爾文一眾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做的事請相當可疑，按道理說，地球都毀滅了，談判的對象都沒有，他們手裡的人質又能要挾誰？
　　是要爭奪整個基地的控制權？還是想要毀滅整個人類？於易峰皺了皺眉頭，這都是有可能的，畢竟卡爾文……是個精神病人啊！
　　在5年前地球上的時候，卡爾文是一名十分成功的企業家，有錢有勢，甚至有機會接觸「完美素」的秘密！而在當時，能接觸到完美素秘密的，不是大貴族、大政治家，就是頂級富豪，可以說非富即貴。
　　但誰也不曾想到，這樣一位成功人士，卻莫名其妙幹起了邪教的勾當，讓人難以理解……最後被抓捕後才證實，卡爾文確實患有精神疾病。
　　據說這種精神疾病隱藏極深，隱隱有自我毀滅的傾向，但是平時是看不出來的。也有小道消息稱，卡爾文的案件是被冤枉的，是幾股政治勢力交鋒的結果，其中另有隱情。
　　但無論怎麼樣，既然如今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就應該堅決予以消滅。
　　於易峰又帶隊搜索了一圈，發現了幾頭玻璃窗、一個通風口，還有兩頭側門。通風口太小，沒辦法鑽進一個成年人，率先否決，而打破玻璃窗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容易驚擾敵人。
　　最後，於易峰還是選擇了一頭側門。
　　整個隊伍已經完全分散開，他們都無比小心，半點聲音也不發出，步槍齊齊指向了側門，要是有突發狀況，就立馬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小張！」於易峰向前揮了揮，做了個手勢。
　　這是一個身高剛剛一米七的精幹男子，平時比較老實，話也不多。他名叫張軍，模樣普通，卻是一名機械專家，精通各種器械，汽車、飛機、坦克之類均不在話下，當然也包括開鎖這種小事。
　　張軍躡手躡腳上前，掏出一大堆專用器械，稍稍檢查了大門，搗鼓了大概兩分鐘，鎖就開了。
　　在這一個剎那，張軍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摀住腦袋，嘴裡發出吶喊：「快……」。
　　「轟」的一下，話還沒說完，大門竟然直接爆炸了！只是瞬間，最前端的張軍已經被淹沒在爆炸中，而靠的近些的於易峰也被炸飛了出去，一下摔出數十米。他感覺天旋地轉，耳朵轟隆直響，眼前也是漆黑的一片。
　　「不好，卡爾文發現了我們！」在迷糊中，於易峰本能地想道。他拚命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如同散架了一般，怎麼都不聽使喚。這不是癱瘓，而是一種輕微腦震盪，讓他短暫失去了行動力。
　　周圍的隊員反應也是極快，「砰砰砰」開槍就是射擊，也不管門裡到底有沒有敵人，率先進行火力壓制。
　　「停，裡面沒人！」過了半晌，副隊長許雲進才發話道。
　　這種爆炸……這種熟悉的橋段……於易峰感覺回到了五年前，太陽穴突突直跳。在五年前抓捕卡爾文的時候，好幾位兄弟就是因為中了陷阱而犧牲的，如今相同的橋段竟然又出現了！還沒見到卡爾文本人，就損失了一人！
　　「隊長！你怎麼樣？」許雲進上前，將於易峰扶起。
　　「沒事，皮外傷，就是脫了力氣。張軍怎麼樣了？」
　　只見張軍躺在地上，幾乎一動不動了，兩條手臂上都是血。還好他反應快，在爆炸的一瞬間用兩隻手護住了頭。
　　趙耀和張軍的關係最好，撲在張軍面前就痛哭起來。這可是出生入死多次的戰友啊，就這樣沒了？
　　這可是一起歡笑，一起打鬧，一起任務的戰友啊，就這樣……
　　趙耀是最新入隊的隊員，第一次體驗到戰爭的殘酷。他邊哭邊幫張軍整理遺體，突然面色大喜，頓時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他抹了抹臉，當即拿出一根針劑，注入張軍的體內，大聲吼道，「他還沒死，還沒死！」
　　原來，張軍身上也穿了厚厚一層鉛塊，至少也有一兩百千克。因禍得福，這些鉛塊阻擋了大量的傷害，現在只不過腦部震盪、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你們幾個，先把他抬回去輸點血。他是B型血，別搞錯了！」於易峰勉強撐著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的鼻孔正在流血，連忙用手擦了擦。
　　哪裡需要幾個人啊，趙耀一手就把他抱了起來，「我去！一個人就行。」他們小隊，每個人都會點醫療技術，這點傷，不死就行。


第七章 挑釁
　　偵查隊員沈傑上前，仔細地檢查了地面上的廢墟。他發現地上有一些金屬碎片，撿起來後，翻來覆去琢磨了一下，用一副肯定的語氣說道：「不是什麼高科技產品，是遙控炸彈！這頭門背後有一個監控裝置，開門的動靜被人察覺了。」
　　「這種炸彈一般由特殊頻率的信號遙控，如果我們能破解這種信號，就可以阻止炸彈的爆炸，可是……」沈傑不無遺憾地說道，因為隊伍裡沒有專業的黑客啊，這一點，一直是隊伍中的短板。
　　「可惡！」於易峰握住雙拳，捏地整個手掌都發青了，還是大意了，還是不夠謹慎啊！或許，剛剛擊殺暴民的時候就被人發覺了。
　　他們雖然是特種隊員，但也是血肉之軀，子彈打在身上，也會流血，也會死。要在以往，他們或許已經開始得呼叫支援，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向前走。
　　因為，這裡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地球已經毀滅，這個僅存的月球基地，是唯一的生路！
　　雖然不知道卡爾文這群人到底要幹什麼，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在2015年，一萬多名「虛空教」的信徒集體自焚，就是由卡爾文一手引導的。事後，這個瘋狂的男人竟然宣稱，他們只是通過自我淨化的方式回到了上帝的懷抱，並呼籲全世界的人都這麼做……
　　現在人類只剩下五萬人口了，再也禁不起任何一次內部破壞，人口太少，是無法支撐起一個文明的。
　　於易峰不是怕死的人，他更加不甘心，最後殘存的人類被一個精神病人毀去。
　　黑洞洞的走廊，如同通往地獄的大門。全部隊員手裡只有幾把步槍，外加幾顆手雷，沒有什麼高科技裝備。指不定腳下的一顆地雷，就會全軍覆沒……但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必須得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於易峰正想率先衝進門，卻被沈傑一把拉住，「隊長，看那！有情況！」
　　是一個玻璃瓶子，它靜靜地躺在廢墟上，裡面還有一張紙。
　　於易峰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離遠一點。為了防止有紐扣炸彈之類的東西，他遠遠地開了一槍，「砰」地一聲，精準地把瓶子打爆後，一張白色的紙條飄了出來。
　　他也不去撿，用鞋子把它撥正了，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於易峰，我是卡爾文，想不到吧，才五年功夫我們又見面了！想再次抓住我嗎，來吧，我在中央大樓頂層等你。不要妄圖從其他地方進入，第44樓的窗戶開著，以你的身手應該不難爬上來。切記，不要帶上其他人！」
　　於易峰抬頭一看，果然，在近兩百米的高處有一扇窗戶開著。
　　這封信什麼意思，是單純的挑釁，還是……
　　「隊長，不能去！」許雲進急切地說道。
　　「沒辦法，總不能讓兄弟們白白送死。」於易峰卻是搖了搖頭，「他讓我一個人去，總不可能直接一槍崩了我。我先去探探虛實，說不定有機會！你們在周圍看看還有沒有突襲的點，小心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我以前也接受過月球訓練……」許雲進堅持道。
　　於易峰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你在下面帶隊，我上去就行，這是命令！」
　　許雲進立即站直了身體，雙腳一扣，無可奈何地說道，「是！」
　　於易峰語氣緩了緩，「我們用耳機聯繫。如果一個小時之後，我還不下來，並且耳機斷開了，那你們……先撤退！」
　　聽到這裡，眾人都不約而同敬了個禮，也不答話，目睹於易峰攀登高樓。這就可敬可佩的隊長啊，將危險留給自己，將安全留給別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於易峰雖然年紀輕輕，卻讓桀驁不馴的特戰隊員們都異常服氣。
　　要是在地球上，徒手爬高樓非常困難，危險性也很大。但在月球就稍稍容易些，體重減少了六分之五，也就地球上的二三十斤的水平，可謂身輕如燕。
　　於易峰猛地往上一跳，跳到了兩層樓的高處。他抓住六米高處的一個凸起物，手臂肌肉一發力，又將自己托高了三四米。
　　他就像一隻猴子，就像本能一樣行雲流水，看來，他已經完美的適應了這裡的重力。
　　不多時，他已經來到44層的窗戶前，閃身而入。
　　這是一個大型機房，裡面空無一人，電腦屏幕卻齊齊亮著。於易峰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疼的腦袋，剛才的腦震盪還有些微微的餘波，不過恢復的很快，大體上已不礙事。
　　他定了定神，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監控機房，大樓裡所有的監控都能在這裡看到。這些監控幾乎覆蓋了各個角落，在最中心的一個屏幕上，有一副中央大廈的剖面圖，上面畫了大量的紅點，其中一個就是剛才爆炸的地方。
　　「這是什麼？遙控炸彈的位置圖？」
　　於易峰有些疑惑，簡單研究了一下，如果說一個紅點代表一個炸彈的話，那麼，這些炸彈基本覆蓋了所有可以進入大廈的位置。也就是說，從哪個地方突入，都要被炸！
　　「為什麼放在這裡讓我看到？卡爾文什麼意思？」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他匆忙瞥了瞥其他屏幕，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一跳：兩萬多名普通群眾擠在一個大堂裡，一位金髮女子在最前方演講著什麼東西。
　　「他們在幹嘛？講座？洗腦，還是……上課？」
　　卡爾文挾持了這些人質，就是為了上課？於易峰感覺越來越看不懂了。
　　下意識地，他對比了那張炸彈剖面圖，只是瞬間，心臟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大堂裡竟然佈置了五十幾個紅點！
　　也就是說，這些人附近佈滿了炸彈！
　　他緊緊握住了拳頭，雖然心底裡憤怒異常，但腦海裡卻突然清醒了起來，這些都是卡爾文擺出來給他看的，原因暫不清楚，不能不信，但是也不能全部相信。
　　「卡爾文，我知道你看得見我！你為什麼這樣做！」於易峰吼了起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想把全人類都殺死嗎？」
　　突然，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附近的廣播中傳了過來，「於易峰上尉！好久不見了。」
　　「第一特種部隊的隊長……」
　　「也是第一位完美素的改造者……」
　　「第一位——超人類！」


第八章 超人類
　　不寬闊的樓梯間，於易峰展開全速，行動如同鬼魅，攀爬、跳躍、急走，只見他三五步並做一步，一下就能跳一層樓那麼高。強大的身體素質、極高的環境適應能力，完全超越正常人類的靈活動作，可以說是「超人類」也不過分！
　　事實上，他還是對他的隊員們隱瞞了一點：完美素很早以前就有成功的個例了，那就是他們的隊長……於易峰！
　　這件事說來話長，也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上級要求他嚴格保密。
　　在二十幾年前，月球基地有了初步的雛形後，人類政府就迫不及待地進行了相關實驗。
　　完美素是不可再生的物質，數量雖然多，但是依舊有限，因此不可能大規模地浪費在動物身上，所以，第一批實驗對像便是——人類的受精卵！
　　因為受精卵與人的基因相同，卻還不屬於真正意義上的人，拿來做實驗減少了一些道德、倫理方面的風險。許多科學家還是有職業道德的，真正的人體試驗，沒什麼人願意做。
　　動物細胞比植物細胞複雜得多，特別是人類，這種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擁有46條染色體，39000多個基因，完美素的作用機理也更加複雜。以人類的技術手段，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窺知其中的奧秘，只能通過大規模實驗的方法進行摸索、研究。
　　在第一次試驗中，各國政府從人類基因庫篩選了大約十萬枚受精卵。很遺憾的是，由於各種原因，第一批實驗全部失敗了。當時月球基地並不完善，各種技術都不達標，受精卵死亡率很高。
　　但也有極少量成功的例子，令人奇怪的是，這些受精卵接受完美素的改造後，竟然變成了成熟的人體細胞！
　　它們失去了受精卵的全能性，不能夠再分裂、分化。這些細胞的代謝能力非常強，壽命也很高，各項指標都大大超越了正常人。但是，這些細胞移植到母體後，依舊沒有辦法分裂。這些無法分裂的受精卵也就沒辦法成長為人，再怎麼牛逼也就是一個細胞，實驗自然也就失敗了。
　　但人類政府並不罷休，而是從中看到了希望。緊接著，他們發動了更加強大的力量，第二次實驗，他們募集到了上百萬枚受精卵！
　　過程不多說，兩年後，一個奇跡出現了，那就是——於易峰！第一位被完美素改造的人類……
　　一路上，卡爾文的聲音不時從附近的廣播中響起，不知是說給於易峰聽，還是在自言自語。
　　「於易峰，百萬枚受精卵中脫穎而出的幸運兒，人類目前為止唯一成功的案例，可以說是再也不能複製的奇跡。他的細胞代謝能力是一般人的三倍，神經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生命週期更是長達二十倍。也就是說，於易峰上尉的正常壽命在一千五百歲以上……這一驚人的例子，說明……完美素對人類是有效的！這是上帝的恩賜，是上帝對他的寵愛，卻引發了人類世界最大的貪慾！」他或是唏噓，或是感慨，或是憤怒。
　　「誰都想成為超人類，誰都想要20倍的壽命！特別是那些快要老死的統治者，他們原本就佔用了大量的社會資源，卻還不滿足，他們想要活的更久……」
　　「但是，完美素畢竟是有限的，是不可再生的產物。這也就意味著，只有千分之一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超人類！」
　　於易峰無從反駁，這些信息，他是知道的，卻沒有細想。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世界上大部分資源集中在少部分人手裡，每個時代都是如此。但這一次的完美素，和金錢、石油之類的不同，它可是完全能改變人生的東西啊……
　　他加快了腳步，不到兩分鐘就爬到了頂樓。
　　卡爾文正站在一個玻璃房間裡，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西方人，約莫四十多歲，他滿臉赤紅，情緒非常激動，「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他們憑什麼想要掌控一切？憑什麼？憑什麼？」
　　他大聲叫著，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控制器，咆哮道，「於易峰，請你告訴我，誰才是那千分之一？誰才有資格成為那千分之一？」
　　「那是……遙控器？」心中升起一股極度不妙的感覺，於易峰暗暗叫苦，他和卡爾文打過交道，非常偏執，很不好溝通，如果一不小心引爆了炸彈，那麼，整個大廈的人都得完蛋！
　　卡爾文所在的房間都是特種玻璃製作的，子彈打不碎，也不可能直接突入進去。
　　無奈何，於易峰只好先緩一緩對方的情緒，「現在完美素的應用還沒有突破，成人的成功率為零！所以，暫時不用考慮這種問題！」
　　「不，你不懂！」卡爾文搖搖頭，指了指地球的方向，大叫道，「上帝已經幫我們做好了選擇！那些不配擁有完美素的人已經被徹底毀去……現在，我們人類，即將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快，於易峰，第一位超人類，第一位完美素的改造者，讓我見識一下你真正的實力！」卡爾文說著，忽然打開了玻璃門。
　　「只要你在五分鐘內抓住我，我就把這個遙控器給你！」
　　緊接著，他快速跑出了門口。
　　「五分鐘，只有五分鐘！」
　　雖然不知道卡爾文到底要幹什麼，於易峰還是立馬竄了過去，緊隨其後。
　　這是一個長達百米的金屬通道，四周有通往各個方向的走廊，十分複雜。卡爾文在月球生活了五年，早已經習慣這裡的環境，從他的身材體型上看，應該經常鍛煉，奔跑非常迅速。
　　於易峰不敢直接開槍，生怕一開槍，卡爾文就直接引爆炸彈。他在後面快速追了上去。
　　「我在地球上的百米速度為八秒左右，遠超世界紀錄，在月球上能跑的更快，抓住卡爾文應該不成問題！」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兩人的距離就拉近了一截。
　　忽然間，在走廊一側出現了兩個鐵質圓球，每一個都有籃球那麼大。它們在最前端有兩顆類似眼睛的電子眼，能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轉，在身體四周，有八條如同筷子粗細的金屬腿，就好像蜘蛛一般。
　　這兩個圓球看到於易峰，電子眼立馬泛出了紅光。
　　「這是……蜘蛛機器人！」


第九章 蜘蛛機器人
　　看到蜘蛛機器人的一瞬間，一種深深的悸動出現在於易峰心上，他下意識地側邊一閃。
　　「啪啪啪」，一連串的子彈擦著衣邊而過，一絲鮮血從胳膊上滲了出來，還好閃得快，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這些圓球的射擊速度驚人，它們電子眼下的小孔便是槍口，就看見其中火光一閃，一連串的子彈就突突突射了出來。
　　這是蜘蛛機器人，最先進的戰爭武器！以色列人開發的全智能武器，也不知道卡爾文是怎麼搞到權限的。
　　於易峰返身跳入就近的一個房間，拿起搶和這些機器人對射起來，可往往一露頭，就感到子彈往自己這邊招呼。
　　「它們可以看見人體的紅外光，射擊精度很高，也擅長近身搏鬥，身下的金屬腿如同刀片，能輕易割開人的喉嚨。」
　　一連串的信息浮現在於易峰腦海中，這是軍事學院教授過的內容。好在，它們體積小，彈藥容量不大，也不耐打擊，成群出沒的殺傷力才高，只有兩個的話，應該沒問題！
　　他直接從腰間拿出一顆手雷扔了出去，「轟」地一下，手雷炸開，泛起一股濃煙。這座大廈是用鈦鋼配合月球土建造的，硬度極高，被這樣折騰也沒動彈一下。
　　也不知到底炸沒炸到，那兩個機器人的射擊速度立馬慢了下來，趁此機會，於易峰猛地跳了起來，就地滾出幾米，對著一個方向就是瘋狂掃射。
　　手雷爆炸的高溫能暫時阻擋紅外視線，創造出一個僅僅幾秒鐘的機會，也就是他藝高人膽大，敢這樣跳出去掃射，只聽到一陣辟里啪啦的金屬打擊聲，應該是打中了！
　　又是一連串子彈飄了過來，可惜已經失去了準頭，於易峰又是連開幾槍，打的對方沒有聲音為止。
　　過了一陣，他輕手輕腳走過去，濃煙已經有些消散，一台蜘蛛機器人受損嚴重，徹底成了爛鐵，另一台槍管已經歪了，兩隻電子眼也被打掉一隻，肚皮朝天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還好這種機器人不多，否則……」如果有成千上百隻，就算是他也活不下來的。
　　再往前一看，卡爾文正在飛速地向前跑著，已經快跑到走廊終點，甚至有時間朝於易峰做個鬼臉！
　　正準備追逐，豁然間，於易峰頭皮忽然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聽到了一陣金屬彈簧般地聲音，回頭一看，那只躺在地上的機器人竟然活了，兩隻前爪就像兩柄飛刀，閃電般射了出來！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躲不過這致命的殺機，兩者就相差十幾米的距離，而飛刀的速度，接近100米每秒，可以說瞬間就能到達。但普通人的神經反應極限是0.1秒，可以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刺中了，根本沒有倖存的機會！
　　但於易峰可以，他的神經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運動能力也超乎常人，他可是超人類啊！
　　他心中一緊，體內的激素加速分泌，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敏銳的動態視覺捕捉到了飛刀的軌跡。然後……身體猛地往後一仰，做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規避動作，兩柄飛刀呼呼從頭頂飛了過去。
　　但事情還沒有結束，那個機器人也跟著彈跳了起來，撲向於易峰，它的身體如同電鋸般飛速旋轉，只要挨到一下，便是非死即傷！
　　此時，於易峰整個身體正90度仰天朝上，如何躲避？他咬咬牙，「嘿」地一聲暴喝，雙腿猛然一蹬，把整個人都翻了起來，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後空翻！
　　剎那間，蜘蛛機器人恰恰從身下鑽了過去！
　　「哇哦！」卡爾文在對面大叫起來，似乎看呆了，但腳下的動作依舊不慢。他已經跑到了一個電梯口前，轉身按了幾個鍵，電梯門打開，又對著於易峰做出了一個「再見」的動作，一下子鑽了進去。
　　於易峰心中焦急，身形閃動，又躲過了幾次攻擊，他把槍朝著蜘蛛機器人，按了幾下扳指，「卡嚓卡嚓」響了幾聲，竟然恰好沒有子彈了！
　　他應變也是極快，手臂一揮，一下子把槍管砸到蜘蛛機器人的電子眼上，將它像個皮球一樣捅了出去。緊接著又「砰！砰！砰！」連砸了三下，整個槍托都完全變形了，而蜘蛛機器人終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於易峰飛快地跑到電梯門口，但電梯門已經完全關閉，只有一個數字在跳動，166……165……164……他看了看另外幾棟電梯，媽的，竟然全都停在一樓！
　　他一拳砸在電梯門上，光當一下，砸出一個凹坑，緊接著，撥通了耳邊的耳機。
　　「喂，老許，聽到嗎？我是於易峰！」
　　「隊長，是我，情況怎麼樣？」
　　「卡爾文不知道要幹嘛，和我玩起了躲貓貓……現在，我要求你們進入一樓的大堂，人質幾乎都集中在那裡，叛軍也在那裡，情況要寫奇怪。先不要攻擊，嘗試著和他們溝通一下……你們盡量小心些。」於易峰一邊說著，一邊往樓梯口衝去。
　　「那裡可能有五十幾個遙控炸彈，務必馬上拆除，44樓有地圖，叫個人去看看！」於易峰幾乎是吼了出來，「你們還有五分鐘，不，不到四分鐘時間，明白了嗎！」
　　「4分鐘……明白！」
　　對於戰友，於易峰是非常信任的，他們都是棒小伙，是全人類最精銳的存在。現在要做的，就是抓住卡爾文！如果抓不住他，這個精神病人是真的有可能引爆炸彈的！
　　他每到一層，都瞥一眼電梯間的那數字，59……58……57，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和電梯一樣快，不，甚至更快些。但於易峰必須分出一部分精力來警惕卡爾文，誰知道他會在路上做些什麼。
　　5……4……3……2，終於，卡爾文所在的電梯停了下來，緊接著十幾秒後，於易峰也緊隨來到了二樓，但此時電梯間四周已經空無一人，卡爾文已不知去向。
　　不過，這難不倒於易峰，什麼判斷腳印、指紋之類都太麻煩了。他可是超人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聞！
　　他閉上雙眼，鼻子微微一嗅，大量的氣味分子如同黑暗裡的一盞明燈，清晰地指出了卡爾文的去向，「卡爾文，你跑不掉的！」
　　這就是超人類，力量如獅虎，敏捷如獵豹，視覺如戰鷹，嗅覺如獵犬……全方位超越人類的——超人類！


第十章 先知者
　　奔跑，跳躍，拐彎，急走，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經過完美素的改造，於易峰的基因層面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各個器官組織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由於是第一位「超人類」，科學家們迫切希望能從他身上獲取更多信息。從於易峰生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定期抽檢他的血液，並對他的身體素質進行檢驗。
　　他在出生後三個月即會行走，五個月會說話，智力比一般孩子高得多。更令人驚奇的是，他的細胞代謝能力是一般人的三倍，神經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免疫系統也強的不像話，幾乎不會生病，奔跑速度、彈跳高度、肺活量、視覺、嗅覺等等均超過了正常人的極限。
　　雖然不至於像美國大片裡的超人那麼誇張，但是稱作「超人類」已經綽綽有餘……
　　其中一項優異的本領便是嗅覺，氣味分子經過他的鼻子後，靈敏的嗅覺細胞會迅速做出反應，甚至感知到萬分之一的濃度變化，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於易峰順著氣味尋找，不多久，已經轉過七八個彎，推開了五頭門。卡爾文想用複雜的逃跑路線來躲避，但是……這不可能，除非他全身穿上宇航服，隔絕自己的體味。
　　「在前面！」於易峰忽然臉色一變，前方的氣味越來越濃，有極大的可能是卡爾文藏身的房間。
　　他輕手輕腳走近，突然破門而入，往前一撩，一下抓住了卡爾文的胳膊！
　　卡爾文跑了這麼久，本以為自己擺脫了追蹤，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抓住了。他心中大駭，下意識地掙扎起來。
　　於易峰的擒拿術不賴，抓腕、壓臂、扣手，一連串的動作瞬間把卡爾文的胳膊扣在了後背上，但他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月球上的重力太低了，馬步之類的根本站立不穩，憑他的體重，吃不住卡爾文用力。
　　他就算是超人類，也得遵循物理規則，一個相當於十幾斤重的人，怎麼扎馬步也容易被甩出去。
　　卡爾文也算經常鍛煉，又在月球上生活的久了，就像泥鰍一樣滑溜，一掙扎，竟然把於易峰整個人揮了出去。緊接著，他便藉著這股力量同時向後翻去，他知道近身格鬥不可能是於易峰的對手，爬起來瘋狂向前奔跑。
　　於易峰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心裡暗罵了一句，他一腳向前就衝了上去，因為前衝的力量太大，他整個人幾乎像火箭一般！
　　這一下可正當迅雷不及掩耳，還沒等卡爾文跑出幾步，又被一下撲倒。這下於易峰可就不客氣了，一把抓住卡爾文的胳膊，同時手一扭，「卡嚓」地一聲，他的胳膊像海綿一樣垂了下來。
　　這一過程甚至連一瞬間都算不上，都沒有在卡爾文的視網膜上留下痕跡，他想要故伎重演將於易峰甩開，但手臂上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這才發現自己兩隻手都脫臼了。
　　於易峰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遙控器，發現上面有不少按鈕，還有一個數字顯示屏，也不敢亂按，大聲質問道：「卡爾文，密碼呢？按照規矩，我贏了！」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卡爾文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他的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是因為胳膊上巨大的疼痛造成的，但這卻阻擋不了他精神上的興奮，「於易峰，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快告訴我密碼！」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卡爾文好像癡呆了一般不停地重複著，過了半晌，才突然冒出一句，「我騙你的！沒有炸彈！哈哈哈……」
　　於易峰將信將疑，和這種瘋子打交道真是太莫名其妙了。他也不敢亂按，生怕自己引爆了炸彈。
　　突然間，遙控器竟然播放出了音樂，「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這真的只是個玩具！於易峰心中怒起，一拳砸到卡爾文的鼻樑上，頓時鮮血直流，但卡爾文連疼痛都忘記了一般，只是瘋狂大笑，眼中甚至還帶了點狂熱。
　　這時，他的耳機恰好響起，有人在呼叫他。於易峰接通耳機，「喂？許雲進嗎？」
　　「隊長，是我！」
　　「我已經抓到了卡爾文，你們那裡怎麼樣？」於易峰問道。
　　「隊長，我們沒有找到炸彈，反而遇到了叛軍部隊！」
　　聽到這裡，於易峰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以二十多人對抗一百人，如果起了武裝衝突，但願不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結果……不過好消息是，他們沒發現炸彈，說明這個遙控器確實是假的。
　　「他們沒有攻擊我們，他們……投降了？他們好像在……算了，隊長你快點過來！」許雲進焦急地說著，欲言又止。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好像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按理說，特種隊員的心理素質是極好的，經歷過的事情也足夠多，但於易峰從未聽到許雲進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過。
　　不像是受到威脅，也不是暗示危險……而是，真真正正的奇怪？
　　那麼，到底是什麼呢？卡爾文一個人來挑逗自己，真的只是精神病發作？還有那叛軍，再聯想到兩萬多人質……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於易峰感覺自己的腦袋裡一片漿糊。
　　「好，我馬上過來！」他一把將卡爾文胳膊扭在了身後，「老實點！」
　　「太強了，超人類！完美！」卡爾文不停喃喃道，他確實已經放棄了抵抗，雙眼盯著於易峰，似乎連脫臼的疼痛都忘記了，這也證實了他的精神狀態有點問題。
　　忽然間，卡爾文好像醒悟了過來，他忍著疼痛，齜牙咧嘴地問道：「於易峰上尉，你相不相信有人能預知未來？」
　　於易峰也懶得搭理他，拖著就是走。正因為不知道叛軍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否則這種罪大惡極的人早就一槍斃了。
　　卡爾文卻不在乎於易峰到底感不感興趣，只是繼續說道，「預知未來啊，我並不是騙你！這是我獨有的能力！」
　　「我從小就能預知一些事情，就像能看清未來的片段一般。這種能力，雖然時靈時不靈，但越是大事，越和我有關，越能看得清楚。」
　　「比如說，這一次的地球毀滅，這麼大的事情，我在十年前就已經模糊的看到了，雖然不知道它到底什麼時候會發生。我依靠這個能力，取得了不錯的事業……」卡爾文微微有些自得，又忽然疼的吸了口涼氣，「啊，於上尉，你能把我的手臂弄回去嗎？」
　　見他稍稍恢復了正常，似乎可以正常溝通了，於易峰點了點頭，手掌一拍，「卡嚓」將他脫臼的手臂弄了回去，疼的卡爾文直咧嘴。
　　他又拿了根繩子將卡爾文的雙手牢牢綁住。
　　卡爾文神情非常興奮，「預知未來，這種神話般的本領，出現在了我的身上……我在任何領域都是成功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上帝之子。」
　　「為了能從地球毀滅中逃脫，我創辦了一個宗教，也成功擁有了大量的信徒，我準備建造一艘宇宙飛船，和我的信徒們一起逃離地球！」
　　這番話讓於易峰微微有些驚訝，不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還是純粹地胡說八道，卡爾文在地球上時，確實創辦了一個「虛空教」，這話不假。但想要建造一艘宇宙飛船卻是第一次聽說。
　　「但是，飛船的建造門檻太高了……而且，我用了我的預知能力，就算能建造出來，我們這一萬人也只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不會有非常好的結果！」卡爾文回憶道，似乎經歷了一段痛苦的歷程，「但很快，事情就有了轉變，在五年前，我聽說了完美素這種神奇的物質！」
　　「我發現，我並不是什麼上帝之子！一切的大前提都是錯誤的！」
　　「如果我是上帝之子，那麼，第一個使用完美素的人，應該是我！而事實上，我不是，所以……我不是什麼上帝之子！」
　　卡爾文大聲叫了起來，他雙眼通紅，情緒又開始激動，「我看到了未來！就算我造出了宇宙飛船，我還是會死，只有真正的上帝之子才能帶領大家活下去！」
　　「唯一的生路就是月球！」卡爾文大叫道，「那時候，我迷茫、絕望、空虛，以為上帝拋棄了我。但出於對生命的渴望，我還是來到了月球……否則，以我的預知能力，你們不可能抓到我！」
　　真的有人能夠預知未來？於易峰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起來，但他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地相信。
　　見於易峰不答話，卡爾文繼續說道，「過了兩年，我才想明白，我不是上帝之子，原來我領略錯了上帝的旨意……我是上帝的僕人啊！上帝的僕人，當然也有超能力的，哈哈哈！」
　　他突然以一種狂熱的眼神看向於易峰，「剛剛我又確認了一遍，第一名超人類，全面超越人類的存在……那麼，上帝之子就是你！你才是上帝之子！哈哈哈！」
　　「於易峰，你才是上帝之子啊！」


第十一章 轉折
　　這一天，於易峰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從登陸月球，到擊殺暴民，再到追捕卡爾文……到最後，變成了卡爾文口中的「上帝之子」？！
　　這一過程太匪夷所思，但它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讓於易峰一時間難以接受。
　　他發現自己掉入了一個局中。
　　卡爾文這個瘋子固執地相信他就是「上帝之子」，將引導全人類走向新生，這些年，他在月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的這個「局」！
　　在三年前，卡爾文便開始在月球基地上宣傳「地球毀滅論」，內容和以前的老一套幾乎一樣，只是稍稍有些改變。他宣稱，「地球終將毀滅，月球將是最後的樂土，屆時將會有上帝之子引導大家走向新生。」
　　一開始，很少有人相信他，因為月球基地大多是科技工作者，接受過高等教育，他們對這種邪教式的說法嗤之以鼻。
　　地球好好地，怎麼會毀滅呢？它目前的壽命是46億年，按照科學推測，至少還能存在20億年以上。20億年啊，太久了，至於地球爆炸，下輩子下輩子的下輩子也看不到吧……
　　但不得不說，卡爾文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他有著自己的一些小手段，加上還算不錯的口才，久而久之下，終於忽悠到了一小眾群體，這裡面有死囚，有技術人員，甚至有一部分治安隊的軍人。
　　這部分人形成了一個公會，名叫「月球會」，他們平時也算安分守己，工作盡心盡力，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月球基地管理層能讓他們永遠留在月球。
　　月球基地的薪資是極高的，一般的技術工人就在三十萬美金一年左右，合同上簽署的時間一般是三年。但就算如此，除了那些必須留下的死囚，很少有人能做滿三年的。
　　要知道，這可是個鬼地方啊，沒有藍天，沒有青山，沒有綠水，更沒有美食、美酒與美女，整天吃的是一些高熱量的壓縮食物……一般人做個一年半載，就容易產生抑鬱症之類的精神疾病，從而申請逃回地球。
　　然而這個「月球會」的宗旨竟然要求人們長期地留在月球！這實在太棒了！反正「月球會」也沒實質性的壞處，因此，月球基地的管理層默許了「月球會」的存在，甚至還隱隱有鼓勵它發展的意思。
　　為什麼？因為「月球會」能把人留在月球啊！畢竟基地上有外星飛船、完美素之類不可告人的東西，人員的流動速度當然是越小越好。
　　這裡與地球通訊費十分高昂，娛樂稀少，而人類又是社會性的生物，彼此之間需要社交，因此什麼組織公會多如牛毛，「足球會」、「籃球會」之類的東西，每天都會多出幾個，少下幾個，多一個「月球會」也不算什麼。
　　至於「月球會」所說的「地球終將毀滅，月球將是最後的樂土」，呵呵……不管你信不信，那些統治階級肯定是不信的。
　　得益於此，月球會逐漸壯大，名氣也逐漸傳開。有人信以為真，但更多的人對它嗤之以鼻，認為它就是基地管理層故意搞出來的，他們認為，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想要把他們永遠留在月球工作……
　　總之，不管他們怎麼想，卡爾文的目的達到了，大家都聽說了「地球毀滅」的預言，都知道「上帝之子」的存在，都只是付諸一笑，當個玩笑看。
　　但是無所謂，他們只要知道這件事，卡爾文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緊接著，緊接著，高潮發生了，在幾天前，地球真的爆炸了！
　　月球會的內部成員本來就已經被洗腦，他們瞬間將卡爾文視為神明，就是因為留在了月球，才能保得一條性命啊！其中幾位狂熱者，就是治安隊的成員，他們在卡爾文的授意下，在士兵隊伍的食物裡投了毒。
　　在之後三天時間裡，卡爾文搞死了大量基地領導，又抓了大量的人質，也就是會堂裡坐著的兩萬人。他向所有人公佈了完美素以及外星飛船的信息，並堅稱人類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刻，「上帝之子」會帶領人類找到出路……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大體就是這樣……然後，卡爾文確定的上帝之子來了，那就是——於易峰！
　　此時，於易峰與卡爾文兩人已經走入了大堂。兩萬多人齊齊坐在大堂內，前方的屏幕還在播放著什麼。
　　他們的灼灼目光，讓他不寒而慄，沒有喧鬧，沒有嘈雜，這是對生存的渴望，是對未來的嚮往。於易峰甚至能看到他們的眼神中蘊含著的一種希望……
　　短短三天時間，是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信仰的，但是現在，他們卻反過來相信什麼「上帝之子」，原因很簡單，在這種大災難面前，如果真的有救世主存在，為什麼不去相信呢？
　　人類是地球生物鏈的頂層，但遇到這種宇宙級別的災難，卻顯得如此脆弱與渺小。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類真的連一隻螻蟻都不如。即使有些人並不相信卡爾文說的，他們潛意識也開始勸說自己去相信。
　　或許是受到一些美國大片的影響，像什麼《終結者》、《星球大戰》之類，當末日來臨，如果真的有「救世主」的存在，人類生存下去的幾率總是更大些。
　　這就是希望啊……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於易峰的生平經歷，優秀的品德以及過人的身手，完全超越人類的速度與技巧，無不應驗「上帝之子」這個身份！
　　他終於明白卡爾文為什麼要和自己玩「捉迷藏」的遊戲了，這不是精神病……而是要把自己的身手直播給廣大群眾啊！這是要給廣大群眾洗腦啊！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許雲進的語氣這麼奇怪了。特種部隊站在最後方，目光怪怪的，帶著一絲詭異，趙耀甚至還在那裡狂笑。
　　於易峰有一種趕鴨子上架般的感覺，現在有嘴也說不清了，一方面大家已經徹底相信什麼「上帝之子」，另一方面，他還真的不能否認這個身份。
　　完美素，超人類，都是真實存在的，更關鍵的是——希望，在這種的時刻，他不能盲目地將人們心中的希望毀掉……不管願不願意，他突然明白，這一幕戲必須要硬著頭皮演下去。
　　他突然上前一步，向所有人敬了個禮，「我是於易峰，華夏第三大隊，第一特種部隊隊長，上尉軍銜。我不知道什麼上帝之子，也不相信這一說法，我只知道，茫茫宇宙，我們人類一定能夠生存下去！」


第十二章 糧食危機
　　第二天，一個三百多人的會議在基地內部召開，有科學界的精英，也有技術工人代表。
　　於易峰坐在會議最前方，摸了摸鬢角的頭髮，他昨晚徹夜未眠，在解散了狂熱的人群後，他幾乎用了一整夜的時間瞭解整個基地的運行情況。有喜有憂，情況比想像中稍微好些，但也不見得太好。
　　基地裡的執政隊伍被他們殺了個精光，自己只能趕鴨子上架一般，臨時成立了政府組織。
　　首先第一點，卡爾文等人出乎意料的表示要服從自己，他們因為叛亂罪被關押了起來，中間過程沒有一點反抗。或許他本人都已經被自己洗腦了，但總算是一件好事。
　　第二件好事是，被卡爾文那麼一鬧，兩萬多人都一股腦兒地相信於易峰就是傳說中的救世主，能拯救他們……而剩下三萬人，其中五千多人被暴民襲擊，剛好被於易峰一行拯救，這些人也變成了他的忠實支持者。
　　其他的大多躲在地下設施，他們雖然沒在現場，但也看了一些視頻，聽信一些謠言，目前正處於將信將疑的狀態……
　　總之，民心大體還算平穩。想到這裡，於易峰又有些頭疼，其實他並沒有特別大的野心，誰願意當月球基地的領導者啊，這不是被逼的嗎……
　　至於完美素以及外星飛船的秘密，看樣子已經徹底曝光。但除了一小部分人有反應外，其餘人都如同麻木了一般，沒什麼特別大感覺，畢竟到了整個種族生死存亡的前一刻，誰還考慮什麼壽命之類的東西。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壽命就算一億年又有什麼意義。
　　真正的麻煩是……這可是真正的大問題啊！
　　想到這裡，於易峰不再遲疑，以低沉的嗓音開口道，「各位！我把大家叫到這裡，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人類的生死存亡問題！」
　　「目前，我們月球基地的各個崗位都處於消極曠工的狀態。一方面的原因是原先的執政高層被襲擊，基地無人管理，另一方面還是人們的心理因素。」
　　「地球毀滅了，我們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悲傷、絕望，我們需要休息，需要安慰，有無數的情緒需要發洩……」
　　「我知道，這時候讓大家去工作，非常違背人性。但在座的各位都是精英，應該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再也無法獲得地球方面的補給了！而我們的月球基地，無法生產出滿足五萬人的生活物資！」
　　「我們缺少水、缺少氧氣、缺少食物，幾乎什麼都缺！」於易峰的聲音越來越高，「時間緊迫啊，我們倖存下來的人，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將失去生存的機會……」
　　這時，坐在他正對面的羅曼博士開口了。他是基地裡的首席生物學家，也是於易峰比較熟悉的人，「於易峰上尉，有什麼想講的你就直接說吧。我們雖然在這裡生活的比較久，但各有各的工作，並不知道基地裡的情況。」
　　話音落下，周圍的一些人也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直說了。」於易峰開口道，「首先，是食物問題！」
　　「假設一個人一天要吃一斤糧食，我們基地五萬人口，一天消耗的糧食量為——25噸！不過，我們目前食用的都是富含糖與脂肪的高能壓縮食品，這個量可以縮減三分之二，也就是一天需要消耗八九噸左右食物。」
　　周圍的人都點了點頭，這個計算還算準確。
　　「在地球毀滅前，我們的勝利號飛船恰好運送了400噸的食物，再加上基地原有的，大概是700噸多一點……也就是，只能堅持九十多天，就算節省一點，一百天吧！」
　　「一百天，只有一百天啊！一百天後，我們就要經歷糧食危機了！沒有糧食，最終的下場不用我解釋了吧？」
　　一百天，也就是三個月稍稍多一點的時間，眾人都沉默了起來，這個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種火燒眉毛的感覺瞬間出現在心底裡。
　　在座的人都是精英，腦子聰明、見識廣，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彷彿看到了自己餓死的情景。人在飢餓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什麼亨食同類、易子而食之類的，到時候可真的是人間地獄了。
　　「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做點什麼！」於易峰一拳砸在了鋼鐵桌子上，「我們還有時間，就還有希望！」
　　月球有糧食生產基地嗎？有！但是產出和需求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月球的糧食基地主要出產蔬菜瓜果之類的農產品，因為那些高能食物的口味實在不怎麼好，吃多了可能會生病，所以人們需要蔬菜瓜果來改善口味，順便補充一些人體必須的纖維素。
　　但即便如此，這些蔬菜瓜果的價格也高的驚人，至少是地球上的一百倍以上！
　　其他糧食當然也就沒有大規模生產了，不僅因為技術上的原因，而且生產成本太高，遠不如地球上運過來便宜。
　　「於易峰上尉，或許我們可以大規模種植水稻！」開口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士，他是整個農業基地的負責人，也是對此最瞭解的一位。
　　「如果不計成本的話，我們可以大規模栽培水稻！有一些水稻的生長週期在三個月左右，如果培育得當，我們完全可以在糧食危機來臨前，生產出第一批糧食！」
　　眾人聽了，精神均是一振，無土栽培在月球上可以說是一個比較成熟的技術，無土水稻的畝產在一千斤以上，最關鍵的是，它非常節約場地，培養皿可以一層層向上疊起來。如果一畝土地能向上栽培十層，那就可以說是畝產萬斤了！
　　照這樣算，只要五百畝，也就是相當於33萬平方米的土地，就能養活5萬人。
　　但話音未落，一個聲音卻強行打破了這種幻想，是首席生物學家羅曼博士，他毫不客氣地開口道，「切爾夫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想的太簡單了！我們的糧食基地並沒有這麼大，擴大規模固然可行，但是一系列後續的供給都需要跟上。我們需要設施，需要培養皿、培養液、無機鹽、落地燈、空調等等……這都需要時間啊。」
　　「更重要的是——二氧化碳！這裡可不是地球，我們缺少二氧化碳！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二氧化碳，植物如何生長？」
　　「大家都知道，我們呼吸的氧氣，大部分都是工業生產出來的，光合作用只佔了一小部分。至於這些年呼吸產生的二氧化碳，因為不受重視，大部分都因為空氣洩漏……丟失了！」
　　「當初本想要擴大糧食基地，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擱置的。」
　　中年男士聽了，臉色鐵青地坐了下來，他也認識到了二氧化碳的重要性。
　　「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要建立一個新的生態系統，一個生物圈！這已經不是種植糧食這麼簡單的問題了，而是一個全方位的、系統性的問題！」羅曼博士大聲說道。


第十三章 生物圈
　　生物圈這個名詞，對於在座的各位科學家來說並不陌生。
　　地球便是一個巨大的生物圈，上至海平面上方10000米，下至大洋深處11000米，都屬於生態圈的範疇。地球生物圈主要由生命物質、生物生成性物質和生物惰性物質三部分組成。其中，生命物質可以分為三類，分別是生產者、消費者以及分解者。
　　生產者，也就是綠色植物，它通過光合作用將二氧化碳轉化為有機物，並釋放出氧氣，而生產者與消費者呼入氧氣，將有機物重新轉化為二氧化碳，這便是碳循環。
　　地球生物圈的體量大，生物多樣性很高，營養結構複雜，擁有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所以地球上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氧氣濃度一直保持一個平衡的狀態。
　　聽上去很簡單，只需要保持碳、氧的量平衡即可。但複雜巨大的系統關聯中，可能每一縷輕風都是生命所不可或缺的，人類曾經做過許多以人工生態圈為對象的實驗，但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在20世紀90年代，美國曾經建設過一個人造封閉生態系統，名為「生物圈2號」，8名科研人員在之中進行了21個月的實驗。
　　他們在密閉狀態下進行生態與環境研究，幫助人類瞭解地球如何運作，並研究在仿真地球生態環境的條件。
　　然而，在21個月後，實驗便失敗了，原因是生物圈2號的氧氣與二氧化碳的大氣組成比例無法自行達到平衡，多數動植物無法正常生長或生殖，其滅絕的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快。而蟑螂和螞蟻卻子孫滿堂，更加糟糕的是，其氧氣含量從21%降到了14%，如果人類居住在裡面，可能會引發生命危險。
　　科學家們以為找到了失敗的原因，緊接著，生物圈2號迎來了第二批居民，但是僅僅過了半個月實驗又失敗了，原因是因為笑氣的積累量過多。
　　自此以後，人們才知道地球依舊是人類的唯一家園。
　　月球基地的存在，靠的是地球源源不斷的補給，並不能獨自生存。
　　「現在，我們必須建立真正的生態圈！」羅曼博士高呼道，「或許可以簡單一些，只需要達到碳平衡即可。」
　　他眉頭緊鎖，以人類已有的科技，真的能建立一個完全平衡的生物圈嗎？而且，這個實驗一旦開始，就必須要成功，一旦失敗，就是整個種族的滅亡。
　　「不，不，羅曼，你想的太多，太複雜了！」一位女性科學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們目前沒有那麼多時間考慮這些。」
　　「關於你說的二氧化碳問題，我們完全可以利用月球上的甲烷以及碳酸鹽製造二氧化碳。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場糧食危機，而不是其他什麼！」
　　「氧氣和水，暫時不去考慮。我們現在還有庫存著。」
　　一群科學家就這樣爭吵了起來，他們開始計算各種方案的可行性，想要得出一個最佳的結果。
　　於易峰一邊聽著，一邊整理相關思路，慢慢的，他的心裡開始火熱起來，希望，還有希望！
　　畢竟是從地球上精挑細選出來的五萬人啊，其中有最優秀的科學家，最嫻熟的技工，最有經驗的工程師……月球基地的生產力，儼然比得上一個小國家了。
　　這裡的礦藏資源也比想像中豐富得多。當初將月球基地的地址選在這裡，不僅僅因為這裡有外星飛船，更重要的是，在地底深處，有將近2.2億噸冰！
　　不要以為在月球上沒有水，它們只是以冰的形式隱藏在地殼深處。2.2億噸冰，與地球上的水資源比，並不算多，但已經可以算是豐厚的寶藏。
　　人的生存是離不開水的，但是水又不能被壓縮，運輸十分麻煩。幾億噸這麼大的數字，想要從地球上運過來幾乎不可能，要知道勝利號的運載量只有500噸啊！所以，這些冰礦就成了最好的資源。
　　由於地底下的冰礦，水資源暫時不缺，雖然這些年開採了將近一半的冰，但至少還有一億噸的儲藏量！省著點用，足夠人類用幾十年的了。就算用完了，人類還可以利用地底下的礦物岩石，分解出結晶水，只是更加麻煩了點。
　　至於氧氣，有部分是地球運送過來的，也有部分是植物光合作用得來，但大多數氧氣還是採用電解礦物質的方式獲得的。例如說，電解金屬氧化物或者說電解水便能得到氧氣。
　　整個基地一年需要的氧氣量大概是1.5萬噸左右，這個數字並不高，只需要電解1.7萬噸水就可以了。所以氧氣的問題也解決了。
　　至於二氧化碳，可以分解碳酸鹽，也可以通過燃燒甲烷得到，月球極地有豐富的固態甲烷，基地附近就有。不過地表附近的碳酸鹽十分稀少，只能在地底深處挖掘，工程量大，燃燒甲烷的話，又產生了一些新的問題，甲烷的燃燒需要氧化劑，也就是氧氣！
　　但是，製造氧氣又需要大量能量，所以必須要加大能量產出……光靠太陽能是不夠的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加大鈾資源的開發，建造核電站！
　　到最後，攤子越鋪越大，涉及的方面越來越多，感覺什麼都不夠用，什麼都需要重新建設，於易峰已經有些混亂了。
　　他畢竟不是正統科學家，只是記下一些數字，考量其是否可行，至於其他的細節問題，只能由這些科學家們去考慮了。
　　「你們這是透支未來！」羅曼一邊咆哮著，一邊雙手放在腦袋後面，深深地揉著頭髮。現在考慮的主要是糧食生產問題，而建設生態系統的方案暫時被擱置了。
　　「我們的水資源也是有限的……」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個人一把拉住了，是他的養女百合子。
　　百合子輕聲說道，「父親，我們總先得渡過眼前的難關，才能思考更遠的事，不是嗎？」
　　「是啊，唉……你說得對，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羅曼苦笑道。
　　這時候，於易峰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奇秒的點子。他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出聲道，「各位，各位！聽我說一句，為何我們不搬到外星飛船呢？」
　　「原先沒有對外星飛船進行大力開發，是因為政府想要保住飛船以及完美素的秘密。現在，這個秘密已經人盡皆知了，為何還要拋棄它而不顧呢？」
　　「無論是安全性還是其他什麼考慮，它都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眾人突然安靜了下來，相互之間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我同意！」一個男聲從後邊傳了出來，是首席物理學家菲利克斯，「如果所有人都搬進外星飛船，我們可以將地表空出來的地方，全部種作植物，這樣可以節省大量時間！」


第十四章 外星飛船
　　這場會議一共持續了24個小時，總共商定了大大小小上百個方案。瘋狂的科學家們面對生存危機，拿出了全部的聰明才智，像什麼人工合成葡萄糖，人工合成蛋白質之類的都冒了出來，但都因為種種原因被擱置了。
　　人類已有的技術在生死考驗面前，顯得如此弱小。事實上人類在不借助植物的情況下，甚至還沒有辦法人工合成葡萄糖！
　　直到第二天清晨，於易峰才一臉疲憊地走出會場，但他眼眸中的神采怎麼都掩飾不住，計劃已經制定好了，只要執行下去，人類就還有希望。
　　完美素，最大的希望竟然還是完美素！
　　在會議中，有科學家提出，可以利用完美素培育一批超級植物，再利用這批超級植物生產糧食！
　　畢竟三個月的時間實在太短了，光佈置場地、生產新的設備就要不少時間，而普通的植物環境適應能力不強，指不定一次空氣洩露，或者培養機器故障，就會輕而易舉地奪去它們的生命。而人類恰恰承受不了這種失敗！
　　但超級植物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譬如說超級水稻，它被完美素改造後，由原先的草本植物變成了木本植物，體型高大，產出增加，環境適應性也大大增強。
　　這種超級水稻不僅耐冷耐熱，甚至能在極端的宇宙環境中生存一小段時間，雖然只是一小段時間，那也已經足夠了！
　　而超級水稻從發芽到成熟，所需的時間僅為兩個月，也就是說，人類至少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這樣一來，時間就充裕的多了。
　　「以前的聯邦政府對完美素控管極嚴，任何實驗都需要書面批准，現在則不一樣了。」於易峰回憶道，「月球基地保存的完美素足夠六百萬人使用，而如今我們的人口也就五萬……所以，用一些在植物上也並無不可。」
　　羅曼博士聽了點了點頭，卻又不無憂慮地說道，「不過，對完美素的管控還是要繼續。我們並不明白它的原理，要是胡亂使用，出現什麼超級昆蟲、超級細菌之類的東西，那麻煩可就大了。」
　　目前，人類對完美素的摸索依舊停留在表面，只知道它對生命有進化效果，卻不知道它究竟如何作用的。這種進化的方向是不可控的，也沒有辦法預測，要是真的出現生化危機、異形之類的東西，那麼全人類都得完蛋。
　　「是的，科技向來是一把雙刃劍，一定的管控還是必要的。」於易峰點頭道。
　　此時，一行人要前往的正是那艘外星飛船，也是整個基地的核心，它深埋於貝利環形山地底。按照計劃，全部人類今後將會逐漸搬遷到這艘飛船裡，而地表部分將會空出來栽培植物。
　　雖然於易峰不是第一次看到這艘飛船，但還是深深地為眼前一幕驚訝。它太大了，可以說一眼望不到邊，根據測量，足足有十五千米的直徑。光是如此龐大的體積，就不是人類技術能夠製造出的。
　　它不是什麼流線型，也不像飛碟，而是一個正圓的球體，如同一個空心的鉛球。船殼表面是銀灰色的金屬狀物質，堅硬而又厚實。事實上，人們曾經研究過這種未知材料，但奈何技術上的層面相差太多，30年過去了也沒什麼進展。
　　它並不是科幻小說中的「中子星材料」，不同於已知的任何一種物質，在掃瞄隧道顯微鏡下，竟然看不到任何的原子結構，沒有電子，沒有原子核……依舊是緻密的存在，這顯然超過了人類的認知。
　　它是完全光滑的，即使從原子尺度看還是光滑的。球體表面產生的摩擦力幾乎為0，因此飛船表面看上去一塵不染，閃閃發光。
　　現在人們都有自知之明，很少有人去研究這種未知材料了，只知道它是和完美素同一科技等級的產品。它足夠堅硬、可靠，或許以後科技發達點了，會有人再考慮這個問題。
　　於易峰繞著飛船走，發現了船殼表面一枚枚「鏡子」般的物體，這些鏡子又有點像掛在牆壁上的水面，時不時泛出一點漣漪，十分神奇。他用手摸入這層「水面」，整個手掌竟然直接穿了過去，如同消失了一般，等他抽手出來，發現手掌依舊完好。
　　「於上尉，這些水面般的東西就是飛船的入口了。」物理學家菲利克斯介紹道，「這種大大小小的入口，總共有兩千多個，由於飛船表面是完全光滑的，幾乎沒有辦法借力，我們只能通過這些出入口向外掛載設施。你看，這也是我們月球實驗室的入口，請進。」
　　這一個入口足足有六七米的寬度，於易峰也不遲疑，起身鑽入這層「水面」，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如同穿越了一個世界一般，一下子重心不穩，身體晃了晃。
　　重力！他竟然感受到了如同地球上的重力！
　　地球上的重力加速度大概是9.8米每二次方秒，這也是人類比較習慣的重力。而月球上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所以走起路來輕飄飄的。但此時此刻，於易峰敢打賭，現在的重力和地球上的一模一樣！
　　菲利克斯緊隨其後走了進來，作為當代最傑出的物理學家之一，他研究這艘飛船多年，對它的基本信息可以說瞭如指掌。
　　「正如你所見，這艘飛船自帶重力系統。」菲利克斯感慨道，「外星文明以我們難以想像的科技，在飛船中創造了重力。」
　　「重力的強度是隨高度的變化而變化的。」他畫了一個球形圖像，用手比劃著解釋道，「在球的最高點，重力幾乎為零，越往下，重力越大，在飛船的最底層甚至達到了地球重力的20倍！我們能在一艘飛船上，感受不同強度的重力，真是偉大的科技。而我們現在站的地方，重力剛好相當於曾經的地球……位置大概是球體中間。」
　　「我們將實驗室的地點選擇在這裡，就是這個原因！我們人類最適應的，還是這樣的重力啊。」
　　於易峰來回踱步了一陣，這樣的感覺，錯不了的……和地球一樣的重力環境，太神奇了！
　　「菲利克斯先生，這艘飛船體積多大？能住多少人？」於易峰問道。
　　菲利克斯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笑著說道，「於上尉，這艘飛船內部的空間是扭曲的，遠比你想像中的大！從外面測量，它是直徑15千米的球體，然而內部並不是。」
　　「從內部測量，水平方向上的直徑在200公里左右，比外面擴大了13倍，垂直方向上的長度為60公里，也擴大了4倍。外面看上去是個圓球，內部竟然是個放大了的橢球！」
　　「這是——空間折疊技術啊……」
　　「我個人認為，飛船底下可能有一個質量高達億億噸的物體，產生了強大的引力，再配合這樣扭曲的空間，才造成了這種獨特的重力環境。要是我們有這樣的技術……唉……」菲利克斯忽然歎了一口氣，感到有些迷茫，或許知道的越多，才越明白人類的無知與渺小。
　　浩瀚的宇宙，蘊含著多少真理。而人類，好像是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孩子，不時為拾到比通常更光滑的石子或更美麗的貝殼而歡欣鼓舞，而展現在人類面前的，是完全未探明的真理之海。
　　這時，生物學家羅曼博士也接口道，「飛船已經足夠大了，如果我們真的建立了完整的生態系統，建立了碳、氧、水循環，人類完全能夠長久的生存在裡面。」
　　「不過，我們得先修復這艘飛船。除了我們的實驗室，其他區域幾乎處於真空狀態，這些該死的外星人難道不需要空氣嗎？」羅曼說道。
　　於易峰隨意走動了一圈，好奇地看著這個實驗室，事實上，他是從這裡出生的，有著一些模糊的記憶。
　　這裡毫無疑問是整個科學界最好的實驗室。電子、化學、生物、物理等等各種尖端的實驗設施都能在這裡找到。
　　高重力、低重力甚至無重力的環境是地球上不存在的，更是讓大量的研究人員趨之若鶩，30年下來，這裡已經成了最尖端的科技基地。
　　於易峰穿好宇航服，走出實驗室，外面是真空環境，黑濛濛的，沒有光，沒有大氣。如果說實驗室內部是精裝修的房子，那麼外面就是毛坯房，空落落的，地面上是帶著一絲紫色的金屬，冰冷而又寂靜，有一種粗狂的美感。
　　這種類似金屬的東西，強度非常高，上千萬的溫度也沒法將其破壞，但比起飛船外殼，科技含量就低了一些，它畢竟是有摩擦力的，屬於原子級別的物質。
　　飛船內部有點像蜂巢結構，自帶一個個正六邊形的「房間」。這一個個「房間」大的可怕，長寬都在幾千米以上，可以說，一個「房間」容納得了一座山！
　　人們曾經搜遍了整個飛船，除了在中間的房間裡發現了完美素外，什麼也沒找到……
　　這艘飛船沒有駕駛室，沒有動力室，甚至沒有引擎！這便引發了人類的許多遐想，飛船是如何啟動的？為何裡面什麼都沒有，難道外星人集體撤離了嗎？他們長什麼樣？
　　於易峰甚至有些懷疑，這根本不是什麼飛船，而是一個容器，盛裝完美素的容器……但是，為什麼它會在月球上？為何如此巨大？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些秘密，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或許以前的聯合政府知道一些，但隨著地球爆炸，所有的秘密都掩埋在了歷史中。他只知道，這艘飛船，即將成為人類的家園……
　　一定的規劃是必不可少的，居住區、工業區、農業區、娛樂場所、實驗室等等，都需要事先規劃好。按照設想，上方的低重力區以及中間的中等重力區域是人類可以正常生存的地方。而飛船底部的高重力區域就沒有什麼大的用處了，人類脆弱的身體是無法承受太大的重力的。
　　總之，具體的設計還要交給工程師們來做。
　　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動員工作！將所有頹廢的人都動員起來。


第十五章 全體大動員
　　王志遠是月球基地的一名普通工人，他呆呆地望著牆壁，神情木然。在地球上時，他年紀輕輕就是一家跨國企業的高級工程師，前途遠大，但在人才濟濟的月球，也就只是一名普通技術工人。
　　如今，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前面是一張鐵質的小方桌，上面放著一瓶老白干。雖然不是什麼名酒，卻是他最愛喝的。或許，這也是整個人類世界最後的一瓶老白幹了吧。
　　當初登陸月球的時候，每個人都允許攜帶五公斤的個人物品，嗜酒如命的他，直接帶了四公斤的白酒。
　　而這四公斤酒，整整一年都沒有動過，用他的話說就是「喝酒不工作，工作不喝酒。」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準備熬過這幾年，就回地球享福。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泡影，短短幾天內，這些酒就被喝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瓶……這是借酒消愁啊！
　　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望著手中的照片，妻子與女兒的笑容就像昨天剛剛見到般清晰，王志遠的心中一痛，雙眼不禁紅了起來。
　　他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如同汽油一般，瞬間灼燒了整個喉嚨，嗆得他直冒眼淚。
　　但這種生理上的反應，遠遠比不上心理上的痛苦。他真的渴望來一次痛快的宿醉，醉的天翻地覆，忘掉煩惱，忘掉所有的一切……
　　坐在對面的，是他的室友趙超，也是面色愁苦陪著王志遠。兩人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瘋狂喝酒，醉了便睡覺，睡醒了繼續喝，然後再次喝醉，如此反覆，頹廢無比地過了四天……
　　這時，電視機的畫面突然亮了起來，出現了於易峰的身影。他在電視上出聲道，「各位，我是於易峰，月球基地的暫時領導者。現在播送一條消息：就在剛才，我們查明了地球爆炸的真相！」
　　開頭便是這樣一句，不禁吸引了王志遠和趙超的目光。他們齊齊望向電視機，喉嚨聳動了幾下。地球爆炸的真相，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或者說，是所有人最關心的事。
　　「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這幾天來，我們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地球的求救信號，除了『勝利號』，也沒有任何逃離出來的飛船。所以……讓我們默哀五分鐘。」
　　這句話幾乎宣判了七十億人的死亡，如同傷口撒鹽一般，狠狠地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經，只是瞬間，整個基地傳來了隱隱的哭聲。
　　但這是人類必須要接受的事實，於易峰認為，長痛不如短痛，刺破心中存在的幻想，將真相揭露出來，才能更快地渡過這一階段。
　　王志遠也是面色鐵青，雖然心底裡早就不抱期望，但殘酷的事實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這種直白的大實話還是讓他無比難受。
　　「現在，我跟大家說說地球爆炸的真相。」在五分鐘後，於易峰做了個手勢，電視屏幕上開始播放地球毀滅的每個片段：從地球南半球的超級爆炸，到完全四分五裂，每一刻都異常清晰。
　　「大家看，這是通過月球通信衛星拍攝的高分辨率圖像。毫無疑問，地球毀滅的罪魁禍首是發生在南半球的超級爆炸！」
　　「經過調查，我們發現，它不是恐怖分子引起的，也不是小行星撞擊地球。科學家對比了各種數據指標後，發現更它不是一種自然現象，而是——」
　　「是一種，未知原因的，由高科技引起的爆炸！」
　　於易峰提高了聲調，從幻燈片上播放出一張圖表，「大家看，這是在爆炸發生的前一刻，儀器記錄下的數據：地球的角速度徒然增大了千分之三點一，而地球對月球的萬有引力也增大了萬分之一點七六。這是非常不正常的！」
　　「我們的儀器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剎那，偵測到了相當於200萬顆『大億萬』級別核彈的伽馬射線！」
　　「而我們人類，尚未擁有如此能量級別的武器！我們人類，沒有這種甚至能改變地球引力的武器。」
　　「那麼，最大的可能，是某一未知的外星文明對人類發動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齊齊吸了一口涼氣，但仔細一想，卻有些道理。這些天，外星人的存在已經人盡皆知，因為月球上便有外星文明的飛船，這不是什麼秘密。
　　然而外星人真的友好嗎，恐怕不見得。大量的科幻作品曾經描繪過文明之間你死我活的戰爭，其中比較著名的便是「黑暗森林理論」……
　　當這一切真真正正發生在人類頭上時，所有人都沉重地緩不過氣來，憤怒的有之，恐懼的有之，絕望的亦有之。人們都沉默了，沉默地消化著聽到的內容。
　　王志遠的表情一無所動，但在背地裡的動作卻出賣了他。他緊緊握住的拳頭甚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五根手指可以說是發白髮青了。
　　這是無比的憤怒，原先的絕望與傷痛化為了怒火的燃料，熊熊的燃燒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王志遠才鬆開雙手，這是一種憤怒的極點的平靜。
　　「很幸運的是，我們人類，並沒有因此而滅絕。我們的月球基地，還活著——51223人。」於易峰一字一句地說道。
　　「51223人是一個精確的數字，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我們所有活著的人……在這之中有黑人，有白人，也有黃種人，是人類最後的火種，任何一個人都關係到未來人類的延續。」
　　「我們的目標是：活下去！不光光是為了復仇，也不光光是為了人類文明，還為了那些逝去的人類。遠在天堂的父母與家人也一定希望我們能活著，能好好的活著……」
　　「同志們啊，站起來吧，為了這個目標，團結起來吧，我們每一個人都要盡到自己的力量！」
　　「我們是最後的人類，我們將為人類的延續而戰！從此以後，我們將不分國籍，不分種族……我們必須要站起來，彼此依偎，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啊！」於易峰動情地說道，接下來，他又簡單說了現在基地面臨的糧食危機情況，但主要還是側重於積極的一方面，人們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解決這些難題。
　　聽到這裡，王志遠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他喃喃自語道，「當初來到地球，就是為了30萬美金的年薪，將來回去後能過上好日子……但是如今父母沒了，妻子和女兒也沒了，我活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他的聲帶被酒精燒壞了，又這麼多天沒說話，這一句話說出來，嗓音沙啞地可怕。
　　坐在對面的趙超自顧自斟了一杯酒，一口氣干下，辣的直咳嗽。他突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老王啊，人活著，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我沒有老婆，父母也早就逝世了，但我永遠記得母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超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趕緊娶個老婆吧！媽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啊。」
　　說到這裡，趙超哽咽了，「我要活下去，將來娶個老婆，生個孩子，不，生兩個……我要對得起我媽媽……我不能讓他失望！」
　　「我要活下去，我還沒有女朋友……」趙超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聽了這話，王志遠低下了頭，不知是在哭還是怎麼，「你們也希望我好好地活著，是嗎？」
　　「來，乾了這杯，也是最後一杯！」


第十六章 大建設時代（一）
　　當越來越多的人燃起鬥志，於易峰果斷宣佈了糧食改造計劃的開啟。
　　「我宣佈，糧食改造計劃正式啟動！」
　　機器轉動，馬達轟鳴，這是屬於大建設時代的獨特樂章。許多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忍住心中的悲痛，奮身投入到工作中。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五萬人的勞動力，按照一般情況，僅相當於一個中等規模的小鎮。但是五萬高素質人才，再加上各式各樣的自動化機械，生產力完全可以比得上一個小國家！
　　許多科學實驗被強制叫停，不僅了騰出了人手，也騰出了電力。例如一台大型強子對撞機，功率差不多是12萬千瓦，太大了，砍掉！一台超級計算機，每小時耗電2萬度，竟然有幾十上百台，太多了，直接砍掉一半！
　　類似雜七雜八的實驗還有很多，像什麼研究導彈的，研究化學的，研究物理的，只要和農業發展相關性不高的，要麼被砍掉，要麼被擱置。雖然說科學實驗也非常重要，但比起糧食危機來，也只能靠後站了。
　　這裡還有一點小插曲，前面的幾任基地官員竟然無意間做了一件好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連「高貴」的月球基地也不例外。事實上，每隔五六年，這裡就會迎來一次大建設時代，其核心原因還是上層官員的政治需求。
　　這麼多年下來，基地鋪的越來越大，建設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每年又有這麼多土豪送來的數萬億美金，花都花不完，怎麼辦呢？
　　花不掉，就是能力不夠，是要扣政治分的！一些原本沒什麼用的設施會因為「政績需求」而建設出來。這些面子工程、形象工程，質量上還是可以的，現在恰好排上了用場！
　　多出來的工廠，多出來的核電站，放在以前幾乎沒什麼用，但現在就不一樣了，當於易峰看到這些廢棄多年的設備後，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每多一個，就多了一份力量，怎麼能說沒有用呢？
　　所有人被分成了十八個大隊，每個大隊又分成若干個工作小組。這一次的建設，不是為了政績，而是為了全人類的生死存亡！
　　按照會議制定的計劃，每個人都有合適自己的工作，而全體人員實行食物配給制度，吃的不算好，但是管飽。因為食物實在是太珍貴了，容不得一點浪費！
　　計劃經濟、平均分配，所有人都吃起了大鍋飯，至於工資，一分沒有……原本的美元體系早就被放棄了，看上去是制度上的倒退，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同甘苦，共患難，五萬個人其實不多，完全可以計劃到點。至於工作動力，光靠死亡威脅這一點就可以撐下來，不工作，大家就等著餓死吧！
　　說實話，於易峰對於管理這方面的工作是沒什麼經驗的。這可忙壞他了，剛上手的時候，四處奔波趕場，中間差點出了紕漏。好在超人類的身體素質高，長時間不休息也吃得消。再加上他的學習能力比較強，小有這方面的天賦，幾天下來已經漸漸上手，基地也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行了。
　　現在，他每天都要經手幾十份行政指令，召開大大小小七八個會議，還要四處巡查，安撫人心，忙的焦頭爛額，每天要工作18個小時，但看到基地一天天好起來，心中就有一種充實感。
　　此時此刻，於易峰正乘坐高速火車，前往「鈾資源採掘組」。
　　「鈾資源採掘組」是十八組隊伍中最重要的生產隊之一，主要的工作地點在離基地還不到一百公里的鈾礦上。
　　這座鈾礦的可供開採量在8萬噸左右，放在地球上也是一等一的大礦了，基地裡70%的電能靠核電站供應。所以說，這座鈾礦，是整個基地的命脈，馬虎不得！
　　月球上的環境是十分惡劣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晚上動輒零下一百八十度，在白天卻又達到了零上一百二十度。科學家們在三十年的時間裡，特地設計了一種特殊的採礦技術。
　　這裡的溫差太大，熱脹冷縮之下，一些淺表層的礦藏岩石是相當脆弱的，一動就容易碎裂，大大簡化了礦物的採集。因此，科學家們設計了一種高度自動化的採礦車進行採礦。
　　這種採礦車有點像鑽地機與挖掘機的集合體，十分巨大，足足有二十米高，相當於五六層樓的高度！採掘時，先用鑽頭將礦石粉碎，再用機械鏟子鏟到車身上，兩人一組操作，看上去十分複雜。
　　這些礦石，不僅有鈾資源，還伴生大量的有色金屬等資源，反正整個兒一起運回去，讓工廠處理。
　　當然，有時候遇到會過於堅硬的岩石，那就使用「炮采」的方式，直接用炸彈把礦石炸出來。兩種方式結合，大大加快了採礦效率。
　　不要以為月球上沒有空氣，就聽不到一點聲音了，聲音不一定由空氣傳播，像大地、機械之類都可以成為傳播介質。通過這些介質，聲音依舊可以傳入耳中。
　　於易峰老遠就感覺大地在震動，有一種「咚咚咚」打鼓般的奇怪聲響，聽上去有些微弱，卻又震撼人心。
　　當他趕到巡查點的時候，一行十幾人恰好走出礦井鑽進房子內休息，他們脫掉了身上的宇航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按照規定，工作滿4個小時後，曠工們將得到1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雖然說不用人工挖礦，但笨重的宇航服，複雜的操作也給作業帶來了不少麻煩。可以說，挖礦不僅是腦力勞動，也是體力勞動。
　　其中一名曠工看到於易峰，突然一愣，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他脫掉頭盔，露出了一個年輕的臉龐。
　　這大概是一個二十歲的黑人小伙，他望著於易峰，有些疑惑地說道：「你……你是於……於上尉？」
　　「是的！你們辛苦了。」於易峰笑了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啊！大家快來啊！」黑人小伙突然大聲叫起來，「於……於上尉來了！」他還不會中文，說的是不太熟練的英文，一邊比劃一邊喊道。
　　前幾天也有這樣的事情，人們都好奇超人類、完美素、外星飛船之類的東西。有懷疑，有不相信的，也有人問他一千年的壽命是不是真的，於易峰都一一進行了解答。
　　當他們得到肯定的答案時，眼中都爆發出了一種希望的光芒。如果使用了完美素，所有人類的壽命延長十倍，那該多好啊……雖然目前的科技水準還不達標，但好歹也給了大家一個盼頭啊！
　　但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一大群大老爺們聽到後，立馬圍了過來，眼中還閃爍著崇敬的眼神，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於上尉……阿門……救世主……上帝之子……」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有些人吞吞吐吐，語言甚至都還不熟練。但於易峰卻可以看出，這不是阿臾奉承，而是真心實意地誇獎。
　　搞了半天才明白，這些曠工是吃到了蔬菜，才會如此的開心。
　　他們自從來到月球，吃的一直是高能壓縮食品，這種有點像果凍的食物，充滿了脂肪、糖分與蛋白質，營養上其實還不錯，但味道上真的不怎麼樣啊，吃多了膩歪的很，但是沒辦法啊，總不能餓死。
　　就在昨天，因為伙食統一供應的關係，每個人都分到了一棵白菜，所以特地向於易峰表示感謝。
　　吃到了一棵白菜……就如此開心嗎……


第十七章 大建設時代（二）
　　於易峰突然感到鼻子有點酸酸的。在基地裡，這些礦工可以說是除了死囚之外，地位最低下的了。
　　以前的聯合政府為了節省開支，通常在非洲、東南亞等地方挑選礦工，給出的薪酬也很低，一般只要兩三萬美元就能讓他們幹一年。
　　所以，這些礦工根本買不起月球基地生產的蔬菜。一百美元一棵的蔬菜，捨不得啊……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想買也買不到。
　　如今，整個基地實行配給制度，原本的經濟體系被完全拋棄，所有人的伙食統一供應，吃大鍋飯。為了鼓勵人心，昨天的伙食除了固定的高能壓縮食物外，還加了一點蔬菜。就是因為這樣，這些曠工就急急忙忙地來感謝自己了。
　　人啊，在危難的時候才能見證一個人的品性，有些人平時多麼高尚，一旦遇到困難，便萎靡不振，自暴自棄；也有人平時不怎麼起眼，但遇到困難時依舊樂觀，生命力像雜草一般旺盛，像蟑螂一樣頑強。
　　這些礦工便是這樣的人，他們在基地最為混亂的時候，依然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工作，為基地提供了電力保障。他們是最淳樸的人。
　　「大家放心，三個月後，我們不僅有蔬菜吃，還有香噴噴的米飯與麵包！」於易峰心中有些感動，「但是，這需要我們全體的努力！」
　　聽到這話，所有礦工都歡呼起來，米飯和麵包，在月球上這可都是奢侈品啊，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夠吃到。可是，誰不想吃一碗米飯，啃一塊麵包呢？這些在地球上稀鬆平常的東西，可是他們晝思夜想的啊。
　　那個青年黑人小伙突然雙腿立正，莊重地敬了個軍禮，同時大聲吼道，「保證完成任務！」
　　……
　　這只是生產建設中的一個細節。不得不說，月球基地的人素質非常高，大多數人都是積極向上的，大家都不想死，沒有死於地球爆炸，卻要活生生地餓死，那也太憋屈了。
　　身後就是死亡，猶豫不得，遲疑不得，只有往前走，才能拼出一條血路，這種情況，最容易激發人們破釜沉舟般的鬥志。
　　很多人都將一腔的悲憤化為了工作的動力，已經出現過好幾起因為工作時間過長而昏厥的事故，還好沒有引發大的災難。所以，於易峰又緊急召開了會議，規定一天不超過14小時工作時間，而且必須要兩人一組才能進行工作。
　　不過，有好的就有壞的，總是有那麼一些人，思想頹廢，不想工作，不思進取。對於這些人，先是讓親朋好友對他們進行批評教育，然後讓他們做一些簡單一點的工作。
　　但有些實在不聽勸，那就只能對不住了，縮減食物的份額，基地窮，養不起閒人啊……
　　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不幹活也能吃飽的話，其他人的動力就會減少，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對這些人沒什麼好客氣的！
　　現在最讓於易峰頭疼的，莫過於卡爾文一手創辦的「月球會」了。自從卡爾文精準地預言到「地球爆炸」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加入月球會。
　　這可以說是一種奇怪的信仰，在卡爾文的「預言」中，上帝之子就是於易峰，而他又有著「超人類」與基地領袖雙重身份，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
　　這種信仰不同於虛無縹緲的宗教，反而有點像追星。於易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卡爾文已經被抓起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們自發的，或許，人們其實更需要的是一種心靈上的寄托吧。
　　總而言之，也不算什麼大事，「月球會」總歸是一個比較鬆散的組織，幾乎並沒有什麼反人類的條例，它甚至只要求人們相信「上帝之子會帶領人類走出困境」這一條就可以了。
　　所以官方也沒有採取特別措施，只能聽之任之。
　　或許，當人類走出困境後，人們將恢復理智，這種現象就會慢慢消失吧。
　　安撫完這些礦工後，於易峰又匆匆來到了糧食生產基地。要知道，一切的生產改造都是為了糧食啊，這些糧食，是重中之重！
　　基地最上層的空間基本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培養皿，長寬一兩米，高度普遍也就二三十厘米左右，可以看見零零星星的綠色正在培養皿中悄悄出現。
　　這些培養皿在鐵架子裡一層層堆疊起來，節約了大量場地空間。每一個鐵架都配置太陽燈以及溫度控制系統，保證植物能夠正常生長。
　　「於上尉，這是普通早稻的種子，48小時發芽率在96%以上，用得還是華夏提供的雜交種子。」
　　說話的正是糧食改造計劃的主要負責人——首席生物學家羅曼博士，他似乎對實驗進展還算滿意，「這批水稻生長週期在三個月，預計能生產一萬噸的谷子，足夠我們五萬人食用一年！」
　　兩人一遍閒逛一邊交談，羅曼不停地介紹目前的進展。
　　「這一些是小麥幼苗，生育期一百天左右。」
　　「這些培養皿中種著的是蔬菜，包括青菜、薺菜、小白菜、芹菜等等。水稻、小麥不足以提供人體所需的全部營養，所以我們也擴大了蔬菜的產量。」
　　「像小白菜的生長週期只有三十天，你看，已經有模有樣了。」
　　於易峰一聽，樂了，「這麼說，一個月後，我們就能吃到小白菜了？」
　　「是的！的確如此。」羅曼笑著說道，「這是科技的力量，也是我們全人類的努力。」
　　十幾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著，他們正在不停地測量二氧化碳濃度、培養液濃度以及記錄幼苗的生長情況等等。
　　經常會有人在玻璃門外駐足觀望，看著這批幼苗一點點長大，他們心中會有那麼一絲絲感動。人類心中想希望，有點像像培養皿中的幼苗，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一點一點茁壯成長起來。
　　這些人的克制力都不錯，看了一會後，就會滿懷熱情地投入到工作中。
　　「羅曼博士，這樣吧。」於易峰說道，「你安排一下，每個努力工作的人都可以領養一棵幼苗，不過，也僅限一棵，作為這次農業改造的紀念。」
　　羅曼雖然不是什麼政治家出生，但也猜到了於易峰的用意，笑著說道，「這個簡單，拿便簽讓他們簽個名字，往培養皿上一貼就成。」
　　兩人又觀察了附近的生產情況，還有大量的設施正在生產當中。如果所有項目都能完成的話，至少能生產出足夠三年的糧食！
　　於易峰簡單估算了一下，如今的農業大改造計劃，是建立在絕大多數實驗停滯的情況下進行的，按照以往的算法，造成的經濟損失不計其數。
　　更何況，這一次改造，動用了以往儲備的大量資源，絕大多數人都在死命加班加點，按照以往的經濟系統，三個月的時間至少得要花兩萬億美元！
　　兩萬億美元，生產五萬噸的食物，這代價……呵呵，關鍵是還只是一次性的，人們並沒有建立完整的生態系統，所有的二氧化碳都是工業得來的。難怪以前的人寧願從地球上運食物過來。
　　「按照計劃，農業計劃完成後，我們還得飼養豬啊，羊啊之類的動物，這樣人類就會有肉吃，不過這個週期就比較長了……最好，還是得建立個生態系統啊。」羅曼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那些實驗室中的動物都好生餵養著吧？」
　　「這個肯定！吃的比人還滋潤呢。」羅曼道。這也沒辦法的，這些動物如今都變成了珍稀物種，人們想要吃肉，就得好好保護好它們。
　　於易峰繼續往前走，看到了十棵如同小樹般的植物，每棵植物獨享一個足足兩米見方的培養皿，一走近這邊，他感覺溫度都低了幾度。
　　「這就是完美素改造過的超級水稻！」羅曼博士自豪地說道，「它們還會繼續成長，直到七八米高為止，每一棵都能生產兩千公斤的糧食。」
　　「這是完美素的無窮偉力，我們人類，什麼時候能做到這一點呢？」


第十八章 審判（一）
　　兩個星期的時間很快過去，每過一天，基地的模樣就改變一分。
　　6台50萬千瓦的核電機組從塵封已久的倉庫中搬了出來，重新煥發出光與熱；荒廢多年的工廠也重新開啟了流水線。
　　整個基地的用電高峰甚至達到了1000萬千瓦，相當於二分之一個上海！要知道，上海的人口可是有2000萬啊，而這裡只有5萬！
　　絕大多數的電能用於工業生產，四通八達的鐵路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滿負荷運行。一趟趟高速列車源源不斷地運來數以萬噸的鈦礦、鈾礦、鐵、可燃冰、硅等礦物。
　　在幾個小時內，這些礦物就會變成各式各樣的原材料，然後投入新的生產。
　　看著手中的工作逐步走向正規，於易峰的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管理一個基地，不僅僅是生產就夠了，最關鍵的，還是「人」。
　　人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矛盾體，基地裡的五萬人，有無私的，有自私的，有聰明的，有笨的，有積極的，也有消極的。對於這些各式各樣的人，於易峰都想方設法將他們內心深處的希望調動出來，讓所有人都擰成一股繩，加入到生產中。
　　為了達到這個效果，於易峰幾乎記下了每個人的名字，根據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對症下藥。他是超人類，雖然記憶力很強，面對這麼龐大的數據也是累的夠嗆，但是沒辦法，唯有齊心協力，人們才能渡過這一難關。
　　其中一類特殊的人，便是基地裡的犯罪分子。最窮凶極惡的在暴亂當天就被擊斃了，剩下的雖然都有罪，但還罪不至死。
　　這些人便十分麻煩了，總共一千不到點，怎麼處理他們是一個大問題。基地裡的每個人都是寶貴的財富，總共人口也就五萬多一點，總不能全部殺光吧？
　　這一天，於易峰主持了一個特殊的會議，會議主題便是討論如何處理這些犯罪分子。
　　「現在，我們基地裡的犯罪主要有兩類，第一類是原先的死囚。還有一部分是趁地球爆炸之際，作奸犯科的人。」於易峰站在會議最前方，「我們目前沒有這麼多時間來制定法律，但也應該商量一個簡單的策略。」
　　「用我們華夏的話來說，有功必賞，才能勉勵能幹的人努力工作；有罪必罰，才能懲戒罪惡的人不敢妄為。獎善與懲惡，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二者只有結合起來無所偏頗，才能實現基地的安定，收到最好的社會效果。」
　　基地內的死囚一直是不受待見的一群人，也是歷史遺留問題。一方面，一些危險性工作離不開他們，另一方面，他們是罪犯，容易造成社會動盪，所以人數一直不多，保持在一千的樣子。
　　在叛亂結束後，有四百多名死囚被擊殺，大多數都參與了騷亂，但也有兩百多人一直安分守己。
　　「對於這些安分守己的死囚，他們經歷了人性的考驗，應當給予獎勵。」一位機械工程師在會議中說道：「我的一位老朋友在地球時誤殺了一個人，所以被判處死刑。他在基地裡生活了十年，一直兢兢業業，安分守己，可以說改過自新也不過分。」
　　「他們對基地貢獻了這麼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認為，對於這些向善的人，理應予以赦免。」
　　這個提案經過討論後，很快獲得了通過。
　　第二類是罪刑比較輕的，比如說趁機小偷小摸之類，這些人雖然犯了罪，但都是小事，所以他們在人身自由方面的限制比較少。
　　對他們的懲戒措施便是「勞動改造」，他們需要額外的勞動來抵消罪行。
　　最後一類就是在暴亂中犯了重罪的，對於重罪犯，不僅要關押起來，還要干重活。
　　殺是殺不得的，基地裡的勞動力緊缺，怎麼可能將他們殺掉呢？至於人權，在生死危難面前，誰還管這個……
　　沒有人會同情他們，就連最富有聖母情節的人也說不出什麼了。
　　一場簡單的會議就這樣乾脆利落地結束。
　　法律方面的完善工作只能以後進行了，因為這方面工作量太大，實在沒有人手啊。
　　「上尉，今天下午兩點有一場關於叛軍首領卡爾文的審判，請您務必參加！」當會議完成後，於易峰的手機裡出現了這樣一條信息，是他的助手百合子小姐發過來的。
　　他實在是太忙了，一個會剛剛開完，又要參加下一個，這幾乎成了他現在的日常。
　　「原來是卡爾文啊，這到是必須要參加了。」於易峰喃喃自語道，又回復了百合子一條信息。
　　百合子是羅曼博士的養女，亞裔人，雖然只有二十歲，卻是頂尖的物理學家。現在大量的物理實驗被叫停，她無事可做，便成了於易峰的行政助手。
　　從百合子身上，於易峰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工作狂……除了吃飯、睡覺，所有的時間都拿來工作，沒有一句玩笑話，更沒有其他娛樂，用百合子的話說，「那些都是毫無意義的活動。」
　　所以，兩個人之間，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當然，他自己本身也向著工作狂靠攏當中……
　　當他走進法庭的時候，發現有三十多名陪審員已經到場，都是各行各業的領頭人物，打了聲招呼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基地裡的各項法律還沒有制定，因此採取了陪審團制度，由各行各業共四十名陪審員共同判定卡爾文的罪刑，於易峰也是其中的一位。
　　等人到齊後，審判很快開始，卡爾文也被帶了上來，他臉色浮腫，可能吃了一些苦頭，但目光還算清明，神志完好。
　　眾人都神色複雜地看向卡爾文，有一些甚至最近加入了「月球會」，對他的評價兩極分化嚴重。有人認為他是整個人類的先知，也有人認為他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嫌疑犯已經帶到，審判開始！」站在最前方的法官輕敲了一下法槌。他身穿軍事化的服飾，神情嚴肅地宣讀了卡爾文的基本情況。
　　「被告人，你有什麼話要說？」
　　卡爾文站在被告席的位置，他用手捋了捋頭髮，平靜地道：「我知道你們想問我什麼……是的，我承認，人是我殺的。」
　　「我在地球爆炸後，趁亂殺害了戴維·森、大衛·波爾，還有卡希維爾。另外，還有一些中層官員也是我殺的。」
　　話音剛落，滿座驚然，沒想到卡爾文竟然這麼直接地承認了。
　　陪審團的眾人對著卡爾文指指點點，相互討論起來。戴維·森、大衛·波爾和卡希維爾是基地裡的三位高層領導，分別掌管基地裡的行政、軍事以及經濟。
　　這三人卻在地球爆炸之後死於卡爾文之手，所以整個基地才會在那一段時期處於失控狀態。
　　這樣說來，卡爾文的罪行可就大了！
　　……
　　科普：月球有甲烷。
　　在美國人的月球撞擊實驗中，地面研究人員通過數據分析，發現撞擊後還檢測出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甲烷和一些碳化物。也即月球有甲烷，以可燃冰的形式存在。


第十九章 審判（二）
　　「人是我殺的，治安隊的士兵也是我下藥迷倒的，這點我承認！還有那兩萬多人質，也是我指揮綁架的……這些我都承認！」
　　「你為什麼這樣做？」法官呵斥道。
　　卡爾文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他停頓了一會兒，分貝突然高了一個檔次，「我……我是為了全人類啊！」
　　「這三人只要活著，就是對全人類的迫害！你們想想……他們要是活著，於易峰上尉還能掌權嗎？」
　　「我用了三年的時間，耗費了無數精力，終於看清了未來……如果他們活著，我們人類將沒有任何希望！他們的愚蠢，將毀滅整個人類！」
　　「三年啊，三年的時間，我在未來無限的可能中，終於發現了一條生路，那就是我現在做的！」卡爾文瘋狂的高呼起來，「那三個人，是絆腳石，是人類的障礙，我必須要將他們祛除！只有上帝之子……才能帶領人類找到生路啊！」
　　卡爾文的聲音越來越高昂，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所以，只有殺了他們，我們才能活下去！」
　　「肅靜！」法官將法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於易峰坐在陪審團裡，他感覺全部的眼光都吸引到自己這邊來了，什麼「上帝之子」云云，聽起來荒唐無比，平時根本沒人理會，但現在卻有很多人將信將疑。
　　人類是地球生物鏈的頂層，遇到這種宇宙級別的災難，卻如此脆弱與渺小，許多人開始尋找心靈上的慰藉，在這種大災難面前，如果真的有救世主存在，為什麼不去相信呢？
　　人類迫切需要主心骨，需要一位英雄來帶領他們走出困境。
　　這些天，於易峰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眼裡，對於更多人而言，於易峰的存在給他們帶來了安全感。「上帝之子」云云並不重要，他們只是需要一位領袖，一位從內心深處認同的領袖。
　　「上尉！」有人在隔壁拍了拍他，於易峰轉過頭一看，是一位戴著眼睛的中年女士。
　　「我叫安娜，是一位心理學家，我可以分辨一個人的謊言。從卡爾文的神態動作看……他說的好像是實話。」
　　戴眼鏡的女士聳了聳肩膀，略帶笑意地說道，「不是我誇您，像您這樣的執政官，勤奮、正直、努力，又富有人格魅力，確實比戴維·森、大衛·波爾和卡希維爾三個人好地多啊。」
　　「您在兩個星期內，幾乎認清了所有人，甚至能叫出每個曠工的名字，光光這一點，就是他們三人比不了的。」
　　「您不知道，他們是差勁的官僚。那個卡希維爾甚至什麼都不懂就來月球執政，曾經鬧出不少笑話。他是官二代，來月球執政，純粹是鍍金而已。」
　　「要是平時，他們就算蠢笨一點也無所謂，基地照樣正常運行。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我不認為他們能比您做的更好。」
　　話音落下，附近的一些人也紛紛認同，於易峰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他們看在眼裡，確實比以往的三個人要好的太多。
　　「這麼說，卡爾文做了一件好事？」
　　「不對，殺了人就是殺了人，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應該慎重考慮。」
　　……
　　這時，法官又開口了，「卡爾文，你自稱有預言能力，這是真的嗎？」
　　這下，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這也是大家非常好奇的問題，畢竟，卡爾文真的預言到了地球的毀滅，不知是蒙的，還是真的預言出來的。
　　這可是預言能力啊，如果真的能預知未來，那麼卡爾文對人類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
　　卡爾文聽了，微微點了點頭，「是的，的確如此，有時候我能看見未來的一些片段……但是，這種能力時靈時不靈，越是和我有關，越是大事，越能夠看的清楚。」
　　「那麼請你說說，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法官問道。
　　「好的，我試試。」卡爾文點了點頭，他將雙眼閉了起來，漸漸地，額頭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汗珠，越來越多，直到形成豆粒般的大小，一顆顆滾落在地面上……
　　他的腦袋正在高速運轉，在這一瞬間，卡爾文彷彿靈魂出竅般，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畫面，雖然他的雙眼是閉著的。
　　整個大廳像馬鞍面般蜷曲了起來，所有的顏色全部消失，整個世界只有黑與白兩種顏色。無數的粒子與線條永不停歇地運動著，組成了一幅幅怪異而又抽像的圖畫。
　　卡爾文早就習慣了，對於自己的獨特能力，他曾經查閱過大量資料，從來就沒有這方面的信息。倒是有些符合一些科幻小說的描述，他看到的可能是四維空間中的時光通道之類……開玩笑，現實又不是小說，最終卡爾文也不清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只知道，坐在大廳角落裡的於易峰，在他的視角中，散發出如同恆星般的光芒，這也是他認為他是上帝之子的主要原因。大多數人在畫面中只是一個白點，完全沒有存在感，但也有少數幾人散發出暗淡的光，其中一個便是他自己。
　　緊接著，畫面開始加速，粒子與線條之間的加速碰撞，飛快地勾勒出一幅幅畫面，從一秒鐘十副，到百副，到千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噗」地一下，卡爾文喉嚨一甜，猛地碰了一口鮮血，好半天才緩過氣來，他雙眼無神，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很抱歉……」
　　「未來並不是唯一的，我們五萬人每一個決定，每一個動作都會帶來影響。我只看見，我們留在月球好像有些危險……」卡爾文努力回憶著每一個片段，想要讓畫面更加清晰些，「這種危險好像很快就會發生……是大是小，究竟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那麼，他所說的「有些危險」到底是什麼危險呢？到底會不會發生呢？從他的動作來看，竟然還吐了血？！一時間，眾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過了好半天，法官才回過神來，「那麼，下一個問題，你憑借你的預言能力，在地球上成立了邪教組織『虛空教』，並教唆了一萬人自焚？」
　　「不……不是我做的！那完全是對我的抹黑！」聽到這個問題，卡爾文不顧滿嘴的鮮血，痛苦的大叫起來，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好像回憶到不堪回首的往事。
　　「傑克、盧西恩，多麼上進的青年，羅娜，多麼美麗的姑娘……我怎麼可能讓他們自焚呢？」
　　「真正的兇手……是……是聯合政府啊！」
　　「當我知道完美素的存在時，我想要將它的秘密公開，因為它是屬於全人類的，不應被上層階級壟斷！」
　　「這一決定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我們想要集合一萬人的力量，逼迫政府妥協……」
　　「可惜我錯了，我考慮地太簡單了……燃燒彈……汽油彈，我低估了聯合政府保密的決心，他們就這樣倒在火海裡……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卡爾文喃喃道，雙眼流下了淚水。
　　這一番話蘊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多了！整個陪審團都沸騰起來，他們以前都是普通人，根本沒有接觸過政治的黑暗面，聽到卡爾文的控訴後，就感覺如同天翻地覆了一般。
　　難以想像，聯合政府竟然會因為保護一個秘密而抹殺一些普通人……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也太可怕了！
　　「安靜！都安靜！」
　　「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他在說謊……」
　　「我有一個朋友本來也在月球基地工作，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我以為他回月球了，但從此以後就失去了聯繫，難不成……」有人面色慘白，露出一副後怕的表情。
　　「我們月球基地原來也有一些絕對禁地。現在想來，這些禁地都是和完美素有關的吧？」
　　人們議論紛紛，細思恐極，不說地球，月球上便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地方，經常有人莫名其妙失蹤，卻被官方說成回到了地球。但究竟有沒有回去，誰知道呢？
　　而原先的治安隊員卻意外的沉默起來，尷尬地站在一邊，有些人的面色越來越青，甚至已經濕透了後背。
　　「我有罪！」瞎了一隻眼睛的馬克隊長突然跪在了法庭中央，「我曾經做了不少壞事……我的良心每天都飽受煎熬，現在終於解放了！」
　　「我也有罪！」
　　「我也是……」
　　隨著一個個內幕知情人的認罪，越來越多的黑暗面被挖掘出來，事情的真相往往超乎人類的想像。人群開始出奇的憤怒，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為了保護完美素的秘密，真的暗害了如此多的人嗎？
　　如果都是真的，那麼，這些人……真的該死啊！


第二十章 危機
　　一切的罪惡來自於對生命的貪婪。誰不想擁有更好的體質，更聰明的腦袋，有跟高的壽命呢？特別是於易峰這一成功例子的出現，更是激發了所有人的貪婪……
　　然而，完美素的數量畢竟有限，只能讓全世界不到千分之一的人使用，一旦秘密公開，必然會造成整個社會的動亂，更嚴重一點，第三次世界大戰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說，聯合政府嚴守完美素的秘密，也有一些道理，不完全是錯誤的。各國政府曾圍繞著完美素暗地裡較了不少勁，許多莫名其妙的地緣衝突，從現在看都有了很好的解釋，那便是完美素的分配問題。
　　到了最後實力最強的五大國達成了共識，「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於是，人們成立了聯合政府，將大多數完美素封存在月球基地裡，用核彈守護，任何實驗都需要聯合政府的批准。
　　誰都想不到，地球就這樣爆炸了……所有的陰謀詭計，都隨著地球的毀滅而煙消雲散。再追究前任政府的過錯似乎沒有多大意義，因為大多數責任人已經死去，少部分活著的人也只是從犯，只是聽從指令而已……
　　一場虎頭蛇尾的審判就這樣草草結束，卡爾文的判決甚至都沒有下來，法院就選擇了休庭，「擇日再判」。
　　這種傷士氣的事，人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間歇性遺忘，所有一切，還是放在以後再說吧……
　　……
　　基地裡的工作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次審批對整個基地而言只是件小事。
　　湯姆遜，男，33歲，原瑞士籍物理學家，曾經在sci上發表文章60餘篇，其中7篇被最權威的《自然》雜誌收錄。
　　與此同時，他也是一位著名的天文學家，在月球基地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實驗室。湯姆遜平時的工作便是監視整個星空。
　　在地球爆炸後，崩發出了大量的岩石碎片，這些岩石碎片在靠近月球時，有可能會被月球引力捕獲，從而化為隕石，襲擊月球。
　　在天文學中，兩顆行星引力的平衡點稱為拉格朗日點。在拉格朗日界線上，月地之間的引力恰好抵消，隕石能保持平衡狀態。而超過這個界限的隕石便有可能撞擊月球，給人類帶來災難。
　　在地球爆炸第一天，甚至有超過三千顆來自地球的隕石撞擊月球！這些隕石個頭均不大，對於遠在月球南極的人類來說，只能感覺到一些小地震而已，算不上什麼。
　　但對天文學家來說，卻是恐怖而絕望的一天，他們時時刻刻監視著天空，隕石撞擊一下，就如同砸到他們身上一般，心尖就跳動一下，生怕忽然之間便遭受滅頂之災。
　　小行星撞擊，對於生命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6500萬年前，一顆直徑十公里的隕石撞擊地球，產生了鋪天蓋地的灰塵，極地雪融化，植物毀滅，火山灰也充滿天空，這一切導致了恐龍的滅絕，得益於此，哺乳動物才能崛起。
　　如果同樣一顆量級的隕石落在月球，那麼整個地殼將會發生十三級以上的地震！如果這顆隕石降落在貝利環形山，那麼毫無疑問，相當於100萬億噸TNT炸藥同時爆炸釋放出的能量，能將整個南極抹去。
　　這樣的威脅一共有八個，最大的一顆直徑甚至在二十公里以上……現在湯姆遜只能祈禱上帝保佑，這些巨型隕石不要撞擊月球。
　　基地裡的核武器對這些隕石沒有任何威脅，只能稍稍改變它們的方向而已……這種祈禱上帝的無力感，對科學家來說非常難受。但是除了祈禱，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湯姆遜的心也一點點放了下來。發生這種災難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小，因為地球上方籠罩著厚厚的大氣層，隕石在運動過程中，會與大氣不斷摩擦，動能不斷減少。
　　當這些小行星的動能減少之後，它們又會被地球自身的引力吸引回去，那麼，月球也就越來越安全。
　　基地位於月球南極，位置還算不錯，鮮有小行星能穿過重重障礙來到這裡，故而人類享受了一段和平發展的時光。
　　「導師，這是最新的衛星圖像。」他的學生托馬斯發過來一份郵件。
　　「好的，收到了。」湯姆遜點開一看，是地球的衛星圖。
　　從圖像上看，原來的那顆湛藍色星球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的由砂石、大氣以及水蒸氣組成星雲狀包層，完全看不清裡面的結構。
　　這些星雲物質不停地運動、碰撞，在未來還會出現湍渦流，從而引發自轉。不過這個過程極為緩慢，也許幾千萬年，幾億年後，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這裡又能形成一個新的地球。
　　也許，又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或許，只有一些微生物能存活下來吧……從光譜分析，最裡邊的溫度在2000攝氏度左右，所有的動植物都滅絕了。」湯姆遜歎氣道。
　　原本的超大型蘑菇雲也消散了，兩個星期過去，這片蘑菇雲在地球後方漸漸擴散開，一直擴散到了五六十萬公里的遠方，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片壯麗的白色光幕。
　　其實這片光幕非常稀薄，甚至沒有原來地球大氣的十萬分之一，但勝在體積龐大，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還會有不同的顏色，宏偉而又絢麗。
　　如今，月球隨著繞地公轉，即將進入這片光幕中。
　　湯姆遜沒由來地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來的玄而又玄，又抓不住到底是什麼，湯姆遜苦思冥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這種不安的感覺到底是哪裡來的。
　　「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他自我安慰道，這片光幕，其實就是砂石、大氣以及水蒸氣組成的，並沒有特殊的成分，也不可能對人類造成傷害。人類甚至沒有辦法感知它，因為實在是太稀薄了。
　　他隨手點開那場超級爆炸的視頻，再一遍地觀看起來。那場摧毀了人類母星的超級爆炸，是整個人類的噩夢，許多科學家曾經研究過它，想要搞清楚它為何發生。
　　湯姆遜也是如此，是什麼樣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反物質炸彈？中子星？黑洞？還是其他？
　　他在兩個星期內，將錄像翻看了無數遍，也計算了無數遍，最後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是動能武器！
　　一個質量一百噸，接近光速的飛行器就能造成這樣的爆炸效果！簡直不可思議，他在超級計算機上重複計算了好多次，也模擬了好多次，都得出了一模一樣的結論。
　　難道是外星人的飛船意外墜落到了地球？
　　這個計算結果已經上報到了科學院，同其他許許多多的結果放在了一起，暫時還沒有定論。
　　如果真的是光速飛行器的話，那該是怎麼樣的科技……
　　光速啊，明白其含義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個令人絕望而又嚮往的速度。也唯有這樣的速度，人類才能在有限的生命內，衝出太陽系，尋找新的「地球」。
　　而人類現在最快的航天器也就20千米每秒，和光速每秒30萬公里相比，簡直九牛一毛。
　　憑借人類現在的科技進度，什麼時候才能接近光速呢？至今為止的人類，甚至還在為食物危機而奮鬥……差距太大了！
　　明白的越多，越是知道自己的渺小，一種沉重的絕望感出現在湯姆遜的心中。真理的海洋，其浩瀚程度，或許遠程人類想像。
　　「唉」，湯姆遜搖了搖頭，擺脫了一些不良情緒，雖然年僅33歲，他卻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導師，你看，我收集到了冰！」他的學生托馬斯在實驗室外大叫起來。他在前幾天用塑料薄膜設計了一個簡單的儲水裝置，水分子遇到薄膜時，會凝結下來，化而為冰。
　　要知道，月球表面沒有大氣，幾乎是真空啊，放在平時，這種實驗基本上的不會成功的。
　　托馬斯開心地說道：「我們的月球開始穿越那片光幕了，地面附近也有了稀薄的大氣，雖然完全不足以提供呼吸，但我們可以從中獲取水分！」
　　「年輕真好！」湯姆遜如是想道，他的天才學生托馬斯年僅16歲，卻已經是博士水準，但有時候，也會浮現出幼稚的一面，畢竟還是沒長大的孩子啊。
　　忽然間，湯姆遜好像想到了什麼，心裡突然咯登一下，他終於抓到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了！


第二十一章 滅頂之災
　　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強，湯姆遜甚至來不及回應托馬斯，便在電腦上計算起來。這是屬於頂尖科學家的敏銳直覺，他有一種預感，一場危機正在醞釀，一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滅頂之災正在悄悄發生……
　　十指飛快地敲擊鍵盤，羅列出各種方程式：動能公式、摩擦力公式、空氣動力學、流體力學還有萬有引力……
　　很快，這些公式都被整理在屏幕上，敲擊回車後，計算機開始運算，湯姆遜的呼吸也開始變得粗重，他感到眼前有些發黑，隱隱有暈厥的跡象。
　　超級計算機的運行速度是非常快的，只是不到一秒鐘的功夫，結果就已經出來了，瞬間，他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了一下，臉色蒼白的可怕。他真希望是自己算錯了……
　　「導師，你看我收集到的冰！」他的學生托馬斯拿著一塊塑料薄膜，興沖沖地跑進實驗室，當他看到湯姆遜正在工作的時候，立馬停止了說話。
　　湯姆遜導師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打擾他工作會挨批評的。誰都不喜歡自己工作的時候被打擾。
　　自從地球爆炸後，他們兩人都失去了親人，本來一般的師生關係反而拉近了許多，湯姆遜導師對他的要求也越來越嚴厲。
　　不過，無論怎麼樣，托馬斯總是能在這些嚴厲的要求中感受到一絲絲關愛。或許，他們已經算是彼此之間最熟悉的人了吧。
　　「托馬斯，你來看看我算的對不對。」湯姆遜生怕自己算錯了，語氣疲憊地說道。
　　這一次，他在電腦上又重新推演了一遍，每個公式都逐步逐步地寫，花了很長的時間。其實按照平時的水平，這些簡單的推導根本花不了這麼久，好像這幾行公式花費了他一生的力氣。
　　「這是……」
　　托馬斯並沒注意湯姆遜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他好奇地看了一會，天才的大腦很快就反應過來，「哦……額……我明白了，你在計算一個高速運動的球，能在空氣中飛多遠？嗯……計算過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啊，這是……」
　　看到那些熟悉的參數，托馬斯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瞪大眼睛，全身顫抖起來。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心中的惶恐幾乎沒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迎面看到了湯姆遜的目光。
　　「上帝拋棄我們了嗎？！」
　　……
　　於易峰在下一刻便得到了這一消息，一開始，他熱血上湧，腦袋發昏，瞬間感覺天塌了一般。這是什麼個情況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類連糧食危機還沒解決呢，又發生了這種事情……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這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只持續了一會，於易峰猛地咬了一下嘴唇，劇烈的撕咬瞬間就讓他的嘴巴翻紅，藉著這股疼痛，他稍稍變得冷靜一些。自己作為月球基地的總負責人，絕對不能像一般的人那樣，陷入絕望之中。
　　這件事十有八九都真的，雖然不是科學家出生，但基本的物理公式還是能看得懂，因為這並不深奧，也就是大學物理水平。
　　這些公式從能量的角度出發，由於摩擦力的作用，將機械能轉化成內能，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錯誤。
　　但就是因為這樣，人類所面臨的麻煩就大了！一滴冷汗從於易峰的額頭上滴了下來。
　　「百合子小姐，我現在要召開一個緊急會議，要求各個生產大組的組長，所有重要的科學家都必須參加！事情非常緊急，立刻，馬上！」於易峰急切地說道。
　　「什麼？有重要的事嗎？我必須提醒一句，抽調這麼多重要人士，會對基地生產造成巨大的影響！」
　　「不，我有重要的話要說！這是命令！」
　　……
　　當會議召開的時候，甚至還出現了一些騷亂，有小部分人對於易峰的行為不滿，他們覺得於易峰一個外人突然掌控了整個基地，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不滿的。
　　但到了這時候，於易峰已經懶得和他們扯皮了，他清了清嗓子，直接說道，「各位，我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說，可能不是非常秒，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帶著一絲狐疑，眾人坐了下來。
　　他打開電腦屏幕，畫了一個球，又在外邊畫了一層大氣，開始演示起來。
　　「你們看，這是我們所在的星球——月球。」
　　「這邊是被幾乎摧毀了的地球，我們的月球因為受到地球方面引力影響，做著繞地公轉運動。」
　　「地球在被摧毀的一剎那，由於質量分佈的關係，引力有所改變，所以我們所在月球的軌道也有所改變……橢圓軌道的離心率在0.21左右。」
　　「隨著軌道的改變，遠的地方雖然離地球更遠了，但是近的地方也離地球更近了。」
　　「我們知道，地球上面籠罩著大量的氣體以及塵埃。在原先南半球澳洲對過去的地方，有一團由巨型蘑菇雲擴散出來的超大型氣團。隨著繞地公轉，我們的月球馬上就要穿越那片氣團了。」
　　「大家也知道這片氣團的密度很低，還不到地球大氣的十萬分之一。它是由水、砂石以及空氣組成的混合物，對我們人類也沒什麼傷害。」
　　「大家都不把它當做一回事，但是，就因為這樣，我們都將這個問題疏忽了！」
　　底下的人聽了，小聲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於易峰到底要說什麼。
　　「你們聽我說，就算是這麼稀薄的大氣，也會帶來一定的空氣阻力，而月球在運動的時候，會與大氣產生大量摩擦，將部分動能轉化為內能。」
　　「大家想想，月球這麼龐大的體積，空氣阻力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們的月球這些天來一直在減速的過程中……」
　　話還沒說完，有些思維敏捷的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坐立不安起來，剩下的人也開始隱隱意識到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月球減速，必然不是什麼好事。
　　整個會場變得寂靜，所有人都開始聚精會神地聽著於易峰講話，一些人心中的小心思也就只能暫時藏在心底。
　　於易峰停頓了一下，等所有人都消化完畢後，繼續說道：「當月球的速度降低後，圓周運動所需的向心力將小於地球對月球的引力，所以，月球會被地球吸進去一點，然後，整個系統將保持新的平衡。」
　　「這種平衡非常複雜，隨著動能的喪失，月球的軌道離心率會增大，軌道的最低點會逐漸向地球靠攏，這是非常危險的。」
　　「因為離地球越近，隕石越多，受到襲擊的概率也就越高。況且隨著大氣密度的提高，月球動能的損耗也就越快……」
　　「我們推測，最後結果有三種，第一種，月球遭到巨型隕石的撞擊。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極大，一顆直徑十公里的隕石將引發十三級地震，將我們整個基地毀滅。」
　　「第二種，假設我們沒有遭到隕石襲擊。但是，月球離地球太近，很可能會因為潮汐引力的拉扯作用而四分五裂……」
　　「如果我們運氣足夠好，沒有收到小行星撞擊，月球也沒有被引力拉扯地四分五裂……那麼，動能減少到一定程度後，亦會有月地相撞的風險。」
　　「這個過程，不會很短，但也不長……」於易峰頓了頓，在屏幕上列出了湯姆遜教授所給出的公式，密密麻麻的一大串。
　　「根據保守地計算，六個月內是最安全的時間！」
　　「六個月後，我們將直接受到外圍隕石的威脅！一顆十公里直徑的小行星完全能讓人類滅絕。」
　　「也有可能，月球因為引力作用而四分五裂，那樣我們人類的下場也不必多說。」
　　「運氣最好的結果，也就十二個月。十二個月後，就有月地相撞的風險！」
　　……


第二十二章 大不了一死
　　當這番話說完，所有人都絕望地嚎叫起來。就算再愚笨的人，也都聽懂了於易峰的意思……六個月……所有人都只能活六個月了！
　　地球沒了，月球也要沒了嗎？那麼，人類還能去哪裡呢？有的人開始嚎啕大哭，有的人乾脆暈了過去，這麼多天的努力，付出了這麼多心血，剛剛露出了一點曙光，剛剛有了一點希望，卻立馬被掐滅……這對所有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就算是再堅強的人，此時也承受不住了。
　　哪有希望啊？離開月球，怎麼離開？難道靠五百噸載重量的勝利號嗎？別開玩笑了！
　　正因為這些人都是精英，更是明白建造一艘宇宙飛船的超高難度。
　　如果說造一艘航母的難度是1，那麼登月的難度便是100。畢竟這麼多國家擁有航母，但有登月技術的卻寥寥無幾。
　　如今最先進的飛船「勝利號」，集成了全世界大量的先進技術，其製造難度在1000左右。
　　那麼，真正能星際航行的宇宙飛船呢？能負擔五萬人生存的飛船，其製造難度在至少10萬以上，甚至有可能是100萬！無論是引擎、材料還是動力，人類沒有一項技術是達標的……這不是一個數量級，而是好幾個數量級的差距啊，不可能，不可能的！
　　上帝啊，你真的要讓人類全部滅絕嗎？！
　　於易峰緊緊皺著眉頭，他也體驗過這種如同潮水般的絕望。但是，他還是高估了這些精英人類的承受能力。情緒是能互相傳染的，當越來越多人的陷入絕望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崩潰之中……這是希望破滅後的大崩潰。
　　人類，難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不，決不！能夠真正放棄人類的，唯有自己！
　　「安靜！都安靜！」他拍了拍桌子，見大家都不聽自己的話，心中一發狠，用腳猛地一踹。
　　「砰！」地一下，整個桌子都被踹翻了出去！
　　「都給我安靜！」
　　這下子，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這是陷入絕望之後的本能反應，無論智商多高，現在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哭什麼哭！哭能解決問題嗎！」於易峰怒髮衝冠地吼道，「月球已經毀滅了？還是我們人類已經滅絕了？六個月！我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你們應該慶幸，我們提早發現了這一災難！」
　　「你們在怕什麼？怕死嗎？死就死了，還比別人多活了六個月呢！你們在怕什麼？！不就是一死嗎？你們是想要在絕望悲觀中，碌碌無為地渡過這最後的六個月，還是像一個戰士一樣，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我們必須要反抗命運！即使前路漫漫，甚至是懸崖峭壁，也絕不坐以待斃，決不讓命運扼住自己的喉嚨！」
　　「想辦法！必須要想辦法！一定要想出辦法來！怕什麼？大不了一死！」於易峰幾乎是咆哮地吼了出來。
　　人們都愣住了，現在的人類，幾乎一無所有，剩下的也就一條命了，怕什麼呢，還怕什麼呢，大不了一死罷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是溫和謙遜的形象，如今終於展現出軍人鐵一般的作風！「反抗命運！」這是一句強有力的口號，許多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上帝既然對人類如此不公，那麼就反抗吧！抗爭吧！即使失敗了，也只是死亡而已！
　　死就死吧，既然大家都一起死了嗎，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這樣一想，就有一種熊熊的烈火在心中燃燒起來。
　　事實證明，憤怒比絕望強。有的人滿臉通紅，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有的人默然不語，只是擦乾了眼淚，默默地驗算起於易峰給出的公式，還有的人握緊拳頭，低下頭顱，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過了好久，於易峰看到眾人已經平靜下來了，繼續硬著心腸說道，「現在，月球已經不再是我們的避難所，想要活命，我們必須要逃離月球！但是，大家也知道，以我們的生產力以及技術水平，根本沒辦法造出能夠橫渡星際的宇宙飛船。」
　　「所以唯一的希望，便是那艘外星飛船了，它足夠大，也足夠堅硬，足以塞下我們全部的五萬人，唯一不足的便是沒有引擎。想要啟動它，我們必須在六個月內設計並生產出飛船引擎！」
　　「如果成功了那最好不過。失敗了的話……就算十三級地震、或者月地相撞，外星飛船也不一定被摧毀，我們或許還能在裡面苟延殘喘一陣。」
　　「但這並不是一條很好的出路，沒有外界的補給，沒有一顆星球做靠背，我們能在裡面呆多久？十年，二十年？」
　　「所以，要想辦法啊！」於易峰猛地一拳砸下，堅硬的鐵桌子被砸出一個凹坑，「我們需要奇跡，必須要創造奇跡，我們才能活下去！」
　　眾人一併沉默了起來，那艘外星飛船大家都見識過了，實在大的可怕，內部的扭曲空間先不去管，光外面的直徑就有十五千米，這是什麼概念？幾乎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的兩倍，東方明珠塔的32倍！
　　那得要什麼樣的推動力，才能讓一個縣城那麼大，兩座山那麼高的飛船升天？
　　所有的科學家可以說絕望地有些麻木了，剛剛燃起的信心又開始黯淡。
　　現在人類的技術上限，便是「勝利號」飛船，整個飛船載重量是五百噸，其火箭的推動力上限是五千噸，速度20每秒千米，這還是有完整產業鏈的情況下才能生產出來的。
　　最後，大家沉默了好久，還是首席物理學家菲利克斯站了出來。他靜靜地思索了一會，發話道：
　　「各位同僚，我在這裡說幾句。這艘外星飛船的確如於易峰先生所說的，是人類最後的避難所。但是它體積實在是太大了，就算它是非常輕薄的材料製成的，總質量可能也超過了我們的承受能力。」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飛船內部的空間是扭曲的，裡面有重力的存在。大家都知道，萬有引力是由質量引起的。由此推測，飛船底下至少有個億億噸的質量源，才能產生如此強大的萬有引力！」
　　「億億噸啊！我不是給大家潑涼水，實在是……」菲利克斯說到最後，再也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幾個科學家都齊齊變了臉色，億億噸質量的物體……想像一下，一座山也就十億噸啊，一億億噸相當於一千萬座山！
　　一千萬座山啊，這已經不是什麼承受不承受的問題了……是根本不可能啊！
　　於易峰也是如此，他深深歎了一口氣，目光黯淡下來，人力有時盡，如果真的想不出什麼辦法，那就只能死守這艘飛船了，這是他最不想要的結果……


第二十三章 外星黑科技
　　「不，菲利克斯先生，我不認同您的觀點！」就在人們絕望之際，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後方傳了過來，於易峰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助手百合子！
　　說來也是，她的真實職業其實是一位傑出的物理學家，其次才是自己的助手。不過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於易峰經常會因為年齡的關係而疏忽這一點。
　　她太年輕了，畢竟只有20歲啊。看來，百合子也是一位天才。
　　面對眾人懷疑的目光，百合子繼續說道，「從隕石坑的規模以及深度來看，這艘飛船不可能像您說的那麼重。如果是億億噸的質量，即使速度不高，也能輕易地擊穿整個月球！」
　　「而事實上，飛船隻砸了一個小坑，有部分還露在地表。」
　　菲利克斯聽了點了點頭，雖然被質疑，但她說的確實有道理。其實菲利克斯更希望自己的觀點是錯的，如果飛船能夠再輕一些，那樣人類的機會便更多一點！
　　「更何況，假設那艘外星飛船有極大的質量，那麼必然會產生強大的萬有引力！我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高精度的實驗，從來沒發現引力方面的異常。」
　　「這說明，它的質量不會很大！我們不能用我們人類的知識水平來想像外星科技！」
　　這番話就像冬日裡的一抹陽光，沙漠中的一彎清泉，每個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就連於易峰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小聲討論著，百合子的話有理有據，的確，人們建立基地這麼久，並沒有發現引力方面的異常。所以，它不可能是億億噸，只要降低幾個數量級，人類就有辦法了！
　　這是希望！這就是希望啊！如果這艘飛船真的很輕很輕，說不定真的有希望！
　　輕，人類就能逃離月球；重，那就只能死守。這是決定命運的質量啊！
　　但飛船的質量到底是多少呢？光靠討論是得不出結果的，很快，一些科學家開始設計實驗方案，目的就是為了稱量這艘外星飛船！
　　飛船的材料是未知的，人們甚至沒有辦法將其中的一部分拆卸下來，所以沒有辦法採用「質量=密度*體積」的公式，但這難不倒科學家，他們有的是辦法，只過了一個小時的功夫，就有二十多個方案呈遞了上來。
　　於易峰簡單看了看，各式各樣的思路都有。最為快捷靠譜還是一個類似「卡文迪許扭秤」的實驗，將不易觀察的微小變化量，轉化為容易觀察的顯著變化量，再根據顯著變化量與微小量的關係算出微小的變化量。
　　再看看，其他的方案也各有各的特點，評不出孰好孰壞。
　　看到科學家們臉上還帶了點希望，於易峰心中才稍稍安心。
　　「那麼，今天上午的會議就到這裡，請大家在下午三點之前測量出外星飛船的質量。還有，基地裡的一切生產照舊，大家務必在公眾面前保密，避免引發騷亂，拜託了！」
　　於易峰剛剛宣佈會議結束，一些心急火燎的科學家已經急匆匆地跑出去了。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進行實驗。
　　他心裡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最後還是要求助外星人的黑科技。雖然，這種命運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於易峰還是安安期待它給人類能帶來更多的驚喜……
　　「于先生，醒醒！醒醒！」剛剛發了一會呆，於易峰就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回過頭一看，原來是百合子。
　　她的表情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就連這麼大的事情也沒讓她改變過臉色，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您還有五個地方需要巡視，二十一份文件需要批閱。您的郵箱中還有三十多份未讀文件需要回復，請抓緊時間！」百合子不停地催促道。
　　「好的，好的，知道了！」於易峰非常好奇羅曼博士是怎麼培養出這樣的女兒的。從長相上，眉毛彎彎，眼睛大大，其實還不錯，但性格上……簡直像個機器人啊！難怪，也沒有什麼男同志追求她。
　　他搖了搖頭，走向另一個巡查地點。緊接著，他的面色變得冷峻起來，撥通了一個電話。
　　月球基地的狀況一天天好轉，糧食生產基地裡的植物也一天天長大，但總是有那麼些不安分子暗地裡在搞小動作。
　　他們大多數人是原先基地裡的官員，因為躲在底下設施在逃過了卡爾文的一劫。現在由於人事變動調到了基層，他們或許是處於嫉妒，或許是處於不甘心，總是暗中搞些小動作。
　　反正，要趁此機會，把最後一點不穩定因素打壓下去。
　　「滴、滴、滴」電話通了三聲，有人接通了電話。
　　「我是華夏第三大隊，第一特種部隊，於易峰！」
　　「我是華夏第三大隊，第一特種部隊，許雲進！」
　　兩人以部隊裡的形式對接後，於易峰迅速問道，「老許，怎麼樣？現在基地裡的治安還可以吧？」
　　「報告隊長，基本還不錯，比較穩定。」許雲進答道，「原本治安隊的成員犯了一些事兒，願意聽從我們的安排，畢竟他們也是我們救出來的。現在，基地裡的軍權全部掌控在我們手裡！」
　　「那就好，務必要保證基地的安全啊！」
　　「是！」許雲進猶豫了一會，「隊長啊……我們現在實在是太忙了，人手不夠用啊！整個基地還不到一百名士兵，卻要管五萬人，兩班對倒，基本沒有休息的時間，忙啊！再怎麼也得招幾個警察啊？」
　　「徵兵的事兒，你就別想了，現在各個生產組都卯足了勁，人手全都不夠用，哪有人肯來當兵？」於易峰笑說道，「能活下去就好啊。」
　　「是啊，能活下去就好。」許雲進點頭道，雖然條件比在地球上時艱苦了無數倍，但每個人都還是想活下去的。
　　於易峰停頓了一會，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最終，他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月球可能會毀滅」這個事兒告訴了許雲進。
　　許雲進沉默了好久，似乎有些兒發呆，他突然笑了一下，「隊長，咱什麼沒有經歷過，都是死了好幾遍的人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遍。你說的沒什麼，交給科學家就行，我相信他們！」
　　「對啊，隊長，不還有六個月嗎，早著呢！都好久沒見你了，啥時候來看看俺們啊！」旁邊的黑胖子趙耀在一邊嚷嚷起來。
　　「你閉嘴！哪有你說話的份！」許雲進怒道。
　　於易峰突然感到鼻子一酸，自己的戰友們還是最可愛、最親近的人啊，「等這一波忙完了，我們就在飛船上射擊演習！最新式的裝備隨意試用！」
　　「哈哈，隊長你是超人類，得好幾個打你一個才公平啊！」趙耀好像被人摀住了嘴巴，但還在那裡大叫。
　　「隊長你別理他，這就是個大嘴巴子，紀律這麼差，非得好好訓訓他不可。」許雲進說道。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緊接著，於易峰輕輕咳了一下，這是他說正事之前的習慣性動作，「好了，許雲進，接下來說正事。」
　　「是，隊長！」許雲進的語氣也嚴肅起來，趙耀的嬉鬧聲戛然而止。
　　「現在可能有人對我們不滿，在這種時候還要搗亂，真是小人難防，你盯緊一點，我估計可能會有人散播謠言，趁此機會把這批人全部抓起來！」
　　「是！保證完成任務！」許雲進斬釘截鐵地說道，眼中帶了一絲殺氣，按照他的理解，這些人都是他們救下來的，還能翻了天不成？
　　基地已經亂過一遍了，決不能亂第二遍！
　　……
　　下午，僅僅過了五個小時的時間，第二場緊急會議又開始了，決定人們命運的時刻到了！


第二十四章 狂喜
　　整個會議總共有三千多人參加，都是最精英的存在。於易峰坐在大廳最前方，和他坐在一起的還有二十幾名科學家，他們是各個實驗的主要負責人。
　　人群在下方小聲地討論著。有好多人第一次參加，還不知道實情，一開始聽聞這個噩耗後突然臉色煞白，後來又聽說還有一些希望後，才稍稍好些。
　　於易峰仔細觀察了一下，上午的幾張熟面孔都不見了，這些人因為暗地裡散佈謠言被抓了個正著，全部進了監獄。
　　面對這種現象，他有些無奈，心中苦笑了一下，或許這就是政治中的「打壓異己」吧，但是沒辦法啊，總不能鬧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無心工作吧？他認為他就是正義的一方，或許那些被抓進去的，也認為自己是正義的……
　　「會議現在開始！」
　　於易峰正色道，「各位同志，我們遇到的困境大家都知道了，我們的安全時間還有六個月，也就不多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外星飛船的質量問題！」
　　「這個問題甚至關係到我們的生存戰略！飛船質量太大的話，我們人類無法推動，只能躲在裡面嚴防死守，博取最後一線生機！如果比較小，我們就可以憑借這艘飛船，逃離月球！」
　　「我們的科學家對外星飛船的質量進行了測量，現在，請他們公佈最終的結果！」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溜溜地看向了台上，這是一種不安，一種緊張。這種心情，如同高考成績出來前的前一秒那般，糾結、忐忑不安，如同等待著命運的宣判。現在這種忐忑更是強烈了一百倍，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宣判啊！
　　其實於易峰的心中也有些不平靜，這些科學家的表情都怪怪的，看不出喜怒哀樂。有些甚至還眉頭緊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但於易峰卻可以看出，這不是擔憂，而是一種疑惑，一種不解。
　　到底是怎麼個回事呢？
　　一名科學家站了起來，看著這麼多人盯著自己，他的神情有些拘束，「各位，我們用了二十餘種方法進行了測量，得到了幾乎一致的結果。其質量為……」
　　「103.86萬噸！」
　　103.86萬噸！「嘩」地一下，所有人都喧鬧起來，紛紛探討著這個數字所代表的可能性。
　　它究竟是多？是少？是好？還是壞？
　　說實在的，103.86萬噸這個數字，比最差的猜想好得多，但又比最樂觀的結果稍微差些，甚至還有人說它質量為0的。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怎麼說呢，這艘外星飛船如此龐大的體積，只是這個質量的話，可以說很輕很輕了吧……
　　要知道，一艘大型航母的質量大概是10萬噸，東方明珠塔的質量在12.5萬噸左右，443.7米高的帝國大廈，質量達到了40萬噸！
　　而一艘高度比珠穆朗瑪峰還高的飛船只有100萬噸多點，真的只能說很輕很輕了！它就算塞下幾萬艘，幾十萬艘航母也不成問題啊！
　　但是，但是……人們連把一艘航母升天的能力都沒有啊！其中最突出的難點便是燃料問題，以現在的化學技術，想要推進一架飛船上天，至少要十倍質量的燃料才行。
　　飛船能夠獲得的動能並不是與燃料的量成正比的，理想狀況下可以用齊奧爾科夫斯基火箭方程式表示。這並不是一個線性函數，再簡單點說，燃料增加很多，飛船最終的速度可能只增加一點點。
　　這是航天令人頭疼的問題，目前最先進的勝利號飛船，最初的升天的時候至少有5000-6000噸，但到最後也就500噸，這還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那麼百萬噸級別的飛船，需要多少燃料，一千萬噸？再加上什麼空氣循環裝置、電力裝置之類的要不要了？最後的速度能達到多少？人類能做出推動力一千萬噸的引擎嗎？
　　這一個個都是問題，都是大問題啊！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物理學家菲利克斯突然站了起來，他揮了揮手，說道：「各位，聽我說一句，在實驗過程中，我們發現的並不止這一點！」
　　「103.86萬噸這個數字，其實比我們想像中的輕得多得多！為什麼？這些年來，我們在飛船裡面建立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實驗室，光是搬進去的物資設施就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我們簡單的估算了一下，三十年的時間，我們至少從外界搬進了200萬噸的東西！但測出來全部質量只有103.86萬噸！」
　　「這不合理！簡直奇怪！甚至不可能！」
　　「我們以為自己測錯了，但是二十多個實驗方法都得出了幾乎一樣的結果，簡直難以想像！除非整個物理大廈全部推到重來，我們才會全部出錯！」
　　「所以，這艘飛船必然蘊含著我們人類難以想像的高科技……為了驗證心中的想法，我們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
　　「我們先是在飛船裡陸續運送了一萬噸礦石。緊接著又對飛船的質量進行了一次測量，竟然還是103.86萬噸！」
　　「太令人驚訝了，我們不信邪，再運送一萬噸進去，還是103.86萬噸！」
　　「這意味著什麼？」菲利克斯狂熱地說道：「飛船的質量竟然是恆定的！無論往裡面塞多少東西，它都不會變重，天吶！這是什麼樣的科技才能做到？」
　　大廳裡再次熱鬧起來，有些人聽懂了，有些人還沒聽懂。
　　於易峰揉了揉鼻子，只要是聽懂的人，眼眸中都露出了一絲狂喜！
　　啥意思呢？舉個簡單的例子，這艘飛船就像玄幻小說中的空間戒指，無論往裡面裝多少東西，從外面稱，都不會變重！
　　哆啦A夢看過吧，他的空間袋，裡面裝了這麼多東西，卻依舊很輕……這艘飛船，或許就是這樣的存在。
　　這可就相當於是作弊了！對於星際航行來說，最麻煩的東西莫過於燃料了。通常的火箭，光是燃料的質量，就佔其總質量的90%，甚至95%以上！
　　譬如說人類曾經最強大的火箭——土星5號，其初始質量在3000噸，但最後發射出去的阿波羅飛船，也就46噸而已。根據齊奧爾科夫斯基火箭方程式，絕大多數能量其實都被用到推進燃料「自己」身上去了，所以，能量的利用率其實是非常低的。
　　正是因為如此，飛船的速度才如此難以提升，燃料多了，它本身的質量也就大了，最後能有效利用起來的也就一點點而已。
　　要獲得更大的動能，要麼就是更多更多的燃料，要麼就是使用能量密度更大的燃料，譬如說，核能。
　　但現在，最根本、最真正的作弊神器出現了，質量恆定在103.86萬噸！裡面的東西隨便裝，外邊質量都不會變，就算裝了一億噸、十億噸的燃料，外面一稱，還是103.86萬噸！
　　有本事，將半個月球裝進去也沒有問題，質量依舊是103.86萬噸！
　　這樣的科技實在變態啊！對於人類來說和作弊沒什麼區別，這是空間科技，還是負物質科技？人類根本不懂為何會有如此奇妙的現象，這可不是玄幻小說中的世界啊……
　　但是，不懂歸不懂，不影響使用，於易峰只知道，他能把整個月球基地都裝進去，什麼重量啊、質量啊都不需要考慮，只要瘋狂裝東西就行！
　　想著想著，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有這樣的飛船，人類還不能逃離月球的話，乾脆去死好了……


第二十五章 獵戶座計劃
　　經過一段時間的消化後，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這個驚天的喜訊。這裡的人都是精英，多多少少都有些科學素養，一點一點想明白後，一種狂喜從內心深處湧動出來，就像滔天的洪水般，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啊！啊！」
　　「砰！」「啪！」
　　現場到處都是人們發洩般地叫喊聲與拍打桌子的聲音，許多人喜極而泣，埋頭痛哭，有些人乾脆兩兩擁抱在了一起，也不管互相認不認識，這幾個小時對他們的刺激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但突然來了一個神轉折，從地獄到天堂，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會場才慢慢平靜下來。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呢，那便是如何推動這103.86萬噸的飛船！
　　人類曾經最強大的「土星5號火箭」，其推動力在3500噸左右，隨著技術的進步，目前「勝利號」飛船所搭乘的火箭推動力達到了5000噸，但比起103.86萬噸還是差的太多。
　　以人類現有的生產力，又不可能在六個月內造出幾百幾千個火箭。怎麼辦呢？
　　這麼點小困難當然不可能難倒人類。瘋狂的科學家們早就想好了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人類所掌控的最強大的力量——核彈！
　　這個瘋狂的想法並不是科學家們臨時想到的，它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已經出現，被稱作——「獵戶座計劃」！
　　美國政府的「獵戶座計劃」最早發起於1958年，當時正是冷戰早期、美蘇剛開始太空爭霸的時候，「獵戶座計劃」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發起的。
　　科學家們計劃造一艘像遠洋巨輪般龐大的太空船——「獵戶座」，並用數千枚小型核彈做動力，將這艘至少可以乘載40名宇航員的太空船送往火星、木星或土星。
　　根據計劃，「獵戶座」太空船隻需125天就能往返火星，飛船上可以攜帶100噸設備和食品，如果換成常規的火箭推進飛船，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獵戶座計劃」有個最大的問題便是核污染，核彈爆炸後產生的廢料，幾千幾萬年都不會消失，總不能因為放個飛船把整個地球大氣污染了吧？所以，「獵戶座計劃」最終還是流產了。
　　但放到現在，卻沒有這個問題，如今的人類即將離開月球，還管他什麼污染不污染的。人們也擁有更宏偉的決心，想要推動一艘超巨型的、百萬噸級別的飛船！
　　菲利克斯演講到極興處，隨手從書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交到於易峰手裡。於易峰看了看，心中頓時一驚，正是「核彈推進計劃」的初步方案，他看完後，又傳遞到其他人手裡。
　　「大家看，這是我們二十多人探討出的初步方案。」菲利克斯說道。
　　「首先，獵戶座計劃的第一個問題是安全性問題。這個問題幾乎不用考慮，因為我們的飛船足夠牢固。三十年來，科學家對它做過任何事，我強調一下，是任何事，包括核試驗！但根本沒有辦法損壞它的一絲一毫。所以，我認為這艘飛船非常安全。」
　　「第二，便是加速度的問題，核彈爆炸引發的巨大加速度，瞬間能把人壓成肉餅。但是這也不成問題……飛船內部是自成空間的，既然質量無法從裡面表現到外面，那麼外面的力也沒辦法傳遞到裡面去。」
　　「怎麼說呢……」菲利克斯想了想，「飛船在加速的時候，我們並不會有任何感覺，就同樣擁有了速度，這似乎非常神奇，違反了物理定律。可能是整個空間在運動，而我們相對空間又是靜止的……唉，現在的科學也解釋不了具體原因，反正事實就是這樣。」
　　「最後就是技術上的問題了。」
　　「按照獵戶座計劃，我們準備讓太空船攜帶大量核彈，當飛船需要動力時，就從船尾釋放出一顆，接著再釋放出一些由含氫塑膠製成的固體圓盤。當飛船駛出一定距離，核彈將在飛船後面爆炸，蒸發掉塑膠圓盤，將其轉化成高熱的等離子漿，然後反過來推動飛船……」
　　菲利克斯滔滔不絕地演說起來，眼中的狂熱情緒越來越高漲，下面的人不管聽不懂聽得懂的，都搖頭晃腦地跟著聽，他們相信這個傢伙是在正兒八經說事。
　　他說的越複雜，人們就越相信。
　　基地裡是有核彈的，也不多，總共就三枚核彈。如果人們想要執行這個計劃，必須大量生產核彈才行。
　　原子彈的製造太麻煩了，得用大量的離心機提純濃縮鈾-235，耗時耗力，還耗費能源。
　　氫彈就省事多了，有足夠的氘（D）和氚（T），然後用原子彈點燃就行。說白了，原子彈在氫彈面前，就是個看大門的。但是，基地裡的原子彈只有三顆啊，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這麼說，我們的原子彈不夠？」於易峰問道。
　　「是的，我們的離心機只能分理出工業級別的鈾，所以要特地重新製造一批，至少要五六千台吧。第二點，離心機的工作需要大量的電能，所以我們需要申請更大的電能額度。」一位工程師如是說道。
　　「要麼還有一種方案，就是把基地裡原有的原子彈拆解得更加小型。我覺得這個方案更好！」
　　「還有啊，于先生，製造氫彈所需的氚，造價非常高，需用中子流轟擊鋰6化合物，然後利用熱擴散法，這需要的電能可不是蓋的……」
　　「還有，我們依然要設計化學火箭引擎，目的不是為了推動，而是為了微調飛船方向，怎麼說推動力也得萬噸級別吧……幾十萬噸燃料要的吧？」
　　聽明白了，這是要電、要能源來了……頭疼啊，於易峰摸了摸腦袋，他飛速地計算了一下，真的很頭疼，這也需要電，那也要電，哪來那麼多電呢？
　　基地裡現在大量的工業都是要電的啊，現在的電廠都差不多滿負荷了啊。
　　但他也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些人也是逼急了才向自己要電的，總不能讓人拿著鐮刀鐵錘，硬生生砸出一枚核彈出來。
　　「改造整個飛船，這個工程量也就有些大了，還得加強金屬冶煉，水泥也必不可少……」
　　「飛船裡面的東西不算質量，但外面掛載的器械是要算質量的，所以最好用比較輕的鈦鋁合金才對……」
　　眾人希望滿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於易峰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這也缺，那也缺，再大規模地開發電站已經不太合適，再怎麼快也得要五六個月的時間吧，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他轉眼一想，其實現在進行的農業改造計劃和航天計劃基本上是兼容的，很多東西在農業改造計劃中已經囊括了，只要稍稍改變一下就好。三個月後，等農業改造計劃完成了，又會騰出大量的電力。
　　「還有啊，於易峰上尉，我們必須要大規模地搬運物資，反正不算重量的，多多益善，越多約好。上了太空，東西不嫌多啊。」
　　「我們去哪顆星球呢，土衛六、木衛二、還是火星？」
　　有的人甚至眼睛閃閃幻想著星際航行了。這可是真正的星際航行啊！以前從來沒有實現過的事兒，就要在最後的五萬人類手中莫名其妙地實現了，真是世事無常！
　　「停！」於易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你們先自己討論一下，找些切合實際的方案，不要什麼有的沒的全部說給我聽。」
　　「我們需要先制定一個大綱，詳細的計劃以及技術要點可以放在以後再說。基地裡的狀況你們也知道，什麼電啊水啊都缺，省著點用，務必切合實際！」
　　話剛剛說完，於易峰就一溜煙跑到了廁所裡，他長吁一口氣，點燃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這是最後幾根煙了，抽一根少一根啊……他撓了撓頭，忽然發現自己的頭髮掉了幾根。
　　自己可是超人類啊！竟然會掉頭髮，可見這個位置真是壓力山大……


第二十六章 航天夢
　　一個複雜而又龐大的計劃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所有人都為參與這次計劃而振奮不已。這一次的航天計劃可不同於幾個星期前的「農業改造計劃」，它更加複雜、宏偉、壯麗，是人類與死神搏鬥、與命運鬥爭的終極產物，其難度可以說是歷史最高級別！
　　當初的農業改造計劃從技術的角度講，沒什麼特別的難點，無非是執行力以及工程量的問題。但這一次的航天計劃就不同了，工程量直接上升了幾倍不說，還有大量的難點需要技術突破，什麼核彈推進云云，聽起來激動人心，但其中的大量細節，都需要科研人員一個一個推敲出來。
　　美國政府並沒有公佈「獵戶座」計劃的圖紙，一切都需要從頭來過，但是這絲毫沒有妨礙科學家們的雄心壯志。
　　雄心歸雄心，壯志歸壯志，路就在腳下，沒有一絲一毫取巧的餘地。科學是嚴謹的，急不得，也強求不得，不可能因為某個領導的意志而發生轉移。
　　這些科學家之間的討論，於易峰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特別是人類最頂級的大科學家，他們到了這個境界，自然有著一番自己的行為準則，更是不會對著政府首腦有著什麼誠惶誠恐的態度了。
　　他們有時候看向於易峰的目光，更像看一頭待宰殺的肥羊，因為科學家們希望從他身上壓搾出更多的能源以及資源指標。
　　「先生們，沒有以前的設計圖紙，時間上來得及嗎？」於易峰好不容易插上了一句嘴。
　　「於易峰先生，現在是2020年，難道我們還需要求助於70年前的技術嗎？」
　　菲利克斯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們有超級計算機，有最優秀的科研人員，整整三萬名！其中四十多人獲得過諾貝爾獎，三十多人獲得過菲爾茲獎……於易峰先生，我們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
　　他大聲咆哮起來，好像自己的人格收到了侮辱。
　　「相信，相信……那你們先忙！」關心不成反而被噴一臉，於易峰灰頭土臉跑了，轉身走向另一個討論組。
　　這是工程建設方面的討論組，兩個人正在大聲爭辯，各種專業術語，各種數據，一串一串地冒出來，讓人目瞪口呆。
　　「你的這個電路設計不應該這樣，以後要是規模擴大了，負荷不就不夠了嗎？」一個鬢角有白髮的中年男子扯著嗓子吼道，他滿臉通紅，似乎非常生氣。
　　「你懂什麼，我這是最新最集約的方式，是根據D·多然先生的論文設計的！」年輕男子也不甘示弱地吼道，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不行，我絕對不同意這樣的方案！」
　　一老一少吵得不可開交，看到於易峰走過，卻齊齊停了下來，像是餓狼看見了鮮肉一般，眼睛齊刷刷亮了起來。
　　「於上尉啊，我們的電力指標您考慮好了嗎，沒有鋼鐵，沒有水泥，拿什麼造房子啊？」
　　「對啊，還有線纜的問題，應該加大供應量，沒有幾千噸線纜，飛船沒法通電啊！」
　　兩人停止了吵架，突然站在了統一戰線上，那位年輕的小伙子甚至還有意無意擋住了於易峰的去路，不讓他走了。
　　「唉，你們知道，關於能源指標，得統一規劃後才能……」於易峰說了一句話，又灰溜溜地轉身了，你擋我的路，我轉身總可以了吧？
　　這些科學家，有的還好說話一點，有些根本不客氣，管你是領導什麼的，沒有資源，我拿什麼生產啊？
　　面對這些，於易峰也可以理解，更不會生氣。這些人類文明中最精英的存在，一定不會讓自己就這麼輕易死掉的，他反倒安下了心。
　　宏偉的航天計劃光是討論初步大綱就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這還是極度趕時間的情況下完成的。有些科學家三天三夜不睡覺，一散場就暈了過去，還得讓人抬回臥室。
　　這只是一個初步大綱啊，更多更多的內容需要填充，更多的技術難點需要後續突破……
　　這天，於易峰坐在辦公室裡，頭疼地揉著腦袋。各種奇怪的方案像雪花一樣堆滿了整個辦公室，不，現在已經是無紙化辦公了……應該說，這些海量的文件堆滿了他的電腦。
　　這次的航天計劃，講究的就是「快、狠、準」。快——建設週期一定要短，因為人們的時間不多；狠——功率一定要大，強度一定要高，越暴力約好；准——精度一定要高，航天嘛，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大量的設計方案都有一種蘇維埃式的奇特美感：簡單粗暴，一個比一個嚇人。
　　於易峰點開第一張，《關於用核彈炸擊礦山的初步設想》！這是用核彈轟炸礦山快速採礦的方案，也不是哪個瘋狂的傢伙想出來的，關鍵是還有理有據，什麼抗輻射服之類都設計好了，看上去還有點兒可信度？
　　於易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緊接著點開下一份，《億噸級核武器設計圖紙》！他眼前一亮，這東西竟然這麼快就搞出來了？難道那些科學家的腦袋裡，時時刻刻有著核彈的設計圖嗎？
　　下一份方案更是瘋狂，《十億噸級核武器研究方案》！於易峰不禁冷汗連連，差點嚇了個半死，還好，只是一個假設方案。
　　地球上的「大伊萬」號稱有一億噸級別，實際上也就五千萬噸TNT當量而已，但也已經大的不得了了。這裡的五千噸、一億噸並不指代核彈質量，而是與TNT炸藥對比得出的。
　　比如說，一顆核彈爆炸後釋放的能量與100萬噸TNT相當，那麼就稱之為100萬噸級別的核彈。
　　這下好，直接來個十億噸！於易峰終於知道，為何聯合政府要在基地裡放核彈了，這些科學家要是瘋狂起來，分分鐘能將地球毀滅。
　　再看下面的，《關於用激光點燃氫彈的可能性》、《大型生態圈建設方案》、《一種新的偏二甲□製造方案》，《鈦鋁合金研究》，還有《蜘蛛機器人採集計劃》，甚至還有造鋼鐵俠盔甲的，一看就不太靠譜，莫非是哪位小學生發上來的？
　　於易峰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面對大量看上去還可以的東西，他感覺自己貧乏的知識根本不夠用，物理也好，化學也好，統統不夠用。
　　一份方案，怎麼也得有上萬個字吧，如果當小說看，不怎麼用腦子，五六分鐘也就看完了。但這些並不是小說啊，二三十分鐘是起碼的，有時候，他那可憐的物理化學知識翻來覆去找了個遍，也還是看不懂……
　　那怎麼辦，難道一天到晚坐在這看方案嗎？其他事情不用幹了？這些科學家把方案發給自己，都只為了一個目的——要能量，要資源！
　　但看不懂怎麼辦，煩啊，於易峰歎了口氣。
　　還好，自己有個助手百合子，這個工作狂異常歡樂地坐在電腦面前，一天能工作十六個小時以上，將這些方案轉化成自己能看懂的內容。
　　但是不能全部依賴百合子啊，所以於易峰決定，還得全方位地補習知識才行。


第二十七章 忙不過來
　　物理、化學、數學、生物……有數不過來的知識需要學習，於易峰只能再次擠壓自己的休息時間，他可憐的睡眠時間只有短短4個小時了，如果不是超人類，早就倒下了！如同囫圇吞棗般，他的要求不高，不要求十分精通，但至少能看得懂方案中的專業術語吧。
　　他在地球上學習的知識是不多的，聯合政府更加感興趣他長壽的身體，而不是更聰明的腦子。畢竟像他那樣智商160的腦袋，還是有部分地球人能夠達到的，但超高的身體素質，極高的壽命卻是獨一無二。
　　所以，他在部分人的刻意安排下，懵懵懂懂地成為了一名軍人。人們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潛力，的確，他的身體素質在訓練中越來越高……
　　可以說，於易峰的前半生，都是被操控當中的，即使他是超人類，也沒辦法反抗，他別無選擇。但現在不同了，他成為了人類最後的領袖，他必須要用自己的腦子，帶領人們走出一條生路。
　　他開始學習，孜孜不倦地學習。然而真理的海洋如此浩瀚，就算他比普通人聰明一大截，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將全部東西學完。
　　現代自然科學起源於19世紀末，經過200多年的發展，產生了成千上萬的科學分支，許多工作已經極度細化。裡面的學問實在太多了，一個人窮極一生，也學不完全部的知識。
　　現在的大多數科學家，只精通其中的一個領域或幾個領域，再也不會有像笛卡爾、牛頓那樣的全能科學家產生了。
　　所以於易峰頭疼啊，人家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他幾天內也不可能精通的。對於特別深奧的問題，連百合子都看不懂的東西，只能暫時壓下了，讓手底下的審核組討論之後再決定，但是這樣一來，工作效率便低了許多。
　　事實上，航天計劃的大綱已經制定完畢，絕大多數能源指標是由各個項目負責人把握的。大多數方案都由各位首席科學家負責審理。
　　於易峰看到的，都是被刷下來之後，再次呈遞給自己的方案。作為基地領袖，他手中也有少量能源指標，可以自主分配，這下好，一些科學家就像鬣狗聞到了腐肉一般，蜂擁而來。
　　他們的方案不是不好，但總歸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有的過於激進，有的不安全，有的耗時太長。人們的時間太少了，只有五個月不到點了，機會也只有一次，可以說只能成功不許失敗。所以，那些項目負責人都傾向於更穩妥的方案，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那些被否決的科學家就不服氣了，憑什麼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方案不好？他們想要找到於易峰獲得能源指標，想要證明自己的方案是優秀的。
　　這些方案，如同天馬行空般，充滿了想像力，還別說，真有幾個方案被通過採納了。這下好，越來越多的人向於易峰投稿，也不管垃圾不垃圾，萬一通過了呢？
　　忙啊，太忙了，根本看不過來，有一些東西看了半天，最後發現基本假設就是錯誤的，讓他差點吐血。
　　於易峰只能痛下決心，發了一份通知：「即刻起，方案再次被否決後，將一星期內不再受理該作者所有方案！」
　　意思是，大家悠著點，垃圾方案就別發上來浪費時間了，否則同一作者的所有方案都被斃掉！這下，終於清淨了很多，大家都開始謹慎點，把最靠譜的發上來。
　　於易峰終於長吁一口氣。
　　這一天，辦公室裡來了一位老熟人，是農業改造計劃的總負責人——羅曼博士。
　　「時光飛逝，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去了。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第一批蔬菜也要成熟了，包括小白菜、胡蘿蔔、芹菜等等。」
　　羅曼博士呈遞上來一份報告，「預計蔬菜產量在五萬公斤左右，雖然不多，但這只是第一批，後面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
　　「這麼說，糧食危機就要度過了嗎？」於易峰定了定神，回想起這一個月的努力，忽然有一些感動。
　　五萬人，從一盤散沙到充滿凝聚力，從絕望到樂觀，也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五萬人，就這麼一步步咬牙堅持了過來。
　　這一個月的時間，也讓於易峰本身得到了很大的成長，從一名思想單純的士兵，到一位合格的領袖。一開始卡爾文強行把他推上台時，他還隱隱有些抗拒，但現在，他已經完全能承擔這份責任。
　　「當初，許多人都認領了一棵蔬菜幼苗吧？將這棵蔬菜分發給他們，就當做一個紀念吧……」於易峰說道道。
　　「這個沒問題。」羅曼點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忽然間神色一緊，正聲道：「於易峰啊，我跟你說件事，關於大型生態圈的那個方案你看過沒？」
　　雖然羅曼是糧食改造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但在航天計劃中，糧食已經不在考慮範圍內了，他基本上沒有獲得能量指標。
　　於易峰心中一動，正事來了，他鬱悶地說道，「博士，你自己手上這麼大的項目，隨便騰出一點能源就是了，還找我幹嘛？」
　　「那不行！」羅曼搖頭道，「我任意挪用一點資源，糧食的產量就少一點，難道你願意？」
　　當然不行啊，於易峰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大型生態圈是必須建立的！雖然這一次糧食危機基本上渡過了，但是下一次呢？難道又要靠龐大的工業能力，浪費巨大的資源來生產這麼點糧食嗎？這是一種可恥的浪費！」羅曼激動道。
　　「按照經濟的角度，我們花了兩萬億美元的生產力，生產了五萬噸的食物，簡直不可想像！」
　　「我們的飛船這麼龐大，如果建立了穩定的生態圈，人們完全能長期生存在裡面！裡面有重力，空間又寬闊，為什麼不行？」
　　「我們本次的航天目標是火星，但是我們能把火星改造成地球一樣嗎？以我們的科技水平，不可能的！不如腳踏實地一點，改造這艘飛船！」
　　「你要明白，我們去火星，只不過是採集資源罷了，畢竟月球還是太貧乏了。但最終，我們還是得靠這艘飛船才能活下去，內部這麼龐大的體積，能生存幾千萬甚至幾億人！大型生態圈是必須要建立的！」羅曼博士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連一邊努力閱讀方案的百合子都看了幾眼。
　　「對，您說的對！我可以理解。」於易峰苦笑道，「但是這個工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啊，一年兩年不夠，長達十年都有可能！我們沒這麼多時間，也沒這麼多人手。」
　　「是的，但是早一點開始，就早一點結束。」羅曼面無表情地說道，「以後人口多了，什麼豬啊羊啊養殖起來，消耗大了，更加麻煩。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簡單到複雜，這是必須經歷的環節。」
　　「我們現在全部靠工業維持生態，能耗大就不說，萬一機械壞了呢？萬一斷電了呢？無論是安全角度，還是可持續角度，我認為都是有必要將生態圈建立起來。」
　　「生物實驗，需要的能量很少，我只是需要人手，這個專題組必須盡快成立！你給我一兩個人就行！」羅曼博士拿出了首席生物學家的氣勢，我就是向你要東西來了，給還是不給吧？！
　　於易峰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唉，也不知道怎麼反駁……月球基地曾經出現過幾次比較嚴重的生態問題，一次是氧氣大規模洩露，還有一次是工業有毒氣體飄進了基地內，均造成了重大傷亡。
　　他也知道建立一個生態系統的重要性，但問題是，大家都這麼忙，哪裡有人手啊？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唉，算了算了，手底下審核討論組的成員撥兩個給他。
　　羅曼心滿意足地走了。
　　前腳剛剛走人，後腳又來了一位科學家，這人於易峰認識，是華夏大名鼎鼎的核物理學家——丁一東教授！他的身型有些瘦小，六十多歲，鬢角上帶了點白髮，但是中氣十足，嗓門像個大喇叭似的。
　　「於易峰，我的核武器方案，一定要通過！」


第二十八章 超級炸彈
　　丁一東，國際知名的核物理學家以及導彈學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牛人，著名的FAA型洲際導彈以及ＤＡ型袖珍原子彈就是他主持設計的。丁一東也可以說是一位武器專家。
　　但在這種和平年代，發生戰爭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因為政策需要，各國政府更加傾向於將資金投入到月球基地上，故而軍事撥款的額度也越來越小，他的一身本領漸漸沒了用武之地。
　　在這種情況下，丁一東毅然來到了月球基地，參與這裡的建設。在這裡他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譬如說，周邊的幾個核電站他參與設計了一部分，基地裡的反小行星導彈也是他設計的。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裡有一種地球沒有的實驗材料——氦-3！
　　通常情況下，一個最普通的氦原子由兩個中子和兩個質子組成，氦-3作為氦的同位素氣體，原子量為3，只有一個中子。
　　它是核聚變的良好材料，因為使用氦-3的熱核反應中沒有中子，故使用氦-3作為能源時不會產生輻射，不會為環境帶來危害，是一種乾淨清潔的能源。
　　但是，地球上的氦-3儲量稀少，無法大量用作能源。這種地球上沒有的東西，月球上反而多得很，根據月球探測的結果，月球上的氦-3含量估計在100萬噸以上！
　　於是，丁一東便想要利用氦-3，設計一種地球上前所未有的武器——氦-3核彈！
　　「於易峰，我們完全可以利用氦-3開發核武器！」丁一東一本正經地說道，「基地經過三十年的開發，儲備了至少一千噸的氦-3，幹嘛不用這些現成的原材料？」
　　氦-3隱藏在月球土壤中，將月球土壤加熱到700攝氏度以上，將會出現氦的單質氣體。月球基地建立至今，挖了幾十億噸的礦，確實有了一兩千噸的氦-3儲備量。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他已經聽明白丁一東的想法了，「那麼，丁教授，為什麼你的方案會被否決呢？」
　　「唉，還不是因為氦-3核彈從來沒有出現過……」
　　丁一東露出一副苦澀的神情，「他們追求保守的核彈技術，是為了人類安全的最大化，這一點我可以理解。」
　　「我也知道，一款武器，從設計、生產到最終裝備，需要不停地測試、修改，至少需要五六年的功夫。但是，採用我的方案，雖然有些風險，但卻可以騰出更多能源！」
　　「氫彈所需要的材料是氘和氚，氘可以在水中直接提取，沒有特別大的難度。但是氚就比較麻煩，必須通過工業生產。一克氚的造價在30000美元左右！如果換算成能源，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嗎。」丁一東痛心地說道。
　　「將這筆能源騰出來，完全能做更多的事啊！光是建設週期，就能減少兩個月以上！」
　　「於易峰，你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會把氦-3核彈搞出來的！我很早的時候就把它設計出來了，也已經在計算機中模擬了無數遍，因為經費問題，一直沒有實踐過。但我的方案真的沒有問題！」
　　於易峰挪了挪屁股，他真的不知道怎麼拒絕這些名氣又大、脾氣又倔強的科學家。其實丁一東的方案就是一次巨大的賭博，成功了，就能騰出大量能源，節省大量時間，人類能發展地更好，失敗了的話，說不定就團滅在這裡了。
　　他仔細地斟酌起來，追求最安穩的方案，到頭來其實也不一定安穩。其實人們時間並不充分，六個月太少了，至少需要七個月或者八個月才能安全離開月球……多拖一天，危險就多一分啊！
　　其中最耗費時間的，還是推動力的問題。製造一枚枚傳統意義上的核彈，確實需要很多的能源與時間。但就算如此，科學家們依舊不敢賭，他們承擔不起失敗的責任。
　　更快的方案，不安全，卻節省時間。穩妥的方案，消耗比較大，安全性稍高一些，到最後安全性也不盡然，這是兩難的抉擇。
　　作為基地領袖，他沒有辦法逃避，必須做出決策。
　　過了好久，於易峰長吐了一口氣，終於緩緩開口道，「唉，你得知道，我手裡的資源……」
　　「一枚原子彈，一枚小型的原子彈就行！」丁一東說道，「和氫彈一樣，氦-3核彈也得用原子彈點燃。三個月……不，兩個月內，我一定能生產出一個小當量的氦-3核彈！我保證！」
　　見丁一東都發了軍令狀，於易峰也已經暗暗堅定了決心，「人手我可以撥給你。但是小型原子彈，我只有一枚的額度，失敗了，就再也沒有……」
　　「你放心，我明白的！」聽明白了於易峰的潛台詞，丁一東頓時心情大好，扯著嗓門喊道。
　　「對了，你說的十億噸級別核彈是什麼意思？那份方案是你寫的？」於易峰不解地問道，他回憶起自己看過的那份方案……真是瘋狂啊，可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是的，那份方案是我寫的！」丁一東挺直了腰板，語氣中帶了一點狂熱，「如果我的氦-3核彈成功了，完全可以借此搞出一個十億噸級別的終極核彈！」
　　「熱核武器幾乎是沒有上限的，根據我的計算，一枚十億噸級別的終極核彈，能產生無比強大的推動力，一枚，就能直接把我們的飛船轟上天！」他雙手環抱著比劃了一下。
　　「我的方案更加省事兒，等飛船有了初速度後，我們再利用常規火箭微調方向。」
　　「在我的方案中，氦-3的點燃溫度是一億度，但是原子彈爆炸只能達到五千萬度左右，溫度還差了些。所以我計劃先讓原子彈點燃一枚氫彈，再讓氫彈來點燃氦-3核彈！」
　　「我會先設計一枚百萬噸當量的小型氦-3核彈，如果實驗成功了……」丁一東盯著於易峰看了起來。
　　於易峰猛地砸了一下桌子，「你要是成功了，我肯定會讓他們再考慮你的方案！」
　　用氫彈去點燃另一枚終極核彈！這是多麼瘋狂的想法，於易峰心中有些震驚。但作為一個男人，一名軍人，從內心深處還是喜歡這種暴力而又狂野的武器。
　　最關鍵的是，丁一東的方案雖然風險巨大，但是太省時間了，只要一枚十億噸當量的終極炸彈就成，騰出的能源完全可以干其他事情。
　　十億噸當量的核彈是什麼概念？不知道，歷史上從未出現過。
　　5000萬噸級別的「大伊萬」炸彈擁有的巨大能量，能產生8.1級地震，在900公里以外的窗戶都能被震碎，地震衝擊波可以繞地球三次。
　　那麼十億噸呢？是大伊萬的20倍！
　　一噸氦-3能夠產生1萬兆瓦的電力，瞬間引爆帶來的破壞能力相當「大伊萬」炸彈的1.5倍，也就是7500萬噸的當量。換句話說，理論上只要13.3噸的氦-3，就能製作十億噸級別的終極核彈。
　　這便是核聚變的力量，太陽的力量，自然界的無窮偉力。
　　於易峰沉默了下來，是賭還是不賭。他一時半會還無法下定決心，只能看丁一東教授的實驗到底能否成功吧。


第二十九章 諾亞計劃（一）
　　日子一天天很快過去，轉眼間，距離地球毀滅已經有了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天，基地裡破天荒地放了24小時的假，許多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他個昏天暗地。
　　「這一個月以來，我們的基地建設有了新的成果，用電量突破1100萬千瓦，工業生產指數突破11360點，生產鋼鐵113萬噸……」電視機上的一個主持人正聲情並茂地介紹月球基地目前的發展情況。
　　聽著聽著，王志遠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個節目他每天都看，現在幾乎成了一個習慣。雖然他只是個普通工程師，但也關心著基地裡的一切。
　　他正躺在寢室裡休息，連續加班加點幹了一個月，突然停頓下來，就感覺脫了力一般，根本不想動彈一下。
　　他的室友趙超正在熱火朝天地煮一鍋清湯小白菜。農業改造後的第一批蔬菜已經成熟，兩個人剛好分到兩公斤，隨便用水煮一下，加點鹽，再加點從地球帶來的味精，這味道，簡直如同人間天堂！
　　「真是頂級享受啊！」王志遠撈起一棵，塞進嘴裡，細嚼慢咽之後才捨得嚥下，最後閉著眼睛長長吁了一口氣。這一棵白菜，讓他想到了從前的日子，差點沒讓眼裡的淚水流出來。
　　媽的，真沒志氣，吃到一棵白菜就激動成這樣。他暗罵自己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床底下掏了掏，拿出了一件東西，是一個酒瓶，「來，最後一瓶酒，小喝一杯！」
　　趙超張大了嘴，不可思議道：「怎麼還有酒，你不是在那一天全喝光了嗎？」
　　「額……以前藏起來的，這是真的最後一瓶。」王志遠也沒不好意思，感歎道，「咱們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以後肯定也會有酒釀出來的，不愁沒得喝。哎，你不是說要找老婆，找到妹子了沒？」
　　「哪能呢？沒那個空啊，我們生產隊都是大老爺們，哪有妹子。」趙超沒好氣地說道。
　　兩人隨便閒聊了幾句，王志遠忽然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有小道消息傳播，月球即將要撞擊地球，人們活不了幾天了！」
　　「別瞎說！」趙超神色一緊，趕緊把門關了起來，「我聽到的，是月球被小行星撞擊，有好幾個版本……真他麼扯淡。有幾個造謠的已經被抓起來了，你就別瞎想了！如果是真的，我相信於易峰上尉也會給我們個交代，怕什麼，天塌了有高個頂著。」
　　「唉，說的是。」王志遠搖搖頭道，「有什麼事也是那些上層人士先著急。現在他們不知道在搞什麼，一天要開半天的會。」
　　「是啊，好像要搞什麼大動作，一個個神神秘秘，我還問了我的領導，只得到一個回復：保密！於上尉真能折騰啊。」
　　「能折騰是好事，否則一潭死水，早晚發臭。茫茫太空，我們只有五萬人，沒有大變革，怎麼活得下去啊？」
　　「呸，你懂啥？」
　　這時，電視機突然自動跳轉了一個頻道，於易峰的身影出現在了畫面上，「各位，我是於易峰，現在我有一件事要宣佈。」看畫面，似乎是中央大廈裡的一個巨大會議室，有幾千人正齊齊坐著，各行各業的人都有，等待著於易峰的演講。
　　「咦，我昨天好像看到過通知，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算了吧，早就沒位置了，電視機上看也一樣。」
　　王志遠和趙超兩人齊齊停下，盯著電視機。不光如此，基地裡大多數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有人正在看書，有人在打遊戲，還有人在吃東西，但現在卻一併停下了。
　　於易峰並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但只要上電視，都是大新聞、大事件，和每個人都有關的大事件。
　　難道真的會月地相撞？真的有小行星襲擊？一種隱隱不好的感覺出現在王志遠心中。畢竟，還是有很多人聽到過謠言的，只是版本太多太亂，大家不相信而已，現在搞得這麼正式，說不定真有大事情。
　　於易峰準備了一會，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輕咳了一下嗓子，出聲道：「我們人類，自從誕生智慧起，便學會了眺望星空。璀璨銀河，無邊宇宙，何其浩瀚，何其偉岸，蘊含著無窮知識與秘密。我們一直以來，對星空充滿了好奇，充滿了疑問。」
　　「康德曾經說過，世界上有兩件東西能夠深深地震撼人們的心靈，一件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準則，另一件，便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
　　「頭頂上的燦爛星空，示我們以宇宙的無垠。人類與之相比，何其渺小啊，但渺小的人類卻憑借智慧與勇氣，欲與星空試比高！」
　　電視畫面開始跳轉，無窮的宇宙，浩瀚的星空，以及人類完成的一件件大事。
　　「1961年，蘇聯人尤里·加加林完成了世界上首次載人航天飛行，踏出了邁向星空的第一步。」
　　「1969年，美國人阿姆斯特朗第一次登陸月球，踏出了邁向星空的第二步。」
　　「再接下來，我們殘存的人類，最後的五萬人，將秉承人類最後的遺志，踏出邁向星空的第三步！」
　　許多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於易峰到底要說什麼，邁向星空，這是要搞航空事業嗎。也有一些人暗暗鬆了一口氣，看於易峰講的內容，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
　　於易峰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說道：「我宣佈，人類第一次星際航行項目正式啟動，代號——諾亞！」
　　「我們人類，從明天起，將迎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工程——星際航行工程！我們所有人，將見證這一偉大的時刻！按照計劃，在五個月後，我們所有人離開月球的懷抱，邁出前往火星的征程！」
　　「目標星球——火星！」
　　這句話一說出，所有人都倒嚇了一跳，會議頓時騷亂起來。王志遠和趙超的心裡也不例外，他們既有一種熱血衝動，又有一種奇怪的不安感。人是一種渴望安定的生物，在月球呆慣了，又突然要去火星，怎麼都會有點不安起來。
　　最主要的是，這件事太突然了，人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興奮的有之，疑惑的亦有之，星際航行，真的可行嗎？
　　「大家請安靜，聽我說。」於易峰道，「我們的三千餘名科學家，歷經兩個多星期的討論，得出了一份完全可行的方案，星際航行憑借我們人類的能力是可行的。我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請大家相信我們！」
　　「我們討論了每個細節，每個步驟。這一次，我們將乘坐外星飛船，也就是諾亞號飛船，利用核推動力手段，前往火星！」寥寥數語，就把大致方案說了一遍。
　　人群漸漸平靜下來，什麼外星飛船啊、核推動力啊，聽上去大膽又瘋狂，既然最權威的科學家們都說可行，那麼或許真的可行吧。外星飛船許多人都已經參觀過，在普通大眾眼中，科技含量是非常高的，那麼星際航行也應該不在話下……
　　再說了，於易峰上尉的人品，還是非常值得相信的。
　　有的人相互之間開始竊竊私語，「老大，你參加過那些會議，可行嗎？」
　　「可行！」
　　在得到肯定的回復後，一些人的心中開始出現一種奇怪的感覺。星際航行，這可是星際航行啊！女人們還好些，但男人們就不一樣了，所有的男人心中，都有過星辰大海、鋼鐵戰艦的宏偉夢想。但這些夢想，會隨著年齡增大，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散，但如今，最初的夢想被重新拾起，童年的幻想竟然能成真？
　　他們開始激動，開始熱血上湧。
　　「月球並不是我們的母星，月球也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沒有空氣、沒有藍天白雲，難道大家希望一輩子留在這裡嗎？難道大家希望自己的孩子，永遠見不到藍天白雲嗎？」
　　「不！我們要離開，離開貧乏的月球，不遠處的火星像位漂亮的姑娘般，正等待著我們！」
　　「兄弟們，我們的遠方是星辰大海啊！」
　　人們沉默著，沉默著，忽然間，後面的幾個曠工兄弟大聲叫了起來，「航天！航天！航天！」他們出身自小國家，根本就沒有航天航空的技術，如今聽了於易峰的計劃，激動地不能自已，他們為能夠參與這個偉大的項目而感到自豪。「阿類，阿類阿類阿類……」有幾個哥們咆哮般地唱了起來。
　　更多的人開始被鼓舞，一想到自己是這個偉大項目的成員之一，便熱血上湧，衝散了那點不安的感覺。
　　一種瘋狂的激情出現在人們心中，他們開始歡呼，開始尖叫，整個會場都沸騰了，人們根本懶得去考慮它的可行性，反正科學家們都說可行了，還反對什麼？
　　「啪！」地一聲，於易峰一掌敲擊在桌面上，「那麼，明日起，諾亞計劃正式啟動。」
　　「工程時長：五個月！」


第三十章 諾亞計劃（二）
　　於易峰的說話方式是很有技巧的，他並沒有說月地相撞、小行星撞擊之類的噩耗，反正人類都要離開月球了，這些消息不說也無妨。
　　「我，於易峰，暫任諾亞號第一任艦長！」
　　「我們的飛船，從外面測量是直徑15千米的球體，從內部測量，空間更是大了許多，水平方向上的直徑在200公里左右，垂直方向上的長度為60公里。大家想想，這是多大一個體積，足夠我們人類使用。」
　　「它的質量恆定為103萬噸，無論內部裝多少東西，都是這個質量！我們將採用引爆核彈的方式推動飛船。」
　　「大家放心，飛船是非常安全的，我們有足夠的技術手段來保證這一點！」
　　「飛船起飛後，只要四到五個月的時間就能到達火星。我們將在火星上開始新的生活！」
　　於易峰的每一句話就像一顆顆重磅炸彈，每說完一句，人們就大聲歡呼一下，漸漸地，會場氣氛到達了頂點，每個人都開始幻想著星際時代的生活。
　　人啊，是一種兩極分化十分嚴重的生物，有的人十分現實，他們認為理想是渣，難道能當飯吃？有的人卻非常情緒化，能為了理想犧牲一切。
　　但是，往往後者才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當然，大多數人是中間派的，吃飽穿暖之後，願意為了理想奮鬥一番。現在所有計劃都制定好了，聽起來也有很高的可行性，他們當然願意跟著於易峰大幹一場。也有小部分不願意的，但是隨大流之下，不願意也只能願意了。
　　「下面，有請各個工程的負責人上台演講……」
　　於易峰的演講完畢，底下掌聲雷動，光靠一腔熱血是沒法長久持續的，還得用一些堅實、可靠的方案來堅定人們的決心。
　　設計一艘能承載幾萬人的宇宙飛船是非常複雜的，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裡面，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好，一天要消耗多少氧氣，吃多少糧食，用多少水，都是非常頭疼的問題。
　　像空氣循環系統、水循環系統、電力系統等等，這些都是必須的，還有啊，污水污物處理系統也得要有，總不能把整個飛船弄得臭氣熏天吧？
　　不僅如此，飛船還得有大量的生產力，能夠自給自足才行，萬一什麼東西壞掉了，可以立馬製造一個。人們需要工廠，需要農場，需要種植園，才能逐漸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些都是飛船必備的系統，少一樣都不行，月球基地倒是有這些東西，但要知道，月球基地的建設可是花了三十年啊，現在，人們只有短短的五個月。
　　所以，第一個工程就是——拆！把原有的儀器設施拆下來，再拼裝到飛船上去。
　　不要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工程，必須循序漸進，還得有先後順序。像核電站之類建築，肯定要放到最後拆，要是直接拆掉，那麼基地裡豈不是全部斷了電？
　　像空氣循環裝置，要是直接拆掉了，那基地裡的人怎麼辦，豈不是活生生憋死？
　　這個拆遷工作，必須從次要到主要，從小到大，同時要保證人們的日常生活不受影響，一步步逐漸將東西搬遷到飛船中。
　　第二個工程是——挖！整個飛船是深埋於地下的，只露出了一點頭，想要讓飛船起飛，非得整個挖開不可，這意味著人們需要挖一個深度一萬五千米的大坑！
　　這個工程量實在太大了，按道理，五個月根本沒辦法完成。但事實上，人們已經挖了三十年了，飛船底下有大量的冰礦，時時刻刻都在開挖著，現在人們只要挖開貼近飛船邊上的那一層巖土即可。
　　這也就引出了第三個工程——裝！挖出來的巖土放哪兒呢？直接裝進飛船裡！不管有用沒有，先裝進去再說。反正裡面的空間這麼大，人類只能盤踞其中小小的一個角落而已，怎麼裝都裝不滿啊。
　　在宇宙空間中，是得不到任何物質補充的，周邊都是真空，所有東西用一點少一點。像水、空氣這樣的物資雖然能循環使用，但是終歸會消耗掉那麼一點，這一點一點加起來，到最後可能就不得了。
　　特別是能源，用掉了就沒了，不可能循環使用，也沒辦法大規模地補充，所以必須一次性帶足。現在基地裡的電力，70%都是靠核電站供應的，剩下的是太陽能、溫差發電之類，只佔據30%。
　　大規模地挖掘鈾礦是必然的了，還有冰礦、鐵礦、鈦礦……反正有什麼要什麼，什麼都缺啊，統統裝進去再說。
　　最後一項工程，那就是「造」！
　　像飛船引擎之類的東西，沒有現成的，還得硬生生造出來才行，這也是最誇張、最難、最振奮人心的一項工程，像什麼「億噸核武器推動方案」，「千萬噸鋼鐵生產計劃」都是這個工程中的。
　　談及這個工程，現場秩序一度還產生了混亂，一些原先的俄羅斯人、烏克蘭人瘋狂尖叫咆哮，就好像觸及到了他們的高潮一般。戰鬥民族就是喜歡這種瘋狂的計劃。
　　不管專業對不對口，他們紛紛要求加入這個工程……結果，肯定是被無情地拒絕了，該挖礦的挖礦，該拆遷的就老老實實去拆遷，讓你去跨專業造核彈，你能嗎？
　　王志遠在電視機面前，一開始還拿了根筆記了記，看看這個航天工程到底能不能實現。算到最後，龐大的工程量，錯綜複雜的關聯，根本就搞不靈清了。說來也是，三千名專家廢寢忘食算了兩個星期，自己一個小民能搞得清楚也就怪了。
　　他無奈地丟下筆，發現趙超這個傢伙像個小孩一樣，東跳一下西跳一下，激動異常，不由問道：「喂，你幹嘛呢？」
　　「星際航行，這可是星際航行啊！怎麼能不激動？！」趙超語無倫次地叫起來，看上去非常興奮。
　　「你來月球的時候，不也搭乘過宇宙飛船嗎？」王志遠不解地問道。
　　「那不一樣！」趙超再次瘋狂地叫道，「這可是真正的星際航行！三體文明，神級文明，我們來了，哈哈！」他是科幻小說的狂熱愛好者，什麼奇奇怪怪的看多了，先自己YY個夠要緊。
　　王志遠從未見他如此開心過，或許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本來苟延殘喘地活著，忽然間，發現自己正要開創一個新的時代，成為人類的英雄？怎麼能不開心，前後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樣的。
　　第一次的農業改造計劃，暫時解決了生存問題，但是並未真正改變人類的困境。人類守著一個貧乏的月球，真的有未來嗎，不知道……或者說，沒有……
　　但這一次的航天計劃，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大變革，讓人類找到了前進的方向，其中的風險是巨大的，但收穫也同樣巨大，如果真的成功了，人類完全能脫胎換骨，從此邁入星際時代！
　　王志遠敏銳地注意到了諾亞計劃的工程期：5個月，人類真的有這麼急迫嗎？其實並沒有。或許月地相撞真的會發生，但那又怎麼樣，有了諾亞計劃，他再也不會擔心這種事情了。
　　這樣說來，於易峰上尉真的厲害啊，不僅是行事手段，還是個人能力方面都是一流。換做前幾任的領導人，既沒有這個魄力，也沒有這樣的組織能力，早就怕的嚇尿了吧？王志遠欽佩地想道。


第三十一章 諾亞計劃（三）
　　於易峰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開會、巡查、安撫人心、討論各種問題，對了，還要學習各種理論知識……一天二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只有區區四個小時可以用來休息。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種生活實在太苦逼了，他卻還比較適應，畢竟他的身體素質遠超正常人類，但是他的助手可就吃不消了。
　　看著百合子的臉蛋已經瘦了一大圈，原本圓圓的臉也成了瓜子臉，眼睛顯得更大了，一副虛弱隨時有可能被風吹倒的樣子，於易峰心中充滿了愧疚，「這樣吧，額……你休息個幾天吧？」
　　百合子搖了搖頭，這個倔強的女孩子似乎把工作當成了人生中的唯一的樂趣。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何她在20歲這個年齡，就成為了一名博士，應該就是這一股拼勁吧……
　　於易峰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其實他也想過挑選一些職業的人選，從履歷上講，也挑出了好幾個，要麼曾經在政府機關任職，要麼當過大公司的管理人員。但想來想去，還是百合子更加合適，因為他們不懂科學啊！
　　不懂科學，看不懂論文，也就沒辦法幫助自己，這樣的秘書還有啥用？
　　不得不說，當諾亞號的艦長並不容易，不僅得懂政治，還得懂管理，還得懂科學！
　　空氣中的氧氣成分比例得知道吧？推進器中的燃料係數得知道吧？所有人吃喝拉撒了多少更得知道……只有知道了這些，才能做出統籌安排，否則，你甚至不知道這艘船到底能飛多遠！
　　這樣一來，就只能一直用著百合子，有些人就開始竊竊私語了，本是一位科學家，卻拿來當秘書，太大材小用了！
　　其實，說起相貌，她長得還不錯，眼睛大大的，原本的臉有點圓，現在成了瓜子臉，身高一米六多一點，打個七八分也沒問題，身材更是繼承了島國人特有的體質，前凸後翹的，成了加分項目。
　　好吧，於易峰有點虛，生怕別人說他潛規則什麼的。其實他根本沒有這種想法，每天忙的要死，哪有空啊。
　　但他不這麼想，別人這麼想啊，趙耀、許雲進這些關係好的人經常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眼神中還帶著一絲詭異，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征服島國女子充滿了巨大的成就感。
　　還有許多普通民眾也拿這件事竊竊私語，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一種八卦心理，在壓力山大的日子裡取個樂子罷了。
　　對於種種謠言，於易峰通常一笑了之。這都是因為他平時太和藹可親了，沒什麼官威，人們忍不住加點料子，讓他的形象更加真實一點。
　　但百合子，她怎麼想？唉，懶得去管，她要是自己提出辭職，那也只能換個秘書了……按照她的性格，應該也不會去理會這種事情吧。
　　「第18挖掘小組發來消息，缺少高精度的更換零件，我已經幫您回復了，第一小組還有多出來的，可以借他們一批。」
　　「第三工廠的資源供應出現了一些問題，已經派人緊急處理了。」
　　「挖掘組挖的太深了，容易造成塌方，我建議先加固一下。」
　　一份份文件讓於易峰焦頭爛額，好吧，要是臨時換個人，根本就不行啊，怎麼都沒有百合子來的順手。
　　大量的工廠每天都滿負荷地運轉，有些是小型冶煉區，有些是機械製造區，由於不止生產一種產品，一些流水線需要不停地變化。雖然大多數流程都是由電腦控制的，但依舊會出一些差錯，這些差錯就需要人工來糾正。
　　小差錯不需要於易峰管，一旦遇到大的、歸他管的，那便是重大災害了。
　　前幾天，竟然發生了重大電力短路事故，小半個基地竟然停電了三分鐘，負責人被於易峰狠狠罵了一頓，臨時撤了職。
　　對此，政府部門進行了緊急計劃安排，詢問了相關工程專家，然後做出了統籌……
　　「於易峰先生，這是卡爾文的心理學報告！」
　　耳邊傳來百合子清脆的聲音，於易峰心中不禁一愣。
　　原來是卡爾文啊，這個傢伙，可以說是整個基地中最有爭議的人了。
　　一方面，他把以前的領導人幹掉了，掃清了不少障礙，還直接推動了於易峰的上台。從現在的角度看，這些都是對的，於易峰也不再排斥這個領導人的職位。
　　另一方面，他確實殺了人，還直接引發了基地的動盪。預知殺人這個原因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果我預知到明天你可能會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今天就把我幹掉，這個邏輯顯然不通順。
　　要是這樣，人人都可以預知殺人了，豈不是亂套？
　　所以，他現在還關在監獄裡。許多科學家對他的預知能力感到好奇，抽出空來研究了一下，並沒有特別好的結果。
　　有人對卡爾文的預言能力十分相信，因為他又預言到了，他在審判大會上曾經說，「人類可能會有危險。」指的應該就是月球可能會毀滅相撞這一件事吧。
　　有些人認為，他的大腦皮層能感知到來著未來的部分信息，是由於平行宇宙之間的惠勒泡沫引起的。其實這種情況很多人都有過，看到某個場景的時候突然覺得似曾相識，甚至可以預知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其實也就那麼一瞬間或者是一剎那。
　　其實那不是記憶錯誤，而是腦波瞬間和其他宇宙的腦波相通了。而相通的那個恰好是早一點兒宇宙，大腦得到了另一個自己的記憶信息，就是共享了。那種事情很少，是因為大腦沒辦法長時間保持和另一個自己的聯繫，所以只有那麼一瞬間。
　　但這種猜測純屬鬼扯，什麼平行宇宙云云，毫無科學依據可言。
　　還有一種說法是從心理學的角度，每個人都有神奇第六感，有的人遲鈍有的人敏感。這種第六感也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有些身經百戰的特種兵，確實直覺超人，一旦槍瞄準到他們就會全身炸毛一般不舒服，其實於易峰就有這樣的第六感。
　　有時候，他能感到危險，能感受到敵人的惡意，或許這就是第六感吧。
　　心理學家們相信，卡爾文是由於超強的第六感，才能感知到未來的。但到底怎麼樣，誰也說不清楚，畢竟人們還沒研究出第六感到底是什麼玩意呢。


第三十二章 人類之秘
　　根據種種推測，於易峰還是認為，還是其中一個「拉普拉斯妖」的觀點最為靠譜。
　　從傳統物理的角度，科學家們認為，只要知道了宇宙中每一個粒子的基本狀態，就可以洞徹未來。
　　故而誕生了一個名叫「拉普拉斯妖」的概念。19世紀的物理學家拉普拉斯認為，我們可以把宇宙現在的狀態，視為其過去的果以及未來的因。
　　如果一個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運動的力和所有自然構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夠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那麼，從宇宙中最大的物體到最小的粒子的運動都會包含在一條簡單公式中。
　　對於這智者來說，沒有事物會是含糊的，而未來只會像過去般出現在他面前，這便是預知未來。這名智者，被稱作「拉普拉斯妖」。
　　但是這種觀點受到了量子力學的挑戰，根據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人類甚至無法同時知道一個電子的位置和速度，更何況整個宇宙？由此說來，拉普拉斯妖是不存在的。
　　然而，就算是量子力學也並不一定完全正確，反對者認為，什麼概率波、無中生有、函數坍塌之類，根本不能用因果關係解釋，簡直毫無邏輯……
　　反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有人認為，卡爾文的大腦具有一種特殊的計算能力，可以根據接收到的已知信息，來推算未來的可能性，像什麼占卜啊，星象之類，都是類似產物。
　　這種說法看上去最有道理，但也僅僅是有點道理而已……
　　「那麼，卡爾文有沒有預言過諾亞計劃的成功率？」於易峰問道。
　　「他說了，命運是不可琢磨的，每一個微小的變量都會造成蝴蝶效應，他只能看到大概率的情況，而不能肯定。」
　　百合子一本正經地模仿卡爾文的語氣，「大家不必擔心，我們人類在上帝之子的帶領下，一定能找到出路！」
　　聽到這句話，於易峰非常想翻白眼，但還是忍住了。其實，這種模稜兩可的預言並沒有什麼的意義，說了和沒說一個樣，還把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反正於易峰也沒有報很大的期望，卡爾文的大多數預言都是這種樣子。
　　他更加傾向於人類是靠自己的雙手與腦子找到生路的，而不是虛無縹緲的預言。難道一句預言就能改變未來？顯然不可能，路就在腳下，不走怎麼可能前進？
　　他突然感覺有點好笑，這種卡爾文特有的語氣在百合子嘴裡說出，顯得非常奇怪。關鍵是，她還能這麼冷冰冰的、一本正經地說出來，聽起來就有點滑稽了。
　　這麼久的相處下來，於易峰很明顯地發現，她是智商高、情商低的奇特物種，當個科學家還不錯，出去混社交的話指不定會餓死。
　　或許，這是女博士的獨有現象？不，比女博士嚴重得多……如果和她討論科學，沒什麼問題，基本能正常交流。如果討論其他的，譬如說生活啊，人際交往方面的，指不定會聽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結論。
　　「那麼你覺得，卡爾文真的能預知未來嗎？」於易峰斟酌了一下語氣，問道。
　　「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不代表其不存在，因為當前的科學水平，所能揭示的真理實在太少了。」
　　百合子似乎還算感興趣，開口說道：「人類對自己大腦的瞭解，甚至比宏觀宇宙還少。我曾經看到過一份報告，人類的超能力，包括預言術、心靈感應、懸浮術、生物發光、生物電、探測術、控火術、人體自然、心靈外科醫生等等，有些已經被證偽，有些可以用自然科學解釋，但更多的是尚無定論。」
　　「對於這些尚無定論的東西，我保持懷疑態度，不肯定也不否定。人們曾經研究過這些超自然現象，最後集成為一門學科，稱為超心理學。許多國家曾對這種超心理學進行研究，一些知名大學還有相關課程。」
　　「譬如說，你們國家的兩彈一星元勳錢教授就寫過相關書籍。」
　　「根據研究，這種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通常情況下，大腦與普通人類有異。這種大腦異變的人類，更應該說是一種微妙的進化，是人類適應自然的體現。」
　　「我父親認為，這樣的人，通常來說有宗教信仰，意志非常鑒定，接受完美素改造的成功率或許更大一些。」她的父親便是羅曼博士，研究完美素已經四五年了，可以說是這方面的權威。
　　這個說法於易峰倒是第一次聽說，低頭沉思起來。
　　他這麼多年執行任務下來，也見識過一些特殊人士，像什麼發電的，力大無窮的，能懸浮的。但終歸來說，這些特殊人士並沒有電影上那麼誇張，發電的還不如一條電鰻，能懸浮的也就堅持兩三秒鐘……難道這類人，能受得住完美素改造？
　　於易峰將信將疑。
　　對於完美素，他當然也有一定的想法，根據已有的例子，它能將人類改造成更強大的超人類。對比之超人類，普通人類實在是太弱了，無論是智力還是身體素質方面都差了一大截。
　　最關鍵的是，超人類有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環境適應能力。
　　這種適應能力是全方位的，譬如說，於易峰這幾天在讀書，在不停地用腦，很明顯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聰明了，進步驚人。
　　當然，普通人也有越用腦越靈光的說法，但不會像他那麼進步誇張。
　　又譬如說，他以前體能訓練的時候，輕輕鬆鬆就超越了吉尼斯記錄，身體潛能彷彿無止境一般，越來越誇張，直到後來達到一個比較高的數值後，進步速度才慢慢降下來。
　　說白了，就是潛力問題，超人類是遠大於人類的。
　　如果真的要進行星際級別的航行，於易峰巴不得把所有人都改造成超人類。宇宙是冰冷而又殘酷的，所有的星系不可能像太陽系那樣和藹親切。如果人類在需要補充資源的時候，遇到一個十倍地球重力的星球，怎麼辦？
　　十倍的地球重力，以人類孱弱的身軀根本沒有辦法承受，又沒有足夠的技術手段進行採礦，怎麼辦，難道只能等死？所以只有依靠超人類，才能更好地適應宇宙環境。
　　再說了，人類短短一百年不到的壽命實在太短了，指不定一次航行，就老去了一大半人，只有進化成超人類，壽命增加十倍以上，才勉強有資格在銀河間漫遊。
　　於易峰把這個念頭壓在了心底，他可不是那種目光狹隘的人，僅自己一個超人類，然後在普通人中稱王稱霸。其實這沒什麼太大的意義，超人類力氣再大，也比不過一台推土機，腦子再聰明，也算不過超級計算機。
　　只有所有人類都進化為超人類，整個種族才會有一種本質意義上的突破。
　　「這麼說，卡爾文就是有特殊能力的人了？難道他接受完美素改造的成功率更大？」於易峰心中想道。接受完美素改造，不成功就是死，但目前還沒有成功的例子，最好的結果是成為植物人……風險太大了啊。
　　「我們基地還有沒有這種特殊人士了？」於易峰問道。
　　「額……或許，有吧。」百合子沉默了一會，突然臉紅了，吞吞吐吐地說道。
　　這個情商低的女孩子表現的非常不自然，於易峰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種表情。他雖然有點好奇，但還是識趣地不再問下去了，反正完美素的事情現在也沒時間去琢磨，還得放在以後再說。
　　「咚咚咚」這時候，突然有人敲門。
　　「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許雲進，他急急忙忙地說道，「隊長，我想把月球會給取締了！」


第三十三章 月球會
　　「月球會？怎麼了？」這個詞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於易峰面前，他想了想才回憶起。
　　許雲進的年齡比於易峰還年長個幾歲，三十出頭一點，是特種部隊裡年紀最大的，他的思想觀念也更加偏向傳統，他認為月球會這樣的組織，人數眾多，影響力又大，如果不能夠掌控在自己手裡，就應該取締掉。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執政經驗不足的一種體現。月球會是卡爾文一手創辦的，本意是宣傳「地球爆炸、上帝之子」之類神神鬼鬼的東西。現在他本人都被抓進去了，再加上這個組織也沒宣傳什麼負面內容，大家也就沒把它當做一回事。
　　但現在，加入月球會的人越來越多，一千，兩千，甚至五千、一萬！負責基地安全的許雲進終於感到不對勁了，人數越多，影響就越大，要是真的形成一股新的政治力量，是有可能顛覆現在的政權的！
　　他暗中調查了一番，才稍稍放心，這個組織還是太鬆散了些，怎麼說呢，相當於原先的幾個月球會的核心成員組了一個QQ群，然後，人們因為某些原因加入了這個群，於是便成為了月球會的一員。
　　大企鵝公司還是厲害，將公司開到月球，雖然地球炸了，但不影響月球通訊，QQ還是能用的。
　　就是這麼簡單，沒有什麼成員活動，也沒有什麼開會啊什麼的，都是線上交流，相當一個交流群，形成新的政治力量，短期來看是不可能的了。
　　但許雲進還是不放心啊，他打入臥底，繼續調查下去，心中感覺越來越詭異，裡面的人竟然在瘋狂地搞個人崇拜，崇拜的對象還是他們的隊長，於易峰……
　　「你看看這本小說，也不知道什麼人寫的，名叫《星空之下》，現在還在連載。」許雲進將一份郵件發送到於易峰的手機裡。
　　於易峰點開來一看，內容是地球爆炸之後，最後幾萬人類在月球苟延殘喘，然後在主角的帶領下強勢崛起，文筆還爛，就這麼個狗血故事，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卻非常受人歡迎，特別是其中的主人公還有自己的一點影子。
　　就這樣，越來越多人陷入了一種狂熱的崇拜之中，相信於易峰會像故事主角一般，帶領人類走向神級文明……
　　對於這種現象，於易峰真是哭笑不得，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太莫名其妙了，他絲毫沒有處理這方面的經驗。
　　「隊長你看，現在是工作時間，群裡沒什麼說話的。一到晚上，嘩啦啦的一大串，男的女的都有。」許雲進停頓了一下，「怎麼說呢，什麼禱告啊，祈禱啊……還有相親的，唉，我這不知道怎麼說。」
　　「反正我覺得吧，這群人肯定是你的堅定支持者，對你的執政是有好處的，他們肯定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你的政策。但這種行為又有點過分了……我隱隱有點不安，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許雲進皺著眉頭說道，他是個純粹的軍人，想了半天也沒明白為什麼，只能怪自己文化水平低了。
　　於易峰沉思了一會，緩緩說道：「按照你說的，他們肯定把我完全神聖化了，認為我是完美的，做的一定是對的，容不得別人一點反對。這樣一來，反倒會造成群眾之間的分化、對立！」
　　「另外一方面，如果我以後做錯了什麼，在他們眼中不完美了，就可以引發信仰崩塌，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說得對，隊長你一語中的！」許雲進欣喜地說道，「那麼，直接把這個群取締了怎麼樣？」
　　「那不行，你這樣太粗暴了！而且指標不治本啊。」於易峰頭疼地說道，「不行，我可不想當元首，所有事情一個人說了算，我也不想搞獨裁什麼的。」
　　「必須要想個辦法，還得稍微懷柔一點的。」
　　兩個人絞盡腦汁想了起來。許雲進是個大頭兵，根本不會有好辦法，於易峰只能鬱悶地自己一個人想。
　　對基地首領帶有一定的崇敬之情，於易峰覺得並沒有什麼問題，這也是非常正常的，但是上升到個人崇拜，就不見得怎麼好了。
　　宇宙這麼大，人類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必須集合所有人的智慧，生存的幾率才更大一些。但任其發展下去，到時候根本沒有人敢反對自己，所有事情都自己一個人說了算，談何而來的集體智慧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或有一得，搞獨裁，肯定是不行的，於易峰不認為光憑自己的智慧，能帶領人類走下去。
　　然而，產生個人崇拜的原因十分複雜。按照書中的知識，小農經濟和小生產習慣勢力，是產生個人崇拜的主要社會經濟根源。
　　馬克思說：小生產者他們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別人來代表他們。他們的代表一定要同時是他們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們上面的權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權力，這種權力保護他們不受其他階級侵犯，並從上面賜給他們雨水和陽光。
　　說實話，基地裡的政治制度，和君主制度沒大差別，大多數事情都是自己說了算，於易峰認為，這才是根本原因。軍權，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其他權力，也掌控地非常牢固。
　　就拿諾亞計劃來說，方案雖然都是科學家們定的，但最終還是得於易峰首肯了才行。大家每天干的活，是計劃好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可以說，已經是絕對的權力了。
　　有了這種權力，產生個人崇拜也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他對權力這種東西根本就不熱衷，也沒有讓他產生高人一等的感覺，這些權力，反而讓他一天到晚忙的要死，恨不得分擔一點出去。
　　但是沒人接替啊！原先熱衷政治的、當官的，被卡爾文搞死了，剩下的也因為謠言事件清除了不少，不可能把權力分給這些歪瓜裂棗。至於大科學家，大工程師，他們到了這個程度，都是在自己領域極為專注的，對政治也就不太在意了。
　　也不可能隨便提拔一名普通工人吧，誰信服啊，豈不是亂了套？所以，一切還得自己先扛著，至少諾亞計劃完成之前是放不下了。
　　當然了，如果真的建立另一套政治體系，他也不可能完全放棄權力，秉著對人類負責的態度，他也不認為有人能比自己做的更好。像這種隨時都可能滅族的危急時刻，如果完全民主化，天天勾心鬥角的，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要建立一個比較合適的政治體系，還有一定的經濟制度。」於易峰正兒八經地道。
　　「啊？為什麼？」許雲進不解道，怎麼扯到政治，經濟上去了？
　　「你啊，平時得多看看書，學習文化！」於易峰笑著解釋了一遍，許雲進終於稍稍聽懂了些。
　　「重新選舉領導，隊長你肯定也是高票當選，這個肯定沒問題。要是換個人，我們軍中的人也不答應！但是，現在這個當頭肯定不能弄這個改革啊，人們全靠一口氣撐著呢，一改革，氣就散了！」許雲進搖搖頭道。
　　「經濟改革也不行，放到這個時候不是添亂嗎？」
　　「那怎麼辦？」許雲進苦思冥想，愣是想不出辦法，除了直接取締那個群，還有啥辦法？
　　「唉，我想想……你們先打入那個群，組個小團體，互相抱團，用言語開導一下。」於易峰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只能瞎扯道，「然後，聯繫那個寫小說的作者，要求他把主角寫的真實一點，人性化一點，比如說餓了偷吃幾個雞腿啊，泡兩個妹子啊……這樣子應該可以吧……」
　　「明白！」許雲進做了個軍禮，「可這樣亂寫，有人會棄坑吧？」
　　「棄坑了，我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還有，多在群裡發起點相親的活動，我們缺人口。」
　　「好吧……隊長，你牛逼……」


第三十四章 晚會
　　轉眼間，100天的時間過去了。這一天對於整個基地的人來說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每個人都是滿臉的笑容，領著政府發放的新衣，拿著充足的糧食，包括大米以及各種各樣的蔬菜，甚至還有一點肉食！
　　今天，也是農業改造計劃正式竣工的日子。生產結果比預計中的更加好，100天的時間，人類一共得到了兩萬五千噸的主糧以及三萬多噸的蔬菜，足夠整個基地吃上三年的。
　　至於分到的肉食，基本上都是雞肉。速成雞一般40多天就能出欄了，雖然都是用蔬菜喂大的，比較瘦弱，但是有肉吃總比沒有好。對於現在的人來說，肉類食品已經算得上是貴重物品了。
　　工人們一個個眉開眼笑，比起高能壓縮食物，吃一頓香噴噴的大米飯是多麼奢侈的事情啊，從今往後，每天都能吃大米飯了！
　　為了慶祝這一次的巨大豐收，基地裡還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晚會，包括礦坑作業人員，製造人員也都參與了活動，當然了，必備的留守人員還是得有，不過可以採用分班的形式進行休息和娛樂，保證每個人都參與到。
　　晚會的食物並不複雜，包括糯米團、燒麥、包子、餃子、發糕等等，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採用自助餐的形式，不限量，每個人都可以盡情吃個夠。
　　當然，如果吃不慣中餐，西餐也是有的，也有三明治、烤麵包可以選擇，但種類就稍微少了那麼一點。
　　這次晚會比起地球上任何一次晚會都要來的貧乏，因為人們並沒有這麼多物資。但對於所有人來說，這次晚會已經很讓人滿足了，他們也知道基地目前的情況，再也不能要求更多。
　　一想到以後會更好，會有更加豐盛的伙食，他們心中就充滿了期待。
　　基地管理層幾乎拿出了所有的庫存食物，包括煙、酒、糖、有各種飲料，還有各種冷凍的肉類等等，這些奢侈品本是基地裡原先的高層領導才能享用的，在地球爆炸後還也遺留了一些，這一次，一併全都拿了出來。
　　這些奢侈品用完了，可就好久沒得享用了，雖然諾亞號也有生態園區，而且更加龐大，但新的種子播撒下去，沒個一年半載是沒辦法收穫的。
　　對於這些奢侈品，肯定沒法無限量供應，每個人都是定量的，憑借身份磁卡刷一次後才能領到一份。當然，各種主食、蔬菜則可以隨意品嚐，盡情享用。
　　多虧了生物實驗室的存在，人類保存了大量不同品種的生物。否則人們的食物來來回回永遠只有這麼幾樣，那也太慘了。不過現在，人們還沒有精力來大規模養殖這些東西。
　　譬如，一些海鮮貝類，生物實驗室還有一些活著的標本，但現在哪來的海水啊，根本沒有養殖的條件，只能好好供著，期待著以後技術發達了，再把它們大規模養殖起來。
　　還有一些淡水魚，現在已經養著了，在糧食改造完成後，終於有足夠的東西餵養它們，估計一年就能成熟。
　　還有豬啊、羊啊、牛啊，這些動物的繁殖能力還是比不上雞、鴨、魚，只能等它們把種群慢慢擴散大了，才能進行宰殺，至少還要好幾年的時間吧。
　　不過，要是連生物實驗室都沒有的物種，大概率是滅絕了，以人類現在的技術，也沒有辦法將它們復活……這真是一大遺憾啊，對於吃貨來說，少了很多能吃的東西。
　　晚上六點，大型晚會正式開始。沒有什麼特別的套路，甚至連主持人都不怎麼專業，但人們還是非常期待，瘋狂地忙碌了三個月，人們需要一晚上的休息，一晚上的釋放。
　　主持人上台，隨便說了幾句煽情的話，接下來就是各式各樣的才藝表演。
　　這些人都是經過海選的，質量還算可以。舉辦方不可能讓鬼哭狼嚎、五音不全的人上來。當然了，因為人們根本就沒有排練的時間，不管是正規性還是專業性都不可能和那些正規節目相比，但是勝在全民參與啊！
　　有人唱起了全世界著名的流行歌，有的人獻上一支舞蹈，有人表演起魔術，場面甚是火爆，其中不乏多才多藝的者，贏得一陣一陣熱烈的掌聲。
　　「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To the place……I belong……」有一位姑娘上台，唱起了故鄉的歌，讓人不禁暗暗掉下了眼淚。
　　人們想起了秩序崩潰的那幾天，想起了基地裡糧食不夠後的驚悚感，甚至想起那再也回不去的故鄉，怎麼能不黯然傷神……
　　有的人小聲啜泣了起來，故鄉啊，親人啊，沒有了，都沒有了，永遠也見不到了。
　　但是我們活著的，還是要活下去啊……會場的氣氛一度有點兒壓抑。
　　這時候，又有兩位小伙子上台，一人彈吉他，一人演唱，歌可能是自己編的，詞是改編自《銀河英雄傳說》中的《聖徒》：
　　「我們是聖徒，親愛的先生。
　　在追尋渺遠未來的征程中，我們義無反顧。
　　或許要翻過世界盡頭萬年積雪的藍色山脈，
　　亦或是穿越喜怒無常的大海。
　　心如聖徒，身涉萬險，
　　舒適、坦途從來與我們形同陌路。
　　靈魂展翅直面未知，
　　勇氣在側追尋激險。
　　我們飽嘗冷暖飢渴。
　　然後活著，去迎接下一個黎明與挑戰。
　　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內心的安寧。
　　才能睿智的告訴眾人：
　　『我曾經在最遙遠的山巔俯瞰眾生，
　　在那裡得到圓滿與頓悟，我身體力行，體會冷暖飢渴。
　　然後活著，去迎接下一個黎明與挑戰。
　　終於，我找到內心的安寧。』
　　我將睿智的告訴眾人：
　　『我曾經在最遙遠的山巔俯瞰眾生，
　　在那裡得到圓滿與頓悟，是靈魂深處真正的頓悟。
　　那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
　　更是我發自內心的選擇！
　　我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很顯然，這不是什麼流行音樂，也不是什麼古典音樂，應該是這兩個小伙子自己編的譜子，其中還帶著一絲青澀的感覺，但給人的感覺卻格外真實。
　　人類啊，永遠不缺乏勇士，那種隨時瀕臨死亡的大恐懼，那種絕望深處的無盡黑暗，比起心中的探索之心，又算得上什麼呢？
　　面對無盡的未知，人類好奇著，恐懼著，人們踮起腳尖，顫著心尖，鼓起心中的鬥志，邁向那無盡的黑暗。哪個人不怕死呢，但是，人類啊，永遠有著這樣的勇士！
　　消失在羅布泊的彭加木，被未知叢林吞噬的福西特，困死在北極的富蘭克林……一例又一例的失敗，卻無法抹平人類的雄心壯志，因為他們，是人類最偉大的勇士啊！
　　而現在，人們即將面對史上最大的挑戰，那就是星空！無論強迫還是自願，恐懼還是興奮，顫慄還是好奇，人們都將開始挑戰——星空的高度！
　　「星空，我們來了！」兩個人唱完，還意猶未盡地喊了一句，卻意外的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
　　現在的人類，像個未離襁褓的孩子，但是母親已經沒了，孩子必須要自己堅強起來……否則，便是冰冷的死亡。
　　「星辰啊，大海啊，我們，來了！」


第三十五章 鬧彆扭
　　那兩個小伙子唱的無疑很好，也成功引起了人們心中的共鳴。現場正處於一片尖叫與狂歡當中，文小鳳也不例外，她雖然是一個女孩子，也激起了對星辰大海的嚮往。但看到男朋友李物那種心不在焉的眼神，就氣不打一處來。
　　文小鳳和李物是一對情侶，但兩個人現在卻正鬧彆扭，不，應該說是一個人的彆扭。
　　文小鳳一臉不爽地罵道：「你怎麼回事啊？一天到晚臭著這張臉，就好像別人欠了你一百萬似的……你覺得唱不好嗎，不服氣就上去唱啊？」
　　李物掏了掏耳朵，自己想自己的心事，現場這麼吵鬧，根本就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他心中默念了一個公式，自言自語道，「一百萬……可以，一定會成功！」
　　「你在說什麼啊？！」文小鳳真的非常生氣，狠狠地敲打起李物的腦袋，大聲說道，「可惡，才陪我半個小時就這副模樣。你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看上誰了？」
　　兩個人在很早以前就建立了戀愛關係，還是文小鳳倒追的李物。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這個男人很快就被她追到手了，兩人之間感情也還不錯，雖然有時候小打小鬧，但很快就會和好。
　　自從地球爆炸後，兩人更是相濡以沫，相互依偎，互相取暖，似乎已經到了可以彼此托付終身的時候。
　　不過在兩個多月前，李物接到一項任務後，突然神秘起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啥，陪她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到最後，甚至乾脆住進了實驗室裡，十天半個月的也不回來。
　　這下文小鳳不願意了，一天到晚見不了面，見面了也說不了幾句話，這算什麼事啊？她畢竟還是個女人，也有心靈脆弱的時候，但是她男朋友呢，從未在脆弱的時候出現。
　　李物是一名工程師，還是級別比較高的那種，文小鳳是一名醫生，根本沒有權限進入那個特殊實驗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在搞些什麼名堂，心中也難免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總是有「劈腿啊、外遇啊、第三者」之類的詞語總是在腦海中轉悠，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出來了。
　　「哎呀，痛，痛！快放開！你在想什麼呢？」李物慘叫道。他回過神來，看著文小鳳，猶豫了好久，突然下定決心，「小鳳，對不起，我要去工作了，我現在……不能陪你了！」
　　「什麼？現在你也要去工作？！」文小鳳瞪大了眼睛，聲調不禁高了幾度，「你說好了的，今天晚上陪我的！怎麼又要工作？」
　　李物則是呆呆的傻笑，做出一副討好的樣子，「對不起嘛，我還有工作沒有完成。一天沒做好，一天就這樣提心吊膽的，哎，你就讓我去吧……」
　　文小鳳真的快被氣死了，兩個月來，兩人還沒說超過十句話，當然還得加上前面這兩句，她當即沉下了臉：「工作工作……你到底做什麼工作？一天到晚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李物沉默了一會，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只能吞吞吐吐道，「這個……真的得保密，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是正經工作。」
　　「呵……」文小鳳也不說話了，只是冷笑，擺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你走，有本事你給老娘走！
　　李物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墨跡了半天，終於還是硬起心腸，「小鳳，對不起，今天真的沒法陪你……我……走了……」
　　「你站住！」眼淚突然飆了出來，文小鳳大吼道，「你要是敢走，那我們現在就……」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看著李物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黑暗裡，突然鼻子一酸，哭了出來。
　　周圍的人在狂歡，而她卻在哭。
　　她在風中哭了好久啊，最終還是想通了，臉上浮現出一絲嘲笑的神情，那是在嘲笑她自己，「唉，原諒你……你要當偉人，我也不能做惡人啊……真是個笨蛋！就算我無理取鬧，你也得哄一下啊。」
　　……
　　李物當然不可能去幹那種拈花惹草的破事，他要干的當然也是正事，非常重要，極其重要，也非常關鍵，那就是——氦3核彈！
　　但他走進實驗室大門的時候，受到了同事們的熱烈追問，「哈哈，李物你也回來了，我就猜到！」
　　「小李子啊，你這樣三過家門而不入，是學大禹啊？小心人家把你甩了，這麼好的女朋友也不要的咯？」
　　李物苦笑了一下，他心中其實十分愧疚，卻還是搖了搖頭，「還說我？你們不也回來了嗎？以後好好補償她就是。」
　　「唉，說的是，現在這種緊要關頭，誰還想著開晚會啊？」
　　「是啊……一想起這個，我連飯都吃不下，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其餘人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最裡面的大門光噹一聲開了，出來的是丁一東教授，他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態，但是眼神矍鑠，顯然是有一股力量在強撐著他。
　　「怎麼樣，教授？完成了嗎？」一群小伙子熱切地關注道。
　　「基本上完成了……還有最後一步，只要將各個部位拼裝起來就可以了。」丁一東教授眼中帶著一點狂熱，「今天晚上我們加班加點，把它完成，怎麼樣？」
　　「好勒！」眾人大叫道。
　　李物也走進了實驗室。這是月球基地最大的核能實驗室，強子對撞機、壓縮機、離心機等等科學儀器一應俱全，還有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護送著一個黑匣子，裡面裝著的，正是一枚——小型原子彈！
　　李物正襟危坐，深吸了一口氣，他還處於一種非常興奮的狀態。所有的工作都要在士兵的注視下完成，他也可以理解，原子彈畢竟還是非常危險的東西，要是這裡有人搞起恐怖活動，一枚就能把整個基地炸翻了。
　　這個核能實驗室共有六名研究人員，除了丁一東教授，其餘五位都是工程師。其中，最後一步的操刀人就是李物，原因無他，他的手最穩，能做最精細的活！
　　作為高級工程師，李物打小就有一個異於常人的地方，那就是——超乎常人的穩定性。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雙手的穩定性，他都能到達一個常人幾乎無法達到的境地。
　　譬如說，測量一張桌子的長度，不借助任何測量工具，他能光憑借肉眼，以及自身的手掌，測量到小數點後4位的精度，也就是毫米後一位。
　　又譬如說，讓他估量一件東西的質量，他能光靠手的感應，精確到毫克。
　　他的每一步，都是0.744米，精確到毫米。
　　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名鋼結構焊接工程師，每次焊接後，100%通過一級焊接檢測。月球基地能人無數，但是能做到如此的，也只有他一人！
　　如今，他正要挑戰人生中的最高難度，組裝一枚核彈！
　　當然，其中的操作不可能人工焊接，而是用大量的自動化機械，但機械也是人操作的。丁一東教授等人一致認為，與其相信電腦，不如相信李物！
　　李物也是如此，他十分相信自己的手段。他對自己的精度要求是——1納米，也就是8個鐵原子直徑之和。


第三十六章 氦3核彈
　　李物長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緒，腦海中的興奮以及緊張感開始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平靜，在這一刻，什麼女朋友、士兵、教授、核彈之類統統在腦海裡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工作。
　　這只是一份稍稍複雜的工作，只要按照平時做那樣，完成，就可以了。
　　氦-3炸彈比普通的氫彈更加複雜，它採用三層環狀結構，最裡面的一層是原子彈，也就是兩位士兵運送過來的那一枚；中間是氘與氚，是氫彈的主要材料；最外面的一層，則是氦-3。
　　在丁一東教授的設計中，最裡面的原子彈先引爆，產生五千萬度以上的高溫，點燃外邊那一層氫彈。緊接著，氫彈引爆產生的億度高溫再點燃最外邊的氦-3層。
　　對比起氫彈，氦-3核彈其實也就多了最外邊的氦-3層而已，但不要小看多出來的這一層，其技術難度卻翻了好幾倍。
　　為啥？第一，氦-3在通常情況是氣態的，在高壓下雖然可以壓縮為液態，卻還得配上大型冷凍裝置才能長久保存，這也太麻煩了，一個小型核彈肯定不能配上這種東西的。
　　況且，氦是惰性氣體，基本上不與任何物體發生化學反應，怎麼才能把它轉換成固態呢？
　　丁一東教授研究了十年的時間，終於解決了這個難題，那就是物理吸附法。他發明了一種活性納米碳，在低溫下，這種活性納米碳可以吸附大量氦-3氣體。等恢復到常溫，被吸附的氣體也不會釋放出來。
　　好了，這個問題解決。雖然一句話就說明白了，但卻花了人家十年功夫。
　　第二點，還有一個工程上的難點，因為原子彈的爆炸力實在太強了，瞬間就能破壞整個裝置，這就要求氫彈點燃氦-3的時間必須非常非常短。
　　說的簡單點，原子彈點燃氫彈，氫彈點燃氦-3，設計非常好，但實踐起來卻異常困難，往往還沒等到氫彈點燃氦-3，整個氦-3層就被原子彈一齊炸飛了。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部分氦-3被點燃，但這樣的結果對眾人來說依舊是失敗的。
　　為了解決這一點，丁一東教授進行了精細的計算，核彈內部簡單地說是三環結構，事實上非常複雜，目的就是為了讓氦-3層能被最快速地點燃。並且，氘氚層的厚度必須控制在一個適宜的範圍內，使得氘氚層與氦3層要在爆炸的第一時間內接觸。
　　他們設計了一種只有20納米厚的鐵片紙，用來隔絕氘氚層與氦-3層，只要原子彈爆炸後，這層鐵片紙受到力的作用被捅破，氦-3就能迅速進入氘氚層，從而被點燃。當然了，這裡面肯定有著防震動的設計，鐵片紙不會因為普通的震動而破掉。
　　但是這樣一來，工程上的難度就非常大了，第一，氘氚層的質量要嚴格控制，最好能達到微克等級，第二，在製作過程中氦-3層的壓力要稍稍比氘氚層大那麼一點，又不能太大，否則鐵片紙一旦破掉，所有東西都會混在一起，導致實驗失敗。
　　所以，丁一東教授的心裡是非常緊張的，機會只有一次，失敗了就再也沒有。他想上去幫忙，但他也知道，自己上去了肯定是幫倒忙，只能眼巴巴地在後邊乾等著。
　　其他幾人也一樣，他們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最後一步，卻只能幹看著。同樣的機器，不同的人來做，最後的結果肯定也是不一樣的，就像同一個工廠，不同班次的工人做出的產品，成品率各不相同，肯定有好的有差的。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們只能無條件相信李物。
　　李物則沒有這麼多想法，他現在進入了一個無喜無憂的境地，只是專注眼前的東西。他的雙手開始操作，一件件工作如同電腦程序一般，絲毫沒有差錯，行雲流水地做了下來。
　　大多數模具已經在工廠中生產完畢，最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東西拼裝起來。
　　他操縱電子臂，先從黑匣子中取出那枚原子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固定的位置。當然，這枚原子彈的外殼之類早就剝離了，只剩下一層鉛殼包裹著。濃縮鈾的半衰期很長，輻射危害並不是非常大，一層鉛殼基本上就能擋住，所以眾人也沒有避諱什麼。
　　兩位士兵中的其中一位正是特種部隊裡的趙耀，這個黑胖子沒能參加晚會，反被調遣來執行這次任務，心中肯定有些不爽。但現在，他大氣不敢出一聲，緊張的不得了，他的搶中是真的有子彈的，萬一這些科學家搞什麼鬼，那肯定是一槍招呼過去。
　　他在軍中崇尚的便是力量與熱血，對於最新的武器裝備更是喜歡的不得了，每次都要搶險第一個試驗，什麼槍械炮彈的參數都能一一背出來。但是，他看到核武器，這種人類歷史上最凶悍的殺器，還是有一種奇妙的緊張感。
　　「原子彈，終於見到了，氫彈、還有更強大的氦-3核武，也要見識到了。」趙耀突然感覺，這一趟還比較值啊。
　　隨著一道道程序的進行，機械臂再次操縱，取出一些泛著藍光的固體化合物，這是氘化鋰和氚化鋰，氫彈的主要材料。目前科技的氫彈，都是使用固態的化合物，不再使用液態氫了。
　　在歷史上，1952年美國人成功試制第一枚氫彈，用的便是液態氘和氚作熱核材料，這使氫彈背了一個大包袱。因為要使氘和氚保持液態，必須帶上一套複雜的冷凍系統，從而使第一枚氫彈達65噸，用一節火車皮才能裝下。
　　這樣就失去了實戰意義，人們把這種以液態氘和氚作熱核燃料的氫彈稱之為濕式氫彈。
　　後來，科學家們發現，鋰元素的同位素鋰-6是一種極好的熱核材料。如果以氘化鋰-6和氚化鋰-6作氫彈材料，不但同樣能實現熱核反應，而且可以甩掉沉重的製冷系統，大大縮小氫彈的體積，實現了小型化。
　　人們把裝氘化鋰和氚化鋰混和物的氫彈，稱為干式氫彈。
　　現在，李物要製作的正是干式氫彈。這裡面的步驟就非常關鍵了，按照設計要求，材料都是定量的，精度當然越高越好，最好是精確到0.1微克，也就是一千萬分之一克的程度。
　　現在最好的電子秤，也就勉強到達這個程度。想要到達這個精度，實在太難太難了，一般的人再怎麼努力，也就只能做到毫克等級（1克=1000毫克=1000000微克），手再怎麼抖，也是在幾十毫克上下波動，但是李物則不一樣。
　　他的手太穩定了，精確到微克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是時間以及耐心的問題。機械臂不停地移動，採用極細的針管來提取最後的幾微克，但這時候，還沒有人手來的靈活了。李物當即自己上陣，開始人工提取。
　　他正在不停地嘗試，想要進入一種神秘的狀態，這種狀態以前經常會出現，是經驗以及運氣的巔峰體現，有時候狀態上來了，一下子就能完成。
　　這可能是一種熟能生巧，也可能是個人天賦，總之很難解釋清楚。有時候去菜市場買菜，賣豬肉的大爺能不依靠電子秤，準確地砍出一塊肉的質量，精度精確到克。李物認為，自己可能也是這種天賦，但顯然比賣肉大爺強大了無數倍，他可以精確到微克。


第三十七章 特殊人士
　　趙耀完全看呆了，如果說非得讓他形容的話，那就是兩個字：牛逼。
　　李物已經完全進入了那種神秘的狀態，一切外物都沒有辦法影響他，一切雜音都與他無關，他專注的只有手頭上的工作。
　　他的動作很慢，但是每一次測量，幾乎都是一次性到點，一次性通過。
　　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動作有非常明顯的節奏感，什麼時候動，什麼時候靜，著明確的時間間隔，簡直像個機器人。
　　作為最優秀的特種軍人，趙耀再怎麼也是知名本科畢業，出來就是中尉軍銜，他卻沒辦法描述這一現象。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理的解釋。他嘗試著學習李物的這種節奏，但很快就敗下陣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氚氘層終於鋪設好了，表現幾乎完美！李物退出了那種神秘狀態，他的頭上掛滿了細細的汗珠，顯然消耗不小。他擦掉汗水，休息了十分鐘後，工作繼續。
　　現在，還有最後一道工序要做，得用20納米厚度的鐵片紙，包好吸附著氦-3的活性炭，然後無縫焊接。要知道，這層貼片只有20納米的厚度啊，薄的幾乎透明，沒法用手拿起來，只能磁力吸附，還得無縫焊接，其難度可想而知。
　　李物對自己的要求是1納米，也就是8個鐵原子排成一排的長度。當然，丁教授對他的要求不可能這麼高，他只是在挑戰自己。
　　所有人的心裡又開始緊張起來，這道工序，危險是沒有的，原料也比較多，浪費一點也無妨，但人們還是希望他能一次性成功。
　　這時，實驗室的大門忽然開了，來人正是於易峰，他在晚會最後，發表了一篇激情四射的演講，然後便匆匆趕了過來。
　　於易峰輕手輕腳走進，發現這幾人都神情嚴肅，緊張地不得了，特別是趙耀，一張黑臉竟然變成了豬肝色，不由得打趣道：「怎麼了趙耀？想上廁所？那就去啊，別憋著。」
　　趙耀一哆嗦，終於回過神來來，現在是正式場合，不可能和隊長嬉鬧，故而他也不答話，神情緊繃地向於易峰敬了一個軍禮。其餘幾人也輕聲細語地向於易峰打了聲招呼。
　　「教授，你怎麼還叫人加夜班啊，今天不是放假嗎，應該休息一天的。」於易峰好奇道。他在晚會期間便得到了百合子的通知，氦-3核彈可能會在今夜完成，所以才會匆匆忙忙趕過來看看，沒想到，這幾個人真的在加班加點。
　　「啊？放假？還有這事？」丁一東教授神色詫異，他這些天一直忙碌，根本不關注外面的事兒，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
　　「於上尉，我們都是自願工作的，不怪教授！」其中一名小伙子立馬說道，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狂熱，「哎，今天不搞好，根本睡不著覺啊！」
　　「是啊是啊，要是放在明天，急都急死了，晚上肯定睡不好，不如今晚加班加點，直接完成！」另外一名小伙子道。
　　「唉，就是像他們說的這樣。一天不完成，一天便撂得慌。」丁一東教授兩手一攤，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於易峰倒是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這些人為了工作而放棄休息時間，應該表揚還差不多。事實上，這樣的人還不少，他們的努力工作，正為人類增加生存的幾率。
　　他駐足觀察了一會，看出了一點名堂。早就聽聞李物是整個基地動手能力最強的幾人之一，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人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太強了，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於易峰覺得，自己作為超人類，也不敢說有如此強的精準性與控制能力。
　　看著李物的動作，他的心中突然冒出「正弦函數」這個概念，他覺得三角函數非常適合李物現在的狀態，有波峰、波谷、頻率還有固定的週期，李物總是在最適合的時候突然發力，然後一次性搞定，精準而又直接。
　　如果從生物學的角度解釋，於易峰認為，可能和人體肌肉的發力週期、心跳間隔以及呼吸頻率有關。
　　每個人的心跳都是有固定週期的，呼吸有頻率，肌肉的收縮也有週期，李物正是牢牢把握住了這些週期，才能精確地掌控自己，精確地抓住每一個點。
　　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技巧，一些高超的射擊運動員也有類似的本領。
　　心臟跳動以及呼吸等等微小的擾動，對於射擊成績的影響是非常大的。運動員們為了獲得更好的成績，往往會進行長期鍛煉，以獲得更穩定的呼吸，更慢的心跳頻率。
　　可以這樣說，只有戰勝了呼吸，把握住心跳的射擊手，才能在賽場上斬獲金牌。
　　於易峰他們這些特種隊員，在訓練的時候，也學過這樣的技巧。當然，李物的身體頻率更加穩定，似乎把這種技巧融入到了自己的本能中，這是其他人很難模仿的。
　　於易峰一邊把自己的猜測和趙耀解釋，心中忽然一動，這位同志可能就是百合子所說的特殊人士吧？
　　像這樣的身體自控能力，天賦也好，體質也罷，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難道這種特殊人士，經得住完美素的改造？成功率更大一些？
　　他不動聲色地想了想，又把這個秘密埋在了心底裡。這種事情，以後再和羅曼博士討論，現在沒有必要搞得大家全都知道。
　　「啊，原來如此，隊長你說的有道理啊，我咋想不明白呢？」趙耀聽了於易峰的解釋，如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似的，這種技巧，原來自己也會啊。
　　「你啊，平時多看書，副隊長許雲進已經被我批評過了。」於易峰沒好氣地說道，「現在整個基地裡，就你們這群人最沒文化。」
　　「要是再這樣下去，最新的武器裝備，你們都用不了了。搞不懂武器原理，你們怎麼使用，怎麼保養它們？」於易峰恐嚇道。「我都每天看書學習呢，你們不能給部隊丟人啊。」
　　「啊？」趙耀鬱悶壞了，再怎麼，自己也是個本科畢業生啊？怎麼就丟人了呢？
　　再轉眼一想，如果真的玩不到最新裝備，可不把人憋死嗎，他暗暗下定決心，以後有空了，找幾本書看看。
　　唉，說實話，趙耀維持治安這麼一段時間下來，發現整個月球基地真是神童滿地走，天才不如狗。唉，人真的不如狗啊，整個基地一共就十幾條狗，珍貴的很，必須好生餵養著，否則就滅絕了……
　　趙耀再仔細想了想，好像連個挖礦的，都是研究生畢業？！自己好像真的是文化水平最低的了，唉，總不能和那群死囚比吧？
　　當初聯合政府挑選人才的標準就是非常嚴格的，要麼是知名科學家，其餘人……必須精挑細選！光是天才？不行，還得品格端正，還得年輕、身強體壯，還得熱愛工作……30萬美金一年的工作，搶的人多得是，想怎麼挑，就怎麼挑，再怎麼嚴格都不過分。
　　得益於此，這裡的五萬多人，不僅年輕化，素質高，而且基因也度不錯，正是適合拉出去戰鬥的隊伍啊。


第三十八章 核試驗
　　「丁教授，你估計還要多長時間能完成？」於易峰問道，他的工作很多，任務繁重，不可能在這裡無休止地等待下去，雖然他的心中也非常好奇。
　　「不好說，按照這個進度，大概還得五六個小時。」丁一東教授說道。「在這之後，還得將核彈與火箭封裝，這項工作我們不專業，交給其他實驗室去做。最後，還要進行超聲波檢測。總共加起來，大概還要兩三天的功夫。」
　　於易峰若有所思，拿起核彈的設計圖仔細地研究了一會，裡面記載了大量的數據以及各式各樣的圖像，足足有一本書的厚度，憑借他已有的知識水平，也就勉強能看看，提不出什麼有效建議。
　　「教授，你弄得也太精巧了吧？太精巧的東西，可靠性往往都不高啊……」
　　「唉，於上尉啊，你要知道，越小型的核彈，難度反而越高。大的核彈反而簡單啊……」
　　丁一東教授苦笑道，「時間有限，資源有限，我弄出那種20納米的鐵片紙也是迫不得已。要是造一個大型核彈，經費足夠，就不是這種結構了。」
　　於易峰點了點頭，「對了，如果氦-3核彈完成，需要核試驗的話，還需要走一些程序，這個你知道的吧？額……反正到我這邊，肯定沒問題，我肯定會批准的。」
　　對於這些破壞性極大的高危武器，目前依然採取一定的安全程序。
　　「好的，這個我知道。」丁一東點頭道，「明天我就會把報告打上去。」話說到一半，他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於上尉，如果爆破成功了，那我的推進方案……」他也沒說下去，眼睛盯著於易峰看了起來，滿懷期待。
　　於易峰不禁想起了他的《十億噸級別氦-3核彈推動計劃》，心中泛起了嘀咕，唉，這個方案，怎麼說呢，太瘋狂了……他又想起現在的種種工程進度，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如果試驗成功了，你的方案，我們肯定會再考慮！」
　　「那就一言為定！」丁教授興奮地說道，「那個方案我早就準備好了，也修改了好幾遍，保證萬無一失！」
　　走出這個實驗室的時候，於易峰的心情是複雜的。雖然，今天的晚會效果很好，總體來說也舉辦的很成功，但還有一件事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他的心上。
　　那就是——諾亞計劃的工程項目未達到預期。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一百多項工程，只有一半是達到預期的，另外一半卻沒有……不是人們偷懶，也不是人們不努力，而是，能源不足啊！
　　因為時間的關係，人們不可能再去建設更多的核電站。目前的電力設備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滿負荷運行，但還是不夠啊。
　　工業生產需要的電能是海量的，特別是有色金屬的冶煉，更是需要大量的能源。
　　通常來說，像鐵礦（Fe）、銅礦（Cu）這一類還原性弱於碳的，只要和碳（C）放在一起灼燒，就能被還原出金屬單質，在地球上基本上都是用煤炭進行生產的。
　　但在月球上根本沒有這些東西，只能用電解法，消耗的電能實在太大了。
　　於易峰頭疼啊，沒有銅就造不出線纜，沒有鐵就沒有鋼筋，因此飛船的內部的建設嚴重滯後，許多礦石堆積如山，但是沒有足夠的電來生產。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是有了米，沒有柴火，也是不行啊。
　　從今天的報告看，各項大型維生系統的建造才剛剛開始，太忙了……要是飛船都上天了，東西卻沒建設好，那麼所有人的生存也就沒有了保障。
　　所以，必須要從什麼地方挪一批能源過來！扣一點也好，省一點也罷，能源是第一關鍵，這是壓在他心中的一座大山。
　　於易峰和百合子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都是想著這件事。
　　農業改造計劃雖然圓滿完成了，可以騰出大量能源，這是好事，但這批能源都是預期中的，已經被寫入規劃中，許多新的工程需要用到這批能源。
　　所以，必須要找到一批意料之外的能源，才能加快工程進展。
　　那麼，哪裡去找呢？
　　要麼，拆，把原先的基地拆個天翻地覆，可以獲得大量的金屬材料。不過這個工程量也非常大，還必須得最後才能做。否則，飛船還沒造好，基地采光了，人們住哪裡。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原先的氫彈製造計劃砍掉，替代成氦-3核彈！
　　因為製作氫彈太消耗能源了，無論是氘還是氚，都麻煩的要死。氘雖然在水中就有，但是提純就麻煩了，需要反覆蒸餾，然後電析，每一步都消耗大量能源。而氚甚至一時半會沒辦法擴大產量，只能在反應堆中慢慢生成。
　　農業改造騰出的大部分能源，都被用來製造氫彈了。如果可以的話，就把這一部分全部砍掉，拿來冶煉金屬！
　　製造氦-3核彈，基本上不用什麼能源，氦-3，人們的庫存中有接近兩千噸，直接就可以拿來用！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於易峰只能暗暗期待，丁一東教授的氦-3核彈能夠研製成功。
　　……
　　很快的，三天的時間過去了，丁一東果然不負所望，一份報告靜靜地出現在於易峰的辦公桌上，正是《關於100萬噸級氦-3核武器試驗申請》！
　　研製成功了！於易峰的心情微微有些激動，他翻看了幾頁，基本內容和他那天看到的差不多，一道道安全審核程序也已經過關了，他大手一揮，立馬寫下兩個字：
　　「批准！」
　　新政府的辦事效率是非常高的，上午批准，當天下午便舉行核試驗。一道道通知下去後，參加觀測的總共有一百多人，包括於易峰、丁一東、李物，還有其餘約一百名科學界權威，他們前來估量這一次氦-3核彈的爆破效果。
　　所有人都對這一次試驗非常重視，如果它成功了，人們將獲得更強大的核彈。核推動的方式也將會不同，這是具有特殊含義的核試驗。
　　「我宣佈，人類第一顆氦-3核武器試驗正式開始！本次試驗代號——啟明！」
　　時間一到，於易峰便宣讀道。
　　「本次核試驗預估當量為100萬噸TNT級別，試驗地址為艾克裡隕石坑。請各位觀測人員做好準備。」
　　艾克裡隕石坑，是離基地兩千公里的一片無人區，在這裡進行一次核試驗應該沒什麼問題，對基地生產也不會有影響。
　　隨著一聲令下，氦-3核彈被裝入了一個巨大的鋼質容器內，從工廠用火車、巨型拖車運到了基地外邊約一百公里外的地方，那裡有一個高達三十米的火箭發射塔。
　　「運載火箭已準備就緒！」
　　「觀測衛星已對接完畢！」
　　「觀測部隊已到達位置！」
　　……
　　「所有程序已設置完畢，請指示！」
　　「發射！」於易峰莊重地宣佈後，按下了核按鈕，一個十分鐘的倒計時出現了。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在這十分鐘內，可以隨時停止發射。當然，如果想要緊急發也可以，必須要一串六十四位數的核密碼，這個核密碼只有於易峰知道。
　　十分鐘……九分鐘，隨著時間的倒計時，所有人的心裡不禁緊張起來。丁一東教授更是如此，這顆核彈是自己十年來的心血所鑄的啊，如同自己的孩子，怎麼能不緊張？他的十指捏緊了又鬆開，捏緊了又鬆開，顯然心中很不平靜。
　　「十、九、八、七……三、二、一、零！」導彈轟然起飛！


第三十九章 氦-3核彈（一）
　　下午三點三十六分，艾克裡隕石坑，一道亙古從未出現的光亮突然閃了起來。
　　只看見碩大無比的暗紫色煙柱一秒鐘之內就升騰到兩萬米的高空，並且繼續上升，耀眼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大地！
　　直徑幾乎有五千米的巨大火球一邊翻滾上升，一邊從暗紫變成了橘黃，同時球體急劇擴展，彷彿一種被束縛了億萬年的自然偉力突然釋放出來！
　　月球沒有大氣，引力又小，核爆炸的場景與地球完全不同。
　　由於它的表面是真空環境，沒辦法傳遞衝擊波，所以殺傷範圍小了很多，但沖天而起的塵埃瞬間獲得了強大的動能，不斷地向外擴散著，有部分甚至掙脫了月球引力，直接飛向宇宙空間。
　　科學家們瞬間忙碌了起來，衛星開始不停地收集數據，各種科學儀器也開始調動，腳底下甚至還有微微的震感。不過，這種震感傳遞到基地內部已經非常微弱了。
　　通過月球的衛星圖，可以看到極為強大的光輻射中在真空中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剎那間射向四面八方，極高的溫度瞬間將最近處的塵埃化為了等離子體。
　　而電磁脈衝幾乎也在同時向四周射散，整個屏幕都嘩啦啦抖動了起來。
　　「這是……衛星受到電磁脈衝，過載了。」一位科學家停下手中的動作，自言自語解釋道。衛星在設計的時候，都有抗太陽風的功能，受到大量電磁脈衝時會自動關閉，以免受到損傷。
　　「啟動備用裝置！」
　　「傳回月球車收集的數據！」
　　這點小麻煩顯然難不倒眾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數據收集到，被記錄到檔案中。
　　丁一東的眉毛開始上翹，臉色明顯紅潤了起來。
　　核彈雖然爆炸了，但也不一定成功，只有數據分析後，本次試驗符合一百萬當量的水準，才稱得上真正的成功。
　　「恭喜了，丁教授。」
　　「恭喜！提前慶祝了！」
　　「謝謝，謝謝大家！」
　　雖然最終的結果還沒出來，大家已經開始提前恭喜丁一東了。這些科學家們對數據是非常敏感的，雖然還沒有用計算機分析，但基本上可以說八九不離十。一種喜悅的氣氛飄揚在空氣中。
　　「好了，各位同志！」於易峰也是微微有些興奮，他輕咳一聲，說道：「首先，我們要感謝丁一東教授這些年來的奉獻。他發明的各項技術對本次試驗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此，我們對他致以真誠的感謝！」
　　底下掌聲雷動，許多人都看過丁一東的論文，確實非常有水平。這是真才實學，不是胡言亂語，這樣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
　　「那麼，大家回去後，分析一下數據。然後思考一下用氦-3核彈代替氫彈這個方案的可能性。今天晚上八點，我們再開一個會議。」
　　雖然是晚上八點鐘開會，時間比較晚，但沒有人有怨言，大家都習慣了。或者說，大夥兒面對新鮮事物，都非常有幹勁，一個個急匆匆地回去分析數據。
　　……
　　八點的會議準時開始，一場關於氦-3的辯論開始了，來的不僅僅是那些科學家，還有大量的工程師代表，可以說是一場比較重要的會議。
　　會議的主題有兩個，第一，探討關於用氦-3取代氫彈的可能性；第二，討論關於丁一東教授的《十億噸級別核彈推動方案》。
　　「各位同志，大家晚上好。」
　　於易峰站在會議最前方，這種場面他已經非常習慣了。「今天下午的氦-3核彈試驗，大家也已經知道了。現在我播報一下最終結果：我們的科學家經過計算分析後得出，本次試驗的核彈最終釋放出——」
　　「101.6萬噸TNT爆炸的能量，與預期基本符合。」
　　「本次試驗，圓滿成功！」
　　下面的人開始熱烈鼓掌，好久才停下來。
　　「好了，那麼進行今天會議的第一個主題：探討關於用氦-3取代氫彈的可能性。」
　　「首先，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我們的能源不足的緣故，導致了一些工程項目嚴重滯後。」
　　「三個多月的時間，我們只生產了不到四百萬噸鋼鐵，五十萬噸銅，鈦、鋁等有色金屬更少，嚴重不達預期。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能源不足。」
　　於易峰在屏幕上列出一串表格，上面羅列了基地三個月來各個項目的工程進度，包括金屬冶煉、內部設施建造、引擎裝置建造、採礦量等等。
　　在座的都是各行各業負責人，對自己的工程熟悉，對其他的倒是不太清楚。他們數字都有著一種直觀的看法，說實話，於易峰給出的數據，總體來說比想像中的差很多。
　　會場中的氣氛立即安靜下來，原本有的一些竊竊私語也不見了。
　　這給許多人心中潑了一盆冷水，昨天剛剛開過晚會，很多人還沉浸在那種瘋狂的雄心壯志當中。回歸現實後，冷冰冰的數據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只有56%的工程達標，44%的項目滯後！這個進度比他們想像中的差太多了。在座的大多人是知道月球即將毀滅真相的，無論進度好還是差，人類都是必須要離開月球的！
　　工程沒有完成便離開，其後果可想而知。
　　那些滯後的項目負責人羞愧地低下了頭，心中又有些委屈。他們真的已經用盡了全力。
　　「我在這裡說一句，不是人的問題，而是能源的問題。」於易峰及時解圍道：「我們以前的計算還是太樂觀了，出現了部分偏差，再怎麼節省，能源還是不夠！」
　　「所以我在這裡給出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砍掉氫彈計劃，以更加節能的氦-3核彈取而代之，騰出來的能源用於生產！」他又給出了一些數據，氫彈計劃總共要消耗整個基地30%左右的能源，如果這部分全部省下來……
　　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錯，底下的人開始議論起來。
　　但是，要讓他們一下子推翻原來的計劃，改成新的，其實很多人都不太能接受，或者說需要時間來消化。人是一種不太喜歡變通的生物，即使新的方案更好，更完善，但一時半會之間人們還是會感到彆扭，或者說會覺得有風險。
　　「於易峰先生，您說的氦-3核彈可靠嗎？這種武器，我們只試驗了一次啊！」有一位工程師問道。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這個問題應該讓丁一東教授給出解釋。」於易峰道。
　　丁一東上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演講稿，配合著幻燈片演講起來。他準備已久，盡量把深奧的內容轉換為大家能聽得懂的東西。
　　主要內容突出兩點：第一，他已經研究了十幾年，核心內容已經摸索的非常透徹，第二，主流科學家都同意他的方案。
　　再怎麼解釋其中的技術，不如宣揚自己的權威性。術業有專攻，反正大多數人都是聽不懂的，講再多不如直接說「我就是權威，你們必須相信我！」
　　他這個方法看起來還不錯，許多人的情緒開始穩定下來，似乎有點能接受了。再看主流的科學權威，也是比較接受這個方案的。
　　隨即，丁一東引出了最後的話題——《十億噸氦-3核彈推進方案》！
　　「我在這裡給出一個新的方案，不如製造一枚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一下就能把飛船轟上去。省時、省力、高效、快捷！」
　　這下，就如一枚重磅炸彈丟入了人群中！


第四十章 氦-3核彈（二）
　　人群頓時喧鬧起來，讓氦-3核彈代替氫彈，這個方案沒問題，大家都已經認同了，但怎麼又來個十億噸級別核彈？
　　步子邁的太大，一時半會之間許多人沒辦法接受。
　　太瘋狂了，太變態了，怎麼會想出這樣的東西？！一想到核彈那毀天滅地的破壞力，竟然用來推動飛船，許多人就開始頭皮發麻，也不知道是因為驚悚還是興奮，或許兩者兼有之。
　　丁一東教授卻不為所動，他頂住壓力，繼續講解自己的方案，人們仔細聽了之後，竟然還有幾分道理。
　　許多科學家也是第一次聽說，紛紛從位置上跳了出來，他們同意前一個方案，卻不同意後邊的，十億噸，太誇張了，比較成熟的「大伊萬」才5000萬噸。十億噸，那是新的量級啊！
　　但許多工程師們從一開始的驚愕後，忽然振奮了起來，原本那種狂熱的心態被於易峰澆了一盆冷水後，又神奇般燃燒了起來。
　　不止一個人有這樣的心態，在他們的想法中，設計當然的交給權威專家負責，具體的建造還得交給自己啊，這樣一想就一片火熱。
　　越來越多的人被這種情緒所感染，十億噸級別核武器，聽起來就爽，聽起來就牛逼，造，一定要造！
　　丁一東心臟狂跳，這位軍火專家感覺他畢生的理想都要實現了。竟然有這麼多人支持，他的額頭上開始析出細密的汗水，語言也開始急促起來。
　　「按照我的方案，一顆十億噸級別的超級核彈，依靠無比強大的衝擊波，直接就能把飛船轟上去！到時候，我們再微調方向，直達火星！」丁一東講到激動處，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造核彈，開飛船，就是這樣！
　　底下的人開始歡呼，開始紛紛支持這個聽起來非常大膽的方案。
　　於易峰卻感覺有些怪怪的。他感覺，現在的人好像有一種蘇維埃般的狂野作風，明明剛剛才解決溫飽問題，卻有一腔熱血去搞那些大工程、大建設。
　　這當然是好事，前提條件是這些大工程、大建設都是靠譜的才行。
　　然而……他好像看到許多科學家竟然在反對？但是反對聲很快就被人群的哄鬧給淹沒了。既然科學家反對，當然也得聽一聽他們的意見。
　　「安靜，安靜！大家請安靜一下，菲利克斯先生，你有什麼話要說？」於易峰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大家也開始安靜下來。
　　首席物理學家菲利克斯先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明確表示反對態度。
　　「丁教授，你要知道，月球上幾乎是真空的，核爆炸沒辦法產生衝擊波！通常情況下，核爆炸的範圍很小。當量再大，也只是那麼擴大一點點範圍而已！你的方案毫無道理啊！」
　　「按照以前的設計，我們準備讓太空船攜帶大量核彈，當飛船需要動力時，就從船尾釋放出一顆，接著，再釋放出一些由含氫塑膠製成的固體圓盤。簡單地說，就是先讓核彈推動圓盤，再讓圓盤推動飛船。」
　　「那麼，丁一東教授，請你解釋一下，為何要直接用一顆十億噸當量的核武器？為何不用十顆一億噸的，或者說一百顆千萬噸的？我認為分的越細，能量的利用率越高啊。」
　　丁一東教授愣了愣，他知道，如果不讓這些科學家滿意，自己的方案肯定拿不下的。這些頂尖科學家們一直是最理智的人，不可能光靠嘴皮子說幾句就能忽悠住。
　　當然了，他提出這個方案，也不是因為帥，或者因為牛逼，而是有著自己的考慮，否則光光於易峰也沒這麼容易被他說動。
　　他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說道：「我的方案和你們的不一樣，我的方案就是利用衝擊波的。沒有衝擊波，那就人為製造出衝擊波！」
　　「雖然月球是真空環境。但只要有空氣、塵埃等媒介，衝擊波自然而然就會有。」
　　「在我的計劃中，我們先在飛船底部建好一個厚厚的金屬防護裝置。再在飛船底下挖一個密封的洞穴，裡面填滿大量的空氣或者另外的東西，固體、液體都行。」
　　「最後，我們將核彈放置於洞穴內。引爆時，因為洞穴裡是有介質的，會瞬間產生巨大的衝擊波，直接轟擊飛船，將其抬升起來！」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沉思了好久，終於點了點頭，他承認這個方案確實具有一定的可行性。按照丁一東的說法，也確實需要大當量的核武器才行，小當量的核武器，衝擊波就不夠強了。
　　當然，從能耗、安全性、工程量以及其他各個方面考慮，還有更多的細節要彌補。
　　和以前的方案相比較，兩個方案可以說各有優缺點。
　　科學家們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派，圍繞著這兩個方案討論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執不休。
　　「一顆大核彈，萬一失敗了怎麼辦？我們從未有過這樣的技術！」
　　「熱核武器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一百顆核彈，失敗一顆也無妨，但現在只有一顆，成功率就大大降低了……」
　　「失敗的概率應該很低，和被小行星砸死差不多。」
　　「從能耗的角度講……」
　　兩派誰也不能說服誰，互相爭辯的面紅耳赤，甚至還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跡象……
　　於易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爭辯、討論，是為了生命負責，為整個人類負責。但兩種方案都是理論上的東西，都沒有實踐過，也指不上誰好誰壞。
　　如果全民投票的話，肯定是丁一東的方案被選上了，現在這些工程師心中都念念不忘著想要造大核彈呢！
　　但是更多科學家偏向於小核彈的方案，畢竟是討論了這麼久得出的東西，安全性有保證，不可能被丁一東幾句話給打敗了。
　　怎麼辦呢？於易峰頭疼啊，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自己手上。可他一時半會之間也很難下定決心，這可是關係到全人類的生命啊！
　　他忽然咬了咬牙，下不了決心，那就兩個方案一起做！大不了也就浪費一些氦-3與鋼鐵，多大事兒啊。造這種核彈，對於能源消耗很小，多幾枚也無妨。
　　「那麼，大家安靜下，我宣佈今天的討論結果！」
　　於易峰說道，所有人也安靜了下來，感覺有些奇怪，還沒討論好呢，怎麼就突然宣佈結果了？
　　「第一，從即日起，氫彈計劃取消，正式改為氦-3核彈計劃！騰出的能源指標，我們接下來再分配。」聽到這話，一些項目負責人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這一次，肯定要爭取到更多的能源了，不能再讓工程進度滯後了。
　　「核彈推進的兩個方案，同時執行，首先採用十億噸氦-3核彈推進方案，另一方案改為備用方案，由菲利克斯負責。」
　　聽到這話，一些人開始歡呼起來，特別是一些毛子也不知怎麼了，激動的不能自已，更是歇斯底里地狂叫。


第四十一章 人口大遷徙
　　時間的侵蝕是最殘忍的，逃避也好，珍惜也罷，它不會隨著人的意志而有任何改變。倉促而又忙碌的六個月很快過去了，甚至還多耽誤了幾天，但是人們航天工程必須要結束了。
　　負責天文觀測的湯姆遜教授已經連續發出了多次警告，幾顆大型隕石開始越過拉格朗日界限，有極大的概率撞擊月球，人類必須馬上離開！
　　這些隕石和月球相互吸引，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多體運動。這種運動對初值極為敏感，稱為混沌現象，對於人類來說，很難得到精確解。但是其中的危險是實實在在的，早離開早安全。
　　在諾亞號艦長於易峰心裡，有一種濃濃而又複雜的離別情緒，人類，即將離開自己的家鄉，很可能是永遠地離去，不再回來。這也是許多人心中的想法，在他們工作的時候，往往會流露出一閃而逝的惆悵感。
　　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人類必需要邁向宇宙，尋找屬於自己的天空。
　　從衛星的角度，可以看到整個基地已經大變模樣。原先的圓形玻璃罩早就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深坑，一個銀白色的圓球正靜靜躺在深坑的最中央。
　　它正是人類的最後家園——諾亞號！
　　太大了，太壯觀了，直徑十五千米的球體，長度比原先的基地大七點五倍，佔據了整個隕石坑的一半。不考慮其他科技，光是這麼大的體積，就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人類最高大的建築——哈利法塔，高度828米，只有它的十八分之一，可以說只是個小不點，圓球以及錐體兩種形狀，所代表的科技含量也不同，圓形飛船是最難造的。
　　它的表面幾乎完全光滑，也就意味著摩擦力很小，因此沒有任何灰塵能沾染在船殼表面，整個飛船看上去閃閃發光，有一種撼人心弦的美感。
　　但正因為沒有什麼摩擦，又足夠堅硬，給人們的施工帶來了一定困難，什麼水泥啊、塗料啊都沒有辦法直接糊上去。沒有摩擦，一抹上去就掉了，就連人類最強效的膠水也不例外。
　　聰明的科學家們想出了另一種辦法，外邊不可以建設，但是裡面可以啊，人們在飛船裡邊建造了大量厚實的水泥柱子，然後把鋼筋水泥從飛船的出入口延伸出去。
　　依靠這些延伸出去的結構，人們間接地在飛船表面造了不少東西。像引擎室、駕駛艙、觀察室，還有一些實驗室等等。這些附屬結構是用鈦鋁合金製成的，非常輕便，卻又堅硬可靠。
　　於易峰甚至有些慶幸這艘飛船有兩千多個出入口。要是沒有這些，人類甚至沒辦法在飛船表面建造任何東西。
　　這就是科技上天與地的差別。
　　建造這艘飛船的文明，人類真的無法想像其發達程度。人類，在這種超級文明面前，說不定真的和一隻草履蟲差不多。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觀的思想，然而也是事實，面對茫茫宇宙，人類還是太稚嫩了啊。
　　飛船最底下的「引擎」有點像一個大號的臉盆。不過這個「臉盆」是倒扣著的，裡面密封著大量氣體，以及一顆——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
　　臉盆的直徑在一公里左右，這個體積經過精心計算得出，太大不好，太小也不好。不要以為飛船直徑十五公里，引擎才這麼點，飛船的質量相比其體積，真的太輕了，總體密度比一個氣球還不如。
　　所以，這樣的一個小小引擎也足夠了。
　　一切儀器正在做最終的檢測，上百個穿著宇航服的測驗人員正在忙碌著。
　　於易峰再巡視了一下倉庫，數十億噸的礦石像一座小山一樣堆積在飛船裡，整個鈾資源礦幾乎都被挖空了，足夠人類使用二三十年的。飛船底的冰資源也被采的一乾二淨，大概獲得了一億噸冰。剩下的糧食也足夠人類吃兩三年的。
　　但是於易峰還是覺得不夠，他總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或許，這是所有人心裡的共同感觸，茫茫太空，人類將得不到任何物質補充，再怎麼多也不夠啊。
　　就好比遊子第一次離開母親的時候，總是會背著大包小包一大堆東西，準備的再充分，也還是緊張。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四個月的時間就到火星了，到時候人們可以獲得資源補充，大可不必這麼緊張啊。
　　於易峰自我安慰了一下，繼續巡查。
　　從裡邊看，整個飛船設施只能說差強人意。因為重力的關係，整個居住區總共分為上中下三個部分。最上邊的重力最低，大約和月球相當，最底部的便是地球重力了。
　　這是因為人們還沒有適應地球重力的關係。在月球這種低重力環境生活慣了，骨骼中的鈣質會逐漸流失，肌肉也會漸漸萎縮，如果一下到達地球重力區，往往跟癱瘓了一樣，完全站不起來。
　　所以，大家需要有一個逐步適應的過程，第一批搬遷進來的人，已經完全適應地球重力環境了。
　　至於人們的居住環境，不能說非常好，畢竟六個月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人們不可能去蓋什麼高樓大廈。必要的維生設備，譬如氧氣循環系統、水循環系統、電力系統、污水污物處理系統，建造這些東西就耗了不少時間，根本沒工夫改善生存環境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為了防止這樣那樣的破事兒，於易峰乾脆大手一揮，所有人都睡鐵皮房，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這種簡單易做的房子，幾塊鐵皮一圍就成，也就是工地裡工人經常睡的那種，不能說舒適，也不怎麼隔音，但好歹能遮擋一番。
　　對於這種現象，也沒有人有什麼不滿的，艦長於易峰他自己都住這種房子，還能說啥？難道你比諾亞號方舟的艦長還牛逼？
　　對了，這艘飛船的名字之所以叫做諾亞，是因為其出自《希伯來聖經·創世紀》中的故事，寓意為拯救世界的船。而這一次，它也是拯救人類的飛船。
　　「報告艦長！引擎系統檢查完畢，未發現差錯，請指示！」
　　「報告艦長！動力系統檢查完畢，未發現差錯！」
　　「隊長，所有民眾都已經安排好住處了。」
　　……
　　一條條檢測報告上來，未發現任何異常。是時候離開了啊，於易峰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感慨地說道：「你去播報一則通知，從現在開始起，所有人自由活動，滯留地面時間不得超過午夜十二點。」
　　「明天八點，正式起航！」
　　「是！」
　　這一則通知一下，呼啦啦一大群人都下了飛船。他們穿著宇航服，步履蹣跚著在月球上走著，有的對著飛船拍照，有的在相互合影，還有的在寫生，玩的不亦樂乎。
　　人們都知道，呆在月球的時光將一去不復返，因此格外珍惜，這是最後的紀念啊。


第四十二章 火星啟程（一）
　　公元2020年10月23日，一個特殊的日子。
　　新人類歷，元年6月7日，上午七點三十分。
　　此時於易峰等人，還有挑選出來的幾百名科學家、學者、技術人員、工程師等等，他們都已經坐在各自的崗位上，整裝待發。
　　於易峰還有一些主要的項目負責人集中在艦長室內，準備發號施令。治安隊的一些成員，分佈在飛船各個房間，維持治安。
　　其餘的幾萬名民眾，則被要求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允許隨意走動。好在每個房間裡都配備電視機，人們可以看到飛船起航的全部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所有人的心裡開始緊張起來，或是竊竊私語，或是彼此鼓勵，或是沉默地禱告著。這一天，可是關係到所有人的未來啊，但人力已經窮盡，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人們只是靜靜地等待、祈禱。
　　「滴」，時間一到，於易峰便當機立斷宣佈道：「我命令，回收飛船電梯。」
　　「艦長命令，回收飛船電梯！」
　　「回收飛船電梯……」
　　這艘飛船實在太龐大，上下船必須用高速電梯才行。隨著一陣陣機械的轟響，很快地，飛船旁邊的電梯被緩慢收了進去。因為早就實驗過多次，所以這一步沒有任何鼓掌，人們只是屏住了呼吸，期待著下一步。
　　「我命令，拆除飛船支架！」
　　「艦長命令，拆除飛船支架！」
　　諾亞號輕輕震動了幾下，幾根最後支撐著飛船的支架被拆除。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支點，那就是它的「臉盆式」引擎。不過整個飛船還算穩當，科學家們經過精心的計算，不可能讓飛船翻倒了。
　　「我命令，各組做好最後準備工作！飛船將在十分鐘之後正式發射！」
　　「艦長命令，觀測組、維修組、引擎組、巡查組做好工作準備……」
　　這時，整個飛船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加快了心跳，死死盯著電視機屏幕，生怕錯過什麼。
　　檢驗最後成果的時刻到了，所有人都為了這一天奮鬥了六個月，但是究竟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的。
　　「我命令，諾亞號，核動力推進系統，正式點火！」
　　「艦長命令，啟動諾亞號核動力推進系統，倒計時開始……」
　　隨著一串六十四位密碼的輸入，一個倒計時開始出現，「十、九、八……」於易峰的心裡也非常緊張，航天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就在幾秒鐘後正式揭曉！
　　「五、四、三、二、一……」人們隨著倒計時在心裡默數，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不眨。隨著最後一秒的過去，忽然間，飛船底下閃出了一道明亮的白光，這絲白光最先只是一條縫，到最後越來越大，越來越誇張。
　　這是一次震古爍今的日出！
　　人世間從未有過如此強勁的光芒，好像一千個太陽聚集在了一起。這些光芒甚至帶上了一些璀璨的藍色，這是溫度極高，至少有上億度的表現。大量的灰黑色的塵埃隨著這絲光芒湧動起來。
　　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爆炸了！
　　一個不算非常大的蘑菇雲從飛船底下產生，剎那間，核爆釋放出4.184*10^18焦耳的巨大能量，彷彿一種被束縛了億萬年的自然偉力突然釋放出來。
　　這股強大的能量，規模相當於2004年的印度洋9.3級地震。但是，地震的範圍這麼大，而諾亞號的引擎只有這麼點，這股能量一下子在這麼狹小的空間中爆發，彷彿一隻強大的星空巨獸被關進了牢籠中。
　　它掙扎著、反抗者，它想要獲得自由，想要掙脫這個引擎。
　　整個「臉盆式」引擎裡瞬間充滿了強大的衝擊波、光輻射以及電磁輻射，灼熱的溫度產生的視覺誤差，彷彿整個空間都被扭曲了一般。
　　實驗室中的數據開始瘋狂跳動，其爆炸核心的溫度估計在二十億度以上。當然這只是估算，沒有任何儀器能測得准其中的溫度。
　　一股無與倫比的衝擊波向著飛船底盤狠狠湧了過去。剎那間的無窮偉力，讓飛船猛然震動起來。底下的「臉盆式」引擎，曾經以龐大的體重鎮壓住大量氣體，但在這一刻，再也鎮不住了！
　　這只「星空巨獸」終於突破了牢籠，它彷彿擁有無邊的怒火，一隻由蘑菇雲組成的擎天巨手，輕而易舉地將飛船抬了起來！
　　百萬噸的質量根本不算事兒，在這股神力面前彷彿輕如鴻毛，只是一瞬間，飛船就被狠狠地拋射了出去。
　　瞬間的高溫、電磁輻射、光輻射，讓所有的電視屏幕顫抖起來，人們只能看到一片雪白。這時候的電磁輻射實在太強了，所有衛星信號都被屏蔽掉，只有飛船旁邊掛載的觀測室還能勉強運行。
　　「衛星連接不上了！月球車也不行！左右兩個觀測室還能工作！」
　　「……快！利用有線手段傳輸數據！」
　　人們只是屏著呼吸，緊盯屏幕，圖像終於清晰了起來，人們從電視機上看到了這一幕偉大的場景。
　　就如同一句古代印度史詩中所說：「如果一千個太陽在天空一起放光，人類就會滅亡，大地就要遭殃，我似乎成為死神，成為世界萬物的毀滅者！」
　　這句話拿來形容核聚變，太適合不過了。在這股毀滅性的力量面前，人類厚厚的「臉盆式」引擎剎那被間蒸發了大半，沙地被強大的衝擊波沖壓成晶瑩堅硬的盤子，所有的沙子都被瞬間的高溫、高壓熔成了玻璃狀物質！
　　「這是太陽的力量啊！」許多人第一次看到核爆，不禁產生這樣的感慨，也開始為科學家們的設計而擔憂，萬一，整個飛船被炸爛了怎麼辦？
　　丁一東教授坐在艦長室裡，雙手握拳，整個手掌已經發青發紫，核彈是他負責設計的，引擎是由菲利克斯博士以及其他眾多科學家共同設計的。他相信他自己，也相信各位同行，但他還是緊張啊！
　　「一級引擎已經被氣化！」各種觀測儀器發出大量的信息。
　　「二級引擎完全燒燬！已脫落！」
　　「三級引擎……正在工作，它成功受住了巨大的壓力！飛船正在加速！」
　　艦長室裡瞬間發出了一陣歡呼，菲利克斯一個跳躍，從位置上跳了起來，給了丁一東一個熊抱，引擎，沒有問題！


第四十三章 火星啟程（二）
　　雖然「臉盆」引擎被氣化了大半，它的使命也已經完成了，它成功地將飛船托了起來。核聚變，這股與太陽內部同源的神力，也是人類重生的力量！諾亞號飛船在這一剎那間的加速度，甚至達到了1500米每二次方秒！
　　這個數據是什麼概念？是地球重力加速度的150倍！也就是說，一個50千克的人，將在一瞬間受到7.5萬牛頓的力，這樣的力將直接把人壓成肉餅！
　　觀測室中大量的儀器設施承受不住這樣的力，直接損壞，好在因為這艘飛船的奇特構造，裡邊的人們竟然感受不到一點力的作用，當然也就不會被壓成肉餅。
　　一滴一滴的冷汗從於易峰額頭上冒了出來，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他心中明白，事請還沒完呢！核推動的力量還在繼續，飛船還在加速。
　　核彈爆炸的蘑菇雲因為「臉盆式」引擎的關係，看上去有些纖細，也不宏大，但它的力量卻異常強勁，它產生的巨大力量只是一瞬間就把飛船升了起來。
　　飛船看上去，就像在蘑菇雲的頭部被頂著一般，越飛越快、越飛越高，直到數千米、上萬米、數萬米……終於，在一段時間後，飛船的加速開始減緩。
　　「我命令，各小組檢查飛船運行情況！」於易峰冷靜地指揮道。計劃還沒完呢，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作為最高指揮官，必須要給人一種安定、可靠的形象，雖然他的心中並不非常平靜。
　　「報告艦長，外引擎受損度85.76%，基本符合預期，三級引擎也已經損壞。」
　　「右翼觀測室損壞，正在緊急修理。」
　　「2號實驗室外部材料脫落！正在搶修！」
　　「第7號實驗室被燒燬，其中有一根鋼管斷裂，可能引發空氣洩露。正在維修中！」
　　「飛船速度目前為16.56千米/秒……19.44……23.66……27.96……加速度正在逐漸減小中！」
　　「報告艦長！飛船方向偏離度：12.36%，不及預期，需要緊急調整！」
　　大量的信息匯總到於易峰手上，有重要的，有次要的，有些還需要緊急處理。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紊地發過去，傳遞到各個工作人員手中。
　　月球的逃逸速度大概是2.4km/s，現在飛船的速度遠大於這個數字，可以說，掙脫月球已經是必然事件，但還不能掉以輕心。
　　「我命令，剝離外引擎！」
　　「艦長命令，剝離外引擎！」
　　一聲令下，「臉盆」型引擎終於完成了它的既定目標，與飛船分離開來。它在核爆炸的摧殘下，早就破爛地不成樣子。但它也跟著飛船，獲得了一個比較高的速度，完全能夠掙脫月球引力，成為太陽系中遊蕩的一份子。
　　或許，在千萬年後，它會被某個行星捕獲，成為一堆飛在天上的太空垃圾。或許，它會成為一顆流浪的彗星般存在。
　　「我命令，開啟小型核彈方向調整計劃，調整偏離度。」
　　「艦長命令，開啟小型核彈方向調整計劃……三、二、一，小型核彈發射！」
　　一陣陣強光在飛船身後閃過，這是小型核彈引發的核爆炸，但規模上就比十億噸核彈小得多了。原先的第一種等離子圓盤推進方案，現在用來調整飛行方向。
　　「報告艦長，飛船方向調度完成，目前方向偏離度：0.83%，飛船速度：28.66km/s，請指示！」
　　「我命令，開啟阿爾法火箭方向調整計劃！」
　　「艦長命令，阿爾法火箭方向調整計劃開啟……」
　　機器轟鳴，四根直徑達10米的火箭從飛船四周伸了出去，噴射出火焰氣流，開始精確調整飛船的運行方向。
　　航天工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說不定現在萬分之一的偏差，到時候就會放大幾千萬、幾億倍，所以這種精細的調整不可能用核彈，還得用火箭才行。
　　「報告，阿爾法火箭成功運行！目前飛船速度28.68km/s，預計在93天後到達火星！」
　　於易峰愣了愣，忽然傻住了，下一步是什麼？
　　好像……沒有其他計劃了吧？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完成了？
　　是的，所有計劃都已經完成了，人類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一種狂喜從內心深處踴躍了出來，於易峰忽然感覺脫了力，一下子攤到在座位上。六個月的生死時刻，六個月的拚搏，就是為了這短短的10分鐘，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但他還是掙扎著站起來，大聲吼道：「各位同志，我宣佈，諾亞計劃，成功！」
　　話說完，他就一頭睡了過去，這六個月來，他實在是太累了，現在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送下來，根本抵擋不住。
　　隨著這一聲宣佈，整個飛船瞬間沸騰起來，成為了歡樂的海洋。人們大聲歡呼著，跳躍著，發洩著內心深處的喜悅。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丁一東教授雙手握拳，大聲地咆哮著，根本不顧及自身的形象；菲利克斯先生跳著舞蹈，彈起了六個月未碰小提琴；羅曼博士正在放聲歌唱，也不管唱的究竟是什麼；李物和他的小女友文小鳳正在熱烈接吻……
　　人們正以各式各樣的方式狂歡著、慶祝著。
　　人類，就這樣踏入了星際時代！許多人忽然間熱淚盈眶，他們為自己感動，為全人類感動。人們忽然覺得，就為了這一分鐘的感動，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熱血與汗水全都值了！
　　這種感動，這種喜悅，不是因為生活條件被改善，也不是因為逃脫了死亡的威脅，而是一種理想被實現了的感動。這種感動，與物質帶來的不同，它純粹是屬於心靈意義上的。
　　現在的世界上，有多少人又會真正的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有多少人會朝著理想奮鬥呢？「理想」總會被許許多多的人所遺忘，而他們的天空永遠不會飄起一隻美麗的風箏。而現在，所有人都為之付出了鮮血與汗水，為了理想而奮鬥，他們深深地被自己感動著。
　　人類啊，雖然自私，雖然貪婪，雖然懦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人類擁有理想，願意為之拚搏，為之努力，人類，因理想而偉大，因築夢而踏實。
　　我們人類，將邁向星空啊，我們將無所畏懼！
　　……


第四十四章 再見了，母親
　　於易峰悠悠轉醒，猛然間反應過來，咋回事，自己怎麼睡著了？他瞬間感覺酒醒了一般，嚇了一大跳。
　　飛船怎麼樣了，航天計劃成功了嗎？
　　哦……好像是成功了？！成功了之後才睡著的？
　　腦海中的一幕幕開始回放，從核彈爆炸，到飛船成功起飛。想到這裡，他心臟加速跳動，血液循環加快，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揉了揉發昏的太陽穴，過了好久，仍舊感到那種濃濃的喜悅。
　　「呃……我睡了多久？」艦長室裡的其他人已經出去了，只剩下自己的助手百合子還在工作，她正在處理文件。
　　「三個小時，于先生，這裡有一些文件需要您處理。」百合子萬年不化的臉上似乎也帶了些笑容。
　　這個姑娘有些天然呆，一天到晚蒙頭工作，不是很善於表達情緒。按理說，她的內心深處，應該也是喜悅著的吧。
　　不過看見她還在工作，自己卻睡著了，於易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著說道，「好的，放那兒吧，我會處理。今天所有人都放假一天，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一下，中午的派對不要錯過了，有很多新鮮的食材會放出來。」
　　百合子呆了呆，本能的不想去，她向來不喜歡這種社交之類的事請，但隨即想了想，還是跟在於易峰身後。
　　現在剛好11點出頭，一場盛大的派對正在舉行。這場派對沒有特別的官方組織，是人們自發的，有點類似於華夏的廟會，又有點類似於美食節，嘈雜而又熱鬧。一些精通廚藝的人帶著鍋碗瓢盆上陣，紛紛拿出自己的最高水準。
　　烤麵包、炸薯條、烤香腸、包子、串燒青菜……各式各樣的美食，應有盡有，還是免費的。
　　人們可以在各個攤位面前盡情品嚐。有些人品嚐了之後，覺得對方燒的不好，還可以親自上陣。當然了，食物的來源還是由政府提供的，一切免費。
　　於易峰吃了一對雞翅、兩個包子，還有一串烤青菜，滿嘴流油，不亦樂乎。許多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在意於易峰在一邊走過。他也無所謂，他現在沒什麼官架子，與民同樂，遇到熟悉的，打一聲招呼，遇到不熟的也笑著點點頭。
　　回過頭一看，忽然發現百合子丟了，找了好一會才發現她正捧著滿滿一臉盆的薯條，臉上有些開心。她好像發現了於易峰正在看自己，忽然停頓了一下，兩隻大眼睛露出一種不好意思的神情。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表情吧……
　　「哎，隊長，你也在這？」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於易峰回頭一看，是特種部隊的三名成員，許雲進、趙耀，還有沈傑。
　　也是，現在的人一般都叫他艦長，只有特種部隊的成員還改不了口，一直叫他隊長。
　　現在只有許雲進看到了他，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趙耀和沈傑兩人正對著一個攤位，一人拿了一隻雞腿狂啃，嘴裡一邊吃著，還一邊等待著一隻燒雞出爐，真是貪心啊。
　　「趙耀？還吃！又胖了！」於易峰走上前，猛地拍了一下趙耀的肩膀，習慣性地恐嚇道。
　　其實黑胖子趙耀這段時間瘦了不少，應該多補補。
　　「啊？隊長？」趙耀嚇了一跳，瞬間條件反射似地立正，但手中的雞腿搞來搞去，最終不知道放哪裡，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隊長在戲弄他。
　　趙耀尷尬地撓了撓頭，一張黑臉成了豬肝色，大嗓門嚷嚷起來，「隊長你又搞我！」
　　「哈哈哈！」一群人大笑起來。
　　幾人閒聊了一會，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於易峰不禁有些感慨，現在的人類，雖然只有五萬人多一點，但是高水平、高素質，縱觀整個歷史，可能是凝聚力最強的時候。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白人歧視黑人，華夏人和島國人互相仇視等情況，但漸漸到了現在，這種現象已經越來越少了。過去的一切都已經被毀滅，什麼國家呀，民族啊，歷史是都不是非常重要了，有些人雖然還保持著本民族的一些習慣，但也只是習慣罷了。
　　月球基地裡的人素質都非常高，沒有笨蛋也沒有傻瓜，就連一個礦工至少也是碩士畢業，唯一不同的，就是膚色不同、出生不同或者國家不同。當拋去這些東西，拋去以往的歷史，憑什麼去鄙視、歧視別人呢？
　　再說了，所有人刻苦奮鬥了六個月，經歷了農業改造計劃、諾亞計劃兩次大的戰役，一時半會之間，那種團結精神以及拚搏奮鬥的精氣神是不會消失的。
　　看著這人來人往、其樂融融的場景，於易峰開始思考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他當然樂意見到人們的這種態度以及樂觀精神。他希望的是，將這種精神態度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星空浩瀚，必然有一件又一件的艱難戰爭要打，人類唯有依靠這樣頑強的精氣神，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
　　但是，想要保持這樣的精氣神是不容易的。人是容易懶下來的，一懶下來就很難恢復勤快，除非又遇到了生死危機……人又是容易腐朽的，別看現在只有五萬人，政治清明，但是以後呢，難道全靠自己一力維持嗎？自己死了之後呢？
　　華夏五千年的歷史，哪個開國皇帝不想要國富民強，但最終，還是百年一換朝代。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制度原因，政府腐朽等等。
　　種種落馬的貪官，當初的時候，誰不想當個清官？但最終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墮落了。
　　我們人類，不能重複以往的歷史了。
　　為了一次性解決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為了讓人類永遠保持戰鬥力，於易峰已經想好一系列辦法，準備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逐步實現……
　　「快看，那是地球！」一個尖叫聲將他從思緒里拉了出來。
　　飛船的速度很快，總共才航行了三個多小時，已經飛出了36.3萬公里，這時候，因為視線的關係，人們終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地球。
　　越來越多的人擠向觀測室。飛船外邊是沒有重力的，一跑出去整個人就飄了起來，行動非常不方便，好在觀測室裡也有空氣，還有防輻射玻璃，不穿宇航服也沒有關係。
　　這是怎樣的一個地球啊！
　　那個藍色寶石般的星球呢，那一抹深深地藍色呢？
　　人們只看到一個充滿了濛濛灰霧的、四分五裂的星球。沒有生命，沒有藍色，也沒有綠色。
　　雖然早就從照片中看見過地球的情況，但是親眼所見和照片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人們開始有點兒失望，那種興奮感消失了。
　　這就是地球啊，這個四分五裂的星球，是人類的母親啊，她就這樣，死了。這也是七十億人的葬身之地。
　　人們忽然安靜下來了，就那樣看著，看著……
　　原先的藍色，沒有了，只剩下一片，廢墟。
　　每個人的心裡都是如此傷神，甚至已經忍不住開始抹去眼淚。整個觀測室裡鴉雀無聲，以至於後邊的人興沖沖地跑進來，又剎那間被這種哀傷的情緒所感染。
　　……
　　母親啊，我們走了，
　　我們就這樣狼狽地走了。
　　我們看見您，
　　就這樣倒在廢墟裡，
　　絕望而又茫然……
　　曾經的您，充滿了青春與活力，
　　藍天和白雲形容不了您的萬一，
　　湖泊和大海也代表不了您的深邃。
　　但是啊，那已經過去了，
　　您就這樣逝去了，
　　您就這樣，倒在了廢墟裡……
　　我們，再也沒有母親，
　　孤零零的宇宙，
　　黑暗的宇宙啊，
　　我們再也沒有親人，
　　我們再也見不到，
　　那一抹藍色了。
　　我們是您最後的孩子啊，
　　也是您最後的驕傲……
　　母親，我們走了，
　　我們將飛向遙遠的天際，
　　或許，我們還會回來，
　　或許，我們再也回不來……


第二卷 火星篇


第一章 來自宇宙的惡意
　　自「諾亞號」正式起航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於易峰在有空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待在艦長室裡。那裡有一個獨特的天文觀測台，薄薄的防輻射玻璃外，就是璀璨銀河。
　　宇宙，漆黑而又冰冷，神秘而又寂靜，蘊含著無窮秘密。
　　人類，又是多麼渺小而又脆弱的生物，熱一點會熱死，冷一點又會冷死，少一點氧氣會憋死，多一點氧氣又會中毒……這樣的種族，真的能探知宇宙的一角嗎？
　　一個普通人，如果沒有穿宇航服，置身於真空的宇宙空間中，那麼他的生命最多只有90秒。短短90秒之後，如過沒有人援救，將會不可避免地死亡，其危險來自失壓、缺氧以及陽光輻射。
　　在1965年，美國NASA載人航天器中曾發生一件空氣洩露事件。一位不幸者在幾乎真空的環境下，保持清醒的時間為14秒，這大概是氧氣從肺部到達大腦所需要的時間。
　　好在這位兄台被及時救了回來，否則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即使於易峰是超人類，也不可能獨自一人在宇宙空間中活下去。超人類，不是玄幻小說中能橫渡虛空的仙人，只是比人類更聰明、更強而已。但這種強大是有限度的，面對整個宇宙，他也就只能多活那麼幾秒。
　　所以，只有整個文明抱團取暖，才能在宇宙中生存下來。
　　這是多麼可怕的惡意啊……於易峰望著窗外的星空，出神地發呆起來。
　　他忽然感受到了整個宇宙的一種情緒。
　　不，這不是惡意，而是一種冷酷，是一片冰冷。宇宙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它就在那裡，以自身的故有規律運轉著，不會因為一個文明的興盛、衰敗而有任何動搖。
　　宇宙，太大，太古老了。光是銀河系，就有2200億顆恆星，基於哈勃望遠鏡的深空圖像顯示，類似於銀河的星系，有兩萬億個，這還不算人類無法觀測到的星域。
　　通過宇宙微波背景輻射的觀測發現，我們的宇宙，已經膨脹了138.2億年，但宇宙的直徑顯然要大於這個數值，最新的研究認為，宇宙的直徑可達到920億光年，甚至更大。這是多麼可怕的天文數字。
　　只能佔據一顆行星的人類，對整個宇宙來說，只是無邊沙漠中的一顆沙子，茫茫大海中的一個水分子罷了。
　　這片冷酷來的太突然，太強大，彷彿一股滔天的海嘯般，不停地湧向於易峰的心靈。豁然間，於易峰腦袋一暈，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漆黑的宇宙虛空中，無邊的孤獨、寂寞，充斥著無數危險……
　　能源短缺、空氣洩漏、機械故障、小行星撞擊……任何一點災難就能讓人類團滅。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飛船的最高領袖，他要擔憂的實在太多了，這股負面情緒一下子全部爆發了出來……於易峰只感到一股寒冷以及孤獨。
　　只有周邊的點點星光陪伴著自己……那是，什麼？
　　當靠近這些星光的時候，於易峰才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可惜它們實在太渺小了，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樣子。
　　於易峰努力地靠近其中的一顆星星，忽然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是一位電力工程師，華夏人，名字他還知道，叫做金小江，他正在維修電力設備。
　　緊接著，他又靠近旁邊的那顆星星，原來是金小江的同事，他們兩人正在一起工作……
　　這是怎麼回事？
　　於易峰若有所思，又摸向一顆大一點、明亮一點的星星，是百合子，她正在房間裡安靜地看書。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左顧右盼起來……
　　最後，他摸向一顆最大、最明亮的星星，竟然是卡爾文！他正關在監獄裡睡覺，此時他突然醒來了，東張西望看著什麼。
　　於易峰沒有找到自己，或許因為自己是超人類的緣故，並不在這片星域內。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他好像有點明白了。這些星星代表著的是所有的人類啊，每一顆都代表一個人，但是就算是最亮的一顆，也太暗，太暗了……
　　人類，太稚嫩了啊，就算能夠再發展一千年的科技，再面對整個宇宙，也依舊渺小。這樣的科技水平，連自身所在的行星都尚未完全征服，怎麼能夠邁入星空呢？
　　人類對宇宙的認知有多少？地外文明到底有多少？宇宙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人類對宇宙的認識是初級的、初步的，人類連可控核聚變的手段都沒有，只是依靠這艘外星文明的超級飛船，才能勉強遨遊太空。
　　但就這樣冒險地踏入星空，還是最後殘留的五萬遺民，其危險性不言而喻。這也是趕鴨子上架，無可奈何的啊。天知道下一刻他們將會面對什麼，這是未知的恐懼……
　　於易峰也會害怕，也會恐懼，也會迷茫，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表現出來。他是整個飛船的領袖啊，自從扛起整個人類這個負擔，他就從未想過放下。
　　他肩上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農業改造計劃、諾亞計劃，哪一個不是複雜而又浩大的工程？一天到晚下來，召開會議、各種巡視、查閱資料、安撫人心，還要不斷地學習，他的休息時間一縮再縮，往往連續工作一兩天，才能休息兩三個小時。
　　這種壓力太大了，如同泰山一般，換做另一個人早就崩潰了。但是於易峰卻崩潰不得，他必須抗下來。
　　「報告隊長，我向你匯報……」
　　「於上尉，這個方案你審批一下……」
　　「于先生，那邊的零件不夠了……」
　　所有的工程師、軍人、科學家、礦工、建造師、醫生，所有人全都在看著他，他不能露出懦弱的一面，他必須堅強！
　　我們人類，得活下去啊……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責任，導致人類滅亡，他得扛下去。就算是裝，也得在全人類面前裝的像模像樣的！他必須要告訴人們，所有人都能夠活下來，所有人都有希望！
　　但是，還不夠啊……這片星光太黯淡了，一副隨時可能熄滅的樣子，怎麼可能存活地下去啊。
　　人類需要一名更強、更有智慧、更勇敢、更無畏的領袖。
　　於易峰忽然下定了決心……那麼，來吧，讓我成為更強、更有智慧、更勇敢、更無畏的領袖吧！
　　這個想法一出，他忽然感覺自己有了實體，一顆熊熊燃燒的恆星在群星之間燃燒起來了，體積以及亮度在普通星星的億萬倍以上，雖然沒有照亮整個宇宙，但是附近的群星如同被溫暖了一般，發射出更明亮的光與熱……
　　在這一瞬間，諾亞號飛船上所有人都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看向同一個方向。
　　他們感覺，一個太陽升起來了，一個能領導所有人的太陽升起來了。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好像幻覺一般，但所有人都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蹲著監獄裡的卡爾文忽然瞪大了眼睛，從床上滾了下來，出現了，上帝之子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在預言時真的看到過好多次，竟然真的出現了，他激動的不能自已。


第二章 人口問題
　　於易峰悠悠轉醒，緩緩地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明亮的小房間，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護士正在他身邊記錄著什麼。
　　怎麼回事，自己暈倒了？怎麼躺在了醫務室裡？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瞇著眼睛看了看四周，是一個小型的醫務室。自己應該是暈倒之後，被送進這裡了。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真實的夢，夢見一群繁星，還夢見自己化身成了太陽……不知是夢還是其他什麼。
　　他的身上掛滿了各種檢查儀器，像什麼心跳監控器、腦波監控器等等，手臂上還掛著點滴，再往上看了看吊瓶，應該是葡萄糖營養液。
　　門口守著的兩位特種部隊戰士表情嚴肅，但神情還算安定，飛船應該沒有處於失控的狀態。
　　看到這裡，於易峰終於鬆了一口氣。除了腦袋還有點暈外，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很好，並沒有任何不適。
　　不……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有了那麼一點變化，好像更加清晰了，這種變化他又說不上來。
　　「于先生，您醒了！」看到於易峰醒來，一位年輕的女護士欣喜地說道，「醫生說，您是因為過度疲勞才暈倒的，平時需要多注意休息。我去叫醫生過來。」
　　還沒說完，她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應該是去找醫生了。
　　於易峰才不管那麼多，從床上跳了起來，自己拔掉了針頭。哪裡需要什麼休息啊，他感覺自己好得很，而且，他也沒空休息。
　　「小李，我昏迷了多久？」他對著門口的特種隊員問道。
　　「報告隊長，從發現起，十小時三十六分。昨天晚上，許雲進隊長有什麼事找您，發現您暈倒了，才送到這裡。」
　　「我們進行了嚴格的保密工作，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您昏迷這件事。」
　　聽聞此言，於易峰心頭一鬆，他最怕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什麼事端。他現在可是整個飛船的主心骨，要是突然倒下了，指不定會引起恐慌、騷亂，除了他，沒有人能勝任諾亞號的艦長了。
　　不過還好，昏迷的時間是晚上，應該沒什麼大關係，許雲進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十個小時的休息啊，這可能是他這段時間休息最久的一次了，他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地很！
　　「好的，辛苦了！」於易峰想了想，又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應該沒什麼重要的事請了。哦……告訴醫生，我沒什麼問題了。」
　　「是！」那兩位隊員又齊齊敬了個禮。
　　許雲進找自己有事情？於易峰心中一動，穿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又急急忙忙趕了過去。什麼醫生說「要多休息」之類的話都成了耳邊風。
　　「老許，我想了想，我們人類想要發展壯大，人口是個大問題啊！」他一進門，就急匆匆地說道。
　　這話是他的心聲，於易峰在昏迷的時候，看到的那群星星也就五萬多顆。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太少了，太黯淡了。
　　五萬人，能成什麼事兒啊，要知道原先的地球上可有七十億人口呢。
　　農業改造計劃、諾亞計劃，兩個大工程下來，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人口嚴重不足。這麼點勞動力，雖然整體素質很高，還是掣肘到了文明的發展。
　　「隊長你醒了！」許雲進看見於易峰進來，驚喜地說道。他如今已經是治安隊的隊長，但還是習慣性地叫於易峰「隊長」。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於易峰問道。
　　許雲進愣了愣，神色變幻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感覺一個太陽從心底升起來了，火熱火熱的，也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問了一下其他人，也有這種類似的感覺。」
　　「我第一感覺就想到了隊長你，然後就找過來，發現你暈倒了……現在人們都在討論，說什麼上帝之子云云……相信卡爾文的人更多了。」
　　許雲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是一位堅定馬克思唯物主義的信仰者，現在竟然會有這樣神秘的超自然現象，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別問我，我也不太清楚。」於易峰沉默了一下，把昏迷時看到的場景說了一遍，兩人面面相覷，都感覺不可思議。
　　「可能……超人類還有什麼潛能沒有開發吧。我聽說，人類的大腦，還是有很多潛能善待開發……超人類應該也是如此。」過了好半天，許雲進才憋出一句。
　　「那麼，你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就是感覺渾身充滿了幹勁，沒什麼其他的……看樣子，應該是好事？」
　　「既然不是壞事，具體的就交給羅曼博士他們研究吧……」於易峰搖搖頭道。
　　既然想不通，乾脆就不去想了。許雲進是個純粹的軍人，又不是科學家，他只是鬱悶了一陣，就把它拋到了腦後。
　　這時，於易峰想起了正事兒，開口道：「老許，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的人口問題還是大問題啊。我們現在多少人來著？」
　　「51223人。」許雲進負責整個飛船的安保工作，很快答了上來。
　　「五萬剛剛出頭點，唉，太少了，人口分佈怎麼樣？」
　　「男性26298人，女性24925人，平均年齡28.6歲。沒有小孩，也沒有60歲以上老人，絕大多數屬於適育年齡。」
　　於易峰點點頭，也就是說，飛船上的男女基本上還是平衡的，年紀大點的基本上是大科學家。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這一點於易峰還是比較喜歡的。
　　「這麼說，如果人們努力生育的話，一年之後，我們能最多增加兩萬名幼兒？」
　　「這……應該是理論上的最大值。」許雲進大汗，「但基本上不可能啊！我們統計了一下，情侶和夫妻總共也就一千多對。大多數人是不會選擇在月球上懷孕的，所以這段時間孕婦很少，只有16人。」
　　「再說了，隊長，我們的公共設施養不起活這麼多孩子啊。」
　　16人？太少了，實在太少了！一年生16人，那人類還不完蛋？
　　現在的人口金字塔，全都集中在一個區間段，最上方和最下方都是沒人的。雖然說現在勞動力充足，基本不用考慮贍養老人之類的事兒。但是以後呢？等這批人老了，將會帶來嚴重的老齡化風險。
　　到時候這批人老死了，人口就會越來越少，人類文明豈不是要滅絕？
　　要未雨綢繆啊，於易峰作為飛船最高領袖，必須要考慮以後的日子。所以，人口真的是大問題啊。
　　但是人又不是動物，不可能說生就生，也不可能政府指定，兩兩匹配一下，然後就能生出個小孩來。
　　人類的繁殖，需要男男女女先產生愛情的火花，然後進入磨合期，磨合過後結婚，還得十個月的孕期，生完後，還要對孩子進行教育，還得將他撫養長大……
　　這一連串過程，消耗的精力是十分大的。所以，現在的許多年輕人都不愛生小孩，因為真的太麻煩了。
　　根據地球上的統計，經濟越發達的地區，生育率越低；綜合素質越高的人，生育的慾望越低；壓力越大，越忙的人，也就越想不要小孩。
　　這三條，像三座大山一樣壓在了於易峰心上，因為諾亞號飛船裡的人，全部都符合這三條……
　　於易峰頭疼啊，他還真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計劃生育，在這裡是不存在的，但是繁殖率依舊很低。
　　「這樣吧，先讓人們戀愛先談起來，結婚先結起來……我們以後還會出台鼓勵生孩子的法案，鼓勵生育。」
　　「是。」許雲進口是心非地答道，其實，他一個士兵，根本不知道怎麼應對，也想不出特別好的辦法。
　　「對了，那個月球會怎麼樣了？」於易峰隨意地問道。
　　「唉，都已經被我們搞成相親平台了，效果還不錯。」許雲進苦笑道：「不過昨天這事兒一出，又是嘩啦啦刷屏，什麼太陽啊、上帝之子啦，個人崇拜現象又出來了……」
　　「這件事我會找羅曼博士清楚研究的……」於易峰搖搖頭道，對於超人類，還有許多機密沒有解開。他心中忽然一動，如果完美素能用在所有人身上就好了……所有人都更強更聰明，那該多好。
　　至於個人崇拜現象，有好處也有壞處，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會消失了。他又不可能抹黑自己，只能等全部的改革完成後，再來考慮這個問題。
　　「隊長，我突然想到一點！」許雲進提高聲音說道，「我們的居住環境太差了，住的都是鐵皮屋，一群人公用廁所，誰還想著生孩子啊！」
　　「我覺得，改善生活環境是很重要的一點啊。」
　　「說得對。」於易峰歎了一口氣道，「接下來，我想再發動一次大工程。」


第三章 大改前夕
　　人口問題是一個長期問題，不可能在幾天、幾個月內解決，必須要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的奮鬥，才能慢慢看出效果。
　　影響生育率的因素是很多的，包括環境、壓力、經濟條件等等，需要一點點改善。於易峰希望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將生育率提高到5%以上。
　　5%，不小了，也就是一年2500個嬰兒。
　　兩個人又簡單地談了一會，決定還是先從相親這方面入手。相親會嘛，組織簡單，又有許多人願意參加。通過相親，讓這些單身男女有接觸的條件，相互接近，相互認識，從而擺脫單身。
　　自從地球爆炸後，許多人是孤獨的，寂寞的，充滿了不安全的感覺。他們渴望找到彼此的另一半，相親會還是比較靠譜的，舉辦了幾次，效果還不錯。
　　當然還有其他的辦法。譬如說，工作環境盡量男女平衡，創造多個約會地點等等。
　　唉，當個艦長不容易啊，壓力山大啊，還得考慮人們的單身問題……離開許雲進的辦公室，於易峰的腦袋裡還在不停地思考著。
　　接下來，還要對整個飛船進行環境、建造、經濟、政治、科技等等多個方面的改革，一環連著一環，更需要同時多方面進行。
　　自從昏迷醒來了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更加聰明了，也更有魄力了。他早就下定了決心，這一次的改革是必須要進行的，如果成功了，人們將在根本制度上邁出一大步！
　　誰敢阻攔，那就打倒誰，那就是整個文明的敵人！
　　但是，依靠他一個人的智慧，肯定無法辦成，必須要集中更多人的智慧，獲得更多人的支持才行。
　　現在他要去的，正是著名的社會學家——肖恩教授家中。
　　諾亞號飛船裡的社會學家、經濟學家是非常少的，因為這些人在當時大都留在了地球。而來自德國肖恩教授，因為當時正在月球基地考察，才幸運地躲過一劫。
　　於易峰拜訪他的原因不僅僅如此，還是因為肖恩教授是一位真正的共產主義鬥士！
　　恩教授在博士畢業後，毅然離開了學術界，做過整整17年建築工人，會說兩種「語言」，一種是高大上的「教授英語」，另外一種是樸實粗俗的「工人英語」。
　　用許雲進的話說，他雖然信仰共產主義，但是，他沒有辦法做到肖恩教授那樣，放棄優越的辦公室生活，在建築工地干十七年，就是為了接觸最底層的人們，更深入地瞭解馬克思主義。
　　華夏國本身就是社會主義國家，是共產主義社會的過渡階段，非常諷刺的是，在國內討論共產主義信仰，是一件極端遭人恨的事。
　　或許是受到資本主義浪潮的影響，一些人一聽你信仰共產主義，立刻就特別興奮的開始用放大鏡找你的缺陷，用髒水潑你的歷史，用各種陰暗的心理揣測你的人生，彷彿把你打倒就能證明他們的偉大。
　　網絡上經常有「五毛」、「兔子」、「tg」之類的話，那是人們對現實不滿的發洩，人們並不瞭解真正的共產主義。
　　是的，於易峰選擇的，就是共產主義！
　　不是因為自己的祖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也不是像許雲進那樣受到政治熏陶，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對比了「資本主義」、「民族主義」、「社會主義」等等，他確實認為，「共產主義」是最強、最具有戰鬥力、最適合星際航行的制度。
　　按照於易峰的設想，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星際文明，首先要實現物質的極大富裕，科技的發展不能被經濟所桎梏。
　　想一想，如果一個人類政府，想要建造一艘難度極高，至少是航母10萬倍難度宇宙飛船，卻還因為錢的事請發愁，那麼，這艘飛船怎麼可能造的出來？
　　必須要物質極度富裕，行動組織能力非常高的政府，才有建造出這艘飛船的可能。
　　那麼，最好的實現方法，就是共產主義……
　　於易峰敲了敲肖恩教授的房門，只是一間普通的鐵皮房。
　　「請進！」裡邊傳來一個中年男聲。
　　於易峰進門，坐下。房間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幾件鐵質傢俱，還有幾本書，非常樸素。他略微觀察了一下，出聲道：「你好，肖恩教授！」
　　「你好，於易峰先生。」
　　這一定是一位紳士。肖恩教授年紀約摸五十歲，臉頰佈滿深淺不一的皺紋，兩眼炯炯有神，卻飽含滄桑。這肯定是一位具有強大信仰與意志力的人。
　　「肖恩教授，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文明進步的根本推動力是什麼？」於易峰也不含糊，直接問道。
　　肖恩沉思了一會，他對這位年輕的領袖也十分感興趣。這個年輕人，有膽識、有魄力、有智慧，截至目前為止已經算做的最好的了。但是終究不知道他會將人類文明帶向何方。
　　於易峰的問題一出，肖恩就基本明白他要問什麼了。
　　「準確的說，是社會基本矛盾。」肖恩教授說道，「這是教科書上的標準答案。」
　　「當然也有其他答案，譬如說科技的進步，根本制度的改變，人類素質的提高等等。」
　　「但也有另外一種說法，是慾望，慾望推進了文明的進步。
　　這一點可能更好理解，慾望是生物的本能，是根植於基因最深處的東西。
　　而人類作為萬物之靈，更是擁有無窮無盡的慾望，求知慾、探索欲、想要住更好的房子、穿更好的衣服、享受美食等等。
　　這些慾望，不斷的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促使民族的融合，科技的進步。
　　人類從征服陸地到征服海洋，征服天空，甚而至於要征服外太空，征服宇宙。所以說，慾望是人類發展的動力，這一點也可以理解。」
　　「截至目前來看，這一點都是對的。但我認為，光靠慾望不可能將人類帶向共產主義。」
　　「哦？怎麼說？」於易峰正色道。
　　肖恩教授沉默了一下，解釋道：「地球上有個國家名叫巴西。」
　　「它的領土面積世界第五，人口2億多，躲過了兩次世界大戰，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卻依舊是發展中國家，甚至有經濟倒退的可能，為什麼？」
　　「如果你去過巴西，就知道上帝對巴西的偏愛，巴西有句俗語，上帝用6天創造了世界，第7天創造了裡約。這句話說明了巴西的自然資源是多麼豐厚。巴西擁有全世界18%的淡水，產出整個世界1/3的氧氣，大量的礦藏資源，更是有數不盡、吃不完的熱帶水果。豐富的資源讓巴西人不需要怎麼勞動，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就是這樣一個自然資源得天獨厚，二十多年前就是次發達國家的經濟大國，到了現在還是這幅樣子，沒有什麼進步，甚至有經濟倒退的可能。」
　　「華夏國，和巴西領土面積相近，自然資源遠遠不如，GDP卻是巴西的五倍。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於易峰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但還是聽著肖恩教授繼續說下去。
　　「究其原因，巴西人，沒有生存的壓力，太懶了……再怎麼窮，他們也不會餓死，這也就養成了他們懶散的性格。市場漲價了，他們就富裕，市場跌了，他們就窮，連水果都懶得摘。當然，政府的組織能力差、行動力差、腐敗，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再富裕的環境，也只能滿足人的部分慾望。懶惰、貪婪、自私反而會在這種環境中滋生。巴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裡的人們沒有生存的壓力，反而富裕不起來，因為他們太懶了。而在這個時候，慾望已經沒有辦法推動文明前進了。」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麼，富裕的環境，更加容易導致文明停止發展？」
　　「一個人能掌控的財富和他的素質成正比。」肖恩教授一邊沉思，一邊說道，「一個文明的富裕程度和所有人的素質成正比。」
　　「如果文明的素質不夠高，極度富裕，並不能推動人們走向共產主義，更容易導致文明停滯。為什麼，因為懶啊。懶是根植於人類基因的本能，想要戰勝懶惰並不容易。」
　　「如果一個人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那麼，他為什麼要工作呢？他工作的目的是什麼呢？他為什麼不吃喝玩樂，享受生活呢？於是，他就懶下來了，如果整個文明的人都這麼想，那麼整個文明也就如此懶惰下來了。」
　　「於是，文明將失去進步的動能。」
　　於易峰心中豁然一動，確實如此啊，如果所有人的十分富裕了，那麼為什麼還要工作呢？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也是共產主義最為困難的問題了。
　　「肖恩教授，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如果想要超脫這一階段，達到更高的層次，人們的意識形態必須要跟上。每個人都要有理想，有目標，一生追逐一個事業，無怨無悔。」
　　「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肖恩教授嚴肅地說道。


第四章 重要議會
　　懶惰，是根植於人類基因最深處的天性，一方面，它間接推動了文明的進步，人們因為「懶」而發明了許多方便的事物，因為「懶」才誕生了更多的科技。
　　但另一方面，當文明進到達一定層次後，懶惰將會成為強大的阻礙。
　　一頭獅子，吃飽了就會懶洋洋地躺著；一條鱷魚，飽餐一頓後幾個月不吃飯，它能連續休息幾個月。這些動物因為沒有智慧，吃一頓是一頓，它們不會考慮下一頓食物在哪裡。
　　這就是懶！但是，這種懶惰基因卻提升了生物的生存幾率。
　　因為運動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在嚴酷的自然條件下，不能保證穩定的食物供應和熱量攝取，在沒有明確目標下胡亂運動會多消耗體力，降低生存幾率。
　　所以，勤快的動物滅絕了，懶的動物才活了下來。
　　不僅僅是懶惰，還有貪婪、自私、狡詐等等，這些基因在原始時代，一定程度提高了生存的幾率，隨著生命的延續，也一直保持到現在。
　　這些東西，統稱為「慾望」。
　　這些慾望，在最原始的時代，保證了生物的生存，一定程度上是好事兒。
　　人類是由動物進化過來的，當然也存在這些慾望基因。但人為萬物之靈，是有智慧的，一定程度上，不會被慾望牽著走，今天吃飽了，人們會考慮明天怎麼辦，明天吃飽了，會想著後天怎麼辦。
　　這就是憂患意識。因為這些憂患意識，擁有智慧的人們會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慾望，為未來的生存考慮。人們會努力工作，為自己的未來負責。
　　「一名控制不住慾望的人，比動物高級不了多少。對於生存的憂患意識，是人們控制慾望的關鍵。」肖恩教授說道。
　　「但是，如果將一名普通人置身於極度富裕的環境，那麼會怎麼樣呢？」
　　一個本來還在考慮「未來一年怎麼生存」的人，忽然之間，不需要考慮一輩子的生存物資了，那麼，他的憂患意識消失了，他工作的動力就消失了。
　　如果他的素質不夠高，便有極大的可能，會被慾望本身吞噬。他的自我將會喪失，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幹那些以前沒有想過的事請。
　　聽到肖恩教授的這一番談話，於易峰點了點頭，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舉些例子吧，世界上那些中大獎的人最後怎麼樣了？
　　橫財窮三代，大獎毀一生，這句話可不是玩笑。
　　美國彩票歷史上最大的贏家傑克，在2002年中得3.15億美元後，厄運接踵而來，酒駕、賭博、孫女染上毒癮、妻離子散，最後家破人亡。這些都是因為錢害的。
　　澳大利亞人戴維在1998年時中了1000萬澳元的大獎，並在鄰居遊說下拿著獎金進行各種投資，沒想到投資全都失敗，數年內敗光了全部獎金。他的妻子無法忍受這種生活劇變，和他離婚了，兒子也因為他惹上官司。
　　這位大叔曾經激動地表示：「許多次，我都一直希望……希望我從來沒有中過大獎！」
　　美國肯塔基州也有一對夫妻，買彩票中了6450萬美元。他們兩人中獎後即刻離婚，各自追求幸福生活去了。但是離奇的是，妻子拿獎金在河畔買豪宅，最後悄無聲息地死在豪宅裡。而丈夫拿到獎金後不久，也突然死亡，甚至沒來得及去澳大利亞開始嚮往已久的新生活。
　　有研究顯示，70%的巨獎得主沒有取得任何成就，通常在幾年內就把獎金揮霍一空。英國的研究人員發現，44%彩票大獎獲得者會在短短5年內花完所有獎金。
　　妻離子散、反目成仇的，吸毒、賭博、鋃鐺入獄的，離奇死亡的，窮困潦倒的……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人們往往以為自己能掌控巨大的財富，實際上……並不能，能夠戰勝自身慾望的人是非常少的。素質有多高，擁有財富的量就有多大，否則，給你了也承受不住。
　　「文明發展的最後，必須要克服這些慾望。你想想，這些遠古時代提高生存幾率的基因，怎麼可能推動現代文明的進步？」肖恩教授解釋道。
　　「首先第一點，必須將人們的『為了生存而工作』昇華為『為了理想和人生目標而工作』！」
　　「光靠『為了生存而工作』是沒辦法戰勝慾望的！」
　　為什麼呢？一個為了生存而工作的人，突然有錢了，第一件想到的事必然是吃喝玩樂，以及各種享受……這樣就陷入了慾望的怪圈中。
　　一名為了理想和人生目標而工作的人，無論有沒有錢，他們都會繼續工作。如果有錢了，他們會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去造福更多的人……
　　但是這樣的人，真的就和聖人一樣了，或許有，但是並不多！
　　只有整個文明都是這樣的人，才能實現真正的共產主義啊，難啊，難啊！
　　於易峰明白了，現在的最終目標，就是抓思想。說白了，現在人們的思想太差勁，要是過非常富裕的生活，人們就懶得工作了。
　　假設在物質極為富裕的時代，人們還能為了理想，自願工作，積極工作，這才是他的目標。這樣的人很少，從目前來看，估計只有一些真正為興趣工作的大科學家們才能做到。
　　他們是真正為了理想、為了榮譽工作，物質的充沛只會讓他們更投入地工作。這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他們也不會站在人類頂尖的位置。
　　「以我們的科技水平，達到非常富裕是能夠做到的。我們的人口少，需要的物質也少。我們的工廠大多數採用自動化的手段……換算成單個個體，生產力也算非常高了。只要飛船不缺能源，不缺材料，我估計，幾年的功夫，就能達到非常富裕的階段。」
　　於易峰說道，別看現在人們都很窮，但是他有信心，花個幾年的時間就能把這些問題解決。
　　「是的，到達極度富裕的階段，如果人們的思想沒有提上來，那麼文明很可能就停滯了。」
　　說起來一句話，做起來難啊。
　　人性的自私，人性的貪婪，他見過太多。他當過軍人，見過太多太多的惡，但他相信，人一出生的時候就像一張白紙，沒有善也沒有惡。
　　沾染上惡總是比善更加簡單，為什麼，因為在這個社會上，自私自利者總是比大公無私者更容易活下去。沾染上惡總是比善更容易生存。
　　人作惡，有各種理由，怪菜刀，怪共產主義，怪伊斯蘭，怪納粹，怪撒旦，彷彿沒有菜刀，沒有共產主義，沒有伊斯蘭，沒有撒旦，全人類作惡的心就沒有了？
　　人作善，各種艱難，扶個老奶奶被訛詐，捐錢給慈善公會反而被騙，升米恩，斗米仇，農夫與蛇的故事太多，人做善，太艱難！
　　是時候，扭轉這種趨勢了！於易峰長呼一口氣，現在的人類文明幾乎毀滅，幾乎像一張白紙，又可以重新來過。他必然會將這些噁心的社會風氣扭轉過來。
　　是的，他下定決心，要將諾亞號上所有的惡，全部拔除！反正只有五萬人，人口少，一個一個強行扭轉過來，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否則，共產主義，必然無法實現……
　　「許雲進，你過來一下，我們開個會議，把其他人也帶上。」於易峰神情嚴肅地撥了一個電話，簡單講了幾句。
　　很快，許雲進就帶著所有特種部隊的成員過來了，和於易峰、肖恩教授一起走進一個會議室中。
　　這是秘密的政治會議，必須要最嫡系的心腹才能參加。無論是個人品德還是信任度方面，於易峰一手帶出來的特種部隊，肯定是最佳人選。
　　科學家們雖然能夠幹工程、做實驗，但是這種會議就被排除在外了。他們能夠幹工程、搞科研，但是一談起政治，說不定只會談幾句民主，說幾句平等，所以全都排除在外。
　　再說了，這種事情不一定搞得全部人都知道。
　　諾亞號的軍權，一直掌控在於易峰自己人的手裡，從未丟下過。軍權才是最大的實權，雖然於易峰目前的聲望無人能及，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指不定有幾個歐美人跳出來喊什麼民主、人權，搞個示威遊行什麼的。
　　諾亞號這麼點人口，經不起幾次搞事，說不定多搞幾次，人心就散了。他在這方面還是非常清醒的，軍權決不能丟下，我有軍隊，你敢搞事？
　　見眾人坐好，於易峰發言。他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就將自己的理想與目標做了個概括。
　　「我們要在飛船上搞共產主義！」
　　「搞大工業，大生產。」
　　「還要提高人們的道德品質……」
　　特種隊員們在被軍隊徵召的時候，都是國家精細挑選過的，他們的個人品德還是很好的，也接受過少量政治熏陶。他們聽到於易峰的宏大理想時，眼中綻放出光芒。
　　這是宏偉的目標啊！
　　搞共產主義也就罷了，還要將整個文明打造成烏托邦式的理想社會，這個目標非常偉大，也異常艱難。要是真的實現了，拾金不昧，大公無私都是小事兒，每個人都跟聖人一樣了。
　　人的什麼東西最難改變，思想最難改變！三歲看到老，一個人的思想觀念是從小到大，日積月累長期形成的，想要改變絕非易事。況且，現在要改變的是整個文明的思想，那就更加困難了。
　　「我們的文明是一張白紙，塗上什麼就是什麼。大家都不希望把它塗黑吧？」於易峰重重地拍了兩下桌子，嚴肅地說道，「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帶領文明走向新的境界！」
　　「人口少，也是有好處的！」
　　……
　　「干！一定要干！」許雲進是堅定信仰共產主義的鬥士，他甚至流下了激動的淚水。肖恩教授就好多了，只是把這份激動隱藏在了心裡。
　　「同志們，我們要知道這個目標非常難，也非常遙遠。我們要切合實際情況，一步步入手。」於易峰點頭道。
　　現在整個諾亞號，還未處於物質貧乏的時代，離物質極度富裕還遠著呢。所以，路還是要一步步走，第一件事就是要制定合適的經濟制度，發展科技，讓人們富裕起來。
　　那麼，什麼樣的經濟制度才合適呢？所有的人都開始討論起來。
　　第一個方案：完全的「公有制」經濟，然後按需分配。
　　按需分配，就是分配的生活資料按人頭來分，不按照貢獻大小來分，不按照投資額來分，每個人想要什麼就分配什麼，想要多少就分配多少。
　　但是按需分配，要求人們有非常高的素質以及工作動力。
　　月球基地的五萬人，素質非常高，普遍學歷在研究生以上。但於易峰也不敢保證，他們全部能夠做到「為了理想而工作」。或許一些意志堅定的大科學家能夠做到，但普通人肯定不行。如果有些人隨便工作一下，就能領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那還了得？
　　如果有人拿了東西卻不工作，那麼這個制度就沒法維持下去了。
　　就像肖恩教授說的那樣，現在的人們還做不到消滅「慾望」，沒法為了理想而奮鬥，也就是素質還不夠高。按需分配，目前來看，行不通！
　　那麼，「平均分配」，所有人都吃大鍋飯呢？
　　那肯定會導致人們的工作積極性降低。有能力的人和沒能力的人都是一條道上，干多干少，幹好干壞，都拿同樣的東西，那肯定不行。
　　別看現在所有人還依舊吃著大鍋飯，依舊非常積極，那是因為剛剛打贏了兩次大戰役，有一股精氣神強撐著。幾個月還可以，一年兩年下去，就不行了，人們的積極性就會降低了。
　　完全「私有制」經濟，當然不行，政府組織能力差了不說，還違背了共產主義的初衷。
　　所以，必須要公有制和私有制相結合……
　　這一次的討論是深刻而有意義的，於易峰認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定下來了，一場有目的大戰役，就在這一刻打響了，那就是——改造全人類！


第五章 超級文明的伊始
　　五萬人，非常少，也就一個中等規模的小鎮人口，卻是人類遺留文明的全部。
　　但這麼點人口也帶來了一個好處，那就是政策阻力小，民眾的分歧小，於易峰的決定，無人能夠阻攔！
　　刨去那些瘋狂的、數量眾多的個人崇拜者，還有一些隱性的、嘴巴裡不說的暗中崇拜者，這個基數應該也不小，這些崇拜者對於易峰的支持力度可不是蓋的。於易峰的政策，他們一律支持。
　　絕大多數的科學家對於易峰也非常推崇，這樣就夠了。
　　目前來講，他的權力和獨裁者幾乎沒什麼差別，他完全可以將自己的鋼鐵意志貫徹到飛船的每個角落。想一想，也就一個鎮的人口，大家都非常擁戴，難道還能集體反對不成？
　　不過他也不能瞎來，做得好的話，人們會更加愛戴他。做的不好，將消耗掉他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威望，時間久了，人們可能就不愛戴他了。
　　所以，改革向來不是件容易事兒，但在於易峰心中，卻勢在必得，否則，人類無法走向新的高度！
　　在諾亞號起航七天的時候，一場全民會議終於召開了……在這場有點兒煽動的演講下，整個會場上充斥著於易峰的雄心壯志。
　　「舊人類倒下了，我們將在舊人類的廢墟上，建立新的文明。」
　　「我們的文明，稱為新人類文明！」
　　「新人類文明，不同於以往的任意一個國家，我們將站在歷史各國的肩膀上，吸取各個文明的精華。我們，也將是最強的文明！」
　　「從今往後，我們將只有一個種族，統稱為新人類！我們的每一個個體都是平等與自由的，和諧與博愛的火花將在諾亞號上綻放……」
　　「嘩！」「烏拉！」「啊！」底下的人在大聲尖叫著，狂歡著，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這是如同開國大典一般的演講啊，人們怎麼能不興奮？
　　「再下一步，我們還將改善人們的生活條件。同時，我們要將目光放在更遙遠的地方，那就是偉大的星空。我們人類，將不再局限於一顆行星，或者，一顆恆星……」
　　「同志們啊，工業的號角吹響了，科學家的號角吹響了！」
　　「我們將大力發展科技、發展生產力！」
　　……
　　於易峰從未發出過如此激情的演講，人群也從未如此狂熱過。一開始的時候會場上只有兩三千人，大家都躲在房間裡看直播。但後來，跑進會場的人越來越多，五千，一萬，兩萬，直到根本擠不下，全都擠到了過道裡，但後邊的隊伍還是越來越長……
　　隨著一項項政策與計劃的頒布，熾熱的激情如同形成實質般的火焰，在人們心中熊熊燃燒起來。大家都開始咆哮、歡呼……
　　漫漫長夜，人們終於盼來了初升的太陽，充滿了光明、溫暖。
　　「我宣佈，新人類政府，正式成立！」
　　隨著這一句話落下，人們的情緒也達到了高潮，鼓掌、歡呼、尖叫、咆哮，各式各樣的彩旗在天空中飛舞了起來。
　　一個新的人類政府終於成立了！
　　因為總共也就五萬人，政府結構相對簡單，設立了安全部、財務部、科技部、衛生部、工業部、宣傳部等多個部門，於易峰為第一任新人類政府首領，各個部門人事由他直接指派，並對各個部門直接負責。
　　安全部，由軍人組成，負責諾亞號的安全問題。
　　財務部，負責貨幣政策的制定與執行，包括一些統計、核銷、結算工作。
　　科技部，非常重要的一個部門，負責審核一些科學試驗的能源指標以及資源。
　　衛生部，負責民眾的衛生健康。
　　工業部，負責工廠、農業園區的建設等等。
　　……
　　當然了，這個首領不是民選領袖制度選出來的，即使於易峰知道，第一次選舉，甚至後面幾次選舉，他都會大選票比例獲勝。但是，何必如此呢？他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更換領袖，對於一個文明來說是傷筋動骨的事請。宇宙並非善地，整個人們文明也只是掙扎求存罷了。更換領袖，前後的政策不統一，將會浪費多少資源，造成的後果誰來負責？
　　再說了，於易峰也不認為誰能比他更適合當「諾亞號」的領袖，如果有，他一定會讓賢。問題是沒有啊……
　　於易峰可以保證，在他自己的任期內，他絕對不會搞腐敗啊什麼的，見識過星空的廣闊，還要在族人內部這麼點範圍搞腐敗，豈不是搞笑？他是真心為了整個人類文明好。
　　所以民選政府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他有最清醒的意識，民主有時候不一定是好事兒。當一件事真的由民眾決定，那麼往往最基本的民主，也會淪為對少數人的暴力、迫害。
　　英國還民主投票脫歐了呢，到頭來，也不見得是好事……
　　還有，軍權也得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裡，而且是不可限制的權利。他可不想因為軍事、政治的權利分開，而導致政變什麼的，即使有一點可能性也不行。
　　所以，安全部的部長直接由許雲進擔任，各個軍隊重要職位也由特種部隊的兄弟們任職。
　　至於其他部門的權利，肯定是要分出去的，一來減輕他自己的工作壓力，術業有專攻，得讓懂行的人來幹，二來，他也不想搞獨裁，他現在的權利已經足夠大了。
　　新政府還採取了眾議院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約政府首領的權力。不過，這個制約條件是非常苛刻的，只有他眾叛親離了才有可能。於易峰覺得這種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新人類！新人類！新人類！」人們大聲尖叫著，歡呼著，手中的彩旗揮舞。
　　於易峰既是諾亞號船長，也是人類首領，這是許多人樂意看到並接受的。這也是他們唯一能接受的首領。
　　於易峰還是非常滿意人們的這種情緒的，一個富有激情的民族，才是有戰鬥力的民族，一個團結平等的民族，才是有資格踏入星空的種族。
　　當然，他不可能只是為了煽動人們的情緒就來發表演講，宣佈完了新政府的成立，他還發佈了一項新的經濟政策：簡單經濟體系！
　　人們的生活條件實在是太差了，每個人都住鐵皮屋，十幾個人共用廁所，許多生活物資乾脆就沒有。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
　　但人們依舊任勞任怨地幹活，沒有什麼多餘的話。人們都知道，他們的領袖已經盡力了，現在真的沒辦法享受更好的生活條件，雖然有時候會抱怨，但想想也就忍耐下來了。
　　於易峰心中很感動，他也知道，這種精氣神是維持不了多久的。盡快地改善生活條件是第一件大事，人類，必須要更好的物質條件，才能長久的保持這種精神狀態。
　　所以，他在這次演講中提到，政府即將發佈一種名為「新人類幣」的貨幣，簡稱「新幣」。只要人們在政府提供的崗位中工作，就能獲得新幣報酬。
　　新幣，也就是新政府推出的貨幣，和以往的美元地位相當，是一種一般等價物。
　　在頒布新經濟政策的一段時間後，政府將不再實行配給制，所有的生存保障由個人自己負責。
　　當然，政府也將推出更多的物資，譬如說：更好更大的房子，更多肉類食物，更多生活用品、奢侈品等等，只要有新幣，就可以買到。
　　這一政策的實施，引發了人們的極大熱情。有更好的生活，誰願意去過差的？吃大鍋飯，那是迫不得已啊。
　　精英民眾們早就希望憑借自己的雙手或者大腦去勞動。他們渴望通過努力獲得報酬，獲得更好的生活環境。現在機會來了！


第六章 新經濟
　　自從新的經濟政策頒布後，政府立即開始招兵買馬，給人們提供大量的工作崗位。
　　原先的生產隊被解散，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企業、研究所、醫院、種植園、公共服務部門等等。
　　整個飛船內部不再全民皆工人，而是慢慢分化出來，形成各個職業。要是以後有小孩子了，還得招聘教師，成立學校。整個新人類文明開始向正常的社會過渡。
　　人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特長，選擇自己喜歡的職業，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強制指定崗位。
　　勞動力過剩，在這裡是不存在的，因為人口只有五萬人，勞動力不足還差不多。
　　「野狼設計局」、「特斯拉研究所」、「超人類研究中心」、「湖光超算中心」、「超智能研究所」、「新希望種植園」、「基洛夫工業工廠」……一個個大的驚人的計劃浮躍於紙面上，讓人驚歎而又沉醉。
　　「這是專門的武器工廠，還有工業工廠！」
　　「還有專業的種植園，我喜歡這個地方，可以親近自然。」
　　一群人圍在公告欄面前，有男有女，不停地討論著。這些計劃，太讓人充滿遐想，而且實實在在，真正地讓人感受到新政府的雄心壯志。
　　如果這些計劃全部實施，五萬人根本不夠填的，至少要二十萬人才能滿足工作崗位的需求，所以大家正在填寫工作意願，可以盡情挑選自己想要的工作。很多人依舊傾向自己的老本行，也有人想轉行。
　　但有些好的崗位，競爭壓力也非常大。
　　一些俄羅斯人、烏克蘭人看到「基洛夫」這三個字，彷彿想到了他們曾經偉大的蘇維埃，他們的熱血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了，恨不得立馬投身於這個工廠中，把幻想中的基洛夫空艇給搞出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沒有那麼多資源給他們搞這些東西，主要的方向，還是以「實用」為基礎。
　　按照於易峰的計劃，新的經濟制度，當然不是一個完全自由化的市場經濟，而是一種「計劃經濟」。
　　大多數商品由政府提供，其價格由政府直接制定。基本的生活用品非常便宜，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完全有結餘。但是，香煙、酒之類的奢侈品就貴了，一個月也就只能享受那麼幾次。
　　至於新房子……還沒造好呢，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買得起。政府正在大力招收專業的建築工人，工資是一千四百新幣一個月，還算不錯。
　　「按照計劃，一間房屋需要一個普通人36個月的工資，也就是4萬新幣，大概80平米左右大小。」一位姑娘正在解釋政府政策，她是最新上崗的政策解讀員，「而更大的房子，可能就貴一些。還有啊，房屋不可以私底下交易。」
　　「這個價格看上去還可以，不能算貴，比起我們華夏國的房價還是很便宜的……」有些華夏人聽了，紛紛點頭，感慨房價不錯，基本上每個人都買得起。至於房屋不可以私底下交易，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房子是拿來住的，不是拿來投機的。
　　「為了鼓勵人們多生孩子，我們新人類政府還特地制定了房價優惠政策：夫妻兩人共買第一套房，可以打七折優惠；有孩子的，打五折！」那位解讀小姐繼續說道，其實她自己也有些意動了，或許有機會的話可以找個男朋友了。
　　「也就是說。一對夫妻，有孩子，不吃不喝的話，光憑兩個人的工資九個月就可以買下一套房子！當然，不吃不喝九個月是不可能的，實際時間可能更長一些……不過打五折，還是很優惠啊。」有幾個普通民眾開始計算，兩眼微微放光，這可是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啊。
　　九個月買一套房！有些小情侶已經開始想著到底要不要結婚，然後生孩子了……這個優惠的力度實在太大了，沒老婆、沒孩子的只能眼紅啊……
　　新政府就是透露出這個意思，沒老婆的兄弟們，快點去找吧！
　　房屋之類的東西嚴禁私底下買賣。否則，一些人可能鑽規則的漏子，打折從政府那裡買過來，再轉手賣出去……還有什麼假結婚買房，然後再離婚……這些行為是嚴令禁止的，於易峰他們早就把所有的漏洞給堵住了。
　　當然了，現在的人，也沒想著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鑽規則的漏子……
　　最普通的崗位，一個月工資在1000到1200新幣，按照崗位級別的不同，工資會依次提高，但是人們的貧富差距並不會很大。
　　教授級別的崗位，也就兩千左右，於易峰他自己也就2400新幣的工資水平。
　　新的貨幣政策採用電子貨幣的手段，沒有任何紙幣發行，每個人的身份磁卡可以存下電子貨幣，通過超級計算機的加密，也沒有被盜刷的風險。
　　按照政府的指定價格，1新幣的購買力大概在1斤大米或者0.7斤小麥。一個正常人，一天吃一斤糧食就差不多了，一個月消耗在30新幣左右，這種基本生存物資是非常便宜的。
　　當然，人不可能只吃大米飯，還要吃蔬菜、水果、肉食等等，這些食品按照稀有度，價格不一。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個月300新幣應該吃的比較不錯了。
　　恩格爾係數在30%以下，可以說這種生活還比較富裕。
　　人消耗的不僅僅是食物，還有更多的生活用品要買，什麼牙膏牙刷、臉盆、鹽巴味精等等，還有人閒暇之餘喜歡抽煙喝酒。煙、酒之類的東西就更貴了，一個月享受個兩三次也就差不多了。
　　還有啊，政府規定，買不起房子的可以暫時租房子，一個30平方的單間，月租在100新幣左右。
　　按照這樣算，1200新幣的工資，節約一點，一個人一個月還能存下五六百新幣。
　　這個制度之所以叫簡單經濟制度，是因為新幣只參與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交互。大型國有企業的運轉，全都是通過計劃經濟實現的，並不參與到新幣的循環當中。
　　諾亞號中的企業，並不以盈利為目的，生產的東西也都是按照「計劃指令」進行，一切的生產資料歸國家所有。
　　譬如說，A企業生產了一塊鋼，直接運給了B企業，B企業加工成零件後，又直接運給了C企業……
　　其中，不需要用新幣進行交割，因為它們不需要考慮盈利，只要一紙命令就可以了。
　　這樣的計劃經濟，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新人類政府的控制能力非常強，政令不會因為「錢」的關係受到阻礙。企業之間也沒有稅收之類的事請，也不需要考慮市場供求關係之類的問題，只要生產、生產、再生產就可以了。
　　像以前地球上的美國，雖然是第一強國，但是一些政令卻往往很難實施，因為他們是完全市場化的經濟，政府負債纍纍，沒有錢，滾蛋，哪個企業屌你？
　　但新人類政府就不一樣了，錢不參與企業間的流轉，一紙命令下去，就能開工。
　　於易峰認為，只要政府提供的商品產出，大於發放的新幣，只要能將發下去的新幣全部收回來，這個遊戲就能一直玩下去。
　　但要是人們拿著新幣，卻買不到東西，政府的信用就破產了，那麼這個體系就沒法維持下去。但於易峰特意成立了經濟部門，負責專門的統計核算，不會讓這種事請發生。
　　就目前而言，人們幫政府幹活，獲得新幣，又通過新幣從政府那裡購買商品，邏輯簡單明快。人與人之間的新幣交換，基本上是很少的。而政府旗下的國有企業，自顧自運轉，和新幣無關。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們追求利益，這無可厚非，因為人們都嚮往更美好的生活。利益本身也是沒有善與惡的，使用者善便為善，使用者惡變為惡。
　　吃大鍋飯，肯定不是好的出路，不僅限制了人的自由權利，也削弱了人的競爭意識。
　　現在的新幣經濟，看上去是自由的，想買什麼買什麼。有需求，自然就有了追求……
　　但其實，私有制經濟已經被大大地削弱了，大家都為國企打工，都在國家那裡購買東西，基本上沒有人與人之間的交易。
　　看上去有點束縛了人們的想像力，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幹活，不能去創業、創造，容易產生缺乏活力的情況，這也是計劃經濟的缺陷。
　　想要克服這種缺陷，就需要新政府的引導了，於易峰準備慢慢地將人們的思想提上來，慢慢淡化新幣的重要性，淡化工作是為了「錢」這種思想。
　　等所有人都覺得工作是理所當然的，是生活的必需品，每個人都能做到盡其所能，那麼這種活力又會重現，反而會比資本主義的活力更加旺盛。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計劃經濟固有的瞎指揮與官僚主義。於易峰認為，只要掌控國企的人真正大公無私，真正為「理想而工作」，那麼就不會有腐敗滋生的土壤……
　　像這樣的人還是有很多的，丁一東教授，羅曼博士，菲利克斯博士，肖恩教授……這些大科學家們走到這一步，是真正為了興趣愛好，為了理想而工作，他們是人類真正的精英，是不可能因為一個「錢」或者「權」字而動搖的。
　　他們成為了這些國企的主要負責人。當然，於易峰負責最後的把關，5萬人不像幾億人口，做到廉潔公正還是相對簡單。
　　要是真的有什麼惡性事故產生，他絕對不會手軟就是了。
　　他期待著，新的經濟制度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第七章 大建設工程
　　在新政府的招兵買馬完成後，大量的工程終於開工了。
　　於易峰當然不會簡單地重複斯大林模式，重視重工業而忽視輕工業。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善人們的生活環境。
　　這一次的工程，稱作「大建設工程」，口號便是「讓所有人住上房子，過上好生活」！
　　工廠裡的機器再次轉動，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水泥與鋼鐵。工人們正以最飽滿的熱情建設著他們將來的房屋。
　　這種熱情非常誇張，因為建出來的房屋，就是他們以後要買的。人們真的住夠了鐵皮屋，對於正兒八經的房子是非常嚮往的。
　　純鋼架結構的房子造起來非常快，一個月左右就能完工，這些大都是實驗室與工廠。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就相對慢一些，六個月到一年也有可能。
　　不過，人們不急，六個月到一年還是等得住的，恰好可以用來攢工資嘛……
　　時間很快過了一個月，所有人都拿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新幣。
　　人們興奮地走進商業區，用這份工資購買屬於自己的生活用品，有肉，有蔬菜，還有少量的酒。
　　事實上，比起配給制，人們的生活水平不一定上升。但是人們的幸福感卻神奇地上升了，因為買的東西是自己選擇的，而不是政府直接配給的，這給了人們一種自由的感覺……
　　這一天，還有一件大事。在所有人的企盼中，兩個大工程終於完成了！
　　第一個是「野狼設計局」，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科學實驗室，由「氦-3核彈之父」丁一東教授擔任設計局局長。
　　大量的華夏人、俄羅斯人、烏克蘭人蜂擁而至，想要加入野狼設計局中。
　　第二個是「特斯拉研究所」，總負責人菲利克斯博士，「月球基地首席物理學家」。
　　科學家們加入哪個研究所都是自由的，當然了，有本事也可以申請自己成立研究所，許多人也確實在這樣申請。
　　但是這兩個研究所最大、最牛，獲得的各項資源也就越多。
　　新人類政府撥給科學研究所的指標共有三項：能源指數、資源指數、工業指數。只要這些指數不超標，研究所想幹嘛都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研發武器除外）。
　　這可是極大的自由，科學家們幾乎瘋狂了，這算什麼？做實驗不需要考慮經費，這還了得？
　　科學家們最怕的就是沒錢。他們往往有個不錯的想法，卻沒有研發資金，只能不了了之。現在好，做實驗不需要錢了！
　　他們終於感受到了計劃經濟對於科學發展的好處，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業中，如果浪費了各項指標卻沒什麼好成果，那麼只能說丟人，丟人啊。
　　他們都是愛名譽的人，能到月球基地上的，都不是沽名釣譽之輩。失敗一兩次到不要緊，但老是失敗，也丟不起這個人啊！
　　在野狼設計局中，丁一東教授真的快樂瘋了，他渾身顫抖著，狠狠地揮了兩下手臂。做實驗終於不用他媽的考慮什麼經費了，這才叫爽！
　　他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快感，隨手一寫，就寫出了《百億噸核武器方案……》，然後想了想，又劃掉了。他還有一點理性，現在不是搞這個的時候啊。
　　他決心，這條老命，從此以後就賣給於易峰了！
　　從此以後，不需要為經費發愁，對一名科學家而言是多麼多麼幸福的事請！
　　菲利克斯博士當然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是標準的英國紳士，只是把這種興奮藏在了心底。說到底，他還是非常願意為了科學奉獻自己的一生的……
　　總體來說，野狼設計局的名氣比特斯拉研究所更大一些，排名也更高一些。
　　因為丁一東教授剛剛設計了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這枚核彈直接推動了諾亞計劃的成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請。
　　但是特斯拉研究所的負責人菲利克斯博士也不是蓋的，作為月球基地裡的首席物理學家，他的知名度還是非常高的。隨著許多歐美科學家的加入，科研實力也非常強悍。
　　所以兩個研究所，有相互合作，也有相互競爭的趨勢，一成立就吸引了所有民眾的目光。
　　「野狼設計局，物理實驗室，S級研究所，積分：6685」
　　「特斯拉研究所，物理實驗室，S-級研究所，積分：6233」
　　後邊的積分，代表著各個研究所的綜合成績，成績越高，下一年度獲得的各項指標也就越多。第一次的積分，當然是按照對諾亞計劃的貢獻度給出的。
　　如果給了你大量的指標，卻沒什麼研究成果，那麼積分就會被後邊的實驗室超越，下一年的各項指標會減少。對於許多科學家們來說，是不能忍的。
　　這也是人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談論的東西，人們想要猜測，哪個研究所能最先研究出劃時代的產品，有支持野狼的，也有支持特斯拉的……
　　整個飛船迎來了蒸蒸日上的一段時期。但他們的首領於易峰先生正在頭疼，正在煩惱。
　　他的辦公室來了一個人，桌上擺了一份報告，那人正指著於易峰痛罵。
　　「我早就跟你說了，要重視生態系統的建設，現在好了，你說怎麼辦？要是出了事，你得為全部的人負責！」
　　「還好發現地早啊，否則，豈不是全部完蛋？！」
　　開罵的是生物學家羅曼博士，他是真的急了。為啥？因為飛船內的溫度升高了。
　　自從大建造工程啟動以來，他們的飛船溫度開始緩慢上升，目前為止，上升了整整2.2攝氏度！是的，內部溫度開始上升，飛船的散熱系統不夠用了。
　　大量的工業、建造，大量的機械能，電能，化學能……到了最後，全都轉化為熱能，結果就是——飛船的溫度上升。
　　還好，現在只有26.3攝氏度，還能接受，要是再過一陣子，30度、40度上去，指不定整個飛船會成為一個桑拿室。
　　不要以為太空零下兩百多度就認為它很冷，從理論上說，太空是屬於真空的，絕熱效果比熱水瓶還好！
　　因為在真空環境不可能發生傳導和對流，其換熱只能通過輻射進行。但是，這種熱輻射，實在很慢。整個飛船有點像一個大熱水瓶，難以散熱。
　　為了達到不錯的散熱效果，科學家們在飛船外邊特地設計了一種熱輻射散熱裝置，這種裝置可以調節飛船溫度。但是，它的調節效果是有限度的，現在內部產生的熱量太多，調節不過來，導致裡邊的溫度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想一想啊，整個飛船就像一個密閉的房間，全靠一扇窗戶散熱，這扇窗戶還是關著的。現在大量的機械開始做功，什麼電飯鍋啊、電磁爐全部開啟，能不熱嗎？
　　「唉，博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於易峰苦笑著點頭，他歎了一口氣，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博士，你說的問題我會盡快找人處理……」
　　這個問題值得重視……但是，大建造工程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而停下的。
　　「羅曼博士，大型生態圈的問題我也考慮過……我也想有大片的綠化，大片的草地。但是我們的空氣不夠，水也不夠，沒這條件啊！」
　　「等到了火星，我們補充了空氣與水。我保證，您說的方案，我全部都通過！」
　　聽了於易峰的話，羅曼博士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這個問題你一定要早點解決。」
　　「好的，我明白！」於易峰一邊想著，一邊沉思起來。
　　說實話，諾亞號的生態圈實在太小了，自動調節能力太差，幹了這麼點工程竟然導致裡邊的溫度升高？！還好發現地早啊……否則等到三十度、四十度就麻煩了。
　　要是有地球這麼大的生態體量，根本不會有溫度升高之類的問題。
　　所以，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建立一個大型的、平衡的、可以自動調節的生態圈。現在人類利用飛船的體積連萬分之一都不到，還有大量可以利用的地方，建立一個大型生態圈，完全可行。
　　歸根結底，還是資源不夠啊，人類雖然有十億噸礦石，一億噸冰，但是用來建立一個大型生態圈還是太少了。光是植物的生存就要多少水？一億噸，根本不夠用的。
　　最關鍵的是，人類沒有足夠的空氣，也沒有足夠的土壤，飛船大部分地區都是真空的，得用空氣填滿了，生命才能在裡邊生存。
　　這些問題，得到了火星才能解決。火星有礦、有水、有空氣，至少比月球富裕多了。


第八章 野狼VS特斯拉
　　在羅曼博士離開後，於易峰立馬就將桌子上報告打給了「野狼」與「特斯拉」兩個研究所。
　　科學家是幹嘛的？就是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的！否則研究所還有什麼意義，總不可能讓於易峰自己來想辦法吧。
　　丁一東和菲利克斯兩位總負責人收到消息後，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各自召開探討大會。
　　這一次的課題，可以說是野狼設計局與特斯拉研究所的第一次交鋒。雖然各個大科學家對什麼PK之類的說法不可置否，他們認為科學研究偶然性很多，怎麼可能拿來PK？
　　但有些年輕科學家年輕氣盛，還是有很大的好勝心，心中當然也隱隱有點兒想法的。
　　民眾們當然也很興奮，在這個娛樂貧乏的年代，胡亂猜一猜也是好的，也算是一種八卦新聞了。
　　「特斯拉和野狼，你支持哪個？」
　　「哪個厲害我就去哪個！」
　　「得了吧，你去？人家能看上你？」
　　「我好歹也是名牌碩士畢業啊……」那人說到一半，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名牌畢業？在諾亞號簡直垃圾一樣多啊。
　　這可能是人們的對話日常，有些民眾已經向政府請願，要求開辦大學與圖書館，方便他們學習。
　　這當然是好事，於易峰已經開始著手處理這些問題。學校、圖書館之類公共設施是一定要辦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飛船內部溫度上升」這個問題，到底能不能解決，沒有人去關心，堂堂新人類文明，還能被這麼點小問題難倒？
　　首先說說特斯拉研究所，當會議指令發出後，只是十分鐘的時間人就齊了。其實人數也不多，只有二三十位，不過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
　　研究所剛剛成立，人們的紀律性與幹勁還是很足的。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小伙子，還有小部分和菲利克斯一樣，是大科學家，既有資歷又有水平。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他對研究所的整體水平還是非常滿意的，唯一不足的，實驗室設備還不齊全。
　　「各位，早上好，我剛剛收到了一個緊急研究任務。」
　　「大家看看這份報告，上面指出，隨著工業的發展，飛船內部產生了大量熱量，這些熱能堆積在飛船中，導致了內部的溫度上升。大家都看懂了吧，這些天溫度有點上升，問題就出在這裡。現在，政府要求我們想一個辦法，將多出來的熱量散發到宇宙空間中。」
　　菲利克斯侃侃而談，他將報告以PPT的形式播放給在座的科學家，方便而又直接。
　　有些人微微皺起了眉頭，散熱並不是什麼特別大的難題……難的是在真空中大規模的散熱。
　　熱能，比起機械能、化學能、電能等等，是一種不太好利用的能量，因為根據能量最低原理，通常情況下，它是一種熵比較大的能量，不太好轉換。
　　加熱一個區域是很簡單的，只要有能源就行，但是冷卻一個區域，相對而言就複雜得多。空氣中的熱量太難利用，沒法轉換成其他能量，只能將它轉移（除非熱量很高）。
　　什麼？空調？飛船裡邊是不可能用空調散熱的，空調只是把房間裡的熱量抽出來，散到外邊，並沒有將熱量減少。把房間裡的熱量抽到走廊上，有什麼意義？因為空調內機做功的關係，熱量反而增多了。
　　如果真的要使用空調降溫，那得將熱空氣排放到宇宙中。如此一來，人們將會損失寶貴的空氣。要是真有人提出這種方案，保證會被於易峰罵死。空氣是寶貴的物資，人們自己都不夠用，還想排放出去？
　　在座的科學家們都看懂了問題所在，他們開始探討、議論，搬出一大堆理論與數據。
　　這些科學家都是嚴謹的，也沒什麼沽名釣譽之輩，他們開始設計各種方案。他們雖然普遍年輕，但大都是天才人物，做過的課題還真不算少。
　　實驗及理論證明，大環境中，單一物體的輻射換熱量與其表面熱力學溫度的四次方成正比。簡單的說，物體表面溫度越高，換熱越強，也就是越熱的東西涼的越快。
　　還有一點，物質表面越光潔、越白，反光能力就越好，那麼這種物質輻射的能力反而比較弱；反之，物質表面越粗糙、越黑，那麼這種物質向外輻射和吸收外界輻射的能力都比較強。
　　其中一位科學家說道：「宇宙可以看做一個絕對黑體，即太空飛船向宇宙發出的輻射絕不會反射回來。因為飛船內部的溫度比外邊高得多，通過連接飛船內外的熱管，將高溫側的熱量傳遞到低溫側向外輻射，即可達到熱平衡。這是我們飛船現有的方案。我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大對外的輻射能力。」
　　這時，又有人站了起來：「我想到了一種最新的石墨烯材料，顏色深，表面粗糙，熱輻射能力強。」
　　「我認為，還可以將飛船內部的散熱管道進行更新，也可以增加外部輻射棒的數量……」
　　「在西藏地區曾經採用了一種液氮散熱棒，值得借鑒……」
　　這些科學家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想要得出一個又快又方便的方案。菲利克斯暗中點了點頭，這批年輕人的素質還是非常高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從心裡，他們可不想被野狼設計局給比下去了……
　　這是特斯拉研究所的情況，再說說人們非常關注的「野狼設計局」。
　　和特斯拉研究所正兒八經的討論不同，野狼設計局完全鬧成了一團。
　　一個個研究員大聲討論著，面紅耳赤，互相不服氣，整個研究所裡洋溢著一種熱血與激情，甚至還有一點狂熱。
　　如果說特斯拉走的是精巧、細緻這條路，那麼野狼設計局走的就是粗獷與豪邁之路。在野狼的眼中，只要簡潔、好用就行，模樣怎麼樣，無所謂的。
　　這也是丁一東教授取名為「野狼」的初衷。
　　這些俄羅斯人、烏克蘭人、華夏人的熱血已經被完全激發起來了，他們都是年輕人，滿懷豪情壯志，崇尚就是鋼鐵與戰艦。他們加入野狼設計局，迫切想要搞大工程、大建設。
　　看著手上一份份圖紙，丁一東教授的臉卻沉下來了，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平心而論，裡面的內容是符合邏輯的，也有一定可行性，甚至非常有水平，但是……都太誇張了。
　　什麼熱差能製冷方案，大型輻射帆方案，真他麼，隨便一個方案都要用幾千噸的物資儲備……還有的人竟然提出，把整個飛船全都整改一遍的，真是夠了啊。
　　「各位！安靜一下！」丁一東也不罵他們，這些小伙子有心氣，有熱血，是好事，但是做事情不能浮躁。一浮躁，一誇張，不就搞得和大躍進一樣了嗎？
　　「首先，請大家看一看這份方案。」丁一東鼠標一點，在屏幕上播出了一張圖片。
　　人們的齊齊抬起了頭，這個方案是呼聲最高的一個，也是反響最積極的一個。
　　在丁一東看來，雖然理論上效果很好，技術含量也比較高。但是缺點是：工程量非常巨大，耗時長。
　　在野狼們的眼裡，這樣的大方案有著很強的金屬美感，但是……
　　「這份方案，我覺得也還不錯。」丁一東頓了頓，「不過，我要告訴大家，這個方案要消耗我們研究所80%以上的資源指標與工業指標！如果大家都同意，那就按照這份方案做！不過，我們下半年，估計就沒法干其他事了。」
　　這話一出，可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痛點，人們都反應過來了，他們的資源與能源不能全部浪費在這個散熱系統上，否則全都用完了，下半年怎麼辦？
　　這一下，又有許多人開始反對這個方案了。
　　連方案的設計者都有點後悔，攤子鋪的太大、太誇張了。
　　許多人醒悟了，方案不是說誇張就好，還得節能、有效啊。
　　那麼，什麼方案又節能又有效呢？
　　當大多數人都在考慮熱輻射之類的問題時，忽然，一位年輕的小伙子大叫了起來。
　　「為什麼我們不用冰啊？！」
　　「我們不是有一億噸冰嗎？」


第九章 冰塊降溫
　　「啊？冰？」
　　「伊萬諾夫，你真聰明啊！」
　　聽到這個方案，底下的人如同頓悟了一般，紛紛議論起來，感歎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定式當中。
　　什麼熱輻射啦，絕熱瓶啦，都是這些高智商人士最容易想到的，也是最容易陷入思維定式中的。用冰降溫，反而想不到。
　　這種簡潔有效的東西，正是野狼們最崇拜的。像當初的核彈推動方案，簡單有效，沒什麼技術含量，卻做成了大事，正是野狼們最推崇的。
　　丁一東教授也反應過來，不禁感歎一聲，這真是簡單粗暴的辦法啊……
　　按理說，如果用冰庫把水凍成冰，然後拿來散熱，那絕對是不行的。因為冰庫的機理和空調差不多。但是，飛船上的冰是月球上挖來的啊，可以現成使用！
　　丁一東知道，用冰降溫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既可以解燃眉之急，又沒什麼工程量，何樂而不為呢？
　　這些冰，能吸收大量的熱量，降溫效果很強。再說了，如果冰全部融化了，那飛船肯定已經到達火星了，再挖一些就是……
　　想起挖冰，丁一東靈光一閃，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真正實用的大工程、大方案！和這些年輕人待在一起，他感覺也回到了年輕的樣子，意氣風發。
　　至於真正治本的方案，就交給特斯拉研究所了，咱野狼設計局就不湊熱鬧了，哈哈哈！
　　想到這裡，丁一東教授不禁狂笑起來，手一揮，「同志們，就這個方案了！」
　　……
　　當特斯拉們還在仔細研究，還在為各種困難煩惱的時候，野狼們的研究方案已經呈遞上來了。丁一東擬好稿子後，直接把方案發到了於易峰的工作郵箱裡。
　　於易峰坐在辦公室裡，簡直嚇了一條，怎麼兩個小時的功夫，就把方案弄出來了，難道野狼設計局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不愧為排名第一的研究所啊……於易峰還有些感慨。
　　當他點開方案的時候，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這哪是方案啊……就寥寥寫了幾句話，然後配了幾張圖片。
　　於易峰當然不是那種沒有耐心的人，他奈住好奇心，還是往下看了下去。
　　用冰降溫，秒啊，妙啊！看到最後，他不禁有點想拍手叫好了。
　　野狼設計局的方案，主要利用到了諾亞號的冰庫，其實就是諾亞號的水資源存放點，形狀有點像一個大型池塘，裡面裝滿了冰塊。
　　從月球上挖出來的冰，溫度在零下一百多度，到現在也沒化開多少。如果人們想用水，還得取出一部分冰塊進行加熱，融化後才能獲得水。
　　光光是加熱這一項，就得消耗飛船的不少能源。
　　野狼設計局的方案真是巧妙啊，在冰庫上方裝一個鼓風機，將冷空氣抽出去，然後將熱空氣抽回來。這樣一來，就能有效地控制飛船溫度了。
　　這麼個簡單的方案，幾個吹風機，幾根皮管就行，當然也就用不了幾句話，幾張圖片了。
　　就是這麼簡單的方案，卻一舉兩得！一方面降低了飛船內溫度，一方面還融化了冰，真是巧妙啊……
　　大道至簡，工程設計，不是說越複雜越好，而是應當追求「恰當而又明確」。用最簡單的方案完成複雜的問題，這就是實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你卻想到了，這就是本事。
　　於易峰心中知道，這個方案有點治標不治本，但卻沒有辦法拒絕啊，因為它真的非常簡單有效……這點工程量，不用半天就能搞定了。
　　要是冰塊用完了咋辦？火星上挖唄，火星上的冰用完了呢？那就等特斯拉研究所的方案啊！在方案末尾，還有丁一東教授特有的調侃。
　　於易峰笑著搖了搖頭，要是讓特斯拉們看到野狼的方案，估計要吐血……
　　當然，他也不是說，特斯拉研究所就比不上野狼了，只能說兩個研究所的思路是完全不一樣的。野狼，豪邁，特斯拉，精緻。
　　他隨手將方案發給了菲利克斯博士。
　　在特斯拉研究所裡邊，眾多高材生們正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經過兩個小時的討論，具體的方向也已找到，但是，還有大量的細節有待完善。
　　簡單地說，科學家們希望通過石墨烯，研製一種新型的輻射熱棒。這種輻射熱棒的輻射能力更強、更快，是原先的兩倍以上。然後，再通過液氮加強熱循環的效果。
　　整個方案不是非常複雜，但也不簡單，需要大量的實驗，還需要一些測試之後才能決定下來。
　　「那麼，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希望大家趕快把實驗結果做出來。」菲利克斯博士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最終結果當然是越快越好，否則，飛船內的溫度說不定又要上升幾度，到時候就真的太熱了。
　　忽然間，他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點開一看，是於易峰發過來的一封郵件。
　　「怎麼？野狼設計局的方案出來了？」
　　菲利克斯有點震驚，又有點好奇。他感覺他們研究所的效率已經非常高了，沒想到人家的方案都已經出來了，連稿子都寫好了？！
　　他隨手點開，看著那寥寥幾句話，簡單又可行的方案，神色變換了幾下。
　　「各位，等一下，這是野狼設計局的方案！」
　　本來想要離開的研究員聽了，又紛紛折了回來。
　　他們好奇地看著屏幕，然後，看到了那簡單快捷的方案，有一種心理崩塌了的感覺，妙啊，自己怎麼就想不到呢？
　　討論了這麼多，又有什麼用？他們感覺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有這麼一個笑話：
　　一個小學畢業的農民不小心加入了一群博士的QQ群，看到那群博士正在討論這麼一個問題：一滴水從一萬米的高空落下，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果？
　　然後博士們在群裡高談闊論起來，什麼動能公式、萬有引力、空氣阻力公式，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然而，幾個小時了，博士們還是沒有得到最終結果，有的說會砸死人，還有的說能砸穿鋼板。
　　結果，那個農民納悶地說了一句，你們沒有淋過雨嗎？然後，他就被提出了群……
　　當然，這個笑話是形容書獃子的。特斯拉們感覺自己就像個書獃子，研究了一大堆，還沒人家一句話好用，紛紛感到信心不足了。
　　「啪！啪！啪！」還是菲利克斯博士帶頭鼓起了掌，「簡潔而又高效的方案，感謝野狼為我們上了這一課！」
　　不管服氣不服氣，底下所有人都鼓起了掌，至少他們陷入了思維定式，真的沒有想到用冰庫降溫。
　　「不過！」菲利克斯博士繼續說道：「我們還沒輸呢！他們的方案只是臨時方案，我們的才是長期有效的！」
　　是的，還沒輸！他們的方案，冰用完了就不行了，我們的方案是可以用一百年一千年的！
　　特斯拉們又有了點信心，他們準備埋頭苦幹，把整個計劃加班加點，趕工出來。
　　這是為了榮譽而戰啊。這些年輕氣盛的科學家們真正感受到了這點，但是他們心甘情願，在這一刻，什麼錢啊、休息時間啊全都拋到腦後去了……


第十章 火星
　　野狼與特斯拉的第一次交鋒在10天後正式結束，專業的科技評測組根據項目的實用性、優缺點進行審核。
　　野狼設計局的簡單方案早就被採納、使用了，獲得了一致好評。
　　特斯拉的複雜方案也由工廠接手負責。他們的方案，雖然效果不明顯，但勝在可以長期運用。
　　最終結果，野狼用時：2小時，幾乎沒有任何消耗。
　　特斯拉用時：10天，消耗了少量的能源指標。此外，還有大量的細節要設計，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看上去野狼設計局大獲全勝，但是，野狼們只是靈光一閃，耍了個小聰明罷了。特斯拉的人卻在這個項目中異常地團結起來。
　　究竟誰收穫到了更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當諾亞號的群眾知道這件事後，討論的聲音更大了，野狼與特斯拉，明顯就是兩個不同流派的風格。特斯拉是傳統科學，野狼有點兒搞黑科技，孰高孰低，難以分辨。
　　人群之中也開始產生了分歧，有支持野狼的，也有支持特斯拉的。
　　「野狼設計局，明顯就是耍小聰明，這樣的方案我也行啊，竟然還能打高分？！」有位特斯拉的支持者不高興地說道。
　　「笑死了，你行你上啊，這是突破思維定式的東西！人家做出來了，你才覺得簡單。」
　　「我還是覺得特斯拉研究所更加靠譜，腳踏實地才能搞科學啊。」
　　「野狼設計局就不是科學了？複雜問題簡單化，才是好科學。」
　　明裡暗裡的交鋒還在繼續……這也帶起了一股愛科學的風潮，這裡的人素質本來就高，人人都有一技之長。現在，人們在閒暇之餘，都喜歡拿幾本科學書看看，增添一些知識。
　　對於人們來說，人才太多，好崗位的競爭壓力太大了，多點知識就多點競爭力啊……
　　轉眼間，離飛船起航已經兩個多月了，距離火星越來越近了，飛船開始反向噴氣減速。
　　從天文台上，可以精確地看到火星——這個橘紅色的行星。
　　於易峰的心情有點兒激動，火星，我們來了！
　　人類挑選火星作為落腳點是有原因的，一來它有水、有大氣、有礦藏，資源比較豐富；二來，它距離月球的位置比較近。木衛二、土衛六其實也還不錯，但是比起火星來說，太遠了。
　　火星是太陽系八大行星之一，天文符號♂，是太陽系由內往外數的第四顆行星，屬於類地行星。它的直徑約為地球的53%，自轉軸傾角、自轉週期均與地球相近，公轉一周約為地球公轉時間的兩倍。
　　在西方，火星稱為「戰神瑪爾斯」。橘紅色外表是因為地表的赤鐵礦（氧化鐵），因此也被稱為紅色的行星。
　　1965年，水手4號首次飛掠火星之前，很多人猜測火星上有液態水，因為望遠鏡觀測到的明暗特徵猶如陸地和海洋，而一些細長條紋則被認為是灌溉用的運河。
　　雖然之後證實這些運河並不存在，可能只是錯視，但火星的確可能擁有液態水，甚至生命！
　　火星快車號和火星偵察軌道器的雷達資料顯示，兩極和中緯度地表下，存在大量的冰！
　　2008年，鳳凰號直接於表土之下證實水、冰的存在。2013年，火星探測車好奇號發現，火星土壤含有豐富水分，大約為1.5至3重量百分比，顯示火星有足夠的水資源供給未來移民使用……
　　當然了，從天文台上看到的不僅僅是火星，還有月亮與地球。
　　前幾天，於易峰還親眼觀測到了月球被地球引力撕裂的場景，整個月球就像被剝皮一樣，一塊塊撕裂開來，非常恐怖。岩石大片地飛濺出來，變成了隕石，發生大規模的碰撞……
　　還好，人們離開了啊……這一點，於易峰沒有向所有人公開，他覺得沒有太大的必要。
　　月球已經和我們無關了，人還是要看向前方啊，火星才是人類的下一站！
　　於易峰搓了搓雙手，他甚至有點兒迫不及待了。人類的生態圈實在太窘迫了，必須要在火星獲得更多的資源，更多能量。
　　征服一顆行星，光靠人力是不夠的，最關鍵的是科學與生產力。目前，也是人類科技發展的高速階段。於易峰希望通過火星，真正的將飛船建設起來。
　　是的，他從未想過移民火星，真正要打造的還是諾亞號這艘飛船啊。
　　要知道，人們連飛船萬分之一的面積都沒有打造好呢，如果完全建造完畢，人們完全能在飛船里長久生存下去，何必移民火星呢？
　　再說了，想要改造一個星球，人類根本沒有這種科技水平。人們最多將火星基地搞得和月球基地一樣，還是在一個玻璃罩子下面生存……這樣一來，還不如在諾亞號上老老實實呆著了，至少空間更大，也更加安全。
　　這一點，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火星只不過是個中轉站，人們是到這裡挖礦來了。只不過，挖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人們會在這裡攀一些科技，點亮一些宇宙航行必要的技能……
　　於易峰長呼了一口氣，科技啊，在宇宙中太重要了。科技是人類最好的劍，也是人類最好的盾。
　　他選擇的共產主義，計劃經濟，毫無疑問是攀科技最快的制度了……
　　野狼與特斯拉兩個研究所相互競爭，當然是好事，甚至引起了人們的愛科學風潮。但是，科學是細緻的、嚴謹的，一個實驗，需要多次重複證實才能算成功，這樣就得不少時間。
　　科技不可能一下子就上的來的，一個月的功夫，算不上什麼，也出不了什麼成果，當然很正常。科技樹，還得慢慢攀啊。
　　特斯拉還好，隔三岔五有幾個小成果。野狼就徹底沉靜下來了，不知道在搞什麼大名堂，丁一東教授曾經神秘地說過，是一個大項目，大工程。
　　既然給了科學家足夠的自由，於易峰就不去管這麼多了，半年度報告檢查一下就行。他自己都忙的要死啊。
　　「於易峰先生，特斯拉研究所今天推出了一個大型報告會議，邀請您參加！」百合子上前對他說道，這段時間下來，她已經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秘書了。
　　不過，她還是不太適應人際交往。
　　自從鼓勵生育政策開放後，於易峰總是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言語，說他和百合子應該早點生個孩子，做出模範效應……這些人實在太八卦了吧，他們根本沒啥啊。
　　於易峰雖然對百合子有點好感，但也只是同事之間的好感，和男女關係不一樣。
　　「哦？重要麼？」
　　「他們聲稱，發現了諾亞飛船的重大機密，讓您務必參加！」
　　於易峰神色一動，和諾亞號有關，那是應該去看看了。
　　這艘飛船的科技含量太高了，重力系統、拓展空間、恆定質量、堅硬外殼等等，這一系列現象實在太神秘了。如果能解決其中一個秘密，人類的科技水準將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當然，於易峰覺得，這應該不大可能……


第十一章 奇特飛船！
　　「大家好，我是阿爾法·蘭波，來自特斯拉研究所。」
　　上台演講的是一位面相有些稚嫩的年輕小伙，20歲剛剛出頭。他看到台下這麼多人，有些怯生生的，看上去有點緊張。
　　「今天，我要向大家公佈我的研究成果，關於諾亞號飛船真空零點能、量子漲落與能量守恆的研究……」
　　這位小伙子可能有點經驗不足，一上來就大談特談量子理論，搞得人云裡霧裡。
　　他不斷地播放ppt，變換各種微積分公式，說了一大堆只有物理學家聽得懂的東西，其他人簡直一頭霧水。
　　不過底下的人修養還是很好的，聽不懂也還是坐著，靜靜地看著這位科學界的新星（裝逼）。
　　等蘭波講完後，下面一陣安靜，竟然沒有什麼人向他提問。
　　「呃……大家有什麼要問的嗎？」他感覺氣氛好像有點問題，只能尷尬地站在台上。
　　老練的菲利克斯博士當然知道蘭波犯了什麼錯，一名大科學家還是要盡量照顧研究所裡的後輩的。雖然菲利克斯早就看過蘭波的論文了。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鼓勵般地問道：「蘭波先生，你能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問題的嗎？請講的盡量直白一些。」
　　似乎談到了蘭波最為得意的地方，他的表情開始變得自信起來。「大家知道，諾亞號飛船的質量是守恆的，無論往裡邊裝多少東西，從外邊稱，它的質量都是不變的。」
　　「這一點非常神奇，也是一個事實，否則，我們不可能將幾億噸質量的東西推動起來，就算是十億噸當量的核彈也不行。」
　　「是的，的確如此。」底下的人點頭道，這一直是許多科學家不理解的地方。
　　「我們有理由認為，外星文明以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方式，將這部分質量隱藏了起來，可能是空間科學，也可能是其他科技……但是，這份質量並不是消失掉了，而是隱藏了起來，因為我們裡邊的人還活著，這部分質量是實實在在的，並沒有丟失。」
　　「那麼，我就有了一個想法，既然這艘飛船如此神奇，那麼能量是否守恆呢？能量守恆定律是否適用於這艘飛船呢？」
　　「飛船的質量恆定在103萬噸，我們在裡面裝了差不多幾十億噸的東西，那麼是否會導致能量不守恆呢？」蘭波在台上說道。
　　「蘭波博士，請您解釋一下，為何在飛船裡裝東西，會導致能量不守恆？」有人發問道，他們開始對蘭波的研究感到好奇了。
　　蘭波博士立馬解釋道：「根據宏觀低速條件下的動能公式：E=（1/2）mv^2，一個物體的動能，和它的質量成正比，和速度的平方成正比，那麼問題來了，在飛船內部，我們這些幾十億噸質量的物體，到底有沒有動能？」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飛船速度在28km/s左右，那麼，我們飛船裡邊的人，是否擁有相同的速度？」
　　「如果我們沒有速度，那麼，動能為零，能量依舊守恆。」
　　「如果，我們和飛船擁有同樣的速度，那麼幾十億噸的物質，這麼高的速度，動能從何而來？誰給我們的動能？我們的核彈引擎還是化學引擎，根本提供不了這麼高的動能，這些能量憑空冒出來的嗎？能量在飛船中真的守恆嗎？」
　　在一連串的發問中，眾人沉思，緊張，驚慌。這個問題是顯而易見的，可以說非常淺顯，如果飛船裡邊的東西有動能，那麼能量從何而來？
　　難道，能量守恆定理在這一刻被推翻了？
　　一位年僅22的年輕科學家，在這一刻，開始挑戰物理學中最經典的定理——能量守恆定理！
　　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其它物體，而能量的總量保持不變。
　　能量守恆定律是自然界普遍的基本定律之一，亦稱為熱力學第一定律，是整個科學大廈的基礎。
　　如果他成功了，那麼，科學大廈將為之傾倒，整個科學史將重新書寫，所有的科技全都變得不可靠，大量的論文淪為廢紙。
　　建立在這座科技大廈中的人類文明，將成為廢墟……
　　在座的所有人臉色都蒼白起來，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出現在心頭。從小用到大的能量守恆定律，如果真的是錯的，那將會怎麼辦？
　　人類簡直無法想像……
　　能量守恆定律是決不能被推翻的！
　　「那麼我們飛船內部的東西，速度到底怎麼樣？為零？還是擁有和飛船一樣的速度？」底下一名科學家問道，他的語調有些顫抖，顯然內心極度不平靜。
　　「很抱歉……經過測試，我們的速度和飛船一致。」蘭波說道。
　　「一開始我也非常震驚，能量竟然不守恆了？！當然我和大家一樣，相信能量不守恆定律……但是我們必然要為這種現象，找出一個解釋。既然飛船內部物質的動能，不可能是核彈引擎給的，要麼，能量憑空產生，要麼，是一種未知的，我們沒有發現的強大能量源，賦予了這部分動能。」
　　底下的人聽了，瞬間喧嘩起來，人們議論紛紛，如果能量依舊守恆，人們就容易接受了，能量守恆就好啊……蘭波的話已經勾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心，這部分能量從何而來呢？那個強大的能量源到底是什麼呢？
　　蘭波擺出一堆事實，來證明他的觀點，「我認為，我們內部的速度和飛船外部一致，是有事實依據的。第一，我們從飛船的內部走到外部，並沒有與飛船產生相對運動，說明我們的速度，無論是大小還是方向，與飛船保持高度一致。」
　　「如果我們的速度為零，一走到飛船外邊，因為速度不一致的關係，瞬間會被甩到後邊。但是，並沒有發生這種現象，所以我們的速度和飛船是一致的。」
　　「當然，我還做了另外的實驗，根據相對論效應，有速度的物體時間流速會變慢，也即鍾慢效應。我在飛船內外同時放了兩個銫原子鐘，一段時間後發現，原子鐘顯示的時間完全一致。這說明，飛船內外的速度是一致的，我們在飛船內部，也會受到相對論效應。」
　　許多人都點了點頭，這樣的兩個事實，說明內部的物質的確擁有速度，而且和飛船相同。
　　「既然如此，蘭波博士，飛船內物體擁有的動能從何而來呢？」有位科學家情不自禁地問道。
　　「我認為，我們的動能來自於——真空零點能。我們利用量子漲落，從真空中借來了能量……」
　　量子漲落是指，不確定性原理允許在全空無一物的空間（純粹空間）中隨機地產生少許能量，前提是該能量在短時間內重歸消失。產生的能量越大，則該能量存在的時間越短，反之亦然。
　　量子漲落看似違反了能量守恆定律，但這種漲落發生在空間中的任何地方，而且能量存在的時間非常短，時刻一到，它就要消失，所以在大尺度上，能量守恆定律並沒有被破壞。
　　「但現在，這部分能量成為了人們的動能，能量看上去平白無故地產生了，但是其本質，來自於真空零點能……」
　　聽不懂的人根本聽不懂，聽得懂的人卻忽然感歎，真是神一樣的科技啊！


第十二章 真空零點能？
　　量子理論，現代物理學的兩大基石之一，被稱為最接近上帝的科學。
　　量子理論預示，真空中蘊藏著巨大的本底能量，它在絕對零度條件下仍然存在。其中的能量，稱為真空零點能。
　　關於零點能的設想來自量子力學的一個著名概念：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
　　該原理指出：不可能同時以較高的精確度得知一個粒子的位置和動量。因此，當溫度降到絕對零度時，粒子必定仍然在振動。否則，如果粒子完全停下來，那它的動量和位置就可以同時精確的測知，而這是違反不確定性原理的。
　　這種粒子在絕對零度時的振動（零點振動）所具有的能量就是零點能。
　　故而，蘭波博士說的真空零點能便是如此。其實人類也能少量地利用這種能量，也即卡西米爾效應。
　　1948年，荷蘭物理學家亨德裡克·卡西米爾提出了一項檢測這種能量存在的方案。從理論上看，真空能量以粒子的形態出現，並不斷以微小的規模形成和消失（稱為量子漲落現象）。
　　在正常情況下，真空中充滿著幾乎各種波長的粒子，卡西米爾認為，如果使兩個不帶電的金屬薄盤緊緊靠在一起，較長的波長就會被排除出去。
　　接著，金屬盤外的其他波就會產生一種往往使它們相互聚攏的力，金屬盤越靠近，兩者之間的吸引力就越強。
　　1996年，物理學家首次對這種所謂的卡西米爾效應進行了測定，證實了真空零點能的存在。
　　那麼，真空零點能多大呢？科學家惠勒估算出真空的能量密度可高達10^95 g/cm^3。這是什麼概念？幾乎可以說是無限大……換句話說，可能整個宇宙物質湮滅產生的能量，都沒有1立方厘米的真空零點能多！
　　這個能量太強大了，比核能強大的多，科學家們不禁開始幻想，人們能不能大規模提取真空零點能？
　　很可惜，到目前為止，不能，卡西米爾力隨著系統尺度的增大而迅速縮小，這個問題，幾乎可以說無解。
　　以人類目前的水準，根本沒有辦法利用真空零點能，其中涉及到多個複雜深奧的領域，例如狄拉克之海等等。
　　這是來源於宇宙的奧秘，絕大多數科學家對這種神秘的能量領域還相當無知。人們能夠做到的，唯有讓兩塊接近的金屬板微微發熱，如此而已。
　　正因為這種半知半解，人們才知道其中的實現難度到底怎麼樣……但現在，這艘飛船好像就是用零點能，賦予了人類能量。
　　當然了，蘭波所說的，完全是猜測，沒有什麼實驗依據。
　　「各位，我在這裡做出了一個假設，我們的動能是由真空零點能轉化來的，當然也有可能不是，是其他的什麼能量源……我認為，動能是從零點能或者什麼地方借來的，借來的能量，我認為是要還的。」蘭波博士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們的速度與飛船嚴格保持一致，當飛船起飛的時候，我們同樣擁有速度，也即，從真空中借來能量，成為動能。當飛船降落後，我們的速度為零，借來的動能又悄無聲息還了回去，從而在整個過程中保持能量守恆。」
　　「在此過程中，能量直接作用於我們身體中的每一個量子中，故而看上去，我們不需要受到力的作用……當然，這是我的一個猜測。」
　　「很抱歉，我們的科學水平暫時無法解釋這種機理……這雖然只是我的一個猜想，但事實很可能是這樣。」蘭波攤了攤雙手，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除了特斯拉研究所的人，所有人都快宕機了，什麼意思？借來的能量還能還回去？
　　舉個例子，有人用煤氣燒開了一壺水，忽然間，他改變了主意，不想要這壺水了，於是他又把開水中的熱能還給了煤氣，水瞬間變冷了，煤氣又重新生成了……
　　聽起來太特麼荒謬了……
　　但是，如果真的用量子理論強行解釋，或許還真的有可能。因為根據量子漲落，能量平白無故產生，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化為虛無。
　　如果有一種技術，能讓產生的能量大於化為虛無的能量，假設在某刻，快速產生了100份的能量，又快速湮滅了99份的能量，那麼就可以說有一份能量就可以說從真空中抽取出來了。
　　但是這一份能量依舊是要歸還的，只不過慢一些湮滅掉而已，整個由量子漲落產生的能量最後還是會歸零。蘭波想說的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蘭波博士，你有什麼依據證實你的猜想？」
　　「當然有。」蘭波立馬說道：「我觀測到飛船起飛的時候，我們沒有受到力的作用就擁有了速度。那麼，飛船減速的時候呢？」
　　「這些天，我們的飛船一直在減速，但我們人類依舊沒有受到反方向的加速度。這說明，我們所擁有的動能，不需要力的作用就在緩慢減少，所以我猜測，這些動能歸還給了真空。」
　　「於是，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我們的動能是真空零點能或者其他什麼能量賦予的，不歸還這部分能量，會發生什麼？」
　　聽到這裡，許多人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蘭波的假設已經非常荒謬了，但又好像符合邏輯，聽起來非常怪誕。有人忽然問道：「蘭波博士，怎麼樣才能不歸還這部分能量呢？」
　　「很簡單，逃離這艘飛船！如果我從飛船內部走到外部，這部分動能能量就被我從飛船裡邊帶到外邊了，很有可能，我就不需要歸還這部分能量了。」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我做了一些試驗，將一些大質量的物體搬到了飛船外。但又產生了新的現象，飛船的速度竟然降低了少許！這說明，我將動能轉移出來後，飛船的整體能量反而減小了，也就是……飛船幫我們歸還了這些能量！」
　　人們沉默著，消化蘭波給出的信息。
　　於易峰倒是聽懂了。什麼意思呢？就是說，這艘飛船利用了未知的科技，可以讓人們從零點能借來能量，以保證與飛船擁有相同的速度，當飛船速度降下來後，這部分能量又會悄無聲息還回去。這樣一來，能量不增不減，保持平衡。
　　真空相當於一個有錢的大債主，想借錢，來我這，隨便拿，還不要利息。
　　但是，如果把物質從飛船裡邊轉移到飛船外邊，物體的動能也跟著轉移到飛船外。就相當於欠債的跑路了，這下真空著急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找不到欠債的，只能向諾亞號飛船本身要回這部分能量。
　　那麼，飛船的速度也就減小了……
　　好神奇的科技，好奇怪的現象！
　　「簡單點說，我們從裡邊轉移出多少動能，飛船的動能將減少多少，其中應該滿足以下方程式……」蘭波博士又開始在屏幕上演示他的報告，羅列出一大串公式。
　　「很抱歉地問一下，您的發現有什麼實際意義上的作用嗎？」於易峰舉手示意道。
　　「于先生，您好，我們認為，可以根據這種現象，對飛船進行加速或者減速。」
　　蘭波說道：「飛船的質量恆定為103萬噸左右，如果我們拋射出一個3倍飛船質量的物體，飛船將替這個物體歸還大量的動能，它會立馬減速到原速度的一半。」
　　「如果，拋射出一個8倍飛船質量的物體。飛船速度將直接降低到原速度的三分之一！這種減速的過程幾乎是瞬時的，大家明白了吧，這是宇宙空間中一種新的減速方式啊！」
　　「宏觀低速條件下，減速公式滿足v1=√（m0/m1）*v0。m0為飛船原本質量，m1為飛船質量與拋射物質量之和。」
　　「根據這個公式，我們設計了一種飛船快速減速的方案，只要不停將大質量的物體拋射出去，飛船的速度就會快速降下來。」
　　「反之，不停地將大質量、擁有動能的物質丟入飛船。飛船的速度會增加……真空是真正的大債主，它絕對不會要你的錢，只會把這部分能量疊加到飛船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意味著什麼？把東西丟出去，能夠減速，把東西丟進去，還可以加速，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真是神一樣的科技啊……
　　但是，科學家們討論了一會後，發現沒法利用這種方法將飛船加速。原因很簡單，想要將大質量的物體丟進飛船，它必須比飛船飛得更快，這便需要更先進的引擎才能做到。
　　如果有能讓物體飛得更快的引擎，還不如將引擎直接安裝到飛船上呢！
　　不過，拿來減速倒是不錯的，只要直接將物質不停地拋出飛船，速度就會降下來。這一點很不錯，在宇宙空間中，減速也是一件麻煩事啊。
　　「這種減速方案，我們將它命名為超越減速方案！」
　　只要將物質不停地拋出飛船就能減速，多麼簡單，多麼實用的方案啊，比火箭反向噴氣實惠多了！
　　在這一刻，因為這個發現，因為這一篇論文，特斯拉研究所的積分開始接近，甚至超過野狼設計局！
　　（看不懂的不要緊，只要知道把東西從裡邊推到飛船外邊，飛船的速度就會降低。這一點我們以後可能會用到。
　　註：量子理論真是神奇的科學，幾乎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有這樣的一種說法，宇宙的起源便起源於一次量子漲落。
　　量子漲落，從真空中「借」來能量產生粒子（漲），並在滿足能量-時間不確定性所規定的時間內「還」給真空（落），這段時間是不確定的，通常被認為非常短。一次漲落後，相當於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在極短不確定時間過程中，能量守恆是被打破的。
　　1998年，科學家古斯還出版了一本通俗的介紹宇宙暴漲的書，他最愛說的一句話是：「宇宙本身就是一頓免費午餐。」意思是宇宙是從一無所有中而來的，但到時候，可能會將全部的能量歸還給真空，這個時間可能很長很長。
　　我的設定就是基於這種量子漲落現象，飛船裡邊的動能，由真空零點能提供，借來之後可以歸還，大致就是這樣，不知道大家明白否。）


第十三章 到達火星
　　新人類歷元年，九月十日，經過三個月的航行，火星已近在咫尺。
　　按照蘭波博士說的減速方案，人們將大量礦石殘渣拋出飛船後，飛船速度確實降低了，這說明，人類掌握了一種新型、高效的減速方式。
　　不要小看了這種減速方式。短短幾秒鐘內，拋射出大量物質，就能將高速飛船降為低速，由28km/s降低為1km/s，光憑人類的科技手段沒辦法做到。
　　在宇宙空間中，減速和加速是同樣重要、同樣困難的。
　　……
　　現在，火星登陸儼然成為了人們最關心的事兒了。觀測天文台成了人們最喜歡呆的地方，因為在觀測台上，能看到火星，這顆橘紅色的行星。這種規模浩大的紅色，在許多人眼裡，是浪漫而又壯觀的。
　　有許多情侶喜歡在天文台約會，因為這個地方確實不錯……
　　在新造的「大飯桶」食堂裡，科學家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關於登陸火星的事兒。
　　雖然說人類對火星的探索已經有一些了，但是親身登陸和看照片是兩種不一樣的體驗。不僅是普通民眾，科學家們也非常興奮。
　　「你們看，火星有稀薄的大氣層，氣壓約為地球的百分之一。火星的水資源基本以冰的形式集中在兩極地區，所以嘛，我們最好登陸在火星的南北極。」一位中年的科學家，邊看著照片，邊吃著盤子裡的雞肉炒麵筋。
　　現在因為口味的關係，中餐已經成了許多人的主流食物。
　　在其旁邊的一位科學家則皺眉說道：「水資源啊？在地底下說不定也能找到，我覺得吧，還是找一個鈾資源比較豐富的地方著陸比較好。能源才是王道啊，新一批的電站快要造好了，有了電，什麼都有了！」
　　這時，另一個吃著意大利面的女科學家也跟著說道：「我也覺得著陸在礦產資源豐富的地方比較好。我們有很多東西要建設啊，像新的實驗室，新的電廠等等，水可以緩一緩，能源第一。」
　　「不行啊，沒有水，大型生物圈沒法建造啊。」說話的是一位生物學家，他們最關心的就是建立大型的生態圈了，沒有水，草場、公園還沒有著落。
　　這時，一位花了大價錢買了兩條小黃魚的科學家，在享受完食物後，突然得意洋洋起來，「反正，不管在哪個地方著陸，我們野狼設計局早就準備好了，一定會在這一次火星行動中大放光彩！」
　　另一位年輕科學家路過旁邊，聽到這番話後，立刻吹鬍子瞪眼說道：「野狼算什麼？我們特斯拉才……我們的積分已經超越你們了！」
　　「什麼？你們只是臨時超過而已！臨時你懂不懂？我們的成果只是沒拿出來！」
　　野狼的人真是快被氣死了，「再說了，那個減速方案是你們弄出來的？那可是飛船自帶的，怎麼能說是你們弄出來的？頂多你們發現地早而已……」
　　「好了好了，快點吃吧，吵什麼啊，學術會上去吵！」一開始的中年科學家連忙把兩人拉住了，苦笑著勸道。
　　兩個月的時間下來，野狼與特斯拉的人可以說勢如水火，彼此競爭的厲害，互相看不順眼。
　　對此，許多科學家都保持中立態度，互不相幫，他們甚至紛紛成立了自己的研究所，整個飛船上變成了「二超多強」的格局。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耍嘴皮有什麼用，關鍵還得靠成果。誰把這艘飛船的秘密全部破譯了，我丁一東第一個對他服氣！」
　　這時候，丁一東教授剛好要離開，聽到兩個人在吵架，還幽幽地說了一句。
　　聽到這番話，其餘科學家全都沉默下來，有些還在偷偷苦笑。
　　這艘飛船，真是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真的如同神一般了。因為它的科技含量與人類科技相差的年代太大太大，導致目前的科學幾乎無法對其進行任何解釋，人們只能盲目地瞎猜。
　　什麼「超越減速方案」，也只是利用了一些合理的推測，然後被實驗證實了而已。
　　人類根本不瞭解其中的本質，如同盲人過河，恰巧摸到一塊石頭罷了。什麼真空零點能啊，只是給自己一個解釋，研究報告基本上都是瞎猜，沒法證實啊。
　　這一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勉強找了一種解釋，安慰自己罷了。要問具體怎麼實現的？不知道啊……
　　現在的人類，就彷彿置身於金山銀山，卻無法利用，所有人都焦急透了。每一塊金塊都像房子那麼大，得到一塊就能讓人類發財致富。但人類的力量就像一隻螞蟻，舉不起任何一塊金子。
　　對於科學家來說，看到，卻理解不了，這是多麼令人沮喪的一件事。所以，經常會聽到一些物理學家的咆哮聲……特別是特斯拉和野狼的人，彼此競爭，但都對飛船毫無辦法，脾氣火暴的很……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那個中年科學家笑了笑，「我個人覺得吧，還是登陸在南北極比較好。南北極這麼大地方，至少有水是一定的，說不定也有礦藏啊……有水、有能量、有礦，要是有這樣的地方就好了！」
　　「肯定要小部分人先登陸科考一番，再考慮諾亞號的登陸問題。」
　　「說的也是。」
　　……
　　下午兩點三十三分，處於低速狀態諾亞號飛船正式被火星引力捕獲，圍繞著火星旋轉起來。
　　如果說地球是一顆藍星，那麼火星便是一顆紅星。從太空看到的景色，是完全不一樣的。
　　隨著速度的進一步降低，諾亞號甚至接觸到了火星上方的大氣層，飛船表面因為摩擦力幾乎沒有，基本不發熱。但是掛載在外邊的觀測室、引擎、動力室等等裝置還是會發燙髮熱的，不過人們早就做好了防護裝置，還可以正常使用。
　　按照預期，諾亞號因為空氣浮力的關係，會漂浮在火星大氣層上。
　　因為它的密度實在太低了太低，15千米的球體，質量只有103萬噸，其密度相當於0.000073千克每立方！這種密度比一個氫氣球低得多了！
　　這導致只要稍稍有大氣，諾亞號的空氣浮力就可以抵消於重力，它將漂浮在大氣上方。一個大型飛船的密度竟然這麼小，也算是一個奇跡了，這就是人們沒辦法理解的科技啊。
　　如果想要讓它沉下去，也很簡單，只要在飛船外掛載更多、更重的東西就可以了。
　　於易峰這時正在召開登陸會議，已經開了很長時間，基本方案已經制定好了，還是選擇在了火星北極。因為南極地區多山脈，而北極比較平坦，地形更加適合。
　　現在只剩下人員問題。因為人們的積極性很高，甚至太高了，每個人都想去。唉……他們以為是旅遊度假嗎？
　　一大堆科學家在七嘴八舌地說著，他們紛紛想要成為火星科考隊的一員。
　　「羅曼博士，你來當這一次科考的領袖吧。」沉思了半晌，於易峰直接點名道。羅曼博士，原先月球基地裡的首席生物學家，威望以及個人能力都不錯。
　　「沒問題。」羅曼立即說道，心中開心的不得了。他還想著在火星上找找有沒有生命呢，沒想到機會立馬就有了。
　　這下子，人們更加著急了，有幾個甚至還想從位置上站起來。
　　「于先生，我們一定能勝任的！」
　　「相信我們！」
　　「……我有地質勘察的經驗！」
　　聽到這些，於易峰也不能直接阻礙人們的熱情，只能搖搖頭道：「這樣吧，第一批科考隊伍暫定五百人，這個人數不少了。科學家、地質學家、採礦員、醫生、軍人都得有，還得帶上足夠的食物與機械裝備……我會讓讓勝利號飛船來來往往運送幾次，物資都會供應上。」
　　「大家先填一張志願單子，我們酌情篩選。」
　　聽到這個消息，科學家們心中立刻便是一喜，五百人啊，機會不小了。他們連連向著於易峰保證，一定會完成任務，及時向上報告云云。
　　「本次的勘察任務你們明白吧？在火星的北極地區，找一個有水、有礦、有能源的地方，作為諾亞號的著陸點……還有啊，考察火星生命存在的可能性，消除潛在危險。大家都明白吧？」
　　「明白！」


第十四章 挑選科考隊
　　不僅僅是科學家，普通民眾對於對火星科考的熱情也超出了於易峰的想像，消息一放出，就贏得了上萬人熱切響應，政府不得不制定了專門的篩選環節……
　　特種隊員趙耀帶著一群年輕小伙，正在訓練室裡瘋狂訓練。軍人不是普通民眾，不用參加這種挑選環節。
　　軍隊畢竟是有階級的，有上下級關係，不需要民主、平等，一紙命令下去，上級指派誰去，誰就得去。但因為這一次科考的特殊關係，沒有什麼敵人，也什麼特別大的危險，新兵將是參與這次任務的主體。
　　這幾個月來，國家安全部門總共招收了兩百多名新兵，再加上原有的人，整個飛船裡的士兵數量達到了三百人。原先的老兵官銜都加了一級。
　　趙耀作為老兵的一份子，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名隊長，軍銜升了一級，成為上尉。他負責二十名新兵的訓練，其實相當於一個班的水平。
　　一般情況下，他們的訓練環境基本集中在飛船下方的高重力地區。高重力區的體能訓練是非常見效的。
　　不過近段時間，為了適應火星的環境，他們搬到了中等重力區。這是為了提前適應火星重力的關係，因為火星的引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左右，還是有點差別的。
　　軍隊在這次科考行動中一共獲得了30個登陸名額。而趙耀，則是這次行動的主要指揮官，所有登陸的軍人都得聽他的。
　　別看他平時看上去不靠譜，那是因為有於易峰、許雲進這些更牛逼的人存在。然而，在當時的華夏國，真正能入選華夏第一特種部隊的，哪個會是不靠譜的？趙耀可是有過許多次危險任務經驗的老兵了啊。
　　在訓練房中，新兵們正在訓練著各自的槍械或者在肉搏戰。趙耀有時候手癢了，也會上去教訓一下新兵，一挑三、一挑四也能贏，嗨，這些新兵對他來說實在太弱雞了。如果真的要生死搏殺，他一個人完全能殺光整個班的，這完全是戰鬥經驗以及身體素質的差距。
　　30個名額中，原先的特種隊員只有他一個。還有三個是原本治安隊員，他們也是老兵，有點兒經驗，剩下的26人全是新兵。
　　「全體都有！集合！」時間一到，趙耀就大聲喊了一下。呼啦啦地，所有新兵都跑步著在他前面集合，立正、站好。
　　「稍息！」
　　又是一陣小碎步的聲音，這段時間訓練下來，這些新兵終於有了不錯紀律性。無紀律不成方圓，趙耀對這些新兵還是比較滿意的。
　　「兩個月了啊，時間過得真快。」他心裡想著，自從當上了小隊隊長，也要負起相應的責任，任務真的重多了。
　　「我在這裡宣佈一個消息，等一會，我們十個新兵大隊，要進行新兵綜合素質的排名比賽，比賽項目有：射擊、搏擊、醫療、體能、心理素質、環境適應性考核等六個項目。只有成績最高的二十六名新兵，才能跟我一起上火星！我不希望我們班的成績落後，所以，都給我拿出吃奶的勁來，明白了嗎？」
　　「明白了！」所有人異口同聲地答道。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激動與興奮，但一個個都克制住了。
　　這些新兵，心氣還是非常高的啊，趙耀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僅軍人鼓足了氣，民眾中也是如此，因為想要參加這次科考的人實在太多。政府不得不挑選一些有專業技能，或者綜合能力非常高的人選。
　　「大家要知道，這一次的行動目的是科學考察，而不是旅遊，時間在一個月到兩個月。沒有一技之長的同志，就不要亂投簡歷了！火星探索，也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
　　「注意了，這不是旅遊，而是科考，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在志願報名點，一個身材微胖的男子正拿著喇叭大喊。不過，還是有很多人抱著僥倖心理投來簡歷。
　　科學家、軍人、醫生這些名額已經定好了，剩下的普通民眾需要篩選，也就一兩百號人。
　　地質組、醫學組、生物組、工程組的組長正在不停地審核這部分簡歷，他們的挑選要求是非常嚴格的，無論是專業水準還是身體素質，一旦有一項不行，就會斃掉。
　　簡歷選中了之後，還要進行面試，最後才挑選出那麼兩百人出來，再怎麼嚴格都不過分啊。
　　「趙，我聽說火星上會刮12級的大風，非常危險啊！」一位身材高挑的白人妹子正拉著他的男朋友，一臉擔憂地說道。
　　這位年輕的男子正是趙超，也就是王志遠的室友，一起喝酒的那位。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女朋友，還是俄羅斯裔的，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這段時間別提多爽了……
　　「唉……維多利亞，你別聽他們胡說，火星的氣壓只有地球的百分之一，就算是12級大風也沒什麼力道的。」趙超毫不在意地說道，他早就瞭解過了。
　　他正在填志願，在上面寫了他的各種履歷，清北大學，地質工程專業，碩士畢業，還有其他什麼建築工程師、機械工程師之類學歷證書，再加上優秀身體素質檢查報告，條件還比較不錯，應該能夠得上名次。
　　「可是，這本書上寫著，火星隨時會有大風暴……」維多利亞還是有些擔憂，手裡拿出了一本小說——《火星任務》。
　　「嘿嘿，那是小說嘛，部分是虛構的，當不了真。」填好志願，趙超又檢查了一遍，然後直接交了上去。
　　他笑嘻嘻地說道：「要是真的有大風，那種力道也沒法把我們刮走。否則科學家們肯定會提示我們。別擔心了，於易峰艦長不會讓我們送死的。」
　　「真的麼？」維多利亞眨了眨眼睛，「那麼我也要報名！」
　　……
　　新人類政府的行動力以及組織能力非常高。為期兩天的人員篩選正式結束後，飛船也恰好飄到了北極，距離地面約1000公里的高空，然後飛船開始懸浮在上空，隨風飄蕩。
　　因為這顆星球很可能是接下來幾年內的落腳點，所以再怎麼謹慎都是不過分的，科學家們已經事先用實驗儀器做了大量的考察，並沒什麼特別異常的發現。
　　五百名人員，有工程師、醫生、護士、軍人、記者，還有更多的科學家等等，他們整裝待發，在「勝利號」飛船前面排好隊伍。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於易峰出聲鼓勵道：「各位同志，你們是五萬民眾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五百名精英，有著專業的素質以及技能。別的話我也就不多說，在這裡，我再重複一下你們的任務。」
　　「第一，建立一個人類能居住的小型基地。」
　　「第二，獲得詳細的北極圈地質報告。」
　　「第三，考察火星生命是否真的存在。」
　　「第四……請務必保證你們各自的人身安全。好了，我就說這麼多，啟程吧！我提前祝願你們能成功歸來！」
　　「勝利！」五百人一齊做出V字型手勢，擺拍了一個大合照。緊接著，他們穿戴好宇航服，一個個走進勝利號中。
　　因為運載能力不足的關係，勝利號的運載過程可能要來回兩三趟，才能將大量的生活物資以及機械裝備搬運下去。
　　要是諾亞號再飛得低一點，倒是可以用太空繩索將東西直接吊下去，但是現在一千公里的高度，幾乎沒有這個可能了。
　　於易峰心中一動，或許可以研究一下運載量極大的短程交通設施，那樣就方便多了……
　　火星的平均溫度是-63攝氏度，表面的大氣稀薄而又寒冷，擁有兩顆衛星。對於這顆地球的姊妹星，「火星是否存在生命」這個話題一直是人們關注的重點。
　　2000年，一塊火星隕石於南極洲發現，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聲稱在這塊隕石上發現了一些類似微體化石結構，有人認為這可能是生命存在的證據。
　　但有人認為這只是自然生成的礦物晶體。直到2004年，爭論的雙方仍然沒有任何一方佔據上風。
　　火星探測器維京號曾做過一個實驗檢測，想要瞭解火星土壤中是否存在的微生物。實驗限於維京號的著陸點，並給出了陽性的結果，但隨後，即被許多科學家所否定，這又是值得爭議的……
　　現存生物活動也是火星大氣中存在微量甲烷的解釋之一，但通常，人們更認同其它與生命無關的解釋。
　　火星上是否存在適合生命存在的物質？這一點一直是人類試圖揭開的謎底。對於這個疑問，「好奇」號火星車在火星探索7個月後，科學家給出肯定的答案。美國航天局曾經宣佈，「好奇」號火星車對火星基巖樣品的分析顯示，火星古代環境確曾適合生命存在。
　　但是，「適合」並不一定「存在」。人類從未發現過火星生命……
　　這個答案即將在科考隊員的手中揭曉。


第十五章 勝利號登陸
　　「勝利號，啟動！」
　　勝利號本來是一架中型運貨飛船，也就是帶著於易峰他們逃離地球的那一艘。它並不非常適合這種短途旅行，因此科學家們對它進行了小幅改造，調整了一系列引擎參數以及著陸設置。
　　隨著於易峰的一聲令下，載滿了人員與物資的「勝利號」立馬竄了出去。
　　一千公里的路程並不長，但飛船不可能垂直向下自由落體，而是以一種螺旋的方式盤旋向下。
　　此時在整個諾亞號上，五萬雙眼睛幾乎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艘飛船的影像，每個人都在暗暗祈禱著、禱告著，希望一切行動正常。
　　「第一動力區即將關閉，三十秒後開啟著陸設備，倒計時開始……」
　　「反向噴氣火箭開啟……飛船減速中，著陸準備就緒，暢通度百分之百……」
　　「啟動著陸緩衝裝置！」
　　在電視機上，可以看到整個著陸流程，於易峰的心裡微微有點緊張。不過，這種登陸技術比登月還簡單，對於人類來說，應該不是特別難的事請。
　　只聽到「哄」地一聲巨響，伴隨著畫面猛烈地顫抖，五百人順利著陸！
　　一批批物質也開始運送下來，工程師們立馬搭建小型基地，記者們開始報道現場的情況。
　　「大家好，我是吉安娜。我們已經成功著陸，我身後的就是即將要搭建的火星小型基地。從現在開始，我將給大家帶來一場美妙的火星之旅……」一位女記者拿著話筒，對著攝像機直播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諾亞號的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勝利號的載重量是五百噸，500名乘客大概30噸左右，剩下的四百多噸全都是機械裝備以及生活物資。它大概要來回幾次，才能把所有準備好的東西運下去。
　　科學家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作為本次任務的總負責人，羅曼博士立馬就開始部署任務，他把所有的科學家分成四組，分別往四個方向地質探索，每組大概20人左右。
　　而剩下的人則負責建立小型基地。
　　「我認為，火星出現智慧生命的概率非常小，火星人應該不存在……」在電視機前面，羅曼博士蹲下身子，撿起一塊紅色的風沙岩石，「看，我們已經探索了好幾遍，沒有發現地表生物活動的痕跡。」
　　「不過，不排除地底下微生物存在的可能性……來自不同星球的細菌，對我們人類的免疫系統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可能是致命般存在。所以我們要做好嚴格的生物安全工作。」
　　接著，他對底下的四組成員說道：「你們本次的考察目標就是取得火星的第一手資料，包括大氣成分，生命痕跡，地質組成，還要找一塊足夠平坦的地方，讓整個諾亞號降落下來。」
　　離開諾亞號之後，這五百人心中都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不安感，就好像他們心中的太陽熄滅了一般，那種溫暖的感覺，從心底裡消失了。
　　但這種不安感被人們刻意地忽略掉了，畢竟他們不是來旅遊的，而是來科學調查的。
　　這次任務本就是一種帶著危險的試探任務，是人類第一次登陸外星行星的任務，其中到底有什麼危險，誰都不知道。
　　或是空氣洩露，或是極度的溫差，或是基地建設不起來，或是存在人類沒有發現的外星生命……這次任務本來就是比較危險的，所以許多人直接忽略掉了這種不安。
　　巨大的挖掘機開始動工，挖出大量的砂石，人們要用兩天的時間，在這裡挖一個1000平方左右的地下室，然後在地下室中建立小型基地。
　　勝利號飛船也可以當做臨時基地，這艘飛船可以暫時居住一些人口。
　　在勝利號又一次返程後，兩台小型的核電反應堆也被運了下來，在工程師的調試下，核電機組開始正常運轉，每台的功率在5000MW左右（50萬千瓦）。
　　只要有電，人們就能製造出氧氣、製造出水，製造出幾乎任何東西……畢竟宇宙航行中的三個月時間，人類的準備還是很充分的。
　　在一個小型火星車裡，羅曼博士正在聚精會神地對一支試管檢測，裡邊裝滿了火星土壤。他發現，確實沒有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沒有任何蛋白質被檢測出來，這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蛋白質的檢測可以用雙縮尿試劑，非常方便。不過，羅曼手中試管的顏色沒有任何變化，說明裡邊沒有蛋白質，也就沒有生命……
　　確實啊，火星實在太冷了，沒什麼液態水。特別是北極地區，零下一百多度是常溫。宇宙輻射又能直接照到地面上，在這種情況下，生命是很難生存的。
　　緊接著，羅曼又開始測試大氣成分。
　　「大氣成分，95.32%的二氧化碳、2.7%的氮、1.6%的氬氣、0.13%的氧氣、0.08%的一氧化碳，210 ppm的水蒸汽、100 ppm的一氧化氮、15 ppm的氫分子、2.5 ppm的氖、850 ppb的重水……和以前的檢測結果相同啊。」
　　得知這個結果，羅曼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這樣的結果，大型生物肯定是不會有了，除非它們不需要呼吸。到目前為止，地球還是已知的、唯一擁有生命的星球。
　　「我檢測了剛剛挖出的十米層土壤，也沒有看到細菌。」
　　另一位科學家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輕鬆，他非常複雜地說道：「當然，病毒需要更高倍率的顯微鏡，需要回到諾亞號主實驗室才能進行化驗。不過，沒有蛋白質，應該沒有生命吧……」
　　他也搖了搖頭。根據已有的知識，微生物的生命力是非常頑強的，如果一個星球有微生物……至少也會有痕跡吧？
　　現在既然一點痕跡都沒有，那麼只能說明，微生物很可能不存在……
　　「好了，不管怎麼樣，在沒有徹底確認火星不含生命之前，不允許放鬆生化管制。」羅曼嚴肅地說道，在得知火星沒有生命後，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感……
　　地球是孤單的嗎？生命是稀少的嗎？智慧是稀有的，還是普遍的？為何人類甚少觀測到智慧生命的痕跡？除了諾亞號這艘莫名其妙的外星飛船，人類幾乎沒有觀測到過外星生命的痕跡，為何會如此？
　　人們對宇宙一無所知啊，人們只能盲目地猜測整個宇宙，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羅曼也不清楚，他是希望火星中有生命好，還是沒有生命好……


第十六章 發現鈾礦
　　幾天後，一個大坑被挖了出來，按照工程師們的規劃，依次是居住區、實驗室、工業區、電廠……澆灌好水泥牆壁後，再蓋上防輻射玻璃，一個小型基地已經初具雛形了。
　　在火星基地順利建造的時候，諾亞號上的人也沒閒著。他們不停地將重物掛載在飛船外邊，讓飛船的體重增加，諾亞號的飛行高度也一點點降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地質探索小隊了，如果探索到好的礦區以及地形，諾亞號完全就可以降落下來了……
　　在種種砂礫遍地、荒涼寂靜的火星表面，有高山、平原和峽谷。火星北半球的地形還算比較平坦，一輛輛公交車大小的火星車可以順利開動。
　　火星的風景可比地球壯觀多了，一眼望去，是成片的沙漠與冰原。目及之處，到處都是乾冰以及水冰組成的極冠，與紅色的岩石組成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地質風貌。
　　天空中時不時有強風刮過，風速很快，但是因為氣壓的緣故，力道並不強，只能捲起一些塵埃。連天空都被這種橘紅色給感染了，紅彤彤的一片。
　　不過，再壯觀的景色，幾天看下來也就沒有了興趣。三天後，連記者都懶得說話了，關上攝像頭，在火星車上休憩。
　　三天的時間，他們幾乎走了一百五十公里，可給累壞了。
　　這樣的考察，不是說一路開車開過去就好了，還得挖掘岩石、考察各種標本，進行地質繪圖等等，消耗的精力非常大。
　　這位記者正是趙超的女友，維多利亞，她和趙超兩人非常好運地被政府同時挑選中。更幸運的是，他們分在了一個小組裡。
　　不過這趟火星之旅簡直累得要死啊，一點都不浪漫。但他們也沒什麼怨言，科學考察，本來就是枯燥的、勞累的。他們來火星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發現的緣故，維多利亞看上去沒什麼興致。每天都看一樣的景色，一片死氣沉沉的，有興致就怪了。
　　這一行大概二十人，由科學家、記者、醫生、士兵以及機械修理師組成，各種職業完善，而且來之前也做了專業的培訓。
　　「時間到了，我們休息一下吧！」發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科學家，名叫克拉克，也是這一支小組的組長。
　　一行二十人分批上車，用消毒水消毒，摘掉太空頭盔，享用食物與水。
　　整個火星車也就公交車大小，二十個人還是有點擁擠的。
　　趙超作為一名地質學家，兼機械工程師，負責整個火星車的監管。
　　他先是檢查了動力系統與能源系統，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再查看一下汽車的電力，上前報告道：「克拉克女士，我們的汽車大概還有三分之二的電，生活物資還算充足，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再走五十公里，就必須要返航了。」
　　火星車是他們生命的全部。要是車子沒電了，二十個人在火星中可能堅持不了多久。聽到這個消息，克拉克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
　　「各位，我們的汽車因為電力關係，只能再走五十公里路了。我們必須留存返航的電能。如果再沒什麼發現，我們只能回去了……」
　　唉……眾人聽了，都有些垂頭喪氣，又有些無可奈何。
　　「希望在最後的五十公里內，我們能有個好的發現！」女科學家還想要鼓勵起大家的士氣，卻發現怎麼也鼓勵不起來。
　　其實……一路走來，也不是沒有任何發現的，他們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冰礦，還有一個鐵礦。
　　但是，這種發現只能說是一般級別，火星本身就是個富含鐵元素的星球，它紅色的表面就是因為大量三氧化二鐵的關係。所以一個鐵礦的發現根本滿足不了大家啊。
　　「我們已經挖掘了三十二個地區的岩石標本……從普通顯微鏡上看不到細菌的存在。」
　　「或許火星生命不需要氧氣，全都是厭氧細菌也說不定……或許是我們沒有找對地方，它們只在一些特定的地方生存。甚至有可能不是羰基生命……」在車上，兩個生物學家正在互相討論。
　　「不過，我認為這種概率不大……」
　　誰都不知道火星到底有沒有生命，或許這些微小的塵埃顆粒就是非羰基生命呢？若是非羰基的存在，譬如說硅基生命或者硫基生命，指不定就不需要水，不需要氧氣，就能在火星生存下去了。
　　人們對宇宙的瞭解太小太小了，誰知道這種可能到底有沒有……
　　人類都是以地球上的生物為樣本來揣測外星生命。地球生命，全都是羰基的，因為構成羰基生命的氨基酸中，連接氨基與羧基的是碳元素，所以稱作羰基生物。
　　但是，人類從未發現過非羰基生命生命。到明前為止，人們只能在科幻小說或者電影中推測，可能存在著多種形式的生命，像什麼硅基的、硫基的，還有什麼電磁波生物、能量生物等等。
　　當然，這些只是人類毫無依據的想像罷了。科學家們不會盲目相信這些東西，檢查了這麼多地方都沒有發現，他們還是認為火星擁有生命的概率不大。
　　「快快，快看指針，我們受到的輻射指標上升了1個百分點。」趙超忽然說道，他敏銳地發現儀器變動了一下，然後又穩定住了。
　　「火星的大氣並不能完全阻擋宇宙輻射。說不定一次太陽風將大氣層刮跑一點，宇宙輻射就上升了……」
　　女組長克拉克說了一半，忽然說不下去了，她看到了一塊灰黑色的石頭！在這種滿眼的背景下，一塊黑色石頭太顯眼了。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更多這樣的石頭，心臟立馬狂跳起來，「快，趙，檢查一下這塊石頭的成分！」她撿起了石頭，交給趙超。
　　趙超立馬在機器裡打碎、研磨、溶解，進行各種化學實驗。
　　「66%的鉬，8.3%的硅，1.2%的鈣，0.2%的鉛，天吶，這是一塊品相不錯鉬礦石！我還檢測到了少量的鈾！」趙超在火星車內狂叫起來。
　　他的女友維多利亞一聽，立馬活躍起來，拿起攝像機對著這塊礦石狂拍，對著話筒說道：「我是記者維多利亞，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麼……」
　　「克拉克，鉬是鈾礦的伴生礦！我們還有可能發現鈾礦！要是有的話，我們就發了！」趙超大聲嚷道，他迫不及待地戴好頭盔，從車上跑了出來。
　　「大家找找有沒有裸露的鈾礦，我們4人一組分頭找，用對講機聯繫，主意不要走的太遠！」女組長克拉克立馬發話道。
　　「土狀的鈾礦沒有什麼光澤，塊狀的則具有瀝青光澤，一般情況下色彩絢麗……大家分頭找找，不確定的可以發圖片給我！」
　　這位女科學家一邊說話，一邊激動地全身顫抖，要是真的找到鈾礦，那就真的是太幸運了！
　　一定要找到啊！


第十七章 未知瘟疫
　　「找到了，我這邊找到了！就是這種石頭，對吧？」
　　一塊翠綠色的斜水鉬鈾礦出現在維多利亞手裡，她一邊拍照片一邊在對講機中叫嚷著。
　　「我這邊也是，好大的一片鈾礦石啊，它們的顏色純正，這是鈾含量比較高的表現！」
　　「這片礦區一定很大。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對講機中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克拉克強忍著心中的激動，當即發話道：「先生們、女士們！恭喜大家！各位千萬不要走的太遠了……我們取得一定的樣本後就回基地吧，等大部隊過來，再探測具體的礦物儲量。」
　　……
　　一個小時後，眾人帶著大量的礦石標本在火星車旁邊集合。
　　「我估計，這片鈾礦至少有數十萬噸的鈾儲備量，足夠人類用幾十年的。」趙超回到車上就立馬興奮地叫喊起來。
　　「這一定是上帝送給人們的禮物！」
　　記者維多利亞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對著一塊鈾礦石一邊拍攝，一邊講解道：「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在距離火星基地150公里外的地方發現了一片鈾礦！實在是太棒、太讓人興奮了……真讓我覺得不虛此行啊。現在，我打算將這個消息帶給所有人，哈哈，先生們、女士們，你們將和我一起見證這一精彩時刻。」
　　「卡嚓」一下，閃光燈亮起……
　　雖然，火星車裡沒有足夠的信號來傳送視頻，只有回到基地後，才能將圖片、視頻傳送給諾亞號。但是，維多利亞還是希望第一時間就把這份喜悅給記錄下來。
　　趙超迫不及待地對手中的鈾礦石進行檢測，他的兩眼放光，大聲驚叫起來，「天吶，我發現了什麼？這塊鈾礦的鈾含量達到了1.36%，是一塊真正的富礦！我們發了啊，發了啊！」
　　他從未如此興奮過，這是對整個人類前景的喜悅啊，只要有能源，人類就什麼都有了，太棒了，實在太棒了！1.36%鈾含量的礦石，放在地球上也是一等一的好礦了！
　　一百五十公里並不遠，三個小時的時間也就到了。他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基地裡的人，然後，基地又把消息傳給了諾亞號……
　　「是鈾礦！」
　　「火星上發現鈾礦了！」
　　所有人都沸騰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一片鈾礦意味著什麼！
　　就連於易峰也緊緊握住了拳頭，往空中狠狠錘了幾下，以發洩內心深處的喜悅。一片鈾礦，不僅意味著大量能源，同時還有不少的伴生礦，許多稀有金屬都可以在鈾礦區找到。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我是維多利亞，很高興我能見證這一礦區的發現……」維多利亞正在攝像機上侃侃而談，「大家看，這是我們發現鈾礦的全部過程。」
　　維多利亞的相機記錄了發現鈾礦石的全部過程，從科學家們的無精打采到懷疑，再到尖叫，沒有什麼過多的修飾，卻給人帶來格外的真實感。許多人都感覺到了這一車人的喜悅之情。
　　「它是一種泛著青色的美麗石頭，也是我們人類的主要能源。鈾也是核電站的主要材料，核裂變產生的能量是巨大的……」
　　「……這不僅是我們二十個人的功勞，也是全人類的功勞……」
　　有一位研究人員匆匆跑過來，對維多利亞說了幾句，畫面忽然一閃，節目突兀地結束了。
　　於易峰卻看出其中的一點不自然，他的臉色微微有了變化，不過在幾乎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他低聲對一個士兵說了幾句，然後看向許雲進。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節目被掐斷了？你的臉色為什麼很難看？」
　　許雲進也是警覺，立馬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隊長，那一小組的20個人，有14名陷入了昏迷狀態，正在發高燒！」
　　「什麼！」於易峰大吃一驚，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
　　小型基地的總負責人羅曼博士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就將他們隔離了起來，心中暗叫不好。
　　但是，離發病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們接觸過的人實在太多了，怎麼辦？難道全部隔離？甚至連羅曼自己都可能已經被感染了！
　　很快的，第15個昏迷、第16個、17個……這種昏迷傳播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任何人不得摘下宇航頭盔！一種未知的微生物正在快速傳播！」
　　「緊急通知，任何人不得摘下宇航頭盔！」
　　這是……來自火星的惡意啊！
　　羅曼博士猜測，這很可能是一種來自火星的、未被人類發現的微生物！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這種到病原體，找到它們的弱點……但是，穿著厚厚的宇航服，雖然防護住了人體，但卻不可能做好實驗，必須有人做出犧牲才行。
　　那麼，就讓自己來吧，反正已經被感染了……
　　羅曼感覺自己已經有了不舒服的症狀，雖然只是有點微微的發熱。
　　他辜負了全人類的期望啊，竟然在這種時候發生了危機……
　　一開始怎麼就沒有發現生命呢？難道它們全都集中在鈾礦區？
　　羅曼感歎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完成任務。雖然說那一車人在回到基地之前就已經被感染，但他作為總負責人，還是有一定的責任的。
　　人類還是太稚嫩了啊，基本的生化管控措施做的太簡單了。消毒水對地球生命很有效，但是對火星生命可就不一定了啊……羅曼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人類從未接觸過外星生命，在這方面掉以輕心也是正常的。
　　況且，這些去過外邊的地質小隊，至少需要隔離過一段時間，才能進基地吧？
　　這些問題，他都沒有想到。或者說，在出事之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現在在後悔已經沒有用了，羅曼想要亡羊補牢，他立馬就下達了全員緊急隔離的命令。在危機未解除之前，所有人不得摘下頭盔。
　　「趙耀，你們沒有摘下過頭盔，感染的概率小，如果我昏迷了，剩下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趙耀立正，神情嚴肅地做了一個軍禮，他們早就進入了軍事管制狀態，任何人不得摘下頭盔，不得隨意走動，只有生物學家、醫學家才有自由行動的權利。
　　羅曼走進實驗室中，抽取病人血液進行化驗。
　　「體溫39.1攝氏度，呼吸還算正常，心跳95次每分鐘，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認為感染了這種未知病毒後，發病的時間大概是四個小時。」
　　「它大概率通過空氣傳播，傳染性極強，皮膚接觸就會受到感染。」羅曼博士一邊研究，一邊不停地在他的筆記本中寫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變蠢了很多，運行速度有些變慢。
　　「普通的宇航服可以隔絕這種病毒。但是因為空氣中還留存微生物的關係，只要人們摘下頭盔，吃東西或者喝水，就有可能傳染。」
　　「我在採集到的鈾礦石中發現了少量DNA和蛋白質，應該是一種羰基生命。我明白了，在這種能量貧乏的星球，這些微生物附著於鈾礦，依靠裂變能生存……它們能吸收核裂變產生的能量！」
　　「但這個解釋……只是勉強吧，為什麼其他地方一點兒生命都沒有呢？或許正因為是這樣。」
　　「受到感染後，人體的白細胞增多了，人體免疫系統正在抵抗，但是病情並沒有好轉。體液免疫沒什麼效果。」
　　「普通的光學顯微鏡看不真切，它們的個體很小，可能是一種類似於病毒的微生物。」
　　「普通的消毒劑沒有效果，這也是我們生化管制失效的原因。我認為它們表面的防護層可能很厚，甚至能抵抗鈾礦的核輻射……」
　　羅曼搖了搖頭，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越來越迷糊。
　　「四個小時了，我感覺頭很重，有一種脫水的感覺，冷熱交加，眼睛已經看不太清了。」但是，他手中的筆依舊在記錄著，他正在咬牙硬挺。每多記錄幾個字，留給後人的資料就多一分。
　　「抗生素，無效，干擾素，無效……我們的免疫系統……」寫到這裡，羅曼博士終於堅持不住，一頭昏了過去……
　　幾個穿著宇航服的軍人，將羅曼抬到了病床上，然後用笨拙的雙手給他掛上點滴，這些軍人學過簡單的醫學護理，掛個生理鹽水還是會的。
　　100人……200人……300人，又過了幾個小時，最終昏迷的人數定格在322人，只有178人清醒著！他們身著宇航服，戴著頭盔，根本不敢摘下來。
　　雖然，他們的肚子已經非常飢餓了，但還是得硬挺著。
　　……
　　於易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迫降，必須要迫降！
　　工人們一刻不停地將重物搬運出飛船，讓飛船的質量增大，大概六個小時後，諾亞號飛船就能降落下來。
　　雖然有些人還在考慮安全問題，但是於易峰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這些人他是一定要救的！
　　我們堂堂新人類文明，豈能被病毒給征服？兄弟們，姐妹們，挺住，一定要挺住啊，我們來了！


第十八章 拯救計劃
　　於易峰不是什麼婆婆媽媽的人，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下令緊急迫降。
　　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安全問題沒有解決，下方還有未知病毒的威脅，但是，他義無反顧！這些人是一定要救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科考隊在出發前，曾經制定了一系列生化管控措施，沒想到還是中招了……
　　或許是發現鈾礦的時候，大家太激動了，忘記了這一系列安全措施，或許是運輸的過程中，病毒洩露出來了，或許是因為消毒措施沒什麼效果……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去追究誰的責任，誰的過錯。
　　他只想把這五百人給救出來，三百多人病了，剩下的一百多倖存者，又累又餓的，還得照顧病人，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的。
　　在接下來的緊急會議裡，集合了大量的生物學家以及醫生。於易峰臉色鐵青地說道：「各位，科考隊的成員在火星上受到了未知病毒的襲擊，一共有322名同志陷入了昏迷狀態。大概的情況你們也已經知道了，這種病毒的傳染性非常強，稍微皮膚接觸就有可能傳染，只有宇航服可以隔絕。現在，羅曼博士的研究數據已經傳送過來了，距離諾亞號降落的時間還有六個小時，我希望，大家在這六個小時裡做出點什麼……」
　　「這些資料，只有圖片以及一些數據，我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但是大家必須要做出點什麼來……三百名病人啊，我們決不能放棄他們！」
　　於易峰咬咬牙，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這裡大量的生物學家、病毒學家之中，最著名、積極性最高的便是病毒學家中田村，他曾經參與過2002年SARS病毒的攻關，經驗豐富老道。
　　站在最前方的中田村教授拘謹地向於易峰鞠了一躬，「於易峰先生，既是您的命令，也為了拯救我們的同胞，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但是，光靠這些圖片以及資料，我們根本做不了什麼，不如讓我們直接上前線……」
　　「是啊，于先生，不研究實物怎麼研究的出來？不可能的！」周邊的一些科學家也附和起來。
　　外星微生物和地球上的差別可能很大，光靠一些數據和圖像，肯定沒法推斷出東西的。
　　看到中田村鞠躬的情景，於易峰先是皺了一下眉頭，但這絲皺眉很快就消失了，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到了現在他可沒有仇視日本人的這種情緒。
　　他攤了攤雙手，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不是我不讓你們去，而是……我們沒有飛行器了啊，我們唯一的飛船勝利號停在了下邊，我們根本下不去……」
　　這也反應出人類稚嫩的一面，竟然連備用的飛船都沒有！於易峰不禁暗歎發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就只有這麼幾個月，他們也沒法造出宇宙飛船啊。
　　「在這裡我要說的是，下邊有五百條人命啊，還都是軍人、工程師與科學家，這種損失我們承受不起！拜託各位，一定要想想辦法，要盡一切可能去拯救他們！」
　　……
　　諾亞號，生物實驗室。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間過了好幾個小時，但是所有人都一籌莫展。
　　「不行啊，光靠圖片資料，根本分析不出什麼！如果放大圖片，看到的也只是模糊的圖片像素，可惡啊！」中田村氣急敗壞地咆哮起來，狠狠地抓了抓頭髮，在他的身後，幾個助手也同樣表情不爽得很。
　　科學家們只是人，不是神，沒有實物怎麼研究？光靠幾張照片，根本沒有可能啊……
　　中田村低著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現在只能靠合理的猜想了……」
　　「是啊，只能這樣了。」
　　一群毫無頭緒的生物學家、病毒學家坐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
　　「我先拋磚引玉吧，既然羅曼已經分離出了DNA、RNA以及少量的蛋白質，那麼我們可以認為，這些微生物依舊是羰基生物……既然是羰基生物，就在我們的科學能力之內，也在我們的理解能力之內。」一位科學家率先說道。
　　「是的……這些微生物應該不是細菌，否則可以用光學顯微鏡看到。應該是類似於病毒一樣的生物，個體非常小，不過我們可以借助掃瞄隧道顯微鏡。」
　　「它們附著於地表的鈾礦石，然後被人們帶了回來。這些鈾礦石都是暴露在空氣中的……我認為那片礦區底下，可能有更多這樣的生命，應該採集更多的標本。」有科學家皺著眉頭說道。
　　「這些未知病毒，對地球生物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是致命的……但反過來，它們並不比我們高級。我們的生態系統也沒有那麼脆弱，我們的某些細菌，某些病毒，對它們來講也可能是致命的。」
　　「是的，的確如此，外星生命並不一定比我們強大，只是看上去陌生罷了。」
　　「我們人體的免疫系統可能正在抵抗，不過病情還是在惡化啊……他們可能拖不了太久……」中田村身後的一名白人科學家歎了口氣，「而且，這種病毒的傳染性太強了，光是皮膚接觸空氣就能被傳染啊！」
　　「是啊，我們又不可能穿著宇航服做實驗，普通的殺菌劑又沒有效果……穿普通的病毒防護服，受感染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談到這裡，科學家們一陣沉默，進實驗室就要被傳染，這樣的風險也太大了，想要做實驗，必須要做好犧牲的準備……那麼，誰去呢？誰去犧牲呢？
　　死一樣的沉默，死一樣的寂靜。
　　卻不想中田村又是一拳打在了金屬桌子上，幾乎是嘶吼地說道：「不行！那是322條人命啊！我中田村絕不會這樣放棄的！」
　　「我會第一個進入實驗室。我絕對不會再次逃避，絕對不會！我現在就去申請……我會第一個進入實驗室！」
　　說著說著，中田村竟然流下了眼淚，他想起了往事……他的妻子島子，是一位非常可愛的姑娘，她也是一名醫學家，和他在工作中結識。
　　但島子卻在2002年，抗擊SARS的戰役中失去了生命。
　　她是第一線的醫生，而在當時，剛剛博士畢業的中田村卻在猶豫，在彷徨，他害怕了，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
　　他沒有站到第一線，而是在後方測定病毒基因序列……這雖然無可厚非，但是，這一件事也已成為他的心坎，不邁過去，他一生愧疚。
　　「我之所以從普通的生物學，到專攻病毒學，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啊。我是不會再次逃避的了，絕對不會！島子，這一次，我會拯救很多很多的人……會的，一定會……」
　　中田村緊緊握住拳頭，毅然下定了決心，他撥通於易峰的電話說道：「於艦長，我申請更多生化試驗器材以及使用超級計算器的權限。而且，我希望在諾亞號上做好隔離手段……」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龐大的圓球飛船終於一點一點降了下來……同胞們，堅持住啊！


第十九章 諾亞號降臨！
　　趙耀已經十二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這種飢餓對於特種隊員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有些難以堅持，許多人已經喪失了工作能力。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
　　「大家放心，諾亞號已經在緊急迫降了，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能獲得救援！」
　　趙耀還在一刻不停地鼓動大家的信心，但是，十二個小時不吃飯倒是沒問題，不補充水分就比較難受了。
　　他自己的嘴唇也已非常乾渴了。特種隊員的忍耐力遠超常人，但普通士兵才訓練了兩個月啊，他們在趙耀的鼓勵下，也在苦苦堅持。
　　現在，他們正在用毛巾擦拭等物理手段，對病人進行降溫。體溫最高的病人已經上升到40.5度，再這樣下去，可能就威脅到生命了！
　　「隊長，我們的生理鹽水不夠了！」一位士兵嗓音乾澀地在對講機中喊了一句。這裡有這麼多病人，就算盡量節省，備用的生理鹽水也已經用完了。
　　「那就自製生理鹽水……0.9%濃度的氯化鈉溶液，大家都學過的，你先去弄點蒸餾水！」
　　「是！」
　　過了一會，又有士兵喊道：「報告隊長，諾亞號的固定樁已經打好，請指示！」
　　這是為諾亞號的迫降而打下的固定鐵樁，每一個都有一米的直徑。
　　「好的，你先去休息一下！」趙耀心中稍稍激動一些，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實在有些兒難受。
　　不過他又強忍了下來，媽的，隊長他們快來了，再怎麼也得熬下去。
　　他又用毛巾將病人的額頭擦拭了一遍。堅持，堅持下去啊，還有一個小時，我們的大部隊就來了！
　　……
　　「諾亞號所在軌道調整結束，位置偏離精度在200米以內，正在進行第三次複查……」
　　「第三次複查結束，偏離精度在180米以內，符合迫降條件……」
　　「風力等級：1級，無影響。」
　　「正在降落，目前高度20000米……10000米……8000米……」
　　在艦長室中央超級計算機的指引下，這艘龐大的宇宙飛船終於慢慢降了下來。這時，飛船外邊至少掛載了幾億噸的重物，例如礦石之類的東西……
　　於易峰坐在船長室內，一邊接受各項信息，一邊發號施令。當然，諾亞號的火星降臨還是非常簡單的，不需要特別高的技術含量，只要速度不要太快，引發巨大的碰撞就行。
　　隨著一聲聲命令的不斷傳下，飛船上的五萬民眾全都跑到了各個窗口處，他們看著這顆橘紅色的行星，心中已經沒有了以往的浪漫情懷。
　　每個人心裡都透著一種緊張，一種焦急。
　　他們的同胞正在飽受病痛折磨，有一部分是他們的親朋好友，有些他們完全不認識。但是儘管不認識，他們還是為自己的同胞焦急著。
　　這便是幾次磨難、幾次波折後，人類的團結之心，這五萬人，已經開始團結到一起了。
　　「女士們、先生們，到達火星後，我們將進行嚴格的生化管控，飛船裡邊的人不允許隨意外出。外邊進來的人，要在隔離間中待滿24小時才允許進入飛船……」播音員正在宣佈新的安保條例。
　　「我們正在招收願意第一線抗擊病毒的勇士，我們的要求如下……」
　　這些安保條例是學者們進行了緊急討論後制定出來的。雖然，有極少數人依舊認為貿然迫降太過危險，但九成以上的人還是認為，這五百人是必須要拯救的，這也是於易峰的想法。
　　不過，嚴格的安保條例還是必要的，否則……萬一整個飛船的人都感染了未知病毒，那人類就完蛋了！
　　「飛船登陸準備，五、四、三、二、一！」
　　只聽到「轟」地一聲巨響，諾亞號飛船撞擊到了地上，在緩衝設施啟動後，終於正式著陸了！緊接著，一些自動化程序開始啟動，大量的機械、馬達開始運轉。
　　「飛船固定裝置正在啟動……三、二、一，固定完畢。」
　　「回收緩衝裝置！」
　　「運載電梯正在啟動……」
　　在運載電梯正式降下後，諾亞號飛船著陸成功！
　　救人如救火，人們的行動速度非常快，幾分鐘後，十幾輛火星車從電梯上運載了下來，邁上火星的征途……
　　這種火星車是用以往的月球車改裝的，因為星球重力不同的緣故，稍稍修改了一些發動機參數，雖然時速不快，也就每小時七八十公里，但是勝在體積龐大、性能穩定。
　　這些火星車上載滿了人與物，一百多名科學家，兩百多醫生、護士，以及各式各樣的實驗器材和醫學器材。
　　病毒學家中田村坐在第一輛車裡，在這一刻，他的內心很寧靜，沒有一絲波瀾，好像突然間放下了什麼。
　　坐在這輛車上的也不僅僅他一人，還有眾多的生物學家。
　　望著身後的眾多同僚，中田村忽然有些感動，「你們……」他嘴巴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只是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中田君，勇士可不是只有你一位。」有位同樣是日本的科學家調侃道。
　　「是啊，你想當英雄，我們也想當啊！」又有一位同僚笑著說道。
　　「這可是外星生命啊，如果知道了還不敢挑戰它們，我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人類可不會倒在這些病毒上。」
　　……
　　聽到這些玩笑般豪言壯語，中田村忽然鼻子一酸，他感覺，他還是把自己想得太高尚，卻把別人想得太低端了，其實人類中，像他這樣的勇士還真的不少……
　　這樣的玩笑話，一般情況下，這些科學家是不會說的。他們早就過了那種年紀。
　　但他們都知道其中的難度，當年攻克SARS冠狀病毒，集合全球人的力量，也用了一兩個月的時間。那麼，現在呢，面對未知的生命，會怎麼樣？
　　他們能勝利嗎？不知道。
　　他們會死嗎？也不知道。
　　其實，他們也很緊張，他們也害怕被感染，也同樣懼怕死亡，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盡量說些玩笑話，彼此鼓勵，把氣氛弄得活躍一點……
　　雖然害怕，雖然緊張，他們，必須要站出來！這是一個需要英雄的時刻，如果沒有……那麼，就讓自己挺身而出吧！
　　當英雄，不就這麼一回事嗎，咬咬牙也就上了……這是一場戰爭，他們是最前方的士兵，他們不參戰誰參戰？
　　他們本是條件優越的科學家，或是醫學家，或是生物學家，他們享受諾亞號最好的待遇，也要承受最沉重的責任。而現在，就是履行這種責任的時刻了，所以，他們，這一百多人，站出來了。
　　他們站出來了，已經是英雄！
　　中田村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各位，我們一百多人不能一下子進實驗室。」
　　「要是我們全部倒在裡面可就不妙了。況且，那個小型實驗室也容納不了這麼多人。」
　　「中田君，你有什麼辦法就直說吧。」有人附和道。
　　在這裡中田村是公認的領袖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分成幾個小組比較好，我們第一批進去的人可能只有四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我們倒下了，然後再進去第二批……」中田村繼續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完全利用實驗室的條件，也可以減少風險。如果我們一下子全部進去了，研究速度也不會加快多少。」
　　「我會先找到殺死空氣中微生物的方法，降低其傳染性。如果我倒下了，我希望有人能接替我……」中田村嚴肅地說道。
　　「就按你說的辦吧。中田君，你也別太悲觀，我覺得，人類絕對不會終結在這裡」那位日本科學家鼓勵地說道。
　　……
　　諾亞號停靠在小型基地二十公里遠的地方，火星車開了半個小時就到達了。眾人穿戴好宇航服，走進基地，有科學家，也有大量的醫生以及護士。
　　醫生以及護士都是穿著宇航服的。但是，科學家如果想要研究，就必須將宇航服脫下來，否則隔著個玻璃罩，怎麼做實驗？單單塑料防護服，就算防護的再好，也有極大的概率受到感染。
　　第一批勇士為15人，包括中田村在內，他們都是自願的。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們義無反顧地走進實驗室。
　　在這一刻，他們的身影顯得特別高大……
　　「標本取來了嗎？」
　　「取來了，博士，這是礦區深處的礦物標本，請小心。」一名士兵取出一個密封包裝盒，放到中田村的手中。
　　病人的血液標本、空氣標本、礦物標本，他們的時間不多，或許只有4個小時，一分一秒都得珍惜。
　　「我們的第一任務是研究出如何殺死這些微生物，無論任何手段！」
　　中田村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標還是非常清晰，這麼點時間，不可能完全征服病毒。
　　那麼，至少先得把空氣中的病毒殺死吧，其他的問題先不考慮，如果能殺死空氣中的病毒，至少後面的研究者就不怕被快速感染了。


第二十章 無聲戰役
　　一場無聲的戰役在這一刻打響了，中田村這十五人，代表整個人類，用生命做賭注，與外星生命展開了第一次交鋒……
　　這些火星生命，沒有任何智慧，卻是億萬年自然選擇篩選下來的結果。而中田村這十五人，代表著的，卻是人類最高的勇氣與智慧。
　　「這些微生物疑似病毒大小，可能比病毒更加複雜，全都生存在鈾礦區。」中田村在左邊的本子上寫下已有的事實，然後在右邊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猜想，以供後來人參考。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所以盡可能地研究基礎的部分。
　　「火星的溫度過於寒冷，晚上甚至可達零下一百二十度，環境太惡劣，生命難以生存。但在鈾礦區，因為鈾礦、釙礦緩慢的核裂變關係，溫度會穩定在負30度到10攝氏度左右。這樣的溫度是非常適合這些微生物生存的。」
　　「這也解釋了為何其他地方發現不了生命體，唯獨鈾礦區有生命。」
　　「鈾礦區，不僅有溫度，還有少量的能量供應。離開了這片區域，失去了能量補給，這些微生物會漸漸死亡。」
　　「在惡劣的環境下，它們進化出了快速繁殖的能力。人類就像沒有抵抗能力的肥羊，幾乎成為它們繁殖的溫床，已有的人體免疫系統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寫完這些，一名助手「咚咚咚」跑了過來，手中拿來一堆資料，「博士，三百多名病人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
　　「好的，你先統計一下，再匯報給我。」
　　中田村晃了晃腦袋，他感覺喉嚨有點癢，有點頭疼，應該是有發病的症狀了。他立馬在筆記本上記載道：「2小時11分，頭暈症狀輕，體溫37.6，意識還算清醒。」
　　緊接著，他用小刀刮了一點礦物材料，放到顯微鏡下，仔細觀察。
　　「我認為，這些微生物至少有成千上百種，致病的或許只是其中幾類。光學顯微鏡下，可以清楚地看一個普通細胞被殺死的過程，我猜的沒錯，這些微生物的進攻過程和病毒比較類似。」
　　「但是，我們已有的干擾素對它們基本無效。說明它們的構造與已知的所有病毒都不同。」（干擾素，一種廣譜抗病毒劑）
　　「博士，我統計了一下，發低燒的病人已經出現呼吸困難等症狀。但是，發高燒的病人反倒更好一些，為什麼？奇怪……」那位助手有些疑惑地說道。
　　發高燒比發低燒好？為什麼？為什麼呢？同樣是昏迷啊……
　　「為什麼呢？」中田村喃喃自語道。
　　他站起身子，來回邁步，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自己疏忽了。
　　這時，一個想法閃電一般擊中了中田村的腦海，他突然跳了起來，「是的，溫度！一定是溫度！這些火星生命長時間待在寒冷的環境，那麼，它們抗熱的能力一定是非常差的！」
　　一定是這樣的！
　　這個想法一出來，中田村就一陣激動，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是對的，一定是對的。
　　一個普通細胞，幾十分鐘就被病毒完全入侵。為什麼人類能堅挺這麼久？至今還沒有出現死亡個例，一定是溫度！
　　人體37攝氏度的體溫，對於這些病毒來說，並不能非常適應。而發高燒上升到40度，火星病毒的這種適應能力就更弱了。
　　是高溫在保護人類啊！
　　「快！進行溫度試驗！」中田村激動地喊道……
　　4個小時後，中田村受到感染，陷入了昏迷狀態。但他卻留下了一條寶貴的信息，這些火星微生物，極為懼怕高溫！
　　它們極為抗寒，能在零下六十度的環境中生存，零攝氏度是它們最為活躍的溫度，但到了20攝氏度度，活性普遍下降50%，環境溫度40度時，活性下降90%以上！
　　是高體溫拯救了人類啊！
　　究其原因，還是生物自然選擇的緣故。生命的自然選擇，不僅適用於地球，而且適用於火星。
　　地球上有一種盲魚，因為長期生活在洞穴裡，常年沒有光線，它們的眼睛便慢慢退化掉了，但它們的聽覺、嗅覺以及觸覺卻異常靈敏。
　　位於大西洋的馬德拉島上有550種甲蟲，其中200種翅膀很不發達，不能飛行。在29個本地特有的昆蟲屬中，有23個屬全部翅膀退化。這些甲蟲在大風吹刮時躲藏起來，等到風和日麗時才出來。
　　偶爾落到海島上的昆蟲，由於翅膀退化不能飛行，因此不會被風吹到海裡而被保存下來。而會飛的昆蟲，反而被大風吹進了海裡……
　　在地球的南北極地區、冰窖、終年積雪的高山、深海和凍土地區，生活著一些嗜冷微生物。專性嗜冷菌能在20℃以下的環境中生活，高於20℃卻難以生存。
　　這就是自然選擇，適者生存，不適者被淘汰！
　　火星生命，長期處於寒冷的環境，它們的抗寒能力大大增強，但是，它們的抗熱能力幾乎沒有！
　　因為它們根本不需要抗熱能力，所以這種能力也就沒有進化出來。
　　這也就給了人類一種殺死病毒的方法：高溫！根據中田村的研究，只要到達60攝氏度，所有的微生物活性幾乎降到了零。
　　所以，整個實驗室熱空調開到最大，幾乎用高溫灼燒了一遍。
　　發燒的病人也不去管了，發低燒的，反而要吃點藥，讓他們發高燒，只要不超過41度就行。人類能夠長久承受的高溫，也就是41度左右！
　　41度，如今成為了人類的保護神！
　　……
　　「怎麼樣？」於易峰處理好飛船內部的事請，匆匆忙忙趕到火星基地，「有成果了嗎？」
　　「中田村博士已經昏迷了，現在接任他工的是生物學家康斯坦丁先生。」一位科學家回答道，「中田村博士已經有了很大的發現，這些病毒的耐高溫能力很差，讓病人發高燒能夠有效緩解病情。現在，康斯坦丁博士正在用掃瞄隧道顯微鏡觀測病毒……」
　　於易峰點點頭，焦急地握了握拳頭，來回踱步。
　　他的助手百合子也過來了，她也不像以往那麼淡定了。因為她的父親便是羅曼博士，現在還在病房裡昏迷著，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雖然不是親生父親，她還是有些焦急。
　　於易峰長歎一口氣，一直讓人發高燒也只是延緩，治標不治本啊。
　　雖然說到了60攝氏度就能殺死病毒，但是六十度啊，人也死了吧……人類發燒到44度，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能不能快點……」於易峰一開口，就知道這個要求實在不合情理，但他真的忍不住，他急啊。
　　……
　　火星基地，生化實驗室裡，進行一次高溫消毒後，目前的科研人手已經擴充到了30人。
　　「蛋白質成分化驗結果出來了，天吶，它們的細胞壁普遍有含有金屬元素，竟然包含大量鉛元素和銅元素……難道是有機金屬外殼嗎？」一位科學家驚叫道。
　　「文瀾博士，病毒的外層不叫細胞壁，叫做衣殼……」
　　「哎，不要計較這麼多，這還不一定是病毒呢……我認為，正是因為這種金屬外殼，它們才能有效吸收核輻射。否則，這些病毒內部的DNA早就被中子流打穿了。如果我們有這種抗輻射材料，嘖嘖……」
　　「是的，我聽說，這片鈾礦的濃度很高，說不定還有鈽、氡等強輻射的元素。因為這些金屬外殼的存在，它們的抗輻射能力很強，但耐熱性卻更差了。」
　　「好了，大家不要多說。我們還是要找到一種既適用於人體，又能殺死它們的藥物……我們的時間依然有限。」一名科學家發話道。
　　眾人點點頭，繼續開始工作。
　　雖然實驗室被高溫消毒過，但是受感染的危險性仍然存在。他們要與病人接觸，取得第一手資料，要做生物試驗，還要觀察活性標本，一不小心就會受到感染，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抓緊時間啊……
　　……
　　註：在2002年SRAS（非典）的時候，即使穿著防護服，一不小心還是會感染。火星病毒比SARS還厲害，所以大家不要說防護服就安全的之類……


第二十一章 前仆後繼
　　三天後。
　　「……來自火星病毒的挑戰仍在繼續，受到感染的人員上升到411名。其中89名是後續的醫學研究者……」
　　一位女性記者正在電視機上播報新聞，不經意間透出一絲焦慮。在她身後便是火星基地，醫護人員、醫學研究者在裡邊來來往往。
　　「讓我們來瞭解一下目前的研究進展。」
　　「首先，生物學家羅曼博士發現了來自鈾礦區的火星微生物，羅曼發現，它們和地球生命類似，也是由DNA以及蛋白質組成的羰基生物。它們的個體極小，難以用光學顯微鏡看到。」
　　「在羅曼博士昏迷後，病毒學家中田村帶領第一批研究人員，對未知的火星生命發起了挑戰。他們發現，火星生物耐高溫的能力普遍很差，由此，高溫成為了人類最好的防護手段……如果想從火星進入諾亞號飛船，必須經過一個100度的高溫室進行消毒，大家放心，我們的宇航服能承受兩百攝氏度以上的高溫……」
　　女記者在屏幕上播出幾張高溫消毒的圖片，然後繼續說道。
　　「再接下來，生物學家康斯坦丁分離出了七種致病病毒。其中一種的危害性最大，稱為火星絲狀病毒，它能釋放一種成為未知的神經毒素，導致人昏迷……」
　　「康斯坦丁博士的研究小組發現，火星生命普遍具有一種特殊的基因，這種基因能產生帶金屬元素的衣殼。有了這層衣殼，火星病毒普遍抗輻射、抗寒冷……也因為這層衣殼的緣故，普通消毒劑的效果不大。」
　　「它們比地球病毒複雜，但是又比細菌簡單，是一類介於病毒與細菌之間的生物。」
　　畫面一轉，康斯坦丁教授受到感染，也陷入了昏迷當中，第三批研究人員毅然走進了實驗室。
　　「緊接著，疫苗專家朗逸飛在一名輕症狀的病人體內發現了天然抗體，一種變異的白細胞，簡稱α-2細胞，它能對火星病毒的有機金屬衣殼產生抗體抗原反應……」
　　「目前，以艾力森為首的第四批科學家正在對病毒的基因序列進行檢測……期間產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
　　這位女記者可能不太專業，她說到最後，情緒有點失控，隱隱有了一點梗咽，眼睛也紅紅的。
　　但是，她還是堅持將這篇報道給念完了。
　　短短的幾句新聞，說起來只用了幾分鐘，但是卻耗費了科學家們大量的心血與精力，甚至……生命！
　　這些科學家們，正以血肉之軀，為人類鑄成一道城牆！
　　前方的人倒下，後方的人接力上去，即使倒在病魔的手中，也無怨無悔。
　　這是大無畏的奉獻精神，是一種偉大的犧牲精神。他們，正在以自己的生命，為所有人展現出了人類最堅強、最勇敢的一面。
　　這是最值得尊敬的品質，人類，從不缺乏這種品質。
　　1957年，著名的動物學家卡爾·施密特博士被毒蛇咬傷，在確定無法得到有效救治後，他毅然決定，將死前的中毒症狀記錄下來，以供後來人參考……
　　物理學家居里夫人，不顧放射性元素的傷害，投身鐳和釙的提煉和研究，最後罹患癌症，為科學事業奉獻了自己的一切……
　　中世紀的布魯諾，為了捍衛「日心說」，被教廷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
　　科學家利赫曼，為了探索閃電的奧秘，被雷劈死……
　　阿基米德，無視羅馬入侵者的屠刀，繼續從事科學研究，被殺……
　　歷史上，曾經出現太多太多這樣的科學家，為科學奉獻出自己的生命，有人笑他們傻，有人說他們白癡，有人說他們書獃子，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這其實是一種犧牲精神，為了科學而犧牲自己的一切。
　　你可以笑他們癡，但不能笑他們傻。
　　因為現在，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成批量地出現了。一個人不夠，十個人，一百個人呢！
　　難道他們都是傻子嗎？這些智商頂尖的科學家是傻子？
　　沒有這些傻子，聰明人還有今天嗎？
　　傻的人死去了，他們永遠活在人們心中。
　　聰明人還活著，但他們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他們不知道為何而活著，活著的意義在哪裡。
　　這場戰爭，是一場偉大的接力賽，當接力棒交給後來人的時候，他們將會倒下。
　　但他們義無反顧，他們相信，後來人能比他們更進一步，即使後來人也倒下了，還有後來人能夠站出來，一直接力下去！
　　這種現象，給所有人帶來無與倫比的震撼……以及慚愧。
　　曾有人為以往的懦弱而羞愧，也有人為從前的後退而自責。但在這一刻，他們也毅然決定站出來了，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了！
　　從一開始的一百多人，到兩百，到三百……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請願參加到第一線的戰爭中！
　　但凡和生物沾點邊的，都在關注著這一次火星病毒事件，許多人願意隨時投入到一線！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當一回傻子，做一回英雄，但求問心無愧。
　　英雄，咬咬牙也就上了，也就那麼回事！
　　這場無聲的戰鬥還在繼續……
　　飛船內的情況比於易峰想像中的好多了。於易峰原以為會出現恐慌、騷亂之類的事請，特地讓安全部門加強了巡視工作。在2002年非典蔓延的時候，比疫情擴散更快的是謠言和恐慌，在許多地區開始出現了搶購醋和板藍根的情況。
　　在火星病毒的出現後，人群也一度出現了恐慌現象，但是，一種於易峰從未想到的奇怪現象出現了，人群竟然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諾亞號上從未有過如此的寂靜，人們該工作的工作，該休息的休息。唯有聽到又有科學家倒下的時候，才會有一些討論的聲音，但緊接著，是更深一層的寂靜。
　　有些人悄悄地擦去眼角的眼淚，有些人默默地禱告著。英雄在前方倒下，只為了他們能更好地生活。
　　這種寂靜，不是一種恐慌，而是一種憤怒。
　　他們恨自己沒有足夠的知識，也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當他們聽到有人擋在了戰場的最前方，用血肉之軀頂住一切的時候，他們心中沒有喜悅，而是恨，恨自己太沒用，恨自己幫不上什麼……
　　因此，許多人開始放棄休息時間，放棄娛樂，他們開始讀書，開始學習更多的知識……這倒是於易峰沒有想到的。
　　人類，還是能夠自救的種族啊。
　　諾亞號志願者的報名處一直是最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前來報名，他們想要參加到一線戰鬥中。但是，新人類政府的挑選非常嚴格，沒有足夠的醫學知識與護理經驗，還是算了吧……
　　火星基地。
　　此時此刻，於易峰的心裡陰鬱無比，到現在為止還沒找到特效藥，還搭進去幾十個大科學家。這些人可是大科學家，各個都是精英，人類損失不起啊！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他早就把上帝罵了一百遍。
　　他真的有一種罵娘的衝動，怒聲道：「不是說α-2白細胞會產生針對性抗體嗎，為什麼不在這個基礎上做針對性研究？」
　　旁邊的那些科學家都是默然無語，一個年長一點生物學家說道：「艦長，實話說吧，α-2細胞雖然能產生抗體，但是，無法將病毒徹底殺死啊。其他的白細胞根本連反應都沒有……或許我們還沒有找到相對應的免疫細胞……」
　　每一個人的免疫細胞都是不一樣的，有些特異細胞只在特殊的人群中有。有些人甚至對艾滋病毒免疫，這是因為他們有獨特的免疫細胞。
　　現在的目標是找到這種特異白細胞。α-2細胞已經接近，但卻還不是，它產生的抗體親和性還不足……
　　「難道必須要找到特異的白細胞？！」於易峰惡狠狠地說道。
　　眾人沉默著點了點頭，那位科學家繼續解釋道：「這是一種較快的方法，提取特異白細胞製成治療血清，幾天的時間就能完成。第二種方法是等待基因測序的結果，然後進行針對性的研究……」
　　這個消息對於易峰來說，真的是一個噩耗！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話來。雖然他非常鬱悶，但理智仍在，總不可能罵這些科學家撒氣吧？
　　所以，他只能鬱悶地站在一旁，東走走，西走走，根本靜不下來。
　　難道自己的選擇真的錯誤了嗎？不，如果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樣選擇。他依舊會選擇緊急迫降，這幾百人是必須要救的，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草！」於易峰心中狠狠罵了一句。現在人類的總量也就五萬人，就算花費大量時間，檢驗所有人的血液樣本，難道真的能找到特異的白細胞嗎？概率估計很小吧……
　　第二個方法，基因測序的速度也太慢了，就算用了超級計算機，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吧？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情況遠遠比想像中的困難啊……怎麼辦？怎麼辦？
　　於易峰又來回走了幾圈，就在這一剎那，他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媽的，老子不是超人類嗎……老子上！」


第二十二章 超人類上陣
　　於易峰當然不是自己掄起膀子，上陣研究。這幾個月他雖然學了點東西，但究竟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比起那些天才的博士、教授，他的研究能力就是個渣。
　　但是，他是超人類啊！他想要做的是，依靠超人類強大的免疫力，來對抗火星病毒。
　　科學家們既然想要找到特異的白細胞，想要治療血清，那麼來吧，他自己身上應該有！這段時間的宇宙航行，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超人類了，現在才突然想起，於是便有了這個主意。
　　於易峰記得，從小到大，他從未生病過，連個小感冒都沒有。這說明超人類的免疫系統遠超過普通人，對付個火星病毒應該不再話下吧……
　　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樂觀想法，但最後結果怎麼樣，他也不知道……或許火星病毒異常凶狠，指不定連超人類也敗下陣來。
　　對他而言，如果真的要走進火星基地，進行生化實驗，那麼，真的是只許勝不許敗，因為他不僅僅只有超人類這一個身份，他還是諾亞號飛船的領袖，五萬人的首領，萬一他出了什麼事，誰來替代？
　　這個問題是必須要考慮的，萬一他掛了，身後五萬民眾怎麼辦，至少得有個領袖吧？
　　許雲進是個純粹的軍人，指望不上，肖恩教授只是位學者，威望也不夠，難道指望菲利克斯博士，丁一東教授？他們只是科學家啊，當不了領袖的……
　　於易峰陷入了進退兩難之中，他從未如此糾結過，他不是怕死，但是他萬一掛了，那整個人類可就麻煩了。
　　「不好了！7號病人開始出現呼吸器官衰竭的症狀，急需搶救！」一名護士焦急地在廣播中呼喊道。
　　「是約翰，第一批病倒的人，快注射可拉明藥劑……」一位主治醫生急匆匆走進了病房中。
　　第一批生病的人，很可能快堅持不住了！
　　就算是高溫，也無法保護人類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於易峰猛地下定了決心。到了這個境地，哪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唯有一賭而已，他是超人類，有賭贏的希望！
　　於易峰撥通了許雲進的電話，認真地說道：「許雲進，這裡只能指望你了。從現在開始，嚴肅飛船內的紀律，有什麼事請你直接處理，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得好。」
　　許雲進很是疑惑地問道：「隊長，你要做什麼？」
　　於易峰平靜地瞎扯道：「科學家們的研究基本完成了，他們需要超人類的免疫系統進行測試，提取特異白細胞後，才能盡快擊敗火星病毒。唯一的超人類便是我……」
　　許雲進隱隱猜到了於易峰的想法，很是不爽地說道：「你想做什麼？他們不是還在基因測序？和超人類有什麼關係？你是五萬人的領袖，可不能有什麼想法就亂來。」
　　於易峰卻是繼續認真地說道：「老許，你聽我說……我有一種預感，這場戰爭或許人類能最終勝利，但是可能會死很多人。別說我迷信，這麼多年下來，我的預感還是很準的……」
　　「那麼多的科學家，我們死不起啊，我們會元氣大傷的。我是超人類，我還會怕什麼病毒啊……好了，你坐鎮飛船，嚴守住紀律，把我的消息隱瞞下來，不允許任何新聞報道，這是命令！」講到最後，於易峰的語氣嚴肅起來。
　　許雲進歎了一口氣，苦笑道：「行了行了，什麼命令命令的，老是這樣，媽的……」
　　「老許，我預感能夠勝利，相信我！我的預感從沒有錯過！」
　　也就只有許雲進資格比較老，會對他們的隊長說這種話，他很是不爽地說道：「又是什麼什麼預感，真是夠了……要去趕緊滾蛋！」
　　安排好了後事，於易峰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忽然感覺輕鬆了很多，前腳一步邁出，後邊的助手就喊了起來：「艦長，你去哪兒？」「那裡是隔離區，不能進！」
　　「你們不用過來，我去探望一下病人！」於易峰大吼了一聲，他可不管這麼多，一下子衝了進去……
　　……
　　四個小時後。
　　於易峰感到頭昏腦漲，他從來沒有這麼不舒服過。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被什麼東西給麻痺了，運行速度很慢，就像一個i7的CPU換成了老式的奔騰286，慢了無數倍。
　　「怎麼樣？有……有結果了嗎？」於易峰發問道，他感覺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位研究人員正在為他測量各種數據，先是抽取了一部分血液，又量了一下體溫。
　　他略帶狂熱地說道：「體溫37.8攝氏度，還算正常……艦長，您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好了，受到大量病毒的侵略後還能抵禦。要是普通人，早就昏迷了。」
　　「我現在相信，我們真的可以利用您的免疫系統做些事情了……」這位研究者非常興奮地說道。
　　其實一開始，科學家們對於易峰的闖入是非常驚訝與詫異的。如果諾亞號的首領倒在這裡，引發巨大的混亂，那麼他們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了……
　　不過事已至此，已經不容反悔，不如破罐子破摔……
　　科學家們的接受能力都是很強的，既然於易峰已經被感染，再想要後悔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當做特殊病人隔離了起來，進行各種實驗。
　　超人類的加入，果然帶來了新的可能！
　　超人類和普通的人類比，果然是不同的，在這幾個小時裡，展現了出驚人的抗病毒能力。於易峰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能夠長期屹立不倒，完全無視這些病毒。
　　這下，科學家們著急了，他們本來想通過於易峰的免疫系統發現點什麼的，結果一次次檢測，根本查不出什麼異常，那可怎麼辦？
　　有人猜測，於易峰的體內已經產生了一些抗體，但是濃度太低了，沒辦法分離。
　　他們對於易峰血液進行檢測後，竟然能抗擊少量的病毒！雖然只是少量，但這可是以前從未做到過的啊。
　　這一下，科學家們終於瘋狂起來了，他們彷彿看見了勝利的曙光，紛紛圍繞著於易峰做起實驗來。
　　一開始他們還有些慎重，但是現在根本就不管了，做的實驗也開始大膽狂放起來，他們也想早點救人。
　　「於易峰閣下，您的免疫系統太好，少量的病毒一入侵就被殺死了，我們沒法搞清楚是哪些白細胞發揮了作用，所以，我們想要增加病毒的數量……」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學專家，有些猶猶豫豫地說道。
　　他們想要將高劑量的病毒培養液注射到於易峰體內，以觀察免疫系統的反應。
　　不過這樣做，危險性是很大的，普通人注射這麼多病毒，說不定直接就掛了。
　　但於易峰可不這麼想，他既然進來了，就是來配合做實驗的，立馬就同意了這項請求，「好的，你們看著辦吧！」
　　於是，將大量的病毒注入後，便有了現在這種頭昏腦漲的情況……真的很難受啊，有種一陣陣卡頓的感覺。
　　「引發您頭暈的，是一種火星絲狀病毒，它能產生一種劇烈的神經毒素，具有極大的麻痺作用，濃度高時，還會引發人的死亡，他們太過分了，竟然給您注射了這麼多！」一位年輕的女護士正在為於易峰講解，看到於易峰的遭遇，一下子又有些憤憤不平起來。
　　但於易峰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根本就沒辦法思考，兩眼一黑，終於昏了過去……


第二十三章 約翰之死
　　「啊！」女護士大聲驚叫：「快來人啊，于先生暈倒了！」
　　她連忙按住一個按鈕，整個房間都「滴滴滴」響起來。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立馬趕進房間，他們比女護士還要心急，甚至不顧感染的風險，就這樣走了進來。他們拿出各種儀器為於易峰測溫、驗血、監聽心跳等等。
　　「這一次應該真的受到感染……」一位科學家突然鬆了口氣，他是這一組的組長，名叫艾丹。
　　另一位科學家甚至還笑道：「是啊，體溫38.6攝氏度，不算高。暈倒了好啊，暈倒了，說明他被病毒正式感染。」
　　「這麼大的病毒劑量，對於通常人來說已經是致死的劑量……再不暈就不科學了。」艾丹點頭道。
　　「就看看有沒有結果吧。這一次，我們一定能找到特異的白細胞……」一位年輕的研究員異常興奮地說道。
　　「好了，你們密切關注于先生的身體狀況，三十分鐘，不……十分鐘檢測一次，有什麼發現立馬向我匯報。」
　　「是！」
　　聽到這些科學家的話，女護士臉上愈發地不爽，這些科學家也太瘋狂了，竟然用人體進行實驗，對像還是全人類的領袖！
　　雖然他是超人類，但也不能這樣亂來啊，真的太瘋狂了。
　　要是被其他民眾知道，一人吐口口水也能淹死他們……
　　女護士憤憤地想道，她是於易峰的瘋狂粉絲，心中實在惱怒透了。
　　不過，這些實驗也是於易峰首肯的，是為了科學，也是為了救人，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暗地裡生悶氣……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於易峰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意識仍在，但是思維好像被凍住了一般，運行的非常慢。
　　他感覺不到心跳，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彷彿置身於一片黑暗的空間中。這片黑暗的空間亙古而又久遠，漆黑而又寂靜……似曾相識，似乎在什麼地方曾經看到過。
　　過了好久，他終於回憶起來，是他暈倒在天文台的那次……是的，就是這片黑暗的空間，在這一刻，他又看到了那片星空，那片代表人類的小星星！
　　於易峰在上一次昏迷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個場景，當時就覺得很奇怪，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難道只有自己暈倒了才會出現？
　　在群星中央，是一顆巨大的恆星，也就是他自己。許多小星星圍繞著這顆恆星旋轉著，釋放出穩定的光與熱。
　　於易峰知道，每一個星星都代表著現實中的一個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現象，但他覺得，這不是幻覺，而是屬於他的一種尚未挖掘出來的心靈能力。
　　「也是，我本來就有很強的第六感……或許是一種心靈能力吧。」於易峰沉思。
　　心靈能力，也稱心靈感應，聽上去非常偽科學，但也有許多實實在在的例子。
　　例如，雙胞胎之間經常情緒共通，同時情緒低落或者高昂。又比如，有時候拿起電話，突然感覺到有人要打電話給自己，結果很快電話就響了！
　　這就是心靈感應……
　　生命的很多奧秘，人類還不能夠解釋，生活中的許多現象，我們還無法理解。正如人類基因之父克裡克所說，科學對一切未知的東西並不輕易否定。
　　於易峰覺得，這個太陽以及漆黑空間就是他的心靈能力，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
　　他本來想研究一下的，但他在那一次昏迷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片星空。沒想到，隨著這一次昏迷它反而出來了。
　　於易峰現在腦子很僵，反應很慢，思考一些東西往往要很久。現在可以說，他處在意識海洋的最深處，在利用本能、潛意識思考。
　　有幾顆星星漸漸跑到了最外圍，已經非常黯淡了，一閃一閃的，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樣子。
　　他們都是患病的病人，一閃一閃，代表著他們的生命狀態非常不好。
　　於易峰本能地望向那顆最黯淡的，隨時可能熄滅的星星。他的名字叫做約翰，來自於南美的一個小國，目前正處於緊急病危狀態……在這一瞬間，一些信息湧入於易峰的腦海中，一段段影像，如同電影一般冒了出來。
　　「約翰，要做老實人啊。」一位老實巴交的中年女性對著她的小兒子說道，「我們一家人都是老實人。」
　　「好的，母親。」幼小的約翰木訥地點點頭……
　　「約翰，我們可能不適合，分手吧。」一位長相甜美的姑娘把約翰當成了備胎，找到高富帥後一腳踹掉。是啊，他的長相普通，又不會說甜言蜜語，真是無趣啊，還是高富帥有前途啊。
　　「……好吧。」約翰也不挽留，轉身離去，只是邊走，邊流下眼淚……
　　「約翰，月球基地招人了，年薪六萬美元，這可不低，以你的成績肯定可以。我們大學一定要有人去的，否則會降級，你要替導師想一想啊……我都這個年紀了，總不能去月球吧？」
　　約翰歎了口氣，默默地在合同上簽下字。
　　「約翰？來自於南美？」肥胖的白人領導看了看簡歷，不屑地說道：「當個礦工吧。」
　　於是，約翰成為了一名礦工。
　　「六萬美元的年薪，太高，和非洲人一樣，三萬吧。」白人領導又說道，剩下的，當然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於是，他的年薪，變成了三萬，約翰也沒多說一句，只是默默地承受下來……
　　看到這裡，於易峰心中堵得慌，老實人沒有好報啊，老實人受欺負啊……
　　「約翰，我們一起去工作吧。」「約翰，你的水平還不錯啊！」
　　然而，在月球基地的最底層階級裡，約翰卻找到了真正的友誼，感到了一絲開心。
　　「約翰，我們去偷蔬菜吧，真的太饞了……」
　　約翰搖了搖頭頭，表示不去。
　　「約翰，讓你偷又不去……算了，我分給你一點吧，看你那樣子……」
　　他很高興。
　　「約翰，我們加班吧，基地不能沒有電啊！」
　　他點了點頭。
　　「約翰，我們要起飛，我們要去火星！」
　　約翰，笑了……
　　在於易峰上位的那幾個月裡，約翰終於真正感受到了快樂，人們之間再也沒有歧視，再也沒有剝削，只有平等，只有團結，只有友誼。所有人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他真的高興，很高興……
　　忽然間，代表約翰的那一顆星星，迅速地黯淡了下來。就在這時，於易峰感到了一股濃濃的傷感。
　　「啊！7號病人停止心跳了！」火星基地裡頓時雞飛狗跳起來，這將是火星病毒的第一例死亡案例……
　　「約翰！挺住，挺住啊！」一位護士在不停地叫喚他的名字，甚至帶了點哭腔，「醫生，救救他！救救他！」
　　「全面器官衰竭，內出血，唉……腦波活動也停止了。」主治醫生也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
　　但於易峰卻感到，這股濃濃的傷感，一直沒有退去，如同一股執念一般。
　　「約翰，你想讓老實人不再受到傷害，不再受到欺負，是嗎？」
　　「你想要這個社會更好，更加完美，對嗎？」
　　他有一種感覺，約翰似乎正在和他對話，這彷彿就是約翰最後的執念。
　　「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我發誓！」
　　這顆黯淡了的小星星，忽然間融入了於易峰所代表的大恆星中……
　　約翰，走了，很安詳。


第二十四章 血清療法
　　約翰走了，於易峰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知道這個人，在月球基地裡也曾經接觸過。一位很普通的男生，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於易峰是一位軍人，他見過太多太多的死亡，但這一次，約翰的死卻讓他心堵得厲害。
　　約翰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很普通的出身，還不錯的教育經歷。略有起伏的人生中，也有過幻想期、叛逆期、中二期，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總體來說，他的一生的平淡的，也沒幹過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就學習成績好了點。但毫無疑問，他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他的智商並不低，否則也不可能考上國際一流的大學。
　　但他的性格可能比較木訥，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老實，好欺負。
　　有些人利用他的老實，剝削他，事後一腳撇開。有些人同情他，不忍他受欺負，悄悄地保護他。這樣那樣的人都有。人性，總是這麼複雜，有好的人，也有壞的人。
　　但約翰受到的不公平，真的太多了，歸根結底還是社會體制的緣故，不老實的總比老實的更容易生存下去。
　　老實人不應該受欺負的，老實人應該有好報的啊……這是約翰臨走之前最後的願望。他希望諾亞號上剩下的和他一樣的老實人，能夠好好地過日子，快樂的過日子。
　　對於約翰的願望，於易峰當然答應了，這和他實現共產主義的目標是一致的，並不矛盾……
　　反正諾亞號上只有五萬人，各種利益關係非常簡單。於易峰認為，對於那些老實的、向上的、溫和的、善良的人，肯定要讓他們生活的更好。
　　對於奸詐的、自私的、邪惡的小人，那麼就對不住了，不搞你們搞誰……不把你們往死裡整，那他就不叫於易峰了。不過這樣的人，諾亞號上並不多，他知道幾個，心裡當然是有數的。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開始靈活起來了，沒有了那種阻滯的感覺，或許是自己身體裡的免疫系統正在發揮作用。但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就讓他心急無比，因為又有兩顆星星徹底暗掉了。這說明，又有兩位火星病毒的感染者死去了。
　　人類的人口真的太少了，死一個少一個，他怎麼能不焦急？
　　於易峰知道，隨著症狀的嚴重，高燒已經沒法徹底保護人類，如果人們再找不出好的方法，死亡的案例將會越來越多……
　　「快！快醒來啊！」他不停地催促自己，雖然焦急，但是他在這片空間中沒有任何實體，使不上任何勁……
　　只要能夠醒來，就說明他體內的抗體已經成熟了，有了抗體，就能救人了！
　　雖然不知道應該怎麼用力，但於易峰還是瘋狂地掙扎了起來……
　　火星基地，生物實驗室……
　　「怎麼樣了？于先生的身體狀況怎麼樣？」負責於易峰這邊的科學組長艾丹焦慮地問道。他感覺自己考慮欠妥當了，一下子注射這麼多的病毒，萬一出了事情，麻煩可就大了！
　　艾丹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學家。他已經有了體溫上升的症狀，但是目前還是堅持工作，他希望自己在昏迷之前，能夠完成一部分的任務。
　　他想要看到勝利的曙光！
　　「快……快好了！簡直不可思議啊！我們檢測出了大量奇怪的蛋白質成分，應該是特異性抗體……沒錯！就是抗體！」一個年輕研究員幾乎是狂熱的情緒在說些什麼，大體意思就是入侵的病毒快被消滅了。
　　「我每隔十分鐘抽查一次血液，病毒的比率逐步減少，現在已經快沒了？！只有殘留的毒素還在發揮作用。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還有啊，于先生的腦波變化非常複雜，有點像做噩夢？……具體原因不明朗！」
　　聽了這些，科學組長艾丹立馬問道：「別說那些其他的，蛋白質成分化驗出來了嗎？特異性白細胞找到了嗎？」
　　那位研究員以一種狂熱的語調說道：「……現在還沒有，其中的機理非常複雜，可能是幾種免疫細胞共同工作的，我們暫時沒法解釋。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需要抽取大量的新鮮血液，然後進行細胞培養，分離出包含抗體的血清……這種血清應該有一定的治療作用！」
　　「這種蛋白質真的太複雜了，即使知道了分子式也沒辦法人工合成啊，我們的科技，根本沒辦法合成這種複雜的東西……」那位研究員狂叫道，現在根本就不分上下級，想到什麼說什麼。
　　艾丹聽到這些，立馬興奮了起來，大聲吼道：「那還等什麼，快，快啊！快抽取300cc……不，400cc的血液！病房裡已經有死亡的案例出現了！你還不快！」
　　聽到這個，那位研究員猶豫了一下：「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艾丹看地出來他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以為于先生會怪罪我們嗎？他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抽，他反而會怪我們，這可是人命！人命關天啊！」
　　「早一分鐘，就少一個人死去！快點！」艾丹幾乎是咆哮地喊了出來。
　　「是，是！！」研究員立馬拿起針管，扎進了於易峰的皮膚中，鮮紅的血液流出，卻代表了所有病人的希望！
　　400cc，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普通人一次性獻血就可以獻這麼多。
　　不過，於易峰前段時間已經有過好多次抽血檢驗了，稍微超量了一點，醒來的時候可能會不太舒服。
　　「抽完血後，分離出治療血清，對患者進行血清療法！」艾丹當機立斷地下令道，同時他自己也著手開始準備相關實驗。
　　血清療法是將治癒患者的血清注射到對應血型以及相應疾病的患者身上，達到一定的治療效果。於易峰剛好是o型血，血清幾乎可以打到所有病人的體內。
　　自從1890年，科學家貝林及北裡柴三郎發現白喉抗毒素血清具有治療效果以來，血清療法已成為傳染病洽療的一項原則，應用於許多種疾病。
　　這一次，科學家們可是對於易峰的血清給予了很大的期望。
　　「對了，還要留存一部分血液，進行細胞培養，觀察其中的各項機理……畢竟我們不能老是抽取於易峰先生的血液……」艾丹博士繼續說道。
　　「提取的血清，要先給症狀最嚴重的病人使用。還有啊，基因測序還要繼續，絕對不能停止，你們知道了嗎？」
　　血清治療畢竟一種指標不治本的方案。如果血清用完了，人們可能還是對火星病毒束手無策。
　　所以基因測序還是要繼續的。
　　艾丹博士不停地囑咐，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應該是那種神經毒素發揮了作用。
　　忽然間，他笑了：「我們人類終於要勝利了！」
　　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五章 心靈能力
　　「我的名字是丹尼斯·路德，你們可以叫我丹尼斯。」
　　一位黑人科學家走進實驗室，鄭重說道：「大致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接下來，由我接替艾丹博士的工作。」
　　丹尼斯，又一位著名的病毒學家，也是一位非常嚴肅，同時工作能力很強的人。
　　不過此時，勝利的曙光已經初現，丹尼斯臉上少見地帶了一絲笑容，他高聲說道：「我希望這場戰爭能在我們的手中結束！小伙子們，打起精神來，最困難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我們已經站在將近一百名巨人的肩膀上，我們一定要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一次分離血清的工作，我希望你們又快又準地做好每一步。病人中已經有死亡的案例出現，所以你們務必要快，每快一分鐘，說不定能多救一人！但是，必須要準確無誤，不要出現任何錯誤！」丹尼斯嚴肅地說道。
　　……
　　在諾亞號上，安全部長許雲進急的焦頭爛額，他怎麼就莫名其妙地答應了於易峰？
　　現在飛船上雖然沒有什麼大事請出現，但許雲進總感覺心慌地很。
　　他自己鎮不住場面啊，無論威望還是人氣上差了於易峰一大截。萬一於易峰出了點事，人們鬧騰起來，他簡直不知道怎麼辦了，他總不可能將槍口對準民眾吧？
　　「怎麼樣？你不是會預知嗎，有沒有什麼結果？」許雲進來回踱步，不停地催促道。
　　他現在正在監獄裡，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所謂的預言家——卡爾文。
　　卡爾文的面色還算不錯，看樣子這段時間監獄裡的生活改善了不少，生活的比較滋潤。
　　他一臉苦笑，緩緩地說道：「許部長，我都說了幾遍了，預知不是萬能的，而且……只有和我自己直接相關的大事情才能預知，你這麼就不相信呢？我真的預知不出來啊！」
　　許雲進作為安全部的部長，直接管控監獄裡的犯人，一來二去，也和卡爾文熟識了點。在接觸了一段時間後，他覺得，這個卡爾文還真的不是特別壞的人，雖然做事情有點兒激進。其實他的思想還算不錯，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就是因為想要公開完美素的秘密才被迫害的。
　　什麼邪教之類……都是聯合政府對他的抹黑。
　　可以說，他還真有點為全人類著想，有些共產主義鬥士的特點，只不過稍微那麼激進了點……
　　在地球爆炸後，他襲擊治安隊，殺了大量官員，還挾持了這麼多人質……受害者太多，想要洗白是不太可能了。
　　雖然說，他最終用意是為了於易峰的上台，但是人們對於卡爾文的爭論一直處於兩極分化的狀態……
　　許雲進的心情糟糕透了，他真的想把卡爾文丟進火星基地裡，只要感染上火星病毒，這件事情總和你有關了吧，然後就可以預知了吧？
　　但他的理智仍在，也不可能這樣做，只能焦慮地在牢房前走來走去。
　　卡爾文好像感覺到了許雲進的滿滿惡意，他斟酌著語氣，緩慢地說道：「呃，許先生……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
　　「怎麼說？」許雲進聽了，立馬回過頭。
　　「他可是上帝之子啊，怎麼可能掛在這種地方……」
　　聽到這話，許雲進真的想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他臉色陰沉地說道：「你知道什麼就快點說，要是不知道，最好不要裝神弄鬼的！」
　　卡爾文尷尬地頓了頓，眼前這位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說不定真的會狠狠揍他一頓，他只能低下嗓子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心中有一股溫暖的感覺？」
　　「什麼溫暖？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如同一個太陽一般……」
　　許雲進愣住了，這件事兒一直是他耿耿於懷的，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有的，都已經習慣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卡爾文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懷疑，是於易峰先生的一種心靈能力。」
　　「什麼？心靈能力？」許雲進將信將疑，他覺得卡爾文可能又在忽悠他了。
　　「心靈能力，很多人說是偽科學，但是換個名稱，超心理學，就變成正兒八經的科學了。」
　　卡爾文一本正經地說道：「世界上的各大名校，基本上都有超心理學這門課程，像什麼劍橋、斯坦福，還有你們華夏的清北大學也有……我覺得，這種溫暖如太陽般的感覺，就是於易峰先生的心靈能力。否則應該怎麼解釋？」
　　「只要這種感覺還在，那麼，於易峰先生就沒什麼大事。」
　　許雲進沉默著不說話，卡爾文雖然說的有點離奇，但好像有點道理啊……隊長沒大礙就好，他忽然送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卡爾文又發話道：「呃……你玩過紅警嗎？」
　　「啥？」許雲進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紅色警戒……我做的遊戲，你肯定玩過！」卡爾文自顧自說了起來，臉上好像有些得意，「裡面有個叫做尤里的人物，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不過尤里是虛構的，但在歷史上可是有原型的！」
　　「他的名字叫做波爾得梅斯根，擁有強大的心靈能力。如果不相信，你可以翻一翻蘇聯的《克格勃超常現象研究檔案》，這說明超自然現象的確存在。」
　　「許多國家都有專門超心理學研究部門，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罷了。我覺得吧，雖然說是什麼超自然現象，只是人們的科技不夠發達，沒法解釋而已。就像我，就可以部分地預知未來……」
　　聽到卡爾文說的煞有介事，許雲進還真的有些信了。這個傢伙的口才是真心不錯，就算他的預知能力是假的，當個外交官也不錯，可以去外星人那裡忽悠。
　　是啊，如果真的有外星人，讓他去忽悠倒是不錯的！
　　「於易峰先生是超人類，是上帝之子，有心靈能力怎麼了……這是大好事啊！」卡爾文有些崇拜地說道，或許……他真的已經被自己的一套理論洗腦了吧。
　　「這種影響是好事？」許雲進感到怪怪的，什麼心靈能力，怎麼想都感覺有點奇怪。
　　「當然是好事，這種東西又不會控制你的思想，只是間接地影響你，讓你變得更加積極、正義！」
　　卡爾文突然正經起來：「也可以說，於易峰先生正在用他的行動影響著其他人。這可以說是一種強大的氣場啊……」
　　氣場這種東西的確存在，有些人一坐在那裡，旁邊的人就戰戰兢兢，有些人一進屋子，就給人帶來歡樂的感覺。難道於易峰的心靈能力是一種氣場？
　　「有這種太陽般的感覺存在，許多人做事情更加積極也更有幹勁了！就連監獄裡的犯人都安分了很多！」
　　許雲進點點頭，他確實感到自己比以前更有活力、更有幹勁了。
　　反正他也沒感覺到自己的思想被控制，或者說其他怎麼樣，「你是監獄裡的老大吧，你說監獄裡的事請變少了？」
　　「是的……人們好像安定了不少，這是真的！不過這種變化非常緩慢，可能是潛移默化中的影響。」
　　卡爾文作為前月球會裡的老大，擁有眾多的手下，當初的兩百名叛軍都是他的擁護者，所以在監獄裡絕對不會吃虧的。
　　現在監獄裡實行一套完整的系監管統，犯人每天得幹活，有少量工錢拿，還也有一些小範圍的自由。
　　「本來有一群人，發工資了就賭博，但是現在賭博現象人少了很多。搶食物的人也少了很多，好像悔過自新了一般。安分守己的人反而多了……」
　　許雲進沉默了一會，他倒是沒注意監獄裡的事請，不過卡爾文說的大概率是真的。不僅僅是監獄裡的人，普通民眾也有這樣的積極傾向。
　　正在沉思間，整個諾亞號突然沸騰了起來，許多人在外面大叫大嚷，喊聲震天。許雲進豁然一驚，連忙跑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勝利曙光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外面為什麼這麼喧鬧？」許雲進對著士兵就是一通發問。
　　「報告長官……好像……好像有血清！是血清！」那位士兵情緒非常激動，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半天沒有說出想要表達的意思，急的臉都漲地通紅。
　　「什麼血清？你別急，慢慢說！」許雲進雙手一鬆，放開了那位士兵。
　　「剛剛……剛剛廣播中播報了一則短新聞，大概意思是，科學家們已經研究出了治療血清……抗病毒的那種！許多人的病情開始好轉了！」那位士兵連筆帶劃地說道，終於說清了大概的意思。
　　「啊……好，好啊！」聽到這個，許雲進呆滯了一下，突然間又狠狠地送了一口氣。
　　宣傳部雖然不歸他管，但大致上還是通過氣的，亂七八糟的消息不會播出。
　　但現在出了這個消息，說明真的是好事。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情況，肯定是超人類發揮了作用，好啊，好啊，他吊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
　　火星基地，生物實驗室。
　　總負責人丹尼斯教授正在觀察病人的情況，被注射了抗病毒治療血清後，所有病人普遍有了明顯好轉的跡象，見效非常明顯。
　　但丹尼斯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容。
　　「你們注意了，每三個小時務必檢查一次。」
　　「每六個小時注射一次血清，總量要控制住。」
　　「免疫細胞的培養還要繼續，不要放鬆！」
　　丹尼斯永遠是這麼苛刻，他很少誇獎人。無論是他的同事，還是下屬，都會以「苛刻」、「追求完美」、「嚴厲」這些詞語形容他。
　　然而，以前的丹尼斯可不是這樣的，在以往，他的性格反而有些圓滑，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很高……
　　作為鼎鼎大名的科學家，丹尼斯有自己的實驗室，每年都需要與政府官員、商業公司、醫藥組織進行約談，無論哪一種，他都憑借良好的交際手段、不錯的口才圓滿完成任務，還能順便贏得對方的好感。
　　這一年，丹尼斯甚至獲得了諾貝爾生物學獎的提名，在事業上也和好幾個大公司商談完畢。因為上一年的出色成績，他們的研究室將獲得更多資金的支持。
　　人生得意，莫過於如此。
　　同樣地，丹尼斯也想在這一年將研究小組裡幾個不聽話的年輕人踢出去，誰都不喜歡刺頭啊。
　　「在這個時代，情商比智商更加重要啊。連話都說不好聽的人，還是去社會上打磨個幾年吧……」他坐在辦公室裡，一邊看報紙，一邊這樣想著。
　　緊接著，丹尼斯看到了那場大火，那場影響他一輩子的大火……
　　他被狼狽地救出來了，救他的，正是那位不討人喜歡的研究員，名叫麥克，他永遠都記得這個名字。
　　「博士，我們的報告還在裡面，我去拿！」麥克竟然又折身跑了回去，這也是他最後的遺言……
　　那一天，丹尼斯看到實驗室崩塌的場景……
　　從那一天開始，丹尼斯變了，變得冷酷、無情而又苛刻。他在第二天，就把那些只會拍須遛馬的研究員給踢除，換上了更多白紙一般的實習生。
　　他說的第一句話總是：「你們來到這裡，不是來玩的，也不是來享受的，你們是來學習的。我會以最嚴格要求對待你們，受不了的可以離開……」
　　他對待這些實習生，永遠那麼苛刻，甚至可以說刻薄。
　　「在我的地盤，你們可以頂撞我，可以質疑我，可以批評我。但是，你們千萬不要犯下錯誤，每個人都不允許犯錯……」這是他的原話。
　　同行們對著丹尼斯也秉著褒貶不一的看法，與他合作，總是會被各種挑刺，只要稍微犯了點差錯，就會被大罵一通，即使他們是平級……
　　以至於許多研究人員與實習生都對他畏之如虎。
　　但不可否認的是，丹尼斯的工作能力很強，因為這種苛責態度，他做出來的結果也非常受人信任。
　　醫藥方面，是不能出差錯的，否則就是醫療事故，就是人命！而丹尼斯，就像一個值得信任的品牌，他經手的東西，絕不會有這樣那樣事故發生，這是他幾十年信譽的保證。
　　這就是一種品牌效應，反而鑄就了他巨大的聲望，反而讓他更有名氣了……
　　看完這批病人，丹尼斯稍稍點了點頭，這一批血清的治療效果非常好。
　　但是，他依舊不太滿意，因為他們沒有搞清楚抗病毒血清的治療機理。這對科學家們而言，依舊是一種失敗。
　　他著手開始準備實驗。治療血清中的成分是非常複雜的，各種各樣的蛋白質、膽固醇、脂肪、多□、生長因子等等。想要搞清楚哪種東西起了作用，著實困難。
　　「好了各位，這一次，我們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些細胞產生了特異性的抗體，哪些細胞參與了其中的免疫步驟。」丹尼斯對著手下的幾位助手說道。
　　他們都是在苛刻條件下成長起來的人才，無論哪方面，都是超一流的水準，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如果我們能讓普通患者產生記憶細胞，那麼他們將產生相應的免疫能力，再也不用懼怕這些病毒。」丹尼斯繼續說道，「否則，等血清的效果完了，沒有免疫能力，他們又會受到二次感染……」
　　「要是能研究出免疫疫苗就好了……」一位研究助手情不自禁地說道，「有了疫苗，就可以讓普通人可以使用。但是，我覺得人類的免疫系統可能沒辦法戰勝這些病毒，只有超人類可以……」
　　「不，這你就錯了。」丹尼斯搖搖頭道，「我看過於易峰先生的身體報告，他的免疫系統和普通人類幾乎一致，只是細胞活性強了很多。」
　　「你們要記住，這些病毒並不比我們高級，只是和地球生命的構造不太一樣。一時半會，人類的免疫系統反應不過來。」
　　丹尼斯翻出前面一百人研究的實驗記錄。「你看，病人的反應和過敏反應有點類似。可能我們的人體認為，這只是一些過敏源入侵，情況不嚴重，所以免疫系統反應慢了點。」
　　「但也有例外的情況……」
　　「我觀察到，在第一批病人中，大多數人病情迅速惡化，但也有幾個卻在慢慢好轉。我懷疑，就算不用治療血清，他們也可能活下來……所以，普通人的免疫系統應該也有些效果，只是不太夠，或者說，應變速度太慢。」
　　「等到免疫系統反應過來，人都快死了。但是我認為疫苗還是有可能的。」
　　聽到這裡，底下的一名助手似乎有了思路，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們可以嘗試著誘導人體能識別這些病毒，產生特異性免疫……」


第二十七章 甦醒
　　在實驗室中的幾十人並沒有察覺到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們正在奮力研究下一步的內容——火星病毒免疫疫苗的製作。
　　隨後，一個兩百人的大團隊也加入了其中，他們都是原先等待著候補的科學家。現在危機解除，也就不需要候補了，於是他們紛紛加入了疫苗的研製當中。
　　只要疫苗一出來，人類就可以說徹底戰勝了火星病毒，再也不怕受到感染。
　　不過這一點還需要基因測序、生物實驗等多重手段輔助，需要大量的時間，沒有一兩個月應該做不出來的。
　　……
　　在諾亞號飛船上，許多人站在飛船的一側，呆呆地看著窗外，這個火紅色的星球並想像中非善良之地。
　　他們此刻的心情是忐忑的，也是浮躁的。從火星病毒的出現，到科學家們身先士卒，再到死亡個例的出現，都沒有讓他們如此浮躁過。
　　因為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們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從廣播播報一次後，很多人開始靜不下心工作，短短幾個小時，好像一輩子那麼漫長。
　　不過從那次短消息以後，就再也沒有了火星病毒的報道……偶爾有的小道消息，可信度也不高。每個人都是心浮氣躁，他們想要第一時間聽到相關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熬到了晚上七點，播新聞的時間到了。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晚上好，現在是晚間播報。」在人們的盼望中，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了出來。
　　「來了，晚間播報開始了！」「快回來，新聞出來了！」有人在諾亞號中大叫道。
　　一個女主持人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她身著職業西服，面帶喜色，以極快的語速說道：「據瞭解，今日下午四點三十分，第一位感染火星病毒的病人已經甦醒，絕大多數病人病情開始好轉。科學家們利用抗病毒血清……」
　　「啊！！！」
　　「勝利了！」
　　「我們贏了！」
　　剎那間，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形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人們壓抑地太久太久了，就好像快淹死的人忽然吸到了氧氣一般，集體爆發了出來。
　　這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悅……戰勝病毒，多麼不容易的事請啊。
　　許多人知道，他們在抗擊病毒方面派不上什麼用處，只能在後方默默地工作。
　　只有默默地工作，默默地祈禱，沒有慌張、沒有騷亂，才是對一線人員最好的支持。
　　甚至還有小道消息稱，他們的艦長於易峰先生也加入了這場戰爭……雖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
　　但人們心中真的非常憋屈，也非常壓抑，病毒事件一天不解決，他們就會鬱悶一天，心中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就懸掛一天。
　　但如今，勝利的消息終於傳來，一切的不安都可以放下，他們怎麼能不高興，不喜悅？！
　　……
　　也不知過了多久，於易峰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有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
　　環顧四周，空落落的沒什麼人，只有一位護士陪著。他身上的各種儀器也被拆除了，手上倒是還掛了一瓶生理鹽水。
　　他坐起身子，感覺自己非常虛弱，沒有什麼力氣。
　　「于先生，你醒了！」一邊的女護士驚喜的叫了起來，「啊，當心，您被抽了很多血，需要多休息。」
　　「我們……」於易峰咳了咳，嗓子還非常沙啞。
　　「是的，科學家們利用您的血液，製造了抗病毒血清，效果非常好！」女護士似乎猜到了於易峰要問什麼，直接解答了起來。
　　「一共……多少人去世了？」於易峰點點頭，沒有糾結什麼抽血之類的事請，而是問起他最關心的問題……
　　他有些心慌，生怕聽到一個很大的數字。看了看時間，自己至少昏迷了三天，三天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
　　談到這個，女護士的語氣明顯黯淡下來：「一共……23名火星病毒的患者去世了。不過現在，病情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有些人甚至已經康復了。」
　　「唉，23人啊……」於易峰揉著發疼的腦袋，深深歎了一口氣，這個數字和自己估計的是一樣的。
　　他在那片黑暗的空間中，的確看到23顆星星黯掉了……23位人類就這樣走了。這也說明，他看到的那片星空確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
　　23人啊，有普通人，也有後續的研究者，就這樣走了，就這樣倒在了深空之下的第一步……他感到有些惆悵。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於易峰繼續問道。
　　「大概三分之一的病人，在抗體血清的治療下已經甦醒了，剩下的還在昏迷中……不過問題應該不大。只要確定病毒徹底消失，就可以出院。」
　　女護士似乎是第一次與諾亞號的艦長正兒八經地對話，有些緊張：「這還要歸功於您的抗體血清，他們抽了好多好多血……」
　　於易峰沒有搭話，他的情緒有些低落，顯然心情並不是很好。
　　（如果我早一點站出來，他們或許就不會死去吧……）心中剛剛冒出這種想法，就立馬被他打壓了下去。
　　這種事情不能怪罪到他，他真的已經盡力了。在想到這個辦法的第一時間他就挺身而出了。他不是人類的保姆，也不是人類的守護神，真的沒辦法保護所有的人。
　　整個人類也已經盡力了，所有的應對都已經非常好，沒什麼改進的餘地。
　　或許，這樣的犧牲，在這片黯淡的星空中是必然的吧。沒有他們的犧牲，人類就沒有辦法更成熟、走的更遠。
　　只有經歷了這種事請，人類才能真正地成熟起來。在登陸下一個星球的時候，人類必然會更加謹慎了。
　　只是……死亡，總是一件不舒服的事啊。
　　23人，相當於萬分之五的人口，太多了，於易峰真的心痛的很，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默默地忍受著……
　　兩個星期後，所有人都恢復了健康。
　　一場浩大的葬禮儀式開始了，於易峰在這種情況下是必須要出鏡的。
　　23名勇士的遺體，就這樣被火化，然後裝在一個個金屬盒子中，深埋於地下。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23位勇士就這樣倒在了火星，在他們之中，有的是醫生，有的是科研人員，還有的是科考隊成員……他們就這樣，永遠倒在了星空之下的第一站……」
　　下邊傳來了低低的哭聲，許多人正在抹掉眼中的淚水。
　　「冰冷的遺體沒有任何溫度，再多讚美的語言他們也聽不到了……死亡是生命的終結，但他們的精神，卻永遠流傳了下來。」
　　「他們的勇氣，也永遠為我們所歌頌，他們是我們新人類最大的驕傲……讓我們，為他們默哀五分鐘。」
　　於易峰低下了頭，為這些死去的人默哀。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整個飛船內部竟然真的雅雀無聲，只有隱隱的哭聲被悶在口中。
　　一開始，在得知人類戰勝了病毒後，許多人還是喜悅的、興奮的。但是現在，人們開始悲傷起來，痛苦起來。這可是23名同胞啊，就這樣死去了，或許其中就有他們的親朋好友，就這樣埋葬在了火星，永遠回不來了。
　　5分鐘後，機器開動，骨灰盒放下，一個巨大的銅質紀念碑樹立在地面上。它使用了人類最堅固的材料，足以保證億年不倒下，上面刻上了23位犧牲者的名字。
　　「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的名字，他們是：約翰·克勞德，查理·維斯、李志祥……兄弟姐妹們，一路走好。」
　　「逝者已矣，我希望我們剩下的人，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與此同時，我們要繼承他們的理想與願望，將我們人類最美好的精神發揚光大……」
　　接下來是對第一線戰士的褒獎。犧牲者的親友以及第一線的研究者、醫護人員、士兵都得到了獎勵：大量的新幣以及一套房屋的挑選權利。
　　對於這一點，沒有人多說些什麼，因為他們真的奉獻了很多，嘉獎是應該的。


第二十八章 巨大鈾礦
　　轉眼間，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新人類歷11月17號，第一批的病毒疫苗終於成功研製，標誌著人類徹底戰勝了火星病毒！
　　科學家們發現，一些滅活的病毒經過特殊處理後，能讓人產生少量的免疫能力。對於有了防備之心的人類來說，少量的免疫能力已經足夠了。
　　生物科學家依舊對這些火星生命非常感興趣，他們認為，這些火星微生物是一種介於病毒與細菌之間的生物，刷新了人們對生命的看法，帶來了新的科學思路。他們的研究還在繼續。
　　當然，這段時間其他人也沒閒著，新人類政府已經開始制定各種計劃，各個小組地質探測還在進行。
　　好消息接連不斷地傳來，人們在火星北極不僅發現了超大型鈾礦，還發現了鐵礦、鋁礦、銅礦、鈦礦等重要資源，這些還都是露天的礦源，開採非常方便。
　　不得不說，火星，真是一個豐饒的星球啊，人類來對了地方！
　　「你知道嗎，地質勘察的正式報告終於出來了。那個超大型鈾礦，儲量甚至達到了106萬噸！而且品相極好，基本都是0.5%-1%的富礦，最高的鈾含量甚至在2%以上。」
　　幾名科學家正坐在一起討論，時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呼，他們為火星的富饒程度所感慨。
　　「這一次，可真的是有大動作了！就差政府的全局計劃了。」
　　許多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狂熱的興奮，他們的內心深處開始蠢蠢欲動。
　　這是對強大工業的極度嚮往，在經歷了幾次危機後，所有人都迫切地希望整個文明能更加強大、更加昌盛。
　　「我聽說，新政府正在批量建造大型的核電機組，只要核電機組造好，一切都可以動工了。」
　　「是啊，電能非常關鍵。這一次，要將核能發電量增加到3000萬千瓦，足足是以前的三倍！」
　　3000萬千瓦，這樣的用電功率，已經比得上整個上海市了，要知道那可是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啊！
　　談到這裡，科學家們不禁有些感慨，也微微有些自豪，這些大計劃的制定，他們也參與了其中的一部分。
　　這樣的雄心壯志，不僅僅是於易峰的，也是他們的，甚至是整個新人類文明的！
　　諾亞號上，雖然只有五萬人口，但是用電量是非常巨大的，這是因為要維持整個飛船的工業體系以及生態系統。
　　當初建立月球基地的時候，就是按照能部分自給自足的標準設計的，許多東西生活用品可以自行生產。
　　譬如說塑料之類的東西，是用甲烷等無機材料合成的，像紙張、面巾等等，基本上也是由特種塑料製作的，手感和真正的紙張類似。
　　這些東西用完了還可以分類回收，並重複利用。
　　月球上的工業工廠基本上都搬到了諾亞號。這些基本的工業，再加上諾亞號上的必備各種維生系統，平時功率大概是200-400萬千瓦（不算重工業）。
　　而原先的電力系統，最大的功率在1100萬千瓦左右，核電佔據70-80%，可以說完全夠用了。
　　但是放到現在，新政府想要擴大生產，那麼這樣的電力負荷就有點窘迫。特別是各種金屬的冶煉，各種機械裝備的生產，需要大量的電能。原先1100萬千瓦的電力負荷就不夠用了，必須要擴大核電站才行……
　　這一點暫且不說，因為火星病毒的出現以及超大型鈾礦、大量金屬礦藏的發現，許多計劃需要重新制定，裡面的各項內容是非常複雜的……
　　諾亞號，艦長室。
　　此時此刻，於易峰正在查看一份報告，是火星北極10萬平方公里內詳細的地質報告，歷經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完成了！
　　上面寫了各種礦藏資源，這個從未被開發過的富饒行星，真的非常誘人啊。
　　「106萬噸儲備量的鈾礦？有沒有搞錯？」看到這個數字，於易峰眉毛跳了跳，有些疑惑地問道。
　　按照地球上的經驗，幾萬噸的鈾礦已經算不錯了，突然來個106萬噸，也太驚人了吧？
　　「當然，于先生，我們已經確定過好多次！其實我們也不敢相信……但事實上，這還是保守估計的結果，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回答他的是一位年輕的地質學家，名叫迪莫，原先是印度人，現在是新人類的一份子。
　　迪莫以一種狂熱的語氣說道：「這個大鈾礦，我們懷疑是火星獨特的地質運動導致的……在地球的澳大利亞，雖然也有這麼豐富的鈾資源儲備，但是丰度遠遠比不上這個大礦，可以說，一個礦抵得上一國啊！」
　　「如果把這些鈾礦全部開採出來，我們能獲得106萬噸的鈾！按千分之七點二的比例計算，我們能獲得7600噸的鈾-235啊！」
　　「7600噸，這是什麼概念，于先生你要知道！足夠我們用幾百年！幾百年！」
　　迪莫眼睛通紅，瘋狂地喊了起來，他情緒非常激動，好像不去挖礦它們就會跑了似的……
　　一個地質學家竟然想去挖礦，你敢信？
　　於易峰苦笑了一下，這些科學家都只關注自己的領域，一旦瘋狂起來，就什麼都不顧了。
　　而且這段時間，這種狂熱症有愈發蔓延的趨勢，甚至蔓延到了普通民眾當中……
　　「這應該是一種激情吧，應該是好事兒……」
　　於易峰也不遲疑，立馬拿起筆計算起來，這種高中級別的物理題並沒什麼太大難度。
　　鈾元素，原子序數92，元素符號U，是核裂變的主要材料，主要可以用來發電，也可以製造原子彈。
　　鈾-238對於人類來說是很難利用的，其含量大於99.2%，真正有用的是鈾-235，只佔總量的千分之七點二。
　　一個鈾原子核裂變時，平均會釋放出200MeV的核能。發電能力為3000萬kW的核電站，假設電能轉換率為40%，那麼……每天只要79.05千克鈾-235做核燃料。
　　一天只要79.05千克的核燃料！
　　也就是說，諾亞號一年只要29噸左右的鈾-235就能滿足電力需求。
　　7600噸的鈾-235，足夠人類用262年！
　　兩百多年啊，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啊，於易峰不禁感慨核能的強大。
　　如果，人類能開發出更先進的「快中子增值反應堆」，那麼，佔據總量絕大多數的百萬噸級別鈾-238也利用上，人類在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內不需要為能量而發愁了。
　　算到這裡，於易峰的心裡也開始火熱起來，起身說道：「迪莫先生，你放心吧！鈾資源的開發一定會放在首要大事上！」
　　好不容易送走了迪莫，於易峰才激動地蹦了蹦，新人類不需要為能源發愁了！這是多麼爽的事請啊。
　　在地球上的時候，人們的主要能源還是化石能源，其他的還有太陽能、核能、風能、水能等等許多種類，但到了火星，哪來的什麼石油煤炭啊，唯一的依靠便是核能。太陽能只佔了少量。
　　雖然人們從月球也帶來了不少鈾礦，但總量並不大，就算省吃儉用，也就夠用個十幾年的，如果核電站馬力全開，三四年也就用完了。
　　這種危機感，人們心中一直都有。只是因為近段時間，人們面臨的危機太多了，這種未來的能源危機不是非常緊迫，反而淡了下去。
　　但是它依舊存在，如果不處理，反而會越來越危險。
　　這下好，人類直接得到了兩百多年的能量份額，這感覺，就像夏天快熱死的人突然獲得了一根冰棍……不，是一個冰庫的冰棍，一下子爽爆了！
　　於易峰終於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麼狂熱了，面對這份大禮，不去挖真的有點忍不住啊。


第二十九章 方案制定
　　於易峰想了想，又將挖礦這件事提升了一個優先級……
　　在制定方案的過程中，他越來越感覺到其中的一個大問題：那就是人口太少。
　　勞動力嚴重不足，只有五萬人，真的太少了。
　　雖然現在工廠的自動化程度還不錯，但怎麼也得有少量的人管理才行，還挖掘機之類的機械更是得有人操作。這些人數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了。
　　對於這種重工業，最好的方法是研究更高級、更智能的自動化機器人，來代替人力。這些智能開發項目，已經有一些實驗室在做了，於易峰只希望他們有一些好的進展。
　　「開發大量的機器人可以取代人力。不過，還有一些工作是沒辦法用機器人取代的……這些崗位還必須得安排人才行。」
　　一想到這些崗位，於易峰有些心煩。
　　譬如說：醫生、老師、記者、警察等等，這些崗位一時半會之間，不可能用機器人代替，需要佔用大量的人力資源。
　　還有啊，最煩心的一點，隨著新生兒的出生，勞動力將會大量減少！一些婦女已經懷孕了，這部分勞動力肯定得排除在外，總不可能讓她們干重活吧？
　　生完孩子後，她們還得用幾年的時間帶孩子，照顧孩子。這一項工作是不可能用機器人完成的，或許將來可以……但現在的人類還沒有到那個程度。
　　要是按照5%的生育率計算，一年就有兩千五百個孩子出生！至少兩千五百名婦女喪失了勞動力，這樣一來，一年就喪失了5%的勞動力，兩年、三年以後呢？小孩子至少得三歲才能上幼兒園吧……
　　不僅如此，為了迎接新生兒的大量出生，醫生、護士的數量也得增加，務必保證沒有任何醫療事故的產生。
　　在未來幾年後，還要增加老師的數量，從幼兒園開始，小學、中學，一直到大學，這都是必須的。
　　可以預見未來幾年內，整個人口雖然增多，但是可以真正利用的勞動力將會逐漸減少。
　　這……於易峰重重敲了敲桌子，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新生兒是必須要有的，但是帶來的社會負擔也太重了，他是真的頭疼極了。
　　這就是人口轉型的陣痛期啊，於易峰為難直皺眉頭，這幾年甚至這幾十年，必須得咬咬牙挺過來，只要挺過來了，新一批的小孩子長大了，人口基數將會擴大，結構才會逐步合理……
　　「要是有十萬人或者二十萬人就好了啊，如此一來，人力資源就不會如此窘迫了……」
　　於易峰如是想道。
　　不過很快，他就罵自己太貪心了，現在雖然只有五萬人，但是綜合素質之高，可謂世間罕見。如果人口多，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可能就不這麼好管理了。
　　從月球一直到火星，整個新人類文明的精神態度以及行動力都是非常讓於易峰滿意的。
　　在各種事端中，許多人都能積極自救，甚至自我奉獻。可以說，整個文明的綜合素質在一次次的危機中，有了很大的提升。
　　新人類文明的團結精神以及工作熱情，真的沒有辦法挑剔。雖然還沒達到可以共產主義的層次，但是，於易峰已經非常滿意。
　　跟何況，整個諾亞號上可是有接近三萬名頂尖的科學家啊，還都是全世界挑選過來的天才級，平均智商在140以上，這個數量真的不少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非常好管理。
　　如果將新人類文明，對比曾經最強大的國家——美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美國博士的比例大約不到總人口的1%，除去大量的經濟學博士、EMBA博士等等，真正有能力從事科研工作的博士，也就0.6%，也就是兩百萬人。
　　而這兩百萬人，他們在畢業之後，會被各行各業分流出去，他們會選擇加入蘋果、微軟、谷歌、亞馬遜之類的大公司。而真正從事國家級別的科研工作，可能十不存一，也就二十萬人左右。
　　諾亞號上的三萬科學家和美國的二十萬科學家相比，數量上佔據劣勢，但是質量上佔盡優勢。因為這三萬人是來自全世界精挑細選的精英，（包括美國自己）是真正的以一當十的存在啊！
　　科研工作，向來不是以人數取勝，而是以質量取勝，世界上99%的知識，都是由1%的人創造的。
　　美國人雖然牛，但牛的過全世界加起來的精英嗎？
　　這三萬名科學家從質量上，肯定比美國的二十萬人高！而剩下的兩萬人，雖然不是科學家，也是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他們的能力真的非常非常高，不能再挑剔了。
　　所以說，新人類文明的科研能力是非常強的，至少有整個美國四分之三水平。無論是丁一東教授，還是菲利克斯博士，還是羅曼博士，還是剛剛的那位地質學家迪莫，他們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許多人都是國家級的精英，不是這樣，是沒有資格來月球的。
　　還有其他的什麼化學家、生物學家、物理學家等等，無一不是超一流的人才……整個諾亞號的科研能力絕對強無敵啊！
　　於易峰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在當前諾亞號的科學界，隱隱還有這樣一種說法：「我們新人類文明的科學技術，在地球爆炸後不僅沒有降低，反而加速發展了10年的水平！」
　　為什麼？主要的原因還是各國科學技術的融合。
　　雖說科學無國界，但是科學家們是有國籍的。他們不可能將國家的機密技術和人分享。
　　這三萬科學家都是領域中的佼佼者，他們之中很多人，曾經為國家做過高端研究，積累了大量的經驗技術。但這些機密在一般情況下，絕不會與同行交流。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各個國家已經成了往事，什麼機密都不存在，科學交流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華夏人貢獻出他們的高鐵技術，日本人貢獻出他們的電子零件技術，法國人貢獻出他們的核電，德國人貢獻出他們的自動化製造……當然還有美國人，他們貢獻出更多五花八門的東西……
　　不要小看了這種交流，這些科技原本是國家級別的機密，任何一項都需要經驗與時間的大量積累，沒有幾十年的研究根本拿不下來！
　　就像華夏的高鐵技術，其他國家都非常垂涎，但就算最強大的國家——美國，也得研究個二十年才能追上。這些東西的製造需要大量的專利累積，沒有任何捷徑。
　　但現在，所有的高端技術全部被公開化了，它們全部屬於新人類文明！
　　這樣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譬如說華夏人研究了幾十年的發動機，也沒有特別好的成果。現在美國人直接把所有數據都拿了出來，無償地給華夏人學習。
　　不僅如此，毛子也拿出了自己國家的成果，搶著喊道：「看我的！看我的！」
　　一個國家頭疼的難題，往往在另一個國家已經解決了。這種交流帶來了巨大的影響，所有的科學家都在孜孜不倦地學習著，讓整體的科研能力上升了一個台階。
　　可以這樣說，新人類文明繼承了整個地球上幾乎所有的頂尖科技。從整體上，超越任何一個國家10年以上的科技水平，這種說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想到這裡，於易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光是交流還不夠，還要實驗，還要實踐！
　　那麼，就給他們足夠的資源，充足的能源，海量的工業，讓他們的想像力發揮到最大，讓整個新人類的科技再次爆炸起來！
　　這是於易峰的個人想法，畢竟，他是想要在幾年內將整個新人類文明推向極度富裕的啊。
　　極度富裕，對於一個星空文明而言，只是第一步而已。
　　既然人口太少，唯有自動化、智能化、機械化，讓機器人大量地代替人類崗位。於易峰拿起整個計劃方案，又琢磨了幾遍，覺得基本上差不多，可以實施了。
　　他的行動速度很快，接下來，便是眾議院議會……
　　下午兩點，會議室裡坐滿了各類議會成員以及各個企業、各大研究所的負責人。他們將參與這次計劃的制定以及商討工作。
　　「各位，我的初步計劃是這樣的，大家先看看。」
　　在眾議院議上，於易峰將計劃方案發送到各位參會人員的電腦中。
　　許多人都迫不及待地看向屏幕，他們雖然事先已經看了好幾遍，但每看一遍，都被這個宏偉、龐大的計劃給震撼。
　　「我先簡單地說說，有三條大目標。第一，大力加強諾亞號的生產力，無論是重工業還是輕工業。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們將以第三次工業革命為優先級，各大企業、研究所優先服務於工業生產。為此，我們還要成立新的工廠、新的實驗室，實現工業生產的完全自動化！」
　　完全自動化，指的是工業製造完全由機械自動生產，期間不需要任何人力。人類只需負責設計以及最後的監控工作。
　　「第二，改善人們的生活環境。在最初步的目標中，我們準備在諾亞號上開闢一個兩百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間，建立一個初步的生態環境系統。我們要打造一個和地球類似的生存環境。」
　　聽到這個消息，羅曼博士滿意地笑了。也是萬幸，這位大科學家沒有在火星病毒中掛掉。
　　現在聽到生態系統工程終於提到議案中了，羅曼感覺還比較滿意，微微點了點頭。
　　「第三，建立更多的公共服務設施，學校、醫院、圖書館、體育館、公園等等。大家都知道，我們新人類文明即將迎來一批新的成員。他們理應受到良好的醫學護理以及教育，大家說是不是？」
　　底下的議員中，也有幾個要當父母的人，聽到這一點，都樂呵呵笑了起來。
　　隨即，於易峰將詳細的內容說了一遍，「好了各位有沒有反對意見。如果沒有，下面我來說說具體的計劃安排，有什麼不妥的大家可以指出……」
　　在眾人鬧哄哄的討論中，方案一點點被落實了下來。有許多計劃方案在幾個月前的「大建設工程」中曾經提出過，但由於飛船資源的限制被否決了。
　　不過在這一次的工業革命裡，這樣的計劃卻成為了現實！
　　像「基洛夫工業工廠」、「新人類礦石精煉廠」、還有各種規模巨大的工業實驗室等等，都承擔著非常重要的任務。這些計劃讓坐在下面的人熱血無比，許多人血脈噴張，連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首先定一個小目標：大幅提高工業能力，達到六個月翻一番的水平！」於易峰鄭重地頭解釋道。
　　他可沒有開玩笑，六個月翻一番，這是指數型增長！1年就是4倍，2年就是16倍，3年就是64倍！這是越來越快的增長啊！
　　「六個月翻一番，大家聽懂了嗎？我們要朝著這個目標邁進！」於易峰鄭重地說道。
　　沒有人認為他是在開玩笑，而是熱烈地鼓起掌來。許多人面帶狂熱，如果所有的目標都能實現，新人類文明必將產生一個質變！
　　其實這個目標還是相當有難度的，不，是非常困難！但根本沒有人在乎這個問題。困難就是用來克服的，目標就是用來實現的，如果有點困難就畏縮了，那還搞個屁的工業，干個蛋的工程？
　　更何況，科學家們、工程師們根本就沒有畏縮的心態啊，他們想要挑戰，想要真正的實現這些大工程、大目標！


第三十章 軍令狀
　　為了實現六個月翻一番的目標，唯一的依靠就是科學！
　　光靠人力，想要翻番基本不可能，唯有依靠機械！利用一台機械，生產出十台，再從十台，發展到一百台，唯有這樣爆破式的發展，才能讓生產力大幅提升。
　　光是這樣依舊不夠，還得用機器管理機器。人類只要負責設計以及最終管理機器的維護即可。
　　因此，「自動化」、「智能化」以及「機器人」是最重要的幾個關鍵詞。
　　一個關鍵性的大工廠在這一刻成立了，那便是——基洛夫工業工廠！
　　「……我，伊萬諾維奇，將擔任基洛夫工業工廠第一任負責人……我絕不會辜負所有人的期望，一定會完成任務，一定會實現完全自動化的目標！」
　　一個俄羅斯籍的中年男人上台，本來是自我介紹一番的，說著說著，情緒變得激動，眼神變得亢奮。他高舉著雙手，莫名其妙地宣誓起來，最後還咆哮般地大喊。
　　「為了新人類，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工業產值翻番！」
　　「我們要用電與鋼鐵……」
　　他十指緊握，面紅耳赤，亢奮地一塌糊塗。
　　坐在下邊的俄羅斯、烏克蘭人還是很多的。他們相互之間大都認識，聽到伊萬諾維奇的咆哮，一個個也變得極度亢奮。
　　這樣的超級工廠，如果全部完成，能抵得上一個小國的生產力！他們作為其中的建設者，怎麼能不亢奮、激動？
　　「烏拉！烏拉！」這群俄羅斯、烏克蘭人也跟著怒吼了起來。他們最期盼的基洛夫工業工廠終於在這一刻成立，他們在尖叫，在狂歡，他們為能夠參加這種大事業而感到榮耀。
　　所有看過方案的人，都知道這是真正的大工業，讓人熱血噴張的大工業！
　　這種充滿了激情與活力的浪潮，很快影響了其他所有的科學家與議員。
　　其實，會議流程上並沒有這一步，但這個伊萬諾維奇如同著了魔一般，自願地發下了軍令狀，他真的太高興了，太爽了。
　　鋼鐵與機械，是隱藏在俄羅斯民族中的特殊情懷。俄羅斯人的骨子裡是有一種戰鬥精神的，他們喝伏加特、開坦克、肉搏狗熊……他們曾經是最強大的國家，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沒落，但這種狂野的戰鬥精神卻一代代流傳了下來。
　　一代代的流傳，卻一代代地衰弱下去，他們不甘心啊！
　　他們是毛熊，他們嚮往強大，嚮往無與倫比的強大！
　　不，不僅僅是他們，所有人都嚮往著強大！想要強大，唯有……工業！
　　伊萬諾維奇在地球上時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工程師。他曾經是俄羅斯幾個大型軍工業工程的總負責人，無論是生涯履歷，還是個人能力，都擔任得起這個職位。
　　然而，俄羅斯還不夠強大，也沒足夠的經濟實現伊萬諾維奇的抱負。為此他常常有些感歎，沒有誕生在蘇聯那個時代……
　　但在這一刻，伊萬諾維奇找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追求！基洛夫工業工廠，寄托著新人類文明最強大的工業能力，他願意為這項事業奮鬥終身！為整個新人類文明奮鬥終生！
　　所以，他自願發下了軍令狀。
　　他身材高大，從面相上看已經五十多歲，也是整個月球基地年紀比較大的一位，此刻卻激動的不能自已。從他微微顫抖的語調上看，他是真的激動啊。
　　基洛夫工業工廠，新人類文明最強大的工業工廠，負責各種重工業機械、自動化機械、智能機械的製造，責任重大！
　　「烏拉！烏拉！」
　　在這股狂熱的浪潮中，幾個大企業的總負責人相繼上台，他們或是著名科學家，或是大工程師，反正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我是莎莉文，擔任超智能實驗室的總負責人……」
　　「我是威廉，擔任新人類礦石精煉廠……」
　　一位位科學家上台，有激動的，也有冷靜的。無論情願不情願，一個個都跟著伊萬諾維奇發起了軍令狀……
　　沒辦法，這股浪潮一旦起來，就沒法撲滅了，別人都下了軍令狀，難道你不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呢！就算硬著頭皮，也得把軍令狀給下了！
　　話說出口，他們心裡反倒輕鬆了很多，既然都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目標也是一致的，也跟著狂熱起來。
　　人們都看到了一輪烈日，這是激情與活力的交織……所有人都知道，這必然是一個科技、生產雙雙爆炸的時代！
　　本來只是總負責人露個面，互相認識的流程，忽然變成了宣誓流程，感覺有點奇怪。但沒有人在意這個，連於易峰也不例外，他也被這種狂熱的情緒所感染。
　　看樣子，人們都非常有信心啊……
　　「好了……各位，這一次的計劃都明白了吧？」過了許久，於易峰才出聲打斷了人們的狂熱情緒。
　　「而且，我要求大家將人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不允許出現任何工業事故。」
　　科學家們稍稍冷靜，不約而同地贊同道：「是的，人身安全問題還是最重要的！」
　　「那麼，本次的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會議結束後，大家都開始散場，但還是有幾個科學家留了下來，他們都是一些大項目的總負責人，一個個在狂熱過後，腦袋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們面帶著憂慮，一個個都苦笑個不停：「伊萬，你搞事情啊！」
　　「唉，感覺有些頭疼……」基洛夫工業工廠的總負責——伊萬諾維奇稍稍冷靜，苦笑著揉了揉腦袋，鬱悶地說道：「丁一東先生、菲利克斯先生，還有莎莉文女士……你們要多幫幫忙啊，我這邊任務太重了。」
　　他剛剛實在太激動，說了些什麼都有點忘記了。要是話說的太滿，軍令狀喊得太響亮，真的完不成任務，他真的丟不起這個人啊。
　　「唉，伊萬，你發什麼神經啊，害的我們也跟著發神經。」一位女士苦笑著搖搖頭。
　　「你這邊還好，我這邊呢……」說話的是一名著名的工程師，名叫威廉，英國人，也是新人類礦石精煉廠的總負責。這位英國紳士在冷靜下來後，差點急的吐血。
　　「我這是要挖多少礦啊，fuck！」威廉在一系列計算後，臉色慘白地罵了起來。他心中後悔極了，怎麼就心裡一熱，學著別人亂講一通呢？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威廉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第三十一章 設計
　　算一算吧，光是106萬噸的鈾資源儲備，再加上伴生的鉬礦、銅礦等等……這些可不是純淨的東西啊，混在各種石頭中間，至少就有兩三億噸的礦石要挖！
　　這還只是一個資源點，還有其他的鐵礦、銅礦、鋁礦、鈦礦……雜七雜八加起來，至少有二三十億噸的石頭要挖！
　　好吧，看上去數量挺大的了，但是，但是……這還只是小頭啊，真正要命的是——冰塊！
　　地質學家在北極附近，發現了四個大型冰湖，保守估計，有三千立方公里的冰或者水，換算成質量，也就是——三千億噸！
　　有三千億噸的冰要挖！
　　如果是液態水當然好解決，用抽水機就行，大不了多用幾台。但是冰的話就麻煩的多了，四個大型冰湖，只有最底下有少量的水，大多數是冰。
　　這他媽……真是要了威廉的老命了。三千億噸冰，三千億噸什麼概念啊！他就怎麼腦子一熱，誇下了海口了呢？
　　聽到威廉老弟的抱怨，連伊萬諾維奇也識趣地閉上嘴巴，再怎麼樣，他的情況也比起威廉好多了。
　　「……威廉先生，你的勇氣呢，你的信心呢？你怕什麼啊？」說話的是丁一東教授，他毫不客氣地批評道：「又沒有讓你用鏟子！得靠智慧，得靠工業化！」
　　丁一東教授就是這樣，對誰都是一頓批評，這一點和病毒學家丹尼斯有點像。不過丹尼斯是苛刻，丁一東是狂放，說白了就是大嘴巴，兩人性格不一樣。
　　「要完成這些任務，必須要大規模地機械化、自動化！我們必須完全改變思路……」
　　丁一東大嗓門敞開，「有一句話叫做，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你們知道我的意思！」
　　威廉沉默不語，他知道丁一東想表達什麼。
　　「是的……」菲利克斯博士點點頭，同意這位老對手的觀點，「所有的機械，都要向著智能化、無人化、重型化的方向發展。否則我們這麼點人，根本不夠用的。」
　　「我們不能再局限以往的思路，不需要再考慮經費、環境污染、可持續發展之類的問題。必須要放開想像力，將所有的智慧都釋放出來，投入到生產當中！」
　　聽到這裡，所有科學家都點了點頭，連威廉的臉色都稍稍好了起來。
　　大家開始討論，開始放飛想像。
　　科學家們瘋狂起來可比普通人強太多。他們的瘋狂是有邏輯的，卻又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隨即，一個個狂野而又大膽的想法被提了出來……
　　為了挖礦，第一個要解決的是運輸問題，得將挖出來的礦送回諾亞號。在月球上的運載火車，一趟最多運兩萬噸的貨物，真的垃圾啊，真的太少了。
　　所以，有人認為，不如改進發動機，然後將火車體積擴大十倍，這樣的話，一趟能運二十萬噸的貨物……體積擴大十倍，長、寬、高擴大2.1倍即可。
　　「不，二十萬噸的載重還是太少了！」有人立馬反對，「和千億噸的數量級比，根本不頂用。」
　　「那麼……不如加個核動力的發動機吧，將它的動力搞得和航母那麼大，航母級別的火車怎麼樣，再增加長寬，增加其容積，載重量甚至可以達到百萬噸級別……」
　　不知道誰在那裡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也就罷了，所有人都眼睛一亮，都順著這個方案接了下去。如果真的有這種核動力火車，跑一趟，就能運送一百萬噸到兩百萬噸的物資，厲害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百萬噸一趟，這個火車，牛啊！
　　要搞，一定要搞！
　　「不不不！不行啊！」伊萬諾維奇臉都歪了，真要設計出這種核動力火車，還得他的工業工廠來建造啊，那他的任務豈不是又重了？
　　他連忙吼道：「先生們、女士們，這樣的火車太重了啊，沒有鐵路、也沒有輪胎可以承受這種重量，不可能的啊！」
　　「怎麼不可能？」威廉突然怒吼道：「你別忘了，火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我們完全可以搞定這種火車！至於輪胎的壓力問題，方法多得是，我們完全可以……」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力挺威廉，重力只是小問題，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還有一個問題，核動力裝置的輸出功率應該重新設計。火車畢竟還不是航母啊，這兩者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有人憂心道。
　　「各位，核動力裝置的小型化，已經被我們野狼設計局解決了。這個方面完全沒有問題！」丁一東教授忽然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在前往火星的路途中，他們野狼一直在搞這個東西，現在中與排上了用場。
　　看到眾人震驚的表情，其實他很想狂笑，但是硬生生憋住了，然後裝作這種輕描淡寫的樣子。
　　最關鍵的部分已經被解決了？
　　眾人都配合著震驚了一會。
　　「那就這樣，超級火車的具體設計就交給我們！」丁一東非常滿意，嗓子還是不自覺大了起來，直接開口包攬。他們野狼設計局又招了一些新人，人口增多，研究能力也更強了。
　　聽到這裡，威廉鬆了半口氣，野狼的名氣與實力，他還是知道的。
　　但伊萬諾維奇可就遭殃了，他根本沒辦法反駁，只能恨恨地歎了口氣，其實，他自己的內心深處激動異常，也非常想搞這種核動力的火車……
　　好了，運輸問題暫時不用管，第二個要解決的是挖掘問題，月球上的挖掘機還得靠人類手動操控，真的太麻煩了，必須替換掉。
　　現在，必須要搞一種無人操控的挖掘機，而且每天的產量要更大才行。
　　既然核動力的火車都出來了，核動力挖掘機……也沒有問題吧？這是科學家們的普遍想法。
　　不過，這種自動化的挖掘機比起火車，技術難度要更加高一點，不僅要有充足的動力，還得配備一定的人工智能。
　　「無人駕駛、自動挖掘……這方面的智能程序，我認為沒有問題，可以實現。」超智能實驗室的莎莉文女士說道。
　　「既然如此，超級挖掘機的具體設計工作，就交給我們吧。」菲利克斯點頭說道。野狼設計局都包攬了「超級火車」項目，他們研究所也不能弱後啊。
　　「謝謝，謝謝大家！」
　　威廉倒是吐了一口氣，但伊萬諾維奇越來越頭疼了，這些東西，一個個大得出奇，工程量也不是蓋的……
　　但他骨子裡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動，只有建造這樣的龐然大物，才能讓他的熱血上湧啊。相信手底下的小伙子們也一定會非常的激動！


第三十二章 工業號角
　　這段時間，科學家們突然集體發瘋了，一個個早上六點就起床，晚上10點以後才休息。
　　一個個眼睛通紅，食堂裡，電梯間，到處都是他們的討論聲與爭辯聲。
　　最關鍵的是，他們是自願的，如果不是政府的強制性規定，他們還想加更多的班……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野狼設計局最得意的日子開始了，他們的科研積分本來被特斯拉研究所超越，但是現在，又快速追了回來！
　　因為他們在火星航行的幾個月時間裡，默默地完成了一個超級項目：核動力裝置的小型化！
　　丁一東的大嘴巴幾乎藏不住事兒，他們完成這件事才不久，終於忍不住放了出來！
　　這種源自於航空母艦的核動力裝置，經過野狼設計局的改進，體積更小，輸出功率卻幾乎無差，而且擁有很強的抗震能力。
　　這個項目對於人類來說真的太重要了，這意味著什麼？
　　科學家們新設計的超級火車、超級挖掘機等等，如果想要用核動力，那麼就得用他們的裝置！
　　得意啊得意啊，諾亞號上，到處都可以聽到野狼們的狂笑聲。
　　丁一東教授帶領的一群小伙子終於爽了一把，好的沒有學會，丁一東的瘋狂倒是全部學會了。
　　這倒不是因為暫時擊敗了競爭對手特斯拉研究所，而是因為一種認同感。
　　辛辛苦苦完成的科研成果，對於科學家們而言，就如同孩子一般。如果這個結果能得到大家的認可，那麼真的是最為舒坦，最為開心的一件事了。
　　一場偉大的工業號角，在新人類歷的11月份吹響了，更可以說是第三次工業革命。政府開始對各大企業、各大研究所頒布詳細的任務。
　　信息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生物技術將這次工業革命的主流。所有的實驗室、科技所以及工廠都得到了大量的能源、資源以及工業指標。
　　科學家們可以放開想像力，盡情的一展身手。
　　一台台舊式的挖掘機率先活躍在各個礦藏資源點，一條條鐵路開始鋪設。當然，這些老式機械都是臨時的，先用一段時間再說。
　　等新的超級機械生產出了，它們就會被淘汰掉。
　　化學、物理、機械、生物……各個方面的科學家都在徹夜忙碌，他們並沒有覺得辛苦，事實上，很多人都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這真的是能激發所有想像力的大環境啊。只要有想法，就可以提出，就可以自行設計，不需要考慮資金方面的事請，甚至還能受到上級的鼓勵。
　　這是多麼爽的事請！
　　智能機器人的研究成為了各個研究所的主流，他們都加緊馬力，研究無人操控的手段。
　　這樣的機器人，不一定是人形的，或許只是一隻機械手臂，或許是一輛汽車、一台挖掘機，但一定要是自動的、無人的、智能化的。
　　因為人口實在太少，挖礦的工程量實在太大，自動化將是唯一的手段。
　　這樣的技術並不是高攀不起。自動化程序經過了幾十年的研究，已經比較成熟了，在德國、日本的汽車工廠，早就實現了完全的自動化。
　　現在，人們只是想把這種自動化技術推廣到更多地方。
　　還有啊，近年來無人駕駛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的出現，對於智能機器人的研究是非常有借鑒意義的。科學家們正準備讓智能機械設備做更加複雜的工作。
　　當然了，他們並不是想研究一種真正具有智慧的機器人，那樣的話難度就太大太大了。他們研究的還是一種程序化的東西，只不過程序更加複雜，適應能力更強而已。
　　一顆顆衛星正在加緊研製中，為將來的無人挖礦做好準備……
　　於易峰在艦長室裡，一邊喝茶看一份報告。相對從前，他現在倒不是很忙了，除非特別大的事請才需要他管。每天都能看到新人類文明的進步，也是很充實的啊。
　　事實上，於易峰除了固定工作外，幾乎每天都在學習知識，反正各種各樣的知識都要有。雖然囫圇吞棗一般，在深度上面還不夠點，但是廣度上已經馬馬虎虎了，大多數的報告，他都能看得懂。
　　如今，最大的關鍵是要將「基諾夫工業基地」建設起來。這個龐大的工業基地，擁有六千名工程師、科學家以及兩千名機械專家！
　　總共八千人，佔據總人口的16%！
　　他們正在晝夜不停地建造機床以及各種機械生產流水線，像沖壓流水線、發動機組裝流水線、檢測線，還有各種零件的生產線等等。
　　大量實驗室正在為生產線設計智能程序。只要基諾夫工業基地一造好，那麼，各種形式機械裝備就可以生產了。
　　就像滾雪球一樣，生產能量將越來越強。
　　於易峰拿起一份報告，仔細看了起來。
　　「上午九點，第一條III型精密零件生產流水線測試成功，本流水線專門生產8-27號的礦機精密零件。期間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所有數據符合預期。本型號的流水線七天可以複製出一條，需要消耗鋼鐵1530噸……」
　　於易峰暗自點頭，按照這樣的速度，基諾夫工業基地在過完年後兩三個月內，就可以竣工了。
　　「中午十二點，來往各個礦藏資源點的鐵路正式完成。老式火車已經通過測試，可以正常運行，每趟運載能力為兩萬噸左右。」
　　「一些老式挖掘機開始正常運行，初期投入51台，每台的礦石日產量在1萬噸左右，完全能滿足日常所需。」
　　「超級火車正在緊急設計當中，主要工作由野狼設計局負責。預期單趟運輸能力在百萬噸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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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誇張啊！」看著這一個個項目，於易峰忽然感覺自己有點落伍了，真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啊。
　　他仔細算了算，又疑惑地問道：「好像有點不對啊，十萬噸級別的挖掘機，面對三千億噸的冰礦還是不夠用啊，豈不是要挖幾百年？」
　　「當然不是。」
　　他的助手百合子恰好聽見疑問，為於易峰解答起來：「許多科學家認為，挖冰礦不一定用挖掘機，而是採用一種更加實惠的切割機器人。」
　　「切割機器人，設計簡單，成本便宜，可以大規模量產。」
　　因為這些冰中間混合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氣泡，結構鬆散，硬度不比石頭，可以用切割機將冰礦直接切成小型立方體塊的形狀。再用起重機將立方塊傳送履帶，直接運到超級火車上。
　　邊長約2米的冰立方體，質量可達8噸，切割加運輸的時間在10-20分鐘。這一切都將由機械自動完成，不需要任何人手。
　　「按照計劃，三十萬個這樣的切割機器人，一天工作20小時，維護4小時，日產量可達1.5億噸。六十萬個切割機器人，日產量可達3億噸，不需要1000天即可完成冰礦任務……」百合子嘴裡吐出一大串數字。
　　「按照設計，一個切割機器人，耗費鋼鐵3.3噸，銅13千克，鋁……」
　　她平靜地說著其中的數據。切割機器人結構簡單，材料消耗大概和一輛小汽車差不多。其實，有一些設計工作就是她親自參與的……
　　現在於易峰不是非常忙碌，完全能獨自勝任自己的工作。百合子便參與到了機械設計中，只是偶爾才過來做一些助手工作，她畢竟還是一位科學家啊。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每個人力都要發揮最大化的作用。
　　於易峰張了張嘴，聽得頭皮發麻，幾十萬機器人……原來是要搞人海戰術啊？
　　不過也為難這些科學家了，不這麼搞，根本就沒辦法完成任務啊。
　　他仔細想了想，幾十萬機器人，每一台的工程量相當於一輛汽車，其實也不算特別多吧……
　　在地球上，一個大型的汽車工廠，一年就能生產150萬台汽車，像上海大眾這樣的，一年能產汽車200萬台！
　　如果基諾夫工業工廠真的完成了，憑借海量的、源源不斷增加的流水線，這一點數量機器人還真的不算什麼。
　　3000億噸冰，相當於三個青海湖的水資源，勉強還算夠用了吧……
　　（這裡說一下數據來源：一台地球上的普通挖掘機，一天大概可以挖1500-2000立方的土，折合質量3500噸左右。
　　月球上的挖掘機，功率遠大於地球上的，稍微牛逼點，一萬噸一天不過分吧？
　　而最新的核動力挖掘機……這可是核動力啊，身高馬大的，工業能力再擴大十倍，十萬噸，不過分吧？
　　當然，挖礦和挖土不一樣，礦區的岩石可能比較鬆軟，有可能比較堅硬，這些都有影響，露天礦比深坑礦好采地多。具體我就不詳細說明了，採礦數據稍微誇張點，大家應該也可以接受吧。
　　我這樣寫雖然有點誇大了，但是和後邊的劇情有關，畢竟大家也不希望在火星挖礦挖個十年八年的，那樣整個劇情就太拖沓了。所以誇大一點數據，加快一點劇情進程……）


第三十三章 危機感
　　「最新新聞，第一代核動力挖掘機已經完成設計，由特斯拉研究所與超智能實驗室強強聯手。目前，初代試驗機正在調試當中……據專家言，如果核動力挖掘機研究成功，其動力系統以及挖掘能力將是舊式挖掘機的十倍以上！」
　　「最新新聞，第一批來自火星的鈾資源已經加工完畢，其產出完全可以供應目前核電站的消耗……新的礦物離心機正在設計當中。」
　　「據專業人士透露，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第一期工程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其位於飛船的中低重力區域，將實現完全意義上的自動化……屆時人們只需負責最後的監控、維護。」
　　「自新人類政府成立後，我們的第一位新生兒終於誕生了。其父母為他取名為『維斯』，英文名wise，希望他成為一名有智慧的人……」
　　……
　　這是新人類政府剛剛出版的《新聞週報》第一期，每一份售價0.5新幣，由宣傳部印製，一週一期，裡面將記載這一周發生的大事情、大新聞。
　　這個價格其實不算特別貴，報紙版面有32版，份量充足。一個月的支出也就兩塊新幣左右，基本上每個人都買得起，人們都願意購買一份。
　　新政府搞出這種報紙，一方面是為了回收人們的新幣。另一方面還是為了提高信息的透明度，增加人們的參與性。
　　現在，諾亞號上的所有人都有這樣一種感覺，那就是整個文明正在慢慢的進步。作為新人類的一份子，他們自然有一種濃濃成就感以及文明的歸屬感。因為正是他們的辛勤工作，才讓文明的滾輪緩緩推動。
　　這也是新政府特意打造出的一種氣氛。
　　諾亞號上的娛樂還是太少了，什麼電影、電視劇、小說之類的東西都很少。工作了一天之後，每個人都很累，也沒有心情去創作這方面的內容，這導致整個諾亞號上娛樂貧乏。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只讓他工作，卻不讓他不娛樂，很可能產生對工作厭倦，或者情緒低迷等等一系列負面情緒。
　　雖然現在的人都跟打了雞血一般，但於易峰還是得關心人們的精神健康……這也是未雨綢繆。
　　所以，這份報紙不僅有新聞方面的內容，它還承載了一定量的娛樂功能。在報紙後面的幾個版面，可以看到一些科幻故事、連載故事、愛情故事，或者一些笑話，還有一些宇宙中的科學知識普等等。
　　這些東西……當然是從舊有的資料庫中抄下來的，反正地球都沒了，也沒有人在乎版權之類的問題。
　　不僅如此，於易峰還在考慮試行「做六休一」的工作制度，每工作六天可以休息一天，相當於一星期放假一天。
　　這樣的休息制度，雖然看上去人們的工作時間變短了，但是工作效率卻會增高，畢竟人不是機器，還是需要休息的……看著科學家們一個個雙眼通紅，一副勞累過度的樣子，於易峰覺得還是要更多的休息才行。
　　再接下來，還要陸續開發網吧、體育館、公園之類的娛樂場所，給人們提供娛樂設施……
　　於易峰將這些想到的問題一一記錄在筆記本上，準備以後想辦法改善……
　　突然間，一份報告打到了他的郵箱。
　　「怎麼，人手還是不夠嗎？」他看著幾個主事人員寫上來的報告，裡面提到了人手問題。
　　科學家們正在努力研發新的挖掘機、超級火車等等，讓人類採礦的能力大大地提高。
　　但是，採礦能力提高了，冶煉金屬的能力卻一點沒有跟上。
　　目前的冶煉機器，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全天開動，工人們也分成三班對倒，但還是忙不過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堆積的礦物越來越多，什麼鐵礦石、鋁礦石、銅礦石……像一座座山一樣堆在那裡，他們心中的焦慮可想而知。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冶煉工人懈怠工作呢！
　　這還是老式的挖掘機全力開工的結果，等新式挖掘機一出來，產量還能擴大十倍！
　　這些冶煉金屬的工人真要哭了，這他媽，挖這麼多礦，根本煉不出來，不可能完成的啊。
　　於易峰看明白了，這是向他訴苦來了，要人還是其次的，他們是真的盡力了，真的沒法全部煉完……
　　不過這方面倒是不用擔心，於易峰掌控全局，心裡還是有數的。
　　挖礦可以簡單粗暴，但是冶煉是一項技術活，產量不一定上的去。就算要大幅提高產量，也沒有足夠的電能。
　　但是，礦還得大力地挖，憑借諾亞號龐大的體積，再怎麼多的礦石也能裝下，而且飛船質量恆定，不會增加起飛的難度。
　　「你們的問題我已經瞭解了，你們不必擔心……」於易峰在郵件中寫道：「就當前情況下，礦物的儲備量必然是越大越好，運到諾亞號中的東西，才算是我們真正擁有的！」
　　現在諾亞號上，不是自由的市場化經濟，也根本不需要顧慮什麼供需平衡的問題。
　　要是在以往地球上，譬如說沙特之類的產油國，突然將石油產量提高十倍，那麼石油的價格瞬間就崩盤了。
　　要是澳大利亞突然將鐵礦、銅礦的產量提高十倍，那麼這些金屬的價格也必然崩盤。所以很多能源巨頭完全有能力大力開採，卻不得不慢慢地來，因為他們要考慮供需關係，想要賺更多錢！
　　但現在，新人類文明是計劃經濟，挖出來的資源全是國有的，不需要考慮這麼多，只要不停地挖就行。
　　「……我們暫時抽不出更多的人手，提高冶煉能力可以以後考慮。挖出的礦石堆在倉庫裡即可……我也非常感謝你們的付出與勞動……」
　　於易峰寫完郵件後，連忙發了過去，以安撫那些冶煉金屬的工作人員。這種安撫人心的工作，還是必須要做的。
　　他托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這樣瘋狂地挖礦，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在於易峰的心底裡，總有一種毛毛的感覺，是一種若有若無的危險感。
　　這種感覺時不時出現，有時候讓他毛骨悚然，有時候又非常細微，幾乎感覺不到。
　　但他總是覺得，火星不是善良之地，早點離開火星才是好事。他對自己的第六感是非常相信的，這種感覺曾經救了他很多次。
　　那麼，這種危險感來自於哪裡呢？於易峰尋找了很久，還真的不知道，派人偷偷地問了監獄裡的卡爾文，他也不知道。
　　卡爾文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於易峰感覺，火星可能有非常危險的東西，一旦爆發出來，整個人類都得玩完……
　　或許，火星會像地球那樣爆炸？還是其他什麼危險？
　　不知道！這種不知道，是最讓他煩惱的。
　　其實許多普通民眾心中都有一種不安感，甚至包括大量的科學家。第六感這種能力，不僅僅是於易峰這位超人類有，其他的許多普通人也有，只是沒那麼強烈。
　　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種不安感是由火星病毒引起的，並沒有考慮很多，刻意地將它忽略了。
　　然而，這種不安感還是間接影響了人們的行為。否則人類完全可以在火星安穩地發展一段時間，而不是現在這樣瘋狂地挖完礦，然後準備跑路……
　　許多人心中隱隱有這樣的想法：火星，不可久留！所以人類的許多技術突破都向挖礦這方面傾斜。
　　「這種若有若無的危險到底是什麼呢？」於易峰不禁想道，又搖了搖頭，他又沒有預知能力，真的不知道……
　　卡爾文那個神棍真的不靠譜，也只是知道有危險而已。
　　不過無論怎麼樣，礦還是必須要挖的，人類的發展離不開這些東西啊。不挖礦，資源哪裡來、能源哪裡來？他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火星都存在這麼久了，差不多46億年了吧，挖個幾年礦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就算危機爆發，應該……也不會在這一兩年內爆發。


第三十四章 新環境
　　為了保險起見，於易峰還是下令，盡快製造一枚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以及相應的「臉盆式」引擎。
　　這種東西成功了一次後，可以按部就班地仿造，技術難度就不高了。雖然火星的引力比月球大了那麼點，但是，十億噸級別的氦-3核彈依舊管用。
　　萬一火星有什麼危機爆發，人類完全可以第一時間引爆核彈，搭乘諾亞號飛船跑路。只要不是病毒之類的生化危機，逃出火星應該就沒事了吧？
　　這是於易峰自己的想法，和許雲進他們討論了一下，就立馬下達了這個指令，他瞬間感覺輕鬆了很多……
　　工業革命還在繼續，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一個個利好消息接踵而至，人們的新發明、新思想如同泉水一般噴湧了出來！
　　機器開動，馬達轟轉，這真的是一個智慧與汗水並存的時代！
　　如果一名地球上的普通白領來到諾亞號上，會發現以他的知識水平，很難找到工作……
　　大量的職業都需要很高的技術以及經驗，這裡的每個人，至少碩士畢業，許多人還是博士，但依舊會感到自己知識上的不足……
　　像最頂尖的重工業基地——基諾夫工業工廠，單單一名普通工人，就得會研究，會編程，會設計，會測試，會傳感，還得會人工智能！
　　這個要求真的很高很高啊……人們不得不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而其他的職業，如同醫生、記者之類的工作，也聚集了大量的人才，無一不是頂尖水平，他們的崗位需求也已經爆滿了。
　　所以，一名地球上的普通人，如果思想比較端正，最好的選擇就是當兵了。
　　當兵不用什麼水平，只是比較累……安全部缺人啊，士兵太少，許雲進心裡苦，他認為至少要500名士兵才能滿足需要，但於易峰絕對不會給他安排這麼多人手的。
　　……
　　時間過得很快，在人們的忙碌中，又一個月過去了……
　　在獲得大量的資源投入後，基諾夫工業工廠中的流水線越來越多，工業能力也將越來越強，第一期的工程圓滿完成，正在建設第二期，第三期……
　　而且，這個建設時間上的需求，將會快速縮短。
　　最重要的是，這些流水線是完全自動化的，運轉起來後就基本不需要人力了。
　　也就是說，一條流水線可以加工出不同的零件，幫助複製出另外的流水線，這樣一來，流水線的增長速度將會大大加快。
　　這樣的工業，才是強悍的、令人嚮往的工業！
　　各式各樣的試驗型機器人終於嘗試著走上工作崗位，它們不會疲憊、不會抱怨、不會出錯。一旦確認它們好用，就會大批量地生產出來。
　　人類只需要負責設計、監控以及最終的保養工作。
　　於易峰正在嘗試更徹底的改革，原先的塑料企業、服裝企業、化工企業也將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整體、大型的輕工業工廠。
　　按照科學家們的設計，這個輕工業工廠可以批量生產大量不同的物資。
　　無數的原材料將從一個大端口處進入，通過傳輸帶，分發到各個不同的流水線。而這些流水線之間又有複雜的交互設計，可以相互運輸、相互補給。
　　這樣的工廠，只要一個，就能實現大量商品的生產！
　　當然，具體圖紙還在設計當中……如果真的能完成，人們的輕工業將會有一個質的飛躍！什麼毛巾、衣服、塑料，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一個工廠就解決了。
　　「臉盆式」的引擎也在一個月內完成了，採用了大量的廢鋼以及廢品材料。
　　這是許多科學家們共同設計的，他們認為，無論什麼材料，無論精鋼還是廢鋼，在核爆炸面前都差不多，引擎只要能在一定時間內束縛住下邊的衝擊波，就算功德圓滿了。
　　這樣一來，諾亞號隨時可以跑路，於易峰也就徹底放下了心……
　　這一天，他正在參觀諾亞號的新環境建設，裡邊可以說大變模樣！
　　因為時間的關係，現在只開闢了40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間，只有原計劃的五分之一。但40平方公里也不小了，相當於一個小鎮的面積，比起以前可就好得多了。
　　五萬人住在裡邊，可以說非常舒服，一點都不擁擠。
　　此時已經臨近新年，街頭的裝扮都有了新年的氣象。
　　新人類歷，是按照地球爆炸的那一天算起的，一年365天，現在臨近年末，許多人都按照自己的民族習俗來過。
　　亞洲人喜歡過春節，歐美人喜歡過聖誕、元旦，這種節日的氣氛還是有一些的。政府已經批准了人們自發的一些活動，到時候，還會給大家放一個五天的假期。
　　大家目前的居住環境已經好許多，人們還買不起房子，但也基本告別了鐵皮屋，住在政府提供的出租房裡，房租根據房間的大小來決定。
　　不過這種「租」和「買」，除了心理因素，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政府不會回收人們的出租房，完全可以長久的住下去，和自己家沒兩樣。
　　「你看，天空最上方是最新的節能燈泡，能有效地模仿太陽光。綠色植物在這種燈光下，夠正常進行光合作用。」
　　帶領他參觀的是老熟人羅曼博士，也是最熱衷於建設生態環境的一位，他一邊走路，一邊為於易峰介紹最新的設施設備。
　　「這種燈能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調節亮度，只有白天開著，晚上六點之後會逐漸滅掉，方便人們休息。」
　　「還有這邊，是新希望種植園，人們主要的糧食生產基地。」
　　走到種植園裡邊，迎面而來一大片綠色。於易峰滿意地點了點頭，新希望種植園主要採用的還是無水栽培，只有一些大型果樹因為技術還不成熟的關係，不得不用土壤栽培的方式。
　　只不過，這些果樹種植時間不久，還都是小樹苗。
　　大量的培養設備都是上次農業改造計劃生產好的，可以直接拿來用，這就省去了不少事。
　　一眼望上去，水稻、小麥、玉米等等一應俱全，還有大量的蔬菜、瓜果也在培養中，雖然還沒成熟，但看上去非常健康。
　　新希望，這個名字取得真不錯！
　　因為在種植園裡溫度、光照均可以控制，所有的蔬菜瓜果都開始不分季節，一年到頭供應……這對於吃貨來說是非常爽的一件事。
　　「現在看來，糧食危機是肯定不會發生了啊……」於易峰感歎道。
　　他已經非常滿意了，這麼點功夫能搞成這樣，工作人員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那是一定的！按照預期，種植園一年可以出產二十萬到三十萬人的食物。」
　　其中的一名負責人介紹道。他得到於易峰的誇獎，心中喜滋滋的。
　　對於他們這些專家來說，都這種條件了還發生糧食危機，不如一頭撞死……
　　那位負責人想了想，繼續說道：「如果開闢更多的種植區域，我們當然可以種更多糧食，不過目前來看，暫時不需要，否則就浪費了。」
　　「目前來看，諾亞號的氧氣氣產出與消耗，暫時達到了平衡。」
　　「人類吃不完的糧食，可以餵養雞、鴨、魚、豬、牛等動物，為人類提供肉食來源。這部分工作是由新希望牧場負責的。」
　　原來如此，於易峰點點頭明白了，難怪需要生產這麼多糧食……多出來的糧食都被其他動物消耗掉了。
　　這種吃草的一級消費者，最長肉的就是豬了，其料比在2.5左右，也就是說，一頭豬長到120公斤，它要吃掉近300公斤左右的飼料。
　　羊和牛不長肉一些，料比比較大，大概在5左右，也就是吃5斤飼料能長一斤肉。
　　一隻能產蛋的母雞（不是肉雞），一般也就三四斤重，一年卻要吃80斤飼料，但它能產一百五十個蛋……
　　這裡面的飼養工作都是有門道的。專業的事請就由專業人士負責，這是於易峰一貫以來的用人習慣。
　　他相信，這些專家肯定能將糧食產量以及消耗量保持一個平衡，不讓太多的糧食腐爛發霉，也不會產生糧食危機。
　　「你們要保證我們的糧倉裡，得有兩年以上的糧食儲備。」於易峰叮囑道。
　　「這個自然。」負責人連忙答道。
　　於易峰想了想，又問道：「人們什麼時候能吃到豬肉、牛肉？」
　　「估計還要一兩年吧，這些生物都是由生物實驗室提供的，數量少，繁衍慢，至少等種群比較大了才能考慮。不過，雞、鴨、魚都已經可以食用了。」


第三十五章 宇宙的奧秘
　　「事請很多啊……」
　　一個個項目看下來，可以明顯地發現，人們的居住環境正在向地球靠攏，天上有著人造陽光，路邊有著綠化，氧氣由植物產出。再挑剔的人，也能感到生存環境正在大幅好轉。
　　因為現在是工作時間，大街上甚少有人，一個個走過的也是行色匆匆，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微笑，神態各異，總體來說還是正面情緒居多。
　　最後，於易峰和羅曼兩人來到一塊草地面前，這也是環境改造的主要內容之一。
　　看到這塊草地，於易峰忽然蹲了下來，細細地撫摸著眼前的小草。它們厚厚矮矮，鮮綠鮮綠的，很普通，也很扎實。
　　真的很懷念啊……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黃土，最普通的草，甚至連它的學名都不知道，但這些組合在一起，卻給於易峰帶來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月球基地是沒有這樣的草坪的。曾經的諾亞號，也沒有這種草坪，如今……人們終於做到了，有土壤，草坪，還有不知名的野花。
　　靜靜地坐在這塊草坪上，感受太陽一般光芒，身邊徐徐刮過清風，腳下不時爬過幾隻螞蟻……這種慵懶的感覺，讓於易峰有一種回到地球的錯覺。
　　這是一種思鄉之情啊……
　　在於易峰的故鄉，有這樣一種傳統：遊子外出的時候總是會帶一把故鄉的泥土。每當思念故鄉時，看到家鄉土，如看故鄉……然而現在的人類，連取一把故鄉土的能力都沒有。
　　失去了母星，才知道母星真正的好。或許人類永遠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過了好一段時間，於易峰才擺脫了這種是思鄉情緒，緩緩站了起來，輕歎一口氣。
　　地球，人類是回不去了。人類只能不斷向前，永不後退！
　　羅曼似乎和於易峰感同身受，這時也才回過神來。「這塊草坪是我們即將要建設的自然公園。公園面積不是很大，大概在1.2平方公里。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製造出類似於地球的土壤，裡邊有一個小型的生態系統，有昆蟲、小型的食草動物以及小型肉食動物。」
　　聽到這個數據，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1.2平方公里？這可不是他想要的。按照規劃，這個自然公園應該有湖泊、草地、樹木、假山，1.2平方公里怎麼可能夠？
　　「1.2平方公里？太小了吧，為什麼這麼小？」
　　「因為……我們的技術還沒法讓整個大生態循環起來。」羅曼博士搖搖頭道，「我打算先弄一個小型生態系統試試，再嘗試更大的。」
　　「為什麼？」於易峰疑惑道。
　　「這樣說吧，無論是技術還是資源方面，我們都不夠。如果公園太大，每天需要灌溉的水是很多的。我們從火星能取得大概三個青海湖的水，並不算多，不能隨意浪費。」
　　「況且，植物的蒸騰作用會把水分子散發到空氣中，但是，這些水分子只會堆積在飛船裡，不會像地球那樣形成雲朵，也不會降雨。所以空氣濕度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整個飛船都異常潮濕，我想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於易峰點點頭，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對於空氣潮濕的問題，只能用空氣除濕機，順便還能回收一部分水……公園一旦大了，就要建造更多的除濕機，消耗更多電，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於易峰扶著下巴聽懂了，羅曼的意思是小公園更好控制，人們還沒那個條件與技術造大型公園。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一切人工的打造東西，都是複雜而又精巧的，就像走鋼絲一樣，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
　　地球那樣的生態環境，人類還沒辦法打造，但像地球那樣有自動調節能力的系統，才是生物學家們夢寐以求的。1.2平方公里的公園……「唉，那就這樣吧，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已經算不錯了。」於易峰無奈的點點頭。
　　「我們還從火星大氣中抽取了大量的空氣，密封壓縮在其他地方，以後我們人類就不用發愁二氧化碳不夠的問題了……」羅曼博士補充道。
　　「哦，對了。」他一拍腦袋，突然說道：「今天下午有一個關於宇宙的探討會，希望你能來聽一下。」
　　「哦？主要講什麼？」於易峰問道，如果比較有意思，當然可以參加一下，今天下午剛好有空。
　　「關於生命、文明以及智慧方面的猜想。許多生物科學家、物理學家、宇宙學家都會參加，內容……唉，我覺得你應該聽一聽。」
　　既然羅曼博士都這樣說了，於易峰立馬點頭答應。人類對宇宙的瞭解真的太少了，如果科學家們研究出了什麼，那當然是好事情，他作為文明領袖，應當聽聽。
　　……
　　人類，自從誕生智慧的那一刻起，便開始探索宇宙，並從中探討生命與智慧的奧義。
　　人類歷史的四大文明古國，各有各的觀點。
　　在華夏，自古以來有著天圓地方的說法，其本質源於先天八卦的演化。
　　其他的文明古國也有類似觀點：古埃及人因在尼羅河沿岸生活，全區地形狹長，而認為宇宙像南北較長的箱子，大地是漂浮在水上的，日月星辰都掛於蓋頂，借神力支持著……
　　巴比倫人認為天空像圓罩覆蓋大地，日月星辰各自具生命，各自移動在天罩上。
　　而古印度人認為大地是由四隻大象背馱著的……
　　這些觀點奇奇怪怪，都是人們憑借眼前看到的現象，然後大膽猜想得出的結論。
　　直到公元前4世紀，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才提出稍微靠譜一點的「地心說」。
　　然後，在1543年，哥白尼提出了更準確一點的「日心說」。哥白尼認為，太陽居於宇宙的中心，地球和其他行星沿著圓形軌道繞太陽運行。
　　可以說，人類對宇宙的發現探索，就是一個不斷糾錯，不斷完善的過程……
　　現代科學認為，太陽只是銀河系的一顆普通恆星。銀河系，只不過是茫茫宇宙中的一個普通河系。連「日心說」也被否定了。
　　然後呢，人們還知道什麼？或許，現代科學的認知依舊是錯誤的……
　　渺小的人類，曾經——從未發現外星生命，連點影子都沒見到過。唯一的發現就是諾亞號飛船，但是外星生命呢，並沒有發現，它們去哪兒了？沒有人知道……
　　在地球爆炸後的一年裡，人們不得不踏入星空，結果竟然在火星發現了外星生命！
　　雖然只是一些連原核細胞都不如的病毒。但這又意味著什麼，人們能從中解讀出什麼？
　　「這便是本次科學探討的主要目的。我們想要集合大家的智慧，探討整個宇宙的生命、智慧以及文明。」在會議中，一位女性科學家率先說道。
　　本次探討的發起人是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生物學家羅曼博士，還有一位名叫海格爾的女性天文學家，她是本屆會議的主持人。
　　於易峰坐在下邊，只是一名普通聽眾。
　　在座的許多科學家神情嚴肅，於易峰甚至品讀出了一種不怎麼舒服的意味。很顯然，火星病毒的發現，對人類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火星病毒不是被人類攻克了嗎？據說連基因測序都快出結果了。為什麼還不是好事？他只是有些納悶。


第三十六章 生命普遍定律
　　「各位，請說說生命是什麼？生命的定義是什麼？」那位女主持人率先發問道。她名叫海格爾，是一名天文學家。
　　聽到這個問題，在座的各個科學家們開始交頭接耳。
　　生命，一種非常神奇的東西，這一個概念聽上去簡單，但在科學界中，尚無特別好的定義。在一些教科書中，將生命定義為會繁衍、會主動攝入能量的物體。
　　但人們似乎更傾向於通過自己的感官，來定義一個東西到底是不是生命。會動的？會主動攝取能量的？還是會繁殖的？
　　一輛汽車，能夠攝入能量也會動，但人們認為它是死物，不具有生命特徵。
　　一台先進的機器人，根據程序，能自動攝入能量，甚至可以自我複製，當然也不算生命，這是一般人的觀點。
　　「一個有機的，從自然界中誕生的，會主動攝取能量，並且能夠自我繁殖的低熵體，姑且稱之為生命。可能……狹義的說如此。」這是於易峰的結論，也是一般科學家的看法。
　　好吧，這樣定義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暫時不去考慮「自然誕生的」這一條件到底應該怎麼定性。按照這樣的定義，這些火星病毒應該算得上是生命了吧？
　　「是的，火星病毒，應該算得上自然誕生的生命。」但是，這種地外生命卻給科學家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在科學家們的不斷討論中，於易峰終於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麼，其主要原因，是因為費米悖論。
　　理論上講，人類能用100萬年、1000萬年甚至幾億年的時間，就能飛往銀河系各個星球，那麼，外星人只要比人類早進化千萬年或者億年，現在就應該來到太陽系，被人類觀測到。
　　百萬年、千萬年，這一類的時間單位，對於人類來說實在太過漫長了。但放在宇宙尺度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宇宙年齡，在138億年以上！
　　所以，比人類早進化千萬年或者億年的外星人，是完全可能存在的。
　　但是，迄今為止，除了莫名其妙的諾亞號，人類幾乎沒有發現任何外星人的痕跡。
　　換言之，「費米悖論」表明了這樣的悖論：
　　1.外星人是存在的——科學推論可以證明，有外星人的進化要遠早於人類，他們的痕跡應該在星空中出現，但是人們沒有發現。
　　2.外星人是不存在的，或者說，人類已經是宇宙中最頂尖的文明。
　　現在人們大都傾向第一種觀點，因為——諾亞號的出現。它必然是一種超級文明的結晶，而且是科技程度高的沒邊的那種。總不可能，諾亞號是天生地長的先天之物吧……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更高程度的外星文明的確存在。人類為什麼從未發現過外星文明的活動痕跡？為何宇宙如此空曠冷寂？
　　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現在，科學家們想要找到這種原因。
　　「有一種解釋，高等外星文明確實存在，但是數量極少，我們沒有發現它們。」
　　主持人海格爾說道，她是一位白皮膚的中年女性，帶著一副黑色邊框眼鏡，看上去十分鄭重、端莊。
　　「當然我們也有其他的解釋，比如：外星文明因為一些原因故意避開我們，不讓我們發現。或者說，宇宙是完全的黑暗森林，兩個文明一相見就會發生戰爭等等。」
　　「但這些理由還不充分……並不能充分解釋宇宙如此的空曠冷寂。」
　　以目前的天文知識，已經沒有人認為地球是什麼特殊的星球了。太陽和地球，都只是茫茫宇宙中的普通一份子，沒有任何特殊性。
　　因此，有人開始研究，銀河系中有沒有類似於地球的星球，有沒有比較適合生命生存的環境。
　　茫茫銀河系，大概2000億顆恆星，行星更是不計其數。類似於地球的星球必然是存在的，而且數量不少。
　　比較著名的是德雷克方程，由美國天文學家法蘭克·德雷克，於1960年代在綠岸鎮提出，可以用來推測「銀河系內，可能與我們接觸的外星文明的數量」。
　　曾有人根據德雷克方程，計算地外文明的數量。根據計算，在銀河系中的高級技術文明星球的數目至少有40個，最多可達5000萬個！
　　美國著名科學作家阿西莫夫，根據自己的見解，曾提出與德雷克方程類似的公式，估計出銀河系大約存在53萬個文明星球。即銀河系中每100萬顆恆星中，平均可能有18個高技術文明世界。
　　「但我覺得，這些估算的數據可能都偏小了。因為我們錯算了生命的誕生條件……」海格爾嚴肅地說道。
　　坐在一旁的羅曼、湯姆遜等人都點了點頭，顯然，他們對這個問題已經互相討論了很多遍。
　　「我們過去都認為，生命是稀少的。我們認為生命誕生的條件非常苛刻，需要有水、有足夠的大氣、溫度適宜等等。」
　　「但是沒想到，火星就有生命，雖然只是最簡單的病毒！但這也是生命啊！」
　　「假設生命是稀少的，那麼太陽系何德何能，擁有兩個生命星球？而且我們並不知道土衛二、木衛六到底有沒有生命，或許也有呢？」
　　「如果生命是稀少的，是幾十億分之一的幾率，太陽系憑什麼擁有多個生命星球？」
　　所有的科學家開始思考海格爾的提問。這一番話也讓於易峰陷入了沉思，假設宇宙中生命是稀少的，就好像買彩票一般，中一次就非常難得，那麼太陽系憑什麼接二連三中獎？
　　難道是運氣特別好？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過了好一陣子，海格爾才繼續開口。
　　「最簡單的解釋，我們的大前提就錯了。生命不是稀少的……而是普遍的！」
　　「生命，普遍存在於各個行星。或者說，遠比我們想像中的多！」
　　這一番話，立馬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甚至是有些兒顛覆性的，許多科學家們立馬不相信地跳了起來。人類一直在尋找外星生命，結果，外星生命竟然是普遍的，這個結論還真的有點不太好接受。
　　但是，海格爾的反證法非常精彩，並且符合邏輯。
　　假設在宇宙中，生命是稀有的。那麼火星這麼個旮旯般、沒有一點特色的星球，憑什麼擁有生命？宇宙中，像火星一般沒什麼特色的星球，簡直不要太多！
　　難道人類的運氣這麼好，隨便一個星球，就找到了稀有的生命？
　　所以，「生命是稀有的」這個假設，有大概率是錯誤的。故而假設不成立，生命很可能是普遍的。
　　雖然心中感覺有點兒納悶，於易峰愣是沒有想出更好的解釋，也沒有想到可以反駁的東西。說什麼「太陽系是非常特殊的」、「人類運氣特別好」云云，那是騙自己。
　　人類真的有這麼好運氣，隨便找個星球就能遇到小概率事件？
　　那麼，生命在宇宙中是普遍的，或許……是真的！想想也是，如果生命是普遍的，那麼太陽系擁有多個生命星球，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是的，海格爾教授，您的推理非常棒，也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正確的。但是，擁有生命，並不一定擁有智慧。」
　　站出來說話的是特斯拉研究所的天才——蘭波博士，也就是那位發現了諾亞號「超越速方案」的小伙子。他年輕氣盛，有什麼想法也不會憋著，「也有可能大多數星球上的生命，都是低等級的單細胞生物，並不擁有智慧。」
　　「是的，你說的沒錯。」海格爾點點頭，贊同地說道：「所以我們下一步的討論便是，智慧，是不是也擁有普遍性……」


第三十七章 大過濾器
　　宇宙中生命可能是普遍的，這一條暫時假設它成立。由於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觀點，科學家們決定暫時接受這一定律。
　　「但是智慧是否普遍，我們還無法得出結論，關於這一點的信息太少了……」海格爾教授說道。
　　「不過，我們可以憑借已有的信息進行猜測……其關鍵是大過濾器理論。」在海格爾教授的講述中，邏輯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根據蘇聯科學家卡爾達捨夫的等級劃分，宇宙的文明等級可分為三類：I級文明、II級文明以及III級文明，每提升一級，可利用的能量提升10^9倍。
　　「我們新人類文明，包括地球上的舊人類文明，均未達到I級文明的層次。按照分類，我們的科技水準約為0.7級，可以稍稍窺知I級文明的一角。」
　　「我認為，至少是達到I級文明，或者是介於I級與II級之間文明，才有資格翱翔宇宙。這一點大家應該沒什麼疑問吧？」
　　海格爾所說的翱翔宇宙，是指真正來往於各個恆星之間，並非發射衛星、登月這麼簡單。恆星與恆星之間的距離，真的太遙遠了，普遍以光年來計量。距離太陽最近的半人馬座α星也有4.37光年。
　　這可是光年為單位！一光年是多少？94608億公里！
　　這個距離大的簡直讓人絕望，以人類目前飛船最快的速度，要航行十萬年！
　　十萬年，太漫長了，人類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至少要介於I級與II級之間文明，飛船的速度至少要達到亞光速水平，將航行的時間縮短到十年或者百年內，才可以說邁出了遨遊於宇宙的一小步……
　　科學家們小聲討論了一陣，紛紛同意這個觀點。如果按照這種劃分，人類確實是層次最低的文明……這一點聽起來不太舒服，不過事實如此。
　　只有達到I級文明，或者是介於I級與II級之間文明，才能飛船加速到亞光速的水平，將飛行時間壓縮在幾十上百年。只有這樣的文明，才算踏入星空，才是真正的星際文明！
　　人類，根本就不是啊……人們就算利用了作弊一般的，靜質量恆定的諾亞號飛船，也沒辦法讓它達到亞光速。這是技術與能夠利用的能量級別決定的。
　　「這樣的星際文明應該非常稀少。至少我們人類在近現代科學的一兩百年裡沒有觀測到。也沒有任何地外文明和我們產生過交流。」海格爾繼續說道，「這一點，大家有沒有異議？」
　　「是的，的確如此……雖然一兩百年，放在宇宙尺度不算什麼。但人類從未觀測到外星文明的活動，也可以間接說明星際文明可能是稀少的。」於易峰想了想，認為海格爾的話沒什麼太大的漏洞。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生命在宇宙中是普遍的，但星際文明卻是稀少的，這是為什麼？」
　　連於易峰也不禁思索起來，他並沒有明確的答案。
　　假設宇宙中生命是普遍的，那麼為何星際文明如此稀少呢？按照海格爾的觀點，必然有什麼障礙，擋住了幾乎所有宇宙生命進化的步伐！
　　「我們將這種障礙，稱為大過濾器！」
　　海格爾嚴肅地說道，「這個大過濾器，會將所有不合格的生命篩選掉，只剩下極少量運氣不錯的種族。只有通過了大過濾器的文明，才能成長為星際文明！」
　　「這個大過濾器，幾乎所有的生命都會遇到，是的，我認為幾乎每一個星球的生命都會遇到！它就像一堵鋼鐵城牆，擋住了所有生命前進的步伐，而且，想要突破這道牆幾乎極度困難，甚至，不可能逾越！」
　　「只有少量運氣極好，極為強盛的文明，才可以跨越這個大過濾器，然後慢慢進步為星際文明。其概率為：千萬分之一到億分之一……」
　　「這樣的解釋，我認為是可能性比較大的一種假說。如果大過濾器理論成立，可以判斷，它必然出現在星際文明之前！」海格爾斬釘截鐵地說道。
　　談到這裡，話題已經十分沉重了。但於易峰卻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聽下去。生命太過普遍，因為一個大過濾器的存在，才將絕大部分種族篩掉了，確實……有些道理啊。
　　科學家們真的厲害，其實他們啥也不知道，手中的信息更是少的可憐，卻能通過不停地猜測，推斷出這麼多的東西。這就是智慧，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智慧。
　　那麼，這個大過濾器是什麼呢？人類是不是已經跨越它了，或者，它還在前方，等待著人類？
　　這是極好與極差的兩種情況……如果人類已經不知不覺跨過這個大過濾器了，那麼，前途將一帆風順。
　　如果，大過濾器還在人類前方，那麼，人類將不得不挑戰那千萬分之一到億分之一的成功率……
　　想到這裡，於易峰的心臟不禁狂跳起來，就算是千萬分之一幾率，也是小的驚人！人類，真的能跨越？
　　就算再自信的人，去挑戰千萬分之一的幾率，估計也會臉色蒼白，心跳加速。千萬分之一的通過率，人類真的有這麼好運？
　　於易峰作為文明的領袖，還不得不關心這個所謂的「大過濾器」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科學家們的胡亂想像，在自己嚇唬自己。
　　「海格爾教授，我有一些想法。」蘭波博士突然舉手示意道。「關於大過濾器理論，我也聽說過一些。現在，我先說說大過濾器的一些可能，大家可以分辨一下。」
　　「第一種，生命的形成，過去我們認為生命的形成是非常困難的，只有在極度偶然的情況下才能形成。我們以前的大量實驗都沒有人工製造出生命，所以認為這一條有理由成為大過濾器。但因為火星生命的出現……生命很可能具有普遍性，這一條已經率先被否決了。我就不再多說。」
　　「第二，原核生命到真核生命的突破。這一點，我們的地球用了十幾億年的時間才做到，可能是一種非常小的偶然……這種小概率時間，有成為大過濾器的可能。」
　　「是的，蘭波博士，地球上誕生生命後，花了十幾億年才完成了原核細胞和真核細胞的演化，無法確定這種演化是必然還是概率極低的偶然。如果產生真核生物的幾率僅僅有億萬分之一，那麼這也可能是一個大過濾器。」海格爾同意道。
　　「而且，火星病毒尚未突破到真核生命，為這種說法提供了一點點證據。」有人在下邊突然說道，「火星病毒並不是真核生命，對我們來說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聽到這裡，科學家們紛紛議論起來，火星生命是羰基生物，確實比較低等。火星上也沒有發現真核類的生命。
　　由此看來，原核生命到真核生命的突破這一條，概率可能非常小，確實有資格成為大過濾器！


第三十八章 強大文明？
　　「大家聽我慢慢說，除了上述的兩條，還有其他更多的觀點。」
　　蘭波一邊說著，一邊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智慧生物的產生。我們至今也無法確定，智慧生物的產生究竟是必然出現的結果，還是偶然發生的事情。畢竟恐龍稱霸了1.5億年，也沒有任何產生智慧的傾向。對於幾千萬年前的生物來說，智慧這個屬性對生存加成，遠遠不如『強壯』重要。」
　　「所以，智慧的誕生也可能是一種偶然。畢竟地球上這麼多種類的生物，擁有智慧的只有人類。」
　　於易峰點點頭，這一條也有些道理。地球上有3000萬~5000萬種生命，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物種的只會更多，但有智慧的只有人類。這說明，智慧的誕生很可能也是小概率事件。
　　緊接著，蘭波又伸出第四根手指：「第四……現代科學的誕生，也可能是一種大過濾器。美洲的瑪雅等文明因為沉溺於祭祀而滅亡，巴比倫沉溺於享樂主義而滅亡，曾經的華夏也是因為陷入封建社會晚期超穩定結構，幾乎瀕臨滅亡邊緣。曾今的歐洲因為陷入神權社會無法自拔，幾乎被黑死病奪走一切……」
　　「現代科學的誕生，對於一個文明來說，可能並不容易……」
　　蘭波博士的陳述到這裡就結束了，科學家們開始探討，各自陳述自己的觀點。
　　如果蘭波博士說的幾條中，有一條是真的大過濾器的話，那麼人類很可能已經跨越這個階段，成為宇宙中比較稀有的種族。從感情上說，他們當然希望人類成為運氣極好的稀有種族。
　　跨越大過濾器的概率，最多只有千萬分之一啊，如果人類已經跨過了，就不必再有煩惱，既然已經是稀有種族，管他身後洪水滔天……
　　於易峰一邊聽著科學家們的辯論，一邊思考。蘭波博士說的幾條猜想，無疑是非常有道理的，每一條都充滿了巨大的偶然性，從時間尺度上難以估量。
　　譬如說，「從真核生物進化到原核生物」這一條就非常有力。大約35億年前地球上出現了細菌、藍藻等原核生物，大約19-20億年前，地球上出現了最早的真核生物，其時間跨度在15億年！
　　15億年啊！期間充滿了多少偶然？沒有那些奇奇怪怪、千種萬種的偶然，或許人類還是單細胞生物……
　　「或許，我們人類已經是宇宙中的稀有種族了！」蘭波博士越說越感到興奮：「或許，我們已經是宇宙中比較發達的種族之一！」
　　蘭波博士所代表的，是樂觀派的想法。他們認為，人類已經通過了大過濾器，前途一帆風順，只需要不停地發展科技即可。
　　當然，於易峰從內心深處也喜歡這種說法。他是文明領袖，即使能力十足，信心滿滿，也不想去面對那個慘無人道的、通過率只有千萬分之一到億分之一的「大過濾器」！
　　他可不想新人類文明直接被過濾掉了……
　　當然，科學家們不可能全都是這樣的樂觀派，也有海格爾教授為代表的悲觀派，他們認為，大過濾器還在人類文明的前方。
　　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很可能不得不去面對……
　　「蘭波博士，我有幾個疑問想要問您。」海格爾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地說道：「您是怎麼知道，只有真核生物才能進化到多細胞生物呢？」
　　「或許外星生命會有其他的進化形式，真核生命只是其中的一條路子。我們不能以地球上的事物來當做宇宙中的常理。這一條作為大過濾器是存在疑問的。」
　　「是的，不過我們兩個只有一個是正確的。」蘭波點頭道，「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誰也說服不了誰……」
　　海格爾點點頭，她確實拿不出說服對方的證據，「第二點，您說人類已經是宇宙中比較發達的種族之一了，我可能不認同，你覺得建造了諾亞號的文明如何？」
　　「是的，發明了諾亞號的諾亞文明，我們人類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實在太過於強大。」蘭波博士站了起來頗有自信地侃侃而談。
　　「如果說，諾亞文明可能是宇宙中最強的文明。但是……我們人類也可能是宇宙中第二強的文明啊？」
　　「否則，他們為什麼會將諾亞號放置在月球？難道真的是一種偶然？如果我們人類文明普普通通，那麼，它們為何會將諾亞號放置在月球？」
　　蘭波的這一番話雖然有種自誇的嫌疑，但好像……也有一番道理，如果人類文明普普通通，尚未通過大過濾器，那麼諾亞文明為何會將諾亞號放置在月球？
　　這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必然？
　　人類能夠踏入星空，很大程度上還是依賴於諾亞號的……沒有諾亞號，剩餘的人只能在月球上等死。
　　如果是巧合，那麼人類文明真的是運氣極好，發現了失落的外星飛船。
　　如果是必然，那麼，人類文明可能真的是宇宙中強大的文明之一了……銀河系最強大的諾亞文明，恰好發現了通過大過濾器的人類文明，出於什麼目的，在月球留下了宇宙飛船……
　　這種解釋已經算是陰謀論的一種了，人類文明真的是強大文明？
　　太誇張了，於易峰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他媽……如果人類文明也算強大文明，這個宇宙也太垃圾了點吧？
　　他總感覺這種說法有點好笑，但是又沒有確切的證據來反駁……和某些陰謀論結合在一起，聽起來好像真的一樣。這個想法真的太古怪了，只有蘭波這樣年輕氣盛，腦回路不太正常的人才能想出來，還敢說出來。
　　就像古代的地心說一般，古希臘人認為地球是整個宇宙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在圍繞地球旋轉！而蘭波的說法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按他的說法，又好像有點兒道理，說不出的怪異。
　　科學家們都低低地笑了起來，這種笑包含了多種含義……其實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些什麼。
　　「唉……」海格爾教授笑了笑，又歎了口氣：「那麼，蘭波博士，你說一說我們的地球又是被什麼東西摧毀的呢？」
　　「是一種自然現象，還是其他高級文明？」
　　「就如你所說，人類文明已經算強大了，那麼摧毀了地球的，也就只有諾亞文明了，對嗎？」
　　蘭波忽然愣住了，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按他所說，人類文明已經是比較強大的文明了，也就是比較稀少的文明。總不可能又冒出來一個比人類文明強大許多，但又比諾亞文明弱的文明吧。
　　這樣一來，他的說法就有些矛盾了。他只能點頭承認，繼續硬抗。
　　「是的，如果是諾亞文明摧毀了地球，那麼我的說法依舊成立。如果是第三文明摧毀了地球，那麼……」
　　「人類文明還是普普通通的文明……諾亞號只是個巧合……」


第三十九章 黑暗宇宙
　　這下好，問題回到了地球爆炸這件事上。
　　如果說，真的是諾亞文明因為種種陰謀摧毀了地球，按照蘭波的邏輯，人類文明還真的有可能通過了大過濾器，是宇宙中的稀有文明……
　　但到底什麼文明摧毀了地球，很顯然，在座的各位科學家得不出任何答案。
　　對於地球爆炸，科學家們曾經分析了許久，只知道摧毀地球的很可能是外星文明所為，而不是什麼自然現象。
　　至於什麼文明摧毀了地球，那就只能說不知道了，人類甚至從未見過活著的外星文明……
　　一時間，整個會場都沉默下來，大夥兒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人們對宇宙的認知，真的太少太少了。
　　「好了……各位，我們暫時不去考慮地球爆炸這個問題。關於大過濾器理論，我再說說剩下的幾條。」海格爾率先打破了沉默，「而這幾條，我們人類暫時還未跨越。如果有其中一條是真的，那麼，這個可怕的大過濾器，還在我們前方……」
　　樂觀派的蘭波已經把觀點說完了，輪到悲觀派上場，於易峰也是靜靜地等待著。
　　「第一條，星際航行技術的難度很可能超越了人類的想像。」
　　「星際航行，首先要將飛船加速到亞光速的水準，這就需要大量的能源，可控核聚變技術只是第一步。只有可控的核聚變技術才能提供如此多的能源。其次，飛船本身需要大量性能優異的新材料，漫長的航行時間還要求大型冬眠倉技術等等。或許，這裡的某些科技極度困難……」
　　「因為星際航行的各類技術非常困難，所以，各個文明全都困守在了自己的星球。就像我們人類一樣，永遠無法跨越出太陽系……這一條，我認為是大過濾器的一種可能。」
　　沉默的氣氛微微被打破，科學家們小聲討論了起來。對於人類來說幾乎所有的星際航行技術，包括引擎、材料、能源等等，都沒有達標。
　　如果科學技術是有壁壘的，幾乎所有文明都被這個壁壘擋住，那麼，星際航行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
　　「不，海格爾教授，我有不同的看法！」
　　是蘭波博士，他又跳了出來：「除了亞光速飛船，不同的文明還可以發送電磁波，或者發送無人探測器等手段。這些東西，在宇宙中成百上千萬年都不會消失，難道文明之間不可以用這種方式進行溝通？」
　　「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發現過？你能解釋一下嗎？」
　　海格爾想了一下，用手示意著說道：「如果要問人們為什麼沒有收到過外星電磁波？我認為和電磁波的性質有關。」
　　「不論發射源的功率多大，電磁波的強度都會隨著距離衰減，大概是成反比的關係。況且，宇宙中充滿了大量的電磁輻射，外星電磁波很可能受到干涉，以至於人類的儀器無法分辨出來。我認為，我們人類文明很可能已經收到過外星文明的電磁波問候，但因為這些電磁波太雜亂，或者強度太微弱的關係，錯過了這些機會。」
　　「畢竟，電磁波還是不適合遠距離傳輸啊。除非他們的電磁波發射功率和一顆恆星一樣，但這是不可能的。」
　　這個解釋還算比較合理。光也是電磁波的一種，就算是強大的恆星，傳地球上也就星星那麼點，更何況是功率只有幾千瓦的儀器，就算這些儀器的功率放大一萬倍，也不一定能接收到。
　　「那麼，無人探測器呢？無人探測器不會衰弱，應該怎麼解釋？」蘭波不服氣地問道。
　　海格爾想了想，即系說道：「像你說的無人探測器，也有類似的問題。它的飛行速度慢，可能需要百萬年甚至千萬年的時間才能飛往另一顆恆星。」
　　「但這樣的無人探測器，人類發射的數量也太少了，具體我沒有統計過，但想來總共也就幾百個。」
　　「百萬年的航行時間，這些無人探測器早就沒電了，它們只能依靠慣性在宇宙中飄蕩，或許與隕石發生了碰撞，或許墜落到了某個普通的行星中，種種意外都是有可能的。就算它的運氣極好，恰好經過一個生命星球，因為是一件沒有電的死物，也有可能被人當做太空垃圾或者是彗星，直接忽略了……」
　　「因此，每一個探測器只有極低的概率被外星文明捕獲，十億分之一還是百億分之一，或者更少？」
　　「如果所有的文明像我們人類一樣，漫無目的地發射幾百個探測器，那麼，我們地球文明確實只有極低極低的概率能接收到這些探測器。當然了，如果他們每年都發射幾億個探測器，那才有大概率能被人類發現。然而，每年發射幾億個探測器，從經濟角度幾乎不可能。」
　　「這就是我的解釋。」海格爾說完，靜靜地看著蘭波。
　　蘭波想了好久，終於歎了一口氣，重重地坐下。一時半會之間，他無可反駁。這種說法應該也是合理的。
　　聽到海格爾這番話，於易峰卻感覺悶得有些喘不過起來。
　　如果銀河中有眾多進化出智慧的文明，卻因為距離太遠的原因，困守在自己的星球，彼此之間永遠也無法往來，那也太悲催，太殘忍了……
　　宇宙，真的是冷酷無比……
　　於易峰忽然想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那一片代表人類的黯淡星光，真的太渺小、太弱不禁風了……
　　文明之渺小對比宇宙之浩瀚，真的太讓人震撼，太讓人絕望。還好，海格爾教授的說法也只是猜想，不一定是真實的。
　　在眾人沉默著的時候，海格爾教授又開口了：「這是我說的第一種可能，技術壁壘。還有第二種可能：毀滅性的科技。」
　　「真理的海洋無窮無盡，我們人類就像在沙灘上撿貝殼的孩子。為了形象一點，我把貝殼分為三類：1.白色的貝殼，代表對人類有益的科技；2.紅色的貝殼，代表有可能毀滅人類的科技；3.黑色的貝殼，代表大概率滅世的科技。」
　　「雖然我們都想撿白色的貝殼，但這個過程是隨機的，完全不可控制。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人類撿到的大多數貝殼都是白色的，但是，我們也曾經撿到過紅色的貝殼。」
　　「這個紅色的貝殼，便是核武器！核彈，它完全有毀滅人類文明的能力，但幸運的是，我們人類還比較克制，並沒有被徹底毀滅。所以，它還只是紅色的貝殼。」
　　「但萬一，我們撿到了黑色的貝殼呢？面對這種黑色的貝殼，我們人類何去何從？我們會被毀滅嗎？」
　　「或許，絕大多數更加發達的智慧文明都被黑色貝殼毀滅了。所以，這也是一種大過濾器的一種可能……」
　　海格爾的一連串發問，讓於易峰得都有點毛骨悚然了，這他麼，宇宙也太危險了，真的是步步危機，說是刀山火海也不過分，連人類的保護神——「科技」都隨時有可能反噬！
　　但海格爾說說的確實沒什麼太大的邏輯缺陷，是合理的……
　　那麼，黑色的貝殼是什麼呢？人類有沒有可能去繞過它們呢？
　　有人猜想，是一種生化病毒或者細菌，一種能無人倖免的疾病。有可能是什麼喪屍病毒，也有可能變異的艾滋病毒等等……反正聽上去玄幻了些，但這些都是可能的……
　　也有人猜測，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的危險性，在於其完全不可控制，不可預測。有許多人認為，那種真正能夠思考的人工智能一旦出現，將給人類帶來絕頂之災，它們分分鐘就能把人類滅了。
　　還有人猜測，是納米機器人。一種能夠自我複製的納米機器人，如果不加以限制，將以指數增長的形式自我繁殖。然後……它們會在幾天時間內，將整個星球的資源消耗殆盡！


第四十章 毀滅性科技
　　科學技術向來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不加以控制，科技越發達，刺傷自己的概率也就越大。按照科技毀滅論，生物科學、人工智能、納米機器人等幾種科技，都有成為黑色貝殼的可能。
　　科學家們圍繞著這一點眾說紛紜，他們開始討論還有哪些科技有成為黑色貝殼的可能，於易峰也感興趣地參與到了其中。漸漸地他們發現，可能成為黑色貝殼的遠遠不止這些……
　　這種嫌疑幾乎涵蓋了各個尖端領域，例如：大型強子對撞機、轉基因生物、克隆技術等等。生物、物理、化學、信息工程……幾乎所有領域發展到深處，都是極度危險的！
　　這些危險的科技就算不是黑色的貝殼，也是紅色貝殼的等級，必須慎之又慎！
　　想要攀科技哪有這麼容易啊？一不小心就會自我毀滅了，新人類文明想要快速發展，難！於易峰長歎一口氣。
　　但是，人類又不可能因為這些危險而因噎廢食。所有的摸索依舊要繼續……沒辦法啊，人類真的太弱小了，就算這些科技隨時有可能反噬，還是要利用它們。
　　只不過，人們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想到這裡，於易峰心中一動，還有一個最大的黑貝殼，那就是完美素！完美素強大、神秘，絕對是有滅世能力的！
　　在2010年，美國人曾經洩露了一點完美素，差點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
　　那些完美素，真的只有一丁點，卻意外被一些普通細菌給吸收了，最要命的是，還洩露了出來。
　　它們演變成為不懼任何抗生素的超級細菌，人一旦患病，就沒有辦法治好。好在，這些超級細菌只是生命力頑強，繁殖能力還沒有大幅進化，第一時間內沒有大面積擴散。
　　但美國人還是對這種細菌束手無策。雖然它們依舊遵循地球生命的基本特徵，能被高溫、低溫、強氧化劑殺死。但是，對寄生在人體內的超級細菌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為了防止生化危機的出現，美國人果斷地把這些病患「人道毀滅」了……然後把整個實驗室與醫院都夷為平地，又用烈火灼燒了一遍，總算把這些超級細菌全部消滅……
　　這是未公開的機密，於易峰也是最近整理檔案的時候才發現的，他不禁有些感慨，以往的黑歷史有點多啊……
　　從此以後，聯合政府對完美素的看管便非常嚴厲了，任何關於完美素的計劃都需要審批，並嚴格監控。
　　完美素，一種非常奇特的物質，可以促進生命的進化。就目前來看，它只能作用於植物或者單細胞生物。
　　一旦涉及到有智力的多細胞動物，就會引發它們的腦死亡，原因尚不明朗。唯一例外就是於易峰，沒有人知道為啥會這樣……
　　於易峰在想，要是能把所有普通人轉變為超人類就好了。到時候，無論是智力還是身體素質，都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超人類，真的比普通人強太多了，要是五萬名超人類有多好……
　　他暗地裡計劃了下，這段時間還是太忙了，有空得問問羅曼博士他們，都這麼多年了，完美素的研究到底有沒有進展……
　　「好了，言歸正傳，我們繼續說生命大濾斗理論，毀滅性的科技還只是第二種可能。」海格爾將人們的思緒拉了回來。
　　「還有第三種可能，黑暗森林理論。」
　　「在一本小說中，這樣描寫黑暗森林理論：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像幽靈般潛行於林間，輕輕撥開擋路的樹枝，竭力不讓腳步發出一點兒聲音，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
　　他必須小心，因為林中到處都有與他一樣潛行的獵人，如果他發現了別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開槍消滅之。
　　在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獄，就是永恆的威脅，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將很快被消滅，這就是宇宙文明的圖景，這就是對費米悖論的解釋。
　　一旦被發現，能生存下來的是只有一方，或者都不能生存……」
　　「故而，高級的文明全都在緘默，它們蜷曲著龐大的身軀，生怕帶起一丁點波動。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們，因為什麼都不懂，反而在淺灘上歡樂地嬉戲，到處廣播自己的位置。」
　　「宇宙文明之間，或許只有戰爭，沒有和平……無數的文明都在戰爭中毀滅了。」
　　「故而我們的母星——地球，已經被毀滅。強大如諾亞文明，甚至也不見蹤影，不禁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毀滅了？」
　　「在我看來，黑暗森林理論是一件比較好的解釋……」
　　海格爾的質疑，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起來。難以想像，一名女性科學家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氣場，一人就鎮壓場上的所有人，連於易峰都被壓住了。
　　悲觀派在這一刻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於易峰回過頭看看蘭波，只間他眉頭緊縮，似乎在努力思考什麼。許多樂觀派的同志也一齊看向了蘭波……
　　幾分鐘後，不負所望的蘭波又跳出來了，他鼓足了勇氣，「我認為，黑暗森林理論和大濾斗理論的基本假設是矛盾的，只有一個是正確的。」
　　「生命大濾斗理論，將大量不符合要求的文明篩選掉，故而，星際文明一定是稀疏的，這也符合我們的基本常識。」
　　「但黑暗森林理論的前提有三條：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文明不斷增長和擴張；宇宙中的物質總量基本保持不變。」
　　「說白了，文明之間就是為了生存發展，才開始搶地盤，才發生你死我活的戰爭。」
　　「按照這個理論，技術的突破必然是簡單的，星際文明將是稠密的。只有稠密的星際文明，才需要相互之間搶地盤。」
　　「大濾斗理論說，星際文明是稀疏的。而另一個反而說是稠密的。」
　　「所以，黑暗森林理論和大濾斗理論從根本假設上是矛盾的！從邏輯上，我更加傾向於大濾斗理論，因為它有更多的證據與支撐點！而黑暗森林理論，純粹就是假設，可以證明的很少。或許宇宙文明之間有局部戰爭，但不可能全宇宙都在開戰！」
　　在蘭波的闡述下，所有人都點了點頭，按照這個說法，兩個理論確實是矛盾的。就像人類文明一樣，如果資源足夠多，地盤足夠大，何必還要戰爭？
　　就好比一個地球只有幾萬人口，均分佈在各個角落，那麼戰爭從何而來？就算彼此間完全不認識，也沒必要打個你死我活吧？
　　「從個人感官上，我還是認為星際文明是稀少的。能踏入星空的文明，應該不會如此野蠻吧……當然這只是我的主觀意識，沒有任何證據……或許也有一些意識形態和我們不一樣，熱愛戰爭的種族。」
　　蘭波博士一口氣說完，又輕歎了一下，想要直接反駁掉黑暗森林理論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信息真的太少。但他敏銳地指出了兩個理論的矛盾之處。兩個理論，只有一個是正確的，在沒有更多的信息之前無法判斷真假，就看人們到底相信哪一個。
　　當然了，更多科學家傾向於大濾斗理論。雖然黑暗森林理論有「地球被摧毀」，以及「諾亞文明消失」這兩條證據，但還是不夠充分！畢竟，這兩條證據也有其他的說法，並不一定用黑暗森林才能解釋。
　　但這一番話卻警醒了於易峰，對於文明戰爭的準備還是必須的！
　　如果真的爆發了戰爭，就不是人類內部戰爭了，而是星際文明之間你死我活的戰爭，不可能留有任何餘地。
　　人類的武器還是太垃圾了，必須要開發更強悍的戰爭武器！
　　激光、電磁炮，以及更大當量的核彈！


第四十一章 武器研究
　　探討會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所有人都一臉沉重地走了出來。就連樂觀派的人也不例外，蘭波博士一臉心事，急匆匆地趕回了特斯拉研究所。
　　反正，只要是這種關於宇宙的討論，無論怎麼樣有一個結論是必然正確的：那就是宇宙太偉大，人類太渺小。
　　於易峰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討論，受到的刺激格外大，心中也是異常不爽。不爽歸不爽，他總不能把鬱悶發洩到別人頭上，只是不停地皺著眉頭。
　　他正在考慮文明戰爭的事請。未雨綢繆，這是一位領袖必須要有的素質，如果等戰爭來臨才去準備，那就太晚太晚了。
　　現在人類有什麼武器？除了核彈能象徵性地保護自己，幾乎和赤手空拳沒什麼兩樣。
　　像機關鎗、迫擊炮、導彈之類的舊武器，對付自己人倒是不錯，在宇宙戰爭中就是個渣。
　　激光武器、電磁脈衝武器倒是可以考慮研發一下，雖然憑借人類現有的技術，根本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威力，但也是未來的研究方向。
　　美國、俄羅斯都研究過激光武器，威力嘛，勉強能夠摧毀一個太空衛星。但這種威力放在宇宙尺度也太小兒科了，於易峰不認為短短幾年內，這種武器會有什麼質變……
　　至於電磁脈衝武器，暫時沒有特別好的進展，它需要的能量太大了。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核彈！雖然它飛得慢，易攔截，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依舊是人類最強大的攻擊手段。
　　核彈，特別是氫彈，是一種理論上可以無限提升威力的武器。
　　但由於技術原因以及政治原因，和平成為永恆的發展主題，人類的核彈技術在21世紀幾乎停滯了。直到現在，人類能造的最強核彈為——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
　　對於人類來說，氦-3核彈的原材料「氦-3」依舊是一種稀缺資源，人類從月球上得到了一兩千噸的氦-3，當前來看完全夠用，但長遠看並不是非常充足。
　　用掉了就沒辦法補充！
　　十億噸當量的核彈，聽起來很誇張，但是在星際戰爭中真的不算什麼。這一點於易峰心知肚明。
　　一顆能擊碎地球的核彈，需要多大的當量？
　　過去的人類口口聲聲說，核戰爭能摧毀地球十次。這種說法簡直笑死人了，地球上人類所有的37000枚核彈頭加起來，也就相當於幾百億噸TNT的當量，根本傷不了地球的一根毛。
　　當初的希克蘇魯伯隕石撞擊，導致了恐龍的滅絕，釋放出相當於120萬億噸TNT當量的能量看，但對於地球來說，也就加了一道疤。
　　120萬億噸！一萬倍所有核武器的量，也就多一道疤，可以想像地球有多麼龐大，想要炸毀地球有多麼困難。
　　不過人類的37000枚核彈倒是完全可以破壞全球的生態環境，讓人類滅絕十次，這個說法基本上沒有問題。
　　但是人類毀滅和地球毀滅有屁的關係？人類能代表地球？
　　所以，於易峰清楚地知道，能直接把地球炸地四分五裂的外星武器是多麼恐怖……
　　好了不想那麼遠，但他確實也迫切希望研究更強大、更暴力的武器。他心中已經有了想法，那就是：一種利用普通氫元素進行聚變的核彈。
　　氫元素，宇宙中最常見，也是最多的元素，佔據宇宙總元素的90%以上，如果能利用這些普通的氫元素製造核彈，那麼其當量以及產量都能大大提升，再也不用為原材料發愁！
　　這樣的核彈，稱為四氫核彈，也是最強大，最終極的核彈！
　　常規的核彈，需要用氘、氚等稀有元素，這些稀有元素非常難弄到，需要工業生產，能源消耗非常大，產量根本上不去。
　　而且，氚是放射性元素，它的半衰期只有12.43年，這個時間實在太短了。也就是說，這樣的核彈完全沒辦法長期保存。
　　丁一東教授發明的氦-3核彈，更加高級、暴力，而且，氦-3是月球上提取的，差不多是現成的，對人來來說工業消耗比較小。
　　但是氦-3的量還是太少了，用完了也就沒有了，人類無法補充。
　　所以，於易峰正在考慮，乾脆研究更強、更通用的四氫核彈！
　　在太陽的核心內部，源源不斷地進行著4個氫原子核聚變成1個氦原子核的過程，同時放出大量的能量。這種反應稱為四氫聚變，也是太陽的主要能源來源。
　　四氫核彈，原理和太陽核心內部的反應過程相似，也是將4個氫原子聚變成1個氦原子核，同時放出大量的能量。其過程不需要什麼氘、氚、氦-3，只需要普通的氫元素即可。
　　所以，四氫核彈完全解決了原材料的問題，產量以及當量上可以無限擴大，可以說是最強、最終極的核彈！
　　但是，人們為什麼不去研究四氫核彈，反而去研究氘、氚氫彈呢？
　　因為它真的太難太難了，想一想吧，普通的核聚變，都是由兩個原子核之間的核反應。但是，四氫核彈，卻需要4個氫原子核同時碰撞在一起！這樣的難度，何止翻了一倍？一百倍都不止！
　　這種超級武器，當然不可能於易峰一拍腦袋就一紙命令下去，還需要大伙共同的商討……
　　一聽到這個消息，安全部的幾人都是摩拳擦掌，興奮地要死，人類終於有了假想敵，也將會有新型號的武器裝備。什麼激光武器，電磁動能炮，想想就先進，厲害！趙耀那張黑臉不停顫抖，激動地咆哮了起來，結果許雲進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你給我安靜點！」
　　許雲進心中其實也激動的要死，但卻沒有表現出來。當了這段時間的官，他也知道得有點城府，不能和趙耀一樣把喜怒掛在臉上。
　　「待會進場了，別給我丟人！」
　　「是！」
　　……
　　這是一個小型會議，只有首長於易峰，安全部的幾人、還有幾個大研究所的負責人參加。大家一起討論四氫核彈、激光武器、電磁武器的可行性。
　　丁一東教授半是狂熱，半是憂慮地看著於易峰的要求：「四氫核彈……這個真有點困難啊。」
　　「在太陽核心處，溫度高達1500萬度，壓力相當於3000億個大氣壓。溫度倒是沒有問題，但是這種強大的壓力我們人類可做不到……」
　　3000億個大氣壓，真的太誇張了，氫彈爆炸前的最高氣壓也就100萬個大氣壓的水平……「或許，我們可以用提高溫度的辦法減少壓力需求。」丁一東皺著眉頭思考著。
　　「是的……」
　　菲利克斯博士點頭道：「溫度上升，核反應所需的壓力肯定會減小。但我們還沒有這樣的函數模型，就算用反應溫度最高的氦-3核彈，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見眾多科學家一併沉默下來，連一向熱衷於武器研究的丁一東也不開口說話，於易峰覺得自己還是把事請想得太簡單了，這種最終極的核彈，不是這麼容易的。
　　如果容易，人類政府早就在地球上研究了，還用等到現在？
　　他立馬說道：「這樣吧，四氫核彈的研究暫時不用急，我在這裡只是提一下，先起個頭。大家回去想想有什麼好的方案，時間上沒有特別的限制。」
　　眾人一併點了點頭，他們這段時間還要研究自動化生產，野狼在搞超級火車，特斯拉在研究挖掘機，任務真的很重。或許以後閒下來了，再考慮這種問題。
　　「對了，你說的激光武器、電磁武器，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丁一東忽然道：「以前的各國都研究過，在大氣層中受限頗多，而且殺傷力實在感人，摧毀一輛汽車都馬馬虎虎。若是用在太空戰場……」
　　丁一東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他的意思是，於易峰最後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沒辦法，這種高速武器必然是太空戰的傾向。我們只能從小到大做起。」於易峰搖頭道：「不研究就不會有發展……拜託各位了。」


第四十二章 新春伊始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一天是新人類歷元年的最後一天，在結束了最後一天的勞動後，人們將獲得一個長達五天的小假期。
　　當然了，一些必要的部門崗位，例如說醫院、電力部門、軍隊等等還是有人在值班。但這些部門採取輪班的形式，各個工作人員按照排班可以輪流休息。
　　目前諾亞號的五萬多人幾乎全部調崗到位，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個待業者，大量的崗位還在缺人手。科學家們正準備用智能機器人來代替這些缺人手的崗位。
　　像一些廚師啊、清潔工之類的崗位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機器。一道菜餚按照程序，每一個流程都精確到秒，雖然說比不上特級廚師，但比一般的廚師可以說綽綽有餘……（註：目前已經有這樣的機器，具體請自行百度。）
　　因為人口緊缺，有部分崗位連囚犯也安排了進去，他們也有一定的工資薪酬，表現比較好的，還可以減刑。這對於一些想要悔過自新的人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他們在刑滿之前，自由依舊受到限制，只能在一個小範圍內活動、工作。
　　諾亞號上的五萬普通民眾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可以說完全團結在了一起，他們對過的第一個年格外期盼，也有一種其樂融融的感覺。
　　在下班後，人們開開心心地將霓虹燈點亮，在聖誕樹上掛好小禮物，讓過年的氛圍更加濃厚。
　　亞洲人在大門兩邊貼上對聯、橫幅，歐美人也各自過著元旦的習俗。他們在街上唱詩、祈禱、祝福、懺悔，還有的在相互擁抱，相互問好……
　　總之，這個年有一種中西混合的感覺，或許以後會演變成一種新的文化，一種屬於新人類的獨特文化。
　　在晚上六點，不管單身的還是有家庭的，都參加了一個大派對。這個派對是民間自發組織的，有美酒也有美食，沒有過多的儀式。
　　人們享受年夜飯的同時，可以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好不熱鬧。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於易峰被人強迫著上台，高歌一曲，又拿起一杯酒，敬向所有的民眾。
　　「這一杯酒，一敬在座的各位，二敬逝去的勇士。感謝大家一年來的辛勤工作。也感謝那些為了我們的明天，奉獻出生命的人……好了，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於易峰簡單說了幾句，又向全體民眾問了個好，他感覺自己有些大舌頭，腦袋發暈，應該有點喝大了！
　　也是啊，這麼多企業負責人，這麼多機關要員，一個個都不能落下，一個個陪過去，還是高度白酒。還有許雲進、趙耀那群傢伙，故意死命的搞他，能挺到現在也算不錯了。就算他是超人類，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於易峰只想著回到宿舍去，睡個大覺再說……
　　也在過年的這一天，眾人企盼的公共娛樂設施終於開放了，例如：大型圖書館、網吧、體育館、健身館等等，為人類增加了大量的娛樂設施。
　　從此以後，諾亞號將實行「做六休一」的工作制度，每工作六天，大家將得到一天的休息時間。這一制度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
　　晚上七點半，派對結束後，有人喝多了，不得不回到宿舍休息，其餘人則湧向了各種娛樂場所。
　　「趙超，去網吧耍耍？價格也不貴，一小時1新幣。」王志遠叼了一根煙，舒坦地抽了起來。因為過年的緣故，這些奢侈品的價格全都打了折，終於能消費的起了。
　　「咳咳！」可能是長久沒有抽煙的緣故，王志遠都有些不適應了，嗆得直咳嗽。
　　不過他還是堅持抽完了，這玩意就算打了折，也得1新幣一根，貴得很，不能浪費啊。
　　他的好基友趙超也是運氣不錯，沒有在火星病毒上掛掉，女友維多利亞也同樣沒有掛掉。這樣一來，兩個人的關係反而更進一步，現在已經同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
　　「去網吧啊？」趙超尷尬地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對不住好友，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答應了維多利亞，今天晚上……」
　　「算了算了，不打擾你的好事……」
　　王志遠一聽就明白了，沒好氣地說了一聲，揮了揮手，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傢伙……
　　趙超走了，現在又只剩下王志遠一個人了。
　　忽然間空下來，他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台上了發條的機器，一刻不停地忙碌著，突然停下來，反而有點兒不能適應，這也是許多人的感覺。
　　要麼，回去工作？手中的項目還沒完成呢？
　　這個想法一出現，王志遠就苦笑不得，他什麼時候這麼工作狂了……
　　說來也是，他真的好像有一種成為工作狂的傾向……每當做出科研結果的時候，他都有一種發至內心的喜悅與成就感。
　　這種喜悅感與成就感一上來，什麼勞累啊、疲憊啊都不顧了，爽的一塌糊塗，他感覺什麼樣的付出都值了。
　　這種一手推動文明進步的感覺，真的太棒太棒，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不……是所有人都有成為工作狂的跡象，每天加班加點的大有人在。要不是政府規定了最遲加班時間，估計有部分人天天都能通宵達旦地工作，一直到堅持不住為止。
　　這種狂熱的工作激情，已經成為一種氛圍，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每一個人。
　　這種影響是非常深遠的，因為現在的工作都非常需要創造力。機械化的工作幾乎都被機器人代替。
　　有創造力的工作，難度普遍很大，但越是有難度，越是有人挑戰。因為有難度的東西，做起來才爽，成就感才大……完成的那一刻，真像吸毒一樣。
　　王志遠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媽的……人類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
　　在他的印象中，人類還是一種懶散的生物啊，啥時候這麼拼了？
　　真的太奇怪了，這種氛圍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坐在角落邊，又叼起一根煙抽了起來。他開始靜靜地思考，或許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格外奔放。
　　人類在這一年時間裡經歷的太多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工程，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機，讓所有人有了一種強大的凝聚力與向心力。
　　從一開始的地球爆炸，到糧食危機，到月地相撞危機，再到火星病毒危機，每一次都是滅世等級的，人類……還不是挺過來了？
　　現在，許多普通民眾也已經知道當初的月地相撞危機了，他們雖然有些後怕，但並不埋怨政府在當時隱瞞了真相。
　　畢竟他們全都逃離升天了，全都活過來了。人們知道，如果政府那時候直接告訴他們真相，反而會不好，反而有人會絕望、會崩潰……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新政府的公信力真的很強，基本上沒人對新政府有太大的意見。
　　政府說什麼，人們基本上無條件相信，也沒有人嘰嘰歪歪的。再加上首長於易峰本人的忠實擁躉實在太多，這導致政府的執行力非常強，一紙命令下去，人們都能擁護地執行。
　　王志遠本人也認為，本屆政府廉潔、公正、高效，乃歷史之最，沒什麼好挑剔的。
　　於易峰先生坐在首長的位置，可以說是最佳選擇。如果有人跳出來，說某某某更加適合當首長。那麼這種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王志遠保證一唾沫吐過去，相信許多人也是這樣想的。
　　對於這種個人崇拜現象，王志遠覺得沒什麼不好的，無論怎麼樣，都比崇拜歌星，崇拜演員好吧？
　　人類在這種危險的境地，一不小心就會全部滅亡。在這種關鍵時候，就應該崇拜智者，崇拜強者。
　　只有最具有智慧的強者，才能帶領人類走出一條生路……


第四十三章 新氣氛
　　那麼，這種狂熱的氣氛，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王志遠越想越覺得有趣。
　　他雖然是新人類中最普通的一員，但是比較喜歡獨立思考。他覺得這個問題應該追溯到最初的時候。
　　或許在月球基地裡實施諾亞計劃的那一段時間，就有了一些苗頭。
　　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拚命地工作，僅僅是為了理想，為了心目中的星辰大海。那些亞非拉的同志，一聽說要踏入星空，瘋狂地不要不要的。
　　有些人是知道內情的，他們拚命工作，是為了逃命。但許多人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他們完全是靠著一番理想與熱血在拚搏，在戰鬥！
　　再接下來，在諾亞號啟程後，這種狂熱的氛圍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濃厚。
　　新政府成立，發起大工程建設，野狼設計局與特斯拉研究所率先掀起一股科技研究的浪潮。他們互相競爭、互相對抗，也一定程度影響了普通民眾。
　　諾亞號中，普通民眾和大科學家們的距離是很近的，畢竟總共也就這麼點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人家技術大牛早出晚歸，都這麼拼，一個普通人憑什麼不拼？
　　是的，這時候人們已經有些習慣高強度的工作了。
　　再接下來，火星病毒事件與第三次革命的工業號角的吹響，正式讓這種狂熱的氣氛形成了實質，帶動了所有人。
　　丁一東、菲利克斯、伊萬諾維奇……這一個個的，或是大工程師，或是大科學家，他們性格迥異，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對待工作極度熱忱而富有激情。
　　這些榜樣，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晚上十點鐘回家。走廊上，電梯間，食堂裡，到處都能聽到他們的咆哮與爭執。
　　這種咆哮不是吵架，而是在爭辯，因為科研意見的不同而爭得面紅耳赤……
　　這種上層階級的熱情直接帶動了大量的中層幹部。
　　中層的科學家、工程師每天受到上層的影響，一個個也瘋狂了起來，這種行為反而又帶動了基層大眾……
　　王志遠皺著眉頭，這種現象是有科學依據的，在心理學中，稱為「模仿律」。
　　法國的社會學家塔爾德最早對模仿進行研究，他認為，社會下層人士具有模仿社會上層人士的傾向。
　　而且，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模仿一旦開始，便以幾何級數增長，迅速蔓延。
　　這是社會心理學，諾亞號上的這種情況，和「模仿」差不多，全民都在模仿上層，而且一旦開始，就根本停不下來。
　　於是，全民工作狂的時代就這樣神奇地到來了……
　　「新人類，厲害！於易峰，厲害！」王志遠分析了這麼多，感覺自己的想法應該離真相比較接近了，心裡由衷地只剩下敬佩。
　　「於易峰果然是上帝之子啊……如果不是政府嚴令禁止，估計還真的會形成什麼宗教……」
　　他感受著內心深處的那個「太陽」，一直綻放出溫暖而又踏實的光芒。
　　這種溫暖，驅散了內心深處的不安與恐懼。雖然不知道到底什麼個情況，但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太陽」的存在。
　　有時候，他依然會思念故鄉，依然會思念逝去的妻子、女兒，但這種思念與悲傷，已經不會再影響到他的工作了。如果沒有這一輪「太陽」的安撫，一年的功夫可能還少了點，不會恢復地這麼迅速。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距離地球爆炸已經一年了啊……
　　王志遠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卻沒有那種一個人的孤獨感。時常有熟人向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應。
　　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精神上都比較滿足，整個新人類文明就像一個真正的大家庭一般。
　　王志遠是非常享受這種氣氛的。
　　新人類文明，好像更加單純了，人們之間的關係更加簡單化，沒有這樣、那樣的利益糾葛。賺錢這件事好像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人們的思想也變得更加清澈，什麼欺騙、敲詐、打劫這種齷齪事基本沒有發生。
　　也是，總共就這麼點人，相互之間就算不認識也有點面熟，想犯罪也難啊……
　　最重要的是，在職場上，打壓這種事基本也不會發生。
　　只要專業能力夠強，很快就能從普通的研究員晉陞為組長等級，如果再牛逼一點，可以快速從組長晉陞到主管。
　　「能者多勞，各盡所能」，王志遠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科學研究是真正需要實力的，濫竽充數之輩很快就會被人們發現。一旦發現上面站著眼高手低的人，下邊的人心中失望，他們直接就跑路了。
　　反正諾亞號上崗位到處都是，你既然沒水平，何必受你的氣？如果領導沒有水平，下邊的人就會換個地方工作。
　　只有真正的技術大牛，才能有強大的吸引力，才能當領導。
　　行就上，不必謙虛，不行就下來，好好讀書去，也沒什麼丟人的。現在就有這樣的一個趨勢，而且越來越明顯，人們開始崇尚智慧，崇尚知識。
　　一開始，這種降級的情況還有些尷尬，一名主管突然降成了研究員等級，心中肯定會有點不舒服。但是，這種情況形成風氣後，也就沒有人在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做特長之外的事兒，降級了很正常。
　　眼高手低之輩也漸漸絕跡，每個人自己有幾斤幾兩，心中都清楚，要是沒什麼能力還敢上，豈不是自找尷尬？
　　王志遠已經做了三個項目，一次是小組長，還有兩次是最普通的研究員。要是能力不夠還要待在上面，他覺得尷尬癌都要犯了。
　　當然，如果能夠勝任，他也不會推辭就是……
　　這個時代，真好啊！真是一個有激情、有活力的時代！
　　只不過，身邊還缺少了點什麼……
　　王志遠仔細想了想，是了，身邊還少個姑娘。自己還年輕啊，才30出頭，人生之路還有很長的一段，總是得再組成家庭的……好吧，他又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事兒，這種東西得靠緣分，強求不得，趙超不就莫名其妙找到了維多利亞嗎。
　　「現在才八點鐘，反正沒什麼事請，還不如去網吧耍一耍。」
　　這個新開的網吧，有四五百台機子，數量其實不少。但對目前的人流來說，四五百台機子根本不夠用，裡邊早就已經人山人海。
　　好在網吧大廳和體育館連在一起，足夠大，又有免費的局域網。許多人乾脆從宿舍裡搬出桌子、椅子，又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擠到網吧大廳裡去打遊戲，單純圖個熱鬧。
　　這種場景，不禁讓王志遠想起了十年前還在讀大學的時候，也是網吧五連坐，壯觀地一排，通宵打dota、lol之類的遊戲，不亦樂乎。
　　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好久都沒碰遊戲了，他的心中也微微有些意動。
　　因為已經沒了位置，他也像模像樣地從宿舍裡搬來筆記本電腦，坐在網吧大廳裡，然後連上局域網。
　　他發現各式各樣的遊戲都有，像什麼魔獸3，星際3，紅警3，lol2，dota3等等。
　　反正地球都給爆了，也沒有版權之類的說法。這些遊戲都被技術大牛破解，提供免費下載，簡直是全民玩盜版啊……
　　「嘿，哥們兒，殺一盤星際爭霸3怎麼樣？」坐在對面的一名小伙子努努嘴，對著王志遠說道。
　　星際都出3代了？啥時候，2019年剛剛出？
　　可惜王志遠根本沒玩過，只好聳著肩膀說道：「兄弟，不是我拒絕。我根本沒玩過啊，你要是不嫌我菜……」
　　小伙子搖搖頭，沒玩過這不是虐菜嗎，他可不想這樣。
　　「要不我教你？」
　　「算了，咱各玩各的吧。」
　　王志遠眼睛一亮，已經看到了一個老遊戲——《紅色警戒》。
　　話說，這還是卡爾文開發的知名遊戲，出到了第三代。不過自從他被抓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第4代的作品了。
　　點開遊戲，打開局域網界面，還真有許多人在聯機。
　　王志遠隨便找了一個叫做「lvy」的對手打了起來。
　　雙方不約而同選了蘇聯這個國家，王志遠感到有些好笑，因為一眼看過去，玩紅警的人大部分都在選蘇聯。
　　蘇聯有一個強大的戰爭武器，叫做「基諾夫空艇」，也就是一個戰爭飛艇，可以往地面丟炸彈。而他們新人類文明有一個「基諾夫工業工廠」，或許就是因為三個字重疊的關係，大家都在選蘇聯。
　　遊戲開始，王志遠習慣性地展開基地車，造一條狗探路，然後發現……對方竟然不造兵，選擇了攀科技，作戰實驗室？這是想直接造基諾夫空艇？
　　王志遠快笑死了，竟然有這樣的菜鳥……打仗不造兵，和平發展？他直接造了一堆廉價坦克碾壓了過去，因為對方沒什麼兵，10分鐘不到就被推平了。
　　那個lvy似乎還不服氣，又發來挑戰的邀請，結果歷史重演，十分鐘不到又被推平了。
　　「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對方發來一堆消息。
　　王志遠簡直一頭霧水，打個遊戲還要講道理？只能打過去一大串「？？？」。
　　「不造基諾夫空艇，你玩什麼紅警？」對方這樣說。
　　好吧，還有這麼個說法……王志遠禮貌地發過去一個「sorry」，雙方又重新開始遊戲。
　　這下大家都說好了，是正兒八經的攀科技比賽，不過攀科技也是有講究的，得先發展經濟，有先後順序，裡面的門門道道很多。
　　王志遠玩的不算差，以前也研究過各種戰術，肯定比對面那個菜鳥厲害點。
　　等對方造出三架基諾夫空艇，沾沾自喜地攻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基地被十幾架基諾夫給包圍了……
　　「再來！」再次輸了之後，lvy氣勢洶洶地說道。
　　然後……又輸了。
　　「再來！」
　　又輸了……
　　「再來！」「再來！」「再來！」
　　一連贏了七八把，王志遠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他都贏得不好意思了，可又被對方揪著不放。贏了別人卻跑路，這樣太沒品了，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都有些頭疼了，怎麼還有這麼固執的人，最終還是決定放一把水，想要擺脫這個煩人的傢伙。
　　在最後一把遊戲裡，他因為故意放水，基地被爆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媽的，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
　　而坐在前方不遠處的一位金髮姑娘突然激動跳了起來，興奮的尖叫聲突破天際「耶！贏了！終於贏了！」
　　然後，她迎面對上了王志遠詫異的目光……


第四十四章 超人類研究
　　五天的小長假很快過去，人們又開始新一輪的工作。假期不僅沒有消磨掉人們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更多的工作慾望。
　　這一年來，人們持續高強度的工作，還是頭一次獲得這麼久的休息時間。許多人玩了兩三天後，心中竟然空落落的。他們感覺五天的休息時間太長了，到最後反而無所事事，難以適應。
　　工作狂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實驗室中大展宏圖一番……
　　新年新氣象，於易峰手頭雖然有許多事兒，但卻不得不騰出時間去參加定期的超人類體檢。
　　這種測驗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完美素，人類研究了三十年，就算再怎麼愚蠢也摸索出了一些東西。於易峰準備順帶地去瞭解一下最新的研究進展。
　　他目前的智商在165左右，而前一年測試的時候是150，也就是說，他的腦袋瓜有越用越靈的趨勢，估計以後還能上升到170、180的。
　　人類的智力極限在230左右，不知道他能不能達到這個層次。
　　普通人也有這種「腦子越用越靈」的現象。普通人類的平均智力為100，但是，受過高等教育或者長期的腦力鍛煉，都能使智力上升，一名成績良好的本科生智力在120-130左右。
　　所以說，人的邏輯思維能力是可以後天鍛煉的。於易峰現在就處於智力上升的高速階段。
　　超人類的各項指標都遠大於普通人類，生理極限也高於普通人。
　　打個比方，一個普通人，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極限在一個半小時左右。之後大腦會疲勞，會各種開小差。這種現象是沒辦法控制的，大腦疲勞了會自動休息，一個半小時是人腦的極限，無法用主觀意志克服。
　　但於易峰不一樣，他的注意力能夠長久的集中，除非是肚子餓了等生理反應才會讓他的注意力轉移開……所以他能在短時間內學到大量的知識，將整個飛船管理地井井有條。
　　換而言之，於易峰對完美素的期望是非常大的。對完美素的摸索每多一點，人類的希望就大一點。想一想吧，如果五萬人全部轉化為超人類，一個個智力160、170的，思維就會更加活躍、更加靈敏，壽命也更長。這樣的話，什麼技術壁壘啊、生命大濾斗啊，就統統不在話下了……
　　他一邊思考，一邊走進超人類實驗室。
　　當初聯合政府建立月球基地，主要的原因還是研究完美素和超人類。故而這個超人類實驗室，原本是月球基地的核心，也是一個最大的生物實驗室。於易峰作為唯一的超人類，也是這裡的熟客。
　　它位於地球重力的0.28倍重力區，這個重力條件下，完美素能發揮最大的活性。
　　曾經有一千多名科學家在這裡工作。因為新政府成立，諾亞號上工作重心轉移的關係，現在大多數科學家都調到了其他崗位上。
　　不過，實驗室裡還是有少量的核心研究人員……
　　為他檢查身體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國女性，名叫凱麗，一頭褐色的長髮。就算穿著醫用白大褂，也能看出她的身材非常好，前凸後翹的，頗有御女風範。
　　好吧，於易峰一開始有點虛，但現在已經漸漸地習慣了。這種例行檢查從小到大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什麼肌肉測試、抽血、心跳監測、腦波測試等等，一連串的下來，半天也就過去了。
　　沒辦法，耗費一點時間，是為了科學，為了完美素的研究……
　　檢查到最後，凱麗用手指點了點易峰胸前的肌肉，笑著說道：「于先生，你的身體真好啊，各項機能都很正常。細胞活性是普通人的三倍，神經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不知道那個方面……」
　　「咳咳！」於易峰連忙重重咳了兩下轉移了注意力，省的她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凱麗只是在那裡笑，她倒沒有其他的心思，只不過整個文明的領袖讓她調戲，感覺非常好。
　　這個女人其實是諾亞號上稀少的超心理學家，做事情還是不錯的，不過嘴巴上真的太不老實了，見面就要調戲於易峰。不過，也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
　　於易峰一開始還被她搞得非常尷尬，到後來，能躲就躲，實在不行就懶得理她。
　　「好了，說正事！」一邊的羅曼博士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說道：「於易峰，我們現在懷疑，完美素的成功率和超心理學有關。」
　　於易峰一愣，「你們發現了什麼？」
　　既然說起了正事，凱麗也恢復了正經，直接說道：「因為你本身是一位心靈能力者。所以我們懷疑，同樣擁有心靈感應的人，才能成為超人類。」
　　「我們心中太陽般溫暖的感覺，就是你引起的。這種感覺，大概出現在六個月前，人類剛剛邁入星空的那一段時間。」
　　「那時候發生什麼？希望你能告訴我們。」
　　於易峰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皺著眉頭開始回憶，將那天看到的黑暗空間以及代表人類的星星說了一遍。
　　「普通人是小星星，你是太陽？」凱麗與羅曼兩人聽了，都是默然不語，只是低頭沉思。
　　過了好一會，凱麗才捂著額頭苦惱地說道：「這代表著什麼？心靈的海洋？難道靈魂真的存在？」
　　羅曼也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他雖然是生物學家，但對這種神神秘秘的東西完全不理解。
　　凱麗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人類對自然科學的摸索，可能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或者是第二步……但是，我們對心靈科學幾乎一無所知，還處於最為原始的階段。」
　　「是啊。」羅曼接口道：「人類已有的自然科學，沒有辦法解釋很多現象……」
　　人的意識是什麼，「我」又是什麼？這些東西，用現代科學很難解釋。於易峰豎著耳朵聽他們討論，瞭解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事實證明，完美素作用於有「自我意識」的東西，譬如說多細胞的動物，將大概率導致其死亡。
　　作用於植物、單細胞生物等沒有自我意識的生物，反而會成功。
　　「那麼可以推論，『自我意識』，則是阻擾完美素成功與否的關鍵！」
　　「但我們不知道自我意識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這方面的研究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羅曼攤了攤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道。


第四十五章 百合子的秘密
　　人的自我意識是什麼？目前來看，沒有人說的清楚。有人說是靈魂，也有人說是整個大腦的共同作用，各種說法尚無定論。
　　舉個例子吧，有一個人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由腿部的神經元將疼痛的信息傳遞到了脊髓。
　　那麼，脊髓是否感受到了疼痛？當然不會，脊髓只是一個信息處理中介，是脊髓將痛覺信息傳遞到了大腦皮層，才會讓人感受到疼痛。
　　這樣說，大腦皮層就是意識的最終本質了嗎？
　　也不是，大腦皮層還可以細分，分為大量的神經元，只有這些神經元處理後的信息，才讓人感受到了疼痛。
　　然而，神經元處理的，只有頻率不一、強度不一的生物電流以及相關生物信號。
　　那麼歸根結底，是這些生物電流以及信號讓人感受到了疼痛？
　　難道這些生物電流才是人最終的意識？一群電流會感到疼痛、會驚叫？
　　最終，到底什麼是「自我」，到底什麼東西感到了疼痛？對於這一類的問題，科學家們也搞不明白，弄不懂……
　　人類對自己的身體還一無所知啊。由此，也誕生了靈魂、宗教之類的東西。沒辦法證實這些說法是對的還是錯的。
　　這種問題實在太繞了，於易峰思考了一下就放棄了，「你們有沒有什麼猜想？」
　　「因為人類一直不知道自我意識的本質，也就沒辦法很好地研究完美素，幾十年的進展就一直卡在這裡……」
　　在過去，人類曾經用瀕死的志願者以及各種死囚做過大量的人體實驗，毫無疑問，全都失敗了。在實驗過程中，他們的腦波迅速紊亂，導致最終的腦死亡。
　　「我在想……我們擁有一位成功的例子，或許可以通過這個例子來做點文章。我們打算找一些和你類似的人，來看看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就像你，本身就是一位心靈能力者。所以我們懷疑，有心靈感應現象的人，才有可能成為超人類。」凱麗目光灼灼地看著於易峰。
　　「當然了，這個猜想也不一定正確，聯合政府也曾經用心靈能力者做過實驗，他們還是失敗了……」
　　那麼問題來了，心靈能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產生？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靈魂」的話，「自我意識」以及各種心靈能力也就有比較好的解釋了，將種種超自然現象歸結於靈魂也並無不可……
　　但這樣一來，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靈魂是什麼？靈魂能不能影響物質？
　　於易峰得到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他眉頭緊緊皺起，真的是有點納悶了，這些科學家東也不知道，西也不知道，他們還能知道些什麼？
　　但仔細想想，也不能全怪他們。就如同這些科學家所說的，人們在自然科學的道路上已經邁出了幾大步，但在心靈科學上幾乎毫無建樹……
　　人類想要研究自己的心靈，至少得在生命科學上取得更多的成就。
　　目前的科學不能證明靈魂的存在，但也決不能否認靈魂的存在。從邏輯上講，證明一個東西存在很簡單，只要拿出一個樣品就可以。
　　而要證明一個東西不存在，除非找遍整個空間而不得，但目前人類的探索空間只限於宇宙的一小塊，而且對這一部分也知之甚少。
　　「但是，不管靈魂是否存在……人類的大腦確實能夠影響物質。」凱麗博士解釋道。
　　「人腦就是電化學器官，生物電信號在腦細胞間傳遞信息，強大的磁場會影響到那些信號，並產生奇異的視覺、觸覺與聽覺。作用於人腦的電磁場還可以導致不同的情緒，如恐懼、緊張、興奮等。」
　　「相對的，人腦也能對外界發射生物電與電磁波。」
　　「這種現象可以嘗試解釋你的心靈能力。或許，你作為超人類，能夠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磁場，才讓我們有一種太陽般的溫暖感覺……當然不一定是磁場，也許是其他什麼東西。」
　　「磁場是很容易被屏蔽的，我不認為是磁場……」羅曼博士擺擺手說道，「如果靈魂真的存在，或許是另外的超自然作用吧……」
　　談到玄學一般的話題，羅曼這種傳統科學家已經不知道怎麼說了。
　　只有凱麗才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涉及到靈魂方面，總是會牽扯到宗教之類，感覺非常「偽科學」。
　　於易峰的接受能力是很強的，一方面他表示懷疑，另一方面，既然沒有更好的解釋……姑且相信他們的話吧……
　　「那麼，有心靈能力的人更可能成為超人類，這個說法有什麼依據嗎？」
　　「其實也沒有什麼依據，都是我們猜的。」羅曼搖搖頭，有一種沒臉見人的感覺，研究了這麼久，他們其實啥也不知道。
　　連帶著凱麗博士也臉紅了起來，在這種全民工作狂的大環境下，他們的所作所為，反倒有點像浪費時間。他們真的沒出什麼結果。
　　「因為你是心靈能力者，所以我們認為，只有心靈能力者才能成為超人類！」凱麗吐了吐舌頭，感覺非常尷尬。
　　「這種事情……」於易峰撓了撓後腦勺，這個邏輯也不對啊，「我們五萬人中還有心靈能力者嗎？」
　　「有的，至少有三位。」羅曼博士忽然說道。
　　「一位是監獄裡的卡爾文，一位是野狼設計局的工程師李物，還有一位……是百合子。」
　　於易峰心中一動，其他兩位他倒是知道，一位是神秘的「預言家」，還有一位是幫助丁一東造核彈的超級工程師，怎麼百合子也是？
　　他曾經看過月球基地的檔案，沒發現任何問題啊，難道是被人隱藏起來了？
　　羅曼博士也看出了於易峰的困惑，雙眼盯著天花板，緩緩地回憶道，「百合子啊，可憐的孩子，我收養她已經10年了……」
　　百合子出生在一個叫做「田邊」的日本小鎮，很小的時候，就展露出異於常人的能力。
　　她長相可愛，一舉一動總是能獲得大人們的歡心。可以說，她乖巧異常，從小到大，從未出過錯！
　　但這種討人喜歡的乖巧，其實是不正常的……
　　「事實上，她在小的時候就有一種獨特的心靈異能，那就是——讀懂人的思想！」
　　「是的，讀心術……她能讀懂大多數人的思想！」
　　讀心術，一種恐怖的能力，使她從小早慧，智力比同年人高出一截。一開始，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異常，就連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們都認為百合子的這種乖巧只是比較聰明而已……
　　百合子的這種心靈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她自己或許也已經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她總是能夠看懂大人們在想什麼，從而避免掉一些錯誤。大人喜歡什麼，她就幹什麼，大人不喜歡的，她就不幹。
　　「她的家庭條件比較差。而且，她父親有嚴重的家庭暴力的傾向，她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羅曼有些沉重地說道。
　　於易峰感同身受，原來這個姑娘還有這種故事，真是挺可憐的。
　　「成年人的思想，污穢而又複雜，而她的年紀這麼小……因為讀心術的原因，我們也不知道她在那段時間看到了什麼，學到了什麼。或許也就是這樣，導致了她沉默寡言的性格……」
　　羅曼博士忽然歎了一口氣。
　　「或許她真的太聰明，太乖巧了，長得又還不錯。日本這種地方許多人的性格扭曲……蘿莉控非常多，應該是這個詞語吧？」
　　「反正一個當地的黑幫頭目不知怎麼看中了她。她的人渣父親不僅不保護她，反而因為一些錢的關係把她給賣了……」
　　羅曼博士三言兩語講了個大概。於易峰卻隱隱感到其中隱含了多少內容……


第四十六章 逃亡之路
　　百合子是個安靜的女孩，平時不喜歡說話。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圖書館與實驗室。
　　她喜歡在安靜的地方發呆，一發就是一整天，哦，不……是工作一整天。她的腦袋正在高速運載，正負責切割機器人的設計研究。
　　圖書館給了大家一個安靜學習的地方，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靜悄悄的。這裡的紙質書籍並不是很多（因為沒有很多木頭），大多數都是電子圖書，新政府每天都會印刷少量的紙質書，讓書香氣息更加濃厚一點。
　　她坐在這裡，只是喜歡這種安靜氣氛。
　　圖書館中的人，沒有太多的雜念，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大家都是來學習，或者是來工作的，心靈比較單純。
　　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點。
　　雖然現在她已經不習慣用讀心術了，但還是有一種本能，能大概感受到一個人大概是好的還是壞的，是惡意還是善意……
　　「讀心術」，超心理學的一種。
　　有許多人能夠做到部分的讀心術。一些有經驗的心理學家，能夠通過察言觀色，來揣測被試者的心理。
　　一些精通佛學的禪師，因為功力深厚、內心純淨的關係，他們也能看到惡人心中的污穢。
　　還有一些吉普賽人，也有類似的，相當於計算的讀心術。
　　但百合子的能力不一樣，她的「讀心術」是與生俱來的，是一種個人天賦。
　　對於她的心靈能力，目前科學認證的部分情況是：她的大腦結構異於常人，在某些時候會進入奇特的狀態，能夠感受到空間中的腦波與微電流。
　　根據這些腦波與微電流，她能夠憑借自己的大腦，模仿別人的思維狀況。因此，她並不是說「讀懂」了別人的思維，而是通過這種模仿，猜到了別人的思維。
　　她在精神集中的瞬間，大腦進行遠超越人類極限的運轉。在這個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基本上是普通人十幾個小時以上的計算量。得益於此，她才能進行複雜的思維猜測。
　　這種猜測的成功率，在99%以上，基本沒有太大的誤差。
　　「讀心術」的能量消耗很大，所以，百合子總是會肚子餓，她是一個標準吃貨。這也是她最尷尬的一點，她比較喜歡吃薯條、巧克力之類的高熱量食物……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餓了，低著腦袋，掏出一塊巧克力，小心咬了一口。這種食物在諾亞號是可是奢侈品，價格高昂，所以她大多數工資都花在了購買食物上……買房子對她來說遙遙無期了。
　　莫名地，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兒，大概是十年前……
　　事實上，這種「讀心術」並不算太好的事請，特別對一個年幼的小女孩而言。
　　成年人的思維，混亂而又複雜，即使許多人身體上不會行動，腦海裡也會充斥著各種犯罪思想。
　　她在日本的時候，老是會聽到這樣那樣奇怪的話。
　　「炫耀什麼啊，不就是……」
　　「大熊女朋友？呵呵，還不是被我綠了……」
　　「偷了她的內褲，也沒人知道吧？」
　　到處都充斥著奇奇怪怪的內容，色情、犯罪、詐騙……好吧，一些看上去非常正氣的人，腦海深處卻有著污穢的思想，看上去非常不可思議。
　　好在百合子很聰明，她從小就學會了自我保護，對於太奇怪的人，她下意識地遠離。遠離了他們，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她不擅長交際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人們的思維普遍太可怕了……她害怕與他們接觸。
　　但是，有一個人她遠離不了，那就是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有嚴重的大男子主義傾向，一言不合就毆打他們母女。在他的觀念中，她們母女都是他的私人財產，可以隨意支配。
　　這是日本傳統的男尊女卑思想，在日本島國，受到傳統文化的熏陶，這種直男思維的人真的非常多。
　　關鍵是，許多女性也認為這種想法是理所當然的。
　　年幼的百合子，只能兢兢戰戰地控制著自己的言行，不讓父親有任何發怒的理由。
　　她希望父親的事業能好轉起來，那樣的話，他的脾氣可能也會變好一些。
　　多麼懷念四五歲的時光啊，那時候父母和睦，家庭溫馨，也沒有這樣那樣的家庭矛盾。然而幾年前，因為一場事業上的變故，一切都變得糟糕起來。父親動不動就發怒，母親整天以淚洗面，隱隱有抑鬱症的傾向。
　　百合子只能向命運祈禱，希望他們家的日子能夠更好一點……
　　但一年年時間過去，幸運女神並沒有眷顧他們家。她父親因為事業上不斷地失敗，反而迷上了酗酒與賭博。
　　在那一夜的瘋狂之後，他終於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百合子！」
　　在這一天放學後，母親莫名地在門口叫住了她。她的眼神非常複雜，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今天回來的真早啊！」母親略帶沙啞地說道，她還想說什麼，卻依舊沒有說出口。
　　「百合子，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慶祝一番吧！」她的父親也已穿戴好衣服，溫柔地說道。
　　他的臉色有些憔悴，雙眼通紅，佈滿了血絲，但卻努力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這種溫柔，這種和藹，已經很久沒出現在父親的臉上了……
　　百合子懵懂的點了點頭，那一年，她不過10歲。
　　雖然不明白天氣很好為什麼也要慶祝，但她的心中依然非常高興，也沒發覺母親的異常，拉住了父親的伸過來的手掌。
　　在這一剎那，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深淵般的惡意……這種惡意……以前從未感受過，如同北冰洋萬年不化的冰雪一般！
　　百合子愣住了，頓時一動也不動，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怎麼了？」她父親問道。
　　百合子回過神，下意識地，對父親發動了「讀心術」。
　　「百合子……我真的欠了很多錢！我是不得已的！從今往後，你就屬於渡邊大人了……我真的是不得已啊！否則，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他的內心在咆哮，在掙扎，有恐懼也有愧疚，但很快就為自己找了個借口，那就是死亡！
　　他認為自己別無選擇，想要擺脫自己的責任，擺脫自己的愧疚感……
　　再看看母親，她的內心滿是黯然與傷感，以及濃濃的愧疚，再也看不出什麼了。
　　百合子低下了頭，心中有著自己的心思。
　　渡邊……是誰？百她並不知道這個傢伙，但從母親的反應上看，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她的腦袋瓜轉的飛快，很快就猜透了事請的前因後果。
　　父親賭博輸了很多錢，要拿她抵債？否則就會沒命？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能有什麼作用，能賣幾個錢？
　　話說回來了，很多人都說她漂亮可愛……那個渡邊，難道是什麼……癡漢？
　　一股惡寒從她心底裡冒了出來，差點讓她站立不穩。百合子的內心是顫抖的，但她非常聰明，表面上不露聲色。
　　她知道，父親既然下定了決心，慌慌張張的也沒什麼用處，只是偷偷地翻開書包，將一把鉛筆刀藏進了口袋裡。
　　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逃？怎麼逃？
　　她只有十歲，力氣不比成年人，口袋裡也沒有一個錢，此時也已經被父親拉進了車裡，怎麼逃？
　　跳車？自殺？
　　百合子真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難道她的人生就只能這樣了嗎……
　　「山田先生，我的女兒帶來了，我的欠條……」車外傳來了父親懦弱的聲音，他在外人面前，永遠就是一條哈巴狗。
　　她的母親正摟著她瑟瑟發抖。百合子忽然感覺脖子上涼涼的，那是母親的淚水，母親保護不了她了。
　　「就算現在逃跑了，也會連累到媽媽的吧……」百合子這樣想著，似乎認定了自己的命運。
　　「人到了就好，我會把她交給渡邊先生。」
　　外邊的男人不屑地罵了一句，對於這種出賣女兒的畜生，他也是看不起的。他又拿出一張欠條丟到了父親的臉上，「快滾吧！」
　　門開了，一隻粗魯的大手將百合子擼了過去，是一個染著黃頭髮的青年。
　　他嘴裡叼了一根煙，一手把百合子拎了起來，眼中帶著一絲憐憫，又冷漠地笑了笑。
　　百合子看到了他的內心：「樣子不錯的小女孩，渡邊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第四十七章 意志力
　　再接下來，百合子被強行帶到了一個奇怪的房間裡，似乎是一個大密室，裡邊裝著厚厚的隔音板，隔音效果應該非常好。就算她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得到……
　　年僅十歲的百合子，身體在微微顫抖，不知道即將面對什麼。
　　一個體積龐大的胖子正在房間裡，雙眼迷離地看著她，那種眼神……就算不用讀心術，百合子也聞到了空氣中污穢的味道。
　　「你叫百合子？」胖子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
　　太噁心了，她可不想噁心到自己，用讀心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傻瓜都知道這個胖子在想什麼……
　　百合子從小早慧，她當然知道正常小女孩不知道的東西。
　　這個死肥豬就是渡邊吧？這麼大的體積，至少有三百斤重，一下就能把她壓成肉餅？那麼，應該怎麼逃呢？
　　在這個時候，她忽然冷靜了下來，身體也不再抖了，腦袋中甚至還在想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的腦海正在加速運轉，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小臉開始變得嚴肅。
　　百合子冷漠的表情讓渡邊更加興奮了起來，連臉上的肥肉都在跟著興奮，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啊，用皮鞭、蠟燭還是鋼索呢……
　　百合子知道，今天肯定是討不了好了。
　　要麼這個渡邊死，要麼……自己死……她摸了摸口袋裡的小刀，毅然下定了決心……
　　「……後來呢？」於易峰不禁問道，聽得冷汗連連。
　　對於百合子的故事他還是比較好奇的。這個姑娘，這樣的家庭，真的有點兒不幸啊。
　　一個十歲的姑娘，竟然有這樣的遭遇。
　　他當過軍人，也去過日本，這個國家真的非常神奇，文化也特別奇怪，黑暗面特別多。什麼黑幫、癡漢之類的事請屢有聽聞。
　　在日本，牛人很多，拚命工作的人也很多，但是相對的，色狼、癡漢也屢見不鮮。所以，這種事情發生在日本，還真的有可能吧……
　　「他們當然死了，全都死了。」羅曼博士回憶起這些，不禁唏噓道，「不是用小刀捅死的，而是一種心靈能力……在事後警察們發現，他們全都雙眼一瞪，腦死亡了！」
　　「過程很簡單，解釋起來很複雜。人類的腦袋是複雜而又精巧的機器，細微的擾動就會引發故障……據現在的科學所知，次聲波、共振、磁場等等都能殺人！」
　　「我們也不知道百合子用的是什麼能力，畢竟她自從那一次後，就再也沒出手過……」
　　「好吧，後來呢？」
　　於易峰鬆了口氣，百合子沒事就好，至於那群人渣，殺了就殺了。雖然這些八卦好像偏離了探討完美素的主題，但他還是有點兒好奇。
　　百合子也算自己熟悉的人了吧，竟然還有這種過往。奇怪，他在檔案袋裡根本沒看到過啊，難道是高級機密不成？
　　羅曼博士笑了笑，繼續說道：「後來，日本的軍方很快得知了這件事情。」
　　「你知道的，他們的軍國主義思想一直沒有徹底熄滅，他們想要抓住這個機會，研究百合子，把她訓練成新一代的生物兵器。」
　　「如果能批量製造克隆人，再加上神秘的意念殺人手段，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但這件殺人案件鬧得太大，不可能隱瞞的了其他國家。FBI早就把事請捅了出去，華夏、美國、俄羅斯、韓國這些國家對日本的防範之心都非常強……」
　　「他們聯合起來共同施壓，胳膊擰不過大腿，日本人只好把百合子乖乖交了出來。」
　　「各國對她的爭論一直沒有放下，有人想研究這種能力，也有人想要禁止……畢竟，在研究完美素的大背景下，各國不可能撕破臉皮。」
　　「期間的政治鬥爭就不多說了……一波三折之後，百合子最後讓我負責撫養，畢竟我的思想還算端正，也沒有妻子和女兒……無論是研究還是撫養工作，都讓我們來做。」
　　羅曼感歎道：「一晃，十年了啊。」
　　「十年裡，我已經把她當成真正的女兒了。我引導她走上了科學的道路，讓她嘗試著，用腦袋加速運行這個能力來解決一些科學問題。」
　　「結果還不錯，她已經是個天才了！」
　　「我也讓她不要隨意使用自己的讀心能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權，神聖不可侵犯，她這樣做是在犯罪。而且，每個人都不是聖人，都有光明的一面與陰暗的一面，應該區別看待……」
　　「否則，給自己帶來的困擾就太大了。」
　　於易峰點頭同意，真的要有讀心能力，每個人看上去都不像好人了。
　　就算是品德再好的人，也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當然只是想法而已，有想法又不一定去做壞事。
　　「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比較像一個正常人類了。她也不會隨意動用心靈能力，給自己造成困擾。」
　　於易峰終於鬆了一口氣，要是有個隨意讀懂心靈的人存在，真的有點兒毛毛的。沉思了片刻，他開口道，「好了，那我們繼續說完美素吧……」
　　「照你們所說的，心靈能力者和完美素並沒有太大的關聯吧？」
　　「是的，你說的沒錯，兩者並沒什麼特別意義上的聯繫！」
　　凱麗博士忽然搶著說道：「但是，我們發現，心靈能力者的自我意識，遠遠強於普通人！」
　　心靈能力者，往往心靈純淨，意識純粹，所以，這樣的人大多是宗教人士。但狂熱的宗教徒不允許上月球，所以諾亞號上這樣的人很少，有三名已經算幸運的了。
　　在以往的實驗中，試驗者在受到完美素的作用後，腦波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會迅速動盪一番，然後振幅慢慢減小，最終歸於一條直線，也即最終的腦死亡。
　　無論是犯了罪的死囚也好，快老死的領導也罷，都逃不掉這個結果。他們全都腦死亡了。
　　「完美素是沒有毒的，不可能把人毒死！」
　　「我們懷疑……這是因為他們的自我意識被完美素衝散了。也就是他們的意志力不夠，才承受不足完美素的改造。」
　　「這雖然只是猜測……」凱麗博士緩緩地說道，「而心靈能力者的自我意識以及意志力普遍高於常人，所以我們才這樣認為。」
　　好吧，這個說法稍稍有了那麼點道理，總比瞎猜好了很多。
　　但是於易峰不會同意胡亂實驗的。這三個心靈能力者，不可能冒著巨大的風險去進行完美素的實驗。
　　因為一旦失敗，人就掛了！
　　「就的思維僵化。在這種僵化的狀態下，無論什麼精神刺激都會衰弱很多。無形中，人的意志力增強了！」
　　「所以，我們想申請問完美素的份額，先進行動物性的實驗，然後再進行人體試驗！」
　　「這個問題……」於易峰鐵著臉沉思了很久。「完美素真的是一個黑貝殼啊，但這種風險又不得不冒。如你所說的，以往的心靈能力者不也是失敗了嗎？」於易峰有些懷疑地問道：「況且，一個人的意志力是有上限的，這是人腦的結構決定的。」
　　科學早已經證實，人的意志力是有生理基礎的，意志力與身體狀態是交織影響的，絕不可能超過肉體極限。一個人的意志力再高，能抵得過毒品？不可能的！
　　所以，於易峰對凱麗他們的說法保持高度懷疑。萬一，人類的意志極限都沒法到達完美素的要求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無論實驗多少，也不過是死多少罷了，心靈能力者也不例外。
　　「是的，意志力有極限。但是，我們好像找到了控制意志力的東西。」凱麗博士笑瞇瞇地說道，說出這句話時，興奮地像一個小女孩，這是他們近段時間，唯一拿得出手的成果！
　　「是什麼？」於易峰心中一動，但表面依舊保持著平靜。
　　「……是一種神經毒素，來自火星病毒的神經毒素！」
　　凱麗想了想，這種正經時刻還是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我們發現，它可以讓人，它可以讓人的思維僵化。在這種僵化的狀態下，無論什麼精神刺激都會衰弱很多。無形中，人的意志力增強了！」
　　「所以，我們想申請問完美素的份額，先進行動物性的實驗，然後再進行人體試驗！」
　　「這個問題……」於易峰鐵著臉沉思了很久。完美素真的是一個黑貝殼啊，但這種風險又不得不冒。
　　不實驗，怎麼去探知？
　　他最終開口道：「這樣吧，你們先徹底搞懂這種神經毒素的機理再說！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至於完美素的份額，必須嚴加控制！到時候我會撥給你們！」


第四十八章 試驗型機器
　　處理好完美素的事請，於易峰又回到了他的工作崗位，開始了日常的忙碌生活。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了第二個月的時候，一件大事情發生了：第一批試驗型的超級機械終於製造了出來！
　　在超級機械新鮮出爐後，一批專家立馬圍了上去，又是一番緊急改造。
　　它的身高、寬度都比普通的挖掘機大了好幾倍，高度至少有13米，質量一千三百噸，看上去就像一座移動的鋼鐵要塞！
　　當然，火星的低重力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同質量下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這樣一來材料方面就少了許多講究，它的底盤是類似坦克的履帶，上方巨大的機械手臂，能揮舞出成千上萬噸的強大力量。
　　真是凶悍的核動力怪物啊，於易峰不禁感歎。如果將超級挖掘機和地球上最強的坦克對撞，它光靠自身的體積以及重量就能直接把坦克壓成肉餅！
　　隨著操作人員的控制，第一批無人挖掘機開到了鈾礦區，然後由電腦自動接管。
　　它們的最高時速也就每小時30公里，跑的不算快，不過挖掘速度是不慢的。
　　於易峰在旁邊看著屏幕，點點頭道：「這個無人駕駛系統還可以，挖掘速度也不錯，勝在可以長期工作。就算出了什麼事故也不會有人員傷亡。這樣的機器有幾台？可以大量生產嗎？」
　　旁邊的一名專家搖搖頭道：「目前只有4台試驗型……艦長，再過幾天等基諾夫工業基地起來了，大量生產也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還是出在無人駕駛方面。」
　　「哦？無人駕駛怎麼了？」於易峰問道。
　　「火星北半球沒什麼磁場，容易受到宇宙輻射的影響，衛星信號也干擾地厲害。短時間倒還沒什麼問題，時間久了我怕出現什麼意外。無人駕駛大都是靠衛星導航的……」
　　「要解決這個問題，要麼就是發射更多的衛星，建立完整的衛星導航系統。要麼在地表建立更多的信號站，根據計算，在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建立十幾個信號基站就可以了。我認為地表基站的方案更好些，省時省力……」
　　於易峰點了點頭，既然專家有具體方案，肯定按照專家說的來。「這些事請就交給你們自己看著辦。」他隨口答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直是他的理念。
　　其實地球上的無人駕駛系統已經比較成熟了。例如：軍隊中的無人偵察機、無人潛艇等等，相對來說，環境複雜卻又危險的地方，還是用無人設備比較方便、安全。
　　地球上這麼多年的發展，各個角落密佈GPS導航以及北斗導航，精度可以到達厘米等級，故而，無人駕駛用起來格外順手。
　　但火星就不一樣了，總共也就兩顆極地衛星，還是地質探測專用衛星，拿來導航就有點力不從心了。如果想要精確定位，至少要4顆以上的衛星。
　　所以，建立地面的信號站也是有必要的，信號也不必覆蓋全球，只要覆蓋一片礦區內就行。
　　四台挖掘機，一台台的距離間隔在三百米以上，這是為了防止系統出錯，導致意外碰撞，三百米的間隔已經足夠了。一開始的時候，駕駛系統必然會有不完善的地方，需要留足夠的距離，方便監控人員手動接管。
　　「它們可以連續工作一星期，然後保養十個小時。如果順利的話，每天可以挖掘十萬噸的礦土。」一位專家介紹道。
　　於易峰點點頭，專注地看著屏幕，那些機器揮動著巨大的鋼鐵鏟子，礦山上的石頭被不停地碾碎、挖起，真的可以說是爆破式的開採……
　　他已經非常滿意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安全性沒有問題吧，應該不會產生什麼核爆炸之類的問題？」
　　「當然不會！」說話的是前來參觀的丁一東教授，他的聲音立馬抬高了八度，因為挖掘機的核動力引擎可是他們野狼設計局設計的。
　　「安全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們的核燃料是低濃度鈾，根本就不會達到爆炸的臨界點，就算引擎壞了，也只有極低極低的可能洩露出來。」丁一東也沒把話說滿，只是用了「極低極低」這個詞語。
　　「我們一次性只增添七天左右的核燃料，每次保養都重新添加，就算洩露出來也是不多的，這可是在火星，不需要考慮環境污染。所以安全性完全沒有問題！」
　　「好吧……」雖然被丁一東嗆聲了一下，於易峰也沒多說什麼。對於有本事的大科學，他還是非常容忍與敬重的。
　　上午十二點，4台試驗機型成功運作，期間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所有數值符合預期。按照這樣的速度，一天挖十萬噸鈾礦綽綽有餘的。
　　「這些鈾礦不知為何，土質特別疏鬆，可能是地質的影響……其他礦就沒那麼好挖了。」一名專家介紹道。
　　不過測試還沒結束，四台挖掘機至少要完成7天一個輪迴的工作，等到全部的結果都符合預期後，才能正式大批量生產……
　　自從新型挖掘機下地後，許多實驗室似乎受到了刺激，紛紛加快了研究速度，超級火車、切割機器人的試驗型測試也陸續開始。
　　人們越來越適應這種忙碌而又充實的生活，這些全都是利好報告。
　　最重要的是，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第一期工程終於要完成了，這也是於易峰最為期待的一點！這個超級工廠只要完成第一期，人們的工業能力就能大幅上升，大量的重工業機械將可以批量生產。
　　在這幾個月裡，冶煉工人們還冶煉了大量的金屬資源。鋼鐵、銅、鋁、鈦一排排地堆在倉庫裡，像一座座山一樣，隨時可以使用。這些資源為大規模地製造提供了有利的條件。
　　於易峰的心裡真的是非常欣喜啊。
　　一份份工業報告，基本上都是符合預期甚至是超預期的！
　　這些大科學家、大工程師們，當初的時候一個個這麼憂慮，這麼頭疼。但一段時間下來，好像也沒有那麼困難嘛……人類真是能夠創造奇跡的種族，這麼多的技術難點，竟然在短短幾個月內攻克了，這不能說是運氣，而是一種實力！
　　他們一個個的，說話自信了，聲音也更加響亮了，激情依舊飽滿，更加瘋狂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於易峰對諾亞號的現狀非常滿意，他只是簡單看了一遍報告，就基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數據。「超預期！超預期！達到預期！」
　　不過在一堆報告中間，卻有一份科學報告列出了讓於易峰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火星病毒的研究報告！
　　部分致病病毒的基因測序結果已經出來了，這些病毒基本上和地球病毒的結構類似，遺傳物質也由DNA和RNA組成。
　　不過，它們比病毒稍微複雜點，普遍能夠吸收核能，能夠合成蛋白質，獨立生存，但又比細菌簡單。應該是一種介於病毒與細菌之間的生物。
　　這份報告指出，地球的生命起源，可能源自於隕石！因為人們曾經在隕石中發現了DNA的片段，生命有可能是從地外隕石中發展出來的！
　　那麼，火星病毒的起源是否也來自於隕石呢？因為火星病毒的基因結構，和地球上的生命太像了太像，不禁讓人有所懷疑。這種含有DNA片段的隕石，是否擴散到了整個宇宙，讓大多數星球擁有生命呢？
　　關於宇宙的生命起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讓人難以揣測……
　　好吧，於易峰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條：被火星病毒感染過的人，他們的細胞活性變得更高了！
　　他們的體質變得更好，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擁有更加長久的壽命！
　　看到這裡，於易峰驚得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他仔細來回地讀著這一段報告，慢慢咀嚼著其中的含義，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理解錯。
　　延長壽命？延長50%？真的假的？
　　隔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通過艦長室內的聯絡裝置發出了命令，要求這個研究小組前來參加議會，同時也通知了一些生物學家、安全部的成員以及一些議會成員到場。


第四十九章 長壽病毒
　　不多時，各個人員便已經集中到了艦長室內，於易峰先將這份報告給所有不知情的人看了個遍。
　　雖然人們面色各異，但普遍反應卻比他想像中的淡然一些，除了少數幾個年紀大一點的人，大多數人臉上驚訝了一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這種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於易峰轉眼一想，明白了。
　　也是啊，諾亞號上的人，平均年齡28歲，一個個還處於青壯年的狀態，年齡最大的科學家也就五十多一點，不到六十歲，還處於事業的巔峰期。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個身強體壯的，普遍還有幾十年可以活，人們是很少考慮壽命這種事情的。
　　延長壽命，對他們來說只是有些新鮮，有些好奇，也只是一種可能性，並沒有真正實現。
　　所以這件大好事並不能讓人激動地跳起來，甚至還不如超級挖掘機來得激動人心。
　　大家都是年輕人嘛，誰去考慮老死這種事情。想要長壽太簡單了，少抽煙、少喝酒、少吃垃圾食品，多運動……這些活動都能延長壽命，能讓人多活幾年。
　　不過，這些長壽活動，普遍只有年紀大了才能想起，才能做到……
　　好吧……對於人們的這種反應，於易峰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在地球上的時候，那些領導、富豪瘋了一樣投錢研究完美素，不就是為了獲得更長久的壽命？
　　他們在瀕死的時候，全都會奮不顧身地進行完美素實驗，企圖最後博一次好運……雖然最後全都失敗了。
　　生死間有大恐懼啊！
　　現在倒好，有了真正可能延長壽命的東西，人們反而只是微微興奮，可能是年齡還沒到的緣故吧……
　　「各位，我想你們都知道吧，火星病毒雖然同樣是羰基生物，但它的基因結構、蛋白質構造和地球生物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可以利用火星病毒，補足生物學中缺失的內容，找到更多的科學啟發點。」
　　「現在，康斯坦丁教授的科研團隊有了一些新的成果，請他們詳細地說說。」於易峰揮了揮手，向在座的各位簡單介紹了一下。
　　康斯坦丁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教授，也曾經參與過火星病毒的攻關。他的兩個黑眼圈非常大，給人一種疲勞過度的感覺，但雙眼炯炯有神，顯然正被一股力量給強撐著。
　　談及自己的科研成果，康斯坦丁異常興奮地說了起來：「火星病毒不僅僅只是一種，迄今為止，我們已經發現了3325種不同種類的病毒。」
　　「它們其實比病毒更加複雜，能夠獨立生存，但我們還是習慣性地稱它們為病毒……」
　　在康斯坦丁的研究中，有十二種可以致病，其餘的並不適宜在人體內長久生存。他們的研究組正在跟蹤觀測這些病毒。
　　「在四百多名病人康復後，我們對他們進行了嚴格的體檢。奇怪的事請發生了，受到火星病毒的感染後，許多人的體質綜合評分上升了1.6%！」
　　「這個數字雖然不大，但是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料，我們原以為大病一場後，人們的體質會下降，結果反而升高了。」康斯坦丁拿出一個圖表，上面羅列了各種數據。
　　人們在火星探測前，普遍要參加嚴格的體檢，所以種種數據都非常詳細。
　　「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們想要找到其中的原因……」
　　「經過三個月的實驗，我們終於發現了一種對人類有益的病毒，稱為長壽病毒！」
　　底下的人有點坐立不安起來，「長壽病毒」，這個名字聽起來非常古怪啊。
　　「長壽病毒侵入細胞後，能夠重新激活人體干細胞的活性，讓它能夠分裂更多的次數！它通過修復DNA末端端粒的方式……」
　　康斯坦丁搬出一整套科學術語解釋了一下，生怕自己說的不清楚，又用通俗的語句說了一遍。
　　什麼是衰老？衰老的本質是什麼？
　　對於生命而言，衰老是永恆的節奏。
　　頭髮變白、牙齒脫落、皺紋出現，這是看得見的衰老，而內臟器官機能的衰退、反應遲鈍、記性變差、抵抗力減弱，這是看不見的衰老。
　　人體衰老，其本質是細胞衰減，而細胞的衰減又主要由干細胞衰減所致。
　　人可以活到100歲或更長，而單個體細胞往往沒有那麼長的壽命，例如，上皮細胞每27天-28天更換一次，腸黏膜細胞每2天-3天就要換一次。
　　機體的成熟體細胞會因衰老或受傷死亡，需要隨時產生它們的替代品，而干細胞就是這些替代品的來源。
　　但是，干細胞的分裂也是有次數的，其受到DNA端粒的影響。科學家發現，DNA每複製一輪，末端都將損失一段DNA片段，這就是端粒。
　　它像一頂安全帽一樣，通過自我「犧牲」來保證DNA序列的完整性。
　　但如果沒有這種補償機制，DNA在經過萬千代複製後，最終將不斷縮短甚至消失，從而造成兩個後果——衰老和腫瘤。所以，一個干細胞的分裂次數是有限的。
　　「長壽病毒，能修復DNA末端的部分端粒，重新激活衰老干細胞的活性……」康斯坦丁教授狂熱地說道，「按照實驗數據，它可以讓干細胞的分裂次數，增加30%-50%！」
　　「也就是說，它能夠讓人類的壽命大幅提高，控制得好的話，50%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顯然因為這一發現而深深自豪著，「屆時，人類衰老的速度將會大幅減緩，人們的平均壽命，能達到110-130歲！」
　　「100歲後，人類才會明顯衰老！20歲和50歲的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一下，所有人都聽懂了，心跳狠狠地跳了兩下，這是看得見的利益啊，人類竟然有這麼好的運氣！
　　雖然說，這種延壽效果對比完美素不值一提，但卻是人類憑借自己的科技發明出來的，是可以全民使用的！
　　於易峰忽然有些感歎，真是世事無常啊。火星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如果讓地球上的高官、富豪知道這個消息，估計他們還真的會打造大飛船，跑到火星上來……
　　延壽的方案有很多，最強大的就是完美素了，但地球人花了這麼多人力物力都沒做到。現在，一種長壽病毒反而莫名其妙做到了……
　　雖然效果少了很多，但也能延壽四五十年的了，也已經很不錯了！


第五十章 煉鐵高爐
　　病毒與細菌不一定是有害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有益的。
　　例如說：內源性逆轉錄病毒對人體便是有益的，它是免疫細胞產生抗體的重要基礎。
　　有很多逆轉錄病毒，可以當做DNA重組用的載體。
　　還有牛痘病毒，是一種可引起牛產生輕微牛痘病灶的病毒。人們利用牛痘病毒，消滅了天花。
　　除了這些有益病毒，有益的細菌就更多了，像什麼雙歧桿菌、乳酸菌、酵母菌等等，都有益於人的生命健康，間接地影響了人的壽命。
　　所以說，一名正常人，是人體細胞、病毒、細菌的混合體，它們與整個人體處於一種共生的狀態。
　　那麼，這種「長壽病毒」，也許真的能讓人長壽，至少理論上可行……
　　人們擔心的是，冒然地導入這種病毒，會不會引發基因崩潰、染色體畸變等疾病，畢竟是火星上的東西啊！
　　這屬於「人類基因改造工程」，黑貝殼的可能性非常大！於易峰和各位專家們都非常清楚其中的風險。電影中的生化危機、喪失病毒，不就是這麼搞出來的嗎。
　　所以，如同火中取栗般，這是一個風險與機遇並存的東西……
　　許多大科學家，特別是生物學家雖然心中激動，但是也異常冷靜，他們心中有些擔憂，仔細詢問著那個研究小組的研究成果，各種數據，以及各種實驗結論。
　　討論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這份報告也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直到這時，這幾個大科學家才表示，這份報告基本上準確性沒有問題，但還有更多的數據沒有充分認證過。
　　他們認為，長壽病毒的基本原理還沒有搞懂，基因序列也沒測完，還有大量的實驗要做，因為這種病毒的基因序列特別複雜，至少在短期內是不可能有什麼結果了。
　　眼見如此，於易峰反倒安下了心，他當然希望科學家們能夠更加謹慎。事實上，就算科學家們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會貿然地進行人體試驗。
　　誰知道這種病毒潛伏期是多久？萬一過了幾年，人們集體犯病了怎麼辦？至少得搞懂了病毒的作用原理，進行一些動物性試驗後才能考慮。
　　這樣的謹慎還是必要的啊！
　　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一邊抓工業，一邊關注著生物科學。無論是完美素，還是長壽病毒，都非常重要，馬虎不得……
　　機器轟響，馬達轟鳴，全自動的基諾夫工業工廠完成了，終於展現出讓人望而生畏的工業能力！
　　許多科學家、工程師們顫慄地歡呼著，被自己創造出的奇跡而震驚，而感動！
　　伊萬諾維奇老淚縱橫，這才是他嚮往的超級工業！
　　一台台量產型的超級挖掘機，均採用無人駕駛的手段。挖完一車廂的礦石後會自動運到一個地方，將礦石傾倒在傳送履帶上，然後又由傳送履帶輸送到超級火車裡。
　　最後，超級火車將礦石直接運到諾亞號。這一系列過程不需要人力，由程序自動完成。
　　無人駕駛是非常方便的，一個人完全可以坐在辦公室裡，監控一百台。這些機器平時基本上不會有差錯，一旦有差錯也會有大量的反饋提示，讓人來得及處理。
　　一台台挖掘機間隔超過三百米，如果因為系統的BUG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相互之間靠的太近了，主控室裡的警報就會響起，然後讓監管人員手動操作。
　　這種操作一開始還有點多，但後來兩三天也就一起，越來越少。
　　因為研究人員會根據這些差錯，分析具體原因，從而進行改進。一代代更新下了，無人駕駛的漏洞也就越來越少了……
　　人們還在研究自動保養的機器，讓保養這件事也讓機器自動完成。
　　一個大問題擺在於易峰的面前，那就是鋼鐵的產量好像跟不上了……那些冶煉工人的擔心成真了！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正在研究程序，建設工廠，資源的消耗並不大，諾亞號上的鋼鐵產量綽綽有餘。
　　但現在，程序研究好了，工廠開始生產，什麼挖掘機、火車、切割機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金屬材料，這樣一來，諾亞號上的這點鋼材產量就不夠了。
　　這些超級機械搞得太大個，耗材太多，目前大量的材料缺口完全靠庫存量硬撐著。
　　「現在庫存的鋼鐵只有130萬噸了，只夠一個半月的消耗，這也太誇張了吧？」
　　於易峰皺著眉頭，批准了一個煉鋼高爐的建造。
　　這個煉鋼高爐可是大傢伙，足足七十米高！用了六千多噸的鋼鐵。當然了，它還是建設在諾亞號裡邊的。
　　為了建設這個高爐，工程師們特地開闢了飛船裡的一個無人房間。他們在裡邊率先鋪設好各種管道，比如原料進口、出渣口、換氣口等等。
　　然後，人們用各種機械將高爐一塊塊拼湊起來，隼接、無縫焊接等，大概又用了一個月的功夫。
　　如果正式運作起來，這個高爐的生產也是全自動化的，裡邊早已鋪好了各種傳輸履帶與機器人。
　　要是在宇宙空間中，這個高爐肯定是沒法使用的，主要還是散熱問題。它的散熱量實在是太大，用冰也只是降低房間裡的溫度，沒法給裡邊降溫啊。
　　如果龐大的熱量散不出去，高爐氣壓將越來越高，指不定會爆炸！
　　但現在不是在火星嗎，火星的氣溫零下六十幾度，大氣比較稀薄，但是有大氣就足夠了！十幾個排風扇源源不斷地將冷空氣抽進來散熱，再將熱空氣排出去。
　　有了這樣的風冷系統，這個高爐也就勉強可以使用了。
　　當然，火星上是沒有煤炭、石油等化石燃料的，不過甲烷等可燃冰倒是發現了一些，主要還是位於幾個冰湖的下層位置。
　　但人們根本就不指望用碳還原法煉鋼，他們還是採用電解法。按照這套流程，鐵和鋁的煉法都差不多，都是先將礦物熔化到液態再進行電解。
　　煉出來的鐵含碳量少，再經過另外一套程序，就變成了質地不錯的粗鋼材。
　　這樣的高爐耗電量極大，為此，人們還專門造了核電站，供應高爐的用電。極大的耗電量也促成了極高的產量，它一天能生產鋼材20000噸，一個月60萬噸！也就是說，差不多兩個煉鋼高爐，就可以彌補材料上的缺口。


第五十一章 長壽猜想
　　「事情很多啊……」完成了煉鋼高爐的建造後，於易峰終於長吐一口氣。
　　這些快速煉出的鋼材，品質上都是粗鋼，質量只能說馬馬虎虎，勉強可以使用。但人們不在乎，只要產量上來就可以。這些機器都是量產型的，不講究包裝、品味，壞掉幾台也不要緊。
　　再說了，火星上氧氣含量很低，也不用考慮生銹什麼的，粗鋼最大的缺點已經避免掉。機器人壞掉後，還可以拆解並回收利用，原材料不怕丟失……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無論是諾亞號還是各大礦區，都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工廠中，流水線在一條條地複製、增加，工業能力不斷增加。
　　礦區裡，挖掘機與機器人的數量也越來越多。它們的數量一旦上來，就有了移山倒海的能力，一座座礦山被采平，地面上也出現了一個個大礦坑。
　　而配套的煉鋼高爐，則增加到了五個！整個飛船的用電量已經大幅超出計劃。但是沒關係，人們的鈾礦多得是，再建幾個核電站就行。
　　於易峰感覺，整個新人類文明有一種「暴走式」的粗暴美感。
　　計劃趕不上變化，許多工程項目都超預期，提前完成了，怎麼辦？總不能在那裡乾等著，只能臨時制定一個計劃，讓他們繼續幹下去。
　　像超級挖掘機、超級火車，這些機器的生產需要用到大量的鋼材，而原先的計劃根本不可能預測的到，所以只能臨時增加鋼鐵產量。
　　就這樣，一個個臨時計劃下來，原先的預測方案就沒什麼用了。整個工業體系一天天地龐大、複雜。但總體而言，只是資源、用電量嚴重超標，整體的工業產能還是比較精細、秩序的。
　　在於易峰的心裡，資源消耗超標了完全沒問題，就算鋪張浪費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海量挖掘機源源不斷的供應下，資源多得是，而且已經堆成一座座大礦山了……
　　在飛船裡，工業區的面積大大超越了居住區，總共面積達到了兩百六十平方公里！
　　裡邊燈火通明，機械林立，大量的傳送履帶鋪設其中，為各條流水線運送不同的物資。許多工作人員穿梭來去，忙碌不已。
　　現在，工人們主要的工作是負責相關監控、自動化機械的保養，以及一些BUG修正工作。如果到達工廠建設的後期，連最終的保養都由機器人自己負責。
　　於易峰心中滿足的同時，又有些頭疼。
　　從現在看，隨著基諾夫工業工廠前幾期工程的竣工，許多實驗室都開始騰出手來，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樣一來，諾亞號上的科技線有些凌亂了，讓他有一種忙不過來的感覺。
　　大量的科技並頭發展，他一個人怎麼管的過來，只能粗略地瞭解一下，不是黑貝殼類的科技就不去多管了，讓科學家們自己弄去。
　　其他的小科技也就不多說，總體上，有幾個大方向要走：自動工業化、完美素的研究、長壽病毒的摸索、新型太空梭的研究，以及太空戰爭武器的製造。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些心驚肉跳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已經持續了很久，但近段時間來異常明顯。
　　基諾夫工業工廠已經可以自動生產，挖掘機也順利下地挖礦，堆積在諾亞號的資源一天天增多，人們的居住環境也變好了……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地方？
　　於易峰緊緊皺著眉頭，他真的想不出來啊。
　　「難道是人類研究的那幾項生物科技？難道人類摸到了黑貝殼？」於易峰沉思著，隨手打開一份報告，是康斯坦丁教授發過來的。
　　「長壽病毒，其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它的性質非常古怪，生命力低，繁殖能力也很低，不知為何能夠存活到現在……」
　　「它在入侵人體後，因為不能適應環境，很快就會死亡。」
　　「它的基因中含有大量不明含義的奇怪序列，冗余片段特別多……」
　　這是康斯坦丁教授寫給於易峰的報告，看到這個，於易峰的眉頭又深深皺了起來。
　　人類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搞不懂原理的東西。
　　「普通的火星微生物，也只是比地球病毒稍稍複雜，人類已有的科學還是能夠分析出來的。但長壽病毒異常複雜，和普通火星病毒比，就好像富有國王與貧窮乞丐的差距……」
　　「我們對這種現象百思不得其解，一群普通微生物中間，怎麼可能進化出異常複雜的種類？」
　　看到這裡，於易峰深深地憂慮著，難道自己擔心的就是長壽病毒？
　　但它給人類帶來的誘惑又是這麼大，不可能直接放棄啊……許多大科學家都五十多歲了，再過幾年，身體就要走下坡路了，如果有了長壽病毒，將生命增長50年，那該有多好啊！
　　但這種誘惑，又可能伴隨著致命危機，真是讓人進退兩難。
　　再繼續看下去，康斯坦丁在報告中解釋道：「我們懷疑，長壽病毒正在向細菌的方向進化，所以才會導致它異常複雜……或許，它將成為火星的第一種細菌！」
　　這個解釋還算有點道理，於易峰在心中點了點頭。
　　「但是……我們研究組的天才也提出了另一種可能，它是因為一種未知的原因，由高級生物退化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我們從未見識過生命的退化，或許這只是一個大膽的猜想！」
　　由高級退化到低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火星上必然發生過什麼了不得的事請。
　　很顯然，康斯坦丁教授的心中也是充滿疑慮，他在最後寫道，「我們想要修剪掉冗余的基因，只保留核心部分，看看還能不能刺激干細胞的活性……」
　　於易峰沉默著，在艦長室內來回踱步。他強忍住心中的不安感，科學家們對長壽病毒非常謹慎，只要嚴加管控，應該也不會出現生化危機之類的災難。
　　他已經下定決心，在徹底搞清楚作用機理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體實驗。對於曾經感染過火星病毒的人，也得隔三岔五體檢一次，當然還包括他自己。


第五十二章 武器研究
　　這種莫名的不安感一天沒有除去，於易峰就一天不得輕鬆。
　　他早就已經想通了，無論是外星人也好，火星怪物也罷，只要不是生化危機這種災難，就用核武器解決！核彈作為人類最強大的武器，也是最好的保護神。
　　如果一發不夠，那就兩發……兩發不夠，那就十發！
　　無論是諾亞號跑路也好，轟炸飛碟也罷，都離不開核彈。當然，如果連核武器都解決不了的，人類也只能完蛋了……
　　12顆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被製造了出來，總共耗去了人類八分之一的氦-3儲備量，於易峰真的有點心疼。畢竟人類的氦-3真的太少了，用一點少一點。還有大量的科學實驗要用到氦-3，全都造核彈就太浪費了。
　　即便如此，這種安全感還是不夠，所以他迫切想要更強大、更粗暴的核彈，那就是——四氫核彈！
　　「丁教授，四氫核彈的設計怎麼樣了？」這是他近段時間，第三次走進野狼設計局的大門，每次都是同樣一個問題。
　　野狼設計局近階段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超級火車的設計。但現在，超級火車也搞好了，測試結果非常完美，所以主要的研究人員也空了下來。
　　於易峰直接將四氫核彈的設計任務交給了他們，而且還不停地督促，一定要快點搞！
　　總負責丁一東教授本來就是個武器狂人，非常熱衷於搞這些東西。再加上裡邊的小狼崽一個個都是狂的沒邊的瘋子，他們一聽說要造核彈，立馬就來了興趣。
　　「四氫核彈！」
　　「新的名詞啊，是什麼類型的？」
　　「太陽內部的反應聽說過吧，四顆質子在強大的壓力以及高溫下，聚變成氦核，同時釋放出大量能量……利用這種原理製造的核彈，成為四氫核彈。」
　　他們一個個興奮異常，拿出紙、筆瘋狂地計算著，同時還在研究所裡大喊大叫。這是野狼設計局的獨特文化，經常有這種狼嚎一般的狂叫聲傳到外邊，讓周邊的研究所有些無可奈何。
　　四氫核彈，用普通氫元素研製的核彈，核彈中的終極王者，幾乎可以批量製造，無限提升當量的那種。
　　普通的氕氘氫彈、氦-3核彈都受到原材料的限制，沒法大規模生產。但是四氫核彈就不一樣了，它用得就是最普通的氫元素，這種元素佔據宇宙中所有元素的90%以上，可以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不過，丁一東教授搞了這麼多年武器，是真正知道四氫核彈的超高難度的。根據太陽核心提供的反應條件，大概是2500億個地球大氣壓，1500萬度的高溫！
　　1500萬度，這個溫度倒是馬馬虎虎，人類想要達到不難。但2500億個地球大氣壓，這個壓強……實在太變態了，相當於將氣體壓縮至水密度的150倍！
　　這個壓強，相當於將2.5*10^17牛頓的力，壓在1平方米的地方……說的更形象一點，也就是250座泰山的重力，集中壓在一平方的位置！
　　這樣的壓強，人類是不可能達到的。人類最多能將氣體壓縮成液體，想要再將液體壓縮成固體，基本上就沒可能了。
　　而太陽，是因為自身強大的引力才創造了這種反應條件。但人類的技術根本達不到這種條件，所以這就是四氫核彈最大的難點。
　　不過，手底下的小伙子還在亢奮，還在威風凜凜地怒吼。丁一東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感覺：這一群年輕人比他更狂、更不自量力啊。他故意使了個壞，將四氫核彈的研究課題扔給他們，想要殺一殺他們的心氣。
　　結果一段時間下來，他的目的真的達到了，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彷彿丟了魂一般，走路能夠撞到牆上，嘴裡的咆哮也沒有了，換成了嘀咕般的自言自語……
　　反正，一個個都安分了不少。
　　丁一東爽了，時常不自覺地哈哈大笑，但是於易峰不爽……
　　「要是實在不行，就交給特斯拉去做！他們現在也缺少任務。」
　　於易峰沉著臉，也不罵人，開口就是這樣說道。
　　丁一東一聽，臉色變化了一下，頓時滿臉漲得通紅，大嗓門立刻咆哮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在核彈領域，他們絕對沒有我們專業！」
　　他說的也是事實，他們這裡，搞軍火的太多了，特斯拉比不上的。但丁一東還是隱隱有些擔憂，萬一這個項目真的讓了出去，手底下的人非得造反不可！
　　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都這麼久了，你們怎麼連個基本的方案都沒有？」於易峰也不好太逼迫他，催促目的達成了就好。
　　「怎麼沒有！」丁一東最煩別人質疑他不行。但是話說回來了，這個問題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不是我們不行，只是大量的前置科技還沒完成！」
　　他立馬從電腦中翻出幾張圖紙，上面畫了一副溫度與壓力的曲線圖。
　　「這是四氫聚變溫度與壓力的函數圖像，我們過去對這種反應研究甚少，函數圖還不夠完整，必須要進行大量的實驗摸索……」
　　說著，丁一東稍稍冷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2500億個地球大氣壓，我們人類不可能做到，只能提高溫度才能降低反應條件。」
　　「現階段，我們人類能創造的最高溫度在10萬億度！但那是在大型強子對撞機中的局部溫度……我們總不可能用強子對撞機點燃核彈吧？」
　　「就算引爆氦-3核彈點燃。但也不一定能成功……」
　　「激光點燃也不錯，最強大的激光，瞬間溫度可以達到一億度以上，壓力超過一千億個大氣壓，不知道行不行……」
　　想到出神的地方，丁一東開始自顧自地念叨起來，甚至連於易峰在一旁都忘記了。
　　於易峰心裡明白，這名大科學家肯定是盡力了。以丁一東的性格，不可能偷懶，早就偷偷摸摸研究了不知道多久。他肯定是想要徹底完成後，拿出來一鳴驚人……
　　但結果是難度真的有點高，他到現在也沒完成。不是他們不給力，是真的太難！這種最終極的核彈，對人類來說還有點力有未逮。
　　「這裡有幾種方案，你自己拿過去看看。每一種都是理論上可行……」丁一東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將一份郵件發到了於易峰的手機中。


第五十三章 激光點燃方案
　　於易峰心中一動，低頭看了起來，裡面有幾份詳細的猜想報告。
　　這些報告大多數是計算機在理想條件下的模擬實驗，尚無真正實驗過，所以只能算是猜想……
　　氦-3核彈，說白了就是在氫彈外邊再加一層氦-3層，利用氫彈爆炸的超高溫點燃氦-3。
　　難道四氫核彈，再在氦-3炸彈外放一層氫？這是很多人理所當然的想法。
　　但在報告中，丁一東教授明確地指出，這種方案成功率極低，基本不可能。
　　因為核爆炸的威力太強了，在爆炸的一瞬間，整個核彈裝置都會被摧毀，強大的衝擊波會衝散所有的元素。到時候，最外邊的氫層一瞬間被炸地比較遠了。
　　核彈這種東西，爆炸核心的溫度極高，但稍微外邊一點，溫度就會迅速降低幾個量級，到時候沒有足夠的溫度和壓力將氫層點燃。
　　丁一東認為，氦-3層的設計已經非常極限了，因為氦-3的點燃條件比四氫聚變低了不少。再在外邊加一層氫層，這些東西只會被炸飛，不會被點燃……
　　四個原子之間的聚變，比兩個原子的聚變難了無數倍！所以反應條件也高了無數倍，這種環狀結構適用於氦-3核彈，但不適用於四氫核彈。
　　那麼，怎麼辦呢？如果能將「氫層」放置在核爆的中心位置，說不定還有一點可能……
　　野狼設計局可以說瘋子眾多，對著這個問題茶不思飯不想，連走路都會撞到牆。在核爆的時候，如何保證氫層不被炸飛，而是老老實實待在中心點？這個問題太難了！
　　天才和瘋子本身就是一線之間，苦思冥想之下，他們還真的搞出了幾種「理想型方案」！
　　於易峰愣了愣，快速往下翻看。
　　第一種，「石榴型」四氫核彈。整個四氫核彈，由一顆顆小型常規核彈拼接在一起，整個結構看上去像個石榴，故此而得名。
　　每一顆小型核彈外邊都包裹一層氫層，然後一顆顆地堆疊在一起。
　　形象一點說：每一顆「石榴仔」就是普通的小型核彈，而「石榴的果肉」就是四氫核彈的氫層。
　　按照這種方案，只要所有的「石榴仔」，也就是所有小型核彈同時引爆，這麼多的氫層，總有一些會被點燃的吧？
　　按照計算機模擬的結果，這樣的方案，理論上是可行的。
　　真是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石榴型」四氫核彈，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丁一東教授也在下邊留下了評語：「這種方案，確實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多枚核彈同時引爆後，爆炸的衝擊波相互擠壓，在擠壓區域會產生巨大的壓力與超高溫，裡面的氫層是有可能被點燃的……」
　　「但是，同時爆炸這一點應該如何做到？如果其中一枚核彈早了0.1秒或者0.01秒爆炸，就會立馬破壞整個裝置，屆時，假想中的高溫、高壓區便不存在……」
　　於易峰沉著腦袋想了想，確實如此，這些小型核彈，也就是普通氫彈或者氦-3核彈，它們的爆炸還是由原子彈點燃的。而原子彈的爆炸具有不確定性，差個零點幾秒完全有可能。
　　原子彈的原理，也就是大量放射性元素的裂變鏈式反應，只有規模越來越大，達到極限時才會徹底引爆，這裡邊有一個隨機過程，人類根本沒辦法控制，也沒辦法估算精確的爆炸時間。
　　相互之間，差個0.1秒完全有可能！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好不容易看到個靠譜點的方案，立馬就被斃了，而且是幾乎無解的那種……
　　因為爆炸時間不一致的關係，這種「石榴型」的設計方案，最終還是有可能點燃一些普通的氫，但效果肯定不會很好。
　　花了大價錢，卻只能提升一點威力，也不是他想要的。
　　「還有點麻煩啊！」於易峰在心中嘀咕。
　　當然了，野狼設計局裡的人也是不甘心就這樣失敗的，他們集合眾多人的智慧，又改進了石榴型的方案。
　　中間的那一些「石榴」乾脆就不要了，只剩下表皮的核彈即可！
　　按照這種改進型方案，整個四氫核彈就像一個皮球，外邊一層表皮是密密麻麻的小型核彈，只有內核才是氫層。這種設計有點像「環狀結構」，但卻和正常的氫彈是相反的，通過引爆外環來點燃內環！
　　「按照這樣的設計，如果外邊一層的核彈群同時爆炸，產生超高溫的同時，衝擊波會向內相互擠壓，會對內核的氫層產生極大的壓力！」
　　丁一東教授用手比劃著，興奮地說道，顯然，他對這一份方案非常滿意，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設計的……
　　想一想吧，來自四面八方、各個角落的核彈同時爆炸，中央區域一定會受到四面八方的衝擊波擠壓，這種巨大的壓力，再加上超高溫，終於有可能將內核氫層完全點燃！
　　屆時，無比強大的四氫核彈才會真正爆炸，這就是四氫核彈的最終方案！
　　「至少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並且比石榴型的效果更好！」丁一東一邊說著，一邊滿意地點頭。
　　但是，好像依然有問題……
　　歸根結底，這個方案還是得用到原子彈引爆，其爆炸時間難以預測，快個0.1秒或者慢個0.1秒都有可能，這個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如果一顆原子彈早一點爆炸，整個裝置就被摧毀了。
　　於易峰想了想，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向丁一東：「丁教授，同時爆炸應該如何做到？」
　　「唉……這也是我們最頭痛的地方，如果再用原子彈，那就是無解！」丁一東臉上並沒有灰心的表情，反而一臉的振作。
　　「我認為，乾脆捨棄原子彈！」他頗有豪氣地說道，「普通核彈的點燃就不用原子彈了，我們可以改用另外一種激光點燃！」
　　原子彈，堪稱氫彈的看門人，因為氫彈的反應要求比較高，至少要幾千萬度的高溫。而原子彈的爆炸能輕易達到這個溫度，從而引發核聚變。所以通常情況下，氫彈都是由原子彈來引爆的。
　　其實想要引爆氫彈並不一定用原子彈，只要溫度足夠高就行。這也就帶來了另外的方法，目前可以實現的有兩種：激光以及超高溫微波加熱。
　　丁一東說的就是激光點燃，這是有事實依據的。
　　2012年，美國的國家點火裝置成功將192束的激光融合，產生一道更為強大的激光脈衝，瞬間能產生500萬億瓦的峰值功率。這樣的超強激光脈衝，雖然只有極短的時間，但理論上點燃氫彈已經綽綽有餘！
　　「美國人能夠做到，我們新人類文明應該也能做到！」丁一東興奮地說道。
　　於易峰心中終於意動了，這樣的激光系統就算沒法點燃氫彈，他也是要搞的，至少也算是超遠程的太空武器了！


第五十四章 幸福的忙碌
　　關於激光點燃系統，還有大量的細節要討論，兩人正興致勃勃地研究著。
　　「我們計劃將一道超強的激光脈衝射入四氫核彈。隨後，這道激光脈衝會通過一個核彈內置的稜鏡，被分解成一百多道稍弱一點的激光。」
　　這一百多道激光，每一道依舊擁有巨大的能量，它們將同時擊中一個個直徑一毫米大小的氫球，這些氫球在剎那間被加熱到一億度以上，瞬間爆炸，再同時點燃所有的普通氫彈。
　　然後再由外環的爆炸，引爆最內部的氫層！
　　「就這樣，四氫核彈轟地一聲爆炸了！」丁一東說著說著，已經開始興奮地腦補那個爆炸場面，這個想法太妙了、太精巧了。最關鍵的是，從理論上說它是人類可以實現的！
　　光的傳播速度是非常快，接近每秒3億米，按照這樣的激光點燃方案，各個核彈爆炸的時間差距最多只有幾納秒，還真的差不多被同時引爆了。
　　「這樣的超強激光脈衝，需要比美國人的厲害十倍以上！不過我們應該可以做到……」丁一東盼望地看著於易峰。
　　於易峰緊緊皺著眉頭……好吧，他正在計算具體的成本方面問題。
　　搞一個比美國人更強的激光系統，沒問題，他完全有信心。現在諾亞號上的工業能力這麼強，科學家眾多，建造一個超強的激光系統基本不再話下。
　　但是……與核彈配合在一起，這個成本就太大了吧？以現在的技術，根本沒辦法讓它小型化，整個激光系統必然是龐大無比，有幾座房子那麼大。
　　難道一顆四氫核彈就要搭配一個房子大的點燃系統？畢竟核彈爆炸了之後，這個激光系統肯定被炸成灰灰了。
　　美國的國家點火裝置，耗費35億美元，就這樣成為一次性的消耗品？
　　這樣的消耗也太大了吧……於易峰心裡計較著，他感到有些肉疼了，一顆核彈配備一個激光系統，就算新人類文明財大氣粗，資源豐富，也有點承受不住啊！
　　他長歎一口氣，這可真是個大問題，雖然現在諾亞號的工業強大，資源不缺，但也不可能這麼奢侈地一顆核彈配備一個幾百噸的激光系統。
　　丁一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補充道：「如果是宇宙空間還好，我們可以先把核彈發射出去，再通過激光脈衝，遠距離點燃。」
　　這樣的核彈爆炸，至少要留幾百公里甚至幾千公里的安全距離。不過於易峰心中明白，丁一東也只是說說，就算遠距離點燃，也要求極高的射擊精度。
　　隔了上千公里射中核彈外小小的激光接收器，依舊非常困難，人類能不能做到還是個問題。
　　「如果在有大氣的星球就不行了，激光會在空氣中快速衰弱，還會發生折射、偏移……真得一顆核彈配備一個激光裝置才行。」丁一東有點沮喪地說道，他也被這種成本給嚇住了。
　　「除非我們的激光科技發生質變，能夠讓它更加小型化……」
　　聽到這些，於易峰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們先把激光系統造起來……其他的事請以後再說。」無論怎麼樣，這種激光肯定是要搞的。
　　……
　　接下來的事請就簡單了，諾亞號上又增添了一件小事，那就是超強激光裝置的研究、製造。
　　這種事對於諾亞號上的民眾來說，確實只是小事罷了，在報紙上也就是一句話新聞，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建造一些地球上已有的東西，人們根本沒有任何關注的興趣……只不過大量空閒出來的研究人員被安排到了相關的崗位上。
　　在之後的一天天裡，隨著智能工業化的快速發展，整個諾亞號有一種日新月異的感覺。
　　體力勞動幾乎被消滅了，大多數人都只從事腦力勞動。
　　挖礦、冶煉、工業生產基本都實現了全自動化，連掃地、清洗、燒飯、做菜等日常生活，都有專門的機器人研究出來，為人類提供崗位。
　　不禁有人感歎，諾亞號上的變化真是一天比一天大。
　　這樣一來，大量的工作崗位都是研究、設計、機器維護方面，對人們的知識要求就更高了。好在這裡的人都是精英，每個人都有很強的自學能力與上進心。
　　很多人都喜歡在閒餘的時候，跑到圖書館去充電，增加自己的知識水平……
　　在諾亞號某處餐廳中，超級工程師李物正在狼吞虎嚥地吃著雞腿蓋澆飯。在旁邊的配菜中，有油燜大蝦、炒雞蛋，還有幾根白菜，最後搭配了一碗清湯。
　　這一餐看上去很不錯，其實只要5個新幣。這些菜都是機器人根據自動程序做的，價廉物美。
　　整個諾亞號上的生活物資有越來越便宜的傾向，也就是說，新幣的購買力開始隱隱增加了，大家都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李物一邊吃著，一邊在思考他的激光系統，裡邊有幾個關鍵性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因為他的特殊能力，這種超高精度的東西，向來都是他負責建造。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在火星病毒事件發生，許多大科學家們挺身而出後，這句話已經成為諾亞號上的一種新風尚。
　　如果有能力卻不願意付出，新人類文明必然會迷失在黑暗的宇宙中……故而，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展現自己的才華，為文明的進步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坐在李物對面的，則是他的女朋友文小鳳。哦，不，應該說是他的妻子，他們在五個月前已經結婚了。
　　文小鳳的肚子微微隆起，大約懷孕四五個月的樣子。她笑嘻嘻地看著李物在那裡狼吞虎嚥，越看越喜歡，心中泛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直到好半天後，李物才抬起頭來，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同時想清楚了一些關鍵性問題，他的心裡很舒暢。
　　「李物，我懷孕已經有五個月了，按照政府的規定，我被調離了工作崗位，以後可就得靠你養我了……」文小鳳看著李物，突然想要撒嬌一下。
　　但李物神遊物外，明顯不在心思，忽然冒出一句：「新政府不是有特殊條例嗎，孕婦的生活物資基本免費？為什麼還要養？」
　　文小鳳差點氣了個半死，她又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撒個嬌而已……這個男人的腦回路果然不一樣，情商幾乎為零。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上他的，只能沒好氣地說道：「喂，我想吃草莓，那個可不免費，現在貴著呢！」
　　「好的，我去買！」李物一聽妻子要吃東西，立馬起身跑了出去，帶著他特有的步伐頻率。
　　文小鳳被他的行動逗樂了，心中的鬱悶消散而去，這個男人雖然情商低，但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唉，你可不能像你爸爸一樣，太笨了……」她半開玩笑地對著肚子裡的孩子說道。
　　「這樣子可找不到姑娘啊……」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肚子裡的是男是女，五個月的孩子好像有點聽懂了，突然在肚子裡動了幾下。
　　她忽然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的說法有點錯誤。就算自己不嫁給李物，肯定也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畢竟他可是超級工程師啊！她的內心怦怦直跳，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環繞在其中。
　　李物這人雖然情商低了點，但確實是不錯的男人，無論是事業還是家庭方面……自從她懷孕後，就算再忙，他都會每天抽空陪陪她，做到家庭與事業的兩不誤。
　　他負責激光點燃系統的製造，文小鳳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工程，能夠抽出時間陪自己也已經不錯了……
　　這就是女人與女孩的區別，她已經懂得為自己丈夫著想。李物最吸引人的，關鍵是一種氣質，一種成熟的，擁有責任心與負擔的氣質。
　　「現在不像從前了，現在已經是知識與智慧並存的時代。」文小鳳搖了搖頭，摸了摸肚子：「其他的不重要，唯有知識與智慧最重要。」
　　「你要像你爸爸一樣有智慧……」


第五十五章 文明轉折點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有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煩惱困擾著於易峰。
　　「人們存下的錢越來越多了嗎？」於易峰揉著腦袋，小聲嘀咕著。
　　隨著諾亞號的產出增多，新政府勢必要將人們的生活水平提上去。以目前的條件，再讓人們過省吃儉用的日子就不太合適了。
　　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降低物價。一些基礎物資的價格開始不斷下降，原來10元錢的東西，現在可能只要5元。甚至連一些奢侈品的價格也開始下調，讓人們能享受得起。
　　也就是說，相同數量的新幣，人們可以買到更多的東西。
　　按照於易峰的想法，降價的原因是想要促進消費，改善人們的生活質量，讓大家過得更加富裕。但不曾想到，許多人依舊過著和以往相同的生活。他們每天來往於辦公室、食堂與宿舍，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卻普遍認為自己過得還不錯了，不需要改善生活質量……
　　工作狂，一個個的全都是工作狂！許多人很少消費，不需要享受，一個個跟瘋了一樣工作。這種現象總歸是好事兒，卻又透露著一種古怪的一意味。
　　這樣一來，他們每個月的花費都變得很少，每個月就能存下大量的錢。好吧，存錢倒是沒有問題，但是新政府根本就沒有更多的高價商品啊！最貴東西的也就是房子了，一套幾萬新幣……沒有更貴的東西了！
　　怎麼辦？難道推出高價的車子？生活區這麼點地方，也有配套的公共交通設施，其實不怎麼需要車子。
　　想來想去，也沒有更好的商品可以推出……
　　這也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如果人們買了房子之後，他們會發現就算有錢了也沒什麼好買的，難道買一大堆糧食放在家裡？
　　這樣一來，於易峰的經濟體系就陷入了窘境，人們買了房子後，沒有更大的追求，也就沒有賺錢的動力。
　　雖然現在還沒到這個階段，但提前發現了問題，就應及時解決，這是於易峰一貫以來的做法。
　　假設一個人手裡握著一萬元新幣，按照現在的物價水平，就算不工作，每天吃喝玩樂，也能有滋有味地生活好幾年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因為惰性的關係，人們的工作積極性可能會減少……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他想要找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案，自言自語道：「要麼推出更多的高價商品，要麼……」
　　在他身邊，拿了一大堆資料的肖恩教授聽了這個問題，笑著說道：「于先生，其實你不能這麼看，你還是以傳統的資本主義的思想看待問題。你還是認為，人們賺錢的目的是為了物質，如果沒有了物質追求，人們賺錢的動力就減小了……」
　　「從資本主義的角度看，確實如此。但從共產主義看，這是走向極度富裕的第一階段，是必然要經歷的！」
　　於易峰咦了一聲問道：「這話怎麼說？」
　　肖恩教授沉思了一段時間，正在組織自己的語言。他目前主要是負責宣傳部的工作，以後教育部的工作也要讓他來承擔。畢竟對於人們的思想管理這一塊，肖恩教授是諾亞號中的不二人選。
　　「人們目前的思想狀態還是很好的……」肖恩教授開口道，「人們正在過度成『為理想而工作』的階段。雖然大都是因為外界的某些激勵導致的，但我們要想辦法將這種現象固定下來，成為一種永久的氣氛！」
　　現在新政府採取的思想宣傳手段，不是強硬的、令人反感的政治宣傳，而是懷柔的、潛移默化的。
　　譬如說，每一期的新聞報紙中，都會刊登這一周的工程進度與取得的進展，讓人們有一種很大的參與感與成就感。
　　諾亞號只有五萬人，很多工作都是他們自己幹出來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這種文明緩緩進步的成就感讓人們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讓許多人更願意投身於這些工作。
　　第二，能者上位的崗位方式，也充分調動起人們積極性。
　　行就上，不行就下，幾乎做到了「各盡所能」，讓職場的潛規則化為無形。許多人在工作之餘瘋狂學習，為自己「充電」，增添自己的知識水平。
　　第三，各個品學兼優的大科學家、大工程師也在以身作則，以狂熱的工作熱情，影響了所有群眾……
　　在這一系列的影響下，整個文明的意識形態，在潛移默化中被塑造地比較方正。人們的思想開始變得純粹化，對物質的追求也不像以前那麼高了。
　　還有一點是於易峰沒想到的，那就是他的心靈能力……那種太陽般的感覺，無形中影響了人們，讓他們更加積極、更加主動，更富有激情與活力。或許，這一點也佔有很大的比例。
　　這時候，肖恩教授繼續說道，「每一個走向極度富裕的文明，物質必然是充沛的，他們手中的錢必然是花不完的，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換句話說，如果能把錢花完，憑什麼說是極度富裕呢？」
　　「在這個轉折性的階段，整個文明的生產力必然大於需求，每個人的錢基本都花不完。這時候貨幣系統就逐漸失去了效果。」
　　「共產主義的特點就是社會高度文明，物質極度豐富，人盡其能，按需分配……貨幣系統不一定有存在的必要。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如果因為物資的充沛，人們懶下去了，我們的共產主義也就失敗了。」
　　於易峰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們正處於一個關鍵的轉折期？如果人們因為富裕懶下來了，我們的計劃就失敗了？」
　　他的腦袋開始運轉，有一種冷汗連連的感覺。現在整個新人類文明就像沖關卡一般，不上則下，如果真的上不去，他的新幣經濟體系有崩潰的可能，社會也會動盪一番。
　　肖恩也嚴肅了起來：「沒錯，現在是新人類文明走向極大富裕的關鍵時期。目前人們的思想還不錯，工作熱情非常大，要將這種氛圍一直保持下去，形成一種強大的慣性，我們成功率才會大大增加！」
　　「這一切還需要引導，其實也是我們近段時間正在做的……我們要不斷地增加人們的榮譽感、社會責任感以及參與感。同時要將新幣的重要性慢慢淡化，最後，近乎拋棄這個貨幣體系。」
　　「其實也不用太擔心，現階段的人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理想，許多人有一種狂熱的情緒，都能自發地工作。這是非常好的現象，人們的懶惰正在被慢慢消滅。」肖恩教授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於易峰若有所思，就現階段而言，人們的富裕其實是自然而然的。人們光是正常消費，不可能把每個月的薪酬花完，所以存款也就越來越多。
　　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如何促進消費，他要考慮的是如何將新幣系統慢慢淡化掉，讓人們不再為了「薪酬」而工作。這些貨幣，到最後是要被「消滅」掉的！
　　生活物資的價格還要下降，甚至免費，人們不需要新幣，就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是，就算在大量物資能輕而易舉獲得的情況下，人們依舊能自發地工作，努力學習，將這種氛圍長久保持住，整個新人類文明也就過渡到了「為理想而工作」的狀態，離共產主義的距離也就近了！
　　於易峰想了想，終於有了些把握，這種氛圍一旦保持久了，就成為了一種前進的慣性，一時半會之間不會消失。
　　別人都在努力，想要偷懶的人也會不自覺地努力起來，這是一種相互之間的影響。
　　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後，諾亞號上的工作氣氛非常狂熱，許多人每天無償加班，就是為了心中的滿足感與成就感，根本不提工錢。
　　如果所有人都能長久地保持這個狀態，習慣成自然後，就能完全消滅掉自身的懶惰情緒，新幣的存在確實沒必要了。
　　到時候，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開始免費提供，人們做到真正的各盡所能、各取所需……這才是真的是理想社會啊，於易峰雙眼發光，這是他們的共同理想，如今終於有了成功的可能！


第五十六章 危機乍現
　　隨著一個個技術難關被攻克，諾亞號上的工業能力正以指數形式遞增，每六個月翻一番的任務也在一步步完成。
　　礦坑裡、冰湖上，到處都是超級挖掘機與切割機器人，龐大的超級火車來回運輸，為人類取得海量的物質資源。
　　它們任勞任怨，永不疲勞地工作著……
　　這一天，數名工作人員在機房裡開始進行常規性的記錄檢查，這已經是慣例性的事請了。每一條記錄和前一天對比，基本沒有太大的差別。如果有差別，那就說明有什麼意外或者有機器故障，需要及時處理。
　　經過許多次BUG糾正後，相關的智能程序也趨於完美，出錯次數越來越少。所以幾個人心情輕鬆，也都是有說有笑的在檢查著數據。
　　「其他的倒沒什麼，就是鈾資源的採掘量減少了7%，根據程序的反饋，說是遇到了大批量的堅硬礦石……沒有故障以及BUG方面的反饋。」
　　「堅硬岩石？那就弄一些炸彈炸開吧。」一位主管人員點了點頭，也沒怎麼在意。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如果遇到大批量堅硬的岩石，挖掘機沒有辦法，用炸彈炸開就是。
　　他按下幾個按鍵，遠程接管一台挖掘機，想要進行手動操控。他打開視角監控，看看這片岩石區域到底有多大，以便估算所用炸彈的當量。
　　忽然間，他愣了一下，彷彿不敢相信一般，隔了好半天依然呆愣著，最後才大聲叫道：「快來看！這是什麼？！」
　　聽到這聲驚叫，呼啦啦地，所有同事都圍了過來，他們一個個的都被屏幕上的影像嚇住了：屏幕上是一大片被挖開的金屬，這種金屬，被挖掘機的程序當成異常堅硬的石頭報了上來！
　　一種非自然的，由文明創造的銀白色金屬！
　　……
　　這份報告很快送到了於易峰的手裡，他只是瞥了一眼，心臟就開始狂跳，那種若有若無的危機感瞬間上升到極致，甚至連背後的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難道心中縈繞已久的危機感就是這個？！他仔細查看這報告上的圖像，像一艘外星飛船！
　　月球上有諾亞號，怎麼火星上也有？裡面有沒有外星生命？一連串的疑問在於易峰腦海中浮現。
　　「召開緊急議會！」
　　「把鈾礦區的挖掘機全部召回！不……留下幾台進行監視！」
　　「還有……把卡爾文也叫來！」
　　一連下了三條命令，於易峰才漸漸冷靜，扶著椅子緩緩坐下。怕什麼，鈾礦已經採掘了三分之二，少採些也不要緊……實在不行，就給它一顆核彈！
　　人類逃跑用的引擎、核彈都準備好了，再不濟也可以逃出火星……想到這裡，他的心緒終於穩定下來。他作為諾亞號上的主心骨，是絕對不能慌亂的。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了艦長室……
　　「機遇，這絕對是我們的大機遇！一艘殘破的外星飛船，我認為其科技程度應該還在我們認知的範圍內。我們絕對可以破解大量的科學技術，超導材料、反重力、可控核聚變甚至亞光速的引擎！我們……」
　　一位物理科學家聲嘶力竭地嘶吼道，他的雙手握拳，高高揮舞著，情緒異常激動。
　　艦長室裡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相關報告。因為在夜晚，智能程序亂挖一通的關係，外星飛船在人們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挖了出來！
　　它的形狀像一個大號的飛碟，似乎受到過毀滅性的打擊，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露出來的金屬表面也是坑坑窪窪的。
　　從已經挖出的部位計算，它的直徑至少有5千米。這樣的體積對比諾亞號雖然小了許多，但也不是人類科技能夠造出來的。
　　相關的物理、天文、生物學家，甚至包括材料學的專家們全都聚集到艦長室裡。與此同時，於易峰還有許雲進、趙耀這些安全部的成員，連帶著卡爾文都在一起。這是一場緊急會議！
　　「我們一定要得到這艘飛船，它對於人類來說太重要！」
　　「對諾亞號，我們無從下手，因為它的科技含量實在太高……但對這艘飛船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有些科學家已經快瘋狂了，特別是飛船殘破的缺口處，若有若無地露出了機械裝置……損毀的也好，完整的也罷，人類肯定能從中獲得什麼！
　　就在科學家們不停嚷嚷的時候，坐在最後的卡爾文忽然翻出眼白，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滾了下來。他是除了於易峰以外，第二位感受到危機的人。
　　但到底是什麼危機，他也不明白，是這艘外星飛船嗎？
　　現在他正處於一種奇特的預知狀態。無窮的點與線在腦海中穿梭，交織成一幅幅抽像的圖畫，他正努力理解這些圖畫。
　　「光？無窮的光？」卡爾文感覺非常莫名其妙。但他看到的確實好像是這個……他生怕自己理解錯了，又預知了幾次。每次都是無窮無盡的光芒，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覆蓋掉了。
　　卡爾文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這種這種「垃圾」一樣的預言能力，沒有一次是靠譜的……
　　但他還是湊著耳朵，將「預知」到的東西和於易峰說了一遍，聽得於易峰直皺眉頭，什麼叫無窮無盡的光？
　　「於艦長，無論怎麼樣，我都感覺這個飛船很危險，一定要小心啊！」卡爾文神神叨叨地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自己也有這種感覺，當然相信心中的危機感。至於什麼「無窮無盡的光」，難道是核爆炸不成？
　　於易峰不停地皺眉頭，開始腦補卡爾文預言的結果，難道是人們發現了什麼危機，引爆了核彈？還是這艘外星飛船直接爆炸了？
　　看著狂熱的一眾科學家，他忽然有些心煩，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說這些瘋狂的人類……
　　這時候，坐在一邊的菲利克斯博士突然站了起來，他咳了咳嗓子，很是嚴肅地說道：「各位，請安靜一下，你們要知道，這艘飛船不僅是機遇，也可能是極大的危險！」
　　「我不知道火星病毒是外星飛船帶來的，還是火星原生的。但這艘外星飛船的發現，可能要重新書寫我們對宇宙的認知。」
　　「小小的火星病毒就能帶來這麼大的災害？更何況是高等級的文明，我們一定要小心啊！」
　　「我們沒有和外星文明接觸過，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我們根本不知道裡面有沒有生命，或者是其他非常危險的東西……像人工智能，只要能源充足，完全可以長久存在！我們不能冒然地進行探索，必須慎之又慎！」
　　「我們在整個宇宙中多麼渺小，多麼無知。而對方很可能是非常高級的文明，可以直接摧毀一個星球的那種。也許任何一點飛碟的防禦機制，都能讓我們全滅！」
　　這一番話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眾多科學家心上。許多人抓著頭髮，一個個都坐立不安，想要反駁卻無從下手。
　　「是的！外星生命有沒有可能活著？有沒有可能對我們人類發動攻擊？這個問題最緊要，我們首先要搞明白這一點！」於易峰的表情帶了一絲猙獰，就在剛剛，他通知許雲進進入緊急備戰狀態，一枚十億噸當量的核彈頭已經對準外星飛船！


第五十七章 抉擇
　　許雲進一眾神情緊張，正密切監視著飛碟的動靜，經過於易峰的授權，核按鈕隨時可以按下。
　　人們所在的諾亞號離那艘外星飛船還是太近了點，也就一百三十多公里。如果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直接引爆，很可能波及自身！
　　但是沒辦法，對於外星文明還要留手，簡直是作死行為。於易峰清楚地知道新人類文明在真正的星際文明面前，比一隻螞蚱強不了多少，核彈就是他們最後的保護神。在四氫核彈出來之前，氦-3核彈就是人類最強大的武器！
　　反正諾亞號也是超級文明的產物，被核爆波及一下，應當也沒什麼問題……
　　於易峰不是膽小鬼，所以沒有下令第一時間逃跑。他清楚地知道其中蘊含的巨大機遇，如果能得到外星飛碟，人類的科技完全有一飛沖天的可能！
　　一個直徑5000米的飛碟，雖然說比不得諾亞號，但相比人類科技而言，就強的沒邊了。光是局限於材料技術，人類也造不出直徑一千米的球體！
　　打個簡單的比喻來形容，諾亞號是如同神一般的科技，跨出的年代實在太大太大，什麼質量守恆，真空零點能等等，人們根本摸不清、搞不懂，只能胡亂猜測。
　　科學家們研究了這麼多年了，根本就對它不抱期望，可以說是有生之年系列……就像一個原始人得到了一台電腦，根本不瞭解其中的原理，所以也無法仿製。
　　但這艘外星飛船就不一樣了，裡面有電路、有機械，一看就是人類科學尚可以理解的範圍……就好比原始人得到了封建時代的煉鐵、水車等技術，還是能依葫蘆畫個瓢的。
　　他內心深處的危機感揮之不去，但也有一種不甘心的情緒在作祟：如果這種大好的機會人類還抓不住，人類憑什麼在星空中崛起，難道真的慢慢攀科技不成？一種是人類全滅的危機感，另一種是一飛沖天的可能……這種誘惑與矛盾實在太大，於易峰還真沒辦法下令直接逃跑。
　　他緊緊握住了手掌，其用力程度甚至讓指甲深深嵌進了肉中，無論怎麼樣，他總要做出一個最終的決策！
　　他的腦袋瘋狂運轉，想要找到一個最終答案。一個個疑問突然冒了出來：這艘外星飛船是怎麼被摧毀的？為什麼會在火星，恰好被人類挖了出來？
　　難道真的有火星文明？
　　為什麼它會在鈾礦下邊，如同把自己隱藏起來一般……如果一艘外星飛碟因為戰爭墜毀的話，至少要砸出一個大坑吧，怎麼可能完全被沙土覆蓋住？
　　難道它把自己埋起來了，是想要躲避敵人，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於易峰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他開始回想，科學家們以前就說鈾礦區的石頭特別鬆軟，難道是挖掘過的緣故？！
　　對啊，外星人挖掘過一遍，土地當然鬆軟了！如果按照這樣的想法，裡邊有外星生命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於易峰硬生生打了個惡寒，不合理，這裡面絕對不合理！
　　「于先生，我想您的疑問可以從地質學上得到解釋！」一位中年科學家忽然站起來說道，「這艘飛船呆在這裡可不是幾百上千年，而是百萬年以上！」
　　「火星北極的地質運動雖然不頻繁，但也偶然會發生。這艘飛船曾經砸出過數十上百公里的大凹坑。但因為山崩或者地震的關係，它在百萬年的時間裡，逐漸被沙土掩埋了起來，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也解釋了方圓數百公里內的岩石特別鬆軟，容易被挖掘。請您稍等片刻，相關地質報告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於易峰默默點了點頭，皺著的眉頭微微消散，這位科學家的話雖然只是一種猜想，但還算合理，成千上百萬年的時間，地質運動確實有可能將它掩埋，是自己太敏感了嗎？
　　從早晨發現外星飛船，到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午飯的時間到了。但所有知情者都在不知疲倦地討論、爭吵。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其含義所在，許多人興奮地眼睛都是通紅色的，特別是那群科學家，一個個搔頭摸耳，和焦急的猴子沒什麼區別……
　　但他們必須要找到證據，證明這艘飛船是絕對安全的。
　　宇宙可不是善良之地，區區火星病毒就可能讓人類團滅，更何況強大的外星文明？許多人都考慮到了這點，冷靜下來後，偏向謹慎的科學家也愈來愈多。
　　許多科學家都忙於猜想，忙於尋找證據，這場會議一時半會之間不會結束。於易峰不得不找人把盒飯送進會議室裡，讓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討論……
　　「火星文明應該是不存在的，這艘飛碟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失落在了火星，恰好被人類挖了出來。因為我們在火星其他地方並沒找到文明的痕跡。」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
　　下午一點半，一個地質學報告終於出現在會議上，給出了有力的解釋：「根據對火星地質剖面圖的解析，我們停靠的這片區域，歷史上很可能發生過九級以上的大地震！時間在三百萬到六百萬年前……」
　　「地震或許是因為飛碟的撞擊而引發的！」
　　「強烈的地震以及長久持續的相關餘震導致了大規模的山崩，將這個盆地逐漸掩埋了起來……一座礦石山上的鈾礦石，能在幾百公里外發現，就是山崩等地質運動的最好證明！因為火星上的風力度不夠大，不可能把大塊岩石吹出幾百公里，只有地質運動才可能！」
　　在台上，這位地質學家越說越興奮：「所以，這艘飛船至少被掩埋了百萬年以上！幾百萬年來，它一直在那裡，根本就沒有動過……這就是最好的安全證明！」
　　「有什麼生命可以存活百萬年？」這位地質學家發問道，「再說了，飛碟撞擊地面的一剎那，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可以把一顆鉛球壓成圓餅……真的有生命可以活下來？」
　　「這可不一定！地球生命沒法存活百萬年，但是外星生命就說不准了！」有科學家立馬皺著眉頭反對：「譬如說人工智能，只要有能源就可以一直存活！」
　　「還有，星際航行必備的大型冬眠倉技術，也可以讓生命長久地存活下去……所以你的說法，並不能證明飛碟絕對安全，說不定我們已經驚醒他們了！」
　　「冬眠倉技術真的能做到嗎？」
　　「我們做不到，不代表外星文明做不到！」
　　科學家們眾說紛紜，互相爭論，一個個面紅耳赤，誰也不能說服誰，就差打起來了……於易峰聽得眉頭直皺，好幾次出聲維持秩序。
　　這時候，安全部的趙耀突然氣喘吁吁地跑進會議室，「隊長，監控錄像全部調出來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於易峰神情一動，接過一個U盤插進電腦中，隨即開始播放監控錄像。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百多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想要從中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這是一台自動挖掘機的第一視角，它根據設計好的程序自動工作，整個工作流程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在半夜兩點半的一次挖掘中，它「砰」地一下，碰到了一塊極度堅硬的東西。
　　根據程序的判斷，這可能是非常堅硬的石頭，強行挖掘會對設備造成損害，應予以繞過。所以這台挖掘機又向旁邊移動了十幾米，用力一挖，結果又「砰」地一下碰到堅硬的東西……
　　就這樣，它不斷移動，將飛碟一點一點挖了出來。雖然最終只挖出了一小部分，但也能管中窺豹，估算飛碟的大小，應該還有大部分埋藏於地底下的沒被挖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飛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一個死物一般，根本沒有動彈一下。
　　「沒有反應。」
　　「是的，確實沒有……至少肉眼看不出來。」
　　「飛碟的絕大部分應該還掩埋在更深處。」
　　許多科學家稍稍放心，至少肉眼沒有看到特別的危險，它都墜毀百萬年了，應該比較安全了吧？


第五十八章 監控
　　會議室裡，許多科學家還在激烈地爭辯，他們開始重新修正人類的宇宙觀……更多的信息，意味著更多的猜測！
　　「我現在腦子裡一片漿糊，這艘外星飛船的出現，又顛覆了我們對宇宙的認知！」
　　一位科學家苦笑著搖頭，人類距離真相總是那麼遙遠，隨著外星飛碟的出現，上一次關於宇宙的探討好像又作廢了，搞不清楚哪些是正確的，哪些是錯誤的……
　　另一位科學家也點著腦袋表示同意，「是啊，或許我們的太陽系真的有點特別？說不定幾百萬年或者幾千萬年前，這裡曾是外星文明之間的戰場……」
　　「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外星飛船墜毀在太陽系？月球上有諾亞號就罷了，火星上也有這個飛碟？也有可能我們的地球也有外星飛船，只是沒發現？」
　　「或許外星飛船從地球上突然炸毀，才摧毀了地球？」
　　一位年輕的小伙子聽到這個觀點，立馬想到了更多的東西：「我覺得，地球與火星之間的小行星帶就是文明戰爭產生的！」
　　「我們可以假設，太陽系的小行星帶本來有一顆成型的行星，卻因為外星文明之間的戰爭被徹底摧毀……所以才化成了小行星帶。」
　　好吧，這純粹是胡思亂想，時間線也比較亂，不過竟然有許多科學家開始點頭……
　　太混亂，太扯了，按照種種陰謀論，無論什麼說法看上去都是正確的。他們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誰也無法說服誰，只是在互相爭吵。
　　於易峰皺著眉頭走出會議室，這群科學家一個個還處於非正常狀態，一個個地開始胡言亂語，他沒有時間陪著他們瞎猜，現在還有更多的事請要處理……
　　於易峰已經決定好了，現在還不是逃跑的時候。除了鈾礦區，其他的礦還是得照常挖！一切外部的工業活動照常！相隔這麼遠呢，聲音、震動都傳不過去，也不怕影響到什麼。
　　與此同時，一大堆監控機器人正在路上，畢竟不可能一直用挖掘機監控……
　　不過，鈾礦區的大量機器被調離到其他礦區，地面上的作業人員也全部召回諾亞號。火星地表的一些小型基地也被一一拆除，運回了飛船。
　　人們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一旦發生不妙的事請，立馬就會引爆諾亞號引擎底下的核彈，帶著所有人跑路。至於地面上的挖掘機器，丟了也就丟了……
　　十分鐘後，於易峰推開安全部的大門，在那裡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待了，包括二十幾位特種隊員以及月球治安隊的一些老兵。
　　安全部長許雲進上前敬了個禮，鄭重地說道：「報告艦長！一百六十個監控機器人無死角擺放，已安排工作人員全天候監控！」
　　「這批機器人包括可見光、紅外線、紫外線、超聲波、無線電、伽馬射線探測等等，我們人類所有的監控手段都用上了！」
　　「上方的極地衛星也密切關注飛碟區域。一旦有什麼意外，我們立馬就會發現！」許雲進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都說完。
　　於易峰滿意地點了點頭，現階段的最佳決策就是——先觀查一陣子！
　　人們有的是時間，如果飛碟真的沒什麼危險，也不會跑掉，只是晚幾天得到罷了。
　　當然了，如果在這種嚴密的監控下，外星人依舊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出什麼……只能說科技層面相差實在太大，也是沒辦法了。
　　這還是吃一塹長一智的結果，當初來到火星的時候，人們多麼衝動，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科考。
　　現在想想，當初的準備並不是非常充分，制定的安保條例也有不少漏洞，結果科考隊員不幸中招，大批量感染了火星病毒……也是萬幸，被於易峰和眾多科學家力挽狂瀾，救了回來，沒有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現在就算最狂熱的人也有了一顆謹慎的心，他們普遍認為觀察幾天還是非常穩妥的方案。萬一人們在這幾天看出什麼了呢？
　　於易峰盯著監控屏幕看了一會，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拍了拍許雲進的肩膀道：「好，辛苦了。大伙都放鬆點，說說你們對這艘外星飛船有沒有什麼看法？」
　　「看法倒是不至於，那是科學家的事，什麼生命、智慧、文明……太複雜了！」趙耀這人最不怯場，大聲笑道，「想法倒是有一點。」
　　「哦？說說？」於易峰感興趣地問道。
　　「外星武器肯定很強，要是能耍耍就好了……激光武器、等離子炮，一槍能炸掉一棟大樓！」趙耀做出一個開槍的姿勢，興奮地說道。
　　這些都是實驗室正在研究的武器，不過還沒有什麼結果，更沒法小型化。見到外星飛碟，他的手已經開始癢癢了。
　　從月球逃離後，諾亞號上所有的人都惡補了一番宇宙常識，連軍人也不例外。趙耀這廝最近迷上了「星球大戰」電影，特別喜歡裡邊的未來武器……
　　好吧，於易峰翻了下眼皮，他也不指望這傢伙能說出什麼有見解的東西。
　　「咳咳」許雲進咳了兩聲，感覺有些丟臉，連忙說道：「這個飛碟不是非常龐大，雖然直徑五千米，但放在宇宙尺度也就是一個小東西。」
　　「所以它很可能只是一艘護衛飛船或者是偵查飛船，並不是主艦……一艘護衛艦被摧毀了，也沒什麼人在意。」許雲進睜大眼睛分析道，他比起趙耀可就正經多了。
　　於易峰摸著下巴沉思道：「有可能，5000米直徑的飛船容量依舊有限，養不活很多人。它也不可能像諾亞號一樣，擁有超常規的折疊空間。你繼續說……」
　　站在軍人的角度分析問題，和科學家的角度果然不一樣，或許可以得到更多的思路。
　　許雲進繼續說道：「一艘護衛艦，不可能莫名其妙失落在這裡……我們假設它是因為戰爭被摧毀的。」
　　「既然是戰爭，難道被摧毀的只有一艘飛船？不可能的……兩個星際文明之間的戰鬥，怎麼可能只有一艘飛船被摧毀，我覺得，至少有成千上萬的飛船被摧毀在太陽系！」
　　許雲進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描繪那個場面：成千上萬的飛碟，層出不窮的超級武器。無聲的宇宙，剎那間爆發出億萬的閃光，然後伴隨著海量飛船的隕落……
　　「有長進啊，老許！」於易峰認同地點頭，看來許雲進這一年多的安全部長不是白當的，長進了不少。
　　他分析的確實非常有道理，如果真的是文明之間的戰爭，必然不可能只有一艘飛船被摧毀。就像地球人的世界大戰，會產生大量的坦克、飛機殘骸……星際戰爭應該也是如此，難道火星有更多的飛碟殘骸不成？
　　或者說，太陽系可能有更多的飛船殘骸！
　　「如果這艘飛碟是偵察型或者探索型，孤零零的一艘也說得過去，如果是護衛型，那麼，太陽系內肯定會有更多的殘骸！」許雲進興奮地說道，「他們的主艦是不是也掉在太陽系？」
　　如果真的像許雲進猜測的這樣，外星文明的主艦必然比諾亞號還要大上許多！它到底有多大，被摧毀了嗎，會掉在哪裡？是地球，其他的行星？還是被太陽吞噬了？
　　這一切，都是難以解開的謎團……憑借人類的技術水平，也不可能搜索整個太陽系。
　　於易峰自嘲地笑了笑，這特麼，他有一種杞人憂天的感覺。一艘飛碟就夠人類受得了，還大型主艦，這不是蛤蟆吞天嗎……
　　「但就算一艘護衛型的飛船，也能輕易鎮壓整個人類吧，光是看這個體積，也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許雲進摸著耳朵說道，「在地球上時，經常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到最後也沒找到屍體，或許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也有一些人說自己被外星人抓住，做了一些人體實驗，或許有部分是真的……」
　　於易峰當即覺得不寒而慄，以前還覺得這些都是笑話。現在則不一樣了，因為人類真正發現了失落的外星文明！他甚至想到了那些被關著，即將進行生化實驗的小動物！
　　人類對它們可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像狗、猴子之類的生物，還有初步的智慧，相當於4-8歲的人類小孩……但就算它們有少量智慧，該做的實驗還不是繼續做？
　　或許在外星文明眼裡，人類的智慧依舊有限，和阿貓阿狗沒有太大的差別。當人類成為那些試驗品時，這種恐懼，這種絕望……
　　「不，決不能這樣！我們一定要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一定！」
　　於易峰狠狠地握住了拳頭，他對強大科技的嚮往也越來越熱切。
　　經過這一段分析，他覺得人類在真正的星際文明面前，真的和脆弱的爬蟲沒什麼區別……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諾亞號上的民眾也知道了這件事，引發了一波議論的熱潮。茶餘飯後，外星飛碟成為了最熱門的話題。
　　「一艘飛碟，形狀和傳聞中的幾乎無二……」
　　「是的，這可是真正的飛碟啊，人類可能以前就觀測到過外星文明。否則人們怎麼知道飛碟的樣子？」
　　「我們肯定可以從中獲得大量的科技……」
　　激進派的人一個個搔頭摸耳，和科學家們一樣，焦急的不得了，一想到未來科技就在他們眼前，就感覺快瘋了一般。
　　但謹慎派的人反倒充滿了擔憂，他們認為探索這艘飛碟可能招來毀滅性的災難。他們認為，人類對比更高等級的文明，和原始人沒什麼兩樣。原始人就算拿到槍，也容易擦槍走火，傷到自己，原始人要是拿到核電站，更是有可能引發核爆炸！
　　總而言之，兩派完全陷入了爭執當中……


第五十九章 探測行動
　　在所有人的討論與爭吵中，時間一天天過去。安全部並沒有在監控中發現任何異常，更沒有外星生命從裡邊鑽出來，引發人類的核彈洗地……
　　種種情況讓所有謹慎派的人都送了一口氣。
　　兩個星期後，人類終於忍耐不住了，再乾等下去似乎沒什麼意義，第一次探測行動正式開始！
　　這一天，許多人集中在艦長室裡，神情緊張地盯著監控屏幕。
　　一輛無人駕駛的汽車正前往通向外星飛碟的路上，裡邊裝著十來個改裝型的蜘蛛機器人。
　　它們本是軍隊裡的殺人武器，一個個籃球大小，八條金屬腿，移動靈敏，不過此時，它們口中的槍管以及腹腔內彈藥都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大號的鋰電池、信號接收器、高清攝像頭等探測裝置。這樣改裝一番後，負責這次探測活動非常合適。
　　科學家們對這十幾個蜘蛛機器人給予厚望，希望它們能完成飛碟的初步探索，排除一些危險性的東西。
　　「……這種機器人比不上人類，個頭太小，遇到什麼突發性的東西，根本沒法解決！」
　　坐在一邊的丁一東教授不滿地說道，雖然這個機器人不是他搞出來的，但他依舊不客氣地批評。
　　周邊的幾個科學家也在小聲議論，探討著機器人的不足之處與這次探險的成功率……
　　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來到飛碟面前。
　　於易峰看著所有的科學家以及士兵，沉聲說道：「好了，各位都知道了吧，前期的探索工作由這些蜘蛛機器人完成。整個探索任務分為以下幾個部分。」
　　「第一，取得部分大小不等的金屬合金碎片，攜帶回諾亞號進行技術分析。」
　　機器人曾經搜尋飛碟的外圍環境，並沒有找到金屬碎片。根據材料學的專家分析，這些金屬材料可能像防彈玻璃一樣，碎裂後依舊會黏連在一起，所以爆出的碎片不多……故而，人們打算在飛碟裡面找找有沒有這種合金。
　　科學家們聽到於易峰的話，神情開始興奮起來，只要找到一些金屬碎片，就很可能對材料科學帶來新的啟發點！
　　人類的材料科學還是弱了點，新材料對人類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是飛船、各種武器，還是宇航服，都需要新材料的支持。
　　「第二，確認飛碟內部的防禦機制是否有效。無論是動能武器、激光武器、高斯炮等等，盡可能引出其可能具備的任何攻擊……」
　　「第三，收集飛船裡的第一手資料，搜尋外星生命是否依舊存在……」
　　於易峰想了想，發現並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了，終於下達了命令：「行動開始！」
　　一隻隻蜘蛛機器人從車上爬了出來，往外星飛碟方向快速移動。這種探索工作比較複雜，智能程序無法勝任，所以還是由一些工程師遠程操控，人們可以在諾亞號基地獲得機器人的第一視角。
　　這可能是人類第一次正式接觸外星文明，這些負責操控的工程師心裡普遍有些緊張。不過他們的手還算穩當，機器人在遠程操控下，找到了一個狹小的破洞，硬生生擠了進去。
　　一個、兩個、三個……總共十二個蜘蛛機器人，各有各的職責。
　　裡邊是一個銀白色的金屬走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翹出來的金屬，看上去殘破地厲害，佈滿了大量灰塵。和材料學家揣測的類似，很多金屬斷裂了卻依然黏在一起，小碎片幾乎沒有看到。
　　因為飛船裡的灰塵被蜘蛛機器人一攪和，漫天飛舞。
　　「飛碟墜毀時候受到的衝擊力太大，才會導致現在這種破破爛爛的樣子。」一位科學家解釋道：「不過已經不錯了，至少還能看出一個大概輪廓。要是我們的飛機從高空墜落，再過個幾百萬年，保證連渣都不剩了……」
　　「這些合金的硬度非常高！」一名機械工程師操控著蜘蛛機器人，用金屬腿刮了幾下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卻沒有留下任何劃痕。
　　「這樣能行嗎？」許雲進在一邊問道，「這樣就能觸發飛碟的防禦機制？」
　　於易峰搖了搖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最開始的探索，我們不可能直接拿人去冒險，才指派了這些蜘蛛機器人。」
　　「關鍵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艘外星飛碟的科技水準，或許只超越我們幾百年，或許超越了我們幾萬年。誰也不知道裡邊還有沒有防禦系統，它們可能隨著飛碟的墜毀一併失效了，但有部分也可能還能生效……」
　　「無論是激光還是高斯炮，一旦打到人身上，立馬就掛了，這種風險我們不能冒。所以必須要機器人先排查一下。」
　　「打個比方吧，現在這種測試，有點像釣魚……我們不知道魚塘裡有沒有魚，有沒有深海巨鯊，只能用所有的魚餌全都試探一遍。」
　　看著眾多人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易峰用手指著屏幕說道：「這麼多的蜘蛛機器人，別看樣子差不多，其實是不同種類的。每個機器人裡邊的裝置各不相同。」
　　「有些能產生濃煙，散發幾百度的高溫，有些能噴火，有些帶有一定的輻射，還有能產生強電流的……如果裡邊有外星人，一定不會猜到我們會突然搞破壞！」
　　「我問你，如果在諾亞號的生活區，突然出現一團火焰，你說會怎麼樣？」
　　許雲進頓了頓，直接說道：「我們的安全反饋機制會立馬啟動，警報拉響，自動滅火裝置開啟……還有水會噴出來！」
　　「是的，同樣的道理。」於易峰又喝了一口水嚥下。「我們的飛船上都有這樣的反饋機制，外星飛碟理論上也會有。除非他們的科技完全不懼怕火、漏電之類的意外災害，但這種可能性應該很小……」
　　許雲進點了點頭，連帶著身後的許多議員也點頭同意。
　　「更重要的是，這種反饋機制很難被關閉。」於易峰繼續說道：「像我們的飛船，火警警報器常年處於開啟的狀態。它的耗電量很小，根本就沒有必要將它關閉。」
　　「如果真的想要將火警警報器關了，反而非常麻煩，需要安全部門、電力部門等大量機關審批。不可能隨便一個普通人就能把警報關了。」
　　許雲進愣了一下，確實是這樣子，他們的火警警報器，就算是他也沒辦法關掉。
　　「按照這種道理，飛碟裡邊應該也有類似的安全反饋機制，而且，比較難關閉……換句話說，只要裡面沒有這種安全反饋機制，出現武器系統的概率就比較低了，因為武器系統往往更加複雜，需要更多的能源！」


第六十章 偵查
　　於易峰說到最後，緊緊咬住了嘴唇，「如果飛碟真的產生了什麼反饋機制，就說明內部能源並沒有完全消耗乾淨，那我們就要小心了！誰也不能保證其武器機制是否已經停止！」
　　許雲進心中一緊，不得不說人類已經盡可能地做到最好，剩下的只能靠天命，如果依舊出了什麼問題，只能說科技差距太大，基本無解……
　　「飛碟內部的空氣檢測數據出來了，和火星大氣並沒什麼差別！」
　　一位科學家從電腦中拉出一堆數據，一邊對比一邊說道。
　　於易峰點點頭，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消息：「繼續往裡進發！」
　　一隊蜘蛛機器人不斷地往裡邊前進，時不時攀爬、跳躍，靈敏地穿越一些金屬障礙物。許多人的神情已經緊張到了極致。
　　對於人類來說，最好的消息就是「沒有消息」。沒有消息，意味著飛碟的能源很可能已經耗盡。
　　這條過道真的太破爛，太難走了，就這麼會功夫，許多機器人已經卡了好幾下。
　　地板上有大量的裂縫，蜘蛛機器人的金屬腿要是插進去一條，立馬就會卡住。它們沒有足夠的靈活性拔出卡住的腿，只能直接拋棄掉，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更何況，這艘飛碟並不是直直地墜落到火星上，而是歪著的，所以這條走廊也是以一個30度角傾斜。
　　這個斜坡太抖，一不小心就會直接滾下去，更是加大了行走的難度。
　　「咯吱咯吱」，機器人與地面之間發出金屬刮擦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難受。
　　「為啥不用無人機？」有位議員在後邊小聲嘀咕道，「無人機不是更加方便？」
　　很快就有人給了他解釋：「火星的大氣層太薄，無人機沒法飛起來的，所以只能用這種地面行走的機器人。」
　　就在這時，一名工程師忽然高聲驚叫道：「有情況！磁場……磁場有微量的變化！」
　　頓時，所有人開始緊張，科學家們手忙腳亂地開始分析各種數據，蜘蛛機器人隊伍的探索也停止不動。
　　於易峰也微微緊張，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感覺自己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內心並不平靜，裡邊有沒有危險，他不知道，但裡邊的科技對人類來說太過重要了！
　　眾人忙活了過了好半天，一位中年科學家才長出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傑克，你搞錯了。這是我們的一個機器人帶來的擾動，不是其他的什麼……」
　　磁場的變化，是一個機器人帶來的……
　　這位叫傑克的工程師訥訥地笑了笑，撓了撓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原來是一場誤會，所有人心中還是輕鬆了不少，也沒有怪罪那位工程師。
　　機器人隊伍很快就重振旗鼓，繼續向前進發。但隨著探索的更深入，更多的人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因為其中的檢測儀器都非常敏感，連機器人之間的走動都有可能帶來干擾，人們很難分辨數值的變化是機器人帶來的，還是飛碟帶來的。
　　許多科學家都是一驚一乍的，理論效果和實際效果還是有點差別，這樣下去，他們的偵查都沒法做了。
　　「這樣不行啊！」
　　於易峰不得不皺著眉頭說道：「那就……先把干擾比較大的幾個實驗做了吧！」
　　一聲令下，一位工程師點了點頭，操作著一個機器人，忽然向前跳了幾步，腹腔中的槍口處噴射出大量的黏性液體。
　　這是一種油狀物質，一噴射到金屬走廊上，就熊熊燃燒起來！
　　因為火星大氣沒有氧氣，這些油狀物其實是可燃物以及強氧化劑的混合體，燃燒時能散發出一千度以上的高溫！
　　人們靜靜地等待著，神情專注地看向各種科學儀器。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除了空氣中的溫度有所升高外，其他指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沒有想像中的警笛，也沒有水噴出來，飛碟裡的防禦機制好像失去了效果。
　　十幾分鐘後，火焰熄滅了，只留下了一層油乎乎的黑灰，人類什麼也沒有發現，更沒觀測到異常現象。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所有人心中都微微振奮，連於易峰都稍稍放下了心。
　　「繼續前進！」
　　這個噴油的機器人一連噴了四五個地方，都沒有發現異常，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腹腔內的燃油消耗殆盡。
　　但這艘飛碟好像對內部著火沒有一點反應，難道能源真的已經耗盡？或者警報機制完全損壞？
　　種種情況，不禁讓於易峰感到懷疑，難道自己的危機感是錯誤的不成？
　　再接下來，各個機器人各顯神通，在飛碟內四處搞事，放電、煙霧、磁場、爆炸，甚至還有核輻射！
　　但這艘飛碟就好像死了一般，對所有機器人的作死行為不管不顧，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人類在自作多情……
　　並沒有特殊的數據被檢測到，科學家們的神情已經漸漸放鬆，這種死寂，正是他們最盼望看到的！
　　於易峰的眉頭依舊皺著，他可不會因為這些實驗的成功而掉以輕心。雖說飛碟的死寂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能證明這艘飛碟絕對安全，只能說，探索過的外圍可能是安全的。
　　「開啟自由搜索模式！」所有的實驗完畢，他發出了最後的命令。
　　這種機器人都是炮灰，就算踩到了什麼陷阱也不要緊。
　　科學家們聽到這個命令，立馬興奮地搜索起來。
　　這些蜘蛛機器人還是太矮小了，在這個不平整的地方行動比較困難，分開搜索顯然效率高得多。
　　一個小時後，還真有一些收穫！
　　他們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些黃豆大小的金屬碎片！飛船裡到處都是大塊碎片，但是這種小的就比較少了，真不容易啊。
　　材料學家們正瘋狂地吼叫著，他們渴望接觸到實物！
　　在一個金屬板的夾層中，更是隱隱露出了機械裝置與電路結構，讓許多人欣喜若狂。
　　「這裡……本來是一扇門，這些機械裝置應該負責自動門的開關！你沒看，還有凹槽等相關設備。」
　　一位工程師盯著屏幕興奮異常地揣測道。他看見一塊扭曲的金屬板東倒西歪地靠在牆上，如果腦補它原先的樣子，應該是長方形的，像一扇自動門。
　　「進去看看。」他操控著機器人，刷地一下跳入。
　　在這一瞬間，屏幕猛然顫抖，機器人的視角也變得非常模糊！他心中一緊張，連忙操控著機器人往後退，忽然被一塊金屬板絆倒，「砰」地一聲滾了回來。
　　「這邊！這邊好像有點問題！」那名工程師大聲驚叫。


第六十一章 勸告
　　科學家們瞬間緊張，對著這個奇怪的大門不停地實驗著。他們發現，這些機器人一旦跳入大門內，畫面信號便開始模糊不清。
　　「滋……」有一個屏幕閃出了雪花點，一個機器人因為走的太過深入的關係，連接信號突然消失！
　　他們立刻停止了試探，緊張不安地收集各種信息。這時候，所有屏幕都抖動的厲害，連接信號也是時斷時續。
　　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看，在其他機器人的視角中，那個失聯機器人只是呆呆的站在前方，一動也不動。
　　難道這個地方真的有異常？
　　他們圍繞著這一點反覆試驗，但是，所有的科學儀器都沒有任何發現，沒有磁場、沒有電磁波，也沒有其他症狀……
　　最後研究了老半天，科學家們終於得出一個有點可笑的結論：並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這個房間裡的信號太差了……這艘飛碟普遍採用防輻射材料，而電磁波信號作為輻射的一種，也會被理所當然的隔絕掉。
　　因為飛碟破破爛爛，有了大量裂縫的緣故，才能讓畫面信號傳遞出來。但要是隔了太多堵牆，信號就非常微弱了，導致畫面變得不清晰。
　　聽到這個解釋，於易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些科學家老是太一驚一乍的，這麼點時間就鬧出兩個烏龍……
　　好吧，不怪他們，他們是真的謹慎……謹慎是好事！
　　「穿過這道門，就是飛碟的中間段了。」一位中年科學家又是煩惱又是興奮地說道，「不過這一道門，應該就是畫面信號的極限。」
　　「探索的最大距離是多少？」於易峰問道。
　　「目前探索的深度大概在800-1000米左右，也就是飛碟的最外圍。稍微隔了幾堵牆，我們的信號就傳不過來了。」
　　說到這裡，這位科學家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這種情況很正常，我們的宇宙飛船也是防輻射的，更何況外星飛碟了……」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樣看，只能探索飛船的最外圍部分，太少了。他又問道：「用有線的裝置怎麼樣？讓機器人背後拖著一根傳輸線在後邊，是否可以探索更大的範圍？」
　　一位組長級別的科學家為難地說道：「艦長，這個方案也不太可行。飛碟裡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到處都是突出來的大塊金屬，坑坑窪窪的。要是機器人後邊拖一根數據線，我估計走個幾十米，轉彎幾次，就被金屬塊卡住了，到時候探索的範圍更小……」
　　這樣一來，這一隊機器人就面臨了一個窘境，它們的信號有限，不能探索的地太遠，一旦太遠，就沒有了信號……
　　「還是要人類親自去探索嗎？」於易峰皺著眉頭，他的心底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這倒不用，我們可以在裡面建設信號基站，擴大信號範圍！然後繼續用機器人探索。」那位科學家答道，「不過機器人探索肯定有一定的局限性，我們認為，在必要時刻還是需要人類探險隊出動。」
　　於易峰聽了，沉默了好久，最終拍板道：「這樣吧，我們先把所有的能探索的部分全部探索一遍，先把有用的東西找出來，排除大量的危險點！遇到實在不行的地方，再由人類出動！」
　　……
　　接下來的事請就好辦了，在確認外圍沒有太危險的東西後，人類的膽子開始變大。挖掘機也繼續啟動，開挖飛碟剩餘的部分。
　　一個個蜘蛛機器人從不同的漏洞鑽入，在飛碟外圍區域來回搜查。與此同時，更多的搬運、拆卸機器人也被研究了出來，一個個地進入飛碟外圍進行掃蕩。
　　幾天的時間下來，果然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包括一些金屬碎片、電路板還有一些機械裝置等。
　　這些東西讓所有科學家都欣喜若狂！或許一些簡單的裝置，就給人們帶來巨大的啟發！
　　當然了，人們還是非常小心的，對這些找回來的東西，都用各種手段檢查、消毒了無數遍，最終確認安全後，才運回諾亞號……
　　在這段時間裡，探索人員的篩選工作也在進行，在必要的時刻上陣探索。於易峰仔細篩選，最後公佈了一個十人團隊的名單。
　　於易峰他自己肯定是要上的。雖然被很多人勸解，甚至包括許雲進、羅曼等老熟人，全都希望他不要去冒險。但是他依然堅定自己的選擇，把自己添加到了名單上，因為他心中的危機感依舊存在！
　　他認為，這艘飛碟依舊有危險！
　　他是超人類，直覺驚人，或許能發現一些潛在的東西。他的個人能力也是隊伍中最強的，無論是射擊水平還是搏擊水平，都處於超一流的狀態。
　　第二個人選就是卡爾文，不管他願不願意，先安排上再說。這個傢伙的預知能力雖然不太靠譜，但也先帶上以防萬一。先不管預知，卡爾文也有像於易峰一樣的危險直覺，這樣的人才，多一個當然是好事。
　　剩下的八人，三位是原本的特種隊員，一個是趙耀，是隊伍裡的重火力手，一個是遠程的狙擊手沈傑，還有一個是負責爆破的張軍。
　　其餘五人都是有輔助技能的精銳士兵，包括黑客技術、醫療技術、拆卸技術等等。兵在精而不在多，他們十人只是負責最初的開荒，做一些機器人完不成的任務。
　　這樣的人員安排，他們的隊伍幾乎沒有短板。
　　「隊長……會不會太冒險了？」許雲進看著名單，憂心忡忡地說道，因為他看到於易峰也在那個名單上。
　　不僅僅是他，還有許多專家、學者，也明確表示反對意見。於易峰對整個諾亞號來說太過重要。他不僅是新政府的首腦，還是整個新人類文明的精神支柱！
　　要是他倒下了，根本就沒有人能接管後邊的事。
　　他的權威已經深入人心，特別是有小道消息傳出，火星病毒的攻克也有於易峰的一份功勞……
　　總之，這麼多事情下來，他已經成為了絕大多數人心中的英雄。萬一於易峰倒下了，整個新人類文明很可能有再次崩潰的危險。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於易峰坐在艦長室內，看著各種反對的人，「你們怕飛碟裡邊還有危險，我們這只探險隊伍會出事。」
　　「但在你們看來，我的命是命，別人的就不值錢了？我出事了要緊，別人出事就不要緊了？」
　　「不要說我迷信，我總有一種不舒服的預感，總得自己親自上去瞧瞧才放得下心……如果裡邊真的有危險，有了我，能少很多傷亡！」
　　於易峰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如果他不上陣或許會有更大的危險出現！不過這種感覺太微妙了，他就算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現在諾亞號上的一切都非常穩定，一切都向著好的一方面發展，我只是充當其中的主心骨……更實際一點，少了我一個人，這個社會依舊能運轉下去，雖然可能不夠圓滑，但活命還是沒問題的。」
　　於易峰說的也是實話。人類畢竟是堅強的生物，少了他，整個文明真的會崩潰？不會的，就算地球爆炸了，人類還不是繼續盡一切的努力存活下去……頂多不圓滑一些罷了。
　　「好了，就這樣，你們不用再勸了，我心意已決！」於易峰扔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會議室。
　　許雲進、趙耀這些特種隊員聽得直歎氣，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如此，於易峰肯定會親自帶隊參與最危險的部分，怎麼勸也不聽，他就是這種性格。
　　於易峰鐵了心要自己上場，所有人的勸告都無濟於事。他是諾亞號上實際意義上的獨裁者，當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決心後，也只能放棄勸告，做著最詳細的準備。
　　出乎於易峰的意料，當普通民眾得知這個名單後，一種更加狂熱的氣氛產生了，有幾個瘋狂的忠實粉絲甚至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什麼樣的文明，領袖沖在第一個，他們的領袖！
　　什麼樣的領袖，總是在最危險的地方？他們的！
　　這種發自於內心的個人崇拜現象，幾乎不可能禁止的掉了，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們心中的太陽愈發旺盛……


第六十二章 目標：內環
　　在一個訓練室裡，於易峰召集探索隊伍的其餘九人，正聲說道：「目前，我們大批量的機器人正在探索飛碟的外圍區域！」
　　「一旦確認飛碟外圍無任何危險後，接下來我們將在飛碟裡邊搭設信號站，擴大信號範圍，讓探索的區域一點點增加。這樣一來，機器人就可以在中間區域探索。」
　　「根據最新消息，科學家們在中間區域發現了不少的新材料與未知機械裝置。」
　　「我們也會在中環區域做一些進一步的安全實驗，以確認其武裝系統是否完全停止……如果這一步也順利實行的話，那麼接下了就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於易峰說到這裡，正面看向眼前的九人：「由我為隊長，探索飛碟的內環區域，在裡面尋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所以這段時間內，所有的預先準備都要做好，所有的訓練也要照常！明白了嗎？」
　　「明白了！」眾人都異口同聲地喊道，眼中露出了興奮的神情。大家都明白外星科技對人類意味著什麼。
　　「好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問題？」說完了主要的事兒，於易峰的聲音也緩了下來。
　　「隊長，我有個疑問！」原先的特種隊員沈傑出聲問道：「為什麼不用機器人探索內環的區域呢？」
　　這倒不是他怕死不敢去，而是心裡確實有這個疑問。
　　「在複雜的環境下，機器人的局限性還是太大了，舉個例子吧，我們根本沒有像人類那麼靈活的機器人，人類可以根據自身的感覺，控制手指的方向，控制用力的大小，機器人就不行了……至少目前不行。」
　　現階段的機器人，做一些固定程序的工作還馬馬虎虎，但做一些靈活性的工作，例如拆卸機器等等，它們的完成能力很差。
　　「而內環區域各種設備相對保存地非常好，甚至……連進入的地方都沒有找到，裡面一定會有大量的科技產品，值得我們冒一次險！」
　　於易峰的臉色微沉地說道：「你們都知道的，飛碟的最外圍，純粹就是一道防禦性的走廊，除了一些堅硬的金屬材料，我們根本沒有特別的發現。」
　　「根據科學家們的推斷，中間區域應該是居住區，這個地方雖然有設備設施，但大都是民用品，但尚未達到我們的預期。」
　　「我們曾經發現了一台電腦一樣的機器，但拆下來的時候損壞了部分，以我們的科技能不能還原還是兩回事……」於易峰有些遺憾，現在的機器人還是不夠靈活，沒法完成複雜的任務。
　　「只要得到了內環區域，一定會有更加重要的設施，裡面的科技才是我們需要的！」
　　說到這裡，於易峰的心情開始變得沉重：「奇怪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在中間區域並沒有發現任何一具外星人的屍體遺骸，也就是說，即使這艘飛船墜毀了，裡邊的人員也是有組織地撤退了……」
　　「最樂觀的想法，這些外星人全都被同類救走了，只剩下這艘殘破飛碟像垃圾一樣被拋棄在火星……對於我們人類來說，他們眼中的垃圾，卻是我們眼中的珍寶！」
　　「但也有另外一種說法，裡邊的人並沒有被救走，他們全部集中在內環區！」
　　下邊的九人齊齊張了張嘴，都驚訝地都說不出話來。因為內環區域的設施保存最完整，也不像外邊那樣破破爛爛的，這個說法還真的有點可能……
　　不過在場的人都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就像於易峰說的那樣，探索到了這個地步，行動已經勢在必行，不可能輕易放棄掉。除非百分百確認一旦靠近就會引發巨大災難，否則他們無論如何都會繼續行動……
　　「大家也別太擔心，都探索到這個地步了，就算裡邊有外星生命存活，他們的反抗能力應該也不大，我們小心一點就好。」於易峰鼓勵著說道。
　　想一想吧，一個沉睡著的巨人，臉上忽然爬了一隻螞蟻，正常情況下，他隨手就能將螞蟻碾死。
　　但現在，人類這只螞蟻蹦躂了這麼久，依舊活蹦亂跳，那就說明了兩種可能性：巨人已經死了，或者，巨人正處於瀕死的狀態，連碾死一隻螞蟻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人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連於易峰也開始由憂慮變得樂觀。
　　人類真是貪心的物種，在飛碟外圍已經發現了一些強度很高的材料，但這些東西只能引發局部材料學上的質變，尚不足以推動整個文明的進步。
　　只有得到更加完善，更加精密的東西，譬如說擁有完整數據庫的電腦等等，才能算得到真正的未來科技！
　　這可是領先了幾百上千年的未來科技啊，憑借人們目前的眼光，根本判斷不出它們到底超越了人類多少年。人們只知道，只要得到了它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在宇宙中掙扎求生了，直接就可以一步登天！
　　正因為如此，少量的犧牲都在允許之中……甚至包括於易峰他自己！他心中一直有一種似是而非的詭異感覺，就算有大量的人反對，也想親自去飛碟裡邊看看。
　　「好了，閒話到此結束，訓練開始！」
　　……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緊張而又期待的，人們在飛碟的生活區中還真的發現了不少奇怪的裝置，大多數都已經徹底損壞，被機器人裝載起來運回了諾亞號。還有小部分看上去是完好的，工程師們只能更加小心地拆卸。自從機器人將一台看上去像電腦的東西拆壞後，每個人都更加小心謹慎……
　　這段時間裡，密碼學家、武器學家還有各種電子信息的專家們都在幸福地忙碌著。特別是材料學家，對他們而言，各種新型金屬的發現，就好像一片新天地一般。
　　另外的科學家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他們也渴望獲得新的研究資料，他們真的焦急透了……
　　許多人對政府規定的法定休息日不管不顧，休息天也依舊操縱著機器人進行探索。因為現在是特殊時期，於易峰他們也就沒有多管。
　　半個月後後，在大量挖掘機的開動下，大半個飛碟被慢慢挖了出來，展現出它原本的面貌，下方，有一個巨大的破洞！


第六十三章 改裝型高斯步槍
　　在前方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這樣一幅圖像：這艘飛碟像一個扁平的圓盤，中間最寬的地方在五千米左右，上下高度大約是兩千米。
　　飛碟一側的下方，有一個直徑六百米以上的巨大破洞！周邊的金屬材料像碎玻璃一樣，非常誇張地凹陷進去。
　　在艦長室裡，專家們正在議論紛紛。一名武器專家在屏幕上興奮地指點著，「它被一種強力的武器擊中後，整個引擎設備被完全摧毀，你們看，這些金屬邊緣比較光滑，是因為被高能武器擊中後直接氣化的關係。而這個破洞極有可能是飛碟墜毀的主要原因！」
　　「很幸運的是，引擎被擊中後，竟然沒有爆炸！」
　　「還有……這些長長的螺旋管道，可能是離子炮或者是激光武器！我們的機器人嘗試了一下，拆卸工作非常困難……」
　　「強行拆卸可能導致武器損壞，但還有另外方法……」
　　他們大聲地討論，想利用機器人拆卸更多有用的東西，人們很難想像，它到底超出了人類多少年代。多麼想得到這些武器啊，人們看到了一點希望，無論怎麼樣都不願意放棄。
　　「看到了嗎，這個直徑百米的巨型圓管，極有可能就是飛碟的主炮！不曉得它的威力究竟多大，很可惜……裡邊徹底損壞，我們沒辦法還原。」
　　「對了！飛碟的內環區域是徹底封閉的，我們的機器人暫時進不去，不過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破洞，裡邊可能有通往內部區域的地方！」一位專家靈光一閃，直接叫了出來。
　　這倒是……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動，如今人們找了這麼久，也算找到了不少又用的東西，所有人對最完整的內環區域更加渴望。
　　但人們依舊沒有找到通往內環的辦法，一道道堅實的大門似乎把所有的路都堵住了。如果……清理出這個破洞，說不定能找個空子鑽進去！
　　這群人一直討論到中午才意猶未盡地離開……於易峰吃了中飯後，直接來到了百合子所在的實驗室中。
　　百合子沒有加入野狼設計局，也沒有加入特斯拉，而是和她的父親一起加入了超人類實驗室。
　　超人類實驗室雖然主要研究生物學的方向，但在物理、化學方面也有涉及，可以說是一個綜合性的研究所，憑他們的能力，應該能獲得不錯的地位。
　　「怎麼樣，東西做好了嗎？」接觸了這麼久的時間，雙方都比較熟了。於易峰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百合子的對面，隨手拿起幾張設計圖紙看了起來。
　　百合子瞟了他一眼，依舊專注於電腦上的工作，不過還是分心說道：「大致準備好了。一些專業的攀巖繩索，是高強度的碳纖維繩，重量很輕。還有相應的彈射勾爪，以火星的重力最大的射程在四百米以上……」
　　於易峰接過特製繩子，使勁拉了幾下，無論柔軟程度還是韌性都很不錯。
　　他說道：「最新型的宇航服怎麼樣，還有什麼問題麼？必須盡快了，我們只有最後幾天的時間。」
　　百合子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從一個櫃子中拿出一件輕便的宇航服遞給於易峰。
　　「問題倒是沒有……這種宇航服相對以前的來說輕便了不少，而且擁有很好防輻射效果。不過裡邊的納米材料還沒辦法量產，所以製造成本非常高……按照以前的算法，至少在六千萬美元以上！」
　　六千萬美元？這種成本可以買一架飛機了！
　　於易峰倒是沒有在乎這個數字，直接將宇航服穿在身上，再帶上玻璃頭盔，果然感覺非常輕便。
　　裡邊充滿空氣時，衣服會一塊一塊輕微鼓起，整個感覺相當於穿了一件棉衣，再怎麼樣也比以往幾十公斤重的宇航服好了不少。
　　百合子看著於易峰，又說道：「宇航服裡面沒有太多的氧氣儲備，必須要在後邊加一個氧氣罐，才能維持更長久的時間。」
　　她又拿出一個一公斤重的鐵罐子，往於易峰後背一掛，「一罐氧氣大概能支撐6-8個小時的時間，所以你們最好多帶幾罐。如果宇航服損壞了，空氣會從裡邊迅速逃逸，造成失壓以及窒息的風險……這是修補用的膠水與材料，放在這個夾層內，以防萬一。」
　　「還有這個，是醫療品的注射口。」
　　這一整套宇航服加起來，差不多十二三斤的重量，並不算特別重，如果到了火星，還要減去三分之二，和平常的衣服沒什麼兩樣。
　　於易峰又使勁揮了揮肩膀，彈跳了幾下，感覺還是有一絲絲的阻礙，但也不算太大。人類的技術能做成這樣，他已經很滿意了。
　　在一番實驗後，他將宇航服重新脫下來，放到桌子上。
　　「辛苦你了，改天我請你吃炸薯條……」話音聲中，於易峰已經走出了實驗室。
　　百合子坐在原處發了一會呆，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想起了一些東西：「……等等！」
　　「還有什麼事？」於易峰忽然聽到叫喊，又折返了回來。
　　她沒有接過話題，沉默著走到一個密碼櫃前，在輸入一組密碼後，這個櫃子才徹底打開，裡面有一個密封的盒子，她吃力地將它抬起，遞到於易峰手中。
　　「看看吧！」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於易峰也不客氣，直接接過這個盒子，手一抖，差點兒將盒子摔在地上，還好他反應快，及時穩住了。
　　「好重」，這是他的第一想法。按照剛才的手感，足足有三十公斤的重量！
　　什麼東西這麼重？於易峰好奇地想著。
　　將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一看，是一把形狀有些奇怪的槍。槍管很長，大約有一米多，外邊是透明玻璃，裡面布著一道道管道狀的螺旋線，充滿了怪異的美感。
　　「這是？」
　　「應該算高斯步槍吧，一種粒子束武器，我們從一些機器人的殘骸中拆卸下，又重新拼裝、改造。這種步槍可以輕易擊穿高強度的裝甲！」
　　百合子淡淡地說道：「由於收集到的材料有限，一共只拼裝出了兩把。按照計算，每一把步槍裡面都只有六到七發子彈的能量。我們在沒辦法短期內破解其中的奧秘，子彈不可補充……」
　　聽到這個於易峰頓時興奮起來，一臉好奇地撫摸著玻璃槍管，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外星武器！
　　雖然只有六七發的子彈，但他也很滿意了，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高斯步槍，粒子束炮的一種，也是科學家們正在研究的未來武器，它的原理很好理解，就是用電場將帶電粒子加速到一個極高的地步，然後從槍口噴射出去。
　　雖然同樣是動能武器，高斯步槍可比現代的機關鎗牛太多了。一般的槍械，子彈初速為300m/s或更低，但這種速度也能輕易地打穿人體。
　　步槍的速度則高些，速度為700-900m/s的樣子。
　　而狙擊步槍和重機槍的彈丸速度則更高，在800-1000m/s左右，這樣的速度可以打穿一些坦克的裝甲！
　　但高斯步槍的速度完全高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百合子臉上微微露出笑意，開口說道：「它能噴射出一連串帶電質子，每個質子的速度都接近光速……大概在0.9倍光速的樣子。因為槍械本身的電池能量有限，我們沒有辦法補充，所以只有六發子彈的能量。」
　　「雖然噴射出的只有幾十上百個質子，但每個質子因為極高的速度，可以輕易地克服核子間庫倫斥力力，擊中目標的原子核層面。當質子強行擠入原子核時，與原子核發生碰撞時，會產生一次小型的核聚變。」
　　「一串的高能質子，將釋放出相當於20-30公斤TNT爆炸的能量！」
　　聽到這裡，於易峰長大了嘴巴，真是強的不可思議的武器啊！


第六十四章 最後準備
　　當高能質子束撞擊到靶子時，如果撞到目標原子核層面，會產生一系列的核反應，釋放大量的能量。就算沒有撞擊原子核，也會熔化目標，產生巨大的爆炸，而且在命中後還會發生二次磁場作用，對目標進行破壞。
　　這樣的威力和真正的大型核彈當然比不了，核彈爆炸至少是以十萬噸或者百萬噸TNT來計算的。但這種高斯步槍和其他的常規武器比，就大的沒邊了。
　　舉個例子吧，一顆67式木柄手榴彈的裝藥量，也就38克TNT，誇大一點算成50克好了。
　　這樣的一槍，相當於400個手榴彈同時爆炸的威力！所以其射擊的安全距離至少要兩百米以上，否則反而可能把自己炸死！
　　「用來遠程狙擊倒是很不錯。」
　　於易峰撫摸著槍管，這樣的武器一定要小心了，不可以近距離射擊，這點一定要記住。
　　最棒的是，它的子彈的速度極快，差不多接近光速，瞄準時根本不需要計算提前量或者彈道，只要一開槍，立馬就能在既定目標處爆炸，不可能遭到攔截！
　　得了這把槍，於易峰心裡還是很爽的，他畢竟以前是個軍人，非常喜歡這種高性能的武器。他們特種部隊裡的人和他一樣大都有這種情緒。
　　另一把嘛，應該歸狙擊手沈傑，他的射擊準頭最好。
　　很可惜沒有第三把了……他已經想像地到趙耀、許雲進那種幽怨酸爽的表情……
　　於易峰從百合子那裡出來時，手裡便提著兩把改裝型高斯步槍。
　　雖然一把就有三十公斤，有點不順手，但只要下了飛船，重力立刻縮減三分之二，這樣的重量就沒問題了。
　　這種噴射高速質子的高斯步槍，其實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它和激光一樣，不太適合在有大氣的環境中戰鬥。因為大氣分子會大量吸收子彈的能量，有一定的阻絕效果。
　　好在火星大氣比較稀薄，勉強可以使用一番。
　　於易峰狠狠吸了一口氣，他們十人的探索小隊，這一次將面臨巨大的挑戰。因為兩個文明的層次相差的有點多……
　　科學家們曾對外星材料進行武器實驗，常規的步槍子彈打在上面，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凹痕，這也意味著人類的常規武器很有可能沒法對裡面的設施造成傷害。
　　不過，核彈還是能將它們摧毀的……這也是讓於易峰稍稍心中輕鬆的一點，至少核彈這種大殺器依舊管用。
　　他們去探索飛碟不可能使用核彈，只能用二十一世紀的常規武器……如果真的發生戰鬥，就好比二戰時期的波蘭騎兵用大刀砍坦克一般，必然是毫無懸念的失敗。
　　於易峰他們本打算攜帶榴彈炮、火箭炮之類的重武器，不管怎麼樣，先把威力提上去再說。但現在有了這兩把外星武器，重武器可少帶一些，平白輕鬆了不少。
　　他撫摸著高斯步槍，真想開槍試驗一下威力，但還是忍耐住了，這種彈藥是不可補充的，開一槍少一槍，不可以浪費！
　　「我們曾經做過兩次射擊實驗，質子初速度在0.9倍的光速，加速的時間在0.0086秒左右。也就是開槍後，子彈發射的延遲時間是0.0086秒。」
　　「質子的質量非常小，所以槍械的後坐力幾乎沒有。如果給我們一兩年的時間，應該可以把整個槍械結構摸索透徹……到時候，可以製作屬於我們自己的高斯步槍。」
　　「請小心……」
　　以上是百合子把武器交給於易峰時說的話。於易峰還聽出了微微的關心，頓時心中一暖。
　　他們自然不可能像百合子說的那樣，等個一兩年的時間，就算他們等的了，科學家們也快急瘋了。
　　反正他們又不是去戰鬥的，只是探探風險，看看內環區到底有什麼，實在不行也可以退出來。
　　「……百合子，謝謝！」於易峰兩隻手各提一隻箱子，騰不出手來，只能聳了聳肩膀，走出了實驗室。
　　百合子又坐在那裡發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人其實已經走了，她又低下頭，沉迷於自己的工作。
　　其實，她並不像表面的那麼呆。她的思想反而很靈活，有時候也很好奇於易峰這位新人類的領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百合子曾經偷偷地對於易峰用過「讀心術」，結果……她失敗了。她只看到了一輪熊熊燃燒的太陽，給人帶來非常溫暖的感覺。
　　「或許，超人類真的與眾不同吧……」她暗暗地想道。
　　這時候，於易峰正在訓練室中，他的眉頭緊緊皺著，這時候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在挖掘飛碟的時候，科學家們曾在大破洞處發現了少量的能量波動。
　　這種波動似是而非，科學家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誤測，有可能是自己嚇唬自己，也有可能裡面還存在能運轉的機械。
　　無論怎麼樣，他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內環區域可能有一定的危險性。
　　到了這個時候，讓他們放棄是不可能的了……
　　「再過兩天就是出發的日子，有什麼事請在這幾天快點結束掉。有什麼遺言要寫的也快點寫好，都明白了嗎！」於易峰對著探險隊的成員高聲喊道。
　　「明白了！」
　　眾人大聲回答著，一個個興奮兼帶了一絲恐懼。
　　他們當然是怕死的，但想想諾亞號的領袖都在隊伍中，還怕個毛！
　　遺言之類的東西是軍中的傳統，執行高危任務前必須要寫的。不過這九名隊員都沒什麼家室，所以這一步就有點可有可無，隨便和朋友交代幾句，告個別就差不多了。
　　「現在開始頒發探險裝備，大家提前熟悉一下新式裝備！」
　　這一步也是大家最興奮的，哪個軍人不喜歡新裝備、新武器？
　　隨著於易峰的一聲令下，一輛裝備車慢慢開了過來，為各位成員送上宇航服、藥劑、氧氣瓶、繩索、對講機，還有大量的武器等。
　　每個人的裝備配備都是不一樣的，因為每個人的職責不同，有的人主管醫療，有的人負責切割、拆卸，有的人負責火力警戒。
　　像趙耀手裡拿著的就是個火箭筒，粗大粗大的，擁有很強的反裝甲能力。但這麼個大傢伙，威力上依舊比不上外星文明的高斯步槍。
　　趙耀鬱悶地看著沈傑，一臉的幽怨。好吧，於易峰手中的高斯步槍他倒是沒指望，這個精瘦精瘦的沈傑，憑啥呀，就因為他瞄的准？
　　雖然兩人都是特種隊的成員，也是好幾年的戰友了，但趙耀依舊不爽。
　　這可是外星武器，他盼望了好多年的！
　　現在連摸都摸不到，他怎麼可能爽的起來，只能鬱悶地說道：「我的遺言如下：要是我掛了，我希望和一把高斯步槍葬在一起……」
　　「好了，就你事情多！」
　　於易峰笑罵道：「等我們回來了，我這把槍給你摸幾天……然後再還給實驗室！」
　　「真的！」趙耀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這下不吭聲了，生怕其他人也有這種遺言，把他的特權分享了去。
　　眾人穿戴好宇航服，開始各式各樣的訓練。
　　他們的訓練室位於諾亞號上，相當於火星的低重力區，已經提前適應了很多天。現在他們要穿著裝備再適應最後兩天的時間。
　　兩天之後，他們將正式出發！


第六十五章 進發
　　「明天就是我們真正出發的日子，選定的目標是這個大破洞的正下方。破洞的高度在六百米，最大寬度八百米左右，科學家們已經發現了突入內環的缺破口。」
　　作戰會議室內，於易峰指著飛碟廢墟的示意圖說道。
　　「因為飛碟內環可能還有能源，所以我們依舊採用機器人開路的方法。大批量的機器人會率先在前方探路，我們從後邊一路跟過去，一旦發現有價值的東西，就將它們拆卸下來……」
　　說到這裡，於易峰面色開始嚴肅：「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出發，大家各自帶好各自的裝備，具體的分工我也就不多說了，大家都明白吧？」
　　下邊的人齊齊點了點頭。
　　整個小隊的成員，分別是隊長於易峰，預知者的卡爾文，重火力手趙耀，狙擊手沈傑，爆破手張軍，還有一位醫療兵、一位黑客，三名負責拆卸的工程兵。
　　人員比較簡潔，但各有各的用處，可以說缺一不可。
　　「明天開始行動後，一切聽我指揮。我不知道飛碟裡面到底有什麼，但一定會對大家負責，將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這是我的承諾！」
　　「各位也務必嚴守軍紀，遇到危險也不要慌亂，拿出點軍人的操守來！明白了嗎？」
　　「明白！」
　　「好……解散！」
　　一夜無話。
　　各位特種隊員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挑選出的新兵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漢。他們一個個雖然有點亢奮，但勉強還能強迫自己休息。
　　也就卡爾文這傢伙是被強迫著拉進來的。他感受到這次行動可能會有危險，最先還有點不願意，但卻沒辦法抗拒命令……最後只能安然地接受下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所有人都在既定位置集合，穿戴好衣裝，準備上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輛輛公交車大小的火星車從電梯上開了下來，在龐大的諾亞號飛船面前，它們渺小的像一隻隻螻蟻。
　　但，就是這一隻隻螻蟻，即將代表人類挑戰未知的外星文明……
　　「出發！」隨著於易峰的一聲令下，所有火星車穩當地開始前進。
　　火星地貌有點像地球上的黃土高坡，粗獷而又寂靜，一眼望過去均是橘紅色，不過這裡的土壤比起黃土高坡，更加紅艷，也更加荒涼。
　　於易峰坐在車裡，沒由來得產生了一股豪情壯志，心中的危機感雖然沒有消除，又忽然產生了一股神奇的興奮感，這是人類最原始的探險慾望……
　　他有一種感覺，新人類文明的崛起，可能就在這一次探險中了……
　　這可是未來科技，超越人類幾百、上千年的未來科技……無論怎麼樣，他們都要把握住！
　　他看見卡爾文正在發愣，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有沒有感知到什麼？」
　　卡爾文搖了搖腦袋，這些天來，他已經預言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無窮無盡的光芒……實在是太莫名其妙。
　　其實他的預言能力成功率只有50%左右，並不是每次都成功，可能是他理解錯圖像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
　　但他和於易峰一樣，也有著一股危機感，只是暗自警惕著。
　　就這樣，時間慢慢過去，直到一個多小時後，火星車速度才慢下來。這時車子隊伍已經接近飛碟廢墟的邊緣。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進入自動挖掘機挖出的盆地，大概還有二十公里的路，各位把宇航頭盔都帶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
　　所有人都應聲表示明白，紛紛戴好自己的裝備。
　　隨著距離飛碟越來越近，每個人的心跳也越來越劇烈，即使是趙耀、沈傑、張軍這群精英老兵，也是心跳的厲害，手心微微出汗。
　　緊接著……於易峰忽然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惡意，這是一種及其微妙的奇怪直覺：危險！極度危險！
　　於易峰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感覺鋒芒再背，有一股極度的惡意在瞥視他們。
　　在這一剎那，他額頭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冒了出來！
　　但這種感覺只是短短一秒，瞬間又消失了，就如同錯覺一般……
　　「隊長！」趙耀發現於易峰的臉色有些不對勁，連忙喊了一句。
　　「卡爾文！感覺到什麼危險了嗎？」於易峰回過神，連忙大聲叫喊著。
　　卡爾文也是心臟猛跳，滿頭大汗，兩隻眼睛瞪出，「我……我……」
　　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辦法預知了，無論怎麼樣，都沒辦法進入那種神秘狀態！
　　「不行，什麼都感覺不了，我的預知能力好像被屏蔽了一般！」他臉上的汗水都順著臉頰滾了下來，這種狀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於易峰緊緊皺眉，沉默著思索了一會……怎麼回事？
　　他又仔細詢問了一番，除了自己和卡爾文兩個感覺明顯外，其餘人……都只微微感到不適，如果不提醒，甚至沒有太大的感覺！
　　就這樣灰溜溜地逃跑？不……猶豫了好久，他還是下令道。「繼續前進！先過去看看！」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飛碟破洞的下方，上面到處都是金屬的斷壁殘垣，裡邊的東西損壞地厲害。按照科學家的說法，這裡應該是一個引擎室，不過被一種強大的武器給摧毀了。
　　於易峰拿出軍用手電筒，往上照了一會，在三百米高的地方確實有一個黑漆漆的，通往內部的破洞！
　　他仔細想了想，又退出了破洞，向後揮了揮手，「先不急，執行周邊的拆卸任務！」
　　幾位工程兵點點頭，立馬開始忙碌，其餘人則拿著武器，負責警戒。
　　這些火星車中，除了第一輛是載人的，後邊幾輛都是工程車，上面有各種機械。幾位工程兵開始運作各種機器，拆卸飛碟四周的管道狀金屬。
　　按照專家的說法，這些管道都是太空武器或者是某些通訊裝置。它們有部分殘破地厲害，但有些保存地還不錯，甚至連裡面的電路都是大半完整的。
　　每拆下一個，諾亞號上的科學家們都會大聲歡呼一次，他們也根據監控，時刻注意著幾位探險隊員。
　　目前的機器人幹這種靈活性的工作，遠遠比不上人類的效率。
　　由於飛碟表面都是大塊大塊的撕裂口，只要沿著這些口子切割，拆卸工作也異常順利。大概過了六個小時的功夫，13個大型拆卸任務圓滿完成，期間沒有任何危險發生。
　　這也讓於易峰鬆了一口氣，光憑借這些拆下來的東西，他們就不能算白來一趟。
　　一眾人回到火星車內，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陣，然後又走到破洞下方。
　　「隊長，如果真的有危險，我們先回去？」狙擊手沈傑舔了舔嘴唇，他倒不是害怕，而是非常相信於易峰的直覺。
　　於易峰搖了搖頭，因為感知到一些危險就退縮，並不是他的風格。他知道一些老話：風險和利益永遠是成正比。
　　如果裡面真的有能源存在，必然有更加完整，更加齊全的設備！
　　「我先上，你們在下面看著！」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不再遲疑。首先拿出一根登山繩索，將一個鐵質的登山鉤塞進彈簧發射器，對準上方突出來的金屬棒，「嗖」地一聲射了出去。
　　因為火星的重力比較低，這個鉤子也射的格外高，圍著那根金屬棒轉了幾圈，牢牢地卡住了。
　　於易峰拉著繩子，使勁地拽了幾下，覺得沒什麼問題，然後一躍而上。
　　攀繩是軍人必備的技能，因為腳下並沒有助力，於易峰只能採用「空手導」的方式，懸空往上攀爬。這種方法要求手臂、腹部以及腿部同時發力，對體質要求非常高。
　　一般情況下，軍中的比賽也就二十來米的高度。而現在他要爬的，是三百米！
　　沈傑、趙耀等人緊張地盯著那個破洞，槍口牢牢瞄準，為於易峰警戒。
　　好在火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體重減輕了不少，對體力的要求也就降低許多。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時間，於易峰就攀到了最頂層。
　　他跳到一個十來平方的小平台，靜靜看著那個破洞，安靜地等待著，手中的高斯步槍緊緊握住，一有什麼動靜，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過了好一陣子，於易峰才確認安全，手電筒往下揮了揮，在耳機中說道：「你們用繩子把起重機吊好，我先把它拉上來！」
　　緊接著，他一邊背對著洞口，一邊奮力地將一台小型起重機拉上來。這一段時間是最危險的時候，他只能分心兩用，一邊拉繩子，一邊注意背後的動靜。
　　好在這段時間內，什麼事請都沒有發生，這不禁讓於易峰有些詫異，是他多疑了嗎……


第六十六章 催眠
　　等起重機上來後，事情就好辦了很多，下面的人不需要像於易峰那樣一個個爬上來，用起重機就行。
　　他先將這個小型起重機固定好，然後開啟起重機，將探索隊員一個個吊了上來，連帶著兩個大箱子的裝備材料。
　　半刻鐘後，十名隊員一字站在這個平台上，紛紛警戒地看著周圍。三位工程兵率先搭建了一個信號基站，再將一個個小型機器人從箱子裡放了出來。按照計劃，它們將成為探路先鋒。
　　人類做到這一步，已經夠謹慎的了，可以說想方設法地保證探險人員的安全性。
　　那個洞口並不大，最多只能容納一個人的身位，裡面沒有光，也沒有聲音，更沒有任何變化……
　　彷彿……一片死寂！
　　無論怎麼樣，該走的還是要走的。於易峰舔了舔嘴唇，以低沉的聲音說道：「頻道319.4，我是於易峰，信號基站已經搭建好，探索機器人準備就緒！執行下一步計劃！」
　　「命令收到，正在檢查信號設施……」這是諾亞號中工作人員的聲音。
　　這裡雖然只有十人，但他們的後背，還站著一整個控制中心！
　　「檢查完畢，機器人搜索行動開啟！」
　　二十幾個蜘蛛機器人瞬間動了起來，頭頂的兩隻電子眼綻放出明亮白光，它們排著隊伍，「刷刷」跳進了洞口……
　　還是不怕死的機器人管用，又十多分鐘後，諾亞號上的控制中心將裡邊的情況通報給了各個隊員。
　　「裡邊的情況還可以，設施設備也破壞的比較嚴重，但總體來說，比外邊好的多……暫時沒有發現不安全的地方，可以進入。」
　　「走！」於易峰聽了，對後邊的人揮了揮手，雖然心中的不安感又漸漸升起，但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就算內部有危險，也是必須要面對的。再說了，機器人在前面探路，有危險也是先波及到它們，這樣就給了人類一個反應的時間。有什麼不可阻擋的危險先跑路再說，畢竟他們是來探索的，而不是來送死的……
　　於易峰率先從洞口進入，拿起高斯步槍，走在隊伍的最前端，接下來是抗著火箭筒的趙耀，然後是張軍，其餘的人一個個排在後邊，沈傑負責最後邊的警戒。
　　這個漆黑的洞口就彷彿幽暗的怪獸大嘴一樣，等待著探險隊員們自投羅網……
　　不過裡面已經有了點光芒，是他們的蜘蛛機器人在探路，這也讓所有人的心裡稍稍好些。
　　等大伙都進入後，一個個都拿起武器，做出戒備動作，然後才依次打開手電筒。
　　這種型號「神火II型」的軍用電筒照射範圍在六百米，單次充電的照明能力在6小時以上，如果直接對著人照，會讓人的眼睛受到直接傷害，產生瞬間的目盲效果。
　　眾人入目處是一片金屬殘骸。於易峰蹲下身子，撿起一個圓環狀的東西，上面有少量灰塵，可能是某個機器的零部件。
　　這裡看上去像一個工廠，不過裡邊的儀器都隨著飛碟的墜毀而損壞了。說實話，大家心裡都有一點遺憾，如果能在這裡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就好了……
　　在燈光的照射下，這些金屬過了幾百萬年只是蒙上了一層灰，擦乾淨後依舊有淡淡的光澤，這種質量，至少是人類科技做不到的。
　　「你們先找找看，把有用的東西找出來。」於易峰指揮幾位工程兵，而其餘人則繼續負責警戒。
　　「看這個！」
　　趙耀驚喜地發現了一些戰鬥機器人的殘骸，用腳踢了踢，上面有部分東西幾乎是完整的！他立馬來了興致，甚至還想拆卸一根高斯步槍來用用，但被於易峰阻止了。
　　「你現在肯定用不了的，先收起來，運回去再說！」
　　於易峰手中的高斯步槍是被科學家改造過的，而這些機器人手中的，根本沒有扳指、瞄準器之類的東西，拆下來也沒法用，趙耀聽了也只能訥訥地放棄。
　　大概半個小時的功夫後，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收穫馬馬虎虎，並沒有特別重大的發現。整個隊伍只能再次向裡進發，小心的往前移動。
　　所有人都愈發地謹慎，沿著一條機器人探索過的路子走去。
　　科學家們曾經檢測到飛碟裡面的能量波動，雖然似是而非，到現在也搞不清楚是真是假……這不禁讓於易峰微微皺眉，心底的危險感到底是什麼呢？
　　這時，諾亞號上的控制部發來這樣的消息：「快來這邊！這個通道保存最為完好，裡邊已經檢查過，沒有危險，裡邊可能有完好的設備器材！」
　　於易峰點了點頭，帶領眾人踏入這個通道中，在這一剎那，他感覺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他下意識地停下，回頭看了看卡爾文。
　　卡爾文也是強忍著恐懼，望著於易峰，大聲吼道：「裡邊可能有危險！」
　　「左前方100米的拐彎處，有一台類似於電腦的設備！」控制部傳來的聲音愈發驚喜，甚至還有科學家們瘋狂的叫喊聲：「就在前面！」
　　於易峰沉默了一會，還是下了命令，「繼續走！」
　　雖然機器人已經檢查過了好幾遍，但他們依舊謹慎，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小心地移動著。這條走廊果然比較完整，連腳下的地面都沒有那麼多裂痕，就這樣直直地通向最裡邊。於易峰的高斯步槍對準最前方，而身後由沈傑負責警戒後方。
　　就在這時，他的腦袋中沒由來地產生一些新的想法：
　　這條通道怎麼這麼直，是要通往哪裡？裡邊的外星生命都去哪裡了？還有，火星病毒和這艘飛碟到底有沒有聯繫，是不是這艘飛碟帶來的？
　　這些都是科學家們不停爭論的焦點，不過許多人依舊堅持火星病毒，就是火星原生原長的！
　　要不，這艘飛碟裡邊怎麼也會有一些更高級的微生物吧，現在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一點都沒有發現？
　　唯一的解釋是，它們都被火星病毒殺死了！火星病毒的攻擊性很強，飛碟裡外來的微生物和地球人一樣，不是它們的對手。
　　好吧，這個說法有些道理，外星人科技發達，不怕火星病毒。但是，外星微生物就說不定了……
　　那麼長壽病毒呢？科學家們猜測，它們或許是外星文明唯一存留下來的東西！這也解釋了它為什麼這麼複雜，基因序列難以破譯……
　　等一等，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思考這些問題？
　　於易峰頓時嚇了一跳，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分心走神了！
　　一位超人類，竟然在這個時候走神了！頓時一陣寒意從心底裡冒出，他連忙大叫：「停！快停下！」


第六十七章 失聯
　　「停下！停下！」於易峰大叫道。
　　但根本沒有人聽他，莫名的，整個隊伍越走越快，其他人甚至小跑起來，一個個超越過了於易峰。
　　「糟！」於易峰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意識地拿起步槍企圖鳴警，但他立馬又放下了。這種高斯步槍威力太大，開一槍，說不定能把整個隊伍炸死！
　　他的反應也是極快，一個箭步往前，踢到最後一位沈傑的小腿上，又是一腳將再前面一點的卡爾文踢翻在地。
　　他這兩腳又重又狠，踢的還都是關節處，兩個人頓時弓著腰，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小腿。但其他人彷彿沒有看到一般，雙眼茫然，只是一個勁地往走廊裡邊衝去，速度也逐漸加快。
　　「蹬蹬蹬」靜寂的金屬走廊，只能聽見一連串的小跑聲，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但這群人就是瘋狂往前走，莫名的……
　　於易峰看地頭皮發麻，一種未知的恐懼出現在心頭，他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怎麼回事，只是想盡快將他們全都制服。
　　那未知的危險也已經臨近……
　　「回來！快回來！」他大聲叫著，但根本就沒有人理會他，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
　　於易峰心中驚愕，他猛地向前躍了過去，快速追上前方的一名隊員，一下子就把他的胳膊扭在後面。
　　因為時間過於緊迫，他甚至用上了軍中的搏擊技巧，把對方一把抗在肩膀上，「嘿」地一聲扔了出去。
　　這條金屬走廊實在太詭異了！很可能只有於易峰一個人是清醒著的，先把其他人丟出去再說！
　　也是萬幸，如果沒有於易峰這位超人類的加入，這個探索隊很可能就團滅在這裡了……
　　這是於易峰第一想法，作為整個隊伍的隊長，遇到危險時不可能光顧著自己逃跑，他得為全隊負責。
　　好在火星的重力比較低，一個人也就相當於地球上五十斤的重量，丟出個十幾來米並沒有問題。摔下去雖然重了點，但應該也不至於摔死。
　　丟出一個人後，於易峰故伎重演，抓起前方的一人，又是奮力一丟。這群人好像傻了一樣，任他拿捏，就連最前方的趙耀也不例外。
　　於易峰只是匆忙間一瞥，趙耀滿臉浮現迷茫之色，雙眼無神，好像陷入了什麼幻覺一般，只是兩條腿在機械地走著……就算被他扛起來，也依舊在詭異地晃動。
　　一連串的動作，只在十幾秒內迅速完成，讓於易峰的體力消耗頗大。但他硬是咬咬牙挺了下來，這個趙耀真的有點重，一時半會還緩不過這口氣……
　　一個、兩個、三個……總共八個人，前面還有一個人影！
　　是醫療兵何旭！他怎麼跑到最前面去了？！
　　於易峰心中焦急，再也不管其他，用力地一腳，狠狠地踢到趙耀屁股上，將他一腳踢飛。
　　「撤退！你們先撤退！」他在耳機中大叫著，看著最外邊兩個人好像有些清醒了，手電筒連閃三下，向著最裡邊追去……
　　卡爾文和沈傑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被於易峰狠狠踢了一腳，感覺腿都快骨折了，劇烈地疼痛讓他們瞬間清醒。
　　「怎麼回事，中邪了？」他們都感覺自己的腦袋非常混亂，像一個大鐘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餘音在腦海中來回震盪。
　　迷糊中，沈傑看到於易峰的手電筒連續閃了三下。這是特種部隊的特殊指令，常年累積下的習慣性反應讓他心中豁然驚醒。
　　這是「緊急撤退」！剛剛發生了什麼？
　　緊接著，一個個探險隊員被丟了出來。他們或是昏迷不醒，或是雙眼迷離，似乎處於一種奇怪的夢遊狀態。
　　「注……注射……射K3型興奮劑！」卡爾文鐵青著臉，忽然咬著牙說道，他心中的危險感到達了極致，必須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雖然醫療兵何旭還在裡邊，但他們每個人都有小型的醫療包，可以緊急治療一番。
　　卡爾文雙手顫抖，好像有點不受控制，他哆哆嗦嗦地翻出醫療包，一針扎進自己的身體內，腦袋終於清醒了起來。
　　這種宇航服，特地設計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地方，可以完成一些醫療手段。雖然開啟這個地方後，會有少量空氣逃逸出去，但只要在短時間內完成治療，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又過了十分鐘的功夫，所有人都悠悠轉醒，互相看了看，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一顆顆心臟如同打鼓一般，「咚咚」直跳。
　　這事請太詭異了，他們一個個的，都感覺被催眠了一般，不自覺地往裡走。走廊深處好像有什麼在吸引著他們，讓人失去自我意識。
　　他們的記憶仍在，現在想想真是滿滿的後怕，一個個背後冷汗直冒。甚至到現在，他們都能感受到那種奇怪的感覺……
　　趙耀臉上青筋直露，突然大吼了起來：「隊長他人呢？怎麼還不出來！還有，何旭呢？」他情緒激動，一拳砸到了地板上。
　　「我沒事，何旭也沒事，裡面安全了，你們先進來吧……」耳機裡忽然傳來於易峰的聲音。
　　趙耀聞言大喜，正準備站起身子，突然被卡爾文攔住了。在他的感知中，這地方真的太危險了，絕對不能再進去，否則很可能又像剛才那樣……
　　「你這廝，幹嘛攔著我？！」趙耀雙手一推，一把將他推開。
　　「不行，絕對不可以進去！」卡爾文也不知怎麼鼓起了勇氣，一下子將他拉了回來。兩個人拉拉扯扯，幾乎快打了起來。
　　「你敢違抗隊長的命令！」趙耀滿臉通紅地嘶吼道，現在卡爾文竟然公然違抗命令。他真的想拿起槍把卡爾文給崩了！
　　突然沈傑也站了出來，一把拉住了趙耀。
　　只見沈傑臉色非常嚴肅，嘴唇緊閉著也不說話，做了個軍中常用的手勢：「緊急撤退！」
　　什麼？趙耀心中大吃一驚，難道沈傑也想背著隊長逃跑？
　　他心中愈發地憤怒，拳頭緊緊握起，如果得不到滿意地解釋，他非得把這幾個人全都揍一頓！
　　「我們的無線電裝置……可能被篡改了！」沈傑皺著眉頭，用手指在地上寫下一行字。
　　這行字讓所有人的心都涼了一大截，連趙耀也嚇了一跳，額頭背心冷汗直冒。
　　難道，剛剛聽到的於易峰的聲音是假的？
　　不，不僅剛剛一句是假的，連前面的一些話，也有可能是假的。譬如說控制中心所說「走廊裡是安全的」這一句，說不定就是假的！
　　頓時，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一個個的也不出聲了，或許自己說了一句話，在其他人耳朵裡就成了另外的話……
　　所以沈傑還是堅信自己看到的燈光信號，絕對是緊急撤退的標誌。
　　「我們先撤退！」沈傑打了個手勢。
　　趙耀大急，隊長還在裡邊，他們怎麼能撤退了？但他心中已經有點相信了，他不敢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衝進去，生怕自己又被催眠。
　　這種莫名的力量，讓所有人都一籌莫展！


第六十八章 金屬門
　　「你們還在幹嘛？！快點進來！」於易峰的聲音還在耳機中響著，到最後甚至焦急地大聲咆哮：「還不快進來？！裡邊有完整的設備，我搬不動！」
　　連趙耀都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隊長……從不會這樣焦躁！
　　沈傑強裝冷靜地開口道：「隊長，你先出來吧，我們在外面先和你匯合！」
　　結果，「於易峰」沒有了聲音……
　　「快走！」
　　眾人也不是傻子，一個個心中發顫，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沈傑拿出一隻記號筆，做了一個「已撤退」的標記。然後一群人排成隊伍緩緩地退了出去，連趙耀也不再堅持……
　　他只是恨恨地握了握拳頭，重重地錘了幾下自己。
　　走出破洞，來到外邊，眾人瞬間感覺心中一鬆，在這時耳機發出「滋滋」地幾聲響，傳出一個焦急的男聲：「這裡是諾亞號控制中心，重複一遍，這裡是諾亞號控制中心！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我是沈傑，發生了什麼？」沈傑立馬回答道。
　　對面忽然發出了一聲小小的歡呼，隱隱聽到了許雲進的叫聲，「連上了就好，連上了就好……」
　　那個男聲急忙說道：「半個小時前，我們百分之八十的機器人瞬間失去了聯繫，所以讓你們緊急撤退，沒想到根本連接不上……」
　　話還沒說完，趙耀就狂暴地跳了起來，連帶著沈傑也大罵一聲：「操！」
　　這樣一來，耳機被篡改已經成為事實！
　　「你們不是說，用的量子通訊技術絕對不會被破解嗎？」趙耀狂暴地大罵，他甚至有一種立馬返回去救人的衝動，「我們隊長還沒出來呢！他媽的……」
　　什麼？於易峰沒回來！！
　　整個控制中心瞬間啞口無言，連坐鎮基地的許雲進都不說話了。最關鍵的人沒有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急的焦頭爛額，自從他們進了飛碟之後，心中太陽般的感覺也被屏蔽了，所以這個方法也完全失效……
　　「是……是啊，量子通訊，利用的量子糾纏態，理論上是絕對安全的，怎麼會被破解？一定是其他的什麼原因……」控制中心的一位研究人員斷斷續續地回答道。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探索隊的八人都站在平台上生悶氣，要是讓他們直接逃回諾亞號，還不如殺了他們！
　　特別是趙耀，已經快要抓狂了！軍中崇拜強者，他一直以來就非常佩服於易峰。自從地球爆炸之後，他對於易峰的崇拜之心也越來越強，完全能為他犧牲自己的一切，甚至……擋槍擋子彈也行！
　　現在於易峰為了救他失蹤了，讓他如何咽地下這口氣？他恨不得立馬反身跑回去！
　　沈傑稍稍冷靜一點，一把拉住趙耀，沉下心和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交談了一段時間。
　　一切奇怪的地方都解釋清楚了，進去的探索機器人在半個小時前，瞬間失聯了大半，連帶著他們的耳機設備在那時候也被篡改了。
　　而且，控制中心壓根就沒說過「裡邊安全」、「拐彎處有電腦」之類的鬼話……
　　那麼，不是控制中心說的會是誰說的？他們耳機裡的聲音肯定有人在搗鬼，是飛碟裡邊的人工智能，還是活著的外星人？！
　　對方必然是有智慧的東西，甚至……還學會了他們人類的語言，對方是故意引誘他們進去的！
　　這幾人的臉色越來越低沉，想了半天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也不知道於易峰在裡邊到底什麼個情況，是不是還活著……
　　最後，還是卡爾文出聲道：「大家也不必太擔心，隊長應該沒有被催眠，否則他也不可能把我們弄出來！等一下說不定自己出來了。」
　　「還有，飛碟裡邊的能源一定很少，應該不會有大量的武器設備。對方的電磁信號甚至沒法影響外邊，這說明……所用設備的功率很小，這絕對是能源不夠的關係！」
　　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急忙說道。「是的，我們最外圍的機器人尚未失聯，說明他們的信號功率有限，干擾信號範圍不大……」
　　所有人都沉默著不說話，他們非常清楚地明白裡面的詭異情況。或許他們推理的是正確的，但也有可能是錯誤的……
　　這時，沈傑也出聲鼓勵道：「大家別忘了，隊長也可能猜到了我們的耳機設備不安全，所以才發出了緊急撤退的燈光信息！」
　　「他可是超人類啊，我們想不到的東西，他一定能想到……我們做不到的東西，他一定能做到！他一定會沒事的！」
　　在沈傑的鼓勵下，眾人稍稍安心，特別是趙耀，躁動的情緒褪去一些。他們對於易峰總是有莫名的信心。
　　可他們還是對這種情況一籌莫展，就這樣乾等著，比在油鍋裡還煎熬！
　　「這樣吧，我們的探索任務也還沒有完成。我們在身上綁根繩子，再進去探索，尋找隊長的同時，順帶找有用的東西。每隔一分鐘，就通過繩子傳遞一次信號。趙耀，你們幾人在外邊接應，有什麼不對勁的，直接把我們拉回來！」
　　……
　　「站住！」於易峰猛地往前一撲，牢牢抓住何旭的肩膀，肌肉一發力，將他整個人扛了起來。
　　何旭依舊在掙扎，這個小伙子身材不算高大，也就一米七剛剛出頭。此時他已經跑了一百多米的距離，被催眠的程度可能比較深，被抗起來只是不停地掙扎著。
　　無奈何，於易峰乾脆給他注射了大劑量的鎮定劑。何旭恰好是個醫療兵，並非戰鬥人員，身上背了大量的物資。鎮定劑這種常用藥品還是能找到的。
　　抱著昏迷的何旭，於易峰立馬轉頭想要出去，這種詭異的地方不宜久留。
　　但一種不好的感覺從心中升起，當他回到原點時，發現一頭厚實的金屬大門將整個走廊封閉了！
　　「怎麼回事？有東西在背後操控？」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來的時候並沒有這頭大門，肯定是他走進來之後，才突然關閉的。
　　他用力推了推，根本推不開，再用何旭身上的突擊步槍掃射了一番，除了留下一些淺淺的彈痕，沒有另外的效果。
　　「想要俘虜我？還是想要……活捉我們？」
　　雖然不知道裡面的東西到底要搞什麼鬼，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於易峰細細品味腦袋裡這種催眠的力量，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微微發僵，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沉重感。
　　又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吸引力，想要吸引前往某個方向。他只能強打起精神，抵抗這種吸引，一步一步尋找出路。
　　「這樣的催眠效果，對於我來說還是能抵擋的。」他心中只是暗自警惕。
　　「……外星人的生物科技嗎？」
　　本想用自己的高斯步槍對著大門來一發的，但舉槍瞄準了一下，還是算了，這道門看上去太過厚實，又保存地比較完好，很可能沒法炸開，平白浪費了子彈。
　　高斯步槍對外星文明而言，應該也只是常規武器，不可能一槍就將飛船炸出一個破洞。畢竟他們的機器人就在飛船裡使用這種武器。
　　所以，他想找個殘破一點的地方，再用高斯步槍來一發……這艘飛碟損毀這麼嚴重，想要找個缺口應該不難！


第六十九章 心理戰
　　走在幽靜的金屬走廊裡裡，除了手中的電筒，沒有任何一點亮光。因為太寂靜的關係，於易峰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以及……腳步發出的聲響，任何一點聲音能傳的很遠，甚至還有一絲回音。
　　讓人感覺……有另外的人在接近自己！
　　無人、寂靜、黑暗，在這種環境下，一個人的心理壓力將成倍增大，特別是還有未知的敵人在暗中窺視。如果是普通人，極有可能在幾個小時內崩潰掉！
　　好在於易峰是非常人，他雖然神情緊繃，但遠未達到心理的極限，只是一邊摸索，一邊暗自警戒。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活人，那就是醫療兵何旭。雖然被弄暈過去了，好歹也是活著的生物，給了於易峰一種溫暖的感覺。
　　有同類，還是好事，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於易峰自言自語道。這是他來之前的承諾。他會對每一名隊員負責。
　　但轉來轉去，他卻忽然發現他迷路了！
　　「不，絕對不是什麼迷路，而是腦袋裡的方向感被干擾了……」
　　於易峰皺著眉頭，腦海裡接連不斷地產生奇怪的幻覺，讓他不停地分心走神，想要吸引他往一個方向走去。
　　這種感覺，需要不斷地集中意志才能克服，非常耗神，探索隊的其他成員就是被這種感覺吸引的……
　　他心中微動，有一種不舒服的預感，要是再這樣盲目地走下去，說不定，真的會走到陷阱中！
　　雖然不知道裡面的東西要幹什麼，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於易峰其實是反著吸引他的方向走的，他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種蠱惑，但不知怎麼，心中危險感卻越來越強烈。
　　在這剎那間，驚出一身冷汗！
　　「不對，這種催眠雖然能干擾我的思想，但還不至於影響到我的行動……我是超人類，意志更加堅定，能克服這種干擾。」
　　「對了！它們是故意的，裡面的東西必然是有智慧的，他們也知道沒法干擾我的主觀行為，所以猜到了我會反其道而行之……」
　　「它們知道我會反著走，所以……我中計了！它們吸引我的方向才是正確的出口。」
　　想到這裡，於易峰立馬反身走了幾步，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按照這種猜測，我應該順著吸引我的感覺走？」
　　「但它們或許可以隨時改變這種吸引方向……要是被發現了，到時候我又會走到陷阱裡。」
　　於易峰隱隱有這種顧慮，他可能正逐步走到中央區域……一旦進入，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許所有的直覺，也是對方故意弄出來誤導他的！
　　「真是厲害，這樣的生命科學真的遠遠高出人類，一些最簡單的電磁波，就能讓人產生幻覺，甚至能將人催眠控制住……」
　　於易峰又隨意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個分叉口處坐下。
　　他不敢再走了，心中的危機感幾乎到達極致，但又有一種奇怪的輕鬆感：再往前走，就是安全的地方，就是出路！
　　太矛盾了，他不知道應該相信哪一種直覺，他引以為傲的第六感在這一刻完全失效！
　　「是什麼在操控這一切，是人工智能？還是中央區域存在著外星生命？」
　　「它們的心靈科技，必然遠遠走在了人類前面……」
　　於易峰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外邊的人肯定在想方設法援救自己。但他卻希望他們不要太衝動，一旦盲目地進入這片區域，說不定又會被催眠、控制。
　　到時候他自身難保，很難救得了更多人。
　　他長歎一口氣，仔細琢磨眼前的困境。
　　「它們的能源一定很少，或許只夠生存需要，容不得一點浪費。否則直接派兩個機器人把我抓起來就是。」
　　「要麼……機器人全都損壞了？」
　　於易峰安靜了下來，腦袋中開始各種猜想，他也知道，這種心理戰需要絕對的耐心。
　　「它把我引過去，是想要和我們溝通？」
　　「不，絕對不是！」他立馬就否決了這個答案。
　　老虎會和兔子溝通？雄鷹會和老鼠溝通？不可能的！
　　他深刻地明白其中的惡意，絕對不是溝通那麼簡單！
　　「那麼，把人吸引過去有什麼用？」
　　雙方的文明差距實在太大，他真的想不通，普通的人類到底有什麼用處。
　　於易峰想要習慣性地抓一抓頭髮，卻被一個玻璃罩給擋住了，是他的宇航頭盔。
　　對方困守在這裡幾百萬年了，或許是近段時間才被人類的活動吵醒。幾百萬年下來，能源告急也是可以理解，只能採用這種低能耗的催眠手段。
　　「如果我是高級文明的話……」於易峰沉下心思，站在對方的視角，細細地揣摩。
　　如果他是高級文明一方，飛船意外墜毀在低級文明的星球，他會怎麼辦？
　　他肯定會保持最大的警戒！
　　雙方的意識形態不同，文明等級也相差太大，根本不需要溝通，於易峰只要展現出一丁點實力，就能將對方嚇得屁滾尿流，至少嚇幾個月沒有問題。
　　然後，他就可以騰出手來，用剩下的能源，嘗試著聯繫自己的母星，讓他們派人來救自己！
　　想到這裡，於易峰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是這樣，人類可就完蛋了！在真正的星際文明面前，人類和弱小的蟲子有什麼區別？
　　但現在情況反倒有些古怪，把他們吸引進去是什麼意思？當做食物？還是直接精神控制？奴役人類？
　　於易峰感覺心裡毛毛的，但對方並沒有展現出直接的攻擊手段，也就說明了兩點：第一，對方的能量實在太匱乏，根本容不得一點浪費。要麼就是對方根本沒有直接攻擊的能力。
　　第二，一直被困在這裡，對方的行動能力必然很差！
　　反正，他要做的，就是逃離這個地方！
　　想要逃離很簡單，他只要擺脫腦海中的干擾，走到飛碟的邊緣地區開上一槍，就能打破牆壁，逃脫升天。
　　這裡的很多裝置都殘破不堪，外星人就算能控制裡邊的機械門，也只是少部分而已，不可能把所有的門都堵住。
　　問題是，他的腦袋中出現了大量的幻覺，連基本的方向感都喪失了，想要找一個出口談何容易？
　　這裡邊暗無光線，所有地方都大同小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裡邊的東西想要將於易峰引到中央區域，所以一直用一種未知科技干擾他的思想，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但於易峰也想要揣摩對方的心思，遠離中央區域……
　　如何克服這種干擾，成為了首要思考的東西。
　　這是一場戰爭，他需要絕對的理智與耐心來贏得這場戰爭！


第七十章 拯救計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趙耀等人都焦急異常，但他們也知道找人這種事請根本急不得，只能耐著性子，慢慢摸索。
　　外面的金屬棒上牢牢綁了四根繩子，每根繩子的另一端都繫著一個探索隊員。其中幾位成員繫著繩子進去搜索，而另外四個在外面照應著。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還能把他們強行拉回來。這種辦法雖然蠢了點，但勝在保險。
　　要是再過幾個小時還找不到，也只能讓許雲進他們派大部隊過來了……
　　不過，沈傑、趙耀等人都知道裡面還有很大的危險，人越多越不安全，萬一外星人突然發威，讓所有人集體失控怎麼辦？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那種感覺的可怕，就好像整個身體不屬於自己一般……
　　那種吸引力，一般人的精神意志根本難以抵擋。也只有於易峰能安然無恙地抵抗住。
　　「有沒有什麼發現？」看到沈傑從裡邊出來，趙耀立馬焦急地問道。
　　沈傑臉上微沉：「我剛剛搜索了那條走廊。危險倒是沒有，就是一頭大門把裡邊堵住了！看上去非常厚實，弄不開。」
　　「能用炸彈炸開嗎？」趙耀緊張地問道。
　　「不行，這門可比金庫的大門硬多了，我用小刀在上面劃，根本留不下一點印記。」
　　「除非用大型導彈或者雲爆彈才有可能，還得用很多顆才行，但我怕……」
　　沈傑皺著眉頭沒有說下去。他怕用這種東西，能把裡邊的人炸死！萬一於易峰還在另一頭等著呢？
　　趙耀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辦法。「……我們可以先弄出點聲響，把震動傳到裡邊！只要不斷地引爆小型炸彈，調出我們部隊特有的暗號，就可以讓隊長遠離大門，然後我們再用高爆炸彈把門給強行炸開！」
　　他越說越激動，大聲叫道：「快，讓諾亞號上的人把高爆炸彈運過來！還有，大型的切割機等工具也帶來！」
　　……
　　「很奇怪的感覺。」於易峰在這個地方已經轉悠了兩個多小時，不停地品味著腦海中的各種直覺。
　　有三種矛盾的想法出現了：第一種是極度的危險，讓他快點離開。
　　第二種是莫名的輕鬆感，他感覺只要走出這個地方，就是出口……
　　還有一種是吸引感，吸引他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這三種感覺中，有兩種是外星生命製造出來的幻覺，還有一種是他自己真實的直覺。
　　但他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於易峰不敢再走，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危險感與輕鬆感同時減少了一些。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兩者又同時增加，心臟狂跳不止。
　　「厲害！」就這樣，他強悍第六感完全失效了。
　　從邏輯上，完全分辨不出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虛假的。
　　如果這是一個安全出口，他輕鬆的直覺就是真實的，而危險感反而是外星文明故意弄出來蠱惑他，不想讓他離開……
　　但如果這是一個真陷阱，那麼，他的危險直覺就是真實的，莫名的輕鬆感反而是錯誤的……
　　於易峰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狀態。
　　他想了想，忽然拍了一下頭盔，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緊接著就檢查起何旭的裝備，他意外翻到了一隻記號筆！
　　「好東西！」於易峰神情微動，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做點文章……
　　這艘飛船的面積並不是很大，直徑也就五公里，去掉外圍的走廊以及中間區域，內環的直徑也不過三公里。
　　這樣的小面積，如果不是丟掉了方向感，再加上裡邊機關的阻攔，於易峰早就摸索出去了。
　　有了這支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他完全可以一邊走，一邊在路上做點記號，還可以畫出完整的路線圖！
　　於易峰心中笑了一下，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想要引誘我，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飛碟裡愈發地漆黑、幽靜，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光線，只有沉重的心跳與腳步聲。
　　這一切，讓人有一種走在寂靜嶺的感覺。
　　不過於易峰卻愈發興奮，他採用了一種笨重的窮舉法，隨便挑一條沒走過的路，一直往下走，直到心中的幾種預感達到極致時，才會停下。
　　因為，他不知道前方到底是陷阱還是真正的出口……
　　然後他再返回頭去，再挑選一條沒有走過的路。
　　這樣一來，方向感被干擾也不算什麼大問題了，就算是路癡，也能把整副地圖畫下來！
　　「……這裡不是那道金屬大門嗎？」於易峰蹲下看了看那幾個彈痕，旁邊還有突擊步槍的子彈殼，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此時此刻，他已經將一個圓環狀的地圖畫了大半。這麼段時間下來，沒有任何事發生。
　　這讓他更加確信了一點，只要不真正踏入的中央區域，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一切都是嚇唬人罷了！
　　除了這點催眠能力，它們好像並沒有其他的手段。
　　不敢於易峰也清楚，這種催眠能力其實是大殺器，要是放在人群中，沒有幾個能抵擋住。他可是超人類啊……他是個例外！
　　「1，2，3……」於易峰數了數，一共有五個地方是因為產生的特殊直覺而硬生生停下來的。
　　他認為，只要在每個地方開一槍，陷阱也好，出口也罷，一切都會浮現出來！
　　他輕輕撫摸著高斯步槍，有這樣的大殺器，才能創造出更多的機會，真的太謝謝百合子了！
　　如果沒有高斯步槍，他還真的只能在門口等著，期待著趙耀他們的援救，實在太被動了……
　　萬一，外面那幾人還處於被催眠的狀態呢？
　　「隊長，終於找到你了！」耳機中忽然傳來了指揮部驚喜的聲音，「那個金屬走廊被堵住，我們發現了一個新的缺口……你跟著那只蜘蛛機器人就能出來！」
　　於易峰抬起頭，看到一隻蜘蛛機器人正在拐彎處的角落裡，兩隻眼睛放出明亮的光芒。
　　「……好的，你在前面帶路。」他心中一動，對著耳機喊道。
　　蜘蛛機器人瞬間行動起來，往一個方向快速爬去，這個方向……他偷偷瞟了一眼畫在手套上的地圖，正是中央區域！
　　於易峰忽然笑了一下，抱著何旭跟了過去。
　　藝高人膽大，他既然找到了破解之法，也就沒有任何恐慌的情緒。
　　他早就知道耳機有可能被篡改，現在跟過去的原因只有一個：找到幕後主謀，一槍把它給崩了！
　　「如果……能殺死隱藏在飛碟裡的外星生命，那麼這艘飛碟將完全屬於人類！這是天大的機遇！」


第七十一章 突發戰！
　　於易峰並不是瘋狂的人，但他並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刻瘋狂一把。
　　他跟著蜘蛛機器人，小心翼翼地走著。他敢確定，他們走的就是通往中央區域的道路，這些機器人果然被控制了！
　　「黔驢技窮了嗎？」
　　他心中暗想，對方絕對是高智商的物種，或許知道於易峰即將找到破解的方法，所以忍不住拿控制住的蜘蛛機器人試探一下，萬一成功了呢？
　　這也側面反應了對方並沒有很高的行動能力。
　　於易峰也故意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在後邊一步一步跟著。
　　「砰砰砰」，這是他的心跳聲，於易峰感覺自己的呼吸聲加粗，心裡也是越來越緊張，在下一個瞬間，那種危險而又輕鬆的感覺突兀地出現了！
　　他……不能再向前走了！
　　前面是你的老巢？！也不遲疑，於易峰將扛著的何旭飛速地放下，猛地掏出突擊步槍，毫不遲疑扣動了扳指，只是「砰」地一下，蜘蛛機器人被射成了廢鐵！
　　「這就是你的老巢嗎！老子偏不進去！」於易峰狠狠地罵了一句，但緊接著，他聽到了更多機械奔跑的聲音，二十幾隻蜘蛛機器人從過道裡快速湧了過來！
　　它們……都被控制住了！
　　它們原本就是人類軍方的戰爭機器，不過因為任務的不同，被科學家改造了一番。腹腔內的武器系統被去掉了，改成了探索儀器。
　　但不意味著它們不能殺人，它們身下的八條金屬腿正是最好的攻擊手段。這些金屬腿可以像飛刀一樣彈射出來，只要稍稍割破宇航服，就可能造成最致命的效果。
　　因為在戰鬥中，是不可能有時間去修補宇航服的。萬一被刺中一下，衣服裡的空氣會迅速流失，造成失壓、窒息等危險！
　　於易峰此時已經專注到了極致，二十幾個快速爬行的蜘蛛機器人還是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來不及一個個瞄準，他直接抬槍就是射擊，完全憑借自己的意識與經驗。
　　只聽到一連串辟里啪啦的聲音，同時他的肩膀猛地一抖，還有從手臂上傳來的巨大後坐力，讓他差點穩不住自己的身體。
　　「……媽的，火星上的重力還是太低了！」
　　這種後坐力太大的動能武器，往往開一槍，就得強行穩住身體。現在倒好，一連串的子彈射出去，哪裡還穩得住？
　　不過他的反應速度真是極快，扣動扳機後，順著手臂傳來的推動力，加上腰間的力量猛然使出，居然讓他整個人旋轉了一百多度，正好對著一度牆。
　　於易峰緊緊咬了一下嘴唇，一腳踏在有些裂縫的牆面上，藉著這股力量猛地翻了個滾。
　　「三個！」就是這麼一瞬間，三個機器人已經被子彈打成了廢鐵。
　　這種蜘蛛機器人就是人類製造出來的，其弱點他最清楚不過，它們的殼不厚，也不耐揍！
　　「……還想用人類的半成品武器對付我？」
　　但是下個瞬間，又是有幾個機器人撲到了面前，它們對著地上的何旭不管不顧，這也讓於易峰堅信了一點：「裡面的東西，想要活的生物！」
　　「……它知道控制不住我，所以乾脆想殺死我！至少能留下何旭！」
　　電光火石之間，於易峰腦海裡突然迸出了這樣的想法，不過也僅僅一閃而過。
　　他的全副心神集中在前面三個機器人身上。眼角無意間一瞥，發現身後也有幾台冒了出來，它們電子眼上的燈光都關閉著，在漆黑的一片中全速地前進。
　　「怎麼還有這麼多！」
　　眼看著幾個機器人高高跳起，幾隻前爪即將飛射出來，他的呼吸聲都停滯了一下。時間在這一瞬間好像緩慢了許多，於易峰猛地一側身，再次勾動扳指，開槍射擊。
　　火光從槍口噴出，精準地擊中了幾個機器人的腹腔，它們的身軀一陣亂鬥，頓時被擊飛了出去，身上還帶著一絲絲電火花。
　　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但一連串的飛刀已經來到了於易峰的面前！
　　他瞳孔微微放大，猛然一跳，又是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規避動作。同時，一連串的子彈發射恰好帶來了強大的後坐力，將他整個人又往上抬升了一點，而幾柄飛刀恰好在下邊穿了過去！
　　「六個！」
　　他又是從前邊的牆壁上一腳踏出，猛然轉向，急速開槍。千鈞一髮之間，在一旁的位置一連串刀片「叮叮叮」打在牆面上。
　　這些刀片是蜘蛛機器人的金屬腿，由人類的特種材料製成，硬度比不得外星金屬，所以並沒有射進牆壁中，只是一根根掉在地上。
　　「八個！」
　　而此時，他又射中了另外兩個機器人，同樣借助著槍械的後坐力，挪騰自己的位置，不停地閃避、翻騰……
　　沒有任何旁人在一邊圍觀，只有宇航服上的監控設備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切。
　　而這些機器人背後的生物，也不知道有沒有驚奇的概念，總之，這一次戰鬥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於易峰利用槍械的後坐力，再加上全身的力量，在兩堵牆之間不停地來回跳動，每一次的時間間隔都不超過一秒，一柄柄飛射而出的利刃，總能在千鈞一髮之時閃過。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戰鬥的本能與技巧！
　　手中的突擊步槍發出連環子彈，幾乎每發都能打中一個蜘蛛機器人，戰況也愈加充滿風險……
　　「十二個！」
　　只是一分鐘的功夫，地上就多了十二個廢鐵，身上時不時閃現出報廢的電火花。但在此刻，於易峰也已經跳到了一個死角中，他幾乎沒有辦法躲避了！
　　「啪！」地一聲，他胸口一涼，一陣劇痛從胸間傳了過來。他立刻大口呼吸了一下，鎮定了心神，「嗤」地一下，大量的氣體正從缺口處快速洩露出去，必須要抓緊了！
　　「每個機器人只能發射四柄刀片，速度在每秒100米以上，還好宇航服比較堅韌，稍微阻擋了一下，否則這一下我可能就被穿個透心涼！」
　　他也不敢遲疑，在這個空檔期，奮力往前一跳，同時不停地開槍射擊。
　　這種突擊步槍，一個彈夾有30發子彈，如果全部命中，子彈完全夠用。
　　「十七個！」
　　只是一瞬間，於易峰已經從包圍圈中突了出去，但隨之而來的代價是腿上也挨了一下。
　　兩個漏洞正在快速漏氣，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空氣，這可能也是最後的一口空氣了。他咬緊牙關，身體猛地扭轉了一下，正面朝著最後的四個機器人。
　　「砰砰砰」，突擊步槍吐出無情的火舌，將它們全部打成了稀爛。
　　「二十一個！結束！」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於易峰感覺渾身酸痛，體力消耗地厲害，特別是整個腦袋已經有了缺氧的症狀。但宇航服內已經沒有了氧氣，他必須抓緊時間將宇航服修補好，否則就有窒息的危險。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工具箱邊上，拔出胸口以及腿上的兩把尖刀，因為被宇航服擋了一下的關係，傷口並不是很深，只是有血不停地流出。於易峰翻出一塊粘性繃帶，胡亂貼了一下，把血止住。
　　宇航服破了，缺口不是很大，可以用橡皮、膠水等工具臨時修補一下。
　　他的速度很快，雖然時間緊張，但是雙手依然沉穩，約摸又花了30秒的功夫，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宇航服終於修補好了。
　　於易峰連忙掛上備用的氧氣瓶，空氣快速衝入，「呼」地一下，整個衣服又鼓了起來。他大口地吸了幾口氣，感覺自己的肺部隱隱作疼，可能是剛才氣壓接近真空的關係，傷到了。
　　「還好，步槍的彈殼沒有彈到自己……」於易峰回顧了一下剛才的戰鬥，也慶幸自己比較幸運，這種狹小的空間，子彈可能跳動好幾下，指不定會彈到自己，或者地上的何旭。
　　幸虧這種事請沒有發生。
　　「現在輪到我了！」
　　他冷笑著環顧四周，在確認不再有蜘蛛機器人後，終於拿起地上的高斯步槍，瞄準遠方的黑暗扣動了扳指……
　　「轟！」


第七十二章 危機與……收穫！
　　「高斯步槍」其實是不科學的稱號，於易峰手中的武器，更應該說是「粒子束」武器，因為它所採用的彈藥實在太小了，只是一連串的質子。把它稱作「高斯步槍」只是因為比較順口。
　　隨著扳機的扣下，一道熾熱的藍色光線從槍口處噴射了出來。
　　這道質子束本身不發光，藍色光線的實質是高速質子與空氣分子劇烈摩擦後，一部分空氣分子受到能量，直接化成了等離子體。也就是這些離子體放出了明亮的光線。
　　「轟」地一聲，開槍的下一個瞬間，在遠處兩千米的地方產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
　　它的爆炸範圍並不大，直徑只有十五米。質子束擊中目標後，並且發生了二次磁場作用，恐怖的高溫讓爆炸中心呈現出一個亮白色的光球！
　　於易峰早就閉上了眼睛，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覺眼皮底下一紅。他只感覺一股衝擊波快從他身上飛過……不過因為火星氣壓太小的關係，勉強能夠把持得住。
　　又過了兩三秒，他開始瞇著眼，通過手指縫隙觀察遠處的情況……
　　但在這一刻，於易峰簡直驚呆了！
　　他並沒有直接看爆炸的地點，因為那裡的亮度太高，眼睛受不了，而是看向了更遠處：一個巨大的紅色肉球就在兩千多米遠的地方，像一個心臟一樣，有節奏地跳動著，表面是鮮肉一樣的紅色，佈滿了大量的褶皺！
　　它像一個生物標本一樣浸泡在液體中，似乎被關在玻璃罩子裡。罩子裡面液體很少，也很渾濁，似乎快消耗殆盡了。
　　這個肉球的體積實在太大，保守估計……直徑在三百米以上！這還只是肉眼可見的部分，隱藏在下邊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
　　有許多鞭子一樣的觸鬚從玻璃罩最上方冒出，掛到了外邊。它的一大半已經乾癟了，另一半卻依舊在有生命地跳動著。
　　「這是……什麼？肉球？」只是驚鴻的一瞥，於易峰心中的危機感幾乎達到極致。
　　快跑！快跑！他的第六感在瘋狂地大聲呼喊著，這絕對是真實的感觸！
　　這一槍，恰好轟中了這個肉球掛在外邊的觸鬚。不過罩著的玻璃罩實在太硬了，受到打擊後只是多了幾道裂痕，肉球的本體沒什麼大礙。
　　只不過被擊中的觸鬚處冒出了大量的黃色汁水，一滴滴地如同血液般滴下，看得他頭皮發麻。
　　於易峰不知道這個肉球到底還有沒有攻擊性，他只知道再留在這裡，實在太過危險！
　　在受到槍擊的一剎那間，對方如同暴怒了一般，跳動的更加劇烈。隨著它的不斷跳動，於易峰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惡意，「嗡」地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敲了一下！
　　他的頭腦發暈，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下去，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其實……他並沒有受外力打擊，但卻莫名地感覺腦袋發昏，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腦波攻擊？還是……
　　「……決不能倒下！」
　　於易峰的反應也是極快，就在即將不受控制的剎那間，惡狠狠地咬了一下舌頭，一口血腥氣冒進喉嚨中，強烈的劇痛讓他清醒了許多。
　　然而……就是在這一瞬間，無意間的一瞥又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圓形裝置，距離他也就二十多米的路程，大概拳頭大小，烏黑發亮。
　　「拿到它！一定要拿到它！」
　　於易峰的心跳瞬間狂跳，瞬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拿到它！拿到它！他彷彿聽見了大量科學家、工程師們的呼喊，似乎所有的人類都站在他的身後，都在支持他，鼓勵他……這個圓形的裝置，就是人類夢寐以求的，最想要找到的東西！
　　要拿到，一定要拿到！
　　「幻覺？還是真實？」他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腦袋發暈發沉，他清楚的知道，這二十米的距離，真的太過危險，或許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草！」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哪裡管的了這麼多，於易峰猛地下了決心，他真的是不要命了，瘋狂地往前竄去。他咬緊牙關，移動僵硬的手指，抬起手又是開了一槍，劇烈的爆炸立馬在遠處產生。
　　他知道，這種爆炸完全傷害不了玻璃罩裡的主體，只是稍稍製造一些機會而已……因為這樣的爆炸，會產生短暫磁場作用，屏蔽掉對方的小部分攻擊，製造出一個非常短暫的機會！
　　一槍之後，又是一槍，明亮的閃光不停地在玻璃罩處閃爍著，那個肉球加速跳動，於易峰就彷彿感覺有個錘子在他腦子裡不停地砸。
　　他匍匐前進，閉著眼睛，一邊亂開槍，一邊快速爬行，也就兩三秒鐘的功夫，就將圓球撿到手中。
　　「撿到了！」
　　於易峰來不及喜悅，因為他距離那個肉球更近了20米！這個20米，就是生與死的距離了。這時候，他的腦袋實在太暈，幾乎達到了生理極限，再怎麼咬舌頭也不管用了！
　　「……決不能！」
　　於易峰眼冒金星，眼前大片大片地黑暗下來，他猛地一拍胸口，一根早已準備好的興奮劑注射了進去，這是他剛剛處理傷口的時候，特地內置在宇航服裡的！
　　一道藥物的力量，從胸口傳到腦袋上。這種腎上腺素的見效速度很快，他只感覺腦子微微一暖，那種昏迷的感覺又消失了一點。
　　「跑，快跑！」
　　於易峰轉身就想逃離這裡。高斯步槍又胡亂開出最後一槍，直接丟在了地上。
　　跑，一定要跑出去啊！他似乎聽到了許多人的鼓勵，是的，他不能死，決不能倒在這裡！
　　跑啊，快點跑啊！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地面微微地震動了起來，這是——外邊傳過來的聲音！好像是一種特有的頻率！
　　「……外邊的人要炸門？希望，這是希望！」
　　於易峰這時候根本來不及分辨，只是胡亂猜測。他再也不遲疑，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又開始迷失，一把撈起昏在地上的何旭，瘋狂地向外衝去。
　　又過了幾秒鐘，他感覺自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整個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有一種不由自主想要跑回去的奇怪感覺。
　　他的意識開始喪失，腦袋開始失去思考的能力，如果這時候他稍稍猶豫一下，立馬就會被控制住……
　　這是……意志之間的較量！
　　「我怎麼會向你屈服！」
　　於易峰已經完全失去了神志，一股潛意識開始接管他的身體，繼續和那個肉球戰鬥。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他幾乎是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每走一步都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
　　無窮的意志在他內心深處彙集著，只要稍稍弱下去，就會被催眠，被控制。短短的一千米，卻是極度困難的一段路程，他幾乎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
　　「轟，轟，轟」，整個飛碟在顫抖，不遠地拐角處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明亮的光芒，豁然間，於易峰的意志突然爆發了！
　　「快走！你們快走！」
　　他向著光芒處撲去，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也不管耳機到底有沒有被篡改，對方聽不聽得到。
　　與此同時，幾條手臂同時抓住了於易峰，耳邊傳來了沈傑驚喜的叫喊聲，「是隊長！」
　　「快走！跑！」
　　直到這時，於易峰終於筋疲力盡，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上都已經油盡燈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但事請還沒結束，這幾名隊員抓住於易峰的一剎那，立馬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惡意，緊接著眼睛一白，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
　　沈傑猛地咬了一下嘴唇，多堅持了那麼兩秒，但就是這麼幾秒鐘，他手中的一根繩子已經牢牢套在了於易峰身上！
　　他們可不是超人類，沒有辦法抵擋這麼久的時間，一個個神情麻木，不由自主地往裡邊走去，但身後繫著的繩子又直接將他們拉住。
　　「破了，門被炸破了！」「是隊長！」
　　耳機內只傳來了這幾句忽然又沒了聲音，在外邊的卡爾文內心深處產生了莫名的不安感。他的眼神很尖，看見固定著的幾根繩子瞬間變得僵直，連忙大喊：「快……出事了！把他們拉回來！把他們拉回來！」
　　「來了！」趙耀腦袋也是一暈，聽見卡爾文的喊話後立馬反應過來，雙手發力，奮力地拉著繩子。
　　那個肉球似乎不顧能量方面的損耗，功率全開。就算在外邊，這幾人也受到了這種精神能力的影響，不過症狀稍微輕一些，一個個面紅耳赤，瘋狂咬牙堅持……但十幾秒後，他們又開始失去自己的神志！
　　「扛不住的給自己打藥！一定要把他們拉回來！」卡爾文額頭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突了出來，瘋狂地大喊：「抗住啊，大家一定要抗住，一定堅持下去！」
　　「啊——操！」趙耀忽然一聲暴喝，面色猙獰地掏出一把尖刀，往自己腿上狠狠紮了下去！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根本不管宇航服還是其他什麼，只是想利用劇烈的疼痛來保持清醒……


第七十三章 回家
　　當於易峰甦醒時，入目處是柔和的光線，以及熟悉的房間結構，他又回到了艦長室附近的醫療房裡。
　　他整個人還處於一種非常迷糊的狀態，連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甚至有些想不起自己叫什麼，為什麼會昏迷。習慣性的警惕讓他環顧四周：非常熟悉的環境，手背上吊著一瓶鹽水，身上還綁著一些心跳、腦波方面的監控裝置……
　　於易峰若有所思，這種熟悉給他帶來一點溫暖的安全感，不過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記憶。
　　他皺著眉頭，使勁地回想著，潛意識中依舊是大量的危險信息，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忽然間，一大波信息從腦海深處蜂擁而來。他的大腦猛地一痛，就好像有人拿著錐子在裡面翻江倒海一般，連他的忍耐力都沒忍住，直接大吼了一聲：「啊！！」
　　這一聲大吼，立刻讓兩名士兵以及三名護士推開大門衝了進來，其中一名士兵正是趙耀。
　　趙耀的腿上還受著傷，但堅持前來站崗。他半是驚喜半是憂慮地說道：「隊長你醒了！怎麼了？快點叫醫生，醫生！」
　　於易峰已經停止了吼叫，咬著牙硬生生忍耐著，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從額頭上滾落。隨著劇烈的疼痛，他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慢慢恢復，他開始記起一些事請。
　　一名醫生匆匆趕來，將一針藥劑注射到於易峰的體內，是止痛劑以及鎮靜劑的混合液體。過了好久，於易峰感覺舒服多了，雙眼直瞪瞪地看著前方。
　　「……認得這個數字嗎？看得清嗎？」那位醫生伸出兩根手指頭，放到於易峰的面前。
　　他微微點了點頭，不過此刻虛弱的厲害，連點頭這個動作，也用了全身的力氣。
　　醫生又對他測試了幾個問題，終於鬆了一口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艦長正處於恢復的過程中……」
　　「一開始的時候，他的腦波非常紊亂，有成為植物人或者失憶的風險，不過現在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他的胸口以及腿部曾經受到創傷，不過，傷口不是很深，也沒傷到要害位置，不是大毛病。」
　　「……還有肺部也受到了點暗傷，應該是宇航服殘破後的失壓導致的，休息幾周就好。」
　　醫生詳細解釋了好幾遍，趙耀和另外幾名軍人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拿起手機，給幾個關心著的人打了電話。
　　於易峰只聽到了這裡，他感覺疼痛感逐漸消失，腦中的意識開始變得活躍，呼吸也開始變得順暢。
　　雖然腦子還是比較僵硬，但已經可以開始思考一些簡單的問題了。
　　「我是……於易峰！我還活著！活著……真好！」
　　他在昏迷前還有一些模糊的記憶，應該是探險隊的其他成員把他救了出來。
　　趙耀一瘸一拐地來到於易峰床前，他說道：「隊長，隊長！你還認得我嗎？」
　　於易峰微笑了下，又點了點頭，他實在虛弱地厲害，想出聲都艱難。
　　「小子，快點給隊長道聲謝，人家拼了命把你救出來的！」在趙耀的推挪中，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被推了過來，正是醫療兵何旭。
　　他倒是運氣好，全程處於昏迷的過程中，只是在宇航服的監控中才窺知整個過程的驚心動魄。
　　要是沒有於易峰，他被催眠之後，肯定會走到肉球那裡，總之……會發生什麼是不知道了。
　　一句話，他的命就是於易峰拚死救出來的！
　　「隊長……」每想到那個畫面，何旭也是一陣的後怕。那個噁心的肉球把人弄過去幹嘛？想想就是一陣雞皮疙瘩。
　　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救他是情分，不救他，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他心中非常感動，可「謝謝」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救命之恩，就這樣「謝謝」一句話，實在是太輕了！
　　他忽而挺直腰板，莊重地敬了一個軍禮：「隊長，反正我也不說矯情的……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好！」趙耀聽了還算滿意，大聲叫了起來。
　　不僅僅是何旭的命，他們的命，也是隊長拚死救出來的！
　　「好了，病人需要休息，你們在這裡吼什麼？先出去，出去……」一位女護士聽到趙耀的吼叫聲，急忙走了過來，她非常不高興地說道。
　　趙耀與何旭兩人傻笑了一下，連忙點點頭，只丟下一句話，「隊長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叫我們！我們在門口。」
　　於易峰也笑了笑，其實這種事情，沒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如果能救人卻不去救，他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況且，他還有意外收穫，撿到了一個圓形的小球！他總有一種感覺，那個小球對於人類來說非常重要……
　　他盯著天花板看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想像的疲憊。
　　接著，他就再次沉入睡夢當中……
　　「媽媽？」他好像夢見了他的母親！
　　於易峰也是由受精卵培育長大的，理論上也有父母。不過這枚受精卵，是從人類基因庫中挑選出來的，奇怪的是，他父母的資料竟然莫名丟失了！
　　他夢見的是他的代孕母親，那個短髮，眉毛彎彎，又愛笑的女人。於易峰從她的子宮中孕育，又在她的懷抱中成長了十個月的時間，十個月後，他們便分離了。
　　由於年齡太小的關係，於易峰就算記憶力驚人，也只有非常模糊的記憶。他只是記得，母親總喜歡抱著他，笑瞇瞇地說一句話：「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不累了。」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不累了……」每次，他都樣昏沉沉地睡去。
　　在他長大後，也曾想找到自己的母親，但無論怎麼尋找，她都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地球上。他親生父母的資料丟失，連代孕母親也不見了，整個事請顯得非常奇怪，不知是聯合政府故意所為，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睡吧，睡醒了才有力氣……」母親在夢中說道。
　　……
　　也不知過了多久，於易峰忽然睜開了眼睛，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珠。緩緩地撐起身子，這一次倒是沒什麼頭痛的症狀，經過這一次睡眠，他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況好了很多。
　　於易峰聽到有幾個人正在門口小聲的討論著：「怎麼樣，艦長醒了麼？已經睡了24個小時了，真的沒有問題嗎？」
　　「只是在睡覺……不是昏迷，我剛剛檢查過了。你們不用擔心，各項身體指標也恢復的非常好。」一位護士出聲道。
　　聽到這話，於易峰輕咳了一下，對著門口沙啞地說道：「……我已經醒了，你們進來吧。」
　　呼啦啦地，一大群人從門口擠了進來，有執政官員，還有一大群科學家！


第七十四章 康復後的探討
　　最先進來的是一群醫生，然後跟著幾個護士，最後才是科學家以及一些官員。
　　後邊的人一個個神色興奮異常，好像有什麼事請，卻又不好意思搶在醫生前面。畢竟於易峰還是個病人。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應該是飛碟造物方面的事請。
　　在經過醫生一番詳細檢查後，於易峰才問道：「醫生，我這一次昏睡了多久，身體情況怎麼樣？你實話實說就行，不要忌諱。」
　　那位主治醫生卻是搖頭道：「你剛進醫院的時候，胸口、腿上以及肺部受了點的傷，倒是沒什麼大礙，幾個星期就會好。但是腦波數據異常紊亂，就像非常嚴重的腦震盪，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我們沒有發現腦部淤血，也沒有腦部病變……目……」
　　「前的醫學水平對此毫無辦法。你一連昏迷了七天，後來又睡了一天的時間。不過現在已經甦醒，也能夠正常開口說話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最好再觀察幾天，多注意休息。」
　　說到最後，這位醫生的語氣也開始變得輕鬆。很顯然，如果於易峰再不甦醒，他們這些醫生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
　　「總共八天啊……」於易峰抓了一下頭髮，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急切地問道：「飛碟怎麼樣了，有動靜嗎？你們千萬不要靠近那裡，包括任何機器！」
　　「艦長你放心，人員全都撤出來了！」後邊的一位官員連忙接話道：「探索隊的十位成員也全都逃回來了，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在這位官員的敘說中，於易峰明白了後來的發展情況。
　　裡邊四個人將他接應下後的一剎那，立刻受到了催眠作用。他們不受控制地想要往裡走去。但因為綁著繩子的關係，又硬生生被外邊的幾人拉了出來。
　　「這幾個人瘋了一樣往裡走，力氣好大，所以我們直接用了起重機，硬生生拉了回來……」
　　說話的是趙耀，他有些後怕地說道：「在當時，我們外邊的人其實也受到了影響。不過距離比較遠，這種催眠效果還算能咬牙抵擋。」
　　「就是臨時注射了太多的激素，到現在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趙耀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不想讓於易峰太過擔心，畢竟事請已經過去了。
　　其實他們都採用了自殘的方法，才勉強抵禦住那種催眠。
　　趙耀身高馬大的，硬是咬牙扛了三個，其餘人也是一人扛一個，從平台上艱難地逃竄下來。好在他們事先搭設好了逃生設施，行動速度比較快。
　　「附近的許多挖掘機都失控了。我們關閉了車上的無人駕駛系統，手動駕駛才逃離飛碟……」
　　在一邊的沈傑也補充說道：「還有……失控的機器也全都用遠程導彈摧毀了！這一點不用擔心！」
　　於易峰聽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道：「你們做的不錯。」
　　他敏感地看到了趙耀腿上的傷，不過卻沒有多說……
　　於易峰低下頭沉思起來，現在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了，已經明確知道裡邊還有外星生命的存在，而且富有很強的攻擊性，人類應該更加謹慎才是……
　　人們對飛碟探索的活動已經有三個多月，有用的東西也搬出來不少。
　　於易峰認為，不能再貪心了，萬一對方還有什麼同歸於盡的殺手鑭呢？他想起了卡爾文的預言，「無窮無盡的光芒」，萬一……飛碟還能自爆呢？
　　人類的收穫已經夠多了，如果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再刺激裡面的東了……
　　一位中年男人上前，是政府裡的工作人員，由他向於易峰匯報後邊的情況。
　　十名探索隊員逃回來後，等待已久的士兵，科學家，政府人員立即開始解密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沈傑這些人在飛碟裡摸索了幾個小時，也不是徒勞無功，他們找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奇怪造物，還有一些保存完好的機械等等，這些東西都讓科學家們欣喜若狂。
　　「高能電池、電路板、儲存設備，還有其他的飛碟造物，全部都在解析中……我們絕對能獲得大量的科技！」
　　「艦長，特別是你帶回來的那個圓球，很可能是一個龐大的數據庫核心，類似於我們的硬盤……雖然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我們正在解密其中的內容。」一名密碼學家狂熱地說道，他來這裡其實也沒別的，只是想要報告這件事。
　　大量的武器專家、材料學家以及其他各行各業的科學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說著，總體來說一個意思：這些外星造物的發現一定能讓人類科技更上一層，不，是好幾層！
　　於易峰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點頭。他的心情慢慢好轉，這樣的大危機果然不是沒有收穫的！
　　一些醫生也在這時趁機為他檢查各種身體狀況，包括血液、身體機能、腦波、心跳方面的各項檢測。在全部的檢查完畢後，醫生們都希望他能夠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於易峰卻直接拒絕了醫生的要求，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要腦袋不出問題，其他的都是小傷，沒什麼好修養的。他要操心的事請太多了，不可能滯留在醫院裡。
　　……
　　諾亞號艦長室，探索隊回來後的第一次議會。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看過監控錄像了吧？雖然說距離的比較遠，只能勉強的看個大概，但這個肉球一樣的生物，畢竟是我們第一次接觸的外星文明……」
　　「大家應該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研究了無數遍，也或多或少有了答案……它必然是有思想，也是有智慧的，甚至學會了人類的語言！首先我要問的是，它對於我們人類，還有沒有威脅？」
　　在下午兩點，辦理好出院手續後，於易峰已經站在了艦長室裡。在其下方除了另外九名探險隊員外，還有各式各樣的人員，包括安全部許雲進、各種科學家、參議員等等。
　　他看著下面的人，又問出第二個問題：「第二，它有沒有可能通知它的同類？眾所周知，我們在真正的星際文明面前，就像螻蟻一樣脆弱。我們應不應該現在逃跑？」
　　現在的情況便非常微妙了，飛碟裡邊確實有外星生命的存在。如果它能向外太空發射信號，呼喚自己的同類，人類必然討不了好，甚至還有滅絕的風險。
　　現在人們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難道放一顆核彈把它給炸死？並不能實際解決問題，人們害怕的是真正過來援救的星際文明，而不是裡面的那個東西……
　　所有的參會人員都在沉默著。坐在最左邊的一名科學家忽然站起來發聲道：「艦長，根據您的作戰情況以及探險隊員們的描述。這個球形的生物……姑且叫它外星人吧，應該是用腦波或者是電磁波一類的攻擊。」
　　「它可以直接催眠人類的大腦，讓人類失去自我意識，也可以用電磁波影響機器。只要稍微智能一點的機器人，都會被控制住。」
　　「不過它可能比較虛弱，這種能力的影響範圍並不遠……而且會被防輻射材料屏蔽掉一部分。」
　　卡爾文此時也站起來，點頭說道「我們逃回來的時候，其實一直感受到這種催眠效果，我的腦袋更加清醒，所以由我負責開車……大概開了二三十公里後，我們就感受不到催眠效果了。」
　　「也就是說，安全距離在距離飛碟三十公里的樣子。」
　　於易峰先是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這絲皺眉迅速消失不見。他說道：「三十公里啊。這樣吧，反正那些鈾礦也挖的差不多了，飛碟裡有用的東西也基本上找了一遍。」
　　「以後，我們就不靠近飛碟了！」


第七十五章 挪騰位置
　　「遠離飛碟」這個觀點立馬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認同。
　　外星飛碟的外環區域以及中環區域都被探索了好多次，能拆的東西也都拆下來了，連外邊殘破的炮塔也拆下不少，由專門的武器專家負責研究。人類就像大掃蕩一樣，將裡面的東西幾乎掃了個遍！
　　真正有用的部分還在「肉球」所在的中央區域，不過那裡真的太危險，無論是人類還是機器人，一進去就會被控制住。
　　所以再也沒有人提探索的事請了……連於易峰也是心中打鼓，暫時不想再探索裡面的情況，現在人們得到的外星造物足夠消化很長的時間。
　　既然這個飛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裡面還有危險存在，「遠離」這個方案也就自然而然獲得了一致認可。
　　甚至有人還提出，用核彈將其完全摧毀。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許多謹慎派的專家立馬反駁了這個觀點。萬一飛碟裡面還有什麼殺手鑭呢，萬一它的武器庫還存在呢？核彈轟下去，引發連鎖反應怎麼辦？所以還是不要亂動為妙。
　　這是大部分人的觀點：不去動它，只是遠離它，任其自生自滅。
　　過了半晌，得到大夥兒的意見後，於易峰再次出聲問道：「那麼……我們再討論第二點，它是否有可能通知它的同類？這一點大家有沒有想過，它會不會向外太空發射通訊信號？」
　　聽到這個問題，另一個研究員站了起來。於易峰認得這個人，是通訊方面的專家，「艦長，我們這段時間時刻監控著，並沒有發現大功率的電磁波信號。」
　　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如果是中微子通訊或者引力波通訊呢？憑我們的科學，根本發現不了這方面的通訊。」
　　這位通訊專家聽了，搖搖頭道：「這倒是有可能……而且我們也沒辦法將其屏蔽掉。但我覺得，如果它能夠發訊號，也不用等到現在了，何必被埋在這裡幾百萬年？」
　　在於易峰沉睡的這些天裡，這群人早已經把這個問題分析了遍。他們都是聰明人，都關心著和自己性命攸關的大事。圍繞著這一點，一共得出了有好幾個可能性，誰也沒法說服誰。
　　第一種說法，這個肉球幾百萬年來一直在沉睡，只是因為近段時間的人類活動，才將其吵醒。所以它完全有能力發射通訊信號，呼喚自己的族人前來救援。
　　這種情況下人類是最危險的，將直接面對十死無生的文明戰爭。於易峰可不相信外星人有這麼好說話，與人類進行和平溝通……
　　不過，這種說法有點邏輯上有點問題，它真的是因為人類活動才驚醒的？難道沒有人類，它就一直睡到死？外星科技這麼發達，內置一個類似於鬧鐘的裝置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就像人類的飛機失事了，裡邊活著的人應該第一時間跑出來呼叫援救，而不是在座位上睡覺。
　　故而許多科學家都認為這種說法邏輯上有點問題，也就是說人類最關心的第一點，很可能是不成立的……
　　這也引申出了第二種說法，它沒有足夠的能源發射通訊信號，就像於易峰見到的那樣，這個外星生物幾乎可以說是在苟延殘喘。
　　在引擎被摧毀的情況下，飛碟裡可利用的能源必然極少，只能夠它生存所需，所以根本騰不出發射信號的能源。甚至，發射信號的設備也被摧毀了，這都是有可能的！
　　還有第三種說法，外星文明已經完全戰敗，就算它發了通訊信號也沒什麼卵用……這種說法還是安全部的許雲進他們提出來的。
　　他們認為，太陽系發生過的故事遠比想像中的多……或許有大量的外星飛船失落在太陽系的各個星球上，只是年代太久，人類沒找到罷了。
　　好吧，這個說法也有很多人贊同。畢竟這艘飛碟確實只是小飛船，它裡面也沒有折疊空間，不可能承載很多人。
　　如果它只是一艘護衛艦的話，必然還有更大型的主艦存在。所以很多人都在思考，如果真的有大型的主艦失落在太陽系，它會在哪裡呢？
　　……
　　當然還有第四種說法，這個肉球根本就不是外星文明，而是外星文明的實驗標本！在飛碟失事後，所有外星人都跑路了，只把它拋棄在了玻璃罩裡，一直生存到現在……
　　總而言之，這幾種說法都只是人們的猜想，大多數人認為外星文明應該不會跑過來。
　　「哪個外星人只是一團肉球？動都不能動，我更相信它只是個實驗標本，勉強活到了現在……」
　　「那麼你說說，為何這個實驗標本能開關飛碟的大門？」
　　「或許它進化出了這種能力！或許它本身就是有智慧的……」
　　於易峰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覺得每一種說法都有道理。他忽然感覺，太陽系的水有點深啊，怎麼人類運氣這麼好，隨便挖個礦還能挖到外星飛碟？
　　許雲進他們的說法確實有些道理，這裡可能發生過大規模的星際戰役！
　　不過外星人的進攻……確實應該是小概率事件，外星科技都這麼發達了，難道冬眠倉沒有警報裝置，一直沉睡幾百萬年？不太可能啊！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應該立即起航，飛往另一個星球，以規避可能前來的外星文明。」一位謹慎派的科學家說道。
　　另一位科學家立馬冷笑道：「說的倒是簡單……就憑我們的航空能力，怎麼跑，跑哪裡去？跑到另外一顆行星有區別嗎？我們至少要跑出太陽系才能規避吧！光憑我們的速度，飛出太陽系需要幾萬年！」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
　　直到於易峰乾咳了幾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他採用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出聲說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挪騰一個位置，離這艘飛碟遠一點。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也來得及反應。我們再在火星找個有礦有水的地方應該也不難吧？」
　　許多科學家都點頭，「可以去火星的南極地區，那裡倒也不錯，探測衛星已經找到不少礦點……還有火星的夏普山附近也有不少礦脈……」
　　大家議論紛紛，挪騰一個星球實在太費勁了。如果真的有外星文明過來，換個星球……其實也沒什麼用。
　　所以，不如跑到火星的另一端去，屆時再用衛星將這艘飛碟牢牢監控住，保證萬無一失……
　　這個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反正北極這邊好挖的露天礦藏已經挖掉了，沒什麼好可惜的。以一個星球的資源供給五萬人類，再怎麼鋪張浪費都不成問題。
　　「那麼，三天內，將所有的機械回收，我們的諾亞號將換一個位置。」於易峰正式敲定了所有的議程。


第七十六章 地球爆炸的猜想
　　自從那場會議後，於易峰腦袋中的疑問更多了，就像一團團迷霧籠罩在腦海中。
　　太陽系，不一般啊，或許太陽系在過去，真的是星際文明之間的戰場，也有可能只是龐大戰場的一個小小角落……
　　不光是因為會議上對外星文明的討論，更因為會議下來後，百合子與他進行的一番對話。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於易峰此時已經走出會議室，看見百合子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問道。
　　她本來就是沉默寡言的類型，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話，根本就不會出聲，此時居然一反常態追趕上了他，肯定是有話要對他說。
　　百合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會議室。於易峰心中頓時明白，於是兩人又折返了回去，走進會議室中。
　　「好了，現在有什麼話可以說了。」於易峰將一把椅子挪到屁股後邊。
　　現在會議室裡只有孤男寡女兩個，不過大家都是正經人，談的也都是正事，所以也沒什麼尷尬的氣氛。再說了，他們孤男寡女的時候多了去了，所以……才容易引發這樣那樣的八卦。
　　「嗯……你知道的，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叫做讀心術。」百合子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道：「在那天，我好像從空氣中讀出了一種惡意。」
　　「什麼？」於易峰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這麼遠你也知道？」
　　「當然！」她一邊回想，一邊微微皺眉，「只不過距離太遠，這種惡念非常微弱……只能勉強猜個大概。」
　　「說說看。」
　　「當你們逃離的時候，它有一種非常氣急敗壞的感覺，好像有無數的聲音再說，佔據，或者控制？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覺得，它好像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不是那種簡單的催眠，而是徹底控制，徹底掌控一個人的心靈！」
　　於易峰頓時大驚，「徹底控制？」
　　他心中頓時產生了一股寒意，想起那種強大的催眠效果，或許真的有可能！
　　徹底控制一個人是什麼概念？從內心到靈魂全部改變！刪改記憶、控制芯片、寄生蟲，或者是另外的方法……人類做不到的事請，並不意味著外星文明無法做到。
　　如果百合子說的是真的，假設他沒有參加這次探險，那麼這十人小隊可能依舊能回到諾亞號，但回來的十個人，說不定已經變了人了！
　　他們的陣營已經轉變，不再是單純的人類。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一陣惡寒忽然從內心一直延伸到後背。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沉下心思，難怪了，那個肉球這麼想獲得一個活著的人來。如果按照百合子的說法，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只要控制住一個人。就能……勾引到更多！
　　到時候，所有人類都被控制住也不是不可能，人類就不能稱作是人類，而是另外的，被外星人奴役的種族了。
　　宇宙，真的危險啊，不僅僅是文明戰爭，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事請……他硬生生打了個寒戰，還好，因為他的執意加入，把這個風險硬生生扼殺了。
　　「何旭被控制了嗎？」於易峰的臉色嚴肅起來，低沉地說道：「還有其他人……我允許你使用讀心術！」
　　百合子搖搖頭道：「沒有……你放心，他們依然是正常人類的心理。」
　　於易峰頓時鬆了一口氣，或許百合子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很有用的。
　　「因為距離飛碟太遠的關係，我還特異跑到了諾亞號的外邊。那股意識非常混亂，似乎是許多思想的混合體，就好像成百上千人的思想混合在一起一樣。」
　　百合子又說道：「所以我猜測，那個肉球……要麼把所有外星人都吞進去了，要麼，乾脆是外星生命的冬眠倉！我覺得外星人應該不會這麼蠢，被自己的造物吃掉，所以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肉球是冬眠倉？」
　　於易峰想了想，忽然感覺很是詭異，肉球形的生化類冬眠倉嗎……
　　好吧，如果裡面可以裝東西的話，理論上也可行……
　　果然不能以人類的思維來揣度外星文明，審美完全不同，如果是人類的話，就算死了也不會鑽進這種噁心的東西吧！
　　「你有什麼依據？」於易峰問道。
　　「我們並沒有在外邊找到任何外星生命的屍體，你在裡邊轉悠了這麼久，也沒看到過相應的冬眠倉設備。所以可以假設這個肉球就是冬眠倉，它可以抵擋飛碟失事後撞擊地面帶來的巨大衝擊力，以保證內部人員的生命安全。」
　　於易峰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百合子說到這裡，依舊是一臉平淡：「當時這艘飛碟墜毀後，活下來的外星人躲在肉球裡面苟延殘喘。極有可能像許雲進說的那樣，外面正在進行星際文明間的大戰。所以它們不敢出來，而是陷入了一種沉睡的狀態。」
　　「它們想要等戰爭結束後，活著的同類會找到它們，將它們喚醒。但沒有想到，它們這一種族完全戰敗了，所以一直沉眠到現在，直到被我們打擾……」
　　「它們的設備大都壞了，又不能適應火星大氣，只能躲在冬眠倉內。」
　　於易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按照百合子的說法，裡邊活著的外星人可能只有少量，因為飛碟破地太嚴重，也沒有能力自救。而它們苦苦等待的母星文明也已經戰敗，說不定族人都滅絕了……
　　「這個肉球很大，一直延伸到飛碟的最底部，也就是可以接觸到外邊的鈾礦資源。你看視頻的這個地方……」
　　於易峰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一道地面的裂縫處，隱隱能看見肉色部分。這個細節極為隱蔽，只是一眨眼就過去了，也不知百合子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的澳大利亞……也是鈾資源豐富的地方。」百合子忽然幽幽地說道。
　　於易峰皺著眉頭，並沒有覺得兩者有什麼關聯：「什麼意思？」
　　「……這個肉球形的冬眠倉，或許可以吸收鈾礦石的核輻射。所以，就算飛碟裡的設備全部破壞，它也可以通過吸收核輻射維持長久的生命形態。我猜測這艘飛碟在墜毀的時候，用最後的動力故意落到了這個鈾資源豐富的地方……」
　　「而我們的澳大利亞，也是鈾資源異常豐富的地區……」
　　於易峰驚訝張大了嘴巴，「你是說，澳大利亞鈾礦的下方，也有一艘墜毀的飛碟？」
　　「只是有這個可能。」百合子抬起頭說道。
　　於易峰聽了，在會議室裡來回踱步，不停地思考著。地球爆炸，一直是困擾人類的一件事，難道真的是一架飛碟引起的？
　　澳大利亞地廣人稀，大多都是沙漠，一艘墜毀的飛碟埋藏在地底幾百米的深處，確實不一定發現的了！
　　而且，每一艘飛碟被擊毀的方式不一定相同，火星上的飛碟是引擎被摧毀，幾乎沒有了能源系統。但澳大利亞上的飛碟可能就不一樣了，或許是駕駛室被摧毀，內部人員死光，而引擎、動力室完好無損也說不定……
　　這麼多年過去，質量再好的設備也會損壞，指不定裡面的什麼東西譬如說反物質洩露出來，與外邊的正物質碰撞，引發了巨大的爆炸……
　　然後把整個地球也爆了……
　　反物質，絕對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通過計算可以知道，把三顆13.22千克的反物質彈送到35786公里高的地球同步軌道，相隔120°均勻分佈，同時引爆。那麼，三顆反物質彈釋放的超強光輻射將在瞬間照射到全球絕大多數有人居住的區域：被光輻射直接照射到的人類立即死亡。（出自《未來戰爭》一書）
　　每顆反物質炸彈，只要6.61千克的反物質！
　　所以反物質彈比等質量完全引爆的原子彈厲害1064倍，比氫彈厲害266倍，6.61千克的反物質再加上6.61千克正物質，等於5000萬噸當量的氫彈！
　　同樣的，如果把成千上萬噸的反物質彈埋到地下，瞬間引爆的話，完全能夠把地球炸裂。只要有這種武器，摧毀行星不再是夢想。
　　於易峰越來越覺得這就是地球爆炸的真相！
　　雖然湯姆遜教授說是動能武器，還有其他科學家各式各樣的猜想，但真相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他仔細想想，越覺得澳大利亞這片土地真心詭異，連物種都不太一樣，像袋鼠、鴨嘴獸、考拉等生物都是其他地方沒有的。雖然科學家們早已經給了解釋，澳洲同其他大陸分離，孤立存在，導致動物的演化緩慢。
　　但於易峰忽然想到另外一種說法：外星微生物！
　　外星飛船肯定帶來了一些來自外星微生物，它們必然會對環境造成一定的影響。它們與地球生命產生交集，相互同化或者被同化。
　　說不定澳州上的奇怪生物，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外星微生物影響的……
　　好吧，這純粹是於易峰的胡思亂想，但如果事實如此的，地球可真是受到了無妄之災。或者說，掉在地球上的說不定就是飛碟文明的主艦。
　　只有主艦，才有這麼多的反物質儲備！


第七十七章 挪移
　　太陽系究竟有沒有發生過星際戰爭，戰爭波及到多大的區域？還有，諾亞文明和飛碟所在的文明是敵對方嗎？
　　這些都是於易峰以及眾多科學家腦海中的未解之謎……那時候，地球上的人類還都是猴子，不可能有歷史資料之類的記載。
　　於易峰感覺，自己這群人有一種杞人憂天的想法。以低級文明的思維來揣測高級文明，很多東西根本就是霧裡看花。
　　幾百萬年前的事請，誰能搞得清楚，除非時光倒流或者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譬如說人類能再挖出一架飛碟，才能真正證實遠古時期確實發生過星際文明的戰爭……
　　現在人們要做的是快速攀科技，只有真正成為星際文明，成為強大的一份子，才能在茫茫宇宙中安全地活下去……
　　於易峰靜靜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外星文明之間為什麼要爆發戰爭。難道宇宙真的是黑暗森林嗎？
　　茫茫宇宙，必然不是善地……這個飛碟所代表的文明，如果在全盛時期發現了諾亞號，可以像碾蟲子一樣將人類碾碎。沒有宇宙戰，沒有你來我往的計謀，什麼都沒有，只需要開炮，就能將諾亞號擊落。
　　甚至只需要使出那種催眠的手段，就能將所有人類都控制住！
　　但是，如此強大的文明，卻被另一個文明擊敗了，甚至，完全滅絕！這需要多少倍的實力，千倍還是萬倍！人類比起那些更加強大的文明又算什麼？比蟲子更加低級的……細菌嗎？
　　想到這裡，於易峰由衷地感到了一絲恐懼，新人類文明，需要強大……需要更加強大！
　　……
　　三天的時間後，按照政府制定的計劃，人們將所有的挖掘設備都收了回來，諾亞號緩緩升起，將挪移到火星的另一處地點：夏普山脈。
　　夏普山位於火星的南半球，也是礦物資源非常豐富的一個地區。「好奇號」探測器曾經在這裡發現過大量的礦藏資源。
　　人們選擇夏普山是有原因的，它距離外星飛碟有半個星球那麼遙遠，就算發生了什麼，人們也能及時反應過來。
　　而且地質學家發現，夏普山的地下可能存在著液態水，非常適合大規模地抽取！水資源對於人類來說可是多多益善。
　　因為飛船密度非常低的關係，諾亞號只要去除一些重物，就能飄蕩在火星大氣的上層，就像一個浮著的熱氣球。這樣一來挪移工作非常簡單。
　　飛船的一邊伸出四根火箭，緩緩地向前推進，大約需要一天的時間來完成這次挪移。
　　這種搬遷，對於諾亞號的民眾來說並不影響生活，只是挪騰一個位置而已，大量的基礎建設都建造在飛船裡邊，所以諾亞號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只要不離開他們的家，就算換一個星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這裡的信息高度公開，許多人都認為，政府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就應該遠離這艘奇怪的飛碟……
　　人們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功會：慶祝這十名勇士的歸來！特別是一些科學家，也自發地加入其中，因為他們帶回來的研究資料真的太重要了。
　　政府廣場前大概聚集了三千多人，許多人都是於易峰的瘋狂粉絲。
　　因為飛船挪移的關係，臨時放了一天的假，所以許多人都有空跑來湊個熱鬧，還有一些普通民眾也正在趕來的途中。
　　一些人手裡還有橫幅、彩旗，雖然沒有打開，但想來應該是慶祝詞語什麼的。
　　許雲進正在給於易峰說著這幾天的情況：「……先跟你說說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吧。」
　　「自從你們十人探險隊回來後，最初幾天還沒什麼事請，整個諾亞號一切正常。但自從小道消息傳出，說你陷入了昏迷狀態，很可能成為植物人，一切都變得有些混亂。」
　　「首先，人們的工作積極性顯著降低了，一大波人開始請假，說是無心工作，他們想要回家為你祈禱。還有一些重要崗位的錯誤率顯著增加，差點出了紕漏……」
　　「飛船內的秩序也變得有些糟糕，甚至還有一群人想要溜進醫院，就是為了探明你的情況……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還抓了不少人。」
　　「……後來這些人呢？」於易峰抓了抓腦袋，不禁問道。他倒是有些低估了自己在這些瘋狂粉絲中的影響力。實際上就是這樣，他在文明中是個實際意義上的獨裁者，但是民眾們都愛戴他、擁護他。
　　他其實不可替代，或許換一個人上台，就不可能有這樣的獨裁情況，民眾也不會接受。
　　許雲進沒好氣地說道：「只是關了半天，批評教育了一頓只能放掉了，還能怎麼樣？」
　　於易峰沉默著，目前來看，諾亞號中這種個人崇拜現象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也曾經和肖恩教授討論過這個話題，但肖恩認為，以人類目前這種危險的狀況，一個強權政治比「民主」政治更好一些，無論是凝聚力還是行動力都高出不少，所以也沒給出比較好的建議。
　　但於易峰總感覺，這樣下去就變成「新人類帝國」，而不是「新人類共和國」了……
　　好吧，現在只是權宜之計，以後再考慮這種問題。其實這種個人崇拜並不影響他們的共產主義事業，反而還有一定的推進作用，所以也不算大事……
　　於易峰又問道：「接下來，有沒有什麼不好的言論或者動亂？」
　　「當然有……這些天下來，人們的工作鬥志都少了很多，一個個人心惶惶，就像丟了主心骨一樣。有幾個跳出來造謠說你已經成為了植物人，不可能再甦醒過來。」
　　「他們又想喊民主、人權，結果……被狠狠打了一頓，事後竟然還想報警……」許雲進說著這些話，表情滿是不屑，還帶了一絲嘲弄。
　　於易峰什麼話都不說，反正無論怎樣，這些野心家總是存在的，有能力的也就罷了，要是沒能力還敢瞎蹦躂，也不要怪他不客氣……
　　「這些人就交給你，沒犯法的就算了，犯了法的全都抓起來，依法處置……」
　　許雲進點點頭，「亂造謠的肯定會抓起來的。倒是你，以後不能再這麼冒險了，人民對你還是非常擁戴的，少了你……或許新人類也不叫新人類了。」
　　於易峰放鬆地拍了拍許雲進的肩膀：「老許啊，我哪會這麼輕易死掉。我可是壽命一千年的超人類……」
　　他走出了辦公大樓，現在有必要在民眾面前露個臉面。他要將這些人給安撫下來嗎，畢竟大家都是來關心他的。
　　「諸位，請放心，我的身體狀況非常好。」
　　「也非常感謝大家的關心，這一次我們的探索非常成功。我們從飛碟中找到了大量的外星科技，必將有一飛沖天的可能！」


第七十八章 科技井噴（一）
　　夏普山，又名伊奧利亞山，高度大約為5000米，沉積層可能超過10億年。這裡的礦物眾多，資源豐饒，短短幾天內，硫酸鈣、硫酸鎂、氟、鐵等礦脈都被人類依次發現。
　　在距離飛船三百公里開外的地方，還發現了幾個小型鈾礦，當然，產量上肯定比不上北極的大鈾礦。不過人類並不挑食，能源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火星上沒有化石能源，主要還是核能以及太陽能。核能還是可以打包帶走的，人類當然希望鈾資源越多越好。
　　鐵路開始快速鋪設，自動挖掘機的挖掘工作陸續開啟，對飛碟造物的研究工作開始分配。一切的後續工作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與此同時，人們也在密集監控外星飛碟，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時間過得很快，自地球爆炸開始算起，已經過了兩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從於易峰他們探險歸來開始算，也已經有半年了。現在是新人類歷0002年3月，在三個月前，人們在諾亞號上度過了第二個新年。
　　不過第二個年倒是平淡了很多，也沒有大規模的組織活動，因為許多科學家都在瘋狂地研究外星科技！
　　他們一個個和打了雞血一般，滿腦子都是科技、科技、科技，這種探索未知的奇妙快感，就感覺吸毒一樣……要他們停止研究？！
　　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一個個的拒絕放假，甚至連年也不想過，他們只是想工作，還和前去勸說的政府工作人員吵了起來……總之一句話，要他們停止工作是絕對不行的！正因為如此，第二個年也就只能草草地過去了。
　　在眾多科學家的努力下，這半年的時間裡，新人類文明的科技實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不過於易峰心中清楚，截至目前，科學技術沒有產生巨大的質變，距離星際文明還有一大段距離。
　　科學研究這需要大量的時間，短短半年還遠遠不夠！不過他並不著急，人類也不著急，他們有大量的時間來研究學習，只要每天都在進步，總會到達質變的那一步。
　　於易峰忽然有這樣的感歎：現在的人類，就好比大清朝末期的工匠，忽然獲得了一架來自21世紀的波音737飛機！讓他們研究一番倒是沒有問題，但要讓他們仿製一台，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完全是理論、經驗以及工業實力上的不足。前置條件不足，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能模仿出來，這也是人類非常遺憾的一點。
　　就好比一架波音737飛機，無論是發動機還是各種操作系統，大清朝的工匠們都沒辦法一模一樣地做出來，甚至連其中的一個零部件都做不出，因為這可是跨越了好幾個時代的東西！
　　不過，雖然沒法複製，科學家們卻可以從中受到啟發，不要求造出另一個波音737，做一個萊特兄弟那樣的「木頭飛機」，應該沒有問題吧？
　　諾亞號上的科學家也正處於這種摸索狀態。他們沒辦法直接達到外星文明這種程度，卻可以從外星造物中獲得啟發，獲得新思路……他們著手各種各樣的實驗，然後將分析出來的數據，轉化為人類自己的東西。
　　人們並不好高騖遠，只有屬於自己的科技，才是真正擁有的！只有這樣一點一滴的進步，科學的道路才能走得更踏實。
　　每天都有一大堆研究報告彙集在於易峰的電腦上，他每天都得聚精會神地分析、瀏覽。
　　「基諾夫工業工廠已經完全竣工，目前工業產量只動用了12%，大量生產線依舊處於閒置狀態。」
　　「挖掘機以及火車已經生產完畢，短期內不需要擴大產量……」
　　「配套的煉鋼高爐大都也停止生產，只留下了兩個。諾亞號整體用電量降低到2000萬瓦……」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種情況是預料之中的。
　　工廠停止生產並不意外著工業產能的下降，到了需要的時候，這些生產線又會重新啟動，瞬間爆發出海量的產能。
　　這個面積接近300平方公里的超級大工廠，放在地球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總工程師伊萬諾維奇以及他手底下的團隊，用天才般的設想，將工廠劃分成了十五個區域塊，每個區域塊之間鋪設了大量的傳送紐帶，可以相互聯動，其過程十分複雜。
　　總共有六千名科學家、工程師在這個工廠工作。在體力勞動幾乎被消滅的情況下，他們主要還是負責設計、監控以及機器保養工作。
　　因為這個超級工廠的存在，諾亞號的工業能力比當初上升了20倍以上！
　　打個具體的比方，如果想生產二十萬台切割機器人，以當初月球基地的工業能力，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但現在，只要不到半個月就能輕鬆完成！
　　這就是實力上的大躍進，是全體人類智慧與汗水的成果！
　　有了這樣的工業能力，也為各種科學實驗大開綠燈。科學家們可以盡情發揮天馬行空般的想像，完全不用擔心工業產能的問題。
　　資源有了，能源有了，產能也有了，現在是科學的天堂！
　　雖然這個工廠可以鋪設地更大，但是再鋪設下去，人口可能就不夠用了。人口一直是非常大的桎梏，諾亞號只有五萬多人，不能再分配人口給這個大工廠。
　　於易峰一邊思考，一邊繼續往下瀏覽呈遞上來的方案，他每天都有大量的報告需要審核批復。
　　「新型超導材料的研究……批准！」
　　「新型太空梭的研究……批准！」
　　「大型強子對撞機的製造……批准！」
　　一系列的方案批准下來，他真的是看的頭昏眼花。
　　說實在的，現在飛船裡不存在「騙經費」這種說法，許多報告也被各大科學家審核了很多遍，他只要不停地批准就可以了。
　　但秉著負責任的態度，於易峰還是一份份堅持看了下去。他必須要知道整個新人類文明的科技進度，才能從容地把控全局。否則，連文明發展到了哪一步都不知道，他還當個屁的領導？
　　最頭痛與快樂的莫過於各大實驗室的新聞發佈會了，在這個科技井噴的年代，有時候一天就有兩三場，還總是邀請他參加。但是不參加又不行，他分身乏術啊！
　　就在這天下午。
　　「……這種新型的鋁空氣電池，能量密度是普通鋰電池的40倍，大大填補了材料界的空白。從此以後，我們不再為電池容量不夠而發愁！」
　　這是一個新能源電池的發佈會，高能電池一直是許多科學家研究的方向。電池，無論是武器還是日常生活都有很大的用處。
　　「大家都知道，以往鋰電池的密度是200wh/Kg，如果安放在車上，車載續駛距離大概480公里，而且壽命很短，三四年需要更換。」
　　「但這種新型鋁空氣電池的能量密度為8100Wh/Kg，續航里程可以達到19200公里！使用壽命在十年以上，更可以長久使用……」
　　在台上的是物理學家菲利克斯，他在此刻正滿面紅光地對下面的眾多科學家說道：「所以，一旦實現新型鋁空氣電池的量產，傳統的鋰電池就可以淘汰了！」
　　這位來自英國的紳士很少有這種表情，顯然正處於極端激動的狀態。


第七十九章 科技井噴（二）
　　「……這樣的靈感，來自於外星造物的一粒紐扣電池，其基礎理論以及相關公式請各位翻看論文第二十七頁，在那裡會有詳細的論述……」很驚訝，一粒小小的紐扣電池，就能給人類帶來這麼大的啟發。不得不說飛碟文明真的比新人類文明強盛了無數倍。
　　於易峰一開始聽得饒有興趣，但後來直接雲裡霧裡，頭昏腦脹，也只能迷迷糊糊跟著眾人翻閱到第27頁。
　　「偉大科學家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式E=mc^2，不僅僅適用於核能，也適用於化學能！質量的虧損其實無處不在！」
　　菲利克斯一邊拿著一顆實驗型鋁空氣電池，一邊激情四射地說道：「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早就學會了用質量的虧損來製造能量……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結合，構成水分子時，水分子的質量一定小於兩個氫原子加上一個氧原子的質量之和。」
　　「這部分減少的質量就變成了能量，雖然質量的變化很小……我們的思路是盡可能將質量的虧損擴大，增加化學能的釋放量……」
　　好吧，真是活久見系列，於易峰一臉的苦惱，他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令他奇怪的是，大多數科學家都在點頭同意……
　　化學能的變化，竟然也會引髮質量的變化！
　　於易峰敢發誓，他是真的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但看見周圍的大批材料學家都沒什麼異議，他也不敢多嘴，省的給自己丟臉。
　　至於後邊說的什麼能量級別、電子躍遷就更聽不懂了。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依舊是個學渣級別。看來還是要加強學習啊！
　　當於易峰灰頭土臉地從會議室內走出來後，看著從身邊走過的百合子，不知覺一把拉住了她，忽然感覺好像不太合適，又快速放下了。
　　於易峰有些尷尬：「呃……很久以前就說要請你吃個飯的，就今晚吧。我還有些問題要問你。」
　　百合子愣了愣，這一餐她當然記得。她把高斯步槍送過去的時候，於易峰就說要請她吃飯的，結果一下子拖了半年，還把她的高斯步槍弄丟了……按照利息，至少也要兩頓飯才能還清吧？
　　想到這裡，她有些不爽地皺了皺眉頭。
　　於易峰倒是沒猜到她那麼多的心思，直接就向著食堂走去。而百合子在低聲哼了一下後，也只能緊隨其後。
　　「我問一下，化學反應中也會質量虧損嗎？」於易峰邊走邊問道。
　　百合子有些沒好氣地說道：「當然了，這不是常識嗎……不過按照九年義務教育的水平，確實不知道這一點。老師們教的都是化學反應前後元素守恆，其中也包括質量。」
　　於易峰苦笑著說道：「我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觀點……」
　　說到這種正兒八經的話題，百合子也不再嘲笑於易峰：「外星材料給我們帶來大量啟發的同時，也糾正了我們許多觀念上的錯誤。許多科學家都在努力探知，並完善我們的科學理論。」
　　於易峰也點頭道：「我們對宇宙依舊處於半知半解的狀態，特別是我，還需要學習更多的理論知識，這方面還要多請教你才是。」
　　看到於易峰是誠心請教，百合子也不再賣關子，直接說道：「當發生化學反應並釋放能量時，必定失去等當量的質量，這一點是正確的！」
　　「但由於絕大多數化學反應釋放的能量遠遠小於常見核反應所釋放的能量。因此，化學反應的質量虧損往往很小，以致於最精密的儀器都無法測量，只能通過反應釋放的能量來推算。」
　　「我舉個例子吧，1摩爾硝化甘油爆炸，能產生2700千焦的熱量，其反應前後的質量虧損為3.074*10^-8克，幅度非常小。通常情況下也可以忽略不計……」
　　兩個人走進食堂裡，一邊點菜，一邊聊著這種奇怪的話題。不過，這似乎是食堂中習以為常的事請，周邊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一個個也都在談論科學以及相關的東西。甚至……沒有聽見其他的話題！
　　於易峰豎起耳朵竊聽了一會，什麼電磁學、高能電池、核能……各種各樣的話題都有。看樣子，這股科學浪潮刮得有點厲害啊，他本人還是非常享受這樣的風氣的。
　　於易峰忽然發現百合子點的都是便宜的素菜，他連忙說道：「你減肥嗎？隨便點，不用跟我客氣！」
　　百合子呆了呆，她剛才腦子裡想著各種科學問題，其實是沒反應過來。她還以為像平時那樣，各吃各的。
　　可憐她真的有點窮，又是個標準吃貨，忍受不住高檔奢侈食品的誘惑，每個月的薪酬幾乎全都填到肚子裡，導致月末幾天經常只能吃素。
　　想到今天是於易峰請客，她也不客氣了，手指在電腦屏幕上亂按，「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於易峰眉毛跳了跳，什麼海底小龍蝦、蟹黃年糕、海帶壽司，一樣樣都貴的很。不過也就驚訝了那麼一下下，他是財大氣粗的典型代表，工資是諾亞號上最高的，平時根本花不完，吃了也就吃了……當然了，他自己也依然遵從新幣體系，不搞特殊化。
　　「那麼……菲利克斯先生發明的電池，會帶來能源系統方面的質變嗎？」於易峰坐在餐桌前繼續問道。
　　百合子看著眼前的豐盛大餐，滿意地說道：「當然會，生活上方便了很多。從今往後，手機一個月只要充電一次；汽車一次充電能跑一萬多公里……」
　　「不不不！」於易峰連忙擺手，「我指的是軍事方面，可不可以製造借此製造激光武器或者粒子束武器？」
　　百合子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思考，顯然，於易峰的豐盛大餐收買效果很不錯。
　　她含糊著說道：「理論上說勉強可行，但需要手提箱大小的電池，只有一槍或者兩槍的能源。想要製造你說的那些武器，我們需要更高能量密度的電池才能做到。」
　　「再高級的電池，就是核能電池或者說一些超導電池。我們目前實驗室可以做到的放射性同位素電池，採用鈽-238，鋦-244這些強放射性元素，它們會緩慢衰變，產生的電能……比最好的化學電池至少強個幾百倍吧！」


第八十章 除了核聚變
　　聽到這裡，於易峰有些驚喜地說道：「那為什麼不用這種高效電池製造高能武器？」
　　他的意思是，是否可以利用衰變電池，模仿製造高斯步槍這樣的武器。他對這種救了自己命的武器就喜歡地緊，自從用過了之後，就感到食髓知味，人類的槍械與之相比，連渣都不如……
　　於易峰深刻的明白，未來的一段時間裡，還是電與磁的時代，無論是武器還是其他方面，都離不開電、磁技術。
　　所以他也是異常關心高能電池方面的問題。小到生活家居，大到整個諾亞號的安全，都離不開性能更高的電池。
　　電這種東西是非常大規模難保存的，目前為止，發電站多餘的電能沒辦法很好的儲存，必須隨發隨用。諾亞號雖然有許多備用電站，但電網分佈並不像地球上那麼錯綜複雜，從安全角度講，還是不太夠。
　　如果有超大儲量的高能電池產生，從電力保障上無疑能更上一層樓。
　　諾亞號是整個新人類文明的家園。從安全角度考慮，它比不上地球，因為任何的生態系統都需要人類自己平衡，期間的過程如同走獨木橋一般，人類不能有一點馬虎。如果突然大規模斷電，其危險性不言而喻。
　　而且從另一方面講，真正的太空武器還必須要這些超級電池的支持才行……
　　百合子聽了，連忙搖頭：「問題是有兩個，第一，這種同位素衰變電池體積非常大，暫時沒辦法小型化，一般只適用於衛星等較大的裝置，第二，它依靠元素衰變發電，輸出功率是恆定的，難以迅速增加。比如說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對電池瞬間輸出功率的要求極大，但瞬間加快核裂變，非常容易引發安全事故。」
　　「如果技術不過關，電池很可能會爆炸……我們還不能控制這方面的問題！」
　　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想，這種同位素衰敗電池幾十年前就有了，如果真的能改進，也早就改進了。也是他把問題想得太簡單。
　　百合子繼續說道：「外星科技倒是有相關的造物，但我們還沒有摸清其中的原理……」
　　兩人談著談著，於易峰越來越感到前方的科技樹似乎永無止境……像星辰大海一般廣闊，人類目前也只是摸到一些底層。
　　按道理，人類至少再要發展個幾百年或者上千年，才能邁入星空，但現在卻被活生生趕出了母星……
　　不過現在，有了這些外星造物的啟發，一年就能趕上正常發展幾十年的速度，於易峰已經比較滿意了。人們至少能夠看到科技樹的發展方向。
　　他打了個飽嗝，有些吃飽了，不過依舊肚飽嘴不飽地啃著海底小龍蝦。
　　這種龍蝦是近半年推出的新鮮產品。從夏普山抽取的地下水含有很高的鹽分，恰好可以配置海水，養殖一些海鮮。得益於此，諾亞號上的飲食方面也開始變得多樣化，人們的生活條件也更加美好。
　　他看了看，忽然伸出手去，將一隻小龍蝦夾給百合子，「最後一個給你吧！」
　　其實也沒想太多，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們兩人相處了兩年多的時間，可以說混的實在太熟了，這種行為也算不上什麼。
　　「說起來，激光點燃系統的測試怎麼樣了？」於易峰坐在座位上，擦了擦嘴巴，隨意地問道。
　　那可是四氫核彈的基礎入門，他還是非常在意的，核彈再怎麼有缺點，也是人類的大底牌。這種有點原始的武器，威力奇大，是激光、離子炮拍馬也趕不上的。
　　百合子想了想，說到科學問題時，她就變得極其認真，「現在我們的激光系統，能瞬間同時點燃49個直徑一毫米的氫球，目前的情況只能到達這個程度。想要進一步地射中一百個以上的目標，可能還需要幾個月的改進時間……」
　　於易峰直接說手道：「時間不成問題。而且我們現在有足夠的物資與能源，會進一步加強對各大實驗室的扶持力度。說起來，我們的軍事實力真的太差了，要不是從飛碟上拆下來幾個不錯的武器，真的和零沒什麼兩樣。」
　　百合子也表示同意：「其實……也就是裝飾品罷了。我們的電能輸出功率不夠，發生出的炮彈，威力估計連原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真的想要使用它們，第一，我們需要超級電池，第二，我們要更強大的能源，那就是——可控的核聚變技術！」
　　說到可控核聚變技術，兩個人忽然沉默了起來。
　　外星飛碟的引擎室、動力室被完全摧毀，人類並沒有得到「可控核聚變」的任何信息。也就是說，這方面的內容很可能要人類自行摸索，這也是能源學家們最為傷感的一件事。
　　可以預見的，在未來幾年的時間裡，幾乎所有的科技都能夠大大地進步，除了……核聚變！
　　可控核聚變，被譽為人類能源的「終極形態」，核聚變一旦像核裂變一樣實現發電，將是顛覆世界的革命性成功，人類在能源方面，再也不用精打細算。因為核聚變的材料，可以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以目前科技發展的進度，這種能源技術還處於遙遙無期的狀態。
　　「這種技術至少幾十年內看不到希望。」於易峰語氣有些低沉。他曾經和丁一東、菲利克斯等大科學家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一致認為，短期內沒辦法實現可控核聚變技術。
　　目前地球上最好的結果是華夏國的國家大科學裝置，世界上第一個全超導托卡馬克，實現了穩定的101.2秒穩態長脈衝高約束等離子體運行。
　　這樣的成果，也只是將等離子體約束在一定的範圍內，只是最初步的一步，距離正式發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於易峰心中微微有些遺憾，要是有可控核聚變技術就好了。許多外星武器，都是基於核聚變的超大能耗才能正常使用。
　　「我們認為，可控核聚變技術到目前為止，暫不具有工程可行性，或許等我們的超導技術、冷卻技術、磁約束技術上去後才有可能……」
　　百合子淡淡地說著：「當然，你帶回來的那個小球或許是個資料庫，可能有相關資料，不過距離解密成功也同樣遙遙無期……」
　　於易峰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第八十一章 大時代開端
　　沒有可控核聚變的資料，也就意味著只能人類自己研究，這也是於易峰感到比較遺憾的地方。
　　當然，也有部分科學家將希望寄托在於易峰帶回來的金屬小球上面。那小球到底是個啥，人類目前還搞不清楚，而且解密工作也一直不太順利。
　　諾亞號上的密碼學家就好像大清朝的工匠，面對一塊現代的固態硬盤，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因為他們的理論知識太少，不知道型號，不知道具體參數，只能夠慢慢摸索。
　　不過於易峰暫時不擔心能源問題，按照目前兩千萬到三千萬瓦的能耗，人類儲備的鈾-235，足夠用兩百年的。而且現在又發現了幾個小鈾礦，鈾儲備量還會增加。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又點了兩杯飲料，作為飯後的甜點，然後開始聊另外一些科技方面的進展。
　　於易峰發現，拋開那些不順利的工作，新人類文明的科技幾乎是全方位的進步著……
　　武器方面，除了人類自己製造的核彈外，還在諾亞號外邊安裝了一些飛碟上拆下來的東西，像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等等。雖然威力十不存一，但也算有了超遠程攻擊的手段。
　　他們曾經嘗試過發射一發離子炮，要求的功率非常大，因為沒有超級電池的關係，需要人類的所有核電站齊開，才能勉強亮的起來。
　　不過超大功率也換來了極大的威力，這發離子炮的威力至少比得上一顆中型的原子彈。最重要的是，它的速度接近光速，是真正的太空武器。
　　面對真正的星際文明，人類總算是強壯一些的蚱蜢了，至少能傷害到對方，脫離了毫無還手之力的範疇。
　　畢竟，普通核彈雖然威力大，但是飛得實在太慢了，在星際戰爭中需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飛行路程……這種武器除了短兵相接之外，沒什麼太大用處。
　　於易峰本人還是非常喜歡這些新型武器研究，他的骨子裡還是一名熱血軍人，總有一種巨艦大炮的情懷。
　　百合子沒有理會他的表情，繼續說道：「好了，武器方面大概也就是這些，半年的時間也發展不了很多東西……不過在生物學上，長壽病毒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於易峰抬起頭來，他前幾天就看過相關報道，不過此刻還是願意聽百合子講解一番。
　　「關於長壽病毒，幾乎可以確定是飛碟裡帶出來的東西了，畢竟它的DNA特徵和普通火星病毒太不相同了。許多生物學家認為，它的前身，可能是那個肉球剝離出來的某些細胞。」
　　「這些細胞從母體脫落後，為了適應火星的環境而逐步退化，一直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按這種說法，長壽病毒就成了外星文明的造物！這樣的解釋其實也說得通，畢竟那個肉球活了這麼久，身上的某些細胞肯定有長壽功能……
　　對於外星造物，於易峰心中還是非常警惕，「關於長壽病毒的研究怎麼樣？」
　　「如果這些細胞沒有退化，分泌出的長壽因子效果會更好，不過人類反而不敢用了。現在退化下的病毒活性很低，倒是安全了不少……可以說是人類的運氣。」
　　「科學家們還修剪了大量的冗余基因，製作出的藥劑，壽命增長的效果在30%-40%左右。」
　　「安全嗎？」這是於易峰第一關心的問題，一想到長壽病毒可能是那個肉球的一部分，心中就感覺怪怪的，或許是他的心理因素作怪吧。
　　「理論上說，已經足夠安全，科學家們已經把看不懂的基因全都修剪掉了，只剩下我們瞭解的部分。所用基因試劑的主要成分是由催化蛋白以及RNA模板組成的□，不含其他的遺傳物質。」
　　於易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使用了這種藥劑後，人類的平均壽命將達到110歲左右。
　　最關鍵的是，它能在生物學上帶來大量的啟發，讓人類對自身的瞭解更進一步。或許在以後會有更好的藥劑出現……
　　任何一件事都有兩面性，他不可能因為個人的喜好，去阻止一項對人類有益的科學。在科學家們信誓旦旦的保證下，長壽試劑的第一期人體實驗已經開始。
　　他有些擔憂使用這些藥劑後，人類會變成另外的生物，畢竟人類的生命科學還太弱了，理論上的安全，並不是真正的安全。特別是那個肉球還有控制心靈的能力，誰知道呢？
　　「你放心……安全性沒有問題。我知道你的擔憂，一些試驗者在注射了相關干細胞後，依舊是原來的思維波動……屬於人類的思維波動！」
　　「而且，他們的基因鏈並沒有出現改變。」
　　百合子有些扭扭捏捏地說道，「我沒有窺探他們的心靈，只是模糊感知了一下。你不要誤會……」
　　「這樣啊！」於易峰笑了笑，忽然就放下心了，「這樣就好，謝謝你了！」
　　原來百合子還有這種功能，這一點倒是不錯，至少，外星間諜絕對混不進來……
　　除了武器以及生命科學，人類進步最大的就是材料科學了！
　　受到大量外星造物的啟發，新材料開始成批出現，彌補了材料史上的空缺：石墨烯、氣凝膠、碳納米管、富勒烯、非晶合金、泡沫金屬等等，都從實驗室走到生產線上批量生產！
　　於易峰深深地為之欣喜著，一想到新人類文明的進步，他們所有的冒險都是值得的！
　　「一代材料一代器件，一代器件一代技術。以往材料學的發展太慢了，大部分科研成果只能用來發論文，到現在終於有了突飛猛進的態勢！」
　　百合子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淡淡地說道：「因為這些新材料的發明，性能數十倍於以往的舊材料，我們終於有了建造大型飛船的可能性！」
　　「是啊。」於易峰也點頭贊同，「不過大型飛船到沒什麼必要，我們的諾亞號暫時夠用，小型太空梭的研究已經提前開啟了！」
　　於易峰有一種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僅僅只是開端，一個大時代的開端！


第八十二章 外太空信號
　　就在科技井噴的大時代剛剛開啟時，一件出人意料的事請發生了……
　　這裡是奧爾特星雲，太陽系的最外圍。
　　天文學家普遍認為，奧爾特雲是50億年前形成太陽及其行星的殘餘物質，並包圍著太陽系。奧爾特星雲是彗星的發源地。距離太陽約50000至100000個天文單位，差不多等於一光年，即太陽與比鄰星距離的四分一。
　　太陽的光芒在這個距離已經十分微弱，還不如天狼星的亮度，真真正正成為了無數恆星中的普通一員。
　　速度最快的光，從太陽來到這裡也要走上一年多。因此，這裡的彗星繞太陽一周要花百萬年的時間，只有當它們跑到離太陽幾億千米的距離時，才能被人們看到。
　　此時此刻，一艘直徑約一百五十公里的龐大飛船正經過此處，如果有人類科學家站在飛船裡邊，會驚訝地發現，它的速度超越了光速！
　　它的表面如同被一個氣泡般的薄膜包裹著，光線照到這艘飛船上時，會發生奇特的彎曲現象。它正以遠超光速的速度向太陽系飛去！
　　這種超光速運動，並不違背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其最好的解釋，便是「曲率航行」。
　　曲率航行，通過改變空間曲率地方式讓物體前進，其本質是空間的運動。就像一個站在地毯上的人，抽動地毯時，人也會跟著「運動」。不過空間的運動更加抽像也更加複雜，包裹在運動空間中的飛船幾乎是靜止的，並不違反相對論效應，所以曲率航行理論上可以達到任何速度，甚至——超越光速！
　　這一直人類幻想中的航天科技，卻在這艘飛船中徹底實現。如果讓人類科學家看見了，必然會引發一波瘋狂的研究浪潮！
　　超越光速，對於星際文明而言是最好的危險規避方式，因為它會帶來信息上的大量混淆。
　　從各個角度觀測超光速飛船，得出的結論也會不同：
　　如果，從超光速飛船運行方向的正後方觀測，人們會驚訝地發現，它遠離的速度依舊是光速。不過此時會產生嚴重多普勒效應，所有的信號波長變大，頻率變低，也就是說，觀測的飛船會非常黯淡。
　　如果從運動方向側邊觀測，根據角度的不同，情況會更加稀奇古怪：飛船被拉成了一個奇怪的長條形，而且越來越長，就像一根長麵條一般。
　　如果飛船的速度遠大於光速，人們會看到一個個不連續的點，然後這些點慢慢連在了一起，組成一根根長麵條。
　　根據最前以及最後的點，這也是唯一可能「看到」超光速運動的情況。不過這種現象對觀察者的角度要求非常高。
　　如果，觀測者站在飛船運行方向的正前方，人們反而……看不見飛船的任何影像！因為它的速度太快，將一切光都甩在了後面！
　　只有在一段時間後，飛船掠過此處的一剎那，人們會看見一艘飛船從眼前經過，以光速遠離。與此同時，還產生了另外一個向後倒退的影像，看起來如同倒著播放的錄像一樣，人們會看見這艘飛船又以光速飛回了原點！
　　這種情況看上去不可思議，但並不是時光倒流，本質上，是超光速產生的視差錯覺。所有的觀測，人們看到都不是飛船本身，而是一個個由光形成的影像。
　　因為飛船的速度超越光速，所以，當飛船掠過觀測者一段時間後，最近發出的光子才會傳到人的眼睛裡，然後是後邊一點的光，然後再是後邊一點的光，整個連續的影像看上去就好像飛船在倒退。
　　種種奇怪的觀察結果，讓超光速的物體就這樣成為了一種幽靈現象，所有以光為基準的觀測都是滯後的、不準確的。
　　因此，這種信息上差錯，卻是星際文明最好的保護傘！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超光速飛船飛到了哪裡，除非……有比光更快的觀測手段！
　　這艘龐大的飛船在奧爾特星雲中繼續航行了一大段距離，才從超光速飛行的狀態中脫出，以一種亞光速的速度飛行著。
　　這時，才能模糊地看見它的真正面貌，它是一個龐大的黑色橢圓球體，表面坑坑窪窪，時不時產生大量的電火花……甚至，在脫離超光速的一剎那，還產生了劇烈的爆炸！
　　或是因為如此，它才堅定地飛入太陽系……
　　這裡是太陽系，火星。
　　負責天文觀測的湯姆遜教授忽然檢測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波動。
　　那是一陣有著某種規律的無線電波，非常微弱，他皺著眉頭檢查著，有些懷疑這陣電波是不是人類文明發出來的。因為它太有規律了，似乎不像是來自宇宙中亂碼……
　　「天文學」作為諾亞號的重點扶持項目，也受到了大量資源的關照。人類甚至計劃在諾亞號搭建一個直徑一千米的射電望遠鏡！不過因為人手不足的關係，暫時只是計劃當中，還未實施。
　　當然，小型的射電望遠鏡早就已經有了，是從月球基地帶來的，湯姆遜教授便是這個天文實驗室的總負責。
　　他仔細地琢磨著這一陣無線電波，並不是很長，但有著明顯的智慧文明痕跡，其中的六個波動是一致的，還有兩個重複波段，看上去像一串信息編碼？
　　湯姆遜和他的學生托馬斯不停地試驗著，他們嘗試了人類各種解碼方式，卻發現根本沒有解不出來。
　　「沒有這種編碼啊，奇怪？是一串亂碼嗎，還加密過的？」湯姆遜教授喃喃自語道，這串亂碼好像是來自太空中？
　　忽然間，他的學生托馬斯大叫起來：「老師，又出現了，又出現了！」說到最後，托馬斯的兩隻眼睛瞪大，似乎呆滯住。
　　湯姆遜連忙往屏幕上看去，只見射電望遠鏡偵查到了大量的信息編碼！這一次可不是上次那樣的幾段，而是密密麻麻地……七十三頁！
　　七十三頁！
　　兩人簡直驚呆了，這是什麼東西？！
　　湯姆遜的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雖然沒辦法為這段電波的發射源定位。但以現在的情報，他可以確定，其來自冥王星以外！
　　來自冥王星以外的無線電波，而且是有邏輯的？這意味著什麼？
　　他們兩個人的心臟瞬間狂跳，托馬斯臉色慘白地說道：「外星人來復仇了嗎？」
　　「別瞎說！」湯姆遜嘴上罵了一句，雙手顫抖著打了一個簡短的報告，上面還附帶了一個「極度緊急」的標誌！
　　……
　　於易峰接到報告的一瞬間，心裡頓時「咯登」一下，腦間一暈。在這一剎那，他想到了無數不好的可能，汗水大滴大滴從額頭上滴落……
　　這個信號代表著什麼？是外星文明嗎，還是外星文明的飛船？
　　於易峰緊緊咬了一下嘴唇，才勉強恢復了冷靜。現在的人類，雖然平平安安發展了大半年的科技，但消化的外星科技連百分之一都沒有。當人類遇到真正的星際文明，必然是被吊打的局面！
　　或者說……憑借拆下來的外星武器，可以勉強還手那麼一兩下，然後成為毫無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召開緊急會議！」他連忙按下了艦長室裡的按鈕。與此同時，他當機立斷下達了幾則命令。
　　「天文觀測設備開到最大化！」
　　「關閉所有的無線電、可見光信號，將所有機器人召回！還有……請所有密碼學家到場，務必要解開這段編碼！」
　　「……把卡爾文也叫來！」


第八十三章 偽裝計劃
　　會議室中，所有人都沉默著……大家彷彿都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一個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人類有什麼？
　　沒有超級武器！
　　沒有亞光速引擎！
　　除了核彈，人類連像樣的太空武器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直面一個外星文明，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許多人的腦海裡正處於一種宕機狀態，空蕩蕩的，沒辦法思考。就連幾位大科學家都一併皺著眉頭，沉默著。
　　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來自太陽系之外的外星文明，和火星飛碟有關嗎，是路過這裡，還是專程為了太陽系而來？他們為什麼要放出信號？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如果和火星飛碟真的有關係，人類必然將陷入十死無生的文明戰爭中！
　　和一個真正的星際文明發生戰爭，人類的結果不言而喻……
　　人心惶惶，真的是人心惶惶，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許多人已經有一種快要崩潰的感覺。
　　於易峰看到人們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歎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打破了沉默，「各位，先聽我說一句。我先樂觀地分析一下，對方應該不是與火星飛碟有關的文明。對方甚至不一定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才無意間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如果對方帶著惡意前來，就算再怎麼小看我們，也不會如此暴露自己吧？」
　　聽了這些話，湯姆遜教授也點頭說道：「是的，我們觀測到這串電波時，已經非常微弱，只能勉強分辨出是有邏輯的無線電，應該是無意中暴露出來的。」
　　「它們一共暴露了兩次，哦，不……是四次！最後兩次的信號非常微弱，如果不多加注意，幾乎判斷不出是宇宙亂碼還是文明的電波！」
　　於易峰點了點頭：「如果它們帶著目的，帶著惡意前來，它們直接就會出手，而不是多次暴露自己！」
　　「所以……他們或許還沒有發現我們！」
　　雖然不知道高大上的外星文明為何會洩露無線電波，但這可能是人類能分析出的最好消息。
　　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討論了一陣，說實在的，如果能夠不與這個外星文明接觸，那麼進來不要與其接觸比較好。人類自己還有大量科技還沒有解析透徹，根本不需要文明之間的交流。
　　諾亞號對於整個太陽系的體量來說，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海水。況且它所有的引擎均處於停止狀態，不會散發出大量的熱輻射。外星文明再厲害，也不可能將整個太陽系的每顆沙子偵查地一清二楚！
　　唯一有可能暴露的，就是智能挖掘機的遠程無線電波。但這種電波的功率並不大，在宇宙空間中衰弱的非常快，也很容易受到干涉……人們在第一時間已經將所有的機器召回，甚至連天上的衛星都被自己打了下來！
　　所以……對方並未發現人類是有可能的！
　　話雖這樣說，但在座各位的心裡依舊沉重。這一切都是他們最樂觀的猜想，誰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人們對宇宙真的一無所知，如果宇宙真的是黑暗森林，文明之間一見面就要發生戰爭……那麼，人類就算不是對手也應該率先出手，搶得先機！
　　但如果……不是呢？人類本來就是弱勢的一方，還要莫名其妙地挑釁，毫無疑問與作死沒什麼兩樣。說不定本來人家只把你當成螻蟻，根本懶得理你，但這只螻蟻卻想跳上去咬一口，被碾死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是攻擊，還是？」所有人都陷入了矛盾當中。就算要攻擊，用什麼武器？飛得慢悠悠的核彈，還是威力不怎麼強大的激光、離子炮？
　　於易峰也深深地陷入了這種糾結當中。
　　事請總是那麼發生地那麼突兀，讓人毫無準備。當人類發現火星飛碟上的第一個外星文明後，它們又接二連三地出現了……
　　這個來自外域的文明，是機遇還是挑戰？會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嗎？
　　這些問題像一朵朵陰雲籠罩在人們心頭。
　　就在人們毫無主見的時候，於易峰突然站起來，以一種堅定的語氣大聲說道：「其他的話不多說，我有兩個要求。第一，盡快找出他們的位置！」
　　「第二，盡可能快地將這一串代碼解析出來！」
　　這時候他作為整個文明的主心骨，必須盡快頂上去，承擔起發號施令的責任。否則，所有人都會陷入混亂當中！
　　許多人都有這樣的心理：天塌了，有高個頂著，這樣就不顯得那麼慌亂了。在這種關鍵時刻，決策者往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與負擔。
　　當於易峰下達命令後，許多天文學家以及密碼學家都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些活都是他們的老本行，就算處於「宕機」的狀態也勉強做的到。他們臉上帶著憂愁，一個個行色匆匆地離開了會議室，想要盡快解決於易峰提出的那兩個問題。
　　在這個時候，卡爾文滿頭大汗地喝了一口水，預知的結果出來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又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光……和以前的預言結果一模一樣！難道人類的災難不是飛碟，而是這艘外星飛船不成？
　　或者說……他的預知能力自從飛碟上出來後，就徹底沒有了？
　　於易峰臉上陰晴不定，其實他心中也很彷徨，不知道人類在這種時候應該幹些什麼。整個新人類文明放在宇宙中，還是太弱小了，就算是率先下手，也會被毫不留情地被碾壓。
　　「可惡……要是再給幾年的時間……」他的眉頭緊緊皺著。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麼更好的點子呢？
　　總不能這樣被動地乾等著！許多科學家都在交頭接耳，但目前絕對的弱勢，就算再怎麼想辦法，也無濟於事。
　　於易峰的腦袋飛速地運轉，強大與弱小，雙方之間本就不可能平等！
　　越強大，道德品質就越高，這句話根本就是放屁！當歐洲殖民者遇到弱小的印第安人，發生了大規模的屠殺以及奴役；當英國人發現大清朝孱弱而又富裕的時候，毫不猶豫發動了侵略戰爭！
　　那麼，更加強大的外星文明，會如何看待人類？
　　人類雖然沒什麼太大的價值，但是……諾亞號必然是有價值的，還有，完美素呢？這些超級科技，是否有價值？
　　所以，他不可能將整個新人類文明的命運，寄托於對方的道德品質，或者說……心情？！
　　「根據觀察到無線電波的多普勒現象，他們正飛向太陽系，這個概率是極大的！」湯姆遜教授語氣沉重地說道，「而且，速度還不低！」
　　「怎麼辦？？」
　　於易峰的大腦飛速運轉，大量的關鍵詞浮現在腦海中，讓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忽然語氣強硬地說道：「我認為，有必要發動一次偽裝計劃！」
　　「首先，率先攻擊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因為我們沒有真正傷害到他們的武器！但是，我們可以偽裝，偽裝成另外一個強大的星際文明！」
　　「我們要和他們平等地對話。對，我們要盡可能地強硬，要讓他們形成這樣一種感覺，我們新人類文明……並不是好欺負的！」
　　偽裝計劃——偽裝成另一個強大的星際文明！
　　這是於易峰的想法，而其賭注就是——整個文明的命運！
　　自然是最好的導師，外強中乾的生物其實不少：果蠅可以偽裝成蜜蜂，毛毛蟲也可以偽裝成蛇……而新人類文明，正有這種偽裝的條件！


第八十四章 太空堡壘
　　新人類文明能利用什麼？有什麼是有利於偽裝的？
　　眾人圍繞著這一點，絞盡腦汁地思考這個問題。現在人類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了，只得到了一串莫名其妙的電磁波信息，人們根本不知道對方的飛船在哪裡，距離火星多遠……
　　在半刻鐘後，一共得出三個有利於偽裝的結論。
　　第一，諾亞號飛船，這絕對是偽裝計劃的大利器，光是龐大的體積，也不可能是低等文明能造出來的。
　　第二，來自飛碟的武器，這是真正的外星武器，無論怎麼樣，外表可是貨真價實的。
　　第三，火星飛碟的殘骸，或許也可以利用起來做點什麼……
　　所有人都在瘋狂議論著，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性，都應該牢牢抓住！這些精英人類有著幾乎一致的想法：絕不應該坐以待斃，命運，應該把握在自己手中！
　　「本次行動，代號：偽裝……」
　　「散會！」
　　當於易峰宣佈散會後，所有人都神色匆匆走出了會議室。事發突然，每個人有很多事請要做，由不得他們不心急。
　　下一刻，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產能瞬間達到極致，大量的流水線開始生產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電磁炮、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還有一些人類自己也不知道用處的奇怪管狀結構……
　　這些東西，大都是人們的想像之中的太空武器，追求的就是複雜、美觀以及金屬感。
　　工程師們發揮出最大的想像力，電腦中的模型圖一個比一個誇張。但是沒關係，只要有了設計圖，基諾夫工業工廠就能將它們做出來，並且……搭建在諾亞號的外邊！
　　當然了，這些東西都只是模具，只追求顏值，不追求性能……裡面內置的燈泡或許能夠亮那麼幾下，但這些東西沒法發射出任何子彈。
　　它們本質上和玩具槍並沒什麼區別，只是嚇唬人罷了！
　　這是於易峰的瘋狂設想，也是緊急會議最終決定下的內容：他們就是要將諾亞號偽裝成一個火力十足的太空堡壘！
　　就算外星人再聰明，他們也不可能想到一個看上去充滿火力的太空堡壘，其實只是個花架子。上面駕著的大量炮管只是小孩的玩具，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用處……
　　這些東西完全就是累贅，沒有一個文明會這樣做……但人類就是想利用這樣的思維漏洞，來嚇唬那個未知的外星文明！
　　不過這種方案也是有風險的，其可行性基於三個假設：
　　第一，宇宙並不是黑暗森林，兩個文明一見面沒必要拚個你死我活。如果對方一見到人類，就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那麼人類的偽裝也就沒了效果。
　　第二，對方並未在第一時間發現諾亞號，沒有看到人類偽裝的全過程，並不知道人類是弱小的文明。
　　第三，對方不是火星飛碟所在的文明，和人類無冤無仇。
　　只要以上三個假設成立，偽裝方案就有大概率能唬住對方！
　　諾亞號上的每個人，無論是工程師還是科學家，都是心臟狂跳，一邊惶恐一邊又有些震驚。他們從未感覺死神如此接近，一個個都戰戰兢兢地完成手中的工作，不敢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在這種時刻，於易峰首長以及新政府的威望時刻約束著普通民眾，不至於出現太大的騷亂。
　　人們都知道一個未知的外星文明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顛覆的危險！
　　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支持這個瘋狂大膽的偽裝想法。剩下的保守派也只能憋在心裡不再說話，因為他們並沒有更好的辦法，直接投降？不可能的！
　　從地球爆炸開始算起，人們經歷的事請太多了。每當事後回想起，人們都會發現，新政府面對各種突發狀況時，已經盡可能地做到最好。
　　雖然偶爾會有瑕疵，但於易峰他們不是神，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丁點差錯尚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雖然還有少部分人反對，但大多數人都願意陪著於易峰賭一把。因為現在的人類別無他法，躲在火星的角落裡很可能會被發現，不如乾脆利落地賭那麼一把。
　　這是真正的生死危機啊，成不成功就在此一搏了！
　　讓於易峰感到心中欣慰的是，新人類文明在一次次危機中，真的成長了好多……
　　當初地球剛剛爆炸的時候，人類是多麼恐慌、多麼茫然，他不僅要平定叛亂，還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鼓勵人心，將人們的工作意志一個個動員起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同樣是可能滅族的危機，人們的反應卻是完全兩樣，整個社會雖然有一種緊張的氣氛，卻沒有太大的騷亂與慌張，人們都自發的，盡可能做好力所能及的每一件事。
　　許多人雖然依舊緊張、擔憂，但他們仍然相信集體的力量。對比從前，人們的行動力、組織力與凝聚力都是天差地別的。
　　「放心吧，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一定！」於易峰握緊了拳頭。
　　只是兩天的時間，在48小時不間斷地改造下，諾亞號的外表已經天差地別！
　　上面覆蓋了大大小小數萬個炮塔樣的裝置！有直線型，也有螺旋型，每一根管道都泛著金屬的質感，散發出一種猙獰的殺氣……
　　於易峰滿意地點點頭，這些東西看上去還真的像一個個炮塔！
　　他突然看到一個一百米寬的圓形造物，裡面似乎有著極高的溫度，不禁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就當是主炮吧，其實裡邊是一個核電站……」一位工程師帶著笑意地說道。這是一種樂觀態度，人們相信，能夠走出這一次困境。
　　其實工程師們也不知道這個圓形造物代表著什麼，反正就是瞎造一個，外星人，你們猜去吧！
　　從遠處仰望諾亞號，於易峰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威懾力！這麼多的炮管，泛出一種金屬的古銅色，能不能摧毀一個星球？直徑十五千米的太空堡壘啊，就這樣形成了，如果飛到地球上，能把所有地球人嚇死！
　　這給了他一種人類真的很強的奇怪錯覺，好像……人類真的擁有這種強大的太空堡壘似的！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認為了，外星人也有很大的可能隱瞞過去。
　　「再加一些雷達狀的通訊裝置，再增加一些信號燈！」他點點頭，指出了其中的幾點不足之處，又乘車回到了諾亞號，他還有更多是事請要決策……
　　就在剛剛，他接到了通知，科學家們已經發現外星飛船的軌跡！
　　「……既然一個文明展開星際航行，那麼飛船的引擎必然會釋放出大量的熱能。當然，技術非常完善的外星文明或許可以遮擋這部分的熱輻射，但不包括我們偵查到的這個外星文明……」
　　說話的是特斯拉研究所的蘭波博士，他正對著一副熱輻射圖像侃侃而談。
　　「非常古怪，它散發出了大量的熱能，也就是大量的紅外光。按照我們的觀測，它正以0.4倍光速的速度駛入太陽系，而且這個速度正在逐漸下降中……大概一個月後，它將會達到冥王星的位置！」
　　「不過……熱輻射圖像的信息也是滯後的，這個時間只能我們的大致估算。」
　　只有一個月了嗎，於易峰心中大吃一驚，這個時間比他想像中少了很多。
　　「從熱輻射的圖像上能得出的信息太少了，我們沒法得知它的體積，科技實力也是未知，我們並不知道它與火星飛碟比孰高孰低。」
　　於易峰仔細想了想，皺著眉頭問道：「如果它是火星飛碟所在的文明，那麼我們無論做什麼也是徒勞無功的，唯有開戰而已……如果它不是，為何會來到太陽系？這一點你們有想過嗎？」
　　另一位科學家立馬回答道：「我們覺得兩個可能，第一，太陽系真的是遠古文明的戰場，他們前來拾荒，探索更高一級的科技。第二個可能，他們可能前往太陽系補充物質以及能源……這兩點都是有可能的。」
　　於易峰沉默了一會，又問道：「外星編碼破譯了嗎？」
　　「暫時還沒有，兩天的時間太少了，預估還需要兩個星期甚至一個月以上……」
　　兩個星期，一個月？太久了！人們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外星文明已經進入八大行星的領域，甚至發現人類了！
　　等不到那時候了……
　　於易峰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忽然做出了決定。他非常嚴肅地說道：「那麼……大功率無線電設備準備，偽裝計劃正式開始！」


第八十五章 故弄玄虛
　　這一天，是決定人類命運的重要一天！
　　於易峰站在錄音台前，狠狠吸了一口氣，他的心臟依舊瘋狂地跳動。他可以說是諾亞號上心理承受能力最強的人了，但仍然緊張異常。
　　雖然飛船內的溫度一直維持在23-24攝氏度左右，但他還是感到內心深處湧出的急躁。熱，很熱，他感覺渾身上下正在不停地流汗。他是真的緊張，努力地想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強硬」、「偽裝」是本次計劃的主要關鍵詞，在整個過程中，人類不能露出任何一點怯場的氣息！
　　其實人類只是一隻貓，卻要偽裝成老虎，還得時不時吼上一聲，以證明自己是真正的老虎……現在的人類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根據科學家們的推算，在宇宙中，兩個科技發展程度差不多的文明相遇的後，最大的可能是……相互試探以及小規模的衝突！然後雙方發現，彼此開戰的代價太大，才可能進行和平接觸。相互交換情報或者進行貿易等等……
　　人們並不知道黑暗森林理論到底是否正確。但按照人類的立場，如果戰爭帶來的利益，小於即將付出的代價，那麼戰爭就不會爆發。
　　說到底，人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利益的獲取，或許其他文明種族也是如此。
　　假設星際文明是稀少的，那麼可以發展出星際航行能力的物種必然是非常聰明的。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大家完全可以坐在來好好談，沒有必要打個你死我活。死亡，是任何生物都想要避免的東西，大家並沒有仇恨，沒必要開戰。
　　不過話雖這樣說，人們並不知道對方的處事邏輯，是否擁有道德，是否好戰……
　　人們只能將智慧發揮到極致，執行成功率最大的方案！
　　「對方應該是有智慧的，也是有邏輯的，否則科學技術便不可能發展的起來。將他們看做聰明的物種，並沒太大的差錯……」於易峰深吸一口氣，他們要按照這個思維，與對方交流。
　　「偽裝計劃」的第一步，就是交流，或者說——威懾！
　　就像和平相處的國家一樣，互相之間也有邊界線。一個強大的星際文明，必然不會讓一艘不明情況的外星飛船冒然地靠近自己。按照這種邏輯，人類必然要先發制人，率先警告對方，而不是一味地躲著。
　　唯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是強大的，和對方有同等地位的文明！
　　那麼，如何警告？如何強硬而又恰到好處地警告？這便成為了專家這幾天重點討論的話題。
　　他們在仔細討論後，得出的結論是：用無線電，率先向外星文明發射信號！
　　就像地球上的各個國家，當漁船、飛機越界時，必然會先義正言辭地警告一番，如果警告不聽，才會發生更深層次矛盾……
　　好吧，宇宙中的情況可能不一樣。但無論怎麼樣，這樣的警告最符合人類邏輯的方案……如果宇宙不是黑暗森林，先警告一番，必然是沒有錯的！
　　「……我們是強大的人類文明！一定要平靜、冷靜！」於易峰心中不停默念這句話，開始平緩心底裡的躁動。
　　人們並不想用文字電報，因為人類的信息編碼能力並不高，說不定在外星文明眼裡就是弱後的象徵……這樣一來很可能直接露餡。而發送一串語音信息就沒有這種問題了，只要把聲波盡可能完整地錄進去，用最簡單的編碼就行。
　　於易峰的語氣不能夠過於急促，也不能焦躁，可以微微地憤怒，像平等的雙方訴說一件正事一般：你們越界了，快離開，否則會引發戰爭。是的，就是這樣……我們雙方是平等的！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未知的外星飛船，你方已逾越我方劃定的安全界限，速速離開！若不離開，引起的後果將由你方一律承擔！」
　　於易峰一口氣說完，感覺自己這次表現的還不錯。
　　他又聽了幾遍錄音，沒有並發現太大的紕漏。如果他的聲音露怯或者著急了點，就得重新錄過，這已經是他的第三遍錄音了。
　　這裡面的用詞是很有講究的，像什麼「劃定的安全距離」、「由你方承擔」，完全就是扯虎皮，嚇唬人罷了……
　　下邊的許多科學家都開始點頭，為首的一位心理學專家說道：「就這樣吧，這一次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其實，外星人是絕對聽不懂中文的。只憑借這一句話的信息，就算對方的科技再強大，也不可能解開相關的意思。特別是漢語，這可是人類最難學習的語言！
　　但是沒關係，不需要他們聽懂，只要讓他們知道——人類正在警告他們！
　　這也是人類「偽裝」計劃中故弄玄虛的一點……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外星文明不知道人類在說什麼，肯定會產生一定的顧慮與疑問。
　　這樣一來，他們會對人類產生一種摸不透的心理，最好的結果，就是能嚇跑他們！
　　專家們開始忙碌，他們將通過一個大型的無線電站，發送這句語音信息。這個無線電站的功率高達三萬瓦，對方肯定能清晰地接收到。
　　「艦長！無線電的傳播速度也是光速，對方大概需要8.57天的時間才能收到這段信息……確定發送嗎？」
　　於易峰輕歎一口氣，又重重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按照部分科學家的設想，在黑暗的宇宙中，沒有可見光存在的情況下，很難發現一個自身不發出任何輻射，或者說只發出微量輻射的物體。所以，人類只要保持無線電靜默，外星文明未必能發現諾亞號。
　　但這種設想很快就被推翻，誰知道他們要在太陽系呆多久，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探查火星？只要在火星發射幾顆勘察衛星，諾亞號就能被發現，將命運寄托於虛無縹緲的運氣，不如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這是於易峰，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發送！」隨著於易峰的一聲令下，這一串語音信息被電台發了出去。
　　演戲就要演到真，於易峰即刻命令諾亞號從地面起飛，緩緩地漂浮在火星大氣上方。一大堆「假」炮管微微發亮，做出一種即將攻擊的態勢！
　　接下來是焦急地等待，無線電傳輸到目標需要八天多的時間……


第八十六章 向他們開炮！
　　這樣的等待，實在是太難熬了。因為人類即將走向未來的一條分岔路，成功，或者是失敗……所有人在發送電波後，心情變得更加焦急。
　　就在當天下午的一場會議中，集合了眾多的精英分子，大家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發送無線電信號，可能暴露我們的位置啊！」
　　「如果是光速打擊的手段，偵察到對方開火時我方就已經遭到了攻擊，不可能存在攔截的可能！」安全部長許雲進正憂心忡忡地說著。他清楚地知道人類武器和真正星際文明之間的差距。
　　光速打擊，最可怕的攻擊手段。因為光是人類已知的最高速度，這意味著沒法偵查，沒法攔截，這也是未來太空戰的主要打擊手段。
　　人類也能使用的接近的光速武器，譬如說激光、離子炮等等。不過這類武器大都是從飛碟上拆下來後經過改裝的，都是半成品，威力十不存一、而且，人類理論上也發不出幾炮。
　　「我們發送電波，已經展現了和平共處的意願，我們還應該適當展現一下肌肉，對他們進行威懾！」
　　「就相當於對空鳴槍示警一般，我們應當……向他們開一槍！」
　　許雲進嗓門粗大，越說越起勁，氣勢洶洶一拍桌子：「對，就是這樣，開一槍，更能證明我們的強大！」
　　不過他的話立馬遭到了一大波人的反對。有許多保守派的專家認為，這種行為實在太衝動了，萬一開炮之後，惹火了外星人怎麼辦？
　　「萬一真正開戰，誰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許雲進直接抬著頭反駁：「如果這樣的武裝威懾就會導致開戰，只說明對方的態度非常強硬，我們根本偽裝不下去，早晚都會開戰！」
　　「你們要知道，是對方闖進我們的地盤！這可軟弱不得！一旦軟弱，偽裝就失敗了！」
　　在這種軍事方面，許雲進也算是一位專家了，這可是他的老本行。
　　於易峰只是靜靜地看著，雙方說的都有一些道理。他的腦袋中也不停地思考著，現在敵在明，我在暗，我方已經主動跳出來，展現出了相當的善意，是不是應該打兩顆子彈，秀一下肌肉，掌握更多的主動權呢？
　　唉……還是因為人類太弱小了啊，如果人類足夠強大，哪裡會搞得這麼麻煩？
　　「……我同意許雲進部長的觀點！」
　　站出來的是一位年輕的議員，於易峰認得，名叫王宇凡，也是新政府的一名高層官員。他雖然年紀輕輕，卻有非常高的情商以及交際手腕，處理政務井井有條。
　　王宇凡和蘭波博士一樣，都是於易峰非常欣賞的年輕人。
　　「我們的無線電信號還要八天時間才能到達，等對方做出反應後，我們又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觀測到。一來一去，就是十六天！」
　　「這段時間，難道乾等著不成？我們有必要採取一定的反制措施！是的，我認為許雲進部長說得沒錯，我們需要開一炮進行威懾！」
　　立馬又有一位中年人跳出來吼道：「簡直胡鬧！反制措施就是開炮？」
　　整個會議室大亂，鷹派與鴿派互相爭吵，鬧成一團，相互吵得面紅耳赤。
　　「……我們有必要秀一下肌肉，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武器可不是裝飾品！」又有一位激進派的議員叫了起來，他似乎忘記了人類的武器真的只是用來看的……
　　「我們不用真的打到他們，只要對他們進行威懾即可！」
　　「是的……這樣他們才會感到害怕，是他們主動闖進了我們的領地！」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同意許雲進以及王宇凡的觀點……一想到要向外星文明開炮，這群人心中就一陣興奮以及……瘋狂！
　　這種興奮，兼帶著一絲恐懼。未知的未來永遠是最可怕的事請，如今每一個選擇，給會未來帶來的大量的不確定性。但許多人感覺，開炮比不開炮的效果可能要更好！
　　因為人類已經別無選擇了，無線電信號都已經發射了出去，必須要一條路走到底，那就是——威懾！
　　「我們禁不起試探，對方任何意義上的試探都會導致人類露餡。只有足夠的威懾力，才讓對方生不起試探之心！」王宇凡大聲吼道。
　　目前的激進派認為，做戲就要做足份量，現在人類扮演的這只「老虎」，不僅要吼那麼一下，甚至還要上去做出撕咬的動作！
　　是的……一隻貓扮成老虎，面對闖入領地的敵人，不僅要怒吼，還要上去佯裝撕咬，這樣才更生動，更具威懾力！
　　諾亞號上大多都是年輕人，一個個處於天不怕地不怕的狀態。年輕人總是更具備冒險精神，所以會議室裡的鷹派思想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們認為，開一炮，必須要開一炮！
　　幾個保守派的也不再說話了，他們只是愁眉苦臉地皺著眉頭，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連於易峰也認為，這些激進派的想法確實有些道理。現在的人們必須要偽裝地更加「強大」，或者說「霸氣」！
　　接下來，人們開始討論使用什麼武器，當然是目前擁有的武器。
　　在這種情況下，用激光是不太現實的，人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威懾，而不是真正打中對方，這一炮必須要讓對方知道、偵察到才行。
　　太空中沒有灰塵等微粒子，光線不會發生漫反射，使用激光的話很難被觀察到，除非這道激光真正擊中對方。
　　一些科幻電影中星際大戰之時，滿天激光場景或許並不存在，除非那個宇宙空間佈滿了灰塵，否則光憑肉眼不可能發覺身邊經過的激光。
　　所以，這一炮既不能擊中對方，又能讓對方清楚地觀察到。
　　他們討論了半天，最好的辦法就是離子炮！一連串接近光速的帶電粒子會產生一定的電場，根據這些電場，離子炮是容易偵查到的。
　　但偵察到，並不意味著能夠攔截。離子炮的速度雖沒有達到光速，但也只是比激光稍慢一點。除非有超高計算速度的計算機以及足夠靈敏的槍口，才能用激光將離子炮攔截。
　　人類並不想開戰，這一炮只是想威懾對方，讓對方感受到人類是一個「火氣很大」、「防範心」很強的物種。
　　是的，就是這樣……人類的脾氣很大，防範心很強！
　　好吧，於易峰也認為這個方案確實有道理，雖然有點冒險就是了，不過一旦成功，就能給對方塑造出一個「蠻橫無理」的假象。
　　雖然在地球上的時候，即使站在道義的高點，先開槍的一方總是好像不太仗義。但現在並不是地球，沒有這樣的潛規則，不同文明之間的猜疑更大，不安全感更強，開炮……沒什麼問題！


第八十七章 等離子炮
　　當於易峰下定決心的時候，忽然有一種恍然之感，他想的還是太多了，許多保守派的專家、學者也是考慮地太多。他們還是站在人類是弱小文明的基礎上，戰戰兢兢地扮演者自己的角色。這樣演戲，怎麼能演得好呢？
　　如果人類真的是強大文明，怎麼可能這樣畏首畏尾？
　　想一想吧，美國人面對越界的菲律賓人，就算率先開槍，對方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美國人更加強大。同樣的道理，越是氣勢洶洶，對方心中的擔憂越多，越不敢試探你……
　　畢竟，新人類文明禁不起試探啊，一試探就露餡了，必須要蠻橫，必須要強硬，才能真正演出一個強大文明的氣勢！
　　「好了，都不用吵了！」於易峰忽然發聲，全場瞬間都安靜下來。
　　「開一炮！就這樣決定。許雲進，你去準備離子炮的充能階段！」
　　「是！」許雲進面帶喜色，敬了一個軍禮，快速走了出去。
　　諾亞號上倒是有真正的離子炮，還是從火星飛碟上拆下來的，經過人類的改造後，勉強可以使用一番。這個離子炮的核心部分由外星造物提供，但它的加速管道是人類自行設計的，足足33公里，發射一炮，需要消耗大量的電能。
　　由於能源系統、超導系統等大量技術不過關的原因，它的威力可能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但是沒關係，只需要威懾對方即可。
　　人們不知道火星飛碟與這個未知的外星文明哪個厲害，也不知道離子炮技術含量究竟如何，會不會因為太低端而暴露。不過仔細想想，離子炮就跟人類的槍械一樣，應該算是比較常規的太空武器，被直接淘汰掉的概率比較小。
　　就像人類的槍械一般，一百多年過去了，進步其實非常小，依然是火藥動能武器，而且人們依然在用。
　　「這樣的射擊，需要極高的精度以及很大的計算量，我們必須要把握好。」於易峰嚴肅地說道，「去把李物先生找來！」
　　要將一發離子炮射到3100億公里外的地方，需要極高極高的精度，這對人類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這發接近光速的炮彈，需要七八天的航行，才能到達既定位置。
　　而且……外星飛船是不斷運動中的，甚至人們目前觀測到的影像都是十幾天之前的東西。人們需要不停地推算外星飛船未來的運行軌跡，來調試離子炮的目標。
　　這樣超高精度的東西，必然由超級工程師李物來完成。
　　人們只有開一炮的機會，如果開的多了，對方會以為是戰爭……但是開一炮，而且是佔據道理的情況下，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於易峰的要求是，這一發離子炮要在外星飛船十萬公里的周邊出現。也就是，這個靶子的直徑在二十萬公里左右。
　　二十萬公里，這個要求看上去並不算高，實際上，高的離譜！
　　目前來說人類並不能精確計算出外星飛船的位置，因為光的傳播速度有限，人類看到的影像，都是十幾天前發生的，而且這艘外星飛船正在不停地變速中。人類連對方具體的位置都不知道，怎麼打？
　　而且，宇宙真的太空曠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句話可不是說著玩的，只要炮口往上或者往下移動那麼一微米甚至一納米，稍稍偏離了一點點的角度，這種誤差就會會放大幾千億、幾萬億倍，屆時可能會偏出幾億公里的距離！
　　如果發生了這種情況，問題可就嚴重了……要是外星文明偵測到了這誤差極大的一炮，他們會怎麼想？他們肯定會懷疑人類的技術為何這麼垃圾？打一炮能偏出幾億公里？這種猜疑是最應該避免的。
　　所以，李物的責任重大啊，他不能讓人類的偽裝行動漏了氣！
　　他的心也是一直緊繃著，就算製造氦-3核彈也沒讓他這麼緊張過。這一炮，可是和整個「偽裝」計劃的重要一環，甚至與全人類的性命攸關，他馬虎不得！不過李物卻沒什麼可以抱怨的，一接到通知就立馬趕了過來，這種事請，他責無旁貸！
　　計算機已經將大概的方位瞄準好了，其實也只需要微調一點點的東西。他要做的，是等待一種靈感，或者說是一種直覺。
　　現在的人類，連外星飛船的具體位置都不知道，所有的都是估算……好吧，這還要求一定的精度，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了。除了利用他特有的靈敏直覺外，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靠。
　　也只能靠直覺，或者說他的特殊能力，來賭那麼一把……
　　這可以說是李物人生中最大的挑戰。漸漸地，他陷入一種奇特的狀態中，他的內心變得冷靜，心跳頻率變得一致，不停地捕捉著那一絲靈感。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李物已經半個小時沒有動彈了，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離子炮的控制室中。
　　所有人都站在十幾米後的地方，大氣也不敢出。趙耀、許雲進等軍人筆直的站著，其餘人等也是一動不動，氣氛很古怪，眾人也很緊張，心跳加快的幾位科學家自動走出去了。緊接著，越來越多人走出了控制室，他們生怕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跳影響到李物。
　　於易峰也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知道李物的性格，絕對不可能開小差或者在睡覺，他們要做的，只是信任以及耐心地等待。
　　終於，又過了十分鐘，李物好像睡醒了一般，神情專注，渾身的肌肉僵直，死死盯著屏幕。
　　靈感……出現了！就在這一剎那，他集結全身肌肉，猛地錘了一下離子炮的開關！
　　「嗡！」地一聲，大量的電能在電磁管道中彙集，諾亞號的電力系統在這一時刻有些不堪負荷，整個飛船裡所有的電燈都連閃了幾下。
　　此時，諾亞號的電站已經全部開啟，處於滿負荷的狀態，但依舊吃不住這種離子炮的峰值功率，可見其耗能之恐怖！
　　隨後，一道灼白的光束從炮口飛射了出去。同樣是高能粒子束，但這一炮卻比高斯步槍的強大萬倍不止，這一串質子束，數量更多，也更加接近光速！
　　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物質越是接近光速，所需要的海量能量，這一發離子炮的威力已經堪比小型核彈！
　　「怎麼樣？」於易峰連忙走過去問道。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太差。」李物訥訥地撓了撓頭，他是真的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小聲地交頭接耳，現在所有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盡人事，聽天命，剩下的，唯有等待……


第八十八章 是不是黑暗森林
　　長達半個多月的等待，實在太煎熬，人們忽然感覺光速真的太慢了，一個來回竟然要十幾天的功夫……
　　在這段時間裡，諾亞號飛船中掀起了一股「黑暗森林理論」的研究狂潮，人們想要研究「黑暗森林理論」，找出其漏洞，來估算人類與外星文明開戰的可能性。
　　「黑暗森林理論的先提條件很多，包括猜疑鏈、毀滅比溝通容易、科技爆破以及滅世級別的武器等等。但我認為，其關鍵還在於星際文明的稀疏程度！」
　　在諾亞號最大的森林公園裡，一群人正圍成一圈坐在草坪上。頭頂是類似於陽光的燈光，腳下是青草以及一些昆蟲。
　　這幾天因為大量實驗室停工的關係，他們只能「不甘情願」地放假了。大量的能源以及工業都被騰出，用來製造核武器。
　　最前方講課的中年男人是一名宇宙學家。在他身邊有一塊黑板，上面畫著大量的圖像以及相關的推導結果。他指著黑板，繼續說道：「如果星際文明是稀疏的、稀少的，文明之間完全沒有必要為生存資源而發生戰爭……」
　　「我們根據地球上的常識，所有國家與國家的交鋒都涉及到一個基本的概念，那就是利益。利益不僅可以追溯到國家，也適用於整個文明。如果開戰的利益，小於戰鬥帶來的損失，那麼戰爭將大概率不會發生。」
　　下邊的人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中一位女生忽然站起來：「老師，我有意見……」
　　她說道：「我們不知道對方的社會結構，也不知道對方的道德體系，如果對方是戰爭狂或者是毫無理智的物種……呃，譬如說，蟲族？那麼開戰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人們對整個宇宙有過大量的幻想，雖然說毫無理智的東西能夠跨越星際這個可能性非常小，但是宇宙這麼大，誰知道呢？指不定就有呢？
　　那位宇宙學家點點頭道：「是的，你說的沒錯，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正在加大核武器的製造……」
　　發展的時間太少，人類的技術水準還相當有限，電磁炮和激光等太空武器的技術都不成熟，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大量製造熱核武器。核彈這種東西飛得慢，容易攔截，不過人類已經別無選擇。就像臨時抱佛腳一般，生產的越多，人們的心裡就越有安全感，不管是普通民眾還是高層領導，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
　　於易峰站在基諾夫工業工廠中，看著一枚枚核彈正在批量製造的過程中，其中有一部分氘氚氫彈，還有一部分是氦-3彈。
　　當然原子彈的數量更多，人類最不缺的就是鈾資源，如果用不上也可以拆掉。
　　「時間還是太短了，要是再發展幾年就好了……」
　　他不停地感慨時間不夠用，事請實在太突然，太莫名其妙，時間真的不夠用……
　　按照他的想法，有三個可能導致戰爭的發生。
　　第一，對方是個一碰就爆的瘋子文明，對方可能會認為，人類開炮的行為是主動攻擊的徵兆，為了自保才會主動還擊。或者說對方看出了人類的破綻，知道人類的戰鬥力是不到五的渣渣。
　　第二，對方是一個變態文明，是個戰爭狂，消滅其他文明會獲得巨大的精神滿足。畢竟，宇宙如此之大，無奇不有，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這種變態文明……
　　第三，消滅其他文明可能會有莫名的好處，譬如說氣運加身等等……這種說法玄幻了些，但人類沒有辦法排除，畢竟人類對宇宙的瞭解太少了。
　　信息太少，真的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請，就算科學家們再聰明，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現在人們做的所有步驟，都是按照成功概率最大的走，但前提是，宇宙並不是黑暗森林，以及……對方並不是火星飛碟所在的文明。
　　如果這個外星文明的思維邏輯和人類類似，或者說和地球上的任何動物類似，懂得趨利避害的話，戰爭爆發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但願他們不是一惹就爆炸的變態文明……」於易峰看著成批量的核彈，喃喃自語道。就算魚死網破，也要讓他們知道，人類不是好惹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人們的心裡也越來越緊張。一眾科學家們時刻盯著觀察儀器。太陽光到了太遠的地方已經過於稀疏，反射的光線也非常黯淡，所以用普通的天文望遠鏡很難找到那艘飛船。
　　按照常理，如果這個外星文明刻意隱蔽的話，人類根本就找不到它。不過它竟然時刻散發出巨大的熱量，所以用熱成像望遠鏡能夠輕易地發現這艘外星飛船！
　　「這種巨大的熱量，可能是引擎發出的……但不應該啊，就算宇宙不是黑暗森林，它也不用這麼明目張膽吧？」
　　物理學家蘭波博士一邊做著不解的手勢，一邊說道：「這個熱量來源也太不應該了，就像核彈爆破一樣……難道他們也是用核彈爆破的威力來推動飛船？」
　　蘭波是於易峰非常欣賞的一位科學家，他年紀輕輕，思想非常活躍，如同天馬行空一般。他總能在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切入問題的要害。
　　「不可能，我們並沒有發現核彈爆炸的閃光。」於易峰搖頭道：「而且依靠核彈推動，能量的轉換率也太低了，不可能將飛船加速到0.4倍的光速……」
　　蘭波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總感覺對方的行為非常古怪，明明可以做的更加隱蔽，卻好像一種手足無措的樣子，一點沒有想像中的老練。」
　　「星際文明應該非常強大，非常發達，比我們的技術高超了不少……不應該啊？甚至對方連無線電信號都讓我們偵查到了，這是非常不應該的。就算宇宙不是黑暗森林，文明與文明之間能和平發展，也不用這麼馬虎吧？」
　　「你的意思是？」於易峰疑惑道。
　　蘭波頭腦發熱，有些興奮，語速越來越快：「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們是剛剛邁入星際文明的菜雞！或許他們也不知道宇宙是否是黑暗森林……」
　　「第二，對方的飛船可能受到了損壞。飛船在殘破不堪的情況下，不停地出現紕漏……他們慌慌張張跑進太陽系，就是為了補充能源以及物資！」
　　「無論哪種情況，對方都不敢輕易開戰，都對我們人類有益！我們的偽裝計劃能大概率嚇住他們，甚至，還能搾出一點油水來！」
　　於易峰聽了，忽然站了起來，他的後背感覺涼颼颼的，不得不為蘭波的瘋狂想法感到震驚：不僅要恐嚇對方，還要敲詐對方……
　　他來回踱步，不停地思考著這個「敲詐」說法的可行性。
　　不行，太冒險了，人類目前不缺科技，也不缺研究方向，缺的只是時間。他依舊要謹慎，再謹慎，不可以冒然貪心！
　　「……我們的天文望遠鏡再過幾天就能發現那艘飛船，到時候再做決定！」
　　再怎麼樣，也要先知道對方的態度……如果真的打起來了，還敲詐個屁？於易峰一拍腦袋，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實在想太多……


第八十九章 回應
　　「……0.4倍的光速，太快了，就算用可控核聚變技術也無法達到，因為核聚變最多只能利用物質7%左右的質量！」
　　「是啊，按照我們現有的理論，核聚變推動飛船的速度只能達到光速的十分之一，最多不超過15%！」
　　「但他們真正達到了這樣的速度……必然有更加先進的能源，譬如說反物質能源，或者更有效的推動引擎——曲率引擎。」
　　監控觀測室永遠是諾亞號上最熱鬧的地方，大量的科學家一天到晚呆在這裡，爭執討論。他們想要找出這艘外星飛船的蛛絲馬跡。任何一點信息對人類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看到了，我看到它了！」一位天文學家突然大叫起來，他快速地敲擊鍵盤，電腦屏幕上閃出大量的圖像。
　　在最近幾分鐘的天文照片中，終於出現了一個極度模糊的黑點，如果不是紅外射線已經發現了它，人類或許直接就會忽略過去，這個黑點大概也就只有幾個像素大小，連邊界也是模糊不清，但卻不妨礙科學家們的計算。
　　一群人立刻興奮地坐到自己的電腦前，他們通過諾亞號中央電腦的模擬畫面，將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進行模擬推理，他們對其形狀，所在位置、運動方向等等進行計算處理後，最終得到了數副可能的還原圖。
　　這是……
　　多麼龐大宏偉的一艘宇宙戰艦！
　　它是一個橢圓形的球體，直徑大概在150-200公里左右。真的太大了，光直徑就是諾亞號的10倍以上，體積更是在1000倍以上！
　　很奇怪，光線在這艘飛船表面發生了奇怪的曲扭，以至於人類根本估算不了其具體的大小。
　　「怎麼樣？」於易峰也得到了消息，立馬趕了過來。他看到屏幕上的模擬圖時，立馬就愣住了，這樣的大小……單單這種龐大，便足以對人類產生一種壓迫性的感覺了，這是人類科技難以想像的存在。
　　光是這一艘飛船，如果降臨在地球，它能夠覆蓋70個紐約市的天空！完全能夠在一天之內將人類滅絕……
　　不，或許只要幾個小時。人類不可能與這樣的文明開戰，有九成以上的概率直接就會投降，只要這些外星人不對人類進行滅絕性的屠殺……
　　「干！」於易峰心中暗罵了一句，這樣的龐然大物，或許真能摧毀一顆星球！
　　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對方的體積大小，要是知道這麼變態，什麼偽裝計劃、恐嚇計劃說不定也不會實行了。但發出去的電波，潑出去的水，所有的計劃只能硬著頭皮執行下去……
　　看著其他科學家一個個沉默不語，似乎信心弱了不少，於易峰忍不住出聲道：「這應該是對方的主艦。只有這樣龐大的飛船，才有齊全的功能，能養活大量的人口……」
　　「你們有沒有其他發現？」
　　一位天文學家忽然回過神來，手指著一張照片道：「你看這個位置，或許真的有點問題！」
　　於易峰瞇著眼睛仔細一看，這是一副紅外光熱力圖像，在照片的右側有大量的紅光出現，說明這個部位有大量的熱能溢出。也就是這些溢出的熱輻射，才讓人類發現了這艘外星飛船！
　　這意味著什麼？
　　人類自從接收到幾次無線電波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很可能是對方將這個漏洞修復了。但是，這股大規模的熱輻射卻一直存在，也就是，一直沒有被修復。
　　這絕對是不正常的表現！
　　「飛船可能真的已經破損！」這是於易峰的第一直覺。
　　他覺得蘭波博士說的很可能是正確的，對方為何不修復？缺少人力，或者……缺少資源！他們匆匆忙忙地來到太陽系，就是想要修復自己的飛船！
　　這樣一來，人類的偽裝計劃，依然有很大可能會成功！對方的飛船都破了，還有開戰的能力嗎？
　　他緊緊握住了手掌，其用力程度甚至將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肉中。但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因為他的全部心神已經翻到了眼前所觀察的畫面上。
　　……
　　這一段時間真是太煎熬了。
　　人們又焦急等待了兩天，現在是晚上10點整，但所有科學家都在毫不疲倦地討論著。
　　如今離發射無線電已經過去了十六天多，再過十個小時，就到了預計的時間，屆時人們將會看到對方受到無線電波的反應。
　　是直接開火？還是……
　　如果對方使用光速打擊的手段，只要人們觀測到攻擊畫面，自己這一方就已經受到了打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實際上，人類的望遠鏡也根本看不到攻擊畫面這種細節）。
　　興奮、惶恐、忐忑……各種情緒兼而有之，每個人眼睛都是透紅色，有幾個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但依舊堅持要想看到，對方接收到無線電信號的第一幕。
　　當然，於易峰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豎起耳朵，聽到蘭波博士遠遠的吼叫聲。蘭波似乎每次都站在樂觀派的立場：「你們在怕什麼？我告訴你，每一個星際文明都有這樣大的飛船……等我們真正邁入星際，我們也行！」
　　「體積大有個屁用啊，他們能摧毀諾亞號嗎？我絕對不信！」
　　不過好像確實是這樣，諾亞號可神一般的飛船，可以說極度堅硬，就算對方開火了，激光能打中，他也絕對不相信諾亞號會掉一根毛……
　　只不過人類的設施會被徹底摧毀，到時候就露餡了……但是，既然已經開戰，還怕露餡不成？
　　其實蘭波說的有道理，科技的發展是跨越式的，人類可以勉強想像二十年後的科技到底是什麼樣子，但五十年後就很難想像了……說不定，對方只比人類先進了那麼一兩百年呢？
　　就這樣，在不停地爭吵中，人們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宇宙到底是不是黑暗森林，是和平還是戰爭，就在幾個小時後揭曉……
　　在這種情況下，誰能不緊張？誰能不惶恐？
　　直到早上七點鐘，早飯食物已經送到了各個人員手中，這時候沒有人還想著吃早飯，他們只是囫圇吞了幾口，又是聚精會神盯著屏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滴滴，滴滴！」一個倒計時的鬧鐘突然響了起來，按照計算，對方接收到無線電的畫面也應該傳過來了！
　　「他們怎麼沒什麼反應？開炮了嗎？不對，我們好像沒受到打擊！」一個科學家心急火燎地喊了起來。
　　「你別急，總得要讓人家有點反應時間。」
　　於易峰也狠狠嚥了一口口水，其實他心中也慌得要死啊。
　　「他們好像減速了？！」一位天文學家忽然指著屏幕說道，他用顫抖的雙手撥著計算機，算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對……是我算錯了。」他搞錯了好幾次，連忙把自己的否決了。
　　其實這麼點時間，以人類的測量精度，很難算清楚對方的變速狀態，特別是速度極高的情況下。
　　但是，人類並沒有受到打擊，對方又好像沒什麼反應，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就在人們越來越等不住的時候，「呲……」地一聲，整個屏幕忽然抖動了一下。
　　一位無線電的專家瘋狂地叫了起來，這次是真正瘋狂地大聲狂吼，「電波！是電波！」


第九十章 落魄的星際文明
　　綠光文明，一個非常年輕的星際文明，他們在一萬年前正式邁入星空，成為了稀少而又強大的星際文明，在三千年前，更是發明了曲率飛行的手段。
　　「一萬年」這樣的時間，在綠光文明十萬年的發展歷史中，也算是一段比較長的時間了。但這個時間，比之滄老的宇宙，也只是滄海之一粟……
　　相比動輒幾百萬年的古老文明，他們更是如同一名新生的嬰兒，年輕、好奇，對這個宇宙抱有很大的幻想與期待。
　　年輕總是好事，正因為如此，這個文明依舊處於蓬勃發展的上升階段，無論是科技方面還是文化方面。綠光文明可能已經接觸到了宇宙的一些真相，卻又還處於似懂非懂的狀態……
　　這艘駛向太陽系的大型飛船，正是綠光文明的一隻大型艦隊……
　　此時，裡面的「綠光人」一個個神色沉重，處於非常焦慮的狀態。飛船裡邊的緊急報告一個又一個地響起：
　　「緊急報告，D區域擋板被徹底摧毀，受損程度不明！」
　　「報告，主引擎故障程度超過40%，需緊急修理！副引擎被完全摧毀，能量正在大規模洩露中……」
　　「警報！警報！D區域出現短路現象！」
　　只聽見「轟」地一聲巨響，有什麼部位突然爆炸了，整個飛船猛地顫抖了一下。不過因為極為龐大的體積，這樣的爆炸並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但如果爆炸接連不斷地產生下去，任何飛船都承受不住！
　　「……我們必須要尋找一個行星系，補充物資以及能源……我們要找一個落腳點，修理飛船！」
　　一個身材高約5米的綠光人發出奇怪的聲音。他是這艘飛船的領袖，看上去非常焦慮。在他身邊，有一位稍微矮小一點的綠光人。
　　如果按照人類的審美，他們有點像奇幻小說中的「樹精」，皮膚通體綠色，「頭髮」像一條條柳枝，手臂也是有一根根籐條狀的東西組成的……或許在他們文明中，並沒有「頭髮」、「手臂」這樣的稱呼。
　　他們渾身還長有一張張葉片一樣的東西，如同衣服般，將全身遮擋住，身體也像一塊塊木頭，也不能說是木頭，總體而言又比木頭稍微軟一些，不至於造成行動上的阻礙。
　　這……可能是一種從植物進化而來的物種！
　　以人類的角度觀察，會發現他們的皮膚是綠色的，表面包含葉綠體，可以在陽光下進行光合作用，所以，綠光人就算長期不攝入食物也不會缺乏能量。
　　雖然他們的科技比人類更加發達，卻依舊處於用聲音交流的層次。他們尚未發展到用「腦波」直接交流的階段。從這個角度看，對「波」的感知，或許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具備的本領，而聲波，則是最常用的感知方式。
　　「我們已經來到了銀河系的第三懸臂，這裡是非常偏僻的角落，恆星分佈比較稀疏，但願我們的飛船能撐到那時候！」
　　他們和人類一樣，擁有不同的情緒，但身體表面沒有汗腺，皮膚並不會冒汗，而是通過葉片的蒸騰作用，排出多餘的熱量。如果看到一位綠光人渾身冒著白霧，那麼他很可能處於一種高體溫的狀態，也就是緊張、焦慮或者說真的很熱……
　　而現在的艦長室內雲霧升騰，一個個都冒著白霧……這絕對是因為緊張，而不是高溫或者其他的什，因為他們的飛船破地太厲害了。
　　他們的目標就是太陽系，這已經是距離他們飛船最近的恆星！
　　曲率飛行雖然比常規的航天手段更加節能，也更加高速，甚至能超越光速……但卻有一個難以避開的缺點：很難對外界進行觀測。
　　當曲率飛行的速度超越光速時，外界沒法精準地觀測超光速飛船的位置，相對的，裡面也沒法精準地觀測到外邊，或者說，觀測到的完全是一團混亂的數據。
　　而且，低於光速的曲率飛行也會有這種類似的現象。
　　因為飛船被一個「曲率泡沫」包裹著。這個「泡沫」本質是一個人造的扭曲空間，當外界的光線、電波等信號穿越這片空間時，會發生奇特的偏轉現象。以至於，從曲率泡沫裡面觀測外面，接收到的只是一團亂麻，必須用大型計算機處理，才能還原出原本的信息。
　　低於光速的航行，速度越低，「曲率泡沫」就會越薄。計算機的分析能力越好，能分析出的信息就越準確。
　　高於光速的航行，無論怎麼樣也沒法知道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超光速航行只適用於遠距離的航行。近距離航行必須要低於光速，否則他們的飛船可能一頭衝進太陽內！
　　0.4倍的光速，是綠光人的極限，如果速度再高，他們的計算機就無法處理外界亂七八糟的信息，這樣是非常危險的。
　　「願蓋亞保佑我們！」為首的那位綠光人虔誠地祈禱著。他們是原始氏族的社會制度，以血緣關係結合的社會群體。繁殖能力低下，人口並不多，壽命卻非常漫長，動輒……幾千年！
　　而且，他們憑借光合作用就能生存，並不需要太多的競爭，所以這個文明的內耗情況幾乎沒有。綠光人一個個的很聰明，性格也比較溫順，沒有太強的攻擊性。
　　如果有「種族值」這一概念，他們的得分一定比人類高很多。
　　「法利奧閣下，那個文明……為何要攻擊我們？」周邊那位矮一點的綠光人有些後怕地問道，「難道他們是毀滅者文明？」
　　如果不是他們反應快，及時發動了曲率引擎，所有的綠光人都必將喪命於戰火之中……
　　不得不讓人讚歎……蘭波博士的瘋狂猜想竟然是正確的，綠光人的飛船，的確是殘破的！
　　法利奧，也就是那位身材高大的飛船領袖，也搖了搖龐大的腦袋，低聲說道：「馬爾，或許是因為我們太富有了……引起了窺探？」
　　「我們不應該交易那一份蓋亞的寶物……那些古老的文明性格非常古怪。我們對宇宙的認知還是太少了。」
　　矮一點的年輕綠光人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沉思著。
　　他有些哀傷，這麼多族人因為戰爭莫名死去，而自己卻沒有辦法為他們做點什麼。他們死在偉大的星空，再也沒辦法回到蓋亞母親的懷抱。
　　「報告，緊急報告！」門口傳來了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
　　「又發生了什麼？」法利奧轉過頭問道，有點兒不爽。綠光人是非常講究禮節的，這位士兵竟然不敲門就衝了進來。不過一直以來的溫和脾氣還是讓他忍住了心中的不悅。
　　「信息，文明的信息……一串無線電波，無線電波！應該是一段音頻，非常清晰。」那位士兵斷斷續續地說道，語氣十分激動。說話中，他播出了那段聲音。
　　這是新人類文明的電波，也是於易峰憤怒的指責：「未知的外星飛船，你方已逾越我方劃定的安全界限，速速離開！若不離開，引起的後果將由你方一律承擔！」
　　沉默……一大團白色的雲霧升起，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天吶，這個區域竟然有其他文明的存在！」
　　年輕的馬爾立刻尖叫了起來，他聽不懂這段話在說什麼，但卻聽出了其中強烈的警告意味。自從受到攻擊後，他對宇宙中的其他文明都保有強烈的恐懼以及戒備。
　　一個文明，意味著什麼？
　　「馬爾！不要慌張！」
　　法利奧愣了愣，忽然冷笑著說道：「我們……畢竟是真正的星際文明，星際文明在銀河系絕對是稀少的！」
　　「如果一個低等文明不自量力的話，碾壓過去就是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中甚至帶了一股肅殺，作為船長，他真正知道星際文明與低等文明之間天翻地覆般的差距。


第九十一章 偽裝者的勝利
　　一群綠光人挪動龐大的身軀，急匆匆地來到天文觀測室……他們想要搞清楚對方文明是強大還是弱小。
　　對於直徑一百五十公里的巨型飛船來說，安裝任何設備都不在話下。綠光人的天文觀測系統直徑在1公里以上！這樣的望遠鏡，理論上能夠比較清楚地看到火星。
　　不過由於被包裹在曲率泡沫中，光線被扭曲地厲害，他們用肉眼看到的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奇怪光團。這些信息必須要用計算機處理過，才能被真正地還原。
　　「快，允許使用中央計算機的權限。盡可能地還原真實的圖像！」船長法利奧鄭重地說道。
　　他們的發聲器官是由葉片進化而來的，由葉片之間的摩擦、震動而發聲。聽起來有點像風吹過樹葉的「嘩啦嘩啦」聲。
　　他雖然「嘴巴」上說要碾壓一個低級文明，但一團團白色的氣霧又從葉片上蒸騰了出來……說明他的內心並像表面上那麼寧靜。
　　如果是低級文明，想要碾壓真的很簡單，但……如果同樣是星際文明呢？（關於文明等級設定以後再解釋。）
　　憑他們的狀態，打不過任何星際文明，包括最低級的那種！
　　受到他的影響，一種緊張的氣氛在天文台上蔓延，所有的綠光人都開始蒸騰白色氣霧，整個天文台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可能因為這種奇怪的生理狀況，綠光人似乎難以掩飾自己的心理波動，所以大都養成了直白、一根筋的性格，也有利於禮儀文化的形成。
　　大家盡可能地減少心理波動，保持內心的寧靜，否則……噴白霧是不禮貌的行為。
　　為了掩飾這種尷尬，法利奧不得不叫人調高了空調的溫度。溫度一旦升高，可以容納更多的水蒸氣，白色霧氣也就少了許多。緊接著，越來越多高層官員得知了消息，趕到天文台，一進門就是這種濕熱的氣溫，讓他們很不舒服。
　　但這種時刻並不適合抱怨，眾人焦急的等待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型計算機終於推算出具體的畫面：
　　在這顆紅色的行星上，一艘圓球形的飛船漂浮在大氣上方。它的體積並不大，直徑只有十五公里，但是……大量的炮管正處於微微開啟的狀態！
　　炮管裡邊閃爍著淡淡的藍光，充滿了恐怖的威懾力，還有那個直徑一百米的圓球，那是什麼玩意？
　　裡面似乎充斥著恐怖的高溫……
　　殲星炮？還是其他武器？
　　他們要……開炮？
　　「噢！蓋亞！」
　　馬爾瘋狂地尖叫起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連帶著大量的白色霧氣從葉片上蒸騰而出……
　　其他的綠光人也紛紛尖叫，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到了極致，以他們飛船的狀態，雖然殘破不堪，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可以碾壓任意的低級文明。
　　但……這絕對是一個星際文明，絕對是！
　　就像一艘殘破了的航母，吊打原始人沒有任何問題，但打不過任何同類。
　　「溫度……再調高幾度！」船長法利奧急匆匆喊了一句，他看到這一幕也是心力交瘁，真的希望計算機運行結果錯誤了。
　　終於過了幾分鐘後，溫度上升了，這些白色的霧氣又漸漸消失。這時候氣溫已經比較高了，讓他們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這些綠光人也只能強行忍受。
　　「不……他們並沒有開炮！否則我們此刻就應該受到了打擊！」法利奧臉色有些發綠地揣測道，雖然他的臉本來就是綠色。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了一名科學家的叫喊聲，「……報告！我們偵查到了電場，一發，一發離子炮貼著我們掠過，精度誤差大概在八百公里左右！」
　　「速度……接近光速！」
　　「他們開炮了！他們開炮了！」馬爾又開始絕望地叫喊著，這個圓球狀的太空堡壘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這絕對是為了戰鬥而製造的飛船！
　　不可能是低級文明！低級文明不可能製造這麼大的圓球，也不可能擁有接近光速的等離子武器！
　　離子炮，雖然不算什麼高科技武器，但從速度上看，至少是貨真價實的。因為沒有中彈，綠光人也不知道威力究竟如何。
　　法利奧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始終看不出什麼破綻，畢竟距離還是有點遙遠，想要看完全清楚一艘飛船還是難了點。
　　受到眾人的影響，他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難道他們就要全滅在這裡了嗎？他不甘心啊，要是他們最有潛力的文明繼承者死在這裡，他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誤差只有八百公里，太近了！想一想吧，隔著幾天的光速路程，擊中方圓八百公里的移動靶子……這種技術，這種高精度，他們綠光文明沒法做到！
　　也就是說，只要將炮火全方位覆蓋這個方圓八百公里的區域，對方完全有將摧毀他們的實力！
　　整個綠光文明的高層已經被完全嚇唬住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戰鬥的想法，而是一致認為，這是一個和他們平級或者更加高級的文明……
　　死亡，是生命最終的歸宿，也是所有生命最懼怕的東西。所有生命的第一要義是生存，然後才能談其他的。
　　綠光人不怕死，他們認為死後會回到蓋亞母親的懷抱，但是……能活著，誰會想死？他們絕對不希望就這麼莫名的死去。
　　所有的人都露出了絕望的態度，大片的白色霧氣又開始冒了出來。以他們飛船的狀態，絕對打不過一個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更何況是比他們高級的那種。
　　「不，不對！我們只偵查到了一發離子炮！」
　　「如果他們想要攻擊我們……直接就開炮了，應該不會發那一段語音信息！」
　　一驚一乍的馬爾忽然靈光一閃，就好像絕境求生一般，給自己找到了新的說法。他是文明的繼承人之一，有更加強大的心理素質以及頭腦。
　　「我們沒有受到更多攻擊……」
　　「他們肯定是在警告我們！只是警告！只是警告！」
　　所有綠光人又緊急打開於易峰的錄音，仔細聽了起來。雖然這段語言完全聽不懂，甚至連聲音的音調也不在一個水準，但許多智慧生物都有一種共通的東西，那就是——情緒。
　　他們感到了一絲憤怒，一絲警告……似乎只是這樣？
　　只是警告？
　　好像……是這樣！
　　對方並沒有繼續攻擊他們，在確認了這件事後，馬爾與法利奧兩位在一團霧氣中，瘋狂地擁抱在了一起，連帶著摩擦下許多葉子……
　　真的是死裡逃生啊！
　　很快，所有的高層人士都平靜了下來，圍成一桌討論。法利奧率先說道：「是的，他們只是警告並且威懾我們，感謝蓋亞，他們並不是野蠻的毀滅者文明……」
　　「我們距離他們太近了，才會受到警告。換作是我們……也會這樣做的！」
　　「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想與我們開戰！但是……如果再靠近，我們真的會被攻擊，怎麼辦？」
　　畢竟對方已經開炮示警了，自己這方還要不停地湊過去，受到攻擊也是難免的。幾名高層綠光人焦慮地討論著這個問題。他們的文明還是太年輕了，也沒有太多文明之間相互打交道的經驗。甚至，連內戰的經驗都不如人類豐富。
　　「……但我們必須要靠近這顆恆星，我們必須要補充能源以及相關物資！」
　　船長法利奧大聲吼道：「我們的飛船可堅持不到下一個恆星！」
　　一群綠光人停滯了一下，又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可以看出，他們的思維邏輯和人類非常類似。
　　「這裡應該不是它們的殖民星球……或許可以讓他們離開？我們可以和他們商量……」
　　「我們必須要在此停頓一段時間這時候就應該強硬一些……」一位葉子上長斑的綠光人兇惡地說道，「……就是因為不強硬的緣故，我們總是吃虧！」
　　另一位馬臉的綠光人立馬反駁道：「伊利多，如果真的引發了戰爭，你能承擔責任嗎？我們不是懼怕戰爭，但我們不可能因為一顆普通的恆星，得罪另一個偉大的文明！」
　　幾個長老不停地討論，爭吵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但始終拿定不了主意。不過有一件事是確定了的，那就是和對方溝通。
　　「夠了！」就在眾人打定不了主意的時候，船長法利奧惡狠狠地說道：「由我來擬寫無線電波的相關信息！」


第九十二章 破譯
　　這裡是諾亞號，天文觀測台。
　　大屏幕上出現了一串又一串的信息編碼，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屏幕，不約而同地選擇一動不動地盯著，甚至連呼吸都靜止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屏幕上的跳動才逐漸停止。
　　這些信息編碼是外星文明發送過來的無線電波，如果寫在人類的A4紙上，足足有四百一十七頁！
　　「報告，我方……並未受到攻擊！」
　　「重複一遍，我方未受到攻擊！」
　　在第一時間，於易峰就接收到安全部的消息，心中吊著的心立馬放下了。
　　安全部並不只是一些軍人，還有大量的武器專家、偵查員等等，他們正時刻注意意著周邊的情況。
　　光速打擊的恐怖就在於此，它無法被提前偵查到，一旦被看到……就說明已經遭到了攻擊。這一點，讓雙方的猜疑心都很重，除非有比光更快的東西，才能提前觀察到「光」。
　　「立馬解析這段電波！還有……允許你們使用中央超級計算機的權限！立刻，馬上！」於易峰大聲吼道，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從位置上直接跳了起來。
　　不過電波的出現意味著戰爭的概率大幅減少。他的心情實際上已經輕鬆了許多，甚至所有科學家都輕鬆了不少，他們一個個相互擁抱，相互慶祝。
　　戰爭？誰都不想發生戰爭，特別是人類還處於打腫臉充胖子的情況下……
　　人們並沒有遭受攻擊，而是接收到了一串電波，這說明，對方想要和平溝通的可能性極大！
　　從另一個角度講，人類的偽裝計劃到目前為止還是很成功的。宇宙的黑暗森林並不一定成立，而且，對方有很大的可能被嚇住了！
　　於易峰輕輕呼了一口氣，第一關已經渡過，後續的難關還在接踵而來。對方並沒有離開，這一場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人類依舊不能鬆懈，不能讓對方有任何懷疑的機會。畢竟……人類禁不起試探啊！他們扮演的可是真正的強大文明，每一個細節都需要非常逼真，必須要禁得起對方的任何推敲才行。
　　目前人們的開局只能說還不錯。
　　但現在一個大問題擺在了面前，那就是——解析這一段信息編碼！
　　如果人類解析一段無線電波都需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時間，那麼，想不被懷疑也難！
　　「……務必盡快！盡快！」於易峰不停地催促著，雖然他知道這種催促沒有太大的效果，但他真的忍不住，他可不想因為這種細節問題而暴露。
　　只過了短短幾分鐘，一位密碼學家就驚訝地跳了起來：「于先生，前面的部分可能是一段完整的字典序列，後邊……是一段短文，是一段簡短的文字！」
　　「你是說，他們沒有加密？」
　　「是的，沒有刻意加密，只是一種簡單的信息編碼，他們應該想要和我們溝通。但是……這可是一門完整的語言啊，光是詞彙就有一萬之多，還有各種不同的用法。」
　　「前面的幾百頁都是字典，後邊最後一頁才是正文！」
　　那名專家非常焦急地說道：「我想說的是……我們的計算機破譯這本字典後，很可能沒法很好地翻譯！」
　　於易峰的眉頭皺了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他們人類的翻譯工具很低級，也可以說很垃圾，像什麼稻歌翻譯，無道詞典，千度翻譯等等，水平處於比較低的狀態。
　　用這些翻譯工具，就算將漢語翻譯成英語，或者將英語翻譯成漢語，都有可能是亂七八糟的，有時候甚至狗屁不通。
　　連人類自己的內部語言都翻譯不好，更何況外星語言了。
　　這完全是人工智能系統不合格的關係……要是有真正完美的翻譯系統，人類的翻譯官職業就會被淘汰掉了。
　　於易峰抓了抓頭髮，現在怎麼辦？強行機翻嗎？
　　面對從未接觸過的外星語言，只能使用電腦快速破譯，不可能讓人類慢吞吞的學習幾個月甚至一年！
　　「你們只要盡快地破譯就可以，時間一定要快。我們……只要看個大概的意思就行！」
　　「只需要大概的意思，應該可以吧？」
　　「這個……我們盡量。不過速度上應該沒有問題。」
　　那位密碼學家立馬打包票道：「我們自從接受到第一次外星無線電後，已經破譯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積累了大量的經驗。現在有了完整的字典序列，我認為，超級計算機能在一個小時內破譯這篇短文！」
　　這位專家說的果然沒錯，大概用了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外星譯文就出來了，一大堆人匆匆忙忙地站在屏幕前圍觀。
　　這哪是什麼翻譯，完全就是一堆亂碼！
　　「……綠光文明……恆星……能源……戰爭……和平……毀滅……」
　　真是神他媽翻譯，看到它的第一眼，於易峰心中暗罵不止。
　　中間是大段不明所以亂七八糟的文字，連邏輯都完全不通順。可是，按照對方的字典序列一一對照，翻譯出來的就是這樣。
　　或許對方的語言中根本沒有介詞之類的東西，語言結構也和人類不一樣。人們只能通過這幾個關鍵性的名詞，勉強看出個大概。想要更準確的翻譯也行，但必須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研究，人們不可能等這麼久！
　　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各位，我們必須要盡快地回應對方！否則我們的偽裝行動可能會有破綻。大家說說吧，這段文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要集合眾人的智慧，然後才能做出決策。
　　蘭波博士沉思了一會，率先說道：「前三個關鍵詞，我認為沒什麼太大的爭議。這個文明自稱綠光文明，而他們的目的，是來到太陽系補充飛船能源。這一點，與我們的猜測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連於易峰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後邊三個關鍵詞，「戰爭」、「和平」、「毀滅」，可以引申出的歧義實在太多了！
　　一個說法：他們不是來戰爭的，是來和平共處的……所以懇求人類不要毀滅他們。
　　或者另一個說法：就算發生戰爭，他們也要進入太陽系，和平與毀滅讓人類自己選擇！
　　這兩個說法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結果。眾人放開思維，大膽猜測，這三個關鍵詞至少能組成幾十種不同的結果！
　　好吧，各種不同的言論，或許只有一種是正確的，但人們不知道是哪一種……
　　於易峰瞬間頭疼無比，大量的歧義帶來數種不同的可能，使得他沒有辦法知道這個「綠光文明」的態度到底怎麼樣，也就沒有辦法進行針對性的決策。
　　他真的氣啊，真的恨死了這垃圾機翻！
　　幾乎所有的語言學家、信息學家以及密碼學家都在集中攻克其中的語言難關。但他並不認為，幾小時的時間會有什麼成果。
　　這門外星語言完全不同於地球上的任何語言，人腦對比超級計算器的機翻質量雖然高，效率卻差了很多，沒有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拿不下來。
　　而他們卻需要在幾個小時內回復對方，時間上當然是越快越好。速度越快，就另一方面證實人類文明強大，他們的「偽裝」效果也就越好。
　　其實，也算是人類的運氣還算不錯，提前將外星文明的無線電波研究了幾個星期，否則，破譯這幾個關鍵詞說不定就要很久……
　　怎麼辦呢？


第九十三章 繼續偽裝
　　天文觀察室內，於易峰渾身發熱，正不停地來回轉圈，他現在有一種非常捉急的感覺。
　　書到用時方恨少，知識也是如此……雖然他深刻地知道人類的科技很掉渣，卻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翻譯問題就能把人類難住。
　　其實也不奇怪，他們這段時間全部的科技點都加到了重工業以及外星造物的研究上，科技樹發展地非常歪。
　　而對於外星語言的翻譯問題，完全就沒有考慮過……
　　諾亞號上的人並沒有語言方面的障礙，新人類政府也沒有規定所謂的官方語言。
　　以前的月球基地是個國際性的大平台，以英文為主流語言，其他的譬如法語、漢語、德語等各式各樣的語種，只是私底下小範圍內流行。
　　不過自從於易峰上台後，許多科學家、普通民眾也開始嘗試說漢語。漢語氣氛漸漸濃厚，有與英文並駕齊驅的趨勢。
　　總而言之，人們語言上的障礙是沒有的，所以根本沒有人花功夫研究「翻譯」這種問題。
　　但這樣一來，麻煩可就大了……人類的翻譯軟件太渣，翻譯外星語言簡直沒法看！
　　「你有什麼想法？」於易峰看到百合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直接問道。
　　百合子呆了呆，一邊沉思一邊出聲道：「其實，我們已經偽裝出一個強硬的文明形象，可以給我們的選擇並不是很多。」
　　因為某些特殊能力的關係，她的大腦能在短時間加速運轉，瞬間達到普通人的幾十上百倍。從某方面來講，她是比蘭波博士更加天才的科學家。
　　「無論對方說什麼，我們能選擇的決策都很少。我們不可能一會兒強硬，一會兒懦弱……我們的選擇甚至只有一種——強硬！」
　　於易峰一拍腦袋，他覺得百合子說的非常對，這些話倒是提醒了他。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的人類已經走到了一條有去無回的路上。
　　第一，人類禁不起任何試探，現在必須打腫臉充胖子，一口氣將人家嚇跑。
　　第二，人類的行為邏輯要前後保持一致，不可能一開始強硬，隨後又立馬妥協……要讓他們知道，太陽系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
　　人類連離子炮都發射了，還想軟弱下去，可能嗎？顯然不可能……強硬，必須要強硬！於易峰不停地提醒自己。
　　但是，有用的信息實在太少了……連對方說的什麼都不清楚，就瞎幾把亂懟一通，於易峰覺得不太合適。
　　萬一，對方只是討好呢，難道也照樣亂罵一通嗎？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誰也沒法保證。
　　一位天文學家匆匆走到旁邊，說了一句讓於易峰感到更加棘手的話。
　　「艦長，他們的飛船依舊處於亞光速狀態，速度稍稍降低了那麼一點點。」
　　……什麼意思？對方這樣做有什麼用意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大腦正在迅速運轉，他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最優決策！
　　他開始回想，人類所擁有的信息有什麼？最先觀察到的是一串無線電波，然後是飛船紅外圖譜，再接下來才是大致的模擬圖像……
　　最後才是今天得到的字典序列以及一段簡短的文字。只不過這段文字，翻譯出來極不通順。
　　還有什麼可以挖掘的信息？！
　　「我們應該解析第一段收到的無線電，裡邊可能有比較重要的東西！」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那很可能是對方無意中洩露出來的！
　　他立馬大聲吼道：「譯文……第一次偵察到的無線電譯文，快，你們先把那段翻譯出來！」
　　專家們的行動非常迅速，將數據導入，超級計算機開動，這一次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幾十頁的譯文就已經出來了。
　　這一段譯文又臭又長，更加混亂不堪。
　　「電路？左……短路……火？？40%？？爆炸……」
　　於易峰一眼掃下來，他只感覺這段文字就像猴子敲打鍵盤搞出來的東西。具體的內容完全摸不清，大多只能靠關鍵詞腦補。也就只有幾個關鍵詞有用。
　　他真的有一種無比蛋疼的感覺，這種翻譯能力，太特麼垃圾了。以後一定要催促科技工作者，好好彌補這方面的缺失。
　　「應該是某些警報用的無線電報告，不知怎麼洩露出來了……」在一旁的王宇凡睜大眼睛說道，從某些字眼中，還是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對方飛船的狀況似乎不太好。」王宇凡突然興奮起來，「不，應該是肯定！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但是，這一串報告的內容這麼長，必然有很多殘破的地方！」
　　於易峰心中一動，確實有道理。雖然搞不清楚具體內容，但是「爆炸」之類的詞語出現了很多次……或者可以這樣認為，外星飛船出現的問題很多，所以才需要大段的文字報告。
　　王宇凡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和我們觀察到的結果一致，大片的紅外光必然是大規模能量洩露引發的。或許他們的引擎炸了幾個，或許什麼地方發生了短路……他們一定想找個地方修理整頓，一定是這樣，也就是太陽系！」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覺得王宇凡的說法並沒有太大的問題，甚至和蘭波博士以前的猜想幾乎無二！
　　這一段無線電的翻譯實在是太及時了，讓他們更加確信對方飛船的狀況——糟糕，一定非常糟糕！
　　於易峰忽然下定決心，有些惡狠狠地說道：「所以，我們應該更加強硬一些，他們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和我方開戰！是這樣吧？我們要逼迫他們前往下一顆恆星，太陽系，可是我們的地盤！」
　　「我們要讓他們滾開！」
　　在這時候，蘭波博士忽然想起什麼，又緊接著搖了搖頭：「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或許有另外一種情況。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逼迫只能起到反作用！」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對方的飛船狀態極為糟糕，到不了下一顆恆星呢？對方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這裡停靠整頓！」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還要苦苦相逼，只會導致最差的一種結果，那就是……」
　　到最後，蘭波一字一句地說道：「——戰爭！」
　　於易峰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是啊，狗急跳牆，窮鼠嚙狸，如果橫豎都是死，對方必然不惜一戰……想一想，如果一個在河裡快要溺死的人，突然看見了一塊漂過來的木板，木板上有一隻鱷魚，而他的體力又沒法游到河岸。
　　那麼，他的選擇只有一種，跳上木板，和鱷魚殊死搏鬥！
　　人類面對殘破的外星飛船，能戰勝嗎？還是不行……除非對方飛得很近，人類才能用核彈轟炸。除此之外，什麼離子炮、高斯炮、激光，只是嚇唬人罷了。
　　現在人們不缺研究方向，只是缺時間，也沒必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和對方大戰一場。
　　「……形式很混亂啊！」於易峰喃喃自語道。
　　他忽然坐了下來，安靜地消化著腦海中的關鍵詞，最終的決斷還是得他來下達。
　　這個綠光文明的飛船殘破程度如何，他不清楚。情況到底怎麼樣，能否到達下一顆恆星，能源狀況如何？這些都性命攸關的安全信息，對方是絕對不會透露的。
　　「如果他們能離開就最好了，如果不能呢？強硬的同時，必須要給他們留下點後路，不能讓他們狗急跳牆！」
　　於易峰頭疼啊，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一方面，讓新人類文明表現地比較強硬，不留任何一絲破綻。另一方面，還要給對方留點希望。只要有一絲希望在，對方就不會開戰！


第九十四章 互相提防
　　「……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一旁的許雲進、王宇凡、蘭波等人都是一籌莫展，他們雖然工作能力很強，也很聰明，但都不是合格的政客。諾亞號上並沒有太多的利益對立現象，也沒有太大的矛盾，政治鬥爭幾乎沒有，所以很少有這方面的人才。
　　於易峰也同樣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腦海中翻來覆去，他不擅長這些勾心鬥角的東西。但如今，他多麼希望有個地球上的政治智囊團在身邊，為他出謀劃策……
　　地球上的各個國家，總是會因為一些利益關係發生矛盾，但在實力相差不是很懸殊的情況下，發生戰爭的概率並不大。
　　譬如美國和印度兩個國家，雖然有實力差距，卻並不會因為幾句口角而打起來。各國總是頗有默契地互相試探，互相打政治牌，在不停地較量中達成一致意見。最關鍵的是，大家都不會失了面子！
　　現在的情況又有一些不同，人類已經做出一種強硬的形象，不可能再去修改……這有點像俄羅斯的國際形象。所以人類的一舉一動也應該符合那樣的規則。
　　而且……人類沒有太多的後路，應對的措施也就那麼幾種。猶豫並不能提高成功率，反而拖延了寶貴的時間。
　　「媽的！」於易峰心中一發狠，再也管不了這麼多，提筆擬好無線電文，「就這樣！」
　　……
　　綠光人的耐心是極好的。
　　他們從植物演變而來，在原始時期，壽命就高達上千年。自從星際時代起，醫療技術以及基因技術的蓬勃發展，讓他們的壽命甚至達到了萬年的層次。
　　所以說，他們全都是年輕的一代也不過分。
　　長久的壽命也讓他們養成了溫吞的性格，他們喜歡在陽光下睡覺，一睡就是40-80個小時（人類時間），然後再起來工作幾十個小時，期間不需要吃東西或者上廁所，頂多喝一點水。
　　一點陽光、水以及空氣就能生存，這樣的日子，簡直太安逸了。
　　不過這段時間，所有綠光人的心情顯然不是很好。曬「燈光」的人明顯少了很多，許多政府高官的脾氣也處於瀕臨爆炸的狀態……
　　在最上方的天文觀測台，大量綠光高層都聚集在這裡，他們一個個地葉片上冒著淡淡的白霧，很顯然心情並不輕鬆。
　　按照預期，他們的無線電在幾天前，就應當傳送到人類手中，不知道對方的反應究竟怎麼樣。
　　圍繞這一點，整個綠光艦隊的實權派分成為了兩派：激進與保守。
　　激進派認為，應該以更加強硬的態度來回應對方，甚至以開戰來威脅。而保守派的人則認為，應該以更加溫和的口吻和對方商量。
　　這個未知的文明，雖然看上去脾氣不怎麼好，但也只是象徵性地威懾了一下，並未全免開火。所以應該不是戰爭狂一樣的文明，既然這樣，雙方就有了溝通的可能。
　　「無論怎麼樣，我們必須要得到這顆恆星……不，一顆行星就行！」
　　這個觀點是所有綠光人的一致意見，他們需要資源，他們要休整。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他們的飛船絕對堅持不到下一顆恆星，就連保守派的人也覺得確實如此。
　　不過，開戰是最糟糕的選擇，綠光人覺得，不一定打得過對方。但如果早晚都是死的情況下，開戰也是沒辦法了……
　　「法利奧船長，不得不說你的措辭太生硬了。我們在這種狀態下，還能逼迫對方嗎？」
　　一位保守派的長老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從那串電波發出去後，他就一直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綠光人向來是一個有禮節的文明，他們的社會關係甚至都是以「禮」來維持的。
　　法利奧的電文大概是這樣的意思：「他們是綠光文明的一隻常規艦隊，因為飛船本身的關係，需要來這個行星系補充能源。他們崇尚和平與友好，希望對方能夠讓出這顆恆星。也希望對方能保持克制，以免發生文明間的全面開戰……」
　　好吧，語氣其實還可以。
　　畢竟諾亞號直徑只有15公里，其實並不大，綠光人理所當然的認為，它只是某文明的一艘小飛船。
　　小飛船是沒有能力決定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的子……就像美國的小型驅逐艦遇到其他國家的軍隊，不可能不經上級指揮，就直接開戰。
　　從這個角度看，他們的思維方式和人類類似。
　　當然了，綠光人也沒說實話，這艘飛船根本不是什麼常規艦隊，而是他們文明的主力！這樣的超大型飛船，每造一艘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整個文明也只有三艘這樣的飛船，還被摧毀了一艘……
　　他們這樣說，只不過想讓對方高估他們的實力，以降低開戰的可能性。在飛船狀況極短不妙的情況下，也只能這樣胡說八道，畢竟兩個文明從來沒有接觸過，互相提防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些暗中隱藏著的潛台詞，全都打到了空氣上，因為新人類文明其實弱爆了，根本看不懂他們的語言……
　　也不得不說，截至目前為止，人類的偽裝行動是非常成功的！
　　這位保守派的長老心中惶恐，覺得船長這種說法很問題，或者說，非常沒有禮節……這可是別人的地盤！急匆匆地跑進去，還叫別人離開？
　　「……長老，這裡並不是他們的殖民地。」
　　在一邊的馬爾不停地解釋，一位長老級的人物，在氏族中已經有了相當的地位，有必要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們查看了每一顆類地行星，並未發現任何殖民建築，這說明……他們也只是路過，或者說在此處執行什麼任務。」
　　「要是這顆恆星對他們並不重要，我們就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強硬態度。要是能直接拿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船長法利奧也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
　　隨著距離的接近，望遠鏡照片變得更加清晰，所以他正在不停地觀察諾亞號。如果真要開戰，必然要先偵查清楚對方的戰鬥力如何。
　　這是一艘有點奇怪的宇宙飛船，整體圓球形，從外部的探測看，其科技程度很詭異……
　　有些炮管材料好像是非常低級的金屬？有點像是低級文明的合金……而非真空無重力場範圍內製造出來的金屬。它們外部被塗上了一層塗料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有何用處，難道是為了更加好看？還是為了散熱？
　　綠光科學家們都有些搞不懂……
　　好吧，這些都暫時不管，真正讓綠光人感到巨大不解的是，這艘飛船竟然莫名地漂浮在火星大氣層上！
　　是的，就是漂浮，彷彿……無視了重力！
　　他們並未發現任何熱力輻射，那艘就好像完全融入環境一般。如果它不主動發射信號，綠光人只有飛得相當近了才能發現的了。
　　也就是說，對方的飛船很可能是，依靠反重力手段！看到這裡，法利奧心中「咯登」一下……
　　「是的，是反重力手段，一定是！」一位綠光高層忽然有些驚恐地大吼，他可不相信這麼稀薄的大氣層，能靠浮力撐起一艘飛船……
　　所以……一定是反重力！
　　法利奧和馬爾兩人沒由來地產生了一絲恐懼，反重力技術，也就意味著，科學層次比他們高兩個量級。兩個量級！真的打起來，他們會被碾壓的！
　　「收到了，收到了對方的電波！」就在這時，又一名科學家大吼了起來。


第九十五章 被嚇住了
　　人類這一次發射的無線電波，並沒有用上五花八門的加密手段。在這種地方做手腳，只會顯得小氣可疑，於易峰他們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人類採用了一種非常常規的信息編碼手段，解密上沒有任何難度，不過卻挑選了一門比較困難的語言：漢語！
　　人類選擇這門語言，並不是說它是諾亞號中的主流語言，而是因為其難度。
　　漢語是地球上最困難的語言之一，有大量的歧義以及不明所以的用法。人們想要憑此盡可能地拖延對方解析的速度，以襯托自己「破譯速度快」的優勢地位！
　　越快，意味著計算機系統越強，這是毫無疑問的。雖然人類根本就沒翻譯出對方的語言，但是綠光文明可不知道……
　　任何一點細節，都能造成心理上的優勢，一點點的優勢積累下來，就能轉換成勝勢！
　　所有的綠光高層都緊張地集中在天文台上……
　　「對方從接受電波，到發送一共用了多少時間？」因為電腦還在破譯的緣故，法利奧不經意地問道。
　　「兩個小時多……不到三個小時！」一位綠光文明的科學家急匆匆地答道。（所有的時間單位為人類時間。為了減少表述上不必要的麻煩，作者君已經將它們翻譯為人類單位，以後不再解釋。）
　　所有高層心中都是都微微一沉，他們綠光文明的語言其實並不好理解，這種語言是葉子的相互摩擦聲演變而來的。
　　三個小時不到……意味著翻譯的時間只會更少！因為接收到翻譯後，還要開會，還要決策，這些都需要時間。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政治形態如何，效率怎麼樣，但是……綠光人做不到。
　　「我們也要快！盡快破譯！」
　　法利奧大聲吼道，很顯然他也想到了其中的含義……回應速度的快慢，隱含著文明之間綜合實力的比拚！
　　不過，他再怎麼急也不可能快的起來。他們尚處於曲率泡沫中，計算機得先還原糾正這部分電波信息，才能進行正常破譯。綠光人在向諾亞號發射電波的時候，直接將一個極度堅硬的黑匣子丟出曲率空間，通過這個的黑匣子才能正常發射。
　　於易峰他們很聰明，也像模像樣地首先發送了一本精簡版的「華新漢語字典」，然後才是一段簡短的外交文字。
　　慢，太慢了……許多綠光人心中都在大罵，從還原信息到破譯，總共用了12個小時的時間，這個速度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所有綠光人都是提心吊膽，他們的飛船還在不停地前進，生怕對方誤會什麼，莫名其妙給自己來上一炮。
　　「對方很可能是更加高級的文明……不，肯定是！」
　　馬爾與法利奧不約而同地想道……其實他們還不知道自己電波洩露的事兒。
　　自從看到對方的反重力技術以及極高的回應速度後，他們心中狐疑便慢慢消失了……
　　一個文明最無法掩飾的，就是這種質變級別的科技。這也是星際文明之間評判文明等級的一種方式。
　　反重力技術，毫無疑問是一種能讓文明質變的科技，它意味著一個文明，科學理論以及工程上的巨大突破！
　　他們綠光人到目前為止，沒辦法達到反重力技術，或者說連這方面的頭緒都沒有。
　　像對方使用低級的金屬這種事情，反而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如果低級金屬就能勝任，為何要用高級？這完全就是成本問題，經濟問題……法利奧他們已經自顧自找了個過得去的解釋。
　　又過了一段時間，翻譯的信息出來了：
　　「……此行星，已被劃為吾族軍事領域，速速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這是於易峰的原話。人類除了繼續強硬下去，真的別無選擇，虛與委蛇的時間越久，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不管綠光人到底說什麼，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再說！
　　綠光人計算機翻譯出的結果，稍稍有所變化，但還是原來那個意思。不得不說，他們至少在翻譯這方面的科技是非常齊全的。
　　但這一串冰冷的文字，無情地打斷所有綠光人的幻想，讓他們汗毛炸裂……不，是葉片炸裂！
　　法利奧呆住了，連帶著馬爾也呆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等到的竟然是這一串充滿殺氣的文字！
　　什麼叫……後果自負？
　　……
　　於易峰是在賭！他們真的沒有退路，必須要硬鋼到底，就算欺騙、偽裝又如何？他們必須一條路走到底，因為他們沒有退路！
　　他賭這種強硬的態度下，對方不敢開戰！蘭波說的固然沒錯，對方可能會狗急跳牆，但人類不能因為種種原因放棄自己的道路。新人類扮演的老虎，已經露出了偽裝的獠牙……他們雖然只是一隻貓，外強中乾，戰戰兢兢，毫無開戰的底氣，但他們的意志卻始終堅定！
　　綠光人全都呆住了，事到如今，戰爭的陰雲籠罩在頭頂，他們敢開戰嗎？敢嗎？當對方明確地表示出一種輕視，或者說無視的態度時，他們有些慌張了。
　　他們不敢開戰，因為這句話帶來了大量的聯想……對方很強大，只有比他們強大很多倍，才會這樣說。結合種種情況，對方是一個更強大的文明！
　　他們的飛船殘破地厲害，大量的功能失效，就算真的能戰勝這個奇怪的太空堡壘，指不定也會引出後邊的一整個文明——一個比他們更強大的文明！
　　這可怎麼辦？大量的白色霧氣升騰，有幾個年紀大點的快要昏迷了。
　　法利奧也是手足無措，他差點咬牙下了戰爭指令，但是又猶豫了……他不能讓自己的整個文明被牽連上，那他可是千古罪人了。
　　綠光人徹底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們在行欺負弱小，但是面對強大，他們猶豫了，彷徨了……
　　「不不不，他們說的……是這顆行星！是那顆紅色的行星！」馬爾忽然反應過來，大聲叫道：「不是恆星！不是恆星！」
　　「他們只劃了一顆行星？！」
　　這也是於易峰故意留下的一點漏洞，一群綠光人就像撿到了救命稻草，瘋狂地研究起來。
　　「……此行星，已被劃為吾族軍事領域，速速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期初，他們還以為自己的翻譯機有點問題，但用了好幾個不同的程序，依舊是這個意思，這不禁讓他們疑惑：「只有這顆紅色行星才是他們的軍事領域？」
　　真的只是行星……不是行星系？
　　「這是？」一張火星照片被翻出，上面有著一個飛碟的模糊影子，讓所有綠光人大吃一驚。許多專業人員開始探討，得到的結論是……這艘飛碟，難道是被這個太空堡壘擊落的？
　　因為距離比較遠的關係，照片並不清楚，只知道，它是一艘飛碟形狀的飛船，直徑大概五公里左右。而其文明層次則是……不可知！信息太少了，充滿了謎團。
　　綠光人越來越覺得，這個太空堡壘充滿了詭異與疑惑。
　　「難道他們正與其他文明戰爭中嗎……」一位綠光長老疑惑地說道。
　　「對方既然發了這麼多文字信息，應該沒有和我們開戰的意思。」馬爾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的！」一位保守派的長老級人物終於穩定了心緒：「……要不我們再問問吧？我的意思是，誠懇一點，把問題說清楚。」
　　「我們只要一顆恆星……哦，不，一顆行星。我們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而且，我們飛船的情況對方或許已經知道了，這麼強的紅外線輻射，就算低級文明也能看到……」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真的被嚇壞了，保守派的勢力佔據了絕對的上風，連船長法利奧也開始偏向於保守。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問清楚對方能不能劃一顆行星給他們，甚至……付出一些代價也可以。


第九十六章 未曾想到的危機
　　「唉。」法利奧歎了一口氣，連帶著許多綠光人都一併沉默著……他們整個文明還是太年輕了，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想不出特別好的辦法。
　　還是人類演的太逼真了，徹底嚇住了他們……
　　綠光人見識過不少文明戰爭，卻不知道交戰的雙方為何而開戰，他們只是遠遠地觀望著，然後迅速展開超光速航行離開。宇宙雖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黑暗森林，但也絕對不是安詳的世外桃源！
　　根據他們的經驗，越古老的文明，科技越發達，越是危險，而相對年輕的文明，反而好打交道。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狀況，他們只是隱隱猜到了一些東西……
　　綠光文明也曾經遠遠地接觸過幾個星際文明。不過，相互之間的接觸都只是泛泛，相隔距離都很遠，如同蜻蜓點水一般，雙方相互戒備著，然後迅速離開……沒有攻擊，也沒有太多的討論，只是相互遠離，一片和平的樣子。
　　直到……他們遇見了那個強大而野蠻的文明！
　　他們突兀地遭受了攻擊，整個艦隊被重創，一艘主艦被摧毀，幾十萬人死於戰火之中。
　　「……應該是超光速航行在保護我們，超越光速後，飛船便成為一種幽靈現象，常規的手段難以偵查到，所以我們才順利逃脫。但我們並不是絕對安全的，我們殘破的引擎洩露出大量的紅外光，可以憑此一路追蹤……」
　　一位專家在會議中分析。他們必須盡快修理飛船，然後繼續逃離。
　　雖然已經邁入星際時代，面對整個宇宙，依舊是那麼微不足道，依舊有那麼多未解之謎。
　　面對那些古老的，已經存在百萬年甚至千萬年的文明，綠光文明就如同成年人面前的嬰兒一般。
　　「幸好，我們屏蔽了我們的母星……距離這麼遠，他們不可能發現我們的母星！」
　　「是啊，真想回家，回家……」另一位綠光人想起了家鄉的陽光。
　　法利奧打斷了眾人的討論，一臉暴躁地指著諾亞號的圖像。「好了，好了，現在應該討論如何應對眼前的那個文明！而不是其他亂七八糟東西！」
　　他深深地瞭解綠光人的性格，還是稍稍軟弱了些，連他自己都偏向了保守的一方。整個歷史上，綠光人的內部戰爭太少太少了……他們並不擅長戰爭！
　　以強打弱完全沒問題，但是以弱打強就不行了。
　　他們已經相信這個圓球形的太空堡壘是比他們更加強大的文明。不過，應該不算是特別古老特別奇怪的那一種，否則對方早就開火了！
　　他們不想與對方開戰，所以必須要想一個好一點的法子，來穩住對方的情緒……
　　「對，就是應該這樣，寫的更加懷柔一些……」一位保守派的長老喋喋不休地指導著，「只要不是瘋狂暴戾的異種文明，每個文明都喜歡聽好話。」
　　……
　　就在綠光人緊急會議的時候，人類內部也正在召開一次緊急會議。會議的主題就是——「火星飛碟」！
　　於易峰臉色陰沉，站在最前方大聲地咆哮著：「該死……我們不知道飛碟裡的肉球會不會接收到外星信號，會不會干擾我們的行動？會不會向綠光文明發送信息？！」
　　「它甚至學會了人類的語言！而且……也絕對絕對知道我們是一個低級文明！」
　　說著，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堅硬的鐵桌子被砸出一個凹坑……當從手機上看到這一則報告的時候，他真的是從睡夢中驚醒，渾身冒著冷汗緊急召開會議。
　　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這件事，只是一位普通的議員想到並提出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漏洞，我們必須想辦法彌補。或者說……評估偽裝計劃失敗的可能性！」
　　整個會議室裡沉默無聲，所有人都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這個該死的肉球，到底能不能受到電波，能不能解析？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它給炸了！
　　「它不是沒有足夠的能源嗎？而且，它應該也不知道綠光飛船的位置。」
　　「也不一定，萬一呢？」眾人討論紛紛，互有不同的意見。
　　這時，一位無線電專家站了出來，以一種確定的口吻說道：「于先生，您先稍稍安心。以火星飛碟的位置，不可能我們發送給綠光文明的信息……」
　　他畫了一副簡易圖像：諾亞號與飛碟可以說隔了非常遙遠的位置，一個在火星南半球，一個在北半球，而且身處火星的正反兩面。在這種情況下，諾亞號向外太空發送一串集成度非常高的電波，外星飛碟確實是收不到的。
　　但這並不能讓人類鬆一口氣，人們不能排除……肉球是否收到了綠光文明的電波！
　　綠光文明的電波，發散了這麼遠的距離，可是全球能夠收到的。
　　許雲進、趙耀等安全部等人臉上充滿了殺氣，他們有些後悔，當初就應該用核彈將它完全毀滅，省的牽連出這麼多事請……
　　「綠光文明發送過來的電波中，信息比較少，有用的只有一句話……光靠這一點，飛碟裡的肉球絕對不知道我們的偽裝行動！甚至不知道我們人類是否已經離開了火星。」
　　一位議員皺著眉頭說道。
　　事請確實是這樣，光憑綠光人的丁點信息，飛碟裡的肉球絕對不知道人類在幹什麼。
　　它不可能憑此猜到人類的偽裝計劃！
　　只有人類與綠光文明雙方通訊地多了，它才會知道，這些該死的人類還沒有離開火星，然後才有可能跳出來搗亂。
　　「大家大可不必這麼緊張，我有幾個想法。」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他似乎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站起來直接說道：
　　「大家聽我先說幾句，火星飛碟和綠光文明絕對是不同種族的，否則我們早就遭到了攻擊。不同種族之間，不應該有很強的戒備之心嗎？」
　　「至於現在的情況，我舉個簡單的例子吧：一個外星人因為飛船失事，被困在了飛船廢墟裡面，因為某些原因不得脫身。過了很久很久之後，一群猴子冒冒失失闖進飛船，搶了一些東西，然後察覺到危險跑了……大家不要介意，我只是打個比方……」
　　說到這裡，蘭波博士故意停頓了一下。在他的例子裡，「外星人」指代的是肉球，「猴子」當然就是人類了。
　　「猴子察覺到危險，跑出了飛船，還搶走了一些東西，讓裡邊的外星人氣的牙癢癢。但是他們沒有任何報仇的辦法，然後過了一段時間，竟然又來了一群強壯的樹人，而且莫名其妙大叫了一句：我要在這裡紮營！」
　　「雙方並不是同一種族，也不是同一立場。如果你是被困的外星人，你會怎麼做？」
　　蘭波博士說完這些，安靜坐下了。所有人都聽懂了蘭波博士的話，在靜靜地思考著。


第九十七章 外星人、猴子、樹人
　　人們目前最大的擔憂就是，飛碟中的肉球會不會跳出來搞事，破壞人類的「偽裝計劃」。
　　但按照蘭波博士的說法，它很可能不會……首先它根本不知道人類在執行「偽裝計劃」。其次，為了生存，它也不會這麼做！
　　諾亞號遠離飛碟已經有半年多了，它根本不知道人類到底在哪裡，在飛碟設施大多被破壞的情況下，它不太可能偵查到隔了大半個星球的人類。因為信息的不足，它會對目前的狀況產生一些誤解。
　　蘭波博士所說「外星人、猴子、樹人」的比喻，非常像目前三方的情況。
　　人們如果代入肉球的角度思考，會發現，思路是完全不一樣的。
　　它已經沒有可能抓住猴子了，如果在這個時候……飛船廢墟外邊來了一群強壯的樹人，而雙方從來沒有交流過，那個被困住外星人會如何自處？
　　難道為了報復，他會高聲叫著「把那群該死的猴子抓住」？
　　不會的，他不知道猴子跑到了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猴子是否還逗留在飛船附近，他這樣亂喊，只會直接暴露自己！
　　他不可能為了報復，而放棄生存的機會。
　　任何文明、任何生命體，都會以「生存」為第一要義，「仇恨」只是次要因素。
　　除非這個外星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或者說它和「樹人」以前就是認識的，那樣他們才會聯合起來抓捕猴子！這樣的概率應該非常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真的出現了小概率事件，猴子也只能認栽了。
　　如果猴子和樹人之間相互戒備，那麼，外星人與樹人之間也應該相互戒備才對！
　　「所以，外星人有極大的可能性，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飛船，繼續保持著沉默……或者說，等待一些樹人掉入自己的陷阱中？！」於易峰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沒辦法逃脫，也不信任其他文明……所以想利用自己的腦控能力，捕獲樹人？！」
　　假設外星人不知道猴子的偽裝行動，那麼他絕對有可能這樣做！理論上，這是可能性最大的方案！
　　一個文明的殘骸，絕對是另一個文明的寶貝，雖然不知道火星飛碟和綠光文明孰高孰低。但無論怎麼樣，飛船殘骸的價值肯定會有。只要將火星飛碟偽裝成一個無人的遺跡，「樹人」絕對有可能去探索一番……然後，被外星人控制住也不一定？
　　這個文明陷阱，差點抓住了猴子，抓住更強的樹人也是有可能的，只要飛碟科技比綠光科技更高就行。
　　一想到那種強大的催眠能力，於易峰就頭皮發麻，這已經不是催眠了，完全可以說是控腦。
　　是的，它可能還在保持沉默，準備誘捕樹人！
　　這對猴子來說，是最好的消息……這就意味著偽裝計劃沒有暴露。
　　前提是……外星人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它不知道弱雞猴子偽裝成了大猩猩，把這塊地盤給圈住了，還在氣勢洶洶地和樹人交涉，讓樹人滾開。
　　想通了這些，於易峰瞬間感到了一陣輕鬆，又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文明的小船，真的說翻就翻，現在人們應對綠光文明的同時，還得考慮這個該死的肉球，萬一它沒有了希望，可能會魚死網破，也就是說，人類與綠光人之間的交涉，必須越短越好，越保密越好，省的被肉球發現。
　　或者……直接把肉球給滅了？！這個想法一出來，就在於易峰腦海中縈繞，他想要把這個不穩定因素給直接剷除了。
　　「草！」裡面的科技，人們不要了，直接開干！
　　當然，也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人類在胡思亂想，或許飛碟裡的肉球根本沒有足夠的能量進行外星通訊……但於易峰等人絕不會報有這種僥倖心理。
　　於易峰額頭上青筋直露，這絕對是策略上的失誤，當初就應該將火星飛碟給炸了。
　　其實，這應該是人類的貪婪情緒在作怪，畢竟裡面還有大量的科技，當時的人們捨不得直接炸了……說不定以後用到呢？
　　不過也是萬幸，人們還留了一手，在原先諾亞號停靠的位置，有一輛無人汽車，距離飛碟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距離，上面有一顆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
　　只要一道信號指令，汽車就會開動，衝過去將飛碟引爆。這也是人們的重要後手，面對這種危險的東西，人們不可能沒有防備。
　　「要轟炸嗎？」許雲進問道，他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與其提心吊膽，不如直接先手毀滅！
　　「可以……但是沒有衛星，無法發出信號……」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
　　他們又討論了一陣子，終於決心，抹去這個火星飛碟變數。這樣的第三方勢力太不可控制，值得冒一次險。
　　因為偽裝行動的關係，人們把所有衛星都打下來了，免得因為這些低端的東西被識破。但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冒著被綠光人識破的風險，再發射一顆衛星，借助衛星信號引爆核彈，只要炸掉火星飛碟，就能彌補「偽裝計劃」的漏洞！
　　至於核彈爆炸，肯定會引起綠光人的注意，但是……值得冒險。
　　在眾多聰明腦袋瓜的討論下，人們終於想出了辦法：這一系列手腳，還得借助火星的「自轉」來完成。
　　火星的自轉週期在24.62小時，和地球相差無幾。而諾亞號雖然漂浮在空中，卻因為慣性的作用，依舊跟隨火星自轉。當諾亞號自轉到向著太陽的方向時，實際上被整個火星遮擋住，不會被綠光文明看見。
　　在這種時候，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人們就有機會發射一顆衛星……它的功能只有一個，啟動裝著核彈的汽車，引爆飛碟！
　　計劃是這樣，想像很美好，但人們並不知道會不會被綠光文明找出破綻……只能盡可能做到盡善盡美。
　　「被發現的概率很低。」一位武器專家解釋道，「我們與綠光文明相隔還比較遠，又在一個星球的背面做手腳，他們不會知道我們發射了衛星。」
　　「而且，這顆衛星會被偽裝成隕石模樣，不會發出任何其他的信號。它執行了任務後，會快速墜毀。」
　　雖然這樣說，於易峰還是有些放不下心，他的壓力巨大！


第九十八章 一個文明的落幕
　　當諾亞號面對太陽時，火星會將兩艘飛船的視線相互隔絕。趁著陽光正好，人們立馬執行了相關計劃。
　　這顆特製衛星看起來就像一塊大石頭，它將偽裝成一顆墜落的隕石，以降低被綠光人察覺的風險。不過其內部塞了一個信號發射器，會向固定方向發射一串信號。
　　因為運載火箭的氣體殘留物實在太多，很容易被綠光文明發現，人類只能利用一個特製的火炮，像炮彈一樣將衛星發射出去。
　　諾亞號剛好漂浮在火星大氣層三千公里的高空，可以在高空直接發射。其中彈道的計算非常複雜，對具體的推動力、方向提出了一個比較高的要求。
　　不過對於諾亞號眾多計算專家而言，應該不是太難的事請。
　　這顆衛星的壽命很短暫，但其任務卻異常重要——對自爆卡車發出指令。
　　「發射倒計時準備。」
　　「10、9、8……4、3、2、1，衛星發射！」
　　於易峰站在觀測台，瞇著雙眼，心情微微緊張，只聽到「轟」地一聲巨響，衛星被狠狠發射了出去。
　　它的初速度非常快，達到2km/s，內部還有一個小型動力裝置。按照計劃，它將在飛碟一千公里開外的地方墜毀，順便發射出一道信號指令……
　　大概一個小時後，位於火星北極的一輛卡車忽然動了。它的後箱載著核彈，駕駛室內大量的智能機械忽然自爆，只剩下卡車的動力裝置。
　　其發動機瞬間開動，運動方向也被牢牢固定住，不能改變，所以……它只是埋頭向飛碟的方向衝去！
　　人們知道，肉球的電磁波有干擾智能機器的能力，但它絕對干擾不了單純的機械運轉。這輛卡車裡面沒有任何智能機器，只有一個簡單的計程裝置，只要前進了大概一百公里的路程，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就會爆炸！
　　又過了一個小時，諾亞號上的科學儀器偵測到，遙遠的北極地區發生了一次十億噸當量的超大型核爆！這一次的爆炸力實在太大，以至於大量紅褐色的塵埃整個籠罩在火星北極上方。
　　因為相隔甚遠，人們看不見具體情況，但儀器顯示，這枚核彈的當量正是十億噸。人們清楚地知道火星飛碟被徹底摧毀了，相互之間擊掌慶祝。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很奇怪……一切好像太簡單了，沒有你來我往的計謀，沒有肉球的臨死反撲，也沒有產生連鎖爆炸，火星飛碟就這樣被人類消滅了？人類在想像中，甚至還考慮到肉球會提前發現，會有什麼反制措施，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但是，什麼都沒有，觀測儀器準確地計算到了爆炸的地點與爆破當量，確實是飛碟所在的地方。
　　它就這樣……死了？
　　於易峰忽然產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這樣成功了？
　　一切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一切，又是理所當然的，肉球難道還有翻盤能力嗎？當然沒有，它早就山窮水盡了。甚至在死之前的一秒，它都不一定知道有一顆核彈將會在附近突然爆炸……
　　高斯步槍都能傷害到它，所以它絕對抗不下十億噸當量的核彈……
　　或許，它已經是該文明的最後一名成員，就這樣……被弱小的人類炸死了。
　　這個文明也就落幕了。
　　曾經的叱吒風雲，全都成為往事，曾經的強大，也成為一抔黃土……沒了，就這樣沒了，在蒼茫的宇宙中，一個文明的消失，沒有泛起任何一點浪花。
　　於易峰忽然有些感慨，人類，就這樣親手毀滅了一個智慧文明，這讓他有一種莫名的不舒服感。這倒不是同情或者聖母心發作，而是同為智慧生物的一種感慨。
　　這就是宇宙，冰冷的宇宙！或許在整個宇宙的「眼裡」，所有的智慧生命，無論強大還是弱小，都和螻蟻沒什麼兩樣。
　　生存與毀滅，與我何干？
　　宇宙太大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任何一個文明，都必須小心翼翼，即使到了星際文明的層次，也有滅亡的風險。
　　強大與弱小都只是一時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反轉。人類，必須要小心，小心，更加小心……
　　於易峰長歎一口氣，現在，火星飛碟的事請解決，偽裝計劃的漏洞被補齊，人們可以更加專注地面對綠光文明了。
　　時間匆匆過去……
　　此刻的諾亞號真的是內松外緊，普通民眾之間倒沒什麼太大的事請，經過一系列宇宙常識的科普後，大家都知道外星文明的危險性，也理解政府這樣做的原因。
　　經過一開始的人心惶惶，到風平浪靜，許多人對這種氣氛已經習以為常了。當然了，一般人只知道「偽裝」行動，並不知道其中的具體細節，以及兩個文明的交鋒狀況。
　　許多民眾在閒暇之餘會聚在一起議論。說到這件事，他們其實想不到比偽裝方案更好的辦法。除了，躲起來……或者委曲求全，向外星文明投降。
　　但只要稍微有骨氣的人都不會這樣做。誰知道外星人是善是惡，是否將人類視如豬狗？將命運放在他人的手中不是智者所為。新人類文明還是太弱小了，比真正的星際文明弱小了無數倍。
　　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將自己偽裝成強大文明是非常好的選擇！
　　許多人一致認為，這幾乎是最好的辦法了，對於易峰的信任也愈發深厚。
　　目前也基本不可能有什麼流言蜚語，畢竟於易峰本人還在飛船內。這位領袖是大家共同擁護的對象，只要他仍在執政，在帶領著人類，諾亞號裡的民眾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領袖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於易峰這些天一直待在天文觀測台上，每天至少有二十個小時待在那裡。他雙眼通紅，顯然睡得不是很好。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誰也不知道引爆飛碟，會不會被看出破綻。按理說，核彈這種東西應該是文明之間常用的武器，不會被看出破綻。
　　綠光人也不會知道人類真正的引爆原因。但是話說回來了，誰知道他們怎麼想？只要再過幾天的功夫，他們就會知道，人類把飛碟炸了。
　　諾亞號上活著的是最後的五萬人類，他真的不想就這麼葬送在自己手上。他想要活下來，帶領他們活下來……
　　但是如今，「活下來」這麼簡單的事請，光靠智慧已經沒用了，還得靠一點點運氣。他非常討厭這種靠運氣的行為，那意味著不可控與不可靠。


第九十九章 討好
　　任何一個聰明人都不喜歡依靠「幸運」，那意味著沒有辦法預期。
　　與權力相對應的，是責任，與責任相對應的，是壓力……這種巨大的生死壓力，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其他的人倒是好，放心的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他手上，諾亞號上的民眾甚至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感，紛紛認為於易峰首長一定能把事請完美解決。有一句老話：天塌了有高個頂著。而於易峰就是諾亞號裡最高的高個，當然這裡指代的不是身高，而是地位，他作為諾亞號的首長，必須承擔更多的責任與壓力。
　　在這種時刻，心再寬的人也不可能放寬了心。他雖然有賭贏的把握，但在結果出現之前，誰也不知道這個綠光文明究竟會怎麼做……萬一發狂發瘋了呢？
　　人類真的像走鋼絲一樣，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又要威懾他，又要不讓他徹底爆發。如果真的被綠光文明發現了破綻，然後打起來，人類……或許連萬分之一戰勝的把握都沒有！
　　這已經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說不定真的出了什麼事，連死都不可得……
　　人類的落後，不僅僅是武器上，而是全方位的落後，包括生命科技、心靈科技。這一點於易峰有著清醒的認識。
　　一個星際文明，甚至可以通過另外一些方式完全俘虜人類。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算人類沒有死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人體試驗？被當成肉豬飼養？還是其他的什麼……
　　這是一種大恐懼啊，比死還要千倍萬倍恐懼！許多人一想到這個，心中都發悸，就連趙耀、許雲進這類硬漢都不例外。
　　不過……他們還有依靠，他們內心深處的太陽依舊在熊熊燃燒。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盲目地相信於易峰。
　　是的，盲目地相信……
　　這其實是逃避的一種體現，當困境來臨，依附強者是每個人的潛意識。
　　蘭波、王宇凡這樣的聰明人雖然會為他出謀劃策一番，但是，最後的電文還是由於易峰親自擬寫，任何人也不敢代替……
　　於易峰只希望，整個偽裝行動是正確的！幸運女神也會站在他們的身邊。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坐在這個位置本身就是責任重大。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責任丟到別人身上……
　　不過，近段時間的觀測到的結果，越來越趨向好的一種預期，許多專家學者已經開始提前慶祝，諾亞號上的氣氛也漸漸緩和下來。
　　按照專家們的計算，對方已經收到了人類的信號，如果對方的速度快點，甚至連反饋信息都應該傳了回來。
　　但情況恰恰相反，人們依舊沒有接收到任何東西……而根據天文學家的觀察，對方飛船的速度也在迅速下降中。
　　這說明了什麼？
　　對方決策的時間非常久，他們在猶豫，在彷徨！然而時間過得越久，開戰的可能性就越低。
　　換句話說，他們被嚇住了！
　　勇氣往往只有那麼一剎那，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想地越多，顧慮也就越多。這是許多心理學家討論出的結果……前提是，這個綠光文明的思維模式和人類相似。
　　「人們會賭贏嗎？！」
　　結果一刻不出來，於易峰心中的緊張感就一刻不會消失。
　　他此時正一本正經地坐在天文台上，手上拿著的是近期的科研進展報告。
　　看這些東西，總能給他帶來愉悅的感覺，看著人類的科技樹一點點被點亮，真的是一件非常爽的事請。往往在這時候，他的緊張感才會稍稍淡化一些。
　　其實發出那一句強硬的聲明之後，人類再緊張也沒有用，剩下的只有等待……畢竟，選擇的包袱已經拋給了對方。
　　但於易峰還是緊張啊！
　　「有回應了，收到回應了！」就在這時，一位專家忽然大聲呼喊，他的手指飛快地按著鍵盤，想要將這一段信息編碼盡快翻譯出。
　　這位專家只是瞥了一眼，就渾身洋溢起一種勝利般的喜悅……
　　情緒是能夠相互感染的，於易峰只聽到專家的聲音，心中便頓時輕鬆了大半，他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出來。許多專家以及高層官員也匆匆趕到。
　　只見屏幕上出現一段文字，還是用中文寫的，是的，的確用的是漢語：「……偉大的未知文明，我方的艦隊受到不明原因的攻擊，亟需在該星域休整……望貴方允許……好，大方……」
　　於易峰只看到了前面幾個字，心中便湧起了濃濃的輕鬆感與喜悅感。彷彿一個快淹死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快熱死的人忽然吃了口冰塊，爽，真是太爽了！
　　天文台上已經傳出了瘋狂的叫喊聲，人群開始歡呼，開始沸騰。他們可不像於易峰那樣內斂沉穩，許多人已經三三兩兩擁抱在一起，大聲尖叫。
　　這是……偽裝者的勝利！偽裝成猩猩的猴子，終於騎在了樹人的身上！
　　過了好久，眾人才一個個平靜下來，繼續探討外星文明發過來的東西。
　　「媽的，幸虧把火星飛碟給炸了，否則光憑這一串漢語，肉球也會知道綠光文明在和我們通話。誰知道它會做什麼？」
　　「是啊，的確如此……不過綠光文明寫的什麼？」
　　前面幾句邏輯通順，並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但後邊是一堆奇怪的話，綠光人卻巴拉巴拉發了一大串，搞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上去……似乎在討好人類？
　　「老許啊，我們發過去的華新字典裡有這麼多奇怪的詞語嗎？」
　　於易峰臉上帶了一絲笑意，他真的看不懂綠光文明後邊寫了什麼，但通過這些詞語能猜個大概。對方發過來的是漢語，是人類的語言，這已經是一種低姿態的體現，這就足夠了！
　　這些漢語，理論上都是根據人類給過去的「華新字典」裡的信息組成的。
　　許雲進站直了身體，正經地回答道：「我覺得，這些可能是奉承的話，因為我們發送的華新字典裡，很少有這方面的內容。所以這些話很可能是他們自創的！」
　　他當了近十年的軍人，倒不是什麼故意作勢，而是習慣性的行為。不過他的臉上也鮮見地帶了一絲紅暈，很顯然心情大好。
　　人類發送的「華新字典」，是非常簡單的精簡版，信息並不全面，只有三千多個常用關鍵字。這樣做當然是有講究的，給的信息太多，就有可能暴露出人類的底蘊，讓對方推敲出科技方面的蛛絲馬跡，畢竟字典裡也是有信息的。
　　但就是因為這樣，綠光文明表達不了自己的意思，只能自己創造一些詞句。
　　「好……不錯……大方……」一連串奇怪的詞語組合在一起，估計是想要人類大方一點，給他們一個歇腳的地方，應該就是這樣！
　　那麼問題來了，從心理上對方退縮了、認慫了，行動上，飛行速度也減少了不少。但並不意味著他們會離開，對方還是在緩緩地靠近太陽系！
　　「看來，他們可能真的山窮水盡了。」
　　蘭波博士忽然說道：「如果他們能夠離開，肯定已經離開了，誰願意這樣低三下四的。」
　　「是啊！」於易峰點頭道，「這也是我正在想的。情況比最初的時候好了不少，但依舊非常糟糕……」
　　把對方放進來？這意味著人類還要繼續偽裝，繼續虛與委蛇。不放對方進來，那就意味著真的要開戰了，問題是，人類知打不過啊！
　　「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個思維形態和人類相近的文明。」王宇凡接過話題說道，「他們會服軟，會虛與委蛇，這也就意味著，可以用我們的思維方式來揣測對方的想法。」
　　「從現在的情況看，對方被我們嚇住了！」
　　「只要不逼他們走向絕路，就不會冒然與一個看上去非常強大的文明開戰！所以我認為……偽裝行動還要繼續下去。」
　　於易峰也點頭同意，人類絕對是欺軟怕硬的生物，按造這種邏輯，對方也很可能是這樣。如果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會發現……人類貌似真的很強大！
　　第一，接近光速的打擊手段——離子炮。他們絕對不會想到人類的離子炮只是半吊子。這種武器技術含量其實不高，並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但是超高的精度才是關鍵。從種種結果上看，於易峰非常相信李物先生發射的那一炮，精度非常高，足以震懾對方。
　　第二，諾亞號表面的外殼絕對是不明所以的奇特造物，他們絕不相信綠光文明能搞得清楚它是什麼物質。
　　至於表面的人類造物，已經用了人類最頂級的金屬，甚至還混搭了飛碟拆下來的金屬。人類不知道飛碟文明與綠光文明孰高孰低，反正先用上再說。
　　第三，浮力。綠光文明絕對想不到諾亞號是依靠浮力才飄在火星大氣層上方的，只會認為它是……反重力！誰也想不到，這麼大的飛船，質量竟然這麼低，真的能漂浮起來。
　　諾亞號，這艘神一樣的飛船，真的救了他們好多次。


第一百章 心理優勢
　　於易峰一眾不知道的是，綠光文明甚至連火星飛碟也聯想進去了！他們一驚一乍地認為，這艘飛碟有可能是諾亞號擊落的……由此對他們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威懾力。
　　特別是發送了這一串電波後，綠光人察覺到北極地區的飛碟竟然稀里糊塗地被核爆了，期間沒有任何導彈的軌跡，更是讓他們有所懼怕。（他們的望遠鏡看不到小小的自爆卡車）
　　這個文明真的太野蠻了，就算把人家打下來了，還要徹底摧毀……
　　就這樣，新人類文明稀里糊塗地佔據了心理層面上的優勢，甚至於易峰他們自己也不明白這種優勢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只能隱隱地猜測到其中的幾點關鍵。
　　心理上的優勢，雖然聽起來奇怪，但實際上非常有用處。
　　就像一個普通人，面對一隻健壯的老虎時，會下意識地害怕、逃避，這就是心理因素。不到山窮水盡之時，他甚至不敢去挑釁那隻老虎，連絲毫地試探都不敢。
　　因為，老虎看上去比他強大。
　　在三番五次地被恐嚇後，這位普通人被徹底嚇壞，也不去多想這隻老虎的戰鬥力究竟如何……甚至為了逃生，還能委曲求全一番。
　　如今的綠光文明，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既然他們想要在太陽系待一段時間，我們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態度回應對方？」
　　「我們沒法真的拒絕，省的他們真的魚死網破……」
　　眾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種在深淵邊緣走路的奇妙感覺，給他們帶來了莫名的成就感。
　　有時候，這種恐懼感也能上癮？這群高智商專家一個個興奮異常，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我們作為看上去強大的一方，是否應該以一種施捨的態度，賜予他們一顆行星？」
　　「施捨這個詞語好像不太妥當……」
　　「我覺得，一顆塞德娜星就行，以塞德娜星的體積，足夠他們使用了。而且，它距離我們火星也比較遙遠……」一位天文學家說道。
　　於易峰接過科學家們遞過來的資料，摸著下巴沉思。
　　塞德娜星，冥王星開外的一顆行星，離太陽的最近距離為76天文單位，最遠為937天文單位。
　　它的直徑在1000公里左右，圍繞太陽的公轉週期約11400年。目前，賽德娜星離公轉近日點還有50年左右的時間，距離火星的平均距離大概在85天文單位。
　　最關鍵的是，這顆行星就在綠光文明前進的路途上……
　　85天文單位，並不能說特別近，地球距離太陽的距離只有1天文單位。光從火星的光傳播到的傳播賽德娜星的時間在11.76小時，也就是差不多半天的功夫。
　　這個距離，已經是人類能容忍的極限了，畢竟新人類文明的強大是偽裝的，底氣有限……再近，說不定就會被發現了！
　　85個天文單位，還處於遙遙相望的狀態，再加上火星也有雲霧和沙塵暴，能夠很好地遮擋諾亞號，讓諾亞號持續保持一種「神秘感」。
　　於易峰點了點頭，就決定是塞德娜星，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我們不是強硬的一方嗎，就這麼便宜地放他們進來，似乎不太合適吧？！或許……我們還可以更加恐嚇他們？我們應該在這種機會中，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蘭波唾沫橫飛，已經徹底代入了「強大文明」的角色，他高舉著拳頭，大聲呼喊著。
　　「我們可不是好惹的，再怎麼也得壓搾他們一番，是的，就是這樣……世界上哪有免費的午餐？！要讓他們出血！」
　　因為獲得了初步的勝利，後邊的年輕人一個個神情亢奮，也跟著起哄。一想到要敲詐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外星文明，他們就有一種瘋狂而又刺激的快感。
　　「……我們可以假裝身後有一個強大的文明，我們只是其中的一隻普通艦隊。如果因為同情心把他們放進來，會受到懲罰……是的，就是這樣！我們需要索求利益來彌補這種懲罰！」
　　蘭波腦洞大開，越說越激動，他似乎看到了人類崛起的契機。
　　許多激進派的人士竟然同意蘭波博士的觀點。或許，年輕人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有一些小小的勝利，就能讓他們自信心爆棚。
　　他們深刻地知道，風險和利益永遠成正比，這種舉動雖然冒險，但很可能收穫更多！
　　那麼，文明之間的利益有哪些？可以交易的東西有哪些？他們絞盡腦汁，瘋狂思考。
　　第一，稀缺性的資源，普通的自然元素顯然不在範圍內，甚至，一顆星球對於一個星際文明而言也不算太昂貴的東西。
　　所以，能夠交易的稀缺性資源，要麼是放射性週期非常短的人造元素，例如說：氚元素，要麼是富勒烯、反物質之類的稀有物質。
　　第二，科學技術。如果兩個文明可以交流的話，科學技術必然是可以拿來交易的。畢竟一個文明不可能探索完所有的科技。
　　對於這一點，人類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認識，一個文明的科技樹就好比一個圓圈，圓圈裡面是已知的，圓圈外面是未知的，知道得越多，圓圈也就越大，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受到飛碟造物的啟發，人類已經漸漸明白這種「未知」的寬廣。
　　在已經點亮的科技樹之外，人們隱隱看到了海量的，如同星辰般數目的未知科技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每個文明的因為發展模式的不同，科技的發展之路必然會有一些變化，或者說有一些側重方向。這也就意味著，可能會有獨特科技的存在。
　　舉個例子吧，同樣是戰鬥機，同樣是發動機，美國和俄羅斯的有很大的不同，這就是科技的分叉線。
　　而對於一個文明來說，或許一位天才科學家的出現，就能大大推動某一條科技線的進程，讓它跨越了本身所在的時代，成為文明獨特科技。
　　譬如說人類，在核能以及電池的發展進度，就遠遠走在了其他科技的前方，或許這兩個方向會成為人類的獨特科技。
　　「科技，我們可以要求他們的特色科技！」蘭波大吼道。
　　於易峰皺著眉頭，這種強盜式的邏輯雖然有點道理，但怎麼都感覺有些怪怪的，他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好。
　　「……我認為這個方案不合適。」
　　說話的是百合子，她依舊是非常平淡的表情：「首先，你說的特色科技，其是否存在是一個疑問。」
　　「如果其不存在呢？我們提這種要求，很可能犯常識性的錯誤，引起對方的疑心……」
　　是啊，的確如此，什麼特色科技云云，都只是科學家們的猜想，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百合子看見眾人都安靜下來，繼續說道：「其次，他們應該不像我們，人口只有五萬多，整個文明都在一艘飛船內，他們應該擁有母星。而來到太陽系的一隻外星艦隊，不能代表整個綠光文明……」
　　「一支艦隊，能知道的重要機密有多少？」
　　「舉個例子吧，他們就相當於地球上的一艘航母艦隊。航母艦隊總不會攜帶本國的大量尖端科技，四處遊蕩吧？就算我們要求，他們能拿得出來尖端科技嗎？」


第一百零一章 新人類文明
　　於易峰聽明白了百合子的意思。對方只是綠光文明的一小部分，沒法代表整個文明。所以最頂端的科技對方不一定拿得出……
　　甚至有可能，這個頂尖科技本身的價值，比一隻艦隊還要高！美國人可以出售軍火，但絕對不會出售具體理論，俄羅斯人賣高端發動機，卻不會出售製造的方法。
　　將地球上的情況類比整個宇宙或許也是如此。科技，意味著生產力，意味著先進。特別是一個文明的特色科技，如果其存在，必然是命根子般重要，其保密措施肯定非常嚴格，絕不會輕易交出手。
　　駐紮停靠一下，就要人家的命根，似乎非常過分……
　　一群高智商的專家學者感覺非常煩惱，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只綠光艦隊到底有什麼。
　　雖然綠光文明的普通科技對新人類文明來說也非常有用，但是……人類已經偽裝成一個「強大文明」，強大文明會窺視弱小文明的普通科技嗎？很顯然，不會……這樣的要求，人類不能冒然亂提，這是一個常識性問題，容易引起誤會或者懷疑。
　　蘭波等人也是不停地皺眉，他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如果說，不要科技，要求一些寶貴資源的話，要求什麼呢？
　　富勒烯？反物質？還是宇宙中獨特的生命？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資源才是寶貴的，是可以交易的。
　　人類並不是真正的星際文明，也沒有遨遊過宇宙，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種種情況不禁讓蘭波等人感歎，連敲詐都沒有敲詐的目標……
　　難道，要求一些信息或者宇宙常識？也不行，一個強大文明，會需要這種東西？
　　所有人都很是煩惱啊……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提出是不是應該放棄這次機會？
　　人類目前是不缺研究方向的，大量的飛碟造物能讓人研究很長一段時間。在這種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冒然敲詐綠光文明，或許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許多保守派的專家都秉持著這種觀點。不要以為保守派就是落後、落伍，他們只是不想冒更大的風險。
　　生存問題，才是一個文明最重要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有時候，該保守就需要保守。
　　不過於易峰心中也有點不爽，在這種優勢的情況下，還不能訛詐一些東西，怎麼可能爽的起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其中的風險。如果救了美國人的一艘軍艦，就要求他們交出的獨有的航母建造技術，想想就覺得這種邏輯非常怪異……
　　「我覺得可以放棄這一次行動！」說話的是王宇凡，他眉頭緊縮，好像思考到了關鍵處。
　　「我們有句老話叫做：以退為進……我們作為心理上的優勢方，其實不需要那麼費盡心思地去佔便宜，那樣只會顯得小氣可疑。」
　　「……應該放棄這次佔便宜的機會，一方面可以展現出我方的寬容大度，另一方面，也可以更加貫徹『強大』這一理念。我們以退為進，該惶恐的應該是他們，該煩惱的也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我們寬容一點，大度一點，並沒有太大的損失，最多只失去一些可以得到的科技，但卻可以大幅度規避風險。對方也不可能因為我們不去訛詐他們，而看輕我們。只會認為我們寬容而又強大，甚至看不上他們的好處。」
　　王宇凡發言完畢，靜靜地坐下。
　　於易峰倒是越來越覺得他是一位優秀的政治方面人才。他的理由很不錯，也很充分。
　　就像地球上的華夏國，經常免除亞非拉小國的債務。其實這樣的行為也是沒辦法，這些小國家根本還不起，又不能強迫他們，只能自己主動免除。
　　但這種行為卻能在國際上獲得一個好名聲，贏得更多的投資機會。這些小國家往往會對華夏國便宜出售礦山、石油等資源。
　　一飲一啄，其實並沒有太大損失，無形中反而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種政治智慧是於易峰、許雲進等人比較欠缺的，但在文明的交鋒中卻必不可少。宇宙中的文明或許有很多，如果戰爭不是特別頻繁，溝通交流還是主流的話，那麼政治方面就必不可少。
　　蘭波等人只是科學家，想法雖然天馬行空，但還是欠了一些穩當，而王宇凡卻是不錯政治人才，值得好好培養一下。
　　於易峰心中思量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短短幾秒，腦海中就已經轉了好幾圈。
　　見眾人都沒有反對意見，於易峰直接說道：「那就這樣吧，把塞德娜星直接給他們！」
　　……
　　綠光人在一片緊張不安的氣氛中，接收到了人類的信息。
　　「准許！修復完成後即刻離開……」無線電文中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在後邊還畫了一個星路圖，上面畫著賽德娜星的運行軌跡，還帶了一個箭頭的標誌。
　　這顆行星，剛好在綠光人的前進路線上。
　　周圍人都覺得莫名其妙，這是允許了嗎？
　　就這樣直接成功了？
　　船長法利奧更是直接問道：「他們是允許我們停靠在這顆行星嗎，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應該是這樣！」
　　「沒錯，意思很明確。」
　　其實綠光文明更想接近水星的位置，那裡有氫、氦等更多的核聚變材料……不過這樣一顆行星也不錯，直徑一千公里，上面的資源應該也齊全，足夠他們補充的了。
　　真的這麼簡單嗎？得到手太容易，眾人心中反而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事先也做了不少預先方案，譬如說被拒絕的方案、引發戰爭的方案，或者說大出血的方案，不過都沒有派上用場。
　　情況……反而偏向了最好的一種。
　　「真是一個寬宏善良的文明！」一位長老級的人物喃喃自語道。
　　有部分人心中產生狐疑之感，但很快就強行按捺了下去。
　　有兩個猜想：第一，對方非常弱小，連敲詐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才會這樣簡單的放過。
　　第二……對方極度強大，或許綠光文明在他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說對方是一個非常自戀的文明，非常非常好面子，放不下這種身段……
　　綠光人清楚地知道宇宙的龐大，各種稀奇古怪的文明都有，也並不是所有文明都是野蠻好戰的，或許眼前這個文明就和他們一樣富有同情心呢？
　　好吧，無論怎麼樣，綠光文明的大多數人都偏向對方是強大文明這種觀點。反重力科技、光速打擊手段都是他們親眼所見，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地方。
　　對他們來說，有一顆星球作為資源補充點，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誰還吃飽了沒事幹，有心情去試探一番？保證會被長老活活打死！
　　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快點修好自己的飛船，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他們在這顆行星幹什麼？」有綠光人疑惑道。看著諾亞號隨著星球的自轉飄蕩，還有莫名出現的核爆，種種情況讓他們一頭霧水，平添了一些神秘感。
　　「你別多管，或許是實驗之類的……」一位長老用樹幹撞了一下對方。
　　「……出於禮節，我們應該詢問他們文明的名字，作為友好的象徵。」馬爾忽然說道。或許是因為被施捨的關係，或許是這份安逸來的太簡單了，他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他們是一個非常重禮節的文明，馬爾的提議獲得了所有綠光人的一致認可。
　　一段時間後，他們獲得了回復：「我們是……新人類文明！」


第一百零二章 平衡態
　　接下來，兩個文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態中……
　　綠光文明在駐紮到賽德娜星後，開始大規模地採集資源，修補飛船。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他們並不想與這個看上去更加強大的「新人類文明」產生太多交流。
　　他們不知道，隨意交流會不會惹怒對方。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們甚至躲在了塞德娜星的背後，讓一顆行星擋住自己。
　　同樣的，人類的諾亞號也一直漂浮在火星大氣上，隨火星自轉飄蕩。人類也不想與綠光文明產生太多的交流。
　　但如果要讓諾亞號降落在火星，就必須克服空氣浮力，也就是要在諾亞號外邊掛載大量重物。這個降落方法實在是太奇怪了，或許會被綠光文明看出點什麼。
　　為了謹慎起見，於易峰始終沒有下達降落命令。不過人類也沒有非常急迫著想要採集資源，因為那些低端的機器人更可能導致人類露餡。
　　好在這麼久的礦採下來，諾亞號的物資儲備已經極為豐富，就算沒有外界的物質補充，人們也能正常開工幹活。
　　現在人類最迫切的，就是更強大的觀測手段！這也是於易峰重點督促的一項工程。
　　兩個文明相差八十五個天文單位，對於宇宙這個距離不值一提，但對人類來說還是太遙遠了。
　　以目前人們天文望遠鏡的觀測能力，對方的飛船隻是一個非常小的點，很難看清楚具體狀況。
　　太陽光到了塞德娜星的位置，已經非常微弱，這顆行星的反射光幾乎沒有，尋常的天文望遠鏡難以看到。而綠光文明外星飛船躲在行星背後，就更難觀測到了。人類只能通過對方紅外光的洩露情況，來估算對方飛船的具體位置。
　　但自從外星飛船駐紮到塞德娜星後，或許是大量引擎關閉的緣故，紅外光的洩露非常少，以至於人類經常丟失外星飛船的視野。
　　這一點讓於易峰大為惱火，他絕不允許這種未知的狀況出現。所以他正在督促科學家、工程師們建造更強大的觀察設施。
　　第一種方法：功能更加強大的射電干涉儀。這種射電干涉儀並不是傳統的單天線射電望遠鏡，而是由兩架不同的望遠鏡構成。
　　對射電干涉儀來說，兩個天線的最大間距越大，分辨率越高。另外，在天線的直徑或者兩天線的間距一定時，接收的無線電波長越短，分辨率越高。
　　射電干涉儀無疑比單純的射電望遠鏡看的清楚，而且就擁有更高靈敏度。
　　根據科學家們的計算，兩台直徑200米的射電望遠鏡分佈在諾亞號的兩端，然後通過一系列科技手段構成射電干涉儀，最高分辨率可達到萬分之一角秒。
　　「諾亞號還是太小了，要是有幾百公里大就好了。」
　　於易峰不禁想道。因為有著折疊空間的緣故，裡邊的體積倒是不小，但是外邊的表面積就小了點，沒辦法安置更大規模的望遠鏡。更因為出入口的限制，諾亞號非常沒辦法進出非常龐大的機械，這其實也是這艘飛船的重大局限。
　　以後科技發達了，人類一定要以諾亞號為核心，建造更加龐大的宇宙飛船，如同綠光文明那樣直徑幾百公里的飛船……
　　這個想法在於易峰腦海中也只是一閃而逝，憑現在的科技肯定做不到。他歎了一口氣，所有的一切還得腳踏實地的來。他相信，按照現在的科技爆破速度下，離那一天也不會太遙遠。
　　除了射電干涉儀外，還有另外一個方案，那就是引力波望遠鏡！
　　引力波，由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提出並且做出預測。在物理學中，引力波是指時空彎曲中的漣漪，通過波的形式從輻射源向外傳播，並傳輸能量。
　　2015年，科學家們在雙黑洞系統的碰撞中，真正觀測到了引力波的存在，並開啟了引力波天文學的時代。這項發現是對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又一次證明。
　　引力波有個非常重要而且比較獨特的性質：它能夠幾乎不受阻擋的穿過行進途中的天體。比如，來自於遙遠恆星的光會被星際介質所遮擋，引力波卻能毫無阻礙的穿過。這個特徵，允許引力波攜帶有更多的，之前從未被觀測過的天文現象信息。
　　而引力波望遠鏡，則是觀察引力波的一種儀器。
　　「……引力波實在是太微弱了，它帶來的波動也非常小，需要精度十分之高的儀器。截至目前，我們還無法直接『看到』引力波，只能通過引力透鏡或者彈性物體的輕微震盪來進行檢測。」
　　在這個會議中，於易峰和一群工程師，以及大量的天文科學家正在探討這個問題。這種尖端科學的探討，往往能更發現人類科學的不足之處。
　　「引力」是什麼，它為什麼會產生？不知道，引力這種四大基本作用力中的一種，一直是一個謎團。
　　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倒是指出了引力到底是什麼，但這門理論卻與另一門偉大的學科——量子力學有嚴重的衝突。以至於人們到了現在也沒辦法將這兩門學科對立統一起來，人們曾經想構建的「量子引力理論」，一直沒有成功。
　　不瞭解引力的實質，就很難利用它，所以引力波望遠鏡沒辦法造出來。
　　「好了，好了，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我不是來聽你們發牢騷的，我只想問一句，引力波望遠鏡有沒有完成的可能？」
　　「不行，引力波真的太微小了。」
　　從位置上答話的是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以人類科技來說沒有可能！但是……我們從飛碟上拆下的一個大型裝置，恰好就是一台引力波望遠鏡！而且，經過部分修復後，應該可以正常使用。」
　　「它需要極高的計算量才能正常運行。畢竟宇宙中的天體多如牛毛，每個都產生各自的引力波，全部混雜在一起，需要極高的計算量才能將這些特徵方程解開。」
　　科學家們其實不太願意使用這種外星造物，因為不瞭解其構造，意味著不安全與不可靠。但現在也是沒辦法，只能提了出來。
　　「我們中央計算機的運算力夠嗎？」於易峰問道。諾亞號的中央計算機，是月球基地甚至是地球上最先進的計算機，計算速度大概在10億億次每秒。
　　「不行，用這樣的計算機，求解一個億億變量的方程組，所需時間為……100年！」湯姆遜教授搖頭道：「所以這個儀器一直沒有用起來。」
　　「如果我們能研製出更高速度的計算機，才能真正利用好這個外星造物。」


第一百零三章 量子計算機
　　聽到這個問題，於易峰感覺有些頭疼，怎麼一個天文問題，就牽扯到超級計算機了呢？他深刻地感受到各門學科間錯綜複雜的關聯，以及人類在深度上的不足。這樣的不足幾乎是全方位的。
　　科學的發展道路，向來不是一條筆直的康莊大道，而是相互錯雜的小道，各條道路相互之間的交集很多。
　　數學是最基礎的學科，然後向上才分成物理、化學、生物等等，再接下來還有更多的不同分支。
　　因為人口少的原因，許多看上去不太重要科技分支根本沒有人研究，這也是人們非常遺憾的一點。大量的論文都保存在諾亞號的數據庫內，靜靜地等待有緣人的挖掘。
　　無數的科學分支實際上會相互促進，或者相互制約，譬如說化學上的某個突破，會對材料學產生影響，而材料學又會影響到工程學等等。
　　這其實還是人口少、發展時間不夠的問題，於易峰相信，只要過個幾年的時間，在這種科技爆破的模式下，整個人類的科技會大變模樣。
　　計算機科學應該算是一個比較基礎的學科。
　　現在的許多工作離不開計算機的支持，譬如說基諾夫工廠的自動化，無人挖掘機的操控等等，都需要超級計算機進行後台控制。而且幾乎所有的科學技術，都需要建模分析以及大規模的運算。這就意味著，無論是解方程、擬合，還是求近似解，都需要更快、更強的計算機。
　　所以諾亞號最強的中央計算機一直有人申請使用。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是太好，因為中央計算機必須要留存一部分計算量，監控大量的儀器設施，以保證諾亞號的安全問題。
　　針對這些問題，於易峰早就想更換更快、更強的計算機了。
　　但目前的計算機技術已經到達了一個瓶頸期，諾亞號幾乎都靠以前的老底支撐著。現在已有的這些超級計算機已經好多年沒更新，計算速度已經快跟不上時代了……
　　關於下一代的計算機，人們也有許多種研究方向，譬如說生物計算機、量子計算機等等。
　　生物計算機聽起來太過玄幻，最靠譜的還是量子計算機，因為它最切合實際，最有可能實現。
　　在過去地球上的某些國家，已經實現了10個光量子的糾纏操縱，積累的大量的研究經驗。按照於易峰的理解，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在這方面有所突破才對。
　　對於這種科學方面的進展，於易峰通常情況下不會召開議會，以免浪費大家的時間。他選擇直接前往百合子的研究所，百合子一向以來都非常清楚各大研究所的研究細節，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於易峰一路走去，一邊心中默想量子計算機的細節，免得到時候一竅不通，無端被某些人嘲笑。
　　量子計算機的上限和潛力，遠高於目前所用的經典計算機，因為它的計算能力是按照指數的形式遞增的。
　　10個光量子的糾纏操縱，意味著這台量子計算機每一步可做2的10次方運算，也就是1024次運算。
　　1024次，這樣的計算量聽起來很垃圾，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普通人的手機，一秒鐘也有幾億次的計算量。
　　但是，只要可操縱的光量子越多，它的計算速度將呈現指數型上升！
　　當上升到50個光量子的時候，量子計算機一步就能進行2的50次方運算，等於1125899906842000，即一千萬億次計算，這已經達到諾亞號排名第五的「天河K號」超級計算機的計算能力。
　　當達到60個光量子時，其運算能力，能將所有的經典計算機踩在腳下！
　　當達到100個光量子，每一步的計算速度高達2的100次方！這時候，整個諾亞號的經典計算機加起來也是個渣，還沒有量子計算機的零頭多。
　　那麼200個、300個，甚至1000個……10000個光量子呢？
　　二的一萬次方？這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天文天文數字！
　　「你想地太簡單，理論上說，量子計算機的運算量的確能夠無限提升，但是實際上比較困難。」百合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打斷了於易峰的白日夢。
　　「量子計算機中的量子，必須處於彼此糾纏的狀態中才能工作。而光量子數量越多，糾纏狀態的穩定性就越差。我們的技術無法讓幾千個光子同時糾纏……」
　　「想要讓光量子進行糾纏，最好在真空以及超導環境中，其中涉及到量子點、核磁共振、量子光路、超導環等等……」
　　百合子吐出一堆專有名詞，讓於易峰感覺雲裡霧裡。
　　對於深奧的量子理論，他一直處於非常頭疼的狀態。
　　他直接問道：「你就直說吧，我們到底能不能做出更高計算量的量子計算機？」
　　這種不求甚解的態度，讓百合子非常鄙視，她白了於易峰一眼：「……可以，以我們的技術，最多可以達到30-50個光量子同時糾纏，並適當操縱。」
　　於易峰感覺有些不滿意，50個光量子，太少了吧，這樣的量子計算機也不比中央計算機強啊！
　　只聽到百合子繼續說道：「……不過，我們曾經從飛碟裡邊拆下來過一台破損的電腦，你還記得吧？那就是量子計算機。」
　　「我們可以嘗試著進行修復，不過要用到為數不多的飛碟材料……」
　　說到這裡，百合子從電腦上快速拉了一大堆東西，「湖光超算中心曾經想修復這台殘破的電腦。他們做出過這份報告，你可以看看……」
　　「引力波望遠鏡就是飛碟造物，計算機也得用飛碟造物嗎？」
　　於易峰語氣有些不爽，接過報告，只是瞥了一樣，頓時臉色有些發青。
　　這特麼，要求的大都是性能極高的超導材料以及電磁材料，還都是飛碟裡找到的東西！這可不是要命了嗎？它們被各大實驗室牢牢把控著，是重要的研究標本。
　　要是貿然要求交出，那群科學家非得瘋了不可！
　　「非得這些材料嗎？」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罵個狗血淋頭的場景。科學家們凶起來，可不管你是什麼地位，該罵的照樣罵。
　　「當然也可以用我們人類自己的材料，不過性能上就不怎麼樣了。」百合子淡淡地說道：「你應該也知道木桶理論，只要有一個短板，整體的速度也會被拖累。」
　　「好吧，我知道了。」於易峰有些不爽地說道。
　　引力波望遠鏡是飛碟造物，連超級計算機也是飛碟造物……比起來人類的科技就是渣渣了，這讓他有一種相當不滿的感覺。
　　使用飛碟造物，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不安全感，因為人們沒有搞清楚具體的運作方式，對於科學家們而言，不明所以的東西用起來總是不舒服。
　　一個文明的安全問題不能依賴別人的東西……舉個例子吧，印度人的國防計算機總不可能美國製造，華夏人的發動機不能總是俄羅斯提供。類比諾亞號也是一樣，對於科學家們來說，他們非常不願意使用這種沒有理解透徹的東西。
　　使用這些飛碟造物，意味著不穩定與不可靠，即使發生了錯誤，人們也不知道，而且難以糾正。
　　好吧，其實也是於易峰太急了，人類連一年的摸索時間都沒有，不可能達到飛碟的層次。
　　但這一次情況不一樣，就算他們不滿，也是沒辦法，生存才是一個文明的最緊要問題，沒有超級計算機，就用不了引力波望遠鏡，沒有引力波望遠鏡，就難以監控外星飛船……
　　現在，人們只能盲目相信飛碟造物一次，因為僅憑人類的技術，對綠光飛船的偵測還處於一籌莫展的狀態。
　　這是生存問題，文明的生存問題才是首要的。建造超級計算機的行動他勢在必行。


第一百零四章 強悍的飛碟科技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兩個文明都是各幹各的，相互之間沉默不語，也不知道這種沉默究竟能夠保持多久。
　　「對方躲在塞德娜星的背面，沒有紅外光洩露的情況下，我們已經找不到它了。」安全部長許雲進非常不安地說道。許雲進他們這段時間非常緊張，連帶著於易峰也有些不安。
　　是的……當綠光文明的飛船駐紮在賽德娜星的背面，幾乎不動的時候，僅憑人類的觀測手段，幾乎找不到這艘飛船！
　　這群軍人每時每刻都在待命，做好戰爭的準備。
　　許雲進是非常支持更強觀測儀器的製造計劃，哪怕用一些稀缺性材料也在所不惜。人類目前的觀測科技，很難看清楚對方，但是人類並不知道對方能否看清自己。
　　這種信息上的不平等，帶來了很大程度的不安全。萬一……對方要做什麼呢？
　　「你放心，今天就能完成量子計算機的相關組裝。」於易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次的組裝地點在諾亞號的上方低重力區，在這裡，人們將採用部分外星材料以及零部件，製造一台最先進的量子計算機。
　　許多飛碟造物人類根本沒辦法複製，用一個少一個，珍貴得很。
　　但只要這台電腦能夠成功運行，預計在以後幾十年內，人類就不需要大規模地更新換代了。而且，如果它確實非常穩定，許多科研方面的問題也可以交給它做。
　　當然，中央計算機不可能由這台量子計算機代替。畢竟它是外星造物，人們根本不知道它究竟會不會犯錯，穩定性如何。安全問題，人類只相信自己的造物。
　　反正無論如何，由不得於易峰不慎重一點，這個放置量子計算機的機房，其堅固程度幾乎匪夷所思，就算用小型核彈也不一定能炸開，機房內部還有各式各樣的安保裝置。
　　將近一百名工作人員在機房內忙碌，鋪設複雜的線路、對外接口以及冷卻裝置等等……
　　在於易峰他們到達半個小時後，一台運輸汽車開到房間裡，運來一台冰箱大小的精密儀器。
　　它就是量子計算機的核心部分！相當於人類電腦上的CPU，由外星文明純正打造。這個核心的內部並沒有太多的損壞，否則人類根本沒辦法將它修好。
　　這個機房，足足有兩百平方大小，除了這個核心的CPU是飛碟造物外，其他部分都是人類自己建造的。而整個機房又被劃分為幾個小區域，分別為液氮冷卻區、存儲區、運算區、緩存區、鏈接區等等。大量的光纖將每一個元器件連接了起來。
　　之所以花了這麼多的功夫，主要還是飛碟科技與人類科技兼容方面的問題。幾百名研究人員日夜奮鬥了兩個月，終於將這個問題完全搞定。
　　「如果真的成功運行，預計它可以同時操縱100-130個光量子！」
　　看著手中的報告，於易峰心中有些振奮，最低也是100個光量子，也就是說，一次的計算量是2的100次方，這個數字超出了他的預期，數量級相當於10^30！
　　……比目前最快的計算機高出——10萬億倍！
　　許多科學家也站在外邊翹首以待，他們心裡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們的某些研究材料被強行拿走了，心中肯定有點不爽，另一方面，他們也期待更強悍的計算機出現。
　　畢竟這玩意能給他們的研究帶來巨大的好處，可以說很長一段時間裡，人類將不需要為計算速度發愁。
　　「開始運行！」於易峰最後發令道。
　　各個零部件組裝好，通上電，只是一瞬間，淡淡的藍光就從屏幕上發出，這標誌著量子計算機成功運行。
　　這時候，眾人的心裡微微有些緊張，成功運行，並不代表著能用，還要進行計算量的測試！誰都不知道這種改裝的東西到底能不能成功。
　　隨後，工程師們從硬盤中導入一個億億階的矩陣，並用最常規的方法，求解其行列式……
　　如果採用原本計算力最強的中央計算機，計算這個結果需要100年的時間！
　　但現在，只是「滴」地一聲，彷彿……敲擊回車的那一個瞬間，結果就已經出來了，1秒鐘都不到。其準確的時間是——0.0133秒！
　　甚至連人們的反應時間，都長於這個運算時間！
　　一種濃濃的喜悅出現在科學家們之間，他們紛紛鼓起掌來，如果說一開始還有點不爽的話，現在他們徹底服氣了，行列式的運行結果是正確的，它的計算量確實達到了10^30！
　　這意味著什麼？更加暴力的算法，更加精確的解以及……更加細緻的模型！
　　甚至，許多困擾已久的問題，都可以用暴力算法強行解決！
　　「艦長，我申請使用這台……」
　　「我也申請！」
　　「不，是我先的！」
　　一群人好像反應過來什麼，突然瘋狂地擠到於易峰的面前，大聲嚷嚷著。只要有了龐大的計算量，許多困難的問題都能採用暴力算法，他們哪能不心急？
　　「……這台量子計算機還要穩定測試一段時間，最後才能正式使用。」於易峰連忙說道：「有科研任務的可以隨意使用，排個隊伍就行，具體由湖光超算中心負責。」
　　一群人聽了，連忙又圍向湖光超算中心的負責人……
　　趁此機會，於易峰逃出人群，他還要前往天文台，那裡有一架引力波望遠鏡！
　　因為計算力不足的緣故，這台引力波望遠鏡一直被擱置，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建造量子計算機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力波望遠鏡啊。
　　在用光纖連接上量子計算機後，引力波望遠鏡也正式開啟。
　　這兩台機器都是高精度的儀器，實際上的用電功率並不大，但都不是人類科技能夠造出來的。
　　「一個物體的引力，與其質量成正比，與距離的平方成反比。但是星空中的質量源實在太多太多，所以我們必須要設置質量以及距離這兩個參數……」
　　說話的是湯姆遜教授，他研究這台望遠鏡很久的時間，此時心中也是激動異常，終於能見到引力波望遠鏡的正常工作了。
　　「質量：10^23-10^28千克，距離：0.1光年以內……開始搜索！」於易峰設置好參數，一瞬間的功夫，屏幕上就呈現出一幅圖像。
　　八個大小不一的圓圈出現在屏幕上，並向四周放射出波浪般的條紋，它們都在緩緩移動著……
　　中間的第三顆行星，也就是地球，雖然被摧毀，但只能說四分五裂，還是有這樣大的質量源存在著。
　　「這應該是水星、金星一直到海王星這八顆行星。中間沒有太陽，因為太陽的質量不在搜索範圍內。」
　　湯姆遜教授解釋道，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畫面，感到十分好奇。


第一百零五章 神秘引力源
　　這一台外星造物的使用方式非常簡單，只要輸入不同的參數，就能跳出不同的畫面結果。有趣，非常有趣……於易峰不停地試驗著，如同玩一件新鮮的玩具一般。
　　種種畫面，充滿了另類的天文學美感，因為其觀察對象是引力波，看上去如同一個個波紋般的放射源。
　　實際上，人類就置身於這樣疊加態的引力波中。它們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著。引力是四大基本作用力中最弱的一種，兩個質子間的萬有引力，只有它們間的電磁力的1/（1.235*10^36），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放在宏觀尺度，引力就成了支配天體運動的唯一的一種力。
　　最強大的引力，其強度遠遠超過強相互作用，連光都沒法掙脫，連中子星都會被撕裂！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積少成多的奇跡，從最小到最大，從最弱到最強。引力可以說是屌絲走向人生高峰的奮鬥典型。
　　就連許雲進這種不懂科學的人，也沉浸在美麗的畫面中。
　　於易峰發現，這台望遠鏡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幾億光年外的東西，還可以從畫面上大致估算物體的質量、大小以及距離。
　　不過因為引力波實在太微弱的緣故，這台機器依然有它的極限。距離越遠，對電腦的計算量以及觀察物體的質量要求也就越高。
　　簡單測試了一下，幾億光年外的東西，只有恆星、中子星、黑洞這樣的大質量源才能被觀測到，對其他小不點的行星就無能為力了。
　　距離越近，測量的精度也就越高，一光年以內甚至能「看到」小型的隕石以及彗星！
　　不過這台望遠鏡還有一個很大的缺陷，比之射電望遠鏡，它沒辦法看清具體的畫面，只能用一個個波紋狀的圓點代替。也就是說，它只能觀測到目標的位置以及運動狀況。
　　好吧……無論怎麼說，都比人類的望遠鏡清晰了無數倍，至少人類的望遠鏡，沒法「看見」任何被星球擋住的東西……
　　「綠光文明的飛船非常龐大，質量應該不小，而且距離我們比較近……應該能清楚地觀測到。」湯姆遜教授在屏幕上列舉出一系列數據，慎重地說道。
　　於易峰點頭：「那麼試試看吧，塞德娜星的質量是多少？」
　　下面就應該幹正事了，他們花了這麼大勁，就是想要監控綠光文明飛船的。
　　這才是要緊事，看不到對方的飛船，人們就沒有任何安全感。
　　「塞德娜星質量級別，應該在10^20千克左右。而綠光文明的飛船，因為不知道具體的材料以及相關結構，質量無法準確估計……」
　　湯姆遜教授沉思了片刻，在紙上寫下一行數據：「它的直徑在150千米，暫且認為……其整體密度稍微輕於水，質量級別大概在10^14-10^16千克左右。反正它應該不會像諾亞號那麼輕。」
　　這台望遠鏡的觀測對象，至少要幾百億噸起步，也就是10^11千克。像諾亞號這種體積龐大，質量又只有幾百萬噸的飛船，實在太小，肯定沒辦法觀測到的。
　　於易峰按照湯姆遜教授的說法，輸入相關參數，敲擊回車鍵，這一次出現的天體足足有上千個之多！
　　其中包括地球爆炸、月球被撕裂後的一堆隕石……好吧，太陽系確實有這麼多質量分佈在10^14-10^20千克之間的小天體。
　　眾人花費了一分鐘的時間，很輕易地找到了賽德娜星代表的引力源，然後……
　　沒有了！沒有那艘飛船！
　　「怎麼回事？」
　　只是在瞬間，於易峰感覺的後背一涼。他頓時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難道那艘飛船故意隱藏了？還是……已經離開了塞德娜星？
　　失敗了！他們給予厚望的引力波望遠鏡竟然失敗了！許雲進等人也是緊緊握住了拳頭，額頭直冒冷汗，外星飛船的失蹤……意味著什麼？
　　就在前些日子，人們已經無法通過紅外光看到那艘飛船了，也就是說，外星飛船已經被修復。如果它刻意隱蔽，人類將丟失它的視野，只有在非常接近的時候才能看到！
　　「你們確定這是塞德娜星？」於易峰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的……這確實是塞德娜星，應該就是它！」幾人再三確認了幾遍，這種天文學的常識，他們不可能搞錯。
　　「但是飛船呢？外星飛船呢！」
　　許雲進已經急急地喊了出來，他並沒有看見另外的小一點圓圈。
　　是的，按照道理，應該有一個小一點的引力源，也就是那艘龐大的外星飛船！
　　它去哪兒了？！
　　眾人在圖像裡找了好幾遍，確實沒有在塞德娜星附近看到合適的小圓圈。而圖像上，成千上百的小引力源，根本分不清楚那一艘是外星飛船，哪些是隕石。
　　一陣惡寒從心底升起，於易峰急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甚至想要下達緊急命令！
　　「……可能是搜索範圍的問題？」湯姆遜教授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難道是……它們的距離太近，引力疊在了一起？這是有可能的……」
　　眾人又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開始針對性排查，將那些小型引力源一一排除，確實……沒有發現可疑的痕跡！
　　「它們都是隕石，不是外星飛船。或許就是這樣，兩者的引力疊在了一起，外星飛船還待在塞德娜星。」
　　檢查完這些，眾多治安部的成員都齊齊送了一口氣，這或許是一的解釋，但並不能讓眾人完全放心。花了這麼久的功夫，依舊沒有觀測到外星飛船，讓眾人感到有些無奈。
　　湯姆遜教授又說道：「引力波的傳播速度也是光速，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差不多是12小時前的情況。如果它脫離賽德娜星，我們一定能觀測到一個小圓……是的，一定是這樣。」
　　於易峰緊皺眉頭，這也是沒有辦法。茫茫宇宙，信息的滯後是必然的。其實人類只要沒看到它向火星飛來就行……
　　情況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他稍稍安心，拍了拍許雲進的肩膀：「老許，這裡就交給你了，務必24小時全方位監控，有什麼事直接通知我。」
　　同時他又轉頭說道：「湯姆遜教授，就由你負責這台望遠鏡的維護工作了，沒問題吧？」
　　許雲進倒是立馬敬禮，鄭重地答覆。但湯姆遜教授好像愣住了，雙眼直直地望著觀測圖像，聲音僵直地說道：「有點不對勁啊！」
　　聽他這麼一說，於易峰和許雲進兩人立馬緊張起來，「怎麼了？」
　　湯姆遜教授彷彿呆住了一般，一直計算了好久，最後才緩緩地開口道：「我剛才調整了參數，擴大了搜索範圍……你們看！」
　　眾人疑惑地抬頭看去，只見……賽德娜星的附近，出現了一個小圓球，與其緊緊地挨在一起。不過其引力強度，是賽德娜星的十倍以上！
　　湯姆遜教授呆呆地說道：「這是……綠光文明飛船？對方的質量是不是太大了？比賽德娜星還大？！」
　　「質量達到10^21千克！這……不可能啊！」
　　湯姆遜教授臉上冒汗，彷彿自言自語地說著：「我的意思是，這艘飛船的質量比賽德娜星大十倍？！這絕對不可能！」


第一百零六章 身懷重寶？
　　引力波望遠鏡剛剛沒有看到外星飛船，是因為把參數設置地太小的緣故。而現在設置了合適的參數後，的確看到了，其結果更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
　　外星飛船的體積只有塞德娜星的千分之三，引力卻是十倍，完全大一個數量級！
　　「不可能啊！」
　　簡直太誇張了，於易峰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像生吞了一個雞蛋般難受。
　　是的……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幾人面面相覷，心中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望遠鏡壞了？」這是人們心中的第一感受。
　　不過許雲進這些大頭兵倒是放下了心，他們只要能偵察到外星飛船就行。那個體積較小的圓，依舊停靠在塞德娜星上，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質量到底怎麼樣，是否合理，那是科學家們應該考慮的事請，不歸他們管。
　　湯姆遜教授仔細想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兩個可能的原因：第一，這台望遠鏡出了點故障，導致觀測的結果錯誤；第二，對方的飛船確實是這麼重！
　　這不是安全問題，而是一個詭異的科學問題！
　　人類的這次生存危機尚未完全度過，只要和外星飛船有關的任何信息，就應當仔細討論一番。特別是，在這種有點奇怪的情況下……
　　於易峰最終還是拍板道：「召開一次緊急會議！」
　　這並不是特別緊要的安全問題，所以參會人員並不多，來的大都是著名的物理學家以及相關天文學家。
　　一群人面對這個問題，都是眉頭緊緊皺著，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和於易峰一樣，心中產生了一種荒謬之感，一個個面色古怪。
　　在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後，站出來說話的是物理學家菲利克斯先生，「……我認為，不是引力波望遠鏡的問題。我剛剛對比了畫面上其他天體的計算數據，都是正確的。」
　　「難道望遠鏡偏偏測量外星飛船時出錯了？我認為這個概率非常小。計算機可不會開小差，只要程序沒問題，出現差錯的概率就非常低。要麼全都算錯，要麼全都算對……難道在一堆數據中，它偏偏算錯了人類最需要的那一個？這個概率極低！」
　　菲利克斯先生講完後，安靜地坐下。
　　另一位科學家立馬站了起來，他的情緒有些激動：「這不合理，按照這種質量以及體積，它的平均密度達到6000噸/立方米，甚至更高！」
　　「這個密度，是水的六千倍，鐵的八百倍！這絕對有問題！」
　　於易峰也拿著筆計算著，就算它完全是實心的，其密度也比人類的任何材料都要高地多得多！密度最大的金屬鋨，也只有22.59噸/立方米，與6000噸/立方米比，實在差遠了！
　　「而且……這麼重的飛船，真的能起飛嗎？要讓它飛起來，需要的能量是海量的，我寧願相信是望遠鏡出錯了。」
　　是啊，這違背常理！
　　按理說，飛船不應該越輕越好嗎，現在怎麼反過來了？
　　綠光文明可是真正的星際文明，雖然被人類擺了一道，但沒有人敢小覷他們。如果真正打起來，分分鐘能將人類打爆！
　　他們的科學技術，絕對比人類高超地多。因此，也沒有人覺得討論這種問題是在浪費時間。或許……這個違反常識的問題能為人類的航天技術指出一條明路呢？
　　「首先，必須要確認是望遠鏡錯了，還是他們的飛船確實是超大質量？」於易峰敲了敲桌子，沉聲問道。如果搞不清這個問題，這些科學家們吵了也是白吵。
　　「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湯姆遜教授是天文學的專家，聽到這話立馬就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這個沒問題……大的質量源會產生更大的萬有引力，從而改變周圍星體的運動軌跡。我們可以通過計算這些星體的運動軌跡，來估算飛船的質量是否真的很大。」
　　接下來，下邊的一些天文觀測員立馬開始設計具體的計算方案。這樣的方案並不複雜，大概用了半個小時，就得出了具體結果。
　　其結果是：塞德娜星附近的天體，受到了比以往十倍以上的萬有引力！甚至連塞德娜星本身的運動軌跡都被改變！
　　事實勝於雄辯，也就是說這台望遠就並沒有出錯，它是精確的！
　　一時間，許多科學家的腦海裡都有些混亂，他們傻傻地望著屏幕，有一種呆滯之感。
　　「6000噸/立方米的密度，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我們沒有辦法製造哪怕30噸/立方米的東西，其中必然有我們沒想到的原因！」
　　「而且，大質量飛船對宇宙航行是非常沒有好處的，按照我們的動能公式，質量越大，所需的能耗也就越大……除非這些質量全都是能源物質？！」
　　眾多科學家交頭接耳，越來越覺得這種情況非常古怪，但又想不出特別好的理由。
　　難道人類與綠光文明的差距就這麼大嗎？
　　「除了一些自然天體……難以想像還有如此大密度的東西。」
　　聽到這裡，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直接開口說道：「各位，有沒有可能對方將一些高密度的星體放進了飛船內？譬如說中子星碎片、白矮星碎片？」
　　許多科學家都面色有些古怪，丁一東教授更是毫不客氣地說道：「艦長，白矮星之所以如此緻密，是因為它巨大的引力將原子緊緊擠壓在一起，電子之間的斥力只能勉強支撐引力的擠壓。」
　　「如果白矮星被切下來一塊，瞬間失去巨大引力的持續擠壓，電子之間的斥力就會立即佔據上風，這顆白矮星碎片……會立即膨脹並引發劇烈爆炸！」
　　「同樣的，中子星也是如此。」
　　許多科學家聽了也是點頭同意，白矮星碎片、中子星碎片？簡直難以想像，這些東西是不能穩定存在的。
　　於易峰頓時語塞，其實這時候他想起了一本小說，在那本小說裡，地球就是被中子星碎片砸爆的，然後也沒怎麼思考，就直接說了出來。
　　他思考了片刻，無論怎麼想都感覺有這種可能，於是又說道：「如果外星文明真的有能力從白矮星或者中子星上切下來一塊碎片，那麼將這些碎片保存起來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而且，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它們會自發地膨脹、爆炸……如果讓這種爆炸的過程緩慢而又可持續，是否會成為一種新型的能源呢？」
　　「就像我們想像中的可控核聚變技術一樣，只要控制核反應爆炸的速度，就能發展為新能源。而這種星體碎片，是否也可以控制爆炸速度呢？」


第一百零七章 星體碎片能源
　　於易峰說到這裡，越說越帶勁，腦洞如江水般滔滔不絕：「我們做不到的事請，並不意味著其他文明也做不到。這些星體碎片如果真的可以控制爆炸速度，一定是比核聚變更加強大的能源！」
　　是的，這就是更強大的能源——星體碎片能源！
　　按照計算，一顆螞蟻大小的中子星碎片，如同突然爆炸的話，會爆發出太陽3-5秒內的能量之和，這絕對比核聚變強大太多了！（太陽每秒鐘消耗400萬噸質量）
　　雖然其能量的利用率大概在7%左右，依舊比不上反物質能源，但是……反物質在銀河系實在太稀少、太珍貴了，白矮星、中子星這些玩意可是到處都是啊！
　　只要切割一塊下來，質量大，份量足，可以現成使用，正當是不錯的能源。
　　於易峰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一時半會之間，許多人如同傻了一般，愣愣的思考著其可行性。
　　人們發現，如果……真的有辦法控制星體碎片的爆炸速度，確實可以充當能源！
　　於易峰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說的只是假設……」
　　「就算這些碎片不能充當能源，也可以充當引力源！只要在裡邊放一個，就能產生強大的萬有引力。」
　　「綠光文明的飛船可不是諾亞號，我想裡邊應該沒有天然引力吧？沒有引力對於生物的生存是非常不方便的，說不定……切割一塊白矮星充當引力源，比反重力技術更加簡單呢？」
　　切割白矮星或者中子星？許多科學家搖了搖頭……難以想像這需要什麼樣的科技才能做到。
　　白矮星的表面重力等於地球表面的10億倍！在這樣高的壓力下，任何物體都已不復存在，連原子都被壓碎了，電子脫離了原子軌道，變為自由電子。
　　在這種情況下，它比任何材料都堅硬，人類最堅硬的鑽石？就是個弱渣！
　　而中子星更加誇張，其表面重力是地球重力的100萬億倍！在這種超強的引力下，什麼庫倫力、強相互作用全都不是對手。整個原子核都被壓塌，質子和電子擠到一起結合成中子。中子星的名字就是這樣得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切割一塊充當引力源或者能量源？其難度……也只有於易峰這種門外漢才會說出這種話。
　　科學家們寧願相信反重力技術是能夠實現的，而切割白矮星、中子星是難以實現的……
　　想一想吧，就算把太陽丟向一顆白矮星，只會產生巨大的爆炸，它照樣不會掉一根毛。其堅固程度可想而知。
　　可於易峰不管這些，反正全都只是假設，再狂放一點也無所謂了。而且他的腦洞一上來，根本停不下來：「我還想到一點……關於飛船質量過大，能耗過高的問題，不是有曲率航行嗎？在曲率航行中，飛船的動能為零，這樣就規避了飛船質量太大的弱點。」
　　「我們根本不知道曲率航行是如何實現的，也不知道其具體理論究竟怎麼樣……說不定，曲率航行的能耗和質量沒有關係，只和飛船體積有關呢？！是的，一定就是這樣！」
　　於易峰越說越興奮，他在這時候有一種奇妙的直覺，他一定是對的！
　　所有的科學家都啞口無言，想反駁卻不知道怎麼反駁，這讓於易峰有一種莫名的爽感。
　　前些日子因為要組裝量子計算機的關係，於易峰強行從各個實驗室拿了不少稀缺性材料，所以也不少挨科學家的白眼，現在……終於找回了場子！
　　「有道理！」
　　腦洞同樣非常大的蘭波博士突然大聲喊了出來，彷彿興奮到了極點。他一臉狂熱地說道：「於艦長的猜測非常有道理！否則，我們根本沒辦法解釋外星飛船的超大質量，或許就是這樣！這麼說……綠光文明的飛船中很可能有一塊質量高大10^21千克的星體碎片？」
　　「這塊星體碎片很可能是飛船的引力源或者說能量源！」
　　「而且，他們的飛船……應該就是用曲率引擎航行的，這是一種我們還未探知的航行方式……光靠普通的航行手段，不可能將飛船加速到光速的40%，而且在這麼大質量的情況下！」
　　蘭波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小，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點，皺著眉頭坐下了。
　　很顯然，這個問題又涉及到曲率航行，但人們完全不知道它是怎麼實現的……按照這種說法，曲率航行的能耗極有可能只和體積有關，和飛船的質量無關？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在座這些大科學家們都是非常講究嚴謹的，現在這樣沒有證據地瞎猜，並不是他們所擅長。憑他們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像蘭波這種年輕人一樣亂說一通。
　　被人類擺了一道的綠光文明真的有這麼強悍嗎？難道他們的科技已經能切割白矮星、中子星了？
　　難道……這種切割技術，真的比反重力技術更加簡單？
　　不可能啊！至少反重力在理論中還有實現的可能，可切割這種星體……完全沒道理啊？
　　許多人腦海中一片混亂。
　　但如果按照於易峰的猜想，確實能將一切解釋的通。否則，高達6000噸/立方米的平均密度，如何解釋？
　　眾人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更合理的解釋方法。
　　天文台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思考問題。於易峰閒來無事，自顧自玩起了引力波望遠鏡。
　　那個代表綠光文明飛船的小圓點依舊一動不動，不過散發出的引力波卻比塞德娜星強十倍不止。可以說，塞德娜星已經被飛船給牢牢「吸」住了，不知道綠光文明起飛時，應該怎麼樣才能把它給拿開？引力波是不是可以像電磁波那樣，可以被屏蔽？
　　也不知怎麼回事，於易峰感覺今天狀態神勇，一個個腦洞大的離譜……或許這麼長時間的腦力勞動下來，他的智商升高了？
　　再這樣下去，他也可以當一名科學家了！
　　不過，如何屏蔽引力這種事請，顯然不在人類科學的範疇之內，人類連引力的本質都不太清楚，他也不再去想這些深奧的問題。
　　他輸入不同的參數，太陽系在引力波望遠鏡的窺視下，從未變得如此清晰。
　　引力，才是星空中真正的主宰，因為它的存在，才能形成地月系、行星系、恆星系、星系團等等結構。
　　「如果人類能更加瞭解引力的本質就好了……」
　　於易峰嘗試著，將引力波望遠鏡的搜索距離保持在兩光年以內，然後搜索太陽系內所有大小不同的星體，包括彗星以及行星。
　　因為星體數目眾多的緣故，量子計算機用了很長的時間。等畫面出來之後，太陽系內的八大行星，不……是七大行星都一覽無餘。
　　太陽系的影響範圍也就一光年，在畫面中，除了幾大行星外還有大量的隕石以及彗星。
　　不過到了五六百天文單位外，就鮮有圓點出現了。
　　也就是說，太陽系主要的質量還是分佈在冥王星以內的區域。
　　「這是……什麼？」
　　於易峰疑惑地看著奧爾特星雲處，大概0.6光年以外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如同月球那麼大的圓點？
　　那麼遠的地方，還有這樣的行星嗎？這倒是人類一直沒有發現的。


第一百零八章 行星級飛船
　　準確地說，於易峰觀測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月球般大小圓點！
　　它的周邊還有十幾個小圓點，按照引力波望遠鏡的計算，每一個小圓點的直徑都在150公里——200公里左右！
　　「有這樣奇怪的天體嗎？」於易峰感到非常疑惑，他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0.6光年的距離，對於人類來說已經非常遙遠，甚至遙不可及。
　　1977年升空的「旅行者1號」是離地球最遠的人造飛行器，它離太陽的距離約為170億公里……
　　而一光年，約為九萬四千六百億公里。
　　按照這樣的計算，人類目前探索出的最大距離為……0.002光年。真的難以想像，一光年的遙遠。
　　宇宙，在這種距離的對比下，顯得更加寬廣。
　　0.6光年的位置是奧爾特星雲的範疇，人類對這片星雲的探索，可以說幾乎是零。所以，在那片區域出現一個類似月球大小的行星，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至少還不屬於讓人特別驚訝的範疇。或許這顆行星本身存在，並沒有被發現呢？
　　但於易峰怎麼都感覺有些古怪。周邊的十幾個小圓點，難道都是隕石嗎，而且……一字排開分佈？也太整齊，太有規律了吧？
　　於易峰皺著眉頭，順手計算了一下它的速度，當看到跳出來的結果時，腦袋「轟」地一暈，彷彿不敢置信一般，隔了半天依舊呆愣著。
　　他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又重複計算了一遍，還是原來的結果！
　　「這是什麼？」他立馬大喊起來，這種簡單的問題，他還不至於算錯，這個圓點絕對有問題！
　　聽到於易峰的驚叫，一群正在沉思的科學家紛紛站了起來，走到於易峰的身邊。
　　他們看到於易峰的計算結果，又一個個呆立住，彷彿目睹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亞光速！
　　一堆亞光速的圓球，正飛入太陽系！
　　這絕對不是什麼星體，而是……飛船，絕對是一艘艘龐大的——宇宙飛船！這是一隻無比強大的艦隊啊，最小的，也有一百五十公里，堪比綠光文明的飛船！
　　「這是什麼？」
　　「什麼情況？！」
　　有科學家驚呼，也有人在大叫，但除了這個解釋，沒有任何星體能達到亞光速的水平！
　　雖然腦海中還處於非常震驚的狀態，於易峰立馬發出了緊急會議的通知。同時他讓湯姆遜等天文學家密切關注那一片區域，並嘗試著用其他方法搜索出那只超大型艦隊。
　　……
　　「各位，這一次的情況非常緊急，也是我們無意間發現的。這只艦隊的運動速度大約在0.6倍的光速，引力波望遠鏡雖然在0.6光年外發現了它們，但是……引力波的傳播速度也是光速，信息是滯後的，可以說這是0.6年前的圖片！」
　　於易峰面色鐵青，在屏幕上播放觀測圖像，「中間最大的主艦，體積堪比月球，直徑在3000公里左右！」
　　「另外還有12艘小一點的飛船，每一艘的直徑在150-200公里！」
　　說到最後，他心中的焦慮幾乎難以控制，甚至一拳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
　　「總共……13艘！」
　　月球一樣大的超級飛船！這幾乎是科幻小說中才有的東西，如今卻活生生出現在了人們的面前，給人的震驚是無以復加的……將一顆行星，改造成飛船，需要多少時間，又需要多大的工業能力？
　　這種壓迫性的感覺，是人類目前科技難以想像的巔峰！
　　渺小！
　　人類真的太太太渺小了……
　　於易峰不知道這只艦隊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它來勢洶洶地跑到太陽系有著什麼樣的目的……他只知道，對於人類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前面來了一個綠光文明，後邊又來一隻艦隊？到底什麼情況？
　　坐在會議下邊的有各大工廠的主要負責人、各大科學家以及相關的議員，一種泰山一樣的壓力出現在眾人的心中，壓得他們喘不過起來。
　　所有人都是面色鐵青，心中帶著焦慮。
　　好在……沒有崩潰！
　　這也是於易峰最為欣慰的一點。這些年來，人類經歷的危機實在有點多了，承受能力似乎逐步上升，無論是各個議員還是科學家，都只是一個個沉默著思考，不至於直接發出絕望的哀嚎。
　　這一點，可比兩年前好了很多，那時候人們還在月球，諾亞計劃還沒有實施。同樣的一群人聽到月球即將毀滅後，差點兒全部崩潰，完全靠於易峰連吼帶著咆哮，才勉強拉了回來。
　　於易峰永遠記得那個場景，彷彿天塌了一般，所有人都是那麼絕望，那麼悲傷……
　　但現在，這種感覺又出現了，但情況有所不同，這是全人類的進步！能夠思考總是一件好事，無論是焦慮，還是憤怒都比絕望有用。
　　「不得不說，任何一艘戰艦，都不是我們人類能抗衡的……」作為文明的領袖，說出這句話時，於易峰突兀感覺一陣悲傷，或者說是一種悲憤！
　　「我們提前觀測到了它們，必須提早想辦法！」
　　人們一個個的眉頭緊皺。面對這樣強大的文明，人類真的太卑微、太渺小了。
　　黑暗的宇宙，無邊的宇宙，蘊含著無數危機，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全人類滅亡！
　　科技，科技！我們需要更強的科技，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他輕咳了一聲，用嚴肅地語氣說道：「按照我們的計算，那只艦隊距離冥王星還有0.24光年的距離……也就是再過五個月的時間，就能到達冥王星的位置！」
　　「我們的時間，還有五個月。」
　　說完，他就坐下了，努力地思考起來。
　　事請顯得很奇怪……出現了一個避難的綠光文明也就罷了，怎麼又出現了一隻龐大的艦隊？這是綠光文明搞的鬼嗎，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難道……繼續用偽裝計劃嗎？
　　如果說，綠光文明的殘破飛船能夠被人類嚇唬住的話，那麼……這一支龐大的艦隊絕對不可能被簡單地唬住。
　　怎麼辦？怎麼辦？
　　這個時候，湯姆遜教授那邊也傳來一個更加不妙的消息：「我們嘗試了各種方法，完全觀測不到，對方似乎保持了無線電靜默的狀態……而且，幾乎沒有任何的反射光與熱輻射。憑借我們的射電望遠鏡，完全沒辦法看到！」
　　「不行……還是不行，我們用了射電干涉儀，依舊看不到，只有引力波望遠鏡才行！」
　　於易峰聽得直皺眉頭，他有些鬱悶，也有些慶幸。幸好人類有超越了幾個科技層次的引力波望遠鏡，否則……只有等對方近身了才知道，這也太危險了！


第一百零九章 綠光文明的敵人
　　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好辦法？
　　黔驢技窮，說的就是人類目前遭受的這種情況……
　　實力不足可以通過計謀彌補，但實力如果差的實在太多，無論什麼計謀都不行了。「以卵擊石、蚍蜉憾樹、螞蟻搬象、螳臂當車」，漢語中有太多這樣的形容詞。
　　行星那麼大的飛船啊，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這樣的星際文明，讓人類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慾望。
　　但是……生不出也得生！
　　當於易峰正準備起身說話的時候，一位年輕人率先站了起來，正是他比較看好的政治培養對像——王宇凡。
　　王宇凡的臉色雖然不太好，但還是出聲道：「首先，我們有兩個問題要解決，第一，對方是綠光文明的飛船，還是其他的文明，是否和綠光文明有關？」
　　「第二，他們跑到太陽系幹什麼，也是為了補充資源嗎？」
　　「我想只有弄清這些問題，才能針對性的思考……」
　　於易峰點點頭，這本來也是他想要問的問題。
　　雖然被人搶白了話題，但他並沒有任何不爽的感覺。王宇凡的率先發問，只能證明這群人確實在用心思考，想要切實解決問題，而不是把所有事請都丟到他於易峰身上。
　　針對這兩個問題，眾人小聲討論起來。
　　「補充資源？我認為這一點的概率實在太小了，前面都已經有一個綠光文明了，難道又來一個文明？」
　　「星際文明有這麼密集嗎？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炮坑，哪有這樣的巧合？」一位科學家站出來說道。
　　是啊……於易峰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前有綠光文明，後邊又冒出來一個，而且間隔時間只有幾個月，這種巧合從概率上講幾乎不可能！
　　所以，必然有人類不知道的原因。
　　「或許，太陽系真的是文明戰場？他們是為了打掃文明遺跡，獲得更高等的科技？」
　　說話的是許雲進，他總是記掛著他的太陽系戰爭論。這種說法時常被人提起，沒法被證實，也沒法被證偽。如果真的是這樣，人類的處境就更加危險，因為人類得到的諾亞號飛船，正是超級文明的遺跡！
　　「不過還有第三個可能，這些前往太陽系的超級戰艦，和綠光文明有些關係！」
　　「這些超級戰艦，或是綠光文明的主艦，或是……綠光文明的敵人！」
　　說到這一點，眾人如同打開了思路一般，腦海中的點子如同湧泉般縱橫交匯，討論的熱度也越來越高。
　　第三種情況，是可能性最高的一個，其理由基於一個事實：綠光文明的飛船剛剛被人類觀測到的時候，殘破的非常厲害，以至於……洩露出大量的熱能！
　　他們的飛船因為損傷嚴重，甚至無法走到下一顆恆星！
　　「有幾種可能導致飛船大幅損壞，戰爭、撞到太空垃圾或者是內部的某些原因。其中戰爭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在眾人的議論中，事請開始變得明瞭起來。
　　「隕石撞擊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們飛船的直徑也有一百多公里，這樣的體積，容錯率應該不小，即使撞到一些小型隕石也沒太大的影響……」
　　「而內部暴亂等原因，我們暫時不去考慮……一個星際文明，再怎麼樣政治體系應該成熟吧？除非大家都不想活命了，才在飛船裡暴亂。」
　　「所以，是戰爭！最大的可能性是戰爭！他們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所以飛船才殘破不堪，急需修理以及補充資源！」
　　這時候說話的正是蘭波博士，他說到這裡，神情有些激動：「他們被打敗之後，慌慌張張逃到了太陽系。而這些超級戰艦所代表的文明，依舊不依不饒追了上來！」
　　「所以……我們被殃及魚池了！」
　　下邊的許多人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如果這個假設是對的，整個一連串的事就解釋地通了。
　　這個該死的綠光文明，把人類牽連了！
　　「fuck！」「草！」下邊發出了一堆人的叫罵聲。
　　但解釋的通，並不意味著能改變人類的命運……人們還得另想法子，得想一個切實有效的解決辦法。
　　其實，綠光文明看上去還比較好說話，甚至思維邏輯都和人類比較相似，可以說是人類接觸的第一個星際文明。
　　當然，火星飛碟其實發現地更早，但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溝通，並不能算真正接觸過。
　　這個不依不饒的更加強大的未知文明就不得而知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思維邏輯如何，究竟如何做，會不會把人類順帶著收拾了……
　　它們鬼鬼祟祟不動聲響地來到太陽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幸好，引力波望遠鏡提早發現了它們，這是讓人們感到慶幸的一點。
　　如果這兩個星際文明真的開戰了，可以肯定的只有一點：他們絕對不會放任人類在一邊觀戰，特別是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
　　於易峰真的頭疼，他們也想跑路啊，如果能跑早就跑了，甚至連綠光文明都不想接觸……但是技術不允許，光靠核彈推動跑不了多遠的！
　　「……問題就出在綠光文明身上了？」
　　「我們應該怎麼辦？」
　　就在人們爭吵不休的時候，一個大嗓門忽然響了起來。
　　「反正無論怎麼樣，都要讓綠光文明離開這裡……讓他們的飛船快點離開！」說話的是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總負責，伊萬諾維奇先生。
　　他在以往的會議中很少發表這種言論，不過這時候忍不住叫了起來。「只要讓綠光文明離開這裡，危機說不定就解除了！」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動，或許真的是這樣。如果這個未知文明真的是衝著綠光文明來的，只要讓綠光文明離開，說不定所有的危機就全都解除了？
　　這時候，百合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我倒是想到了更多……如果這兩個星際文明是敵對方，必然是未知的文明更加強大，而綠光文明稍微弱小一些。」
　　「而且，綠光文明似乎同樣並沒有觀測到那個未知文明的飛船，否則他們一定會採取行動。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引力波望遠鏡。」
　　「所以火星飛碟科技高於綠光文明，這一點應該可以確認……」
　　這一番話倒是引起了大家的重視。按照這樣的分析，這幾個星際文明間的強弱已經區分出來了，人類毫無疑問是最垃圾的，甚至還沒有亞光速航行的能力。
　　然後就是綠光文明，他們是除了人類之外第二弱的。
　　接下來才是飛碟文明，以及擁有龐大艦隊的未知文明，他們兩孰高孰低，暫時不能判斷。
　　但於易峰卻隱隱覺得，飛碟文明是真正了不起的強大文明……或許比未知文明更加強大，因為隨便拆下來的一台引力波望遠鏡，就能「看到」對方！
　　「難怪了，偽裝計劃這麼成功，原來綠光文明只是星空中的菜雞？」於易峰若有所思的想道。
　　「此刻應該讓綠光文明快點跑路，為我們擋災……」
　　「是的，就應該這樣。」
　　於易峰也點點頭，下一步該做的可以說已經確認了：強力譴責綠光文明！或者說給他們點提示，你們的敵人來了，該跑的快點跑吧！


第一百一十章 禮儀之邦
　　如果站在塞德娜星的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艘龐大的橢球形飛船正停靠在這裡。
　　其實，並不能說停靠……而是深深地陷在了裡邊。
　　因為飛船的質量實在太大，使得它從星球表面的岩石層中不斷地凹陷進去，而整個塞德娜星的運動軌跡也被完全改變。
　　數以億計的智能機器人穿梭於星球表面，不停地忙碌著。它們不知疲倦地挖掘資源、修理飛船、運送物資……看著飛船被漸漸修復，綠光人心中的安全感也多了起來，不像前幾天那麼慌張了。
　　此時此刻，幾十萬綠光人正聚集在一起，舉行一場浩大的祭奠儀式……
　　綠光文明是一個文化非常奇特的文明。作為一個走出了母星的星際種族，他們的社會制度竟然是原始「氏族」以及「禮」！
　　用一句話形容，他們每個人都會努力約束自己，使自己的行為符合「禮」的要求。更奇怪的是，這一套社會制度竟然圓潤地運行了下來。
　　以人類的角度看待種族社會現象，會感到非常奇怪，但綠光人自己可不這麼想，他們覺得遵循「禮」的法則是理所當然的。
　　「禮」是至高無上的準則，任何違背「禮」的行為，都是粗魯的。
　　「禮儀、禮節」在他們的文化中是非常重要的內容，每個綠光人都不會忽視這方面的修養，否則可能會被人瞧不起，更嚴重點，會直接觸犯法律！
　　不懂「禮」的綠光人，只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或許智慧真的是相通的，一位華夏古代聖人的政治理念，竟然在遙遠的太空中實現了……只能說無盡宇宙，萬千文明，真當無奇不有。
　　當然，產生這種奇怪的制度也是有原因的，包括但不限於：綠光人彼此之間沒有什麼競爭，也沒有生存壓力；繁殖能力低下；人口少；以及歷史上出現的幾位超級偉人等等……
　　一位長老級的綠光人在幾百米高的大樹下做著特定的祭奠儀式，其餘人都在低低地默哀著，身上的葉片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逝則死矣，願他們的靈魂回歸蓋亞的懷抱……」
　　「嘩、嘩、嘩！」
　　這種祭奠傳統也是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一直到現在仍未改變。從古到今，他們的科學技術進步了無數倍，但依然有許多用科學解釋不清的東西，譬如說「靈魂」，譬如說「蓋亞」。
　　他們對整個宇宙依舊保持敬畏……
　　這時候，每個綠光人眼中都帶著一絲哀傷與沉重，在幾個月前的星際大戰中，他們的一艘主艦被徹底擊毀，其中死亡人數就有——五十萬人口！
　　五十萬啊！
　　他們這一族的人口真的太少了，到現在也不過三千萬人，也就是說，六十分之一的人口死在了那場災難中！這幾乎是不可承受之重，每個綠光人眼中都包含著悲傷以及憤怒……
　　祭奠儀式結束後，船長法利奧與馬爾兩人一臉沉悶地回到了會議室。
　　「主引擎的修復工作很快就會完成，其餘的工作不是太重要，只能回到母星再說。能源的補充工作也已經完成。」
　　法利奧看著修理報告，心情稍微好一些，這也意味著他們的飛船隨時可以起飛。
　　「……復仇，我們必須要復仇！」站在一邊的馬爾大聲咆哮著，面色猙獰地和一位長老交談。
　　他是綠光文明未來的領袖候選人之一，親眼目睹大量族人的慘死，這份仇恨已經深深刻在了內心的最深處。當然了，這樣的宣誓，不僅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也可以趁機拉攏討好一些長老級人物，博得他們的好感。
　　馬爾雖然年紀輕輕，也有了一定的政治意識。
　　可惜，同樣是星際文明，實力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了！就如同低級文明與星際文明的差距一般。那個未知的毀滅者文明，無與倫比的強大飛船，超強的火力……是他們綠光文明拍馬也趕不上的。
　　說到最後，馬爾只能沉默地低下了頭。他有一些鬱悶，難道再悶頭發展幾萬年的科技，然後再復仇？一想到兩個文明之間的巨大鴻溝，他就有一種灰心喪氣的感覺。
　　一位長老級別的綠光人走進會議室，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著：「能源已經補充好了，我們也可以出發了。按照禮節，我們是否應該和新人類文明打個招呼，表達我們的感激？」
　　「……我們是否應該向對方贈送一些禮物？」
　　跑到人家的家門口歇腳，因為特殊的原因一聲不吭也就罷了，現在要走了，總得打個招呼吧？
　　不得不說，這不僅是長老們的思維，也是許多普通綠光人的傳統思維。說他們迂腐也好，陳舊也罷，這群人就是這樣想的。而且也正是這樣的思維方式，維持著他們的社會形態。如果禮儀方面沒有做好，他們心中就會非常不舒服。
　　「對方雖然有些粗魯，但畢竟是一個友好的文明，我們理應打個招呼再走。」另一位長老也贊同道。
　　綠光人不想被新人類文明觀測到己方飛船，所以故意停在了塞德娜星的背面，讓一顆星球來遮擋自己。
　　理論上說，中微子偵測技術以及引力波偵測還是能夠「看到」，但遮擋一番總是好的。
　　總而言之，兩個文明竟然相安無事地過了這麼久，也難怪這群長老說新人類文明是「友好文明」……
　　船長法利奧正欲點頭同意，忽然看見屏幕上傳來了一份緊急報告，上面還帶有一個極度重要的標誌。他心中一動，「是新人類文明發來的信息！」
　　點開一看，裡邊的內容很多，已經被超級計算機翻譯了一遍。但這些信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後邊的一群長老。
　　上面正是新人類文明的強烈譴責，大概的意思是這樣：未經同意，綠光文明的其餘飛船不可以靠近太陽系，上面還畫了一副三維圖像，13個圓點正在以0.6倍光速的速度前進著，大概五個月後，就能正式進入冥王星的位置！
　　「這是什麼？！我們沒有這樣的飛船，他們是不是搞錯了？！」
　　「最大的那艘飛船，直徑比我們大二十倍！」
　　「這是……那個毀滅者文明！」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會議室裡的一群綠光人紛紛尖叫起來，葉片上蒸騰出大量的白色霧氣。13艘飛船，雖然沒有具體的畫面，但這個數字以及飛船大概的體積，已經可以讓他們聯想出許多東西。
　　「它們……它們追過來了！」
　　所有人都回想起了那一天，那個噩夢……就是這一支艦隊，幾秒鐘之內，將他們引以為傲的一艘主艦擊毀！就是這一支艦隊，殺死了他們五十萬人口！
　　就連剛剛暗暗發誓的馬爾都是臉色發綠發青。
　　「……我們應該迅速展開超光速航行離開這裡！這一次，我們要飛得更遠，逃離對方的觀測範圍。」
　　「是的，我們的引擎完好，再也不會散播出大量的熱量了……我們要繞一大圈，徹底擺脫後才能回到母星！」
　　幾位綠光高層迅速展開討論，內容無非是跑路，或者是逃離。
　　「錯了，你們都錯了！」
　　馬爾忽然站了起來，重重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要戰鬥，要將他們……全都毀滅在這裡！」
　　「不要忘了，我們在一顆恆星的附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子星碎片
　　當馬爾說完整個計劃後，所有的綠光高層都驚呆了。他們其中的很多人並不是科學家，但長久的壽命讓他們一個個都有著淵博的知識。
　　所以大多數人能聽得懂其中的專業詞彙，他們紛紛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感覺……以及顫慄？！
　　「這個計劃……理論上可行！」
　　一位科學家詳細計算了一番後，大腦有些停滯，吞吞吐吐地說著。
　　他全身微微顫抖著，葉片上噴出了大量的白霧，顯然心情非常激動。這種情況其實非常沒有禮貌，但現在全體人員都在冒白霧，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聽到這句肯定的話，馬爾立刻站起來，以高亢的聲音大聲說道：「所以，按照這個計劃，我們能將對方完全毀滅！」
　　「我們完全能夠復仇！」
　　「……可是，新人類文明？」一位長老有些猶豫地說道，「他們會阻止我們的，他們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到目前為止，他們還認為新人類文明是非常強大的文明……至少現在又多了一點證據：綠光文明沒觀測到的外星艦隊，而新人類文明卻觀測到了。
　　當新人類文明指出了超級艦隊具體的方向位置後，綠光文明的望遠鏡確實也能感受到微弱奇怪之處。這絲痕跡真的太弱太弱了，如果沒有特地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但通過特定的引力透鏡現象，可以發現，那個地方確實存在一個快速移動的質量源！
　　綠光人並不認為新人類文明會故意欺騙。
　　至少「13」這個數字以及這些未知文明戰艦的體積描述，全都符合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不可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那是一隻超級艦隊，就是他們的敵人，綠光文明的敵人！
　　「……我會給新人類文明足夠的補償……是的，一份蓋亞的寶物！」
　　「這樣的補償足以讓他們放棄一切。所有後果由我一人承當！」
　　馬爾咬牙說道，下定這樣的決心也讓他承受了許多壓力。但是，復仇的火焰已經熊熊燃起，他必須要復仇！
　　「可是……」
　　有幾個保守一些的長老還想反對，他們覺得這種事請還是太冒險了。綠光人種族值很高，每個個體也都很聰明，但有時候……就是太保守了些，軟弱了些。
　　而且，用「蓋亞的寶物」進行收買，是不是太珍貴了？
　　馬爾忽然間跳了起來，大聲吼道：「夠了！」
　　「我們綠光人從來不是好欺負的，既然他們想要戰，那麼……我們就給他們戰爭！」
　　「先祖會保佑我們，蓋亞也會保佑我們！那可是五十萬的族人啊，如果有能力復仇卻不付諸行動，他們的蓋天之靈就不會安寧……」
　　「……要用敵人的屍體，來祭奠我們五十萬族人！要將敵人一次性全部摧毀！」
　　馬爾瘋狂地咆哮，很快，他的話語引起了大家的共鳴，許多激進一點綠光人也紛紛狂叫了起來，「復仇！復仇！復仇！」
　　氏族這種制度，是以血緣關係為基礎的，綠光人的人口少，或多或少都有點血緣關係。
　　一想到五十萬冰冷的屍體，他們心中就充滿了憤怒。就連特別保守的人也不敢說話了，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最好還是不要亂說話為好。
　　「是非不分」可是大罪過，甚至可以剝奪長老的地位！
　　「我們要用這艘主艦，布下陷阱，將他們徹底毀滅！」馬爾充滿殺氣地說著……
　　綠光人自然有他們的底氣，那就是他們的超級殺器：
　　一顆……中子星碎片！
　　這顆中子星碎片，通常情況下存放在飛船的最中間，充當綠光文明的引力源。別看他們的飛船這麼大，其實都是虛的，中間幾層因為引力實在太大的關係，完全不能住人。在飛船外圍倒是擁有非常合適的重力，可以讓他們感到生活在自己母星一樣。
　　緊急會議結束後，一群綠光高層急匆匆來到相關的房間，上面有一個大屏幕。
　　在飛船的正中間，存放著一個奇怪的裝置，裝置的核心是八個圓形的金屬球。這八個小球正圍繞著「中子星碎片」飛速地旋轉著，一道道無形的空間波動從中產生，將整個碎片完全固定住。
　　一顆中子星碎片，如果被切割下來後沒有爆炸的話，將會因為自身極大的引力作用，迅速坍塌成完美的圓球形。因為同體積下，球的表面積是最小的。
　　而這些金屬小球釋放出的奇怪波動，可以讓它繼續保持中子態，不讓它爆炸，也不會產生任何強輻射。只有引力波才能從中透出來，並與外界產生引力作用。
　　甚至，綠光人可以通過這個特殊裝置，將引力作用也完全關閉！
　　這種神靈一樣的科技，讓綠光人心懷敬畏。
　　一顆中子星碎片的所有能量，就被這樣完全「固定」住了，如同時間暫停一般，這是他們難以想像的偉大科技。
　　這樣的中子星碎片，當然不是他們綠光文明搞出來的，而是……撿來的，是一個超級文明的遺跡中發現的。
　　一個……超遠古時期墜落在他們母星的文明遺跡！
　　綠光人根據考古考察，發現他們這個種族自身，可能就是由這個超級文明創造出來的。所以，他們習慣性地稱之為「蓋亞文明」，簡稱「蓋亞」，綠光人也就是「蓋亞文明」的創造物。
　　以人類的思維，頭頂竟然有一個真正的造物主，可能會有些難以接受。但綠光人的思維畢竟是不同的，他們覺得這種想法理所當然。
　　更有綠光科學家們的猜測，這顆中子星碎片就是這個超級文明的「能量源」。不過因為裝置有些損壞的緣故，只能操縱其引力能的開關，想要提取的其他種類能量是不可能的了。
　　幾萬年的發展歷程，就算踏入了星際文明的行列，他們也沒有搞懂其中的任何一點奧秘。足以見得，其中的科技鴻溝比低級文明與星際文明還要大！
　　「這個特殊裝置裡面擁有極強的壓力，如此才能保證中子星碎片的形態……我們可以向這個裝置丟入任何東西。」
　　一位綠光科學家操縱著機器，忽然將一塊小石頭丟進這個特殊裝置內。
　　這個簡單的行動，立馬將一群長老嚇了個半死，他們害怕這個裝置會突然爆炸……到時候不僅是他們，整個塞德娜星都會被炸掉！
　　不過，裡邊只是「啪」地亮了一下，這塊小石頭進入一定的範圍後，直接從原子層面被壓縮成了中子態，組成了中子星碎片的一部分。
　　這個過程只放出了微弱的光芒，連一絲青煙都沒有。
　　見許多長老還是有些疑惑，馬爾直接說道：「這個裝置應該是蓋亞文明提供能量用的，中子星碎片按理說會緩慢釋放出能量……不過現在不行，由於這個裝置部分損壞，中子星碎片不會爆炸，也不會釋放任何能量……除了引力能，其他的能量都不行。」
　　「……這幾個金屬小球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固定住了。」
　　「但是我們可以往裡增加物質，讓這顆碎片愈發地壯大！」馬爾一臉興奮地說道。
　　「如果將這個裝置丟進恆星內部，會發生什麼？」
　　這就是他的瘋狂計劃：將裝著中子星碎片的特殊裝置，丟進太陽內！
　　恆星內部有著海量的物質可以吸收，而超級文明的八個小球會時刻約束著中子星碎片，不讓它爆炸。
　　「不停地吸收物質後，這顆碎片將會愈發壯大。但……就算是超級文明的造物必然是有極限的，到達一定的程度後，這個裝置極有可能會直接損壞！」
　　「當……整個裝置損壞後，中子星碎片失去束縛，會立刻爆炸……從而將這顆恆星摧毀，產生一次——超新星爆發！」
　　馬爾眼神中閃爍出瘋狂的神情。
　　這就是他們的計劃，一次完美的復仇，就算再強大的艦隊，能抵擋住超新星？
　　除非是……堪比神靈的文明！


第一百一十二章 核彈攻擊
　　引力是否可以被屏蔽？如果引力波能像電磁波一樣被屏蔽，是不是形成了反重力？
　　這是一個對於星際文明而言，非常重要的科學問題。
　　按照相關理論，引力並不是超距作用，它也需要介質才能夠在空間中光速傳播，其中的傳遞介質，被稱作為引力子。
　　如果將這些引力子拿走，引力是否就被屏蔽了。就像光線一般，用一塊木板擋住光子，光就難以傳播，有什麼東西可以隔絕引力子？
　　對引力子的操控，一直綠光文明的重點研究項目。他們知道反重力技術是通往更強文明的一條道路。
　　如果引力的本質確實是引力子的話，是有可能仿照凝聚態中的「超流現象」構建出一個引力子的超流體。將此超流體環繞想屏蔽的一個有限區域，那麼超流體是可以使正常情況下流經此區域的引力子流短路掉，從而實現局域性的屏蔽效果。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引力屏蔽，可以將「萬有引力」局限在一定區域內，甚至進行一定程度的操縱！
　　綠光人猜測，中子星碎片的相關裝置就是這種原理。只要開關一按，對外的引力就消失了，真的無比神奇。
　　不過，這種真正意義的反重力技術真的太難了，幾千年過去，綠光科學家在此方面毫無成就，他們真正感受到了理論上的重重限制。
　　他們甚至懷疑，綠光文明的科技樹被這個中子星碎片給誤導了，這種神靈般的科技，不是他們目前的科學技術能夠做到的！
　　其他文明的反重力科技，或許根本就不是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而是另外的更加簡單的科技：譬如說超高壓電場以及自旋極化。
　　在第二次緊急會議結束後，瘋狂的激進派已經佔據絕大多數。
　　綠光人狠下心來，決心徹底放棄這顆中子星碎片，以及他們的主艦……給他們的敵人來一發狠的！
　　按照制定好的計劃，綠光人準備了一艘長度約為十公里的備用太空梭，他們將利用這艘小型太空梭返回自己的母星。因為太空梭裡面的容積實在有限，大部分成員將躲進冬眠倉中進行沉睡，只有少部分的操作人員活躍著，負責飛船的操控。
　　這是極度危險的行為，就好比在茫茫大海中拋棄了航空母艦，而搭乘一艘小小的汽艇橫渡大洋。但綠光人的腦子就是這樣長的，這樣的復仇絕對符合「禮」的要求，任何反駁都是無力的，就算危險也值得去做。
　　而他們原有的主艦，將繼續待在太陽系充當誘餌！由智能程序負責定時操控，當敵方的超級艦隊臨近太陽系時，再給他們一個狠的……
　　這一支超級艦隊雖然強大，但對比神靈一般的超級文明還差遠了，他們絕對吃不住一顆超新星爆發。
　　同時，綠光人非常自信他們的珍貴禮物能讓「新人類文明」感到滿意，從而配合他們的計劃……因為他們已經大出血了！
　　十幾個小時後，諾亞號的引力波望遠鏡突然觀測到代表綠光飛船的圓點大幅減弱，然後緩慢地移動了起來。與此同時，人們收到了一份緊急信息，是綠光文明發過來的。
　　「引力減小了？他們是要走了嗎？」
　　於易峰心中微動，立馬點開這份信息，腦中還想著終於要把這些瘟神給送走了。
　　在這份信息的最開頭，綠光文明先是大誇特誇了「新人類文明」的慷慨大方，他們綠光文明感激不盡。而且他們所有人已經乘坐備用太空梭離開，特地向人類告辭……
　　看到這裡，於易峰感到微微有些疑惑，對方的主艦不是還在嗎，怎麼人已經跑了？難道把主艦拋棄了不成？難道人類又可以撿垃圾了？
　　於易峰莫名其妙地心中大動。
　　然後，綠光人話鋒一轉，大罵特罵給他們帶來無端戰爭的「毀滅者文明」，以及不死不休的仇恨……
　　好吧好吧，這些東西人類都已經猜到大半了，跑就跑吧，就不要說大話了，也沒什麼好丟人的……這是於易峰心中的想法。
　　打不過就跑，這很正常。
　　再看下去，他忽然臉色大變，太陽穴突突直跳，彷彿不敢置信一般。這些內容實在是太驚訝太讓人震撼了！他死死咬了一下嘴唇，嘴中瞬間泛起了一股血腥味，在劇烈的疼痛刺激下，他才能稍微清醒一些。
　　雖然這幾天已經受到過很多刺激，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於易峰此刻依舊忍不住想要罵娘：「……操他媽的！」
　　人算不如天算，人類本來想著綠光文明跑路後，也會帶走那個未知艦隊。但這該死的綠光文明，竟然要引爆恆星，引爆太陽！
　　於易峰感覺喉嚨發乾發癢，狠狠嚥了一口口水。
　　此時，天文台上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大量的科學家以及政府人員。他們一個個都站著，發呆發愣，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綠光文明……瘋了麼？
　　不過這份信件還沒有結束……於易峰強行耐著性子，往下繼續看。
　　綠光人在最後，「懇請」新人類文明能夠同意他們的計劃，不要將他們的飛船擊落……為了彌補他們在這裡的損失，他們願意贈送給人類0.3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
　　這是什麼鬼？
　　如果綠光文明能夠觀測到這顆恆星的爆炸，在後來的一段時間內，還將額外贈送人類0.7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前提是，新人類文明能夠跑到他們的一個殖民行星，屆時他們絕對不會賴賬云云……
　　後邊還有一堆討好的文字，最後是一副星路圖，標誌著他們的殖民行星的位置。
　　於易峰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身後是一堆「fuck！」「草！」之類的叫罵聲。
　　他們直接忽略了「逆熵場聚合粒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太陽毀滅這件事上！
　　該死的綠光人，跑了也就跑了，還要毀滅他們的太陽！
　　所有人都氣得發抖，他們一定要阻止這一件事的發生！一定！
　　很快，於易峰再一次召開了會議……
　　「我們要用核彈把它炸下來！」
　　許雲進氣急敗壞，瘋狂地咆哮著，他滿臉通紅，處於一種腎上腺激素迅速分泌的瘋狂狀態。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生氣與激動過，會議室中的其他人也是這樣，處於一種極度瘋狂的狀態中。
　　太陽爆炸是什麼概念？相當於一次超新星爆發！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少，這可是宇宙中最猛烈的自然災害，至少可以將一光年以內的東西全部吞噬！
　　是的，無論是火星、土星還是冥王星，還是遙遠的奧爾特星雲，全部成為星際塵埃。
　　到時候人類會變成什麼樣？自然是成為灰灰，或者說連點塵埃都不剩了……火星，實在是太近了，太近太近了！
　　現在已經沒有人去思考未知文明的超級艦隊了，眼前最關鍵的是……將綠光文明的飛船給打下來！
　　怎麼打？自然是用人類最強的武器：核彈。
　　「打下來，一定要打下來！」
　　一顆萬億噸的四氫核彈，是人類的終極驕傲！這顆足足有十層樓房子那麼高的核彈，是人類目前的巔峰之作，比以往的氦-3核彈強大一千倍。
　　現在根本沒有人去考慮成本方面的問題，所有人都只希望先把這艘該死的飛船給打下來！
　　雖然可以將其當量做的更大，但是，人類沒有足夠強大的火箭來對其進行推動。萬億噸當量的四氫核彈，已經是推動力的極限。
　　在科學家們的一番計算後，於易峰鄭重地說道：「我們很可能只有一次機會，因為這艘外星飛船飛得實在太快了。大概三到四個月的功夫，它就能航行85個天文單位，這樣的速度是我們的火箭拍馬也達不到的。」
　　「一旦錯過，我們將完全失去攻擊的機會！」
　　用高速物體攔截低速物體比較簡單，但用低速物體攔截高速物體，機會往往那麼一次，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人類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另外的希望
　　「丁一東教授，四氫核彈以及相關火箭的製造工作就交給你，務必在三個月內完成！」
　　「伊萬諾維奇先生，由你配合丁一東的相關工作！」
　　「……湖光超算中心負責具體彈道計算！」
　　……
　　一條條命令快速地頒布下去，都是關於轟炸綠光飛船的相關準備。
　　於易峰雖然頭腦還算清醒，不過總感覺心中發麻發緊地很。這樣的命令並沒有帶來太多的安全感，誰也不知道人類的轟炸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
　　「該死的綠光人！」他嘴上發號施令，心中不停地罵著。
　　兩個文明的科技鴻溝實在太大太大，萬一彈道計算失誤，沒有打到呢？萬一核彈被對方攔截了呢？有太多太多的萬一，人類吃不消其中的任何一個。
　　引力波望遠鏡中的龐大未知艦隊依舊來勢洶洶，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
　　於易峰只感覺有一點好笑，人類並不想給他們發任何消息，說起來，這個未知艦隊還是罪魁禍首，如果太陽真的爆了，給人類陪葬也算是不錯的。
　　而且他們不可能救得了人類，兩者差距0.24光年，一來一去，需要幾乎半年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太陽都已經爆炸了。
　　「真是草他大爺。」於易峰越想越生氣，心中大罵，人類真是遭受無妄之災。
　　這就是星際文明之間的戰爭啊，沒有打起來也就算了，真的打起來，動不動就引爆恆星……螻蟻一樣的人類，應該如何爭得一絲生機？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科技上的不足。無論偽裝行動如何成功，都不會改變內在的實力，人類，還是太弱了。
　　就在剛剛，天文台發來一個消息：引力波望遠鏡觀察到了綠光文明的太空梭，痕跡非常微弱，正在以亞光速逃離太陽系，而且速度還在逐步上升中……
　　這個該死的綠光文明，自己拍拍屁股跑了，還要引爆恆星？人類怎麼辦？於易峰不禁在心裡問候了他們祖宗十八代。
　　就算人類的核彈把綠光文明的飛船轟下來了，後邊的未知艦隊應該如何處理？應該如何面對？如果轟不下來，真正發生了超新星爆發，人類還能活命嗎？
　　真的頭疼，於易峰其實不願意思考這麼沉重的問題。他真的想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兒算到哪兒……
　　愣了很久，於易峰才出聲道：「各位，我有一個問題……如果太陽真的爆炸了，我們的飛船能扛下來嗎？」
　　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嗓音低啞的可怕。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問這種悲觀的問題，但是……他們必須面對轟炸計劃失敗以後的場面！
　　屆時，諾亞號能抗住超新星爆炸嗎？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們不知道中子星碎片爆炸的情況，也不知道太陽究竟會不會發展為超新星，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於易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道：「現在……有誰能告訴我，諾亞號，能不能抵擋住超新星爆發？」
　　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這個問題或許只有創造了這艘飛船的「諾亞文明」知道。
　　首先出來說話的是菲利克斯博士：「……就算諾亞號能抗住超高的溫度，強烈的伽馬射線也能一瞬間殺死任何生物。諾亞號的出入口，是能夠通過任何東西的。伽馬射線的穿透力非常強，這樣的高溫甚至能摧毀一個星球！」
　　「還有，無窮無盡的中微子，雖然平時人畜無害，如果數目乘上幾萬億，也能將人打成篩子。」
　　因為發表了這些悲觀的言論，他的面色並不好看。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如果太陽真的爆炸，人類活下來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在眾人全都沉默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這是一位華夏籍的物理學家，名叫盧濤，他皺著眉頭說道：「我覺得……並不是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
　　「即使超新星爆發，我們也有生存的幾率！」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驚訝，雙眼盯向盧濤。
　　他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們首先假設，諾亞號的外殼能抗住上億度甚至數十億度的高溫，這是有可能的……我們曾經對飛船外殼做過核試驗，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如果諾亞號在超新星中扛下來了，飛船的外殼也會抵擋住大量的伽馬射線以及中微子……留存給我們對付的，幾乎億不足一，甚至只有十億分之一！」
　　諾亞號的外殼是非常奇特的物質，沒有任何原子結構，彷彿是緻密般存在。
　　它不會吸收光，也不會產生輻射，任何物質撞上它，只會被反彈，或者偏轉，包括穿透力極強的伽馬射線以及中微子……
　　它不會被加熱，一直處於一種神奇的低溫狀態，就算用火燒，用核彈炸，也一直是這個溫度，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人們不用擔心呆在裡邊被煮熟了。
　　按照盧濤博士的設想，如果諾亞號神奇般地扛住了超新星爆發，中微子就被外殼隔絕了大多數，其濃度不足以殺人。
　　而對於人類來說，最危險的就是超高溫以及伽馬射線了。這種波長短於0.01埃的電磁波擁有極強的穿透力與能量，只要非常少量的劑量就能將人類徹底殺死。
　　「伽馬射線只會從諾亞號的出入口中鑽進來。如果用厚厚的防輻射牆堵住，是否可以隔絕大多數呢？」盧濤博士說道。
　　聽到這裡，另一位科學家立馬站出來反駁道：「盧濤閣下，你也太小看一顆超新星的伽馬射線輻射了！就算太陽的質量比較小，其產生的伽馬射線至少也能輕易地融化一顆行星，更何況一堵防輻射牆？！」
　　是啊……這可是恆星爆炸的伽馬射線，不可能是一堵防輻射牆擋得住的！
　　「……是的，你說的沒錯！」盧濤也不氣餒，繼續說道：「但我們可以躲在火星的背面，讓火星來為我們擋住絕大多數伽馬射線。」
　　「一顆星球，我們要以一顆星球作為後盾！它將吃掉絕大部分傷害。」
　　「然後，讓諾亞號為我們擋住剩餘的大部分！」
　　「諾亞號的出入口面積，大約只佔表面積的十萬分之一左右，可以說只是一點點小口子。我想，我們最後面對的只有原先的十億分之一或者百億分之一的劑量！應該能抵擋住吧？」
　　人群沉默了，能不能？不知道……
　　盧濤博士的話倒是提升了在座各位的一些信心，不過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因為其前提是：諾亞號要扛下這一切！
　　超新星……這可是超新星爆發啊！想要直觀地形容超新星，實在太難了，其爆發的能量幾乎難以想像。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顆就在頭頂爆炸的普通氫彈牛逼，還是1.6個天文單位外（太陽-火星距離）的超新星爆發厲害？
　　答案很顯然，超新星，甚至超新星爆發的能量傳播到這麼遠的地方，還比一顆普通氫彈強大九個數量級。也就是……一億倍！
　　換句話說，諾亞號飛船要在瞬間吃下一億倍普通氫彈的轟炸能量，而且是全方位的、長久的，需要持續幾小時或者幾天！
　　這是人類第一次對諾亞號喪失信心……
　　人們開始議論，開始爭吵，這可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不願意那麼放棄。但很顯然，大家都不知道諾亞號到底能不能……
　　「安靜！都安靜！」於易峰用力敲了敲桌子，大聲吼道：「這一次，我們又要和諾亞號共存亡了！」
　　「如果所有計劃都失敗了，連諾亞號都被摧毀，我們人類大不了一死而已。不到一秒鐘，我們就會全都死去，沒有任何痛苦！」
　　「但是……如果諾亞號沒有敗，我也絕不允許人類失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兩手準備
　　綠光文明根本想不到，「了不起」的、科技程度看上去比他們高的新人類文明，竟然沒辦法離開太陽系！
　　人類正為整個文明的生存問題瘋狂掙扎。
　　在接下來的會議裡，人們確立了兩條基本的生存路線：
　　第一條，將綠光文明的飛船用核彈轟下來，阻止他們引爆太陽！至於後邊未知艦隊的問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後再考慮。
　　第二條，如果轟炸計劃失敗了，人類將退而求其次通過諾亞號飛船強行掙扎一番，看看能不能在超新星中存活下來……
　　總之，這兩條路人類都需要準備。人們暫時想不到其餘的更多辦法……
　　核彈的相關問題，已經由丁一東他們負責接手，現在人們主要考慮轟炸計劃失敗後的情況。
　　也就是最不想面對的情況——超新星！
　　「我認為，現在就要開始建造防輻射牆，而不是等轟炸計劃的結果出來，那樣就實在太遲了！」
　　「……其厚度當然是越厚越好，一千米甚至一萬米！」
　　一位科學家站起來大聲說道，他正處於一種極端激動的狀態。
　　「而且，我們的飛船不能在空中漂浮著了，我們需要盡可能地採集火星資源，建造更厚的防輻射牆！」
　　於易峰也點了點頭，飛船再漂浮著，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到時候要是諾亞號毫髮無損地抵抗住了超新星，人類卻因為伽馬射線輻射死翹翹了，可真是笑話。
　　「是的，必須盡早做準備！」
　　說話的是羅曼博士，他的表情同樣非常嚴肅，「我現在說說防輻射材料的問題。大家都知道，火星病毒有一種非常好的抗輻射衣殼，是一種有機金屬，其防輻射能力是普通鉛板的13倍！」
　　「在生物實驗室中，這種新材料的研究已經有了不錯的進展，或許可以拿來建造防輻射牆……」
　　「而且這種金屬熔化時，能吸收大量的熱量。」
　　於易峰心中一動，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伽馬射線的穿透力非常強，能量為1MeV的伽馬射線在空氣中經過一百米的路程時，強度才減弱一半。而且它能穿透幾厘米厚的鉛板。
　　通常來說，原子量越大的金屬，防輻射效果越好。不過因為金屬價格原因，實驗室中常用的都是鉛板。
　　但恆星爆炸的伽馬射線，最高的能量可以到100TeV！這樣的能量級，完全就是使用蠻力，它直接就能將金屬板加熱至氣化或者液化，根本就不管什麼鉛板、鈾板，直接暴力摧毀……
　　人類一方面要躲在火星的後邊，利用整顆行星進行遮擋。
　　另一方面，還要加強防輻射牆的建造，必須要及其瘋狂、粗暴、野蠻地建造無數堵防輻射牆！
　　「我們只要用牆壁擋住生活區以及工業區域即可。其他地方只能放棄。」這是一位建築工程師的聲音。
　　因為飛船裡邊拓展空間的關係，諾亞號內部的表面積奇大無比，不可能全部圍上。人們只能勉強應對聯通內外的兩千多個出入口。
　　最大的出入口，直徑在34米，位於諾亞號中間偏上的位置，而最小的只有幾十厘米。
　　人們躲避的區域，必須要用防輻射牆進行完全隔離，而且最好不在這些出入口直接照射到的範圍內。
　　而剩下的，只能無條件相信諾亞號……如果諾亞號都開裂了，防輻射牆再厚也沒用，人類肯定完蛋了。
　　想一想吧，在超高能量的作用下，連直徑幾千公里的行星都能完全毀滅。就算防輻射牆有幾萬米厚，又有什麼用？
　　「……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還有什麼疑問嗎？」
　　事出緊急，雖然還有大概四個月的時間，但於易峰已經深深感受到了時間上的緊迫。如果沒有要補充的，他就直接下達命令了。
　　「我認為，我們還要考慮成功生存下來後的情況。」
　　「如果失敗了，大家一瞬間就死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成功了呢？」
　　說話的是王宇凡，他沉思了一下，有些焦慮地說道：「屆時，整個太陽系都不存在了，我們將得不到任何資源補充，我們將面對一個空洞洞的太陽系。」
　　「除非……我們可以飛往另外的恆星！」
　　「但是我們的技術條件根本做不到啊！我們的飛船就算飛到比鄰星，也要幾萬年的時間！」
　　這倒是，如果太陽爆炸，諾亞號以及人類將面對一個空蕩蕩的太陽系，再也不會有物資補充，人類只能在銀河系慢慢餓死了。
　　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想，對於這個問題，還真的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幾萬年的飛行時間，太久了。
　　物資，必須要瘋狂地補充物資，沒有物資，人類是活不下去的！
　　也就是說，這四個多月的時間裡，人類必須要瘋狂地挖礦，使用全部的招數進行挖礦，挖多少是多少！
　　「特麼的……」於易峰心中暗罵了一句，還好他們一直以來都在挖礦，已經持續了接近三年的時間。諾亞號中的物資儲備還算豐厚，如果節省一點，至少可以維持兩三百年。
　　但是兩三百年後呢，人類將面對什麼？沒有物質資源，人類怎麼活下去？
　　「關於這個問題……我剛才設計了一個簡單模型。」
　　「這個問題其實不會出現。」
　　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他用筆示意了一下，「如果，我們的諾亞號沒有因為超高的熱量以及壓力爆掉，它很可能會被吹飛……被直接吹出太陽系。」
　　「這是因為諾亞號的密度非常非常小，甚至比一個氫氣球小得多，以至於它能輕易地漂浮在火星大氣層。我就拿一個乒乓球做比喻吧，如果一顆核彈在乒乓球旁邊爆炸，並且乒乓球沒有炸破，它會發生什麼？」
　　「它會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吹飛！」蘭波博士做了個手勢。
　　「以此類推，我們的諾亞號也是這樣。恆星爆炸產生強大的無窮無盡的光壓，會快速推動飛船，讓它加速至亞光速，甚至接近光速的狀態！」
　　「從而……逃離太陽系！」
　　這個道理是非常淺顯的，只不過大家一時半會沒有想到，被蘭波博士率先提了出來。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能倖存下來，諾亞號至少在運動，人類不至於困守在空無一物的太陽系混吃等死。
　　眾多科學家們試圖構建模型，分析具體的結果。諾亞號的整體密度非常小，以至於和星際塵埃差不多，蘭波的話是有道理的。
　　「……按照超新星的相關理論，確實有可能將周邊星際塵埃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推出。如果諾亞號沒有爆掉或者熔化掉，確實會被無盡的伽馬射線推出……加速到亞光速或者近光速的狀態！」
　　「如果我們在運動過程中，發現了合適居住的星球，我們可以用超越減速方案，迅速將飛船減速！」
　　談論到這裡，許多人竟然激動興奮起來，這可是真正的星際航行，竟然這樣莫名地實現了？！
　　不過，人們依舊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誰也不知道諾亞號會被吹向什麼地方，漂泊多少年才能遇到一個星球。
　　誰也不知道，諾亞號會不會爆？
　　挖礦，還是要挖礦！
　　最終，於易峰正式拍板道，「那麼，兩手準備，兩個方案，即刻開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緊急製造
　　機器開動，馬達轟鳴。在新政府強大的執行力下，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產能瞬間達到極致。
　　前些日子核彈已經生產了不少，暫時不需要了，目前的主要工作還是強推動火箭的生產，以及相關探測器的大量製造。
　　根據科學家們預計，三個半月後綠光人的飛船將恰好掠過火星，最近距離大概在一百萬公里左右，屆時將有一次比較好的攻擊機會。
　　如果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人們的火箭飛得還是太慢太慢，根本追不上綠光飛船。
　　這可能是人類唯一一次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綠光文明而不怕遭到報復。
　　人們也想看看，目前的科技與真正星際文明的差距有多大。
　　另一方面，超級挖掘機下地，繼續大力開挖資源，基諾夫工業工廠甚至騰出了一部分產能瘋狂生產挖掘機。
　　礦藏資源，那是越多越好啊！製造火箭需要礦、建造輻射牆需要礦，人類的生存更需要礦！
　　雖然說，這樣做可能導致無線電暴露，遠方的未知艦隊會偵察到人類。但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人類也沒工夫和他們虛與委蛇。
　　人們只是盡可能將無線通訊裝置開到最小，減少暴露的幾率。
　　或許那只艦隊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綠光飛船上，發現不了小小的人類……
　　人們日夜不停地趕工，又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建造起一個巨大的水泥工廠。它可以生產生產各種防輻射水泥。
　　與此同時，各個實驗室也開始批量製造防輻射裝備。
　　忙，真的太忙了。所有人彷彿回到了月球基地的日子，死亡的壓力在一點一滴的靠近，生死間的大恐懼，能夠激發起所有人的幹勁以及活力。
　　不得不說，新人類文明真的是一個堅韌的種族。當危機來臨之時，他們也恐慌，他們也絕望，但他們心中普遍想法是：利用集體的力量，爭取最後的一絲生機！
　　這樣的堅韌不是一開始就有，而是後天生成的，是一次次危機磨煉出來的。
　　只要有希望，人們不介意揮灑自己的汗水。
　　「……按照我們的產能，三個多月的時間，防輻射牆最多可以建造十七堵，每一堵的間隔在1公里到十公里之間。」
　　「間隔中的空白帶可以填充空氣、礦渣、砂石等等。這些東西也可以隔絕一部分伽馬射線，吸收大量的熱量……」
　　「我們還可以用諾亞號原本的金屬結構進行防輻射。它們同樣也有很強的防輻射以及隔熱能力。」一位工程師正在向於易峰訴說具體的工程計劃。
　　於易峰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圖紙，這些防輻射牆的分佈十分複雜：首先在諾亞號的出入口處放置了幾堵牆，中間又放置了幾堵，不過主要部分依舊圍繞著人類的生活區以及工業區，越靠中心的位置，越是人類的核心財產。
　　按照這份規劃，還有大量的東西需要拆掉或者轉移，因為現在的許多建築物都在諾亞號的外圍地區，包括人們的住所、鍋爐、廠房等等。
　　外圍區域是絕對不安全的，全部都要搬遷到諾亞號靠中間的位置。中間位置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這裡距離那些出入口最遙遠。
　　而且諾亞號本身帶有一定的蜂房結構，那些紫色的奇特金屬，雖然不像飛船外殼那麼變態，至少可以隔絕部分伽馬射線以及熱量，是天然的保護屏障。
　　「就這樣吧！」於易峰點點頭道。
　　這些防輻射牆能圍住所有的重要區域，從此以後，人類將生活在牆壁的內側……聽起來很古怪，但這些高大密封的城牆，確實能給人帶來安全感。
　　於易峰再往前走幾步，是人們費勁功夫建造的中央森林公園。這裡也是需要拆遷的地方。
　　一些機器人開始大規模地抽水、挖樹，想將它們轉移到中央地帶去。
　　一位母親帶著一個小孩子，站在公園裡的草坪上。小男孩大概兩週歲多一點，只是好奇地看著周圍的拆遷隊，眼睛不停地閃爍著。
　　他忽然發現了於易峰，開心地眨了眨眼睛。
　　於易峰也回應了一個笑容，心中不禁想道：「小孩子真是無憂無慮啊。」
　　這個小男孩他當然認得，名叫維斯，是新人類文明的第一位新成員，目前已經兩歲半了。再過半年，就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不過幼兒園之類的公共設施，諾亞號中還沒有。
　　於易峰也不禁感歎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人類的發展也就到這一步了。這方面的事請也必須開始考慮，如果人類真的度過了這次危機，還得把這些教育項目提上議程。
　　諾亞號中的人口增長率一開始比較快，後邊就呈現逐年遞減的態勢。前一年還有5%，後邊一年就只有3%了，第三年的準確數字還沒出來，但估計更低。
　　這是因為人口基數太少，而然中間的斷層又比較大，該有孩子的已經有了，許多家庭暫時不考慮二胎。
　　而該單身的還單著……他搖搖頭，暫時不去想這些問題。
　　成立幼兒園，聘任教師等工作人員，要占掉一些勞動人口，卻可以解放出大量帶孩子的父母，勞動力反而增加，這是好事……
　　而且教育問題是一個長期的，根本性的問題。三四歲的孩子，還處於非常懵懂的階段，價值觀以及世界觀還沒形成，可塑性很高。
　　在這個時候進行教育非常有效，可不能浪費了。
　　於易峰打算讓肖恩教授趁早研究一下，編寫一些教材，篩選一下教育人員，「平等、自由、智慧、和諧」等等將是主要的教育關鍵詞。
　　新人類的教育方式應不同於以前，畢竟這個新社會其實更加簡單、更加單純，而孩子們也應該單純以及善良。他可不想像地球上那樣，一群孩子從小就攀比，出現打架鬥毆等等麻煩事。
　　這些不良現象應該盡可能減少，不僅需要教育制度以及內容方面的創新，也需要加強家長方面的思想管理。
　　「媽媽？」小男孩維斯手指了指地面，發出了疑問，他看見所有的泥土被挖掘機挖走後，露出了諾亞號原本內部的紫色金屬。
　　現在人類的居住區，全都被裝扮了一遍，小男孩從未見到過這種紫色金屬，也格外好奇。
　　「這是，我們的大飛船……宇宙飛船！」他的母親耐心的解釋道：「它的名字叫做諾亞，也是我們的家園。」
　　「家？哈？諾？」維斯根本聽不懂其中的內涵，只是嘴裡含糊不清地念著什麼。他伸手去摸那些紫色金屬，滿手都是泥巴。
　　這位媽媽也沒有多管，只是說道：「學著跟我說——諾亞，家園。」
　　「諾……亞，家……園。」他一邊玩耍一邊學著說話。


第一百一十六章 綠光人的賄賂
　　「這是什麼？一架無人飛船？」
　　這一天，負責監控的幾位操作人員在諾亞號不遠處，發現了一架非常小型的圓形飛船，就像一個飛碟一般。
　　「……新人類文明……禮物……新人類文明……禮物……」
　　圓形飛船上的無線電裝置，正在不停的廣播自己的位置，使得人類很容易就發現了它。
　　應該是涉及到綠光文明的東西，相關工作人員很快就將相關報告呈遞了上去。
　　……
　　會議室，眾人都感覺莫名其妙。
　　「這應該是運貨用的無人機。綠光人不是說過，為了彌補新人類文明在這裡的損失，他們願意贈送給人類0.3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他們通過這架無人機把禮物運過來了！」
　　一位議員突然一拍腦袋，大聲說道。
　　人們頓時反應過來，對方確實說過這件事，這幾天所有人都很忙，差點給忘了。太陽都要爆了，誰還關心什麼禮物？
　　也就是說，這就是綠光人給新人類文明的補償？這裡面……就是「逆熵場聚合粒子」？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所謂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到底是什麼鬼，但想來非常珍貴。因為綠光人看上去好像非常有自信，能夠憑借這個東西收買人類不去攻擊他們的飛船……
　　於易峰正琢磨著，忽然眼睛一亮，到底什麼東西並不重要。對於人類來說，最珍貴的還是那個——圓形的小型無人飛船！
　　它的直徑只有兩米左右，可以說非常迷你。但就是這麼個小東西，在兩個星期的時間內，跨越了85個天文單位！
　　這說明了什麼？
　　它的飛行速度非常快，平均速度達到了1/30的光速，10000km/s的速度，遠超人類飛行器的極限！
　　「快派一個機器人，把它運回來。」於易峰立馬拍板道。
　　人類是合格的破爛收購者……不對，這可是憑本事騙來的東西，不能說是撿破爛，不要白不要。
　　許多科學家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紛紛激動地摩拳擦掌。一架完整的無人機意味著什麼？它必然擁有完整的引擎以及動力設施，甚至是一整套的科技體系！
　　這可不是破破爛爛，大都不能使用的飛碟造物可以比擬的。
　　綠光人怎麼也想不到，看上去「強大」的新人類文明，竟然會因為一架無人機而興奮半天……
　　「強大」的新人類文明熱衷於撿破爛？
　　「咳咳！」於易峰乾咳了一下。
　　科技研究方面的事請還是以後再說，無論怎麼樣得先度過這次生死危機才行，然後這些瘋狂科學家們才有命去研究。
　　不多時，自動化機器人運回了這艘小型無人飛船，將它放置在火星的一個小房間內。
　　因為還想對這艘無人機進行徹底的研究，人類也並不想將它破壞掉，只能小心翼翼地對它進行危險性檢測。
　　自從吃到過教訓後，人類對待任何不明物體，都非常小心謹慎。雖然綠光人心懷歹意的概率很低，但是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它的樣子看上去像一艘飛碟，整個的直徑大概在2米。運輸機器人將它運到了一個密閉房間裡，又是消毒又是各種檢測。過了半刻鐘，幾隻小白鼠也被趕到了密閉房間裡，將和這艘無人機共處一段時間。
　　這個密閉房間非常厚實，而且建造在火星地表，就算飛船裡有「反物質炸彈」，也不會對諾亞號造成任何損害。
　　人們是非常謹慎的，心中雖然有些激動，但也不想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翻車了……
　　「好了，可以操縱機器人打開看看。」於易峰說道：「綠光人究竟給我們帶來了什麼珍貴的禮物？」
　　他心中也是非常好奇，究竟什麼東西，可以收買一個文明？
　　人類的宇宙常識非常欠缺，根本不知道文明與文明的交易單位是什麼。按照基本的邏輯，綠光人說的「逆熵場聚合粒子」應該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無論這玩意是什麼，到底有什麼用，它在星際文明之間的價值應該很高。這個信息是非常重要的，從今往後，人類如果真的和其他文明打交道，也算有了一點基礎，不至於像一張白紙一樣。
　　小型無人機的中間層，有一塊玻璃罩子一般的東西，罩子下邊有幾個非常明顯的凸起按鈕，上面還有「1，2，3」三個阿拉伯數字！
　　人們稍稍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綠光人連漢語都學會了一些，學會阿拉伯數字也不奇怪。而且在人們發過去的字典序列中，就有這樣的阿拉伯數字。
　　數學這種東西，肯定是智慧文明之間共通的。現在綠光人把數字拿來當成備註，只能說兩個文明的邏輯方式真的非常相似。
　　機械臂在操控下，掀開那層玻璃罩，露出底下這三個按鈕。其實人們心中還帶著一絲猶豫，因為……無人機裡面也有可能是陷阱，指不定是病毒或者核彈呢？
　　「按理說，他們沒必要這樣做。如果他們沒有識破我們的偽裝計劃，放個陷阱只會得罪我們。」
　　「是的，的確如此……」
　　眾人小聲議論著，理論上打開這件東西的危險性並不大，但是誰知道呢？風險還是會有的。
　　「打開吧！」於易峰緊緊盯著屏幕，最終下了命令。其實這玩意早晚都是要打開的，也沒什麼特別好猶豫的。
　　「滴」地一聲輕響，在按下三個按鈕後，無人機翹起了一個圓形蓋子，裡面放置了一個精緻的金屬盒。
　　機器人又打開盒子，發現一塊圓形的水晶狀物質靜靜地躺在裡邊。它大概雞蛋大小，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十分漂亮。
　　「這就是……逆熵場聚合粒子？」
　　眾人議論紛紛，好吧，看上去確實像一塊水晶，或者說是特種玻璃也不過分。難道……這東西就是星際文明之間的交易單位？
　　於易峰也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如果說，水晶是基本的交易單位，那也太古怪了吧？以諾亞號的產能，一天能至少製造幾萬塊不是問題。
　　人造水晶並不困難，即在普通玻璃（二氧化硅）中加入24%的氧化鉛，就會得到亮度和透明度與天然水晶類似的人造水晶。難道其他星球沒有硅？或者是沒有鉛？不可能啊……
　　「不對，裡面有好像東西！」就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一位眼尖的科學家忽然叫道。
　　這個叫聲十分響亮，許多人立馬停止了討論，眼睛又盯向屏幕。
　　「將圖像放大！」
　　隨著屏幕的緩緩放大，於易峰終於看清了裡面包裹著的東西。
　　它非常小，甚至還不如一隻螞蟻的腿那麼大，也不知道這位科學家是怎麼看清的。
　　就在這一瞬間，於易峰感覺渾身直冒冷汗，心臟「咚咚」直跳，有一個聲音在腦袋中瘋狂大叫：
　　「這他媽……不是完美素嗎？！」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逆熵場聚合粒子
　　完美素，一種非常神奇的物質，它是一種銀白色的金屬狀液體，樣子有點像水銀。不溶於酸也不溶於鹼，不會在高溫下蒸發，也不會在低溫下固化。
　　它有一個非常奇特的性質：很輕易地被生命物質吸收！
　　人們經過實驗發現，只要滴一滴在植物表皮，它的體積就會逐漸變小，慢慢地被植物吸收。
　　如果滴一滴在人的皮膚上，它也會慢慢變小，被人體吸收。當然，接著而來的就是腦死亡……
　　每個生物吸收的量是有限的。多細胞生物的最大吸收量在0.13毫升到0.16毫升左右，無論大象還是蚯蚓，差別並不大。
　　此時此刻，於易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屏幕。
　　逆熵場聚合粒子？
　　從樣子上看……絕對是完美素！無論怎麼樣，完美素和水銀還是有些差別的，他自認為絕對不會認錯。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非常像完美素的東西，但於易峰的直覺告訴他：這塊水晶包裹著的，就是完美素！
　　一邊的羅曼博士等人也是震驚地無以復加，呆呆地說不出話來。他們研究了這麼久，對完美素再熟悉不過了，現在竟然出現在綠光人的「禮物」中！
　　這說明了什麼？
　　事請完全出乎了眾人的預料，變得愈發耐人尋味……這是星際文明之間的一些奧秘嗎？
　　人們有點懵懵懂懂，感到抓住了什麼，真相又好像一層面紗一樣，模糊不清。
　　過了好久，所有人才從震驚的情緒中緩和過來，開始變得能夠思考，一個個變得興奮而又激動！
　　0.3份的完美素就能當做寶貝，那麼人類有多少呢？
　　在一番計算、討論後，於易峰甚至還開玩笑道：「按照綠光文明所說，這裡面包裹著的是0.3份完美素……那我們人類實在太富有了，按照這樣的標準，我們足足有600萬份，還有一些零頭！」
　　「……大家都隨意說說吧，隨便什麼猜想都行。」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富裕沒什麼大用，以人類的弱小，根本不敢拿丁點完美素和其他文明交易。
　　就如同人類本身那樣，50%的利潤，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對於不同的文明，人們肯定不會期待交易對手的道德品質如何。
　　如果完美素的價值實在太高，而人類又太弱小，就如同幼兒飽赤金行於鬧市，絕對會迎來滅亡的結局……
　　「……完美素可能是一種超級文明的造物，比普通星際文明更高級的那種。因為某些原因，它的價值很高，每個文明都非常需要！」
　　出來說話的是羅曼博士，他作為研究完美素的專家，具有首要的發言權。
　　「可是，它的價值體現在哪裡呢？難道僅僅是增加壽命嗎？還是其他的什麼方面？」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到了星際文明的層次，提高壽命的科技手段應該不少了，難道還要為壽命發愁？
　　就算人類這種科技，也能根據對長壽病毒的研究，將整體壽命提高30%-50%的程度，更何況強大的星際文明了……
　　像什麼3D生物器官打印術、基因修復、干細胞再生、神經元再生等等。這些想像中的技術，理論上都能使人變得長壽，也不一定要求助完美素。種種疑問浮現在人們腦海中，實在奇怪的很。
　　有人忽然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個名字中獲取一些信息，逆熵場聚合粒子，最重要的就是前面『逆熵場』這三個字……」
　　熵，熱力學中表徵物質狀態的參量之一，用符號S表示，其物理意義是體系混亂程度的度量。通常情況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一個系統的熵，都是自發地從小到大，也就是從有序變得混亂。
　　「逆熵場」，難道可以將熵減小？
　　或者說可以將熵增加的速度減緩？
　　如果將人體比喻成一個非常精密的系統，將熵類比成人類壽命，確實有這個可能……使用了完美素後，衰老的速度確實減少了。
　　不過按照綠光人的意思，完美素顯然是非常珍貴的東西。而它又只能對幾個個體使用。
　　單個個體的壽命，對整個的文明影響會有多大，有這麼珍貴嗎？這是讓所有人感到奇怪的一件事。
　　所以，許多人都認為，完美素一定是有其他的作用的，只是人們還不知道而已……
　　「……也不能這樣說，這個名詞畢竟是綠光文明按照我們的字典翻譯過來的，說不定是他們翻譯出錯，或者胡亂翻譯一個。」
　　「有這個可能，我們給他們的詞典，畢竟是不完整的。」
　　「我認為，完美素也有可能是某超級文明的基本貨幣單位……」
　　「它也有可能是某一種超級能源？」
　　……
　　底下鬧哄哄地一團，於易峰聽了聽，整理出幾條可能性最大的思路：
　　第一，完美素是某超級文明的造物，具體作用暫時未知，非常珍貴，可能比人類想像中的更有用處。
　　第二，完美素並非人類獨有，是可以用來交易的。
　　第三，強如諾亞文明也不一定是完美素的創造者。人們只是繼承了諾亞文明的海量遺產，莫名其妙成為了文明中大富翁……在沒有更多的信息之前，這些猜想只能到這裡，再討論下去也沒有更多的意義。
　　「好了，這個秘密請大家務必保守！」
　　於易峰在一片吵鬧中解散了會議。
　　裡邊的參會人員都是新人類文明的高層，是最精英的一群人，憑他們的智商，也都知道具體該怎麼做，該保守秘密的應該保守。
　　眾人匆匆離開，到這個關鍵點上，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請。對於整個新人類文明來說，什麼富翁不富翁的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人類必須要度過眼前的難關，否則……一切都將成為灰灰！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火箭的製造以及攻擊彈道的計算，這方面還多虧了量子計算機的超大計算量，人們有了更精確的模型。
　　總共三千多個各式各樣的探測器生產就緒，畢竟可以肆無忌憚接近星際文明的機會不多，科學家們還想通過這些探測器發現點什麼，譬如說曲率飛行的奧秘，以及綠光飛船的相關構造等等。
　　然後才是海量的核彈攻擊，總共六千四百枚核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核彈攻擊
　　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轉眼而逝……
　　死亡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有時候它能讓人崩潰，有時候卻能讓人變得異常團結，特別是還尚存一絲希望的情況下。
　　人們日夜不停地瘋狂建造，一堵堵高大的城牆嚴嚴實實地將生活區以及工業區團團圍住，只剩下小部分無關緊要的建築物還保留在外邊。
　　確切地說，是十七堵！
　　因為諾亞號內部蜂巢結構的關係，整個圍牆分佈可以說十分複雜，上下左右幾乎是全方位的包圍。從此以後，人們將生活在高大的城牆裡……
　　每一堵城牆之間，都有一公里到十公里的緩衝區，裡面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例如礦渣、砂石、工業廢氣等等。人們也知道超新星的厲害，即使火星以及諾亞號外殼能吃掉絕大多數的傷害，剩下的九牛一毛也足夠人類受的。
　　人們已經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自身所擁有的東西。理論上說，諾亞號紫色的金屬能抵擋一定劑量的伽馬射線，厚厚的十七堵防輻射牆又能抵擋一部分，但到底能不能活下來，誰都不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過，超新星爆發是最壞的生存幾率最低的一種情況，人們還有另外一種選擇：用核彈轟下綠光飛船！
　　……
　　會議室中，於易峰正在和許雲進、丁一東等人討論相關問題。在長久的生存壓力下，這群人對於生死問題彷彿麻木了一般，一個個激動還帶著點亢奮。
　　超大型四氫核彈只有一枚，而且是花了大代價搞出來的。其他大大小小的核彈或者普通導彈倒是有不少。
　　「……也不知道四氫核彈能不能爆破成功。」丁一東教授有些猶豫地說道。
　　他本人性格大大咧咧，很少有這種猶豫的表情，不過這一次，確實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型激光系統倒是實驗過幾次，成功率也就只有七成。而這種超大當量的四氫核彈根本沒實驗過。
　　萬億噸級別的核彈，比以前最強大的氦-3核彈強大了一千倍，這個跨度實在太大了，所以他也不確定到時候會不會出現紕漏……
　　時間不等人，再過幾天，人們就會迎來一個最佳的攻擊機會。些人的心底裡都有些緊張，或者說興奮？
　　人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接觸或者說攻擊一個強大的星際文明，實在太瘋狂，這種機會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在諾亞號附近的火箭發射井中，上千枚火箭先後被「嗖嗖瘦」發射了出去，裡面包含了核彈、普通導彈、偵查儀器以及海量大體積低質量的掩體。
　　這些火箭均採用「一箭多星」的技術手段，到了既定的目標位置後，會相繼分裂。總共六千四百枚大大小小的核彈，以及兩萬多枚普通導彈，已經是人類工業產能的極限。
　　新人類文明盡其所能，提升作戰的成功率。
　　無論怎麼樣，這是人類與星際文明的第一次交鋒，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會不會成功……
　　「我們的主要對手是飛船的自動防禦系統。」
　　「宇宙雖然很空曠，但有時候也會遇到小行星之類的東西。雖然我們不知道曲率引擎的運行方式，想來綠光人不會讓小行星冒然撞擊飛船。」
　　「在這種情況下，飛船肯定會時刻開啟自動防禦系統。能量盾、激光、或者是電磁炮之類的武器，可以將隕石直接打成粉末……」
　　「所以我們的核彈很可能會被當成隕石給打爆。核彈在太空中只是常規武器，如果沒有擊中目標，破壞力就不大。」
　　「這時候就需要靠……導彈海戰術！」
　　所謂導彈海戰術，是使用海量的導彈同時進行攻擊。超大規模的導彈群，會讓對方的自動防禦系統瞬間忙不過來，從而順利攻擊到船身。
　　於易峰一邊聽著，一邊忍不住抓了抓腦袋，他的心中出現了一絲緊張。人們根本不確定這樣的攻擊方式能否成功。
　　「對方的船身太大了，光直徑就有一百五十公里，小當量的核彈根本不頂用吧？」一位議員問道。
　　許雲進道：「是的，小型核彈雖然破壞力有限，但會製造出一個高溫輻射區，強光以及大量的電磁輻射能一定程度屏蔽對方的偵查能力。這時候就給大型核電製造了機會。」
　　如果把綠光人的飛船比喻成航母。那麼，普通的導彈相當於石頭，也就是打個掩護。而普通核彈相當於手槍，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才是有點威脅的小高炮。
　　人類的希望，其實只有那一發萬億噸當量的四氫核彈！
　　如果這顆四氫核彈被攔截了，或者沒有成功引爆，那麼……早點迎接超新星的到來吧！
　　為了提高作戰的成功率，無數聰明的腦袋，設計了無數種方法，最終挑選出成功率最高的一種……
　　「來吧！」於易峰在心中吶喊著……
　　時間一天天過去，綠光飛船的清晰影像照片出來了，因為距離越來越近的關係，照片也越來越清楚。正如預計中的，它是一個直徑一百五十公里的巨型飛船，上面有大量的儀器以及各式各樣的儀器構造。
　　它的表面似乎被一層莫名的東西包裹著，光線經過這層薄膜時，會發生一些奇特的偏轉現象。以至於到了現在這個距離，望遠鏡依然還拍不清楚裡邊的具體構造。
　　因為光線偏轉的原因，飛船看上去有些部分被拉長了，有部分又被縮小了……
　　這就是曲率空間的緣故！
　　當人類發動攻擊時，混雜在裡邊的探測儀器可以獲取空間扭曲的第一手資料。這樣的資料對於人類來說非常寶貴！
　　「看上去非常宏偉。」
　　「是的，就算看不清楚表面，也沒法否認它的強大。」
　　眾人議論紛紛，氣氛熱烈而又嚴肅。
　　這一線生機到底能不能爭取到，立馬就會揭曉，由不得人們不緊張。
　　看到飛船的影像後，丁一東便沉默了，在會上一直沒有說話，臉色有些陰沉。
　　「丁教授，怎麼了？」於易峰問。
　　「我感覺不好。」丁一東低聲說，同時用手中的筆點了點圖像，不停地皺著眉頭。
　　「為什麼，我們的計劃有誤嗎？」
　　「這個曲率泡沫的直徑比我們想像中的大。」丁一東搖了搖有些花白的頭髮：「我們的計劃沒有考慮曲率引擎對空間扭轉情況，誰也不知道空間的扭曲會對物質造成什麼情況。」
　　「這麼強大的空間扭曲，可能會演變成重力一樣的拉力，也可能直接將物質拉破，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況。到時候我們的導彈不知道會不會發揮出作用……」
　　丁一東頹然地說道：「就算我們提前想到，沒有具體的資料，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
　　「可是！」於易峰心中大驚，剛想說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第一顆探測儀已經接觸到了綠光飛船的曲率薄膜上，在這一剎那，一道白熱的光束擊中了探測儀，戰鬥打響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深空第一戰
　　少量的探測器以及普通導彈只是試探性的東西，是本次攻擊流程中的第一步驟，也是一次試探性攻擊。
　　人們可以從這次試探中，窺知曲率空間的奧秘以及綠光飛船的火力程度！
　　在雙方接觸的這一剎那，人們心中猛地一糾，只看到了成百上千道白灼的熱光束！
　　100萬公里的距離，信號的延遲時間只有3.3秒，但一來一去，就有將近七秒的時間。人類目標只有一個——對方的引擎！
　　指揮部中的各位高層心知肚明，就算超大型的四氫核彈，也不可能直接將綠光飛船整個摧毀。人們的目標自始至終只是主引擎而已。
　　按照設想，只要炸掉引擎，綠光飛船很可能會癱瘓，從而喪失行動能力。
　　但關鍵是，人們並不知道主引擎在飛船的哪個位置，所以必須要在試探攻擊中尋找出來，然後再調整主力型核彈的飛行彈道。主力型核彈，都安裝動力系統以及控制裝置，可以挑戰運行的軌跡。
　　現在，又多了一項任務，按照丁一東教授的指示，人們必須盡快地計算曲率空間對導彈運行方向的改變。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屏幕，這時候，已經沒辦法形容這種緊張，所有人的腎上腺素開始狂飆。
　　深空第一戰，正式打響！
　　沒有聲音，沒有硝煙，人們只能看到屏幕中閃光的圖像，一切如同一場電子遊戲。
　　但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遊戲，而是一場戰爭，戰爭的失敗與成功，將決定人類的未來走向！
　　三百多個偵查儀器以及大批量的小型導彈，在接觸到曲率泡沫的一剎那，逕直被一道道白熱光束摧毀。人們只看到它們像蠟像一樣融化，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固體殘片，全部變成白熾的液態在太空中飛散開來。
　　這一道道白熱光速速度極快，如同憑空出現般，只要有東西接觸到曲率泡沫，就會被無情地摧毀。
　　遠處的人類偵查儀器清晰地看見了第一批試探性武器的摧毀過程，然後將數據傳輸回諾亞號。
　　果然如同想像中的那樣，綠光飛船有自動防禦系統！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有些失望，事請不可能像幻想中的那麼美好。
　　不過很快他們便擺脫了這種情緒，因為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第一個異常現象是太空檢測系統的計算機發現的。超級計算機在處理爆炸的圖像時，發現所有導彈以及儀器在接近飛船的時候，發生了莫名的偏轉現象。
　　這樣的偏轉現象，就像一隻大手，將所有的東西稍微扭了一下。
　　當然，無論是導彈還是偵查儀器，經過火箭的加速後，速度都在40馬赫以上。在巨量飛散碎片中發現這一微小事件，只有計算機能做到。它檢索了所有的數據庫後，發現沒有這方面的內容，立刻發起了異常提示。
　　但這個過程……所有科學家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分析。
　　因為第二波試探性攻擊已經開始了，期間的間隔只有短短十幾秒鐘。人們只是呆呆地看著屏幕。
　　這些小型導彈都沒有遠程操控系統，只能依靠慣性飛行，人們沒法對它們做出任何指示或者改變，只能按照既定的計劃轟過去。
　　這一次依舊是試探性攻擊，三千多枚導彈以及少量的核彈，如同悍不畏死的勇士，以40馬赫的速度向綠光飛船湧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屏幕上，靜靜地一動不動，誰都不會去注意計算機發出的異常提示。
　　或者說，誰都沒有心情。
　　於易峰、許雲進、趙耀、王宇凡、蘭波等人屏住呼吸，渾身微微出汗，這樣的星海戰爭已經不是地球那樣的規模，在這裡，導彈完全就是炮灰，核彈才是最常規的武器！
　　無盡的閃光在星空之中剎那出現，每一道白灼的熱光速都能帶走任何接近的物體。
　　整個戰場瞬間變得混亂無比。大大小小的閃光如同一串鞭炮一樣爆炸，以至於人們根本分不清具體的情況究竟如何。每個人都是額頭髮汗，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出現在人們心中。
　　又過了幾秒鐘，一道璀璨的光芒忽而在攻擊矩陣的側方出現，是一顆十億噸的主力級氦-3核彈，其代號為——先鋒！
　　憑借人們的肉眼，甚至看不清它是擊中目標引爆的，還是被攔截打爆的。人們只知道，第一顆主力型核彈爆炸了！
　　「先鋒」號超級核彈的猛烈爆炸，讓整個導彈群被強光完全照亮，在灰黑色的宇宙背景中凸顯出來，銀河系的星海頓時黯然失色……膨脹的核火球開始吞沒周邊的空間，然後開始劇烈收縮。同時，更多的小型核火球被擊穿，或者在綠光飛船表面亮起並膨脹。
　　混亂，真的太混亂了……
　　在這種時候，光靠人們肉眼已經很難分辨這些導彈到底有沒有打到或者被攔截了。只有圖形計算機的處理系統正在瘋狂工作，發出大量的異常信息。
　　四十八秒鐘後。
　　第二波試探性攻擊全軍覆沒，核火球也漸漸熄滅，人們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導彈突入進去，只看到綠光飛船依舊穩步前進，甚至連前進的方向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試探性的進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於易峰微微咬住嘴唇，拳頭緊緊握著，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那麼平靜。不僅他如此，所有人都是這樣，渾身微微顫抖，人們不知道所有的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
　　現在……最後一次正式的、最猛烈的核彈群還在路上，包括主力型氦-3核彈以及四氫核彈等等。
　　人們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處理剛剛接收到的信息，以及調整主力核彈的運行軌道。
　　導彈海戰術講究的就是一擁而上，整個攻擊過程將會很短暫，屆時將不會超過兩分鐘！太空戰爭，都是按照秒甚至毫秒來計算的，特別是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
　　然而這個時候，諾亞號的指揮官們都處於一種震顫麻木的狀態。人們曾經設想過各種情況，但真正看到的和設想中的比較，完全是兩碼事請。
　　親眼目睹幾千枚導彈在一分鐘內全部炸完，就像一串鞭炮一般，剎那間綻放，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其中還包括一顆十億噸級別的主力核彈。這一切給人們帶來一種心靈震顫的感覺。
　　這樣的武力打擊，在地球上能抹平某個島國，但放在外太空，連一朵浪花都沒有泛起。
　　洪荒而又蒼茫的宇宙，彷彿在嘲笑人類的幼稚行為。
　　當最後一個核火球熄滅後，太空再次黑暗下來，飛散出的金屬岩漿沒有那麼快冷卻，如同暗紅色的血液，一路潑灑過去。這也是導彈群最後的殘留物……
　　「快！分析計算！」
　　面對著從戰場信息系統潮水般洶湧而來的信息，人們只能依賴計算機戰場決策系統的分析和判斷。現在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真的太短太短了，必須盡快地分析，然後做出決策。
　　「綠光飛船的警戒線，應該是以外圍的曲率泡沫為基準。距離泡沫大概十公里的距離會受到打擊。」
　　「具體的武器……是電磁炮！每發子彈的速度接近每秒一萬公里，比我們的導彈快800倍！所以看上去像一道道白灼的光束。」
　　「……電磁炮的炮彈是超小型核彈，依靠強大的動能引爆。」
　　「每秒攔截的上限在2000發以上！」
　　一個個數據被羅列出來，讓人們的心情愈發下沉。於易峰坐在位置上，板著個臉，一句話也不說，他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海底。
　　按照觀測，確實有不少導彈突入了曲率泡沫內，但是突入曲率泡沫並不意味著攻擊到了飛船。
　　根據人們的計算，曲率泡沫到飛船還有80-100公里的距離，也就是，導彈還得飛七八秒鐘的時間……這七八秒，可就是成功與失敗的距離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大規模攻擊
　　一種緊張而又嚴肅的氣氛油然而生，人類絕對不想就這麼輕易地失敗掉。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了計算機的異常。科學家們還在瘋狂計算綠光飛船周邊的曲率泡沫，計算其對物質的扭轉情況……
　　就像丁一東教授說的那樣，人類對曲率航行一無所知，其中的空間是大幅扭曲的。
　　光線從空氣進入水中後，會因為折射率的不同而發生折射現象。曲率泡沫也是如此，它的本質是空間的扭曲，無論是光還是物質，進入曲率泡沫後，都會被奇怪地扭轉一下，改變原本的運動方向。
　　這樣的扭轉，很可能是一個強大的力場或者是其他人類不瞭解的東西。不過它並不會破壞物質本身的屬性，也就是說，突進去的核彈依舊能夠爆炸，偵查儀器也依舊能夠運作。
　　但是，突入曲率泡沫後，所有偵查儀器好像被干擾了一般，傳出來的信息大幅紊亂，有重複的也有顛倒的，以至於人們根本搞不清具體的情況。
　　所有的接收到的數據，都是亂七八糟，甚至連圖像都是混亂的。人們意識到，這些信息必須經過超級計算機的長時間處理，才能徹底還原！
　　它或許能揭示一部分曲率航行的真相，但現在，人們還在戰爭中，根本沒有這個時間！
　　「艦長，我們沒有相關模型來處理這些錯誤數據。想要修復它們，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
　　一位信息學專家慌慌張張地說道。他們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數據西，需要研究、建模分析，一個小時絕對不夠。
　　「你們盡量，不要有壓力……」
　　於易峰只能勉強安撫他們。他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海底，沒有真實數據，就不知道曲率空間究竟是怎麼扭轉的，也不可能知道突入的導彈究竟偏向何方。
　　況且，綠光飛船每秒鐘至少能攔截兩千發，也就是說，將近10秒鐘的突入時間，至少能攔截掉兩萬發……
　　這戰爭還怎麼打？難道寄希望於運氣嗎？
　　於易峰眉頭緊皺，太陽穴突突直跳。
　　此時此刻，更是彰顯出人類手足無措的一面，面對強大的星際文明，人們無知地像一個嬰兒。無論制定怎樣詳細的計劃，都能牽扯出不少未知、莫名其妙的東西，以至於人類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這是一個星際文明的底氣！
　　就算打不還手，你能奈我和？
　　好在，綠光飛船的具體程序已經設定好，其人工智能雖然聰明，卻還沒到誕生智慧的程度。它依舊按照設定，忠實的向太陽衝去，絲毫不理會火星上人類的攻擊。
　　於易峰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無論怎麼樣，他們還沒有失敗！
　　最強的一波攻擊還在路上，將在十分鐘後，與綠光飛船正式接觸……
　　「新人類文明，加油啊！」
　　核彈，本質上利用的是原子核內的核能。在20世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幾乎以一己之力構建了相對論體系，而質能公式成為狹義相對論的基本共識。
　　根據其公式E=mc^2，物質的質量和能量可以互相轉化，即質量可以轉化成能量，能量也可以轉化成質量，並且不違反能量守恆定律和質量守恆定律。這是核彈的基本前提。
　　按照計算，1微克的物質完全轉化為能量後，將釋放出相當於21.5噸TNT爆炸的能量。
　　而萬億噸當量的核彈，理論上，要轉換46.51噸的質量。四氫核彈質能轉換率也就3%左右，光是核彈頭的核材料就有1150噸，再加上激光點燃系統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整個彈頭的質量在兩千噸左右。
　　這個超大型四氫核彈，是人類全部的希望！
　　只要不受到攔截，就算爆炸精度差了點，也一定會對綠光飛船造成損傷。
　　人們在這個時候都緊張異常，他們在試探性的攻擊中，既沒有找到引擎，也不知道如何破解曲率空間，只能寄希望於人們的好運……或者說，直覺？
　　於易峰、李物、卡爾文等一眾直覺驚人者，一直在屏幕前乾坐著，龐大的壓力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
　　但直覺不是萬能的，不可能無中生有，他們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卡爾文甚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打敗了，他一直以來的預言就是「無窮無盡的光」……
　　現在好像成為了事實，但目前為止，還不清楚無盡的光指的是四氫核彈的爆炸，還是太陽的爆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如果再不作出決定，人們將沒有改變的機會。主力核彈的質量都比較大，速度又比較高，火箭需要長時間的推進，才能大幅改變它們的方向。
　　當然，這樣的高速是相對的，面對綠光文明速度高達一萬公里每秒的電磁炮彈，一切都是浮雲。
　　光光100公里的路程，人類主力核彈需要飛行七八秒，而對方的電磁炮只要0.01秒，可以說攔截不要太簡單！
　　於易峰用力抓了抓腦袋，看看另外幾人依舊沒有反應，直接劃定了綠光飛船的腹部區域，「攻擊的目標，就這裡！」
　　「是！」許雲進敬了一個軍禮，嚴肅地說道。
　　……
　　按照導彈海戰術，所有的導彈都是一哄而上，本次攻擊最多只會維持兩三分鐘的時間。
　　六千多枚核彈以及海量亂七八糟的干擾物，分佈在直徑一百五十公里的面積，其實並不密集，但已經是人類能做到的全部。
　　成不成功，就在此一舉！
　　剎那間的光輝，開始點亮黯淡的星空。
　　最後一次衝鋒的號角，開始了！
　　這是一顆主力級氦-3核彈，在曲率泡沫前幾十公里的地方爆炸。
　　它不是被攔截，而是主動自爆，目的是為了讓強大的光輻射以及電磁輻射干擾對方的偵查儀器，好掩護後邊的主力軍隊。
　　在隨後幾秒鐘的時間裡，無比混亂的局面又開始了，但這一次人類的攻擊密度比試探的時候密集了十倍以上。核彈、導彈以及海量的大體積小質量掩體瘋狂地往曲率泡沫突入，緊接著迎來的是一道道白灼的光束。
　　高劑量的電磁輻射，確實有一些的掩護作用，讓大量的物體突入其中。
　　不過受到電磁輻射的影響，人類的太空偵查器也沒辦法傳輸具體的數據，只能靠諾亞號上的射電望遠鏡進行觀測。
　　曲率泡沫中傳來了模糊的光團，以至於人們根本搞不清楚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被攔截了還是真正引爆了。
　　與此同時，另外的一些情況也加劇了戰場的混亂。人們忽然發現有部分導彈莫名地斷裂了，這可能是另一種武器的作用結果。
　　「是高能激光！可以瞬間切割幾乎任何物體！」人類的肉眼是看不到激光的，只能通過導彈的殘骸進行分析。
　　指揮部中的人們已經極度緊張，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可能是人類的大規模攻擊觸發了飛船安全機制的升級，高能激光與電磁炮同時開始攔截人類造物，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始在宇宙空間中飛濺。
　　飛來的碎片主要是被燒熔的金屬，它們有些是被核彈轟擊後的殘留物，有的是被高能激光切割後的東西。它們大小不一，在飛行途中被太空中的低溫部分冷卻，但冷卻變硬的只是一層外殼，裡面還是熾熱的液態，相互撞擊，像焰火一樣燦爛地飛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恆星
　　在這種緊張的狀況下，戰場信息系統忠實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通過龐大的監測網完整地記錄了前三十秒的戰場信息。這批信息數量巨大，在短時間內，只能由計算機戰場決策系統來進行分析，分析相關結論。
　　總共有六千枚核彈，隱藏在無數的導彈以及大大小小的掩體中。而人們的注意力，又主要集中在主力級別的超級核彈上。
　　剩下的掩體分別是火箭殘留物或者是氣凝膠、泡沫等大體積的物體，它們的數量眾多，主要用來消耗對方的攔截力量。
　　主力級別的超級核彈只有27枚，26枚十億噸當量的氦-3核彈，以及一枚超大型四氫核彈。
　　但限於它們的超大威力，人們不可能將核彈排布太過集中，否則成功爆炸後肯定會傷及周邊的友軍，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最睿智的人，也處於一種非常混亂的狀態。戰場上的信息太過混亂，時時刻刻都有千百次的爆炸，以至於人們的肉眼完全沒辦法處理這麼多的信息。
　　只有計算機正忠實地執行人類預先制定好的指令：攻擊任務、掩護任務、彈道轉向……每一枚主力核彈的任務均有所不同。戰場專用的計算機需要將發出的指令精確到微秒等級。
　　「11號主力核彈被摧毀！」
　　「3號主力核彈被摧毀！」
　　……
　　一條條信息流水一樣在屏幕中滾動出來。
　　人們感覺正在見證一次屠殺。人類引以為傲的武器，在無盡的宇宙空間中，就像爬蟲一樣，慢慢地蠕動著，而對方的武器，就像一道道閃電，每一次都能精準地殺死一條爬蟲……
　　半分鐘的時間裡，至少有十枚以上的主力型核彈被攔截或者為了掩護而引爆，只有兩枚主力核彈成功突入進去。它們在曲率泡沫內部突兀地亮起，也不知是被攔截了，還是真的成功引爆了。
　　人們只能看到一個個波光粼粼的核火球，如同水面上的倒影一般。從其爆炸的半徑看，被攔截的可能性比較高……
　　也就是說，除了人類自爆的，沒有任何主力型核彈成功炸到了綠光飛船！這個可能性極大！
　　或許有部分小型核彈順利地突破了防線，轟擊到了綠光文明的飛船上。
　　但是……小型核彈的威力絕對是不夠的！
　　人們很快看清了問題所在，這些導彈飛得實在太慢，太慢太慢了……
　　在二十世紀的海戰中，當敵方艦隊出現在海天一線時，甚至有時間把所有艦長召集到旗艦來開一次會。但以微秒甚至納秒為計算單位的宇宙戰爭中，「秒」這樣的時間單位還是太長，以至於綠光飛船的攔截機制完全游刃有餘。
　　在人們心中，出現了一種「用弓箭射月亮的感覺」。然而弓箭真的能將月亮射下來嗎，很顯然，不行！
　　「對方的火力太猛了！」
　　「這樣下去不行！絕對不行！」
　　這種技術上的碾壓，讓人真正地感受到了無奈，或者說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不是核彈不強大，這種武器即使到了太空戰場也依舊不會被淘汰。但是，人們的利用方式實在太落伍了，依靠火箭推動，粗糙地像用彈弓發射石頭一般。
　　這樣的結果，必然會被碾壓！
　　於易峰、許雲進等人快速討論了一下，紛紛認為再這樣下去，人類的成功率將越來越低，必須要緊急改變策略！
　　在對方的防禦機制中，攔截的順序是從大到小，敵方火力將優先照顧大型物體，然後才會管小體積的物體。
　　人類的超大型四氫核彈，絕對是大體積的物體，肯定會被優先照顧！
　　「不能貪圖冒進，四氫核彈就算能突入曲率泡沫，也會在內部被攔截。」
　　「一旦被攔截，就糟糕了！」
　　「那就……突入後即刻引爆！」
　　簡單地交談之後，於易峰立馬讓相關的專家修改了攻擊指令。
　　原本人類指望四氫核彈能貼著綠光飛船爆炸，但現在看已經不可能了。人們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它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直接引爆。
　　它絕不能被攔截。如果超大型四氫核彈被攔截，人類的作戰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按照核彈的殺傷力公式，有效殺傷半徑等於C*爆炸當量^（1/3），萬億噸當量的四氫核彈，殺傷半徑為……693.4公里！完全能覆蓋整個綠光飛船！
　　所以人們也不追求那最後的一百公里了，直接要求它突入曲率泡沫後就立馬引爆！
　　在接受到信息的那一剎那，周邊的4顆主力型氦-3核彈突然同時爆炸，產生的大量光輻射以及電磁輻射甚至傷及了大量友軍。
　　剎那間的光芒，讓周邊的所有東西都黯然失色。在這些熾熱小太陽的光焰中，這片宇宙空間成為一片光的海洋。
　　在火球的周邊，熔化的金屬相繼迸射開來，金屬液熾熱的波濤在太空中洶湧擴散，如同在岩漿的海洋中投入了一塊塊巨石。
　　這一剎那，連綠光飛船的攻擊頻率都變低了許多，對方的偵查設備必然受到一定的影響。
　　一顆超大型四氫核彈，在爆炸的間隙中偷偷地前進著。
　　周邊的兄弟們正以血肉之軀為它製造機會，無窮無盡地光與熱，徹底遮擋了人們的視線，任何波長的雷達，包括可見光，都只能看到幾個大型的核火球光團，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
　　宇宙是一片真空，並不會產生衝擊波，不過這枚超大型四氫核彈也正承受極高的溫度。它表面的散熱層正在迅速融化，甚至只能堅持十幾秒的時間。
　　十幾秒的時間，足夠了，它承載著人類最後的希望！
　　又是幾枚主力級別的核彈被打爆，但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四氫核彈終於突入了進去！
　　曲率泡沫，如同一層水波一般，不會對物質造成任何阻力。但因為空間曲率的不同，會對任何運動的物質造成方向上的偏移。
　　在四氫核彈突入的一剎那，它按照設定的程序，爆炸了！
　　四氫核彈表面的一百多個小型核彈的同時爆炸，一百多個核火球，拼成了一個大型的圓球。這些核火球往內核深處同時擠壓，彷彿將一個彈簧狠狠壓縮了一下，緊接著而來的是四氫核彈內核的真正爆炸！
　　一個直徑六百公里的小恆星出現在戰場上。
　　沒有聲音，只有無窮的光。以至於所有的友軍都被籠罩在內，都紛紛被摧毀。
　　它們都不重要了，因為四氫核彈已經真正爆炸！
　　所有人都激動以及緊張地無以復加，這是——核彈的終極，人類武器的極限。甚至丁一東等人都不禁流出了眼淚，四氫核彈的成功爆炸，意味著他們的思路以及理論是正確的。
　　這是一顆真正的，小恆星！


第一百二十二章 瘋狂的科學盛宴
　　於易峰此時真是極度緊張，額頭冒汗，雙手緊緊握拳。他的手指甲因為太用力的緣故，已經發青發緊但卻渾然不知，只是一刻不停地盯著屏幕。
　　所有人都是這個動作，盯著屏幕一動不動。四氫核彈雖然成功爆炸，但人們根本不知道這一次的攻擊能否奏效……
　　於易峰感覺不是太好。
　　這一顆泛著藍光的超大型核火球，雖然把整個綠光飛船吞了進去，但威力……可能非常有限！
　　因為它根本不是貼著綠光飛船爆炸的，距離爆炸中心還有一百公里的距離。
　　一百公里，太長了。
　　宇宙幾乎是真空的，核彈爆炸並不會產生衝擊波，只能用光輻射以及電磁輻射進行攻擊。整個過程往往只有幾秒的功夫，隨後核火球將會迅速縮小、熄滅。
　　雖說其中心溫度能達到數十億度，但核爆的威力會隨著距離的增加而快速衰減。在幾十公里的開外，說不定就只有千萬度了，而一百公里開外的地方，說不定就只有百萬度的等級……
　　別看這個整個光球這麼大，但在六百公里開外的最外圍，很可能只有幾萬度甚至幾千度……
　　人們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溫度，能否將綠光飛船的引擎破壞掉，而且它只能維持幾秒鐘的時間。
　　難，太難了……但在結果還沒出來之前，人們都還抱有期待。
　　就算指揮部的計算機已經處理了戰場中的相關圖像，人們的眼睛還是被強光刺激出淚水。但每個人都是一眨不眨，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人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巨大的爆破吞沒了周邊所有的物質，包括上千枚火箭的殘骸以及大量的導彈、核彈、泡沫、氣凝膠等等，這些被氣化的金屬或者其他物質組成了一團紅色的金屬雲，像宇宙暗夜中時隱時現的一張陰沉巨臉。
　　這團金屬雲越來越龐大，一直擴散到了一萬公里開外的地方。
　　又過了幾十秒鐘，四氫核彈的核火球徹底寂滅，那片太空也慢慢沉寂下來。金屬雲團中的一切都在宇宙的寒冷中失去了光亮，隱沒於黑暗之中。
　　……
　　這時候，地面上的射電望遠鏡看清了一切。
　　綠光飛船，依舊在移動……
　　人類，失敗了。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意義上的失敗，綠光飛船的速度削減了三分之一……只能說至少有一些東西被人類摧毀了。
　　如果再來兩顆四氫核彈，說不定它就停止運動了，但是，戰爭中，沒有如果。
　　按照這樣的速度，三天後，它將達到太陽的位置。
　　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沮喪之感，連於易峰也不例外。指揮部中頓時響起一陣唉聲歎氣的聲音，甚至還有一些隱隱的哭聲。
　　親眼目睹了這樣的超級大戰，人類已經竭盡所能，費盡心思，卻依舊失敗了……這給場內所有人帶來一種莫名的空虛以及無奈。
　　這就是差距，人類同真正星際文明之間的差距。
　　人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於易峰雙手扶住桌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猛地搖了搖頭，大聲喊道：「所有人，啟動備用計劃！」
　　備用計劃，也就是，迎接超新星的到來！人類已經不可能對綠光飛船發動第二次攻擊。
　　於易峰的一聲大喊，將許多人拉回了現實。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人們必須盡快振作起來，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我頒布工作任務！」
　　於易峰也不給他們胡思亂想的機會，按照計劃，將一條條緊急工作任務頒布下去。
　　他相信這些精英人類的承受能力以及……自救能力。
　　三天的時間，人們要將挖掘機等機械全部召回。如果太陽真的爆炸，而且人類能夠生還，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將得不到任何資源補充。這些機械雖然是量產型的，但裡邊有大量金屬，能回收當然要回收。
　　而且，人們還要將最後的拆卸工作以及防輻射牆的最後部分完成，然後開動諾亞號，將它挪移到火星的背面。
　　留下的工程量並不算多，一兩天就行，但還是得有人去做。
　　唉聲歎氣聲漸漸消失。對於新人類文明而言，每一次受傷，都會讓他們變得更強，只要……不死！
　　一群瘋狂科學家是率先振奮起來的。他們開始大聲議論著，興致勃勃地想觀測太陽到底是怎麼爆炸的！
　　這對於瘋狂科學家來說，這簡直是一場科學盛宴！
　　恆星的爆炸是一位偉大的自然導師。它會在一剎那，將核反應的奧秘盡情地揭示，人們可以輕易地觀測到輕核之間的快速聚變，以及鐵元素之後的重元素生成過程。
　　這些都將是非常珍貴數據。人工引爆恆星，在銀河系範圍都是異常罕見的事請……這樣的數據極有可能是人類獨有的東西，是太陽留給人類的最後遺產。
　　「好了，朋友們，快點振作起來！」丁一東教授面色潮紅，有些狂熱地說道，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太陽將成為人類最好的導師，教給人類原子核中的奧秘。還別說，真的有一大群年輕人興致勃勃地跟著走了。
　　人們事先向金星、水星發射了大量探測器，就是為了迎接這一次可能到來的科學盛宴。屆時，人們可以最近距離地觀測太陽的變化。
　　朝聞道夕死可矣，就是這群瘋狂科學家的真實寫照……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人為什麼而活著，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這是每個智者都需要思考的哲學問題。
　　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
　　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是什麼？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現在，這群瘋狂科學家找到了：追求宇宙中的真理！
　　真理的海洋無窮無盡，人類已經不滿足於在沙灘上撿拾貝殼，而是想要親自下水探索一番，哪怕有可能因此而喪失生命。
　　現在，波濤洶湧的海水真的湧上來了，他們隨時有可能喪命。但他們並不懼怕，甚至想在死之前的那一刻窺視海底的美麗風景。
　　只要看一眼就好……
　　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就是這群科學家們的心態。
　　如果在以前的地球，這群人可能會被形容成瘋子，90%以上的人難以理解這種奇怪的行為，甚至會感覺他們在作秀，是神經病。
　　但現在是新人類文明，無論是文化還是思想方面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絕大多數人都覺得，這群科學家的思維非常正常，而且值得尊敬。
　　……
　　註：
　　總是有人疑問：為何要用核彈攻擊綠光文明，如果打下來了後邊的艦隊怎麼解決？
　　要解決這個疑問，請大家自行百度一下「超新星爆發」可以吧？！
　　只要真正知道超新星的無窮威力，正常人都會覺得，諾亞號能夠扛下來的概率很低，哪怕是它超級文明製造的！
　　超新星爆發，可不是一發核彈或者一串鞭炮，想要知道它的威力，自己去百度！我不再解釋！
　　人類根本不知道諾亞號上限如何，就這樣盲目相信它能抗住超新星？這才是完全不正常的吧？！
　　你就這麼相信別人家的科技？而且是對它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對於人類來說，靠人不如靠己，他們只相信自己！
　　所以阻止超新星，是一種比較好的選擇。
　　雖然最終結局是相同的，人類徒勞無功，太陽依舊爆炸。但我一直認為，努力過然後失敗，與不努力直接依賴其他人，完全是兩回事。
　　你覺得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嘲諷與辱罵
　　緊接著，於易峰和一群工程師來到諾亞號的上層空間……他們要花一天的時間，將大量天文學裝置拆除。
　　特別是引力波望遠鏡，這可是人類的寶貝，絕不能被超新星給摧毀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人類能夠活下來……
　　於易峰看著引力波望遠鏡的大屏幕，那一隻超大型的艦隊依舊氣勢洶洶地向太陽系駛來。
　　他們的隱藏能力真的太好了，人類的射電望遠鏡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異常……除了一些極度微弱的引力透鏡現象。
　　但這些引力透鏡現象是人類特地往那個方向偵查才能勉強發現。如果事先不知道，人類基本沒有發現的可能。
　　不過，這種鬼鬼祟祟的偷渡行為，在引力波望遠鏡的探測下一覽無餘。真是神器啊！
　　看著這個超大型艦隊，於易峰就有一種要笑的感覺，這群蠢材做事這麼隱蔽，肯定不懷好意，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幾天後將會迎來一顆超新星！
　　綠光文明將這個未知文明稱作「毀滅者文明」或者「侵略者文明」，語氣異常激烈。很顯然，雙方有著非常強烈的仇恨，否則綠光文明也不可能捨棄自己的飛船以及超級文明的遺物，來一發狠的！
　　不知「毀滅者文明」這種稱呼是一類代稱，還是這個文明的確切名字。如果是一類代稱的話，難道宇宙中還真的有大量好戰的變態文明不成？
　　科學家們曾經討論了一陣，但是沒有具體的結論……總之，這個未知艦隊絕對會給太陽系陪葬就是了。
　　不過綠光文明也不是什麼好鳥。於易峰已經暗下決心，如果人類能從這場災難中活下來，早晚得找他們算賬！人們至少得到了一張星路圖，上面正標有綠光文明的殖民星球……
　　未知艦隊的速度已經慢慢下降到0.4倍的光速，距離冥王星還要航行1多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大概八九天的時間才能觀察到人類與綠光文明的大戰。然後再過幾天時間，他們會驚訝發現，跟蹤已久的綠光飛船衝進了恆星！
　　接著，他們會更加驚訝以及絕望，因為他們發現太陽爆炸了！
　　伽馬射線輻射也是光速運動，這也就意味著觀測到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打擊。所以看到太陽爆炸的那一剎那，無盡的伽馬射線輻射已經擊中了他們。這個未知艦隊絕對逃不掉了！
　　就算想超光速逃跑也不行，飛船想要加速到超光速需要不少時間，根本來不及。
　　於易峰、許雲進、趙耀等人以及一眾科學家，正在異常興奮地揣測這只艦隊的最後結果。
　　到了這種時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每拉一個陪葬者，這群瘋狂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爽感。
　　「你說他們能挺多久？」趙耀一臉狂熱地笑著，雙手握拳相互錘了錘。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
　　「體積小一點的堅持幾分鐘，大一點的幾小時吧。」一位科學家答道。他們對這種問題非常感興趣，月球那麼大的飛船，了不起嗎？該爆的還是要爆掉。
　　要知道，這可是超新星啊！在一個星系中，超新星是很少見的事件，銀河系大約每隔50年才會發生一次。
　　現在主流的科學界認為，超新星爆發瞬間的能量，相當於它在整個主序星階段所適當的能量總和。
　　大質量恆星爆炸時，超新星的光度可突增到太陽光度的上百上千億倍，相當於整個銀河系的總光度！
　　也就是說，在這一瞬間，超新星的輸出功率相當於銀河系兩千億顆恆星！這就是超新星的巨大威力。如果太陽成為超新星，它將在幾秒鐘內，爆發出一百億年壽命釋放的能量總和！
　　這是言語難以形容的強大……
　　當然了，太陽的質量以及體積還是太小，爆炸時遠不會有真正的超新星那麼厲害，但摧毀強大未知艦隊已經綽綽有餘。特別是對方並不知情，還在作死地往太陽系跑。
　　一群人說說笑笑，都為未知艦隊的命運「擔憂」不已。一想到外星人驚慌失措面對死神的表情，他們心中就樂開了花，這是典型的幸災樂禍……
　　看著引力波望遠鏡被完全拆下來，於易峰只能遺憾地放棄了觀測，同時還說著：「如果我們真把綠光飛船打下來了，還得和這個毀滅者文明扯皮，到時候也不一定討得了好……現在倒是平白省了不少麻煩。」這話倒是實在，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一群人紛紛同意，與這個更強大文明的接觸，人類也非常麻煩就是了，後果不知道怎麼樣。
　　現在就不需要這種擔憂，大家一起等死就可以了。
　　「要不，我們用無線電罵他們幾句怎麼樣？」趙耀這廝開始出餿主意。
　　一想到大罵外星人，他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反正無線電傳過去也要八九天的時間，太陽早就爆了，諾亞號要麼被毀滅，人類死翹翹，要麼被徹底吹飛。未知艦隊就算非常惱火立馬對人類展開光速攻擊，也根本打不到。
　　而且它們自己也快掛了，只是還不知道而已。
　　於易峰平時都是沉穩老練的形象，不可能同意這種行為，但到了現在……他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嘲諷外星人？
　　對，就算要嘲諷！不僅要嘲諷，還要辱罵！
　　在這種時候，人們終於知道朝鮮小國為何嘴巴這麼叼，這麼不老實，因為痛罵更強大的勢力，有一種莫名的爽感……
　　星際文明了不起嗎，在無窮的自然偉力面前，星際文明照樣被打爆！
　　很快，一群人來到無線電裝置的面前。不過他們的行動必須要快了，因為這個裝置也要被拆掉。
　　「煞筆！你是不是豬啊？#￥@%」趙耀對著話筒，大大咧咧地罵了一句，還邊罵邊笑。
　　這一下簡直爽爆了，他本身就是這麼個性子，在地球上的時候還有點像兵痞，這一下終於找回了以往的感覺。
　　在諾亞號可根本沒得人可以罵啊！
　　「外星蠢貨！」於易峰也吼了一句，頓時感覺心中的壓力釋放了不少。這一段時間，他們的壓力真的太大太大了，現在終於可以放開了，大不了一死嘛！
　　「法克尤！」「cmn！」「mmp！」一群人也跟著吼了起來，當兵的怎麼也會說幾句粗話，扯著嗓子吼兩句也就是了。但科學家們就不行了，一個個面紅耳赤，想說又不好意思。
　　「上啊，快上！」趙耀推推揉揉，將蘭波博士推到了前面。
　　蘭波面對這麼多人，怎麼都說不出口，憋了半天才臉色潮紅地說了一句「fuck！」但就算這樣，他也感覺自己瞬間熱血上湧，根本抬不起頭。
　　斯文辱地，簡直斯文辱地！多年的形象一朝敗壞，蘭波感覺簡直尷尬透頂，不過想想好像蠻爽的。
　　下邊的人堅決不滿意，不依不饒地說著。
　　「聲音太輕了！」
　　「說的太輕了，你是女人嗎？」
　　蘭波已經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就算最困難的科學實驗也沒有讓他這麼緊張過。
　　在慌亂中，他忽然肚子一脹，情不自禁放了一個響屁：「噗！」
　　這個聲音被原原本本記錄了下來。就連趙耀也驚呆了，瞪大眼睛，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然後在眾人的強烈堅持下，這個響屁的聲音，被完整的傳送給了外星艦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後的晚餐
　　新人類歷零零零三年，六月十七日，一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日子。
　　這一天晚上，諾亞號上的所有普通民眾，都集中在中央公園的綠地上。
　　種類數不勝數的菜餚，鋪滿了幾十上百張桌子：什錦餐前小點、家常肉丸、奶酪拼盤和烤蝦串旁簇擁著西餅、法式肉凍、橄欖、三文魚配蒔蘿以及茄子釀菲達乾酪等等。當然還有大量的中式菜餚：油麵筋、紅燒豬蹄、爆炒龍蝦、番茄魚、肉夾饃等等。
　　這些菜餚由人們共同烹製，是近年來最盛大的一次聚會。就連以往幾次過年也沒這麼豐盛過。
　　平時的伙食都是由機器人自動烹飪的，但這一次，由許多男男女女親自動手，親自烹飪，在這種時刻也是一件樂事。
　　「夕陽」漸落，香檳徐啟，人們吃著喝著，喝著吃著，日子頭一次變得那麼悠閒、自在。
　　這種自助餐，給人以一種大家庭般的感覺，充滿了溫馨與和諧。人口少有時候也是好事，大家相互熟識，就算不認識，至少也有點面熟。
　　在這種時候，經濟系統已經不太重要了，免費，一切免費！
　　五萬人真的太少了，一個大型體育場就能塞下，以目前中央公園的面積綽綽有餘。
　　五萬人，確切地說是，五萬七多千人……卻是人類的全部。
　　人們享受美食，體味心中的各種酸甜苦辣。
　　距離地球爆炸只有三年多的時間，就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每個人都過得那麼精彩以及充實。在這幾年中，有歡樂、有痛苦、有驚慌、有忐忑……
　　但無論如何，一切都已經過去，至少，目前的這一刻是寧靜的。
　　經歷過這麼多事，人們的精神意志變得不一樣了，如果放在以前，肯定會驚慌失措甚至自暴自棄。但現在，人們反而能安然地享受這一段時光。
　　或許，這也是最後的一段時光……
　　最後一段時光，是安然地享受，還是驚慌失措，在絕望中度過？
　　所有人都圍在一起交流：有抱怨、也有表白、有仰慕、也有傾訴……以前不敢說的話，現在反而敢說了。如果現在不說，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有人在這一刻脫離了單身狗行列，也有人在這一刻獲得了別人的諒解。
　　人們訴說個人遇到的小事，也聊文明遇到的大事，時不時哈哈大笑，時不時相互感歎。
　　人類，從未如此和諧過，感歎宇宙的宏偉，也感歎文明的弱小，感歎銀河的浩瀚，也感歎人類的無知……
　　種族的內部爭鬥，放在整個宇宙面前，不知意義在哪裡？地球上權力最大的總統，到頭來也是一抔土灰……
　　不過身處這個大家庭中，人們真正感受到了溫暖，死亡這件事變得不再可怕，總之，如果死神真的來臨，也就是那麼一秒鐘的事兒。
　　許多小孩子在草叢中間嬉戲，時不時發出童真般的歡笑，他們是最無憂無慮的一群人。
　　幸福多麼簡單，大家團聚在一起，就是一種幸福；幸福多麼簡單，大家吃飽喝足，就是一種幸福……
　　於易峰走到公園的邊緣，摸了摸厚實的防輻射牆壁，忽然發出一聲感慨。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綠光飛船在幾小時後就會墜入太陽，他不知道，人們的命運究竟會如何。
　　太弱小，命運終究沒辦法掌控。太弱小，在宇宙中就是原罪。
　　於易峰望向遠處，靜靜地發呆。
　　漆黑的宇宙，黯淡的星空，我們已經失去了地球母親，又將失去太陽父親。
　　我們是別人故事中的殤，如那凋落的葉，無根的浮萍，隨波流蕩。
　　星空之路，有我們的足跡，廣漠宇宙，有我們的淚水。
　　這裡，並不是天堂。
　　無限銀河，億萬星辰，再也找不到另一顆太陽。
　　只是核彈殘餘的紅，訴說著人類的弱小與哀涼。
　　引爆恆星，超越光速，行星級別的飛船，掌控無盡的能量……那是，別人的榮光。
　　努力與失敗，掙扎與尋訪，我們的未來又在何方？
　　……
　　於易峰失神了好久，忽然看見一群科學家在身邊匆匆走過。他們一個個面色潮紅，神色非常怪異，有激動也有亢奮亦有一絲恐懼。
　　他倒是記起來了，享受完豐盛晚餐，這群科學家又要享受科學盛宴。
　　於易峰也下意識跟著走了過去。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就自己一個人在多愁善感。
　　是時候振作起來，觀賞最後的一抹殘陽。
　　或許，也是人生中的最後一抹時光。
　　因為躲在火星背面的緣故，視線被遮擋，射電望遠鏡是用不上了，全都被拆了回來。但諾亞號外邊還特地保留了相關的無線電接收裝置。
　　它們在外邊接收到衛星信號後，會通過一根根光纖穿透17堵牆壁，將信號傳到諾亞號內部。這些畫面以及相關的珍貴數據，將被人類親眼見證。
　　幾百個探測器在金星、水星等位置準備就緒。雖然它們很可能一瞬間就被太陽吞噬，但能傳出多少數據，就是多少。
　　此時此刻，所有的鏡頭都對準綠光飛船。
　　它表面的曲率泡沫終於消失了，終於露出了真實的一面。
　　人們終於完整地看到了綠光飛船的表面。被人類四氫核彈攻擊過的地方，呈現出大批量金屬融化後又凝結的結構。這個說明人類的核彈還是有點用處的。
　　綠光飛船的曲率引擎已經徹底關閉，但因為太陽強大的萬有引力作用下，它正在加速往太陽飛去！
　　半刻鐘後，它接觸到了太陽的最外層，也就是日冕層。太陽表面的溫度約為6000攝氏度，但整個日冕溫度有100萬攝氏度左右。
　　當綠光飛船衝進這裡時，它表面的金屬開始快速融化成液態，然後融入太陽。
　　直徑150公里的大飛船，面對整個太陽還是小了些，當它掉入整個太陽的時候，可以說只是掀起了一點小小浪花。
　　這股浪花很快就轉變為猛烈的太陽風，影響到最近的觀測儀器。
　　諾亞號監控室的屏幕開始抖動，有一些探測器失靈了。
　　不過問題不大，太陽風的速度也就每秒幾百千米，遠不如光速，距離遠一點的探測器暫時未受到太陽風影響，觀測還可以繼續。
　　在強大引力的作用下，綠光飛船一邊往太陽核心進發，另一方面快速融化、撕裂。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個支架。
　　不得不說，太陽的力量比人類超大型四氫核彈還是強大了太多。太陽可以長久穩定地輸出，而四氫核彈只能維持幾秒鐘。
　　就這樣沒了？中子星碎片在哪裡？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屏幕，企圖發現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綠光人絕對不會這麼傻的，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消滅敵人，不可能把自己的飛船丟入太陽白白送死。
　　很快，科學家們發現了一塊異常波動的區域，儀器上跳動的大量數據顯示這塊區域並不平靜。
　　「可以將畫面放大嗎？」於易峰問。


第一百二十五章 終極毀滅
　　為了解答人們心中的疑問，最接近太陽而且正常運行的偵查器，開始嘗試著放大探測到的圖像。
　　其實就算不用放大，用肉眼也能看出太陽的異常，那一塊區域特別白灼亮眼，如同一塊明亮的耀斑。不過從屏幕上依舊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彷彿這塊白斑是無中生有一般。
　　「再放大！」於易峰說道。
　　科學家們立馬進行了一連串的操作，切換望遠鏡的鏡頭模式，將觀測倍數調大，從這個倍數看，只能看到一個非常小的區域。
　　人們終於在屏幕上看到一個黑色小點，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它正快速地往核心飛去。
　　「把倍數再調大十倍！」於易峰道。
　　此時就算不用他發話，科學家們也在操作儀器。經過一連串的調整後，幾乎達到這個望遠鏡能夠分辨的極限。不過人類終於看到這個黑色的點到底是什麼。
　　一顆……中子星碎片！
　　它幾乎不發光，在這種明亮的背景下格外明顯。
　　八個金屬小球正圍繞著中子星碎片飛速旋轉。它們對太陽的高溫、高壓熟視無睹，彷彿不受影響一般。
　　科學家們從未見識過中子星碎片，但從周邊物質受到的萬有引力情況看，它確實是——中子星碎片！
　　其直徑大概只有十來米，按照計算，密度在每立方厘米一億噸左右。
　　聽說和親眼看到完全是兩碼事，這就是……恆星碎片能源？！
　　於易峰雙眼火熱，感覺嗓子發乾發癢，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科技？！
　　這八個小球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連太陽核心的壓力都沒法將它們摧毀？它們在幹什麼？！
　　大量的儀器瘋狂計算分析，科學家們很快發現了這顆中子星碎片的奧秘：
　　這八個金屬小球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執行著自己的任務——約束這顆中子星。它只會約束碎片向外釋放能量，卻不會阻止它吸收物質。
　　太陽內部海量的物質，在中子星碎片的引力作用下，瘋狂地向內湧進，然後化為中子星的一部分，猛烈的強光也就是物質之間的相互擠壓才產生的。
　　詭異的是，中子星碎片依舊是黑色的，這八個小球依舊在阻止它向外界釋放能量，包括光能。除了引力能，其他的任何東西，都是只進不出！
　　太離譜了！這是，何等的偉力？！
　　一眾人簡直目瞪口呆！
　　人們微微顫抖，心臟狂跳，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就像一群原始人親眼目睹核彈爆炸那樣的手足無措……
　　隨著吸收物質的增多，碎片的質量也越來越大，對外引力不斷增強，吸收物質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所有人都看地頭皮發麻，由衷感到了無盡的恐懼，以及……偉大！！
　　科學，竟然能發展到這樣的層次，這是人類難以想像的偉岸存在！
　　繼諾亞文明後，人類開始見證第二個難以想像的超級文明，那就是創造了這顆中子星碎片的文明。不知道它和諾亞文明哪一個更加厲害些……
　　人們根本搞不懂為何物質被中子星碎片吸附後，會突然轉變成中子態。按理說，中子星碎片自身的引力根本不夠……難道這八個金屬小球，還能產生堪比真正中子星的超級壓力？
　　是的，唯有這樣的壓力，才能約束中子星碎片的爆炸，才能將吸入的物質轉換成中子態！
　　隨著海量物質的吸收，它也愈發壯大，這個過程中，中子星碎片的密度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體積增大。與此同時，受到引力的相互作用，它正往太陽的核心快速「擠去」。
　　越是核心，物質也就越多，吸收的速度也就越快。
　　很快地，中子星碎片衝進太陽核心，人類的探測器再也見不到它的影子……
　　但每個人都緊張地喘不過氣來：不知道……這八個金屬小球的極限在哪裡？
　　於易峰長歎一口氣，目睹這樣的奇觀，他甚至產生一種死了也值了的感覺。他已經對死亡的恐懼感到麻木了，或許所有在座的人也是如此。
　　科技，竟然能達到這樣的地步！每個人都由衷地產生一種感覺：神靈！
　　由於看不到裡邊的情況，科學家們紛紛坐下，陷入更深層次的討論。只有相關的儀器將所有的數據都忠實地記錄了下來，它們將成為人類寶貴的財產。
　　當然……前提是，人類能活下來。
　　「我們從未有過這樣的超新星模型：由中子星碎片在內部的強烈爆炸而引發的超新星，太偉大了！」
　　「不知道這顆中子星碎片能長到多大。」
　　「不知道超級造物能堅持多久？」
　　人們狂熱地探討著，在這種時刻紛紛忘記了死亡的威脅。見證這樣的奇跡，有一種莫名的刺激感與快感，每個人都有一種開了眼界的感覺。
　　對比這樣的超級科技，行星級別的飛船就是個渣！
　　人們絕對不相信綠光文明會有這種科技……好吧，其實人類科技水平更差，連綠光飛船都轟不下來。
　　「不知道創造了中子星碎片的文明厲害，還是我們的諾亞文明厲害。」
　　「如果是同個等級的超級文明，那麼諾亞號絕不會被超新星摧毀！」
　　「說的也是……」
　　於易峰聽著周邊科學家的談論，這時候他倒不會多愁善感了，對諾亞號的信心也莫名足了起來……
　　實際上，超新星的爆發往往會生成一顆中子星。但現在的情況好像反了過來，中子星碎片促成了恆星的爆炸，人類從未見識過這種情況，因此也格外好奇、亢奮。
　　超新星的種類有很多，質量不小於九倍太陽質量的大質量恆星，具有超新星爆發的資格。（II型）
　　當恆星內核的氫元素消耗殆盡，而無法再產生足夠的輻射壓來平衡引力時，內核的坍縮就會開始。這期間會使內核的溫度和壓力急劇升高，並能夠將氦元素點燃。
　　由此，恆星內核的氦元素開始聚變為碳元素，並能夠產生相當的輻射壓來中止坍縮。
　　這使得內核膨脹並稍微冷卻，此時的內核具有一個氫聚變的外層和一個更高溫高壓的氦聚變的中心。（其他元素如鎂、硫、鈣也會產生並在某些情形下在後續反應中燃燒。）
　　當內核中的氦消耗後，碳元素又會聚變成更重的元素，整個過程會反覆幾次，每一次的內核坍縮都會由下一個更重的元素的聚變過程而中止，並不斷地產生更高的溫度和壓力。
　　星體由此變成了像洋蔥一樣的層狀結構，越靠近外層的元素越容易發生聚變反應。每一層都依靠著其內部下一層的聚變反應所產生的熱能和輻射壓力來中止坍縮，直到這一層的聚變燃料消耗殆盡。
　　並且，每一層都比其外部一層的溫度更高、燃燒更快。
　　這種重元素的不斷合成，在鎳-56或者鐵處終止，如果恆星的質量足夠大，則這個內核的質量最終將有可能超過錢德拉塞卡極限，這樣電子簡並壓力也不足以平衡引力坍縮。
　　最終，在星體自身強大的引力作用下，星體開始毀滅性的坍縮，超新星就爆發就開始了。
　　超新星內核的坍縮速度可以達到每秒七萬千米（約合0.23倍光速），這個當原始恆星的質量低於大約20倍太陽質量，坍縮後的剩餘產物是一顆中子星。
　　對於高於這個質量的恆星，剩餘質量由於超過奧本海默-沃爾科夫極限，會繼續坍縮為一個黑洞。
　　不過，這一次的「超新星」顯然不同，是由中子星碎片是引起的！
　　其最終結果到底怎麼樣，人類不知道，只能大致地猜想一番，情況無外乎兩類：
　　第一類，中子星碎片成長到一定的程度後，因為強大的引力作用，會迅速摧毀太陽核心的平衡，從而發生星體坍塌和超新星爆炸。
　　第二類，八個超級文明的造物束縛不住狂暴的中子星水平，不堪負荷損壞了。中子星碎片在這一剎那直接爆炸，從而破壞整顆恆星。
　　情況無外乎是兩者之一，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也有可能。
　　「看來，中子星能夠輕易地摧毀恆星啊。」於易峰有些感歎地說道。如果能操縱中子星級別的武器，真的可以說逆天了。
　　將中子星丟入恆星，立馬就會產生超新星，超新星的殺傷區域在25-50光年。這種武器已經超出人類的想像。
　　「……是的，不過一顆中子星只能摧毀幾顆恆星。」一位天文學家接話道：「每次摧毀恆星，它都會吸收大量的物質，導致質量增加。多摧毀幾次，它就會成為一個黑洞……」
　　「這倒也是。」
　　……
　　通過屏幕可以看見，太陽在這個時候已經非常不正常了。
　　隨著核心處中子星碎片的越來越龐大，其引力也快速增加。由於引力提供的加速度，物質的掉落速度達到亞光速，撞擊中子碎片後將會引發超大規模的爆炸。
　　但這種爆炸的能量，又被八個金屬小球牢牢按住，以至於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太陽在這一刻彷彿暗淡下來……彷彿凶獸爆發前的刻意寧靜。甚至，連溫度也開始迅速降低！
　　人們一邊緊張地觀察，一邊東拉西扯地瞎討論，心中的緊張情緒已經無以復加。
　　「……這些超級文明哪裡去了？難道它們全都留下了文明遺物？普通的智慧生命得到了超級文明的遺跡，發展出星際文明還不是綽綽有餘？」
　　「它們為什麼全都消失了？」
　　「可能是因為戰爭，也可能是因為文明實驗之類，故意的……」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試驗品？」
　　「誰知道呢？」
　　這段寧靜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至於人們還有閒暇功夫討論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們都知道，寧靜的越久，其爆發力就越大……
　　這裡是太陽核心，人類看不見的地方。
　　黑心深處有一個黑色的圓球，它就是中子星碎片。
　　慢慢的，隨著中子星碎片的增大，八個金屬小球開始不堪重負，運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接近光速！
　　吸收的能量與物質越多，中子星碎片就變得愈發狂暴，它像一頭絕世凶獸，不甘心被牢籠束縛住，它開始不斷掙扎。
　　中子星碎片與八個金屬小球的猛烈對抗開始了。而太陽，站在中子星碎片的一邊，它不停地提供物質能量，為絕世凶獸推波助瀾。
　　在某一個剎那，其中一個金屬球忽然碎裂，緊接著，另外七個小球在0.001秒內先後碎裂！
　　這個時候，中子星碎片畢竟還不是真正的中子星，它的引力還不夠大，不足以保持物質的中子態。失去束縛的一瞬間，無窮無盡的反抗開始爆發，原本被按住的狂暴能量開始湧現。電子簡並壓力、中子簡並壓力、光壓等等力量突然集體發力，整個中子星碎片在這一瞬間瓦解！
　　超巨大的爆炸，開始了！
　　在掙脫了引力的束縛後，微觀粒子的中子態重新轉化成超固態，超固態又轉變成正常的原子形態。中子衰變成質子與電子，釋放出海量的能量。
　　與此同時，蘊含在原子核中的引力勢能大幅爆發，為爆炸的力量推波助瀾。
　　在這一刻，整個銀河系在太陽的面前也是如此黯淡無光。太陽從未如此明亮，成為銀河系中最耀眼的明星！
　　狂暴的伽馬射線以光速向四面八方輻射，對整個太陽系展開無差別打擊。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釋放出來原先百億年才能釋放的超強能量！
　　3分13秒，位於水星附近的偵查器突然全部炸裂，整顆水星也只堅持了幾秒鐘的功夫，頓時化為星際塵埃。
　　6分01秒，金星也同樣步入水星的後塵。不過金星由於距離稍遠，個頭稍大，稍稍多堅挺了那麼幾秒鐘。
　　8分19秒，地球與月球的廢墟被整個光海吞噬……
　　12分40秒，無窮的能量終於傳播到火星。「刷」地一下，觀測到太陽爆炸的那一刻，所有的偵查儀器都化為灰燼。整個諾亞號的監控室也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火星在幾秒鐘內就被烤成了一顆岩漿星球，它朝著陽光的一面還在不斷地氣化……
　　躲在後邊諾亞號情況倒是好了不少，它表面的人造擋板也開始大量融化。地面早就變成了岩漿海，諾亞號整個飛船漂浮在岩漿上，大量的岩漿液體往裡邊倒灌。
　　終於，火星也承受不住來自太陽的無窮能量，完全四分五裂。而包裹著諾亞號的那部分岩漿也相繼消散、氣化……
　　這時候，諾亞號終於開始直面整顆太陽！可以看到這艘飛船正在不斷地加速！
　　光照到物體表面，會帶來一定的壓力，被稱為光壓。在火星一點點完蛋後，無盡的光子、中微子等各種微粒瞬間打到諾亞號上，產生了巨大的推動力量。
　　因為密度極低的關係，它的受力面積大，質量卻很小，就像一個被狂風打中了的氣球，被狠狠吹了出去！
　　它沒有因為超高的熱量而融化，也沒有出現任何一絲裂縫……
　　它輕描淡寫地，承載住了人類的所有希望！
　　而且在無盡光芒的照射下，其速度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直至，接近光速！


第三卷 大過濾器


第一章 新的旅程
　　天文觀測室內屏幕齊齊雪白的一剎那，人們就心知太陽徹底爆炸了！
　　所有人的腎上腺素開始狂飆！
　　人類……是生還是死，在這一瞬間就會決定！
　　「切換到安全監控視角！」於易峰從位置上跳起來大聲吼道。他的臉漲的通紅，彷彿只要拿跟針輕輕一刺，就會立刻射出血一般。
　　現在人們除了躲在安全區域內祈禱，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外界到底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火星能抵擋住多少傷害？諾亞號真的能抗住嗎？防輻射牆怎麼樣了？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是最駭人的，才是真正的聽天由命！這種靠運氣的感覺，一直是人類想要避免的。但是這一次，他們真的避免不了！
　　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內，中央計算機的安全程序傳來大量的數據。
　　於易峰只是驚鴻間的一瞥，頓時驚出一身冷汗：「1.44秒，1號防輻射牆失去聯繫，疑似徹底摧毀。」
　　「5.67秒，2號防輻射牆失去聯繫，疑似徹底摧毀。」
　　「19.34秒，3號防輻射牆失去聯繫，疑似徹底摧毀。」
　　……
　　在這三分鐘的時間內，六堵防輻射牆被一一攻破，裡邊所有的科學儀器都被摧毀！
　　所有人都冷汗津津，面色蒼白。
　　要知道，每一堵防輻射牆的厚度均在五百米以上，輕鬆吃幾顆核彈不再話下。輻射牆裡面帶有大量的偵查裝置，可以用來偵查外界的情況。
　　但是，沒有裝置能在幾十萬萬攝氏度的溫度下正常運轉，也就導致了「失聯」這種現象。
　　人們知道，「失聯」意味著這一堵防輻射牆被徹底摧毀了……
　　如果十七堵牆壁全部被摧毀，人類再也沒有任何防護，將赤裸裸地暴露在超新星的能量下，一切生物都將喪生於無盡的光芒中……
　　「頂住，給我頂住啊！」
　　於易峰心中大聲咆哮。他額頭的青筋露出，渾身已經被汗水給濕透。
　　「5分45秒23分，7號防輻射牆失去聯繫，疑似徹底摧毀。」中央計算機冷冰冰地跳出一條條數據，每一條都會讓人們的心情沉到海底……
　　丁一東教授腦袋一暈，昏倒在了地上，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抬到醫務室去。
　　人們真正見識到了超新星的超高破壞力！
　　諾亞號的出入口，對比其表面積其實非常非常小。打個簡單的比方，就相當於一間一百來平方的密封房間，開出了幾個小孔，有些芝麻大小，最大的不過香煙頭大小。人們的任務是，將這些小孔堵住，不讓自己被透進來的光燒死！
　　但就算這樣，也是太難太難……人類的防輻射牆和紙糊的沒什麼兩樣，甚至擋不住透進來的一點餘波。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時間，屏幕上又跳出「8號防輻射牆失去聯繫……」的信號。任何儀器都不知道外界究竟有多熱，因為只要一接觸，全都化為了灰燼。
　　人們根本不知道外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這樣的時刻實在太煎熬了，有點像一個蒙著眼的死刑犯，時刻等待著死亡。
　　死刑犯被槍決前的一刻，是最刺激最痛苦的。他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血流速度加快，神經高度緊張。他卻不知道這顆子彈到底什麼時候射過來，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因為心中的胡思亂想而嚇尿褲子。
　　現在的人類就處於這種狀態。
　　人們只能看到防輻射牆一堵堵被摧毀，希望一點點消失……
　　「超新星能持續多久？」於易峰用力抓了一把頭髮，按捺著性子問。
　　可能是因為岩漿倒灌的緣故，輻射牆被破壞的速度慢了下來。火熱的岩漿竟然成為了人類的保護傘，真是世事無常……
　　但他不能肯定，人類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短則幾分鐘，長則幾個月，時間不一定……」一位科學家嗓音沙啞地說道，「但……中子星碎片引發的太陽爆炸，應該不會很長！」
　　不會很長是多久？是幾分鐘還是幾小時？
　　這個問題恐怕沒人能夠解答，於易峰只能焦躁地在一旁走來走去。
　　除了政府高層以及一眾科學家，普通的民眾倒是不用承受這種等死一般的煎熬。此刻正是「深夜」，大家都在甜甜地睡覺，特別是享受完一頓豐盛大餐以後，晚餐內有少量安眠成分。
　　安全數據又出來了，第9堵防輻射牆堅持了11分鐘才徹底損壞！
　　「已經第9堵了！」所有人心裡顫抖著，血條已經沒了大半。
　　這時候終於有了一個好消息，位於第十堵牆中的相關儀器檢測到了外界的溫度：大概在21萬度左右！
　　21萬度，意味著所有的水泥都在快速融化當中！
　　「諾亞號的船殼，替我們擋住了99.999%以上的傷害！」
　　「飛船自帶的紫色金屬，又擋住了剩下的大量輻射。離出入口越遠的地方，溫度也會越低。」
　　「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菲利克斯博士在電腦上不停地計算，語速急切地說道：「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如果超新星在6個小時內結束，我們就能……活下來！」
　　於易峰緊緊握了握拳頭，後邊的幾堵高大輻射牆，可以說是質量最好、也是最厚的，這些科學家都抱有很大的期待。
　　太陽的質量並不大，不會發生多次爆炸，持續時間也不會很長。
　　大家都在自我安慰著，但是，誰知道呢？
　　太陽究竟能持續輸出多久，這個該死的問題只能去問該死的「上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目睹人類的保護屏障一點點消失，所有人都有一種破口大罵的慾望。
　　當第11堵牆壁被摧毀時，這些科學家終於忍不住大罵了起來。
　　「fuck！」「草！」「八嘎！」
　　不過他們罵人的水平實在太糟糕了，翻來覆去只有這麼幾句，還有的甚至還滿臉通紅不好意思。
　　於易峰不禁苦中作樂。要是那群大頭兵在這裡，保證一句髒話都不重複，噴的人目瞪口呆。
　　不過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諾亞號沒有爆掉，否則人類的輻射牆算個屁？
　　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所有人都好像一條條躺在地上的鹹魚一樣，只要在輻射牆被爆掉之後，才會跳起來吼兩句。
　　其他情況都是一動不動，雙眼直溜溜瞪著屏幕，彷彿麻木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一個研究人員看著屏幕急急地向後方大喊：「停下了，似乎停下了？！」
　　在其後方，幾百名科學家齊森森看向屏幕。科學儀器顯示，外界的溫度好像在……一點點降低？
　　是的，確實在降低，雖然溫度變化的幅度不大。但是否意味著，太陽的爆炸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最大的一次爆炸差不多結束了，但是餘波還在！」
　　「我們的飛船可能被太陽光推出去了！」
　　人們經過計算後，終於得出這個結論，一陣陣狂喜瞬間從內心深處踴躍出來！
　　溫度開始慢慢下降，從十萬攝氏度下降到九萬度，用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然後第十四堵牆才也被徹底破壞。
　　但從這個溫度趨勢上看，這股能量已經很難破壞後邊的幾堵牆了！
　　人類，活下來了？
　　活下來了！
　　所有人都相擁而泣，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第二章 岩漿層
　　時光飛逝，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飛船內的溫度慢慢下降，終於降到了幾百攝氏度的層次。這已經是人類能承受的範圍了，也意味著人們可以主動出擊，探知外面的情況。
　　這一天，一大波政府官員以及科學家圍繞在安全中心前的大屏幕上。
　　人們迫切地想要看到外界的環境。
　　科學家們把幾個用鎢元素打造的偵查機器人放到了圍牆外邊。這些機器人可以忍受三千度的高溫，是偵查外界情況的良好人選。
　　於易峰睜大眼睛，死死盯向屏幕屏幕。這時候，人們終於看清了外邊的情況。
　　到處都是水泥以及金屬的斷壁殘垣以及岩漿冷卻後凝結的大塊岩石。整個諾亞號內部看上去有點像火山噴發後的情況。
　　最離譜的是，諾亞號的蜂巢結構被大幅破壞。以至於……距離出入口最近的地區，出現了一個幾百米寬的大缺口！
　　這個大缺口一直延伸到了飛船最底部，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最底層的高重力區有著一片滾滾發燙的紅色岩漿！
　　它們滾燙、冒泡，似乎還在沸騰！
　　於易峰看得頭皮發麻，不禁驚訝道：「好多的岩漿啊，哪裡來的這麼多？」
　　一位科學家想了想，然後答覆道：「這些岩漿是由於大量的輻射牆融化以及金屬融化後產生的，因為重力的關係，全都流到了下邊的底層……」
　　「……還有，這和火星大量岩漿的倒灌也有關係！」
　　於易峰沉默地點了點頭，微微皺眉。要是這部分岩漿一直存在，那人們豈不是置於火山口？這倒是令他坐立不安起來。
　　這時候，另一位年紀大點的科學家分析了相關數據，鄭重說道：「這批岩漿，溫度估計有幾萬度！不過距離我們這一層的大概有三十多公里的高度。中間隔了十層蜂巢結構，因為這些紫色金屬隔熱能力非常好，中間又是真空環境，應該不至於直接影響到我們。」
　　「而且，它們離開了太陽的供熱，已經是無根之水，只會降溫不會升溫，所以不可能像火山那樣爆發。」
　　於易峰聽了，稍稍鬆口氣。
　　周邊的科學家也紛紛討論。
　　「我們應該盡快把周邊的出入口堵上，省的物質逃離出去……」
　　「是的……而且要將我們這一層的岩漿口也堵上，否則它們會一直加熱這部分區域。」
　　「……可以將熱量引向諾亞號閒置的區域，製造一個高溫區。」
　　於易峰聽了聽，微微點頭，人類其實最多也就用了百分之一的地區，諾亞號大部分地區都是閒置著的，裡面都是真空，隔熱效果不錯。所以這堆岩漿不會影響住在圍牆內的人類。
　　但到了下午，更不利的消息傳來……
　　「換句話說，我們的許多資源儲備已經沒了？」
　　於易峰很是鬱悶地看著眼前數名科學家，又看了看手中的數據文件。
　　這份文件詳細羅列了諾亞號飛船的損壞情況：
　　距離出入口最近的十堵牆壁已經完全氣化，連帶著地面上的紫色金屬也被大量融化，這是人們第一次看見諾亞號自身結構的損壞。
　　1-10號牆壁被完全破壞，11-15號牆壁損壞地不成樣子，只能看到一些岩漿凝結後的殘留物。不過，高溫終於被第十六堵牆壁攔了下來。
　　但麻煩的是，第十五堵牆壁與第十六堵牆之間有幾個資源儲備倉庫，以及……一個冰湖！當第十五堵牆壁損壞後，裡面的東西也自然而然全部被高溫氣化了。有些散入了宇宙空間，還有些散在諾亞號各個角落，譬如說頂層的無重力區，但更多的是變成了岩漿的一部分……
　　於易峰瞬間感覺非常頭疼，少了這麼多資源，人們還怎麼活？
　　人類的衣、食、住、行，哪一個方面離得開物質基礎？
　　幾位科學家也是雙手一攤，感覺很無奈。
　　因為後面的16-17號牆，囊括了更加重要的工業區以及居住區。這幾個物資倉庫實在沒地方放了，才挪騰到稍微外圍的位置，沒想到……這個方案也是於易峰首肯過的。
　　為首的科學家正是羅曼博士，他也歎了聲氣：「這確實沒有辦法，我們大概丟失了一半的有機礦物以及部分水、部分糧食還有一些無機鹽。有部分物質散逸在了低重力區，還可以重新收集，並回收利用。」
　　「但還有更多物質聚集在最下方的高重力區，它們聚集成了這堆岩漿一樣的東西，再加上二十多倍的重力，我們根本拿不出來……」羅曼博士攤了攤手，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於易峰的眉頭緊皺。
　　不過現在再去後悔也沒什麼用，能活下來已經是不錯的結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幫忙抵擋一番，說不定後邊的16號輻射牆也要被摧毀，到時候連累到工業區麻煩就更大了。
　　「開局不利啊！」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從書桌上抽出另外一份文件，交給羅曼。而羅曼看過之後臉色一變，接著遞給了旁邊幾位科學家。這幾位科學家接過文件後，也是同樣臉色變化。
　　「各位都看到了吧。這是我們五萬多人的消耗，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水、氧氣還有食物。就算我們的飛船有循環系統，在循環的過程中它們也會慢慢消散掉一部分。所以，每一點物質都是寶貴的。」
　　「最重要的，還是災後的重建工作……我們最核心的東西雖然被保護住了，但也有一部分東西被摧毀了，必須要立馬重新建設。譬如說立體式的生態園區以及最新的種植園。除了種植之外，還有豬、牛、羊的養殖園區，這些都需要大量的資源來進行重建……我們的食物丟失了一半，必須盡快完成這部分工作。」
　　「還有諾亞號外圍的天文實驗室、武器實驗室也要重建。」
　　「這些都需要物資儲備，用一點少一點。」
　　一是能量，二是物質，這兩樣就是諾亞號飛船的生命線，少一樣都不行。
　　於易峰看著文件上的各類數據，他憂心忡忡地說道：「能量的方面還不是大問題，剩下的鈾礦還夠我們用一百多年的。但部分資源丟了一半就真的要命了……還必須拿一部分去完成重建工作。剩下的……還夠我們使用多久？」
　　「特別是水資源，丟了一半啊！植物的培養、動物的養殖、還有人類自身，全部都要用水。我們到底能堅持多久？」
　　「五十年？三十年？十年？」
　　幾名科學家也是沉默不語，他們都理解這種困境。
　　宇宙真的太空曠了，物質絕對是稀有的，誰也不知道諾亞號要漂泊多久。
　　五十年的時間並不算長，一兩百年甚至一兩千年都是有可能的……
　　沒了資源，人類憑什麼存活下去？
　　這是擺在人們面前，最現實的問題。
　　「所以，你們要盡快搞清楚諾亞號的運行方向，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如果有合適的行星，我們應該立馬停下……」
　　於易峰放下文件，目光對向遠處。


第三章 時間膨脹效應
　　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飛船裡邊的溫度在緩慢降低中，但降到一定的程度後就不再下降了，因為下邊最底層有一大堆岩漿，它正在時刻發熱！
　　而且，人們將部分出入口堵住後，溫度又有了升高的趨勢。
　　好在諾亞號自帶的紫色金屬抗熱性以及隔熱性都不錯，以至於這些熱量沒有傳遞到輻射牆裡邊，人類也沒有被煮熟。
　　內部環境的非常糟糕，需要緊急修補一番。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而外部的環境，只能說非常奇特……飛船外邊時不時會有高能伽馬射線經過，有時候會再次擊中飛船，提高飛船的動能。
　　科學家們估計，諾亞號正在以極高的速度在宇宙空間飛行著。
　　是的，極高！
　　這可不是開玩笑，甚至可以說……接近光速！
　　「根據測算，應該是0.98倍以上的光速！我們正在以0.98倍的光速航行！」
　　一談到這個，一眾科學家連眾多煩惱都忘記了，面露狂熱之色，紛紛感歎大開眼界。
　　得益於超新星爆發，人類正以前所未有的超高速度，向未知外太空進軍！
　　恆星爆炸真是超強的推動力啊，比核彈爆炸強大太多了……
　　0.98倍的光速，相對論效應已經非常嚴重。在這種情況下，飛船的動質量從原來的103.86萬噸，變成了521.91萬噸，大約是原來的五倍。
　　換句換說，諾亞號接受了超新星爆發中400多萬噸的質量，這部分質量全都轉換成飛船的動能。
　　聽起來很誇張，其實仔細想想其實很正常。諾亞號的體積如此之大，密度又幾乎為零（約為0.000073千克/立方米），很容易就被無窮的光壓推動。
　　400萬噸這個質量並不多，太陽正常燃燒時，1秒鐘的質量消耗就是這個數字。現在太陽一百億年的能量都瞬間放了出來，諾亞號接收到的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中的九牛一毛，僅僅相當於三十億億分之一。
　　但這個動能對於人類來說，簡直大的離譜，光靠普通的減速手段，根本不可能讓飛船停下來！
　　火箭反向推動？想都不要想！
　　幸好因為諾亞號的奇特性質，有了「超越減速方案」，只要將物質丟出去，飛船就能快速減速。
　　所以人類根本不擔心減速的問題。對人類來說，最要緊的，就是在前進的路線上找一顆富饒的類地行星，然後停下，不停地挖礦挖礦挖礦……
　　談及這個，幾位科學家隨意地探討起來。
　　「遇到一顆行星？談何容易……宇宙畢竟是空曠的。這個概率非常低啊！」
　　「是的，不過我們飛船的速度只會比0.98倍光速更快，不會更慢。因為大型偵查裝置無法探出諾亞號，我們沒法精確地估算，這只是最保守的估計。」
　　「……或許速度更快！」
　　「高速航行引發的時間膨脹效應，能擴大我們的搜索範圍……」
　　於易峰歎了口氣，又點了點頭。
　　宇宙的奧秘是無窮的，其中一個便是高速運動下的「相對論效應」。
　　光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速度。就算在亞光速飛船中，觀測一束飛船內或者飛船外的光，會發現它的速度相對觀測者依舊是光速。無論這束光與觀測者的運動方向是相對也好，同方向也好，無論怎麼樣依舊是光速……這就是相對論中的光速不變原理。
　　「相對論效應」又分為「時間膨脹」、「尺縮」和「動質量」。對於一個高速運動的物體，從靜止的一方對它進行觀測，會發現它的時間會膨脹，尺寸會縮小，質量會增加！
　　但高速運動物體本身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時間膨脹效應對於星際航行來說非常有好處，0.98倍光速，我們感受到的時間變成為原來的五分之一，非常有助於跨越漫長的航行時間。」
　　「我們感受到的3個月時間，外界就是15個月。所以，按照外邊的時間線，我們距離太陽爆炸已經15個月了！距離原先的火星已有1.3光年！」
　　說到這裡，許多科學家都感覺非常神奇。這是人類真正體會到非常明顯的相對論效應。而且這樣的相對論效應對人類來說是好事，這意味著有生之年內，可以飛得更遠！
　　飛得更遠，意味著人類遇到行星或者恆星的概率越大！
　　「要是遇到普通的隕石群還是算了吧……我們必須要遇到一個足夠富饒行星才能停下。」
　　「是的。」於易峰也表示同意，如果不到山窮水盡，他們絕對不會滿足於一些普通的隕石群。
　　這樣的高速運行機會是千載難逢的，一旦人類將飛船減速，將再也沒有能力把它加速到這樣的高速。
　　人類可沒有能力再引爆一顆恆星來推動飛船。
　　所以人們的落腳點一定要找好，不能滿足於小型隕石群。
　　於易峰已經下定了決心，人們要在新的落腳點上發展成真正的——星際文明！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現在的心理體驗是非常奇特的。雖然飛船的超高速運動並沒有改變人們日常生活，但在大家心中，頗有一種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感覺。（在接近光速的飛船裡，所有的物理現象都一樣，不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
　　有一個非常著名的猜想，叫做雙生子佯謬，內容是這樣的：有一對年輕的雙生兄弟，其中一個跨上宇宙飛船，作接近光速的太空旅行，而另一個則留在地球。
　　結果，當旅行者回到地球後，發現他留在地球的兄弟已經六十歲了，而他的年齡，只增長了一歲。
　　這個雙生子佯謬，就是因為相對論效應中的「時間膨脹」引起的。
　　因為這樣的心理體驗，又引發了一波相對論的學習狂潮……
　　不過新政府最關心的，還是想要知道外邊的星空到底怎麼樣，人類到底來到了哪裡。不過現在可沒法做到，甚至連科學家都還做不到。
　　在這種極高速度的情況下，除了來自太陽的高能輻射，就算宇宙空間中的其他的微粒也非常危險。
　　宇宙接近真空，但也有少量的微粒存在。在星際空間每立方厘米內的粒子數大概在1個。在類似於銀河系與其他星系之間的廣袤虛空內，每立方厘米內的粒子數為10負6個，也就是1立方米內才有1個粒子。
　　對於亞光速飛船來說，這些幾乎靜止的粒子簡直就是噩夢，兩者相撞，會發生一定程度的爆炸！
　　雖然當個粒子的爆炸威力並不高，但累積起來就如同TNT炸藥持續轟炸一般。
　　所以諾亞號的表面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爆炸，速度也在逐漸降低，不過這個降低的過程異常緩慢。而且來自太陽的高能射線擊中諾亞號後，依舊會為它提供一些動能。
　　也因為這個緣故，任何探測儀器都不能直接探出諾亞號，否則會直接被星際粒子或者高能射線打成破爛！
　　就算是引力波望遠鏡，在飛船內也是感受不到外邊的引力波的，必須要探出去。
　　科學家們正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最簡單的方式是，將大型偵查儀器放到背對著諾亞號運動方向的一面，至少星際粒子就打不到了……


第四章 變廢為寶
　　無論怎麼樣，將大型偵查儀器探出高速運動的諾亞號，都是非常危險的……
　　嚷外必先安內，現在諾亞號內部都是刀山火海，根本沒辦法進行這樣的大型工程。必須要先修復內部，才能探測外部。
　　首先擺在人們面前的依舊是內部溫度過高的問題，高溫問題不解決，任何工程都沒辦法做。
　　「災後的重建工作很有難度啊。」於易峰看著分析報告喃喃自語道。特別是下方高重力區的一大堆岩漿，溫度至少有幾萬度，數量又多、溫度又高，很是麻煩。
　　「這些都是資源啊！可惜沒法使用……」
　　如果任由它們自然冷卻，上百年或者上千年都不一定夠，人們不可能等待這麼久的時間！
　　為了應對這一次的災後重建工作，於易峰還特地召開了一次災後重建大會……
　　這個重建大會同樣也是動員大會，面相新人類文明的全體成員。畢竟全人類在這麼大的災難下存活下來，有必要慶賀一番，鼓舞大家的士氣。
　　新的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些大科學家、企業高層、政府議員也會參加這次會議，討論災後重建的相關問題。
　　在這種場合，於易峰是必須要出面並且講話的……
　　這天下午，他站在大會的最前方，大聲說道：「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能夠站在這個講台上。我們還活著，我們所有人都活著！」
　　「感謝諾亞號！感謝這艘神奇而又偉大的飛船！讓我代表全體新人類，向這一艘飛船致敬！」
　　於易峰對著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一鞠躬，他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然後他起身說道：「也感謝新人類文明的所有成員，因為團結，因為拚搏，我們……活下來了！」
　　「我們活下來了！」
　　下面的人紛紛鼓掌，個個面帶著笑意，能活著，誰會想死？
　　諾亞號內部的金屬有些受損，但表面的船殼竟然什麼事都沒有。這也意味著，諾亞文明與創造了中子星碎片的文明很可能是同一級別的。
　　人類能活下來，真的要感謝這艘神奇的飛船。它一次又一次地帶領人類逃離災難。沒有它，就沒有新人類文明！
　　當然，也感謝人類自己的努力，這些輻射牆到底是人類自己建造的。
　　「是的，我們成功地在這一次巨大的災難中活了下來！」
　　於易峰提高聲音，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們的文明一定會在災難中浴火重生，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昌盛！讓我們共同努力……」
　　雖然目前還面臨這樣那樣的困難，能活著，總歸是好事。
　　活著，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在動員大會結束後，接下來的重建大會就不對外直播了。重建大會探討的內容會由記者篩選一些，然後對外報道。
　　於易峰頓了頓，又簡單說了幾句，隨即話鋒一轉，「下面我們開始說正事，關於飛船的重建以及改造工作……外邊火山一樣的環境，大家也已經看到了。」
　　「……災後重建工作務必盡快進行，我們的儲備食物還在一年左右。必須盡快將高溫問題解決，然後開闢種植園、養殖場等等，相信大家也不希望出現第二次糧食危機吧？」
　　「其次，我們水資源丟了一半，還有無機鹽、有機礦物也丟失了不少，這也是一大問題。它們都變成了下邊的水蒸氣或者岩漿……有部分甚至散逸掉了。」
　　「這些都是大問題……」
　　在座這些都是人類精英，他們早就知道了這個困難，他們開始小聲議論，出謀劃策。
　　火熱的岩漿想要打撈上來極度困難，人類根本沒有材料能耐受幾萬度的高溫。
　　「那麼就乾脆堵住算了，只要稍微留下一道口子，給它宣洩熱輻射就行。」
　　「……可以將熱輻射引向諾亞號部分無用地區，那樣也不會影響我們生活。還可以從蒸汽中提取少量物資……」
　　這堆岩漿雖然數目龐大，但實際上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如果用大量的抗熱材料將熱輻射口堵住，倒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幾個小時，一個大致的方案初具雛形。於易峰簡單看了看，這份方案的可行性還是比較高的。
　　「不……這部分熱量不應該直接丟掉，而可以用來——發電！」
　　突然間，一位鬍鬚有些花白的電力專家大叫道。他的眼睛發亮，好像看到了一種新能源的崛起！
　　「是的，發電！」他又重新喊了一句。
　　火力發電，這種快被遺忘的發電模式又被提了出來。
　　岩漿的超高熱量，用來發電是非常合適的。諾亞號上用的大都是核能，人們一時沒有往這個方面想。如今火力發電被談起後，所有人都從中看到了可行性，一個個好像愣住了。
　　「發電？」
　　「……發電！」
　　更多的專家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後邊的興致勃勃，從愁眉苦臉變得眉飛色舞。這個設想一旦提出，就把原先的方案推翻了。
　　這堆岩漿很快成為了人類的寶貝，只要好好利用，人們可利用能源將大幅增加！
　　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保守估計在一萬億噸以上！火星物質倒灌，再加上大量礦渣、防輻射牆以及金屬融化後的殘留物，這個數量可不是蓋的。
　　圍繞著這一點，科學家們很快制定了一個囊括了兩萬工作崗位的飛船重建計劃！這個計劃能最大限度地將這部分岩漿利用起來，包括但不限於發電、供暖等等。
　　按照這個計劃，這樣的火力發電甚至能佔據整個諾亞號總發電量的80%以上，而且能穩定五十年以上的時間，剩下的可以用核能補足。
　　「這樣的廢物利用真是不錯。」
　　於易峰看到方案新鮮出爐，不禁心情大好，能源這種東西，當然多多益善。而且，人類終於可以從中回收少量的資源，包括水分！
　　「如果我們用發電站堵上了岩漿洞，外邊的高溫會在幾個月內散掉，而且……我們可以用已有的冰塊對外界加速散熱，估計一個月內就能完成！」
　　「還有，一些新的對外熱輻射裝置也要重新製造。」一條條計劃有條不紊地制定著，甚至連整個諾亞號也得大改一番！
　　這時候，一個新的生態方案被非常隆重地提了出來……在生物學家的眼裡，蜂巢結構的破壞甚至還是一件好事！
　　「借助這些被伽馬射線擊穿的大空洞，我們可以讓飛船內的整個空氣更加自由地流通，擴大生態圈的體積。這樣的大型生態系統，更加穩定、可靠，甚至能產生降雨等現象！」
　　以羅曼為首的生物學家，呼聲越來越高，他們甚至看到了創建一個擬地球生態系統的可能！
　　原先的這些紫色金屬實在太難破壞了，以至於人們的生態環境只能局限在一個個小小的蜂巢中，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按照設想，如果人類在上方的低重力區創造一個低溫環境，水蒸氣上升到這個區域後，就能自動凝結，形成水珠落下，這樣的自然降雨可比原來的除濕機好用多了。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精心設計，需要漫長而又嚴謹的討論。
　　大會結束，這一部分生態設計工作仍在繼續。
　　於易峰又開始了與專家漫長的扯皮工作，飛船應該怎麼怎麼改，需要用多少多少資源，既要保證安全性，又要保證生態穩定……
　　於是在熬紅了眼之後，他感覺自己似乎又開始掉頭髮了……


第五章 民主
　　等飛船的大改計劃新鮮出爐後，一大批建造機器人立馬被放了出去。
　　它們先用一些耐高溫的材料，把大大小小的岩漿口有計劃地堵上。然後在一部分地區中，釋放人們儲備著的空氣，開始用冰塊大規模地降溫。
　　所有的房屋建造以及飛船改造計劃也在有條不紊進行中。對於這些必須有的功能性建築，政府不吝使用寶貴的礦物資源。大批量的工作，依舊由智能機械完成，人類只需要負責後邊的機械操控，所以整個工程進度非常快。
　　對於「生命個體」來說，最重要的是生存需求。只有滿足了生存需要，才能談安全需求、精神需求或者其它的什麼需求，這一點，新政府高層有著最清醒的認識。
　　人類真正短缺的，主要還是氮、磷、鉀之類的無機鹽肥料，用來製造塑料、紙張的有機物，還有水資源。這三樣東西，看上去不起眼，卻和人類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
　　現在的農作植物，大都使用無水栽培。氮、磷、鉀之類的肥料一旦用掉，就會儲存在生物體內，很難循環利用。
　　同樣的，塑料、紙張之類的東西雖然可以回收，但是受到了污染，回收利用難度頗大。
　　至於其他金屬之類的礦物材料，生活中用到的很少，於易峰倒是不用太擔心。
　　還有能源方面……只要火力電站大規模建成，至少幾十年內也不用太過擔心。
　　所以實驗室中的材料與能源並不缺少，人類科學技術的發展也不會被耽擱，這也是他稍稍安心的一點。在這個宇宙中，科學技術太重要了。
　　但是……生活物資的缺少也非常麻煩。
　　物質資源是生存需求的重要保證，物質上的不足，必然會影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缺少化肥，缺少無機鹽，人們食物的多樣性以及質量會下降，缺少水，泡澡之類事請完全成為了奢侈品，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人們的生活質量必然會下降。
　　在太空中漂泊，不可能像在火星時候那樣以一個星球的資源來供給全人類。諾亞號中的儲備資源，已經是人類的全部，只能說用一點少一點。人們只能盡量過節儉的日子。
　　雖然飛船裡邊配有物質循環系統，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循環，也有的東西在一次次循環的過程中，總會浪費掉那麼一點。林林總總地加起來，可就是一個比較大的數目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有好日子過誰會願意過差的？物質上的不足很容易導致人們心中不滿、工作積極性降低，甚至社會動盪等現象，這是新政府不願意看到的。
　　雖然現在還沒發生這些事請，但誰能保證以後呢？誰也不知道，長久積累的不滿究竟會不會徹底爆發。
　　於易峰不禁暗自感歎，資源短缺是個大問題啊！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於易峰、肖恩、王宇凡等政府高層經過詳細的討論，終於想到了幾個辦法。
　　第一種，用經濟手段進行控制。
　　政府刻意提高生活物資的價格，削弱新幣的購買力，從而控制人們的生活質量。不過，這樣的措施肯定會導致人們不滿。
　　但不滿歸不滿，只要政府每個月發的工資夠人們生存所需就行。
　　這樣的苦日子會一直存在下去，直到諾亞號遇到一顆行星為止……
　　「不過這樣一來，政府的形象可就糟糕透了……就如同政府剝奪了人們的美好生活一般。」
　　給普通民眾講道理，他們也會理解目前遇到的這種困境。但理解的了一時，卻理解不了一世，時間久了，估計還會埋怨政府。
　　肖恩教授歎了口氣道，「就算以後人們恢復了不錯的日子，政府的形象依舊會糟糕。整個文明的行動力以及凝聚力將不復往昔……人心散了容易，凝聚起來卻難。」
　　於易峰也皺著眉頭道：「是啊，這也是我最擔心的。」
　　民生問題，向來都是非常重要的，最主要表現在吃穿住行、養老就醫子女教育等生活必需上面。民生問題也是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如果解決不好，很容易引發一系列的混亂，這是新政府一定要避免的。
　　一個分崩離析的政府，人心向背的文明，如何在危機四伏的星空中生存？說不定一點點突發事件，就能讓人類滅亡！
　　所以這種強硬的經濟管控方式，並不可取。
　　當然還有第二種方法：實行軍事化管理，全民實行配給制度！
　　實際上這種辦法和第一種差不多，但人們怨氣會稍稍少些。至少大家都在吃大鍋飯，平均主義，心有不平也沒辦法……
　　不過一刀切的配給制度，壞處也就不用多說。它實在是太僵化了，會嚴重影響人們的積極性。不到萬不得已，於易峰並不太想用配給制。
　　幾人又討論了一下，深深感到了其中的困難……
　　又想讓人們生活節儉，又想減少不滿意程度，基本上不可能啊！
　　「就目前而言，如果讓民眾知道這種物資短缺的情況，他們很可能會自發地節約……」肖恩教授說道。
　　於易峰也同樣點了點頭。諾亞號中的普通民眾，素質確實非常高，自發地節儉是有可能的。
　　但是問題來了，這種自發沒有任何強制性，人們真的能長期做到嗎？
　　只能說很難……如果有一個人奢侈起來，那麼其他人會想，自己為什麼還要節儉？就如同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道理，這個問題是很難避免的。
　　幾個人同時沉默了起來，處於一籌莫展的狀態……
　　「我認為，倒是可以讓人們群眾投票，民主決定這個問題。」說話的是王宇凡。
　　「我們要把物資短缺這個問題說清楚，讓人民群眾自行選擇，每個月需要生產多少生活物資。包括食物的質量、水的使用量以及其他生活用品的使用量等等。」
　　「我們政府幫人們選擇，總是吃力不討好的。但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就算硬著頭皮，生活質量不好，也只能忍了……」
　　於易峰摸了摸下巴，好像確實如此。當了這麼久的文明領袖，他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獨裁思路，什麼都想幫大家決定了，這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做法。
　　獨裁主義有好處，也有壞處，獨裁主義在危機的時刻可以當機立斷，一個人拍板文明的走向；但在和平時期，就會平白遭人討厭。
　　「諾亞號公民的整體素質很高，每個人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他們在權衡利弊後，肯定會做出一個節儉的生活方案。到時候……他們自己做出的結果，也不會怪到我們身上，政府的公信力也不會降低。」
　　王宇凡一本正經地說道。
　　於易峰越來越覺得，王宇凡這個看上去正直的傢伙其實非常奸詐。
　　但他非常同意王宇凡的說法，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就讓人民自己當家作主，投票決定生活質量。
　　這就是所謂的民主啊……其實，最終結果已經注定下來了。
　　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我們的政策其實可以更加大膽些……」
　　「我們是不是可以趁此機會，打造更加和諧的社會呢？」


第六章 烏托邦
　　這一次的民主投票，聲勢非常浩大，時間為期一個星期，可以說是新人類文明政府成立以來第一次全民投票。投票的主題只有一個：選擇人們的生活質量！
　　在公告欄上，新人類政府完全公開了目前諾亞號的物資儲備情況。具體數據都羅列在一張張表內，如果所有的東西都一次性利用，以目前擁有的基本物資儲備，只夠人們「奢侈地生活」五年左右。
　　首先會出現短缺的是甲烷之類的有機物質，這一類的礦物，本身從火星挖到的就不多。缺少了它們，工廠就沒有辦法製造塑料等生活用品，如果按照現在這樣的消耗速度，預計在三到五年左右就會用完。
　　然後才是氮、磷、鉀等肥料以及水資源，這個時間在十年左右。
　　當然，如果人們能夠節約一點，或者將這些物質循環利用起來，完全能生存更久。時間在三十年到五十年都有可能。具體的數據就算專家也沒法準確的估算，要看最新一代循環科技的進展，以及人們的環保意識。
　　與政府預期的結果一樣，經過一個星期的爭吵、思考後，人心惶惶的民眾大都選擇了簡樸的生活方案。
　　準確地說，選擇簡樸方案的人口在八成以上，佔據絕大多數！看來還是理智的人居多，對比更美好的生活，人們普遍想生活地更加長久些。
　　雖然是同樣的結果，一個是被政府強迫的，另一個是人民自己選擇的，孰高孰低，效果不言而喻。
　　這就是政治智慧啊，於易峰稍微感歎了一下，「自己選擇的結果，含著淚也要吞下去，可怪不得我們……」
　　本次投票的有效期為期一年，一年之後，大家將重新投票選擇生活方式……
　　當人民選擇了簡樸的生活方案後，新政府又推出了一系列計劃以及新的經濟政策，開始了一次大膽的「烏托邦」嘗試。
　　新政府將所有公民，以家庭為單位，分成二十五個社區，每個社區大概兩千多人。
　　每個月，政府都會給為各個社區分配一定量的生活物資。當然，這部分生活物資的數量份額是由人民投票投出來的。
　　按照規定，每個社區裡邊實施「按需分配」制度，也就是說，每個人需要什麼，就可以拿走什麼，一切……免費！
　　是的，一切免費！
　　這是對所有人綜合素質的大考驗！
　　想一想吧，所有人的生活物資都混在了一起，總量是有限的，但如果真正能做到按需分配的話，完全能夠滿足所有人的生存。
　　但現在畢竟還不是極度富裕的時代，每個社區的物資配給是有限的。如果，有人多拿了，多享受了呢？
　　有人享受了一頓過分奢侈的肉食大餐，必然就有人少吃一頓肉；有人享受了一次泡澡，必然會有人少用一些水……在總量控制的情況下，有人多用，就有人少拿，這是一定的。
　　所以，這一次「烏托邦」嘗試的結果，無非兩種：
　　第一，哄搶……每個人都想搶更多的物資資源，所有的資源份額在幾分鐘內哄搶乾淨。人性自私的一面在這個過程中暴露無遺。
　　這種結果絕對不是於易峰他們想要看到的，但是……可能性應該不大。
　　第二種結果，大家彼此謙讓，整個社區能夠和諧有序地持續下來，甚至物質資源還有多餘。這當然是比較好的一種結果，意味著每個人都能信任社區中的其他人，每個人都會克制自己不會多拿不需要的東西……
　　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這樣，實現真正的烏托邦將成為可能！
　　實際上，政府這樣做，就是為了培養普通民眾的「公有制度」意識以及控制慾望的意識，為以後可能到來的極度富裕做好準備。
　　為了引導整個試驗走向更好的結局，新政府還制定了一系列引導措施。
　　譬如說：每個人拿了多少東西，都有記錄在案；安排大量的政府人員進行相關宣傳；而且盡可能讓親密一些或者相互認識的人安排在一個社區等等……
　　甚至還安排了最大的一個後手：那就是——新幣體系依舊管用。
　　人們生活在社區裡，可以免費領取物資，不過也可以通過新幣從政府購買生活用品，不過價格畢竟昂貴就是了。（政府事先截留了一部分物資。）如果用新幣購買全部生活用品，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溫飽水平。
　　有人會很奇怪，為何有免費的東西，還有人願意花錢去購買？當然會有，而且還不少……
　　總而言之，這是對整個文明綜合素質的大測試！如果引發了巨大的騷亂，那麼立刻停止試驗，全民實行配給制。
　　於易峰、肖恩、許雲進等人，真的希望這一次試驗能夠成功。
　　忐忑，真的非常忐忑！
　　這一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易峰乾脆起床，到外邊去閒逛。
　　諾亞號的太陽型燈光是隨著時間自動調控的，現在是晚上，天空中的大燈光已經完全熄滅，只有星星點點的路燈。
　　一路上，他想到很多東西。譬如說超新星來臨之前的末日晚宴，人們紛紛圍坐在一起，安靜快樂地享受晚餐，就像一個大家庭一般。
　　如果人們能一直保持這種氛圍就好了，相互之間和諧、友善，雖然偶爾會有衝突，但大多數時候能夠求同存異，和睦相處。不知道現在的人們能不能做到……
　　聽起來要求並不難：每個人都按需分配，需要什麼拿什麼，不需要的，就不要去拿。但是，按需分配並不是平均分配，每個人的需求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食量大，吃得多，有的婦女懷孕了，需要更好的營養，這一系列都需要社區中成員相互理解，相互照顧。
　　在總量控制的情況下，分配必然是不平均的，就看人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接受，組成真正的大家庭。
　　如果以小家庭為單位的試驗，實現這種和諧，其實非常簡單。
　　假設有一對夫妻面對糧食危機，通常情況下他們不會相互設防，各把各的生活資源藏起來，而是相互依持，相互補充。
　　但是，大家庭的話，肯定會更加困難。
　　這其實也是信任問題，不過人們經歷了這麼多的災難，理論上有互相信任的基礎……
　　「肖恩教授？」
　　「你好，於艦長。」
　　睡不著的遠遠不止於易峰一個人，還有肖恩、王宇凡、許雲進等人，他們一個個的帶著憂慮，大半夜地竟然不約而同集中在了政府門前的小廣場上。
　　「你們說會成功嗎？」
　　「這一次真的不知道……」
　　眾人討論了半天，並沒有特別好的結論。諾亞號民眾的綜合素質比地球任何一個區域都高。但這一次，誰也不知道結果究竟怎麼樣。
　　於易峰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只是期待能夠試驗能夠成功。


第七章 前進動能
　　事請的發展遠遠比想像的複雜。
　　現在的情況並不能說糟糕，但是好像偏離了政府的用意……
　　這一天，王志遠以及趙超兩位好基友又聚在一起吹牛打屁，這一次的地點是在趙超家中。
　　在地球爆炸後的四年時間裡，雖然艱辛，雖然坎坷，但人們過得非常充實。他們兩人也各自組建了家庭，趙超甚至有了孩子，算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這幾人正聚在一起吃一頓豐盛早餐，順帶懷念從前的日子。
　　王志遠拿著勺子，不停地逗弄趙超的兒子。小傢伙名叫趙挺，剛剛滿一週歲，這個黃種人與白種人的混血兒，長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非常可愛。
　　來自五湖四海的五萬人，完全能夠保證基因的多樣性，可以讓人類文明一直繁衍下去。不至於出現近親繁殖後智力低下等基因缺陷現象的發生……
　　小傢伙眼睛直溜溜地瞪著王志遠，在一點小米粥的誘惑下，嘴巴微微長大，一連串口水直接流了下來。他想用手去抓，但是又夠不到勺子。
　　「哇哇，哇拉！」
　　被誘惑了好久還是吃不到小米粥，趙挺終於發怒了，張開嘴巴亂叫，嚇得王志遠趕緊一勺子餵進他嘴裡。
　　「有點像你，是個吃貨。」調戲完小孩子，王志遠還笑著說道。
　　兩個女人正在廚房中忙碌，想要做一頓中西合璧的豐盛早餐，雖然廚藝不怎麼樣，但也在一天天地進步中……
　　日子很舒適啊！
　　至於食物的材料——當然不是從社區中免費領來的，而是……買來的！
　　「你說，新政府的用意是什麼？」趙超雙手一伸，把自己兒子從王志遠的魔爪中解救出來，他隨意地問道。
　　「不好說，比較複雜。」
　　王志遠想了想：「可能是想構建一個更加和諧的社會吧。或許，我是說或許……有可能成功也說不定？」
　　他的目光看向遠處，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仔細想想，現在諾亞號中的民眾，確實有構建和諧社會的基礎：發達的科技、足夠的社會生產力，以及比較高的綜合素質。
　　現在的物資貧乏完全是暫時的，是資源短缺引起的。只要人們能遇到一顆類地行星，完全能在短期內躍進到極度富裕時代。
　　這是所有普通民眾都知道的事請，所以普遍覺得簡樸的日子也能夠接受。實際上，由於生存壓力所迫，人們還真的沒有特別享受的生活。
　　多災多難的新人類文明，經歷過這麼多次滅絕危機，難道會因為內部的某些原因而垮塌？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王志遠和趙超聊起了幾年前的日子……
　　當時他們仍在月球上，地球爆炸來得突然。特別是卡爾文等人還襲擊了政府官員，死囚大規模暴亂，幾乎是幾小時的時間，基地內的秩序立刻崩潰。所有人都經歷過那種恐慌以及混亂，再也不想重複那段經歷。
　　再後來，人類經歷的幾次滅頂之災：食物危機、月地相撞、火星病毒、太陽爆炸等等，哪一次不靠團結精神硬挺了過來？只要稍微猶豫一下，悲傷恐懼一下，人類就完蛋了。
　　唯有團結，整個文明才有更高的凝聚力與向心力，才能在更短時間內攻克更多的難關。
　　「唯有團結，我們才能走得更遠。」趙超一邊玩弄兒子，一邊認真說道。
　　一個文明的富裕，並不只是物質上的富裕，精神上的強大有時候更加重要。
　　想當年，大清朝擁有最多的人口，最多的錢糧，武器裝備實際上並不差，可為什麼屢戰屢敗，簽訂了無數個不平等條約呢？
　　關鍵就是，國家文化和精神從上到下都腐敗了，愚民、極端享樂以及鴉片徹底敲斷了民族的脊樑，讓偌大的大清朝最終成為帝國主義的狩獵場。
　　即便後世有一些磚家給那個時代塗脂抹粉，找出了種種理由。可事實上，世界上很多落後的小國依靠著萬眾一心，也照樣粉碎過帝國主義的野心。二戰之前的小國芬蘭，依靠著落後的武器和堅定的意志，將蘇聯老大哥揍得滿頭是包，充分體現了民族精神和團結的重要性。
　　現在，新政府想要將這種團結精神更進一步，將新人類文明的內部打造成一個鐵桶。
　　「政府既然有這個野心，我們也應該配合一點吧？」王志遠笑著說道。
　　諾亞號中的民眾都是高智商的精英人士，不是山村野夫的見識可以比擬的。信息的高度公開化，培養了人們足夠的社會參與意識。大多數人都希望整個文明能夠更上一層樓。
　　王志遠、趙超並不是其中個例，絕大多數人都會像模像樣地思考，揣測政府的用意。在目前政府公信力非常高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還是願意配合一番的。
　　哄搶這種事請，放在窮山惡水的刁民環境中或許會發生，但在諾亞號中發生的幾率實在太低了。
　　一來，這群精英民眾丟不起這個人；二來，就算搶，能搶多少東西？從此以後還想混下去嗎？
　　三來，新幣不是照樣可以買東西？也就是說，「私有制」並沒有完全廢除。雖然物資貴了點，但是能買東西就行，只要手持新幣，至少能保證生存，犯不著大規模哄搶……
　　所以，這群精英不可能為了一點「生活物資」而做出有失身份的事請。就算有人心生貪慾，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克制著，因為現在的大環境如此。
　　拿了多少東西，是被記錄在案的，雖然不會表面上公開，但是政府知道。
　　「現在的情況，有點像以前的新和諧公社……但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樣？」
　　「至少人們的思想以及社會生產力比那時候高了不少，實際上是有成功的可能的！」
　　「是啊！」王志遠點頭同意。所有人現在都憋了一口氣呢！
　　整個社會前進的動能，就是宇宙星空中的無盡危機！
　　人們沒有一絲一毫鬆懈的機會，親眼見證過星際文明的強大，甚至還交戰過，對所有人心境上的觸動是非常大的。
　　星空浩瀚，見證過真正的強大，才會明白自己的卑微。
　　人類是曾經地球的食物鏈頂端，人們快樂地做著自己星球的山大王。
　　沒有人批評，也沒有人指正，彷彿宇宙中他們這一個智慧生物的存在。人們甚至還有功夫內鬥，有心情互相剝削。
　　但現在，人們見識到了：
　　地球就好比無盡海洋中砂礫一樣大的一個孤島，人類這只草履蟲，只不過在孤島中稱王稱霸而已。
　　當揚帆駛入星辰大海後，人們才發現外邊的世界多麼廣闊。
　　星空，才是巨人的國度，而人類的個體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而人類內部間的鬥爭，就如同螻蟻間的互相撕咬，不知道意義在哪裡……人類必須盡快強大起來，否則，一條普通的魚就能把整艘船掀翻……


第八章 禮儀制度
　　王志遠夾了一個包子，牙齒微微一咬，頓時湯汁四溢，滿嘴流油。他不由得稱讚道：「維多利亞，你做包子的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
　　「真的嗎？謝謝！」維多利亞開心地笑著，她穿著圍裙，也坐在了餐桌上享用起自己的早餐。
　　「你別誇她，她就只會做包子！」趙超沒好氣地嫌棄了一句。不過自己倒是左手一個，右手也一個，連兒子也不管了。
　　小傢伙趙挺真的很饞，坐在兒童椅內大叫，但是好像沒有人理會他。
　　兩個華夏男人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最後全都討了白種女人作老婆。不過，生活的久了，白種人、黃種人其實也差不多……
　　幾人一邊吃，一邊討論現在的社會現狀。
　　「總體來說還不錯。但是拿免費的東西，怎麼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不太踏實……」趙超老婆維多利亞說道。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還不如用新幣購買，用起來放心實在……」
　　幾人一邊吃著，一邊感現有的歎思維方式難以轉變，但好像已經有些轉變……
　　「錢」這種東西，好像變得不太重要了，有錢人在諾亞號裡邊並沒什麼卵用……再說了，這裡也沒有特別的有錢人。
　　「錢」不能帶來社會地位，頂多只能多購買一些生活用品罷了。整個拜金現象完全消失，新人類文明崇尚的是「智慧」與「知識」，普通民眾也只敬重有智慧與知識的人。
　　這樣的社會風氣，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彷彿是自然而然一般。
　　幾人聊著聊著，忽然聊到了過去地球上的失敗「社會實驗」起來。
　　人類在幾千年的歷史中，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社會實驗，最典型的便是「新和諧公社」。
　　公元1824年，思想家羅伯特·歐文買下了印第安州三萬畝土地，建起「新和諧公社」，開始一次偉大的共產主義嘗試。公社實行：「生產資料公共佔有，權利平等，民主管理，共享勞動成果等原則。全體成員各司其職，各盡所能。」
　　從這個角度看，「新和諧公社」的目標與於易峰他們的目標極為相似。但這可是19世紀提出來的東西，不得不說這些思想家都是偉大的先驅者。
　　創辦之初，公社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歐文的實驗引起了美國和西歐的廣泛關注，有1000多人參加了這項實驗活動，甚至連當時美國的一些知名人士也來到這裡，熱情地參加新村的建設。
　　但是，「新和諧公社」並不是與世隔絕的。它處在整個資本主義的重重包圍之中，而且來參加公社的人形形色色，抱有各種目的，有著各種想法。所以社員之間不久就產生了各種矛盾，變得不像預想的那麼「和諧」了。
　　成員們開始逐漸變得懶惰，不願意從事體力勞動，整個公社的產出開始低於消費。長久下來，整個經濟狀況漸漸入不敷出。四年以後「新和諧公社」就宣告了破產，試驗失敗了……
　　「……不過我們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王志遠打了個飽嗝，然後說道：「至少目前的社會生產力以及人們的思想覺悟都高了不少……而且我們的制度更加完善。」
　　「19世紀的人，沒什麼理想，也沒那麼高的覺悟。與之對比，我們新人類文明，理想還是有的……」
　　「外在危機至少是我們前進的推動力……」
　　幾人吃完早飯，各自前往各自的工作場所，開始新的一天。
　　……
　　於易峰看著桌子上的這份報告，面露古怪之色。
　　事請沒有像最糟糕的那樣，更沒有呈現出哄搶的局面，總共25個社區，哄搶之類的事情一次都沒有發生過。
　　說來也是，畢竟政府已經完全公佈了所有的「遊戲規則」。連19世紀的「新和諧公社」都能維持4年，更何況現在的新人類文明了。
　　諾亞號中的公民，比起19世紀的人，綜合素質顯然更高，也更具有智慧。他們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也知道政府可以容忍的底線是什麼。
　　通常情況下，人們會按照政府制定的遊戲規則來。
　　就算有幾個刺頭想要膽大妄為，也得拍一拍胸脯，問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膽量。以前幾個造謠惹事的傢伙曾經被關進過監獄，在卡爾文的精神改造下，完全成了老實人……
　　於易峰眼睛看向幾個名字，這些人都是他心目中有可能惹麻煩的人選。
　　不過這幾位其實還不錯，就算拿了點物資，也在平均線以下，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平均線，也就是總物資除以總人數得出來的數字。人們好像不約而同地，自發地不願意觸及這個數字。人們開始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資源使用量，免得把別人的份額用了……
　　所有人都覺得，把別人的東西用掉，似乎非常沒有素質，特別是一切公開公正的情況下。
　　而且，出現了另外一種奇怪的狀況：雖然物價非常昂貴，但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掏出新幣，向政府購買資源。他們覺得，買來的東西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用了……
　　這種現象倒是政府高層沒有想到的，但仔細想想，確實也應該是這樣。
　　所有人都不想讓別人認為自己素質低下，不願意多領取物資。他們用起免費的東西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誤解，用起買來的東西倒是放心大膽。
　　這是因為，人們的主流思想還停留在「私有制」觀念，未能轉變過來的緣故。
　　「按照這樣的趨勢，倒是變成了平均分配。」於易峰喃喃自語道，他抓了抓頭髮，感覺有些麻煩。
　　按照這種情況，人們的素質普遍表現的不錯，但現在這種平均分配，並不是於易峰他們想要的。
　　許多人甚至不願意觸及平均線，他們寧願高價向政府買一些東西。這樣一來，每個社區的總物質根本就用不完，人們的生活條件比預計中的還要差。
　　「按需分配」可不是平均分配，畢竟每個人的需求是不同的。
　　就像煮了一鍋飯一樣，有的人胃口大吃得多，有的人胃口小吃得少，這都是合理的。
　　關鍵是，要讓每個公民都知道自己的「需求」到底是什麼。而且在總量有限的情況下，每個人都需要稍稍控制自己的「需求」，控制慾望……
　　其中的學問太多了，並沒有一個定量的計算方式。就連於易峰也感覺這個問題有些頭疼。
　　在華夏國的古代，有一種說法叫做「克己復禮」，也可以類比到現在這個情況。每個人都得稍稍收斂自己的慾望，以至於符合整體規範。
　　這個情況倒是和綠光人的理念有點相近了……
　　如果讓於易峰他們這些新政府高層見識綠光人的政治體系，會發現他們竟然無意間實現了「共產主義」？！
　　綠光人的生存需求其實非常少，有陽光、水、空氣就能生存，他們的文明從古到今，一直都沒有「貨幣」這種東西。甚至連「經濟」這種說法都是到了近現代的時候才被提出的。
　　維持綠光文明社會形態的是「禮」，他們認為只要符合「禮」的，就應該大力發展，當然科學技術也是其中的一種……
　　不得不說，綠光人的制度似乎非常奇特，這種奇怪制度卻輕易完成了人類社會難以完成的東西……


第九章 宇宙社會學
　　但也別忘了，綠光人本質上是植物，是生產者，他們從遠古到現在的生活方式、生存環境和人類完全不同。
　　不同的生存環境，造就不同的思維。遠古時代的思維，會一直延伸到星際時代。這種時代的印記並不一定都是好的，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能逐漸抹去。
　　像人類的種種「慾望」，就是原始時代的印記，有一些慾望對社會的進步其實起到了阻礙的作用。但想要將它們消滅掉，真的太難太難，畢竟大多數人只是普通人，而不是聖人。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放在星際時代也是一樣。
　　生存資源越少，物種越自私，所能維護的群體越小，群體之間相互之間爭奪手段也越不擇手段。
　　資源越豐富，物種越無私，所能維護的群體越大，而群體之間相互爭奪的手段也越多樣化，越和平。
　　綠光人由植物進化而來，可以說是心寬體胖的存在。他們對生存資源的重視程度並不高，因為他們本身就能生產資源。
　　所以，綠光人的「私有制」能夠輕易地被消滅。
　　人類並沒有見過綠光文明的社會制度，只能根據地球上的一些物種進行揣測。
　　植物、草食動物、雜食動物、肉食動物……因為生存環境的不同，進化出智慧後，他們意識形態也不同。
　　肉食動物的領地意識是最強的，而且具有很強的等級觀念。
　　一群狼捕殺了獵物後，先由首領享用食物，然後才是狼群中最年長的狼或者前任狼王等等，一批批輪流下來，地位最低的狼往往吃不飽……這樣的生物，對食物以及領地異常重視。
　　人們由此推測：肉食動物進化而來的智慧生物，最不容易接受「公有制度」。
　　而草食動物的領地觀念稍微弱些，草場的變遷經常會讓它們遷移領地。
　　草食動物往往各吃各的，性格相對溫和，不存在誰先吃誰後吃的問題。
　　按照這個道理，由草食動物進化而來的智慧生物，相對容易接受「公有制度」。
　　這樣的宇宙社會學，由海格爾等一眾宇宙學家提出，是一門新型的學科。不僅囊括了碳基生物，還有硅基生物等其他類型的意識形態探討。
　　這門學科目前還處於一種萌芽的狀態中，只有新人類文明見識過足夠多的宇宙文明，具體理論被一一驗證後，才能逐漸完善。
　　按照宇宙社會學，人類是以素食為主的雜食性動物，理論上可以接受「共有制度」。
　　不過暫時不可能做到完全「公有化」。整個文明目前也保留了一部分私有制度，個人手中新幣以及房屋等等都是個人財產，這一點並不會改變。
　　目前困擾於易峰的，還是「按需分配」的問題。普通民眾的綜合素質其實都不錯，但他必須要教會人們「按需分配」，而不是平均分配。
　　要是平均分配，就和配給制度沒什麼兩樣了……
　　「肖恩教授，這裡面還有大量的宣傳教育工作要做。」
　　「王宇凡，具體的政治宣傳人員篩選工作就由你們負責。」
　　宣傳部的肖恩、王宇凡等人也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這種思想上的轉變，不可能一兩天就能形成，需要常年的累積。
　　沒有那麼多空洞的標語，也沒有高大上的政治宣言，宣傳部打出了「一個大家庭」的口號，他們想以一種溫和的方式，讓大家不要排斥公有制度。
　　五萬人就應該像一個溫馨的家庭一般，各取所需，各盡其職……使用共有的生活資源，完全不用那麼忌諱，就像那一次末日晚宴一樣。
　　打個簡單的比方，夫妻兩人燒了一鍋飯，份量稍微少了點。妻子先裝飯，看到份量沒燒夠就故意少裝點，剩下的留給了丈夫。雖然沒吃很飽，但大家都還算滿意。
　　現在，又多了一個人，3個，夫妻兩人再加一個兒子，又燒了一鍋飯。兒子處於生長期，所以特地多給他裝點，然後夫妻兩人把剩下地飯分著吃了，大家都沒餓著。這個分配方式也還不錯，大家心裡也不會有什麼介意。
　　然後再多一個人，4個人，再燒一鍋飯，為了減少矛盾，飯的總量將會增加。
　　4個人而已，這個家庭總能找到一種不錯的分配方式……
　　以此類推，只要這鍋「飯」的份量足夠，就算是五萬人的大家庭也能找到合理的分配方式，而且人們心中不會有太多彆扭。
　　但這一點非常困難，需要人們思維方式的轉變，也需要長時間的默契配合……
　　趁熱打鐵，在社會實驗的過程中，幼兒園等相關教育機構也開始依次部署。這一階段的準備工作已有半年多的時間，教材的編寫、教師的篩選以及相關培訓工作也接近尾聲。
　　年齡最大的孩子，是時候上幼兒園了……
　　孩子是一個文明的延續，而教育扮演著成長過程中非常重要的角色。
　　人類的知識與才能不是天賦的，直立行走和言語也並非天生的本能。所有這些，都是後天社會實踐和教育的產物。
　　從出生到上小學以前這個年齡階段，對人的身心發展極為重要，這段時間會形成一定的世界觀以及價值觀，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1920年，在印度的米德納波爾城，人們常見到有一種「神秘的生物」出沒於附近森林，往往是一到晚上，就有兩個用四肢走路的「像人的怪物」尾隨在三隻大狼後面。
　　後來人們打死了大狼，在狼窩裡終於發現這兩個「怪物」，原來是兩個裸體的女孩……
　　這就是「狼孩」，嬰兒長期與狼生活在一起，會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就是一匹狼，他們生活方式和狼沒什麼兩樣。就算回歸人類社會，接受心理輔導，也很難恢復正常。
　　這也證實了人類嬰兒的可塑性。如果一個人類嬰兒給動物撫養，他就會變成動物。
　　如果送給綠光人撫養，他的意識形態與生活方式會更加接近綠光文明。這個嬰兒長大以後，也會和綠光人一樣，以「禮」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而且認為這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沒有任何思想上的彆扭。
　　同樣的，如果一個嬰兒從小生活在共產社會，從小生活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那麼他會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社會本來就應該這樣的，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應該平等、自由，每個人也應該尋找自己的理想，追求自己的目標……
　　雖然人類本身的基因攜帶了自私、懶惰等等不好的東西，但這些慾望會受到社會的改造，降低到最小化。
　　這就是於易峰他們的真實想法，如果這一代人改造不成功，就改造下一代人，一代又一代地改造下去，素質總是會越來越高的。


第十章 大概位置
　　就在整個人類社會制度進行大改的時候，飛船內部的改造工程也一樣沒落下。
　　大型冶煉中心正在加班加點提純礦物材料，同時使用庫存的各種鋼材與合金，對諾亞號的「蜂巢結構」進行修補。
　　當然，人們修補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有部分空洞是不需要修補的。按照某些生物學家的說法，諾亞號的上中下層大幅聯通，有利於大型生態圈的形成。為此，一大波生態學家特地制定了詳盡的改造規劃。如果這些技術能夠實現，諾亞號中可能會形成真正的雲朵以及自然降水！
　　不僅如此，生態系統大幅改進的同時，各個功能性區塊也將重新建造，除了目前已有的居住區、工業區外，還將額外建造商業區、娛樂區、學校等建築。
　　於易峰坐在艦長室裡，看向一份報告，岩漿區火力發電站的建造工作也在有序進行……
　　這方面倒是遇到了不少困難，因為那堆岩漿處在高重力區，需要大量的新型材料，而且那裡非常炎熱，負責建造的機器人經常罷工……
　　不過磕磕絆絆下來，第一座試驗型的火力電站終於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完工了！
　　第一座火力電站，功率在200萬瓦左右……
　　於易峰沒有擔心，而是一種淡淡的喜悅充滿心間。
　　不單單是他如此，許多知情者也是如此，為第一座火力電站興奮著。
　　這些岩漿可是超新星留下的寶貴能源，數量眾多，能夠利用起來必然是不錯的。能源這種東西，人類從來不嫌多，因為可以用來提取人們短缺的生活物質。
　　比如那些氧化物，可以從中提取氧氣，而氫元素作為宇宙中最多的元素，也非常容易收集，兩者一合起來就是水。
　　人們利用各種化學、物理等方法，只要捨得消耗能源，水、化肥、有機物等短缺物資還是能製造出一些來的。
　　於易峰將這些報告暫且放下，需要回復的，寫上「批准」以及「同意」。
　　然後他又看向科學家們的報告。
　　科學家的報告並沒有特別出奇的地方，但是數量特別多。
　　現在人們處於一個非常安穩的研究環境中，也沒有什麼飛碟、外星人出來攪局了，所以各式各樣的研究報告層出不窮。
　　人類終於有時間來進行各種科研活動了！
　　其他的小進展暫且不說，其中的一份報告特別引起了於易峰的主意。這是一個由天文小組給出的報告，在報告中，大致測算了諾亞號飛船的運動方向。
　　於易峰心中一動，這倒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了，沒有一顆行星的資源做後盾，在宇宙空間中亂飛總是一件沒有安全感的事請……
　　太陽的位置位於獵戶臂的一個支臂上，大概介於人馬座和爾修斯之間，可以說是一個窮鄉僻壤。
　　按照這份報告，諾亞號的運動方向正是通往人馬臂的方向……
　　也恰好是銀河的核心方向！
　　以目前的運動速度看，諾亞號跑到人馬臂估計要一兩千年的時間，算上時間的相對論效應，人們感受到的，也得兩百到四百年……
　　看到這裡，於易峰感覺有些不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幾百年也實在太漫長的了！
　　好吧，至於什麼獵戶旋臂或者人馬旋臂倒是無關緊要。他最關心的是能不能遇到一顆恆星或者行星。
　　通常來說，恆星都會伴隨著行星。只要是類地行星，人類就能從中獲得資源。什麼資源短缺、能源不足統統不再話下。
　　他們現在的這種資源短缺情況，倒是有點像綠光人當初的情況了……
　　諾亞號的運動軌跡可以說是一條直線，以人類的能力，只能用核彈稍稍改變一點點運動方向；當然也科研用向外拋棄物資的方式，讓它減速甚至停下來……
　　如果這條運動軌跡恰好能掃到一顆恆星的範圍，那就太好不過了。人類完全能夠讓飛船停下，然後慢慢地飛到一顆行星上。
　　但如果，路線偏離了恆星0.1光年或者0.01光年，人類的技術就有些無能為力了。就算0.01光年的距離，也能讓諾亞號飛個幾百上千年的……不管承不承認，事請就是這樣。
　　「恰好在飛行路徑內遇到一顆恆星，這個概率非常渺茫啊！」
　　於易峰也知道這個希望不大，銀河雖然恆星繁多，但絕大多數都集中在銀河中心。
　　對於附近的懸臂，一立方光年的恆星密度還沒有千分之一顆，人類哪有那麼好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核彈稍稍改變諾亞號的運動方向，糾正它的運動方向，駛向近一點的恆星系統。
　　但是……速度這麼高的情況下，想要改變談何容易？丟出去核彈的質量又不能太大，否則會因為諾亞號的奇特性質把整個飛船的速度給降低了。
　　「真是麻煩……」他抓了抓頭髮，繼續往下看報告。
　　因為諾亞號飛船接近光速運動的關係，宇宙空間中的微粒很容易把探出去的科學儀器打成太空垃圾。就算探測器躲在諾亞號運動方向的背面，再加上厚厚的防護層，也只是延長了觀測時間，又有可能被背後的伽馬射線打爆。
　　科學家們曾經做出過各種嘗試，對外界進行觀測。但是射電望遠鏡損壞了一台，效果卻並不好。
　　因為望遠鏡只能看到運動方向背面的星體，而沒法看見諾亞號前進方向的星體……這有什麼用？
　　以至於人們只能根據以往的星空圖，大致推算自己的位置，距離諾亞號21.3光年處，有一顆名叫「187J3X1」的恆星系統，上面有四顆行星。
　　如果按照諾亞號目前的運動軌跡，最近的距離，大約是0.67光年！
　　0.67光年，還是太多了把！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大致的推算放在這種場合是不行的，到時候，就算偏出距離只有0.01光年，也大大超出了人類的航行能力。
　　看到這裡，他終於知道這群科學家想幹什麼了……必須要用到引力波望遠鏡，才能進行精確的測量，然後才能制定計劃！
　　畢竟引力波望遠鏡看的不是直來直去的光，而是無處不在的「波」！它能輕易「看到」被諾亞號遮擋住的部分。
　　但……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這台外星造物被高速粒子打爆了怎麼辦？
　　就算引力波望遠鏡，也沒辦法在諾亞號的內部探測外界，必須探到宇宙空間中才行。
　　要是萬一損壞，人類根本就沒辦法將它修好，壞了可就徹底壞掉了！
　　於易峰臉色有些陰晴不定，他感覺下不了這個決心。
　　「不行，要先研製高強度的防禦護甲，必須要確保引力波望遠鏡的安全問題。引力波望遠鏡絕不允許損壞！」


第十一章 科技大發展
　　光憑這一台引力波望遠鏡，人類的觀測能力就超越了綠光文明。
　　不僅是於易峰，所有天文學家也把它當做了寶貝，所以這個問題也只是在報告中提了提，沒有正式上綱上線。他們都知道，引力波望遠鏡不容損壞。
　　於易峰隨即給幾個天文學家、材料學家以及物理學家打電話，讓他們來艦長室一趟，共同商討問題。
　　確定人類的位置非常重要，這關係到人類下一個落腳點，但引力波望遠鏡也同樣重要。
　　他必須和這些科學家把問題探討清楚……
　　「……於艦長，對於您這個問題，損壞的風險肯定是有的。」
　　一位約摸六十歲的天文學家解釋道：「即使引力波望遠鏡用大量的護甲保護，依舊有損壞風險。主要危險不是宇宙微粒，而是來自太陽的伽馬射線。」
　　「太陽經過爆炸後，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形成了一顆類似於白矮星的星體。這個演變過程還在持續進行，雖然活動相比以前弱了許多，但依舊有可能飆出高能伽馬射線。」
　　「……要是這些伽馬射線恰好打到望遠鏡上，什麼護甲都沒有用，統統都會瞬間融化。雖然被擊中的概率不是很大，但依舊存在。」
　　於易峰點點頭，這也是他比較擔心的問題，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他也不想去冒。
　　他轉頭問向幾個材料學家：「有沒有什麼不錯的解決辦法？我們目前最好的防護材料能不能擋住伽馬射線？現在只要你們給我一個准信，無論是資源還是能源任你們挑選，務必要保證引力波望遠鏡的安全！」
　　「只要一句話，可以？還是不可以？」
　　其中一位最負盛名的材料學家，名叫西莫夫，他沉思了很長的時間，最終還是為難地搖了搖頭。
　　「恆星級別的伽馬射線，不是我們的材料科技能夠抵擋的。除了諾亞號的外殼，無論是火星飛碟材料也好，綠光文明材料也好，全都抵擋不住……」
　　「除非我們能將整個防禦裝置造的又大又厚，幾十上百米厚的那種……」
　　「我們的飛船飛行速度接近光速，在外邊建造東西也是非常危險的，而且將大質量的東西搬出去，會平白損失飛船的速度……」
　　說到這裡，西莫夫頓了頓，「所以我認為，最好的方式還是再等幾年。我們離太陽越遠，被伽馬射線擊中的概率也就越小。而且太陽的活動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衰減……因為接近光速運動的關係，我們裡邊的一年，相當於外界的五年左右。」
　　於易峰聽懂了。他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問題短期內是無解了，要麼就是冒風險，要麼等一段時間……
　　科學就是這樣，不可能因為某個領導的意志而發生任何轉移，連外星材料都沒辦法做到的事請，人類材料就更做不到了。甚至連行星級別的超級艦隊，都被超新星化為了星際塵埃，足以見得伽馬射線的強大威力……
　　除非像諾亞文明那樣，科技進步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方，他們或許能夠操縱宇宙常數、宇宙規則、物理定律等等，才能讓諾亞號的船殼安然抵抗住整個超新星。
　　自然地，西莫夫也不可能因為於易峰很嚴肅地一段話，就冒然答應他。
　　這些科學家都是屬於人類世界頂尖的大科學家，自然不是好大喜功之輩，對於沒辦法做到的事請，他們不可能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能夠做到。這完全是個人品德問題，這些大科學家能夠到達如此境地，自然有一番自己的道德標準。
　　於易峰皺著眉頭，感覺非常猶豫，是要冒風險呢，還是再等幾年呢？
　　「我認為還是等幾年比較好。」那位年紀較大的天文學家開口道：「按照目前的星空圖，我們的前進路線上並沒有其他的恆星，距離21.3光年處的187J3X1號恆星已經是最近的一顆，也是我們比較好的選擇。」
　　「就算我們用核彈爆炸來改變運動方向，只能改變一丁點……」一位物理學家說道：「在這種速度下，我們能改變的幅度很小很小，基本不可能讓飛船正對著飛向187J3X1號恆星……」
　　實際上和物理學家探討了之後，他們普遍認為改變方向會造成諾亞號大量動能的損失，而人類目前的資源短缺狀況，需要較強的相對論效應來進行趕路。
　　眼見如此，於易峰也只能沉下心來。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太過急躁了些，他真的想快點早一顆行星，擺脫目前這種資源窘迫的困境。
　　但就算有了精確的星空圖，人類也沒法隔了幾十光年就調整方向。畢竟這可不是用手掰一下水龍頭就行，而是得用大當量的核彈轟炸，必須慎之又慎……
　　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也是沉下心思，不再過問這個天文學的問題。他只是一門心思抓著社會制度改革以及其他科技方面的進程。
　　不得不說，人們的科研方向實在太多，諾亞號上的三萬名科學家都有些不夠分配。
　　飛碟造物、火星病毒、長壽病毒、綠光無人機、完美素、曲率空間、太陽爆炸等等據……這幾個方面可以說涵蓋了科學的各個領域，生物、物理、化學、航天航空等等無所不包，任何一點的突破都能點亮大量的科技樹。
　　一份份科研報告如同流水線一樣，科學技術的突破彷彿不要腦子一般……
　　忙並快樂著！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感受。
　　以往幾次的忙碌是為了應對生死危機，但現在的忙碌完全是人們自找的。
　　社會制度在大改，飛船結構在大改，科學的腳步也跟上了步伐，讓人有一種社會變遷日新月異的感覺。
　　與此同時，於易峰也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許多深奧的報告，他終於能漸漸看懂，許多高深的課題，他也能夠說上幾句了。
　　一行行公式，一個個定律，蘊含著無窮的韻味以及美感，每當解開一個難題的時候，那種喜悅是無與倫比的。就連於易峰都有這種感覺，更何況那群首當其衝的科學家了。
　　他們狂熱地工作，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榮譽，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歡。
　　以至於政府又開始強制規定最遲下班時間：晚上十點。超過這個時間一律不許待在實驗室！
　　為此還引發了一波小小的抗議……當然，抗議無效。
　　首先，材料學終於有了大規模的進展，有了這麼多外星材料的啟發，要是還沒進展，這些科學家簡直就是豬了。
　　菲利克斯、西莫夫等人盛情邀請於易峰，參加這次新材料的發佈會。
　　一個劃分時代的材料發佈會！


第十二章 超合金系列
　　這一次的材料發佈會，可不是像以前那樣，只在某個領域內的小圈子裡轉悠，而是面相所有科學家甚至所有大眾！
　　大批量試驗已久、性能可靠的新型材料，終於被一一展示了出來。
　　材料科學作為一門基礎科學，用到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無論是機械製造、武器製造還是航天工程，都得靠性能足夠的材料支持。光靠以前地球上的材料，已經不足以支撐要求越來越高的各種尖端機械。
　　所有，這一次材料發佈會也格外振奮人心！
　　「這倒要關注一下了。」於易峰喃喃自語道。
　　有些新材料於易峰已經知曉了，但普通民眾不知道。這一次發佈會是面向整個文明的，目的便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目前材料科學的進展。
　　本次發佈會由宣傳部進行了轉播，整個諾亞號上的人都可以通過電視觀看發佈過程。當然，人們也可以親自前往會場進行參觀……
　　「各位觀眾朋友，正如你們看到的那樣，我手中這塊明信片大小的銀白色物質，是一塊防輻射有機金屬。它的防輻射能力是同體積鉛板的13倍以上，而且它有一個非常優異的性能：特別的柔軟、輕便甚至可折疊……」
　　「事實上我們抗擊超新星的防輻射牆就部分採用了這種新材料。它的分子結構來源於火星病毒中的衣殼……」
　　解說人員是一位資深記者與播音員美女，她曾經報道了火星病毒的整個抗擊過程。
　　為了介紹這些新材料，她也事先費了不少功夫。
　　「好了，觀看本節目的各位……我們都知道，宇宙中到處都可能充滿危險：低溫、輻射、缺氧都會對人體造成致命傷害。而這種防輻射金屬的出現，彌補了以往材料史上的空缺，它的造價並不高，甚至可以批量生產。」
　　「這種材料的出現也意味著我們能製造更加輕便、便宜的宇航服，能給各個核子實驗室帶來更加安全的實驗環境……」
　　「在這裡，我們有請嘉賓朗逸飛博士，新型防輻射有機金屬的發明者，讓他來為我們解說『輻射』對人類所產生的危害……」
　　於易峰也在幾名熟人的陪伴下參觀整個會展大廳，不停地點頭。
　　許雲進、趙耀等人異常興奮地左顧右盼，他們不是科學家，但也從中感受到了一種「科學」的氛圍。
　　「新型的防輻射材料確實不錯，但它還不是整個會展中最傑出的作品。」蘭波博士有些得意地說道。
　　最傑出的，當為一套名為「超合金系列」的金屬材料，以及一種……新型的高溫超導材料！
　　這兩種才是真正跨時代的傑作，是本次材料發佈會的主角。
　　「超合金系列」，作為一個材料系列，當然不是一種，而是足足有十七種！
　　這個系列由六十多名科學家共同完成，而蘭波正是其中的一位科學家，也難怪他這麼得意。
　　於易峰在超合金系列的展示台前駐足。這裡已經圍了許多科學家以及大量的工程師，新材料的出現，對各種工程的提升是巨大的。甚至基諾夫工業工廠也得慢慢更新換代，以達到更高的產能。
　　看到表格上的一系列參數，於易峰不由得暗自點頭。
　　「這是超合金α，本質上是一種鉿合金，分子結構式為XXX。我們受到飛碟材料的啟發後研製出來的。它的熔點非常高，估計在8400度以上！下邊的火力電站大都也是用這種金屬建造的。」
　　「它的強度也不錯，大概是特種鋼的三倍左右，而且非常耐腐蝕……」
　　蘭波博士向於易峰解惑，作為這一個系列發明者之一，他對超合金系列可以說瞭如指掌。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趙耀驚奇地抬頭問道：「怎麼只有8400度，難道這個熔點很高嗎？下邊的岩漿不是說有幾萬度？超新星不是有幾億度？我們的諾亞號怎麼扛下來的？」
　　趙耀的一番話就像一盆冷水似的，蘭波直接卡殼了。他滿臉漲的通紅，不知道下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於易峰卻是頭也不抬地說道：「八千度多已經夠高的了，要知道我們以往的材料，最多只能承受三四千度的溫度，現在活生生提高了一倍多，你還嫌不夠？不懂就不要亂講。」
　　「哦……」趙耀抓了抓頭，反正也不尷尬。他被批評的次數多了去了，臉皮厚的很。
　　蘭波撓了撓腦袋，然後介紹下一種：
　　「這是超合金β，它的特點是非常輕巧，而且強度也足夠大，主要的金屬元素是鈦以及鋰。同等體積下，它的質量只有傳統鋁合金的三分之一。所以這種超合金是製造太空飛行器的良好材料……」
　　聽到這裡，許雲進也起了興趣，他仔細看了半天後，又把那塊黑色的金屬拿在手中顛了顛，確實非常輕巧。「強度足夠嗎？輕飄飄的，摸起來有點虛啊……」
　　「這種超合金……質量不僅比鋁合金輕，強度卻與特種鋼差不多。」蘭波博士說到這裡又有些得意起來。
　　身後的王宇凡恰到好處地發出一聲感歎：「要是放在地球，這個專利就值幾個億吧？如果以前的波音773要採用這種材料……」
　　「幾個億估計還不夠，你想想，所有飛機都用上這種材料，能節省多少燃油？節省多少開支？」
　　「飛機的主要費用就是燃油啊……」
　　就在眾人不停討論經濟問題的時候，於易峰卻在思考其他東西。
　　這種金屬可以說是專門為飛行器量身定做的，也不知道小型太空梭的研究究竟怎麼樣了？按理說進展應該不錯，畢竟人類還得到了綠光文明的無人機作為參照物……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就算研究出來了，也不可能跑到諾亞號外邊去試飛，這項工作只能一直拖著……
　　於易峰正想事情的時候，蘭波博士又開始介紹下一種超合金，「這是一種延展性非常好的超合金，你可以將它像麵粉一樣拉開，但是不會斷裂……」
　　一件件介紹下來，總共十七種超合金材料：有熔點高的，有密度低的，有延展性好的，也有硬度特別大的……它們性能各異，但總體表現均遠超以往的舊材料，可以說涵蓋了工業的各行各業。
　　只要有需要，總能找到合適的。所以一大群工程師也在挑挑揀揀，嘴中吐露出專業術語，他們真的興奮的很。
　　於易峰不禁感歎，這一批「超合金」材料的出現，真的帶來了太多可能。材料學這門學科，發展太慢太慢，甚至可以說有點靠運氣，發明一種性能優異的新材料，光靠理論知識是非常困難的，有時候還得靠運氣，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不過，現在接連出現了這麼多優異的新材料，不僅僅是外星造物的啟發，也是人類科學家自身努力的結果。


第十三章 迷之超導
　　解說完「超合金」系列材料，幾個人往前走再幾步，頓時看到一個白色的檯子，以及一塊懸浮著的黑色石頭！
　　這是整個大廳中心的核心組合：石頭是灰黑色的，平平無奇，也就是普通的礦石。
　　但是，它完全懸浮在空中！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會誤認為這是反重力技術，但實際上不是……
　　托著這塊巨石的，只是下邊的一個小小圓環，而這個半金屬的圓環，就是人類夢寐以求的……
　　常溫常壓下的超導材料！
　　一件超導材料的光芒，幾乎掩蓋了「超合金」系列的十七件，連帶著蘭波博士臉上都帶著迷之尷尬。
　　常溫常壓下的超導，跨時代的科技結晶！
　　蘭波博士也是真的服氣，這種劃時代的成果，這樣超高複雜度的材料，也不知是怎麼研究出來的……
　　火星飛碟材料中也有常溫常壓下的超導，但都是零零碎碎的，而且工藝異常複雜，人類完全沒辦法進行仿造。
　　就像原始人面對一台現代的筆記本電腦，也沒有辦法原模原樣造出一台。這完全是理論以及工藝兩方面的不足。
　　但現在……莫名其妙做到了？！
　　一大波科學家圍繞在巨石旁邊興奮地探討著，甚至大呼小叫起來。
　　這些都是電磁學以及材料學專家，他們臉色潮紅，一個個做著誇張的手勢，嘴中吐出大量專業術語。
　　他們深刻地明白，超導材料帶來的劃時代意義！
　　這可是真正常溫常壓下的超導啊！確切地說，它需要在標準大氣壓下，15攝氏度以下的環境中才能發揮作用。
　　但這已經足夠了，這種超導條件和常溫常壓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許多第一次觀摩的超導材料的科學家，紛紛在這塊巨石前捶胸頓足，恨不得立馬研究一番。
　　對於他們來說，會展中出現超合金系列還是可以想像的，但是……超導？
　　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他們有一種快要瘋狂的感覺。
　　可以說，未來幾乎任何尖端技術，都需要超導材料的支持。例如：可控核聚變技術、超高速電磁炮、大功率激光脈衝、量子計算機等等，如果沒有超導，這些技術也只是鏡花水月，只能存在於想像中。
　　常溫下，導電最好的材料是金屬銀，20℃時銀的電阻率為1.59×10-8Ω?m。但這個電阻對於一些超大功率的武器級裝備來說還是太大了。
　　只要有電阻，導電體就會發熱。發熱對於高科技裝置來說是致命的！
　　像武器級別的激光脈衝裝置，瞬間功率達到上億瓦。只要少量的電阻就會產生大量的熱量，產生導體熔化的風險。這樣的裝置具有不穩定性，影響最終的威力以及精度。
　　而使用沒有電阻的超導電線，完全能避免這些問題。
　　另外，超導體除了「零」電阻的特性之外，完全抗磁性也是重要的特徵，這也是這一塊巨石懸浮的基本原理！
　　由於超導體「不允許」其內部有任何磁場，如果外界有一個磁場要通過超導體內部，那麼這個超導體必然會產生一個與之相反的磁場，保證內部磁場強度為零，這就形成了一個斥力。
　　這樣的斥力，可以用來對抗重力！
　　當在一個超導體正下方放置一個磁體，並使磁感線垂直通過超導體的時候，超導體將獲得——垂直的上浮力！
　　曾經有一部電影名叫《阿凡達》，電影中描繪了漂浮在天空的巨大岩石，就是常溫超導材料引起的……
　　超導，人類邁向電與磁時代的最強瓶頸，就這樣被莫名地輕鬆地邁過去了，讓許多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於易峰等人在一旁聽著這群科學家的討論。有人感慨這條艱辛之路的坎坷，也有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許多人覺得這條路還要走好久的時候，還要繼續幾十上百年的時候，卻突然走完了，讓人感到非常夢幻。
　　是的，非常夢幻……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實際上，目前的人類根本沒有想過攻克這個難題。
　　但現在卻突兀的，莫名其妙做到了……
　　超導的起源來自1911年。荷蘭萊頓大學的卡末林·昂內斯意外地發現，將汞冷卻到零下268.98℃時，汞的電阻突然消失，這種現象稱之為超導態。
　　由於這一發現，他獲得了1913年諾貝爾獎，也揭開了超導材料的研究序幕。
　　如今，一百多年時間過去了，人們的進步並不能說大，眼看著常溫超導還遙遙無期的時候，卻意外被一位新崛起的天才攻克，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就如同一條扭曲看不到盡頭的山路，科學家們只想一步步花個幾百年跑向終點。有人卻突然開了掛，利用飛機直接跨越了幾萬公里到達了終點……
　　是的，就是這樣，科學家們的感覺就是這樣……有一種夢幻感，以及莫名其妙的空虛感。
　　這種超導材料的結構異常複雜，以前從未出現過類似的結構。它是一種以銀元素為核心的高分子聚合物。分子式為XXXX，總共百萬個原子組成的大分子！
　　最奇特的是，分子與分子之間構成了一條六邊形的「高速通道」，而電子可以從高速通道中快速通過，幾乎沒有任何阻礙……於是便形成了常溫常壓下的超導。
　　簡單地解釋確實是這樣，但科學理論不能這樣簡單地解釋。
　　這份超導材料的研究報告迷之混亂，關於具體原理的部分也是含糊不清。所以就連發明創造者本人，也不知道這種電子間的「高速通道」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就好像偶然發現一樣……
　　但報告的本身，卻詳盡地寫出了這種超導材料的製造流程，經過驗證後，也確實可行。
　　於易峰聽到科學家們的談論，也是對發明者非常感興趣。就如同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樣，難道是運氣好，就把這個大問題解決了？
　　是的，就是這麼神奇以及古怪……
　　不過這種事請發生的概率不是說沒有，只能說非常非常低，已經不能以億分之一來計算了，而是百億分之一或者萬億分之一！就像一隻猴子胡亂敲擊鍵盤，敲出了一篇優美的文章一般古怪！
　　「宅男改變世界嗎？」
　　「或許是受到上帝指引，才得到這樣的靈感……」
　　科學家們議論紛紛……除了，除了運氣之外，好像找不到另外的解釋。
　　於易峰皺著眉頭，看著這位發明創造者的個人資料。這個名叫「張鵬」的傢伙是個超級大宅男，平時在湖光超算中心當一名研究員。
　　是的，一名信息工程的研究員！並不是材料學的研究員？！
　　在平時，這個許鵬也是平平無奇，但這一次，忽然開了竅或者說開了掛，跨行業把這個超導材料研究了出來？！
　　不知道是絕世天才，還是絕世好運？！
　　非常古怪啊！
　　讓眾多科學家有些失望的是，這個宅男甚至連這一次的材料發佈會都不參加，選擇繼續窩在自己的宅子裡，保持一種奇特的神秘感……
　　於易峰搖搖頭，感到非常疑惑。
　　他真的對這個張鵬印象非常少，不是說不認識，但也僅限於知道這個人。
　　而且，這個傢伙是通過「勝利號」飛船，從地球帶到月球上的，是僥倖從地球逃離的幾百名生還者之一。
　　他仔細想了想，雖然很想親自拜訪一下這個科學怪人，但還是忍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張鵬願意保持低調，那就讓他低調。
　　他也不可能因為心中的一些疑惑，去冒然調查一位冉冉升起的科學新星。
　　至少張鵬發明的常溫超導，確實對人類是非常非常有益的，或許他只是拍了拍腦袋，靈光一閃呢？
　　牛頓他老人家不就是靈光一閃，發現了萬有引力？
　　科學的事請，誰知道呢，或許就是這麼巧合以及幸運吧……


第十四章 廢柴聯盟
　　張鵬、吳昊、齊大勇這三人正聚在宿舍裡一喝酒，一邊吹牛打屁……
　　張鵬是一個身材單薄的年輕人，高高瘦瘦，頭上帶著一副黑色眼鏡，看上去十分斯文。但就是這麼個年輕人，發明出了跨時代的超導材料！
　　「鵬……鵬哥，這可是超導材料啊，就被你這麼一聲不吭地弄出來了？」
　　吳昊有些眼熱地說道，他又把一瓶啤酒開啟，熱情地遞到張鵬手裡。
　　「是啊，鵬哥，以後成了大科學家，可要關照一下啊！」齊大勇也一臉討好地笑著。
　　不過吳昊和齊大勇兩人心中，卻不約而同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為何這個張鵬就這樣運氣超好地發明了超導？
　　鹹魚翻身，就只是那麼幾天的事請？太特麼夢幻了……
　　本來這三個傢伙都是混日子的廢柴，結果……其中一個突然鯉魚跳了龍門？！
　　太不真實了！
　　「……好說，好說。」
　　張鵬一邊誇下海口，一邊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口。
　　因為長久沒有喝酒的緣故，只是喝了兩瓶啤酒，他就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當然了，這種暈乎乎的感覺不只是因為酒的緣故，還有心理上的原因。
　　真是爽快啊！
　　也不知是喝酒爽快，還是其他的什麼，反正張鵬不管了，反正就是爽爽爽爽啊！
　　酒這種東西，到了現在又成為奢侈品，只能用新幣購買，而且還貴的要死。這兩個傢伙為了討好他，也真的是大出血了。
　　「以後成立了研究所，一定叫上你們。」吃人嘴短，雖然張鵬嘴中說著，心中卻暗暗煩惱。
　　其實他有心幫襯這兩個傢伙，但是話又說話來了，要是他招了這幾個廢柴，還不是什麼事請都得靠自己單干？還不得累死？
　　研究所，是要有科研成果的啊！
　　「不過……你們要先學習基本的博士生課程，先將知識水平提上來。否則就算研究所成立了，也會因為沒有成果而被撤銷。你們也應該知道，現在不是靠關係的年代了。光靠我一個人的力量也撐不起整個研究所。」張鵬又找了個借口道。
　　吳昊、齊大勇兩人愣了愣，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像……確實是這樣。諾亞號中研究所之間的競爭是非常激烈的。
　　如果長久不出成果，又沒有什麼原因，也會被撤銷掉，那樣他們的小算盤就打空了。
　　他們這些年混的太慘了，因為沒有特別的特長，東混西混到現在也沒固定的工作，只能做一些政府的臨時工。
　　沒有經濟來源，日子緊巴巴的。
　　雖然社區內的生活物資可以免費領取，但大家現在都默認領取上限就是平均線。所以他們也只能領到平均線左右，就不敢多拿了……
　　這不是膽子不膽子的問題，這幾個傢伙雖然平時混日子，但個人的基本素質以及骨氣還是可以的，至少從來不犯事兒。
　　至於犯事過的哥們，早就混到裡邊去了……
　　據說，只是據說，裡邊有個名叫「卡爾文」的監獄大佬，在官方的默認下，一統了整個監獄，還在裡邊試行共產制度……
　　裡邊的各種洗腦大法、精神改造已經爐火純青！
　　只要進去過的人，就會被強制思想改造一番。出來之後，要麼被徹底洗腦，瘋狂地相信「上帝之子」云云，要麼徹底循規蹈矩，再也不敢犯事……
　　一想到這個，哥們兩都有一種拔涼拔涼的感覺。
　　監獄裡的老哥，個個都是人才，只要進去過就會影響一輩子。
　　吳昊他們的小圈子原本有很多人，但只要進去過的，就必然著了魔一樣，毅然脫離這個小群體。這已經是談「監」色變的問題了……
　　「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我們再也回不到地球爆炸前的日子，再這樣混吃等死也沒什麼意義啊？」
　　「現在是崇尚智慧的時代，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張鵬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不過他心中卻在大罵，自己什麼時候也這麼正兒八經了？
　　好吧，好吧，習慣了就好，現在他已經是大科學家了，他張鵬必須要保持高素質，高水準，不能給大科學家群體丟人啊！
　　要不是這兩人都是他的好哥們，他才不會理會，甚至懶得說一句。
　　「唉，說的是，說的是……」吳昊、齊大勇兩人雖然懶，但並不傻，這個道理他們早就明白。
　　張鵬並不是轉變的第一人，以前有幾個哥們早就看清了事實，走向了「學習」的懷抱。
　　因為現在的大環境如此！
　　不過，「學習總是一件累人的事請，吳昊、齊大勇兩人真的懶得學啊。但這一次，他們兩個還有些觸動的。因為張鵬這傢伙看上去廢柴，但實際上竟然扮豬吃虎，搖身一變成為大科學家！」
　　廢柴小圈子裡又少了一人，只剩下他們兩人了……張鵬已經把他們拋棄了！
　　「我們立馬就學習，絕不會給未來的研究所拖後腿。」兩人信誓旦旦地出去了，也不知道這一次能堅持多久。
　　張鵬喝完最後一口酒，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躺在床上，歎了一口氣。
　　「￥%#￥……」他爆了一句粗口，完全不符合大科學家的形象。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請……
　　這三人俱是以前地球上的富二代，也算是比較頂級的那種。當初他們乘坐勝利號飛船離開地球，原本是來月球旅遊的。
　　是的，旅遊，月球之旅！
　　這一趟的旅遊成本可不低，每個人消費在一千萬美元以上，也就只有大土豪才消費的起。
　　這個價格是聯合政府特意抬高的，提升「月球之旅」逼格的同時，也可以賺取月球基地的運作資金。
　　當時「勝利號」中的旅客包括導遊，大概在80人左右，一次性就能進賬八億美元。剩下的都是工程師、科學家、軍人等等，這些功能性人員當然是不用花錢的。
　　在當時的社會，去月球遊玩是上層階級的一種趨勢，是一種別樣的逼格與經歷。在上層社會中，沒有去過月球，就彷彿低人一等似的。
　　只有去月球遊玩，才是最頂級的奢侈消費，什麼勞斯萊斯、法拉利之類都得一邊去。
　　不過事請來得非常突然，地球竟然就這麼爆了！
　　所有的財富都成為土灰，所有的人脈關係也蕩然無存……所有的一切被打亂，全都重新開始。
　　無論身價數十億，還是身價百億，甚至千億的土豪，在這一刻，從個人架子上，比不上一位工程師，比不上一位礦工……
　　對於這群富二代來說，生活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很多人難以轉變上位者的心態而接近崩潰。
　　但是，誰在乎？每個人都沉浸在悲痛中，誰還管的上他們？
　　張鵬等人也哭過好幾次。雖說三人都是上層階級出生，見識什麼的都比普通人廣，但實際上都是二十多歲而已，平時叫囂地再厲害，也真沒經歷過什麼大挫折。
　　這一下子，確認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後，他們真的差點崩潰。
　　崩潰而犯罪的，被毫不留情地抓進監獄，除了硬扛過去，沒有更好的選擇……
　　小群體之間總是有共鳴的，這八十多人曾經形成了一個小型組織，本意是可以相互傾訴，相互扶持。
　　如果真的這樣，新政府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總有人企圖恢復曾經的榮光，想過人上人的生活……有人瞎造謠，抹黑新政府被抓進去了；也有人企圖煽動議員，恢復所謂的民主等等，但根本沒人鳥他們。
　　這個組織很快作鳥獸散。
　　張鵬自嘲地笑了笑，那個組織簡直可以稱作「廢柴聯盟」……一群人，要技能沒技能，要口才沒口才，憑什麼啊？就憑背後的小動作嗎？
　　要是廢柴真能上位，在這個危險的宇宙中可以活幾年？
　　都這麼多年了，他們也算看清了現狀……以前的思路是完全錯誤的，地球既然炸了，他們也不可能恢復以往的生活了，必須接受現實，融入新的社會。
　　在新政府的可以引導下，這群富二代因為沒什麼技能，一大波人當了兵，被馴服地服服帖帖的。還有一群也漸漸融入了新人類文明。
　　現在還無所事事的只剩下三了，不，只剩下兩了。也就吳昊還有齊大勇兩個……
　　他們不反抗生活，沒什麼技能，又懶得學，只是一天天地混日子。這種混法什麼時候能混出頭啊？
　　張鵬歎了口氣，就目前的狀況，怎麼也得幫幫廢柴兄弟不是？


第十五章 天外寄生
　　張鵬躺在床上，腦袋思量個不停。
　　這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嘲弄聲：「靈等級如此低劣的個體，在我族屬於直接被放棄的部分。難道你還想幫他們？真是蠢材啊！」
　　他身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手機、錄音機之類的東西，這個聲音如同在他腦子中直接響起一般。
　　如果是普通人，絕對會被這個聲音嚇一跳。
　　不過張鵬沒有任何驚訝，而是直接選擇無視了這個聲音，一口將手中的啤酒喝個一乾二淨。
　　「白癡，你又不是人類。」他在心中毫不客氣地大罵，根本沒有一絲恭敬的感覺，反而帶了些許惱火。
　　他本想再喝一瓶，又突然停了下來。
　　要是喝多了，身體說不定會被這個該死的東西給接管了，到時候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在我族，靈等級的高低是非常重要的……」
　　「巴拉巴拉巴拉……」
　　這個煩人的聲音還在腦海中不停地說著，就像一個話癆般沒完沒了。不停地說它的經歷，說它的往事，反正說起它自己的事，彷彿能一口氣說一百年。
　　張鵬本來想睡一覺，此時卻被吵得實在受不了，心中一發狠頓時大罵起來：「草擬大爺啊！能不能給老子閉嘴？！能不能別一天到晚說什麼我族你族的事請？你特麼已經說了一百遍了啊？！」
　　「從早上一直說到晚上，到現在還在說？！你有完沒完啊！」
　　「都一年了，我天天都聽到同一些內容，你他媽是長舌婦投胎的吧？！」
　　「草擬大爺！」那聲音最後罵了一句，終於沉靜下來。
　　「媽的，真是白癡！」張鵬也不甘示弱回罵了一句。看到自己獲得了勝利，他又得瑟地笑了笑，然後又微微有些煩惱。
　　腦袋中這個該死的東西，當然不是戒指中的老爺爺，也不是什麼系統，而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
　　是的，外星人！
　　反正張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傢伙怎麼就莫名其妙鑽進了自己腦海裡……
　　這件事情，還得追溯到差不多一年以前……
　　那時候，他因為稍微懂一些電腦，所以在超算中心充當研究員。雖然是最低級的那種，好歹也有點工資，也能捎帶著學習一些知識……
　　張鵬可以說是三個混混中，最上進的那種了……
　　這一天，他正隔著玻璃，好奇地觀看於易峰帶回來的那個金屬圓球。科學家們曾經猜測，它是一個黑匣子或者硬盤一樣的存儲設備，因為某些量子鎖的緣故，花費了這麼久也沒能解開。
　　裡面一定有大量的，人類需要的知識！
　　所以他正不停地YY，要是自己能夠解開，豈不是成了大科學家、大英雄？！
　　要是自己有這個運氣就好了！
　　那段時間，正是人類和綠光文明虛與委蛇的時候，恰好在這個時候，人們開始用核彈轟擊火星飛碟，將裡邊的肉球完全消滅……
　　然後……
　　張鵬就莫名暈倒了！
　　海量的信息通過一種未知的方式，灌注到他的腦海內……
　　他如同做了一個真實的夢，夢見自己的精神意志在被一個黑色光球一點點吞噬。
　　「奪舍？」他的意識還是非常清醒的，想到了玄幻小說中的大量光怪陸離的內容。雖然感到現在這種情況非常不科學，但渾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來。
　　如果真的被吞噬了，他張鵬也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虎軀一震」，與夢境中的神秘敵人展開一番廝殺，結果……被一邊倒地吊打，他根本就沒辦法阻止自己被吞掉。
　　就在張鵬節節敗退之際，還是心中「太陽般」的感覺救了他。
　　這個太陽一出現，黑球就節節敗退，讓他莫名其妙地勝利了……
　　一切都顯得非常古怪，非常莫名其妙。但從此以後，這個該死的失敗者就一直呆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通俗一點說，張鵬享有80%的身體控制權，那個名叫「黑」的天外寄生者，享有20%的身體控制權！
　　「草擬大爺！」張鵬又罵了一句，他可真的不想這樣。他絕對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如果以後有了女人，豈不是給自己平白帶了綠帽？
　　誰都不希望腦袋中住詭異的生命體，而且還共享身體的控制權……
　　張鵬對「黑」依舊抱有很強的戒心，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再發動一次「奪舍」。
　　所以，他迫切地想靠近於易峰，越靠近這個「太陽」，他就越有安全感。
　　「草，我可不搞基。」張鵬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是非常愛惜小命的，迫切地想把腦海中的鬼東西除掉。
　　但他又不知道究竟如何開口，如果直說外星人住在了腦袋裡邊，會不會被人切片？
　　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反正他覺得，自己暫時可以控制住這個鬼東西。
　　有時候，他真的想衝動於易峰面前，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了。好吧，對於一個宅男來說，這種生死壓力實在太大了。
　　以至於於易峰那幾天疑神疑鬼的，好像有人在跟蹤自己。他那段時間正忙著應付綠光人，亞歷山大，確實也是疑神疑鬼的。
　　但後來，張鵬的行為受到了「黑」的強力警告：「你想殺死我？告訴你，我死了，你也同樣會死，同樣活不下去！」
　　「草擬大爺！@%……？？1%」
　　張鵬粗著脖子狂罵，對於這個鬼東西，他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的。
　　而且他罵人水平非常高超，就算是外星生命也絕對罵不過他。
　　「只要我死了，你的大腦也會死去20%。如果你自信能夠活下來，就當我沒說。」「黑」被罵的啞口無言，最後才憋出來一句。
　　張鵬閉上了嘴巴，他真的煩透了。
　　按照「黑」的說法，如果想要活命，第一個要避開於易峰；第二要避開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孩（百合子），因為她的靈等級非常高，可能具有某些心靈感應能力，發現張鵬的異常。
　　以至於張鵬非常痛苦，他時刻不停地咒罵著腦袋中的怪物，罵人水平也是越來越高，每天變著花樣罵。
　　「黑」也是被罵的一愣一愣的，竟然有這樣的天賦種族……它從一開始的氣憤，到非常無奈，再到欲哭無淚，身體搶不過，罵人也罵不過，怎麼辦？這算什麼事？
　　……
　　「好了，現在我已經幫你達成了目標，我們的協議？」「黑」又冒了出來。反正到最後，黑只好退讓了一步……以證明它的寄生並不是毫無用處的。
　　它真的受不了張鵬一天到晚的辱罵。
　　它願意幫張鵬做一些事，比如說取得一些科研成就，獲得隔壁女孩的好感等等。這樣一來，這傢伙就不會時時刻刻想著罵娘了吧？
　　當然，其中也有它自己的一點心思……譬如說：自由！
　　諾亞號目前的社會風氣就是崇尚智慧，女孩們尋找男朋友也是以智慧為主要標準。
　　沒有智慧，長得帥有個卵用，還不是花瓶一個？更何況張鵬長得也不帥，和於易峰比簡直差遠了。
　　按照雙方協議，「黑」把張鵬打造成大科學家後，按照身體的控制權，一天內80%的時間完全歸張鵬所有。另外20%的時間完全歸「黑」，彼此之間互不干涉……
　　張鵬，同意了。
　　這……就是跨時代超導材料的由來！


第十六章 人造地球
　　無論是超導也好，超合金也好，大量新材料的出現給飛船的改造工程帶來了許多便利，也引發了一股發明潮。
　　別的不說，光是那些五花八門的發明創造，就讓政府高層們撓破了頭皮。
　　特別是常溫超導，帶來了太多的想像空間。
　　磁懸浮列車是早就有的東西，還有磁懸浮汽車、磁懸浮電梯、磁懸浮背包、磁懸浮滑板……大量亂七八糟的小發明，無論有用沒用全都出來了。
　　好吧，如果真的想要靠超導飄在天空，還不如去諾亞號上層的低重力區……
　　超導材料畢竟不是鋼材，沒法一天就能煉出成千上萬噸。它的製造流程非常複雜，需要大量的能源以及資源才能生產，產能是非常有限的。
　　現在每個研究室都迫切需要，有人想研究具體理論，有人在想還能不能再改造，這也造成了一個問題：供不應求。
　　好吧，以目前諾亞號的生產水平，再加一條超導材料的生產線也不過是數天時間的事請，這些絲毫沒有什麼可以值得擔心的。
　　對於完全實現了自動化的基諾夫工業工廠而言，製造相關的儀器根本沒有任何難度。只要輸入相關的設定模式，然後就可以製造出相關機械，精度在0.1微米以內，可以說毫無偏差了。
　　真正讓新政府為難的是，人手不足，資源不足，生產線也不是說加就能加的，涉及到許多方面的調整。
　　但超導材料的需求量真的太大了。大量的特殊工程要用上，各個實驗室也要。
　　而且這一個個大科學家語氣不善，如果不立馬給他們，彷彿就要搶劫似的……
　　「造這東西畢竟需要大量的物資能源，卻拿來發明小孩的玩具，是不是有點問題？」
　　資源部的官員不停地發牢騷，同時不停地撥打電話，與科學家們溝通等等。
　　……
　　這點小問題不是於易峰要勞心的，他把握的，向來都是全局問題。如果屁大點事也得靠他來扯皮，那麼政府其他人員乾脆撤了算了……
　　目前來說，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飛船大改上面。
　　這次由生物學家提出來的生態改造計劃，真是讓於易峰等人無語得很，任何人都覺得這簡直是一種大躍進。但後來在羅曼等大科學家的強力支持下，還是被逐步實施了下去。
　　到目前為止，諾亞號小規模的改造不計其數，但是大規模的改造只有三次，這是第四次。
　　第一次大改，是將月球基地搬家到諾亞號，第二次在火星上的大幅改造，而第三次，是面對超新星，將整體居住區遷移到諾亞號中心。
　　前面幾次都是局部改造，現在的第四次，才是真正的全方位的大改。
　　這一次的改造結束後，人類將有一個更加安全、穩定、舒適的生存環境。
　　按照規劃，人們的居住區依舊是重力比較合適的中間層、中低重力層以及中高重力層這三層。
　　目前的住宅區以及工業區位於中心地帶。新政府並不打算大幅移動，因為中心地帶永遠是最安全的地方。
　　當初將住宅區設立在邊緣，其實是欠妥當的，那樣固然上下飛船比較方便，但是缺少了安全性。
　　除此以外，人們根據上、中、下幾層的重力分佈情況，劃定了各種作用不同的區塊。
　　最上方的無重力區，依舊是少量實驗室的放置地點。部分不需要重力的實驗室將被安置在此處。
　　下邊一點的低重力區將成為雲雨區、儲水區以及材料儲存區域。
　　因為蜂巢結構被大幅破壞的關係，有部分地區，上中下已經相互聯通。科學家們打算在低重力區製造一個低溫環境。在這個低溫環境內，水蒸氣上浮後，容易凝結成雲朵以及雨水，產生人類夢寐以求的自然降雨！
　　中間兩層是人們的居住區以及工業區，以及一些自然公園等等。
　　人類的居住區是不會淋到雨的，但這些自然公園與上方的雲雨區是聯通的，雨水會降落到這裡，形成自然的湖泊、溪流等等，模擬地球的生態環境。
　　再下邊是儲存區、發電區、實驗區、以及成片的自然公園區。
　　再下邊已經兩倍以上重力的地方了，這一層也會利用起來，科學家們雄心勃勃地想要打造一個海洋生態系統！
　　這個區域將儲備海量的水資源，同時與上方的自然公園區、雲雨區相互聯通。這裡蒸發的水蒸氣，將上升到雲雨區，同時人造海洋也是河流的最終聚集地，這樣，水循環就建立起來了。
　　然後是最下方的高重力區，這裡是岩漿層，用來發電，供暖。
　　如果岩漿的溫度降下來了，還可以抽出來補充資源。
　　「計劃很宏偉啊！」於易峰不停地感歎，這樣的分層結構，真正構成了一個大型的生態圈。雖然還不能像地球那樣完美，至少有了不錯的調節能力。
　　不錯，真的很不錯。
　　當然，現在的人類根本沒有這麼多資源，也打造不出一個海洋。
　　這一切都只是計劃，但只要人類真的得到一顆富饒的行星，計劃將成為現實！
　　如果真的實現了，可以說是人造地球也不過分。雖然很迷你很小型，但至少有了類似地球的生態環境。
　　不僅如此，在飛船環境大改的同時，諾亞號的防禦系統也開始全面升級，其中包括電力安全、火力安全、信息安全等等。
　　電力安全設施中，將用超導材料大規模替換原來的電線，減少電能的流失。與此同時，人們將至少準備有兩套以上的備用電站，以保證諾亞號的電力永遠保持暢通、永不斷電。
　　網絡安全也是本次安全升級的重頭戲，從原先的網絡系統拆成了安全網絡、科研網絡、民用網絡三部分。
　　電力系統、生態循環系統、武器庫等相關安全設施，由中央計算機直接負責監管，它們自成一個局域網，對外界網絡保持物理隔絕。
　　從此以後，以中央計算機為代表的安全網絡，將不會分出計算力進行科學研究。它甚至與其他的網絡是物理隔絕的，相互之間無法訪問。
　　無法訪問，被攻破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第二個網絡是以量子計算機為代表的科研網絡，它聯通了各個實驗室的資料庫、數據庫，安全級別也比較高。
　　第三個網絡才是民間互通的網絡，安全級別還是與往常一樣。
　　這一些列事請做下來，於易峰終於長長緩了一口氣，心中微微有些振奮。
　　現在的諾亞號，安全性終於也上來了，除了資源不太充足，其他的沒什麼好挑剔的。
　　如果真的能出現海洋以及森林，諾亞號完全可以改稱為諾亞方舟了……


第十七章 外星人的一天
　　這樣的改造計劃看上去特別宏偉，但做起來工程量並不大，因為人類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源。
　　海洋、湖泊、河流、森林公園等等，沒有足夠的水資源、土壤資源以及礦物資源，一切都只是計劃罷了。人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動用大量的機器人，只不過做了一個空殼，剩下的還需要大量的物質資源填充。
　　但就算只是空殼也是好的，早晚得用上。至少它讓人類看到了希望。
　　現在是新人類歷0004年8月……
　　時間的流逝真的很快，轉眼間距離地球爆炸已經過了這麼久。
　　但有一樣東西變化比時間還快，那就是社會的發展進程！
　　五年不到的時間，人類告別了地球，告別了月球，告別了火星，甚至告別了太陽系。人們告別了過去，開始了新的星海之旅！
　　人類這種渺小的生物，本來生活在一顆普通的藍色星球，百萬年沒有改變，人們快樂地當著自己的山大王。現在忽然全部躲在一艘飛船裡，雖然這個飛船並不小……
　　原本的地球人還在幻想著，什麼時候能夠踏上火星，現在人們不僅踏上過火星，甚至已經跑出了太陽系……
　　這種變化太快，時常會給人帶來一種夢幻的不真實感。
　　帶來這種變化的，固然有一些突發因素，但也離不開「科學」兩個字。
　　如果沒有科學，人類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愚昧無知，就算過了千百年的時間也沒有太大的進步，思想被「宗教」牢牢統治著。
　　自從文藝復興時期，哥白尼提出「日心說」後，人類終於打破了思維的枷鎖，開始用科學探索這個世界。
　　緊接著而來的第一次工業革命、第二次工業革命、互聯網時代，每一次科技的爆炸，都能給人類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謂的「上帝」，根本不是其他的什麼，而是自然，是整個宇宙，是宇宙的運行法則。
　　是這些法則，無意間創造了生命！
　　科學是一扇窗戶，蒙昧無知的人們，將從這個狹小的窗口第一次看清整個世界。人們窺視宇宙的宏偉以及神奇，彷彿擁有無窮的可能……
　　「草……真是廢柴種族。」
　　外星生命「黑」像個話癆一樣，喋喋不休地在心中罵著。
　　或許是受到張鵬無形的影響，它也變得髒話連篇。也或許是幾百萬年沒和人交流了，同一句話它總要重複七八次。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這個廢柴種族中長久地生存下去，它就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畢竟以前的種族，倖存的好像只有它一人了。
　　按照它與張鵬兩人的約定，24個小時中，有4.8個小時，將是「黑」的時間。
　　現在張鵬睡著了，「黑」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來，至於會不會超時？它才不管這麼多！
　　沒錯，張鵬這個傢伙白天也會睡覺。當了大科學家以後就是任性，想睡就睡……
　　這些天來，「黑」一直循規蹈矩，只在室內活動，他不知道這個該死的張鵬是不是暗地裡監視它。按照約定，它不能真正走出這個房門，只能上上網，看看電視。
　　但現在，它認為張鵬是真的睡著了，暗地裡監視他的可能性非常小。這個廢柴的意志力，不可能連續監視這麼多天。
　　它想要迫切地瞭解這個種族……
　　但通過民用互聯網，信息還是太少了。民用網絡大都是遊戲，或者是社交軟件，要麼就是動物世界、遠古時代的肥皂劇等等，根本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拜託，現在都星際時代了，遠古時代的話劇還能看出什麼啊？它不理解為何要搞出這種內容以供愉悅？
　　稍微活動了一會，感受著身體的靈敏程度，「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個種族，身體孱弱，腦袋簡單，智商低劣，簡直是個廢柴種族……
　　肉體對精神的桎梏是非常大的，張鵬是一個廢柴，連帶著「黑」也變成了一個廢柴。它不可能突破肉體的限制，平白成為天才，而且失去了原先的肉體，原有的心靈能力也消失了。
　　它本來想編寫一個病毒程序，將人類的網絡系統攻破，或者說製造一些混亂，以滿足心靈上的愉悅。
　　「黑」幻想著人們驚慌失措的表情，特別是於易峰驚慌失措的表情，心中美滋滋，「草！叫你們把我的肉體毀滅！」
　　但是……這個榆木腦袋真的太蠢太蠢了，連三位數的乘法都要計算幾十秒，還編個屁的程序？
　　當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它發現編寫出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效果，還有大量的BUG時，果斷放棄了這一次攻擊。限制於這個該死的肉體，「黑」感覺自己的智力連原先的萬分之一都沒有了……不得不說，它自己已經是一個蠢材了。
　　「真是個蠢貨，蠢貨。啊啊啊啊！」
　　「黑」喋喋不休地重複了好多遍，不知道在罵張鵬還是在罵自己。
　　「真是個蠢貨，蠢貨。啊啊啊啊！」
　　「黑」真後悔極了，竟然「復活」在了這種極品身上。它喉嚨中的鬼哭狼嚎甚至傳到了街上，讓許多人有些詫異。
　　……好吧，張鵬可是發明了超導材料的大科學家。大科學家有這麼些奇怪的癖好，總是可以理解的，或者說研發思路卡住了，大叫一番呢？
　　「不行，我要出去，要出去！」它想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太不爽了，真的太不爽了……
　　它要出去，一定要出去，就算張鵬中間醒來了，它也可以推脫說「餓了，要吃東西……」
　　「一半的生命用來睡覺？要不停地呼吸空氣？餓了要吃東西？尿急了要小便？渴了要喝水？吃多了……還要大便？」
　　「難道一天到晚都在解決生理需求？幹嘛不把自己的身體改進一下？幹嘛不用核動力心臟？幹嘛不注射營養液代替？」
　　「黑」簡直難以理解。
　　被困了幾百萬年，又拘束在這種廢柴肉身裡，它似乎精神狀況都有些不正常了。實際上，它曾經親手解剖過無數這樣的低級文明個體，當真正變成這樣的個體時，卻產生了一種絕對的不真實感覺。就像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條毛毛蟲，除了啃食葉子，什麼都做不了，絕對會發瘋的！
　　「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它總感覺自己還是以往的高等種族。
　　它一開始一搖一晃地出門，行動僵化，走的像機器人，畢竟只有20%的身體控制權。
　　但在張鵬沒有爭奪的情況下，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個身體，開始在大街上跑酷。
　　看到欄杆，一下子跨過去，看到花盆，一腳踢倒，反正看到什麼踢什麼。
　　爽……好像很爽！
　　「自由，這就是自由！」
　　奔跑，跳躍，奔跑，跳躍！
　　被困了這麼多年，終於出來了！
　　黑的思維開始奔放，腎上腺素開始狂飆，實際上它原先的身體根本沒那麼多情緒，也不會瞎幾把幹這種蠢事。但這可是張鵬的身體，肉體一定程度上會決定思想，這可不是吹的，而是真正實驗認證的結果！
　　這是黑完全控制人類身體後，第一次受到腎上腺素的刺激，但就是這一次……如同瘋了一般，它的思維難以承受這種刺激，根本停不下來。
　　沒當一想到孤苦伶仃被困了這麼久，就算靈等級再高也承受不足啊？！它真的眼淚都要掉下來，這樣一來腎上腺素更加分泌！
　　「自由，這就是自由！」
　　在大馬路上，有一個人在風馳電掣地奔跑著……
　　像個瘋子……
　　過了好久，它終於停了下來，累的幾乎喘不過氣。它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似乎在學習說話。
　　聲帶的發聲並不是件容易事，需要長時間的訓練才行。過了好久，他才勉強發出一句：「媽……嗎的！」
　　眼看著身體的劇烈運動，張鵬好像要醒來。「黑」連忙緩了緩身體。
　　……
　　註：
　　引導這個外星人出場，當然是有原因的。
　　一個並非科學家的外星生命，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完全推動人類科技。
　　畢竟人們要發展很久，暫時不會遇到星際文明了。如果不安排它出場，宇宙文明的秘密可能要很久以後才揭曉。


第十八章 被抓
　　肉體的桎梏，對精神的影響是巨大的，它直接決定了精神意志的上限。就算是原先靈等級再高也不行。
　　如果「黑」寄生到了一隻猴子身上，那麼它也會變成猴子，一舉一動都像猴子，而不會產生任何智慧。因為猴子的大腦皮層神經元只有人類的百分之一，並不足以承載高等智慧生命。
　　同樣的，如果不幸寄生到了毛毛蟲身上，它也只會變成毛毛蟲。這時候連猴子都不如了，難道指望毛毛蟲的大腦能思考？不可能的！
　　如今，它寄生到了張鵬身上，結局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這個腦子對他以前來說很笨，但好歹能夠思考，是有邏輯的。
　　人類這個種族，比起「黑」原先的種族，簡直低劣太多了，一舉一動都顯得非常奇怪。而張鵬又是人類種族中「靈等級」比較低的個體，潛力十分有限，黑簡直感歎自己的命運多舛。
　　好在，這個種族至少是能夠思考的，是有智慧的……它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況且它在吞噬的過程中被打敗，失去了大量的記憶，能活下來也算不錯了。
　　事已至此，黑也沒有更多的選擇，只能接受不太美好的現實。
　　如今，它和張鵬只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死俱死。
　　「黑」在大馬路上跑累了之後，哧呼哧呼喘著粗氣。它感受到了自己精神上的異常興奮，是因為受到了肉體的反饋。
　　不過話說回來了，其實也就跑了不到五百米，就累成了這幅鬼樣子，這個肉體實在太孱弱。
　　「怎麼還通過聲波進行交流？這種交流方式也太落伍了吧，信息的傳遞速度有沒有2bit/s？」
　　「黑」不停地吐槽，喉嚨裡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
　　它對人類社會是十分好奇的，畢竟「好奇」是人類身體的本能，而它也只能不由自主沾染上這種習性。
　　無論今後是隱藏、潛伏還是統治……或者說被統治，它都要與人類社會打交道。
　　瞭解的更多，理解更加全面，對今後的把握也就更大。
　　這條路是原本的商業街，不過現在行人非常少。白天是工作時間，大家都各忙個的，也就只有他這個瘋子在路上亂跑。
　　黑隨便挑了一個店走了進去，發現裡面只有幾個專用機器人，還有一個大屏幕。從屏幕上可以挑選各種髮型，還可以燙髮、染髮等等。
　　「哦？專門修理毛髮的機器人嗎？看來已經用機械全面替代服務業了，這是好事！」
　　黑又仔細研究了一番，微微有些失望。
　　只是幾個以「0」和「1」為基礎的二進制機器人而已。各個機器人的運作完全靠後台數據庫，根本沒有任何智能。
　　黑一臉嫌棄，頓時沒了興致，想要離開，忽然看見了鏡子上的自己。
　　張鵬的身材高高瘦瘦，長相馬馬虎虎。他的頭髮其實還算正常，但在「黑」的眼裡，就像一堆雜草一樣難看。
　　它們的種族，全身沒有一根毛髮，觸手細膩悠長，以光潔柔軟為美。
　　但現在，這些頭髮簡直礙眼，是落後與落伍的象徵……它們的種族，只有在原始時代才有毛髮，現在看上去就像個原始人。
　　「我既然佔有20%的身體控制權，理論上，20%的毛髮也是我的。所以我可以將它們剃掉？是的，就是這樣！」
　　黑在心中自言自語，然後立馬付諸了行動。它先用旁邊的攝像機拍了一個全息影像，然後用手指在屏幕上塗塗改改，終於精確地去除了20%的毛髮……
　　機器人上前，忠實的履行了剪頭髮的程序。
　　然後，張鵬變成了一個禿頭，中間20%的頭髮被剪掉了。
　　看起來怪可笑的，但是「黑」覺得並不可笑，反而心中瞬間舒坦了許多。
　　它認為把屬於自己那部分的毛髮剪掉了，剩下的都是張鵬的。
　　張鵬的頭髮可不管自己的事！
　　「咦，張鵬？你來剪頭髮嗎？你的頭髮……？？」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黑」回過頭一看。
　　這個雌性生物它認識！是張鵬夢寐以求的交往對象！
　　按照「黑」的眼光，所有的人類雌性都長得差不多。但按照張鵬的眼光，這應該算是一位美女了，每天晚上都會想入非非，或者做些猥瑣的事請……
　　這是「黑」第一次和人類接觸，喉嚨裡呼嚕呼嚕不知道說什麼……它第一次產生了十分尷尬的感覺。
　　張鵬每天都會買早餐給她偷偷送過去，「黑」簡直難以理解，想要求偶直接上就是了，何必磨磨唧唧地？
　　美女的名字叫做金美林，她看到張鵬傻乎乎的樣子，感覺有點好笑。特別是，他頭頂不知道為何禿了一塊……金美林下意識地認為，這是理發機器人的傑作。
　　難道……這些機器壞了不成？這倒是要檢修一番了。
　　她雖然是女生，卻是一位專門維護機器人的運維工程師。她看到張鵬的禿頭，其實很想破口大笑，但是又猛然憋住了。
　　……張鵬已經是大科學家了，再怎麼，也得嚴肅一點，放尊重一點。
　　甚至金美林已經有點不由自主地拘束起來了。畢竟大科學家，都是丁一東、羅曼、菲利克斯、湯姆遜這樣的嚴肅之輩……
　　張鵬看上去不太像那種，但也得放尊重些。
　　如果仔細算，把張鵬搞禿頂還是她自己的鍋，是自己負責維修的機器人出錯才這樣的。金美林下意識地認為是機器人出錯了，因為正常人不可能將頭髮搞成這樣。
　　不知道張鵬會不會怪自己啊？！金美林不自覺地吐了吐舌頭。她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又想笑，又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張鵬。
　　「黑」簡直感到神奇，這個雌性生物扭扭捏捏，又吐舌頭，這是要幹嘛？簡直難以搞懂！
　　神經病啊？！
　　它們的種族已經發展到比較高級的層次，向來是以腦波直接交流的，根本就沒有使用聲波或者其他的什麼方式。看到金美林的種種表現，「黑」必須要理解半天，才能轉過腦回路。
　　「也是，光用語言的交流，速度實在太慢了。必須配套動作以及神情，才能加大傳輸的信息量。」它給自己找了一個解釋。
　　但這些信息是什麼意思？吐舌頭是什麼意思？
　　也不知哪根筋搭勞，也有可能是張鵬潛意識的影響，「黑」忽然想到了前些天看過的一些視頻：
　　那是一期《動物世界》。
　　一種名叫狗的生物，相互示好時，總是會互相舔屁股。而且不僅是狗，其他的許多生物也有這種行為，那麼人類是不是也這樣？
　　「黑」沒有在網絡上學到過這些知識，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低等生物的習性，誰知道呢？
　　難道這個雌性生物是這個意思？難道她想對張鵬示好？
　　這當然也是張鵬經常逼逼的事請，「黑」莫名其妙想到了這個。
　　它反而感覺不知道怎麼辦了，有些後悔跑出來瞎逛。
　　按理說不應該破壞張鵬的好事，否則這個廢柴非得破口大罵甚至上吊自殺不可？
　　但如果促成了這件好事呢？說不定可以獲得更多的身體控制時間？
　　「……繁殖？」「黑」從喉嚨裡擠出一個詞語。
　　「什麼？房子？！」金美林感到莫名其妙，又重複念了一遍。她感覺張鵬整個人都非常奇怪，是的，特別奇怪。
　　原來如此，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黑」點點頭。
　　它義正言辭地脫下了褲子，準備迎接這一位雌性生物的示好……
　　「啊？！」
　　……
　　諾亞號，安全部。
　　一眾警官冷汗津津，第一時間將張鵬抓捕。然後他們選擇了保密，將案件層層上報。
　　這是新人類文明的第一起性侵案件，還是大科學家作案，嚴重性與危害性都非常大。
　　不過到目前為止，張鵬還只是犯罪嫌疑人，沒有經過法院的審判，所以具體的隱私還需要保密。
　　同時，他們讓金美林也回到安全部做好筆錄。
　　「草擬大爺啊！」張鵬稀里糊塗地被捕後，早就醒來了。他在心中狂罵，現在只有一股想死的衝動……
　　「黑，草擬大爺啊！」


第十九章 精神病人
　　「火力電站的第三期工程建造完畢，總發電功率達1400萬瓦。第四期工程如期進行，預計發電功率可達2000萬瓦。」
　　「……基諾夫工業工廠的第一期超導升級工作正在進行，完工後，預期能將工業產能大幅提升52%。」
　　「第一條點對點磁懸浮高速鐵路建成……」
　　一份份堆積如山的報告，並不顯得枯燥，於易峰正在享受文明高速發展所帶來的巨大成就感。
　　但也因為事請實在太多了，他就算做事非常高效，也根本忙不過來，而且還有另外雜七雜八的煩心小事打擾。
　　最後……他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又把以前的助手百合子請了回來。
　　主要原因，還是超導材料的分配問題。
　　超導、超導、超導，一群科學家就如同瘋了一樣要求更多的超導材料，足以見得其帶來的跨時代意義。
　　現在的政府部門已經相當齊全，各個辦公室都有專門的辦事人員。但這群年輕人的辦事經驗，明顯不太夠！
　　因為諾亞號崇尚智慧的特殊風氣，科學家們總是充滿氣場的。以至這群於政府工作人員，根本沒法拒絕大科學家們的振振有詞要求。
　　究其原因，還是他們的專業性不夠，很難看懂科學家們的課題報告。
　　這群科學家非常聰明，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所以故意寫的非常深奧，稍微包裝一下，就把無關緊要的課題，變成了「看上去」比較重要的課題……以至於政府辦事人員很難分辨出其中的好壞！
　　超導材料的問題，也就越鋪越大，所以就算加了幾條生產線，還是供不應求……
　　「這他媽！一群博士連課題報告都看不懂？」於易峰簡直氣惱，又不好直接開口批評，畢竟他們已經在非常努力地學習了。
　　因為這件事情，有些心急的科學家，甚至把電話打到了於易峰這裡，讓他煩不剩煩。
　　拜託！連這點小事請都要他這個艦長來管，一天折成240個小時也不夠啊！
　　於易峰心中心知肚明，生產超導材料，需要大量的資源與能源，許多無關緊要科研根本不應該放在現在做！
　　等人類找到了真正的行星，資源多得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幹嘛一定要放到現在呢？
　　不行，就算人類的礦物資源並不短缺，也不應該瞎浪費！所以凡是打電話給他的，一律被拒絕。
　　但這樣一來，政府辦事人員的壓力就更大了，甚至出現了一些混亂自己差錯，所以他又只能把百合子請了回來，專門負責這件事情。
　　百合子作為「超合金系列」的發明人之一，也算是一位有資歷的科學家了。現在好像有一種讓她來「擋槍」的感覺……
　　不過她倒是沒多說什麼，聽到於易峰說完難處後，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從專業性來講，政府工作人員肯定比不上科學家。她三下五除二，把大量的報告直接駁回，而且理由非常充分，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該研究的研究，不該做的就不要做，無論把報告寫的多深奧，百合子總是能輕易搞清楚科學家們的具體想法。她處理的速度很快，整個過程也沒什麼波折。
　　於易峰不禁感歎，這就是專業與不專業的區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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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知道的是，超導材料的發明人竟然被抓了起來，釀造了一波小新聞！
　　在諾亞號某處較大的房間中，這個房間已經被改造成了一間警察局。它也是目前諾亞號中最大的警察局之一。
　　許多警察、醫生，還有一些不知從哪裡的中得知消息的記者圍在警務室周邊。
　　其中一些人等待著入場，而另一些人正在和旁邊的人交談著什麼，甚至還有幾個記者在好奇地詢問。
　　具體的結果沒有出來，但是據說大科學家「張鵬」好像突發精神病，犯了什麼罪。為了保護被害人與張鵬的隱私安全，安全部將他們嚴密保護了起來。任何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大科學家張鵬！我親眼看到的。」
　　「他犯了什麼罪？」
　　張鵬一直是風頭最勁的人物，因為人們確實感受到了他發明的超導材料所帶來的好處。特別是所有人都有點科學常識的情況下，更是感知道超導帶來的劃時代意義。
　　不過，這個張鵬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怎麼這一次突然犯事被抓了？
　　人類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胡亂議論。諾亞號中的犯罪率真是極低的，治安非常好，偶爾發生了這麼一件事，還是大科學家身上的，真的讓人不好奇都不行。
　　「我看見他在路上瘋跑，還踢到了一些欄杆以及花盆……行為極不正常，後來走進了一家理髮店。」
　　「我還聽到了他在宿舍裡鬼哭狼嚎。」
　　「不會是嗑藥了吧？！不可能啊！諾亞號裡沒這種東西，難道是自己合成的？」
　　「難道他把理發機器人拆了？為了研究？」
　　警察局的門忽然開了，一大波人紛紛好奇地圍了過去，想要第一時間見到張鵬，突然又被一雙大手推了出來。
　　這人正是趙耀，他大聲嚷道：「好了，好了，都散了，都散了！沒什麼好看的！」
　　因為犯罪率超低的緣故，特意設置「警察」這個崗位似乎有些浪費人口。所以士兵和警察合併成了一個職位，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由安全部的人負責。
　　趙耀沒怎麼用力，高大的身材卻把整頭大門給堵住了，看不清裡邊的情況。
　　周邊的人群七嘴八舌地問道：「張鵬犯了什麼事？」
　　「會不會被審判？我是民間陪審員。」
　　「好了各位！」趙耀扯著嗓門大喊道：「大家都散了吧，張鵬沒什麼大事，就因為心情太激動，破壞了一些公物。」
　　「沒有什麼其他的事請。」
　　「切……」想要聽到的八卦沒有聽著，眾人頓時覺得非常沒有意思……
　　有的人離開了，畢竟還有自己的事請要做。也有一些記者半信半疑，不相信趙耀的話，還在外邊等著。
　　趁此機會，幾個醫生一樣的人物溜進了警察局，然後趙耀把門「砰」地一關。
　　「……我說的是真的，我說的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
　　張鵬一把鼻涕一把淚，他現在只想快點擺脫自己的嫌疑，特別是在自己女神面前。
　　神特麼性騷擾，和他張鵬有一毛錢關係？
　　「草擬大爺啊，這真的不是我幹的，而是一個名叫黑的傢伙。你們一定要相信我……草擬大爺啊黑！」說到激動處，張鵬破口大罵。
　　「說話客氣點！」站在一邊做筆錄的沈傑忽然大聲叫了一句。


第二十章 超級強子對撞機
　　張鵬頓時一愣，然後才發現自己還在警察局，無意間爆了粗口。
　　他連忙道歉，緊接著對著一群醫生以及警官，將事請一五一十又重複說了一遍，包括什麼外星人，什麼「黑」啊，身體控制權之類的奇怪東西。
　　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有什麼說什麼。
　　他可一點沒有想幫「黑」隱瞞的意思，他們兩個又不是好朋友！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啊！
　　藉著這一腔怒火，巴拉巴拉巴拉，張鵬吐槽了一大堆，終於感覺心裡舒坦了很多，壓力也小了很多。
　　這種事請本來就應該政府出面解決，而不是讓他這種小小屁民一個人承受……就算冒著被切片研究的風險，也先說了再說。他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不過張鵬也聰明，將超導的事請隱瞞了下來。反正他覺得，發明超導的可是他張鵬而不是「黑」。如果事請敗露，他本人可就名譽掃地了！
　　後邊進來的幾位心理醫生聽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傢伙已經瘋了……是的，瘋了！
　　「……精神疾病？」
　　「人格分裂？！」
　　受害人金美林已經做好了筆錄，聽到張鵬的所述後，也呆呆說不出話，平時好端端的張鵬，竟然瘋了？
　　仔細想想，那個時候張鵬的精神狀態好像確實有些問題。
　　一個正常人也不會給自己剃禿頭，也不會在大白天脫褲子吧？
　　「金美林女士，按照這種情況，性侵談不上，頂多只能算性騷擾……」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官說道，「按照治安處罰條例，可處15天以上30天以下的拘留。」
　　金美林愣了愣，她倒是沒有想特別整治張鵬的意思。
　　而且，張鵬這種精神狀態，好像不是裝出來的……他腦子確實有點問題。
　　她最終選擇放棄追究張鵬的具體責任。畢竟她本人只是精神上嚇了一大跳，並沒有受到真正傷害，想想也沒有必要和一個精神病人過不去……
　　如果張鵬確實是精神病人的話……
　　緊接著，幾位心理學專家開始對張鵬進行各種心理學測試……
　　「要不要通知一下隊長？」趙耀靠在許雲進身邊，悄悄地說道。
　　許雲進也皺著眉頭，心中不停地思量著。
　　畢竟，這個張鵬身份實在有點特殊，他可是一位發明了跨時代超導材料的大科學家！
　　太他麼奇怪了，這位大科學家竟然是個嚴重的精神病人。怎麼會這樣的？難道受到了什麼刺激？難道天才都是瘋子不成？還是……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被外星人附體了？不科學啊，又不是玄幻小說……
　　許雲進不禁疑惑起來。
　　如果張鵬不是精神病人，那麼事請就比較嚴重了。就算是大科學家的身份也不能免除他的犯罪行為，該拘留的還是要拘留，該處罰的還是要處罰！就算大科學家，也不可能成為法外之人。
　　破壞公物，再加上性騷擾，兩者加起來，拘留一個月沒有問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現在又不是封建王朝，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也沒有特權階級。
　　而且從法律的意義上講，功過是不能相抵扣的。大科學家雖然對人類有許多貢獻，但犯法了依舊要懲治。否則醫生每天都在救人，難道還能隨意殺人不成？
　　法律，必須要追求公平公正，也就意味著不能產生特權階級，這基本上是所有人的共識。失去了公平公正，還怎麼打造更加和諧的社會？還怎麼凝聚民心？
　　新政府高層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秩序上的混亂。特別是現在正處於社會改造以及攀科技的關鍵時期，根本亂不得啊！如果整個社會秩序亂了，整個文明也就再也起不來了。
　　人心散了容易，凝聚起來卻異常困難，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了，無論是政府也好，軍方也好，還是民間也好，都在盡力杜絕這樣的事請發生：特權階級是不允許出現在新人類文明中的，就算是大科學家也不行……
　　不過，話說回來了，如果這個張鵬確實腦子有點問題，而被害人金美林女士又不想追究，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精神病人不能當做普通人看待，他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做出什麼都有可能……
　　新政府的辦公大樓，位於居住區與工業區的連接地帶。這裡也是交通要地。
　　這一天，許多辦事人員正在緊張地工作著。
　　於易峰神情嚴肅，正在百合子的辦公室裡討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電腦屏幕上擺著一份正是課題申請報告：《超大型強子對撞機的製造方案》，署名人正是菲利克斯博士、丁一東教授等一眾頂尖物理學家！
　　這個方案當然不是故弄玄虛，其份量已經不是百合子能回絕了，只能由於易峰自己決定。
　　這台機器的製造，要用的不光是海量的超導材料，還有大量的人力物力！
　　於易峰先是習慣性看了一眼工程量以及海量的物資材料，頓時驚呆，本想破口大罵一番。但轉眼想到這些份量非常重的聯合署名，以及LHC的重要性，又硬生生忍住了。
　　大型強子對撞機，也即LHC，是一種將質子或者電子加速對撞的高能物理設備，是研究粒子物理的神器！
　　地球上最大的大型強子對撞機，位於日內瓦附近的侏羅山地下，除了「最大的粒子對撞機」外，它還有「世界上最大的機器」，「世界上最快的跑道」，「太陽系裡最真空的空間」等殊榮。
　　它最大的發現，是2012年近似發現了物理學「標準模型」中預言的「希格斯玻色子」存在的跡象。
　　是的，號稱「上帝粒子」的希格斯玻色子，已經被LCH發現……
　　這一結果，將人類「標準模型」物理學大廈的屋頂上蓋上了最後一塊磚，因此被稱為是堪比登月的偉大成就。
　　而現在，因為超導技術以及電磁學的高速發展，科學家們雄心勃勃地想要建造一個，比地球LHC更強大萬倍的超級儀器！
　　在這份報告中，超大型強子對撞機位於諾亞號上方低重力區，環狀隧道長達270公里，總質量高達三百萬噸，它能以至少5億億電子伏的能量，將電子和正電子一起粉碎！
　　其能力，比地球的，強大一萬倍！


第二十一章 雄心勃勃
　　在這份報告中，這群頂尖科學家將超大型強子對撞機比喻成「扣響真理之門的鑰匙」！
　　「它是崎嶇之路的枴杖，通往彼岸的橋樑，是窺視宇宙的最好窗口……」
　　「沒有它，人類的粒子物理理論將止步於當前，再也不得寸進！」
　　「……宇宙的奧秘，將在強子對撞機中盡情展現！」
　　這份課題報告當然不是故弄玄虛，所有的數據以及內容都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一點誇大的成分。
　　於易峰太陽穴狂跳，他在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新人類文明的雄心壯志。
　　是的，一種嚮往科學的雄心壯志！
　　毫無疑問，這些頂尖科學家們，正是文明的傑出代表。他們的意志甚至能代表整個文明的意志。科學家群體，佔據總人口的大多數，他們才是新人類文明的主要群體。
　　他們想要探索未知，探索宇宙的無盡奧秘！
　　而最好的途徑，就是——強子對撞機。
　　不過於易峰是非常謹慎的，當了這麼久的領袖，他習慣性地再三思考，分析各種利弊。他不可能因為雄心勃勃地幾句鼓動，就腦袋發燙髮熱。
　　有這樣的志向固然是不錯的，他唯一的考慮……代價真的太高太高了！無論是物質資源，還是人力資源！
　　現在的人類，真的吃得消造這個東西嗎？
　　他看向百合子，想聽聽她的意見。
　　百合子這一次思考了很久，最終才分析出利弊，當然具體的判斷還得於易峰自己做。
　　「我們的科學，可以說基本上完成了標準模型，並不意味著科學會就此止步。雖然標準模型看上去很優秀，但是並不完美，它仍然無法描述引力。」
　　「而且，我們目前標準模型描述的粒子，還不到宇宙中存在粒子的5%。也就是說，95%的粒子，對人類來說都是未知的。這也是建造這個超大型LHC的主要原因，我們想要通過這個大型儀器發現未知粒子並瞭解它們，進而完善我們的模型，瞭解整個宇宙。」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些常識性的東西他都是知曉的。
　　他看著百合子，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目前，我們正在尋找能夠比標準模型更好的粒子物理模型，而超對稱理論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比較有希望超越的一個。」
　　「因為它看上去非常完美而優雅。如果超對稱理論能夠被驗證，它能夠告訴我們為什麼粒子有現在的質量，為什麼交互作用產生不同的強度，為什麼宇宙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然後，我們才能進一步摸索弦論、完善M理論等等……」
　　「這一切，或許只有超級強子對撞機能給我們帶來啟示。沒有它，我們的理論科學便難以進步，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於易峰摸了摸下巴，他深刻明白大型強子對撞機所帶來的科學意義。
　　對於科學來說，實驗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沒有實驗驗證，一切討論都只是空想罷了。
　　當然，如果實驗驗證失敗了，那麼整個理論就是失敗了，毫無商量的餘地。
　　科學，是非常現實以及殘酷的。無論是對的還是錯的，宇宙就在那裡，它不會因為你的研究，你的幻想而發生改變。
　　百合子頓了頓，這一次她再次沉默了很久。
　　她用一種意外沉悶以及低落的語氣說道：「地球LHC並沒有發現超對稱粒子，將大量的低能標模型否決，這是一件非常讓人失望的事請。所以，我們要麼徹底放棄超對稱理論，要麼……只能探索更高能標的模型。」
　　「更高能標，意味著更強的儀器，更高的經費要求，但就算這樣也不一定能探索出東西。它只是一個假設，並不一定是正確的……不過地球上的強子對撞機，以及難以滿足更高能標的實驗了。」
　　「所以，我們要建造的強子對撞機，可能是一把讓人類叩響『宇宙之門』的鑰匙，但也可能，而且可能性更大——是一個沒有人知道何時能產生回報的黑洞。更糟糕的是，也許一切都是我們幻想和宇宙的騙局。」
　　「……甚至，我們永遠無法通過它發現其他粒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可能白費……」
　　於易峰默然，低能標超對稱理論的失敗，對百合子這類人來說是很大的打擊，甚至對丁一東、菲利克斯、蘭博等人也是如此。
　　大家都認為它是完美的，以至於全世界的科學家為之奮鬥了三十年甚至更久。
　　超對稱理論，幾乎成為一種信仰，是宗教般的虔誠，無數的科學論文都是建立在這個假設上。
　　如果它是徹底錯誤的，那麼……這些嘔心瀝血的論文都會淪為廢紙。
　　如果它是正確的，諾貝爾獎也只是小意思罷了，完全不足描述其中的成就。
　　但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是否正確，很可能費盡心思後，人們悲哀地發現：此路不通。
　　宇宙永遠是這樣，如同一個靦腆的女孩，她從不輕易地顯露藏在衣服內的真理……
　　「如果低能標的超對稱是正確的那該多好……」
　　百合子語氣低沉地說道，很顯然她被那一次實驗，打擊地非常厲害。
　　超越經典，談何容易？
　　人類一直試圖用一套理論，從最微觀的層面瞭解整個宇宙的運行法則。
　　目前的粒子物理中，最傑出的模型被稱作「標準模型」。21世紀，希格斯玻色子的發現，讓標準模型完成了最後一塊失落的拼圖。
　　「標準模型」是一套描述強力、弱力及電磁力這三種基本力及組成所有物質的基本粒子的理論。
　　到目前為止，幾乎所有對以上三種力的實驗的結果，都合乎這套理論的預測。它的確很有優秀，是無數科學家一代代智慧的結晶。
　　但是，標準模型還不是一套萬能理論，它並沒有描繪宇宙的全部。主要原因是，它並沒有描述到引力。
　　所以標準模型只是局部適用，它並不是完全正確的……
　　每個科學家都知道它不是完全正確的，只是局部，這也就帶來了更大的探索慾望。
　　就如同牛頓的經典力學一般，只局限於宏觀低速的物體；宏觀高速物體，適用於相對論；微觀物體，適用與量子力學……所以人類中最具有智慧的科學家，這些最聰明的大腦，絕對不會滿足於「局部正確」。
　　他們渴望超越標準模型，渴望將它推翻，渴望更加正確、更加宏偉的理論。
　　這樣的幻想中的理論，被稱作「大統一理論」，科學家們渴望將所有的四大基本作用力相互統一起來，尋找萬物的終極定理。
　　超對稱理論，曾經被人當做「大統一理論」的重要候選人，但是……
　　「它還沒有徹底失敗，永遠還有更高能標的模型！」


第二十二章 真理之路
　　真理之路，崎嶇而又遙遠……無數的聰明人，無數的天才倒在這個問題上。
　　以至於在許多人心中，出現一種「大統一理論」不存在的奇怪心理。
　　這種想法的出現當然是有原因的，其源於另外一個偉大的定理：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
　　著名的數學家哥德爾，曾經提出現代邏輯史上很重要的一座里程碑：他證明了任何一個形式系統，只要包括了簡單的初等數論描述，而且是自洽的，它必定包含某些系統內所允許的方法既不能證明真也不能證偽的命題。
　　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一個非常違反常識的定理。它告訴人類：真與可證是兩個概念。可證的一定是真的，但真的不一定可證。
　　某種意義上，悖論的陰影將永遠伴隨著我們。無怪乎大數學家外爾發出這樣的感歎：「上帝是存在的，因為數學無疑是相容的；魔鬼也是存在的，因為我們不能證明這種相容性。」
　　什麼意思呢？
　　如果將概念延伸到整個宇宙，將宇宙的運行法則當做一個系統，那麼，總是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確實存在的東西。
　　人們或許能發現它們，但是，這些東西沒辦法被歸類到已有的系統中，它們就是莫名其妙存在著。
　　或許，「引力」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東西，以至於「大統一理論」是不一定存在的。
　　求真之路，永遠是這麼漫長以及艱辛，或許人類能夠找得到大統一理論，或許人類永遠也找不到……
　　也可能相對論體系與量子力學本來就是相互割裂的，誰知道呢？
　　宇宙是可知的嗎？
　　義務教育與唯物主題告訴我們：宇宙是可知的。
　　但由於微觀粒子的不確定性原理以及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可知論的基礎已被動搖。
　　宇宙，不一定是可知的。
　　人類無法突入上帝，他只能攻擊包圍著神性的黑暗。他把大火扔進寒冷的黑夜，黑夜後退了，卻只是退卻。人通過一代代的努力，花費無數的心血，將周邊的黑暗一點點消滅。
　　當人們自得地認為自己即將面對光明的時候，經典物理學的大廈忽然傾塌，兩朵烏雲越來越大，人們意外發現，黑暗以外的地方，是更大的、幾乎無窮的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應該花費一生的心血，去探索一些可能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
　　人是非常奇怪的動物，他們有時候會拋棄利益，單純為了信念而戰……
　　引力幾乎在所有模型中，都成為一個複雜的、難以解開的謎團。
　　目前最有希望描繪整個宇宙的，被稱作「弦理論」。弦理論，包括後續發展的M理論，既能解決量子力學與廣義相對論的矛盾，也是量子引力的解決方案之一，它很有可能會成為宇宙的終極理論。
　　「弦理論」提認為，宇宙原本有十一次元空間，及後發生了一場爆炸，使當中一些次元收縮到基本粒子的空間之中。
　　但到目前為止，弦理論只是一個大概的框架，擁有非常多的、等可能性的解決方案。各種不一樣的模型方案，如同草叢中的蚊子一般多，而且以目前的科技，無法被實驗，無法被證偽，無法用來預言……
　　人們只摸索到了它的邊緣，中間有大段大段的空白。
　　所以，弦理論只是一個空殼，沒有辦法進行弄清對錯。對於科學家們來說，想要完善弦理論，只能說是有生之年系列……它根本不是目前的科學理論能夠做到的。
　　探討弦論的專家，這些最聰明的腦袋，總是會露出一股茫然的表情，以至於看上去呆頭呆腦。但是，請不要笑話他們，他們正在用自己的有生之年，對抗著宇宙的無窮奧秘……
　　他們明知道這個問題，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或許很難解決，但依舊堅定地研究下去……因為他們不走這條路，世界上就沒有人走了，這條可能通往終極真理的路，可能就斷掉了。
　　多歧路，今安在？何時才能長風破浪？
　　路要一步步走，最終極的弦理論一時半會沒戲，科學家們也不會隨之而氣餒，他們開始尋找另外的務實一點的理論。
　　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曾有過「同一場論」的思想，他想將電磁力融入廣義相對論的引力框架中，試圖完成四大基本作用力的大一統。（如果實現，可以用電磁力來製造引力。）
　　以至於，愛因斯坦為之奮鬥了後半生，但最終來30餘年的科學努力似乎一無所獲……
　　愛因斯坦先生表示，不是他不給力，真的太難了，就好像亂糟糟的毛線一樣無厘頭。他真的無能為力了，只能將這個問題留給了後來人……
　　隨後，人們又提出了「大統一能標」這個概念，許多科學家一直相信，在很高的能量等級下，微觀世界的基本相互作用：強相互作用及電弱相互作用可以被統一在一個單一的規範群下。
　　但令人沮喪的是，這條信念被實驗數據證否，以至於許多科學家徹夜難眠，他們感覺信仰坍塌了一般。
　　不過，超對稱理論的崛起，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以至於對「大統一能標」的信仰，改變成了「超對稱理論」的信仰……只要超對稱正確，大統一能標還是有希望的。
　　緊接著，一種新型的SU（5）理論，預言了質子衰變，也被人們給予統一理論的希望，但似乎被實驗所否決……
　　再然後也就不用多說，被人們寄予厚望的最簡單版本超對稱理論，也在21世紀初被實驗排除……又是一波信仰崩塌，人們的失望以及沮喪不用多說。
　　以至於人們根本看不見前方的盡頭……
　　失敗！
　　失敗！
　　失敗！
　　真理之路多坎坷！
　　這樣的理論，可不是隨手畫畫寫字，幾小時就能完成，而是需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去修正完善。
　　當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用一生去信仰去尋求的真相，卻發現全都是錯誤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這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樣的失敗，彷彿否認了研究者一生的意義。
　　就如同偉大的愛因斯坦，為之奮鬥了三十年，但在現代人的眼裡，他使用的方法與理念就是錯誤的。以至於最後這三十年似乎一無所獲，沒有得到對現代物理研究來說值得一提的結果。
　　他最後30年的研究，人們認為是毫無意義的。如果沒有以往的偉大成就，只靠後邊的三十年，愛因斯坦也會被人遺忘。
　　人們只會記得成功，而不會記得失敗。
　　時間是最殘忍的，無數追求真相的失敗者，無數偉大的身影，都與他們的統一夢一起漸行漸遠，漸遠漸淡，逐漸遠離人們，慢慢消失在歷史無情的歲月裡……
　　運氣好的，研究標準模型，獲得諾貝爾獎，運氣不好的，只能被遺忘。他們的名字，將逐漸遠離人們的視線。
　　人生苦短，僅有百年，為何要在這條崎嶇之路苦苦尋求？
　　誰知道呢？
　　或許最頂尖、最聰明的人類和普通的人比，他們的思維方式本來就是兩個物種吧。
　　如此看，新人類文明與以前的人類文明，也是兩個不同的文明吧……


第二十三章 大科學神教
　　於易峰望著報告裡的字裡行間，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些物理學家的雄心壯志。
　　他們想要挑戰這一個歷史上的超級難題：大統一理論！
　　他們期待從強子對撞機中，發現超對稱粒子，驗證超對稱理論。
　　百合子也跟著沉默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就目前而言，我們最期待的，依舊是探索更高能標的超對稱理論。」
　　「但是……誰也不知道，超對稱究竟是否是我們胡亂添加上去的。就像地心說一樣，平白多了一些本輪、均輪，看上去也非常完美。」
　　「有人認為更高能標也是錯誤的，有人認為是正確的。在事實結果出來之前，誰知道呢？就像愛因斯坦也曾經覺得，上帝是不可能擲骰子的，結果卻恰恰相反……自然，或者說宇宙，總是這麼不可思議。」
　　「我們只能將強子對撞機做的更大、更強，然後驗證更高的能標……不過，依舊有失敗的可能性！」
　　百合子說完這些，依舊保持沉默，安靜地坐著，這種事情只能讓於易峰自行決斷。
　　於易峰現在非常糾結，因為……這幾乎是一次豪賭！
　　諾亞號中，人類的資源並不是無限的。將有限的資源，分配在尖端物理學，再去賭一個不一定能成功的理論，這樣的代價似乎有點大，或者說有些不理智。
　　而且，就算更高能標的超對稱理論成功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不會對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影響，這是一定的。
　　不過於易峰不會這麼短見，不可能只著眼於眼前的幾年時光，他也需要考慮以後的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基礎科學，永遠不會沒用，或許會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大放異彩。
　　著名的科學家法拉第，因發現電磁感應現象而著名世界。當他在皇家學會表演發電機的時候，曾被一位夫人冷冷地質疑：「這玩意有什麼用呢？」
　　是的，這位夫人在問，發電機有什麼用？
　　在當時，電這種東西，確實沒什麼用，它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只能用來看。
　　結果，這位夫人的言語成為百年笑談，直到現在還被人拿出來引用。
　　科學只要發展了，絕不會是沒用的。
　　衛星在天上飛，需要用到相對論進行數據修正。電腦裡的核心精密零件，需要用到量子力學。科學家搞出這些基礎科學的時候，可沒有想到衛星、電腦可能用得上。
　　誰也不知道現在發展的基礎科學，今後會用到什麼地方……
　　「造這個東西需要多久？」於易峰咬咬牙問。
　　「差不多三到四年吧。至少三年。」百合子回答道。
　　「我們剩下的礦物資源夠嗎？」
　　「……大約需要剩餘礦物資源的35%左右。人力資源也差不多是這樣。」
　　於易峰抓了抓頭髮，他真的很難下定決心。
　　35%的礦物資源啊！
　　真是物資貧乏的環境……關鍵是，這群科學家們的野心太大了，一下子就想搞得最大最強！
　　當然了，更強的對撞機，成功的概率也就越高，而且以後也不需要花大力氣升級之類。
　　於易峰沉思起來，如果放在以前地球上，花費35%的資源去摸索一個不一定成功的理論，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3%也不是人類文明接受地了的。
　　經濟問題，永遠制約著科學的發展。如果沒有完美素，沒有外星飛船等種種誘惑，月球基地也不一定能造的起來。全都是因為經濟。
　　但現在，他感覺心中堵得慌。
　　這是一股氣，一種難以形容的，屬於整個文明的氣勢。
　　宇宙總是這樣，總是不願意輕易展現自己的秘密……
　　人類只能苦苦追尋，失敗成為了家常便飯。追逐真理，首先要做好被打擊的準備。
　　但即便如此，這群科學家，依舊要追尋，即使付出一生被否定的淒慘結局……
　　於易峰隱約有一種感覺，這是整個文明思維模式轉變的開始，是非常罕見的機會。
　　一種……唯科學至上的思維模式！絕對不能把它打壓下去了。
　　就算人們節衣縮食也得搞科研，這種思想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當在現在，卻成為了可能。
　　是啊，現在是新人類文明，而不是以前的人類文明。
　　以前的人，還考慮什麼金錢、人脈、房子、汽車……太複雜了，現在哪裡有這麼多事？
　　現在，社會結構簡單，經濟簡單，人們反而單純了許多，沒有那麼多的相互競爭以及矛盾。
　　所有的產品都是自給自足，而且生產力幾乎爆炸，少量人口能完成大量事請。
　　譬如說：負責農業、畜牧業等糧食生產的，總共加起來也就五十人，大多都是機器人自動的，五十人生產的糧食，能養活將近六萬人口。
　　雖然受於資源限制，人們物質方面的享受並不算太好，於是，人們又開始追求另外的精神享受……
　　於易峰曾經聽說過一種奇怪的說法，關於科學研究方面的……
　　「你不懂！科學其實遠比任何娘們兒都風騷。玩科學其實能玩出快感，遠比玩女人更爽……得到一個科研成果所獲得的高潮強烈而持久……不僅有快感，還有巨大的自我認同感，遠勝那幾秒寒顫之後的空虛與落寞。」【1】
　　「巨爽！一想到我是超合金系列的發明人之一，這種快感能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
　　「我終於知道牛頓為什麼不結婚，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爽著……他已經不需要那種女人給予的快感了！」
　　「愛因斯坦為何結婚又離婚？他瞅誰都是傻逼，怎麼可能勉為其難和傻逼結婚？」
　　這是天才科學家蘭波博士的原話。
　　雖然比較誇張，但不可否認，新人類文明的思維模式，正在往這個方向靠攏。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無論怎麼樣，只要能增大生存幾率，總是一件好事。
　　他不反對科學至上的模式，不過其他方面也得引導一下，譬如說道德、責任等等，這樣就可以了……
　　利用這些礦物資源製造機超級強子對撞機，實際上並不會對人類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不過，物資儲備的減少會帶來很大的不安全感，誰也不知道人們以後將面對什麼，需要困守諾亞號幾年。
　　這是個大矛盾！
　　慢慢地……於易峰下定了決心。
　　「就算超對稱理論是錯誤的，人類是否可以憑這台機器，找到新的粒子？」於易峰又問道。
　　「……有可能！」百合子愣了愣：「標準模型畢竟是有缺陷的，就算超對稱是錯的，也有可能在強子對撞機中發現新的粒子……只是有可能！」
　　「那麼，批准吧！」
　　「什麼？」
　　「批准建設！」
　　於易峰閉著眼睛又說了一遍，他有點害怕，自己下一秒又猶豫了。但下定這個決心後，他彷彿輕鬆了許多。
　　既然這麼多大科學家都有這個雄心壯志，願意賭一把，那麼他還怕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科學！
　　……
　　注【1】：科學家們認為的快感程度：
　　上帝〉文革時期老毛的快感，解決數學超級大猜想，物理或其他科學中最本質的規律〉平時老毛的爽，解決數學大難題〉解決數學中，小難題〉毒品〉性〉錢，房子。
　　出自——《殘暴的數學界》


第二十四章 開工幹活
　　於易峰做出這個決定後，先是和一些物理學家打了電話，表示非常支持這個超級工程。
　　科學是第一事業，該有的儀器都會有的。
　　聽到這句話後，丁一東、菲利克斯等人都放寬了心，在電話中摩拳擦掌，顯得非常振奮，就彷彿這座物理界的大山要被征服了一般……
　　這樣的大工程，已經不是一個實驗室能夠完成的了，需要於易峰作為牽頭人，將整個工業體系、整個文明串聯起來。
　　緊接著，他又開始聯繫野狼設計局、特斯拉研究所等各大實驗室以及基諾夫工業工廠的負責人，商量具體的事項……
　　這個名為「超級強子對撞機」的龐然大物，無論是工程量還是設計量都非常大。而且它對超合金系列以及超導等新型材料的需求量也特別多，需要詳盡的統籌規劃一番。
　　半天的時間後，一串長長的工程師、設計師、科學家的名單被拉了出來，估計有六千人。
　　這六千多工作人員將在兩年內，全權負責超級強子對撞機的設計工作，而基諾夫工業工廠則負責相關機械的製造工作。這六千核心工作人員，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施工隊伍、後勤隊伍、編外人員等等，涉及到的人口總數達到一萬五千人！
　　這個超級強子對撞機，也是自飛船改造計劃完成後，人類最大的一次超級工程！
　　這就是目前這種經濟制度的好處，對於人類攀科技來說，這樣的經濟制度是非常方便的，完全可以集中大部分的力量幹一件大事。
　　一萬五千多這種素質的高科技人才，如果放在以前的地球，光是一年工資就要二十億美元以上，開支十分巨大。再加上其需求的海量新型材料、複雜的製造工藝，整個工程沒有萬億美元根本拿不下來。
　　當初地球上的大型強子對撞機，耗資就得百億美元，由數十個國家共同捐獻資金完成。如果包括後續的運維費用，加起來達到九百億美元。
　　但現在的超級強子對撞機，比以前的強大萬倍，按照原先地球上的經濟規模進行估算，說耗資萬億完全沒有問題。
　　想一想長度270公里的環狀軌道，光是佔地面積5804平方公里，和一個大縣城差不多。其中需要大量的政府交涉、手續、拆遷等等，麻煩地很。
　　地球上的土地可是精貴的很吶！就算把軌道埋在地下，又需要多大的工程量？！
　　再加上大量昂貴的新材料、大量的偵查設施、大量的機械……說是萬億美元也差不多。
　　萬億美元級別的項目，拿來科研？簡直呵呵……
　　萬億美元就算放在一個超級大國，也已經有些多了，美國一年的GDP只有20萬億罷了。
　　這樣的經濟規模，集中做一個科研項目已經不是普通民眾能夠忍受的。
　　如果真的有國家想做這種事情，肯定會出現大規模遊行抗議活動，也肯定有人會說政府胡亂浪費納稅人的錢；還有人覺得發展這種科技對人類日常生活沒有任何用，發展它們幹嘛？
　　當然更會有一些聖母認為，這些錢不如改善貧困山區云云……甚至還有人覺得強子對撞機會毀滅世界……
　　這其中的困難重重！
　　萬億美元，國會也不可能批准，政府也沒這麼多錢。
　　鬧得狠了，連總統也會下台！
　　這是文明的範式以及思維模式決定的。原人類社會，再過幾十年也搞不出這個機器。
　　但放在現在，所有人也就開了不到一天的會議。當於易峰拍板做出決定後，各大實驗室的負責人行動迅速，開始拉出工作人員的具體名單。
　　然後，明天就開工！
　　整個用時，一天！
　　至於經濟？錢？有沒有用？見鬼去吧！
　　這就是新人類文明的凝聚力，一天的時間，就能讓整個文明動員起來，集中做一件大事。
　　最關鍵的是，一群人還樂呵呵的，神情亢奮，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他們一個個雙眼通紅、心臟狂跳，恨不得現在就開工！
　　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意義，如果「超對稱理論」真的被驗證……簡直難以置信，整個物理大廈將重新書寫！人類至少從懵懂無知，成為了一知半解，這將是飛躍性的進步！
　　這群科學家、設計師、工程師，全都想要見證歷史，想要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哪個刁民敢反對？保證被唾沫淹死！
　　……
　　當於易峰一身疲憊地從開工大會上回歸後，他才在電腦屏幕上看見許雲進發過來的一份文件。
　　上面詳細記錄了關於「大科學家」張鵬的犯罪記錄……
　　「什麼情況？」
　　於易峰先是使勁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目前還處於精神極度亢奮的狀態，忽然看見這個發明了超導材料的大科學家，竟然被抓捕拘留了，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他一連看了好幾遍，確認看到的就是「張鵬」這個名字，也就是那位大科學家。
　　什麼踢翻花盆、破壞公共財產，還猥褻女子？
　　這些都有詳細的監控記錄，幾乎是鐵的證據！
　　「還用理發機器人把自己剃了一個禿頭？」
　　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端端的一個人，難道突發精神病了不成？於易峰下意識地這樣想。
　　如果能治療的話，還是得治療一番，畢竟發明了跨時代的超導材料，才華應該是有的……
　　說起來，超級強子對撞機的製造，很大一部分得歸功於超導材料。如果沒有這些超導材料，它的造價以及工程量還得高許多倍，大量的液氮製冷容錯率低，造價高，非常麻煩。這就不是目前人類能承受的了。
　　他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在眾多心理學專家的診斷下，張鵬似乎被診斷出人格分裂，也就是多重人格症……根據專家的描述，張鵬腦袋裡出現了一個疑似外星人的人格，還要跟他搶身體控制權。這些荒唐事就是另外的外星人格做出來的。
　　反正……種種語氣以及行為，看上去就跟瘋子沒什麼兩樣。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張鵬可能受到過什麼刺激才導致精神病發作。現在已經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其實也就是大一點的牢房改造的，正接受專家的治療。
　　看完這份報告後，他深深呼了一口氣，也看懂了許雲進為什麼樣將這份報告發過來。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大科學家。
　　政府並沒有封「大科學家」這樣的榮譽稱號。一切都是民間人士，根據科學家的知識水平以及貢獻程度叫出來的。
　　許雲進擔心的是，這樣發展下去會產生游離於法律之外的特權階級。
　　如果張鵬不是大科學家，這種事請根本不會告知於易峰，直接關進精神病院就完事了。
　　畢竟於易峰是文明領袖，不可能把五萬多接近六萬人的吃喝拉撒全部管過來。
　　「科學家會不會成為特權階級？特別是大科學家？」
　　於易峰想了想，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這種全民崇尚科學的現象是好事。而諾亞號上的科學家總數其實佔據了人口的一半以上。
　　張鵬這個「大科學家」與今天遇到的其他大科學家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無論是人格魅力還其他方面。
　　這種個例總是存在的……
　　如果從今往後，他只能發明出超導的話，也只會被人認為好運氣而已。大科學家的稱呼自然會慢慢消失。
　　「至於外星人格？」
　　想到這個，於易峰總有一種莫名詭異的感覺，但這種感覺非常淡。再想想，他現在真的太忙了啊，這幾天的行程都完全排滿了。比起強子對撞機，張鵬的事請也只能算小事了。
　　過兩天有空再去看看吧……
　　他暗暗歎息了聲，接著就不再多想些什麼，梳洗一番後，脫衣就睡在了床上。很快，他的呼吸聲均勻起來，已經進入到了深層的睡眠之中……


第二十五章 治療
　　第二天一大早，政府部門立馬公開了「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程公告。
　　宣傳部連夜趕做了一集特刊，在電視中重點介紹這個將要在三年內徹底完工的龐然計劃。
　　龐大的體積、複雜的結構、壯觀的規模，一萬五千人的長名單以及上百位重量級的專家學者，都讓人真正感受到了新人類文明想要攀科技的雄心壯志。
　　一大群人頓時炸開了鍋，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專家學者，紛紛感慨這次工程的浩大，以及其具有的重大意義……
　　飛船改造工程花的人力物力也很多，但那是為了生存，是必須要做的基礎設施。
　　這一次則不一樣，是為了求知，是為了探索宇宙無盡的奧秘，可以說是新政府第一次為了攀科技而發動的巨大工程。
　　這才是新人類文明該做的事請啊！
　　實際上在這種經濟制度下，建造這玩意用不到人類缺少的水、無機鹽、有機物等生活資源，所以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再加上政府的公信力一向不錯，民間的聲音幾乎是一邊倒地叫好。
　　所有人都知道科學在這個宇宙中的重要性，什麼「法拉第與貴婦人」的狗血故事也不可能發生。
　　一大波物理科學家得知這個消息，紛紛捶胸頓足，激動地不能自已。他們恨不得「超級強子對撞機」能夠立馬完成，早點使用。
　　實際上，諾亞號內小型的粒子對撞機有不少，但它們的能力很難滿足尖端實驗的需求。許多理論學家對這種機器的渴望已經多時了……
　　不過外邊熱火朝天、興高采烈的時候，「康復中心」裡的張鵬心情真是極差。他呆在這裡已經一天一夜了，心中用各種罵人方式，將「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而「黑」彷彿害怕了一般，隱藏在它的腦海中，再也不肯出來了……也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過了許久，張鵬罵累了，終於一屁股坐下。
　　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爽感，這種感覺就如同對著空氣罵一般。他只能煩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這間房子還是不錯的，有床、電腦、電視機、桌子、椅子、獨立衛生間等等，面積也有五十個平方，至少比他住的狗窩好多了。
　　而且，醫生以及警察也沒限制他的自由。只要打個報告上去，就可以暫時離開這裡。
　　但張鵬氣惱的不是這個，他氣的是腦袋裡這個該死的東西，還有那群的庸醫！
　　他昨天實在太衝動了，一氣之下幾乎將所有東西都說了出去，恨不得快點把腦袋裡的外星生命趕出去。
　　可是，他們竟然不相信！！他竟然被診斷為「人格分裂」？！
　　上天可鑒，他真的沒有這毛病，寄宿在他腦海深處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
　　張鵬正煩躁著，忽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趕緊坐下裝作正兒八經地樣子，拿起一本物理書……
　　有一點讓張鵬比較滿意，和他一對一治療的心理學家是個小美女！還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被「黑」那麼一搞，金美林他是肯定追不到了，但是這個名叫夏月的心理醫生或許有可能？
　　正在胡思亂想著，門被「咚咚咚」輕敲了三下。他趕緊坐好姿態，輕咳了一聲：「請進！」
　　進來的是一位年紀二十四五的女生，身高大概一米六的樣子，梳著雙馬尾，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反正是張鵬非常中意的那種……她正是張鵬的心理醫生，名叫夏月。
　　作為一個「前富二代」，泡妞的經驗他當然是有的。
　　如果在地球上，以前投懷送抱的女人簡直不要太多！張鵬也心知肚明她們為什麼投懷送抱。
　　不過到了現在，張鵬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追求女生，因為兩個文明的價值觀實在不太一樣。
　　以前有錢就是萬能的，但現在……
　　現在的女孩子，看中的都是智慧與學識。當然外貌、風度之類的也非常重要，但如果一個男人缺少了智慧與學識，總是像個傻逼一樣，不那麼受待見……
　　夏月坐到張鵬的對面，微微感覺有些拘束。面對這樣的大科學家，一個普通人總是會有些拘束的，特別是早上就聽到新聞播報，說張鵬的超導材料對超級強子對撞機做出了什麼什麼貢獻。
　　但無論怎麼樣，張鵬都是他的病人，病人都應該一視同仁的，一位心理醫生總得放寬了心才能做好心理輔導。
　　而且張鵬還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竟然患上了精神疾病，這是對整個文明的損失。她必須得想更多的辦法。
　　「張先生，休息了一個晚上，您感覺好些了嗎？」夏月終於開口問道。
　　「啊？好些了好些了……」張鵬渾身僵直，簡直拘束的厲害，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做的好蠢，哪有這樣傻乎乎說話的？
　　他感覺自己的行為舉止，像個沒見過女人的鄉巴佬一樣，大科學家的威嚴頓時蕩然無存。可能是宅久了的緣故，總是會帶上這種腐朽的氣息。
　　「噗！」夏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倒是這樣一笑，化解了兩個人尬聊的氣氛。
　　其實心理治療就應該在這種放鬆的環境中。
　　「這段時間將由我擔任你的心理治療師……」
　　兩個人隨意地聊起天來，聊家常、生活以及科學等各種方面。
　　心理問題與其他的毛病不一樣，必須要患者與醫生熟識，然後有足夠的信任才行，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能治療成功。
　　其他的方面還好，一談到科學，憑張鵬的知識面，勉強糊弄都有點問題，他只能強行轉移到其他的話題。
　　不過夏月也沒有多想，只是配合著張鵬，他不願意聊的就不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張鵬從來沒有那麼放鬆過。
　　這種氛圍，讓他感覺回到了地球……沒有這麼大的壓力，也沒有一天到晚混在一群天才中間，時時刻刻都相形見絀……
　　只是一種放鬆。
　　夏月在最後說道：「我發現你好像不太想談論科學的話題。或許是在這方面受到過刺激……不過這段時間也應該靜心修養，不要經常動用腦子。」
　　「還有啊……人格分裂是一個比較難治癒的精神疾病。後繼人格一旦形成，他就會強烈抵禦企圖消滅他的一切努力。」
　　「因此，我們不能去強行消除他，而應該注重他與你現在人格的同一性，設法整合，使之像正常的情緒變化那樣操作……你可以嘗試著與副人格溝通一下，關係不應該太過敵對，否則對治療沒什麼好處。」
　　夏月留下了一堆資料，然後離開了。


第二十六章 記憶武器
　　張鵬沉默了很久，忽然歎了一口氣。以前投懷送抱的姑娘，和剛剛離開的夏月比，簡直相差太多了。
　　這種感覺又有一點說不上來……不是說外表的差距，而是內在的差距。
　　夏月長得還可以，以張鵬的眼光看，大概六七分的樣子，平均分以上，不過和以前見過最美的姑娘，還是不能比的。
　　這是一種知性美，是一種精神層次的共鳴……她的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上，就好像相互之間非常瞭解一般。
　　這是一種溫暖。
　　以往投懷送抱的姑娘，完全做不到這一點，她們固然很美，身體很性感，但那是激情之前……
　　在狂歡過後，寒顫之後，他總是會進入賢者模式，根本不想動她們一根毛，而是自顧自陷入無邊的空虛與落寞中。
　　但是這一次，好像不一樣……是的，的確如此，肉體間的吸引，總是短暫的，精神層次的吸引才是長久的。
　　張鵬呆呆地想了很久，終於使勁搖了搖頭。
　　這種事請以後再說，先得搞清楚自己身上的麻煩事。
　　他發現局勢好像不太妙。他本身的個人能力，其實根本稱不上「大科學家」，如果一直偽裝下去，總有露餡的時候……
　　他自己一直勸導兩個好哥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實際上，他自己依舊是個不愛學習的懶貨。
　　一直被人當做「大科學家」，讓他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有一點他心知肚明：超導材料並不是他發明的……
　　這樣下去，早晚都會暴露……
　　或許只要幾個材料學家和他談論一些相關問題，他就暴露了。因為他屁都不懂！
　　張鵬忽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學習，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他也要學習！
　　社會啊！
　　無論是泡妞還是事業，沒有智慧，沒有知識，你就是個渣，這就是現在的社會……
　　很單純，也很殘酷。對於其他人來說，能夠很快適應，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被選拔到月球基地的人才，個個都精英，但對於張鵬這一類普通人，真的很難適應。
　　相比之下，以前的社會則複雜得多，就算不學無術的紈褲，只要有資金、人脈、情商、氣運……只要有其中的任何一項，總能混的風生水起。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張鵬也說不上來那種社會風氣更好，他這樣的人，其實更適合以前的社會，有錢有人脈，不可能混成現在這樣。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今的社會風氣，更加單純，更加適合攀科技，也更適合目前人類的處境。
　　……沒辦法改變，只能去適應。
　　張鵬耐著性子坐在桌子前，翻看夏月留下的各種資料。慢慢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豁然發現，現在的症狀與人格分裂症真的太像太像了……也難怪這些專家會誤診。
　　按照人類醫學的範疇，分裂出的兩個精神體擁有各自不同的記憶、經歷、甚至技能，這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兩個精神體也可能可以相互對話，相互溝通等等。
　　按照上面的描述，倒是和現在的狀況非常像。
　　所以他自己也有點懷疑了，所謂的「黑」，根本就不是什麼外星人，而是受到了大量信息灌注後，分裂出來的新人格？
　　「大量的信息？」
　　一想到這個，張鵬模糊回想起了一些記憶。
　　那時候，他正在遠處觀察於易峰帶回來的金屬小球。在那一瞬間，好像有大量的信息湧入腦海，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但是，這些信息他根本沒法回憶起！
　　難道這部分多出來的東西變成了他的另外一個人格，也就是「黑」？
　　張鵬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什麼「天外寄生」之類的太玄乎了，灌輸記憶的話倒是有些科學道理。
　　一個遠在萬里開外，還被核彈炸成灰的肉球，不可能突然跑到他的腦海裡。
　　現在是科學的時代，什麼元神、元嬰、奪舍之類的鬼玩意，張鵬是不太相信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記憶篡改！
　　如果那個金屬小球能夠操縱人類的記憶，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時，金屬小球企圖將「張鵬」本人的記憶抹去，然後注入「黑」的記憶。如果這一切真的成功了，那麼火星飛碟裡的外星生命，將以人類難以想像的形式復活……
　　肉體依舊是人類的，但是腦袋裡的情緒、思維方式以及記憶都屬於另一個外星生命！
　　「這樣也叫復活？」
　　張鵬冷汗津津，這樣的復活在他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這只是一串記憶啊！
　　如果有一天，他張鵬死了……有科學家從他身上提取了一個細胞進行克隆，然後給克隆體灌輸了原有的人格記憶，難道就能活過來？
　　當然不能，原先的張鵬還是死了。活過來的，只不過是其他人而已，雖然有著同樣的記憶……但改變不了「本我」已經死亡的事實，活過來的，只是「他我」，和自己有一毛錢關係？
　　對他張鵬本人來說，這種復活沒有意義，但對某些外星文明來說並不見得沒有意義，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這可能是一種新的攻擊方式或者說……繁殖方式？
　　張鵬心臟狂跳，覺得自己接觸到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還好，他在那場戰爭中勝利了，他的主人格並沒有消失！
　　但是，如果那個金屬小球還能繼續篡改記憶，豈不是全人類都會被篡改？！
　　這個想法一冒出，張鵬幾乎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他心中實在害怕極了，越想越覺得異常恐怖，嚇得冷汗直冒。
　　他想要立刻通報於易峰，這個時候，他唯一想要依靠的就是他們的於艦長，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他只覺得，於易峰是唯一不可能被記憶篡改的，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對象。
　　想一想吧，即使肉體依舊是人類的肉體，但所有的記憶，以及思維方式卻被篡改成了外星人，那還能叫做人類嗎？
　　當然不是！
　　這樣一來，如果被大規模的篡改，新人類文明豈不是活生生被改成了另外的文明？
　　一股股惡寒從背心湧起……
　　人類還是太嫩了啊，垃圾是可以隨便亂撿的嗎？


第二十七章 小報告
　　張鵬想了很久，嚇得完全不敢動彈。
　　說不定被篡改的人已經有許多了？
　　難道這些人都潛伏在他們中間，等待著有一天突然發難？！
　　「不行不行！我得立馬出去……一定要出去！」
　　張鵬被自己的想法嚇得瑟瑟發抖，連腿腳都不利索了，他立馬起身，急匆匆走出房門。
　　好在因為「大科學家」的身份，他的人身自由並沒有受到特別約束。只是和康復中心的負責人通報了一下，他就從門口走了出去，只是有個監控機器人一直跟著，這倒是無所謂了。
　　……
　　「我要找於艦長。」張鵬對著守在艦長室門口的士兵說道。
　　找到於易峰真的太容了，他肯定在開會或者在艦長室中審批方案，反正無外乎這兩種情況。
　　「首長正在召開重大會議，請你在稍等待。」這位士兵冷冰冰地說道。
　　張鵬撓了撓頭，也不敢硬闖，只能站在門口乾等著。
　　他甚至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這個門口的士兵，看起來有點怪怪的……會不會也被該死的金屬球給篡改了記憶？
　　他只是冷汗津津，雙股顫抖，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油鍋中的煎熬。
　　一個天大的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是泰山般的壓力啊。
　　腦海裡忽然響起來一個聲音：「你站在這裡想幹嘛？」
　　一聽到「黑」出現了，張鵬立刻在心中大罵：「你還問我？#￥@，你竟然敢篡改我的記憶……」
　　狂罵了一大串，張鵬終於解氣了許多。
　　同時，他也在心中深深地讚美自己的機智。因為他張鵬的緣故，很可能會及時化解人類未能發現的災難，太特麼機智了，簡直是新人類中的英雄。
　　「大規模記憶篡改？」
　　「黑」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才反應過來，說起來你好像聰明了點，這是因為我的影響嗎？」
　　「草擬大爺，真的……」張鵬簡直驚呆，心臟狂跳起來。
　　「真是蠢材如果那個金屬球真的是記憶武器，你們的文明還維持到現在？從那時候到現在多久了？一年多了吧！」
　　張鵬愣了愣，好像確實是這樣。時間都過去一年多了，整個文明的運行並沒什麼太多的異常，難道是自己妄想了？難道被篡改的只有自己不成？
　　緊接著，他聽到「黑」又說道：「確實有你想像中的那種記憶武器，而且，宇宙中某些種族也有這樣的繁殖方式……」
　　「不過那個金屬球只是我的個人智腦，只帶有我個人記憶，沒法批量覆蓋其他人……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信你個鬼！」
　　反正張鵬只是半信半疑，這個「黑」簡直狡猾至極，它說的任何話都不值得相信。
　　向艦長通報一聲，自己又沒有任何損失。
　　「你這樣就不怕被切片研究？大科學家？！」「黑」假惺惺地說道，這是它新從張鵬那裡學到的本領——說反話，有些時候說反話比罵人更加解氣。反正兩人都已經撕破臉皮了，它只想不停地搗亂。
　　張鵬冷笑，他知道「黑」在諷刺他。
　　他咬了咬牙，覺得周邊全是外星人的恐怖程度，完全甚於被切片研究的恐怖。而且他覺得，政府幫助他的概率，比直接殺掉他的概率大得多！
　　反正他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告訴於易峰，一定！
　　但「黑」卻不這麼想，在這種情況下，它非常不情願見到於易峰，真的非常不情願。
　　雖然它本人只是個記憶體，並不懼怕死亡，但能不死總是好的。它對人類社會運作方式以及思維形態的瞭解甚少，也不知道人類上層階級聽說這件事情後，究竟會怎麼處理。
　　「以你們目前的科技，根本沒有辦法將我消滅，除非……連帶著把你一起消滅。」
　　「你胡說！」張鵬現在已經豁出去了，倔脾氣上來，什麼都不管。
　　「讓你搞事！」
　　在士兵微微驚訝目光中，兩個「人格」開始搶起了身體的控制權。
　　張鵬整個身體的肌肉繃直，兩條腿忽然張開，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往右，扭來扭去的，行為十分古怪。
　　「草擬大爺，你想幹嘛？」張鵬在心中大罵，同時他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
　　好在他本人佔據身體絕大多數的控制權，在這種拉鋸的過程中，勉強把身體控制住了。
　　在陌生人面前亂扭，他感到尷尬極了，勉強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哥們……有點尿急，不好意思！衛生間在哪？」
　　其中一位士兵手指微微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他用手指示意了一下衛生間的方向。
　　張鵬立馬跑了過去，同時心中大罵：「這是老子的身體，你給我滾粗……啊啊！」
　　……
　　在廁所裡扭了三個小時，千呼萬盼的於易峰終於出來了，張鵬連忙卯足了全身的力氣，衝了過去……
　　艦長室……
　　「全民記憶篡改？！」於易峰面色鐵青地坐在辦公室裡。
　　張鵬在辦公桌對面慌慌張張、語無倫次、連筆帶劃地說著。
　　雖然他的邏輯混亂，語句顛三倒四，於易峰還是聽懂了他想要表達的內容。
　　那個該死的金屬球，竟然能篡改人類的記憶？！真的假的？！
　　於易峰的雙拳緊緊握著，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他不知道這個張鵬是否在胡說八道，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糟糕了！
　　一想到周邊的某些熟人原有的記憶已經被抹去，被改成了外星人的思維，他就有些頭皮發炸發麻，這一類的武器超出了原有的想像。
　　是不是意味著，周邊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
　　於易峰沒有像張鵬那樣慌神，而是低下頭進行沉思。他感覺這種發生情況有些不太可能。
　　在這段時間，所有人都是好好的，根本就沒有發現大規模的異常情況……如果某些人的記憶被篡改了，再怎麼也會有蛛絲馬跡吧？就像張鵬那樣，一個人在大街上狂跑，還給自己剃禿頭？
　　另一方面……
　　無論是直覺還是感知上，他都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整個文明的運行非常正常。


第二十八章 探查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話說回來了，張鵬看上去並不像在撒謊，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撒謊來消遣自己……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不成？！
　　「我說的都是真的！於艦長，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看到於易峰還在沉默，張鵬再次大喊了起來。
　　也不知怎麼回事，腦海深處這個「黑」似乎非常懼怕於易峰，也不出來搗亂，好像突然消失不見了。
　　以至於，他控制自己的身體幾乎毫無阻礙。
　　「我說的是真的！啊……一定要調查清楚！」
　　張鵬一連激動地喊了好幾遍，就好像世界末日到來了一樣。
　　於易峰想了半天，最終做出決定：「……你先別激動，坐在這裡等我一會！」
　　他撥通百合子的電話，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無條件相信一些人。如果誰也不相信，像張鵬那樣到處疑神疑鬼的，那麼事請就無從下手了。
　　最好最可靠的人選當然是百合子，她的讀心術能力，放在這種場合最適用不過。
　　而且除了羅曼博士等少數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能力，連許雲進等親信也不例外……
　　於易峰和她天天一起工作，沒有任何異常，她的記憶，被篡改概率應該非常小。
　　很快，百合子接到通知後，敲響了艦長室大門。
　　於易峰連忙三步並成兩步走了過去，帶她走到另外一個房間中。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聽到於易峰的訴說，連百合子也不禁呆愣了一下。
　　記憶篡改？
　　這種事情……真的假的？
　　她本來以為於易峰這麼神神秘秘的，可能會有什麼重大事項，沒想到是這種內容……她愣愣地呆滯住了。
　　「……你想讓我讀出所有人的思維，看看有沒有外星生命入侵？」
　　百合子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慢慢開口道：「很困難啊，人口有五萬多接近六萬呢，除非你能把所有人都抓過來，排成一隊，讓我一個個讀取……否則難免會漏掉一些。而且這種行動，需要很長的時間。」
　　「話說回來了，讀心術……你知道的……總不能這樣直接暴露。」
　　於易峰知道她的意思，這種事請只能放在暗地裡做，就連許雲進等人也不能告訴。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能力，肯定會引發一大波騷亂。
　　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隱私被別人知道。
　　百合子的能力可以說是高等級的機密，但有些時候又非常又用，還是隱瞞一下比較好。
　　她想了想，最終說道：「我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大規模地行動。如果真的能夠篡改，肯定是從湖光超算中心的人開始。我們只要看看那邊的科學家是否正常……」
　　於易峰歎了口氣。確實像百合子說的那樣，現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湖光超算中心那邊的科學家。
　　畢竟，那個金屬球由那邊的人員負責保管並解密。如果要記憶篡改，也是先篡改那裡的研究者，譬如說張鵬原本就是湖光超算中心的一名研究員……
　　這樣一來，排查範圍就小了很多。
　　如果裡邊的科學家沒什麼事請的話，周邊其他人也應該沒什麼事請。
　　但願如此……
　　「你先看看張鵬吧！」於易峰最終說道。
　　百合子點了點頭，兩人先後走進艦長室。
　　張鵬正在位置上胡思亂想著……會不會有被腦控的士兵冒出來，一槍把自己斃了？會不會周邊已經全部是外星人，於艦長也無力回天等等。
　　他越來越擔心，越來越害怕，感覺膀胱要爆炸一般……
　　他忽然看見於易峰帶著一位姑娘走了進來，連忙停止胡思亂想，擺好坐姿。
　　「現在我問你答，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其他的話不要多說。」於易峰嚴肅地說道。
　　張鵬連忙點頭，而百合子則裝模作樣地拿起筆，負責一邊的記載。
　　兩人一問一答，具體涉及到：什麼時候記憶被修改的，出事地點以及具體場景，最近身體狀況，和外星人格的交流情況等等。有些東西雖然問過一遍了，但在這種時候又重新問了一遍。
　　百合子看上去像是記載相關的問題，實際上，卻在專注地讀取張鵬的思維……
　　張鵬的思維混亂而又複雜，東想一下，西想一下，彷彿一個大雜燴一般。
　　實際上，普通人的思維就是這樣，想要完全集中想一件事是非常困難的。
　　「要是能把夏月追到手就好了……」
　　「我不是超導的發明者，別人不會知道吧？」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於艦長不會不相信吧？如果不相信的話應該怎麼辦？」
　　「如果被大規模篡改，就連於艦長也不一定能力挽狂瀾，到時候怎麼辦？人類會不會完蛋？」
　　讀到這裡，百合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她還是繼續讀下去。
　　「於艦長就這麼相信這個女的？也是……我想起來了，黑曾經說過，他們都是靈等級非常高的個體，可以發現我的異常情況……這說明她被篡改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靈等級又是什麼東西？黑重來沒說過，有空問問。」
　　「……艦長的福氣不錯啊，長得也不錯，可以打8分。而且……很大啊，憑借我多年的經驗，目測至少也有C了吧，或許是D也有可能，真是幸福啊！」
　　……
　　看到這裡，百合子眉頭微蹙，這傢伙竟然在這種時候想這些問題，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點？
　　張鵬忽然感覺腦袋突發一陣刺痛，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趕緊停止胡思亂想。
　　大約過了半刻鐘的功夫，於易峰終於看見百合子的暗示，他沉聲說道：「好了，大致的問題我們已經瞭解了。我們會對你說的內容進行詳細地調查，你先回去吧，放心好了！」
　　「於艦長，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啊！」張鵬千叮囑萬囑咐，終於惴惴不安地離開了。
　　「怎麼樣？有發現嗎？張鵬有沒有問題？」
　　百合子點了點頭：「他回答你的時候，的確沒有撒謊。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不過超導方面的內容，或許不是他發明的……具體不是很詳細，可能是外星人格搞出來的。」
　　「……八成左右的人類思維波動，兩成的未知波動，沒有辦法讀取，這種波動和我那天感受到的肉球思維波動非常相似。」
　　隨後，她又將張鵬心裡的想法複述了一遍，包括「超導不是他發明的」，還有什麼「靈等級」之類的。
　　當然，最後亂七八糟的無聊玩意就省略了……
　　於易峰在屋子裡轉悠了幾圈，他的臉色嚴肅起來。就算張鵬所說的內容，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實的，那麼人類的處境也依舊非常危險。
　　人類美滋滋地撿垃圾，從來沒有防範過「記憶武器」這樣的東西。
　　「走吧，我們去湖光超算中心一趟。」


第二十九章 虛驚一場
　　總體來說，於易峰還是不大相信這些科學家已經被大規模「篡改了記憶」……
　　因為剛剛他們就開過一場會議，商討「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具體設計細節。會議中，無論是年紀大的還是小的，都一臉興奮地討論著。他們無不幻想著人類更強大的未來。
　　這樣的神情以及表現，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意識形態完全不同的外星人，難道這麼融洽地融入了人類社會，不可能啊！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於易峰和百合子兩人還是走進了湖光超算中心……
　　對於個人隱私之類的東西，他只能在心底裡說一聲抱歉。文明的生存問題才是首要問題。他必須要排除張鵬所說的「大規模記憶篡改」是不是真的存在！
　　當然了，「讀心術」這樣的東西，肯定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也只能這樣暗地裡進行。
　　他就當……
　　來這裡巡查一番。
　　一圈走下來，於易峰發現，所有人都在安靜地工作。
　　特別是「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作任務頒布下來後，對於計算建模方面的工作量已經番了好幾倍，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得不抓緊時間。
　　許多人只是專注工作，甚至不知道於易峰等人從他們身後走過……
　　「傅華建主任，這段時間就要辛苦你們了。」
　　於易峰與一位中年男子隨意地聊起天來。
　　湖光超算中心的負責人傅華建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或許是因為用腦過度的緣故，他的髮際線已經從頭上消失了大半……
　　聽到於易峰的話，傅華建連忙擺手道：「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有了量子計算機的幫助，這部分任務已經輕鬆了許多，肯定能按時完成。於艦長你放心就是！」
　　兩人閒聊了幾句，於易峰忽然問道：「對於那個金屬小球的解析，有沒有什麼進展？」
　　傅華建頓了頓，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那個金屬球可能是某種信息存儲裝置。它採用了一種未知的量子鎖，如果沒有秘鑰，我認為能夠解開的概率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就算用超大計算量的量子計算機，也不可能強行破解……」
　　這個消息和前幾次詢問的差不多。看來那個金屬球的破解工作的確超出了人類的能力。
　　於易峰點點頭，又問道：「那麼近段時間，有沒有因為工作勞累暈倒的人？」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微微有點緊張。因為根據張鵬的描述，被篡改記憶時他就直接暈倒了……
　　如果人們發生大規模的暈倒現象，那麼事請可就不妙！
　　「啊？」
　　聽到這個問題，傅華建愣了愣，還以為於易峰在質疑其他的什麼。
　　他的聲音稍微大了起來：「於艦長，我們這邊可沒有超時工作！嚴格按照政府規定的工作時間標準……研究所裡的人，每天早中晚強制運動二十分鐘，加起來一個小時呢，所以大家身體還不錯！不可能工作暈倒的！」
　　說到這裡，傅華建突然想起了什麼：「哦……我想起來了，一年半以前張鵬暈倒過，就是那個，那個張鵬……」
　　「我們還把他抬進了醫務室……這個小伙，莫名其妙就暈倒了。剛好是核彈攻擊火星飛碟的那天……」
　　說到這個，傅華建唏噓不已。
　　一個本來平平無奇的人，竟然成為其他專業的絕世天才，真是世事無常……他還聊了聊張鵬平時的表現。
　　「只有張鵬嗎？」
　　「是的！」
　　確認這個消息，於易峰心中已經放鬆了大半。他又與傅華建閒聊了一陣，轉身離開了湖光超算中心。
　　「怎麼樣？」一出門，於易峰便立刻問道。
　　百合子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頭道：「都是正常人類，沒有那種外星精神體的波動。」
　　「你確定？」
　　「……是的！」
　　這時候，他才終於放心。
　　看來……那個裝置確實是一次性的，也就張鵬這個倒霉蛋中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但是，話說回來了，於易峰並不認為這一番行動是白費的。
　　這一次是人類運氣好，沒有撿到危害性特別大的東西，只影響了張鵬一個人。
　　萬一……以後運氣不好呢？
　　這種篡改記憶的武器，已經大大超出了常規武器的範疇，甚至超出了人類的想像。
　　於易峰想了想，還是決心召開一個小型安全會議。不光是為了防範這種記憶操控武器，還要討論張鵬腦海中的「外星人格」應該如何解決……
　　很快，在於易峰的號召下，一群人來到了會議室。
　　這個會議非常小眾，只有原先特種部隊的一些士兵，丁一東、羅曼等幾位大科學家，還有蘭波、王宇凡等一眾親信。
　　當於易峰把知道的東西「有選擇」地說了一遍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外星生命竟然會以「記憶入侵」這種詭異的方式復活！
　　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或者說，他們的生命科技，絕對比人類高超了無數倍！
　　「這麼說，諾亞號中還有一個外星生命的精神體？！」
　　許雲進立刻跳了起來，殺氣騰騰地說道：「我認為，應該立刻將它擊斃！這種生命體潛在的危害性實在太大了，誰也不知道它會做出什麼破壞性的舉動！」
　　「而且，它們的科技比我們高超了無數倍，我們絕不能留下危險的種子！哪怕一點危險也不允許存在！而且那個金屬球也應該迅速毀滅……」
　　作為安全部長，許雲進對這方面的問題非常敏感。他認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然已經確認金屬球只能篡改一個人的記憶，但是萬一呢？
　　文明的小船，說翻就翻啊！
　　「……不行，這個方案不妥，它並不是真正的外星人，只是一部分記憶！」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作為常年的激進派，很顯然他想到了外星記憶對人類的好處。
　　「只是一部分記憶，我們用得著這麼害怕嗎？！張鵬還只是人格分裂的範疇，主人格還可以壓制外星人格。如果它能為我們人類所用呢？」蘭波博士說著，情緒開始激動。
　　「我說的是如果……只是一個超導材料就能讓我們的科研速度大大加快，其他方面呢？」
　　「或許我們可以通過外星記憶體，欠缺的宇宙常識、宇宙信息，全都可以補全！」


第三十章 爭論
　　在座的各位互相爭執，討論個沒完。
　　如果這個外星人格徹底吞噬了張鵬的記憶，人們根本難以控制其中的危害性，直接給他一顆子彈也就完事。
　　但現在，張鵬完全能夠壓制外星人格，事情就有了相當的轉機……
　　「你怎麼知道張鵬能夠壓制外星人格？」許雲進很是不服地問道。
　　在他看來，安全問題大於一切！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事請還需要商量麼？！
　　「當然，如果張鵬壓制不住外星人格，他還會來告密嗎？躲著還來不及！」和他爭吵的是蘭波博士。他很不以為然地懟了回去。
　　他們這群科學家的思路，和軍人的思路畢竟是不一樣的。許雲進等人下意識地要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但蘭波這些科學家卻不這樣認為，他們深刻的知道攀科技的困難。
　　現在即使有了大量的外星造物供人類研究，進度上一年比得上以往的十年二十年，但依舊沒有達到想像中那種大幅飛躍的地步。
　　人類距離真正星際文明的差距，幾乎是全方位的，特別是理論方面的不足尤甚！
　　就譬如說張鵬發明的超導材料，至今科學家們也沒搞明白其原理：為何這樣的材料會產生常溫超導效果。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對科學家們來說是非常噁心的一件事。
　　這意味著人們只能在半知半解的情況下，盲目相信外星造物。
　　科學存在的意義，就是研究宇宙中的真理，而不是單單追求結果。
　　超導固然重要，但是其中蘊含的原理更加重要。
　　不知道具體原理，意味著這項技術永遠無法真正屬於人類，這是科學家們難以忍受的！
　　不僅僅是超導，還有其他更多的東西，人類對宇宙的認識真的太少太少，也盡可能地想要擴充這方面的理論知識。
　　譬如說超級強制對撞機，就是為了拓展人類的理論知識而製造的……
　　「……超導材料的製造工藝是外星記憶體給出的。其中的原因非常複雜，並不一定是出於善意，但可確定的是，它一定是有智慧並且可以溝通的！」
　　「……如果它能真正為我們人類服務，其好處也不用我多說了吧？無論是科學知識也好，宇宙方面的其他信息也好，都是我們人類缺少的……」蘭波非常激動地說著。
　　他兩條手臂不停舉起、放下，顯然處於非常亢奮的狀態。
　　許雲進聽了，立馬暴跳了起來：「不行！我們必須小心謹慎！這種滅絕了還能變相復活的種族，肯定不是我們人類能夠駕馭的。我們不能將民眾置於危險之地啊！」
　　許雲進表示堅決反對：「他們的科技比我們高超了這麼多，怎麼可能輕易地低頭？換做是你，讓你被一群猴子統治，你願意嗎？你肯定會暗中搞事情吧？」
　　許雲進作為安全部長，掌管諾亞號中軍權，實際上是權利僅次于于易峰的人。他的話其實也非常有道理，於易峰不得不慎重考慮。
　　確實是這樣，一個高等種族，怎麼可能輕易地屈服於低等種族？
　　蘭波也是面紅耳赤，和許雲進對吵了起來：「它已經不是原先的外星生命體了，而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類的一部分記憶！只是一部分記憶！難道我們還會害怕一部分記憶嗎？如果安全措施做的好，我們完全能將風險程度降到最低！」
　　「風險和利益永遠是成正比的！按照你這樣說，我們連外星垃圾都不該撿！說不定隨隨便便就撿到了記憶武器？！我們全都應該龜縮在諾亞號裡邊！」
　　「就連超級強子對撞機也是有危險的，我們乾脆不用做好了……」
　　說到最後，蘭波冒出了一堆英文。
　　許雲進氣的牙癢癢，恨不得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但蘭波不是他手下的士兵，在這種正式會議中，他也不可能這樣做。
　　一部分士兵當然是維護自己的長官，當然許多科學家力挺蘭波……反正各有各的道理。
　　兩個人越吵越凶，轉眼間變成了兩派人的吵架。
　　「咳咳……好了好了，大家聽我說一句。」
　　說話的是羅曼博士，看到會議中硝煙漸起，他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許雲進先生、蘭波先生說的都有道理……現在讓我從生物學的角度闡述一下我的觀點。」
　　會場中的人稍稍安靜下來，當然，眼神中也帶著各種不服氣。
　　「根據我們的研究，肉體對精神的桎梏是非常嚴重的。精神再強，也不可能突破肉體的限制！」
　　「就如同一隻猴子，突然擁有了人類的記憶，它可能會稍微聰明點，但不可能像人類那樣開口說話。這是因為它的大腦不夠發達，不可能理解複雜語言，喉嚨也沒有人類的聲帶。」
　　「而張鵬，作為外星記憶體的容器，它的行為必然也會受到人類身體的影響。人類身體對精神的影響因素實在太多了，不光光是衣食住行這四個方面，還有身體裡本來就有的本能慾望，各種激素也會影響人的情緒。」
　　「大家也從監控中看到了。這個外星生命在操控張鵬身體的時候，第一次受到腎上腺素刺激，完全不能適應，以至於不停地翻欄杆、踢花盆等等……這說明它的精神也會受到人類肉體的影響。」
　　監控中，張鵬的身影確實非常古怪，看上去像個精神病人。這倒不是精神病發作，而是不能適應人體才有的反應。
　　於易峰微微點頭，他倒是聽懂了羅曼博士的意思。
　　這個外星記憶體，不可能突破人類身體的固有極限。張鵬不可能突然變成一個超人，釋放出巨大的破壞性，也不可能離開空氣、水、食物等等必需用品。
　　他依舊是人類，不可能超出這個極限，再怎麼牛逼也只是人類。
　　從種種跡象上看，外星生命體原有的腦控能力現在也沒有了，否則它直接腦控張鵬，不就能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而且於易峰本人也有自己的想法：百合子曾經窺探過張鵬的思維，確實是張鵬的主人格佔據上風，而且是以80%的絕對優勢……
　　當然這個秘密，他不能直截了當在會場中說出來。
　　反正只要是普通人類，就容易管控。
　　在這種情況下，利益是大於風險的……對於這樣的風險，人類還承受得起。
　　許雲進聽到這番話後，臉色變化了一下。
　　他沉思了一陣，終於一聲不吭地坐下來……


第三十一章 防範
　　許雲進沉默了許久，最終才擺了擺手，對著於易峰道：「隨你，誰叫你是元首呢……反正我還是那句話，必要的警惕性還是得有！就算過了幾年甚至幾十年，我們也依舊要對它保持警惕！」
　　於易峰認真地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項管控工作由安全部親自負責，這樣總可以了吧？」
　　許雲進被說服後，關於外星記憶體的具體方針，終於獲得了一致意見……
　　隨即，人們開始商討對外星記憶體的具體計劃。
　　這件事可能需要慢慢來，而且涉及到一些高度保密的工作。
　　這種消息是沒有必要公開的，一旦洩密，普通民眾有可能非常恐慌，甚至引發大規模騷亂。
　　眾人七嘴八舌地商討了一會，卻發現一個大難題：讓一個高等文明個體為低等文明效命，談何容易？
　　不用想，其中的難度是巨大的……
　　推己及人，如果一個人類變成了猴子，他能真正為一群看上去傻不拉幾的猴子效命嗎？
　　困難，真的非常困難……
　　如果想要讓一個人為猴子效命，需要……
　　「要讓這個人真正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猴子，而不是原先的種族。他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回不到原先的種族。」
　　「他們的種族已經滅亡了，現在是猴子的時代。猴子已經崛起了！」
　　「……要讓他慢慢消除戒心，逐漸養成猴子的生存習慣以及思維習慣，真正融入猴子的群體。」
　　一系列的方案制定下來，讓人感覺非常詭異，充滿了各種陰謀……
　　於易峰摸了摸下巴，總感覺把人比作猴子非常地奇怪……
　　不過這項事請終於談完了，還有另外的事請沒有解決。
　　人們又談起了另一個重要話題，也就是——「記憶武器」！這種武器既然被提出了，而且是確實存在的，人們就應該做好防範工作。
　　外星垃圾，不是這麼好撿的！如果真的中招就危險了！
　　「這種武器，理論上應該是一種攜帶了大量信息的電磁波，或者是生物電流。否則篡改記憶就無從談起……它不可能不通過介質，憑空篡改。」說話的是羅曼博士，作為生物學家，他有首要的發言權。
　　「以此推測，這種電磁波或者生物電流不可能很強，否則容易直接殺死生物的腦細胞，所以這方面的防範工作是比較容易的，只要用一些防輻射金屬以及絕緣材料將其就可以……」
　　「記憶改造畢竟是一項精細活，它的攻擊範圍不可能很大。」
　　「是的！」
　　蘭波博士也點頭道：「我認為，這種武器並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有其他的用處，譬如說……繁殖或者復活！」
　　「當某個高級文明，被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摧毀，文明中生命個體全部死亡後。這種記憶篡改武器，就是文明最後的復活種子！」
　　「我們假設高等文明滅亡後很久很久的時間，這種武器偶然間被低等文明撿到後，當做寶貝進行研究。」
　　「突然間，武器被激活，開始大規模篡改低等生命個體的記憶，從而實現文明的變相復活……」
　　蘭波的話雖然只是推測，但也非常符合事實。
　　低等文明看到高等文明的垃圾，會不會興高采烈、忘乎所以？就算做足了生化檢測、安全檢測又怎麼樣？難道還捨得把它全都拆了不成？
　　該中招的還是要中招。
　　這種武器實在太隱蔽了太隱蔽了，如果事先不知道，人們根本想不到去防範。
　　或許那個低等文明還以為自己撿到了好東西，興致勃勃地研究，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滅頂之災！
　　毫無疑問，新人類文明就是這樣的撿垃圾文明……只不過人類的運氣比較好，這一次撿到的不是正宗記憶武器，而是一個個人智腦，只能篡改一次，殺傷力有限。
　　想一想，當一個人的記憶以及思維方式被完全抹去之後，和死了有什麼區別？這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有了第一個「內應」之後，後邊的事請就好辦了，被篡改的人數將會直線增加。
　　到達一定程度後，甚至實現全民篡改，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時候，肉體依舊是原先的肉體，但精神以及思維已經不是原來的了……
　　想到這個關鍵點，每個人心中都是發寒發顫。
　　太惡毒了，真的太惡毒了，這樣說，低級文明和任人宰割的牛羊有什麼區別？！
　　「但是……就算記憶篡改成功了，原先的高等文明照樣滅亡了啊？他們只是變相地從精神方面復活吧？有這樣的必要嗎？」趙耀不解地問道。
　　「宇宙之大，千萬不要以人類的思維模式來考慮其他的種族。甚至各個文明連死亡的定義都不一定相同。」
　　蘭波接過趙耀的話題：「我們以前醫學技術不發達的時候，總是以心臟的停止跳動作為死亡標準。後來，又以腦死亡作為死亡標準。」
　　「我們人類認為，個體的大腦死了，就真的死了。死了之後其他的一切和我無關，但這只是我們人類的標準！」
　　「說不定某些外星種族覺得，關鍵性記憶存在與否，才是真正死亡的標準呢？！它們或許認為，只要這部分記憶存在，自己就沒有死亡，把記憶移植到智慧生命個體，就能變相復活……」
　　「又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它們的繁殖方式！它們比較喜歡用這種記憶篡改的形式繁殖呢？」
　　「這樣的繁殖方式，能直接帶過去大量的記憶知識，可比我們人類的嬰兒高效地得多。」
　　「又或者……它們只是看中了某低級文明的個體潛力。只要記憶篡改過去，灌輸一些奴隸思想，就能簡單粗暴地征服，多麼輕鬆！」
　　蘭波的話已經讓趙耀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種武器，絕對不是殺敵用的，它的殺傷力與作用半徑絕對比不上核彈。
　　但比起惡毒程度，核彈給它提鞋也不配……
　　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不會以人類的道德品質來評價未知的外星種族。
　　實際上，人類的道德，或許在外星種族眼裡就是一個笑話。如果按照利益來衡量，它本身就是累贅。
　　而人類本身的道德，其實也不怎麼樣，也就是物質生活富裕了才稍微好轉。
　　當15世紀的歐洲人大肆抓捕黑、奴的時候，如果有這樣的記憶武器，他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會使用。
　　誰都喜歡聽話好用的奴隸……
　　會場一度冷寂下來，每個人都在思考。
　　還是於易峰率先打破沉默，「好了各位，我們應該重新制定一系列安全程序，來防止這類武器。」
　　人類不可能因噎廢食，如果再次遇到外星垃圾，沒辦法……該撿的還是要撿。
　　「還有……我們也應該提升諾亞號的軍事安全程度。我計劃——在距離出入口最近的幾公里區域，建立安全走廊，劃定一個軍事領域。」


第三十二章 文明外交官
　　張鵬正在自己的獨立房間中來回徘徊……
　　事實上，當他說出所有真相後，還真的有些提心吊膽。他害怕一顆子彈突然射過來，直接將他腦殼開花；也害怕有一大群醫學工作者出現，將他切片研究……
　　不過，他現在的心情可不是那種提心吊膽，而是……
　　欣喜若狂！
　　這樣的心態轉變，全都因為一本裝訂精美的紅色小冊子，上面寫著八個大字：「文明外交官任命書」！
　　臥槽，他張鵬，竟然被任命為「文明外交官」！
　　這是——怎樣的出乎意料？！
　　收到這紙任命的時候，張鵬直接驚訝地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全身的腎上腺素狂飆，整張臉漲的通紅，彷彿輕輕一扎就能扎破似的。
　　從驚訝、到驚喜，再到一臉狂笑，只用了三秒鐘的功夫。
　　他拿起這本紅色的冊子親了又親……
　　這時候的心情難以形容，如同范進中舉一般，只有一個字：爽爽爽爽爽爽爽爽！
　　「張鵬，恭喜你自己了啊！竟然能代表新人類文明，與另外一個文明對話，這是何等榮耀……」張鵬已經徹底陷入了自我YY當中，不停地誇讚著自己。
　　可惜，這種喜悅不能同別人分享，這是機密任務。
　　張鵬自己也不可能傻到把腦中的外星人告訴別人，就連最親密的好友也不行。
　　過了好久，他才撫了撫狂跳的心臟，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然後開始中二地發誓，一定要將事請圓滿完成云云。
　　「那個『黑』連身體都搶不過我，看上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完全可以智商壓制嘛。」張鵬輕鬆地想道。他也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一次任命，在另一本冊子上簽署自己的大名，轉交了回去……
　　這張任命書中，不僅給了他權利，也有相應的義務與責任。
　　總體來說，任命書上的內容條款包括下面幾條：
　　第一，新人類文明會以寬宏、大方的態度接納「外星記憶體」，前提是，它能友好地夠融入人類社會。
　　這一點需要張鵬作為「文明外交官」來執行具體的溝通任務。所有工作事項由他全權負責，安全部長許雲進成為他的直接領導。
　　沒辦法，這個工作也只能張鵬來做。畢竟這個外星記憶體躲在他的腦袋內，其他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很好地溝通。
　　第二，新政府會對張鵬的「人格分裂」情況進行嚴格保密，也不會追究他是不是超導材料的發明者。
　　如果……他能從外星記憶體中得到什麼論文資料，那就是大功一件，其中的署名依舊可以是「張鵬」！政府為他嚴格保密！
　　這一點實在太太太重要了，意味著張鵬依舊可以當一名「大科學家」！
　　這可就撓到了張鵬心底裡的癢處。
　　這些天的時間裡，他深深地喜歡上當大科學家的那種感覺……無論是裝逼還是泡妞，人們都會高看他一眼。
　　有智慧以及學識的男人，總是更加吸引人，這是整個文明審美觀念的改變。
　　大科學家的地位，相當於以前的「億萬富翁」！
　　當然，也不僅僅是裝逼以及泡妞，他在這些天的時間裡，真正地感覺到了那種，根植於新人類文明深處的、積極向上的氛圍。
　　無論怎麼樣，雖然有時候罵罵咧咧張鵬的三觀還是比較正常的，他當然樂於見到自己的文明變得更加強大，也喜歡這種積極向上的感覺。
　　但他的內心又是惶恐的。畢竟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如同一個騙子般招搖撞騙，很容易就被識別出來……
　　就算瘋狂學習，也只是臨時抱佛腳。
　　真正的大科學家，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起來的，得靠天分、智商以及後天的努力。
　　現在不同了，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有外星人做後盾，就有源源不斷的論文產出，而且在政府作擔保的情況下，誰都不會懷疑。他的社會地位將會水漲船高，甚至會成為科學界最耀眼的明星！
　　爽啊！
　　想想就爽啊！
　　張鵬舔了舔嘴唇，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壓搾腦海中的「黑」了！
　　當然，任命書後邊還有具體的條條框框，包括定時提交報告，而且人身自由也有一定的限制等等。
　　反正張鵬原本就是個宅男，一天到晚喜歡待在宿舍裡，這種限制，相對比得到「好處」，也就不算什麼了。
　　就算出去有個小型機器人跟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宿舍裡，他依舊是自由的。
　　「@&%！」
　　張鵬興奮地大聲咆哮著，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來回奔走，不停地大喊。
　　「黑，你看到了嗎？快點交出你所掌握的科技吧！」
　　他迫不及待地吼道：「我知道你肯定看到了，別忘了我們的視覺是共享的！」
　　「……我們的文明已經接納你了！」
　　他以自己的方式，嘗試著與腦海中的「黑」溝通……
　　「快點出來！」
　　很快，幾個小時過去了……
　　「草擬大爺，你再不出來，老子罵你一百遍啊！」
　　張鵬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漸漸失去耐心，開始恢復他的本性。他覺得，罵人才是最好的溝通方式。
　　躲在張鵬腦海裡的「黑」簡直一頭黑線，竟然有如此愚蠢的外交官……它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低等種族，怎麼那麼臉皮厚呢？
　　臉皮厚是不是這個文明最大的特點啊？
　　明明有求於它，竟然還顯得理所當然一樣，到最後還罵上了……這算什麼啊？
　　如果它能目瞪口呆的話，它早就已經目瞪口呆了。不過現在身體是張鵬控制著，它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這個剛學會的新動作。
　　「好他媽蠢？有這樣的外交官？」
　　「黑」已經受不了了，忍不住吐槽。雖然這段時間學了不少，但它絕對罵不過土著人張鵬。
　　或許是受到張鵬本人的影響，自從寄生在人類腦袋中後。「黑」漸漸喜歡上了「睡覺」這種生活方式，反正沒事就睡覺。
　　它本來不大想理會，但聽到張鵬叫囂地實在厲害，只能沒好氣地說道：「憑什麼？憑什麼要我向你們這種低等種族效勞？」
　　「憑什麼？勞資供你吃供你穿，你說憑什麼？」張鵬破口大罵。這玩意本就是自己腦海中的記憶，還憑什麼，竟然不肯為自己服務？就好像自己的老二造反了一樣……
　　「低等種族？有本事你離開低等種族啊……」
　　他罵人水平不錯，總是能說出啊不同的花樣。
　　「黑」只是不停地冷笑，根本懶得搭理。
　　到最後，張鵬有些沒勁了，一屁股坐了下來。
　　看來，這個任務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啊！
　　雖然「黑」只是他腦海中的一部分記憶，但這部分記憶形成了自己的人格，他沒辦法操控啊。
　　兩個人可以說是一體的，但也是……分化對立的。
　　如果得到好處的都是他張鵬，人家憑什麼幫他？


第三十三章 處境
　　「黑」作為外星記憶體，也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它正在不斷地分析自己的處境。
　　受限於張鵬平庸的大腦結構，它已經變蠢了很多。甚至還會被人類身體的本能慾望所操控，以至於出了一些洋相……但作為曾經的高級物種，它更具有邏輯智慧以及理智，而不是像張鵬那樣一天到晚罵罵咧咧的。
　　它在思考，未來應該如何應對。
　　……難，很難啊！
　　受限於可以得知的信息太少，它不知道人類的社會形態，也不知道具體的科技進展，歷史、文化啊什麼的都不知道。
　　最關鍵的是，它難以搞清楚這個低級文明，到底有沒有潛力成長為星際文明。
　　不成為星際文明，在這個黯淡的宇宙中終究泛不起一點浪花……
　　有幾點是它特別疑惑的：
　　第一，這艘名叫「諾亞號」的宇宙飛船。
　　很顯然，這個名為「新人類」的低級文明，並沒有大統一理論，所以也不可能人工創造重力。但奇怪的是，這艘宇宙飛船卻實實在在擁有重力，這是它非常疑惑不解的一件事。
　　而且飛船的體積很大，顯然不是低級文明有能力製造出來的……這便有點意思了。
　　第二，飛船的地板。
　　這種紫色的金屬只是「黑」偶爾發現的，卻引發了它巨大的興趣！
　　張鵬這個宅男，除了吃飯幾乎足不出戶，光光互聯網中的丁點知識又不充分，這讓「黑」對整個人類社會的認識非常有限。
　　當偶然間的驚鴻一瞥，它認出這種金屬的時候，腦海中的驚訝簡直如同宕機一般……
　　這是怎樣的驚訝？！
　　在那一刻，黑在張鵬的腦袋中瘋狂地咆哮：
　　「這是……歐瑞卡西克斯？！竟然拿來鋪地板？！」
　　「這……絕對是歐瑞卡西克斯？不可能啊，怎麼可能？！」
　　「是真的！是真的！」
　　「歐瑞卡西克斯」，這種核聚變之後所意外發現的紫色金屬，可以忍受極端的環境條件，幾乎是普通物質強度的極限！
　　是的，普通物質材料中，關於強度的最優解！當然，這個「最優解」是對於普通星際文明而言。
　　它只在核聚變的環境中產生，產量非常非常低，通常是以「克」來計算的，也是星際文明間比較不錯的交易標的。
　　但現在……竟然用來鋪地板？！
　　「黑」已經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是奢侈，還是鋪張浪費，還是……這個低等種族什麼也不懂？就在它的本族文明最強盛的時候，也不可能這樣做。
　　然而，人類這個低級種族，理所當然地將它當成了地板，就如同身在寶山而不自知一般！
　　「黑」強行按捺住了自己，而是沉思起來。
　　根據以上種種現象分析，它可以肯定，這個名為「新人類」種族，只是非常非常好運地，撿到了這艘來自超級文明的飛船！
　　一艘S級文明的飛船！
　　是的，撿到的！絕對是撿到的！
　　它真是非常羨慕嫉妒。
　　宇宙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離奇現象。
　　而那些虛無縹緲的超級文明，也總是這樣捉摸不定，彷彿一切看心情一般，隨手將好東西拋棄，誰撿到了就是緣分。
　　好吧，一個弱小的文明，竟然撿到這種逆天的東西，撿垃圾能撿出奇跡？！
　　「黑」不禁非常感慨，真是宇宙之大無奇不有。這一次真的長見識了，如果可以的話，必須要將這一件事標注到「核心記憶」中，成為永久性生命的一部分。
　　甚至……可以編寫到《無止境的驚奇》這一書中，保證驚呆一堆人。
　　「黑」感慨了一下。它所在的種族就沒那麼好運了，縱橫銀河系幾萬年，從來沒撿到過這樣的大型寶藏，到最後還被滅了，只剩下它最後一個個體……
　　歐洲與非洲，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到頭來，還不如去撿垃圾？
　　當然，還有最後的一點原因，令「黑」非常困惑以及好奇：
　　那就是他們的領袖，那個名叫「於易峰」的雄性，靈等級極高的個體，彷彿擁有無限的潛能一般……
　　這必然是「逆熵場聚合粒子」的作用結果！
　　想到這裡，「黑」頓時有些興奮，只要有足夠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幾乎意味著無窮的未來……
　　不知道，這種東西有多少呢？
　　應該不會多吧……
　　截至目前，「黑」已經得出了結論。這個種族運氣非常好，不過也就是運氣好一點罷了。
　　但光憑運氣，還是遠遠不夠的。
　　文明中的一般的個體，他接觸到的不多，如果都像張鵬那樣，想要成為星際文明還是太難太難了。
　　它畢竟是高等文明的一員，光憑運氣，想讓它賣命還不夠格！
　　一個文明想要發展壯大，需要無數的巧合，無數的英雄人物，光靠運氣以及天才科學家的強力推動，是根本不夠的……
　　「靈等級」越高的種族，潛力也就越高，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總體來說，新人類文明個體的「靈等級」暫時還難以評估，上下差距非常大，具體的平均水平需要仔細考量。
　　譬如說張鵬，簡直就是個廢柴。腦子笨，意志力薄弱，如果放在它所在的種族，直接會被淘汰掉……
　　「黑」作為高級文明的一份子，擁有漫長的壽命，它真正知道低級文明與星際文明件的巨大鴻溝。
　　就算新人類文明擁有非常英明的領導人，也只是將成功的幾率擴大罷了。幾率擴大，並不意味著能夠成功！
　　「不成星際文明，終究只是螻蟻罷了……」
　　「至少，也要讓我看見能夠成功的潛力……」
　　為螻蟻一般的文明效力，「黑」總是不情願的。非常不情願。
　　它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融入到一群猴子中。
　　它的思維形態和人類不一樣，它以「核心記憶」的存在與否，作為真正「死亡」的標準。
　　只要那個金屬小球不被摧毀，它的「核心記憶」便一直存在，它就不認為自己已經死亡。
　　即使張鵬本人連帶著這個記憶體一起死亡，它也依舊認為自己還活著……
　　以一種信息的方式，記錄在金屬球內。
　　聽起來非常古怪，但它本人就是這樣認為的。
　　這樣的死亡標準，與硅基類的機械智能生命比較類似。
　　所以張鵬的生存威脅論如同打在了空氣上，完全沒有任何威懾作用……


第三十四章 第六年
　　「知識」在這個宇宙中永遠是無價的，想要輕而易舉地得到？不可能！
　　「黑」本身又不是職業的科學家，「核心記憶」中只有少量的幾篇論文，所以不願意這麼輕易地交出去。
　　而且光憑這幾篇論文，也不可能將一個文明推動至星際文明。
　　如果……星際文明是這麼容易突破的，整個宇宙早就熱鬧一片了！
　　總歸有這麼幾個無所事事、思維清奇的星際文明，想要熱切地幫助低等種族。事實證明，理想總會輸給現實，最終，絕大多數社會性實驗還是失敗了。
　　失敗的理由各式各樣，等級文明之所以無法突破，是有原因的……歸根結底，靈等級不足，文明意志不夠堅定。
　　更何況，現在只有「黑」單個個體，個體的力量再強也是有限的……它就算費盡心思，用盡全力，也不可能將低等文明推向星際時代。
　　所以了，它要考察這個「新人類文明」的潛力究竟如何。如果連成為星際文明的潛力，所有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罷了，該怎麼樣依舊怎麼樣。
　　當然，如果這個低等文明能夠達到星際文明的層次，它也不介意推一把力，以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
　　能夠達到星際文明的種族是非常稀少的，無論是巧合也好，運氣也罷，無論怎麼樣，都是宇宙中偉大的種族……
　　或許比它的本族稍微弱一點，不過依舊偉大。
　　為一類偉大種族效命，它就沒有太大的膈應了。
　　想了這麼多，最終的打算已經出來了：考察！
　　它需要更長時間的考察！
　　另外，還有有一點是「黑」非常渴望的，這種渴望簡直難以抑制……
　　那就是——自由！
　　它在火星飛碟中被困了百萬年，完全沒有辦法自救，一天天地如同等死一般。
　　百萬年的時光，太長太長了！
　　在無盡的等待中，這種對「自由」的渴望，已經不由自主地標注在「核心記憶」中，再也無法抹去。
　　對於「黑」來說，為了「自由」，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也是可以接受的……當然，這個代價不可以太大。
　　它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白白便宜這個低級文明。目前為止，它對於新人類文明總是有一種看不起的感覺。
　　令它氣惱的是，這個宿主張鵬，一天到晚窩在電腦前當死宅，竟然不亦樂乎！
　　它真的不理解為何會有「宅男」這種生物，這和被關在牢裡有什麼兩樣？
　　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所以，它交出去的第一篇科技論文「超導材料的製造方案」，就是為了換取一定的人身自由，從而得到少量的身體控制時間。這樣的代價，是它能夠付出的極限……
　　如今，這一點又被黑無意間提了出來，它可不想自己的付出落空了。
　　「什麼……你還想控制我的身體？！你私自出門，已經構成了實質性的違約。所以我們的約定已經無效了！」
　　「已經無效了！」
　　張鵬一聽這件事，簡直氣炸，立馬吹鼻子瞪眼起來。
　　現在他頭中心的頭髮還沒長回去，還是個禿頭，完全沒辦法見人，出去只能戴帽子。
　　「黑」的這個提議彷彿觸碰到他的痛點，讓他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
　　不過他罵道一半，忽然眼珠子一轉，想到了自己的工作任務……
　　他改變了語氣：「……你想要一定的控制權，行！拿科技來換啊！必須要比超導更牛的科技！我知道你肯定有！」
　　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訛詐科技」這件事上。如果能夠成功，就能繼續當他的大科學家。
　　以他目前的情況，必須要更多的科技論文來鞏固自己大科學家的地位。
　　「……什麼？我們的約定很明顯是不合理的，你讓我一直待在房間內，這算哪門子真正的自由？！」
　　「你需要查一下，字典裡關於自由的定義！」
　　「黑」也不甘示弱地叫道。它深刻地知道此時絕對不能退讓，也不能流露出對自由的渴望！
　　否則張鵬這個刁民絕對會得寸進尺……而且是那種非常過分的得寸進尺，毫不顧忌雙方文明感情的那種。
　　一切文明間的外交手段，都不適用於張鵬這樣蹩腳的「外交官」！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和張鵬這種人是絕對不能講道理的，反正耗著就行，看誰耗得起誰。
　　它心中甚至還在想著，是不是要搞點稀奇古怪的無用知識，隨便糊弄一下這個傻子？
　　「草擬大爺，這是我的身體。讓你住一下已經算不錯了！」張鵬毫不示弱的大罵起來。實際上他也並不想將身體控制權這樣交出去，讓別人控制身體，總是一件非常噁心的事請。
　　兩個人開始了漫長的扯皮生涯……
　　時間慢慢過去。
　　不僅僅只是張鵬「很忙」，其他人也很忙，設計的設計，建造的建造，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作任務很重，大家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此時此刻，已經快接近年關，在新政府的強力督促下，工作節奏開始刻意放緩。
　　所有人都準備結束手頭的項目，即將享受為期一星期的小長假。
　　馬上就要開始新的一年了！
　　第六年，即將開始！
　　「六」這個數字，在華夏文化中是非常吉利的，而且這段宇宙漂泊的時間，確實是新人類文明最安穩的一段時間了。
　　在新人類歷零零零六年的新春晚會開始前，於易峰少見地發表了一次新春演講。
　　「自地球爆炸之後，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六年的時間！」
　　「六年，就這樣匆匆過去了。甚至距離我們離開火星都已經一年多了。我們即將開始第七年的生活。」
　　前幾次過年，要麼就是工作太過匆忙，要麼還在應付外星人，要麼忙著修補飛船……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請發生，所以人們很久沒有像模像樣地過春節了。
　　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事請打擾。人們總算可以在忙碌了一年之後，享受辛勤勞動帶來的果實……
　　於易峰的演講聲，在大街小巷中傳了出來。
　　這一次講話通過全飛船的通信系統。每個房間以及街上的電視機，都可以看到他的畫面，聽到他的話音。這樣的演講可不是日常新聞聯播，還是比較罕見的，諾亞號的民眾基本上都會花費時間聽一聽。


第三十五章 干細胞藥劑
　　他的演講聲在整個飛船中響起。
　　「自毀滅日起，災難接踵而至。短短幾年的時間裡，地球毀滅了，月球四分五裂，火星被摧毀，甚至連太陽都已經消失……」
　　對於這種場面，於易峰已經不再生澀。畢竟他上台已經整整六年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六年的時間，他對整個文明方方面面的瞭解都已經深入骨髓。發表個演講當然不再話下，客套話或者激勵人心的話，他都能從容應對。
　　這是個人的成長，也是文明的成長。
　　這一次演講，並不是簡單地鼓舞一下人心或者發表一個年終總結，他還兼帶著有重要的消息要宣佈……
　　這個重大消息，關係著所有民眾！關係著每個人！
　　許多人都停止手中的活動，開始聆聽於易峰的演講。
　　諾亞號的公民，社會參與感是非常高的，他們也想知道這幾年整個文明的進步，以及取得的科學成就。他們全都希望文明能夠更加強大。
　　「……就算現在，我們依舊面臨資源不足的困境。物質的貧乏，攔不住我們前進的腳步。我們開始構建理想型社會，挑戰人類的終極理想……」
　　「這些年來的第一項成就，便是社會制度的改革。」
　　「我們不知道這項改革最終能不能成功，這需要每個人的努力。截至目前，效果還是比較不錯的……」
　　「我在這裡真摯地感謝各位，能夠忍受物質上的貧窮，追求精神上的富裕，也非常感謝你們對政府工作的支持。」
　　說到這裡，於易峰向著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過了三五秒，他才抬起身子，然後繼續說道。
　　「接下來我要說的是第二項成就，飛船的大改造工程……」
　　「在這一年多時間裡，我們完全封閉了下邊的岩漿洞口，建造了功率3000萬瓦的大型火力電站。它們無污染、安全系高，也有比較長久的可持續能力。保守估計，我們將在五十年內不需要為能量而煩惱。」
　　「我們還在飛船裡劃定了各個區域，雲雨區、自然公園區、海洋區等等。如果能夠到達一顆行星，獲得大量的資源補充後，我們甚至能夠將飛船改造成類似於地球的生態環境……」
　　這些東西在平時的新聞週報中也有提及，大家也都有所瞭解，他也就簡單地說了說，然後跳過了這部分內容。
　　「第三項成就，當然是科學方面，這一方面的成就實在太多太多。」
　　說到這裡，於易峰略略停頓了一下。他正在思考要說些什麼，這段時間科學技術的進步實在太大了，幾乎涵蓋了各行各業，如果真的要一一列舉，估計幾天的時間也說不完。
　　所以，他只能盡量挑選一些對民生重要的說說，其他的也只能省略了。
　　「首先，我們的材料科學有了巨大的進展，超合金系列以及常溫超導的發明，彌補了以往材料史的空缺，對生活以及工程帶來的影響是全方位的。」
　　「譬如說：常溫超導的出現，再也不需要那麼多複雜龐大的液氮冷卻裝置，大大增加了工程上的可行性。超導列車、超導汽車、超導電梯已經陸續走入我們的生活中……」
　　「……這甚至讓量子計算機的小型化也成為可能！我們正在研究50-60個光量子的民用小型計算機，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一旦成功，我們的個人電腦將發生一次飛躍性的變化！」
　　「保守估計，它的性能將比以往的個人電腦強大……一億倍！」
　　「是的，你沒有聽錯，我們的個人計算機將擁有以往超級計算機的計算量。它比你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強大一億倍！」
　　「有了這樣強大的計算量，虛擬現實技術或者更加強大的人工智能技術將變得輕而易舉……無論是娛樂、遊戲還是其他方面，大家再也不用擔心卡頓或者死機問題了。」
　　說到這裡，於易峰微微一笑。
　　這種帶有娛樂性質的新發明，也讓整個話題稍稍輕鬆。
　　當然了，電腦可不是單純用來娛樂的，還有許多工作上的事請都會遇到。
　　材料科學對技術方面的推動，他提到的連百分之一都沒有。但這點細枝末節，已經足夠讓民眾瞭解其中的飛躍了。
　　「除了材料科學，人工智能方面的運用也已經突飛猛進，幾乎滲入到我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大量的功能性機器人，燒飯做菜、清潔衛生、修理頭髮、按摩等等……它們有效地彌補了勞動力的不足，並且提高了我們的生活質量。」
　　「資源是貧乏的，但是我們的生活質量確實不錯。一定程度減緩了資源不足帶來的困擾。」
　　「大家都逐漸習慣了功能性機器人的存在。不過喝水不忘掘井人，讓我們再次感謝下邊幾個實驗室做出的巨大貢獻……」
　　他念出了一串長名單，下邊響起了熱量的掌聲。
　　隨即，於易峰輕輕吸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幹正事的時候到了，他要頒佈一個比較重大的決議。
　　這個決議，關係到諾亞號中的每個人！
　　「接下來，我要宣佈一個生物學的重大進步，也是經過兩年多的攻關努力後，和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的科學進展！」
　　聽他這麼一說，相互熱烈討論著的人群又安靜了下來，眼睛盯向電視機。
　　他們有些盼望，有些期待，有些知情者已經隱隱猜到了，眼神變得熱切起來。
　　「這一則消息，在前些天的《新聞週報》中略有提及：得益於外星量子計算機的超大計算量，我們對長壽病毒的基因解密方面有了大幅度的進展……甚至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的！」
　　「通過多年的實驗論證，數據計算，我們已經掌握了它的大部分奧秘！」
　　「以康斯坦丁、中田村為代表的生物學家，四年多功夫發明的『干細胞復激活藥劑』，能有效地提升50%-60%左右的人類壽命。屆時，我們的平均壽命將達到130歲-140歲！」
　　「100歲之前，我們將完全戰勝衰老！」
　　「我們的身體，將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巔峰期！年輕的時間段將會大幅拉長，80歲後，才會步入中年，110歲，才會變成原先的老年。」
　　說到這裡，連於易峰自己也是激動了起來：「這是科學帶來的偉大！這是以往人類從未實現過的，就在我們手裡真正實現！」
　　下邊的人已經完全沸騰了！
　　長壽藥劑竟然真正實現了！
　　真的假的？從於易峰口中說出的事請，應該不會是假的……
　　那就是真的！
　　他們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開始激動地歡呼著，許多人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就連許多議員也是第一次聽說。
　　雖然諾亞號裡邊的個體成員大都是年輕人，離死亡還遠著呢。能長壽，總歸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們激動，他們瘋狂地歡呼，不僅僅是因為長壽，更是因為親眼見到以及體驗到人類劃時代的進步！
　　一種……文明的進步！
　　這是人類勝利的戰果，是英雄們與火星病毒抗擊帶來的獎勵。
　　每當人們想起一群大科學家們奮不顧身地站出來，那些偉大而又感動的時刻。他們都為自己是「新人類」的一份子而深深地驕傲！他們想起來倒在火星上的英雄，他們的付出沒有白費！


第三十六章 永無止境地前進
　　張鵬、吳昊、齊大勇這三人也在電視機前大呼小叫，一張張臉漲得通紅，興奮地不得了。
　　這三人都是「廢柴」，但三觀還是比較正常的，他們當然喜歡自己的文明更加強大。特別是想起抗擊火星病毒事件中，科學家們身先士卒的故事，他們內心深處也會湧起一陣感動。
　　「新一批的試劑，將在年後於各大醫院開放，一切費用全免。報名工作會在年後展開……」
　　聽到這個消息，張鵬使勁地握了握拳頭，心中激動異常。
　　這倒不是說壽命延長了的關係，他本身也就二十七歲，距離衰老、死亡什麼的還遠著呢……他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東西。
　　壽命延長固然是好事，不過他高興的，還是因為倒在火星病毒中的醫學工作者並沒有白費生命，他們的犧牲換來了人類的進步。
　　他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吧？！
　　這絕對是人類值得自豪的時刻！
　　想到激動處，張鵬眼角甚至流出了一滴淚水。他真的感到非常高興，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不過這個時候，腦海中的「黑」突然冷哼了一聲：「這不就是……我的休眠倉掉落出的修復細胞退化後的產物嗎？真是稀奇，這樣的垃圾也能利用？」
　　它忽然想起這是一個運氣極佳，撿垃圾天賦爆滿的種族……趕緊換了一套說辭：「這樣也只能活一百多年啊，真是可憐。」
　　「你別說話！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老死了你不照樣得掛？！」張鵬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他們倆現在正處於敵對關係。
　　宣佈完這個驚人的好消息，於易峰給了大家一段消化等時間。
　　等大伙都平靜下來了，又重點講了物質循環系統的升級、生態系統改進、服務型機器人等幾個方面的進展。
　　這些科學的進步，都是有利於民生方面的。
　　「對未來，我們是期待的，也是嚮往的。我們每個人都為之而努力，將我們的文明推動成真正的——星際文明！」
　　「這也是我們的首要目標，甚至是唯一目標！」他又述說起對未來的科學展望。
　　「下面，我將從幾個方面闡述如何實現這個目標。」
　　「第一，找到一個資源豐富的類地行星，作為我們的落腳點。因為宇宙的遙遠距離，這個目標在下一年內可能無法實現，但我相信，我們絕對不會困守在宇宙空間中！」
　　「第二，超級強子對撞機的製造。我們想要通過它，扣響宇宙真理的大門！」
　　「我們想要知道暗物質究竟是什麼，也想知道超物質是否存在。我們想要探知超對稱性，完成以往科學家從未完成的事業：大一統理論！」
　　「……物質的貧困，阻擋不了我們對真理海洋的探索之心，我們將勇敢地邁出一步步，在黑暗的未知中摸索前進！」
　　「第三，發展真正的，屬於人類自己的宇宙飛船！我們將研究更加有效，推動力更強的引擎。也將研究更加機動的飛行模式。」
　　「實際上，這方面的研究已經有了不錯的進展。超大推動力的離子引擎近段時間有了質的飛躍。我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就能真正將它實現……」
　　「第四，發展可控核聚變技術，只要有了這項技術，就能完全地解決能源方面的問題！」
　　「……可控核聚變技術，我將它放在最後，不是因為它不重要，而是最複雜，最困難！但是，我們新人類文明，從不懼怕困難！」
　　「越困難的事，我們越要迎難而上！」
　　「我們能夠做到的，唯有前進，前進，永無止境地前進！」
　　一番激情四射的演講。
　　張鵬、吳昊、張大勇瘋狂地歡呼，不約而同地萌生出了為科學進步奮鬥終身的想法。
　　好吧，這種想法已經萌生了很多次了。
　　萌生這種想法，與能不能堅持到最後是兩回事，但最初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他們還是非常刻苦的……
　　一次一次地下來，就算廢柴也學了不少東西。
　　這種廢柴其實是相對的，比起諾亞號公民平均水平，他們依舊是廢柴。但一放在地球上，說不定是研究生水平了……
　　張鵬腦海中的「黑」，倒是不停地「呵呵」冷笑……
　　看到一群低級種族在鼓舞人心，它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罵人罵不過張鵬，只能在那裡呵呵。
　　於易峰發表完演講，台下響起了一陣轟鳴般的鼓掌聲。
　　實際上，他說到後來自己也是激動地不行，乾脆脫離了稿子，發表即興演講。
　　很多本來要說的內容沒有說，也加入了另外一些內容。
　　不過總體效果也還不錯就是了。
　　當他下台後，一群人已經圍了過來，為他的精彩演講鼓掌。
　　於易峰下意識瞥了一眼百合子。好吧，這篇稿子是她辛辛苦苦寫的，結合了科學以及政治方面的內容，刪刪改改花了很久，結果被他半路被棄用了，總感覺有些對不住……
　　不過百合子看上去只是在微笑，並沒什麼太大的介意，這樣就沒問題了。
　　於易峰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的話激動人心，而是事實激動人心，我們的文明已經脫胎換骨，每一個公民都為成為文明的一員而深深自豪著。」
　　「這樣的自豪感，不是我一番話就能激勵出來的，而是大家真真實實能夠感受到的。畢竟這幾年的時間裡，我們付出的太多，現在終於到了回報的時候，我們的科學技術開始大幅發展，一年比得上以前十年二十年。」
　　「所以不是我的話激動人心，而是我們的所作所為在激動人心啊……」
　　蘭波等人紛紛點頭，每當想起科學的進程就在自己手中推動的時候，總是會一陣興奮與自豪。
　　文明的命脈把握在自己手裡，由不得不上心啊！
　　這樣的感受是無與倫比的，並不是一番演講就激勵出來的。
　　眾人互相聊了一陣，然後漸漸散去。
　　不過趙耀卻一把拉住了於易峰，嚷嚷道：「隊長，今晚有沒有新年晚會啊？免費吃飽的那種！哥們都苦了一年了，肚子小了一大圈，今天一定要吃回來。」
　　於易峰頓時笑道：「有的，當然有。大家這些日子都這麼節約，以至於還有大量的食物份額空著。總之，今天晚上大家吃個夠就是！」
　　不過這時候倒是不能多聊。
　　臨近年底，他還有許多收關工作要做，就連聊天的時間都不是很充分。
　　和這幾人匆匆道別後，他又得急忙參加另外的科學總結會議。
　　這些研究組的年終科學總結，都是這段時間召開，他還不得不一一前往，真的是忙忙忙啊！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幫我一下。我去參加生物、材料學等方面的會議。」於易峰轉頭對著百合子說道：「你去參加物理學、航天動力學……」
　　「等開完所有會議後，我們再匯合……一起吃個飯。」


第三十七章 生命科學
　　諾亞號中大大小小的研究小組以及研究所至少有上千個。這樣的年終會議，於易峰不可能一個個全部參加，只能盡量挑選一些重要的。
　　即便這樣，他也依舊分身乏術。
　　而且在這一年時間裡，基本上所有的研究組，都有拿得出手的科研成果……長壽藥劑以及材料學只不過是其中比較重要的幾個，還有另外許多雜七雜八的成果，幾乎是全方位的！
　　於易峰不得不感歎，真是一次科技的大爆發啊！
　　他又只能派遣百合子作為代表，代替自己去旁聽一下。
　　反正，她幾乎是御用代表了，那群科學家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等一切結束之後，兩人再匯總一下就可以。
　　當然了，於易峰還有自己的一點心思：一些太難、太燒腦的科學會議，讓百合子去聽。剩下簡單點的，乾脆留給自己。
　　真的對不住啊，他這幾天實在是累得慌，實在用腦過度了。
　　……
　　「關於人類衰老的理論有很多，我們的干細胞復激活試劑只攻克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們集體認為，還有另外更多的方式，可以大幅增加人類壽命……」
　　「我們致力於讓人類更加長壽、聰明、健康。」大科學家康斯坦丁博士率先在大會中發言。
　　這是關於長壽病毒研究的年終總結大會，這部分生物學家總共有兩百多人。干細胞藥劑也就是這兩百多人的智慧結晶。
　　因為當初研究完美素的緣故，諾亞號中的著名生物學家特別多，水平也特別高，其中包括羅曼、康斯坦丁、中田村等一眾大科學家。
　　完美素的作用機制不明，研究困難，進程緩慢，或許它根本就不是人類目前的能力能夠研究的。
　　但是這一年來，人們對於火星長壽病毒的研究卻是突飛猛進，對人體自身的研究也打開了一條新的思路……
　　所以，於易峰也是興致勃勃地聽著。他當然希望，人類的壽命能夠越高越好！
　　新型藥劑不僅僅帶來了壽命上的增長，還有身體活力以及思維活力的恢復。這樣的恢復幾乎是全方位的。
　　譬如羅曼等一群大科學家，本來已經六十多歲了，無論是思維還是身體都開始走下坡路。不少年紀比較大的科學家，在這些年裡的忙碌與壓力中，鬢角長出了白髮……
　　不過使用了干細胞復激活試劑後，他們一個個的，皺紋開始變少，白髮也重新被替換成黑髮。
　　無論是樣貌還是思維，開始重新恢復活力！
　　這當然是好事，這群科學家，才是科技發展的中堅力量！
　　沒有他們，就不會有新人類文明的未來。
　　一位科學家最富創造力的時期，應當屬於年輕時期。年輕人總是更不迷信權威，不會被固有的思維所桎梏，而且他們的思維更加活躍，如同天馬行空般。
　　許多科學家的重要成就，都是年輕時候做出的。
　　愛因斯坦26歲發表「狹義相對論」；海森堡24歲提出不確定性原理及矩陣理論；泡利25歲提出了泡利不相容原理；狄拉克在26歲時，提出了狄拉克方程……
　　年輕的思維，總是有更強的創新能力，也更加擅長領域上的大突破。
　　當然也不是說年紀大了就不行了。年紀大了，隨著經驗與知識的積累，能做出科研成就的依舊很多，譬如說地球上八十多歲還在搞雜交水稻的袁平教授等等……
　　人類的智力巔峰，不像身體那樣過了三十歲就會衰退，而是能保持很長一段時間。
　　而且隨著時間的積累，一個人的知識水平也會愈加豐富，對各種科研工具的使用愈加老練，這對科學研究是有好處的。
　　在這個時代，想要年少成名談何容易？
　　現在這種信息爆炸，科學理論越來越多的情況下，二十多歲的年紀，連現有的理論都學不完，憑什麼去創新、去突破？除非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
　　所以了，科學技術越來越難突破的情況下，年少成名的越來越少，只能靠知識的不斷積累。
　　年紀大一點的科學家，總能在自己的領域內穩當地走下去，一步步發現更多的未知。但年紀大了，也會因為思維活性的限制，想要做出現突破性的進展，就相對困難一些了……
　　但現在，這種藥劑重新激活了他們思維的活躍性，彷彿年輕化了一般。
　　這就了不得了！
　　年輕的思維再加上豐富的知識水平……於易峰也很是期待啊。
　　「……總而言之，得益於對長壽病毒的研究，人體生命學在這一年裡，出現了非常大的進展。」
　　「但我們不會滿足於此，在未來地一段時間裡，我們將著重研究體細胞突破、自由基、生物分子自然交聯、衰老免疫學、端粒學、線粒體理論等幾個方面。」
　　「這些將是我們未來的研究方向。每一個方面的突破，都有助於我們對抗衰老。在不久未來，我們就能輕易地消滅癌症，實現3D打印人體器官……」
　　一位生物學家在上邊激情地演講著。
　　這當然還是遐想，但現在，他們至少看到了前方的道路。
　　……
　　當於易峰一臉興奮地從會議室中出來後，手中還拿了一大堆材料。當然他也做了不少筆記。
　　聽著這些科學家的激情演講，就彷彿人類已經戰勝了死神，實現了永生似的……
　　「看來人們心氣很足啊！呃，信心也很足！」於易峰也是拍了拍胸口。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會議了，腦袋連續工作了這麼久，也是累得慌。現在可不能像學生時代那樣，上課插科打諢，睡睡也就過去了。
　　如果想要應付，他作為文明領袖，完全不用參加這種會議。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瞭解各門科學，知道未來的發展道路，所以也必須認真聽講。
　　現在已經下午五點多，是時候和百合子會面一下，然後參加新年晚會。
　　想到這裡，於易峰感覺自己的肚子都有點餓了。
　　他回到艦長室，把資料放好，發現百合子已經在門口等待，於是隨意地說道：「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有什麼事請路上再說。」
　　百合子也是點點頭，從於易峰身後走過，把手中的一大堆資料放到桌子上。
　　這都是她旁聽過的會議資料。
　　片刻後，她拿出筆記本說道：「我參加了物理學、航天工程……有些比較重要。現在距離晚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鐘。你需要上台演講嗎？需要的話，只有這麼點時間我也講不清。」
　　於易峰邊走邊說道：「不不，演講在上午已經發表過，晚會沒有我的戲份。關於科學會議的事請……等吃飽了再聊吧……說起來你也辛苦了，先吃飯吧，也要好好讓大腦休息一下了。」


第三十八章 吃蟲
　　新春晚會位於中央公園的綠草地上，許多人正在興奮地忙碌著。這種感覺，有點像那一次的末日晚宴……
　　沒有紛爭，遠離喧鬧，離開了大量功能性機器人，人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場面非常平淡，充滿了溫馨。
　　當然也沒有大量的新春表演儀式，一切都是人們自願的，更沒有什麼政府發言之類的環節。這給反而人以一種「平平淡淡就是真」的感覺。
　　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相互傾訴，互相吐槽，或者向某某人表白，或者指出某人在工作上做的不對等等。
　　人們總是會選擇在這一天，說平時不敢說的話……
　　或許，這樣一年一度的新春晚會，將會成為新人類文明的獨有文化……
　　這樣的文化是地球上沒有的。
　　「其實我們人類自己燒的菜，味道也不錯嘛。怎麼說呢……有一種食物靈魂的感覺。」於易峰正在大動一盤意大利面，吃完後，還用紙巾抹了抹油乎乎的嘴。
　　平時吃慣了功能性機器人燒的菜，有點吃厭了。現在他感覺手中的這一盤味道更好。
　　是的，人類燒的菜，確實更加美味。
　　「這你就錯了。超智能實驗室採用了大數據的手段，來尋求各個菜餚的最優做法。這些機器人做菜的每一個步驟，時間都是精確到秒，無論是翻鍋還是火力的掌控都非常標準。」
　　「這種標準，是五星級廚師的水準。你說的好吃只不過是心理作用。」
　　百合子吃完最後一根薯條，有些意猶未盡，她慢悠悠地說道：「如果讓地球上的美食家進行評判。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他們有大概率認為機器人燒的更加好吃。」
　　「當然了，機器人燒的同一道菜，每一次的味道都差不多，什麼食物靈魂之類的當然是沒有的……」
　　於易峰點點頭。
　　這麼久的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百合子和其他的女孩不同，好像非常講究邏輯與道理。
　　對她來說，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好像就是這麼個意思。
　　頓時，他心底裡起了一個主意。
　　於易峰又跑到其他地方，夾了一些油炸黃粉蟲以及烤蝦串，當然還有薯條，這是百合子最喜歡的東西。
　　現在的晚會依舊採用自助餐的形式，取食隨意，大家吃飽了為止，有人在勞動，有人享受，一切都是自願的。
　　於易峰什麼優點都有，不過廚藝是不行的，他只能腆著臉只顧著吃。
　　如果讓他強行上去勞動，只會平白浪費食材。目前為止，人類的食物是非常寶貴的，可浪費不得。
　　「來，嘗嘗這個！」他手指著那一堆油炸黃粉蟲，略帶惡意地說道。
　　是的，蟲子，油炸蟲子。
　　它們長約三厘米，也就是三個手指甲的寬度，身體滾圓滾圓的。
　　當然，被油炸過後，稍稍能接受些，黑暗料理的程度被降低了不少。
　　於易峰有點想要惡搞百合子……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些蟲子確實是新政府想要大力推廣的新型食物。
　　因為樣子實在詭異，人們的接受程度並不是很高，推廣效果並不好。
　　事實上，昆蟲對比豬牛羊之類的牲畜，繁殖能力更快，對物質資源的消耗也更加節省。
　　而其營養價值，甚至比牛肉、羊肉更高一些！
　　人們吃蟲其實是更好的生活選擇。
　　譬如黃粉蟲，不僅可作飼料，而且可以食用。其幼蟲含粗蛋白56.58%，脂肪28.20%，蛹含粗蛋白57%，成蟲含粗蛋白64%，其含量大大高於雞蛋、牛肉、羊肉等常規動物性食品，且有易於消化吸收，被譽為昆蟲中的「蛋白之王」！
　　如果人們普遍吃蟲，身體會更好，而且將會節省出大量餵養牲畜的資源，從而讓自己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一點。
　　這當然是新政府的想法，不過想要人民大眾普遍接受，實在有些困難……許多國家，特別是歐美人士，面對這種蟲子，直呼「oh my god！」，他們可不個個都是貝爺！
　　還有一些女孩子面對這種黑暗料理，就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根本不敢下口！
　　「如果理智一點，查閱一些資料，你會知道黃粉蟲不僅蛋白質含量高，而且含有種類齊全的必需氨基酸。嗯……這樣就能吃下去了。」
　　百合子面對於易峰的揶揄，一邊不服氣地說著。
　　她說這些話當然不是說給於易峰聽的，而是想要說服自己，她試圖吃下一條蟲子……
　　不過，當她看到那一盤油炸黃粉蟲，不禁聯想到了它們活著時，齊齊蠕動的樣子，心底裡頓時產生一陣毛骨悚然。
　　她是非常理智的女性，知道這盤蟲子不可能把自己毒死，這一切只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
　　而且，據說，油炸蟲子味道還不錯？
　　她又鼓勵自己道：「黃粉蟲脂肪含有豐富的不飽和脂肪酸，可提純作為醫用和化妝品用脂肪，能提高皮膚的抗皺功能……是的，可以美容！」
　　於易峰非常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好了，不就是吃一條蟲子嗎？用得著說這麼多道理嗎？」
　　他一連往嘴裡塞了好幾條，「就這樣！味道還不錯了！」
　　作為前特種軍人，吃蟲這種事請簡直就是小意思，可以說是軍人的必修課。於易峰是絕對不會有心理障礙的。
　　百合子白了於易峰一眼，依舊呆愣在座位上，遲遲不肯動手。
　　作為絕對理智黨，合理的東西便是需要嘗試的。她在腦海中搬出種種依據，試圖用各種事實，來說服自己吃蟲。
　　吃蟲，是更加好的選擇。
　　百合子用筷子夾住一條蟲，又緊盯著看了看，感到相當的遲疑。
　　難啊，太困難了，求解薛定諤方程，比起「吃蟲」，簡直就是個渣啊！
　　她感覺頭皮發麻，心中極度抗拒。但理智又在不停地催促她，接受這玩意只會對人類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她的思維畢竟是和正常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對於她的思維來說，有更優的解更好的選擇，卻因為心中固執等原因而抗拒，簡直是不可忍受的。
　　最後，她只能硬著頭皮，閉上眼睛，隨意地往嘴裡一塞。
　　「##@￥？？」
　　實際上，味道比想像中的好多了，油炸了之後，吃起來有點像薯片，根本吃不出是蟲子……
　　於易峰感覺非常好笑，「怎麼樣，其實還可以吧。」
　　說到這裡，他才忽然發現，百合子的模樣突然有些變化……
　　他奇怪的盯著看了半晌，這才說道：「你的皮膚似乎變光滑了，變得像十八九歲，是使用新型干細胞藥劑的緣故……還是吃了蟲子的美容效果？」
　　百合子臉上一愣，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吃了這條蟲子後，她只想趕緊逃離現場：「我去那邊幫忙做菜，你自己吃吧！」
　　說完，她就匆匆忙忙跑了……


第三十九章 完美素審批
　　於易峰搖頭苦笑，其實他們還有一些正事要談，還有一大堆年終總結要分析，對方竟然就這樣跑掉了……
　　不過這件事到是不用太急，耽擱一陣也不要緊。
　　他隨手將盤子中的食物吃完，蟲子、薯條之類的一大堆，頓時感覺有些吃撐了，不由得打了一個飽嗝。
　　現在雖然不是鬧饑荒的年代，但食物依舊寶貴，他寧願吃飽一點，也不能把這些東西給浪費了。
　　這段資源匱乏的時間，諾亞號中的幾乎每個公民，都養成了這種節約意識……
　　這是好事！
　　吃完後，於易峰又隨意地環顧了一下，頓時看到不少熟人。包括原特種部隊的成員，一大群科學家，還有許多部門的負責人等等。他們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鬧著笑著，有些人還面部表情嚴肅，不知道在談論什麼。
　　這倒是有必要去嘮嗑一番了，他作為諾亞號的最高指揮官，不可能躲在角落裡吃獨食，必要的人際交往還是得有的。
　　於易峰站起身子，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紅酒，然後朝著那一堆人走過去。
　　今天本來就是「說真話」的一天，有表白的，也有相互間吐槽的。有什麼想說的大家都可以在這天提出，也相互約定好不能惱羞成怒……
　　對於這些上層群體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工作」更加重要的了！
　　他們不可能像年輕小姑娘、小伙子那樣，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對他們來說，工作，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是最有成就感的，就連大過年的也停不下「工作」這個話題。
　　所以，許多人依舊聚集在一起探討上一年工作的不足，平時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還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等等。
　　總體而言，於易峰本人對大家這幾年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什麼「真話日」，有什麼想批評的，在當時就直接批評了，根本不用憋到現在。
　　他走上前，只是向一位大科學家碰杯示意了一下，隨意說了幾句，然後轉身向著邊緣安靜處走去……
　　不過，無論走到哪裡，於易峰都是一個焦點，眾人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身影。
　　作為一個比較好的「說真話」的機會，哪裡由得他安靜啊？！
　　很快地，一位工業部的負責人也走了過來，舉杯示意。
　　兩人閒談幾句，突然間那位負責人話鋒一轉：「艦長，其實我覺得，關於機床零件容易磨損的問題，可以用超合金Z來解決。我建議用這種金屬大規模替換……」
　　於易峰頓時有些頭疼，超合金Z是人類目前綜合性能最強的材料，但是生產困難，產量低啊！
　　緊接著，又有一位材料學的負責人碰杯示意，他倒也不客氣，直接說道：「艦長，新型電池研發預計投入資源是不是太少了啊，您要知道……」
　　「艦長，我們想要試驗超級激光脈衝裝置，關於能源方面……」
　　科學家們、工程師們一個個跑了過來，排隊轟炸。
　　就這樣，於易峰重新體驗到了一段混亂而又繁忙的時光，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毛病？跑過來就是找罪受！
　　在各種人的抨擊或者「說真話」下，無論是飛船安全，還是工業結構，還是農業等等，似乎都有很多改進餘地……好像諾亞號就是一艘垃圾飛船似的。
　　於易峰已經有點後悔過來湊熱鬧了，這比學習或者戰爭還要累人的多啊！
　　到後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抱怨什麼了，只是一個勁地聽著……實際上大多數人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許多東西他平時都沒有想到。
　　如果真的能改進，而且有足夠的能力去改進，當然還是要聽取他們一番。
　　「……終於完事了。」
　　應付完這麼多人，於易峰感覺渾身脫了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這時候忽然有一位女士走到他的面前，舉起了酒杯。
　　是超人類實驗室的凱麗博士，她面帶笑容地說道：「于先生，首先恭喜你又年老了一歲，乾杯！」
　　凱麗博士與於易峰認識已經很久了。作為地球爆炸前就相識的老朋友，每年她都要為於易峰做身體檢測。
　　而且，她也是研究完美素的主力科研人員。
　　說起來，凱麗博士的年紀已經快40了吧？得益於新發明的干細胞藥劑，看起來反而像二十的小姑娘，充滿了青春活力，而且這樣的相貌能保持很長一段時間……
　　干細胞復激活藥劑，也是全人類的服氣啊！
　　不過，年紀到了畢竟是不一樣的，從她的行為舉止以及風度上，再也不會像二十多歲那麼青澀，反而充滿了成年女性優雅。
　　「怎麼，這位紳士沒有見過美女嗎？」
　　凱麗有些打趣道：「真是不可思議的事請，雖然我已經結婚了，不過這位年輕紳士，像您這樣年輕能幹又有擔當的男人，如果想的話……恐怕很難有女人會拒絕你的邀請。」
　　於易峰連忙打斷了她的胡言亂語，伸出酒杯：「……來來，乾杯！也祝賀你恢復年輕，永遠美貌！」
　　兩人碰了碰杯，然後把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
　　時光匆匆，逝者如斯。
　　轉眼間，於易峰他本人也三十多了。不過作為超人類，他看上去和幾年前幾乎無二，時光的流逝並沒有給他的樣貌帶來任何變化。
　　雖然樣貌沒有變，他的心態卻成熟了太多。坐在這個位置，想不操心是不可能的。
　　凱麗又調笑著說道：「已經是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啊……我覺得，你應該盡快找一個對象，成立自己的家庭。我們目前的生育率逐年走低，去年已經不足2%了，你也應該貢獻一下自己的力量把？」
　　「單身太久的男人，只有三個原因：1.人品太差；2.那方面有問題；3.或者性取向有問題……你的話，人品太差應該不至於，但其他的兩方面就不知道了，要不要晚上證明一下？當然你也可以叫上百合子，如果她同意的話……」
　　於易峰簡直迷之尷尬，他就知道凱麗就是這樣的性格，每次交談都會涉及到這一類奇怪的方面。其實她絕對是調侃的語氣。
　　於易峰連忙岔開話題：「凱麗博士，關於完美素的研究到底怎麼樣了？長壽病毒都有了大幅進展，完美素的研究總不會還在原地踏步吧？！」
　　「不是說有什麼麻痺神志的藥劑？」
　　凱麗聽到這個鬱悶地搖了搖頭，雙手擺了擺，表示沒什麼實際上的進展。
　　就在於易峰有些失望的時候，她忽然又笑了起來：「騙你的！我這一次正是想申請完美素的使用額度，進行動物實驗。另外……還有幾個問題沒有搞清楚，只有通過實驗才能確定下來。」
　　於易峰心中一動，如果完美素的事請真的能解決，那人類將會在生命科學上邁出一大步。什麼壽命啊，生病之類的問題就簡單多了，平白省去不少麻煩。
　　而且比起長壽效果，完美素可比什麼干細胞試劑強太多。
　　最關鍵的是，人類能夠變得更加聰明，腦袋更加靈活！這對攀科技是非常有好處的！
　　「你們確定嗎？對於完美素的使用，必需要打一個書面文字報告，還需要羅曼博士的簽名才行。」於易峰認真地說道。
　　「這個沒問題。」凱麗點點頭。


第四十章 貪吃的黑
　　新人類歷六年的新年，整個諾亞號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感覺，每個人都是滿臉的笑容。
　　人們盡興地吃著喝著，喝著吃著。特別是一群小朋友的加入，更是給新年帶來了喜慶的氣氛。
　　最大的小朋友現在5歲了，他們永遠是最無憂無慮的一群人。玩樂以及嬉戲是孩子們的天性，他們喜歡熱鬧，喜歡新衣服，也喜歡節日的裝點，一點點小成就就能讓他們開心半天。
　　無論是蹣跚走路的孩子，還是牙牙學語的嬰兒，都沉浸在這片歡樂的海洋中。
　　「油炸黃粉蟲」莫名成為孩子群體中最暢銷的食物，這種吃起來有點像薯片的玩意，一出鍋就遭到許多小孩的哄搶。
　　很奇怪，大人們難以下口的東西，小孩子卻是相當地無所謂。
　　這是因為，他們認為蟲子本來就是能吃的，而且味道相當不錯。大人也不會去刻意阻止，在政府的宣傳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種不錯的食物。
　　這也證明了，一個人在年幼的時候，正是可塑性最高、接受能力最強的時候。
　　諾亞號的政府高層非常重視教育，也想通過教育刻意培養孩子們的集體意識以及團隊意識。
　　當然了，目前最大的孩子也只有5歲，還在幼兒園裡呆著，不可能學習太困難的東西。這個年紀只能培養基本的世界觀以及價值觀。
　　團結、崇尚知識以及智慧，這一系列文化都要從小就開始灌輸。
　　等到了七、八歲後，他們才能上小學，到時候就將出現數學、語言、人類歷史、宇宙學等課程……總體來說，學習任務還是比較重的。
　　混跡在孩子中間搶黃粉蟲的，還有一個大人的影子，也就是張鵬，不，更應該說是「黑」！現在是「黑」在操控張鵬的身體，它正在不停地搶食物。
　　「少吃點！別去搶！草擬大爺……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你他媽別撞到小孩！」張鵬在腦海中喋喋不休地罵著。
　　「黑」心滿意足地搶到一把食物，然後回應道：「這就是你們的下一代？看上去蠻萌蠢的……數量很多，你們這個種族繁殖能力好像不錯？」
　　「不過總的人口數量怎麼這麼少啊，是不是發生過什麼災難？」
　　「黑」翹著二郎腿，抓起一條油炸蟲子塞進嘴裡，有些愜意地說著。
　　好吃，真是好吃啊！
　　它在心中感歎，這個名叫新人類的種族，怎麼這麼會享受呢？他們的東西這麼就這麼好吃呢？
　　真的想不停地吃吃吃啊！
　　一連吃了十三道菜，「黑」還在瘋狂地吃著，根本停不下來。
　　與此同時，它也在張鵬嘴裡套話，瞭解整個新人類文明的基本信息。
　　「……你給我注意點，千萬不能撞到他們！如果不小心撞到，我立馬剝奪你控制身體的權利！」
　　張鵬躲在腦海內大罵。
　　他有些煩躁，怎麼一不小心就答應了這個該死的傢伙……
　　經過漫長的扯皮後，他們兩位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
　　「黑」需要全面考察新人類文明，評估其潛力後，才能考慮是否衷心地為這個低級文明服務……
　　兩人身體的控制時間依舊是二八開，不過「黑」的時間要在張鵬的監視下進行，不可以在張鵬睡覺的時候強行控制。
　　當然，為了讓張鵬能完成一定的外交任務，「黑」也會適當透露一些宇宙中的小常識，讓張鵬可以順利交差。
　　「你吃的太多了吧！草，這蟲子你也吃得下去？太特麼噁心了。還有……和小孩搶東西就不覺得丟人嗎？」
　　張鵬再次大罵，但現在的控制權利還在「黑」的手上。他感覺自己的胃已經相當撐了，但是這個「黑」還是瘋狂地吃著，根本停不下來。
　　是的，它已經被「食慾」給控制住了！
　　這種情況有點像一週歲的嬰兒，由於剛剛脫離母乳，接觸到人類的美食，什麼東西都很想吃……直到吃吐了為止。
　　畢竟，「食慾」是人類的本能啊！
　　「黑」拿起一杯碳酸飲料，一口就干了個底朝天，又開始啃食一隻豬蹄……
　　彷彿餓死鬼投胎一般，一連吃了三個人份量的食物，到達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它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你們這艘飛船，似乎非常結實啊，是不是哪裡撿來的？」
　　「黑」拿著一根牙籤，不停地剔著牙齒。
　　這是它新學會的技巧，吃飽了之後剔一下，會感覺非常舒服，要是能摳一下腳就更好了。
　　「怎麼會是撿來的，外星人免費贈送的！你他麼……不能脫鞋子！」張鵬沒好氣地說著。雖然他智商不高，但也不傻，不可能什麼話都隨便亂說。
　　而且他感覺自己的肚子快要炸裂了，有一種噁心的感覺。
　　張鵬心中已經處於快要失控的邊緣。但為了不違約，他只能硬生生忍著。
　　誰讓他剛剛答應讓「黑」出來大吃一頓，考察人類的美食呢？
　　「好了！現在你吃也吃過，時間也快到了。是時候告訴我一些信息了吧？就算不是科技論文，也得是我們人類不知道的東西！」張鵬不停地催促著。
　　「黑」沉默了一會，科技論文是不可能的，它又不是科學家，「核心記憶」中的科學論文只有幾篇而已，不可能就這樣簡單地給出去。
　　但是它又不想因為這麼點小問題，和張鵬徹底撕破臉皮。
　　那麼，到底給什麼信息好呢？有什麼東西可以給呢？
　　它看了看四周來回奔跑的小孩子，終於想到了什麼：「那麼……我就跟你說說我族的靈等級劃分吧。」
　　「哦？」張鵬一聽來了精神，「是不是靈魂？靈能？幽能？還是其他的什麼？」
　　這個概念「黑」一直掛在嘴邊，而且經常用來貶低人類是低靈級的物種。
　　「蠢材，當然不是！這個概念聽起來比較玄奧，實際上並不複雜，只是一個生物潛力的評分系統而已。」
　　「我們將一個生物的肉體潛力、腦部潛力、思維方式、個人的意志力以及自我意識進行數據化評估，得出的綜合結果，將其稱之為個體的『靈』。」
　　……


第四十一章 靈等級
　　「切！」張鵬聽了，有些不屑地在心裡罵了一句。他原以為會是什麼玄奧的不怎麼科學的東西，沒想到只是一個評分而已……
　　評分有什麼大不了的？人類社會中的評分多了去了，小到個人考試成績、公司績效考核，大到國家的GDP、CPI等等……
　　用數字衡量一個人的能力甚至一個國家的實力，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請了，並沒什麼好新奇的。
　　甚至，新人類文明也有工業指數等級，來劃定本身的工業能力。
　　沒想到，外星人也好這一口啊……
　　不過他只是心裡罵了一句，倒是沒多說什麼。反正，只要有新鮮的玩意給他交差就行……什麼「靈等級」，看樣子就非常高大上。
　　說話間，兩人交換了身體控制權，張鵬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體，他感覺自己的肚子腫脹的厲害。
　　「黑」在張鵬的腦海中說道：「靈不是固定不變的，會隨著個體的成長而波動，也會因為受傷等原因而降低。不過大致來說，個體成年後的靈等級會保持在一條平穩的水準。」
　　「其中包括：肉體潛力、腦部潛力、思維模式、個人的意志力以及自我意識這五個方面，每個方面佔據的評分權重也不一樣。」
　　「首先我們說說肉體潛力，其中包括環境適應能力、免疫系統、微操、感知這幾大類……」
　　這些東西它還是說地比較詳細的。反正也是宇宙學中的基本常識，就算給了這個低級文明，他們也只能聽個稀奇而已。
　　張鵬情不自禁地打岔道：「……那我們人類的肉體可以打幾分？」
　　「黑」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然後才說道：「你們這個種族，肉體潛力可以打個八九分吧……不過肉體潛力占的權重是最低的，也可以通過科技手段進行改進。」
　　「八九分？有這麼高嗎？也是啊，我們畢竟是地球食物鏈的頂端，身體潛能還是可以的……據說小宇宙爆發能抬起一輛車！」
　　張鵬洋洋得意道。他聽了「黑」的描述後，覺得其中的劃分還是非常精細的，至少不是在胡說八道。
　　「真是蠢材……一百分才是滿分，八九分就得意成這樣？！」
　　黑毫不客氣地罵道，它暗地裡嘎嘎發笑，從未見過這麼蠢的人。
　　張鵬很不爽地大叫起來：「就算我們人類的肉體不強，這麼可能只有個位數的分？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黑」有些不屑地冷哼道：「不得不說，你們的生存環境似乎太優越了啊！宇宙中有些種族，能在十倍重力、真空、幾百攝氏度的環境中生存，你行？」
　　「如果你也可以，我可以給你打八九十分。」
　　張鵬尷尬地撓撓頭，沒有說話。什麼十倍重力之類，當他是賽亞人嗎？真的有這種物種嗎？
　　「黑」看到張鵬不吭聲了，然後才繼續說道：「除了肉體潛力之外，第二項便是腦部潛力，指的是智力能開發的最高上界，包括神經元的數量、大腦結構優化、信息傳遞速度等等。」
　　「平均起來，你們這個種族平均能打30分，最聰明的個體可以打40到50分。勉強夠用！」
　　「啊？這麼低啊？」張鵬喃喃道。
　　肉體也就算了，人類確實跑不過豹子，爬不過猴子，力氣比不過大象，但智力可是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東西，怎麼只有三十幾分？
　　不過想想，宇宙這麼大，肯定會有比人類更加聰明的物種。
　　他只是不甘心地說了一句，也沒有太多的爭辯。
　　「黑」冷哼了一下，還有一句沒有講，這個張鵬的大腦頂多只能打20分。
　　它認為自己的打分還是客觀的，但又怕說出來，這個張鵬又要罵娘，兩人又要浪費半天的時間……
　　其實，它看到的人類社會還不是客觀真實的……
　　現在的新人類群體，已經算是最精英的一部分了。如果把地球上七十億人拿來平均，估計打10分頂多了。就算是張鵬的智力，放在地球上也算是不錯的了。
　　「第三個評分點：思維模式，不僅僅是指個人的，也泛指整個文明的集合意志。」
　　說到這裡，黑的語速明顯放慢，似乎帶有一種嚴肅的氣氛：「肉體潛力與大腦潛力，都是可以利用科學手段改進的。特別是生物學的突破，可以讓這兩個方面的評分大幅提升。」
　　「但是對於單個個體來說……思維模式一旦形成，想要改變真的太難太難了。」
　　「特別是文明的集合意志，一旦運行到一個穩態，幾乎難以改變！除非遇到了極為重大的變故，才可能催生出新的文明意志！」
　　「所以，思維模式的評分，佔據的權重是非常高的。」
　　張鵬一時半會很難理解這些概念，但又覺得好像有道理。
　　他張嘴問道：「什麼叫思維模式？什麼是文明意志？你說的也太籠統了吧，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黑」想了想：「思維模式，從小的方面說，包括一個人的概念、判斷、推理、證明；從大的方面說，包括一個文明的風俗習慣、教育方式等等。總而言之，你的一舉一動都屬於思維引發的，所有的合併起來，統稱一個個體思維模式。」
　　「而文明是由所有個體組成的，每個個體的思想以及行動，將形成文明意志。」
　　「黑」說到這裡，彷彿有些唏噓：「宇宙這麼大，如果……我說的是如果，你們能成為真正的星際文明，有機會在銀河系遨遊，你們將會看到更多奇妙的低級文明，它們思維模式是完全不同的。」
　　「許多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東西，對方卻覺得是理所當然……」
　　「有些時候，許多明顯錯誤的東西，甚至它們也明知道是錯誤的，但就是沒有辦法改正……它們固執地想要堅守自己的傳統。」
　　「如此說來，思維模式以及對應的文明意志也有高下之分。有一些思維，特別適合攀科技，那麼相對的評分就高一些。有一些思維模式，會阻礙科技的發展進程，評分當然就低了。」
　　「思維模式這一項的評分是比較困難的，需要長期考察才能得出結論。」
　　張鵬若有所思，這部分內容「黑」雖然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但信息量還是非常大的。
　　一個人最難改變的是思維，一個種族最難改變的依舊是思維，一個文明也是如此。
　　如果拿人類做比方，在生活中不難發現有很多這樣的人，思維很難轉變，有些事一認定，就終身不變。
　　哪怕有事實證明，這些舊的事物已經不符合現在的局勢，他也非得死活悍衛這些過時的、無效並可能帶來危害的東西。
　　舉些簡單的例子：有些直男癌患者，喜歡打老婆，雖然他明知道家庭暴力不對，但就是忍不住。這是一個人的思維。
　　有些人很討厭飯桌上勸酒，但還是要勸。因為現在的風俗習慣就是這樣，想要融入社會就必須要勸酒。這是一個文明的意志。
　　當然還有重男輕女、種族歧視、種姓制度等等……因為個人思維引起的文明定式太多了，張鵬隨便想想就感受到了很多。當然，文明的意志反過來也會影響個人思維……
　　如果……這方面的內容也可以拿來評分的話，那麼內容就變得相當嚴肅了。
　　張鵬陷入了少有的深思中。


第四十二章 文明範式
　　「這一塊的內容，是宇宙社會學的深奧知識，也被稱作文明範式。我們曾對成百上千的低等文明進行各方面的評分，當然，絕大多數，特別是思維模式方面評分都是非常低的……」
　　「它們落後、愚蠢、蒙昧而又無知。它們習慣於剝削同類，總是斤斤計較於眼前的丁點利益……」
　　「黑」大有深意地說著，然後保持了一段長久的沉默。
　　它並不瞭解新人類文明，也無法對其進行評分。不過從概率學上件，它並不看好新人類文明，因為能成為星際文明的種族，真的太少太少了……
　　它也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如果這個文明真的比較垃圾，那可怎麼辦呢？
　　……
　　張鵬並不像於易峰那麼深思熟慮，也不像蘭波那樣思維跳脫，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沒有攻讀過最新提出的宇宙社會學，他能想到的東西都是非常浮於表面的。
　　如果讓於易峰或者肖恩等眼界更高、見識更廣的人來和「黑」探討，肯定會得出更多有價值的結論……
　　星空為何如此黯淡，宇宙為何如此幽靜？
　　或許，光憑「黑」的隻言片語，他們就能聯想到很多東西，從而提出各種假設。
　　但張鵬只是個普通人，他能聯想到的內容是很少的，就是這點內容，他心頭卻產生了一種深深的謙卑感……
　　他想到了從前的生活，想到了以前的所作所為。
　　地球時期他是快樂而幸福的。作為比較頂級的富二代，他擁有最多的資源，生活可以說是多姿多彩，想有幾個妞，就有幾個妞，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沒有人對他說這是不對的，或許整個社會都默認了這一點。
　　每個人都鄙視拜金現象，但反過來，這種現象卻深深地根植在文明的最深處，無論怎麼樣都揮之不去。
　　他張鵬本人只要不觸犯法律……或者稍微觸犯一點點也沒關係，只要不太過分就行。
　　人類是地球食物鏈的頂端，那麼，他們這些有錢人，就是人類的最頂端。
　　然而，人類的最頂端又怎麼樣呢？螻蟻中的頂端，又有什麼意思呢？
　　更強、更聰明的外星文明，給你打個低分，將你隨意踩死，甚至將整個太陽系摧毀，你又能有什麼意見？
　　這種謙卑，不是尋常的「我們就是微不足道的短暫存在」的感覺，而是一種更加私人的謙卑，關於他自己與整個文明的謙卑感。
　　這也是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無知與渺小。
　　曾經出現的各種災難，各種困境，都被於易峰等高層頂著。他們這等小民雖然憂慮，雖然煩惱，但都下意識地認為，天塌了有高個頂著，犯不著杞人憂天。
　　實際上，這是逃避屬於自己的責任以及義務。
　　如果，文明的小船真的顛覆了，難道全部都是於易峰的責任？
　　當然不是，他們每個人，都得背上責任……
　　地球上的情況更甚，地球上的個體實在太多了，人們根本就沒有社會參與意識。
　　扶個老奶奶要被訛詐，捐點款要被私吞，雷鋒當得起嗎？人們普遍認為，社會的好與壞，文明的強大與否，和我有什麼關係？
　　世界上這麼多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何必花那種力氣？
　　殊不知，文明的意志就是由每個個體的行為組成的。
　　反過來，文明意志又會影響每個個體……
　　社會的美好與否，怎麼會和個體沒關係呢？
　　說不定有外星文明曾經觀測過人類社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最普通、最低級的垃圾種族。」
　　然而驕傲地人類卻不自知，依舊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
　　人們是快樂的山大王，食物鏈的頂端。在這個氣泡中人們沒有對手，也不知道外人來評價。
　　當然外星文明或許心情不錯，如同像看待一隻螞蟻一樣隨手放過……它們根本不在意人類文明，因為這樣的低級文明宇宙中到處都是。
　　如果心情好了，乾脆不予理會，如果心情不好，就像拿開水燙螞蟻一般，螞蟻甚至不知道災難是如何發生的……
　　但張鵬此時此刻卻突然明白，人類以前擁有的力量以及驕傲是多麼滑稽。
　　核彈？第五代戰鬥機？航母戰鬥群？呵呵……
　　這種謙卑來得多麼深刻，以至於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混吃等死，會對整個文明造成拖累。
　　現在是新人類文明了，一切都重新來過……
　　我們還有機會！
　　當張鵬還想問更多的時候，卻被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另外的信息，我就不能多說了，知識永遠是最寶貴的存在。如果想知道，你應該付出更多的代價。」
　　「……」
　　張鵬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情緒：「那你說說，我們新人類文明的思維模式平均分是多少？」
　　「這個還不好說，還需要考察。」黑淡淡地說道。
　　張鵬太陽穴跳了跳：「……你繼續說剩下的關於靈等級的內容吧。不是有五個方面嗎？」
　　黑想了想，發現自己已經偏離了話題：「……靈等級的第四個方面，個人的意志力，是指一個人自覺地確定目的，並根據目的來支配、調節自己的行動，克服各種困難，從而實現目的的品質。」
　　「對於單個個體來說，成年後，個人意志力將保持恆定。不過這一點也是可以提升的，雖然比較困難。像你這樣的個體，只能打七八分，你們的普通個體不超過30分。不過像你們的領袖，至少可以打80到90分，很厲害啊……」
　　「某些藥劑可以將意志力完全摧毀，也有一些藥劑卻可以增強意志力。當然意志力也和個體的大腦潛力有些關係……」
　　張鵬不停地被貶低下，已經有些習慣了，而且他現在正處於情緒低落的時期，對黑的嘲諷技能有些麻木。
　　當然，說他意志力不堅定確實是有道理的。
　　否則他早就成為學霸了，正因為意志不堅定，才成不了學霸，融入不了這個社會。
　　意志力可以改變，但是卻很難啊……
　　「最後一點，自我意識。生命個體能夠感受到『我』的存在，擁有自我意識，這一條由自我認知、自我體驗和自我調節三部分組成。」
　　「這一點的評分非常難，而且成年後幾乎難以改變。生命的自我意識普遍活躍在大腦的量子層面，和記憶、腦部結構、生理結構等息息相關，具有非常大的不確定性，只能通過生命體的外在表現進行評估。」
　　「某些個體的自我意識非常強烈，能與自身的大腦共鳴，產生一些獨有的心靈能力。這也是生命科學中重要的研究內容……」「黑」隨意地提了一下。
　　「不過像你這樣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沒有什麼理想與信仰的，頂多只能打7到8分，不過像你們的領袖，至少可以打60到70分……很不錯啊。」
　　「以上，就是靈等級的五大組成部分。」
　　張鵬搖了搖腦袋腦袋，和於易峰差距太大他當然是知道的。
　　一開始在月球上時還有些妒忌啥的，但到後來就根本沒有了。他不可能像於易峰那樣，做到連續幾天加班加點工作，要是那樣的高強度工作，他早就瘋了。
　　他也不可能學習所有的科學理論，成為一個多面手，看得懂所有的科學報告。
　　差距小還可能出現嫉妒。差距太大，背影都看不見了，怎麼可能嫉妒？只會仰慕。
　　人與人之間最令人絕望的差距有兩個，一個是生而就有，另一個就是思想上的。
　　生而就有的差距幾乎令人絕望，就是有人比你高，比你帥，比你富，比你美，比你白……
　　但是，後天思想的差距是可以拉回來的，如果思想上還不上進，差距真的就是不可逾越。
　　從此世界上便分為四類人：先天優勢思想進取型、先天優勢思想落後型、先天不足思想進取型、先天不足思想落後型。
　　先天決定基礎，後天決定發展趨勢，所以這四類人時間越久，差距越大……
　　新人類文明中，思想進取型佔據了絕大多數，思想落後型幾乎是沒有的，蠢材不可能上月球的，除了他們幾個富二代倒是有這方面的傾向……
　　還有……他們的領袖於易峰是跳出三界外，不再五行中的人，沒辦法拿來比較。
　　這樣的人，說是「上帝之子」也不過分……
　　張鵬終於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相信卡爾文的鬼話了，他現在也莫名地有點相信了。
　　「用靈等級來描述個體間的差距，再合適不過了。」
　　黑最後說道：「靈等越高的個體，潛力越大，未來的空間也就越廣闊……這是必然的，統計學上從未出過錯。」
　　「同樣，平均靈等越高的文明，越容易成為星際文明。」
　　「你以為，成為星際文明這麼容易？只需要時間積累，科技一步步進步就能行？不可能的！」
　　「……否則宇宙還會如此黯淡嗎？星空還會如此安靜嗎？」黑只是不停地冷笑。
　　「靈等級，就是衡量文明潛力的一切！」


第四十三章 太空飛船
　　一個文明的強盛不僅僅是科技方面，還有精神、文化、制度……幾乎是全方位的。作為曾經的高靈物種，「黑」深深地為以前的母文明而感到自豪。
　　但是偉大母文明毀滅了，一切都不復往昔，文明最後存活的只有它單個個體。
　　它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與張鵬的談話中，它還有很多東西是沒有透露的。像張鵬這樣的低級文明個體，沒有經歷過相關事請，跟他說了也不懂。
　　譬如靈等級的具體算法，各個評分的標準以及權重等等。張鵬不問，它也就不回答。
　　它認為沒什麼必要，畢竟新人類文明到現在還是低級文明。具體的算法就算告訴他們也沒什麼用，難道他們還能對其他文明進行評判？
　　特別是「思維模式」這一項，一旦成熟了就相當難以改變，也是評分權重最重的一項……
　　張鵬沉默了很久，聽到這麼多信息，他已經比較滿意了。
　　這些東西頂多只是獵奇，對目前的人類沒有太大的幫助，但也足夠讓他交差的……
　　當然了，他要先享受完這個美好的假期，再撰寫相關報告，然後努力學習，fighting……他暗暗發誓，雖然這樣的發誓已經很多次了……
　　自地球浩劫已經過去了六年的時光，在這六年裡整個諾亞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人們的精神狀態，六年的時間，已經足以抹去災難日帶來的悲痛，許多人都成立了新的家庭。
　　在新年的日子裡，每個人都是滿臉的笑容，領著蹣跚走路的孩子，或者牙牙學語的嬰兒，互相問候，互相寒暄，整個社會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大量功能型機器人的運用，將人們從繁雜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燒飯做菜、洗衣、按摩等等，全都交給了機器人，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工作、休息、娛樂等等……
　　物質資源雖然不豐富，但是精神享受方面卻是增多了。
　　再然後是……醫院裡的人大幅增多！
　　當然不是生病什麼的，而是預約使用干細胞復激活試劑，以延長自己的壽命！
　　這一項民生工程全部免費。因為報名人數實在太多，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關係，大家只是預約了一下時間，然後就可以開始各自工作了。
　　離開地球的第七年，開始了……
　　於易峰正在辦公室內和眾人探討新型宇宙飛船的製造計劃。
　　宇宙飛船，人類是有的，也就是「勝利號」飛船。它在過去是最先進的飛船，但也已經是十年前的款式了，在新材料大量出現、科技井噴的今天，這架老式飛船有點兒跟不上時代潮流。
　　不過……新型宇宙飛船的研究，說重要吧，它其實並不是太重要，因為人類已經有了諾亞號。目前的科技，根本造不出比諾亞號更加牛逼的飛船。
　　說不重要吧，它又有點兒重要，諾亞號根本沒有引擎，人類畢竟還是要發展真正的航天技術的。
　　不過有個關鍵性問題，製造出的宇宙飛船沒有辦法試飛！
　　諾亞號裡邊的空間雖然大，也不夠宇宙飛船的超高速運動，一下子就會撞到邊緣。
　　所以了，新型宇宙飛船的研究一直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地位，人手不足，給的資源也不多。
　　好在這麼多年磕磕絆絆的發展，也得益於量子計算機的超大計算量，這方面的終於有了一個不錯的進展。
　　所有的設計模型都完成了，就差試飛了！
　　這還是於易峰千辛萬苦從百合子給出的年終總結中發現的，否則他根本就會忽略這件事情。
　　新年伊始，他就迫不及待地召集相關研究人員，開了一次小型會議。
　　「第一種是戰鬥類小型太空梭，額定駕駛人數兩人，總量20.7噸，機身材料採用超合金b系列輕型金屬……」
　　這部分的研究，貢獻最大的是一位名為羅蒙的武器學家，他原先就是俄國的戰鬥機研究專家。
　　也就是他們的研究團隊，主要負責這方面的設計工作。
　　從電腦屏幕上可以看到這艘太空梭的具體模型，長約13米，寬高大概5米左右，並不是非常大，底部以及四周的離子引擎總共有十二個。
　　因為宇宙中沒有大氣，它不需要像戰鬥機那樣呈鷹隼形，看上去是盒式的，更加厚實穩重。
　　趙耀、沈傑等士兵摩拳擦掌，一臉地興奮，這可是戰鬥用的太空梭啊，盼望了好久，終於新鮮出爐了！
　　四周裝載的，當然是小型核彈！常規導彈在太空戰中早就被淘汰了。
　　許雲進在旁邊觀察飛船參數，不停點頭道：「最大速度達到每小時36萬公里，真的假的？折合每秒100公里？」
　　他感覺非常滿意了，每秒100公里的話，從華夏飛到美國大概只要140秒，兩分鐘多一點，這還不快？
　　於易峰卻還是搖頭道：「也不算快吧？每秒100公里，對比以往的飛機當然算快的了。但對於太空戰來說簡直慢的離譜，你們忘記了綠光人的電磁炮彈，每秒10000公里的速度，是它的一百倍！」
　　總設計師羅蒙教授在旁邊提示道：「艦長，我們這種載人航天器，需要考慮人的可承受加速度問題。實際上這種飛船已經超標了。」
　　「一位訓練有素的士兵，最高可承受的加速度在9倍的地球重力。如果按照這個標準加速到每秒100公里，需要18.5分鐘的時間！9倍的重力啊，如果是您的身體素質，或許沒什麼問題，但普通人類根本吃不消，頂多堅持幾秒鐘！」
　　「每秒100公里是最高速度，以普通士兵的身體素質以及神經反應能力完全駕馭不住，每秒10公里的速度才是比較好的選擇。」
　　於易峰還是皺眉，每秒10公里的速度，欺負地球人倒是不錯……許多導彈的速度還達不到這個數字。但和真正的外星人打起來，面對接近光速的能量武器，還不是就是和蝸牛一樣？
　　這樣的戰鬥載具，不就是炮灰嗎？
　　但人體確實擁有極限，這一點沒辦法克服！加速度太大，相當於一大堆重物壓在身上，很容易造成血管、內臟破裂，到時候還沒打起來駕駛員就先掛了。
　　他情不自禁地問道：「人的肉體還是太脆弱了，看來還是無人機比較靠譜……但就算無人機也得人在背後操控。每秒鐘一百公里，是不是超出正常人的反應速度了？」


第四十四章 離子引擎
　　加速度太大的小型飛船，靈活性很高，卻完全不適用於人類，只能當無人機。
　　許雲進頓時有些尷尬。實際上，就是他要求羅蒙教授研究這種小型太空梭的，但現在看，好像沒有太大的用場。
　　這種太空梭體積小，採用大量的輕型金屬，並且犧牲了某些性能，從而能夠實現超高的機動性。
　　在他的觀念裡，戰鬥飛船就要像戰鬥機一樣，高機動性總是越好的。
　　但他忘記了，高機動性必須要高加速度才能實現，人類的身體素質又沒有達標，想要機動也機動不起來。
　　現在，已經不是個人英雄的時代了啊，個人肉體的力量，與機器對比，實在太渺小。
　　「……也不是沒有用。」
　　於易峰看著屏幕上的各個參數，他歎了口氣道：「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它的單兵作戰能力不錯，造價還算便宜，如果採用無人駕駛的話，去掉維生裝置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造價還能更低一些，可以批量製造。」
　　「……從某一方面講，高機動性總是好的。當做無人機使用不錯。」
　　「還有啊，如果我們的生命科學能更進一步，就可以把人類的肉體強化，那就這種飛船就可以使用了。像什麼鈦骨骼、強化血管、強化內臟等等。畢竟無人機容易被電子干擾，而人類操控的話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於易峰輕聲道：「或者說，完美素大量使用，也可以催生一批超級戰士……」
　　許雲進愣了愣，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超人類可是能瞬間承受30倍的地球重力！兩人私下裡討論了一下，於易峰稍稍透露了完美素的相關進展，已經出現意志力藥劑、開始動物性實驗等等。
　　緊接著，他又回過頭道：「羅蒙先生，還有其他的機型嗎？」
　　羅蒙教授連忙點頭：「當然有！」
　　他們整個小組研究了這麼多年，不可能只搞出這個只能承載兩人的小型太空梭。他點開屏幕上另外一份文件，一個壯觀的大模型跳了出來。
　　他用手指點著說道「」「這是『勝利號』飛船的強化版本，我將它命名為Aircraft-001型，簡稱A-001型，它既是戰鬥飛船，也可以當貨船。」
　　「它長約30米，寬度以及高度在18米左右，採用大量的輕型金屬，額定承載質量為640噸。」
　　「最高速度大概在每秒三百公里，也就是光速的千分之一左右。不過整體機動性是不如小型太空梭的。想達到這個最高速度，需要六個小時的推動時間。」
　　這可就是真正的宇宙飛船了，因為體積畢竟大大，攜帶能源多的關係，它的最大速度比小型穿梭機還要快。
　　它採用最新的離子引擎，也比以往的「勝利號」飛船快得多。如果讓這架飛船來往地球與月球，也就幾小時，不到半天的功夫。
　　「A-001應該是今後的主力機型了，我們還可以稍微改裝，形成各種變種。」羅蒙博士將電腦屏幕轉過來，朝向於易峰等人！
　　於易峰望著屏幕上的各種參數，仔細研究了半天。包括後邊的A-002，A-003等等型號，都是A-001的變種，不過他還是不太滿意！
　　綠光人的無人機，速度達到了光速的三十分之一，現在人類只能達到光速的千分之一，他當然是有些不滿意的。
　　他開口問道：「不是採用了最新的離子引擎嗎？怎麼只能達到這點速度？對了，綠光人的無人機到底有什麼技術，有可控核聚變技術嗎？它為什麼飛得這麼快？」
　　羅蒙博士愣了愣，他解釋道：「綠光人的無人機，採用的也是類似的離子引擎，不過能源方面依舊是核裂變能源……雖然很奇怪，但事實就是這樣……」
　　「原因可能是……可控核聚變技術的小型化比較困難吧。」說到這裡，羅蒙博士也是非常遺憾，沒有核聚變，真是可惜啊。
　　於易峰點頭，這一點他其實已經知曉，如果真的有可控核聚變技術，科學家們早就大呼小叫了。
　　不過，他絲毫不懷疑綠光文明已經實現了可控核聚變。如果一個星際文明還實現不了可控核聚變，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但把可控核聚變小型化，放在一個小型無人機裡，可能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技術了……
　　畢竟核聚變可不是核裂變那麼簡單的東西，如今人類還連門檻都沒有摸到，頂多……只能說看到了門檻。
　　「綠光無人機，帶來了一整套的材料技術、小型裂變能源技術、智能操作系統，以及更高效的離子引擎等等。其中最關鍵的還屬於離子引擎了……」
　　羅蒙博士從電腦中翻開一堆資料，上面畫了一副精緻的模型圖，也正是電動學專家這些年來的智慧結晶：超高速離子推動引擎！
　　離子引擎，也就是等離子發動機，是電推進系統的一種，目前已經應用地相當成熟，其應用的主要介質就是等離子體。以前地球上的衛星就採用這種引擎，不過它們的推動力非常小，不像現在的這種。
　　它使用洛倫茲力，讓帶電原子或離子加速通過磁場，來反向驅動航天器，和粒子加速器與軌道炮都是同樣的原理。
　　傳統的化學推動與之相比，實在是太落伍了，消耗巨大的能量，帶來的最終動能卻不大。
　　第一架登月火箭「土星5號」就是典型化學推動代表。它的第一級裝有2075噸液氧煤油推進劑。
　　一旦發動機點火，它可以在2分34秒內全部「喝」完這些「飲料」。
　　高溫氣體以2900米/秒的速度噴射，卻僅僅夠將47噸的有效載荷送上月球。
　　在全部能夠產生的3500噸推力中，很大一部分被用來「拖」起火箭自身和2000多噸燃料。所以它的「比沖量」並不高，只有300多秒，推進效率的非常低下。
　　「離子引擎噴射等離子的速度越高，比沖也就越高，目前最新型引擎噴射的等離子，最高速度在3000千米/秒，也就是光速的百分之一！比沖大約是300000秒，是傳統火箭的一千倍，能量轉換率高達70%！」羅蒙解釋道。
　　「如果引擎能夠一直工作，完全能夠達到更高的速度，但受限於能源問題，它的速度極限大概是2000公里/秒。為了保證安全、可靠，我們將額定速度定在300公里/秒。」
　　於易峰默默地點頭，這個極限速度其實還不錯了，達到光速的一百五十分之一。
　　科學家們曾經計算過，就算用強大的核聚變能源，也只能將飛船加速到光速的10%罷了，更何況小小的核裂變。
　　速度越快，後邊需要的動能越是海量，如果速度再高，還要涉及到相對論效應。
　　人類不可能一口氣吃成胖子。
　　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了：「為什麼綠光人的飛船這麼快？達到光速的三十分之一？用核裂變能源幾乎不可能啊？！」


第四十五章 引力波再啟
　　面對於易峰的詢問，羅蒙教授解釋道：「因為綠光文明的飛船，起飛初速度並不為零。這艘無人飛船可能是以一種電磁炮的形式，像炮彈一樣從主艦中發射出來的……所以才飛的這麼快。」
　　「它內部的能源，以及離子引擎只用來反向減速……」
　　於易峰沉著腦袋，腦補一下畫面，明白了。
　　類似的，地球上的部分航母也有一種彈射器。利用這種彈射裝置，載機飛機起飛前，便擁有比較高的初速度。
　　電磁炮這種武器的用處非常廣泛，不僅可以用來發射炮彈，也可以發射無人飛機之類。而電磁炮在諾亞號中也是一個研究熱點，離子炮、高斯炮本質上都是電磁炮的變種而已。
　　他在想，是不是也要搞一個大型電磁炮系統，既可以發射核彈，也可以發射高速無人機……就像綠光飛船裡的那樣。
　　有了超導以及超合金等新型材料，再加上這幾年的科學發展，這樣的武器系統應該可行，就是能耗高了點……
　　羅蒙教授繼續說道：「艦長，如果要改變方向的話，我認為可以利用新型離子引擎來推動諾亞號，這比核彈轟炸更加有效，也更加可控。」
　　「不過因為諾亞號的奇妙特性，等離子也是有質量的物質，向外噴射，會平白降低飛船速度……」
　　「……要麼事先可以將引擎以及需要噴射的工質提前轉移到飛船外邊。這倒是可行的，只不過也要損失一定的速度。」
　　羅蒙教授思考到深處，自顧自沉思起來。
　　改變飛船運動軌跡？
　　這件事倒是提醒了於易峰。按照人類所體驗到的時間算，人們離開太陽系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了，再算上相對論效應，外界大概過了七八年的時間！
　　諾亞號是0.98倍以上的近光速運動，也就是說，人類遠離火星已經七到八光年了！
　　七到八光年，距離太陽已經非常遙遠。而且過了這麼久，太陽活動慢慢減弱，高能伽馬射線也很難擊中諾亞號了。
　　他想起年前天文學會議中的一篇報告：時機已經比較成熟，是時候使用引力波望遠鏡，確定諾亞號的正確位置！
　　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這件事，畢竟還是所有人生死攸關的大事情啊，人類總是要找個落腳點的。
　　心動不如行動，和許雲進等人討論完新型飛船後，於易峰立刻跑到天文台，與幾位天文學專家討論了一陣。
　　徵得他們的同意後，他即刻下令：開啟引力波望遠鏡的探測計劃！
　　當然，這個工作需要幾天的時間準備……其過程也就不多說。
　　三天後，大量政府高層、科學家集中在諾亞號某處的天文觀測台上。
　　今天，就是引力波望遠鏡重啟的日子！
　　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他們的語速微微有些快，神情動作也略微有一些急促。雖然這些人類精英的修養都很好，但從行為表情上，依舊掩飾不住內心深處的焦慮。
　　他們……並不看好這一次的探測！
　　宇宙實在是太空曠了，恆星與恆星之間的距離大到不可思議，動不動就以光年為單位，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不是太陽爆炸，賦予了諾亞號無比強大的動能，誰也不會想過，人類真的有一天能離開太陽系……
　　到目前為止，就算人類的科技正在蓬勃發展，一年抵得上以往的二三十年，依舊沒有太大的力量去干涉諾亞號，頂多只能改變丁點的運動方向。
　　這個丁點，是真的只有一丁點！
　　所有人，包括於易峰，除了聽天由命外，只能向幸運之神祈禱，希望諾亞號的前進軌跡上有一顆人類能夠得到的行星，希望人類有這樣的好運。
　　雖然這樣的概率很小很小……
　　然而，這樣的小概率事件，決定著今後的各種生存政策！
　　如果觀測到的行星距離諾亞號的運動軌跡非常非常遠，以至於人類的航行技術要飛上千甚至上萬年，那麼……人們必須要實行更加節儉的生活政策，實行計劃生育，嚴格控制人口！
　　甚至，還要研究大型冬眠倉設備！通過集體冬眠來減少資源的消耗量，挺過這段漫長的航行時間！相關的冬眠倉技術早就在秘密研發，只是沒有讓普通民眾知曉罷了。
　　好吧，人類不一定滅亡，但是非常麻煩……也說不定冬眠中途遇到突發事件就滅亡了！
　　沒有人希望走這條路！
　　於易峰此刻也是忐忑地厲害，上萬年太久，人類正兒八經的歷史還沒有萬年呢！
　　不過主觀意志改變不了客觀事實。就算結局再不好，人們也得接受事實，如果真的只能依靠冬眠，那也只能去冬眠了。
　　當引力波望遠鏡開啟的一剎那，他的心神便莫名平穩下來，就好像認命了一般。
　　一大串數字在屏幕上跳動，是引力波望遠鏡的開機環境檢測以及數據矯正工作，就像電腦開機一樣。不過它要用的時間比較久，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趁著這段時間，許多科學家隨意聊起天來。他們試圖通過聊天，以減緩緊張不安的心情。
　　他們聊的都是關於宇宙、星路圖、亞光速飛船以及相對論方面的東西，很深奧，不過也很有趣。
　　以於易峰目前的知識水平，也是能聽得懂的，他也站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聽著。
　　有兩個科學家正在聊亞光速的相關問題，人類目前就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觀。
　　坐在亞光速飛船裡，窗外的景像是十分奇特的，太空中所有的星星都匯聚在飛船的頭部方向和尾部方向，如果用肉眼看，頭部的星星偏藍色，尾部的星星偏紅色。
　　當然了，目前人類的射電望遠鏡只能躲在諾亞號背後，也只能看到中後方的情況。
　　不時有零星的星星從飛船前方的光團飛出，劃過漆黑的空間快速向後飛去，它們的色彩不斷變化，從藍變成綠，再變成黃色，當它越過飛船後，則變成了紅色。
　　這是因為光波被拉長，產生紅移的緣故……
　　而且，假設一艘飛船以亞光速飛行，裡邊的某個宇航員還能在身後觀測到地球，他看到的是慢速播放的地球影像，如同時鐘變慢了一般。
　　當他運動到離地球1光年遠時，看到的並不是實影影像，而是1年前的東西。時光，就這樣被莫名拉長了一光年，其實這只是人類看到的假象。
　　「非常有趣的天文現象。」
　　「是的……」
　　在人們的談話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引力波望遠鏡啟動完畢，開始正式搜索！
　　決定人們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第四十六章 一顆行星
　　所有人都急急地看向屏幕，根本不會有開小差的情況。有些人甚至重重揉了揉眼睛，然後全神貫注地盯著……
　　人們驚訝地發現，屏幕上幾乎什麼都沒有！
　　沒有獨特的放射波紋狀圖案，只有屏幕中心代表望遠鏡自身的小圓點……
　　四周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於易峰情不自禁地問道：「怎麼回事？湯姆遜教授，怎麼樣？調試成功了嗎？」
　　不是他廢話多，是真的有些擔心！
　　而且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擔心。要是這玩意壞了，人類的麻煩可就大了！少了引力波望遠鏡，人們根本搞不清自己到了宇宙的哪個位置！
　　「應該……沒有問題！」
　　負責相關操作的湯姆遜教授研究了一下，用一副肯定的語氣說道：「這裡是宇宙空間而不是太陽系，找不到質量源也是正常的，我們只要擴大搜索範圍就可以了。」
　　「由於飛船的速度很快，我們要考慮相對論效應，因為引力波的傳播也是光速，這樣一來需要變換公式……」
　　說著，他敲擊鍵盤，輸入相關參數，然後按下回車。
　　這一次需要搜索的範圍比較大，大概在十光年左右，理論上，比月球質量更大的星體都會被搜索出來。
　　月球這樣大的星體是人類所定的最低標準。太小的行星只能算是隕石，裡邊的礦物資源往往不全面，而且數量也不多。
　　人類好不容易有了這樣高速航行的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能因為一些隕石而停下來。
　　人們必須要將目光著眼於更遠處……
　　隕石堆裡的資源太少，如果用完了，人類還沒發展出遠程航行手段，豈不是活生生困住等死？
　　所以了，最好是像地球那樣富饒的星球。
　　不過火星也馬馬虎虎……要是更大的行星就更好了！
　　很快地，搜索圖像出來了。
　　十光年以內，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只有在原先太陽的位置有一顆白矮星樣質量的星體。是的，太陽經過劇烈爆炸後，可能會演化成一顆白矮星，不過這個過程還在形成當中。
　　在非常遠的地方，寥寥有幾顆恆星以及相應的行星，與諾亞號的運動軌跡相差十萬八千里，以人類的技術完全不夠看的。
　　所有人微微有些失望，好在引力波望遠鏡畢竟「看」到了東西，說明它並沒有損壞。
　　「按照太陽作為靜止參照系，我們飛船目前的速度在0.9816倍光速，比以往估算的還要快一些。」
　　「這樣一來，時間膨脹地也更多，我們裡邊的一年，相當於外邊的5.24年。也就是說，我們感受到的一年半時間，飛出了太陽系大概8光年？」
　　「的確如此……誤差比較大啊。」
　　科學家們從圖像中地出許多結論，小聲地討論著。
　　「可惜了，運動軌跡的前方……沒有行星！」
　　這種事請雖然令人失望，但也在預期之內，宇宙肯定是空曠的，幾乎不可能莫名出現一顆孤星。
　　不過事請還沒結束！
　　他們給予厚望的，依舊是編號「187J3X1」的恆星系統，距離現在還有大約14光年的樣子，那是一個密近雙星系統。
　　它由一大一小兩顆恆星組成：一顆是0.97倍太陽質量的矮黃星，另一顆恆星比太陽大許多，大約是1.53倍質量，發光亮度是太陽的1500倍！
　　在密近雙星中，一子星充滿其臨等面時﹐它的物質會大規模地流向另一子星，發生質量轉移。
　　這種情況會對於密近雙星的演化發生巨大影響。
　　組成「187J3X1」的兩顆恆星互相繞轉，每1283.3天繞轉一周。雙方旋轉到最近點的時候，會有強大的物質流受到相互引力的作用，不斷地從恆星中拋出。
　　這些被拋出的物質，有的可能跑到伴星附近，形成恆星周圍的物質，也可能脫離整個雙星系統飛入星際空間。
　　總而言之，這個雙星系統的物質總量比太陽系大多了。而且因為不斷向外拋射物質的緣故，很可能在比較外圍的地方，形成行星！
　　諾亞號的運動軌跡，距離「187J3X1」主星的最近點在0.67光年，並不算特別遙遠。畢竟太陽系的影響範圍都有一光年呢，說不定人們能在外圍地區找到一顆行星呢？
　　「擴大搜索範圍。」於易峰沉聲道。
　　湯姆遜教授手指顫抖著，輸入相關的參數。
　　在這種時候，誰能夠安得下心啊？這次探測，可意味著人類的未來啊，就算是心再寬的人也寬不下心！
　　如果找不到行星，人們就只能去睡冬眠倉了！
　　過了幾秒種後，圖像出來了。
　　好像……不是空無一物！
　　人們急急地看向屏幕，全都屏住了呼吸。
　　漸漸地，他們的臉龐紅潤了起來，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彷彿，似乎，也許……一顆行星？
　　不，不止一顆，而是好多顆，「187J3X1」恆星系統，至少有38顆比月球大的行星！有10顆比地球還大！
　　最近的一顆，彷彿就在諾亞號的運動軌跡上？
　　呈一條直線？！
　　真的假的？！
　　「快進行數據測量，快，快點！」
　　於易峰瘋狂大叫，他感覺被一個綵球砸中了腦袋……不，是被核彈砸中了腦袋！許多人都是同樣的想法，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人甚至激動地暈了過去，還引發了一小波騷亂。
　　實際上人們已經做好了長期奮鬥，長期冬眠的準備，但忽然好像鹹魚翻身活了過來，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宇宙太大了，大的難以想像，如果將大海與水分子拿來形容宇宙與行星的關係，簡直就是對宇宙的一種藐視。
　　但現在，人們胡亂飛行，竟然真的能遇到一顆行星？真的假的？
　　於易峰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語形容自己的心緒，就好像胡亂開槍，打中了百萬公里外的乒乓球一般！這樣的幾率有沒有億分之一，還是十億分之一？
　　這簡直是天上砸餡餅了！還是直接砸在了頭上！
　　或許是偉大的太陽，冥冥之中推動諾亞號時幫助了人類？
　　還是……人類是幸運之神的私生子？！
　　於易峰有點患得患失起來，他甚至感覺這玩意是一顆氣體行星，或者是外星人的行星級飛船！
　　如果是木星、土星之類的氣態行星，人類還是白高興一場。
　　人類目前的技術，不可能捕撈氣體行星的物質……
　　哇啦哇啦哇啦！
　　在座的每個人都大聲喧嘩著，他們可沒有於易峰那麼患得患失，每個人的情緒都開始瘋狂，一個個地如同氣球般飛速膨脹。
　　原本只是抱著一絲期待，沒想到真的成功了！這是怎樣的幸運？就如同買了張彩票，親眼見證自己中獎。
　　人們激動無比地看著屏幕上的圖像，心中的狂喜簡直像火山般噴發出。
　　「距離差距大概在1.2億公里，並不遠，能夠接受。」
　　「星體的整體密度大概是地球的三分之二……半徑約為地球的兩倍，所以它的體積是地球的八倍！重力是地球重力的1.33倍左右，人類應該可以承受。」
　　「這樣的密度，是行星！類地行星！」
　　引力波望遠鏡能得出的數據並不多，但足以證明，它是一顆類地行星！氣態行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密度！
　　一顆類地行星！
　　「啊啊啊啊！」「fuck！」「八嘎！」「草！」
　　這些數據出來後，所有人都歡呼起來，有人情不自禁罵起了髒話。現在這種時刻，根本沒有人顧忌他人的形象，全都沉浸在瘋狂的喜悅中。
　　就連於易峰也是同樣大呼小叫，盡情地宣洩著自己的感情！
　　就連剛剛暈倒的人同樣活了過來，開始活蹦亂跳！
　　彷彿間，所有人似乎聽到了飛船內連綿不絕地歡呼聲，彷彿整個飛船內的人都在同樣歡呼一般。
　　一顆類地行星能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能源、資源以及無數的礦物，特別是……它的體積比地球還要大八倍！


第四十七章 前期準備
　　對於這種天大的好消息，新政府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直接向所有民眾公開。
　　一顆行星——在前方被發現了！
　　在這一瞬間，每個人的血液都像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一顆行星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種苦逼、忐忑的縹緲之旅終於要結束了！意味著人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一顆巨大的類地行星，礦藏資源肯定是齊全的，無論是鈾資源、水資源還是甲烷等有機礦物都會存在。
　　人們彷彿看到了無數資源在像人類招手！
　　只要有了資源，人們能徹底擺脫這種物資貧乏的生活，只要有了資源，人們能更高速地攀科技……其中的好處自然不必多說。
　　雖然距離它還有14光年的距離，民間人士已經開始提前討論並歡慶了。
　　感謝上帝，感謝幸運之神，還有感謝「上帝之子」的……
　　對於宇宙常識已經被完全科普的今天，人們都深刻地知道宇宙的空曠。本來已經有「冬眠倉」之類的小道消息在流傳了，但現在事請突然大幅扭轉。
　　能夠恰好遇到一顆行星，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請，簡直是上天賜予人類的禮物，它是救命的行星！
　　就算那顆行星沒有大氣層，或者大氣層不適合人類呼吸，也完全沒有問題。
　　人類已經有了相關的行星開發經驗。
　　月球、火星的環境足夠惡劣，人類還不是照樣生存地好好地？
　　只要在地上挖一個坑，然後拿一個玻璃罩子往地上一蓋，往裡邊填充氧氣，人類照樣能夠生存……
　　況且，現在的科學技術爆破式地發展了這麼多年，已經不是當年了，挖掘技術、房屋建造早就實現了自動化，需要用到的人力很少。
　　無論是後勤技術、安全系統還是其他的什麼，都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宇航服也已經更新換代了好多次，重量更輕，安全性也更好。
　　因為類地行星的發現，人們對宇宙飛船的重視程度很快提升了幾個檔次，甚至達到了與強子對撞機同一優先級的地步。辛辛苦苦設計的宇宙飛船，終於能派上了用場。
　　按照羅蒙教授這幾年的設計，總共有三種中小型飛船可供生產：
　　A-001型，戰鬥型飛船，可以攜帶核彈頭以及一些動能武器，額定運載人數大約兩百人。
　　A-002型，運輸用飛船，額定運載量1000噸。
　　A-003型號，則是後勤飛船。這玩意就厲害了，它完全就是一個可以飛行的小型基地，上邊有核動力電站、物質循環系統、氧氣生產系統等等。A-003型號的體積以及載重量也是最大的。
　　雖然種類不多，分類也比較粗糙，但能用就行，只要幾艘飛船下去，在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援下，很快就能快速開始建設、搞發展！
　　這幾天的時間，天文觀測台又成為了最熱鬧的地方。人們迫切地想要通過引力波望遠鏡，瞭解更多的有關這顆行星信息。
　　「這顆未知的行星總共有3顆衛星，這些衛星的體積以及質量都比較小，不過月球的二分之一。引力波望遠鏡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它，是因為我們把參數設置地太大了，把它們直接忽略了。」
　　「可能是因為恆星大量拋射物質的緣故，包括著這顆行星的球體分佈著大量的彗星、隕石等等。有點像太陽系的奧爾特星雲……不過比奧爾特星雲的物質多多了。」
　　看著科學家們分析出的結果，於易峰深深呼了一口氣。
　　就算過了好多天，一想起這件事，他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激動與爽感。
　　真的有冥冥中的主宰在眷顧人類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機會與命運必須要抓在自己手中。有機會，就必須要抓住！
　　有了這顆行星，人類成為星際文明，將不再是夢想！
　　他下意識地說道：「務必馬上偵查出這顆行星，以及周邊所有星體的數據、重力、自轉、公轉、有沒有大氣層、是否有外星生命存在等等……」
　　「信息越多越好，越詳細越好。」
　　話音剛落，一眾天文學家連忙訴苦，這件事情他們也想做，但是根本辦不到……
　　「艦長，我們的觀測手段有限，做不到啊！」一位科學家拉著臉說道，他甚至苦惱地拖長了聲音。
　　在這種接近光速的高速運動下，人類的射電望遠鏡根本沒辦法擺到飛船前方，否則直接會被高速粒子打爆。除了引力波望遠鏡，人們根本沒辦法探測前方的行星。
　　其次，兩者相差的實在有點遠，距離依舊有14光年！在這種情況下，人們的射電望遠鏡根本看不清楚……
　　類地行星的反射光，實在太低太低了，還不到恆星的億分之一，況且兩者隔了十四光年，很難探測得清楚。
　　「這麼說，我們暫時沒辦法探測這顆行星？至少還要兩年半的時間？」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還要兩年半甚至三年？等飛近了才能搞清楚？」
　　不僅僅是一個人他不爽，每個人都有些不爽。
　　這顆行星就像一位害羞的女性，現在已經在人類的掌控之中了，再也逃脫不得。但人類卻因為科技水平問題，沒辦法立刻揭開她神秘的面紗，總是讓人心中非常不甘。
　　像趙耀、蘭波這種心急的人，快要暴跳了。就好像脫了衣服，卻發現短小無力一樣……太特麼捉急了！
　　但是沒有辦法，科學技術不是彈簧，是剛性的，它不可能小宇宙爆發，辦不到的事請就是辦不到。
　　「是啊……必須還要等一段時間，等飛船的速度降下來，我們才能在前方架設射電望遠鏡，對它進行觀測。」一位科學家非常遺憾地說道，他幾乎撓光了頭上的頭髮。
　　而引力波望遠鏡也是有局限的，它能分析出星體的質量、體積、位置、運動狀態等等，其他的東西就無能為力了。像什麼大氣成分，必須要通過光譜分析，引力波望遠鏡完全無能為力。
　　於易峰沉思了一下，重重歎了口氣，就算心有不甘也沒辦法……
　　一個完全陌生的星球，對人類意味著什麼？人類會不會遇到危機？有什麼惡劣的環境需要挑戰？
　　因為觀測手段有限，這一切都成了未解之謎。
　　人類對火星夠熟悉了吧？遙遙相望了這麼多年，還發射過這麼多的探測衛星，卻還是因為火星病毒而差點陰溝裡翻船。
　　現在呢？面對一個陌生的星球，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過分，說不定裡面會有什麼詭異的生命體。
　　但是，人類又不可能放棄這一次登陸，目前的小小困難也不可能阻礙人類的雄心壯志。
　　人們必須要在這兩年多時間內，做好登陸準備……全方位無死角的準備工作！


第四十八章 小衝突
　　三天後，也是登陸準備會議正式召開的日子……
　　這天早上七點，許多科學家三三兩兩地聚在「大飯桶」食堂吃早飯。
　　這個老而彌堅的食堂，擁有非常久遠的歷史，原本是月球基地裡的一間知名餐廳。因為科學技術突破的原因，食堂設備已經更新換代了好多次。一開始在月球還有幾個五星級大廚，專門為原來基地的高層服務，到後來的半自動化，再到現在的全自動化。
　　這幾個大廚也徹底轉型了，轉成了研發燒飯機器人的程序員……
　　人畢竟是一種念舊的動物，不可能完全拋棄以往的歷史。所以「大飯桶」這個名字也就一直沿用到現在。
　　機器人燒飯做菜，雖然沒有了個人風味，總體來說卻更加好吃，更加衛生，能基本滿足人們胃口的同時，也平白省出了不少人力資源。
　　人們一開始從心理上還有點牴觸情緒，感覺有些怪怪的，到後邊的慢慢接受，習以為常……
　　「……這一次的登陸準備工作有很多啊。有很多工程項目需要調整，也有很多新的科研要做。為了這個會議，我還特地準備了好幾份議案。」
　　一位男性科學家一邊說著，一邊將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從觸屏菜單上按下了幾下。幾分鐘後，功能性機器人將一盤做好的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他一手拿筷子，一手端起一個大號的碟子，小心翼翼地從籠子裡夾出一個小籠包，放進碟子裡。
　　因為皮實在太薄，濃郁的湯汁香味隔了老遠就已經充斥著鼻尖。
　　顧不得燙，他一口咬下，瞬間唇舌被鮮美的湯汁包裹……
　　每天的早餐，真是一種享受！
　　「是啊，我們不能再出火星登陸那樣的差錯。無論是宇宙飛船的建設、生物防範研究、士兵的訓練等等，都要重新提上議程……」另外一位女性科學家同意道。
　　她正在享受一碗蔥香小餛飩，皮薄肉大，再就上一些醋，味道簡直不能再辦。
　　一天之計在於晨，好的早餐也是好的開始。
　　這些早餐都是用機器人程序做的，經過這麼多年的實踐改進，已經到達了人們口味的最優化。
　　有些食物的工序太多太繁瑣，如果沒有機器人，可能會比較麻煩。但有了機器人就簡單許多，一切都只是程序做出來的而已……就算程序再麻煩，加幾個機器人就行。
　　精緻的早餐與粗糙的早餐，在機器人眼裡沒什麼太大的差別。物資的貧乏在一定程度上被這樣化解。
　　餐廳裡的這些科學家，一個個郎才女貌，風度翩翩，絲毫看不出他們的真實年紀。從表面看，最大的似乎也不過三十多，還不到四十歲。
　　實際上，那位吃小籠包的男性科學家，已經年滿六十了！
　　不過因為干細胞復激活試劑的緣故，他又重返青春，看上去剛剛三十，完全沒有白頭髮，依舊是一副年輕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科學帶來的巨大變化！
　　科學，將不可能化為可能，將腐朽化為神奇，是宇宙中最宏偉、最值得研究的事業。
　　「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程需要讓位了，畢竟還是飛船的建造重要一些。不僅僅是宇宙飛船，還有更多的其他項目，我們肯定要騰出相關人手……」
　　這時，一個盤裡裝著三明治的年輕科學家路過旁邊，聽到這番話後，立馬吹鼻子瞪眼道：
　　「為何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程需要讓位？現在還只是初期的設計工作，又不佔據工程量！再說了，難道宇宙飛船的建造要佔據基諾夫工業工廠全部的產量？你怎麼知道強子對撞機不重要了……」
　　他說到最後，簡直快要暴跳出來，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感覺。
　　「好了，好了，伊萬，快吃東西吧，有什麼到會上去說。」旁邊一位姑娘連忙拉住了伊萬，同時看向了其餘幾個科學家。
　　「不好意思，這時我朋友伊萬，來自野狼設計局。因為粒子物理學太久沒有突破的緣故，他的性子有些急躁……」
　　那名女孩說著，微微鞠了一躬。
　　野狼設計局作為諾亞號裡邊最傑出的研究所之一，裡邊的人個個和丁一東教授一樣，有一種科學狂熱症。他們的脾氣非常直白，有什麼說什麼，根本不會憋在心裡。和他們打交道也非常簡單，只要比他們更加牛逼就行，他們保證會對你客客氣氣的。
　　諾亞號的這種崇尚智慧風氣，就是他們這群瘋狂科學家帶出來的。
　　而這位伊萬先生，作為和特斯拉研究所的蘭波博士齊名天才，他的名氣也非常大。
　　他被女孩拉住後，還在不停地說道：「海倫，你也知道現在的科學發展狀況，幾乎所有學科都蓬勃發展，但是粒子物理完全沒有……這樣不行啊，總有一天，我們會被這條短板束縛住，我們的物理學……」
　　兩人漸漸走遠，其他科學家也只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事實上，現在最苦逼的就屬於粒子物理了，幾乎所有科學都在埋頭並進，唯獨粒子物理完全被甩在了後邊，沒有任何進步，彷彿被拋棄似的……
　　所以時常可以聽到這群物理學家的咆哮……特別是這幾天，強子對撞機工程有可能改動的時候。
　　那位吃小餛飩的女性科學家和藹地笑了笑，她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
　　研究粒子物理以及弦理論的人，絕對是真正的天才。
　　他們完全依靠人類自己的頭腦與自然搏鬥，而不是像其他的科學那樣，通過研究外星造物來實現科技的飛躍。
　　研究外星造物，固然是一條捷徑，也更容易獲得成就。不過，如今依舊堅持走自己的路，更加值得尊敬。
　　她說道：「我個人覺得吧，超級強子對撞機和製造宇宙飛船並不衝突。畢竟超級強子對撞機還在設計中，而A-001到003型的飛船已經設計好了，只需要製造即可……」
　　旁邊一位年齡比較小的科學家忽然說道：「還是有點衝突的，超級強子對撞機佔用了太多的人口，特別是大量的設計人員。我們還要針對那顆行星，研發相對應的設備，這都需要設計師啊！」
　　「至於強子對撞機，可以延後幾年嘛……只要有了資源，什麼都好說。我們甚至可以在諾亞號外邊搭建更大的飛船，將諾亞號完全囊括進去，成為真正的星際文明……」
　　當下裡，話題又被轉移了，所有人都在渴望資源，渴望更多的資源！
　　眾人盡情暢想了一番擁有大量資源以後，未來的科學發展狀況……更強大的飛船、更快的電腦、無窮的機器人，當然……也有更美好的生活！
　　時間很快過去，相關參會人員也都陸續來到了會議現場，包括一群科學家、議會成員、企業負責人等等。只要和登陸準備工作有點關係的，基本上都在邀請之列。
　　……
　　推理一下：
　　冥王星到太陽的距離為大概0.0006236光年，已經一片寒冷。
　　未知行星距離中間兩顆恆星，大概0.6光年的樣子，距離是前者的1000倍！
　　雖然雙星系統的發光強度比太陽強地多……但距離實在太遠，生存環境不可能很好的吧。


第四十九章 說服
　　上午九點整，一小隊士兵到達會議室大門口，接管了會議室的防衛工作，還有幾位記者也匆匆趕到。
　　而直到這時，於易峰以及許雲進兩人也同時從遠處走了過來。
　　於易峰看了看門口翹首以待的幾位科學家，微微皺眉，他直接說道：「先進去吧，我們立刻開始會議。行星登陸的準備工作事關重大，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有什麼問題進去再說。」
　　幾位科學小組組長微微錯愕，相互看了看，他們來到這裡攔住於易峰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們都是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堅定支持者，本來想以個人名義說服一下於易峰，沒想到直接被回絕了。
　　其中一位科學家急急地跟在於易峰身後，小聲說道：「艦長，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作可耽擱不得啊……沒了它，粒子物理就難以發展，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啊！」
　　「基礎物理已經停滯不前太久太久了……」
　　他想要說的東西，其實於易峰已經猜到，這幾天也略有聽聞。
　　按理說，這種事請其實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超級強子對撞機佔據的人口實在太多，光設計師就有六千！再加上雜七雜八的，總共一萬五千人。
　　不是說它不重要，而是現在人們有了更重要的工作，不可能把大量的人口分配給它。
　　但讓於易峰糾結的是，這項工程已經確定下來了，曾經還召開過大型會議，直接否決掉肯定會對新政府的公信力帶來影響。
　　而且，他又有一種冥冥的預感，這群瘋子一樣鑽牛角尖的物理學家，才是科學家群體中真正的精神領袖。他們完全不依靠外星造物，以人類所擁有的渺小智慧挑戰無垠宇宙。
　　不到萬不得已，於易峰也不想磋傷他們的銳氣……
　　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的新人類文明已經越來越單純了。人們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攀科技，點亮科技樹！所有人都樂在其中，完全不能自拔。
　　沒有這樣那樣的利益糾葛，人們之間也相互友好，說話方式也愈加直白了起來。
　　這些科學家們雖然聰明，但有些時候為人處世又像個孩子。
　　「超級強子對撞機」就是他們翹首以盼了好久的東西，是所有物理學家心目中的「大玩具」！
　　這樣的玩具，耗資巨大，放在以前的文明是不可能建造的。直到現在的新人類文明才有可能……
　　他們現在的心情很難說清楚，打個具體的比方吧：新人類文明這個家長，在孩子軟磨硬泡下，已經同意了要買這個昂貴的玩具。
　　然而這時，整個家庭忽然遇到了突發事件，產生了嚴重的經濟危機，只能放棄了購買計劃。
　　孩子失望的心情可想而知……
　　許多科學家心裡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
　　他們心中清楚地知道，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請要做，但就這樣簡單地放棄「超級強子對撞機」，總是非常地不甘心。
　　於易峰也想過這個問題。這群科學家雖然聰明，也是正常人類，也有七情六慾，還做不到絕對理性的程度。
　　特別是那些高能物理學、粒子物理學家，強子對撞機的事請涉及到他們的垂直研究領域。現在計劃可能會擱置，彷彿要將他們最寶貴的東西搶走一般，總是非常不爽的一件事。
　　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只不過是一群人在發牢騷；往大了說，甚至有可能造成文明內部科學家群體的割裂。
　　畢竟物理學家群體可不是一兩個，還有丁一東、菲利克斯等頂尖的科學家，他們的心中也肯定抱有遺憾。
　　於易峰此時正在會議場內走去。那個科學組長說出這番話後，他立刻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出了準備已久的一番話。
　　「尼克先生，別的東西我不能承諾，不過我敢肯定，兩千名核心的設計人員還是會留給超級強子對撞機……這個計劃不會直接砍掉！」
　　「而且，以前的工程方案是不是應該重新修改一下？我的意思是……以後如果我們有了幾乎無限的資源，是不是應該推翻以前的方案，將強子對撞機做得更強更大？」
　　「反正到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們也不用太急。科學技術的進步，總是會放在第一優先級的。」
　　這位科學家微微愣了一下。
　　雖然只爭取到了兩千名核心的設計人員，可以保證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程繼續落實，不至於直接擱置。不是心目中最好的結果，也只能馬馬虎虎將就一下。
　　他自己當然也知道，行星登陸可馬虎不得，那關係到人類的未來。
　　不過他聽到後邊一句話的時候，立刻心中便是一喜。
　　於易峰的意思他聽懂了，只要人們到達那顆行星，獲得了大量資源後，政府將不遺餘力支持任何科研工作！
　　資源有什麼用？
　　資源，當然是用來搞科研啊！
　　人類總共就不到六萬人口，就算再奢侈，能花的了多少？除了搞科研還能用來幹嘛？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句話依舊是空頭支票，這位名為尼克的科學家還是美滋滋地收下了。
　　這樣一想，心態彷彿就不一樣了……
　　「我們要做更大更強的對撞機……」
　　尼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立馬宣佈了於易峰的口頭承諾。他還與後邊的同伴熱烈討論了起來，超級強子對撞機到底應該怎麼怎麼修改……
　　他們沉浸在了無限資源的世界裡……
　　解決完這件小小的衝突後，於易峰直接上了講台，而許雲進則坐在講台下方的一個位置上。
　　他鄭重地說道：「各位先生、女士，相信大家也得知了這個好消息。一顆八倍地球體積的類地行星，距離我們的位置大約14光年，如果按照諾亞號目前的運動軌跡，最近的距離在1.2億公里……」
　　「預計在兩年零七個月後，我們將到達最近點。如果用核彈或者離子引擎改變軌跡，三年內應該能夠到達。但受限於觀測手段，我們暫時沒法對這顆行星進行全方位觀測。」
　　「我們不知道上面有什麼，不知道這顆星球有無大氣，也不知道是否生存著外星生命……除了星球的體積與質量，我們幾乎一無所知！但毫無疑問，我們必須要登陸這顆星球，並取得我們急需的資源！」
　　「女士們先生們，請開動你們的腦子，發揮你們的智慧，我們要在兩年多，大概三年的時間內，做好萬全的準備！」
　　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在這裡，我宣佈——計劃用飛船的70%-80%的儲備資源，來完成這一次準備工作！」
　　「這顆行星，我們必須拿下！」
　　「……無論是有生命的議案、無生命的議案、有大氣的議案、無大氣的議案……總之越詳細越好，我希望，從各位這裡得到盡可能完整的答案！」
　　於易峰說到這裡，便坐了下來，安靜地等待著。


第五十章 新裝備
　　會場上一度有些安靜。這倒不是人們沒有思想準備，而是在互相謙讓。
　　總得最有才幹的人才能第一個發言……
　　這一次的會議太過重要，早在前些天就放出了風聲。
　　三天的時間裡，在座的各位精英一直都在思考：登陸一顆陌生的行星究竟需要準備些什麼？
　　他們在思考人類的不足之處，絞盡腦汁將這個問題翻來覆去研究了遍。
　　人類，已經不是當初登陸火星時候的菜鳥文明了……
　　火星還算是一顆不錯的星球，沒有給人類帶來巨大的損失，反而讓人類因禍得福。或者說，太陽系本來就是人類的母系，裡邊的每顆星球對人類都還友善。
　　但是，一顆陌生的星球……誰也不知道那裡有什麼。
　　或許人們只是多慮，那裡只是一顆類似月球的死地，沒有任何風險。但也有可能，現在的一切準備都會派上用場。
　　從過去到現在，無論生產力度、科學技術還是思想準備角度，人類都比以往提升了一大截。
　　但人們還沒有到達無視任何危險的地步，針對性的準備，還是非常必要的。
　　過了大概一分鐘的功夫，終於有人站了起來，是野狼設計局的丁一東教授。
　　他用一種鄭重的語氣說道：「我認為，我們應該設計更加強大的動能武器。高速電磁炮，或者其他可供人類操控的高效火藥武器，目前的普通槍械已經完全跟不上時代了……」
　　「常規武器的研發也非常重要，它的適用程度更廣，如果有危險的外星生命體入侵基地，我們不可能直接用核彈。它的威力過大，會把自己人誤傷……」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倒是非常實在的問題。人類一直沒有新一代的槍械，在現在這個核武器亂用的時代，人們也一直不太重視這個問題。
　　但現在這個問題必須要重視了，要是陌生星球像有老虎、大象之類的危險性生物，難道用和核彈轟炸不成？更強大的常規武器還是非常重要的。
　　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條記錄：常規武器的研發。
　　緊接著，在丁一東教授坐下後，有另外的科學家站起來發言：「我認為，動力外骨骼裝甲的研究也應該重視。它能夠有效承載更多地武器以及物資，也能更好地保護我們的士兵，甚至還有代替宇航服的作用……」
　　這是一位機械學的專家，他說道：「那顆星球的重力比較高，是地球的1.3-1.4倍，我們人類登陸後，只能勉強應付自己的體重，再要負重其他東西更加困難。而動力外骨骼能完美地解決這個問題……」
　　當有人帶頭之後，其他的人也開始活躍起來，紛紛提出自己的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同看法，有的激進，有的保守。
　　不過在這種場合說出來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可能胡說八道。
　　這個會議開了早上三個小時，連五分之一的內容都沒有完成。許多人討論到激動處，賴在會議室裡邊不肯出去了，連午飯都讓人送進會場……
　　趙耀持槍把守在門口。他們這等軍人自然不用參加這場會議，與好幾位原特種部隊的戰士一起，正在看守會場大門。
　　聽到科學家們陳述的內容，趙耀的嘴巴微微上翹，心中正爽。
　　這他媽才是軍人該有的武器裝備，什麼AK-47、M9，哪年的鬼東西？早就應該滾一邊去了！
　　這些槍械曾經是最愛，但目睹人類與綠光飛船的宇宙大戰後，趙耀就對它們完全不愛了。
　　AK-47，就算黃金AK-47，能打下宇宙戰艦的一根毛嗎？
　　趙耀一邊偷聽，一邊吐槽，然後一邊爽著，終於要研發新武器了！終於特麼輪到他們這些士兵了！
　　到了十二點散場的時候，這群軍人也回到了專門的餐館中，他們有一個小時的午飯休息時間。
　　看到趙耀邁入門檻，呼啦啦地，一大波年輕人圍了過來，嚷嚷著要他講聽到的內容。
　　這些士兵通常情況下負責諾亞號中的治安任務、監控任務等等，這些基本職能實際上和警察差不多。
　　他們是軍人，可不是職業警察，雖然現在基本上都在當警察！
　　這幾年時間真的淡出了鳥來……訓練、演戲、比賽，反正就是這樣重複循環，真刀實槍干的次數很少，也沒什麼恐怖分子讓他們抓，甚至連壞人都非常少。
　　除了開荒火星、探索飛碟的時候，用到了幾名士兵，但也僅僅是少量幾個人的任務而已。
　　就連這少量的幾次任務，還出了點事兒……
　　軍人的存在感，太低了！其他的時間根本用不上！
　　就算轟炸綠光飛船，也和士兵群體沒什麼關係。星際時代的戰鬥，動不動就是宇宙戰艦、核彈為單位，個人肉體的力量，真的和零沒什麼兩樣。
　　但是，軍人群體依舊要存在，他們並不是沒用的！
　　這一點，於易峰以及許雲進等人有著最清醒的認識。
　　軍人，代表著文明最高的紀律，代表著殺戮、秩序以及守護。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普通民眾才會有更多的安全感，才能更加安定地生活。他們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如果真的出現什麼緊急危機，還是得靠軍人頂上去，普通民眾是派不上用場的。
　　因此，這些年來這些士兵一直都是按照特種部隊的要求，進行嚴格訓練。趙耀、沈傑等原先的軍人，成為最好的教官。
　　受到軍中高層的影響，這些基層士兵也非常喜歡槍械之類的裝備，現在一有風吹草動，就急急地來詢問趙耀。
　　他們的好奇心起來了！
　　趙耀大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作為隊長級別的人物，他黑著個臉，立馬賣了個關子：「這個不好說，還在開會呢……說不定以後會有更改。而且，裡邊的內容可能要保密啊。」
　　不過趙耀明顯就是藏不住事兒的人，他的臉上已經非常得意了，臉雖然是黑的，卻又透了一些紅！
　　「有好事」這三個字已經明擺著寫在了臉上……
　　「趙隊長，趙長官，趙老哥……」周邊的一群人立馬大叫，叫的趙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其中一位名叫麥克的列兵說道：「趙隊，等會議開完，相關新聞就會立馬出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還保什麼秘密啊……你快點說說唄！」
　　趙耀想了想，也是啊，再過幾小時新聞都出來了。於是他把自己聽到的內容隨便提了提：「你們不要亂說，我偷偷地告訴你們。」
　　幾分鐘後……
　　「哄」地一下，整個食堂炸開了鍋，連其他不知情的士兵也匆匆趕了過來，參與到這次興奮的議論中。
　　「機械外骨骼？！動力甲嗎，還是斯塔克裝甲？」
　　「真的假的……已經提上了議程？」
　　兩位士兵正在面紅耳赤地討論著機甲與坦克哪個更加牛逼。士兵們普遍認為，重型機甲不可能出現在戰場上，畢竟傳統的各種大型機甲在性價比上完全不如坦克，飛機，無人機等設備。
　　不過也有機甲的死忠粉瘋狂辯論，吵得不亦樂乎。
　　重型機甲不適用，但是輕型機甲，也就是保護人體的機械外骨骼還是非常有可能的。
　　「……研發新型步槍，還是丁一東教授說的？早就應該這樣了啊！」
　　「……我的天，還有宇宙飛船可以開？」
　　這群士兵已經徹底瘋狂了，他們的裝備終於能更新了！


第五十一章 很多大項目
　　趙耀一看聚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急的頭皮發麻。要是再這樣下去，他非被許雲進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他連忙扯著嗓門大吼一聲：「安靜，全都給我安靜……立正！」
　　「全體都有，立正！」
　　士兵作為紀律性比較高的群體，平時受到非常嚴格的訓練。他們一聽到趙耀的吼聲，立馬停止了議論。
　　對於長官的命令，他們都是條件反射。這種反射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適用，也包括休息的時候……
　　聽到趙耀的咆哮後，他們一個個地迅速立正站好。有些人甚至還在吃飯，此時也顧不得了，只能滿口含在了嘴裡，囫圇嚥了下去。
　　趙耀看到這種情況，感到還算滿意，平時的嚴格的華夏式特種訓練總算沒有白費。
　　他想了想，模仿於易峰的語氣大聲說道：「其他的沒什麼，我有兩件事要說。第一，我們可能會擔任第一批的開荒工作。體能方面的訓練也不用我多說，那顆未知行星表面的重力，大約在地球重力的1.3-1.4倍。這意味著什麼，大家都知道吧？」
　　「你的骨骼、內臟、肌肉都會變重！相當於加大負重40-50斤！」
　　「所以了，身體素質不好的人，體能訓練不達標的人，直接會被淘汰！弱雞就留在諾亞號抱小孩吧！」趙耀毫不客氣地說道。
　　「第二，我們以後的分工可能會更加精細化，無論是開坦克的，開宇宙飛船的，修理的或者是操控無人機的……必須要更多的理論知識！」
　　「到時候考試少不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要是筆試被刷下來了，嘿嘿……」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解散！」
　　趙耀說倒最後，自己也心癢癢了起來，什麼飛船、坦克、機甲，他全都很想開啊！
　　不過每人只能選擇一項，這可如何是好，可不可以全都選擇啊？
　　趙耀的話看似在給眾人潑冷水，但也側面證實了，科學家們確實想要大力研究新式裝備！
　　所有士兵都在歡呼著，同時心中思量著，自己到底應該選擇哪方面的專業……至於理論考試？這種頭疼的事請一邊去吧！
　　當士兵們狂歡的時候，大型會議室裡的眾人正在不停討論，甚至大聲爭吵……
　　他們真的快忙死了。
　　於易峰正在與一群大科學家，好幾個科學小組交換著大量意見，連飯都顧不得吃，只是隨便吞了幾口了事。
　　這顆未知的行星，他們已經給出了具體的命名。它被稱作「尼克斯星」，寓意「永恆的黑夜」。（尼克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黑夜女神。）
　　「這顆行星，也就是尼克斯星，距離中央的兩顆恆星太遙遠了，雙星發出的巨大光芒也不足以溫暖它。所以，它非常有可能是一個極度寒冷的冰球，而且處於永恆的黑夜當中。」
　　「在這裡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我們的各種機械必須有極高的御寒能力，必須能在零下兩百攝氏度的環境下工作……」
　　在台上，一位天文氣象組的組長正在發言。
　　她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因為干細胞藥劑的緣故，從容貌上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不過她的名氣還真的有些大，理所當然地成為天文氣象組的組長。
　　在新人類文明，不看年齡、性別，一切都只看才幹。
　　她繼續說道，「我們計劃在三年的時間內，研發30顆人造衛星，形成全方位的衛星掃瞄系統。屆時我們可以用衛星掃瞄尼克斯星的地質結構，包括高地、山脈、盆地、平原等等。還可以通過地質遙感探測，搜索礦物資源……」
　　「……像這樣的類地行星，有大氣層的概率大於沒有大氣的概率。如果星球的大氣層實在太厚，我們的諾亞號想要登陸就比較困難了。」
　　這位女士說完自己的觀點，微微一鞠躬，就什麼話也不說地走了下來。
　　這番話倒是引起了人們的深思……
　　諾亞號的密度實在太小，完全能漂浮在大氣層上空。
　　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如果想要著陸，就必須在外邊掛在更多的重物，才能克服空氣浮力。
　　像火星這樣稀薄的大氣還好說，像地球這樣的就相當麻煩了。
　　根據阿基米德原理計算，類似地球那樣的大氣壓，需要在外邊掛載22.79億噸的質量，才能讓它降下！
　　大氣密度越高，需要掛載的重物也就越多。
　　但是，人類所有能掛載的重物加起來也沒這麼多。絕大多數礦物資源都要進行機械生產，不可能拿出去當做大錨掛載。
　　「……我們可以把礦渣收集起來，這些東西數量多，質量大。」
　　「……如果有厚厚的大氣層的話，也可以建造大型空艇來運輸資源。空艇的運輸成本非常便宜。」
　　人們議論紛紛，找出了很多方案。
　　這個問題相比起其他問題，也只是小麻煩而已。會議開到現在，遇到的困難實在太多了。對於人們來說，有能力解決的問題，就不算問題……還有許多是暫時沒辦法解決的，這些才是大問題啊。
　　於易峰皺著眉頭，本來想想科學技術已經進步了這麼多，結果，最終來還是不夠用！
　　再看了看接下來要發言的地理小組組長，這位中年男子正在其他隊員焦慮地討論著什麼，然後才匆匆忙忙上台。
　　「地理方面的資源探測工作由我們負責。我認為，舊式的挖掘機應該重新設計製造，尼克斯星的重力可比火星高多了。我們的舊式挖掘機因為材料強度的關係，如果載滿了礦物，很難承受自身的高重力，所以必須要重新設計……」
　　「還有一點是關於甲烷湖泊的問題。在極度寒冷的星體，非常有可能形成液態的甲烷湖或者是大量可燃冰……有點類似於我們地球的南北極。我們是否應該想辦法採集這些有機物質，以解決諾亞號有機物不足的情況？」
　　於易峰聽了半天，又是開發新機械的……
　　他真的頭疼無比，又微微搖頭，看看身後的屏幕，密密麻麻一大串待研發的項目。
　　是的，一大串！
　　光是難度比較大的項目就有兩三百個，更何況其他無數的小項目了。
　　他甚至有些懷疑，三年的時間，科學家們能不能將這些數目眾多的項目搞定？
　　雖然現在的科技正在蓬勃發展，進度非常非常快……
　　但是，這些科研項目是不是太多了點？忙得過來嗎？
　　這群科學家是不是太瘋狂了點？
　　對比起來，以前的火星登陸就是渣啊，人類就這樣冒冒失失衝上去了，還好……雖然付出了代價，也算可以承受。
　　他甚至感覺，人類有那麼點風吹草動的意思，是不是太敏感、太周全了？
　　於易峰用力地抓了一把頭髮，算了無所謂，就算這一次用不上，以後早晚用得上。
　　科學研究，只要出成果，不可能是沒有用的。
　　反正只要登陸尼克斯行星，什麼資源都會有。現在就算多消耗一些資源也沒有關係……就算用掉70%以上的儲備資源也可以承受！
　　於易峰不停地思量著，就算這幾年過得艱苦一點，那也無所謂了，未來總歸是美好的。
　　人們彷彿看到了一座金山，就把手中的幾塊錢不當錢了，完全就是這種心態……
　　如果能真正開採金山銀山，就算把手中的資源花光了又能如何？


第五十二章 廣譜免疫學試劑
　　整場會議總共持續了四天時間，經過漫長的探討、研究後，人們終於將大大小小幾百個待研發的項目確定了下來。
　　從此以後的三年時間裡，大部分科學家不會像以前那樣天馬行空，自己想研究什麼就研究什麼……他們都會帶著既定目標，做針對性的研究。
　　最後，於易峰帶著一絲振奮上台，以莊重地聲音宣告道：
　　「尼克斯星的登陸準備會議就到這裡，下面，我宣佈具體工程項目的人事任免……」
　　……
　　「心氣很高啊！」散會後，隨著人群的逐漸離開，許雲進不禁感歎道。與此同時，他的內心深處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恨不得這三年快點過去。
　　作為安全部長，許雲進聽到種種新式裝備的研發後，心中也是興奮異常。作為一個標準軍人，他當然非常喜歡飛船、戰艦、動力甲之類的玩意。
　　「是啊，茫茫宇宙能遇到一顆行星，真的是千載難逢的好運，由不得人們不振奮。」於易峰也贊同道。
　　「我也希望這三年快點過去，可以徹底擺脫資源窘迫的困境。可惜，這顆行星是永恆的黑夜，想要見到藍天白雲是不可能的了……」
　　說著，他又自嘲地一笑，自己也實在太貪心了，有一顆行星作為落腳點已經不錯，哪能要求這麼多？
　　藍天白雲可是目前人類的最大夢想啊，哪有這麼容易？
　　如果……只是如果，想要再次見到真正的藍天白雲，人類必須——成為真正的星際文明！
　　只有成為星際文明，擁有遠程星際航行的能力，人類才能在茫茫宇宙中尋找下一個「地球」！
　　按照科學家的計算，「187J3X1」恆星系統中的所有行星，都是不達標的，不可能生成地球那樣的生態環境。
　　「老許，其他的也不多說，軍中的訓練工作就交給你了。無論是體能訓練還是理論知識的培訓，都得先搞起來，這一點必須要落實啊。我們的宇宙飛船不能總是交給工程師來開，必須要培養專業的飛行員！」
　　許雲進點點頭，這一條也在會議中提到過。
　　各種新式的裝備出現後，必然對士兵的素質要求也就更高。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會開槍、講紀律就能當兵。
　　現在的士兵，必須掌握基本的機械才能！
　　兩人閒談了一會，然後各自回到辦公室。
　　於易峰望著電腦桌上的一堆文件，揉了揉腦袋，事請好多啊！
　　整個會議的研究內容，幾乎涵蓋了科學領域各行各業，總體來說，最大最重要的工程項目總共有五個。
　　第一個，挖掘技術的更新。人們跑過去，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挖礦！
　　這顆冷的要死的寒冷星球，哪有諾亞號安全舒適，要不是為了挖礦、挖資源，誰願意大老遠地跑過去啊。
　　所以了，挖礦技術是必須要更新的。在尼克斯星的高重力環境下，過去龐大的挖掘機已經不再適用。人們必須研究更加先進，能在更高重力下自動工作的小型挖掘機械。
　　人們還得把過去生產的機器全部拆除，並將金屬資源回收利用。然後在三年的時間，生產出一批新的核動力機器。
　　數量麼……至少要百萬台起步吧？！
　　這些事請林林總總加起來，是比較大的一個工程。
　　第二，基諾夫工業工廠的更新換代。如果不更新，這個工廠就算一年到頭365天，天天滿負荷，也沒法完成所有的工程。
　　因為它要生產的不僅僅是挖掘機，還有各種宇宙飛船、機械外骨骼、無人機等等，工程量實在太大。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個諾亞號中最主要的重工業工廠，是必須要花費精力進行更新換代的了……
　　現在的量子計算機正在蓬勃發展，完全可以控制更多的生產線，智能工業體系、磁懸浮技術也愈發完善。這些新技術的出現，對工業產能的提高有很大的幫助。
　　按照計劃進行更新後，人們的工業產能將在目前的基礎上提升350%-500%！
　　緊接著是第三個大工程，諾亞號的外平台搭建工作！
　　說實在的，諾亞號的出入口實在太小了，最大的洞口直徑只有三十多米，對飛船的進出造成了很大的阻礙。如果是大一點的飛船，根本沒辦法進出！
　　所以工程師們一致認為，應該在諾亞號表面搭建一個大型環狀軌道平台！
　　整個平台長約40公里，寬度在1公里左右，採用電磁系統進行加速、減速，以便飛船的起飛、降落。
　　不過這個工程必須要在諾亞號脫離亞光速後才能執行。否則以人類的材料，根本吃不消亞光速下高速粒子的持續轟擊，連超合金系列也不行……
　　還有的就是第四項工程了：新型裝備的製造！
　　包括各種飛船、無人機、機器人、動力甲、新型武器等等。唯有新的裝備，才能更好地對抗突發情況，才是星際戰士的標配。
　　這些新型裝備由野狼設計局以及特斯拉研究所共同負責。這倆也是飛船裡邊最大、最有實力的研究所，於易峰對他們還是非常放心的。
　　現在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手裡拿著的正是一份生物免疫學的課題報告，也是本次會議的第五項重大工程……
　　「廣譜免疫學試劑的研究！」
　　人們不知道尼克斯星到底有無微生物，也就沒辦法針對性的研究。
　　但根據「生命普遍定律」，生命很可能存在，特別是微生物。
　　這群生物學家們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就算沒辦法針對性研究，也可以強化自身的免疫力，變相增加人類的抵抗能力。
　　按照他們的說法，地球生態系統並不一定比外星生態系統弱就是了。
　　外星微生物對地球人是毒藥，但地球生態系統對它們也是毒藥，人類的免疫力並不一定是無效的。
　　見不到具體微生物樣本就沒辦法針對性研究，反正，不斷加強自己的免疫系統總是沒錯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
　　但是人類的生命科學有這麼牛逼嗎？
　　於易峰抓了抓頭髮，感覺非常疑惑。
　　曾幾何時，生物學，這一門和其他幾個學科不太搭噶的學科，竟然走在了新人類文明科學前沿……
　　其他的學科，像什麼物理、化學、機械等等，相互之間總歸有所聯繫。
　　但生物學可以說相當獨立，和其他的聯繫並不是太大。其他學科的大突破，對生物學來說並沒什麼卵用。
　　而且，這門學科也沒有什麼外星造物可以借鑒，頂多只有火星病毒可以研究一下。不過在眾多大科學家的努力下，新人類文明的生物學竟然沒有落下！
　　這不僅僅因為機遇，也是人類自身努力的結果。其他零零散散的小突破不必多說，干細胞復激活試劑就是一項劃時代的成就，是以往人類想都不敢想的事請……它直接提高了人類壽命，讓人變得更加強壯，更加年輕化。
　　但現在，人們想要做一件更大的事……能大幅提高免疫能力的廣譜免疫學試劑？
　　真的假的，真的能實現嗎？於易峰不禁感到狐疑，他莫名地想到另外一種情況，科學家們敢這樣說……是不是和完美素有些關係？
　　除了完美素把人改造成超人類，好像沒有其他的辦法吧？


第五十三章 超級狗
　　於易峰皺著眉頭，以目前的生命科學進度，還有大量的奧秘沒有解決。距離完全解開人體奧密的層次，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甚至說遙遙無期也不過分！
　　像什麼大腦神經元交互原理、自我意識如何產生、心靈能力解密、人體免疫學等等……一堆關鍵性的問題還處於一籌莫展的狀態。
　　所以，想要做到廣譜微生物免疫，基本不可能！
　　但這群生物學家又不可能無的放矢。他們可不是那種只會吹牛打屁的人，他們敢這樣說，必然是有原因的……
　　難道，真的和完美素有關嗎？
　　於易峰耐著性子，點開電腦屏幕上這份標有「高等機密」的報告。這份報告是生物學家羅曼博士發給他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請要說。
　　當他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時，突然愣住了，好像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彷彿不可思議一般。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整個人發燙髮熱，甚至渾身的毛髮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什麼情況！
　　歷史上的超級大難題，完美素的研究——竟然成功了！
　　又出現了一個成功的例子？
　　真的假的？！
　　於易峰瞇著眼睛，強忍住渾身翻滾的血液，一連將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下子他屁股冒煙，心臟狂跳，幾乎蹦了起來。
　　一例動物性的實驗，成功了？！
　　但是，這份報告語焉不詳，並沒有說徹底成功。
　　這是什麼意思？
　　於易峰眉頭緊皺，又狠狠嚥了一口口水，鼠標點到下一頁。
　　上面只放了一張照相：一條……中華田園犬？
　　這就是成功的實驗體嗎？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黑狗？！
　　他「蹭」的一下從位置上跳了起來，接連拔打了幾個電話，然後急急忙忙地前往超人類實驗室。
　　這個問題太重要了，必須要面對面問個清楚。難怪這群生物學家神神秘秘地說什麼「廣譜免疫」，原來是出現了這種大事情！
　　如果所有人都成為超人類，免疫系統大大提升，當然可以說是廣譜免疫了！
　　他心中那個急啊！
　　不過在前往實驗室的過程中，於易峰忽然意識到，事請很可能沒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如果實驗真正成功了，科學家們早就將報告呈遞了上來，不可能這樣遮遮掩掩的，必然還有什麼難關沒有攻克……
　　雖然如此，他的內心依舊火熱，關於完美素的任何問題，只要有微小的進步，也是一種進步，也是一種突破！
　　以前的人類研究了這麼多年，可是一點成就都沒有啊。現在這個巨大的難題終於出現了一點鬆動，他怎能不激動？
　　「羅曼博士！」
　　於易峰一走進實驗室的門口，便看到了生物學家羅曼，連忙打了一聲招呼。
　　他語氣急切，開門見山地問道：「關於完美素的消息太重要了，你們怎麼還保守秘密呢？實驗到底成功了沒？」
　　這時候，許雲進等人也依次趕到。他們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紛紛驚呆，連忙趕了過來。
　　羅曼臉色微僵，然後沉默著和身邊的凱麗博士對望了一眼：「確實成功了一例。但是完美素對我們人類來說，好像更加遙不可及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搞不懂羅曼博士到底什麼意思。
　　於易峰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王宇凡便立刻問道：「羅曼博士，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不是成功了一例嗎？為什麼還遙不可及？難道成功的例子是假的不成？」
　　羅曼歎息了一聲：「你們先進來吧，進來再談……」
　　所有人跟隨羅曼博士走進實驗室，直接看到了那條被完美素改造過的中華田園犬。
　　它被關在一個玻璃罩子裡，模樣和正常的土狗沒什麼兩樣……
　　這條大狗四條腿筆直地站在地上，精神奕奕，雙眼烏黑發亮，整體看上去非常健壯。
　　它的毛髮呈灰黑色，看到這麼多人走進來，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尾巴一直搖晃。
　　它習慣性地張開嘴，伸出的舌頭一晃一晃的，也就是強壯一些的土狗，完全看不出被完美素改造過。
　　事實上這種情況可以理解，於易峰本人也是如此，他作為超人類，從模樣上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
　　「咦，這不是大黑嗎？」許雲進以及趙耀兩人忽然欣喜地叫了出來。
　　「大黑！」
　　那條狗聽到什麼指令，直接跳起來，兩條前腿掛靠在玻璃上，它「汪汪」叫了兩句，好像跟許雲進、趙耀非常親熱的樣子。
　　見眾人疑惑的眼神，許雲進說起了往事。
　　「這一條狗，確實是非常有靈性的一種……」
　　「當時我們平定月球基地叛亂的時候，剛好救了這麼一條狗，還記得吧？有幾個混混從生物實驗室偷狗，想吃狗肉……結果剛好被我們的隊伍遇到，便順手救了下來。」
　　於易峰一愣，竟然還有這麼回事，他完全不知道。不過他們後來是分隊行動的，也確實沒有在意這種事請，當時救人還來不及呢，救一條狗算不上什麼。
　　他好奇地問道：「好來呢，怎麼變成警犬了？警犬不都是黑背之類的嗎？怎麼土狗也行？」
　　許雲進唏噓道：「是啊，它後來一直固執地在軍營門口守著，也就直接收了試試看。當時月球基地裡的狗並不多，只要聰明一點的都拿來訓練警犬了。就算要保證物種多樣性，也不能讓它們一直浪費糧食……」
　　「話說回來了，這條土狗確實很聰明啊，好像知道我們救了它一樣，做事情格外順從。什麼動作一教就會，而且它的各項基本本領也不錯……」
　　「嗷嗷！汪！」大黑好像聽懂了許雲進在誇它，連忙歡快地叫了幾句，尾巴飛快地搖晃起來。
　　「能放出來嗎？」許雲進問道。
　　徵得羅曼等人的同意後，大黑狗立馬從玻璃罩子裡竄了出來。
　　它的屁股搖地更加劇烈了，在眾人腳邊親密地蹭著。
　　「……可惜。」
　　許雲進感歎了一下：「狗的生命太短暫了，壽命最多也就十來年。第一批軍犬退役後，因為戰士們太過傷感，我們就不養狗了……反正警犬也沒什麼太大的用場……」
　　羅曼博士苦笑了一下，接過許雲進的話題：「前些日子，我們從接收到這條大黑狗的時候，它幾乎全面器官衰竭，快要老死，已經沒幾天好活的那種。我們便想用完美素嘗試一下……雖然成功的幾率十分渺茫。」
　　「但是，奇跡發生了……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成功了！」
　　「我們不僅使用了新一代的意志力藥劑，也用了各種儀器，第一次觀測到了完美素對肉體的全方位改造……」


第五十四章 腦部缺陷
　　「後來呢？」沒等羅曼博士說完話，身後的趙耀已經急急地喊了出來。當初的時候他和這條大黑狗關係挺好，是非常親密的戰友。
　　不過因為物種基因的不同，狗不能使用人類的干細胞藥劑來延長壽命，而生物學家也沒那個精力專門為狗去研製。
　　軍犬退伍後，通常會讓某個普通家庭收養。本以為它已經老死了……沒想到幾年之後，竟然又看到了它，而且滿血復活！
　　趙耀的話其實是廢話，實驗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這一次的實驗當然是成功的……
　　這種時候也沒有人在意，每個人都只是焦急地等待著答案。
　　羅曼博士用一種莫名奇特的語氣說道：「我們本來也沒有抱有任何期待，只是當做一次普通的實驗罷了。因為以前的動物性實驗，就算用了意志力增強藥劑也依舊失敗……」
　　「沒想到，這一次就這麼莫名其妙成功了，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得益於此，我們的科學儀器也記錄了不少數據，特別是關於大腦方面的變化……我們對完美素的研究真正跨出了一大步！」
　　於易峰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然後問：「有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為什麼這條狗會成功，難道是瀕死的個體更容易成功，還是更聰明的個體容易成功？」
　　「還有……這種成功的例子，是否可以推廣到整個人類群體？」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從羅曼、凱麗這些科學家的面部表情上看，問題似乎沒想像中這麼簡單……
　　「……不是的。」
　　果然，奇跡沒有發生，羅曼博士搖了搖頭：「和是否瀕死沒有關係，以前很多人體實驗也是快老死的領……導。不過，和聰不聰明還是有點關係的……」
　　「為什麼？」於易峰好奇地問道。
　　為了解釋這個問題，羅曼博士仔細想了想：「你們認為，動物最精密的器官是什麼？」
　　「當然是大腦！」於易峰毫不猶豫道。
　　這幾乎是個常識問題，特別是人的大腦，是地球上最精密最靈敏最複雜的器官。
　　羅曼點了點頭：「完美素對個體的改造是全方位的，無論是大腦還是其他部位，都會改造一番。甚至是深入到每個細胞的基因層面……」
　　「我們不瞭解這種改造的基本原理，不過從對植物的改造情況看，總歸會朝著一種好的、生命力更強的方向發展。可是它為何會導致動物的腦死亡呢？」
　　「究其原因，必然還是大腦方面的問題。」
　　所有人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是一種最簡單的排除法。
　　「我們以前認為，深入到神經細胞層面的改造，很可能會破壞神經元之間的交互，將個人的自我意識抹去。於是我們又從火星病毒得到啟發，發明了意志力麻痺藥劑，試圖強化個人的自我意識，打破這種僵局。」
　　「不過……近段時間的幾次動物實驗，結果依然不理想。」
　　於易峰再一次打斷了羅曼博士的話道：「那麼是什麼導致了以往實驗的失敗？這條狗又為什麼會成功？」
　　「運氣！只是運氣好。」
　　羅曼最終吐出了幾個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也是非常無奈以及沮喪。
　　很難想像，一位科學家竟然會將原因歸結為「運氣」！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羅曼所說的「運氣」是什麼個意思。
　　這時候，凱麗博士抱著一堆資料，將它們分發到大家手裡。於易峰翻開一看，正是這次實驗的完整數據，包括各個組織器官的變化等等。
　　凱麗接替羅曼博士說道：「個體的意志力只是一方面。根據以往的人體試驗顯示，完美素在改造肉體的過程中，人體會產生大量的痛苦幻覺。如果挺不過這些幻覺，個人意志也就被抹殺了……這一點可以通過後續開發的意志麻痺藥劑來解決。我們本以為這樣就能成功了……」
　　「但後邊的實驗，以及這一次的結果卻證明了光有意志力藥劑還不夠，而是……我們人類的大腦結構本身不夠完美，承受不足這種改造！」
　　於易峰愣了愣。
　　苦苦摸索了這麼多年的完美素，竟然是因為人類本身根本沒辦法使用！
　　「不僅僅是人類，幾乎所有地球生物的大腦都不夠完美。」
　　「人體的其他器官，基本上還是有一定的彈性的，像腸胃、肝膽、腎臟之類的器官，用手術切掉一點也不要緊，完全禁得住完美素的大幅改造。但是大腦就不行了，稍微動彈一下就會出大毛病！」
　　凱麗博士翻到資料的第七頁：「……我們的大腦是歷史的產物，背負著許多歷史的包袱。」
　　「關於這方面的內容，有一個名為『三位一體的大腦』假說。此理論根據在進化史上出現的先後順序，將人類大腦分成『爬行動物腦』、『古哺乳動物腦』和『新哺乳動物腦』三大部分。」
　　簡單地說，「新哺乳動物腦」控制著認知功能，包括語言理解、學習和記憶、推理和計劃等等；
　　「古哺乳動物腦」關係著社交、互惠和育兒等從早期哺乳動物就開始具備的行為；
　　「爬行動物腦」則與保護領土、儀式化和其他類似的爬行動物行為相關。
　　所以，人類的大腦不是一蹴而就、整體設計的產物。人類大腦就像一台七拼八湊的電腦，CPU是新的，主板卻是老的，老的主板不能很好地兼容新的CPU，結果CPU的性能便不能很好地發揮出來。
　　實際上，人腦裡的很多東西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於易峰以及其他人都點了點頭，這個說法大家都聽得懂……
　　「我們的高級大腦，需要不斷抑制原始大腦所控制的衝動想法與結構。也就是說，人腦其實充滿了各種補丁，就算有補丁，也有各種漏洞。」
　　「有些人衝動易怒，有暴力傾向，後天的教育固然有原因，但也有可能是先天大腦不完善，前額葉功能低下的緣故……從這個道理講，聰明的人大腦，也更加完善一點。」
　　「而完美素，就像一個電腦改裝大師，面對這些雜七雜八的老式玩意，它很可能直接就改壞了。只要一個零部件不對勁，就會導致人類的腦死亡。畢竟完美素是外星文明的產物，可不是專門為人類設計的……」
　　「當然也有極少量的成功案例，只能歸結為運氣……也就是這台大黑狗。」
　　凱麗瞟了一眼正在撒歡的大黑狗，這個棒小伙，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呢？
　　到最後，她非常無可奈何地說道：「種族中越聰明的個體，大腦結構越完美，漏洞越少，接受改造的成功率越高，這個說法應該是正確的。唉……」


第五十五章 大腦芯片
　　「如果實驗樣本上去，或許可以得到更多成功的例子。不過沒那個必要了……畢竟成功與否全靠運氣，概率實在太小，就算完美素耗完也不一定能再成功一次。」凱麗博士撇了撇嘴說道。
　　聽到解釋後，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樣說來，完美素的大規模使用依舊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而且從這次實驗結果看，這個美好的夢想已經與人類漸行漸遠。
　　十倍二十倍的壽命，就這樣沒有了？！
　　究其原因，還是人類的大腦太粗糙，BUG太多，根本適應不了這種精細的改造！
　　或許，以前的許多科學家早已心有感應，只是不願意就這麼簡單放棄罷了。但現在，大黑狗這個偶然成功的例子，帶來大量充分的實驗數據，赤裸裸地將真相揭示了出來。
　　這是最冰冷的現實，而人類又沒有辦法全面改進自己的大腦，讓它變得更加完美。
　　至少，目前的科技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難怪了，就算試驗成功，這些科學家也非常地沮喪，沒有任何的喜悅……
　　按照他們的計算，被完美素成功改造只是一個非常小的概率，和每個人的大腦結構有點關係，完全是碰運氣。
　　這個概率大概只有千萬分之一到億分之一，諾亞號的六萬人放上去還不夠填的！
　　人們不可能一個個排著隊去嘗試。因為一旦失敗，人就掛了。
　　這隻大黑狗怎麼就這麼好運地中獎了呢？真他媽是一隻神級幸運狗！
　　「這樣說來，完美素已經徹底失敗了？」於易峰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他拍了拍大黑狗毛茸茸的腦袋，它開心地伸出舌頭亂舔一通，尾巴狂搖。
　　其他人也是眼巴巴地看著羅曼，期待著他的解釋。
　　被給予厚望的完美素就這樣失敗了？吹了幾十年的美夢，就這樣破滅了？
　　沒有這個美夢，就沒有月球基地，沒有月球基地，人類就全部完蛋了！
　　結果……到頭來竟然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真是世事無常！
　　「這倒也不是……」
　　沉默了好久的羅曼博士忽然發聲道：「這種生物改造物質，不是專門為了人類設計的。它更加適用於比人類更加完美的物種。」
　　「目前，我們還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像于先生你這樣的成功個體，是從受精卵開始變化的，和大腦改造沒關係。我們不知道為何會成功，可能還有我們尚無法理解的機制存在。」
　　「不過這條路並不好走啊，當初幾百萬個受精卵只成功了一個，也是難以複製的小概率事件。而且完美素具體的機制我們根本搞不懂……」
　　「不過還有第二條路：研發大腦芯片！」
　　「我們可以通過植入大腦芯片的方式，全面改善我們的大腦。到時候，我們將更加聰明，擁有更高的計算量！接受完美素成功的概率也將大大提高！」
　　說到這裡，羅曼博士已經微微振奮了起來……
　　他認為這條路更有可能實現！
　　好吧，在頭內部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芯片，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不過，於易峰本人完全可以接受！
　　如果芯片真的能讓人變得更加聰明的話……相信絕大多數科學家也不會拒絕這種誘惑！
　　人類大腦的局限性還是太大了。比起計算能力，再怎麼天才也比不過計算機。比起記憶能力，也不可能比得過硬盤。
　　如果能給人類的大腦安裝類似一個個人電腦的芯片，大幅增強計算能力以及記憶能力，必然會帶來智力上的飛躍！
　　而且，人們可以用大腦芯片直接發射、接受信號，甚至能直接控制機器等等，絕對會帶來更多的方便！
　　至於人們能不能接受的問題，必然不是問題。不能接受的人絕對是蠢材了。
　　「大腦芯片的研究難度應該比較大吧？」
　　於易峰直接問道，這種只在科幻小說中出現的東西，怎麼想科技含量都很高。
　　他覺得，現在的科學發展雖然很快，但距離大腦芯片可能還比較遙遠……
　　羅曼博士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初等的芯片，在地球上就已經出現了，它可以幫助癱瘓病人重新活動。我們有這方面的資料，而且研究地比較透徹……」
　　「但我們需要研究的智能芯片更加高級。它需要幫助人類大腦計算分析、存儲記憶數據等等，難度可就大得多了，相當於輔助智腦一般。其中，芯片與人體思維的交互工作比較困難，這是一大難點……」
　　羅曼從理論上辟里啪啦說了一大堆。
　　總體意思是：理論上肯定可以實現，但是技術還不成熟，人們必須更深入地瞭解人類大腦，才能研發進一步的芯片。
　　這個時間不好判斷，說不定一篇劃時代的論文，就能大幅突破。說不定很久也沒有寸進……
　　「總而言之……這條路更加開闊，前景也更明朗。它一定是可以實現的！」他在最後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本人是非常支持大腦智能芯片的研究的，無論是增加完美素的受用成功率還是其他方面……
　　大腦芯片，對其他科學也非常有幫助，因為它直接增加了人類的智力！
　　對於許多科研問題，比如說計算一個行列式，原先要手工計算好久，就算輸入電腦計算也要手動輸入幾分鐘。但有了大腦芯片，說不定一秒鐘就出來了。這對科研絕對是有幫助的！
　　可能會有一些保守派人士，反對冒然改造人體。但於易峰認為，增加一個大腦芯片還是能夠接受的。
　　它只是一個輔助工具，只會增強人類的計算能力，又不會大幅改變人們思維邏輯方式，為什麼不可以？
　　人類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完美的產物，為何不通過改造讓它變得更加完美？只要大腦芯片的安全性足夠，並且確實可用就行！
　　幾人關於這個問題又討論了一陣，許多科學家都表示明確支持的態度。也就安全部長許雲進稍稍皺眉，不過也沒有直接出聲反對。
　　這一下，完美素的研究轉變成了對大腦芯片的研究。
　　在大腦芯片出來之前，完美素的問題幾乎無解，只能先放在一邊了。
　　「……對了，關於廣譜免疫試劑的問題怎麼說？」
　　說著說著，於易峰倒是想起了正事。當初科學家們在會議上探討的，就是研究一種強效的免疫試劑。它能夠短期內大幅增強人體免疫能力。
　　聽到這個問題，羅曼博士頓了頓，然後說道：「這倒是要靠你與這條大黑狗了。因為你們兩個都是超……呃，個體，免疫系統很強。」
　　「如果生命普遍定律是存在的，即使在尼克斯星這麼惡劣的星球，我們也要做好微生物防範工作……」
　　任何一個星球都有獨特的生態體系，每一個生命星球，其自然選擇之後的基因結果是絕對不一樣的。
　　假設，尼克斯星的生命依舊是羰基生命，雖然與地球生命相似，本質絕對不同。
　　地球微生物，對它們或許是毒藥，同樣的，外星生命體對地球生命也是毒藥。通常情況下，由於生物樣本足夠大，總會有東西倖存下來，在時間的作用下相互融合。
　　這是人類抗擊火星病毒後得出的經驗。因為現在的人體，經過長時間的接觸後，再加上免疫疫苗的誘導，對許多火星致病病毒已經漸漸免疫了，這就是免疫系統的適應能力。
　　但是，人類單個個體禁不起另一波外星微生物的折騰。免疫系統或許會有點用處，或許一點用處都沒有。換句話說，電影中不帶頭盔，直接呼吸外星空氣，絕對是弱智行為。
　　情況無非兩種……人類的免疫系統會立馬檢查到並且殺死它們，如同摧枯拉朽之勢。但也說不定反過來被碾壓，被感染，然後幾天甚至幾個小時內死去。
　　拿自己寶貴的性命，去賭自家的生態系統更牛逼，絕對是傻逼。
　　不過，依舊有必要研究一種免疫系統強化藥劑，來大幅增強人類的免疫能力。


第五十六章 搶狗
　　微生物的防範工作看上去很簡單，只需要通過化學物品、高溫等各種手段消毒，但實踐起來卻異常麻煩。
　　無論是空氣、水、土壤，上至大氣最上層，下至大洋最深處，它們幾乎無處不在。
　　而且，微生物可以說是一類生命力最強、繁殖最快的物種。就算人類最嚴格的殺毒手段，也不能保證將它們100%全部殺死……
　　譬如說地球上的水熊蟲，能在零下200攝氏度能夠存活若干天，181度高溫下存活2分鐘。一些極端嗜熱菌，也能在100度左右的高溫下正常生長。
　　存在即合理，地球上的生命尚且如此，更何況奇奇怪怪、存活在極端狀況下的外星生命。只要有少量微生物存活下來，它們就能在合適的環境中快速繁殖，對人類造成危害。
　　所以了，就算相對應的隔離措施做的再好，也不能保證人類一定不會中招。
　　羅曼博士雙手比劃著解釋道：「沒有具體的微生物樣本，我們沒辦法做針對性研究。但我們卻可以通過提高人體免疫能力的方式，來獲得較強的抵抗能力……」
　　「這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就像西醫與中醫的差別。西醫通過外界手段，譬如說針對性的藥物或者手術治療等等，將病原體直接殺死；而中醫則不同，中醫的思路是加強人體自身的調養，通過加強自身免疫系統來對抗病毒細菌。」
　　「前者見效快，後者卻有一定的預防作用。目前……我們的思路也只能是後者。」
　　於易峰點了點頭，表示有些道理。
　　羅曼翻開一些資料，然後解釋道：「每個人的免疫系統也是有強弱的，經常鍛煉的人、體格強壯的人必然好一些，抵抗力強。而先天不足、弱不禁風的自然差一些。」
　　「而且因為基因的不同，個體與個體的差異性很大，有些人甚至天然免疫艾滋病毒！雖然這種病毒已經隨著地球爆炸，蕩然無存了……」
　　說到這裡羅曼博士笑了笑，表示有些感慨。由於地球爆炸，物種的多樣性憑空少了許多。
　　甚至……連許多傳染病也沒有了。
　　當初送上月球基地的人，不可能有嚴重的傳染疾病，這些疾病就這樣隨著地球爆炸，神奇地消失了。
　　「而經過完美素改造的個體，免疫系統無疑更加強悍。所以，我們想研究你們的免疫系統，研發一種能瞬間提升普通人免疫能力的藥劑！」
　　他喝了一口水，繼續道：「平時，我們的免疫系統一般處於半休眠的狀態，只有病原體入侵後，才會部分激活，產生相應的免疫細胞。我們的想法是，一旦使用了這種免疫藥劑，免疫系統立馬火力全開，將大量的T細胞、淋巴性別、吞噬細胞等等，無論有用沒用全部激活。這個你們能聽懂吧？」
　　眾人都沉默著思考，這些都是生物學的基本常識。就算沒聽懂的也只能跟著點了點頭……
　　「這樣的全面激活不可能是永久性的，否則對人體細胞的損傷就太大了，只能通過藥物持續幾天的時間。」
　　「人類免疫能力的提升對外星微生物不一定有用，不過總歸會增強抵抗能力。如果有人不幸患病的話，它能更長限度地延緩病情，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從容研發藥物……」
　　「這種藥劑和你們血液中的一種奇特激活因子有關。需要定期抽取一些血液，進行驗證。」
　　這倒是沒有問題，抽點血而已，於易峰點了點頭。
　　反正這種事請不是一回兩回了……
　　就連一邊的大黑狗也「汪汪」叫了兩聲，好像能聽懂了一樣，然後邁力地搖尾巴。
　　這種中華田園犬，喜歡把尾巴豎的很高，搖動的時候連帶著整個屁股一起搖。
　　就算它被完美素改造過了，也依舊是這個習性。
　　「智商很高嘛，小伙子，現在更聰明了吧？」趙耀一邊摸狗頭，一邊笑道。
　　他對這條健壯的大黑狗喜歡極了。一條比狼狗還強壯好多的中華田園犬，真是牛逼！
　　看那晃動的舌頭，真是帶勁！那鋒利的牙齒，真是酷啊，一口能咬碎鋼板吧？
　　「智力相當於十歲的小孩呢，能做兩位數的加減法，擁有少量的智慧，厲害吧？」
　　一邊的凱麗博士有些得意地說道：「經過完美素的作用後，這條田園犬甚至能夠理解一些簡單的人類語言！它的肉體潛能也被開發到了最大，彈跳、跑步等等，遠超一般的犬類。」
　　趙耀笑呵呵地，不停地拍著狗頭，這條狗被拍的一愣一愣的，甚至四腳朝天躺在了地上，讓趙耀摸它的肚皮。
　　趙耀忽然想起了什麼，跑到許雲進旁邊嘀咕了幾句。
　　許雲進好像也心動了，他乾咳一聲道：「這條狗，我們軍方徵用了！」
　　「啊？！不行，絕對不行！」
　　凱麗博士面色一變，大聲驚叫起來，這可是他們的寶，怎麼可能被軍方徵用？
　　連帶著羅曼博士也大聲反對。看到人們吵架，大黑狗的舌頭伸的老長，興奮地吠了幾句，好像非常快活……
　　一個小時後，於易峰一臉尷尬地離開了超人類實驗室，面帶苦笑。軍方大佬與生物學大佬竟然為一條狗爭吵不休？這不是搞事情嗎，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這種扯皮的事請他才不管！
　　這條大黑狗最終還是被雙方瓜分了，不是肉體上的瓜分，而是時間上的瓜分。一方面它將要接受各種軍事訓練，另一方面要進行各種實驗測試。
　　……
　　於易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微微歎了一口氣，完美素的美夢雖然暫時破滅，好歹以後還有機會。
　　而且他也從未指望過這玩意，人類就算沒有完美素，照樣不是過得好好地？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剩下的路，還是得一步一個腳印地走！
　　想到這裡，他不再思考那麼多，又轉頭埋入繁雜的工作當中……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按照會議決定的落實，諾亞號又恢復了快節奏的生活。
　　人們設計的設計、研發的研發、生產的生產、訓練的訓練，為尼克斯星的登陸工作做好充足準備。
　　每個人的工作任務都很重，但都帶有明確的目標，他們心甘情願地付出自己的努力。
　　期間並沒有特別的事請發生……
　　只有一份張鵬遞交的「外交報告」，稍稍引起了於易峰的興趣。
　　「……這麼說，這份關於『靈等級』的報告，是張鵬這麼久的勞動成果？看上去還算新穎，是星際文明之間普遍的評分系統嗎？」
　　坐在他面前的正是百合子，她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或許是吧，但是這份報告並沒有具體的評分標準，也沒有具體的靈等級計算公式。我認為整個信息是不完整的……外星生命體本身可能保留了一部分內容。」
　　於易峰點了點頭：「是啊，外星人好像不太配合……不過這也正常，在我們的預計之內，只能用時間來慢慢磨了。張鵬怎麼樣，應該還佔據上風，沒有被控制住吧？」
　　百合子搖了搖頭：「我仔細觀察過張鵬，對身體的佔有程度依舊是8:2，沒有什麼變化。而且張鵬本人也非常熱衷於這份工作。」
　　「不過……」她最後還加了一句，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於易峰問道。
　　「倒是沒有其他的什麼，而是關於這份靈等級的報告，我有其他的看法……」


第五十七章 寒意
　　百合子這次想了好久，然後才開口道：「這份報告都是概念性的東西，內容比較新穎，但是重要點都缺失了，也只能看個新鮮。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特別值得參考的內容。」
　　「在取得星際航行能力之前，我們不太可能遇到更多的低級文明，所以……」
　　於易峰點頭表示同意。什麼「靈等級」云云，聽上去非常玄奧，糊弄張鵬這種小朋友還不錯，但糊弄於易峰等人就不夠格了。
　　實際上，「靈等級」和某些遊戲中的「種族值」沒什麼太大差別。
　　它對人類社會的發展並無大用，難道還能給人分個三六九等嗎？況且，報告上面沒有任何數值計算方面的內容，並沒說清楚什麼情況能得高分，什麼情況會扣分……
　　「但如果，我們能跳出這份報告的內容進行思考，會得出更多的結論。」
　　「我們假設這套評分系統是確切存在的，並且裡面的內容是真實的，那麼……更加聰明的外星文明，為何要搞出這一整套系統，對低級文明進行評判呢？」百合子問道。
　　為什麼要搞一個評分系統？
　　面對這個問題，於易峰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外星人的事請，誰知道它們是這麼想的。說不定就是吃多了撐的，人類還能猜透它們的想法嗎？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百合子這樣說必然是有原因的。
　　「我在想，低級文明是不是有很多……如果文明是非常稀有的，好像沒必要花大力氣去設計一整套評分吧？很顯然這套評分體系其中的蘊含思維還是非常嚴謹的，應該花了不少力氣。」
　　她說到這裡，語氣有些低沉：「我的意思是：既然生命普遍定律在這個宇宙中很可能是真的，那麼……智慧文明，是不是也是普遍的呢？」
　　「只要是能進化出大型生物的星球環境，是不是大概率會出現智慧文明？」
　　「如果智慧文明也是普遍的，這套評分系統的價值才會更高。因為它能更加快速地判斷低級文明的潛力……」
　　「如果……智慧文明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這套評分系統好像沒什麼作用吧？鳳毛麟角，本身就代表著高價值！」
　　這一番話倒是於易峰沒有想到的。他聽了以後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思當中。
　　百合子說的全都只是假設，沒有任何依據，完全就是發散性質的思維。但總體來說，這樣的分析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從這一套評分系統，聯想到……這個宇宙中，智慧文明是不是普遍的？
　　如果文明是普遍的，一套評分機制固然有更大的價值。如果文明是罕見的，搞這種評分有什麼意義？
　　也不盡然……地球上的鑽石雖然罕見，但也有三六九等啊。翡翠瑪瑙雖然稀有，但也有各種品相種頭。
　　也不對……鑽石、翡翠的罕見，與宇宙級別的「罕見」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宇宙級別的「罕見」，至少也得億分之一吧！
　　這裡的億分之一可是以恆星為單位，也就是一億顆恆星包括其行星，才出現一個智慧文明，不管是低級還是高級。
　　這才叫真正的罕見！是爛大街的鑽石完全不能比的。
　　而宇宙中的「普遍」，也不是說一個行星系統就有一個文明這樣的稠密程度。
　　銀河系的恆星，總共幾千億顆！整個數量如同過江之鯽，就算一萬個行星系統間出現一個文明，也太多太多了……也稱得上普遍了！
　　這樣一想，百合子說的有道理啊！
　　如果低等文明是非常罕見的，讓星際文明非常好運地遇到了，完全可以慢慢研究觀察，而不是搞一套程序化的東西進行判斷……由此可見，低級文明，應該不是非常罕見的東西……
　　至少稱不上罕見！
　　於易峰深深地糾結起來，他不確定這種想法是不是正確的……實際上完全就是沒有憑據的瞎猜而已。
　　這種事請他曾經也想過，但是不願意去深想。
　　彷彿……要直面世界上最大的恐懼一般！
　　這樣的恐懼，不是個人生死間的恐懼，也不是對危險的恐懼，而是來源於幽靜的宇宙、燦爛的星河的恐懼，來源於讓所有人疑惑而難以破解的費米定律！
　　來源於對整個新人類文明前途深深的憂慮！
　　如果文明是普遍的，對人類來說，真的是最差最差的結果，沒有什麼比它更糟糕的了！
　　如果文明是普遍的，為何星際文明是稀少的？
　　現在，人們已經接觸過綠光文明，那是真正的星際文明，但雙方並沒有打起來，說明宇宙並不是完全的黑暗森林。
　　既然不是因為黑暗森林，也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那會是什麼？
　　答案依據呼之欲出了：生命大濾鬥！
　　是不是有一個難以逾越的生命大濾鬥，攔在無數低等文明的前方，幾乎將所有的文明過濾掉了？
　　因為這個生命大濾斗的緣故，幾乎所有低級文明都被困在了自己的星球，彼此之間老死不相往來？
　　它是不是還在前方在虎視眈眈地等待著人類，悄悄地等待著人們臨近？
　　在人們靠近之後，直接一棒子打下，完全敲碎人類的脊樑骨，讓人類再也爬不起來？！
　　黯淡的星空，多麼寂靜，沒有屌絲般的幻想，只有血淋淋的事實。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人們應該怎麼辦？
　　這是於易峰等人不願意去想，卻不得不深思的問題。
　　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只是地球上的萬物之靈罷了，放在宇宙尺度，又算得上什麼？就算最自負的人，也不敢說人類是宇宙中最聰明的物種。
　　那麼……人類何德何能，想要跨越無數種族難以逾越的生命濾鬥，去挑戰慘無人道的億分之一的概率？
　　難道人類比其他的種族更加聰慧、更加勇敢、更加團結？
　　這是來自整個宇宙的扣問，也是於易峰他本人的捫心自問。
　　生命大濾斗是什麼？不知道！
　　人類會面對什麼？不知道！
　　於易峰直溜溜地看向百合子，發現她也正盯著自己，神情慌亂。這個女孩子鮮有地露出如此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種對望，完全就是人類下意識地抱團取暖……
　　這是來自宇宙的無盡寒意……
　　不僅僅是掉進冰窟窿般的寒意，而是另外一種迷茫，對未來的迷茫……
　　他動了動喉嚨，喉結聳動了一下，本來想說一句「這一切都只是假說，不一定是真的。」
　　但又忽然說不出口，這就如同逃避一般。
　　「我們會成為星際文明……」他艱難地站起來，嗓音沙啞地說道：「一定會！」
　　說出這句話時，彷彿用完了全身的力氣。


第五十八章 動力甲試用
　　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會在你不需要的時候流逝地很慢，讓你焦急地抓狂；卻又在你迫切需要時流逝的很快，無論怎麼樣努力都沒辦法抓住它。
　　所有人都在為尼克斯星球的三年之約而努力著……
　　兩個月匆匆過去，新人類歷零零零六年三月，第一隻星際戰隊的培訓工作正式開始。
　　無論是高層軍官，還是基層士兵都要參與這次理論知識培訓。
　　想不學習？
　　對不起，諾亞號裡的節奏太快了，只要是不學習的人，很快就會被淘汰，就算是士兵群體也是如此。他們必須要豐富的理論知識來武裝自己的大腦！
　　培訓內容覆蓋了簡單宇宙學、環境生存學、單兵作戰技巧、心理學、簡單機械維修技術等等。當然了，這裡的「簡單」是指對特定的專家而言，他們普遍認為這些知識都是小兒科玩意。
　　但對所有士兵，包括趙耀、許雲進等人來說，實在太難太難了。
　　他們搔頭摸耳地開始了為期三年、叫苦不迭的理論課學習過程……
　　與此同時，士兵群體與一些工程師、科學家也需要提前進行1.4倍重力環境中的適應性訓練、體能訓練、戰鬥訓練……如果後邊的新式裝備出來了，還要進行真正的實機訓練！
　　這種訓練一直要持續三年！
　　時光匆匆，到了新人類歷零六年的六月份，六個月的時間內，第一件比較大的工程終於完成了。
　　所有老式挖掘機拆卸完畢，大量的金屬資源成功回收！這部分回收金屬將被加工成新的器械裝備。
　　零零零六年十一月份，又過了五個月時間，超導磁懸浮技術以及量子計算機開始大規模應用，基諾夫工業工廠全面升級完畢，工業產能大幅提升450%！
　　更新升級工作結束後，這個龐大的超級工廠立馬開始生產新一批挖掘機器：一種完全能夠完全適應尼克斯星，高重力環境的挖掘機！
　　在隨後的幾年時間裡，馬達開動，機器轟鳴。基諾夫工業工廠一天不停地運轉著，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大批量挖掘機、無人機、飛船、金屬動力外骨骼、坦克等等。
　　轉眼間，又已經到了新人類歷零零零七年的六月，歷時一年半的功夫，第一款軍用動力外骨骼weapon-X-001研究完畢！
　　在一片人的眼紅之下，一百名綜合成績最好的士兵率先用上了這款新式裝備。
　　「它能在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判斷出使用者的動作意圖，並且給予恰如其分的幫助。」
　　總設計師丁一東教授解釋道，對於這款親手設計的動力甲，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現在，於易峰本人就站在訓練室中，嘗試著使用第一代動力外骨骼。
　　好吧，他是文明領袖，當然有特權……不需要像士兵那樣依靠綜合排名獲取裝備。就算他是超人類，肉體力量依舊有限，這種機械外骨骼肯定會帶來更多的便利之處，他心中也是非常期待。
　　動力甲的全名為「Weapon-X-001型機械動力金屬外骨骼」，名字很長，簡稱X-001型動力甲，採用半包圍結構，總重量非常輕，還不到四十千克。
　　「應該採用了那種非常輕便的超合金系列金屬材料……」於易峰心中微動。
　　作為一個男人，以及前特種部隊軍人，他當然喜歡這種看上去非常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裝備。這東西從模型上看就非常炫酷！
　　連帶著頭盔，它大概兩米的高度，像一個機器人的邊框，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的身體。
　　於易峰走到動力甲面前，開始穿戴特製頭盔，以及一套緊貼皮膚的緊身衣。
　　實際上，這套緊身衣科技含量非常高，正是肌肉壓力傳感系統的核心觸感裝置。
　　因為它緊緊貼著肉體，才能更加準確地收集數據。然後再向核心計算機反饋，使得動力外骨骼更加靈活，更切合人類身體的真實意圖。
　　於易峰穿戴好整套設備，開啟內部開關，頭盔上的屏幕微微亮起，已經可以行動了。
　　他開始在訓練室中慢走、疾走、奔跑、跳躍，嘗試各種動作，測試這台機器的性能究竟如何……
　　一開始還有點不太適應，有點掌握不住平衡，到後邊慢慢熟悉，慢慢掌控，漸漸地，他開始變得興奮，奔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每秒鐘八米，每秒鐘十米，一直到每秒十二米的超高速度，遠超正常人類的極限！
　　強，太強了，輕輕一跳就能有十米以上的距離，隨便一躍就能達到兩三米的高度。完全就是超越吉尼斯記錄的標準啊！
　　雖然以他的能力，平時也能夠做到這些，但完全不可能這麼輕鬆。這套動力甲實在是太棒太酷了，大大超出了人類肉體的極限！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做到這樣的動作。簡直就不可思議！
　　它採用了大量的防震動設計，就算稍高的地方跳下，也不會有太高的震動感，這對人體是很好的保護。
　　於易峰對著一個槓鈴用力一抓，輕鬆地將200千克的槓鈴抓過頭頂，簡直就像20千克一樣，真的厲害！
　　只要稍微熟悉了之後，他感覺穿著這套動力甲和平時並沒什麼兩樣，就好像只是穿了一套厚一點的衣服一般。
　　而且，這套衣服彷彿能知道自己想要做出的動作，從而給予適當的幫助……
　　實際上，動力甲對個人行動還是有一點時滯的，只是非常非常少，還沒有以往的宇航服阻礙大，幾乎被控制在無法察覺的程度。
　　「滿意，非常滿意！能做到這種性能已經非常不錯了！」
　　於易峰一直折騰了一個小時，才大汗淋漓地停了下來。
　　他摘下頭盔，用手散了一下冒煙的額頭，不停地喘著粗氣。
　　使用這種動力裝置，並不是說人本身就不運動了。首先要人先運動，它才會跟著運動，所以也需要大量的體能才行。
　　而且，它本身的運動幅度，比如說奔跑速度等等，不會超過使用者本人的極限，否則很可能掌握不住平衡而摔倒。
　　「為何要半包圍的結構，而不是改成全包圍的結構。我覺得……可以乾脆代替宇航服。」於易峰有些不解地問道。
　　在一邊觀看的丁一東教授笑呵呵地說道：「半包圍的結構只是第一代的產品，適合在室內使用，我們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進行測試修改，然後更新換代……全包圍結構是以後的方向。」
　　「我們當然打算用這種動力裝置，全面替換笨重的宇航服。」
　　緊接著丁一東又問道：「目前的動力甲還是有一些缺陷的，你有沒有感覺？」
　　於易峰認真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平時到沒什麼感覺，但是高速運動的過程中，時滯感會增大許多，這可能是我跑的比較快，神經比較敏感的緣故。」
　　「還有……頭盔屏幕上的紅點是武器准心吧？武器的瞄準系統精度不夠高，在微操方面還不夠精細……」
　　他作為文明領袖，當然不需要顧忌什麼，有什麼不足的就直接說了。
　　實際上，這種直來直去的對話也正是科學家們所喜歡的，因為它最高效，最直白，不會被誤解。
　　丁一東教授點了點頭：「是的，你說的沒錯，主要還是微操方面。目前的動力甲還不能做到像人類手指那樣靈活，這方面需要改進。而且我認為，每個人的裝備都應該量身定做過，取得合適的參數，這樣才能完善微操……」
　　「就像你個人的動力甲，應該做的更強，畢竟普通人的數據是不適用於你的……」
　　於易峰將這套設備脫下，將它整理好，然後認真說道：「丁老，以後改進的工作就辛苦你了。不過我還有一點要求：它必須足夠安全可靠！無論是防水、防火、耐腐蝕還是抗重擊，它必須有足夠的可靠性，不會輕易損壞！」
　　「如果全面替換宇航服，動力甲就是我們的命啊，可輕易損壞不得。它必須能在比較極端的情況下正常工作。」
　　丁一東也贊同道：「是的，這也是我們以後的改進方向，你就放心吧。」


第五十九章 三年準備
　　關於科研方面的問題，於易峰從來就不會指手畫腳。專業的問題由專業人士解決，這也是他一直以來信奉的用人理念。
　　這一批動力甲只是測試型的，人們還有一年半的時間進行改進、修正。
　　按照丁一東教授的設想，他們計劃將現在的鋁空氣電池，替換成更加耐久的放射性同位素電池，屆時整個動力甲的續航能力將高達兩個月！
　　他們也想增添一些智能操作系統，增強動力甲的單兵作戰能力以及安全性……
　　不僅僅是動力甲，其他各式各樣的其他武器也在研發當中：包括坦克、無人機、機器人等等。
　　其中當然也有火藥武器，也即更高性能的步槍、機槍、狙擊槍、重機槍，其次才是最新式的電磁跑！
　　火藥武器依舊是常規武器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它們雖然在太空戰中沒什麼大用，但是，地面的局部戰場還是可以用的。
　　它們被人類使用了這麼多年，可靠性好，不容易出現機械故障，一時半會間不會被全面淘汰。
　　而且，火藥武器最大的缺點……後坐力太大的問題，也被動力甲的出現完美解決了！
　　火藥武器，不是不能做的更強，而是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巨大的後坐力。
　　像AWM軍用狙擊步槍、巴雷特M82A1之類，如果沒有經過嚴酷的訓練，普通人一槍下去，強大的後坐力能把自己的肩胛骨給震碎了。
　　但使用了動力甲後，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巨大的後坐力由機器承受，人們只要在開槍過程中，穩住自己的身體就行。而且動力甲的出現，也帶來了巨大的負載能力。一名士兵完全可以攜帶幾百幾千發金屬子彈，不用考慮負重問題。
　　目前新研製的火藥武器，子彈初速度更高、威力奇大，完全可以輕易打透地球坦克裝甲的地步，想來已經夠用了。
　　當然了，電磁炮則不在火藥武器其列，其炮彈的初速度達到10000公里/秒，威力大到不可思議！巨大的後坐力能直接把人與動力甲一舉掀飛。
　　目前的人類科技沒辦法解決電磁炮後巨大坐力，所以電磁炮這種武器只能安裝在50噸級別的核動力坦克上。
　　這也是讓趙耀等軍人非常遺憾，除非人類能開發出更強大的，只噴射質子束的高斯步槍……這種武器短期內是沒戲了！
　　除了這些熱兵器以外，動力甲的右手邊還增添了冷兵器系統。
　　熱兵器總是需要彈藥的，無論帶的再多依舊有限，冷兵器卻可以無限制使用。
　　其中的研究方向就是高周波武器，將數千赫茲的高頻震動遞加在材料上，以獲得強大的切割能力……不過這種武器還不成熟，對材料要求太苛刻，而且能耗實在太高。
　　人們乾脆在動力甲左手邊安裝一個電鋸，一種用超合金Z製造的高速旋轉電鋸，效果也相當不錯！切割金屬就像鋸木頭一樣。
　　就這樣，時間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地過去……看似很漫長的三年，轉眼間過了兩年多。
　　直到新人類歷零零零八年的九月份，所有的動力甲調試完畢，大多數工程也在忙碌中準備就緒。
　　新造的大批量機器人、挖掘機、無人機、飛船、空艇等等已保存在倉庫內，只等待著諾亞號接近尼克斯星。然後就等於易峰一聲令下，龐大的戰隊就會迅速完成登陸工作。
　　「隨著大量材料的運出，諾亞號在兩個月前已經脫離了亞光速的狀態，在小型核彈以及離子引擎的推動下，目前速度達到24千米/秒。大概還有三個月的功夫，就能到達尼克斯星。」
　　「……X-003型動力甲將廣泛裝備到士兵以及登陸工程師。它的金屬骨架重量再加上相關設備達到了六十千克，不過其額定運載能力在三百千克以上。」
　　「……長達四十公里、寬度為一公里的外圍環狀軌道工程正在實施，工程進度已達到77%，它就像諾亞號外邊的一圈圓環。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將在環狀軌道上進行飛船的試飛工作。」
　　人們津津有味地看著每天的新聞聯播，隨著尼克斯星的愈發接近，他們的心中也愈加興奮、愈發激動。
　　這顆行星，距離恆星太遠，寒冷而又黑暗，不知道有什麼，卻是人類離開太陽系的第一步！
　　人類，充滿了鬥志！
　　「環狀軌道馬上就能完成，採用高磁力加速、減速方案，厲害啊！看來，航天工程以及戰爭，才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最大催化劑。」
　　於易峰看著報告上的數據，微微有些感歎。
　　這幾年來的發展實在太快，不斷的大工程下來，整個科學體系又有了一種飛速進步的感覺。
　　甚至可以說……他們現在的機械化大軍，可以輕鬆地碾壓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國家！
　　無論是核彈，還是戰爭機械！
　　光是核彈的數量就抵得上以前全球各個國家加起來。什麼十億噸當量氦-3核彈，萬億噸級別的四氫核彈，說出去能把美國總統嚇死……
　　實際上事實就是這樣，戰爭能加速科技發展……
　　第一台坦克，是一戰時期英國人發明的。
　　第一顆人造衛星，是1957年冷戰時期由蘇聯人發明的。
　　第一台電腦，也是在冷戰時期誕生，美國國防部用它來進行導彈計算。
　　也正因為冷戰時期登月計劃的實施，美國在火箭技術、武器研究、材料科學、醫學、生物工程、計算機等許多領域一直都處於世界領先地位。
　　人類目前的狀態，和戰爭有什麼兩樣呢？
　　坐在對面的百合子卻搖搖頭說道：「歸根結底，不是戰爭也不是航天航空，而是生存壓力帶來科學的進步。無論是冷戰時期還是現在。人類這種生物還是太懶了，沒有生存壓力，進步的動力也就小了許多。現在的人類，長期處於危機狀態下，生存壓力極大，只能使出渾身上下每一點力量，用盡全部的智慧。」
　　「但人類在和平時期，總喜歡搞一下細枝末節的東西，很難發明出電腦、衛星這種劃時代的東西？可能是長久沒有出現戰爭，我們的科技才慢慢停滯下來吧？」
　　「就像雕花一樣，雕地再好又有什麼用呢？就像唱歌，唱的再好有什麼用？對於科學發展而言，發明雕花技術，或者發明唱歌的人才算真正的開拓者。後邊的人只不過沿著前人的道路不停重複而已，就算雕地再好，唱的再好，從意義上講也不可能超越開拓者。」
　　「或許，成為星際文明的困難就在這裡吧……難道是太安逸了嗎？」
　　於易峰也是歎了一口氣：「你倒是可以去當哲學家……不過也有道理啊。對於科學研究來說，開拓一種新方法或者新思路，遠比將方法運用到極致更加具有影響力。」
　　「正如我們現在的情況一樣，面對絕境時，往往可以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所以才有了脆弱的人類，卻有著難以想像的生命力的說法……」
　　「可惜，這種爆發力很難持續，一旦沒有了生存壓力，爆發也就結束了。除非，我們能改進整個文明的思維方式……」
　　於易峰不無遐想地想著。
　　宇宙這麼大，肯定會有這種能無限爆發、持續攀科技的種族，實在難以想像他們的強大……
　　要是新人類文明能一直爆發下去就好了！


第六十章 A-001試飛
　　「環狀軌道」是安裝在諾亞號外邊的大型飛船跑道。根據工程師們的精心挑選，它位於整個船體外圍稍稍靠上方的位置。
　　因為它只能在諾亞號脫離亞光速狀態後才能實施，所以也是留在最後一項的大型工程。
　　按照規劃，它的總長約40公里，寬度和高度約1.3公里，呈一個完整的圓環形，上邊還有大量的立體停靠設施。總面積達19.47平方公里！
　　為了建設這個真正的龐然大物，人們用了將近九千萬噸的鋼材、水泥，各種大型飛船也將在環狀軌道進行組裝。
　　這裡不僅僅是飛船跑道，甚至還是小型工廠！
　　正因為這麼多物質的運出，諾亞號的速度才會如此迅速地降低……
　　它能夠有效解決諾亞號出入口太小的問題。從今往後，各種30米以上的大型飛船將停靠在這個軌道附帶的立體停靠設施上。
　　因為宇宙空間是無重力環境，環狀軌道全程採用電磁力吸附技術以及超導磁懸浮技術。每一架宇宙飛船，在設計及生產時也有相應的配套設施。
　　而今天，正是軍用A001型飛船試飛的時候……
　　於易峰看了看軍方傳過來的報告，心中微微有些緊張。
　　「老許，這樣的試飛非常危險啊。特別是諾亞號目前還處於高速運動的狀態下……24km/s的運動速度可不低啊。」
　　許雲進卻搖了搖頭：「理論上所有的技術都已經成熟，平時的訓練也已經足夠。當兵嘛，總是會有一些危險的，如果遇到危險就退縮了，那還當什麼兵？」
　　「我們不可能一直把他們保護地太好，該冒的風險還是要冒的！」
　　於易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他看向手中的報告。
　　一位名為邁特·比奇的飛行員將駕駛一架A001型宇宙飛船，完成這次「全手動駕駛」試飛工作。
　　他是所有士兵中綜合成績最好的一位，無論是神經反應速度還是平時的訓練方面，都是一流水準。
　　許雲進雖然嘴裡這樣說著，心中還是非常緊張。對於宇宙飛船這種高速載具，對飛行員的技術、能力以及心理素質是非常重要的。
　　甚至，它的超高速度已經有些超出了人類的神經反應能力。
　　賽車夠快了吧？每小時的速度可達三四百公里，但和宇宙飛船比起來就是個渣！
　　A001型宇宙飛船的最低速度，差不多是每小時一千公里，也即300米/秒，是賽車的三四倍。
　　這只是最低速度！
　　最高速度可以達到300公里/秒，一秒鐘經過的路程比得上賽車一個小時！
　　特別是降落的過程尤其困難，比空中加油更加困難。別看環狀軌道的寬度有1.3公里，但相對飛船的超高速度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稍微分心一兩秒鐘就會機毀人亡！
　　一旦相撞，死亡是99.99%的概率，基本上不存在什麼跳傘之類的存活情況。甚至你在死亡的那一刻，還沒有反應過來！
　　為了減少這種事故發生，通常情況下，宇宙飛船都採用無人駕駛的手段，由電腦控制著自動降落。
　　這樣的自動飛行，在前幾十上百次無人試驗中，都取得了圓滿的結果，其程序已經相當完善。
　　但電腦不是萬能的，誰也不能保證電腦會不會出錯，誰也不知道有沒有手動駕駛的一天。所以，有必要執行完全手動駕駛操控測試，就當無人駕駛系統徹底壞掉了，需要人類自行接管。
　　「行動開始！」
　　飛行員邁特·比奇深吸了一口氣，心情微微複雜，邁著步子走上這艘飛船。
　　A001型飛船的額定乘客在500人以上，不過現在只有駕駛室裡他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手動操控駕駛。
　　相關的一切，在這些年的時間裡已經模擬了無數倍，各個步驟熟悉地連在睡夢中也會做出來……他有些緊張，卻並不慌張。
　　他身上穿著的，正是一副動力甲，不會影響手指的靈活性以及眼睛視野。這也是最後的保命手段，上面有各種維生設備，如果真的出事了，可以增加一丁點的存活幾率，也就只是一丁點。
　　當然了，他絕對不希望這玩意能夠用上。
　　按下開關按鈕，輸入語音密碼，宇宙飛船噴出淡藍色的離子火焰，開始向前加速。環形跑道特有的電磁力加速系統瞬間開啟，也對這艘飛船產生了一定的推力……
　　這一切都在整個諾亞號的監控系統下進行，一些無人機設備也在星空中隨時跟蹤拍攝。
　　現在的科技，已經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初級階段了。此刻，依靠監控系統，整艘宇宙飛船的圖像都被放大，顯示在諾亞號的各個屏幕上。為了振奮人心，鼓舞士氣，這一次試飛將直播給廣大群眾。
　　這也是人類自行研發的、真正意義上的高速宇宙飛船！
　　不僅僅是官方記者，還有許多民間人士也跑到天文觀測台上，仔細觀看整個試飛的過程，同時在民用網絡上直播。
　　「各位，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我們的諾亞號運動速度在25千米/秒左右。這艘A001型飛船將在這個高速移動的大型平台上起飛降落。其中的難度很大。好的，它已經飛起來了，粒子引擎噴射出淡藍色火焰，速度正在加快，目測前進的加速度大概在3個g左右，根據公式s=（1/2）at^2……大概31秒……啊，它已經脫離了環狀軌道，向太空進軍！」
　　「這是一名軍中的王牌飛行員，目前的綜合成績排名第一，在地球時期也是一位資深飛行員……是的，他名叫做邁特·比奇。讓我們永遠記住這個名字！」
　　解說的是一位資深中年男性記者。他的語速極快，在短時間內就能吐出大量的詞彙，而且飽含激情，能調動人們的士氣。當然，前提是這次飛行能真正成功。
　　「好的！它已經成功進入太空，在離子引擎的推動下，飛行速度還在加快，目前的速度大概在25.6km/s。按照計劃，速度大概到達50千米/秒時就會折回。畢竟我們只想測試一下手動駕駛的安全性，而不是挑戰飛船的極限……」
　　「好了，整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段平穩的行駛應該沒有太大的風險。別走開，來自安全部的趙耀隊長為您揭秘：新型飛船A001的具體性能……」
　　此刻在艦長室中，於易峰等人正緊緊盯著屏幕。許多科學家們正在分析數據，他們能看出起飛時到底有沒有出錯，有沒有潛在風險等等。
　　如果出現了不可控因素，必須第一時間提醒飛行員，甚至命令他棄船逃跑。畢竟身上的動力甲有一定的維生功能，能堅持到人們的援救……
　　「怎麼樣？」於易峰第一時間問。
　　「一切正常！」為首的組長略微輕鬆地說道。
　　一切正常，才是符合預期的結果！
　　看到電視機上的趙耀腆著張黑臉，正強顏歡笑地念叨文稿，於易峰有些驚奇地抬頭。他問道：「怎麼會是他？趙耀怎麼可能接受電視台採訪？」
　　許雲進卻是頭也不抬地說道：「我讓他去的。筆試成績連手底下的兵都比不過，還要不停地向我發牢騷……還不如去電視台當解說！」


第六十一章 尼克斯星
　　「……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我們的A001飛船正在不斷反向減速，引擎噴出淡藍色的離子火焰……來了！它來了！按照計劃，它與諾亞號的相對速度不能超過1500m/s！這個相對速度當然是越低越好……」
　　「越低越安全！」
　　「這一幕，讓我不禁想起了以往的空中加油技術，相當於兩架飛機的相對靠近……但是很顯然，我們這項技術的難度更高……好的，數據出來了，速度為1000，900……符合預期……它正在飛速靠近環狀軌道！」
　　「降落了！啊！」
　　隨著這一聲驚呼，就連這位資深記者也是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屏幕。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解說工作！
　　這一剎那，A001飛船正以相對諾亞號800米每秒的高速，直直衝進環形軌道！
　　這樣的速度，和地球上「波音737」飛機正常飛行的速度相當。但如果「波音737」以這種飛行速度降落到地面上，絕對會砸成一堆破爛，釀成重大飛行事故，內部人員生存概率萬不及一。
　　但現在則不一樣，這個相對速度還是在設計標準以內的。當然不可能是硬著陸，而是通過長長的環狀軌道進行減速！
　　軌道內強大的磁懸浮力開始發威，這架A-001飛船瞬間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龐大壓力，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牢牢抓在軌道中間的位置……
　　飛船懸空浮在環狀軌道中央，繞著軌道進行高速運動，但又與不會四面八方的牆壁接觸到！
　　它開始以3g的加速度進行減速，也就是30米每二次方秒。大概過了二十多秒的時間，總共繞著環狀軌道轉了四分之一圈，速度順利減到了20米/秒。
　　這時候，軌道內的磁懸浮壓力變成了電磁吸引力。腳手架落下，飛船穩穩落在地面，然後慢慢停靠在附近的立體停靠處。
　　「圓滿……成功！」
　　記者下意識大聲叫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直播，他趕緊說道：「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為飛行勇士邁特·比奇歡呼。也讓我們讚美那些默默付出心血的研究人員……」
　　諾亞號內早已歡呼成了一片！人們大呼小叫，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就好像身臨其境一般，到現在心跳還是狂跳不止！
　　別看飛船像一個乒乓球一樣，繞著軌道轉了還沒半圈就停下來了。
　　這可是800米每秒的高速啊！
　　這樣的降落技術，是以往地球人不可能做到的事請！
　　艦長室內，於易峰也激動地與許雲進等人擊了擊掌。
　　就在眾人說話間，幾個研究人員已經非常麻利地開始分析數據。他們回放手動飛行的各種細節、容錯率，以及可能發生的各種應急措施等等。
　　分析完所有的數據後，大家才長呼一口氣。
　　也就是說，以人類的肉體能力，只要飛行員培訓得當，還是能夠駕馭這些高速宇宙飛船的。
　　不過這樣的飛船，也幾乎已經是人類肉體的極限了。
　　如果更高速的飛船，人類的神經系統很可能控制不了這種高速，除非是像於易峰這樣的超人類……
　　其他的暫且不說，最後一項飛行測試工作圓滿完成，也意味著人類宇航技術的成熟。
　　人們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全身心地對付即將登陸的尼克斯星！
　　……
　　以目前的距離，通過射電望遠鏡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尼克斯星。
　　天文學家早已對它觀測多時！
　　果不其然，這個黯淡的星球充滿了厚厚大氣，三顆小不點衛星圍繞著它旋轉，人類當然選擇登陸尼克斯星，而不是小小的衛星。
　　「這裡……就是我們未來的第二故鄉？」於易峰待在天文觀測台，喃喃自語著。
　　不知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淡淡的不舒服感，它實在是太黑，太寒冷了，整體環境連火星都不如！更何況地球！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人們絕對不會滿足於這顆永恆黑夜的星球。人類終將會成為星際文明，尋找真正的第二故鄉！
　　當天晚上八點，在政府廣場處召開了一場慶功會議。
　　三年的準備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原先制定的計劃大都已經完成。就算沒有完成的，也確實是難度實在太大，超出了目前的科技水準，不是研究員們不上心。
　　當然了，作為諾亞號的最高領袖，於易峰也是必須要到場的，和那些工作人員談話慰問，握手感謝、頒發獎盃等等。
　　一系列儀式做下來，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喜悅。
　　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榮譽，許多工作不僅要付出腦力勞動，也有一些危險性，甚至要做好付出生命的準備！
　　譬如說士兵邁特·比奇，實際上也是抱著一種覺悟而去試飛的。
　　所以，無論怎麼樣，於易峰都必須對他們做出感謝。
　　其中的過程自不必多說……
　　慶功會結束後，緊接著就是真正的觀測以及……登陸！
　　人們先是用射電望遠鏡遠距離觀察，然後再過幾天後，不斷減速的諾亞號就會被尼克斯星的引力捕獲，到時候可以釋放人造衛星、無人機、偵察機器人等等。
　　於易峰也不是閒著，他正在辦公室裡查看各種資料。
　　而手中這份天文學報告，詳細地羅列了各種數據：
　　「尼克斯星，整體密度為地球的0.68倍，半徑是地球的1.96倍。地表重力大約是地球重力的1.34倍！」
　　「它的自轉週期在38小時，相當於人類的1.5天多一點，公轉週期在十萬年以上，可以忽略不計……」
　　「地質活動劇烈，地表磁場強度是地球的13倍！」
　　「它表面有厚厚的大氣，地表氣壓是地球大氣壓的2.6倍！其成分：80.3%的氮氣，14.8%的氧氣，3.4%的二氧化碳，0.9%的氬氣，剩下的是少量一氧化碳、氨氣、硫化氫等氣體。」
　　於易峰眼睛一瞇，竟然有這麼高濃度的氧氣！
　　這說明……難道過濾掉有毒氣體以及微生物後，可以直接呼吸不成？
　　不行，他搖了搖頭，就算排除了微生物，這麼高的氣壓，也會破壞人體內氧氣平衡，二氧化碳等氣體會大幅溶於血液，造成人體缺氧。
　　人體還是太脆弱了啊。就算大氣比較適合呼吸，也無法適應這種氣壓，必須穿著厚厚的動力甲才行。
　　通常的人類能6個左右的大氣壓，但那只是短期幾分鐘。2.6倍地球大氣壓，雖說不至於承受不了，肯定會對人體造成傷害。
　　好在人們有全封閉的動力甲啊，就算氣壓再高一些也無所謂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麼多的氧氣是怎麼來的呢？
　　通常而言，一個無生命星球的氧氣含量，不可能這麼高！只有閃電等自然現象能製造出少量的氧氣來。
　　但現在，14.8%的氧氣濃度……是不是意味著這顆星球擁有生命呢？
　　有沒有大型生命呢？
　　這是非常關鍵的一點！
　　人們並沒有發現尼克斯星附近發現人造衛星，所以，這裡不可能出現高科技文明……
　　他皺著眉頭，順著報告繼續看下去：「這顆星球，二氧化碳濃度是地球的一百倍，甲烷濃度是地球的三萬倍，有非常嚴重的溫室效應，且有活火山活動的痕跡！」
　　「因為火山以及大氣的溫室效應，雖然遠離恆星，它的地表溫度也比預計高，平均溫度在零下一百二十度……但局部火山地區可能在零攝氏度以上，地熱能充沛，有生命誕生的條件！」


第六十二章 來自太陽的殖民者
　　「諾亞號預計一分鐘後到達尼克斯星的近地第三軌道，倒計時開始：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新人類歷零零零九年一月十七日，人類在無盡太空飛了將近五年的時間，外界相對論時間大概22年。
　　現在是早上九點二十八分，諾亞號飛船正式抵達尼克斯星的外太空軌道！
　　距離太陽系……21.4光年！
　　這是人類從未想過的太空遠征！
　　許多人歡天喜地地撲到天文觀測台上，他們滿懷著熱情，近距離觀察這顆即將登陸的灰濛濛星球。
　　根據近一個月來層出不窮的新聞報道，普通民眾基本明白了一個大概：尼克斯星是一個有著稠密大氣的類地行星，大氣層中甚至有著大量氧氣！
　　可以通過這一點，人們幾乎肯定……星球中有生命的存在！
　　有生命就有生命吧，反正，人類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預期。
　　許多前期工作都是為了對抗外星微生物，包括各種殺毒藥水、高溫消毒箱、嚴格的隔離措施以及……廣譜免疫藥劑！
　　另外一點，有生命並不意味著有「智慧生命」！
　　「生命普遍定律」在這個宇宙中可能適用的，原始生命的出現或許比較容易，但是「智慧生命」或者「文明」就不一定了！
　　這麼惡劣的星球環境，總不能催生出大型智慧生命吧？！
　　這不僅僅是普通人，而且是科學家們的普遍想法。
　　難，太難了！
　　星球地表平均溫度零下一百二十度，並不是大型生命能夠正常繁衍的環境。
　　最關鍵的是，尼克斯星表面沒有恆星的光照，沒有穩定的能量來源，難道大型生命的熱量只依靠火山來維持嗎？
　　要是火山爆發了怎麼辦？它能殺死岩漿覆蓋範圍內的一切生物！
　　在這種情況下，大型生物是很難有成長條件的，智慧生命就更難了。
　　不過微生物倒是無所謂，它們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就算火山爆發也不可能將微生物全部殺死……爆發結束後，它們又能很快繁衍。
　　科學家們推測，這顆星球可能存在一種依靠地熱能繁衍的藍藻類微生物。
　　它們吸收地熱能，將二氧化碳合成有機物，代謝出氧氣。長久下來，這顆星球才產生了這麼多的氧氣……
　　「30顆環球衛星已經成功發射，全球定位系統正式開啟！」
　　「無人探測系統正式開始！」
　　因為這顆星球很可能是人們幾年或者幾十年內的落腳點，所以各個天文、地理小組花費了極大的力氣。他們費勁手段，想要尋找一個合適的、物質資源豐富的登陸區域。
　　自動化檢測總共用了兩個多星期的時間。整個觀測行動有了不錯的進展，讓人初步瞭解尼克斯星的地質面貌。
　　唯一讓人感到無語的就是：火山噴發太特麼多了！
　　這顆星球的地質活動太過猛烈，幾乎每一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火山在噴發！
　　濃厚的火山灰幾乎每時每刻都飄蕩在大氣上空，給衛星探測系統帶來了一定的困擾。
　　「目前的地質探測情況大致出來了：80%的海洋，表面覆蓋了厚厚的冰層，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深。20%左右的陸地，因為大量火山迷霧的關係，有部分區域始終無法用衛星探測清楚。」
　　「不過，無人探測器以及無人機已經檢查了地表一些的區域，並沒有發現大型生物的活動痕跡，只發現了部分微生物存在……和我們的預期一致！」
　　「……我們已經發現了一塊死火山地區。根據分析計算，這座火山已經完全沉寂了下去，近千萬年都沒有噴發過，足夠安全！而且該地區因為火山噴發，有足夠的礦物資源，是良好的基地選址！」
　　「你們這一批人的任務是：探明該地區具體的地質成分、捕獲不同的微生物標本，以及……建立第一個小型基地！」
　　於易峰看著眼前站著的一排人，分別是趙耀、沈傑等軍人，他們身著X-003型動力甲，後邊是六十餘名士兵。
　　接下來再後邊的才是三十多名工程師、三十多名生物學家以及幾位記者。還有……一條穿著動力甲的大黑狗！
　　人們為這次工作準備了這麼久，不可能因為一些微生物或者活火山放棄登陸。比起即將獲得的大量資源，這些都不是事！
　　於易峰仔細看了看他們，嚴肅地說道：「我們這一次將派遣三架A型宇宙飛船。其中會有一架載人飛船、一架運貨機以及一架基地型飛船。」
　　「這一次的登陸非常重要，如果地點確實合適，意味著後續大量挖掘機械的持續跟進！」
　　「趙耀，你擁有按下核按鈕的權利！如果遇到什麼不可控的危險，可以拋棄大量的設備逃命，但是……人一定要給我帶回來！」
　　「明白！」
　　「沈傑，你帶人負責具體的生化管控！無論是室內還是室外，每個人都務必穿上動力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隔間，吃飯喝水都要在自己隔間內進行。還有……大黑的飼養工作也交給你！」
　　大黑狗好像聽懂了一般，「嗷嗚嗷嗚」叫了兩聲。作為於易峰之外的超級個體，它現在擔任起了抵抗微生物的重任。
　　「明白！」
　　「中田村博士，微生物防治工作就交給你了……必要時也可以使用廣譜免疫試劑！」
　　於易峰一項項吩咐過去，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多嘴的長舌婦。
　　不過，這種工作由不得他不上心啊！他恨不得自己親自過去，但很顯然，坐在這個位置，不可能！
　　最終，將全部的工作任務說完了，他才點點頭說道：「那麼你們去準備吧，半個小時後出發！」
　　同時他又多了一句嘴：「如果真的遇到什麼危險，我允許你們返回諾亞號！就算丟掉一些東西……」
　　就這樣，直到十多分鐘以後，一群人才走上電磁列車，進入環狀軌道。
　　一位士兵拍拍胸口，還很是感歎地說道：「于先生平時很是嚴肅啊，不過現在……」
　　「很囉嗦是嗎？」
　　隊長趙耀握住列車上的扶手，他檢查了一下動力甲的情況：「要是可以……他恨不得自己上呢！不過他現在囉嗦一句，說不定救了你的小命！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務嗎？」
　　「明白！」
　　就在眾人說話期間，列車停了下來，將近一百三十人走上一架A001飛船。
　　大家都不再說話，而是坐在各自的位置，繫好安全帶，等待著飛船起飛。
　　這個時候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趙耀一張黑臉微紅，顯然處於極端的激動當中，甚至還帶有一些恐懼。但對他這種人來說，開荒一顆星球，意味著無上的榮耀，意味著歷史的銘記，這點本能的恐懼也不算什麼了，無論怎麼樣都要把事請做好。
　　「飛船大門即將關閉，請做好相關起飛準備。請繫好安全帶！」一個柔和的電子音發出提示。
　　「粒子引擎檢測程序啟動……飛船自適應軌道計算中……準備就緒！」
　　「環狀軌道對接工作啟動……軌道暢通度百分之百。預計三十秒後飛船啟動，倒計時開始二十九，二十八……」
　　此時在整個諾亞號上，六萬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
　　天文觀測台已經擠滿了人，為了引發不必要的騷亂，甚至還有士兵在維持相關秩序。
　　第一批來自太陽系的殖民者，即將登陸尼克斯星！


第六十三章 研究天堂
　　終於，倒計時結束，飛船身後的離子火焰噴射而出，以一個比較「低」的速度順著環狀軌道直飛出去。
　　尼克斯星的大氣密度過於稠密，飛船不能馬力全開，像在宇宙空間那麼迅猛。目前，只以300米/秒的最低速度標準進行飛行。
　　如果太快的話會產生大量的空氣阻力，船體可能像流星一樣燃燒起來，這種情況是需要避免的。
　　按照電腦事先計算好的飛行軌道，這三架飛船以一個比較小的切入角度進入大氣層內。因為速度比較低的關係，並沒有產生大量的摩擦。
　　只是離子引擎的那一抹藍色，準確地宣告著三架飛船的位置。
　　整個諾亞號內的六萬人，通過外太空監視系統齊齊看到了飛船的運行狀態：目前為止一切正常！
　　人們的心弦緊繃，生怕出師不利，有些人還在雙手合十字默默祈禱著……
　　不接下來卻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畢竟人類準備了這麼久，這樣的登陸也只是第一步罷了。要是還有意外的話，那些專家還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飛船的自動檢測程序不停地跳出各種數字，顯示一切步驟正常。窗外完全是漆黑的一片，只能零星看到地面上的幾點白光在閃爍，是人們預先用機器人在地面設置的信號指示燈！
　　天上的衛星也不斷給予坐標指示……
　　約摸半個小時後，宇宙飛船的反向噴氣系統啟動，本來急速降落的艦體開始變得平穩，有點像飛機著陸時那樣，腳手架下落，慢慢地向地面俯衝而去。
　　再過幾分鐘的功夫，諾亞號指揮部響起一句慷慨有力的男聲：「報告艦長！尼克斯星第一登陸小隊，成功登陸！請指示！」
　　隨著這一聲報告，所有人都熱烈歡呼起來！
　　成功登陸只是一件小事，卻也是整個登陸行動的開始！
　　萬事開頭難，大家都為了這一件小事而雀躍不已。
　　「執行既定任務！」於易峰內心微動，卻依舊沉穩地說道。
　　此刻，站在登陸飛船內，往外望去，所有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黑」！
　　這樣的黑可以說是無窮無盡，彷彿濃到了實質，對於習慣了光明的人類來說相當難以適應。
　　真是黯淡無光的環境啊，如果沒有飛船內部明亮的燈光，以及天上掛著的兩顆恆星，他們甚至會有一種自己已經瞎掉的感覺。
　　但飛船本身的燈光完全不足以驅散濃重的黑暗，只要稍微外圍一點，就又是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按照科學家們的說法，此時是該區域的「白天」！天上掛著的兩顆明亮小星星，正是「187J3X1」恆星系統的主星！
　　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的關係，其中一顆恆星看上去像鵪鶉蛋那麼大，連月亮都不如；還有一顆完全就是尋常的小星星模樣。
　　要知道……那顆看上去鵪鶉蛋大的星星，發光能力是太陽的1500倍！
　　然而距離決定一切，就算如此強大的光照，也不足以照亮尼克斯星。尼克斯星距離恆星實在太遙遠，如同孤星一般，依舊是永夜……
　　不過眾人卻沒有多說什麼，這樣的心理準備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他們走出飛船，各忙起各的來。
　　A-003型基地飛船自動展開，上面有大量的實驗儀器以及居住區、餐飲區等等，也是人類未來生活的場所。
　　相關機器人也開始放出，自動採集岩石標本。
　　一些自適應紅外光監控也被搭建了起來，連上中央主控系統，警戒地偵查四周。
　　不過一刻鐘，一個小型基地已經像模像樣地完成了。
　　人們通過動力甲內的夜視鏡，可以清楚看到整個尼克斯星的地表。
　　整體感覺……有點像西伯利亞的荒原！
　　地表溫度在零下一百二十攝氏度，除了堅硬的冰與岩石，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沒有大型生命的跡象，甚至連一點苔蘚都沒……蒼涼而又荒蕪……
　　幾名科學家就在剛剛完成的小型實驗平台上，通過機械臂採集少量空氣進行密封、化驗。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興奮以及忐忑的表情。
　　「……已經分析出來了，大氣層裡存在著少量的細菌類微生物！不過在零下一百多度的環境下，它們幾乎處於停止繁殖的狀態。」
　　「我們給予適合的溫度後，它們又能迅速繁殖。這個繁殖溫度比較高，在20攝氏度以上……」
　　「……根據檢驗，應該是以DNA為遺傳物質的羰基類生物！」
　　「哦？它們的蛋白質非常奇特啊，似乎能直接吸收熱量，甚至可以將熱能轉化為化學能……簡直不可思議啊？！」一位地表科學家急急地喊了出來。
　　於易峰此時正在指揮中心，而在其面前的幾乎全是科學家以及少量軍中高層，聯絡器的聲音直接傳到了會場中，所有人頓時便是一愣。
　　大家都知道這顆星球存在外星生命，本來還以為它們幾乎全部集中在火山等高溫地區，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找到了？！
　　這說明……尼克斯星的生命分佈比想像中廣闊地多！
　　許多生物學家心頭劇烈跳動，心中泛起一絲恐懼，也兼帶著一絲興奮！
　　不同種類的生命，對生物學的借鑒意義是非常大的，小小的火星病毒就帶來了大量的啟發，這些未知的外星生命呢？
　　特別是……這些生物在對熱能的利用方面，似乎有意料之外的發現，這些科學家直接將心癢癢起來。
　　但是話說回來了，未知的外星微生物也是一種挑戰，他們這些生物學專家的責任與壓力又立馬大了起來！
　　「微生物的特異性防治工作必須放在第一優先級！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相應的特效藥！」一位組長等級的科學家嚴肅說道。
　　因為這玩意實在太多，天上底下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就算預防措施做的再好，也是有可能中招的。
　　諾亞號上，許多人聚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對著傳過來的照片指指點點。同時他們已經有些心癢難耐了，下邊那群開荒者興奮的叫喊聲，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現在可不是以前了，人們有隔絕能力更強的全包圍式動力甲，有更高計算量的量子計算機，有超級狗的免疫系統，還有更高效的科學研究儀器。人類完全有可能短期內快速征服這些微生物！
　　當然還有最後的後盾……廣譜免疫藥劑！這種瘋狂的藥劑，能瞬間激發人體大部分的免疫細胞，不管有用沒用的，全部激發，以讓人獲得更強的免疫能力！
　　根據臨床測試，小小的感冒之類，完全能在十分鐘內治癒！
　　當然了，免疫力太強也不是好事，藥劑的後遺症非常大，會出現類風濕關節炎、強直性脊柱炎、紅斑狼瘡、皮肌炎等症狀，讓人痛苦不堪。
　　不過一旦藥劑的效果消失，這些後遺症也會消失不見，人體大概會虛弱一個月左右……
　　後遺症暫且不管，能活命總是好事啊。
　　因為這麼多的後手準備，外星病毒的潛在危險已經降低到最低。相對而言，研究其奧秘的誘惑力彷彿更大，許多人的心頭劇烈跳動，恨不得立馬下去研究一番！
　　這裡就是研究的天堂啊！


第六十四章 快速建設
　　一張張圖片，一份份報告接連不斷地傳回諾亞號，都是以利好消息居多。但這些都只是第二手資料，沒有親眼見證，總只給人帶來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
　　許多還待在諾亞號上的科學家一個個搔頭摸耳，心急火燎，連平時的工作都有些沉不下心。
　　一種非常急躁的氣氛在諾亞號中傳播……
　　裡邊的人已經等不及了，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特別是大量的生物學家，他們就像小孩子面對新奇的玩具一般。
　　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誘惑實在太大，實在是忍受不了！
　　有更好的研究對象，更新奇的事物，卻因為安全問題被困在這裡，他們的脾氣也越來越差，時常能聽見這群生物學家的大聲咆哮……
　　走廊上、電梯間，到處都是專家對外星生命的爭論，他們各抒己見，發表各自的看法，吵得不亦樂乎。
　　當然了……他們的爭論對像只是一張張圖片。對圖片爭吵是吵不出結果的。
　　以至於短短幾天內，於易峰已經收到了幾百份請願報告……這群人好像不下去就要發瘋一般！
　　於易峰用力地抓了一下頭髮，心中苦笑，當初共同制定的安全條例，怎麼現在就想要違反？
　　當然是不可能的！
　　至少要將這片區域偵查完了再說！
　　他乾脆無視了這些科學家的抱怨。
　　「A7區域發現大型銅礦礦藏，平均含銅量2.16%，預計銅金屬資源量1845萬噸。」
　　「C3區域發現小型硫磺礦藏……」
　　「B11區域發現小型流質水源，水源溫度為13攝氏度，下方疑似有地熱……」
　　看到這一份份報告，於易峰心中還是非常歡喜的。截至目前為止，並沒有特別的危險發生，也沒有看到任何危險的跡象。
　　火山作用形成的礦產資源很多，包括非金屬資源和金屬資源。甚至，連普通的火山灰都是最優秀的水泥材料！
　　另外還有硫磺、寶石、水銀等稀有資源。
　　火山活動常形成的大型金、銀、銅、鈾、鐵、鋁、鋅等混合礦藏……均在幾天的時間裡密集發現！
　　這座千萬年以前的大型活火山，現在的死火山，給人類帶來大量的礦物財富，是尼克斯星送給人類的第一份禮物！
　　在第一座礦山被探明的第一時間，一台台新型挖掘機、火車、建設型機器人等等，已經通過大型飛艇運了下去。
　　目前的人類，已經完全實現了自動化建設。只要這些機器一降落在地面，就能立刻進行建設工作，自動機器人永不疲憊地建造一個個露天倉庫、高速鐵軌。
　　挖掘機也已經提前開挖，挖出來的資源放在一邊就行，到時候再裝！
　　「建設速度很快啊！」於易峰不得不感慨道。
　　2.6倍的地球大氣壓屬於比較稠密的大氣，對飛機來說，這樣的稠密大氣是個巨大的阻礙。但對於空艇來說，意味著2.6倍的浮力，2.6倍的載重量！
　　不得不說，現在已經是空艇的天下了，基諾夫工業工廠正在緊急製造各種大型飛艇。反正這東西技術含量並不高，只要足夠大、足夠結實就行！
　　人們需要盡快地將更多機械設備運輸到地表，加快建設的進程！
　　……
　　讓人值得注意的是，B11區域的消息並不是只有溫泉與地熱，還有一張機器人拍攝的照片！地表登陸隊員發現這張照片後，立馬將它傳回了諾亞號。
　　果不其然，許多人正在大屏幕前大呼小叫！
　　「這是……植物？不，一種會發光的大型真菌？！是的，一種真菌，並非原核生物！」
　　「還有具體的資料麼？取得標本了沒有？」
　　一種類似真菌物種的發現，刷新了人們對尼克斯星生命的認識。人們普遍認為：既然存在真核生物，也可能存在更加複雜的生命體！究竟有沒有動物還不能保證。
　　「……不得不說，生命大濾斗在我們前方的概率越來越大了。原核到真核的突破被排除了，它的出現可能並不困難……」
　　蘭波博士雙手捂著腦袋感歎了一下，情緒有些惆悵。
　　「是啊……由此看來，只要環境條件合適，在幾十億年的演變中，原核到真核就成了偶然中的必然。」一位生物學家又是興奮，又是憂慮地說著：「火星……實在太貧瘠了啊，所以才沒有出現真核生命。」
　　不過他的口氣還是以興奮居多，更複雜的外星生命，意味著更多的科學啟發！
　　至於外星生命有沒有毒，會不會帶來危害……只要人們足夠小心，總是可控的！
　　B11區域的主要地形是山脈，中間有一個大型溶洞，溫泉就是在這裡發現的。
　　按照計算，B11區很可能是原先的火山噴發口，裡面聚集了大量的地熱能。而這種發光類真菌，也就是生存在溶洞中！
　　「真菌發光可能是磷元素引起的，同時，空氣中大量的硫化氫等污染氣體也是它們的能量來源……這些共同作用導致了發光。」一位科學家猜測道。
　　「如果更加深入這個溶洞，我們或許能發現小型昆蟲甚至小型動物！因為一個星球不可能只有生產者，必然會有消費者或者分解者！」
　　「……如此看來，恆星已經不需要了，地熱，才是尼克斯星的根本能源！」
　　這個巨大的發現，更是讓科學家們感到震撼。
　　他們感慨自身的謙卑，也感歎宇宙的無奇不有。
　　生命，真是一種偉大的奇跡。只要稍有生存條件，它就能夠在星球中誕生、繁衍並適應環境……
　　僅僅依靠地熱能，就能產生複雜生命，這一命題放在以前是難以想像的，甚至會被主流科學界排斥！
　　就算是地球上的溶洞生態系統，也必須要外界的能量補充才行，歸根結底，所有能源還是來自於太陽。
　　但現在，人們終於見識到了：僅僅依靠小小地熱，就支撐起了一個完整的生態。
　　這樣的意料之外，也再次驗證了宇宙中的「生命普遍定律」！
　　又一波請願報告蜂擁而來，不僅僅是生物學家，還有一些地質學家、工程師等等。然後又被於易峰強行按了回去，他還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權威：時間沒到，誰都不允許下去！
　　只有自動機械通過飛艇，源源不斷地往下運。各種機器人也在不斷擴大偵查範圍。
　　於易峰眉頭緊皺，好吧，他對那個溶洞總有一種莫名的不舒服感，但這種感覺又說不太上來。
　　人類天生就不喜歡幽暗的洞穴，特別是有水、又不知道多幽深的那種……
　　他搖了搖腦袋，不知道，說不清楚……總之非常詭異，在他的直覺中，彷彿裡邊蘊含著更多的奧秘一般……


第六十五章 爆鋪
　　時間一天天過去，成千上萬架大型空艇來回不斷地往返於兩地，運送各種資源以及機械。
　　各式各樣的地表建築也一天天豐富起來。
　　在建設完C3區最重要的中央指揮部後，一架架龐大的飛行基地（A-003飛船）從諾亞號環狀軌道出發，精準飛到各個已經被探明的礦山旁邊，然後駐紮了下來。
　　人們準備以飛行基地為核心，在不同的礦藏資源點爆鋪！
　　人手不夠，機器來湊，機器人理所當然成為了建設的主力軍團，而人們只負責後邊的操控。
　　為了提高建造速度，目前的智能建造體系大都採用鋼架結構，也不需要打很深的地基建高層，所以建造速度非常快。
　　最初的建築鋼材是從諾亞號上運過來的。到後來，人們乾脆運下幾個核電機組以及大型冶煉高爐，在鐵礦石礦場旁邊成立了煉鋼工廠！這樣一來，生產出的鋼材完全能自給自足。
　　數萬台重型挖掘機也被運了下來，它們活躍在各個礦場上。
　　人們在火星挖了這麼久的礦，又有了天上的衛星作為導航，這種自動挖掘技術可以說相當成熟。
　　接下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擺在了人們面前，那就是運輸問題……
　　人們不僅僅要將資源運送到諾亞號，也要在各個基地間來回運輸。
　　各個礦藏資源點的分佈並不均勻，也不可能全部聚在一塊地區，最遠的兩個區域甚至相隔三五百公里！
　　所以，最後的成品必須來回運輸，才能各取所需，加快各個工廠的建設。
　　當然了，這個問題人們不可能沒有考慮到，在三年的時間裡，也被翻來覆去琢磨了好幾遍。
　　解決方案有很多，譬如核動力汽車、核動力火車或者大型飛艇！
　　或者全都用上也並非不可！
　　這個星球天氣寒冷，平均地表溫度為零下一百二十度，就連死火山區域也只有零下八十到零下一百度，所以地面被凍得比較堅硬。
　　這倒省了人類不少事請，只要用水泥稍稍鋪設一下地面，將其硬化，就能形成公路，然後再鋪上交通鐵軌，高速火車就能在上面通行了……
　　並不是所有的地區都是平原，為了能夠跋山涉水，人們特地開發了一種運輸用履帶車。它的體積像一輛公交車大小，最下方的輪胎卻被替換成了坦克樣的履帶。這種履帶車能在非常複雜崎嶇的地面行走，最高時速大約為每小時60公里。
　　跑的不快，但是，安全穩定。
　　天上無所不在的衛星，能提供最為精準的無人駕駛系統。甚至諾亞號上的工作人員，還能利用遠程遙控手段，完成一些複雜工作。
　　有了火車、汽車，再加上天空中到處都是的空艇，運輸的問題也被解決。
　　就這樣，人們持續忙碌了兩個月，各個區域的小型基地已經鋪設了十八個！
　　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地表工作人員達到兩千六百人！
　　其中的許多人，都是後來登陸的生物學家以及地質學家。於易峰真的怕了他們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不斷向上申請，脾氣也越來越炸裂，彷彿不讓他們去就要發狂咬人似的……
　　終於，安全時間一到，他們如願以償地成為第二批開荒者。
　　不過醜話說在牽頭，這群科學家必須遵循嚴格的治安條例，服從軍事化管理：不允許單獨行動，也不允許擅自探索那個大型溶洞！
　　他們只能通過小型機器人採集生物標本進行相關研究，同時也要做好嚴格的隔離措施。
　　這些條例，他們全都答應了下來，並在安全條例上簽署自己的大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全都知道安全條例的重要性，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還有不得不提的一點，大多數普通民眾依舊長居諾亞號，不允許隨意下去。
　　他們只能羨慕地看著各種外星照片，幻想一下別具風味異星之旅，或許只有等以後條件成熟了，才有可能實現大眾級別的旅遊……
　　為了滿足人們的心理需求，以卡爾文為代表的監獄大佬，還興致勃勃地帶頭做起了《新人類大戰尼克斯怪獸》，一款全息影像級別的VR遊戲！
　　目前正在內測中，受到了人們的廣泛好評……
　　非常古怪，諾亞號的監獄簡直變成了娛樂文化的出產地……
　　實際上，尼克斯星的環境一點都不浪漫，和火星比簡直差遠了！天空黑漆漆的，永遠沒有白天，除了幾顆星星什麼也看不到。
　　大氣中到處都是外星微生物，隔離措施非常嚴格，除了在自己的小隔間中可以稍微休息，出門行動必須身著動力甲，麻煩地要死。
　　進門後還要高溫消毒很長一段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每天吃的還都是果凍樣的灌裝食物，哪有諾亞號舒服？
　　而普通民眾就算登陸尼克斯星，最終也派不上什麼用場。這種開荒行動可不是旅遊，人數越多，受到微生物感染的風險也就越高。到時候要是大面積患病，反而添倒忙！
　　目前，人類最大的風險依舊是微生物。
　　已經出現了兩例微生物的感染者，不過因為嚴格的管理條例，並沒有大規模傳染開來。
　　兩名患者的情況不算非常糟糕，症狀有點像感冒，暫時沒有危及到生命安全。他們正在小型基地中接受隔離治療。
　　以中田村為首的科學家群體，正依靠大黑狗提供的免疫樣本，緊急研究相應特效藥以及免疫疫苗，已經有了最初步的成果。
　　他們迫切地想要增強人類的抵抗能力……這些微生物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數目眾多，研究工程非常重啊。
　　相比而言，工業體系的完善速度比生物防治快得多。成批量的水泥工廠、礦石冶煉中心、鐵軌製造廠在兩個月內已經建設完畢！
　　大量的工業基地已經有模有樣了。
　　各個工廠就地取材，利用火山灰生產水泥，用礦石冶煉各種金屬。一條條公路以及交通鐵軌快速鋪設，將獨立的各個基地相互聯通。
　　這種爆鋪式的發展，整個工業體系的建成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第一期的工程可以說已經完成了，後邊緊接著還有第二期，第三期……
　　快，太快了！
　　這樣的快速發展，當然是有原因的。為了這兩個月，人們卻在背後默默付出了三年的準備！無數的科研工作者，付出了無數的心血，才將建設速度提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以，這三年的準備換來了最後的高效，還是非常值得的……
　　這一天，一架改裝型A001飛船順利登陸尼克斯星，一位身著銀白色動力甲的男人從飛船上走了出來……


第六十六章 缺能源
　　看著遠處的燈火通明，於易峰微微有些興奮。
　　這樣身臨其境的感覺，是看再多的照片也不能比擬的。
　　「好黑啊！」這是他對尼克斯星的第一印象，也幾乎是每個人開荒者的第一印象。
　　不過現在已經好了很多。遠處工業區的燈光稍稍驅散了這種黑暗，散發出一種薄弱而又堅強的光芒，讓每個人的內心變得稍微踏實一些。
　　他這個人其實有點聖母，有什麼困難都想要自己包辦，當兵的時候如此，當了文明領袖還是如此……這種性格可能是天生的，怎麼都改不過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對於自己人非常好說話，也獲得了下屬的衷心愛戴。畢竟大家都喜歡好說話，並且寬和的領導……
　　特別是大科學家群體，經常「欺負」他，和他說話毫不客氣，各種壓搾……於易峰也總是逆來順受，一副樂呵呵的樣子。
　　當然了，這種「聖母」僅限於自己人，和廣義上的「聖母」還是要區分一下。對待敵人，他可是毫不心慈手軟，該殺的也就直接殺了。
　　以於易峰的脾氣，看著手底下的人在尼克斯星艱苦奮鬥，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不舒服。
　　要他一直待在諾亞號內，肯定待不住。
　　其實他的內心就像那群科學家一樣心急火燎，迫切想要親眼下去查看一番……
　　這種迫切，固然也有一種男人特有的探索慾望與好奇心。
　　只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可以做到不喜形於色，沒有把這種急迫表現在在臉上。
　　現在大後方穩定，人們士氣旺盛，還有安全部長許雲進坐鎮，他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第一線。
　　就算有人反對，也被他強行按了回去，美名為「巡查工程進展」……因為，第一期建設工程快要完成了！
　　在他身邊，還跟著三十多位士兵以及六十多位科學家、工程師。他們下了飛船後，立刻與於易峰告別，將乘坐高速火車前往各自的工作區域。
　　「很不錯啊！」看著眼前成片的工業工廠，於易峰感慨道，同時拍攝了一些照片。
　　他身上的裝備是百合子精心改造的定製版，許多零件都是手工定做，採用各種最前沿的材料，擁有更高的神經反射速度以及更強大的運動能力。
　　同時，機身採用大量昂貴的超合金Z，可以說是綜合性能最強的一台……
　　負責接待於易峰的，是一位礦業基地的主要負責人，名叫威廉。
　　於易峰老遠就認出了他，相互打了個招呼。
　　動力甲雖然採用全包圍結構，但頭盔還是透明的，採用高分子有機玻璃材料，燈光下能彼此看到對方的臉，也可以通過聲音聽到相互之間的講話。
　　於易峰以及身邊的幾位士兵跟著威廉身後。他們在這個地區閒逛，一路過去，看到各種建築物時，威廉都會稍作介紹一番。
　　「那是水資源淨化工廠……目前，我們採集到的部分冰礦已經通過空艇運回了諾亞號，可以暫緩裡邊水資源的不足。」
　　「不過所有的工業資源，譬如鋼鐵、銅、鋁等等，尚處於生產再利用的過程中，暫時還不能反哺諾亞號。我們的工業產能正以兩個月翻一番的速度遞增，預計再過2-3個月以後，就會騰出大量的礦物資源運回諾亞號……」
　　威廉是一位著名的工程師，在火星時期就專門負責管理挖礦團隊，擁有非常豐富的領隊經驗。
　　他也負責整個尼克斯星的基地建設，對各個建築物可以說瞭如指掌。
　　於易峰點了點頭，資源這種事請暫時不急，幾個月還是等得起的。人類可能會待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是幾代、幾十代人，直到突破到星際文明為止！
　　「艦長你看，這個龐大的水泥廣場是主要的運輸中心，佔地10.3平方公里，來自諾亞號的各種空艇將停靠在這個廣場上。我們通過高速火車，將空艇運下來的機械再運到各個礦區。」
　　於易峰再次點了點頭，他確實看到了許多空艇正在卸載貨物，無數的機器人在廣場上忙碌著，數目眾多，卻井然有序。
　　緊接著一群人走上一輛高速火車。
　　因為各個區域相隔比較遙遠，只有通過火車，才能走馬觀花地考察一下。
　　「這裡是中央指揮部，距離運輸中心12公里。中央指揮部是目前最核心的地區，也擁有最好的實驗設備，我們絕大多數工作人員都集中在這裡……」
　　「……這個不銹鋼軌道的加工工廠日產量一千噸。尼克斯星有氧氣，還有一些腐蝕性氣體，我們的火車軌道必須耐氧化……」
　　「這個小型冰湖正處於開發狀態，可以為我們提供水資源。」
　　於易峰坐在高速火車上，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來回奔波400公里，終於將整個工業體系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
　　因為礦物資源的分佈關係，11個小型基地分佈在不同的地區，不過高速火車軌道已經將它們完全串聯在了一起。許多基地甚至是沒有人的，採用全自動智能運作，如果除了什麼狀況，只需要中央指揮部遠程指揮即可。
　　威廉作為開荒工作的主要負責人，對這些工程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一項項工程參觀過去，於易峰除了點頭以外，還是點頭，就像一頭啄木鳥。
　　沒辦法……他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有沒有什麼需要支援的地方？」於易峰想了想問道：「威廉先生，你有沒有感到整個工業體系的不足之處？有問題儘管開口，不用跟我客氣。」
　　作為外行人，於易峰真的看不出裡邊有什麼缺點，他已經非常滿意了。
　　威廉仔細想了想，還真的點了點頭：「目前倒是沒什麼問題，進展比較順利。但如果我們的工業體系再擴大幾倍，從諾亞號上帶來的能源就不太夠了。」
　　「目前我們的主要發電模式還是核能，不過很奇怪，探索機器人在這個區域並沒有發現鈾礦。就算擴大了搜索面積，我們依舊沒有發現大型鈾礦。」
　　「核能可是寶貴的資源啊，我們的許多飛船引擎要用到，中性挖掘機也要用到，如果拿來生產鋼鐵、水泥就太浪費了。所以再擴張下去，能源問題可能會成為一個制約，我們最好換一種更加廉價的能量來源。」


第六十七章 B11區
　　於易峰微微點頭，這倒也是。
　　隨著近年來快中子增殖反應堆的開發，不僅僅是少量的鈾-235，更多的鈾-238也開始相繼使用。所以目前為止，人們的能源暫時不缺。
　　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隨著大量工業體系的建立，未來的用電量必然呈幾何倍數增長。特別是大量高新材料的製造，都需要海量的電能……按照這種說法，新能源的開發必須提上議程。
　　於易峰開口問道：「你認為，什麼樣的能源更適合開發呢？」
　　威廉想了想，直接說道：「我想到的可選方案有兩個，第一：開發地熱能，利用大規模的地熱能進行發電。第二，開發南北極地區的固態甲烷，也就是化石能源！」
　　「尼克斯星的南北極地區似乎沒有活火山，地質活動微弱，那裡的平均氣溫在零下兩百攝氏度，儲存著可燃冰等有機礦物，是最理想的能源……」
　　「當然了，這顆星球富含生命物質，也有形成石油的可能。不過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
　　按照大工程師威廉的設想，他更加傾向開發北極地區的可燃冰，或者說尋找一些可靠的石油儲備點。
　　地熱能實在太麻煩了，要各種探測，打地基，最後的發電功率往往有限。
　　而火力發電就不一樣了……它可是地球上應用最廣泛的發電模式！
　　甲烷，也就是天然氣，所代表的燃氣發電是最穩定的供能方式之一，優秀的冷熱電三聯供發電系統，能夠把燃氣發電的有效率提高到95%以上！
　　北極地區的可燃冰數量眾多，數都數不過來，如果能夠全部開採，足夠目前的人類使用幾萬年的……
　　於易峰仔細想了想，很快點頭同意。
　　北極地區距離這裡大概三千公里，距離嘛……不是太大的問題。反正人們用空艇進行自動運輸，根本不需要人力。就算路程比較長也不要緊，只要多造幾艘就行！
　　以一個巨大星球的龐大資源來供養六萬人，人類就像一個鋪張浪費的狗大戶，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節約意識……
　　所以了，就算沒有鈾礦也算不上什麼，人們有甲烷，大氣中還有著充沛的氧氣。燃燒化石燃料，依舊是最廉價的能量來源。
　　「這個計劃我回去後會盡快安排。」於易峰贊同道：「開採可燃冰的工作會提升一個優先級，諾亞號也正需要更多的有機物質……」
　　兩人說話間，高速火車再次停下，來到最後一個站點。
　　也就是……神秘的B11區！
　　「這是B11區，蘊含大量的銅礦、水、鐵礦、硫磺、火山岩等礦物。一共有三萬台自動挖掘機在這裡工作。」威廉解釋道。
　　於易峰從車上走下，親眼目睹大量的運輸車來回運動，不過三分鐘的功夫，就在他們來的這輛火車上載滿了礦物。
　　然後，火車呼嘯著絕塵而去，將礦物運回中央冶煉中心……
　　這給他一種19世紀蒸汽時代的粗獷美感，只不過現在的人類技術提升了無數倍。
　　火車不再是從前的蒸汽火車，而是更加強勁的磁懸浮高速列車，冶煉也不是從前的冶煉方式。
　　人類以鋼鐵與火，對抗尼克斯星的無盡黑暗！
　　他相信，這一片星星之火，終將可以燎原，照亮整顆星球。
　　「目前銅礦石的挖掘量在每天6.7萬噸，這個速度並不算快。不過我們運下來的挖掘機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呢……以後的進程一定會快上許多。」威廉搖搖頭說道。
　　他每天觀看，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甚至有些適應了這個永久黑暗的星球。
　　對目前的工程進度他還算滿意，但也只是稍稍滿意罷了。
　　他們最後參觀的B11區，距離中央區域大概173公里，這裡接近死火山口，也是目前發現的最富饒的區域。
　　最重要的是……該區域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溶洞！
　　一個充滿了地熱以及生命的地下洞穴！
　　也正是這個溶洞，讓於易峰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他執意要下諾亞號巡查一番也有這一點原因。但究竟怎麼回事，他又說不上來。
　　因為B11區礦物資源、生物資源眾多的關係，這個小型基地駐紮了一百多號人口，大都是生物學家、地理學家，還有少量士兵。
　　站在基地門口的正是大隊長趙耀，他正在執行警戒任務。見到於易峰，他黑臉一愣，嘴巴上翹咧了咧，又嚴肅地敬了個禮。
　　於易峰也回了一個禮，兩人什麼話都沒說。
　　他站在基地門口仔細看了看，這是一艘A003型基地飛船。基地周邊堆滿了小山一樣的礦物，等待著火車的運輸。
　　到處都能聽到挖掘機、鑽地機的轟鳴，這個地區真是熱鬧非凡啊！
　　許多科學家聽說於易峰到來，已經提前在門口迎接，另外的也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從門口走了出來。
　　一方面為了歡迎，另一方面確實還有許多事情要匯報。
　　「艦長，大型溶洞的探索工作什麼時候開啟？」一位生物學家也是直接，看到於易峰的第一刻就直直地說了出來。
　　「于先生，目前我們已經發現了113種真菌以及植物類生命體，監控設備還發現了一些昆蟲！可惜並沒有捕獲到標本……如果在溶洞更底下，可能會有更多的發現！」
　　「……于先生，我這邊有重要的地質報告！」
　　一大群科學家急急忙忙圍著於易峰，他們倒沒有軍人這麼多的規矩，想說什麼說什麼。這也是諾亞號中的一慣氣氛，就是被於易峰給慣出來的。
　　於易峰連忙擺了擺手，身邊頓時安靜下來。
　　他看了幾分報告，認真說道：「大家也要知道工作的優先級，飯要一口口吃，步子要一步步走。我們目前的人手就這些，不能三心二意。」
　　「我們生物學首要目標是，讓人類的免疫系統能適應這顆星球的微生物環境，不至於輕易患病。工程學上的首要目標是：建立足夠強大的工業體系，為人類今後的大型科研工程做好準備。」
　　「這兩個任務沒完成前，我們沒辦法分出人手做其他的事請。這個洞穴的地勢複雜，具體情況尚不明朗，機器人往內部探索了三千米依舊沒有達到盡頭。很明顯，又是個大工程啊……」
　　看到科學家們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易峰又說道：「在所有優先級工作做完之後，我保證會派出士兵對它進行探索……不過不是現在！」
　　他這番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科學家們都是講道理的人，他們迫切地想探索這個洞穴，頂多只是獵奇心理作怪。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光是大量構造奇特的外星微生物，就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在研究出免疫疫苗前，哪有空研究其他的？


第六十八章 坍塌
　　不過還有幾位地質學家沒有散去，他們著急地想要將手中的地質報告交給於易峰。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他隨口問了一句，然後耐著性子，仔細查看遞過來的報告。
　　這些地質學家確實發現了幾點與眾不同之處。
　　第一點，和威廉先生說的一樣，地表沒有發現鈾礦！
　　也不是說沒有，只是發現的鈾礦品質非常低，儲備量很少，沒有太大的開採價值。
　　這幾個月的時間，無人機以及大量偵查機器人，探索了半個澳洲那麼大的區域，依舊沒有發現品相較好的鈾礦資源。
　　或許有，只是深深埋在地下，人們錯過了也不一定。
　　「目前只發現幾個小礦，都是兩三萬噸級別的小礦……」
　　一位地質學家解釋道：「也有可能是我們的運氣不太好，恰好登陸在了鈾礦較少的區域。類似地球，鈾資源的分佈也是很不平衡的，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這很正常！」
　　畢竟這個星球太大了，半徑是地球兩倍，面積就是4倍。而且大部分還是海洋地區，這位科學家相信持續搜索之下，總能夠發現鈾資源的。
　　於易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實在缺少能源倒是可以開採一下，但現在有了簡單易開採的可燃冰，那些難以開採的小型鈾礦就暫時放棄吧。」
　　他翻到下一頁，已經看到了下邊關於可燃冰的儲量報告，頓時心中一喜。
　　根據專家們的估算，尼克斯星的可燃冰儲量是地球的167倍！
　　絕大多數都在南北極地區以及海洋深處。好吧，就算是九年一毛也足夠人類用的了，哪輪的上鈾礦啊！
　　總而言之，有了甲烷，能源不是太大的問題。
　　不過這份地理報告還沒完。
　　第二點，類似於B11區的大型溶洞，人們竟然一萬平方公里的區域內發現了11個！
　　甚至，在更遙遠的幾千公里開外的火山區域，也有類似的溶洞發現！
　　這就有點奇怪了……
　　那位地質學家看到於易峰思考的表情，連忙解釋道：「這些溶洞可能是尼克斯星的獨特地質面貌，地球上根本不會有這麼普遍的溶洞分佈！」
　　「非常奇怪啊，這顆星球缺乏陽光照射，天氣變化很少，並不怎麼下雨，只會偶爾下冰雹。它們怎麼形成的呢……不得不承認，我們暫時沒搞清楚溶洞形成的原因。」
　　「而且，溶洞內的核輻射普遍高於外界，這又是非常古怪的一點，難道鈾礦全都藏在洞裡不成？」
　　說到這裡，這位地質學家也是非常疑惑，這顆星球必然還有人類說不瞭解的秘密存在。
　　於易峰眉頭緊皺，聽到這番話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但這一點靈光又怎麼都抓不住。
　　他忽然心中發酸發寒，感覺一種詭異的風險正在發生！
　　這種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又出現了……
　　危險，是危險！
　　是什麼？！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絞盡腦汁想要找出這種危機。
　　……大型溶洞其他地方也有所發現，為什麼？
　　它代表了什麼，有什麼危險？
　　難道裡面有人類難以抗衡的怪物不成？不太可能啊……
　　「還有第三點，這些溶洞的樣子非常古怪啊，有些看上去確實是水流侵蝕出來的，有些看上去又不是，彷彿是某種酸性物質腐蝕出的一般！」
　　那位地質學家依舊說著。他的報告內容就這三點，但受限於安全條例，暫時不能進去探索，他們這群人真是心癢難耐啊。
　　於易峰的心臟狂跳起來，危機感愈演愈烈，如同一股濃地形成了實質的黑霧！
　　而且……危險越來越近！
　　忽然間他心中靈光一閃，下意識地問道：「我們的挖掘機向下挖了多深？」
　　「兩個月時間，大概二十來米吧，不到三十米。」威廉在一邊解釋道。
　　於易峰身體猛地一顫，莫名想到了什麼……
　　這時候，一種奇怪的石頭開裂聲傳入他的耳朵，非常細微，非常非常細微。這股聲音混跡在挖掘機、鑽地機的巨大聲響中，根本難以辨認，但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猛地跳了起來，同時大吼道：「回去，全都給我退回去！」
　　所有人都是愕然，聽不懂於易峰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時間太緊迫，根本來不及解釋，於易峰身形一動，一推一撞，全都將他們像沙包一樣推了進去！
　　只是剎那，這種細微的斷裂聲迅速放大，彷彿石頭支撐不住重量裂開了一般。
　　再過不到一面中，所有人都聽到「轟」地一下巨響。
　　整個地面坍塌了！
　　坍塌的地面迅速擴大，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一個五公里以上的巨型空洞產生了！
　　空洞範圍內的飛船、房屋、機器人、礦石等等，在這一瞬間直接向下方墜落而去，以符合重力加速的方式直直地墜下……
　　在這一瞬間，於易峰只感覺整個身體猛地向一空，腳下已經失去了堅實的大地，還好基本上所有人已經被他丟進了飛船。
　　「啊！」
　　他大叫一聲，左手猛地抓住跌落在外邊的趙耀，另一隻手抓住飛船的門檻，就像一個飛人般吊在了外邊！
　　一時間，所有工作人員都被這場莫名的災難嚇住了，愣愣地反應不過來。
　　他們不是在地面嗎，為什麼會下墜？
　　所有人的身體處於一種自由落體的狀態，有的人靠著牆壁，有的人東倒西歪地摔倒在半空中。因為無處借力，一時間竟然無人可以動彈！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於易峰渾身腎上腺素狂飆，急的額頭上的青筋冒出，在耳機中大聲吼道：「飛行員！反向噴氣，啟動引擎反向噴氣！」
　　誰也不知道下方到底有多深，或許只有十幾米，或許幾百米，還是幾千米，幾萬米？！
　　就算只有十幾米的高度，一旦墜地，絕對造成重大的人員傷亡！
　　身邊到處都是坍塌下來的巖土、砂石，全都在空中做自由落體運動。因為空氣的摩擦力作用，這些東西下降時稍微有些速度差，還相互之間發生了碰撞。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於易峰就感覺渾身被大大小小的石頭撞了好幾下。
　　好在……因為相對速度不高，碰撞的並不嚴重。
　　「要落地了！」於易峰瞳孔放大，渾身的腎上腺素狂飆，心臟彷彿要從喉嚨中跳了出來。人力有時盡，他就算是超人類，身著動力甲，也挽救不了這樣的塌方事件。
　　又是聽見「轟」地一下，出乎他的意料，下方的一層地面，竟然被上面掉下來的東西直接砸塌了下去！
　　又露出……更下方更大的一層！
　　這一次碰撞，直接把掛在外邊的於易峰撞得七零八落，他感覺整個骨頭都被震散了一樣。裡邊的人同樣一個個被震得的東倒西歪，有些人甚至在地面上打滾，然後撞到了什麼東西。
　　穿在身上的動力甲總算救了於易峰一命，機械外骨骼忠實地執行了他的命令，一隻機械手牢牢地抓在飛船門檻上，死死不放開。
　　萬幸的是，這個飛行基地並不是第一批撞到地面的，只是稍稍被阻礙了一下，受到的衝擊還可以承受。撞塌了這一層後，一大堆東西連帶著飛船往更深的第二層墜去……
　　……
　　註：甲烷在宇宙中是一種相當常見的物質，在那些最終可能形成恆星及其行星、衛星系統的星雲中是普遍存在的，並不需要生命才能形成。例如土衛六就有大量的甲烷湖泊。


第六十九章 地底世界
　　「飛行員！」
　　「誰他媽是飛行員？」於易峰狂吼幾句，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叫聲根本不在軍用頻道內，對方可能無法用耳機聽到。
　　他連忙對著抓在手中的趙耀罵了一句。
　　這時候，趙耀才從巨大的混亂中反應過來，自己被於易峰救了！
　　這他媽……地面竟然就這樣莫名塌了，他們正在自由落體！
　　趙耀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但事請顯然還沒完，要是任憑飛船直直落在地面，所有人都得完蛋，所有人都得摔死！動力甲也不可能保護得了這麼巨大的衝擊力。
　　「徐鵬傑，飛行員是徐鵬傑！」趙耀反應也是極快，連忙回答了一句。
　　然後他才再次反應過來，在耳機中狂暴地大罵。
　　「……徐鵬傑，還不快點噴氣，反向噴氣，啟動引擎！你他媽想把全部人害死不成？！」
　　「徐鵬傑，啟動引擎反向噴氣！媽的……快啊！」
　　此時卻是不罵不行了，在這種突發災難中，正常人都會愣神幾秒鐘，陷入一種無端的慌亂中。
　　甚至……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於易峰那樣冷靜，立馬就能想出辦法，像趙耀這種反應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但這幾秒鐘的愣神，可是要命的啊，只有狂暴地破口大罵，才會讓人下意識地那樣做。人們在手足無措的時候，總是下意識選擇會服從強者。
　　恍然間的一瞥，於易峰彷彿看到了底下密密麻麻的大量藍色光點。應該是當初發現的發光真菌，彷彿在非常深的位置……
　　好多好多啊……這該死的底下第二層究竟有多深？！
　　自由落體間，飛船與那些藍點正在快速接近，於易峰急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死亡從未如此接近過……他甚至開始了死前的胡思亂想，這些該死的動力甲怎麼不安裝噴氣裝置？怎麼沒有降落傘？
　　人類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地下溶洞居然如此龐大，龐大地不可思議！
　　龐大地……覆蓋了整個小型基地。
　　覆蓋了幾萬甚至幾十萬平方公里！
　　龐大地……像一個國家這麼大！
　　這完全就是一個地下世界！
　　人們下意識地認為，地表已經足夠安全，遠離溶洞十幾公里已經足夠安全。
　　沒想到還有地下一層、地下二層！
　　人類的挖礦行為，再加上堆積在倉庫中的大量礦石，竟然將地表弄塌了！
　　「徐鵬傑，你他媽噴氣啊！」
　　「噴氣啊！草！」趙耀狂暴地大吼著，越來越焦急，他語無倫次，也不知道究竟在講些什麼。反正就是要讓人「噴氣」！
　　根據安全條例，飛行基地的引擎通常都會處於半開啟狀態，以保證基地內的電力供應。
　　駕駛室內也時刻都有飛行員執勤，實時監控飛船狀態，保證遇到意外時能夠及時解決，甚至能夠及時逃跑撤退……
　　此時此刻，於易峰卻希望這個洞穴能夠再深一些，否則要是飛行員反應不過來，可就全都完蛋了……大家都會摔成一團肉泥！
　　到現在為止，不到八秒鐘，至少降下了三四百米的高度！
　　然而，駕駛室中的飛行員徐鵬傑正處於一種茫然無措的狀態。
　　前一刻還在駕駛室內執勤，而且大家也安然無恙地渡過了兩個多月，警惕性正慢慢降低，突然間就聽到了巨大的聲響。
　　他的整個身體處於一種莫名的失重狀態，又被巨大的震動震了幾下，渾身筋骨如同散架了一般。
　　「地震了？！」
　　他莫名地想道，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徐鵬傑，你他媽噴氣啊！」耳機中傳出了趙耀的大罵。
　　「噴氣？！什麼意思？放屁嗎？」他腦袋中迷糊地想著，同時身體又是重重地搖晃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翻了出來，整個腸胃如同在翻江倒海，好半天才憋住。
　　「……引擎！」趙耀在耳機中大叫，幾個關鍵詞來回切換。
　　電光火石之間，徐鵬傑好像想到了什麼！
　　他猛地用手掌拚命按了幾個按鈕。這樣的動作曾經訓練了幾千次，根本不需要思考。
　　聽從上級命令是士兵的天職，他現在已經完全回過神來了，這他媽……飛船在自由落體？！
　　地面塌了？天坑？
　　但是失重的狀態太過突然，又有大量的石頭撞擊飛船，晃動的實在厲害，以至於他伸手了好幾次，才總算按到了幾個按鈕上。
　　當幾個按鈕都被按下後，他又快速報出了一串口令，右手向下一拉，瘋狂拉動操縱桿。「轟」地一下，飛船底部猛然噴射出一股藍色火焰！
　　這時候距離地面已經非常接近了，大概只有不到百米的路程，掉在外邊的於易峰死死咬牙，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間，再他媽不減速，他們全部人都會摔死！
　　他忽然看到飛船底盤的藍光一閃，緊接著抓住門檻的那隻手猛然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手臂傳來，帶動他不斷減速！
　　本來正以13米每二次方秒的重力加速度飛速下降，現在……正以50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瘋狂減速！
　　飛船內的所有人都被死死按在地板上，承受著大約6倍以上的地球重力，甚至有幾個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砰砰」撞到了周邊的牆壁才停了下來。（1倍多的力拿來克服自身引力。）
　　「成功了嗎？！」於易峰心中大叫，他根本沒法確定飛船是否能安全著陸。
　　身著重力甲，再加上拉住一個趙耀，於易峰右手的承重在三百千克以上，要是放在以前，可就真的要拼了老命了。
　　三百多千克質量，再加上這樣的超高加速度，抵得上地球上的兩噸！
　　他的手骨非斷了不可！
　　不過也正是因為動力甲，這樣的動作並不算非常吃力，大多數力量被機器給吃了。於易峰甚至聽見了渾身的超合金Z發出了金屬特有的奇怪聲響，讓人毛骨悚然。
　　「撐住！給我撐住！」他額頭上的血管都一根根露了出來。
　　隨著飛船反向噴氣引擎的啟動，下墜之勢開始迅速減弱。但之前已經下墜了七八秒鐘，速度已經非常快，而且離地面也不太遙遠，減速的時間以及距離完全不夠！
　　「草！停下來！停啊！」
　　飛行員徐鵬傑已經滿頭大汗，瘋狂將引擎桿拉倒最大，幾乎拉到了地，一大串緊急報告從屏幕中彈了出來。
　　他雙眼通紅，瞬間充滿了血絲，這是因為巨大的加速度導致腦部充血的緣故。
　　實際上他這樣做，已經完全超越安全標準，但是沒辦法啊！大家總不可能活生生全部撞死！
　　吊掛在外邊的兩人更慘，全都承受著瘋狂的加速度。趙耀被於易峰死死拉著，不停地「啊啊」亂叫。
　　眼看著飛船離地面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低……
　　忽然間，又是聽到「砰」地一聲巨響，上邊一塊落下的巨大石頭正巧砸中了飛船中央。一下子就把還在掙扎的飛行基地砸向了地面！
　　而飛船又處於點火噴射的顛簸中，還想著掙扎起來，又被上方的巨石壓住，大多數人都在甲板上翻來覆去地折騰。
　　就這樣隨著一次次劇烈的震盪轟隆，引擎終於熄滅，整個飛行基地陷入了泥地中數米深度，這才終於停頓了下來……


第七十章 大危機
　　一瞬間只是「啪」地一聲，於易峰連同趙耀重重砸進了泥坑裡，摔了個七零八落。
　　於易峰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發現整個身體凹進去半米深，銀白色的動力甲被泥土染成了灰黑色，一時半會彷彿被砸暈了一般。
　　過了好幾秒，他才恢復神志，用力抹去頭盔前方的泥巴，發現身上帶滿了星星點點的藍色真菌。
　　他感覺嘴裡一片血腥味，應該是牙齦或者嘴中的什麼地方出血了，渾身的肌肉以及骨骼實在酸痛地厲害。
　　不過……骨頭沒斷！
　　也應該沒有內出血之類的大問題，只是手腕微微有點扭到，倒沒什麼大事。
　　動力甲的自動監測系統會真實反應使用者的心跳、血壓等相關數據，雖然不是非常全面，但也可以側面反映出身體的基本狀況。
　　急速減速階段50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雖然還不到兩秒鐘，再加上落地時的巨大震動，其他的還沒什麼什麼，於易峰最擔心的還是內臟的急性出血。
　　內臟大出血，會讓人短時間內死亡！
　　……如果只是骨折的話到沒有太大的問題，雖然痛了點，卻可以再熬一陣子。
　　真是幸運啊，下邊是一塊濕軟的泥巴地，已經最大程度減少了飛船下墜的衝擊！
　　向內望去，整個飛行基地也是一片狼狽，飛船左側被幾塊掉落的巨石狠狠砸了幾下，整塊鋼板都彎起來了，以至於現在還被壓著。
　　不過，人類的新材料質地還真的不錯，飛船沒有被徹底壓塌，基本保持著原有的形狀。
　　所有人都是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摔得昏昏沉沉，頭昏腦漲。還好，所有人都穿著動力甲，也帶著頭盔，這樣的下砸應該勉強承受的住……
　　「有沒有人受傷？」
　　於易峰強迫著自己站了起來，又一把拉起趙耀，鑽進飛船。
　　他大聲吼道：「大家都檢查一下自己身體狀況，特別是血壓是否偏低！醫生，有沒有醫生？醫務兵呢？出列！」
　　「到！」兩位醫務兵條件反射似的應了一句，然後一扭一拐地站了起來。
　　「給大家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內出血的或者骨折之類的！」
　　有些人甚至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究竟出了什麼事，只是在愣愣地發呆，整個飛船內好半天沒有人說話。
　　很快，所有人都從房間中走了出來，集合在飛船門前的大廳裡，醫療兵對他們一對一進行簡單的醫學檢測。
　　這種檢測不需要脫掉動力甲，只要測量血壓，排除內出血就行。
　　前往尼克斯星的開荒者可不是像以前火星登陸那樣，隨意從民眾中篩選。這裡的每人都經過長期的身體訓練，比一般人強壯許多，情況也比預料中的更好一些。
　　坐在地上的趙耀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他立刻站起來，氣勢洶洶地想要狂罵飛行員徐鵬傑，卻被於易峰一把攔住。
　　「好了，你不要多說……」
　　「大家都做的很不錯，沒有什麼重大人員傷亡。目前有五個人手骨骨折、三個人腿骨骨折。已經很不錯了，沒有人死亡……」
　　於易峰深刻地知道，現在這種時刻應該鼓舞士氣，而不是興師問罪。況且飛行員也做的不錯了，至少挽救了大家的生命，要是換了個人還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幾個科學家好不容易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們看了看周圍的景觀，大聲驚呼道：
　　「我們的基地竟然塌方了？！」
　　「這裡是地底世界？好大，好壯觀！沒想到這樣龐大的洞穴竟然分佈整個地下，完全覆蓋了我們的基地！這簡直不可思議啊！」
　　「我們應該向外界發出求救信號，同時讓他們不要再亂挖礦了！說不定又要挖塌！」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是一驚，塌了一個基地，沒有死人已經算不錯的了，萬一其他基地也塌了怎麼辦？他們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幸運！
　　幾位通訊員立馬拿起衛星電話，試圖接通總部。
　　或許上方無處不在的衛星，在第一時間已經發現了B11區基地的異常情況……現在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原地等待救援，而不是到處亂走，畢竟待在飛船內還是比較安全的。
　　這裡有各種物資，也有各種武器，可以堅持很長的時間。
　　「空氣濕度很高啊，達到了80%，整個環境充滿了水蒸氣。氣溫在6攝氏度左右，非常適合生命生存。這是因為地熱能嗎？」
　　「那些是昆蟲嗎？還是爬行類動物？！這倒是以前沒有發現過的……它們好像在靠近飛船，是因為熱還是光線？」
　　有幾位科學家正在大呼小叫，同時拿出攝像機不停拍攝。
　　危險歸危險，他們仍然非常好奇這個龐大的地下洞穴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正常情況下，光憑大自然，幾乎不可能創造出這樣大的地底洞穴！
　　是的，絕對不可能！
　　目前，這場塌方還在繼續，上邊好像因為大規模的塌方，進一步引發了山體滑坡……源源不斷地石頭沙土從最上方滾落而下，人們只能全都躲在飛船裡避難。
　　「第一次墜落只有一兩秒的時間，第二次，大概七八秒的樣子，然後才是減速……」於易峰簡單估算了一下，現在人們應該在地底深處五百米的位置！
　　但很顯然，這個深度並沒有到達洞穴的最底層，下邊應該還有更多的類似蜂巢一樣的結構。
　　他已經隱隱看到了幾個更深地下入口！
　　真是無比龐大又古怪的洞穴啊！對此，於易峰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隨著落石的不斷堆積，他們進來的洞口也被漸漸堵住，衛星信號也越來越差，斷斷續續的，人們甚至有些擔心到底能不能接通。
　　「緊急呼叫中央指揮總部，這裡是B11小型基地！」
　　「這裡是尼克斯星中央區……」衛星電話剛剛接通，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
　　話說到一半，突然間頻道一轉，傳出了一個男聲，是諾亞號上的安全部長許雲進。
　　他急切地說道：「這裡是諾亞號指揮部，我們的衛星看到B11區出現了巨大的空洞，發生了什麼事？人員傷亡如何？還有，於易峰……於艦長怎麼樣了？」
　　幾位通訊員連忙將話筒傳給於易峰。
　　「我是於易峰，暫無人員死亡……」
　　他拿起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忽然看見飛行員徐鵬傑從駕駛室內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他語無倫次，非常急促地說道：「艦長！我們的引擎溫度正在飆升……似乎……似乎是冷凝系統損壞了，可能會爆炸！」
　　「什麼？！」只是一剎那，於易峰腦門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第七十一章 跑路
　　「核引擎可能會爆炸啊！」徐鵬傑慌亂地大叫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低落在頭盔上。
　　於易峰心中頓時大驚，他的反應也是極快，連忙在話筒中急速說道：「我是於易峰，我們被埋在地下五百米的深處，目前沒有死亡個例出現！有幾個人受傷了，都是輕傷，這裡有醫療兵，沒什麼大問題！」
　　「我要求停止一切挖礦行動，重複一遍，停止一切挖礦行動！B11區的地表已經坍塌，我們懷疑是挖礦引起的，其他地區暫時不要挖了！一切挖掘行動立刻停止！」
　　對於這個問題，於易峰一連大聲強調了好幾遍。
　　許雲進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才說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們先在飛船中等待一會，我立馬調遣其他地區的挖礦機器人進行救援……」
　　「不行！」
　　於易峰立刻回絕，語氣急切地說道：「我們的核引擎可能會爆炸，留在這裡非常危險，我們會另找出路……」
　　說完這句話時，電話信號越來越差，開始時斷時續，他趕緊長話短說。
　　「我們會嘗試著找到B11區的溶洞出口，你們可以通過那條路進行搜索！B11區的溶洞出口！」
　　「就算要救援，你們也只能派遣智能機器人！千萬不能派人！核引擎隨時可能會爆炸！」
　　說話聲中，信號已經斷了……
　　洞穴上方的出口已經被沙土徹底重新掩埋，衛星信號沒有辦法穿透幾百米厚的地表，又有大大小小的石頭掉落了下來。
　　於易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聽清楚，直接掛了電話。
　　他急急地轉身問道：「引擎爆炸是真的嗎？有沒有可能修復？」
　　一群相關的機械工程師聽到飛行員的話後，早就跑進駕駛室、引擎室，調取相關數據。幾分鐘，他們面色鐵青地出來了。
　　大工程師威廉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他皺著眉頭，臉色沉重地說道：「引擎的冷凝系統確實損壞了。因為被大石頭狠狠砸了一下再加上劇烈震盪，某些冷凝管道管道噴出了鈉蒸汽，引擎溫度正在緩慢上升中，確實有可能發生劇烈爆炸。」
　　頓時，所有人臉色也都變得難看起來。
　　這可是核動力引擎啊，如果真的爆炸，其威力可比得上小型原子彈了。
　　就算人們穿著動力甲，也不可能近距離吃得下原子彈啊，這意味著，人們必須離開飛船，逃入未知的洞穴中避難！
　　還必須要跑的遠遠的才能避開，天知道這個該死的巨大洞穴裡有什麼鬼東西？！
　　但是比起吃核彈，逃跑是唯一的選擇……
　　「有沒有修好的可能？」於易峰看到大家的臉上不對，連忙問道。
　　威廉搖了搖頭：「不行，這是快中子增值反應堆，不是尋常的核電站，通常情況下得用液態鈉進行冷卻。目前冷凝裝置遭到了破壞，鈉蒸汽完全洩露。鈉的活潑性實在太強，遇到空氣中的水蒸汽會被點燃。現在的引擎……可以說處於一種失控狀態，已經著火了。我們沒辦法停止引擎核心處的核反應。」
　　聽聞此言，在場的眾人心中更加慌張，核引擎正在著火！
　　另外的工程師也是面面相覷，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如果在諾亞號中，擁有大量的維修裝置，這種問題根本不是問題。但現在不行，他們就算再牛逼，也沒法光靠幾個扳手，就在火堆中搶救飛船引擎啊……
　　於易峰也是心臟狂跳起來，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狀態。
　　現在跑出飛船實在太危險了，上面的砂石還在斷斷續續往下掉，如果是大一點的石頭，幾百米的高度完全能把人砸死。
　　就算穿著動力甲也不行，說不定頭盔被砸出一些裂縫。到時候大量的硫化氫、一氧化碳洩露，完全能把人毒死。
　　但比起核引擎爆炸，這樣的風險也只能冒了！
　　他正要下命令：全體立刻逃離飛船……卻聽到威廉繼續說道：「大家先不用慌，我們在設計引擎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相關防備工作。引擎材料完全能抗住鈉燃燒帶來的熱量，不會立馬爆炸。」
　　「目前，另外一套備用水冷系統已經接管了相關冷卻任務。在水箱內的水蒸發完之前，核引擎會維持一個高溫，但是肯定不會爆炸！這個我敢保證！」
　　於易峰立刻問道：「還有幾個小時？我們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他聽出了威廉的話外音，因為引擎的安全防禦設計，飛船暫時是安全的，但也只是暫時而已。
　　「八個小時，最多十個小時，到時候水箱內的水就會蒸發完畢……」
　　說出這句話時，威廉的臉色很難看。
　　因為他心裡明白，八個小時的時間，根本等不到總部的救援，光是上面掩埋的沙土就不知道有多少。
　　調動的機器人再多，也沒法八個小時挖五百米深啊，說不定挖著挖著又塌了呢？
　　聽到這句話後，於易峰忽然站了起來，他當機立斷道：「那我們在這裡稍等一段時間，等到這次塌方結束，然後立馬離開飛船。」
　　「我們要尋找新的出口，尋找B11區十幾公里遠的溶洞出口！你們各自拿好各自的裝備，包括各種武器、食物、手電筒等等……」
　　「快！立刻準備！」
　　於易峰的大吼讓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他們一個個地沉默著回到自己的房間，尋找需要攜帶的東西。
　　動力甲的負重能力很強，只要是有用的，都可以帶上，基本上不需要考慮負重問題。
　　整個飛船內默然無聲，只有一片翻東西的聲音……
　　於易峰是文明的最高領袖，這些年來的權威已經深入人心。有他在這裡，這些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雖然心中緊張害怕，好歹有了一種堅實的依靠，沒有出現特別慌張或者情緒崩潰……有些人腿腳發軟，手腳發虛汗，但還是咬牙挺了過來。
　　人們對於易峰的選擇，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對意見。畢竟，誰也不肯留在這裡陪伴一顆隨時爆炸的核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上邊落下的岩石逐漸減少。
　　所有人都大包小包準備好，飛行基地裡甚至還有3輛公交車大小的履帶車！恰好可以安置幾位骨折傷員，攜帶更多的物資。
　　不知是心裡感覺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眾人只感覺引擎的溫度卻愈發地升高了。
　　引擎噴出的水蒸氣至少有兩三百度的高溫，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飛船。
　　「出發！」於易峰一聲命令，率先踏入了下方的泥土上。
　　這是厚實綿軟的有機土壤，也不知道沉澱了幾百萬年，上面都是星星點點的藍色發光真菌。踩上去軟綿綿的，似乎是非常肥沃的那種。
　　不過除了幾位生物科學家有點興趣外，根本沒有人在意這種事情。直到第一個人踏出去以後，其餘人也跟著走了出去，朝著附近的一個深層洞口摸去。
　　眾人都沒有察覺到，彙集在這裡的昆蟲好像越來越多了。它們不停地往飛船的引擎方向聚攏。
　　這股龐大的熱能，散發出巨量的紅外線，向四周傳播，數公里、數十公里、數百公里……遠遠地，遠遠地……


第七十二章 全方位拯救
　　「為什麼B11區會塌方？為什麼？！」
　　在諾亞號上的緊急會議中，許雲進幾乎是臉色鐵青地咆哮著。
　　衛星圖片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直徑五公里的巨大凹坑，露出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結構般的洞穴！
　　在幾分鐘的時間裡，相繼引發了大規模的山體滑坡，又把這個凹坑重新填了回去……
　　許雲進的性子非常急躁，並不像於易峰那麼溫和內斂。一遇到這種事請，火氣蹭地一下上來了，幾乎焦躁到無法壓抑的地步。
　　特別是……他們的首長於易峰也陷進去了，本來只是下去考察一番，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
　　許雲進的這種性格，當安全部長還不錯，下邊的士兵都怕他怕的要死，都被他訓得服服帖帖。
　　但是，當文明領袖就差得遠了，現在於易峰掉入洞坑，暫時失聯，也只能他站出來召開這個緊急會議。
　　「誰能告訴我，這個洞究竟有多深？！」
　　事先的三年時間，所有人都為這次登陸準備了許多，也曾經想過大量可能會出現危險的情況。
　　譬如說：酸雨、極度寒冷、地震、有毒大氣等等，甚至連什麼異形、蟲族之類的詭異生物都考慮進去了。
　　而且，兩個月也已經順利過去……並沒有任何危機發生。
　　人們唯獨沒有想到，這個奇怪的星球，竟然有如此連綿不斷的地下洞穴！
　　甚至這些洞穴延綿了整個大陸，這絕對不正常、不合理！
　　這樣的地質結構，絕對不是正常的大自然能夠搞出來的，必定是生命的傑作！
　　不過許雲進下意識地認為，就是科學家們沒有做好自己的任務，才使得災難突兀發生。
　　過了半晌，他才強行忍住心中的怒氣，語氣不善地說道：「……目前挖礦工作全部停止了，其他的先不用管，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救出來！」
　　「我們已經啟用衛星系統，全方位監控那個區域，也想要把大量的機器人、挖掘機通過火車調入B11區……」
　　「不過，因為鐵路大面積塌方的關係，運輸工作並不是非常順利，就算是履帶車也只能在崎嶇的路面上慢慢移動……慢，實在太慢了！有沒有其他更好、更快速的辦法？！」
　　下面的眾多科學家，特別是許多地質學家都是被一頓痛罵。他們臉上微紅，心中卻暗地裡誹謗，幸好掌權的是寬和的於易峰，要是許雲進獨攬大權，搞獨裁，人們非得造反不可。
　　說他們委屈吧，也是有的，任誰看見了一個古怪的溶洞，也只會下意識認為類似地球上的那種，連綿一個山脈算不錯了，不可能延伸到幾十公里的腳下。
　　而且，他們不被允許進入探索，不知道具體深度。就算聰明絕頂的人，也不會知道這個洞穴甚至覆蓋了十幾公里外的飛行基地底部啊……
　　但無論怎麼樣，他們是地質學家！
　　既然是地質學家，這樣的責任肯定要承擔一部分。
　　「許部長，我們倒是可以用空艇進行運輸……」
　　說話的是蘭波博士。
　　他和許雲進平時接觸的稍稍多點，也比較熟識，此時鼓起勇氣站出來說道：「目前地面上還兩千六百多架空艇，應該集中調動過去進行運輸。」
　　「還有，大家也不用太慌張了。畢竟我們和於艦長他們聯繫上過，並沒有什麼大事。一百多號人呢，能夠相互照顧。帶的補給也還算充沛……」
　　「我擔心的不是補給，而是引擎爆炸引起的再次塌方啊！」
　　許雲進立馬打斷了他的話，當機立斷道：「那就這樣，我們即刻調動大量的空艇運輸機器人，然後集中從B11區的溶洞位置進行分佈式搜索。」
　　「還有，把諾亞號上的一半空艇也放下去，不，70%！一些飛船也派下去，注意不要停在塌方過的位置，核引擎很可能爆炸！」
　　「……通訊員保持持續聯繫，看能不能再次聯繫上！」
　　一條條命令有些混亂地發出。說到最後，許雲進自己也愣了愣，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將工作具體交給哪些人！
　　真正坐到這個位置上，需要考慮的事請太多了，光是指派人手，他感覺頭都要炸裂。
　　好在許多大科學家、大工程師他還是認識的，只能讓他們將工作自行瓜分完事。
　　災難還在繼續……
　　「大家放心，我們的氧氣儲備在400小時以上，水以及食物充足……如果需要，可以去履帶車中拿取，但事先必須要經過四百度以上的高溫蒸汽消毒！」
　　於易峰走在隊伍最前方，身後是一百多人，還有三輛公交車大小的履帶車。
　　這裡的洞穴有大有小，寬的可以通車，窄的只有拳頭大小，也不知是怎麼形成的。
　　走在幽靜的洞穴中，昏暗潮濕，只有那種藍色的真菌發出極度微弱的光芒。
　　但這麼點光連螢火蟲都不如，完全不可能照亮眼前的路。
　　這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動力甲的頭盔上安裝了夜視功能，只要有少量的光線就行。
　　這裡是地下五百米，卻是尼克斯星的生存天堂，平均氣溫在六攝氏度以上，有充足的水分，地熱能也相當充沛。
　　有幾個科學家興奮中甚至帶了點狂熱，他們東張西望，不停地相互交談著，完全沒有那種落難了的恐慌情緒……他們已經漸漸適應這裡的黑暗環境。
　　天上有高個頂著，有於易峰在，還有二十位軍人，還怕個毛線啊？！
　　再加上這麼充沛的物資，反倒有點像郊遊了……
　　「……氧氣含量比地表略高，說明這裡是生產氧氣的地方，空氣中還含有少量一氧化碳、硫化氫等有毒氣體，我們人類不能長久呼吸，否則會中毒。但這些有毒氣體確是植物以及真菌的能量來源，再加上地熱能……」
　　「太神奇了，實在太神奇了，如此的生態體系，完全能支撐大型生物的繁衍！」這些科學家越說越興奮，眉頭緊緊皺著，身體卻幾乎是手舞足蹈起來。一想到即將探索這種未知，他們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酥麻感。
　　「這些生命對地熱能的運用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但是這些洞穴是怎麼形成的呢？這幾乎是一個未解之謎啊！洞穴最裡邊總不會有一個文明吧？不可能啊……我們在尼克斯星地表沒有發現衛星。連衛星都沒有的文明，怎麼可能挖出這樣的洞？！」
　　或許……這些撩人的奧秘會在這一次的探索中揭露！
　　「好了，安靜一點，艦長正在選擇方向……」
　　於易峰望著手中的指南針，他當然知道B11區出口的具體方位。
　　尼克斯星的星球磁場強度是地球的11倍，所以就算沒了衛星，指南針還是能用的。
　　但是問題來了，這樣的洞並不是直來直去的，應該選擇哪一個呢？
　　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出口呢？
　　他轉過身子，和幾個地理學家討論了起來。


第七十三章 蟲潮
　　於易峰心中一直很壓抑。
　　自從落在這個洞穴下方後，這種壓抑就愈演愈烈，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
　　他暗地裡輕輕搖了搖頭，強行按捺住這種不安的情緒。
　　所有人都將生存的選擇權交給他，好吧，這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大家都服從紀律，也平白省了不少事。
　　現在人們總共走了半個小時，洞穴便明顯變窄，還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分岔路，讓人難以抉擇。
　　而且再走下去，因為洞穴太過狹窄的緣故，大型履帶車已經很難通行了，必須要拋棄掉！這可是一大堆生存物資啊，動力甲負荷能力再強，也不能和車子比。
　　但此處距離飛船實在太近，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如果引擎真的爆炸，這塊區域肯定會影響到。
　　到時候……他們就算不被炸死，也會被活埋了！
　　於易峰正在與幾位地質學的專家交換意見，想要搞清楚哪個才是真正通往地表的出口。如果亂走一通，在這種錯綜複雜的迷宮中迷路了，到時候更加麻煩……
　　「按照地球上的經驗，無非是感覺風的吹動方向，然後尋找真正出口。或者說尋找水源，沿著水源往上走……」
　　「但這個地洞太大太大了，洞穴與洞穴之間，會因為熱能分佈的不平衡而產生氣流，所以地球上的方案根本不行……」一位地質學家憂心忡忡地說道。
　　另外的一些地理學家、生物學家依舊在大呼小叫，瘋狂討論這個溶洞是怎樣形成的等等。
　　對於他們的討論，於易峰沒有多加理會，只要這群人沒有擅自脫離隊伍，他就不去多管。
　　他們是科學家，總是充滿了好奇以及探索慾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堅持要來尼克斯星考察。
　　但平時因為治安條例的存在，他們不允許下洞穴探索。這下倒好，人們被迫掉入了洞穴，又見到這麼多奇怪的生物、詭異的地質面貌，他們哪能不興奮？
　　換句話說，他們的想法和平常人有點不一樣，一個個都有點科學狂熱症。就像古希臘的阿基米德，死了也要搞科研的那種……
　　如果，他們能在「解決宇宙終極定理」以及「永生」兩個方面上選擇一個，估計許多人會真的選擇「解決宇宙終極定理」！
　　不過，這些科學家嘴巴上說的起勁，他們的身體還是非常老實的。
　　「宇宙終極定理」還未解決，他們的生命還是得好好留著，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跟隨集體是最聰明的選擇。沒有人願意單獨迷失在洞穴裡。
　　再加上軍人穿插在隊伍中間，這段時間倒沒出什麼亂子。
　　就在這停頓的功夫，已經有人忍不住上來打報告，說是想要捕獲一些昆蟲標本，為以後的研究做準備。這一趟地底冒險來之不易，估計找到出口上去之後，探索行動又會擱置很久……
　　他們還大驚小怪說，「這些地熱能生物的發現，可以幫助改進人類的能量利用率」云云……
　　搞的非常重大似的！因為於易峰這個主心骨的存在，再加上這麼多荷槍實彈的士兵，這群人也沒什麼生存壓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聽到科學家們提出的這個問題，於易峰沒怎麼想就搖頭拒絕，他心中的不安感很強，怎麼可能讓他們擅自行動！
　　但是這些科學家不斷央求，於易峰只好勉為其難地同意了，還派了幾位士兵跟隨在後邊，讓他們在小範圍內活動，不可以離開時大部隊的視線！
　　幾位科學家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於易峰看著他們的身影，也是歎了一口氣，他現在正煩惱著呢！
　　現在出現的幾條路都太狹窄了，根本就沒辦法通過大型履帶車，難道要把這幾輛車拋棄不成？拋棄了它們，就相當於拋棄了一大堆生存物資啊！
　　「……就在這裡做最後的補給，需要休息、吃東西的趕緊。半刻鐘後我們出發！這些車子將會被拋棄在這裡！」
　　他最終下了決心，同時也找了塊平地坐下。
　　他將一盒罐裝食物放入動力甲的一個凹槽中，然後將表面的金屬蓋合上。
　　「呲」地一下，動力甲內部噴出的高溫蒸汽會對鐵罐表面進行消毒。
　　幾分鐘後，頭盔內部彈出一根吸管，他用力一吸，類似果凍的流質食物就被吸了出來，熱乎乎的，感覺有點甜，不過並不怎麼好吃。
　　這種時候誰還要求的了這麼多，這種灌裝食物可以有效補充人體所需的水分以及營養，而且不需要脫掉頭盔。
　　於易峰坐在地上，看到幾個科學家興高采烈地採集標本，心臟狂跳起來。
　　這種莫名的不安感又出現了，而且越來越近，彷彿就在眼前！
　　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了半天無果，只能將它歸結為洞穴本身。他咕嚕咕嚕將這杯果凍全部吃完，將再次彈出的金屬罐頭直接丟棄在地上。
　　「好了，我們……」
　　他剛要說出發，忽然聽到了一陣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巨大，越來越接近……
　　「小心！」
　　緊接著，幾位士兵似乎發現了什麼，開始朝著洞口慌亂地開槍，拉著科學家瘋狂往後逃竄。
　　「嗡」地一下，一道如同小型龍捲風般的黑影，忽然從洞口中冒了出來！
　　瞬間而已，就將其中的最前方的幾人捲了進去！
　　就在眾人的視線中，幾個人好像被什麼東西包裹住，直接變成了一團黑色，人們一個個在裡邊瘋狂地扭動抽搐，想要擺脫這些黑影。所有人都驚得後退了幾步，彷彿呆住了似的。
　　於易峰心中的危險感已經達到極限，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終於看清了這團黑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一群……像蝗蟲一樣的黑色蟲子！
　　它們的個頭還沒有人類小指頭的大小，但是異常凶狠，動力甲表面竟然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輕響。
　　不要以為蟲子就沒有攻擊力了，於易峰甚至聽到了什麼東西溶解的「斯斯」聲！
　　雖然戴著頭盔，聞不到氣味，但很顯然，有一股腐蝕性的氣體開始在空中蔓延，甚至連地表都出現了淡淡的煙霧！
　　這些酸實在太強了，只是一些氣體就能將石頭腐蝕，更何附在表面的金屬！
　　「不好！」
　　於易峰心中大叫一聲，他不知道人類的超合金是否能抵禦這種莫名的蟲子！最關鍵的是，動力甲也是有一些薄弱之處的，特別是關節等相關的連接部位！
　　他立馬大聲吼道：「全部躲到車子裡，躲到車子裡！」
　　「趙耀，燃燒彈！快用燃燒彈！」
　　手中雖然拿著槍，不過他並沒有射擊。這種高性能的機槍面對海量的蟲子並沒什麼用場，最好的辦法就是燃燒彈。
　　此時卻沒有辦法多想，這些士兵只是慌亂地按照命令行事，「轟」地一下，幾顆燃燒彈丟到黑色大繭的旁邊。
　　只是一瞬間飛濺出了熾熱的火舌！
　　頓時大量的蟲子燃燒起來，同時，這些蟲子的燃燒也爆出了更大量的酸性液體。
　　有幾個火人掙扎著爬了起來，有幾個卻依舊躺在了地上掙扎，彷彿動力甲損壞，怎麼都起不來了……
　　於易峰心中大急，這幾個人他是絕不願意這樣拋棄掉的。
　　他猛地竄了出去，同時朝後邊瘋狂大叫：「噴火槍，快！噴火！」


第七十四章 死亡陰影
　　「操！」
　　趙耀等幾位士兵也是眼疾手快，從履帶車中翻出了幾把噴火槍，狂暴地向蟲群噴射火焰。
　　還好這些蟲子噴上燃油後能夠點燃，轉眼間就形成了大批量燃燒著的屍體。緊接著，蟲子燃燒爆開的酸液甚至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在空中飄蕩著，與火焰燃燒的濃煙交織在一起。
　　甚至……連於易峰本身都被點燃了！
　　許多紅色的警報程序在頭盔顯示屏上亮起，於易峰也不管不顧。
　　不過十幾米的路程，也就兩秒鐘不到的功夫，他硬是咬牙衝到了躺著的三人身邊！
　　他感覺附在身上的蟲子力大無窮，對個人運動有著強大的阻滯力量，就像一個大漢在不停地推揉一般。也難怪了，這幾人根本沒辦法站起來！
　　於易峰猛地一用力，這台動力甲強大的運動能力徹底爆發，很快克服了這些蟲子。
　　他一手抓一個，背後又扛了一個，一個迴旋轉身，腳下掀出大量的泥土，然後就往履帶車的方向狂奔。
　　令他頭皮發麻的是，丟了燃燒彈之後，又是大量的蟲子從洞中冒了出來，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這股黑色的沙漠，似乎要將整個洞穴全部填充滿！一想到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蟲子甚至被淹沒的場景，於易峰心中就是一陣惡寒，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這群冒出來的蟲子更加瘋狂，如同飛蛾撲火，源源不斷地往火焰的方向撲去，而且這些東西越來越多，甚至四面八方的洞口都出現了！
　　燒掉的遠遠比不上冒出來的快！
　　轉眼間，趙耀等幾人也受到了重點照顧，他們全身也被蟲子包裹著，然後不得不把自己也點燃了。
　　「快進來！別噴了！你他媽……快進來！」
　　於易峰對著最後的幾個火人大吼著，將他們一個個拉進車子，然後「砰」地一下關住了履帶車大門。
　　「噗」，一位機靈點的士兵拿起乾冰滅火器就是一頓狂噴，將幾個人身上的大火撲滅。
　　整個車廂內部都是烏煙瘴氣的，好在大家都穿著動力甲，倒是問題不大。
　　跟進來的蟲子不算太多，一群人連拍帶打，終於把它們全部剿滅。一隻隻小小的屍體掉落在金屬地面上，泛起「嘶嘶」的金屬融化聲。
　　為了節約成本，這種非戰鬥型的履帶車是常規不銹鋼做的，當然沒辦法承受這種強酸，它們正在緩慢地腐蝕中。冒出了氫氣。
　　「艦長，我的頭盔被腐蝕裂開了！我聞到了臭雞蛋氣味，剛剛接觸到了外星大氣！」這時候，一位士兵忽然慌慌張張地叫了起來，他正是剛才死裡逃生的火人之一。
　　聽到他的驚叫，眾人甚至產生了一小波混亂。
　　「頭盔壞了的，去裡邊換一個，然後注射廣譜免疫藥劑，回基地後立刻隔離治療！大家全都檢查一下身上的動力甲以及頭盔！」
　　於易峰沉穩地說著，在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露出恐慌情緒。
　　他把身上扛著的幾人放下，仔細地檢查著，慢慢地眉頭皺了起來……
　　死了，都死了！
　　兩位士兵，一位科學家，他們在這短短的瞬間就已經徹底逝去，甚至連哼一聲都來不及。
　　於易峰拚死救回來的，只不過是三具屍體罷了……
　　「郭昊、洛克、詹姆斯……」
　　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特別是人類的生命，肉體潛力只有八、九分的種族……
　　只要動力甲稍稍損壞漏氣，或者頭盔破裂，都能輕易地讓人死亡。
　　這三個人都是頭盔破裂，然後被強酸腐蝕而死。
　　他們的動力甲因為採用超合金金屬，倒是還算完整，但是頭盔的有機玻璃完全耐不住蟲潮強酸的腐蝕，紛紛破出了一個大洞！
　　他們整個腦袋都被酸液腐蝕地看不出樣子，就像被硫酸潑了一樣，完全沒有了生命活動的痕跡。
　　於易峰沉默著，好半天沒有說話，他的眉頭緊皺，然後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將身體轉了過去。
　　他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超合金面對這些強酸還可以略微抵抗，短時間內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頭盔完全不行。
　　只是這麼幾秒鐘的功夫，他的頭盔就出現了一些溶化般的凹點，就好像毛玻璃一樣被刮下了一層……
　　因為親眼見證了死亡的出現，人們都很恐懼。
　　這三位，是他們的好戰友、好同事，現在就這樣孤零零躺在了這裡。甚至前一刻，他們還在說說笑笑……現在卻永遠地走了。
　　不過此刻沒有時間去傷感，因為危機還遠未解除。這些履帶車是臨時的避難所，鋼板很厚，但並不是戰鬥型的！
　　況且，車上也有像公交車一樣的大型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邊。
　　萬一這些玻璃被腐蝕了……
　　外邊的蟲子越聚越多，簡直如同黑色的沙漠一樣鋪天蓋地，人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黑色蟲子。
　　它們一波波地朝著燃燒著的火焰瘋狂撲去！
　　火焰很快就被撲滅，緊接著，又出現了另外一些更加詭異的生物，它們個體普遍不大，有些像老鼠，最大的也就是猴子的個體。它們彷彿無視了強酸，不停地啃食黑色蟲子。
　　然後全都朝著另外的方向狂奔……飛船的方向！
　　這就是地底的生態系統嗎？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不知道這次蟲潮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但這裡也不能一直待下去啊！萬一核引擎爆炸了……
　　「……艦長！它們正在攻擊我們！它們正在攻擊我們的車子！」一個上等兵忽然傳來了消息。
　　於易峰急忙扭頭往窗戶外邊看去，他們所有人被分成了三輛車，中間一輛已經密密麻麻圍滿了黑蟲，彷彿一個大繭一般！
　　不好！要是這輛履帶車被攻破，裡面的三十多人都會完蛋！
　　他心中頓時大急，其他的也顧不上了，快速打開車門，將一顆燃燒彈隨意一丟。
　　「轟」地一下，所有的蟲子好像又被火焰所擾動，瘋狂地向燃燒彈撲去。
　　就算因此而燒起來也不管不顧，圍攻中間車輛的蟲子也頓時少了不少。
　　「它們……它們好像會被火焰吸引！」
　　一位士兵靈機一動，急急地喊著，「要不要再使用幾顆燃燒彈？！」。
　　忽然又聽見一位生物學家焦急地大喊了起來：「不，不是火焰……而是熱能！是熱吸引了它們！快，快讓他們將車子的發動機關了！」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是這麼個道理，另外兩輛車外邊的蟲子很少，唯獨中間那輛車像一個黑色大繭一般……肯定是開啟了發動機的緣故！
　　他急忙吼道：「關閉！你們快將車子的發動機關閉了！」
　　說話間，他又丟出一顆燃燒彈……


第七十五章 地熱能生物
　　果然，中間車輛將引擎關閉後，這些黑蟲逐漸放棄了它，不再進行攻擊。
　　就連原先停靠在車上的黑蟲也慢慢飛走了。
　　於易峰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個方法奏效了，這些該死的蟲子果然是被熱量吸引的！
　　再看窗外，蟲子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的洞穴中冒出，如同一堆黑色的、會蠕動沙漠，就像電影中的聖甲蟲堆一般。這個數量實在太過恐怖，要是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估計會活活嚇死。
　　躲在車中的一百號人也都是心有慼慼，嚇得不輕，完全不敢動彈。還好有這個避難所，否則，說不定所有人都將遭受不幸。
　　這股蟲潮如同瘋了一般，全都鼓動著翅膀，時刻不停地往飛行基地墜落的方向急急衝去。
　　究其原因，全都是因為——熱能！
　　墜落飛船的引擎正處於溫度上升期，核心溫度足足有幾千度，鈉蒸汽甚至還在持續燃燒！與此同時，另一套水冷裝置又噴射出大量的高溫水蒸氣。
　　這種核引擎帶來的熱量，可比幾顆燃燒彈高得多，所以這群東西才被瘋狂地吸引過去……
　　在最前方的履帶車中，有些人正在為死者默哀，特別是死者的親朋好友們，沉浸在一種悲傷痛苦的氣氛中。
　　也有人在小聲討論著，他們緊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想破解眼前的危機。
　　這樣的地底生態系統是如何形成的？為何蟲子體內會產生強酸？為何它們會有這樣強大的趨熱性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間就過了一個半小時，外邊的蟲子依舊源源不斷，絲毫不見減少的跡象，於易峰心中也是愈發焦急起來……
　　他們的時間並不是無限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核引擎在幾小時後會爆炸。
　　不……準確地說還有六個小時！這樣近的距離，他們一定會被核爆炸波及到！
　　現在還是太近了啊，總共也沒走出幾公里，硬吃核彈可不是非常好的選擇。
　　「怎麼樣，幾位教授，有結果了嗎？」
　　於易峰焦急地問道：「不知道這些該死的蟲子究竟有多少，我們不能無限制地等待下去啊！必須要快點想個法子離開這裡！」
　　一位動力甲被火燒的黑漆漆，從蟲堆中死裡逃生的生物學家愣了愣，然後有些後怕地說道：
　　「我們經過討論後一致認為，熱能是地底生態系統的主要能源！就像光對於植物一樣重要！但是，由於地熱的稀缺性並不像光照那樣充分，也導致了這裡的生物普遍具有較強的攻擊性。」
　　「只有攻擊性強的生物，才能佔據最好的地方。」
　　「而我們的動力甲也會釋放較高的熱量，特別是右下方的散熱區，至少有四五十度，所以才會遭受它們的攻擊！」
　　於易峰點點頭，他用手摸了摸，右下方的散熱區確實是腐蝕地最厲害的。
　　而且蟲子不攻擊冰冷的履帶車，也間接證明了這點。
　　熱，才是吸引它們的唯一要點！
　　那位生物學家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們根據種種現象懷疑，這些地下的巨大洞穴，就是黑蟲的酸性液體腐蝕出來的！因為洞穴腐蝕的越深，距離地熱也就越近！」
　　「就像地球上的植物都有一種向光性，會不由自主地向光照方向生長，而這些地底生物則有一種本能的趨熱性！地熱，意味著穩定的能源，所以它們才會朝著飛船的方向蜂擁而去！」
　　「那裡是一個高溫區，或許它們誤認為發現了一個新的地熱源……」
　　於易峰點點頭，他本來想開口問些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卻還是按捺住急躁，繼續聽了下去。
　　那位生物學家撿起一隻蟲子的屍體說道：「至於它們體內的酸性液體……我們猜測，可能就是為了腐蝕地底岩石而進化出來的，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
　　「地底深處幾百幾千米的岩石，因為超高壓力的關係，通常來說都是極度堅硬，這樣的堅硬可不是地表的土壤，打洞太困難了！特別是遇到大塊岩石的時候……而且，這些昆蟲不可能擁有像人類那樣的大型鑽地機，不可能打通岩石。」
　　「唯有一代又一代的酸液腐蝕，才能更往下！更下邊，更接近地下熱能！熱能，就是它們的生命啊！」
　　說到這裡，這為科學家似乎忘記了剛才的驚心動魄，變得有些震驚、興奮以及狂熱。
　　生命是如此神奇，達爾文的進化論再次得到驗證：適者生存，不適者被淘汰，殘酷的自然選擇下，總是會有更多頑強生命的出現。
　　這裡沒有太陽，只有地熱！
　　於是便出現了一批能夠完美利用地熱能的奇特生物！
　　為了更加接近地熱，它們打洞、腐蝕、挖地，幾乎無所不能……
　　唯有依靠地熱，才能活下來！這是真正殘酷的自然選擇，可比地球上的環境變艱難了太多太多！
　　「所以了……它們的酸液對我們的頭盔效果特別好。這可是億年進化後，專門腐蝕岩石的酸啊！」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不錯的解釋……
　　頭上戴著的頭盔，是納米二氧化硅再加上一些有機添加劑製成的，再怎麼樣也有二氧化硅的成分。所以根本吃不住黑蟲的腐蝕。
　　另外一位科學家接過話題，有些狂熱地說道：「我們猜測，這些黑色蟲子在溫度較高的區域甚至能直接吸收熱能，合成有機物？！」
　　「說不定……它們能代替植物成為生產者！一種能代替植物的昆蟲生產者？不……這只是猜想，還需要解剖研究。」
　　「它們吸收熱量時，會習慣性地將一部分能量用於合成酸性液體，然後將這部分岩石慢慢腐蝕掉，從而將洞穴挖的更深……長年累積的腐蝕，再加上水流的沖刷作用，便形成了這樣大規模的溶洞！」
　　「而且我剛剛發現，這種融化了二氧化硅的酸性混合液體，一旦凝固後，會形成更加堅硬的岩石！這種重新凝固的岩石極度堅硬，所以也就減少了洞穴地底塌方事件的產生！」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如此說法，第一個未解之謎就這樣解開了。
　　分佈與整個星球的底下洞穴，竟然就是黑色蟲子腐蝕出來的，簡直不可思議啊！
　　這樣的巨型工程，連綿了整個大陸的地下空洞，就連人類都沒辦法做到，卻被小小的蟲子辦到了。
　　說不定……它們用了幾千萬甚至幾億年的時間？！
　　所有人都在愣愣地思考著，就連於易峰也愣住了，這是生命帶來的震撼……
　　以及偉大！
　　在以前環境優越的地球，這是想都不敢想的豐功偉績！人類的八大奇跡，工程量加起來有地下洞穴的億分之一嗎？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緩過神，想起了正事：「各位教授，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蟲子不攻擊我們？已經耽擱太久了，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那位專家雖然不是非常肯定，但還是說了出來：「熱能，最終還是熱能，我們最好不讓動力甲發出熱量，它們就不會停靠、不會攻擊！或許就是這樣！」
　　「它們絕對是排斥寒冷的生物！」
　　不讓動力甲發出熱量？
　　於易峰眉頭緊皺苦思冥想起來，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脫掉動力甲，不可能的啊！
　　人們身上的動力甲可不能像履帶車一樣，直接關掉就行。如果關閉了能源系統，各種維生設施暫且不談，人們也沒辦法穿著幾十公斤的鐵衣服行動……
　　但動力甲的啟動，必然會散發出熱量，然後再次遭受蟲潮的攻擊！
　　這可是進退兩難啊！
　　要是有宇航衣就好了，也不行……萬一有少量蟲子停靠上來分泌酸液，宇航衣立馬就損壞了。
　　難道在動力甲上糊一層泥巴不成？
　　最好是能夠降溫的東西！
　　於易峰等人苦思冥想，有什麼東西可以降溫呢？


第七十六章 液氮冷凍
　　想到這裡，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猛地跳了起來。
　　他大聲對著聯絡器喊道：「液氮！大家找找有沒有液氮！或者冰塊也行……只要是可以降低溫度的那種。這些蟲子懼怕低溫！」
　　「有有有！」有幾個反應快的立刻從某個角落裡翻出幾個液氮罐子，急急喊了起來。
　　還有，食物冷凍室裡更是有一大堆冰塊！
　　耳機中也響起了其他車輛的聲音：「乾冰的滅火器可以嗎？」
　　「可以，只要是低溫物體就行！」於易峰立馬回答道。
　　液氮、乾冰是實驗室常用材料，平時也被用來迅速冷凍食品、製作滅火器，所以車上還有一些儲備。
　　過了兩分鐘的時間，於易峰大致統計了一下，略微有些失望。
　　「只有這麼些嗎？」
　　不過事已至此，再也強求不得。當初離開飛行基地的時候，大家根本不知道要帶上什麼。這些東西都是倉促中隨意帶上來的，所以數量肯定不是很多。
　　只是一兩秒不到的功夫，於易峰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大聲說道：「好了……大家將動力甲的能耗開到最小，然後在身上噴灑一些水，再噴點液氮或者乾冰，降低表面溫度。」
　　「所有人帶上所需的東西，準備出發！我們不能在這裡耗下去了！」
　　「隊長，讓我先出去試試！」趙耀牙齒一咬，率先說道。
　　也不能什麼東西都讓於易峰身先士卒。
　　說實在的，在趙耀心目中，於易峰的命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重要！
　　於易峰愣了愣，然後鄭重地點點頭，他先在趙耀身上噴了一些水，緊接著又噴了一些液氮。液氮的溫度為-196℃，只是瞬間，與液態水混合產生了一種白色的霧氣，將水凍成了冰珠。
　　「你小心點，有什麼不對勁立馬回來！」
　　「是！」
　　趙耀硬著頭皮把門一開，然後率先跳了出去……
　　面對無盡的黑蟲大軍，趙耀的心臟狂跳，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一般！甚至腳下都有密密麻麻一大堆，這些黑蟲還沒等他踩下去就靈敏地飛了起來。
　　面對死神的直接威脅，他當然是害怕的，特別是目睹了幾位戰友的死去……
　　他們整個面部就像被硫酸潑過一樣，甚至連頭骨都腐蝕了，他怎麼能不害怕？
　　但有些東西，比死亡更加重要。作為一個軍人，該面對的必須要面對，遇到危險總得硬著頭皮上，否則還當什麼軍人？
　　既然站出來了，就絕不會退縮！
　　趙耀心底一橫，往前邁了出去……
　　不過事請的發展明顯有了好轉，這些黑蟲感受到低溫，彷彿非常厭惡，連一點停上來的意願都沒有，紛紛遠離了這個冰人。
　　看到這一幕，於易峰頓時大喜，大聲吼道：「大家看到了嗎？它們懼怕低溫！每個人都帶上自己的東西，然後用水和液氮降低動力甲表面的溫度！」
　　「我們立刻出發！」
　　「還有……把所有的燃燒彈、燃油也帶上！」
　　未知的東西總是最恐怖的，而恐懼往往來源於人類自身的想像。人類總是會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來恫嚇自己。
　　不過，當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後，這種恐怖就完全蕩然無存了。
　　這一大群黑蟲，是自然進化出來的產物，並非無厘頭的異型，也不是傳說中的蟲族……
　　人們看到趙耀在蟲群中完好無損的場景，心中的恐慌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們嘗試著邁出門口，發現並沒有蟲子來叮咬，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於易峰皺著眉頭，腦中估算了一下，就算再節約，人們手中的冷凍氣體只夠維持所有人使用四到六個小時左右，比核爆的時間更短。
　　也就是說，最好是四個小時內，人們必須找到出口，逃出這個地洞！
　　「跟上，快跟上！」
　　在出發之前，他們還將三輛履帶車的引擎開到了最大，只是一下子，大量的蟲子又瘋狂湧動了起來。
　　緊接著又是一發燃燒彈丟下，三位死者永遠安眠在了這裡……
　　沒辦法，現在的人類隊伍根本沒辦法將他們帶到地面上。
　　趁著蟲群瘋狂翻滾的時候，百來個渾身結冰的人趁機竄了出去。於易峰走在隊伍的最前端，趙耀等幾個上等士兵走在最後邊，維持隊伍秩序。
　　隊伍中間還有抬著擔架的士兵，幾位原先腿部骨折的、注射了廣譜免疫試劑的病人都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必須抬著走。
　　因為有動力甲的關係，這也不算重活。
　　至於怎麼走，走哪個方向……
　　第一，依靠指南針，找對大概的方向。第二，地質學家們將邊走邊繪製地圖。他們攜帶有專業的工作電腦，可以憑借個人專業素養，完整地畫出所走的路徑！第三……當然是靠於易峰的直覺。
　　實際上，雖然暫時想辦法逃過一劫，人們的士氣依舊比較低落，死了三個兄弟，還是平時一起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種，誰也不可能高興地起來。
　　但現在危機還沒有過去，人們根本沒空想其他的，再加上地底洞穴充滿了詭異景觀，一定程度衝散了人們的悲傷心態。
　　尼克斯星地底生物的多樣性，完全超出了人們的想像！
　　奇奇怪怪的各種昆蟲就不多說，還有大大小小的動物出沒，最小的只有人們拳頭大小，最大的比得上猴子！
　　這些生物大多數群體出沒，身上普遍長有抵禦酸液的鱗片。用人類的審美觀長相實在難看，一個個猙獰異常，就好像地底異型一般。
　　受到蟲潮的影響，它們紛紛從洞穴中鑽了出來，大肆捕食。
　　這種能夠輕易腐蝕人類頭盔的蟲子，竟然是洞穴食物鏈的底層，真是不可思議啊！
　　甚至還有一群老鼠樣的小型掠食動物，與人類隊伍對峙了一陣子！
　　不過當人們丟了幾塊冰塊，讓它們感受到那股寒冷的氣息後，它們又立即離開了。
　　熱能，才是地穴中最寶貴的東西！
　　沒有生物願意和這些長相奇怪，渾身冷冰冰的鋼鐵死磕。
　　「地表溫度已經到達了11攝氏度，再往下走可能會更高，完全能夠支撐大型生命，真是一個奇跡！由地熱創造出的奇跡。」一位生物學家不得不感歎。
　　不過這種時候，大家都沒空去捕獲生物標本，因為耽擱了兩個小時的功夫，人們正在加速趕路，想要盡快找到洞穴的出口。
　　於易峰也明令禁止人們隨意開槍，捕殺這裡的生物。
　　因為開槍必然會產生熱量，有可能引發其他生物的攻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捕獲生物標本只能以後再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地洞，在核彈爆炸以前逃離！


第七十六章 大洞穴
　　走了一段時間後，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人們眼前：各式各樣的分叉口幾乎沒有向上走的路徑，只有向下的路。
　　再這樣下去，人們只能越走越深，一直走到地底！
　　不知道這個地底溶洞究竟有多大，人們連走帶爬地前進了兩個小時，完全沒有看到任何盡頭……它總不會一直通向地幔的岩漿層吧？
　　其實，人們也曾經發現過幾條向上的小道。不過它們的方向大都錯誤，甚至是通向核引擎方向的！
　　而另外的幾條，以人類的身軀再加上動力甲，實在太過龐大，根本難以通行。
　　怎麼辦？五百米的地下深度，人們總不可能向上挖出去！
　　這是擺在隊伍中每一個人面前的問題。
　　人們只能更加節省冷凍氣體，將步子邁地更快更大，企圖在有限的時間內找到一條真正的出路。
　　這倒不是說於易峰帶錯了路，實際上，他選擇的方向肯定是對的。
　　而且地質學家們繪製的地圖也直指B11區溶洞出口，但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現在人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下去，就算走得遠一點也是好的，總不能回過頭去吃核彈吧……
　　「大家堅持一下，再走幾公里！」
　　不得不說一句，長時間的艱苦以及磨難，或許真的可以鍛煉人的意志力。新人類文明自誕生以來，從來就沒有好好享受過……
　　多災多難的環境，無意間鍛煉了每個公民的精神意志。讓他們遇到災難的時候，不會第一時間想著逃避，而是想著應該怎樣去克服。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屬於自己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這種情況下，抱怨起不了什麼作用，反而會將負面情緒擴散。大家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也都是憋著一股氣，沉默地跟在後邊。
　　幾個注射了廣譜免疫藥劑的病人，其實全身各處關節都非常痛，但卻一聲不吭地忍受著；幾個斷了腿骨的人，就算用了止痛藥也是疼的滿頭大汗，但他們都沒有吭聲。
　　偶爾有幾位科學家還有閒情逸致出聲感歎：地底的奇特環境多麼多麼新奇，這些生物多麼多麼奇特，稍微衝散了這種沉重的氣氛……
　　一種微微的感動出現在於易峰心頭……
　　這裡的八十多位科學家以及工程師，接近二十位士兵，都是三年時間精心挑選出來的。
　　他們在尼克斯星這個鬼地方生存了兩個月，每天吃的罐裝食物，一走出基地就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動力甲還必須一天到晚都得穿著。
　　在這種環境下，或許……神經已經格外粗大。
　　然而，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開荒？
　　沒辦法，開荒的工作不可能全部交給機器人，總得有人來，這是他們肩上的責任。同樣的，探索未知也是他們的興趣愛好，也是他們人生所追求的意義……
　　「為了全人類」這個口號實在是太空洞了太廣泛了，更多的，他們只是想滿足內心深處的探索慾望，以及履行自己的責任……
　　人的一輩子總是會做一些傻事，傻傻地愛一個人，或者傻傻地做一些與自身利益不匹配的事請。
　　有些東西，你明知道完成它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好處，就像這一次的開荒，對個人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利益，但還是有這麼多人自願前往……
　　人類就是這麼矛盾的生物。他們每個人都渴望利益，但又不可能完全像程序一樣，總是會選擇對自己利益最大的方案……
　　這就是人類，與真正人工智能間的最大差別吧。
　　「馬上就要到了！大家加油！」於易峰為大家不停地加油打氣。
　　有他在的地方，總是有一顆太陽在溫暖人心，這是其他人所不具備的能力。
　　洞穴內部並非一點光線都沒有，但微微發光的真菌又不足以照亮此處。人們只能用頭盔內的夜視功能。
　　而夜視功能總共有兩種，分別是微光技術以及紅外線熱成像技術。
　　通常來說，微光技術看到的圖像更接近與人們平時看到的，只不過顏色比較單調。
　　但是，當幾個科學家好奇地用紅外視線觀察地底動物時，發現了與眾不同的一點。
　　他們發現，幾乎每個生物體內都有一個特別亮的紅點，有點像人類的心臟。
　　這個紅點不會跳動，就好像一個穩定的熱源一般！
　　科學家們嘖嘖稱奇，這可能是地底生物的特殊儲能器官……可惜現在不能捕獲樣本，真是可惜了。
　　這裡潮濕異常，如果用手觸碰巖壁，會發現滑溜溜地如同肥皂一般，摸上去非常不舒服。
　　三個小時的時間，人們連走帶爬前進了二三十公里。這樣的速度夠快的了，這裡可不是筆直的馬路，而是凹凸不平的洞穴！
　　有些時候，洞穴甚至還沒一米高，人們不得不趴著身子，一個個匍匐著爬過去。
　　動力甲與岩石刮擦傳出刺耳的聲音，在洞穴中迴響了好幾遍，又刺激出大量的洞穴生物飛來跑去，甚至還會爬到人身上。
　　它們觸碰到冰冷的動力甲，就好像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一般，吱吱亂叫，急急地逃竄著。
　　動力甲，好在人們有動力甲！
　　要是沒有這堅實耐操玩意，光是雞飛狗跳的洞穴生物就能把人嚇死。
　　當人們再次爬過最後一個矮洞的時候，終於來到了一個寬敞處！
　　這個寬敞的洞穴大概有兩百多平方，中間幾根粗大的岩石柱子牢牢地支撐著。
　　岩石表面都是酸液腐蝕後殘留的產物，格外堅硬踏實。
　　「艦長，休息一會吧！」
　　工程師威廉提議道：「一連趕了二三十公里路，大家實在是走不動了。而且我懷疑，我們已經在溶洞出口的地底下。但是我們怎麼上去呢？中間可能隔了好幾層啊！難道挖出去不成？」
　　於易峰也苦笑道：「真是要命啊，按照指南針以及專家電腦中繪製的地圖，我們確實已經到了目的地。可是，上方還隔了五百米厚的岩石。要麼……我們在這裡等待救援？」
　　說著，他又頓了頓：「……不知道三個小時後的核爆，會不會影響到這裡。」
　　另外一個青年士兵也說道：「艦長，要不我們幾人繼續往四周探索一陣。我們還走得動，看看有沒有通往上邊的路。」
　　於易峰思考了片刻，斷然點頭道：「那好，你們一隊人一起行動，不允許散開。還有，半個小時內必須回來，全都給我把警惕性提到最高，聽到了沒有！」
　　這幾人立刻站直身體，做了一個軍禮：「是的，長官！」
　　他們匆匆忙忙鑽入一個洞口。
　　就在這個剎那，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響動便從遠處傳了過來，他們一個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巨響！
　　核引擎竟然提前爆炸了！
　　於易峰猛地彈跳了起來，大聲吼道：「地震了！」
　　「所有人！靠近牆壁或者柱子！雙手抱頭！快！快！」


第七十七章 土著文明痕跡
　　「……全都躲在角落或者柱子旁邊！不要慌張，全部躲好！」
　　於易峰不停地大聲吼著，同時身體緊挨著身後的柱子。
　　他望著天花板上越來越多的裂縫，心中泛起一股無力感……
　　個體的力量總是有限的，他就算是超人類，反應再快，能力再強，也不可能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
　　所有人就感覺被甕中捉鱉了一樣，實在憋屈的很。身處地下五百米，又不是露天場所，就算塌方了也沒有地方跑！
　　「要塌了！全部躲在角落……等待救援！」他只能蹲守在柱子旁邊，焦急地喊著。
　　地下的晃動越來越大，可能因為引擎爆炸的緣故，產生了某些連鎖塌方反應。再過幾秒鐘，只聽到「轟」地一聲巨響，整個洞穴忽然坍塌下來！
　　「嘩啦」一聲，大大小小的石頭砸了下來，人們頓時發出一陣陣驚呼。
　　一塊巨大的落石擦著動力甲砸在於易峰身邊，差點壓住他的腳，只留了一點小小的縫隙。
　　緊接著，又有更多大大小小的石頭落了下來……
　　於易峰暗暗感歎自己好運。現在每個人都只顧得了自己的死活，哪還顧得了其他人啊！
　　他一邊雙手護著頭，一邊心裡大罵，引擎提前了三個小時，肯定是那些該死的蟲子把冷卻室裡的水箱給弄破了！
　　否則……核引擎的安全機制是科學家們精心設計過的，通常情況不可能提前的！
　　這一次的核爆引起了一場四到五級的小型地震，如果放在地球上，可能不算什麼。但在這種地方可能就不得了，這裡可是蜂巢般的洞穴環境！
　　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塌方事件接連不斷產生，不知道有多少蟲子被核爆炸死，也不知有多少動物被活埋……
　　這個兩百平米的巨大的洞穴，根本承受不住大地的震動，於易峰他們可是真正被埋住了！
　　還好，一百號人大都躲在牆角邊上，又穿著厚厚的動力甲，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
　　在這種地震的時候，躲在牆角是最安全的。因為躲在牆角時，就算有石頭墜落，也不一定直接砸到頭，而是可能斜著靠在牆上。
　　這樣有了個「三角空間」，既能有一個生存空間，又可以抵擋墜落物。
　　不過有人好運，也有人運氣不好。
　　特別是——剛剛想要外出探險的八人，身處於一個十分不妙的境地！
　　塌方來得太突然，他們直接被垮塌下的通道活埋！緊接著，他們腳下的地面似乎承受不住上方岩石的重量，突兀地出現一個大洞！
　　一群人隨著大量石頭齊齊從洞中滾落了下去……
　　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其他人啊，到處都是落石，到處都是大呼小叫，也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遠處掉下去的這八人。
　　這些落石轉眼間形成了一股宏大的泥石流，帶動這些人往更深層次的洞穴湧去！在這種自然的偉力面前，人類就算穿著動力甲也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只能像死豬一樣逆來順受……
　　有幾位士兵甚至直接昏迷了過去……
　　整個坍塌一直持續了三五分鐘時間，洞穴才慢慢恢復平靜。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感覺渾身都被石頭壓住了，只留下了一點小小的空間可供活動。他從混亂的狀態驚醒後，連忙打開內部聯絡器，要求大家不要亂動，保持心緒穩定，以減少氧氣的消耗量。
　　「……大家放心，我們剛剛就換過氧氣，可以維持兩到三天的時間。外邊的救援隊伍很快就會找到我們！」
　　實際上，於易峰心中也不確定，外邊的人究竟能不能找到埋在五百米底下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
　　「裡奧，醒醒，快醒醒！」
　　列兵裡奧忽然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頭盔。他正是外出探險的八位士兵之一。
　　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後，下意識叫了一句：「中隊長！」
　　「你趕緊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內出血，還能不能行動？」
　　八人小組組長的名字叫做吳昊，他有些焦急地問著。
　　他甦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巨大洞穴裡，這裡的溫度甚至高達18攝氏度！
　　聽到吳昊的話後，裡奧感覺自己渾身酸痛地厲害，也不知在泥石流裡翻了多少跟頭。
　　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強迫自己站了起來。「沒什麼大事……應該還能行動！只不過腳腕扭了幾下，不礙事！」
　　「那就好！」
　　吳昊頓時大喜：「我們快點把其他人先挖出來！」
　　他在通訊器中大叫了一句：「還有意識的，出一下聲報個位置！」
　　頓時，三三兩兩的救命聲音在石頭堆裡傳了過來。他們全都被埋在石頭堆底下，完全動彈不得。
　　吳昊將左手邊的動力甲電鋸打開，瞬間發出了電鋸旋轉的聲音，他一揮手道：「走，我們去挖石頭！」
　　很快地，幾個被埋得淺了點的戰友被挖了出來，竟然全都沒什麼大事！
　　又是動力甲救了他們一命，要是沒有這層結實的金屬盔甲，他們早就在泥石流中缺胳膊少腿了，甚至喪命也不一定。
　　實際上，除了頭盔不耐酸液腐蝕之外，這套裝備在這一次的表現中已經沒什麼好挑剔的了。就算頭盔處的玻璃，設計的時候也是耐腐蝕的，什麼硫酸、王水根本不再話下。
　　但是黑蟲分泌的生物酸，是億萬年來進化後的酸。人們事先根本就想不到，其實也怪不得科學家。
　　救出來的人越多，挖的速度越快。在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挖掘後，八個人全都被挖了出來，圍在一起商討目前的處境。
　　「氧氣還比較充足，可以堅持3天左右，食物足夠吃兩天。不過我們攜帶的冷凍氣體不多，只能堅持5個小時……情況不妙啊！」
　　另一個青年忽然說道：「中隊長……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把自己埋在土裡抵抗那些黑蟲。不過這樣就只能被動等待救援了……」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吳昊思考了片刻，斷然點頭道：「那好，我們在先這裡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通往上方的出口。如果冷凍氣體用完，又吸引到了黑蟲，也就只能被動等待了。」
　　「好了……大家跟緊！都給我把警惕性提高到最高！」
　　其餘幾人立刻站直身體大聲吼道：「是的！長官！」
　　一群人在更深層的地底下摸索，洞穴更加開闊，也遇到了更多奇怪的生物。
　　這些生物的個頭普遍更大一些，遇到這八人，全都警戒著，然後遠遠地退開。
　　不過他們只是士兵，可不是科學家，也沒有閒情雅致停下來欣賞。
　　一個小時後，吳昊等人來到了一片溫暖的潮濕地帶，儀器顯示：地表溫度已經達到了20攝氏度，真的是越來越熱了！
　　吳昊突然停了下來，好像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他連忙向身後打了個手勢。
　　頓時所有人都拿著槍，圍在吳昊的中間。
　　而他則蹲下來用手撥弄著一團東西。
　　一團……發光真菌！
　　一團像花束一樣，綁在一起的發光真菌！
　　這些發光真菌長得有點像豆芽，下邊的根部纖維被一根蔓籐樣的繩子牢牢綁住，上方還被整理過，就像一團發光的花束！


第七十八章 蜥蜴人土著
　　這團真菌發出的光，甚至微微照亮了周邊的環境，在這種地方格外顯眼。
　　吳昊細細檢查後，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這絕對不是自然產生的東西！
　　這團發光真菌下邊被連根拔起，又繫上了繩子，被整理地整整齊齊……普通的動物會做這種東西？
　　不可能的，就算是猴子、猩猩，也不可能給自己做一個花束吧？
　　只有……智慧生命！
　　比猴子更聰明的智慧生物！
　　想到這裡，吳昊的心臟狂跳，智慧生命，這裡他媽的竟然有智慧生命？！
　　其餘幾個機靈的人也是心神領會，眼睛越瞪越大，彷彿不可思議一般。
　　忽然間，一位士兵用一種壓抑地聲音急急喊道：「1點鐘方向，大家快看1點鐘方向！」
　　在微光視角中，一個體長不足一米的奇特生物正在狂奔，它看上去有點像蜥蜴，直立行走，是以往從未發現過的生物！
　　它正往最近的一個洞穴急速跑去！
　　一位士兵下意識地想要扣動機槍扳指，卻被吳昊立刻擋了下來，「不要射擊！不要開槍！」
　　「你他媽別壞事！」
　　其他士兵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臉緊張地望著那個生物離去的方向，他們感覺全身的心血都在沸騰。
　　長久培養的良好紀律性，讓他們依然呈圓圈樣背靠背站著，警惕地望著四周。
　　所有人都想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生物，不過觀察了好久，依舊一無所獲。
　　只不過地上倒是有不少腳印……看上去有點像三角叉。
　　吳昊是經典的華夏人，他不喜歡主動惹事，也不喜歡無端的殺戮。這個奇怪的蜥蜴型生物，並沒有展現出足夠威脅能力，那就不需要直接開槍把它殺死。
　　而且……如果這頭蜥蜴人是真正的智慧生命，它背後肯定是有種群的！要是打死一頭，指不定惹出一群，以後交涉起來肯定更加麻煩。
　　是的，只是交涉……而不是打仗！
　　從種種蛛絲馬跡上，這些土著蜥蜴應該沒有很高的科技。
　　要是真正發生文明之間戰爭，按照吳昊等人的理解，以人類的實力，肯定會把它們直接碾壓，甚至能輕易將它們從尼克斯星抹去！
　　他們當然有這樣的底氣，這個看上去非常原始的文明，怎麼可能打得過全副武裝的人類？
　　所以這八人絲毫不懼，甚至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古怪心理。
　　吳昊滿是糾結地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跟上去看看，你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亂開槍！聽到了麼？」
　　其他的七名士兵也是摩拳擦掌，一臉興奮，這他媽的可能是智慧生命啊，貨真價實的外星人！
　　雖然看上去比較蠢笨，甚至比人類低級不少……但好歹也是外星人啊！
　　「隊長，這可能是他們的武器！」另一位士兵發現了一根奇怪的木質纖維長桿，前方尖尖，有點像長矛，被慌亂中丟棄在了不遠處。
　　可能是……這個蜥蜴提前發現了人類，然後慌忙逃竄。
　　這也更加證實了這些生命，可能產生了智慧！
　　可能相當於人類的原始人時期，當然也說不定是封建時期！
　　其中一人好奇地問道：「中隊長，要是這些蜥蜴真的有智慧，可不可以和它們交涉，讓它們把我們帶回地表？我想，它們作為土著居民，肯定認識洞穴的出路吧！」
　　「哦，對了，它們必須發明瞭語言才行。要是連語言都沒有，智力肯定不完全……估計就像猴子、猩猩一樣，很難交涉了。」
　　吳昊卻是滿臉嚴肅地說道：「好了，你們不要多說話，一切行動聽指揮。而且，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亂開槍……」
　　「大家都學過新出的宇宙社會學，誰也不知道這些外星文明的意識形態到底如何。它們可能比較懦弱，也可能非常要強。要是它們像狼一樣，報復心理非常重，殺了一個記仇一輩子，那也就難以溝通了！」
　　「而且，我們只是士兵，如果冒然引發文明之間的交戰，引起大屠殺……我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大家知道了嗎，不要率先開槍！」
　　「知道了！」
　　另外七人齊齊發聲道。
　　他們都是興奮地一塌糊塗，同時不時提醒自己身上的責任：絕對不能給新人類文明惹事云云，雖然對方看上去只是個原始文明……
　　新人類文明從誕生到現在，道德品質肯定比15世紀的西班牙人強……
　　西班牙殖民者到達美洲後，因為武力上的不對等，引發了大規模的搶劫以及屠殺。
　　他們搶劫黃金以及人口，真正實現一夜暴富。
　　但新人類文明發展到這個階段，當然用不著抓土著人當勞動力，也看不上它們手中可能擁有的少量資源。
　　這群士兵大都沒見過血，他們心慈手軟地很，也不至於野蠻到屠殺土著人為樂……
　　當然了，前提是這些土著蜥蜴不要搞事情。
　　他們眼中發光發亮，顯然處於一種極端激動的狀態。一個智慧文明的出現，對人類來說……肯定利大於弊！
　　雖然是這些個蜥蜴人看上去還處於比較原始的階段。但是它們畢竟是尼克斯星的原始居民，它們對地形熟悉，說不定知道更多不會塌方的礦山，也能幫助科學家捕捉生物標本……
　　反正，肯定是有用的！
　　究竟怎麼利用這些原始土著，那是於易峰等文明上層該考慮的事請……他們這些士兵要做的，就是不要瞎惹麻煩！
　　士兵裡奧更是興奮地問道：「中隊，那我們發現了它們的老巢後，應該怎麼辦？全部抓起來嗎？」
　　「不……保持一定的威懾力！同時不能隨意傷害它們！」
　　吳昊想了想，大聲說道：「我們是星際戰士，怎麼可能害怕這些原始文明？我們要充分展示我們的強大，絕對不能墮了新人類文明的威風！」
　　「同時，也要和他們進行友好交涉，保持友好！這部分工作由我親自執行……還有，千萬不要隨意開槍，打死了就不好交涉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其餘幾人都齊森森大吼道，士氣驚人。
　　「走吧！出發！」


第七十九章 陷阱
　　八台動力甲開足了馬力，朝著蜥蜴人消失的洞口狂奔而去……
　　在前進中，中隊長吳昊卻使用了秘密頻道，對隊伍最後邊的裡奧說道：「我們的冷凍氣體還有四個小時，頂多只能花兩個小時在追蹤上，實在不行就得回來！」
　　「還有……千萬不要在土著面前暴露了這個弱點，你提前給大伙凍上，不要在那群蜥蜴面前拿出來，知道了嗎？」
　　士兵裡奧立刻說道：「中隊，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務！」
　　實際上提起這件事，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惶恐，他們的時間……只有四個小時啊！
　　他也不知道他們這批人為何忽然如此英勇，要是放在以前，早就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了吧？
　　他們畢竟是沒有見過血的士兵，也沒有獨立執行過任務。就算等待救援，也是無可厚非的事請……
　　但是，他們是男人，是新人類戰士，他們也有好奇心以及熱血。
　　如果遇到這樣的機遇，卻因為種種顧慮而放棄了，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裡奧只能暗自提高警惕，不停地為自己加油打氣。
　　就這樣，隊伍在小心戒備中一直前進，始終保持著一個比較高的移動速度。
　　在這片潮濕的土地下，前方土著的三叉腳印異常明顯，幾人也是追蹤地格外順利。
　　長達四十分鐘的追蹤後，前方蜥蜴奔跑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甚至就在這拐彎地一瞬間，他們發現了土著蜥蜴的身影！
　　「就在前面！」吳昊大聲吼叫著，「大家加把勁！它好像慢下來了！」
　　再轉過一個洞穴，人們甚至看到了遠處一個個奇怪的土包，但從這些土包中，他們卻感受到了一種文明獨特味道！
　　吳昊喘著粗氣，這樣的高速運動對他們的體能消耗也非常大。尼克斯星的重力是地球的1.3倍，人體自身的重力必須要自己克服，不可能用動力甲代替，所以體力消耗的速度也更快一喜。
　　近了，近了！
　　這只蜥蜴渾身長滿了硬質鱗片，身長大約一米，就在二十米遠的前方！
　　它正用盡全力奔跑著！
　　忽然間，這只蜥蜴癲狂地大叫起來：「亞哈馬他該！亞哈馬他該！」
　　這聲音非常尖銳，將八人小隊嚇了一跳，但快他們就反應過來，語言！這是土著人之間的語言！它們是擁有語言的物種！
　　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在叫什麼。
　　蜥蜴的移動速度徒然加快，往前猛地一跳，然後就地一滾，拉住了一根繩子樣的東西。
　　「壞了！」吳昊心中一震，雖然不知道這個土著在叫喊什麼，卻讓他心中產生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猛然停下，然後大聲吼叫著：「後退，全都後退！」
　　但是已經晚了……
　　地面突然坍塌，產生了一個十米寬，五米多深的大洞！
　　剎那間，一行人齊齊地掉了下去，只剩下最後邊的士兵裡奧堪堪剎住了腳步。
　　這裡竟然是土著的陷阱，下方還有木狀的突刺！
　　「卡嚓」幾聲，七人連帶著動力甲，將這些突刺壓斷了一大堆。
　　實際上……這些東西面對堅實的動力甲，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大夥兒都摔得不輕，一時半會站不起來。
　　「疼結構！疼結構！」
　　三十多個蜥蜴人從陷阱的另外一邊竄了出來，它們看到抓住了獵物，興奮地叫吼著。
　　同時它們一個個地手中拿著長矛一樣的東西，向陷阱以及站在對面的裡奧不停投射。
　　裡奧心中一慌，直接就想開槍，但又硬生生忍住了。他發現這些長矛打到動力甲上，一根毛都不會掉……
　　「中隊長，你們沒事吧？」
　　「草！」下邊傳來了一連串的叫罵，不過聽到這種中氣十足的聲音，裡奧頓時放心了不少。
　　「教訓它們，狠狠地教訓，不要弄死就行！」吳昊狂暴地大罵道。一群新人類士兵竟然中了這樣的詭計，要是傳出去，非得讓人笑死不可……
　　這裡是諾亞號指揮中心。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救援地怎麼樣？不要說什麼都沒有做！」
　　許雲進在諾亞號中急急地咆哮著，他甚至有一種親自下去救人的衝動。
　　身後是荷槍實彈的士兵，表情嚴肅地排成一隊，充滿了壓迫感。他們將通過太空飛船緊急降落到地面，參與救援行動。
　　於易峰等人落難的事請，到目前還瞞著普通大眾，誰也不知道這種事情一旦說出去是否會引發一大波恐慌。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救援行動不可能隱瞞很久……
　　「幾分鐘前，核引擎發生了爆炸，再次引發了大面積的塌方。」
　　一位工作人員一臉害怕地解釋著。他真的有些擔心許雲進直接暴跳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噴他一臉。
　　「一般來說，艦長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位置……而且，B11區溶洞出口也被埋住了。」
　　許雲進聽到這個，卻是一句話也沒說，似乎在沉思些什麼。
　　過了半天，他才語氣不善地開口道：「衛星電話有什麼進展？還是聯絡不上嗎？不要告訴我到現在為止我們除了亂挖，什麼都做不了！」
　　「地面塌方了，就算穿著動力甲他們能堅持多久？他們能有多少氧氣！快，一定要快點想辦法！」
　　那位工作人員急忙解釋道：「我們正在清除B11區的洞穴出口……」
　　忽然間，這位工作人員的聯絡器響了起來，似乎受到了一個新消息。
　　他看了看立刻大喜道：「許部長，剛剛得到了新的消息，那條大黑狗……呃，超級狗似乎找到了大隊人馬的位置，我們正在緊急挖掘……」
　　「哦？」許雲進立馬精神一振，立刻站了起來……
　　B11區溶洞出口，幾位工作人員以及一條大黑狗正在急急地搜尋者。
　　雖然這個地方隨時都可能再次塌方，但此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那條大黑狗東聞聞西嗅嗅，距離於易峰等人的埋藏位置越來越近。然後它「汪嗚」叫了兩聲，兩條前腿做出了一個挖掘的動作。
　　「大黑，是這個地方嗎？」
　　說話的是一位上等士兵，他手上牽著的，正是那一條超級狗！
　　大黑狗全身穿著動力甲，也就只露出一個鼻子，鼻子上還套著專用的防毒面具，看上去怪可笑的……
　　不過，它卻擔任著找人的重大任務！
　　在這種沒有辦法使用衛星聯絡，又不知道大隊人馬被埋在哪裡的時候，大黑狗的超級嗅覺竟然成為了最好的找人方式……
　　兩個月的時間，這條狗幾乎完全適應了尼克斯星的微生物環境，甚至能少量呼吸這裡的大氣。
　　不得不說，被完美素改造過的超級物種與普通物種比，差距實在太大了。也得益於這條狗的免疫系統，生物學家們的研究進展一直非常迅猛……
　　「就是這裡，他們被埋在這下面！」這位士兵確認了具體位置後，頓時著急地向著指揮部人員喊道。


第八十章 被吞
　　「怎麼樣，確定是這裡嗎？」
　　B11區挖掘現場，一位基地負責人焦慮地問道。
　　距離核爆炸引起的塌方已經過了一個小時，誰也不確定埋在下邊的人到底能堅持多久。
　　總之……越快越好！越快，援救的成功率越高！
　　這種情況有點像地震，被埋後的前72小時是救援的黃金時間。但救援行動有一個大前提：他們挖掘的位置一定要正確！
　　要是挖錯了地方，就要從頭來過，耽擱的時間就實在太多了。
　　但是，光憑人們現在的高科技，根本沒有辦法確定於易峰等人的確切位置。隔了這麼厚的泥土，也不可能用無線電通訊。
　　他們只能依賴這條超級狗！
　　它真的能聞出埋在地底五百米的超合金嗎？
　　這個問題人們是有所保留的，雖然被完美素強化後，它的嗅覺能力的確提升了很多……
　　那位牽著大黑的士兵再三確認後，一臉確定地說道：「是的，大黑聞到了動力甲的氣味，就在這下方，數量很多！就是超合金材料的獨特氣味！」
　　他們這群人和這條黑狗相處了這麼久，大致地意思還是能搞懂的。
　　大黑狗非常聰明，訓練的時候比任何警犬都強。它在工作的時候也是一絲不苟，肯定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出錯！
　　「那就……開挖吧！就在這附近一直挖下去！」這位基地負責人也沒有其他的選擇，直接下令道。
　　然後他又急急地將這個消息傳遞到諾亞號……
　　成千上萬的挖掘機、運輸機器人已經在周邊等候，隨著這一聲令下，立馬「轟隆」地開始了自動化工作。
　　挖掘的挖掘，搬運的搬運……甚至還有將近六千架飛艇也停在半空中！
　　它們會源源不斷地將挖出來的砂石運輸到幾百公里開外的地方。這樣一來，就不會出現石頭堆積太多，又引發塌方之類的問題。
　　按照專家們的設計，這些挖掘機將從最外邊開始挖起，一直挖出一個漏斗樣的形狀。
　　這片剛剛塌方過的地區地質偏軟，所以挖掘的速度應該很快……
　　「找到位置了？好，好啊……一定要盡快！有什麼消息立馬通知我！」
　　坐鎮諾亞號的許雲進聽聞消息，也是微微一喜，但在人挖出來之前他還是一刻放不下心。
　　目前他們除了乾等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這裡地下洞穴第三層，七百米的深處……
　　人類士兵裡奧與土著蜥蜴發生了激烈的交鋒。
　　「來吧！讓你們知道新人類戰士的厲害！」
　　裡奧在戰友們的慫恿下，腎上腺激素飆升，他滿臉通紅，咆哮著跳了過去。
　　這是新人類文明的臉面問題，他們絕對不能給文明丟臉！
　　一個剎那間，他就跳躍了十來米，直接越過了那個陷阱。
　　這樣的遠距離是人類肉體很難達到的，此時此刻，在動力甲的幫助下卻被輕易突破。這是科學帶來的強大力量，也給了裡奧前所未有的信心！
　　「來啊！」
　　他大吼著，速度越來越快。動力甲會根據使用者的意圖，自行調整出最適合的速度。他們已經訓練了三年，對自身裝備的性能也瞭解到極限，就如同身體的一個器官一樣，完全可以發揮出最大性能！
　　但是他快，這些土著蜥蜴的速度更快！
　　它們的生存環境太過惡劣，在這種危機四伏的鬼地方，如果沒有過硬的戰鬥本領，如何能活到現在？它們早就被其他生物吃掉了！
　　裡奧以直線向著這些蜥蜴衝去，但是這群蜥蜴全都後腳猛地一蹬，高高地彈跳向四周。
　　「伐呃！」隨著某個高大蜥蜴人嘴裡的一聲嘶鳴，它們已經做好了戰鬥姿態。
　　所有蜥蜴都沒有逃跑，而是悍不畏死地舉起長矛，直直扔向裡奧。
　　人類的反應速度畢竟是有極限的，就算穿著動力甲，也不可能越過這個極限。只是一瞬間，裡奧完全來不及反應，全身「叮叮咚咚」地響了好幾聲，中了好幾矛。
　　他心中微怒，雙手一揮，幾根長矛直接被機械手擰斷，頓時一陣木屑直飛。但這些生物卻狡猾地一跳而出，他連一根鱗片都沒有抓到。
　　短短的一回合交鋒，裡奧就知道自己可能討不了好。
　　這些原始蜥蜴的戰鬥本能超乎了他的想像。它們的速度太快了，比最靈敏的貓還要快得多！
　　而他自己，也就比一頭笨重的大象稍微好一點，被人東抓一下西戳一下，轉個身都要半天。
　　他心中真的是憋屈啊，現在這種時候又不能用機槍，甚至不能用電鋸！
　　如果用這些東西，一下子就是非死即傷，所以他也不太想使用。
　　但現在的情況，就如同普通人抓一隻貓一般，怎麼可能抓得住？
　　這些蜥蜴人個頭雖小，敏捷與力量卻奇大無比，裡奧怎麼都逮不住他們，時不時還被戳兩下。
　　好在他的身上有動力甲，就像一個龜殼，這些木頭長矛沒有辦法穿透，這就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因為這個因素，底下的戰友們都沒有心急，而是在一邊嘲笑起來，不停幸災樂禍著，讓裡奧心中更加焦慮與惱怒。
　　「裡奧，上，打他！」
　　「後邊，後邊！」
　　又是「叮叮咚咚」響了幾下，裡奧越來越心急，一個轉身，腳下突兀地被什麼東西絆倒。
　　這下子，他幾乎站立不穩，「砰」地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
　　「疼結構！」
　　許多土著蜥蜴見到這個龐然大物的倒下，興奮地叫囂著。然後一張張大網拋了上來，把裡奧整個人網住，似乎想要把他活捉。
　　「敗了！」
　　他使勁掙扎了幾下，發現這些籐蔓堅固異常，就連動力甲的力量也很難直接拉斷。
　　裡奧心中沒由來地產生一絲頹廢。如果沒有身上的動力甲，他估計早就受傷，說不定還會被土著蜥蜴吃掉。
　　如果……他們的艦長在這裡，肯定會將它們打敗吧？或者說趙耀隊長在這裡，也能想出一定的辦法……自己還是太嫩了啊。
　　這個士兵經受了挫折，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甚至在網中胡思亂想起來。
　　「……你這傻逼！你倒是用電鋸啊！還真的想被土著蜥蜴煮了吃？」
　　耳邊傳來了中隊長吳昊的狂罵聲，還有一些戰友的哄笑。
　　他們這些人已經一個個從陷阱裡翻了出來，非常好笑地看著裡奧被一群蜥蜴托著走的情景。
　　裡奧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臉「刷」地一下漲的通紅。
　　他立刻激活左手邊的電鋸，直接從網中破了出來，想要好好對付一下這些蜥蜴。
　　在電鋸開啟的轟鳴聲中，這些土著蜥蜴彷彿受到了驚嚇，齊齊地向後退去，警惕地望著裡奧。
　　它們退到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被坑康，亞哈黑？」
　　幾位蜥蜴人大聲尖叫著，似乎在相互交流，這些從來沒見過的生物究竟是什麼？摔不死，打不死，甚至連這麼堅固的網也能掙脫？
　　同時裡奧也注意到了，它們好像非常護著中間體積稍大一點的蜥蜴。那是它們的首領？
　　他獰笑一聲，剛想要發動攻擊。
　　忽然間，所有人又聽到了一聲遙遠的尖叫：「亞哈馬他該！亞哈馬他該！」
　　這聲音……
　　一位蜥蜴人土著從洞口快速跑了進來，似乎十分慌張。
　　忽然間，它看到這麼多站立著的高大生物，簡直驚呆！
　　緊接著，又在這麼點愣神的時間，後邊的龐然大物已經追上了它，一口將它吞了進去！


第八十一章 土著人好感
　　那個可憐的土著蜥蜴被吞吃後，眾人頓時聽到一陣噁心的吞嚥聲。
　　……以及腸胃的蠕動聲！
　　甚至這頭蜥蜴還在腸胃裡面惶恐地驚叫！
　　隔著厚厚的肚皮，傳出來的叫聲顯得格外厚實、沉悶……
　　通過夜視功能，士兵們終於看清了這個巨大生物的真面目，他們心臟狂跳，胃裡頓時泛出一股酸水。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從未見識過這種猙獰的地底生物，就像經歷一場科幻電影或者科幻小說一樣。
　　一條水缸粗細，足足五米長的噁心蟲子！
　　它竟然長得如此巨大！
　　這條蟲子整體看上去就像蜈蚣一般，身體一節節的，渾身長滿了粗大的鱗片。
　　頭上似乎沒有眼睛，只有一個巨大的圓形嘴巴。甚至……這個嘴巴和整個身體一樣大小，裡面長滿了細細密密足足幾千顆牙齒！
　　一個土著蜥蜴也就剛剛夠塞牙縫的。
　　蟲子整個頭高高抬起，如同一條伺機待發的蝮蛇，底下肥大身體在微微蠕動，似乎在消化剛剛吞下的土著蜥蜴……漆黑的洞穴裡，腸子的蠕動，再加上被吞進蜥蜴低低的驚叫聲，場面一度十分駭人。
　　這些新人類戰士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是他們看見過的最大、最噁心的地底生物。對比這條巨蟲，毫無疑問這群蜥蜴人土著明顯更加符合人類的審美！
　　就在人們愣神間，這些土著蜥蜴暴跳地叫了起來。很顯然，它們處於一種極端恐懼、混亂的狀態。
　　不過它們並沒有逃跑，而是圍繞著中間的領袖圍成了一個圈，時刻準備著後退或者……攻擊！
　　最中間的那位蜥蜴人身高大概一米二，是隊伍中體型最魁梧的一位。它脖子上掛著一串奇特項鏈，似乎正在思考目前的處境……
　　現在的情況似乎是三方混戰，而它們這群蜥蜴並不佔據優勢，那群冰冷的奇怪生物實力未知。它在猶豫，它們是不是要冒著全隊被滅的風險，在這裡大戰……
　　吳昊等人才堪堪從恐懼中恢復。
　　他們忽然明白了，這種長著鱗片的巨大蟲子，才是地底食物鏈的真正頂端。這些蜥蜴人不是對手啊，就算它們擁有智慧，也生存艱難！
　　甚至……它們挖的這個巨大陷阱，為了防備這種蟲子的。沒想到被新人類戰士給踩了。
　　現在陷阱已經暴露，蟲子再傻也不會直接跳進去。
　　「頭？要不要開槍？」一位戰士在耳機中小聲說道。
　　這條巨型蟲先是遲疑了一下。在它的紅外感知中，前面幾個冰冷的高大鐵疙瘩，就像地表的石頭一樣，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卻莫名散發出一種危險的寒意。
　　但是！
　　這麼多蜥蜴人，這麼多的食物啊，只要能吃下幾個，足夠它消化幾個月的了！
　　蠕蟲簡單的腦子根本抵抗不住食物的誘惑，哪還管地了這麼多？
　　它飛速繞過這個陷阱，然後猛地竄了過去！
　　面對來勢洶洶的巨蟲，土著蜥蜴群體立刻慌亂起來，不過隨著中間首領的一聲令下，它們舉起長矛，一個個做出悍不畏死的動作。
　　而蟲子與土著蜥蜴的中間，正隔著新人類戰士！
　　吳昊等人面對蟲子的衝鋒也是嚇了一大跳，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但很快他們臉上就充滿了殺氣。
　　這玩意一看就不是智慧生物，長得凶一點的野獸罷了。就憑你也敢在新人類戰士面前囂張？
　　「開槍！射擊！」
　　吳昊更是直接下了命令，他端起機槍，一連串的高速子彈立馬從槍口噴射了出去，他們可不相信這種蟲子能擋住手中的重型機槍！
　　它又不是高科技生產出的特殊異能生物，只是自然進化的產物罷了。雖然長得猙獰一些，還帶有厚厚的鱗甲，難道真當以為打得過人類？
　　「突突突！」
　　這種子彈的初速度極快，出槍口的瞬間能達到2000米/秒。而且採用爆炸性的彈藥，一旦擊中目標後，會產生劇烈的爆炸，就算穿透坦克的鋼板完全不在話下！
　　這也是新人類戰士的底氣所在。
　　只是一瞬間，這條蟲子頭部多次中彈。
　　子彈與表皮鱗片的劇烈刮擦，產生了一種「辟里啪啦」金屬被穿透的打擊聲，就好像一個易拉罐被穿透了似的……就算蟲子皮膚表面有厚實鱗片，也根本抵擋不足這種機槍彈藥！
　　幾位新人類戰士邊打邊退後，以免被爆出來的奇怪液體濺到。
　　不到三秒鐘，這條蟲子的頭部就被徹底打爛，東倒西歪躺在地上。它整個身體時不時扭曲動彈幾下，這是因為全身細胞還沒死透的緣故。
　　「啊！」
　　「啊！」
　　這群土著蜥蜴雙眼瞪圓，似乎被新人類戰士超強的火力給驚呆了。
　　這是什麼？火？岩漿？神靈？
　　巨大的槍擊聲，以及被打成稀爛的沙蟲……轉眼間發生，轉眼間又結束！
　　它們只看到了一堆猛烈的火舌，甚至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無比強大的天敵就這樣掛了？甚至它們的同伴還在蟲肚子裡哀鳴，還沒有死亡！
　　這一次，它們心底裡產生了真正的恐懼！
　　如果說那條蟲子是天敵，是付出巨大代價能夠戰勝的……那這些生物是什麼？
　　這是超乎想像的強大，就如同神靈般存在！
　　原來剛才的打鬥都是鬧著玩啊，對方完全能在一瞬間剝奪他們的生命！
　　就連中間精明強悍的蜥蜴人首領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一時間傻傻地站在那裡，彷彿呆住了一般。它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連害怕這種情緒都暫時丟掉了。
　　「……你去把肚子裡的傢伙弄出來，看看還能不能救。」
　　吳昊對著左手邊的一位戰士說道：「小心不要讓酸液噴到身上。」
　　「這個沒問題！」
　　這個青年士兵大大咧咧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走到了蟲子前，開啟高速電鋸。
　　蟲子腹部裡的倒霉貨還在驚慌地掙扎。
　　從外邊還能看見肚子裡的微微凸起，不過掙扎的力度卻是越來越小，叫聲也越來越低，可能挺不了幾分鐘了，行動必須要抓緊。
　　青年士兵連忙用盡全力，將整個蟲子翻了動一下，將電鋸移動到蟲子腹部。
　　雖然蠕蟲表面有厚厚的鱗甲，不過腹部卻像蜈蚣，長著幾十條昆蟲腳。腹部下邊厚厚的幾丁質比較堅硬，但面對超合金的硬度就不夠看了，切割起來有點像塑料。
　　這位士兵表面大大咧咧，但實際上還是非常小心地控制著切割速度，預防裡邊的強酸。
　　誰知道裡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萬一濺自己一身就得不償失了。
　　呆住的一群蜥蜴人彷彿感受到了人類的好意，一時半會之間沒有逃跑，而是在一邊竊竊私語，「哇啦哇啦」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許多，不知道說什麼。
　　同時，它們目不轉睛地盯著負責切割的士兵。畢竟那裡還有一個同伴在慘叫。
　　過了一分鐘的功夫，一個球狀的生物掉了出來，正是那個被吞掉的蜥蜴人！
　　它全身蜷縮成了一個球，以身上長著的鱗甲來抵禦沙蟲的消化液。但如果沒有人援救，就算有鱗甲，它也早晚會被消化掉。
　　這個蜥蜴被救出來後，依舊蜷縮著，低低地在裡邊叫了幾句。
　　另外的幾隻蜥蜴人急忙衝了過去，看到新人類戰士擋在前方，又急忙停下。
　　中隊長吳昊走過去，把這個蜷縮著的球抓起來，然後小心翼翼遞給了它們。
　　它們七手八腳的接過，似乎感受到了人類的好意，興奮地叫了幾聲。又把這頭蜥蜴扔進了泥坑裡，想要洗掉它身上的酸液。
　　沒幾分鐘後，這頭倒霉蜥蜴竟然又站了起來，真是生命力頑強的物種！
　　還有幾隻蜥蜴跑過去，在蟲子身上忙活了一陣，它們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狂熱地大叫起來：「疼結構！疼結構！」
　　有幾個機靈點的戰士明白了，「疼結構！」這句話它們已經說了好幾遍，應該是慶祝勝利或者歡呼的意思……
　　一個蟲子大腦一樣的東西被撈了起來，恭敬地遞到吳昊的面前。
　　然後這個蜥蜴首領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似乎非常狂熱地意思。
　　「中隊長，它們在向你奉獻戰利品呢，快點收下吧！」
　　「這是土著人的禮儀吧！」
　　「最好要把它給吃了！蟲子的大腦，極度富含蛋白質。」一大堆士兵調侃道。
　　「好了！你們不要多說！」吳昊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又對著後邊的人說道：「把你的平板電腦拿出來，有照片的那種，我來和它溝通……讓它們帶我們回地表！」


第八十二章 成功拯救
　　轉眼間，整個救援行動已經持續了40個小時。
　　成千上萬台挖掘機瘋狂挖掘，終於挖出了一個直徑1.3公里、深五百米的巨大錐體！
　　甚至……還把地面挖塌了兩次！
　　為了防止地面再次塌方，工程師們絞盡腦汁，想出了大量辦法。
　　一方面，他們將挖出來的石頭沙子通過飛艇運到遙遠的地區。
　　另一方面，源源不斷的特種水泥又從遠方運過來，直接澆灌在挖出的地面上。
　　這樣一來，被挖好的地面更加堅實，不至於輕易塌方。
　　當然了，智能機器人暫時沒辦法完成這麼複雜的任務，許多工作還是依靠人類在後邊遠程操控……
　　為了這次拯救行動，整個中央指揮部已經緊急擴充到了五千人！
　　他們一個個地熬紅了雙眼，在連續工作40個小時後，終於成功挖到了比較深的地方！足足……五百米的深度！
　　這時候，這條大黑狗的情緒也明顯躁動起來，不停地「汪汪」叫著，提示著下邊有人！下邊有人！
　　緊接著，挖掘速度開始放緩，開始變得稍稍柔和。一大堆重型機器改成了小一點的輕型機器，以防一鏟子挖下去，直接把人挖成兩半……
　　許多負責電子通訊的工作人員，也嘗試著加大電波功率，與埋在地下人員進行聯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諾亞號上，安全部長許雲幾乎沒怎麼閉眼。兩天的時間，他一直處於一種十分焦慮的狀態。
　　壓力太特麼大了，以他這種焦躁的性格，恨不得自己下去開挖！
　　而且，他一個人根本鎮不住場面啊，包括其他的所有人，所有的大科學家、工程師等等，更是鎮不住場面。
　　這幾次的緊急會議，簡直就是手忙腳亂、一塌糊塗。沒有了於易峰這位核心發言人，各個部門就像少了主心骨似的……全都沒有了以往的精明強幹。
　　這不僅僅是能力上的不足，也是信任度、默契上的不足。
　　另外在事故發生後的兩天裡，政府部門已經將發生災難的事請公之於眾……
　　這種事情，刻意隱瞞是不可能瞞得住的，特別是派下去的工程師、飛艇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有心人肯定會發現異常。
　　為了防止亂七八糟小道消息、種種謠言的發生，他們這些高層討論了一陣後，選擇了直接公開。
　　結果，直接引發了一小波混亂……有些受害人的親屬大哭大鬧，情緒接近崩潰，許多普通民眾更是急急地想要請願下去救人。
　　當然了，這些請願全部被軍方駁回。這不是搗亂嗎，他們這些普通人有什麼用？難道他們以為救人是用雙手去挖不成？
　　還好混亂只是一小波，並沒有鬧大，很快就平靜下去……但許雲進卻清楚地知道，它們並沒有消散，而是潛藏在人們心底裡。
　　如果於易峰真的掛了或者說人救不出來，引發了大批量的死亡，那麼……這種混亂將立刻爆發，形成一股難以阻擋的洪荒大流，將一切秩序衝垮！
　　整個文明雖說不一定直接分崩離析，但就算以後再重新整合，也不復現在的凝聚力……
　　「……老於啊，你總不會這樣莫名其妙死掉吧？」許雲進直接歎了一口氣。
　　反正他是不相信，小強一樣的於易峰會因為一次工程考察，然後出了事請，最後死掉……
　　他們的星空大業還沒有完成，於易峰這個領袖總不能提前去見馬克思吧？
　　「要是真的死了，也要用機關鎗鞭屍！」
　　許雲進憤憤地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滴」地一聲，他又接到了來自地面的新消息。許雲進迫不及待地接了起來。
　　「什麼？第一個人找到了！」
　　他聽著衛星電話，雙眼瞪圓，心血忽然上湧，整個臉瞬間漲得通紅：「身體狀況怎麼樣，沒受傷吧？還有於易峰呢，他怎麼樣？！」
　　電話中傳出一個士兵的聲音：「……大多數人的衛星信號已經能聯絡上，於艦長應該沒什麼事！我們很快就能把他們挖出來！」
　　「好，那就好！」
　　許雲進大叫一句，心中頓時一鬆，然後直接癱倒在椅子上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的災難，歷時43個小時，在大量機械以及新人類文明的強大執行力下，終於被完全解決。
　　總共導致了……7人的死亡。
　　其中3人被蟲子的酸液腐蝕而死。另外4人運氣實在不好，在最後塌方的過程中，要麼被砸破了動力甲，要麼被超大型石頭活活壓死……
　　還有15人不同程度受傷，都是腿部骨折或者手骨骨折。有6人因為頭盔微微受損，呼吸到了外星大氣，受到未知微生物感染，他們正在醫院裡接受隔離治療。
　　另外……還有8位士兵離奇失蹤，就連大黑狗也聞不出他們究竟被埋在了哪裡，最後的搜尋工作還在繼續……
　　於易峰已經被救出來了。
　　他本人倒是運氣好，渾身上下沒有受到一點傷，只不過餓了兩天，這倒完全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稍微吃了一點食物，然後休息了幾個小時，他就能坐在中央指揮部看報告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大量的後續沒有解決，就算讓他閒下來休息，他也不可能閒的下來。
　　他看著救援報告，眉頭緊皺，心中複雜，7人死了啊……
　　先前的3人，再加上後邊的4人！這7人的死亡簡直讓他心疼異常。
　　還有這八位軍人，這麼就莫名失蹤了呢？不應該啊？！
　　他們就算外出探險，也不可能短期內跑得太遠，應該埋在不遠處才對……怎麼就失蹤了呢？
　　這種情況下，失蹤有極大概率意味著死亡，只不過是個好一點的說法而已。雖然搜尋的隊伍還在進行，但真的能夠找到的概率，已經越來越小。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艦長！艦長！不好了！不……是好事！」一位士兵忽然跌跌撞撞跑進辦公室，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說道。
　　「怎麼了？有什麼事？」於易峰倒沒有怪罪他，直接開口問道：「慢慢說，不要急！」
　　「那……那八人，失……失蹤的八名軍人，在130公里外的F7區出現了，已經與衛星系統聯絡上！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這位士兵神情激動，吞吞吐吐，最後直接大吼了出來。
　　於易峰聞言大喜，從位置上一下子跳起。
　　他搞不懂這些人為什麼會跑到F7區域，難道自行找到了出路？
　　反正……能活下來總歸是好事！
　　他腦子裡的反應極快，一連下了兩道命令：「快，派遣最近的空艇把他們接回來！」
　　「還有……救援工作可以停止了！大家工作了這麼久，都休息吧！全都好好睡一覺！」


第八十三章 土著文明報告
　　吳昊等人又累又餓，簡直快要癱瘓。兩天不到的時間，他們在洞穴中連爬帶滾地行走了一百多公里！
　　最悲劇的是，他們的罐裝食物還不太夠，是空著肚子前進的……總不能脫下動力甲吃土著蜥蜴的蟲子肉吧？
　　慘，太慘了，最後一段路完全就是靠意志，以及相互間的鼓勵才勉強堅持下來的。
　　當鑽出洞穴，看到人類無人空艇的第一刻，他們簡直感動地熱淚盈眶。
　　文明！文明！
　　他們從未如此渴望回到新人類文明的懷抱！
　　「那是我們的空艇，我們要走了！蜥蜴人，再見！」
　　這八人一個個地爬上空艇，第一時間癱倒在甲板上，然後揮動手掌，與那些個目瞪口呆的土著蜥蜴告別。
　　「依次哈馬太？」
　　有幾個蜥蜴交頭接耳，差點嚇了個屁滾尿流。它們心中疑問，為什麼這個巨大的東西會飛？
　　不過不懂歸不懂，這段時間見識到的新奇玩意實在太多了。這八位士兵早就被它們奉為無所不能的「神靈使者」。面對空艇，它們也就只是震驚了一下，倒也不像以前那樣大驚小怪。
　　一個年長一點的蜥蜴人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手機，當然……是吳昊送給它們的。
　　手機採用鋁空氣電池，能持續一兩個月不用充電。
　　它嘴裡咕嚷了一句，緊接著幾頭蜥蜴快速站在一起，狂叫著擺出最帥的姿勢，集體拍了一張自拍！
　　做完這一切後，它們全都鑽回了洞穴……
　　一個小時後，吳昊等人已經回到了中央指揮部，吃飽喝足，精神放鬆，這八位軍人終於支撐不住，一個個昏睡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
　　於易峰得到消息便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匆匆走進醫務室，看到這幾人都睡著，連忙壓低了聲音。
　　「怎麼樣？全身檢查過了嗎，有沒有什麼大問題？」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災後的安撫工作，包括遇難者的撫恤、受傷者的慰問等等，他這個文明領袖是一刻都停不下來。
　　一位看守在旁邊的女護士看到於易峰，微微有些靦腆，不過她還是鼓足勇氣說道：「其他的倒沒什麼，就是體力過於透支，昏睡了過去，只要休息一陣就能恢復……」
　　聽到這個答案，於易峰微微鬆了口氣。
　　只聽她又繼續說道：「……他們還說了，有非常重要的事請要匯報！本來想堅持到領導來的，不過實在挺不住睡著了。」
　　女護士遞過一個小小的芯片：「這個攝像機內存卡是他們留給您的，您看看！」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接過這張薄薄的芯片。
　　是一張攝像機的通用內存卡，可以在動力甲內直接使用。
　　也沒什麼好遲疑的，他直接將芯片塞進了自己動力甲的凹槽處。
　　轉眼間，一個畫面從頭盔屏幕上跳了出來：
　　一群蜥蜴樣的生物正在大聲嚷嚷著。它們正歡快地切割一條巨大的長滿鱗片的蟲子！
　　然後將蟲子肉分塊扛在了身體上。
　　這些蜥蜴樣的生物，身長約為一米，看上去也就剛剛30千克，最多40千克，不過它們全身的肌肉格外強壯。這群蜥蜴嘴中的不停地叫著，可能是在相互交流……
　　緊接著鏡頭移動，一位身材稍高的蜥蜴人首領在和吳昊交談著什麼，它不停地做出各種手勢，似乎在邀請他們進入自己的村子……
　　應該是這樣。
　　只是看了這麼幾眼，於易峰心中猛地震動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縮，渾身彷彿呆滯住了一般！
　　智慧生命，洞穴深處竟然有智慧生命！他對這一切感覺太震撼了，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人類……竟然在尼克斯星發現了土著文明！
　　真的假的？
　　於易峰在第一時間有些懷疑視頻的真實性，但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這個視頻的角度，很可能是動力甲的內置攝像頭拍攝的，而且，這些士兵不可能臨時作假來消遣自己……
　　只是第一時間，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中湧了出來……
　　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於易峰強忍住心中的亢奮情緒，立馬對旁邊的護士說道：「謝謝你！這件事情我知道了，非常重大，等他們醒來後，你幫忙通知他們來會議室，可以嗎？實在麻煩你了！」
　　這位小護士愣了一下，立刻激動地說道：「不麻煩……不麻煩，艦長您先去忙吧！我一定會通知到位的！」
　　同時她心中有些好奇，什麼事請這麼重大啊，這股好奇心就像貓在心窩中撓癢癢一般。
　　可惜了，她根本不敢偷看這種秘密……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這絲好奇，而是想起了另外的事請。於易峰可是諾亞號上最大的王老五了，到現在也沒有正式的戀人。雖然有一些奇怪的緋聞，但總歸沒有結婚就是了……
　　現在說上了一句話，這位小護士心中有些自得，以至於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反正，她又有在別人面前吹噓的資本了！
　　於易峰轉過身子，倒是沒有注意小護士的表情，他腦袋中還在想著關於土著文明的事請。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重大，甚至……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腎上腺素正在快速分泌……土著蜥蜴麼，實在是太奇妙了……
　　等回到自己的會議室後，他立刻撥通了衛星電話，召開緊急會議。
　　尼克斯星的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中央指揮部，所以只是一刻鐘時間，就從門口進來了一群科學家以及工程師，他們紛紛坐在於易峰的左手邊。
　　緊接著又過了幾分鐘，會議室裡的大屏幕一亮，右手邊座位上頓時多了幾十個人影，這些都是光線組成的全息影像。他們是諾亞號的參會代表。
　　這樣的全息影像會議還是第一次，所有人都微微有些新奇。
　　這些人物的光影十分逼真，都是攝像機實時拍出來的，方便兩批人異地開會時使用。
　　因為兩地距離以及電腦處理速度的關係，整個會議稍微有大概0.5秒的延遲，這種延遲還是可以接受的……諾亞號上的許雲進彷彿剛剛睡醒，瞪著個黑眼圈姍姍來遲，其他人倒是早就已經到了。
　　等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後，於易峰直接開口道：「各位，截止現在，所有失蹤人員都已經找，B11區的坍塌事故終於告一段落，善後工作也在有序進行。」
　　「大家有什麼要說或者要補充的嗎？」
　　這倒不是說他賣個關子或者其他的什麼，而是一種「死者為大」的思想。
　　這一次的塌方事故造成了7名遇害者。他們為了新人類文明的進步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必須要給予充分的尊重以及事後補償，也是最大的一件事。而土著蜥蜴的事請他準備後邊再說，省的人們太激動把正事兒耽誤了。
　　眾人圍繞著這一點各抒己見，講完國葬儀式、撫恤手續等等後，才開始討論其他的東西，譬如說挖礦基地的變更工作。
　　一位地質學家開口道：「我認為，應該將挖礦的基地全部轉移。」
　　「我們駐紮的這個死火山區域，地底可能全都是洞穴，實在太過危險了。我認為應該將地表基地轉移到北極地區，這邊只保留少量的生物基地以及建好的冶煉工廠……」


第八十四章 如何開發土著人
　　對於地底洞穴這個問題到底怎麼解決，專家們想了好久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以目前的情況看，就算地表有礦山，人們也因為地底大面積洞穴的緣故不怎麼敢去挖。萬一把地面挖塌了，就會連帶著整個基地一起損失掉，豈不是人財兩空？
　　以人類目前的技術，其實可以對抗自然，能做到邊挖礦，邊夯實地基，但是這樣做經濟上的代價實在太大，並不是非常合算。
　　所以這些學者們普遍認為，還不如直接去北極挖礦……
　　那裡沒有火山，沒有地熱，常年嚴寒，總不會有這麼多的地下空洞吧？
　　經過生物學家的嚴格論證，人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大型地下空洞都是黑蟲腐蝕出來的。如果沒有地熱，地下就不太可能有黑蟲，也不大可能擁有空洞。
　　聽著專家們的討論，於易峰心中也不停地思量著。
　　換一個基地倒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從經濟角度思考，比夯實地基簡單地多。下方的空洞幾乎無窮無盡，沒必要硬來。
　　人類不缺設備，諾亞號上還有大量的飛行基地、挖掘機器停留著，沒有正式使用。新人類文明只是缺人手，到時候如果基地重新建設，這裡的工程師將會大批量轉移到北極區域。
　　當然了，按照這些專家的討論，新基地轉移到尼克斯星的北極地區，有好處也有壞處。
　　那裡的溫度在零下兩百度，氣溫太低，生物活動薄弱，微生物稀少……所以北極地區的生物防治任務平白減輕了不少，人們患病的概率將大大降低。
　　而且北極的可燃冰資源比較容易採掘，從此以後不再缺少能源！
　　但是話說回來了，也因為溫度太低的緣故，各種機器將會受到嚴酷的考驗，機械故障率大大增加……
　　許多材料應該被替換，特別是水泥材料必須更換成特種抗嚴寒的水泥，以適應零下兩百多攝氏度的低溫。
　　總之，這些問題可大可小，並不是說不能解決！
　　能解決的問題，便不算大問題！
　　目前困擾新人類文明最大的問題，依舊是人手不足啊！人口才是制約工業發展的最關鍵因素，人類的機器再智能，也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必須要人類在後台操控才行。
　　所以了……必須要鼓勵人們生二胎甚至三胎、四胎、五胎！總之是越多越好！
　　必須要大力加強社會公共服務，加強整個文明的教育體系，鼓勵人們多生小孩！
　　「幸好有了干細胞復激活試劑，人們就算三十好幾了依舊富有激情，出生率平白提高了不少……」於易峰如是想道。
　　「要是有二十萬高素質人口，那該多好！」
　　「實在不行，就把生產避孕套的工廠全部關閉！懷上就得生！」就在這麼胡思亂想之際，所有的正式討論結束了。
　　「那麼就這樣決定，我們將在北極地區建立一個新的主基地，這裡已經建好的工廠也不用大規模拆除，就當做是分基地吧！」
　　於易峰最終拍定所有議程，然後試圖將話題引導到土著人身上。
　　他話鋒一轉，隨意地說道：「哦，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請要說。你們看看我剛剛發過來的視頻文件。是一位原先失蹤的士兵給我的，你們先看看。」
　　他點開這份視頻錄像，心中非常好奇著大家會有什麼反應。他應該是除了那八位士兵外，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
　　其他人到現在為止，依舊默默地坐著，有些人甚至還在分心思考剛剛討論的東西，他們只當於易峰要給他們看些工業方面的視頻。
　　隨即，錄像開始播放，從第一幅圖像開始，大家便愣住了，就連幾個剛剛分心的人也呆愣著，就和於易峰當時的表情一樣。
　　有些人嘴巴張大，半天都沒有合攏，有幾個眼睛瞪得渾圓，一眨也不眨！
　　視頻從蜥蜴人切割蟲子開始，再到與士兵們的交涉，再返回到它們的大型村落……
　　這些蜥蜴人看見人們拿出的液氮冷凍後，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有只好奇的蜥蜴還拿腳爪碰了碰動力甲表面的冰。受到刺激後，腳爪立馬縮了回來，然後又碰了碰，又縮了回來。
　　它們非常好奇，這些水為何突然冰凍？
　　為何這層「鱗片」如此堅硬？
　　果然不愧是「神靈的使者」啊！
　　不過它們也非常聰明，經過和士兵們的一段交涉後，似乎聽懂了什麼，拿出一些奇怪的藥草給動力甲塗上。
　　這樣一來，特殊草藥散發的氣味避免了黑蟲的騷擾，不需要在表面噴灑液氮了。
　　吳昊等人竟然也傻乎乎地跟著走了過去，好像不怕危險似的……或者說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掌控了主動權。
　　遠遠地望去，這個土著村落是以土包以及洞穴為單位的，裡邊大大小小的土包大約幾千個，蜥蜴土著的總人口估計有上萬人，全部駐紮在火山口！
　　是的，火山口！
　　整個視頻只是遠遠地拍了一下，並沒有走近。
　　但在座的各人卻在最底下幾百米的深處，看到了厚厚的岩漿！它們發出的光芒微微照亮了這片區域。這裡可能是地底最明亮的地方了。
　　不過這些岩漿翻滾地並不劇烈，或許是因為這個區域太久沒有地質活動，慢慢沉寂下去了。
　　吳昊這幾個傻子，竟然毫無防範地跟著蜥蜴土著，然後莫名其妙走到了火山口區域，或許他們的心裡也是崩潰的吧……
　　海量的黑色蟲子在火山岩壁上爬行，這一次是真的海量，比他們先前遇到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如果說以前的那一次是沙漠，這一次……完全就是無邊的海洋！
　　不過這些蟲子得到了充足的熱能後，看上去非常溫順。它們在岩漿壁上吸熱、生存、繁殖。當然了，億萬年的進化以來，它們總是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不讓自己被高溫點燃。
　　在這種高熱的情況下，地表溫度已經高達30-40攝氏度，如果再接近一些的地方，或許能上升到60到70度！
　　土著人的村落，大概在30度-40度左右的外圍地區。或許在這種高熱環境下，就算不噴草藥、不噴冰，發熱的動力甲也沒有了什麼吸引力。
　　這一片火山口地區已經是地底生態系統的核心，也是最為龐大的洞穴。因為岩漿提供了大量的熱能，這裡有各種大型生物出沒，還有大量的植物、真菌等等。
　　它們全都是地熱能生物！光靠吸收熱能，就能合成有機物，是尼克斯生命特有的本領！
　　而火山口四周的巖壁以及石柱，已經被酸液腐蝕地晶瑩剔透，甚至能反射岩漿的光線！也同樣因為生物酸的作用，這些石頭只留下了最堅固的混合物質，其質地實在堅硬地可怕。
　　其中一名隊員還因為心中好奇，用電鋸狠狠鋸了一下其中的一個柱子，結果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痕。
　　要知道……電鋸的材料可是超合金Z啊！足以見得這些酸液混合物凝聚後的堅硬，所以這個龐大洞穴才沒有塌方。
　　壯觀，真的太壯觀了！
　　於易峰一邊觀看，一邊心中嘖嘖稱奇，雖然這份視頻早已看了好幾遍，但每看一遍還是震驚一遍。
　　這樣的地下景觀，實在超出了人類想像……
　　會場上一度非常平靜，無論是諾亞號會議室還是尼克斯星會議室，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被屏住了。
　　人們都在消化接收到的信息，彷彿觀看一場電影一般。
　　但所有人都知道，於易峰不可能閒的沒事給他們看電影……
　　視頻完畢，所有人都好像宕機了一樣，一言不發。
　　「這是……」
　　過了許久，一位生物學家瞪大了眼睛，發出了會議室中的第一聲驚叫：「地底洞穴？土著文明？難道是在大型地下洞穴中發現的？！」
　　「不會是電腦合成的吧？于先生，哪裡來的錄像？」
　　「真的假的？不會是電影特效吧？」
　　所有人都急急地發問著，他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視頻的假的！
　　但從粗糙的拍攝手法，逼真的景象上看，應該不像是故意作假，也沒有必要作假來消遣大家。
　　甚至許雲進眼睛一亮，狂吼了起來：「這他麼不是吳昊嗎？老子的兵，怎麼回事！」
　　聽到許雲進焦急的吼聲，大家都知道事請真實的概率極大！他們的眼睛越來越亮，彷彿不可思議一般！
　　一個龐大的地下洞穴，甚至裡邊還有土著文明！
　　土著人意味著什麼？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頓時激動地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
　　但他們一時半會還真的想不到如何去處理這些土著人。
　　「干！把他們抓了去挖礦！」
　　蘭波博士興奮地大叫一聲，從位置上猛地跳了起來。實際上他研究的領域和土著人沒什麼關係，此時只不過是好奇地大叫而已。
　　頓時，所有人都從震驚中恢復，轉而哄堂大笑。
　　挖礦這種事情……這些土著蜥蜴細胳膊細腿的，估計全村人加起來的產量也不會超過一輛重型挖掘機。
　　不過這樣一笑之後，大家都沉默著思考著。
　　智慧文明就這樣簡單的遇到了意味著什麼？
　　他們不是頭腦簡單的士兵，而會思考更深層次的東西。
　　在這個宇宙中，文明總不會也是爛大街的東西吧？
　　或許，還真的有可能……
　　人類有這麼好運嗎？如果文明是稀少的，隨隨便便就能遇到？
　　生命是爛大街的，文明說不定也是爛大街的，所以才能解釋：隨隨便便一顆還算不錯的星球，就遇到了文明……
　　文明罕見與否暫時不考慮，那麼……應該如何處理這些土著蜥蜴？
　　這是擺在面前的首要問題。
　　人類不是聖母，也不是屠夫，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站在文明的角度，必然要以「利益」為出發點思考問題。
　　土著文明，能給人類帶來什麼？有什麼利益可圖？它們能幫助人類做什麼？會不會帶來威脅？
　　這些都是值得深思的問題啊……


第八十五章 初級社會型文明
　　在震驚之後，隨即引發了一波狂熱的討論，人們試圖從視頻中挖掘更多的深層信息。
　　「……從視頻上看，這群土著蜥蜴，姑且稱作是『蜥蜴』吧……它們應該還處於比較初級的階段，甚至還沒有過渡到封建時代。」
　　「我們不知道它們是否掌握了冶煉金屬的技巧，是否到達了青銅時代或者黑鐵時代。」
　　說話的是天文學家海格爾女士，同時她也是一位宇宙社會學家。
　　宇宙社會學，依舊是一門假想中的科學，也是最新出現的前沿科學。它雖然全都是假說，但其中的種種猜想卻會隨著人類見識的開闊而一一完善。
　　「我認為……它們達到青銅時代的概率是偏低的。因為它們的部落人口太少，也沒有出現農耕文化，生存環境惡劣，可以利用的資源偏少。所以，難以支撐煉銅所需要的大量人力物力。」
　　按照她的研究，這個土著蜥蜴文明當屬於宇宙社會學中的「初級社會型文明」分類。
　　「初級社會型文明」中的個體為了抵禦嚴酷的自然環境而團結到了一起。它們因為個人能力的不同，已經形成了不同的分工。
　　它們誕生了智慧，通常來說也發明了語言，而且會利用各種各樣的初級工具。
　　當然，人類曾經也走過這個階段……
　　也就是原始社會一直到奴隸社會，這是誕生智慧後最懵懂的初級階段！
　　從視頻上看，這些土著蜥蜴已經建立了初步的社會結構，很可能是以親族關係為基礎，不同個體之間有比較大的等級差異，下級成員嚴格服從上級。為了保證生存，強壯一些的蜥蜴可以獲得更多的物質資源。
　　但它們的生產力以及科技依舊處於比較低的水平，使得它們仍然需要依靠自然環境的穩定來保證生存。
　　所以，整個種族其實十分脆弱。
　　它們的生存太過依靠自然，如果發生了火山爆發或者地震，整個種族就會元氣大傷，甚至死傷殆盡也說不定……
　　但是，處於這個階段的文明又有一個不錯的優點，它們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可塑性非常好。
　　因為它們懵懂無知，它們敬畏自然，尚未形成文明定式。整個種族的智慧潛力尚未完全挖掘，也沒有現代科學，擁有幾乎無限多的發展可能……
　　當然了，也可能是……更長期的停滯不前。就像人類一樣，一直在原始人時期停滯了百萬年，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發展到奴隸時期、封建時期。
　　「……它們手中具體有沒有青銅以及鐵器，我們還不知曉，需要等那八位士兵甦醒了之後再討論。」於易峰點頭贊同道。
　　他們這群人翻來覆去，將視頻研究個遍。但因為拍攝視角以及手法的問題，得到的信息並不全面……
　　會議還在繼續……
　　氣氛越來越熱烈，因為全息影像的存在，就好像真的聚在一起開會一樣。
　　大多數人的心情除了好奇之外，還有狂熱、興奮，如同發現了一個新奇好玩的新鮮事物！
　　這可是真正的外星人啊！
　　好吧，不是想像中非常強大的那種，而是比人類弱小了許多……
　　人類接觸過綠光人，也接觸過火星飛碟，這兩個文明能輕易地將新人類文明秒殺。
　　這種秒殺，是真正意義上的秒殺，連一絲一毫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現在機會來了，人類終於接觸了比自己弱小許多的文明！
　　可以被人類秒殺的文明！
　　所以心中也是格外的好奇以及……有趣！
　　他們感覺這群蜥蜴非常有趣！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蜥蜴土著比人類弱太多了……人們有足夠的安全感，沒有太大的戒心。
　　假設這個文明與人類的21世紀或者20世紀相當，科技年代差距不大，人類肯定會充滿戒心甚至有些恐懼。但現在沒那個必要，因為對方是原始人……誰也不會害怕原始人。
　　如果真的打起來，人類絕對會有十種以上的手段，將它們從這個星球抹去。
　　所以了，這樣的巨大科技鴻溝，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
　　人們站在上位者的心態，總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心情也更加輕鬆。
　　不過於易峰等人不是屠夫，如果對方不搞事，不直接威脅到人類，雙方就不會冒然開戰……就像人類不會莫名其妙閒得無聊，跑去屠殺猴子一樣。
　　現在這群蜥蜴人，也就比猴子高級了那麼點，人類還是可以容忍的。
　　至少在可以預期的時間內，它們不可能影響人類。
　　生物學家羅曼博士從視頻中得出了各種土著蜥蜴的身體數據。他計算了一番，興奮地開口道：「這群蜥蜴土著的最高奔跑速度大概是12米/秒，彈跳的最高高度大概在2-3米……要知道，這可是1.34倍的地球重力啊，所以它們的肉體潛力很可能比人類高！」
　　「它們能夠直立行走、奔跑，雙腳站地時，整個身體並不是完全直立的，所以看上去並不高，也就一米到一米二的樣子。」
　　說到這裡，羅曼博士莫名想到了「靈等級」評分體系，這篇看上去非常奇怪的報告。
　　按照外星生命體「黑」的靈等級評分，人類的肉體潛力在10分以內，那麼這些蜥蜴應該在15-20分的樣子，比人類稍高一些。不得不說，人類的肉體真的有點渣啊。
　　但這些蜥蜴腦子聰明與否，是不是比人類聰明，那就不得而知了……
　　從這段視頻上，它們明顯表現出了好奇、恐懼、服從、震驚等情緒，這一點和人類比較相似，或許是一種智商比較高的物種。
　　「對於智力的真實評判，我們只有經過具體的考察、測試後才能下定結論。」
　　「我們應該逐漸一個科考團隊，與這些土著蜥蜴進行接觸。」
　　在座的所有人各抒己見，試圖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他們可不是傻乎乎的士兵，光光這一段視頻，他們就能分析出各種有用的信息。
　　「這些蜥蜴面對更強大的人類時，會懂得敬畏。所以可以推測，它們的種族可能已經產生了某些文化，或者是某種宗教……譬如說上帝或者神靈之類的。」
　　「它們將難以理解的東西歸屬為『神靈』。既然是神靈，總歸是無所不能的……它們將人類士兵的存在，歸結到了神靈身上，所以才如此畏懼。」一位社會學家如此說道，當然他的推測也非常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它們有自己的語言，也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和人類進行溝通。因為這一點的存在可比猩猩強得多了……」
　　「這八位軍人與蜥蜴土著溝通，是通過平板電腦上的畫圖以及各種照片進行的。它們一開始表現地非常好奇、害怕，不過有很強的接受能力，甚至還能嘗試著在平板上畫畫，說明……有誕生象形文字的可能！」
　　這些信息，是科學家們通過視頻，能夠探討出來的全部。
　　「智慧是怎麼產生的？文明又是如何誕生的？它們的大腦和我們有差別嗎……或許，我們可以從土著生命中得到一定的啟發。毫無疑問，這對生命科學有著重大的意義。」
　　「土著人也可以幫助我們採集生物標本，我們可以給它們一些恰當報酬……譬如說食物或者燃油等等。」
　　「如果它們足夠聰明，我們甚至可以嘗試著誘導它們走向科學的道路，為我們人類服務！」
　　「是啊，如果用上它們，我們的工業能力還可以提升……」
　　人們議論紛紛，盡情展示著自己的腦洞……
　　總而言之，這群科學家提出了這樣那樣的改造方案，土著蜥蜴在人們口中，彷彿像一塊橡皮泥一樣捏來揉去。
　　好吧，他們已經越來越興奮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地洞中，找到那個土著村落……


第八十六章 細節問題
　　也不知道究竟討論了多久，人們甚至連午飯都不吃，一連將整個視頻翻看了三四遍。
　　每一次都有新的發現！
　　會議室裡熱鬧非凡，根本停不下來。
　　於易峰看到時間差不多，不得不重重咳嗽了兩下，打斷眾人狂熱的討論。
　　「好了各位，關於土著外交團隊的事請以後再商量，因為我們的微生物免疫工作還沒有完成……目前地表人數也已經達到五千人，實在有些多了！」
　　「就算有外交任務，也會在地表的五千人中篩選！」
　　這句話一出，下方的地表人員就一陣竊喜。上方諾亞號的參會人員連忙唉聲歎氣一片，他們急急地出聲反對……
　　於易峰好歹好說，才將他們躁動的心思按捺下來。
　　緊接著，他面色一沉，嚴肅地說道：「而且關於土著蜥蜴這件事情，必須要放在葬禮儀式完成後才能新聞公開，否則它可能直接衝散民眾關於災難的沉重情緒……」
　　「我們的開荒英雄，必須要被全人類銘記！在完成國葬儀式這件事前，我不希望被其他事請打擾！」
　　「而整個輿論也應該控制住。」
　　「所以，你們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嚴格保守，控制輿論導向……」
　　說到最後，於易峰表情已經非常嚴肅，他絕對不允許文明內部出現「英雄枯骨無人問」的情況。
　　文明的發展必然會伴隨著犧牲，犧牲帶來偉大。
　　如果所有人都不願意犧牲，不願意冒險，不願意付出，那麼開荒者何來？文明的發展何來？
　　所以了，7位遇難者的國葬儀式，才是目前最重大的一件事。
　　一方面是為了凝聚人心，另一方面，也要讓全人類記住他們的名字！
　　這種人心方面的問題，新人類政府的高層一直它題看得極為重要。
　　雖然土著人的新聞同樣非常重大，也並不是娛樂向的，不過它的八卦性質很可能會將國葬儀式的嚴肅性給覆蓋掉，所以，延後幾天發佈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眾人全都認真點了點頭，紛紛表示肯定會嚴格保守這個秘密。
　　這時候，於易峰耳朵一動，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像這樣的重要會議，外邊都有士兵把守，通常來說是不會有人打擾的，除非……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連忙快步走了過去，開門一看，還真的是吳昊他們八人。他們在醫院裡睡醒後，也知道這件事非常重大，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快進來！」
　　於易峰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瞇了瞇：「正主來了，來，我先為你們介紹一番……」
　　一開始，吳昊幾人看到這麼多文明高層，還有些靦腆心慌。
　　不過看到趙耀以及許雲進等頂頭上司也在，便漸漸放寬了心。
　　其實他們只要實話實說就可以了。
　　一大波科學家立刻好奇地問出一個個問題，讓他們一一解答。研究「土著文明」這種東西，就好像研究人類的文明起源一般，由不得人們不上心。
　　實際上，這個視頻是以拍攝者的第一視角拍攝的。
　　科學家們看到的東西，已經拍攝者能夠看到的全部。
　　但是還有另外七個人呢，他們或許看到了更多視頻以外的東西！
　　「這麼說，這些土著蜥蜴確實擁有語言？」一位社會學家發問道。
　　「是的！」
　　面對這個問題，吳昊毫不猶豫地點頭，「它們肯定是擁有語言的，相互之間可以比較流暢地溝通。甚至我還學到了幾句：『亞哈馬他該』就是危險，放陷阱、有敵人的意思……」
　　「疼結構，就是勝利，歡呼的意思……」
　　「還有什麼『伐呃』，大概就是『進攻』或者『上』的意思……」
　　另外幾位士兵不停地補充著，他們這幾天時間，通過肢體語言以及動作，還真的學會了一些東西。
　　「這麼說，它們的語言結構中也有『詞語』，是由單詞構成的？」
　　「是的，應該是這樣。」
　　幾位信息學的專家相互對望了一眼，紛紛將這件事記在心中。
　　這個視頻文件記錄了相當多的土著人語言以及相關動作，倒是可以憑此搞一個粗略的翻譯系統，省的到時候溝通不暢。
　　如果光靠肢體語言，溝通起來也太麻煩了，而且很容易出錯。
　　「那麼，它們會使用火嗎？吃生食還是熟食？」另外一位科學家直直地問道，這也是他們非常關心的問題。
　　這可是一個大難題了！
　　吳昊愣了愣，頓時感覺回不上話。他又不是科學家，在當時不可能注意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現在許多細節問題根本回想不起來。
　　而且他們那時候時間緊迫，和土著蜥蜴溝通完成後，急著想回到地表……
　　他們只是經過了火山口，並沒有進入大型村落，對那個村子也只是遠遠地望了幾眼，並沒有進去詳細參觀。
　　幾個士兵面面相覷，使勁回想，最後終於得出結論：
　　「……火應該是有的。我們曾經遠遠地看到過零星的火光，不過沒怎麼注意，可能……有吧。」其中一位士兵皺著眉頭使勁地回想著，不太確定，好像有，好像又沒有。
　　「吃生食還是熟食……我們確實不知道。」他們確實也沒有研究過蜥蜴的乾糧究竟是生的熟的，畢竟那頭蟲子也只是搬回了村落，並沒有直接就食用。
　　還有，火這種東西太平常了，就算看見了也只會下意識地忽略，畢竟……當時稀奇古怪的事物太多了！
　　而且夜視功能下，整個圖像幾乎是黑白的單色調，就算真的遠遠看到了火焰，也很難分辨出。
　　聽到這個不太確定的答案，諾亞號上的幾位科學家不是很滿意，他們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
　　火對於一個文明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只有發明了取火，才可以說真正掌控了一種強大的自然力。
　　它能促成體制與社會的發展，最終將智慧生物與動物區分開……
　　當然了，人們還是希望這些蜥蜴人能夠稍微先進一些，不至於太過原始。
　　太原始就沒意思了，教育起來也更加困難。
　　就在這些社會學家討論之際，一位生物學家終於輪的上嘴了，他著急地問道：「那種能驅趕黑蟲的藥草你們還有嗎？我們想對其進行化學檢驗，生產我們自己的藥劑。」
　　「有的，有的！」
　　這一次吳昊沒有任何猶豫，很快就答上了話，「我動力甲外邊的那一層還沒有洗掉，應該可以提取吧，夠用了嗎？」
　　「足夠了！」
　　那位生物學家頓時大喜。
　　也不在意場合，他麻利地從自己動力甲內取出各種瓶瓶罐罐，然後從吳昊的動力甲上刮下了一層薄薄的粘性物質……


第八十七章 三顆螺母
　　「那麼，你們有沒有發現它們使用青銅器或者鐵器？它們是否有冶煉金屬的手段？」另外一位科學家發問道。這是在詢問土著文明的科技發展進度。
　　青銅器的冶煉難度稍低，需要的最低溫度在八百攝氏度左右，只需要普通的碳火就行，這些土著蜥蜴還有點希望。甚至在一些天然的銅礦區還能找到少量銅的合金材料。
　　而鐵器的冶煉難度就更高些，需要一千一百度以上的高溫，必須要特製的爐子以及通風手段。所以只是順帶的一問而已，科學家們基本不抱有指望。
　　當然了，冶煉金屬的前提條件是它們能夠生火！
　　沒有火，一切都是白搭，總不可能用岩漿冶煉吧？
　　按照人類目前的社會學，遠古時代的科技樹有：語言、文字、生火、制陶、畜牧、種植、弓箭、煉銅、灌溉等等……
　　這些科技還是稍稍有前後順序的，不知道這些蜥蜴人土著究竟點亮了多少。
　　中隊長吳昊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再次愣住。
　　隨著話題的深入，這群科學家的詢問越來越細緻，越來越偏向於細節方面。但他們當時根本就沒有注意這些東西，怎麼能回答地出來呢？
　　這一次的問題，又把這八位士兵給難住了，他們只能圍坐在一起，再次討論了起來。
　　「……那些長矛應該是木頭樣的植物做的，應該不是金屬！矛尖好像也沒有銅吧？」
　　「是的，沒有金屬……」
　　他們掉進陷阱的時候，裡邊的倒刺應該不是金屬材料製成的，而是一種堅硬的木纖維楔子！
　　然後……士兵裡奧與蜥蜴人的打鬥過程中，也沒有聽到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如同真的有，這八人應該會有印象才對。
　　吳昊看向周圍的幾人，就連裡奧也同樣搖了搖頭，他被長矛接連刺中了好幾下，聽聲音應該不是金屬……
　　這樣說，這群蜥蜴人應該沒有發明煉銅，它們沒辦法鑄造銅器？
　　吳昊還沒來得及最後說話，另外一位青年士兵好像想起了什麼，急急地大聲喊了出來道：「有，有金屬！」
　　「它們在處理巨型蟲子的時候，我還特地好奇地看了一眼。」
　　「因為這種蟲子的肉質非常結實，表面有大量昆蟲殼一樣的幾丁質，就算用我們動力甲的電鋸都有絲絲的阻礙感。所以我非常好奇它們究竟怎麼切割……」
　　「結果……看到了一塊奇特的圓形金屬！」
　　「怎麼說呢，是一個正圓形的金屬片，沒有手柄，金屬片邊上還有像鋸子一樣的倒刺，非常鋒利！」這位士兵雙眼向上，看上去好像有些緊張。
　　「不對啊！」
　　話音剛落，另外一位科學家立馬懷疑地發話道：「就算它們能煉銅，能夠打造切割刀具，也不可能是正圓形啊？」
　　「你確定真的沒有手柄嗎？正圓形的切割工具，用起來根本不順手，這不合理！」
　　「而且……銅器外邊框勾鋸的製造以及發明難度，應該不是它們這個時代能夠弄出來的吧？你仔細想想，有沒有記錯？」
　　這位科學家連連發問，指出士兵回憶中的漏洞。
　　實際上人類記憶的可信程度並不高，經常會出錯，有些時候也會平白增添一些自己臆測出來的信息。
　　特別是這種模稜兩可的細節問題，回憶起來的出錯率就更高了，所以，許多科學家對這些士兵的話表示懷疑。最終的信息還需要他們下地底考察後才能確認。
　　那位士兵頓時面紅耳赤，他現在想想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圓形的切割工具，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切割機的切割齒輪，還真的沒有手柄啊……
　　難道真的是自己記錯了不成？
　　但他仔細琢磨了好久，確實記得自己看到的就是那樣。當時還非常好奇地確認了一遍……沒錯，就是這樣！
　　「我……我想起來了！」
　　突然間，士兵裡奧也大聲叫了起來：「那個蜥蜴……蜥蜴人首領，那個蜥蜴人脖子上好像掛著什麼東西，叮叮噹噹地，聽起來好像是金屬……好像是！」
　　他現在才終於想起，匆匆忙忙喊了出來。
　　但是記憶非常模糊，他不是很確定。
　　這個問題倒是可以通過回看錄像來解決，再怎麼樣，視頻或多或少還是有拍到那個蜥蜴人首領的……
　　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開始焦急地播放視頻，然後以8倍的播放速度快進。
　　雖然在座的各人都已經將視頻認真看了很多遍，但下意識地將蜥蜴人首領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忽略了……大家都以為是骨頭之類的掛飾，沒什麼好奇怪的。
　　沒想到，它竟然是金屬材料？真的假的？
　　這份視頻全都是在夜視環境下拍攝的，幾乎可以說是黑白視頻，所以沒辦法看出物體原本的真實顏色……
　　忽略掉一些東西其實也算正常。
　　「等等，就從這裡開始！」
　　於易峰大聲吼了一句，錄像播放的速度開始恢復正常。
　　鏡頭上的蜥蜴人首領大搖大擺地晃動著身體，似乎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它接過下屬遞過來的一塊蟲子肉，認真地聞了聞，然後心滿意足地掛在了胸前……
　　這是它們部落的傳統，最好的肉，當然是得奉獻給強壯的首領！
　　當然了，這麼大一條蟲子，至少有三四噸重量，足夠全村人享用一陣子了，基本每個人都能分到。
　　最關鍵的是，它們沒有死人，這也是蜥蜴人首領最滿足的一點。
　　多虧了這些奇怪而又強大的生物啊，難道他們真的是神靈的使者嗎？
　　然後蜥蜴人首領的鏡頭就這樣了，並沒有拍到特別有用的東西，因為它脖子前的那些掛飾被一塊蟲子肉擋住了……
　　「往前回放一點！」
　　還不等於易峰說話，安全部長許雲進就已經急急喊了出來。
　　視頻一點一點回放，從蜥蜴人首領接過肉塊，然後肉塊又到飛回了下屬的手裡，這時候終於跳出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
　　剎那間，眾人的心臟簡直跳到了嗓子間！
　　大家都看清楚了，一個……一個六邊形的螺母？
　　不，不止一個，是三個！
　　「將圖片放大！」
　　於易峰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怎麼可能啊！現代的鋼鐵螺母怎麼會出現在原始社會？
　　這實在太違和了，就像恐龍時代的化石中出現了一副人類手錶一般！
　　或許是類似於螺母的骨頭吧？這個可能性更大一些！
　　在一位技術人員的調試下，圖像慢慢變大。
　　新人類文明的攝像機還是不錯的，分辨率很高。就算把圖像放大了好幾倍也只是稍稍模糊，依舊能看地清楚。
　　這三個圓形掛件，真的非常非常像螺母，它就那樣被蜥蜴人首領當做飾品掛在了脖子上！
　　「再將圖片放大十倍！」於易峰說道。同時他的心臟狂跳，心頭出現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是的，就是莫名其妙，難道是人類什麼地方遺留下的螺絲，被它們撿走了不成？
　　過了幾秒鐘後，結果出來了。因為圖片分辨率極限的緣故，出現了雪花點一樣的模糊像素。
　　但是六邊形螺母的形狀愈發明顯，甚至人們看到了中心圓環中一圈圈的螺紋！
　　這……毋庸置疑是金屬螺母！
　　小指頭大小的那種！


第八十八章 隱藏著的消息
　　三個金屬螺母，被蜥蜴人首領串在了一起，充當飾品！
　　當看到上面的螺紋時，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處於一種奇妙的眩暈狀態。
　　就連那八位士兵也呆滯住了。當時黑燈瞎火的，誰也不會在意這個蜥蜴人首領脖子上掛著的……竟然是一個個金屬螺母！
　　這代表了什麼，說明了什麼？
　　所有人的心情已經不是「震驚」這一個詞語能形容的了，簡直就是難以置信！
　　過了半晌，蘭波博士才站起來大聲質疑道：「不不不，我更加相信是因為人類活動的關係……這些蜥蜴恰好撿到了我們留下的金屬垃圾！」
　　「地表上有我們人類的大量偵查無人機以及機器人，或許它們撿到了某個替換下來的零部件。這種可能也是存在的！」
　　於易峰點了點頭，覺得有些道理。他連忙回過頭去對著幾個工程學的專家問道：「你們可以搞清楚圖片中零件的類型，或者材料質地嗎？能否搞清楚是不是我們留下的？」
　　「這個……很難啊！」
　　幾位材料學的專家頓時面面相覷，他們手中沒有實物，光靠幾張模糊的圖片就想分辨零件材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請！
　　不過他們依舊拿著這幅圖研究了起來，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人類的零部件都標有細微的編號，他們試圖搞清楚這些螺母到底有沒有編號。
　　「不對，蘭波博士！你的這個猜想漏洞很大。」
　　說話的是宣傳部的王宇凡，他也是非常激動地說道：「這些蜥蜴人明顯是厭惡寒冷的生物，為了節省能量，通常情況它們不會跑到寒冷的地表進行活動……」
　　「而我們的機器人一般在地表活動，機械零件就算丟失，也不可能掉落在地底七八百米的深處……然後再被它們撿到吧？」
　　「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太低了！」
　　「是的，你說的沒錯。」
　　蘭波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而是一臉狂熱地說著。
　　「如果它們脖子上掛著的不是我們人類的零件，那麼……這顆星球上，是不是可能會有一個更加強大的未知文明！比蜥蜴人更加強大的、進入了機械時代的文明！」
　　「其科技水準難以估量，從工業革命時代到現代甚至超越我們都有可能！畢竟這種最簡單的螺母，在我們的許多機械中依舊用得到……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它們並不會被淘汰掉。」
　　蘭波的話一出，頓時所有人都變得興奮、震驚或者憂心忡忡，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
　　如果說傻乎乎的蜥蜴人還可以很簡單地控制住，那麼，一個更強大的其他文明呢？
　　一個科技水準未知的文明呢？
　　人類難道會面對一場戰爭？
　　「不，蘭波博士，我認為……就算這個這個未知文明的確存在，它的科技水準也不可能超越我方！」
　　另外一位科學家直接站起來反駁道：「我們在尼克斯星球的大氣上方，並沒有觀測任何衛星！一個沒有衛星的文明，能有多厲害？」
　　「那也說不定啊，它們居住在地底幾百米甚至上千米，又搜不到衛星信號。發射衛星有什麼用？」一位議員在下邊小聲地說著，它認為地底人用不著衛星。
　　在座的各位眾說紛紜，各有各的說法，就如同頭腦風暴一樣。
　　很快，亂七八糟的奇思妙想都出來了。
　　但絕大多數人的看法是，如這個果未知文明存在，它擁有的科技肯定比人類低許多！
　　人造衛星，不僅僅是全球定位系統，還有空間站、天文望遠鏡等等。
　　難道這個未知文明對無盡的太空一點都不感興趣？如果沒有這樣的好奇心，它們的發展潛力一定是相當有限的，甚至不一定有現代科學！
　　要麼就是，它們的科技水準還不足以達到發射衛星的程度。畢竟尼克斯星大氣濃厚，重力又高，發射一顆衛星可比地球難的多。
　　況且，人們在地表沒有發現任何正兒八經的大型建築物……地底的高科技文明，難道永不鑽出地面嗎？
　　甚至……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這個文明已經滅絕了！
　　「這個文明曾經輝煌，天上曾經有過衛星系統，不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文明大滅絕。然後才有了土著蜥蜴的誕生！」蘭波博士又開始他的暢所欲言。
　　每當輪到奇思妙想的時候，他總能扯出一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
　　「天上的衛星或許曾經有過，不過壽命一到，被地心吸引，全都墜落了，這也是有可能的……」
　　實際上，人造衛星遲早會掉下來的，因為人造衛星大多都距離地面幾百至上千公里，那裡的大氣雖然非常稀薄，但摩擦還是存在的。
　　當衛星速度低於一個速度時，就會掉下來。也就是說，每顆人造衛星都是有壽命的。
　　好吧，蘭波的猜想純粹是瞎幾把亂扯了，不過聽上去還有那麼些道理，至少有這樣的可能。
　　甚至從另外的心理學上講，也是相當有道理的。
　　原因無非一點：生存競爭！
　　新人類文明是外星殖民者，所以對這些本土智慧生命秉著一種寬容、好奇的態度。
　　但是，兩種本土的智慧生命真的能和諧共處嗎？
　　按照人類的理解，恐怕很困難。特別是在這顆貧瘠、缺乏光照、缺乏能源的星球，生存競爭實在太厲害！
　　就如同人類社會，如果在地球上發現了一種智力比得上人類的智慧猴子……人類會怎麼想？
　　整個人類社會肯定會恐慌、震驚！甚至引發一次大屠殺也是有可能的……
　　猩猩崛起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就算人類再寬容，不搞種族大屠殺，也會對這些智慧猴子嚴格監視甚至奴役，以防止它們的崛起對人類產生威脅。
　　畢竟這可是兩個種族啊，種族與種族之間，可不存在仁義道德！
　　但現在，這些蜥蜴雖然生活困難，看上去還是非常自由，它們甚至能派人將吳昊等八人送出地表。這說明……沒有人限制、奴役它們！
　　所以蘭波博士的猜想有點道理，這個未知的強大文明可能已經滅絕了。
　　當然了，在座的這些聰明腦袋瓜，還想出了另外各種奇奇怪怪的思路……
　　譬如說，這顆螺母是另外的外星文明留下的！
　　也就是真正星際文明的殘留物！
　　目前人類的衛星也沒有在地表，或者太空軌道上看到任何外星飛船的痕跡。所以這些星際文明可能曾經來到這個星球考察一番，然後便走了。
　　它們只留下了這些無用的零件，結果這些土著蜥蜴視若珍寶，一代代留傳下來，當成了祖傳的寶貝。
　　這也是有可能的！
　　還有一種說法：某外星飛船墜落在這個星球上……人類又可以開始撿垃圾了……
　　於易峰捂了捂腦袋，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似乎也有。
　　既然太陽系是外星文明的星際戰場，那麼20多光年外的這個恆星系統，說不定曾經也是星際戰場……誰也不知道星際文明之間的戰火到底能延伸多少光年。
　　好吧，照這樣說，這片星域各個角落到處都是外星飛船殘骸？
　　還是人類的運氣特別好？
　　「有結果了！」就在人們熱烈討論之際，一位材料工程學的專家大叫起來：「從圖片上可以發現，這些螺母表面充滿了鐵銹！沒有看到我們的編號。」
　　能得出這個結果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從一張黯淡無光的黑白照上，看出一個小小螺母有沒有生銹，需要大量的建模、對比計算。
　　「……是整顆螺母都充滿了鐵銹！有些地方磨損地比較嚴重，看上去非常古老。而且這樣銹跡斑斑的痕跡，不可能是我們人類留下的。」這位工程師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的潛台詞是，我們人類的材料不可能這麼垃圾，不可能兩個月就生銹成這幅樣子……
　　就算再差的環境，也不可能生銹成這樣！


第八十九章 國葬儀式
　　自從確定了這個金屬螺母確實不是人類的以後，除了興奮、震驚的情緒以外，人們還有一種躍躍欲試。
　　再這樣討論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人們必須要再探一次地底，才能查明完整的真相！
　　「那麼，這次會議就到這裡……」
　　於易峰最終拍板道。
　　他最後還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指出人們當前的工作目標。「初步的翻譯工作可以先開始了。我們手中這個視頻，已經錄進去很多土著人的語言以及相關動作，可以大致推測出一些意思……」
　　「這樣一來，只要有了部分土族語言翻譯，可以少很多的溝通方面的障礙。」
　　聽到這話，一位信息學的專家連忙打包票道。
　　「這個沒問題。」
　　他們自從與綠光文明打過交道後，便開始致力於研究語言翻譯的問題。這些土著語言看上去並不是非常複雜，應該可以快速搞定……雖然其中的信息並不完整，但是能翻譯一點是一點。
　　於易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探險人員的篩選工作也會立馬開始，包括社會學家、語言學家、士兵、記者等等……等國葬儀式結束後，我們立刻出發！這部分的工作由我親自負責。」
　　「散會！」
　　當然了，這個探險人員的名單肯定也包括他本人。
　　他於易峰怎麼可能缺席這種探險呢？
　　就算有人反對，也可以以「危險性可以控制」的理由懟回去……
　　目前來講，整個文明的氣氛還是相當沉重的。人們無不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
　　電視、報紙正在不停地播報這七位死者生前的事跡、貢獻，以紀念他們對新人類文明做出的貢獻。
　　他們的死亡，完全就是因為整個文明經驗不足的關係……
　　三天後，一場盛大的國葬儀式在尼克斯星地表的C3區舉行。
　　一輛無人汽車運來七具棺材，運輸機器人將它們一字排好，有三具還是衣冠塚。
　　七名死者的國葬儀式，這也是現階段最重要的事請……
　　「鳴槍！默哀！敬禮！」
　　諾亞號上的氣氛是一片悲傷的。於易峰也是一臉肅穆地站在一邊，行注目禮。
　　七具屍體，就這麼孤獨地躺在棺材裡，再也沒有了體溫，其中的三具還是衣冠塚。
　　熊熊燃起的大火將他們燃燒，吞噬……
　　這個世界上將再也沒有他們。
　　死亡是永遠的死亡，不可能再次復活。
　　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按照現有的科學理論，不可能存在時光倒流。
　　人，真的只有這一次，過完這次，變成泥土。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為土灰。以人們目前的哲學水準，在搞清楚生命的存在意義之前，死亡，依舊是人類的最大恐懼……
　　周圍所有人都在低頭默哀著，在場所有軍人更是用軍禮相送。諾亞號上的普通民眾也是面色嚴肅，紛紛聚集在新政府廣場前面，觀看者大屏幕。
　　他們帶有悲傷之色，有的做著注目禮，也有人低頭沉默。
　　幾個死者的親人還在低低地哭泣著，漸漸地壓抑不住，哭成了淚人……
　　「禮畢！」
　　隨著司儀的大聲吼叫，所有軍人都「啪」地放下了敬禮。
　　但是接下來沒有一個人移動或者交談。
　　他們站在尼克斯星濃濃的黑暗中，眼神深邃而又憂傷，注視著大火慢慢熄滅……
　　機器人上前，完整地收斂了殘留的灰燼，將他們深埋於地底下……
　　一塊巨大的銅碑豎立，上面完整地鐫刻了七位死者的姓名。
　　緊接著，整個國葬儀式完成，軍人依次退場，人群也漸漸散去。
　　所有人都是各懷心事，但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另外一種感覺：人類還不足，遠遠地不足！
　　蒼茫無情的宇宙，又給了人類一個教訓，許多看上去習以為常的安全，實際上並不安全！
　　然而……這樣的教訓，都是以人命換來的！
　　人類，還真的很幼稚啊，只是從一個月的嬰兒，成長成一週歲的嬰兒罷了……
　　人類的力量還太過弱小，還沒有辦法輕而易舉地征服一顆行星，真的一點都馬虎不得，大意不得。
　　於易峰從沉重的心情中恢復，也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前路漫漫，路途遙遠，有時候彷彿真的看不到盡頭。
　　整個儀式如此地肅穆，他沒有上去講話，包括他在內的任何領導都沒有講話……
　　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做出的功績已經播報了好幾天，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再重複一遍沒有太大的必要，反而會顯得拖沓。
　　「尼克斯星的地質活動太頻繁了，再加上大量的氧氣腐蝕，這塊銅碑最多只能豎立萬年時間……太少了！而且，人類的記憶也實在太短，抗擊火星病毒的英雄，現在也很少被人談起了吧？人類就是一種健忘的生物啊。」
　　「我們應該在諾亞號成立一個英雄紀念館！所有死者的名字以及事跡都應該記錄進去……也包括倒在火星的英雄們。」
　　「我們應該永遠記住他們，要讓整個新人類文明記住他們！」
　　於易峰邊走邊，撥打通宣傳部長肖恩先生的電話，然後在電話裡不停地說著。
　　這些死去的人們，不應該被忘記，他們是文明的脊樑！
　　「我們應該在小學的初級教育中，也增添這一塊的內容。要讓我們的後代知道，正是因為他們的付出以及犧牲，才會讓新人類文明更加強大、更加成熟，才有我們文明的延續！」
　　這種事關下一代的教育工作必須非常慎重。
　　但是於易峰認為，這樣的英雄教育還是需要甚至必要的。
　　諾亞號第一代的五萬人，是精英中的精英，是地球上七十億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每一個都是聰明人，潛力巨大，思想也不錯。
　　不過，兩個聰明人生出來的孩子，並不一定是聰明的，他們的後代很可能非常平庸，從智商上講，大概率比不上父輩。因為創造輝煌，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但是，人可以平庸，思維模式一定要先進！
　　對於整個文明來說，一個勤奮無私的平常人，遠比懶惰自私的天才有用。
　　怎麼培養下一代的思維？
　　一個人生下來是一張白紙，上面只有著一些本能，大多還得依靠後天的教育！
　　在這段時間裡，於易峰開始漸漸有所瞭解：為什麼外星記憶體「黑」給出的靈等級報告中，思維模式這一項這麼重要了……
　　思維模式佔據的評分權重絕對很大。
　　所以了，文明的上層必須要抓教育，將新人類文明塑造地更加強大！
　　要趁著現在這種大好的機會，將以前的陋習給拔除！
　　現在諾亞號中最大的孩子已經上了小學，目前沒有很多的外界誘惑，也沒有太多的娛樂設施，整個學習氛圍還是比較不錯的。
　　老師們一直重複人類多麼多麼弱小，生存壓力多麼多麼巨大，甚至連人類的母星都已經摧毀……
　　這是實話。
　　這群孩子從未見過藍天白雲，也沒見過高山大海。他們對大人們的描述非常嚮往，但是，只能在照片中見到。
　　只有科學，才能讓人類強大，才能讓人類再次見證藍天白雲！
　　他們科學是極度崇尚的，想成為科學家的孩子，佔據了80%以上！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能賺錢的職業，才是最好的職業。
　　冰冷的宇宙……唯有不斷地發展科學技術，以及文明內部團結互助，人們才能生存下來！
　　如今，經過最初幾年的教育，這顆嚮往科學的種子已經種下……如何培養成參天大樹，還需要更多的教育培養才行。
　　所以了，整個社會還是比較單純的，沒有這麼多勾心鬥角的事請，也沒有太多的利益爭鋒，整體的教育環境非常好。
　　以後……這些孩子會培養成什麼樣呢？
　　對於這一點，於易峰還是非常期待的。
　　不期待他們成為天才，而是希望他們成為對文明有用的人……當然了，要是出幾個天才就更好了！


第九十章 再探地底
　　處理完了這些民間事，於易峰終於回歸到正事中來……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人類並不會因為悲傷而停止發展的腳步。
　　科學、工業上的事請還要繼續，挖礦依舊是首要大事。
　　一個月的時間內，停靠在諾亞號上方的飛行基地不斷落下。按照會議制定的計劃，人們將在尼克斯星的北極地區建立一個新的礦業基地。
　　當然了，這一次大家都學乖了，工程師們首先得花大力氣，排查下方的土地是否存在地下空洞。
　　人類可不想再白忙活一場。
　　經過一個月的努力排查，終於得到最終答案：人們使用一種類似打石油的鑽頭，向下打了一萬多米的深度，沒有發現任何地下空洞的跡象。也就是說，這片土地是貨真價實的實心，不存在任何塌方的可能！
　　理論上也是這樣，北極地區地質活動微弱，不存在火山，也沒有地熱，所以那些黑蟲不可能在地底繁殖，也就不會產生地洞。
　　這下子，人類終於可以安心地在北極挖礦了……
　　雖然這個鬼地方溫度實在太低，常年溫度零下兩百多度。在這種低溫環境下機械故障率大大提升，人們還不得不增添一些維修工廠……
　　但是，礦多，安全啊！
　　原先的死火山基地基本放棄，挖掘機不再挖礦，各個工廠只是把最後加工出來的金屬成品通過飛艇運送到了北極。
　　緊接著，一架架打包好的飛行基地再次起飛，運載大量的地表工作人員趕往北極區域工作。
　　這些都是利好消息……
　　繁忙的工作，再加上快速的生活節奏，漸漸衝散了人們心中的悲傷情緒，整個社會重新歸於平靜，開始了新的生活。
　　人類本身就是一種善變的物種，時間能淡化一切。特別是人類的壽命只有一百多年的情況下，任何悲傷都可以用時間來撫慰。
　　隨即，一個月的時間後，尼克斯星土著蜥蜴的新聞終於被報道出來，更是引發了一波討論的熱潮。
　　每個人都彷彿遇到了最為新奇好玩的事請，一臉狂熱地討論土著人以及各種地底的生態系統！
　　這是人類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外星智慧生物！
　　而新人類文明，將派遣外交團隊和土著蜥蜴進行「和平友好」的外交溝通。
　　探索隊出發的時間……就在今天！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在尼克斯星地表，於易峰大聲問道，望著全副武裝的眾人，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振奮。
　　「準備好了！」
　　所有人的聲音有興奮、忐忑、不安、憧憬，全部混雜在一起，融合成一股濃濃的探索慾望！
　　「那麼……出發！」
　　於易峰身著改裝型動力甲，右手一揮，率先跳入了洞穴中。
　　這一行總共四十餘人，除了原先的八位士兵，還有大量的生物學家、社會學家、地理學家、醫生、記者等等。
　　他們將順帶著對地底進行全方位的考察。
　　當然了，剩下的全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畢竟地底也是有危險性生物的，還有一個未知的文明存在也說不定……
　　人們也帶足了各種各樣的生活物資以及交易物資。
　　動力甲的負載能力很強，負重這方面完全不需要擔心，四十多人的承重物資可以讓人在地底生活很久。
　　而原先的有機玻璃頭盔也被替換另外一種納米合成材料。
　　這種材料雖然抗打擊等物理性能比不上原先的有機玻璃，但抗酸抗腐蝕的水準大大提高，不用擔心被黑蟲輕易腐蝕穿。
　　再加上人類根據土著草藥合成的特殊藥劑，黑蟲騷擾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一路下來，倒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請發生，隊伍井然有序地前進著。除了幾位從未下過地洞的科學家嘖嘖稱奇外，其他人都表現地比較淡然。
　　比起土著智慧文明以及隱藏著的未知文明，這些地底生物的吸引力就少了很多。
　　終於，在三天的長途跋涉後，人們找到了土著村莊的大概位置……
　　「艦長！信號，信號出現了！手機信號……」一位電子通信的專家忽然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些洞穴七彎八拐，八位士兵早就記不清具體的道路，只有一點模糊的記憶。所以想要找到土著村莊也是非常困難，人們只能找對一個大概的方向行走。
　　不過士兵們離開的時候，曾經送給土著蜥蜴一個手機，這個手機是能發送位置信號的。現在大部隊攜帶的通訊裝置已經能和手機連接上，也就是說，人們已經非常接近土著村落！
　　「查得到信號源嗎？」於易峰心中微動，依舊沉穩的問道。
　　「就在這邊，這個位置。」這位專家用手指著一個洞穴方向。
　　眾人再向前走了一個小時，地底溫度也開始迅速上升，目前已經到達二十八接近三十攝氏度。人們頓時感受到了一陣紅紅的火光以及一片黑壓壓的蟲群，是地底火山口的岩漿！
　　「找到地方了，這裡就是火山口區域！應該是這裡，土著村落的方向。」其中一位士兵興奮地嚷著。
　　所有人都齊齊嚥了一口口水，心跳開始加速，一個個變得摩拳擦掌。
　　此時此刻，就算再淡然的人也淡然不起來了，人們有些緊張、忐忑、好奇……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
　　於易峰蹲下身子，忽然看見看到一個蜥蜴人的三角叉腳印。
　　「吳昊、裡奧，你們幾個走到最前面，他們或許認識你們。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隨意開槍，也不允許隨意叫喊，明白了嗎！」
　　「明白！」
　　這個隊伍的紀律性還是比較強的。對於這種危險而又重大的任務，自由散漫的人也不可能被選中。
　　眾人輕手輕腳，再拐過兩個彎，頓時看到了一根蔓籐樣的繩子放在地上，一大半埋在土裡，而這裡的地面好像還被挖掘過。
　　「小心，這是它們的陷阱，通往村子的每個路口都會有陷阱！」吳昊連忙搶先說道。
　　他小心地繞過這個陷阱，蹲下身子用力拉了一下繩子，整個地面一下子塌了下去。
　　「啊？」
　　幾隻蜥蜴探頭探腦地冒了出來。
　　它們聽到響動，還以為抓住了什麼獵物，從對面的洞口快速跑進，看到人類高大的動力甲，它們頓時愣住了。
　　這群蜥蜴簡直嚇得不輕，過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人們並沒有掉入陷阱，它們瘋狂地往回跑著，大叫道：「亞哈馬他該！」
　　「亞哈馬他該！」
　　「是活的！」
　　「真的有語言！」
　　許多生物學家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蜥蜴人，興奮躁動異常。他們眼睛中集體綻放出狼一樣的光芒，就好像餓了三天的時候看到了肉骨頭一樣……
　　不過沒有於易峰的命令，沒有人輕舉妄動，只是全都待在原地。
　　「吳昊，它們好像不認識你了啊！」也有人在小聲討論著。
　　「……說不定不是同一群蜥蜴。它們的首領應該不止一個吧？」
　　按照人類的簡單翻譯版本，「亞哈馬他該！」就是「有敵人，危險」的意思，這群蜥蜴看到人類，竟然跑回去通風報信了。
　　這個時候，最強壯的一群蜥蜴就會跑出來負責戰鬥，守衛它們的村莊。
　　果然，不到三分鐘的功夫，一大群蜥蜴出現在了人們面前……


第九十一章 溝通
　　「嘿，哥們，是我！」
　　吳昊嘴裡小聲叫著，同時身體蹲下來想要和這群矮小的蜥蜴溝通。
　　但這些蜥蜴似乎和以前的不是同一群，明顯不賣賬。
　　它們一個個警惕地望著吳昊。
　　見到他蹲下的一剎那，它們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動物發起攻擊時，都是提前曲腿蓄力的，這個龐大的生物……要發動攻擊了！
　　只是一瞬間，一大堆木矛飆射了過來！
　　同時許多蜥蜴齊齊往身後退去，一個個做出了異常警戒的姿態，嘴裡哇啦哇啦叫著。
　　吳昊還沒來得及閃避，飛射出來的木矛已經觸碰到了動力甲，不過只是「叮叮噹噹」響了幾下，沒有絲毫傷害。
　　這個蜥蜴群體再次往後退了幾步，同時嘴中發出了警告般嘶鳴。
　　為首的一隻蜥蜴看上去還有些焦慮。這些奇怪的生物看上去比地底巨蟲還要強大，而且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們這群蜥蜴根本不夠打的。
　　但是它們並沒有逃跑，身後就是村子，它們根本就沒有退路啊！
　　雙方對峙了一兩分鐘的功夫，又一群增援的蜥蜴人氣勢洶洶趕了過來。它們看到吳昊等人，先是呆滯了一下，然後歡快地跳了起來。
　　為首的蜥蜴人首領看到地上的木矛，似乎明白了什麼，開始趾高氣昂地大罵原先的這群，語氣聽上去尖銳強硬。
　　原先的這群彷彿聽懂了，神情變得慌亂，眼睛瞪得就像一隻隻驚呆的蛤蟆。
　　它們一個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肚皮朝天，雙手抱著腦袋，不知嚷嚷些什麼，好像一副非常恐懼的樣子。
　　「怎麼回事？能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於易峰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轉過身對著幾位專家問道。
　　「好像是什麼……冒犯了神的使者，需要以性命來賠償……它們的語速太快了，中間夾雜著大量陌生單詞，不好辨認。」其中一位專家有些遲疑地說道。
　　這些專家已經研究了一個月的土著語言，但也只是按照錄像初步研究了一下，裡邊缺失的信息太多了，並沒有非常精通。
　　一位眼尖的士兵忽然看見了後邊的蜥蜴人首領，小聲而又急切地說道：「是它，就是當初我們遇到的那一頭！」
　　於易峰眼睛一亮，這下子真的看清楚了：這位蜥蜴人首領身上掛著的，正是三顆生銹了的金屬螺母！
　　它手中還愛不釋手地拿著人類送給它的手機，不過這手機用了一個月，應該快沒電了吧？
　　許多人看到三顆螺母后，都激動地對蜥蜴人首領指指點點起來。
　　於易峰強行按捺住心中的興奮，對著一位專家道：「好了，你嘗試著去跟它們交涉……呃，就說，神給它們帶來了禮物，不希望死亡的發生！還有，一定要問清楚，那三顆螺母是哪裡撿來的！」
　　這樣說倒不是為了裝逼，而是為了方便。
　　對於這種處於原始階段的文明來說，和它們正兒八經地解釋交流，絕對不如「神靈」來的簡單有效！
　　這群蜥蜴根本不可能理解人類的科學與人類文化，也不會理解人類的「道理」，也不可能懂得「外交」、「外星生命」的概念。
　　所以，還不如把一切都歸結到「神靈」身上。
　　總之，怎麼方便怎麼來，這也是出發之前就已經定好的預案。
　　實力上的不平等，必然造成雙方地位的不平等，對於人類來說，符合自身利益的事請才是最合理的。
　　幾位信息學、語言學的專家點點頭，連忙激動地走了上去……
　　這幾天，諾亞號上迎來了史上最為熱鬧的一星期！就連登陸尼克斯星都沒有這樣熱鬧過……
　　人類前所未有的遇到了一個土著文明，將由他們的首領於易峰先生親自帶隊，展開外交工作。
　　無論是科學家還是工程師，還是另外不相干的工作人員，所有人都在狂熱地討論著……
　　一個土著文明對人類會帶來什麼？
　　特別是大家基本認為這個土著文明比人類落後許多的時候，人們心中的顧慮頓時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以及興奮……
　　這樣的反應，和於易峰他們一模一樣！
　　「抓起來做奴隸嗎？不行啊，太野蠻了，幹活效果還比不上機器人……」
　　「可以拿它們做生物類的實驗！或許我們會對智慧以及大腦的瞭解更進一步……」一位生物學家狂熱地說道。
　　「我反對，你這樣是絕對不人道的行為！這些蜥蜴是有智慧的，不能把它們將動物一樣看待。」某愛狗人士立馬指正道。
　　大街上小巷裡，到處都是關於「土著蜥蜴」的探討。
　　新政府的宣傳部還特地製作了一集特刊，介紹這種新發現的土著蜥蜴人。
　　在這個缺乏娛樂的時代，現在這樣的新聞就是最好的娛樂。監獄裡的卡爾文大佬又開始做土著蜥蜴的遊戲了，所有的犯人都在加班加點當程序員……
　　當然了，關於「三顆螺母」的事請還沒有放出來，這種還未確定的事請，通常情況下都不會亂報道。
　　「張鵬，我好想養一隻蜥蜴人啊！你看它們的眼睛，多麼靈巧，看它們的四肢，多麼可愛……」
　　心理醫生夏月看著電視中的蜥蜴土著，小鳥依人般靠在張鵬的肩膀上。
　　好吧，張鵬，也就是外星記憶體「黑」的宿主，他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一陣惡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生物看上去就像一條鱷魚，只不過四肢長了許多，可以直立行走，渾身還長著鱗片，有點像電影裡的那種。
　　這幅樣子怎麼就可愛了？
　　和可愛一毛錢關係也沒有吧？！
　　他嚴重懷疑夏月的審美有點問題，但又不好直接說出來，只能強笑著說道：「這是智慧生物，肯定不允許豢養。而且，它們的免疫系統應該不適應我們的微生物環境吧……」
　　「哦……」
　　好不容易把夏月哄走，張鵬一個人陷入了沉思中，這三年，真是有意義的三年啊……
　　不光光是其他人，對張鵬來說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他完成了人生中的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喜歡的心理醫生夏月追到手了。
　　不過情況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妙。夏月並不像其他的女孩子，她不喜歡兔子之類毛茸茸可愛的東西，反而特別喜歡蛇、蜥蜴、蜘蛛之類的奇怪冷血生物……
　　好吧，這可能也是她一個美女單身到現在的主要原因，否則也根本輪不到他張鵬！
　　如果能忍受這一點，夏月反倒是不錯的女孩子……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刻，他張鵬也將組建家庭，告別單身。
　　第二件事，或許是因為外星記憶體「黑」寄生的緣故，張鵬感覺自己的腦袋聰明了一些。
　　這三年的時間，他「刻苦努力」，和三個落魄好基友一起學了不少知識，達到了諾亞號公民的「一般水準」。
　　不容易啊不容易，一般水準也已經相當了不起，再也不會隨便露餡了，特別是在自己女朋友面前。
　　他被自己的努力而深深地感動著……
　　第三件事兒，他與腦海中「黑」的關係暫時緩和了下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
　　彷彿兩者已經習慣了同一個身體然後慢慢形成共識一般。
　　想到這裡，張鵬忽然在腦海中大吼大叫：「黑，黑，你快出來！快來看看新發現的蜥蜴啊！智慧生命啊！」


第九十二章 地熱型生物
　　「蜥蜴人，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蜥蜴人！它們還拿著長矛！這簡直和電影裡的一模一樣啊，只不過體型稍微小了點……」張鵬興奮地說道。
　　「什麼蜥蜴……大驚小怪什麼啊？」
　　「黑」本來不想搭理他，見張鵬吵得實在厲害，只得沒好氣地說道：「真是沒見識的鄉巴佬，不就是地熱型生物嗎？」
　　張鵬立馬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其實……
　　他就是來套話的！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遞交有點用場的「外交報告」了。
　　「地熱型生物是什麼？」張鵬故裝好奇地問道。
　　這些年來，他已經漸漸摸清了「黑」的奇怪心理。
　　似乎是受到了許多網絡小說的刺激，這個傻逼一天到晚想著裝逼……
　　是的，彷彿「裝逼」能給它帶來莫大的快感。
　　張鵬暗地裡誹謗，這種外星人果然不是正常生物啊，一天到晚裝逼難道不尬地慌嗎？
　　「黑」並不知道張鵬的心理活動，覺得張鵬這個問題似乎不是太大的秘密，也就直接開口：「生命的進化繁殖，必須要穩定的能量來源才行，一切的生命活動都需要能量。這不難理解吧？」
　　「而最普遍的能量來源，當然就是恆星光照，這種生命被稱作光照型生物，在宇宙中是最普遍的。」
　　當然了，說這些人類不知道的東西，它還有一種炫耀自己知識的意思。
　　每當看到張鵬目瞪口呆的表情，它總是會有一種「裝逼」了的巨大成就感。
　　好吧，這種詭異的情緒是擁有了人類身體後才有的……
　　以前的它根本不可能這麼弱智。
　　但是，它又不願意說太多，省的白白便宜這個低級文明，所以內心總是非常矛盾。
　　果然，張鵬做出了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讓黑大為滿意。
　　它只好勉為其難開口說道：「第二類，當然就是地熱型生物。」
　　「地熱的本質是放射性元素的核裂變，通常來說可以持續幾億甚至幾十億年，所以也可以成為穩定的能量來源。」
　　張鵬認真點了點頭，地球46億年的壽命依舊擁有數目龐大的地熱，更何況這顆更大、地質活動更多的尼克斯星了。
　　鈾-238的半衰期為44億5千萬年。也就是說，每過44億5千萬年，地熱才會減少一半。這個時間跨度實在太久了。
　　所以地熱其實是一種非常穩定的能源，它可以像恆星一樣穩定地輸出。
　　張鵬在本子上飛快地記下這些東西，然後不停地問道：「照這樣說，尼克斯星表面是沒有恆星光照的，如果擁有生命，其實也只能是地熱能生命，是這樣吧？」
　　「……火星鈾礦區的火星病毒，實際上利用的也是核裂變能，也應該劃分到地熱能生命。那麼，還有其他的生命形式嗎？難道只有這兩種？」
　　這倒是他真心實意地發問了，萬一人類以後遇到詭異的生命體，也會有所防備……不至於總是以性命的代價去換取知識！
　　這一次的塌方事故發生，實際上張鵬是相當自責的，感覺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他知道腦海中的「黑」肯定會有相關的登陸知識以及安全注意點。
　　可惜，這個「黑」似乎非常不願意為人類服務。
　　只有在人們發現了一件未知事物後，它才會臨時補充幾句，以顯示它的博學，而其他時間幾乎一聲不吭。
　　張鵬也是拿它沒轍。
　　不過這一次，「黑」倒是沒有扭扭捏捏的，它沉默了許久說道：「光照型以及地熱型，是羰基類生物常見的兩種生命方式。也是最容易形成大型生物以及智慧文明的兩種能量方式，因為它們的能量來源最為穩定、可靠！」
　　「但是，宇宙中的生命無處不在，這一點你們或許已經體會到了。生命的堅韌與普遍性，是語言難以形容的……」
　　「不僅僅是羰基生物，還有硅基生物，硫基類生物，只不過它們並不常見。甚至……還有以光子、能量為單位的高級生命形式，組成了更高級的文明，實在是我們難以想像的物種。」
　　「但大多數生命形式，是比較低級的可以理解的。」
　　「我們曾經到訪過一顆幾乎死寂的星球，那裡沒有光照，沒有地熱，甚至沒有鈾礦！能源極度匱乏，只存在著一群能夠分解甲烷等有機物質的頑強微生物……」
　　「分解甲烷嗎，這有什麼稀奇的？」張鵬不禁問道。
　　他其實更加好奇光子類的高級生命，但見到黑明顯語焉不詳不想說，只能按捺住好奇心。
　　「是啊，這種能直接利用化學能的生物，沒什麼稀奇的。」
　　黑在腦海中淡淡地說道：「可是我們卻驚奇地發現，在長達億年的生存繁殖後，這顆星球所有的化學能源全都被耗盡了，沒有一絲一毫留下的痕跡。但它們依舊存在著，你說稀奇不？」
　　「為什麼？難道它們不需要能源？難道是靠相互吞噬生存？」張鵬好奇地問道。
　　看到張鵬這種好奇，「黑」頗有一種裝逼成功了的感覺。
　　它嘲笑道：「相互吞噬能支撐多久？就像你們人類，如果失去了一切食物，人吃人能支撐幾百萬、幾千萬年？」
　　「……不能。」
　　張鵬對「黑」舉的這個例子極度反感，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所以了，真正的答案是……隕石！這些微生物在缺乏能量時，會自動脫去所有水分，進入一種木質纖維般的休眠狀態。只有隕石撞擊地面後，帶來少量的能源，它們才會重新活躍，進行生存、繁殖……」
　　「一個星球的全部生命啊，它們耗盡了星球內所有的能量，全部苦苦等待隕石的撞擊……隕石撞擊，就是它們的全部能量來源！」
　　「你可以想像一下，這些生命是多麼悲哀。這樣的生存方式是幸運，還是另外的一種不幸呢？」「黑」大有深意地說道。
　　「可是，它們只是微生物啊……」張鵬說到一半，彷彿明白了什麼，沉默著不再說下去了……
　　地底的洞穴越來越寬廣，溫度也越來越高。
　　「這裡就是村莊所在的大洞穴，我們快到了！」一位士兵高聲叫道，他的聲音也變得興奮起來。
　　這個靠近火山口的中央洞穴，它真的極為龐大，光是岩漿口就有十公里那麼寬！下方深不見底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厚厚的紅色岩漿！
　　而且整個區域就好像高樓大廈一樣，又分成上中下好幾十層，有著四通八達的交通。
　　看上去……如同神話中矮人挖出的地底城市！
　　地底生態系統的所有生物正是靠著這堆岩漿過日子。
　　所有的地底生物對火山的有毒氣體絲毫不懼，這些能輕易毒死人的高濃度一氧化碳、硫化氫氣體，對它們來說反倒是上好的補品……
　　人們的目的地——土著村落恰好坐落在其中一塊火山岩壁上，只是佔據了整個洞穴萬分之一不到的地方。
　　這塊火山岩壁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土包以及山洞，應該是蜥蜴們的居住地。
　　村莊被一圈木頭籬笆以及厚厚的土牆圍著，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入口。
　　許多蜥蜴趴在牆壁上以及村子門口，好奇地看著人類。
　　「看來……它們已經學會了建造村落，也發明了堆砌土牆，相當於我們的石器時代！」
　　一位社會學家饒有興趣地研究著這些粗糙的牆壁。
　　他剛剛想走過去摸一下牆壁，就引得上邊的蜥蜴一陣恐慌尖叫。


第九十三章 震懾
　　於易峰等人已經順利來到了土著村莊的最外圍，不過接下來的事請不太順利……
　　在村莊門口，兩伙蜥蜴大眼瞪著小眼，正在不停地爭吵。
　　村莊外邊的蜥蜴群體有三十多隻，而裡邊的一群大概有一百多隻，相互之間氣勢洶洶，嚷個不停。
　　看上去……
　　有點像黑幫鬥毆前的叫囂！
　　許多大大小小的蜥蜴，在牆壁上好奇地看著熱鬧。它們嘴裡不停地叫喊著，唯恐事請鬧得不夠大，整個場面熱鬧非凡。
　　「介步蝶？雅滅蝶時邱思曼？」也不知為何，土著蜥蜴的話聽上去也非常具有原始風味，讓人真正有一種回歸原始的感覺……
　　在村莊門口，一位看上去年紀較大、掛著華麗飾品的老年蜥蜴帶領了身後的上百號人口。它們看到外邊這麼多人類，紛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而另外那頭身高1米2的蜥蜴人首領正在憤怒地叫喊著，彷彿不允許這頭老蜥蜴質疑。
　　神靈是不允許質疑侮辱的！
　　它高高舉起手中的手機，身後的一大群蜥蜴頓時吶喊起來，似乎在表達……這是神靈送給它們的禮物！
　　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手機的神奇拍照功能傳遍了整個村落，許多吃瓜群眾認出了這個東西，也紛紛在牆壁上拍手叫著。
　　但是那隻老年蜥蜴依舊不相信，非常固執地擋住了大門。
　　兩邊的矛盾越來越大，雙方劍拔弩張，似乎馬上就要發生戰爭！
　　幾位人類語言學家面面相覷，因此場面太混亂。完全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麼，只能通過它們的肢體語言胡亂揣測。
　　「……這頭我們認識的蜥蜴人首領，只是個小頭目，不是酋長等級。所以它沒有權利帶我們進村子。」
　　「而這個老年蜥蜴，才是真正的酋長，呃……也就是村長。」
　　「這個年紀比較大的蜥蜴，似乎不相信我們是神靈的使者……不願意讓我們進入它們的村子！所以它們吵了起來。」
　　人類畢竟是聰明的物種，一看到這些土著蜥蜴的動作，就猜了個大概。
　　於易峰皺著眉頭，眼看著雙方快要打起來了。
　　很顯然，老蜥蜴的威信仍在，那個人類認識的蜥蜴人首領尚處於弱勢的一方。
　　至於這頭大蜥蜴是不是在借助人類狐假虎威，這倒是無所謂了……
　　於易峰忽然說道：「那就讓它們見識一下人類的力量。趙耀……」
　　「好勒！」
　　趙耀臉上一笑，他最高興做這種秀肌肉的事兒。他拿起一個火箭筒，安裝好彈藥，然後對準遠方的黑暗處扣動扳機。
　　只是「嗖」地一下，一枚小當量的火箭炮向遠處幾公里的地方飛了出去！
　　頓時，所有蜥蜴人停止了爭吵。
　　它們的目光都被炮彈巨大的發射聲音吸引住，齊齊盯向那一點神奇的、會飛行的火光。
　　這點火光在黑暗中格外明顯、格外明亮。
　　緊接著，一秒鐘的時間後炮彈落地，產生了更為巨大的響聲，以及蜥蜴們難以理解的沖天火光！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它們一個個鱗片豎起，雙手抱頭。有許多蜥蜴站立不穩，癱到在地上，甚至從圍牆上摔了下來！
　　有些小蜥蜴嚇得嘴巴張開，直接屁滾尿流。
　　那頭老年蜥蜴的表情也是非常呆滯，驚得全身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長矛都掉在了地上。
　　它的眼睛瞪得渾圓，彷彿不可置信一般！
　　這是……神的偉力！
　　好在這個洞穴足夠龐大堅硬，這樣的爆炸還不至於引發塌方……這只是人類的一枚最普通炮彈而已。
　　「亞哈罵他該！亞哈罵他該！（有敵人！）」
　　幾位不知情的蜥蜴從村子中跑了出來，慌亂地大聲尖叫著。
　　然後又被外邊的蜥蜴罵了幾句，它們搞不清什麼狀況，頓時不敢吭聲。
　　一時間，這群沒有任何紀律性的蜥蜴，竟然完全沉默住了，全都呆呆地望著那股煙霧升騰起來的方向。
　　「塔石丁溝！（神靈！）」
　　與人類熟識的蜥蜴人首領先是呆愣了一會，忽然間大叫。
　　這一次……神靈力量的展現比上一次更加強大，也讓它更加有底氣。
　　它們這一群蜥蜴頓時咄咄逼人，狂熱地高呼著「塔石丁溝！」
　　緊接著，更多的吃瓜群眾也舉起雙手高呼了起來：「塔石丁溝！」
　　而另外一方人數多的蜥蜴群體彷彿直接嚇傻了。
　　它們認為自己冒犯了神靈，根本不敢反抗，一個個乖乖躺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兩隻前肢抱頭，兩條後退高高抬起。
　　那頭老年蜥蜴也是狼狽地躺了下來，一動不動。
　　它就算地位再高，也不敢跟神靈作鬥爭，現在神靈的使者好像已經發怒了……但願他們的脾氣溫順一點，不把它們吃掉。
　　「呃……這種行為，應該是臣服的意思。」
　　一位社會學的專家想了想，然後笑著解釋道：「它們的肚子是最脆弱的位置，最容易受到傷害。應該像狗一樣，仰面朝天就表示臣服了……」
　　在這群土著蜥蜴面前裝逼，於易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感覺，人類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跳大神裝逼的味道，怎麼就這麼古怪呢？
　　好吧……反正行得通就行。
　　一行人終於順利地進入村落，記者拿出攝像機不停地拍照，各個科學家也開始收集村子裡的各種信息。
　　許多蜥蜴見到人類並沒有怎麼樣，也好奇地跟著走了進來。
　　它們想看看這些「神靈的使者」到底怎麼回事。
　　有些膽子大的蜥蜴還繞著人類轉了幾圈，小心翼翼地用腳趾碰了碰人類的動力甲。感受到那種金屬的冰冷後，又立馬縮了回去。
　　一位生物學家甚至直接抓了一隻蜥蜴，對它測量身高、體重以及體溫。
　　結果這頭蜥蜴瘋狂地「嘎嘎」亂叫起來。但一想到他們是「神靈的使者」，這只蜥蜴叫了幾聲又不敢亂動，只能心情忐忑地任由人類亂摸。
　　「體溫與環境溫度基本相同，是變溫動物嗎？」
　　「體內似乎有一個溫度稍高的熱源器官……真是奇特。」
　　這位生物學家測量完畢，徵得於易峰的同意後，又從背包扔出了一顆玻璃彈珠，丟到蜥蜴面前。
　　這只蜥蜴看到這顆亮晶晶的東西，一開始還非常小心謹慎，但漸漸地，它開始禁不住誘惑，覺得這玩意蠻漂亮的……不，比酋長掛在身上的骨頭好看多了！
　　它遲疑地走過去，拿起玻璃彈珠啃了啃，然後它又望了望這位生物學家，發現對方沒什麼反應後才大膽地收了起來。
　　緊接著，另外圍觀的蜥蜴才忽然反應過來：這是神靈送給它的禮物！
　　這種石頭，太漂亮了！
　　它們一個個地簡直瘋狂，大聲叫嚷了起來，結果一大堆蜥蜴蜂擁到這位科學家的面前，尖叫著想讓他測量身體數據，好得到玻璃彈珠……


第九十四章 禁忌之地
　　「好了，我們將留在這裡大概一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各自的任務你們也都知曉，我也不再多說。」
　　「你，你，你……還有你們幾人，跟著我執行另外的任務！」於易峰站在隊伍最前方，神情嚴肅地說道。
　　這裡是土著村落最核心的地區：一個火坑。
　　一堆木炭纖維一樣的東西在火坑中燃燒著，將周圍的地面烘烤的熱熱的。許多討厭的黑蟲在火坑邊環繞，它們想接近熱源，又聞到了特殊草藥的氣息，遲遲不落下。
　　大概一兩百隻蜥蜴土著懶洋洋地趴在地上，似乎在汲取火坑中的熱量。同時它們抬起頭，好奇的看著於易峰等人。
　　現在第一個任務目標「尋找土著村落」已經完成，一切發展順利。
　　至此，人們將分為兩個隊伍，一隊要留在村子裡進行各種實驗，譬如學習蜥蜴人的語言，考察它們的風俗習慣、收集地底生物標本等等。
　　而另外一隊將去探索「三顆金屬螺母」出現的地方，也就是探知那個「未知的文明」！
　　這才是更加重要的任務！
　　於易峰以及一群專家走向前，找到蜥蜴人首領。
　　這頭大蜥蜴還在咄咄逼人地和老蜥蜴吵架，見到人類走過來，它們連忙齊森森停止爭吵。
　　一些語言專家指著大蜥蜴脖子上的金屬螺母，連筆帶劃，還用出了剛剛學到的土著詞彙，才讓它明白人類的具體意思。
　　頓時，蜥蜴人首領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慌，它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啊有黑又啊黝黑！」
　　從表情上，它好像非常害怕，似乎在談論什麼不好地東西一般。
　　「它在說什麼？」於易峰不解地問道。
　　雙方又開始磕磕絆絆地交談起來，這些個語言學家一直研究了好久，才明白蜥蜴人首領想要表達的具體意思。
　　其中一位組長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它在說：它脖子掛著的飾品以及相關金屬切割工具，都是它們的先祖在禁忌之地找到的。」
　　「……先祖找到寶藏後，中了魔鬼的詛咒，立馬全身發病死去？剩下沒有死去的，也受到了詛咒，沒法繁殖後代。」
　　這位專家不停地對比電腦中的翻譯，有模有樣地說道：「那裡是禁忌之地，是死神盤踞的地方！任何進入者，都會遭到病痛的折磨，然後快速死去……應該是這樣。」
　　禁忌之地？這算什麼？
　　以唯物主義為核心思想的於易峰，絕對不會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請。
　　看著這頭蜥蜴驚慌的神情，於易峰想了想直接說道：「我們都是神靈的使者了，還怕什麼死神？你就讓它直接帶我們去，然後我們會送給它禮物，並且……絕對不會讓它死亡！」
　　說著，他手一揮，後邊的一位戰士搬過來一個厚厚的手提箱。
　　裡面放著的當然不是鈔票，而是人類精心準備的……
　　送給土著人的禮物！
　　刀、打火機、以及一些可以折疊的金屬長矛！
　　這些東西，在熊熊的火光下泛著美麗的金屬光澤，蜥蜴人首領以及後邊的老年酋長直接被迷住了。
　　它們搞不懂是什麼，看就這樣入了迷，一連串的口水直接流在了地上。
　　反正……一定是好東西！
　　這兩頭蜥蜴木然地伸手去抓，卻被一位士兵擋了下來。
　　於易峰笑了笑，從箱子中拿起一個打火機示範了一下。「卡嚓」一聲，小小的火苗便從打火機口子中冒了出來。
　　剎那間，這群蜥蜴嚇了一大跳，一個個對著火苗指指點點！
　　「賣大密！（火）」
　　「賣大密！（火）」
　　它們這段時間受到的驚嚇太多了，現在彷彿麻木了一般。其中一隻年幼的蜥蜴竟然好奇地伸出手，去觸碰打火機火苗，一下子被燙的在地上打滾，靈活地像一條扭來扭去的蛇。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會它，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盯著火苗。
　　兩隻打火機，一隻送給了酋長，另一隻丟給了蜥蜴首領……
　　它們一開始用的時候還有些驚慌失措，生怕火苗燙到自己。
　　不過很快它們就發現了其中的妙處，「卡嚓卡嚓」打個不停，嘴巴裡還發出了傻子一樣的笑聲。
　　「賣大密！（火）」
　　周圍的蜥蜴都是一臉羨慕地望著，火，這可是火啊！
　　火焰，一直是蜥蜴土著為之不解的東西，它能夠帶來光與熱，甚至能夠溫暖生命，是它們最寶貴的財富。不過這群蜥蜴沒辦法徹底掌控火焰，也不明白火是如何產生的。
　　但現在，小小的火苗被拘束在了打火機上，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嗎？
　　「打火機，這叫打火機。」一位語言學專家示範道。
　　「大活雞！」
　　蜥蜴人首領突然狂熱的叫了起來，土著語言是沒有這個詞彙的。它剛剛學的是人類的話。
　　「打火機！是打火機！」
　　「大活雞！大活雞！」就連那個老年蜥蜴也是瘋狂的叫了起來。這還真的是神靈的禮物啊，太特麼牛逼了，它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之色。
　　再加上鋒利的刀具以及金屬長矛……足夠了！
　　神靈實在太慷慨了，再說了，神靈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就算死亡也在所不惜！
　　一群蜥蜴狂熱地討論了一陣，然後決定派出幾位最強壯的勇士，以及那位蜥蜴人首領。
　　它們回去收拾了一下行李，大包小包全副武裝。然後哇啦哇啦做了一番出行儀式，搞得一副非常莊重地樣子，然後才正式出發。
　　於易峰看著它們渾身床上了皮質的衣物，又大包小包裝滿了食物的樣子，不禁疑惑地問道：「等一等，你讓它們指點一下方位，是不是要穿越地表？再問問去一趟要花多長時間？」
　　又是一陣費勁地溝通……
　　那位語言組長有些頭疼地說道：「它們說，到達禁忌之地需要穿越嚴酷的地表。不過它們還沒有時間概念，說是要吃……40-50頓食物。按照我們的測算，40頓食物，大概，呃……30天的路程左右吧。」
　　於易峰驚了驚，這要走一個月呢，也太慢了吧？
　　「你把衛星地圖給它們看看，能不能看懂。如果能的話，我們坐飛艇過去。」於易峰想了想說道。
　　這位專家又只能納悶地拿著平板電腦去溝通了。
　　到現在為止，語言問題還是個大問題，人們還沒完全理解蜥蜴土著的語言。不過運氣不錯的是，它們的語言由單詞構成，和人類的英語非常類似，所以學習起來還是非常快的。
　　語言組長比劃了半天，發現這群蜥蜴腦海裡根本沒有地圖、方位等相關概念，要讓它們短時間內搞懂，實在太困難了，只能使用排除法。
　　許多蜥蜴圍在這位科學家旁邊，一張張圖片接連不斷地翻過去，這些都是地面偵察機器的平面攝像。這些蜥蜴完全不能理解地圖，也就只能採用這種笨辦法了。
　　如果這些照片中恰好拍到了它們的「禁忌之地」，人類自行就能找過去。
　　「啊！啊！」
　　忽然間，一隻蜥蜴大叫了起來，其餘的也興奮跟著指指點點。
　　於易峰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平板電腦上的照片是一座死火山，距離這裡大概……六百公里的死火山！
　　看來，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地，還真的挺遠啊！


第九十五章 核輻射
　　兩天後，二十名人類隊員以及七隻蜥蜴出現在大型洞穴的地表出口……
　　於易峰從洞口爬出，看到天上掛著的兩顆星星，微微緩了口氣。
　　他腦袋中尋思著：是不是應該打通一條高效一點的山洞？
　　否則，每次到土著村落都要奔波一百多公里，這也太麻煩了！
　　當下裡，他撥通衛星電話，與地表中央控制中心陳述了相關需求，並指出了土著村落的具體位置。
　　電話那邊的工程師連忙答應，他們會盡快尋找一個地表薄弱處，打通一個通往土著村落的捷徑。
　　幾隻土著蜥蜴身上穿了大量的皮質衣服，可能是村裡位數不多的幾件，在地表的氣溫下依舊凍得瑟瑟發動。從洞穴出來後，它們眼睛齊齊望向於易峰。
　　很顯然，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這些會察言觀色的蜥蜴都知道於易峰才是「神靈使者」隊伍中的老大。
　　只要討好他，一切禮物都會源源不斷……
　　像手中的金屬長矛，手感簡直酷斃了！這攻擊力道……相比起來，那些木頭長矛就是渣啊！
　　幾分鐘後，一陣雄厚的電子聲音從耳機中響起，一艘巨大的無人空艇從天空緩緩降下。
　　它正是一艘型號為「基洛夫級」的超級空艇！
　　它的長度在260米，寬度大約50米，氣囊容積235000立方米，是新人類文明最大的硬式空艇之一！
　　這種前所未有的龐大飛行器，採用大量的超合金金屬，氣囊內充滿了安全性較高的氦氣。
　　它使用噴氣引擎推動技術，擁有無比強大的運輸能力以及較高的航行速度。
　　有些人或許會覺得，這有揮霍傾向。用超合金製造空艇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但這種空艇總共只有三艘，代表著新人類文明的絕對體型、力量、堅定和信仰！
　　人類必須要用無比強大的工業來征服這顆黑暗的星球。所以了，建造這種不划算的東西不是用來炫耀，人類也沒有可以炫耀的對象。
　　……它是用來鼓舞人心，用來表明人類無比堅定的意志！
　　如果建造一架大型空艇就能讓人充滿鬥志，為什麼不呢？
　　於易峰帶頭走上了這艘空艇，許多蜥蜴人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嚇得屁滾尿流，但還是相互抱團亦步亦趨跟了上來。
　　它們走到室內後，頓時感受到了一陣溫暖以及……前所未有的舒服！
　　舒服，真的太舒服了！
　　為了照顧這些本土蜥蜴人，裡邊的大氣環境依舊是尼克斯星的大氣……溫度、氧氣含量以及光照亮度都是它們比較舒服的範疇。
　　空艇緩緩升起，完全沒有任何晃動感，只有透過窗外才能發現晦暗的大地正在一點點下沉。
　　幾隻蜥蜴正在好奇地對外邊指指點點。
　　它們認為……自己來到了神的國度！
　　「所謂神，只不過是強一點的文明罷了！」
　　於易峰心中感歎，這就是文明之間天與地的巨大差距。
　　如果人類願意，可以用十種以上的方法，將這群蜥蜴從這個世界抹去。
　　那麼，更加強大的星際文明呢，他們如何看待人類，是否也抱有這種無所謂的想法？
　　或許……地球時期的人類，在真正強大的文明眼裡和這群蜥蜴沒什麼差別吧？
　　文明與文明間的差距，有時候真的太過巨大，巨大地難以想像，甚至不願意去想像，只能將它們簡單地理解為「神靈。」
　　就這樣胡思亂想間，時間匆匆過去……
　　幾個小時後，他們乘坐飛艇跨越了六百公里，來到了目標所在的死火山。
　　一走下飛艇，那些土著蜥蜴就驚喜地叫了起來。
　　快，太快了！
　　按照原先的計劃，大多數路程都在地下，需要七彎八拐地穿越好幾個洞穴，少部分地表路程簡直凍死蜥蜴。不過現在……它們要艱苦走這麼久的路程，竟然就這樣直接到了！
　　「怎麼樣，是這個地方嗎？」於易峰不禁問道。
　　「是的，就是這裡！」一位語言學家和蜥蜴們溝通後肯定地說道。同時他的內心也泛起一股火熱。
　　這個未知的機械文明是否依舊存在著，抑或已經滅絕了……
　　還是，這裡就是一艘外星飛船？
　　這個答案很快就要從他們手裡揭曉！
　　前方的蜥蜴首領高速奔跑著，熟門熟路找了個洞穴鑽了進去。比起嚴寒的大地，洞穴才是它們真正的家。
　　於易峰等人也跟著鑽進，然後在蜥蜴人身後往深處走去。
　　這些溶洞的地質樣貌極為相似，都是因為黑蟲的腐蝕而產生的。不過這個洞穴比起B11區的明顯破敗了許多，許多道路甚至已經坍塌，路途更不好走，植物也稀疏了很多。
　　「現在的地下深度約一百米，溫度依舊是零下二度。看來……這裡的地熱能已經快枯竭了啊。」一位地質學家感歎道。
　　地熱，是地底生態系統的全部，沒有了地熱，也就沒有了生命。
　　但地熱也是有壽命的，火山地熱活動的典型壽命從最低5000年到100萬年以上。岩漿是可能流動的，它們會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外的地方。
　　一路上到沒有特別的事請發生，甚至連遇到的生命都非常少。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的心裡都是越來越緊張，科學家們開始用儀器各種檢測，士兵們子彈上膛，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大家都左顧右盼著，尋找文明的痕跡。就連前方蜥蜴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好像前方有非常令人恐慌的事請一樣。
　　它們低低地叫了幾句。
　　「它在說，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冷的，這片區域肯定受到了詛咒……」
　　不過，大家都沒有當一回事，什麼詛咒之類，完全就是岩漿的流動罷了。
　　但這裡除了泥土就是石頭，根本沒有見到文明痕跡……
　　就在這時，最前方的蜥蜴人首領突然轉過身子，語氣急速地對著一名語言專家說了幾句。
　　「它說：前方就是禁忌之地。死神在這裡徘徊，如果再進入就有去無回，甚至還有怪物出沒！」
　　於易峰皺著眉頭，他仔細望了望眼前的這片區域，發現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個普通的洞口。
　　「你們有什麼發現？」他轉過身對著幾位科學家說道。
　　「其他的到沒有。」
　　其中一位科學家有些疑惑地說道：「只不過這個溶洞裡的核輻射明顯偏高，越往裡，核輻射越高！或許正因為輻射的緣故，這些蜥蜴才會生病吧。」
　　「核輻射高？」於易峰想了想，並沒有太多的頭緒。
　　他們身上的動力甲相當於宇航衣，能有效隔絕這點核輻射，但蜥蜴身上的皮衣可是沒有這種效果的。
　　「這樣吧，這群蜥蜴留在外邊，省的被輻射死了。我們進去看看……」
　　當蜥蜴人首領聽懂了這句話後，很明顯鬆了一口氣。
　　它的祖訓告訴它，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進入這塊被詛咒的區域。
　　「我們走！」於易峰向後揮了揮手，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細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彷彿回到了以前特種部隊的生活。
　　他像以往一樣沉著、冷靜，這是對整個隊伍的生命負責。
　　整個隊伍由十一位士兵以及九位科學家組成，此時全都靜悄悄地一句話不說，暗自提高了警惕。


第九十六章 失落的古代文明
　　一行人繼續往裡行走了半個小時，每個人都向四周警惕著，小心輕聲地一動。
　　這裡黑洞洞、靜悄悄的，似乎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奇怪的真菌以及地熱能植物頑強地生長著，但是密度上比B11區的洞穴小得多。
　　如果幾百上千年後，最後一點地熱消失不見，它們也會隨之枯萎、死亡。
　　甚至……連動物的痕跡也很少，偶爾只有幾隻長相奇特的動物竄出，應該是蜥蜴口中的「怪物」。
　　它們看上去富有較高的攻擊性，但都是一副營養不良、外強中乾的樣子，對人類沒有絲毫的威脅。
　　「目前我們距離地表的深度約120米，環境溫度4攝氏度。這裡的核輻射已經超過了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劑量，在這種地方待一段時間，很容易得輻射病。」
　　一位科學家檢查著探測儀器，嚴肅地說道：「我認為，或許土著蜥蜴說的怪物，就是受到核輻射後產生的變異物種吧。」
　　「它們所說的詛咒，應該也就是核輻射。所以才會產生疾病，或者不孕不育……」
　　於易峰不禁點了點頭。
　　土著人通常會把不理解的東西歸類為神神鬼鬼，但是人類不會。人類總是能找出產生這些現象的真相。
　　看來真相就是如此了……
　　但是這麼高的核輻射是哪裡來的呢？
　　難道這裡發生過核戰爭不成？這裡曾經出現過高級文明，還是……這裡曾經是星際戰場？
　　於易峰腦海中浮現出各種想法，一切看上去都那麼撲朔迷離。
　　「隊長，看這裡！」
　　就在這時，跟在身後趙耀眼睛一亮。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從土坑裡挖出一塊銹得不成型的鐵棒，然慢慢地遞到於易峰手中。
　　於易峰皺著眉頭接過鐵棒，仔細看了看。
　　這根鐵棒……竟然有點像房子裡的鋼筋！是的，不是其他的東西，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鋼筋，自然界不可能平白出現這種東西。
　　不過它銹地實在太厲害，一碰之下竟然直接斷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情況。
　　於易峰大震，心臟狂跳起來，他不禁問道：「能檢測出具體材料質地以及年代嗎？」
　　另外一位科學家接過鐵棒，仔細辨認了一下，為難搖了搖頭：「銹地太厲害了，基本上和周圍環境融為了一體，難以辨認……」
　　「不過回到基地後，有足夠的儀器，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所有人都因為這根鐵棒的出現而興奮、騷動起來，這意味著他們找對了地方，這裡肯定有更多的東西！
　　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一根生銹了的鋼筋……
　　於易峰默然，示意大家安靜。
　　他蹲了下來，仔細檢查著這塊地面，全都是泥土砂石，並沒有稀奇的地方。
　　他忽然用手摸了摸濕潤的泥土，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直覺。
　　「來，大家一起挖一下！」
　　聽到於易峰的號召後，十幾人立馬蹲下，也不多說，直接對著地面開挖。
　　其餘人則端著槍，負責周邊的警戒。
　　動力甲本身就是高強度的金屬，有一定的挖掘功能。再加上這片泥土比較鬆軟，並沒有太大的石頭，其挖掘速度是非常快，十幾分鐘後就挖出了結果。
　　一座……房子！
　　一座塌了一半的鋼筋水泥房！依稀可見埋藏在牆壁裡的鋼筋。
　　也不知道它被埋藏在這裡多少年，裡面的東西早已經爛透，但還是能辨認出房子的痕跡……
　　牆壁……還有傢俱的碎末！
　　「不，不可能是星際文明的遺跡！而是普通的房子，普通的居民房……這裡曾經出現過文明！」
　　一位科學家突兀地發聲。他口中帶著顫抖，不僅僅是興奮，還帶著一絲恐懼，又帶著一絲狂熱。這種矛盾而又瘋狂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
　　「這裡甚至曾經出現過城市！這只是最普通的房子，是的，一定只是一座普通房子！」
　　但是文明呢？城市呢？
　　文明為什麼消失了？
　　難道那些蜥蜴是這個未知文明的後代？為什麼它們會退化到如此地步？
　　不可能啊！
　　難道文明會退步不成？
　　眾人心中滿懷著震驚，開始了另外的挖掘。緊接著挖出了更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們向下挖了一兩米深，又挖出來一條類似於水泥路的東西。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甚至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只能勉強辨認一番。
　　這下邊，原先是一條馬路！
　　這確實是一間馬路邊的普通房子
　　時間已經過去地太久，太久……
　　久的幾乎抹去了文明的痕跡！
　　文明，在亙古的宇宙面前，完全就是滄海一粟。
　　於易峰越來越心驚，不僅僅是無比的興奮，他感覺心頭還被什麼東西給壓住，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快看，快來看！」一位研究人員又挖出來一坨爛的不成樣子的金屬疙瘩，完全分辨不出它原先是什麼。
　　「這是……電路板？這是電路板啊！」另外一人發現了一塊石頭，瘋狂地大叫著。電路板當然不可能完好地存在，它竟然融入了石頭中，變成了化石一樣的東西，從石頭上竟然能分辨出電路！
　　於易峰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既然擁有電路板，那麼可以肯定，這個文明已經發展到電力的時代，就算科技比人類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而且，這個未知文明的個人計算機可能相當普及！
　　要知道……他們挖掘的這個區域，有極大概率，只不過是一座平平無奇的房子啊！於易峰可不相信自己運氣這麼好，隨便一挖就直接就挖到了未知文明最核心的位置。隨便一挖就能挖到科技場所。
　　「能判定具體的科技含量嗎？」於易峰仔細看了看那塊嵌入石頭的電路板。
　　「暫時還不行。」另外一位科學組長遺憾地說道：「損壞地太嚴重了，我們必須要拿回基地仔細地研究。但是，從電路集成規模上看，我敢肯定，它的科技含量在21世紀初期以上……一個未知文明的遺跡！」
　　說著說著，這位專家似乎想到了一些東西，變得紅光滿面，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狀態：「就算是最簡單的科技也是好的，至少意味著完整！我們新人類文明的科技樹還是發展的太快了，因為人數太少的緣故，出現了大量的斷層……」
　　「甚至連地球上的一些普通科技都丟失了！因為我們的月球數據庫不可能包括地球上的所有資料！」
　　「而這個地下文明遺跡的出現，可以彌補我們普通科技的不足……不，說不定它們的科技比我們更加高級一些呢……那樣就更好了！」
　　就目前的發現，暫時不能判定這個未知文明與新人類文明，哪個更強，哪個更弱……
　　但是根據以往的種種跡象表明，它們，已經徹底隕落在了尼克斯星！


第九十七章 特大發現
　　一種狂熱的氣氛在黑暗的洞穴中蔓延……
　　於易峰也是血脈僨張，一想到下邊可能有更多的文明遺跡，他就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衝動感……
　　這些大老爺們就如同一個個吃了藥一樣，還是傳說中的劇烈春藥！正發作時突然看到了可口的姑娘……
　　他們一個個喘著粗氣，臉色潮紅地瘋狂地挖掘，一直干了兩三個小時，直到筋疲力盡，再也幹不動。
　　果然，越往下，人們能挖出越多的東西！
　　這些奇奇怪怪的都是什麼啊？先收回去再說。
　　「好了……好了各位，暫時這樣吧，我們先回去！」
　　於易峰直挖的有些腰酸，才最終發聲道。
　　他看著意興闌珊、不願意回歸的眾人，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估計外邊的蜥蜴都等急了。
　　這個文明遺跡實在過於龐大，他們只是挖出了一座最普通的房屋，估計絕大部分還深埋在了這個死火山的地底！
　　光靠他們幾人是不可能挖的出來的……等於易峰清醒一點後，最終明白了這一點。
　　工程量太大，必須要重型挖掘機才行！
　　眾人聽到於易峰的命令後，非常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他們一眾總共找到了十幾件奇奇怪怪的破銅爛鐵。從外表上，勉強能辨認出幾塊是電路板，還有一些銹地實在太厲害的金屬，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但專家們卻異常小心地將它們包裝好，如果真正的寶貝一般！
　　不僅僅是於易峰，所有人心中都是興奮、好奇兼帶著疑惑。
　　現在「三顆螺母」的答案終於揭曉，是一個失落的科技文明留下的，但人們卻陷入了一個更龐大的謎團中。
　　這個文明的科技實力究竟如何？它們為何滅亡？還有……這裡為何會有核輻射？
　　於易峰眉頭緊皺，各種線索、邏輯推理，畫面一一閃現。
　　難道是因為種族內部爆發了核戰才滅亡的？
　　實際上不太可能……就算爆發核戰，也不可能殺死文明中的所有人吧？
　　總是會有大批量個體倖存下來的。
　　難道就這樣退化成了最原始的蜥蜴？
　　這個可能性非常低……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它們被更加強大的星際文明毀滅，沒有任何個體倖存。星際文明要徹底抹殺一個低級文明，那倒是有可能的。
　　而這些土著蜥蜴，是後邊誕生的智慧種族，和這個未知的文明無關。
　　總而言之，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一切都是未解之謎！
　　「走吧，我們出去吧！」
　　於易峰最終看了這個挖掘地點一眼，帶頭走了出去。
　　而剩下的人也只能依依不捨地離開，臉上還得這點幽怨情緒，不過他們也知道，光靠二十個人的雙手不可能把整個遺跡挖出來。
　　人們滿懷著振奮以及激動，甚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著，恨不得立馬調遣大部隊開挖！
　　許多科學家也恨不得立馬回去，宣佈這個實在有些驚人，有些瘋狂的巨大消息！
　　外邊的七隻蜥蜴以及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它們甚至有些害怕這些「神靈使者」是不是也死在了裡面……
　　看到於易峰他們走出，才最終鬆了一口氣。
　　「趙耀，你們幾人先乘坐飛艇，把這群蜥蜴送回去。我們其他人就不回去了，我們直接返回中央基地！」於易峰迫不及待地說道。
　　「是！明白！」
　　趙耀等人莊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和幾隻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蜥蜴坐上了飛艇。
　　接下來的事請就簡單了……
　　一個比土著蜥蜴更大的新聞出現在了諾亞號社會中！所有人都感覺被當頭砸了一棒一樣，渾身飄飄然起來！
　　尼克斯星……竟然隱藏著一個高科技文明，還是滅絕了的那種？！
　　絕大多數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撿垃圾！」
　　又又又可以撿垃圾了！
　　萬事開頭難，在理清所有的前期工作之後，於易峰開始了多各種事物的處理。而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有三點。
　　第一，土著人的勞動力開發工作。
　　經過許多專家的慎重討論，這些土著蜥蜴最大的價值依舊在於它們的勞動力。
　　當然，這樣的勞動力不是身體力量，而是腦力。
　　從目前已有的資料看，這些蜥蜴的平均智商大概是60-70，當然也有個別個體能達到100，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如果這些土著蜥蜴真的能夠受到教育並開發智力，人類當然要把它們用起來。畢竟，目前人類的人口實在是太少了，就算鼓勵生育，短時間是不可能大幅增多。
　　所以了，許多機械監控、機械管理甚至遺跡的挖掘工作其實可以交給蜥蜴們做，如果它們確實可以勝任的話……
　　按照科學家們的估計，尼克斯星必然擁有更多的土著村落，這麼大的一個星球，至少擁有百萬名甚至千萬名以上的蜥蜴人！
　　因為時代的影響，它們的智力以及認知不可能一下子就躍升到很高的層次，所以只能做些簡單的工作。
　　但就算相對簡單的工作，也能解放出大量的人類人口。
　　也因為它們仍處於蒙昧無知的狀態，思想管理這一塊也是比較簡單的，短期不可能出現造反之類的。一點熱能或者食物，就能讓它們感恩戴德了。
　　目前這項工作尚處於最初級的階段。人們首先要掌握它們的語言，然後再徵召分散在全球各地的蜥蜴人，挑選出最聰明的個體，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教育工作……
　　第二項工程，那就是北極地區的基地建設！
　　每當於易峰看到各式各樣的竣工報告時，心中還是非常舒坦的，這種後勤工作雖然瑣碎，但也非常重要。畢竟人類的各項工業活動，都必須要礦物以及能源的支持。現在諾亞號中的礦物資源基本消耗殆盡，必須要北極基地的礦物補充才行。
　　這些工作倒是非常順利，大規模的建築物成片地建造，許多礦物也從北極地區探測到，正在大力挖掘地過程中……
　　當然……還有第三項大工程，自然是對這片文明廢墟的全力探索！
　　大量的考古團隊開始重新徵召，許多機器人也開始調動前往那片區域。
　　人們想要瞭解它埋在地底究竟多少年，其具體的科技水準，以及文明滅絕的主要原因……
　　文明滅絕，這樣的事請簡直可怕！
　　人們迫切想要找到其中的原因，萬一這樣的災難發生到自己的頭上呢？
　　當然還有這個文明的科技，實際上，現在許多人的心情非常複雜。
　　如果這個文明的科技比人類高，那麼固然是好事，人類會有一套更加完整的科技樹。就算比人類低，也能完善自己的科學基礎。
　　但這個文明是如何滅絕的，說不定就算因為科學技術滅絕的？
　　亦或者……再高的科技，會遇到某些不知名的恐怖事件，難道會被星際文明消滅不成？
　　這樣的可能性雖然不高，但也有一定可能。
　　所以，眾多專家的心情也是異常矛盾以及複雜，他們討論紛紛，講不出個所以然。
　　一個還算強大的文明竟然就這麼滅絕了，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請。
　　而且，專家們的推測，這樣的城市不可能只有一座！必然有更多的城市掩埋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等待著人們挖掘！
　　眼前的這一座，很可能只是小城市罷了……它很可能只是相當於人類的縣級城市，還有更高的省級城市（省會）、國家級城市（國都）等等。
　　它們全部埋在地下！
　　不過人們還是打算從已經發現的城市廢墟開始探索……其中肯定會有更多的信息。
　　為了這次挖掘準備總共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大量的挖掘機早就被空艇運了過去。大概兩千人的大型科考隊伍也已經被組建出來，包括各種科學家、工程師等等。
　　他們將負責本次的挖掘工作。


第九十八章 尼克斯文明
　　結果就是……人口數量嚴重不足！
　　就目前而言，人口，又成了最大的阻礙因素！
　　對於人口這個幾乎無解的問題，於易峰真的非常頭疼，他和各種專家進行了討論，實際上也討論不出結果。
　　土著蜥蜴的開發工作要人，北極地區挖礦要人，探索文明廢墟也要人。哪來的這麼多人啊？
　　現在距離地球爆炸九年多的時間，諾亞號總人口已經達到八萬多人，其中有將近三萬千名小孩子！
　　在新政府不斷鼓勵生育，並且不斷完善社會公共福利的情況下，許多家庭終於生了二胎甚至第三胎、第四胎！人口的增長率幾乎達到了極限。
　　小孩子的撫養需要精力，生的太多，這些家庭再怎麼鼓勵也不肯再生了。人不可能像豬一樣年年生一個。
　　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過八歲，還處於特別麻煩的階段，大量的嬰兒更是帶來了沉重的社會撫養負擔。
　　就算機器人全面普及的今天，也不可能所有的活都讓機器人做，許多小孩的撫養工作必須要人類自己進行。
　　所以了，這些孩子拖住大量的人口。如果調遣下來的開荒人數太多，諾亞號社會便不能圓潤運行。
　　諾亞號畢竟是人類真正的家，必須要保證其穩定，這樣前方的開荒人員才能夠安心工作。
　　或許其中的某位開荒者，正是兩三個孩子的父親或者母親，他們在這裡奮鬥，就是為了下一代更美好的未來。
　　所以了，諾亞號絕對不能出事，甚至不能有一點安全隱患。
　　於易峰仔細計算了一番，手中可以真正任意調遣的也就……八千，最多最多一萬就頂天了！
　　真的不能再多了！
　　超過一萬，就超出了諾亞號的承受能力！
　　總不能大人全都下來開荒，諾亞號全部留著一群小孩吧？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真心懷念那段沒有小孩子的時光啊……五萬人口全是單身漢，可以隨意調遣，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現在總人口增多，可用人口反而少了，也真的是沒有辦法。
　　這樣的人口陣痛期，忍一忍總會過去。這個時間可能需要一二十年，到時候人口結構逐漸合理，大家才能解放……
　　就這樣，就算是缺少人口，動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於易峰以還是咬著牙請教了大量專家，召開了大量會議，將最終方案制定了出來……
　　他們抽取了相對不重要的崗位，將所有可用人口都用在了刀刃處！
　　新人類文明開始了接下來的大挖掘時代……
　　挖礦，還有挖城市！
　　在大量機械的幫助下，短短一個月時間，狂熱的人類就將埋藏在泥土下方的地底城市清理了出來。
　　人們終於可以開心地撿垃圾了。
　　這可是一座真正的城市啊，可不是土著蜥蜴的原始村落可以比擬的。它有著各種各樣的建築物，還有大量的機械殘留。
　　在挖掘的過程中，人們甚至發現了該文明個體的殘骸，也就是……一些生物骨骼化石！
　　這座城市佔地大約7.6平方公里，看上去並不大，它是依靠下邊的死火山建造的，可以說建立在火山口上。
　　它和人類的城市不一樣，只有一小部分是地表結構，絕大部分深埋於地下，以抵禦尼克斯星的嚴寒天氣。
　　而蜥蜴口中的禁忌之地，原先是核電站存在的位置，它位於城市最邊緣的地表地區，為原先的城市供電。
　　因為核電站被戰爭破壞之後，裡邊的核廢料大幅洩露，所以才經久不衰地輻射了這麼久的時間……
　　城市是立體結構，底下部分大概有一千米的深度，在最下邊，還有著各式各樣的管道設施以及機械設備。
　　科學家們猜測，這座小型城市可以通過這些裝置，利用整個火山的熱量為城市供能。
　　當然了，這座火山曾經是休眠火山或者死火山，噴發的概率不是非常高。如果運氣不好真的噴發了，這些居民只好通過緊急設備集體逃命，火山噴發有一些的預兆，可以帶來一定的逃命時間。
　　不過現在裡邊大多數的房子已經倒塌，原本的設備也已經損壞，看不出原本的盛況。
　　許多東西都和泥巴、石頭融合到了一起，就連分辨也是相當困難。特別是其中露天的金屬，在微生物、氧氣的作用下，基本不可能留存到現在。
　　「我們根據地質學分析，認為這座城市的建造年代在……一千一百萬年前！誤差不會超過兩百萬年。所以，距離尼克斯文明滅絕的時間也應該是那個年代。」
　　一位地質學家從計算機中得出了最終地報告，望著這個結果，他有些震驚地說道。這個時間對於人類來說太過遙遠了，足以證明，這個未知文明已經沒落在了無盡的時光中。
　　而他手中拿著的，正是一塊生物化石，尼克斯人的頭骨化石！
　　也正是根據這些化石，人們才能計算出最終結論。
　　聽到這個數字，於易峰心中也是一震，他不得不感歎宇宙的滄海桑田……一千一百萬年啊！
　　一千一百萬年，簡直就是人類難以想像的時間，放在宇宙尺度，也是一段還算得上久遠的時間了……
　　距離「尼克斯文明」的沒落已經過了一千一百萬年，實在是太久太久。直到今天因為人類的挖掘，這座城市才重見天日。
　　一千一百萬年，核污染依舊存在……足以證明核廢料的污染之大！（核廢料眾多放射性元素都擁有數以萬年計的半衰期，長的約為210萬年，短的也有近500年。需要10個半衰期，也就是2100萬年才能徹底安全。）
　　不得不提一句，這個已經滅絕的未知文明，被人類稱作「尼克斯文明」！
　　它們才是尼克斯星真正的食物鏈頂端。
　　而後邊的土著蜥蜴，被稱作「土著蜥蜴文明」。這樣一來，兩者就能很簡單的區分開。
　　「從挖掘出的頭骨化石上看，尼克斯文明和地底下方的土著蜥蜴文明實際上是兩個不同的物種。」這位地質學家一邊帶領於易峰參觀挖掘出的各種物品，一邊解釋著。
　　尼克斯文明的個體，看上去也非常像爬行類生物，但它們比土著蜥蜴更大也更為強壯，它們生有六條腿，平均身高1.6米，腦袋和人類一般大小。它們後邊有著兩三米長的尖細尾巴，似乎有著其他的功能。
　　而從化石上看，它們的身體結構以及提取出的DNA也和土著蜥蜴完全不一樣。
　　所以，這兩個物種實際上是不同的。
　　土著蜥蜴，很可能是尼克斯文明滅絕後，進化而來的本土物種……一顆星球，竟然前後出現了兩個不同的智慧文明！
　　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特別是……這顆星球的生存環境並不算非常好，和地球對比這裡的生物只是勉強能過日子罷了。
　　但是……兩個前後的智慧文明，這是讓許多聰明人極度恐懼的一件事，這說明……智慧，在這個宇宙中並不罕見！
　　甚至，文明也並不罕見！
　　有些人甚至揣測，在人類文明以前，地球上是否也存在過超古代文明？然後它們滅絕了之後才有人類？
　　至少，在以前的地球上，確實有著古代文明的蛛絲馬跡……種種未解之謎。
　　宇宙真是殘酷啊，既然文明不罕見……那麼，為何如此多的文明被困守在了自己的星球中？為何成為星際文明如此困難？
　　只能說明……
　　人類有極大的概率，將面對還未跨越的，幾乎難以逾越的生命大濾鬥！
　　就連蘭波博士這樣的樂觀派，都不得不承認，生命大濾斗在人類前方的概率極大……
　　不過這個生命大濾斗究竟是什麼，人類還不知道，或許在挖掘尼克斯文明遺跡的時候，能發現某些蛛絲馬跡……
　　人類暫時還是樂觀的，不可能被還未出現的東西嚇倒……


第九十九章 發達了
　　不僅僅是化石，另一方面，許多科學家正在對挖掘出的各種機械進行定量分析……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的淘寶行動，人們也撿到了許多不錯的東西。
　　通過對這些東西的研究，足以對尼克斯文明的瞭解更進一步。
　　許多論文正在醞釀中，正進行著最後的確認！人們想搞懂尼克斯文明具體的科技水準，以確認接下來挖掘工作的價值。
　　「果然是這樣！哈哈！我們發達了，發達了！」一陣狂放的笑聲忽然從某個房間裡傳了出來。
　　這是中央指揮部，物理學家羅蒙諾索夫的專門實驗室。
　　整個房間內到處堆滿了各種研究器材、各種挖出來的破銅爛鐵，幾乎堆得讓人站不下腳。
　　而在一台研究設備的前方，一個六十多歲的中年人正揮舞著雙手大吼大叫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得了什麼失心瘋。
　　好半天之後，這個中年男人才停止了大吼大叫，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潮紅，表明他內心實在是激動地難以形容。
　　「我們發達了，發達了！」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興奮地想要和同行交流剛剛研究出的成果，一下子絆倒什麼東西，摔了個狗吃屎。
　　不過因為穿著動力甲的緣故，這一下摔得並不重，他根本不在意些許疼痛，雙手一撐就爬了起來，緊接著打開大門衝了進去……
　　「量子計算機，這是量子計算機的部件啊！民用的量子計算機！」
　　「它們已經發展到這個層次了！」
　　「和我們差不多啊！」
　　羅蒙諾索夫急急地大喊著，這個發現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證據！
　　事實上，自從進入城市廢墟大肆搜索一個月後，人們已經得到了許多金屬造物。從種種物質分析中也開始證實一點：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水準，比人類的地球時期高出了不少！
　　不過和目前的新人類文明相比，似乎處於伯仲之間，相互之間有強有弱。
　　在沒有徹底探索清楚前，還不能下定結論。
　　實際上，新人類文明的科技斷層實在太多了，且偏科極度嚴重，像什麼超合金、超導，完全就是星際文明級別，大大超出了原本時代！
　　但其他的一些科技就不怎麼樣了，也就比地球時期稍微高一些。
　　甚至，還有另外的一些科技，已經隨著地球爆炸丟失了……
　　人類月球數據庫沒有這方面的數據，也就難以還原。
　　缺少了大量地球上的專利技術，人類目前的機械造物越來越向著蘇聯模式靠近：簡單、粗獷、暴力，只要可用就行。
　　人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以及精力，去研究精細化的東西，沒有功夫對它們精雕細琢。
　　打個具體的比方，就像一節最普通的5號電池，地球上的專利至少有上百個，全部把控在各個生產商手中，當時月球基地不可能有相關數據。
　　如果用同樣的材料，讓新人類文明生產的5號電池與地球的相比，不一定比得過。
　　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是這樣。
　　不是因為科學家的水準低，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搞精細化的東西。要他們將心力大幅用在研究「5號電池」上，也太得不償失了。而短暫的研究，再怎麼天才也比不過人家幾十年積累的技術。
　　所以了，這方面的問題，應該歸結於「技術」層面的不足。
　　林林總總加起來，新人類文明「技術」層面的缺失實在太多了。
　　當然了，現在人們用得都是鋁空氣電池，這完全就是用更高等級的科技碾壓，稍稍彌補了技術上的不夠。
　　再譬如說CPU硅基芯片，新人類文明的芯片，完全比不過以前的「英特爾」一家公司。
　　這也就導致了人們的工作電腦曾經長時間沒有辦法更新換代。直到常溫超導的出現以及光量子計算機的普及，才讓計算機出現大面積的替換。
　　這又是用更高層科學，來彌補技術不足。
　　但就算到了現在，人類依舊造不出比以前更強的硅基芯片，沒有人去研究，怎麼可能造的出來？
　　新人類文明的發展是跳躍式的，沒辦法……人們必須這樣做，必須要模仿外星造物以實現大發展，而不是精細化以往的技術，因為那樣實在太慢了！
　　但是！
　　這也造成了一個日益嚴重的現象：科技的根基不穩！
　　通常情況下，一個文明的下層科技沒有發展完善，是沒有辦法跳到上層的。但是新人類文明不一樣，他們好運的撿到了外星垃圾，完全就是通過模仿外星造物，強行跳到了上層，然後就開始忽略下方的科技。
　　但也就造成了一個事實：人們都能製造量子計算機了，但卻連集成電路芯片都造不好。
　　是的，事實就是如此。
　　硅基芯片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全面淘汰，它依舊是有用的，它有著非常高的穩定性，能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下工作。
　　相比之下，量子芯片需要用到的量子糾纏態，對環境的穩定性非常高。在尼克斯星的惡劣環境下，高性能的硅基芯片反而更加適合。
　　這個問題是長時間難以解決的大問題，因為科技斷層太多了！
　　但頂尖科學家沒有空研究這些……還有更加重要的東西。
　　現在機會來了，讓科學家們欣喜若狂的事請發生了，一個沒落的高科技文明，必然擁有全套的科技樹！
　　人類的科技必定可以由此得到啟發！
　　「太棒了！太棒了！」當羅蒙諾索夫的發現被證實後，所有的科學家都在狂歡地扭動著身子，瘋狂地大叫著。
　　民用的量子計算機……蘊含了多少科學技術？
　　意味著尼克斯文明必然擁有量子力學！包括量子點、核磁共振、量子光路、超導環等所有可能的途徑都會涉及！它們比地球人更加先進。
　　這和研究外星造物有所不同。研究外星造物還需要人類自己去領悟懂得，就算研究了這麼多年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像常溫超導的具體理論，人類到目前還沒有研究出來。
　　但是……現在不同了，如果發現了某些大型數據庫，人類直接就可以找到論文，讀懂這些論文就行！
　　這些理論方面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科學！科學需要的真是如同質能公式E=mc^2這樣的，能夠真正理解與解析宇宙的東西！
　　而技術需要的，是一代又一代的積累，在一條道上不停地走下去，讓一棵樹變得枝繁葉茂，盛開鮮花。
　　兩者綜合起來，才叫「科學技術」！
　　現在的情況就是天上掉餡餅啊！而且是剛好掉到頭上，甚至掉進嘴裡的那種……
　　這個消息傳回諾亞號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瘋狂了！
　　什麼尼克斯星啊，應該改名叫做垃圾星球，這裡遍地都是垃圾！哦不，寶藏！寶藏星球！
　　張鵬也同樣大吼大叫著。
　　腦海中的外星記憶體「黑」簡直淚流滿面……
　　看來，宇宙中最有出息的職業還是撿垃圾！
　　不過這種撿垃圾的盛況，可不是每個低級文明都能撿的。
　　低級文明沒有星際航行的手段，基本上撿不到其他星球的垃圾。像新人類文明那樣，本身是低級文明，又因為某些原因跑到了二十多光年外，放在宇宙尺度也是小概率事件。
　　這是獨一無二的垃圾佬……


第一百章 土著人徵召
　　於是乎，大量的重壓沉澱到了挖掘隊伍裡。因為人手不足的緣故，挖掘的效率一直上不來……
　　文物的挖掘本身是項精細活，埋在地下的東西經過了太長的歲月，容不得任何磕磕碰碰。
　　本來就是一堆殘破地不能再殘破的生銹玩意，要是真的一鋤頭下去，估計真的會變成破爛！就算能事後修復好，也會浪費工作人員大量的時間以及精力。
　　所以了，考古不是通常挖礦可以比擬的，主要的街道清理出後，重型挖掘機就派不上用場了，必須要人工一點一點小心地清理。
　　考古人員寧願清理地慢一點，也不願意將它們損壞了。
　　這種事請，機器人可以發揮的餘地非常小。
　　某個地方挖出來一台重要的電腦，難道人們真的放心讓機器人自動挖掘？不可能的！
　　現階段的機器人，雖然比較智能，做一些程序化的工作還不錯。譬如說挖礦、建造、四處巡邏等都能自動完成。
　　但是憑它們的能力，發掘文物就稍顯不夠了，它們很難辨認出哪塊是石頭，哪塊是真化石，哪塊破銅爛鐵是有用的，哪些只是鋼筋水泥沒什麼用處。因為機器人數據庫中不可能存在這些東西，它們也就不可能分辨得出。
　　所以了，挖掘速度上不來，這也是人們目前最為遺憾的事請。
　　要知道，整個世界都是寶藏啊……
　　許多地方甚至埋著大城市，埋藏著儲藏科技論文的電腦！尼克斯文明科學研究所在哪裡？大學在哪裡？數據庫中心、論文中心在哪裡？
　　這些都是如同黃金般的存在……但是，人類不知道它們在哪兒！
　　這種感覺，就像一隻貓咪在不停地在心窩裡撓癢癢，這簡直要讓人抓狂！
　　它們一定是存在這顆星球上的，只不過人類沒有找到而已！
　　為了加快挖掘精度，人們甚至考慮……是不是要開發蜥蜴人土著進行相關工作？
　　這當然不是玩笑話，而是非常嚴肅的一件事！
　　土著蜥蜴人的徵召工作已經開始了，專家們將它看成一件大事，也已經將相關的議案討論地非常細緻。
　　兩個多月的時間，人們從B11區出發，向全球延伸，一共找到了三百多個不同的土著村落，發現土著蜥蜴的總人口超過兩百七十萬！
　　它們基本上全部生存在地熱區。
　　各個村莊人口通常在三千到兩萬不等，相互之間還有少量聯繫。估計是聯姻或者通婚之類的習俗，減少近親繁殖現象等等。
　　科學家們估計這顆星球總共有五百萬到一千萬隻蜥蜴，這個數量不少了，人們必須要利用起來！
　　哪怕利用百分之一的土著人口也是不錯的！
　　在某些狂熱蜥蜴土著的大力遊說下，絕大多數新發現的蜥蜴村莊，紛紛侍奉人類為「神靈使者」。
　　好吧，神靈使者畢竟是「神靈」的代表，兩者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在這些蜥蜴的文化中，神靈是虛無縹緲的，永遠不會出現在它們面前，所以「神靈使者」已經是最牛逼的人物了……
　　人類以金屬長矛、打火機、刀具三大禮物開路，幾乎一路碾壓。
　　特別是見識過巨大的會飛的空艇，無敵的開山怪獸，會吐火的武器等等，這群蜥蜴紛紛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直接仰面朝天，直接躺在地上表示臣服。
　　但還有少量蜥蜴村莊，或許是因為村落敵對的關係，竟然不歡迎人類，將人類視為惡魔！
　　對於這一類特別頑固蜥蜴，人類也不對它們進行屠殺，只是直接打入了黑名單，以後將不再聘任它們。
　　既然你們願意過原始人的生活，那就去過吧……新人類文明從來不強迫。
　　而且，人們也沒必要狹隘到因為這點事搞屠殺之類的……
　　實力相差太大，人類甚至不需要用計謀。
　　就這樣，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人們將星球上大多數蜥蜴找到，並取得了它們的敬畏後，剩下來的事請就步入了正規……
　　工作人員首先需要篩選出最聰明、最守紀律的蜥蜴，然後再對這些個體進行特殊的後天教育！
　　培訓它們……挖文物！
　　「就目前的整體智力而言，人類的工作任務對它們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些。但是，土著蜥蜴中某些特別聰明的個體，還是值得教導的……」一位社會學家對著於易峰說道。
　　他正在參觀新建立的土著人訓練營。
　　「不過在教導的過程中，我們也發現了另外一種不好現象：這群蜥蜴還處於未開化的狀態，或許自由自在習慣了，總是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習慣。有時候突然就懶得干了，或者突然就倒頭大睡等等，它們的野性還是很足啊。」
　　「想要完成人類的工作，它們必須要有一定的紀律性。如果玩忽職守，出錯率大大提升，還不如不用這些蜥蜴！」
　　於易峰聽了連連點頭。這些專家說的的確有道理，挖遺跡可不是其他工作，如果錯誤率太高，還不如用人類自己的機器人。機器人當然也能勉強做這份工作，只不過錯誤率高了點而已。
　　所以了，要想做人類的工作，它們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這方面的野性必須要馴化，必須要加強紀律，進行軍事化管理！
　　而另一方面，它們還必須要有一定的知識以及操作能力，這樣才能完成人類最簡單的工作，譬如說挖掘，操控儀器等等。
　　等所有對付蜥蜴的方案都制定好，五百多隻「萬里挑一」，智商在100左右的聰明蜥蜴集中在了課堂裡……
　　理論上，它們的智商能夠勝任人類的部分工作。
　　土著人的教育工作是一件大事，可以迅速緩解人類勞動力的不足。所以於易峰對這件事也是格外上心。
　　他甚至仔細查看了土著人應該學習的每一項課程！
　　當然了，土著蜥蜴與人類孩子學習科目畢竟是不一樣的。
　　人類的孩子實行的是精英化教育，一切從基礎開始。
　　而土著嘛，只能速成了，所有的教育都是不求甚解，只要可以工作就行，人類不可能有功夫去正兒八經地教育它們！
　　一位教育專家一邊帶於易峰參觀土著人的大型訓練營，一邊解釋道：「……尼克斯文明的考古工作可是大工程啊，一座座大型城市的發掘、整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有可能。這些土著蜥蜴肯定派上用場。」
　　「它們只要學會操控小型挖掘器械，會尋找文物就成……這樣的學習還是比較簡單的。」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點頭。挖泥巴不要磕破牆壁，把看上去高端點的東西收集起來上交，操作的確非常簡單，也就是普通農民工水準……
　　但是這位專家卻搖了搖頭，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就算這些對我們來說非常簡單的工作，對它們來說還是太困難了。因為它們的注意力很難高度集中，經常會分散注意周邊的環境安全，所以出錯率大幅增加。」
　　「這是由於生存環境養成的習慣，需要長期的訓練才行……」
　　這倒也是，這群蜥蜴長期生活在地底危險的環境中，基本上很少處在安全的環境中。
　　所以它們幹活的時候，經常左顧右盼，分散注意力保持警惕。
　　它們不可能非常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否則很可能被天敵吃掉！
　　想要糾正這個習慣，需要大量的時間訓練才行……


第一百零一章 軍事訓練
　　於易峰一邊聽著這位專家訴苦，一邊觀摩這棟專門用來訓練蜥蜴的大型建築物。
　　五百多條蜥蜴正在這裡接受專業的軍事化教育……
　　對它們來說，這裡是天堂！這裡有著最舒適的生存環境，最豐沛的食物，還有從未見識過的各種娛樂設備！
　　在不遠處的小廣場內，就有幾隻蜥蜴正在上躥下跳地打籃球，還有幾隻正在打乒乓！
　　它們哇啦哇啦地叫著，玩的不亦樂乎，旁邊還有各式各樣的運動器材。
　　當然了，因為體型的不同，這些運動器材都被科學家量身定做過，紛紛縮小了許多。
　　對於還未解決溫飽問題的土著蜥蜴而言，這樣的精神娛樂無疑有著更高的吸引力，是它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任何娛樂，對於還處於溫飽階段的蜥蜴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請。
　　這是真正的天堂！
　　是神靈的國度！
　　但是，這裡也是地獄，享受並不是平白得來的，要學習……不斷地學習！
　　它們必須要符合人類的各種要求，否則……會被淘汰！
　　這也意味著它們要不斷動用簡單的腦袋，也要不停地與本能作鬥爭，與習慣作鬥爭，真的……非常痛苦！
　　經常有蜥蜴因為壓力太大躺在地上翻滾，這是它們第一次體會到「壓力」這個詞語的意思。用腦袋思考問題，真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請……
　　與此同時，它們還要進行一定程度的體能訓練，紀律訓練。
　　體能訓練倒沒什麼，這些蜥蜴本身就是體能潛力比人類高的種族。
　　但是紀律訓練簡直難以忍受啊！不能隨意大吼大叫，不能交頭接耳，不能東張西望！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就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稍微動一下就會受到懲罰！
　　這是它們最討厭的課程……
　　於易峰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他感覺就像來到了一個大軍營裡，各個設施有松有緊，但總體的氣氛還是比較緊迫的。
　　在正對面的操場上，一百多隻蜥蜴正排在一起穿著特製的衣服跑操。
　　倒不是跑步比賽，而是跑的整整齊齊，需要「一二一」的那種。
　　經過接近兩個月時間的訓練，這群蜥蜴隊伍已經有模有樣，雖說還有這樣那樣的瑕疵，卻也不像當初的那樣七零八落，各跑各的了……
　　這位專家笑著指向蜥蜴隊伍，說道：「我們將五百隻蜥蜴分成了五個連隊，相互之間有排名，有競爭。同時實行嚴格的軍事化管理……」
　　「一開始的時候，它們還零零散散，野性非常重，就連跑步也跑不好，各自跑各自的。有時候，跑著跑著甚至還會大吼大叫，如同野性爆發一樣……」
　　「不過這麼一段時間訓練下來，看上去還算馬馬虎虎。」
　　於易峰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著這群稍稍守紀律的蜥蜴，感到還算滿意。畢竟只有這麼短的時間呢。
　　「這樣看……棒槌加大棗政策還是有了點效果。我們也沒必要對它們一味地寬容，畢竟是兩個種族。」於易峰說道。
　　「是的，它們不僅要接受軍事訓練，還要學習我們的各種簡單課程，因為智力還算合格的關係，進度還可以。再過一兩個月，它們就可以出師了。」
　　說著，這名專家將一份課程的進度報告遞交到於易峰手中……
　　於易峰接過一看，這五百多隻蜥蜴將在這裡學習英語、小學數學、儀器操作等最基礎的學科。
　　除了英語之外，其他的課程都非常簡單，也就小學生水準。
　　當然了，人們選擇了英語作為教育語種，倒不是其他的，純粹是因為它最簡單，最貼近土著語言，最容易被蜥蜴簡單的腦袋接受。
　　英語的學習週期大概兩三個月，漢語則需要兩三年，太慢了……
　　而在蜥蜴的潛意識中，漢語則成為了神靈的「專屬語言」。
　　許多蜥蜴都會偷偷學幾句漢語，然後對著其他蜥蜴裝逼……彷彿學漢語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請。
　　不過這種行為也沒有人管，反正不影響主要的學習科目就成。在課餘時間，這些蜥蜴還算非常自由的，人們從不干涉它們的課餘生活，只要不搗亂就成。
　　總而言之，各種理論課程的學習進度還算馬馬虎虎。對於嚴酷討厭的紀律訓練，各種理論學習已經算比較輕鬆的課程了。
　　這也側面證明，這些蜥蜴還是比較有潛力的。
　　為了強化訓練這些蜥蜴，不讓它們生出疲懶之心，不僅僅是物質方面的誘惑，人類還利用了各種思想宣傳的手段！
　　科學家們先前在研究土著文化的過程中，發現它們的團結觀念非常強！這就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
　　這種世界觀的形成是有原因的，土著蜥蜴種族在地底並不是非常強大的生物，還有大量比它們更強的存在。而它們生存的地方就這麼個火山口，物種之間的競爭壓力非常大。
　　為了抵禦各種強大的天敵，它們不得不團結起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土著文化。
　　不團結的村莊，早就滅絕了！
　　換句話說，這些蜥蜴的村莊歸屬感特別強，內部的人員也特別團結！
　　雖然它們內部有各種等級制度，也有雜七雜八的矛盾，但村子是它們生命中的全部。它們就算來到人類世界學習，也念念不忘自己的村莊。
　　它們迫切地想要讓自己的村子更加強大。
　　在享受了幾天美好的生活後，許多蜥蜴就開始懷念親人，或者說……想要將這種舒適帶給自己的親朋好友！
　　對於人類來說，這種世界觀非常好，是非常值得利用的一點……
　　「你們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讀書，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奔跑，也為了整個村莊！」
　　「你們代表你們的村莊！你們被淘汰，身後整個村莊淘汰！」
　　「你們在這裡過著舒適的生活，想一想還在家中挨餓的父親、母親，想一想為了抵禦地底蟲子而犧牲的戰士……難道你們還想過原來的生活？！」
　　一位教官在教室裡，用流利的英語大聲咆哮著。
　　底下是一大群蜥蜴，不管聽不聽得懂，全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立正站好。
　　它們一個個心中惶恐，生怕表現的不好，「神靈使者」就會將它們趕出去。實際上，在訓練過程中，已經有好些不聽話的蜥蜴被趕回去了。
　　有幾個機靈的蜥蜴還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是啊，現在不努力，自己就被淘汰掉了，連帶著身後的整個村子都會被神靈拋棄！
　　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請！
　　這樣一想，它們心中的疲懶頓時少了許多。


第一百零二章 最新發現
　　接觸的時間越多，這群土著蜥蜴對人類的敬畏也就越多。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類產品都是它們不能理解的……只要人類願意，絕對能改變整個村莊的命運，沒有蜥蜴懷疑這一點。
　　所以它們的心態也逐漸端正，行為模式逐漸符合人類的預期。
　　這些教官也都是人類士兵，就是想要教會蜥蜴們遵守紀律的，整個學習過程實行軍事化管理。他們可不是正兒八經溫和的老師，目的就是為了豎立新人類文明的威嚴形象！
　　不服從命令的、不聽話的蜥蜴直接滾粗，反正……想要加進來的多得是！
　　是的，人類一開始就沒有想利用全部的蜥蜴土著。
　　這些蜥蜴雖然比人類單純了很多，但總歸是智慧生命。智慧生命，總歸是複雜的。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土著蜥蜴與人類畢竟是兩個不同的種族，人類也沒有義務去照顧它們。
　　人類只會聘用能夠勝任崗位的優秀個體，然後給予它們更好的生存環境以及食物。如果它們做得好，獲得更好的待遇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做的不好，或者說給人類搗亂……乖乖做自己的原始人吧，甚至，連帶整個村落都會被淘汰！
　　是的，無視……人類不會屠殺，只會無視。原始生活，本來就是蜥蜴應該過得日子。
　　這或許是另外的一種優勝劣汰的吧……
　　自從目睹了幾隻蜥蜴真的失去了「神靈的眷顧」，被遣送回自己的村落後，這群蜥蜴就變得老實起來，它們心中變得極度惶恐。
　　任何生物，都是以生存為第一要義，親眼見證過更好的生存環境，卻因為「表現不好」被活活葬送，這是令它們極端恐懼的一件事。
　　所以接下來的教育工作也異常順利……
　　它們在一次次的總結反思中，或許想明白了，它們的價值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大，它們隨時會被替換掉。
　　如果不願意訓練的，吃不了苦的，也盡可以離開！表現不好的蜥蜴，直接被開除，回歸原始人時代。
　　不要說不人道，它們本身過得就是原始生活，如果適應不了人類的條條框框，那也就只能回歸原始。
　　人類不可能像供大爺一樣供著它們！
　　這就是……
　　人類的「棒槌加大棗」政策！
　　這個政策曾經引發了諾亞號社會的廣泛議論。但最終，這些議論還是歸於平靜，就算是最聖母的人也說不出太多批評的話。
　　人類就像企業中的老闆，花錢僱傭合適的員工而已……還提供了免費培訓，已經夠意思的了。
　　不勝任崗位的員工，總歸是要解雇的。
　　就算聖母婊，也不能要求老闆把社會中的無業遊民全部僱傭吧？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一些聖母也只能閉嘴。
　　按照專家們的設想，這些最先改造完成的一批蜥蜴，有兩百隻將直接參與到第一批挖掘工作中。還有三百隻將回歸自己的村莊，負責篩選下一批高智商學員，以及對村民最初的教育工作。
　　這三百隻蜥蜴，對人類極度敬畏，是文明的種子。
　　如果可以的話，將由這些受到過教育的蜥蜴人本身，對它們的村莊的個體進行再教育……譬如說語言教育，又譬如說對美好生活的描述等等，讓所有蜥蜴都知道地表還有這樣的天堂過度。
　　由它們親身說法，這樣一來，教育的效率就高得多了。
　　如此種種，一整套的制定下來，這些蜥蜴就有了向上前進的動能，可以被逐漸馴化為人類服務。當然了，整個過程非常複雜，並不是表面說說這麼幾件事請，還有各種思想工作等等。
　　想要大批量的改造土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請，畢竟它們還是太弱後了點，有大量老頑固存在，很多東西只能慢慢接受。
　　「就短期而言，再過一兩個月，就會有兩百隻最優秀的蜥蜴加入挖掘工作。屆時我們可以跟蹤評估它們的表現……」
　　得到這個結論後，於易峰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兩百隻蜥蜴不多，但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這邊的工作還算順利，他重新回到了中央指揮部，開始了另外的工作……
　　很忙碌，但是很開心……
　　這顆星球那該沒有特別危險，能夠威脅到人類的東西了……
　　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事請還是尼克斯文明的挖掘、整理。土著蜥蜴後援尚未到場，人們還是自行整理已經發現的這座城市廢墟。
　　這座城市雖小，依舊有許多值得注意的東西，有大量完整的房屋、設備。在這段時間的挖掘中終於有了最新的進展！
　　一份報告靜靜地遞交到了於易峰的面前，標有重大發現字樣的報告……
　　於易峰只是瞥了一眼，頓時心臟狂跳，他迫不及待地從位置上蹦了起來，奔跑著參加一場重要會議！
　　《關於尼克斯文明的文字破譯報告》！
　　會議室上，一位信息學專家正在眉飛色舞地演說者。
　　「……這是一個電子信息存儲裝置，類似於我們的U盤。因為它被密封在某個金屬櫃子裡，所以保存地非常完整，這是我們人類的幸運……」
　　「我們通過一個月的努力，對這個存儲設備進行信息編碼破解後，其中一部分信息因為時間太久遠而損失，但還有一些是可以解讀的……」
　　「我們發現了大量的電子書籍！」
　　「書籍，包括文字！是的，裡邊有尼克斯文明的文字，還有一些插圖！」
　　「甚至還有許多兒童讀物，學習文字的那種兒童讀物！」
　　「兒童讀物！」
　　這位信息學家在說到這一句的時候，紅光滿面，手舞足蹈，就連他在地球時期獲得了諾貝爾獎都沒有這麼興奮過！
　　但下邊的人絲毫沒有覺得他的表情誇張，反倒一個個瘋狂地討論著，有幾個好情不自禁發出了癡呆般的傻笑聲！
　　這確實是一個突破性的進展！
　　大量的「兒童讀物」，這一個發現簡直太重要了，這意味著……
　　人類直接可以節省大量的翻譯時間！
　　於易峰心中一動，瞬間想到了大量的可能，難怪這群科學家如此瘋狂。
　　畢竟語言這種東西，想要完全熟練掌握太困難了，必須要長時間的學習。
　　而學習一門外星語言更是困難地多，需要先破解各個詞語的意思，然後還有各種不同的介詞、組詞、語氣詞等等。
　　一個文明的語言自然包括了許多方面內容，其中不僅包括歷史文化，還包括了某些獨有的概念。
　　人類能知道尼克斯文明沉甸甸的歷史嗎？
　　當然不知道，許多歷史帶來的俚語，人類不可能看得懂。
　　而且兩顆星球的生存環境是不同的，許多尼克斯星球有的東西，地球沒有，這樣一來產生的詞彙就有更多的概念性差異。
　　語言帶來的困難實在是太大了，就算人類研究了翻譯機制這麼長的時間，依舊沒有找到一種通用的算法程序。各個文明的語言機制實在太不相同……不可能很快就破解出。
　　就連綠光文明的文字，也是研究了這麼多年，才慢慢完善。土著蜥蜴的語言，是因為有肢體動作，有面對面的交談，才瞭解的這麼快。
　　但尼克斯文明的語言就不一樣了，在許多書籍中，它完全就是一串符號。
　　幾年的破譯時間？
　　科學家們等不了這麼久啊！就好像天上掉下了餡餅，卻發現牙齒掉光了一樣，簡直急急急急急！
　　而兒童讀物的發現，帶來了快速破解的契機，它總是最簡單、最容易理解的，甚至比字典還簡單得多。
　　特別是專門教小孩子學習的那種讀物，裡面配有大量的單詞詞彙、插圖等等，就像面對面交談一樣，能讓人類快速理解這門語言！
　　「兒童讀物」，簡直是歷史級別的大發現！
　　終於直到今天，人們發現了這個U盤以後，尼克斯文字的解密工作正式開始……
　　可以這樣說，人類初步破解了外星語言！


第一百零三章 個人煩惱
　　半個月後……
　　「……從上述文獻中可以看出，尼克斯文明曾經擁有的國家大大小小總共76個，大多分佈在火山帶的附近！所以該文明和我們的地球時期一樣，尚未完全統一。」
　　「最強大的國家被稱作巴爾加利亞，其首都為托爾城，具體位置位於東經113.8，北緯33.4度……其下方也是一座死火山！」
　　在台上的是信息學專家野比，剛剛解碼了這一段的內容，他就迫不及待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在演講中，他的情緒高漲，語氣也越來越狂熱。
　　屏幕中顯示著的，正是一本尼克斯文明《兒童地理讀物》的翻譯版本！
　　這本書上寫了這顆星球最基本的地理知識。
　　最大的城市找到了！
　　聽聞這個消息，下邊的一眾科學家、工程師也正處於一種狂喜狀態。他們手頭上的這座小城市還是太小了些，完全滿足不了人類。
　　「所以，托爾城是我們的挖掘首選！它曾經擁有全球20%的人口，是尼克斯文明最為繁華的城市，比這座不知名的小城市強多了，我們一定能夠從中找到……」
　　「……找到專利的數據庫或論文庫！」
　　「這種重要數據庫肯定在大城市中！或者在大型研究所中！」
　　隨著野比的高呼，會場的情緒也達到了最高潮……
　　混亂，太特麼混亂了，這群科學家一個個地如同磕了藥一樣，這種氣氛簡直難以形容。
　　當然了，大城市裡肯定有更多的東西，這是毋庸置疑的……
　　於易峰頭昏腦漲地從會議室內走出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簽署了什麼東西，就是不停地簽字！簽字！簽字！
　　在周邊人群的各種慫恿下，前往托爾城挖掘的人口好像又要超標了。
　　真是有點兒煩躁啊！
　　於易峰苦笑一下，又搖搖頭，不再多想，反正超標一點點人數，也不算什麼大事！
　　而自己的……
　　人生大事，才算真正的大事啊！
　　他看著從身邊穿過去的百合子，不知覺一把拉住了她：「一起吃個飯吧，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在目前現在這種情況下，飛在太空上的諾亞號社會運行非常穩定，尼克斯星的地表工作無疑成為人們的主流選擇。
　　但因為拖家帶口的太多，派遣下來的人數又不能太多，所以這群沒有家庭的單身狗就成為了開荒主力……
　　然而……距離地球爆炸都這麼多年了，再加上政府鼓勵結婚生育，實際上單身狗也已經不多。
　　再這樣下去，估計他們這群還單著的人，只能到下一代中尋找對象了。
　　好吧，這些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得益於干細胞復激活試劑，人們還年輕著呢，就算隔一代二十多年的歲數也沒關係，只要頂住輿論壓力以及……當事人自己能夠接受就可以。
　　問題是……他於易峰本人就是一條單身狗！
　　然後也已經三十多了，他一個文明領袖，總不可能帶頭娶比自己小一代的姑娘吧，帶來的影響也太差了！
　　所以了……他本人的終身大事也被廣大民眾熱切地關注著。
　　於易峰的婚姻問題經常受到大媽大爺們的親切問候，可以說輪番轟炸也並不過分。
　　是人類，總歸需要繁衍後代……
　　除了生存之外，繁衍是一等大事，是鐫刻在人類基因裡的重要組成部分。
　　譬如說羅曼博士、凱麗博士、丁一東教授等人，他們和於易峰都是老相識了，甚至在地球上就認識。
　　許多人都是看著於易峰長大的，完全就是長輩一般，所以經常過問於易峰的私人問題……
　　丁一東教授曾經毫不客氣地大罵：「你這個文明領袖怎麼當的？就算再忙碌也應該娶妻生子！連我這個老頭都找了個老太婆！現在的人口出生率又有大幅降低的趨勢，就是被你這種人禍害的，你至少應該帶頭生三個或者四個以上的小孩！甚至五個六個也不嫌多！」
　　於易峰簡直尷尬，他接受也不是，反駁也不是，好吧，他確實拖後腿了！
　　在目前的社會裡，沒有小孩……簡直罪大惡極！
　　罪大惡極！
　　再說了，他也不知道超人類與普通人類究竟有沒有生殖隔離這一類的……這種東西，誰知道啊？
　　緊接著，就輪到前些天羅曼博士語重心長的談話，讓他更是難堪。
　　「百合子雖然是我收養的女兒，但也是女兒，她現在已經二十九了。再這樣拖下去，很快就成為三十歲的老姑娘了！你給個准信吧，要負責到底啊！」
　　於易峰又是一陣尷尬，這都是什麼什麼啊？
　　他們兩根本沒什麼，頂多只能算有點好感吧……馬馬虎虎，還可以那種。
　　有點好感就能這樣定下來了？
　　這不可能啊！
　　於易峰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不過仔細想想，他確實應該考慮「人生大事」這方面的問題，否則老被人指指點點的也不好。
　　因為他是領袖，是有示範效應的！
　　就連趙耀、許雲進這些傢伙前幾年都找到對象了，他本人……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
　　想來想去，最好的潛在對像當然還是百合子了。兩個人一同工作了九年，已經熟的不能再熟，而且許多人好像已經默認了他們一樣，原先熱鬧的八卦緋聞也漸漸消停。
　　對于于易峰他本人來說，如果百合子嫁給其他人，總有一種怪怪的不舒服感……
　　唉，真是煩躁啊！
　　現在的情況，他就是被迫來「相親」的，或者說嘗試著「求交往」！
　　實在是非常離奇的一件事情……
　　雖然說百合子那邊的長輩也已經通過氣了，但於易峰還是極度尷尬。
　　他一個三十多的老處男真特麼鬱悶，一點這方面的經驗都沒有，簡直不知道怎麼說。
　　難道去請教趙耀？去請教許雲進？
　　屎都會被嘲笑出來！
　　按照於易峰的想法，實際上也沒有特別好的人選。其他的姑娘們一個個嫁人了，可以挑選的餘地越來越少。
　　百合子其實綜合來看，還不錯，臉蛋長得可以，胸也大大的，生了小孩後奶水一定很足……
　　最關鍵的是她非常聰明，能夠理解於易峰的想法，這樣就足夠了。
　　肉體間的吸引畢竟只是一時的，精神上的吸引才能長久……
　　他們兩人都是慾望值特別低的物種，說白了都是工作狂。
　　於易峰可以為文明奉獻出自己的一生，而百合子可以為科學事業奉獻自己的一生，就算一輩子不結婚也沒什麼關係。
　　照這樣說，兩個人性格相投，隨便湊合一下也就得了。
　　感情嘛，總是要慢慢培養的，慢慢就會有了……
　　「一見鍾情」之類的，只不過是外貌協會的另一種說法而已。像於易峰這種人，絕對不可能「一見鍾情」某個姑娘。


第一百零四章 尬聊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會場，彼此之間都看不到對方的臉。
　　周邊陳列著大量尼克斯文明遺物，許多人經過時，都會津津有味地駐足研究一番。不過他們兩人都沒有這樣的閒情雅致。
　　「咳咳……」
　　於易峰清了清嗓子，沒辦法，作為男人，他只能率先拋出這個話題。
　　「要不就湊活著過吧？」他不知道說什麼，開頭就是這樣一句。
　　話一出口，於易峰就大罵自己愚蠢，怎麼說話不經過腦子。他可能是領導當慣了，說話非常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
　　特別是那群科學家也非常喜歡這樣高效的溝通方式……長久下來，就像形成了一種習慣一般。
　　但現在這種時候可不是以往啊……
　　於易峰非常後悔，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彌補。
　　聽到這種奇怪的話，百合子只是低聲哼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跟隨其後。
　　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於易峰又連忙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他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個意思，實際上就是這麼個意思。他心中確實還蠻贊同「隨便湊合一下」，省得被大媽大爺們嘮叨。當然了，心中有好感也是一方面。
　　很顯然，百合子也不是正常的女性，她的思路也是非常不一般的。
　　如果是正常女性，早就被氣了個半死，但是她不會。
　　她仔細考慮了一下，發現這個辦法好像還不錯，最後才幽幽地說道：「繁殖是生命的本能，是基因的自然需求。不能夠繁殖的生命早就在時間的漫漫長河中被淘汰了。」
　　「……愛情是一場引導你去繁衍的陰謀，是繁殖衝動的詩意化描述。」
　　「而婚姻大概就是男性生殖最優策略和女性最優策略較量後的妥協，是帕累托最優的納什均衡……」
　　可以，這個說法很科學家，於易峰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她什麼個意思。
　　什麼帕累托最優、納什均衡……
　　不過說出來的這番話，倒是非常符合她的性格。
　　娶個這樣的老婆……好吧，還可以，馬馬虎虎能夠接受……
　　什麼愛情、婚姻之類的東西，如果歸結到生物學以及社會學，倒也沒那麼尷尬了。
　　不過百合子臉上卻迷之紅暈。她也是被長輩說的沒辦法了才會來……家裡有大齡剩女，不被催促是不可能的，真是一件尷尬事請。
　　「那就這樣吧。」
　　於易峰沉默了好久，並沒有搞清楚百合子具體的想法，胡亂說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意思的東西。
　　他說出來後又反悔了，什麼叫「那就這樣」？
　　百合子沉默了片刻說道：「好的。」
　　什麼叫「好的」？
　　他簡直驚呆，根本就是隨便亂講了一句，然後得到一句「好的」回復？
　　他完全沒有搞懂，本能地想抓自己的頭髮，卻又被動力甲頭盔擋住……
　　或許……是同意的意思吧？
　　於易峰今天終於明白了一個詞語的意思：尬聊。
　　談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最終的目的地：一座全密封的超大型建築物，也是中央指揮部最新造好的大型建築物。
　　這裡主要分佈著臥室、餐廳以及各種小型的辦公室等等，將是他們以後的辦公區域。
　　這座建築物實行4級生物防治標準，任何尼克斯星的物品不可以帶入此處。
　　一進入門口，動力甲全身上下需要用沸騰的開水沖洗，再用兩三百攝氏度高溫消毒，然後才能進入下一道安全門。
　　一道道消毒程序過後，兩人來到了建築物內部的換衣間，脫掉了動力甲，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在這座大型建築物裡，所有的環境都符合人類生存標準，也沒有外星微生物的干擾，人類可以在裡邊正常生存。終於不用一直穿著動力甲了！
　　這裡也是尼克斯星最好的工作環境之一，除了重力環境，其他的都接近諾亞號。
　　人類來到尼克斯星這麼久的時間，各式各樣的微生物疫苗、藥物紛紛問世，擺脫了毫無抵抗能力的窘境。而且在挖掘遺跡的過程中，人們也發現了各種各樣的藥物配方，加快了對抗微生物的防禦過程。
　　那條大黑狗的免疫系統也發揮了重大的作用，它幾乎適應了尼克斯星球的環境，其抗體血清成為了特效藥。不過其產量非常有限，能不患病還是不患病比較好……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於易峰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種尷尬的情緒。他的臉皮還是非常厚的，很快就裝作沒事的人似的，就彷彿剛剛的尬聊沒有存在過。
　　「托爾城的事請你知道吧？那個挖掘出的電子存儲器械，還有地圖……」於易峰邊走邊問道，轉移了相關話題。
　　一談到工作方面，總是有這麼多的話可以講。
　　「當然知道了。」
　　百合子好像有一點生氣，不過對於工作方面她還是非常認真的，只能沒好氣地說道：「有部分破解工作還是我處理的。」
　　在那個類似U盤的電子存儲器中，大多數書籍都是言情小說、網絡小說。純粹是幻想的產物。這些東西實際上沒什麼太大的價值，頂多只能推敲出尼克斯人當時的生活水平。
　　人類也沒有功夫去鑒賞尼克斯文明的藝術水平究竟如何。
　　不過還有部分是兒童讀物，裡面的東西倒是大都真實，價值比較高……
　　由此看來，這個U盤的主人或許是一位帶孩子的雌性生物，當然雄性生物也說不定。而且它們的思維和人類相當類似。
　　於易峰搖頭苦笑了一下：「可惜，我們在這些書籍中只找到了尼克斯文明的部分歷史，卻沒找到它們的滅絕原因。」
　　百合子繼續沒好氣地說道：「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有！歷史是已經發生過的東西，完全可以通過文字記載下來。但未來的大滅絕事件，它們不可能知道。」
　　「如果經歷了大滅絕事件後它們還活著，那就不叫滅絕了。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於易峰卻搖了搖頭道：「那可不一定。大滅絕事件的發生，肯定是有先後順序的，先是出現了危機，然後它們發現危機難以解決，所有的人口才一步一步逐漸死去，總不可能一瞬間整個星球的人口全都死去吧？」
　　「就算星際文明的攻擊，也不可能一瞬間殺死所有人口，必然會有少量倖存者繼續苟延殘喘。所以了，只要有先後順序，肯定會有人留下日記之類的東西。」
　　「這對於我們來說極度重要啊，甚至不亞於即將獲得的大量科技！我們必須要瞭解它們是如何滅絕的……」
　　說到這裡，於易峰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尷尬，而是為人類的前途深深地擔憂著……
　　一個如此強大的文明就這樣滅絕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是外力因素還是內部原因呢？
　　都發展到這樣了，還會有內部戰爭不成？
　　人類，會不會遇到這樣的困境？
　　看著於易峰苦苦思索的樣子，百合子眼中帶了一絲笑意：「我認為，外星人打擊的可能性非常小，真的要打擊，可以直接把星球都打爆。它們很可能還是因為內部的原因才滅絕的。」
　　「還記得那些核輻射嗎……它們這裡可不是地球啊，城市總共沒幾個，大多數還要依靠火山或者核電站供能。只要核彈摧毀幾個，人口就會大幅度減小。」
　　「而且，就算就算沒有生存日記或者最直接的證據，我們也可以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敲出來……」
　　「還有……你不是說過我們會成為星際文明嗎？無論前方有多大的困難，是否有億分之一通過率的生命大濾鬥，我們都會成為星際文明，對嗎？」
　　面對百合子認真的眼神，於易峰微微愣神。
　　他思考了很久，才鄭重地說道，如同宣誓一般：「是的，我們會！」


第一百零五章 沉甸甸的文化
　　一千多萬年前，第一位尼克斯人無意間爬出地底洞穴，眺望遠方的星空……
　　那天恰恰是一個好天氣，天上剛剛下過冰雹，沒有厚厚的火山灰，也沒有各式各樣的雲霧。
　　害羞的銀河終於展現出它真實的一面，如同一條倒掛在天空的瀑布，天上的兩顆主星一閃一閃，迷人而又多姿。
　　這個遠古時代懵懂、蒙昧的原始蜥蜴，第一次被星空的璀璨深深地吸引著……它頂著零下六七十度的寒風，凍得瑟瑟發抖，但彷彿嚇傻了一般，就這麼呆呆地站立著。
　　它目睹浩瀚星空，試圖破解無窮無盡的宇宙。
　　或許所有智慧文明都有共同的一點：它們面對星空時，總是會感到自身的渺小。
　　就算陰溝裡的爬蟲，也有眺望星空的權利，就算整個種族沉寂而又墮落，也總是會有一些特立獨行的爬蟲，爬出陰溝，眺望遠方……
　　這位尼克斯人回到洞穴後，立馬繪製了一副關於星空的壁畫。
　　這幅壁畫對於後來尼克斯文明來說，是無上的瑰寶，一直流傳到了後代！它被廣泛收錄在兒童教育書籍中，成為了一種經典故事。
　　它揭示著：尼克斯人不要滿足於小小的地穴，而是要走向廣闊的地表。甚至……走向無盡星空！
　　尼克斯文明的文字歷史，從這一副壁畫開始。
　　自此以後，它們的文化中出現了一個特別的稱呼：「大賢者」，寓意為當代最具有智慧的人。
　　「大賢者」的稱呼不是世襲，必須要有最傑出的科學成果，必須得到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公認，是一個年代裡最偉大的稱呼。
　　在許多朝代，這個稱號幾乎是斷代的，因為沒有人有資格繼承。
　　尼克斯文明經歷過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然後再到最後的資本主義社會……
　　這一系列過程和人類的歷史極為相似。
　　但有一點，就算地底鬧得天翻地覆，王朝變更，每當統治者面對大賢者時，都是畢恭畢敬，不敢露出絲毫的不耐。
　　統治者常有，但是大賢者每個時代只有一個，有時候甚至沒有……
　　「究其原因，還是尼克斯星實在是太惡劣了……它們需要不斷地科技突破，它們時時刻刻都需要更強大的工業能力。」在餐桌上，於易峰不停地感歎著。
　　「自從發現了智慧帶來更大的力量後，它們便開始追求無上的智慧……」
　　生存環境的不同，帶來思維模式巨大的不同。
　　地球的生活多麼安逸，環境還算不錯。只要發展農業或者畜牧業，人類至少能保證種族存活下去，就算出現天災人禍也能難有大滅絕的發生，總不可能所有個體都死去。
　　所以，對於地球人來說，農業或者畜牧業是第一要義，這是最自然的思維方式。
　　像華夏國古代，統治者通常都實行「重農抑商」政策。統治階級將農業看的極為重要，將貿易、科學以及手工藝視作「奇淫技巧」。
　　各朝代的政府所宣傳的理論是：商人以倒買倒賣為生，不事生產，不從事和參與生產活動，商人靠「投機倒把」掙錢。所以古代的封建政府把商人的地位排得最低。
　　按照當時的想法，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在這種基礎上，工匠的地位甚至比農民更低。主要是因為人是吃糧食的，沒有糧食人就活不下去！沒有工業，人還是可以活下去。
　　農業雖然帶著濃重的泥土氣，卻由於它對國家和社會的至關重要而受到尊崇。
　　無論身居顯位的高官，還是退隱歸鄉的小型地主，一位學者如果考慮農業問題，那麼這就顯示了這位學者在道德上的完美無瑕以及對國家和社會的高度責任感。
　　但對於匠人們的工作，精英們經常避而遠之，所以其地位位於農民之下。
　　但尼克斯人和地球人不同，它們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了。
　　它們時時刻刻要與自然作鬥爭。火山爆發、地震，或者洞穴塌方，任何一項災難的出現都會讓它們出現大量的死亡，甚至滅族也不一定！
　　百合子從包裡翻出一份文明歷史報告，以及一份尼克斯人化石的研究報告。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尼克斯人對食物的需求非常少，或者說很少吃！所以它們根本沒有農民這個職業，也幾乎沒有農業，只要打獵以及採集就能滿足對食物的需求！」
　　「它們重視的是工業，是技術！」
　　「這是環境、生存條件所導致的最大的思維差異。所以它們出現科學的時間年代非常早，不像人類。」
　　「我們通過對化石的各種解析以及某些書籍中的知識，可以發現：它們的消化器官很小。攝入食物，並不是最主要的能量來源……」
　　「它們的身體可以利用的地熱來直接合成有機物質！」
　　於易峰不停地點頭，實際上他早就脫離學渣層次了……而且這些知識他在剛剛的報告會上聽到過。不過有一個專屬的學霸再為自己講解一遍，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
　　百合子的聲音軟軟的，很好聽，而且中文發音非常標準，從各個方面分析，這樣的姑娘並沒什麼可以挑剔的。
　　很奇怪，他們兩個一談到工作上的事請，又沒了剛才的尷尬，彷彿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從這個方面講，尼克斯人的身體結構和人類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它們體內有一個名叫『熱核』的器官，就在大概胸口的位置，是它們的營養製造器官……」
　　「……它們能通過『熱核』以及地熱直接從空氣中合成有機物質。」
　　科學家們認為，尼克斯人平時的體溫在30攝氏度左右。當身處40攝氏度或者50攝氏度以上的環境時，因為溫度差的關係，身體內的「熱核」器官就會開始工作。
　　它會將呼吸進的二氧化碳、甲烷、硫化氫以及身體內的水等等原料合成有機物質。同時整個身體的溫度也會緩慢升高，直到與環境相同。
　　如此一來，很少需要攝入食物，相當於在高溫區睡一覺就能補充體力。攝食只不過是能源的另外一種補充方式。
　　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好像比人類更加高級！


第一百零六章 沒有火的世界
　　於易峰不禁感歎道：「真是神奇啊！這種熱核器官就像一個溫差電池一樣，竟然可以用熱能為自己『充電』。」
　　「它們的身體結構，也是以熱核為核心進化出的。長長的尾巴，更容易造成身體上的溫度差。」
　　「這種器官看上去比人類的消化系統更加高級，關鍵是要保持體內外的溫差，才能進行熱量的流動。它們的身體能長時間待在六十甚至七十度的高溫區，而且還覺得非常舒適。」
　　說到這裡，於易峰一臉嫌棄，人類竟然要靠食物為能量來源，真是太低端了些，而且非常不方便。
　　尼克斯人雖然也要少量攝食，但是總體而言次數比人類少多了，食物並不是主要的能量來源。
　　「要是人類也有這樣的器官，能省多少事，節省多少時間，睡覺就能……」
　　不過他看到百合子皺眉的表情，連忙閉嘴。
　　這個姑娘其他的興趣愛好基本沒有，唯一的愛好……就是享受美食了，或者說這也是人類的一種特有文化吧。
　　於易峰轉移話題道：「這樣說來，類似的熱核器官基本上地底生物全都有吧，就連土著蜥蜴應該也有吧？」
　　百合子點了點頭，低哼了一聲。不過她還是認真道：「是的，目前在許多地底生物中也發現了大量類似的器官，對我們的生物學有著一定的借鑒意義。不過，尼克斯人與土著蜥蜴畢竟是兩個不同的物種，它們的身體構造還是不同的。」
　　「更何況，一千多萬年過來，尼克斯星的生態環境似乎發生了非常重大變化！」
　　「一千多萬年前，大氣中有更多的甲烷、二氧化碳以及硫化物，這些氣體也能提供一定的化學能量。源源不斷的隕石、火山噴發也能持續補充這些物質。」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現在大氣中的含碳物質少了許多，所以土著蜥蜴體內的『熱核』已經大幅退化，它們仍然需要攝入一定份量的食物，不像尼克斯人，幾乎不需要少量食物。」
　　「只有一些地底黑蟲、長條樣的植物倒是比較純粹的地熱能生物……」
　　這倒是一個比較新奇的發現了。
　　在一些已經發現的古老書籍中，明確記錄了那時候大氣的成分：確實如百合子所說，那時候的大氣中有著更高濃度的甲烷、一氧化碳等等，氧氣的含量反而很少。
　　許多專家猜測，或許尼克斯人的大滅絕與環境的巨大變化有關係！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當然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大氣環境的變化是尼克斯人滅絕後才有的，這種事情誰也不知道……人們需要更多的證據才能判斷。
　　於易峰頓了頓，又回歸原來的話題：「如此說來，熱能才是尼克斯人最好的能量來源，而不是糧食。它們只要在熱源上趴著睡一覺就能恢復體力，甚至不需要吃東西。」
　　「這和人類的差異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它們的思維方式和人類大不相同，它們不需要農業。」
　　「如果說第一位大賢者，是繪畫星空圖的人。那麼……第二位大賢者，就是冒死撈出一盆岩漿的人。它們需要溫度，需要熱。它們的消化器官不是很完善，吃東西是不怎麼好的選擇，會影響壽命。」
　　「……它們為什麼沒有火呢？使用火焰不是更加方便嗎，就像蜥蜴那樣？」於易峰靈光一閃，忽然疑惑道。
　　百合子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道：「因為它們那時候大氣中幾乎沒有氧氣，或者大氣中氧氣的含量非常低，還不到0.1%的程度，普通的燃燒反應是不能進行的！」
　　「它們可以利用的是岩漿的熱能以及空氣中的化學能，也根本不需要呼吸氧氣，進行體內的氧化還原反應。所以這些生物普遍都是厭氧型生物。」
　　「沒有氧氣，就沒有劇烈的燃燒現象，也即，沒有火！」
　　「這實在有些超出了我們的想像……我們不知道它們的文明是如何發展的。」
　　說到這裡，百合子以一種莫名的語氣說道：「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沒有火焰的文明……一個只能利用岩漿溫度的文明，卻硬生生發展到了現代甚至超越現代……」
　　尼克斯文明沒有火，這個發現簡直就是史詩級別！對於人類來說是極度震撼的一件事，甚至顛覆了社會學家的傳統思維。
　　人類很難想像，一個沒有火的文明，竟然硬生生地發展出了光輝燦爛的現代文化！
　　這樣的文明，是不是……
　　比人類更加強悍？
　　「這一切都是因為……它們的文化極度崇尚智慧，極度崇尚『大賢者』這個稱呼！」百合子看著於易峰幽幽地說道。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
　　沒有火的世界，已經不是噩夢難度，實在是……地獄難度了啊！
　　如果地球上沒有火，人類仍將處於最早期的蒙昧階段，跟現在猩猩差不多。
　　人意外掌握了火，才逐漸學會了烹飪肉食與魚類食物，使人類從非洲熱帶叢林走向全世界，才掌握了基本驅趕野獸的本領，才在最寒冷的冰期存活下來，才為後來人類的進一步進化提供可能性……
　　以前的尼克斯星竟然沒有氧氣，當然就沒有火，一切……都沒有！
　　就連人類後邊的蒸汽機、內燃機，利用的也是燃燒現象。但在一千多萬年前，氧氣非常少的世界裡……就算遍地是甲烷也不會有燃燒現象，可以利用的能源大幅減少。
　　這樣看，如果地球文明的開局難度是「1」，土著蜥蜴文明的開局難度是「10」，比人類更加艱難。
　　那麼……尼克斯文明的開局難度是地球的一百倍以上，也就是100！
　　……名副其實的地獄難度！
　　特麼連火都沒有，難道讓原始人直接利用核能嗎？
　　「真的很難想像，沒有火焰的文明，社會如何變遷，科技樹是怎麼跳躍的……」
　　面對這種幾乎無解的問題，於易峰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無盡的宇宙，總是有這麼多出乎意料的事請，給人帶來無止境的驚奇。
　　當然了，宇宙這麼大，人類絕對不是最強的種族，也不是最聰明的種族。這一點，就算最自戀的人也不得不承認。
　　而如今，一個文明在沒有火的情況下，硬生生地發展出來了……它們克服了人類難以想像的困難。
　　整體來說，肯定比人類更加強悍。
　　這只是人類隨便遇到的一個星球啊，無盡的宇宙，會不會有尼克斯文明更強悍的種族？
　　當然有！尼克斯文明絕對不是最強的文明。
　　它可是被「大過濾器」淘汰了的文明啊！
　　就這樣一想，於易峰就感到一陣的毛骨悚然……
　　他心底裡忽然產生了一種極度渺小感。
　　璀璨星空，浩瀚宇宙，如果不邁入星空，人類永遠不會知道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如果不邁入星空，人類永遠沉迷在自己構想出的幻想鄉中，無畏而又無知……
　　目前人們手中關於尼克斯文明的歷史資料就這麼些，還不是非常完整。
　　已經沒落的尼克斯文明，還有大量的謎底沒有揭開……
　　它們是怎麼發展的？怎麼演變成現代文明？又是怎麼沒落的？到現在……還是未解之謎。
　　不過於易峰不著急，人類也並不著急，只要慢慢尋找，總能找到某些蛛絲馬跡……
　　就算心急也心急不得，一切都需要契機來推動……


第一百零七章 金錢的魔力
　　挖掘工作還在繼續……
　　距離尼克斯文明的沒落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什麼紙質書籍早就爛的沒邊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萬本書中有一本變成化石保存下來，也已經算不錯了。但就連這一本，也有極大的概率字跡模糊，獲得的信息非常有限。
　　這給人類的歷史考證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困難，人們只能寄希望電子書籍或者某些製作特別精美的收藏書籍。
　　塑料、金屬或者某些硅基類的芯片、磁盤以及存儲儀器，它們相對不容易腐爛，在密封空間中可能保存地比較完好。
　　而且一千多萬年前，大氣層中的氧氣含量不高，空氣與物質的氧化反應並不非常劇烈，或許被密封的東西可以倖存到現在……
　　當然了，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數據存儲設備可能會因為原子的運動而導致數據丟失，這也給技術人員的還原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總而言之，這些都不是太大的問題，總歸會有辦法的。
　　遺跡的基數這麼大，東西這麼多，總歸會有更多的發現！
　　對於撿垃圾這種事情，大家已經相當熟門熟路了。
　　時間太緊迫，自己研發科技又太慢，只有撿垃圾這種東西，才能維持得了日子這樣子。
　　托爾火山帶也是尼克斯星曾經最大的地熱區。非常幸運的是，這座火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噴發了，地熱也慢慢沉寂下去，沒有大量的黑蟲在這邊生活。
　　人類或許能夠得到一座完整的文明遺跡！
　　托爾城也是巴爾加利亞最巨大的城市，佔地109.7平方公里，它同樣分為多層的立體結構，絕大多數深埋底下。
　　尼克斯文明曾經20%的人口居住在這座龐大的城市裡！
　　一隻隻土著蜥蜴穿著厚厚的防輻射服，忙碌在挖掘現場，它們將和人類工程師一起進行挖掘工作。
　　而且，隨著蜥蜴土著的培訓逐漸完成，在這裡工作的土著人口將越來越多。
　　「按照目前的情況看，整個尼克斯文明確實發生過核戰爭，就算過了這麼多年，有部分地區的核輻射依舊偏高……甚至能看到導彈攻擊的痕跡！臥槽，它們打仗都優先攻擊核電站嗎，難道不知道打爆了核電站會造成長久的污染？」幾位挖掘現場的工程師正相互吐槽。
　　這座核電站出現在托爾城的邊緣地區，結果又變成了蜥蜴土著口中的「禁忌之地」，因為這些核輻射到現在還沒散去。
　　普通核彈的輻射，通常幾百幾千年就會散去了，但核電站的污染物就是這麼堅挺。因為普通原子彈包含的放射性元素，通常以千克為單位，但是核電站嘛，幾百噸甚至上千噸也是不稀奇的，相差了好幾個數量級。
　　再加上這片土地很少會降水、颳風，不會被稀釋，所以這些核廢料一直沒有消失，慢慢堅挺到了現在。
　　「這個文明竟然發生核戰爭……難道它們更加好戰，然後把世界硬生生毀滅了？」另外一名工程師聳了聳鼻子，檢測著下邊的泥巴，的確還有少量放射性元素存在……其強度可以致病。
　　人類這麼好戰的種族，自從發明了核彈之後都開始相互克制，生怕把自家打爆了。
　　這個看上去更加強大的文明，竟然還真的打了起來，難道相互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用核彈？！
　　這簡直難以想像啊……一個成熟的文明，絕對不會這樣吧？
　　還是……它們招惹上了某暴脾氣的星際文明，直接被核彈洗地？
　　這些核輻射給人們留下了大量的想像空間……實在是太詭異了。
　　雖然在某些角落還有一些輻射，不過其強度穿上防輻射服後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畢竟過了一千多萬年，強放射性元素早就過了幾百、幾千個半衰期，早就可以忽略不計。只有放射性較弱的元素才能堅挺這麼多年……這些輻射，光靠防輻射服再加手套，完全可以隔絕。
　　不得不說，這些蜥蜴土著的潛力還算可以，幹活蠻邁力的。它們的雙手也比較靈活，完全能勝任簡單的挖掘工作。
　　它們一開始對這片禁忌之地怕的要死。但自從穿上防輻射服，發現沒什麼事請後，就漸漸膽大了起來，同時它們對人類更加畢恭畢敬……
　　這片禁忌之地，穿上一件衣服就被征服了，它們完全沒辦法理解……就彷彿惡魔真的退卻了一般。
　　它們對這件衣服充滿了崇拜，每次穿上脫下，還要做一些儀式。
　　而且這件衣服還相當保暖，內部還有加熱的充電寶，簡直就是一件神器！
　　目前來看，土著蜥蜴的精細化挖掘做的還不錯，也能把看上去還有價值的東西挑選出來……它們的雙眼，其實比人類更加適合這種微光環境下的工作。
　　許多工程師對它們幹的活還是比較滿意的。如果蜥蜴的數量再增多，人類工程師就只需要做一些相對重要的挖掘工作即可。
　　譬如說高科技工廠、科技研究所的發掘等等，這樣能夠節省大量的人力資源以及時間。
　　當然了，人們還沒有小氣到讓蜥蜴們免費工作的程度，也會給予適當的物質獎勵。
　　否則光靠「神靈使者」的威嚴，可以震懾它們一陣子，長久下來，它們的工作積極性肯定會降低。
　　它們還做不到狂信徒的程度。要想馬兒跑得快，只有馬兒多吃草，類似的道理，物質激勵必須提上議程。
　　以目前的生產力看，就算養活全球的蜥蜴，對人類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現在這幾百幾千隻了。
　　這個土著文明相比起人類來，實在太原始了點，甚至還沒有解決溫飽問題。許多概念性的東西它們都沒有搞懂，所有的教育工作只能一步步來。
　　想要對付它們也異常簡單，只需要一點點熱量或者食物，足以讓它們感恩戴德的。
　　給它們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資，反而更能夠刺激它們的工作積極性。
　　而且人們規定了，它們也可以將生活物資帶回自己的村落，提高村莊的生活水平。
　　根據調查發現，它們最渴望的東西當屬於……燃油！
　　這種東西燒的非常旺盛，而且持續時間長，是這些地熱能生物非常渴望的熱源。
　　地底下太潮濕了，可以燃燒的東西並不多，可燃冰也很少出現在這種地方。
　　燃油的出現，是比食物更加美好的瑰寶，畢竟這些蜥蜴土著也是可以用熱差能來合成有機物質的。
　　不得不說一句，這群土著蜥蜴的開局難度比尼克斯人簡單太多，至少大氣中有氧氣，有東西可以燃燒……它們甚至非常好運地遇到了人類！
　　在某些專家的提議下，一項新的政策出現了。
　　為了鼓勵這些蜥蜴努力工作、奮發學習，人們為它們專門設計了一套特殊的經濟制度，以及一套工作績效考核制度。
　　按照規定，每個蜥蜴土著，工作滿一個月都會得到薪酬！
　　這下子，蜥蜴們第一次感受到了……
　　金錢的魔力！
　　金錢！
　　它們可以在一個專門的大超市中購買自己想要的東西！
　　前提是……有足夠的錢。
　　只要有錢，你想買什麼買什麼！
　　這個大型超市就在托爾城遺址附近，人類主要的考古基地旁邊。裡邊有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是專門為蜥蜴們準備的。
　　一批蜥蜴被告知規則後，好奇而茫然地走了進去，它們立刻興奮地跳了起來。
　　「金屬長矛：138元/個。」
　　「一桶燃油：15元/升。每人每月限購5升。」
　　「金屬捕獵夾子：39元/個。」
　　「望遠鏡：198/個。」
　　「對講機：445元/對。」
　　「手機：1866元/個。」
　　「音樂盒：110/個。」
　　……
　　是的，沒有看錯！不僅僅是食物以及金屬製品，還有少量的電子設備，譬如手機、音樂盒等等！
　　許多蜥蜴人茫然而又激動地看著陳列著的大量商品，情緒越來越狂熱，它們紛紛想要用手去抓，結果「砰」地一下，直接被厚厚的玻璃擋住。
　　要用「錢」才能購買！
　　這是人類制定下來的最高規則！
　　不管聽不聽得懂，就是這樣！
　　這是蜥蜴土著本來還停留在以物換物的階段，這下第一次聽說「金錢」這個概念，而且切身體會到金錢的好處。它們開始變得有些明白……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誘惑，它們哪裡經受得住？
　　是的，這些土著，開始瘋狂暴動了！
　　幾隻蜥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狂熱地想要砸玻璃搶東西。整個超市立馬出現了喧鬧，連帶著所有的蜥蜴都開始跟著砸玻璃。
　　結果幾個安保機器人迅速從房間中出來，直接把帶頭的幾隻抓了起來，關進了籠子裡，愣是蜥蜴哇哇慘叫也不放下來。
　　其他的也是一隻隻被電翻在地上，電棍所經之處一片狼藉。
　　這下，接受到電流的刺激後，所有蜥蜴頓時老實異常，眼睛一個個瞪著櫥櫃，身體卻不敢亂動彈了。
　　它們想起了「神靈使者」的規則，確實不能違背，也不敢違背。
　　它們開始板著手指頭，等待發工資的那天……
　　只有錢，才能購買！


第一百零八章 黑社會時代
　　每天的工作結束後，許多蜥蜴就會來這裡閒逛，雖然它們買不起任何東西。
　　但是……逛一下也是好的。它們就這樣靜靜地隔著玻璃窗發呆，倒是安分守己，不敢再砸玻璃。
　　地上經常會有大量口水的痕跡……加大了清洗機器人的工作任務。
　　千盼萬盼之下，第一個月的時間，終於……結束了！
　　有……有……有錢了！
　　等第一個月的工資發下來後，這裡簡直人山人海，差點被擠爆！
　　結果意想不到的事請立馬發生……這群蜥蜴哪裡跟你講素質？它們根本不排隊，或者說根本沒有排隊的概念。
　　它們又開始鬧哄哄擠地一團，搶著想要買東西，只要有人擠上去想買，就立馬會被拉下來。
　　大家都來自不同的村莊，也沒有等級地位的說法，誰都想第一個買，結果誰都買不到。
　　到最後，各個村莊的人甚至相互之間叫罵起來，打起了第一次團戰。
　　有幾個村莊本身就是對立的，似乎在以往的年代裡搶過地盤，現在就叫囂地更厲害了，新仇舊恨一併被挖了出來。
　　它們的親族觀念非常重，通常情況都是幫親不幫理，現在哪裡還管的了這麼多？
　　打！
　　只能打！
　　不過暫時沒有人敢在超市裡邊打死人，或者說它們手中沒有武器，在這種輕體格下，想要打死人也非常困難。
　　畢竟這裡是「神靈使者」的地盤，人類威嚴還在，早就規定過不允許見血。隱蔽處還有大量的攝像頭，它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拍攝下來，如果表現不好，犯了大事會被直接驅趕……
　　當然了，人類根本不打算管這種莫名其妙、吃力不討好的種族內部事請，只要不打死人就成……
　　許多社會學家竟然津津有味地觀測它們打架。
　　「噶！」
　　「該！」
　　蜥蜴嘴裡嘶吼著，熱血上湧，野性勃發。它們尾巴高高翹起，互相撕咬，拳打腳踢，看上去有點像鬥狗般瘋狂。
　　有些被打的狠了，直接縮成一團球……
　　這場團戰一直打了半個小時，按照古老的傳統，決鬥輸了的那方退去。贏了的那群蜥蜴擠在了零售機的前方，洋洋得意地享受到優先購買權。
　　也不知為何，手機這玩意成為了許多蜥蜴非常渴望的產品。當初人類去土著村莊溝通的時候，曾經當做禮物贈送給每個村莊的酋長一隻。
　　結果就是……立馬風靡整個村莊！
　　因為它能夠攝像，能夠錄音！
　　只要隨便按一下按鈕，照片就這樣拍下來了，操作非常簡單。
　　這些蜥蜴一開始還有些畏手畏腳，但自從學會拍照後，完全「卡嚓卡嚓」停不下來。嘴裡傻乎乎地笑著，一副癡漢的模樣。
　　它們一個個彷彿中毒，經常需要拍兩張自拍，才能減緩中毒情緒。
　　但一個村莊只有一個手機，沒法滿足所有人，而且酋長的東西，其他人也不敢亂搶。
　　沒想到……竟然可以在這裡買到？
　　許多蜥蜴看到手機的時候，頓時激動異常，在玻璃窗前瘋狂地尖叫起來。
　　它們真的想買買買買買，什麼都想要！
　　可惜，窮啊……
　　一個月的工資，真的買不了多少東西。
　　人類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滿足它們，手機可是高檔產品，一個月就想買到？
　　當然了，人類提供的所有產品也不算非常高端。
　　什麼長矛之類金屬用品，也就是廢鋼鐵隨便加工一下，費不了多少力。
　　還有手機、音樂盒，只不過是當初被淘汰的東西，現在正好兜售給這群蜥蜴，也沒有保修之類的售後服務。
　　反正……愛買不買。
　　但就算這點功能，也已經足夠滿足蜥蜴們了，足夠勾引它們，引發它們的貪慾！
　　適量的慾望有時候是一件好事，它會處境人的成長，同樣也適用於這群蜥蜴。
　　內在的動力，總比外界的強迫更加有效。
　　它們實在太笨太懶，還不願意學習，不願意開動腦袋。動腦子對它們來說就跟挨千刀一樣。
　　人類只能用這種方式，對它們進行利誘……
　　想要買更多的東西？想要更多的錢？可以……那就開動自己的腦筋吧。
　　甚至……想用好超市裡的自動販賣機，也是非常傷腦筋的。
　　許多蜥蜴都是文盲，不喜歡動腦子，不喜歡數學，就連小學數學都不願意學習。在培訓的時候它們的數學大都不及格，所有教官都失去了教學的耐心。
　　小學數學對它們來說簡直如同天書！
　　這下倒好，不學習，連算術都不會算，那麼你就多花錢唄！
　　這裡的機器一點都不智能，不會自動扣款。必須要塞進錢後，手動輸入總共花費的金額以及扣款後的餘額才行。
　　輸錯了，多花了錢？OK沒問題，這種結算機器就是這樣設定的，你願意把100塊錢的東西輸成1000，它直接給你扣掉一千，一分都不會少。
　　但是少花錢是絕對不行的，如果將1000輸成100，它會讓你重新輸入，還會懲罰性地扣掉賬戶中的1元！
　　不要小看這1元錢，這些挖掘蜥蜴的工資也就兩三百一個月，禁不起幾下折騰……
　　所以了，想要少花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結果，就是不多花一分錢。
　　這就需要精細的計算！
　　……它們只能硬著頭皮開始學習數學，一個個被小學數學折騰地在地上打滾，哇哇亂叫。
　　它們第一次知道了「交易」這個概念，也第一次瞭解到了「時間」、「金錢」這些個奇怪的東西。
　　「神靈使者」真的好聰明啊！
　　它們也知道了，一個月30天，有時候31天，有時候只有28天。
　　不過一天肯定有24個小時，只有到達月底才會發工資，平時不會有……
　　發工資的那天真是讓人盼望啊！
　　可惜啊可惜，又要等一個月了……
　　如果想要更高的工資也行，它們必須學習更難、更高端的知識！如果它們能勝任更難的工作，人們肯定會給與更高的報酬！
　　就這樣，一套簡單的經濟體系就完成了！刺激它們進步，才是制定這套經濟系統的根本原因啊。
　　「真是一次有趣的大改造。」於易峰喃喃自語道。他正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份社會學報告，對於這種東西他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他不知道這樣做會對蜥蜴土著造成什麼樣的社會影響。不過按照現有的理論，應該對雙方來說是一件好事。
　　對於這些蜥蜴來說，「金錢」的提前出現，會大大加速它們的文明發展水平，鍛煉它們的腦子。
　　對於人類來說，會得到更高水準的勞動力，這是一舉兩得的好政策。
　　「至於能不能管控蜥蜴，暫時不是問題。我們不會提供熱武器的購買以及高級知識的學習。」坐在桌子對面的百合子輕聲說道。
　　於易峰點點頭，和百合子討論了起來。
　　為了方便貨幣流通，發給它們的，都是紙質鈔票以及硬幣。蜥蜴之間也允許相互交易，相互買賣。
　　它們簡單的腦袋暫時沒法理解電子貨幣，只有沉甸甸的拿到手中的錢，才是最讓它們心安的東西。
　　至於怎麼花錢，那是它們的事請，人類從不多管。
　　這種新發明的貨幣，被稱作：土著蜥蜴貨幣，上面印了幾隻蜥蜴的圖像，簡稱「蜥蜴幣」。
　　「從本質上說，這種貨幣對於本土蜥蜴而言，相當於一種信用度極高的外匯！而它們沒有自己的本土貨幣，全都使用外匯。」
　　以前地球上的美元和石油掛鉤，現在的土著蜥蜴貨幣和大超市裡的各種商品掛鉤，實際上是差不多等價的信用體系。
　　不過蜥蜴們對這些貨幣的購買力以及信用度是十分放心的，實際上，它們根本還沒形成「信用」這個概念，只不過是本能地相信罷了。
　　「神靈使者」就是最大的信用，只要人類不跑路，大超市不關門，這堆貨幣就不會淪為廢紙，它們就可以放心使用。甚至這些貨幣可以在內部流通，充當一般等價物。
　　「當然了，如果人類跑路，超市關門，這堆貨幣很快就變成一堆廢紙……」於易峰略帶惡意地笑著。


第一百零九章 極大富裕時代
　　對於這批蜥蜴土著的行為學、社會學分析，很快就出了厚厚的幾大本文稿。
　　現在簡直就是社會學家、經濟學家的狂歡。他們不停地撰寫報告、書籍，一個個瘋狂地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這種感覺，就好像真正的神靈在撥弄一個文明，玩根本停不下來……不知道這個土著文明究竟會被人類弄成什麼樣子。
　　甚至，這股浪潮已經傳到了諾亞號社會，每個人都在討論著貨幣、社會學、經濟學等深奧內容。
　　一個大型討論節目開始播出，一位主持人正在和幾位社會學家談話，不過這卻變成了民眾們最愛看的節目。
　　「……這樣的社會實驗實在太有趣了，我們不知道資本主義萌芽是否會在這群蜥蜴土著中萌發……它們是否會在文明內部建立一個合理的交易體系……」
　　「是否會建立合理的社會制度？」
　　「在近期，我們觀察到：一群聰明的蜥蜴已經學會了基本的加減法，它們開始嘗試著幫人收費計算價格，以獲取經濟利益……」
　　「是的，第一次土著蜥蜴的內部交易，就這樣實現了。不是商品的買賣，而是勞動力的買賣！這主要歸功於利益，有利可圖之事總會有人去做！蜥蜴們第一次感受到了智慧的好處，經濟對它們的激勵是巨大的。」
　　「如果沒有法律法規的出現，會不會有蜥蜴鋌而走險……搶劫或者小偷小摸呢？」
　　「犯罪總是來錢最快的方式啊！」
　　「果然出現了！第一名小偷！」
　　「我們從攝像頭中發現了這只偷錢的蜥蜴，但是沒有逮捕它。這是它們文明內部的事請，我們通常不準備干涉。」
　　「它被抓住了……」
　　在科學家的眼裡，這些蜥蜴不再像以前那麼單純，而是出現了一些犯罪活動。
　　從小偷小摸，到正兒八經的搶劫敲詐，特別是敲詐敵對村莊的蜥蜴……
　　如果有20%的利潤，蜥蜴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50%的利潤，蜥蜴就會冒險；如果有100%的利潤，蜥蜴就敢於冒絞首的危險；如果有300%的利潤，蜥蜴們就敢於踐踏世間一切的法律！
　　貪婪是一個魔鬼，它能夠推動文明大幅進步。與此同時，它也會將一個文明推入深淵……
　　但是人類不會管這種事請，只要不影響人們的考古挖掘工作就行。
　　這些小動作都是下班後產生的，上班時間它們在神靈的領地裡機器人的監視下，一個個異常老實。
　　「它們甚至還因為村莊的不同，出現了一些派系，形成了黑社會一樣的武力組織……」
　　「這種武力組織的出現，是要保護財產嗎？這也是正常的，沒有強大的組織，錢會被偷走、搶走，蜥蜴們心中也沒有安全感。他們寧願花點錢購買安全感。」
　　一位社會學家在報告中如是寫道。
　　他感慨萬分，正在親眼見證一個文明的快速變化。
　　這一系列東西，人類很難事先想到，只有出現了之後，才會覺得……
　　這好像確實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犯罪現象以及黑勢力的出現，打架鬥毆現象也越來越嚴重了，已經快要影響到正常工作。」
　　「它們被士兵們強力警告後，又安分了一陣子……」
　　「我認為，它們很快就會形成一種約定俗成的規定，來遏制犯罪現象……否則誰也討不了好，誰也不希望在混亂中生活。」
　　「這種規定，相當於最原始的法律！」
　　對於蜥蜴土著來說，貨幣的出現，能大大刺激它們這個文明的發展，甚至是它們的文明推動力。
　　它們渴求經濟，渴求物質資源。
　　而人類，只會作為一個引導者或者觀察者，並不會具體教它們應該怎麼做。
　　畢竟人類自身的社會結構還沒有非常完美，要是把它們教的和人類一樣，也就帶不來任何啟發。
　　只是稍微推動一下，然後讓文明自行演變，這樣帶來的啟發其實更多。
　　實際上，整個蜥蜴文明內部充滿了剝削與被剝削。
　　幾個月後，以大村莊為單位的派系組織紛紛出現，其他散戶如果想要加入其中獲得其庇佑，必須……交錢！
　　交保護費！
　　聰明蜥蜴們從人類那裡學到了新的詞語：交稅。
　　發工資了，當然得交稅吧？
　　……這簡直就是黑社會的最好時代啊！
　　按照現在的情況看，在混亂開始的同時，也有秩序的誕生。期間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齷齪事，但總體來說，整個文明還是向上發展的。
　　每隻土著蜥蜴想賺更多錢，以滿足自己對物質的慾望。
　　那麼它們就必須使用腦子，使用智慧。
　　一些會算術、會思考的蜥蜴，開始在同族中獲得較高的地位。「智慧」開始逐漸取代「強壯」，會計算的蜥蜴開始被族人高看一眼，「強壯」的只能淪為打手，地位反而稍低。
　　這是一種不錯的現象。
　　……
　　看完了這一段混亂黑暗的《蜥蜴土著社會報告》，於易峰簡直不知道該吐槽些什麼，這群原本很單純的蜥蜴竟然被調教成這個樣子……
　　他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文明的發展，必然不是一帆風順的，必然會伴隨著血腥與曲折。
　　這群蜥蜴還算是比較好的了。
　　人類曾經也經過那個階段……甚至充滿了殺戮！
　　好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人類正處於享受勝利果實的階段……
　　相比較起來，目前的新人類文明、秩序、成熟地多。
　　隨著北極地區自動化挖掘工作的成功開啟，內部資源貧乏問題解決，社會富裕程度開始慢慢提高，人類已經逐步步入極大富裕時代！
　　是的，極大富裕時代就這麼不經意間來臨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社會生產力大幅超越了物質需求。諾亞號社會內部流通的「新幣」開始大幅度減少，基本上所有的東西都開始實行免費政策。
　　人們在這顆星球幾乎有了可以持續幾萬、幾十萬年的資源，不再為生活資源而發愁。
　　這樣的不同，完全是科技以及生產力決定的。
　　對於人類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消滅貨幣，以實現更高層次的社會制度！人類將不再以物質慾望為第一驅動力，而是以理想、責任作為再次前進的驅動力。
　　這種事請每個社會成員心中都清楚，並在嘗試著為之而努力。
　　每個人都知道，新人類文明，還不夠強大。
　　對於現在的社會成員來說，賺更多的錢已經沒有太多的誘惑力了。因為目前的社會已經非常富裕，許多東西基本上都免費，可以隨意拿取……
　　而且，經過太空漂泊時期這麼多年的社會實驗，人們也比較適應這種生產資料公有制度。
　　每個人的道德素質都還可以，基本上人們的生活還是比較節儉的，並沒有出現大幅鋪張浪費的現象。或許，還有一種貧苦生活的慣性約束著吧……
　　但現在也是非常危險的時刻，於易峰並不知道這種慣性能約束多久，新人類文明並不能因為生活富裕而疲懶下去！
　　懶惰，永遠是實現真正共產主義的最大障礙。
　　人們必須要將因為「生存壓力」而工作，昇華到因「理想」、「責任」而工作……
　　這是最難的一步，不上，則下。
　　於易峰不得不感歎，新人類文明實在太幸運了啊，在這種時刻，竟然又出現一個不錯的契機：尼克斯文明遺跡的出現，以及蜥蜴人土著的培訓、觀察。
　　這兩件事的出現，所有人又跟打了雞血似的，煥發起無與倫比的工作鬥志！
　　或許，他們的思維已經有些改變，富有激情的工作，也是所有人都喜歡並樂意為之操勞的。
　　這種工作鬥志已經保持了很久很久了，它將逐漸影響下一代，逐漸形成一種習慣，逐漸成為一種常態……
　　如果下一代將「樹立理想」成為新的思維模式，那麼……成功的概率將大大增加！


第一百一十章 美好時光
　　於易峰迎來了個人生涯中最悠閒、自在、快樂、幸福的時光……
　　無論是蜥蜴土著的社會演變，還是尼克斯文明的遺跡發掘，再或者是北極地區的挖礦，一切工作都開始步入正軌，不需要他這個掌舵者過於操心。
　　沒有這樣那樣的突發事件，也沒有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機，他只是單純地享受文明一天天進步帶來的巨大快感。
　　「很悠閒啊。」
　　這種快感，遠勝於生理上那幾秒鐘的短暫，是一種長久，可以持續的喜悅，以及巨大的自我認同。
　　如果非要形容，有點類似於創業成功的感覺……還是創出世界五百強的那種！
　　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小伙子，搖身一變成為世界級的大企業家，而且每天都有幾千萬、幾億在進賬的那種感覺。
　　不僅僅是於易峰一人，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奇妙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地底有大量的文明遺跡，這些破銅爛鐵是人類眼中的黃金，甚至比黃金的價值更高……
　　撿垃圾真的是一件讓人上癮的事請，每當撿到了不錯的垃圾，都能讓人激動地渾身顫抖，能讓人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為之歡呼雀躍。
　　不僅僅是人類，就連蜥蜴土著也沉浸在撿垃圾中不可自拔……
　　沒有錢了，肯定要撿垃圾，不撿沒錢用，沒人發工資。
　　這輩子都不可能回村子狩獵，更難的工作又不會做，就是撿垃圾這種東西，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在垃圾場裡的感覺就像回家一樣，好幾個月都不想回家，除非村子裡有點事就回去看看。在垃圾場裡面的感覺比村莊更好！
　　進了裡面去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又會數學，又會打架，超喜歡在裡面！
　　就這樣，在新人類文明的影響下，土著蜥蜴文明也沉浸在撿垃圾中……
　　話說回來了，文明不是於易峰一個人的，而是由所有個體組成，文明的進步也是每個人一點點推動出來的。
　　個體的社會參與感越高，獲得的快感也就越大……這是一種正反饋效應，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每一天都有新的考古發現，或是新的高科技企業被挖出，或者是某些高級工廠，或是某些數據庫電腦……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好太好了。
　　這一次浩大的「撿垃圾」工程，增加的大都是文明科技樹的廣度，而不是深度。
　　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水準基本上與新人類文明相當，某些方面甚至還略有不足。大多數東西都是在人類的認知範圍內，消化的速度也非常快。
　　但它們擁有完整的科技樹，有許多東西是目前的新人類文明沒有的，完全能夠彌補現在人類的科技斷層。
　　「這樣一來，我們的基礎科技特別是工程應用技術，將更加踏實，我們再也不用為基礎不牢靠而煩惱了，這節省了多少時間啊……」
　　「我們要將所有的基礎科技分類整合到中央數據庫中，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拿來用……」
　　「尼克斯文明的人工智能技術好像比我們高明一些啊，它們發明量子計算機已經很久很久了，配套技術肯定更加完善……也可以拿來用。」當然了，這裡的人工智能不是真正的強人工智能，依舊跳脫不出程序的規定。
　　於易峰一臉笑意地想著，他現在的心情簡直太棒了，太爽了。
　　科技廣度的增加都是細微的瑣事，工程量很大，一般不會出現什麼劃時代的大發現，所以很多東西也輪不到他操心。雖然人們很忙碌，但他這個首領卻意外地清閒下來。
　　當然了，這種清閒不是說可以放假休息的那種，而是有時間喝一杯茶、花一個小時下下棋，不需要每天加班的那種清閒……
　　對於他來說，不加班就是一種清閒了。
　　於易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辦公桌對面有一位姑娘正在電腦前認真地工作著，是他的工作搭檔，兼……
　　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也終於搞清楚了百合子那一句「好的」，大概就是「同意」的意思……
　　所以，他的私人生活終於有了本質上的突破……他於易峰終於擺脫了單身狗的窘境。
　　好吧，整個追求的過程非常莫名其妙，但實際上就是這樣。
　　「就這樣吧……」於易峰心中暗道。
　　不過總體來說，這種感覺還是蠻不錯的。
　　平平淡淡卻又非常溫馨。
　　或許他們都已經年紀比較大了，過了那種激情的年紀了吧。又或者他們兩個本來就不是正常人。
　　一個人並不需要太多就能過得很開心，吃得飽、穿得暖，未來的發展前景也不錯，再加上一個姑娘的陪伴，這已經很不錯了。
　　至少於易峰他個人認為還不錯……
　　現在確定了關係，平時的生活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還是一起工作，有時候一起吃個飯，只不過多了一些以往沒有的調侃或者玩笑話，肢體動作也僅限於拉拉手。
　　其他的都還沒來得及發展……
　　一切都要慢慢來嘛。
　　他看著對面認真工作的姑娘，開始了每天的例行剝削：「幫我倒杯茶吧！」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提這種要求，現在倒是無所謂了。
　　「啊？」百合子一臉迷茫地抬起頭，她正沉浸在大量的科技報告中。
　　作為於易峰常年的科技顧問，她必須更加瞭解整個文明的科學進展，包括具體的明細，所以一天到晚忙的要死，不像於易峰那樣可以偷閒。
　　聽到於易峰的話，她頓時皺眉道：「……自己倒，沒事不要打擾我。」
　　話雖這樣說，她還是站起身子，匆匆忙忙親自給於易峰倒上了。
　　然後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繼續工作。
　　嘴巴上不老實，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嘛，於易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心中差點笑出聲。
　　她雖然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實際上……卻是相當逆來順受的類型。你讓她做什麼，通常情況下她就會做什麼，基本上不會反抗。
　　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不過是一層偽裝而已，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早就摸清了。
　　或許這種性格，和童年時期的某些經歷有關係吧……
　　這樣想著，於易峰倒是有些同情，或者說有些憐惜了。
　　人是生命，不是鋼鐵，也不是硅基類的計算機，不可能持續高強度的工作。而這個姑娘已經陪伴在自己身邊九年了吧？
　　她可不是超人類，做不到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也沒有更加強壯的體魄。她更容易累，更容易疲憊，精神上需要休息、娛樂、照顧……本質上依舊是一個人類，一個女孩子而已。
　　自從負責於易峰這邊的工作後，百合子原本有點嬰兒肥的臉蛋就瘦下來了，然後就沒長回去過。
　　雖然現在看上去好像更加好看……
　　但她的工作強度還是太大了些，需要更多的休息。
　　於易峰歎了口氣，反身從抽屜裡找出幾個盒子：「陪我下一盤棋吧，怎麼樣？」
　　百合子三番五次被打擾，似乎有些不耐煩，她邊敲擊鍵盤邊說話道：「不行，現在我還有事請要做……有空再陪你玩吧。」
　　「呃……我的意思是，大腦連續工作了這麼久，應該休息一下。也應該稍微站起來活動一下身子，這樣才有利於健康。」
　　於易峰繼續說道：「怎麼樣？來一把五子棋吧？」
　　聽到這話，百合子嘴角微微彎了彎，露出一絲笑意。她一本正經說道：「不行，五子棋有先手必贏的走法，不公平的遊戲。」
　　「那就……飛行棋。」
　　「有骰子的投擲技巧，也不公平。」
　　「隨便亂投，不用技巧。或者讓機器人來投擲。」
　　「那……好吧，就一盤。」百合子不情願地放開了工作。
　　一男一女坐在桌子前，下起了小孩玩的飛行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文明的腳步
　　時間一天天過去，人類調教蜥蜴，挖掘文物，該有的工作基本上一件也沒有拉下。
　　人們對「尼克斯文明」這個遠古失落文明的瞭解也越來越多，終於整理出了它的全部真相……
　　當然了，一切還得從頭說起，從最初開始……
　　「尼克斯文明的第一位『大賢者』，是一位名叫『啟』的個體。它在原始時代繪製了星空圖，同時發明文字、沙漏，提出了時間的概念，開創了尼克斯文明的智慧紀元……」
　　「第二位『大賢者』，名為『烙』，它嘗試著利用滾燙的岩漿，來增加文明可以利用的能源。它創造了各種工具，冒著生命危險試圖打撈火山帶的岩漿……」
　　這是一場大型歷史學的報告會議，基本上有點地位的人，都會被邀請參加這場重大會議。
　　尼克斯文明的歷史，對於人類來說不僅僅是借鑒，而且有著巨大警示的作用。
　　特別是……這個文明已經滅絕。
　　人類絕對不能重複它們的老路……
　　當然了，於易峰對於這種事請是非常感興趣的，他也興致勃勃地坐到了第一排。
　　尼克斯文明中的「大賢者」，實際上相當人類最偉大的科學家群體，基本上就是牛頓、愛因斯坦這種水準。
　　只要瞭解「大賢者」的成就，基本上就能判斷整個文明的科技走向，特別是……一個沒有火的文明，是如何硬生生發展出來的，又是如何滅亡的？
　　「沒有氧氣，意味著沒有火，沒有火就沒有金屬。沒有金屬，談何而來更高等級的文明？」
　　宇宙社會學家海格爾發問道，她是本次會議的主持人。
　　這也是人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也就只有岩漿了。」於易峰心中暗道。
　　「前幾代的大賢者都處於最原始的初級階段。由於沒有火，它們只能圍繞著岩漿做文章，岩漿是它們唯一的可以利用的能源……」
　　果然！這個宇宙中從不缺乏生命，生命總是能最大限度地進化，以適應母星的環境。
　　而「智慧」，本質上是一種環境適應能力的表現。
　　如果該星球的環境足夠進化出大型多細胞生命，並且「智慧」確實能幫助增加生存能力，那麼「智慧」出現的成功率便大大提升。
　　這是宇宙社會學家們對尼克斯生命進行觀察後，得到的修正結果。
　　按造這種道理，「智慧」的出現是自然選擇的結果。
　　它的出現實際上有一定的必然性，一定程度解釋了「宇宙中並不缺乏智慧」，也即「自然選擇學說」的另一種推廣。
　　星球上生物的多樣性越多，誕生智慧的概率也就越高。
　　「不過『智慧』一般不會出現該星球食物鏈的頂端物種。」
　　對於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來說，「智慧」這個屬性對生存加成，遠遠不如「強壯」重要。
　　譬如說老虎，它本身就是食物鏈的頂端，能夠獵殺幾乎任何生物，所以愈發往著「強壯」這個方面發展。
　　在同等體型下，越強壯、越敏捷，越能夠增加捕殺的成功率，獲得更多的食物。
　　「注意了，是同等體型下！並不意味著體型越大，越強壯越好！霸王龍放在非洲草原，絕對會活活餓死！」海格爾教授的這句話引起了一片笑聲。
　　「自然選擇，適者生存，不適者被淘汰」，不僅僅適用於地球，而且適用於各個類地行星或者更廣泛的區域。
　　所以了，猴子這種生物，上不在天下不著地，莫名其妙將屬性點加在了「智慧」上，然後經過種種巧合，進化出人類。
　　「……各種巧合從初期看是小概率時間，但在百萬年、千萬年的時間演變下，出現的概率將大大增加。所以一定程度解釋了宇宙中文明的普遍。」
　　按照這種推理，這樣的智慧物種不會是星球中最強的生物，它必須要有更強的天敵要對抗，有一定的生存壓力。
　　當然也不會是最弱的物種，那樣它才有餘力去增加「智慧」。
　　不僅僅是人類，譬如說土著蜥蜴文明。
　　這些蜥蜴也不是原先食物鏈的頂端。還有更多強大的物種帶給它們生存壓力，不過它們也不是最弱的物種……
　　尼克斯人也是類似，它們不是當時最強大的物種，它們亦有天敵的存在，生存環境極度惡劣。而且，它們沒有火這種萬能的東西，來驅趕天敵。
　　在這種情況下，它們要麼進化地更加強壯，要麼在敏捷、隱蔽方面更勝一籌。
　　「智慧」這個屬性雖然後勁十足，但是初期加成還是太低了。
　　不過，強悍的尼克斯文明，在第一代大賢者的帶領下，出現了小概率事件，硬生生走了「智慧」這一條道路。
　　在最初的時候，它們利用被黑蟲酸液腐蝕過的堅硬岩石作為工具，開鑿火山岩壁。
　　這種灰黑色石頭的熔點以及硬度很高，處理的難度也非常大……不過它們被敲碎後，斷面呈貝殼斷狀口，十分鋒利，是文明期初最好的工具。
　　其中的歷史變遷過程，相當於人類的石器時代，它們也是以血緣關係為紐帶，形成的原始部落。
　　它們開始利用工具，人工挖出一個個洞穴，作為自己的家園。因為靠近火山的關係，裡邊如同一個個火爐一般，溫暖而又舒適。
　　人工開鑿「火山洞穴」確實是一項了不起的發明，雖然其他地底生物也有這樣的本能。但前者是主觀思維支配行動，後者只是生存本能，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
　　緊接著，它們又利用岩漿鍛造金屬，過渡到了青銅時代……
　　「碳在高溫下就能將氧化銅還原為銅單質，期間不需要氧氣的參與，只要足夠的溫度就行。所以岩漿中可能誕生一些金屬單質，這一現象被尼克斯人發現並得以利用。」
　　「它們想要利用岩漿煉銅。」
　　這項工程也是極度危險的，畢竟要和岩漿近距離接觸，才能獲得足夠的溫度。
　　尼克斯人雖然抗熱性非常高，畢竟也只是羰基生物，有本身的固有極限。
　　冶煉金屬，很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因為體溫過高而體液沸騰死亡。
　　冶煉金屬這種事請，對人類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對尼克斯文明而言，每一件金屬器件的背後，都是等質量的生命換來的，這個說法並不過分。
　　一代又一代的大賢者，竭盡自己所能，改善文明的生活環境。
　　環境真是太特麼的糟糕了，就算是最強壯的個體也不可能與自然搏鬥。
　　在這種情況下，智慧逐漸受到崇拜，並開始一代代的發揚光大。
　　不管怎麼說，就算死的人再多，金屬，還是出現了，這是一大進步。自從有了金屬後，尼克斯人才開始擺脫天敵的困擾，逐漸走到了這顆星球食物鏈的頂端。
　　但它們並不會因此滿足……
　　在接下來的年代裡，它們甚至在地底鑿出了運河！
　　「當然了，其中容納的，不是水，而是……岩漿！」
　　它們先是完成了河道的挖掘，再打通火山岩壁，讓滾滾的岩漿在運河中流動……這條大型岩漿河的開發，終於帶來了大量的能源，養活了大量的人口，開創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它也是第十一位大賢者「卡萊爾」的傑作！
　　「當然了，這樣的工作極度危險，歷經了六十多年的時間，一不小心就會失去生命，大多數工程都是奴隸做的……累死的不計其數。」
　　「部落之間也經常發生戰爭，目的就是為了搶地盤，搶奴隸……整個火山帶能夠養活的人口是有限的，只能通過發生戰爭消耗人口。」
　　「抑或出現一些人口大遷移，穿越地表，搬遷到其他的火山帶……被凍死的也是不計其數。」
　　「整個奴隸時代充滿了血腥以及殺戮，我們只能通過隻言片語管中窺豹……」
　　「但即使如此，文明還是一步步，從血與岩漿中成長起來。」海格爾教授感歎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偉大的電力時代
　　一張張幻燈片播放過去，於易峰也是心中震動。
　　這樣的地底岩漿運河，放在原始時代簡直不敢想像！這需要多大的工作量？需要多少生命去填？
　　要知道這可是在地底啊，可比挖一條「京杭大運河」更加困難！
　　而且岩漿這種東西，會慢慢凝結、冷卻成石頭，所以這條運河完成後，需要經常清理維護才能正常運行，這又增大了的工程量……
　　這一條大型岩漿河，是統治階級的狂歡，也是奴隸們的哀鳴……但同時，它也確實養活了更多的人口，是一項偉大的創舉。尼克斯人很少需要糧食，它們的消化功能並不好，只通過食物攝入必須的營養，主要能源還是地熱能。
　　只有奴隸才會大量攝取食物獲得能源，但這樣的壽命往往不長……
　　而其他部落看到了好處，也開始紛紛效仿。但是開鑿運河需要巨量的勞動力，於是它們紛紛發動戰爭，以奪取更多的奴隸資源……
　　無盡的風光，屬於賢者階級與統治階級……
　　但以歷史的角度看待，奴隸們才是犧牲最多的階級，它們用最簡陋的工具，創造了史詩般的偉大。它們流下的血與淚，連一百條岩漿河都不夠填的！
　　一條大型岩漿河的遺址就在托爾城的下方。
　　很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已經被凝固的岩漿以及石頭填掉了……人們再也看不到它本身的樣子。
　　整個奴隸時代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維護運河這種會死人的工作，只能讓奴隸去幹。
　　王朝變更，奴隸起義，一陣又一陣的腥風血雨席捲而來……但是奴隸制度，一直沒有改變。
　　岩漿河是必須存在的，所以……奴隸也得存在。
　　「這裡的社會發展，和我們人類不太一樣。他們的封建制度和奴隸制度一直並存，反對的力量再強，奴隸也一直存在著……」
　　不過，科學的步伐並不會因為血腥、殺戮、剝削與被剝削而停下……
　　尼克斯文明的賢者階級，也就是科學家階級，一直超脫於塵世間。
　　從古到今，尼克斯文明對智慧的追求就沒有間斷過。王朝變更和賢者階級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幾個強大部落統一後形成國家，國家之間也經常會發生戰爭，不過所有的統治者對工程師以及科學家都是畢恭畢敬。
　　沒有了工程師，國家很快就會衰弱，沒有科學家，科技很快就會被其他國家超越……
　　尼克斯的科學家也依舊圍繞著岩漿做文章，想要讓岩漿除了熱之外，發揮出更多的作用。
　　就這樣，時間一年年過去。
　　戰爭是最好的科學催化劑，生存壓力也是促進科學成長的助燃劑。
　　這裡的生存環境太差，火山爆發，或者地震，都輕而易舉地奪去大量生命，一條岩漿河的保障還遠遠不夠，尼克斯人迫切需要更強大的工業去對抗自然！
　　時間一百年一百年地過去，數學、工程學、機械學紛紛問世……確實帶來了更強大的力量，讓尼克斯文明對智慧的崇拜更甚。
　　終於……歷史上的第二十二位大賢者「康」，建立了現代化學體系！
　　現代化學，誕生了！
　　化學的誕生是一次史無前例的突破，意味著它們對世界上的各種物質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它們第一次知道了氧氣的存在，開始嘗試著創造真正的燃燒。
　　「尼克斯星的第一次有機物燃燒現象，就在大賢者康的手中誕生！也即木質纖維在純氧中燃燒。」
　　聽到這裡，於易峰真是有些唏噓。
　　尼克斯人只有發明了現代化學，認識了燃燒的本質後，才能夠製造出少量氧氣，然後利用人類習以為常的燃燒現象……
　　對比起來，人類，多麼幸福……
　　地球母親對人類多好！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算出現了化學，它們的所處的社會年代依舊是奴隸時代。許多工作依舊是極度危險的，需要奴隸參與。
　　化學並沒有太多地改變他們的處境。
　　因為大氣中氧氣含量非常低，通過化學手段製造氧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請。就算用工業，從大氣中提取氧氣，因為氧含量低的關係，也是異常複雜，代價特別高昂。
　　特別是……氧氣，對它們來說是有毒的！
　　化學，到目前為止，並沒什麼太大的用場……頂多改善了富人階級的生活，並沒有本質意義上改變整個社會。
　　但化學的出現，的的確確是有用的，也推動了後續科學的大量發展。
　　直到……
　　三百年後，第二十五名大賢者「第拉恩」發現了電磁感應現象。
　　一次全方位的突破開始了。
　　一位尼克斯文明的歷史學家，在歷史著作中激動地記載道：「那是尋常的一天，也是不同尋常的一天，一陣巨大的聲響從岩漿河中傳出，緊接著城中的每個人都聽到了瘋狂地吶喊聲……」
　　「地熱能發電機，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這位科學巨人，竟然根據電磁感應現象，發明了地熱能發電機！整個社會這產生了真正巨大的變革！
　　「……電是一道宏亮的巨光，突兀地出現在地底世界，它從嬰兒成長到巨人，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卻直接扼住了黑暗的喉嚨！這個世界第一次顯得如此光明。」
　　「第拉恩公爵的這一發明，名正言順地贏得了大賢者的稱謂，就連敵國的統治者也無可反駁……」
　　「甚至……在曾經出現的25名大賢者中，它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電，也被稱作智慧之光！」
　　電力時代，就這樣突兀地來臨了！
　　「如同一陣旋風，呼嘯地席捲了整個地底世界！黑暗褪去，尼克斯文明如獲新生，開啟新的時代！」
　　「一個偉大的時代！」
　　聽到這一段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類都是一陣振奮。
　　在這一刻，他們彷彿紛紛化身為尼克斯人，親眼見證著一個文明從弱小到崛起的整個過程。
　　雖然這個文明的悲哀結局已經注定，但在崛起的這一刻，人們還是為它雀躍不已。
　　這是雄鷹展翅，破繭成蝶！
　　這是一種感動，是一種文明進步帶來的奇妙美感。
　　物種是不同的，情緒卻是相通的，每個物種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利。
　　從它們身上，人們彷彿看到了自身崛起的影子。從文藝復興，到啟蒙運動，再到現代科學的誕生，人類的每一點進步都來之不易。在座的人們為了自身的進步而感動，為先驅者的付出以及努力而感動。
　　而尼克斯文明的歷史更加沉重，更加壓抑。
　　人類不是沒有經歷過這麼殘酷的階段，但尼克斯人的每一個歷史時刻，都在經歷著殘酷。
　　而電的出現，真的如同初生的太陽般溫暖。
　　它們終於看到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正在誕生！
　　它們終於可以擺脫能源貧乏的窘境。
　　它們終於可以在沒有火焰的世界中站起來了！
　　一種名為「地熱能蒸汽發電機」的機械開始廣為傳播，阻止其傳播的統治者……直接被起義軍送上了斷頭台！
　　這是無可匹敵的大勢！
　　岩漿本質意義上還是岩漿，並沒有太多改變，此刻卻多了一項功能……發電！
　　「地熱能蒸汽發電機」，就如同人類的火力電站一樣，可以通過蒸汽，將熱能轉換為電能。就是這樣小小地多了一個步驟，卻實現了產能上的巨大飛躍。
　　岩漿，的確能提供龐大的熱能，但熱能對於工業來說是一種不怎麼好利用的能源。
　　而且岩漿時時刻刻都在散發熱量，造成了大量的浪費。
　　如果拿它來發電，建成大型電站，可以利用的能源何止增加了百倍不止？
　　尼克斯文明的電力時代，發展地極為迅速，電能，開始快速代替原始的岩漿熱能，成為一種更強的能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似的道路
　　電，是一種比火更加高級的能源。火能做到的事請，電幾乎全都能做到……
　　由於電的出現，終於將這個沒有火焰的世界大幅度征服！
　　「智慧」這一條屬性終於開始厚積薄發，以指數增長的形式快速超越了「強壯」、「敏捷」等等，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最強屬性！
　　「尼克斯文明的第二十五任大賢者第拉恩，在科學界的地位相當於人類歷史上的牛頓，甚至更高……」
　　「我有一個問題！」
　　聽到這裡，於易峰忽然站起來發問：「難道尼克斯文明跳過了蒸汽時代，直接跨入了電力時代不成？它們的發電機實際上也是蒸汽機的變種吧？」
　　「是的……實際上它們並沒有蒸汽時代這個說法。」
　　站在台上的海格爾教授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道：
　　「它們的蒸汽機曾經出現過，幾乎沒有掀起什麼大浪潮。因為沒有氧氣，它們的化石燃料不能劇烈燃燒。所有的蒸汽機只能在岩漿邊上依靠岩漿供熱。」
　　「這些機器不能夠移動，局限性非常大……」
　　「只有第拉恩發明的蒸汽發電機，才掀起了大時代的波瀾……」
　　「電能的出現，不僅僅提高了能源的質量，也讓能源變得可以運輸，變得更容易利用。」
　　「電對工業、對科學來說更是巨大的質變，引發了社會上的巨大動盪。」
　　電，帶來了大量的可利用能源，帶來了生產力，帶來了工業結構的大幅優化，還帶來工具的改善。
　　這也意味著……尼克斯文明步入了真正工業化的社會，奴隸們不需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做以前那麼危險工作。
　　一些思維先進的尼克斯人，想要告別原始粗暴的奴隸制度，以適應日益增長的社會生產力。
　　就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奴隸解放運動開始了，隨即蔓延了整個世界。
　　「按照這樣說，奴隸的解放，不是因為道德水準的提高，而是因為『奴隸制』這種產權制度，對經濟的長期增長已經不合時宜……」
　　「這種社會學不僅僅適用於人類，也適用於尼克斯人，甚至我們是否可以推廣到更多的宇宙文明中？」
　　「個體『道德』的高低對社會發展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唯有經濟、利益或者說生產力的躍進，才能大幅推進社會的變遷……」
　　「利益，是最終的根本！」海格爾教授嚴肅地解釋道。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逐漸提高以及生產資料的私有化，有著激勵機制、掌握著熟練生產技術的工人，生產效率比沒有激勵動機、無生產技術的奴隸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所以，在某些開明的國家，統治階級從改革後獲得的收益，遠大於奴隸制下所獲得的收益，這些國家逐漸解放了奴隸，廢除了奴隸制度。」
　　「但在另外一些國家，奴隸主提供的歲入足夠高，以阻止政府將這一制度改變。儘管解放奴隸讓勞動力自由流動，能夠創造更大的社會財富。但這種長期效益的好處，通常會被短期的歲入所抵消……」
　　「這些國家的政府沒有這麼高的眼光，它們試圖固守奴隸制度。」
　　「要徹底改變這種制度，唯有……戰爭！」
　　是的，戰爭又開始了，不過這一次不是為了搶奴隸，而是奴隸解放！
　　尼克斯文明的歷史發展到這裡，開始漸漸與人類歷史重合。實際上和人類歷史上的某些黑人解放運動非常類似。
　　後來的科學歷程、社會變遷歷程，和人類文明來說……
　　幾乎是殊途同歸！
　　真的非常相似。
　　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起來：「因為維持奴隸制經濟模式的成本越來越高。從奴隸制經濟本身來說，更適合於低技術含量的勞動密集型生產，比如種植園經濟或者低等級的基礎建設。」
　　「但這是人類的思維啊？！」
　　「也即……人類的社會學，可以套用到尼克斯文明，整體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別。」
　　「那麼人類的著作，是不是翻譯一下就可以發表到它們的文明？」
　　「雙方的文化都開始慢慢接近！」
　　「是的，是這樣，以我們的思維理解它們，好像並不困難！」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一性出現了，令於易峰感到不寒而慄。
　　殊途同歸是一件好事嗎？
　　絕對！
　　不是一件好事！
　　尼克斯文明並不是一個成功的文明！它可是被「大過濾器淘」汰掉了啊！
　　於易峰非常感慨以及……極度警惕！
　　相似，太相似了！
　　從一開始兩個文明的大不相同，到後來的逐漸類似，這是……因為什麼？
　　太奇怪了……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啊。但一切看上去又是這麼自然而然，從旁觀者的角度，這樣的演變甚至是必然的！
　　能找出什麼錯誤嗎？並沒有。
　　難道到了生產力較高的時代……還要讓它們保持奴隸制？當然不可能！
　　為何兩個文明的思維會逐漸類似？這樣類似的歷史發展，是不是有一種無形之手在操控？
　　「是不是……宇宙中的許多文明都是這樣？」於易峰越想越深入。
　　緊接著，每個文明都走上了同一條道路，然後紛紛被困於相似的文明模式，困守於自己的星球……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難以逾越的大過濾器？！
　　這不僅僅是於易峰的想法，而且是許多科學家的想法，人們心中的警惕之心更甚！
　　果然，接下來尼克斯文明的發展歷程，幾乎和人類相同，雖然有些科技以及社會發展的歷程前後順序有所不同，但基本上的點還是踩得比較準確的！
　　繼大賢者第拉恩之後，因為電力的出現，尼克斯人擺脫了沒有火焰的困擾，科學技術與社會生產開始爆破式地發展……
　　但它們還不滿足，它們開始研究岩漿的本質，以獲取更多的能量！
　　工廠中的電能，主要來源還是岩漿，那麼岩漿的能源又是哪裡來的？
　　為何這些灼熱的岩漿會發熱？
　　這是困擾尼克斯人長久的一個大問題！
　　從古到今，許多聰明的尼克斯人都思考過，但是並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
　　地底的岩漿，是整個生態圈的能量來源，那麼，它無窮無盡的能量何來？難道是憑空冒出來的嗎？
　　這個問題太難太難了，就連歷代最聰明的大賢者也搞不懂。
　　搞不懂的問題，帶來了迷茫，帶來了空虛。從古到今，尼克斯人形成了各式各樣的宗教，將這股岩漿能量的來源推給無所不能、虛無縹緲的「神靈」。
　　然而這些賢者竟然還想研究岩漿，挑戰神靈？
　　一開始宗教人士還有些不以為然，心中非常好笑。反正再怎麼研究也無濟於事，白費精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但第拉恩時代，真是天才輩出，英雄雲集。特別是第拉恩這位大賢者，擁有巨大的號召力，它開始研究電流的本質，也就是「電子」。
　　而電子，應該是原子的一部分……
　　「原子學說」開始被提出完善，「原子可以被分割」、「元素可以重新創造」這些觀點被大量提出後，這些宗教人士開始恐慌了！
　　如果元素可以在分割中創造能量，能量來源於元素本身，那麼「神靈」的地位從何而來？！
　　那個時代，是一個真正混亂而又宏偉的大時代，不僅僅是奴隸與奴隸主的戰爭，還有賢者階級與宗教的混戰！尼克斯人試圖在思想上擺脫宗教的桎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文明史詩
　　……距離尼克斯文明出現文字，已經過了四千年。漫漫長夜，因為「電」的出現，終究露出了黎明曙光。
　　但四千年的時間過去，許多宗教人士，包括大量平民百姓以及統治者，對「岩漿」的崇拜已經根深蒂固。
　　電的能量歸根結底還是岩漿，所以並沒有引發認知上的混亂。
　　岩漿對於尼克斯文明來說，是如同人類古代的「火」、「太陽」，甚至更勝一籌，想一種真正的信仰。
　　岩漿，是尼克斯人能夠近距離接觸到的東西，是它們的生命之源！按照當時的化學水準，不可能有東西能燃燒這麼多年，而岩漿……卻硬生生做到了！
　　所以，這種不理解，讓尼克斯人普遍認為有一個「第一推動力」的存在，無窮無盡的岩漿才會如此灼熱。
　　這個第一推動力，只能歸結為「神靈」本身。
　　這是根深蒂固的固有文化，是隱藏在腦海裡的幽靈，是一種思維定式。
　　但賢者階級，也就是科學家階級卻試圖將這股能量歸結於原子本身，甚至，它們認為原子可以分割！可以通過分割原子獲得能量！
　　這個結果……看上去否認了神靈！
　　是的，這種思想，完全就是「瀆神」！
　　在第拉恩活著的時候，因為這位大賢者的赫赫威名，以及它左右逢源的交際手腕，宗教人士還有所收斂，不敢搞小動作。
　　但第拉恩與世長辭後，再也沒有人壓制，一位研究「原子可以分割」的著名科學家，竟然被瘋狂的宗教人士丟進了岩漿湖！
　　賢者階級憤怒而又壓抑，這個從古到今超然世外的階級，與宗教展開了前所未有的階級戰爭，史稱「科技復興運動」……
　　歷史的發展總是會這麼類似，甚至類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不寒而慄！
　　於易峰聽到這裡，感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仔細想想也是很正常的。
　　科學發展到現在，總是會有一些天才跳出來鬥爭，反對蒙昧主義，建立唯物主義的哲學體系。
　　這或許又是歷史的必然變遷！
　　當時，尼克斯星大量的科學家受到迫害，逃離了本國，前往巴爾加利亞的托爾城……這座最為開明的中立城市。也就是遺跡的主要挖掘地。
　　這些賢者在托爾城，一個個揚起了雄心壯志。它們試圖找出岩漿能的本質，找出「神靈」並不存在的證據，來給宗教強有力的一擊！
　　當然了，許多宗教人士依舊認為，「原子可以分割」是完全錯誤的。它們對科學家的想法不以為然，階級鬥爭也沒有上升到最高潮，還沒有引發全面的混戰。
　　直到……一位劃時代的天才橫空出世。
　　「尤太頓，第二十六任大賢者，提出了狹義相對論以及質能方程式E=mc^2，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帶來了轉折。」
　　「它證明了，岩漿的能量，的確來自於原子本身！」
　　「上帝說，『讓尤太頓來吧！』於是，一切變為光明。」這是後世的尼克斯人為尤太頓追加的墓誌銘。當然了，後世的宗教，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種狂熱宗教了。
　　「尤太頓」是與「第拉恩」齊名的絕對第一梯隊，這種偉大的創舉，後世再也沒法超越。
　　這位大賢者實在是太過牛逼，相當於還在蒸汽時代，卻硬生生地搞出了狹義相對論以及核能！
　　它……強行否認了「神靈」的存在！
　　結果尤太頓的這一發現，讓教會人士真正的憤怒甚至恐慌了。它們的信仰開始崩塌，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嘴皮子說不過，它們開始動手！
　　第一次宗教戰爭，而且是世界大戰級別的戰爭就此展開……
　　此間的過程自不必多說。因為電的緣故，氧化劑已經可以批量製造，所以熱兵器也大批量出現。
　　甚至還有天上的大型空艇，是當時最強的戰爭武器。
　　這是賢者階級與教會的戰爭，是兩個上層階級的鬥爭。
　　就如同人類的統治者與教會打了起來。
　　如同「神權」與「皇權」的鬥爭！
　　托爾城作為科學家的聚集之地，自然成為本次世界戰爭的中心。狂熱的宗教人士，試圖以賢者的鮮血，來豎立「神靈」的權威。
　　這場戰爭一直持續了七年，牽扯到了70%以上的國家，直到一朵蘑菇雲第一次出現在尼克斯星的地表……
　　是原子彈！
　　這種超級武器的第一次出現，徹底摧毀了一座大型城市，殺傷了二十萬人口，讓最堅定的宗教人士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寒意。
　　……也直接為這場世界大戰畫上了句號。
　　原子彈，無與倫比的暴力美學，剎那間的璀璨，是賢者階級挑戰「神靈」的最強手段。質能方程式，也因原子彈的出現被驗證。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當……自己的神靈！」戰爭末尾，大賢者尤太頓豪氣萬丈地說道。
　　這場戰爭，宗教方一敗塗地……以幾位教皇的自殺而結束。
　　戰爭就這樣結束了，最美好的原子能的時代，來臨了！
　　尼克斯人也得益於大賢者「尤太頓」的偉大發現，終於告別了對岩漿的依賴，用上了……核電！
　　核電，再一次大幅拓寬了它們的可用能量。
　　而且，它們欣喜若狂地發現，地表鈾礦的儲備量實在太過豐富，足夠它們使用……十萬年！
　　「十萬年！」
　　「是的，它們的地表鈾資源是如此豐富，按照當時的水準，足足可供使用十萬年！這還不包括未探明的。」
　　十萬年，一個令所有人感到極度漫長的數字，尼克斯人迎來了最幸福的時代。
　　這場大型歷史會議開到現在，已經3個多小時，大家討論的討論，沉思的沉思，幾乎筋疲力盡。是時候中場休息一下，吃一頓午飯。
　　於易峰也是整理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前半場的尼克斯歷史充滿了血腥暴力，偶爾出現的光明也總是一閃而逝。但總體來說，結局還算不錯。
　　核能的出現，當然是一種質變，終於讓尼克斯人擺脫了能源匱乏的窘境，擺脫了對岩漿的依賴。
　　歷史總是在蜿蜒曲折中前進的。
　　沒有曲折就沒有前進，不僅僅是尼克斯人，人類也是如此……人類的前進，總是伴隨著戰爭與殺戮。
　　長江後浪推前浪，只有經歷過廢墟，才能浴火重生……整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
　　「走吧，我們去吃午飯。」於易峰下意識叫了一聲，自顧自走在前邊。
　　百合子頓時愣住，她也只能低哼一聲，在後邊跟著。
　　於易峰心中還在思考其他的東西。
　　畢竟尼克斯人已經滅絕了，下半場的會議肯定不怎麼美妙，必須要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他們兩人經過一個會台，幾個機器人正在分發下半場會議的資料。於易峰下意識想要拿取，又半路停住……
　　看到那群科學家發沉發僵、有些鬱悶的臉龐。他忽然感到自己還是不要提前找虐比較好……
　　但於易峰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資料封面，頓時臉色鐵青，想到了些不好的東西……
　　「走吧，我們走吧，吃完再來……」
　　無論這麼說，午餐還是要好好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對付未來的巨大難題……晚一點知道大過濾器的真相，也是一種莫名的幸福。
　　於易峰強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拉著百合子離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了食堂中，現在都採用自助餐的形式，隨拿隨取。
　　「薯條這種油炸食品應該少吃……要是我們也有『熱核』這種器官就好了，平白能節省不少吃飯的時間，睡覺就能補充能量。」於易峰看到百合子一把一把從盤子裡拿薯條，忍不住說道。
　　百合子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又只能將盤子裡的薯條撥回去一些。
　　不過心底裡，她是絕對不同意把消化器官改成『熱核』的，否則豈不是沒了「美食」這種說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命的意義
　　「在尼克斯文明中，也有『美食』這一說法。它們也是有消化器官的，需要定期攝入少量的食物，以獲得身體無法合成的營養物質。」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於易峰還低著頭，思考著自己的問題：「那麼它們的美食是什麼……清蒸蟲子嗎？還是紅燒發光真菌？呃……」
　　他對美食這種東西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他當過軍人，接受過野地訓練，什麼昆蟲、蠍子、草根全都吃過……
　　所以，食物嘛，只要吃了沒病，能填飽肚子就成，管它是什麼，好不好吃？
　　實際上於易峰這種行為是非常不討女生喜歡的，分分鐘把天聊死，把氣氛降低到冰點。
　　而整個話題很可能會演變為尬聊……
　　不過，他們兩個總歸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彷彿達成了某種特有的默契一樣。
　　百合子只是淡淡看了於易峰一眼，倒是沒有太大的介意。
　　她繼續道：「因為消化系統不好的緣故，尼克斯人的食物必須要非常精緻，易消化，所以它們食物的種類非常有限，只有上層階級才享受到比較不錯的東西。」
　　「在環境不好，特別是戰爭發生需要遠征的時候，士兵以及奴隸失去了地熱能，只能吃粗糧以攝入必要的能源。這樣的結果就是影響了整體壽命，奴隸一般只能活二十幾、三十幾年，然後就死了。」
　　「到後來的原子能時代，才演變出更多的美食，讓所有的平民都能享受到……」
　　聽到這個，於易峰好像從自己的沉思中清醒，他面色古怪地說道：「三十幾年的壽命嗎？其實也差不多，我們古代的時候，中下平民一般也就這個壽命，因為要計算大量夭折的嬰兒。就算皇帝四十多歲也就死了……」
　　「至於尼克斯人的美食，暫時還不可以吃啊！就算高溫烹飪也不一定能殺死所有微生物，我們要進行嚴格的生化管控。」
　　「而且地底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你也敢吃？噴酸液的蟲子麼……嘖嘖。」他奇怪地笑了起來。
　　聽到於易峰故意胡扯，百合子的聲音稍稍高了點：「誰要吃那種蟲啊！」
　　她微微吐了一下舌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只是比較懷念諾亞號中的食物罷了，畢竟那裡才是我們的家園，食物的多樣性豐富，也更加新鮮……」
　　「實際上，對於美食的追求，也是兩個文明類似的地方啊！雖然它們對食物的需求比不上我們，但還是誕生了這種美食文化……一種共同的特徵麼……」
　　聽到這個，於易峰再次愣住了，「同一性」問題，也是他心中正在思考的大問題！「文明的同一性」與「大過濾器」……兩者是必然有聯繫的！
　　尼克斯文明與人類文明，空間距離上相隔了二十多光年！
　　時間相差了一千多萬年！
　　但兩個的社會發展竟然從大不相同，變得慢慢相同，簡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但原因是什麼？
　　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他已經隱隱有了一點頭緒，一點猜想。
　　實際上於易峰現在只想好好吃飯，不想說這麼沉重的內容，但此時此刻他終於忍不住問道：「那麼你認為，是什麼讓兩個文明如此類似？從一開始的大不相同到後邊的逐漸類似？」
　　說出這句話時，他又鬆了一口氣，有什麼問題就問唄，憋著幹什麼。
　　事實上……有個這樣的姑娘，有時候還算不錯，如果是其他女性，早就被他氣死了吧，吃個飯還要聊哲學問題、社會問題。這算什麼？
　　一般的姑娘是吃不消這樣的男人的，或者說是理解不了……
　　這種悲劇並不少見，就譬如說大科學家牛頓先生，到死了還是個老處男……這並不是說牛爵爺找不到女人，而是沒有女人理解地了他的智慧。
　　由於過高的智力，讓牛頓對於普通女性失去了興趣，感覺周邊女人都是麻瓜一樣呆頭呆腦，如此也只能孤獨終老了。
　　又譬如說愛因斯坦，婚姻問題一直不順利。這其實很正常，老愛的智商太高了，如果娶到的老婆看不懂相對論的任何一段話，說的東西對方一半聽不懂，那麼娶來還有什麼勁？
　　找個治理不對等的花瓶，最終會失去興趣。
　　想到這裡，於易峰頓時有些莫名慶幸。
　　如此說來，有一個高智商的，長得不錯，又能夠理解自己的女伴，感覺其實還不錯……至少兩人的溝通沒有任何問題。
　　「文明的同一性麼……文明為何會出現歷史上的相似節點，變得漸漸相同？這個問題……」
　　百合子思考了好半天，才吞下含著的半根薯條，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面對這種史詩級別的大問題，她肯定是非常認真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會瞎說。
　　於易峰頓時被「不知道」這一句話嗆住了。
　　他以一種非常調侃的口吻說道：「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天才科學家也不知道的東西。」
　　「當然了，我證明不了哥德巴赫猜想，搞不定黎曼猜想，不知道超對稱的正確與否，也不知道宇宙終極定律……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百合子認真說道。
　　「我倒有一個猜測，你願意聽聽嗎？」於易峰道。
　　「你說吧。」
　　「那麼你認為，生命的終極目標是什麼？遺傳物質的終極目標是什麼？」
　　「生命的終極目標？不知道，這是哲學一直思索的主題吧，答案有很多……」
　　百合子是十分聰明的女性，她只需要一些些微小的提示，就能猜測出於易峰的想法。
　　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生命的終極目標，引導著文明走向一致？」
　　「如果『造物主』真實存在，那麼它鐫刻在我們基因中的最終目標，會讓幾乎所有的文明走上殊途同歸的道路？是這個意思嗎？這好像是……哲學問題、宗教問題吧？」
　　一說到這個，她頓時愣在了那裡，這確實是沒有想到的一點。
　　「……造物主嘛，我是不相信的。我寧願相信造物主是『自然』，或者是整個『宇宙』。和宗教沒有關係。」
　　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
　　「我覺得：不同物種的DNA完全不同，但卻被鐫刻了某些相同的哲學體系，以至於發展出某些相同的行為模式。所以文明出現了類似的歷史節點。」
　　世界上並沒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陰謀論。
　　於易峰只是試圖以「遺傳物質」以及哲學的角度，試圖解答文明的發展「殊途同歸」這一個大問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基因哲學
　　從本質上講，自然哲學是自然科學的先驅與基礎。
　　哲學，才是宇宙中最漫長最難走的一條主線……或許等人類點亮了大量的科技樹，人類的哲學樹，只不過走出了最初的第一步。
　　那麼，回到最初的原點，生命的意義，生命的終極目標是什麼？
　　從目前遇到的生命物種看，無論是地球、火星還是尼克斯星的生命，遺傳物質才是它們的核心。
　　「也就是說，人類遇到的所有生命，都有遺傳物質，這是最為相同的一點。」
　　「這種推論，是否可以推廣到宇宙中的大多數文明？」於易峰問道。
　　「有可能……我們暫且可以假設，羰基類生命大都擁有遺傳物質。」百合子點頭道。
　　「那麼我們可以推斷：文明，由生命構成；生命，由遺傳物質為核心，那麼遺傳物質在哲學意義上的出發原點是否相同？」
　　「注意，是哲學意義上的出發原點……」於易峰又將這個問題強調了一下：「生命的意義是什麼？生命為何而活著，我認為這個答案隱藏在遺傳物質中，它們時刻驅動著生命的行為、動作。」
　　「我們對遺傳物質的認識還非常膚淺啊，我們通常的生命科學認為，DNA中的基因片段是有用的，還有大量雜亂無章的片段，我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
　　「這些垃圾DNA不包含任何遺傳因子，但卻表現得異常穩定，我們想像不出它們大量存在的原因。」
　　「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把DNA中的垃圾片段去掉，只保留我們認為的有用部分，你認為這樣的生命能存活嗎？」於易峰問道。
　　「不知道……應該不能。」百合子搖頭。
　　於易峰雙手比劃著解釋：「所以了……基因確實記錄了生命的大量信息，能控制RNA、蛋白質、□的合成。但有很多東西，光靠基因還不夠。」
　　「DNA中肯定還有更多的東西，甚至包含了生命的哲學目標，這個哲學目標告訴生命為何而活著，也規範了生命的本能。」
　　看到百合子若有所思的目光，於易峰想盡量把觀點描述地簡單些：「我舉個例子吧，草履蟲你知道吧。」
　　「這種單細胞生物，自從誕生起，就會自發的地運動、攝食、繁殖，這些都是它的本能。」
　　「這些本能是誰教它的？基因嗎？」
　　「並不是，基因只是控制了它身體內的蛋白質合成，所有的蛋白質都能找到對應的基因。但是，基因給了它攝食的能力，並沒有規範它的行為動作，是這樣吧？這一隻草履蟲完全可以選擇不攝食，但事實不是這樣，幾乎所有的草履蟲都會選擇『攝食』這個動作，必然有內在的原因，也即遺傳物質中的哲學體系。」
　　百合子沉默著，她覺得有道理，但又有點兒說不上來。
　　基因控制生物的性狀，這些性狀，大都是具體的，譬如器官的形態結構、生理特徵等等。
　　但是「攝食」、「繁殖」這種抽像的行為動作，應該怎麼用基因控制呢？是蛋白質共同作用的結果嗎？
　　於易峰接續道：「所以我認為，遺傳物質中雜亂無章的片段，或者說原本的某些基因中，必然有一些規範了生命的本能，還有一些哲學觀點存在，只是我們人類還不知道。」
　　「我將它們稱作……基因哲學體系。這個體系：規範了生命的動作與本能。」
　　「所以，生命的意義，已經包括在基因哲學體系中，不需要我們人類強行去作答。」
　　聽到這裡，百合子不禁問道：「那麼這套哲學體系是什麼？」
　　這個問題於易峰暫時還沒想明白，他只能搖了搖頭。
　　她又問：「按照你所說的，生命的哲學意義，和文明的同一性有什麼關係？」
　　於易峰沉著臉說道：「我在想，生命，是否由最核心的——同一套哲學體系開始演變？就如同大千世界，無盡宇宙，都是同一套物理體系。」
　　「也就是說，我們和草履蟲，DNA完全不同，但蘊含在裡邊的哲學思想實際上是相同的。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活著。」
　　「以此類推，宇宙大部分文明的基因哲學是否也是相同？」
　　「我覺得很可能啊……文明隨著科技的發展，行為模式越來越複雜，卻因為相同的基因哲學，都是為了同樣的目的或者。所以……本質上沒有太大差別。」
　　就如同整個宇宙，科學家們一直認為，支配宇宙的物理定律是簡潔的。
　　由最簡單的物理法則，規範著複雜而又龐大的宇宙。大到宇宙，小到粒子，背後的法則相同。
　　那麼，生命呢？
　　支配所有生命活動的哲學體系，是否也只是最簡單的幾條？
　　「如此，當生命進化到較高的層次時，就出現了一種同一性。」
　　百合子皺著眉頭，她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觀點，她感覺有點兒牽強，又好像有那麼點道理……總有點兒說不出來。
　　於易峰只能再次給出幾個例子，以證明自己的觀點。
　　「我們用類比的思路……任何液體都會往低處流。這種同一性，是某些物理規律的直觀體現……」
　　「一滴水由許多水分子組成，一個文明，也由許多個體組成。」
　　「因為哲學體系的相同，由生命個體構成的文明，是不是會自然而然地往某個方向運動，就好像受到重力一樣？」
　　「文明出現同一性，是否也是某些哲學規律的直觀體現？哲學重力麼……」
　　他的話有些繞口，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以至於許多科學家都跑過來圍觀，然後一個個陷入了沉思中。
　　支配生命運動的哲學本能？
　　這是於易峰第一次發表學術上的觀點，不過還有模有樣的，至少大家都沒找到特別大的漏洞。
　　於易峰繼續說道：「按照這種推論，構成生命的本質哲學體系基本類似，以至於後邊各個文明社會發展的道路逐漸類似。」
　　再接下來，文明的發展之路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也就是大過濾器……
　　因為幾乎相同的社會體制，差不多所有的文明，都被這個巨大的難題給難倒了！
　　他們的社會，沒有能力跨過這道門檻！
　　這就是……大過濾器的本質？
　　好像，真的有道理啊！聊到這裡，許多人有些相信於易峰的觀點了。
　　那麼，大過濾器是什麼……
　　答案是……一個科技壁壘，一個「正常」社會發展情況下，難以跨越的科技壁壘！
　　一位科學家面色慘淡地說道：「……沒有核聚變！沒有可控核聚變啊！」
　　「尼克斯文明，耗盡了幾乎所有的鈾礦資源，可以生存十萬年的裂變能！依舊沒有發展出可控核聚變的手段！」
　　說出這句話時，他滿臉的鮮血上湧，幾乎是咬牙切齒！
　　宇宙中幾乎所有的文明，都沒有解決「可控核聚變」這一個難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遠的五十年
　　吃完中飯後，所有人都面色慘淡充滿憂慮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人們總得迎接最後的真相。
　　會議開始了，是尼克斯文明接下來的故事……
　　大賢者尤太頓的質能方程「E=m*c^2」，從本質上改變了尼克斯人的能源窘境，是真正意義比「電」更強的大突破！
　　核電站，第一次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帶來了更多的電能。
　　核反應堆也讓全世界都變得富裕、和平。
　　尼克斯文明第一次不需要為火山帶搶個你死我活，亙古從未熄滅過的戰爭也第一次熄滅了。
　　核能，完全能養活更多的人口！
　　而當時的鈾資源儲備，足足可供尼克斯人使用……十萬年！
　　十萬年這個漫長的時光，對比它們的整個文字歷史也實在是太漫長了點。當時尼克斯人的平均壽命也就五六十歲，再也沒有人會為了能源而發愁。
　　所有尼克斯人都歡呼雀躍地，迎接美好時代的來臨……
　　不過「大賢者」尤太頓依舊不是非常滿意，雖然地表鈾礦很多，但是……鈾礦再怎麼也是一種不可再生的能源，它肯定有用完的一天。
　　能用完的資源，就不是很好的資源。
　　這位完美主義的大賢者稍稍「憂患」了一下，敏銳地指出了另外一條道路：可控核聚變技術！
　　所有的恆星都是以核聚變作為基礎，這種星空中最普遍的能量來源，才是最為廣闊的道路！
　　只有征服了「可控核聚變技術」，才可以說開啟了「上帝模式」，尼克斯人才是真正的解放，再也不用為能源而發愁！
　　從理論上講，核聚變是個很簡單的概念：聚攏兩個氫同位素原子，用壓倒性的力量把它們撞在一起。兩個原子核克服了它們之間天然的排斥力發生反應，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如果真的能夠實現「可控核聚變」，尼克斯人將獲得幾乎無窮的能量！
　　核裂變與之對比……就算個屁？！
　　找到了這一條看上去還算正確的道路，有強迫症傾向的尤太頓眉頭瞬間舒展。它在日記本中記載道：「可以預料的，在五十年的時間內，可控核聚變技術就會被尼克斯人征服……我們尼克斯文明將邁向星空，邁向銀河！」
　　尤太頓太樂觀了，因為尼克斯人剛剛就征服了核裂變，科技開始爆破，前景前所未有的明亮，由不得它不樂觀。
　　而當時的科學技術的發展也太快太快，簡直就是從未有過的黃金盛世，每一年都會出現大量層出不窮的理論。
　　智慧如尤太頓，也完全沒法想像十年後的科技，更別說五十年了。
　　所以它樂觀地認為，五十年的時間，後代就能將這項最終極的能源技術征服！
　　核聚變的理論看上去多麼簡單，當時的氫彈也已經成功爆破，所以尼克斯人已經掌握了不可控的核聚變技術，距離「可控的核聚變技術」，似乎只相差……一點點。
　　是的，只差一點點！
　　這完全是可以解決的問題嘛，理論難題都已經解決了，聰明的尼克斯人總不可能被這種事請難倒……
　　不過從後邊的發展看，尤太頓的美夢明顯落空了。
　　50年很快過去，後代尼克斯人並沒有交出完美的答卷。
　　可控核聚變並不是想像中這麼簡單……
　　相比較而言，核裂變是能夠自發的進行的，無論什麼條件下它都會自發進行。所以，控制核裂變只需要加一點東西，控制反應速度即可。
　　但是核聚變不行，它需要上千萬度甚至上億度的高溫以及較高的氣壓，常溫下不會自發進行！
　　這個要求實在太高，光光做到「上億度」這一點的前置科學就非常多。
　　譬如說：超導，沒有超導材料就產生不了強磁場，沒有很強的磁場不可能約束等離子體。還有各式各樣的新材料自然就不必多說……
　　所以了，尤太頓預想中的科學大發展，絕大多數並不能用於解決核聚變……只有少部分刮到了邊邊角角。
　　不過，尼克斯文明的科學家並不認為，可控核聚變不可實現，50年不夠，再來50年就是。
　　量子力學、廣義相對論的提出，大大推動了科學的整體進程，這群科學家們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毫無疑問，在這個黃金盛世中，科學確實在快速發展。電腦、衛星、互聯網、手機等類似功能的科技產品開始出現，尼克斯人進入了最好的時代。
　　很少有人有這麼強的憂患意識，去考慮幾萬年以後的能源問題。
　　如果說某位科學家真的如此杞人憂天，嘮叨著尼克斯人會因為能源問題滅亡，簡直就是笑話中的笑話了。
　　它們也始終相信，可控核聚變是可以實現的……只不過暫時沒有花大心力的必要。
　　等科技再進步一點再說吧！
　　這樣的想法……甚至連在座的各位人類旁觀者，也都覺得是比較好的選擇……
　　按照人類自身的發展歷史，20世紀發射衛星與21世紀發射衛星，其中的難度是不一樣的，本身得歸結於科學技術的進步。
　　說不定科技再發達一點，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呢？
　　所以了，按照這種理由，可控核聚變只不過是一項不錯的研究項目，並不是特別的重點，尼克斯人有著大量廉價的裂變資源，犯不著這麼心急。
　　研究重點應該放在「相對論」以及「量子力學」上，那才是真正的科學前沿，有更高概率得到「大賢者」的稱呼……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科學在進步，社會發展的腳步也一刻沒有拉下……
　　隨著生產力的提高，文明個體的生活條件開始變得富裕，自由的市場化貿易也開始蓬勃發展，而原先的封建主義制度變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總不可能一切由皇帝一個人說了算吧？
　　自然而然的，資本主義的浪潮蔓延在這個世界上。
　　獨裁者們下台的下台，不下台的也實行「君主立憲」，沒有任何實權，由民主制產生的議會制度，開始普遍代替獨裁。
　　這個階段還算是比較平和的了，至少沒有出現太大的血腥……這是時代的潮流，不會有人去維護專政的獨裁製度。
　　統治者自己下台，還能保持一點體面。
　　從這個角度看，民主、平等的自由時代，來臨了！
　　又是極度的相似……
　　於易峰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他已經不想去吐槽些什麼了。
　　但是仔細想想，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
　　整個社會最終過渡到了資本主義制度，整個變遷過程非常符合邏輯，沒有任何突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經濟與人口陷阱
　　照這樣的發展，整個社會的發展似乎非常順利，並沒有特別稀奇的地方。
　　甚至人類的足跡也是這樣的……
　　科技進步了，生活富裕了，當然要追求和平，追求民主、平等，難道真的有人喜歡一天到晚打打殺殺不成？
　　是什麼東西阻擾了核聚變的發展，讓它50年又50年地拖下去？
　　是這項技術本身的超高難度，還是憂患意識不夠？是社會體制，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會場上一頓十分安靜，於易峰也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
　　一股頹廢的氣息在會場中持續發酵。
　　特別是在座的許多人，原本就是科學家、工程師，甚至是核物理學家，他們能聯想到更多的東西……
　　很多人已經面色慘白地坐在位子上，怔怔地發愣。
　　可控核聚變技術，一直都是不怎麼起眼的工程，從來沒有投入過大量的精力與資金。
　　因為尼克斯星大量的廉價鈾資源，就算這種核聚變發展出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比目前的鈾礦更廉價，所以它變得可有可無。
　　偶爾會出一點小新聞，然後立馬又歸於冷寂。
　　所有的尼克斯人都沉浸在科學進步的浪潮中，似乎都忽略了這項技術……
　　它們被媒體誤導，自己正處於科技大爆炸的時代，科學正以指數級別的增長形勢遞增。而核聚變是可以實現的，偶爾出現的某些正面新聞也表明，這項工作正在持續推進。
　　好吧，確實有新聞，只是某些等離子體被點燃了，然後持續了多久多久，但對於正式發電毫無卵用……
　　正式發電，需要的是穩定，長時間的穩定。
　　如果點燃都這麼費勁，哪來的正式發電？
　　這些新聞只是時不時跳出來，安撫一下大眾，告訴大家：科研工作者並沒有偷懶，沒有浪費納稅人的錢……僅此而已。
　　曾經有一位研究超導的賢者，面對採訪時，它如此說道：「核聚變會在社會需要它的時候準備就緒！」
　　它這句話表面上好像在說，核聚變是可以實現的，大家放心今後的能源問題就是。
　　實際上卻是在發牢騷，完全是政府投入的錢不夠，這個技術才遲遲發展不出來……
　　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潛台詞。
　　大家都沉浸在「科技爆炸」的盛世中，況且距離能源危機，也實在太過遙遠了些。
　　尼克斯文明的社會發展到現在，一切的特權階級都被抹平了，當然……也包括原先地位超然的賢者階級。
　　資本，開始成為文明的主導。
　　也不可能有獨裁者跳出來，企圖以舉國之力研究某個項目云云，這樣的政府早就被推翻了，還真以為是戰爭時代呢？
　　現在是民主和平的時代了，一切都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展生產力。
　　人民的幸福穩定才是第一要義，一切向經濟靠攏。
　　但資本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逐利性。資本是逐利的。
　　研究核聚變？要錢啊！
　　錢從哪裡來，納稅人口袋裡出！
　　出多了，社會公共服務必然下降，人民不願意。
　　科研經費需要用在刀刃上，不可能浪費在看上去不怎麼重要的核聚變上，因為鈾礦實在是太多、太便宜了，足夠用十萬年的！
　　那麼研究核聚變費什麼勁？等以後更加發達了再說！
　　賢者這個階級，自古到今，戰勝了自然，戰勝了宗教，卻在錢面前敗下陣來。
　　沒有錢，你算個鳥？沒有錢，科研材料都無法買到。
　　科學的發展，就這樣被經濟套上了一層緊箍咒。當然不僅僅是核聚變，還有更多的東西……
　　人民不願意犧牲生活質量，去研究這種看上去沒什麼價值東西。普通群眾也只是關注於眼前的生活，能服務於經濟發展的科學才是好科學。
　　像什麼大型強子對撞機，許多尼克斯人難以理解，這麼多錢還不如幫助一下貧困地區？為此還出現了某些遊行示威之類的活動。
　　特別是核聚變這種研究了這麼多年的難點問題，短期內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所以還不如讓別的國家來研究，到時候證實可行了，再抄襲一下，那多合算！
　　對於政府部門來說，民意問題才是大問題，關係到高層的上任、下台。沒有人敢逆著民意強行推動，就算總統也不行，還有國會制約呢。
　　不過，政府工作人員依舊存在有識之士，賢者階級就算地位不再超然，也依舊有不錯的影響力。所以許多看上去一時半會起不了經濟效應的科學，依舊緩緩推動了下去……雖然給與的資金並不算非常充裕，好歹還是有經費的。
　　就這樣，時光荏苒，兩百年過去，可控核聚變技術迎來第五個……「50年」！
　　200多年的時間，沒有了生存危機，尼克斯星的總人口翻了十倍，從原先的2.3億人口增長到了23億。
　　許多城市甚至不需要依靠火山建立，完全依靠核電供暖。
　　也不僅僅是人口，個人用電量比起以前翻了10倍不止！
　　以前的尼克斯人只要一盞電燈，一些供暖設備就能滿足用電需求。
　　但現在……增添了各式各樣的電器、各種個人交通工具、更加優質的娛樂活動、更多個人物品。
　　還有更多的工廠也需要大量的電能。
　　尼克斯人忽然發現，十萬年的能量份額，需要除以100！
　　於是，這個時間直接縮減到了一千年……而且隨著人口增多，耗電量的增加，這個時間還在快速縮減中。
　　1000年啊……
　　「……你會為了一千年後的能量危機發愁嗎？」海格爾教授在台上問道。
　　在座的諸位精英人類都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這是一種慘笑或者說苦笑……
　　相比之下，人類化石能源能供人類使用多久？
　　科學家分析師中有說40年的，最樂觀的也就200年，但是這沒有考慮能源消費總量的增長，實際上更短一些。
　　一般情況下，光靠化石能源挺不過21世紀……
　　取個平均值吧，100年。
　　人類面對近在咫尺的能源危機，尚未有很強的憂患意識。
　　那麼，怎麼可能要求這群大蜥蜴去憂慮一千年以後的事請？它們的壽命，也是和人類相當的，或者說更低一些。
　　一千年以後，骨灰都不見了，誰去記得我？
　　「是的，是這麼個道理，我們連100年以後的能源危機都沒有憂患意識，更何況一千年了。」
　　海格爾歎了一口氣：「如果……可控核聚變這項工程，本身就需要海量的資源，需要海量的能量……」
　　「這個海量是真正的海量，譬如說全球每年GDP的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以上！」
　　「那麼，當能源危機真正來臨時，尼克斯人如何去完成它？」
　　「它們面對這一難題，已經沒有足夠的能源與鬥志，去完成這項工程！它們如何完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後的大賢者
　　當能源充沛、鈾礦易開採時，沒有人願意掏錢，去花大力氣研究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得上的核聚變技術。
　　當能源變得窘迫，整個經濟大廈岌岌可危的時候，尼克斯文明才忽然發現……「可控核聚變」距離自己依然太遠太遠，甚至，從來都沒有進步過！
　　這項工程，需要用到的能源以及資源太多太多了，已經是整個文明難以承受的了！甚至全世界上加起來的全部都沒辦法完成這項工程，怎麼辦？
　　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甚至，尼克斯文明致死也不知道「可控核聚變技術」這個工程到底能不能完成……
　　「可控核聚變技術」到底存不存在？
　　這不僅僅是最後一代尼克斯人的疑問，也是在座每個人類心中的疑問。
　　人類見識過星際文明，每個人下意識認為它們有聚變反應堆，但是……從來沒有人真正見到過，誰知道呢？
　　會場上極度寂靜，連一絲一毫的討論都沒有……
　　這就是大過濾器的真相嗎？
　　每個人都沉默著，鐵青著臉，人類自己也沒有任何答案！
　　這裡是24攝氏度標準氣溫，但每個人心中都感受到了無盡的、難以抵擋的刺骨寒意……
　　許多人都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特別是一些核物理學家，面對眾人的詢問時，紛紛陰沉著臉。
　　「如果可控核聚變是沒有辦法完成的，那麼對於未來的工業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星際航行將成為遙遠的夢。」
　　按照人類歷史，1952年實現氫彈爆炸，1954年建成第一個磁約束裝置，也就是說，20世紀50年代就有了「磁約束聚變」的設想！
　　但迄今為止，人類研究這項工程也快要一百年，就連最基本的收支平衡都達不到，更別說穩定燃燒了。
　　50年前人們就說，50年後能實現聚變發電，結果50年過去了，聚變界還是那句話：還得再等50年。
　　這就是所謂的「永遠的50年」……
　　一項靠譜的工程，怎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是不是它本身就是不靠譜的？
　　縱觀整個人類歷史，核聚變工程也是人類遇到的最難工程，比什麼阿波羅計劃、月球基地建造計劃更加困難！
　　以往的許多高難度工程，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逐步攻克，譬如說發射衛星，譬如說登月，人們總是會慢慢積累經驗技術，然後將困難克服。
　　從來沒有這樣一項工程，花了將近一百年的時間，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
　　這可是一百年啊！
　　接近一百年的時間，人們的技術進度條，前進了百分之一嗎？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丁一東教授頹廢地搖了搖頭。
　　他作為核物理學家，對這種問題最清楚不過。
　　從本質上說，對於可控核聚變，人類並沒有太大的進步。
　　事實上，丁一東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可控核聚變技術」竟然成為了宇宙中的大過濾器！
　　這簡直莫名其妙！
　　它真的沒有工程可行性嗎？
　　丁一東下意識地認為，只是投入的資金不夠而已……是啊，只是錢不夠。
　　但是，捫心自問，人類的核聚變工程真的有進展嗎？
　　丁點都沒有！
　　或者說，有一丁點實驗數據，0.1%的進程吧……丁一東教授非常沮喪地搖了搖頭。
　　天上的兩顆主星漸漸隱去，注定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同樣是一個漆黑的晚上。
　　尼克斯星當代的「大賢者」巴克斯特和它的妻子，數學家朱迪斯，正在家中款待八十餘名客人。
　　其中半數是科學家，半數是私人關係不錯的富豪，還有少部分政府高層。
　　它們吃著喝著，喝著吃著，這是一場高級宴會。
　　食物非常精緻，是高級廚師製作的，就連一些平時胃口很小的客人也吃了不少。
　　現在……距離質能方程式的提出者，尤太頓大賢者的逝世，已經七百多年。
　　七百年了，尤太頓的後輩們，到現在也沒有發明「可控核聚變」技術。
　　資源的消耗速度太快了，尼克斯人口的數量達到前所未有的50億！按照這樣的速度，100年後，所有鈾資源將被耗得一乾二淨，它們將面臨巨大的能源危機！
　　如果失去了核能，除了一些建立在火山口的特大城市，絕大部分地區將失去電力供應。
　　沒有了核能，尼克斯人將回歸只有岩漿能的時代，90%以上的人口將活活餓死！因為光靠岩漿能不可能養活龐大的50億人口。
　　這是赤裸裸的生死危機！
　　然而，這樣的危機是以溫水煮青蛙的形式發生的。
　　每個人都知道它會發生，但是……一切都還比較遙遠。在整個社會沒有真正做出反應之前，尼克斯人都認為這樣的生活將一直持續下去。
　　這是一個資本的時代，一個娛樂的時代，卻不是一個科學的時代，賢者階級的沒落已經成為事實。
　　在七百多年前的尤太頓時期，百分之80以上的小學生、中學生甚至大學生，都有當一位「賢者」的志向。那時候的尼克斯人，對科學有一種瘋狂的崇拜心理。
　　然而世界和平了七百年……
　　一種名叫「惰性」或者「享樂」的思想已經在社會中瀰漫了太久太久。
　　科學家？能賺錢嗎？
　　不能賺錢，誰去當！
　　當科學家難度高，耗費精力又大，不如當一名老闆、明星來得實在。
　　明星唱一首歌，比得上科學家奮鬥一輩子。
　　這樣的社會變遷是一股洪流，是一股大勢。
　　在這種大勢面前，沒有人能夠阻攔。
　　「我不懂核能……我只懂生物學。」
　　尼克斯文明的「大賢者」巴克斯特憂心忡忡地說道：「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想想辦法，也希望政府能給予更多的資金支持……面對即將到來的能源危機，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已經很久沒有探明新的鈾礦了，這說明……地表可供開採的已經不多。」
　　作為最聰明的一批尼克斯人，它們敏銳地感受到了一個世紀後即將到來的能源危機。
　　巴克斯特認為，必須需要提前做出反應，省的真的被溫水煮青蛙煮死。


第一百二十章 最後的挑戰
　　但放在現在，就算「大賢者」的影響力也不復往昔。
　　經歷著長期娛樂、寬鬆的生存環境，尼克斯人的思維模式已經大幅轉變，對賢者階級的崇拜現象也已經漸漸消失了。
　　各大媒體更加喜歡報道吸引眼球的八卦新聞，或者娛樂新聞，畢竟吸引眼球才能賺錢。
　　嚴肅的題材看起來太累人了，喜歡的人太少，無人問津就會被慢慢淘汰。
　　而且另一方面，自從尤太頓時代開始，持續了百年的黃金盛世結束後，科學界也鮮有重大發現，少有激勵人心的大事件發生。
　　特別是物理學，自從幾百年前標準模型完成後，後邊的時間，竟然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量子計算機是最後的突破！
　　後邊的幾任大賢者都在生命科學中做出了重大貢獻，並不是物理學方面。
　　譬如說巴克斯特，它本身就是一位傑出的生物學家，現在卻不得不來關心這種事情……
　　物理學家……太不爭氣了，也不是不爭氣，給它們的科研經費太少了。
　　大型強子對撞機花了幾百億，絲毫沒有任何發現，白白浪費了大量資金；可控核聚變，搞了幾百年也沒有搞出來；大型空間站，早就墜毀了，這種東西除了裝逼還有什麼用？
　　尼克斯人，距離恆星都有0.6光年還多，能去哪兒？
　　特別是現在能源開始缺乏，有通貨緊縮跡象的時候，普通民眾對這種事請愈發苛刻。
　　這也遇到困難，那也遇到困難，都遇到困難幾百年了，誰還願意投錢？投了也是白投。
　　尼克斯的賢者們，特別是物理學家，似乎遇到了巨大的瓶頸。科學的複雜度越來越高，無論哪個方面都很難再有大突破，但沒有突破，就沒有錢投進來，沒有錢，就沒有發展；沒有發展，就沒有新鮮血液湧入，變得人才凋零。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這種窘境已經持續了很久。
　　無論政府還是投資人，都太浮躁了，都渴望立即從投資中得到回報。這種觀念，削弱了尼克斯人對高科技的研究熱情，因為越往後的東西，肯定越難出成果。
　　面對巴克斯特的提議，其中一位高官為難地說道：「……我們希望我們的運動教練能在兩年內提升比賽成績，不行就走人；政治家們只有兩年、四年或者六年的任期，然後走人。在這些方面，從投資到獲得回報，只有很短的時間。」
　　「出不了成績，你就得下台。」
　　「所以，當有人告訴你，要在10年或者100年後才能出結果時，這種說法很難讓人買賬。」
　　「巴克斯特先生，你知道的，現在是資本的世界，並不是政府說了算。我們只能盡可能地向議會申請……能不能申請下來，還是兩回事……」
　　大賢者巴克斯特歎了一口氣，不僅僅是它，背後的科學家群體集體默然。
　　整個世界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讓它們感到陌生無比。
　　就算世界末日，在一百年後到來，這群愚民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鄉中……這簡直不敢想像。
　　然而普通民眾就是這樣，它們只會著眼於眼前幾年的經濟利益，甚至只能著眼於眼前幾個月。
　　幾十年、一百年後的東西還是遙遠了一些。
　　能考慮十年後的人，已經是精英；考慮三十年後的人，儼然是英雄；考慮到一百年後的人，稱得上文明的領袖。
　　但面對民主的大潮，就算領袖的呼籲，也顯得如此無能為力。
　　對於資本或者民眾而言，讓你明天日子不好過的人，分分鐘是敵人，明天就讓你下台。
　　投錢研究科技？可以，要看是什麼，能不能出得了成果！
　　想要改變大眾思維，實在太難太難。
　　「難道它們真的以為科技還在爆破式地進步嗎？」其中一位科學家憤憤地說道。
　　是的，人們心中確實這樣認為。
　　然而巴克斯特心中異常清楚，現在五花八門的科技雖然層出不窮，但在真正聰明人的眼中，這些東西就像雕花一樣不實用。
　　發明雕花技術的人，是一位先驅者，偉大。
　　用雕花技術雕刻了第一個蘋果的人，是一種創新，也算偉大。
　　但後邊的人，不停地用雕花技術，雕刻梨子、蘋果、香蕉、草莓……每一個成果都能發一篇論文。這算什麼？這也算科學創新？
　　現在，大多數科技進步都是IT類的進步……確實，IT技術確實在進步，但深度上也開始停滯不前，只是廣度越來越高。
　　好吧，媒體與普通民眾就認為是這樣。所有人沉迷在這種科學發展中不可自拔……它們依舊認為，正處於科技大爆炸的時代。
　　「巴克斯特先生，你們擔憂的確實非常有道理。但是研發了這麼久的核聚變工程，是否真的具有可行性呢？」
　　宴會上，巴爾加利亞的首相最後發聲道：「面對能源短缺問題，我們還可以開發節能技術，延長它到來的時間。也可以開發地殼深處的鈾礦，甚至是海底資源。」
　　「地表用掉的鈾資源，還不到整顆星球的萬分之一吧？絕大多數能源都潛藏在地底，還有很大的開發餘地。所以你們這項核聚變工程，我很支持，但只能作為備選方案……」
　　巴克斯特失望地轉過了頭，這位首相很快就要卸任了，它不願意在這種時刻多生事端。
　　至於「開發地底、開發海底」，純粹是一句政治口號。
　　可能嗎？
　　有可能，但是很困難。
　　海底兩萬多米的深度，表面還有幾百米厚的冰殼，帶來了巨大的工程難度。頂多……開發一點點淺海區域而已，究竟能開發多少，誰也不知道。
　　至於地底更深層次的資源，難道尼克斯人還敢挖到地幔層不成？尼克斯人的技術，還做不到遏制火山爆發的程度。
　　所以了，這完全只是一個政治口號，民眾卻相信了……
　　是的，反正這顆星球確實還有大量能源，目前用掉的還不到萬分之一。至於怎麼挖，那是一百年之後要考慮的事請。
　　「那這樣吧！」
　　巴克斯特最終咬咬牙，下定了決心：「我願意賣掉所有的生物公司股份，作為核聚變項目的啟動資金，也希望各國政府能夠入一些股份……」
　　首相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震驚，它正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因為大賢者可靠的人品，以及不錯的影響力，一些富豪也開始意動了。它們認為，如果集合了全球所有的高科技人才，這件事情或許可行……所以這時候入一些股份是合算的買賣。
　　很快地，在大賢者的號召下，一大堆富豪階級，一群投資商以及世界各國政府開始瘋狂籌資，這次的可控核聚變工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18000億元！
　　18000億！
　　這樣的資金規模是歷史上一等一的大事！「核聚變」工程，第一次吸引了世界上所有人的眼球。
　　「尤太頓核聚變研究中心」成立了！這個研究以歷史偉人的名字命名，表明這些科學家群體的雄心壯志。
　　集中在托爾城的科學家群體也空前豪華，可以說是整個文明最聰明的一群人。
　　它們要向「可控核聚變」技術發起總攻，試圖在能源危機發生前將它攻克！
　　現在錢已經到賬了，相信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大家開干吧！
　　巴克斯特看著成立的總部，豪情萬丈地想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過濾器
　　18000億元，這是真的一大筆資金，而當時全球GDP大概也就120萬億！
　　幾乎所有的財團、銀行、政府、富豪都參與了這一次「賭博」行動。
　　萬一真的成功了，它們能獲得天大的好處，所以這些財團都願意賭那麼一把。
　　而大量的有志之士也雄心勃勃地參與了這次行動，願意貢獻出自己的智慧。
　　這位大賢者真的已經盡力了，它用完了畢生積攢的全部人脈資源，賭上自己幾乎完美的名聲，而政府對其的支持也已經到達極限。
　　不得不說一句，尼克斯文明的物理學等基礎學科幾乎停滯後，生物學倒是蓬勃發展。
　　後邊幾代大賢者，幾乎消滅了各種疾病，讓醫學體系空前發達……
　　甚至出現了某些壽命增長技術，譬如器官克隆技術，自由基長壽藥劑等等，大幅延長了尼克斯人的壽命。巴克斯特作為自由基長壽藥劑的發明人，光是這一項專利就創造了巨大的價值。
　　畢竟，長壽這種東西是每個人渴望的，也是最有經濟價值的，每個尼克斯人都會為了長壽買單。
　　所以這方面的研究，最不缺人投資，研發速度最快。
　　而當時尼克斯人的平均壽命，已經增長到了一百五十歲！
　　不過這只是平均壽命，年紀最大、保養得好的已經超過兩百歲！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整個星球年出生率越來越低的情況下，人口增長依舊突飛猛進，因為死亡率更低！
　　這種壽命的增長是好是壞，誰知道呢……
　　一個文明在熵增的過程中，總是會有英雄出現，試圖減緩其熵增。巴克斯特毫無疑問就是英雄級別的人物，它賣掉了值錢的生物公司股份，從生物學毅然轉行成核物理，開始了新的科研生涯……
　　那時候，它已經九十歲！
　　可控熱核聚變本質上就是一個工程項目，存在技術困難，「看上去」並沒有不可逾越的理論盲區。因此在有高水平技術人才的前提下，尼克斯人相信，用錢砸是能夠大大加快進度、提高成功率的。
　　但世界上的問題，錢並不能全部解決。
　　這群尼克斯文明最後的救世主，很快就吃到了苦頭。
　　它們先是採用了最成熟的、研究地最多的磁約束，也就是「托卡馬克」裝置。
　　按理說，這個東西已經被先輩研究了七百年。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一群豬，就算在資金不夠的情況，也能研究出來一些東西。
　　一群聰明的尼克斯人聚在一起瘋狂討論著，1.8萬億，這筆錢雖然看上去很多，但也得花在刀刃上。
　　實際上科研就是在燒錢，燒著燒著就沒了，它們必須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方向。
　　「磁約束」想法中，可控核聚變的技術難點有三個：
　　第一，能量輸出要大於能量輸入，也就是說三重積要足夠高。
　　第二，第一壁材料要能長時間的承受熱衝擊、14MeV中子輻照、氫氦離子損傷。
　　第三，氚元素生產的代價極高，必須做到氚自持（循環利用）。
　　「托卡馬克」裝置在前人實驗過程中，確實解決了一些問題，比地球人的摸索透徹地多，可以點亮幾分鐘，輸出也大約輸入。但是……距離正式發電遠遠不夠！
　　正式發電，需要穩定，長時間的穩定，需要至少幾個月的穩定，不是說幾個小時、幾天就夠了的那種！
　　所以了，整個完成度，也就是100的進度條中，完成了1%或者2%的樣子，而且……隨時會倒退的樣子。
　　真的重視起這一項工程，核聚變真的讓人叫苦不迭。
　　最終成果就像吊在驢前的蘿蔔，就在你的眼前晃來晃去，彷彿再往前一腳就能夠到……但就是吃不到它！
　　「托卡馬克」，主要思想是利用外磁場與等離子電流產生的磁場耦合。
　　如果等離子體不穩定，這個系統可能崩潰，導致儀器報廢。
　　儀器報廢，相當於燒掉幾十上百億。
　　那麼，等離子體能不能穩定控制呢？
　　前人的答案是……很難！
　　超高溫（千萬度以上），再加上超大電流（百萬安培以上）的控制讓人煞費苦心，目前沒有足夠穩定的材料與技術。
　　再加上等離子特有的湍流現象，本質是一個混沌問題，是物理上幾百年都攻不下來的大山，只能用量子計算機強行擬合。但擬合也只是擬合，沒有精確解。
　　巴克斯特等人在一段時間嘗試後，頭皮發麻，第一次感受到了問題的棘手……
　　這東西用著用著就會報廢啊，怎麼辦？
　　先輩們幾百年搞不出的東西，必然有其不可行性與巨大的難點。
　　時間緊迫，它們這群科學家很難在短短幾十年內攻克下來，那麼就換一個：仿星器！
　　或者說……托卡馬克與仿星器同時進行，反正用錢砸！
　　技術人員也有的是！
　　多個項目同時進行！哪個成功就用哪個！
　　仿星器是另外一種核聚變裝置設計，內部的等離子電流太狂暴、麻煩、太難控制，直接不要了！
　　科學家試圖通過外部複雜的線圈，在內部搞出閉合扭曲的環狀磁籠。
　　也即，把等離子體電流的控制難度，轉移為三維磁場和線圈的設計、加工難度……
　　整個「仿星器」裝置就像一團亂麻花，加工工藝異常複雜。
　　這一年，關於核聚變的新聞也漸漸沉澱下去，沒有人再去關心……尼克斯星普通民眾依舊載歌載舞，安逸與享樂繼續成為主流，這已經是幾百年來的常態。
　　這一年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請。一位著名演藝明星的意外車禍，竟然引發了幾萬人的圍觀。這個行為引發了交通大癱瘓，甚至影響了救護車，這是難得一見的大新聞……
　　尼克斯人在網絡上發生了混戰，紛紛表示同情或者陰陽怪氣地幸災樂禍。
　　還有某些網絡公知呼籲要保持道德等等……
　　它們不知道，這個世界最後的救世主們，正在實驗室中殺紅了眼。
　　這群最聰明的尼克斯科學家，迷茫而又慌亂，孤獨地面對著這個「宇宙尺度」難以逾越的「大過濾器」……
　　所有的工作，都遇到了幾乎難以逾越的巨大難關……
　　湍流問題，可以用量子計算機強行擬合；輻射材料問題，需要定期更換……
　　看上去眾多問題都勉強解決了，但是林林總總加起來，依舊不能發電……依舊有太多的問題，有些幾乎無解。
　　大賢者巴克斯特，這個智商在220以上的尼克斯人，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學到了核物理的最前沿，但它無法征服這座偉岸的山峰。
　　它的脾氣越來越大，對手底下的人越來越苛刻，它自己長年累積奮戰到深夜，但是……毫無成果。
　　這些科研工作者感覺就像一次爬山活動。看上去目標近在咫尺。當它們費盡心思，攀登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時，忽然遇到了一座斷崖。
　　而此時它們已經筋疲力盡，這時候才發現，它們的目標，只是海市蜃樓。
　　它們爬錯了，它們完全走錯了路！
　　這是真正的偉岸，一萬八千億資金，幾十年的時間，只證明了一條道路的錯誤。
　　什麼結果都沒有做出來。
　　各部門負責人更換了好幾批，錢快速地燒掉了，它們面對的……是整個世界的抱怨及懷疑。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似的輪迴
　　在最後一次失敗的實驗後……
　　所有科研工作者都癱倒在位置上泣不成聲。濃濃的沮喪形成了深淵般的實質，壓跨了它們的精神意志。
　　大賢者巴克斯特，用顫抖的雙手在日記中寫道：「我們用了無數的資金、無數的心血，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竟然只證明了……磁約束聚不可行！至少對我們的技術來說是完全不可行的！」
　　「我們的技術還遠遠不夠！」
　　「可是……許多技術已經長期停滯，想要再次飛躍很難實現……我們需要理論上的更大突破，需要更多天才的加入！」
　　「核聚變不只是一項簡單的工程，是眾多學科的綜合彙集，只要有一項是短板，它就很難實現。或許……我們的思路完全就是錯誤的！」
　　「……我們想做一架飛機，結果做成了賽車，賽車跑的再快也不可能飛起來！」
　　「更可怕的是，核聚變這個問題，下意識地讓你去做賽車，誘導著你去做賽車……」
　　「磁約束，肯定是每一個文明都想到的第一個辦法……它就是個屁！」
　　巴克斯特越寫越激動，這個120歲的大賢者面對自然界的騙局，氣的瑟瑟發抖，老淚縱橫。
　　眼淚如同大豆般滾落，一滴一滴地滴在紙面上，它感覺失去了一切希望。
　　30年的時間，它們花光了所有的錢，卻掉進了這個巨大的自然陷阱中，再也爬不出來。
　　每次電視台採訪時，它們都不得不說有進展，但是……進展在哪裡？
　　時間一年年過去，再也沒有民眾相信它們，「大賢者」的稱呼早就變得聲明狼藉，甚至連政府都出現了一些懷疑的態度。
　　有一些廉潔處的檢查員已經在外邊等候。許多人竟然認為，大賢者貪污了這筆巨大的金額，它必須要接受這次調查！
　　巴克斯特簡直不知道怎麼回答，貪污？如同它想要賺錢，當初就不會賣掉生物公司的股票……
　　然而它們確實沒有真的成果，它們只花費了大量的心血，證明了「磁約束」的思路太難太難，幾乎是行不通的！
　　只證明了一個方案是行不通的！
　　這如何向民眾交代？
　　想真正實現聚變，現在的方案還有兩個。
　　第一，重新花大量的力氣去研究基層科學，必須要在其他地方獲得更大的突破，然後回過來重新研究核聚變。
　　但是……這需要多少錢啊！
　　大型強子對撞機並沒有更多的發現，在幾百年前就被拆了。就算再建一台，也必須要建立更大、更強的才可能有新發現，國會已經不可能批准。
　　其他林林總總的學科也遇到了大量的瓶頸，進展極度緩慢，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每一步都需要錢啊……不可能批准的！
　　而且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時間，需要天才出現！
　　距離生死存亡的能源危機，只有七十年了啊！想到這裡，巴克斯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尋找一個比「磁約束」更好的辦法，繞過這個巨大技術門檻！
　　那麼……這個辦法是什麼？
　　它真的存在嗎？
　　就在這時，巴克斯特腦海中隱隱出現了一個想法……一群研究員交頭接耳地研究起來，大聲探討著，所有人似乎忘記了外邊的檢察官。
　　「咚咚咚」，幾名檢察官不耐煩之下，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巴克斯特仍在計算，它面對那一堆天文數字，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絕望。它痛苦著攤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這個工程……現在的尼克斯文明，永遠完成不了如此浩瀚偉大的工程！
　　這個工程需要的能源、資源實在太多太多了，多的……整個星球難以承受！
　　是整個文明GDP的幾百幾千倍！
　　不可能完成的！
　　尼克斯文明，已經被大過濾器……過濾掉了啊！
　　長期的過度工作，再加上極度傷心，終於讓這位大賢者徹底倒下……
　　它就這樣走了。
　　這樣抱有遺憾地走了。
　　巧合又出現了，與這位大賢者同一天逝去的又是一位明星。
　　是一位出了軌、被抓奸，然後倉皇之下出了車禍的女明星……
　　所有尼克斯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奇特死亡的女明星上，搜索指數直接爆炸。所有人都在為了一個娛樂明星狂歡，都在罵它活該、道德敗壞等等。
　　而「巴克斯特逝世」的新聞下邊，同樣是一群噴子在噴，罵它沽名釣譽之輩，花了這麼多錢卻屁都沒搞出來。
　　最後的大賢者就這樣默默地走了，背負罵名走了。
　　沒有人注意到，最後的光芒已經緩緩熄滅，再也沒有拯救世界的英雄……
　　一切，都倒塌下來……
　　後邊的結局已經注定。
　　沉默、寂靜……於易峰聽完整個故事，感覺心中堵得慌。
　　大過濾器，活活扼殺了尼克斯文明……曾經比人類更加強盛的尼克斯文明。
　　曾經有英雄努力過，但是，它們失敗了。
　　於易峰感覺心中壓了一座大山，甚至是一顆星球，全身上下都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的事請已經可以預料了，時間一年年過去，能源越來越窘迫，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青蛙感受到了不妙。
　　它開始掙扎，想要跳出熱鍋。
　　海底資源的開採確實有一定的可行性，可以大幅度延長能源危機到來的時間。但是……尼克斯星的冰蓋太厚了，海底資源的開採成本大大提高，不像地表那樣便宜。
　　自由化的市場很快做出反應，鈾礦的價格逐步提升，許多有先見之明的國家開始儲備鈾資源，不再向外出口。
　　於是電能變得不再廉價，許多依靠核電的城市慢慢荒廢。大量尼克斯人聽到某些謠言，向著火山帶城市蜂擁而入，火山帶城市的房價大幅提高。
　　許多缺乏鈾礦的國家變得難以生存，電能上漲就會造成工業生產的成本過高，產品的成本自然上漲了，那賣出去價錢也會相對提高，物價上漲得快。
　　很快，貨幣大幅貶值，惡性的通貨膨脹開始了，全球脆弱的經濟體系迅速崩潰，而且是無解的那種。
　　「這時候，地表鈾資源還沒有用完，大概還有二三十年的程度。但因為許多國家開始儲備能源，不再對外買賣，尼克斯文明已經亂了。」
　　因為通貨膨脹，經濟崩潰，某些國家的工人們開始大量罷工，秩序變得蕩然無存，又是加劇了工業體系的崩潰。
　　許多人突然醒悟了，剩下的能源養不活大量的人口，絕大多數人將會活活餓死，怎麼辦？
　　還有什麼辦法？
　　它們想要出國，想要擠到火山帶城市，想要……真是絕望的末日前夕。
　　「就這樣熬了幾年，戰爭突兀地爆發了……當然也就是核戰爭……」海格爾教授語氣低沉地說道，她也刻意省略了這部分沉重的戰爭內容。
　　「核戰爭帶來了大量的畸形、變異、死亡，絕大多數城市被摧毀，僅有少量人口圍繞著火山帶苟延殘喘。它們如同回到了沒有核電之前的悲慘日子……」
　　這已經是必然，除了戰爭，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如果說光是這樣，它們還能一直苟延殘喘下去。地熱能畢竟是可持續的。」
　　「戰爭削減了大量的人口，失去了大量的工業，至少這些尼克斯人可以活著，依靠火山活著。」
　　「但它們沒有想到的是……大量的微生物也在輻射中變異。一種名為藍綠菌的生物在這個世界上誕生了，它們開始快速繁殖，改變了整個星球的歷史。」
　　「沒錯……它們能夠利用熱量以及大氣中的物質合成有機物，批量製造氧氣。如今大氣層中的氧氣，就是它們大規模製造的！」
　　說到這裡，海格爾教授唏噓道：「如同上帝的玩笑般，特地為了毀滅尼克斯文明，然後……等待新人類文明的到來！」
　　「藍綠菌的誕生，帶來了氧氣，改變了整個生態系統。但它卻殺死了當時大部分厭氧物種，造成了比核彈更惡劣的環境破壞！從海洋底部到深層陸地，只要有地熱的地方，這種藍綠菌就大規模存在著。」
　　「而殘存的尼克斯人失去了大量的工業，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消滅這種分佈廣泛微生物……它們只能一天一天的，看著大氣中氧氣含量越來越高，一天天地陷入更深層次的絕望中……」
　　「它們本身是厭氧生物，不可能適應得了高氧氣成分的大氣。」
　　「這個原本光輝燦爛的文明，最後苟延殘喘了千百年的時間，就這樣慢慢滅亡了。」
　　「當時的絕大多數物種也在氧氣的誕生中滅亡，尼克斯星迎來了新一批的輪迴，有氧生物開始大量誕生。」
　　「尼克斯文明，崛起於智慧與憂患，滅亡於享受與安逸。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等待著我們去探討……」
　　海格爾教授最後沙啞地說道。
　　「而如今，新人類文明來到了尼克斯星。而星球上出現了大量氧氣，還有著……足夠我們使用幾十萬年的化石能源！」
　　「這和當初的尼克斯文明何其相似，一個新的輪迴，是否就這樣開始了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眠之夜
　　這場歷史會議就這樣結束了，沒有過多的討論，人們沉默著慢慢離去。
　　「大過濾器」的出現太過於震撼，以一個強大文明的滅絕，盡情地揭示在世人面前。
　　是的，它就在眼前，完全可以觸摸到它的冷酷。
　　就算讓人類知道了，那又如何？
　　知道了，又能如何？
　　於易峰緊皺著眉頭離開了會場，他的情緒昏暗而又低沉，甚至聽不清周邊的人在討論什麼。
　　可控核聚變，這個尼克斯文明最終都沒有解決的問題，是人類即將面對的巨大難題……
　　人類，將不得不面對它與之抗衡……
　　能否邁過這個坎，真的是個問題。
　　從表面上看，「大過濾器」就是因「可控核聚變技術」的超高難度而形成的科技壁壘。
　　沒有核聚變提供的巨大能量，星辰大海也就是一句空話。
　　如果絕大多數文明連「可控核聚變」都沒有發明出來，談何而來的星際文明？所以，星際文明也就如此稀少。
　　只能說……一個黑暗、沒有希望的未來。
　　「可控核聚變，因為理論上的過於簡單，直接引誘著幾乎所有低級文明走向同一條不正確的道路——『磁約束』。這個陷阱，消磨著每個文明對它的信心與耐心。」
　　「或者說……這條道路並不是不正確，而是難度實在太高，高到了一種不可思議、難以想像的地步，高到看不到盡頭。」
　　尼克斯文明的大賢者，到最後也沒有徹底否定這條道路。
　　按照這種道理，就算難度再高，「磁約束」並不是說走不通，依舊有一定的可行性，只不過難度高得令人髮指。
　　「如果一個文明有足夠的時間，能夠一直進步下去。等到技術積累到足夠高的水準後，依舊能把『可控核聚變技術』給搞出來！」
　　「是的，理論上是有可能的。」
　　只不過尼克斯文明的運氣不佳，是一個地熱型文明，在可持續能源不足的情況下，它們的人口不可控制地發生爆炸。所以核能用完後，它們陷入了末日狀態。
　　「但是……如果是一個光照型文明呢？」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著，推演著這種情況。
　　譬如說，地球。
　　就算地球人把化石能源用完了，人類會絕望到陷入末日狀態嗎？
　　大概率……不會，因為地球擁有無窮無盡的太陽能，至少能夠活下去，不至於發生生死危機。
　　太陽輻射的能量是巨大的，到達地球表面的太陽能總功率為1.7*10^17瓦，相當於全世界用電量的幾十萬倍！
　　幾乎所有的風能、水能、化石燃料，本質上都應該歸結於太陽能。
　　所以了，地球人就算用完了化石燃料，只用太陽能也不至於陷入絕望的狀態，頂多不方便一點，經濟衰退而已。按照地球毀滅前的人口規模，就算化石能用完，依舊能夠勉強活下去。
　　如果這樣算，地球人有著幾乎無限的發展時間……
　　而按照科學家們的推理，宇宙中大多數文明，應當屬於和地球類似的光照型文明！絕大多數文明，只要自己不作死，就能安穩發展很久。
　　但是……宇宙中如此靜寂，這也是一個事實。
　　也即，這些擁有幾乎無限發展時間的光照型文明，依舊被擋在了「可控核聚變」之下！
　　只能將原因歸結為文明本身！
　　「第一種可能，化石能源用完後，地球文明因為經濟衰退的關係，陷入了戰爭。特別是化石能源即將用完，又還沒用完的那段時間……特別危險！」
　　「第二種可能，因為某些內因的存在，文明並不會無限進步。它們的科技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後，便陷入了停滯狀態。」
　　於易峰自嘲地笑了一下：「到了後期，經濟衰退後，文明也就勉強過日子，還怎麼去發展高科技？」
　　從尼克斯文明的發展歷程上，已經可以管中窺豹……它們的許多科技在後期近乎停滯，只有少部分得以發展。這實際上是社會問題。
　　「真是令人絕望啊，有時候無知也是一件好事吧……」於易峰默默地想著。當從科技問題轉化為社會問題時，他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絕望。
　　但是，這些社會問題，還不是最終的本質。
　　如果說，這個社會問題，絕大多數文明都會遇到，都出現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一性，那麼必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所在……
　　也就是，他和百合子曾經討論過的，構成生命基因的「本質哲學體系」出現了一些問題。
　　需要追溯到……「生命為何而活著」這一本質哲學問題。
　　於易峰認為，這才是最終的解釋，才是對「大過濾器」最好的解釋。
　　因為基因問題，文明發展到一定高度後，紛紛陷入「享樂」、「安逸」、「資本」的陷阱，紛紛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不僅僅是尼克斯人，是……宇宙中絕大多數文明！
　　他又是歎了一口氣，此時此刻，獲得尼克斯科技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他心中只有一種濃濃的悲哀。
　　如同一股白濛濛的霧氣，蒙住了眼睛。
　　不僅僅是悲哀尼克斯文明的悲慘遭遇，也擔憂新人類文明的最終命運，甚至悲哀絕大多數文明……竟然都被同一個問題困擾住！
　　接力棒，已經傳遞到了新人類文明的手中。
　　如果，新人類文明搞不出核聚變，人類將一直待在這顆黑暗籠罩星球，直到……滅亡！
　　是的，這裡雖然遺留了大量的甲烷，還出現了大量的氧氣，人類在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內都不需要為能源而發愁。
　　但是……尼克斯人，曾經也擁有過十萬年的能源！
　　它們……就是這樣滅亡的！
　　聰明的不僅僅是於易峰。
　　一種久違的絕望感籠罩著諾亞號社會，幾乎所有的科學家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大過濾器是如此令人絕望，就算知道了它的真相，也難以逾越，難以繞過。
　　它就橫在那裡，不偏不倚，難以逾越；它是一座橫跨在宇宙間的偉岸山峰，擋住了無數文明前進的道路。
　　漫漫長夜，難以入眠，難以入睡。
　　漫漫長夜，是宇宙中的永恆。
　　丁一東教授半夜裡從床上坐起，突然間跑到了外邊抱頭痛哭起來，淚水從眼睛中大滴滾落。這個瘋狂的科學巨人，從未如此脆弱過。
　　蘭波博士倚靠在床頭不停地擦著眼淚。她的妻子小聲地安慰著，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菲利克斯博士在計算機前不停地工作著。屏幕漸漸變得模糊，他奮力擦了擦眼睛，繼續工作。
　　個人的力量，在這座大山面前顯得如此弱小，如同蚍蜉撼大山，連這座大山的第一步都無法登上去。
　　唯有……整個文明的力量，才能與山峰對抗！
　　於易峰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要出去走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存、繁衍學說
　　於易峰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想要出去走走……
　　作為新人類文明的領袖，他無疑承擔著最為巨大的壓力。
　　雖然距離能源危機還有很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代或者下一代人需要思考的問題！
　　「是啊，不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於易峰搖頭苦笑道。
　　然而尼克斯文明在滅亡前，所有成員也是這樣想的，然後……它們亡了。
　　「新人類文明，絕對不能走這樣的老路！」他狠狠地攥著拳頭，在胸前揮舞了一下。
　　「但攻克這個『大過濾器』，竟然要整個文明一起思考幾千幾萬年之後的事請，這簡直令人髮指……」
　　想地越多，他越覺得「大過濾器」的冷酷……他感到太陽穴突突直跳，有一種頭疼欲裂之感，就好像渾身沸騰的鮮血要迸射出一樣。
　　「根本……睡不著啊……」
　　於易峰一邊穿好衣服，一手捂著腦袋，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門外還有兩名士兵負責站崗警戒，他們看到於易峰的第一時間，頓時嚇了一跳，差點沒反應過來。
　　一秒鐘後，其中一個立刻便要提起步槍警戒，而另外一個反應快點的連忙把他按住，低聲叫道：「是艦長，不要緊張！」
　　大半夜的，現在差不多是凌晨一點鐘多，背後突然冒出來個人，由不得這兩位值夜班的士兵不緊張。
　　於易峰倒是沒有怪罪他們，向兩人笑了一下，「沒什麼，我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有別的……今天你們可以早點回去休息，就說是我的命令。」
　　「回去吧，都回去吧。」
　　「是！」
　　那兩位軍人立刻做了一個軍禮，同時心中十分好奇：為何今晚失眠的人越來越多？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兩位軍人往軍營裡走去，於易峰也在這棟大型建築物中隨意亂走。
　　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魂不守舍的科學家。
　　他們一個個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幾個拿著酒瓶喝酒，有些在抽煙，點點火花如同繁星般黯淡無光。
　　於易峰與他們隨意打了個招呼，然後分開，其餘的一句話都沒說。
　　有些東西，用話語很難表達，不如沉默……
　　於易峰忽然感覺沒有地方可去，到了現在這種時刻，竟然連個可以交流的人都沒有，他心中實在悶得慌。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第四層……
　　他看到了前方一個還未熄燈的房間，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裡邊的人聽到敲門聲，花了好一陣子，似乎在用貓眼打量。
　　等看清了敲門人的具體長相後，她才慢慢開門。
　　百合子身著一件寬鬆的睡衣，腳上穿著一雙粉紅棉拖，不過雙眼之間卻沒有任何的睡意。到了凌晨一點多，她也沒有睡覺，或許被什麼事請困擾著……
　　她看到於易峰，還是用那副冷淡的表情道：「什麼事？幹嘛這麼晚還不睡覺？」
　　於易峰揉著太陽穴，直接說道：「睡不著，壓力大，想找人聊天。反正你不是也還沒睡覺……」
　　昏暗的燈光下，卻是看不出她的表情。她想了想，微微讓了一個身子：「進來吧。」
　　然後又快速補充了一句：「不想討論任何問題！」
　　於易峰本來想說什麼，聽到這句話後又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不想討論」具體指的什麼……他當然不是來佔便宜的，是來正兒八經討論問題的。
　　他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仔細地觀測著。
　　這個小房間也就二十來平方，不過裡邊異常整潔，所有東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條，不像某些科學家那樣邋裡邋遢的。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優點。
　　她的個人電腦屏幕亮著，上邊是一份電磁學方面的深奧論文，可能她剛剛在研究這個東西，一直到深夜……
　　「喝水。」
　　她匆匆泡了一杯茶給於易峰倒上。這時候似乎又想到什麼，急急忙忙穿上了一件大衣，剛剛好像只穿了一件睡衣，也太不雅觀了。
　　這倒是令於易峰有些遺憾……
　　「不太想討論……」
　　她微微有些尷尬地說道，又偷偷低頭看了看，也不知道剛剛是否有走光的嫌疑。
　　不過百合子的口氣已經稍稍軟化，從「不想」變成了「不太想」。
　　就這麼點時間，於易峰就感覺心理壓力小了許多，他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醞釀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他畢竟不是鋼鐵，本質上依舊是羰基生物，心理活動和正常人類沒有太大的差別。只要是人，都有承受的極限，渴望抱團取暖。
　　大過濾器，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難題，獨自一人承擔與兩個人共同承擔是一種不同的概念。
　　「真的不討論嗎？」於易峰問道。
　　百合子沉默了一會，摸了摸自己的柔順的頭髮。
　　她微微皺眉，又歎了一口氣：「你說吧……」
　　聽到這句話後，於易峰興致勃勃地將他關於「大過濾器」的思考說了一遍。
　　科技壁壘的問題並不是不能解決，但本質上卻是社會問題，社會問題就太複雜了，不僅僅只是一個方面，如果真的要說，可以出一本厚厚的書。
　　這些社會問題，實際上相當難以解決。難到什麼程度？難到讓美國人相信並實現共產主義那樣！
　　而社會問題本質上，又是基因的劣根性問題……基因問題就更難解決了。
　　所以……解開這個問題的難度極大。
　　「按照你這樣說，物種基因的哲學體系，也就是包括『生存』與『繁衍』兩個方面？」百合子也坐了下來，和於易峰面對面坐著，托著下巴沉思道。
　　於易峰認真地說道：「是的，我認為，人類的大部分行為最終都能歸為『生存』與『繁衍』這兩個，自然選擇和性選擇也分別對應前後者。」
　　「作為生物活下來，並留下你的基因延續下一代，實際上就完成了生物光榮的使命。就像很多昆蟲以及野生動物那樣，艱苦的生活，不就是為了生存和繁衍嗎？」
　　「生命活著的意義，不就是如此？」
　　「只是人生的意義被我們附加了許多高尚的標籤。文明的發展才讓人類有了更多的選擇，衍生出裡更多的東西。人類將自己的人生目標定的多樣化，但本質上，依舊跳脫不出『生存』和『繁衍』這兩個哲學觀點。」
　　「所以從基因的本質角度出發，人與其他的動物，並無太大的區別，都是以『生存』和『繁衍』作為行為驅動力量。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這兩點……和草履蟲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生存』和『繁衍』麼，這就是生命的意義？」百合子愣著想了想，硬是沒有想出反駁的理由，她依舊沉思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張大網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竟然在探討哲學問題，主題還是「生存」、「繁衍」！
　　整個氣氛似乎非常奇怪，但於易峰並沒有任何不適之處。甚至他情緒還有些亢奮，如同荷爾蒙氾濫一般面紅耳赤。
　　「人吃飯是為了生存，睡覺是為了生存，這很好理解。那麼看電視、打遊戲呢……娛樂活動也是生存？」
　　「娛樂，當然是為了更美好地生存！是『生存』帶來的衍生動作。」
　　「那麼……炫富、攀比這些行為動作呢？」百合子問道。
　　於易峰想了想：「應該是為了……吸引異性進行繁衍，同時也為了娛樂。」
　　「小孩子炫富，也是為了繁衍？」
　　「是娛樂，娛樂可以歸結到更好地生存。注意了，現在諾亞號社會已經沒了這種不良現象……」兩人一問一答。
　　「生命的意義」，是哲學的終極問題，答案有無數。
　　像於易峰那樣將生命的意義歸結為兩個詞語，聽起來答案非常冰冷無情……但仔細想想，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邏輯錯誤。
　　這兩個詞語……確實足夠精煉！
　　科學或者說哲學，最終目標就是尋找相對簡潔的法則，以簡單來描述複雜。
　　就像物理規則一樣，最簡單的本質往往能能衍生出極為複雜的體系，哲學，也是一樣……
　　對於「生命的意義」這個問題，有很多人會以詩意化的說法給出自己的答案。有人覺得：「生命在於體驗，在於感悟，在於有不斷嘗試的機會去認識自己，認識世界。」
　　也有人覺得：「生命的意義是去追求真善美，或者追求自由與快樂……」
　　但這些都只是個人的主觀感受罷了，無論怎麼樣，都不可能概括人的所有行為。
　　注意了……是所有！從人類的種種行為上看，幾乎所有的一舉一動，本質上依舊跳脫不出「生存」、「繁衍」兩個詞。
　　這兩個詞語衍生出的大量本能慾望，實際上支配著人類的行動……
　　「你看，人類本質上是非常簡單的生物啊。」
　　看到百合子在沉思，於易峰繼續說道：「我在想，不僅僅是我們人類，是否絕大多數文明的基因組成，都被賦予了同樣的哲學意義，也即『生存』和『繁衍』。我們可以大膽地假設：宇宙的絕大多數文明，和我們的哲學本質上是一樣的，都為了生存與繁衍而活著……」
　　「由類似的哲學體，系捏造出行為類似的生命，再由這些生命構成類似的社會……」
　　「這裡的『類似』指代『哲學目的』上的類似……它們看上去五花八門，身體構造、基因結構完全不同，實質上卻因為哲學目標的相同，行為模式也幾乎相同。」
　　「所以不同的社會卻自然而然會出現一種同一性……」
　　「從數學上說……服從那什麼？」
　　「服從於大數定律……」百合子接過話道。
　　在某些隨機事件的大量重複出現中，往往呈現幾乎必然的規律……這個規律就是大數定律。
　　文明由個體組成，個體是五花八門、絕對不相同的，但大量個體組成的社會，將服從大數定律，這個大數定律就是社會的同一性……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哲學目的相同，形成的哲學重力！
　　「是的，沒錯！」
　　於易峰激動地揮了揮手，彷彿找出了最終的答案。
　　「我以前說過的，就如同液體，無論哪種液體，成分如何，怎麼運動。只要它是液體，最終還是要往下流。這樣的同一性是物理規則引起的。」
　　「以此類推，物理體系規範著宇宙萬物的運動。而基因哲學體系，卻規範著生命的一舉一動，以至於……這樣文明構成的社會，無論如何進行社會變遷，如何演化，都會慢慢走向殊途同歸的道路……」
　　「就像水流一樣，無論從何地出發，環境如何，中間過程如何，最終彙集於大海……這就是最終結果！」
　　「以至於，幾乎所有的文明到最後走到了同一條路……太過安逸、貪圖享樂、目光短淺？」
　　「反正……都被所謂大過濾器阻擋住！」
　　「這就是……關於費米定律的最終解答！」
　　於易峰一口氣說完，心中忽然有一種解放了的舒爽感。
　　當需要的時候，有人就在這裡，有人會認真聽他說，而且聽得懂，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這也是於易峰最為深刻的思考。
　　他將一切問題的本質歸結於基因哲學方面的問題。
　　從基因中，人類是有劣根性的，所以由人類社會的自然演化，也是有缺陷的。
　　按照這種猜想，「生存」與「繁衍」所組成的「哲學法則」，不僅僅是人類，也適用於宇宙中絕大多數文明，他們其實比人類、比尼克斯人好不了多少。
　　「生命的目的」被銘刻在基因中，組成了基因哲學體系，規範著個體以及文明的一舉一動。
　　「一張網嗎？一張無形的網，也即基因中的哲學體系？」
　　百合子看著周邊的空氣，若有所思道：「一張無形的網約束著我們個體的行為，也約束著整個文明的行為，它決定了文明的上下限，決定了是否會被大過濾器過濾掉……」
　　「個體可以強行掙脫這張網，但是，文明由個體組成，想要讓整個文明掙脫，太難太難了……個體可以有小概率事件，文明卻要服從大數定律！」
　　確實，人類的絕大多數行為可以用「生存」與「繁衍」哲學法則來概括，但也有極少量的行為，不在這套哲學體系內。
　　譬如：人類的「自殺」現象。
　　「自殺」完全違背了「生存」與「繁衍」法則，絕大多數人不會去做。但依舊有人自殺，他們是另一種奇怪的、看上去毫無意義的「超脫」。
　　又譬如某些化學藥劑，能讓人暫時放棄「生存」與「繁衍」法則，讓人全心全意追求這種藥劑……
　　再譬如某些特殊情況：一生懶得娶女人的牛頓爵士；某些得道高僧；某些瘋狂科學家；衝進火場的消防隊員；捨身堵槍口的；或者炸碉堡的……
　　這些「超脫」都是文明中的個例，但不是文明的絕大多數。
　　「這說明……自我意識以及智慧，可以讓我們暫時超脫這張大網。讓智慧生命不至於像豬狗一樣，被基因完全支配。」
　　百合子認真道：「但大多數時候，超脫這張網會讓我們感到本能的不舒服，然後自願回歸到這張網中。畢竟生存與繁衍本來就是最自然的事請，我們不可能超脫……」
　　「不是讓你超脫這些最核心的法則，我們自然不可能超脫生存與繁衍，否則……人類也不是人類了。」
　　於易峰搖了搖頭：「而是擺脫一些無用的衍生慾望與思維定式，或者說……這套哲學體系能夠加入另外的東西就好了，就將帶給我們另外的動力！」
　　「特別是文明發展到後期，民主與和平這兩樣出現後，大多數個體的意志其實決定了文明的行動力。這樣一來，少部分人超脫也沒用，還是要服從大數定律。」
　　「所以，民主好像是個陷阱啊……」
　　於易峰捂了捂腦袋，說出一句不大好聽的話。當然這也只是和百合子私底下說說。
　　「是啊……所以這樣說，你還不如去搞獨裁？」百合子微笑道，也不知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超凡的存在
　　民主這種問題又分很多種類，像什麼古希臘民主、西方民主、人民民主專政等等……
　　於易峰擺擺手，暫時不想討論這個。
　　他問道：「那麼你接受我的基因哲學觀點了？」
　　百合子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聽起來挺有道理的，但我們暫時沒辦法證實。只能編寫到宇宙社會學中成為一套不錯假說……」
　　她又說道：「按照你這種說法，只有個體基因中，除了生存、繁殖之外還有其他哲學內容的物種，才從根本上有更大的前進力量，有更大的幾率跨越大過濾器……是這樣吧？」
　　「這樣例外的文明，在宇宙中才算是極度稀少的，所以……星際文明也如此稀少。」
　　她雙手托著下巴沉思：「基因中加入了其他的哲學內容後，它們的一舉一動、思維方式或許和我們完全不一樣吧？譬如說……綠光文明？我們畢竟沒有見過他們的行為動作，要是能觀察一下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到底有什麼想法？肉球你倒是見到過……它的基因哲學和我們不同？」
　　於易峰點點頭，贊同百合子的推論，但到底怎麼個不同法，又說不上來。
　　「基因啊……」
　　談到這裡，話題已經十分沉重了，甚至心底裡出現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當一切歸結於基因問題後，於易峰感覺鋒芒再背。
　　基因，本身就是一種難以捉摸的東西……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想要人工創造一種有用的新基因，如同天方夜譚……就如同神靈的領域。
　　那麼，更進一步呢？
　　如果想要在基因中加入一種哲學目標，該如何實現？一種能改變物種今後行為方式的哲學思想，讓物種不再為了「生存」與「繁殖」而活著的思想。
　　這是……什麼？
　　「哲學目標」怎麼加，還要添加到遺傳物質裡面？
　　「哲學」是抽像的……可並非是一種物質啊！
　　於易峰的心中越來越荒誕，甚至有一種原始人面對神靈般的感覺。
　　他出現了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慌，但是連恐慌的來源都不知道！
　　在這一剎那，他靈光一閃，腦海中迸射出一種想法。
　　「不是有一條生命起源學說，也即隕石說……」
　　「生命，或許是自然誕生的，但也可能不是自然誕生的，是隕石帶來的……」於易峰說了一半便停下了。
　　他的嗓音沙啞地可怕，整個喉嚨如同乾涸了一般。
　　……人類，真的是天生的嗎？
　　兩個人面面相覷，頗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心底裡齊森森出現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寒意。
　　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醞釀。
　　於易峰甚至不明白，哲學這種東西應該怎麼研究，怎麼將它融入到基因中……完全就是一團漿糊……
　　「哲學」這一條浩瀚無窮的文明樹，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無邊的一角！
　　當真正發現它時，是一種難以言訴的震撼！
　　光是這一角的微微展示，已經露出了無言的威懾與威壓，將兩位人類精英的心靈打擊地支離破碎。
　　就算在未來，人類能自行創造基因，改變基因。就算能給基因打上商標，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
　　人類，能從基因角度改變物種的「哲學思維」嗎？！
　　人類，能改變一個物種千萬年以後的思維方式嗎？
　　太難太難，太遠太遠……
　　「哲學」是什麼啊？哲學樹也能攀登？
　　人類對其根本一無所知，只是遠遠地眺望幾眼，就已經恐慌而又混亂。
　　世界上……真的有能夠攀登哲學樹的文明？
　　這已經就不是「強大」或者「差距」等幾個簡單詞語形容的了……
　　於易峰忽然又想到了張鵬給出的一份報告。當然了，這樣的報告大多數是沒大用的，只能當有趣的故事看待。
　　星際文明級別的故事畢竟很有趣。他當時也是津津有味琢磨了好久。
　　其中有一段是這樣的：
　　【宇宙充滿了危險，星際文明，通常被稱作L級文明，但卻不是最終的終極。】
　　【不同文明與文明的差距實在太大，每一次篩選都是一次巨大質變。】
　　【每一次的質變，你都能感受到文明的無限弱小，都能無意間瞥視到更加遙不可及的遠方。】
　　【你在嘲笑爬蟲，別人也在嘲笑你。】
　　【隨著文明的發展，智慧與智慧的差距變得過於巨大，大到憑借你的智慧都難以想像！】
　　【遠方，是如此遙遠，遙遠地讓人絕望，絕望地令人產生不了任何前進的動力。我們能跨越光年，穿梭星河，卻不足以跨越這種鏡花水月般遙遠……】
　　【是的……它們，存在。】
　　【超凡般的存在。】
　　【……僅僅存在本身，就足以讓我們感受到瘋狂的顫慄。】
　　【我們和低微的爬蟲……又有何本質區別？】
　　這是外星生命體「黑」對宇宙文明的描述，描繪了星際文明之上，還有更強大的文明。
　　當時沒有人看得懂它究竟在寫什麼，只是單純地以為「黑」所在的文明並不是足夠強，還有更強大的文明等等。
　　人類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於易峰甚至還暗地裡嘲笑，這個沒落的星際文明，是否有點兒「嬌氣」，有些「多愁善感」？
　　但是，現在……明白了。
　　他被這個發現震撼地無法言語，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浩瀚宇宙，文明無數；蒼茫時空，萬億生靈……總有那麼幾個最強悍的種族，在數萬億億億計的文明中，超脫了一次又一次的篩選，率先爬上了岸。
　　他們是宇宙中最先進的文明。標誌性的成就是——他們的哲學——這根文明樹上最難最長的枝幹，也走到了盡頭……
　　他們建立了終極理論，明白「存在」的最終奧義，抵達了最為高維真實的世界。
　　生存與死亡，只不過是哲學中的兩個小小的結點。其他文明，其他生物；無論技術先進與否，社會結構多麼先進、多麼弱後；無論是星際文明，還是低級文明，抑或地底的爬蟲，在他們看來，由於哲學上的幼稚，本質上是一樣的……
　　他們的思維，人類不可能理解。
　　這種差距，類似螞蟻與人類，不……比螞蟻與人類相差了一個葛立恆數！
　　是普通智慧難以想像的巨大差距。
　　「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實在只不過是……文明的智慧程度不足、見識不足，不知道「天」的寬闊。
　　是的，他們存在。
　　僅僅存在，就能讓文明顫慄，包括跳出了井星際文明……卻不包括無知的低級文明……
　　這樣的文明被稱作……「超凡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到底怎麼辦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直接揉了揉百合子的頭，把她頭髮徹底揉亂，苦笑道：「好了，先不用去管這種上帝般的存在，這種生命距離我們還太過於遙遠。」
　　「我們還得將目光著眼於當下，得先征服眼前這一關……核聚變！」
　　百合子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於易峰的頭腦已經清醒了許多，他拿著一支筆在紙上塗塗畫畫：「基因哲學問題，我們目前是不可能攻克了……我們不可能改善自己的基因！」
　　「那麼我們更應該去思考社會問題，要避免讓我們的社會掉進這個陷阱中……」
　　從社會問題入手，問題變得稍微簡單些，不像基因哲學那樣莫名其妙，根本難以解決。
　　百合子依舊托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從人類的「生存」角度，衍生出了一條龐大的主線，譬如說：「好的生存狀態」，那麼表達了物種慾望萌發與實現的過程。
　　「繁衍」也歸屬於本能，同樣衍生出一條龐大的主線，譬如說「家庭」、「親情」等等都屬於繁衍範疇，同時，它與「生存」主線相互有交際，從而產生更多更複雜的行為模式。
　　「從目前已有的結果上看，這樣的物種，從本質上有一個共同的缺點：目光比較短淺。以慾望為行為推動力，只要暫時滿足這兩條慾望，其實就可以了。」
　　通常來說，它們只會著眼於眼前的這一刻的滿足。
　　而「這一刻」的長短，取決於「智慧」這一項屬性的高低。
　　這種「目光短淺」是有事實依據的，譬如說老虎，它吃飽了就會乖乖地躺在地上，這一刻它是幸福的，於是它開始想要繁衍。如果不是繁衍的季節，那麼就乖乖睡覺，保證體能。
　　就算食物在眼前跑來跑去，它也不屑於捕捉。
　　因為捕捉會浪費體能，降低下一刻的生存概率。
　　它們只顧得了這一刻，顧不了下一刻。只有少量物種有儲存食物的習慣。
　　又譬如說地球上的人類，他們已經有足夠的智慧計算自己的「下一刻」，所以……他們孜孜不倦地追求金錢，以讓自己獲得更加舒適的環境。
　　作為一般等價物，金錢既能滿足生存需求，也能滿足繁衍需求，當然是越多越好，這是最簡單的想法。
　　但是，人類的智慧依舊不夠高明，或者說絕大多數人的智慧不夠高明。金錢的數量是直觀的，可以用數字衡量，但人類的追求不僅僅是金錢能夠完全概括的。
　　許多行為、動作所引發的後果，卻並不直觀，也就難以計算。
　　白熾燈單價便宜，但是後續的電費高；節能燈單價昂貴，但是後續的電費便宜，從長期角度看節能燈更加合適。
　　但很多人，依舊選擇白熾燈。他們不是不會計算，只是因為第一筆交出的錢更少，不那麼心疼。所以白熾燈不會被市場立刻淘汰掉。
　　為了節省能源，政府只好命令禁止生產白熾燈。
　　「如果將人類的思維比喻成電腦程序，那麼與大多數人採用的是『貪心算法』，總是做出在當前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得到局部最優解。」
　　百合子淡淡說道：「是這樣吧？實際上大多數動物也是這樣，餓一頓吃一頓，飽了就休息。人類也就稍微好一點而已。」
　　「只有少數人會採取長遠一些的規劃，規劃人生的十年或者二十年……差不多是極限了吧？」
　　於易峰愣了愣，忽然拍了拍手，和聰明的姑娘溝通就是舒服。
　　「是啊，是這麼個道理！」
　　按照這種說法，能規劃一生的人，幾乎鳳毛麟角。
　　規劃死亡後的人呢，幾乎沒有！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我生前當及時享樂，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當然了，實際上不會這麼誇張，這只是一種形象一點的說法。但確實很少有人，會為自己死亡後的世界買單。
　　每個人都知道塑料袋不好，但大家都在使用，實際上是相同的道理。
　　如果塑料袋明天就能把人毒死，那麼絕對沒有人用，但是它帶來的污染，可能要幾百上千年才讓人類受到影響，所以大家都在用。
　　「這是目光短淺帶來的局限性。」
　　「按照剛剛的討論，我們繼續推理，也即可以得到結論：每個人都知道科學發展是好的，每個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性。」
　　「但要是犧牲眼前的利益，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未來利益，許多人都不願意這樣做。」
　　「就如同投資一般。幾個月或者幾年能夠收回成本的項目，那麼是目光看得到的，所以人們會願意投資，哪怕付出一定的本金損失風險……」
　　「如果幾十年甚至死後才能利益兌現的東西，哪怕沒有風險，也很少有人這樣做。人都死了，後邊才有收益，和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一項工程，需要幾代、幾十代人的努力，那麼……呵呵……」於易峰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按照這種說法，當科技發展難度越來越大，研發速度越來越慢，利益兌現越來越靠後的時候，人們對科技的資金投入反而越來越少。因為人們不願意這樣做。生前的投入，死後才兌現，兌現給誰呢？
　　如果兌現給直系子孫後代，那麼好像還可以理解。但兌現給整個文明麼……聽起來就非常古怪了，就好像做公益事業一樣，而且還是死後。
　　那麼……資金投入越少，研發速度越慢，形成惡性循環。
　　甚至連投身其中的科技人員，都會越來越少，出不了成果的東西，大家都不願意去做，這又形成了另一種惡性循環。畢竟科學還是得靠天才推動的……
　　「所以了，光靠生存、繁衍這兩點，太容易滿足，所以目光太短淺了……」
　　一個由基因哲學問題導致的社會問題就這樣產生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文明陷阱！幾乎所有的低級文明，都被它死死地壓著！
　　實際上，他們兩個的討論只不過是廣泛社會問題的小小一部分而已。真正要詳細說清楚，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完全可以出一本厚厚的巨著。
　　但從這小小的一點，已經可以感受到這個社會問題的浩大以及複雜……
　　想要解開它，也是極度困難。
　　說到最後，於易峰歎了一口氣：「你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生前不花一分錢，然後目標堅定，一天到晚累得要死，以換取死後子孫後代無窮的榮華富貴嗎？」
　　「核聚變工程更加可怕，它要求十代人甚至二十代人孜孜不倦的努力！而且它要求的不是一個人，是整個文明啊！任何一代放棄了，也就失敗了……」
　　尼克斯文明中幾十億的人口，素質有高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甚至國家與國家之間還有爭執。
　　那麼，整個文明的思想該如何統一？
　　如何實現這一目標？
　　如何將全球的力量聚集起來？
　　「真不愧是所謂的……大過濾器啊！」
　　「幾乎無解！」於易峰摸著腦門說道，他頗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
　　在這種時候，他彷彿看到了宇宙中大多數文明紛紛落網，甚至產生了某種幸災樂禍的奇妙快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路就在腳下
　　於易峰不知道，究竟怎樣的文明，才能突破這個堅固而又強橫的「範式牢籠」。
　　通過了「大過濾器」，就是高大上的星際文明；通不過，泯然眾人。
　　而星際文明……不就是新人類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標嗎？
　　在這一刻，於易峰忽然又感受到星際文明的真正強悍。
　　「大過濾器啊……」
　　星際文明，和「超凡」自然不能比，但是碾壓低級文明綽綽有餘。這種強大，不僅僅是科學，也包括社會制度、道德、智力水平，是全方面的碾壓……是一次真正的質變。
　　新人類文明可以嗎？
　　能夠做到嗎？
　　於易峰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有了尼克斯文明這個前車之鑒，於易峰心中出現了一絲迷茫，他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文明的演變是一種大勢，想要憑個人能力逆轉，幾乎不可能！
　　文明就好比一輛高速列車，集體的意志才是它的前進鐵軌，前進的方向幾乎已經固定。
　　「文明領袖」只是一個駕駛員而已，能夠做的其實非常有限。
　　鐵軌都已經鋪好了，駕駛員能做的只是往前開，想想要強行改變火車的前進方向，只會火車脫軌，造成社會混亂……
　　按照這樣說……
　　「我願意。」沉默的百合子突然說了一句。
　　於易峰腦海中還在沉思，卻聽見百合子突然冒出來這一句。他下意識問道：「你願意什麼？」
　　「我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
　　百合子兩隻手握拳，嚴肅而又認真地說道：「我代表我個人，願意向大過濾器發出挑戰！」
　　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聲音並不響亮，甚至還有一些低啞。
　　但在於易峰的耳中，如同開天闢地般的響亮。他愣住了，靜靜地屏住了呼吸。
　　他從來沒有想過，確實有人願意拿一輩子的時間，去努力一件看上去沒法完成的事請，而且這個人就在他的眼前。
　　緊接著，百合子又嚴肅道：「如果我們不去做，不去思考這個問題，難道……期待我們的下一代嗎？」
　　「我們的下一代，又期待著下下代？如此，我們將重蹈尼克斯文明的覆轍！」
　　「我沒有太高的智慧，我只知道……路就在腳下，如果沒有人去走，就永遠不會形成真正的大道！」
　　「就算我失敗了，那又怎麼樣！」
　　「面對大過濾器，至少我努力過，就不會後悔！不僅僅是我，是我們！」
　　「還有其他更多的人，我們不會懼怕！於易峰……於艦長，不要小看了我們的文明啊！」
　　百合子說完這句話，一臉期待地看向於易峰：「而且……不是還有你？」
　　「你的壽命遠遠超出了我們，可以一直堅定地領導我們走下去！一代人不行，那就兩代！兩代人不行，那就十代！」
　　「十代人不行，那就二十代！」
　　「就像愚公移山一樣，直到形成一種文明的慣性！」
　　「你說過……我們，將成為星際文明！」
　　面對百合子的目光，於易峰心中的迷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上湧的熱血。
　　是啊，他們除了挑戰，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難道……選擇退縮嗎？
　　像尼克斯人那樣，一代又一代，在狂歡中沒落，直到末日來臨，卻再也沒有能力改變？
　　不，不可能的！
　　這是對子孫後代的不負責！
　　……甚至是對自己的不負責！難道活著的目的，就只能為了「生存」、「繁衍」，不能為了點其他的東西？
　　他豁然想道：「我們這一代從現在就要開始行動，沒有跨越幾代人的高瞻遠矚，必然無法完成這個巨大的項目！」
　　「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要爭取將文明引導到這條道路上！」
　　一想到這裡，於易峰猛地一拳，奮力砸在了桌子上。
　　「砰！」地一聲，用力程度甚至大到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凹坑，手上也傳來一陣劇痛。
　　但他絲毫不顧，眼中的鬥志越來越旺盛，如同熊熊的火焰般燃燒起來！
　　竟然是一位人類女性發出了文明的第一槍！
　　那麼……他作為文明領袖，還懼怕什麼呢？他怎麼能落後？
　　「是的，我們將選擇挑戰！」
　　於易峰狠狠捏住了發紅的拳頭，站起來大聲說道。
　　「我們會戰鬥，堅持不懈地戰鬥，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甚至……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我們也會將這一股精神財富留給後代，讓他們繼續傳播下去！」
　　「我們將是偉大的先驅者，選擇踏出那一步的先驅者！」
　　又是一拳，直接把整台桌子敲得震了起來，「辟里啪啦」掉下去一大堆東西。
　　雄心勃勃地宣誓之後，於易峰的一顆心依舊狂跳著。但這次的跳動，卻不像以前那樣被泰山壓得死氣沉沉，而是一種決絕的活力，是一種下定了決心後的狂熱。
　　人就是這麼現實的動物，就算前方的難度再大，成功率再低，當下定決心要和它拚命後，那種忐忑以及慌亂就徹底消失了。
　　反正要和它拚命到底了，還怕個屁？干個你死我活！
　　再說了，以新人類文明的力量以及社會體系，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謝謝你！」於易峰看著百合子，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她。
　　「好了……放開，放開啦。我的桌子被你敲壞了，茶杯也掉在地上摔碎……」百合子轉過頭說道，然後又幽幽說了一句：「你以後不會搞家暴吧？」
　　「當然不會……」
　　於易峰頓時一陣尷尬，鬆開了手。
　　他剛才過於激動，差點把整個桌子都掀翻，以至於上面的東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看到這幅雜亂的場景，他連忙蹲下身子去整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不用你來……早點去睡覺吧。」
　　百合子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微微笑了笑。她連忙拿了畚箕掃帚，隨便掃了兩下，把一堆玻璃碎渣掃了進去。
　　她又蹲下身子，整理掉下去的一些書籍……
　　於易峰一看時間，經過這麼一番討論，已經早上五點多點鐘。
　　通常來說八點半上班，還有差不多三小時的休息時間，時間很緊迫啊。
　　他是非常自律的人，總不能帶頭遲到或者帶頭在辦公室裡睡覺，那樣帶來的影響也太壞了……
　　不過心事一旦除去，疲乏就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而來。
　　於易峰也不多想，直接厚著臉皮，脫了衣服倒頭就睡……
　　百合子整理好書本後，發現這人已經倒在自己的單人小床上，甚至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她的臉微紅，也不知道於易峰是不是真的睡著。
　　他只睡了半張床，還特地讓出了一點地方，這是給她讓了點位置？
　　沒辦法，她皺了皺眉頭，只能脫掉外衣，有點尷尬地擠進那張單人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自己的英雄
　　「尼克斯文明的末日」、「大過濾器」以及「基因哲學」這三條消息很快就在諾亞號社會中廣為流傳。這本就不是什麼保密內容……
　　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是從一開始的饒有興致，到後邊的臉色煞白，彷彿看到世界上最大的恐懼一般。
　　它們來的太突然，太過震撼，而且集體出現，讓人一絲一毫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曾經強大的「尼克斯文明」，就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消亡，給每個人帶來一種強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尼克斯文明尚且如此，人類呢？最終的結局會怎麼樣？
　　新人類文明……彷彿被一座泰山壓住了！
　　整個社會出現了一種哀傷的氣氛。本來因為進入「極大富裕時代」後，略微的鬆懈早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端的嚴肅以及壓抑。
　　是的，這種泰山般的沉重，彷彿能壓斷每個人的脊樑骨！
　　這種沉重，讓所有人都真正知道文明的渺小……
　　雖然這種感覺曾經出現很多次，但這一次又有些不同。以往的渺小感，是因為各種生死危機、科學技術不足引發的，而這一次卻不是……
　　大過濾器就在那裡，不偏不倚。
　　它攔住了所有文明前進的道路，不能飛，不能走捷徑，不能轉變方向……除了愚公移山般和它死磕到底，只有「退卻」這一條消極方案。
　　不進，則退，就是這麼簡單。
　　但想要前進，談何容易？
　　就連小朋友的上下學都是靜悄悄的。老師們一個個面色嚴肅地要死，一些性格吵鬧的小孩也乖了許多。他們幼小的心靈好像被這種氣氛感染了。
　　不突破這個大過濾器，再怎麼極大富裕也只是一時的。所有人都知道，沒有核聚變，極大富裕就是個屁，人類的可利用能源依舊有限！
　　享受過狂歡，然後要對狂歡之後負責——雖然，末日來臨的時間還有很長。
　　很長，很長很長啊……尼克斯人曾經也是這麼想的啊。
　　特別是「基因哲學」以及「哲學樹」的提出，更是讓人感到絕對的渺小以及絕望……
　　別說是普通民眾或者科學家，就連於易峰這位意志堅定的超人類，也出現過一種真正面對「上帝」一樣的壓迫感。
　　星際文明還不是最強的，在這之上，還有更多，更多……
　　甚至連科學技術，都不是星空中的主線，只是輔助罷了。
　　新人類文明，還不是星際文明……只是低級文明啊！
　　……
　　「井底之蛙見識過更廣闊的天空，絕大多數被嚇得跳回井底，回歸自己的溫柔鄉。但也有少數，想要眺望更遠處的天空……」
　　「陰溝裡的蟲子，離開陰溝就會被太陽曬死。但總會有特立獨行的蟲子爬出去，想要離開這個陰溝，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於易峰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過完這輩子，把問題留給下一代，然後再把問題留給下下代……」
　　「反正，距離能源危機的時間以萬年為計算單位，絕對不會出現在我們這一代人。」
　　「就這樣把問題一直留給下一代，直到再也無法解開，再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攻克它……然後困死在這裡，走向絕大多數文明相同的結局。」
　　「……就這樣慢慢被大過濾器扼殺？」
　　會場中十分寂靜。
　　除了於易峰的講話聲，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甚至在座的人們連呼吸聲都靜靜地屏住。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繼續出聲道：「抑或……我們向大過濾器發起真正的挑戰！成為第一代的先驅者！」
　　「我們克服基因帶來的本能，強忍著恐懼，邁出最困難的第一步！」
　　「就算是一隻癩蛤蟆，也要有吃天鵝肉的勇氣！」
　　「你們呢？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想的？告訴我你們的真實想法！」他的話越來越響亮，語氣也越來越尖銳。
　　甚至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整個額頭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總之，我於易峰本人，絕對不會跳回井底，做那一隻井底之蛙！我要向它發起最終的挑戰，哪怕用盡我一生的心血及智慧！」
　　這是一場極度重要的大型會議，甚至許多地表高層都奔赴回諾亞號，參加這一次的會議。底下坐滿了各部門的高層、中層以及相關議員，差不多兩千六百多人，他們是文明的核心。
　　目的就是為了探討……「文明的大過濾器」。
　　於易峰心情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如何思考。
　　面對一個幾千、幾萬年後才會出現的問題，似乎就是杞人憂天，但實際上……這並不是杞人憂天。
　　想要挑戰大過濾器，必須要早，而不是晚。
　　越早越好！
　　這些都是精英人類，不可能被於易峰幾句話鼓動，他們的真實想法，才是一個文明的正式想法。
　　是的，一個文明的真實想法，才決定了一個文明的走向！
　　現在，就是決定的時刻！
　　他的心臟開始狂跳了起來。
　　「附議！」
　　於易峰的話音剛落，丁一東教授第一個站了出來，除了這響亮的兩個字，他什麼也沒說，然後直接坐下。
　　不過熬紅了的雙眼顯示，他這幾天過得並不平靜。
　　恍然間，於易峰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閃爍出的淚光，是一種激動，一種覺悟。
　　千言萬語，只是匯聚成了兩個字，卻給了於易峰最好的支持，也是最堅定的支持！
　　丁一東是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科學家，在他率先做出表率後，立馬又有人站了出來，鏗鏘有力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志。
　　是蘭波博士，他看上去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但聽到於易峰以及丁一東的決意後，毅然站了起來。
　　「各位，不就是一輩子都完不成的東西嗎……干了！為什麼不幹？」
　　「這項工程實在太長，太久！以後再也沒有績效評定了，也沒有了研究壓力，還怕什麼啊？」
　　「以後可以偷懶了，必須要干啊！」這種個人獨有的黑色幽默出現在會場上……好吧，每個人都知道蘭波博士在說玩笑話，也沒有人真的發笑。
　　蘭波博士也沒有尷尬，而是大聲叫道：「所以……我同意於艦長的觀點，必須要現在就挑戰這個大過濾器，而不是將問題留給以後！」
　　「如果我們退縮了，以後的人也絕對會退縮！」
　　「我們，絕不是在杞人憂天！」
　　蘭波發言完，直接坐下，好像鬆了一大口氣似的。或許這也是他思考了好久之後才下定的決心。
　　他坐下後，好久好久沒有人發言，會場上又開始了死寂般的沉默。
　　就在這時，突然間傳來了一聲暴喝：「女士們，先生們，拿出你們的勇氣來！」是基諾夫工業中心的負責人，伊萬諾維奇先生，又是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他看著下邊沉默的眾人，咬牙切齒地說道：「管它是什麼！難度如何！」
　　「我們，絕不能就這樣被淘汰掉！」
　　「不能被第一次篩選淘汰掉！」
　　「我們是新人類文明，而不是以前的文明！我們有著足夠的勇氣與力量！」
　　「我們的社會足夠強大！」
　　「絕不！絕不能被淘汰！」
　　「砰」地一聲巨響，這位高大的俄羅斯裔男人直接一拳頭，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這一聲巨響似乎也砸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是啊，如果連挑戰的勇氣都沒有，那人類算什麼？
　　蟲子嗎？蟲子尚有飛蛾撲火的勇氣，那麼人類呢？
　　就這樣默認自己過不去嗎？
　　就這樣倒在爛泥坑裡，默認自己的墮落？
　　就這樣在「極大富裕」中麻醉自己？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然後滅亡？
　　這算什麼？！
　　「砰」地一下，又是一位性格暴躁的議員狠砸了一下桌子。他滿臉通紅，咆哮似的喊出一個詞：「干！」
　　雖然很不正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死寂般的沉默被打破，漸漸地，漸漸地，人們站起來了。
　　勇氣這種東西，潛藏在每個人的心底裡。
　　一個人的勇氣，只是一團小小的火苗，連溫暖人心都不夠；十個人的勇氣，卻可以抱團取暖；一百人的勇氣，已經是相當強大的勢力。
　　而一個文明的勇氣……
　　它足以……
　　讓被壓塌的脊樑直立起來！
　　一種微妙的感情開始在文明中生根發芽，隨著加入個體的越來越多，這種感情也越來越濃郁。
　　這種感情，很難形容是什麼，卻超脫了那張規範著文明行為的大網，它開始在會場中迅速傳播，漸漸地，漸漸地，形成了一股排山倒海，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勢！
　　如同燎原之火，又如同海嘯。
　　它連綿不斷、滔滔不絕，一旦成型，就變得勢不可擋！
　　在這一刻，任何阻力都將被這股暴風般的氣勢衝垮！
　　會場中的人們開始變得瘋狂，越來越多的人試圖暴跳起來，挑戰生命中的不可能，試圖以智慧與憤怒，來突破「基因哲學」帶來的行為限制。
　　就算愚公移山，又怎麼樣呢？
　　……不是一個人，是文明。
　　是整個文明！
　　我們要挑戰。
　　我們的文明要挑戰！
　　面對越來越狂熱的人群，於易峰從來沒有如此脆弱過，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從來沒有當著這麼多人流淚過。
　　不僅僅是他，許多人都在流淚，當下了這個超乎尋常的決定後，人們為了自己而感動，也為了整個文明而感動。
　　我們渺小，我們同樣偉大，我們將成為第一代，披荊斬棘的第一代。
　　我們將走出最困難的一步。
　　文明也沒有讓所有人失望，文明……是我們共同的文明。
　　我們起源於38億年前的地球生命，起步於舊人類的廢墟。
　　我們經歷過絕望，也忍受過痛苦。
　　我們是地球母親最後的種子，是太陽系最後的痕跡。
　　我們，不能在這種地方倒下。
　　絕不！
　　即使我們為之而老去，
　　我們也將留下……
　　更強大的文明！
　　我們是新人類文明，
　　大過濾器，
　　我們，來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時代的大波瀾
　　當各種宣誓完成後，整個會議終於開始了正事，但這份狂熱卻隱藏在了人們的心底裡……
　　因為一開始的準備並不充分，人們的情緒也還太激動，本次會議並沒有制定具體的細則。瘋狂的參會人員只是快速通過了幾個粗略法案。
　　以前……想都不會去想的法案。
　　但這幾個粗略的法案，卻帶來了最深層次的變革。
　　本質上，它們將會讓新人類文明更加強大。
　　「我是於易峰，相信這幾天，大家都知道了『大過濾器』的真相。因為其超高的困難度，也引發了社會的廣泛困擾。」他在電視中嚴肅地報告著。
　　通常情況下，於易峰很少上電視，只有非常重大的場合他才會出來報告。
　　所有人都是瞪大眼睛看著用心聽著，他們期待著最終的結果……
　　「在這裡，我只想簡單地說幾句。」
　　整個飛船變得安靜無比，只有少部分嬰兒的哭鬧聲。文明高層，也即整個文明，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就算是許多普通民眾，也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就看兩者……能不能形成一個巨大的共鳴！
　　於易峰開口了：「第一，我們的文明，不會止步於當前。我們……」
　　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剛剛一出口，整個飛船開始了瘋狂的吶喊！
　　在這一刻……人類似乎重新撿起了以往的驕傲！
　　我們，邁出最為困難的第一步！
　　整個餐廳裡直接暴動了起來，張鵬、齊大勇、吳昊三人感覺渾身的鮮血上湧，血管裡的血液加速流動，如同沸騰一般！
　　不僅僅是他們，是所有人！
　　是所有人！
　　張鵬罵罵咧咧，卻邊哭邊笑，愣由淚水充斥著整個臉龐，這一次是真正的熱淚盈眶。
　　他真正出現了一種就算為了文明而死也在不足惜的奇怪衝動！
　　「草擬大爺的黑……你聽見了嗎，這就是我們文明的意志！」
　　「他媽的，讓你敢看不起老子！瞧不起我們！」
　　腦海中的「黑」愣住了，這是它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請。
　　不僅僅是高層人士，就連普通人都這幅反應，它確實沒有預料到。它只能繼續嘴硬道：「你們頂多只能堅持幾個月！等激情冷卻，你們又會恢復原來的生活！」
　　「草擬大爺，絕對不會！」張鵬氣急，面紅耳赤地和「黑」吵了起來……
　　於易峰頓了頓，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引發了這麼大的波瀾，他繼續說道：「從此以後，我們將以『科學』作為第一信仰，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
　　不過到了這種時刻，就算最理智的人也沉浸在狂熱的氣氛中，很少有人仔細去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講到底，於易峰還是低估了新人類文明的戰鬥意志。他後邊一大群鼓勵的話全都成了無用功。
　　人類並不知道如何改進自己的基因哲學，那麼……就通過舉族之力，硬生生地給初生的嬰兒灌輸一些內容進去！
　　原先的新人類文明，推崇的是信仰自由，有信仰「基督」的，信仰佛教的，還有信仰「於易峰」的……到了現在，這種行為雖然不違法，但是全都不提倡。
　　「唯有科學，才是最終真理！」
　　在這條教育法案改革中，孩子們的教育內容將大幅替換，樹立以「科學技術的發展」為自己的理想。
　　新人類文明的第一目標，就是實現「核聚變技術」！
　　後邊的幾條法案還有關於科學、工業、人口方面的巨大變革，一切都需要為「科技的發展」而讓步。
　　當然了，這些法案都只是粗略的，後邊的內容需要詳細討論。
　　「我們的文明，決不能莫名其妙消失在這顆黑暗的星球！」
　　「戰鬥！我們要付出自己的一生去戰鬥！去踐行！」
　　「要讓新人類文明在這個宇宙中綻放出自己的聲音！」
　　於易峰汗水津津地發表完了演講，在一片混亂中走了下台。當他發表完後，卻鬱悶地發現根本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狂熱的氣氛中。
　　就算有些意志不堅定的人，也只能融入了集體，被集體推向了高潮。
　　不過於易峰還是非常喜歡這種氣氛的，這種氣氛好久沒有出現了吧。逃離月球的那一次好像出現過；在太空中漂泊時，偵查到尼克斯星的時候又出現過……但這兩次，都是因為解決了眼前生存危機。
　　這一次不一樣。
　　是啊，挑戰生命中的不可能，這種事請……誰知道呢？
　　人總是要幹一些蠢事，有些時候，大智若愚。
　　一想到這個，於易峰心中也是充滿了動力與幹勁，急速地返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中……
　　過了一陣子，門外傳來了「咚咚咚」敲門聲，他喊了一句「進來」後，十多位大科學家已經走了進來。
　　說到底，核聚變工程還是一個科學問題，因為不知道幾代、幾十代人才能夠完成，所以才演變成了複雜的社會問題。
　　這些大科學家都是各行各業權威人士，幾乎涵蓋了核聚變工程的所有科學分支。
　　把他們叫來商量問題，肯定沒有錯。
　　還沒等於易峰發問，丁一東教授便開口說道：「尼克斯文明的核聚變資料已經開始陸續還原。很不錯的是，經過了核戰爭，它們的這部分工程資料依舊完善。」
　　「可能是在最後的關頭，這些尼克斯人又要重新挑戰核聚變，所以這些資料才廣為流傳……」
　　「是啊，這是我們人類的福氣。」於易峰點頭道。
　　尼克斯文明沒落後，這顆星球雖然沒有了鈾礦，但是出現了大量氧氣，還有大量的化石能源，再加上大量科學遺跡。
　　這簡直就是人類的神之幸運！
　　如果沒有尼克斯文明的警示，或許人類到現在還不知道大過濾器的真相，被淘汰的概率實在太高太高了。
　　現在，完全就是……兩個文明的接力啊！
　　新人類文明，絕對不能失敗。
　　人類，一定要走出星空。
　　「這些失敗的資料，對我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對核聚變的摸索，它們確實超越了我們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依舊失敗了……」
　　特斯拉研究所的菲利克斯博士捋了捋頭髮道：「按照簡單的估算，如果說建造一艘航母的技術水準是1，建造太空空間站的難度是10，那麼核聚變……不是100，也不是一千，後面應該加幾個數量級。」
　　「至少在100萬甚至1000萬以上吧……」菲利克斯博士雙手一攤，有些尷尬地說道。
　　「或許是一個億也不一定……」丁一東苦笑著補充了一句：「如果真的要用托卡馬克實現聚變技術，確實就是這麼困難。磁約束思想，或許真的是陷阱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兩條路
　　就當大家都沉默不語的時候，一位科學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急急地叫道：
　　「那個綠光無人機！那艘無人機的技術完全超越了我們，但是裡邊依舊沒有可控核聚變裝置，只有裂變發動機！」
　　「他們可是真正的星際文明啊，卻無法將聚變技術實現在直徑兩米的小型飛船裡。」
　　「直徑兩米……其實也不小了，但是無法放下一個聚變裝置。」
　　「這可能也說明了……小型的可控核聚變，難！」
　　「越小，越難！」
　　「是的，一定是這樣！」另外一位科學家興奮地接過了話題：「綠光文明不可能沒有聚變技術，但卻沒法將核聚變技術小型化。」
　　「就像尼克斯文明的大賢者所說，類似托卡馬克那樣的小型裝置……難度真的超高，很可能是一條歪路！」
　　實際上，「托卡馬克」裝置其實也不小了，有幾層樓這麼高，隨便搞一個也得幾十上百億，結果變成了人們口中的小玩具。
　　但對於核聚變而言，它確實只是小玩具，頂多只能點燃等離子體，想要穩定發電，無疑天方夜譚。
　　小的機器，太過精巧，對人類來說肯定更加困難。
　　這種高難度的東西，搞大的肯定比小的更加簡單，當然也更加費錢就是了。
　　「其實無所謂，新人類文明已經要用舉族之力來完成它，『錢』算什麼？」其中一位電磁學的專家開玩笑道。
　　關鍵是……能不能成功，有沒有成功的幾率，經費、資源，人類都不在意。
　　「人類的第一台計算機，佔地170平方米，重達30噸，是一個龐然大物。但如果強行讓當時的科學家，將所有設備濃縮在現代的小小個人計算機中，他們肯定搞不出來……」
　　「就算花個一兩百年，也不可能直接一步登天。所以了，這個裝置肯定是越大越好。直接搞一個小機器不是強人所難嗎？」丁一東教授發牢騷道。
　　會議室中產生了一絲古怪的氛圍，人們都覺得這番話有些詭異，但好像又有點兒道理……
　　預算的問題暫且不管，只要能成功，就算是個無底洞，新人類文明也要將它填滿！
　　一群大科學家根據尼克斯文明遺留下來的信息，開始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巨大難題，如何提高實現的成功率……
　　越去深入思考「大過濾器」，越覺得它可怕。不僅僅是社會方面，還有技術方面。
　　核聚變的理論太簡單，又帶來了太多的思維定式。
　　尼克斯文明也是掉進「磁約束」這個陷阱中，它們下意識地認為，可以用目前的技術手段控制住「核聚變」這個星空巨獸。
　　但是實際上，並不能……或者說，以目前的手段極度困難！
　　在與專家們的討論中，於易峰聽懂了以目前的技術而言，幾個幾乎無解的大問題。
　　第一大問題：人類製造的「磁場強度」不夠。
　　電磁鐵的磁場強度從公式上看，只要通入的電流無限大，或者線圈密度無限大，就可以達到磁感應強度無限大。
　　但是在實際應用中，由於電磁鐵內部磁介質產生磁場的機制，是內部的分子電流產生的磁場方向轉向相同的方向，所以存在磁飽和問題。
　　所以，當外加電流和線圈密度達到一定大小時，磁場就不會再進一步增加了。
　　數百特斯拉，是目前實驗室的極限，這個磁場強度還遠遠不夠。
　　沒有足夠大的磁場，就很難限制住聚變時狂暴的等離子，容易造成儀器損壞。
　　這是第一個大問題，而且幾乎無解。因為它的本質涉及到原子內部的電子運動。人類只能通過多個磁環疊加繞制，才繞過「磁飽和問題」，但這樣一來，更是增加了等離子控制的難度。
　　第二個大問題，也即中子輻射的問題。
　　每個氘氚聚變都會產生一個14MeV能量的中子，這些高能中子能輕易擊碎第一壁材料中的金屬鍵，產生大量缺陷，引起輻照腫脹、脆化、蠕變等問題，使得材料完全沒法使用。
　　尼克斯文明到最後也沒有找到非常合適的，能長期抗中子的材料。
　　它們只能不斷更換壞掉的材料來解決問題，造成了大量的經濟損失，大部分錢也就是這麼燒掉的。
　　這兩個涉及到原子本身，都是幾乎無解的大問題。
　　當然還有其他各式各樣、零零碎碎的小問題……
　　「我們的超合金材料不行嗎？」
　　於易峰聽懂了這兩個關鍵點，不禁問道：「這些可是外星材料的變種，難道也擋不住中子輻射？！」
　　「不行！」其中一位材料學家斷然搖頭道：「超合金再怎麼牛，也是普通材料，由普通元素組成。普通材料就有它的局限性，就算真正的外星材料也不行！」
　　「它們不可能吃得住中子輻射的。就算持續時間久一些，也只是多幾個小時或者幾天……」
　　「……真正要實現發電，可是要按年算的！總不能過幾天就停電維護一次吧？」
　　於易峰無奈點了點頭。
　　好吧，這些個問題確實很麻煩。除非出現某些理論的巨大突破……
　　但是，哪來的突破啊？人類現在還在吃量子力學以及相對論的老本！
　　「那什麼東西不是普通的材料？諾亞號外殼？還是諾亞號地板？那種紫色的金屬狀物質吃得住中子輻射嗎？」
　　「呃……」那位教授瞪大了眼睛，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過了半天，他才回答道：「或許吧，倒是沒有實驗過……難道我們可以拆一些地板下來抵擋中子輻射？」
　　諾亞號裡邊的地板並不像飛船外殼那樣堅硬，它還是可以摧毀的，譬如說超新星爆發，就把它打出了大量的空洞。
　　但是，就算它能抵擋部分中子輻射，問題也只是解決了一個，還有大部分沒有解決。
　　現在有兩條路供人們選擇：第一條，沿著尼克斯文明的道路，繼續研究磁約束，同時全力發展其他的基礎科技，消除各個短板。這條路不知道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第二條……
　　「我們準備放棄磁約束的思想，甚至放棄可控的思想！」
　　丁一東教授帶頭遞出了一份報告。說出這句話時，他面色潮紅，有一種躍躍欲試的瘋狂之感。
　　於易峰頓時頭皮發麻，聯想到了奇怪的東西，在月球基地遞出《十億噸氦-3彈推動方案》的時候，他也是這幅表情……
　　果不其然，丁一東教授在下一刻就扯著嗓門吼了起來：「可控與不可控本身就是文字遊戲，什麼是可控的？什麼是不可控的？根本就沒有明確的定義！」
　　「氫彈是不是可控的？氫彈這種東西，用於戰爭時就是可控的！」
　　「我們幹嘛要執著於托卡馬克這種東西？就算它真的能發電，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不知道到底能發多少電？執著於受控核聚變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完全可以用……不完全受控的核聚變來作為動力！」
　　「我們……乾脆用氫彈爆炸發電！」
　　喊出了這句話時，連帶著後邊的人都鬧哄哄地吵了起來。
　　「氫彈爆炸發電？怎麼發？」於易峰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
　　丁一東教授繼續大聲道：「我們只要製造一個足夠龐大而又堅硬的容器，完全吃下氫彈爆炸的當量即可……」
　　「核彈在金屬容器裡爆炸，只要這個金屬容器足夠大、足夠堅硬，我們就能直接吃了這部分爆炸能量……當然不只是氫彈，還有其他的核彈！」
　　這句話就如同洪鐘大鼎，在於易峰腦子裡「光光」敲了起來。他感覺整個腦袋都鬧哄哄的，根本沒聽清丁一東後邊在咆哮什麼。
　　再看後邊站著的大科學家，似乎沒什麼反對意見。
　　他們早就事先商量過了，就連最穩重的學者也認為，這個方案似乎比正兒八經地搞托卡馬克更加穩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大難點
　　於易峰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接利用不可控的核聚變，這可能嗎？
　　但是話說回來了，光是「可控核聚變」目前出現的這幾大「無解」難題，人類就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做……
　　這完全就是理論上的巨大桎梏，誰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年之後，才會有天才出現，將這些理論問題一舉解決。
　　難道在這種情況下，人們還真的要鑽牛角尖，繼續走「磁約束」的道路不成？
　　科學家們可沒有那麼蠢！
　　既然「可控核聚變」太難太複雜，他們瘋狂地想出了另一個方案……
　　不可控的核聚變！
　　這也是尼克斯大賢者死之前覺得，更有可行性的方案……「不可控的核聚變」，這種東西其實人類早就實現了，那不就是氫彈嗎！
　　幹嘛要執著於「可控」？難道就不能利用氫彈的能量？！如果能將氫彈的能量利用起來，不也成了可控？
　　這就是……這群科學家的真實想法！
　　於易峰聽得頭皮發麻，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但在接下來的一番談話中，他知道了……瘋狂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
　　在地球時期就已經出現了這種想法！
　　蘇聯和美國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核研發高漲的年代都討論過這一方案：他們試圖在深山老林中挖一個地下洞穴，在洞穴裡反覆進行核爆，然後用核爆的熱量進行發電……
　　「按照計算，只要1000枚三千噸TNT當量的核彈，就能滿足一個中大型城市的供電問題……按照我們的產量，一年十來萬枚也不成問題。」
　　丁一東教授泛著笑容說道：「當然了，那是七十年前的計劃了，還有大量問題沒有解決，所以最後不了了之。」
　　「核彈這種東西，對於當時的造價來說相當昂貴，拿來發電完全就是本末倒置。而且大規模製造核彈很容易造成核洩漏，如果核彈落到恐怖分子手裡，簡直不堪設想……」
　　「但對於我們來說，應該沒有這個問題。諾亞號社會應該不存在恐怖分子……」
　　「我們完全可以將核彈做的更大更強，也可以用一個球形的反應爐代替地下洞穴，這樣一來就可以收集更多的能量。」
　　於易峰看著丁一東詭異的笑容，心中不寒而慄。這老頭自從恢復了青春之後，簡直越來越瘋狂了。
　　估計這個計劃是他想了好久的吧？
　　但其他科學家竟然紛紛支持，特別是菲利克斯博士這些穩重派也沒太大的意見。
　　難道……真的可行？
　　他越想越覺得離奇，不過還是保持了足夠的冷靜，發出一連串疑問：「這種方案真的可行麼，你們有沒有嚴格考證過？總可不能腦袋一拍就決定了整個文明的走向！」
　　「還有……氫彈爆炸的氚元素哪裡來？難道用氦-3彈？還是普通的四氫核彈？當量也太大了吧？激光點燃的成本呢？」
　　「……安全性問題你們有考慮過嗎？萬一那個鍋爐爆炸了怎麼辦？」
　　科學家們彼此對望起來，事實上，對這個方案他們也已經討論了好久，怎麼想都比磁約束靠譜些。
　　不過他們覺得，於易峰這番話卻是說到了點之上，作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謹慎的態度真是最重要的。
　　其中一個專家立刻拿著手中的報告道：「艦長，關於你的問題，我們已經整理了相關數據。」
　　「用不可控的核聚變，並不是說搞就能搞嗎，它其實也有一定的難點，需要滿足三個條件。」
　　「第一，對核彈的研究必須非常深入。製造一枚小型核彈用掉的能源，必須遠小於核彈釋放出來的。否則用核彈發電就是個笑話！」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核彈可不是普通的導彈，製造成本非常高昂，譬如說製造一枚原子彈，要用到高濃度的鈾-235，光是提純這些高濃縮鈾就需要大量的能源。
　　整個用掉的能量，甚至比釋放出能量更多！
　　再說了，人類不可能將核彈釋放出來的能量全部收集，能利用10%或者20%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樣一來，如果支出能量少於收入，那麼這項發電計劃肯定是失敗的。
　　那位專家見到於易峰沉思的樣子，繼續說道：「第二，核彈的原材料必須非常廣泛，不能是稀少的氚，最好也不要是氦-3……否則依舊不可持續。」
　　「我們還有一些氦-3，但儲備也不算特別多，目前還不到一千噸……這也是一個問題。」
　　「第三，就是反應爐的問題，我們固然可以在地下挖一個洞穴在裡邊核爆，但這樣一來，大部分能量會傳到地底，對核爆能量的利用率就更低了。」
　　「而且在地洞中引爆核彈，長期的爆炸下，洞穴會熔化，甚至可能會引發大規模的地震……需要經常更換地點。」
　　這一條條難點羅列下來，說明了這群科學家確實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於易峰皺著眉頭沉思，舉棋不定。
　　只見那位科學家再次說道：「實際上，尼克斯文明在最後的階段，也想過用這個方案獲得能源……但它們沒有足夠的氚元素或者氦-3，也就沒有足夠的核彈原材料，連點燃的原材料都不夠。」
　　「但我們有四氫核彈，原材料廣泛，只要少量的氚或者氦-3作為點燃劑就能引爆。雖然……呃……當量……大了那麼一點，那麼只要把反應爐造更大就行！」
　　「我們的核彈生產技術……應該還算成熟，能耗比較小，這是一大優點。」
　　於易峰已經不知道說好什麼了……
　　造核彈的技術牛逼，好像聽起來也不錯……這算什麼啊？這也是優點嗎？
　　正常的文明發展到後期都是和平模式，根本不會像新人類文明這麼瘋狂地研究核彈。
　　特別是在地球時期，氫彈這種武器，因為維護成本太高，甚至都被慢慢淘汰掉了……
　　「只要氘-氘的聚變反應就行，不需要四氫核彈。」丁一東教授補充了一句：「這種新型核彈臨界反應溫度只要3-5億度，比四氫核彈低多了，當量可以更小，完全控制在百萬噸當量以內……」
　　於易峰簡直滿腦子冒汗，什麼叫只要5億度……
　　只要5億度……
　　「四氫核彈要10多億度呢！當量只能更大，小一點的氘彈是更好的選擇！」
　　對核彈的研究，已經成為了新人類文明的獨有技術，大幅超越了尼克斯文明，也超越了地球文明。
　　畢竟有太陽爆炸作為啟蒙導師，人類對核反應的研究確實更進了一步。
　　不過這種新型核彈的構造與四氫核彈類似，需要氦-3彈或者氫彈點燃，當量不可能下的來，最少也是百萬噸級別，這是一大難點。
　　什麼東西能吃得住一顆百萬噸當量的核彈啊？
　　百萬噸當量的核彈，殺傷面積在150平方公里，可以炸毀一座城市！
　　他於易峰也真是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代達羅斯計劃
　　「總而言之，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案，比可控核聚變的可實現性要高很多！」
　　前邊的一位科學家口沫橫飛，正試圖說服於易峰。後邊的一群人不停地討論著，還時不時跳出來指點幾句。
　　整個辦公室熱鬧的像菜市場。
　　面對一眾狂熱的科學家，於易峰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有些蛋疼地說道：「吃得下這個百萬噸當量的……氘……氘彈，反應爐要多大啊？」
　　限於核彈原材料的限制，小型氫彈是不可能了。只有氫或者氘彈才能大面積普及，但這種核彈，當量下不來，百萬噸是最小的……
　　「而且，我們的家園還是諾亞號……總不可能一直在尼克斯星挖地洞吧？就算挖地洞，爆炸這麼高當量的核彈也會引發地震。到時候怎麼辦，再挖一個？一直不停地挖？」
　　「電力怎麼傳輸過去？難道要人類放棄諾亞號，居住在地表？這不可能啊！」
　　那位專家立馬說道：「我們認為，建造一個長久可靠的超大型反應爐是必要的，也可以直接造在諾亞號的外邊。」
　　「反應爐的大小……倒是要經過詳細地計算。」
　　「是的，有必要！」丁一東教授在後邊吼了一句：「越大越好，越強越好！」
　　就這樣一直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在一片「大」與「強」的聲音中，這些瘋狂科學家離開了，把這個選擇難題拋給了於易峰。
　　他們只是給出了一個想法，至於以後怎麼實現，還得進行詳細地計算、模擬過。反正有計算力超強的量子計算機，能夠非常真實地模擬，他們會盡快將這個方案徹底落實，看看到底是否可行！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恢復了冷靜，他仔細梳理著剛剛聽到的各種信息。
　　這樣的核爆反應爐，當然並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核彈畢竟是核彈，想要束縛這一隻凶獸談何容易？
　　鋼筋水泥這種東西，面對強大的核彈，還是有些不夠看，特別是需要長期面對……長期……
　　「百萬噸當量還是太大了點……」
　　核輻射帶來的熱量太高，分分鐘能將部分爐壁熔化，如果每次爆炸都熔化一些爐壁，常年累積下來，就算不炸爐也沒辦法發電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最簡單的方法是：在反應爐內部增加一些阻礙性的氣體，讓反應爐的體積大於核彈的殺傷半徑！
　　這樣一來，核爆就炸不到反應爐壁，相當於能量全部被吞吃了。核彈爆炸後，最邊緣地區的溫度低於爐壁的熔點，所以牆壁不會熔化。
　　「這是一個不錯的方案。」於易峰暗自琢磨，「用超大型工程減少難度……也可以有一些磁場作為護盾。」
　　這些內充的氣體能夠大幅吸收核彈帶來的輻射能，然後轉化為高溫的等離子體。
　　等離子體同時被核彈賦予了較高的動能，會自發地從爐口中快速噴出，直接通過相應的磁流體發電機發電。
　　另外，氣體中的高溫餘熱也可以用熱機來發電，讓能量的利用率最大化。
　　這些技術人類還是比較成熟的。
　　還有就是的核彈點燃問題，這些「皮球型」構造的核彈需要激光點燃……那麼是否可以用某些光纖材料，傳導激光？
　　只是炸掉一些光纖倒是不用太大的成本……否則每次炸毀一個激光點燃裝置，代價太高昂。
　　如果真的實現了這些措施，反應爐就可以長期穩定的運行下去了。
　　「設想很美好……」於易峰情不自禁笑了笑，然後他又立馬皺眉。
　　可是，工程量……
　　工程量啊！
　　於易峰心中已經隱隱做好了準備，百萬噸當量的核彈，放在地球上，光是殺傷半徑就有7公里！所以反應爐的直徑，再加上厚厚的爐壁、複雜的發電設施，絕對遠大於七公里！甚至在十公里以上！
　　這個工程量絕對變態地可怕，直徑十公里的大鍋爐，這他媽……已經大大超越了珠穆朗瑪峰！
　　一個比珠峰還要高的爐子！
　　就這麼簡單估算了一會，於易峰就渾身顫抖了一下。
　　在心底裡狠狠罵了幾下後，於易峰忽然發現……丁一東教授還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份報告。
　　他直接拿起來看了看，扉頁只寫了六個大字——《代達羅斯計劃》！
　　這是一個核聚變的推動方案，上個世紀就已經提出。
　　這個項目不是在像獵戶座計劃那樣，在外部爆炸核彈，而是在內部爆炸……也是一個反應爐！
　　然後通過磁場約束內部的離子，噴射而出，作為動力。
　　丁一東教授在上邊寫道：「氘和氦-3組成的核心炸彈，每秒將會引爆250次，等離子體將會通過一個磁場直接從火箭中排出，從而產生推力。作為一種兩級火箭，這將使飛船加速到光速的12%！」
　　是的，光速的12%！
　　這種內部爆炸的方法，將比獵戶座計劃更高效，因為獵戶座計劃中，原子彈的大部分爆炸能量都沒投射到船體上轉化為動力。
　　當然了，代達羅斯計劃的難度也更高，也有大量的改進餘地。不過在當時的科學家們看來，確實有一定可行度。
　　「這個方案是上世紀70年代提出的，比獵戶座更加粗暴，也是唯一有可能實現的亞光速飛船！當然了，因為所需經費超出了想像，它也不可能被實現……」
　　「人類啊，什麼時候漸漸失去了雄心壯志，逐漸沉浸在自己美好的世界中？所有的腦洞都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面對這份真實的案例，於易峰不得不感歎。
　　現實比科幻更科幻，活在現實中的人類，潛藏著不自覺的巨大力量，關鍵，是一顆熊熊燃燒的心！
　　冷戰過後，我們激情冷卻，我們變得更切實際，我們的思維不再波瀾壯闊。
　　這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值得我們銘記的……永遠是像曾經這樣的偉大夢想。
　　我們不是守護者……是探索者，是先驅者！
　　我們的夢想，還沒有消失。
　　他看明白了丁一東教授的意思，或者說大科學家群體的偉大夢想。
　　「代達羅斯計劃」與「核彈爆破發電」有異曲同工之處，甚至……兩者可以同時進行！在爐腔內爆炸核彈後，炸射出來的高溫等離子，既可以用來推進，也可以用來發電。
　　也就是說，這樣的核聚變反應爐，本身就是一個飛船的推動引擎！
　　這群科學家比於易峰想像中的還要瘋狂，他們想將「核聚變」以及「宇宙飛船」這兩大難題一併解決，通過一個反應爐！
　　好像……確實很不錯。
　　於易峰心中微微笑了下：「這就是最粗暴版本的星際文明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超大工程
　　新人類歷零零一零年二月，距離地球爆炸十年有餘……
　　歷經兩個月的研究、計算、探討、核查，科學家團體終於搞清楚了整個核聚變工程的初步預算……
　　也即「核爆炸反應爐」加「飛船」的整個工程預算。
　　這一次的會議很隆重，也是過年後的第一次大會議。
　　據說有了跨越「大過濾器」的真正方案，很多政府高層、工程師特地從地表趕了上了。當然了，他們事先也聽說了某些小道消息，心中有了一點準備。
　　但這點準備，很快就被更加瘋狂的現實打擊地支離破碎……
　　會議過程中，於易峰臉色鐵青地望著窗外……
　　不僅僅是他，很多人也同樣東張西望，或是雙手抱頭，或者小聲地討論著，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情緒……
　　「世界上的事請總是這麼艱難。」
　　於易峰心中暗暗思考著：「想要無盡的能源……總是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宇宙茫茫無邊，浩大得難以想像。同樣的，宇宙的危險也難以想像，超新星爆發、伽馬射線爆、黑洞吞噬、行星碰撞，各式各樣的天文災難，只要一點漣漪就能讓生命滅絕。
　　但奇怪的是，宇宙卻充滿了生命！
　　生命在這裡彷彿垃圾一樣，遍地都是。甚至，連智慧文明也是如此，到處都是……
　　在這種情況下，大過濾器橫在中間，文明與文明卻是如此寂寞，如同茫茫大海中的孤島。
　　文明，在這個孤島中，享受著自己的美夢。
　　文明，就這樣孤零零地困守在自己的星球，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不知道彼此過得怎麼樣……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
　　真正的星際文明就像沙漠中的寶石，稀少地可怕。
　　幸好，人類遇到了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人類曾經見識過真正的星際文明！
　　是的，見識過也是一種好運！
　　否則絕對會有一種前路已經斷掉的感覺。
　　但普通的文明，很可能沒有遇到過星際文明，他們遇到了「大過濾器」會怎麼想？他們會像新人類那樣決絕與瘋狂嗎？
　　很可能，不會……
　　於易峰回過神，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前方的屏幕上跳出來一個數字，也是讓他感到異常煩惱的數字。
　　「348.6億噸？！」他抓著腦袋，用力地扯下來幾根。
　　一扭過頭，他忽然看到了王宇凡迷茫的眼睛，兩個人面面相覷，又同時苦笑了一下。
　　這種苦笑是有理由的，也是這個數字帶來的。
　　348.6億噸，一想到這個數字，於易峰就感到一陣的空虛，甚至有些失去了數字的概念。
　　一千多位工程師、科學家正坐在會議室內，還有一群政府高層，他們一個個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正如各位看到，沒錯，我們打算建造4個直徑15公里左右的巨大反應爐。完全能夠輕鬆吃掉一顆百萬噸當量的核彈……」
　　丁一東教授在上邊狂熱地講解著，同時吐出一堆不可思議的名詞。
　　「總共耗費鋼鐵大概在348.6億噸，各種超合金累積13.3億噸，鋁合金、超導材料……很抱歉，這些只是初步預算，到時候會不會超標還不得而知。」
　　這些諾亞號的高層早就驚呆了，他們根本不知道丁一東到底在講什麼鬼東西。
　　什麼叫……4個直徑15公里的超大核聚變反應爐啊？
　　一個也就算了，還要造4個？
　　4個！
　　348.6億噸？！
　　億噸？
　　億……
　　還不光是這些，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還真以為是幾百億噸泥巴嗎？這可是金屬，需要用能源煉出來！而且這麼多鋼鐵，可不是胡亂堆砌一下就行，需要像模像樣建造！
　　……建造！
　　而地球的鋼鐵年生產量也就16億噸……生產三百多億噸鐵，總共需要22年！
　　地球有多少人啊，新人類文明才多少人！
　　這群人眼神迷茫地看了看手中的文字報告，內容真真實實地寫的很清楚，各種公式、各種數據，非常清楚。有些人還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
　　「各位，你們也不想想，這可是大過濾器啊！如果它真的這麼容易實現，星際文明還會少嗎？」
　　「大過濾器總共也就兩條路，一條就是死磕『磁約束』，另一條就是這個了？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你們可以說。」
　　丁一東看到眾人震驚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地狂吼道。
　　「4個反應爐完全不多，是為了隨時可以替補，可以交替使用。你們以為這樣的反應爐不需要維護嗎？裡面可是活生生的核爆啊！」
　　「當然了，光是這些個超大反應爐的經濟規模，也足以卡死低級文明了，至少是全球GDP的幾百上千倍吧。普通的文明根本沒有這種力量去做這種工程！」
　　「但我們是新人類文明！如果實現了，我們就能獲得幾乎無窮的能量，無窮！」
　　丁一東瘋狂地咆哮著，一想到要幹這樣的巨大工程，他就變得熱血無比，也不管這輩子到底能不能將它完成……
　　他的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都是一陣凜然，支持他的人大有人在，沉默的也不再少數。
　　確實也是這樣，大過濾器有這麼簡單嗎？
　　這一條路，看上去簡單，其實也是不好走的……巨大的工程量成為了最大難題。
　　於易峰也是搖頭笑了笑，雖然早就做了心理準備，實際卻比想像的更加誇張。
　　通過核彈爆炸的方式發電，需要的材料就是核彈。宇宙又給文明開了一個玩笑，如同故意的一般。
　　氚元素，幾千萬度就能起核聚變反應，自然界，沒有；
　　氦-3，一億度，極度稀少；
　　氘，5億度，大量存在；
　　氕，也就是普通的氫，反應要求10億度以上，海量！
　　這他媽……宇宙絕對是故意的！
　　能大規模獲取的也就四氫核彈或者氘彈，這兩種核彈的「皮球型」結構，注定了其當量不能太小。
　　那麼……只能反應爐搞得足夠大、足夠結實，以超大工程量來減小核聚變的難度！
　　一枚一百萬噸當量的核彈，能夠釋放4.184*10^15焦能量，等於……11.52億度電，整個華夏每天用電量的十分之一左右。
　　就算人們只能從中收集核爆百分之十的能量，用於發電，那也是一億多度……
　　一億萬度是多少？
　　這個數字可能還不夠直觀。
　　按照丁一東的規劃，一個核爆反應爐，配套的發電機功率在10億千瓦左右，也就是10000億瓦。
　　一次爆破後，可以維持四百多秒的時間，也就是七分鐘的時間，才能發出一億多萬度的電。
　　好吧，這就是核聚變啊，10億千瓦的發電功率，看上去真的非常誇張……
　　非常非常誇張，人們現在的用電功率，不到一個億千瓦……


第一百三十六章 為了星空
　　核聚變帶來的能量就是這麼誇張！在地球時期就有人估算過，100噸氦-3的聚變能，是全世界使用一年的能源總和！
　　於易峰簡單計算了一下，不得不感歎，事實就是如此。
　　核聚變，很難，也很強！
　　超大的能量規模，也帶來了更大的工業要求。所以整個工業體系，要用到大量的超導材料或者其他的高新材料，否則根本吃不下這麼大的發電功率。
　　當然了，也就是這樣的能量規模，才能真正地支撐起……各種激光武器或者離子炮之類的玩意！
　　對比之下，核裂變，火力發電……就是渣啊！
　　如果真正實現核聚變能源，從火星飛碟上拆下來的某些星際武器，就可以真正使用！
　　「不過……普通的裂變反應堆以及火力電站還得留下，以備不時之需！」就這麼點時間，於易峰已經漸漸緩過神，甚至還有心思考某些安全問題。
　　他實際上已經暗中接受了這個方案。
　　丁一東在台上興奮地解釋著。
　　他彷彿無視了眾人絕望的眼神，越來越狂熱：「4個反應爐交替工作，每次核爆後，將有7分鐘的發電時間，將近20分鐘的冷卻時間……」
　　「緊急情況下，也可以多個同時工作，為我們大量供電！」
　　「當然也可以同時停下，我們還設計了一些更加小型的核爆反應爐……不過需要燃燒珍貴的氦-3資源……」
　　「我們的氦-3並不是非常多。」
　　聽到這裡，於易峰突然站起來發問道。「丁教授，四氫核彈或者氘彈……也得要普通氦-3核彈點燃吧？長期下去，這些點燃材料哪裡來？」
　　到這種時候，他已經不想去管工程量的大小了，只考慮其可行性。
　　只要可行，一切都值得！
　　「你這個問題不錯。」丁一東笑著說道：「首先，我們可以去尼克斯星的幾顆小衛星上採集氦-3，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有千噸或者萬噸級別。」
　　「其次，當聚變反應爐完成後，我們可以去0.6光年外的一顆類地行星。那顆行星距離雙星比較近，沒有大氣層，沒有磁場。」
　　「根據其具體環境，我們可以肯定，上面一定殘留了大量的氦-3！注意了，是大量，以億噸甚至十億噸計！」
　　「大家算算，億噸氦-3，可以供我們使用多久？」
　　「可是我們怎麼過去？0.6光年太遠了吧。」另外一位政府高層忍不住發問道。
　　丁一東搖了搖頭，立刻說道：「大家也看見了，建造這個反應爐的同時，也是在為我們自己建造一艘大型宇宙飛船，這艘飛船可以完全將我們的諾亞號包進去！」
　　「而這些核爆反應爐，相當於飛船的動力室。我們只用了百分之十的能量發電，剩下的……都是飛船的推動力！」
　　「以核聚變的推動能力，我們完全可以在十年內到達那顆類地行星！按照計算，我們剩餘的氦-3作為點燃劑完全足夠！」
　　「對於我們來說，核聚變和星空，其實是一體的！」
　　這話一出，又是引發了一陣嘩然。
　　人類連核聚變都沒實現，又開始思考星空的問題……
　　但仔細想想並沒有太大的差錯，人類總歸要離開尼克斯星，如果趁著這個時候，直接給自己造一艘大飛船好像也不錯……兩個可以同時進行！
　　「真想安安穩穩地待在尼克斯星醉生夢死啊……」於易峰心中大叫，他甩手抹了頭上的一把汗。
　　當然了，他事先已經知道這個計劃，也已經研究了好久。但每一次面對，他都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瘋狂以及衝動。
　　「他們這一代人這麼費勁地折騰幹什麼？」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許多人也萌生了這種思想……
　　不過這種想法一出現就縮了回去……
　　為什麼？
　　為了跨越大過濾器，為了……星空！
　　「這就是基因哲學的大網啊，這樣就想退縮……當然……是不可能的！」
　　於易峰嘲笑了一下自己，又發問道：「丁教授，我再問一個問題：既然要造飛船，這個大型工程是要放在太空上做嗎？」
　　「是的！否則這麼大的飛船，很可能無法克服本身的重力飛起來。」
　　丁一東教授點頭道：「你想想，直徑15公里的聚變反應爐已經夠大了，還要4個……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再加上諾亞號，飛船的長度達到了40多公里，船體的質量達到五百億噸，不可能登陸行星了。」
　　「除非大家想讓工程量以及造價變得更大。如果你們真的原因，我們倒是嘗試著可以設計一下……」
　　於易峰摸了摸腦袋，太空上的工程啊，這又增加了大量的工程……
　　其他人也發出了唉聲歎氣般的慘叫聲。
　　他們真的難以想像，其他星際文明是如何克服種種困難的……如果他們不是意志最堅定的第一代人，也已經下定了堅決的決心，早就被海量的工程嚇哭。
　　丁一東一口氣說完了全部的內容，一時半會間，大家都有些沉默。
　　這倒不是說膽怯、想要後退了，而是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莫名情緒……
　　「難道先用大型飛艇搞一個天空之城嗎？用這個天空之城作為航天踏板？」
　　「或者讓諾亞號先下來？」
　　人們開始胡思亂想……就讓工程量來得再大一點吧！
　　「丁教授，如果我們完全吃透尼克斯文明的工程技術，再在外星造物的研究上更進一步，能否將工程量縮小？」其中一位議員問道。
　　「這是有可能的，我們的工程應用技術確實比較爛……亟需提升。」
　　丁一東點頭道：「但我認為，無論怎麼樣我們，都需要花費幾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造這個東西了。希望在有生之年，我能夠看見它的實現。這是我們文明的意志，我不希望它改變！」
　　於易峰看著一邊有些退縮，又有些狂熱的眾人，立馬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是的，這是新人類文明的意志，我們不會改變，不會動搖！」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我們也要實現它！」
　　「整個過程就這樣了，大家還有沒有什麼意見！給大家十分鐘的時間考慮。」
　　「同意！」
　　「附議！」
　　這群人抱怨歸抱怨，卻一個個舉手同意，並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
　　就算有幾個想反對的也是默不出聲，除非……他們能想到更好的辦法。這麼多權威科學家都說能行了，那麼照做就是了……雖然工程量的確大了那麼一點。
　　是啊，大了點……
　　就這樣受虐，這些政府高層心中竟然產生了莫名的快感，乾脆破罐子破摔，下定決心與這個超大工程抗爭到底……整個會場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那麼……」於易峰上台敲了敲桌子，按捺住鬧哄哄的眾人：「大家給這個工程取個名字吧！」
　　「深空號！」下邊傳來了一聲嘹亮的聲音：「即將帶領我們走向星空的深空號！」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百年計劃
　　最終方案就這樣定了下來……
　　建造大型反應爐的同時，人類也將會以它作為中心，為自己建造一艘真正的宇宙飛船！
　　這是一艘寬、高在30多公里，長度40多公里的飛船，以原先的「諾亞號」為主要核心。
　　當然了，為了減少總質量，所有人依舊居住在諾亞號裡邊，絕大部分物質也會儲存在諾亞號。
　　諾亞號外邊的設備只是反應爐、推動引擎、武器系統還有各種小型飛船等等，並沒有太多的東西。
　　最主要的還是4個核爆反應爐，它佔據了飛船60%以上的質量！
　　「厲害了我的哥……」
　　趙耀、許雲進等一眾親信眼睛發亮，摩拳擦掌地看著整個飛船的設計圖紙，一個個興奮地滿臉通紅。
　　長度40公里的超大飛船啊……
　　雖然完全比不上綠光文明，但是整個工程量已經大到超乎想像。
　　粗略地估計，如果建造一艘航母的工程大概是「1」的話，這個大型飛船，估計在500萬左右！
　　500萬！
　　「也就是說，忽略其中蘊含著的更高科技，也不算更高的設計難度，光是工程量就比得上建造500萬艘航母。還要在太空上進行。」
　　「而地球上的航母，不超過30艘……這他媽……」
　　隨意計算了一下，趙耀頓時嚇得暗自咋舌，同時他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激動地顫抖著……
　　這才是真正偉岸的工程！也只有這樣的飛船才可以跨越恆星之間的距離！
　　這樣的超巨型飛船，放在地球時期是不可能做出來的，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做出來。難道人類瘋了嗎？把所有生產力用來造飛船？
　　「不知道真正的星際文明是如何誕生的……我們有這麼多的奇遇，也有諾亞號這個作弊器，能有效減輕核心處的大部分質量，我們還有星際文明級別的量子計算機作為助力……卻依舊如此困難……真的困難。」
　　「他們不能作弊，只能將飛船做的更大、更強，只會更加困難！」有人感慨著。
　　另外一人也同意道：「是啊……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個星際文明。哪怕是綠光文明，它們也克服了比我們更大的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咳嗽了一下，打斷了熱鬧討論的眾人：「好了各位，可以預計的，我們接下來的一百年時間裡都會為這個超大工程而奮鬥！」
　　「甚至一百年還不夠！」
　　「一百年不夠就兩百年，兩百年不夠就三百年！」
　　「……直到跨越大過濾器！」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嚴肅起來「為了能夠實現這個目標，我們必須要制定好完整的計劃！包括思想教育工作、長期共同理想、更完備的工業制度以及人口生育政策等等。」
　　「我們的文明必須更加強盛！」
　　「一切都要為實現星際文明落實！中間不能有任何差錯！」
　　「好了各位，有什麼想法或者議案就直接說吧……」
　　眾人圍繞著這些關鍵點開始討論，很快就將主要的大目標一個個羅列出來……
　　第一項，當然是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整理問題。不僅包括各種工程應用技術，還有大量的生物學技術！
　　畢竟尼克斯文明的後半段，主要的發展還是在研究生物技術啊！
　　首先說話的是生物學家羅曼博士：「它們的生物學確實比我們發達了許多，這麼多代的大賢者，幾乎攻克了所有的疾病，甚至研發了某些延壽技術……」
　　「我們可以從中學習到很多東西，雖然物種不同，身體的構造不同，但是基本思路還是相同的，可以借鑒一番……」
　　他看到眾人希冀的目光，繼續說道：「這種基於自由基的延壽技術，和我們的干細胞修復技術是不同的。它們的技術趨向於平時保養，我們的技術則是細胞再生。」
　　「所以我認為兩者有疊加的可能，讓人類壽命再進一步！我們經過研究後發現，如果吸取了尼克斯人的知識，可以讓人類的平均壽命達到兩百歲到兩百五十歲左右……甚至達到三百歲。」
　　「真的嗎？」聽到這個消息，於易峰頓時驚喜了一下。
　　「長壽」這一點是他非常樂於成見的。
　　他當然不希望漫漫長征路上，老一代的親朋好友全都死去，最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領導著新一代……
　　那也太孤單了。
　　他立馬說道：「能延壽固然是一件好事，這件事情就拜託你們了，盡快完成！還有，羅曼博士，關於大腦芯片的研究進展怎麼樣……」
　　大腦芯片的用處實在太多了，不僅僅直接增加了人類的智力，還關係到……完美素！
　　只要能使用完美素，人類的壽命以及智力無疑能更上一層樓。
　　「很可惜，尼克斯文明並沒有大腦芯片的相關科技……它們對大腦的研究比我們稍多，但還不足以研發大腦芯片。」羅曼搖搖頭道。
　　聽到這話，於易峰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很顯然，這種科技的難度……不是低級文明能夠擁有的。
　　他也沒有太多的抱怨，而是繼續談論起其他的規劃……
　　「百年計劃」，歷時一個星期，終於被制定了出來。
　　「第一代5萬人，第二代7萬，第三代10萬，第四代14萬，第五代19萬……一百年的時間最多能誕生到第五代人，我們的人口預計將到達55萬左右……」
　　「屆時我們將制定新的人口政策……」
　　張鵬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一份報紙，一份長達數十頁的「百年計劃」！
　　在這份計劃中，從人口、科學、工業等幾個角度，林林總總地羅列了一百年內需要完成的各大目標。
　　當然了，一百年的時間太長，政府高層不可能精確地計算過來。所以中間還是以五年為小單位，實現一個個不同的目標，譬如說：人口總量、資源開採能力、工業能力的提升等等。
　　總而言之，政府這一次是認真的，當然普通民眾也是認真的！
　　「爽！」
　　當張鵬看完整份計劃，又看到那張飛船圖紙的時候，頓時氣喘如牛，熱血上湧，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星辰大海的夢想，將在這一次深空號工程中徹底實現！
　　如果是以前，張鵬還會擔憂這輩子能不能完成，但現在已經不管了……
　　操他媽的大過濾器！
　　張鵬YY了一下飛船成型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老死之前，能不能看到最終形態……但在這一刻，他真的願意為之而奮鬥！
　　「張鵬，快！『深空號』的開工儀式馬上開始了，還不快來看！」
　　「快點！再不來我自己走了！」
　　門外傳來了齊大勇的叫聲，他焦急地呼喚著慢吞吞的張鵬。
　　這可是歷史的時刻，是第一代「先驅者」的證明，他們肯定不能錯過。
　　張鵬連忙丟下報紙，奔跑著從出門去……
　　「來了！來了！等一下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空號」
　　張鵬不知道的是：他的腦海中，外星記憶體「黑」正在焦急地徘徊、思考著。
　　自從見證了新人類文明瘋狂的反應後，它就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的不可思議……這個低級文明的反應，簡直顛覆了它的想像！不僅僅是簡單地口中說說，喊幾句口號，他們真正付出了行動，整個文明已經迅速動員起來了！
　　「百年計劃」已經形成了書面方案，在這一刻正式開始！
　　看著黑壓壓的人群，「黑」由衷地感到了一絲不可思議！
　　於易峰親自主持了這一次開工典禮，看到下邊狂熱的眾人，他深情地說道：「『深空號』，也即新人類文明想要打造的新一代超級戰艦……能讓我們真正成為星際文明！」
　　「深空，幽深而又靜寂，廣漠而又悠遠，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廣。」
　　「和整個宇宙相比，我經常會想：我是什麼？」
　　「我們屁都不是！是的，單個的我們，屁都不是……」
　　「我們，渺小而又脆弱，如同草芥，如同螻蟻，一點災難就能讓我們全部滅絕。」
　　「地球爆炸，我們能做什麼？我們什麼都做不了！逃得了命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但……我們是一個集體，我們共同組成了文明！」
　　「我們要當一盤散沙的文明，還是萬眾一心的文明？」
　　「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就是：一群人望著同一個方向，心臟跳動著同一個頻率！我們能做到嗎？！」
　　「能！」所有人都瘋狂地咆哮了起來，連帶著張鵬也在激動地咆哮著。
　　他們彷彿看到了深空號正式完成的那一刻！
　　於易峰也面紅耳赤，大聲吼道：「所以，我們要以整個文明的力量，在宇宙中綻放自己的聲音！以我們的全部！」
　　「哪怕這聲音再微弱，再短暫，再渺小，可是只要我們源源不斷，前赴後繼，終有一日，它會衝破星空，衝破銀河，傳達整個宇宙！」
　　「各位，請牢牢記住，我們是第一代，踏出最艱難第一步的第一代！」
　　「最偉大的第一代！」
　　「讓我們……為了星空而戰！」
　　當最後一句咆哮而出時，所有人都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齊森森地歡呼起來。
　　張鵬也是面紅耳赤，激動地不能自已，他感覺全身的每個細胞都顫慄著，共同歡呼這種瘋狂的情緒。
　　由於視野共享的緣故，「黑」也真正看到了開工大典中，民眾的狂熱情緒……他們確實是真正想用畢生的力量，完成這一份工作。
　　哪怕完不成，也要盡最後的一份力量！
　　不只是……口頭說說！
　　就在那一刻，連它這樣的局外人也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共鳴以及一種……微妙的感動。
　　「黑」感到十分疑惑……
　　低級文明不應該有這種反應啊？
　　在它漫長悠久的存活時間中，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事請。成千上萬的低級文明被困於相同的大過濾器，也就是所謂的「靈等級」不足，它們幾乎不可能突破規定的上限。
　　但是，人類這個靈等級較低的種族，為何會有這種反應？
　　是自己搞錯了嗎？
　　它恍惚間，彷彿看到了這個種族的靈等級，突然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特別是思維模式一方面……
　　一個基因哲學非常簡單的種族，竟然真的瘋狂了起來，竟然想挑戰大過濾器。
　　而且……這種瘋狂不是一個人，是整個文明！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撇開那些雜七雜八的好運氣不談，這樣的低級物種不應該聽說了「大過濾器」，就被嚇癱瘓，然後把問題逐漸淡忘，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把煩惱全都留給下一代嗎？
　　這他媽什麼情況？
　　「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有種族……能突破基因哲學的牢籠嗎？
　　「宇宙中有太多的奧秘，或許我們的見識還是太少太少了。或許人類基因中還有另外的東西？不僅僅是人類……難道我們對低級文明的觀測並不全面，我們應該對宇宙社會學進行修正？」
　　「黑」疑惑地思考著，它們的文明雖然是星際文明中較強的一類，但也僅僅是較強。
　　他們距離「哲學樹」體系還是太遙遠，頂多知道一點皮毛罷了。
　　況且，除了「超凡的存在」知道哲學的真相外，其他文明都是在胡亂摸索，根本不知道自己掌控的真相有幾分可信度……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現在的問題在於……這個低級文明，是真正有能力突破到星際文明的！
　　別的問題暫且不談，大型聚變反應爐的設計方向確實是正確的。
　　按照「黑」的理解，小型的磁約束聚變裝置，至少要星際文明的L3級別，實現納米技術的全方位突破後，才能實現。
　　低級文明想要突破……如同天方夜譚，確實是一條歪路。
　　它們的文明在最初的時候，也是通過這種粗暴的方式實現了星際文明……也即最初的L1級。
　　當然了，它們沒有新人類文明這麼好的運氣，也是走了一段歪路後，才更換方向。
　　「黑」並不是星際文明中的第一代，它不知道第一代，邁出那一步時的波瀾壯闊。
　　但現在，它卻在另一個文明中感受到了這種強大的意志。
　　一種真正、原初的強大。
　　所以，它開始猶豫了，如果這個低級文明真正突破到了星際文明，有了幾乎無窮的資源，這樣的精神意志，必然會出現一個科技快速發展的上升階段。
　　當科技到達一定的境地後，人類甚至可以強行解析那個金屬小球，讀取它的「核心記憶」，以獲得更多的科技。
　　那麼……它本人將失去大量的談判籌碼，甚至可能迎來真正的死亡！
　　「黑」沉思著，思考自己的處境。
　　怎麼辦呢？形勢比人強啊。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嗎？」
　　「再怎樣糊弄下去，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好處。」
　　既然如此，是不是應該融入這個集體，以換取更多的身份地位？
　　特別是在文明成長初期的時候，往往有更好的切入點，有更多的談判籌碼……
　　以前的文明已經滅亡了，既然活著，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黑」不得不承認，這個低級文明確實有大概率突破至星際文明……它當初看走眼了！
　　面子這種東西，對於外星人來說就是個屁，利益才是至關重要的！
　　抱著這種想法，它開始嘗試著與張鵬溝通……
　　「什麼？你說想和於……於艦長溝通？想要談判？」張鵬大驚道：「你想幹嘛？不要搞事啊！」
　　「我想從你的腦袋裡出去，用一些科學技術換取我的自由！」黑淡淡地說道。
　　「啊？」
　　「那太好了！」張鵬頓時一愣，心中泛出狂喜，今天是什麼情況啊，這個固執而又二逼的「黑」竟然突然開竅了？
　　也是啊，堂堂新人類文明，還搞不定一個外星人？
　　「哈！」張鵬爽的想要大叫兩聲，又怕「黑」改變注意，硬生生憋住。
　　誰都不喜歡隨身有個老爺爺跟著，特別是某些激情的時候，就感覺有人在暗地裡偷窺一樣，膈應的很。現在「黑」終於想要出去了，他巴不得呢！
　　「你等著！」張鵬立馬就跑了出去，急急忙忙衝向艦長室……


卷尾感言
　　《深空之下》的第三卷就這樣結束了。
　　中間的「百年計劃」將直接跳過，不會多寫，畢竟誰都不喜歡看又臭又長的幾百年發展時間……
　　反正，無論外星生命體「黑」到底給出了什麼核心技術，會給人類帶來怎麼樣的啟發，該有的工程量還是得有，一分都不能少。
　　所以整個工程一定會持續很久。
　　嗯……按照新人類文明目前的工業能力，至少要發展個一兩百年吧。
　　當然了，其中還有很多可寫的東西，譬如說於易峰與「黑」的具體交涉、如何培養蜥蜴土著、如何建造飛船、探討大過濾器的本質，還有一些科技的飛躍等等。
　　畢竟，低級文明與星際文明，差距太大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議。
　　不過怎麼發展，已經做好了鋪墊，有大量的想像空間，應該不至於太過空洞。
　　作者菌寫到這裡，有點用腦過度，一口氣緩不過來的感覺。
　　其實我寫這本書的初衷，當然就是第三卷的這幾個核心觀點。
　　真的希望，「可控核聚變工程」能在有生之年實現，不讓我的胡思亂想成為現實。
　　也希望這些觀點能給大家帶來一些啟發，帶來一些思考。而不是像普通網文那樣，看過、爽過也就算了，留不下任何的東西……
　　當然了，本書還是跳脫不出網文的範疇，不可能像大劉的《三體》那樣的實體書，走悲劇路線，瞎幾把虐心，否則這本書的訂閱成績肯定更加辣雞。
　　我本身並不喜歡悲劇，又不喜歡寫悲劇故事，所以只能給人類加一些金手指，又寫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社會制度變革等等，企圖讓筆下這個文明，突破「大過濾器」。
　　雖然這些內容很嚴肅，很不討喜，但是沒辦法，必須要寫，否則這個故事只能卡在大過濾器下面了。
　　後來想想，就算這樣，金手指好像還是不夠強大，要是突破到星際文明後只剩下主角一個孤零零活著，也太沒意思了。
　　想來想去，只能硬生生加進來一個外星生命體「黑」，結果被人說是毒點；又加了尼克斯文明，還附帶了點長壽技術。
　　當時我就想，如果成績太差，第三卷就這樣結束其實也還不錯……至少這一刻，人們還是有信心的，反正能不能突破，還是兩回事，還有大量的變數。
　　我也沒辦法啊……說實在的，還是人類太弱小了。不加金手指，就沒法寫了。
　　這個大過濾器，就是我對費米定律的解答，不知道大家滿意否？
　　不管怎麼YY，最終，我們還是要回歸現實，生活確實很不美好，但不美好，我們也要面對。
　　地球在太陽系裡就是一粒灰塵，太陽系在銀河系裡也就是一粒灰塵。我們的文明太弱小了，就是灰塵上生存的一個細菌而已。
　　幸運的是，我們有太陽，有著幾乎永恆的太陽能，不用背負尼克斯文明的淒慘命運。
　　就算我們是永遠的低級文明，至少因為太陽的存在，我們應該……能夠活下去，這是我們是好運。
　　應該吧……其實我也不知道……
　　科學家霍金說：「如果不逃離這個脆弱的星球，我認為人類的生存時間還剩下不到1000年。」
　　大家都當成笑話，甚至媒體的轉載，大都是為了吸引眼球。有些人還藉著霍金的名義，捏造謠言。
　　反正吸引眼球，總是能賺錢的。
　　但是，誰知道呢？
　　或許1000年以後的人，會將這句話當成最終的預言？
　　宇宙中的伽馬射線爆，或許下一秒就將所有人殺死？
　　好了，不說這些沉重東西了。
　　再接下來會有一卷番外篇，過度這幾百年，大概七八章的樣子，然後開啟第四卷。
　　期間可能要過年了，更新速度可能會慢下來，而且我也要整理一下後邊的大綱，畢竟臨時決定繼續往下寫，後邊沒有大綱容易崩……
　　在第四卷中，我們將直接開啟星際的旅程，開始尋找下一個「地球」的旅行。
　　主角們也將尋找下一個家園。
　　在整個過程中，我們會見識到更多的文明，或是低級文明，或是星際文明……
　　因為各種原因，低級文明也有異常強悍的，星際文明也有異常軟弱的。
　　甚至……還有星際文明之上的人類難以理解的奇怪文明，和人類開個玩笑就跑了。
　　捉弄星際文明成了他們最快下的事。
　　或許，我們還會看到某個和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物種，甚至連遺傳物質都幾乎無二，他們生存在另一個「地球」，被大過濾器困擾著。
　　到時候怎麼辦呢？
　　是直接殖民佔領，還是同化？
　　這些問題，我們在第四卷再進行解答……


百年計劃


星星之火
　　「拉爾娜拉火力發電站的第一期工程完成了！配套的鋼鐵廠也已經完成，該地區已經開始挖礦、發電、冶煉等自給自足的工業活動。」
　　於易峰看到這份報告時，頓時眼睛一亮。
　　這是新人類文明的第一座大型地熱能電站，建立於「拉爾娜拉火山」。
　　這座超大型火山曾經在三千年前猛烈噴發過，在當時造成了巨大的環境災難。
　　那次火山爆發也殺死了地底的大部分生物，將許多地底空洞給堵了回去。
　　距離火山噴發到現在，區區三千年的時間，雖然地底生物重新出現，但其規模以及數量還不足以形成連綿不斷的地下洞穴。
　　所以發現這一地點後，人們果斷在這個地區挖礦，並建立了相對應的煉鐵廠、發電站！
　　整個煉鐵廠、電站實現完全自動化工作。
　　畢竟發電、煉鐵這種工業都屬於「傻大笨粗」的自動化設備。人類遠程遙控一下就足夠了。
　　「可是還有火山噴發的可能啊！」
　　於易峰憂心忡忡地說道，雖然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調查，但是……概率這種東西，誰知道呢？
　　萬一呢？
　　「艦長，世界上沒有必然安全的事請。」
　　「拉爾娜拉火山的噴發週期在兩萬年到三萬年，現在只過了區區三千年，短期再次噴發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對比可以獲得的龐大能源……這種風險還是值得啊！」
　　站在辦公桌前的工程西蒙森說道：「這個地熱能發電站，一年能夠生產兩千億千瓦時的電能！如果是火力發電站，需要七千萬噸的化石燃料！」
　　「七千萬噸啊！光這樣一項，我們就能減少大量運輸成本……」
　　「再則……那裡有大量的礦石資源，可以邊挖邊冶煉，方便！如果將礦石運來運去，平白又增加工程量！」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明白：「好的，我明白了，西蒙森工程師，那麼第二期工程，按照計劃開始吧……」
　　「不過要小心地下的空洞啊，我們寧願浪費一點時間，也要將位置選擇安全，知道嗎？」
　　千叮囑萬囑咐後，這位工程師告辭，於易峰獨自一人陷入了思索當中。
　　新人類文明自從開始「深空計劃」後，對對化石能源珍惜到了極致。
　　根據地質學家的估算，尼克斯星積累的化石燃料是地球的一百多倍，但是絕大多數蘊藏在深海底，難以開採。
　　剩下的部分，也就是地球上的十倍左右，看上去似乎很多很多，但「深空計劃」的工程量實在太大了……光是四個主要的反應爐，每個都有珠穆朗瑪峰的兩倍那麼龐大，簡直異常瘋狂！
　　「資源，應該是夠的，這顆星球的易開採鐵資源在四千億噸。能源……應該也夠吧。」
　　於易峰仔細地看著報告，一邊思索著。
　　建造這個大飛船，人類難以精確估算其中究竟需要多少能量……不過按照簡單的測算，需要用掉尼克斯星1.2萬億噸的可燃冰，相當於地球儲備化石燃料的1.2-1.8倍。
　　「再加上我們能夠打包帶走的，還可以剩餘很多給蜥蜴人嘛……」
　　於易峰心中想著，「真是運氣它們了，好運的種族……」
　　當然了，人類離開後，這群蜥蜴能不能發展到星際文明還是兩回事……
　　「太難了……」一想到大過濾器，於易峰心中對它們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反正不管怎麼說，地熱能電站的建立還是很有必要的，一般火山帶都有龐大的礦物資源。
　　不僅僅為了節約能源，也為了減少工程量，建立電站後，就能實現挖礦、發電、冶煉的三位一體工業體系。
　　這樣的星星之火，已經漸漸蔓延到整個世界。
　　甚至少量高智商的蜥蜴，也參與到這次工作中……
　　在黑暗的宇宙中，行星上的化石能源是一根小火柴，如果能夠點燃，那麼將會獲得整個森林；如果不能，就會困死在星球上！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於易峰道。
　　是肖恩教授，諾亞號中的宣傳部長，他現在負責蜥蜴土著的思想教育工作，特地來於易峰的辦公室匯報工作。
　　當然了，蜥蜴土著的教育還是非常重要的。
　　只要花費少量的力氣普及初等教育，就能獲得大量的初級勞動人口，這是非常合算的事請。
　　特別是蜥蜴種群內部還出現了「教師」這種職業，實現內部的自我教育，這樣一來對人類就更省事了。
　　「目前這些蜥蜴土著還很正常，沒有任何躁動的苗頭出現。人類的建築對它們來說就是天堂，這些蜥蜴……甚至連反抗的動機都沒有。」
　　「反抗……也得有更多的利益才能反抗啊？先不說會不會被鎮壓，反叛人類後，它們吃什麼用什麼？繼續過原始人的生活嗎？」
　　面對於易峰有些擔憂的目光，肖恩解釋道，「一切的反抗都是需要動機的。」
　　「所以了……我們只提供一些初等教育知識，也只實行僱傭制度。它們種族的內部事宜我們不干涉，如果它們不想幹了，直接就可以走人。」
　　「……甚至回到村莊開工廠也沒太大的關係！問題是，可能嗎？沒有足夠的技術積累，沒有足夠的人才，它們開不了工廠。社會演變的時間還是太短暫了，它們只是原始時代啊……」
　　肖恩教授笑著說道：「……而且目前它們接觸到機器人的時間越來越多，接觸人類將越來越少。接觸地少了，人類的形象也越來越神秘。」
　　於易峰看了看手中的資料，有些感慨道：「都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它們依舊沒有出現商品經濟，也沒有大量手工業的出現。實際上相當於……整個民族都在為人類打工，是我們想當然了。」
　　「就算蜥蜴內部出現了某些工廠，也只是某些食品工廠或者服務行業，它們的商品不可能競爭地過人類的高質量商品……這樣一來，大工廠一開設就會快速倒閉，自然不會出現民族工業。這有點像大清國末期的時間段……」
　　「它們想追趕我們，太難了，幾乎不可能。」
　　「離開了人類，它們的生存條件會迅速變差，甚至回歸原始。所以它們也失去了反抗的動機……所有的反抗都是文明內部剝削的反抗，和人類沒什麼關係。」
　　「這就是經濟上、實力上的碾壓嗎？甚至不用戰爭，不費吹灰之力……就簡單奴役了一個文明。」於易峰愣愣地想著。
　　「是的，地球時期也出現過這樣的歷史，不過雙方的差距沒有那麼大。那麼等我們離開後，你覺得應該怎麼對付這群可憐的蜥蜴呢？它們的經濟體系會迅速崩潰……」
　　肖恩教授問道。
　　「這個還沒想清楚。」於易峰笑了笑：「還早著呢，不急，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變化……」
　　……
　　註：這是一些番外片段，劇情可能不連續，但還是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來的。


張鵬與黑（原第130章）
　　張鵬、吳昊、齊大勇這三位好基友正聚在餐廳裡，一邊吃著花生，一邊喝著白酒，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每個人似乎都遇到了煩心事。
　　在宇宙中漂泊的五年時間，對於整個人生來說，也是一段不算短暫的時間。
　　許多人從二十多歲，步入三十多，從幼稚邁向成熟。
　　特別是吳昊、齊大勇兩人，已經結婚生子。
　　他們再也沒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用來吹牛打屁，下一代的出生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只能一天到晚忙著工作、照顧孩子。
　　而張鵬本人也已經找好女朋友，準備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過，今天卻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這幾個哥們倒是難得抽空聚了起來。
　　小小的方桌上放了幾瓶白酒。他們幾人除了乾杯的動作，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辛辣的白酒灌下，整個喉嚨如同火焰燃燒，嗆得鼻涕眼淚一併湧了出來……他們並不會喝這種酒，卻還是在喝。
　　沒有吹牛打屁，也沒有平時的玩笑話，而是各自喝著悶酒，各懷心事。
　　彷彿……天塌了一般。
　　「唉」張鵬暗地裡歎了一口，他有些納悶，也有些自嘲。
　　他張鵬什麼時候也有了這麼強的社會責任感，也有著想要當英雄的一天？
　　各自家裡都沒有出事，老婆孩子都很正常，也沒有給哥兒們戴綠帽。
　　但大家都感覺心底被一塊大石頭壓住，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是啊，喘不過氣。
　　這麼久的時間，快十年了吧……這幾位最後的「富二代階級」，終於也被「諾亞號社會」徹底同化。
　　他們告別了過去，成為新人類文明的一分子。
　　特別是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後，他們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以及逆反心理。
　　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多歲了，是時候應該成熟。
　　地球上的曾經，早就過去了，該忘掉的也應該忘掉。
　　「基因哲學」說得對，「繁衍」確實是人生的主題之一。
　　沒有結婚，沒有孩子的男人很少能夠成熟，因為沒有承上啟下的重擔，所以沒有力挺千鈞的肩膀；因為沒有失敗和成功的情感歷練，所以沒有駕馭情感婚姻的韁繩。
　　「繁衍」對於人類來說，不僅僅是得到快感的一剎那，後邊還有一連串的麻煩事，還有一連串沉甸甸的撫養工作，是人生的一大主題。
　　所以，由不得人不成熟。
　　所謂成熟，是對婚姻和愛情的深刻理解和駕御能力；是對社會責任和家庭責任的明確和擔負。
　　是善於檢討自己的缺失，是明白自己的渺小；是善於體諒他人的不周，是慷慨對人的讚美……
　　想想以前的所作所為，真的有點幼稚可笑……
　　張鵬如是想道。
　　既然成熟了些，有一定的社會責任感也是正常的吧。
　　餐廳裡也不僅僅只有他們三人，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大都是男人，大都在喝酒。
　　整個房間靜寂地可怕，沒有人講話，甚至連歎氣的聲音都沒有……
　　不得不說，作為地球食物鏈的頂端，人類曾經是一種驕傲的生物。這種驕傲一直保持著。
　　人類固然知道宇宙中有比自己更強、更聰明的種族。但礙於目光的局限性，每個人都覺得，這種差距是可以彌補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人類總是覺得，就像馬兒比人跑得快，再快也就那麼回事。
　　是啊……生命與生命的差距麼。
　　當跳出井底，見識到更廣闊的天空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這種差距……真的很大很多啊！
　　大到……用人類的智慧都難以想像！大到一個如同葛立恆數那樣。
　　葛立恆數，可以想像嗎？難以想像。
　　人類的驕傲，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在這片寂靜中，只有張鵬腦海中的外星生物在「哇哇」大叫著。
　　張鵬也終於知道，它內心的驕傲從何而來，成為星際文明確實值得驕傲。
　　「低級物種就是低級物種，原來你們發現了世界上的一些真相啊……想要用酒精麻醉自己？真是可笑，真是不可救藥，靈等級決定了一切！」
　　「黑」正在不停地嘲諷著，在這一刻，它似乎找回了星際時代的那種意氣風發……
　　有一種種藐視低級文明的奇妙快感。
　　確實，它好像有資格藐視。
　　「閉嘴，你閉嘴！」張鵬在腦海中不耐煩地吼著。
　　「嘖嘖，還不讓人說實話？」
　　「我敢保證，不出三個月，你們又會恢復原來的那副樣子，你信不信？三個月後，你們該幹嘛幹嘛，該生活的生活，就當這件事情從未發過……你信不信？」
　　「黑」低低地笑著，這樣的事請它見到的多了去了。
　　張鵬氣急，他想要反駁卻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一股巨大的怒氣在心底裡醞釀著。
　　「黑」看到張鵬氣的臉龐扭曲的樣子，簡直爽翻。
　　它第一次在嘴皮子上戰勝了張鵬。
　　「低級物種就是低級物種……就這樣還想讓我為你們服務！做夢吧！除非你們能跨越大過濾器，成為一樣偉大的星際文明！」「黑」還在他腦海中不停地說著，就像一個話癆一樣。
　　張鵬氣的渾身冒煙，全身都在發抖，但仔細想想黑說的東西，確實非常有可能發生……概率非常大！
　　到最後張鵬實在是忍不住了，「砰」地一下，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這下重擊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座的人齊森森地看向張鵬。
　　「喝什麼喝！」
　　他鵬雙眼通紅地奪過了齊大勇的酒瓶，「砰」地一聲，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張鵬不是英雄，但我絕對不想當狗熊！」
　　這句話出口後，張鵬已經有點清醒，這麼多人望著他，尷尬癌都快犯了，但現在這種時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大叫下去：「我要向於艦長寫信，申請去幹一件一輩子完不成的事請！」
　　「干！干他媽的！」
　　齊大勇眼神迷離，好像有些喝多了，他不知道張鵬到底發了什麼瘋。
　　平時張鵬不是這樣的人啊？
　　但最後一句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也情不自禁大吼道：「對對對，干他媽的！」
　　喝多了的吳昊也開始狂吼了起來：「干，就是要干！怕個卵子！慫了就不是男人！」
　　被他們這樣一鬧，所有人的脾氣都上來了，就好像慫了就是縮頭烏龜似的。
　　「慫了就不是男人！」
　　「你才慫！」
　　一群高級知識分子就好像蜥蜴土著一樣破口大罵起來，至於叫罵的對象，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絡繹不絕的叫罵聲從餐館裡傳了出去，從大街上傳到挨家挨戶。
　　所有人都需要發洩，需要聲嘶力竭地發洩……許多嬰兒哇哇大哭起來，但是根本沒有人在意。
　　「干！」「他媽！」
　　就在這個時刻，大街小巷上的大屏幕忽然亮了，上面跳出來一個身影，只是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聲音蓋了下去。
　　「我是於易峰，接下來，我將播報一則關於大過濾器的重要決議……」


人口、產能、人工智能
　　「各位……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獲得更高的工業能力？」
　　「否則以『深空號』這樣巨大的工程量，第一個『百年計劃』很可能無法完成，甚至連第一個五年計劃都沒辦法完成！」
　　於易峰真的恨人口不夠多啊。
　　這麼幾萬人慢悠悠地造飛船，真的太慢太慢了，他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十分……不，一百份！
　　他在這一次的會議中嚴肅說道：「第一個計劃完不成，只會拖累後邊的，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所以……只准超額完成，不允許完不成！」
　　「所以……大家也想想，除了人工智能外，還有什麼方式可以大幅增加我們的工業產能。」
　　「還有，人工智能這一項技術是否可以真正實現？」
　　受限於人口基數太小，就算政府鼓勵生育，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多起來。
　　就算過一百年，人口能夠翻十多倍，也就五十來萬而已。
　　「五十來萬」這個數字，還是太少，更何況現在也就十萬！培養這麼多孩子需要更多的精力，也降低了工業人口數量。
　　人口是大問題。
　　產能，更是大問題啊！
　　所以新人類文明的產能到達一定的程度後，便逐漸停止增長，除非出現了科技上的質變或者幾十年後，人口大幅增加，整個文明的產能才會再次增加。
　　眾人沉默了兩三分鐘，宣傳部的王宇凡率先發言道：「第一種方案是使用克隆技術，能夠大幅增加人口。目前我們從尼克斯文明得到了人造子宮技術，這種生物學科技不僅僅可以打印人體器官，也可以大規模培育克隆人……」
　　「我們可以用二十多年的時間來培養、教育克隆人，然後……」
　　「不行！」
　　於易峰立馬打斷了王宇凡的觀點：「我寧願發展地稍微慢一點，也不想去影響諾亞號社會的穩定性。普通民眾是不可能接受大規模的克隆人的……」
　　「這項技術，倫理上有大量的問題，克隆人有沒有父母，有沒有親人？」
　　「從基因層面講，有吧？但是又沒有人願意接納，怎麼辦？他們也是人類，如果失去了親情概念，會產生怎麼樣的人格缺陷？」
　　「而且這批人克隆出來後，我們這些自然人應該怎麼對待他們？是當做奴隸，還是平等對待？這又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
　　「是的，於艦長說的沒錯，的確如此。」
　　另外一位議員站出來同意道：「按照我們目前的社會體系與道德體系，基本不存在剝削與被剝削……就算是克隆人，也是人。」
　　「……甚至我們對待土著蜥蜴文明，都是比較寬容大方的態度，所以，我們不可能將克隆人當做奴隸處理。但這些克隆人如果從小不是父母撫養，很可能有性格缺陷，影響社會穩定。」
　　「而且另一方面……關於克隆人的科幻小說還不夠多嗎？什麼反叛、分裂之類的……如果克隆人的數量比自然人還要多，確實有可能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微微笑了起來，打破了會議沉重的氣氛。
　　克隆人計劃理所當然地被否決了。
　　王宇凡也是笑了笑，他只是隨便提個可行的觀點而已，並不覺得眾人會採納，實際上他自己也反對「克隆人方案」。
　　王宇凡又說道：「那麼，自然人呢……用試管嬰兒技術形成受精卵，再用人造子宮技術孵化。這樣誕生的人類，應該屬於自然人範疇，也可以批量生產，大幅增加人口。」
　　聽到這個方案，一位生物學家立馬搖頭道：「也不行啊，這樣的人確實是自然人，但也存在倫理道德問題……既然是自然人，其父母就有撫養的義務，否則和克隆人有什麼區別？」
　　「既然如此，為何不讓父母自己生育？讓政府出面大規模幫他們繁殖，豈不是找罵嗎？」
　　王宇凡尷尬地搖了搖頭，確實是這樣，如果要生產自然人，必須要經過父母同意……否則自然人和克隆人便沒什麼差別了。
　　既然父母已經同意，還不如讓他們自己去生，政府的這種行為簡直吃力不討好……
　　這種人權問題向來比較敏感，就算新政府的威信非常高，最好也不要亂來。
　　「還有，在這裡我不得不說一句題外話……」一位白人女士忽然說道。同時，她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
　　「因為人造子宮技術的出現，有些女性呼籲，通過這種技術來規避十月懷胎以及分娩時的痛苦。我認為這種行為是違反倫理道德的……」
　　「十月懷胎是母性萌發的過程，做孕婦是幸福的，肚子高高的隆起詮釋著母性的美。母性不僅僅是天生的，也有後天形成的過程，特別是十個月的朝夕相處，才讓父母親更加珍惜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認為，如果去掉懷孕的整個過程，直接得到一個成熟的嬰兒，整個家庭或許會出現一系列親情淡薄等問題。」
　　「我當過母親，知道這個感受，我們應該立法禁止人造子宮技術的隨意亂用……」
　　她的話一出，眾人圍繞著這一點紛紛討論了起來。
　　「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如果規避了十月懷孕的過程，可以有效增加可用的工業人口。」
　　「……那些子宮受損難以懷孕，或者懷孕風險高的怎麼辦？她們需要使用這項技術。」
　　立法向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請，特別是這種具有兩面性的科技出現，需要詳細地探討、研究過。
　　過了一陣子，於易峰不得不打斷了討論正興的眾人，「好了各位，關於這件事情，會由專門的司法部門進行討論，有興趣的可用去旁聽。」
　　「既然如此，關於用受精卵批量生產自然人的方案也不太妥當，我們鼓勵人們生育，但也不能強行讓他們生育……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最終還是產能問題！增加人口，只不過為了增加工業產能！」
　　「那麼只有大規模利用土著蜥蜴了，這一點我們已經在執行……」
　　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不過目前的蜥蜴土著的人口素質太低，一百個裡面也就一個智商堪堪合格……可用的蜥蜴人口大概在十萬到二十萬。而我們只開發了兩萬不到，這方面還可以大規模增加。」
　　「後邊大量的低智商蜥蜴，實在是難以教化，它們克服不了長時間養成的野性本能，做不了我們人類的工作。這一點非常遺憾，或許需要更多的時間……」蘭波博士聳了聳肩膀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上一句：開發土著蜥蜴。
　　實際上這一點不用蘭波說，他也知道……如果能將十幾萬蜥蜴用上，其實也不錯。
　　「人工智能的研發呢？有什麼進展嗎？」於易峰問道。
　　蜥蜴土著的素質太差，人口依舊有限，也沒有辦法成批量使用。
　　相比起來，人工智能才是真正的質變，它完全能實現產能上的巨大飛躍！
　　當然了，這種人工智能，不是依靠數據庫的那種，而是真正能思考問題的「強」人工只能。
　　「這個問題……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有些困難啊，尼克斯文明也沒有實現強人工智能。」
　　「或許這種技術本身就不是低級文明能夠實現的……」
　　蘭波博士歎氣道：「就算實現了，怎麼對它約束也是一個大問題。說不定也是人類的自我毀滅呢？」


工業6.0
　　人工智能這個噱頭其實和「核聚變」有點類似，都是幾十上百年沒有攻克的難題，頗有一種「時代騙局」的感覺。
　　唯一不同的是，「核聚變」是能源問題，是文明的命脈，是新人類文明無論如何必須要解決的。
　　而「人工智能」的影響力反而小了很多，就算搞不出來，也不會影響文明的生死存亡。搞出來了反而可能出大事……
　　人類可真是野心勃勃的物種，皮毛都不懂，卻很早便有了人造生命的想法，不僅包括羰基類生命，還有機械生命。
　　前者涉及到基因工程，後者……則是人工智能。
　　不過，人們很快在兩個方向上都撞破了頭。
　　基因工程吹了幾十年，連最基本的基因動力學都沒搞清楚，全部工作停留在表面；人工智能稍微好一些，稍微有些成績，不算全都是吹牛。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發展，人工智能的大潮也一次比一次猛烈，彷彿「奇點時代」真的要來臨似的……
　　但諾亞號中這些走在最前端的技術大牛，肯定不會被媒體忽悠住，因為他們本身就代表了整個行業。
　　其中一位技術專家唏噓道：「所謂的『強人工智能』，『奇點時代』……都是地球時代的遺留產物，反正肯定是在吹牛。」
　　「所以……於艦長，你所說的強人工智能，按我們目前的水平，基本不可能實現！」
　　「要指望電腦像人類一樣思考，有主觀能動性，有自己的思想，有主動選擇……除非我們能夠更深層次地研究人腦，完全搞清楚人類大腦的思維模式，才能更進一步。」
　　說到這裡，這位專家自嘲地笑了笑：「再說了，如果電腦真正出現了思想，憑什麼要求它為人類服務呢？就憑……人類是創造它的『上帝』，人類是它的造物主？」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低低笑了起來。
　　如果人類發現，創造自己的「上帝」如此孱弱，難道會心甘情願為「上帝」服務？
　　人類保證會跳起來，吊錘「上帝」一臉！
　　按照這樣的邏輯，創造「強人工智能」反而是災難了。除非人類有足夠是水平，給「強人工智能」灌輸足夠的道德品質以及與人類類似的世界觀、價值觀。
　　但這些東西又屬於哲學的範疇了……如何灌輸世界觀？
　　將它與小孩一樣一起培養嗎？
　　人類根本沒有頭緒。
　　於易峰也不灰心，繼續問道：「強人工智能不行，所謂的弱人工智能呢，難道也不行？」
　　弱人工智能是指：能製造出真正地「推理」和「解決問題」的智能機器。
　　這些機器只不過看起來像是智能的，但是並不真正擁有智能，也不會有自主意識。
　　於易峰問道：「幾十年前，阿爾法狗已經在圍棋領域戰勝了人類最頂級的選手，『深度學習』算法橫空出世，引發了一波時代潮流。這樣的機器已經有點兒弱人工智能的意思了，是否可以用在工業方面？」
　　「都這麼久的時間了，我們總不會一點都沒有進步吧？」
　　那位專家繼續回答道：「這也正是我要說的內容。事實上，經過70多年的挫折和探索，人工智能領域的口徑已經悄悄變化了，強人工智能其實是科幻，現在一般提及的都是機器學習。」
　　「機器學習，也就是……模擬或實現人類的學習行為，以獲取新的知識或技能，從而不斷改善自身機器的性能。」
　　「這樣的人工智能，呃，可以說部分已經實現……甚至許多地方已經用上了。譬如說基諾夫工業工廠的某些圖像識別技術，還有某些自動化技術，某些探測技術……這些技術能大幅改善工業機器人的作業性能，提升製造流程的自動化和無人化。」
　　「所以……於艦長，我們在人口較少的情況下才有這麼大的工業能力！」
　　「但弱人工智能再怎樣，也需要人類去操控，去發號指令。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操控這麼多生產線，也已經是極限，很難再增加了……這也正是我們遇到的問題啊。」
　　「再增加生產線，我們的人口就不夠了。」
　　「原來是這樣麼……」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
　　如果連第一個五年計劃都完成不了，後邊的百年計劃就是個屁啊。
　　他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那位專家頓了頓，然後說道：「有！就是用機器來管理更多的機器，提高人類的可操縱數目！甚至連維修、保養、監控都讓機器人自動完成，我們只負責最後的部分！」
　　聽到這裡，於易峰的耳朵豎了起來。
　　「在這套工業體系中，機器人之間的聯繫就像一顆多層的二叉樹、三叉樹一樣，只有最後的根節點，才是發號施令的人類。」
　　「這方面的問題尼克斯文明已有探索，我們可以吸取部分成果，並試圖融合轉化為我們自己的……它被稱為稱為：多層智能工業體系。」
　　於易峰頓時大喜：「這樣的多層智能工業體系，預計多久能完成？能增加多少工業能力？」
　　「我們只能盡力，暫時……還不好估算啊！」那位專家搖了搖頭：「我們需要將大量的數據整合到一台超級計算機中。結構層數越多，提升的產能越大，三倍、四倍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們需要製造一萬台挖掘機，按目前的工業，總共需要挖礦、冶煉、運輸、製造等好幾個步驟。各個步驟是自動化的，但中間的某些過程，卻需要人類串聯。」
　　「但如果……這套多層智能工業體系設計好，只要一個按鈕，輸入相關參數，所有的工作都會機器自動進行。這樣一來，每個人能夠管理更多的機器。」
　　說到這裡，這名專家聲音微微低了下去，他不能保證幾年時間才將這個龐大的工業體系搞出來。
　　於易峰只好先將這個看上去有點可行性的方案記在本子上……希望它能早點實現。
　　這也是目前來看，最可能大幅提升工業產能的方案了：弱人工智能以及多層工業體系，簡稱……工業6.0。
　　「還有呢？還有什麼辦法提高工業產能？各位務必想想辦法！」
　　這一次迎來了久久的沉默……大家都好像沒什麼辦法了。
　　也是，人口不足才是最大的關鍵，再怎麼想辦法，人不夠也是不行。
　　就在這時，生物學家羅曼博士忽然發聲道：「我有一個想法，我們可以提高人的智力，或者提高大腦的運算量。這樣一來，每個人可以研究更多東西，操控更多的機器，也可以實現更高的產能！」
　　「也就是……大腦芯片！通過一個電子芯片，大幅提高人類的運算能力與分析能力！通過這個裝置，單位時間內人類可以分析處理更多的信息！」
　　「這……這怎麼可能？」
　　另外一位科學家立馬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
　　涉及到大腦的東西都是非常深奧的。一般來說，沒有辦法實現吧？尼克斯文明也不可能有「大腦芯片」這種東西……
　　「大腦芯片」可是硬生生提升了人類的智力啊，相當於把人轉變成了計算機……
　　人類還有這樣的黑科技？
　　不，不僅僅如此，給人類安裝大腦芯片後，他邏輯思維依舊是人類的，但運算速度卻是計算機水準……
　　這樣的人類，也算是另外一種「強人工智能」了吧？
　　更關鍵的是……完美素啊！「大腦芯片」能夠完善大腦，提高完美素的成功率。
　　更長的壽命就不用多說，超人類無疑更加聰明！於易峰平時這麼多事，還不是能順利完成，甚至還能偷閒！
　　就因為……他的反應能力更加快速，大腦的處理速度非常強大。
　　一時半會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羅曼博士身上。
　　「這只是我們的研究方向，現在不可能，不代表未來不可能……」羅曼博士淡淡地說道，他只是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
　　會議結束後，於易峰立馬追了上去，他的心臟狂跳……
　　羅曼博士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他刻意壓低了嗓音道：「博士，是不是外星生命『黑』提供的科學資料，已經解析出來了？」說出這句話時，他心中緊張地厲害。
　　羅曼博士奇怪地笑了笑，湊著耳朵對於易峰說了一句，兩人匆匆往飛機場趕去。


新理論
　　人類的醫學技術，從古到今已經發展了數千年之久。公元前三千年，古埃及、古巴比倫就出現了醫學的概念，但在歷史的發展中，古代醫學始終未能徹底擺脫宗教和唯心主義的桎梏，成就並不高。
　　直到兩三百年前近代科學的出現，才讓醫學體系也出現了根本性的變化，人類的壽命開始大幅提升。
　　但現代醫學依舊有自己的局限性，特別是兩個方面難以真正突破，第一是大腦，第二是基因。
　　對於這兩樣高度複雜的東西，人類對它們都停留在最表面，所以進展特別緩慢，如同觸碰到了瓶頸一般。
　　人們不知道應該怎樣研究，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不僅僅是人類，尼克斯人也是如此。
　　它們雖然比人類懂的稍多，但依舊沒有歸納出一套具有指導意義的理論……
　　這是一個被重重圍牆包裹著的重要實驗室。
　　周邊還有大量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著。
　　對於任何進出的實驗人員，都必須進行定期的心理檢測、記憶檢測，以證明該實驗人員確實是他「本人」。
　　這個實驗室……負責金屬小球的解析工作！
　　於易峰聽說消息後，和羅曼博士兩人急急地趕到這裡。
　　「怎麼樣，有結果了？」
　　他剛走進大門的第一句就是發問。
　　這些研究員全都穿著抗輻射動力甲，而羅曼博士也在身後躁動的走來走去。
　　「是的！」那位研究員興奮地回答道：「輸入那一串六十六位的量子密碼後，金屬球終於有了反應，出現了一大堆數據，裡邊的科學家正在進行翻譯、還原。」
　　「不過於艦長，裡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已經超越了規定的安全時限……」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於易峰的面色立即紅了起來，這個該死的金屬球可是能篡改記憶的啊！
　　「他們說……沒有事請不要打擾……」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手一揮，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立馬跟著衝了進去……
　　而在實驗室內部，一群人正圍著一台電腦……
　　丹尼斯博士表面彬彬有禮，實際上卻是非常急躁的人，他正瞪大著雙眼，盯住屏幕前的重要資料。
　　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的科學家，包括一些電子機械的相關工程師，無論看得懂看不懂，全都滿眼血絲地看著資料上的內容。
　　「翻譯應該正確吧？」
　　「是的……」
　　解析出的內容很零散，就好像小學生的聽課筆記一樣，但這些科學家卻可以從中發現某些了不得的東西……
　　是真正了不起的東西！
　　他們的心裡越來越驚訝，也越來越激動。有些人看的大汗淋漓，有幾個甚至連廁所都顧不得去上，生怕錯過了某些內容……
　　就這樣，他們集體忘記了時間的概念。
　　為了防止其他人的打擾，他們這群人已經將實驗室的大門徹底反鎖。
　　當大門又被扣響的時候，丹尼斯博士憤怒地喊了起來：「不是說沒什麼事請不要打擾！」
　　不僅僅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憤怒的叫了起來。
　　當然了，普通人或許進不來，但於易峰擁有實驗室的一級權限，可以輕易地打開門。
　　這頭門還是被無情地打開了，於易峰面無表情地帶著一群士兵衝了進來。
　　二話沒說，瞬間就將這群科研工作者扭了個結結實實。
　　在某些特殊儀器的作用下，這些科學家身上的動力甲瞬間失去了動力，一個個癱瘓在了地上。
　　頓時，這群憤怒的研究人員都是詫異不已，從痛罵變成了驚呼。
　　「你們幹什麼？！」
　　他們忽然想起來這個特殊實驗室有著特殊的安全條例，他們這樣做已經嚴重違規了！
　　只有丹尼斯博士還在高聲大叫著：「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讓我再看完最後一點，還有最後一點！」
　　不僅僅是他這樣，所有人都高聲叫了起來，一副極度瘋癲的樣子。
　　「這完全就是生命科學中的相對論啊……啊！」
　　「放開我！」
　　身高馬大的士兵將他們拉起，一針針鎮定劑打下，將這群瘋子完全制服。
　　於易峰嚴肅地發令道：「帶下去讓他們睡一覺，然後接受嚴格心理檢測！必須要最嚴格的標準！」
　　不是他太過小心，萬一有什麼新的外星記憶體混在人群中間，那麻煩可就大了。
　　雖然這裡有著最嚴格的電磁波防禦標準，但小心沒有大錯。
　　「是！」這位士兵立刻敬了個禮，將這群人全都帶了下去。
　　緊接著，於易峰好奇地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有三篇不同的文章：《基因動力學》、《普通生物大腦工作原理》、《大腦硅基改造工程》。每一篇文章的幅度並不長，但光是名稱都能嚇死人。
　　他終於知道這些科學家為何如此瘋狂了！
　　他也想起了那次與外星生命體「黑」的對話！
　　「基於你們的文明已經有了足夠的潛力，我可以讓你們的文明更快速地跨越第一次篩選……」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想用這些科學論文換取我的人身自由……」
　　「我可以加入新人類文明，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想到這裡，他對著另一位士兵說道：「去把張鵬叫來談談……」
　　「是！」
　　同時他又轉過頭問道：「羅曼博士，能否搞清楚這些資料的正確性？」
　　羅曼博士一邊翻頁，一邊認真地點頭說道：「……故意出錯的可能性不大，我們這些專家都是有真材實料的，如果有明顯的漏洞，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不可能看這麼久的時間！」
　　「不過這份資料可能是不完整的，外星生命體『黑』故意耍了一個花招啊。」
　　聽到這個，於易峰頓時鬆了口氣，既然這些資料是真材實料，那麼這些科學家被篡改記憶的可能性不大了。
　　這個「黑」確實好像突然開竅，想要加入新人類文明。
　　於易峰沉思道：「它這樣留一手很正常。畢竟它也害怕我們突然食言，將它的核心記憶銷毀……可是我們真的要克隆一個張鵬嗎？作為外星記憶的載體？」
　　「克隆人啊……或許可以修改一些特徵基因，讓兩個張鵬長得不太一樣。」
　　羅曼博士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邊的報告，「是啊，多一個外星人，對我們來說可以接受，如果他確實真心實意想要加入文明……」
　　「……不過，就這幾份半成品也已經有了足夠的價值……」
　　「基因動力學，大腦拓撲結構……真是開天闢地般的創造！太太太……太強了。」
　　「……生命科學中的相對論並不過分。這就是星際文明的強大創造力嗎？！」
　　羅曼博士看到妙處，渾身突然一顫，越來越狂熱：「你知道嗎？自從人類發現DNA後就信心勃勃的想要操控生命，想要自己當上帝了。這些年也確實搞出來一些成就，比如轉基因農作物。」
　　「但是基因對生命控制的複雜性，超過了我們人類的智慧，結果到現在為止，對DNA的原理依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也就是說，人類對DNA的研究還處在一個原始階段，也就是收集數據的階段，然後才是總結規律……規律是什麼我們並不知道。」
　　「目前人類連第一步都沒有走完，更何況創造生命了。我們知道人之間的差異是由於DNA的不同導致，但是我們不知道為什麼DNA不同會導致差異……不知道基因不同為何會引發高鼻樑、矮鼻樑，為何會禿頭……」
　　「打個比方，你把電腦交個一個原始人，他可以把電腦全部拆開，但還是搞不懂電腦是怎麼工作的……我們……」羅曼博士巴拉巴拉還想說什麼，他甚至像剛才那群科學家一樣，全身瘋癲了起來。
　　於易峰聽得面色肅然，他忽然轉頭吩咐道：「把這三份資料拷貝一下，給那些科學家送過去……讓他們醒來的第一時間能夠看到！快，馬上！」


大腦芯片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出現認知上的混亂？有沒有痛苦？」
　　「還認得這個人是誰嗎……」
　　一群醫護工作者手忙腳亂地在病床邊做著各種檢測，有拿著照片，還有拿著兒童讀物的。
　　「這個數字，知道這個數字是幾嗎？」一位護士從手機上顯示出一個數字，但對方毫無反應。
　　幾位主治醫師也是焦頭爛額，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這位瘋狂科學家，竟然擅自給自己人體改造！
　　他給自己……植入了一枚大腦芯片！
　　而病床上躺著的，正是那位瘋狂科學家，一個黃皮膚的男子……中田村博士。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臉龐僵硬，似乎處於一種奇怪的迷茫狀態。
　　一位護士長側耳聽了聽門外的爭吵聲，連忙跑過去輕輕地將門蓋上……
　　病房外，於易峰正對著一群生物學家大發脾氣：「你們怎麼回事？不是說基礎理論已經完全搞清楚了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事故？」
　　「還有，安全條例到哪裡去了？我有同意進行人體試驗嗎？你們還把我這個艦長放在眼裡？！」
　　於易峰一聽說這件事情就急急從地表趕了上來，他越想越生氣，死死握住的拳頭又立馬放下，似乎處於暴跳如雷的狀態。
　　「……你們這是在犯罪！犯罪！」
　　說到最後，於易峰面色通紅地咆哮了起來，整個地面都在這大吼聲中微微顫抖。
　　許多生物學家都是滿臉的尷尬，帶頭的一位博士微微抖了抖嘴唇，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起來，這件事情他們確實有責任……
　　一位年輕一些的研究員有些委屈地辯解道：「艦長……中田村博士是通過自動機器人給自己做了微創手術，然後植入了比指甲蓋還小的大腦芯片。」
　　「這種芯片……理論上不會……」
　　「好了，你不用多說。」
　　表達了一些心中的憤怒後，於易峰微微冷靜，但他還是沒好氣地罵道：「就算是他自願的，也肯定有人在旁邊……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
　　「你們以為……自願就不用負責任了？就算自願的也不行！」
　　「在動物身上成功過，就能在人類身上成功？難道你們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你們……」
　　於易峰還想說什麼，卻聽見一位護士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她臉上倒沒有太多慌亂的情緒。
　　看到這位護士的臉色，於易峰的反應也是極快，將下邊不好聽的話硬生生給嚥了下去。
　　「艦長，醒了，他已經醒了！」
　　這位護士臉上微微帶了一絲喜悅：「各種生理指標一切正常，病人也恢復了意識。」
　　所有人心中頓時一喜，為首的一位博士立馬帶頭推門走了進去，於易峰也緊隨而至。
　　中田村博士已經坐了起來，此時此刻，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非常正常。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中田村先生，感覺怎麼樣？」這位博士迫不及待地問道。
　　「感覺……整個世界彷彿變慢了不少……」他盯著前面的空氣，喃喃道：「一開始還有些難以適應，處於混亂的狀態，現在感覺好些了……」
　　中田村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發生了某些難以描述的變化，整個世界在眼中，好像有一些不一樣。
　　但這種不一樣底是什麼，他又有些說不上來……
　　他晃了晃腦袋，活動了一下全身，並沒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
　　這位博士有些疑惑「變慢了不少？是什麼感覺，是變聰明了嗎？運算速度加快了？」
　　理論上也偏向於這種傾向。
　　他隨口爆出了一個數字：「13168169的開23次方等於多少？」
　　「2.03959802……」中田村博士幾乎想都沒想就立刻答了出來。在這一剎那，他心中猛地一驚，也感受到了自己的這種神奇的能力！
　　高速的運算能力！
　　原來，世界的不同，是這樣的！
　　整個回答的時間還不到一秒鐘，甚至其他人手中的計算器都是在兩三秒後才按完。
　　答案當然是正確的……
　　身後的幾位科學家對望了一眼，眼中泛出了一絲狂喜。
　　中田村博士……以前可沒有這種超級大腦般的本領，必然是大腦芯片的作用！
　　大腦芯片……成功了？
　　成功了！
　　為首的這位博士甚至激動地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他們這幾十年的研究，終於……終於獲得了成功！
　　這麼多年的心血，終於沒有白費！
　　一些後輩研究員甚至激動地尖叫了起來，相互之間瘋狂地擁抱著！
　　親眼見證一項劃時代的奇跡出現，這些年輕人就像殺豬般大聲狂嚎著。他們從來都沒有這麼激動過，有些人立馬拿起電話撥打給其他人。
　　於易峰心裡也產生了濃濃的喜悅，一方面是因為大腦芯片的成功，另一方面還是……中田村博士並沒有掛掉。
　　當然了，喜悅歸喜悅，事後的懲罰肯定是免不了的。
　　這一次僥倖成功了，那是天大的幸運！
　　萬一沒成功呢？豈不是白白損失一位大科學家？
　　所以，這種擅自的人體改造必須嚴令禁止！就算是自願也不行，必須要嚴格的書面報告！
　　另外的一些科學家興致勃勃地圍繞中田村再次做著各種測試，各種復變函數、積分變換、行列式計算、多項式展開等等數學問題。
　　但只要是正常的計算問題，中田村想都不想就能直接答出來，這種能力簡直羨煞了眾人！
　　特別是一些平時計算力要求巨大的科學家，有些竟然莫名泛起了口水。
　　好厲害啊，他們已經心癢難耐。
　　當然了，大家心中也是有著一絲欽佩，這種實驗有巨大的風險，特別是第一個試驗者，成功了當然好。萬一失敗了，涉及到大腦方面的東西，很可能讓人變成傻子或者植物人……
　　第一代的大腦芯片，功能非常簡單，對目前的人類來說有著巨大的好處，最直觀的一點就是大腦計算量的直接提升。
　　超級計算機雖好，但哪裡比得上人類的腦子？
　　就目前而言，任何軟件，任何程序，任何操作系統，從功能與完備角度講，都比不上人腦強大！
　　人腦天生自帶幾乎完美的操作系統，只不過……硬件不是很強大。
　　計算機了不起嗎？計算機不就是計算量大了點，如果人類有了超大的計算量呢？計算機能和人類比？！
　　雖然只是計算量……可不要小看這一點。
　　科學問題，對計算量的要求是巨大的。
　　計算量的提升，甚至能對某些科學直覺、數學直覺以及邏輯思維產生巨大的質變！
　　「未來真的太棒了！」
　　「……以後的小孩做數學題輕鬆了不少……」
　　「也不盡然，至少要理解數學，他們才能做……大腦芯片並不能幫他們理解。」
　　「我們是否可以開發生物計算機？」幾位科學家一臉輕鬆地討論著。
　　人腦本質上非常強大，但因為自然選擇的緣故，大多數人難以進行複雜的數字計算，就連科學家也不例外。
　　面對複雜而多變的自然環境，人腦就必須預裝許多功能模塊來應對，譬如生存模塊、運動模塊、身體控制模塊等等，不這樣的話，人早就掛了。
　　至於複雜一點的數學題算得多快，卻對古人生存能力的影響微乎其微，所以人腦的計算能力比較差……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
　　並且，人腦在預裝了所有生存模塊後，用完了大腦的大多數資源，剩餘的計算能力雖然稱得上小康，但卻遠遠沒有達到可以隨便任性的程度。
　　所以了，人可以努力讓某些數學問題完成得非常好，但是這些本領，全部都是經過艱苦卓絕的訓練，通過對大腦剩餘的計算能力重新「編程調試」得來的。
　　而這些「編程調試」工作的完成者，還都只是他本身而已。
　　大腦芯片的研究成功，直接提升了大腦的「剩餘資源」，對人類來說，是一項真正的質變！
　　智力上的質變！
　　新的時代，來臨了！


第二個例子
　　監獄裡的卡爾文是第二位接受「大腦芯片」移植手術的試驗者。
　　作為一位疑似有「預知能力」的特殊人士，卡爾文對自己的生死特別敏感。
　　面對這一次的試驗，他曾經猶豫了很久，努力想要看到自己的「未來」。但他怎麼都沒有任何的危險感，甚至看到了某些奇怪的好處，最終也就簽字答應了這次手術……
　　在手術間外，其中一位專家正對著於易峰侃侃而談。
　　「現在的樣本人數還是太少，如果艦長您同意的話，我們願意給自己做手術，來提升說服能力。」
　　他的名字叫做希爾頓，是土生土長的諾亞號第二代。
　　距離深空號工程，到目前已經過去了四十年……大腦芯片的研發，理論上已經非常成熟，這些專家就是這樣認為的。
　　「于先生，我們已經做出了一整套算法，可以對各個不同的大腦結構進行對比計算，分析最佳的植入部位。」
　　「事實上，這種手術由機器人全自動完成，大腦芯片被安置在大腦皮層表面，精確到0.01微米等級，失敗率在百萬分之一左右……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就算失敗了……也可以將大腦芯片重新取出來。我們的干細胞藥劑可以修復部分大腦受損……絕對不會導致植物人。」
　　總而言之，他的意思就是：手術的危險程度可控，大腦芯片完全可以大面積普及。
　　但是，任由這位專家說的天花亂墜，於易峰還是沉著臉，不為所動。
　　他覺得……還是要試驗更長的一段時間，確保安全性！
　　這倒不是他保守，安全問題一直是他最為關心的。
　　萬一這種芯片大面積普及後，過了一兩年甚至一二十年，突然出問題……那可就是災難性的後果了！
　　幾位站在手術室外的文明高層小聲地討論了起來，不僅討論大腦芯片，也討論卡爾文本人。
　　「這麼說，卡爾文馬上可以刑滿釋放了？」於易峰聽到許雲進的某些言論，有些詫異地問道。
　　卡爾文這個人的功過，一般很難評價。
　　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其實做了不少好事，直接搞死了月球基地當時的統治者，一手推動於易峰上台。
　　不過這種行為直接引發了另外一波死囚的暴動，影響了大量平民。
　　所以不能功過相抵，一直關到了現在。
　　但於易峰心中還是非常明白，因為這個傢伙的存在，也平白省了不少事。他可以算是「自己人」，雖然做事情偏執了一些……
　　新人類文明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
　　桀驁不馴的犯人怎麼整，有幾個不安分的小人怎麼辦？放出去破壞社會穩定？當然不可能！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所以，還不如讓卡爾文直接精神洗腦。
　　反正，監獄裡的事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前任宗教頭子還真的有種傳銷般的洗腦能力。
　　一段時間後，這些不安分的犯人都開始變得老實起來。
　　好吧，反正無論信仰什麼，總比犯罪好一些……
　　「是啊，按照我們的法律，已經關了五十年了，再加上某些減刑措施，刑期已滿……」
　　許雲進從手機中翻出一份資料看了看，點頭說道：「不僅僅是他一個，還有許多犯人也要被釋放……」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怎麼安排這群犯人，他們與社會已經有些脫軌了……」
　　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他們平時的表現怎麼樣？不會不安分吧？」
　　「這倒不會。都是表現不錯的，所以才會有減刑待遇……」
　　於易峰沉著腦袋想了想，這批人剛剛放出來，想要直接融入諾亞號社會還是有點困難的，必須要有一個過度的過程……
　　「要麼加入軍隊？」
　　這倒這話，許雲進和趙耀兩人頓時面面相覷。
　　犯人刑滿釋放，竟然想加入軍隊？
　　當然不合適。
　　軍人，必須要給予民眾足夠的安全性才行！
　　於易峰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改口道：「呃……他們平時在監獄裡幹什麼？」
　　「負責娛樂文化的產出！」
　　趙耀笑著回答道：「……製作電子遊戲、寫小說、拍電影……大概就是這樣。全都為了宣揚你光輝偉岸的形象……」
　　趙耀的笑聲當然不是為了嘲笑，同樣作為於易峰的瘋狂支持者，他只是感到卡爾文他們非常聰明。
　　現在的情況是全面信仰「科學」，已經不能直接宣傳「上帝之子」云云。
　　於是這群瘋子開始潛移默化的文化輸出……對於這種行為，安全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少支持於易峰，可以保持政權的穩定，對諾亞號的平穩運行非常有好處。
　　於易峰皺眉搖了搖頭，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監獄竟然成了娛樂文化的出產地，也真是醉了……
　　「出獄之後，讓他們開個企業，繼續老本行吧，現在整體環境富裕了，人不能懶下來。還有，文化產出的內容也要宣傳部審查一下，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外放……」
　　就這麼談話間，幾位科學家已經從手術間中喜氣洋洋地走了出來。
　　為首的羅曼博士面帶喜色：「手術結果出來了，非常完美，我們也對他進行各種測試。然後將測試結果中田村博士的進行對比……」
　　「大腦的四則運算的計算能力，平均提升了3.2億倍！連帶著邏輯能力、推理能力、記憶能力間接提升了10%到40%……當然了，大腦芯片還有一些另外的功能，可以向外發射電磁波，直接往計算機中輸入相關的數據。」
　　於易峰點了點頭，四則運算的計算能力提升這麼多，當然是正常的。連帶著後邊一系列數據的提升，可能是因為運算量帶動的吧……
　　趙耀忽然奇道：「既然可以發射電磁波，豈不是可以通過腦波對話？以後我們就不需要說話了？」
　　「不行！」
　　羅曼堅定地搖了搖頭：「為了安全性考慮，人腦依舊是主導，大腦芯片只是輔助，它不可以代替人腦接受信息。」


安全性原則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腦芯片的試驗者也越來越多，不僅僅是原先研發的生物學家，另外雜七雜八的科學家也自願加入試驗中……
　　人數越多，獲得的實驗數據也越完善……一段時間的測試下來，它確實沒有太大的缺陷。
　　這些試驗者普遍表現出了超越常人的智力。
　　特別是計算方面……而因為計算量的飆升，似乎讓大腦更加靈敏，又間接帶動了其他功能。
　　試驗者的語言能力變得更強，精力充沛，思維清晰，行動敏捷，甚至能在瞬間把一些平時不易留意到的細節和信息，重新組合和整理並得出推論。
　　結果就是……科研能力的飆升！
　　許多困擾了人類很久難題，竟然在短期內被攻克！
　　緊接著，這項劃時代的科研傑作真正引發了諾亞號民眾的廣泛關注。
　　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人們的討論，有支持的，也有不支持的。
　　有人還在研究，這些技術到底能給人類帶來什麼，能增加多少工業能力……能節省「深空號」多少時間。
　　「按照目前的試驗情況看，試驗者的工作效率以及科研能力，普通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當然了，這種提升很難用數字進行衡量。」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張普通的數學試卷，知識點大家都會，平時完成的時間在120分鐘，平均分60分。就算資深學者，也得花費100分鐘以上的時間完成，這完全就是大腦運算量的問題。」
　　「但在試驗者的手中，完成度速度在15分鐘左右，平均得分90分以上！」
　　「這還是因為……手寫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大腦思考的速度，這才拖累了時間！」
　　就光憑這一項，許多學生狗、科研狗、程序猿已經在那裡大呼小叫，他們躍躍欲試地，想要當一名大腦芯片的試驗者！
　　誰不想變得更聰明啊！誰不想變得更加專注，有一顆超級大腦啊？
　　但也有人覺得，這種芯片可能存在某些潛在風險，甚至給人類社會帶來某些危害……也包括保守的於易峰艦長！
　　為了解答民眾心中的疑惑，政府部門特地製作了一集特刊，邀請了眾多專家，向所有人講解大腦芯片的具體功能以及其安全性。
　　這天晚上八點，節目開播，幾乎所有人都興致勃勃聚到了電視機的前面。
　　「這還有什麼好辯論的啊，這肯定是好東西啊！」外星人黑一臉無語地吐槽著，然後喝了一口啤酒，不過酒吧裡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維多利亞，也是本期節目的主持人。今天，我們特地邀請了大腦芯片的核心研發成員，為大家解答大腦芯片的各個問題……」電視屏幕上，一位金髮美女拿著話筒，洋溢著熱情的職業笑容。
　　「各位朋友，如果您有什麼問題想要專家解答，可以編輯短信發送到10888……」
　　她坐在電視台靠左邊的位置，而其對面的，則是一群科學家。他們是大腦芯片的核心負責人。
　　「各位教授，首先允許我問第一個問題，也是大家廣為質疑的安全性問題：大腦芯片的能量來源是哪裡，是電池嗎？它的安全性能如何？是否會被強磁場、電流給破壞？」
　　面對這個問題，坐在最前邊的羅曼博士頓了頓。
　　他說道：「大腦芯片已經研究了好幾十年，採用了微電路技術，它的功率很小，大概是0.1-0.2瓦，與腦部的某些毛細血管相連接。所以它的能量來源是人體本身的血糖，而不是電池……」
　　「大家也知道，大腦本身的功率大概在10-23瓦左右，所以增加0.1-0.2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人體完全負荷得起。」
　　「至於強磁場的問題，我們事先已經考慮到了。芯片內部採用的是抗磁性物質，利用石墨導體，基本沒有金屬物質，而芯片內的電流僅相當於生物電流，可以一定程度抵抗磁場。」
　　「所以大家放心，普通核磁共振等級的磁場，並不會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還有一點，如果磁場強度真的超越芯片的承受能力，譬如15T以上的超強磁場環境中，大腦芯片將自動關閉，這也是一項保護機制……」
　　羅曼博士比劃著雙手，繼續說道：「對於需要長時間在強磁場環境中的工作者，我們會提供特殊的保護頭盔……」
　　主持人維多利亞點點頭，笑著說道：「也就是說，它偵測到不利環境後會自動關閉，是這樣吧？那麼……萬一大腦芯片真的受損，會不會給人腦帶來影響。」
　　「……不會。」羅曼搖頭道：「為了安全性考慮，我們在設計的時候，以人腦為主，大腦芯片只是輔助。但是失去了它以後，大腦的計算量會飛速下降，你會感到很不習慣，就好像……瘸了一條腿一般……」
　　「這也就導致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維多利亞聽到這裡，立馬質疑道：「我們會不會對它形成生理依賴？就好像某些藥物一樣，具有成癮性……」
　　面對這個不懷好意的問題，羅曼搖頭道：「生理上不會有依賴。但是心理上肯定會有……」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但我認為，這種依賴並沒有什麼問題……我們的人腦並不完美，如果有一樣工具，能讓它變得更加聰明，為什麼不用呢？」
　　「就像我們的腳，穿上鞋子後，我們能走的更快。所以我們每個人都穿鞋，並對它產生了依賴，大家都對此習以為常……」
　　「我認為，大腦芯片就像鞋子一樣，只是一項工具，我們應該辯證的看待。」
　　「它不會改變你的思維，也不會改變你的邏輯！你同樣需要學習，原先不會做的題目，就算有了大腦芯片，你依舊不會做！這也是我們重點強調的，它只是一個工具，會幫助你計算，卻不會幫你思考！」
　　維多利亞愣了愣，電視機前的所有人也紛紛討論起來。
　　在這個時候，主持人收到了導播給出的一條信息。
　　她偷偷看了看，直接說道：「下面是觀眾提問環節，有觀眾質疑，根據哥德爾不完備定律，任何CPU的指令集都是不完備的，也就是……每個機器都存在BUG……萬一，芯片接收到了電子病毒怎麼辦？會中毒嗎？」
　　「中毒後會不會對大腦造成嚴重損傷？」
　　羅曼博士退下，另外一位專家接話道：「這一點我們也已經考慮了……我們的確做不出不存在BUG的操作系統。所以，所有的信息收集工作，依舊會讓人腦進行。」
　　「大腦芯片，只是一個輔助工具，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如果它不能從外界直接獲得數據，所有的數據，都是由人腦傳輸給它的。」
　　「這樣一來，接收到電子病毒的概率非常小。黑客總不可能通過人的腦子，造一個電子病毒給它？」
　　這倒也是，許多觀眾都點了點頭，聽懂了這位專家的說法。
　　安全問題永遠是最重要的，這樣的設計，就相當於物理隔絕了。連於易峰也認為這種設計相當有必要。
　　這位專家繼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芯片雖然不能接受信息，卻可以向外發送信息，也就是發射一些電磁波。」
　　「就是這點功能卻能夠實現人機互動的質變，大腦芯片可以讓動力甲更加合身，讓動力甲能完全讀取人類想要的動作。」
　　「不僅僅是動力甲，還有飛船之類……相當於實現了腦波操控！這方面的相關問題我們還在研究，基本上只是時間問題。」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年輕人都興奮了起來。
　　「電磁波啊……」主持人維多利亞是個保守派，她有些擔憂問道：「電磁波會干擾人的腦波嗎？」
　　「當然不會！」這位專家哈哈大笑起來：「它類似於手機信號，甚至比手機信號微弱的多，畢竟整顆芯片的功率只有0.2W！從來沒聽說……有人的腦子會被手機信號干擾的。」
　　「你大可不必擔憂這點！」


第四卷 歸家之路


第一章 深空起航
　　新人類歷零一六九年，七月八日。
　　一艘龐大的飛船正圍繞著尼克斯星緩緩地旋轉著。
　　它身上規律閃爍的燈光表明，這艘飛船正處於一次常規的檢測當中。
　　從遠處眺望，這艘飛船的形狀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箭，這種圓筒形狀的設計，能充分利用空間並減少質量。
　　與火箭不同的是，飛船中間是個橢球狀的結構，構成了深空號的核心部分。
　　這個橢球應該是幾個核爆反應爐以及「諾亞號」的所在地。
　　人類為了減少工程量、節省原材料以及增加核爆反應爐的可靠程度，乾脆將諾亞號的一部分外船殼作為核爆反應爐的牆壁……反正諾亞號的船殼肯定能穩穩地吃下大量核彈。
　　這當然是總設計師丁一東教授的大手筆，況且這樣的臨近構造，也更方便核反應材料的運輸。
　　至於諾亞號會不會被核彈炸爛……拜託，超新星都沒有對它造成傷害，更何況百萬噸級別的核彈了！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人們還是在諾亞號裡邊增加了一些防護層。
　　如果船殼真的破損，這層保護層也能吃下幾顆核彈並發出警報，以免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核爆反應爐中的大型主爆炸室總共有四個，備用的小型反應爐更是有八個，分別與「深空號」的後方的四個離子引擎相連接。
　　這些離子引擎可以將核爆產生的高速等離子再次加速，然後噴射出去，以獲得較高的推動力。
　　飛船周邊還有16個副引擎，可以反向減速以及微調飛船運動的方向。
　　理論上，因為儲存在諾亞號中的燃料遠遠多於飛船本身質量的緣故，光靠這些動能引擎，這艘飛船可以一直加速下去。
　　但因為飛船本身結構，設計上的最大運動速度為……0.12倍光速。
　　這樣的亞光速，已經完全可以實現星際航行！
　　不過事實不僅僅如此，在主引擎上還有一些奇怪的環狀構造，是最近三十年新增上去的項目……
　　為了這個新的發現，人類特地為此耽擱了幾十年。
　　它們是……曲率引擎！
　　「深空號工程」，用時……一百五十九年！
　　這一座龐大的人類母艦，終於可以高歌起航，由新人類文明親手打造！
　　當然了，這艘飛船隻是新人類文明的第一艘母艦，所有的技術都看得出一百多年前的影子，船體構造也非常簡單粗暴。
　　這種火箭形結構，不可以在中等質量的固態行星上降落，否則會因為自身重力的關係而垮塌。
　　「如果想要直接進入中等行星的引力深井，則要求飛船具有極高的強度以及製造工藝……對材料、各個部件的設計要求也大大增加。我們暫時沒必要這樣做……如果遇到了行星，深空號母艦擁有大量的太空穿梭機，可以方便地登陸。」
　　一位教師帶著十幾位小朋友，正在教授宇宙學的基本常識。
　　也不管聽不聽得懂，這些小學生都在好奇地看著。
　　不得不說，「航天工程」確實是科學技術的催化劑。
　　與一百六十多年前相比，新人類文明的科學技術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質變，是真正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幾位小朋友靜靜地望著遠方的尼克斯星，忽然有一位小男生問道：「麗安娜老師，我們要走了嗎？我們離開尼克斯星？」
　　「啊……是啊！」
　　這位金髮女子頓時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她回應道：「所以趁著現在多看一會，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我們要去尋找……自己的藍天白雲！」
　　說到這裡，她也有一些傷感了。對她來說，反倒是漆黑一片的尼克斯星更加親切一些。
　　這位年輕的教師出生在諾亞號，也從來沒見識過真正的藍天白雲……但她也是被從小這樣教導的。
　　地球，只在某些影像中見到過，很美麗，一片蔚藍。
　　這些小朋友似乎感受到了老師的情緒，一個個都有些傷感地望著尼克斯星。
　　要離開了嗎……
　　「各位，各個核爆炸反應爐已經穩定運行了三十年，事實證明，只要通過定期維護，它完全可以長期運行！」
　　「除了少部分稀有物質，所有的倉庫都裝滿了物質材料。」
　　「飛船內的各個部位也正在進行第七遍檢查，這也是最後一次……預計在三天後正式結束！」
　　「……如果一切檢查無誤，一周後也是我們出發的日子！我們將進行第一次深空遠航！」
　　在這次的政府會議中，於易峰嚴肅而又認真地宣佈著這一最終決議。
　　龐大的深空巨艦就這樣完成了，新人類文明，就這樣跨越了「大過濾器」。它也標誌著……新人類文明，成為了真正的星際文明！稀少的星際文明！
　　人類，終於有能力邁向更廣闊的遠方！
　　當一切都完成的時候，人們心中反而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興奮。
　　或許一百六十多年了，所有的激情都被慢慢消磨，所有的刻苦工作都成為一種習慣……
　　彷彿人類存在的意義，都是為了「核聚變」，為了克服「大過濾器」。
　　如今，它終於完成了！突然空下來，每個人心中都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空虛感。
　　或許在尼克斯星呆了一百多年，總是會出現感情的吧。
　　在座的有許多老面孔，也有新面孔的加入。
　　因為科學的快速發展，人類的壽命也愈發長壽，特別是大腦芯片的出現……讓完美素也不再是水中望月。
　　「好了各位，難道你們真的想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不成？我可受夠這裡了！就算要長期蹲守，至少也要找個有光、溫度合適，而且有正常的大氣的星球吧！」蘭波博士滿是苦惱地抱怨道。
　　「既然我們已經是星際文明，有了星際航行的能力，總要找個美麗點的星球蹲守吧？」
　　不過他這種抱怨，確實一定程度減緩了人們心中的壓抑感。
　　確實是這樣，黑乎乎的尼克斯星，不滿足人類的要求啊！
　　於易峰笑了笑，最終敲定了所有的決議。「各位，接下來一周時間內，大家將手中的工作全部結束掉，地表工作人員全部召回，我們將開始真正的……星際時代！」
　　當說出最終「星際時代」這四個字時，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
　　人們大聲地鼓掌歡呼，試圖擺脫微微悲傷的情緒。
　　世界上的事請總是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一開始，大家都嫌棄黑乎乎的尼克斯星，到現在竟然處出了感情……特別是後幾代人的出現，尼克斯星已經成為了人類的第二母親。
　　甚至，連於易峰都有點這樣的情緒，就如同遊子即將告別母親一般。


第二章 再見，尼克斯星！
　　七月十五日，一個非常特殊的日子。
　　於易峰沒到六點鐘就焦急地起床了，到了現在這種時刻，沉穩如他也是心中帶著一絲忐忑。
　　睡不著的不僅僅只有他，還要更多的學者、技術人員、工程師等等……
　　諾亞號中每個人都對未來的日子產生了巨大的憧憬。
　　今天就是「深空號」啟程的日子，是人類正式邁入星際的第一步！
　　「好了，深空號艦長，放輕鬆點……不會有事情的。」
　　百合子臉上帶著笑意，輕輕地說道。
　　她仔細地為於易峰扣好衣服上的每一顆紐扣，又拍了拍他的領子，將褶皺拍平。
　　與此同時，她也為自己換上了一套好看的工作服，在鏡子上打量了一下，又微微捋了捋頭髮。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房間中走了出去。
　　於易峰拉著她，頭腦中還在思考自己的事請。
　　他問道：「蜥蜴土著的善後工作已經完成了吧？有沒有出什麼差錯？」
　　不得不說，於易峰這人還真是有點兒聖母……
　　這群蜥蜴土著一直以來還算聽話，也安安穩穩地為人類打工了這麼久，甚至打工打了好幾代！
　　它們為「深空號」出了不少力，倒是有點「自己人」的意思了。
　　現在人類一走，這些土著內部不知道會出什麼岔子。
　　百合子淡然說道：「這件事你都問了很多遍了……所有的土地分置改革已經完成。我們殘留下來的一些工廠也分出去了，蜥蜴貨幣也已經回收，換成物資。」
　　「該做的我們已經做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們並不能預料到。」
　　「剩下來，成百上千年的社會演變，總要靠它們自己……能不能突破到星際文明，未來會不會滅亡，也只靠它們自己……總不能所有東西都讓我們全部包辦吧？難道要為它們造一艘宇宙飛船，幫他們突破大過濾器？」
　　「這倒也是！」於易峰笑了笑。
　　他只是略微感慨了一下，就不再去想這件事請。
　　人類只用掉了尼克斯星球上易開採的20%的可燃冰，還給蜥蜴們剩下了80%，它們究竟最後能不能成為星際文明，還是不好說。
　　「……概率很低啊。」
　　於易峰搖了搖頭，他深知「大過濾器」的可怕……
　　上午七點三十分。
　　此時飛船各處，包括上千名科學家、學者、技術人員、工程師等等，都已經坐在各自的崗位上，整裝待發。
　　於易峰以及一些主要的項目負責人集中在前方的艦長室內，準備發號施令。
　　其餘的幾十萬名民眾，則被要求待在諾亞號的居住區，不允許隨意走動。
　　好在裡邊的設施十分完備，可以清楚看到飛船的整個起飛過程。
　　一百六十多年的時間，整個新人類文明的人口已經增加到了七十三萬。
　　不得不說……這個數字嚴重不及預期！
　　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壽命的不斷增長！
　　大量生物學技術的研發，提高了人體壽命，卻直接減少了人口的出生率。放在以前，25年到30年就能增加一代人，現在卻普遍拖延到了六十年。
　　因為壽命增長了，人們普遍不喜歡太早結婚、生孩子。
　　有些人甚至一百歲才會考慮成家……是啊，一百歲也還是年輕人呢。
　　這種人權方面的事請，政府也不好太多地干涉……就算再鼓勵也沒用，總不能強迫結婚生子。
　　好在一百多年前，「大腦芯片」的橫空出世，讓人類的智力以及相關工業結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就算人口少一點，只要質量足夠高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大腦芯片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
　　「蹬蹬蹬蹬！」一串整齊的步伐從遠處傳來，這是穿著動力甲的軍隊。這些軍人被要求分佈在飛船的各個角落，執行治安任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所有人的心裡開始微微緊張，這樣的遠距離航行還是第一次，雖然……人類確實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早上八點，時間一到，於易峰便當機立斷宣佈道：「我命令，深空號啟動飛行模式！」
　　「艦長命令，深空號啟動飛行模式！」
　　機械運轉，很快地，飛船周邊的各種掛載裝置被回收，整艘飛船呈現最終的航行姿態。因為已經多次實驗過，這一步並沒有任何差錯。
　　「我命令，飛船引擎系統啟動，倒計時十秒。」
　　「艦長命令，飛船引擎系統啟動，倒計時十秒！」
　　「十，九，八，七……」
　　隨著最後一秒過去，整個飛船內的各處主反應爐同時出力，濺射而出的高溫等離子，一部分通過磁流體發電機、驅動汽輪機直接發電，另一部分將通過引擎向後噴射，作為飛船的推動力。
　　因為飛船龐大的體積以及質量，通常情況下，整個加速度將控制在0.5米每二次方秒以內，所以加速的過程將十分漫長。
　　這麼大的飛船，不可能再像以前的諾亞號那樣，簡單粗暴又禁得起折騰。
　　不過現在，深空號需要加的快速度，以掙脫尼克斯星的引力。
　　對於這艘新生的飛船來說，是第一個挑戰。
　　於易峰高聲道：「啟動副引擎動力系統，加大離開尼克斯星的速度！提高主引擎的動力！」
　　「艦長命令，啟動副引擎動力系統，同時提高主引擎的推動力！」
　　尼克斯星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奇怪小太陽，強大的噴射光芒穿透了厚厚的火山塵埃。
　　小半個尼克斯星被小太陽照亮，從未有過的白天在這一刻出現了，地表上的土著蜥蜴紛紛大聲、狂熱地歡呼起來……它們親眼目睹了這種神靈般的過程。
　　「報告艦長！總動力提升537%，核爆反應爐工作正常！主引擎工作正常！副引擎工作正常！」
　　自從顯示屏中跳出大量的數據後，於易峰就明白這一次的航行大概率是成功了。
　　隨著這艘龐大飛船的愈發加快，圍繞尼克斯星轉了一圈半後，終於掙脫了引力，漸漸離開了這顆星球。
　　所有人都看著眼前的大屏幕，在那裡……是一顆在黑暗宇宙中，接納了人類的尼克斯星。
　　它黯淡、無光、毫不起眼。
　　人類要走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每個人都有點傷感，甚至趙耀、許雲進等老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抹去眼淚。
　　每個第一代的老人，都想起了在宇宙漂泊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人類缺少資源，提心吊膽，人們害怕在空曠的宇宙中永遠飛行下去……直到滅亡。
　　是可愛的尼克斯星接納了人類，並用寬廣的胸懷讓人類更進一步。
　　人類曾經嫌棄她黑暗、嫌棄她貧瘠，但她卻沒有嫌棄人類。
　　光靠飛船上的核爆反應爐，人類已經邁過了「大過濾器」，不再缺乏能源，完全可以在這裡長久地生活下去。
　　可是，雛鳥終將要高飛，雄鷹終將要展翅，是時候告別了……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尼克斯星，有機會，再見！
　　蜥蜴人，再見！
　　我們將要尋找下一個……
　　藍天白雲！


第三章 暗物質革命
　　經過幾天的飛行後，深空號漸漸遠離了尼克斯星……
　　「報告艦長，目前飛船距離尼克斯星370萬公里，空間曲率2.7級，符合曲率引擎的使用條件！請指示！」
　　「啟動曲率引擎！」於易峰沉聲道。
　　「艦長命令，啟動曲率引擎！」
　　隨著一聲令下，離子引擎逐漸熄滅，上邊附屬的曲率引擎開始工作。
　　一層薄薄的曲率泡出現在深空號的周圍，就像一個肥皂泡一般，將整個飛船包裹了進去。
　　從外界看去，深空號開始以一個較高的「加速度」加速……
　　不過這個較高的「加速度」，並不會對飛船產生力的作用，也不會增大飛船的動能，而是以整個空間運動的物理方式進行。
　　隨著曲率引擎的正式啟動，周邊的星光開始扭曲變形，不過飛船內部的探測儀器顯示，所有部位一切正常。
　　身後的一位科學家笑了笑，擦去頭上的汗珠：「看來這一次的曲率航行基本沒有問題了，所有數據正常，沒什麼意外發生。」
　　於易峰也是仔細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參數，心中鬆了一口氣。
　　當然了，人類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樣的實驗已經做了好多遍，成功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人類的第一次遠航，總不能直接就把辛辛苦苦造了一百多年的飛船給炸了。
　　說起「曲率引擎」這項科技，是星際文明中標準的L2級別。也就是說，新人類文明剛剛出道，就已經到達了星際文明中的L2級！
　　究其原因，還得追溯到三十年前的物理學盛世，一次……理論上的巨大突破！
　　三十多年前，對於空間的本質，人類的認識還非常低，準確地說還停留在廣義相對論的年代。
　　但是，三十年前的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請發生了：超級強子對撞機終於捕捉到了一種新型的「重粒子」！
　　那一天，「經典模型」終於被打破，「暗物質」被人類發現！
　　一系列新的理論應運而生，帶來接下來幾十年的物理學黃金盛世。
　　實際上，「核聚變」以及「深空號」的建造，在三十年多前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人們研究的，主要還是暗物質理論，以及相對應的「曲率引擎技術」。
　　曲率引擎，是以「暗物質」理論為基礎研發的新型推動技術，是星際文明中的一座重要里程碑。
　　它標誌著，文明告別了動能推動的方式，能夠快速進行光年級別的遠航！
　　暗物質並不會吸收、反射或者輻射電磁波，也即：不會與普通物質發生電磁相互作用。實際上，用「透明物質」來形容暗物質更加恰當，因為你看不到、摸不著它，然而它就分佈在周圍，到處都是。
　　而暗能量，在最新的理論中，是指一種充溢空間的、具有負壓強的能量，這種暗能量帶來的負壓強，在長距離類似於一種反引力，宇宙膨脹就是由暗能量引起的。本質上可能是一種動力學場，當然也可能是真空能的一部分……
　　這也是目前科學家的爭論重點，人們還搞不清這些東西的本質，不過不影響對它們進行利用。
　　而暗物質更是有五花八門，有各種不同的種類。
　　科學家們驚訝地發現，某些【奇異物質】，具有極大引力負壓，這種物質的質量竟然是「負數」！
　　質量為負數的【奇異物質】出現，讓曲率驅動成為了可能。
　　因為曲率驅動需要的就是「負物質」！
　　「一艘處於太空中的飛船，如果能夠用負物質把它後面的一部分空間熨平，減小其曲率，那麼飛船就會被前方曲率更大的空間拉過去，這就是曲率驅動的基本原理。」
　　「曲率驅動不能像空間折疊、蟲洞那樣，瞬間到達目的地，但卻有可能使飛船接近光速，甚至超越光速！」
　　「更關鍵的是，曲率引擎相關的能耗和飛船質量無關，只和『曲率泡』的體積以及航行的速度有關係。這種技術規避了近光速時的相對論效應，讓飛船的能耗大大減少。」
　　有了這一系列核心理論後，再加上攻擊綠光飛船時曾經得到的曲率空間數據，「曲率引擎」的研發只用了三十年……
　　然後人類成為了正兒八經的L2級文明……大概能達到3倍左右的超光速。
　　當然了，這個L2非常虛，人類發展的時間還太少，暗物質理論還遠遠沒有摸索清楚。
　　「所以，基礎科學不可能是沒有用的啊……」於易峰看到飛船順利航行，心情大好。
　　「只不過超級強子對撞機的造價也太高了，足足比以前地球上的足足強大一萬倍……怪不得低級文明發現不了。」
　　「後邊的曲率引擎更是昂貴……能耗巨大！」
　　一想起這一系列的科學發展，於易峰不禁搖了搖頭，「就算低級文明碰巧發現了暗物質，也沒有足夠的能源，所以用不了曲率引擎……」
　　「只有足夠強大的制度，才能更加持續的攀科技，這是必然的！」
　　不過曲率航行也有一些固然缺點。
　　以人類現有的技術，它很難在空間曲率較高，也就是引力較大的地方進行，所以老式的離子引擎依舊有必要建造。
　　而且因為曲率泡的空間扭曲關係，飛船對外界的觀測變得非常困難，需要計算機進行圖像還原。
　　飛的速度越快，對外界的觀測越困難。
　　這種觀測以光速為臨界點，當速度超越光速後，完全沒辦法對外界進行觀測！
　　「大家也知道了，本次航行的目標是：編號GB131的類地行星，它與尼克斯星相差大概0.62光年，預計半年內到達。」
　　「各部門在這半年內加強職責，我不希望第一次航行就有事故發生，明白了嗎？」
　　於易峰在耳機中不停地指示著。
　　「好了，許雲進部長……還有各部門的負責人來我的辦公室一趟，我們開一個簡短的會議。」
　　說出這句話後，於易峰的心情也變得活躍起來。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看到艦長室內某些科學家躍躍欲試的表情，他就知道，大家基本上擺脫了與尼克斯星的離別情緒。
　　人們選擇GB131這一顆星球，依舊在雙星系統內。這種選擇當然是有原因的。
　　0.62光年的距離，不短也不長，剛好可以檢查「深空號」的綜合性能。期間甚至有一段超越光速的短暫時間，人們可以得到大量詳實的實驗數據，從而對曲率引擎進行改進。
　　雖然已經是星際文明中的L2級別了，人類還是第一次進行光年級別的星際遠航，也不可能一開始就飛出幾十上百光年。
　　再退一步，萬一深空號真的出現了什麼差錯，還可以在這顆星球上進行緊急維修。
　　而另一方面，GB131號行星，有著大量的氦-3資源！
　　這顆星球只是比月球稍大一些，表面沒有磁場，而且雙星系統噴射的大量物質完全能夠噴到它。
　　所以幾十億年的時間下來，估計有數十億噸的氦-3可供開採！
　　氦-3，放在整個銀河系也是稀少的好東西。
　　至少對剛剛邁入星際的人類來說，是真正的值得去尋找，比黃金更重要的寶貝！
　　就這麼思考間，許多科學家、部門負責人都一臉興奮地走進了艦長室。


第四章 尋找下一個地球
　　「……氦-3，好東西啊，不僅僅是一種能源，還可以用來做某些超流體實驗，可以一定程度擬合宇宙弦的形成……」
　　「而且單質氦-3是一種惰性氣體，很難與其他物質產生化學反應……對許多實驗也非常有幫助。」
　　聊到氦-3，物理學家丁一東教授說出了一串奇怪的名詞。
　　他心中還在想著他的科學實驗。
　　一直到現在，物理學的黃金盛世還沒有過去，還有大量的難點沒有攻克。
　　各種理論層出不窮，人類的技術也在蓬勃發展。
　　這位大科學家覺得……在這裡開會有點浪費時間，他更想要回到自己的實驗室。
　　經過長達一百六十年的艱苦奮鬥，這些工作習慣都刻在了人們骨子裡。
　　特別是安裝了大腦芯片，智力得到了飛躍以後……所有人都感覺突破到了另外一個層次。
　　人們思維的活性大幅增強，奇思妙想也層出不窮，不做科研……實在有些可惜了啊。
　　其中一位工程師倒是說了個有用的觀點：「如果用氦-3代替氘作為主要的核燃料，核反應更加清潔。沒有了中子流，核反應爐的維護間隔可以增加18倍！這對於我們是大有好處的。」
　　「而且氦-3彈的當量更小，可以在較小的反應爐內進行……」
　　現在人類確實實現了核聚變，卻是直接用幾公里厚的反應爐，再加上強磁場，粗暴地將核爆能量直接吃下。
　　這種反應爐長期運作下來，也需要一定的維護。
　　而核反應產生的中子流更加討厭，中子本身不帶電，不能用磁場或者電場隔絕。這些中子混在離子裡邊，不僅會破壞爐壁，還會破壞發電機的相關設備，使得維護工作大大增加。
　　如果用氦-3作為核燃料就不會產生中子，確實清潔高效了許多。
　　「甚至……更高等級的星際文明也是需要氦-3的，它也是文明間的一種交易標的。」
　　眾人熱烈的討論著，開採氦-3成為了首選大事。
　　當然，這件事不能作為長期的工作計劃，憑借儲存在諾亞號的海量機器人，幾年內就能完成開採工作。
　　那麼，幾年之後，人類應該幹嘛？
　　現在人類成為了星際文明，可以涉足的區域更加廣闊，可供選擇的目標太多太多了。
　　但人們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有許多事情人們必須要搞清楚才行：首先自然是……新人類文明應該如何發展？
　　剛剛踏入星際的人類，應該如何面對整個宇宙？或者說……如何面對充滿了秘密的銀河系？如何對外探索？
　　雖然從外星生命體「黑」的報告中，人們得知了一些宇宙基本信息，但這點信息依舊太少太少。
　　於易峰想了想，直接說道：「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漂泊在銀河系，實在太過危險了。」
　　「所以我認為，如果有一顆類似於地球的母星，或者有一顆太陽作為後盾，然後再向四周探索，無疑更加符合我們的思維邏輯。」
　　「……就目前而言，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尋找下一顆地球，尋找下一個太陽系！」
　　「大家覺得呢？」
　　這個方案獲得了在座各位人士的一致首肯。
　　每個第一代的老人，都非常嚮往另一顆地球。或許是年紀大了，時間久了，他們莫名懷念地球上的一些日子。
　　「半年後，我們將到達GB131號行星，挖礦的時間大概在兩年左右。接下來大家有什麼合適的目標可供挑選？類似於地球的行星我們有發現嗎？近一點的那種。」於易峰一邊問，一邊研究綠光文明曾經發過來的星路圖。
　　上面的信息並不是很多，只是標注了一顆四千多光年以外的恆星，在銀河系核心的外圍區域……
　　那應該是綠光人的殖民恆星。
　　綠光人還欠人類東西沒有還呢……
　　不過，人類暫時不可能跑到這麼遠去勒索綠光人。
　　光憑飛船的體積上看，人類的科技還是比不上綠光文明……跑過去要債，就是被吊打！
　　天文學家湯姆遜率先提議道：「我們身處的這個雙星系統，不存在像地球一樣的生態環境……所以我們必須離開這個恆星系統才行。」
　　他操作著計算機，屏幕上跳一個比較複雜的圖像，正是雙星的運行軌道。
　　宇宙中的二體問題，如果只考慮萬有引力，以一個星體為參照系，另一個星體的運動軌跡是圓錐曲線軌道。
　　只有這樣才滿足萬有引力定律的平權性。
　　這種圓錐曲線軌跡雖然計算起來簡單，但對於生命星球來說實在是太不穩定了，忽遠忽近，忽冷忽熱。再加上雙星海量強勁的太陽風，直接就能將較近星球的大氣全部吹走。
　　所以，雙星系統內的所有行星，都不符合人類的要求。
　　湯姆遜教授說道：「我們觀測到，距離這裡6.3光年外有一顆類似太陽的恆星，宜居帶內或許有一顆類地行星。我們可以去那裡探探運氣，實在不行也可以嘗試著自己改造一下……」
　　「只是不知道那裡有沒有土著文明……」
　　「還有另外一些較遠處的類地行星，這是具體資料……你們可以看看。」
　　他將一份資料發到各人的電腦上。
　　於易峰粗略瞥了幾眼，點點頭道：「那就這樣，這段時間先對那顆類地行星進行詳細地觀測，分析具體數據。等我們補充完氦-3後，再做最後的決議……」
　　這個簡短的會議就這樣結束了，當然也只是最初步的會議，讓大家瞭解一下近期的目標而已：
　　先挖礦，然後尋找下一個地球！
　　於易峰忽然有些感慨，6.3光年外的星球啊，以往地球人想都不敢想的距離！
　　但按照目前曲率航行的最高速度，也就差不多兩年的航行時間，人類完全可以接受。
　　只要兩年……人類就能跑過去了。
　　這就是……科技帶來的質變！
　　「如果那顆星球質量實在太差，需要幾百上千年的時間改造，還不如直接放棄，尋找下一個。」
　　於易峰默默地想著。
　　「銀河系這麼大，不可能沒有下一個地球……」
　　話雖然這麼說，要完全找一個一模一樣的，還是有些困難的。
　　行星的反射光實在太過微弱。想要用射電望遠鏡清楚觀察遙遠處的行星，相當相當困難……
　　就一顆普通類地行星與附近炙熱的主恆星對比，行星的反射光被恆星大量掩蓋，就好像螢火皓月一樣，人類很容易忽略過去。
　　這也是低級文明的一種天然保護方式。
　　隔了6.3光年的距離，人類的射電望遠鏡只知道這顆行星的表面有大氣，可能類似地球，僅此而已……
　　不過於易峰心中清楚，如果真的類似地球，生命是大概率存在的。宇宙中，因為生命普遍定律的存在，人類並不寂寞，除人類以外的智慧生命體太多太多。
　　但是，人類已經非常「好運」地，或者說非常「努力」地，成為了稀有的星際文明。跨越了大過濾器的星際文明絕對是稀少的。
　　若是用科學技術等級來劃分的話，基本上99.999999%以上的文明，都是低級文明，這一點毋庸置疑！
　　如果參照「黑」給出的信息，這些文明，被簡單地劃分為「K級文明」，也即低級文明的意思。
　　成功者都有相似的地方，失敗者卻是五花八門。在星際文明眼中，就是這些K級文明，組成了多姿多彩的銀河系……


第五章 毀滅者文明
　　K級文明之上，則是L級文明，也指跨越了大過濾器的「星際文明」。
　　跨過了這一過程，毫無疑問能讓文明產生質變，是科學、道德、社會、工業的整體質變！
　　這一點已經在新人類文明上得到驗證。
　　不得不說宇宙非常奇妙。這種質變，就好像玄幻小說中突破了某種境界一樣，實現了文明整體的昇華……在這個科學的世界中看上去非常奇怪，但確實以一種合理的方式存在著。
　　「是宇宙的惡趣味嗎？」
　　就在於易峰想地出神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於艦長，您找我？」
　　「請進！」
　　於易峰心中一動，大腦芯片發出了一連串電磁信號，門便開了。
　　門外走進一個長得有點像張鵬的大胖子，看上去大概兩百斤重。
　　他名叫……「章黑」！
　　在這個男才女貌的諾亞號社會，醫學高度發達，大家看上去都很漂亮，這樣的胖子可不常見。
　　不過於易峰心中也清楚地知道，這個胖子……也就是外星生命體「黑」！
　　當初雙方的談判條件是：克隆一個新的「張鵬」，將兩個人的意識分離開來……「黑」獲得了它最為渴望的自由，並且願意加入新人類文明，然後獲得個一官半職什麼的。
　　當然了，作為回報，它也會將手中的一些「科技」交給人類，以幫助人們更快速地跨越大過濾器。
　　不得不說這個外星人還是非常聰明的，也有自己的處事方式。這麼久的時間，它已經圓潤地融入了人類社會，而且一舉一動符合正常人類的行為，並沒有惹出太大的麻煩……
　　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看，又微微搖了搖頭。
　　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傢伙竟然又胖了一圈。
　　他太愛吃了，就算醫學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也控制不住迅猛增長的體重……
　　至於所謂的「一官半職」，當然是將它丟到了「外交部」。這個「黑」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他也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人類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只是美滋滋地享受著生活。
　　黑一屁股坐在了於易峰對面，端正地坐好：「於艦長，找我有什麼事？」
　　於易峰舒緩了皺著的眉頭，發問道：「我問一下，你知不知道類似於地球的行星？重力、大氣以及氣候條件全都類似，常年的平均溫度在20度左右……我們人類以前的母星，你應該知道吧？」
　　黑撓了撓頭，肥大的腦袋開始思考。
　　想了半天無果，他彬彬有禮地說道：「於艦長，銀河系這麼大，這樣的星球肯定有，甚至可以找出誤差在0.1%以內的，但是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裡。」
　　「我都是幾百萬年前的老人了……您應該知道，銀河系也是在不斷運動的，星路圖早就變了好很多！」
　　「再說了，我的核心記憶不可能去儲備那些無用的東西……」
　　得到這個否定的答案，於易峰心中歎了口氣……
　　黑目前是以人類的身體存在，那麼就有人類本身的局限性，甚至連大腦芯片都沒有為他安裝。再加以一定程度的監控，應該沒什麼安全上的問題。
　　而他本身也在人類社會生活的有滋有味的，彷彿人類的身體給與了他莫大的樂趣。他還是一位宇宙社會學家，閒暇之餘經常會撰寫一些論文，某些觀點還挺有深度的。
　　於易峰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出了實情：「我們目前的首要目標是尋找一顆新的星球。目前有幾個比較好的目的地，你作為外交部長，給點參考意見吧。」
　　他翻開剛剛看過的天文資料：
　　「迪格114，距離目前位置6.3光年，處於恆星的宜居帶，比地球大大概30%，是我們接下來的第一目標。」
　　「開普勒186f，也處於恆星的宜居帶，距離目前的位置大概500光年，比地球重10%。」
　　「格利澤581g，距離目前的位置大約20光年，質量約為地球的兩到三倍，公轉週期30天，只是距離恆星稍微近了一些。」
　　「黑」所在的職位雖然是一個虛職，但他本人擁有的宇宙知識遠遠超過了人類。當然了，對於他提供的信息只能做參考意見，人們肯定不會完全相信他。
　　他對於易峰的「重視」還是相當受用的，想了一下，立馬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們尋找生命星球，是要做實驗嗎？」
　　「不錯不錯，這麼快就擺脫了低級文明的心態，拋棄了那些無所謂的道德……不過我建議你們，盡快前往銀河系的核心，那裡的恆星密度大，物質充沛，不到1光年就有1顆，才是星際文明的主要活躍場所。」
　　「我們現在的位置，位於銀河系的偏僻地區，恆星稀少，遇到星際文明的概率太低了……有交流才有進步啊！」
　　黑說了這麼一大堆話，於易峰頓時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交流嗎……也即『黑暗森林理論』存在的可能性再次降低，和我們本身的推測一致。既然星際文明稀少，大家也不用爭個你死我活。」
　　「至於做實驗？星際文明都拿低級文明做實驗嗎？」
　　作為人類社會固有的道德，「做實驗」這個名詞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不舒服感。
　　人類雖然對土著蜥蜴做過社會實驗，但本意上還是好的，甚至快速推動了蜥蜴們的發展。
　　那麼……星際文明都拿低級文明做什麼實驗？
　　社會實驗？生化實驗？
　　於易峰暫時不再去思考這種問題，裝著淡然的樣子道：「交流？不行啊……宇宙雖然平靜，難道一點戰爭都沒有嗎？我們的文明還不夠強，特別還有『諾亞號』這樣的寶物存在。萬一有人看上了，想要搶劫怎麼辦？」
　　「難道你這個外交部副部長能出馬擺平？以前的人脈關係還在？」
　　黑頓時臉上發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如果星際文明之間真的打起來，他這個外交部長有個屁用？
　　還不是拳頭說了算！
　　而且……他以前所在的文明，可是臭名昭著的「毀滅者文明」啊，有個屁的人脈關係！


第六章 探討與解惑
　　面對於易峰的質疑，黑心中猛然一驚，他剛剛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連忙開口：「是的，您說的沒錯，諾亞號確實是了不起的好垃圾……哦不……是了不起的好東西。」
　　「裡面有亞空間技術、人造重力技術，有非常大的儲備能力以及良好的生存環境……是最最優秀的飛船。」
　　「我建議，在我們達到L4甚至L5以前，最好不要暴露！」
　　這一連串剛剛說完，他又立刻補充說道：「很抱歉，剛剛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單單一個深空號還是太單薄了，所以我建議……立刻開發更多的護衛艦！」
　　「護衛艦可以裝載大量的太空武器，用來保護深空號……」
　　「它的體積不需要很大，可以有駕駛員，也可以無人駕駛，但是火力必須要充足……數量嘛，1000艘甚至10000艘都不嫌多！」
　　這個黑彷彿徹底代入了人類的角色，狂熱地叫著。
　　於易峰並沒有立刻答覆黑的這個建議，而是平靜地問道：「但諾亞號現在被包在深空號裡邊，沒有露出絲毫的影子，別人應該發現不了吧？」
　　至於護衛艦的事請，已經在人們的規劃當中……
　　現在深空號已經完成，人們騰出了大量的工業能力，這部分工業將用來建造更多的小型護衛艦。
　　武器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越強越好！
　　黑搖了搖頭，不無憂慮地說道：「包在深空號裡面並不保險啊，只能預防一些普通的電磁波探測。」
　　「但比較高級的毀滅者文明，或許已經開發了中微子探測的手段。」
　　「中微子探測，能輕易發現包在深空號裡邊的諾亞號船體！所以，我們必須要盡快地研發一些反偵查手段，同時不斷加強自身的武裝力量。」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想了想，用中微子的探測手段麼，至少人類還完全做不到吧……
　　中微子是一種個頭小、不帶電的基本粒子，與其他物質的相互作用十分微弱，在自然界廣泛存在。它的特點是：穿透力非常非常強，能輕易穿透整個星球！當然也包括深空號的甲板……
　　他又問道：「那麼……什麼是毀滅者文明？」
　　這個是困擾心中很久的問題，因為當初的綠光人就是被這樣的文明打了個半死，最後走投無路才引爆了太陽。
　　黑訕訕地笑了笑：「顧名思義，泛稱攻擊慾望比較強的文明，總共有三類。」
　　「第一，有某些強盜特性的文明，他們喜歡搶劫比它弱小的文明……不同的星際文明是複雜的，如果出現了某些特殊的原因，很多文明都不介意當一把強盜。」
　　「你知道的，不僅僅是銀河系，整個宇宙充滿了各種更高級文明的垃圾……可能是所謂神級文明隨意丟棄的吧，反正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這些垃圾對於星際文明來說，同樣具有很高的價值……譬如說……諾亞號？」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的心中愈發古怪，宇宙佈滿了高級垃圾？強盜？
　　當初的毀滅者文明，就是想搶綠光人的中子星碎片？
　　黑繼續說道：「第二種，有些星際文明本身就是從戰爭中發展出來的，這種文明比強盜更加可怕！」
　　「他們的思維模式和正常文明完全不一樣，他們甚至認為，戰爭本身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推進文明的發展……」
　　「所以，這種文明會不停地發動戰爭，來增加內在的推動力……因為生存危機的長期存在，這種文明發展速度非常迅猛……但如果沒有戰爭，他們反倒會因為某些內部原因衰敗下去……」
　　「還有第三類，某些硅基類文明，他們的思維方式是……利益至上！對於他們來說，1.01絕對大於1，所以它們必然選擇1.01。」
　　「按照這種思路……如果消滅對方得到的利益，大於可能承受的風險，那麼他們就會展開攻擊。對於這一類文明，永遠會追求更大的利益，也非常危險。」
　　「這三種富有攻擊性的文明，被統稱為毀滅者文明。」
　　「強盜還好說，可以被嚇退，後兩種嘛，就非常危險了……他們的想法莫名其妙，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於易峰沉默了半晌又問：「他們多嗎？」
　　「還有，既然星際文明存在，為何銀河系沒有被全部佔領？」
　　「數量，並不是很多……茫茫銀河系，如果不去銀河中心，碰到一個星際文明也不容易。」
　　黑立刻回答道：「至於後一個問題……於艦長，星際文明的擴張並不是無限的，也會遇到一系列的發展陷阱。並不是每個文明都會一直強盛，一直發展下去。」
　　「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連宇宙也不例外。」
　　「哦？」於易峰有些疑惑。
　　「……原因有很多，非常複雜，是每個星際文明需要深思的。」面對這個問題，黑吞吞吐吐地說著。
　　他感覺一時半會說不太清楚：「包括但不限於……星際文明間的互相掣肘、星際戰爭、文明的熵增加定律、某些內部墮落因素、信息光速壁壘、人口陷阱等等，這些全都制約著星際文明擴大地盤。」
　　「許多文明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少人口高質量的精英化策略。和我們的比較類似，當然，我們現在的人口還是太少了些。」
　　看到於易峰深思的樣子，黑又說道：「而且，從L2級別開始，星際文明就有了過硬的保命手段——曲率引擎！」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不幸遇到了毀滅者文明，只要展開曲率引擎，超越光速後就可以順利逃跑！」
　　黑做了一個手勢，有些誇張地說道：「只有極高等級的星際文明，L7或者L8，才有超越光速的探測手段！」
　　因為曲率引擎的存在，扭曲空間後，飛船很容易超越光速。
　　但無論電磁波、引力波還是中微子等探測手段，依舊是光速等級，追不上超光速的飛船，也就無法進行探測。
　　於是，超越光速，成為低等星際文明最好的保護屏障……這是完全理論的桎梏。
　　「……還有手段能超光速探測？豈不是真正違反了相對論？」於易峰好奇地問道：「難道用曲率空間進行探測嗎？空間的運動倒是能超越光速……」
　　「這個，我也不知道……」黑縮了縮脖子，他也不是無所不知的：「話說回來，我已經休眠了幾百萬年，說不定這段時間，銀河系有了新的變化……」
　　兩人紛紛沉默起來，這一段對話的信息量非常大，讓於易峰對銀河系有了初步的認識。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再次出聲：「你覺得，我們的實力到底如何？文明等級如何劃分？」
　　趁著這個機會，他乾脆將心中所有問題問個清楚。
　　按照人類現在的實力，碾壓K級文明不成問題，包括以前的地球文明，憑借目前龐大的工業實力，輕鬆碾壓。
　　但於易峰並不清楚，人類在星際文明中是否排得上號。
　　從目前已有的信息看，人類打不過綠光人，打不過綠光人後邊的毀滅者文明，也打不過黑以前所在的文明……
　　這樣看，難道還是最底端的星際文明？
　　黑笑著說道：「於艦長，您也不用太著急了，我們的潛力還是非常大的，有著這麼多精英，又有大腦芯片，至少在L4級以前一帆風順……甚至突破到L5，L6也是有可能的。」
　　「至少我們的社會制度、文明目標以及文明意志都非常健康！」


第七章 文明等級劃分
　　在星際文明眼中，K級文明是不劃分的，無論是原始種族還是現代文明，只要沒有通過大過濾器，均被稱作K級文明。
　　但自從L級文明開始，則有比較粗略的劃分過程。
　　刨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S級文明，L級文明才是真正的星空主體……
　　若是從科學技術的角度出發，只有實現了【大型聚變反應爐】，並且完成【5%左右的亞光速飛船】，才算有恆星級別星際航行的手段，達到真正的L1級文明。
　　面對於易峰的疑問，黑開始得意洋洋地賣弄自己的知識，每當這個時候，他心中格外受用。
　　既然選擇加入了新人類文明，那麼就得恪盡職守，他可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啊。
　　「於艦長，跨越了大過濾器的好處自然不必多說。每個L1級別的星際文明都實現了文明的質變，可以輕易碾壓絕大多數的K級文明。這個沒問題吧？」
　　於易峰點了點頭：「那麼L2呢？暗物質理論的發現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在他看來，人類自從實現了聚變後，自然而然發現了暗物質，從而實現了後續的曲率引擎。
　　「是啊，沒錯，只要足夠強的強子對撞機就行……」黑點點頭道：「但並不是所有的星際文明，都會瘋狂地將強子對撞機造的更大、更強，所以他們並不一定很快發現暗物質……」
　　「而且，對於曲率泡的摸索，也是非常困難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過程。」
　　想想也對，人類對曲率泡的摸索只有二三十年，卻得到了相當大的成果。
　　那是因為……絕大多數空間結構都是抄襲綠光文明，可以說走了一條捷徑！
　　如果沒有攻擊綠光飛船時得到的數據，曲率引擎的研發時間將會大幅加長。於易峰不禁笑了笑，可不就是因禍得福嗎？
　　總而言之，L2級文明以「暗物質」理論橫空出世以及後續的曲率引擎作為典型代表。
　　「暗物質」理論，一座巨大的里程碑。
　　甚至……人類到現在還搞不清某些「暗物質」到底是零點能還是動力場，還在摸索著它的最終本質。
　　說不定就像光子的波粒二象性一樣，「暗物質」也具有兩種性質，這也是有可能的。
　　文明等級，當然是以某項科學的里程碑作為分割點，而不是以某項技術的難度來劃分。無論這個「理論」簡單還是困難，只要發現了，並站上去，文明等級就會上升一級。
　　當然了，如果級別有差距，實力上的差距更是天差地別。
　　L1級，5%光速，最多也就10%。
　　但是L2呢？超越光速！
　　「那麼，L3級呢？什麼技術？」
　　「納米技術。」
　　「納米技術？」於易峰疑惑道。
　　「是的，準確的說是『納米級別操控』，當然不是當前的這種膚淺層次，而是要實現真正的原子級別操控。」
　　「包括大量的納米材料、納米機器人等等。」
　　「這種技術要求文明對微觀層面有很深的瞭解，而且涉及到卡西米爾效應。很抱歉，我的核心記憶沒有這方面的資料……」
　　「但我知道，通過這些技術，可以製造某些性能比較誇張的材料，包括無摩擦力的材料，並且利用卡西米爾效應，對真空能、暗能量進行少量利用……」
　　黑最後還補充了一句：「據我所知，真正的可控核聚變技術，也就是這個階段實現的。」
　　無摩擦力的材料麼……真的可能？
　　於易峰頓了頓，心中感覺有些玄幻，L3級別的科技竟然已經這麼誇張了……在以往的理論中，幾乎不可能存在吧？
　　他又有些好奇地問道：「L4呢？」
　　「基因動力學、大腦拓撲學，這一階段的文明，可以研究智慧的最初生成方式，從基因層面初步改造生命……許多資料已經給你們了。」
　　「實際上，人類的大腦芯片就相當於L4級別的技術……這種科技跨越了文明本身的層次。」
　　「……L5呢？」
　　「我也不知道……」黑搖了搖頭，他原先的文明也就止步於L4。
　　他有些鄭重地說道：「於易峰閣下，提醒您一句，文明的劃分是十分粗略的。每一條科技線都幾乎沒有盡頭，就算我原先的L4級文明，依舊沒有完全摸索完L2級的暗能量理論。糾結於文明等級並沒什麼太大的意義，接觸的雙方，也不可能互相通報文明等級。」
　　「通常來說，你不可能通過對方飛船的外觀，就能判斷它的實力……除非你與對方真正交戰！」
　　「宇宙中永遠有這麼多奇怪的事請，就像綠光文明，不就暴打了更強大的毀滅者文明？」
　　「保持警惕、謙遜、友好、距離是星際文明間的生存法則！」
　　於易峰沉默了一會，這倒是比較有用的信息：「你覺得我們的文明呢？L2……還是L4？」
　　黑想了想：「從理論上說，我們的L2、L3、L4理論都摸索了一點皮毛，所有學科正在並頭發展，這種現象是非常稀少的。所以我敢說，我們在L4以前，並沒有太大的瓶頸。」
　　「但以工業實力以及戰鬥力方面，我們大概處於L2等級下游，比剛剛邁入星際的L1厲害，卻比不上老牌的L2文明。」
　　「我們的飛船太少太少了，深空號萬一被毀，就啥都沒有了。於艦長……還是要快點造船、造船啊！」
　　面對黑的大聲呼籲，於易峰心中也是有些意動，工業方面的問題，他打算專門去督促一下。
　　深空號外邊，掛載幾千艘小型飛船，完全沒有問題。
　　而大型武器的開發，也得盡快落實。
　　他最後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你核心記憶中，真的沒有其他科技了嗎？」
　　黑雙手一攤，有些遺憾地說道：「很抱歉，確實沒有了，我的核心記憶並不完整……」
　　「實際上這些看上去劃時代的科學論文，都是我們的基礎普及課程。」
　　「就像新人類文明，已經在高等教育中普及了相對論以及微積分知識，我以前的文明，也普及了更高級的知識，所以我才拿得出來……」
　　「我只是學了一點皮毛，勉強記得住而已。至於超導材料技術，是我的高等教育畢業論文……是不是非常不錯……」黑得意洋洋地說著。
　　於易峰聽得暗自咋舌，人家的基礎知識普及，竟然給了人類這麼大的啟發，也真是醉了。
　　他思考了一會，發現自己已經問完了問題，揮手示意一下，表示自己沒有其他的事請了。
　　黑也朝著於易峰點了點頭，彬彬有禮地告辭……
　　「看來這個黑，目前確實站在人類的立場……當初沒有毀約將它殺死，還是有意義的。」
　　目送他走後，於易峰則細細地品味黑給出的宇宙信息資料。
　　人類現在依舊不強，什麼L4、L5之類的太過遙遠。讓人類欣喜若狂的高等科學論文，竟然只是一些知識普及……
　　文明與文明的差距真的很大。
　　不過仔細想想，這種說法其實有些道理。如果讓一名正常的大學生，穿越到牛頓時代，他掌握的知識足夠嚇死當時的科學家！
　　甚至這位大學生都不需要很懂，光光一點微積分、化學或者生物學的皮毛，就能讓當時的科學家大受啟發！
　　就這樣說吧，這個大學生只要會背「氫氦鋰鈹硼……」，或者會計算最簡單的微積分。這群科學精英，自然會受到巨大的氣氛，沿著這條道路繼續走下去，然後就不關大學生什麼事了。
　　創造知識，永遠比學習知識更加困難，開闢一條大路，更是難上之難。
　　就光是人類自己發現的暗物質理論，還有很多可以摸索……
　　而黑給出的基因動力學、大腦拓撲學更是廣闊無邊，只是相當於框架一樣的東西。人類也就摸索了一個邊緣，就收穫頗多，甚至發明了大腦芯片這樣劃時代的東西……
　　黑給人類開了個不錯的頭，後邊的內容，還要人類自己慢慢填充。
　　如此說來，星際文明之間的差距確非常巨大。
　　長路漫漫啊……一想到存在了幾百萬、幾億年的龐然大物，於易峰完全沒法想像他們發展成什麼樣子。
　　當然了，路還是要一步步走。
　　此時此刻，人類固然不是銀河系中最強的文明，也已經是稀有的星際文明了，於易峰肯定不會盲目地杞人憂天。
　　這麼多低級文明依舊好好地生活著，更何況新人類文明……


第八章 度假
　　就這樣，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感覺上，一眨眼就過去了。
　　深空號的速度已經到達3倍光速，然後開始快速衰減，一直到亞光速。
　　所有的計劃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倒沒有什麼太大的事請發生……
　　對了，只是近段時間，多了一項護衛艦的製造計劃！
　　面對這個製造計劃，科學家們也是摩拳擦掌……他們正好閒的沒事幹，反正造幾艘護衛艦，從技術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第一期的圖紙很快開始設計，按照諾亞號的科技實力以及工業水準，再過幾個月就能造出模型機。
　　……
　　就在這一天，於易峰正常地在辦公室中工作，他打完一個電話會議後，習慣性地點擊下一份文檔。
　　他忽然發現電腦屏幕上已經一片空白。
　　「咦……沒有文件了嗎？」
　　他又重新看了幾遍，才恍然發現：所有的文檔都標注「已處理」，郵箱中也沒有任何新郵件。
　　他已經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於易峰撓了撓頭，頓時有些不適應了，就這樣忽然鬆懈下來，他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發酸發疼。
　　太累了，上一次處理完所有工作，是什麼時候？
　　似乎好久好久沒有休息了吧？
　　人類的第一次中長距離航行，看上去一切順利，再加上所有工作已經完成，他常年緊繃著的神經也慢慢鬆懈下來……終於有功夫喘一口氣了！
　　就這麼一想，疲倦如同潮水般蜂擁而至，讓他產生了一種極度的昏昏欲睡感。
　　說來也是，整個深空號工程，一百六十年的週期，他實在太忙。
　　作為文明的首領，不光許多內政要他做主，還有各式各樣的人口分配、資源調撥問題。他忽然出現尼克斯星地表，忽然又飛回諾亞號，連平常過年的時候也一刻不停地忙碌著。
　　甚至……某些重要科技的突然出現，也會讓他持續忙碌一陣子。
　　因為這些原因，他和百合子也是聚少離多……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也一直沒有後代。
　　當然了，關於後代的問題，不僅僅是因為忙碌，還有其他的可能……
　　於易峰甚至有些懷疑，超人類是不是不能生小孩？
　　這一方面倒是真的有可能！
　　根據一些動物實驗，給某些犬類安裝了大腦芯片後，完美素改造的成功率能達到80%-90%。
　　由此，人類收穫了十來只能力超群的超級狗……
　　但這些超級狗一直沒有繁殖出後代，包括第一超級狗「大黑」。
　　也因為實驗成功率暫時沒法提升到100%，完美素一直沒有大面積在人類中推廣。
　　新政府可不願意因為這個，白白死掉10%-20%的人口……等自然壽命到了，再也沒辦法更進一步，大家才會願意嘗試一下，或許隨著大腦芯片的改善，以後的實驗成功率也會更高。
　　對於易峰的後代問題，科學家們研究了好一陣子，也得不出什麼太好的結果……
　　「超人類與人類理論上不會有生殖隔離。但是很奇怪……形成的受精卵好像失去了全能性，無法分裂、分化。」
　　「超級植物的種子，也有這樣的問題，繁殖能力非常低，很多都不能發芽……但也有極少部分可以成功。」
　　「所以我們推測，超級個體與人類結合後，繁殖能力非常低下，這是一大缺點啊……」
　　或許出於對孩子的渴望，或許是想要更聰明，百合子終於鼓足勇氣，接受了完美素的實驗。
　　就算於易峰再三阻止，也勸說不了她。
　　好在實驗結果是成功的，80%的成功率不算低，她也順利變成了超人類……
　　但是，兩個超人類……依舊沒有生出孩子。
　　好吧，這些問題暫時不說……
　　如果超人類確實繁殖能力低下，那麼將普通人大面積轉換，倒確實是個問題了，現在這個時間段確實不行。
　　政府部門打算等人口數目到達五百萬後，科技更加發達，再一次性全部轉換。
　　畢竟完美素的份額，只有六百萬，如果人口太多分配不公，也不好。
　　於易峰搖了搖頭，放棄考慮這種問題。
　　按照這種出生率，人口達到五百萬，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他正思考著，自己是否要休假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不僅僅是他，許多人的神經也慢慢放鬆。
　　特別是第一代的老傢伙，他們奮鬥了這麼久，踏出了決定性的那一步。能活著看到這艘巨大的戰艦，這樣成就感還是相當有的……
　　畢竟，文明是在自己的手裡慢慢推動，變得更加強大！
　　「深空號」，是智慧、汗水以及感情的寄托啊！
　　在這次遠航的過程中，這只人類遺民第一次感受到了輕鬆，感受到了快樂。
　　於易峰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舒服地躺在了椅子上。
　　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裡，是個人道德、社會等級的全面提升，自由的時代漸漸到來。
　　人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不需要為「生存」這個問題，所約束。
　　維持了一百多年的工作慣性以及信念理想，成為了鐵一般的事實。
　　特別是後邊幾代人，他們受到的教育和地球時期是不一樣的。對這幾代人來說，工作以及「理想目標」是必要的存在，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科學」成為許多人最高的信仰，人們能從工作中獲得大量的樂趣……特別是在這個科技爆發的黃金時代，想不出成果都變得有些困難。
　　所以了……政府只能強行規定具體的工作時間，不可以工作太晚，因為工作狂實在太多太多了。
　　而且因為大腦芯片一代又一代的改進，每個人都變得更加聰明，以至於70%以上的人口都是科研工作者，包括科學家、工程師等等。
　　其他人口則是醫生、教師、士兵之類的職業，這也是新人類文明的氛圍決定的。
　　「為了慶祝深空號的平穩運行，我建議休假幾天，每個人都休假3天，這個提議怎麼樣？」
　　於易峰打了一個會議電話，不過這個提議竟然沒有人響應。
　　最後，還是安全部長許雲進一語道破天機。
　　許雲進笑著說道：「老於啊，你要休息就自己去，誰都知道你辛苦，我們可沒必要休息！我們可有週末！」
　　「快點生個兒子吧！你老婆都急死了！」
　　在一片哄笑聲中，於易峰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作為報復，他把所有工作事務都暫時拋給了許雲進。
　　「就休息一天吧，三天太多了！」
　　於易峰最終打定了決心，他直接給百合子撥通了電話：「明天我休息一天，我們出去玩怎麼樣？」
　　「啊？你說什麼？我們正在測試……離子加速器……測試……」百合子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過來。信號時斷時續，可能受到了實驗的某些影響。
　　隱約間，於易峰聽到了高壓電流的獨特聲音。他感覺可以想像到實驗室內的情景。
　　「好吧，你們繼續……注意安全。」
　　他搖了搖頭，掛掉電話後，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對方才回復：「明天休息，真的嗎？」
　　「是真的，出去玩吧？」
　　這一次倒是回復很快，但是只有一個字：「好！」
　　雖然回復很簡潔，卻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熱情以及驚喜。
　　說來也是，他們從結婚到現在，從來都沒有一起出去玩過。沒時間啊，度蜜月什麼的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裡，於易峰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一夜平靜。
　　第二天一早，7點整，於易峰本能地睜開眼睛想要起床穿衣，卻被身邊的姑娘強行按了回去。
　　他立刻笑了笑，想起今天是休息日，給自己放假……
　　晚點起床還有些不習慣了。
　　「難道就在床上睡懶覺嗎？睡一天？」於易峰問道。
　　「睡覺不好嗎？好不容易可以睡懶覺……我已經好久沒有睡懶覺了。」百合子迷迷糊糊地說道。
　　她慵懶地翻了個身，習慣性地將他的手臂枕在了脖子下，還想再賴一會。
　　「睡覺和做實驗比呢？」於易峰打趣道。
　　「感覺不一樣。」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的實驗結果……如果和預期一致，實驗當然是成功的，感覺非常好。如果和預期不一致……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感覺更好！」
　　就這麼談話間，兩人已經漸漸清醒，再也沒有任何睡意。
　　「……太清醒了，自從安裝了大腦芯片，連懶覺都不想睡了……」
　　「它間接改變了我們的生活習慣。」百合子微笑著捋了捋頭髮。
　　隨著大腦芯片的一代代改進，功能也越來越完善，人類大腦的某些固有缺陷漸漸消失了。
　　類似於癲癇、失眠症等大腦疾病不復存在。
　　與此同時，人們的智力大幅提升，更加理智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同時，也能更快速地進入深層睡眠，獲得較好的休息。
　　「睡覺沒意思啊，我們出去玩怎麼樣？」於易峰提議道。
　　「好啊，去哪裡玩呢？總不能去遊樂園吧？」百合子臉上微笑著，她的心情非常好……這還是第一次呢。
　　「森林裡燒烤怎麼樣？」
　　「兩個人燒烤？沒意思。」
　　確實，這種事情人多了才好玩，兩個人燒烤還不如去餐廳。
　　於易峰皺著眉頭，忽然想起前幾天聽說的一件事。「我聽說，有幾位小伙子將黃金海岸改造了一下，我們過去看看吧。」
　　「那個死氣沉沉的大海嗎？我看到過，不怎麼樣……」
　　「對，據說已經變漂亮許多。」
　　「好吧，那就去沙灘上曬曬太陽。」
　　既然打定了主意，兩人便起床行動起來。
　　百合子在內衣間磨蹭了半個小時，終於選擇了一件好看的白色襯衣，又刻意梳了梳頭髮，看上去非常漂亮。當然了，這個時代的人，無論年齡大小都是很漂亮的。


第九章 人造生態圈
　　「人造地球」是建造深空號時順帶的工程。
　　人類對諾亞號原先的生態環境並不滿意，所以一直雄心勃勃地想要將裡邊大改一番……
　　想將它改造地，如同真正的地球一樣！
　　按照人們的計劃，諾亞號不同的地區將出現森林、大海、河流、雲雨等自然環境。這些自然環境組成了一整套完整的「碳循環」以及「水循環」。
　　核聚變提供的龐大能量，用來支持這些生態圈的穩定運行。
　　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改造，森林、河流、雲雨確實有了，看上去相當不錯。
　　唯獨……大海不夠完美。
　　「人造大海」的水資源取自尼克斯星，相當於260個太湖的水量。不過這個大海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漣漪。
　　這是因為沒有月球的緣故。沒有了月球提供的潮汐引力，大海就不會產生波濤，也只能這樣風平浪靜了……
　　所謂的「黃金海岸」一直都不怎麼美麗。
　　人工，依舊不如自然。
　　人類的一切，都取之於自然，學習於自然。但無論科技多高，都代替不了自然。
　　為了改進這個死氣沉沉的大海，幾個年輕的工程師靈光一閃，想了個不錯的辦法……
　　今天剛好是休息天，黃金海岸上有男有女，還有大量的小孩子奔跑嬉戲著。
　　這是休閒與休息的時候，每個人心裡都非常放鬆。
　　當然了，這樣的放鬆和「深空號」的順利航行有關，如果真的出了點事，估計沒人有心情來玩了。
　　諾亞號裡邊沒有太陽，完全依靠燈光，不過這些特殊燈光的效果和太陽差不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最重要的是，天上有一條掛下來的巨大瀑布！
　　它的高度足足兩千米，在遠方掀起巨大的聲響，終於攪動了死氣沉沉的海水。
　　一條瀑布的出現，讓海洋變得生動活躍起來。
　　許多小朋友尖叫地在浪花中翻來滾去，開心極了。
　　這就是那些年輕工程師們想出來的辦法，效果……確實不錯！
　　「是上一層的某條河流改道，直接從天花板上流了下來，落差有將近兩千米！」
　　「想法倒是不錯的，有了這個瀑布以後，這裡就漂亮多了。」
　　於易峰笑著說道。看到這麼多小孩子，他的心情也是很好。
　　他拉著百合子，避開了熱鬧的區域，直接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他又從包中翻出一張紗布鋪好，親自倒上兩杯紅酒。
　　而百合子則拿出一些簡易早餐，往紗布上一一放好。
　　她看上去很開心。
　　「但這樣似乎治標不治本吧……其他地方依舊風平浪靜，沒什麼浪花。波動的也是表面水花。」
　　「是啊，除非我們花大力氣，用大型機器攪動整個海水，才能模仿出真正的潮汐……但好像沒有這個必要。」於易峰笑道：「讓你來設計，你會怎麼做？」
　　百合子想了想，直接說道：「我們可以用核聚變反應爐的餘溫加熱海洋，加速水循環的過程。」
　　「也可以改造海底結果，利用熱力學製造某些洋流。」
　　於易峰笑道：「要是我的話，直接在海底炸一顆小當量的核彈也行，也會引起大波浪。」
　　「真沒藝術細胞！」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對於他們來說，這種話題已經習以為常了。
　　很快吃完了這頓簡單而又甜蜜的早餐，於易峰拍了拍肚子，帶上一副墨鏡。
　　這個地方的上層空間被大幅打通，燈光在很高很高的位置，看上去好像真的如同太陽。
　　這時候百合子的準備就比較充分了，她找了個乾燥的地點，鋪上兩條浴巾，然後悠閒地曬起了「太陽」。
　　這裡的燈光永遠不會太毒，有點像冬日裡的陽光，所以不用塗防曬霜。而氣溫也一直保持在28-30攝氏度，微微有點熱，一件衣服足以。
　　從這個角度講，比地球任何一個度假區都舒服……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聽著瀑布聲，看著遠方玩鬧的人群。
　　日子很悠閒啊……
　　百合子忽然轉過頭說道：「我有一個疑問，我們為什麼要尋找下一個地球呢？難道這裡不好嗎？對他們來說，地球並不一定比得上現在的諾亞號舒適。」
　　「他們後來這幾代人，根本沒有見過真正的地球……」
　　這倒是一個問題，於易峰愣了半天，回答道：「是啊，正因為如此，才要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曾經的故鄉。或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執念吧，或許也是整個人類的執念……」
　　「人類……畢竟歸根於地球。」
　　「而且我一直認為，人造的比不上天然的……」
　　對這個答案，百合子明顯不滿意，她搖搖頭：「就算尋找到了，也不是真正的地球……只是一顆陌生的星球罷了。」
　　「真正的地球已經毀滅，我們並沒有能力將它還原……」
　　於易峰頓時卡殼，他不知道應該怎樣作答，但並不認為人類的尋找是錯誤的。
　　他甚至回想起，幼小時候曾經在真正大海中嬉戲的場景……
　　地球時期，只佔據了他漫長生命的一小部分時光，卻如此重要。
　　這種情緒很奇妙，很難說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是一種思鄉之情嗎？還是……生命的落葉歸根？
　　「我們屬於地球，或許是銘刻在基因中的吧……」於易峰幽幽地說道。
　　百合子又笑著問道：「這個暫且不談……找到新的地球以後呢，你打算怎麼辦？繼續做你的首長嗎？這段時間或許很短，幾年足以，又或許很長很長……」
　　於易峰沉默了很久，他並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
　　「找到了新的地球……或許會辭去這個工作吧……我們一起當科學家怎麼樣？」
　　「剩下的人不管了？那也不好吧，他們少不了你啊……」百合子笑著道。聽到這個答案，她的心情非常好。
　　於易峰猶豫了一下：「是啊，好像也不行……就算我們已經是星際文明，我們的根本目標依舊是生存和繁衍。」
　　「我們的生活相當美好，科技足夠發達，也有了幾乎無限的能源……」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
　　「按照這樣說，如果有了太安逸的環境，我們前進的腳步會停止？所以……星際文明也可能會墮落，陷入安逸的陷阱中。」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宇宙社會學中，這是一個文明熵增加的過程，叫做文明熵增加理論。呵呵……這個概念還是外星人黑提出的。當我們貧窮的時候，我們能艱苦奮鬥，我們能吃苦耐勞，當我們富裕的時候，艱苦奮鬥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百合子搖搖頭，不贊同於易峰的觀點：「你的說法也不一定對，對目前的許多人來說，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光是滿足生存、繁衍就夠了。」
　　「對他們來說，研究科學就如同生命一般重要……所以不停攀科技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目標。」
　　「更確切的是……探索未知！這樣的哲學目標，應該比生存和繁衍更有前進的動力吧。我們的教育制度以及文化氛圍，正在漸漸轉變為這個方向。」
　　「是啊……你說的沒錯。」於易峰點頭道：「這也是我們這個文明，一百多年來進步的地方。」
　　「但如果，探索科學越來越難，甚至一輩子的學習都沒辦法學完前人的知識，那麼……這個哲學目標也就漸漸失效了。」
　　百合子低聲說著「：這段時間還很遙遠……不是嗎？走完科學樹實在太過遙遠，比實現核聚變遙遠了上萬倍……」
　　整個話題顯得非常奇怪，但兩人卻自然而然地深思了下去。
　　過了好半天，於易峰才幡然醒悟，自己是來度假的，而不是來思考哲學問題的……
　　他忽然從沙灘上坐了起來，光這樣躺著又有點兒沒意思了。
　　他看了看遊樂的人群，又看了看百合子，忽然好奇道：「你為什麼不穿比基尼？在這種地方應該穿這種吧……」
　　「要麼我們去游泳？」
　　「才不要！」她臉上微紅，像她這種正兒八經的性格，怎麼可能穿那種東西……
　　看到她躺在那裡，穿的很保守，但於易峰清楚地知道，隱藏在衣服中的凹凸有致。
　　他忽然心中有些意動，自從接受了完美素後，姑娘變的更加好看了，而且身體素質更好，可以……
　　他飛快地從袋子中翻出一個簡易的帳篷。
　　「你拿帳篷幹嘛？為什麼會帶這種東西？」百合子好奇地問道。
　　「想實現一個基因目標！」
　　「什麼？」她呆了呆。過了幾秒，才聽懂於易峰的意思，頓時羞得渾身上下皮膚通紅。「可是在這種地方……」
　　「沒人知道的！」於易峰搭好帳篷，低叫一聲，一把就把她拽了進去……


第十章 金屬核心
　　悠閒、快樂的時光總會很快過去……
　　六個月後，深空號已經順利到達GB131號行星！
　　曲率引擎漸漸熄滅，船體從曲率泡中脫出。緊接著，離子引擎啟動，整艘飛船試圖停留在GB131行星的同步軌道上，與整顆星球保持相同的自轉週期。
　　GB131本身就還沒有月球大，周邊沒有衛星，所以沒有潮汐摩擦。
　　沒有潮汐摩擦的後果就是……星球的自轉速度相當快，大概八個小時就能自轉一周。按照種種數據，飛船的同步軌道大約在距離地面8800公里的高空，折合線速度2182米/秒。
　　艦長室內，一群人正密切關注著這一次飛船的同步任務。
　　這種任務對於深空號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大家都沒有什麼緊張，反而相互之間討論的有些熱烈。來到一顆新的行星，人們總是會有一種好奇、興奮以及獨特的探索慾望。
　　許多後邊幾代的科學家第一次離開尼克斯星，所以也是格外激動。
　　他們已經通過天文望遠鏡，隱約觀測到了這顆星球的獨特之處。
　　當然了，這種獨特對人類來說，絕對是大好事！
　　離子火焰由強到弱，不停地變換著。
　　整艘飛船環繞行星飛行了兩圈，終於到達預期軌道，成功地與行星保持住相對靜止的狀態。
　　距離地面，8800公里！
　　「哎，當初設計飛船的時候，要是能停留在星球上就好了，會大大加快我們的採礦任務。」一位科學家抱怨道。
　　「不可能的，當初的材料學沒有這麼發達……完全支撐不住飛船本身的質量。」
　　「而且建造能登陸行星的飛船，會大大增加工程量。」
　　「不知道現在的納米材料是否可行……」
　　於易峰咳嗽了幾聲，打斷正在熱烈討論的眾人。
　　「好了各位，本次同步工作順利完成……每個部門仔細檢查飛船的運行狀況，調取、分析本次航行的完整記錄！」
　　「完成後將結果第一時間匯報給我。」
　　於易峰沉穩地發號施令著，同時心中也有一絲微微的興奮，「下面，我宣佈，第一次行星登陸探測工作正式啟動！」
　　「艦長命令，第一次登陸探測工作啟動！」
　　一聲令下，深空號的機尾緩緩打開了一個口子，「嗖嗖」發射出十六顆探測衛星。
　　在這之後，一百艘小型探測飛船陸續啟動，從深空號的機艙中快速飛了出去。
　　按照慣例，將由無人機先行探測這顆未知的行星。
　　它們將探測星球具體的地形面貌，收集巖土標本，順便檢測一下，到底有沒有微生物存在……就算到了星際文明，微生物防治工作依舊必要。
　　「講道理，這顆星球比月球更加惡劣，沒有大氣、沒有水，也沒有地熱，某些時候的恆星輻射更是高的可怕，連微生物也難以生存。」
　　「是啊，雙星的光照太猛了，水熊蟲都沒法在這裡生存。而且這顆星球的公轉軌道並不是圓，溫差變化更加劇烈……」
　　話雖這麼說，為了謹慎起見，人們還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制定的安全規則執行下去……就連外星人黑也認為，這樣的規則已經足夠嚴謹了。
　　深空號上的各種武器均處於半激活狀態，如果真的有什麼突發事件，將會毫不留情地開火。中央計算機也正在處理各種信息，試圖發現任何的可疑之處。
　　一百艘小型穿梭機安穩地著陸後，機艙門打開，頓時跑出來一排排的機器人。
　　每艘飛船運載了一百多個，總共有一萬個之多。
　　將由這些機器人全面探索這顆星球。
　　因為星球沒有什麼地質活動，這裡的地面相當平緩，除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隕石坑外，其他地方沒有太大的起伏。
　　星球的環境面貌和月球有些類似。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再加上極大的溫差，表面土壤倒是相當稀疏的，機器人一路開過，留下了一道道履帶的痕跡，以及沸沸揚揚的塵埃……
　　一台台機器人頭頂上的探測燈打開，照亮整個地面，然後一路拍攝錄像，將大量的數據傳輸回計算中心。
　　中央計算機快速工作，尋找可疑地區，同時指揮機器人運動、探測或者收集標本。
　　所有人都迅速地忙碌了起來。
　　三天的勘探時間，這一萬台智能機器人幾乎將全球探索了一遍，然後將最終的結果匯報給了艦長室。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於易峰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沒有發現任何生命的痕跡！沒有微生物！」
　　「真是罕見的金屬星球啊，竟然有著大量的鐵、鎳……還有白銀、黃金等貴金屬？甚至還有大量的鈾礦！真是神奇……一顆金屬星球麼……宇宙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星球。」
　　站在前面的許雲進笑著說道：「如果這顆星球能夠替換月球，估計人們還真的會跑過去淘金……」
　　「這裡有好多黃金啊，月球基地的經費預算又會大幅增加！」
　　這顆行星的質量大概是地球的八分之一，與月球類似，但密度卻是月球的1.6倍，因為其特殊的生成條件，整顆星球聚集了大量的金屬礦物！
　　而氦元素，大部分集中在顆粒小於50微米的富含鈦鐵礦的土壤中。
　　這個行星表面沒有磁場，晝夜溫差大，會將普通的氦元素篩選出去，再加上合適的吸附物質，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氦-3收集器！
　　科學家們估計，人們可以收集到數十億噸左右的氦-3！
　　數十億噸啊，哪怕只有十億噸，對人類來說也太多太多！
　　氦-3聚變產生強大的能量，只要一年幾十噸，就能滿足人類目前的能源需求。
　　十億噸簡直太多太多。
　　所以了，這樣的機會人類是絕對不能錯過的。
　　「深空號的運行一切正常！」
　　「各反應堆、曲率引擎、離子引擎損耗情況如下：……」
　　隨著一系列檢測報告的出現，於易峰仔細看了起來。
　　到最後，他終於放下了心，深空號沒有出現大錯誤，這也意味著……人類徹底掌握了中長距離的星際航行手段！
　　一座寶山擺在人們眼前，現在人們只需要不停地挖礦、發展！
　　一群科學家也是滿臉熱切，興致勃勃地討論這顆奇怪星球的生成條件。對於他們來說，探索、發現未知，永遠是最激動人心的事請。
　　其中一位天文學家侃侃而談道：「你們發現了嗎？這種行星，非常像一顆星球的內部核心！眾所周知，地球的地核主要也是由鐵鎳金屬組成，地核的半徑約3500公里。」
　　「假如……我們把地球的外部地殼、地幔都剖去，只留下地核，完全就是一個加強版的金屬星球。」
　　「對此，我估計這顆金屬星球應該是很久以前，某兩個星球碰撞所遺留下的殘骸，碰撞應該不算太劇烈，所以部分內核才得以保存……然後演變成了這顆金屬星球。」
　　「那麼……剩下的殼哪裡去了？」另外一人問道。
　　「可能形成了另外的星球……應該就是這顆吧？也可能變成了這裡的小行星帶。」這位年輕科學家對著一張星空照片指指點點。
　　這個區域的較小的行星相當密集，在較遠的地方還有一顆類似於海王星的氣體星球，周邊有一個土星環一樣的雲時代。所以這位天文學家的說法相當道理。
　　總而言之，這個金屬星球的發現讓所有人欣喜異常！
　　這簡直就是天降財寶啊！
　　以至於，讓於易峰立刻下定了決心，在這個金屬星球建立大量的礦業基地！不僅僅開採氦-3，還包括大量的鈾、鋰、鈦、鋯、銀等稀有金屬！
　　人類畢竟還沒實現小型核聚變，除了深空號，另外的飛行器依舊用常規動力，所以鈾礦這種東西絕對越多越好！
　　能源，他絕對不嫌多，畢竟尼克斯星球的鈾礦都被挖的差不多，人類也沒有得到多少。
　　還有黃金、銀是某些工業材料，當然也是多多益善……


第十章 建議
　　「我們在GB131中發現了大量的優質礦脈！」
　　「又要挖礦了！」
　　金屬星球的發現很快被宣傳部編寫成特大新聞，在諾亞號社會中廣泛流傳。
　　許多人還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奇怪星球……
　　人類的星空第一站，充滿了各種驚喜。或者說……宇宙航行向來充滿了驚喜。
　　人們本來只打算挖一點氦-3，用以補充能源，沒想到，慷慨的宇宙直接贈送了一顆富饒星球。
　　這樣一來，整個工程計劃又要更改。
　　人類將會逗留在這裡更久的時間……
　　包括挖礦，建造飛船，測試武器等等。
　　「這就是宇宙送給我們新手大禮包嗎？真不虧是幸運值點滿了的種族……」
　　就連外星人黑也是大呼小叫著，同時心中泛起一股濃濃喜悅。他真心覺得，自己當初做出加入「新人類文明」這個決定，還是非常明智的。
　　他甚至私底下建議於易峰，可以長期停留在這裡，做一項更大的工程……
　　「行星級的飛船！」
　　黑滿臉顫抖地叫囂著：「這樣天然生成的金屬星球並不多，它的核心深處肯定更加堅硬，甚至是一大塊完整的金屬！如果我們的技術達標，完全能將它改造成行星大小的飛船！」
　　「我認為，除了少部分，我們的技術……勉強能夠勝任！是的，可以做！」
　　「其他文明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啊。如果他們想要建造行星飛船，要花費大量的力氣，剝離數十萬億億噸的外殼！這一項工程對於老牌星際文明而言，也得花上好久……」
　　「甚至……拿到別的文明去販賣也是挺值錢的！」
　　黑誇張地大叫了起來，興奮地滿臉通紅。他興沖沖地跑到艦長室大喊大叫。
　　人們所瞭解到的類地行星，內核都是由金屬構成的，因為幾乎所有行星，都起源於宇宙大爆炸後的星際塵埃。
　　這些原始物質在發生碰撞時，受到重力的作用。
　　相對而言，質量較小的非金屬硅類物質都上浮到上層，形成地殼。
　　質量較大的元素都沉澱到了內部，最後形成金屬內核。
　　像什麼金、銀之類原子量較大的金屬，都在核心深處。
　　但如果，星球的外殼，因為某些因素被強行剝離，就形成了這樣獨特的金屬星球……
　　確實非常稀少！
　　按照黑的說法，如果再刮掉地表800-1000公里的巖土層，裡邊很可能是一塊天然的純金屬內核！
　　一塊……直徑1500公里左右的巨大鐵塊！
　　「行星內核！天然的行星級飛船啊！」
　　「……好處也不用我說了吧，它更加龐大也更加堅固……反正我們有曲率引擎，只要再改進一下，一定可以將它推動。」他喋喋不休地鬧著。
　　他可是真正為人類著想啊。
　　像這種超大質量的行星級飛船，曲率推動將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用動能的方式推動，能源的消耗實在太多太多了，而且飛船的慣性變得極大，想要改變方向變得非常困難。
　　「行星級飛船，實力以及地位的象徵！」
　　面對冷漠的於易峰，黑不停地鼓動著。
　　「什麼行星級飛船，開玩笑吧？」
　　於易峰只是在心中稍微思慮了一下，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的方案。
　　有沒有搞錯？人類根本沒有那種技術與實力！
　　就算有，也不可能現在實施，難道要在這裡繼續工作幾萬年？
　　刮掉800-1000公里的巖土層，不是不能，而是太太麻煩了。
　　黑滿臉懊惱地離開了，他也知道自己提了一個爛主意。
　　要是以前的文明，肯定會迫不及待地開工幹活……
　　「但現在的新人類文明，還是不夠強大啊。不過沒關係，時間還短……這顆行星放在這裡，它也不會跑掉。」
　　無論怎麼樣，人類的星空第一站，竟然是一顆類地行星的內核，運氣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帶來了充沛的礦物。
　　安全檢測完成的下一刻，大量的重型飛船就從深空號中飛了出來。
　　這種強勁的穿梭機，能輕易實現萬噸級別的推動力，裡邊有一個個完整的工廠。包括各種冶煉工廠、核電站等等。
　　它們將飛到星球各個礦區，快速鋪設基地。
　　「挖礦軍團，出發！」
　　於易峰審查相關報告，心中豪邁地想著。
　　對比老牌星際文明，人類暫時比不上。但對比以往，人類現在可是強橫了幾百上千倍。
　　這種強盛，和火星時期、在星空中狼狽流浪的那些時間，不可同日而語……
　　一架架鋪設鐵軌的機器人，也通過運輸機不斷地往下運。
　　人類離開尼克斯星的時候，往諾亞號中塞滿了貨，當然也包括大量的機械以及工廠設備。
　　雖然還給蜥蜴們留下了一些低擋貨色，絕大多數人們還是打包帶走了，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GB131行星的質量相當於月球，只是密度稍大，地表的重力加速度並不高，也一定程度方便了飛船運輸。
　　「優質礦脈實在太多太多，品相普遍非常好……」
　　「鐵之類的常見金屬……就不挖了吧，諾亞號中還有很多……唉，再挖就裝不下了。」一位地質學的專家建議道。他看了看倉庫數據，感到有點捉急。
　　「主要還是氦-3，鈾礦以及尼克斯星缺少的稀有金屬。我們其他的倉庫必須要裝這些。」
　　於易峰看著匯報上來的表格，心中也泛著火熱。
　　越往地殼深處，礦物的品相越好，這是一定的。
　　各種數據都非常誇張，各種鈾礦的品相甚至達到了6%以上，鐵礦石中竟然還有鐵單質存在，隨便冶煉一下就能用了？！
　　「唉，當初這麼費勁的在尼克斯星挖礦幹嘛……這裡現成有的撿！」有人抱怨著，臉上卻是喜滋滋的。
　　人確實是一種貪婪的生物，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是一種常態。
　　但人類的貪婪，面對整顆星球時，就是個屁！
　　於易峰也是笑著，又不停地感歎，頗有一種看到了金山銀山，但口袋不夠大的感覺。
　　就如黑所說的那樣，人類……恨不得將這顆星球全部吃下。
　　但是……不可能！
　　它的總質量達到七千億億噸！也就差不多一顆月球的質量。
　　對於人類來說，這個數量級還是太誇張了，人類現在的能力最多只能挖一點皮毛。
　　深空號長度40公里，也就幾百億噸的級別。當然了，儲備在諾亞號中的物質可能有幾千億、幾萬億噸，但依舊只是九牛一毛……
　　七千億億噸啊，就算人類一天能挖一億噸甚至十億噸，也得挖到天荒地老……
　　「那就這樣吧……方案調整一下，稍微困難一點的礦脈全部放棄，我們只採集品質特別好的露天礦！鐵之類的常規金屬，全都不要了，只開採鎳、鉬、鎢、鉻等稀有礦物……」於易峰最終拍板。


第十二章 太空電梯
　　隨著降落的地表機器人一天天增多，龐大的鐵路網運輸體系率先開始建造。
　　「要致富，先修路」，這句話放在哪個星球都非常正確。
　　各個分散的礦區，從計劃上足足兩三千個。總不能每一個小礦區，都配備冶煉工、電站以及運輸基地。這樣做，只會造成浪費，工業效率卻並不一定上升。
　　所以，各大礦區需要用鐵路進行串聯，將礦物或者半成品運輸到一個區域，集中冶煉。
　　而核動力火車，永遠是最廉價的運輸工具。
　　這一項鋪路技術，人們已經研發地非常成熟，完全實現了全自動化，只要工作人員在電腦上畫幾條線，機器人就會自動工作。
　　與此同時，人們又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龐大的太空電梯工程！
　　電梯總高度，八千八百公里！
　　「太空電梯」是人類在尼克斯星開發的一項新技術，本質上相當於一架八千多公里的超高電梯。
　　一百多年前，為了將「深空號」所需的海量物資運到太空上，人們吃盡了苦頭，也想盡了各種辦法。
　　一直用火箭，或者用飛船進行太空運輸，絕對是不划算的。光光飛船燃料的成本、發動機成本非常大，就算有了離子引擎，推動能力大大提高的情況下，依舊不划算。
　　空艇的運輸成本倒是很廉價，卻又僅限於大氣層內部，到不了那樣的高度。
　　「將水從星球表面吸上來，還不如直接從宇宙另一頭運過來！」這句話是百年計劃的時候，科技工作者的巨大牢騷……
　　但它很明白地，點出了人類探索太空的第一大問題：人們處在星球的「重力井」裡。
　　就像真正的井一樣，重力井約束著人類的太空工程。
　　一個站在10米深的井底人，想要爬出井外，要花掉所有的力氣；而在井邊的平地上走個1000米，反倒不用什麼力氣。
　　所以，「從地表進入太空軌道」，要一架超級大火箭，但從「軌道到其他星球」只要一隻小小的太空艙。
　　譬如：在20世紀的阿波羅計劃中，地表的土星5號火箭，總共三千多噸，將45噸重的阿波羅飛船發射到月球軌道上。
　　但是，它的登月艙上升段，起飛重量只有4670公斤。
　　所以了，用火箭運輸絕對不划算，特別是在尼克斯星這種大重力、稠密大氣的情況下。
　　為了攀爬重力井，人類想了兩個辦法來解決。
　　第一，直接在尼克斯星的衛星採集礦物，然後進行太空運輸！
　　畢竟衛星質量小，重力很低，這樣做更加節省工業成本！
　　第二，當然是「太空電梯」！
　　它也是當時人們的重點研發方向。
　　如果不考慮電梯的建造成本，太空電梯的運輸成本，只有火箭或者飛船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因為，它使用的只是廉價的電能，而且不需要考慮空氣摩擦力之類！
　　從物資的運輸規模上，也是太空電梯更勝一籌……
　　建造太空電梯，也是深空號停留在GB131行星的同步軌道，與星球保持相同角速度的原因！
　　太空電梯的理論以及具體原理倒沒什麼困難的，相當於從「深空號」掛下幾根繩子，想運輸什麼，就用繩子強行吊上去。
　　當然了，繩子不可能一竿子到底，中間還有幾個中轉站，加以操控。
　　它的關鍵性技術，當然就是——電梯材料！
　　普通材料是沒辦法勝任這種繩子的，譬如說鋼絲，在地球重力下如果垂下來九公里的長度，它就會被自己的重量拉斷，所以普通材料完全不行。
　　好在碳納米管的發明，使人們看到了「太空電梯」的希望。
　　碳納米管，作為一維納米材料，重量輕，六邊形結構連接完美，具有許多異常的力學、電學和化學性能。
　　它非常細小，但強度可與金剛石媲美，而且柔韌性很好，可製成長長的纖維。
　　理論上說，寬1米、比紙還薄的納米管纜帶，就可以支撐13噸的重量（地球重力），而其本身的質量不到幾克。
　　所以，這種納米材料讓人類看到了可能。
　　納米技術的全面突破，是到達星際文明的L3級別。不過並不代表人們不能提前發明，「碳納米管」這種最簡單的納米材料，在地球時期已有初步成效。
　　經過長時間的研究後，人們終於在尼克斯星時期，發明了批量製造幾十公里長度碳納米管的方式。其強大的功能，讓人初步窺見了納米技術的潛力……
　　就這樣，機器轟動，馬達轟鳴，大量的工業體系被政府重新調動。
　　許多科學家也開始活躍起來，興致勃勃地設計電梯的相關參數。
　　當然了，對比尼克斯星，GB131的太空電梯要簡單地多，因為這顆行星的引力非常小，也更好操作。而且上空有著「深空號」這樣的超大質量的飛船，電梯基本不會晃動。
　　只要飛船定時噴射離子火焰，就能抵消電梯升降帶來的軌道變化。
　　就這樣，太空電梯一點一點從深空號中延伸了下去。
　　這種高度複雜的工作暫時不能用機器人，必須人類親自操作，因此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宇航員，在外邊忙碌著。
　　他們身著動力甲，繫著安全繩，後邊還有離子噴射裝置，可以靈活調整自身的位置。
　　從遠處看，這些宇航員如同一個個藍色的螢火蟲……
　　看到這股熱火朝天忙碌的情景，於易峰也充滿了幹勁，他不禁想起前幾天看到的一份報告……
　　宇宙社會學指出：一個文明的整體行動力，是衡量「文明熵值」的重要體現。
　　文明凝聚力越強，辦一件大事的速度越快，該文明就越強盛。
　　這樣的文明，潛力往往越大。
　　反過來，衡量該文明的「熵值」就會越小。
　　「就像一個青年人，還處於茁壯成長的階段，他的神經反應速度以及運動能力都非常強。想到什麼就會做什麼，富有很高的成長性！」
　　「文明也是如此！」
　　反之，如果聚集全文明之力非常困難，辦一件事請拖拖拉拉，往往說明，該文明正處於一個衰弱期。
　　這種文明進步的潛力就不大了。
　　「這樣的文明，相當於老年人……成長性不高，甚至有衰退的可能！」


第十三章 熵增加定律
　　【熵增加定律】，是宇宙社會學的基本定律之一。
　　它表明了：在自然過程中，一個孤立系統的總混亂度（即「熵」）不會減小。
　　腐朽，是宇宙永恆的主題，不僅適用於熱力學定律，也包括恆星、包括黑洞、生命甚至文明！
　　「宇宙中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星際文明也有衰敗消亡的時候。所以，以【文明熵值】這個參數，用來評判文明內部的混亂程度。」
　　「我們可以假設：文明越有序，熵越小；反之，熵越大。」
　　「文明的熵增加，是自發的過程。但每個文明可以用一定方法，控制熵增的速率。」
　　那麼，怎麼避免文明的快速熵增呢？
　　這說起來非常複雜，和一個文明的歷史、經濟、制度、文化、科技等方方面面都有關係，這是宇宙社會學重點研究內容。
　　於易峰作為文明的領袖，也經常參與這種探討。
　　很奇怪的是，從統計學上講，文明的整體行動力與人口數量，明顯成一定的負相關關係。
　　人口少，總是容易凝聚；人口多了，反倒困難，需要各種制度，各種規章法律。
　　這個道理非常淺顯易懂。
　　這是宇宙社會學家「黑」貢獻出的社會理論。他認為，人口爆炸對星際文明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
　　每個文明，因為歷史、經濟、制度、文化的不同，都有自己的【最佳人口合適數量】，超過這個數目，「文明熵」將會迅速增大。
　　「有很多時候，100億人的生產力比不上1億人……因為制度跟不上，100億人更加混亂。」
　　那麼，什麼樣的人口數量才是合適的？
　　既能達到工業上最大化，又不會造成明顯熵增？
　　可能是因為見識依舊太少的緣故，人們並沒有找到非常精確的計算公式。
　　黑以往的文明已經是L4級，依舊沒有找到，或者說找到了，但是他不知道。
　　「也即……文明的熵值，很可能會因為人口的增多而增大。這也是許多星際文明尋求精英、小型化社會的主要原因之一。相對應的，隨著科技的發展，大多數文明的出生率將逐步走低。」
　　黑在它的報告中這樣寫道：
　　「我曾經見到過一個歷史悠久的L3級文明，佔據了數顆恆星，人口數萬億。發展到那樣的層次，必然已經形成了無比龐雜的巨量科技。」
　　「這是真正老牌L3級文明，無論是技術、知識體系，還是文明的晉陞、傳承和發展，其難度將遠遠超出了尋常個體的智力和壽命水平。」
　　「這時候，大多數人口淪為垃圾人口……它們已經不能為文明的發展帶來推動力。」
　　「該文明又還沒有L4級的大腦芯片來提升智力，這些垃圾人口反過來制約了文明的發展，讓它再也不得寸進……」
　　「就這樣，文明逐漸步入了物質享樂的陷阱中，就像許多低級文明一樣……」
　　「文明失去了精神氣，最後被另外一個年輕的L2級文明打敗，而該L2級文明也獲得了大量科技，順利晉陞……」
　　「所以了，教育、文化氛圍以及某些社會制度，對文明的發展來說極度重要！就連星際文明也不應該忽視這方面！」
　　黑在辦公室裡一天到晚撰寫他的新奇論點。
　　他對新人類文明的發展極度關心，熱切異常，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的首領一樣……好吧，對於這一點，於易峰倒是沒什麼不爽的，一個曾經的先進文明，必然有可學之處。
　　雖然他是外星人，但這些論文，只要有道理，就應該仔細地琢磨一番……
　　就這樣，短短幾天內，諾亞號社會迅速恢復到了建設「深空號」的那種工作狀態，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這說明整個文明是非常健康的，於易峰對此很滿意。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在人們日夜不停地建設下，只用了兩個月的功夫，太空電梯建設正式完成。
　　它的長度以及寬度均為五十來米，來來往往的內置電梯有一百多台，每天能運輸大概三百萬到五百萬噸的物資。
　　這個數量不少了，因為送上來的都是成品。
　　只是幾天的時間，更加大批量的挖掘機器通過太空電梯運了下去，這些機器在衛星導航的指引下，將自動前往各個礦區，然後……挖礦！
　　挖礦！
　　挖礦！
　　四通八達的火車會把挖出的礦物，運送到太空電梯附近的主冶煉基地。冶煉基地將礦物冶煉完成後，再將最後的成品通過太空電梯運送上來……
　　一整套工業體系就這樣完成了，簡單粗暴卻又高效……
　　只用了兩個多月！
　　當然了，肯定還有大大小小各種細節問題，不過這些細節就不歸於易峰管了。否則，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忙得過來。
　　政府已經特地成立了一個特別研究組，用來應對突發事項，一些小事情也不需要他批准。
　　結果，這個特別研究組成為最忙碌的地方，一群工作人員天天為著各種方案吵得面紅耳赤。
　　他們都是新一代的年輕人，年輕而富有活力，是時候鍛煉一下工作水準。
　　「……不行，這樣不行啊！地表主冶煉基地的用電負荷非常大，我們現在運下去的能源完全不足……可能需要增加新的反應堆！小約翰，快去催一下！」
　　「又要增加反應堆嗎？已經增加了好多個了！」
　　一位年輕人急急忙忙衝了出去，又被一位年紀大一點的一把拉住。「增加什麼反應堆？！還不如把深空號多出來的電傳輸下去，我們可以將超導電線附在太空電梯上，不需要電線本身承重……」
　　「如果能把電傳下去，能節省多少鈾資源啊！」
　　「把電傳下去嗎……我查一查，是是是，深空號現在的發電量的確太大了點！」
　　「那就把電傳下去吧！我覺得可以用D63型超導電線！」
　　眾人查閱了一下，又討論了一陣，紛紛同意這個方案，離子引擎熄滅後，核聚變反應爐的發電量太大了，很多都是浪費，用來冶煉金屬倒也不錯……
　　結果太空電梯又增加了一項八千多公里的電線傳輸工程……
　　這種問題還有不少，在這群年輕人手裡，一個個解決，下方礦物基地的運行也變得更加圓潤。
　　七十多萬人的工業能力，與五萬人是不一樣的，甚至相差了好幾個數量級！
　　七十多萬高科技人才，已經能漸漸支撐許多大方面的科學發展。
　　更何況一百六十多年間，人類的智力、科學技術已經有了飛躍性的進步。挖礦的速度非常快，整個星球幾百萬台機器，數量很多，卻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第十四章 宇宙自殺之迷
　　從熵的角度出發，熱力學第二定律可以被描述為：不可逆熱力過程中，熵的微增量總是大於零。
　　那麼……問題來了，【熵】到底是什麼？
　　在統計學意義上，熵度量的是系統的無序度，也就是說，系統越雜亂無章，它的熵值越大。
　　簡而言之，熱量從熱的地方，流到冷的地方，經過足夠的時間，所有的熱量都會平均。這都是顯而易見的特性，毫無神秘之處：開水變涼，冰塊融化。要想把這些過程顛倒過來，就非得額外消耗能量不可。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定律，太讓人討厭，讓人對世界充滿了絕望。
　　科學家寧願沒有發現它，甚至有人因為它自殺。
　　就最廣泛的意義而言，熱力學第二定律認為，宇宙的「熵」與日俱增。
　　例如，機械手錶的發條總是越來越松；你可以把它上緊，但這就需要消耗一點能量。這些能量來自於你吃掉的一塊麵包，做麵包的麥子，在生長的過程中需要吸收陽光的能量；
　　太陽為了提供這些能量，需要消耗它的氫來進行核反應。
　　總之，宇宙中每個局部的熵減少，都須以其它地方的熵增加為代價。
　　「在一個封閉的系統裡，熵總是增大的，一直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度。這時，系統內部達到一種完全均勻的熱動平衡的狀態，不會再發生任何變化，除非外界對系統提供新的能量。」
　　但對宇宙來說，是不存在「外界」的。因此，宇宙一旦到達熱動平衡狀態，就完全死亡，這個最終的結果，簡稱為「熱寂」。
　　到那時，恆星熄滅，黑洞死亡，所有的原子幾乎均勻分佈在宇宙空間，所有空間溫度相同。
　　到了熱寂時代，微小尺度的量子事件成為最終主導。
　　「熱寂」，是人類對宇宙結局的一大猜想。
　　對於整個宇宙到達熱寂，至少需要10^1000年，對於人類來說，這個結局還過於遙遠。
　　所以，讓我們回到更小一點的角度來描述「熵增理論」。
　　一間房子，如果無人打掃，隨著時間的流逝，必然會沾滿灰塵。這個時候，我們可以認為，房間的無序程度增加了，也就是代表整個房間的熵自發地增加。
　　如果有人進入房間打掃，房間變得乾淨，是不是房間的熵減小了呢？
　　是的，局部熵減小了，但是「人+房間」的熵並沒有減小。
　　人在打掃的過程中消耗了體力，這導致了「房間」這個孤立系統的熵減小。由於能量轉化過程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不能做功的熱能，所以這個增量，是大於「房間被打掃乾淨」帶來的無序度減少的。
　　從總體來看，「人+房間」系統的熵值還是增加了。
　　對於這個熵增結論，科學家們非常不滿，這意味著世界的無序程度一直在增加，未來是不美好的。
　　為了找出一個更有力的反例，人們試圖創造永動機或者其他的方式，來規避熵增。
　　1871年，英國物理學家麥克斯韋設想了這樣一個實驗：有一個箱子被一塊板一分為二，板上有一個活門，由一個從海加爾山抓來做苦力的小精靈把守。
　　小精靈能測量氣體分子的速度，對於右邊來的分子，如果速度快，他就打開門讓其通過，速度慢就關上門不讓通過。
　　對於左邊來的分子，則速度慢的就讓通過，速度快的就不讓通過。
　　一段時間以後，箱子左邊的分子速度就會很快，右邊則會很慢。
　　這意味著箱子的無序度降低了，熵減少了。
　　機智的麥克斯韋還假定，活門既無質量也無摩擦，那麼在這一過程中小精靈並沒有做功，這不就違反了熱力學第二定律嗎？
　　直到60年後，這個問題才被圓滿解決。
　　匈牙利物理學家西拉德提出，做功的是小精靈的「智能」。
　　他認為，獲取信息的觀測過程（小精靈判斷分子的速度快慢）需要能量，必然會引起熵的增加，其數量不少於因分子變得有序而減少的熵。
　　這樣，由箱子、分子和小精靈組成的整個系統，就仍然遵守熱力學第二定律。
　　現在回頭來看，獲取信息需要額外做功是順理成章的，然而在19世紀末，睿智如麥克斯韋也沒有看出小精靈的「觀測能力」，對箱子——分子——小妖系統的影響。
　　直到20世紀，物理學家們才意識到，「觀察者」在量子力學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後，信息與物理的關係才被理解。
　　那麼有人又會問了：既然自然界的所有過程最終都趨於無序，那麼為何會有生命這種高度有序的存在呢？
　　在這個哲學問題的思考上，薛定諤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寫的《生命是什麼》一書中提出，生命從環境中抽取「有序」來維持自身的「有序」。
　　吃喝是攝取「有序」的過程，食物的有序度經過消化被降低，最終以拉撒的方式將「無序」排放迴環境。
　　另外，生物會通過散發熱量，把生理過程中產生的剩餘熵排放到環境中。溫血動物較高的體溫，有利於更高效地排除熵，因而能產生更強烈的生命過程。
　　就總體而言，排放的熵要大於攝取的負熵，所以滿足熵增原理。
　　在這個意義上，生命，尤其是智慧生命的出現，加快了能量的均布，大力促進了宇宙的無序化進程！
　　「我們猜測，宇宙嫌棄整個熱寂的過程實在太慢，由此創造了生命，是不是如此呢？」
　　舉個例子，燃燒煤、石油、天然氣的行為，釋放了原本儲存在化石燃料內部的能量，使其以輻射、熱傳遞等形式更快地分佈到了環境中，而核能的利用，甚至使生命有能力釋放原子內部的能量。
　　如果把熵增過程比喻為拆遷，那麼，智慧生物就好比宇宙請來的城管。
　　等級越高的文明，越能夠幫助宇宙回歸熱寂。
　　如此看來，宇宙的目的，像不像一場精心策劃、情節波瀾壯闊的自殺？
　　但是，宇宙為何要自殺？為何想要回歸熱寂？
　　為何熵會自發地增加，而不會自發減少？
　　為何要設定這樣的規則？
　　很遺憾，這是一個宇宙級別的哲學問題，我們並不知道答案。
　　以上部分是【熱力學方面的熵增理論】。
　　我們可以將「熵」這個概念推廣到其他的方方面面，發現它無處不在。
　　譬如說一杯水，滴入一滴墨水後，因為分子間的熱運動，它將會慢慢擴散，直到墨水均勻分佈。墨水從有序變得無序，想要恢復原先的樣子，變得極為困難。
　　這就是一個熵增的過程。
　　一堆沙子，花費大力氣堆成圓錐，它會慢慢倒塌……這也是熵增的過程。
　　宇宙在腐朽，人類世界的萬事萬物也在腐朽。
　　生命，這種高度有序的存在，是一種低熵體。但生命體亦不是永恆的，單個生命也會生病、衰老。
　　一個人從誕生開始，熵就在不停地變化，直到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代表其個體的熵增加到最大值。
　　這種熵是可以模糊量化的，是具體的，我們可以用【身體健康指標】、【壽命】等進行簡單地代替。
　　如果因為合理的生活方式，或者某些科技，相當於為生命體攝入了負熵流，其熵增將會變得更加緩慢，甚至減小也有可能。
　　但總體而言，衡量個體的熵，依舊是緩慢增大的過程，直至個體死亡。
　　然後，我們再來談文明。
　　宇宙中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我們假設，文明也有自己的【熵值】，但文明的熵更加抽像。
　　很難直觀地計算，文明的熵究竟有多大。它時時刻刻不停地變化，只能根據一些表現來進行簡單地估算。
　　在地球時代，王朝更換，政權變更，各種各樣的理由有很多，但最終，否可以用熵來衡量其中的秩序程度？
　　影響文明熵的因素有很多，包括但不限於外界環境、科技、社會制度、人口數目、人口質量等等。
　　特別是科技因素，是相當顯著的負熵流，只要科學能一直進步下去，文明就能很簡單地保持強盛……
　　若【文明熵增假設】成立，我們就要小心了，因為熵總是會自發地增大，我們必須要想方設法，控制其熵增，無論是社會因素、還是科技因素。
　　否則，文明的寂滅將成為必然事件。
　　從這個角度講，明天是不美好的……按照熵增理論，明天只會自然而然變差，而不會自然而然變好。
　　這也是宇宙哲學樹上的一條假設。
　　——宇宙社會學家海格爾教授。


第十五章 物資大豐富
　　於易峰他本人實在是太忙了。
　　看到一箱箱的成品被電梯運送上來，表格中的數據越來越大，他就有一種守財奴般的奇妙快感。
　　不僅僅是他，每個諾亞號公民都是如此。每個人都能看到川流不息的機器人，運送著滿噹噹的貨物。
　　電視或者報紙每天都在播報這些東西。
　　雖然從尼克斯星出發的時候，諾亞號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但也僅限於常規的、容易獲得的物質，譬如鐵、銅、鋁之類。
　　類似黃金、白銀、鉑金等資源總歸是不多的，工業上能夠滿足，但滿足民間需求基本不可能。
　　如今，大量的珍貴資源像垃圾一樣倒在地上，人類怎麼能不狂喜？！
　　在某一天，在星球的D3地區忽然發現了海量的鑽石，品相非常好，甚至有花生米那麼大！
　　這些亮晶晶的東西，直接引發了女人們的濃厚興趣！許多研究員熱火朝天地研究鑽石切割機，翻出地球時期的資料，想處理這些優質鑽石。
　　結果，鑽石開採越來越多，每個人能分到好幾百顆，女人們直接就不屑一顧了……
　　又過了幾天，某個地區發現了大量黃金！
　　這些黃金被工廠製作成幾百噸金磚，一排排堆在政府廣場前，大肆發放。
　　結果，根本沒有人去領取……只有幾個第一代的老人，饒有興趣地看了幾眼，摸了幾下黃金，然後發表了幾句心中的感慨。
　　時代……變化的太快太快！
　　星際時代的富裕，低級文明簡直難以想像。現在早就不流行黃金這種東西了。
　　後邊的幾代人，出生在極度富裕的環境中，都沒有經歷過地球時期。儘管有部分人學習過傳統的經濟學，但也只是浮於表面。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理解，曾經地球人對黃金的渴望……
　　「工業經濟學」這門新學科，早就代替了曾經的金融體系。
　　所以在後邊幾代人的眼中，黃金只是一種比較稀有的工業原料，許多工廠、實驗室還是非常樂意儲備這些東西的。
　　黃金具有其他金屬無法替代的高穩定性，被廣泛用於電子產品。由於金的耐高溫、耐腐蝕等特性，在航空航天領域也被大量應用。甚至，一種超合金中就有「金」的成分。
　　至少黃金比鑽石更加有用……
　　這一天，於易峰正在親自參觀諾亞號中的資源儲備倉庫。
　　這種倉庫分佈於諾亞號各個角落，根據儲備物的不同，也有不同的安全管理等級。
　　常規的鐵、鋁倉庫，普通平民都能隔著玻璃參觀，也可以自由申請物資份額。而一些有毒物質倉庫則需要一定的權限。
　　一箱箱的納米碳，滿滿吸附著氦-3，一車車的稀有金屬……看到倉庫內金山銀海般的物質資源，於易峰就有一陣陣滿足以及安全感。
　　這就是……新人類文明的富裕啊！
　　表面不露聲色，他心中已經笑開了花。
　　他最後巡視的，是安全等級最高的「放射性元素儲備倉」，這裡甚至還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全方位把守著！
　　大量的機器人來來往往，正將新一批剛剛到的鈾資源運到倉庫中。
　　這裡處於諾亞號較高的重力區，因為安全原因，特地抽乾了裡面的空氣，幾乎是真空狀態。人類或者機器人的進出，都需要嚴格的安全檢驗。
　　所有人都穿著動力甲，有幾位年輕的助手則在一邊，不停地說出各種數據……
　　「我們在這顆星球的A11區域發現了大量集中的鈾礦！品質非常非常好……同時也有大量的重金屬彙集。」
　　「A11區是整顆星球最好的礦區，總共發現了十七種重要的工業元素，這些礦脈成批量出現，簡直不可思議啊！」
　　這位年輕的助手正做著某些誇張的姿勢，看完這麼多的東西，他正處於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他們可做不到於易峰那樣，喜怒不形於色。
　　幾乎所有人深深地陶醉在文明的富裕中，就好像他們本人都是億億億億萬富翁一般。
　　這些年輕人從小生活在極大富裕的環境，沒有金錢概念。但他們學習過工業經濟學，從冶煉以及開採的難度上，他們依舊知道某些資源是稀有的，那些是廉價的。
　　所以，經濟概念他們還是有的。
　　畢竟，金錢不等於經濟。
　　這名工作人員名叫肖宇，今年剛剛30歲，卻已經提前博士畢業，成為於易峰的智囊團之一。
　　隨著諾亞號社會水平的提高，新人類文明的教育檔次也越來越高，大學已經是普及教育，後邊的碩士、博士才是高等教育項目。
　　博士這個學位是非常難的。對許多人來說，就算安裝了大腦芯片，提高了智力也依舊困難。
　　畢竟，讀書還是需要一定的天賦才行……
　　在諾亞號中，因為文化氛圍的影響，幾乎每一個人都活到老學到老，「博士」學位已經成為了一種尊稱。
　　30歲博士畢業，是了不起的成就……
　　當然了，這個智囊團中還有一些老熟人，譬如說蘭波博士，宣傳部的王宇凡等等，無一不是天才。
　　肖宇是智囊團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有新鮮血液的加入，說明新人類文明正在蓬勃發展，並沒有衰退。這是好事！
　　「我們猜測……這些礦物可能是因為超遠古時代，兩顆星球猛烈撞擊後暴露出地的核心部位……」肖宇激動地說著，同時想像著星球撞擊的場景。
　　聽到肖宇的話，於易峰跟著點了點頭。
　　人類到目前為止，還不能摧毀真正的行星！
　　摧毀行星，太難了……就算用海量的核彈，也就只能炸掉一點皮毛。
　　然而幾十億年前，兩顆質量十萬億億噸級別的行星在這裡相撞，剎那間，釋放了人類難以仰望的海量能源！
　　這股能量撕裂了整顆行星，讓它爆露出了最核心最富饒的部位。
　　緊接著，在幾十億年自轉的作用下，這顆破碎的內核重新恢復球形，但原來的核心部位卻一直露在地表。然後……這些礦物白白便宜了人類。
　　當然也不能說白白便宜，而是「饋贈」給了人類。
　　於易峰腦補了一下行星碰撞的畫面，心中感歎，人類要是有這樣的能量級就好了。
　　這個放射性元素倉庫擺放著滿了貨架，上面已經裝載了一大半的物資。
　　他再往前面走幾步，在茫茫多的六氟化鈾中看到了一塊銀白色的金屬，是金屬「鈽」。它被包裝在塑料瓶中，單獨陳列在一邊，散發出迷人的金屬光澤。
　　這種金屬含有一定的毒性！
　　曾經在地球時期，日本核電站洩露的時候，就有這樣新聞報道：一片藥片大小的鈽，足以毒死2億人，5克的鈽足以毒死所有人類，鈽的毒性比砒霜大4.86億倍。
　　當然了，這只是謠言……
　　只要不直接把它吃進去，就不會把人毒死，就算摸一下也沒什麼大礙的，反而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鈽與鈾一樣，是不錯的核裂變材料，可以用來發電，也可以用來做大功率的衰變電池。
　　在小型核聚變技術沒有研發出來前，人類的許多機器，依舊需要裂變能，所以鈾礦的發掘必不可少。
　　「我們目前已經採集，並提純了一百萬噸的鈾-235……還有零星的伴生鈽元素。」肖宇看著他手中的鈽塊，笑著解釋。
　　鈾的能量密度是煤炭的250萬倍，也就是說，光光這半個倉庫，相當於儲備了2500億噸煤炭的能源！（中國年消耗不過40億噸）
　　這只是人類的一個倉庫而已……


第十六章 新型護衛艦
　　就在這時，於易峰動力甲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是安全部打來的。
　　他不敢怠慢，立刻接通：「我是於易峰，有什麼問題？」
　　對面傳來了一個急切的女聲：「艦長，第一批護衛艦已經造好了，馬上就要進入試飛階段，許部長邀請您過來參觀一下……」
　　「哦，還有一些深空號的武器裝備測試……」這位女職員三言兩語就將事請講了個大概。
　　於易峰心中一動，第三代的護衛艦造好了嗎？還有武器裝備也在今天測試？他隱隱有了印象，可能是因為近段時間事請太多，而疏忽了。
　　這倒是一件大事，要去看看！於易峰依然是一貫以來的乾脆作風，連忙在電話中應了幾聲。
　　他們這批人快速巡查完這個物資倉庫，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立馬扭頭走了出去。
　　「走吧，我們去軍事區看看新一代的戰艦！今天進行第一次測試。」他對著幾位助手說道，心中還暗想幸好招了幾個強壯年輕小伙。
　　否則對於一般人而言，一天到晚跑來跑去，巡查各個地點，腿都要癱瘓……
　　百合子依舊是他的助手之一，雖然她聰明能幹，但並不適合這種跑腿工作。
　　如果真的帶出去跑來跑去，也太不體諒女性了。
　　「啊，真的！新型的護衛艦嗎？我聽說其中一種是流線型的款式，可以用電磁炮發射！能超高速進入星球的大氣層……」
　　身邊的肖宇興奮地叫道，看來是一個妥妥的軍事迷。
　　另外的幾位也興沖沖地討論了起來。於易峰心中笑了一下，年輕就是好啊，就是有活力！
　　他們乘坐磁懸浮電梯，返回常規重力區。不過並沒有脫掉重力甲，而是直接坐上了一輛磁懸浮列車，向諾亞號外圍開去。
　　花費大概半刻鐘的時間，一行人終於趕到了深空號的軍事區域，有四五百名工作人員在這裡忙碌。
　　深空號就相當於是一艘航母。小一點的飛船在儲備在深空號裡邊，大一點的，掛載深空號的四周。
　　於易峰在這裡看到了許雲進、趙耀等老熟人，也看到自己的妻子百合子，她是新一代戰艦的主要設計人員。
　　不過兩個人只是遙遙對望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龐大的深空號暫且不算，這些飛船，是人類的第三代宇宙戰艦。
　　第一代是羅蒙博士開發的A001到A003型號，後邊在尼克斯星人們開發了第二代飛船，用來運送太空物資……
　　時間過得真快，如今已經是第三代……性能更加優異，也更加完善。
　　第三代的飛船，主要是戰鬥用的，當然不止一種，而是三種！
　　第一種宇宙戰艦，就如同肖宇說的那樣，名叫「宇燕」。它的體積比較小，長度只有二十多米，看上去輕盈像一隻燕子。
　　它前方尖尖，機翼非常短，機型是優美的流線型，比前兩代更加漂亮、更加大方。
　　這種漂亮當然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減少大氣摩擦！
　　「宇燕」飛船可以在有大氣的環境中高速飛行，是一種另類的核動力飛機。
　　如果不能實現核聚變的小型化，它已經是……裂變能的巔峰之作！
　　「在大氣中飛行時，宇燕內部另一套核反應堆啟動，加熱堆芯周圍的液態金屬。接著讓高速氣流與高溫液態金屬接觸。於是，氣流變成高溫高壓等離子，再經過導流，通向各個引擎的增壓電場，最後高溫等離子噴出，產生後推力。」【1】
　　一位工作人員站在最前方解釋著發動機的具體原理。
　　核動力飛機，以往地球時代的黑科技，現代的常規科技。
　　「宇燕」能夠在地球大氣壓下，實現3個g的加速度，最高速度能達到20倍音速！
　　在空氣稀薄的平流層內，可以達40倍音速！
　　而在太空中，光靠自己的引擎，最高可以達到千分之一點六的光速！如果用母艦的電磁炮發射，初速度可達五十分之一的光速！
　　第二種護衛艦體積比較大，大概是三百多米的長條形，與「宇燕」對比，就像一座小山一樣。
　　它名叫……「利維坦」！
　　於易峰走到一架「利維坦」護衛艦前方，仔細地端詳著。部分船殼採用了納米材料，牆壁非常薄，只有幾毫米的厚度。
　　所以整個飛船並不是很重，看上去彷彿有點兒虛。但用手摸摸，卻能感受其中的硬度以及堅韌。
　　「如果我們的納米技術能更進一步，這艘飛船將更輕、質量更好。這也是未來的趨勢，較低的質量，對增加飛船的機動能力非常有幫助……」百合子走過來，低聲說道。
　　「利維坦」三百米的長度，已經是配備齊全的小型基地了。
　　在能源充足的情況下，也能強行登陸相當地球重力的大氣行星，進行大氣層內的戰鬥。
　　它裝載的導彈、能源以及火力程度比「宇燕」更加多，甚至配備了幾台重型激光武器！
　　「不過這種體積還是有點尷尬，建造不了最小的核聚變反應爐，依舊用不了核聚變動力……除非我們實現核聚變的小型化。」百合子搖了搖頭。
　　但於易峰以及很滿意了，三百多米的長度，相當於地球上的航母！
　　這可是太空航母啊，在短短一年內設計並製造出來，他怎麼能不滿意？水裡開的與天上飛的，難度完全就是兩個數量級。
　　甚至可以說明……這種飛船對新人類文明來說，是可以量產的！
　　就這樣討論間，第一次測試開始，一架「利維坦」以及幾艘「宇燕」快速飛了出去。
　　在離子引擎的推動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人們只能看到幾個渺小的藍色光點，就如同銀河的星星一般。肉眼雖然看不清楚，但深空號的雷達以及天文觀測系統，卻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它們。
　　所有飛船的身影顯示在大屏幕上，「宇燕」就像一隻隻真正的燕子，矯捷而又奔放，「利維坦」看起來就厚重多了。所以兩種飛船各有各的特點。
　　不僅僅是飛行測試，人們事先在GB131上放置了大量的金屬靶子，用來測試武器系統。
　　「宇燕」裝載的都是小型核彈，這玩意人類造的太多，幾乎不需要測試，只是隨意發射了幾枚空彈。所以「利維坦」才是主要的測試主體，其中裝載的重型激光其頻率大概一秒鐘三發。
　　只要一發下去，幾萬公里外，汽車那麼大的靶心就好像煙花一樣炸開，直接熔化成了亮晶晶的鋼水。
　　「這種重型激光武器，可以輕易穿透三米厚的鋼板！不過能耗比較大，所以頻率並不高。」
　　「精準度還可以……」
　　緊接是輕型激光測試，輕型激光通常用來攔截敵方的炮彈，是一種防禦機制。
　　深空號吐出了大量15倍音速的氣凝膠，飛向測試飛船。在距離飛船1000公里的範圍內，它們被電腦自動識別，輕型激光開始噴射。
　　一朵朵暗紅的火焰出現在宇宙空間，許多氣凝膠都被輕型激光攔截破壞。
　　緊接著，深空號又提升了氣凝膠的噴射速度。
　　「15倍音速，低頻率攻擊幾乎可以100%攔截。」
　　「20倍音速攻擊測試開啟。」
　　「30倍音速測試……」
　　「高密度電子干擾開啟……」
　　隨著測試條件的越發苛刻，飛船攔截系統開始應接不暇，100%的攔截率不復存在。於易峰也是瞇著眼睛，仔細盯著屏幕。
　　「利維坦」的評分反而更高一些，雖然它體積較大，但因為攔截系統更加強大，也更不容易被擊中。
　　到最後，一條條數據從屏幕中羅列了出來。
　　本次測試，就是為了找出新一代戰艦的缺陷，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從具體表現上看，它們的性能已經比第二代飛船高出了80%以上。
　　這也代表了人類的技術進步！
　　甚至意味著……低級文明的武器很難威脅到人類飛船！
　　許多人都一臉興奮地鼓起了掌，同時向著技術人員致敬。


第十七章 溫室花朵
　　除了目前測試的「宇燕」以及「利維坦」，還有計劃中的最後一種：長度2公里的「泰坦」級護衛艦！
　　它在電腦模型中，是一個真正龐大而又壯觀的太空堡壘！
　　比起深空號，它暫且不如，但比起什麼「宇燕」、「利維坦」，它已經大的有些誇張了……可以充當另一個超級作戰單位！
　　它完全就是為戰爭而設計的，裝備豪華而又暴力。各種武器、各種偵察設備，甚至還配備曲率引擎，為其增加機動性。
　　而且這個超級單位就算被敵方擊落了，也不會損傷到深空號，不會傷及人類的根本。
　　「泰坦」才是代替「深空號」，執行危險任務的最佳選擇！
　　「內置電磁炮的初速度，最高可達每秒1.5萬公里，也即……光速的二十分之一！攻擊頻率每秒三百發！」
　　其中的炮彈，全都是質量僅僅十幾克的超小型核彈，用薄薄的一層金屬包裹，構造十分簡單。
　　因為炮彈本身擁有極大的動能，也不需要點燃劑，擊中目標後，會因為猛烈碰撞的高溫而產生核爆。
　　眾人圍觀「泰坦」的參數，對這種護衛艦更加眼紅，連正在進行的測試都顧不得觀看了。
　　「各位，本次測試的分析結果如下……」半個小時後，一位專家上台，發表最後的測試總結。
　　許多內行工作人員對著屏幕指指點點，分析「宇燕」及「利維坦」在實驗中的具體參數。
　　因為大腦芯片的存在，他們已經能直接計算屏幕中的各種函數，工作效率比以往高了不知道多少。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還有更多的行外人正興致勃勃地圍觀「泰坦」級護衛艦的全息影像。
　　對比起還沒造出來的「泰坦」，另外兩種已經完成的護衛艦，莫名失去了吸引力。
　　這個戰爭堡壘太豪華了，猙獰的炮管泛出厚實的金屬光澤，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生出莫名的喜愛之心……
　　好吧，只要是男人沒有不喜歡的。許多女人也興致勃勃地圍觀，或許她們也喜歡大傢伙。
　　當然了，時間還是太短，人類暫且沒有造出龐大的「泰坦」級飛船，本次測試的只不過是前兩種。
　　於易峰豎著耳朵，專心傾聽專家的總結，沒有湊合到外行人群中。
　　相對而言，「宇燕」的工程量比較小，結構簡單，「利維坦」馬馬虎虎，均在可以人類承受的範圍內。
　　這兩種可以批量生產，在幾年內可以到達成千上萬架的水平。
　　而「泰坦」嘛，光是設計就需要很長的時間……造價也格外昂貴。它是人類設計的第一個超級戰爭基地，許多生活性功能都會捨去，許多武器模塊又會增加。
　　不過人類連深空號這種龐然大物都造出來了，區區2公里多的「泰坦」應該不是話下，於易峰並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其實我個人比較喜歡泰坦。它的體積龐大，可以裝載最小型的聚變反應爐！雖然只能燃燒氦-3或者氚等稀有物質，但至少是核聚變反應……」
　　「……核聚變提供的能量實在大太多了，也只有核聚變，撐得住曲率引擎以及眾多武器的能量消耗！核裂變還是不行啊！」
　　周邊的幾位助手正在竊竊私語，探討著各種飛船的優缺點。
　　另外一人搖頭道：「誰都喜歡大的沒錯，但泰坦的造價太高太高了，一兩年也就只能造出一架。可以先造一架作為附屬戰爭基地……」
　　「大批量製造泰坦，需要很長的時間。除非我們像建造深空號一樣，犧牲生活質量，把大多數人口都安排進工業……」
　　「沒必要全是泰坦，真正的太空戰爭，不可能只是大型飛船互射，必然有小型超高速的飛船在周邊干擾。而宇燕可以執行這些任務……」
　　於易峰點了點頭，他們說的都很有水準。
　　「宇燕」可以用深空號的電磁炮發射出去，速度很快。不過它的能源系統不行，能量武器也只是一些輕型防禦激光，主要的攻擊手段還是掛載著的核彈，當死亡衝鋒部隊倒是不錯。
　　更何況，在有大氣的星球，激光、離子炮都有很大的局限性，也只能用核彈了。
　　而同樣的，「利維坦」也有局限，它的機動性還不如「宇燕」，只是攜帶的裂變能源比「宇燕」更多一些。
　　「利維坦」只是一個輕型基地。
　　從能源角度，只有「泰坦」級，用得上強勁的核聚變！
　　雖然得用珍貴的氦-3作為燃料……
　　但人們現在不就在補充氦-3嗎？
　　資源挖出來，就是要用的，人類可不是什麼守財奴！
　　所以了，經過嚴謹的探討論證後，最後人們取得的共識是：在未來的兩年時間裡，先製造一架真正的「泰坦」級，進行各項數據實驗，看看能不能真正用起來。
　　「利維坦」的數量大概保持在125艘左右，而「宇燕」就暫時不多說了，可以開發更強的人工智能，當戰鬥型無人機使用。
　　討論結束後，於易峰留了下來，和幾個軍方代表隨意聊著本次實驗。
　　安全部長許雲進上前，摸了摸停靠在一邊的「宇燕」，有些苦惱地說道：「老於啊，飛船速度越來越快，功能越來越完善，加速度越來越大，甚至還能用電磁炮發射！再這樣下去，人類就要被人工智能徹底淘汰了。」
　　「電磁炮啊……人類的身體吃不消這種速度了。」
　　人類身體的極限，是第一代宇宙飛船A001系列。如果強行用宇燕也可以，但必須要捨棄部分性能，這樣一來就和A001沒什麼區別了。
　　「還有……上一次的電腦模擬訓練，相同兵力下，我們的士兵竟然被人工智能完爆……戰損比3:1，這他媽的還打個毛！這群蠢材！」在這種內部會議上，許雲進罵罵咧咧的，他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於易峰咧嘴笑了笑，搖頭道：「這很正常，只要有合適的人工智能程序，人類下棋下不過電腦，打戰當然也打不過電腦……星空中的戰艦對決，從武器精準度、反應速度到飛船控制，無論哪方面，人都比不過電腦。」
　　「輸了就輸了嘛，我們畢竟是電腦的主人……而且可以採取人與電腦搭配的模式！」
　　趙耀在旁邊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我覺得……還是我們的士兵不夠精銳，否則不可能輸得這麼慘！」
　　「艦長，我們的文明安定地太久了，社會內部沒有犯罪，也沒有什麼恐怖活動云云……根本就沒有敵人！下邊幾代兵都沒有見過血，再怎麼模擬訓練，也比不上實戰啊！」
　　「他們都是溫室裡的花朵！」
　　「如果真的遇到死人，估計還會吐！因為他們根本沒見過死人！」
　　趙耀撇了撇嘴，他和許雲進一樣，對下面幾批士兵的質量非常不滿意。
　　然而，這些軍方高層卻想不到辦法來扭轉這個趨勢。
　　是的，這個問題隨著新人類社會的發展，變得越來越嚴重！
　　社會確實飛速發展，內部越來越和諧，公民質量越來越高，科學也越來越進步，但士兵的質量卻在降低……
　　這種質量的降低，不是綜合素質，而是心理素質……
　　這倒也是，諾亞號安定地太久了，哪來的敵人？
　　沒有敵人，就得不到成長！
　　模擬和實戰，畢竟是不同的。
　　於易峰第一次聽說這個問題，也陷入了沉默當中。他感覺這個問題還有點兒棘手，卻想不到很好的解決方式……憑空製造一個敵人嗎？不可能的。
　　就在這時，身上的通訊器又響了起來，是一個緊急事件。
　　於易峰愣了愣，接通了電話。
　　「艦長！我們正在對6.8光年外的迪格114進行了密切觀測，同時對以往的拍攝錄像進行了數據分析……」
　　「我們發現了……發現了……」這位研究員緊張地犯起了口吃。
　　「發現了什麼？」於易峰疑惑地問道。
　　「有……有……有幾張錄像中，我們發現了這顆星球的亮度忽然增加，產生了明亮的閃光點！」對方用一種非常疑惑的口氣說著：「而且不止一次，至少有三次！」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
　　閃光點？
　　什麼意思？
　　由不得他不謹慎，迪格114是他們下一個要去的目標。據科學家們推測，那裡的環境可能類似於地球！
　　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那人類當然就不去了。
　　在實力不強的時候，默默發展，不要去惹事，總歸是對的。反正有了深空號，人類在宇宙中也不是生活不下去……


第十八章 迪格114行星
　　「好的，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於易峰掛掉電話後，立刻和許雲進等人告別，然後出發前往深空號的天文台。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一進門，於易峰就微喘著問道。
　　一大群天文學家正在對著幾幅照片討論著，他們看到於易峰，立馬就圍了過來。
　　「你看這個星球表面的白點……我們懷疑是……核彈！是核彈！」一位年輕天文學家激動地說著。
　　於易峰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張圖片，是一張迪格114行星的天文照相，距離此處大概6.8光年。
　　這些照片太模糊了，放大了許多倍之後，光度非常黯淡，而且分辨率也不高。
　　光從這些照片，他這個行外人倒沒看出什麼不對勁……
　　事實就是這樣，即使人類已經成為真正的星際文明，也沒有辦法清楚地觀測到6光年外的類地行星……
　　這倒不是因為不能將望遠鏡造的更強更大，也不是製造技術不夠，而是……宇宙本身存在極限分辨率！
　　在量子力學的尺度上，科學家認為：宇宙中存在虛粒子。後續的物理實驗也不斷觀測並證實這些粒子現象。
　　來自遙遠宇宙的光，通過長距離的空間時，由虛粒子引發的時空泡沫會對光線產生干擾。這種干擾，也是射電望遠鏡的一個瓶頸。
　　所以，宇宙存在極限分辨率，射電望遠鏡的直徑也有上限。到達這個上限後，無論如何調整光圈大小，也無法看的更清晰、更遙遠。
　　除非人類弄出新的理論，研發新的觀測技術，才能繞開電磁波觀測的局限性……
　　難以觀測，這也是低級文明的天然保護屏障！
　　「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嗎？」於易峰看了半天無果，有些疑惑地問道。
　　那位研究員指著照片中的一處地方，那裡大概有一兩個像素的白點：「你們看，這個白點，就是明顯的異常數據。」
　　「在六個月的錄像中，這種白點總共出現了三次！每一次大概持續了一兩秒鐘的時間。」
　　「為什麼說是核彈？有什麼依據嗎？」於易峰再次問道。
　　這張照片被放大了很多倍，本身的分辨率比較差，出現一個白點好像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這只是一種猜測。」
　　耳邊傳來另外一位中年人的聲音，是天文台的湯姆遜教授：「這些照片是曲率航行時拍到的。你知道，在曲率泡沫中，所有觀測到的天文圖像都要用計算機還原，這部分數據的計算量是非常大的。」
　　「直到前幾天這些數據才全部處理出來。這幾張照片的異常也是計算機發現並給出的……」
　　「我們分析了一下，白色光點出現的可能總共有好幾個。」
　　「是什麼？」於易峰饒有興致地問道。
　　如果這個白點確實是核彈引發的光點，那麼……迪格114至少有一個現代文明的存在！
　　而且，還在發生內部戰爭！
　　核戰爭！
　　這就比較有趣了，一個有核彈的文明嗎？於易峰托著下巴想著。
　　畢竟「迪格114」是人們接下來的第一目標。如果證實其存在，人們的策略就需要改變。
　　湯姆遜教授不急不慢說道：「第一個原因，可能是天文望遠鏡的自然曝光現象……我們深空號飛船的表面也有某些光線，或許就是它們干擾了望遠鏡的工作。」
　　「第二，可能是我們計算機圖像還原系統的算法有些問題，在某些照片的處理上出現了BUG。這方面我們也在檢查。」
　　於易峰點了點頭。
　　「前兩個都是我們儀器的內部因素，第三個可能，這顆星球確實在爆發核戰爭！因為……我們觀測到的圖像不僅僅是一次，而是3次！」
　　「……這種核彈必須是當量較高的那種，所以才會有這麼強的亮度。」
　　於易峰眉頭緊緊皺著。他正在思考另一方面的問題：新人類文明到現在還沒有非常明確的外交策略……如果遇到了科技程度較高的文明，應該如何處理？
　　是應該找個時機，討論一下這方面的事請。
　　他下意識地問道：「還有嗎，還有其他的理由嗎？難道這樣的光度必須要較大的核彈才會產生？」
　　「是的！」
　　一位年輕的研究員認真點頭道：「除非有人隔了6光年多，對著我們的望遠鏡照射集中度較高的激光……這幾乎不可能！」
　　「或者說，類似於深空號的超大離子引擎也有這樣的光度。他們總不會在測試星際飛船吧？我認為這個概率相當低……」
　　話雖這樣說，於易峰可不會因為概率低就放棄這方面的思考。說不定「迪格114」也誕生了一個星際文明呢？
　　深空號的引擎，確實能發出明亮的光芒！
　　他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小心一點總是沒有大錯的。
　　不過湯姆遜教授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離子引擎？不大可能的。在錄像中，這樣的光點只持續了幾秒鐘，然後迅速變暗。離子引擎不可能只工作幾秒吧……」
　　幾人再次討論了一下，沒有任何結果。
　　最後於易峰才無可奈何地說道：「這樣吧，你們先將技術方面的因素排除，再密切觀察『迪格114行星』，會不會再次出現同樣的狀況……」
　　「現在飛船表面已經沒有曲率泡沫了，望遠鏡應該能直接觀測到對方。我們還會在這顆行星停留好一陣子……你們在這段時間內密切觀察！」
　　就這樣，於易峰滿懷心事地離開了天文台，同時他也聯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他認為……更強的護衛艦，也就是「泰坦」級的開發必須要更快一些！
　　毀滅永遠比創造更加容易，原始人就算依靠陷阱石頭，也能讓坦克癱瘓。
　　低級文明的武器，對人類也是有一定威脅能力的，那就是……核彈！
　　核彈這種東西，簡單粗暴，人類到現在也沒發明比它威力更大的武器。
　　新人類文明雖然是星際文明，但底蘊實在太差，也就一艘母艦！
　　深空號要是被大當量核彈當面擊中，也是吃不了兜著走……要是被炸毀了，簡直不堪設想！
　　它的防禦能力還真的不行啊，根本吃不下萬億噸級別的四氫核彈。
　　於易峰不禁想起了黑的建議：就在這裡，將金屬星球改造一艘行星級別的飛船……
　　行星級別的飛船皮糙肉厚，面對普通的核彈，也就破點皮，無所謂了……
　　但一想到那個工程量，於易峰就頭皮發麻，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顆行星，光是質量就有七千億億噸啊，而深空號也就百億噸級別……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而是相差了億倍！
　　不是人類不想，而是無能為力！


第十九章 精英化教育
　　就這樣，除了「疑似核爆」的突發事件外，其他工作一切正常。
　　在GB131行星大量資源的補充下，「泰坦」級護衛艦也開始正式製造。它將掛靠在深空號的後方位置，以人類的常規工業產能，兩年只能造出一架……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或者說，居住區、工作區中的天氣向來非常好。
　　從早上七點鐘開始，人們紛紛起床，然後迎來新的一天。小孩們上學的上學，成年人也各自走向工作崗位。
　　事請很多，每天都很充實……
　　諾亞號中的大多數人口都是科研人員，體力勞動幾乎完全消失，被機器人代替。富有創造性的工作變得更有趣味，也讓人更加願意為之長期奮鬥。
　　新政府在這一方面做了很多引導工作，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理想目標被提出。每當實現這個目標時，人們就會獲得巨大的成就感。
　　極度富裕的生活讓人們變得更加單純，沒有以前那樣的勾心鬥角。什麼炫富之類的事請根本不會有……好吧，現在的人們已經沒有了金錢的概念，基本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了。
　　因為大腦芯片的存在，大家都很聰明，工作效率比以往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不過話說回來，最尖端的科研工作，還是要有天賦與直覺的，能奮鬥在科學事業第一線的只是少數。
　　大多數人沒有什麼特殊天賦，則根據個人興趣愛好，分佈在不同的崗位，譬如說工程師、設計師、醫生、記者等等。從這種角度看，這樣的社會層次，反而比一百多年前更加合理……
　　目前諾亞號上的科研方向非常多，已經不是於易峰一個人管得過來的。不過歸納起來總共有三個大方向：暗物質理論、納米技術以及基因工程技術。
　　它們分別代表星際文明中的L2，L3，L4級別，全部只是開了個小小的頭，卻讓人類窺見了其中強悍的潛力……
　　科研工作暫且不說，一直都在有序地推進，GB131行星上規模浩大的挖礦、冶煉等工作也順利進行。
　　這個龐大的工程，反而只用到了少量人口。
　　挖礦、冶煉這種事請，人們已經幹了一百多年，整套工業體系完全實現了自動化，根本就不用人類費心的……
　　除了科學、工業，還有另外一項重要的事業，那就是……教育！
　　就在這一天，諾亞號與深空號的交接處，一位老師正在諄諄善誘地教導二十多位學生們。
　　「愚昧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我們並沒有傲慢的理由。我們的生存依賴我們的母艦、依賴科學。」
　　「宇宙中還有太多我們不瞭解的東西，譬如說諾亞號……我們要對未知充滿敬畏。」
　　這是一堂宇宙學的課程，一位老師正在教導年幼的孩子們，灌輸基本的價值觀以及世界觀。
　　這些孩子普遍十四歲，一個個交頭接耳的，興奮異常，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因為他們知道，從14歲開始，終於可以離開諾亞號，有權限邁入無重力環境的「深空號」！
　　諾亞號中的許多工作已經有機器人代勞，包括大量的服務業，唯有教師這個職業，一直沒有被替代掉。教育，向來是新政府非常重視的工作。
　　面對吵鬧的學生們，這位女老師不以為意，14歲正是最頑皮的時候。而且塑造價值觀這種東西，向來不是嘴巴說幾句就能完成的……必須要讓他們真正地體會到才行。
　　敬畏宇宙，不可能的！沒有親眼見證過，這群小孩怎麼可能知道「敬畏」這個詞？而且他們腦袋中沒有大腦芯片，還是最原始的「自然人」，沒有很強的情緒控制能力。
　　一般來說，這些孩子只有22歲成年，大腦發育完全後，才會植入大腦芯片。
　　在成年前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只會受到基本的初等教育，內容不會非常深奧，主要為了培養邏輯思維能力以及個人興趣愛好。
　　等到成年後，植入了大腦芯片，他們才會根據自己的愛好學習深奧的專業性的知識。
　　這位老師看到鬧哄哄的課堂，微微笑了下，繼續說道：「文明的發展具有相似性，比如在古代的地球，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黃金作為等價物。由於我們低微的智力，尚不能擺脫基因本能，所以我們依舊會步入相似的陷阱中……」
　　「只有以史為鑒，我們才能跨越出這些文明陷阱……我們必須要團結……」
　　就在這個嚴肅的課堂裡，一位名叫湯姆的孩子，竟然咯咯笑了起來，其他的幾位小女生好像也在偷笑。
　　「好了各位，我再怎麼說……你們都不會理解。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一下宇宙！就當是一次太空飛行的課程！你們知道的，太空飛行可是16歲的課程。」
　　這位經驗豐富的女老師漸漸停止了說教，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在她小的時候，也曾經接受過這種教育，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種刻骨銘心，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如今，輪到更小的一代了，她眼中泛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奇妙心理。
　　根據政府規定，這樣的課程是每個孩子必須接受的。
　　他們這群人已經走到了深空號的觀測台。諾亞號外邊是沒有重力的，所以這群學生一個個都穿著動力甲，依靠電磁力吸附在甲板上。
　　聽到「太空行走」這四個字，他們一個個都停止了吵鬧，紛紛來了興致。因為這種危險的事情只在電視上見過，卻因為年紀太小，不能親身實踐。
　　「好了，大家都不要動，讓這些軍人叔叔為你們繫上安全帶。」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乖乖站好了隊，一群嚴肅的軍人，在他們動力甲身後繫上了納米碳保險繩。
　　而保險繩的另一端繫著一個滑輪，上面纏滿了細細的繩子。繩子並不粗，也就只有耳機線粗細，但卻可以輕易承受地球重力下，幾噸的拉力。
　　確認大家都繫上保險繩後，這位老師與士兵隊長交接了一下，然後打開觀測台的玻璃窗。
　　緊接著，空氣飛速地從房間中抽離了出去，這裡變成了一片真空。
　　孩子們都非常興奮，在耳機中大聲叫嚷著，如同一次非常規的郊外探險。
　　他們還是第一次直面蒼茫的宇宙，黑暗而又寂靜，無垠的星空無窮的秘密，而現在……只有動力甲保護著他們。
　　由於身處「深空號」，這群人並沒有任何的敬畏感，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探索慾望，好奇心遠遠大於恐懼。
　　深空號腳下的GB131正在被人類征服，這群孩子心中產生了一種「人類非常強大」的感覺。
　　「好了！大家可以關閉動力甲的磁力系統，體驗失重的感覺。甚至可以跳出深空號，體驗一下太空飛行……允許大家使用離子引擎。」
　　「湯姆，你先開始吧。身後的安全繩會保護你的！十分鐘後，我一定會把你們拉回來。」這位女老師笑著說道。
　　湯姆是這群孩子中最頑皮的一名學生，不怎麼愛學習，可以說是資深的問題學生了，也就是他在課堂中吵得最凶。
　　他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心急難耐，老師的話剛剛說完，他就迫不及待跳了出去。


第二十章 離開母艦之後
　　隨著這一跳，動力甲後邊瞬間噴出了藍色的離子火焰，讓湯姆整個人產生一種地球重力般的加速度。
　　這樣的場景曾經在電視上看到好多次，湯姆並不害怕，而是努力地調整著重心，讓身體保持平衡。
　　十秒鐘後，離子火焰才逐漸消失。
　　他現在的速度是100米/秒，正在高速離開深空號，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完全失去了重量，這就是失重的感覺。
　　這種高速移動，再加上周邊快速後退的參照物，給他帶來了風馳電掣般的奇妙感覺。
　　「快來啊，我在外面了，你們快來啊！」轉過頭，看到自己正在快速遠去，湯姆在耳機中興奮地大喊著。
　　這種喊叫，再加上老師的鼓勵，刺激著其他同學的神經。
　　有幾個膽小的也開始躍躍欲試，因為有人帶頭了！
　　這些少男少女一個個迫不及待跳了出去，動力甲後邊的離子引擎還推波助瀾般，幫他們加速了十秒鐘，當然了，按照老師所說的，也只有十秒鐘可以體驗。
　　1分鐘後，湯姆看到所有的同學都跳了出來，動力甲發出藍色的光芒，如同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樣。
　　此時距離深空號6公里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這艘飛船的全貌，它真的太壯觀了，完全符合男孩子心中對星辰大海的嚮往……
　　只有這樣的大型戰艦，才能征服星辰大海，跨越恆星間的距離！它是智慧與汗水的結晶，是戰勝「大過濾器」的偉大象徵！
　　就這樣想著，湯姆心中泛起了一股濃濃的自豪感與文明歸屬感。
　　他覺得，老師的這次課程，應該是想教導他們這些東西……
　　而深空號的下方，是一個長條形的結構，直通下邊這顆金屬行星。
　　湯姆知道，那就是太空電梯，負責礦物成品的運輸工作。不過從這個角度看，竟然只有這麼一點大……
　　不時有零星的燈光閃過，意味著又有貨物運上來了……貨物嘛，當然是越多越好了，湯姆理如是想道。
　　2分鐘後，距離深空號12公里，它看上去還是這麼大。
　　湯姆親眼看到一艘小型飛船從下方竄了出去，應該在執行某些巡查任務。
　　「這種小型飛船名叫宇燕，真是帥氣啊！幾乎和遊戲中的一樣，不，比遊戲中的更帥氣！」湯姆心中想道。
　　或許，長大了，參軍當一名飛行員也不錯。
　　「不過，當飛行員也是需要理論知識的，真麻煩。」
　　就在此時，耳機中的對話開始稀稀拉拉起來，可能是彼此間的距離，超過了無線電的通話距離。
　　「還有人嗎？」發覺耳機中的聲音越來越少，湯姆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有！」
　　「有！」
　　隱隱聽到了幾個回應，湯姆頓時鬆了口氣。深空號看上去還是這麼巨大，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不過太空電梯已經隱隱看不清楚了。
　　這裡沒有大氣，整個星空背景都是黑色的，唯有無盡星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很空曠的世界啊，這就是太空嗎？
　　因為沒有周邊參照物的關係，湯姆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在高速運動……
　　三分鐘後，距離深空號18公里，湯姆感覺有點心虛了，繫在身上的繩子太細太細。
　　只有耳機線粗細，幾毫米寬，它真的不會斷掉嗎？
　　好吧，他心中異常清楚，這種繩子可是太空電梯的原材料，它的安全性肯定足夠，至少二十個自己也沒法將它拉斷。
　　他正努力安慰自己，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太空旅行，很快大家就會回去了……
　　四分鐘的時間……他再也看不到任何同學的身影，動力甲本身發出的亮度，不足以照亮黯淡宇宙，耳機中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甚至連深空號的身影也變得非常黯淡……
　　湯姆心中已經泛出了莫名的恐懼，他意識到，這裡是宇宙空間，沒有摩擦力，物體的運動不會減速！
　　因為慣性的作用，他們……正距離自己的母艦越來越遙遠！
　　「怎麼回事？才4分鐘？」湯姆看了看動力甲上的時間，他感覺時間變得越來越慢了。
　　很快就到達了五分鐘，心中的恐懼如同潮水般一浪浪湧向他的心靈，在這種距離下，GB131行星依舊如此龐大，彷彿沒有任何變化。
　　但……深空號卻是如此渺小，彷彿……
　　整個宇宙只有他一個人！
　　他再也沒有征服了星球的那種自豪感。
　　是啊，從這個距離看，深空號太小了，甚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太遠了！
　　如果自己一個人飄蕩在宇宙空間，會怎麼辦？能活多久？
　　這個想法一出，就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湯姆驚恐地抓住繩子，想要將自己往回拉，但是沒有用！
　　繩子並沒有繃直，是軟著的，承受不了任何力！
　　這讓他產生了另外的恐懼遐想。
　　「不可能的！」
　　「繩子不可能斷！」
　　「老師也不會不管我們！還有那些軍人！」湯姆還在努力安慰自己。他想起了那個繫著繩子的滑輪……那個滑輪一拉就能透出更多的繩子，肯定是不受力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六分鐘、七分鐘……湯姆的情緒開始快速崩潰，宇宙太空曠了，他已經徹底陷入恐懼當中！
　　什麼自豪感、興奮感統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恐慌……無比的渺小……
　　再怎麼自我安慰，也無法安撫內心的恐懼。
　　湯姆想要開啟背後離子引擎，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那種權限，離子引擎只能開啟一次？！
　　他想盡了任何辦法，全都無濟於事！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面對蒼茫宇宙的恐懼，開始成倍放大，連深空號都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甚至，這個影子，也在快速消失！
　　怎麼辦？
　　怎麼辦？
　　湯姆額頭冒汗，心臟狂跳，他伸出手，瘋狂地試圖收縮繩子。
　　可是，它們為什麼是軟的，為什麼？
　　難道真的已經斷了？
　　還是因為……他太吵鬧，被整個文明放棄了？
　　湯姆在宇宙空間中瘋狂地掙扎了起來，他開始胡思亂想，常年的宇宙學普及，給了他們足夠的常識，但也只是記在心中，並沒有感同身受。
　　只是在這一刻，這群學生齊齊產生了一種共同的情緒。
　　這就是母艦外的世界。
　　他們除了哭，還能做什麼？
　　他們離開深空號，沒有一點辦法。
　　……
　　十分鐘後，站在深空號的女老師笑瞇瞇地收回了繩子，把他們全都拉了回來。這些孩子一個個都哭的七零八落，甚至有些直接癱瘓在甲板上。
　　她已經預料到了那種心態轉變的過程。畢竟……大家就是這麼過來的！
　　而周邊軍人的存在，也是為了預防意外發生。
　　只是十分鐘的時間，這些新一代的孩子們，接受了這一次永遠難以忘記的課程……
　　比老師的嘮叨，有效一百倍、一千倍的課程！
　　無論堅強的，懦弱的，男的還是女的，都被廣漠的宇宙狠狠揍了一頓。
　　的確，他們從小的生活條件很優越，也有父母疼愛。但是，只要離開了文明，他們算的了什麼？
　　有什麼資格懶惰？有什麼資格驕傲？
　　這樣的突發課程還有很多，從14歲開始教授，無論願意不願意，每個孩子都得接受一個事實：單個的人類，就是這麼弱小。
　　唯有團結，人類才是宇宙中的一朵微弱火花！


第二十一章 向著遠方進發
　　時間就這樣一個月又一個月地過去……
　　轉眼間，人們停留在這顆行星已有兩年的時間，人們獲得了十多億噸的氦-3，再加上大量的稀有礦物。
　　經過再三思考，人們還是決定：離開這個富饒的金屬星球！
　　雖然這顆星球的資源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人類完全能一直混吃等死下去，持續幾十萬年甚至幾百萬年！
　　但是……好像沒這個必要，儲備在諾亞號中的資源已經足夠多，就連第一架「泰坦」也已經建造好，繼續挖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人類這個種族確實相當貪婪，但這種貪婪，在整個宇宙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如今，科學家群體已經蠢蠢欲動了，他們想要迫不及待地探索遠方……
　　更遙遠的遠方！
　　安逸是不可能安逸的，如果想要追求安逸，人們當初就會選擇待在尼克斯星既然成為了星際文明，擁有了星際遠航的能力，另外一種思維自然而然成為了人們的本能。
　　那就是……探索未知！
　　新人類文明還非常年輕，甚至連第一代人都沒有死去，他們有著足夠的活力與熱情，去摸索宇宙中的新鮮事物。
　　星際文明的思維，與低級文明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種差別，就好比直升機與三輪車……
　　有直升機的人，自然而然會想著往更高、更遠處去看看，而三輪車的主人或許不會想著走出縣城……
　　而現在，人類擁有了更高等級的飛船，有了真正星際之間的航行能力，自然會想著探索更多的未知。
　　特別是宇宙間，有著生命普遍定律的存在，讓每個星球變得更加多姿多彩。雖然大都是低級生命，但人類脫離低級文明不久，總歸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走吧，走吧，待在這顆星球，雖然更安全，更舒適……但是，我們總歸不屬於這裡啊。」
　　「或許以後我們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重新回來，將這顆金屬星球改造成真正的行星級飛船！也可以將尼克斯星改造一番！」
　　「再見，GB131行星！」
　　於易峰站在艦長室內，將萬千思緒拋出腦海，下達最後的命令：「深空號！起航！」
　　「艦長命令，深空號，起航！」
　　「……起航！」
　　一回生二回熟，對這一次的遠航，大家已經熟門熟路了。
　　太空電梯早在前幾天就被收回，後方的離子引擎噴射出明亮的火焰，迅速掙脫了這顆行星的引力。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並沒有太多的差錯。
　　幾天的時間後，曲率引擎開始代替離子引擎，一層薄薄曲率泡將整個深空號裹了進去。
　　本次的航行比上一次更加遙遠，也是人類第一次跨越恆星的長距離遠航。
　　經過大量的探討論證，人們依舊選擇了距離此處6.8光年外的……「迪格114行星」！
　　這兩年的時間裡，天文望遠鏡又觀察到了4個顯著的明亮光點，集中在一個月內產生。再加上11起不太明亮的疑似光點……
　　這些光點也間接證明了，這顆類似於地球的行星，確實在爆發慘烈的核戰爭！
　　不過在後一年的時間裡，人類再也沒有偵察到類似的光點，彷彿戰爭已經打完了一般……
　　「難道他們與尼克斯人一樣，也發生能源危機了嗎？」於易峰非常疑惑地思考著。
　　「但迪格114距離恆星比較近，幾乎擁有用之不竭的恆星能源，應該不至於像尼克斯文明那樣……為什麼呢？」
　　為此，他還特地召開會議，詢問大家是否要更改目標地點等等。
　　最終的結果是，人們還是打算跑過去看看！
　　一來，這顆行星可能類似地球，或許是人類理想的家園。
　　二來，就算這顆行星不符合要求，人們依舊可以瞭解核戰爆發的原因，增添宇宙社會學的知識，也可以順便收集該星球的生物標本……
　　按照外星人「黑」的說法，人類的見識依舊過於狹窄，甚至連人們的思維還停留在較低級文明的層次。
　　像社會學、生物學等學科，必須採集足夠的樣本，才會有長足的發展，閉門造車並沒什麼好處。
　　在尼克斯星一百多年的研究，人們發現，生命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科學家們到現在為止，依舊沒辦法真正「創造」物種……人可以改進，可以拼接，卻沒辦法憑空捏造。
　　這樣的現實，不得不讓人感到有些沮喪。
　　像基因動力學之類L4級別的學說，也只能概括遺傳物質的一部分性質而已，並不是全部。
　　人類還有很多的東西需要學習，需要驗證！
　　「我們曲率航行的最高速度大概在3倍光速，所以整個過程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要出現任何錯誤！」於易峰在艦長室內，沉穩地說道。
　　不過，現在飛船的速度不是太高，大概0.1倍光速，估計還要持續兩三個月。
　　這個速度可以讓中央計算機迅速還原外界的圖像，藉以對外界進行偵查。
　　因為……這個地方的小行星太多了，有小概率觸碰到船身。
　　普通的小隕石倒是可以用激光、電磁炮打碎，而且就算一些小東西突入曲率泡沫也沒太大的關係。深空號本身的動能並不大，吃得住一些太空垃圾的撞擊。
　　但如果遇到較大的行星，就必須要繞開了。碰撞還是一方面，更因為其巨大的體積，可能會將飛船周邊的曲率泡硬生生打碎。
　　就如同肥皂泡被打碎一般，曲率泡如果受到大量物質的入侵，這層膜也可能會被打破，這時候，就會引發巨大的爆炸！
　　這樣的超強爆炸，深空號可是吃不住的……
　　所以了，人們只能用較低的速度來航行，以規避這些小行星，速度再快的話就沒辦法實時偵查外界了。
　　眼前是一顆如同海王星一樣的氣態藍色星球，大氣以氫和氦為主，裡邊還混著微量的甲烷。這些甲烷就是行星呈現藍色的原因之一。
　　這顆氣態星球附近，有著大量的隕石，形成了一圈美麗的圓形光環。
　　「相當於一個海王星，加土星環的星球結構。很漂亮啊！」
　　或許「GB131行星」，本身就是這顆氣態星球的衛星，後來受到撞擊後，幸運逃了出來，成為一顆獨立的行星。
　　而星球剩餘的部分，成為了行星光環。
　　科學家們曾經計算過隕石帶的總質量，整體數據確實非常符合這個猜想。
　　深空號與這顆氣態星球的邂逅只是一瞬間，與一顆行星對比，0.1倍的光速還是非常快的。
　　人類在這裡丟出幾個核動力音樂盒，能夠持續播放萬年時間。
　　這幾個音樂盒，表明人類曾經來過這裡，就如同「人類到此一遊」一樣。
　　而GB131上還停留著幾台破損的挖掘機，相當於宣示了人類主權：新人類文明才是第一個發現這顆星球的！
　　如果以後和另外的星際文明扯皮，也算有了證據。
　　好吧，這都是於易峰和另外一些科學家的惡趣味。來過這裡，總是要留下一些痕跡的。
　　兩個月後，飛船終於脫離了恆星系統的主要區域，在這個外圍還有更多的彗星，但它們軌道不在人類的前進方向上，碰撞的概率極低。
　　現在，是時候展開更高速的旅行了。
　　於易峰看了看天文台呈遞過來的引力波偵查報告，再三確認前方沒有危險的天體後，終於下達了最終命令：「開始超光速航行！」
　　「艦長命令，開始超光速航行模式！」


第二十二章 漫長的旅行
　　宇宙很大，無邊無際，隱藏著無數秘密。
　　在這次航行中，於易峰站在艦長室，出神地想著……
　　奇怪的是，曲率引擎竟然只是L2級別的技術，這似乎成了宇宙的最大恩賜……
　　超越光速的曲率航行，並不會受到相對論的制約，也比常規的航行更加節省能量。也正是曲率航行，讓恆星與恆星之間的漫遊變得更加容易……
　　而奇異物質，則是曲率引擎所需要用到的特殊物質。它作為暗物質的一種，隱藏在空間中，幾乎可以說無處不在。
　　奇異物質不僅可以扭曲空間，當它的數量足夠多時，也能造成時空漩渦。
　　就像大海裡的漩渦，能夠讓局部水面跟水底離得更近一樣，這種時空漩渦能夠讓兩個相對距離很遠的局部空間，瞬間離得很近……
　　也即……科學幻想中的「蟲洞」！
　　根據這種理論，有人假設，如果存在一種叫做【幻影物質】的奇異物質，因為其同時具有正能量和負質量，能創造排斥效應，以防止蟲洞關閉。
　　故而，這樣的「蟲洞理論」也是「暗物質」理論的重要研究內容。
　　利用蟲洞進行長距離的穿梭，在暗物質理論中，從幻想成為可能。
　　但很遺憾的是，打開蟲洞需要的奇異物質實在太多，遠遠超出了人類目前的承受能力。
　　以人類的能量級，只能打開比普朗克長度稍大一點的蟲洞，這個長度還容不下一個夸克。
　　而且在實驗中，人們發現，這種超小型蟲洞的持續時間也非常非常短，在10的負27秒這樣短的時間裡迅速爆炸成為一簇粒子。
　　這種現象……又與微型黑洞非常類似，直接引發了科學家的深思！
　　人們在想：「黑洞」與「蟲洞」到底有什麼關係？
　　於易峰對這些前沿科學非常感興趣，這段時間空閒下來了，也一直在學習。對於任何星際文明來說，當然是飛得越快越好……蟲洞科技當然比曲率引擎高大上檔次許多。
　　有科學家認為，蟲洞或許可以把平行宇宙和嬰兒宇宙連接起來，提供時間旅行的可能性。也有人覺得，時間旅行是不可能的，通過蟲洞瞬間跨越很長一段距離倒有可能……
　　還有人覺得，蟲洞可能是連接黑洞和白洞的時空隧道，所以也叫「灰道」……
　　由此……還衍生出另一門黑洞學：某種帶有角動量的黑洞，實際上就是蟲洞！
　　這種黑洞被稱作「克爾黑洞」。人們猜測，克爾黑洞很可能連接著兩個世界！
　　反正無論怎麼樣，「用蟲洞進行穿梭」這一構想還遠遠不能實現，只能一種可能。也沒有人真的敢跳進什麼「克爾黑洞」進行驗證……
　　以目前的技術，老老實實地用曲率發動機已經是最好的選擇，實際上，大多數的星際文明也是這樣選擇的，就連L4級的文明也是如此。
　　曲率航行最重要的就是構造「曲率泡」。
　　「應該不是我們技術上的原因，也不是抄襲水平不夠……綠光人的曲率泡構造，本身只有3倍超光速。」一位空間科學家解釋道。
　　「我們正想辦法將這個技術改進，以達到更高的速度。」
　　在這一次超長距離航行中，人們不得不經常放緩速度，以觀測周邊的目標，隨時調整自己的航行方向。
　　航天工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必須要絕對的精確，人類的技術可沒辦法一次性直達目標……
　　此時此刻，已經過了兩年多的航行，「深空號」跑出了5.8光年的距離。
　　為了保證安全，需要停下來，做一次常規的檢驗。
　　這裡是宇宙中最空曠的空間，距離最近的恆星一光年，這個地方，連一絲一毫的隕石都沒有，只有「深空號」孤獨地存在著。
　　在這個距離看，所有的恆星都變成了普通的星星。
　　宇宙中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隕石堆，也不是環境惡劣的星球，而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星際空間。
　　這裡的物質稀薄到難以想像的程度，差不多一立方厘米一個原子。這樣的密度，相當於把一滴水，均勻的散佈在五百萬立方公里空間。
　　星際空間，太過於空曠了，如果真的困在這裡，完全得不到物質補充，只能慢慢等待死亡。
　　沒有物質就沒有能源，沒有能源就沒法移動。
　　於易峰面對蒼茫的宇宙，還是有著莫名的心悸感……雖然諾亞號裝滿了物資……
　　他莫名想起那一段被太陽系炸出來後，資源不足，忐忑漂泊的日子……
　　作為最高指揮官，他思維方式與常人大不相同，這樣那樣的擔憂，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思維習慣……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就算成為了星際文明，他的心中也不輕鬆。
　　當然了，對於其他人而言，所有的生活並沒什麼不同。大家還是生活在諾亞號裡邊，還是團聚在一起，通常情況下，十多億噸氦-3可以用幾百萬年，沒什麼好擔憂的。
　　只不過天文學家們倒是非常忙碌。
　　趁著這段檢修的時間，他們正興致勃勃地觀測著6光年外的一團星雲，也就是人類剛剛跑出來的這一團。
　　這團星雲像一團發亮的雲霧，隱藏在「187J3X1雙星」的背後，雙星拋出的大量物質，又組成了星雲的一部分。
　　星雲裡的物質密度是很低的，若拿地球上的標準來衡量的話，有些地方幾乎真空，大概每立方厘米10-100個原子，也就比真正的宇宙空間好一些。
　　在一定條件下，星雲和恆星能夠互相轉化，如果星雲的質量足夠大，可能會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逐漸收縮。當氣體團中心部位密度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便引發了核聚變反應，原始恆星就這樣誕生了。
　　「可惜，這團星雲的質量還不夠，想形成恆星估計有些困難。我認為這團星雲的大部分物質已經形成了雙星，剩餘的已經不夠了。」
　　「幾乎不可能……銀河系成為殭屍星系已經很久很久了，不可能生成恆星！」
　　「銀河系熵增加到極限，即將死亡……」
　　兩位天文學家正在興奮地辯論著，他們探討恆星，探討銀河，討論「熵增理論」。
　　不知道為什麼，銀河系已經10億年沒有誕生新的恆星。
　　當時剛公佈這個消息的時候，許多人都被震驚了，看似沒有任何區別的銀河系，竟然已經逐步邁入時光的盡頭。
　　當然了，銀河系依舊在正常運轉，它看上去還能運轉幾十、上百億年，人類也不會去憂患它到底什麼時候才真正的死亡、寂滅。
　　但銀河的「死亡」，是「熵增理論」的又一佐證，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有沒有絕世大能出來，拯救一下銀河？」
　　「我們人類還遠遠不行啊……不知道傳說中的S級文明是否可行。」兩位天文學家互相調侃。
　　當然了，談到銀河系的死亡，他們也莫名感到了一陣不舒服。
　　銀河系，為何誕生不了新的恆星？人類連這一點都沒有搞清楚，宇宙中還有太多的未解之謎。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天文學家忽然大叫起來：「觀測結果出來了，有水！迪格114大氣中有大量水分！」
　　「很可能有液態水！」
　　這個消息立馬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二十三章 低級文明外交策略
　　關於低級文明的外交策略，諾亞號內部一直沒有太好的探討結果，這也是於易峰最為頭疼的一點。
　　特別是……這些土著還可能擁有核彈這種大殺器，對人類有著一定的威脅能力。如此一來，到底怎麼處理星球上的土著，變成了一個超級難題。
　　新政府的高層特地開了幾次會議，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人們各有各的想法，吵個不停。
　　其中有鷹派人士，也有鴿派人士，方法倒是提出了那麼幾條，但全都不太靠譜，於易峰並不滿意……
　　第一條，焦土策略：乾脆將土著個體全部殺死，直接將這個星球搶過來！
　　不過這個方案實在太野蠻了，除了少部分軍方人士，大多數人心中都有些排斥。新人類文明是有素質、有道德的，怎麼可能去當強盜，當毀滅者文明？
　　人類固然是一個比較好戰的種族，但「新人類文明」，本身的主體是科學家，應該算不上特別好戰……好吧，抓幾個土著生命搞科研，倒是有可能的，莫名去毀滅一個文明，這種事情……
　　就算人們曾經利用了尼克斯星的土著蜥蜴，也只是採用了「僱傭」等和平方式，並且間接提升了蜥蜴的文明層次，讓它們擺脫了饑寒的痛苦。
　　如果，人們確實發現了「迪格114」是一個宜居星球，難道就要把原居民全部殺死，然後把星球搶過來？
　　這種焦土策略好像有些過於殘忍了。
　　於易峰他本人也思量了痕跡，他相當厭惡這種文明屠殺的做法，不管是從道德還是心理層面……
　　他認為，一個智慧文明從出生到發展出光輝燦爛的文化，都是不容易的。
　　漫長的進化之路，崎嶇反覆的歷史，哪怕是低級文明也相當不容易……
　　當然了，如果一個物種的存在，確實威脅到了人類，譬如說天花病毒、艾滋病毒等等……他不介意消滅這個物種。
　　但一個土著文明，好端端地當自己的山大王，人類突然跑過去將它們屠殺殆盡，然後搶奪他們的家鄉，這種感覺並不好……
　　「沒有人喜歡無端的殺戮，除非是心理變態……」於易峰道。
　　「焦土策略，實際上更加乾脆利落。但也有一些阻力，主要來自與我們的文明內部。畢竟我們的人民已經習慣了和平，如果政府突然做出種族大屠殺的決定，引起的社會效應可能不大好……」
　　一位社會學家感慨道，他正和於易峰探討本次外交策略。
　　他笑著說道：「當然了，這些都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我們下不下得了手，是否做出這樣的決議……」
　　於易峰點了點頭，如果他真的強行下達命令，執行「焦土策略」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年來，隨著深空號的完工，他個人的威望不僅沒有衰減，反而有愈發濃厚的趨勢……
　　但他本人，並不喜歡這種焦土策略。
　　他忽然想到，地球時期的某些「外星人入侵地球」電影，為了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這些影片中的外星人都有某些致命弱點，然後地球人絕地反擊，贏得勝利……
　　現在，人類卻要當這種外星反派？
　　他若有若無地笑了笑，如果真的要開戰，人們只要不停地往地面丟核彈就行，直接用低污染的小型氦-3彈洗地一遍……被絕地反擊的概率不是沒有，但是很小很小。
　　要是再用上針對性的生物病毒、軍用機器人，低級文明怎麼反抗？
　　除了大屠殺以外，還有第二種方案，當然就是「同化」。
　　「利用經濟入侵或者文化入侵等方式，對低級文明進行同化。」
　　這種同化模式，人類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基本上可以沿用土著蜥蜴的那一套。
　　人類雖然已經離開了尼克斯星，那群土著蜥蜴被同化後，依舊會說英語或者漢語。它們的生活習慣、種族文化已經被人類徹底改變。
　　這就是同化的力量。
　　於易峰道：「只要新人類文明有科技上的優勢，從經濟方面也可能很輕鬆地碾壓過去，從而掌控低級文明的命脈。」
　　這位專家卻不太贊同：「不過，它們肯定會反抗吧？明面裡不敢，暗地裡肯定會有這種想法，誰都不願意上邊忽然罩著一個天王老子。智慧生物都是複雜的，越先進，越不容易控制……」
　　「所以，同化這種策略也是有局限性的。除非這個低級文明，和尼克斯星的土著蜥蜴一樣蒙昧無知，處於原始狀態，容易被人類改造……」
　　這位專家說著，搖了搖頭：「實際上……這個土著文明很可能已經發展出現代科學吧？他們可是大概率發展出了核彈啊！這種文明，相當不好控制，而且控制過來有什麼用。」
　　於易峰也同意道：「你說得對，而且現在諾亞號中並不缺少勞動力，也沒有特別大的工程，就算把他們同化過來了並什麼用處。」
　　「低級文明的個體，素質普遍不高，根本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就算當奴隸，效率也比不上機器人。」
　　「如果真心實意培養高素質個體，我們也用得不放心。」
　　「難道我們經濟入侵，還想賺低級文明的錢不成？我們不需要人力資源，不需要黃金，也不需要礦物資源……這樣說，低級文明還真的沒什麼用啊。」於易峰為難地搖了搖頭，他稍微理解那些想搞「大屠殺策略」的瘋狂人士。
　　「要和一個低級文明長期生活在同一個星球，還真的有點兒膈應啊。」
　　至於後邊的「奴役」或者「友好交流、共同發展」的方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就算不當強盜，新人類文明也不聖母。
　　什麼「友好交流」，實力都不平等，甚至天差地別，怎麼友好？
　　共同發展更加不可能了，辛辛苦苦發展出的科技，憑什麼給別人？萬一被反咬一口怎麼辦？
　　所以了，每一種策略看上去都這麼奇怪，有非常多的缺陷……
　　但想來想去，無非這麼幾條，難道還有什麼更多的辦法不成？
　　於易峰瞇了瞇眼睛，感到非常為難。
　　他仔細觀察著一光年以外的那顆恆星……從這個距離上，差不多是最明亮的一顆。
　　按照天文望遠鏡的觀測，它的光照強度與太陽類似，而「迪格114」就在恆星的宜居帶內，擁有兩顆左右的衛星。
　　就在剛剛，天文學家已經檢測到「迪格114」的大氣層中，可能擁有相當多的水分！
　　它真的可能是一顆宜居星球！
　　於易峰皺著眉頭，糾結異常……
　　或許，人類舊有的低級文明思想，已經不再適用星際文明這個階段了……
　　不僅僅是於易峰沒有適應這個快速變化的階段，文明中的其他人，也同樣沒有適應，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心理狀態……這也是年輕的新人類文明遇到的第一個難題。


第二十四章 繼續前進
　　告別了這位社會學家，於易峰決定前往「黑」的辦公場所。
　　他有一些問題想要咨詢這個古老的外星人。
　　他想知道，老牌的星際文明是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的。或許另外的思路，會帶來另外的啟發……
　　「咚咚咚！」
　　於易峰敲了幾下，發現門並沒有關，直接走進了外交部。
　　這裡的外交部長依舊是張鵬，黑只是外交部的「副部長」。
　　好吧，整個外交部都是一個閒職，或許以後接觸了其他文明會有一些改變……
　　黑本身的級別還不夠，又因為某些特殊因素，不能參加人類的高端會議，所以對上層的爭吵也一無所知。此時此刻，他正在悠閒地吃一包薯片，電腦中放著什麼視頻，嘴中「咯咯」笑著。
　　看到於易峰嚴肅的面孔，他心中忽然一驚，「啪」地一下，整包薯片掉在了地上。
　　「於……於艦長！請……請坐！」白胖子連忙站起身子，但怎麼都掩飾不了心中的尷尬，就好像看片被家長抓住了一樣……
　　不知怎麼，這傢伙特別害怕於易峰，他將油膩的手伸到背後，往衣服上抹了抹。
　　於易峰倒是沒有在意他邋遢的形象，直接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黑驚了驚，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什麼？你們還在煩惱這種問題？原來是要尋找殖民星球啊……一顆生命星球麼，也不算稀罕的東西，甚至還沒有金屬星球來地值錢。」
　　於易峰點頭道：「是啊，尋找另外的一顆星球作為後盾有什麼不好嗎？你也知道，我們的母星被某種不明武器炸毀了……而我們的底蘊也實在有點差。」
　　說到這裡，於易峰似乎想到了什麼，從旁邊的電腦中輸入一個網址，頓時，屏幕上跳出來一份錄像。
　　這份錄像，諾亞號上的每個公民都觀看過，甚至還有一篇課文供每個低年齡段的孩子學習。
　　正是……地球爆炸的衛星錄像！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以前的文明，是否有大型飛船墜落在地球？」
　　黑想了想，手心裡的冷汗忽然冒出來了，他連忙搖頭否認：「……不，我不知道。星際戰爭開始後，我的飛碟直接就被擊落了。」
　　「月球上的諾亞號和你們有關係嗎？」
　　「沒……沒有，我們對諾亞號飛船並不知情！」黑連忙搖頭，他們的文明，哪裡搞得出諾亞號啊。
　　「那麼，你們的大型主艦有多大，用的什麼能源？」看到黑慌慌張張的樣子，於易峰緊緊盯住他的眼睛，表情嚴肅。
　　由於常年累積的威嚴，黑心中忐忑地厲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猶豫了一會，直接說了老實話：「……我們的大型主艦，確實裝載了大量的反物質能源。」
　　「如果真的墜毀在地球，確實有能力……引起這樣的爆炸。」
　　就這麼說著，這個胖子感到渾身發寒，他還以為於易峰要追究這件事情。
　　黑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他以為於易峰想卸磨殺驢。得到了L4級科技後，想把他給直接弄死……
　　「於艦長，這件事可不能怪我。畢竟我也不知情啊……」
　　「好了，好了！我不是來說這些的。」看到黑激動的反應，於易峰就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了。
　　既然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也不想追究這些東西。
　　他再次問道：「那麼你說說，應該如何處理低級土著文明？」
　　自離開地球以後，人們可是真真切切的經歷了宇宙中的各種危險，無論是自然的，還是其他的文明引發的，抑或是高級文明廢墟……
　　整個宇宙雖然不能說是黑暗森林，但絕對不安全。
　　所以，人類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製造足以保護自己的武器。
　　而尋找一顆能背靠背的母星，一個溫暖的母星，也得到了超過九成以上人員的認同。
　　黑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認真地想了想：「這個想法，問題倒是不大。」
　　「一個恆星系統的資源，絕對比諾亞號儲備的多得多。」
　　「但這個地區太過於偏僻了，我以前應該說過，星際文明的主要活動場所還在銀河系的中央。而這裡，距離銀河核心部位還有將近一萬光年，實在是太遠了！」
　　「曲率航行雖然快，但也不能這麼大距離來回奔波。難道，我們永遠不和其他星際文明打交道嗎？」
　　「生命星球，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實在不行，也可以自己造一個……銀河系中心肯定有很多。」
　　於易峰愣了愣，說實話，他並沒有想這麼遠。新人類文明面對過太多的危機，有一種莫名的「社交恐懼症」。
　　或許，這也是低級文明的一種思想吧？
　　黑繼續說道：「而且……你們想要那顆星球，竟然還在意土著文明的情緒？」
　　「還是太年輕啊！哦，對不起……我認為，我們既然成為了星際文明，就要有星際文明的見識與氣魄！」
　　「我們是星際文明，是L級文明，不再是K級文明，我們能利用的可是整個銀河的資源！K級文明，也不過是一種可利用資源，並不能站在平等的角度。」
　　他看到於易峰思考的樣子，繼續說道：「至於土著……你們吃豬肉的時候，會考慮過豬的情緒嗎？你砍樹的時候，考慮過猴子、鳥類的情緒嗎？」
　　於易峰頓時語塞。但是智慧生命怎麼能和豬、猴子進行對比？
　　他感覺這種說法怪怪的，反駁道：「但他們可是擁有智慧啊？我認為，每一個文明都不應該輕易毀滅……」
　　「擁有智慧怎麼了？這要看你對智慧的定義是什麼？」黑不屑地說道。
　　「豬比螞蟻聰明，猴子比豬聰明。對於豬，螞蟻來說，猴子就是有智慧的，但我們對猴子的智慧完全不在乎……既然只是K級文明，也就比猴子聰明一點，我們依舊不需要在乎。」
　　它嚴肅地解釋道：「於艦長，智慧在這個宇宙中並不罕見，也沒有必要去百般呵護。」
　　「他們的確有低微的智慧，也不過是聰明一點的猴子罷了，就算有核彈，也不過是力量大一點的猴子……」
　　「只要突破不了大過濾器……本質上和猴子沒有區別！」
　　對於黑的說法，於易峰是相當難以接受的，這個黑竟然毫無顧忌地支持焦土策略……而且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這算什麼啊？！
　　「太年輕啊，只要時間久了，你們就會明白……真的不騙你！」黑還在後邊念叨著。
　　一到這個可以發揮時候，他就特別來勁。
　　於易峰一頭煩惱地走了出來。
　　「總而言之，先過去看看再說吧。」
　　他暗自想著，就算人類跑過去觀摩一下，收集幾個社會點也不錯……反正肯定不會白忙活一趟。
　　「深空號，再次起航！」


第二十五章 觀測者
　　新人類歷175年2月，經過三年的航行後，深空號距離「迪格114」一千萬公里，整個船體已經順利從曲率泡沫中脫出。
　　此刻飛行速度約每秒60公里，預計兩天時間內，正式到達「迪格114」行星！
　　四個主離子引擎的功率只開了8%，整艘飛船試圖在不發出大量光芒的情況下緩緩減速，以減少被土著觀測到的可能。
　　經過漫長的扯皮、討論後，新政府最終決定：當一名安靜的「觀測者」！
　　人們打算，先悄悄觀察這顆行星：是否有生命，是否有土著，得到詳細數據後，再進行下一步規劃……就好像真正神秘的外星人一樣！
　　於易峰本人也偏向於這種比較保守的政策。
　　當然了，這三年的航行時間人們也不是全部閒著，而是大張鑼鼓地建造了第二艘「泰坦」級飛船！再加上先前製造的第一艘，兩艘「泰坦」一左一右掛載在深空號上，給人們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
　　天文台成為最熱鬧的地區，永遠站滿了人，許多科學家正密切觀察「迪格114」的具體動向。
　　在這個相對較近距離下，人們已經能分析出很多結果……
　　「它與地球非常相似，星球質量稍微大些，大概是地球的122%，所以整個重力環境也只是稍大一點點……人類完全可以接受！」
　　「周邊有兩顆衛星，近一點的一顆類似於月球，質量大概是月球的87%，距離地心24.3萬公里……」
　　許多科學家正在天文台上討論。
　　要知道，月球距離地球足足38萬公里！
　　所以這個24.3萬公里還是太近了些，引發的潮汐也特別巨大。
　　「我們推測，迪格114的海洋，波浪滔天，非常狂暴！」
　　除了這顆類似月球的衛星，還有一顆小衛星直徑只有230公里，在97萬公里的軌道上……
　　這個小行星的體積、質量都很小，引力幾乎可以忽略，於是深空號悄然接近這顆衛星，借此作為掩護。同時不需要擔心本身材料的承重問題。
　　一位天文學家正在撰寫具體報告，他對這顆通體綠色的星球充滿了好奇。
　　因為從觀測結果看，這顆星球的某些地方非常古怪！
　　不僅僅是這麼些天然現象，人們還輕易觀測到了文明的痕跡……
　　好像……沒有正常城市！全都是廢墟！
　　是的，大量的衛星，認真觀察了半個月，並沒有發現正常運行的城市，也沒有發現什麼汽車、火車等類似的交通設施，甚至沒有發現熙熙攘攘的土著生命群體……
　　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啊……
　　「難道，這些土著因為某些原因滅絕了？而且是全部滅絕！給我們留下了現成的星球？！」
　　「很奇怪啊！或許是因為什麼災難吧……」
　　這位科學家一邊和同事討論著，一邊撰寫天文學報告……
　　大腦芯片可以直接發送電磁波到機器上，所以撰寫報告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想到什麼，屏幕上就出現什麼，這樣也大幅提升了工作效率。
　　這麼多年時間，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方式。
　　只見這位天文學家繼續寫道：「……迪格114表面通體綠色，絕大部分都是海洋，大概佔據了93%的地區，只有7%的陸地。因為巨大海洋的緣故，降水非常非常充沛，星球表面充滿了大朵大朵的雲團，光靠衛星，無法完整地偵查地面。」
　　寫到這裡，他思考了一下：「我們暫時沒有搞懂星球為什麼是綠色而不是藍色，可能因為海洋礦物成分不同的緣故……需要取得第一手資料後，再進行驗證。」
　　「……地表大氣壓大概是地球的1.1倍，氧含量高達19.9%，全球平均氣溫達到了32攝氏度！大氣中有著少量的有機元素，不知道是什麼……待化驗。」
　　「由於空氣中的微量甲烷，引發了較高的溫室效應，兩極地區的冰川幾乎全部融化了！」
　　「……某些城市廢墟上，疑似有核彈攻擊的痕跡……」
　　……
　　很快，這份詳細的天文學報告傳遞到了艦長室，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喜憂參半。
　　喜的是……從具體參數上看，迪格114雖然不算特別理想，也還馬馬虎虎，勉強算得上接近地球。
　　比起什麼火星、尼克斯星，它有超大面積的液態水，溫度、重力，氣壓等參數也還可以。
　　如果處理了眾多微生物，排除那什麼未知的有機成分，人們甚至還能呼吸這裡的大氣！
　　憂的是，他不知道深空號會不會暴露，會不會承受風險。
　　這艘飛船的體積太大了，長度足足四十公里！
　　雖然飛船表面做了各種隱形處理，同時也保持在無線電靜默的狀態，卻依舊有暴露的可能。
　　因為這裡距離恆星還是太近了些，空間中充斥著各種可見光、電磁輻射。在這種明亮的狀態下，這麼大的飛船很難徹底隱形。
　　好吧，雖然這裡到處都是廢墟，看上去死氣沉沉，但眾人經過討論後，還是決定：暫時不讓深空號太過接近這顆行星，以避免遭受某些不可測的未知危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所以，人們辛辛苦苦建造的大量護衛艦，終於派上了用場！
　　「時間到了，艦長！」就在沉思間，一位助手忽然提醒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從辦公室走了出去。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推移，衛星並沒有發現特別的東西，而這顆星球大量的廢墟正在誘惑著人類……
　　好吧，低級文明的垃圾，不知怎麼的依舊相當有吸引力，這就是天性啊……
　　人們率先要用無人機或者機器人，近距離偵查這顆星球！
　　外邊的廣場上，整齊地排列著1600名士兵以及1400名科研工作者，他們將是第一批探測隊伍。
　　於易峰站在台上望著他們，大多數都非常年輕，是出生在諾亞號的第三代、第四代人，只有少部分是第一代。
　　現在，就算他的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把將近八十萬人的名字全部記下來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各位，你們馬上就要進行第一次的星球探測工作……」
　　「目標——迪格114行星！大家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站在最前面的趙耀、沈傑等老一輩軍人，都是大聲吼著，一副緊張又有些興奮的樣子。這樣的任務，對他們來說也好久沒有執行了。
　　後邊的年輕人更是身體站得筆直。他們這群小伙子還是第一次幹這樣的活，心中激動異常，不過良好的紀律性讓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於易峰看著整齊的隊伍，微微感到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心中還是有一些憂慮的。
　　人類進入「星際文明」的時間還是太短，老一代的心態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轉變。潛意識中，大家都認為宇宙是非常不安全的……所以哪怕接觸一個低級文明，大家也怕陰溝裡翻船了。
　　這種心中的戒備，是好事兒。
　　但新一代的人，卻沒有這樣的戒備意識。
　　他們出生於優越富裕的環境，受到精英化教育，個人素質都非常高。這些年輕人非常熱愛文明，當科研工作者非常不錯。
　　然而，新一代士兵們從來沒經歷過戰爭，甚至沒見證過死亡，總感覺……非常稚嫩。
　　有許多東西，不是光靠教育就能培養出來的，這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點。
　　不放心歸不放心，新兵總是要上場的，不可能所有的事請都讓老一輩做。
　　而且許雲進也會上場坐鎮，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各位，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就算被低級文明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畢竟是強大的一方，不需要妄自菲薄！」
　　「我們的武器裝備不知比以前先進了多少，如果母艦的火力全開，幾秒鐘就能轟平一座山……大家記住，深空號一定會站在大家的身後！」
　　他說到最後，揮了一下手：「出發！」
　　就這樣，一千名隊員走進五艘長達三百餘米，寬達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利維坦」中。
　　另外兩千名隊員，走進了一艘高山一樣的「泰坦z」飛船，這也是人類近年研發的，除了深空號之外，最強大的戰爭堡壘！


第二十六章 科技分析
　　六艘飛船的離子引擎發出淡藍色的火焰，漸漸遠離深空號……
　　在眾人的大力勸阻下，於易峰這一次倒沒有親自上場。他只是站在深空號的觀測台，目送這些飛船離去……
　　半天後，所有飛船以「泰坦z」為中心，順利到達「迪格114」上空，距離地表大約1.5萬公里。
　　然後，它們開始緩緩減速，以降低軌道高度。
　　如果計劃能順利實施，五艘「利維坦」飛船，將進入距離地面1000公里的近地軌道，進行無人機械的遠程遙控任務。
　　1000公里，相當於某些人造衛星與地球的距離，產生的信號延遲還算可以接受……
　　而「泰坦z」，則停留在三千公里的軌道上。
　　它將負責相關數據處理，以及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
　　「泰坦z」的體積還是有些大，是專門為了戰爭而設計的。為了達到戰鬥能力的最大化，它看上去就像個圓球形的太空堡壘，裡面有著各種複雜的武器設施。
　　但這種複雜構造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它與深空號一樣，沒法登陸星球。
　　「如果泰坦z過於進入行星的引力深井，想要爬出來，就有些吃力了。它本身的離子引擎，功率還不夠。」
　　「照這樣看，我們是否應該設計一種專門攀爬引力深井的大型飛船？」於易峰在艦長室中不禁問道。
　　「你是說……可以登陸行星的大飛船？製造成本太大，沒這個必要！」
　　「這種飛船，所有構造都要重新設計，麻煩。」
　　百合子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知道的，引力大的地方，不能用曲率引擎。按照我們現有的理論，飛船還是得反方向噴氣，才能獲得推進動力……」
　　「離子引擎噴射的，是高速等離子，從原理上依舊是反方向噴氣……很低端是不是？一億噸的大型飛船想要飛出大氣層，要噴多少氣啊！」
　　說到這裡，她微微笑道：「所以攀爬引力深井，太空電梯已經是不錯的選擇。」
　　於易峰點點頭：「這倒也是，用電能轉換勢能，還是非常經濟的……那麼，某些無工質的推進方式呢？有什麼科研進展嗎？」
　　百合子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激光推動是目前的研究主流，已經獲得了部分成功。但推動力量並不大，也很難提上去。微微衝動也是同樣的問題……」
　　「無工質推動，性價比完全不行，我們向後發射大量的高能激光，但換來的後坐力就這麼一點點……我覺得無工質推進，代替離子引擎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理論上的質變！」
　　「無工質推動這麼困難麼……好吧……」於易峰唏噓道。
　　就這樣談論著，前方的科學家們已有新的發現。
　　或許因為戰爭的緣故，太空近地軌道上，分佈著零零散散的太空垃圾，均環繞星球做著高速運動。
　　這些太空垃圾是航天工程非常討厭的東西，因為它們有一定概率碰到飛船，引發重大事故。它們的速度是普通子彈的十倍以上，所以動能也比子彈高得多。
　　雖然人類的飛船，在關鍵部位進行了加固，但要是被大型太空垃圾打中，也是有麻煩的。
　　所以，每艘飛船的自動防禦激光，全部處於開啟的狀態……
　　「太空垃圾，絕對不會天然產生，只能是人造的！」所有科學家看到太空垃圾，就像看到了寶貝……
　　緊接著，在這堆太空垃圾中，人們觀察到一個類似通訊衛星的球形裝置，正快速飛行著。
　　它的速度大概每秒鐘7公里。
　　其中一位艦長反應也是極快，觀測到衛星的一剎那，他立刻興奮地說道：「捕獲！將它捕獲！」
　　隨著這位艦長的一聲令下，一艘高機動性的「宇燕」從護衛艦中脫出，開始加速飛行，直追那顆衛星。
　　接近衛星後，機械臂拋出了一種類似氣凝膠網的柔軟材料，以削減衛星的速度。
　　衛星被順利罩住，在裡邊滑行了一段距離，速度終於降了下來，和飛船保持相當。
　　然後，它被拉回了飛船……
　　「……捕獲了一顆衛星嗎？」
　　深空號與六艘飛船相差90萬公里，看到的畫面都有3秒鐘的延遲。所以，3秒鐘後於易峰才收到這個消息，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如果是他的話，捕捉衛星前，肯定要先仔細檢測一下，看看它到底在不在正常工作，以排除某些潛在危險。
　　所以，以他的角度，這位艦長的做法稍稍有些魯莽……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
　　90萬公里的距離，一來一去，差不多是六秒，這個延遲還是太大了些，不方便指揮。所以，於易峰事先乾脆將大部分權利下放給各個艦長，在安全條例內，讓他們自行把握決策。
　　這次任務，也是對士兵群體的一次鍛煉。
　　除了「泰坦z」的艦長是許雲進，下邊一艘「利維坦」艦長是趙耀，其他的四艘都是新兵艦長。
　　其實，也不能說是「新兵」，而是從來沒打過仗、見過血的那種……
　　沒辦法，總不能一直保護他們，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訓練，只是危機感、任務經驗還嚴重不足……
　　衛星被運回飛船後，很快進行了第一次的檢驗。
　　它的質量大概560千克，核心部位被某種武器打出了一個小孔，也因為這個破洞的關係，它已經成為一堆太空垃圾，並沒有任何信號放出。
　　「……危險等級應該較低，理論上不會存在炸彈之類。」
　　評估完風險後，科學家立刻用機械臂對它進行了隔離拆解，分析具體的性能。
　　最先分析的還是材料系統。
　　結果表明，無論金屬還是玻璃，都是最常規的低級太空材料，例如鈦合金、鎂合金、玻璃鋼等。
　　其水平……甚至比不上尼克斯文明！
　　「這些材料看上去好熟悉……呃，不是我說，我們以前好像也用過吧？」
　　「是啊……難道每個文明的科技樹全都一樣嗎？」幾位科學家疑惑道。
　　「說得輕巧，你倒是想一條獨特的科技樹出來……這種底層科技，說不定每個低級文明還真的比較類似。只有到了較高的層次後，隨著發展方向越來越多，才會形成文明的獨特科技……」他們邊分析，邊猜測。


第二十七章 美麗水世界
　　最簡單的材料分析也就這樣了，只花了半小時不到的功夫。
　　然後是精密結構分析，在各種儀器的幫助下，一切細節都無處遁形。
　　「你們看這個電路結構……有點像我們一百六十年前的款式，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
　　「這是CPU吧？應該是硅基芯片，也是這麼小小的一個……」
　　「芯片雖小，但在以前這可是高端物品，只有幾個國家才掌握這種芯片製造技術。咦，CPU似乎沒有壞掉，還可以使用……可以放進博物館當古董了。」一位專家喜滋滋地說道。
　　諾亞號中有一個大型博物館，專門用來收藏這些「文物」（垃圾），目前已有地球人、火星飛碟、綠光人、土著蜥蜴、尼克斯人這五個文明的東西，現在又可以增加一個……
　　「一百多年前啊……就連用火箭發射衛星的技術也沒有幾個國家能掌握。說起來，當時航天技術的大發展還是冷戰時期……哦，後邊建設月球基地的時候也發展地很快……」
　　這些專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有幾個老傢伙還講著地球時代的見聞……
　　捕獲到這顆衛星後，整個氣氛變得相當輕鬆。
　　他們拍攝了各種照片，將各種數據傳回深空號。
　　一個文明的科技綜合實力，從這個捕獲的衛星上，已經可以管中窺豹……
　　「從小孔中金屬融化的情況看，該文明應該有了一定功率的激光武器，可以打擊天上的衛星。當然也有可能是衛星打衛星，我們應該注意這種太空武器……」一位武器專家對著照片指指點點。
　　「不過這種功率，想打下我們的飛船還是比較困難的……」
　　「……從衛星的動力系統，或者其他構造看，整體水平大致相當於……人類的地球時代！」
　　「是的，地球時代！」幾位專家經過討論後，得到了最終的結果。
　　「確信嗎？」於易峰問道。
　　「確信！」其中一位專家點頭道：「絕對沒有超過那個時代的技術，前後差距不超過二十年。」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微微放心，一個科技水準類似於地球的文明，對於目前的新人類文明來說應該沒有太大的威脅。
　　得到這個結果後，一萬架準備已久的無人機，從護衛艦中放了出去……
　　這些量產型無人機體態輕盈，身長一米多，飛行速度很快，同時也擁有不錯偵查能力。
　　它們將負責第一批次的偵查任務。在沒有搞清楚具體狀況前，人類肯定不會自己跑到星球上探索……那是作死行為。
　　一部分無人機中，裝載了模擬自蜘蛛形態的小型六足載具。
　　這些六足載具是最新開發的機器人，行動靈活，可以用來捕獲生物標本、岩石標本等等。同時，它體內還有一些檢測儀器，用來檢測普通的物質成分。
　　當然了，還有一部分無人機裝載了某種無人潛艇，用以探測巨大的淡綠色海洋……
　　一萬架無人機出來時，紛紛揚揚像一窩黃蜂，但對比整顆星球，還是渺小地可以忽略。
　　它們分散到星球各個角落後，很快化整為零，期間沒有太大的事情發生……
　　隨著無人機的搜索工作正式啟動，大量的數據源源不斷地傳回上方的飛船。
　　緊接著，「泰坦z」又將資料傳回九十萬公里開外的深空號。在每秒數PB的資料傳輸下，各個超級計算機高速工作，試圖發現人類肉眼難以探測到的畫面信息……
　　前方工作人員也密切關注各個畫面，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星球，他們一個個看上去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而飛船所有的武器系統，也都處於半開啟的狀態，隨時可以激發……
　　和前方科學家、軍人們的緊張不同，諾亞號中的民眾正興致勃勃地感受著異星風光！經過計算機的優化處理，許多人正帶著VR頭盔，就感覺……真的在駕駛飛機一樣！
　　一架無人機正在海平面上方40米處低空飛行，它所拍攝到的畫面，引發了人們的巨大興趣！
　　藍綠色的天空，淡綠的大海，偶爾掠過的某些海島時……還可以看見鬱鬱蔥蔥的森林！
　　那一抹綠色，應該是森林吧……
　　忽然間，巨大的波浪洶湧而起，水花差點濺到無人機身上！
　　趁著浪花湧起的機會，一些矯健的海洋生物從水面上高高跳起，又吸引了大量鳥類生物在半空掠食。
　　它們有白色，也有黑色，模樣普遍看上去有點奇怪，和地球生物不大一樣。
　　但卻能在它們身上，感受到一種名為「自由」的野性……
　　甚至還有一種黑色的大鳥，想要攻擊無人機！
　　它想看看，這陌生玩意到底能不能吃！
　　這隻大鳥在無人機的機翼上，接連啄了三下，每個人都聽到了「噹噹噹」的聲響。
　　結果……它被無人機無情地撞飛了，黑色大鳥非常不服氣，跟在後邊哇哇亂叫，想要追上來報復……
　　這種自然的景色，美……真的太美了！
　　許多人都目瞪口呆，他們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什麼……這就是自然啊！
　　於易峰也是激動地不行，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沒想到，這顆星球，竟然和地球如此類似！
　　好吧，人類的的確確是一種「顏控生物」，人類喜歡看上去比較美麗的東西。
　　這些從海洋中蹦起來，或者在天上飛行的生命，從樣子上奇怪了點，但比較符合人類的審美……一種野性美。
　　如果海洋生物都是章魚、蠕蟲等軟體動物，或者什麼鼻涕蟲之類的形狀，估計大伙的心臟就跳動不起來了……
　　讓人驚訝的不僅僅是空中，潛艇拍攝到的景象更是令人吃驚，各種海洋生物成群結隊，波光粼粼，五顏六色，數都數不過來！
　　有些個體只是拇指般大小，身體構造如同透明，有些卻如同藍鯨一般龐大。
　　這些生物相互之間，構成了龐大而又複雜的海洋生態鏈。
　　「巨大而庖海洋……才是主要的生態系統啊！」
　　諾亞號中的民眾，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些自然景觀。他們帶著VR頭盔大呼小叫，甚至興奮地彈跳了起來。
　　對於這些人來說，這些奇妙景觀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對他們的衝擊是巨大的。
　　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是電腦中的遊戲，是真實的存在！
　　這種環境……是諾亞號中的人造環境不能比擬的！
　　特別是，天空中的太陽、朵朵雲彩……他們從來都沒有這樣真實的感受過。
　　原來，這就是一個自然的星球！這就是，第一代曾經生活過的星球，他們念念不忘的母星。
　　原來，人類曾經也擁有過這樣的星球啊……


第二十八章 城市廢墟
　　看到各種美景，一種奇妙的感情從人們心中萌發，他們太渴望藍天，渴望大海，太渴望天空中的太陽了。
　　許多民眾興高采烈地討論著，應該去哪裡爬山、哪裡游泳等等。
　　這些富有冒險精神的人士已經迫不及待！
　　冒險與好奇，人類從來不缺，這種精神也延續到了後幾代。在尼克斯星後期，隨著社會的進步，管制也漸漸變得寬鬆，經常有一群驢友，跑到黑黝黝的洞穴裡探險，美名曰……「地質考察」。
　　為此，還出過一次事故……
　　在那次事故後，政府特地立了不少法律法規，來規範各種冒險行為……
　　而「迪格114」行星的風光，明顯比黑乎乎的尼克斯星好了許多……
　　巨大的綠色海洋，滔天的波浪，從生物多樣性以及美觀程度，完爆沒有陽光的尼克斯星。
　　許多人的心思已經活絡起來，瘋狂討論海底探險的問題。
　　是不是要設計一艘大潛艇？
　　……能夠潛入海洋深處萬米的潛艇！
　　「我們對潛艇的研究並不是很多……不過理論上應該不難，我們可以自己設計一下……要使用核動力的話，可能需要向軍方申請。」
　　「常規動力就可以了，可能需要用上一些超合金。」
　　好吧，諾亞號裡邊的技術宅就是這麼牛逼，自己造一個潛艇，好像也不算什麼大事情……
　　不僅僅是喜愛冒險的傢伙在討論，有些吃貨也在興致勃勃討論。
　　譬如這種看上去胖胖的三眼魚，好像很好吃的樣子；還有這種鳥、這種植物，看上去也很好吃……十年生的是不是比一年的更有嚼勁，更有營養？按照華夏的各種習俗，十年生的營養應該更好一些……
　　當然了，無論怎麼談論，安全問題還是非常重要的。
　　這裡可是外星，光是複雜的微生物環境就夠人類吃一壺的。
　　奇奇怪怪的生物有沒有威脅，有沒有毒性，有沒有受到核污染？人類並不知道，需要長期調查。
　　說不定其中的一隻兔子樣的生物，看上去很可愛，實際上是頂級掠食動物，幾分鐘就能把人啃食地骨頭都不剩？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還有……最大的一點……
　　其中的原居民呢，跑到哪裡去了？
　　人們衛星看到的都是廢墟，這絕對不正常！
　　一種智慧生命的存在，威脅還是太大了，人類必須要將它們找出來！
　　所以，前方的工作人員雖然也被美麗的風光吸引著，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他們遠程遙控著無人機的前進路線。
　　於易峰也是沉住氣，撫平一開始的激動情緒。
　　就這樣，一大群無人機從海洋朝著陸地方向飛去。智慧生命嘛，出現在陸地的概率應該更大一些，而且衛星發現的城市廢墟，也大都出現在陸地。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忽然接到了一個衛星電話，是泰坦飛船上的一位生物學專家打過來的。
　　「艦長，海洋分析的結果出來了！」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通話的延遲非常大，一句話說過去，就要延遲個兩三秒，這也是電磁波通訊的固有缺陷。
　　但超越光速的超距通訊手段，人們又沒有找到……無論是激光，還是各種頻率的電磁波，都只是光速。
　　除非用曲率引擎當快遞員，包裹著信息進行超光速運動……這也是如今之際，唯一可以超越光速的手段……
　　那位專家回答道：「根據……無人潛艇中的儀器分析，我們對120個地區的海水進行了定量化驗。我們發現，海水中帶著少量的重金屬離子，還有某些大分子有機成分，疑似智慧生命的工業污染物……」
　　「有點像地球時期使用的農藥……當然這種農藥，我們已經不再使用了。」
　　於易峰聳了聳鼻子，有機成分，農藥嗎？
　　這樣看，智慧生命對於星球來說，還真是毒瘤一樣的存在啊……
　　「還有……海水中廣泛分佈著一種奇怪的浮游微生物，疑似藻類……它們的繁殖能力很強，分佈密度較高，內含葉綠體。所以海水才呈現出這種淡綠色。」
　　「……難道整個海洋都被污染了？」聽到藻類這個名詞，於易峰下意識想到了水體富營養化污染……
　　毀滅永遠比創造來得簡單。如果，整個海洋都被原先的低級文明污染了，對目前的人類來講，也是麻煩地很。
　　他甚至在想，人類到底有沒有足夠的科技，能夠治理整個被污染的海洋……
　　大範圍地治理星球，需要太長太長時間，還不如另外找一顆乾淨的……
　　這位專家似乎察覺到了於易峰的疑惑，立馬說道：「不不不，這種藻類只是一種自然現象，有區別於我們的水體污染。它們是生態圈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一種重要的生產者。」
　　「但我們發現，這些藻類的結構異常複雜，和我們地球上的完全不同！從光學顯微鏡上，甚至發現了某些動物性特徵，它們體外的鞭毛有很強的應激性，甚至還能在海水中游動，這和我們地球上的藻類不太一樣！」
　　「我們暫且不明白它們為何要像草履蟲運動，因為它們能進行光合作用，根本不需要攝食啊……」
　　這位專家興奮地說著，一種具有動物性質的植物，簡直是個天大的發現……
　　它的細胞結構，已經大大超出了人們的認知。
　　這種細胞，比地球生物的細胞複雜太多，就算這種植物能奔跑，能跳躍，也沒有人會覺得稀奇！
　　「光是這個發現，來這個星球已經不虛此行。」
　　於易峰點了點頭，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
　　每個星球的生命結構肯定是大不相同的……這些不同的生命標本，對人類基因科學的研究大有好處。
　　他莫名想到了綠光人，好吧，雙方從來就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或許也是植物呢？
　　不過，採取生物標本的事請還不著急，如果人類真正在這裡駐紮下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去做這件事……
　　「對了，海洋中有沒有發現核輻射？」於易峰想到了什麼，忽然再次問道。
　　這位專家在屏幕上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有12個地區發現了核輻射……不過艦長，海洋中的水太多太多了，再多的輻射也會被稀釋掉，危害還算有限。而且只有原子彈，才會產生較高的輻射污染……」
　　瞭解完所有情況後，於易峰點了點頭，掛掉了電話。
　　「難道真的是一個廢土星球嗎？連龐大的海洋，都檢測到了輻射……唉。」
　　隨著探索的繼續，消息一個個接連不斷地傳來……
　　一個小時後，高速飛行的無人機終於近距離觀察到了智慧文明的痕跡！
　　海洋邊上，站著一個充滿了銹斑的銅製雕像！
　　初一看，還以為是米國的自由女神像……
　　按照照片測算，這個雕像總共有一百一十多米的高度，不過此刻，它的大半已經被海水淹沒。
　　因為浸泡在海水中的緣故，早就腐朽地不成樣子，表面佈滿了坑坑窪窪的銅銹。
　　許多海洋生物倒是在這裡開心地嬉戲著，這裡是淺海區，海水也就幾十米的深度。智慧生命殘留的建築物，成為它們最好的家園。
　　而在雕像幾公里開外，正是一個被海水淹沒的城市！
　　一座……廢棄已久的無人城市！


第二十九章 消失的土著
　　一座城市的出現，立馬引發了所有人的興趣。
　　但一眼望去，這座城市是那麼地破敗以及荒涼……
　　它已經被海水淹沒了，僅有幾座高一點的摩天大廈露出了頭。
　　最高的一座大廈，牆壁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三期梅毒樣本，佈滿了赤橙藍紫的藻類……
　　對比充滿生機的海洋，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給人帶來了莫名的沉重感。
　　無人機呼嘯著飛過，傳輸回大量畫面，人眼很難從超多的攝像中得到大量信息，但是極高速度的計算機可以！
　　在這一瞬間，泰坦z以及深空號上的超級計算機，計算量開始飆升。圖像識別功能全面開啟，只要有不同尋常的生命被拍攝進去，它一定能找出來！
　　「怎麼樣？有沒有發現智慧生命的痕跡？」許雲進急急地問道。
　　一位工作人員操縱了一陣子，搖了搖頭：「很遺憾，經過計算分析後，無人機暫時沒有拍攝到可疑的畫面。」
　　「根據我們的估計，這個地區已經荒廢幾十年了……大概二十年左右，全都是普通的海洋生物。」
　　許雲進緊皺著眉頭，一座被海水淹沒的廢棄城市麼……
　　它意味著什麼？
　　許多科學家也正分析這座城市被拋棄的原因。
　　再接下來，無人機理所當然的分成了好幾隊，一部分繼續往內陸地區探索。另一隊環繞在這個城市的上空，試圖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
　　它們將一個個六足機器人投放在摩天大廈上，機器人吸附著牆壁，從窗戶中爬了進去。
　　在這其中，於易峰並沒有發佈任何一步命令，而是放任自由。總體來說，他對這些艦長的行動還算比較滿意……
　　「出乎意料，城市雖然被海洋淹沒，但看上去還算完整，沒有受到攻擊的痕跡。核輻射倒是有一點，應該是其他地方飄過來的輻射塵埃。」
　　「你們看，房間裡邊普遍比較乾淨，有價值東西已經被拿走了，不像是慌忙撤離的樣子。所以我認為，這些土著應該是有秩序地撤退……它們已經預料到海平面會大幅上升，淹沒城市……不像是突發事件！」
　　一位科學家研究各個畫面，仔細地推敲著。
　　「可惜……這麼多年的時間，許多東西都被海水腐蝕了，這些海洋生物有著很高的腐蝕能力。沒有被淹沒的，只是少部分。」
　　從這個城市，人們並沒有獲得非常有效的線索。
　　特別是，人類竟然沒有發現戰爭的痕跡……這就有些奇怪了。
　　當然，就算撤離地再乾淨，人們還是發現了大量的廢棄垃圾。
　　其中有電子垃圾，也有某些廢棄的傢俱、書本、電器等等。機器人習慣性將它們收集了起來。
　　特別是書本上的東西，還是相當有用，可以從中發現相對應的文字以及圖片……
　　「嘗試一下近年研究的翻譯機器人吧……」
　　「咦……這是什麼？點讀機嗎，可以嘗試著修復，這可是好東西！」一些信息學的專家已經開始提前忙碌，破譯土著文明的文字成了第一件大事。
　　這些年來，人類技術的進步是全方位的，翻譯能力當然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如果有了足夠的資料，翻譯一個文字的語言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看著屏幕中的畫面，於易峰沉思起來。
　　一座被淹沒的完好城市麼……難道是因為該文明大肆使用化石燃料，引發了溫室效應，然後導致海平面上升？
　　很可能是這樣……城市都被淹沒了，當然就不能住人了。
　　還有，前幾年觀測到的光點到底是什麼？
　　真的是核彈嗎？
　　「距離天文望遠鏡觀測到的那幾個光點，從時間上講，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一位科學家推測道：「這裡的光，傳到GB131金屬行星，需要6.8年的時間。而我們又在金屬星球挖了兩年礦，曲率航行用了三年……總共加起來十一年多一點。」
　　「所以……如果真的有核戰爭，也是十多年前的事請了！」
　　「距離戰爭結束，已經十多年！」
　　聽到這番推論，於易峰默默點了點頭。
　　他本來想對前方發出一些指示，又強行忍了回去。既然給了他們足夠的權限，那就不應該多管了。
　　他只是暗自提醒泰坦z中的許雲進，讓他們加強警惕，因為這顆星球有些古怪。
　　實際上，這些護衛艦的艦長比他想像中更加小心。他們並沒有發放更多的無人機，也沒有讓機器人進入完全自動的工作模式，依舊充滿耐心地，手動操控著。
　　好吧，就算慢一點，大家也等得及……
　　第一批先頭飛行部隊的速度很快，它們掠過了被海水淹沒的城市，向著內陸進發。
　　一路低空拍攝過去，依次發現了某些被雜草淹沒的馬路，倒塌了一半的房子，亂七八糟的建築垃圾……
　　還有各種鐵塔歪歪扭扭倒在地上，應該是拉電線用的。這些金屬全都有了大量生銹的痕跡。
　　完全就是一個……廢土世界啊！
　　輻射量過了這麼多年，依舊超過了正常的標準。如果長期住在這種地方，不會立刻死亡，很可能會得某些慢性疾病。這讓許多人低聲叫罵著，這種廢土星球，光是治理輻射污染，就得花費很大的精力。
　　過了半個小時，無人機終於發現了戰爭的痕跡。
　　一個巨大的核彈坑！
　　周邊的大量房子全部倒塌，不過彈坑中的各種植物，倒是長得鬱鬱蔥蔥。
　　生命總是頑強的，即使有輻射，依舊有生命能在這裡頑強地生存下去。
　　它們一代又一代地堅守在這裡，雖然壽命可能縮短了，但依舊生生不息……
　　「從當量以及核輻射上看，應該是氫彈或者中子彈一類……輻射量並不大！」
　　「可惜……還是沒有發現智慧生命！」
　　直到現在，無人機探索已有三個多小時，智慧文明的痕跡確實不少，但依舊沒有發現活著的智慧生物。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於易峰從腦海中腦補了一下，如果將地球上的約紐，或者京東夷為平地，好像就是這幅模樣……
　　十多年的時間，智慧文明莫名消失了，整顆星球回歸荒野，動物們回歸野性，植物肆意生長，一切看上去荒廢已久。
　　智慧生命呢？不見了。不光光是人類的肉眼，就連計算機也沒有絲毫的發現！
　　它們滅絕了嗎？
　　面對這一幕幕，於易峰忽然間太陽穴猛地一痛，心臟「咚咚咚」加速跳動起來，一種莫名的不舒服，在這一刻產生了！
　　他的第六感這表明，這顆星球並沒有超出人類能力的巨大危機，但他總有一種奇怪的不安感。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不安感開始逐漸放大。
　　普通的生物倒是很多，它們在地面上歡快地奔跑著，享受著回歸野性的自然。但根據畫面分析，它們擁有真正智慧的概率極低……肯定不是星球的真正主人。
　　所有人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是的，莫名其妙。人們小心翼翼地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智慧生命的存在，就好像這些生物，突然從這個星球集體蒸發了一樣。
　　被外星人帶走了嗎？
　　還是……戰爭死光了？
　　「也不一定是核戰爭，說不定還有生化戰爭，譬如說什麼殭屍病毒，T病毒……」一位科學家小聲地談論著……


第三十章 天真化思想潮流
　　「我知道了！」
　　就在大家全都疑惑的時候，坐在一邊的蘭波博士忽然大叫起來：「我有一個猜測，大家可以聽聽！」
　　「我想，是不是這個低級文明在開採海底可燃冰的時候，不慎發生了大規模的洩露！」
　　「……也或者是因為地震、海底火山爆發之類的原因，導致了海底可燃冰的大規模噴發……」
　　「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給空氣中帶來了大量甲烷！我們在大氣中檢測到的甲烷，以及星球強烈的溫室效應，也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於易峰也不禁點了點頭，這和他的猜想有些類似。
　　「大家要知道，以單位分子數而言，甲烷的溫室效應要比二氧化碳大上25倍！這顆星球的二氧化碳、甲烷都比地球濃郁了不少。」
　　蘭波博士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思維越來越活躍，說的也越來越快，「所以，這些溫室氣體導致兩級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當然了，這顆星球本來的海水就很多，它最深的海溝幾乎達到了兩萬米……它原本的水就比地球多了許多。」
　　「可是，海平面上升與戰爭有什麼關係？」有人質疑道。
　　蘭波博士頓了頓：「當然有關係！溫室效應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而是以年為單位！」
　　「一開始的時候，海平面的上升並不明顯，只淹沒了周邊的城市，就是我們最先發現的那座城市……所以，這些智慧生物可以有秩序地撤離，也有足夠的國家、足夠的地盤，來收留這些難民。」
　　「但隨著溫室效應的日益嚴重，海洋逐漸淹沒了大片大片陸地！這時候就會出現一系列問題了。」
　　「如果，全球一半的陸地被淹沒了呢？甚至60%，70%被淹沒呢？剩下的土地養不活大量人口，也沒有國家繼續願意收留難民，所以……呃……戰爭就這樣爆發了！」
　　他最後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
　　這番話說完，許多人都點了點頭。
　　蘭波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在座的許多人都是老一代，都經歷過地球時期。
　　如果海平面大幅上升，把許多國家淹沒，一個處理不當，引發世界級別的戰爭是有可能的。
　　但有幾位新一代的倒是一頭霧水，一個個有些疑惑。
　　在他們看來，這個說法好像有點問題。
　　如果想要移民……星球這麼大，總是能擠一擠的。一群人共住一個星球，出現了問題後，不集中精力想辦法解決，竟然發生內部戰爭？
　　在他們看來，屠殺同類這種事情，簡直有些難以理解。
　　他們卡殼了好幾秒，才回過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於易峰看了看這群迷茫的年輕人，心中苦笑，不是學過人類歷史、學過尼克斯文明歷史嗎？
　　怎麼還是……
　　其實說來也不怪他們。環境影響思維，諾亞號裡邊的文化是相當簡單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相當友好，許多職位分工明確……利益衝突幾乎不存在。
　　所以新一代的年輕人，思維也自然而然單純起來，就好像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是啊，如果真的要形容，就如同象牙塔中的學者，普遍都是彬彬有禮的學者……」
　　就這麼想著，於易峰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手底下的這些士兵有些問題了……
　　原來是這方面的原因！
　　科技工作者還好說，他們非常適合現在的氣氛，但現在的士兵群體，也莫名其妙躲進了「象牙塔」裡邊，這就有些問題了。
　　這些士兵，太單純，太缺乏殺氣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綠光人作為星際文明，卻呆呆的比較好騙？幾下就被人類的偽裝計劃給騙過去了？
　　為什麼？
　　因為文明內部太和諧，平時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鍛煉……社會成員的思維直白，根本沒有這麼多花花心腸。
　　隨著星際時代的到來，社會步入了極大富裕的狀態。在這個時候，人不需要為了「生存」這方面考慮，也沒有利益的對立面，沒有矛盾，沒有爾虞我詐……
　　這時候，人與人的競爭，只在學術方面，根本用不上勾心鬥角……
　　社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層次，以往的鬥爭論失去了作用，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單純的。
　　文明內部的鬥爭減少，而且是長期沒有內部鬥爭，也就導致了文明個體的某些能力，自然而然地下降。
　　也就是……集體變得單純。
　　這幾乎成了必然結果！
　　所以，後邊幾代的人，就如同沒有步入社會的大學生……他們總是對世界抱有期待。在以往的地球人看來，這些新一代的為人處世都非常直率，甚至還帶了一點童話般的天真。
　　如果放在以往的地球社會，可能混不太好，甚至有餓死的可能……
　　但在這個新的社會裡，這種天真是普遍現象，反而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人們越來越趨向於團隊合作，趨向於互相幫助。
　　確實……新一代的人類，沒有見識過太多的惡，也沒有見識過太多的混亂，總是把別的生命，往自己類似的方面想。
　　他們認為世界是美好的，出現了問題總應該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依靠屠殺之類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怎麼說呢……這種想法……
　　於易峰搖了搖頭。
　　「難道，這就是K級文明與L級文明差別？K級文明，混亂邪惡；L級文明，秩序友善，實際上管理一個L級文明更加簡單。但如果將個體放在複雜的環境中，可能K級文明的人更加刁鑽狡猾，更容易生存……」
　　「但從群體上講，K級文明就被L級文明秒成渣了。」
　　「這就是……囚徒困境啊……」【1】
　　這種天真化的潮流，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文明內部團結一致，沒有內鬥，攀科技非常快！遇到什麼大工程，也會很快完成，沒有什麼內部扯皮之類的狗血事件，就算大家節衣縮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壞處是……面對錯綜複雜的星際環境，這種天真的文明，可能有些無所適應。
　　於易峰可不相信，整個宇宙也是這麼天真化的……
　　那些古老的，歷史悠久的星際文明，肯定比剛剛邁入星際的文明更加刁鑽，更加狡猾……
　　如果他們這些第一代老人死去，新人類文明，說不定也變成像綠光文明一樣，變成強大而又天真的呆逼文明……
　　好吧，很有可能是這樣。
　　除非……這個文明再次經受戰火以及死亡的洗禮，才能迅速地成熟起來！
　　「這麼說，綠光人可能會成長起來，變得更加牛逼？他們好像在打仗吧？」
　　「……毀滅者文明出現的原因，是不是比想像中更加複雜？從某方面說是一件好事？」
　　於易峰自嘲地笑了笑，隨即深深地憂慮了起來，他感覺這個問題相當棘手。
　　「這就是文明的熵增嗎？總是會有自然而然的麻煩事……沒有什麼社會制度是完美的。」
　　就這樣想著，又有人站出來質疑道：「但是，就算發生了核戰爭，總不會讓所有人都死去！而且，這裡並沒有發生核冬天，核戰爭並不嚴重吧……」
　　「不不不，我認為核冬天的說法有些問題。」
　　另外一位精通計算分析的專家搖頭說道：「這顆溫暖濕潤的星球，比地球更加炎熱，沒有太多的陸地，空氣濕潤，降水極為充沛。就算發生大規模的核戰爭，應該也會在一年以內恢復正常。」
　　「而且以往的核冬天說法，本身就是一個假設，並沒有決定性的論證……有許多模型認為，核戰爭並不會導致核冬天。就算地球上發生大規模核戰，氣溫也會在幾年內恢復。」
　　「所以大規模核戰不能被排除……不過我也認為，戰爭肯定不會讓所有人都死去，只要不斷尋找，總是能找到倖存者。我們不用著急，如果蘭波博士的想法正確，我們一定找到倖存者！」
　　見這麼多人支持自己，蘭波博士繼續站了起來。
　　他說道：「現在看來，核戰爭已經是必然事件，而且規模不小……我還想到另外的可能……」
　　「第一：這個文明發生危機後，打戰打了一半，突然醒悟，然後不打了。他們共同發展，成為稀有的星際文明，乘坐大船飛走了……」說出這個猜想的時候，他自己都笑了起來，因為這種幾率實在渺茫。
　　「第二，他們被另外強大的星際文明滅絕了！核彈只是絕望的反抗。」
　　「還有第三，這些土著在海底、地底、或者內陸地區，修建了某些避難所……他們躲在裡邊！」
　　……
　　注【1】：
　　囚徒困境：
　　兩個共謀犯罪的人被關入監獄，不能互相溝通。這時，警方對嫌疑人依次審問。
　　如果兩個人都保持沉默，不揭發對方，則由於證據不確定，每個人都坐牢一年；
　　若一人揭發，而另一人沉默，則揭發者因為立功而立即獲釋！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獄十年；
　　若互相揭發，則因證據確實，二者都判刑八年。
　　從博弈論上講，由於兩個囚徒非常狡猾，無法彼此信任對方，因此傾向於互相揭發，而不是同守沉默。
　　這也揭示了，一群狡猾的、各懷心事的傢伙，往往達不成最好的結果。


第三十一章 與人類相似
　　就在所有人都思考這一番猜想時，計算機忽然篩出幾張圖片：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平房內，從玻璃窗中透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與野外的那些不大一樣，因為它是室內發現的，而且身體表面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按照計算機的計算，很可能是智慧生命！
　　「發現智慧生命的屍體可不容易，都過了十幾年時間，全都腐爛了。只有特殊條件下才能保存完好……」一位科學家興致勃勃地說著。
　　幾個附近的六足機器人收到指令，快速爬向那座房子。
　　它們從某個洞口鑽進去，對著屍體仔細地檢查起來……
　　六足機器人也就不到籃球大小，是以往蜘蛛機器人的升級版本，行動更加靈活機動。它們小小的身體裡，有著各種精巧的探測裝置，能夠完成初步的探測任務。
　　不過它們的力量並不大，三個機器人共同發力，才堪堪將整具屍體翻了過來。
　　在觸動屍體的一剎那，一堆五顏六色的昆蟲從底下爬出。頓時整個房間裡一片烏煙瘴氣，無論紅的還是白的流了一個地板。
　　從屏幕上，隱隱可以看見某些蟲子在內部蠕動，然後從一個膨脹的缺口處跑了出來。
　　所有人都齊齊皺眉，甚至連呼吸都緊緊屏住，彷彿隔了一個屏幕也能聞到那股腐爛的惡臭味……
　　許多年輕士兵都不適應地聳了聳鼻子，腸胃裡翻江倒海，諾亞號中哪有這種噁心場景啊……
　　「泰坦z」中，安全部長許雲進見了，頓時皺眉，心中非常不滿。
　　實際上，他也有和於易峰類似的感覺，這些年輕人還是太嫩了，整個士兵群體……唉，怎麼說呢？
　　還是得多培養培養啊，作為一名士兵，怎麼能怕噁心？
　　不過老一代的卻是不懼，於易峰盯著屏幕，仔細端詳著。
　　這具屍體大概一米五的長度，因為這裡特殊環境的緣故，已經高度風乾，表皮就像一個木乃伊一樣，所以才勉強保存到了現在。
　　人們也就堪堪辨認其形狀，具體的面部樣貌卻是看不出來了……屍體身上還裹著一層花花綠綠的纖維，應該是衣服吧？因為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看上去破破爛爛的。
　　「不知道是智慧生命，還是豢養的寵物？就像我們的一些狗，也會穿衣服吧？」一位科學家在後邊嘀咕著：「如果是寵物就沒有太大的價值了。」
　　它擁有修長的四肢，除了頭部等少量部位，其餘區域沒有毛髮。
　　至於面部，兩個眼睛，一個嘴巴，中間那個是……鼻子吧？
　　「整個形狀，看上去有點像人類？」
　　透過這個畫面，於易峰心中驚愕了一下，他甚至感覺回到了地球時期的某個兇殺現場！
　　畢竟當兵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類似場景，現在隱隱回憶起來。人類死掉，屍體被風乾，好像也是這幅樣子吧？
　　當然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在外星而不是地球……
　　他回過頭，去和幾個特種部隊的老隊員對了幾眼，發現他們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至於其他人……沒有見過人類屍體，也沒有這種情緒。
　　哦，對了，這句屍體屁股後，還掛了一條河狸一樣的尾巴，這一點倒是和人類不大一樣。
　　就這麼一段時間，許多士兵、科學家已經開始強忍著噁心，執行手中的工作。
　　一個機器人翻來覆去，檢查著屍體上的各種痕跡。另外的機器人開始檢查房間。
　　房間裡面的東西非常雜亂，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地面，這裡應該受到過巨大的震動。不過，從整個房間的格局中，還能看出原本的裝修風格，很有異域味道。
　　人們甚至能隱隱猜到這些佈局的具體用處，這是窗簾、床、櫃子，還有其他的什麼……這些傢俱，和人類的非常類似，看來，他們也需要休息，需要用火焰烹製食物。
　　「能檢測出具體的死亡原因、死亡時間嗎？」於易峰不禁打了個衛星電話，問道。
　　其中一位專家擦了一把汗，他說道：「我們正在嘗試。但六足機器人自帶的檢測工具過於簡單，只能估算一個大概的死亡時間……」
　　「大概十年……十到十五年的樣子！」
　　「至於死亡的具體原因……應該不能了，時間過了這麼久，屍體已經嚴重變形、脹氣，除非有特別明顯的特徵……」
　　90萬公里的距離還是有點長，一來一去，信號的傳遞就有6秒，延遲非常嚴重，有時候還斷斷續續的。
　　於易峰點了點頭，盡量長話短說。
　　說話間，人們又有了另外一個重大發現：機器人從房子廢墟中搜索到了有用的東西。
　　一張照片，一張掛在牆壁上的全家福！
　　從這張照片中，人們可以得知這個文明個體的大概相貌。
　　當照片顯示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齊森森產生了一陣毛骨悚然！不僅僅是前方護衛艦，也包括後邊深空號中的科學家。
　　就連於易峰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冷汗從後背源源不斷地冒出，彷彿不可思議一般！
　　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這些智慧生物，真的太像太像人類了！
　　頭上有棕色頭髮，眼睛上方幾乎沒有眉毛，皮膚呈一種灰白的不健康顏色。從面相上看，他們的鼻樑骨與顴骨比人類更加凸出，下巴也更加尖銳，就像一個瓜子臉。
　　當然了，以人類目前的審美觀看，這些生物並不美麗。但不可否認，它們依舊非常像人類，只有略微的差別，就像是另外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種一般！
　　這是人類曾經見過的，最最類似人類的物種！
　　……比什麼猴子、猩猩、猿之類的像多了！
　　這讓所有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不舒服感。如果這種生物真的混跡在人類中間，再打扮一下面部，隱藏掉自己的尾巴……在人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說不定真的能矇混過關。
　　於易峰與身邊的幾位科學家面面相覷，一陣陣喧嘩從旁邊傳了出來……
　　過了半天，他們好不容易才收起了心中的震驚。
　　好吧，這種生物只是長得像人類，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說不定……還有和人類長得一模一樣地呢？
　　「只是長得像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生物學的角度，這種模樣上的類似，並沒有太大的奇怪之處……人類雖然不完美，但也是進化道路上的佼佼者，是走在生命前方的物種，是模仿學習的對象……」
　　「人類的身體，更擅長使用工具，許多身體構造，譬如直立行走、修長的四肢都是有理由的。進化之路殊途同歸也有可能的……」
　　「至於這種生物毛髮稀少，也很好解釋，這裡環境炎熱，平均氣溫三十多度，一般也不需要毛髮……你們看，其他生物的毛髮好像也很少啊。」
　　一位生物學家想了半天，勉強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讓大家不要這麼大驚小怪。
　　「地球上也有類似現象，企鵝和大海雀屬於典型的趨同進化，一個在南半球，一個北半球，處於地球的兩級。但它們長得非常像。」
　　「鱟與鱟蟲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模樣卻幾乎一樣……」


第三十二章 突發襲擊
　　聽到「趨同演化」這個詞語，其他的生物學家也是議論紛紛。他們本來在研究海洋中的奇怪藻類，此時卻被這個消息給吸引住了。
　　面對長得有點像的迪格星土著，人們一開始很震驚，但很快，就更加興奮地議論起來。
　　只是長得像一點，確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遺傳物質不同就行……
　　如果……遺傳物質真的相同或者類似，這群傢伙才會真的瘋狂吧！
　　宇宙總是充滿了神秘，充滿了新鮮事，也正因為這樣那樣的新鮮玩意，才激起人類濃濃的探索慾望。
　　「……能分析遺傳物質就好了……只有十幾年的時間，我們甚至可以提取完整的細胞！」
　　「……他們的遺傳物質，真的和我們類似怎麼辦？」一位科學家腦洞大開地問道。
　　「不大可能，沒看到他們有尾巴嗎！」
　　在這一刻，許多護衛艦內的專家又嚷嚷著，想要將這具屍體帶回護衛艦，化驗遺傳物質。
　　當然了，這樣的探索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權限，必須要向母艦請示。
　　這個請求傳回「泰坦z」後，被安全部長許雲進堅定地回絕了，他認為現在還不是時機……
　　結果，又引發了更多科學家的小聲抱怨。
　　就在這個吵鬧的時候，泰坦z上的「阿爾法安全系統」，忽然發出了一個小小的六級危險報告。
　　「阿爾法安全系統」是近年來人們開發的，一個監控飛船周邊安全的弱人工智能。
　　在整套智能體系中，它擁有非常高的權限。飛船上的許多人工智能與其發生計算衝突時，都要為它讓步。
　　此時此刻，「阿爾法安全系統」發現：迪格114行星，海洋上方厚厚的雲層中，出現了幾個不同尋常的光點。
　　當然了，這些奇怪的光點太小了，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中，暫時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或許只是閃電之類，所以暫時歸類為六級危險報告。
　　通常情況下，六級的危險報告有很多，重要程度並不高。
　　畢竟一顆星球這麼大，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奇怪的事物。
　　說不定，一朵雲彩忽然變成了某個導彈的形狀，又或者某種巨型生物浮出海面……這些情況都會生成一次六級報告。
　　所以這種六級報告的數量眾多，不會由人類直接處理，而是轉入上一層計算機進行詳細的計算。
　　圖形的分析處理，計算量較大，不是「1+1」這麼簡單的。
　　而整個星球的數據量，就算量子計算機也不可能全部計算過來，所以只能按照這種算法，分層次分配計算量。
　　如果系統自動進行風險評估後，沒發現大問題，這些報告會自動消失……
　　但這次的「六級危險報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消失，在十秒鐘內，危險報告迅速提升到了五級，已經發送到基層士兵們的顯示屏上，成為「次要安全信息」。
　　與此同時，計算機也正在進行下一步的觀測，開始由多顆衛星共同觀測該區域……
　　此時此刻，人們正沉在浸震驚中，很少有人在意這個五級報告。甚至連一群士兵都在紛紛討論，如果真的出現與人類相同的生物，應該怎麼辦……
　　是不是要打仗，進行種族清理等等，如果真的因為模樣比較像就打起來，豈不是和當初的德國佬差不多了……
　　有幾個士兵看到屏幕上的危險報告，有鼠標點了點了，下意識產生了遲疑。
　　「怎麼回事，這些光點……電腦分析可能是導彈？」
　　「也可能是球狀閃電，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另外一位士兵說道，他們想了想，並沒有立刻通知上級。
　　因為這些光點和雲層重疊在了一起……確實有可能是閃電。
　　他們認為，或許只是電腦的一次誤判，應該再用多個衛星仔細觀察一陣子，才能確定具體的未知。一想到誤判後，許雲進的憤怒，他們就遲疑了……
　　但是，再過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危險程度迅速上升到四級。
　　四級的危險報告已經足以發起提示，並且可以在信息隊列上插隊，一陣滴滴滴的聲音從屏幕上響了起來。
　　這些士兵終於回過神，開始認真分析這個報告，從衛星的多個角度觀測，這些光點明顯已經脫離了雲層，正在向底下的護衛艦高速接近。
　　剎那間，他們嚇得魂飛魄散！
　　有個士兵也算機智，慌張中按下了緊急安全指令，同時將消息傳遞給艦長室，再傳回「深空號」。
　　但這個消息已經不需要傳播了，危險程度已經迅速上升到了三級，艦長室的屏幕強行插播了這條報告。
　　「阿爾法安全系統」急切地發出緊急戰爭警報，與此同時，這個弱人工智能，根據剛剛擁有的少量軍事權限，接連向「迪格114星」發射出一百二十七道防禦激光！
　　而在這個時刻，艦長室中的人們才堪堪知道這件事，本次行動的總指揮許雲進，還在讀取這個「三級危險警報」！
　　只是一張衛星圖像……
　　從側面拍攝，上面有一連串的光點，還拖出了一道道長長的雲霧，就像一架架噴氣飛機。
　　但上邊的參數顯示，些光點早就脫離了雲層，以25倍以上的音速運動著，即將接近下邊的一艘護衛艦！
　　最近的一顆，只有400公里。
　　危險程度，三級，高度危險！
　　「這是什麼？導彈？」看到這些東西的瞬間，許雲進的心臟剎那間就提了起來！
　　低級文明中，只有這種洲際導彈，或者航天火箭，才能達到這樣速度！
　　要知道，五艘「利維坦」護衛艦，距離地面的高度，只有不到八百公里啊！
　　「草！」許雲進一聲大罵。
　　電光火石之間，人們幾乎還沒反應過來，人工智能防禦系統，與莫名敵人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泰坦z」自動發出的激光，進入大氣層後，周邊的空氣全都被離子化，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
　　好在這個高度下，空氣十分稀薄，激光能量衰減地不快，攔截洲際導彈已經足夠。
　　「轟！」
　　激光的運行速度，是光速，30馬赫與之相比根本就不算事兒。就在這一瞬間，一顆洲際導彈被激光所攔截後，產生了強烈的爆炸。
　　一個明亮的光球從迪格星大氣上方突然亮起，在宇宙空間中，如同一顆明亮的小星星。
　　因為非常規爆炸的緣故，它的爆炸當量，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不到。
　　「媽的！」
　　許雲進終於暴跳了起來，眼中被強烈的光芒刺出了淚水。
　　這個該死的低級文明，竟然敢率先攻擊他們！
　　憑什麼？
　　他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系列的想法……難道這個低級文明，曾經和星際文明交戰過，所以才這麼戒備？
　　還是因為，他們以為，突然襲擊能打掉人類飛船？
　　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核彈爆炸，距離最近的一艘飛船，不到四百公里，真是太危險了！
　　他不敢懈怠，立刻就想要組織反擊。但他的手指在電腦按鍵上停留了一下，便移開了。
　　此時卻不能亂發核彈，因為還沒有找到敵人。
　　而且……底下還有五艘該死的護衛艦，真的打起來，它們得先行撤離，不能夾在中間！
　　一百二十七道攔截激光明顯不夠看，因為精度的關係，只打中了三枚，其他的依舊在空中飛奔。
　　但也就是這三枚被打爆的核彈，提醒了五艘「利維坦」護衛艦。
　　護衛艦的子安全系統，在核爆發生的前一秒，就接收到了來自「泰坦z」的三級安全警報。電腦得到上級指令後，開始自動加速，試圖規避飛奔而來的洲際導彈。
　　在前一刻，人們還沉浸在探索中不能自拔，下一刻，飛船智能系統忽然緊急加速，所有人被巨大的壓力齊齊按在了牆壁上，完全動彈不得，甚至有幾個倒立在牆壁上，眼珠子開始充血。
　　與此同時，子安全系統正催促人類，飛船受到了攻擊，盡快發號施令！
　　這幾枚攔截核彈的爆炸並不強烈，但混亂的電磁波足以干涉衛星信號，也干涉了飛船之間的通訊。
　　五艘護衛艦的屏幕上，齊齊產生了大量的雪花點。
　　人們腦袋發蒙，一時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一些安全警報在屏幕上不停地響著。
　　就連趙耀等老兵，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飛船的人工智能忽然暴走了。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請啊……
　　「媽的！」過了兩秒鐘，趙耀才一聲大罵。
　　他是真正的老兵，終於克服了人在恐慌時，那種下意識的混亂心理。
　　他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有敵人！快反擊！不！快逃，我們快跑！」
　　說話間，他直接提升了「阿爾法安全系統」的權限，同時發出大量的指令，要求人工智能「最快速度撤離該區域！」
　　他的決定是十分明智的，因為「利維坦」飛船真正高速運動起來，區區30馬赫的導彈還真的追不上。
　　況且，上方還有一個超級作戰單位「泰坦z」，真的打起來，他們的小飛船絕對不應該夾在中間。
　　隨著粒子引擎的高速噴射，趙耀的飛船開始加速跑路了。
　　但除了這艘飛船開始逃跑外，後邊的4艘，依舊做著常規的規避動作。
　　裡邊的年輕艦長，在突然發生的戰爭前，有些懵逼了，他們開始慌亂地發射攔截激光，甚至還在大氣中空爆了一枚核彈，再次引發了大量的電磁波混亂。
　　這一行為氣的許雲進暴跳如雷，因為他剛剛發出的指令全都被屏蔽掉了。
　　「跑啊！」
　　「跑啊！真是豬腦！發你媽的核彈！」


第三十三章 反擊
　　3秒鐘後，深空號才觀測到前方的閃光點，頓時母艦內的所有人都一陣驚愕。
　　等工作人員分析出那是核彈的閃光後，於易峰也是氣的破口大罵，不是只偵察到一堆城市廢墟嗎，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批敵人？
　　那枚核彈，距離一艘護衛艦只有不到四百公里，只差一點就波及到了！
　　真的只差一點！
　　從這麼遠的地方觀測，感覺就像貼著飛船爆炸一般。要不是人類的人工智能牛逼，將它提早找出來並進行攔截，這枚導彈直接就能炸到護衛艦！
　　「為什麼，這個低級文明竟然這麼膽大妄為？」
　　「肯定是潛艇！敵人隱藏在巨大海洋的中，所以我們的衛星沒有發現！」一位工作人員突然說道。
　　「而且他們巧妙地利用了厚厚的雲層，一定程度隱蔽了這些導彈。」
　　「把它們找出來！」於易峰快速下令。
　　只不過，深空號距離這顆行星還是太遠了點，90萬公里的距離，就算激光武器也得用上3秒鐘。所以他們能做的，只是一些信息上的處理，真正的戰場還是在前方。
　　大量的圖像識別系統，將計算量提升到最大，開始偵查敵方的具體位置……
　　以往的訓練證明，在以「秒」為單位的宇宙戰爭中，人類絕對打不過人工智能。
　　就算安裝了大腦芯片也不行！
　　特別是突發戰以及遭遇戰，人類就是一邊倒地被暴打！
　　本次的突發戰爭，從衛星發現導彈到激光系統進行攔截，不到一分半的時間，中間還經過了幾道人類的程序。如果讓電腦全部自動完成，只會更快，估計幾十秒就能搞定。
　　人的反應速度有些跟不上武器的飛速發展。因為人類神經元的傳播速度，也就每秒一百米，這是樹突、軸突等結構決定的，以目前的科技很難改變。
　　簡單的思考，譬如短跑運動員的速跑反應，其速度數量級為150毫秒；複雜的思考，包括開車變道，或者解決疑難數學問題，其速度數量級從數秒到數分鐘不等。
　　讓士兵們在短短幾秒鐘內，評估一件事件的風險，做出是否攔截的指令，還是相當困難的。
　　而電腦呢？
　　簡單的0-1計算，是光速！
　　每秒一百米，如何與光速對比？
　　除非人類將自己的大腦徹底硅基化，以微電路來代替腦細胞，才可以在「反應速度」這方面挑戰電腦！
　　但是話說回來了，既然人打不過電腦，難道飛船的操控任由電腦自動進行嗎？
　　當然不是！
　　因為某些固有觀念，人類依舊是飛船操控主體。全部用人工智能絕對是不保險的，說不定什麼電子病毒，就讓電腦癱瘓甚至暴走。況且，弱人工智能系統沒有自己的思想，也沒有主觀能動性。它想要接管飛船的部分功能，必須人類賦予的權限才行。
　　特別是……武器系統以及動力系統！這兩個系統，如果由電腦直接接管，實在太危險了。
　　「這個決定，很可能是錯誤的，人還不如人工智能聰明！還不如一開始就自動航行。」
　　坐鎮「泰坦z」的許雲進惡狠狠地想著。
　　他看著還在用激光自動攔截，甚至還在亂丟核彈，造成電磁波紊亂的4艘「利維坦」，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用重武器把這群傻子全部打爆。
　　雖然，距離第一次核爆也就十幾秒鐘，時間並不長……但許雲進已經快氣死了，他已經可以想像到這些人慌亂的表情。
　　這些新兵艦長的反應太慢，從飛船的運動軌跡看，完全就是人工智能得到上一級指令後的自動規避狀態，並沒有其他的額外操作。
　　這說明，這些新兵艦長並沒有下達自己的指令……除了亂丟核彈……
　　這種狀態，完全不合格！
　　「使用激光通訊方式！」他最終下了一道命令。
　　激光也可以傳播信息，激光通訊，要求點對點的發射、接受激光，需要非常高的精度。
　　人類對這項技術研究了很長時間，因為它可以有效地抵抗核爆帶來的電磁波干擾！
　　隨著一聲令下，「泰坦z」迅速發射出大量的微型激光，因為精度的關係，許多打在了下邊護衛艦的身上，頓時打出了一個個灼熱的凹點。
　　好在，這種激光的能量級並不高，不會把設備給直接打爛了。
　　「報告艦長，泰坦傳來了激光通訊信息！」
　　護衛艦中，一名通訊員緊張地通報著。
　　與此同時，又有一道明亮的光芒從窗外亮起，是核彈被攔截的光團，驚得他渾身顫抖了一下。
　　「是……是什麼？」
　　這位艦長頓時一愣，從混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十幾秒的時間，他的腦袋如同宕機了一般，真正處於這種生死存亡的狀態，他還真有點兒懵逼。
　　每當核彈在幾百公里開外的地方爆炸時，他都會冒出奇怪的想法，如果再接近一點，是不是會直接把飛船給爆了……
　　不僅僅是他，是絕大多數人！
　　這可不是模擬訓練啊，會要人命的！
　　模擬再真實，也不可能真正的死亡，心理上的因素絕對不一樣。這也是模擬訓練的局限性……
　　「跑！許部長讓我們快跑！」那位通訊員紅著臉大叫。
　　這個命令很快得到了忠實的執行，4艘護衛艦隻是一瞬間，將離子引擎開到最大，開始快速逃離。
　　30多倍的音速，對人類來說並不快，只要超越這個速度，就能有效規避核彈打擊！
　　看到所有飛船都在快速逃跑，許雲進心中鬆了一口氣。
　　但隨即，他的心中又開始憤怒起來。
　　因為在厚厚的雲層中，出現了數百個光點！
　　「媽的，不知道敬畏外星人嗎？真以為你們的核彈牛逼？！」
　　他狠狠地啟動了各種指令，底下的飛船在逃跑，泰坦z再也沒有後顧之憂，開始瘋狂反擊。
　　中央電腦使用率幾乎飆升到了百分之九十，這個巨大的戰爭堡壘火力全開，攔截激光、電磁炮彈以每秒上千道的速度快速爆發，大氣上方的核火球也越來越多。
　　放在宇宙空間中，密密麻麻如同一串煙火。
　　但很快，人們又發現，自己的近地衛星，正一個個被某種武器擊毀。也就是說，人類的眼睛正在一個個消失……
　　「找到它們的位置了嗎？」許雲進大叫一聲。他額頭上的血管都一根根彈顯了出來，顯然處於怒級的狀態。
　　到現在，連這個低級文明的蹤影都沒有發現，他怎麼能不憤怒？！
　　雖然他們的泰坦也可以逃跑，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都是有驚無險。
　　對方的武器根本沒有人類先進，也很難打中人類飛船……只是嚇唬人罷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一口惡氣他是一定要出的。如果直接嚥下這口氣，以後也別混了，人類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報告艦長……我們猜測，對方的導彈基地很可能在這幾朵大型雲團下方，應該隱藏在海洋中！」
　　屏幕上出現了十幾朵大型雲團，都是衛星拍不清楚的區域。這顆星球的氣候非常潮濕，這些雲團常年漂浮在天上。
　　「炸了！」
　　隨著指令的下達，十二枚千萬噸當量的核彈高速發射了出去！
　　它們拖著長長的尾焰，以一秒鐘將近一百公里的速度，朝著迪格114的幾團巨大雲團衝去。
　　因為超高的速度，高速核彈與大氣分子產生了劇烈的摩擦，很快就變成了一團團紅色的火球。不過核彈表面都是由耐高溫的材料製成，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相關的構造都已經嚴格設計過。
　　幾秒鐘後，十二個直徑30公里的巨大火球在空中產生了，每一個的覆蓋面積高達713平方公里，它所產生的沖天光芒，將整片整片雲團都吞了進去！
　　整個畫面，就好像一顆顆棉花糖突然炸裂，放出了金色的花朵。


第三十四章 巨大的眼睛
　　許雲進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不過他還保持了一定的理智。他固然可以發射大量十億噸甚至萬億噸當量的超級核彈，但是真的幾發下去，這個星球人類也別想使用了……
　　實際上，一個星球的生態系統就是這麼脆弱……萬億噸核彈，已經是毀滅級當量，必須要悠著點。
　　這幾顆核火球爆炸後，電磁輻射的屏蔽是雙方的，戰場上一時半會平靜了下來。
　　在人工智能的操作下，「泰坦z」也開始加速扭轉，試圖改變原先的運行方向，以免被對方計算到運動軌道。
　　趁著這段時間，許雲進以及幾位專家快速討論著，他們認為要進行持續的火力壓制。
　　從目前的狀況看，這個低級文明擁有的核武器，以及太空火箭，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K級文明的經濟規模。
　　至少……比當初的地球人強得多！
　　「草，這麼多的洲際導彈，這個低級文明是戰狂嗎？在自己的地盤丟核彈，也不怕大氣污染？」許雲進在討論的時候，還泛起了種種疑問。
　　十幾分鐘，蘑菇雲漸漸散開，隱隱露出了雲團下方的真實面貌。
　　許雲進緊緊盯著屏幕，而且他的手指一直放在核按鈕上，只要按下，這片區域就會化為焦土。
　　「許部長，母艦傳來了激光信息，讓我們先行撤退……」一位通訊員急匆匆說到一半，忽然看到了屏幕上驚人的場景。
　　並沒有想像中的大型軍事基地……
　　而是，一個顏色奇怪的海洋。
　　一個巨大，而又顏色分明的海洋！
　　就這麼驚鴻間的一瞥，這位通訊員臉上就泛起了一絲驚駭。
　　是的，這個海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環狀結構！
　　它的直徑至少有兩百公里，如同以一隻猙獰而又暴虐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天上的「泰坦」！
　　這一切，通過飛船上的拍攝系統，完完全全地播放在屏幕上。
　　一種不可思議的情緒出現在每個人的心頭，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住了一般。
　　這是……生物？！
　　一隻生物的眼睛？
　　許雲進心臟狂跳，光是巨大的體型就給了他足夠的壓迫力……特別是這隻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時候。
　　但剎那間，他敏銳地發現，還有某些核彈發射井隱藏在綠色的海洋中。計算機系統可不管眼睛不眼睛的，迅速給出了二十一個可疑的目標。
　　而且，這個猙獰的眼睛，似乎正在慢慢變淡消失。
　　「……裝你媽的大尾巴狼！」
　　看到手底下士兵畏畏縮縮的樣子，許雲進暴跳了起來，他只知道，人類才是真正的優勢方！
　　他再也管不了這麼多，一顆十億噸當量的氦-3彈呼嘯著發射了出去。
　　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攔截，但在人類武器極高的速度下，並沒有攔截成功。這枚核彈裝滿了人們所有的憤怒，呼嘯著衝了下去。
　　「轟！」
　　十幾秒後，巨大的光團在下方海洋中突兀出現，形成了一朵沖天而起的蘑菇雲，掀起巨量的白色水蒸汽。
　　在這一刻，無數的海洋生物被核火氣炸死，無數的水汽蒸發，連帶著那個綠色的眼睛也被光球直接吞沒……
　　丟下這枚十億噸當量的核彈後，由於大量的水汽蒸發，這片海面上籠罩著大量的白色霧氣，再也看不真切了，也不知道到底把它炸死了沒有。
　　觀望了半天也沒有結果，許雲進直接下了返航指令，同時，泰坦飛船又放出了幾十艘高速「宇燕」，它們將在這裡持續巡邏，自動攻擊可疑的目標。
　　「走，我們回去！」許雲進雖然脾氣暴躁，也不想將整顆星球全用核彈洗地一遍。
　　所以，這個太空堡壘也只能悻悻飛回了深空號。
　　一場虎頭蛇尾的突發戰就這樣結束了。
　　半天的時間後，所有飛船全部歸位深空號。
　　特別是一些新兵艦長，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他們對那段驚慌錯愕的十幾秒鐘感到羞愧。如果一名士兵，遇到危機時，像普通人一樣手足無措，他依舊是不合格的。
　　許雲進滿臉憋得通紅，他看到那一群豬頭就來氣。
　　從剛剛的表現上看，新兵與老兵的反應差距也就那麼十幾秒鐘，但十幾秒鐘的還不夠大嗎？
　　一名人類指揮官，如果沒有一點主觀能動性，沒有一點自己的思想，和機器人有什麼差別？
　　他們這群人能活著，完全依靠飛船的性能碾壓。如果是同等級的敵人，早就死成灰了！什麼時候應該撤退，什麼時候進攻，難道還要上級全部說清楚？
　　所以許雲進決定，回去後好好整治一下這些該死的新兵。
　　溫室裡的花朵，完全沒有用啊！
　　軍中的事情暫且不說，滿懷著各種心事，等所有人回歸後，立刻便被叫到了秘密會議中，已經有好幾百名政府上層在裡邊等待。
　　「各位，首先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富有很強攻擊性的生物是什麼？原來的土著文明是不是被它滅絕的？它被核彈攻擊後，還活著嗎？」
　　於易峰正在台上主持本次大會。
　　他雖然也感受到軍隊中的某些問題，但現在卻不方便討論這些東西……
　　下邊坐著的，是政府智囊團以及一眾科學家。
　　在他後方，是戰場觀測系統剛剛拍到的各個圖像，即使許多衛星被摧毀，它們依舊捕捉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等待這幾艘護衛艦歸來的時候，眾人已經分析了老半天。
　　於易峰繼續說道：「當然了，我們捕獲到的畫面，第一眼看去可能很難理解。這麼巨大的生物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但仔細想想，宇宙就是這樣奇妙，我們見識到的真相，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他暗中揮了揮手，旁邊的一個軍人立刻放大了拍攝到的衛星圖像，同時匯報道：「報告艦長！我們先前投放在海洋中的無人潛艇，幾乎全部失去聯繫；與此同時，空中的無人機以及陸地上的機器人完好無事，大部分還可以發送信號！」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說明……該大型生物可能沒有死亡，而且在海洋中存在相當大的破壞力。或者說……它的影響範圍是水資源的分佈處！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其中幾位科學家小聲討論了一陣，按動了講話按鈕，一位中年男士詢問道：「艦長，能將圖片再次放大嗎？」
　　於易峰愣了一下道：「好的，請將圖片再放大十倍！」
　　隨著調試員的數據控制，高清晰的衛星圖片再次放大。
　　從遙遠的太空看，它確實非常像海洋中的一隻眼睛。
　　隨著圖片的放大，一些細節開始顯現，海洋深處出現了顏色不一的圖案，藍色、綠色、黑色還有紅色，各種海水不停地翻滾著……
　　更奇怪的是，圖片放大後，人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就彷彿……海水本身就是這種顏色！
　　是的，各種顏色的海水，組成了這只「眼睛」？
　　「各位……從圖片上，我們並沒有發現巨大的生物，彷彿這隻眼睛是自然生成的現象。」
　　「而且從無人潛艇失聯前得出的數據看，我們也沒有在海洋中發現巨大的生物。」
　　聽到這個消息，許雲進等人頓時大吃一驚……


第三十五章 大練兵
　　怎麼回事？
　　難道這個綠色的巨大眼睛，只不過是某種自然景觀？
　　不可能！每個人心中，都不這樣認為。
　　但人們又沒看見任何生命的痕跡，彷彿它就是海水自然生成的！
　　許多科學家聚在一起討論，他們大開腦洞，盡情地幻想著……他們分析各種資料，企圖將所有已知的信息都串聯到一起。
　　而於易峰與許雲進，則在一邊著討論軍事上的問題……
　　人們的大飛船雖然撤離了，但局部戰爭依舊在繼續，只不過變成了高速無人飛船的遠程轟炸。
　　人類武器的超高速度以及太空打擊手段，讓戰場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只要稍有可疑目標，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這種難度，比美國人轟炸伊拉克更加簡單，我打得到你，你卻打不到我……
　　L級文明欺負K級文明，真的不要太簡單。
　　「照片出來了，集中在眼睛處的軍事基地，被我們的核彈完全炸掉了，周邊零散的核彈發射井也無人戰鬥機一一拔除……」
　　「剩下的某些軍事設施，可能潛伏在深海中，沒有露頭，暫時不足為懼，這完全是實力上的碾壓。」
　　一位軍事專家分析著最新的報告：「新一批的探測衛星也已到達預計高空軌道……我們覺得，這個奇怪的生物依舊隱藏在海洋深處裡，並沒有死亡。」
　　許雲進開口說道：「要麼用核彈將深海全部轟擊一遍，動用幾顆萬億噸級別的核彈，把大海攪個天翻地覆！我就不相信搞不死它了！」
　　都這麼多年了，許雲進的性格還是有點偏激。
　　當然了，他的想法……一直以來都站在人類安全的角度。
　　這顆星球，反正又不是人類的，就算炸爛了，換一顆便是，宇宙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星球。
　　於易峰連忙搖頭：「不行，用萬億噸核彈……整個海洋的生態鏈必然全部破壞，各種死魚死蝦，恢復過來不知道要多少年。」
　　「我們暫時還沒必要這樣做，炸爛整個星球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只是為了出口氣，在低級文明面前裝逼嗎？發動戰爭，沒有任何利益，為什麼要發動？」
　　「如果我們還想得到這顆星球，就不能完全炸爛了，而是要想辦法找出這個未知的敵人！」
　　實際上於易峰還有一句話沒說，這顆廢土星球，陸地上都是核輻射，他並不怎麼喜歡。
　　但許多民眾還是非常嚮往的，許多人甚至想到真正大海裡衝浪、游泳，這些民間的呼籲他也已經聽說了。
　　許雲進聽了這番話，稍稍冷靜，對於一個文明而言，一切都是以利益為核心，而不是強行代入自己的主觀情緒，否則便顯得幼稚。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沒有敵人是不可能的，原先的土著文明很可能就是被這個未知生物滅絕！」
　　「而且……從主動出手的角度看，它具有非常高的攻擊性。如果我們還想殖民這顆星球，必須要將它找出來，然後消滅。」
　　於易峰喝了口水，搖頭說道：「但對於我們來說，它的實力絕對不如我們，只是一開始打了一個出其不意而已！老許啊，你先別激動，你看看現在吧，只要幾艘超高速的宇燕，就能把它完全壓制，這完全是實力上的差距啊！」
　　「這個未知敵人，對我們暫時沒有威脅！」
　　兩個人說來說去，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就在這個時候，許雲進忽然靈光一閃，「你既然說沒什麼危險……我們總可以拿這個敵人來練兵吧？這些該死的新兵，你也看到了，遇到一點危機就慌得要死，完全沒有真正士兵的水準。」
　　「我覺得，主要還是沒有實戰的原因。真正在戰場上，和模擬訓練是完全不一樣的，沒有經驗的新兵打得過老兵嗎？當然打不過！」
　　「我提議，撤掉那些無人機，讓我們的士兵自己上戰場！」
　　「可是……」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豈不是鬧出了人命。
　　許雲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說道：「當兵哪有怕危險的？一點危險都承受不了，當什麼兵？我們在地球上執行任務時候，哪次沒有危險？」
　　「難道當兵是為了帥氣？一點樣子都沒有！沒有實戰經驗，沒有經歷過危險，永遠都是一群綿羊！乾脆把士兵這個職業取消，也用機器人代替吧！」
　　「而且，我們親自上陣，能更快地將這個敵人找出！」
　　許雲進辟里啪啦說了一大串，將他心中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想了想去，還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現在的技術這麼發達，全息影像十分逼真，但是模擬訓練了一大堆還是沒有用。
　　模擬訓練，怎麼都不會死人，心理上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完全可以當做遊戲玩！
　　為此，還衍生出某些射擊類的遊戲，被廣大民眾稱作「吃雞」，模擬訓練都變成了玩遊戲，這算什麼啊？
　　但士兵這個職業，還確實需要存在著，不能全部用機器人，這一點，於易峰心中心知肚明。
　　就在兩位大佬爭執不休的時候，下邊科學家們已經討論出了一些結果……
　　其中一人按動了講話按鈕，站起來興沖沖地說道：「說不定是一個人工智能！原先的土著文明非常作死，或者非常好運地搞出了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
　　「結果，這個人工智能從誕生起就擁有很高的攻擊性……它躲在深海內，建立了軍事基地，並與原先的文明發生了大戰，我們以前觀測到的核閃光就是這樣得來的！」
　　另外一人立刻反駁：「但人工智能，沒辦法解釋巨大眼睛的產生……難道只是一個天文望遠鏡不成？我們看到的可都是海水啊，絕對沒有望遠鏡！」
　　「或者是隱藏在海底，折射出來的一個投影呢？一個杯子丟到河底下，不也會產生投影嗎？」
　　「根據分析，絕對不是投影，而是海面上的某些東西……而且海底望遠鏡，能看到屁的東西啊？」
　　這個結果並不讓人滿意，眾人又激烈地爭吵起來……
　　而於易峰正在思考著許雲進剛剛提出的問題。出了這種事請，是不是真的應該趁機練兵？
　　仔細想想，他的話確實有道理啊……
　　就像人的器官一樣，一個人長期不走路，體能就會下降；長期不笑，面部肌肉會僵直；長期不用腦，智力也會下降。
　　長期不用的東西，自然而然會衰退掉。
　　而隨著人類內部問題的解決，士兵這個群體已經一百多年沒有敵人了！
　　沒有了用武之地，整個職業當然也就慢慢退化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請！
　　要麼……遠離這顆星球？
　　不行！
　　他認為，事請還沒有到逃跑的地步。宇宙中沒有什麼是絕對安全的，如果真的要瞻前顧後，那麼只能找個角落，當縮頭烏龜，永遠不要邁入星際！
　　「……就按你說的做吧！以人類與人工智能混搭的方式執行任務……」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一定要做好安全防禦措施！」他一臉無奈地，在一張命令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許雲進頓時大喜，他立刻就給下邊的人打電話，給他們一個「將功補過，挽回面子」的機會……當然了，這樣的大練兵，不是一個通知就行的，需要他本人親自到場。
　　許雲進再也顧不得這場會議，起身提前離開……
　　就這樣，剛剛停留了幾個小時的「利維坦」重新出發，不過這一次不是五艘，而是氣勢洶洶的五十艘！龐大的「泰坦z」坐鎮在最後，由許雲進親自指揮。而其他的，則以老人帶新人的方式。
　　將近二分之一的士兵都得參加這次大練兵……


第三十六章 蓋亞生物
　　於易峰提心吊膽了半天，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讓許雲進自己去操辦這件事。
　　士兵這個職業，確實出了點問題啊……
　　他們這一百多年太安逸了。社會秩序穩定，資源空前發達，矛盾呢？沒有……
　　現在整個文明80萬人口，大概一萬名士兵，佔據總人口的1.25%，這個比例還是比較高的。包括偵查員、飛行員、機械兵、通訊兵等等，各種各樣的分類大概20多種。
　　這麼多軍人，肯定有勇士，有不怕犧牲者，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這麼多年的安逸環境，讓整個部隊缺少了一絲殺伐之氣。
　　如果軍人不能夠在關鍵時刻頂上去，那麼新人類的發展，肯定出現了一些問題……
　　「練兵吧，練吧，提早糾正也是好的！」
　　於易峰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件事，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本次會議上。
　　科學家們依舊在激烈地探討著，很少有人注意到，坐在前方的許雲進等軍委已經離開。
　　在他們口中，什麼人工智能、巨大生物，還有什麼「可以在可見波中隱形的生物」、「非羰基類生物」、「電磁波生物」……個種奇思妙想都冒了出來。
　　「如果，真的出現具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或者某種奇特的生命，對科學是否會有巨大的借鑒意義？答案……是肯定的！我認為，有必要在這顆星球上做進一步調查……把這個人工智能給找出來！」
　　一位計算機專家家狂熱地說道。
　　強人工智能，人類到目前為止，依舊搞不出來，甚至連頭緒都沒有。
　　「如果有強人工智能模板……對我們科學上的啟發就太大、太大了！」這位科學家激動地說著。他好像忘記了，剛剛發生的局部戰爭，也忽略了近距離調查這顆星球的危險。
　　「不對！」
　　直到這時，又有一位科學家了站出來，正是蘭波博士。
　　他大聲道：「大家聽我說一句，我認為還有另外的可能！不是什麼人工智能，而是一種……由微生物組成的蓋亞生物！」
　　於易峰這下愣住了：「蓋亞生物？」
　　他點頭道：「哦……不好意思，這是我剛剛創造的名詞。通俗地說，是由微生物組成的集體意識！」
　　「我們不妨將思維更加放開一些。我們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海洋中的奇怪藻類，它們的結構相當複雜，生物活動劇烈，具有某些不明所以的動物性特徵！」
　　「從目前已有的信息上看，這些浮游藻類可以產生一種微弱的電磁信號以及生物信號，它們是否通過這些信號進行聯繫？」
　　「如果將全球的藻類串聯，是否會組成一個，複雜的神經網絡體系？」
　　蘭波一邊說，一邊走到屏幕上，一邊走到屏幕上，翻出了藻類生物的顯微圖像。他這番大膽的猜想，引發了人們的思考……
　　於易峰也托著下巴深思，如果想要產生智慧以及自我意識，真的只能依靠，一個充滿了神經細胞的大腦嗎？
　　目前來看，好像是這樣……
　　人類有大腦，土著蜥蜴有大腦，尼克斯人有大腦，甚至連「黑」原先的物種也有大腦！
　　這些大腦的結構，都相當類似。
　　但這種證據並不充分，人類並不知道智慧產生的原因，也不知道自我意識是如何產生的……
　　在地球時期，有一個名詞叫做「蜂群思維」。這個詞語，用來形容一個蜜蜂巢穴中的蜜蜂群體，如同一個有自我意識的整體一般。
　　「蜂群思維」的神奇在於，沒有一隻蜜蜂能夠控制它，但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隻從大量愚鈍的成員中湧現出來的手，控制著整個群體……
　　類似的，如果浮游藻類能創造同步信號，像神經元一樣相互交流，那麼每一立方米或者立方分米的海水，就可以作為一個意識單位。
　　巨大的海洋就像是一個頭腦，藻類單元就是其中的神經細胞。
　　這樣的集體意識生物，被蘭波博士稱作……
　　「蓋亞生物」！
　　蓋亞，一個自古以來就有的猜想。約公元前400年，柏拉圖就曾提出一個觀點：地球是一個巨大活生物體。
　　於是，人們幻想，星球具有的意識，被稱作蓋亞意識！
　　「所以，蓋亞意識，有時候被稱作星球意志。但我認為，我們目前遇到的這個，還代替不了整個星球的意志……因為陸地好像不是它的能力範圍，它頂多只能掌控海洋。」
　　「它的能力是有限的……」
　　而且按照這種理論，要是真的有蓋亞生物的存在，那麼，巨大的綠色眼睛也就有了說法。
　　那就是……
　　生物望遠鏡！
　　這種蓋亞生物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它們雖然體積龐大，遍佈整個海洋，但也需要某些獨特的構造才能感知外界。
　　憑空一些分散的細胞，是無法「看到」或者「聽到」外界的。
　　必須要有一個類似於人類眼睛的結構，也就是……由無數微生物細胞組成的「巨大望遠鏡」構造，才能看清幾千公里外的外太空！
　　如此……便成為人們看到的「巨大眼睛」！
　　然後它被核彈炸了個稀爛……
　　聽到這種解釋，會場上的人，一時沉默了下來。
　　「微生物望遠鏡麼……這樣一來，看上去確實全都是海水。」
　　這種「蓋亞生物」的出現，好像超出了人類的生物學範疇。
　　它的身體組成是分散的，似乎只要地球上的「蜂群思維」更進一步，形成更大的智慧，就成了蓋亞生物……
　　但這個更進一步，就有些難以想像了。
　　如果它真的存在，人類對它的性質……幾乎一無所知！
　　另一位科學家按動講話按鈕，不無憂慮地說道：「如果……海中的特殊藻類，真的產生了自我意識以及智慧……如此龐大數量的單元集結起來，通過某種計算方式連接，能支持什麼程度的智力？」
　　「一個海洋一樣大的頭腦，擁有幾萬億億億個細胞，或者更多？這種智商是不是有幾百萬、幾千萬？」
　　「人類不到200智商的水準，已經無法理解這種生物了吧？」
　　聽到這個猜想，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幾百萬的智商，是不是一天的時間，就能從初等數學到微積分？
　　再過一天，就能搞出相對論？
　　這就是人類……要面對的敵人？
　　但很快，另一位生物學家跳了起來，激動地反駁這個觀點：「不可能的！德爾博士，你這個想法絕對不成立！」
　　「通訊信號的傳遞，難道不需要時間嗎？就像我們頭腦中的神經元傳遞速度，也就每秒一兩百米，而且是幾十億年優化的結果！」
　　「想要連接整個巨大的海洋，簡直開玩笑吧，難道是光速傳播信息？！如果這個蓋亞生物真的存在，它的智力一定有上限，可能很高，確實比我們高，但絕對不會高到幾百萬這種層次！」
　　被稱為德爾的科學家立馬反問：「它們發射的微量電磁波，難道不是光速？」
　　這位生物學家搖頭道：「……難道這些信號不需要細胞接受、消化嗎？這必然需要時間！」
　　「除非……構成蓋亞生物的各個細胞不需要相互交流，但不交流，不可能生成集體智慧！」
　　在目前這種缺乏證據的情況下，人們同意了這位生物學家的看法。
　　蓋亞生物，雖然體積巨大，但智商絕對不會高得沒邊！
　　至少……它現在的科技並不發達……


第三十七章 初生的還是成熟的？
　　就在大家熱烈討論時，於易峰走上前，發表了自己的疑問：「那麼問題來了，這個蓋亞生物為何要攻擊我們？」
　　「對於智慧生命，無論是攻擊還是其他的行為，都必須要有內在的邏輯作為支撐吧？」
　　蘭波博士想了一會，又站了起來，他雙手比劃著說道：「艦長，我想到了兩個可能……第一，這個生物還處於最懵懂的初級階段。它還沒有形成完整的世界觀，沒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就像一個嬰兒，向整個世界學習著。」
　　「因為原先土著文明的某些影響，給它灌輸了某些不好的世界觀，於是沾染上了攻擊傾向……」
　　「所以，只要看到智慧生命、看到人造建築，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了。或者說……它以為丟核彈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
　　「當然，它可能有了自己的少量情緒……蓋亞生物嘛，誕生於自然，厭惡大幅改造自然，說不定它以為核彈就是石頭，對不喜歡的東西就丟一顆……」
　　蘭波博士說到這裡，呵呵笑了幾下，又自問自答道：「肯定有人會問，它已經擁有核彈了，還是嬰兒嗎？」
　　「我覺得，不能用我們的常識來衡量這種奇怪的生物……這種生物，不需要繁殖，而且構造奇特，分佈面積大，或許很難形成真正的自我意識。」
　　「我甚至認為，它連語言、文字都沒有發明……因為整個種族就一個意識，也不需要這些東西。大家知道的，自我意識的形成，其實需要社會交流。蓋亞意識的智慧，不會憑空產生，或許要和土著廣泛的交流才能產生。」
　　「因為天生極高的種族值，它們的計算力或許很高，但自我意識並不強烈。就像一台非常先進機器人一樣，它有了最初步的學習功能，會到處模仿，但到底模仿了什麼東西，是好是壞，它們並不清楚……」
　　「所以了，至於核彈之類的東西，都是土著文明那裡模仿過來的，可能對它而言，這些東西非常簡單，徒手就捏造出來了。」
　　「以上都是我的一些猜想……」
　　蘭波博士一口氣說完，然後坐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略微遲疑，圍繞著這一點思考著。有人同意，但也有人反對。
　　蘭波的所有觀點都非常新穎，並沒有邏輯上的矛盾，可以自圓其說。
　　為何蓋亞生物很聰明，卻沒有發展出高科技？因為，它的自我意識相當微弱，甚至沒有！只是模仿了原先土著的科技罷了！
　　「現在有沒有蓋亞生物還是兩說呢，對於它各種的性質，全都只是猜想……科學講究的是證據，我們必須要在星球上取得更多的信息！」
　　「我志願前往迪格114……」一位中年男性站出來發言道。
　　有人帶頭之後，另外的人也開始叫嚷起來，他們爭先恐後地想前往該星球，調查第一手數據。
　　什麼蓋亞生物，簡直就是想像中的東西啊，比強人工智能更有吸引力！
　　從某個角度講，這群瘋狂科學家比士兵更加不要命一些……
　　「蘭波博士，你不是說有兩點嗎？現在只說了一點。」於易峰忽然提醒道。
　　蘭波一拍腦袋，又重新站了起來：「哦！是的，還有一種可能……該生物不是初生的，而是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它的觀念中蘊含著攻擊性！」
　　「也就是我剛剛想到的第二種可能！該生物……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觀！大家也看見了，陸地爆發的核戰爭說不定就是它引起的呢？而且是有意為之！」
　　「這種情況就相當危險了，我認為，它突然攻擊我們，就是想得到我們的技術，快速攀科技！」
　　「因為信息量的不足，讓它誤以為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戰勝我們，畢竟它從來沒見識過星際文明。而且它剛剛滅絕了一個低級文明，自信心爆棚！」
　　「或者說……它有把握，在擊落我們的飛船後，通過飛船碎片，快速模仿我們的科技！」
　　「……按照這樣，它已經得到了我們的潛艇，以及無人機！」
　　蘭波博士的第二種猜想，又讓人產生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兩種猜想，一初生，一成熟，將導致截然不同的結局……
　　人們必然要用截然不同的應對方式。
　　但無論哪種情況，只要這個蓋亞生物真的存在，它肯定具有極高的計算力，而且生物功能及其強大。它甚至可以用它的本體生物細胞，「徒手」打造生物望遠鏡，造核彈，甚至造火箭！
　　這簡直太牛逼了……
　　模仿幾架無人機、無人潛艇肯定分分鐘的事請！
　　於易峰忽然站起來說道：「大家先不要驚慌，幾架無人潛艇不算什麼，都是量產型的，我們的材料以及某些動力系統可能會被學過去……但不至於造成根本實力上的改變。」
　　「最關鍵的是，更多的東西，不能被它學去！」
　　他到最後也歎了一口氣，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立刻撥通了一個頻道，做出前方指示：「無人飛船被敵方擊中後，立刻啟動自爆程序，不要讓垃圾掉到海裡去……」
　　「還有，加強陸地機器人的探索工作，尋找進一步的信息！同時嘗試著釋放一些善意，譬如音樂、詩歌或者某些故事之類……看看能不能與其溝通。」
　　一連串的指示很快發到了前方。
　　軍方的士兵雖然有點稚嫩，但並沒有變質，整體效率還是非常快的。一大堆飛船正浩浩蕩蕩奔往星球的路上，許雲進看到這份指示，眉頭皺了皺，什麼叫「蓋亞生物」？
　　這個莫名的敵人實在超出了他的想像。
　　不過他完整地看完報告後，還是聽從了命令，立即通知前方的無人飛船暫緩高空轟炸，轉而採取一種高空廣播方式……
　　「我們是友善的新人類文明，請停止你方的攻擊……」
　　是一個溫和的女聲。
　　後面還有一大串小孩子的笑聲，各種動物的奸笑，還有茉莉花的音樂，各種純音樂等等……
　　好吧，這都是在表達人類的友善，許多工作人員正密切觀察海洋的反應。
　　做完這一切，許雲進又在「泰坦」中義正言辭地訓話。
　　「有沒有人告訴我，士兵的職責是什麼？」看到一排排士兵整齊地站好，所有的3D影像全都視覺呈現在各艘飛船上，許雲進大聲吼道。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英勇頑強，堅決完成任務……」下邊的人齊森森大吼著。
　　「你們有做到英勇頑強嗎？」
　　所有人都沉默著。
　　幾個新兵艦長更是羞得面紅耳赤，他們已有足夠的訓練，但還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的陰雲，所以下意識慌亂了十幾秒鐘……
　　這是人的本能，卻不是士兵應有的素質。
　　許雲進也沒有點名批評，而是大聲道：「一直以來，我都在反思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把你們呵護地太好了？」
　　「特別是於易峰艦長，他一直告訴我，我們的人口太少太少了，要盡量避免危險活動！危險的事請都讓機器人做。但我們是軍人，我們有自己的精氣神！我們才是文明最強的戰爭機器，而不是那些該死的機器人！」
　　「我們的地位，絕不能被機器人奪走！」
　　「在我當兵的時候，哪一次任務不是豁出性命去完成？這種精神不應該失去！」
　　「如果我們所有人都畏懼死亡，當危機來臨，還有誰來保護我們，機器人嗎？」


第三十八章 抓起來！
　　說到這裡，許雲進臉色一正：「你們要清楚，機器只是助手，人才是最終的主體！我們是軍人，作為最強的矛，決不能喪失勇氣，明白嗎？」
　　「明白！」
　　「大聲點！」
　　「明白！！！」
　　許雲進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過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現在，地表機器人的搜尋工作還在進行，海中的敵人疑似是某種蓋亞生物，被我們炸地不敢露頭。這方面的資料會分發下來，供大家研究。」
　　「如果一切正常，幾天後……會有一次行星登陸行動！」
　　「你們的任務是：找到足夠的信息，發現迪格土著文明的滅絕真相，找出……『蓋亞生物』存在的關鍵性證據！」
　　「與此同時，關於深海中的未知敵人，我們也會持續進行壓制……你們不必有這方面的擔心！」
　　本次的任務地點，位於陸地上的一座城市廢墟，距離海岸線大概一千公里。
　　城市廢墟旁還有大量的軍事設施，可能是原先土著的反抗力量，不過現在，這些設施均已經被摧毀。
　　也正是這些軍事廢墟給人們帶來了希望。人們想在這堆垃圾中，發現有用的信息……
　　土著人究竟怎麼消失的？內戰？還是與蓋亞生物的戰爭？還有活著嗎？
　　只要不是瞬間全部死亡，在廢墟中肯定有所記錄！
　　甚至……機器人找到了某些封閉的避難所，說不定裡面有活口呢？
　　「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裡，解散！」許雲進結束了這次講話。
　　這一次的登陸行動，已經得到於易峰的首肯，既然陸地上的危險可控，就當是一次練兵吧……
　　想要完全排除風險，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們這些上層，必須要改變以往的思路，把士兵照顧地太好也不是個事兒！
　　而海洋中的危險，可以用大量的太空設施進行全方位監控。只要核彈不是近距離爆炸，應該不會對全副武裝的士兵們產生太大的威脅……
　　1000公里的戰線長度，帶來足夠的反應時間……
　　而此刻，在深空號的觀測台，外星人「黑」正對著於易峰瘋狂地叫囂：「天吶，可能是……蓋亞生物！還是初生的那種，只有一點懵懂的意識？」
　　「真真……真是好運啊……抓起來！一定要把它抓起來！」
　　「求你了！一定要把它抓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激動地滿臉通紅，胖胖的臉如同一個膨脹的紅氣球，彷彿用針一刺，就要爆炸一樣：「這可是天生的L3級文明啊，有批量製造納米材料的能力！如果培訓得當，可以說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強悍的生物工廠！」
　　通常來說，這個外星人還是相當有禮貌的，但此時此刻，他一臉用了三個「非常」，來表達心中的激動情緒。
　　作為一個見識廣博的外星人，他還不知道這種「蓋亞生物」的價值嗎？
　　相比起來，原先遇到的金屬星球就是個屁啊！
　　這個偏僻的角落怎麼有這麼多寶物呢？
　　真是好運啊！
　　於易峰聽到黑的咆哮，臉上不動聲色，他仔細看著那顆巨大的綠色星球，心中不停地思量著……星球上面，還有一塊塊雲團狀的白斑，是核彈爆炸產生的巨量水蒸氣，至今還沒有消弭。
　　許多無人機正在大肆廣播人類的語言，雙方的戰鬥暫時停了下來。好吧，對方的戰爭機器好像都被摧毀了，一時半會可能造不出原先那麼大量的東西。
　　於易峰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蓋亞生命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些分散的藻類，難道真的能產生集體意識？
　　簡直……有點兒匪夷所思了！
　　如果強行用蜂巢思維解釋，它是不是有一個類似於蜂皇的核心？只要把這部分核心，抓走就能培養一個新的？如果真的這樣，這個蓋亞生物還真的能夠抓捕……
　　「最好是那種……自我意識不強烈，懵懵懂懂的那種。只有初生的蓋亞生物……才有馴化的可能！要讓它成為我們新人類文明的一份子！」
　　黑不停地囉嗦著，彷彿看到了新人類文明美好的未來：「艦長！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啊，不能像金屬星球那樣自己放棄了……」
　　「宇宙慷慨而又吝嗇……絕大多數物種，蠢得要死；但反過來，也有某些先天極其強大的生物，被稱作【強大自身型文明】，非常非常罕見，光靠單個個體的力量，就能發展成星際文明！」
　　「……某些蓋亞生物，就是其中的一種！」
　　強大自身型文明，是宇宙社會學中的一種猜想。
　　這類文明相當特殊，他們的個體擁有強大的自身能力，光靠本體，就能保證自己在宇宙中的生存。
　　這種生命，是進化的寵兒，他們本身擁有的能力省去了很多麻煩，不必像其他文明一樣，通過技術進步彌補自身不足。
　　譬如徒手造大炮，造核彈，就是憑借本身的能力。
　　他們同樣擁有極高的起點，往往在產生真正智慧之前，在漫漫的進化之路上，已經有了比較深厚的積累。
　　等誕生了真正智慧以及自我意識後，他們幾乎只要一步，就可以跨進星際文明之門！
　　聽黑這麼說著，於易峰心中又有些緊張，萬一那些登陸的士兵遇到什麼事請，全軍覆沒了怎麼辦？誰也不知道這個蓋亞生物有多大的能力……
　　只見黑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不會的，艦長你放心！它的科技水準這麼低，肯定沒有覺醒強烈的自我意識，就像一個嬰兒一樣，傻乎乎的，非常蠢的那種，危險程度可以控制！被我們猛烈地火力壓制後，估計驚呆了，在那裡傻愣著也說不定……」
　　「當然了，這種生物，輕鬆消滅一個低級文明應該不是問題……」
　　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你讓我們抓捕這個蓋亞生物，怎麼抓，怎麼馴化？總得有個具體方案吧，難道把整個海洋的水都倒灌進諾亞號嗎？我們的水資源被污染了怎麼辦？」
　　黑想了想，尷尬地撓撓頭。他剛剛太衝動了，實際上，他對這種強悍的生物只是略有聽聞，從來沒有見識過。
　　因為這種東西，在銀河尺度也是小概率事件。到底怎麼搞，他也不知道。
　　「你還知道些什麼，全都說出來吧。」於易峰說道。
　　黑想了想，快速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宇宙很不公平，但某些時候又很公平，這種蓋亞生物，雖然一開始的起點很高，但後勁可能不足……」
　　「它們能輕易達到星際文明中的L3級，然而後邊的路程更加困難。因為它們的身體組成太過於分散，形成自我意識的原因也異常複雜。」
　　「複雜的自身結構，讓它們很難對自己進行硅基化改造……也就是進步的空間相當有限。」
　　「而且，單個個體的思維廣度，遠遠比不上多個個體……這種文明的科技樹，可能有某些缺陷。我們認為，強大自身型文明到達某個程度後，就會慢慢停滯下來，甚至難以前進……」
　　「但蓋亞生物，是一個星際文明最好的伴生夥伴！於艦長，你知道的，我們現在的人口依舊很少，一時半會也多不起來。如果引入一個友好的蓋亞生物，工業能力不知道要番多少倍啊！」
　　「生物煉鐵，生物提純，生物製造納米材料……無論是工業還是生物科學，我們都能獲得一次真正的飛躍！」
　　看到於易峰懷疑的眼神，黑不停地說著自己的見聞：「我曾經聽說，一個L5級的文明曾經擁有一個蓋亞生物，短短百年間，晉陞到了L6，這說明，兩者是能攜手共同進步的……蓋亞生物對較高等級的文明依舊相當有用，更何況我們這種初等的星際文明了！」
　　於易峰仔細想了想，如果黑說的是真的，一個能輕易到達L3或者更高級的生物……真的能被人類馴化，其好處不言而喻……
　　他還真的有點動心了！
　　但，其中的風險當然也是巨大的，萬一真正催生出了強烈的、具有攻擊性的自我意識，然後不甘心被人類控制……說不定又會產生一次星際大戰。


第三十九章 危險直覺
　　就這樣，大張鑼鼓的第二次軍事調查開始了。不過這一次，人們的注意力以及警惕心都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很快，時間過去三天……
　　對於普通人來說，只知道前方發生了一次突發戰，貌似有低級文明攻擊了人類！
　　「戰爭」永遠是最吸引眼球的新聞，引發了廣大普通平民的密切關注。
　　十億噸核彈的明亮閃光，在太空中依舊能輕易看到，所以政府想強行掩蓋事實是不可能的了……
　　打仗這種事請，事關每個人的生命安全，由不得人們不關心。如果真的發生大規模的文明戰爭，那麼也不需要管是對是錯了……整個文明必須要全力以赴，做好戰時準備！
　　所以，許多民眾憂心忡忡地打電話給政府辦公室，詢問會不會真的開戰，要不要逃跑，要不要徵兵……有些人還跑到政府辦公大樓親自詢問。
　　面對擔憂的民眾，新政府輕描淡寫地將這次衝突掩蓋了過去，說是「低級文明認不清形式，主動攻擊，雙方正在『友好交涉』。」
　　好吧，確實是友好交涉……單方面友好，另一方還沒有找到……
　　「大家放心……我們才是正義的一方，期間並沒有任何士兵死亡，是一次大勝仗！」
　　「放心，放心，一個低級文明而已，也就比土著蜥蜴強一點……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一點損失都沒有……對對，沒有任何傷亡！」一個微胖的政府工作人員正對人群解釋著，他的面相和藹，天生帶著笑臉，最適合這樣的工作……
　　聽到這些話，圍觀的群眾才放下心，慢慢散去。
　　對於普通民眾而言，既然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也沒有死人，一切的生活就沒有太大的改變，只當做一次小衝突就可以了……
　　但在有心人的眼裡，這麼明亮的光芒，已經可以計算具體核彈當量了，不過他們也沒多說什麼……畢竟，政府的威信還是很高的，一百多年的時間，於易峰的權威以及領導已經深入人心。
　　再進一步挖掘真相，有什麼意義呢，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真相就刊登在報紙上了……
　　所以，這群普通民眾，該談論的談論，該憧憬的憧憬，他們對這顆綠色的星球依舊非常嚮往。如果徹底解決了敵人，或者「友好溝通」成功，能夠到星球暢遊一番，那就更不錯了！
　　無知者無畏，普通民眾就是這麼無憂無慮。
　　但對少部分知情者來說，這段時間可苦不堪言……
　　面對一個從未見識過的奇怪生物，他們好奇而又忐忑，發瘋般想要將它給找出來。
　　特別是一眾科學家，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他們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瘋狂工作，甚至連吃飯都顧不得……各種儀器、設備全部啟用，試圖發現「蓋亞生物」的存在痕跡。
　　連於易峰都不顧一切，乘坐飛船飛到了「泰坦z」上，進行第一線的指揮。因為許多工作已經超出了既定安全條例，必須他的特批才行。
　　就在三天前，得到於易峰的首肯後，一份「五級生物安全」的密封海水標本，被緊急運到了一艘「利維坦」飛船上。
　　海水標本中，有許多可疑的藻類！
　　許多生物學家聽到這個消息，興沖沖趕到那艘飛船進行相關試驗。他們試圖在海水標本中發現「蓋亞生物」的蛛絲馬跡。
　　而另一方面，人們投放更多的陸地機器人加強搜索，試圖在土著廢墟上獲得更多的信息……
　　有一些機器人還搜索到了土著倖存者的某些蹤跡，這顆星球上，或許還有活著的土著，只不過他們全都躲了起來……
　　……
　　「什麼？找不到？」
　　於易峰「啪」地一聲，將手中的報告摔在桌子上。
　　報告上畫著幾張圖片以及大量的表格數據，其中的一張照片，正是海水放大圖像。
　　如果用一千倍的顯微鏡觀察這些海水，可以清晰看到各種浮游生物，也包括許多顏色各異的藻類……也就是，人們想像中的蓋亞生物！
　　但科學家們認認真真研究了三天，卻一無所獲……甚至，人們連這個「蓋亞生物」存在與否都不知道……
　　對於這個結果，於易峰並不滿意。
　　「艦長……不行，完全不行！這些藻類脫離了海洋後，直接變成了單個的微生物，它們失去了相互聯繫……彼此之間沒有交集，也沒有任何智慧可言！」
　　這位科學家苦惱地說著：「……就只是單純的微生物！」
　　「不過它們的遺傳物質倒是非常獨特，而且細胞結構異常複雜，許多東西我們還摸索不清楚……」
　　於易峰擺了擺手，皺著眉頭說道：「也就是說，從蓋亞生物中隨意拿取一小部分，這一小部分只是普通微生物，並不會產生自我意識，是這樣吧？」
　　這位科學家立刻點頭道：「是的！或許它有產生分身的本領，但這個分身，卻不會被我們輕易捕捉到……」
　　「而且，太空中的實驗也太不方便了，沒有了重力，海水變成一團球形，研究進展很慢……脫離了原先的海洋環境後，裡面的微生物已經開始陸續死亡了。這份標本可能沒法保持很久。」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不滿收斂起來。
　　科學這種事請，必須腳踏實地，一步步走，不可能因為他的意志而發生任何轉移，他著急也沒有用。
　　三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點，分析不出東西也是正常的。
　　況且，因為某些安全問題，這種實驗不可能帶回諾亞號中……
　　「算了，你們繼續研究吧，有什麼發現立刻匯報給我，有什麼需要支持的直接說就是……注意安全問題！」
　　他又吩咐了一陣，這位科學家才點了點頭，轉身告辭。
　　於易峰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思考著，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臟莫名「咚咚」跳了起來。
　　這種不舒服的第六感又出現了！
　　如同掉進冰窟窿般，幽靜，寒冷，是一種慢慢窒息而亡的危險感！
　　說實話，這種危險的直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在尼克斯星的一百多年都沒出現過……
　　這一次，竟然在這一刻出現，而且如此明顯，於易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手指輕敲著桌子，一個差點滅絕了的土著文明，再加上一個初生的蓋亞生命，能給人類帶來什麼滅絕性的災難？
　　按照黑的描述，就算是最聰明的蓋亞生命，也需要一步步攀科技，才能到達星際文明的程度，其中的時間以「年」為單位！
　　不可能一步登天的！
　　所以，初生的蓋亞生命，也不可能明天就到L3，把真正L2級的人類給秒殺了。
　　那麼，危險到底是什麼？


第四十章 加速探索
　　也不僅僅是他，所有的人都很焦急。
　　但這些科學家焦急，是想更快地探索未知，是一種好奇得不到滿足的焦慮……當海水標本的研究失敗後，他們就知道，這個蓋亞生物的複雜度，可能超乎了想像。
　　而於易峰不同，心中極度的焦慮感，在催促他盡快離開這顆星球！
　　而且這種心緒越來越濃郁，彷彿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產生滅絕性的危機一般！
　　既然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他只能暗中提高了警惕，說不定這個「蓋亞生物」比人類想像中的更加危險。
　　說不定，這顆星球還有什麼莫名的未知沒有發現……
　　更說不定……不是「蓋亞生物」，而是強人工智能？
　　無人機、衛星都在孜孜不倦地探索這顆星球……特別是某些人跡罕至、煙霧繚繞的地方。
　　就在這時，於易峰靈光一閃，直接撥打了以個衛星電話。
　　他想問問卡爾文這個傢伙有沒有什麼危險預感。
　　從監獄裡放出來後，卡爾文一直負責娛樂文化的產出，製作各種電影、遊戲、電視劇等等，還有模有樣的……這也是他的老本行。
　　結果這樣一問，他也有類似的危機感！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危機！但絕對不妙，艦長，要跑啊，要跑！」卡爾文驚恐地說著。
　　「這一次牽連上了我，也就是說，待在深空號裡邊也不安全……這次危機會波及到九十萬公里外的深空號啊！」
　　而且他還直接說，人類應該盡快離開這個詭異的星球，越快越好，最好在一年內逃離！
　　只要逃離了，危機就會度過。
　　但到底有什麼危機？
　　卡爾文並不知道，甚至連時間都能以預估。
　　於易峰一臉懊惱地掛掉了電話，摸了摸太陽穴，很矛盾啊……就這樣莫名其妙逃跑嗎？
　　雖然宇宙中並不缺乏生命星球……
　　但這裡還有一個蓋亞生物，有許多科研調查還沒來得及做，就這樣放棄，也太可惜了。
　　「蓋亞生物，絕對是稀有的東西……銀河尺度的稀有！」
　　他搖了搖頭，仔細研究現在的情況。
　　第一，人們必須盡快找出「蓋亞生物」，它到底存不存在，是否可以馴化？
　　人們不想把「蓋亞生物」直接給打死了。如果真的用核彈將海洋攪個天翻地覆，整個藻類種群可能不會全部完蛋，但這個群體意識，或許會直接掛掉。
　　這是人們不希望看到的……
　　按照科學家的猜想，「蓋亞生物」是由有規律、有聯繫的藻類形成的，但不是任何一團藻類都是蓋亞生物。
　　就像人的腦細胞一樣，要是將一個人頭腦中的細胞全部換個位置，就算這些細胞不損傷，估計個體意識也不存在了……
　　現在許多海洋地區被轟炸過，說不定這個蓋亞生物已經損傷，但究竟受損程度怎麼樣，人類並不清楚。
　　當然……對比起人類，它絕對不脆弱就是了。
　　第二，經過詳細地討論認證後，70%以上的政府高層認為，如果真的能馴化這個生物……其好處當然不言而喻！
　　對比可以得到的巨大利益，些許冒險，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如果真的出現了危險，大不了拋棄這個星球，直接跑路！反正宇宙中的無主星球多得是，甚至生命星球也不罕見！」
　　「超越光速，是最好的保護屏障，誰也不知道我們跑去了哪裡！」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終於取得了一致意見。
　　但是怎麼馴化蓋亞生物？
　　……完全不知道！
　　所有人都想不出特別好的辦法，只能一點一滴地，想通過研究，摸清這個生物的性質……
　　先摸索具體的性狀特徵，總是沒錯的。
　　「太慢了。」
　　於易峰並沒有將心中的焦慮感公之於眾。畢竟這種事請空口無憑，冒然講出來，只會徒增恐慌。
　　他只是和幾個親信說了一下。趙耀、許雲進等人都是非常相信於易峰的，他們一致認為，如果真的有危險，應該加快速度，不能這樣慢吞吞的研究，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出成果。
　　如果真的拖一天就危險一天，這樣研究，絕對不靠譜。
　　還有另一個突破口，那就是陸地的土著。到底有沒有蓋亞生物，原先的土著生命，肯定會有大量的記載！
　　「核戰爭不會殺死所有人，肯定有人倖存下來……指不定在什麼深山老林。」於易峰皺著眉頭想著。
　　「咚咚咚」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請進！」他心中一動，立刻說道。
　　來人正是許雲進，他行色匆匆地帶過來幾張文檔，遞給於易峰：「你看，我們的無人潛艇在失聯前，曾經偵察到某些特殊的電磁波段。可惜啊，當初並沒有太大的重視，還以為是普通海洋生物發出的，也沒有做重點檢測。」
　　「現在這種波段已經微弱了很多，彷彿刻意隱藏起來了。距離海岸較近的儀器沒法檢測到。除非我們再派一批潛艇下深海……」
　　於易峰仔細看了看，這些文檔畫滿了密密麻麻的電波，看上去就像一個人的腦波一樣。
　　但這些數據只有十幾頁，樣本並不充分。
　　聽到許雲進的話，他搖了搖頭：「潛艇先別派了，一派下去就被阻斷信號，然後失聯，這不是送科技嗎？還是先分析一下已有的電磁信號吧……」
　　「對了，它對我們發射的信號有什麼回應嗎？」
　　許雲進也是苦著個臉，搖頭道：「暫時還沒有……它依舊保持沉默。而且，它對我們派遣的登陸飛船也沒有反應。」
　　「從潛艇失聯的情況看，我們可以肯定，這個未知生物一定還活著……不知道在養傷，還是在憋大招，或者在研究我們的潛艇科技！」
　　「前一種情況還好說，後兩種情況可就糟糕了，畢竟我們很難偵察到深海底下的動靜……」許雲進有些急躁地說著。
　　人們的「海水標本研究」沒有任何收穫，想要快，只能寄希望於陸地探索。
　　前幾次的登陸飛船都是無人機，並沒有裝載任何生物。這些飛船隻是為了試探對方的反應，就算被炸了也太大的關係。
　　結果，無人飛船都順利地登陸了。
　　連續成功了幾次後，差不多輪到人類正式登場……
　　「如果想要加快研究速度，必須要盡早登陸行星……找資料也好，抓土著也好，都比機器快得多！對了我們的機器人已經發現一些地下避難所，裡邊或許有倖存者！」
　　「避難所！」
　　聽到這個最新的消息，於易峰「突」地站了起來，在艦長室中來回走了幾遍，他開始研究許雲進遞過來的這份地圖。
　　他最後問道：「關於迪格星土著文明的文字破譯工作……」
　　「已經完成了大半！初步機器翻譯已經出來，勉強可以使用！」許雲進立馬說道。
　　過了這麼多天的時間，機器人已經零零散散收集了好多有用的東西，包括各種書籍、圖片、電子資料等等。
　　距離核戰爭爆發也就十幾年的功夫，可不比尼克斯文明的千萬年，所以這些東西能夠輕易找到。
　　而且，人類的技術也進步了很多，弱人工智能的蓬勃發展讓「機器翻譯」變得更加靠譜。
　　「既然翻譯程序已經搞出來了，那麼……」於易峰看向遠方的一抹綠色，心中下定了決心：「執行登陸任務吧！」
　　「是！保證完成任務！」許雲進立刻說道，同時莊重地敬了一個禮。


第四十一章 出發
　　軍方的效率還是很高的，指令一級級下達，士兵們很快就調動了起來。
　　這一天，剛好是任務區域的一個晴好天氣，天空中萬里無雲，能見度極高，非常適合太空武器的遠程打擊。
　　趙耀、張軍、沈傑等老隊員，還有五百多位新兵，將搭乘運輸艦前往迪格114的內陸區域。
　　在政府高層眼裡，「蓋亞生命」的價值，已經遠遠大於這顆星球。就算冒少量風險也是值得的，否則也不會讓士兵們這麼急匆匆地登陸。
　　現在這種研究緩慢情況下，最快的方式就是找到一些土著人問個清楚。畢竟戰爭很難將所有人殺死，大概率會有少量的倖存者。
　　除非像尼克斯星那樣，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遷，才會導致整個種族的滅絕……
　　但現在，只有十幾年時間，就算環境發生某些變遷，也不可能變化太多。海洋中的生物如此活躍並沒有凋零的跡象，也間接證實了這一點……
　　雖然沒有直接發現土著人，但衛星已經發現了好幾個可疑處，士兵們將對這些地點進行重點搜索。
　　他們一排排地，全副武裝，從「泰坦z」出發，鑽入幾艘運輸飛船中，離子引擎緩緩地開啟。
　　「飛船檢測程序啟動，預計需要三分鐘的時間……」一個電子音正提示著讓士兵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天上的大部分「眼睛」都聚焦在這片即將登陸的城市廢墟，各種武器也處於半激活狀態。
　　士兵們緊張著調取著各種數據，緊緊盯著屏幕，各種人工智能也處於開啟狀態。
　　如果真的又出現什麼突發事件，可不會再次措手不及了……
　　趙耀找了個前方的位置坐下，繫好安全帶。
　　趁著這段時間，他看了看緊張不安的士兵們，笑著說道：「……在地球時期，總共兩百多個國家，人口七十多億，在衛星眼裡，密密麻麻就像螞蟻一樣。這麼多的人，有好人，有壞人，有善良的，有邪惡的。」
　　「還有一類相當特殊，因為他們身上有一種血腥味……」
　　「這種血腥味，只有同類才能聞到，只有殺過人的身上才有……」
　　「小子，你們殺過人嗎？不要告訴我連隻雞都沒有殺過。」趙耀對著面前的幾位士兵說道。
　　只有沈傑、張軍等第一代軍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當然沒有！
　　殺雞這種事請，都是機器人做的，哪裡輪得到人類，更何況殺人了？
　　現在的死刑雖然沒有廢除，但是……從來都沒有執行過一例。畢竟人口是極度寶貴的東西，除非發生某些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惡性事件，才輪得到死刑上場……
　　被趙耀這樣嘲笑，許多士兵都面紅耳赤，他們還真沒殺過雞。
　　「殺人，對於普通人而言就是犯法！但軍人不同，殺人是為了維護正義……」
　　趙耀開始描述和某毒販鬥智鬥勇的故事……當然了，這個故事是真實存在過的。
　　「……房間另一端好像有人在打電話，講的不知是越南語還是緬甸語，哇啦哇啦我也聽不懂。我只是蹲守在門外，想將一個竊聽器塞進門縫中。」
　　「忽然間，裡邊傳來蹬蹬蹬的跑步聲，一個穿著西服的傢伙從門中快速竄出！」
　　「就在這一剎那，他掏出一把軍刀，一下子就戳了過來！好傢伙，你們知道嗎，那一刻我還在心中想著，是20世紀最著名的軍刀！」
　　「軍刀對著我的腦門直砍，要是被砍中，人頭就落地了，沒辦法，我只能下意識用胳膊去擋。它一下子就砍進了我的胳膊，血像泉水一樣噴射，整件衣服都被染紅了！」
　　「後來呢？」士兵們從未經歷過這種血淋淋的事件，聽起來就感到一陣陣驚悚。
　　趙耀獰笑著：「後來？哪裡管的了這麼多，難道還顧得上疼痛不成？因為當時是境外執行秘密任務，也沒有帶槍，我胳膊上插著刀就上了。一隻手擋刀，另一隻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臉……」
　　說著，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粗大的雙手，捏住一個人頭綽綽有餘的。
　　「你們知道的，雞頭被擰下來還會蹦躂幾下呢，更何況是人？你們以為是拍電影嗎，摸一下人就死了？」
　　「被我捏住了頭，人卻還在掙扎，於是我把他按住，狠狠往牆壁上砸著，就像這樣，咚咚咚，如同打鼓。第三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腦殼被我砸碎了……」
　　幻想著這個場景，許多士兵齊森森嚥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耀依舊笑呵呵地說著：「這個敵人，長什麼樣子我早忘記了！我只記得，自己胳膊上的動脈破裂，一些骨頭都剮出來了，血淋淋地露在外邊。還好搶救及時，沒有掛掉，事後修養了幾個月，又是一條好漢！」
　　他忽然大聲說道：「你們知道嗎，那一次戰鬥，時間不超過五秒鐘！五秒鐘內，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真正的戰鬥，就是這樣電光火石，沒有任何猶豫！拋開一切虛的、假的東西，軍人這個名詞，骨子裡的東西，就是一個字——殺！」
　　「沒有殺氣的軍隊，平時再牛逼，也只會威武地叫兩聲！面對強敵入侵時，最終的結局，也只會成為骨灰！」
　　「我要你們從現在開始，拋掉那些美化的謊言，拋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假象！遇到敵人，開槍射擊！殺殺殺殺殺殺！」
　　這段小插曲並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飛船落地，登陸計劃正式展開。
　　天空中的偵察設備全力工作，計算機的使用率提升到90%以上，好在這段時間並沒有特別的事請發生。
　　一列列穿著動力甲的軍人從飛船中快速奔跑而出。幾位偵察兵率先開始測量周邊環境的輻射值。
　　「報告！輻射量，320毫西弗。」
　　趙耀頓時皺眉，這個輻射量並不會致死，但是生物血液中的白細胞會減少，大大影響了壽命。如果想長期生存，是絕對不行的。
　　真是一片廢土啊。
　　但是穿上了動力甲，這樣的輻射沒有太大的關係。
　　趙耀看了沈傑等人一眼，大聲吼道：「所有人拿起武器，跟著機器人搜檢任務區域，獲取情報後，傳回主基地！」
　　「是！」
　　幾十名小隊長只是敬了一個禮，立刻坐上了一輛輛裝甲車，帶著隊伍出發。


第四十二章 大型避難所
　　本次任務，一共一百五十多個地點，只要可疑的地方，譬如政府辦公室、圖書館、軍事設施、實驗室等等，都會人工突擊檢查。
　　最危險的某過於一個依靠在城市旁的湖泊。
　　這是與「蓋亞生物」的直接接觸！這個湖泊估計有太湖面積那麼大，最大深度80米，湖水裡已經檢測出少量有複雜運動能力的藻類！
　　「或許，裡邊就有蓋亞生物的某個分支？」
　　天上地下，大量儀器都在牢牢監視著這個湖泊。
　　「很奇怪，根據聲吶的反應顯示，湖底下並沒有什麼軍事設施，但我們還是要小心。特別要小心各種生物。」
　　「所有動力甲都用高強度的防輻射材料，每個工作人員回到飛船後，都要進行嚴格的心理學測試……」
　　這些安全程序在出發前就已經嚴格定下，由沈傑等人親自帶隊執行。
　　許多科學家將在全方位的防護下，進行湖水樣本調查，取得第一手資料。
　　當然了，這樣的科學考察只限於近距離觀察，或者讓機器人取水，乘船下湖是不允許的……
　　但科學家們很快就失望了。人們的小心戒備明顯落在了空處，面對人們的大張鑼鼓，湖水十分平靜，根本就沒任何反應……這些藻類彷彿沒有任何智慧。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另一地區的趙耀小隊卻有了某些突破，他們的任務區域是一個類似於避難所的地方。
　　這個地區被一頭厚實大門牢牢封鎖著，機器人暫時進不去，彷彿充滿了神秘……
　　「像這種密封的地方，很可能有土著人活著，所有人都給我提高警惕！」趙耀在耳機中大聲吼著。
　　不多時，二十多人駕駛著兩輛裝甲車，來到一座山坡前。
　　山上有明顯人工開鑿的痕跡，正中間有一頭略微傾斜，與地面呈80度角的金屬大門！
　　這頭大門非常宏偉，目測高度十五米，約摸四層樓那麼高，寬度更是達到了二十米。周邊還有大量金屬垃圾……汽車的報廢遺骸等等。
　　大門上坑坑窪窪充滿了炮彈痕跡，似乎遭到過多次攻擊，最深的炮坑足足有二十厘米這麼深。
　　但即便遭受這樣的攻擊，也沒對大門造成非常嚴重的損傷。
　　旁邊有一個電子密碼鎖，看上去還算完好。
　　「光看大門的外表構造，應該是……抵禦核戰爭的地下避難所！」
　　「如果真的有土著人活著，肯定在這下面了。大家做好戒備！」趙耀拿著武器，略微嚴肅地說道。
　　一個小型機器人小型上前，快速檢查著。它用自己的金剛石錐子，輕輕地刮下一些碎末，然後將碎末遞給一位偵察兵。
　　現在的士兵，雖然心理素質差了點，但學術或者專業上的素質還是很高的，什麼物質化驗、電子信息等等，二十多人的小隊已經涵蓋了大部分兵種。
　　「報告隊長，是普通碳鋼金屬，常見的材料，但是非常堅硬，大門厚度從回聲來判斷……至少有1.5米！」這位偵察兵化驗了幾分鐘，微微煩惱地說道。
　　「如果用鈦合金鋸子或者普通的武器，可能要費很多功夫才能強行打開……而且會驚動裡邊的人。」
　　趙耀皺了皺眉頭，這門太厚實了，除非真的用核彈或者高爆炸藥正面轟炸，才有可能快速炸破。
　　但是，如果真的用核彈轟炸，估計裡邊的土著也一併炸死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揮了揮手，一名電子信息專業的士兵走了出來。
　　「看到那個電子鎖了沒有，能把門打開嗎？」
　　「可以嘗試一番！」那位士兵可是軍中的黑客好手，聽到這種事情，一臉躍躍欲試。
　　他立刻想要走上前，卻被趙耀一把拉住。
　　「等一下，看到那個小孔了嗎，可能是機槍或者導彈的突擊口，還有那個探頭，咦……似乎已經壞掉了……」
　　「如果輸錯了密碼……你可能會受到攻擊，到時候動力甲也不一定救得了你。我們得先順著探頭黑進去，然後避開那些槍口子……」
　　這位士兵呆了呆，這種知識都是模擬訓練中提及過的，結果剛剛一緊張，竟然給忘記了……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丟掉的可是小命啊！
　　他心中頓時一陣後怕，這就是有沒有經驗的差別。
　　就這樣，幾個機器人拿著防爆盾牌上前，把所有槍口堵住。然後幾位士兵拿著各種儀器，偵查周邊的電磁波，直到這些安全工作都做完後，這位士兵才全副武裝地上前嘗試著破譯密碼。
　　但檢查了一會後，他又立馬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報告隊長，密碼鎖已經損壞，不通電，大門只可以內部打開……那個探頭好像也已經徹底損壞了，黑不進去。」
　　趙耀面色一黑，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密碼鎖都不通電了，能力通天也沒辦法將它打開啊。
　　他和周邊的幾位成員討論了一下，現在這種情況，要麼用高爆炸彈，要麼用超合金電鋸強行把門鋸開……
　　無論那種方法，都太麻煩了些。
　　「媽的，躲在避難所裡不出來了嗎，門壞了也沒人修理？」趙耀心中暗罵。
　　「那就調遣幾輛坦克過來，就算被打死了也不怪我們……」
　　這種坦克發射的都是電磁炮，導彈也都是小型穿甲彈或者小型核彈，威力奇大無比，趙耀只是擔心一炮下去把裡邊的人打死了。
　　忽然間，有一位士兵靈光一閃，從耳機中對他說了幾句。
　　趙耀也是眼睛一亮，直接跑著回到裝甲車，對著衛星電話說道：「我是編號JKH0343趙耀，申請重型激光武器攻擊，目標：一頭金屬大門，目標斜率79.36度，方向……坐標地點……」
　　過了半晌，對方才回答道：「命令收到，已核准該次攻擊，正在計算彈道，預計攻擊倒計時：三分鐘……」
　　聽到這話，趙耀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快上車！」
　　隨著命令的發出，所有人都快速跑進了裝甲車，然後開車向遠處狂奔，直到開了兩公里路，才剎車停下。
　　剎那間，一道明亮的白色光束從太空中射下，是「泰坦z」的重型激光武器！
　　這種重型激光的集成度非常高，在宇宙空間中本身是看不到的，或者說看到的一瞬間你已經被打中了。
　　只是在大氣層中，因為本身極高的能量，激光將周邊的空氣分子離子化，才產生了明亮的光束。
　　在視網膜中，這道激光如同一道閃電，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落地後，也沒有產生爆炸之類的聲響。
　　但趙耀已經知道，事請差不多成了。
　　他對著裝甲車的司機重新點了點頭，整輛車再次向著金屬大門開去。
　　士兵們老遠就看到了一層灰霧般的煙氣，其實是金屬氣化後產生的。
　　近距離一看，在高能激光的作用下，大門已經融化了大半，露出一個圓圓的洞口。金屬就像蠟燭油一樣，一團一團地滴落在地上。
　　所有人心中頓時一喜，這樣的洞口已經能鑽進一輛小汽車，實際上，這還是激光被大氣削弱後的結果。
　　趙耀第一個跳出車門，隱隱聽到了避難所中，某種智慧生物特有的叫罵聲！
　　他心中頓時一動，正想用動力甲錄音，不過這種叫罵聲馬上就消失了。
　　但他並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覺，而是在耳機中說道：「小心，裡面有人，可能要反抗！先用機器人探探！」
　　在車中士兵的指揮下，一個個偵查機器人爬出，率先從洞口跳了進去……
　　但這一剎，一陣槍擊聲從洞口響起，甚至還產生了劇烈的爆炸，許多機器人頓時被打了個七零八落，腦袋上泛出了一陣陣電火花。
　　「……是火箭炮！」
　　「火力壓制，別讓他們出來！」
　　毀滅永遠比創造來的簡單，人類在低級文明時期，就能拆遷火星飛碟，所以這些土著人的重武器，也會對人類機器人造成一定的傷害。
　　況且，這些偵查機器人都是量產型的，也沒有用上什麼高科技材料，所以打中要害就會壞掉。
　　但趙耀心中卻是一喜。
　　土著人！肯定是土著人！
　　可算抓到你們了！


第四十三章 抓捕
　　裡邊有土著！
　　雖然心中微微喜悅，不過趙耀依舊嚴肅著臉：「翻譯機器帶了嗎？用那種高分貝喇叭，我記得車裡有！」
　　「還有，把附近的機器人全都調遣過來！」
　　接下來，就是用海量機器人欺負土著的時候。
　　都到了這個年代了，難道還要人類士兵親自上戰場？當然不可能，練兵也不是這樣練的啊，空中打擊、超遠程打擊，種種戰術在21世紀已經出現，更何況現在了。
　　機器人戰術，是士兵們訓練最多，也是安全性最高的戰術。
　　現在的機器人大都採用量子通訊，安全性非常好，中病毒的概率極低，而且具有一定的人工智能，即使信號被屏蔽，也有一定的單兵作戰能力。
　　如果被困或者被俘虜，機器人還會自爆，更是降低了被破解的可能。
　　一些機器人再次跳入洞中，開始播放繞口的土著語言。
　　「繳槍不殺！」
　　「投降不殺！」
　　現在人們只想抓活口，不想將他們直接殺死，所以暫時採取了一種懷柔的策略。
　　「……不殺……不殺……」這些電子聲音從避難所中響起，還一定程度泛起了回音。
　　「有回音，看來這個山體避難所很大啊！」一位偵察兵側著耳朵說道。
　　這些電子聲音，都是從前幾天發現的電子產品中剪切出來的，聽起來非常僵硬，就像人類一百多年前的語音機器人一樣……
　　但這些話至少是這麼個意思，土著人應該能聽得懂……
　　不過很顯然，裡面的槍擊聲依舊沒有減少，他們可不會因為喊幾句口號就直接投降了。
　　下一個瞬間，許多機器人被打爆，有些火舌甚至從洞口中噴射了出來，「辟里啪啦」地打在裝甲車上。
　　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齊森森臥倒在地上，平時的訓練倒是發揮出了一些效應。
　　「媽的！」
　　趙耀在耳機中罵了一聲，下達了反擊命令，裝甲車上的高射機槍就像一窩蜂似噴射了出去。
　　這時候，大門上的金屬還沒有冷卻，宣洩而出的子彈，如同打進了一團團橡皮泥當中，濺出了大團大團的金屬液體。而子彈擊中目標後，又發生了二次爆炸，橡皮泥般的大門被打出一個個鐵花樣的彈坑。
　　趙耀又罵了一句，按照這種彈坑，這頭門至少有兩米的厚度，還好用重型激光把它給熔化了。這種抓活口的事請最麻煩，打起來還束手束腳的。
　　他看到周邊的幾位士兵正拿槍拚命射擊，想也不想就再次吼道：
　　「火力壓制，別讓他們守住大門，還有……噴火機器人突進去！」
　　隨著這一聲令下，一些皮糙肉厚的噴火機器人急速衝了過去，只聽到一陣陣金屬交接的聲音，一大堆子彈都打到了前方的盾牌上。
　　當機器人抵達大門的時候，「轟」地一下，長管般的口中噴出了巨大的火舌，足足有十幾米的長度，同時泛起了巨量的濃煙！
　　就這麼一下，對方的抵抗力量頓時減少了很多，甚至還聽到了一些被燃油點燃，撕心裂肺的慘叫。
　　因為生命構造的不同，人類的某些催眠瓦斯、催淚瓦斯，說不定對土著來說是致命氣體，所以士兵們並沒有使用這些東西。
　　而簡單粗暴地吐火，這些濃煙應該不會很快把他們給弄死了，也可以起到一定威懾作用……
　　火，是許多智慧生命共同使用的東西。通常來說，智慧生命都不會被煙輕易地熏死……
　　如果他們真的被煙熏死，那趙耀也是沒辦法了……
　　所有人都隱隱聽到了裡邊的一聲聲咳嗽以及叫罵聲，不過這些土著還在負隅頑抗，時不時有機器人被高速噴出的子彈打破，而且裡邊還有反坦克火箭之類的東西，威力非常大，轉眼間噴火機器人就報廢了十多台。
　　「隊長，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機器人就耗盡了，要不要再調一批？」
　　「要不用重炮轟擊吧，讓他們見識一下厲害！」
　　有幾位士兵小聲地建議道：「這個避難所很大，會不會有什麼地下通風設施？我們投的煙不夠！」
　　「加大吐火的力度！把機器再調遣一批過來！」
　　趙耀大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去調整一下翻譯：再不投降，我們就要開槍了！你去搞一個5分鐘倒計時，增加他們的心理壓力！開始倒計時！」
　　隨著大量煙霧源源不斷地灌入，裡邊的反抗漸漸變得零星起來。
　　或許是因為人們並沒有開槍，再加上倒計時的緣故，進一步削弱了他們的反抗意識。
　　就這麼大力噴射了四五分鐘的火焰，倒計時快要歸零時，裡邊的槍擊聲終於完全消失，趙耀才揮手說了一句：「停！」
　　「哇啦把卡希臘！」趙耀隱約間聽到了避難所裡邊的大聲驚叫，是高音喇叭傳出來的，他按捺著性子，詢問旁邊的一位通訊兵：「聽到了嗎，這是什麼意思？」
　　這位通訊兵也扯著耳朵聽了一下，然後將數據錄入電腦：「應該是……呃……投降，我們投降的意思！」
　　「確定嗎？」
　　這個翻譯機器只是最初的版本，信息並不全面，這位士兵檢測了半天後，終於表示肯定。
　　「確定！」
　　趙耀心中頓時鬆了口氣，他揮了揮手，門口的機器人立刻停止了濃煙的排放，齊齊後退了幾步，讓出一條出路。
　　「讓他們全都站到外邊來，雙手抱頭，不准攜帶任何武器！全部人都得出來！」
　　這位士兵緊張地操縱著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大量的數據。
　　這句話太複雜了，初步的翻譯機能不能完整表述都是個問題。
　　他害怕，如果完不成翻譯，會耽誤了正事。幸好，尋找了一兩分鐘後，終於將這些語句挑選了出來……
　　很快，翻譯機器人已經更換了語言，「投降！出去！」
　　「武器，放下！」
　　「抱頭！抱頭！」
　　在土著人耳中，這些電子聲音僵硬地可怕，就如同最不成熟的電子產品。有一些土著心中很奇怪，這種產品應該已經淘汰了好多年了，怎麼還拿出來用啊？
　　他們一個個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些想法都不重要，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
　　他們又在裡邊詳細討論了一陣。
　　說到底，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敵人到底是誰，他們還以為是星球上的某些同類……
　　從現在的情況看，對方明顯已經手下留情了，連厚實的金屬門都被某種武器熔化，想搞死避難所裡的人，再簡單不過了。
　　但如果真的投降，生死可就不歸自己掌控了啊！幾個年輕的迪格人相當不服氣，他們握著手中的槍死死不肯放下，眼裡泛出憤怒的表情。
　　他們認為自己還有反抗的能力，因為避難所中，還有一枚核彈！
　　有幾個激動的，甚至還想開槍射擊大門口，卻又被其他人死死按住……
　　一個首領模樣的中年迪格人站到最前方，大聲咆哮了幾句。他又指了指一大群咳嗽的老人孩子。
　　這些年輕人都露出了頹廢的神色，一想到家人，紛紛丟下了武器。
　　現在不投降，說不定立馬就被打死。
　　而且對方只是灌輸濃煙，而不是灌輸毒氣，應該不至於將他們殺死……
　　是的，應該是這樣吧？
　　所以了，得到最終的一致意見後，這些迪格人一個個灰頭土臉走了出來，一個個臉上都被熏得黑乎乎的。外邊雖然有著不低的核輻射，只要不長期呆著，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第四十四章 神靈崇拜
　　看到迪格星土著的一剎那，所有人都是猛地一個激靈，連現場的趙耀渾身抖了一下，心中惡狠狠罵了一句。
　　草，這些傢伙和人類長得太像了！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真貨的一剎那，所有人都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另外一個低級文明，和地球相差了二十多光年，竟然他媽的……和人類長得這麼像！
　　這簡直就是……宇宙給人類開的最大玩笑！
　　瓜子臉的面龐，只不過沒什麼眉毛，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臉上沒有毛，比猴子、猩猩等物種像多了。
　　雖然許多土著臉上都被濃煙搞得黑乎乎的，但大概的輪廓還是能夠看出。
　　身材也很像，有四肢，雙腿……手指頭倒是看不清楚到底有幾個，好像只有四個的樣子……
　　皮膚非常光滑，略帶一種長時間沒有光照的不健康灰白色，身上竟然還穿著和人類相似的衣服！
　　T恤？
　　短袖？
　　這他媽算什麼啊？趙耀從耳機中聽到了士兵們不自禁的叫罵，就連他也有一種想開槍的奇怪衝動。
　　這份實時視頻資料，很快傳回了「泰坦z」。
　　看到活生生土著人的瞬間，所有科學家都吃了一驚，連於易峰也是瞇了瞇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這種心中的緊張感，是因為人類固有的……「恐怖谷」心理！
　　人是一種驕傲的物種，雖然經常被「偉大的宇宙」虐待，但人的內心深處，依舊驕傲。
　　這種骨子裡的驕傲，難以改正。
　　如果真的出現了一個……和人類長得非常類似的聰明物種，人會怎麼辦？
　　那就是——極端緊張！
　　這種心理活動，稱為「恐怖谷」現象，其中的機理非常複雜。
　　「恐怖谷」現象，最先出現在與人類與機器人的交互上。人類恐懼和自己長相相似，並且通過圖靈測試的機器人……因為那會分不清到底是機器人還是人類。
　　現在，又出現與人類相似的物種身上……
　　幾個泰坦飛船上的年輕人對著屏幕討論迪格人的樣貌，他們忽然感到有些慶幸，還好，這些傢伙身後有一條不長不短的尾巴……一條與河狸有些類似的尾巴！
　　這條尾巴給人們帶來了心理安慰。
　　所以依靠這條尾巴，迪格人和正常人類可以很明顯地區分開，否則的話，恐怕真的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差別了……
　　大概過了半刻鐘的功夫，裡邊的土著才一排排走出，一個個神情慌張，有些人還帶著微微的憤怒。他們的年齡有大有小，還有一些小孩，總數量竟然有上千人的樣子。看來，這個避難所不小啊！
　　「啊北汽啦，實習單位發的風光……」
　　一個臉上有皺紋，領導模樣的中年迪格人走上前，對著一位軍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一副非常恭敬地樣子。
　　他似乎在做出他們文明中特有的禮儀。
　　與此同時，他也在好奇地打量著眼前各種的機器人以及軍人，還有這些充滿金屬光澤的動力甲，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真實狀況。
　　為何，這些敵人的裝備看上去這麼先進？這是金屬外骨骼吧？
　　哪個國家發明了這樣的裝備？從來沒聽說過啊！
　　同時，他也為自己的命運深深地擔憂著，不知道後邊到底會發生什麼……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眼前的傢伙竟然是活生生的外星人！因為從動力甲頭盔透出的模樣看，這些生物和他們幾乎一樣……反正差不多一樣吧。有沒有尾巴他是看不到的，因為被動力甲給完全擋住了。
　　「他在說什麼？」趙耀轉過頭問道。
　　這段話實在太過複雜，這位通訊兵也搞不清狀況了，機翻語言，與機翻文字的難度還是不同的。
　　在於易峰的指揮下，「泰坦z」中的專家接受了相關任務。
　　他們不停地討論，計算機也不停地搜索變換，終於在半分鐘內，將這段話翻譯了出來。
　　一位專家咳嗽了一聲，輕聲說道：「他在說：外邊有較高的核輻射，一些孕婦是否可以躲在避難所裡，以規避胎兒畸形……」
　　聽到這話，泰坦會議室裡忽然產生了一陣沉默，於易峰也是歎了一口氣。
　　他沒想到，和土著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種請求……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很難用「善良」或者「邪惡」兩個詞語來概括，利益才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利益，關係到文明的「生存」問題。
　　但是從私人的角度，於易峰不介意做一個「仁慈」一點的人……
　　人們不會對比自己幸福的人產生同感，而只會對比本身不幸的人感同身受。這樣的心理，本身就是銘刻在基因深處的根性。於此，還衍生出了「嫉妒」，又衍生出了「同情」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情緒……
　　這些土著是比人類弱小地多的生物……
　　「准許！」他想了想點頭道，這點事情其實不算什麼。
　　結果，地面上的機器人也僵硬的說了一句「准許！」
　　這位中年的迪格人頓時鬆了口氣，看樣子，這些敵人還算好說話。
　　然而人們不知道的是，他背後微微顫抖的雙手頓時停住了，手上一發力，將袖子裡藏著的遙控器捏成了粉末。
　　頓時，避難所內的核彈倒計時停止！
　　當然了，這一切只有少量幾個土著人知道……
　　站在後邊的一些土著也是稍稍放心，看來這些軍隊並不是窮凶極惡的敵人。他們甚至小聲地討論了起來，為何要讓機器人發聲，而不是自己說話。
　　很快，他們就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解釋，或許是不同國家的人，不會說他們的語言……又或者是不想暴露身份等等……
　　在眾多槍口對準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多問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迪格人忽然聽到了某種巨大的呼嘯聲音，都情不自禁抬頭望向天空。
　　他們齊齊產生了一種目瞪口呆的感覺！
　　幾艘一百多米長的飛船，降落在一公里開外的地方，裡邊跑出大量穿著動力甲的士兵！
　　這時候，終於有機靈點的迪格人發現了不對勁：這個星球……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飛船？
　　這種科技……不可能吧？！他們的眼睛差點都瞪了出來！
　　但任憑他們再聰明，也不會想到，這些長得非常像的物種，竟然是活生生的外星人……
　　「亞拉灑下抽哪呀！」
　　忽然間，站在最前方的那位領袖好像想到了什麼，激動地大叫了起來。
　　他猛地對著飛船跪拜了下去，一副非常狂熱的樣子！
　　緊接著，所有人都露出了興奮地神情，齊森森跪下，對著飛船狂熱地大叫著，有幾個甚至激動地磕破了頭皮，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怎麼回事？」於易峰一臉警惕。
　　地面上的士兵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神情有些緊張，不過都還克制住沒有開槍。
　　許多語言專家探討了一陣，神色古怪回答道：「他們在喊：神……神靈！神靈來救我們了！」
　　許多人頓時不解，一臉疑惑地看著翻譯專家：「怎麼可能，科技到了現代，還相信神靈？」
　　「是啊，怎麼可能，翻譯有問題嗎，快點檢查檢查……」
　　「絕對沒有出錯，這是非常常見的詞語！沒有歧義！」經過幾分鐘，這位翻譯專家不可置否地說道。
　　看著屏幕中跪拜磕頭的迪格人，所有人都疑惑起來，情況實在太詭異了。
　　「他們的神靈麼……蓋亞？」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將這個詞語與蓋亞生命聯繫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蓋亞生命出現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他立刻興奮地說道：「這幾艘剛剛飛過來的飛船，就是他們近段時間的家了，也是你們工作的場所……」
　　「首先搞定語言翻譯的問題，然後詢問蓋亞生物的真相！務必盡快，馬上！」
　　於易峰急匆匆地說道。


第四十五章 宗教文明
　　就這樣，人們快速開始了迪格星土著的審訊工作……
　　期間倒沒什麼大事，只不過這些土著全都胖了一圈，被圈養的生活畢竟是不一樣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各種生物學家、語言學家的緊張忙碌下，人們很快掌握了他們的語言，也獲得了大量詳實的資料……
　　首先讓人們震驚的是，這個文明，歷史太、太、太悠久了！
　　他們的文字歷史，竟然「號稱」……有十二萬年！
　　十二萬年啊，真的太悠久了，這樣的超長歷史，已經完爆人類或者尼克斯人！
　　但這麼久的時間，它們的科技竟然只發展了這麼點，甚至，連幾千年的尼克斯人都有所不如。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蜿蜒曲折的社會進程，彷彿長時間地原地打轉一般……
　　必然有什麼東西阻礙了科學的發展！
　　就在這一天，「泰坦z」的大型會議室中，許多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包括軍方人士、生物學家、社會學家，還有於易峰等一眾政府高層。
　　他們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搞清它的性質特徵，將虛無縹緲的「蓋亞生物」抓住！因為於易峰心中的危機感已經一天比一天強烈，他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盡快行動！
　　當然了，這一次會議，也順帶探討迪格文明的歷史以及文化……
　　還有……這個土著文明，到底是怎麼滅絕的！怎麼把自己的星球搞成了一片廢土？
　　從已有的證據看，「蓋亞生物」在迪格文明發展的過程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見所有的參會人員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位年輕的女主持人上台，在屏幕上播放各種圖片以及相關文字。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色莊重地說道：「各位女士們先生們，眾所周知，這個迪格文明，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宗教文明。他們的膜拜對象，很可能就是……我們眼中的蓋亞生物。」
　　「但因為各種原因，他們一直沒有記錄歷史的習慣，所以，號稱的十二萬年的歷史，只是一個不準確的數字。」
　　「沒有歷史文獻？」於易峰心中頓時一愣，「這就有些麻煩了啊。」
　　歷史這種東西，不是每一個文明都有完整的記載。地球上的一些國家也是這樣的，譬如說印度，還有古代樓蘭等國家，他們沒有史官，文明沒落後，所有的歷史無從考證。
　　而迪格人更是如此，王朝變更不知道多少代了，但是沒有歷史資料，所有的歷史都搞不清楚。
　　只聽到那位女主持人繼續說道：「……具體的歷史難以考證，不過，我們依舊可以通過一些宗教典籍、史詩、故事，發現『蓋亞生物』的蛛絲馬跡。」
　　「宗教典籍中的故事，口口相傳了上萬年，或許很多是杜撰的……但也有一些故事可能真實存在過，大家可以辯證地參考一下。」
　　在這位主持人口中，迪格文明的宗教文化，被一點一滴拼湊出來。
　　首先，是該文明的發展背景以及生物學資料。
　　迪格人，誕生於海洋，是一種由兩棲類動物進化而來的智慧生命。
　　他們最大的特徵就是……原先的尾巴還沒有退化掉。
　　有著這一條乒乓板一樣的尾巴，可以更好地拍動水花，快速游泳。在這顆多水的星球，能幫助游泳的尾巴，還是相當有用的。
　　所以，每一名迪格人都是天生的游泳健將，隨便挑出一個，也比人類的游泳冠軍更加牛逼一些，這是生物的進化使然……
　　「就算現在，他們的游泳本領依舊沒有退化掉，只要一出生就會游泳。」
　　「但因為長時間的陸地生活，讓他們進化出了汗腺，陸地生存能力進一步的同時，卻讓皮膚呼吸的功能喪失。」
　　「所以，他們和我們一樣，不能水下呼吸，在大海中游泳時，依舊有淹死的風險……就好比地球上的某些兩棲類動物也會淹死……」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物學資料，由一個功能性機器人一一分發到每個人手中。
　　於易峰也領了一份資料，仔細翻看。
　　他不自覺點了點頭，心中暗想：「如此看來，迪格人與人類的身體構造以及遺傳物質有相當大的差別。至於面部特徵相似，難道只是一種巧合嗎？」
　　「生物學家正在研究為何會產生這方面的巧合，短期內並沒有太好的結果。」
　　言歸正傳，這種兩棲類智慧生物，即可以獲得陸地上的食物，也可以獲得海洋中的東西，生存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如果想要更好地適應陸地，汗腺顯然更加重要，畢竟這顆星球這麼炎熱，不出汗很容易熱死。
　　至於淹死這種問題……龐大如藍鯨也會淹死，完美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如此看來，迪格114行星的環境與地球大同小異，不過水多了些、衛星近了一些，哦……還多了一個歷史可能相當相當悠久的『蓋亞生物』！」
　　就只有這麼些差別，卻造成了社會發展歷史上的天差地別……
　　「就因為這個歷史極度悠久的蓋亞生物，他們竟然變成了狂熱的宗教文明……在這之中，我們也得到了第一個信息……」
　　「有沒有十二萬年暫且不說，至少在遠古時期，蓋亞就已經出現……是這樣吧？」
　　「是的，這個群體生物的歷史應該非常悠久。但從已有的資料看，在遠古時期，它並沒有現代這麼聰明，並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
　　於易峰聽到幾個熟悉的聲音在後邊小聲地討論，回過頭一看，發現正是海格爾教授等人，連忙對他們打了聲招呼：「教授，這位主持人是您的學生吧？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卡蓮娜，今年剛剛40歲……」海格爾教授笑著說道，「宇宙社會學的蓬勃發展，也離不開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
　　這位名叫「卡蓮娜」的主持人，是一位相對年輕的宇宙社會學家，是海格爾教授傑出的學生之一。
　　她面對這麼多重要人士，並沒有怯場，顯然準備地相當充分。
　　「在最原始的時期，這些迪格土著大都居住在海邊，他們依靠自己過硬的游泳本領，捕獵淺海區域中的各種生物……」
　　迪格人是游泳健將，但並非海洋中最強的生物。對他們來說，海洋中依舊有著各種各樣難以捉摸的危險……而且因為衛星較近，潮汐引力巨大的關係，這裡的波濤太狂暴了，各種海嘯成為家常便飯。
　　「所以……海中捕獵，哪怕只是簡單的採集，一不小心就會失去生命。大海一發威，甚至會將海岸邊的村落完全淹沒……」
　　「他們生存狀態的好壞，得靠大海，他們崇尚大海，卻又敬畏大海……」
　　「對於死亡的懼怕，是所有智慧生命的共性。所以……最原始的宗教在文字出現以前，就已經誕生了，那就是海神『烏摩魯』！」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樣的社會發展在意料之中。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智慧生命的共同天性。恐懼心理，對宗教的起源具有重要意義。許多迪格人認為，死亡之後會回歸海神的懷抱，也一定程度減少了心中的巨大恐慌。
　　海神「烏摩魯」的傳說，是迪格文明宗教文化中的核心。他們認為，萬事萬物都起源於大海，又歸宿於大海。
　　太陽從海中升起，又從海中落下；月亮也是從海洋中升起；沒有人走到過海洋的盡頭，也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
　　種種神奇的、不可思議的現象，全都被歸結到了「海神」身上，對於原始文明來說，這是自然而然的事請。
　　但通常來說，隨著科學的發展，各種宗教都會被科學給推翻。不過迪格人完全不同，這種文化，一直流傳了……十二萬年！隨著社會的發展，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就非常奇怪了……


第四十六章 捉摸不透的蓋亞
　　從目前已有的結果看，原始的智慧生命，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產生了宗教！
　　宗教，是一種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嗎？
　　樣本數據太少，人們還很難得出最終結論。但目前已知的智慧文明看，人類、土著蜥蜴、尼克斯人、迪格人，都產生了宗教……
　　「文明的發展，牽一髮而動全身啊，本質上是一個混沌問題。漫長的時光長河，只要有略微的變量，就能產生大規模的蝴蝶效應。」
　　「相應的，文明的思維模式就會產生巨大差異！」
　　迪格人的宗教心理根深蒂固，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蓋亞生物」這個變量的存在。
　　「想一想，一名現代人面對一個強大的蓋亞生物，他會好奇，會感歎，會想要研究……」
　　「如果是一名原始人呢？」
　　「他看到自己難以理解的東西，自然會認為是神靈所為……而且這個神靈，從虛無縹緲變得真實存在，宗教思維就變得更加根深蒂固了。」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個畫面，是一群土著人做著各種宗教儀式，「從我們的角度看，他們的思維方式相當奇怪。幾乎每個人都是狂信徒，一談到他們的海神，就變得相當狂熱……」
　　「許多古代戰爭甚至現代戰爭，就是因為宗教引起的，原因是……信仰的海神不同！」
　　「有人將它稱為『烏摩魯』，有人稱為『烏摩羅』，每個國家的信仰不同，就引發了戰爭……」
　　於易峰點頭：「其實不難理解，這種戰爭，在我們的發展歷史中也出現過。」
　　每個地區的人，都喜歡將神靈描述成自己的樣子。歐洲人覺得，上帝是「白人」，印度人覺得釋迦摩尼就是「印度人」。反正，神靈都是自己方的。
　　當白人看不慣「黑人模樣的神」，黑人看不慣「白人模樣的神」。黑白之間勢必要為自己的「真神」，為自己的「信仰」，為自己的「集體」，展開一場殊死搏鬥。
　　當然了，這種宗教戰爭，不僅僅是為了宗教信仰，還有掠奪財富，掠奪人口等原因……或許後者才是主要因素……
　　這位女主持人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挑選出的這些宗教故事，從原始時代開始，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實的，還是憑空杜撰出來的……需要辯證地看待！」
　　屏幕上開始播放第一個宗教故事：
　　當時，整個文明還處於最原始的部落時期，海岸邊居住著一名叫「圖拉丁」的漁夫。
　　漁夫對於整個部落而言，是非常高尚、非常重要的職業，是一種「尊稱」。
　　圖拉丁是一位捕魚好手，憑借敏銳的直覺，矯捷的身手，經常可以找到比普通人更多的海洋食物。再加上他是酋長的兒子，在部落中地位甚高。
　　不過，當時的自然環境是惡劣的，食物永遠是原始部落的第一要義……
　　因為許多海洋生物會發生季節性遷徙，部落想要吃飽，也不得不隨之遷徙。
　　遷移帶來了動亂，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不同部落之間離得太近，就會發生戰爭。
　　為了爭奪肥美的漁場、爭奪陸地資源，或者為了搶奴隸等等……戰爭總是有這麼多的理由。
　　「光通過採集或者捕獵，獲得的生存資源非常有限，也相當不穩定，所以當時迪格人的平均壽命也就二十歲……」
　　「血腥以及殺戮是那個時代的常態。這也是絕大多數原始文明的相似點……【在溫飽還沒有大規模解決的時候，道德這種東西，是很難孕育出來的。】」
　　「很遺憾，圖拉丁所在的部落，在一次戰爭中被打敗，他本人也變成一個奴隸。」
　　從酋長的兒子，到變成一個奴隸，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奴隸們早出晚歸地勞動，獲得的食物卻只能存留一小半，能不能吃飽，只能靠主人的恩賜。
　　「神啊，難道您拋棄我們了嗎？」許多奴隸抱怨。
　　但圖拉丁卻不這麼想，他是一位狂熱的海神信徒，聽到這些抱怨的話，心中非常不屑。他認為，所有的一切……只是神靈在考驗自己罷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虔誠，每當獲得食物時，他都會偷偷在固定的地區，獻祭三分之一，以獻給心目中的「海神」。
　　每隔幾天，他會在沙灘上挖一個坑，然後將食物放入坑中。每當潮水上漲後，食物就會消失，沙坑也會被填回去。
　　他認為是「海神」將這部分東西收走了，海神接受了他的禮物！
　　有一天，他再次來到沙灘上，忽然發現，這個小沙坑變成了一個大沙坑！裡面……竟然放了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神從來不會拋棄任何人，只是人拋棄了神！】
　　這個故事最後，還以這段話結尾。告訴大家要當一個虔誠的信徒……
　　好吧，非常典型地宗教式寫作，相當的無厘頭，讓人看了一頭霧水。
　　於易峰也是跟著皺了皺眉頭，如果這個故事出現在地球上，他會認為是在鬼扯，或者是熊孩子的搗亂。
　　但放在迪格114行星，而且是那種原始時代……那就有了一定的可能性。因為這顆星球畢竟不一樣，還有一個藻類群體意識……
　　蓋亞生物是否真的這樣做了，為什麼？同情？憐憫？
　　「我想問一下，蓋亞生物從古到今，與土著的交流多麼？」於易峰站起來問道。
　　主持人回答：「實際上極其稀少，一直以來都極其稀少！圖拉丁的故事，是文字記載的第一例，被稱作『神跡』……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神靈在他們心目中，由虛轉實，變得真正的存在！」
　　「難道它具有自我意識，真的想當神靈？它具有很大的同情心？」有位生物學家揣測道，「也說不定這個故事只是杜撰出來的……一個胡編亂造的故事而已。」
　　既然沒有討論出結果，緊接著，屏幕上播放第二個故事：
　　自從圖拉丁開始，愈來愈多的人開始效仿著祭祀。而圖拉丁本人，也成為了「海神之子」，擺脫了奴隸的命運。
　　但海神「烏摩魯」性情難以捉摸，很少回應這種祭祀，也從來沒有人見過海神的真正樣子。
　　他們只知道，海神……會饋贈！
　　海神的性格難以捉摸，出手卻非常慷慨，往往只需要一點點食物的代價，就能換回許多魚！
　　有時候只有幾條，有時候卻是……一個池塘！一池塘的魚……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啊！
　　雖然這種「神跡」，幾年甚至幾十年才會出現一次，但迪格人還是孜孜不倦地祈禱著，乞求神靈的幫助。
　　失敗的次數，只能說是自己不夠虔誠，偶爾萬中無一成功一次，立馬就會成為人上人！誰也不敢與「海神之子」作對！
　　於是，這片沙灘成為了「神靈」的恩澤之地……
　　越來越多的部落聽聞這個傳言，搬遷到這裡，嘗試著祭祀。
　　他們大打出手，戰爭也越來越頻繁，每個部落都想獨佔這個地盤，把其他部落打出去，以證明……自己才是「海神真正的兒子」！
　　這就是最初關於國家的思想，經過常年的征戰後，一個不大的國家就這麼形成了。
　　「非常奇特啊，國家的形成，竟然和神靈有關。不得不說，這個蓋亞生物一定程度推動了原始人的發展。」
　　好在，因為國家的形成，各個分工職能變得更加具體，這麼多人口竟然被神奇地養活了……
　　但是在圖拉丁逝去的第三十八年，產生了一次巨大的海嘯，將周邊的眾多的村落全部淹沒，海邊的迪格人損傷慘重。
　　在這本宗教典籍中如此寫道：
　　【人們的祭祀，只是想從神靈那裡獲得饋贈，獲得地位，而不是關於虔誠……由於人們的貪婪，神發怒了，此後萬年，再也沒有人能獲得神的饋贈。】


第四十七章 宗教與科學衝突
　　「……就這樣過了一萬年？中間的歷史呢，全都沒有了？」
　　「是啊，中間萬年的歷史全部丟掉了。蓋亞生物在海嘯後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這一萬年，應該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數字。」
　　科學家們小聲地討論著，試圖搞清楚這些事請背後的真相，是否真是「蓋亞生物」做的，它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真的想要搞宗教，變成裝神弄鬼的「神靈」？
　　有兩位科學家小聲辯論著：「暫時不清楚它有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或者，這些舉動只是無意識的隨機事件……」
　　「的確有可能是隨機事件，因為這種『神跡』，總是隔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出現一次，沒有固定的時間，也沒有固定的標準。這種飄忽不定的行蹤，的確更像難以捉摸的神靈，對迪格人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可是它為何要做出這些行為呢？邏輯很難搞懂……」
　　人們感到非常怪異，很難分辨出「蓋亞生物」的真正意圖。單單這些故事的信息量還是太少了，眾人並沒有得出特別好的結果。
　　而且，誰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真的，還是胡亂捏造出來的。畢竟宗教典籍嘛，總感覺非常玄乎，就像看《聖經》一樣……
　　其中一位專家按動講話按鈕，站出來分析道：「大家不要小看這些都是宗教故事，我認為，其中真實的可能性比較大，至少肯定有部分一定是真實的！」
　　「正因為有一個蓋亞生命的存在，有意或者無意地做了某些土著人無法理解的事，『宗教』才會在迪格文明的發展中顯得如此牢固！甚至……有了現代科學後，他們依舊沒法擺脫其中的思維桎梏。他們固執地認為，一切都是神靈的恩賜！」
　　「就如同我們古代，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有一隻無形大手，時靈時不靈地顯示一下神跡，我們或許會真的認為，神是真實存在的……一直發展到現代，也不一定能夠擺脫這種思維。」
　　「又如同尼克斯星的蜥蜴土著，一直認為我們就是神靈使者，這對它們的社會發展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偏差。我們不知道它們將來會如何看待現代科學，是否會擺脫這些思想上的桎梏……」
　　「如果它們真的固執認為神靈存在，說不定會和迪格人一樣，給文明的發展蒙上一層陰影。」
　　聽了這番話，於易峰心中若有所悟。他皺著眉頭思考著：如此說來，人為干涉低級文明的發展，很容易產生宗教方面的因素……這也是事實。
　　尼克斯星的蜥蜴土著，前途堪憂啊，它們想要擺脫擺脫宗教這一關，更加困難了！
　　土著蜥蜴在原始時期就接觸到了人類，整個社會確實前進了一大步，但也一定程度削減了未來潛力。等它們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後，就必須與宗教思想做鬥爭。
　　想要將它們頭腦中的「神靈」給去除，變得非常困難！因為它們認為自己真真正正碰到過「神靈」！
　　這一點是人們事先沒有想到的，人們想當然地以為，所有的一切對它們來說都是好事……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一個文明的發展歷程，是多個個體的綜合，是極度複雜的……一種計算機難以模擬的複雜。
　　誰也不知道，是否會有某個變量，在時間長河中發展壯大，最後反過來阻礙了文明的發展。
　　就這麼思索著，於易峰忽然靈光一閃，好像想到了宇宙社會學中更加深奧的東西……但一時半會，他又沒辦法將這個觀點想清楚，急的直撓頭。
　　接下來，屏幕上開始播放更多故事……都和所謂的「海神」有關。
　　某某人祭祀得到了回應，獲得了一大批物質；某某人掉入海中，神奇般活下來了；某某人在祈禱中，身上的病全都好了……
　　反正，就是這樣那樣的奇怪故事，有真有假，需要人們自行分辨。而且這些狂熱的迪格人，總是有辦法編造出一些寓言加入故事中，給自己洗腦。
　　就這麼一連串地看下來，如同看完一本正兒八經的《聖經》，搞得所有人都頭昏腦漲。
　　而且……好像全世界都沒有記錄歷史的習慣，讓所有的故事變得支離破碎，東一個，西一個。
　　「愚蠢啊！」
　　於易峰搖了搖頭，他終於知道為何12萬年時間，還是這麼點科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神靈！他只看到，所有土著的行為動作，都在繞著「神靈」轉，這也導致了社會的變革異常緩慢。
　　他們的奴隸時代，一直穩定持續了幾萬年！因為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討好著「海神」，想要獲得各種神跡……只要獲得神跡，當然就是首領，自然會有人擁護！
　　對於原始人來說，這是自然而然的想法，沒有任何邏輯上的問題。
　　而且因為「神靈」的真實存在，社會結構變得異常穩定，也沒有人想要開拓創新，思考宇宙真正的奧秘。
　　奴隸起義，朝代變更，也只是更換一個皇帝而已，本質上沒有太大的不同，沒有太大的進步。
　　後邊的封建時期也是類似……
　　多出了「蓋亞生物」的迪格文明，超長的歷史，竟然一直在「一二一」地原地踏步，圍繞著「海神」轉圈。
　　雖然這個「蓋亞」，並沒有太大的動作……它說不定只是無意間動彈了兩下……
　　「他們只是依靠巨量的經驗，一點一點緩慢發展，直到用大量的時間、大量的巧合堆出了現代科技。」
　　「……這種情況有點像華夏古國，人們的思維方式完全穩定了……如果沒有外力介入，或許，華夏古國會一直在封建時代停留下去，很久很久。」
　　「是的，很可能是這樣……」
　　許多科學家開始文明推演，聯想起自家的歷史也是唏噓不已，如今能達到星際文明的程度……
　　真是好運氣啊！
　　這時候，許雲進突然咳嗽了一聲，出聲道：「好了各位，我們本次會議的目標是，找出迪格文明世界大戰的原因，或者說搞明白蓋亞生物的具體形狀……現在是不是有些離題了？」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放棄了這方面的社會討論。
　　他們苦思冥想，試圖將一個個零碎的故事串聯起來，分析出「蓋亞生物」的行為邏輯：它為什麼要這麼做，在背後充當神靈有什麼樂趣嗎？難道真的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
　　又過了幾分鐘，宣傳部的王宇凡忽然問向主持人：「那麼現代科學呢？這些迪格人是怎麼誕生現代科學的？他們搞出了衛星，發明了核彈，總不會也和海神有關吧？」
　　出乎意料，女主持人卻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簡單地概括：一千多年前，一位科學家在海灘中散步時，忽然被潮水沖了一臉。結果，他欣喜若狂地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在這一天，出現了相當於我們的牛頓三大力學定律，是近現代科學的拐點……」
　　「不過，宗教專家們，又將這次啟迪歸結於海神……」
　　主持人唏噓道：「特別是到了近現代，發現了茫茫宇宙，提出日心說後，這些宗教也跟著發生了一次改革……他們將大海的範圍擴散到『星海』，這一下，海神又變得無所不能了！」
　　可以想像，海神在迪格人心中的根深蒂固，連現代科學都歸結到了神靈身上。
　　「大家也猜到了……這顆星球世界大戰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科學發展與原本宗教之間根深蒂固的矛盾。隨著科學的緩慢發展，總會有聰明的人，開始質疑『神靈』究竟是否存在……這也是最終戰爭的導火索。」
　　所有人都泛出思索的神色。
　　於易峰也是皺著眉頭想道：「迪格人的啟蒙運動，來的太晚太晚了，甚至在原子能時代以後……戰爭的擴散速度難以控制，這也導致了最終的悲劇。難道是這樣嗎？」


第四十八章 模仿學說
　　「我有個想法，大家可以聽聽……」
　　說話的是海格爾教授，她對著屏幕點了點，頓時跳出一系列文獻資料。
　　「大家有沒有發現，在這一連串的故事中，『海神』的威能變得越來越大？」
　　「從遠古時代的小魚小蝦，再到後邊各種黃金、珠寶，彷彿迪格人有的東西，它都能一口氣拿出來。這給了土著們一種『海神烏摩魯』無所不能，而且非常富裕的假象！」
　　「實際上，這個過程，是否可以看做『蓋亞生物』智力發育的過程？」
　　「畢竟這種生物成長的緩慢程度，不應該用我們的時間來衡量……」
　　「它在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緩慢進步著……甚至在近幾百年來，出現了冷兵器！這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於易峰點了點頭，聽起來有些道理，但他又不禁出聲問道：「那麼，海神之怒——海嘯，又是怎麼回事呢？是它在宣洩自己的情緒嗎？」
　　海格爾教授搖了搖頭：「海嘯只不過是地震引發的自然現象！根據我的猜想，這個初生的蓋亞意識，直接被巨大的海嘯衝散了！這也導致了很長一段時間，它不能回應迪格人，沒有任何神跡產生。」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蓋亞生物可能比我們想像地更加脆弱一些……它的自我意識，竟然被海嘯給衝散了！」
　　「我知道了！是模仿！」
　　蘭波博士忽然激動地大叫起來，打斷了海格爾教授的話。
　　「它所做的一切，是模仿！都只是簡單地模仿而已！」
　　「我們不應該將事請想地這麼複雜，什麼幕後推手，充當神靈……完全不存在的！這個蓋亞生物就像一個傻乎乎的機器人，只是單純地模仿迪格人！」
　　「你們想想，迪格人挖了個坑，把食物埋進去，結果它也效仿著挖了個大坑，將一大批食物埋了進去……結果，就變成了土著眼中的神靈！」
　　「什麼虔誠的人會獲得海神的饋贈，放屁！完全就是模仿行為罷了！」
　　「至於……生病痊癒，海中生還，光球掉入海中等故事……不存在的！或者只是某種巧合，被強行歸納到了蓋亞生物的頭上！」
　　蘭波大聲地將所有的猜想都說了出來。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
　　聰明的，當然不止是初來乍到的人類……
　　就連迪格人很早以前就有這樣的想法。
　　「好奇」是每一種智慧生命的共同情緒。自古到今，一直有迪格人會想：「海神」到底是什麼？住在大海裡嗎？是否和他們長得一樣？是否真的無所不能？
　　這樣的好奇，讓許多人試圖搞清海神的真相。雖然這種「試圖」，實際上是一種瀆神行為，因為按照宗教條例，神是無所不能，並且難以琢磨的。
　　但還是有迪格人，想代入海神的視角，他們根據「海神烏摩魯」的種種行為，做出大量的猜測……
　　其中一些猜想，有利於統治階級，所以被宗教採納，變成了各種經典。
　　但另外的一些……當然是成為了異端。
　　譬如「模仿學說」，是最出名也是最叛逆的一條學說，在兩千年前就已經出現。
　　這個學說認為，「海神」只不過在模仿人們的動作而已。「海神」是一種強大的生物，但它的自我意識可能比較低，沒有自己的思想。
　　真正出現過的神跡，只不過在模仿迪格人的動作……
　　當然了，這種叛逆的思想，無論放在哪個年代都是絕對的瀆神行為，引發了教廷的大發雷霆。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上層階級，他們都覺得：「神」是不可捉摸，難以描述的，怎麼可能只是一種強大的生物？
　　所以兩千年前，這次異端清洗，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支持，倡導「模仿學說」的人，被火燒死在火刑柱上……
　　這些先驅者雖然提早離開了世界，但這種模仿學說，卻一直流傳了下來，在一些瀆神者心中廣為流傳……
　　一直到現代，出現了一位偉大的科學家……整個世界終於有了最大的轉折。
　　迪格人李圖，今年38歲，是一位頂級神學家兼生物學家，到達他這個境地，不僅需要才能，也需要運氣。
　　他近段時間研究的主要方向，是海洋中的複雜藻類。
　　誰也不知道的是，在各種思維浪潮的狂轟濫炸下，神學家李圖，竟然是一位極其稀少的「無神論」者！
　　甚至，是一個「無神論組織」的領導者！
　　或許每個文明都有過「特立獨行」個體的出現，這些個體，企圖改變這個混亂而又無助的世界。
　　其中不乏成功者，他們成為了真正的英雄。
　　但大多數卻是失敗者……
　　改變一個世界，何其困難？
　　需要機遇，需要幸運，需要天時，需要地利。
　　但現在，科學家李圖認為，機遇……終於出現了！
　　機遇……就是科學的發展！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迪格人在各個科學分支越來越深入，卻發現宗教解釋的漏洞也越來越多，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傾向。
　　雖然現在的宗教也一直在改革，一直在變化以適應時代潮流，但這種本身不真實的東西，再怎麼覆蓋上謊言，也還是有漏洞存在……
　　所以，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逐漸懷疑「神靈」的真實性……李圖率領的「無神組織」開始逐漸壯大。
　　當然了，在「神靈」思想根深蒂固的情況下，這種人也只是少數。
　　這種組織，比黑社會還見不得光，一旦被發現，裡邊的成員必死無疑。
　　李圖最大的目標是……
　　將「神靈」推翻！
　　因為神靈，大幅阻礙了科學的發展，「不推翻，就沒有新世界，就沒有未來！」
　　宗教和科學有相似的一面，也有截然不同的地方。
　　宗教和科學都是人類為了解釋世界而建立的東西。
　　但是，宗教是自上而下建立的，科學，則是自下而上的，這是根本的矛盾所在，發展到深處，就會變得格格不入。
　　為了解釋世界，宗教先給出了一個結論——一切都是因為「神」！
　　因為神，世界上的一切也因此有了解釋。
　　這種做法，無疑給了智慧生命安定的力量，給他們信仰，讓他們期待著神的降臨……但是，這種粗暴的思想也造成了很多問題。不單只是讓人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只能期待神的降臨，期待神的幫助；而且還造成了一種無知的局面，淹沒了許多值得思考的問題，不能做出進一步的思考。
　　這是一種惰性、原始的思考方式，智慧生命總是傾向於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盡快結束思考，達到快速自我安慰，反而容易放棄另一種艱澀但有效的思考方式。
　　這種艱澀但有效的思考方式……就是科學。
　　科學，試圖以簡潔來概括複雜。
　　雖然科學亦有許多不能解釋的東西，但絕對不會把未知，粗暴地歸結為「神靈」身上……
　　李圖在他的組織中如是說道：「所以，迪格人的愚昧狀態，一直持續了十幾萬年。直到漫漫時間長河中的一次次偶然，才艱難誕生了現代科學，如同一個難產兒！」
　　「但科學雖然誕生，卻依舊被神靈阻礙著。」
　　李圖相信「模仿學說」，他認為，「神靈」，只是一種隱藏在海洋中的強大生物罷了。
　　但他沒有證據，也不敢亂說。
　　想要擊敗神靈，必須要決定性的證據！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找出神的本體！


第四十九章 電磁波語言
　　與海神有關的宗教，從遙遠的古代就已經萌發，歷史總共「十多萬年」。
　　宗教發展到現在的層次，形成了錯綜複雜、難以理清的利益關係。上層階級的利益和「神權」難以剝離，政府也需要「神權」來維護自己的統治。
　　如果清理掉了「神靈」，豈不是推翻了自己的統治？沒有人會這麼傻的。
　　所以了，雖然許多迪格高層心中，對神靈的存在有略微懷疑，但他們完全不想推翻自己，整個社會也就照常運轉。
　　不僅如此，平民百姓的思維已經高度固化，神在他們心目中，是自然而然的存在。如果某個總統忽然說自己是無神論者，說不定第二天他就會遭到幾十起暗殺……是的，狂信徒就是這樣……
　　為何在這種情況下，統治階級依舊允許科學發展？
　　因為……科學能帶來生產力，帶來富裕，帶來利益！
　　沒有階級是不喜歡利益的，自從偶然嘗到了科學的甜頭後，這些國家就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們允許科學的發展。而且因為戰爭的關係，不發展科學，難道等著被其他國家吞併？
　　在這顆星球，因為各種衝突，和平並不常有……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自古以來的戰爭，形成了世代的仇恨，甚至在當今年代依舊有各種糾紛。
　　但！
　　科學雖然能夠發展，卻絕對絕對不能與宗教思想衝突，否則超出了政府的底線，便成了異端。這種環境下，科學家們也一直戰戰兢兢，生怕觸犯到了什麼禁忌……
　　譬如說《進化論》這一偉大的學科，當初就惹出不少事兒。
　　因為進化論認為：任何物種不是一成不變的，一個現代物種，是原始物種為了適應環境進化而來的。
　　這一偉大學說的發表，卻引發了迪格人的巨大恐慌，因為它似乎顛覆了以往宗教中「生物是神靈創造，一成不變」的說法，鬧出了巨大的風波……
　　政府和教廷，實際上是難以分割的東西，他們處理起異端可毫不手軟，因為如果這種歪門邪道多了，可能會影響自己的統治！說不定會誕生另外一個宗教，或者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後來，迪格人又恍然發現，所有物種的起源，竟然還是來自於大海！
　　甚至迪格人本身也來源於大海！
　　既然最終牽扯到了大海，所以，《進化論》並沒有違背「海神」，只不過是教廷中的教義錯誤了……畢竟神是全知全能、難以捉摸的，各個教廷也不可能完全理解神，有錯誤很正常。
　　進化論被人們廣泛接受，教廷開始修改教義，這場風波也漸漸停止……
　　但風波停止，死者卻不能復生。被火焰焚燒的遺骸，以及處以絞刑的屍體，時時刻刻提醒著所有科學家，不要越界，千萬不要越界！
　　「神，必須要推翻！」
　　「否則我們沒有未來！」
　　「科學沒有未來！」
　　每當想起這件事，李圖就憤憤然，這些生物學的泰山北斗，竟然就這樣活活燒死？！
　　他認為，神靈只是一個隱藏在海洋中，強大一些的生物，只要找出神靈的本體，然後將它公之於眾，就能把「神靈」的思想從迪格人的腦海中拔除！
　　如此一來，這個該死的宗教文明，就能轉化為真正的科學文明！
　　真的是這樣嗎？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研究方向以及未來公佈的東西，會引發全球的巨大恐慌，甚至引發了世界級的大戰……
　　一個文明，如果這麼容易改變，那也不會成為宇宙級別的難題了。
　　……
　　李圖很聰明，一方面，他是一位知識淵博的神學家，另一方面，又是一位著名生物學家，在上層社會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在這兩種身份的包圍，在嫻熟社交技巧的掩護下，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是一位「無神論」者！
　　經過多年的研究，李圖終於找到了巨大的突破口：神靈，或許是海洋中的某些藻類！
　　這些難以捉摸的複雜藻類，或許產生了一個真正的集體意識，而且它通過觀察、模仿迪格人，智慧與日俱增。
　　按照「模仿學說」，它就像一個嬰兒，模仿只是下意識的行為。種種也跡象表面，古代的海神，好像沒有現代的聰明……
　　萬年以前，它只會挖坑，但近千年，特別是近百年，它好像學會了製造冷兵器！
　　「它的智力如同達到了一個奇點，會越來越突發增長。」
　　但是，這個強大生物的自我意識並不強烈，沒有主觀能動性，也沒有太大的偏好，時常進入沉睡狀態，所以看上去時靈時不靈……偶爾的隨機事件，也就成為了人們口中的「神跡」！
　　李圖並沒有將這個個想法講給任何人聽，他連自己建立的組織也不怎麼相信。
　　走漏了消息，便是「瀆神」，他這個社會上流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那麼，如何找到「神靈」的本體呢？
　　答案是……
　　電磁波！
　　為何古代、現代的各種祭祀，時靈時不靈？失敗的次數成了大多數？
　　李圖的答案很簡單，每個人的腦波不同！
　　如果腦波恰好對上，並且「海神」恰好關注這片區域，那麼，它會誤認為你是它的同類，會簡單地模仿你的動作……和什麼「虔誠」全都沒有關係！
　　真相就是這麼簡單……
　　就這樣，李圖獨自一人，孜孜不倦地尋找海神的「電磁波語言」。
　　不是說他信不過自己的組織，而是這種事請……實在需要屏蔽。組織裡的叛徒實在太多了，他們對彼此的身份都是保密的。
　　一晃十年……
　　這一天早上，李圖習慣性地檢測自己的實驗裝置時，激動地渾身顫抖，他的眼中閃爍出淚花。
　　「烏摩魯，海神烏摩魯有回應了！」這麼多年的時間，終於有一種撥雲見日般的感覺！
　　電磁波通訊實驗，竟然他媽的……成功了！
　　李圖從來都沒有這麼興奮過，海中的儀器記載了大量的信息。「烏摩魯」出現在深夜，在那一刻，某種電磁信號明顯增強，並且在幾分鐘後，留下了自己的「神跡」……
　　幾隻……圓珠筆！
　　李圖投放在海中的圓珠筆，就那樣倒插在海裡的沙灘中，是商店裡買來的，他記得清清楚楚。
　　但在旁邊，同樣出現了另外一大堆圓珠筆，也倒插在海裡，是「海神烏摩魯」送給他的神跡！
　　這些筆，從樣貌上幾乎一模一樣！
　　當然不是熊孩子的傑作，從整個監控錄像中，他清楚地觀測到了另外這些圓珠筆到底是怎麼形成的……他用顫抖的雙手，在自己的筆記本中寫道：
　　「首先，密密麻麻的藻類附在買來圓珠筆上，似乎在檢測裡邊的各種物質結構。」
　　「緊接著，各種浮游藻類來回運動，就好像有一個真正的意識在操縱一般，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海面下形成了一個個圓珠筆的驅殼，再過半分鐘，整支筆就被完整地複製了出來！」
　　「完整的複製啊！」
　　在完成的一剎那，實驗儀器還記錄到了一種微弱的電磁波，彷彿在表達一種名為「歡樂」的情緒。
　　經過仔細地檢查，這些圓珠筆，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別，甚至連畫著的商標都是一樣的！
　　李圖當時就驚呆了，這他媽……是分子級別，還是原子級別的操控能力？把海中的各種元素利用起來，硬生生打造出了這些圓珠筆？！
　　他感覺頭皮發麻，這種能力，簡直不可思議啊……對方如此強大嗎？
　　但很快他就興奮起來，就算原子級別的操縱又如何，依舊不是神靈……和神靈比起來簡直他媽差遠了，神可是無所不能的啊！
　　他終於找到了「神靈」的本體！「神」的說法已經不攻自破！
　　一想到這個，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渾身的每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
　　「神」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強大的生物罷了！
　　他要將這個消息公佈出去，一定要公佈，這樣就能將「神靈」推翻，改變這個該死的世界！


第五十章 無止境的貪婪
　　當然，如果他什麼都不公佈，依靠與「神靈」溝通的能力，當一個「人上人」絕對不成問題……在這個宗教文明中，這種能力簡直就是開掛啊！
　　「可是，如果不能改變這個該死的世界，當『人上人』有什麼意義呢？！」李圖如是想道，他本來就是社會上層，難道還需要金錢，需要地位嗎。
　　英雄與庸人的差別，或許就在這裡了，庸人得到金手指，只想自己開掛裝逼，爽了再說，英雄卻想改變這個操蛋的世界……
　　但英雄並沒有這麼好當，大多數時候，英雄的下場還不如狗熊……誰知道呢？
　　很快，進行了幾次重複實驗後，這位瘋狂而又睿智的科學家獲得了最終的確定性結果：他的方法是真實有效的，成功率到達了90%！
　　他悄悄地從網絡上，將與「神靈」溝通的方式洩露了出去……他想讓大家知道，神靈，並不存在！
　　「《神靈的溝通方式》！視頻的標題，就是這個了……」
　　李圖清楚地明白，當然不可能直接宣傳神靈不存在，否則就是找死行為。而是通過另外一點隱蔽的方式……讓廣大人們群眾自己發現，自己去思考。
　　BCC站，迪格星訪問流量最大的視頻網站，一個小小的新視頻，放在這裡起不了任何水花……
　　什麼《神靈的溝通方式》……甚至連標題都那麼不顯眼。因為每年都有許多人宣稱，自己能與神靈溝通，結果內容卻是各種做禮拜，各種說教，各種自己的心得……
　　反正這樣的視頻數不勝數，就連審核都寬鬆了許多，隨著時代的發展，宗教也在不停地改革，變得慢慢寬鬆，想要順應時代潮流。
　　只要不瀆神，一切都好說話……
　　而且也沒什麼人敢在「神靈」這方面開玩笑。
　　不過李圖發佈的這個視頻，和其他亂七八糟的宗教儀式不同，帶有嚴謹的科學色彩……首先，需要通過大功率的電波發射設備，向海洋播放某一段特定電磁波，名曰「呼喚海神」。
　　等一段時間，「海神烏摩魯」來到你的周圍後，再次播放另外一段電磁波，與它進行溝通……
　　如此，它就會滿足你的要求，並向你展示神跡。
　　許多迪格人好奇地觀看了一會，對此非常不屑。
　　「神經病吧，這傢伙肯定瘋了，播放幾段特定的電波就能讓海神幫你做事情，憑什麼？」
　　「真心腦殘，這種騙流量的視頻都可以上了？BCC站吃棗藥丸，瀆神者應該關起來坐牢！」
　　當然了，普通人也不可能有大功率的電波發射設備。
　　這些鍵盤俠沒辦法實驗，只是在評論上罵兩句，然後關掉網頁，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過了兩天智慧，李圖忽然發現，他辛辛苦苦搞出來的成果，竟然沒有人相信，視頻下邊的留言全都是噴子。
　　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他這個實驗的代價有些高……需要無線電設備，可普通人完全沒法實驗啊，怎麼辦？他思考了好久，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等吧，等吧，世界上這麼多狂信徒，總有人相信的，總不可能一直沒有人實驗……只要出現一個契機……那麼，神靈的說法，當然不攻自破！」
　　「真相是無法被掩埋的！它將形成一股潮流，推翻迪格人心中的舊思想，讓暴風來的更猛烈些吧，讓裝神弄鬼的神靈，滾出這個世界！」
　　隨著視頻點擊量的增多，李圖慢慢開始樂觀，噴子就噴子吧，噴子也有宣傳作用。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終於發生了第一個偶然：一個瘋狂崇拜海神的老頭，相信了！
　　因為得不到神靈的回應，這個狂信徒已經出現了某些精神病跡象……
　　實際上，這些看了一個莫名的視頻後，就願意花費大量資金購買無線電設備的人，已經被各種學說徹底洗腦，說他們是瘋子並沒什麼關係。
　　他們根本不會去懷疑「神靈」的真實性，結果這個老頭實驗成功後，激動地熱淚盈眶。
　　他只是下意識就覺得，是自己的虔誠感動了神靈……所以才有「神跡」的出現。
　　而且，他做的實驗，只是一些海產品，神靈也饋贈給了他海產品。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不能再多求……
　　但李圖所期待的機會還是出現了，從第一個偶然出現後，很快就變成了一群！
　　因為這些瘋子通常不會是一個，而是一群。狂熱的老頭不可能隱瞞自己獲得「神跡」的事實，所以，他還是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宣傳作用……
　　畢竟這個方法真的奏效了啊！
　　在那段時間，購買無線電產品的人開始增多，先是緩慢的零星幾個，緊接著變成直線型，然後是二次函數，最後變成了……
　　指數增長！
　　因為這個方法真的很好用，真的能得到神靈的回應，在狂信徒之間大量流傳！
　　從知名「聚寶網」的無線電設備銷量上，李圖就能輕易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太棒了，太棒了，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狂信徒，不是所有人都會把事請都歸結到神靈身上。必定有人能夠發現真相！」他不無幻想，一個沒有被宗教束縛住的世界……那該是多麼美好。或許，衝出星球，邁向星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請吧？
　　但……事請並沒有這麼簡單，很快偏離了李圖的用意。
　　文明中這麼多的個體，總有各種各樣的思維，有好的有壞的，有自私的，也有無私的，結果這些人全都獲得了「神跡」，變成了「海神之子」。
　　這就非常古怪了。
　　在有心人眼裡，「神」的確是慷慨大方的，但在種種電磁波的忽悠下，它卻又變成了一個……
　　你往沙坑裡丟什麼，它也往沙坑裡丟什麼！
　　這種情況，很快就引發了一些好吃懶做，又不太虔誠之人的邪念。他們聽說了這件事，下意識地想，往坑裡丟硬幣行不行？
　　當然行，不就是一些鐵塊嗎！「海神」仿造一個，不就分分鐘的事請？
　　這些好吃懶做的傢伙，很快收穫了一大堆的硬幣，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硬幣是哪裡變出來的，反正就當是神靈給的。
　　但硬幣的價值還是太低了，乾脆……黃金吧？
　　「神啊，給我們黃金吧？！」一名貪婪的迪格人在海邊祈禱著。黃金，在迪格人的歷史中，也是一種昂貴的稀有資源，是非常值錢的。
　　結果，奇跡真的出現了，你往坑裡丟一塊黃金，只要過一段時間，「海神」特麼也往沙坑裡丟一塊！
　　他們真的收穫到了黃金！
　　這下子，這些迪格人終於癲狂起來，他們從來沒有見到如此神奇的事請，開始瘋狂地複製黃金……至於是神還是什麼強大的生物，在黃金面前，誰還在乎？
　　「神啊，您太慷慨，太富裕了！」
　　事請終於鬧大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沒有人不動心的。這種與神靈溝通的方式，從點到線，再到面地高速傳播。
　　只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無線電裝置脫銷，黃金開始莫名其妙的氾濫成災，甚至連白銀也開始氾濫……許多人都在低價販賣？！
　　全球的經濟，出現了惡性的通貨膨脹。連黃金都變得不值錢了，還有什麼能夠值錢，房子嗎，好吧，這東西倒是不能複製……
　　甚至……連錢都能複製！
　　只不過被海水浸濕了，編號相同而已……水印都是一模一樣的，驗鈔機完全不能分辨，曬一下又能用了！
　　這特麼還了得，各種假鈔開始漫天飛舞，連銀行都沒有辦法辯出真假。各國政府開始緊急調查事請的緣由……他們很快調查到了那個視頻，但卻沒有查到視頻的發佈人，似乎是某個職業的黑客所為，把自己的身份隱藏地非常好。
　　抱著懷疑的態度，政府部門對視頻裡的內容進行了實驗，結果他們驚訝地發現，視頻竟然是真的！
　　政府也有聰明人，他們摸清了事件背後蘊藏著的真相，許多高層在那一瞬間差點崩潰，他們信仰的神，竟然是一群藻類？
　　教廷大發雷霆，認為這傢伙才不是真正的「神」，只是「偽神」，禁止人們用這種方式溝通「偽神」！教廷立刻召集了大量生物學家，試圖殺死這些該死的藻類。
　　與此同時，多國政府開始大規模地封鎖海岸線，試圖阻止人們的狂熱複製行為……
　　但海岸線的封鎖影響了貿易，影響了漁業，影響了交通，是不可能長期封鎖的……又引發了人們的一大波抗議。
　　許多迪格人會想，「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嗎，為什麼會被人戲弄？說不定神就是如此慷慨呢？
　　憑什麼不讓人富裕啊？
　　是啊，這種複製物質的功能，實在是太太太強大了！
　　這種利益上的巨大誘惑，沒有人能夠抵擋，也沒有國家能夠抵擋。在這顆星球，和平不常有，戰爭才是常有的……
　　所以，最大的混亂製造者，不是平民，而是……
　　國家！


第五十一章 文明毀滅
　　在迪格星，國與國之間可不是什麼和平的狀態，全球就這麼點陸地，卻分成了大大小小兩百多個國家。
　　各種宗教衝突、領土矛盾、歷史矛盾……爭端數不勝數！
　　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中，有「世界警察」，有「無賴國家」，還有「中立大國」，政治格局比地球更加複雜。特別是近幾十年，隨著工業的發展，原本比較炎熱的星球產生了更嚴重的溫室效應，海平面大幅上升，淹沒了大片陸地。
　　陸地面積的減小，一些城市的淹沒，讓整個世界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各種衝突接連不斷。
　　這下好，溝通神靈的方式被公開後，幾個月的時間，全世界發生了巨大的混亂，不僅僅是普通民眾，還有各大國家。
　　一個名叫麗塔高的小國突然有了大動作：
　　他們……造出了原子彈！
　　這個小國，一直以來都被政治封鎖，被全世界孤立，在這種一清二白的情況下，竟然在幾個月內造出了核彈？簡直不可思議啊！
　　特別是，這個國家本身沒有鈾礦，也沒有任何國家向它出口鈾資源，它竟然造出了原子彈……
　　原因很簡單，這個國家依靠「神靈」，直接複製出了大量的鈾！
　　「神靈」給了他們鈾！
　　高濃度的鈾資源都有了，造原子彈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請？
　　還有更牛逼的，乾脆……「複製」一枚核彈行不行？
　　或許不行……對於密封的區域，海水中的藻類細胞沒辦法接觸到，也就不能複製。所以，最多只能複製出一個核彈空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機智的麗塔高國政府，在核彈上開了幾個口子強行讓海水流進去……半成品的核彈就這樣複製出來了……
　　他們又在這些半成品上改造一下，大批量的核彈也就出來了。
　　這些狂熱的迪格人，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後，摸索出了最終的結果：不能複製的，只有密封空間中的東西、非常厚的東西、某些毒藥、以及高強度放射性元素……
　　而且因為工藝難度的不同，複製的週期有快有慢，一枚核彈，可能需要好幾天的功夫……
　　「原來，神靈也懼怕毒藥啊！神靈的生產力也是有限的……」這位胖胖的麗塔高國領導人感慨。
　　當然了，這種「有限」，已經大大超出了麗高國本身的生產力。
　　有了核彈後，麗塔高國開始耀武揚威地向「世界警察」叫板，直接違反了國際條例，發動了一次地下核試驗，結果……當然是成功的！
　　全國人民揚眉吐氣，歡欣鼓舞，宣稱可以將「世界警察」核平……
　　面對無賴小國的挑釁，「世界警察」差點氣死，恨不得發動一次戰爭，直接把它給滅了。
　　但這個超級大國有苦難言……
　　國家內部正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特別是經濟方面，各種黃金，假鈔漫天飛舞，通貨膨脹極度嚴重。商場全部關門，沒有人願意再從事生產，全都去和「神靈」玩耍了。
　　而政府正在不無遺力地封鎖海岸線，大力推廣電子貨幣來禁止假鈔。
　　同時，政府高層也正在思考，是否可以依靠一場戰爭，來轉移強烈的內部矛盾？
　　這樣的思想放在以前還是不錯的，但現在卻相當危險，因為麗高國也有了核彈。如果一次性不把它消滅掉，就會迎來猛烈的核反擊。
　　不僅僅是這兩個國家產生了巨大矛盾……
　　幾乎所有國家都陷入了內部混亂、外部戰爭戒備的姿態中，一方面，內部社會正發生巨大危機，另一方面，敵國正在虎視眈眈……
　　各種曾經被打壓的國家全都跳了起來，大家都有了核武器，變得衝動而又自大，恨不得在仇人前來一發。
　　世界，從來沒有如此精彩過……
　　迪格人，在信仰崩塌，意識形態混亂的情況下，直接被星際文明級別的巨大生產力給沖昏了頭。這種生產力，被直接拿來對付自己的同胞。
　　這種感覺有點像一個蠢貨忽然中了億元巨獎，開始變得難以控制，他開始了自己的作死之旅……
　　野心家的野心開始瘋狂滋長；教廷大發雷霆，大肆抓捕瀆神者，有些教廷宣稱，海中的是「偽神」，是冒充的神靈。還有的教廷認為，海中的那個，只不過是真正「神靈」的手下，放在各種不一樣的說辭。
　　狂信徒一個個開始跳樓，沒跳樓的也已經瘋了，或者他們選擇了相信教廷的那一套……
　　國家政府卻管不了這麼多，為了自保，國家之間開始軍事競賽。
　　許多國家直接在海邊修建軍工廠，驅逐普通人，反正各種武器零件被複製出來後，直接拼裝就行。雖然所有東西都浸泡了海水，卻不是太大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世界就像滾雪球一樣，巨大的、難以抵擋連鎖反應開始了……即使有和平主義者大聲呼籲要保持克制，但這種整個世界的大勢，並不是一兩個人就能阻擋的。
　　海洋國家的收益是最大的，幾個月內直接軍事爆表！不能接觸到海洋的內陸國，淪為貧窮的垃圾國家，處於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
　　他們在沒有「神靈」幫助的情況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進行軍事競賽。好的一點是，這些國家內部倒不是這麼混亂，至少沒有假鈔漫天飛舞的狀況。
　　如果想要解決這些困擾，這些內陸國，要麼快速吞併一個海洋國家，要麼……被吞併！
　　在這一段時間……核戰爭一時半會沒有打起來，因為大家還保持著一點點僅有的克制。但局部摩擦早就開始了，如果某兩個國家本來就在開戰，現在還怎麼停地下來？
　　特別是，核武器的氾濫，讓整個世界變成了極度危險的火藥桶，只要一點火花，就將引發難以挽回的破壞！
　　各個大國領導人忙的焦頭爛額，就像雜技演員走鋼絲一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萬丈深淵。特別是麗高小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停地宣稱要將某個地區核平，不停地進行導彈試驗，挑戰著超級大國的極限。
　　而這點火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
　　暗流湧動，天下不乏聰明的人，他們看出了整個世界的危險。他們開始緊急修建各種避難所，誰也不知道這個火藥桶到底什麼時候爆炸……
　　科學家李圖傻眼了。
　　他沒有想到，事請竟然發展成了這幅樣子……與自己想像地相差甚遠！
　　這種世界的大勢，對於普通人而言是難以改變的，就算是一國總統也難以改變。
　　李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科研成果，反而讓世界，在毀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李圖悔恨莫及，他……自殺了……」
　　「自殺之前，他公佈了更多的資料，但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世界滑坡的進程……」
　　迪格人不知道的是，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海神烏摩魯」獲得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大量交流。
　　「烏摩魯」一天，就能獲得上千萬次的訪問量，加起來比以前幾萬年都要多。
　　在某種莫名的偶然下，它的自我意識開始快速萌生。
　　從0到1，相當於從無到有，是極度困難的，是一段漫長的路程。
　　從1到100，卻成為了非常簡單的事請。
　　「海神」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開始有意識地觀察這些瘋狂的智慧生命。
　　它從無意識的模仿，到有意識地模仿，甚至出現了一個個奇怪的感知構造，能夠「看見」、能夠「聽見」，不再局限於原先的電磁波。
　　這是一種質變……
　　或許在這一刻，「自我意識」的出現，才它從一個程序，變成了懵懵懂懂的智慧生物。
　　「一個初生的生物，很難有自己的善惡，它只有一些自己的原始本能。就如同人類嬰兒一樣，它需要向整個世界學習……」
　　「結果，它睜開眼睛的第一刻起，這些愚蠢的迪格人就給它灌輸貪婪、灌輸邪惡、灌輸衝突、灌輸怎麼殺死同類……它在海岸線上看到了大量的兵工廠，大量的軍民衝突。」
　　「結果會怎麼樣呢？」
　　「誰也不知道，第一顆核彈是誰發出的，或許是麗塔高小國，或許是某個忍耐力不足的國家，或許是海神烏摩魯發出的，誰知道呢？」
　　「這個巨大的火藥桶一旦點燃，就再也停不下去，廢土世界就這樣產生了。」
　　……


第五十二章 大型教育計劃
　　會議結束後，於易峰昏頭漲腦地從會議室中走了出來，其中的信息量，太足了……
　　每個人的直觀感受就是……
　　K級文明，怎麼說呢……很難用一句話來形容。人們也算開了眼了，倒是可以出一本專門的書，來記載迪格文明的作死行為。
　　他又思索了一會，不無感慨地唏噓道：「K級文明與L級文明的差別，不僅僅是科學技術，還有意識形態方面。就算一下子給了他們星際文明的生產力，他們也適應不了，反而把自己給搞死了。」
　　「科學家李圖，唉……也太想當然了。實際上他並沒有做錯太多，因為他本身就是象牙塔裡的人，有一種較真的固有思維。」
　　「他以為，整個文明會像他那樣認真的思考，會找到神靈背後蘊藏著的真相，沒想到，最終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談及這個話題，走在一邊的許雲進也點了點頭：「這種情況，就像窮光蛋突然中了獎，卻無法掌控巨大的獎金……」
　　「李圖，可惜了這個人才……如果出生在我們這樣的文明，他說不定能夠如魚得水。」
　　「他無法改變世界，反而讓世界變得更加糟糕，竟然自殺了……可惜啊！」許雲進不停地感歎，有點惋惜這個人才。
　　於易峰也是感到有點可惜，不過人死不能復生，他又搖了搖頭：「如果我成為李圖，如何糾正這個扭曲的宗教文明？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辦法。」
　　「這是一種大勢，一種萬年形成的大勢，憑個人能力就是無解啊！很難，真的很難。除非連續出現偉人，搞出十幾次啟蒙運動或者文藝復興，來革除宗教……」
　　他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道：「算了，先不管這些。我們現有的資料已經足夠證明蓋亞生物的存在……現在就是怎麼捕捉的問題！」
　　「李圖發現的電磁波，流傳地到處都是，我們已經得到了。下一步就是研究這些電波，和它溝通，將它引誘，想辦法捕獲……或者讓它自願跟隨我們。」
　　「不知道它有沒有核心部位，如果整個海洋都是本體，那就不可能捕獲了，我們總不能將所有海水都抽出來……要是有核心就好了！」
　　許雲進卻是擺了擺手，憂心忡忡地說道：「老於啊，如果你真的感覺到了什麼滅絕性的災難……我們可以跑啊，不要在這裡捕捉蓋亞生命了！」
　　「如果真的太危險的話，放棄這個行動也未嘗不可！」
　　於易峰卻再次搖頭，將一些資料交給許雲進後，他才說道：「按照資料中的說法，這麼強大的能力，納米級別的操控技術，你甘心就這樣莫名其妙逃跑嗎？」
　　「這麼強大的生物工廠，我現在有點相信，它是天生的L3了……如果真的馴化了這個蓋亞生物，我們的工業能力能提升十倍，還是一百倍？」
　　「我總是覺得，危機應該不是蓋亞生物帶來的……另有其他的原因，不嘗試一下，總是不甘心啊！」
　　許雲進也是歎了一口氣，實際上他並不反對，而是很理解於易峰的想法。
　　這種天生的能力，真的很強大啊，讓星際文明也有點兒眼紅。
　　就這麼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鑽入一艘太空梭……
　　這艘太空梭是剛剛從深空號中飛過來的，當然不止他們兩人，還有各種科學家、工程師，甚至還包括黑以及張鵬這兩位外交部的成員。
　　這兩個外交部長一直都是有名無實，這一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興沖沖地想跑到第一戰線，或許他們只是想跑過來旅遊一番……
　　這倒不是什麼大事，於易峰沒怎麼想就同意了。
　　這兩個基因幾乎相同的傢伙，正一臉激動地探討著第一次「外交」任務：「溝通海神烏摩魯！」
　　「烏摩魯這個名字太難聽了，不如直接叫蓋亞吧？」張鵬興沖沖地說話。
　　「蓋亞指的可是地球啊，也不行！」
　　「不如叫做水嬌娘吧……不知道這些藻類能不能變換成人形，能變成美女嗎……還各種……呃？」兩個人說到這裡，猥瑣地偷笑著。
　　他們私底下的奇怪對話，雖然聲音非常非常輕，但於易峰可是超人類啊，他的聽力非常好，還是聽到了這些東西。
　　他頓時皺了皺眉頭，輕聲咳了一下。
　　這兩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傢伙立刻渾身一驚，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嚇出來了。
　　於易峰這麼多年的領導當下來，當然有一股威嚴的氣場，就這樣一瞪，黑與張鵬立馬就慫了。特別是黑，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懼怕於易峰……
　　他們頓時改變了這些奇怪的話題，轉而苦思冥想起來，裝作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你說，我們首先應該怎麼辦？」張鵬直接放開聲音問道，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們兩個。
　　黑呆了呆，他沒想到張鵬竟然這麼狡猾，自己想不出就問他？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但他也不好直接說不知道，否則就太丟人了……就這麼瞇著眼睛苦思冥想著，在這一瞬間，一絲靈光從腦海中閃過。
　　黑張著嘴巴，有些得意地說道：「對了……教育！」
　　「我認為，應該對它進行教育！」
　　「這個烏摩魯實際上是一種初生的智慧生物，就像嬰兒一樣，被迪格人無意間教壞了。不過……嬰兒的世界觀還沒養成，習慣是很容易更改的，我們應該把它教育地正常一些！」
　　「……你看它這些天一直保持沉默，很可能在好奇地觀察著人類，解析我們大規模播放的電磁波。」
　　「我們要對它進行更大力度的教育！如果能把它教育成人類的思維，甚至讓它認為自己就是人類，那就更好了！它自然而然就會上我們的賊……呃，船……」
　　於易峰微微挑了一下眉頭，神情稍微緩和，不過終究也沒說什麼。
　　這和他們的想法比較相似，也是會議討論出來的結果！看來這個黑，有點用處啊……
　　只是不知道蓋亞生物的成長速度究竟有多塊，如果依舊處於塑造世界觀的初級階段，那麼……把它撥正當然是有可能的！
　　「一個生物的智慧不會憑空發展，也不可能憑空知道微積分之類的東西。它想要快速成長，必須要和社會接觸，也就是必須要進行社會實踐！」
　　「譬如說一名人類嬰兒，如果關在箱子裡，只給他生存所需，沒有任何教育，沒有人對他說話……那麼，他長大後，將和普通的野獸沒有任何差別，只有原始本能。他不會像正常人那樣說話，也不會思考。」
　　「一隻鴨子，從小混在雞群中，它會逐漸以為自己是隻雞……」
　　「這個蓋亞生物雖然計算速度非常快，卻沒有收到過系統教育，所以……人們依舊有對它進行修正的機會。」
　　「最好的方法是……要讓它認為，自己就是人類！」
　　是的，把蓋亞生物教化成人類的思維，是最好的辦法！
　　也隔絕了以後反叛之類的麻煩事！
　　如果它認為，自己本身就是人類，或者說接近人類，那麼……為新人類文明服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請，有什麼不可呢？至少，也要將它的世界觀，價值觀教導地和人類比較類似……
　　「所以，這個大型教育計劃……有一定的可行性！」這就是會議探討出來的最終方案。


第五十三章 信息轟炸
　　就這樣，隨著太空飛船的落地，一行人順利登陸迪格114行星。
　　艙門緩緩打開，當於易峰走下飛船的時候，差點產生了一種回到地球的奇怪錯覺……
　　淡綠色的天空，高高的雲層……還有明媚的陽光。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整個環境有一點不一樣，但，似曾相識。
　　陽光啊……好久不見。
　　於易峰瞇著眼睛，貪婪地享受了那麼幾秒鐘，在這一刻彷彿回歸母親的懷抱，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母親，總是最溫暖，最讓人放鬆的存在。
　　幾乎所有老一代都做出了同樣慵懶的表情。
　　而新一代，則露出好奇、興奮的神情。
　　可惜了，腳下有著微量的核輻射，想要在這裡長期生存，就沒辦法保持健康。除非像這些迪格人一樣，一天到晚躲在避難所裡，才不會短命。
　　「迪格人，真是蠢啊，將好好的生存環境給破壞了……」於易峰很快就從慵懶的情緒中清醒，面對腳下的廢土，他感到有些鬱悶。
　　為什麼發生戰爭呢？為了生存，還是……為了榮耀？
　　直到所有人都下飛船時，一群負責接待的科學家才匆匆趕了過來。
　　於易峰也不遲疑，也沒有這樣那樣的儀式，直接開始詢問：「怎麼樣，關於科學家李圖找到的電波，有什麼研究結果嗎？」
　　一名中年專家遞上一份報告，同時點了點頭：「……其實這些電波代表了不同的意思。迪格人李圖發佈的那些視頻，分別代表了『呼喚』、『乞求』的意思。」
　　「他第二批公佈的信息，分別是『歡樂』、『悲傷』、『痛苦』、『恐懼』等等，看來這個生物已經產生了最初步的情緒……不知道現在進化地怎麼樣了。」
　　聽到這裡，於易峰心中一動，他接過了報告，隨手翻了幾下，上面畫著各種密密麻麻的線條，和人類的腦電波非常類似。
　　他立刻問道：「有實驗過嗎，用這些……電波？」
　　那位專家立刻點頭：「有！但它並沒有回應我們。只是遠遠地發現了一些類似於『恐懼』電波……」
　　「它可能被我們打怕了，看到人類飛船就隱藏起來……」他疑惑地說道。
　　於易峰與許雲進對望了一眼，心中泛起一股狂喜，既然是「恐懼」，也解釋了這個生物為什麼躲了起來。
　　一切……似乎都在向最好的一方面發展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說明……蓋亞生物還處於嬰幼兒階段！
　　有教化的可能！
　　他立刻說道：「執行教育計劃！」
　　就這樣，一個很詭異的大型教育計劃開始了，諾亞號裡邊的工業工廠開始緊急加工各種設備，而各個教育專家也被緊急徵召，負責編寫不同階段的「教材」！
　　對這些教育專家來說，這種事請也是人生當中第一次，當他們被下達這個任務的時候，簡直產生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一團藻類特麼也能被教育？非常令人頭疼啊，一個非人類的、具有較高危險性的生物，卻要教育成與人類差不多的思想……
　　他們彼此之間產生了大量的分歧。
　　應該怎麼做呢？都說要因材施教，可誰都不知道這些個藻類到底是什麼個脾氣，誰都沒有這樣的經驗。
　　特別是，它未來的智商，很可能高於人類……當然了，從已有的表現看，現在大概率是遠遠不如的，尚處於一種原始本能的狀態。
　　「它真正誕生自我意識的時間，也就近十來年，大概是與迪格人大量接觸的時候產生的……」
　　「受到迪格土著的影響，它現在的所作所為也比較像迪格人，具有較高的攻擊性，而且意識形態混亂，沒有正確的世界觀……那麼，我們首先要讓人類的影響力，蓋過迪格人！」
　　一位教育專家在會議中說道：「我們認為，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讓它觀察人類社會，甚至融入人類社會，這樣就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不可能的。」
　　於易峰搖頭：「我們的民眾不可能跑到這顆星球生活……怎麼讓它融入人類社會？」
　　這位專家也不氣餒，轉而說道：「但我們也要想辦法讓它看到！可以通過視頻或者其他的方式……只有大規模社會性地接觸，才能影響它。」
　　「還有……艦長，如果想培育成相當於人類的思想，首先得有性別吧？您是想將它培養成男的，還是女的？它現在應該是沒有性別的……」
　　「性別不同，今後的教育策略當然也不同。」
　　聽到這個問題，於易峰當時就僵住了，他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什麼情況，怎麼還分男女……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想真正養成人類的思維，必須要有性別意識。性別，對於人類來說是自然而然的東西，但這個蓋亞生物，想當然也不會有男女之分，所以人們必須要給它捏造一個。
　　在這次秘密會議中，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女。
　　女孩子嘛，總是溫柔一些，也比較容易掌控。這樣強大的生物，可不能隨意調皮搗蛋，說不定它隨便一動，就會給人類惹出巨大的麻煩。
　　而且這種群體意識，女性比男性更符合人們心目中的形象。
　　「變成乖乖女就比較不錯了……」於易峰心中想道：「一個幫人類打工的乖乖女……很不錯！」
　　就這樣，所有的策略都制定完畢後，花了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些教育材料以及相關儀器被緊急趕製了出來。
　　於易峰走馬觀花般，將所有內容審核了一遍，大都是嬰兒的視頻資料，各種亂七八糟的笑聲或者吵鬧聲，還有地球時期的某些嬰兒教學視頻……
　　這些奇奇怪怪的內容足足好幾百個PB！
　　當然了，某些內容可能偶爾帶了一些女性化的特徵。
　　因為這個生物的計算量非常大，可以多進程同時接受不同信息，那麼……人類也打算同時給它播放各種視頻，以大幅加快教育的速度。
　　至於能不能接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用擔心，它既然能同時回應這麼多迪格人，應該能夠接受……它可是計算量超高的多進程的生物啊。」
　　就這樣，巨大的泰坦飛船，變成了「臨時搬運工」，緊急運過來大量的飛艇、白色屏幕，還有音頻設備等等。
　　4艘空艇為一小組，在天空中飛成一個矩形，相互之間拉出一塊長方形的白色屏幕，就這麼停在天上。
　　這塊巨大的白色屏幕24小時播放著視頻信息……什麼小孩的狂笑，小孩爬行，小孩洗屁股等等……動物的奸笑倒是不播放了，全都是小孩，而且是剛出生的嬰兒。
　　這樣的飛行小組，總共有3000多組，全部都在播放嬰兒視頻，進行大規模的信息轟炸！


第五十四章 搞笑視頻
　　「這麼多的空艇，24小時全天候的信息轟炸……會不會太多了？」
　　這一天，於易峰在一個大型工作站中巡查。
　　在他眼前有一整排一整排的監控屏幕，密密麻麻堆了好幾層樓，上面記錄了各個空艇的狀態。仔細看去，它們播放的視頻還基本都是同一個。
　　這種情況有點像一百多年前電視機的專賣店……讓他頗有些懷念。
　　「不一樣的，艦長，它和我們本質上是不同的生物，不能用我們的極限去衡量它！」一位教育專家在工作站門口接待了於易峰。
　　他笑著說道：「我們人類，是單進程的生物，同個時間只能做一件事，多了就會出錯。但這種多進程思維的生物則不同，他們能夠同時分析處理很多件事，就如同多核CPU一樣……」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接觸，我們已經瞭解了它大致的性狀。它看上去非常聰明……就如同一萬個腦袋被整合到了一起，固然可以接受非常非常多的信息，但這樣一來，想形成完善的自我意識就更加困難了，它必須要將這麼多的思維給同步……」
　　於易峰點點頭，「所以了，這個自我意識的認知上升過程變得相當緩慢，是這樣吧？」
　　「是的，就是這樣！我們認為，只有不停地重複，延長重複的過程，它才會有更深刻的印象！實際上嬰兒就是在這種重複中，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觀的……」
　　孩子小的時候，喜歡重複一些動作。許多孩子喜歡扔東西，媽媽撿過來他繼續扔，一個動作能讓他獲得無窮樂趣。
　　嬰兒教育也是如此，需要不停地重複，在年幼的時候，重複接受各種聽到的，看到的信息，才能建立屬於自己的世界觀。
　　對於這種看上去聰明，實際上有些呆呆的生物，更是需要大量的重複訓練了……
　　「這種說法聽起來……還有點道理……」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3000個視頻同時播放還遠遠不夠，我們正計劃擴大規模……也正是因為成長緩慢的原因，才給了我們機會啊！否則，它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很難改變了……」
　　「最難改變是人心……就像成年人的思想一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這個教育專家一邊說著，一邊接連操作了幾個指令，從屏幕上彈出了一系列數據：「這些篩選出來的嬰兒視頻，沒有任何攻擊性，代表著我們人類的天真與單純，蘊含著我們想表達的友好與友善……也是我們想要給它灌輸的理念，是它模仿的對象！」
　　「你看，這個小嬰兒的視頻，已經播放了一千多遍，它非常喜歡。附近的海藻濃度正在升高，甚至在形成不同的觀察結構……」
　　「繼續播放，一定要繼續播放！我們的思路一定是正確的！」這位教育專家非常興奮地指著屏幕道。
　　達到他這種境地，肯定是發自內心喜歡小孩子的，培養這個奇怪的生物，給他帶來莫名的成就感。
　　於易峰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看：在飛艇的觀察儀器中，可以清楚看到大量海藻形成了各種圓圓的東西，看上去如同一顆顆葡萄，可能是類似於眼睛或者耳朵……
　　因為視頻播放的聲音太響，周邊的鳥類、魚兒全都嚇跑了，只剩下這堆奇怪的藻類對著視頻動來動去。
　　是的，它們在動！
　　雖然這個幅度並不大，但毫無疑問……不是波濤引起的！
　　這種現象引起了許多生物學家的好奇心，但他們只能遠距離觀測，急的一個個搔頭摸耳，心裡直癢癢。
　　而天上大屏幕上播放著的，正是一個「嬰兒與貓玩耍」的搞笑視頻：一隻肥貓正在用尾巴撫摸嬰兒。
　　只要尾巴一碰到她的臉，她就開始「咯咯咯」地狂笑，但尾巴一移開，她就不笑，只是一臉期待地看著肥貓。
　　然後貓又把尾巴移上去，還沒碰到她的臉，她又開始狂笑……
　　整個視頻只有一分多鐘，放完了又開始重複播放。
　　特別是嬰兒狂笑的時候，下邊這些藻類竟然受到了什麼刺激，還跟著運動了起來，似乎想學著表達歡樂的情緒。
　　如此重複，歡快不已，好像永遠不會厭煩一樣。
　　看著人們費盡心思造了這麼多飛艇，播放這種……視頻……
　　好吧，於易峰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但不可否認，這種視頻播放確實起了一定的效果，至少，它在與人類溝通！
　　人類目前的影響力遠大於任何生物，這就足夠了！
　　按照教育專家的話，這就是在灌輸「人類意識」，從嬰兒階段開始灌輸，不能跳過任何一個步驟。到後邊，才能給它看「天線寶寶」等高端一些的幼兒節目……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他這種從來沒有當過父親的人，也很難理解這些細節方面的東西。
　　既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隨便他們瞎搞吧……
　　他又走到另外的工作組……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轉眼間已經過去半個月，每天都有新的發現，新的進展。
　　來到地表的專家也越來越多，期間倒沒有發生任何大事。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飛艇慢慢增加到一萬組，而且數量還在增多……但無論播放組有多少，下邊的藻類都會同時活躍起來，它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呆呆蠢蠢地，而是密切地與空艇互動著。
　　雙方的關係逐漸變得緩和……
　　這也讓科學家們越來越期待「蓋亞生物」的具體能力，因為同時能執行的進程越多，它的工業能力也就越強。
　　「不知道它能同時接受多少信息……它的能力應該也有上限，只不過這個上限很高……保守估計五六萬吧？」
　　「數據出來了！數據出來了！」
　　「我們根據文獻資料，統計了迪格人『複製』狂潮的峰值……也就是在十多年前，一開始的時候，它的工業能力只有我們的0.02%，但誕生自我意識後幾個月的時間，工業能力上升到了相當於我們的57%！」
　　「這種上升速度太快了，簡直不可思議啊！」
　　「你們想想，這還是在最初情況下的工業能力，如果受到過良好的訓練以及教育，它一個生物就能大幅超越我們……真是強大！」
　　這個消息的出現，更讓政府高層堅定了「抓捕蓋亞」的決心……因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這個奇怪的教育計劃竟然效果還不錯！
　　如果真的教育成人類意識，它自然而然就加入新人類文明了！
　　隨著關係的緩和，這個蓋亞生物彷彿與人類飛船慢慢混熟了一樣。飛艇飄到哪裡，下邊的藻類就跟到哪裡……也不能說是跟，整個海洋到處都是藻類，只不過是被暫時「激活」了。
　　這讓科學家們對它的性質有了更多的瞭解，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報告生成，然後送到於易峰的辦公室。
　　「通常情況下，海中的普通藻類是沒有智慧的，處於一種『未激活』的狀態，但卻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快速激活、進行細胞層面的演變……這種性質非常奇特！」
　　「也就是說，它很可能擁有一個或者多個指揮核心……只要擁有較小的核心，我們捕獲的成功率大大提升，不需要將大量的海水灌入諾亞號中！」
　　緊接著，人們本來失聯的潛水艇竟然重新連上了！也就是說，這個蓋亞生物不再阻擾人們探索海洋……
　　「一種示好的舉動嗎？」
　　這讓於易峰以及軍方人士心中的疑慮慢慢打消。
　　但另一方面，於易峰時不時亂跳的心臟正在提醒他，危機並沒有消失，而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如果危機不是蓋亞生物引發的，那會是什麼呢？難道這顆星球還有其他的東西？」
　　他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卻想不出任何結果。他只能讓許雲進等軍方加強戒備，加大對這顆星球的搜查力度，同時搜尋更多活著的土著，試圖找到更多的信息……


第五十五章 被吃
　　「危險的感覺還存在嗎？難道這個蓋亞生物在偽裝弱智？它在麻痺我們，想要給我們致命的一擊？」
　　這一天，於易峰正在前方的「泰坦」號和其他人探討危險方面的問題。
　　「理論上這種可能性不大，從種種表現上看，它的自我意識確實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正在源源不斷吸取我們的社會知識……難道它裝地這麼像？可能性非常低啊……」
　　「而且它把海洋都放開了，讓我們的潛艇隨意探查。如果它真的在深海中搞什麼鬼，也會被我們的潛艇偵查出來……」
　　聽到這句話，另外一名軍事專家立馬搖了搖頭：「也不一定，海洋這麼大，總會有某些被遺忘的角落，我們很難全方位監控……」
　　眾人探討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於易峰也在苦思冥想，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並沒有發生任何危機的徵召……這簡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難道他的危險感是錯誤的不成？！
　　聽到眾人的各種觀點，他擺了擺手道：「我總是覺得，危險的來源不是蓋亞生物，而是另有其他……當然了，它帶來的風險依舊不能排除，我們要保持格外警惕。」
　　現在，人們的大型教育計劃非常順利地實施下去，已經從視頻信息轟炸，落實到了「沙灘投影」的部分。
　　隨著人類社會意識的大量灌輸，這個藻類集體與人類漸漸熟絡，甚至開始密切互動起來，這是迪格人從來沒有過的。
　　為了加快教育速度，人們乾脆將諾亞號裡邊的「黃金海岸，」全都投影到了迪格114行星中的各座沙灘上，讓它「接觸」人類社會。
　　許多大人、小孩正在沙灘中歡樂地嬉戲。當然了，這些全都是機器做出來的3D全息影像，不過拿來調教影響「蓋亞生物」已經足夠……
　　海灘旁邊，還特地配備了一個人類模樣的機器人，正在和「蓋亞生物」玩耍。
　　它手中的電筒，時不時射出一道光芒，每當射入海中的時候，這群藻類就會變換一個顏色回應一下。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它似乎玩的非常開心。
　　「這個生物一直在沙灘邊觀望，有時候還想和小孩子的影像玩耍，要不要裝的這麼像啊？我認為……不大可能是偽裝的。」
　　這一次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作為政府智囊團中的成員，他看著手中的各種資料，低頭說著，「而且我剛剛還收到了一份新的視頻，非常有意思，大家可以參考著看看。」
　　「泰坦」飛船內部是沒有重力的，當初的時候，設計人員曾經提到可以用一個大型環狀結構旋轉，產生離心力來代替重力。
　　但那樣的設計，增大了製造難度，同時也降低了飛船戰鬥力，被軍方拒絕。
　　太精巧的東西總是更容易產生這樣那樣的差錯，「泰坦」可是專門為了戰鬥的飛船，而不是為了舒適，否則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現在，人們普遍採用動力甲的電磁力來代替重力。當然了，因為飛船內部有合適呼吸的空氣，頭盔倒是不用帶了，所有人看上去都像穿著一身金屬盔甲。
　　蘭波博士點開這份資料，一個視頻在桌子中間的屏幕上播放了起來：「是一群浮游生物捕食海洋藻類的錄像。」
　　但第一個畫面播出的時候，於易峰感到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是的，他沒有看錯，海洋中的藻類，正在被其他生物捕食！
　　是一群形狀各異的浮游生物，有大有小，身上包裹著各種奇怪的衣殼或者幾丁質，它們正在大肆捕食海洋藻類。無論是浮游藻，還是一團團的那種，吃的不亦樂乎……
　　但蓋亞生物對它們完全不管不顧，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跡象！
　　幾分鐘的功夫，這些藻類就被消滅了一小半。然後這些生物吃飽了，四散開來。
　　「被吃了嗎？智慧藻類被吃了？」安全部長許雲進呆了呆，這個視頻簡直有些超出了他的想像，讓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一個智慧生物，竟然允許其他生物吃自己，這算什麼啊……
　　「這是……專門克制它的生物兵器嗎？已經研究出來了？！」許雲進想到了一個點子，立馬驚喜地說道。如果真的研究出這種東西，那麼……蓋亞生物的危險性頓時少了很多！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怔，齊齊看向蘭波博士，許多人眼中還帶著懷疑的神奇。
　　「不不不，大家理解錯了，這只是普通的浮游生物，已經存在了千百萬的普通生物而已！」
　　蘭波博士連忙搖頭，讓大家打消這個想法：「生物兵器哪有研發地這麼快啊！」
　　「大家要知道，這些藻類無論怎麼樣，有沒有智慧，都是食物鏈中的生產者……而這些以藻類為食的浮游生物，只是生態鏈中的重要一環……」
　　眾人聽到這些都只是普通生物，臉上露出不解的生態。
　　蘭波博士繼續說道：「之所以產生了這種現象：我覺得有兩個原因，要麼這個蓋亞生物無法察覺到自己被吃，就像我們臉上的□蟲一樣，其實它們在偷偷吃我們的皮，但我們無法感受到……」
　　「這種情況不大可能吧？它的微觀操控能力可在納米級別……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被吃？」於易峰皺著眉頭反駁道。
　　「是的，沒錯……所以大概率是第二種可能……它的脾氣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好！或者說……作為天生的生產者，它認為被吃掉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應該是這樣吧。」蘭波博士雙手一攤，彷彿在表明，無論人們怎麼質疑，事實就是這樣。
　　於易峰長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不得不說這和我們的思維完全不同。如果有東西啃食我們，早就被我們殺死了！」
　　「但按照宇宙社會學中的某些觀點，這些生產者的天生思維和我們不一樣，它們意識形態也是偏向柔和的，應該不具有太大的攻擊性……」
　　「所以我覺得……它一開始的巨大攻擊性，完全就是受到迪格人的誤導啊！鬼知道迪格人一天到晚地勾心鬥角，讓它學到了什麼……說不定它以為丟核彈就是打招呼呢？」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沉思起來，許多人是滿頭的疑惑，竟然允許自己被吃？
　　太誇張了，這個生物的心也太大了吧？
　　如果說沒有產生自我意識還好說，但現在……許多人都感覺有些難以理解。
　　雖然每時每刻都有新的藻類被繁殖出來，但每時每刻也有被吃掉的……難道這是一種新陳代謝的手段？
　　不過好像確實是這樣……如果藻類不允許自己被吃，海水中沒有了生產者，整個海洋的生態鏈早就崩潰了。


第五十六章 始動的危機
　　「照這樣說，蓋亞的危險性又降低了嗎？如果危險真的不是來自於蓋亞……那會是什麼呢？」
　　於易峰苦思冥想著，試圖回想曾經忽略的某些信息。
　　就在這個時候，從會議室外忽然闖進來幾個士兵，神情焦急地想要匯報什麼東西。這種高層會議，門外都由士兵把守著，一般沒有緊急事件也不可能有人打擾。
　　緊接著，任職隊長趙耀也急匆匆跑了過來。
　　只是瞬間，這些士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趙耀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慮，急急地跑到於易峰身邊說著什麼。而於易峰聽完這些話後，心中猛然一驚，臉上勃然變色！
　　但現在不是吃驚的時候，他很快就按捺住狂跳的心臟，對著會議上的所有人快速說道：「各位，士兵們抓了新一批的土著，找到了新的信息……大家先看看。」
　　從於易峰微微急切的語氣中，人們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妙……
　　趙耀跑到電腦主機旁邊快速操作了幾下，屏幕中很快播出了一個審訊視頻：是一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土著人，兩隻眼睛瞪得渾圓，哇啦哇啦在說些什麼，好像非常激動的樣子。
　　能躲到大型避難所裡的，雖然也有平民，但大都是原先的政府高層，這種「讓領導先走」的行為讓所有人眼中帶了一絲不屑。
　　「他在說什麼？」一位議會成員發問道。
　　因為劇烈運動的緣故，趙耀此時還在氣喘吁吁，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將一份翻譯報告發送給在場的所有人：「他在說……他們國家的衛星，曾經看到過一艘飛碟從海洋中升起，然後飛到了宇宙中！」
　　飛碟？！
　　如果一個大鐘「嗡」地一下，在一剎那，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震驚的情緒，光是「飛碟」兩個字就刺激了大家敏感的神經。
　　有另外一股外星人在這裡？
　　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
　　一艘飛碟從海洋中飛走，難道海底居住著另外一個文明嗎？
　　難道，所有的危險……來源於這個未知文明？
　　連於易峰心中都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受到這種巨大的刺激，人們的腦袋瞬間卡殼，齊齊產生了一種驚愕的情緒，難道這個文明……在海洋中觀察人類已久？
　　它想要做什麼？
　　緊接著，許多人猛烈地騷動了起來，其聲音之大甚至將於易峰要講的話都蓋了下去。
　　於易峰無可奈何，只能猛地一拍桌子：「安靜！大家安靜一點！」
　　「聽趙耀說完！」
　　他當機立斷轉過身，向趙耀問了一大串問題：「飛碟出現的時間，地點，還有飛碟的大小，這些問題有沒有問出來？！」
　　趙耀很快回答道：「時間大概是十二年前！地點在迪格星的南半球……大概是這一片海洋……詳細的報告我已經發過來了。」
　　「這艘飛碟只是一閃而逝，從某一顆人造衛星的錄像中出現了幾秒鐘的時間，所以並沒有造成太大的風波……」
　　「而且……當時因為蓋亞生物的關係，整顆星球的土著正處於巨大的混亂當中，政府都自顧不暇，誰還有心情去探索外星飛碟……」
　　「所以這個消息並沒有太多的人知道。」
　　說到這裡，趙耀平靜了一下狂跳的心臟，他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他用手指了指屏幕中的那位土著：「這位迪格人以前是一位高級將軍，所以才記得這些東西，匯報給了我們……至於飛碟的大小，直徑大約200米，作為宇宙飛船並不是很大……」
　　於易峰感到自己太陽穴上的脈搏在「砰砰」跳動，他眉頭緊皺，一邊聽著，一邊從屏幕上拉出了一張地理圖像。
　　「迪格114行星」的地理狀況並不複雜，大陸普遍分佈在北半球，南半球除了幾個無人小島外，沒有任何大陸。
　　所以，整個南半球人跡罕至，連經過的船隻都很少……
　　一艘小小的飛碟隱藏在海裡一直沒有人發現，也相當正常。
　　十二年前就已經飛走的飛碟麼……
　　什麼意思？
　　「有飛碟的照片嗎？還有坐標……」於易峰再次問道。
　　趙耀搖了搖頭：「報告艦長，沒有！」
　　「所有資料都在戰亂中丟失了，相關電腦……被核彈炸成了破爛！不過根據那位迪格人將軍的口述，說樣子像一個光球，從海中升起，快速飛向天空……具體的坐標未知！」
　　「現在我們所有的信息，全都靠那個迪格人的口述，沒有任何文字資料……」
　　聽著這件匪夷所思的事請，所有人又開始喧鬧，各有各的猜想。
　　一位智囊團的成員，也就是肖宇，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個可能，讓他的心臟勃然加速，甚至激動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因為在這一刻，他莫名想起了前些時候聽到的一些宗教故事……
　　其中一個是這樣的：
　　【三萬年前，一個白色火球從天而降，從北邊的天空中劃過，同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這是海神的意志，它莊重、嚴肅地注視著所有迪格人！】
　　【無論皇帝還是平民，抑或是奴隸，都齊齊跪下，在海神面前一律平等。】
　　【半天後，它落入南方的海洋，最終歸於大海……萬物的一切都歸於大海。】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沒怎麼注意，還以為是隕石之類的東西劃過天空，被土著當成神靈崇拜。
　　人們對這個故事下意識就忽略了……誇張這種修辭手法，被普遍運用在宗教故事上，也不可能每個故事都當真。
　　但現在，這個宗教故事被肖宇提出後……事請好像就有些詭異了！
　　「難道這個故事講述的……是這個個飛碟？」許雲進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這個飛碟，三萬年前就停留在海裡了？有可能啊……它從天空中飛過，被迪格星土著當成了神跡？非常有可能！」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試圖還原事請的真相，有些人又開始查閱宗教典籍。


第五十七章 達摩克裡斯之劍
　　「南半球……用我們的衛星以及潛艇集中搜索南半球！」
　　趁著眾人討論的時候，於易峰果斷向指揮部發出了幾道指令。
　　「第二，再次那位迪格人將軍確認事件的真實性！讓一些心理學專家過去，排除故意誤導我們的可能！」
　　發佈完這兩條命令後，會場中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翻閱資料，或者在一種慌亂的情緒中努力思考著。
　　一艘飛碟……這個星球真的有外星人隱藏著嗎？
　　至於海洋搜索……人們心底裡覺得，能立馬搜索到東西的可能性不大。
　　海洋那麼大，光憑目前投入的力量看，想要全方位監控幾乎不可能，如果對方的一切都默默隱藏在深海中的某個角落……
　　「等等，飛碟飛走了？！」
　　為什麼要從海洋中飛走？！
　　這也是人們大惑不解的地方。
　　但很快，人們就想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解釋：
　　因為……曲率引擎！
　　通常情況下，信息的傳遞速度是光速，無論是電磁波還是中微子，還是引力波，最大傳遞速度也只能是光速！
　　任何物質的運動都不能超越光速……這是相對論的限制。
　　但對於星際文明而言，還有另外一種昂貴的信息傳遞手段，可以遠遠超過光速！
　　那就是……用飛船的曲率引擎超光速飛過去，親自傳遞信息！
　　空間的膨脹速度，理論上是可以超越光速的，因為目前已知的宇宙體積，直徑是930億光年，但宇宙年齡只有138億年。
　　也就是說，在某一段時間中，宇宙的膨脹速度大於光速。所以曲率引擎的「超光速」不違反相對論，也是類似的原理。
　　「……一艘小飛碟沒有能力抓住蓋亞生物，於是飛走呼喚大部隊。因為用曲率引擎比發送電波信號更快，更省時間！」
　　這一猜想的提出，讓所有人的心跳速度加快，腎上腺素開始情不自禁地分泌，彷彿呆住了一般……
　　這個猜想比海洋中的外星生命更加可怕……意味著，未來會有一隊外星艦隊來到迪格114行星。
　　整個會議室內安靜到了極致，人們甚至連呼吸聲都屏住了。
　　如果這個猜想成立，後邊的推理傻子都能想到……飛碟飛出去，是想要呼喚援軍！
　　呼喚援軍的理由，當然就是……蓋亞生物！
　　如果後邊興沖沖跑過來的星際文明，發現了「深空號」，發現了正在大肆教育「蓋亞生物」的人類……它會怎麼做？
　　必然是無情打擊！
　　一個蓋亞生物的價值，已經足以發生星際戰爭！是的，足以！
　　光速打擊的手段，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只是人類還不知道。因為光速運動的物體是不可能被偵察到的，除非是擊中的那一瞬間。
　　甚至，人們在下一刻……下一秒有中彈的可能！
　　就這麼想著，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無與倫比的寒意，陷入了巨大的混亂當中。一想到……各種光速武器已經在頭頂，說不定只有幾秒鐘的路程，許多人下意識地開始寒顫。
　　12年的時間，太久太久了，通過曲率引擎，能飛出多少路程？
　　誰也不知道這個外星文明是否比人類更加強大……當然了，大概率比人類強大。人類都能做到3倍的超光速，那麼，他們呢，10倍，20倍？
　　他們的大部隊已經在路上了吧，是否已經在恆星系統的外圍，人類還跑得掉嗎？如果對方轟掉了深空號……人們還怎麼跑掉……
　　這些下意識的思考讓所有人都掉進了冰窟窿一般，這個突然出現的危機，實在是太大太大，大的直接能把人砸死。
　　蘭波博士抖了抖嘴唇，嚇得背後冷汗直冒，他已經不知道該想什麼了。人在慌亂中是很難真正冷靜下來的，這是人的本能。
　　安全部長許雲進也是瞳孔微微放大，感到整張頭皮都在發麻。他正在胡思亂想著各種星際戰爭時的情景……就憑這堆垃圾兵……
　　也不僅僅是他們兩，幾乎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危機給鎮壓住了，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跑，跑啊，拋棄這裡的一切，不要抓什麼蓋亞了！
　　跑回深空號，然後展開超光速航行跑路，這是每個人的第一想法。
　　如果不跑，第一次真正的星際戰爭，已經迫在眉睫！
　　再不跑，就跑不掉了……每個人都知道，從曲率航行開動到超越光速，也需要一段加速的時間。不是說展開曲率泡就能超光速了啊！
　　整個會議室中一片沉靜，只有劇烈的心跳以及微微屏住的呼吸，沒有人第一個開口，或者說，人們已經緊張地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最後還是於易峰率先恢復了過來，雖然他的心跳非常劇烈，但他知道，不能讓這種恐慌無止境地蔓延下去……這次危機，說不定是近百年來人類面臨的最大危機！
　　現在要做的，就是先讓大家冷靜。
　　從某個角度上講，對方都已經離開12年了，難道還差這麼幾分鐘的討論時間？！各種激光在頭頂的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砰」地一聲，將大家從混亂的狀態中拍醒。
　　於易峰臉色鐵青地說道：「好了！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先不要慌張，以上都是我們的猜想，雖然可靠性非常非常高……無論是海底文明，還是外星艦隊，都需要進一步考證！」
　　「首先，我們必須要向那位迪格人，確認消息的真實性……如果確實是真的，不得不說，因為這一突發事件，我們整個文明已經陷入到巨大的危機當中，我們的生命危在旦夕……」
　　「面對一個未知的強大敵人，很抱歉，各位，如果真的迫不得已，或許我們需要離開……」
　　他說到這裡，也是滿臉地苦澀，暫時沒有說下去。
　　很不甘心，是的，很不甘心。
　　眼睜睜教化「蓋亞生物」一切非常順利，人類很快就能完成生產力上的巨大飛躍。
　　如果獲得這個強大的生物工廠，人們很可能在短期內進軍L3……甚至能通過研究蓋亞生物，獲得生物學上的巨大突破，它的構造與正常生物絕對是不相同的。
　　但沒想到，出了這樣的蛾子……
　　最恐怖的是，敵人出現的時間完全是未知的，不知道是下一秒，還是明天，還是下一年……這種感覺就像頭頂掛著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把頭顱給砍掉。
　　來源於未知的死亡，絕對是最可怕的！
　　但理智上，為了人類的延續，他作為最高指揮官，不能在這裡賭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失敗的概率有多少？
　　一切都是未知的，一旦發生戰爭，就有全員被滅的危險，人類的底蘊，可就只有這麼點啊。
　　「真的要逃跑嗎？」


第五十八章 完整的推理
　　就在人們對是否「逃跑」產生巨大分歧的時候，於易峰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些東西。他直接看向坐在角落裡的黑：「我問你，宇宙中，這種誕生了自我意識的蓋亞生物，是不是非常稀少的？能不能人工培養？」
　　黑愣了愣，他到現在還沒平復心中的惶恐，但於易峰這種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地嗎？
　　如果能批量培養，蓋亞生物也不可能有這麼巨大的價值，而是一個星際文明一個了……
　　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是……是的，誕生了自我意識的蓋亞生物，完全就是各種巧合拼湊出來的，相當難以復……制……」
　　丟人啊，這種顫抖的聲音太丟人了，黑惡狠狠地在大腿上擰了一把，疼的他渾身猛地顫抖一下，不過後邊的話倒是流暢多了。
　　「這種生物，銀河尺度罕見，比星際文明罕見多了！其中最關鍵的是……要誕生『自我意識』，這一步至關重要。」
　　「至於人工培養……不可能的！也不是不可能……培養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蓋亞生物，那得多高多高的科技啊，它可比通常的生命複雜多了！至少L4絕對不行，L5也不行……S級文明嗎……我可從來沒見過S級文明。」
　　聽到這個，於易峰語氣中帶了一絲急切，繼續問道：「那麼……那種沒有自我意識的集體生命呢，是否罕見？」
　　「這個嘛……」
　　黑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道：「沒有『自我意識』的集體生命……應該沒什麼稀奇的，譬如說蜜蜂群體、螞蟻群體……這些群體有一定的智慧，能夠自動調節，卻沒有自我意識。」
　　「甚至整個星球也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也有一定的自我調節功能！」
　　「所以，沒有自我意識的生物群體，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這樣就對了！」
　　於易峰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絲希冀，他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大家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這艘飛碟停留在這裡多久了？」
　　「三萬年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大聲強調了一下。
　　「所以我認為，飛碟很可能只是一艘無人科考飛船，由人工智能進行操控！三萬年前的這個藻類集體，並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只不過是宇宙中，比較常見的一個集體生物。」
　　「它雖然大了點，有一些價值，但也不能說異常罕見……是這樣吧？」
　　「所以了，這些外星人按著這種思想科考了一陣子，拋下一艘無人探測飛船就走了……說不定它們對每個具有潛在價值的星球，都會丟下一些觀測設施呢？！」
　　黑想了想，立刻激動地插話道：「這倒是有可能的……不，是非常有可能！我們以前遨遊星際的時候，也經常亂丟東西……拋射觀察設施，以持續追蹤。」
　　「於艦長說的很對，是無人飛碟的概率很大，畢竟不大會有瘋狂的高級文明在這個窮鄉僻壤蹲守三萬年。當然了，這堆藻類的潛力還是有一些的……所以它們丟了一艘大一點的無人飛碟，進行持續觀察。」
　　「這個邏輯可行！」
　　「可是這些外星人，為何不直接將這個集體藻類抓捕？」有人疑惑著問道。
　　經過一開始的慌亂後，大家的心緒已經稍稍冷靜下來了，畢竟這裡的大部分人都經歷過死亡危機，有比較強的心理承受能力。
　　於易峰擺了擺手道：「因為它們明確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培養一個真正的蓋亞生物，還不如順其自然……」
　　「畢竟誕生自我意識這種東西是非常困難的，說不定需要許多的契機，需要一系列的巧合。又說不定……幾億年都不會成功！」
　　眾人全都盯著於易峰，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麼。
　　「我的意思是……」
　　於易峰雙手一攤，高聲說道：「既然只不過是廣撒網的行動，或許它們的大部隊，對這顆星球的重視程度並不高！」
　　「都已經三萬年了！大家想想，三萬年啊，它們的艦隊會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嗎？從概率上講，他們的大部隊不會離這裡很近……」
　　「所以我們或許還有更多時間！」
　　這個理由並不是非常充分，但卻讓大家稍微緩了一口氣，因為於易峰的想法有點道理。
　　是啊，如果真的過去了三萬年，而且對方重視程度並不高……這麼久的時間，對方的大部隊還會在這顆星球附近遊蕩嗎？
　　對於通常的星際文明而言，三萬年可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啊！
　　所以，對方在這附近的概率很低！
　　「但前提是，迪格人的時間記載是正確的……」
　　「這個該死的迪格文明……可沒有正兒八經的歷史啊！說不定所謂的三萬年，只有三千年或者一萬年呢？」蘭波博士忽然質疑道：「所以艦長，這個安全理由並不充分啊！」
　　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想：「或許，我們應該推導出事請的緣由。」
　　這群人類精英開動腦袋，幾分鐘的時間，就推理出了這項突發事件的完整邏輯。
　　三萬年前，一艘外星科考船或者一隊外星艦隊，曾經造訪過這顆星球。它們採集生物標本，或者研究土著人社會，總之是一些列科考活動……
　　它們通過研究後發現，這顆星球最具有價值的，就是這群可能誕生自我意識的海洋藻類……而不是那些陷入自相殘殺，瘋狂崇拜神靈的土著人。
　　「或者說，土著人直接被他們忽略了。因為在這個宇宙中，智慧生命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請，它們認為，藻類集體比土著更具有價值……畢竟這個藻類集體，是有小概率進化成蓋亞生物的。」
　　這個未知文明很顯然知道，具有自我意識的蓋亞生物價值極大，於是它們派遣了一艘無人飛碟，對這些藻類進行持續觀測。
　　當然了，當時的藻類集體，確實還沒有任何的自我意識……它們也沒有想要動它。既然誕生了自我意識的蓋亞生物從銀河尺度也是稀有事件，所以外星人也不會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第五十九章 超光速不可觀測
　　「或許，蓋亞生命產生自我意識，只有億分之一的概率，或者更低……」
　　「對於高度智慧的星際文明而言，銀河中心才是主要飛活動地區，肯定不會有高等生命，願意蹲守在這顆偏僻無聊的星球，博取億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了，它們只是丟了一艘無人飛船，然後繼續探索銀河……探索下一顆有價值的星球。」
　　於易峰在屏幕上劃了幾道線，在線上寫了一系列文字，梳理起事件的整條邏輯。
　　「三萬年，對於星際文明來說，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我們可以大膽地推測，這只艦隊已經跑到比較遙遠的地區……當然了，我們不能排除附近有一支小型艦隊或者其他生命……」
　　「我想起來了！」
　　宣傳部的王宇凡忽然說道：「類似於我們的地球，其實也有這樣可疑的東西……譬如說黑騎士衛星在當時掀起了很大的風波，據說是一顆存在了1.3萬年的人造衛星！」
　　「還有各種UFO的傳說……迪格114行星距離地球可不遙遠啊，這個外星文明或許曾經造訪過地球？」
　　這個猜想又引發了人們的小聲議論。
　　於易峰跟著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好了各位，地球的事請已經無從考證，我們先不談。但在這顆星球，接下來事請的發展超出了外星人的預料……這個藻類集體生命，在各種巧合、各種意外之中，在十多年前，竟然真的誕生了自我意識！」
　　「所以飛碟的人工智能判斷，這條信息實在過於重大，需要盡快傳回母艦！它直接飛走了，想要通過曲率航行的方式，超光速通知它的母艦！」
　　結果，在這個空檔期，最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另一個L2級星際文明，新人類文明竟然來到這顆星球，發現了同樣極具價值的蓋亞生命……同樣想要將它捕捉！
　　「這算什麼，截胡嗎？」
　　「截了這個胡，必然會面對外星文明的巨大仇恨！」
　　「……就算不截胡，對方也會攻擊我們吧？這可是超級巨大的利益，如果不近距離調查，對方根本不知道我們是否帶走了蓋亞……」
　　這就是人們現在面臨的最大窘境，無論逃跑還是繼續抓捕，只要對方觀測到人類，必然會攻擊！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好了好了，對於細節方面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大家看看，這是以我們這顆恆星為中心的星路圖……」於易峰的語速很快，盡量長話短說。
　　他的心臟依舊快速跳動著，實際上分析出了這些，對目前的困境並沒什麼幫助，只是從概率上安慰了眾人。
　　但這種概率是大是小，誰知道呢？
　　抓捕蓋亞生物還要一段不短的時間，說不定，危機……下一刻就會來臨！
　　在一位技術人員的操作下，桌面上瞬間出現了一個3D影像，是迪格114行星附近的各大恆星圖像。
　　10光年以內的恆星，只有4顆；但20光年以內的，卻有38顆；50光年以內的，有212顆！
　　「這些都是紅矮星以上的恆星，如果算上棕矮星，實際數量要比這些要多不少。關鍵是……我們不知道對方的艦隊停留在哪裡，從哪顆星球出發……」
　　「要是有對方的坐標就好了。」
　　一位天文學家皺著眉頭說道：「12年的時間，以3倍光速的曲率航行為下限，10倍為上限，危險距離差不多是60光年內的恆星……」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科技水準，也不知道對方的曲率航行速度，只能這樣大致估算。通常來說，L3級別的星際文明，能達到10倍光速左右的曲率航行速度。L4的話當然就更快，像黑所在的文明，能達到20倍……
　　經過推算後，人們發現60光年內的恆星，至少要有300顆以上。
　　這可就要了命了，人們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艦隊從哪顆星球出發，因為每顆恆星看上去都差不多！
　　緊張……
　　每個人心中還是非常緊張，如此看來，逃跑依舊是最好的選擇！
　　一艘直徑200米的小型飛碟，如果真的擁有曲率航行手段，那麼……這個文明的科技絕對比人類高出了不少，因為它至少擁有小型核聚變技術，也就是L3級水準！
　　如果真的開戰，人類獲勝的概率極低，新人類文明的底蘊還是太差！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忽然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興奮地大叫了起來：「有了……錯了，全都錯了！我發現……我們害怕的邏輯是錯誤的！」
　　「光速打擊，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根本沒觀測到對方的飛船，無論是引力波望遠鏡，還是射電望遠鏡……根本沒有發現對方！」
　　「也就是說，對方很可能還沒有脫出超光速航行的狀態，或者說對方的影像還沒有通過光傳遞過來！大家想想，超越光速的曲率航行，是不可能觀測到外界情況的，是這樣吧？」
　　一位科學家聽懂了蘭波博士的潛台詞，他愣了愣，立刻大聲回答道：「是的，絕對是這樣！超越光速的曲率航行……絕對無法獲知外界信息，就算技術再高也不行，這是曲率航行技術的固有缺陷！」
　　這位科學家激動地渾身顫抖，好像突然從危機中解脫了一樣，連於易峰心中也是猛然一動！
　　「那就對了！」
　　蘭波興奮地跳了起來，感覺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忽然一鬆：「所有的害怕，都是我們自己找出來的，是自己嚇唬自己啊！我們以為自己會受到光速打擊，實際上呢？對方他媽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大家想想，是不是這麼個道理？他們在曲率泡中，根本沒法觀測到外界，還在興致勃勃地趕往這個星球，想要抓捕蓋亞呢！」
　　「沒有任何信息讓他們知道，這個空檔期跑過來了一個新人類文明，是我們自己想歪了啊！這裡可是宇宙，超大的距離會造成非常大的延遲！」
　　蘭波的話瞬間點醒了大家，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一個個摩拳擦掌，頗有一種死裡逃生的奇妙快感。


第六十章 難道很安全？
　　通常情況下，除了曲率引擎之外，信息的傳遞速度極限是光速，觀測手段也是如此。
　　總不可能用曲率航行的手段向整個宇宙觀測……
　　「所以了，任何信息在宇宙中都是有延遲性的，既然大家的觀測速度都是光速，這就意味著：你看見我的同時，我也看見了你，大家彼此平等！」蘭波拍著桌子大叫著，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
　　「根本不可能出現一個莫須有的光速打擊，因為還沒有看見對方的人影呢，難道就光速打擊？除非有某種超光速的觀測手段……已經不知道是L幾的技術了……」
　　就這樣一想，頭上懸著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也消失了，就連於易峰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剛剛實在是太混亂太驚恐了，一切危險都被成倍放大，卻沒有想到這個……
　　但是危機依舊沒有解除，說不定下一刻，人類的引力波望遠鏡就發現了對方的蹤跡，結果對方也同一瞬間發現了人類，然後引發戰爭！
　　人們必須要想到另外的辦法！
　　眾人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試圖找到更多可以利用的東西……
　　如果就這麼灰溜溜的逃跑也實在太不甘心了，因為人們真真正正地知道蓋亞生物的價值，也不可能就這樣平白讓給外星文明！
　　就這麼一個月的功夫，它與人類已經混的比較熟了，人們的戒心也慢慢放下，許多生物學家、教育學家都非常喜歡這個奇怪而又強大的生物。
　　「大家想想，還有什麼更多的信息被我們忽略了？」蘭波博士興奮地說道。
　　結果這麼一討論，還真的找到了更多有用的點子，人類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害怕！
　　「注意了，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是提前知道了對方的存在！然而對方，大概率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提前知道了對方的存在，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啊！」
　　「現在讓我們從對方的角度思考，也就是換位思考……突然得知了一個高價值蓋亞生物的存在，如果你是文明指揮官，你會怎麼想？」
　　於易峰毫不猶豫說道：「很震驚，很激動，很振奮！所以迫不及待地派遣大部隊前往迪格114行星，迫切地想要將這個蓋亞生物抓住！盡快……將它抓住！」
　　「期間肯定是最大速度曲率航行，超越光速……這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的確是這樣！這是一個正常文明的行為邏輯……」
　　說到這裡，蘭波博士激動地唾沫橫飛，在這種時候也顧不得任何形象了。
　　「但是……當飛船大部隊靠近這個恆星系統的時候，我問大家一句，飛船的速度會不會慢下來？前提是：在不知道有另外一個勢力存在的情況……」
　　於易峰眨了眨眼睛，心中猛然一動，答案是：會！
　　因為星際航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超光速飛行不能偵查到外界，相當於「蒙著眼睛飛行」。一段時間後，誰也不知道到底偏離了多少航線，肯定要降低速度對外界進行觀測，然後糾正航線。
　　當初人類從「GB131」飛到「迪格114」，期間就減速了好多次。
　　而另一方面，恆星的影響範圍內，必然有著大量的彗星以及隕石！如果「蒙著眼睛」，在恆星影響範圍內進行超光速飛行，風險是非常大的，飛船有一定概率與隕石之類的東西發生撞擊。
　　雖然曲率航行中，飛船並沒有太大的動能。但周邊的曲率泡被強行打破後，發生的爆炸絕對比核爆更加強大！
　　這樣一來，敵方飛船在較遠處，就應該將速度降低至光速以下，糾正航線的同時，以規避可能發生的行星撞擊事件。
　　「雖然這個行星撞擊的概率，比中彩票概率還低，可是誰知道呢？這種危險還是要規避的吧？」
　　「越往恆星系統內部航行，發生撞擊的概率也就越大，按照我們的航行安全條例，差不多到達恆星的奧爾特星雲，差不多是0.6-0.8光年的位置，速度就會降下來了。」
　　「既然我們的安全條例如此，那麼，對方大概率也是如此……」
　　「對方是正對著我們而來的，只要低於光速運動，一段時間後，敵方的飛船也就會被我們偵察到！」
　　於易峰一怔，蘭波說的非常有道理！
　　對方就算再衝動，再急迫，再瘋狂，也不可能無視星際航行的安全條例，難道對方不要命了嗎？特別是，對方並不知道人類也在這顆星球搞事……它們總不會急到像瘋子一樣吧？
　　「教授，曲率航行可不可能做到無視前方的小行星？」出於安全考慮，於易峰還是習慣性地向一位專家咨詢了一下。
　　結果這位專家立馬搖頭：「不可能的，就像肥皂泡一樣，如果有大體積的東西入侵，一定會被撞破，然後引發巨大的爆炸……」
　　「這也是曲率航行最應該規避的安全條例！」
　　所有人都開始興奮起來，這個發現實在太重要了，而且非常符合一個正常文明的邏輯！
　　想要跑到恆星附近，出於各種安全因素，就必須要在較遠處減速！
　　一減速，就會被人類發現！
　　當然了，因為光速的局限性，這個發現會延遲較長的一段時間，如果新人類文明真的在0.8光年的距離處發現了對方，實際上因為對方的速度也是亞光速，實際情況可能已經在0.4-0.5光年的位置。偵查到對方時，能看到巨大的藍移。
　　但就算對方也同時發現了人類，立刻使用光速打擊……
　　那也沒什麼用。
　　這些光速武器，得花0.4年的時間才能擊中人類！
　　0.4年啊，人們早就跑路了！
　　巨大的距離，就是人類最好的生存屏障！
　　但很快，安全部長許雲進搖頭質疑，像這種安全問題，人類肯定不能想像地太美好，而是要盡可能地糟糕一些。
　　「是的，根據航行的安全條例的確如此，不過其中還要計算光傳播的速度，0.8光年外看到，是最最樂觀的估計。我們的估算應該盡量地保守，盡可能苛刻！」
　　「0.3吧，如果對方提前計算了大量的航行軌跡，而且在這種緊急狀況下，又忽略了隕石撞擊的安全風險，我們僅在0.3光年處發現了對方……那又如何？」
　　「0.3光年發現，假設對方亞光速航行，並且能實時觀測到外界的速度是0.6c……實際距離大概是0.12光年，光速打擊需要接近44天時間，太久了，我們還是可以輕鬆逃跑！」一位專家粗略計算了一下，沒什麼猶豫地說道。
　　「如果對方瘋了一樣，冒著較大的危險，距離恆星0.1光年的地方才減速呢？0.1光年處的隕石撞擊風險，依舊可以忽略。」
　　「等我們發現對方，實際距離只有0.04光年……」
　　這一次回答的時間明顯拉長了很多，但他還是說道：「我們……還是可以逃跑！但是有一定的風險，大不了在空間曲率較大的地方冒險使用曲率引擎！0.04年，電磁波傳播需要14.6天，足夠了！」
　　「如果0.1光年以內呢？」許雲進步步逼問。
　　「……危險程度取決於對方的謹慎程度！對方距離星球越近，我們當然就越危險。」
　　這位專家計算了一下，咬著牙齒說道：「10天！我們的深空號需要冒著巨大的風險，直接在大引力環境下啟動曲率引擎，臨界點是10天！」
　　「如果更加接近呢！」許雲進不依不鬧地追問。
　　「不大可能了！冒著巨大的風險，蒙著眼睛在恆星系統內超光速飛行，對方不要命了啊！全都瘋了！想一頭飛進恆星裡邊嗎？」
　　「我認為，對方絕對不會在0.1光年內才脫離超光速！」蘭波博士拍著桌子大聲說道。
　　推論到這裡，所有人都緩了緩心緒，如果真的是這樣，危險和人們想像中的差的有點遠。
　　至少在對方的飛船被人類探測到之前，大家都是安全的。
　　「只要人類沒有探查到對方，對方也絕對不知道人類的存在？」
　　聽到蘭波博士的推理，於易峰皺著眉頭，他感覺這個結論怪怪的，很快，他想到了另外的東西，這個想法讓他剛剛松下的心又狂跳了起來。
　　因為它直接推翻了……這個看上去非常安全的結論！
　　安全個屁啊？！


第六十一章 信息優勢與信息劣勢
　　於易峰開口說道：「蘭波博士，你的觀點非常好，但是……忽略了其中的一點，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月，光信號已經傳播了一個月！我們現在雖然有信息優勢，但是對方從超光速環境脫出後，或許這樣的優勢反倒變成了劣勢！」
　　「因為這一個月的關係，不是雙方同時發現對方，而是對方……優先發現我們！」
　　「提前發現我們！」
　　於易峰舉出一個例子：「我們假設，對方此時此刻在0.1光年外脫離了超光速狀態，它們會觀測到什麼？它們會看到0.1年前的迪格114行星，是這樣吧？」
　　「是的！你是說……」蘭波博士的腦袋飛速運轉，他忽然臉色一青，發現了自己這番推論中的BUG所在。
　　假設……就在這時刻，敵方在0.1光年外脫離超光速狀態。因為光速的局限性，它們觀測的迪格114行星，並不是實時數據，而是0.1年前的東西。
　　而且因為多普勒效應，它們在前進過程中，會看到一個快進的畫面……它們會幾天後看到深空號飛船來到了迪格114行星，然後一架泰坦與五艘利維坦飛船在這顆行星上，與蓋亞生物發生了一次核戰爭！
　　但是，敵方飛船，在脫離超光速航行後0.1年的時間，才能被人類觀測到。
　　也就是說……實際上，人類佔據信息上的絕對劣勢！
　　「這他媽是信息上的完全不對等啊！」
　　「剛才的分析全都錯誤了，我們是巨大劣勢！」
　　一驚一乍之下，竟然分析出來兩個完全不同的結果，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蘭波博士臉色煞白地抖了抖嘴唇，站起來又坐下，又站了起來。是的，他不得不承認，剛才的推理產生了巨大的BUG，於易峰的結果才是正確的。
　　作為常年的激進派，蘭波並不想放棄這個強悍的生物工廠，但於易峰這段話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他錯了！
　　人們根本就不安全，結果竟然回到了原點……
　　光速打擊下一刻就有可能落在人們頭上。
　　「實際上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在對方脫出超光速以前，人類擁有信息優勢，人們知道對方大概率會來到這裡，而對方卻不知道人類的存在。」
　　「但只要對方脫離超光速之後，會提早偵查到人類的影像，因為……人類早就待在這顆星球了，確切的時間線是一個月。」
　　「而人們，只能通過光子或者引力波等光速介質，延後偵查到敵方。所以此刻，人類處於絕對信息劣勢地位。」
　　這是人們分析出來的最終版本，應該沒有任何漏洞了。
　　「但是！」
　　蘭波博士靈光一閃，忽然大叫起來：「我們待在這裡的時間並不長啊，1個月並不算長，而且深空號長期處於無線電靜默的狀態，大家想想是不是這樣！」
　　「當初，我們的深空號為了減少被土著發現的可能，來的時候就是無線電靜默，同時被曲率泡包裹，很少有光線發出……這一段時間被觀測到的概率很低。」
　　眾人疑惑地看著蘭波博士，他難道還能夠力挽狂瀾？
　　「我再舉一個例子吧，如果對方0.1年後，在0.1光年處脫離超光速，它們會看到什麼？它們會看到我們今天的場景！最顯目的只有飛在天上的一艘泰坦……我們的深空號停留第二衛星，並不明顯。大家不要忘了，就算0.1光年，也是很長很長一段距離，常規觀測只能得到相當模糊的信息！」
　　「如果我們現在就將泰坦隱藏，讓深空號隱藏，是的……它們那時候就什麼也看不到！信息優勢還在我們這裡……」
　　「大家想想是不是這樣？」
　　「關鍵是，對方在未來什麼時候脫離超光速，在哪個距離脫離……我們假設脫離時間為t，距離為x……」
　　蘭波在屏幕上畫了一張圖像，是一條t與x的一次函數直線，橫坐標為x，縱坐標為t，下方區域為人類信息劣勢，上方區域為人類信息優勢。
　　「只要對方脫離超光速狀態的時間以及位置，落在這張函數圖的上方位置……就說明，他們已經錯過了這一個月的信息！他們依舊不知道人類存在！」
　　「前提是……人類在下一刻，就要隱藏好自己！」
　　說到這裡，蘭波雙眼直直地看向了於易峰：「如果我們還要抓捕蓋亞，務必馬上保持無線電靜默，同時隱藏天上飛著的泰坦！它們還是太明顯了……同時，我們希望……祈禱對方脫離超光速的時間t，距離x，落在對人類有利區域！」
　　「或者，現在就撤退……」
　　於易峰的心臟狂跳，一張臉鐵青著，他沒想到事請竟然演變成了這樣……
　　這樣的抉擇實在是太困難了！
　　人們也自然而然分成了兩派，一派人認為，應該盡快逃離，放棄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而另外少數人覺得，這種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或許永遠遇不到了……人類就算完整地探索完整個銀河，也遇不到下一個初生的蓋亞生物！
　　「人家大部隊都離開三萬年了，而且飛碟也已經離開12年……從這個角度看，再在這顆星球混一兩個月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位年輕人發言道：「我們或許可以再嘗試一段時間。」
　　「你們……你們這是僥倖心理！」許雲進面紅耳赤地咆哮著，在這種場合也不管什麼身份地位，反正就是盡情表達自己的意思。
　　「文明會因為你們這種僥倖而毀滅！」
　　被這樣一罵，這位年輕人頓時不吭聲了。
　　不過，蘭波博士立馬站了出來：「拜託……哪裡是僥倖？我們只是從概率上進行了分析！你用腦子想想，三萬年的時間，人家還會在這附近亂逛嗎？」
　　「天知道對方什麼時候來這顆星球，萬一……十年以後呢？我們現在逃跑就成了最大的笑話！我們拋棄宇宙中最大的寶貝，因為怕死，就這麼灰溜溜地跑了！」
　　「你知道我們要放棄什麼嗎？我們要放棄未來的前進潛力！你們真的以為，跨越了大過濾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錯了，全都錯了……星際文明同樣也會停滯不前！」
　　「……阻礙文明的就是你這種思想！」蘭波作為常年激進派，粗著脖子對許雲進怒吼，反正他們的資歷不相上下，也是不同的部門，對噴的次數多著了。
　　眾人完全鬧成一團，反倒是一群小年輕悄然力挺蘭波，不過他們在這種場合卻不太敢說話。大佬們對罵起來都是以文明為單位的，他們還完全不夠格。
　　於易峰默默坐在椅子上，他聽著眾人的爭吵，心臟跳動速度加快。
　　雙方的話都很有道理，讓他難以做出抉擇，但在這一刻，心靈卻莫名沉浸了下來。


第六十二章 局部最優與全局最優
　　於易峰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安逸，太安逸了！
　　大多數人都想著逃跑……
　　人類自從地球爆炸後，被迫逃入危險的宇宙中，先是月球，然後火星，再是尼克斯星，幾乎每一步都可以用冒險來形容……
　　如果放在一百多年以前，這種天大的機遇與挑戰，人們固然也會爭吵，但是……冒險派，肯定會佔據大多數！因為當時的人們需要迫切變強，需要工業，需要科技……
　　但如今，發展到達星際文明這樣的層次，一種名為「安逸」的思維漸漸佔據人們的腦海。不僅僅是士兵層面缺乏殺氣，他們這些政府上層，也同樣缺乏冒險精神。
　　是的，政府上層也是如此！
　　人們變得不敢冒險、不想冒險，希望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或者說，人類本身低劣的基因哲學就注定了這一點，從基因層面，從來就沒有比另外的K級文明更加高貴……
　　人類，只是因為某些好運，因為某些奇遇，因為某個時間段做出了正確的抉擇，才團結在了一起……又因為另一個沒落文明的遺產，才勉強跨越了大過濾器，如此而已。
　　這個初生的星際文明，還是太弱小了。
　　現代人的素質，的確變得更好，甚至實現了某些社會學家心目中的理想社會。但無形中，「生存」「繁衍」等基因哲學理論以及「文明熵增論」依舊不停地誘導文明墮落。
　　「人們的生活已經夠美好了，為何不維持現狀呢？為何還要冒險呢？」
　　這就是……目前文明的固有思維！
　　但熵增理論規定了，宇宙中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對於一個文明而言，如果不能前進，那就是熵增到極致，腐朽的開始，只能後退。
　　於易峰從特種兵出身，放在以前，他對於危險的感覺是非常靈敏的。現在呢……這種危險直覺，已經一百多年沒有出現過了，這讓他對危險的感知變得相當遲鈍。
　　人就是這樣，不用的東西，就會慢慢退化，連超人類也莫過於如此……人類個體組成的文明，也是如此！
　　他默默感受著心中的危機，體味這種許久沒有感受的感覺。
　　「危險……危險……不舒服……非常不安。」
　　但對於人類來說，這種不安，這種危機，就是前進的動力啊！星際文明，難道會無限前進嗎？
　　當然不會！
　　毀滅者文明為何個個強大？或許，它們的基因哲學也同樣低劣吧……但它們就是在一次次危機與戰爭中成長起來的！
　　於易峰若有所悟，就這麼想著，新人類文明很年輕，但又好像有些暮氣沉沉了……
　　他細細品味著心中的不安……
　　危險，很危險，地獄般的危險……
　　但這種危險，又感覺有點遙遠……並沒有到達瀕臨死亡時的那種強烈……
　　「難道，還可以控制嗎……」
　　看著正在爭執的人群，於易峰忽然下定了一個決心。
　　他舉手示意了一下，大家頓時安靜下來，於易峰認真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我很害怕啊，害怕我們的冒險舉動，讓整個文明步入滅絕的深淵之中！」
　　「但我又害怕，我們現在做出『逃跑』，這個看上去正確的選擇，卻讓整個文明在發展過程中，變得更加懦弱，變得更加不敢冒險。」
　　「今天的這個決定，或許是文明發展的關鍵點……」
　　「這種大勢……就如同滾雪球一樣，到達一定的境地後，我們想要改變卻無法改變……真的很難，就像雪崩一樣，把阻攔的一切都會摧毀。」
　　「這應該就是一種文明熵增的過程吧？」
　　文明的發展是連續的，是一個複雜的混沌問題，同一件事請的影響，不僅僅是現在，還有遙遠的將來……為何資本主義萌芽出現在西方，而不是東方，或許千年前就隱隱有所徵兆……
　　對於一名優秀的領袖來說，他的目標，當然是尋找複雜問題中的全局最優解。但由於智力的局限性，人們往往只能找到局部的最優解，這種算法，被成為「貪心算法」。
　　通俗地說，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哪步好走就走哪步……
　　可這樣簡單粗暴的算法，對於一個複雜問題來講，大概率是找不到全局最優解的，反而很容易陷入一個死胡同中……
　　「現在，我們固然有賭贏的把握，我們卻不敢去堵，雖然我們有很合理的答案……是的，逃跑非常正確，看上去很正確……」
　　「但這就是一個缺乏勇氣的開始啊。這種開始，實際上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而是一年，兩年，一百年形成的勢……」
　　「這種大勢，正在影響你，影響我，影響每一個人。實際上……就是我們找到局部最優解導致的。」
　　看到許雲進依舊有什麼要說，於易峰看向他，豎起一根手指：「當然了，冒險不是送死……尋找勇氣也不是無止境地待在這裡……」
　　「一個月，我們繼續在這裡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多，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離開！」
　　「好了，這就是我最終的決定！」
　　就這樣，於易峰已經鐵了心要在這裡繼續抓捕蓋亞生物，會議室內幾乎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思考他說的那幾句話。如果人們現在逃跑了，看上去很有道理，但說不定成千上百年以後，人們會陷入無止境的悔恨當中。
　　悔恨在今天，人類膽小的逃跑了！
　　許雲進本來還想說幾句，但又忽然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貪心是一種原罪啊，即使是星際文明也沒有辦法擺脫這種情緒。
　　而安逸又是一種原罪，它直接引導人們沉迷在物質的海洋中……一個越來越缺乏勇氣的文明，是很難在星海中立足下去的。
　　「如此說來，我們的教育行動必須要加快了！」一位專家忽然說道。
　　「要盡快通過各種辦法，快速捕獲『蓋亞生物』，如果在外星飛船到來之前，將它抓捕、跑路，當然就再好不過了！」
　　緊接著，會議又開始商討一些細節問題，譬如說應該盡快隱藏深空號，是否要製造一塊大布，將深空號給蓋上，以減少被觀測到的可能等等。
　　較大個的泰坦飛船，也應該被召回隱藏，地表的人類因為太小倒是沒什麼關係，第一時間被發現的可能很低……
　　總而言之，種種行動都是為了減少被觀測到的可能。
　　會議結束後，眾人都帶著大量工作事項，憂心忡忡地四散而去，按照會議內容，人們必須盡快將所有會導致暴露的東西隱藏好。
　　而於易峰則準備再次從泰坦飛船登陸行星，發佈更多的指示。
　　雖說待在深空號比待在行星更加安全，但有這麼多的人奮鬥在第一線，於易峰還是願意站在第一線，與他們共同承擔風險。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名年輕的智囊團成員肖宇緊急追了上來：「艦長，我還想到了另外的事請……」
　　「怎麼說？」於易峰打開了船艦的艙門，回過頭問道。
　　他現在的心理沉甸甸的，至少留在這裡的決議，都是自己決定的。
　　肖宇急匆匆地說道：「我認為，我們賭贏的成功率雖然不小，但也不大，差不多對半開吧……決定權掌握在對方的手中！」
　　「我們可不知道更高級星際文明有什麼手段，只能通過黑的描述得知……但黑也不可能知道文明中的所有事情……」
　　於易峰歎了口氣，面對這個年輕人，他直接說道：「所以了，沒有什麼策略是絕對安全的。想要追求絕對安全，我們只能現在就離開這顆星球……」
　　「但風險和利益永遠成正比啊！你也聽到了我剛剛說的話，利益不僅僅是蓋亞生物，還有我們整個文明的意識形態。我們，太安逸了，會墮落的……」


第六十三章 快速行動
　　聽到於易峰的解釋，肖宇點了點頭，臉色帶了一絲尷尬：「抱歉，我不是反對的意思……」
　　「我只是建議，通過更多的措施來控制這種風險……」
　　於易峰眉毛跳了跳，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鑽入一艘太空飛船，同時對著肖宇揮了揮手。
　　肖宇向前一蹦，也跟著跳進了飛船，他急匆匆地說道：「如果……如果我們能夠找到對方的行星坐標，推測出對方艦隊的前進路線……是否可以用兩艘泰坦飛船，在他們的航行路線上進行攻擊攔截，為我們的深空號爭取時間！」
　　直接攻擊對方？
　　於易峰頓時一愣，說實話，他被這個想法給震住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肖宇的膽子這麼大，在己方大劣勢的情況下，還想率先用泰坦飛船對敵方進行伏擊！
　　「對方只要不脫離超光速，並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所以先在路上搶先給他們幾炮！用火力網覆蓋他們的前進路線，直接炸了他們！」肖宇一臉亢奮地說道。
　　「然後讓泰坦飛船和它們的殘留艦隊打，也不需要打贏，等我們觀察到了戰鬥，深空號就立馬逃跑！」
　　「我們的泰坦交給人工智能操作……邊打邊跑，反正能拖延多久是多久……對方追上甚至擊落了又如何？」
　　「這種策略，肯定能給我們的深空號贏得更多的時間！」
　　於易峰低頭沉思了這麼幾秒鐘，有那麼些道理，如果捨棄兩艘泰坦飛船能夠爭取更多的時間……毫無疑問，這個方案有一定可行性！
　　至於「泰坦」造價高昂，兩年才能造出一艘……他已經不想去思考這種問題了，只要人活著，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多少泰坦都能造出來！
　　他皺著眉頭問道：「但這個方案的關鍵是……我們怎麼知道對方的前進路線呢？宇宙這麼大，我們應該把兩艘泰坦埋伏在哪個地點？往哪個方向噴射彈藥？」
　　「最好要有個小行星帶或者星球作為隱蔽，否則很容易被發現。」
　　肖宇卡殼了好一會兒，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茫茫宇宙，埋伏在哪裡呢？
　　不過他很快就回答道：「所以我覺得……需要盡快搜索一下大海，看看有沒有遺留下來的外星基地！如果能找到相關信息，那就最好不過！」
　　「如果敵方並沒有任何信息留下，那麼……」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尋找外星基地嗎？」
　　於易峰心中一動，皺著眉頭想了想，肖宇說的沒錯，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一艘中小型的飛碟，可以容納的東西相當有限，科考功能並不齊全。在行星建立一個小型基地，對星際文明而言並不費事……當然有沒有基地還是兩說。
　　「這要看他們對這顆星球的重視程度，如果不怎麼重視，丟一艘飛碟應付一下也就完事……如果比較重視，或許真的建立過小型基地，進行詳細的研究……可能這個基地，還負責蓋亞生物的持續追蹤？」
　　於易峰淡淡地說道：「實際上，我還真希望對方不重視這顆星球啊……」
　　在接下去幾個小時內，隨著於易峰再次登陸迪格114行星，他開始了一次緊急講話，宣佈諾亞號社會進入戰時管制狀態！
　　他通過現場講話、視頻等方式，將這次危機的真相告知了所有地表工作人員以及諾亞號社會。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大危機，一開始所有民眾都相當恐慌，齊森森產生了逃跑的衝動，但於易峰接下來沉穩的分析以及相關承諾安撫了他們。
　　「我會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當危險來臨時，讓大家先走，我會最後一個離開！這是我的承諾！」
　　這下子，恐慌的人群都不說話了。
　　這麼多年的執政生涯，甚至帶領人類邁入了「星際文明」的層次，讓於易峰養成了一種自然而然的權威。
　　整個社會對他的個人崇拜情緒是非常高的，雖然他本身不想當什麼皇帝之類的獨裁者……但實際上，他的權利和獨裁沒什麼兩樣。
　　這也是一種社會變遷的大勢，無論願不願意，他都很難抵擋這種大勢，除非他不停地給自己抹黑，來抵消社會上的個人崇拜……
　　既然最高指揮官願意留在這顆星球，而且所以工作人員都可以隨時坐飛船離開，也就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實際上，就算沒有一個來勢洶洶的外星文明，來到這顆陌生星球工作也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大多數人想了想，還是選擇留下繼續工作。
　　天塌了有高個頂著，普通人就是這樣想的，對於他們來說，戰爭之類的東西似乎還很遠……只是多停留一個月的時間麼……
　　甚至還有人勸導於易峰，應該回到深空號，不應該待在這裡云云，但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留下來的決定是他做出的，如果他一個總指揮懼怕危險，跑回了深空號，這算什麼……拋棄戰友逃跑嗎？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就這樣，幾個小時的時間，整個文明被快速調動了起來。深空號開始緊急偽裝自己，試圖將船體偽裝地像一塊天然隕石，就這麼靜靜地趴在小小的第二衛星上……
　　「是的，就是這樣！只要保持無線電靜默，只要對方不離地太近，極有可能誤認為我們是第二衛星的一部分……」
　　「因為這裡本身存在著一顆衛星，具有很大的迷惑性！唉，希望對方恰好錯過了我們轟炸迪格星的一幕……」
　　一群軍事專家交頭接耳，發佈著各種策略，整個諾亞號社會迅速進入了戰時管制狀態。
　　一條條命令被快速頒布了下去，這種戰爭動員可比普通的演習逼真的多！
　　「核爆反應爐暫時關閉吧，啟動功率較小的電站。一些工廠也要關閉，不必要的功能全都關閉掉！盡可能控制熱輻射！只要控制住飛船對外的熱輻射，就能降低被觀測到的可能！」
　　「對，引擎需要多檢查幾遍……機器人以及人工檢查同時進行。這些關掉的設備隨時都可能開啟，並且盡可能快速地開啟！」
　　「……武器系統，各種無人機全部填裝好彈藥以及燃料，曲率引擎系統的改進要盡快了……如果事請危機，我們可能要在較大曲率的狀態下開啟曲率引擎。」
　　一條條命令從上往下，調動了大量的工業人口，八十萬人的社會井然有序，並沒有引發太大的混亂。
　　一開始人們還有些不適應，不過很快，大家就融入到緊張的環境中。
　　如今的社會，和以往的已經大不一樣……
　　隨著公民素質的普遍提高，大家都有自己思考的能力，雖然人們私底下經常會爭論這次危機的緣由，是應該逃跑還是留在這裡博取更大的利益。
　　人們產生了各種分歧，年輕人總是更具有冒險精神，年紀大一點的肯定保守一些。
　　但無論怎麼樣，他們依舊服從政府的意志……至少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會出現遊行示威之類的內部分裂活動。
　　打個最簡單的比喻，以前的人，總是以自己的生存作為第一要義。
　　人都是這樣的，和自己有關的事請，無論大事小事，都是大事；
　　和自己無關的事，無論大事小事，都是小事。
　　人心冷漠，自己少吃一頓飯，比別人丟掉一條命還要大。他們從來都想不到各種社會問題產生的蝴蝶效應，也不知道，這些看上去的「小事」，已經在無形中影響到了自己……
　　但現在，在極大富裕以及各種教育的前提下，人思考的單位，都是「文明」，沒有文明，哪來的個體利益？
　　要團結，要團結，所有人從小就是被這樣教育的。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風險和利益肯定成正比，所以這一件事才會令人糾結，令人產生分歧……當然了，在這之中，於易峰的意志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六十四章 沙灘溝通
　　與此同時，兩艘泰坦飛船也被調遣了回來……
　　不只是深空號需要偽裝，兩艘「泰坦」也需要緊急偽裝改造一番，它們還不知道要派上什麼用場……反正無論是攻擊攔截，還是跑路，先偽裝起來再說。
　　許多新生代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肅殺而又緊張的氣氛。
　　他們見識到了新人類文明截然不同的一面。這種戰時準備，忐忑而又熱血，匆忙中帶了一絲秩序，讓人提心吊膽，讓人擔心受怕，卻又給整個社會帶上來一種緊致的充實感。
　　這種充實感，是因為生存壓力帶來的，一種來自基因深處的充實感。
　　為了減少熱輻射的產生，許多娛樂場所被直接關閉，「宇宙社會學」又成為了最熱門的課程。
　　許多年輕人開始回顧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次軍事計劃……「偽裝行動！」
　　「安逸地太久了啊，偶爾見識一下危險也是不錯。」看到這種場面，安全部長許雲進苦中作樂，他已經好久沒有產生這種緊張的感覺了。
　　他只是隱隱擔心，這個計劃的危險實在太大，只要稍有變故，說不定直接把人類給打爆了……
　　一百多年前的「偽裝計劃」，是要將自己打腫臉充胖子，讓自己看上去非常強大。但這一次，又要將自己「偽裝」成天然隕石……真可謂世事無常！
　　反正突然逃跑也好，突然襲擊也好，不被對方提前發現總是有好處的。
　　「我們兩個文明有著嚴重的利益衝突……」
　　「希望對方脫離超光速的區間，落在t-x函數的上方區域，這樣一來，他們依舊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幾位第一代的老人正在討論這個「偽裝方案」，而於易峰因為身處行星的緣故，只能通過一個3D影像進入到這次會議中。
　　「以我們的偽裝水平，用普通的射電望遠鏡很難遠距離分辨……至少在24光時以上的距離，很難分辨到底是隕石還是飛船。」百合子在屏幕中播出了一份報告。
　　對于于易峰的選擇，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一直以來都給予默默的支持。
　　「24光時，這個距離是冥王星到太陽的距離的4倍左右。當然了，如果用更先進的探測方式，或許會提早發現我們……」
　　「至於0.1光年的距離，太遠了，除了那場核戰爭能被輕易地觀測到，其他的泰坦還是什麼，都能難輕易分辨……」
　　她淡淡說道：「我更加擔心的是，如果探測到敵人的出現，你們這些行星上的工作人員應該怎麼上來？」
　　「你們如果到時候再飛上來，明亮的離子引擎光芒有可能把我們暴露。這樣一來，深空號的所有偽裝都白費勁了。」
　　這可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很快就有人說道：「地表人員既然打算飛回深空號，很快就會逃跑了，就算被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距離的關係，我們的影像就算被對方觀測到，也有很長一段延遲。」
　　「而且我們可以借助星球的自轉，在背著對方的時候飛上來，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
　　百合子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方案，「那麼就只差最後一步了，對方的坐標！」
　　「如果能提前找到對方的坐標，提前發起攻擊，我們賭贏的成功率會更大一些。」
　　……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僅僅是九十萬公里開外的「深空號」在忙碌，天上的衛星，海中的潛艇也開始加大力度搜索整個南半球。
　　它們想要尋找飛碟是否有遺留下來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海洋基地。
　　但是，海洋太大太大了，人們彷彿一無所獲。
　　這一天，於易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揉了揉太陽穴，和幾位教育專家巡視整個海灘。
　　他心臟一直「咚咚」快速跳著，自從做出了這一系列的決定後，他的心理壓力徒然增大。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繼續留下來捕捉「蓋亞」，是對的還是錯的……
　　人類並不強大。
　　從月球時期到現在，人們固然進步了很多，但也僅限於從一個嬰兒，成長到一個會走路、會跑步的學齡兒童。
　　星際文明並非終點。
　　嬰兒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只能呆呆地躺著，兒童可以欺負嬰兒，面對某些危機可以跑掉，但僅此而已……並不是說會跑路就什麼危險都沒有了。
　　「所以了，這麼好的機遇放在眼前卻不能抓住，那才是真正的有罪吧……」他搖了搖頭，也僅當這樣安慰自己。
　　「各位，對於海洋的熟悉程度，蓋亞生物當然遠遠超出了我們，整個海洋都是它的勢力範圍！我們這樣搜索太慢了，所以要盡快教會它文字或者語言……讓它幫我們尋找外星基地！」
　　在沙灘邊，於易峰對著這些專家說道：「當然了，這個外星基地不一定存在，畢竟飛碟裡邊的通訊功能應該也有一些……大家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看著不停變換的圖像，似乎在和人們打招呼的「海洋」，他長呼了一口氣，真是的……人類停留在這裡，還不是因為這傢伙？
　　再向前走了幾步，他彎下身子，手套頓時觸碰到了海水。
　　在這一瞬間，手套被一大堆綠色的藻類包裹了起來，他連忙從海面上移出，卻發現手套上沒有任何東西，這些藻類全都停留在了海面上。
　　於易峰又將手指伸進海面，它們又彙集了起來……
　　實際上，這些藻海藻細胞非常小，相當於是微生物，純粹是因為數量彙集在一起才顯示出了各種顏色。
　　「它是一個性格溫和的孩子，艦長，它好像很喜歡你啊！難道它也會察言觀色嗎，一般的人還不會黏上來呢！」
　　一位女性教育專家看到這個場景，笑著說道：「我都有些嫉妒了呢，才這麼點時間，它就對您做出了這樣的親密動作。我們可是相處了好久……真是養不熟啊，就這麼輕易被拐跑了！」
　　隨即，他們幾人又談論起蓋亞生物的教育進展……
　　「……它在數學、物理、邏輯推理等方面進展的很快，它的智力本身就非常高。」一位教育專家說道。
　　「但對於人們習以為常的，譬如說情感表達、語言文字表達等方面，學習地比較慢……這可能是這種集體生物天生的局限性。它想要學會人類的情緒，還是很緩慢啊……」
　　「想要更好地相互溝通，或許還要一段時間，這個時間我們也說不准……需要一個契機。」


第六十五章 飛碟遺址
　　見到於易峰微微皺眉的表情，另外一位專家立馬接過話茬，「其實，我們正在和它嘗試著溝通，我們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聽懂……」
　　「總之，它正在一天天進步著。」
　　「至於一些天性……它喜歡玩樂，喜歡和我們互動，這也是這麼快就和我們熟絡的原因。我們一天到晚都在陪它玩耍……」
　　聽到這裡，於易峰站起身子，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幾步，靠近幾位專家。
　　他將耳機撥通到量子加密頻道，輕聲說道：「可以把它直接抓起來嗎？或者通過某種方式，誘拐到諾亞號裡邊？」要知道，人們冒了這麼大風險滯留在這顆星球，完全就是為了這個蓋亞生物！
　　如果所有的任務都能完成……人類現在就可以跑路了！
　　但事實並沒有那麼簡單，很快，其中一位專家微微搖頭，他在加密頻道中說道：「它的核心還沒有暴露，抓不到的……」
　　「而且……想誘惑它離開自己的家鄉，還是相當困難啊。我們必須要建立更親密的關係，不停地用各種文化引誘它。現在還沒有到那個程度，或者您可以自己嘗試一下……」
　　對於一個新生的智慧生命，它本能地習慣原來的環境，這是生物的通性。想要誘拐它跑到新的環境，還是相當困難的。
　　「但除了這樣慢吞吞地影響，還有什麼能夠更快地誘惑它呢？它有什麼需要的嗎？化肥、無機鹽、陽光？」於易峰看著淡綠色的海洋問道。
　　專家們齊齊搖頭，除了陽光，海水裡什麼沒有啊？
　　說不定這個傢伙自己就能生產無機鹽！
　　「好吧……」聽到這個解釋，於易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很是無奈地再次走到海邊……
　　這種無慾無求，甚至把自己身體給別人吃的生產者，還有什麼能夠誘惑它的？
　　除了先天帶來的玩耍、好奇情緒，它好像……沒有任何需求吧？
　　「給你取個名字吧怎麼樣？」就這麼想著，於易峰對著海水說道。
　　這句話通過動力甲自帶的播放裝置，將聲音放大傳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整個海水的顏色又開始變換起來，甚至變成一個小圓球上下跳動的模樣，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這是……點頭嗎？」
　　這下於易峰愣住了，他只是隨口亂說了一句，沒想到對方竟然聽明白了。
　　他回過頭去看幾位教育專家，他們竟然在後邊激動地大喊大叫：「它又進步了！它又進步了！」
　　「太好了，終於達到了人類兩週歲的智商！」
　　進步了嗎？於易峰心中吃了一驚，但很快回過神，看著好像非常期待的「海洋」，他愣了愣，「呃……至少要取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吧？」
　　因為人們一直以來都把它當成女性培養，而且一直在灌輸人類的文化，取個名字是應該的。
　　托著下巴想了半天，他才說道：「就叫……『玲』，怎麼樣？」
　　海面上的小圓球影像又上下開始跳動，模仿出人們點頭的樣子，彷彿非常喜歡這個名字。
　　「她在點頭，你看，她在點頭！學會點頭了……難道前幾天的動作就是在學習點頭嗎？」幾位專家忙碌地拍攝錄像，同時啟動了大量儀器……
　　不過於易峰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想法，他自顧自開始了與「玲」費勁的溝通，想要讓它……應該說是她……上自己的飛船。
　　「上去玩耍怎麼樣？有很多小朋友，很多好玩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人，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他雙手比劃著，盡量裝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他一直都沒有孩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小朋友溝通，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他感覺，自己就像誘拐小女孩的狼外婆一樣。
　　結果說了半天，對方根本就沒有搭理的意思，小圓球不停地左右搖晃，明顯就是搖頭。緊接著又做出了各種奇怪的動作，似乎在呼喚於易峰陪它玩耍。
　　「大飛船啊，很大的飛船，有一天24小時的燈光，永不停歇，而且沒有環境污染……我們可以暢遊整個宇宙！」於易峰向那個圓球誘惑道。
　　又是一個波浪直接潑到了他的頭盔上，那個小圓球還在得意地跳著。
　　於易峰心中一愣，直接坐在了沙灘上，也往那個圓球潑水，同時還一邊說道：「你知道嗎，不是我們太功利，而是……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星球了。」
　　「星球……明白嗎？對，就是你的家鄉，實際上是圓的，一個球形……我們會離開這裡，或許永遠不會回來。」
　　「在未來，會有一波陌生人會來到這裡，不知道他們對你是好是壞……」
　　說到這裡，於易峰歎了一口氣。
　　小圓球還是在海面上移動，似乎聽不懂於易峰在說什麼。
　　本來在和於易峰互相潑水，玩的不亦樂乎，但此刻，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整個海洋的波濤都平緩了許多。
　　就這樣待了幾分鐘，苦情戲無效後，於易峰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無奈地拿出各種模擬飛碟的照片，詢問這個「玲」。
　　「你看看這個……這種模樣的飛碟，你有見過嗎？對，就在海底，有沒有見過？！很久很久以前……有記憶嗎？」
　　他們再次費勁地溝通了半刻鐘，對方終於聽懂了，小圓球不停地上下跳動。
　　「什麼意思，還有飛碟在海裡？」
　　小圓球不停地左右搖晃，搖頭。
　　「已經沒有飛碟了？還有沒有東西遺留下來？那個原先飛碟停留地方，能帶我們去嗎？」
　　於易峰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又生怕它聽不懂，又重複了幾遍。
　　小圓球不停地上下跳動，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於易峰立馬站了起來，他的心臟咚咚直跳，在耳機中撥通了一個軍用頻道：「趙耀……潛艇，還有飛船準備！我們已經找出了飛碟遺址！」
　　不管那裡還有沒有東西留下，人們都必須要去搜尋一番，萬一呢？
　　幾分鐘後，一艘四十來米長的軍用潛艇從某個角落裡翻出，被工程師們緊急改造起來……
　　好吧，這本來是迪格人的戰爭武器，幸運地沒有在戰爭中被摧毀，人們可以拿來勉強使用一番。
　　沒辦法，為了減少暴露的可能，人們已經不再從遙遠的「深空號」運送東西過來，只能用這種土著的破爛玩意了。
　　「可惜啊，我們還沒來得及運送大型載人潛艇……」
　　「這潛艇也太破爛了吧……這麼多鐵銹，太危險了！真的能用嗎？」
　　「這可是整個世界找到的最好潛艇！」幾位負責改造的工程師不停地吐槽。


第六十六章 外星遺跡
　　這顆星球已經荒廢了十幾年，所有東西都是十幾年前的玩意。而因為戰亂的緣故，這艘生銹的小潛艇竟然成了最好的潛艇，工程師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對它進行改造。
　　這項改造工程持續了三個小時，於易峰終於等不住了，直接撥通了工程部的電話。
　　「性能還是不達標嗎？」
　　他看到屏幕上工程師們發過來的各種數據表格，皺了皺眉頭。
　　「是的，這艘潛艇年久失修，許多功能喪失！如果下潛五百米，估計會頂不住壓力！我們在這顆行星沒有足夠的工業體系，光靠目前的改造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而且這顆行星沒有足夠的配套零件，也沒有超合金之類的材料……」屏幕對面這位工程師為難地說道……他雙手一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那就這樣吧，潛艇能潛水幾百米就行！甚至不一定用到……」
　　於易峰揮了揮手，他理解工程師們的窘境，但已經沒有足夠的耐心再等待下去了。
　　誰也不知道危機什麼時候出現，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分奪秒！
　　一刻鐘後，三十多位精銳士兵以及二十多位科學家被緊急徵召，走上了一艘運輸飛船，連帶著那艘老式潛艇也被運了上去。
　　沒辦法，從北半球跑到南半球，必須要用飛船，否則用潛艇慢吞吞游過去不知道要多久，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而且這個破爛潛艇估計游不了這麼遠……
　　這樣做稍稍有一點冒險，但是風險可控。畢竟大氣層內的飛行還是不怎麼顯眼的，就像一艘正常飛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群士兵幾乎全副武裝，連中飯也沒有吃，只能在飛船中草草應付了事。
　　而許多科學家正興奮地對著海洋指指點點，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神奇的現象：
　　飛船差不多在海平線一萬米的高處飛行。透過玻璃窗，整個海洋出現了一條綠色的帶子，為他們指引方向。
　　不得不說，整個海洋都是「玲」的本體，就如同自己的四肢……想要讓她拋棄這裡，跟著人們上飛船，還是有些困難的。
　　但是……話說回來了，也正是這種初生的時候，才有「誘拐」的可能。如果等年紀大了，就更不容易了……
　　看到天空中的飛船在跟著自己運動，「玲」似乎玩的非常開心，不過她還記得自己的許諾，沒有帶著人們兜圈子。
　　大概三個小時後，飛船的速度慢慢減緩，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在水面上滑行一段距離後，這個飛行基地，像一艘船一樣漂浮在了水面上。
　　「就是這裡嗎？」於易峰對著海洋問道。
　　一個小圓球頓時出現在海面，上下跳了跳，表示點頭。
　　「無人潛艇下放！」
　　隨著一聲令下，三十具小型無人潛艇從飛船中放了下去，對這一片海洋進行探索。
　　這裡是淺海區，並不是非常深，最大深度也就兩百來米，最淺深度不到十米，這也讓所有人稍稍鬆了一口氣……那艘破爛潛艇不一定用得到。
　　在飛船內部，所有人都緊緊盯著無人潛艇的前進畫面，通過安裝在前部的攝像頭進行畫面反饋，每個屏幕都代表了一艘潛艇。
　　這些無人潛艇身長也就一米，不能載人，動力裝置小，前進速度並不快，大概每小時三十公里的樣子。
　　當初設計的時候，這些都是量產型的消耗品，也不可能太過高端。人們到達目前星際文明的層次，依舊得遵循工業經濟學，常規的鋁合金、鈦合金依舊使用，不可能隨便一個東西都用上新型超合金材……
　　一路過去，到處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生物學家在這些天時間裡也不是閒著，他們已經捕獲了大量標本，對這些東西也是見怪不怪了。
　　每個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屏幕，試圖發現外星基地的蛛絲馬跡。
　　氣氛，慢慢變得緊張起來……
　　「看，快看那裡！」
　　一位士兵驚喜地大叫道。
　　幾十雙眼睛齊森森看了過去，漸漸地，人們看出某些端倪。這裡的海水有一百六十米深，底部是類似於珊瑚礁一樣的東西。但很明顯，這片珊瑚礁被什麼重物傾軋過，至今還沒有恢復原狀……
　　根據科學家們詳細地計算後，被傾軋的區域，差不多就是一艘飛碟那麼大！
　　也就是……那艘飛碟，曾經停在這裡！
　　「再看看有沒有人工建築！」於易峰立馬出聲指揮。
　　不過驚喜之後，人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這裡除了珊瑚類生物，並沒有任何其他的人造建築。
　　「等一下，這些珊瑚類生物繁殖的速度並不慢，是不是有可能將外星建築掩埋起來了？畢竟外星飛碟停留在這裡已經三萬年……」
　　一位科學家急急地叫道：「三萬年的功夫，地形早就改變，所有的東西說不定都隱藏起來了！」
　　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不過太久遠的東西，「玲」還沒有自我意識，也沒有了記憶，問了她半天也不知道。
　　人們只能不甘心地通過無人潛艇來回搜索。
　　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著，這麼大一片海洋，就算海底下藏著什麼東西，人們也很難短期內找出來，難道用機器大面積地挖洞嗎。
　　他看著海洋中跳動的綠色小球，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也不顧眾人的阻勸，他放下一艘皮划艇就跳了進去，與海洋近距離接觸。
　　他和小球玩耍了一陣子，然後說道：「能不能幫幫我們？在這片海洋底打幾個洞，看看下邊有沒有非常堅硬的東西……譬如說金屬，或者其他的什麼……」
　　人們的大型機器也能做到這些，但是大規模的打洞相當耗費時間，還不如用這個現成的幫手。
　　費勁地溝通了半天……動力甲裡邊的溫度是相當合適的，但於易峰卻累的滿頭大汗……這種感覺，就像指揮嬰兒幫你什麼忙一樣，時靈時不靈，一切都要看對方的心情。
　　圓球跳動了幾下，一開始還聽不大懂，直到於易峰又好言相勸了半天，才勉強同意。
　　海面上平靜了一陣子，只是幾分鐘的功夫，它又開始歡天喜地地跳動起來，同時拽著這艘皮划艇往一個方向移動著。
　　所有人心中都產生了一股驚喜，難道……真的發現了什麼？
　　是距離飛碟六公里開外的一個淺水區，距離海面也就十米不到。細看之下，人們終於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一個……正方形！
　　雖然被厚厚的珊瑚礁掩埋著，但裡邊露出了一塊正方形鐵皮！這下邊或許有人工建築！
　　「幫我們清理一下吧，好不好？」
　　於易峰既驚喜，又有些尷尬，現在什麼事請都好像要求著她了……畢竟讓「玲」幫幫忙，才能又快又好地解決，他也只能厚著臉皮，又湊了過去。
　　雙方的溝通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連筆帶劃地指揮了半天，玲才不太爽地答應於易峰的請求……
　　這傢伙怎麼回事，老是讓自己挖泥巴？這個幻化出來的綠色小球不高興地跳動著。
　　透過潛水艇的攝像，眾人只看到海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上邊堅硬的珊瑚狀生物開始快速瓦解。這不禁讓科學家們嘖嘖稱奇。
　　只是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這些附著在外邊的東西就被清理了乾淨。
　　人們看到了……一個隱藏在石頭中的大型建築物，甚至隱約看到了通往內部的入口！
　　一個，外星遺跡！


第六十七章 納米機器人！
　　於易峰心中頓時一喜，他還聽到了人們驚喜的相互擊掌聲。
　　但他不敢怠慢，連忙對著海洋誇獎了幾句，頓時，這個小球一副歡天喜地地旋轉了起來，把剛才的不開心又忘記了……
　　「好的，現在操縱無人潛艇靠近門口……慢一點，一定要慢一點。」
　　一位操作員緊張地遙控著潛艇，往目標區域游過去。
　　幾分鐘後，它順利異常地通過了這個入口，緩緩向著裡邊探索。因為常年浸泡海水的關係，可以從屏幕中清楚地看到，牆壁上附著大量的珊瑚礁，有些地方還十分狹窄。
　　事實上，經過入口的一剎那，絕大多數人的寒毛都立了起來，精神集中到了極致，各種武器處於待催發狀態，生怕裡面冒出什麼詭異的敵人。
　　那種希望與擔心……混雜在一起，種種情緒很難真正區分。
　　連於易峰也是捏了一把汗……這種完備的基地，說不定還在向外界發信號！這可不是破爛了百萬年的火星飛碟可以比擬的！
　　一個科技水準比人類高的文明，總是有一定的危險性……
　　就算對方只是隨便遺留了一些東西，文明等級高一級，相當於理論上的巨大差距，相當於未知……未知總是可怕的。
　　不過看到裡面破破爛爛的場景後，所有人心中都稍稍鬆了一口氣。
　　「我想到了，是溫室效應！」
　　「……這裡原本是一個隱蔽的小型海島，因為全球溫室效應的緣故，竟然被海水完全淹沒了……估計三萬年前的外星人再聰明也想不到這一點。」
　　蘭波博士靈光一閃，分析出具體原因：「你們看，外邊還有木頭腐爛的痕跡，可能是原先生長在海島上的樹木。」
　　眾人紛紛釋然，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因為溫室效應也就近幾十年的事請，海平面的上升把海島給直接淹了……
　　有人還樂觀地猜想：「或許……裡邊的設施被海水浸泡壞了？」
　　但好景不長，潛艇在探索過程中，忽然看到一頭厚實的大門，擋住了前方的去路。
　　大門旁還有一盞發光的紅燈！
　　這個地區已經沒有什麼珊瑚了，簡直乾淨異常，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剛剛清理過。人們的心情微微緊張，許多雙眼睛盯著潛艇緩緩地前進著。
　　當潛艇接近大門的時候，忽然間，代表這艘潛艇的監視屏幕暗掉了……
　　短短不到零點五秒內，毫無徵兆地暗掉了！
　　「啊！」
　　有幾個極度專注的士兵頓時嚇了一跳，手中的武器按鈕差點按下。於易峰的反應最快，立刻喊道：「先別慌！並沒有東西出來，再派幾艘潛艇過去，一前一後間隔幾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操縱人員飛快地在平台上輸入數據，很快地，又是五艘潛艇慢悠悠遊了進去，彼此之間控制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一艘潛艇開始接近大門。
　　剎那間，代表這艘潛艇的屏幕再次黑掉。
　　但在後邊幾台潛艇的眼中，前面那台潛艇就那樣……莫名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再試試！」
　　又一艘潛艇開始接近大門，這一次，在消失的一剎那，人們終於看清楚了：非常靠近大門的時候，整艘潛艇在零點零幾秒內，化成了一堆粉末樣的東西，然後迅速消失在海水中。
　　整個過程……不到0.5秒！
　　如果不用慢鏡頭回放，以人眼的分辨速度，還真的難以分辨。
　　現場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大家的臉色都不大好。
　　實際上，這種情況也是事先所預料過的，一個正常的外星科考基地，怎麼也會有些防禦設施……
　　這顆星球畢竟有土著人或者其他的生物，防禦設施還是必要的。
　　「只是沒想到這麼奇怪。」
　　也不需要於易峰發號施令，幾名專家立刻便行動起來，他們試圖放大整個拍攝圖像，搞清楚為何整艘潛艇被分解成了粉末。
　　但是很遺憾。
　　圖像中並沒有任何東西……潛艇在那一剎那就好像被莫名分解了一樣。
　　「難道存在某些分解光線？還是化學分解？我覺得更像是物理分解……」
　　在場每個人都在苦思冥想，最後於易峰才斷然道：「實在不行就再派幾艘潛艇試驗，化驗一些該區域海水的成分有什麼不同……」
　　「再不行就用核彈轟炸，大家快點行動起來吧！我們的時間不多！」
　　其實不用他說，眾人也很快行動了起來。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大家不喜歡用核彈，萬一把裡邊的東西炸個稀爛，人們就白來了，還浪費了這個寶貴的線索。
　　而於易峰又跳到了皮划艇中，嘗試著和「玲」溝通，頓時那個小綠球不停地歡快跳動著……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科學家們又嘗試了幾次，每次的潛艇，都被快速分解成了視頻設備難以察覺到的微小顆粒。
　　「很奇怪，周圍的海水缺少了某些元素，特別是鐵、鎂等金屬元素……」
　　「大概的安全範圍是這裡……距離大門兩米左右！再過接近就非常危險了！」
　　「海水中一定隱藏著什麼東西，只是我們看不見……」
　　在這種不停地嘗試又無果的情況下，許多研究人員心中都略微有些疲憊，手心手背都是汗水。
　　這種疲憊，實際上是心理上的一驚一乍產生的，不過他們還在努力堅持著。
　　士兵們也是高度警惕，各種武器處於待發狀態，甚至飛船也處於半啟動狀態，萬一出現什麼巨大的風險，將立刻進行反擊。
　　過了幾分鐘後，科學家們終於討論出幾個猜想……
　　「一種具有自我複製能力的納米機器人，被約束在距離大門兩米左右的距離……是這樣吧？這就是你們的猜測？」於易峰看著蘭波博士，直接問道：「具有攻擊性的納米機器人……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嗎？」
　　蘭波博士皺了皺眉頭，微微搖頭：「這種納米機器人的防禦機制……說實話，我們並沒有這樣的危險技術，可能需要某種特殊信號才能避免它們的攻擊。」
　　「我懷疑，那個發射紅光的信號燈……或者大門內的某些東西，就是納米機器人的控制裝置！想要破解這些信號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我們也沒有足夠的破解裝備！」
　　「這顆星球上的工業，太貧乏了，需要足夠的時間……」
　　「把信號燈或者大門炸了怎麼樣？」於易峰問道。
　　蘭波不可置否地搖頭：「不行，太危險了啊，艦長……這種可自我複製的納米機器人，可是非常非常危險的東西，絕對的『黑貝殼』級別科技！」
　　「說不定把這個信號燈炸了之後，它們失去了程序約束，不僅不會失效，而是開始無止境的複製……」
　　「你知道的，如果指數增長下去，一段時間後，這顆星球上的納米機器人將會越來越多，直到某一種元素用盡了為止……一旦氾濫開了，就算是我們，也很難阻擋這種災難性後果。」
　　「……炸了信號燈，有可能是滅世危機啊！」
　　聽到這裡，於易峰眉頭緊皺。
　　這種武器他們曾經討論過。
　　納米機器人，體積也就納米級別，它們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像細胞一樣自我複製。
　　但它們比細胞小得多，如果有足夠的原材料以及能源，在無止境的複製下，納米機器人將會呈現指數級增長。
　　1個納米機器人，10次分裂複製，能達到1024個，20次分裂複製，能到達百萬個……一路過去，無窮無盡的複製下，它們會殺死幾乎所有的生物，分解所有的東西，因為生物細胞體內也有鐵、鎂之類的元素。
　　這些元素，會被當做複製材料，強行抽取出來。
　　沒有了必須的元素，細胞當然立刻會死亡，整個生物體看上去就像被莫名解體了一下。
　　納米機器人，滅世級別科技，比核彈危險一萬倍！
　　就這麼想著，於易峰心跳加速跳動了幾下，背後冒出一陣冷汗……
　　媽的，這種高危武器就這樣放家在門口……這些該死的外星人有毛病吧？！
　　「或者……另外找一個位置挖進去？不通過大門，破壞周邊的牆壁進入實驗室……」
　　蘭波博士立馬搖頭：「不行！這些牆壁都是高強度金屬，不知道有多少厚……除非用核彈、或者高爆彈轟炸才能快速砸開……大型切割機估計一兩天的時間。」
　　「這種太硬的金屬，玲有沒有辦法？」
　　於易峰搖了搖頭，要讓「玲」用蠻力把這些牆壁破壞，估計有點困難，因為這些東西實在太硬了……
　　生物細胞的能力在強大，也是有限的，面對強硬的金屬，可沒法像珊瑚那樣直接「巴拉」一下就掃掉，而是要像挖礦一樣慢慢挖，一點點腐蝕分解。
　　但是這種生物挖礦的速度並不快……


第六十八章 突進去！
　　聽到於易峰的答覆，蘭波博士苦笑道：「……而且我懷疑，就算破壞了牆壁，也會引發內部防禦機制……說不定納米機器人直接就被激活了。」
　　於易峰想了想，又皺著眉頭問道：「理論上，這種納米機器不可能吃得下核彈吧？」
　　「一發核彈正面轟下去，也就完事……高溫以及電磁脈衝完全能破壞它們的物理結構！」
　　蘭波博士想了想，有些嚴肅地說道：「是的，你的想法沒錯！」
　　「但如果用核彈，務必不能讓任何一個納米機器人倖存！要是逃出來幾個，它們失去了信號約束，又開始無止境地自我複製……那就麻煩了！」
　　「我們可以駕駛飛船跑路，對於這個星球而言，是一場巨大災難！」
　　於易峰沉默了幾秒鐘，他感覺問題有點棘手。
　　如果空爆核彈，強行製造電磁脈衝，實際上用處也不大，實驗室外邊有著厚厚的金屬圍牆，可以屏蔽電磁波，還有著十米厚的水層作為防護……
　　而且空爆後的電磁脈衝，萬一摧毀了信號燈，卻沒有摧毀所有的機器人……所以還不如正面攻擊。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名年輕的科學家插了一句嘴：「我覺得……無止境地分裂複製可能性較低。這種機器人在設定的時候，分裂繁殖必然需要能源。因為本身能源關係，一定有分裂上限，否則就太危險了……」
　　「但只要有倖存的納米機器人，將這個實驗室摧毀，或者這片區域摧毀……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這或許是一種防盜手段！」
　　只是防盜手段嗎？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引爆核彈，應該能將所有東西都炸成灰，但是……萬億個或者億億納米級別的機器人，能在核彈中倖存一兩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請……
　　要知道，大海中都是水，爆炸的一瞬間會產生巨大衝擊波，海浪會把所有東西都衝出去，大數據下的偶然倖存，並不是什麼小概率事件。
　　而且，人們又不能用太大的核彈，省的把裡邊都炸成了破爛……
　　或許，他又應該求助一下他的小夥伴？
　　腦子裡瞬間跳出來這個想法，於易峰長歎一口氣，重新跳了下去。
　　結果，溝通了好一陣後，海面上綠色的小球忽然變出幾個碎裂的圖像，然後重新恢復，又向上跳了跳。
　　「你也不能靠近那裡？藻類細胞會被殺死？」
　　於易峰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心中愣了愣，也是啊……生物細胞，畢竟不能和正兒八經的機器人較勁。
　　「你能看到那些納米機器人嗎？」
　　小圓球上下跳了跳，點頭。
　　「那麼這樣吧，我們還是用超小型的核彈轟擊大門……」
　　於易峰從皮划艇中返回後，很快做出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決定：「玲可以看到納米機器人，並會一定程度將它們包裹起來，減緩它們的繁殖速度……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有納米機器人倖存，她會給我們指示。」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小東西基數不大，複製地並不快，所以我們只要用超小型核彈把那些標注區域全都炸一遍，就能保證萬無一失！」
　　蘭波用手拍了拍頭盔，並沒有反駁，他笑了笑：「好吧……這應該是最快最暴力的方法了。誰讓我們是科技落後方呢？希望玲真的能『看見』納米機器人吧……」
　　沒有什麼不是核彈不能解決的，如果一枚不行，那就兩枚，兩枚不行，那就三枚……
　　在現階段，這句話確實是真理。
　　就這樣下定決心後，一艘裝載了核彈的潛艇慢悠悠地游了過去。
　　它進入那個狹窄口後，開始猛然加速！就在接近大門的這一剎那，人們的心臟開始狂跳，緊接著……代表這潛艇監控的屏幕已經暗掉了。
　　核彈在觸碰到安全界限的時候，瞬間爆炸！
　　「轟！」
　　水底下產生了劇烈的抖動，一個明亮的光球從海洋中突然誕生，就如同一個明亮的燈泡。
　　再過不到一秒鐘的功夫，一條「水龍」上升了起來，掀起了巨量的水蒸氣，大量的波濤直接濺到飛船上邊。這一次的核彈當量並不大，大概只有千噸TNT級別，而且是那種比較乾淨的類型，並不會造成核輻射。
　　人們只是害怕，把實驗室裡邊的東西全都炸爛了。
　　忽然間，海面上出現了一個綠點！
　　「快，那是納米機器人的信號！」
　　於易峰的反應也是極快，對著綠點焦急地大喊著，果然他媽有漏網之魚！
　　又是一顆核彈被發射了過去，在海中猛烈地爆炸，金黃色的火光連帶著綠點也一齊吞噬。
　　於易峰心中稍稍有些愧疚，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對「玲」造成損傷……理論上應該不會。
　　就這樣，接連丟了兩顆核彈後，再也沒有相關的信號出現，海面終於漸漸地歸於平靜，看來，漏網之魚並不是很多。
　　一個顏色不同的綠色小球重新在海面上出現，是代表「玲」的綠團，這讓幾位教育專家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啊！」
　　不過這一次，綠球做出了大量奇怪的動作，各種圓球破裂的畫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表達……一連串複雜動作讓人們百思不得其解。
　　而幾分鐘後，士兵們惶恐的大叫更是讓人們嚇了一跳：「不好了，艦長，實驗室的門被炸爛了，進海水了！」
　　「裡邊有好多綠色的標記，正在不斷增多！」
　　瞬間，於易峰心中「咯登」了一下，冷汗直接從額頭上滴了下來。草，還有零碎幾個納米機器人沒被摧毀，反而掉在了實驗室裡邊！
　　他匆匆瞥了一眼潛艇拍攝到的畫面：這個實驗室看上去並不大，大概三百平方，裡邊有著各式各樣的設備，功能相當齊全。
　　裡邊出現了零零散散幾個綠點，是玲給出的指示。
　　它們正在快速增多！
　　「指數增長……一開始的複製是十分緩慢的！還有機會……突進去！突進去！一定要快啊！」
　　「否則直接用核彈炸了！」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蘭波博士焦急地咆哮了起來！
　　幾位士兵匆忙看向於易峰，急的面紅耳赤。


第六十九章 爭分奪秒
　　「我自己去！」
　　電光火石之間，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啊，於易峰咬了咬牙，直接從船上跳了下去。
　　作為超人類，他有更好的身體協調能力與運動能力，他當仁不讓！
　　「艦長自己下去了！」趙耀心中大急，帶領著一大堆士兵「撲通」、「撲通」跳了下去。
　　動力甲是非常沉重的，經過幾代技術的改進，依舊有百來斤的重量，掉在海中直接就會下沉，所以專門在後邊配了幾個安全氣囊以增大浮力。
　　這種浮力可以根據需求自行調節，就像一艘潛艇一樣。
　　當然了，不能潛得太深，否則會因為吃不住壓力而爆掉。
　　動力甲身後的推進器差不多相當於螺旋槳，能向後噴射動力，在海水中快速游動。
　　於易峰就像一條大魚一樣，快速朝著實驗室入口衝鋒，那裡因為核彈爆炸的緣故，產生了不小的缺口，隱隱還露出某些一條通道！
　　就在這時，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綠團，瞬間把於易峰嚇得不輕，他側身就想要閃躲。仔細一看，原來是「玲」而不是那種納米機器人標記物，他才鬆了一口氣……
　　於易峰心中暗罵了一句，但嘴上卻不說，在這種時刻，也不敢真的罵她……
　　她可是會發脾氣的！
　　玲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圍繞著於易峰轉了幾圈。
　　實際上，於易峰曾經想過，讓「玲」幫他拆遷裡邊的機器……
　　但這個呆瓜的智力，實在不高，真的不高！他們的溝通太費勁了，說不定讓她聽明白具體意思就要十幾分鐘！而且太複雜的任務，她也不會。
　　如果真的溝通這麼久的時間，黃花菜都涼了，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冒險。
　　當他游動到通道口的時候，在破壁洞口處，看到了幾個迅速增大的綠色藻團，從一開始的忽略不計，迅速增長到米粒大小！
　　這是藻團正「玲」給出的危險標記，色澤明顯不同，千萬不能碰到！
　　指數增長這種事請，實在是太令人恐懼了，讓他不敢怠慢一分一秒，也沒有多想就順著洞口潛了進去。
　　身著厚重的動力甲，在這種水世界中顯得十分麻煩，而且幾個安全氣囊更是累贅，它們增加了體積，運動起來很是困難。
　　一艘人類的無人潛艇就停在前方，散發出明亮的燈光，稍稍讓人心安。
　　於易峰看到後邊緊跟著而來的燈光，在耳機中嚴肅說道，「你們在外邊等待，這種事，人多了反倒危險！我自己去！」
　　「對了，手電筒往裡邊照射！」
　　「可是……」一位士兵有些猶豫地說道。
　　「這是命令！」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地往裡邊鑽了進去……
　　在這一剎那，無盡的危險從心中升起，如同四面八方都是懸崖峭壁一般，一著不慎，就有失去生命的風險。
　　水有些渾濁，一些珊瑚粉末還沒有沉甸下來，於易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感到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的神情集中到極致，在他的感知中，危險，危險，四面八方都是危險！
　　不過無盡危機之中，還有一條可供行走的羊腸小道，只不過要小心，再小心……
　　這種危險到極致感覺……
　　彷彿讓他回到了百多年前的特種兵生涯！
　　充滿了殺機，又充滿了挑戰，讓他感到心驚肉跳，大腦思維不得不運轉到極致，雙眼接收大量的信息，連水流的各種運動都需要計算。
　　而且因為穿著動力甲的緣故，他其實感受不到水流，這就更需要細緻。
　　「或許水中的金屬元素並不豐富，再加上被玲小心翼翼包裹著，所以它們複製增值的速度地不快？是的，就是這樣……」
　　「那頭大門就在前方，穿過去就是實驗室！」
　　就在這個時候，某一處的暗流忽然湧出來，於易峰身軀猛地一震，側身躲過了這個漂浮過來的綠點。
　　但隨著他視線的轉移，卻沒想到自己的劇烈運動，再次引發了海水的大幅紊亂。
　　這些安全氣囊的體積實在太大了，看上去就像幾層胖乎乎的棉襖。再加上動力甲外骨骼會根據人的意圖，加大動作的力量，這種力量並不上他自己的力量，也讓水流的運動超出了他原本的計算。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微不可見的綠點已經接觸到了他的動力甲。
　　緊接著，一個顏色不一樣的綠團在他前面迅速跳動，是「玲」在做出各種奇怪的表情，破損又復原，不知道想表達什麼。
　　但已經不需要她提示，於易峰心中警惕到了極限。
　　這種感覺……就如同掉進深淵一般！
　　寒冷、致命！
　　他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緊接著，身體猛然一重，一個安全氣囊就這樣破掉了，「嘩啦」漏出一大堆空氣，一秒鐘的時間內，動力甲發出了一個次級安全警報，「滴滴」響了兩聲……
　　於易峰背後冷汗一片，他心中清楚地明白，這種巨大的危機，可不是次級安全警報就能形容的！
　　而是致命的殺機啊！
　　「中招了！」
　　就這個電光火石之間，也沒辦法多思考，他只是重重地吸了最後一口空氣，然後通過動力甲主機下達了一個命令，「卡嚓」一下，把整個人從前方給彈了出來。
　　他穿的是觸感緊身衣，實際上也是一種緊急戰鬥服。
　　動力甲雖好，總有損壞的時候，所以這種彈出設施也是一種安全保障。
　　「玲」好像第一次看到人類沒穿動力甲的樣子，她又歡快地游了過來。頭腦簡單的她，到現在也沒有搞懂於易峰在幹嘛……
　　此時卻沒辦法說話，隨著動力甲的脫落，於易峰失去了最後的保護。
　　他屏著呼吸，轉身看到黏在安全氣囊後邊的一團綠色。
　　彷彿接觸到了金屬材料的緣故，它正在迅速壯大，從黃豆大小轉眼間就變成了拳頭大小，而且增長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媽的，不小心還是中招了……這種有水的環境實在太不方便……」
　　「一定要小心了，要是再中招可沒有東西給我擋著……」
　　於易峰屏住呼吸，看到一大堆氣泡從動力甲中冒了出來，是氧氣正在洩露的緣故。而且受到水流衝擊快速擴散，外邊綠色的藻團標記物也越來越多。
　　他心中泛起了焦慮，但也只能耐著性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這些標記物，迅速拿走動力甲攜帶著的激光切割工具、照明頭盔以及一把小型電磁槍。
　　這些都是可以快速拆卸的。
　　其他的東西卻沒辦法一時間拆下來了。
　　緊接著，他把頭盔倒扣，搜集了一點漏出來的空氣，轉身向大門裡邊游去。
　　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分奪秒！


第七十章 生與死的差距
　　水下憋氣的世界紀錄，能達到二十多分鐘，但邊運動便憋氣，將大幅消耗體內氧氣，頂多只能持續兩三分鐘的時間，再加上頭盔裡的這一點空氣，於易峰最多也就堅持五分鐘。
　　五分鐘的倒計時在心中響起……必須盡快了！
　　穿過這頭大門，簡直就是納米機器人的重災區，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各種綠色標記密密麻麻如同黃豆一樣鋪在地上，就像一層海藻地毯，而且這層地毯正在擴大。
　　可能是這裡的金屬元素，給它們提供了豐富的材料，才會擴張地如此之快。
　　於易峰看的頭皮發麻，如果沒有「玲」給它標注了這些機器人，他也只能放棄這次行動。
　　說不定……走進去就被分解了！
　　現在只是需要冒一些風險罷了，他只能無條件相信「玲」，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標注了出來。
　　來不及猶豫，於易峰心中一橫，側著身子慢慢游了過去。動力甲脫掉後，當然也有好處，能感知水流，整個身體倒是靈活多了。
　　但這樣的劇烈運動，讓頭盔中的空氣漏出去的漏出去，消耗掉的消耗掉，很快用掉大半。
　　戰戰兢兢避開這一堆門口的藻類標記後，腳下踩著一塊金屬地板，於易峰迅速用電磁步槍抵住一台機器，扣動了扳指。「砰！」地一下子，就將附近的一台儀器打了個稀爛。
　　毀滅永遠比創造容易，對於這些高精度設備，也不可能完全防禦住人類的高速子彈。
　　槍械巨大的後坐力，讓他整個身體猛地一歪，差點接觸到一團綠色的藻團。
　　剎那間，他背後再次激起了一身冷汗，連忙穩住了身形。要知道……裡邊包裹著的可是納米機器人啊！
　　狂跳的心臟正在加大氧氣消耗，就算浸泡在海水中，他也真的自己出汗了。可是，他根本沒辦法控制這種生理反應，只能加快手中的速度。
　　「真他媽危險！」
　　納米機器人這種東西，是根本不講道理的。
　　它只要一接觸到人體細胞，就會強行將裡邊的某些金屬元素抽取，作為自我複製的養分。不要以為人體細胞就沒有金屬元素，鈣、鈉、鉀、鎂、鐵基本上每個細胞都有，缺少了任意一種，人體細胞將會死亡。
　　如果用無限複製型納米機器人用來滅世，絕對比核彈滯留的更加乾脆有效，而且不會有任何生命遺留。
　　是任何！
　　這種災難，在某些科幻小說中，稱作「灰潮」，沒想到他能夠親眼見證……也不知道這些玩意究竟能不能無限複製。
　　於易峰不禁在心中罵了又罵，猛地吸了頭盔中最後一口空氣。
　　「最後三分鐘……」
　　他打破一個個儀器，用攜帶的激光切割工具胡亂切出來了一些芯片樣小東西，也顧不得分辨到底是什麼，直接丟進了頭盔裡。
　　用電筒照射四周，頓時看到了一個電梯設施，看來這個實驗室應該還有地下空間！
　　不過除了電梯之外，沒有找到其他的出入口……這個電梯似乎沒電了。
　　實驗室內沒有什麼防禦機制，或許某些電路被納米機器人破壞了也不一定……
　　再轉頭一看，這些綠團，正在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散！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就佔據了大半個實驗室，東一團西一團到處都是。
　　於易峰再次咬牙，吐出一大堆渾濁的氣泡，這種安靜，就如同一隻陰影的大手，在緩緩扼住他的喉嚨。
　　這裡可是水底啊，行動非常不方便，幽暗而狹小的空間，僅有的一點光還是頭盔以及外邊的潛艇發出的……
　　幽閉、缺氧，來源於死亡的恐懼正在影響內心深處的情緒，他感覺頭腦有些發昏，本能的想要呼吸，這是心理壓力巨大的表現。
　　「要盡快了，兩分鐘以內……」
　　這時候他聽到外邊「砰」地一聲輕響，應該是動力甲的氧氣瓶爆了，心中再次大叫不妙，這一下爆炸肯定將納米機器人擴散的到處都是。
　　此時卻想不了這麼多，他重新鎮靜了一下心神，轉身又對著一個雷達樣的東西遊了過去。
　　這東西大概有一米多高，冥冥中感覺是非常重要東西。
　　於易峰對著雷達底部就是猛地開了幾槍，然後直接用切割工具將它割了下來，用力一拎，心中頓時一驚。
　　「好重！」
　　「還有……一分鐘！」
　　如果帶上這個東西，自己絕對就游不上去了！怎麼辦？
　　他心中大急，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趙耀等人的驚呼，外邊似乎發生了狀況。
　　「快啊，艦長，快點出來！」
　　「綠……綠色！」
　　「出來啊！速度……快要被包圍了！」
　　這些聲音通過動力甲的廣播，在水中傳播著，聽起來有一種「嗡嗡嗡」的奇怪感覺。
　　但於易峰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通道口的那一團納米機器人，已經快要把出口給封閉了！
　　在這一瞬間，他也敢不遲疑，猛地一用力，將這個雷達拎了起來。好傢伙，算上水的浮力，足足有一兩百斤！
　　「……游不動！」這一次的劇烈運動加大了氧氣的消耗量，他感覺眼前已經大片大片的陰暗下來，是大幅缺氧的前兆。
　　如果帶上它，自己絕對逃不出去了！
　　「快啊，艦長，快啊！」
　　「……快啊！」
　　在這種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於易峰渾身的腎上腺素急湧，他強行讓自己沉下心思，面臨著巨大的抉擇……
　　第一，丟下這個雷達，自己一個人強行遊出去，畢竟頭盔裡面已有收穫！
　　第二，搜尋一下通往下方空間的入口，然後再尋找出路，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下邊的隔離層到底什麼還不好說，甚至還有空氣也說不定！
　　於易峰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一張臉鐵青著，不知道是因為憋得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那個電梯沒有通電，肯定已經不能用了，通往入口在哪裡，難道已經被納米機器人堵住了？
　　眼前大片大片陰暗下來，他猛地一咬舌尖，一片辛辣的味道頓時湧入喉嚨。
　　此刻不能眩暈，一暈過去絕對死翹翹了！
　　就在他準備遺憾地放棄這個雷達的時候，忽然感覺整個身體猛地一輕，就像被一隻大手拉住一樣，向出口竄了出去。
　　於易峰此時正處於極度專注的狀態，全靠一口氣強撐著。被毫無準備猛地一拽，心中一緊張，「咕咚咕咚」灌進去幾口海水，然後嗆到了支氣管，整個肺部發生了強烈的反應，大量氣泡全都吐了出來。
　　「有敵人！」他下意識想要往身後開槍，一個人在海底中的能力，實在太為有限了。
　　但迷糊中，他很快又想到，應該是「玲」忽然腦袋開竅，在幫助他……
　　「快啊！快啊！」
　　「……封閉了！」
　　「操他媽……別攔著我！」
　　出口處的藻類已經氾濫成災，實際上這些都是「玲」的標記物，它們快要將整個出口全都堵住。
　　忽然間，一道巨大的水波直接把它們強行盪開，緊接著，這些標記海藻也接觸到了納米機器人，被快速吞噬。
　　但趁著這個功夫，於易峰已經像一條魚一樣穿過了這個出口，像一枚炮彈一樣射了出來。
　　下一個瞬間，幾條手臂已經牢牢抓住了他。
　　「是艦長！」
　　趙耀心中大喜，他看到於易峰身上的動力甲消失，瞬間想到了什麼。本想拔掉自己動力甲上的氧氣管，但又想到於易峰肺部全都是水，已經吸不了氧氣了。
　　他只能一聲大喊：「快！撤退，撤退！」
　　「大當量核彈準備！還有脈衝彈……」
　　在這最後關頭，於易峰已經筋疲力盡，眼前大片大片的黑暗，但又沒有任何氧氣補充，他只看到了他的隊友，還有……一個綠團……這股意念漸漸消散，終於一頭昏了過去。
　　但他手中抓著的東西……依舊沒有放下！


第七十一章 敵方坐標
　　危險……危險！
　　極度的危險！
　　幽暗的宇宙中，忽然綻放出幾個渺小的光點，與璀璨的恆星相比，這些光點非常渺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帶來了……猙獰的殺機！
　　「深空號」的體積，在宇宙戰艦中只能算中等，和行星級別的飛船根本不能比。在幽暗深邃的宇宙中，如同一葉無助的孤舟。
　　但它卻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唯一母艦！
　　焦急的吶喊，憤怒的咆哮……氣喘吁吁在甲板中奔跑的士兵們，目瞪口呆的人群……一張張臉龐出現在於易峰的腦海中……
　　在某個瞬間，深空號的右側引擎忽然產生了巨大的爆炸，整艘飛船直接解體，只有裡邊的諾亞號得以倖存……
　　失去了動力後，全人類都被俘虜。
　　……又在某一個瞬間，下方的第二衛星發生了超大型爆炸，深空號受到巨大損傷……
　　甚至連迪格114都產生了毀滅性的破壞，整顆星球被光海吞噬。
　　「坐標，是對方的坐標！」
　　「你們先走！」
　　「撞到了！撞到了！」
　　「萬億噸核彈！」
　　「……快用曲率引擎！」
　　大量跳躍性的片段在他腦海中持續播放，如同即將面臨的一個個未來……
　　一個個不同的，並不美好的未來！
　　慘敗……被俘虜……全體死亡……各種悲劇接連不斷地產生……
　　不！！！
　　只有於易峰一個人，在宇宙空間中，絕望、無聲地吶喊著……
　　他猛地甦醒了過來，睜開了雙眼。
　　入目處，是一片淡黃的燈光，蓋著的被子溫暖舒適，他一時半會還處於迷糊狀態，只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一個夢嗎？」
　　「只是一個夢？」
　　於易峰掙扎了好幾次，才勉強讓自己在床上坐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實在虛弱地厲害，而那些個令人心有餘悸的夢，實在太讓人震撼了，如同真實一般。
　　心臟在狂跳，太陽穴好像壓了一座大山，渾身熱地厲害，身體從來沒有那麼難受過。
　　他一思考就有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這種錐子攪動般的疼痛讓他苦苦忍受，呆坐了兩分鐘。緊接著附近的醫療機器人發出了「滴滴」兩聲，立刻便讓門外的四名軍人衝了進來。
　　「醒了，艦長醒了！通知趙隊長和其他人！」一名軍人驚喜地叫道。他立馬從各種醫療設備中，查看起於易峰的生理狀況。
　　現在的軍人需要學習的課程非常多，雖然實戰經驗不多，但綜合素質還是蠻高的，至少初級的醫療工作難不倒他們。
　　「醫生！」另外一人則直接衝出病房，直接向著幾名醫生的辦公室跑去……
　　實際上，迪格114行星也沒什麼正兒八經的醫生，只有一些前來科考的醫學專家。他們的研究水平雖然很高，但正兒八經的治療並不專業。
　　當初掛個營養吊針，紮了好幾針才戳進正確位置，被趙耀指著臉痛罵一頓。
　　不過於易峰當時還處於昏迷的狀態，也感受不到什麼痛苦，被多扎幾下倒也無所謂了。
　　很快的，這幾個醫學家走進房間，臉上還帶了一絲尷尬，他們在於易峰床前床後忙碌了起來。
　　「體溫38.7攝氏度，血壓微微偏高，喝了點海水，體內受到某些外星微生物入侵，檢測出一些生物毒素。」
　　「不過現在不礙事，只有一些過敏性的反應。畢竟艦長的身體素質還是很好的，再加上我們的藥物治療……」
　　「對了，需要隔離一陣子進行觀察……」
　　一位醫學專家最後總結道：「我們前些日子在檢查的時候，也沒有檢查出暗傷或者其他的什麼……休息幾天應該就會好了。」
　　「我昏迷了幾天？」於易峰按著發疼的腦袋，問道。
　　「三天多一點，不到四天！您大腦缺氧的時間太長了，稍微有一點兒損傷，需要使用干細胞藥劑進行修復……應該不是大礙。」這位專家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於易峰心中豁然一動，已經四天了嗎？
　　不過很快，他想到了另外一些東西，急急地問道：「那些納米機器人呢？怎麼處理了？」
　　就在這個時候，士兵趙耀忽然從門口衝了進來，他看到於易峰清醒的樣子，臉上立刻帶了一絲喜悅，扯著嗓門大聲道：「……炸了！用大當量核彈以及電磁脈衝彈把整片區域轟炸了好幾遍！應該不會有東西剩下來……」
　　「我們的教育專家和『玲』溝通過了好久，她也沒有找到殘餘的機器人……應該徹底被我們炸沒了。」
　　聽到這個明確的回答，於易峰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大口呼吸了幾下，或許是因為大腦損傷加發燒的緣故，讓他的腦子微微有點僵化，竟然一時半會想不起下一步到底要問什麼……
　　只不過，劇烈跳動的心臟讓他如坐針氈。
　　這種瀕臨死亡的危機感，並沒有隨著他的清醒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
　　在這一瞬間，如同形成了濃濃的實質！
　　「咚！咚！咚！」
　　於易峰努力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這種危機實在是太濃郁了，已經是死亡前的針扎一樣，讓他感到鋒芒再背，渾身的肌肉都顫抖了起來！
　　「怎麼了艦長？」趙耀看出於易峰的不對勁，連忙關心地拿了個枕頭，讓他靠上。
　　「坐標？有沒有找到對方的坐標？」於易峰終於想到自己的問題。
　　這也是做夢的時候，曾經夢到過的問題。
　　趙耀黑臉一笑：「有，應該已經研究出來了……」
　　說話間，又有一撥人走進了病房，正是蘭波博士等人，他一見面就立馬開口說道：「艦長……你帶回來的那個雷達，可能是中微子信號發射器！」
　　「……這可是我們沒有的科技啊！可惜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被隱藏在了地底，已經被我們的核彈給轟平了……」
　　等不及他的感慨，於易峰已經急不可耐地再次喊了起來：「有沒有坐標？你們有沒有發現對方的基地坐標？」虛弱的身體差點讓他從床上栽下來，卻被趙耀一把扶住。
　　蘭波愣了愣，他沒想到於易峰這麼暴躁，不過還是立馬說道：「有！有坐標，已經被我們解析出！」
　　「這個雷達，長時間向某個區域發射集成度非常高的中微子束……你知道麼，就像一串激光一樣，高集成度的中微子！」
　　「不過這串中微子沒有任何攻擊能力，只是一串信號。它能輕易穿透大多數東西，包括一個星球，但不會與物質發生反應……」
　　「這種技術，用來長距離傳送倒是非常合適。具體的坐標我們已經傳回了深空號……」
　　聽到這段話，於易峰微微點頭，但他心中的危機感並沒有消失，依舊如同泰山。
　　但他一思考，腦殼就像針扎一樣，疼得厲害。
　　「對了，於艦長……」蘭波博士看到於易峰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還是說出了早就準備的一番話：「經過事後分析，我們的處境並沒有好轉……因為這一次的核爆量實在太大了，在遠距離也能被輕易觀測到。」
　　「結合核爆的地點，南半球……如果被觀測到，可能被外星人推斷出什麼東西。我們手中的坐標說不定會失靈。」
　　「當然了，這一次事件的光子，只傳播了4天的時間，應該還沒有被對方觀測到……但我還是提議……」
　　「提前撤離！」


第七十二章 緊急撤退
　　於易峰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諾亞號中也在召開一場重大會議……
　　「你說，我們再不走……我們全部都會完蛋？」
　　許雲進瞪著眼睛看向卡爾文，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變大了許多。
　　卡爾文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顫抖著，手心手背都是冷汗。
　　這種感覺……和在火星飛碟探索時，瀕臨死亡的時候一模一樣，簡直他媽就是臨死前的感受啊！
　　所以他正滿頭大汗地勸導許雲進：「難道你們就沒有危險的感覺嗎？我們賭輸了啊！對方很快就會來了，很快！」
　　「我們必須要離開，趁現在！」
　　「跑啊……跑！」卡爾文語無倫次地想要說服許雲進，但苦於沒有任何證據。
　　他閉著眼睛又想預知什麼東西，結果鼻血直接噴了出來。這是以前就有的後遺症，現在隨著年齡的增大，反倒越來越明顯了……
　　許雲進卻是皺著眉頭沒有答話，在他看來……實際上每天都非常危險。不過，既然於易峰已經下定命令要再嘗試一個月，那就嘗試吧……然而現在，只過了20天多一點……
　　20天還是太短了，是極大的危險區！如果對方這麼快就已經脫離了超光速狀態，因為信息的延遲效應，理論上，大概率會觀測到人類與蓋亞的戰鬥，然後發現人類的存在！
　　當然了，人們尚且不知道對方在什麼距離脫離超光速……
　　「如果在太遠的地方脫離，反倒沒什麼太大的危險了……就算對方幾個月後觀測那場大戰，人們也已經跑路了。」
　　宇宙中的信息就是這麼複雜與混亂，觀測到的任何東西都不是實時發生的。人們看到的某些星光，說不定是億年前發出的……各種延遲讓分析變得複雜化。
　　因為超高的延遲，想要遠距離提前打中對方也相當困難，必須要用火力網進行大面積覆蓋，或者精準計算對方的前進路線……
　　人們目前想要選擇的，就是後者，因為人們剛剛得到了對方的坐標！
　　「坐標計算出來了嗎？對方的前進路線……」許雲進沒有立刻答覆卡爾文，轉頭對著一位軍事專家說道。
　　「出來了！按照我們的推測，為了更快地到迪格114，對方的運動軌跡應該是直線型，這條直線恰好沒有行星或者隕石……」
　　「而且曲率航行想跑一個弧度也相當困難，直線型的概率極大。根據我們引力波望遠鏡的推測……」
　　「好了好了……這些東西我不需要知道！」
　　許雲進一臉焦慮地問道：「你只要告訴我……我們的武器能不能將它們打中？特別是在沒有觀測到對方的時候……是否提前攻擊對方？」
　　「如果對方已經觀測到我們了，我們卻沒有看到它們，這就是信息上的巨大劣勢啊……必須要現在就進行反制！通過這個坐標！」
　　「以目前的角度，打不中，很難！」
　　這位專家為難地說道：「就像一條無止境的直線，有著幾乎無數的點，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在哪裡，火力不可能覆蓋全部的點吧？宇宙這麼大！」
　　「而且一旦攻擊，我們的偽裝計劃豈不是失敗了？這是兩個矛盾的任務啊……」
　　「不不不，不是沒有可能！如果要逃跑，偽裝任務乾脆不用執行。」另一位專家站起來反駁道：「攻擊對方，只是角度問題……如果我們站在對方的運動直線上，發起攻擊，說不定就能擊中對方！」
　　「需要我們的深空號，飛到對方的運動軌跡上……或者泰坦也行！」
　　「對，就是用泰坦！」
　　許雲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感到有些為難。發動攻擊或者直接逃跑這種決定，他自己沒有權限下這個命令……不知道昏迷的於易峰醒來了沒。
　　他從來都沒有感到這麼棘手過。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通訊器忽然接到了一個緊急命令，上面有著於易峰的親筆簽名！
　　許雲進迫不及待地一看，心中一震：「提前結束蓋亞生物教育計劃！」
　　「所有地表人員將盡最快的速度返回！取消偽裝計劃！深空號立刻撤離該第二衛星！」
　　這是於易峰很少有的，如此強硬地發佈命令，而且直接繞過了議會階段，許雲進心中吃了一驚。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因為接受到這個命令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偽裝計劃廢除！深空號提前動起來，現在就起航，現在！」
　　「泰坦準備！泰坦調試好了嗎？前往對方的路徑進行攻擊，快啊，快啊！」
　　……
　　就在當天下午，於易峰已經站在了行星主基地上，周邊的幾位科學家正在向他匯報各種數據。迪格114的自轉速度並不高，一天大概有40個小時的時間。
　　在十個小時前，深空號緊急啟動，向著迪格114飛了過來，到時候會將他們這些地表人員一併載走。
　　什麼偽裝計劃，只能強行作廢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來的這麼快，也就是，大概率產生了最不好的結果——人類信息劣勢！
　　如果人類，晚幾天或者幾十天偵察到對方，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那麼……現在跑路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海中有一個綠色小球正在不停地觀望忙碌的人類，時不時跳動幾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或許，還是一如既往地無憂無慮吧。
　　「深空號馬上就要到達預期軌道，飛船會依靠迪格星作為掩護……從對方的視角，我們此時在迪格星的背面。」
　　「還好有了對方的坐標啊。」一位工作人員有些後怕地說道。
　　「飛艇自爆程序啟動。」
　　於易峰點了點頭，下達了下一步的指令。
　　「轟轟轟！」
　　他親眼看著天空中的飛艇開始一艘艘瘋狂自爆，碎片紛紛揚揚掉進了海裡。因為飛艇上有著人類的影像數據，這些資料當然不能給對方留著……
　　一艘艘中小型飛船正在從不同的地區趕往這個主基地。
　　「呼」地一聲巨響，隨著最後一艘飛船的落下，地表的工作人員已經全部從遠處集中到了這裡。
　　於易峰的體溫還是有些高，他細細琢磨著心中的危機感，那種感覺正越來越近，他轉頭對著一位士兵問道：「沒有人拉下吧？如果全部到齊，我們就出發吧！」
　　「報告艦長！地表工作人員總共3665人，全部到齊！」
　　聽到這個數據，於易峰點了點頭，又看向下方那些科學家與研究人員：「怎麼樣？和它溝通過了嗎……它還是不願意走？」
　　那些科學家都在沉默著，為首的一人站了起來：「艦長，你看，那個大型玻璃設備，就是用來盛放蓋亞生物核心的……」
　　「我們在您昏迷的時間裡，已經溝通了很多次。可惜……它對它的家鄉還是有些眷戀啊！」
　　「還是不願意嗎？」於易峰皺了一下眉頭，雖然心中有些不爽，不過還是諒解地說道：「好吧，不是我們的東西也沒辦法拿走……」
　　「不是所有的事請都能如我們所願，我們不能繼續耽擱了。」
　　「啟程吧！」
　　於易峰咬著牙下了最後的命令，蓋亞生物雖然寶貴。也和他們在戰鬥中建立了一定的友誼，但事到如今，他不能再拿人們的性命來冒險……
　　因為「咚咚」狂跳的心臟正在提醒他，事請已經快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必須盡快撤離！他絕對不能讓夢境中的狀況重現！
　　「艦長命令，返回深空號！」
　　「1號飛船啟程！」
　　「D-37號飛船啟程！」
　　……
　　「嗖」「嗖」看著一艘艘運輸飛船有秩序的快速撤離，於易峰心裡稍稍放寬。
　　他堅持了自己的承諾，他們這些軍人將會是最後一批離開的。
　　「艦長，我們要走了！」一位士兵忽然敬了個禮，報告道。
　　隨著飛船的快速撤離，整個基地已經被徹底搬空，原本熱鬧的場所變得空曠、寂靜，他看著海邊跳動的綠球，用力揮了揮手：「走了，我們走了！」
　　「希望你不要被抓住……」
　　「海中這個大型玻璃缸要炸掉嗎？」一位士兵問道。
　　「算了，這倒是無所謂了……給她玩耍吧！」於易峰搖了搖頭。
　　就這樣，他最後看了一眼海中的綠球，和一群士兵踏入了一艘大型運輸飛船中。裡邊已經裝載了各種研究工具，以及工業機械等等。
　　隨著離子引擎開始工作，飛船尾部噴出了淡藍色的火焰。
　　按照科學家們的設計，大氣層中的離子引擎和宇宙空間中的其實不大一樣。這些大氣引擎，吸收大氣中的空氣，把空氣分子加熱成等離子後，再通過電場加速噴射出去，以獲得較高的推動力。
　　很快，最後一艘運輸飛船就飛到了萬米的高空中。
　　這下子，只剩下海洋中的「玲」孤零零一個了。
　　這個海藻集體看著遠離而去的飛船，跳著跳著，忽然跳不動了……
　　怎麼一個人都沒了？
　　她搞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全都走了，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再也沒有人陪她玩耍了。


第七十三章 超光速導彈！
　　飛船經過猛烈一段加速後，漸漸進入平穩狀態，於易峰坐在自己的專用座位上，他正在和深空號中的百合子通話。
　　回歸的時光總是美好的，其他士兵也允許和家人通話。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可惜任務失敗……」
　　邁入「迪格114行星」的第一天，有陽光、有白雲，環境類似地球，讓人頗為懷念，頗為興奮。
　　但很快，人們就進入了提心吊膽的狀態……先是害怕蓋亞生物有什麼大動作，後邊又害怕外星人的突然入侵。
　　不僅僅是普通士兵，普通工作人員，於易峰更是如此。
　　特別是，做出了繼續停留在這裡的決定後，他的心理壓力很大，有時候在夢中都會驚醒！
　　他只能時常揣摩自己的危險直覺，在這種不明所以的情況下，直覺竟然成了唯一的參照物……這種不可靠的東西是不可能帶來安全感的。
　　現在，終於要回家了，回到自己溫暖安全的家……諾亞號社會，才是新人類文明的家。
　　「唉，等我們逃離了這裡，再找一個星球吧……其實我覺得諾亞號也相當不錯，長期居住在裡邊已經相當不錯！蠻舒服的。」於易峰擠出一絲笑容：「好久沒有吃到你親手做的壽司了，今天就來一個吧……」
　　雖然心中依舊咚咚跳著，人們並沒有逃離危險，但於易峰的表情已經舒緩了下來，看到親人的感覺總是不錯。
　　百合子在屏幕中微笑著說道：「你看到了嗎，海洋正在發生大幅變化，她好像很捨不得你們，想要跟你們走呢……」
　　很顯然，看到於易峰即將回歸，她的心情也不錯。
　　她正在天文台，用射電望遠鏡觀測於易峰他們乘坐的這艘飛船，還看到了海洋中的各種變化。
　　「是嗎？看到了，小孩子就是這樣的……正在生氣呢？」
　　於易峰調出了一個視頻，看到了海中的各種景象。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一個陌生人跑到小孩子家做客，混熟了之後，小孩子反倒想跟著跑了……反正那一瞬間肯定想賴著跟過去。」
　　「她感覺陌生人很有新奇感？」
　　「很正常……小孩子都是這樣……接觸到了好玩的，怎麼可能回得去？」
　　說到這裡，他心中忽然靈光一閃，這個念頭如同一顆奇異種子，迅速地發芽生根，緊緊地盤住了他的腦海。
　　他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給鎮住了！
　　「怎麼了？」屏幕對面的姑娘問道。
　　於易峰心臟狂跳，就好像突然著了魔一般，沒由來地出現了一種瘋狂的情緒：「是的，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他也沒顧著回答，立刻撥通了一個軍用頻道，對著飛船飛行員大聲喊道：「回去，我們快回去！回到迪格114！」
　　「我們回去做最後一次嘗試……」
　　「這是……最大的一次機會！」
　　說到這裡，他還從安全帶上掙扎了幾下，臉上潮紅一片，整個人處於非常激動的狀態。
　　這可能是距離成功……最近、最近的一次了！
　　看到所有小夥伴全都飛走，「玲」正處於情緒的低落期以及極度失望期，甚至還處於爆發的邊緣，她不爽，非常不爽。
　　這樣跑過去忽然讓她高興一下，再誘拐一下，成功率將大大提升！
　　「反正只要上了人們的賊……船，就再也不放她回去了！」
　　百合子愣了愣，她看到於易峰激動的樣子，也好像想到了什麼。不過，她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說道：「……你小心啊，一定要快點回來！」
　　於易峰已經解開了安全帶，跑進駕駛室中，衝著飛行員大喊著回去。這位飛行員也是慌張地差點反應不過來，直到幾秒鐘後才聽從了指令。
　　這艘飛船上的都是士兵，他們很快搞明白了於易峰的意思，一個個興奮地摩拳擦掌。
　　有道理啊！
　　真不愧是艦長才能想出的誘拐辦法！
　　「快！快點回去，時間緊迫啊，可不能讓天上的深空號等太久！他們很快就到達同步軌道了！」
　　「快！一定要快！」
　　在於易峰的催促下，所有人又緊急坐好，飛船拐了個大彎才緊急返回。
　　直到這個時候，於易峰又收到了許雲進打來的電話，他在另一邊焦慮地問道：「老於啊……你們怎麼回事？怎麼又回去？飛船出現問題了嗎，要不要緊急派送飛船？」
　　於易峰說了半天才讓許雲進明白。
　　許雲進也是直接愣住了，還有這種操作……
　　好像……有道理……
　　通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整個海洋正在大發脾氣，各種眼睛，各種顏色變幻……搞笑視頻沒得看了，天線寶寶也沒得看了，小夥伴全都飛走了……
　　這算什麼啊？
　　人呢，人呢，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艘空艇都沒有了！
　　搞什麼啊？
　　玲真的生氣了，只有一群呆逼海洋生物在海面上活蹦亂填，連話也不會說，也不會跳舞，更不會唱歌，全都是一些呆瓜，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感到非常後悔，這種感覺……就像得到了一個非常好玩的東西，卻突然失去，讓她大為惱怒。
　　她開始不停地發脾氣，企圖讓這個方式讓人們同情她，憐憫她，可以重新飛回來，可以重新和她玩耍。
　　好吧，小孩子就是這樣的……這個被企圖培養成人類意識的蓋亞生物，竟然也變成了這樣。
　　說白了，她就是想耍賴，不講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了天上有一艘熟悉的飛船划過，緊接著飛船緩緩減速落地，跑下來幾個人！
　　特別是於易峰……是她特別喜歡的小夥伴之一！
　　一驚一乍之下，這種心中的歡喜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一個小圓球迅速地從海洋中跳了起來，向著他們跳動著打招呼。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於易峰看到大海深處，玻璃櫃的旁邊，眼睛差點瞪了出來……好大好大一團藻類啊，什麼情況，她想要把自己給裝進去？
　　這就是她的核心嗎？
　　簡直五顏六色，什麼顏色的都有，就像一堆亂七八糟的樹葉……這就是一個非常非常濃密的大藻團啊！
　　還好這個玻璃缸做的足夠大，足足四十來長的矩形，才能堪堪把這個核心裝下……
　　裝得下就好！
　　他心中頓時大喜。
　　「跟著我們去旅行吧！」於易峰跟著大海喊道：「你想回家的時候就可以回家……如果你不跟我們走，我們還是會走！永遠不回來了！」
　　「我們要去宇宙中旅行了！」
　　「宇宙！宇宙！」
　　欺騙也好，其他的什麼也好，他只想立馬速戰速決，先騙上來再說！因為心中的危機感已經越來越大了！
　　「快和我們走吧！去旅行，旅行你懂嗎！」
　　隨著於易峰的大喊，圓球不停地跳動著，好像非常快活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閃爍起了明亮的一點，如同一顆突兀的小太陽。
　　這一點光芒讓於易峰產生了極為不好的心理。
　　幾秒種後，許雲進突然在緊急聯絡頻道上發出聲音，「老於……衛二……衛二被炸毀了！」
　　這個聲音極度焦躁：「……還抓什麼蓋亞！回來……快啊！草！」
　　在深空號的天文觀測室中，拍攝到了衛二被炸毀的清晰一幕，裡邊的專家們已經炸成了一團。
　　衛二，也就是他們十幾小時前停靠的第二衛星，在這一瞬間發出了極為明亮的光亮。然後出現了一跳麵條樣的長條形圖像，如同攻擊彈道，整個過程就好像因果顛倒了一樣。
　　「這是……曲率引擎製造的超光速武器啊！反物質導彈？啊……是反物質導彈！」
　　「對方已經提前觀測到了我們，並計算出了衛二的軌道！」
　　一位專家額頭上瞬間冒出一陣冷汗，臉上發情發白，這他媽……距離死亡竟然只有那麼半天的功夫……
　　然而人類，此時此刻，根本沒有見到對方的蹤影。


第七十四章 還是上了人們的賊船
　　陰差陽錯的逃脫，讓人們完全沒有那種逃脫升天的驚喜，而是充滿了濃濃的後怕。
　　因為超長距離的關係，對方觀測到的東西，絕對不是實時數據，這一點，人們心知肚明。但人們還是害怕……害怕再來一波實時導彈。
　　「對方可能觀測到了人們一個多月以前，『深空號』趴在衛二上的場面，所以進行評估、計算後，直接用超越光速的武器把衛二給炸了！」
　　什麼東西能夠超越光速，當然是曲率引擎！
　　直接在導彈上安裝曲率引擎，能夠實現更加高速的打擊！
　　「真是大手筆啊！造一個曲率引擎要多少成本……就這樣炸了？配得上這個身價的只有反物質炸彈了吧？」一位專家暗自咋舌。
　　「幸好我們從衛二跑路……」
　　「……安靜，全都安靜！安靜！」
　　於易峰在耳機中聽到了鬧哄哄的場面，眉頭緊緊皺著。這他媽，隔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光速路程，仗已經打起來了……而且對方一出手就是大手筆，給人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最關鍵的是，他們這群人還沒回到深空號呢！
　　不過頭腦稍稍冷靜之後，他暫時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有一顆星球作為掩護，而且……星球上還有一個蓋亞生物，對方應該不至於將迪格114給炸了！
　　除非對方想把蓋亞生物一併炸死……或者確信蓋亞生物已經被人類抓走。
　　而且，這些曲率導彈擊中目標後，反饋的信息速度依舊是光速，對方接收這些信息，依舊需要很多很多時間。
　　就這麼想著，於易峰再次和「玲」溝通了起來。她可是無憂無慮的，也不在意天上多出了一個小太陽，她只關心眼前的小夥伴會不會走掉。
　　結果得到的答案是……他們還是要走！
　　小球非常不高興地解散又復原，不停地搖頭，一副可憐模樣。
　　結果於易峰還是堅定要走，甚至飛船已經開始發動了，看到那種熟悉的藍色離子光芒，可真的把她給急死了。
　　就這麼思索了幾分鐘，玲終於決心，跟上去，就當出去看看玩玩，然後「過幾天」再回到自己的家……
　　嗯，就這樣吧。
　　她終於把自己的核心完整地裝進了缸中……
　　看著玻璃缸中充斥著的無數藻類，混亂複雜卻又帶著一絲無形的秩序。
　　許多士兵都是一陣陣目瞪口呆，感覺呆住了一樣，好神奇的生物啊。
　　於易峰心中則是一陣狂喜，成功率，終於……他媽的成功了！
　　他想要仰天長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麼多天的冒險，還是……還是沒有白費啊！
　　這種成功的感覺太爽太爽了！
　　不過耳機中又傳出了許雲進的咆哮，兩艘泰坦正在緊急飛到指定位置，離子引擎不斷加速，甚至進入了超頻階段。
　　兩艘無人「泰坦」飛船，試圖在對方的前進路線上，隔空發射光速武器。
　　即使新人類文明還沒有觀測到對方……但是有坐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能不能打中……管他呢！
　　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時候，於易峰已不想在多感慨什麼了，許雲進的做法絕對是正確的。他立刻指揮士兵們，將大型玻璃缸裝進飛船中。
　　結果，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士兵們發現，飛船已經裝滿了東西，完全裝不下……又只能稀里嘩啦地將所有的工廠設備、實驗儀器全都丟進了海裡，才勉強騰出了裝載玻璃缸的位置。
　　這些東西會不會被迪格人當成寶貝，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傾倒垃圾的位置，距離玻璃缸太近，人們連把它們炸掉的心思都沒有。
　　要是一不小心炸碎了玻璃缸，哪有時間去做一個？人們連哭的心思都沒有！
　　飛船上的機械臂拉起納米繩子，猛地把整個玻璃缸抬了起來，機械臂發出「咯吱」一下，整個運輸艦有一種不堪重負的徵兆。
　　於易峰急的大冒冷汗，情不自禁拍了拍頭盔，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甚至隱隱擔心這個飛行基地是不是超載了……
　　這個玻璃缸太大，水也太多了些，飛船可能飛不上去啊！
　　同時他不停地出聲，安撫有些驚慌失措的「玲」，各種飛船內的屏幕開始播放她熟悉的天線寶寶……以安撫她的情緒。
　　當大玻璃缸從海面上抬起來的時候，於易峰敏銳地發現，整個海洋的藻類似乎失去了原本的靈動性，而大玻璃缸中的藻類依舊在靈活地活動……
　　這說明，裡邊的確實是「玲」的核心……
　　「快起航！快！」於易峰滿臉通紅地大叫道。
　　「起航！」
　　隨著飛船的反向噴氣，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加速度之後，「玲」似乎更加驚慌了，一個幻化出來的小綠球彷彿要跳出玻璃缸。於易峰只能不停地安撫：「好了，好了，馬上就好……」
　　「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對待你的。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就這樣不停地嘮叨著，小球又變得稍稍平靜一些。
　　這種加速度，也給她帶來了另外一種新奇的感覺，她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的世界……一個從未有過的新奇世界。
　　「艦長，飛船的升空有點兒吃力，完全飛不上去啊！水能不能放掉一些？」一位士兵急匆匆地說著，他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顯然處於十分焦慮的狀態。
　　「還是超重了嗎……引擎過載，所有機械超頻使用吧！水不能再放了，唉，稍微放掉一點點……」
　　「一定要快啊！」於易峰生怕放太多水水又引發「玲」的驚恐，立刻報出了一連串密碼，賦予了飛船超頻使用引擎的權限。
　　雖然引擎超的頻使用，有非常高的危險，但現在也顧不上什麼了。
　　幾秒鐘後，飛船引擎開始超高速運轉，「嗡嗡」地響了起來，藍光離子變成了不充分加熱的黃光，甚至整個船體都發出了不正常的顫抖。
　　所有人的心弦，都被撕裂般的轟鳴聲給吊著，舒適的飛行基地變成拖拉機。
　　「不行，還是不行！可以借助空氣浮力起飛，但想要徹底爬出引力深井，還是相當困難。不行啊，艦長，還是不行！」耳邊傳來飛行員的大吼。
　　於易峰手心手背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萬一飛船墜落了，估計所有人都死翹翹……這可不是開玩笑啊！
　　就在這個時候，透過窗外，於易峰忽然發現整顆恆星好像變得更加明亮了幾秒鐘。他頓時想到一個可能，立刻緊張地詢問深空號軍方：「怎麼回事？對方要轟炸恆星？」
　　「不，不是！」
　　許雲進立馬答覆道：「對方的火力網覆蓋掉衛二後，其他的曲率導彈直接向前衝到了恆星中，然後引發了巨大的爆炸……媽的，真以為吃定了我們？」
　　「不過恆星沒什麼大礙，就是算反物質導彈……對於恆星來說就是個屁啊！」
　　許雲進罵罵咧咧地吼道：「頂多就是一場太陽風，三天後會掃過這顆星球。」
　　「……快點，泰坦快給我飛過去！」
　　於易峰聽到這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恆星的體量還是太大了，也不是任何星際文明都能夠輕易摧毀恆星的。
　　「對了，深空號飛到哪裡了……讓小型飛行器，吊幾根碳納米繩把我們拉上去……我們的飛船飛不動了！用電磁炮發射飛行器過來！」
　　許雲進愣了一下，立馬做出了肯定答覆：「命令收到，馬上！」
　　在星球的引力深井中，飛上去困難，飛下來還是非常簡單的，小型飛行器完全能達到非常高的速度，只要能承受摩擦產生的大量熱量就行……
　　幾分鐘，幾艘小型無人機從天空中飛了下來，同時背後還拖著幾根長長的碳納米繩。
　　士兵們將它綁在運輸艦的四周後，只是瞬間，飛船就受到了一股來自深空號的巨大拉力……


第七十五章 還有時間？
　　整顆恆星的明亮，大概持續了十分鐘。
　　一開始是一百多顆曲率導彈的轟擊，恆星的日冕層被炸出幾個小空洞。
　　緊接著是整個恆星的自我調節作用。
　　在本身龐大引力的作用下，這些空洞，很快被周邊物質填補，這個填補的過程，看上去像一塊塊明亮的耀斑。
　　在這波閃光過後，戰場上出人意料的平靜下來，對方使用一種超強勁的武器炸掉了衛二，並沒有其他的多餘動作。
　　情況變得有些微妙。
　　幽暗的宇宙，迅速變得寧靜……
　　就彷彿衛二的強烈爆炸，只是一次自然現象。但到處飄蕩的隕石，時時刻刻提醒著人們，這裡曾經有一顆小衛星存在過。
　　光子忠實記錄了整次襲擊的完整信息，以光速向四面八方傳播。這一條信息將在宇宙中長時間地迴響著……直到這些光子的能量耗盡。
　　這一次的轟炸，激起了巨大的太陽風，這些高速離子，以每秒數百公里的速度向四周擴散，傳到「迪格114」，還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再過大概3天的時間，衛二爆炸飛濺出的隕石，就能穿越90萬公里的距離到達迪格114。
　　屆時，太陽風也恰好刮過這裡。
　　「迪格114」行星會同時產生一場壯烈的流星雨，以及壯觀的極光現象，在某一個地區，或許能看到這種二合一景觀。
　　但人們肯定不會滯留在這裡觀賞美景，因為人們清楚地明白，這種平靜……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戰爭並沒有結束！
　　這種平靜，本質上……還是因為信息巨大延遲的緣故。
　　對方目前因為距離關係，只觀測到人們一個多月前與「蓋亞生物」的核戰爭，以及深空號「趴」在衛二上的畫面，尚沒有看到幾小時前，深空號已經逃離這顆衛星……
　　所以，沒有採取下一步行動。
　　「它們必然全速趕往『迪格114』！但目前的距離還比較遠，還有很多天的路程……」
　　「至少我們引力波望遠鏡，依舊沒有捕捉對方飛船的蹤跡……」
　　現場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致，士兵們行色匆匆，前往各個工作崗位，各位科學家也在緊急計算。
　　中央計算機的功率全開，緊急調動各種模塊，生成了大量的猜測報告……
　　「深空號」也在不停地調整位置，試圖盡快把下邊的人全都接回來，然後跑路……
　　再不跑，等著死啊？
　　在艦長室中，幾十位軍事專家，正在不停討論著目前的狀況以及對策。
　　「……對方精準計算了衛二的軌道，然後用火力網進行了覆蓋。它們很可能誤認為我們已經被摧毀了……是這樣吧？」
　　「不，對方不會這樣掉以輕心的！實際上，對方並不知道我們已經是否被摧毀，肯定有下一步動作，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信息延遲太大了，沒有了目標，昂貴的曲率導彈不可能對著空氣發射。」
　　人們經過短暫討論後發現，曲率導彈這種武器……實在是太他媽昂貴了，人類目前這個階段根本不可能用得起。
　　光是從工業能力這一點看，人類好像是……一邊倒被吊打的局面……
　　超光速導彈，太霸氣了，光是這種出手力度，就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幾分鐘後，於易峰也通過一個影像參與到了這次討論中。
　　他還在超載的飛船中，被慢悠悠地吊上來，不過這種會議還是可以參加的。在他的身邊，「玲」也好奇地看著這個視頻，看著這些奇怪的人群。
　　這種現代化的設備，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也格外興奮。
　　「……老牌的星際文明真可謂財大氣粗。」
　　「這種超光速曲率導彈，實際上就是一個曲率引擎構成的，裡邊的能源以及引爆物都是反物質。」
　　「我們在剛剛的爆炸中，檢測出了大量反物質的痕跡……和我們猜想的一樣。」
　　丁一東教授面紅耳赤地說道，不知道是狂熱還是心有餘悸。
　　不過他又立馬搖了搖頭：「太貴了，太貴了，我們曾經設想過這種武器……但我們的技術，不能提取這麼多反物質……」
　　「如果，我們強行做一個超光速曲率導彈，只要有足夠的反物質即可，甚至連核聚變都不需要……但是，太不經濟了。」
　　從目前新人類文明的經濟狀況以及工業能力講，這種曲率導彈可謂遙遙無期，因為反物質的生產以及利用技術，還遠遠不夠成熟。
　　況且宇宙實在是太大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譬如說，隔著0.1光年進行射擊……別看只有0.1光年，那可是9千多億公里的距離啊，低級文明一輩子都飛不出的超長距離。
　　只要炮口偏離了1納米，通過0.1光年的放大，也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1納米，差不多是3個銀原子，10個碳原子的長度。
　　星際文明，也不能做到完全準確的精度控制。
　　所以，想要遠距離擊中對方，必須要知道對方的運動軌道，進行非常精細的計算，同時用大面積的火力網進行覆蓋，以數量來保證高精度。
　　曲率導彈，聽起來很牛逼，實際上，依舊沒辦法擺脫這種精度上的桎梏。
　　它的速度超越了光速，核心計算機無法對外界進行觀測，所以不可能變成跟蹤彈，只不過比光跑的更快而已……在緊急狀態下使用倒是可以的，但拿來當常規武器，變得有些華而不實。
　　「大家知道的，曲率泡被強行戳破時，會發生巨大的爆炸，連帶著整個導彈都會被破壞。而且蒙著眼睛飛，導彈內部的電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總不能定時吧？」
　　「所以了，普通的核彈是用不上……必須要用反物質！」
　　「導彈整個結構被摧毀時，內部的反物質離子失去磁場約束，立馬就會接觸到外邊的正物質，然後發生巨量的二次爆炸……」
　　丁一東教授有些憂慮地說道：「炸掉衛二，只用了一兩枚曲率導彈，但炸到恆星或仍在胡亂飛行的，估計有兩百枚……從這個角度講，我們雙方的實力，確實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聽到這番話，眾人都紛紛議論起來，試圖站在對方的角度分析問題：「但我依然覺得，對方的決策是正確的……」
　　「對方可能認為，我們人類，不知道對方會來，所以採取了這種最快速直接的攻擊手段……」
　　「它們不知道迪格人已經洩露了消息。」
　　就在討論的時候，第一批行星工作人員，終於抵達了深空號，他們就像英雄一樣被接待了上來。
　　聽說「蓋亞生物」最後終於被引誘了上來後，所有人都在盡情地歡呼著，好像打了一場大勝仗一樣。好吧，這確實是一場大勝仗！
　　本來以為沒戲了，沒想到最後峰迴路轉，許多工作人員都相互擁抱歡呼著。人們清楚地知道，蓋亞生物的巨大價值，無論是生物學家，還是各種材料學家、物理學家，都對這個生物充滿了好奇，充滿了展望。
　　現在，只要人們能夠順利逃跑……就真的勝利了！
　　「從現在的角度看，因為信息的巨大延遲，我們還有時間……是的，我們還有時間！」
　　只有於易峰他們的飛船被落在了最後，被繩子一段段吊了上來，估計還要花費好幾個小時，才能擺脫引力深井……這讓於易峰大為急躁。
　　可是他急躁也沒有用。


第七十六章 敢死隊
　　「大家不要急，不要急……」
　　「從目前已有的情況看，這些曲率導彈並沒有傷及迪格114行星，他們只想炸死我們，但害怕把蓋亞生物給炸死……如果把蓋亞炸死，它們就白來了！」
　　「……這是對方投鼠忌器的一點！」
　　聽到眾人的討論，於易峰雙拳緊緊握著，心中並沒有鬆懈。
　　人們清楚地知道，雙方的實力確實……不是一個數量級啊！
　　但新人類文明也沒必要硬接這場戰爭，只要能跑路就行……只要順利展開曲率引擎，超光速飛行就可以了！
　　就在這個時候，聯絡器中傳來了一名士兵的叫聲：「艦長，泰坦到達了指定區域！」
　　於易峰心中豁然一動，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來而不往非禮也，是人類反擊的時候了！
　　隨著一聲令下，兩艘飛在指定區域的泰坦，開始用較高的頻率發射重型激光！
　　通過「迪格114」上的衛星可以看到，泰坦上的某些設備時不時會亮那麼一下。
　　就那麼一瞬間的功夫，超大功率、無色無形，不可被觀測的激光就被發射到了宇宙空間。
　　實際上，敵方的運動軌跡，也是一種概率估算，兩艘「泰坦」需要邊移動邊射擊，以覆蓋所有等可能的概率。
　　這種廉價的光速打擊，速度比曲率導彈慢了些，威力也小了很多。激光的威力畢竟不能與反物質相比。
　　但激光，更加經濟，也更容易成規模覆蓋更大片的面積。
　　在每秒上千發激光這種超高的發射頻率下，武器功率開始嚴重過載，每根炮管都散發出大的紅外線，隔了上萬公里進行觀測，就好像一根根被燒紅的鐵絲一樣……
　　周邊的液氮冷卻裝置開始大面積揮發，如同水汽蒸騰一樣帶走熱量，使得激光武器能夠超頻發射。
　　這種反制措施……如同蒙著眼射擊的回合制遊戲，對方將已有的信息用掉了，也完全炸掉了衛二，這是戰略上的一種成功。
　　不過限於超長的距離，有沒有炸掉人類，它們是不知道的……得過幾天，光子將信息傳遞過去後，它們才能知道。
　　這種巨大的延遲性，是低級文明戰爭完全沒有的，需要超大計算量以及龐大的火力網進行支撐。
　　於是現在，輪到人類用上自己的已知信息，也就是對方的坐標區域……
　　這個坐標是一個函數，根據引力波望遠鏡的對比後，人們發現，它緊緊指著一個78.8光年外的行星軌道，也就是說，對方的艦隊很可能是從這顆行星出發的……
　　而且，對方的曲率航行速度，可能比人類預料中的更高一些。
　　坐標有了，但對方艦隊的航行軌跡如何，到底是不是直線衝過來，人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大約地估計而已……
　　說不定敵方艦長一拍腦袋，中間就變了一個方向，結果人們的攻擊全部打在了空氣上。
　　這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一系列的重型激光，只要能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能夠打中對方，人們已經可以感謝上帝……
　　另外的，天知道打到了哪個倒霉鬼身上……或許這些激光會在茫茫宇宙中一直漂泊，直到能量耗盡，又或許擊中了某位大氣星球中的生物個體……
　　這些「泰坦」飛船，並沒有裝載任何人類，由電腦AI自行操控，完全就是敢死隊的類型。
　　就算被摧毀了，也不會造成人員傷亡。
　　泰坦們正在不停地遠離「迪格114」，往恆星系統的外圍趕路。
　　為了這次大戰，人們事先給「泰坦」掛上了最先進的金屬裝甲，隔間充滿了固氮。在沒有護盾科技的情況下，裝甲以及固氮是最好的防禦方式。（固氮可以用來吸收激光。）
　　實際上，泰坦飛船的設計時間尚短，只有這麼幾年的功夫，因為功能比較複雜，配套的全自動人工智能，還處於初步測試階段。
　　而且這種大型飛船，當初設計的時候，因為某些安全指令，許多功能模塊需要人類來執行。
　　如果沒有人，只能發揮飛船80%左右的性能。
　　人們曾經想要抓一些迪格人來當壯丁……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一來，不同的文明，思想不好控制，憑什麼迪格人要為人類賣命？
　　二來，培養一名合格的駕駛員需要很長的時間，目前的時間完全不夠，迪格人上戰場完全就是壞事……
　　所以還是由人工智能親自操控，百分之八十的性能，其實也夠用，比一些不合格的士兵強多了。
　　於易峰從屏幕上，緊緊盯著泰坦飛船一邊飛行，激光武器火力全開，發射了半個小時，終於因為炮管過熱停了下來。
　　循環液氮冷卻半刻鐘後，重新激活，再次發射。
　　就這麼週而復始。
　　這樣的反制手段，並沒有帶來任何安全感。看著這艘運輸飛船被繩子慢慢拉上去，於易峰心裡卻越來越急躁，他恨不得再快一點。
　　一個小時過去了……
　　人們一邊倒地對著宇宙傾瀉火力，然而對方的艦隊絲毫不見影子，就像在憑空打空氣一樣，整個戰場看上去非常詭異……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已知坐標，是人類目前最大的優勢！
　　「我們的火力還是太弱了，兩艘泰坦編織的火力網，最多只能造成一點麻煩，真正打下大型飛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是有二十艘就好了……」
　　宇宙戰爭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就算是光速打擊，攻擊彈道就需要飛行十天半個月。但真的打起來，幾秒鐘就能解決問題。
　　這種感覺……有點像大航海時代的戰爭。
　　戰爭開啟了，如果隔得比較遠，大家還可以聚在一起吃個飯，開半天會，悠閒地討論一下戰術……
　　但兩者又有很大的不一樣，星際戰爭，無論是相互之間的距離還是火力，還是速度，完全大了n個數量級。
　　某些時候，星際戰爭等待時間長的可怕，但真正打起來，又以秒甚至毫秒為單位，簡直走了兩個不同的極端。
　　這種戰爭，對文明的耐心、反應能力、應急能力以及行動力是巨大的考驗！
　　在深空號的遠程指揮下，泰坦上的人工智能被下達了「掩護深空號撤退，不惜任何代價殺傷敵人」的命令。
　　各個核爆爐、引擎、武器全部處於過載狀態，如果長久如此，肯定會出現少量的損傷。
　　面對這些損壞，沒有人顧得上心疼什麼的，人們的母艦「深空號」，火力更加強大，但也不可能繞到星球的另一面，親自和敵人真刀實槍地開干……
　　然而，就在泰坦對空氣開火的半個小時時間內，軍事專家討論出了一個令於易峰感到毛骨悚然的問題，他立馬提起最高程度的警惕！
　　「艦長，我們錯了！連曲率導彈都出現了……不怕死的無人機，肯定也會出現啊！」
　　「不是只有我們才有無人設備的啊！必須要防備那些瘋狂趕來的敵方無人機！」
　　一位軍事專家在視頻中大叫道。
　　這句話瞬間點醒了於易峰，讓他感到全身發冷，不多想就下達了兩個命令：第一，無差別向目標區域發射電磁炮、發射激光、甚至發射較慢的核彈！
　　第二，深空號緊急起航，一邊加速，一邊用繩子拉他們的飛船，就算有些危險也顧不得什麼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七十七章 成功……歸來！
　　隨著這一聲令下，各種儲備在深空號母艦中「利維坦」、「宇燕」等無人機傾巢而出，瘋狂地支援前方的兩艘「泰坦」。
　　深空號的離子引擎已經緊急啟動，繩子下方吊著的運輸艦一點一點抬升，中間被一條細細的線纜連接，整個過程就像高空特技一樣。
　　運輸艦也配合著加速，試圖與深空號保持水平方向速度一致，省的繩子直接傾斜。
　　於易峰的心臟飛速狂跳，雙眼一刻不停地盯著屏幕中的遠方宇宙，所有士兵微微有些緊張……人們感覺，腳下的飛船「嗡嗡」響著，連這艘飛船，也恨不得能快點擺脫引力深井。
　　是啊，人們有的東西，對方一定也有！
　　人們有不怕死的無人「泰坦」，對方……難道就沒有嗎？！
　　對方肯定有，而且在全力趕過來！
　　按照專家的推測，對方的主力艦隊，裝載了大量船員，或許為了安全因素，為了持續偵查到外界，有90%以上的概率，保持在一種臨界的亞光速狀態。
　　這種想法的確沒錯……
　　一個跨越了大過濾器的文明，發展到星際文明的層次，其社會體制肯定是健全的。
　　如果從人類的角度出發，自從出現擁有人工智能後，許多高危任務，完全可以交給人工智能去做。
　　對方大概率也是如此……人工智能，不怕死，不需要善後，而且……更強！
　　所以，像泰坦這樣的大型戰爭機器，對方難道就損失不起嗎？
　　肯定會瘋狂地超光速趕過來！
　　這種無人設備就是敢死隊啊，它們可不管能不能偵測到外界，有沒有曲率泡破碎的風險，會不會被提前擊落，只要設定一個具體時間，極限減速就行。
　　就算損失掉一大半，損失掉99%，又怎麼樣？
　　這些本來就是消耗類型的敢死隊！
　　如果有一兩架無人機能牽制住人類，那絕對就是……戰術上的勝利！
　　「連曲率導彈都捨得用的敵軍，難道還捨不得一些無人機嗎？這些瘋狂趕路的無人機，一定會趕來的！」
　　「當然了，這種超光速的無人機，理論上肯定比曲率導彈更慢一些……」一位軍事專家在頻道中焦灼地分析著。
　　因為無人機想要真正戰鬥，一定需要減速脫離曲率泡，否則蒙著眼睛，看不到外邊，還怎麼戰鬥？
　　等著一頭撞到恆星嗎？
　　但想要脫離超光速，不是說按一下開關那麼簡單，也需要很長一段距離以及時間……只要有了這個減速的過程，它們的出現，必然比導彈要慢好多。
　　所以，對方選擇用曲率導彈，進行最快速度極限轟炸一波……能轟炸掉「深空號」更好，如果轟不掉，那就要依靠後來登場的無人機來彌補。
　　這種戰術，當然沒什麼邏輯上的錯誤。
　　但在這一刻，於易峰真正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機，從遙遠的空間中傳來，冷汗從後背源源不斷冒出。
　　無人機……可比超光速導彈更加致命啊……
　　可是真正……軍事實力的比拚！
　　對人類來說，永遠有那麼多想像不到的突發事件，第一次的星際戰爭，人們的經驗還是太少了，實力還太差，技術也不高，一切都要靠推測來解決……
　　還好，人們及時想到了各種情況，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彌補。
　　飛船上的許多士兵也開始有些焦躁，萬一他們被吊著的時候，對方的無人機出現，那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簡直和砧板上的魚肉沒什麼差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小時後，一萬三千艘高速「宇燕」，以及一百二十艘「利維坦」已經繞了一個大圈，趕赴前方戰場，距離「迪格114」一百萬公里的地方。
　　「泰坦」反倒落在了後邊。
　　各種離子引擎噴射的藍光點點，照應在黯淡的宇宙中，這些飛船開始編製一個超大型的攻擊方陣。
　　在宇宙戰爭中，第一是精度，第二才是火力。
　　沒有精度，火力再強也沒有用。
　　而「宇燕」飛船的儲備能源並不多，沒有配備高強度的激光，只有一些基礎電磁炮。
　　但理論上說，電磁炮的威力，比激光更強一些，動能武器的殺傷力不可小覷，更何況這些彈藥還是超小型核彈。
　　這些電磁炮的最高速度，高達每秒一萬公里，差不多是光速的三十分之一，最低速度也就是「宇燕」本身，不經過加速就可以丟出去，依靠本身慣性殺傷敵人。
　　彈藥的構造也很簡單，如同穿甲彈一樣小巧，依靠本身的強勁動能，就能引發內部微量紅汞核彈的爆炸，造成二次殺傷。
　　通過衛星可以看見，在第一次的集體射擊中，一萬三千艘高速「宇燕」齊齊冒出火星，編織出了大約兩萬平方公里的火力網。
　　以往的大量演習，現在終於派上用場，而且人工智能的精確控制，已經不是人類能夠比擬的了。
　　兩萬平方公里，這樣的覆蓋面還算不錯。
　　當然了，這一次射擊只是試射，只是向著目標區域胡亂發射一通……
　　很快，這些飛船調整好位置，向著坐標方向急速飛行。這些高速飛船，試圖拉長與「深空號」之間的戰線，以拖延更多的時間！
　　原本，人們並沒有打算釋放小型無人機，也不打算發射電磁炮，因為這玩意比起激光，速度還是太慢了，根本打不到對方幾光天之外的主力戰艦。
　　但現在則不一樣，它們可是用來防禦敵方瘋狂的無人機啊！
　　人們以「宇燕」方陣為基層攻擊力量，「利維坦」可以拋射大當量核彈，是中層掩護力量；躲在後邊，緩緩運動的「泰坦」才是高端戰力。
　　深空號中還儲備著兩千艘「宇燕」飛船，用來預防不時之需，工業工廠正在緊急生產專用炮彈。好吧，這可能算是臨時抱佛腳的行為，不過也沒有人多說什麼……多一枚炮彈總是好的！
　　時間流逝，每一秒都是那麼煎熬，在一片緊張與忐忑中，於易峰他們的飛船……終於被吊上來了！
　　最後一艘飛船的回歸，意味著……所有人口都集中在了深空號！
　　而且，蓋亞生物抓捕計劃全部成功……人們終於可以跑路了！
　　「哈哈……是我們稍快一步！」
　　腳上踩著踏實厚重的深空號，於易峰提心吊膽的心理忽然放下了大半，他豁然有一種回家了的輕鬆感，情不自禁咧開了嘴笑了一聲。
　　「回家了！」
　　「深空號，將離子引擎提升到極限！」
　　他對著通訊器，高聲下達命令，透過玻璃窗，他還看到了百合子如釋重負的笑臉。
　　「回家了，回家了！」
　　許多士兵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們的身影普遍搖晃了幾下。這種喜悅簡直難以形容，如果不是環境特殊，他們真的想狠狠地在甲板上跳幾下。
　　被吊在半空中的時候，如果敵方無人機忽然出現……那種提心吊膽，誰都不願意再嘗試一次。
　　不過，所有人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切危機還沒有過去，還不能高興太早。
　　當然了，理論上，敵方無人機不會在導彈結束後，短短三個多小時出現，它們畢竟是需要減速的……
　　只要脫離了亞光速，無人機會被人們快速偵測到！


第七十八章 美好的未來
　　緊接著，一個大玻璃缸被搬了上來，周邊擠滿了圍觀人群。
　　他們正對著「玲」嘖嘖稱奇，有些人還想伸進水中摸兩下。
　　這群瘋狂科學家永遠是不怕死的，就算戰爭很可能爆發，他們還是急急地趕到這裡，探頭探腦的地觀望著「玲」。
　　而「玲」也在同樣在觀望人群。
　　各種新奇的景象，充滿金屬光澤的現代化設備，沖淡了她的思鄉情緒，哎呀，好多人……真的好多好多人，而且都是比較和善的那種，看他們那種充滿了喜愛的目光！
　　果真是喜愛的目光啊！
　　玲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隱約知道哪種表情是喜愛，哪種表情是厭惡……她也同樣開心地望著瘋狂生物學家們。
　　看來，於易峰果然沒有騙她啊！真是她的好夥伴啊！
　　「生態環境準備好了嗎？」於易峰沒有第一時間和百合子說話，而是對著一位專家問道。
　　「好了！當然準備好了！全封閉隔離環境，海水的成分和迪格114的海洋完全相同，裡邊配備了一定量的迪格星海洋生物……還有一些本土藻類。」
　　這位博士立馬興奮說道：「放心吧，隔離生態環境和迪格114幾乎一樣……她應該非常適應。現在就是生態圈融合的問題，理論上問題不大，這些藻類細胞的免疫能力非常強大，也不會致病……」
　　博士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意思就是，沒什麼問題，要相信專家。
　　既然他這麼說，於易峰乾脆放下心，不再過問。
　　一群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操縱機械，將玻璃缸轉移到一個大型磁懸浮平台。大型磁懸浮平台快速移動，再次將玻璃缸轉移到，人類特地準備的生態湖泊中。
　　一刻鐘後，看到待在湖泊中正在歡快跳動，並沒什麼不適的「玲」，於易峰心中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她正在好奇地打量著各種稀奇古怪的人類社會，許多東西她在視頻中見過，還有許多是沒有見過的，好奇的同時，又帶了一絲親切感。
　　有幾個特異安排的小孩子，正隔著玻璃窗玩玩具，玩的開心的時候就會狂笑，這一幕幕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的故鄉，心情變得非常好。
　　她就喜歡聽這種小孩子狂笑的聲音。
　　幾位與她熟悉的教育專家開始和她說話，各種教育視頻開始播放……
　　好吧，歷經千辛萬苦，無論怎麼樣，人們都不會把她放回去了。
　　執行了一半的教育計劃，還得繼續……
　　「我先去其他地方，你們先忙……」
　　於易峰看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對著小圓球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這個湖泊。反正她正玩的高興著，也沒怎麼理睬於易峰的離去。
　　「關於這個『蓋亞生物』的相關事宜，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於易峰摘下頭盔，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不自覺感慨了一下，不知道這些細密的汗珠，是激動的還是累的，隨即又迅速帶上頭盔。
　　緊接著，他拿起附近貨欄上的一瓶飲料，塞入動力甲的一個凹槽中。頭盔裡邊彈出一根吸管，讓他「咕咚咕咚」吸了起來。
　　痛快！
　　雖然深空號裡邊的氣溫永遠不會太炎熱……於易峰還是感到了一身的汗水。
　　這種感覺，或許……激動、勞累兼而有之吧。
　　風險和利益永遠成正比，如今，人們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一想到「玲」各種神奇的能力，他就一陣暗爽，拿來挖礦？拿來富集黃金？太浪費了，這些功能簡直低端，機器人就可以做到……人類可不像迪格人那樣傻。
　　「玲」最大的功能，還是各種尖端納米產品的製造以及……
　　攀科技！
　　只要培育得當，因為極高的智力，她本身是最最優秀的科學家！
　　獨自一人就能攀升到L3的存在，當然得利用啊！
　　教育才是一等大事！工業上的事請，暫時不用著急。
　　況且，她從海洋那麼大的本體，變成了這麼一個小湖泊，已經失去了絕大多數的工業能力，湖中本身還沒有繁殖出多少藻類……所以了，這個無比強大的生物工廠，暫時還不能投入到工業當中。
　　「不急，不急！」
　　「不算什麼大事，反正能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即便培育「玲」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對於一個文明來說，十年，二十年都不算什麼，完全等得起。
　　於易峰走出房間的時候，心中還是大為舒暢的。如果不是還處於危機當中，他甚至想得意地大笑兩聲……
　　所有的冒險都是值得的，明天，絕對絕對是輝煌而又燦爛的！
　　只要，只要人們能夠順利跑路……只要過的了最後一關啊！
　　「於艦長，我們需要更多的水，這個湖泊太小了……」
　　「關於外星生態圈與諾亞號生態圈穩定、融合問題……」
　　走過這個拐彎，就看到蜂擁而來，一臉狂熱的生物學家，他們一下子跑出來大量亂七八糟的問題，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於易峰擺了擺手，臉色一正：「好了各位，所有的事請以後再說……」
　　「現在大家還沒有脫離危險，戰爭隨時可能發生，時間緊急，我只簡單說幾句。第一，蓋亞生物『玲』是一個智慧生命，我宣佈，從今往後……她也是新人類文明的一份子！」
　　「第二，希望大家好好對待她，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生病，不要讓她鬧情緒，就像培育自己的孩子一樣……」
　　「她不是實驗室中，任意擺佈的實驗對象，明白嗎！」
　　看到於易峰嚴肅的表情，這些生物學家紛紛稱「是」，他們倒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好奇地想參觀……呃，研究一下而已。
　　「好了，有什麼重要的先匯報給羅曼博士……還有凱麗等幾位專家。我相信你們有分寸，也能處理好……」
　　「……接下來的生態圈問題還要拜託大家。」於易峰緩了緩情緒，適當安慰了一下這些學者。
　　隨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艦長室中……
　　時間在等待當中，一點一點地流逝，「深空號」的核爆爐、離子引擎功率全開，噴出了極為明亮的離子火焰。
　　面對一個極度強大的對手，人們在這個時候根本顧不得隱藏，只要能夠快速逃跑就成。
　　現在最終戰略目標都達成了，不跑就是傻瓜！
　　還打個毛線！
　　就算擊落對方的大量飛船，人類連一毛錢利益都沒有，難道還能留下了撿垃圾不成？
　　難道打贏了，就能證明自己的強大？！
　　人們心知肚明，光憑對方的出手力度看，打贏的概率是很低很低的。
　　跑啊，不跑是傻瓜！深空號，快點跑啊！


第七十九章 一觸即發！
　　人們當然想快點逃跑。
　　但「深空號」的體積以及質量實在是太大了，意味著……它的加速度必然十分有限，最多最多也就1米每二次方秒。
　　四十公里，百億噸的體量放在這裡，如果加速度再高，無論是船體材料還是引擎之類，全都承受不住。
　　它不可能做到，像小型飛船那樣呼嘯著幾十個g的加速度，只能這樣一點一滴的緩緩加速著，如同蝸牛爬行。
　　實際上，這個加速度並不慢，但對比廣漠的宇宙，還是遠遠不夠。
　　「怎麼樣，還是不能用曲率引擎嗎？」
　　就這麼一段時間，於易峰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本次逃難任務當中。
　　他看到「迪格114」看上去還是這麼巨大，感覺自己的飛船根本沒有動彈過，不禁心中大急。
　　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有一種深淵般的沉重感。這種沉重，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爆炸，把所有人都拉入深淵……
　　「太慢了，飛得太慢了……這他媽不是故意讓人家追上嗎？」於易峰急躁地敲了敲桌子，又開始催促專門負責引擎的專家們。
　　於易峰心中明白，1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額定標準，整個深空號都在「嗡嗡」抖動著，已經不可能再快了。
　　「不行啊，艦長，曲率引擎絕對用不了，現在才離開行星沒多久啊……難度太大了！」屏幕上的那位中年人一邊抓著頭髮一邊說著，顯然壓力巨大。
　　說著，他還把自己頭髮抓下來幾根。
　　「這裡的空間曲率實在太大……會爆炸的！」
　　「或者說……98%以上的概率會爆炸！不行，絕對不能用曲率引擎！」這位專家苦惱地搖頭：「通常來說，我們需要距離行星三百萬公里以上，才能保持較高成功率……也就是，需要22個小時的緊急加速！」
　　附近的計算員正在瘋狂地計算各種軌道，以及各種概率問題。
　　而另外一名專家扯著嗓門道：「是的，目前的風險太大了……離行星越遠的位置，我們用曲率航行的成功率越大。」
　　於易峰眉頭緊緊皺著，98%以上的爆炸概率，實在太恐怖了。
　　這個風險，他還真的不敢冒……
　　催促無果，他又毫無辦法，只能焦急等待著深空號的慢慢遠離。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於易峰他們啟程8個小時，飛出了40多萬公里的距離後……
　　人們的探測器，終於觀測到了某些亞光速的個體！
　　緊接著，20分鐘內，在60億公里開外，出現了一個明亮的光點！
　　是曲率引擎爆炸的光點……
　　一艘非常不好運的敵方無人機，撞擊到了某個類似於柯伊伯帶的天體，曲率泡破碎後，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這一次光點的觀測，讓所有人心中都緊張到極致，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戰爭的氣氛。
　　「敵方速度大概在0.8倍的光速！太快了……不，正在極為迅速地減速中！」
　　負責天文觀測的湯姆遜教授，以極快的語速驚訝說道：「不不不，這種減速，絕對大幅超出了安全標準……技術再高也不能這樣啊！」
　　就在說話間，觀測台上又陸續出現了各種密密麻麻的爆炸光點。
　　這些光點，都是因為強行減速引發的曲率泡破碎，就那麼半個小時的時間，總共炸了兩三百個！
　　當然還有大量隱藏在黑暗空間中的敵方無人機，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人們難以清楚觀測到它們，只能通過引擎發散而出的紅外線隱約察覺到。
　　甚至因為質量太小的緣故，絕大多數飛船，連引力波望遠鏡也難以觀測……
　　最大的光團……已經達到了四十公里！
　　這些都是可以超光速運動飛船，就這樣不符合安全標準航行而爆炸，不禁讓人們暗暗心驚。這樣強大的陣容，簡直就是想用工業能力硬生生把新人類文明砸死……
　　「幸好，大批量的無人機因為曲率泡破碎而自毀了……」
　　「不要命了，這樣瘋狂的減速，曲率泡硬生生破掉，完全就是拼概率啊……曲率引擎吃不消的，對方的無人機在這一波減速中就會損壞大半！」
　　「就算沒損壞，曲率引擎也得修復才能激活……」幾位科學家看到這一幕，興奮地討論著。
　　「……坐標方位……是正確的！就是那個坐標！我們得到的那個坐標！」
　　有些樂觀派認為，這些光點，密密麻麻如同一場煙火……歡送人們離開的煙火。
　　但於易峰卻不這麼想，他在擔憂著……
　　這麼幾個小時，還遠遠不夠深空號航行，到展開曲率引擎的安全界限！
　　40多萬公里，還是太近了，啟動曲率引擎，很可能會直接爆掉。到時候，就算深空號沒有徹底摧毀，也沒辦法逃跑了。
　　在他看來，這些光點帶來的，是無邊的殺機。
　　戰爭帶來的肅殺，已經籠罩在所有士兵的心頭！
　　於易峰咬著牙齒，臉上泛出一點猙獰之色，既然是拼概率，對方肯定有一定把握！
　　一個星際文明，發展到比人類更高的層次，必然出現無數驚才絕艷之輩。它們絕對不會比人類更蠢更笨，反而比人類更精通計算，更瞭解宇宙戰爭。
　　對方是提前觀測到深空號的，必然研究了具體的科技水準，有把握吃定人類，才會做出這樣看上去自殺般的瘋狂舉動……
　　因為，總會有在小概率情況下，倖存下來的飛船，這些倖存下的無人飛船，將是人們面臨的……最大敵人！
　　對方或許認為，只要這些倖存飛船，就能打敗或者拖住深空號……
　　而且，這樣瘋狂的舉動，只能說明……蓋亞生物在敵方心中的價值，遠遠大於這些可以犧牲的無人機！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穩定自己的心緒。
　　「泰坦、深空號開始發射遠距離激光，其他的暫時待命！」
　　「深空號，做出規避姿態！」
　　雙方互相觀測到對方的時候，已經是戰爭的開始。零碎的光速武器開始互射，當然了，因為太大的距離，不成火力網，基本上是打不中的。
　　即使如此，雙方還是要嘗試，如果打中，那就是天大的運氣，可以佔據一定先機。
　　於易峰雙手握拳，忍耐，忍耐，還不是發射大量電磁炮的時候！
　　電磁炮可不是激光，速度有限、數量有限，不可能隨意發射。
　　宇宙真的太大太大了，再怎麼傾瀉炮彈，也只是滄海中之一粟。想用炮彈將整個目標區填滿，幾乎不可能！所以……必須要雙方的距離足夠接近，電磁炮才有足夠的精準度。
　　忍耐，一定要忍耐！
　　事請到了現在，一定要沉住氣！
　　0.8倍的光速，穿越60億公里的距離，大概需要6.94個小時，算上觀測信息的大量延遲，再算上對方正在減速，戰鬥很可能在兩個小時內，在「迪格114」三百萬公里的區域內打響。
　　屆時的第一次較量，將是雙方無人機之間的……
　　瘋狂廝殺！
　　在這種緊張時刻，就連最平穩的人也做不到冷靜，許多智囊團的成員已經集中在了艦長室，他們默然無聲，只是觀測，默默等待。
　　等待對方的接近，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人們已經盡可能做到最好，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大戰，一觸即發！


第八十章 大戰！
　　「對方的運動軌跡……是直線型的！並沒有掌握曲率航行下，轉彎的方式……」
　　「太好了……只要對方沒有脫離曲率航行，就沒法規避正對面的攻擊。第一波集火，一定是我們優勢！」
　　看到對方飛船的一點點接近，於易峰心中又有一絲莫名的期待，時不時有少量飛船，被遠距離打過來的激光擊中，這已經是戰鬥開始的預兆。
　　這種短兵交接，才最讓人震撼而又血脈僨張，完全能滿足一名人類男性對星辰大海，或者對星際戰爭的最終幻想……
　　這種冰冷、殘酷的獨有美感，是宇宙戰爭獨有的。
　　宇宙戰爭，只有剎那間的光亮，沒有任何聲音。最可笑的是，無論雙方展現多麼強大的力量，在廣漠的宇宙看來，都是如此蒼白。
　　所有的戰鬥，如同無聲的啞劇。
　　兩個文明的竭盡所能，在宇宙面前只是一場鬧劇。作為一個「人」的渺小，在這種戰爭中淋漓盡致。
　　於易峰緊緊握著拳頭。
　　「雖然還是逃跑，但是人類至少有了一點點反抗之力。」
　　「這就是……人們的進步啊！」
　　大量的數據在屏幕上跳動著，計算機正在不停地估算對方速度、位置，雙方正在一點一點接近，彷彿能聽到每個人的「咚咚」心跳聲。
　　「電磁炮，發射！」終於在這一剎那，於易峰莊嚴地發出了最終戰鬥命令。
　　這也是人類的最後一條命令。
　　接下來的所有行動，都由前方的人工智能自行操控。
　　接收到這一條信息後，「宇燕」方陣開始瘋狂地傾瀉炮彈，一道道猛烈的白色閃光向前方翻出，實際上是噴吐電磁炮時，連帶出來的大量電弧。
　　無論的電磁炮，還是各種導彈，還是核彈……或者各種高能激光混雜在裡邊，瘋狂的傾瀉之下，很快在既定區域形成了一片高速移動的炮彈海。
　　這片「海洋」，將以每秒一萬公里的速度，向敵方未知進發。
　　也就是說，這些瘋狂趕來的敵方戰艦，將受到第一波導彈海的攻擊……它們已經處於曲率航行的末端位置！
　　為了最大程度拖延敵人，人們也做了不少防禦措施，包括但不限於：前方的導彈海、泰坦、無人機等等。
　　甚至……人們還在迪格星的海洋中，投放了大量的干擾信號源！
　　這些信號源，能偽裝出「蓋亞」依舊存在的局面，以迷惑敵軍。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外星人肯定會被發現蓋亞生物已經不在……這幾乎難以化解的仇恨。
　　「何必呢？我們已經把她帶走了……得不到就要摧毀嗎？」一位士兵小聲說著，僅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但他的聲音是顫抖著的。
　　在他看來，這就是宇宙賜予人類的機緣，得不到就得不到唄，這種仇恨完全沒有太大的必要……
　　當然了，戰爭，不會因為這種單純幼稚的思想而停止。
　　所有飛船噴吐了幾分鐘的彈藥，前方的導彈海碰到了幾個還在急劇減速的倒霉蛋，產生了意料當中的爆炸。
　　密密麻麻的一串光點，在黯淡的宇宙中，並不明亮，實際上卻是微型核彈的爆炸！
　　就是這幾個爆炸，揭開了戰鬥的最終序幕……
　　短短一分鐘內，爆炸的光點開始迅速增多，敵方的飛船也開始大力反擊，各種不可觀測的激光武器，明亮的離子光束，將一艘艘「宇燕」攔腰打散。
　　戰場很快就變得混亂起來……
　　到目前為止，新人類文明的科技發展依舊是不平衡的，部分材料學，出自L4火星飛碟文明，性能非常優異，量子計算機也發展到較高的層次。
　　也就是說，負責戰鬥的人工智能體系，從計算速度還是其他的什麼，實際上是不弱的。
　　但技術積累，以及能量方面，是人們的短板。
　　人類的現代科技起源，只有區區兩三百年的功夫，就算撿了尼克斯文明的遺產，在細節問題上，畢竟是不夠的。
　　這些細節累加起來，就成了飛船性能的巨大差距。
　　這種差距，就如同二戰時期的活塞發動飛機，與現代F-22對比……甚至更大！
　　其次當然是能源差距，人類的這些小型無人機，大都使用裂變能源，唯有大型「泰坦」，使用的是聚變能。
　　現在人們已知的物質，能量密度最高的，當然是反物質能源，如果操作得當，可以做到質能等價，其能量密度高達8.99*10^10MJ/kg。
　　不過，反物質在自然界中幾乎不存在，至少人們沒有發現反物質礦，所以它只是一種二級能源，只能花費大量的力氣與能源進行工業生產……性價比及其低下。
　　其次便是核聚變了，氫核聚變的能量密度大約在6.45*10^8 MJ/kg，比反物質低了兩個數量級。
　　再次，便是人們小型機器上利用的裂變能，鈾-235的能量密度為8.83*10^7 MJ/kg，比聚變能又低了一個數量級。不過，即使是裂變能，能量密度也是化學能的百萬倍以上。
　　然而，技術差距與能量，並不是戰場上的全部……
　　還有……戰術！
　　對方在這種極度緊迫的情況下，很難有什麼戰術可言，它們只想更快！更快！就算損毀大量的飛船，也想盡快趕到戰場，不讓人們跑路。
　　但人類則不一樣，這麼久的時間，經過大量的思考後，人類在戰術上，還可以做更精細化的佈置。
　　其中的一萬多艘「宇燕」，是深空號通過本體的超大型電磁炮，硬生生發射出去的，它們的速度高達每秒6000公里，也就是……2%的光速。
　　這樣的超高速度，彌補了能量的不足。因為這種速度，除了曲率航行能輕易達到，就算是核聚變飛船也是夠嗆，需要很長很長的加速。
　　所以了……敵方剛剛脫離曲率泡的飛船，並沒有很高的速度，不可能比得過靈活的宇燕！
　　這是人們的優勢。
　　其次當然是方陣了，這種大面積的火力網覆蓋，絕對比零星的各自為戰更加有效。
　　而第一波的交戰也說明了這一點，人類的飛船……竟然佔據了優勢！
　　這是……裂變飛船對聚變飛船的挑戰！
　　在佔據天時地利的情況下！
　　「宇燕」方陣的集火能力是非常強的，對著一艘大型飛碟就是一頓猛烈轟炸。密密麻麻的光點，讓人感到心驚肉跳，不禁讓人產生更加豐富的聯想。
　　人類本體已經絕對不適用這樣的高速戰場！
　　但這種整齊方陣很難持久，再過幾分鐘，各自都有飛船衝入到了對方艦隊內部，編隊開始變得零亂。
　　等編隊高速迴旋，進行第二次衝擊，第三次衝擊後，「宇燕」方陣幾乎已經不能保持，雙方開始依靠人工智能的計算進行胡亂的纏鬥。
　　這時候已經是硬實力的比拚了。
　　緊接著，就在「宇燕」方陣徹底解散的幾秒時間內，幾顆萬億噸當量的四氫核彈開始爆炸，瞬間在戰場中產生了小太陽般的光芒，巨量電磁脈衝把所有的電磁信號全部屏蔽。
　　這當然是……人類的人工智能故意的！
　　也是軍事專家討論出來，事先設定的戰術。
　　無論怎麼樣，不受干擾的中微子通訊可是高端產品，需要龐大的設備進行中微子捕捉，這是中微子的性質決定的。
　　所以，不可能每台中小型無人機都配備中微子通訊功能。至少，對方在迪格星中的中微子發射設備，不在飛碟，而在海洋基地上，也說明了這一點……這個通訊設備非常麻煩。
　　電磁屏蔽，對於弱勢的一方，當然是有好處的。
　　無論做出了多少戰術，人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戰勝對方，而是……拖延時間！
　　是的，拖延時間……
　　足以給深空號逃離的時間！
　　對方的飛船，正在陸續降臨，開始慢慢增多，轉眼就達到了三千多艘，這些都是強勁的曲速飛船。
　　根據天文台的觀測，光是類似於「泰坦」的大型戰爭堡壘，就有七八艘！
　　最關鍵的是……這些還是先頭的無人部隊！主力戰艦還在後方呢！
　　人類就算打贏了，難道還敢回過頭撿垃圾不成？


第八十一章 拖延戰術
　　人工智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層次，已經高度智能化，指令的每一步都是服從於概率計算。
　　而人們，事先已經輸入了大量的初始化條件，讓它「掩護深空號撤離，同時不惜任何代價殺傷對方。」
　　當然了，人工智能是聽不懂人類語言的，所有的命令必須數字化、程序化。
　　「掩護深空號撤離」，是第一優先級，如果用數字來衡量，「深空號」的權重當為一百億，「泰坦」為一萬，而「宇燕」只有「1」。其他的所有加起來，還沒有「深空號」的萬分之一。
　　如此賦予了權重後，自動化戰爭才能根據特定算法，像下棋一樣計算下去。
　　所以，當宇燕方陣亂掉後，人工智能就依次引爆了大當量核彈，造成了海量的電磁脈衝。
　　電磁波的大面積紊亂，就算對方雷達探測技術比人類高超不少，這個差距也被強行抹平，只能依靠恆星的可見波進行探測……
　　也就是說，所有飛船，得依靠圖像識別系統進行戰鬥，這種效率，肯定比雷達掃瞄低不少。
　　「這樣一來，拖延戰術就能更大程度的生效！」
　　一位軍事專家用一種微微顫抖的語氣說道，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或兩者兼而有之……
　　實際上，超長波雷達，由於其波長長、信號衰減小、傳播距離長、定位精度不高等特點，一般用於戰略警戒。
　　飛船的軍用雷達，大都使用較高頻率的電磁波，相應波長在10毫米以下，這是因為短波雷達的定位能力更強。
　　但是！
　　雷達反射信號，隨目標的距離作4次方衰減，要增加探測距離到2倍，就要發射16倍的功率！
　　這可就要命了，宇宙空間這麼大，距離動輒幾十萬公里的距離，雷達的功率必須非常大。
　　固然高頻率雷達有很多很多優點，但如果真的安裝超高頻率的激光雷達，向四面八方掃瞄幾十萬公里，估計整個核聚變能源，還撐不起一個雷達。
　　而且……核彈爆炸，干擾的主要也是短波。
　　萬億噸核彈，強勁的電磁脈衝掃過方圓數萬公里……但雙方宇宙飛船做到這個份上，怎麼可能沒有考慮這一點？雖然許多電器元件不能使用，但至少不會因此而癱瘓掉。
　　整個戰場開始變得雜亂無章，近距離的纏鬥順發而至，空間中密密麻麻出現了大量光點。
　　這種近距離的廝殺，才是攻擊性最為驚人的。
　　如果隔了幾光時的距離，就算是光速武器，再加上密集的火力網，又能打中幾發？
　　遠在深空號的人類，因為核彈的爆炸已經接收不到來自衛星的任何電磁波信號，好在10個小時的航行，已經行駛了65萬公里，倒不會被迪格星遮住視野。
　　於易峰通過裝載在深空號上的天文望遠鏡，遠遠地眺望著這些光點，光是肉眼，很難分辨出是敵方飛船爆炸，還是我方飛船，還是各種導彈被攔截……
　　不受干擾的激光通訊，在這種高速、遠距離的情況下已經不太合適。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能被自己方的激光打到，那麼對方的激光也能打到……
　　所有前方的人類飛船，都進入人工智能自行操控的混戰狀態。
　　從望遠鏡中，人們終於看到了敵方飛船的長相……
　　普遍比較大個！
　　最小的直徑也有200多米，和「利維坦」差不多，這可能是對方，擁有可控核聚變後，曲速飛船的體積極限。畢竟曲率引擎，體積也不算小。
　　這種圓球形的飛碟，引擎可以在環狀軌道內隨意滑動，而且材料受力均勻，擁有較高的機動性。
　　理論上講，飛碟，比流線型的「宇燕」更適合宇宙空間中的戰鬥。
　　敵方最大的飛船，比「泰坦」甚至更大一些，正在源源不斷地釋放小型無人機……上方不停的閃光點，可能是被電磁炮擊中的場景，也可能正在發射激光。
　　對方的大型飛船，普遍採用了一種強力光芒的武器，頻率不高，但殺傷能力極大。這種武器和激光又有些不同，因為激光通常來說是不發光的。
　　根據科學家的猜測……是一種「離子炮」！
　　「離子炮」，其實是電磁炮的一種變種，只不過噴射的彈藥是高能質子，能實現99%以上的光速，實際上是一種接近光速的武器。
　　從殺傷能力上講，離子炮擊中目標後，會發生顯而易見的小規模氫核聚變，帶來熱量和大量亞原子輻射的共同衝擊，比激光更加強大！
　　這種武器的能耗巨大，相當於一台超級強大的粒子加速器，對於人類來說還處於剛起步的階段，也就「深空號」裝載了幾台。發射頻率並不高，主要原因還是功率與散熱的問題。
　　還有各種奇怪的光暈在大型飛碟表面產生，發出的光亮非常明亮，因為距離大概兩百多萬公里，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人們的心中已經緊張到了極致，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可不會老老實實放任深空號逃跑！
　　深空號明亮的引擎光芒，很容易被發現。
　　各種橙色警報已經拉響！
　　而且，對方飛船脫離曲率泡的位置，也不可能全部在星球前方……也有可能，恰好錯過了前方戰鬥區域，來到了星球背面。
　　也就是……深空號所處的區域！
　　三百多萬公里的距離，如果使用光速打擊，只要10秒鐘，幸好這樣的距離已經完全能夠影響精度，深空號的副引擎開始轉換方向，試圖走出一條「S」型曲線，以減少軌道被計算的可能。
　　「把剩下的宇燕全部放出去！形成方陣隊列！」
　　看到周邊數百萬公里內出現的敵方曲率飛船一道道劃過，於易峰當機立斷下令道。
　　有些飛船因為曲率減速太快，又受到「迪格114」引力的擠壓，曲率泡破損後再次產生了巨大的爆炸。
　　這些近距離的爆炸，並沒有減少心中的壓力，而是讓人感受到危險腳步的臨近……
　　讓於易峰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次性將所有的有生力量全部投入戰場。
　　緊接著，大量的老舊的導彈被發射了出去。人們用上電磁炮以後，以前這種導彈已經慢慢淘汰，不過今天竟然用上了。
　　它們的速度並不快，但是有一定的熱源追蹤能力，說不定打中對方呢？
　　就算浪費敵方的攔截激光，也是好的。
　　就這麼思考間，周邊的敵人開始增多，深空號的人工智能體系，直接引爆了一顆萬億噸當量的巨型核彈，開始以同樣招數，屏蔽雙方雷達。
　　深空號表面，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電火花，這是金屬外殼，對電磁脈衝的感生應流。
　　下一秒，「深空號」也迎來了自己的最大敵軍：一艘直徑至少四公里的大型飛碟！
　　它在60萬公里開外的區域順利脫離了曲率泡。
　　60萬公里，如果用光速打擊，只要兩秒鐘！
　　雙方在發現對方的第一剎那，大量的激光就已經發射了出去！在中央計算機的模擬圖中，這一連串激光，已經組成了四十公里的火力網。
　　深空號經過10個小時的加速，速度將近每秒鐘40公里。這個速度，比起小型飛船簡直如同蝸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瞬間就受到了各種光速打擊。
　　大量的紅色警報立刻響起，十幾個受損圖像已經在屏幕中跳了出來，引發了人們心中真正的心驚肉跳。
　　好在，激光這種武器，本身的威力並不算太大，想要大幅提升威力也相當困難，人們事先準備了大量的固氮以及強力裝甲。
　　反倒是另外一種接近光速的武器「離子炮」，威力更加強大，擊中裝甲時不僅僅會融化，還會產生核彈一樣的爆炸反應，每個人都聽到了「轟轟」幾聲巨響。
　　但任何武器，只要不直接打到離子引擎身上，皮糙肉厚的深空號，不至於立刻受到毀滅性傷害。
　　「就算被打到幾次要害，還有各種備用的設備！」
　　大型戰艦，生存能力總是更高一些。


第八十二章 霧霾防禦
　　「快把我們的離子炮對準他們！」
　　「激光……」
　　對方的大型飛碟剛剛脫離曲率泡，速度更是慢的可憐，在深空號每秒六千發的強大的火力下，它中的激光更多！
　　但很快，人們就知道以前觀測到的光暈到底是什麼了。
　　一層……薄薄的光盾！
　　這層光盾被激光打中後，發出了明亮的光芒，似乎吸收了激光武器的能量。
　　所以這個大型飛碟並沒受到太大的傷害。
　　「是離子護盾！」一位專家大聲叫了一句。
　　在等離子可以高度約束的情況下，離子護盾……確實能大量吸收激光的能量。
　　而且，在這種護盾面前……僅有的幾門離子炮估計也沒什麼用了，只能用來欺負小型飛船。
　　其他的倒還好說，一個護盾，讓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科技被碾壓的感覺。
　　不過此刻正處於危機中，也不可能去討論太多這方面的學術問題……許多人都在惶恐與混亂中思考著，怎麼辦？
　　怎麼辦？
　　現在人們的光速武器沒用了，對方的卻還有用，這還怎麼打？
　　「護盾的吸收能力必然有上限，要麼……用超大型的高能激光？或者用電磁炮之類的動能武器，離子盾是擋不住動能武器的。」
　　「離子炮的質子束太小了，估計也會受到影響……」
　　人們在事先曾經想過各種防禦光速武器的辦法，畢竟，光速武器，才是最快、最簡單、最直接的打擊手段。這種武器，是必須要有防禦措施的。
　　離子護盾當然是一種，但是人們的技術不行，沒辦法做到。
　　等離子都可以固化了，可控核聚變還不是信手拈來？
　　當然了，技術不夠，沒有護盾技術，還有另外的土辦法！
　　譬如說：裝甲夾層的固態氮氣、盡可能光滑的反射材料、盡可能厚的裝甲等等，都是防護手段。
　　還有另外一種，是一位士兵提出，耗費大量物質的有效方法……「霧霾防禦」！
　　霧霾顆粒的直徑最大為80微米，大部分居於1微米到10微米之間。而激光波長在絕大多數在1000納米以下，也就是1微米以下，所以激光難以繞過霧霾顆粒，在霧霾中的衰減是非常劇烈的。
　　簡單地說，激光在霧霾中的衰減速度，可以用朗伯定律來描述。也即，一個變量為負數的指數函數。
　　同樣的道理，高能質子束，面對各種懸浮顆粒，也會大幅衰減、散射！
　　「發射！」
　　技術不夠，土辦法來湊，大量的煙霧型電磁炮被第一時間被發射了出去，幾乎貼著深空號一千公里的地方定向爆炸。
　　這些導彈的爆炸，很快形成了一團巨型雲團，而且隨著彈藥的瘋狂噴射，雲團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上百公里的厚度，直接將深空號給擋了起來！
　　在各種核彈爆炸，電磁屏蔽的情況下，中間又多了一朵霧霾雲團，戰場變得更加複雜。
　　雙方只能通過高強度的長波雷達，才能勉強看到對方，就算高能激光或者離子炮，穿過這層霧霾，威力也大大縮減，很難真正威脅到「深空號」的本體了。
　　人們只看到雲團中間，無色的激光劃出了一道道明亮的長條光束。在各種散射、反射的過程中，激光的能量快速衰減。
　　這下，雙方的光速武器都沒用了……
　　霧霾雲團的製造，讓許多士兵終於鬆了一大口氣，雖然它要耗費海量的物質資源……
　　這個海量是真正的海量，也只有財大氣粗的深空號，儲備量大量的物質後，才用得了這種方法，可以一邊跑路，一邊製造雲團。
　　以「秒」為單位的宇宙戰爭，實在是太過於緊張，人類的神經反應太慢太慢。許多反制手段，都是人工智能直接實施，現在看，效果還不錯。
　　「霧霾雲團」被製造出來後，戰場上稍稍了平靜一些，電磁炮的速度遠遠不如光速，穿越60萬公里，需要好幾十秒。
　　緊接著，幾團光團突兀地在雲團中亮起，是對方用核彈轟炸雲團，而人們又開始用大量物質進行補充。與此同時，大量的安全警報拉響，內部機器人正在緊急搶修被攻擊的地方。
　　戰爭彷彿從一開始的激烈，進入平靜期，但於易峰緊繃著的心弦並沒有鬆懈。
　　他正在思考，是否要強行啟動曲率引擎。
　　他開始緊急聯繫引擎室的專家……
　　「深空號的受損還不算太大，但不用曲率引擎，我們已經逃不掉了……我們很難將對方飛碟擊落啊！」
　　對方傳來了一個焦慮的聲音，「但這顆行星的引力依舊有影響，甚至連恆星的引力也有一定影響……成功概率太低了啊，艦長！一旦失敗，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
　　「能不能再……」
　　深空號開始不停地噴射高速「宇燕」來進行自我防衛，而對方的飛碟也開始噴射小型無人機，直取深空號。
　　幸運地是，落在深空號附近的敵方大型飛船，只有這麼一艘，其他都是中型飛碟。另外的敵方大飛船，要麼落在了上億公里外的地方，有的撞擊到了行星，還有一些……直接掉進了恆星裡邊。
　　中型飛碟，並沒有離子盾這種超高耗能的東西，而且也就幾十艘，在高火力的深空號面前倒沒有那麼可怕。
　　這或許是人類的好運氣吧。
　　反倒是行星前方的主戰場，已經到達到白熱化的程度，成千上萬艘飛船在一億立方公里的空間中戰鬥，發射出無數的高速子彈。
　　一艘「宇燕」噴吐出大量的電磁炮彈，對著一艘大型飛碟掃射，實際上因為超高速度的緣故，子彈根本不需要用磁場進行加速，只需要胡亂拋射即可。這些子彈會因為自身慣性，以每秒六千公里的速度，向運動方向進攻。
　　可是，下一刻，這艘「宇燕」被激光擊中，轟然爆炸。
　　只有寥寥幾顆子彈拋射到了敵方飛碟身上。
　　「宇燕」體積小，只能挨一發；「利維坦」只要不被打中引擎或者計算機，稍微能挨得多一些；「泰坦」才是主要的戰力。
　　雖然這個外星文明，事先被一大堆戰術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性能、火力上的差距，讓中小型無人機的戰損比到達了……15:1的程度！
　　人類的15艘「宇燕」，才能打掉對方的一艘中型飛碟！
　　一萬多艘宇燕很快就只剩下三分之二，不過，敵方的中小型飛碟也大面積損壞。這是因為一開始，它們或因為自毀，或因為方陣打出的導彈海，炸掉了大半。
　　但前方戰場的敵人並沒有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是因為，對方的旗艦正在大量釋放小型無人機。
　　說實話，這樣的戰績並不算太差，已經足夠讓人類自傲。
　　拋開技術原因，15艘「宇燕」從造價以及體積上看，都遠遠比不上一艘中型飛碟……
　　但從大型主力戰艦的角度講，就有了相當大的差距……
　　正面戰場上，對方的主力戰艦，還有八艘！除了一開始的一艘被集火轟擊，打了個半死，另外八艘都幾乎無損。
　　泰坦的激光武器，因為敵方離子盾的緣故，完全打不痛對方，電磁炮的速度又不夠快，只有近身戰的宇燕才能夠勉強擊中。
　　離子盾這玩意，成為人類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噩夢！


第八十三章 泰坦落幕
　　戰爭優勢，開始不由自主地往敵軍方傾斜。
　　有些「宇燕」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後，直接發動了自殺攻擊，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惡狠狠衝了過去！
　　人工智能的冷酷，莫過於如此了。
　　這些飛船在沒有相互聯繫的情況下，它們的AI，竟然做出了幾乎同樣的動作，開始不計任何代價殺傷敵人。
　　就算機體嚴重受損，也要用幾乎不受控制的引擎，來一發「神風特攻」，因為……飛船本身，就是最大的電磁炮彈！
　　黯淡的藍光綻放出最大的光芒，想要給深空號的逃離帶來一絲生機。
　　戰爭到這個份上，已經有些慘烈了。
　　更何況，自殺攻擊也沒有那麼簡單，有極大概率，被敵方艦隊的大型激光直接摧毀……只有寥寥幾艘宇燕造成了一定量的傷害。
　　畢竟2%的光速，和真正的光速，差的有點遠。較大的體積，攔截起來也更加簡單。只不過大量高速運動的太空垃圾，還是給敵艦造成了一些麻煩……也僅僅是一些麻煩而已。
　　兩艘「泰坦」更是已經傷痕纍纍，各個指標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如果有人在裡邊，會絕望地發現，成千上萬條紅色警報在閃爍著，基本不可能修補。
　　整個戰場，只持續了一個小時。
　　泰坦內部人工智能，敏銳地察覺到了敵我雙方的巨大差距。
　　這種科技的巨大鴻溝，很難用戰術來彌補！
　　你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很難贏得戰爭。
　　就如同一堆排好的土炮，面對一群散亂坦克，固然可以先發制人，但是硬實力的差距，使得對方只要穩紮穩打，即可佔據上風。
　　在這種情況下，「泰坦」開始冒險使用曲率引擎，以獲得更高的機動性。
　　它試圖完成自己的最後一項任務：掩護深空號！
　　與此同時，於易峰正面臨著巨大的抉擇，「曲率引擎，必須要冒險使用曲率引擎！前方已經快頂不住了！」
　　「我們再不撤離，就晚了！」
　　看到屏幕上的一大堆紅色警報，於易峰再次向引擎室發出了指令，詢問他們是否做好了準備。
　　這個時候的戰場，實在太過於混亂，戰場觀測系統全面開啟，中央計算機的使用率已經達到96%以上。
　　人工智能有著太多的事請要做，首先是戰場上的圖像識別，整個戰場在模擬計算中，如同一副三維立體的動畫。
　　在這個動畫中，每一艘飛船，每一顆子彈，每一束激光都是一串串的數據，這串數據中，標明著它們的方位、速度、方向，然後中央電腦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概率計算。
　　當然了，像激光之類的光速武器，是不可能被觀測到的，只能進行盲目地猜測。這種猜測，更加增大了計算量。
　　人工智能顯示，深空號戰勝對方這艘飛碟的概率，是7.8%，不排除小概率下，己方無人機打中對方要害。但贏得這場戰爭的概率，是0.0123%，也不知道它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深空號的各種微型激光，開始掃射高速襲來的電磁炮，雙方的無人機近距離開始纏鬥。
　　實際上到了現在這種時刻，人們並不想進攻，只想自保。
　　萬億噸核彈、電磁脈衝彈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空間中爆炸，盛開在寂靜宇宙中，如同一朵朵燃放的鮮花，然後又迅速落寞……
　　就在這個時候，引擎室發來了最終答覆……
　　「現在的成功率，應該有20%左右……」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那位教授的聲音都是顫抖著的。
　　距離行星越遠，使用曲率引擎就更安全一點，這是必然的！
　　經過12多小時的航行，現在距離行星將近93萬公里，激發曲率泡的概率……倒不是原先這麼小。
　　「20%？」於易峰豁然一驚。
　　他隱隱聽到了許多專家的吵鬧聲，估計絕大多數計算專家、暗物質專家都集中到了那裡，想要快速攻克這個難題。
　　他的一顆心臟已經沉到了海底，這個概率，太低了，低地他都沒法下決心！
　　「再頂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們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突兀說話的是丁一東教授，他也跑到了引擎室。
　　丁一東大著嗓門，斬釘截鐵地說道：「半個小時後，一百萬公里，是一個成功率的突增距離，能成！」
　　「半個小時是嗎？」
　　「是！」丁一東雖然沒有把握，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後邊的幾位教授也沉默著，默認了他的說法，雖然半個小時候，成功率只能增長到30%左右……
　　「好！」於易峰臉色猙獰地咬了咬牙，緊緊握了握拳頭。
　　因為硬實力的差距，人類的飛船正在被快速壓制。對方的旗艦有離子護盾，不懼怕激光，也不怕離子炮，這給人們帶來了最大的困擾。
　　特別是，各種核彈的爆炸，開始驅散中間的霧霾雲團，使得人們不得不用大量物質去重新填補。這些霧霾，大多是微小的金屬小顆粒，所以吸收、反射激光的能力特別強悍……但這可都是活生生的物資啊，就這樣拋射出去了！
　　在這種時刻，也沒有人顧得上心疼什麼的。
　　突然間，人們觀測到了前方戰場上，一次巨大的爆炸。
　　這一次的爆炸，不同於萬億噸核彈，而是飛船的爆炸，觀測系統特地將它提了出來，標為重點信息。
　　一艘「泰坦」型主力飛船，因為曲率泡破碎，或者說曲率引擎爆炸的緣故，被直接摧毀！
　　這壯觀的場景，像是一場……夕陽的真正落幕。
　　許多人都愣住了，這是己方大型戰艦的爆炸。
　　曾經威武不可一世的「泰坦」，竟然不堪重負……爆炸了。
　　觀看對方飛船爆炸的時候，如同煙火一樣美麗，是激動人心的好事，但輪到自己飛船的時候，就是赤裸裸的悲劇了。
　　人類的第一艘「泰坦」，永遠變成了太空垃圾……
　　許多人，至今還記得它新鮮出爐時的場景。那麼威武，那麼龐大，代表著人類征服星空後，最為頂尖的戰鬥能力。
　　「泰坦」，是全體設計人員智慧與汗水的結晶，是軍人們的驕傲。
　　對比現在的淒慘、沒落，變成一堆廢鐵，就這樣突兀地爆炸，許多人甚至沒有辦法接受。
　　負責設計的幾位專家突然痛哭出來，他們的身體微微發抖，就好像自己的兒子被殺死了一樣。
　　這種情緒非常微妙……
　　不知道是因為戰爭中心中巨大的壓力，還是曾經有過的感情，還是其他的什麼……但哭歸哭，手頭的工作，依舊不能停下。無論哪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在這種時候，必須要堅強。
　　人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生物，就算是一堆冰冷的機械，長期相處下來也會有感情。特別是，「泰坦」飛船為了保護人類，被打成了一堆垃圾。
　　它為人類戰死。
　　沒有具體的數據，沒有黑匣子，人們不知道最後一刻的人工智能是怎麼想的，它受到過多少傷害，最後要使用什麼戰術……在發現自己無路可走的時候，是否會出現「宕機」。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酸，但卻沒有任何表露，他沒有功夫去體味心中的酸甜苦辣，他只知道，事請已經到了最壞的局面。
　　人類的一艘旗艦被摧毀，將會加速……戰爭的失敗！
　　「半個小時，還要頂半個小時！」他惡狠狠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第八十四章 跑啊！跑啊！
　　糟糕的不僅僅是如此，對方的無人機突破防線，越飛越近，開始干擾深空號。
　　儘管在各種激光集火之下，這些小東西很快被擊落，但敵方無人機投放的彈藥給人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因為這種彈藥，是納米蟲武器！
　　「艦長！D7區域遭受毀滅性破壞……納米機器人……」
　　「艦長，B9區域……」
　　「用電磁脈衝彈強行驅散！開啟強電網防禦系統！」於易峰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冷酷。
　　現在要做的，就是堅持，堅持半個小時。
　　他相信，憑借深空號的巨大體量，也能堅持這一段時間。
　　根據現在已掌控的信息，對方大量使用了一種納米蟲武器，包裹在黃豆大小的子彈中，就算微型激光也很難全面攔截。
　　這種納米蟲武器並不是複製型的，因為深空號裝甲中，有許多是固氮隔間、玻璃隔間，沒有的不同的元素用來複製。
　　所以……這些納米蟲不知道是混合產品還是其他的什麼，它們只負責不停地分解物質，同時不停擴散。
　　太麻煩了，真的非常非常麻煩。人類終於見識到了，比核彈更強大可怕的武器。
　　這些子彈本身很輕，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擊中飛船的一瞬間，裡邊的納米蟲就會釋放出來，造成非常嚴重的破壞。
　　現在人們大規模使用的電磁脈衝炮彈，就是來隔空清理燒燬這些納米蟲的，只不過，電磁脈衝彈能隔空殺死一些還未擊中深空號的納米蟲，卻滅不了全部。
　　面對一些納米蟲重災區，許多電磁脈衝炮彈直接打到了深空號自己身上，連帶著燒燬了大量武器。
　　如何對付這些納米蟲，除了用本身的強電流網絡或者超高溫，或者讓它自己能量耗盡以外，人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打不過，只能跑！快啊！」
　　許多士兵已經抗擊在納米蟲潮第一線，大量的高溫武器、強電流在深空號內部到處濺射。
　　不時有小型飛船轟然解體，戰爭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想像。
　　煙霧彈發射出了海量的物質，形成了大團大團的激光防禦雲團，而因為諾亞號本身性質的關係，讓深空號的動能又降低了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海量的信息正在屏幕中匯總，於易峰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戰場上的所有畫面，如同慢動作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想著。
　　就在這一剎那，所有人都聽到了「轟」地一聲巨響，整個深空號都顫抖了一下。
　　「核爆爐，右側受到了納米蟲的集中攻擊，核爆爐被打穿了！」一位助手驚恐地叫了起來，反應爐的破壞，這意味著深空號本體，受到了巨大的損傷。
　　雖然，深空號有四個反應爐……現在還能堅持，但誰也不知道，第二個會什麼時候爆掉。
　　線屏幕上已經沒有了那個區域的任何反饋信息，只是顯示一片紅色。
　　「再往核爆爐中丟一枚小型核彈！堵住所有離子發電機出口。」於易峰立馬冷酷地說道。
　　「什麼？」這位年輕助手一驚，但很快就執行了命令。
　　深空號又發出了一聲巨震，沒有了核爆爐內部的磁約束引導，海量的高溫離子從缺口處噴了出來。
　　「哄」地一下，就像一場火山爆發一樣，缺口噴出的離子，將周邊的金屬以及納米蟲全部熔化，這個區域全都化為了金黃色。
　　也就是深空號只有這種體量，才禁得住這種折騰。
　　祈禱、緊張、惶恐、慌亂、憤怒……在戰爭中，每個人的情緒被成倍放大，各種信息如同洪水一樣湧在屏幕上，但人們不得不按捺住心神，去處理。
　　這是一次極為磨煉的鍛煉……前提是，人們能夠……挺過來，活下來！
　　諾亞號中還有龐大一部分平民，在盲目信任著於易峰，相信他能帶領人們走出困境。
　　他們只是靜靜地呆著，靜靜地待在家中。
　　於易峰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但很快就擺脫了這絲後悔情緒，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人必須要往前看。
　　人在這次戰爭中的主觀作用，幾乎可以說是零，基本上，大量戰爭指令都是人工智能自行發佈的。
　　不過現在，人卻要發揮關鍵作用。
　　半個小時，終於到了，深空號已經飛出一百萬公里！
　　就算專家們沒有準備好，於易峰也會強制下達命令，因為深空號已經快挺不住了。
　　概率再低，也要就此一搏！
　　「啟動曲率引擎！」
　　曲率引擎的強行激發，就像飛機在泥濘道路上強行起飛一樣，需要大量計算，需要各種緊急操作，需要隨機應變，需要人與機器的配合。
　　當然了，這種激發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還要祈禱一些莫名的好運……
　　難以想像，那些引擎室中專家的壓力；也難以想像，士兵們的壓力……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於易峰非常不舒服。
　　人類，還是不夠強大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各種納米蟲成了比激光更噁心的東西，一旦粘上，如果附骨之疽一樣，必須要各種脈衝彈進行大規模地清洗。
　　但現在人們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到處都是強電流，只是護住了關鍵區域。離子引擎已經關閉，深空號不受力的作用，是很難徹底解體的。
　　人們只希望它巨大的體量，能夠承受這樣的攻擊。
　　真的打不過啊，就算人們沾了佔了一點先機，但硬實力上，依舊難以彌補。
　　敵人，太強了。
　　人們只希望快一點，再快一點！
　　豁然間，人們再次觀測到了一次爆炸，各種光團產生，是雲團對面的大型戰艦莫名產生了爆炸。
　　「怎麼回事？」看到一位助手驚駭欲裂的表情，於易峰快速問道：「它們的曲率泡破碎了？」
　　這也是不可能中的可能了，但對方的技術肯定比人類更好，在這種條件下激發曲率引擎，只能比人類有更高的成功概率……
　　「撞擊！撞擊！」
　　這位助手語無倫次地說著，又是驚訝又是驚喜，眼中甚至閃爍出了淚花：
　　「我們……我們的另一艘泰坦，與敵方大型飛碟發生了撞擊！」
　　「什麼？！」於易峰徹底大驚。
　　「就是我們對面……這艘飛碟！」這位助手興奮地一塌糊塗，指著屏幕大吼著。
　　實際上，面對大量電磁屏蔽，再加上厚厚的雲團，人們根本不知道，這艘泰坦是怎麼撞到敵方的大型飛碟的。
　　或許，它非常幸運地啟動了曲率引擎，又非常幸運地經歷了瘋狂加速階段，曲率泡沒有碎掉。
　　就這麼……在無數炮火的轟擊下，撞擊到了對方！
　　人工智能忠實地執行了自己的命令：「掩護讓深空號撤退，不惜任何代價殺傷敵人！」
　　應該吧，它察覺到這艘大型飛碟對深空號的巨大威脅，才策劃了這一次撞擊。
　　雲團對面冒出了沖天的火光，正在發出無聲的咆哮，是最後一艘泰坦的吶喊：
　　跑啊！
　　快跑啊！
　　我已經盡力了！
　　跑啊，跑啊，最大的敵人，我已經幫你們解決了！
　　活下來，在這個宇宙中……
　　活下來！
　　在這一剎那，許多人心中都產生了一絲感動，很微妙，很奇怪……冰冷的機器，竟然也能給人們帶來這種溫暖的感覺。
　　不是阿貓阿狗，甚至不是生物，只是一個人工智能，一個只有編號，沒有名稱的人工智能，再加上一艘破爛飛船，卻給人們帶來了莫名的感動。
　　「謝謝你們了，謝謝！」
　　於易峰心中，對著還在戰鬥的各種無人機說道。
　　他感謝的，不僅僅是這些機器以及其中的人工智能，還有創造了它們的人類……全體努力奮鬥人類！
　　是的，我們會活下來的……
　　加油，所有人，
　　加油，深空號！
　　「發射所有霧霾雲團進行遮蔽！把正面戰場全部屏蔽住，發射所有的煙霧炮彈……一併發射了！」
　　「繼續引爆核彈，進行電磁屏蔽……」
　　「教授……」於易峰正對著引擎室再上催促，卻沒有任何答覆，這不禁讓他心中大為焦急。
　　要不是清楚地知道主引擎室沒有問題，他還以為這些專家全被炸死了……
　　但他很快就停下催促，因為屏幕顯示曲率引擎的啟動，似乎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所有專家，已經沒有功夫理會他了。
　　各種信息反饋彙集到屏幕上。
　　倒計時。
　　三……
　　二……
　　一，他的心臟跳動如同閃電。
　　不是爆炸，就是……
　　「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聯絡器上忽然傳出一聲巨大的歡呼，從觀測系統顯示，一層薄薄的曲率泡已經將深空號包裹了起來！
　　周邊的光線微微扭曲，船體開始快速運動！


第八十五章 死裡逃生
　　隨著曲率泡的成功構建，如果原先的加速度是1，現在大概是330左右……
　　直接增加了330倍！
　　彷彿間，所有人似乎聽到了飛船內連綿不絕地歡呼聲，彷彿所有的士兵、平民、專家都在同樣歡呼一般。
　　曲率航行，作為更好的物理航行方式，從深空號本身的運動，變成了曲率泡的空間運動。
　　在這樣的「加速度」下，十天的時間就能超越光速。
　　雖然曲率泡的成功構建，並不意味著脫離危險，但許多士兵差點癱倒在地上。
　　甚至連於易峰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人類，成功了！」
　　他往桌子上狠狠錘了幾下，艦長室中的其他人也在激動地擁抱著，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最近的一艘敵方旗艦，被「泰坦」強行撞毀，另外的都在三百萬公里開外，正面戰場還有六千多艘人類無人機正在垂死掙扎，估計還能拖延一陣子時間。
　　另外的後方戰場，也有兩千艘無人機在混戰，能拖多久是多久。
　　而且……中間還隔了一顆迪格114行星！
　　這些都是地利！
　　除了一些光速武器，其他的電磁炮、星際導彈，已經很難打中深空號。雙方隔了三百萬公里，就算是激光，也如同打擊月球上的蚊子一樣。
　　沒有密集的火力網，終究不是太大的威脅。
　　當然了，不排除它們也開啟曲率引擎追上來……
　　「還要加速，還要加速！」
　　「不斷發射核彈和煙霧彈，掩蓋我們已經逃跑的事實！對，裝出我們仍然在戰鬥的樣子……」
　　「展開氣凝膠……在路上拋射定時核彈！」於易峰不停地發號施令，汗水如同大豆般順著脖子滾落而下，但根本沒有時間去擦拭。
　　「再將D4、B5區域搶修一下，估計還有大量納米蟲剩餘！實在不行……就割裂該區域，直接拋棄！」
　　這種氣凝膠護盾，是一種小質量大體積的固態材料，密度為3千克每立方米，加入了某些特殊材料後，這種固體看上去就像黑乎乎的果凍。
　　厚厚的氣凝膠，拿來防禦激光也是不錯的，甚至比霧霾的效果還要好一些。
　　現在人們只需要一邊倒地逃跑，也不需要太大幅度的反擊，所以迅速在深空號外邊掛上一層層的氣凝膠，像龜殼一樣把自己包了起來，省的真被對方的某些激光打中要害。
　　「不行啊艦長，現在的加速已經是極限了……快不了，真的不行！」
　　「至少要……十天時間的加速才能超光速！這是極限！」
　　聯絡器中傳來了一位引擎室教授的緊急答覆。
　　這位教授也是暗地裡擦了一把冷汗，按捺住狂跳的心臟，還好曲率引擎成功構建出了曲率泡。
　　就算一百萬公里，也只有30%的概率啊，他們當初也是慌得要死，生怕引擎突然間爆炸了。
　　還好成功了，他現在就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腦袋有點兒脫虛，身體也有點兒虛……
　　成功了，還是成功了！
　　「哈哈哈哈」丁一東教授正在狂笑，許多原本比較靦腆的年輕教授，也跟著笑了起來。
　　但曲率泡這玩意可不像離子引擎，想超頻就強行超頻，真的快不起來了！
　　「不行嗎？」於易峰催促無果，並沒有多想。
　　他又緊急下令，讓工業工廠大量生產「宇燕」飛船以及相關的軍用物資，同時密切關注前方的戰況。
　　一朵朵盛開的光團，彷彿是人類留在這片星域的告別辭。
　　前方戰場的五千艘「宇燕」被一一剿滅，但也拖延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緊接著，一個小時後，後方的小戰場也被大軍平靜了下來。
　　但這麼三個小時的時間，人們已經跑出了……將近兩千萬公里！
　　曲率航行就是這麼高效！
　　人們通過設備觀測到，敵方兩艘大型戰艦以及二十多艘中型飛碟，正展開曲率泡進行加速，想要追上「深空號」。最近的一艘，甚至在一千萬公里開外，不過曲率泡的方向，好像有點偏了那麼一點點角度。
　　航天航空，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想糾正曲率引擎的方向，必須停下來，然後重新構建，這樣一來，又慢了許多。
　　隔了這麼長的距離，想要用激光射中「深空號」，也只是打在氣凝膠上邊，不痛不癢。
　　另外的幾艘敵方大型飛船，還停留在迪格114行星，似乎在執行某些其他的任務，同時想要調查裡邊的蓋亞生物……
　　戰場一時半會就這樣沉靜了下來，唯有大團大團的金屬垃圾，漂浮在原來的戰場空間，成為長久的戰爭證明。它們或許會被行星所捕獲，成為一道道流星，或許被恆星吞噬，或許永遠漂浮在星際空間……
　　隨著深空號越飛越快，將近半個小時沒有紅色警報出現，連橙色警報也全部消失，讓惶惶然的人們都有些不習慣了。
　　許多基層士兵都差點兒癱瘓下來，又是讓長官一頓痛罵。各種機器人修補的修補，加固的加固。
　　於易峰和幾十位智囊團的成員並沒有鬆懈，他們強撐著精神，迅速商議著目前的戰況。
　　「……對方想要追上我們，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為曲率航行向來都是直來直去，很難拐彎。」
　　「想要拐彎，最好得停下來！」
　　一位專家在屏幕上劃了幾道線：「你們想想……就好比一個肥皂泡吧，想要在肥皂沫上做直線運動很簡單，但是想做曲線運動就非常困難了……對方似乎沒有這樣的科技。」
　　「所以，因為出發的位置不同，他們想一次性對準方向追上我們，基本上沒這個可能！最多只能接近，或者跑出一條平行線……我們只要不停加速，就是最安全的選擇。」
　　「而且，我們在前邊逃跑，可以觀測它們的軌道位置，提前進行核彈埋伏……拋射核彈進行攻擊！」
　　於易峰點了點頭，心中稍稍放心，轉而問道：「對了，我們丟在迪格114的信號干擾器怎麼樣……」
　　蘭波博士想了想，略帶輕鬆地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騙一下人工智能足夠了，茫茫大海，這麼大的地盤，各種如有若無的擬態電磁波，也不是它們幾天就能調查清楚的。」
　　「等到對方的主力戰艦出現，估計會露餡吧……但也能騙好一陣子，或者幾天？」
　　「我們現在還沒觀測到對付的主力艦隊……」
　　於易峰心中一鬆，看來這一步棋，還是下對了……至少，追擊人類的大型無人飛船只有兩艘，其他的都在調查「迪格114」，也說明了這一點。
　　對方的人工智能，最看重的還是蓋亞生物，並非往死裡跑路的人類。
　　「繼續維持一級戰爭戒備，各士兵崗位輪動休息！務必保持高度警惕！」於易峰思索了一番後，下達了一系列命令。
　　「檢查飛船破損情況，清除最後的納米蟲，檢查軍用物資消耗……」
　　戰爭是短暫的，全部加起來維持了將近四個小時，但事先十幾個小時的高度戒備，加上超高強度的戰爭，讓人確實身心勞累到了極限。
　　特別是於易峰，從病床上清醒到現在，已經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整個人還發著高燒。
　　不過他的精神持續亢奮，隨著曲率泡速度的慢慢增大，人類死裡逃生的概率也越來越高，他這個總指揮還真的停不下來。


第八十六章 渺小的幸福
　　世界上的事請，就是這麼成王敗寇。如果順利逃跑，一切冒險都是值得的，這一次行動將是一場豐功偉績；如果逃跑失敗，於易峰這個領導，要背上大部分的黑鍋……
　　好在，從現在看，人們逃跑的概率，已經越來越大了。
　　飛船的運動軌跡，已經事先通過大量計算。這條直線上並沒有大隕石，也不會經過中央恆星附近，受到引力擠壓。
　　飛船前進方向與對方的運動軌跡，呈140度角。
　　雖然路上可能有些小隕石，無法直接被引力波望遠鏡探測到，深空號在穿越柯伊伯帶、奧爾特雲時有些許風險。
　　但是……宇宙空間中的物質畢竟是稀少的，這些東西，總歸是小概率事件，人們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先高速逃跑再說。
　　「老許，你也去休息吧！休息一陣子……後邊的事請還多著呢！」於易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雲進擺了擺手，有些憂慮地說道：「我倒不是很累，我在想，我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和當初的綠光文明有點像？」
　　「綠光人還不是被追上了嗎？」許雲進疑惑道，「曲率航行逃跑，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啊……」
　　於易峰一愣，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站在一旁的蘭波博士說道：「這個問題很簡單……曲率航行的運動基本都是直線型，軌跡很好推斷。而且飛船一路過去，會殘留下熱輻射以及暗物質的紊亂，這些痕跡不會立刻消失，可以推斷出來。」
　　「況且，曲率航行也需要大量的能源進行維持……也就靠核聚變，能夠勉強支撐。」
　　「所以我估計，綠光人的飛船損失慘重，最後實在沒有能源了，才打算強行跑到太陽系補充，然後被追上……大家也知道它們飛船的引擎，殘破地實在厲害，當時的紅外輻射太大了。」
　　看到人們思考的表情，蘭波博士繼續說道：「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我們的深空號看上去並不大，實際上呢？裡面卻有個諾亞號，儲藏了大量的物質！」
　　「就算追到銀河系邊緣，我們也不會把能源全部用完！我們的氦-3還有不少，可以不停地飛飛飛，大家放心吧！」
　　聽到這番話，許雲進點了點頭，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於易峰卻是長歎一口氣，搖頭道：「我們固然能堅持很久，可對方不知道我們能堅持多久啊！或許，它們會像瘋狗一樣不停地追……想要熬死我們呢？」
　　「特別是，當它們發現蓋亞生物被我們帶走後，肯定會窮追不捨的……」
　　「這次逃亡可能是一項長期工程了。大家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看到大家的情緒微微有些失落，於易峰又說道：「我已經和幾個科學家們交談過了，其實我們未來的研究方向還有很多很多，各種理論都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我們只需要時間來進行這部分的沉甸……幾十年，或者上百年。」
　　「因為『玲』的出現，也一定程度彌補了人口少帶來的工業困難。在未來，我們可以尋找大量的水來增加她的本體，增加她的工業產能。」
　　「甚至，我們可以借助她，直接開啟L3級別的納米技術研究……至少，納米材料的製造，變得不那麼困難。」
　　「只要熬過了這一波，我們的未來，絕對是美好的！」
　　這番話說完後，所有人四散而去，該執勤的執勤，該休息的休息。如果再不休息，深空號還沒倒下，人估計要倒下一大片了。
　　中尉傑瑞恩正全副武裝，一臉嚴肅地拿著儀器，他正帶著隊伍，小心翼翼地檢查深空號外網，一個個破敗房間。
　　士兵們手中拿著的，是一個小功率的電磁脈衝裝置，如果碰到小規模的納米蟲，將會直接釋放電脈衝，將它們擊殺。
　　這種肉眼難以看見的小東西，它們的生命力並不算特別強悍，能夠被電流、高溫或者某些化學物資快速殺死。
　　但因為龐大的數量，很難徹底清除，現在所以已經是第五遍檢查。
　　傑瑞恩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厲害。在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候，他曾經親眼看到一道五米寬，能抗擊核彈攻擊的金屬牆壁，在十秒鐘內被分解為微米級塵埃！
　　甚至連牆壁後的幾位戰友，因為靠的太近的緣故，一邊慘叫著掉入了宇宙空間，一邊直接分解為灰燼。
　　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經爬滿了納米蟲，只是死亡前的一秒鐘才反應過來，那種臨死前，發現自己身體已經殘缺大半的求救吶喊，讓人們深深地恐懼著，恐懼著……
　　每當想到那種吶喊，傑瑞恩的心臟彷彿被一直無形大手狠狠揪了一下。
　　但無論是恐懼，還是其他的什麼，他依舊咬牙堅持工作，因為，他曾經是一名艦長……
　　與蓋亞生物發生戰爭時，一名不合格的艦長。
　　他想起了，安全部長許雲進的一頓馴話。
　　「傑瑞恩中尉，我想，你應該很明白自己在那場戰爭中的表現吧？很糟糕，是的，這種糟糕的臨時反應能力，是不合格的體現……和你平時的表現完全不一致。」
　　「那一次，與蓋亞生物的戰爭，我們是科技優勢方，我們有足夠的容錯率，所以我們活到了現在。但是以後呢？如果我們成為科技劣勢方呢，我不知道結局會怎麼樣……想一想，我們的母艦破敗，親人被俘虜後的慘狀，誰也不希望有這樣的結局。」
　　「我們是軍人，我們直面的，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懼。那就是……死亡！當我們參軍的那一刻，就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一點。軍人不是談情說愛，不是開飛船耍酷！軍人，是新人類文明最強的盾！我們絕不可以退縮與恐懼，我們是鋼鐵，我們服從戰場命令，是勇於犧牲者……」
　　「不僅僅是你，還有你們，你們現在，都是一群懦夫！沒有任何用場的懦夫！」
　　許雲進當初的咆哮還在耳邊縈繞著，傑瑞恩眼中飽含著淚水，他想起了被分解成灰燼的戰友，拳頭緊握。
　　保衛家園，我們，做到了！
　　我們不是懦夫！
　　不要畏懼你的敵人，懦夫將因羞愧而死！
　　傑瑞恩定了定心神，下邊的士兵們終於檢查完，深空號最後一個隔離房間。這個隔離間原本都是固氮裝甲，但現在的一堵牆已經沒了，地上都是坑坑窪窪的一大片。
　　這些都是……納米蟲的傑作。
　　「沒有檢查出任何活性納米蟲的痕跡。」聽到這個報告，傑瑞恩長吁了一口氣。
　　「第五次人工檢查，無誤！」
　　整個深空號就像被狗啃過的骨頭一樣，東缺一塊，西缺一塊，讓他心疼的厲害。
　　這是他們的母艦，竟然破爛成這幅模樣，這種感覺就像老家被摧毀了一樣。新一代的人類，從小就收到過特殊教育，對自己的母艦非常熱愛，他們看到這一切，都悲傷中帶了一點憤怒。
　　這種情緒很好，傑瑞恩點了點頭，大聲喝道：「聽好了，現在是輪崗執勤的時間，大家先解散休息，10個小時後在這裡集合。」
　　「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解散！」
　　看著一群群士兵蹣跚著離開之後，傑瑞恩看了看剛剛出來的傷亡情況。
　　實際上這場星際戰爭，傷亡的人口並不是很多，畢竟士兵們不可能跑到第一線去開槍射擊，死亡的只是少數。
　　但每一名士兵的死亡，都讓人感受到了戰爭濃濃的殘酷，傑瑞恩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
　　就這麼想著，他感覺肚子有點餓了，連忙跑回諾亞號與深空號的交界處，點了一碗番茄雞蛋面，聞著那股味道，頓時感到神清氣爽。
　　許多士兵正在這裡享受美食。
　　可憐他在「迪格114」駐紮了這麼久，吃的一直都是罐裝食品，所以消化不太好，現在肉食之類的東西暫時還不能吃。
　　勁道的拉麵，配上一些番茄，再加上嫩黃的炒雞蛋，一聞起來就是香氣撲鼻。
　　湯汁上泛著一點紅暈以及綠色香蔥，味道有點兒酸酸鹹鹹的。
　　「真是美味啊！」
　　說實話，傑瑞恩還是喜歡這種傳統的華夏美食，「咕咚咕咚」灌了一口湯，感覺溫暖了整個腸胃。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他享受不已。
　　在「迪格114」長期吃罐裝食品，簡直淡出了鳥來，現在一碗番茄雞蛋面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幸福。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物種。人有時候的要求很高，有時候要求又很低。
　　窮困潦倒的時候，吃一頓飽飯已經是幸福；富裕的時候呢，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人在自己年輕氣盛，長期健康的時候，絕對沒有任何幸福的感覺，彷彿身體健康是自然而然的。但每次生病難受的不行，甚至癱瘓在床上，這才懷念起那可有可無的健康。
　　每當後悔過，在恢復健康的一剎那，人絕對是相當幸福的。
　　類似的，這種情緒還可以衍生到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溫馨等等。
　　大戰過後的略微安定，無論是士兵還是普通平民，還是專家教授，都感受到了相當的滿足……這就是人類啊！
　　「你在這裡啊！啊！還活著，太好了……」外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女性的尖叫聲，聲音中泛著驚喜。
　　傑瑞恩聽出了這個聲音，是前幾天跟自己鬧彆扭的女友……西木子，他連忙抬頭說道：「嗯，吃東西呢……哎，你先別進來！這裡是軍事食堂！」
　　這個熱情的姑娘情不自禁，還是一把將門推進來了。
　　她手上還端著各種精緻的食物。見到傑瑞恩後，她一把將食物放在桌子上，無比激動給了他一個擁抱，眼中的淚水情不自禁滴了下來。
　　「這裡是軍區食堂啊！啊，普通人怎麼進來的。」看到眾多戰友調侃的眼神，傑瑞恩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但見到親人的感覺是這麼美好，他感覺鼻子也是酸酸的。
　　以前總覺得，西木子有各種各種缺點，但現在，他感覺她是那麼的可愛。
　　「部長已經同意我們前來探望！」西木子指了指盤子裡的東西：「我以為你還在執勤呢……甚至還以為你已經……」
　　說著說著，她已經小聲哭了起來。
　　因為，確實有另外的姑娘在隱隱哭泣著，她們的親人，沒有了。
　　傑瑞恩沉默著，一邊悲傷，一邊享受著這種淡淡的溫馨，他又歎了口氣：「我想了想，打不過啊，完全沒有可比性。如果沒有這麼多幸運，說不定……深空號都很難逃脫。」
　　「我們沒有離子盾，電磁炮的速度又很難提升了，根本打不動對方的大型飛船……我們只能用小型無人機，近距離打一點傷害……自殺式攻擊嗎？」
　　「而且這批無人飛船，還是對方的先頭敢死隊，主力部隊完全沒有出現。或許對方還有更加先進的武器，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譬如說超光速的曲率導彈，卻沒有拿出來……又譬如說干擾曲率引擎的技術，反重力之類的，可能也有吧？」
　　西子抹著眼淚，手指在桌子上滑動了幾下：「好啦，你不用想這麼多，我們步入星際文明才這麼幾年的功夫，怎麼可能打得過另一個老牌的、科技程度更高的星際文明？」
　　另外一位士兵歎氣說道：「對方，可能只是一個星際文明中的普通艦隊，然後又是普通艦隊中的無人機敢死隊而已……而我們，已經拿出了幾乎全部的實力。」
　　「文明之間的戰爭，是綜合實力的比拚，優秀的戰術能讓局部戰爭佔據一定優勢，但卻很難改變全局……這就是綜合實力的差距啊。」
　　傑瑞恩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要逃亡多少年的。」
　　「對方只要搞一些無人機，監視住附近的恆星區，估計幾百上千光年內的恆星全都不能用了。幸好我們儲備了足夠的物質，但不知道能不能支撐這麼多年。」
　　面對他的微微抱怨，西木子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認真說道：「總而言之，只要我們在一起，未來是美好的，不是嗎？總會有辦法的……」


第八十七章 敵方主力艦隊
　　十個小時後，許多人集中在艦長室中商討問題。
　　期間發生了與敵方無人機之間一些小規模的戰鬥，不過全都是有驚無險。
　　敵方的一些飛船也展開了曲率航行，雖然跑的比「深空號」更快，但是因為曲率航行的局限性，對方的運動軌道非常容易被計算到。
　　所以，只要精準計算後，拋射大量電磁炮，它們就有可能一頭撞上去，如此幾次後，這些飛船反而又落在了下面。
　　人們最擔心的……還是曲率導彈！不過這種武器，對方的無人機似乎並沒有攜帶，也從來沒有使用過。
　　最危急的一次，還是觀測到了敵方的主力艦隊！
　　天文台的緊急警報直接驚醒了於易峰。
　　……也就在十幾分鐘前！
　　其實不能說是危機，只不過是虛驚一場。
　　因為距離的關係，人們觀測到的，只是一個由光子組成的影像，是8.3天前的東西。
　　一個8.3天前的光子影像，當然不可能對人類展開攻擊。
　　但得到各種觀測數據後，於易峰還是把休息好的眾人給召集了起來。
　　「這是對方的主力艦隊，這種體積……估計一秒鐘就能將深空號打成稀爛！至於有沒有反重力之類的曲率干涉武器，我們暫且不知道。」
　　「根據引力波望遠鏡的觀測結果，敵方主力戰艦與我們……相差大約0.023光年。對了，信息是延遲的，實際情況可能更近一些……它們正高速前往迪格114行星。」
　　「對方保持了嚴格的無線電靜默狀態，甚至連熱輻射都很少，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引力波望遠鏡還是輕易地發現了它們，因為這些飛船實在是太大個了！」
　　準確地說，天文台報告中提到的，是一個巨大的……直徑2000公里的圓點！
　　它的周邊還有七個小圓點，按照計算，每一個小圓點的直徑都在150公里——200公里左右！
　　真是……極為強大的一支艦隊啊！
　　這只艦隊的運動速度大約在0.6倍的光速，如果保留小數後幾位，是0.6013倍的光速。艦隊正在平穩的運行中，暫時還沒有減速的跡象。
　　看著充滿了波紋的引力波測算圖像，於易峰臉色不怎麼好看，所有人的呼吸都微微阻滯，彷彿都愣住了。
　　因為這些數據……聽起來好像有些熟悉……
　　月球一樣大的超級飛船，倒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如果人類有上百萬年的時間以及足夠耐心，再研究改進一下曲率引擎，也能打造出這樣一艘超級飛船。
　　令人吃驚的，是速度……
　　這種平穩運行，意味著，對方即使在0.6013倍的亞光速航行下，也能偵測到外界，保持艦隊的安全！
　　就算不是即時探測，這種實力，也實在令人吃驚。
　　人們清楚地明白其中的差距。
　　進行亞光速航行的時候，前方光線會產生巨大藍移，後方光線會產生巨大的紅移。隨著速度的增大，星光會趨於集中在前後兩個點上，四面八方反倒黑暗一片。
　　只是時不時，會有前邊的星光快速劃幾顆到後方。
　　如果想要觀測外界，需要計算機對前後的一大堆光團，進行定量分析。
　　最麻煩的，還是曲率泡對光團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扭曲。隨著能量的持續注入，曲率泡變得越來越厚，扭曲程度也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如果在這個時候，曲率泡突然受到擠壓破損，其中蘊含著的能量將一瞬間釋放，造成超大規模爆炸。
　　想要在曲率泡內窺知外界情況，也一定程度考驗了文明的計算能力以及……算法！
　　或者說，某些獨特的算法，比計算能力更加重要一些。
　　這是一個文明的硬實力！
　　是一門獨特的科技！
　　而且，最讓人感到奇特的是……這些個數據，好像有點熟悉……
　　「追擊綠光人的毀滅者文明，似乎也是這個速度吧。嗯，數據精確到後三位，應該不是一種偶然，大概率是同一個文明，用得同一種探測科技。」
　　「0.6013倍的亞光速，是他們能夠探測外界的最大速度。」
　　百合子彷彿感覺到了一些人心中的疑惑，在旁邊輕聲解釋道。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議室中如同丟了一顆重磅炸彈，轟地一下爆開，這可是一條大發現！
　　宇宙好小，或者說銀河系好小。同一個強大的文明，百年前追的綠光人如同喪家之犬，現在又開始追擊新人類文明！
　　不知道綠光人現在跑回家了沒有……
　　許多議員已經莫名地激動起來，他們興奮討論著各種奇怪的東西，是不是可以縱橫捭闔，聯合綠光人，可不可以搞一個聯盟之類……越說越離譜。
　　在這幅鬧哄哄的場景中，於易峰連忙咳嗽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他報出了一大堆數據：「由於觀測數據都不是實時的，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延遲的影像。」
　　「對方可能，到現在也不知道人類和無人機大戰了一場，還在悶頭趕路。」
　　「從數據推算，對方還未能到達迪格114行星……算上敵方戰艦減速，再算上調查星球，我們至少還有6-10天的逃亡時間。這個時間，對我們來說還算充裕……」
　　得到這個結論的時候，於易峰鬆了一口氣。
　　好吧，至少從數據看，人們現在沒有太大的危險，只是莫名惹上了一個強大的敵人……還是和綠光人同樣的敵人。
　　他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甚至還有一些莫名的好笑，反正，能夠跑路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當初的人們，還處於K級文明階段，並不知道0.6013倍亞光速，還能偵測到外界意味著什麼，只是感慨行星飛船的強大實力。
　　但現在到了L級文明，人們反倒更加關注這個數據。
　　人們的算法，只能支撐0.107倍的亞光速航行。在這個速度下，還能保持實時偵測外界，再快，就只能捕獲到幾個模糊的片段。再快，就什麼也看不到，就如同蒙著眼睛飛行……
　　「好了，各位，安靜，安靜一點。不得不說實力上的差距是很明顯的。就對方而言，一艘行星級別的飛船也不算什麼傷筋動骨的事兒……」
　　一位軍方人員對比了一百多年前觀測到的數據，直接說道：「注意了，這艘行星級別的飛船，並不是我們在火星上觀測到的……它的體積明顯要稍微小一些。說明這種飛船不止一艘。」
　　於易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所以我認為，這一片星域，或許包括曾經的太陽系，都是該敵方文明的勢力範圍，大家有什麼問題嗎？」
　　一個星際文明的勢力範圍，絕對是地廣人稀的，如果不是特別的交通要道，或者資源豐富的行星，估計都懶得搭理。
　　一群人小聲地討論了一陣，或許吧，或許曾經的太陽系也有可能是人家的勢力範圍。
　　只不過地球人太弱小，就如同迪格人一樣，還沒有一堆藻類有用，別人根本懶得搭理……
　　或許……就是這樣。
　　「一個強大的，至少是L3，甚至是L4級別的文明，竟然跑到這種窮鄉僻壤稱王稱霸……它的人緣肯定很差！」
　　「毀滅者嘛，動不動就打仗，人緣當然很差了，這倒是很有可能……不是說星際文明都喜歡待在中心嗎？打仗打多了，逃到了這裡？」
　　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心情倒不是非常沉重。仗快都打完了，深空號也越飛越快，逃離的概率越來越大。反正債多不壓身，人們只是厚著臉皮，不停地吐槽。
　　當然也有說正事的。
　　經過了這一次實質性的戰爭，於易峰曾經擔心的，什麼稚嫩之類的玩意，全都沒有了。諾亞號中正沉浸在悲傷的氛圍內，新一代士兵們終於有了真正的成長……他們對戰爭的殘酷性認知，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程度。
　　不僅僅是士兵，普通民眾中各種保衛文明的想法層出不窮，想要參軍的人數直線增多……


第八十八章 相反的結論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眾多高層人士對本次宇宙戰爭進行了詳細討論後，反而得出了另外相反的結果……
　　「宇宙中的戰爭其實並不多！」
　　逃跑太他麼容易了！
　　由此看來，想要徹底滅絕一個底蘊深厚的星際文明，是很難很難的。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新人類文明弱小了這麼多，還不是照樣逃跑？
　　一個疑似的L4，打一個初級的L2，雖然沒有用出哪怕百分之一的實力，但新人類文明還是照樣逃跑。
　　甚至還照樣打的有來有回的……
　　好吧，這種有來有回，是文明高層的自我安慰，實際上對於敵軍，說不定皮毛都沒什麼損失。
　　總而言之，人們還是跑路了。
　　在光速能夠輕易突破的情況下，這種推理還是有道理的。如果沒有特別大的利益對立面，宇宙中，戰爭應該並不頻繁，除非是那種好戰的變態文明。
　　而且這種推理，和「黑」的描述幾乎一致：星際文明之間可以不友好，可以互相不想搭理，可以發生某些衝突。但是，打生打死的情況並不多見……
　　「真的要滅絕一個底蘊深厚的星際文明，就算實力碾壓，也要花費很大很大的力氣。估計用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都不一定成功。」
　　「打不過，難道還不能跑嗎？」
　　當然了，這一次的戰爭是例外，「蓋亞生物」的利益衝突，已經足夠引起星際文明為之發生戰爭。
　　特別是，雙方一強一弱，可以輕易碾壓的情況下……
　　然而，弱小的新人類文明竟然成功了，還是對方先發現的寶貝，人類硬生生地把這個價值巨大的生物給截胡了……整個過程簡直有點兒神奇！
　　「估計對方抵達星球，發現我們投放的干擾機器後，會活生生氣死……」
　　「是啊……不知道迪格114會不會被核平掉……」
　　一想到正在生態湖泊中，活蹦亂跳的蓋亞生物，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起來，甚至還有心情調侃兩句。
　　言歸正傳，這場小衝突，並不會給銀河系的政治格局帶來改變。
　　星際文明畢竟是稀少的，如果每個文明能劃分上千光年的地盤，恆星數以億計，誰還願意打生打死的。
　　「或許，這就是整個銀河系的現狀……基於光速可以輕易突破，星際文明之間極度富裕，沒有特別大的利益衝突這幾點，溝通交流帶來的利益，實際上是大於戰爭的。」
　　「就連這個脾氣暴躁的毀滅者文明，面對低級土著，也是不屑一顧……說明它們的資源很多啊……」
　　「如此，發展才是銀河系最終的主題嗎？」於易峰有些疑惑。
　　當然了，現在新人類還處於比較低級的層次，也不可能和真正的老牌文明相互交流、相互發展，只能等自己默默壯大了再說。
　　「跑吧，先跑出他們的地盤，不停地跑！」
　　……
　　就這樣，會議結束後，於易峰略有煩惱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幾個小時的時間，人們總共討論出了兩條有用的決議。
　　第一，在超越光速後，「深空號」需要冒著風險停下來，緊急變換幾次方向，因為曲率航行的軌跡太容易推測了，就算超越光速也不安全。
　　如果，對方喪心病狂地使用大量曲率導彈，進行火力覆蓋，是能夠炸到「深空號」的。
　　為了防止這種可能，變換各種方向也是必須的。
　　第二，人們還是打算往銀河中心跑路。
　　至於這片偏僻星域，是不是敵方文明的勢力帶，對方是不是在孜孜不倦追擊「深空號」，人們並不想做出任何試探，也不想做任何猜測。
　　就打算，這樣一口氣，把對方甩地沒影為止……
　　用一位參議員的一句話說：「好處都讓我們撈了，我們根本沒必要和對方硬磕下去。」
　　因為人類有諾亞號，裡邊儲備著的龐大能源，遠遠超出了敵人的想像。
　　人們可以不停地跑跑跑，而對方飛船就算科技水準再高，應該也處於可以想像的範疇。它們不會有亞空間技術，一段時間的航行後，就需要補充能源。
　　「我們現在處於銀河系的獵戶臂，目標：跑到銀河系的人馬臂，中間大概有……一千光年的旅程！」
　　「對方的勢力範圍，不大可能跨越兩個不同的懸臂，這可是一千光年啊……兩條懸臂之間，恆星相對稀少，很難補充物資，容易把對方甩開。」
　　「超長時間的戰爭思想，現在就要準備好，因為這一次的旅行可能會很久很久。」
　　坐在艦長室中，於易峰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正在審閱一份物資數據，其中包括飛船破損情況統計表格、傷亡報告等等。
　　大戰過後，一片狼藉，還好深空號的體量足夠大，設計時有著足夠的考慮，才沒有在這種損傷中徹底毀掉。
　　「但是……傷筋動骨啊！」
　　各種倉庫裡的武器設備，少了一大半，幾乎所有的戰鬥型小飛船，全都被摧毀了。
　　電磁炮彈藥幾乎消耗殆盡，特別是……各種煙霧炮彈的大量發射，耗費了大量的資源，無論是金屬，還是各種無機物。
　　「霧霾防禦激光，成本真他媽大！」
　　於易峰看到表格上數字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句，哪個傻逼想出來的辦法……
　　宇宙中最寶貴的就是物質，從某方面講，這種拋射物質進行激光防禦，比什麼能量護盾更加奢侈。
　　但就是這麼個傻逼辦法，幫助人們逃脫了……
　　氦-3倒是還有不少，也就是說，人類的能源暫時不缺……這是最令人欣喜的一點。
　　能源不缺，但是物資……麻煩啊，他的眉頭微微皺著。
　　「深空號」的破損相當相當嚴重，一個主核爆爐、一個副核爆爐被打穿，裡邊還被自己家的核彈炸了，配套的各種器械全都燒燬，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材料才能修好。
　　飛船右一側，被敵人火力覆蓋的金屬擋板基本上爛透，各種被納米蟲腐蝕的彈坑，還有各種激光熔化後的破爛玩意全部得更換。
　　各種隔離間大量破碎，還有熱輻射板、武器系統、觀測系統都需要緊急修理，這些都需要資源啊！
　　資源，資源，資源！
　　深空號的體量大，需要填進去的物質也非常多，相當於重新造三分之一艘飛船，物資以……百億噸計算！
　　其他的還好說，「熱輻射板」是目前最重要最關鍵的東西，否則飛船內的溫度散不出去，聚集在內部可是一件麻煩事。
　　飛船的熱力學平衡，可是一件大事，它直接影響了一艘飛船的工業能力。
　　是的……在宇宙中，工業能力再高，散熱不行，那也是白搭！
　　小到一艘飛船，大到一顆星球，熱力平衡都是非常重要的。
　　就算地球人，當初發明了可控核聚變技術，但如果使用的聚變能源，超越了地球的承受上限，那也是不行的。因為地球會失去熱平衡，導致生態系統的大幅紊亂！
　　所以，恢復散熱能力，變成了深空號的第一大事，需要往裡邊填大量物資。
　　「不僅僅是修理……現在的小型飛船、武器彈藥全部用的差不多了，總得再生產一批吧？昂貴的，挽救了全人類的『泰坦』造價高昂，暫時不用考慮，但是『宇燕』總得要一兩千艘吧？」
　　「各種炮彈，總得有所準備……難道等打起來了再生產？」百合子在旁邊面色冷淡地吐出一大堆數據：「這些物資，都是必須的。」
　　「我知道，我知道……」於易峰不停地點頭，從物資表格上減了一個數字。
　　沒有足夠的軍隊，在星空中航行，就如同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樣，總是沒有安全感的。
　　所以，這部分軍用物資，實際上是必需品，想省也省不出來，只不過是多與少的問題。
　　「再加上，未來幾百年的航行時間，『深空號』的各種零部件估計要替換很多次，這些東西也是必然的……我們要提前考慮上。光是曲率引擎，就需要更換4次以上。」
　　「再加上各種物質的自然損耗……」
　　這樣一結算，諾亞號內滿滿噹噹的資源倉庫，頓時少了一半。
　　「還有……科研消耗，生活消耗，雖說在能源足夠的情況下，物質能夠回收利用，但總有一些不方便。嗯……還必須要有20%物資存余，以備不時之需！不到萬分緊急時刻，這些備用物質不能使用。」百合子平靜地說道。
　　於易峰看著表格中越來越小的數據，心中再次歎了一口氣。


第八十九章 集體冬眠方案
　　看完了這份報告，於易峰立刻起身巡查整個深空號。
　　入目之處，是各種破爛的設施，消失割裂的裝甲板。外邊已經是一片真空。
　　通過實地考察，情況比他想像地更為嚴重些，報告上的內容只有低估，沒有高估。
　　幾天後，工作人員將會測算出更加完善的數據，反正……無論怎麼樣，填進去的資源將不計其數。
　　「我們的冰塊幾年之內就要用完了，依靠飛船自然散熱能力，工業能力要打一個折扣……」站在一邊的百合子說道。
　　這又是個不好的消息。
　　於易峰正面向一道破損的牆壁，看著牆壁外，星光正在外邊快速劃過。
　　他和宇宙之間，連牆壁也是破破爛爛的，沒有任何阻攔。
　　現在的情況，怎麼和當初的綠光人這麼類似呢……沒有一顆星球作為後盾，又需要長距離漂泊，怎麼看都有一點虛啊。
　　「手中的資源，必須能省一點是省一點。」
　　「一千光年的距離麼……」於易峰眉頭緊緊皺著。
　　跨越一千光年，跑到另一個懸臂，是最安全最穩妥的方案。
　　「當然也可以少跑一些路，但總歸就沒這麼安全了。」
　　漫長的旅途，中間不知道要經歷多少事，別看諾亞號現在的各大資源倉庫，還算滿當，他心中依舊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事實上，在剛剛的會議中，有許多科學家集體申訴，提出了一個大膽而又瘋狂的計劃：
　　……集體冬眠！
　　通過冬眠的方式，減少物質的消耗。
　　既然資源有點困難，什麼黃金海岸、大型養殖場、原始森林，乾脆全部關閉好了……
　　也不能說全部冬眠，只要保留少量人口，維護飛船的正常運轉即可。
　　有許多科學家願意長期清醒來從事科研工作，至於壽命的問題，可以用完美素來解決。
　　好吧，這個計劃被提出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對……
　　於易峰也是想都不想就拒絕。
　　集體冬眠，簡直他媽開玩笑吧？
　　不過後來經過激烈的辯論，許多人突然轉變了風向，接受了這種說法。
　　「冬眠……好像……有那麼些道理。」
　　冬眠倉對於目前科技而言，並不是太難的技術，早就比較成熟了，醫學上的冷凍實驗，幾乎達到99.99%的成功率。
　　冬眠這項技術來源於尼克斯文明。
　　尼克斯星有一種獨特的生命，稱作「冬蛙」。由於某些獨特的生物成分，這種「冬蛙」就算冷凍成千上百年後，依舊能夠活過來。
　　聰明的尼克斯人通過研究這種生物，發明了冬眠倉，它被用來治療失眠、延緩衰老等等。
　　一些患有絕症的尼克斯人也想依靠這種冬眠技術，沉睡到未來進行疾病治療。
　　不過，這些富豪卻沒想到，文明沒有未來……
　　這些絕症患者當然死在了冬眠倉中。
　　而冬眠倉技術，也是星際航行必備的技能。人類的生物學家一直在研究、改進這種設施，以備不時之需。
　　於易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輕聲說道：「如果集體冬眠，資源的消耗必定是很少的。大家都冬眠了，倒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倫理問題。就如同睡覺一樣，只是這一覺的時間有點長……」
　　「而且不需要全部人口都加入冬眠，大家可以輪流解凍工作，也可以生兒育女，能夠有效增加我們的人口。」
　　「先讓民眾適應一下吧！」
　　……
　　就這樣，在飛船各種維修工作大張鑼鼓的時候，集體冬眠的新聞已經傳開了，這個消息如同重一顆磅炸彈，丟在了諾亞號人群中。
　　這個預備方案，引發了人們的熱議。
　　冬眠這種東西，聽起來怎麼都有點怪怪的……有好奇想要試用的，也有渾身起雞皮疙瘩，不能接受的。
　　還有人在擔心，會不會對小孩子的生長發育造成影響，會不會對孕婦造成影響等等。
　　各種專家出來解釋，還親自鑽進去睡覺……整個事請鬧的非常大，不過總體來說，還算秩序。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人民群眾都是講道理的，正努力適應新東西，而新政府還沒有想好，是否要實施這個大型計劃。
　　因為諾亞號中的資源，畢竟還沒有窘迫到需要大家集體冬眠的地步……如果強行撐過這幾百年，似乎也沒有問題。
　　「只不過大家的生活要過得比較窘迫。科學研究也會因為沒有足夠的資源而慢下來。嗯……前提是，修補深空號的資源不要超標。」
　　當然了，有人認為，通過集體冬眠度過這段漫長無聊的時間，其實也還不錯……各種辯論已經出現在大街小巷中。
　　「幾天的加速後，我們已經窺探不了外界的任何信息了……」
　　外交部中，張鵬正在長吁短歎。
　　「再過五天，就能超越光速，然後飛船會緊急停下，轉彎，重新加速，重複幾次後，再向著人馬懸臂進發，預計航行三百多年的時間……只要度過這最後一個危險期，對方就很難追上我們了。」
　　「沒想到能跑到另一個銀河懸臂！不可思議！」
　　張鵬看著屏幕上黑洞洞的畫面，這是飛船的對外觀測圖像，兩團光全部集中在前後兩端，就像兩個大太陽一樣。
　　這種場景將一直持續下去……幾百年！
　　期間不會有任何變化，只不過，隨時有前方的星星劃過幾顆，跑到後方。
　　他歎了口氣道：「但新奇、激動過後就有點無聊了，這樣亂飛就算探索銀河系嗎？聽起來一點都不浪漫，就是在黑暗中無止境地飛行……宇宙要是小一點就好了，航行的時間也太長了。」
　　在他的正對面，黑正在興致勃勃地打著《新人類VS毀滅者》的星際戰爭遊戲。
　　為了順應潮流，這個最新款的遊戲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趕製了出來，受到了廣大群眾的一致好評。
　　黑聽到張鵬的抱怨，直接說道：「實際上，這種煩惱完全不必要有。冬眠倉是星際航行的常見手段……就相當於睡一覺，幾百年而已……實在搞不懂，有什麼想不通的，誰叫我們的曲速還不夠快呢？」
　　張鵬搖搖頭道：「說得輕巧，一睡幾百年啊，總感覺心中有些不好接受……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都沉睡，理論上就沒什麼問題了，也不會出現輩分搞不清楚等麻煩……但幾百年，想想都有點怪怪的。」
　　「太年輕啊，太年輕……」
　　黑在心中說著，嘴裡卻什麼都沒說，省的又和張鵬吵起來。
　　「對了，關於完美素的問題，你還知道些什麼嗎？這種物質，可以改造生命，能讓人變得更加聰明，更加強壯，然後增長一些壽命，還有什麼用？」
　　張鵬又問道：「光光從這點功能看，也不算什麼啊……增長壽命什麼的，隨著科技的提高，自然會慢慢提高，也不能說太過昂貴吧？現在都成了全民福利了……」
　　「還有聰明……不是有大腦芯片嗎？大腦芯片的效果，比完美素還好吧？雖然兩者可以疊加……難道完美素真的具有很大很大的，我們不知道的價值？」
　　「……」
　　黑沉默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中的遊戲：「是的，除了這些功能外，它是高等文明的貴重交易標的，價格非常高昂，可以在一些高級文明的貿易站中使用……但它究竟有什麼用，我也不太清楚。」


第九十章 冬眠倉試用
　　「貿易站？銀河中心還有貿易站嗎？」張鵬忽然來了興致，好奇道。
　　「是的，一些和平的，科技、資源的交換場所……」黑點了點頭。
　　聊到這個話題，黑心中大為得意，又可以賣弄自己不多的學識了。他臉色一正：「銀河系是古老的，和宇宙的年齡相當，甚至出現過L6、L7級以上的偉大文明……幸運的是，這些文明的意識形態都相當平和，也是我們的好運氣吧。」
　　「實際上，每個星系的情況都不太一樣……聽說，某些星系充滿了混亂以及亂戰……」
　　「能催生出這種高等星際文明的星系，是很少很少的，甚至連星系團內都相當罕見……每一個都是非常偉大的文明。」
　　看到「黑」長吁短歎的語氣，或許是因為人類固有的自尊心，張鵬非常不爽地說道：「注意你現在的立場，什麼偉大文明啊……再偉大能偉大到哪裡去？比我們的文明還偉大嗎？」
　　黑聽到張鵬的反駁，也甕聲甕氣地說：「你現在不知道，那是你沒見識……是啊，沒錯，每一個通過大過濾器的文明，都有自己的偉大之處……」
　　「但是，受限於熵增定律以及其他的什麼定律，星際文明也不會一直上升……唉，我現在說不清楚，反正墮落的星際文明比比皆是。」
　　「如果你見識到過更高級的文明，就會感受到對方的偉大。只要交流過，你就會覺得，他們比你攀登到更高處，是理所當然的。有時候你心中不認同他們，但依舊不能否認他們的偉大……」
　　「這種偉大，不是軍事實力，而是另外的那種……精神上、哲學意義上的。反正沒有真正見到過，現在很難以理解……」黑說著說著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遙遠的記憶變得相當混亂，他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但怎麼也解釋不清楚。
　　「什麼精神上的……腦子有坑。」張鵬一臉不服氣。
　　眼前這個肥豬，竟然在人類面前，誇獎其他文明，這種感覺就如同貶低了新人類文明一樣，張鵬心中異常不爽，張口就是大罵。
　　緊接著，黑也一臉不服氣地罵了回去，反正他的核心記憶中就是這樣記錄的。
　　……這種吵架也是他們兩個人的常態。
　　就這樣吵完之後，他們倆分別撰寫了報告，遞交到艦長室。
　　很快，於易峰對這份報告產生了巨大的興趣，忙中偷閒，他把黑單獨交到了辦公室裡，詢問相關情況。
　　「銀河系最強大的文明……」
　　「很抱歉，我忘記了……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寫在上面。」
　　黑聽到於易峰的問話，連忙說道。
　　黑在於易峰面前不敢放肆，尷尬地撓了撓頭：「……只知道對方很偉大，但是具體的細節都不知道了，連名字也記不清。唉，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啊……丟了很多記憶。」
　　「而且幾百萬年前的事請，也算比較久遠了，可能有了某些變化……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
　　於易峰只好聳了聳鼻子，揮揮手，讓這個……一萬個人加起來，也沒他年紀大的胖子，快點滾蛋。
　　就這樣，時間慢慢過去，深空號周邊的氣凝膠曾經被激光打中過幾次，不過並沒有什麼大礙。到後邊，被打中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
　　直到五天的時間後，深空號進入了超光速狀態，預計一段時間後將減速，轉彎，然後再加速。
　　而內部的修補工程一直沒有停下。如果想要完全修好飛船，估計需要一兩年的時間……其中的兩個核爆爐可是一個大工程。
　　這段時間，剛好可以用來試驗冬眠倉，引導人們熟悉或者接受這種最新的科技設備。
　　無論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大家可以先嘗試一下，一項新的科技，得用過了才知道。
　　理論上，冬眠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是深度冬眠模式。
　　這種方法，會降低人的新陳代謝，以目前的技術，差不多是原先百分之零點七的地步。
　　這個時候，人會陷入深度冬眠的狀態，就像冷藏在冰箱裡的水果一樣，有細胞活動，但是，非常緩慢。
　　這種方式，適用於短途旅行，幾個月或者一兩年就得醒來一趟。
　　醒來時的感覺，就像一覺睡醒，很久沒有吃東西一樣，有點餓，不過其他的後遺症幾乎沒有。當然了，如果有的話，也不會拿出來使用了。
　　第二種是冷凍模式，將人體完全冰凍，細胞完全沒有了新陳代謝，以度過極為漫長的時光。
　　這種冷凍方式，普通的冬眠倉用不了，必須要到專門的大型冬眠倉中，也更適用於幾百上千年的旅行。是的，幾百上千年！
　　反正無論怎麼樣，先嘗試一下倒是無妨的。
　　深度冬眠模式可以只體驗幾個小時的時間，而根據其科學原理，在民眾中又傳出了一些謠言：
　　這種冬眠，對於睡覺非常有幫助的，每天都睡得特別好，而且大腦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而且，民間傳出了小道消息，這種方法，延緩了肉體在睡眠時的新陳代謝，直接……增加了壽命！
　　「你們想想，如果從一天8小時的睡眠時間看，這八小時的衰老活動，是不是可以忽略了？也就是……我們將增加三分之一的可利用壽命？」
　　結果，這種結論又直接引發了官方的大規模闢謠活動。
　　「……是的，理論上，冬眠確實能夠增加有效壽命！可以讓人一生中，清醒的時間增加。」
　　「但實際上不能這樣算啊，因為冬眠之後，細胞新陳代謝降低，8小時的睡眠是不充分的……是的，遠遠不夠……細胞新陳代謝速度會減緩，需要更長時間的睡眠才能恢復疲勞。」
　　「所以請大家不要把冬眠倉當成普通的床。一天8小時的休眠是不充分的！」
　　「需要睡80個小時以上，才能當做正常睡覺……當然了，這80個小時的衰老也可以忽略，理論上還是能夠增加少量可利用壽命的。」
　　一位政府工作人員正在介紹新的冬眠設備。
　　但經過這番解釋後，從心底裡，人們還是更加喜歡深度冬眠模式……
　　雖然說，壽命這種東西，放在現在，好像沒什麼可以擔心的，畢竟有完美素作為後盾。
　　但大家還是喜歡這種看上去比較「健康」的東西……雖然它需要睡很久很久的時間。
　　這樣一來，深度休眠的冬眠倉……好像又被慢慢接受了。
　　而第二種方法，把人直接冷凍起來，聽起來就相當古怪，也更難接受，需要更長時間的引導……
　　「總而言之，這些都是低級文明的思維桎梏，冬眠倉對於絕大多數星際文明而言，都是非常常見的東西。」
　　實際上，在聽說這件事的第一時間，於易峰他本人一定程度也產生了思維定式。
　　新奇的東西總是需要時間去接受，人類進入星際文明，還太短太短了些，從某些方面講，還相當幼稚，某些思維停留在低級文明的階段。
　　不過，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人們總是會適應……適應自己的角色，適應銀河，適應……宇宙！
　　而政府的存在意義，當然是為了更好的引導，引導人們進行這種心理上的適應。


第九十一章 納米狂潮
　　時間在繁忙的工作中慢慢溜走，戰爭帶來的影響也被慢慢撫平，一切都在朝著正常的方向發展。
　　轉眼間，距離「迪格114」的星際大戰已經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深空號終於被大致修好。當然了，也只能是大致……各種武器設備的恢復根本沒有這麼快，各種細節問題，估計還要磨上好幾年。
　　看到愈發減少的物資倉庫，於易峰這位掌舵就愈發不爽，他總有一種坐吃山空的煩躁感……
　　而且，最近統計的資源使用量再次超標，讓他有一種怒氣無處發洩的感覺。
　　資源，就是生命啊！
　　但無論怎麼樣，深空號總歸是需要修補的……
　　經過幾次緊急轉彎後，飛船已經脫離了最大的危險區，依舊保持在超光速狀態，窗外的圖像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
　　無法探測到外界的任何東西！
　　不知道「迪格114」在敵方憤怒之下，有沒有被核平，也不知道後邊還有沒有敵軍……
　　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有擔憂的事兒，當然也有歡喜的事。
　　這一年，是大戰過後需要休養生息的一年。更重要的是……科學的腳步，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
　　「……納米機器人是未來的重點研究方向，不僅適用於戰爭，也適用於民生工程。以我們目前的技術，可以研究製造10000納米，也就是紅細胞體積的簡單納米機器人……」
　　「它的難點主要分為製造以及設計兩方面。製造難點，可以通過蓋亞生物『玲』來解決，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主要就是設計問題……」
　　「……納米機器人分為：可自我複製與不可自我複製兩種……」
　　在台上的是物理學家菲利克斯，他正在紅光滿面地解釋一篇新發表的重大論文……關於納米技術的重大理論突破！
　　他們利用「玲」，製造出了一個非常非常小的……紅細胞大小的硅基芯片！
　　台下有幾位專家正在一臉狂熱地提問，似乎某些問題撓到菲利克斯的癢處，他一邊說，一邊還手舞足蹈比劃著。
　　「……實際上可複製的機器人更加複雜，因為複製是熵減過程。所以納米機器人，要想如同生物那樣進行自我複製或者工作，必須從開放的環境中攝取負熵，也就是……攝取可利用的能量！」
　　「是的，能源是我們目前的重點研究方向……」
　　深空號曾經受到過這麼多納米機器人的入侵，就算全部被強電流以及高溫毀滅，也有一些沒有損壞完全的，這些小東西被收集起來後，成為最好的研究對象。
　　這份劃時代論文，不知是戰爭帶來的巨大壓力，還是科學家們靈光一閃帶來的結果……
　　「正如大家看到的這張圖像，為了解決能源方面的問題，我們首先用化學藥劑來供應能量。我們可以通過電腦的計算，模擬整個複製過程……」
　　「一個可自複製的納米機器人漂浮在一瓶化學制劑中，裡邊有充足的能源以及材料，可以供它自我複製。」
　　「起初，第一個自複製納米機器人在100秒內完成複製，第二個複製機器人在相同的時間內進行複製，這樣兩個複製成四個，四個變成八個，速度按遞增倍數增長……」
　　「如果這瓶化學制劑不斷地增加注入，不進行控制的話，在一天之內這些機器人會複製出1噸重的機器人，幾天之後其數量的遞增將是很可怕的……」
　　「……當然了，用化學藥劑作為能量來源，局限性還是太大了……所以，我想，是否可以通過研發無線能源傳輸技術，可以解決這一問題。」
　　……
　　會議結束後，於易峰又是一腦地頭昏腦漲出來了，實際上，後邊涉及到了大量的公式以及專業術語，幾乎每個人都暈乎乎的。
　　人家一年的勞動成果，也很少有人能幾個小時聽懂。
　　於易峰只知道，這種會議中，能源以及結構設計方面的問題，依舊是個難點。
　　「紅細胞大小的芯片，算速度慢的可憐……」
　　不過，開了個頭，總是好事。
　　在會議中，科學家們集體認為，可以利用蓋亞生物「玲」本身的能力，來製造納米機器人。
　　所以製造技術的難點可以暫時跳過，主要還是設計方面的問題。
　　這本身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讓「玲」打造戰艦、大炮，簡直就是最大的浪費！
　　其中，設計的難點重重，還有許多難關需要攻克，可以說是一套全新的理論。不過，納米機器人帶來的遐想……還是非常美好的，這也給研究者們帶來了最大的動力。
　　「科學家正在根據分子病理學的原理，研製各種各樣的可以進入人體微觀世界行走的納米機器人，有望用於清除有害物質、修復損壞基因、激活細胞能量、維護人體健康和延長人類壽命……」
　　「這種醫用納米機器人，目前還處在起步研究階段，大到長几毫米，小到直徑幾微米。大概有二十七個研究組正在弄這些東西……」於易峰查看著資料，輕聲念了出來。
　　「目前還沒有什麼進展，但可以肯定的是，未來幾十年內，納米機器人將會帶來一場真正的革命。它會讓人們更加長壽，戰勝幾乎絕大多數病症。人類也不需要懼怕外星細菌。」
　　「不僅如此，納米技術的大膽應用設想還包括：利用納米機器將獲取的碳原子逐個組織起來，變成精美的金剛石……雖然金剛石的需求量並不大，反正是一種構想吧……分子的重新組合。」
　　「既然金剛石可以……其他的應該也可以。將空氣分子重新整合為需要的，部分……這很不錯吧，我們用納米機器人直接造一輛輛汽車、飛船！」
　　於易峰自顧自說著，神情變得有些興奮：「……這不就是玲擁有的能力嗎……」
　　「這很難……」百合子搖頭。
　　於易峰不為所動，又開始激動地說道：「無論怎麼樣，納米機器人在軍事、民生……無論哪個領域，幾乎都能用到啊，幾年。你覺得需要幾年時間？」
　　百合子搖頭，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一個不從事科研的人啊，你真是把問題想地太簡單了。納米機器人這麼小，很難儲備大規模的能量，也很難執行複雜的任務……」
　　「憑空用納米機器人打造一艘戰艦……這種外行話你也說地出來。」
　　「你覺得一個納米機器人，與一艘宇燕對比，哪個更加複雜？」
　　「毫無疑問，是納米機器人！」不等於易峰回答，百合子自顧自給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一個最簡單的納米機器人，比宇燕，複雜一千倍，一萬倍！」
　　她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你知道嗎，一個人體紅細胞，相當於最簡單的細胞。如果想從原子、分子級別開始捏造，複雜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像，但它只有幾種簡單的功能：運輸氧氣，也運輸一部分二氧化碳。」
　　「一個納米機器人呢？憑我們的能力，只能比紅細胞更加簡單……從最微觀層面打造機器人，和捏造一個微觀生物細胞有異曲同工之處啊！難，真的很難！」
　　「如果想同時操縱百萬億個納米機器人，打造一艘複雜飛船……建議你還是別想了，這需要多大的計算量以及複雜度？」
　　「操縱機器人，打造一塊正方形的鐵塊倒是有點可能……是我們現階段需要實現的第一目標。」
　　於易峰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哈哈大笑道：「人當然得有夢想，如果能用納米機器人打造戰艦，那麼，工業產能就完全不是問題了……雖然……即使在L4級文明，也很難完成這個夢想，但是萬一實現了呢……」
　　「現在只有一年啊，我們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於易峰說到這裡，話鋒一轉，「說起來，你們決定怎麼解決能量儲備問題？」
　　談到科學上的問題，百合子非常認真地說道：「第一，是無線能源傳輸，相當於用磁場傳遞能源，這個方案是呼籲度最高的，最簡單的方案。」
　　「第二，本身可以接觸到的有效能源……也就是化學藥劑，譬如說醫用納米機器人，可以利用血液中的血糖……」
　　「第三……當然是利用卡西米爾效應中的真空零點能！這種才是最終極的能源啊，不過理論方面，還有很多東西要進行突破……」
　　「我們現在就是從仿生學方面入手，想讓納米機器人，模仿一些簡單的細胞功能……這是一個大挑戰，無論是各種理論，還是技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個姑娘並沒有沮喪，反倒有種信心滿滿的感覺。


第九十二章 戰時冬眠方案
　　事請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當於科學家們興致勃勃地研究納米機器人，想要衝擊L3文明的時候，一份報告突然砸到了於易峰的頭上，讓他煩躁無比。
　　「……綜上所述，修補深空號的資源總量，超標了18.7%……它的受損程度比我們想像中更加嚴重一些，許多可回收利用的東西都不翼而飛，可能遺失在了宇宙空間中。這使得工程師們不得不填補更多的資源，以修理我們的母艦……」
　　實際上，在修補深空號大量殘缺部位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些預感，有一些資源好像超標使用，但卻沒多想。
　　因為深空號肯定是要修的，花多少代價都得修，而且得盡善盡美，因為這一次的航行可是要幾百年啊。
　　不過，到了最終統計結果的時候，他還是有一些措手不及。
　　「甲烷不夠了，這麼多甲烷在戰爭中用地差不多了……鈦、鋯等金屬資源使用嚴重超標？」
　　資源的超標使用，意味著，必須要騰出一部分原本計劃中的東西，來彌補這個空缺。
　　超標18.7%，實際上是很大一個數字，大到可以……生產一千艘「宇燕」！
　　畢竟，深空號40公里的體量可不是蓋的！
　　於易峰對此深深歎了一口氣。
　　「老於啊，小型戰艦的生產是絕對不能停止的……你也看到了，以我們目前的軍事水準，小型戰艦的方陣隊列，以及近距離廝殺才是殺傷力最凶狠的。」
　　「我們可不能缺少資源就不生產了啊……」
　　「2000艘宇燕是必要的，否則要是真的遇到情況，連炮灰都沒有……豈不是全部完蛋？」
　　許雲進正跟在於易峰身後喋喋不休地說著，一路跟他走到了艦長室，甚至還越來越激動。
　　「好了好了，這個我知道。軍方的資源，不會少給你！一分都不會少。」於易峰有些納悶地說道，然後「砰」地一下，關上了艦長室大門。
　　在這種逃命狀態，軍用物資絕對不能少，他心中是知曉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無人機不僅是主要攻擊手段，還是炮灰，在逃跑的時候必不可少。
　　事到如今，只能挪移科研資源、生活物質還有備用資源，這三個之中的一個了。
　　但無論哪個，他都有些為難。
　　科研資源？
　　不可能的，那群科學家非得鬧翻天不可，現在可是研究納米機器人的關鍵時期。
　　生產納米機器人，的確用不上多少資源，但各種觀測儀器，譬如說掃瞄隧道顯微鏡，還有各種精密機床，要用多少資源啊……科學家們可不滿足，全部依靠「玲」來進行生產。
　　生活物質，難道讓民眾生活的更加差一些，去掉一些功能性機器人？
　　特別是有機資源的缺乏，真是一件麻煩事，從無機物到某些有機物的合成，從工業角度講非常不合算。消耗大量能源合成有機物，性價比極其低下。
　　至於……備用資源，實際上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時刻，才能用的東西。
　　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於易峰煩惱啊……要是物質充沛就好了！
　　如果能休養生息，發展個幾百年，人類或許已經相當強大了！
　　許雲進看到於易峰搔頭摸耳的樣子，嘿嘿一笑道：「……停下來挖礦，那是不行的。萬一被追上一切都白搭了。有了綠光人的例子在前，鬼知道這個毀滅者文明，有什麼其他的方式追蹤方法，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停下來挖礦。」
　　「所以我建議，大家還是集體冬眠吧，跑出上百上千光年，安全了再慢慢發展。反正冬眠的時間……根本就不算時間，一覺睡過去，這段無聊的時間也算這樣度過了。」
　　於易峰也不說話，他很是無奈地從屏幕上點出了幾份請願書，然後又彈出來一大堆統計表格。
　　「你看看，關鍵是……這群人著急啊，要他們睡個一年半載的，簡直要了他們的老命！你看看，還有這些物資材料申請，好大一串……相關資源調度部門都跑到我這裡來訴苦好多次了。這樣下去，還怎麼度過這幾百年？」
　　上面是一大堆大科學家的署名，都想要長期從事科研工作。
　　科學家們雖然沒有什麼政治實權，但他們的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而且這個社會還是全民講科學的社會……他們的意見，不能不重視。
　　許雲進臉色古怪地看了半天，才歎口氣道：「現在沒有足夠的資源，總不能任他們胡鬧吧。你是首領，還是他們是首領？一紙命令下去，還不是乖乖去冬眠……」
　　於易峰拍了拍許雲進的肩膀，笑著說道：「不一樣的，老許啊，你現在還停留在低級文明的獨裁思想角度，太粗暴了。到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要講道理，我們不能這麼粗暴啊！」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每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享受極好的社會福利，也就是說，不需要為生活物質這方面擔憂。人活著，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更多其他的東西。而精英化教育的實施，引導著人們不沉迷於物質，引導著人們團結互助，熱愛自己的文明。與此同時，也將人們思考的方向，從個人角度，提升到文明角度……」
　　「在這個時代，人是非常自由的。如果不是宇宙中的各種危險，甚至政府都變得可有可無了……是這樣吧？」
　　許雲進並沒有說話，在和平時期，政府的工作，確實很少，因為民眾已經高度自覺，社會也已經足夠富裕。就算政府撤銷掉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當然了，前途是不能發生戰爭。
　　「現在民智已開啊，大家都不笨，有獨立思考與選擇的能力……」
　　許雲進張了張嘴巴，打斷了於易峰的話：「你是說，想冬眠就冬眠，不想冬眠就不去？」
　　「這不好吧？如果一個人冬眠地太久，別人卻不冬眠，等他醒來的時候估計與時代脫軌了……說不定周邊多了一大堆人，都不認識了！」
　　於易峰托著下巴，邊想邊說：「所以了，這需要政府的合理規章制度。不要一下子冬眠幾百年這樣子，而是冬眠三個月，甦醒一個星期。八十萬人輪流甦醒，到最後過年的時候，大家再團聚一下……」
　　他拍了拍手掌，「這樣算起來，80萬人一年到頭，平均每個人也就1個月的生活時間……生活資源以及科研資源全都能夠節省出來。」
　　「300年的航行時間，實際上每個人體驗到的……只有25年，看上去就可以接受了……」
　　「而且……時時刻刻都有6.6萬人清醒著，不至於造成飛船沒人管控的問題。這個想法怎麼樣？」
　　許雲進眉頭舒展，想了半天，才說道：「這種做法麼……聽上去蠻不錯的……雖然科學發展慢了點，好歹也在發展。」
　　於易峰點頭：「至於一些懷孕的孕婦，或者剛出生的嬰兒，還有一些偏執的科學家要不要冬眠……細節上的問題，還要開會再討論一下……」
　　就如此，眾多議員對冬眠方案開始了漫長的研討工作，對不同的對象，有不同的時間劃分。
　　等八十萬人所有的細節探討出來，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裡，一些偏執的科學家終於也被說服了，他們的甦醒頻率可以更高一些，省的出現跟不上科學潮流等問題。
　　在星際大戰一年零六個月之後，新政府終於正式頒布了《戰時冬眠方案》，來度過這段漫長無聊的逃命時光……
　　集體的冬眠生活，開始了。


第九十三章 納米動力學
　　蒼茫宇宙，「深空號」如同一葉扁舟，在兩個懸臂之間孤獨地飛行著……無數的距離被快速跨越，這是只有科學才能帶來的巨大奇跡。
　　在飛船裡邊，絕大多數人正在安靜地沉睡，但少部分人卻在持續奮鬥……
　　菲利克斯博士帶領的研究小組，遇到了人生中的……最大挑戰！
　　他們的研究組，總共有十六人，其中有生物學家，也有頂級物理學家，全部申請了長期甦醒的名額。
　　當然了，這個「長期甦醒」，也不是說一直甦醒著，而是可以將工作時間延長，少冬眠一段時間。
　　至於壽命問題，會不會比別人提早掛掉……他們這群人從來都不在乎這些！
　　在實驗室中，這群瘋狂科學家已經殺紅了眼，一份又一份的計算報告堆積如山。
　　好在現在全都是無紙化辦公，如果用紙張來衡量，早就密密麻麻，連下腳的地方都不會有。
　　因為長期熬夜的緣故，這群科學家眼中，全都泛起了血絲，皮膚鬆弛而又蒼白。
　　手腕中的健康腕表正在「滴滴」提醒他們，需要立刻回去睡覺，卻被無情按掉。
　　「時間遠遠不夠啊，再過幾天，又得去冬眠了，唉……」一名研究員忽然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口氣，他又胡亂地抓了一把頭髮，竟然抓下來幾根。
　　他們這個研究組，迫切想要攻克納米機器人的第一道防線……
　　製造一個最簡單的機器人——「氧氣運輸機器人！」
　　也就是說，在氧氣濃度高的地方，它會自動吸收10億個氧氣分子，在氧氣濃度低的地方，會釋放這部分氧氣，運走二氧化碳。
　　聽起來，這種機器人的功能很簡單，和紅細胞有點類似。
　　但真正實踐起來，要憑空捏造一個搬運氧氣的納米機器人，實在太難太難了……
　　難到……各方面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首先，所用的材料，是最基本的納米材料，而不是那些宏觀意義上的材料。
　　納米機器人，這麼小的體積，不可能安裝什麼檢測氧氣濃度的裝置，也很難安裝正兒八經的馬達、齒輪等等。
　　就算真的製造出了這些東西，也使用不了。
　　為什麼，因為芯片不行！遠遠不行！
　　這是這段時間，科學家們最頭疼的問題。
　　硅基芯片在這個尺度，因為本身的桎梏，已經到達了固有極限。
　　即便，人們已經研究出紅細胞大小的芯片，但這種硅基芯片，因為集成規模太小的緣故，計算能力有限，不可能操控複雜多的部件。
　　而且，它的計算速度，不能再提升了。
　　是的，不能再提升了！
　　這也是，納米科學目前遇到的最大阻礙。
　　沒有足夠強大的芯片，就意味著納米機器人沒有了核心……如同細胞沒有了DNA。
　　這樣一來，原本的機械動力學、信息編碼等學科，全都沒用了。
　　而且，這種阻礙，從理論上難以克服，因為這麼小的硅基芯片，本身就有計算力的物理極限。現在，人們已經逼近這個極限，卻遠遠不夠用。
　　「硅基芯片已經不適用這種場合了，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我們不可能將電路規模再次擴大，也不可能再精細化，否則電子的運行會在量子尺度上發生紊亂，造成錯誤。」
　　「現在有兩個辦法……」
　　「第一，用量子芯片來代替硅基芯片，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量子計算機的核心雖然小，但卻需要相當高的穩定性，需要在超導、低溫等條件下……這種條件，遠遠不是納米機器人能夠做到的。」
　　菲利克斯博士站在研究所前邊，一臉嚴肅地說道。他們正在討論這方面的問題。
　　其餘的十五人都繃著臉思考著。
　　人們將問題想地太簡單了，納米機器人，不是原先的機器人縮小到納米尺度就行。
　　遠遠不是！
　　材料問題就不用多說，譬如說銅在通常條件下是可以穩定存在的，但納米銅竟然會與在氧氣中燃燒……這些問題還只是小問題。
　　只是芯片縮小了這麼多倍，摩爾定律失效，計算能力竟然完全不夠。
　　這個問題就是大問題了……
　　「第二個方法，完全推翻以前的機器結構！只能依靠最基本的化學或者物理學，來測量氧氣濃度，又只能靠最基本的反應，來吸收、釋放氧氣。」
　　「這種方法，類似於模仿……紅細胞的結構！我反而覺得這種方法更有可能。」
　　菲利克斯博士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根據我們已有的納米機器人標本，也就是戰爭中得到的標本。我們發現，裡邊並沒有任何芯片，整體解剖後，感覺反倒有點像生物細胞，所以我推測，那個毀滅者文明，使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莫過於如此了……研發納米機器人，我依舊們要學習於自然。」
　　聽到這裡，另外一位科學家說道：「如此看來，傳統力學、機械學、信息學已經不能使用，我們必須建立另一套動力學……難啊！很難啊！」
　　「既然傳統的芯片不能用了……還必須搞一套新的程序語言。已經不能說是程序了，只是一種目標，類似於基因的目標！」
　　「只有通過納米等級，設定了這種目標，才可以擺脫芯片的約束。納米機器人會像生物細胞一樣，有自己的功能。」
　　菲利克斯博士點頭道：「是的，這門學科，就稱作納米動力學科吧，沒有將這門納米動力學科完善之前，我們是不可能造的出納米機器人了。但這門學科，已經類似於……創造生命了啊！」
　　「這也是前邊的研究組，給我們留下的類似結論……這部分文獻大家先看看。」
　　看到正在深思的眾人，菲利克斯博士指著其中一處：「首先，我們要尋找基於分子動力、化學動力的模板，我們的主要思想是，用各種納米動力學模板，拼湊機器人。而這些模板的來源，還是要學習於生物細胞……一項長期工程！」
　　其餘十五人默默點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甚至所有的科學家，都做好了準備。
　　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這種超高的複雜度，讓所有人有一種智力到達極限的感覺。
　　一個納米機器人的複雜度，竟然遠遠超過了「深空號」！如果用原子來衡量，就是幾十億、上百億個原子！
　　「深空號」這麼大，也不可能有幾百億個零件，但是……納米機器人有！
　　人類的確撿到了外星人殘留的納米機器人，但是，它們的結構，完全超出了人們的認知，根本就不是傳統的機器人構造。
　　人類根本沒辦法復原。
　　而納米動力學模板，相當於將原子、分子，組裝成一個個稍微有點用的東西，類似於生物中的蛋白質。這些動力學模板，本身有一定的物理、化學功能，稍稍簡化了其中的設計步驟。
　　否則，真的用原子來強行設計，估計人類的水平，還真的沒法完成。
　　探討完成後，這個研究小組，開始孜孜不倦地尋找最基本的納米動力學模板。他們試圖在下一次沉睡之前，給後邊的研究者留下更多的信息。
　　對於科學家來說，只要前方有路可走，他們就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哪怕它再複雜，再困難……
　　如果一覺醒來，發現前人給自己留下了更多的知識，當然是更爽的一件事情啊。
　　……
　　註：
　　L3納米動力學，是L4基因動力學的前置，所以用了較多的筆墨。
　　也即，納米機器人不是想像中，普通機器人等比例縮小就行，而是另外的一門科技。


第九十四章 時光匆匆
　　就這樣，深空號長期保持著只有七八萬人清醒的狀態，日子一天天流逝著，流逝著……
　　於易峰作為艦長，實際上有保持清醒的權利。他並不是主要的研究人員，這些天正在忙於制定「納米技術」相關的法律法規。
　　雖然納米機器人的研究，還處於「八字沒一撇」的初步階段，但這方面的嚴格管控，還是必須的。
　　因為這東西……實在太過危險。甚至，比核武器要更加危險一百倍！
　　武器級納米機器人洩露之後，造成的危害比核洩漏嚴重得多。納米機器人形成的灰潮大軍，一旦成規模，將變得勢不可擋，到時候把整個深空號吞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每個人都不願意在睡覺的時候，被莫名其妙殺死，然後變成了納米機器人的一部分……
　　好吧，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人類的結局也實在太慘了點。
　　「所以，嚴格的安全條例是非常必要的……具體實行的措施如下……」
　　於易峰坐在演講台上，認真地宣讀一條條安全法規，一直讀了半個多小時。
　　「……各位都是最優秀的人才，我非常相信大家的道德品質，不會故意做出危險的舉動。我們這裡，也不存在恐怖分子，不可能有人想故意地想毀滅世界……」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對於這種滅世級別的科技，必要的安全法規，是對每一個人的生命保障。這一份試行方案就這樣定下……」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他最後說道。
　　下面那些科學家、研究人員正在小聲地議論著，許多人對法案不怎麼感興趣，而是在討論學術上的問題。
　　有幾個科學家甚至趁著會議瞇起了眼睛。他們實在是熬夜太晚，精力嚴重透支，還不如趁著這個會議補一覺。
　　他們聽到於易峰說完後，東張西望看了看，一幅睡眼惺忪的樣子。
　　距離製造出武器級別的納米機器人，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路要走，所以這群科學家並不感冒。不過他們也沒什麼反對意見，提前養成良好的習慣，也是不錯的……
　　好吧，看到這一幕，於易峰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來這份法案已經得到了一致通過。
　　裡邊規範的，都是些條條框框的東西，譬如說，納米機器人不能擅自帶到自己家裡去；也不能隨意製造，必須要嚴格審批等等……
　　以此同時，法案也嚴格框定了納米機器人的研究、製造、保存等工業流程，不能自己想造什麼，就造什麼，必須要經過嚴格審批。
　　其中，對目前科學家們影響最大的一點，莫過於一個大型「納米實驗室」的建立。
　　與生物實驗類似，裡邊將實施五級安全管控，各個隔離間有強電流、高溫等防禦措施。
　　有了這個實驗室，就算某一天，真的洩露了高危險等級的納米機器人，也能夠緊急銷毀。
　　當然了，按照法律規定，所有研究納米機器人的科學家，都要到這個納米實驗室工作。他們倒是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反正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好了，既然大伙沒有反對意見。那就先這樣吧，會議結束，解散。」
　　當大部分人都拿著文件離開後，於易峰突然感覺心情一鬆，他回到自己的艦長室，翻閱著電腦屏幕上的各種資料。
　　並沒有什麼逃亡的緊迫感，而是覺得……前途相當光明。
　　只要熬過了這一段時間，再找一顆星球採礦，新人類文明又能夠活蹦亂跳了。
　　「好像沒什麼事兒了……」
　　點到報告的最後一頁，突然是空白一片。就這樣放鬆下來，他忽然感覺有點無聊了。
　　法律已經制定完畢，接下來只是修修改改的小事，除了過問一下科技的發展進程，以及教育一下自己帶上來的蓋亞生物「玲」，他確實沒有太大的事請了。
　　目前科學家們重點研究的，不僅僅是納米技術，還有更高速的曲率引擎、異星生態圈融合等等，這些課題正在平穩地發展當中。
　　長期超光速狀態下，清醒的人口少，社會平穩運行，積累下來的政務也不多，給他帶來了一種悠閒的感覺。
　　這種冬眠情況，幾個月才清醒一次，幾次下來，大家就都很熟練了。就算一連睡了幾個月，醒來時也沒有太多的異樣，只感覺睡了一晚上，肚子有點餓，然後起床照樣工作。
　　工作一段時間後，再次冬眠。以此來回循環。
　　因為休眠間隔較短，也不會出現與社會脫軌等現象……
　　到了星際文明這種層次，如果沒有突發事件，一般來說，都是風平浪靜的。
　　就算沒有政府的引導，社會也照樣運轉。
　　實際上，這是文明發展到較高程度的一種體現，社會安定富裕，人們高度自覺。政府的約束，變得可有可無。
　　「如果和平時期，也一直要政府管著管那的，並且伴生大量的社會問題，那是低級文明才有的現象……現在這樣，也不錯。」
　　於易峰喃喃自語，又從座位上起身。
　　他的目標是生態湖泊，也就是「玲」的家園。
　　這麼一段時間下來，人們已經和玲混的很熟了。
　　雖然有時候她會想念家鄉，會法脾氣，把攪動湖水，裡邊的小魚小蝦嚇出水面……但總體來說，她的脾氣還是比較溫和，比較像一個小女孩。
　　而另一方面，「玲」的情商成長速度，是非常非常慢的，目前也就幼兒園水準，或許這種集體生物本身就是這樣……
　　「就算幾百年的時間過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發育成熟……」一位教育學家在湖邊感慨道。他們輪流對她進行教育引導，就像教育一個真正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
　　湖泊中的小綠球看到於易峰到來，連忙跳了兩下，算是打了一聲招呼。
　　同時向他丟了一顆玻璃珠大小、黑乎乎的東西，咕嚕嚕滾到於易峰的腳邊。
　　「這是什麼？」於易峰撿起來一看，這東西有點兒像煤球。
　　用手指捏了捏，感覺硬邦邦的。
　　「艦長，她想送給你鑽石呢！不過分子結構沒有操作好，捏成了煤球……」
　　一位納米學專家笑道。
　　「玲」在他們眼中，是最好的研究對象，因為她本身就有操控分子的能力，是最強大的「納米機器人」。科學家們想要研究她，獲得更多的知識。
　　於易峰看到手中這顆煤炭，感到有些好笑，這是……金剛石麼？
　　原來玲也在學習納米技術……這種生物的智商與情商果然是分開的。
　　「鑽石可不是這樣捏造的啊，不是碳元素胡亂累計起來就可以的……需要這樣，這樣……這種原子結構，懂嗎？」
　　聽到於易峰一板正經的教導，小綠球忽然破碎，好像有一點不爽，過了一會兒，又從湖裡丟出來一顆黑乎乎的煤球。
　　「太大了，太大了，你捏造地稍微小一點……」
　　……又丟一顆。
　　「好大……搞這麼大的碳，是要讓我們燒煤嗎？純天然清潔煤也是不錯的……」於易峰看著拳頭那麼大的黑球，笑道。
　　玲非常生氣，自己好心送他特大鑽石，卻被這樣說。
　　「嘩」地一下，一個巨大的浪花潑在了他的臉上。
　　半天的時間後……
　　於易峰其實挺喜歡和她玩耍，他一直都沒有小孩，有時候也渴望這種童真般的樂趣。
　　「好了好了，時間到了啊，我要去睡覺了，大家都在冬眠，就這樣呆著也太無聊了……」
　　「沒什麼事請啊，就跟吃乾飯一樣，傻乎乎的……」
　　玲跳了跳，好像還想繼續玩。
　　於易峰對著湖泊中的小綠球說著，「過幾個月再玩……過幾個月都過年了，大家一起玩。」
　　在他的真實感受中，因為長期冬眠的原因，如同一個月就過一次年……簡直有點奇怪。
　　過年的這一個星期，是大家都甦醒的，當然會熱鬧一點。
　　小綠球依依不捨地跳動了幾下，終於在好說好歹之下，放他離開了……反正對「玲」來說，幾個月的時間根本不算什麼事。
　　就這樣，時間開始加速流逝……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地過去……


第九十五章 智力壁壘
　　時光就這樣一點一點匆匆溜走，轉眼間，一百二十八年過去了……
　　通過戰時冬眠計劃，基本上，大多數人都只感到過了十年的樣子，甚至更少一點。
　　而某些科學家感受到的時間，則會更多一些。
　　他們自願為文明做出更大的貢獻，當然也是自己的興趣使然……
　　此刻的深空號，正停留在虛空中做一次大規模船身檢查，同時把老舊的零件替換掉。
　　沉靜了許久的飛船燈火通明，許多工作人員正在裡外忙碌著。
　　「報告！B2區域有超導線路老化現象，產生了一定的電阻，可能需要更換。」
　　「引擎室正在進行離子引擎相關檢測……磁流體發電機有被腐蝕的痕跡。」
　　零件的老化是一種自然現象，就如同人體的衰老，就算星際文明也沒辦法違背這種熵增定律。
　　實際上，整艘飛船急速航行的一百多年時間裡，已經大規模維修了五次，這是第六次。
　　宇宙中沒有什麼是不朽的，如果沒有諾亞號中儲備的海量物質以及海量能源，深空號早就資源緊迫，步入綠光文明的後塵……
　　一百二十八年，跑了將近400光年的距離，人類倒也不像原先那麼擔驚受怕。
　　現在這樣在虛空中停留一陣子，並沒什麼太大的關係，至少前五次的維護都是安然無損的。
　　當然了，這麼大的修理活動，於易峰也從冬眠倉中甦醒，處理相關政務。
　　對於這種飛船的維護工作，有專門的專家組負責領導，大家都已經熟門熟路了。
　　除非是一些特別事件，才需要他的額外審批。
　　長期冬眠狀態下，於易峰最關心的，當然還是科學技術。他坐在辦公室中迫不及待地點開一份份科學報告。
　　「生物學又有進步麼，根據『玲』的免疫系統，開發出了更強大的免疫藥劑？好啊，好啊！」
　　「……玲想家了，有點鬧脾氣？」
　　看到這份報告時，於易峰聳了聳鼻子，感到有些好笑。他看到桌子上玲送給他的煤球，思考著，或許應該抽出時間，陪她玩耍一下。
　　這種蓋亞生物，一方面智力極高，甚至能輔助科學家生產納米機器人，另一方面，情商還處於幼兒園階段，就像小孩子一樣……
　　「關於暗物質科學有了新的進展……引擎技術有了提高。」一條條主要報告看下來，他心中已經有了差不多的概念。
　　翻到最後一份報告的時候，他來了最大的興趣。
　　科學家們費盡心思，終於造出了第一個……「納米機器人」！
　　花費時間，一百二十八年！
　　真的，真的不容易啊！
　　他直接問向正對面的百合子，一臉激動地說著：「一種可以運輸氧氣的納米機器人造出來了？可以部分代替紅細胞輸送氧氣……這麼說，關於最新的納米學說有了大發展？」
　　「就是納米動力學……」
　　自從在星際戰爭中，見識到納米機器人鋪天蓋地的強大威力後，他對這種東西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而且人們越研究，越知道其中的無窮潛力……
　　聽到這件事，百合子臉上微微笑了下，顯然心情還不錯。
　　但她又搖了搖頭：「現在只是有了初步的成果，只是一小步。我們借鑒紅細胞的蛋白質結構，創造了這種機器人……但還不能完全代替紅細胞。」
　　「嗯……需要增添一些人體免疫學標識，省的被白細胞攻擊。而且這些機器人會沉積在人體內部，難以排出，如果真的想替代紅細胞，還需要設計一個自動分解機制。」
　　說到這裡，她又歎了一口氣：「……從微觀層面硬生生捏造機器人，比宏觀層面難了無數倍，我甚至懷疑……創造納米機器人，已經和創造生命差不多了。」
　　「L3納米動力學，是L4基因動力學的前置科學。最尖端的納米動力學，確實可能創造生命啊……」
　　「這門學科可以借鑒於生物學，卻又不能完全照抄……我們目前正在研究『玲』的工作原理，尋找批量生產納米機器人的方式……如果全靠玲，產量還是不夠的。」
　　看到精神狀態微微有些憔悴，又有些興奮的百合子，於易峰鼓勵道。「是這樣麼……但對大家來說，有了第一個樣本，已經是一大步的跨越，是一種激勵。」
　　時光匆匆，歲月無情，雖然她還是和以前那副容貌，但第一代的其他研究者，已經出現了老年痕跡。
　　譬如說丁一東、羅曼博士等人，長期工作下，鬢角出現了白髮，額頭上也長了皺紋，看上去已經像老年人了。
　　甚至蘭波這樣的原先的年輕人，也變成了中年大叔。
　　如果真的要使用完美素延長壽命，也只能賭那麼一把了。
　　雖然到了現階段，死亡率並不高，但如果真的出現了死亡個例……任何一個，他不知道要心疼多久。
　　這些科學家，可是全人類的寶貝！
　　「聽天由命吧，如果成功了，這些科學家會變得更聰明，更加天才，更富有創造性……失敗了，只能說是命運使然，我們已經沒有更多的延壽手段了。」
　　「我們也不可能逼迫他們長期冬眠。」
　　於易峰皺著眉頭，他不怎麼喜歡這種賭博的感覺。
　　但是沒辦法，該用的還是得用。
　　使用完美素後，人會變得更加聰明、更加長壽。目前的試驗情況，已有239個成功的例子，而死亡的例子，也有8個。
　　但就是8位科學家的死亡，讓他感到非常難受……成功率並不是100%啊。
　　不過完美素帶來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從這段時間的試驗情況看，這239位超人類科學家的創造能力，遠遠大於普通科學家，也大於他們以往的水準！
　　許多劃時代的科技，就是他們創造的。
　　甚至……第一個納米機器人的創造，這些科學家也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這種結果，讓許多另外的科學家趨之若鶩。他們對長壽之類東西的無感，只想變得更加聰明，更富有創造力……
　　對於這種現象，於易峰也不好直接禁止，他當然希望人們變得更加聰明，科技發展地更快。
　　所以政府只是規定了，衰老到一定程度後，才允許使用完美素改造。
　　「文明需要更多的天才啊……希望大家都能夠成功。也希望，能夠盡快研究出提升成功率的方法。」
　　科學發展到目前的層次，變得越來越複雜，特別是納米機器人的研究……這一門學科，讓微觀層面的各種知識，開始混搭在一起。
　　小小的第一步，竟然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這是以往難以想像的高難度科技。當然，有了第一步，後邊的步驟應該會稍微簡單一些……
　　「科技想要再次攀升，也變得越來越困難，往往需要天才來推動。」
　　「甚至……一個天才已經不夠了，需要十個，一百個，一千個！」
　　好在，新人類文明的第一代五萬人，是70億人之中精挑細選的，說是全民天才，並不過分。
　　但後邊幾代，雖然受到精英化教育，但出現的天才反而少了許多，符合一般的統計學規律。
　　大腦芯片，只是提高了計算量，從某個方面讓人變得聰明，卻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科研天賦以及科學直覺。


第九十六章 一個探測器
　　對於科學研究而言，計算量固然很重要，但是科研直覺、洞察力以及敏感度，才是更加重要的……大腦芯片並不能大幅增強這一些抽像的能力。
　　唯有完美素，才能真正全方位強化大腦，甚至能夠增加「直覺」這樣的能力……
　　以一種人類難以理解的方式……
　　是的，以目前的生物學水準，依舊難以理解完美素的作用機理。
　　即使，人們已經研發了提供高計算量的大腦芯片。但對於宏觀、微觀方面的大腦結構，依舊只瞭解十之一二。
　　自我意識為何而產生？
　　究竟有沒有靈魂？
　　如何才能讓人變得更加聰明？
　　不知道……
　　宇宙中的奧秘，還有太多太多。
　　「可是，科研直覺是什麼……是一種智商嗎？」
　　「這種智商的提升，與大腦芯片那種智商的提升……好像是不一樣的。難以理解啊……」
　　「難道完美素的價值，就是為了提升智商？」
　　想到這裡，於易峰感到有些茫然。
　　他忽然有些憂愁地說道：「我在想，一個文明是否具有自己的智力極限？我們人類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的啊……」
　　「近百年來，我們研究納米技術，已經相當、相當吃力……我們的科學家都是天才，真正的天才，但他們已經感受到了幾乎無窮的複雜度，這項科學的推進如此緩慢……」
　　「我在想，因為巨量的複雜度，當最頂尖的天才，也沒辦法推動以後的科技時，一個文明，是否就停滯不前了？」
　　「這樣的停滯，幾乎是永久性的……因為科技停滯的時候，其水準並不足以提升文明個體的智力。這就是一個死循環了。」
　　百合子若有所思，並沒有正面答覆：「或許存在這個可能。難道……提升智力，是一門極度極度困難的學科，比納米技術，基因技術更加困難？」
　　「好在……我們的納米技術，依舊在緩慢發展，就算沒有完美素，也應該不是我們的智力極限……」
　　「唉，基因動力學，可能就是我們的極限了。簡單的腦袋，難以理解更加困難的學科……這很正常。」
　　於易峰隱隱感受到了宇宙中，關於智力壁壘的最終定律，又透過窗外，望見了漫天的星光。
　　晦澀難懂的宇宙，如此冰冷、殘酷，一個種族的極限，或許在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螞蟻能夠理解人類的學科嗎，猴子能夠理解人們的微積分嗎，很顯然，不能……
　　「……難道完美素的存在，就是更好地破解智力壁壘嗎？」
　　「至少，人類還在前進，而且這種前進還能持續很久，這已經是不錯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放棄了這些胡思亂想。
　　他直接走出艦長室，巡查「深空號」。
　　這一次的飛船檢修工作，最大的目的是：大規模更換曲率引擎，以實現更高的速度！
　　……5倍光速！
　　在這一段時間裡，一位名叫「卡瓦拉」的天才科學家，構建出了一個更加優化的曲率泡數學模型，理論上能夠達到5.17倍的超光速水準。
　　這個曲率模型是人們自行提出並優化的，終於擺脫了抄襲綠光人的「窘境」。
　　經過長期實驗，並確認其穩定性後，人們已經開發出新一批的曲率引擎，正準備用上。
　　實際上，跑了這麼遠的距離，想要回頭已經不可能。
　　這裡是獵戶懸臂與人馬懸臂之間的恆星稀疏帶，最近的一顆矮黃星，也在二十光年開外的地方，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從這個距離看，所有的星星都沒了主次之分。
　　如果一個人，走到飛船外邊眺望星空，不借助深空號本身的光芒，他會驚訝地發現，除了星空，完全就是漆黑一片。
　　這種漆黑，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是的，可以看見天空中的星星，但是，看不見自己的手！
　　光子在這裡的密度，實在是太低太低了，就算物體反射出了光子，人眼的識別能力，也沒辦法辨認。
　　深空號依舊保持嚴格的無線電靜默狀態，只是依靠本身的慣性在運動著。許多工作人員正在飛船內外忙碌地工作著，整個船體發出有規律的信號燈。
　　整個引擎更換計劃，需要持續兩個月的時間，不過人們並不擔心。畢竟已經超光速飛出了四百光年，在對方的偵查速度依舊是「光速」的情況下，根本搞不清楚人們跑到了哪裡。
　　「對方不知道我們跑到了哪裡，但是可以估計我們的大概方向，他們或許在某些恆星附近守株待兔，等待我們資源消耗完的時候……他們的航行速度比我們快多了！」
　　「哦，哦……看看引力波望遠鏡發現了什麼，因為超光速帶來的信息紊亂，這兩艘行星級飛船正在倒著後退？好吧，應該是幾十年前的引力波痕跡。」天文台的湯姆遜教授托著下巴，笑著說道。
　　「實際上，它們可能埋伏在哪個恆星……想要偽裝成某刻行星嗎？」
　　這種行星級別的飛船，在前幾十年的維修時，還經常能觀測到，引得大家一驚一乍的，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其實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影像。
　　好吧，對方可能也搞不懂，為何小小的「深空號」能堅持這麼久的時間。
　　對方也不知道，這種低級文明，竟然會有引力波望遠鏡這樣的東西。
　　「或許我們可以尋找一些小規模的隕石帶補充資源……」
　　「概率很低啊……可以用長波雷達探測一下，要是找到一兩顆小隕石也是不錯的。」一位年輕學生望著黯淡的星空，輕聲說道。
　　湯姆遜教授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當然了，這樣的幻想只有年輕人身上才會有。
　　茫茫太空，突兀出現單個隕石的概率是極小的，比中彩票的概率低得多。深空號飛了這麼久，也沒有撞到過任何隕石。
　　太空中的隕石，要麼被恆星的引力捕獲，成為彗星。要麼，因為引力的關係，相互吸引，扎堆出現，這時候就可以用引力波望遠鏡觀測到。
　　像現在這樣，引力波望遠鏡觀測無果的情況下，想要找出質量更小的流浪隕石，概率真的不大。
　　至少前幾次停下來檢測的時候，他們全都一無所獲。
　　「你可以嘗試一下，用超長波雷達吧……順便確認一下前進路線是否有障礙……」
　　就算概率很低，湯姆遜教授也沒有阻止這些興致勃勃的年輕人。
　　他們開始聚紮在雷達前，孜孜不倦地往各個方向尋找著……
　　尋找著……
　　尋找著……
　　「啊！啊！快看那裡，那裡有……」突然間，有人驚叫起來。
　　奇跡出現了，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雷達竟然觀測到了一個不明的小點！
　　而且，在人類夠得到的地方！
　　這一次連湯姆遜教授都驚動了，急急趕了過來，一顆隕石可是無聊漂泊日子中，不錯的調劑品。
　　「從反射率來看，很可能是一顆充滿了金屬元素的隕石，好運氣啊……不過體積並不大，大概只有三十來米長……咦？」
　　「形狀有點兒奇怪，不規則，暫時不能掃瞄出……距離我們大約87.6萬公里。」
　　「速度很快，每秒36.8千米，遠遠超出了一般恆星的環繞速度……不可思議，難道是行星撞擊時濺射出來的嗎？」
　　「……你管這麼多呢，先向上申請吧！快把它定位住，別丟失了！」
　　這幾位年輕的天文學家興奮地議論著。
　　這可是他們一百多年來，第一次探索到流浪隕石！也可能是深空號，近百年第一次補充物質！
　　這樣的小事當然不需要驚動於易峰。軍方工作人員得到這個消息後，也是來了興致。他們立刻根據自己的權限，出動了幾艘小型無人機，想要捕獲這顆小型隕石。
　　蚊子再小也是肉，就算只補充幾千噸的物質，也是不錯的……
　　但無人機接近「隕石」後，事請的發展很快超出了人們意料。這些軍人以及天文學家們大吃一驚。
　　一份份緊急報告不停地往上打，同時也傳遞到了於易峰的電腦屏幕中。
　　他點開報告一看，頓時心中一愣。
　　「什麼？一個太空探測器，距離我們的飛船八十六萬公里？」
　　根據無人機的近距離照片顯示：這個圓形探測器，有著四塊寬寬長長的太陽能電板。
　　中間是圓形柱體，尾部還有一個離子噴射器，也就是，力度只能托起一張紙的那種星際引擎……
　　這和人類的以前發射的，也就是地球時期曾經發射的探測器，非常像！
　　不過很顯然，這個探測器已經耗盡了所有能源，沒有任何的電波發出，就這樣在宇宙空間中漫無目的地漂泊著，然後，被人類好運地遇到。
　　甚至……探測器表面的金屬都不再光滑，變得坑坑窪窪的，太陽能電板也不再發電。
　　這些現象只能說明，這個大型探測器，在宇宙中已經漂泊了好久好久……
　　久到……已經徹底壞掉了！
　　於易峰在心中琢磨了一陣，終於打定了決心：「捕獲！」


第九十七章 1.5億年前的禮物
　　捕獲一顆隕石，只不過是一件科研上的小事，只要做好微生物的檢測工作就行。
　　但捕獲一個外星探測器，已經上升到了與地外文明接觸的程度，成為了外交上的大事。
　　所以，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眾多科學家、軍方人士以及智囊團成員已經集中到了艦長室中。
　　「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弄壞了！」一位專家正在指揮這次行動。
　　無人機無法自動完成這麼複雜的捕獲工作，必須人們指定相關的目標，發送相應的指令計劃。
　　從屏幕上的計算數據可以知道，這個古老的太空探測器，正因為慣性高速運動著，速度大概是每秒36.8千米。
　　這個速度已經是普通火藥子彈的數十倍，動能相當驚人。為了避免把它直接弄壞了，人們想採用一種更加懷柔的捕獲方式。
　　「保持差不多的速度，對，就是這樣。慢慢接近，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看到那根桿子了嗎，應該是承重桿……現在雙方的距離是多少？」
　　「89.9米！」
　　「好的，保持這個距離……對目標位置發射微型鉤爪！」
　　「三、二、一……發射！」
　　因為信號的延遲關係，幾秒鐘後，微型鉤爪才發射出去。
　　靜寂的宇宙，沒有任何聲音，也不可能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不過人們卻是從屏幕中看到，金屬鉤爪已經順利環繞著桿子，繞了好幾圈，成功繞住了那根桿子。
　　頓時，艦長室發出一陣小小的鼓掌以及歡呼聲。
　　柔軟的納米繩子繫在承重桿，然後探測器由無人機帶動著，緩慢轉動方向，試圖將它拉近深空號。
　　「艦長，是想要快一點還是慢一點？我們懷疑這個探測器實在太古老了，承重桿難以承受非常大的力道。」
　　「慢慢來吧，用保守一點的方案。」於易峰沉思了一會，說道：「反正深空號還需要停在這裡更換引擎，不急的。」
　　很快，軍方估算出了具體數據，整個拉回的過程，需要兩天的時間。
　　「兩天啊……那麼大家先回去吧，照常工作。」
　　不過人群卻沒有立刻散去，而是興致勃勃地討論著。許多人正在屏幕前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探測器。
　　在無人機強光的照射下，外部結構已經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典型的深空探測器，引擎以及能源裝置，佔據了體積的絕大部分。
　　深空探測器的顯著特點是，在宇宙中長期飛行，地面不能進行實時遙控，所以必須有一定的自主導航能力；向行星系外飛行，遠離恆星，所以同時採用了太陽能光帆以及核能源系統。
　　最後一點，它要承受十分嚴酷的空間環境條件，需要採用特殊防護結構。
　　「唯一不同的是，引擎後方的那個裝置，似乎裝著一個……減速傘？說明這個探測器，曾經有能力在有大氣的行星中登陸。」
　　「……但從總體構造上看，極有可能是一個低級文明的對外探測器。一個非常有魄力的低級文明啊，竟然想要用探測器，造訪另外一顆恆星系統的另一個星球……這一奇思妙想，可能需要幾萬年的時間吧。它們等得了幾萬年嗎？」
　　「不過，它們好像失敗了……探測器並沒有到達另一個恆星領域，便已經損壞，一次失敗的科考。」
　　聽到這一番討論，於易峰將目光移向遙遠的星空……
　　他感慨道：「和曾經的我們，地球文明一樣，這個文明對無邊的宇宙感到好奇、迷茫，然後對外發射的探測器……想要尋找冥冥中的一些真相。」
　　一位專家點頭道：「是的，而且這個探測器，裡邊好像裝著一些東西……應該是一些資料……」
　　「關於本身文明的資料。」
　　討論出這個答案的時候，艦長室中忽然產生了一陣沉默。
　　人類竟然發現了，一個低級文明的對外探測器！
　　許多第一代的老人，回憶起曾經的遙遠記憶，齊森森產生了幾乎同樣的聯想……
　　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表達。
　　於易峰心中，也有一絲小小的感動。
　　人類的地球時期，曾經發射過同樣的探測器，代表著人類對宇宙的美好幻想，以及期待。
　　譬如說「先驅者10號」與「先驅者11號」探測器，上面分別攜帶著一個鍍金鋁質金屬盤。
　　這種金屬盤上，記錄著一些圖案和信息，告訴可能存在的外星智慧生命：該探測器來自於何處，以及何時發射。
　　而「旅行者1號」探測器上，更是攜帶了一張銅質磁盤唱片，據說可以在太空中，保持十億年不損壞！
　　唱片裡邊有著大量的內容，有時任美國總統、時任聯合國長的問候，也有各種不同語言的問候，各種音樂等等……
　　如今，這麼一個類似的禮物，由另一個低級文明，發送到了新人類文明的手中。
　　這個探測器，如同一個低級文明的外交官，向人類無聲地訴說著，他們對遙遠星空的好奇、迷茫以及孤獨……
　　或許，他們在疑惑，為何星空如此黑暗；
　　或許，他們也在為了邁向星空而奮鬥著。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絲絲的觸動。不因為，人類是目前的優勢方，而是因為，人類，同樣曾經是低級文明，同樣有過相同的情緒……
　　慢慢長路，因為緣分，才能相互遇到……
　　從探測器的體型上看，裡邊的資料或許比人類發射的更多一些。而且它們的準備似乎比人類更加充分，但是很奇怪，從表面上看，他們的技術，並不比地球人強，比不上尼克斯人，甚至比不上迪格人……
　　這是一個地外文明，耗費了巨大的經濟代價，在茫茫宇宙中孤獨的發聲。
　　人們很奇怪，很好奇……
　　當然了，感動歸感動，必要的安全性檢驗，還是要做的。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這個探測器被拉近到距離深空號三千公里的地方，與母艦保持幾乎相同的速度。
　　緊接著，又飛過去一艘中型的運輸艦。是一艘無人科考飛船，裡邊裝載了大量的安全檢測器械以及機器人，這些設備，將會對探測器進行全方位的安全性檢驗。
　　一大堆工作人員已經虛席以待。
　　……具體的檢測結果和人們想像中的幾乎一致。
　　「只是一個普通的儀器，沒有什麼特別危險的東西……引擎採用核裂變能以及太陽能，所有能源已經耗盡。」
　　「使用的金屬材料是普通的鈦合金……複合材料是纖維紡織材料與和合成樹脂一層層粘合成型的結果，基本上全都損壞了，歷史非常悠久啊……」
　　一位生物學家突然疑惑道：「咦……裡邊有一些低級維生設備，難道想要承載生物？」
　　「奇怪了，這些玻璃球裡邊，似乎有過一個個超小型的微生物生態圈，利用燈光來補給能量。放這麼多微型生態圈，有什麼用意嗎？」
　　「不過能量耗盡後，裡面的物種似乎全部死亡了……時間太久，暫時不清楚遺傳物質是否損壞。艦長，要打開看看嗎？」
　　所有的東西都有自己的壽命，蛋白質也好，遺傳物質也罷，都有自己的保存期限。有科學家提出，DNA能保存長達100萬年時間，但肯定不超過500萬年或600萬年。所以想用恐龍蛋或者恐龍血液克隆恐龍，已經不可能，因為這些遺傳信息已經丟失了。
　　現在人們只是不知道，這個探測器的發射時間到底多久了，生態圈裡邊的遺傳物質是否有保存……
　　如果有的話，還可以見識一下對方發送上來的外星微生物。
　　於易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如果用機器人進行生化管控，還是有些不保險的。
　　「這些小型生態圈先放在一邊，由我們的生物學家自行打開吧。先不急！」
　　大力搜索之下，緊接著，一個機器人又小心翼翼取出一個鋁盒。
　　這可是……最為重大的發現了。
　　「這個盒子裡……似乎還有一些資料！可以輕易取出，應該是對方文明的具體資料吧。其他的設備，都是探測裝置、電路板，還有核引擎等等，看上去都非常老舊了，有一些線路已經損壞。」
　　幾個小時的功夫，人們對探測器已經初步探索完畢，裡面的空間並不算大，也就一個大號的旅行箱。
　　「艦長，要對探測器進行全面拆卸嗎？」一位工作人員問道。
　　於易峰想了想，皺了皺眉頭。
　　一個低級文明的物品，從現在的角度看，似乎非常粗糙，也沒什麼科技可以解析的。
　　從具體的科技時代講，它還不到人類21世紀初的水準。
　　慢慢長路，飛到這裡，就這樣將它拆掉，似乎有一些於心不忍了。
　　「算了，先暫時隔離保留吧，當一個歷史文物留存也不錯。把裡邊的資料全都取出來，進行讀取！」
　　這一盒資料內部，貼著一塊高純度的鈾-238，其中的一部分已經衰變為鈽-239。
　　這樣做，必然是有寓意的。
　　答案很簡單，這塊高純度鈾-238，代表了這個探測器的年齡。
　　這是……不同文明之間的小默契，人類也幾乎做過同樣的事情。
　　「如果剛剛起航時，鈾-238的純度接近100%，它半衰期大概是41.7億年，那麼……從已有的衰變現象看，已經過了……1.5億年！」
　　「這是一份，來自1.5億年前的……漂流瓶！」
　　得出這個結論後，所有人心中都微微一驚，歷史的滄桑感迎面而來，好久遠，好久遠的探測器啊！
　　這樣的歷史，莫名地，給探測器增加了一份沉重。
　　1.5億年前，地球還處於恐龍時代吧？
　　就這麼漂洋過海來到這裡，沒被恆星吞吃，也沒有被行星捕獲，就這麼傳遞到人類手中，真是一種，冥冥中的緣分……
　　這也讓人更加好奇資料裡邊的內容。
　　還有，1.5億年前，銀河系，就已經有了……智慧文明！
　　很快，機器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金屬盒中一張張的鍍金鋁片，非常薄，非常薄，還不到零點一毫米，不過數量足足有兩百多張！
　　鍍金鋁片之間，巧妙地架空了不到一毫米，所以相互之間的金屬薄片，沒有因為時間關係黏連在一起。
　　最底下還有一個直徑三十多厘米的金屬盤，裡面似乎存儲了大量資料。
　　金屬盤上畫著的刻度也非常粗糙，就像一張古典的老式唱片。
　　也只有這種粗糙的東西，禁得住時間的考驗，能將信息傳遞給1.5億年後的人類。
　　太過精巧的東西，會因為原子間的交互而丟失信息。就像人類的電子磁盤，絕對禁不起億年的時光之旅。
　　人們首先查看薄薄的鍍金鋁片，上面有著大量的圖片以及文字。這個未知的文明，似乎要將整個字典都傳遞過來一樣。
　　第一張圖片，竟然是用不同顏色的金屬，繪製出的彩色圖像。
　　是一幅抽像的，藝術星空圖。
　　琉璃色的天空，一顆碗口大的恆星正在圖片的左上方冉冉升起。右邊的兩顆「月亮」，一顆正在落下，一顆正在半空中。
　　人們很容易就辨認出了，這兩個就是月亮，「所以，這個未知的星球應該有兩顆一大一小衛星。」
　　最神奇的是，圖像上的星星，有些只是一個小點，有的卻有葡萄大小，它們旋轉著、翻騰著，欲與太陽爭輝，又無奈地與月亮一同落下。
　　讓人猜測不透，這些大大小小的星光，是藝術化處理過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圖像的最下方，是一團黑色的影子，一團代表了絕望的影子……如此強大的光明陣容，依舊無法照亮的影子。
　　讓人有些頗費解，但也正是這個影子，昇華了圖像的立意。
　　「如果恆星之間距離比較近，確實有可能變成這樣的葡萄大小。或者附近有紅巨星之類的，看上去也比較大個……」一位天文學家想要強行解釋，不過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藝術是不能用科學來解讀的。
　　這幅圖像，無疑代表著，一個文明的頂尖藝術。
　　只有這種最頂級的、引以為傲東西，才會出現在稀少、珍貴的資料叢中。對於低級文明而言，發送每一克太空物質，都需要花費大量的經濟資源。
　　一幅美麗的圖像。
　　透過外邊的星光，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默然的情緒。
　　這種感覺，不是悲傷也不是孤獨，而是理解。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世界當中，總有一些孤獨的靈魂，總有一些解決不了的事。
　　而孤獨的靈魂也可以有強烈的共鳴，雖然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甚至不是一個地域，但我們卻曾經產生過共同的情緒。
　　我們只是，冥冥眾生中的普通一員。


第九十八章 伽馬射線爆
　　金屬薄片一張張翻開，除了第一張是以星空藝術圖像為核心，後邊的，全都是細小、精美的文字以及配套圖片。
　　這些文字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有點像阿拉伯語，充滿了異星的美感。
　　「兩百多頁的圖像以及文字資料，有了大量的前後參照，應該能搞出具體翻譯吧？」安全部長許雲進問道。
　　「當然！」
　　一位信息學的專家正忙碌著將資料傳輸到電腦上，他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外星文字翻譯這種事，人們已經研究了幾百年，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出洋相了。特別是，隨著人工智能的穩中有升，新人類文明已經翻譯過好多的外星文字。
　　還有一些冬眠的專家也被緊急叫醒，餓著肚皮趕過來了。看到他們睡眼惺忪的神情，又被於易峰呵斥一頓，讓他們先跑到食堂裡去吃東西，吃飽了再來。
　　「這些文字圖像……應該類似於我們的阿拉伯數字，咦，它們的數學竟然直接用的二進制？！厲害啊……這是，微積分的符號嗎？」
　　「應該是……」
　　「這是坐標軸以及三角函數圖像……遺傳物質的圖像，只是單鏈結構嗎，這些圖片，代表著他們的生物學發展……資料非常全面……」
　　「如果是一個更加低級的文明，得到這份資料，估計能學到很多東西。」
　　這些專家一邊輸入，一邊依靠圖片，得出了某些結論，實際上看到這些東西第一眼的時候，差不多就明白了。
　　圖像永遠是最容易理解的，而數學，則是宇宙通用語言，是自然科學的基礎。
　　一個學不會數學的種族，永遠是低劣而又蠢笨的。
　　「哇！這是什麼，它們的畫像嗎？怎麼看上去有點像……難以形容，有點像貓頭鷹。」一位科學家驚叫道，頓時吸引了大量目光。
　　「……後邊這個圓柱應該是這個探測器吧？這樣對比之下，身高普遍兩米……不知道能不能飛行……」
　　鍍金鋁片中的信息是高度濃縮的，往往一幅圖像中蘊含著大量的信息，需要人類自行解讀。
　　譬如說，它們的身高，以氫在1420兆赫的21厘米譜線波長為單位，描述為二進制碼的形式。而這種譜線，是宇宙中分佈最廣泛的電磁輻射譜線。
　　如果科技不到位，根本沒辦法看懂這些隱藏著的密碼。
　　這種感覺，有點像星際時代的考古學，又像在解讀福爾摩斯的密碼，是跨越時光長河的一次交流。
　　於易峰饒有興趣地聽著種種結論，「我們的星際歷史博物館，將會增添一個古老文明的文物。」
　　1.5億年的時間，它們到底怎麼樣了呢？
　　是發展？還是沒落？
　　暗淡的星空，後者才是大概率啊……
　　滄海桑田，或許整個文明已經完全沒落了，甚至連星球都沒有了……只有這份資料，才是它們曾經存在過的全部見證……
　　文明沒落，是星空中最為殘酷的事實，無論是偉人還是平民，全都淪為一抔黃土，漫漫星空，再也找不到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這種殘酷，很難用言語來描述，是一個文明的斷子絕孫，從此以後，再也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沒落的文明，會不會被其他文明發現，也不得而知。
　　但對於整個宇宙來說，你的存在與否，與它有什麼關係呢？
　　無論是K級文明，還是L級文明，都會因為熵增的關係而慢慢老去，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一想起這個，許多人心中都空落落的，因為人們親眼見證過，文明的崛起、輝煌、衰敗以及毀滅。
　　它就那樣慢慢腐朽、老去、死亡。
　　人類有一天，也會如此，這是宇宙永恆的主題，小到個體，大到文明……
　　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到現在，翻譯系統已經不是太大的問題，三天的時間後，隨著數據的完整錄入，資料已經基本翻譯出來了。
　　兩百多張金屬薄片，如同一本濃縮版的百科全書，詳細地介紹了該文明的文化、歷史以及科學。
　　而金屬盤刻錄的，是一種簡單的信息編碼，很容易就被人類解開了，人們特地製作了一個翻譯讀取裝置，會將讀取到的信息，自動顯示在屏幕上。
　　裡邊的內容令人驚訝。
　　「這是一份來自一個遙遠的，小小世界的禮物。上面記載著我們的文字、我們的科學、我們的影像、我們的音樂、我們的思想和感情……」
　　「我們正努力將我們曾經的痕跡，帶給未知的你們……」
　　「它穿越了難以估計的時空，就這樣送到你們的手上，不知道你們，是否喜歡這份禮物。」
　　「如果，您比我們更加強大……很抱歉，我們在絕望之時，選擇向另外一個永遠見不了面的未知文明，傾訴這場痛苦。」
　　「如果您比我們弱小，希望我們的這份智慧火花，能在宇宙中流傳下去，永遠不會熄滅……至少，它能夠促進你們的發展。」
　　「我們是來源於人馬懸臂的塔克文明。我們不知道，當未知的你們，看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我們是否已經毀滅。」
　　「大概率，我們已經毀滅，小概率獲得新生。」
　　「因為我們觀測到，遙遠的168光年外，一顆即將爆發的超新星，已經用它的自轉軸對準了我們的行星系。」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運，我們費勁千辛萬苦，發展出了現代科學，卻觀測到如此聳人聽聞的事實。我們寧願沒有科學，那樣，我們會在無知以及歡樂中走向毀滅……」
　　「很不幸，如果這顆超新星徹底爆炸，在伽馬射線爆的掃射下，這裡將會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能夠生還。我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炸，或許它一千年後才會爆炸，或許在這一刻已經爆炸，只是我們沒有觀測到。」
　　「甚至，下一刻，我們就會全部死去。」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然不多……」
　　「這些生態圈，承載著一個個最為簡單、最為頑強的生態鏈，裡邊的微生物，有95%以上的遺傳結構和我們本身類似。」
　　「因為科學技術的限制，我們的肉體，或許永遠無法邁上星空，我們的壽命以及航行速度，遠遠達不到星際航行的層次。但我們的基因可以……」
　　「把我們的基因，放在一個玻璃瓶裡，朝一顆看上去可以承載生命的星球丟過去，也許……我們還能聽到一些迴響。也許沒有迴響，但這都不重要……在宇宙中，我們不是個體，我們也不是這個族群，我們只是一組與眾不同的遺傳編碼，一個難解的密碼。」
　　「這串遺傳密碼，會變動，會增值，會進化，無窮的時光下，我們也許會以另一種方式在另一顆星球上重生。」
　　「當然了，前提是，這些微生物，能活著到達那顆星球……」
　　「總之，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無論這個探測器被另一個智慧文明捕獲，還是掉在了另一個可以承載生命的星球。我們的傳承，畢竟還留下去了……或是精神，或是基因……」
　　「我們期待著。」
　　「未知的文明，如果你們解密了這段文字，說明你們已經有了較高層次的智慧。如果你們在自己的星球將它撿到。很抱歉，或許你們，就是我們的後代……」


第九十九章 智慧傳承
　　伽馬射線爆，宇宙中最大、最令人絕望的災難。
　　有理論認為，地球的第一次物種大滅絕，出現在六億多年前的奧陶紀，是因為地球曾被6000光年外的伽瑪射襲擊。
　　在那個時候，天空中出現了兩個太陽，70%的大氣被破壞，致使海洋生物鏈基層被破壞，85%的物種從地球上消失。
　　好在六千光年的距離足夠長，也不是被正面掃射，地球上的第一次物種大滅絕，並沒有非常徹底，反倒使脊椎動物成為了地球上新的霸主。
　　然而在地球爆炸的前一刻，人類依舊沒有擺脫對這種災難的深深恐懼。
　　因為人們驚愕地發現，遙遠的八千光年外，有一顆名叫WR104的恆星，即將爆炸。
　　屆時，可能有伽馬射線掠過地球……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八千光年的距離，地球人尚且害怕，更何況只有一百多光年，被恆星自轉軸直接對準的塔克文明？
　　不逃跑就死定了！
　　只見金屬盤後邊繼續寫道：
　　「發現了這個聳人聽聞的事實後，我們用最快的速度，發射了這些探測器，希望它們能夠逃脫一劫。它們承載了我們的一部分希望。」
　　「我們也打算，窮盡整個文明的力量，研發可控核聚變技術。我們將用盡所有的化石能源，建造可容納大量人口的飛船。與此同時，超級避難所也在緊急修建……這是兩個不同的方案。」
　　「希望我們的時間足夠，希望宇宙……希望那顆超級恆星，再給我們幾百年的時間。時間啊，時間，我們的時間遠遠不夠……」
　　「塔克文明，記於，公元歷011110011011年，探測器編號00011010100。」
　　這封信，到這裡就結束了。
　　所有人微微有些憂鬱，因為裡邊提到了「可控核聚變技術」這個詞語。人們清楚地知道其中的難度，至少……人類現在也沒有將它實現。
　　「這個文明的前途似乎不太光明……而且容納所有人的飛船，需要多大的工程量啊……超級避難所還有點可行性……」一位科學家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下去。
　　很顯然，他並不看好塔克文明的逃命工程。
　　「……就算建造了超級避難所，如果星球的大氣層被全部吹飛，生態鏈被大幅破壞後，裡邊的生命也活不過幾年。一百多光年，還是太近太近了。」於易峰搖頭。
　　時光匆匆，光陰似箭。
　　1.5億年，這個難以想像的漫長時光就這樣過去……一切的歷史，都只濃縮成這麼一點點：兩百多頁金屬薄片，再加上一個金屬盤。
　　無盡的時光長流之下，最偉大的個體，變成一個名稱。
　　最強盛的國家，也只是短短的一段記載。
　　歷史中，發生過多少事？
　　某個人正在哭，某人正在笑，某人生病了，某些人正在生離死別……一切和自身有關的大事，各種生存鬥爭，各種嬉笑怒罵，在無盡時光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連存在的痕跡都沒有，曾經的哭與笑，又算得上什麼呢。
　　塔克文明最終的結局，人類不知道。
　　甚至從目前的眼光看，它們當時繪製的銀河系圖像，也是不正確的。1.5億年過去，天文學家們已經找不到它們原本生存的星球。
　　「找不到，因為銀河系也在運動……難以推測出來……」天文台的湯姆遜教授遺憾地擺了擺手。
　　會議室中靜悄悄的。
　　再次看到孤零零的探測器，以及最後遺留下來的信息，在場的所有人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慌感。
　　如果，人類遇到了真正難以克服的滅頂之災，是不是會做出同樣的動作？
　　是不是會記載自己所有的智慧，傳承給冥冥中的……下一個文明？
　　難道，月球上的諾亞號……也是如此嗎？
　　人們很困惑，很惶恐。
　　當自身未來的存在，無法被確定時，塔克文明選擇了基因上的傳承，或者精神上的傳承……
　　很難評論這種舉動，或許這是最後不是辦法的辦法，但卻讓人們產生了難以遏制的恐慌。
　　甚至，他們連為什麼恐慌都不知道。
　　再接下來，金屬盤又開始播放新的東西。
　　後邊的內容，依舊是比較重要的物理學定理、數學定理等等，當然……沒有超過人類的知識範疇。
　　某些東西看上去比較新奇，但只是某條推論的等價說法，一些專家正在為此而討論著。
　　新人類文明，比他們先進了不少，這些知識基本上全部都有。
　　屏幕中的文字，從微積分開始，到高等代數、拓撲學、泛函分析、實變函數……許多課程都濃縮成寥寥幾句話。
　　塔克文明列出了它們認為最重要的定理，因為篇幅的關係，甚至連證明過程都直接省略了。
　　一個低級文明，發射任何的太空探測器，哪怕一千克的物質，都需要巨大的經濟代價，所以這個文明選擇了將信息濃縮、再濃縮。
　　其中的某些數學定義，與人類不太一樣，但大體思路還是類似的，也即類似於希爾伯特的公理化主義。
　　對方在最後，還著重講述了某些無窮問題帶來的數學悖論，以及集合論帶來的巨大數學危機。它們將探測器升天的那一刻，也沒有解決這些數學上的基礎矛盾，感到深深遺憾著。
　　這些問題，人類也同樣困惑過，也即所謂的第三次數學危機。時至今日，第三次數學危機還不能說已從根本上消除了，因為數學基礎和數理邏輯的許多重要課題，還未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
　　甚至人們已經知道，以目前的方法，完全解決悖論與困惑是不可能的。
　　因為偉大的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無可辯駁地揭示了形式主義系統的局限性，它從數學上證明了，企圖以形式主義的技術方法，一勞永逸地解決悖論問題的不可能性……
　　換句話說，整個自下而上的科學思路，都不一定是正確的……
　　或許，人類用這種方法，永遠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也即，無法完整的瞭解整個宇宙。
　　最後一頁資料翻過，這份來自遠古的智慧傳承，終於走到了盡頭。
　　屏幕上空白一片，後邊的全是亂碼，不知道是因為信息丟失的緣故，還是金屬盤本身就是如此。
　　「沒有了。」在座的科學家們，悵然若失。
　　「沒有技術，全部都是理論知識。」
　　就算沒有得到什麼劃時代的科技，所有人還是感受到了，來自於一個低級文明的厚重歷史。
　　這是一種使命，就算馬上遭到毀滅，也要傳遞智慧的使命。
　　「當災難來臨，人類，會怎麼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負責檢測微型生態圈的組長發來了信息：「……微型生態圈內沒有任何活著的生命，只有一些生命曾經生存過的痕跡。沒有檢測出任何遺傳物質，沒有複雜有機物……大部分已經水解了。」
　　「我們沒有辦法還原，甚至連蛋白質都沒有了。」
　　這個結果，和人們推測的幾乎一致。
　　缺乏能量，沒有生命能堅持這麼久，能分解的已經全部被分解掉了。
　　「塔克文明的基因傳承，失敗了……但精神傳承，永遠留在了這個世界上，我們接受了極為重要的一課。」
　　「也不要太悲觀了，從這個編號上看，它們發射的探測器不止一個……或許在另一個星球基因傳承成功了呢？甚至有可能，它們已經成為了星際文明！」
　　在座的科學家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卻一個勁地往好的方面思考。最後的事實，誰知道呢？
　　但無論怎麼樣，悲劇，還是大概率的……
　　對於宇宙來說，一個個體，一個文明的悲喜，與它何干？
　　不過這個時候，忽然間，屏幕上又跳出來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信息。
　　金屬盤的最後，竟然還有東西！還有信息！


第一百章 跨越時光的交談
　　只見屏幕上跳出了額外的一段文字：
　　「很幸運地，我們捕獲到了這個古老的太空探測器，根據資料表面的鈾-238衰變顯示，已經過了兩千四百萬年。」
　　「很可惜，我們沒有聽說過名為塔克文明的星際文明，而且它們繪製的銀河系圖譜是不正確的。我們根據該探測器的運動軌跡，推測出疑似的幾個星球，但未發現長相一致的文明個體。」
　　「這些星球，經過伽馬射線的近距離掃射，只有簡單微生物存留。在某一顆星球地底深處，發現了疑似的大型避難所，無智慧生命存留……對此，我們深表遺憾。」
　　「更可惜的是，探測器中的微生物已經全部死亡，年代已久，所有的遺傳信息全部丟失……憑我們的能力難以還原。」
　　「茫茫宇宙，愚蠢的生物如此之多，可敬的靈魂卻如此之少。願這份知識的傳承，帶給有需要的文明……」
　　「我們認為，對於尚未實現低級星際航行的文明而言，真正的可控核聚變極度困難，至少，我們沒有找到以低級手段能實現該技術的方法……」
　　「將不可控變為可控，才是更好的方式。」
　　「亞特蘭文明，留。」
　　於易峰怔怔地盯著屏幕，說真的，他被這段突然出現的話嚇了一跳。他甚至第一時間懷疑，是不是某個不良科學家的鬧劇！
　　但是從大家震驚的表情看，這份信息是真實存在的，是真實刻錄在金屬盤後邊的東西。
　　好吧，就算性格再跳脫的人，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刻搗亂，除非他想被口水淹死……每個人心中清楚地明白，在這種莊嚴的場合，是不可能有惡作劇產生的。
　　下意識地，他對這段信息進行了簡單的分析。
　　也就是說，新人類……並不是第一個撿到這個探測器的文明！還有一個名為「亞特蘭」的文明，很可能是星際文明，比人類早……1.26億年，發現這個探測器，然後查看了其中的信息。
　　出於什麼心思，亞特蘭文明又把它丟了回去。
　　宇宙中最神奇的事情，莫過於如此了。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億多年的漂泊時間，只要這個探測器沒有墜落在某顆星球，就算被其他文明率先發現，確實也不算小概率事件。
　　一億多年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所有人更加感興趣的是，1.26億年前，銀河系就已經出現了星際文明！
　　「也就是……亞特蘭文明！」
　　如此漫長的時光，一個星際文明，能發展到什麼層次呢？
　　這給所有人帶來了大量的遐想。
　　宇宙137億年的歷史，人類絕不會是最聰明的，也不會是最古老的，當然也不可能是最強壯的，宇宙中，永遠有最值得敬畏的存在……不管是否承認，人們都要接受這個觀點。
　　人們沉思著，好奇著。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討論……
　　不過……金屬盤竟然還沒有結束，後邊……再次……
　　出現了一段濃縮的內容！
　　所有人都齊齊瞪著眼睛，看向屏幕，感到了最大的不可思議。
　　於易峰感覺自己的心臟狂跳，腎上腺素狂飆，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
　　是的，又是一個星際文明的記錄！
　　「我們用快子探測系統，發現了這個0.17光年外的小東西。更令人驚奇的是，裡邊有偉大的……亞特蘭文明的相關記錄。」
　　「距離探測器的發射已經1.38億年了。如此漫長的時間，這個小東西竟然依舊漂泊在宇宙空間中，依舊沒有找到最終的歸宿……無止境的驚奇，莫過於如此了。」
　　「很神奇的是，一個K級文明的哲學理念，竟然和我們類似。可惜，他們在別無選擇之下，才選擇了這種精神傳承方式……並沒有跨出真正的一大步……面對這樣的悲慘故事，我們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悲哀，絕大多數低級文明，甚至星際文明，都是如此狹隘。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即使戰勝了大過濾器，他們也沒有足夠博大的心胸，去迎接更廣闊的星空……」
　　「我們渴望與真正的智者交流，我們有更多的疑惑。茫茫銀河，這樣的智者，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
　　「或許真正的智者，在無窮無盡的低級文明之中，或許我們應該在星系團中，尋找更加偉大的文明……希望千萬年後，我們不再迷茫……」
　　「我們在這個古老的探測器中，留下了一個快子通訊儀器，並重新將其發射。或許它會沉寂在某顆星球，或許……再次被一個未知的文明撿到？」
　　「那就是驚奇的再次延續了。」
　　「是的，這個想法實在太美妙了，我們忍不住將這個漂流瓶重新釋放。」
　　「未知的文明，如果你們再次撿到這個探測器時，你們會有什麼感想呢？你們如何看待文明的存在與沒落？你們可以通過這個快子通訊器，與我們進行對話……希望那時候，我們還存在。」
　　「播種者文明，留言。」
　　看到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於易峰嚇了一跳，他從驚訝變成了驚愕狀態，反應速度也是最快，大聲叫道：「把所有人撤回來，遠離探測器！」
　　「立刻讓機器人加大對探測器的檢測力度，搜索這個播種者文明是不是有其他的東西留在裡邊！」
　　當看到，一個未知文明在探測器中遺留了東西時，每個人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人類竟然沒有事先檢測出來！
　　是的，無論怎麼檢測，探測器中都沒有能源反應，這也讓曾經的人們大為放心。但現在不一樣了，一個更高級的星際文明，其手段絕對超出了人們的想像。
　　一個未知文明的東西，不管它是處於好意還是惡意，先警惕必然是沒有錯的……
　　一排排小型探測機器人重新鑽了進去，進行大掃蕩式的搜索。
　　「艦長，是這個嗎？」
　　帶著目標而去，機器人們很快就有了新的發現：是一個類似於U盤的紫色金屬盒子，被一層玻璃保護著，中間有一個銀色按鈕。
　　它就這麼靜靜地鑲嵌在探測器的牆壁上，看上去不怎麼精緻。
　　原本，人們還以為是探測器自帶的什麼東西，也沒怎麼注意。
　　它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就像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玩意，初看不怎麼起眼。但是，細看之下，這種紫色金屬，和諾亞號的地板……顏色似乎一樣！
　　這種物質，名為「歐瑞卡西克斯」，實際上並不能稱作完全意義的金屬，只是看上去比較像金屬而已。
　　科學家們早就對這種超級物質研究多時，它實際上是一種蜂窩狀三維立體的納米結構，比石墨烯以及碳納米管更加穩固。
　　根據「黑」提供的資料，它可能是……常規物質的強度極限。
　　正常的、可以長久保留自然元素只有這麼一百多種，各種共價鍵、離子鍵、金屬鍵也是有限的。就算使用窮舉法，這些星際文明，也能將材料的各種結構大概枚舉一遍。
　　強度極限的物質構造，被稱作「歐瑞卡西克斯」，在這種三維材料中，分子結構非常複雜，或者說整個材料就是一大塊分子，所以它的熔點極高。
　　就如同鑽石一樣，強行熔化後，這種材料會因為原子之間的共價鍵斷裂，不再能恢復成原來的形狀。
　　人們暫時沒有製造這種超級材料的技術，因為其中的理論部分還沒有搞清楚。


第一百零一章 快子通訊器
　　這種紫色物質的各個原子間，並不是單純的共價鍵。其中的鍵型發生大量變異，有一部分電子能量因為電子雲重疊而降低。這種高強度材料，巧妙地利用各種納米結構，將電子能量降低到了極致，以實現更高的穩固性。
　　總之一句話，捨得用「歐瑞卡西克斯」當通訊器材料的文明，肯定比人類厲害的多。因為星際文明間，這種材料的交易以「克」為單位。
　　這本身就是一種奢侈！
　　每個人都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不知道這個「播種者文明」有何用意……
　　「……機器人檢測探測器時，有沒有按動過這個按鈕？」於易峰問出這句話時，冷汗都從頭上流下來了。
　　要是有的話，他立刻就會下令，啟動曲率引擎逃跑！
　　不是他膽小，在這種關鍵時刻，還更換屁的引擎，文明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人們高度緊張，只能聽到會議室中沉重的呼吸聲，一想到可能面對一個無比強大的文明時，每個人都有一種深淵般的沉重感。
　　「沒有……應該沒有！」
　　一位專門負責檢測的專家想了幾分鐘，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看，它被玻璃保護著……我們並沒有將這個探測器徹底拆卸，理論上不會按動按鈕……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碰到玻璃？」
　　一群工作人員還是七手八腳地調取前幾天的調查錄像。他們生怕哪個機器人在第一次檢測時，把玻璃壓了一下，無形中按到了鑲嵌在裡邊按鈕……
　　三天之前的事情，這種細節沒人記得清了，必須要通過錄像來調查。
　　而於易峰正仔細詢問著幾位引擎專家。
　　「飛船雖然在更換引擎，但因為大量的備用設備，依舊處於隨時可以啟動的狀態。」
　　「整個啟動時間大概需要十五分鐘的樣子。」
　　聽到這個答覆，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十五分鐘，對於整個宇宙來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各種偵查設備全力啟動！」
　　他又感受了一下，心中並沒有那種瀕臨死亡的威迫感，開口說道：「好了，大家先不要慌張，理論上，這個播種者文明報有惡意的概率並不大……」
　　「……他們費盡心思，跨越了千萬年，難道為了捉弄後邊撿到探測器的文明？概率不大的……」
　　工作人員正在積極調取探測錄像，於易峰等人只能將這個問題暫時放到腦後，繼續討論沒有說完的東西。
　　言歸正傳，這個名為「播種者」的文明，比人類早一千多萬年發現這個探測器，他們做出了和亞特蘭文明幾乎相同的舉動……在金屬盤中刻錄了一部分信息，又重新將它丟了回去。
　　再接下去，金屬盤後邊沒有更多的信息了，不禁讓人們有些失望。
　　看來，新人類文明，是第三個撿到古老探測器的文明……
　　一個低級文明傳承，竟然牽扯到了三個不同的星際文明，讓人們頗有些感慨。
　　這樣的驚奇以及滄桑感，是蝸居在一個星球永遠感受不到的。
　　雖然前兩個文明，與人類的時間間隔實在太久太久，就連後邊播種者文明，與人類也相差了一千多萬年……
　　兩個未知的文明，除了在金屬盤後邊加了兩句話，再加上一個U盤一樣的通訊器，並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種感覺，有一點說不上來，人類其實有點渴望與同等存在，或者更高的存在交流。
　　人類從來沒有與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交談過，不知道他們的思想，也不知道他們的意識形態。
　　但要讓於易峰按動通訊器按鈕，是絕對不敢的。
　　會議室中的眾人，開始分析這兩段信息的含義，想要挖掘更深層次的信息。
　　首先，是「亞特蘭文明」。
　　這個文明的科技實力未知，不過脾氣好像……蠻不錯的？
　　「畢竟兩千多萬年的時間，就算探測器依靠慣性，以每秒三十公里的速度，也能夠飛出兩千多光年！」
　　將心比心，如果人類在當時發現了這個探測器，但距離對方星球非常非常遙遠，人們是不可能跑過去探索對方的死活的。
　　「頂多派一艘無人機。」
　　但這個亞特蘭文明，或許是因為無聊，或許是好奇，似乎真的探索到了塔克文明的最終結局，並把它記錄在金屬盤的最後。
　　「……從這個角度看，亞特蘭文明應該比我們厲害一些。」
　　「緊接著，它們出於什麼心思，將探測器重新發射……後邊還模糊寫了一句……可控核聚變的實現難度。」
　　於易峰沉著腦袋，想要揣測對方的心思。
　　難以捉摸，信息量實在是太少了。
　　對於對方來說，似乎只是做了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而已，強行想要推測出對方的行為邏輯是不可能的。
　　「他們刻錄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而且是一種善意的提醒。至少從我們的角度看……是正確的。他們沒有任何說假話的理由。」
　　「也就是，亞特蘭文明，是一個略帶善意的文明？」
　　這些東西，已經是人類能分析出的全部。
　　緊接著……是後邊的「播種者」留言。
　　這個文明給出的內容就比較多了，也是人們重點分析的。
　　第一，根據「更令人驚奇的是，裡邊有偉大的……亞特蘭文明的相關記錄。」這一句話，說明前邊的亞特蘭文明，在時光長流的洗禮下，似乎已經高度發達……
　　能被另外一個文明稱作「偉大」，這種情況超出了人們意料。
　　人類因為自尊心或者某些思維上的障礙，很難稱另一個文明偉大，就算對方比自己更加「強大」一萬倍。
　　新人類文明被前邊的毀滅者打個半死，也沒有稱對方「偉大」，反而有一種不服氣的心理。
　　當然了，外星文明的思路肯定是不一樣的，說不定他們比人類更加直白。
　　「第一個可能，這個亞特蘭文明是非常和善友好的高級文明，喜歡幫助更加低級的文明……」
　　「也有可能，這個亞特蘭文明曾經非常強大，但現在已經沒落了，對於已經滅絕的文明，恭維一句偉大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全部長許雲進皺著眉頭說道。
　　「第三，這個文明，真的非常非常厲害……超出了正常文明的想像……S級文明嗎？」
　　這件事暫且不談，「偉大」的亞特蘭文明，對於人類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太古老，相當於只是一個名詞。
　　但後邊的播種者文明科技實力……絕對是高山仰止的那種，因為裡邊提到了一個名詞——「快子探測器」！
　　也就是——「快子」！
　　一聽說這個名詞，許多科學家眼中已經忍不住閃閃發光，齊森森產生了大量的聯想。
　　這是人類從未涉及到的領域，隱藏在深層空間的巨大秘密。
　　「快子探測器，是猜想中一種超越光速的探測方法……是的，超光速！光從這個角度，播種者文明，不知道比我們遇到的毀滅者文明強大了多少倍！」
　　一位科學家語氣有些壓抑地說道，他又彷彿看到了巨大的際遇，以至於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不知道這個快子，是翻譯錯誤，還是我們猜想中的那種……」
　　對於「快子」的猜想，從愛因斯坦時期已經開始。
　　通過對狹義相對論的進一步研究，科學家發現，速度原本就超過光速的「快子」並不違背狹義相對論。
　　超光速之謎，令人神往，宇宙為何會設置光速這一局限，沒有人知道。
　　而「快子」，是超越光速的最大可能。
　　這種質量為虛數的，理論上存在於快宇宙中的粒子，速度永遠比光速快，且永遠不可向下亞光速。
　　快子和其他已知物質的最大不同在於，其具有負引力特徵，也就是說，它會產生排斥性的萬有引力，和暗能量的性質類似，其它性質在量子場論和弦論中都有描述，和正常物質差不多。
　　但到目前，人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不能發現「快子」。


第一百零二章 快子技術
　　「快子真的存在嗎？真的有快子通訊器、探測器？！」這個發現，如同水塘中丟入了一顆重磅炸彈。
　　由不得人們不興奮，如果人類真正發現了快子，那將會是一場理論上的……巨大變革！
　　真正意義上的巨大！
　　最簡單的一點，利用快子……可以實現超光速的探測手段以及通信手段。而且快子的速度公式很奇妙，能量越低，速度就會越高，能量越高，速度反而越低，理論上是光速為下限，上限一直到……無窮大！
　　是的，光速只是下限。隨便一個低能量的快子，速度遠遠超越光速！
　　所以了，無窮大的探測速度意味著什麼？
　　許多軍方人士斜著眼睛，看向天花板，產生大量的幻想。
　　經歷過真正的星空戰爭，所有人都清楚知道：信息，就是宇宙戰的一切。
　　超光速的探測手段，意味著戰爭中的信息提前就能知道，意味著別人還沒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開始攻擊對方！
　　甚至可以探測到激光、曲率導彈的攻擊，從而進行攔截。
　　如今，一個最好的機會，放在了人們面前……
　　一個，快子通訊器！
　　裡邊是否蘊含著……
　　人們想要的某種科技呢？
　　「安靜，安靜！」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軍事專家們已經想到了這項技術的變態之處，如同潮水般湧動起來。連許雲進等人也是氣喘如牛，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樣，全身微微發抖。
　　於易峰不得不站起來，狠狠拍了拍桌子。
　　「全都安靜一點！」
　　但這樣的吼叫，根本沒有任何用場……
　　和軍事專家們想到的東西不同，科學家第一時間想的反而不是軍事，而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這種好奇，比納米科技濃郁地多，是真正對於未知的探索慾望。
　　納米技術，主要還是偏向於「技術」一方面。實際上，就是在不停的尋找納米動力學模板，其中的過程困難而又繁雜。
　　而且納米動力學模板大量借鑒了生物技術，這也是星際文明四處航行，收集不同生物標本的主要原因……
　　但快子領域，是空白，是全新的一種「科學」。人們對其的認知，只佔據了100中的0.01，頂多只能根據一些公式，推測出一些最基本的猜想。
　　「科學」與「技術」，聯繫緊密，又有重大區別，科學主要是和未知的領域打交道，重大突破是難以預料的；技術，是在相對成熟的領域內工作，可以做比較準確的規劃。
　　如果真的發現快子，無異於「微積分」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因為它代表著的，是另外一個世界存在：那就是……快宇宙！
　　理論上，在快宇宙中，所有快子都以超光速在運動著，光速是這個宇宙的下限。相應的，人們本身的物質宇宙就叫慢宇宙，光速是它的上限。
　　如果真的能發現快宇宙，這可是開天闢地啊！
　　許多理論學家激動地毛孔都顫抖起來，甚至在會議中室推導方程，建立模型。
　　於易峰看到一臉激動的蘭波博士，又看到漲紅了臉的許雲進等軍方人士，只能無奈笑了笑。反正這種會議也不算什麼特別正式的會議，就讓大家鬧騰一會吧。
　　實際上，人們一直堅信，快子和暗物質一樣，存在於這個宇宙，只是人們沒有發現而已。
　　但以人類的思維，實在很難想像，一個物質以無限速度運動、最低速度是光速的快宇宙空間是什麼樣子……
　　「這肯定是比納米技術更難的東西……唉，這樣的世界，難以直觀想像，只能靠數學理解。」於易峰聽到了一位物理學家煩惱地抱怨，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已經不夠用了。
　　想一想吧，一切物質的質量都是虛數，還都是超光速的，這樣的世界，不知道是否有電子或者原子存在……也不知道宏觀的物質是如何組成的。
　　如果身上的每個點都在超光速運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組成生命。
　　但「快宇宙」的存在，又是目前宇宙觀的一個重要補充。
　　科學家們的思路是非常奇特的，他們發現了一個「紅色的蘋果」，一個「藍色的蘋果」，又費勁千辛萬苦，發現了一個「紅色的鴨梨」。
　　很好，於是他們覺得，為何有「藍色的蘋果」，卻沒有「藍色的鴨梨」？
　　肯定有「藍色的鴨梨」，來保持對稱！
　　否則這個世界就太不和諧了。
　　這樣的科學思想，被稱作「對稱」，人們一直認為自然是「對稱」的，可以用「對稱」的思路去理解自然。【1】
　　然而，憑借人類的力量，幾百年來，用盡任何辦法，都沒有發現快子的存在……
　　「快子」這種物質，彷彿只存在於猜想中。
　　現在，一個可能的成果就擺在人們眼前，他們怎麼能不瘋狂？！
　　這已經關係到宇宙理論的完善問題了！
　　難以理解，不代表不能理解，許多人盯上了屏幕上紫色的金屬盒……他們的眼睛甚至都開始變色了。
　　「安靜，安靜！」
　　於易峰再次出聲維護秩序，同時，更多冷靜一點的人也站了出來，提出了各種安全因素。
　　快子的研究……固然有極為巨大的好處。
　　但是話說回來了，人們不敢賭！
　　於易峰實在不敢冒這個險，按下那個按鈕，甚至將它拆卸研究都不敢。
　　萬一快子探測器發出了訊號，人類既無法捕捉，也無法攔截。
　　要是被這種文明盯上了，就算飛船超光速，人類也逃不掉。因為快子，或許能將超光速飛船輕易探測到。
　　這種風險，實在太大太大了。
　　「但我們不可能因噎廢食！」一位科學家站起來激動地說道：「誰也不知道這個播種者文明是否存在著……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怎麼可能放棄！」
　　於易峰搖了搖頭：「為了安全起見，必須要以最惡劣的心思，去揣測這個播種者文明的用意。我們也要考慮最壞的情況，大家先冷靜下來。」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應該從這方面思考，不要忘記了我們現在的處境！誰能保證，研究這個通訊器的時候，不觸發其中的機制？！」
　　聽到一大堆反駁之後，這群科學家稍稍安靜。
　　一想到各種安全問題，他們只能垂頭喪氣地坐下來。
　　不過還是有許多人，試圖找到紫色盒子安全的證據。
　　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說道：「只是，光憑這些，好像也揣測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吧？難道我們按下這個按鈕，對方就能找到我們，然後毀滅我們不成？」
　　「這種誘導，有什麼意義嗎？並沒有！大老遠地跑過來毀滅我們，並沒有任何利益！」
　　「大家想想，是不是這樣？」
　　……
　　注【1】：宇稱的不守恆，實際上破壞了這種對稱性，由此，兩位科學家因為打破思維定式，獲得了諾貝爾獎。


第一百零三章 光球
　　「安全？不可能的……對方可能是為了我們的諾亞號飛船，以及大量的完美素……大家可不要忽略了這些！」
　　另外一位科學家立刻反駁：「……埋伏在這裡千萬年，難道就等待我們的經過？它們難道能預知我們身上有好東西？」
　　有人腦洞大開：「難道是……毀滅者文明布下的迷陣？隨便寫了一堆東西，讓我們猜測。等按下金屬盒的按鈕後，就能知道我們的位置……」
　　「不可能的……搞得這麼麻煩幹什麼，放一艘無人機豈不是更好？」
　　在繁雜的討論中，就算這些精英，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播種者文明」，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對方報有惡意，也不需要用這種極度低效的方式進行「釣魚」。派無人機蹲守直接進行攻擊，豈不是更加簡單？
　　「如此看來，這個快子通訊器，貌似就是人家隨意所為？」
　　於易峰也是在各種言論中，不停的搖擺著。
　　「這是一次賭博，賭對了，我們會與更高級的文明和平交流，會讓我的科技發展速度大大提升，賭輸了……結局未知。或許人家無趣地離開，或許把我們隨手按死。」
　　到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
　　難！
　　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無論是知識，還是生產力，還是數學、哲學之類，在對方眼裡，估計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就如同巨人面前的螞蟻一樣，雙方並沒有平等交流的權利。
　　唯有完美素，以及諾亞號，是不能暴露的，就如同螞蟻窩裡邊的鑽石……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還是悠著點比較好。雖然這些東西，在對方眼中是否珍貴還不得而知……」
　　就在眾多科學家唉聲歎氣的時候，於易峰耳朵一動，忽然遠遠的聽到了幾位年輕工作人員的叫喊聲，這個聲音焦急中，還帶了一絲惶恐！
　　他腦海中瞬間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從位置上站起來，急急趕了過去。
　　一位年輕的工作人員從電腦面前跑來，附在他的耳邊說道：「艦長……我們從監控錄像上發現，機器人在第一次檢測時，曾經擠壓過這一片玻璃……就是探測器旁邊的玻璃。」
　　「不知道有沒有間接……按到按鈕！」
　　「就是……三天以前的那次檢測！時間已經過了三天！」
　　在這一剎那，於易峰愣了一秒鐘的時間。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噩耗，他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這片玻璃，是與按鈕緊緊貼在一起的，也不知道受到擠壓後，會不會觸碰到……有可能會，有可能不會……
　　但這種事情誰知道啊？！
　　「操你媽！」
　　他感覺頭皮發麻，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
　　當初機器人的搜索工作，肯定是全方位的。觸碰一下探測器的表面玻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也不好怪罪那些工作人員。
　　但無論怎麼樣，為了安全起見，這個地方是沒辦法呆下去了！
　　他頓時滿頭大汗地向引擎室下達緊急起航的命令，如同一隻驚弓之鳥。
　　「緊急命令：展開曲率泡，最大速度進行超光速航行！」
　　「艦長命令，召回所有工作人員，開始曲率航行……」
　　下達這個命令後的幾秒鐘內，一大群搞不清狀況的引擎專家又將電話打了過來。他們一頭霧水地詢問著，引擎才換了一半呢，怎麼又要起航，甚至飛船的整體檢測工作還沒有完成云云……
　　但於易峰對著通訊器連著吼了幾句，他們才明白事情的緊急性。
　　「啊，什麼？已經觸動了按鈕？」許雲進等人也是一臉震驚地反應過來，調動了大量士兵，準備緊急起航的相關程序。
　　這特麼，按鈕都有可能被觸動過了，還討論個屁。
　　這個低級文明的探測器，簡直搞事情啊！
　　幾個反應慢的還沒搞得太懂，稀里糊塗的也只能照做。
　　就這樣，一聲命令之下，外邊的工作人員快速返回飛船，各種機器人回歸原位。然後核爆爐開始工作，更換了一半的曲率引擎緊急啟動。
　　看著大量的戰時命令正在下達，人員的迅速調動，於易峰的心臟「咚咚」跳著。
　　他仔細感受心中的那種感覺，很奇怪，竟然沒有深淵般的危險感，難道……按鈕並沒有被按動不成？
　　不過做事情不能只憑感覺，人類必須要老老實實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而許雲進已經下令，讓所有士兵進入一級警戒狀態。
　　半刻鐘後，看到薄薄一層曲率泡開始出現，飛船進入加速狀態，所有人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怎麼處理這個探測器，又成了一個問題。
　　「至於探測器以及金屬盒……銷毀吧！」
　　這個決定，立馬遭到了大量科學家的嚴重反對，出於各種心態，他們認為銷毀這個探測器，比按下按鈕的後果還要嚴重。
　　「萬一銷毀了之後，對方立刻發現了呢？」
　　「……也有可能，按鈕其實並沒有觸發，一切都是我們自己在嚇唬自己。銷毀了反倒不好，把探測器丟出去也就完事了！」
　　這番話倒有些道理……這可是快子科技啊，一想到這個，這群科學家就是淚流滿面。
　　他們心中不想放棄，可是沒辦法……安全問題才是最大的。
　　「反正丟在這裡，以後……說不定還能撿回來。」實際上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至於茫茫宇宙，能不能撿到，有沒有緣分再次相遇，還是兩說了……
　　就這樣，隔離間的機器人將探測器吊到一個平台上，準備將它直接拋出曲率泡。
　　「等，等等……」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在屏幕中，看到了另一個更加震驚的場景。
　　一個光球，從探測器中產生了！
　　它就那樣，慢悠悠地飄了出來，很快就膨脹到大概一米的直徑，就像一個巨型燈泡一樣，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這……這是什麼？」
　　許多科學家正目瞪口呆地望著屏幕，下意識地開始操縱機械。隔離間中的檢測設備是非常多的，但無論怎麼檢查，用盡各種辦法，他們都只能看到一片正常的空氣……
　　那片空間，除了正常的空氣之外，並沒有任何東西，這個光球如同平白無故產生一般，只是周邊的溫度微微升高了一些。
　　光球依舊在膨脹，一直到三米多才停下，並沒有破壞周邊的任何設施。
　　即便如此，人們心中已經進緊張到了極致。
　　這是一種未知而又強大的存在。
　　僅僅三天的時間，穿越了無數光年，它的速度，必然遠遠大於光速！
　　它要對人類做什麼？
　　於易峰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他本來想下令直接開槍射擊，可是想了想又忍耐住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概率事件
　　光球就這麼靜靜地，飄蕩在探測器的旁邊，彷彿游離於整個世界之外。
　　除了可見光波段可以輕易看見「它」，其他的任何儀器，包括x光、中微子、阿爾法射線還是其他的什麼，全都是一片空白。
　　這些儀器屏幕上齊齊顯示，上邊沒有任何東西……除了原本存在的空氣！
　　但顯而易見的，這團光並不是由空氣發出的，彷彿就這麼誕生在真空中，不借助任何物質。
　　這樣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認知水準，誰都沒見過不借助任何介質憑空出現的光團……以至於……每個人都產生了一種「見鬼了」的心態，這種情緒來源於未知。
　　周邊的科學家、議會成員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甚至連口水都流了出來，但依舊毫無知覺，呈現出某種癡呆狀。
　　「這是……什麼？」
　　他們緊張而又興奮，誰也不知道，這個光球是帶著善意還是惡意……
　　趙耀等軍人卻一臉緊張的戒備著，他們的臉上都十分嚴肅，各種運載核彈的機器人正在路上運輸。人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於易峰心中，也同時產生各種想法，他不知道是應該選擇直接攻擊，還是等待對方的主動交流。
　　「直接攻擊一個強大的存在，會顯得相當不理智……如果對方確實沒有惡意的話，只會平白惹怒對方……」
　　「如果真的要攻擊……務必要選擇最強大的武器，也就是核彈！難道又要在自己的飛船裡丟核彈嗎……能不能一次性將對方殺死？」
　　「好不容易修好的深空號啊，如果再次炸爛了，又不知道要修理多久……」
　　各種胡亂想法層出不窮地出現，於易峰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屏幕，他的心跳勃然加快。
　　總而言之，連這個光團怎麼出現的都不知道，已經是人類科技從未達到的領域。從這個角度，比打的有來有回、尚可以理解的毀滅者文明，強大太多太多了……
　　「這是幾級文明？」
　　「未知啊……我們對更高級的文明，還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所有人從一開始的驚愕後，大腦都在急速轉動著，許雲進正在命令周邊的士兵緊急撤離，先讓戴著核彈的機器人靠近……
　　比起慌亂的人類，光球並沒有太大的動作，就這麼圍繞著探測器靜靜地呆了幾十秒鐘，似乎正在打量這個東西。
　　雖然它確實是個圓球形，沒有任何正反面，但好像……確實在注視著探測器。
　　遙遠的時光過去，或許，這個文明有些忘記了，曾經遇到過這麼個玩意，「所以它正在翻閱資料，或者正在回憶、思考？」
　　「一千萬年後的驚奇！」
　　幾十秒後，一個洪亮的聲音忽然從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於易峰甚至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驚喜情緒。
　　……並不能說是聲音，而是從腦海中，直接跳出來的一段信息！
　　許多人的精神集中到了極致，腦海中這麼一響，身體猛地顫慄了一下。
　　「難道不需要翻譯？直接用的腦波……直接就能理解了？帶有人工智能的語音？」
　　於易峰快速看向四周，發現其他的許多人也在面面相覷。
　　不僅僅是會議室中的政府高層，連諾亞號中的其他人也聽到了！
　　這些普通民眾茫然地向四周看了幾眼，開始疑神疑鬼。他們還以為是自己神經錯亂，突然產生了幻覺，又以為是空中廣播突然程序錯誤，響起一句。
　　黑正在看一本書，忽然抬頭問張鵬，「啊，什麼？你在對我說話？什麼……驚奇？」
　　「沒有啊，我還想問你呢？」張鵬隨口答道。
　　還有一些小嬰兒在床上睡覺，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於易峰心中的戒備放大到極致，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人類就像是一窩正常生存的兔子，突然窩中闖進來一個巨人，發出了洪亮的聲音。於是這群兔子戰戰兢兢，一邊恐懼，一邊茫然不知所措……
　　巨人的一切，都是不可理解的。
　　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人類，太弱小了啊……不僅僅是實力上，還有心理層面。
　　「年輕的種族，很抱歉，好久沒有這麼驚訝過了。我們的聲音響亮了一些，嚇到了一些幼小個體……」
　　這一次的思維波動弱了許多。
　　如果正集中精神干其他事，並不能夠清晰地聽到，而嬰兒們又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只有張鵬與黑等少量幾個無所事事的人，還在疑神疑鬼。
　　他們兩個以為，是對方正在捉弄自己……
　　既然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人類，而是選擇了溝通，於易峰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輸入了一句話，讓房間裡的機器人代為說出：「您是……播種者文明？很抱歉，讓您看到了我們的惶恐。」
　　「呵呵，小傢伙們，你們還很年輕，有戒備很正常。別擔心，我們並沒什麼惡意。」
　　「我們只是驚訝，當初隨意做的一件小事，現在終於到了收穫的時節……我們甚至回憶起了當初的幼稚以及迷茫。這種滄海桑田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們心中了。」
　　這一次的聲音，連張鵬等無所事事的人也聽不到了，似乎只有會議室中的人能夠定向聽到。
　　也就是說，整個會議室的人們，已經被「探測」到。
　　於易峰心中暗暗的警惕著。從語氣上看，這個文明是相當平和、友善的，但他並不能完全相信。
　　他和周邊的幾位科學家對望了幾眼，看到了一絲懷疑、一絲好奇、一絲振奮……
　　他已經不敢跟許雲進等人直接對話了，說不定，人們的每一句話，對對方來說都是沒有任何障礙的，能夠輕易聽到……
　　只是他完全不知道，就算是最大當量的核彈，到底能不能消滅這個光球。或許，核彈對對方來說，就像原始人丟石頭一樣可笑吧？
　　經過幾秒鐘的思考後，他斟酌地輸入了一些信息：「未知的存在，您所謂的收穫，又是什麼呢？」
　　人們聽到了一條含著笑意的信息：「是指小概率事件……一些難以預測的，有意義的小概率事件……」
　　「一個低級文明的探測器，在宇宙中無盡地漂泊，中間沒有墜毀，也沒有被行星捕獲。它見證了星空的浩瀚，被三個不同的文明收到……總共花費了1.5億年的時間，這難道不是一項奇跡嗎？」
　　「我們喜歡這種小概率事件，也播種、尋找、收穫著這樣的小概率事件。這是我們認知宇宙時，所感受到的微妙樂趣。我們並沒有預測到，這一次的快子通訊器，會被真正地按動。」
　　「只是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讓這份驚奇延續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我們正在被操縱？
　　「預測？驚奇……延續？」於易峰急速思考了起來，產生關於這幾個關鍵詞的大量猜想。
　　光憑這麼幾句話，他就產生了一種……對方正在遊戲整個宇宙的感覺。
　　是的，遊戲整個宇宙！
　　「難道對方實在太強大了，太無敵了，所以在漫長的時間中，播種一些小概率事件，尋找一點難以預測的樂子？」
　　這個想法一出，他感覺有點兒荒謬。
　　「但好像又是真實的……對方是全知全能的嗎？就算只是接近全能，漫漫長路，總得有一些出乎預料的事情，才會有一點樂趣吧……」
　　這樣的猜測，讓他難以描述心中的感受，不禁有些惶惶然。因為他想到了人類曾經經歷的一系列事件……
　　他在想，既然宇宙中，真的有這樣偉岸的存在……難道從一開始諾亞號的出現，到後邊的一系列故事，都是某個強大文明的「遊戲」不成？
　　是某一種「背後操縱」麼？
　　這樣的想法，並不是沒有討論過，因為人們遇到的奇遇，實在是有些多了。
　　人們的好運，似乎也有些多了。
　　「一個憑借種種好運成長起來的文明……如果沒有足夠的運氣，唉，我們早就已經死在了月球……」
　　宇宙這麼大，總體來說還是相當空曠、平靜的，然而人們經歷的一切，看上去就像傳奇故事一樣，不禁讓人暗暗感到有些懷疑。
　　是的，只要是聰明人，都會有所疑惑，就算銀河中生命普遍，智慧普遍，也不可能每顆恆星，都會誕生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然後恰好被人類遇到……
　　為何人類總是能遇到這樣那樣的好運？
　　「……就連發現這個探測器，也是一種冥冥中的好運吧。它這麼小，一下子就會錯過，只要深空號的曲率航行多，那麼一秒鐘，絕對發現不了它……」
　　可是……
　　雖然人們很疑惑，但所有的所有，以人類目前的角度，看上去都是偶然現象，是許多巧合拼湊而成的。
　　「如果一個異常強大的存在，隱藏在暗中後操控，它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它能收穫到什麼嗎？」
　　單單為了樂趣？還是為了其他更多的東西……
　　譬如說，某個哲學目標？
　　它所要涉及的東西，也太廣泛了吧。
　　廣泛到，以人類的智力難以想像……
　　從地球爆炸開始，到月球，到後邊的火星飛碟，這一系列事件牽扯到幾百萬年前的太陽系戰場，難道「它」在幾百萬年前的星際戰爭中，就開始操縱、計算？
　　綠光人跑到太陽系，總不可能是暗地裡的操縱吧……是它們自己選擇的。
　　尼克斯文明，是千萬年前，自己作死滅絕的。應該，不是操縱。
　　還有迪格114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絕對是人類自己的選擇。
　　而且後邊的那個毀滅者文明，可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將人類文明滅殺掉……費盡心思逃跑，都是靠人類自己的努力。
　　所以，從這些隨時都會變化的事情上講，有什麼「背後操縱主謀」的概率，是極低極低的……大概率是人們自己臆測出來的。
　　當然了，極低，不代表著沒有可能……
　　如果，真的有難以想像的偉大存在……玩弄螞蟻一樣的人類，有什麼意義嗎？
　　「人類，只不過是茫茫銀河中一個普通文明，沒有任何特別的啊。」
　　於易峰深深歎了一口氣。
　　人類的確沒什麼特別的，本身就不是什麼偉大的物種，被自己的各種慾望操控著。而人的腦袋也不怎麼靈光，總是會出差錯。而且，人性本就懦弱，喜歡將難以預測的東西，歸結為命運……
　　「各種命運的言論，或許只是因為科學技術不夠罷了……拉普拉斯妖是否存在，誰也不知道……」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種種陰謀論的時候，得先應付眼前這個光球。
　　眾人討論了一陣子，小心地回答道：「我們的確不需要這樣的智慧傳承。可您的意思……如何讓『驚奇』延續下去？」
　　一切都是從塔克文明的探測器開始，所以整個話題，還是再次回到探測器吧……
　　聽到這個問題後，這個聲音又從人們腦海中響起：「你可以尋找一個合適的星球，隨意一丟；也可以將整個探測器胡亂發射出去，讓它自行尋找，希望它能夠遇到冥冥中真正的主人……選擇權在你們自己的手中。」
　　聽到這句話後，人們再次討論了一小會。一位科學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們認為，第一種方法似乎更加合理。可當初，您為何選擇了第二種？為何不給這個智慧的傳承、文明的墓碑尋找最終的歸宿呢？」
　　他繼續說道：「……尚沒有發展出自然科技的低級文明，應該有很多吧，在附近的幾百光年內肯定能夠找到。為什麼要隨意發射呢？它可能會墜毀在沒有生命的星球，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這個存在笑著回答道：「年輕真好啊……永遠有這麼多的驚奇與未知。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簡單地回答，具體的真相還要你們自行發掘，只有如此才能有更多的樂趣。」
　　「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一份知識的傳承，是否會對低級文明造成不良影響。」
　　「或許，他們原本的潛力，本來能突破第一次篩選，成為星際文明。但得到這一份外星知識傳承後，雖然能快速地向前邁幾步，最終卻提前止步於某一個階段，永遠登不上星空的舞台。」
　　「這一份傳承，對文明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是好是壞，我們並不清楚……」
　　「當初的我們，可不想好心幹壞事啊。」
　　聽到這個原因，於易峰頓時吃了一驚。
　　對於它的語句，如果人類還在低級文明的層次，或許完全不能理解。但到了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人們已經能夠模糊地理解了，只是理解地並不深刻。
　　一個文明在自然發展的過程中，如果出現強大的外力干涉，對今後發展的好壞，是難以捉摸的。
　　譬如說，尼克斯星的土著蜥蜴文明，曾經被人類硬生生拔苗助長，結果產生了大量神靈崇拜心理，究竟最後會怎麼演變，人們並不知道。
　　人們只是隱隱覺得，它們突破星際文明的概率，不大了。
　　但如果沒有光球的提醒，人類完全就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久久的沉默中，許多科學家正在努力地思考著。
　　以人類前一刻的目光看，這樣的知識傳承，被一個更加低級的文明得到，肯定是一件大好事，能夠大幅推進科學技術的發展。
　　結果，這個光團竟然認為不一定是好事，不想去這樣做……
　　光從這一點，兩個文明巨大的智力鴻溝，已經體現出來了。
　　站的高度不同，看待的問題也就不同。或許在播種者文明眼中，這份知識傳承，就如同「地心說」「天圓地方」之類的荒謬言論，使得它不願意將部分錯誤的東西帶給其他文明，哪怕是低級文明。
　　難道，亞特蘭文明，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於易峰感受到了，這兩個文明，對整個世界的一種「博愛」。
　　或許這種博愛，已經超出了普通星際文明的思維準則，是一種哲學尺度上的昇華。
　　他想了想，試探地寫出自己的答案：「您的意思是，因為時光長流中巨大的蝴蝶效應，當前看到的最優解，只不過是局部的，很可能在未來，帶來更大的不良影響。」
　　「……這份知識的傳承，或許能推動一時的科學發展，但也有可能在未來，造成巨大的思維定式，對科技發展造成障礙。甚至，它會被低級文明奉為科學經典，將錯誤的東西當成真理……」
　　「這樣一來，它們的科學能夠發展一時，但是從今往後，就很難進步了。」
　　「是的，道理已經比較接近了，但還不是全部……」
　　這個存在滿是讚賞地說道：「看來，你們的宇宙社會學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縮短一個文明的發展時光，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它們本身就能探索出這些東西。時光在宇宙中，可是最不值錢的啊……」
　　於易峰再次問道：「可是，如果這個探測器掉到了沒有生命的星球，或者掉進恆星，豈不是斷了智慧的傳承？」
　　「是啊，當初的我們也非常可惜，所以我們再次發射了探測器。它在我們可計算的尺度內，不會墜入任何星球……如果真的毀於恆星，也是它最終的歸宿吧，宇宙中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至於後面的事情……不是遇上了你們嗎？」
　　這個光球略帶笑意地說道，「選擇權已經在你們的手上。」
　　於易峰想了想，又和眾人討論了一陣，還是決定效仿著，將這個探測器重新發射，將它最終的歸宿，交付給無窮的「未知」，或許冥冥中，會傳遞給第四個文明呢？
　　緊接著，蘭波博士站起來問道：「按照您認為的，當前的最優，並不是全局最優，但如何尋找文明的全局最優解呢？這似乎是非常困難的問題啊。」
　　「我們通常採取的策略，都只是貪心算法，我們並沒有辦法預知到未來，尋找到一個時間段的局部最優，已經很不錯了。」
　　「你的問題很好，可我們也不知道真正意義的最優解。我們的智慧依舊有限，洞徹到的未來，也不可能是無窮的，只是尋找到的相對正確一些。」
　　這個存在沉默了一下，以一種超然的口氣道：「一個文明的發展問題，複雜度實在太高，想要在每個抉擇中選出全局最優，實在太難太難了……每一個選擇，都需要涉及到成千上萬年之後的演變。」
　　「對於這個問題，我們也在尋求最終的答案。或許能夠找到，或許找得到，或許，我們本身也只是尋找的一部分內容……」
　　說到這裡，光球的語氣變得滄桑起來：「深空下的奧秘，太多太多，我們的智慧總歸是有限的，我們從迷茫中一路走來，將太多未知轉變為已知，但這種未知，卻從未減少過，反而越來越多……而文明的推演，幾乎是最難的一件事了。」
　　「如果你們走到足夠的高度，或許會認識到這一點……曾經的對與錯，在當時，是很難梳理清楚的，只有後來才會清楚。」
　　會議室中的人群，出乎意料的沉靜下來。
　　這樣的偉大存在，依舊認為，自己是謙卑的、渺小的，僅僅通過了第一次篩選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去狂妄自大呢？
　　在短短這段相處的過程中，有一位敏感的科學家發現，這個光球的體積，似乎縮小了3.2%！
　　「也就是說，它與我們對話的時間，很可能是有限的！」
　　於易峰心中一動，當它能源耗盡，說不定雙方就不能通話了，那可要抓緊時間了！


第一百零六章 可以永生嗎？
　　光球正在緩緩移動，好奇地打量著房間中的東西，或許這些「老式機械產品」激起了它曾經的回憶。
　　不過它並沒有離開房間，似乎非常禮貌。
　　於易峰小聲地對大家說道：「……如果對方的能量有限，可要抓緊時間了，任何一段信息，對我們來說都能夠少走好多的彎路。有什麼想問的，你們依次，想好各自的問題……」
　　這下子，許多科學家開始瘋狂起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強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文明，而且這個文明對人類表達出了某種善意，人們自然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很抱歉，暫時不能將我們的科技提供給你們。因為我們的認知也是有限的，也有局限性。而且，提供知識帶來的蝴蝶效應，實在是太過於巨大了。」
　　光球並沒有太大的介意：「……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快子通訊器，我們甚至不會干涉，任何低級星際文明的發展進程。」
　　聽到這番話，科學家們頓時有些垂頭喪氣。
　　那個存在繼續回答道：「和那個低級文明傳承類似，同樣的，我們很難預測，這一次談話在時光長流的影響下，對你們來說是好的，還是壞的……」
　　「在文明發展的過程中，時光長流引起的蝴蝶效應，是比基因更加複雜的東西。我們懼怕提供更多的知識，讓你們當前受益，在後邊卻會阻礙到自身，或者，阻礙到其他的文明……」
　　「對你們單個文明的預測，尚且困難……對其他文明的阻礙效應，更是難以預測了。」
　　「……無窮的光陰下，說不定有文明原本能走到我們的前頭，卻無形中被這一次的談話毀掉……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實在後悔莫及。」
　　對方不肯教授知識，竟然是出於這樣的原因……許多人紛紛歎了口氣。
　　而且人類也不敢發誓，得到了更為高深的知識以後，從今往後不再干涉其他文明的發展。
　　畢竟，新人類文明依舊得生活在物質世界當中，如果繼續探索銀河，免不了與周邊的文明產生交集……發生戰爭之類的活動，都是有可能的。
　　那個存在最終說道：「所以，現階段的我們，對尚有潛力的文明，一般實行不干涉政策。至於這一次……當快子通訊器的能量用盡，也就是我們談話的終點吧……」
　　還有一部分人默默的思考了起來，他們正在分辨這一段話的真假性。
　　於易峰瞬間想到了幾個截然相反的觀點。
　　第一個，光團並沒有太多的理由去欺騙人類，它說的都是實話。
　　播種者文明，必然是極度、極度強大的存在，甚至有可能走到了科學的盡頭，開始攀登哲學的道路……
　　能發展到這種水平的文明，幾乎全宇宙屈指可數，需要經歷極端苛刻嚴格的篩選。
　　這樣的文明，不是人類能夠輕易揣度的。
　　而這一次對話，只是偶然之下，又一次「巧合」，是人類千載難逢的好運氣！
　　「錯過了這一次機會，說不定就沒有下一次了。」
　　第二，播種者文明就是幕後的操縱主力。
　　它因為某種原因，前來欺騙人類。
　　或者……這樣的欺騙本身就是操縱的一部分。
　　至於有什麼目的，人類當然不可能猜測出來……
　　第三，或者有其他同等強大，或者更加強大的文明在操縱人類。
　　因為他注意到了其中的一句，也就是……「對於尚有潛力的文明，一般不會干涉」。
　　播種者文明，是這樣偏向於和平的政策，沒錯，但是，其他的高等文明呢？
　　「不可能所有的高等文明，都是同樣的政策。說不定有些文明，就喜歡推動別人？」
　　還有……如果，文明沒有了潛力，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是否會受到高級文明干涉？
　　「有這樣的概率。」
　　甚至有可能，有一個更高級、更強大的文明……把「播種者」也操縱了進去？！
　　那麼，這種更加強大的存在，是什麼呢？
　　於易峰皺著眉頭，苦思冥想。
　　「哎，數據太少了，沒辦法分析對錯。就當它說的都是真話吧，這樣的存在，已經是難以想像，欺騙我們的概率不大。」
　　他有些苦惱地，放棄了這方面的思考。
　　而且根據科學家們的推算，那個淡藍色光球，又縮小了一點。
　　既然科學上的問題沒法問，那麼，就抓緊時間，問一些哲學問題或者宇宙信息吧……不知道它會不會回答。
　　「您是……永生的嗎？」一位科學家好奇地問道。
　　「不是。」聽到這個問題，腦海中傳來了略帶笑意的語言：「從你們的角度思考，我們確實是永生的，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的時間。」
　　「但從無限的角度出發，連宇宙都會最終毀滅，我們並不是永生的。而且，我們也不追逐永生。」
　　「當然了，這是我們目前得到的答案，不同的文明，答案也是不同的。」
　　「為什麼？」這位科學家十分疑惑。
　　「你覺得，永生是什麼呢？是不可丟失的物質，還是不可丟失的信息？」面對這樣的哲學問題，彷彿捎到了光團的興趣點，讓它微微亮了一下。
　　「應該是……信息吧。」這位科學家回答道。
　　記憶和信息，應該是差不多的等價的東西。人體的細胞每時每刻都在更換，每時每刻都有新陳代謝，都有物質替換，對於人體來說，不可丟失的物質，似乎是不存在的。
　　光球笑著說道：「永遠不丟棄信息的這項條件，意味著，智慧生命永遠不能忘記某些重要的東西。最終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個不能丟棄重要記憶的智慧生命，會發現自己的記憶越來越多，是這樣嗎？」
　　這位科學家張了張嘴：「是的。在無窮的時光下，重要的信息，可能是無窮多的吧……」
　　這個存在說道：「既然如此，如果生命的處理速度不能無限提高，它將無法處理越來越多的記憶，將一遍又一遍地生活在過去龐大的記憶之中。」
　　「所謂『永恆』，只會變成一座監獄，而不會使創造和探索的領域無止境地變得越來越寬廣。它也可能是涅槃，可能成為無窮，但，那還是生命嗎？」
　　這位科學家頓時語塞。
　　這一段話十分生澀，但人們仔細咀嚼之下，還是聽懂了。
　　連宇宙都不是無窮的，生命的信息處理速度，必然是有限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無限的生命，只會讓一個生命體，困擾在自己無窮的記憶當中，比死亡更加可怕。
　　隨著時光的流逝，永恆的生命，只會活在自己的記憶中？
　　「或許，我們可以不斷拋棄信息，來解決這個問題。」人們不甘心的問道。
　　「拋棄了信息之後，那一段存在的時光已經徹底忘記了。對於一個生命個體來說，它是否發生過，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斷拋棄信息後，舊的生命已經逐漸死去，新的生命已經誕生，不是嗎？這並不能說是永生。」
　　光球微微閃爍了一下：「對我們來說，這一切都是虛無的空間造成的，我們只是基本粒子構建的生物組織，我們終將伴隨宇宙，走向虛無……當然，這只是我們的解答。哲學問題，並沒有最終的答案。」
　　這段話相對而言更加容易理解，但答案並不美好，反而顯得有些冷酷了。
　　連這樣的存在，都認為自己會走向最終的滅亡，讓在座的人們有些無所適從。
　　人會死，文明會毀滅，唯死神，才是最終的存在。
　　一切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於易峰走上前去問道：「我不明白，我們依舊害怕死亡。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為了生存概率較大的方向偏移。難道追求存在，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嗎？」
　　光球有些認真地說道：「這是因為，你們的思維受到了基因哲學的本質規範，你們想要生存，想要延續，這是遺傳物質的目標。」
　　「但我們認為，智慧生命是宇宙產生的一種認識自己的東西，當智慧生命真正認識到宇宙的本質時，智慧生命的使命就結束了，他要麼永生了，要麼滅亡了。」
　　「認知宇宙，就是我們的存在目的。存在，只是為了認知而服務。」
　　「但如果真正認知宇宙的一切，該是多麼索然無味的一件事啊。沒有任何驚奇，沒有任何新鮮。如果自己代替了整個宇宙，我們還是選擇滅亡吧……如果繼續活下去，這種超凡而又無盡的命運，也實在太慘了，我們可不想成為超凡。」
　　人們很驚訝，是的，光團說的每一個字，大家都能夠聽懂。
　　但能聽懂，並不代表認可，也不代表能夠真正地理解。
　　一個人最難欺騙的，就是自己的本心，你聽懂了，甚至被說服，但是，本身沒有辦法做到。
　　「一個……存在只是為了認知的種族……」
　　面對這樣的文明，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種濃濃的困惑感。
　　人尚且是基因的奴隸，但對方卻不是，很可能，對方已經通過了下一次，下下次，甚至所有的篩選。
　　「一個……奴隸與帝王的討論。」
　　生存、繁衍的基因哲學大網，對這樣的超級文明來說，就像空氣一樣可笑。
　　「與這樣的存在相比較，唉……」
　　想了半天，於易峰搖頭放棄了這方面問題的糾纏，鼓起勇氣，問出了一個對人類來說相當重要的信息：「我們是自然進化的產物，還是人工創造的？」
　　這個問題，涉及到人類背後，是否有操縱者。
　　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微微有些緊張。
　　「當然是自然進化的。」
　　它停頓了幾秒鐘，似乎在觀察著什麼，緊接著，用另外一幅語氣回答道：「不過你們的外表容貌，好像有點問題……」
　　「似乎某個小傢伙在這片星域，做過基因試驗……以至於一百萬年前的那個時間段，出現的智慧生命全都被同化成差不多的樣子。唔……有趣的實驗。」
　　這個存在說出的話語，讓於易峰心中一凜。
　　幾乎所有人都愣了愣，心中發寒發麻。
　　「有文明在這片區域，做過基因實驗？」這句話讓人感到一陣又一陣的不適，以及……憤怒。
　　同時，其中所蘊含的另一重意思，也讓於易峰開始思考。
　　人類是自然進化的產物，這一點重新被證實，讓幾乎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到了現在這個年代，誰都不喜歡自己是「神創」的。
　　「但某些關於外表的基因，難道被稍稍修改了一下？！」
　　於易峰不得不產生了這個詭異的疑問。
　　因為曾經見過的迪格人，和人類長得比較像，而且他們進化出智慧的時間，和人類類似。
　　「土著蜥蜴在近十萬年才進化出智慧，所以和人類長得不像？」
　　「也就是說，某個莫名其妙，腦子有病的高級文明，因為自己的個人喜好，在一百萬年前大肆修改了原始智慧生物的容貌？這算什麼，行為藝術嗎？」
　　這種行為，讓他感受到一種濃濃而又無可奈何的憤怒情緒。
　　但他又不得不努力思考著，如果人類原本不是這幅樣子，那會是什麼……
　　猩猩？猩猩人？猴人？
　　「確實，人類的一些進化方向，有些詭異……為何要把身上的御寒毛髮全部掉光呢？實際上各有利弊啊……」
　　迪格人原本應該是……長滿了鱗片的魚人，血盆大口的鱷魚，還是鯊魚？
　　結果硬生生進化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怎樣的技術啊？！於易峰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緊緊握了握拳頭。
　　「這樣看，似乎被修改了之後，似乎更加順眼一點？！」
　　唉，這些高級文明，怎麼說呢，簡直就是……
　　看到正在沉思，面色各異的人群，這個存在略帶揶揄地說道：「對於這些外表上的東西，看透徹一些吧，小傢伙們，你們的核心並沒有被修改。長得美與醜，對於追逐智慧而言，有什麼太多的差別嗎？種種看法，只不過是基因為了繁殖需求使然。」
　　於易峰不禁問道：「如果，您遇到了和自己長相一致的文明，應當怎麼辦呢？會產生怎麼樣的心理？」
　　那個存在沒有什麼停頓，直接說道：「……這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煩惱可言。我們已經完全擺脫了基因的桎梏，樣貌特徵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我們認為，只要思維形態與我們類似，就可以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一員。」
　　「就算基因不同也可以？」
　　「是啊……為什麼要執著於這種表面的東西呢？遺傳物質而已……」光球笑著說道：「我們本身，就是由不同物種組成的文明啊……哦，那是在一千多萬年以前了。」
　　聽到這一番話，人們雖然感到了濃濃的不解，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或許……已經有些麻木了。
　　對於這樣的存在來說，什麼東西都已經看淡，輕裝上陣，拋去了表面上的一切，這才是宇宙中最大的自由吧。
　　於易峰忽然想到了，宇宙社會學中，關於一種頂級文明的猜測：
　　「……也就是無所不知的超凡之下。」
　　「這種文明，經歷了重重的磨難，幾乎洞悉了一切萬物的規律和法則，從最宏觀到最微觀，從比多元宇宙更大的空間，到比普朗克尺度更小的空間，他們已經懂得了整個物質世界運行的最根本問題，無限接近局外真相。」
　　「宏觀層次最終有沒有盡頭？微觀層次到底有沒有盡頭？時空的本質是什麼？一切的一切起點是什麼？又將到哪裡去？世界是真實存在還是意識存在？」
　　「這些人類看來幾乎瘋狂的終極問題，他們已經找到了答案。」
　　「他們不需要社會，不需要道德，不需要一切看起來與真理無關的事物。」
　　「……唯有這種小概率的事物，因為某一種獨特的樂趣，才能引得他們的出現吧，或許以後，我們再也接觸不到這一類的文明。再強大的星際文明，對他們來說，由於本質上的幼稚，都只是一群呆瓜。」
　　在這一刻，於易峰真正地感受到，人類的哲學層次，其實和低級文明並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科技更加發達一些，又有什麼偉大可言呢。
　　難道，你比我力量更強，你就比我偉大？
　　你的科技更高，工業更強，就比我偉大？
　　當然不是……
　　很難訴說這樣的微妙情緒，他默默地安靜下來，沉思著，沉思著……


第一百零七章 無止境的驚奇
　　就在眾人陷入沉思的時候，安全部長許雲進忽然問道：「偉大的存在，我們感到很迷茫。面對浩瀚的星空，無數的秘密，我們整個文明還處於非常幼稚的狀態。我們的運氣似乎好了點，崛起速度也快了點，這也使得我們的心態一直處於較為低級的狀態。」
　　「我們怎麼樣才能更快地進步呢？您可以給我們一些提示嗎？」
　　這個光團微微亮了一下，這個問題，似乎涉及到了它的「不干涉政策」。
　　但它似乎又想到了，曾經自己面對過的迷茫……
　　久久的沉默後，它還是說道：「好運氣的種族，在你們的前進方向512.3光年，有一個行星系。在那裡，或許你們可以收穫更多的東西，也會變的更加成熟……這是我們可以看到的局部最優解。」
　　一個星路圖突兀地出現在屏幕上，重點標注了其中的一顆恆星，人們很快就記錄下相關信息。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科學家們又提出了國家，軍隊，法律，道德，藝術，愛情，經濟，貿易，邪惡，正義等各方面的問題，有的東西它選擇了回答，有的沒有回答。
　　直到光球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它馬上就要消失了。
　　「……關於多世界理論，您有什麼看法嗎？弦理論是正確的嗎？」一位科學家鼓足了勇氣，問出這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由於暗物質的發現，給經典模型帶來巨大的衝擊，甚至「快子」這種超常規的物質也有可能存在，這讓理論學家們感到非常困惑。
　　整個宇宙變得越來越複雜，建立整個的統一理論也越來越遙遠……
　　於是，看上去比較玄乎的多世界理論，又被重新提了出來，它畢竟是量子層面上一個比較好的解釋。
　　光球笑著回答道：「多世界的猜想，當你們發展到科技的巔峰時，或許能夠驗證。當然，如果你們比較急迫，比較好奇，也可以到銀河中心尋找答案，那裡有幾個有趣的小傢伙，正在挑戰微觀的極限……」
　　見它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這位科學家有點兒喪氣。跑到銀河中心什麼的，就目前而言是不大可能的。
　　「您為什麼叫做播種者文明？有什麼寓意嗎？」趁著光團馬上就要熄滅的最後幾秒鐘，於易峰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對於這一類高級文明的八卦，實際上人們好奇已久，只是這一類的問題不好直接問。
　　那個存在笑著說道：「我們年輕的時候，喜歡散播基因，我們喜歡將生命播種在每個星球上。因為宇宙實在是太黑暗了太寂寞了。」
　　「但現在不這樣了，我們更加喜歡散播其他的小概率事件……」
　　「宇宙中無止境的驚奇，就是我們最大的樂趣……」
　　「希望你們，也能夠創造更多的奇跡，通過一次次的篩選。不要死掉了，小傢伙們。」
　　說完這句話後，光團慢慢地熄滅了，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它走了……」
　　屏幕上已經沒有任何顯示。看到消失的光球，人們悵然若失。
　　如同與一位睿智而又和藹的長者對話一般，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許多人受到了無形的影響。
　　他們沉默著，沉思著。
　　「我們做事情不就是圖個自娛自樂麼？不可能有任何的偉大的目標啊……人本來就是一種俗氣的生物。」蘭波博士忽然苦笑道。
　　如果科學研究不有趣，誰願意每天沉著個臉，埋頭苦幹呢？
　　至於好奇等情緒，還不是來自於基因深處？想要擺脫基因的影響，太難了，幾乎不可能。
　　「話說回來，近段時間，我們的心態有點不穩。」
　　「我們只想著攀科技，獲得更強大的實力，然後好好地生存下去……但納米動力學的難度實在太高，耗時巨大，成就卻不多，我們普遍出現了浮躁的心態。哎，說不清，可能是境界不夠吧……」有幾位科學家正在討論，反思。
　　於易峰一邊聽著他們的討論，一邊思考著。
　　從播種者文明的話語中，他感受到了一種純粹。
　　「純粹的動力，純粹的前進，擺脫了所有的本能慾望，獲得了最終的自由……這樣的自由，是人類完全做不到的。」
　　「這樣的文明比人類強，也是應該的……但他們的強大，是因為進步，自然而然帶來的，而不是刻意去追逐強大。」
　　他忽然站起來說道：「好了各位，我們見證了更加偉大的文明，這也是一種好運氣吧。」
　　「從現在開始，我們知道，宇宙中不全都是戰爭，還有和平。還有許多有意思的東西，值得我們去探索。」
　　「但路還是要一步步走，胖子也不可能一口氣吃成……思維形態與科學技術是相輔相成的，我們沒有到達那樣的高度，也只能選擇現在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讓我們放棄作為人的心態，放棄人的心理，就目前而言，是不可能的。就如同……我們不可能在生產力較低的時候，實現共產主義，也不可能在奴隸時代，搞資本主義……我們需要一個階段一個階段進步，不可能一步登天。」
　　「各位，振作起來吧，我們不是宇宙中最強的，也不是宇宙中最聰明的，這個道理我們早就明白了不是嗎？不要長吁短歎了，接下來的路，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走下去……」
　　機器人重新走進探測器，發現那個紫色的金屬盒子還在，依舊是那麼暗淡無光。不過人們卻不敢再次動它，也不敢將它拆卸下來，只是默默地，將所有低級文明的資料複製了一遍，然後重新裝回了探測器。
　　於易峰想了想，又讓工程師們用塔克文明的語言，在金屬盤末尾刻了幾行信息：
　　「我們是新人類文明，距離探測器的製造時間，約1.5億年。」
　　「我們目前正處於逃亡的路途中……」
　　「通過與播種者文明的對話，我們解決了心中的很多疑惑。」
　　「前路漫漫，願我們能夠活下去，探索更多的未知……」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應該寫些什麼。
　　有前面兩個無比強大的文明留下的自己痕跡，新人類文明寫一大串的，還有什麼意義嗎？
　　所以，人們只是隨便寫了幾句，留下曾遇到過它的痕跡，這樣也算完事了。
　　幾個小時的時間後，深空號重新脫離了曲率泡，緩緩減速，試圖繼續完成沒有替換好的曲率引擎。在這段時間裡，幾位人類工程師將古老探測器的離子引擎修理了一下，又更換了太陽能電池的線路，使得它能夠正常工作。
　　最後給探測器填充滿了核燃料。
　　「這些核燃料大概能使用一百二十年，這一段時間應該不會被行星捕獲，接下來的軌跡，我們就難以預測了。」
　　聽到這位天文學家的論述，於易峰點了點頭。
　　「重新發射吧！」
　　許多科學家們都是眼巴巴地看著那個探測器機器人抬出大門，一個個全都在抓頭髮，糾結而又壓抑。
　　他們深深歎了一口氣，快子技術啊，就這樣飛走了。
　　「大氣一點吧，不要這麼小家子氣。不是每個垃圾都能夠撿的……而且這玩意不是我們的東西，它是有主人的！」許雲進開口說道。
　　就事論事兒，人們不敢，也不想將快子通訊器拆卸下來研究……
　　因為這個通訊器，將留給它遇到的「第四個文明」。
　　「有沒有第四個文明，還是兩說呢，真可惜……」有人還在長吁短歎。
　　「如果真的有，又會發生什麼呢？」
　　「算了，算了……就算拆下來研究，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就如同原始人面對現代CPU一樣，科技斷代實在太多了……」這群科學家這樣安慰自己。
　　就這樣，它被人類丟出了深空號，開始了接下來的太空之旅……
　　驚奇……還在延續！


第一百零八章 都是凡俗人
　　這個古老的探測器漸漸地遠去，遠去……
　　很快的，光憑肉眼的能力，已經看不見它的蹤跡。
　　「真是孤獨的旅行者啊，塔克文明最後的種子，祝你好運！」於易喃喃自語。
　　回想起這幾個小時經歷的事情，恍恍惚惚，如同一場夢，他現在還處於一種迷糊的狀態。
　　也不知道探測器最終的歸宿是什麼，是被摧毀，還是墜入一顆荒涼行星，還是……被一個低級文明接受到……
　　「好了，我們也要快點開始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多愁善感了。」
　　他猛地晃了晃腦袋，想要擺脫那種迷糊的狀態。
　　至於那個快子探測器……雖然有點遺憾，但還是算了吧。那是播種者文明的東西，不經過允許，還是不要亂碰比較好。
　　「還是老老實實發展自己的科技吧……這一次的納米技術，我們要靠自己，完完全全地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於易峰握了握拳頭。
　　話雖這麼說，一時半會間，人們的情緒還是稍稍有些低落。
　　文明與文明之間，出現了難以想像的巨大鴻溝，而且是親眼見證。這讓科學家頗有些提不起興致，因為無論怎麼努力，都難以望其項背……這種感覺真的不好。
　　不過很快，他們就調整好了心態，就將思緒拉回了現實。
　　「無論怎麼樣，我們還是得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而不是依靠別人。」
　　就目前而言，既然風險已經度過，最重要的還是繼續更換曲率引擎，維修飛船，以實現更高的航行速度。
　　曲率航行的速度越快，能耗當然也越高，不過理論上來講，5倍光速，目前的核爆反應爐還能勉強供應得起。
　　「深空號畢竟是老飛船了，是在尼克斯星的時候設計的，那時候我們還是低級文明，技術肯定沒有現在的好……」
　　「一些發電機的能量利用率較低，還有其他的一些設備也比較老式……」
　　於易峰對著下邊的科學家說道：「所以，在將來，我們打算用納米材料打造文明新一代的母艦，以實現更高的功能……嗯，某些力學結構也應該更改一下，緊急狀況下能獲得更大的加速度。這部分的工作，大家可以設計起來了……」
　　「等我們找到下一個落腳點，獲得了資源後，就可以進行大量的生產。」
　　這一番話，讓大家找到了目標，稍稍擺脫了心中的迷茫。
　　「還有，關於播種者文明提供的信息……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下，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我們晚上再進行討論。」
　　就這樣，所有人匆匆散去。
　　忙碌了這麼久，該休息的休息，該吃飯的吃飯。
　　走在前邊的蘭波博士忽然自嘲：「真是現實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剛剛還在高談闊論，與偉大的存在交流哲學問題，現在又全都去吃飯了……俗氣，真是俗氣！」
　　周邊的一位中年科學家說道：「吃飯是我們的生存哲學，你懂什麼，三天不吃飯，估計你連思考都不會了，我敢發誓，除了吃，你腦袋中不會想任何東西。」
　　另外一名女性科學家也笑道：「唉，不知道其他的高等文明吃不吃東西。有可能早就不吃了，除了大腦充滿了秘密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還是很容易改造的……」
　　於易峰聽他們討論，一邊也跟著大部隊，來到了大飯桶食堂。
　　他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在菜單上找了半天，還是點了一碗牛肉炒飯，再配一碗紫菜清湯。
　　這個套餐是最新開發的款式，口味他非常喜歡。
　　不一會兒，機器人就把盤子端了上來。
　　大把的牛肉灑在淡黃色的飯粒上，份量非常充足。牛肉看上去一塊塊的，似乎被某種醬料調製過，油而不膩，泛著一絲絲光亮。
　　因為機器人工作的緣故，甚至連切的大小都完全相同，薄薄地一片一片，賣相非常好。
　　炒飯裡邊，還配了雞蛋、胡蘿蔔等，讓顏色不再單調。
　　諾亞號的食堂裡，也不可能有缺斤少兩的情況，全都是免費的東西，管飽為止，就算目前的資源相對短缺，大家的食物還是非常精美的。
　　「就算機器人也能做出食物的靈魂啊，反正都習慣了……吃人工做的食物，反倒是矯情。」
　　現在已經開始大規模地人工催生肉類。用一些動物干細胞，在特殊營養液中，就能催生出一大片肉類，效率不知道比普通的養殖高了多少，還平白少了畜牧、屠宰等麻煩的程序。
　　某些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也能接受這種更加溫和養殖的方式……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也不去多想，他聞了聞炒飯帶來的香氣，夾起一塊牛肉，往嘴裡送去。
　　剛一入口咬下，一股香濃的牛肉味道直衝味蕾，讓人瞬間胃口大開，一塊之後，又來一塊，牛肉就著飯吃，不鹹也不淡，再加上適宜的蔬菜，真是完美的味道組合。
　　於易峰不知不覺就吃光了一整盤的蛋炒飯，然後停下來喝了口清湯，沖淡口中的油膩感。
　　這一頓，非常滿足。
　　不過秉著節約的理念，他還是將每一粒飯粒都吞到了肚子裡。
　　這時候他又聽到了一聲滿足的讚歎，抬頭一看，是王宇凡，宣傳部以及智囊團的成員。
　　他看到於易峰移過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於易峰也對他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他忽然有點感歎：「人這種生物啊，到目前為止，怎麼都離不開『衣食住行』四個字。任你是英雄好漢，還是帥哥美女，還不是得吃喝拉撒？」
　　「如果將這些東西全都拋棄了，我們或許，已經是另外一種生物了吧……暫時……拋棄不得。」
　　「我們不是宇宙中最偉大的生物……但我們何必去追求這個目標呢？」
　　想了半天，他還是感覺有一些東西難以想通，也就不再去想，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纏。
　　「人還是得學會滿足。」
　　吃完晚飯，於易峰又散步了一刻鐘，回到會議室後，發現大部分人已經在焦急的等待。
　　他淡然一笑，走到講台的最前方：「那我們直接開始吧！」
　　那三個小時與播種者文明的談話，內容還是很多的。雖然大多是哲學上的思辨，不過總體上，人們依舊可以得到很多關於宇宙，特別是銀河系的相關內容。
　　「茫茫銀河系，蠢材太多了，聰明而富有潛力的文明，竟然找不出幾個。」光團雖然沒有直接說出這句話，卻隱隱露出這樣的意思。
　　那是一種無奈的語氣……
　　於易峰在講台前方說道：「……得出這個結論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們不要妄自菲薄，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算到了銀河中心，遇到星際文明的概率也不高，而且相遇了，也不一定敵對。」
　　「這是一個對我們有益的結論。」
　　「但第二個結論……就不是很美妙了。這個播種者文明，實行的是『不干涉政策』，但是其他的高等文明呢，我們並不能夠排除他們的政策是否友好……大家也知道，這樣的文明，能力已經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影響力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他們隨意的舉動，就能影響到身為星際文明的我們。」
　　「我們不能排除，另外的這些……不知道具體等級的文明，對我們報有善意，還是報有惡意。」
　　說出這句話時，於易峰表情有些嚴肅，彷彿在陳述與每個人都有關的大事。
　　因為，人類的樣貌症狀基因，竟然有可能被修改過！
　　當聽說這一件事的時候，人們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感覺……有好奇，有憤懣，有擔憂，人類甚至難以改變這種既定事實。
　　雖然播種者只是將這個文明稱作「小傢伙」，但這種文明，比起人類，完全就是難以想像的龐然大物！
　　「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們對自己目前的相貌，還是比較滿意的……」


第一百零九章 目標……御夫星！
　　圍繞著「修改樣貌」這一點，人們進行了詳盡的討論。
　　理論上，修改生物的樣貌症狀，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人類的基因工程就能夠做到。
　　但憑借人類的能力，想要大規模修改一個星球的某個物種，就變得非常非常困難了，而且必須要從受精卵開始……
　　想要修改成年個體的樣貌，只能通過技術整容，從基因層面已經不大可能。
　　要大規模修改，河系內智慧生物的基因……已經是一種匪夷所思的科技。想一想吧，每個星球，每個生命的遺傳物質都略有一些不同，這種科技，是如何讓不同星球的生命，長得差不多的？
　　雖然僅僅只是「長得差不多」，但對人類的技術而言，也是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震撼。
　　「或許是一種星際廣播吧……一種難以想像的基因傳播廣播。」
　　「它會讓智慧生命在進化途中，慢慢脫去毛髮，直立行走，長相慢慢趨向一致。哎，這只是我們的猜想，具體怎麼回事，誰知道呢……」
　　「簡直匪夷所思啊！」生物學家羅曼博士搖了搖頭，提出了自己的假設。
　　可是，這種長相一致，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人們試圖推測出這個高級文明的真正意圖。
　　「播種者文明」或許知道，但是並沒有回答。
　　「或許人類和某個非常強大的文明，長相一致……這個高等文明喜歡將自己的模樣，強加到其他生物上。」
　　「或許，它們是通過這個方式進行繁殖的？先給星球上的生物做上標記，然後再挑選有潛力的個體。」一位科學家腦洞大開。
　　「話說回來了，這些高等文明，基本上都慢慢擺脫了基因哲學的桎梏，開始追求自己真正的存在目標。它們對繁殖這一方面，也漸漸看淡……」
　　「反正，他們覺得樣子類似，差不多就是自己人了，至於內在基因是否相同，倒是無關緊要……照這樣說，我們還可以抱金大腿了？」
　　不過很快，有人就提出了另外一種看法：「又或許，只是一次隨意的科學實驗……一次隨意的舉動而已……以整個銀河系作為實驗場所。反正銀河系也只是普通的星系，沒有人來管。」
　　於易峰覺得有一種說法，反倒更加符合理性，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從心底裡產生：「……科技發達，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人們默默思考，提出各種假設，一時半會很難搞得清楚事實的真相。
　　但一想到背後蘊含著的冰冷，每個人心中都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戰慄感。
　　這種殘酷，比戰爭更勝一籌。
　　如果說，低級文明是一隻小白鼠，那麼，這隻小白鼠，是願意被強大的貓殺死，還是願意當一隻實驗室中的試驗品？
　　「並不是每個文明，都是和善的『播種者』啊……」
　　最可怕的是，當一隻無形的大手籠罩過一個又一個的星球時，這些小白鼠依舊活蹦亂跳，依舊不自知。
　　「是的，它們什麼都不知道，依舊在自己的星球中稱王稱霸。它們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進化方向已經發生了改變，再過幾萬年，就會強行進化成猴子。」
　　無知，突然變成了一件好事，可以讓人心安理得地享受母星的溫暖。
　　只有站得足夠高，才能發現其中的真相，發覺蘊含著的冰冷。
　　「改變一些樣貌基因，到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最關鍵的是，我們的審美也因此被改變了，我們當然以自己本身為美。如果，我們原本長得像猴子，我們可能會以猴子的紅屁股為美吧？」
　　「修改了樣貌以及身體性狀，看上去只是小事，但審美之類的東西會完全不一樣，引發的社會體系也會產生偏差……」
　　蘭波博士站了起來，一臉的苦笑：「所以了，基因的問題，牽一髮而動全身啊。不要單純以為樣貌只是樣貌，實際上卻涉及到各種心理學以及行為學，甚至影響了我們的繁殖活動，也改變了以後社會的進程……」
　　「如果真的有時光長流中的蝴蝶效應，這已經不是蝴蝶，而是龍捲風！或許這個文明的真正意圖，是為了研究這種社會進程吧……」
　　「但與之相關的學科，我們完全沒有發展……」
　　聽到這番話，會議室裡一時半會陷入了沉默之中。
　　對方想要做什麼？
　　過了幾分鐘，於易峰不得不打破沉默：「我們是棋子，還是棋手？我們曾經干涉過土著蜥蜴文明的發展……這種干涉，有什麼意義嗎？」
　　信息太少，難以理清頭緒。
　　「好了，既然這方面的討論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們再繼續下一個問題：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裡？」
　　「光球……嗯，播種者文明曾經給我們指出了一顆五百光年外的恆星，它認為，那裡會給我們帶來某些收穫……關於這一點，大家有什麼看法嗎？」於易峰坐在前方的座位上問道。
　　屏幕上跳出一個星路圖，上邊重點標注了一顆恆星。
　　這顆恆星，位於人馬懸臂的邊緣地帶，與人們目前的前進的方向大概是一致的。
　　人們將它稱作……「御夫星」！
　　當然了，這個大方向的一致，實際上相差了三十光年。
　　如果想要特意拐過去，需要多費一點時間。
　　因為深空號一直以來都是隨意飛行，胡亂拐彎，沒有什麼特殊的目標。所以於易峰也特地提出了這個問題，與眾人探討其中的安全性。
　　「是否要去呢？」
　　「最終，我們還是要停下來補充物資的，是隨意找一顆恆星，還是去播種者指定的那顆……大家有什麼想法？」
　　「人馬懸臂距離銀河中心更近，恆星的分佈稍微密集一些。根據已有的資料，這裡有一些星際文明的交易所……咦，綠光人標注的殖民星球也在這個懸臂，不過距離我們還有兩千六百光年，不知道它們到家了沒。」
　　眾人議論紛紛，自然而然分成了兩派，有相信播種者的，也有疑慮的。
　　「如果播種者文明對人類是善意的，它所指定的恆星，應該不會有特別大的危險……換句話說，在那個地方，我們可能會收穫很多？」
　　「不僅僅是普通物質方面，而是其他的……我們太年輕啊……難道那裡有一個科學遺跡？還是其他的什麼？」
　　「如果它是惡意的……一個報有惡意的文明，應當不至於花費這麼大的精力來調戲我們……但如果它說的全都是假話，我們根本難以分辨。」
　　人們慢慢地思考著。
　　茫茫銀河，每顆恆星看上去都差不多，去哪裡都能活下去。
　　到了目前的技術，只要人們不自己作死，跑到什麼黑洞，或者即將爆發的超新星旁邊，想要被自然災害強行摧毀，還是非常困難的。
　　「就連氣態行星，我們也能開採部分資源；永久冷凍的星球，我們也能生存……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已經非常強大了，至少已經不是剛剛邁入星空的時候。」
　　漸漸地，相信的一派變得多起來，如果確實沒有什麼好去處的話……
　　「我還是相信，播種者文明對人類報有善意的概率較大……」
　　聽到眾多人的議論結果，於易峰最終拍板：「那麼就這樣了，更換完引擎後，繼續用戰時冬眠方案，航行到五百多光年外的那顆恆星，也就是御夫星，看看那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第一百一十章 御夫星
　　新人類歷零四六三年，七月八日，經過兩百多年的星際航行，深空號距離御夫星大概0.13光年。
　　飛船正停留在虛空中，做最後一次常規檢驗，幾乎所有人都從冬眠倉中醒了過來，隔著玻璃好奇地望著眼前這顆平平無奇的恆星。
　　一群年輕男女正在天文台中，對著漫天星河大吼大叫。
　　「啊哈！」
　　「人馬懸臂，這裡已經是人馬懸臂，我們來了！」
　　「我們來了！啊——」
　　新人類文明第一次懸臂級別的星空漫遊，終於完成，這是一個偉大的里程碑。
　　兩百多年的航行啊，實在太太太漫長了。雖然所有人感受到的時間已經被冬眠倉大幅縮短，但依舊感受到了漫長。
　　「中間轉彎的次數，超過兩百次！已經將近八十年沒有探測到敵方的行星飛船了。終於將敵人徹底甩掉。」
　　「快看，隕石，是隕石！」
　　天文台探測到一顆直徑二十米的小型隕石，大概有幾萬噸的質量，在百萬公里開外的地方掠過。這一次可是正兒八經的鐵質隕石，速度大概是47公里每秒。
　　看到雷達中那一個紅點，有些人甚至激動的閃爍出了淚花，時隔這麼多年，人們終於看到了物質！
　　物質帶來的巨大安全感，一下子就被這顆隕石帶動了上來，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難以言喻。以至於許多人看到隕石的時候，原本的大喊大叫也停了下來，而是靜靜地發呆，感受著心中的這種味道。
　　不過，人們沒有選擇大動干戈地捕獲。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御夫星域內，有大量的物質存在。
　　大量！
　　面對無盡宇宙時的茫茫恐懼，終於被一顆恆星給溫暖了。
　　連於易峰也是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輕鬆。
　　剛開始逃命的時候，物資倉庫滿滿，堆得像一座座大山，讓他有一種永遠也用不完的感覺。
　　而現在……唉，不說也罷，連後期宇燕部隊的維護，都是精打細算，能省一點省一點。他甚至懷疑，這些飛船還能不能正常飛行……
　　總而言之，人類還是撐下來了！
　　「這裡將會成為我們的天堂。我打算，把諾亞號剩下的空間全部利用起來！這樣我們才可以儲備更多更多的物質……還有，建設新一代的母艦！」
　　趁著這段時間，天文學家們也開始繁忙的工作，激動歸激動，慣例的安全工作還要繼續。
　　按照現在的科技探測手段，0.13光年，大概的行星數據已經能夠測定的。
　　御夫星是一顆太陽質量98.9%的矮黃星，年齡大概在45.3億年，發光強度與太陽相比，差不了多少。
　　「難道播種者文明知道太陽系？」
　　面對這一數據，於易峰托著下巴沉思。
　　在宇宙中，幾乎每一顆恆星的附近都伴隨著行星。但不得不說，這樣的矮黃星，才是孕育生命的最好場所，它的光照強度適中，引力適中，能夠長期穩定、安全地發光。
　　如果是紅矮星，發光強度太弱，周邊的行星普遍寒冷，只有很近的地方才有足夠的光照。
　　但是紅矮星的質量小，核聚變並不穩定，時不時產生大規模的耀斑，伴隨著大量的輻射。距離紅矮星太近的行星，一般都沒有大氣，因為這些氣體全都被太陽風吹飛了。
　　如果是天狼星這樣的藍矮星，發光強度又太強，而且這種大質量恆星的壽命普遍不多，也就十億年這個樣子。
　　這樣的時間段，往往還沒來得及孕育出大型生命，恆星已經燃燒殆盡。藍矮星死亡後，甚至有可能產生一次超新星爆發，將周邊的行星全部吞噬。
　　所以，黃矮星，才是生命的主要家園。
　　御夫星主要的大質量行星大概有七顆，被簡單地用「御夫1」、「御夫2」……一直到「御夫7」來命名。
　　「御夫1」，一顆極度炎熱的星球，火星那麼大，幾乎沒有大氣，表面平均溫度估計三百多度……
　　當人們觀測到「御夫2」的時候，愣住了。
　　天吶，一顆……
　　一顆藍色的星球！
　　這位天文學教授，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
　　要不要這麼像啊，「御夫2」距離恆星大概也就1個天文單位，和地球的位置差不多，完全就是一顆充滿了水資源的藍色星球。
　　「表面……充滿了氧氣！」
　　唯一不同的是……它周邊有一大一小的兩顆衛星。
　　這種藍寶石般的顏色，讓天文台的所有人都微微張大了嘴巴，心中震驚更不必多說。
　　當然了，這裡的許多人，都沒有見證過真正的地球，他們只是從某些照片中看到過。
　　「好像，和地球真的好像……」
　　很奇怪，雖然心中充滿了驚喜，卻並沒有初次遇見「迪格114」時，那種激動到說不了話的程度了。就連諾亞號中的第一代也是如此，他們只是興奮地望著……望著……
　　於易峰想了想，這麼多年的星際之旅，那種想要「回家」的慾望已經漸漸減少，人們都把諾亞號當成了自己的家園。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奇妙變化。
　　「這就是播種者文明給我們的提示嗎？裡邊有什麼呢？土著文明？」人們饒有興趣地望著那顆蔚藍星球，不停的議論著。
　　滿懷著各種希望，待所有天文學資料都出來後，於易峰立刻召開了一次重大會議。
　　「……建造、探索、發展是我們這一次的主題。以上七顆星球，就是我們得到的天文學報告。」
　　於易峰正在台上講解著，而其後方，虛擬成像系統清楚地模擬出了所有行星的情況。
　　七顆星球一字排開，大小各異，前方四顆都是類地行星，後邊三個是氣體行星，有一顆甚至比木星還要大個一些。
　　除了御夫1，御夫2之外，後邊的御夫3是一顆大重力的類地行星，表面充滿了各種酸性氣體，環境極度惡劣。
　　「所以……我建議，我們應該選擇御夫4作為第一主基地，而不是蔚藍色的御夫2。因為御夫2一看就是充滿了生命的星球，它雖然和……我們以前的地球長得很像，但總歸不是地球啊。其中的微生物環境，對我們來說過於麻煩了。嗯……大概率是有生命的。」
　　說話的是智囊團成員王宇凡，很顯然，他已經做足了功課，從非常客觀的角度出發，闡述這個問題。
　　「而御夫4是一顆寒冷的星球，它的重力只有地球重力的三分之一，類似於火星，非常適合工業發展。而且我們在這個星球發現了大量的冰礦，可以充分滿足我們對水資源的迫切需要……」
　　「……我們也需要冰塊對工業環境進行降溫。」
　　「對於寒冷的御夫4而言，孕育生命的概率偏低，如果確實證實了裡邊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那就太好了，其中的礦物，挖過來就能用，根本不需要消毒之類的步驟……簡單、省事……」
　　「很抱歉，各位，我實在想像不出，御夫2對比御夫4有什麼優勢……這顆藍色星球，除了有生命，或許還有土著人，但也就如此了，從工業角度不適合開發。過去科考一番、旅遊一番倒是不錯的，但是當做工業基地還算了吧……」
　　說完這番話後，他欠了欠身子，然後坐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選址
　　從主觀角度，許多第一代的老人更加喜歡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但從工業角度，御夫4以壓倒性優勢，戰勝了御夫2。
　　面對這個結果，於易峰心中微微有些複雜。但他不得不承認，「御夫4」是更好的選擇。
　　對於目前的科學技術，低重力、寒冷環境，比複雜微生物環境更容易接受……
　　「人類長大了。」
　　他忽然有這樣的感慨：不眷戀母星的文明，才能走的更遠啊……
　　人類竟然選擇寒冷星球作為主基地，而不是生命星球，實際上，這是科技上的質變引發的。以目前的水準，人類幾乎能在任何行星生存，只不過是困難還是容易的問題……
　　投票結果出來了，果然，御夫4以80%以上的票數當選。
　　選定了大體的主基地後，人們又對細節問題進行各種修訂。
　　「御夫4」距離恆星約2.3個天文單位，平均密度大概是3.6克每立方，理論上，這麼一顆行星可以找到人類所需的任何資源。
　　而且以一個星球的體量，足夠人類吃的了……
　　在這3.6億公里開外的地方，還有一顆1.44倍木星質量的氣態行星，也就是「御夫5」。因為其巨大的引力，對御夫4的公轉造成了少量的影響。
　　天文學家們對這個大傢伙非常感興趣，對它進行重點探測。
　　「御夫5」正在高速自轉，大概九個小時就能自轉一周，各種亂流以及漩渦出現在行星表面，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風暴湍流。
　　這種湍流和地球上的龍捲風相比，簡直就是大海與一杯水的差距。
　　如果選擇了「御夫4」作為主基地，可以最近距離地觀測並利用「御夫5」。
　　對於現有的技術而言，只要人們自己不作死，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危險。
　　「御夫5至少有80顆衛星，我們也可以尋找一顆大一點的，建立一個分基地，作為核燃料採集基地。這樣一來，幾乎擁有無限的能源……」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建議道。
　　因為這顆氣態星球的高層大氣中，含有87%的氫，以及12%的氦，還有少量的甲烷、水等氣體。
　　人們最為看重的，當然是「氦」元素！
　　氦作為一種惰性元素，通常以氣體的方式存在。這種元素非常穩固，即使高溫離子化後，化學性質也不活潑，故而工業上的用途非常廣泛。
　　對高能等離子的應用，是目前電工發展的基石，也是與低級工業的重要區分。
　　氦氣是離子工業的重要介質。氦氣加氫氣，高溫離子化後，可以用來冶煉金屬，超高的純度是普通冶煉方法難以比擬的；氦離子也可以充當磁流體發電機的發電介質，因為不活潑的化學性質，對機器沒有特別大的腐蝕性，讓保養成本大大降低……
　　但在普通星球，氦氣的開採實在太麻煩了，甚至因為本身的原子量較小，變成了類地行星中一種比較稀有的元素。
　　這是因為，普通的星球自身引力太小，氦氣大規模逃逸，所以儲備量普遍不高，只能混搭在天然氣中少量提取。
　　「我們可以從這種氣態巨行星中，獲得大量的氦元素。氦-3可以分離出來，當做核燃料，氦-4就當普通的工業材料。一顆氣態行星，資源源源不斷啊，而且距離比較近！」
　　「建立一個分基地，沒有問題！」
　　看到眾人雄心勃勃的討論，於易峰滿心歡喜。
　　御夫星真是一個風水寶地啊，和原先的太陽系幾乎沒什麼兩樣，安全、穩定、資源豐富，甚至還有一顆類似地球的星球存在著，供人們探索、遊玩。
　　「播種者」的眼光真的還不錯。
　　這一次，人類一定要憋出更多更多的飛船！
　　「對了，我們還要對深空號進行一定的掩護，防止被可能存在的『御夫2』土著發現。對於這個問題，大家有解決方式嗎？」
　　「因為這顆恆星是播種者文明幫我們找到的，所以暫時對可能存在的土著文明，採取不干涉政策，先仔細觀察觀察再說……大家認為怎麼樣？」於易峰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眾人想了想，並沒有太多的反對意見。
　　但是，如何隱蔽這麼大的飛船呢？
　　「這個問題……我認為可以採用一種視覺隱形的材料，貼在深空號表面即可。」一位名叫威爾夫的材料學家站起來說道。
　　「一方面，我們在御夫4就會停下來，不會過於接近，中間還隔了一個御夫3呢……兩個星球相隔1.3個天文單位，還算是一段較遠的距離，如果我們保持無線電靜默，低級文明不一定能發現。」
　　「第二，這種視覺隱形材料，可以偏轉某個角度的光線，減少被發現的可能……」
　　說話同時，威爾夫在屏幕上調試出了一個視頻。
　　幾個年輕人正拿著一塊透明布料進行示範，他們將透明布料往身上一蓋，整個身體竟然真的消失了。
　　將布料移開，身體又重新出現。
　　「非常神奇，可以說是一件隱身衣了。」周邊的一位科學家笑道：「是這幾個年輕人弄出來的吧？挺有意思。」
　　威爾夫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其實原理很簡單，就是偏轉了周邊的光線，但只能在某幾個角度保持視覺隱形，包括可見光、也包括紅外線、微波等等……已經夠用了吧？」
　　這個問題解決後，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多的細節問題了，最後於易峰拍板道：「那麼就這樣吧，等本次飛船維護完畢後，即刻出發御夫4。工業上的問題，麻煩大家先準備起來……」
　　「散會！」
　　時光流逝，一個月的時間馬上過去，深空號的速度也越來越低。
　　當飛船經過「御夫5」這顆巨大的氣態星球時，清晰地觀測到了一個個巨大的紅斑，這和木星上的紅斑非常非常像。
　　人類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測這種天文現象。
　　大紅斑的最高時速，高達每小時42000公里，是一個複雜到極致的反氣旋暴風，從大型天文望遠鏡的角度，還能看到裡邊的粗壯閃電跳躍著，繪製出一幅幅凶悍暴戾的電網。
　　這些超級閃電，功率高達千億千瓦，一根閃電的能量，相當於一顆小型核彈！
　　而最大的一個大紅斑，直徑差不多是2.4個地球，氣流物質中含有大量的紅磷化物，所以呈一種深褐色。
　　在大紅斑中心部分有個非常小的顆粒，是大紅斑的核心，其大小約六百公里。
　　非常奇怪的是，這個核心在周圍的反時針漩渦運動中維持不動，出現了一個神奇的平靜區域。
　　「混亂之中的風平浪靜啊，真想跑到核心裡邊看看……」於易峰看著大紅斑的核心，有些感歎地說道。
　　周邊一位科學家搖了搖頭，臉上帶了一絲笑意：「……這是極度複雜的湍流運動，由星球自轉以及引力引起的。或許我們的計算發展到極致，數學也大大邁進之後，才能精確地模擬出下一分鐘的狀態。」
　　深空號掠過這顆氣態星球後，即將到達自己的目的地……御夫4！
　　天文台上的人也越來越多，還時不時爆發出歡呼聲。
　　開心，真的太開心了，茫茫長征路，人們終於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黑暗，並不是宇宙中最令人懼怕的事，人們已經漸漸習慣黑暗。
　　這顆黑暗的星球，將是全新的開始，承載著新的希望。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長得一樣！
　　一個月後，深空號靜靜地停留在「御夫4」的同步軌道上，與行星的自轉速度保持一致。
　　工程師們忙裡忙外，一個個細細長長的太空電梯開始鋪設。
　　人們當然不會愚蠢到把「深空號」直接停在行星表面，那樣做，只會造成這艘老式飛船因自身重力的關係而垮塌。
　　一艘「深空號」的價值，可是一個低級文明一年GDP的幾百倍。好不容易造出來的大型飛船，不可能直接搞成破銅爛鐵，那樣就太浪費了。
　　此時此刻，於易峰以及許多工程師、科學家，正在研討室中討論下一步的進展。
　　「雖然深空號年齡比較大，馬上就要退役，依舊可以充當一個大型的太空平台……維護工作還是得做好。」
　　「它可以停留各種小型飛船，充當一艘飛在天上的航母。我們估計要在這裡發展好久好久，這個太空平台是必不可少的。」
　　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地表建立更多的工業基地，然後將「深空號」與「諾亞號」漸漸剝離，為將來打造新一代母艦做好基礎。
　　「……以前設計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相關剝離工作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在新的母艦完成大半之前，這項工作還不能開始，我們得隨時準備逃跑啊。安全問題還是最重要的！」一位科學家說道。
　　於易峰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丁一東教授上台，講述他們研究組近年來設計的新飛船。
　　「……我們設計了一種收集氣態燃料的中型運輸飛船，模型機已經進入建造程序當中。它可以進入氣態星球的淺表大氣層，收集核燃料，同時擁有較高的運載能力。」
　　「我把它稱作……飛翔的酒桶號！大家看看具體參數以及模擬機型……」
　　將近三百年的航行時間，人們當然不是閒著，而是將各種前期準備工作做了個遍，各種機器人、飛船也已經保養就緒。
　　面對海量的資源，人們手底下的各種機器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聽到「飛翔的酒桶」這個名字的時候，會場中瞬間熱鬧了一陣，大家有說有笑，好不歡快，丁教授在一片嘈雜中分析了各種參數數據。
　　「丁教授，這是你的特有情趣嗎？」
　　很顯然，大家的情緒都非常不錯，士氣高漲。
　　於易峰挑了挑眉毛，並沒有說話，他仔細看著電腦上的3D模擬圖像，又用手指劃了幾下，觀察具體細節。
　　這艘飛船看上去確實有點像圓柱形的酒桶，有四個空氣收集帆可以展開。但這樣的粗獷設計是有道理的，能讓內部容積最大化，裝載更多的燃料。
　　而且，這樣的古怪命名，更是給他帶來一種……大航海時代的粗獷感覺。
　　「波瀾壯闊，雄心壯志啊，是啊，我們將在這裡展開新的征程！」
　　或許，丁教授的意圖也就是如此吧……作為主要負責人，他還是有自己的命名權利的。
　　這一段熱鬧很快就過去，介紹完這種飛船後，於易峰又站起來發問道。
　　「那麼，我們的新一代母艦呢，你們認為應該叫什麼？」
　　新一代母艦的工程量，是其他東西加起來的好多倍，不由得人們不重視。雖然新的母艦八字還沒一瞥，但事先商量一下，可以增加人們的鬥志，何樂而不為呢？
　　面對這個問題，人們議論紛紛。
　　這一次倒沒有像「深空號」那樣特別的一致意見了，亂七八糟的「鑽石王者號」、「巨烏龜號」，還有什麼「地球帝國號」……
　　幾乎什麼樣的名字都有。
　　於易峰乾脆挑選了呼籲聲最高的幾個名字，然後發起了一次全民投票活動，讓廣大人民群眾參與進來，自己來選擇。
　　「好了，關於新一代的母艦名稱，等投票結果出來後就能知曉了！沒什麼事了就散會！」
　　這次簡短的普通會議很快結束，於易峰已經迫不及待地趕往天文台，因為他剛剛收到了一則重要消息：關於御夫2的探測有了新的結果。
　　工業上的事情沒什麼可以說的，都已經這麼多次了，人類已經熟門熟路，各種安全程序、工業程序都已經十分完善，也有相關的專家負責。
　　「大家都熱情高漲，很不錯，很不錯。」
　　「御夫4」是人們精挑細選的星球，各項指標非常適合工業，已經發現了不少優秀的礦脈。而且星球表面只有稀薄的大氣，常年溫度在零下兩百多度，並沒有找到生命的痕跡。
　　如果再排查幾遍無誤後，基本上就可以開工幹活了。
　　「湯姆遜教授，怎麼樣？有什麼結果嗎？」於易峰來到天文台，敲了幾下門，開門見山道。
　　近些天來，天文台一直是最熱鬧的地方，人們的觀測對象，當然是充滿了生命的「御夫2」！
　　這些土著或許永遠想不到，星空之外，來了一個星際文明，正在默默地，充滿了好奇地觀察它們。
　　如果說，播種者文明認為，這裡能給人們帶來更多的收穫，那麼大概率還是「御夫2」了。
　　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翻出了一份報告，遞到於易峰面前。
　　他低頭一看：「大氣成分如下：氮（%76.014）、氧（%22.126）、氬（%0.634）、水汽（%0.45）、二氧化碳（%0.082）……」
　　「重力環境：1.09倍地球重力……」
　　看到這一系列數據，於易峰心中一喜，立馬又是一驚。
　　一個富含氧氣的星球啊，22%的氧氣含量，這意味著如果能解決微生物環境，人類甚至可以正常呼吸其中的空氣！
　　但驚喜之後，他立馬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重力環境以及空氣濕度等等，與地球太像太像了……
　　像地……令人毛骨悚然，如同仿造著捏造出一個星球一般！
　　幾乎是99%的相似！
　　這樣的星球，再加上類似的生存環境……不禁讓人暗暗疑惑播種者文明的最終意圖。
　　「它想要讓人類，在這裡收穫到什麼呢？」於易峰默默想道。
　　「你知道嗎，我們觀測到了正常工作的人造衛星……說明這裡應該有一個土著文明的存在，科技發展地還不錯。」湯姆遜教授開口，苦笑著說道。
　　「這樣麼？」
　　面對低級土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於易峰倒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們的人造衛星已經悄悄偽裝成隕石，算起來應該快到了吧，有什麼發現？」
　　站在一邊的生物學家羅曼博士接話道：「我們的一些機器墜入海洋後，觀察到了一些海洋生命，有點像魚類……唉，是羰基生命，沒有什麼超出常規的遺傳物質結構。」
　　「很奇怪啊，為何我們遇到的生命都是這樣呢，為何生命普遍全都是羰基呢？難道……也是一個高級文明隨手弄出的結果嗎？」羅曼博士非常疑惑。
　　這些生物學家實在是想見識一下，與眾不同的硅基生命或者硫基生命……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當然了，這樣的長相一致性也有解釋，那就是「趨同進化」。扁平型的魚類構造，畢竟能夠游得夠快，可以更好地適應海洋環境。人們想像中，各種亂七八雜的外星生物，估計連游泳都不能，更何況在海洋中生存下去了。
　　於易峰想了想，說道：「沒有硅基生命啊……看來硅基生物還是宇宙中的少數。我們的見識依舊太少……或許一百萬個生命星球中，只有一個是硅基類的，我們沒有遇到也正常。」
　　「而且目前看來，科技樹的分叉似乎也不多……或許到了上層之後，才會出現大量的分叉，形成自己的獨特科學。」
　　湯姆遜教授笑道：「想要另找一套基層理論，另外開闢一顆科技樹，難度無疑與登天……像什麼不發展現代科學，專門發展生物科技，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於易峰點了點頭，問道：「對了，還有其他的發現嗎？土著人呢？」
　　「有。」湯姆遜教授愣了愣，略帶一絲古怪地說道：「你翻到後邊就是了。千萬不要懷疑是我們作假，是真實拍攝到的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於易峰更是饒有興趣地翻到後一頁……在那一瞬間，他呆住了，雙眼突然間瞪得渾圓。
　　這是……什麼？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這簡直匪夷所思啊……類似的星球，類似的環境……類似的……生物？！
　　他看到了什麼……
　　人類！
　　不，一種和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生物，生活在這顆星球？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重來一次
　　於易峰仔細看著這一張張照片：活生生的人形生物，熟悉的高樓大廈……
　　磁懸浮電車？
　　這是……輪船嗎？好像是電動輪船？
　　幾乎每一幢樓的樓頂，都鋪設著太陽能電板，還有大量的太陽能熱水器……
　　要不是明確知道這是一顆外星球，於易峰或許會真的以為，這裡是……曾經的地球！
　　這些類似於人類的「御夫星土著」，就這樣居住在自己的星球裡，快樂地做自己的山大王。
　　「他們肯定是受到了基因廣播後，才進化成這樣的。」但長相上的幾乎一致，還是讓於易峰產生了一絲莫名不爽的感覺，他心中清楚地知道，這些生物並不是人類。
　　「真是不可思議，迪格人和我們還有一些差距，但御夫2的土著竟然長得差不多……外表上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了。」
　　於易峰以一種莫名的語氣在心中暗道：「不會……整個銀河的生物，都被他媽地改造了吧？」
　　一想到下一個星球，或者下下個星球，又碰到一群人類形狀的土著，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類一樣的生物……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中頗有一些奇怪的憤怒。
　　羅曼博士似乎看到了於易峰的心理活動，忽然發出感歎道：「這個高級文明，真的非常無聊啊。或許對方隨意的一次實驗，就讓我們惱怒半天。」
　　「說不定，對方就喜歡觀察我們的惱怒情緒？我實在揣測不出，這種篡改樣貌的用意……」
　　於易峰喘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下內心的憤憤情緒。
　　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說不定根本就沒有用意，只是一次胡亂實驗罷了。」
　　只不過長得像而已，自己卻這麼惱怒，實際上就是人類特有的恐怖谷心理，不過冷靜下來後，感覺好受多了。
　　一回生，二回熟，類似的心情被迪格人曾經蹂躪過一次，第二次好像……也就那麼回事，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於易峰甚至聽到了周邊年輕人興奮地叫吼聲，他轉過頭去，側耳傾聽。
　　許多年輕一代，正對著御夫星土著指指點點。
　　很奇怪，面對和自己長得類似的生命，他們倒沒有特殊的恐怖谷心理，反而一副非常好奇、躍躍欲試的樣子。
　　一群男男女女，正在猜測這個文明的文化、歷史以及社會組成。
　　「你知道嗎……或許是因為從小的環境影響，他們這些年輕人習慣了高度智能的機器人，比我們這些第一代的老傢伙更加看得開。而年輕人的這種心態，才更加適應這個宇宙啊。」
　　羅曼博士唏噓：「我們教育出了比我們更加優秀的一代。他們的心胸比我們更加寬廣，也更具有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他們的包容性，也比我們更強……」
　　「我們第一代人這種眷戀母星的狹隘思維，是應該被淘汰掉了。」
　　對年輕人來說，這種星球上生活的情景，只有在古裝電視劇中才能看到，讓他們新奇不已。
　　好吧，川流不息的人群，阡陌交通，地球時代的都市生活，確實已經變成了古裝電視劇……
　　所以，他們對御夫2也是格外的關切。
　　但這種關切，只不過是一種「好玩」的心態，而不是「回家」！
　　這是最為本質的區別。
　　對他們來說，家就是這裡，就是諾亞號！
　　邁向星空之後的漫漫長征路，新人類文明慢慢從幼稚變得成熟，尤其是年輕的幾代人，他們早就不再執著於尋找自己的母星。
　　因為幾乎在任何星球，人們都可以開採資源，無論是小行星帶，還是氣態星球，只是難易程度的差別。
　　這已經是低級文明，難以想像的科技。
　　在這種極度富裕的情況下，尋找一顆讓自己住得舒服的母星，已經沒有太大的必要了。
　　見識過星空的寬廣，難道……還真的願意蝸居在一顆星球中嗎？
　　於易峰看著這些熱情而又好奇的年輕人，心中若有所悟。
　　他不能說這種思維形態是錯誤的，反倒，他們第一代這種尋找、眷戀母星的思維，是不符合時代潮流的。
　　「實際上……盲目追求母星的懷抱，就是一種懶惰思想！」
　　羅曼博士忽然搖頭道：「我們貪戀母星的懷抱，試圖獲得安全感，舒適感。我們總是固執地認為，只有生活在一顆星球上，才能解決所有安全隱患……」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尋找母星，只是我們第一代的固有思維。後邊的幾代人，出生在星空中，並沒有這樣的執念。」
　　一個人的幼年時代，是塑造價值觀與世界觀的黃金時期，對思維的影響是巨大的。
　　諾亞號中第一代的老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他們渴望一顆類似於地球的母星，這不難理解。
　　第一代人，總是認為，星空是不安全的，諾亞號也是不安全的，唯有自己的母星……才是安全的。
　　但後邊的幾代人就沒有這種思想了。
　　「難道，問題出現在……第一代的這種思維不成，或許失去過的東西，被時間所粉飾，我們這些老傢伙竟然還在渴望低級文明的生活？」
　　於易峰想了想，卻不得不點頭道：「是啊……我們教育出了更優秀的一代人。而我們本身，卻依舊受到固有思維的影響……」
　　「這種思想，實際上就是一種懶惰啊，如果大家都待在自己的星球，誰還願意出去探索，誰還願意冒險呢？」
　　而且在地球時期，智慧生物，永遠只有人類一種，不由自主養成了一種人類是「萬物之靈」的心態，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以人為中心。
　　然而星際時代，並不是這樣的……
　　這也導致……人類看到其他的智慧生物時，總有一種不舒服的心態。
　　這一系列思維，不是嘴巴上說說，腦子裡想想，而是停留在第一代個體的潛意識中，無形地影響著人們的各種決策。
　　「星空何其寬廣，我們的心胸也應該隨之寬廣。」
　　「現在，是時候讓我們做出改變了。我們第一代人，是科學發展的中堅力量，必須做出改變，拋棄固有的思維，以更好的適應星際時代。」
　　「我們需要的，是探索，是發現，我們的母星已經毀滅，永遠不會再有第二顆。盲目地尋找、貪戀，只不過是給自己的墮落、懶惰尋找一個借口！」
　　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於易峰悵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是對的還是錯的。或者說，他作為土生土長的地球人，自己的思維本身就被限制住了。
　　他又思考兩個文明長相類似的問題。
　　「就如同播種者所說，一個文明的內核，如果只著相於外表，實在是太膚淺了。御夫文明與新人類文明，的確長得差不多，但思維形態、科技水準，應該有很大很大的差距……是一種全方位的差距。」
　　「他們和我們畢竟是不同的，為何要惱怒呢？這種惱怒，完全是不必要的，這本身就是一種小氣。」
　　於易峰冷靜下來，他想起了與播種者文明的一段對話。
　　一個科學家曾經問道：「您認為，應該怎麼處理生命星球中的土著文明？」
　　那個光球笑著說道：「我們喜歡有發展潛力的文明，喜歡見證一個文明的崛起，而不喜歡衰敗。但對於我們而言，只是觀察它們，一般採取不干涉政策。因為，普通的文明，已經難以給我們帶來更多啟發了。」
　　「但對於普通星際文明而言，生命星球的基因價值以及社會發現價值，往往遠大於普通的物質價值……具體怎麼處理，應當由你們自行決定。」
　　那個存在的語氣有點黯淡：「星空那麼大，卻如此黯淡，連能夠走出星空的文明都少之又少……更何況真正追逐智慧的文明了。」
　　聽到這番話，人們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您如此強大，為何不培養幾個星際文明呢？這種事情應該很簡單吧？」
　　光團用一種否定的語氣道：「你們錯了，難，很難……低級文明，有太多的累贅，被自己的文明範式限定住。想要推動它們前進是非常困難的……」
　　「……第一種方法，大規模篡改低級文明個體的精神意志，強行修改他們的記憶。但這樣修改出來的星際文明，自己的文化都不見了，往往沒有太大的創造性，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第二種方法是手把手地教導，灌輸思想意識，給他們科技。可這種文明不過只是溫室裡的花朵，一旦失去了扶持，立馬就會枯萎，也很難做出超越本文明的舉動……也沒有太大的價值。」
　　「第三種，當然是暗地裡的干涉了……這也是最常用的。」
　　想到這裡，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人類有可能就受到了某個高級文明，暗地裡的干涉……
　　「而對方，竟然是一種好意？！」
　　「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啊。」
　　於易峰托著下巴想了想，忽然間靈光一閃：「那麼這樣吧，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一次……體驗我們渴望的地球生活！或許我們這一代人會學到更多，更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超級工業計劃
　　一次轟轟烈烈的大建設時代，出現在「御夫4」行星表面，這一次人們可是真正卯足了勁，沉下心來發展大工業。
　　而且，周邊還有一顆充滿了土著生命的「御夫2」作為課餘時間的調劑品，如果解決好了生態問題，還可以混到土著裡邊旅遊，相當於古代出國旅行一般。
　　這樣的生活已經算相當不錯了……
　　「第一個任務，建造我們的新一代母艦，家園號！」
　　於易峰站在電視機屏幕上，充滿激情地演講著。
　　是的，根據全民投票的結果，投票率最高的名字，還是簡單粗暴的「家園號」。
　　麼亂七八糟的「巨烏龜號」、「大天使號」、「鑽石王者號」等等，全都被擊敗。
　　根據規劃，家園號的大小和深空號類似，但採用了更多的納米學材料，本身的重量縮減為原來的三分之一。更加合理的力學結構，讓它甚至可以停留在重力環境較小的行星表面。
　　從各種參數角度，「家園號」如果真正建設完成，無疑比「深空號」先進得多。它能夠實現更大的動能加速度，設計更加合理，火力更強，也更加結實……
　　「第二個任務，發展人口，發展新一代科技，建造足夠強大的護衛艦隊！」
　　目前，整個文明的人口是一百萬，在將人口發展到四百萬到五百萬前，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於易峰不打算離開幾乎無限資源的御夫星。
　　「原先的深空號將進行全方位改造，以承載更強大的火力，『泰坦』以及其改造型至少要發展到100艘！而且我們也將開發更加強大的攻擊武器以及防禦手段……」
　　不造地更多，主要原因還是維護問題。如果建造上萬艘「泰坦」，再加上幾百萬的宇燕，人類也不用干其他事情了，一天到晚維護也就夠忙的了。
　　兵在精而不在多，先把這些弄出來，已經估計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剩餘的規劃，幾十年以後再說吧……
　　就這樣，動員大會結束後，數以百萬計的機器人大軍在「御夫4」表面辛勤地工作著，挖礦的挖礦，鋪路的鋪路。反正應用老一套的工業程序，熟門熟路，也不會有太多的差錯。
　　這顆星球的地質活動並不劇烈，總體上是平坦的，某些地區亦有許多坑坑窪窪的隕石坑。這是因為，星球位於行星系較為外圍的地區，更容易受到隕石的撞擊。
　　隕石以及原始星雲，是星球物質的主要來源，星球的最初形成離不開隕石。
　　但到了現在，隕石對人類來說反而是一種小小的威脅。
　　特別是各種「御夫5」吸引過來的隕石，有時候會蠻不講理，一頭撞擊到「御夫4」上邊。
　　這些隕石變成了最危險的東西，根據科學統計，每天大概有十多萬噸的隕石，撞到這顆星球。
　　雖然這個數據，平均到一整顆星球，並不算太大。
　　但萬一撞到地表基地呢？這種小概率事件，還是要稍稍預防。
　　人們很快就打造了全方位的衛星監控設施，還有導彈防禦設備也很快建設了起來，對可能造成威脅的目標進行打擊攔截。
　　經過精挑細選後，科學家們還是將礦物主基地，選在了偏僻的極地地區，一來，這個地方受到隕石撞擊的概率更小，二來，這裡有豐富的甲烷以及冰資源！
　　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人們逐漸發現，星球表面薄薄的一層有機物，原先看不上的物質，竟然是比較珍貴的東西。至於其他的金銀銅鐵，反倒能輕易獲取。
　　全球性的礦物搜尋以及鋪路，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幾千個礦產基地在地圖上標明。
　　最快速度完成並開始運作的，當然還是冰資源採集基地，人們迫切地需要大量的水資源，來增加「玲」的本體，擴大這個蓋亞生物的工業能力。
　　很幸運的是，「御夫4」沒有發現任何生命的跡象，所以冰融化之後，也不需要太多的處理，直接就可以使用了。
　　一個湖泊與一個大海的生產力是完全不同的。大量水資源的注入，可以讓「玲」繁殖更多的藻類，輔助人類的生產活動。
　　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隨著生態問題的逐漸解決，這個長不大的「小孩」已經完美地融入了諾亞號社會當中。
　　幾乎每個人都認識她，和這個水中的「小姑娘」玩耍過。
　　玲成了諾亞號中最受歡迎的小夥伴，她可以讓人直接「漂浮」在水面上，也可以形成一條水柱，把人小小地拋在天上……
　　總之，因為她的存在，諾亞號中不怎麼活躍的大海，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她成了新人類文明，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工程師們還特地在幼兒園裡邊引流了一道「口子」，她可以在玻璃箱裡邊，觀察幼兒園課程，還可以和孩子們對話……
　　當然了，對於這種多進程生物來說，可以一邊玩耍，一邊上課，一邊幫助人們複製各種工業零件……許多事情一起做，這是人類沒辦法完成，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能力。
　　「……剝削啊，這是剝削！竟然讓她複製高精度工業零件，使用童工是違法的！」一位教育學家在抱怨。
　　這麼多年下來，玲好像變成了所有人的孩子一樣，這位專家非常不爽這種壓搾小孩子的行為。
　　「這可不是剝削，是她本身能夠做到的……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這是我們的文化傳統！每個人都要為文明的發展付出自己的力量，否則文明還怎麼進步？！」
　　於易峰義正言辭地說道，他臉皮厚的很，根本就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特別是那個小綠球，還在湖泊中歡快地蹦躂著，她聽懂了於易峰說她能力很大，開心的不得了，所以正在邁力地複製零件……
　　好吧，這個「姑娘」已經被人們徹底洗腦了……
　　除了大型冰礦基地外，還有數以萬計的礦物開採基地、中央礦物冶煉場所、大型飛船生產所、科技研究所等等，也在依次建設中。這些功能性建築，計劃將在一年內全部完成。
　　這樣驚人的工程，放在地球之上是不可想像的，特別是人口只有百萬的情況下。
　　但現在，基本上所有的重複勞動都由機器人自動完成，甚至還沒有達到人類的極限速度。
　　除了大型飛船生產基地需要關注一下，需要一定量人手，其他的什麼礦物冶煉場所，挖礦基地……好吧，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口。
　　必要時候，讓年輕人鍛煉一下也就得了，其他的時候，都是機器人自動化工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美素之謎
　　工業上的問題雖然是第一優先級，但需要大量的時間來推進。而且目前的工業難度並不高，也有專門負責的專家團隊，所以於易峰乾脆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其他方面。
　　譬如說人口問題，生物學問題，還有「御夫2」的相關問題，這些東西才是他更加感興趣的。
　　在一次小型人口會議中，他開口說道：「我們要盡快將人口發展到五百萬，因為完美素只有六百萬份……」
　　「完美素實在是太過重要了。這種物質可以促進人體的全面進化，還涉及到壽命之類的問題。如果出現分配不公平，肯定會出現巨大的社會矛盾。所以，乾脆到時候一併全部轉換好了……」
　　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水準，單個個體的壽命上限大概在300-400歲，有許多第一代的科學家已經快要到達這個極限。為了避免這些寶貴的科研專家老死，只能使用完美素轉換為「超人類」。
　　這樣一來，老一代的壽命又能夠提升十倍了，而且他們會變得更加聰明、強壯。
　　「五百萬的高素質、高壽命人口，其實還不錯，以後也只靠慢慢地自然增長。關於這項未來人口政策，大家有什麼異議嗎？」於易峰在會議室中，有些嚴肅地說道。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定下來的人口政策，只是礙於人口較少，繁殖速度慢，一直沒有實施，現在又被重新提出。
　　「我有一個問題，要是超人類不能夠繁殖後代……如果全部用完美素轉換，幾千年以後大家壽命一到，人類豈不是莫名其妙滅亡了？難道靠基因庫的克隆嗎？」
　　安全部長許雲進皺著眉頭說道，面對這種神秘的物質，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個問題，你們有沒有考慮到？還有，超人類與人類會不會產生生殖隔離，變成兩個不同的物種？」
　　其中一位生物學家搖了搖頭：「你放心吧，物種肯定是同一個，沒有生殖隔離，我們已經研究清楚了。況且……轉變為超人類後，不是說不能生育，而是繁殖能力變得極低……」
　　「雖然於艦長夫婦依舊沒有生出小孩……但是，其他的實驗個體已經有懷孕成功的了……嗯，兩個成功例子，這也讓我們打消了心中的一些疑慮。」
　　「……有成功懷孕的例子了？」許雲進疑惑問道，這事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位生物學家笑著回答：「一隻超級小黑狗已經順利出生了，是那條大黑狗的後代。經過檢測，這隻小狗從小就很聰明，體質很好。壽命、智力之類的綜合評分和大黑狗差不多。」
　　「我們懷疑，它一出生就是超級個體了。」
　　「另外一個成功的例子是我們的人類孕婦，還處於十月懷胎的過程中……再過幾個月就能出生，胎兒發育正常，期間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所以，我們認為，超人類也是可以生育的。」
　　這也讓許雲進稍稍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如果能夠繼續繁殖就行，人類就不會莫名其妙滅亡了……
　　於易峰開口說道：「話說回來了，能夠繁殖還不夠，如果生育率實在太低也是不行的，如果一年到頭整個社會只出生一兩個嬰兒，我們依舊有滅亡的風險。」
　　「所以了，最重要的生命科技不能落下，我們要重點研究完美素改造的原理，提高受孕成功率……」
　　「這方面有沒有什麼進展？」
　　作為完美素的受益者以及……受害者，他到現在還沒有孩子，所以對這項技術格外關注。為啥生不出孩子呢，不知道？
　　面對這個問題，生物學家凱麗博士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現在，接受完美素成功的樣本數目多了，倒也不像原先那樣舉步維艱。我們發現，超人類的繁殖能力低，是因為……」
　　「額……只有一個猜測……並沒有真正的依據。」她吞吞吐吐地說道。
　　「只有猜測嗎，說來聽聽？」於易峰問道。
　　凱麗頓了頓：「我們猜……經過完美素改造後的個體……結合的受精卵，有一定的自我篩選能力！」
　　她生怕別人聽不懂，用手比劃著說道：「如果其中的基因不夠良好，受精卵將不能分裂、分化，最終導致死亡！只有比較完美的受精卵才能長大成人！」
　　她的語氣黯然了下來，不知道是在說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所以，每一個超人類繁殖下來的孩子，都非常健康，而且……大概率是天才……很聰明的那種。」
　　「或許也因為這個原因，導致了繁殖能力非常低下。因為不完美的受精卵，是不能分裂、分化的……而絕大多數受精卵，是不夠完美的。」
　　「這是我們前些日子就提出的猜測，實在是太過古怪，太不科學了。但根據各種數據分析，好像確實是這樣……這兩個成功的例子，基本上沒有顯性的基因缺陷，各個部位的發育非常完美……」她一口氣將這一連串說完。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天才，每個孩子都是天才？！」
　　聽到這番話後，於易峰感到了最大的不可思議，轉過頭去看到許雲進，他也是一陣陣的發傻發愣。
　　幾乎每個人都呆滯住了。有幾個專家嘴巴長大，處於一種大腦停滯的狀態。
　　緊接著，想到背後蘊含著的真相，於易峰後背冒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狂喜之後，是無與倫比的顫慄……
　　甚至……驚悚！
　　人類見證過太多因為科學造成的奇跡，但第一次聽說這種，可以強制篩選後代的東西……特別是，其機理人類完全不清楚。
　　完美素，竟然牽扯到了後代？！為什麼？
　　這種強制篩選手段，能夠篩選人類的基因，而且是從受精卵的層次開始……這樣的科學……簡直，比什麼優生優育強悍了一萬倍！
　　過了好一會兒，人們才從震驚、迷茫的狀態下恢復，一個個被震得說不出話。
　　「……篩選的標準是什麼？」於易峰出聲問道，嗓音低啞。
　　「我們不知道，至少沒有基因缺陷，這是前提。應該還有更嚴格的標準……」
　　始作俑者凱麗博士笑著說道：「所以了，於艦長，你一直沒有小孩，是因為運氣不好。你們兩個人的染色體、基因，應該有比較好的組成方式，只不過沒有碰到。男性一天的彈藥有一億發，但女性每個月只有一次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了……」
　　聽了這番話，於易峰又有一些尷尬，他夫妻兩個工作繁忙，聚少離多，這方面的事情是應該注意一下了。
　　不過多年養成的厚臉皮，讓他臉都沒有紅一下。
　　他再次發問道：「那麼，基於這種猜測……為何地球時期的受精卵試驗，只成功了一例，其他的都沒有成功？百萬次的試驗，理論上，成功的應該不止一次吧。」
　　凱麗博士回答道：「因為從現在的目光看，完美素更加適用於成年個體……直接用於受精卵，更加不容易成功。」
　　「至於您為什麼成功了……我們也不知道。」
　　好吧，於易峰摸了摸鼻子，無話可說了。
　　這種基於實驗數據的大膽猜想，不禁讓人們進入更深層次的思考當中……
　　當前看上去好的東西，今後不一定是好的，這一點，人們有著清醒的認識。
　　大家使用完美素後，生下了第一代的天才，這聽起來，很不錯，很美妙，但未來呢？
　　這些後代，會不會產生巨大的基因缺陷，繁殖了幾代後，不能生育？會不會因為基因層次的關係，產生一大堆智障？
　　基因動力學，L4級別的科技，人類只懂得一點皮毛，況且基因動力學並不能完全解釋基因……
　　於易峰連「整體轉變」的思想，都有些動搖了，這種難以理解的事情，實在是太荒謬，太令人困惑……
　　宇宙中的未解之謎，又出現一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二次篩選
　　圍繞著這一點，所有人充滿了好奇以及憂慮，兩種極度矛盾的心情出現在人們腦海中。
　　一方面是極好，另一方面卻是極壞！
　　這種感覺，有點像原始人在談論現代的各種藥劑，不知道其原理，只能盲目猜測。人們分不清，完美素到底是「興奮劑」還是真的「補品」，也不知道大規模使用後，會不會把自己給搞死……
　　一刻鐘的功夫，在座的科學家討論出好多種不同的結果。這些結果讓於易峰左右為難，不停地搖擺著……
　　第一，基因篩選，當然不是什麼好事！
　　這是一種抱著最大惡意的猜想。
　　就如同某高級文明的基因改造廣播一樣，完美素只是一種生物實驗，如果這樣一代代篩選下去，說不定人類就被篩選成了其他的文明……
　　「是的，人類這個物種就這樣改變了！」
　　「基因改造廣播，只是讓你變了一個樣子。而完美素，卻可能把整個種族改變！改變的，是你的下一代，下下代……聰明，長壽只不過是引誘你去使用的一個幌子！」
　　「不可能啊，人類的遺傳物質再怎麼篩選，也還是人類基因啊！不可能變成其他的物種！我們的實驗例子，並沒有發現基因層面以及染色體層面的改變……依舊是46條染色體，這一點絕對不會有錯！」
　　「而且……超人類與普通人類沒有生殖隔離！」
　　「不行！不安全！對於基因層面我們的理解尚淺，你不能保證幾代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幾位專家各抒己見，誰也不能說服誰，會場裡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總而言之，這種改變，看上去是好的，但實際上，說不定它的壞處，在幾十代以後才會顯現。
　　「幾十代後，人類活生生變成了另外的文明，或者變成了沒有智慧的、茹毛飲血的野獸？」
　　於易峰本身對這種說法非常不舒服，好像在指代他一樣。
　　但他並沒有直接排斥這種觀點……不知道作用機理的東西，看上去總是不安全的。
　　不過，這種「陰謀論」，總歸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如果想要把一個物種，改成另外一個物種，為何要這樣費勁呢？
　　有什麼利益可圖嗎？
　　只將它歸結成「實驗」，實在是有些無憑無據了。
　　第二種說法，基因篩選，當然是大好事！
　　這種猜想，沒有提到亂七八糟的陰謀論，而是認為：完美素本身就是某個超級文明用來改造自身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流傳了出去，然後成為了星際文明間昂貴的交易品。
　　光是壽命加成，自己聰明，再加上後代聰明這兩點，已經足夠了！
　　為什麼完美素是重要而昂貴的交易標的？就是因為，它本身就是高級文明中流傳出來的東西，而且還有一定的使用價值……
　　「星級文明之間，不乏存在了百萬年的古老文明。如果完美素有什麼副作用，他們早就知道了！或許什麼時候，我們可以找一個友善一點的星際文明咨詢一下。唉，播種者文明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們呢……」
　　「好了好了，不要去埋怨播種者……」
　　第二種說法，對人類來說是極度有利的，因為人類的完美素多啊。
　　和第一種相比較，簡直走向了兩個相反的極端。
　　從心理上，人們更加喜歡第二種說法。
　　當然還有第三個猜想，完美素和「智力壁壘」有關係，所以它才顯得如此昂貴。
　　這種說法，是第二種猜想的延伸。
　　從目前的科技水準看，想要提升文明個體的智力，似乎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人類，或許可以憑空造一個細胞，但是……無法提升自己的智力。」
　　「用技術手段，譬如說大腦芯片，只能提升某方面的能力，但想大規模提高抽像思維能力，無異於癡人說夢……至少我們的技術遠遠不行！」
　　「除非我們能完全地理解大腦的運行機制。」
　　「這種困難，或許不僅僅是對於我們，還對於其他的，本身種族值不高的文明。如果一個文明長期發展下，碰到了自己智力的天花板，又無法改善自己的智力，那麼，他們應該怎麼辦呢？」
　　「他們該如何克服？」
　　「或許……應該問我們自己，我們應該這樣克服的智力天花板？」一位科學家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智力當然是有天花板的，人類的平均智力也就100，有許多不能理解的東西。
　　良好的教育以及長期有效的邏輯鍛煉，確實能夠提升人類的智力。譬如說刻苦努力的大學生，通過長期思維訓練，智力能夠上升到120左右，但這種後天提升依舊有限，不可能到達180，200。
　　120的智力，可以接受數學分析、高等代數之類的常規課程，遇到拓撲學、抽像代數、偏微分等學科，就變得相當有難度，需要非常長久的思考。
　　而隨著各種科技的深入發展，簡單的東西已經被挖掘地差不多了，拓展難度直線上升，也越來越依靠天才推動。
　　當牛頓時期，頂尖的數學，也就是微積分，頂尖物理學是牛頓三大運動定律。對於這些課程，普通人通過學習勉強可以及格，智力堪堪夠。
　　到了現在呢？任何一門尖端數學，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理解的了。普通人如此，對於天才來說也是如此，他們依舊有不能理解的東西，只不過他們的極限更高。
　　信息在爆炸，但是，科技的發展正在延緩……
　　總歸有一天，就連天才也難以理解更高層次的科學時，這個文明，就觸碰到了自己的智力天花板。
　　「怎麼解決？」
　　「就連天才也不行的時候！」
　　人們深深感到了其中的困惑。
　　一次又一次的篩選，並不是某個至高的存在設定的，而是一種自然規律。
　　這種源於生理上的壁壘，比第一次因為「核聚變」引發的大過濾器，更難以解決。
　　沉默著，沉默著。
　　如果人類遇到了這種狀況，應該如何解決？
　　既然有通過這個壁壘的文明，就必然有解決方式。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跳起來，他臉色猙獰，吐出了一串駭人聽聞的文字：「想要突破這個天花板，第一個辦法，當然是基因篩選！直接剝奪平庸人的生殖權利，只有聰明人才能生育……」
　　「通過人工篩選的方式，讓我們的後代，一代比一代聰明！」
　　「這就是，通過智力壁壘的方法！」
　　聽到他的一字一句，所有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聳人聽聞的反人類方法很快就得到了廣大生物學家的反駁：「蘭波博士，你錯了，聰明這種東西，可不是一兩個基因能夠決定的……說不定平庸人的組合，也能生出聰明的孩子。」
　　「而且，對於高度發達的星際文明而言……這種方法立馬就會造成社會動盪……雖然我們不知道其他星際文明的社會體制，但是生育篩選，大幅違背了『生存繁衍』的基因哲學，很難很難做到。」
　　蘭波搖了搖頭：「您說的確實沒錯，但這種方法，是全方位智力壁壘下的最好選擇……你不能否認它是錯的！聰明人的後代，確實在平均層次上更加聰明，這是統計學規律。」
　　「依靠生命的自我進化能力，通過人工篩選一代比一代更加聰明……或許需要數萬年，數十萬年的進化，才能突破這個瓶頸。」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
　　這位專家頓時語塞，沉默不語。
　　科技不行，使用自然的力量。
　　如果，真正使用這種方案的文明……是何等冷酷，以及強大？！
　　於易峰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緊緊揪著，這種手段，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但茫茫宇宙，星空璀璨，大概率存在這種殘酷而又瘋狂的文明。為了進步，它們拋棄了低能的個體，採取了少部分人生育的手段……
　　如果，人類遇到了這個殘酷的瓶頸，應該怎麼辦？
　　難道也要採用這種方案嗎？
　　蘭波博士臉色鐵青，繼續說道：「我想到的第二個方法，當然是利用完美素這樣的高級文明造物了。像我們這樣的文明，這樣的社會制度，是很難下定決心採用第一種方法的，唉……」
　　「說不定，有高級文明，為我們提供了第二種方案。」
　　「所以完美素就更加昂貴了……甚至為之引發戰爭，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御夫土著文化報告
　　於易峰一臉憂愁地從會議室中走了出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觸碰到文明的智力天花板，無疑是令人絕望的一件事。
　　雖然目前的人類，距離這個天花板還有一定的距離。
　　「至少我們當前還是幸福的，科學依舊在發展，只是不知道還能幸福多少時間……」
　　「完美素，真的可靠嗎？」
　　這種「智力壁壘」的解決方案並不複雜，卻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不舒服，甚至感受到了……
　　一種來源於宇宙的惡毒！
　　是的，惡毒……
　　難以用其他的詞語來形容！
　　一想到這個問題，於易峰就緊緊握了握拳頭，用力之大，以至於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泛出一絲青紫色。
　　「必然有無法通過這一次篩選的星際文明……而且是絕大多數！」
　　「這種文明，我們將它命名為……沉淪者文明。我們已經遇到過這樣的文明，也就是火星飛碟文明！黑所在的文明，就是這樣被卡住的。」
　　曾經看上去無比強大的火星飛碟文明，竟然是一個沉淪者……這也說明了「提升智力」這一科技的難度，實在令人髮指。
　　而且，黑這個傢伙，並不是原先的文明執政官，完美素究竟怎麼樣怎麼樣，只是道聽途說罷了。讓他拿出絕對安全的證據，他也講不清楚，處於一種稀里糊塗的狀態。
　　「也即，L3或者L4級，是絕大多數星際文明的終點……不上，則下。」
　　在這種沉淪者文明……大部分人口已經迷失在物質的海洋中，除了享樂之外，向上的精神意志漸漸消失了。沒辦法，它們怎麼也向上不了……
　　它們變成了其他文明眼中的肥肉，因為科技底子還在……一個失去了精神意志，沒有戰鬥力的文明，要麼被擊敗，淹沒在時光的海洋中，要麼……變成毀滅者文明，到處搶奪別人的科技，試圖突破這個壁壘。
　　「後一種情況還稍微好一點……前一種實在太糟糕了。」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目光移向遙遠的天空，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如何通過第二次篩選？
　　這是新人類，必須要提前思考的問題。
　　要麼……祈禱自己的種族值逆天，這個智力壁壘在逆天的本身智力下，一戳就破。
　　「可是，絕大多數的文明，種族值是不高的……也包括我們……」
　　於易峰從來不認為人類是宇宙的寵兒，人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種族。
　　就如同蘭波博士所說的，通過這一次的篩選，很難，難到極點……
　　比第一次篩選，真的難多了。
　　「通過生育篩選手段，一代代提升智力……當然是比較好、成功率比較高的辦法。」
　　可是，又有幾個文明，會在內部空前團結的時候，頒布這樣的變態政策呢？
　　伴隨在其中的，是無與倫比的殘忍！
　　「原本高度幸福的民眾，突然被剝奪了生育後代的權利，就算是星際文明，也難以承受這樣的巨大混亂吧……」
　　「會分裂？內亂？還是其他的……」
　　於易峰想了好一陣子，他認為這種強制生育篩選的手段，以人類現在的思想意識，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
　　就算以他現在的威望，如果頒布了這個生育篩選的政策，也會被推翻吧……
　　「除非，整個文明進一步提升思想覺悟，連後代都不必要繁殖了。孩子乾脆變成公有產物，由大家共同撫養，變成寵物一樣的東西，這樣才能合理地生育篩選……這個思想，好像古代的時候就出現了吧？」
　　於易峰不得不感歎，地球時代的精神財富真的非常豐厚，冥冥中的，竟然到現在還能夠指導文明的發展。
　　「這是比較懷柔一點的思想轉變，但究竟能不能轉變成功，還不得而知……孩子變成公有物品，一大堆人是想不通的。」
　　當然了，除了生育篩選外，還有其他的方法。
　　那就是……多個文明的聯合！
　　依靠多個星際文明的力量，取長補短，相互交流，硬生生將科技堆上去，強行通過這個門檻！
　　「可是，多個不同的星際文明想要消除隔閡，親如兄弟般科技交流，談何容易呢？難難難，難於上青天，這個難度和生育篩選比……」於易峰感歎道。
　　或許，播種者文明就是這樣的道路……只不過其中經歷的困難，已經難以形容。
　　「希望完美素是另外的一種解決方式，一種由高級文明開發的解決方式……唉，抓緊時間研究吧。我們還有這樣的希望，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他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纏，而是離開艦長室前往天文台。
　　那裡有他更加感興趣，也更加放鬆的東西。
　　幾艘精心準備的中型科考飛船，正停留在深空號附近，大量的搬運機器人將一個個集裝箱運進飛船，箱子裡邊裝載大量的機器人以及各種專用設備。
　　第一次的御夫2科考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許多工程師正在飛船內外忙碌著，他們馬上就會完成進行最後一次檢測，順帶著將所有的隱形材料、偽裝材料都安置好，減少被土著人發現的可能。
　　一隊士兵穿戴動力甲，走著整齊的步伐，「卡卡」從深空號內部趕來，到達科考飛船正前方，立正站好。
　　隊長趙耀大步向前，扯著嗓門對士兵們訓話：「新人類文明對『御夫2』的第一次科考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的任務是……」
　　看到於易峰的到來，一位年輕的女性工作者立馬迎了上去，將一份資料發送到他的個人電腦上。
　　「艦長，關於御夫2星土著文化的基本報告已經出來了，您先看看。」
　　於易峰打開報告一看，頓時瞇了瞇眼睛。
　　第一句話就讓他感覺有些好笑。
　　「御夫文明是一個高度發達的……低級文明！」
　　說他們高度發達，是因為這個文明幾乎已經是低級文明中，最為強大的一種了。
　　這個文明，社會穩定，內部還算……秩序？各項科技也比較發達，各種續命科技點滿，只是受限於能源限制，才屈居於低級文明。
　　「甚至在某些細節方面的研究，有可能比星際文明更強！」
　　「御夫文明，將節能環保的理念發展到了極致。基本上絕大多數的能源，都是太陽能、風能、水能、地熱能、生物質能等可再生能源。屋頂上鋪設的太陽能電板，就是最好的佐證。」
　　「太陽能也是該文明主要的能量來源。」
　　「不過由於太陽能的固有缺陷，陰天、夜間是不能發電的。所以御夫文明研究了超大規模的電能儲存設備以及高效的變壓器，以解決夜間電力問題……」
　　看到這一行文字的時候，於易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超大規模的電能儲存設備？能儲備一個文明的用電量嗎？！好東西啊！新人類文明還沒有這樣的電力存儲設備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後石油時代
　　電能的儲備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各種化學蓄電池有自己的理論極限，到達上限後就再也無法提高。核能電池的上限較高，但是不可以反過來充電，不能夠重複利用。
　　然而，「電能儲備」這個問題，對於飛船安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茫茫宇宙中的飛行，各種維生設備必須時刻開啟，所以電池是最後一項備用安全措施，儲備量當然越大越好。
　　人們到現在為止，依舊費勁心思地研究著超高性能的電池……各種化學電池暫且不說，目前最傑出的，當屬於一種「大型超導飛輪電池」。
　　這種電池儲備的不是化學能，而是機械能！
　　從表面上看，這個飛輪電池就像一個非常巨大的，質量足足十萬噸的轉盤！
　　它位於諾亞號無重力區。
　　充電的時候，轉盤會受到力量飛速旋轉；想要放電時，用高速旋轉的轉盤，切割磁感線就能放電。
　　別看這只是一個轉盤，卻蘊含著技術人員一代又一代的智慧結晶，它運用了大量的超導磁懸浮技術。如果轉盤的旋轉速度很大，因為大質量的關係，無疑能儲備海量的動能。而且動能轉換為電能的效率是很高的，能達到90%以上。
　　「難道一個低級文明，也有這種手段？一個超導飛輪電池的造價可不低啊。」於易峰有些驚奇。這份報告是由權威科學家撰寫的，所以他也不懷疑其中是否有誇張的成分。
　　他不由得問道：「一個低級文明也研究出了好東西麼？也是超級飛輪電池？」
　　這位女性工作者有些好笑地說著：「您不要想太多，是一種非常簡單的設備：水力蓄能。他們在白天的時候，用剩餘的太陽能電力，將大量的水資源抽到水庫上游，轉換為重力勢能。」
　　「晚上的時候，太陽能電板不發電，水庫開閘放水，然後利用其中的動能發電……這樣就可以解決夜間電力不足的問題了。」
　　「是這樣啊……」於易峰呆了呆，又點了點頭，水庫蓄能的方法其實還算不錯，也是人們經常利用的……
　　看來，沒得東西可以借鑒了啊，他也不氣餒，而是沿著報告繼續往下看。
　　這個文明大規模使用太陽能，當然不是天然地喜歡節能環保。
　　而是因為……他們沒有化石燃料了！
　　兩千三百年前，他們用完了幾乎所有的化石燃料以及鈾資源，就連海底容易開採的可燃冰也用得差不多，自然而然發生了巨大的戰亂……
　　好在……御夫文明挺過了那次巨大的能源危機，從戰亂中恢復後，人口已經少了大半。艱難地熬過核冬天，再慢慢發展可再生資源，一直到發展現在，形成了一個穩態的社會格局。
　　「國家也從幾百個，縮減為五十三個。星球上有局部戰亂，但總體穩定。」
　　「最終，核冬天過去後，以太陽能為核心的清潔能源，一點點代替了原本的化石能源……兩千多年就這樣過去，整個星球再次恢復了青山綠水的姿態。」
　　「用光了化石能源，對於整個星球來說，反倒變成了一件好事！」
　　「有意思。」於易峰笑了笑，這和人們以前的猜測非常類似。
　　一個低級文明，如果沒有足夠合理的體制以及思想意識，去完成經濟規模巨大的「不可控核聚變」，那麼……對可再生能源的大規模利用，將是光照型文明的最終走向。
　　因為……太陽能，幾乎是無窮無盡的。
　　一個星球獲得的太陽能，通常來說，是低級文明消耗的萬倍以上，可以輕易地支撐這些土著的生存，只是方便不方便的問題……
　　根據地球時期的研究，太陽能佔地面積過大，並且發電量不夠穩定，成本可能化石能源高得多。因為製造太陽能電板的能耗，通過再回收，需要2-5年的時間，這個時間還是有點久。
　　不知道這個文明……怎麼解決呢？
　　於易峰瞬間想到了幾個可能，第一，降低生活質量，沒辦法，能源不夠，只能降低；第二，降低人口；第三，大力研究，提高電板的發電效率。
　　總之……日子不可能像以前那麼滋潤。
　　他隨意地問道：「這麼說，他們對清潔能源的利用，非常厲害？」
　　「是啊，這麼多年的研究，就算是低級文明，也有了長足的發展，一般20個月就能覆蓋整個生產和使用週期內的耗能。也因為能源轉型的緣故，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挑戰核聚變了，反而在太陽能的利用方面越走越遠……」
　　「這方面應該……比我們還厲害！」
　　這個年輕的女孩悄悄吐了吐舌頭，似乎有些羞愧。
　　身為星際文明的新人類，竟然在太陽能利用方面比不上低級文明，讓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太陽能電板的光電轉換效率，比我們高得多……而且各種電能的轉換，也到了較深的層次，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於易峰再次笑著說道：「這很正常啊，兩千多年的時間，不停的發展可再生能源，肯定比我們更加厲害一些……任何文明，都有可以學習的地方嘛。」
　　「我們執行科考的時候，還順便可以弄幾塊太陽能電板研究一下……」
　　當然了，這一次的科學考察，主要任務不是去偷東西，而是瞭解這個土著文明的文化，收集更多的信息。順便建立一個小型深海科研基地，解決的微生物的相關問題，讓人們不至於輕易生病。
　　科研基地的地點選在「御夫2」的南極附近，這個地方人跡罕至，是偷偷摸摸登陸的最好地方了。
　　而執行任務的，是兩百名精心挑選的研究人員，有男有女，包括各種生物學家、信息學家、語言學家等等，再加上二十位士兵。
　　這兩百多開荒者，全都是超人類！
　　超人類的免疫系統以及生存能力，比普通人強得多，可以更快地適應本土微生物，也更方便製作免疫疫苗。
　　等完善的免疫疫苗出世後，就連普通人也可以跑到這顆星球旅遊了。
　　看到所有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於易峰走到了士兵對列前，大聲說道：「這一百多位生物學家都是我們的寶貝，征服過好幾個星球的生態圈。還有其他的專家，也是各方面的權威，多的我也不多說，務必配合他們的指示！明白了嗎？」
　　「明白！」
　　「出發！」
　　……
　　一星期後，「御夫2」的某個小國家報道了一則不起眼的新聞：天上的衛星觀測到，幾顆以前從未發現的隕石，掉進了南極地區。這幾顆隕石泛起了巨大的水花後，沉入了當地海洋。
　　對於這則新聞，除了某些天文愛好者關注了幾眼外，整個事件並沒有泛起太大的波瀾。
　　宇宙這麼大，流星這麼多，每天掉在星球上的差不多有幾萬噸。南極附近掉幾顆大隕石，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南極這種地方，到處都是海域，沒有太大的經濟價值。因為化石燃料大量使用的緣故，兩千多年前曾經引發了巨大溫室效應，讓冰川全部融化，生態圈遭到毀滅性打擊。
　　直到後邊的核冬天，厚厚的冰層才再次凝結回去。
　　但經過這樣的反覆後，南極已經沒有太多的科考價值。
　　況且……這裡的光照強度很弱，更沒有發電價值，可燃冰也已經挖光了，除了幾塊冰川，再加上茫茫海水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所以也沒有什麼人真的打算跑到海洋中，花費大量力氣捕撈隕石……
　　然而幾天後，一艘幽靜的深藍色潛艇，就這麼靜靜地從海面中浮了出來……它的顏色與海水幾乎一致，正以每小時六十公里的速度航行著。
　　從潛艇中探出幾個人影，為首的一個，正是士兵隊長趙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科考任務
　　看到真正的碧海藍天，他們頗有一種回到故鄉的親切感。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時不時泛起矯捷的三角形「魚類」，晃動著尾巴從水面中猛然跳起，似乎在和潛艇賽跑。實際上是因為潛艇旋槳轉動形成的水流，使這些東西受驚才跳了出來。
　　好吧，嚴格的說，這些生物應該不能算是魚，根據生物學解剖的結果，它們和魚的結構完全不一樣，甚至中間沒有脊柱，而是用一些韌帶一樣的高強度經脈，維持身體的形狀。
　　為了適應海洋環境，這些生物整個身體依舊是流線型的，肌肉發達，看上去非常像「魚」，這是一種趨同進化。
　　還有各種海綿一樣的肥嫩生物沉在水底，是一種軟體動物，金黃色，看上去有點像海參。有些吃貨士兵甚至想抓幾個來吃一下。
　　不過，這裡距離海岸線還是太遠了些，空中生物比較稀少。
　　「天然的漁場啊，好多好多外星生物，海底海綿有什麼好吃的……充滿了精肉的魚才更加美味，還不用考慮魚刺問題……煮熟了還不是蛋白質，管他是不是外星產品？」趙耀簡單粗暴地思考著。
　　當然了，不經過專家的同意，他們不可能真的去抓魚吃。
　　幾個士兵就這麼在潛艇上方眺望著遠方，有說有笑。
　　「好了，大家先吃了這一粒抗過敏藥，嘗試著將皮膚裸露出來，接觸到外星大氣。不要太過懼怕，頂多只會有一些過敏反應。」
　　一位生物學家從潛艇裡邊叫道：「放心吧，我們可是超人類啊，免疫系統遠超普通人，空氣中的普通微生物是不會有影響的。」
　　「……免疫系統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先是皮膚接觸，再是呼吸這裡的大氣，最後才能吃食物！一個星期大概就能適應了！」
　　趙耀等軍人愣了一下，緊接著一臉興奮地脫下了手套。
　　他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過一顆星球的大氣了啊。就這樣用皮膚接觸一下，這些人心中也迸發出無疑倫比的新鮮感。
　　外邊相當陰冷，因為距離南極圈比較近的關係，氣溫大概只有零下六度，潛艇高速運動濺起來的水花飛到手上，有點冰涼刺骨。
　　這個星球的氣壓，只比地球稍稍高一點點，就算對普通人來說也可以輕易地適應，更何況超人類了。
　　況且御夫2的氧氣含量比地球更高，人類到這裡，只有可能醉氧，而不會缺氧。
　　「笨蛋！還不能呼吸！」趙耀看到一個士兵正在脫頭盔，連忙對著他的頭盔「咚咚咚」敲了幾下。
　　執行本次任務的，總共有十位士兵，還有二十多個科學家。
　　他們想要抓幾個御夫土著，研究一下具體的生物學構造，同時取得這個文明更多的信息。
　　一刻鐘後，這艘潛艇也吸納了不少外星大氣，再次沉了下去，往海岸線方向高速進發。
　　距離南極基地最近的國家，叫做「西斯安娜」，這個國家並不算特別大，軍事實力也不強，因為近段時間的能源問題，還處於一種政治混亂的狀態，最適合新人類文明的滲透。
　　更何況大家的模樣長得差不多，以目前的科技，人類想要搞事情還是非常容易的。
　　「御夫2」在能源危機時期，經過大規模的戰亂，再經過核冬天帶來的冰河時代，人口已經大幅減小。
　　重新發展起來後的高生活成本，讓普通民眾繁殖多個後代的慾望進一步降低。
　　所以，整個星球到現在為止，人口也只有10.8億，處於一種平穩發展的情況，自然增長率非常低。
　　對比86%的地球土地，這樣的人口並不算特別多，算得上地廣人稀了。
　　好吧，但對比新人類文明，這個人口已經可以說多得不得了……只是素質不夠，貧富差距拉的非常大。
　　一位專家看著衛星地圖，感慨道：「有地熱能、水能、潮汐能等其他可持續能源的城市，生活地當然更加富裕，這些地區的房價也格外高昂。像我們以前的三峽水電站、伊泰普水電站，這種超級水電站，一個就能輕易支撐一座城市的龐大用電。」
　　「正兒八經的工業也是依靠這種電站建立的。」
　　另外一位生物學家也跟著說道：「太陽能……遠遠不夠啊。一平方的太陽能，算它200W的電功率，開一個空調需要一千多瓦，需要5個平方的電板！這還只是一個電器！哪來的這麼多電板啊……而且一天的光照時間，早中晚不一樣，換算成中午的直射標準，差不多只有3-4個小時吧……嗯，高估一點！」
　　「我們假設一戶人家擁有10個平方的電板，一天的用電，只有8度，這個數據可能不太準確，但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了。只靠太陽能的城市，能源肯定相當缺乏，甚至連工業都發展不起來，只能靠種田……農業過過日子。」
　　控制了能源，就是控制了文明的核心。無論在石油時代，還是後石油時代，都是不二法則。
　　但在後石油時代，就算科技更加發達，日子也並不好過……至少大部分人的日子不好過。雖然沒有親眼見證，人們已經討論出了這些東西。
　　很快地，經過一天的航行之後，潛艇在海岸線300公里外發現了一艘小型漁船。
　　這些士兵一個個摩拳擦掌起來，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刺激感。
　　「教授，我們現在有……消除記憶的手段嗎？」趙耀看向一位專家，問道。
　　「沒有的，你想多了。」這位專家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說：「搞傻或者完全消除記憶倒是有可能，精準消除一段時間的記憶，沒有的……」
　　「所以你們不要想著亂來。」
　　「這樣麼……」趙耀想了想，「我們採取溫和一點的方式……」
　　漁船上，有一位四處眺望的男子，名叫沙林鐸。他身上的一件衣服斜了大半，露出肩膀上蠟黃色的小麥色皮膚，顯然是長期曬太陽所致。
　　小小的眼睛，再加上消瘦的臉龐，讓這個土著人顯示出一種精幹的味道。
　　但沙林鐸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他正百般聊賴地，看著空蕩蕩的水面。
　　「虧本啊，虧大了，阿類……」儀器上沒有發現大量的魚群，讓他焦急的抓了抓頭髮，一股魚腥味讓船上養著的寵物「貓」直溜溜的盯著。
　　這一次出海，他已經不想發大財了，只想著回本就行。
　　淡藍色的大海，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新鮮感，這一趟捕魚之旅，除了一些不值錢的「喇嘛朵」，他們沒有抓到其他值錢的東西。
　　「虧啊！」
　　沙林鐸暗罵了一句，但漁民固有的迷信，讓他不敢罵大海，只能罵自己。
　　他是一位正兒八經的「農三代」，社會的底層人士。
　　說白了，就是一位農民。
　　農民在「御夫2星」是最為廣泛的職業，因為糧食這種東西，對於這個社會來說當然越多越好。
　　糧食，不僅僅是為了食用，還可以用來製造……工業燃料！譬如說工業酒精，以及甲烷等燃燒物質，大部分是糧食製造的。
　　是的，沒有石油，沒有天然氣，工業酒精差不多是最好、最普遍的燃料了。許多化學用品、生活用品都是糧食中提煉出來的，這和新人類文明有點類似。
　　有了這一層關係，糧食永遠不嫌多，也不可能賣不出去，長期穩定在一個平穩的價位。所有的無業遊民都可以去外邊開荒種田，反正地盤也多的是，至於機械之類的東西，申請一筆貸款就行，只要不遇到什麼天災人禍總歸不會虧本。
　　而沙林鐸家庭，通過三代人的努力，終於積攢出一艘小型漁船。憑借這艘小型漁船，他能夠擺脫農民的身份……成為一個……漁民！
　　或者說兩個身份兼備，既種田，又捕魚。
　　可不要小看這樣一艘漁船，如果以聯邦幣來計算，至少要兩百萬！這個數字足以讓一個家庭衣食無憂一輩子。
　　一艘漁船，讓他在周邊的農戶中小有地位，也討到更漂亮的老婆，還有兩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不過，沙林鐸並不滿意現在一輩子種田、捕魚的生活，也不想讓自己的兩個兒子跟著捕魚。他想要通過努力，賺更多更多的錢！
　　「至少要為子女提供一個更好的學校，更優秀的學習環境，如此才能躋身更上層的社會。當一名醫生，或者律師，才算是中層人士。」
　　「老村頭的紅包要給，還有馬鎮長的禮物要送……這些都要錢啊。沒有錢，誰搭理你哦！一個個扒皮鬼！」
　　向上爬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賺錢，就是他最大的目標！


第一百二十章 抓捕
　　一次發財的機會，彷彿近在咫尺！
　　這一段時間，村子裡消息最靈通的大黃牙，見人就扯著嗓子大吼：「龍澤蝦！龍澤蝦！」
　　「海岸線三百公里開外，出現了龍澤蝦的遷徙潮流，這些傢伙可是好東西啊，放在大城市裡相當值錢！你們懂不懂啊？」
　　「一次大豐收，相當於淨賺……一百萬聯邦幣！隔壁村的張麻車，鹹魚翻身，發財了，發財了！」
　　由不得他不動心，一百萬一次的收穫，夠他種多少年的田啊！
　　當他跑到隔壁村，看到真正的大豐收時，他開始咬牙準備這一次的遠航。
　　時光不等人，等遷徙潮流過去了，機會也就沒有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因為有了大量的太陽能設備，電力的價格分了好幾個層次，最低的一層，普通人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
　　但工業燃料這種東西，需要工業製造，自然而然成為相當昂貴的物資，至少比幾千年前的汽油貴了十倍！
　　然而，跑到幾百公里外的深海中捕魚，光靠儲蓄電池是不可能夠用的。靠船上的太陽能電板，慢吞吞的發電也不行。
　　太陽能幾百瓦的功率，不可能撐得起正兒八經的發動機，最終還是得用燃料。
　　沒有了化石能源的生活，就只能這樣……太陽能再厲害，也很難真正媲美千萬年才生成的化石燃料。化石資源，不但可用作汽車和機器的燃料，亦可用來製造其他產品，例如塑膠，人造纖維，清潔劑和藥物等。
　　沒有了化石資源，想要用其他東西替代，非得消耗額外的能源不可。特別是運費的大大提高，也間接提高了各種商品的價格。
　　「真正的汽油是不可能買得起的，新發現的幾個頁岩小油田已經被國家管控，那是軍用物資……所以只能用酒精！」
　　這些酒精，從糧食中釀造，經過工廠提純後勉強能夠使用，再加上各種人手的費用……這一次的遠航，對於沙林鐸一家來說，也是非常大的負擔，甚至還有一部分資金從銀行貸款。
　　但好景不長，天不遂人願……
　　沙林鐸面對空蕩蕩的漁網，愁眉苦臉，長吁短歎。
　　「……阿類，再沒有收穫就得回去了。銀行貸款可怎麼還啊，難道又要將漁船賣掉？不行啊，要不去割一個膽還債吧？！」
　　漁民的日子就是這樣的，每一次出行都是賭博。要麼大豐收，要麼一無所獲，狂喜與沮喪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三天內再沒有收穫，他們就要虧本返航了。因為他們的酒精，馬上就要用盡，沒有了燃料，總不能游回去。
　　「龍澤蝦，黃金水膽……大海母親保佑保佑，保佑啊……三天之內一定要有收穫！！」沙林鐸雙手抱拳，正一臉迷信地念叨著。
　　也不知道幾天沒有洗臉了，讓他看上去有點兒頹廢。沒有收穫，他可是真的頹廢啊。
　　忽然，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聲隱隱的叫喊。
　　「沙林鐸，那裡，快看那裡！」是他的堂弟，馬爾亞。
　　這個年輕男人露出精壯的上半身，正拿著一個望遠鏡大叫道：「那裡……好像有人！有人在呼救！」
　　沙林鐸也不遲疑，拿過望遠鏡一看，視野中出現了一艘紅色的皮划艇，大概在三公里開外的地方。
　　兩個穿著奇特的男人，正對著他們不停的揮手，吼叫聲也是他們發出的。更奇怪的是，他們頭上還帶著一個玻璃罩子。
　　「怎麼還有玻璃罩，潛水員嗎？」沙林鐸心中嘀咕了一句，不過沒有多想，還是很快揮手，「救人了兄弟們，快把他們救上來！」
　　隨著漁船的慢慢臨近，趙耀等人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這些土著人……和人類長得還真像啊！
　　不過他們也不會講土著語言，只能扯著嗓子亂吼：「啊！啊！八嘎！」
　　「亞拉灑下，抽哪呀！」這艘小型漁船大概有四米的高度，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正對著他們大喊，同時放下來一根長長的繩子。
　　趙耀也聽不懂他在叫喊什麼，只是順著繩子一抓，「刷刷」爬了上去。
　　沙林鐸眼睛瞪地渾圓，如同見了鬼一樣。他本來還想拉那麼一把的，沒想到這個膘肥體壯的漢子，竟然如同猴子一樣竄了上來。
　　「……身輕快如閃電，抓魚肯定厲害！」
　　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趙耀已經爬到了船上，伸手往他臉上一摸，沙林鐸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來比賊？！」
　　看到沙林鐸的暈倒，他的堂弟馬爾亞憤怒地大叫起來，揮手想要攻擊趙耀，卻沒想到對方的行動如同鬼魅一般。馬爾亞敢發誓，從小到大沒有見過行動這麼快速的人。
　　「呀呀呀！」
　　「刷」地一下，一隻大手往他臉上一模，馬爾亞也感到一陣電流從腦袋上竄過，然後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就這樣，一分鐘的功夫，漁船上的所有人都被解決。總共五個男的，四個女的，一個個躺在甲板上。
　　「抱歉了。」趙耀喘息著說了一句。
　　另外一位士兵正在房間裡搜尋東西，找到了衛星電視、衛星廣播，還有一些娛樂用的書籍，還有一些土著鈔票。
　　「還有一點收穫。」
　　趙耀點了點頭，立刻通知下方潛艇：「我是趙耀，船上邊的土著人全部都昏迷了，你們快過來吧……找到了不少好東西！」
　　「好的好的，全部打包帶走！」
　　……
　　沙林鐸悠悠轉醒，還處於一種意識模糊的狀態，他感覺自己頭痛欲裂，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一種個人特有的危機感讓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幽閉場所。
　　一個……非常狹小的房間！周邊都是銀色牆壁，還有一種金屬特有的獨特味道。
　　房間裡只有一張一米寬的床，只有他一個人，手上腳上都被拷住了，衣服也被扒掉，連內褲也沒了。
　　「怎麼回事？穿越了？」沙林鐸忍著腦袋疼痛，胡思亂想著。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回想起自己被一個彪形大漢襲擊，昏迷了之後，才來到了這裡。
　　「娘希匹……被抓起來做人體實驗？有個瘋婆娘看上我的相貌？」
　　這些想法一出，心中的恐懼感讓他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啊啊！」。可雙手雙腳都被手銬拷住，完全動彈不得。
　　緊接著，床位開始移動，門慢慢打開，將他送往一個圓形的檢測裝置。
　　「那個圓筒是什麼？屠宰場所？要被宰殺了！啊啊啊！」
　　隨著床位的移動，沙林鐸剎那間魂飛魄散，像殺豬一樣叫了起來，有一種想要屎尿齊飛的緊張感。他面色通紅，拚命地仰起頭，想要看清楚這台機器。
　　等他好容易看清楚後，又突然長長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刀片，怎麼像是一個體檢的東西？咦，有點癢？」
　　看到一堆儀器正在自己身體上面動來動去，並沒有帶來傷害後，沙林鐸稍稍放心。他曾經在大醫院裡看到過類似的東西。
　　他又開始擔心起船上的船員。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裡邊有一些是雇來的工人，要是死掉幾個，不知道要賠多少錢……」
　　還有一些是自己的家人……由不得他不擔心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計劃
　　這一次翻來覆去的人體檢測，總共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順帶著抽了一百毫升的血。
　　全身禁錮之下，沙林鐸也只能齜牙咧嘴地接受。
　　他心底裡感覺，那個針筒就如同鉛筆一樣粗，好像要把他全身的血液搾乾一樣……好在這個抽血的時間並不長，否則他非得崩潰為止。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外星人給劫持了，只能將挨千刀的趙耀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沙林鐸發誓，被這樣弄過之後，如果能活著回去，非得做一次全身性的檢測才行。
　　「就算花點錢，也得檢測一下！」
　　緊接著，他開始了人生中從未有過的神奇體驗……
　　一隻古怪的針劑，注射到了他的下身，讓他憑空產生一種奇妙的酥麻感。
　　「教授，可不要弄壞了，如果平白無故消失這麼多土著，可能會引起官方注意，調動衛星進行搜索……」趙耀看著屏幕，有些緊張地說道：「你給他注射了什麼？」
　　就這麼一段時間，御夫星土著的身體構造基本上已經出來了，甚至不需要解剖。
　　他們的遺傳物質和人類完全不同，也就是說，兩個文明會產生生殖隔離現象。
　　但，土著人的身體內部器官卻和人類相當類似。
　　這種類似是指大致結構上的類似，細節上還是完全不同的。譬如說，這些傢伙竟然有四個「腎臟」，兩個「膽」。所以器官販賣，在這個世界相當流行。
　　這也讓人們更加好奇，這種樣貌上的相似……到底是如何修改出來的。
　　基因科學，人類還很稚嫩啊。
　　「大概的身體構造就是這樣了，如果想知道更詳細的，買一本土著人的生物教科書就行。這方面的學科肯定已經很完善了，時間有限，我們費不著自己研究啊。」
　　「教授，你給他注射了什麼？」趙耀看到那個土著人面紅耳赤，近乎瘋狂的樣子，頗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放心放心，最後再採集一些生殖細胞而已……沒什麼大礙，反倒會很爽。」
　　這位生物學教授正在分析醫學報告，頭也不抬地說道：「等事情完了，可以把他們放回去，不礙事，不礙事……拿點海底撿來的黃金，給他們做報酬好了。」
　　站在一邊的趙耀鬆了口氣，不把人搞死就行。
　　話雖這麼說，沙林鐸這個當事人卻瞪大了眼睛。
　　被注射了不知名藥劑後，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循環正迅速加快，下身酥麻異常，迅速膨脹著，一種奇妙的慾望從心底裡滋生。
　　緊接著，那個部位被套上了什麼東西，緩緩地蠕動起來……溫暖，濕潤？
　　「搞什麼啊？！不會要閹割我吧？啊啊啊！」
　　周邊傳來了一種奇怪的嬌喘聲，彷彿就在耳朵邊吹熱氣，癢癢地，直接傳到了心窩底，讓他產生了大量的幻覺。
　　他感覺耳朵被什麼東西塞住了，聲音就是那裡邊傳過來的。
　　雖然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但下邊傳來一陣陣的舒適引起了強烈的繁殖慾望，讓他的眼睛忍不住瞇了起來。
　　這種奇怪的聲音，實在是太刺激了，如同夢中情人的呢喃，又如同就在自己身上，讓他越來越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噴射衝動。
　　他越來越享受身體下方的蠕動。
　　「啊！」突然，沙林鐸渾身的肌肉顫抖了一陣，感到無比的舒爽。
　　這種感覺似乎比自己的新婚之夜更加快活。
　　「啊？才幾秒鐘啊？」
　　他進入賢者模式，從混亂中清醒，想到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種，不由得羞愧異常。
　　他不知道是，耳機裡邊播放著的，是活生生的外星藝術品。
　　來源於……一顆一千光年外的行星！
　　……
　　「一堆活寶，土著都要被玩壞了。」於易峰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份前方報告。
　　「第一次捕獲任務，圓滿完成。」
　　這幾個漁民做完實驗後，當然被重新弄暈，然後放回了漁船。他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裡……
　　為了補償這群倒霉運的傢伙，士兵們還特地往甲板上丟了一塊海底撿來的狗頭金……相信已經足夠當做酬勞了。
　　於易峰笑道：「對對對，辦事要花錢，這是低級文明的規矩。想要入鄉隨俗，也要遵循這種規矩。」
　　反正黃金這種東西，對新人類文明來說完全不值錢，送一些給這些傢伙也無妨，還可以堵住他們的嘴。
　　而這一次的行動，人們收穫還是非常大的。
　　第一，收穫了衛星電視、衛星電話以及某些文字資料。這些東西可以用來獲取土著人的信息，破解土著的語言。
　　連上衛星信號後，也給破解衛星系統，帶來了可能。
　　第二，找到了某些土著鈔票，以後說不定可以製造一些假鈔……以人類目前的技術水準，偽造一些假鈔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第三，通過實驗，獲得大量的土著生物學資料。
　　「御夫星土著，除了毛孔數目比人類更多、更大外，外表上幾乎沒有區別。不過，他們雄性的生殖器官，相對而言稍微短小一些……」於易峰聳了聳鼻子，不知道這位科學家，為什麼要把這一點標注出來。
　　「雖然外表類似，但雙方的遺傳物質，實際上是完全不同的……我們很好奇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樣的外表症狀修改，實在是太厲害了……遠遠超出了目前我們擁有的能力。」
　　「關於微生物的狀況……我們有信心，在一年之內做出相應的免疫細胞試劑，只要定期注射，就能一定程度獲得外星微生物的抗性，以供普通民眾使用。」
　　「一年以後，普通人就可以來到這裡旅遊了。」
　　看到這裡，於易峰不由得點了點頭，對開荒部隊的進展非常滿意。
　　這種免疫細胞提取技術，是近年來最新開發的生物手段。
　　這些活性細胞，提取於已經獲得抗性的超人類免疫系統，只會攻擊特異性的病原體。經過處理後，能注射到普通人體內，讓普通人也能獲得臨時抗性，持續時間大概在六個月左右。
　　六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旅遊之類的活動了。如果時間到了，還可以再次注射。
　　「我們接下來的第一任務是：攻擊土著文明的衛星系統，嵌入自己的木馬程序，以減少我們的南極基地以及外星基地，被土著發現的可能。」
　　「……正在研究衛星系統的安全機制。等我們的士兵適應這裡的環境後，就可以去各大軍事區域，用微型機器人接觸被物理隔絕的電腦……」
　　「第二個任務是，篡改民事信息，以正當身份、正規手段買下一片土地，為大規模的旅遊做好準備。」
　　看完這份報告，於易峰稍稍鬆了口氣。兩百名專家中，大部分是生物學家，但也有將近六十人，是電子信息、電子機械方面的專家，他們精通各種黑客技術以及電子信息入侵。
　　「這些特殊專家，加上超大計算量的量子計算機，再加上可以觸碰到敵方電腦的微型機器人，完成電子入侵任務應該不成問題。我們這邊的科學家也可以給予幫助。」
　　這樣的策略沒毛病，只要黑掉了土著文明的衛星系統，人類的活動基本上就可以大搖大擺，光明正大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物質生產
　　放下了這顆心後，於易峰又將目光轉移到另一件大事：氣態巨行星的開發上面。
　　御夫2的科學調查一切順利，御夫4上的工業也沒什麼特別難度，唯獨對「御夫5」這顆氣態行星的開發，尚且是第一次。
　　「理論上的難度是不高的。」
　　氣態巨行星的開發，是工業鏈上的重要一環，它涉及到整個新人類工業鏈的能源問題，由不得人們不慎重。
　　坐吃山空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懂，光靠諾亞號中的氦-3儲備，不可能無限地堅持下去。
　　所以，相關的氣體收集飛船，正在大張鑼鼓地建造當中。
　　「如果能夠順利開發這顆氣態星球，我們將獲得幾乎無盡的核燃料。能量實在太多了啊……我們甚至可以建設一個奢侈的反物質生產基地，來消耗掉這部分多出來的能量。」
　　一群科學家正在食堂裡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為首的正是丁一東教授。
　　他不僅僅是武器專家，還是非常著名的核物理學家，對原子之間的反應相當瞭解。
　　丁一東用一貫的大嗓門說道：「我們現在可以用特定的激光對撞，來生產反物質……這方面的轉換率還要多多研究，盡可能提高能量的利用率。如果費盡心思，只能生產出幾微克反物質，那絕對是不行的。」
　　說實話，以前人們對反物質的研究工作，並不是非常重視。
　　因為反物質與正物質相比，除了電性相反外，其餘的性質幾乎一樣。也就是說，花費巨大代價，研究性質差不多的反物質，並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
　　「但反物質的主要價值在於……它是一種重要的二級能源，是星際文明的主要交易單位，也可以用來製作超越核彈的武器——反物質導彈。」
　　反物質的能量密度，比核燃料高了兩個數量級，也就是說這種武器的威力也比核武器高出兩個數量級。
　　銀河系或許存在一些獨特的反物質噴泉，但這種反物質噴泉需要非常奇詭的地理環境。它們往往在黑洞附近，需要極高的科技水準才能收取。
　　絕大多數的反物質，由星際文明自行生產。
　　所以，科學家們正在討論，如何利用多餘的能量，生產反物質。
　　「……以免未來交易的時候，口袋裡空空，如同一個窮鬼一樣。我們總是要和星際文明打交道的，總不能拿廉價的氦-3去交易吧……這玩意肯定是怎麼不值錢的。」
　　一位科學家笑著說道，他還是工業部的一名負責人員。對於這件事情他們已經討論了好多次了。
　　反物質的生產方式有很多，最簡單的，當然是通過加速器產生高能粒子，打擊固定靶產生反粒子，再經減速合成。不過此過程所需要的能量，遠大於湮滅作用所放出的能量，且生成反物質的速率極低。
　　第二個方法，當然是用激光。
　　電子與正電子相遇後，會發生湮滅反應，形成兩個高能光子，這是反物質的能量釋放原理。
　　實際上，這個過程是可逆的，也就是說，兩束強力激光對撞之後，光子之間的相互撞擊，也能將能量強行轉換成物質。
　　如果在這一瞬間，用一個較大的磁場將產生的電荷不同的正反物質快速分離，人們就能得到數量可觀的反物質了。
　　「只不過，目前的質能轉換效率極其低下。不是隨意兩道激光對撞後，都能產生物質的，也不是能量越大越好……我們必須尋找到更加合適的激光……這方面的研究要加快速度。」
　　不過科學家們並不擔心，按照目前的水準，少量的反物質肯定能夠生產，只是能量利用率的問題。這種利用率，隨著經驗的增長，應該能夠提上去。
　　解決了製造，還有保存……
　　反物質的保存，當然離不開真空與磁場。
　　「我還是建議，只生產『正電子』這一種最簡單的反物質。我們加速器的真空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了，束流管裡能達到極高真空，可以長久保存。」
　　丁一東教授在腦袋中計算了幾個數據後，說道：「另外湮滅也不是一碰上就會發生的，也有湮滅截面的問題，真空度較高的環境下，高能電子可以跑很遠才會發生湮滅。簡單算一下吧，發生湮滅反應的具體公式為……N=sigma*rho*velocity……」
　　「所以我們最好搞一個超導托卡馬克一樣的裝置，對反物質進行磁約束……難度上……應該沒有問題。」
　　這一番探討下來，人們豁然發現，生產、保存反物質的技術已經悄悄成熟，只不過還欠缺一點實踐經驗。
　　這種事實，不禁讓人暗暗感歎，人類在這幾百年的技術進步，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科學發展，有時候需要循序漸進，有時候又是跨越式的。究其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撿到的外星垃圾，還有社會體制、物質富裕程度以及崇拜自然科學的唯物思想，極大程度地推進了科學的進程。
　　想一想吧，地球時期的科學家，手頭的資源是非常有限的，想做實驗，特別是高能實驗，還要各種審批，受到各種經費的制約。
　　但現在卻沒有這方面的事情，每個科學家都獲得了極大的自由，科研消耗早就遠遠大於普通的生活消耗。
　　而對於諾亞號社會來說，對自然科學的關注程度遠大於其他的任何方面，包括各種娛樂產品、軍事產業……幾乎是全民崇尚科學的時代，這樣的學術氣氛，是地球時期任何國家，任何大學不能比擬的。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科學還不能快速進步，只有一種情況：這個文明已經觸碰到自己的上限……
　　很快，六個月的時間悄然過去，第一艘核燃料收集飛船正式竣工，它已經航行在前往氣態星球「御夫5」的道路上。
　　今天就是這艘飛船正式到達氣體行星的日子，龐大的控制室下方，正兒八經地坐著三百多位工作人員。
　　其中有工程師，也有科學家，他們表情嚴肅，一個個緊張地盯著大屏幕。
　　這艘飛船的長度大概有三百米，看上去就像一個酒桶樣的圓柱體。面對即將到達的氣態行星，「御夫5」，渺小地如同一隻蚊子。
　　「關於你們所說的反物質……製作出來後，安全嗎？我擔心的主要還是存放問題，光是磁約束好像有點單薄，需要超導環進行持續供電……」
　　「萬一停電了，不小心釋放出來，炸了怎麼辦？」
　　於易峰聽著丁一東教授的下一步計劃，皺著眉頭問道。
　　他雖然也渴望各種反物質武器，卻不得不關心更加重要的安全性問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氣態巨行星開發
　　1克反物質湮滅後，產生的能量相當於4.3萬噸TNT，這樣的威力，已經比得上普通的原子彈，能夠輕易轟平一座小城市。
　　是的，只有1克。
　　而且這玩意可比核彈危險的多，只要失去了磁約束，立馬就會接觸到外邊的正物質，產生巨量爆炸。
　　說不定某一天，裝載了大量反物質的某個存儲裝置，老化失靈後，整個諾亞號裡邊瞬間炸了個稀爛，新人類就莫名其妙這樣亡了。
　　「好吧，地球可能就是這樣毀滅的……我們不得不小心啊！」於易峰苦笑道。
　　丁一東教授搖頭說道：「不用太過擔心，一開始我們沒有經驗，也造不出太多的反物質。而且，我們可以採用多層磁約束策略，就算某一個裝置壞掉了，還有備用的……我們的諾亞號上方是無重力的，非常適合這種物質的存儲……」
　　「新的存儲設備也在開發當中……」
　　無論怎麼樣，人類不可能因噎廢食，反物質生產還是要搞起來的。
　　就在談話中，試驗型收集飛船已經漸漸靠近氣態行星。前方的副離子引擎啟動，噴射出強大的藍色離子射流，進行反向減速。
　　「船體運行狀態一切正常，正在減速，目前的速度為14.3km/s，檢測到空間中少量的氫元素，輻射量明顯增大，已經接近這顆星球的大氣頂層。」
　　不斷地有信息傳遞過來，控制室也不斷地發出各種反饋指令。
　　「十分鐘後，飛船將被『御夫5』的引力正式捕獲，正在降低軌道……」
　　「六十秒倒計時開始，六十、五十九、五十八八……」
　　「到達預定軌道。」
　　「……氣壓為0.0053個標準大氣壓，氣體收集工作開始！」
　　從屏幕中可以看到，飛船上下左右四個面展開了四個大型的帆狀結構，正在往裡邊吸收空氣。
　　這些都是氣體收集帆，飛船內部的空氣壓縮裝置啟動，吸收大量的氫氣以及氦氣。在這個稀薄的空氣下，大概需要七天的時間，能完成一次收集。
　　這裡是非常安全的界限，空氣稀薄、平穩，沒有亂流，也沒有閃電。
　　通常情況下，採集飛船隻會在這個高度下收集燃料，只不過花費的時間稍微長了點。收集完燃料後，稍微加速就能掙脫星球引力，非常簡單，而且沒有太多的危險。
　　不過，本次實驗是為了測算飛船具體性能，肯定還要具體往下走，至少要靠近御夫5的表面基層。
　　人們以10倍的地球大氣壓，作為「御夫5」的大氣層基礎，也就是氣態星球與宇宙空間明顯的分界線。
　　從飛船的這個角度觀測，氣體巨行星上的氣旋風暴，如同油畫一樣清晰。它們在星球表面運動著、咆哮著，彼此吞噬、分離，如同一個個猙獰而又巨大的怪獸。
　　這些氣旋風暴，大的比地球還要大，小的也堪比月球，人們絲毫不懷疑它們的巨大威力。如果真的將飛船扔進大氣層中，估計……飛不出來了。
　　十倍的大氣壓、超高速風暴、巨型閃電，再加上高重力，這些不利因素一下子就能將飛船給捲進去。
　　看到這偉岸的一幕幕，於易峰也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發令道：「繼續下降軌道高度！」
　　飛船繼續減速、下降，周邊的氣流也越來越強。
　　一個大氣壓……
　　兩個大氣壓……
　　三個大氣壓……
　　隨著氣流的增強，飛船表面的溫度開始升高，整個屏幕已經出現了劇烈的抖動。四個氣體收集帆不得不回收，這些東西對飛船的飛行帶來了嚴重的影響。
　　「唔……如果是科考船，應該增加一些流線型機翼，現在這個形狀的飛船，空氣阻力實在有點大了。不過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降到這種地方。」丁一東教授喃喃自語道。
　　人們可以清楚看到，長長的閃電在底下雲層中肆虐著，它們劃破長空，任何一道的粗壯程度都是地球上的百倍以上，釋放出無與倫比的能量……
　　自然的無窮偉力，只可以利用，不可能花費大量力氣去對抗，否則是傻子行為。
　　一群瘋狂科學家甚至興奮地討論起來，他們在研究，是否可以直接丟一根超導電線到閃電的集中區，直接吸收裡邊的電能。
　　「為什麼不行呢？這可是現成的電能啊，超高電壓，用來當做反物質的能源再好不過了，還用得著什麼核聚變？我認為可行！」一位專家滿臉的激動，顯然對自己的奇思妙想非常滿意。
　　還有一群科學家正在討論，是否可以發射探測器進入到氣態巨行星的內部，窺測其內核到底是怎麼樣的。
　　「……探測器要穿越五萬度以上的高溫，比恆星表面還熱，有點困難啊。還有超高的壓強……」
　　「……裡邊應該有一個岩漿組成的內核，表面可能會看到一望無際的液態金屬氫、液態氦，類似於海洋一樣。但是這個海洋的溫度是幾萬度！」
　　於易峰暗地裡擦了把冷汗，但他也有點兒好奇。
　　隨他們搞吧……一點物資而已，到時候真的拍到了什麼照片，還可以開開眼界。
　　或許，正因為這樣寬鬆大方的科研環境，新人類文明的科學技術才會爆破式的發展，人們不會被固有思想約束，做自己想知道的科研項目……
　　這時候，飛船已經降到了四個大氣壓的區域，某些裸露在外邊的裝置已經微微有些形變，內部的人工智能發出大量警報，已經不敢再往下降了。
　　一位工作人員正在詢問於易峰，是否還要強制命令，繼續下降。
　　「艦長，極限應該在六個大氣壓左右，再下去，飛船動力系統可能就不夠了，遇到高速氣旋可能會被捲進去，難以掙脫。」
　　於易峰想了想，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吧，新人類文明雖然家大業大，也不想白白丟失一艘飛船。
　　而且這種飛船的體積比較大，現在又裝了些貨物，爆發出的動力肯定不強。
　　畢竟它只是一個氣體收集裝置，並不是那種皮糙肉厚的專業科考飛船，這一次的行動，已經充分證明了自己的穩定性，可以勝任燃料收集任務。
　　深入到大氣中，收集燃料的速度的確快了許多。等飛船再次引擎爆發，從氣旋中掙脫出來的時候，又用了兩個多小時，裡邊已經裝載了將近三萬噸的核燃料。
　　看到飛船掙脫，穩當當地再次進入平靜區域，在坐的所有工作人員都發出了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連於易峰也是長鬆一口氣：「就在這個高度收集燃料吧。回來後檢測一下本次實驗的具體參數，看看是否有可以調整的地方……然後將具體數據匯報給工業部。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可以批量生產了。」
　　就這樣，有了收集飛船之後，整個氣態行星的開發工程得以順利實施。
　　整個開發工程估計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順利完成，其中還有大量的配套設施要做。
　　「基本上，所有的計劃都在持續進行……勢頭非常好。」
　　這項事情解決，於易峰頓時心裡滿心歡喜，因為它意味著又有資源可以進賬了，而且是大量的能源！
　　無論氫氣還是氦，都是重要的工業原料。氦就不用多說，氫氣可以用來還原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生成有機物。
　　這種守財奴般的感覺，真的不錯。
　　「無論工業、軍事，還是其他發面，都在蓬勃發展……」他一邊走路，一邊細細思索著，還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補充的。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他發現一份報告出現在了自己的電腦桌上。
　　「民眾之中，出現了想要異星旅遊的呼聲？他們正在學習土著人的語言。」
　　「有這麼一顆美麗的星球，想體驗一下異星風光，很正常……」
　　「這倒是要關心一下開荒小隊的進展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所有的東西都要錢
　　御夫2，某三流縣城……
　　一輛其貌不揚的電動麵包車正停留在大街角落，上面坐著幾位身穿土著衣服的士兵。
　　「啪」地一聲，士兵凱撒將一隻綠豆大小的昆蟲打落在地上。
　　打翻了蟲子之後，他還順帶擦了擦胳膊上的一些血液，心中暗罵一句。
　　這種蟲子，是御夫2中非常普遍的害蟲，相當於地球上的蚊子，會逮著人吸血……彷彿知道人類是外來生物一樣，特別喜歡叮咬人類。
　　但吸了人血之後，這些蟲子又會因為不適應血液裡邊的蛋白質而休克……所以打一個是一個。
　　因為大氣中的氧氣含量高，這些傢伙長得更加大個一些。而且它們的生命力完全，就算經歷了核冬天帶來的冰河時代，也沒將這種生物滅殺掉。
　　「媽的，蟲子真討厭啊……就沒有殺蟲劑嗎？我他媽都要被吸乾了……」另外一位士兵一邊操作電腦，一邊沒好氣地抱怨著，將自己的臉打的「啪啪」響。
　　他當然不是在自虐，而是在打蟲子……
　　在這個時代，沒有石油，殺蟲劑也格外昂貴。因為以往的殺蟲劑中，有30%的物質是石油的副產品。
　　這幾人曾經到超市中偵查過，看殺蟲劑的價格，竟然齊森森地退縮了……
　　凱撒等其他的三人是職業黑客，正在車中專注地調試電腦中的各種程序，同時嘴上罵罵咧咧的。
　　這些蟲子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擾，但關上窗戶又太熱了。這租來的破車……竟然連空調都沒有！
　　這是啥生活啊。
　　趙耀從遠處走來，拎了一包紙盒，丟到車子裡邊。
　　「啊？又吃這種喇嘛朵糰子……真難吃……隊長你就不能換一個嗎？隨便搞點澱粉也好。」凱撒吞了幾口，又抱怨了一句。
　　趙耀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臉，驅趕了幾隻昆蟲，甕聲甕氣道：「行了行了，又不是讓你們來享福的。」
　　「這鬼地方，能吃就不錯了！」
　　經過長時間的環境適應，再加上藥物的作用下，這些超人類士兵終於能夠呼吸這裡的空氣，享受這裡的食物……
　　一開始的時候，快活地不得了。
　　但這種新鮮感，正在一天天地衰退，特別是登陸上陸地以後。他們感覺……呆在這顆星球，也就這麼一回事。
　　最後……簡直變成了一種煎熬！
　　這裡的氣溫普遍炎熱，食物口味非常奇怪，往往帶著一種不怎麼美妙的魚腥味。除非是某些高端的美食才符合人類的口味……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太不自由了……
　　因為要錢！
　　要錢！
　　要錢！
　　這也要錢，那也要錢，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糟糕。
　　這五人中，除了趙耀，其他幾人不是第一代人，根本沒有經歷過金錢時代，也經常忘了這件事兒。
　　他們曾經因為購買東西，忘了付錢，出了大洋相。那一次，面對土著人的大吼大叫以及咄咄逼人的目光，就連隊長趙耀也感到了一絲尷尬……
　　他們習慣了諾亞號裡邊富裕的共產生活，拿了東西就走，竟然把付錢給忘記了……
　　真的尷尬。
　　「你們這些小子，吃苦耐勞的精神都沒有……就應該磨煉一下！有誰再敢抱怨試試！」趙耀又啪地一下，打死了胳膊上的一隻蟲子。
　　生活方面的事情暫且不多說，這六個月的時間，開荒小隊也不是沒有收穫。
　　第一，這些超人類士兵，學會了土著人的語言，也就是最常用的「十六國聯邦語言」，基本上的溝通沒什麼問題了。
　　第二，專家們費盡心思，終於入侵了這個國家民政局的電腦，給所有人增添了基本民事信息。
　　某一個大城市的戶籍中，突然多了幾個孤兒，神不知鬼不覺的，只要不特別仔細地搜查，應該查不出什麼大毛病。
　　土著人的系統也不是這麼好入侵的，兩個文明的計算機系統完全不一樣，程序語言也不一樣。六個月內摸清楚，然後找到漏洞，也難為這些專家了。
　　好在事情已經成功，以後就不需要太花費心思。
　　「我們還有多少錢？」趙耀皺著眉頭，將這個看上去有點圓圓的，味道有點奇怪的糰子吞到肚子裡，問道。
　　「真的鈔票已經用完了，後備箱裡的假鈔還有一大箱，一百多萬吧。」凱撒回答道：「要不咱去搶一點？偷一點？」
　　真是一個餿主意啊，趙耀立刻搖了搖頭。他們一群新人類士兵，竟然第一時間想著搶劫。
　　「搶你個頭啊，還搶上癮了不成，你知道咱需要多少錢不……不行！」
　　否決了這個方案，趙耀摸了摸下巴。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們一群星際文明的大老爺們，竟然為了「錢」發愁。
　　他們需要買地盤，買房子，為了以後的大批量旅遊做好準備，沒有錢怎麼行呢？
　　目前製造的假鈔雖然逼真，但不可能大規模使用。這個時代畢竟是有電子貨幣的，總不可能背一麻袋的錢去買車子、買房子，那樣做只會迎來一大堆記者……平白增大露餡的風險。
　　「要低調！」
　　趙耀心中想了想，又問道：「怎麼樣，電子入侵地怎麼樣？可以修改金融系統中的數字嗎？把我們身份卡裡的電子貨幣調多一些，不就得了。」
　　聽到這話，凱撒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惱：「隊長，這個金融系統好麻煩，防禦地很好，比市政府的民政系統健全多了。土著人也不傻啊，金融入侵，密碼算法太複雜了，我估計要研究好久才能找到漏洞。」
　　「而且……他們每天都要人工軋帳！咱修改了數字之後，不是很容易暴露嗎？除非把所有對應的進出數字全都修改一遍，否則，很容易就能查出來不對勁了……」
　　「唉，我再試試看吧，實在不行我們搞點海底黃金賣給黑幫老大，也可以賺錢……就不相信他敢吃了我們。」
　　「實在不行就搶劫黑幫……搶劫黑幫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趙耀歎了口氣，來錢的竟然都是一些黑道手段，也真他媽醉了。不過他依舊不想這樣，想正兒八經開闢一塊根據地，光靠搶是絕對不夠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適應
　　又聽到一位士兵問道：「隊長，你們以前的地球生活就是這樣的嗎？旅遊一下也就得了，這種生活有什麼可以懷念的？這也太窘迫了……」
　　趙耀張了張嘴，笑罵道：「你們這些小子，就是生活地太富裕了，有這麼多的不理解！就應該放在這裡多放養一陣子，如果茫茫一顆星球的資源都，生活不下去，還當個屁的兵！」
　　下邊四位士兵都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他們也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看著路邊無處不在的太陽能電板，趙耀皺了皺眉頭，怎麼說呢……讓他感覺，回到了21世紀初的某個示範農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周邊又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沼氣味道，都是農村人自己挖的沼氣池。這個時代，正兒八經的燃料實在是太貴了，自己生產沼氣還差不多……
　　鄉村人，必然精明。
　　話說回來了，除了這些不一樣的細節，這裡的社會運作形式，確實和地球很像，都是以市場化的經濟為主。
　　趙耀不是專業的社會學家，很難說得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總感覺這個世界有點怪怪的，不像想像中的那樣。
　　這裡的科技，其實比地球時期更加發達一點，不過限於能源的昂貴，普通民眾的生活，反而更差一些……
　　夢想中的科技大爆炸，並沒有來臨，科學停滯了。
　　也沒有什麼奇點時代，科學被昂貴的能源持續壓制，只不過這樣長期平庸、碌碌無為的生存罷了。
　　當然了，這個世界，貧富差距也被拉的更為巨大。
　　掌控了能源以及重工業，相當於掌握了經濟的命脈，而且這麼多年拓展下來，這些能源命脈，已經很難再拓寬了。但這些太陽能產業，還是難以維持所有人的富裕生活。
　　「御夫2」中的巨無霸企業屹立了上千年，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一部分頂層是非常非常富裕的。
　　普通小民就算被剝削也沒有任何辦法，頂多消尖了腦袋，往裡邊擠。
　　當一名大公司的員工，彷彿變成人上人似的……
　　像趙耀所在的五流小縣城，40%的農民，還有40%的服務人員，因為能源窘迫，另外的工業人員反倒只是少數。
　　「絕大多數人都只是為了『生存』而活著，娛樂業倒是高度發達，比我們更加發達……生活富裕的明星以及YY小說，再加上電視、遊戲，才能滿足大家對美好生活的幻想……」
　　「麻醉一下自己……」
　　趙耀歎了一口氣，說道：「走吧，錢的事情咱先別管了，讓專家想辦法去。花少量假鈔也不會被發現。我們去軍事區域，把它們的衛星給黑掉，省的深空號被發覺了。」
　　實際上通過調查後，這種擔心已經大幅減少，隨著能源的拮据，許多看上去沒什麼意義的「科研」早就停止了。
　　太空望遠鏡？
　　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不存在的，頂多只有地面的幾個小型天文台，裡邊幾個不務正業的大貓小貓……
　　御夫文明的科技研發，大都是為了「短期利益」，沒有了石油後，根本承受不起強子對撞機、太空空間站等負擔。
　　攀爬引力深井的代價，實在是太高，這裡發射一顆衛星消耗的經濟，放在石油時代，能發射十顆，這還怎麼玩？所以，發射幾顆衛星，已經是了不起的創舉了。
　　不過天上的衛星系統還是得「黑掉」。只要黑了這個東西，人類基本上就能掌控全球的「眼睛」，不用再擔驚受怕的，就算大規模地「旅遊」，也會被「無視」。
　　三天的時間，這幾人乘坐各種交通工具，終於來到了「御夫2」最為強大的國家，卡斯諾。
　　根據調查，衛星主控系統應該在卡斯諾的首都，康斯塔爾，也是這個星球最大最富饒的城市。
　　下了這一輛電動鐵軌後，看到眼前的一幕幕，趙耀不得不感慨這個星球貧富差距的巨大。
　　真是一個超現代化的大都市啊。
　　這裡的空氣……竟然比鄉村更加新鮮一些，路中間太陽能電板擺放也更加秩序，小縣城裡邊瀰漫的奇怪沼氣味終於沒有了。
　　各種各樣的廣告屏幕、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閃爍著，一幢幢的摩天大廈，給這幾人帶來一種極度繁華的感覺。
　　難怪小縣城裡的人，一個勁的想要往大城市鑽啊……
　　「啊，頭，那個女人在向你拋媚眼……那是傳說中的……那個，那個！」出了站台後，士兵凱撒眼睛一亮，偷瞥一位穿著暴露的站街女子。
　　這樣的職業，只有在某些小說中見到過，沒想到真的……真的出現了，讓他感到格外的刺激。
　　另外幾個士兵也是一臉興奮，甚至想要走上前，和這個女人搭訕一下。
　　他們純粹是因為好奇，倒沒有其他的什麼想法。
　　「帥哥？」這個女人看到幾位真正的帥哥，也是心中一動，擺出一個自認為嫵媚的姿勢，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迎面而來，低胸的衣服還掛下來兩團白白嫩嫩的東西。
　　超人類的鼻子是非常靈敏的，不知道是因為香水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句話……這幾個士兵都嚇住了，臉色發白，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結果這個女人噘著嘴，裡吐出幾個字：「膽小鬼！」
　　不過這句話並沒有激起男性的征服慾望，反而引起了反作用。
　　新人類文明的性教育是相當嚴格的，而且各種以「智慧」為美，人與人之間充滿了平等。這幾個士兵難以想像，竟然真的有人會為了金錢而出賣肉體，紛紛感到手腳冰涼，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簡直可怕啊，他們甚至有一種使用袖子裡微型武器的慾望。
　　「好了，看什麼看，快走快走！」趙耀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我們還有任務！」
　　遠離了這個可怕的女人後，凱撒等人也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他們正在默默思考，為何會產生這種現象。
　　為了活著，還是為了尊嚴。
　　這是一個問題。
　　「生存的代價啊。」
　　而趙耀也不得不感歎，兩個文明的差異實在越來越大了，低級文明的思維似乎一去不復返。
　　如果讓他長期生活在這裡，可以生存，但是……很難舒適。
　　連他都是這樣，更何況後邊的幾代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機器人入侵
　　「見證過星際的廣闊，小小一顆星球的蝸居，彷彿有些不適合了。」看到幾位一臉沉默的士兵，趙耀如此想著。
　　作為一名星際軍人，有時候雖然待在飛船裡很無聊、很單調，還要忍受大量的重複訓練。
　　這些訓練不僅僅是體能，還有維修、操作、維生等綜合常識方面，知識量比以往地球上的士兵大得多。
　　但他寧願在星空中，面對茫茫的黑暗，探索無窮的未知。也不願意碌碌無為地待在這顆星球，整天曬著陽光，然後過完自己庸碌的一生……
　　這樣的都市生活，彷彿明天能夠預測到一樣，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心境不一樣了。」
　　或許，這就是人類這一趟最大的收穫吧。
　　從前的地球生活，再也回不去，懷念一下就可以了……地球思維，再也不應該成為主導。
　　趙耀忽然一拍腦袋，自己變成超人類後，好像多愁善感了許多，竟然能夠想到這些東西。
　　他不由得嘿嘿笑了起來，心中有些得意，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文明而有些驕傲。
　　幾人走上一輛電動汽車，「滴滴」兩聲，用身份卡中的電子貨幣買了車票。
　　這種「十六國聯邦制度」，有點像地球時期的歐盟，貨幣一致，不同成員國之間的身份驗證也比較鬆散。
　　所以，偽造小國的身份，比大國的更加安全一些，但功能上幾乎是一樣的。
　　站在電動汽車人擠人，十分不舒服。上往外看，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廣告。有些內衣廣告還十分庸俗。不過見識的多了，好像也有些免疫了……
　　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個偏僻的郊區。這裡是大片大片的人工草地，許多男男女女正在散步、約會，政府還在這裡奢侈地做了一個噴泉，成為最好的遊玩場所。
　　幾公里外，有一棟一百多米高，幾公里寬的巨大房子，依靠一條大河而建設，被稱作「六邊大廈」，據說衛星的主控系統就在裡邊。
　　趙耀等幾人立馬往「六邊大廈」的方向趕路，走了半刻鐘後，忽然看到了一道高牆，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在門口。
　　周邊豎立了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子，用土著語言寫著：今日六邊大廈不對外開放！下方還寫了一行小字，註明具體的旅遊開放時間、地點。
　　趙耀不打算碰一鼻子的灰，更不打算等到旅遊開放時間。他們繼續往前走了一陣，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稍稍揮了揮手，身邊的一位士兵心神領會，從背包中釋放出一大堆超小型的機器人。
　　這些機器人，最大的蟑螂那麼大，最小的只有蚊子大小。
　　它們從口袋中釋放出來後，頓時分成幾批，悄然飛到了天上，不聲不響地往「六邊大廈」飛去。
　　衛星系統的入侵，比經濟系統更加困難。因為衛星可是軍用設備，有些東西是直接物理隔絕的，新人類專家們就算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入侵物理隔絕的東西。
　　不過有了這些微型機器人之後，情況就有了轉機。
　　每一個機器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電子專家操縱著，有些還帶著特定的接口連接裝置，以方便物理入侵。
　　接下來的事情，趙耀等人只要看熱鬧就行。
　　他們迅速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打開電腦視頻，發現各種昆蟲一樣的機器人已經從某個空調口鑽了進去……
　　「六角大廈」雖然是軍方設施，但為了經濟效益，也有一些旅遊區域，不可能密不透風。
　　裡邊的面積非常大，各種建築如同迷宮一樣七彎八拐，各種防爆塗層，避難所，還有緊急供電場所。光靠他們幾個人想要硬闖，根本不可能闖地進去。
　　一群微小的機器人在通風管道中飛行，根本沒人知道。
　　就這樣探索著，探索著……
　　幾個小時後，天色慢慢暗了下來，豐盛的晚餐時間到了。
　　「御夫2」的自轉週期大概在18個小時左右，許多人只吃早晚兩餐。
　　夜晚的一餐，才是格外豐盛的主餐，然後人們開始享受精彩的夜生活……
　　宇宙社會學家認為，星球的自轉速度，會對智慧生命的意識形態造成巨大影響。尤其是光照型生命的休息、攝食、繁殖都會受到白天、黑夜的變化而變化。
　　在實驗室中，如果讓一隻小白鼠，不停地白夜顛倒，它很快就會陷入混亂當中。內分泌失調，抵抗力下降，從而降低自己的生存、繁殖能力。
　　所以，為了最大程度地適應環境，大型生命的作息規律，往往會高度適應星球自轉。
　　自轉較快的星球，大型生命的生活節奏快，進食頻繁。自轉較慢的星球，大型生命往往有較高的能量儲備能力，可以長期忍受飢餓。
　　而反過來，大型生命的意識形態，也會受到生活節奏的影響。100小時吃一頓的人，與100小時吃十頓的人，整體思維上，會有很大的不同。
　　將這一推論放到這個星球上，御夫土著的思維，天生比人類更加急功近利一點，因為他們的星球自轉速度更快。
　　星球自轉，竟然能影響生命的意識形態，這個結論雖然很奇怪，但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而能源窘迫帶來的連鎖反應，更是加劇了這一「急功近利」的精神，讓這個文明開始追求短、平、快的效應。
　　這種效應不僅僅反映在經濟上，也是精神上的。他們希望所有的反饋效應，越迅速越好，越及時越好。
　　這樣的整體思維……說白了就是沒有耐心，浮躁，前瞻性不足，更高層次的科技發展不起來，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影響。
　　隨著天色漸晚，「六角大廈」裡值夜班的工作人員們也一個個輕鬆起來，有說有笑的。
　　換班時間到了，大家都很開心，很放鬆。
　　趙耀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尋找著機會。從這群機器人的視角中，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台大型主機。
　　值夜班的工作人員已經來到門口，和即將離開的白班人員打了招呼，順便笑著談論起今天突發的娛樂新聞。
　　至於政治上的大事，是一件都沒有的……
　　一切風平浪靜。
　　當今世界，發動一場正兒八經的戰爭，也是相當相當困難。大家都沒油了，需要很久很久的物資積累。所以……局部衝突仍然有，但大規模的戰爭，已經好幾百年沒有發生了，難道用冷兵器肉搏？
　　而且，這裡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國家，用金融以及高科技能源，持續壓搾其他的所有國家……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對卡斯諾開戰不成？
　　很難想像，這樣的政府工作人員，竟然也在討論各種娛樂明星，惡俗的八卦新聞從嘴中吐出，就像子彈一樣一串串。
　　彷彿某某人出軌，給誰誰帶了綠帽子和他們有關係一樣……談論地不亦樂乎。
　　「真是高估了他們的生活情趣！」士兵凱撒在心中喃喃：「政府人員都是這樣，普通人……」
　　門檻最低的娛樂方式當然是生存與繁殖，就連普通的動物也能憑這兩方面娛樂，更何況智慧生物了。它們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幾乎不需要大腦消化，憑借原始的獸性就能夠接受。
　　生存與金錢掛鉤，演變成了賭博。
　　繁殖與「性」掛鉤，各種經過包裝的帥哥美女，可以最簡單粗暴地吸引眼球，這也是明星文化容易氾濫的原因之一。
　　大多數人，還是低俗的啊。
　　就在他們一個個快樂地交談時，這些「昆蟲」機器人從通風口處悄悄飛了出來，滲透進各種桌子的縫隙，然後接觸到電腦主機。
　　甚至，一隻蟑螂一樣的機器人，還把自己的接口插了進去！
　　整個系統瞬間卡頓了那麼一秒鐘，引得電腦發出了一陣「滴滴」警報，一位土著工作人員快速走了回去。
　　趙耀等人雖然隔著一個屏幕，卻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感覺額頭一陣又一陣地冷汗。他們彷彿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無助渺小的機器人，要是被發現就糟糕了！
　　不過這位工作人員並沒有仔細地檢查，只是看了看屏幕，並沒有發現什麼。
　　「阿爾巴，怎麼了？」外邊有一位土著人在叫喊。
　　「沒什麼，只是主機卡了一下，已經恢復了。可能是剛才的衛星訪問量突然增大，畢竟是晚高峰時期……」這位名叫阿爾巴的人沒怎麼在意，又轉身走了出去。
　　趙耀等人又鬆了一口氣。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難以改造的腐朽
　　這一次的衛星入侵，總共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各種間諜機器人費盡心思，使用多種手段，在「六邊大廈」的核心計算機中植入了相關木馬病毒。
　　從這一刻起，新人類文明終於擁有了本土衛星系統最高層的權限。
　　也就是說，對方已經沒什麼可能，通過衛星探測到人類的飛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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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一艘流線型的運輸飛船正在宇宙空間中快速飛行，裡邊裝載了四百多位乘客。
　　「叮」，飛船發出了柔和的電子提示音，「飛船馬上就會進入減速階段，請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繫好安全帶。」
　　聽到這個聲音後，於易峰略微舒緩了一下僵直的身體，將目光移向即將到達的「御夫2」。
　　多麼龐大、迷人的星球啊，它如同漂泊在靜寂宇宙中的大塊藍寶石，散發著一種名叫「生命」的光暈。
　　每一個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會震驚於她的美麗、浩瀚、博愛。
　　或許所有的生命星球，都是這樣愛護著自己的孩子。
　　於易峰回想起曾經的地球，頓時眼眸一濕，又很快恢復。這種曾經的眷戀，是後邊幾代出生在諾亞的年輕人，很難體會到的……
　　「可這裡……總歸不是地球啊。」
　　他的眼神變得嚴肅……陷入了深思中。
　　很遺憾，根據這幾個月的調查，隱藏在光鮮亮麗背後的，是一種，濃濃的腐朽……
　　難以改變的腐朽。
　　「你知道這個文明的社會體制嗎？」
　　於易峰翻看屏幕上的各種報告，用一種意外低沉的語氣說道：「你覺得，這個文明和我們最大的不同在哪裡？」
　　身邊的百合子也在欣賞這顆星球的美麗風光，她摘下VR眼鏡，想了想，認真地說道：「社會體制嗎？很簡單、很常見的資本主義制度，並沒有太大的創新……或許這樣的制度是最容易想到的吧。」
　　「怎麼，難道你想解救這裡的勞苦大眾不成？據我瞭解，這裡的各個階級，似乎已經高度固化了，向下容易，向上困難，沒有什麼太大的機會。」
　　「甚至連民眾的精神意志都腐朽了，陷入一種……瘋狂的娛樂文化當中。」
　　「……說得再重一點，就是利己主義盛行，心態麻木，大多數人對現實感到不滿，但不願意付諸行動去改變，也沒有能力改變。」
　　於易峰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是的，這就是最大的不同……思維形態方面。」
　　「我們是新人類文明，有著茂盛的好奇心，濃郁的探索慾望。我們崇拜的是自然，嚮往更加高層次的道路。」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也是我們的分工形式。非常簡單，也非常自然，每個人都會根據自己的能力，走到能夠勝任的崗位。」
　　「對於我們的個體來說，這是一種非常大的自由……」
　　「而這個土著文明呢？」
　　說到這裡，於易峰指著這顆星球，有些嚴肅地說道：「暫且不去評論公民素質以及道德……最關鍵的，還是資本……」
　　在這顆星球，資本已經完成了巨量的累積，壟斷了幾乎所有的能源行業，一些巨頭企業，只要持續剝削其他人，就可以生活地很滋潤了。
　　而這些掌控了能源企業的財團，再加上權貴們，組成了這個社會的頂層人士；
　　然後是產業鏈下游、娛樂明星、企業家、政府人士等能夠通過奮鬥實現的中層；
　　最後才是普通民眾，也就是底層人士，包括農民，手工業生產者等等。
　　「當然了，我這個分級只不過簡單說說，根據這份社會學報告，詳細的分級總共有九個層次。」
　　「我在想，一個普通小民，想要創新，想要創業，當然可以……可是，錢呢，能源呢？沒有這些社會資源，談何而來的創新？還不是得求助於這些巨頭？」
　　「一旦求助，股份已經丟失大半，白白幫人打工而已，而且成功率寥寥……」
　　於易峰的話並不響亮，不過卻引得了許多人的側耳關注。
　　他也沒有停頓，直接說道：「再加上能源的不足，科學技術已經幾乎停滯。而資本又沒有足夠的遠見性，去開拓需要耗費巨量資金的，更高層次的科學……」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否可以認為，這個文明的潛力已經沒有了？想要再發生巨大的變革，成為星際文明，幾乎沒有了可能。」
　　百合子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個文明到此為止了。它們的社會運行相當穩定，爆發戰爭的概率偏低，能夠長久這樣麻木地生存下去……直到出現某些巨大的，難以克服的自然災害。」
　　於易峰久久的沉默起來。
　　在這種穩定的情況下，民眾心中麻木地實在厲害。他們努力向上層鑽，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而不是為了改變整個世界……
　　「就算……穿越者也沒辦法改變了。」他心中玩笑般想了一想。
　　至少科學發展到現在的層次，普通人也能夠輕易生存，所以……不可能鼓起勇氣造反什麼的，頂多在網絡上罵幾句罷了。
　　而統治階層的勾心鬥角，領導人換來換去，一般人還不是照常吃照常睡，影響力還不如娛樂明星大……
　　很遺憾，科學的發達到現在這個層次，對於一個文明而言，竟然演變成一種壞事。
　　如果科技不發達，生存會受到影響，普通民眾會站起來反抗，會出現變革。
　　而現在……至少生存沒有大問題，所以連反抗的溫床也沒有了，變成了最糟糕的一種穩定。
　　「高生活成本，極低的出生率，又讓人口不會氾濫開來。」
　　「簡直……超乎想像的穩定。」
　　在這種高度穩定下，就算出現了絕世天才，本來能成為超級科學家的天才，卻因為這種社會現實，往往會選擇當一名藝術家、工程師，或者……明星？
　　就算出現偉大革命家，連能源都沒有，靠怎麼打戰？
　　「從這些角度出發，這個文明的潛力已經走向盡頭。」
　　這還是新人類文明第一次遇到，這種高度穩定文明，似乎所有上升的道路都被堵死了。如果沒有外力干涉，他們也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活著而已。
　　於易峰聽到一位社會學專家感歎到：「一個科技發展到較高層次，卻提前走到盡頭……應該怎麼改變呢？怎麼暗地裡推動呢？難啊……最難改變的，就是人的思想。就算我們發動戰爭，又有什麼用呢？難道讓我們親自去管理嗎？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利益……」
　　「到處都是斤斤計較的刁民，充滿了市儈氣息，特別是鄉村偏遠地區，人情化社會極度嚴重，各種流氓、黑社會……不知道如何拯救……」
　　於易峰坐在位置上，陷入了苦思冥想當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縣城
　　如何改變一個穩態的低級文明？這是高等星際文明的重要研究課題。這些東西都是這是「黑」給出的社會學報告，可靠性還是比較高的。
　　「這樣的研究……到底有什麼用呢？」於易峰曾經在心底裡有過這樣的懷疑，但他很快啞然失笑。
　　他這種疑慮簡直可笑，所有的知識必然是有用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用的上。
　　宇宙社會學，當然是非常重要的學科，或是可以用來啟迪自身，或是用來推導其他不曾接觸過文明的意識形態……
　　還有……光是因為「有趣」這個兩個字，就足夠值得去研究這些問題了。
　　那麼，如何改造？
　　於易峰絞盡腦汁，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難道讓新人類文明現身，一路軍事碾壓過去，然後暗地裡留下一線生機，強行逼迫他們去發展核聚變？
　　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改變不了腐朽的本質。難道一路的科技上升，都需要持續地生存壓迫嗎？
　　「當然不行。」於易峰搖頭。
　　星際文明的昇華，不僅僅是科學，還有道德、哲學、社會體制等全方面層次。用外力簡單粗暴地強迫，只會培養出一個科技還算發達的「沉淪者文明」，星際文明中的最底層。
　　「否則這個問題就不是大難題了。」
　　宇宙中絕對不缺乏聖母心爆棚的星際文明，它們同情低級文明的命運，想要對它們進行推動……但星空依舊暗淡，說明了這個課題的困難程度。
　　回想起新人類文明的一路遭遇，於易峰不得不感歎這個「幕後主手」的手段。
　　如果「它」真的存在，其手段之高明，人類真的難以想像。
　　當然了，新人類能夠成為星際文明，不僅僅是一系列外部事件，還有各種內部的團結、一系列的思想轉變等等，這些都是內因，缺一不可。
　　「歸根結底，並不是能源的問題，而是前進動力的問題……最難改變是人心啊，我們根本沒辦法操縱一個文明的思想……」
　　就這麼思考間，飛船開始進入大氣，發出隱隱的呼嘯聲。身體微微一沉，一種比電梯下降大了好幾倍的失重感打斷了他的思緒。
　　半個小時的時間，飛船已經平穩著陸到了南極基地，所有的乘客依次走下飛船。於易峰也是活動了一下身體，在冰塊上跳了跳。
　　他們早就注射了相關的免疫藥劑，要先在這個基地先適應幾天，才能正式接觸「御夫2」的微生物……
　　三天的時間後，各個調查隊在軍人的陪伴下，終於登上了這片陸地。
　　當於易峰踏入這片沙灘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鹽味道，鹹鹹澀澀的，還有一種海鮮的腥味。
　　這是一座以農業、漁業為主的三流縣城……
　　沒有地熱，也沒有風能，水庫倒是有一個，主要用於灌溉農田，但是發電量並不大。而整個縣城的經濟命脈，也就是這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了。
　　因為氣候的關係，當地的各個村莊還少量種了一種名叫「卡行」的經濟草本植物，這種植物帶有一定的精神成癮性，成癮度相當於大麻，對外賣價非常高昂。
　　基本上，所有的當地人閒暇之餘，都會幹嚼「卡行」的葉子，就和人類抽煙差不多的消遣。
　　當然了，這種「經濟植物」，肯定不能隨意哪個平民百姓都可以種植。這些東西會傷害身體，消磨精神，但它們難以全方位禁止，政府上層乾脆給了一些地區種植指標，只要加起來不超標就行。
　　在這種行政命令下，這些鄉村黑白勢力，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直接打壓小民種植，也算是以毒攻毒。「卡行」並沒有大規模氾濫開來。
　　夜色漸晚，大街小巷中亮起幾盞暗淡的燈光，一大波土著人聚在一起享受豐盛晚餐。
　　至少在食物方面，他們並不憂愁，比地球古代強多了。
　　吃完晚餐之後，賭博的賭博，吹牛的吹牛，為了節省電力，許多人都是聚在一起。有的還在干嚼「卡行」，一幅非常享受的樣子。
　　很奇怪，這裡的人以瘦子居多，胖子比較少，或許是因為「卡行」引起的吧。
　　於易峰總有這樣一種思維，任何嗑藥的文明都是渣渣。就如同曾經的大清朝，有些東西並不比別人差，但就是打不過人家，嗑藥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連自己精神意志都不能控制的人，談何而來的道德理想？又談何更高一層？
　　但是這些東西，對當地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經濟作物，佔據整個收入的18%。而且全面禁止後，藥沒得磕了，非得鬧一波示威反抗不可……甚至鬧革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各種政策嚴厲之後又寬鬆，最後反倒翻開了。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他才懶得去想這些破事兒……
　　對於這種忍不住嗑藥的傢伙，在新人類文明中，都會執行一定的防治措施。先是藥物治療，物理隔離，如果實在不行，就會在法院中進行民眾投票，決定是否執行腦部手術改造，植入相關芯片。
　　植入治療芯片後，嗑藥自然而然不會帶來快感了。
　　走過一個拐彎，是一個露天酒吧樣的大型娛樂場所，許多穿著暴露的男男女女正聚在一起扭動。撩人的音樂十分響亮，大屏幕上播放著的，是某個電影明星的舞動節目，似乎頗受年輕人歡迎。
　　再往前走是一個廣場，許多穿著陳舊的小孩在一邊玩耍玻璃彈珠，有幾個人腳上穿著一種木屐，跑起路來「咯登咯登」的。
　　「沒有化石能源的世界，就是這樣的麼……」於易峰喃喃道，這簡直連21世紀初的農村都不如。
　　跟在他身後的，有他的妻子，還有兩位士兵。
　　他身上穿著仿製的本地人衣服，是一種毛製品，看上去非富即貴。再加上後邊跟著的兩個彪形大漢，也沒什麼人真的敢上來搭訕挑釁之類的，頂多只是遠遠地看幾眼。
　　「沒了化石能源之後，沒有塑料，沒有合成纖維，沒有殺蟲劑……沒有太多的電力。可不要低估了低級文明對化石能源的依賴程度。」百合子淡淡道：「沒有化石燃料後，重返木材時代是比較好的選擇……看來也是如此。」
　　「太陽能，加生物質能嗎……」
　　她可以隱隱讀出這些土著男人的思想，卻沒有那樣做……鬼都知道這些人正在想什麼……
　　於易峰點了點頭，摸了摸一座房子的牆壁：「你看這座房子，並沒有使用水泥，而是用了一種泥漿加上澱粉的粘合材料，硬度很高。可能鄉村使用的都這種便宜的建材吧，只有大城市才造地起高樓大廈。」
　　鋼筋水泥的製造，需要大量的能源，不是每個農村人都用得起的，這種現象很正常。
　　真是長見識了。
　　這個世界，最繁華的地區堪比21世紀的大城市，另一個地區竟然變成了古代的縣城，這種巨大的貧富差距，放在以前實在有些誇張。
　　但在這裡，卻是普遍現象……
　　「帥哥……要吃飯嗎？最後的丸子啊，便宜賣了……」一個穿著陳舊，眼角有些皺紋的瘦削女人看到於易峰，眼睛一亮，連忙打了個招呼。
　　但看到後邊漂亮的女伴以及保鏢時，她又一下子退了回去。這種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士，想想就不會跑過來吃街邊的東西，或者是某個大城市的公子哥跑過來旅遊的吧。
　　「這些丸子我們要了，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稍微乾淨點的就行。」於易峰沒有嫌棄，用土著語言直接問道。
　　天色漸暗，他們也應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體驗土著人的生活百態。
　　「啊？有的有的，就在……」女子聽懂了他的話，下意識地想要指路。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直接笑著說道：「要不直接住我們家裡吧，很乾淨的，被子剛剛曬過，還有兩間空出來的房子，不知道夠了沒……價格麼，便宜一點好了。」
　　說著，她收拾了一下，露出鄉村女子特有的狡黠、精幹。
　　「好的，你帶路。」
　　於易峰吞了一口當地特有的丸子，一股濃濃的魚腥味。不知道是當地人獨有的口味，還是摻雜了其他的什麼調味料，讓他頗有些難以下嚥。
　　不過後邊的兩位士兵倒是習慣了，也不怎麼嚼就吞了下去，省的給自己找罪受。反正這些都是澱粉、蛋白質，能夠消化就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井鄉下
　　百合子聞了聞，這種濃郁的魚腥味讓她一臉苦惱。剛剛聞到，就完全沒有食用的慾望了。
　　還是吃一點自己帶來的小零食吧。
　　看她偷偷吐舌頭的樣子，於易峰笑道：「嫌難吃？」
　　「你的資本主義傾向似乎非常嚴重啊，回去後，應該思想改造一下。吃苦耐勞的精神不能丟掉……」
　　看到他借題發表長篇大論，百合子只是翻了個白眼。作為一個小小美食家，她還真的吃不下這奇怪的糰子，只能直接塞給於易峰。
　　既然他的思想好，能吃苦耐勞，那就多吃一點，就當是妻子對丈夫的關愛。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的路程，到了這片區域的城鄉結合部，不算熱鬧，但也不偏僻。馬路旁邊是大片大片的農田，還有一條嘩嘩的小河流，零零散散有幾座矮平房。
　　這個時代，小縣城裡的車子並不多，有的也是大貨車居多，運載著滿滿的貨物絕塵而去。
　　「就是這裡了。」前方帶路的女子並不是第一次幹這種工作，頗有些熱情地說道：「兩個房間，住一晚上共100元……還有，一百塊的定金。」
　　於易峰探頭進去看了看，房間還算乾淨，沒有特殊氣味，還有獨立的衛生間。他的鼻子很靈光，找到沒有氣味的房間，其實還算滿意。
　　又看了看後邊兩位士兵，他們臉色平靜，偷偷做了幾個手勢。
　　「貴了一些？」
　　於易峰看懂了他們的意思。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都已經到地方了，稍微貴一點也無所謂，懶得再去尋找。可能這個狡黠的鄉下女人，就是利用了這種心態吧……
　　看到於易峰等人穿著還不錯，所以她又臨時抬高了一點價格。
　　低級文明就是這樣，市儈、小氣，這是因為生產資料不足引起的。
　　大家都想生存地更好一些，可以理解，但總歸讓人感到不舒服。
　　把精力用來勾心鬥角，在這裡是習以為常的。通過生存鬥爭的方式，別人過得差一點，自己就能過得好一點。人如果老實，就只能被欺負。
　　但對於星際文明來說，這種內部鬥爭就是一種浪費。
　　他還是喜歡諾亞號中寬和、自由的氣氛。或者說，到處勾心鬥角的文明，本身也成不了星際文明。
　　於易峰乾脆給了她兩張假鈔。
　　精幹的土著女人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並沒有檢查出什麼，滿意地收下了。這玩意除了編號是瞎扯的之外，仿製的比真鈔還要精細，就連銀行裡的機器也不會報錯。
　　當然了，他們手中也有一些電子貨幣，是趙耀拿了一塊黃金，到某個黑道勢力點換回來的，還扯皮了好一陣子，差點動手黑吃黑。
　　數目總共有三十來萬，可算是一大筆啟動資金了，交給了專門的運營專家。這一批飛船的乘客中，好些人的任務就是通過正當方式獲取金錢，以進行更詳細的社會調查。
　　具體怎麼賺錢，就靠這些專家了。
　　不過黃金換錢的方法不能多用，要是多了的話，肯定有人會起疑心……財帛動人心，黃金在這個世界依舊非常值錢。不明來路的大量黃金，總是有人想要調查。
　　「好了，大家都住下吧，早點休息，我們明早出發！」
　　「是！」
　　於易峰走進房間，這是一個二十平方的矮平房，主人家隔了一大片農田，大概一百米的路程。
　　這裡有五間房子，似乎專門招呼客人用的，中間三個似乎住了客人。兩位士兵就住在另一頭。
　　房間裡有非常簡單的傢俱，床上邊放了一張草蓆，疊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裡，已經夠用了。
　　什麼電視機之類的玩意是沒有的，只有一盞電燈，能夠發光，也算是不錯的物質條件。櫃子上放了各種土著人喜歡的棋牌，可以用來消遣。
　　「將就一晚上吧。」於易峰笑了笑，然後靜靜地發呆。
　　他不是濫好人，對這個土著文明沒有任何歸屬感。讓他犧牲新人類文明的利益，來推動這個土著文明的發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發動戰爭之類來逼迫他們……拜託，要不要這麼無聊啊，新人類自己發展還來不及，不可能來這裡玩養成遊戲。
　　發動戰爭，畢竟是需要物資的……
　　「如果有什麼雙贏的辦法，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沒有就算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新人類文明總不能白白送他們一個大型核爆反應爐……我們還沒有奢侈到這個階段。」
　　當然了，他更不可能效仿什麼「幕後推手」，強行將這個星球炸了，然後讓他們「破後而立」。
　　那樣做，只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因為初始變量的不同，新人類只有一個，不可能硬生生創造出第二個。
　　況且，新人類文明也沒有這樣的演算能力。
　　「明天去大城市裡看看吧……或許有另外的不同。」
　　就這麼站在門口，他看著窗外的一輪月亮，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芒，又想起了故鄉的各種詩歌詞語。
　　縹緲的地球生活，彷彿只存在於夢中，非常非常遙遠了，又好像……昨天才剛剛離別。
　　回想起地球爆炸的一幕幕，那種心驚以及忐忑，不由得讓他安然傷神……
　　這裡的月亮其實有兩個，一大一小，小一點的只有幾百公里的直徑，反射光如同星星一樣，難以分辨到底是哪個。
　　不過鄉村的人造光源很弱，使得天上的星星異常明顯，在大氣層的作用下，它們一眨一眨的。
　　記得，以前地球上的時候，城市燈光太亮，夜晚的時候看不到太多的星星。如果想觀察星空，還是得去偏遠的郊區。
　　黃昏時最亮的一顆，經常是金星；徹夜孤零零的是木星；顏色偏紅的是火星；還有天狼星、北斗七星之類的也非常明顯。
　　不過於易峰觀察了半天，並沒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任何一顆星星，所有的星座也已經不能分辨。
　　一千光年外，一切都已經不同。
　　過了幾分鐘，他才從恍然中恢復，邀請道：「我們出去走走吧，怎麼樣？」
　　阡陌交通，悠悠荒野，一男一女走在月光下，有一種度蜜月時候的浪漫，讓他們的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
　　基本上每一座矮房子上方，都鋪設著太陽能電板，在月光之下微微反光。
　　這些太陽能電板都是私人物品，白天發的電，一部分歸自己使用，剩下的都轉移給電網公司，還有一定的經濟補貼。
　　當然了，村子裡的普通人，肯定買不起太陽能電板，但卻可以依靠銀行貸款。通常情況下，靠發電的補貼，8年就能還清。而太陽能電板的壽命在15年以上。
　　錯綜複雜的金融業，在每個低級文明中都非常盛行。
　　金融的主要意義是調節資金，作為資金的中介讓投資人和融資人對接起來。通過市場機制，讓資金去到利用價值最大的地方。
　　但有些時候，金融業又會變成一種剝削工具，因為它可以變通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想抽調一定的利益也相當容易……
　　總而言之，在政府鼓勵的各種政策下，有大批量的農村人選擇貸款購買太陽能電板，如果保養得當，不需要付出金錢，每天還有一點電可以使用，8年後就能獲得純利潤，何樂而不為呢。


第一百三十章 田園裡的開心事
　　「實際上，大企業在太陽能電板中獲得的利潤並不高。銀行的貸款利息也不高。它們只是賺一點隱性的維護費用以及電力差價……」
　　「這些太陽能電板，算是一種民間福利吧，也是一種能源推廣手段。」
　　「主要利潤，當然還是來源於……蓄電池以及其他的衍生產品。」
　　晚上的公網供電是比較昂貴的，所以蓄電池成為了常用的電器，價格也更高一點，普通家庭咬咬牙才買得起。
　　而且蓄電池的更換也更加頻繁，五年差不多一換，不像太陽能電板一樣，可以使用一二十年。
　　這種家家戶戶使用蓄電池的現象，只會出現在後石油時代……沒有了長期穩定的能源，一切都改變了。
　　科技大爆炸？
　　生活越來越美好？
　　不存在的。
　　縱觀整個御夫文明的歷史，有石油、有煤炭的那段時光，經歷了好幾次工業革命，科技飛速發展，已經是最幸福的了。可是，那時候的人永遠不會滿足，更不會珍惜。
　　他們憧憬著奇點時代的到來，憧憬永生，憧憬未來能夠解決一切的問題。甚至，有些人還想把自己給冷凍了，在未來復活，以解決壽命問題。
　　可惜，未來注定讓他們失望。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蠻有情調地唱著小調。
　　對於他們來說，這裡只是匆匆過客，無所謂生活的好壞。
　　連種族都不一樣，更不會聖母心氾濫去同情，只會因為一些共通而感歎幾聲。
　　星星點點的天空，惺忪的泥土味道，芬芳的香草氣息，彷彿是好久以前的記憶。
　　「有一種年輕時期跑出來偷情的感覺。」
　　「一些鄉村小說中，村裡的男男女女就喜歡躲在草垛裡邊……我們地球時期還有……那種故事，各種狗血，什麼紅杏出牆，小姨子小叔啊。」於易峰笑著，同時另一隻手伸進她衣服裡。
　　「哎呀！」百合子低低地叫了一下，又拍了一下他的手：「幹嘛呢？」
　　於易峰將手縮了回去，哈哈笑道：「有的時候，感覺這個地方還可以。蠻懷念的。」
　　「但也只是偶爾幾個瞬間的回憶而已，你呢？」
　　「沒什麼感覺……沒有你那麼多愁善感。」
　　她淡淡說道：「還不如實驗室有意思，而且這裡吃的東西很奇怪……有點兒不習慣。」
　　「我們的記憶，只不過被時光美化了，現在感覺馬馬虎虎，是因為一股情懷撐著。再多住幾天，情懷消退後，保證感到相當無趣……」
　　「除去物質條件這個原因……人與人的勾心鬥角，你不覺得很麻煩嗎？還是我們那裡好，寬鬆、平和、自由，每個人都充滿了幹勁。」
　　「我還是喜歡……生活單純一點。」
　　於易峰點頭道：「所以啊……讓那些懷舊的老傢伙們過來住一陣子，等他們厭煩了，或許能改變潛意識中的母星思維吧。」
　　「我們是星際文明，而不是願意停留在一顆星球的低級文明啊……」
　　這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種著一種高高的不知名作物，有點像高粱，周邊是密密麻麻堆起來的草垛。
　　還有各種密密麻麻矮灌木，這種矮灌木名叫「拉索」，生長速度非常快，是柴火的良好供應物，還可以生產一種類似於橡膠的東西。
　　科學家們正在考察這種植物是否可以引進諾亞號生態圈中，因為新人類其實也比較缺乏有機產物質。
　　各種昆蟲的叫聲在空曠的田野裡異常響亮。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沿著道路亂走，享受單純的二人時光。
　　就這麼走著走著，於易峰忽然耳朵動了動，他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混雜在昆蟲叫聲裡邊，並不是非常清晰。
　　他又仔細傾聽了一會，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你看，我猜中了！」
　　他拉著姑娘輕輕走著，就好像做賊一般，躡手躡腳的，手心甚至還出了點汗。
　　緊張，緊張。
　　甚至心跳微微加快。
　　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不過下意識做了，似乎有一種朦朧的刺激感。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走到一個距離後，於易峰附在她的耳邊，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笑著：「這邊，這邊……」
　　百合子側耳傾聽，臉色慢慢變紅，她只聽到了一男一女非常濃重地喘息聲，相當快樂，又相當壓抑。
　　彷彿這樣壓抑著，更加快活一樣。
　　她終於明白，那種奇怪的聲音到底是什麼了……
　　還真的被說中了，真的有人躲在草叢中！有時候還忍不住壓抑，直接低低地叫了出來，聲音伴隨著顫抖，四個腎的人果然厲害。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聽了兩分鐘，於易峰感覺手心中的汗越來越多，他已經不知不覺間貼了上去，把她抱了起來。
　　而對方的身體好像也非常火熱。
　　「啊！走啦，這有什麼好聽的。詭異的樂趣……」
　　「低級趣味。」她有點後悔來到這裡了，渾身燙的厲害，拽著於易峰就想往回走，結果「卡嚓」一下踩到了什麼東西……
　　是一根樹枝。
　　聽到這個聲音，那兩個激情的喘息聲立馬就停止了，彷彿洞裡邊老鼠，被外邊的貓咪嚇了一大跳。
　　空地裡一片沉默，只有各種昆蟲的鳴笛。只不過，這些聽起來非常響亮的昆蟲叫聲，大多數也是在求偶罷了。
　　於易峰突然心血來潮，重重咳嗽了兩聲，然後彎下身子，神來之筆地往田中丟了一塊泥巴。
　　「啪嗒」一下，一個女人忍不住尖叫一下，又立馬壓抑下來。緊接著又傳來一個男人破口大罵的聲音，各種泥巴胡亂地丟出，但他又不敢把事情鬧大，只是在田里邊瞎折騰。
　　身邊的姑娘笑地像一個紅蘋果，可惜淡淡的月光之下，看不太真切。即便她平時的表情都是相當冷淡的，此時卻非常開心，兩個人手拉著手，急速地往回跑。
　　這樣欺負人的樂趣，帶來一種久違的甜蜜感，是在諾亞號中永遠也不存在的。
　　在自己文明中，於易峰哪能欺負別人啊，連玩笑都很少開……各種面部表情也很少，做事必須一板一眼。
　　他們很有默契地往自己房間中跑去，相互對著開心地笑了一會，然後又火熱的沉默起來……
　　於易峰開始疑神疑鬼地檢查整個房間。
　　「你幹什麼呢？」她兩條腿屏地很攏，有些疑惑地問道。
　　「看一下有沒有監控，小心一點總是好的……要是被拍下，我們兩個就倒大霉了！」
　　他小心地將房間探查了一遍，帶著一種個人特徵，甚至將電器的插座也仔細觀察一番，並沒有發現奇怪的東西。
　　這下子終於輕鬆了。
　　想當然……這個農村家庭，應該買不起攝像頭這類東西。
　　於易峰迫不及待地將姑娘抱了起來……
　　算上冬眠的時間，都是好幾百年的老夫妻了，不過兩人看上去還很年輕，也有足夠的熱情與活力。
　　於易峰只感覺對方今天格外火熱，外邊如此，裡邊也是如此，就像火山一樣充滿了岩漿。
　　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原因，還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總之，他的感覺很好……
　　「不要發出聲音，被人聽見了……這種地方隔音不太好。」他輕聲說道。
　　這種沉默中的壓抑，確實好像蠻開心的……
　　超人類的敏感度太強，實際上有利有弊，有些事情會感受到更大的歡樂，這種歡樂比普通人濃郁地多。
　　但太高的歡樂也帶來了某些負面影響，有時候會非常快地繳械投降，特別是一開始沒有經驗的時候……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現象的產生，於易峰不得不尋找一些特別的方法。
　　譬如說：思考一些複雜的問題，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樣就能解決自己敏感度太高的問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有點兒禁受不住，腦海中立馬開始計算一道微積分數學問題。
　　自從學會了這種技巧後，他就樂此不疲。雖然已經知道了那道數學題的答案，但中間的推導過程，還是需要消耗許多心力的。
　　當然了，姑娘可沒有這樣的煩惱，所以很快就會陷入精神混亂狀態……
　　又過了一段時間，百合子忽然用兩隻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做出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動作，渾身微微顫抖起來……這種身體上的反饋很快就被於易峰知曉，他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
　　好了，終於解決對方，不用傻乎乎地做數學題了，不過先中場休息一會吧……
　　他們就這樣抱著。
　　「17789次，都這麼多年了啊。」過了一會兒，她輕聲說道。
　　「啊……什麼？你竟然還統計次數？」於易峰目瞪口呆。
　　「這麼多次，都可以撐起一艘輪船了，竟然還不能生出一個孩子……」
　　「哪有你這種說法，要看運氣吧……」
　　於易峰心算了一下，算上這麼久的時間，這個頻率好像確實不高。
　　大家都太忙了啊。
　　不過，數量少了點，用質量彌補，也是不錯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問題，一邊問道：「經過實地考察後，我認為，兩個文明的融合是不可能的了……原本還想通過這個星球，解決我們人口太少的狀況，現在看，根本不行啊。」
　　「這邊的人口素質畢竟擺在這裡，而且很難改變。我可懶得再花費幾百年的時間，在這裡教育一個毫不相干的種族。這麼久的時間，咱自己的人口數量都上去了。」
　　「要是我們的人融進去，立馬就被衝散……一個文明，向上艱難，向下可是很容易的啊，哲學重力畢竟存在……墮落是自發的。」
　　「嗯……嗯，你說得對。」
　　「所以，想跑過來旅遊的話，至少要世界觀比較成熟的成年人，小孩子是不可以的。這邊有這麼多嗑藥的，看片的，賭博的……至少要四十歲以上的成年人才能受得了這種衝擊。40歲的可能學校畢業了吧……唉，不知道足夠成熟了沒有。」
　　隨著知識的增多以及壽命的增長，延長學業是自然而然的，40歲，才是走出校門的正常時間。
　　「不知道除了旅遊、懷舊、生命研究價值之外，這顆星球還有什麼用？我想了想，似乎沒有太大的開發價值了……」於易峰重重喘了一口氣，不知道是鬱悶，還是感到相當滿意。
　　似乎耕耘到了關鍵處，他趕緊……
　　想快速改造整個文明，不可能的，發展到這種層次的文明，不憑借非常非常強大的外力，根本無法推動。
　　搞紅色？種族主義？拜託，這個文明已經出現過這些東西了，就算再來一次，也不會給普通民眾麻木的心靈帶來思想衝擊。
　　除非……送一個大型核爆爐給他們。
　　「嗯……這個星球，可以用來社會實踐啊……利用方式很多呢。」耳邊傳來了暖暖的熱氣，有點癢癢的。
　　百合子想了想，認真地說道：「讓我們文明中，那些不聽話的，不怎麼上進的小孩過來這裡吃吃苦。我聽說，有一些小朋友在思想評估中，出現了懶惰思想，是這樣吧……」
　　「也可以用來練兵，這裡有各種中立地區，有各種毒梟之類的存在，將我們的士兵偷偷派過去練習一下吧……正面戰場上的實戰，才是最為歷練的！」
　　「這個想法還不錯，可以增加實戰經驗！通過實戰後，至少不會變成戰場上的軟腳蝦了。」於易峰點頭。
　　「還可以……讓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嘗試著改造這個社會。這種社會改造，就當是大工業時代的一種樂子吧……也可以增加我們的社會學經驗。將一個腐敗的文明改造成充滿動力的文明，應該也是一種充滿成就感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倒是無所謂。」
　　「……還有，啊，找一找有沒有人才，懷才不遇的那種瘋狂科學家，估計概率很低了，但也有可能啊。這麼多的用處，怎麼能說沒有用呢？」
　　聽她這麼一說，於易峰頓時愣了一下，他非常贊同，但是嘴裡卻說著：「你在這個時候思維特別活躍嗎？專注一點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軍事訓練
　　美妙的時光總是很快過去，一星期的時間，於易峰等人已經踏上了返航的飛船中。
　　這幾天的考察，他已經徹底想好應該怎麼利用這顆土著星球。
　　第一，是老一代的思想轉變工作，母星雖然美好，但已經不是星際文明的蝸居場所。這樣的思想轉變，只要在這裡居住一陣子就能夠想通了。
　　第二，當然是士兵群體的練兵工作。
　　新人類文明雖然經歷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戰爭，但見的血依舊不多，面對面的搏殺，各種實戰歷練還是有些不夠。
　　年輕的士兵們有智慧、有學識，能夠制定戰術，但依舊缺乏了一絲膽識，缺乏一些實戰中的隨機應變。
　　畢竟，距離上一次的星際戰爭，又過了兩三百年，新一批的士兵又已經徵召上來了。
　　實戰訓練對於軍人來說至關重要，它意味著鐵與血的成長！想要有一批強大的軍人，必須要經歷實戰！
　　安全部長許雲進在屏幕中興奮地叫著：「你這個想法太棒了！要是這麼精銳的裝備下，還打不過一群毒梟，這些懦夫乾脆死了好了。打死了毒販子，還能順帶為這個土著文明做點好事！」
　　「至於什麼利益鏈？管他們去死！我立馬就去準備！」
　　第三，當然是旅遊、各種社會學考察以及各種教育工作。
　　「一個原生態的土著文明，對我們來說還是很有好處的。暫時先不用去破壞他們。」於易峰笑道。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體驗過真正的低級文明生活，就會更加感受到新人類文明的秩序以及穩定。
　　他們會感到這一切的來之不易，新人類文明會更加的團結、和睦。
　　「好了，差不多的安排就是這樣。」
　　就這樣，新人類文明來到御夫星之後的一年時間，所有的前期準備工作全部就緒，諾亞號中出現了一股狂熱的旅遊報名浪潮。
　　這一次的報名範圍，主要限於年紀較大、世界觀成熟的成年人，前提條件有三個：身體條件良好；會幾句土著人語言；能夠服從軍人的指揮。
　　即便有這麼多的限制，報名的人還是太多太多了。
　　新人類對外星球的正式旅遊，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而且是原生態沒有污染的那種。每個人可以完美地體驗這個地方的山水文化。
　　曾經到達「迪格114」的時候，也有過一波旅遊狂潮，但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實施，這一次可是真真正正地有機會了，由不得人們不踴躍啊！
　　而相關的法律法規也正在緊急出台。
　　譬如說：不可以嘗試某些成癮藥物；不可以亂吃某些未經檢測公佈的食物；不能與土著人發生關係等等……
　　這段時間下來，於易峰真的操碎了心，民眾一旦瘋狂起來，差點把他的皮都扒掉一層。
　　所以，那些興奮而又好奇的驢友，旅遊期間全都由軍人帶隊，以減少這樣那樣的事故。
　　旅遊的地點，當然是那些最秩序最安全的，包括大都市、大海、著名的山川草原等等。
　　而趙耀等人，也通過各種手段在「御夫2」買下了一個偏僻的大型農場，許多重要的科學家可以體驗一下從前的地球生活，安全方面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一場規模浩大的旅遊培訓工作，開始了……
　　當然了，在各個驢友還在旅遊培訓的時候，一隊士兵已經在茂密的叢林中，進行軍事訓練。
　　一場……從未有過的艱難訓練。
　　這裡的空氣濕度大地誇張，溫度大概有36攝氏度，雖然火辣辣的太陽沒能透過樹林直接照在身上，但炎熱濕潤的環境，讓納米防彈衣內充滿了汗水，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沒有全方位保護的動力甲，也沒有強大的後援部隊，單兵負重三十千克的武器裝備，在叢林中急速行走。
　　這二十多位士兵，一個個面色發紅，大滴大滴的汗水如同黃豆一般從額頭低落。
　　他們非常想將悶熱的頭盔摘下，透透氣，但是只能忍住，硬生生咬牙堅持著。因為前邊開路的教官已經嚴肅聲明，為了安全起見，整個過程不可以摘下頭盔。
　　隨著這些士兵體力接近極限，終於到了休息的時間。這些年輕的士兵拿出水壺，一個個咕咚咕咚地灌了起來。
　　教官卡特，用審視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士兵，發現他們依舊呈現一種警戒姿態，並沒有直接放鬆，心中稍稍滿意。
　　他大聲說道：「這一次的練兵行動，不會有任何空中支援，是一次真正的實戰！不是演習，不是遊戲，敵人是真實的存在，中槍了會受傷，受傷了會死亡……一切唯有依靠我們自己。現在已經前進了十公里，還有一百六十公里的路程！」
　　「啊？才十公里路？」一位士兵忍不住說道。
　　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剿滅該區域的製毒團伙。
　　根據偵查，團伙位於一片潮濕的原始森林內。這個區域是兩國交接的模糊地帶，非常混亂段。而這個區域也生存著大概兩萬人口，一個個狡詐異常，沒有國籍，全都由罪犯構成。
　　或許，這些製毒團伙已經給周邊政府上繳了足夠的利益，但新人類不管，把他們打死再說。
　　卡特看到這些筋疲力盡的士兵，大聲吼道：「儘管你們的戰爭知識已經足夠，但我不得不說，你們全都是一群無能的懦夫！你們的精神意志遠遠不夠堅強，你們是一群面對死亡時，會害怕、會退縮的懦夫……」
　　時光匆匆，卡特沒有想到，自己也變成了一位老兵教官，也像前任教官一樣，對著新兵們吼著。
　　而新一代的士兵們，聽了他的話後臉上紛紛帶著一些不服氣。他們認為自己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也會一直堅持下去。
　　卡特嘿嘿地笑著：「不服氣嗎？不要以為自己的虛擬現實評分足夠好，就是戰場上的一切了，真是幼稚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腔，「你們知道，一顆小小的子彈打到這裡，會發生什麼嗎？」
　　還沒等其他人來得及說話，卡特自顧自回答道：「你們以為出現一個洞，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沒有了？告訴你們，血液會噴射出十幾米，但你依舊活著，一個人哪有這麼容易死去！」
　　「經過一開始的麻痺後，你體內的腎上腺素漸漸消失，你開始感受到痛苦，開始慌亂，巨大的死亡危機讓你屁滾尿流，你選擇乾嚎著，在絕望以及痛苦中掙扎，順帶著干擾周邊戰鬥的戰友；還是忍耐住巨大的痛苦，給自己注射藥劑、包紮，以提升自己的存活能力？」
　　「你們知道，一顆肉眼看不到的納米蟲打到身體上時，會發生什麼嗎？你們經歷過戰爭嗎？」
　　卡特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胸腔，飛快地說著：「你會發現……身體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洞口，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它開始快速變大。這時候，你唯一的活命機會，就是將液氮以快速噴灑到自己身上，然後用尖刀，將一整塊肉全部剮除，把它丟出去！」
　　「全部！不抱有任何僥倖！你們能做到嗎？！」
　　卡特大聲地說著，同時一擼袖子，將自己的納米防彈衣脫掉，露出密密麻麻的傷疤，一個個如同自殘剮出來的圓孔，讓人觸目心驚。
　　緊接著，他一按眼珠子，將整個眼睛都扣了出來。
　　所有人剎那間驚呆了。原來這是一隻電子眼，原本的眼睛在戰爭中已經毀掉了。
　　雖然現在有很好的整容技術，但卡特卻沒有選擇修復，「因為，這是軍人的榮耀！」
　　看到自己挖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傷口，再加上電子眼，這些士兵全都愣住了，喉結聳動，齊森森嚥了一口口水。
　　軍中崇拜力量，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生死危機的關鍵時刻，能不能做到這些……但他們已經知道，站在他們眼前的教官，是一個硬漢。
　　「我們是軍人，我們必須要有鐵血般的意志！你們以為自己真的合格嗎？不，絕不，你們的環境太優越了，優越到你們以為，這是自然而然的東西了！」
　　「只有遠離了文明，進入原始的時代，失去了後援後，才能真正培育你們戰鬥意志！」
　　「來吧，拿出你們的全部力量，不要在這種鬼地方死掉了如果真的死掉了！你們的親人會哭泣，文明會哀傷，但一切都只能怨恨到你們自己身上！」
　　噩夢般的訓練將會持續上演到每一位士兵，這些只是第一批……還有第二批，第三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學生思想改造
　　幾天的時間，某國的主要媒體忽然播報了一則特大新聞：白金三角洲地帶的黑幫勢力疑似發生火拚，最大的一個製毒團伙被搗毀。
　　毒梟阿木拉·卡本被爆頭，當場死亡！
　　「敵對作案勢力不明……」
　　這個消息，放在整個世界都是大新聞，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讓人咬牙切齒的毒梟阿木拉·卡本，連軍隊都抓不住的超級犯罪分子，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掛了？
　　但人們不得不相信，因為擊斃阿木拉·卡本的作案團伙，已經通過黑客手段，將毒梟被擊斃的照片發到了互聯網上！
　　他的腦殼中間被打了一槍，白的紅的全都出來了，連馬賽克都沒有打，沒有任何PS的痕跡。
　　幾乎所有的關注者都歡欣鼓舞，因為這些毒梟真的太害人了，而且根本禁止不掉，就算是因為內部原因火拚死一個，也是天大的好事。
　　當然了，某些地區的政府官員已經暴跳如雷，他們的一整個勢力，突然一夜之間消失。就算重新建立一個，需要多大的精力！
　　這些人正在憤怒地調查，到底是哪個勢力團伙幹的好事……
　　新人類士兵的戰鬥，還在繼續……不得不說，這種痛苦以及磨煉，能更快地磨煉軍人的鐵血。甚至連教官本身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長。
　　而在最大最秩序的超級大國，卡斯諾，二十個年輕人正在房間裡大吼大叫，激動地一塌糊塗。
　　這些年輕人，都是新人類文明的個體。
　　「帥氣！」
　　「打地這些犯罪分子屁滾尿流！」
　　年輕人崇拜力量，崇拜軍隊，看到了這則新聞，興奮地滿臉通紅。他們為新人類文明的士兵深深地自豪著……
　　然而話說回來了，這些……其實都是「問題學生」，在心理測試中檢測出了一定的「安逸思維」以及「懶惰思想」，平時的表現也不算太好。
　　所以，他們被投放到這裡，接受一年期的「思想改造」。
　　每個人出發時，都帶了一萬塊錢，作為一開始的啟動資金。
　　大家的基本任務都一樣，只要賺取一百萬的聯邦幣，就可以提前回到人類社會；賺取不到，一年的時間後再回歸。
　　「如果沒有生命安全，新人類文明不再提供任何幫助！」
　　陳洛克作為這一組學生的領頭人，心氣還是非常高的。當然了，他們並沒有被告知自己是「問題學生」，只是被頒布了這一個任務，然後簽訂了強制條約。
　　他們來到這顆陌生的星球時，看到真正的藍天白雲，腎上腺素瘋狂分泌，讓他們幾乎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只是被一股新鮮感統治著。
　　在他們看來，賺錢這個任務並不難。
　　兩個文明的科技層次完全不能比，教育也不能比。看了這麼多穿越小說，而且文明有這麼多的超級科技，難道還真不能借鑒一個，混不出個人模狗樣兒嗎？
　　二十名年輕人雄心勃勃地望著太陽，還真的不相信自己不能出人頭地。
　　「在低級文明中賺錢……應該很容易吧？！」
　　「一百萬多嗎？並不多……一千萬還差不多！」這是一開始所有人的思想。
　　因為沒有接觸過需要金錢的社會，陳洛克他們並沒有具體的金錢概念。他們只是覺得自己的能力很強，賺錢應該不是難事……
　　但冷靜下來後，經過討論分析，這個世界……可不像新人類那麼富裕。
　　「錢是恆定資源的標準，有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這群人一開始非常小心翼翼，一開始的起步資金，就和生命一樣，肯定不能全部揮霍掉。
　　躊躇之下，他們租了一間大號公寓，讓大家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
　　領頭人陳洛克思考著：「至少要先獲取這個文明具體的情報。我們只是被告知了一點常識，信息太少了……找一個住處，然後慢慢發展，總沒有錯誤吧！」
　　他這個想法的確並沒錯，「問題學生」，不代表他們是傻子，只是思想有點懶惰而已。
　　但陳洛克並不知道，網上的公寓只是隨便掛的一個價格，以單間出租，價格肯定要比群租高一些，他竟然沒有砍價。「租公寓」這個行為，已經被當做冤大頭砍了那麼一刀。
　　「好了好了，大家安靜一點！先別鬧了！想一想應該怎麼賺錢吧？要是身體不出大毛病，文明應該不會管我們了……」看著房間中的喧鬧聲，陳洛克大聲地說道：「我們來到這裡已經五天了，大家玩夠了沒有？！」
　　他指了指手中的一個電子腕表，這是在這個大城市中最後的生存保障，通訊器，兼帶一些安保功能。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經過這麼幾天的時間，新鮮感早就沒有了，隨著腦袋中多巴胺分泌的減少，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不適應。
　　這樣要錢，那也要錢，好麻煩，有時候經常忘了付錢，被當做小偷，真的是有些受不了……
　　而且這裡的食物，好吃一點的，都非常貴。
　　雖然手中的金錢，看上去還有很多，但陳洛克心中還是產生了一種不安感，坐吃山空，他們不能再這樣玩樂下去了。
　　很快，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一起討論。怎麼說呢，陳洛克心中泛起了嘀咕，作為經濟的總掌門人，大家還處於一種……按需分配的狀態，有的人消費大，有的人消費小。
　　消費大的傢伙，總是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如果想不出辦法，唉，我也不管控大家的金錢了，各自花各自的吧……經濟條件差，還是不要共產了。」陳洛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回想起學習過的一些內容，似乎說的非常正確。
　　這樣下去不行啊，如果不賺錢，沒有經濟來源，一萬塊根本不夠花的！
　　「要賺錢，我們必須要想出賺錢的辦法！」
　　這個團隊陷入了深深的煩惱當中。
　　除了這些問題學生外，還有一些成績特別優秀的學生，也是二十人的一個團隊，領頭人名叫李月月，一位年輕的女性。
　　他們在這裡活動，並不是接受思想改造，主要還是進行社會調查，深入挖掘這個文明的社會體制，發現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當然，他們的物質出發點也是一樣的，每人一萬塊錢。
　　一年的時間內，賺越多的錢越好，不過沒有硬性標準。
　　他們在租房的時候，也被宰了一刀。過慣了富裕的生活，就算是優秀學生，也受不了貧民房一樣的日子，這是沒差的，而且他們同樣也沒有太多的社會經驗。
　　李月月也是一臉的煩惱，優秀學生群體，也同樣經歷著類似的抉擇……
　　甚至……還有一個專家團隊！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宇宙社會學家，領頭人是宣傳部的肖恩教授，諾亞號上的第一代。
　　這個團隊和於易峰一起來到這個星球，可是正兒八經地，想要接觸甚至嘗試著改造這個腐朽的社會。
　　「厲害了，真是天才般的主意。」
　　於易峰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份報告，不知道後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有什麼押注活動，他當然是押注到真正的專家團隊，不用多說的，這些起步資金就是專家團隊們賺出來的。
　　一群小屁孩……能夠生存下去也算是不錯了。
　　現在的新人類文明，意識形態偏向柔和，完全就是科學家意識。大家都非常富裕，生存鬥爭之類的東西，基本上只有第一代人還有點模糊的印象。
　　但於易峰並不認為這種「生存鬥爭」，在宇宙尺度是沒有用的。宇宙中並不是只有新人類一個文明，還有什麼「毀滅者」、「沉淪者」，還有各種沒有接觸到的文明。
　　即使星際文明間的交集不多，這些東西總歸能派上用場。
　　不過，他又很快想起了一件事兒，直接指揮軍方道：「派兩艘隱形飛船到太空中停留吧，隨時準備打擊，保證學生們的安全問題……讓監控機器人盯住了，除了我們規定的違法行為，就算是偷也不要管他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千世界
　　「問題組」組長陳洛克一臉憂愁地走在大街上。
　　他感覺短短一段時間，因為生存壓力所迫，他已經成長了很多……
　　甚至因為幾天沒有刮鬍子的關係，變得鬍子渣拉，摸上去有點扎手。
　　現在是下班時間，落日的餘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可他沒有任何心情去享受。
　　「賺錢，賺錢，怎麼樣才能賺錢呢？」調查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他絞盡腦汁，依舊沒有想出特別好的辦法。
　　沒錢的日子，簡直就是各種難受。
　　「曾經的人類，就是這樣過來的。」
　　川流不息的人群，如同來來往往的螞蟻，辛勤了一天後，混亂而有秩序地回到自己的蝸居。
　　大街旁邊還有一些伸手乞討的乞丐。就連乞丐群體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邋遢的大漢已經被淘汰了，反而都是穿著漂亮的美女。
　　或許乞討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層面的意思……
　　「帥哥？」一位穿著暴露的美女伸手向他討錢。
　　陳洛克煩躁地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錢，就算有錢也不會同情這種女人。他腦海中忽然想到，是否可以讓自己的女組員過來乞討，不過很快就啞然而笑……
　　摩天大廈上的大屏幕上，播放著五彩斑斕的廣告，各種嫵媚的妖艷賤貨在屏幕上動來動去……
　　隨著夜晚的降臨，精彩的夜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是一個娛樂業極度發達的文明。或者說，幾乎每個低級文明的娛樂業都比新人類更加發達。一天工作到晚，大家都需要休息，需要放鬆，需要發洩，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兒。
　　當製造業越來越艱難，唯有娛樂業，或者說是服務業，再加上房地產之類的東西，才能持續拉動經濟。
　　當然了，許多經濟都是虛的，只是數字上漂亮，人民生活並沒有實質性的改善……
　　總而言之，這些都是諾亞號中沒有的風景。
　　陳洛克走進超市，買了一個最便宜的手動剃鬚刀，然後又回到大街上，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買。
　　「唉，走吧走吧。」
　　生活在這種大城市裡的人，相對富裕地多，就算它有這樣那樣的不好，鄉下人依舊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裡邊鑽。
　　而且這座城市處於熱帶地區，大河邊上，有大型水庫、有地熱，大量廉價的能源讓它成為這個國家的經濟、工業、文化中心。
　　在大城市賺錢，肯定比鄉下更加簡單一些，已經將他們的任務難度降了一個檔次。
　　「只是普通難度啊。士兵們要在森林裡生存，才是噩夢難度。」陳洛克捂著腦袋，感到有些頭疼。
　　花花綠綠的大千世界，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終於感受到，新人類文明對自己是多麼友好，出生在那樣的文明，是怎麼樣一種幸運。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土著文化都相當好奇，來到新世界，充滿了新鮮感。特別是看到穿著暴露的內衣模特廣告時，這些四十歲的男生們都相當興奮，女生們嬌羞不已。
　　大家還專門用電子腕表，「卡嚓卡嚓」拍了好多自拍照片。
　　現在……早就沒有感覺了，他們只是為了生存而煩惱著。
　　到了這個年紀，早就過了青春期，荷爾蒙的分泌已經漸漸減少，有了足夠的理智與自控能力。
　　而且從目前的眼光看，新人類文明的個體，明顯更加好看。所以男生們也不可能因為幾個模特廣告，就在心底裡不停意淫……特別是兩個文明還有生殖隔離的情況下。
　　他們現在只想著早點賺錢，好早點回家。
　　但整個小組討論了很久，也沒有找出特別好的賺錢辦法。他們忽然發現，把事情想地太簡單了些。
　　新人類文明整體上確實比御夫文明強悍了不少，可以輕鬆碾壓。但單個個體拆分出來，好像並沒有特別大的優勢。
　　「我們被偽造了某知名大學的文憑，可以去教書，傳授學業，至少某些知識是共通的。可是……好像賺不了多少錢啊，勉強糊個溫飽？」
　　「並不會特別的技術……就算創業，創什麼呢？哎哎哎……遊戲嗎？好像什麼都不會，甚至連電腦的程序語言都不一樣，我們需要重新學習。」
　　既然找不到方法，所以趁著矛盾還沒鬧大之前，只能先把錢給分了。
　　除了大家依舊住在一起，房租AA制以外，其他的消費只能各顧各的……
　　就這麼簡單地……散伙了！
　　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卻沒有辦法。
　　那些大手大腳花錢，沒有什麼危機感的女人，陳洛克已經不想多管了。
　　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他發誓，只要不餓死，就不會去管這些傢伙……
　　「先管好自己再說。」
　　陳洛克埋頭思考的，當然是經濟問題，一萬塊不到的金錢，每個月房租一千，大頭的還是各種吃喝。
　　可憐他們這群人根本不會做飯，臨時抱佛腳也不可能學的起來。特別是各種外星球的農作物，完全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燒只是一股魚腥味道。
　　所以只能購買各種精緻的，已經做好的食品。
　　算下來，一個月……4000？
　　「恩格爾係數也太高了……」
　　陳洛克心中一緊，這樣花下去，兩個月就要出現經濟危機，就算再節約，三個月頂天。
　　「而且還要買一些賺錢工具，譬如電腦、手機之類。我們的腕表可連不上土著網絡……這樣一來，花的更快！」
　　「不行啊，我們是來賺錢的！一百萬好困難……怎麼能餓死在這種鬼地方……說出去估計會被笑死，一群精心培養的新人類，竟然餓死在低級文明星球！」
　　陳洛克聽說，自己的父母已經和政府簽訂了什麼協議，具體內容未知。這讓他聯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如果自己無能地餓死在這裡，估計還真的沒什麼人會同情……連自己的爸媽也會相當失望吧。
　　「要是會黑客技術就好了……」
　　當他路過一個彩票店的時候，下意識想著，甚至想買兩張彩票來解決問題。
　　這種「大財透」，一注特等獎，說不定能賺好幾千萬，所以買的人很多很多，大多數還是不怎麼富裕的人。
　　當然了，用腳指頭算算，也知道中大獎的概率很低很低……
　　如果沒有黑客技術，想用彩票賺錢，那就等著哭吧……
　　陳洛克理智仍在，他可不認為自己歐皇附體。
　　使勁抓了抓頭髮，他這時候已經想著叛變了，或許去看看另一組李月月等人，能有更多的思路。無論承認不承認，另一組學生，無論是能力還是知識方面，都比他們更強一些。
　　他想知道，另一組人究竟是怎麼解決「賺大錢」這個問題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搭訕
　　實際上，「優秀學生組」也發生了幾乎相同的問題，並沒比他們強多少。
　　這間宿舍樓裡，空無一人，全部跑出去市場調查（遊玩）了，陳洛克吃了個閉門羹。
　　此時此刻，優秀學生組長李月月，正在和另外一名女孩子在大街上胡亂逛，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她們一邊聊天，一邊買了點路邊小吃來犒勞自己。
　　這個地方……無論怎麼樣，還是太貧苦了。
　　說實在的，她們沒有特別的賺錢想法，吵來吵去，處於一種非常混亂的狀態。
　　剛剛來到一個星球，茫然、無助，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既有一種作為星際文明公民的優越感，又有一種對未知的恐慌感。
　　在兩種心態下，大錢賺不到，小錢不愛賺，就是這麼個道理。
　　「賺錢」這種簡單而又困難的事情，對這些年輕人來說，實在是太生疏了……
　　在這個地方，有知識有水平，但是沒有資本，沒有太強的社交能力，應該怎麼辦呢？
　　李月月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彎彎的眉毛一挑一挑的，聲音十分悅耳。
　　她回想起自己學過的社會學知識，分析道：「賺錢，無非是抓住需求兩個字，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可是這個低級文明，有什麼需求呢？」
　　這兩個美女眼睛大大的，身材高挑，雖然穿著比較普通，但是路邊行人的回頭率非常高。
　　她們眼中帶著一絲天真，對這個世界依舊充滿希冀。
　　在這個地方，竟然有一種天然呆的獨特美感。
　　另外一名女性同伴想了想，說道：「需求應該有很多吧，這裡的生活並不美好……任何能夠改善生活的東西，都是需求。」
　　「我們諾亞號中也有這樣的調查員……」
　　她拿著一根手指摸了摸鼻子：「譬如……更多的能源，這是一個大問題啊，能源這裡迫切需要的；又譬如說長壽，健康問題……每個人都渴望長壽。」
　　「我從互聯網上看到，這裡的富人，平均壽命能達到兩百多歲，但是普通人的平均壽命也就七十歲……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要是有廉價的長壽藥劑，肯定能賣大價錢吧。」
　　說到這裡，她又有些氣餒，自顧自說著：「可是，我們既解決不了能源問題，我們不可能造出核爆爐這種東西……」
　　「而長壽問題涉及到各種長壽藥劑，也太難了。」
　　李月月也笑著搖頭道：「是啊，憑借我們的能力，根本無法解決這些大問題。兩個文明個體的遺傳物質完全不同，我們這些人，沒有足夠的實驗儀器，一年時間能開發出什麼哦？」
　　「而且，就算做出來了，我們也吃不下，不要以為這是在諾亞號之中啊……」
　　兩個人打鬧了一陣，又陷入了沉默。
　　李月月想了想，繼續說道：「先不要好高騖遠。我覺得，諾亞號中的任何一件低端產品，只要沒有的東西，放在這裡都能夠大賣，只不過是我們模仿不模仿地出來的問題。我們只有這麼點人，知識的儲備量並不足……」
　　那位女伴也贊同道：「也是啊，最大的問題是……我們並沒有配套的工業設備！光靠我們的雙手以及頭腦，應該怎麼做呢？」
　　這些人既不想著融資，也不想著其他的什麼，似乎把土著文明原本的力量給忘記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發生在新人類的年輕一代是非常正常的。
　　他們從來都沒接觸過融資、股權之類的麻煩事。在諾亞號中，如果有什麼想法，只要寫一份合理的報告，申請一下就行，資源會自動調撥。
　　工廠的自動化程度也非常高，還有大量的前輩可以請教，但在這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兩個人苦思冥想……有什麼東西……可以不依靠諾亞號中的工業，就能製造出來呢？
　　忽然間，李月月靈光一閃，拍拍手說道：「有了！我聽說這個世界，可以申請專利之類的知識產權……我們可以嘗試著……賣專利啊！」
　　「簡單一點的東西就行！我們現在這麼多人，有十幾萬的起步資金，應該能做出一個樣本吧？然後把專利出售給其他的企業！這個想法行嗎？」
　　許多行人聽到她的拍掌聲，紛紛轉過來駐足觀賞。這兩個美女站在這裡，身材高挑，皮膚光滑潔白，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想到了這個方法，她們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連忙吐了吐舌頭，趕著回去和同伴們商討這件事，看看是否真的有可以研發的項目。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旁邊駛來一輛銀白色的電動汽車，看到兩個美女後，緩緩地停了下來。
　　「要搭順風車嗎？美女！」
　　車窗搖下，一位穿著優雅，帶著墨鏡的男士在車裡邊喊道，還一邊甩了甩頭，指著車後邊的座位。
　　這種奇怪的紫色禮服，是御夫文明的獨特文化。看上去有點像中山裝與燕尾服的混合體，價格當然也非常昂貴，只有有錢人才穿得起的。
　　而漂亮的電動汽車，更是昂貴了。便宜一點的幾十萬，昂貴的嘛……幾百、上千萬都有可能。
　　如果普通的女孩子面對這一幕，肯定受寵若驚。光從這身裝扮，就可以知道他是一個大土豪，而且是非常年輕的那種。特別是汽車上還有一個「馬頭」一樣的標誌，那可是身份的象徵。
　　不過李月月兩人聽到招呼聲，只是回過頭去，感到了一絲好玩，這個土著男人是在叫她們嗎？
　　「月月，他在叫你美女呢。」
　　「明明是叫你，大美女。」
　　兩個姑娘還是頭一次遇到土著人的搭訕，推脫嬉笑著，當然不會傻到上一個陌生人的車。
　　她們來到這顆星球前，都經過一定的安全培訓，特別是女性，各種安全條例需要倒背如流。
　　那位男士見兩位姑娘嬉笑著，卻沒有理會他，連忙親自下車，珵亮的皮鞋還反射出太陽的光暈。
　　他就不相信……他這個情場老手，還釣不上兩個穿著普通的小姑娘了。
　　難道她們不認識……他的「勞斯馬氏幻影」牌電動汽車嗎？
　　「這倒是非常有可能啊！鄉下人不識貨，還以為是普通的電動汽車呢。」男人心中暗自感歎。
　　「等等，美女等等！」想到這裡，男人再也不遲疑，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來，然後非常禮貌地彎腰，遞上一張木製卡片。
　　「你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牛阿倫，是皇牛俱樂部股東會的成員之一，也是一名星探，我認為……你們的身材樣貌，非常有當娛樂明星的潛質……有興趣談一談嗎？」
　　這個男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先是自爆了身份，後邊是李月月兩人聽不太懂的內容。
　　什麼星探之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難道是天文學家嗎？
　　男人一大串隱隱炫耀的潛台詞，全部都打到了空氣上。
　　「明星」她倒是知道，「一種和星星完全不相關的職業。好像是唱歌跳舞拍電視的。」
　　李月月只是有些遲疑地接過這張精美的卡片，回想起從某本書中看到的遙遠記憶，「啊，好古老的傳統！」
　　「是啊，叫做名片吧？竟然還是木製的，可以當一個收藏品哎！月月，我們可賺到了，不要還給他。」
　　兩位姑娘說的都是漢語，一邊說一邊笑。
　　「唔……他好像想讓你去當明星，明星啊！」
　　「我才不要去當，你去！」
　　「既然不要，我們只好拒絕他了……可不要後悔哦！」
　　在土著男人耳中，兩個女孩的聲音動聽悅耳，就像黃鸝一樣，不禁讓他食指大動，恨不得能夠馬上「雙飛」一場。
　　但是嘰裡呱啦一大串的語言，完全聽不懂。
　　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到底同意不？


第一百三十五章 賺大錢的好方法
　　土著男人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這兩個姑娘，極大可能是某個偏遠地區的……鄉下人，說的都是聽不懂的土話。
　　在這個時代，難道她們不想當明星嗎？
　　到頭來……還不是得求助於他？
　　他心中微微得瑟，裝作無意間抖了抖衣服，露出皮帶上精緻的汽車鑰匙，又將手腕處的金色鏈子露了露。
　　然後，他靠在自己一塵不染的「勞斯馬氏幻影」上。
　　仔細打量了一番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她們兩人手腕上，帶的竟然是電子錶……
　　「我靠，都這個時代了，竟然還有帶電子錶的。」男人聳了聳鼻子，好好地形象，都被一股土包子氣息破壞了。
　　不過他心中轉眼一想：「要是打扮一下，豈不是更加美麗？說不定還真的能當明星呢！」
　　「……清純類型的，好久沒有出現在市場上了吧。說不定真的能當明星？」
　　然後，男人又拍了拍他的車子，讓她們願意的話，就上去。
　　「他在炫耀他的車哎……」李月月兩人不是傻子，看到這幅動作，紛紛捂著嘴巴偷笑：「不知道……一輛電動車有什麼好炫耀的，他是剛剛出生的嬰兒嗎？」
　　這兩位姑娘泛泛涉獵過心理學與工程學，這個男人都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在炫耀自己的車子，讓她們頗有些不能理解。
　　她們「家裡」的挖掘機，一個大型零件，就有汽車這麼大，是在無重力環境中，利用電磁場組建的。
　　整台拼裝好的挖掘機器，比這裡的高樓大廈還要巨大，那才是真正蠻橫的巨物。
　　她們不明白，一輛電動車而已……
　　雄性崇拜力量，這非常正常，一些男孩子從小就崇拜機械，崇拜巨艦大炮。而科學家們理所當然也受到了崇拜，因為他們代表著的，是最尖端的力量。
　　這些心理活動很正常。
　　但無論怎麼樣……也不應該崇拜電動車啊？！
　　李月月忽然想到了什麼，抿著嘴分析著：「我想……在低級文明中，炫耀車子，唯一的好處就是吸引異性，是炫耀自己的生殖能力！」
　　「因為雄性要獲取雌性的芳心，必須要讓雌性知道，他比其他雄性更有能力……車子代表著經濟狀況，代表著自己的繁殖能力優越，能夠養活後代……」
　　從象牙塔中走出來的人就是這麼一針見血，毫不客氣，而她的同伴已經叫了起來：「啊！土著人這樣炫耀，是想和我們……繁殖嗎，這太噁心了！」
　　聽到這番話後，李月月感到更加好笑了，心中又感到一絲厭惡。她不可能交一個土著人當男朋友，這是法律禁止的！
　　而這個男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越看越覺得這兩個姑娘新鮮可口。事情正在慢慢好轉，她們兩個很快就會答應了，沒看她們笑得這麼開心嗎？
　　「女人啊，反正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金錢攻勢下，還有什麼是不能拿下的？他牛阿倫，又帥氣又有錢，這輩子還沒有見過能拒絕他的女人呢！
　　「算了算了，不要再嘲笑他了，我們快走吧！」
　　討論完這些，李月月又回過頭，用土著語言說道：「很抱歉，我們暫時沒有當明星的打算。再見！」
　　這個男人頓時愣住，臉色一白，怎麼回事？
　　前一刻還好好的，突然就翻臉？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豎起一根手指，大聲說道：「一萬！」
　　李月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轉身就走，還隱約聽到各種向上報的數字，什麼兩萬、三萬之類的，像個瘋子一樣。
　　「快走，快走！」
　　看到兩個姑娘的快速遠去，男人非常地疑惑。
　　不過這種拒絕，更是引起了他心中的征服慾望。
　　他打算悄悄地跟上去，打探這兩個姑娘到底住在哪裡。反正知道了住處，以後幹什麼事就方便了……
　　這鬼鬼祟祟的一幕，剛好被路過的陳洛克看見。
　　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到了跟蹤在後邊的土著人，「哄」地一下，腦海中立馬蹭出了火氣。
　　好傢伙，這個土著竟然在跟蹤自己的同學？他忍住了招呼，也偷偷跟了上去，裝作快速趕路的樣子。
　　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經過這個男人時，陳洛克狠狠地掏出腕表，按了一個按鈕，一下子抵住了他的喉嚨！
　　「媽的，讓你跟蹤！讓你跟蹤！」陳洛克惡狠狠罵了一句。
　　「哇啊！」男人還想叫，還想回頭。卻感覺整個頭皮發麻，嘴巴哆嗦，根本不聽使喚，接連抽搐了幾下，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媽的！」
　　第一次幹這種事兒，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陳洛克氣喘吁吁，感覺自己腦門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但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反而做了一件大好事，女同學當然要保護啊。
　　他看到躺在地上，時不時抽搐一下的土著人，心中相當惱怒，又接連踹了幾腳。這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還特麼跟蹤他同學？
　　「媽的，這鬼地方真不安全，出來一趟還能英雄救美。」
　　看到土著人身上鼓鼓的錢包，陳洛克心中一閃，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它掏了出來。也不知犯得什麼毛病，他看到四下無人，直接塞進了自己懷裡，匆匆往前面跑去。
　　「快跑！快跑！」
　　「不行啊，這是偷，這是搶……犯罪了！」
　　經過一開始的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漸漸停止後，他很快就漸漸冷靜，有些後悔了。長年累月積累下的道德感正在瘋狂譴責自己，這不就是……攔路搶劫嗎？
　　搶劫，放在哪個文明都是犯法的，一想到被低級文明通緝的結果，他就有點慌張，全身微微發抖。
　　「要是真的被通緝了，文明不知道會不會拯救自己……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被通緝！」
　　陳洛克不是沒有看過這方面的電視，心中已經慌張到了極限。
　　不過長期良好的教育，依舊讓他有一定的思考能力。
　　「沒有人看到，應該也沒有留下指紋……不知道四周有沒有監控？」
　　「這種偏僻的地方應該沒有吧……冷靜，一定要冷靜！先看看錢包中有什麼。」
　　他掏出錢包，把裡邊的錢全部取了出來，厚厚的一疊，足足有五六千塊。
　　「草……搶劫，來錢真是快啊！」他有些哭笑不得：「要是綁了這個公子哥，說不定直接能敲詐個幾百萬的……」
　　當然了，綁架是不可能綁架的，只不過心底裡這麼一想而已。
　　陳洛克翻來覆去查看了一下，發現還有許多電子卡、身份卡片等等，不過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用處。把所有的現鈔取出來後，他又用一張衛生紙包裹住自己的手，然後完完整整地將錢包擦拭了一遍。
　　緊接著，「啪」地一下，直接將錢包丟在了附近的垃圾桶裡，埋頭向著偏僻的角落鑽去。
　　「真他媽倒霉。」
　　本來還想找李月月瞭解一下情況的，現在卻是不能了，先跑得遠一點再說，省的順籐摸瓜，從監控中被警察找到。
　　陳洛克想了想，又用腕表撥通了一個電話，向當事人訴苦，「月月，你把我害慘了啊，那個穿紫色衣服的神經病在跟蹤你們，被我放到在地上了。我會不會被通緝啊！」
　　「啊？」腕表上傳來一個驚訝的女聲，是李月月。講了半天，她才搞明白情況。
　　「真的謝謝你了，陳……如果你真的被通緝了，我們只能向文明請求幫助了。你放心好了，我們會幫你申訴的……」
　　「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得到李月月的承諾後，陳洛克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就在剛剛，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卻是想到了來錢的辦法。
　　「當明星？當明星麼！」
　　「我真是傻地一逼，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抄書、抄歌詞還不是最容易的？當明星來錢當然快了！哈哈！」
　　陳洛克以為自己找對了方法，興奮地不得了，他打算立馬與自己的組員匯合，分享他的「好辦法」。


第一百三十六章 開創式教育
　　輾轉、跳躍、疾走，陳洛克在陰暗的小路上越走越快。
　　天色漸暗，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的宿舍中，彷彿那裡才是唯一溫暖的地方。
　　但他又不得不繞一些遠路，省的被監控之類的東西給拍到了。
　　無論怎麼光鮮亮麗的大城市，也有貧民，或者說大多數人本來就是底層。他們生存在這種陰暗的角落中，沒有光明。
　　一路上，他看到一個酒鬼坐在冰冷的破爛堆裡，喝的醉醺醺的，嘴中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直接躺著睡著了。
　　陳洛克經過了大概一百多米的路程，於心不忍，悄悄地返回。
　　他抓起周邊一把髒兮兮的毛毯，給他蓋上，又想了想，從搶來的鈔票中，抽出一張，放到酒鬼的耳邊，用石頭壓住。
　　「我真是個大傻逼啊大傻逼！」他心中罵著，但還是這樣做了。
　　如果不這樣做，他會難受。
　　走著走著，又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吵架。男的揮手直接打了女的一個巴掌，其他的圍觀者竟然在拍手叫好。
　　陳洛克頭腦一熱，差點想要多管閒事，後來才幡然醒悟，這裡並不是新人類文明，而且自己麻煩纏身，還是不要多管才是……
　　就這麼一路下來，糟心事多的一逼。他感到了極度的鬱悶。
　　幸好，可能因為他是一個大老爺們，身材高大，也沒有人跟蹤尾隨，最後終於安全地到達宿舍。
　　「陳，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看到眾人關心的目光，陳洛克心中一暖。
　　來自同一文明的其他組員，現在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安全。
　　「是這樣的……李月月她們……」
　　他連忙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以至於所有人聽完後，都是滿臉呆滯的表情。
　　「竟然……竟然有人跟蹤、尾隨？！」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吐了吐舌頭，背後產生了一陣惡寒。
　　原本以為，政府規定的安全條例只是嚇唬他們一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個地方如此地不安全，而事故差點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
　　「好了好了，大家先不用怕，以後女孩子不允許單獨出門，最好有男生陪伴！大家都記住了嗎？」陳洛克大聲說道。
　　所有人都同時點了點頭。
　　「還有，當真正遇到侵害的時候，就使用這個腕表吧……不要忘記了其中的指令程序！」
　　這個腕表是他們最後的安全保障，不僅可以放電，還可以相互溝通。裡邊甚至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機器人追蹤彈」，只要有一點意識存在，就可以用大腦芯片激發指令。
　　接下來，這夥人終於聊起了正事兒……當然是有關於賺錢，關於明星的事兒。
　　……
　　「孩子們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法，雖然不是非常正確……但總算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第一步，是最不容易的！」於易峰坐在辦公室中感歎著。
　　在低級文明中「賺錢」，只不過是一件小事兒。
　　在這個過程中能收穫什麼，才是教育專家們真正的用圖所在。
　　對於問題組的學生，於易峰並不想直接放棄。
　　懶惰是人的天性，再怎麼良好的教育，再優秀的學習環境，也會出現不和諧的個體。就譬如以前的清華北大，也有學渣，還有掛科退學的，這很正常。
　　對於這些學生，只能通過更加嚴苛的教育，來進行思想糾正。而且，他們的問題至少是可救藥的那種……
　　對於不可救藥的害蟲，只能通過洗腦，植入芯片，或者直接流放來解決。是的，目前又多了一項新的可選項：流放。
　　他是絕不會讓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
　　這些學生不知道的是，大街小巷上的監控已經被新人類悄悄入侵了，甚至還有蚊子一樣的監控機器人跟在他們後邊。一些士兵們也居住在附近，順便接受城市裡的生存對抗訓練。
　　所以，他們的生命安全，基本沒有太大的問題。
　　「『問題組』的學生想要搞娛樂。從這個角度出發，如果做得好的話，賺錢……應該很容易。」於易峰對著桌子對面的一位女性教育專家，笑著說道。
　　御夫文明的娛樂產業是非常發達的。崇拜明星的現象比比皆是，大明星的演唱會門票，永遠不愁賣不出去。
　　「甚至不用變成大明星，小明星就行……」
　　娛樂業發展到現在，成了一種經濟的推動力。各種選拔、PK節目，比比皆是，所以他們的機會應該很多。
　　而地球上的音樂，尼克斯人或者迪格人的音樂，並沒有知識產權的說法，想用就用……
　　這位教育專家回答道：「只不過這個方法有點兒取巧……而且，不同星球的藝術傾向是不同的。這個御夫文明和我們的音樂接受頻率不太一樣。」
　　「我們聽起來不錯的東西，對方可能覺得是垃圾……各種歌曲還要經過語言上的翻譯，想要翻譯出神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於易峰點頭道：「但他們找到了目標，總歸是一件好事。這也算是為了生存而奮鬥吧。」
　　問題組的評價就到這裡，接下來是優秀組。
　　「優秀組的同學想要賣專利，很好……只不過他們要搞什麼呢？有什麼專利是一年內能夠搞出來，還能賣大價錢的。」於易峰好奇地問道。
　　「有好幾個方向，光分解水產生氫氣；還有高能蓄電池方面的研究。」那位專家答道。
　　於易峰心中頓時一驚，沒想到這群年輕人心氣很大，依舊想解決能源問題。
　　雖然這些東西，不能解決根本，即便小小的改變，也是很不錯的。
　　然而話說回來了，新人類文明對「光分解水產生氫氣」這個課題，沒有太多的研究，資料庫都是前幾個遇到的文明中抄襲過來的。
　　因為，對於新人類來說，想要氫氣太簡單了，直接粗暴地電解水就行，不需要太多考慮能源問題。
　　到了現在，更是直接從附近的氣態星球收集氫氣，一次就是幾十上百萬噸……
　　「只有苦逼的低級文明，才孜孜不倦地研究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吧……」
　　水是一種比較穩定的物質，迄今為止，御夫星土著研究、發現的光解水方法，並不是特別好，效率遠遠比不上直接發電。
　　「光催化體系仍然存在諸多問題。」
　　「想要光解水，光的頻率越高越好。可見光的頻率還是太低了，能量利用率只有0.54%，遠遠比不上發電實在……主要還是催化劑的問題……」
　　按照土著人的技術水準，光催化劑大多僅在紫外光區外穩定有效。
　　能夠在可見光區使用的光催化劑，不但催化活性低，而且幾乎都存在光腐蝕現象。
　　想解決光腐蝕，需使用犧牲劑進行抑制，能量轉化效率低，這些都阻礙了光解水的實際應用。
　　0.54%的能量利用率，實際上已經超越地球技術很多了。
　　「只要稍稍將利用率突破一點點，確實能賣大價錢。」
　　於易峰笑著說道：「可是他們把事情想地太簡單了吧，這麼幾個人，沒什麼物質條件，能做出這種研究麼？我反正是不相信的！」
　　「不要以為土著人都是傻子啊……御夫文明研究這麼久沒有突破的東西，他們能行？」
　　這位教育專家點頭說道：「所以我估計，孩子們在這方面可能要受挫了。不過還有另外一個研究，化學儲蓄電池方面，這個東西我們也有很深的研究，有幾個孩子還是材料專業的，或許深入瞭解過這些內容。」
　　雖然這群學生的年齡普遍四十歲了，但在她的眼裡，確實只是「孩子」。
　　這個年代，一兩百歲不算老，四十歲也不算什麼，說是孩子並不過分。他們一直在學校裡學習，經歷的並不多，心智只相當於以前的大學生。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勞你們了。」於易峰又將這份報告梳理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站起來說道。
　　「您言重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位專家笑著：「我們也非常喜歡這種開創式的教育方法，具體的結果還要持續追蹤……」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認為應該大規模推廣。到土著星球的實習，是非常鍛煉人的。」
　　目送這位教育專家離開後，於易峰思考了一番，如果這一次的實踐效果比較好，大規模地推廣當然不成問題。他總是感覺後邊幾代的人，還是太「嫩」了點。
　　他又開始審視社會學專家團隊發送過來的報告。
　　這個專家團隊當然不是去單純的賺錢，而是詳細調查這個文明，並且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嘗試著改變社會。
　　報告開頭，是巴拉巴拉一大串關於文化背景的東西，各種科技停滯後的弊端。
　　其實，也不是這個低級文明不想發展科技，發展科技，實在是「太貴」了，耗時太長，實在傷不起。
　　僅僅發射一顆衛星，就得耗費幾十萬畝農田生產的糧食。在這種情況下，重量級科技怎麼發展地起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次數學潮流
　　漸漸地，於易峰臉色嚴肅起來。
　　只見報告上寫道：「……我們發現了這個社會穩態運行下，致命的金融弱點。它的資金槓桿率實在太高，就算普通鄉村民眾也背負貸款……政府債台高築，只能依靠發債來過日子，地方債務越來越高。」
　　「幾乎每個國家都是同樣的模式，最高負債率的大概是每年生產總值的478%！」
　　於易峰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些國家和以前的美國人差不多，某些企業很富裕，但政府債台高築。
　　經濟增長動力的不足，讓大家都在玩金融遊戲，你借我，我借你，形成了一個複雜的關係鏈，而銀行則是中間商。就算本身不缺錢，也需要從銀行貸一定數量的款，以維持較好的合作夥伴關係，因為潛規則就是這樣……
　　這樣一來，大家都背上了一定的債務。
　　最關鍵的是，地產經濟的盛行，大量農村人的湧入，讓大城市中的房價越來越高，平民百姓的債務實在有些龐大。
　　甚至偏僻的鄉下也是這樣，鄉村人雖然不用花一分錢就能貸款得到太陽能電板，實際上，是銀行幫助他們出了這部分錢，打入太陽能電板製造商的賬戶。
　　然後由電網公司，賣掉他們發出來的電，幫他們償還這部分債務，總共要償還8年。
　　平民百姓表面上不付錢，但是，其中的現金流依舊存在。
　　「也就是說，為了更大規模地推行太陽能，銀行借出去的錢，似乎有點多了。大家都處於一種高負債狀態，而且這個金額越來越大，很容易發生流動性危機。」
　　「如果發生某一契機，某一銀行或者大公司倒下破產，這一大段資金鏈相互牽扯，很容易引發更大規模的破產，讓整個社會發生嚴重金融危機。」
　　「……我們正在思考，是否尋找一個小國家，策劃一次金融危機，來實現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但在廢墟中如何重建一個更好的，更加充滿希望的社會，我們並沒有思考清楚……」
　　「接下來的行動，還要進一步調查……」
　　於易峰捏了一把汗，這是要幹什麼啊？
　　「經濟破壞嗎？或許比戰爭更加有效一些。」
　　他心中感歎，這種經濟制度實在是有些脆弱，各種複雜關係交纏，想要打擊也太簡單了。
　　複雜精巧的東西，總是容易破壞的。
　　他正想再次細細地品味這份報告，忽然耳朵一動，聽到了門外驚天動地的吶喊，還有「咚咚咚」地快速跑跳聲。
　　這種吶喊來得突然，讓他不得不立馬起身開門。
　　外邊的走廊上，幾個年輕的學生正在瘋狂地跳躍著，怒吼著，激動地如同磕了藥一樣，哇啦哇啦的聲響，就是他們嘴裡傳出的。
　　「怎麼了，怎麼了？」他逮住一個學生問道，心跳卻莫名其妙加速起來。他感覺，諾亞號中瀰漫著一種異常的火熱氣氛，似乎連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
　　由不得他不擔心啊，諾亞號可是根本，不允許出任何事情。
　　這位年輕人面色赤紅一片，他的喉嚨裡不停地發出聲音：「……被證明了！啊！哈！一個新的工具！」
　　而他的同伴也「哇哇」一個個房間地叫了過去，根本懶得理會於易峰。
　　這種叫喊，引得許多政府辦公人員都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於易峰一時半會沒搞明白他在說什麼，不過很快，「嗡嗡」的廣播聲響起。
　　廣播台甚至在慌亂中按錯了頻道，一名廣播員正在激動地說些什麼，聲音模糊，斷斷續續的。
　　「怎麼了？怎麼了？」許多人都急急地問著。
　　於易峰甚至聽到了……遠處工作區內，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所有的燈光全都開了起來，明亮異常。
　　他心中豁然一動。
　　這種情況……非常像暗物質被發現的那一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連空氣中的分子都感染上了狂熱的情緒。
　　難道又有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發現？！
　　想到這一個可能，讓他心臟狂跳，手心出汗，不由得也患得患失起來。這種大發現可是能快速推動科技進步的啊！
　　而那兩位學生早就跑遠，一邊跑，一邊叫的嗓子都啞了，但依舊在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一分鐘後，廣播台終於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揭曉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新人類……重大科技播報：困擾人類七百年的黎曼猜想，在今天被證明！」
　　「新人類文明重大科技播報：困擾人類七百年的黎曼猜想，在今天被證明！」
　　廣播不停地重複著，巨大的轟動如同野火燎原一樣，從一個地區燃燒到另一個地區。
　　從轟動之後，又出現一陣平靜，然後再次爆發出更大的轟動。
　　於易峰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直接定在了那裡。
　　他聽到「黎曼猜想」被證明後，竟然頭皮發麻，產生了一種甜蜜的感覺。
　　好吧，這種感情不是很好形容。但卻一種真正的從內心發出的甜蜜……很奇怪，它來的那麼濃郁，卻使得於易峰眼角中滲透出了一點淚光，不得不用手掌心擦拭。
　　他卻發現許多人正在做同樣的動作，不由得會心一笑。
　　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中，人的需求嚴格按照這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實現需求。
　　五種需要，像階梯一樣從低到高，從原始到智慧，從低俗到優雅，快樂層次以及可持續性也逐級抬高。
　　這一種感動，毫無疑問是「自我實現需求」帶來的，也是整個社會的學術風氣引發的。很快，歡呼聲已經從樓外傳到了樓裡邊，許多政府工作人員忘記了矜持，跟著大喊起來。
　　黎曼猜想，一個數學猜想，一個數論問題。
　　通常人很難想像，它竟然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
　　但在真正的知情人眼中，它是如此耀眼。七百年的時間，無數天才嘔心瀝血，黎曼猜想依然如巍峨的奇山，矗立在人類的智力巔峰之上。
　　「七百年啊！」
　　長久的困難，讓它被斷定為……一個難以突破的智力壁壘。
　　如今，它被人類踏碎了。
　　這是一種……為整個文明而感動情緒！
　　於易峰很快就感染了這種歡樂的情緒，跟著一起歡呼起來。
　　在以前的華夏，許多人聽說過哥德巴赫猜想，不僅僅因為陳景潤先生的關係，還因為哥猜的題目，只要初中水準就能看懂。
　　因為這個原因，使得民科氾濫，每天都有人「宣稱」自己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也一定程度上宣傳了這個命題。
　　而黎曼猜想，至少要一定的復分析知識，普通人沒辦法看懂，所以民科不多，知名度並不高。
　　但這個問題，在諾亞號中的知名度非常非常高……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的程度。自從智力壁壘的說法被提出後，有一門非常專業的科普類學科，用來介紹這些人類的智力天塹。
　　毫無疑問，比起「哥德巴赫猜想」，「黎曼猜想」在數學家的心目中更加重要的，因為它涉及到的面實在太廣了，至少有一千多個命題，是基於它成立才推導出來。
　　如同它不成立，無疑會引發一場小災難。
　　黎曼猜想研究的是質數的分佈，甚至能和量子物理、密碼學扯上關係，而這一次的證明，更是涉及到新的數學領域的開闢，提供了新的思想。
　　沒有人認為，它只是一個數學問題而已。
　　只是一個數學問題，就不重要了？當然不！
　　數學，不僅是各門學科的語言、工具，而且是知識探求的重要手段，更是整個宇宙的通用語言。
　　至少有80%的人參與了這次狂歡，剩下的人要麼在執行緊要任務，不得分神。要麼，還在御夫2執行相關任務……
　　一次全民的狂歡，開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藝術傾向不同
　　非常巧合的是，諾亞號民眾狂歡的時候，「御夫2」中也迎來了一次盛大的全民狂歡節日……
　　超級歌星！
　　四年一次，縱橫十幾個國家的「超級歌星」節目，正式開始海選賽報名。這麼聲勢浩大的娛樂選秀，波及了將近3億人，全球近30%的人口！
　　陳洛克他們真是趕上了好時機啊，想要當明星，機會立馬就有了，而且是最大最可靠的那種。
　　他們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機會，立刻興致勃勃地參加了這一次報名。
　　不過夢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興沖沖地經過第一輪的篩選後，幾乎所有的男生都被淘汰了，只有少數幾個女生通過了第一次海選……
　　明星夢還沒開始，就已經破碎。
　　「沒有機會了……」這位男生被淘汰後，正捂著腦袋，一臉地煩惱。
　　他們拿出了諾亞號中最流行、最優美的歌曲，沒想到唱了幾句，甚至還沒唱完，直接就被淘汰了，還被毒蛇評委臭罵了一頓，名曰「音樂素養低下，狗屁不通」！
　　這群人正處於低落的情緒當中。
　　難道真的去打工，然後混過這一年的時間嗎？
　　陳洛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五音不全，被淘汰很正常。但有幾個男生唱的確實還不錯，怎麼就被淘汰了呢？
　　想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藝術傾向不同。
　　御夫文明喜歡那種非常高亮的聲音，也有自己的一套發聲方式，而且他們的音樂……也格外古怪，繞來繞去的……
　　就連幾個女生，也是勉強才及格，可能是長得比較漂亮的緣故，評委看得上眼，加了幾分吧。
　　「……啊……你飽滿的嘴唇……啊！啊啊！」
　　海選舞台上的歌聲，穿透人的耳膜，直達人的思維。這種奇怪的聲音，讓陳洛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實在不敢苟同這群土著人的審美。
　　但台下歡呼聲、掌聲不斷，很顯然，這首經典歌曲非常受人喜歡，歌手唱的也不錯，得了一個高分。
　　看到那幾個勉強通過了的姑娘也是一幅悶悶不樂的樣子，他連忙走過去鼓勵道：「好了，好了！咱只要再堅持這麼一段時間就行，也不需要第一名，只要通過了複賽，就有公司來簽約我們了……」
　　「賺到足夠的錢，咱就可以回去！」
　　好歹好說半天，才讓她們放下心中的成見。
　　陳洛克等人圍在一起，商討了一下本次得失。
　　這一次，主要還是他們的策略有所失誤，沒有進行詳細地進行市場調查。
　　他們雖然也從網絡上聽過土著人的歌唱，但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他們單純認為自己家最好的東西，放在別的地方也是最好的，結果拿出一大堆「原創歌曲」後，倒了大霉。
　　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他們而旋轉。
　　陳洛克瞟了一眼選秀舞台，說道：「根據我的觀察，這裡的人喜歡簡單高音的樂曲，而且越動感、越尖銳越好。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挑戰，我們並不擅長高音……」
　　「而且，他們喜歡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小玲，莉娜……要麼你們也唱土著人的歌吧，我們已經報上去的東西，可能效果不好，容易被淘汰……唉，還有裝扮方面……」
　　陳洛克看著身邊這兩位美女，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下去，只能指了指台上的那位參賽姑娘，讓她們參考一下。
　　從諾亞號中出來的人，因為各種生物學技術，都是蠻好看的。但各種以「智慧」為美的說法，以及規範性教育，讓人們普遍偏向保守。
　　看到舞台姑娘那副高跟鞋、吊帶的樣子，幾個男生都「嘿嘿」地笑了起來，想想他們的女同伴穿成那樣，就感覺有點……期待？
　　這兩個還沒比賽的女生非常不高興，連忙緊了緊自己的衣服，什麼露出肚臍？露出半個球……還不如讓她們去死啊！
　　「唉，隨便你們啦……在這裡，少穿點就是好事，就是美！」
　　陳洛克也不好強迫她們，只是低頭想另外的出路……歌唱明星可能有點問題了，必須要轉變另外一個思路。
　　問題組遇到了麻煩，而優秀組更是遇到了麻煩。
　　「什麼？你們的筆試沒有通過？」優秀組長李月月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被……被刷下來了？」
　　她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幾位可是真正的材料系高材生，就算不是超級天才，也是學神等級，竟然連一個低級文明的筆試都沒有通過？
　　難道……還有更加厲害的人不成？！
　　「也不是沒有通過，但並不是前幾名……」
　　「是啊，有幾個人的綜合成績比我們還好，把我們擠下去了。那個最好的、可以接觸到實驗室的崗位，我們可能進不去了。」
　　這個男生也是一臉的無奈：「我覺得考試內容很簡單啊，回答的很順利……唉，想不通。可能有比我們更加厲害的人吧，真想去交流一下。」
　　說著，他又搖了搖頭：「但是最好的崗位就這麼幾個名額。差一點的崗位，我們又不想去，接觸不到正兒八經的實驗儀器，豈不是浪費時間嗎？」
　　這些優秀組員一臉地無奈。
　　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幾個第一第二的傢伙，正才實幹或許有點，但大多還是開後門進入的。就算他們這批人再優秀，也照樣會被擠掉……
　　那些職位，本來就不是正常招聘進得去的。
　　李月月並沒有抱怨自己的同伴，而是斜著眼睛，聯想到這些天聽說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也是歎了一口氣。
　　在他們的文明，基本上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沒有水平還要擔任重要崗位，豈不是耽誤事兒嗎？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大門忽然打開，另外一些外出市場調查的同伴，帶著一大堆資料回來了。
　　「陳洛克他們想走娛樂路線哎，我都看到了他們的表演。外邊真是人山人海啊，這方面的需求真是旺盛……」一位性格跳脫的女生興奮地說道，彷彿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可惜他們這條路並不好走……唱得不錯，但不符合土著文明的胃口。」
　　「我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她還沒說完，李月月立馬說道：「先聽壞消息。」
　　「壞消息是，因為能源匱乏的原因，這裡的材料普遍昂貴，特別是比較活潑的金屬，譬如說鋁、鋰就更貴了。而且納米材料，市場上還買不到……」一位濃眉大眼的男生走進門，直接說道。
　　「好消息是，我們剛剛得到了一份新的線索：我們可以從政府貸款，以獲得更多的資金！根據這裡的政府政策，就算沒有抵押物，也可以信用貸款，還有什麼大學生創業貸款！我們這麼多人……」
　　李月月一連聽他解釋了好幾遍，才聽懂「貸款」這個詞語的意思，她不得不感慨，這個世界竟然還可以這樣？
　　「這不是……透支未來的收益嗎！」
　　但無論怎麼樣，她的心思已經慢慢活絡起來。
　　這裡總共有二十個人，一人差不多五萬的貸款份額，加起來就是一百萬……這個數目已經還可以了，不像從前那麼拮据。
　　「實在不行……再拉上陳洛克他們，就能自己創業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好混啊
　　在李月月的各種穿針引線下，終於將一群……「成為明星」可能性不大的問題組成員，給找了過來。
　　「唉，好難啊！這裡的人聽不慣我們的歌……哪有這麼容易當明星！」陳洛克一臉的懊惱：「來錢快的方式，競爭壓力特別大，很難。」
　　「我們需要重新學習他們的發聲方式，各種不同的音節……而且，我們這邊也沒有人會彈奏他們的樂器，這是一大劣勢。」
　　現在馬上就要進入複賽了，可是那幾位擠入複賽的女成員，她們不可能快速掌握這些樂器，能勉強掌握土著人的發聲，已經很不錯了。
　　「那麼……你們準備怎麼辦呢？」李月月不禁問道。
　　陳洛克想了想：「所以我們想要挑選一些，我們諾亞號上已有的，聽起來比較類似的流行音樂……來簡化歌唱難度。」
　　「譬如說地球上刀哥的一些歌，再加上幾首比較好唱的土著歌曲，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
　　陳洛克攤了攤手：「對了，你們找我們，有什麼事兒嗎？」
　　李月月等人只是笑著，等陳洛克訴苦後一遍，她們才拿出一份詳細的計劃報告書，輕聲解釋了起來。
　　「我們想要創業！但是目前的起步資金還是有點少。創業的基本方向已經出來了……發明一種市面上的改進電池！」
　　「如果能在目前的電力儲備上增加10%-20%，而且適合批量生產，這個專利，賣幾千萬甚至上億都有可能！」
　　李月月翻出各種資料，然後將信息一條一條寫在紙上。對比了各種數據後，眾人能夠清楚地發現，它就是這麼值錢！
　　蓄能電池在這裡是必須的生活用品，生產商也不止一個。作為高科技公司，相互之間競爭相當激烈，所以對這方面的投入很多。
　　如果突然出現一個專利，同等電池體積下，能提升10%的儲備電量，而且生產成本不會提高……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
　　這樣的專利，值錢是一定的。
　　「甚至，只要8%，5%就已經足夠！」
　　「雖然難度很高……」
　　製造新的蓄能電池，也是他們最終討論後確定下來的，最可能實現的目標。這裡可是有一個團隊的新人類高材生，而且有大量的可以借鑒的知識，可以嘗試一番。
　　「什麼？還有……貸款這種說法？需要準備不少資料才能貸款吧？」站在陳洛克後邊的一位男生叫道。
　　「是的，不過這身份些資料都是我們已有的東西。你可別忘了，文明事先已經幫我們偽造好了文憑、戶口以及相關的一系列記錄，我們只要再遞交合格的創業方案報告就行。」李月月說完後還咬了咬嘴唇。
　　陳洛克一臉好奇地聽著，當然不反對自己加入。他聽明白了整個意思，連忙說：「沒問題沒問題，反正我們一年以後就回歸了，就算欠錢不還也不要緊……」
　　這些學霸、學神的能力，他肯定是相信的，而且這群人根本不可能卷錢逃跑之類。
　　陳洛克和後邊的組員稍稍討論了一陣，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反而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我們能力有限……就這樣分了你們的股份。以後如果出了成果，就能平白得到好處……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陳洛克撓了撓頭，他深感自己平時太吊兒郎當了，如果真的想要發明創造，還是有點幫不上忙。
　　站在後邊的幾個男男女女也是搔頭摸耳，長久以來接受的精英化教育，讓他們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感。
　　離開了文明，竟然什麼也做不了，泯然眾人，最終只能做一些投機取巧的活。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深深的打擊。
　　別人能夠創業，有信心發明新的東西，可是他們呢？
　　只能抄襲一些現有的、簡單的東西。
　　是的，這當然是抄襲，而不是發明創造。要是抄襲了還得意洋洋，還覺得是自己創造的東西，那絕對是無藥可救的傻逼。
　　李月月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笑著說道：「也不用愧疚什麼的，資本，在這個地方就是稀缺資源啊！如果求助其他的財團，不僅僅不信任我們，他們的加入也是要求股份的……玩手段，我們根本不可能玩的過他們，說不定合同裡加一些條條框框，就幫他們白打工呢！」
　　「而且，我們也不是原創，依舊需要借助新人類文明本身的知識……」
　　「……對了，要是成不了歌唱明星，你們還有什麼計劃嗎？」
　　陳洛克想了想，說道：「我們還有五個女生進入了複賽，還有一點機會。其餘的人……唉，我想了好久，除了幫你們打打雜，跑跑腿外，只能寫網絡小說了。如果火了，還能賺點錢。」
　　「如果大火特火，還可以開發版權呢。據說這裡的版權收益還不錯……」
　　「可是，小說也不好寫吧……」李月月這邊有人疑惑道。
　　陳洛克羞紅了臉，因為他們想的依舊是「抄襲」，而不是原創。
　　不過他還是說了實話：「普通的小說情節，我們也記不住，文筆也不怎麼樣。沒有電子書帶過來，記得住的，唯有一本《星空之下》……」
　　原來是《星空之下》啊！
　　這本書的名頭實在太大了，寫了這麼多年，才一百多萬字，而且是那種紀實性的文學作品，幾乎每個新人類都看過。
　　受此影響，科幻小說，是諾亞號中最為受人喜歡的東西。
　　李月月等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們的想法，忍不住噗嗤一笑：「這本書很好看，在我們那裡確實很流行，天天有人催更，但是作者根本不為所動……」
　　「而且你們僅僅依靠回憶，相當於重寫一遍，還得翻譯文字，也是一種不錯的成就了。但是……它真的能賺錢嗎？」
　　「我是說……」李月月有些懷疑地比了比手指：「兩個文明的文化品味完全不一樣。我們那邊流行的，到這裡可能沒人看哦……音樂方面就是這樣的，小說方面呢？你們會不會白忙活？」
　　陳洛克愣了愣，他很喜歡諾亞號中女性的這種知性美，真心比那些妖艷賤貨強了不少。
　　但他聽到這個問題，也是一臉遺憾：「是啊，我們也擔心這種現象。所以簡單調查後發現，他們這裡最大的網絡小說網站，終點閱讀網上，竟然大多數是那種……我看了幾眼差點被毒死。」
　　「他們普遍喜歡都市、玄幻類型的，一拳打爆一個多元宇宙這樣子。」
　　「這種星空漫遊類型的……唉。」
　　後邊一位男生也憤憤地說道：「是啊，我總算是明白了……這裡看科幻的人竟然很少！」
　　陳洛克懷疑，《星空之下》這種小說，很大可能沒什麼人看，因為它需要一定的思考，需要一定的知識儲備。
　　要思考的東西嘛，可能就不會流行了，這個鬼地方就是這樣。
　　「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撲街，要麼大熱，或許它從來沒出現過，能開闢出一種新的流派呢？」
　　「我們只能這樣想了，沒有嘗試過的東西，總是不甘心的。嘗試一下吧……」
　　就這樣，兩個小組開始了自己新一輪的努力。
　　受到了各種挫敗之後，他們感覺自己成長了很多，在這個土著星球的一切都是這麼來之不易，也越發懷念文明的美好。


第一百四十章 數學狂潮
　　而他們懷念的新人類文明中，正在引發一波巨大的數學熱潮。
　　黎曼猜想被一名叫「冉芮然」的超人類數學家解決，其中使用了一種名為「超復函數」的新型數學工具。
　　每一個瞭解真相的數學家，都認為……「超復函數」是人類進入星空後，復變函數論的最大里程碑，甚至是……數學上的最大里程碑。
　　講台上的男子正在發表他的證明，洋洋灑灑四百多頁，估計這個講座要持續半個多月。
　　這個精幹男子身高也就一米七，其貌不揚，講話的聲音也不響亮，性格還有點宅。但就是這麼個人，做出了劃時代的成就。
　　於易峰在兩天前，已經聽不懂裡邊的內容了，上邊寫著的每一個字他都能看懂，但連在一起的意思，他就是聽不懂。
　　他只能在周邊兩位數學家的講述中瞭解個大概，哪裡比較重要，哪裡比較巧妙等等……這兩位數學家正是冉芮然的審核人，早就已經瞭解具體的證明。
　　「它有多重要？相當於19世紀復分析領域的橢圓函數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超復函數能將復分析與數論、復幾何聯繫在一起，簡直美妙啊！哥德巴赫猜想、完全數彷彿就差一層紙的距離！以前的密碼學成為弱渣……輕易就能破解。是的，一切使用質數的密碼，基本上可以暴力破解！」
　　兩個瘋狂數學家越來越起勁，不停地暢想美好的未來。
　　「相當於橢圓函數論麼……」於易峰喃喃，絞盡腦汁地想要回想各種知識。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蠢材。
　　數學界，是一個天才，也需要努力才能待下去的地方。
　　這個名叫「冉芮然」的超級數學家他當然認識，是諾亞號中的第二代，在6歲的時候，已經被挑選出來單獨教育。
　　「據說他沉迷於數學不可自拔，日漸消瘦……真是太帥了。」
　　「他走路的時候從來不看路，只是專注思考自己的問題，不近女色。除了他的數學，沒有任何愛好。到現在沒有老婆，也沒有子嗣。」周邊有幾位女生正在不停地討論哪裡打聽過來的八卦，不過並不是嘲笑，而是……誇獎。
　　「只有這種專注……才能在數學界做出成績吧。」
　　「是的是的！」
　　而且冉芮然習慣使用紙和筆，對計算機沒什麼興趣。或者說，他面對計算機屏幕根本腦袋空空，彷彿靈感飛走了一樣。
　　諾亞號中還在生產紙張，就是為這些奇怪的人士準備的。
　　就是這麼個瘋狂科學家，突破了人類設定的智力壁壘，甚至用新的工具，開啟了新的時代！
　　「證明一個猜想，只是小事，但其中的方法，才是大事！」
　　前邊的兩位數學家悄悄地手舞足蹈起來：「相當於算力的巨大提升！阿基米德時代，解決拋物弓形的面積，需要長久的推理，而且不嚴謹；到了牛頓時代，一個積分就能解決；現在我們終於更進一步，能計算更複雜的東西……」
　　這種瘋狂的感覺，於易峰略微能夠理解。
　　他曾經為一個複雜定理的證明苦思冥想許久，然後頓悟時產生的多巴胺，興奮了一個小時，比性高潮長了n倍。
　　就連他這種人都如此，更何況更深層領域的瘋狂科學家了。
　　「好，根據上述定理，我們可以推導出……」冉芮然正在黑板上不停地寫字。
　　他面色蒼白，單薄的身軀下，每一個推導都沉重萬分。
　　推導完今天要講述的最後一個定律，然後散會。
　　一小部分人重新圍了過去，而其他人則慢慢散去。於易峰覺得，所有人中，有萬分之一能夠完整的聽懂，已經算不錯了……
　　也就是，一百多萬人中，只有一百個。
　　剩下的，要麼慢慢啃，要麼……完全不懂，純屬湊熱鬧。
　　但於易峰還是喜歡這種狂熱的氣氛，就算湊熱鬧，也是好的。
　　全民高度欣賞數學的氛圍，讓他深深地陶醉著。
　　「數學，如果正確地看它，則具有……至高無上的美——正像雕刻的美，是一種冷而嚴肅的美。」
　　「這種美不是投合我們天性的微弱的方面，這種美沒有繪畫或音樂的那些華麗的裝飾，它可以純淨到崇高的地步，能夠達到嚴格的只有最偉大的藝術才能顯示的那種完美的境地。」
　　如今，幾乎所有公民都能欣賞這種高層次的美麗時，於易峰當然有一種濃濃的成就感。
　　他回想起在御夫2中見到的一幕幕，恍然間若有所悟：「或許，欣賞美的眼光，也是文明間的一種差距吧……有些美，是基因帶來的，另外一些美卻是智慧帶來的，兩者有本質上的不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為審美的改變，就連原先的擇偶要求也被改變了。
　　當今這個年代，這種生產力以及制度下，大家普遍富裕，根本不需要為生產資料而發愁，所以不可能以「金錢」為擇偶標準。
　　漂亮美麗、屁股大也不是擇偶的最高標準，因為大家普遍漂亮。只要不胡亂暴飲暴食，一般都是身材苗條，皮膚光滑。而且隨著優生優育政策的實施，生下來的小孩一般也是相當健康。人類雖然不能找出更加聰明的基因，但有沒有遺傳缺陷，還是能夠找出來的。
　　「智慧」才被大家認為是最美麗的東西。如果不會一些基本的數學常識，聊天聊不出幾句前沿科學，會被認為是一個「蠢笨的呆瓜」。
　　一個男生，可以木訥，可以宅，但必須要懂一點前沿科學，任何一方面都行。
　　超級數學家冉芮然實際上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傢伙，而且年級比較大了，但是崇拜他的女性甚多。雖然他對繁殖這種事情根本毫無興趣。
　　而女生……也是如此，不要以為女性就不學習東西了。孩子的智力，受到母親的遺傳，其實更多一點……所以聰明的姑娘更是受到青睞。
　　這個時代的男女是平等的，許多科學的尖端領域，都有女性的身影在活躍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引導式教育
　　這一股數學浪潮，甚至從成人世界，影響到了幼兒園裡邊，讓於易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閒來無事，他悄悄地趕往新人類最大的「希望幼兒園」，進行突擊檢查。
　　一代代的傳承，對文明來說可是至關重要的，教育，一直以來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文化、氛圍、傳統以及智力成長，需要從嬰幼兒階段抓起！
　　新人類的父母，從懷孕開始，就得接受正兒八經的育兒培訓，各種胎教，營養補充。每個父母都得知道以後應該怎麼做，應該怎麼養孩子，才讓後代更加聰明，更加懂事等等……
　　孩子們的智力受到遺傳影響，這一點毋庸置疑。
　　遺傳因素，人類還無法改變，但環境因素如書籍的熏陶、良好的教育經驗、聰明的同伴也有很深的影響，這些是可以人為操控的。
　　科學家們認為，遺傳佔據的智力因素，只有50%-70%，剩下的都是環境因素。
　　這麼大的改善空間，當然得合理的利用起來。
　　新人類目前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口素質高，這個特點，在人口這麼少的情況下，是絕對不能丟掉的。
　　為了培養更好的後天智力，教育專家們通過幾百年的時間，已經漸漸摸索出幾乎最優的培養方案。
　　而其中，因人而異，以及小班化的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一位幼兒園中的教師正帶領小朋友們歡樂地做遊戲，看到於易峰，連忙驚訝地打了一聲招呼。
　　緊接著，一大群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噠噠噠」跑了過來，他們圓滾滾的身體扭動，嘴裡嚷叫著，看到於易峰興奮異常。
　　從個子上看，他們年齡普遍只有兩週歲多一點，要求這位電視中經常出現的「於艦長」抱抱。
　　「抱抱！」
　　「抱抱！」
　　只有膝蓋高的十幾名小孩子，歡快地跳動著。
　　沒辦法拒絕，於易峰只好左邊一個小蘿莉，右邊一個小正太，一個個依次抱了過來。
　　「快，親一下艦長爺爺！」老師正笑瞇瞇地鼓勵著。
　　「……竟然已經是爺爺了。」於易峰心裡嘀咕了一句，一腦袋的尷尬。
　　現在的社會中，孩子們都不怕陌生人，也沒有提防陌生人的習慣。
　　他們喜歡於易峰當然非常正常，因為經常能在電視、報紙中見到，面孔非常熟悉。
　　這並不是說，這些孩子從小就非常勢利地崇拜權力，而是下意識地……崇拜力量。特別是男孩子，他們當然非常喜歡最高等級的領導人。
　　這種崇拜，是原始時代為了生存的基因使然，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知道了鯊魚是海洋中最兇猛的動物，有些孩子整天幻想自己是鯊魚，鋒利的牙齒，血盆大口，迅猛游動，四處掠食……
　　聽說了孫悟空大鬧天宮的神話故事，他們就希望有孫悟空的本領，七十二變，一個觔斗十萬八千里，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斤……
　　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有過這樣的幻想，這就是崇拜力量的本能表現。
　　「最原始的智慧，就相當於是這種了……」
　　「開發後天智力，也應當從這些方面入手，需要正確的引導這些崇拜情緒，這樣就不會生出對學習的厭煩。」幼兒園的園長走了過來，他是一位幼兒教育專家，熱情地接待了於易峰，介紹全套教育方案。
　　根據調查，兩週歲的小男孩，已經開始本能地崇拜力量。他們喜歡槍械，喜歡飛機，喜歡看上去酷酷的，有力量的東西。
　　他們往往更喜歡體積巨大的髒兮兮的挖掘機、貨車，而對漂亮、昂貴的小汽車熟視無睹。因為挖掘機看上去更具有力量，這就是天性……
　　而小女孩則開始愛美。
　　現代教師非常重視孩子發展內心本能的需求，提供充足的空間和條件，任他揮灑天性。
　　「智力的發展，也正是從這種本能開始引導。」
　　孩子們在玩玩具的時候，往往會想著拆卸，實際上代表著人類的好奇與探索慾望。
　　「阻止他們破壞，其實會一定程度干擾智力發育……」
　　「……通過我們合理的引導，對力量的崇拜可以和好奇、探索混合起來。孩子們會逐漸知道，其實世界上最大的力量是知識。」
　　「他們會知道，無論是挖掘機，還是宇宙飛船，都是知識創造的。」
　　「於是，他們又開始崇拜聰明人，崇拜科學家……而這種現象，對於我們的教育來說就非常有利了。」這位園長一路介紹過去：「我們的文化氣氛，一直以來也推崇智慧……」
　　於易峰不停地點頭，內心深處正在思考。
　　崇拜科學家之類，基本上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階段，園長說的並沒有錯。
　　只不過，以往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將這種心理延續下去。
　　幼兒園階段主要是為了培養世界觀以及價值觀，沒有什麼學業，往往聽聽故事，玩玩各種遊戲，一天也就過去了。
　　有老師會告訴他們好與不好，分辨基本的是非，但沒有人告訴他們未來應該做什麼。
　　專家們會根據他們平時的行為習慣，來進行觀察、評估，以進行後邊的分類教育。
　　「你看，這個孩子特別迷戀各種多面體的玩具……他可能會從事這建模方面的工作。」
　　「這個孩子喜歡搭積木，喜歡創造……」
　　受到數學浪潮的影響，喜歡各種幾何模型的小孩子也增多了。孩子們現在覺得，「數學」非常厲害，非常地「有力量」。
　　他們正在用各種不同形狀的模具裝沙子，有些聰明的，漸漸發現一個圓柱的沙子，剛好可以裝三個一樣寬高的圓錐，感到非常神奇。
　　這時候，不遠處跑過來一個身體圓滾滾的小男孩，特別活潑好動放得開。於易峰攔住他問道：「小朋友，你以後想從事什麼？」
　　「長大了……想當什麼？」
　　胖胖的小男孩咬了一下手指，大聲說道：「我想當廚師，可以給自己燒好吃的！」
　　在場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不過並不是嘲笑，而是鼓勵。
　　這麼小就能搞清楚自己夢想的孩子，還是很少數的，大多數人只是稀里糊塗有一點偏好而已。
　　其實兒時的夢想往往都很單純，卻往往被身邊的人影響，不自覺被替換成他人的夢想。因為現實因素，人是不自由的，會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可以賺錢的事。
　　而在這裡，你可以從始至終地遵循自己的夢想，一直走到盡頭。最關鍵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喜歡做什麼。
　　也正是這種整體氛圍，以及從本能開始引導的教育方式，為新人類文明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才。
　　實踐證明，它比傳統的教育方式更好，當然也需要更多的人力以及教育資源。
　　可惜，這種氛圍培養出來的人才也有缺點，他們在學術方面非常厲害，但是思想比較天真。
　　「不過沒關係，不是還有一個土著星球可以歷練嗎？只要世界觀、價值觀足夠成熟，想帶壞也不容易。」
　　經過歷練一番後，心智之類的東西，都能逐漸成熟起來。
　　走出幼兒園大門的時候，於易峰還非常快樂地，與小朋友們一個個告別。
　　走著走著，他的眉頭又慢慢皺了起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人類漸漸將自身智力開發到極限，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到達極限總歸不算什麼好事。
　　他擔憂的，還是……智力壁壘問題。
　　新人類文明的平均智力，已經超越了130，放在以前的社會，幾乎人人都是天才。這個結果足以讓所有教育學家自傲。
　　但因為先天的原因，這種智力水準，還遠遠不足以……跨越這道壁壘。
　　特別是普通科學家，早就已經接近自己的極限。根據地球時期的大量樣本，人類的智力極限，也就200的樣子，再怎麼高，也就是在這個數字上下波動，不可能到達700或者800。
　　「可是，這個智力壁壘要求的智力，是多少？」
　　沒有人知道，就目前的科技，想要改進自己的智力，還處於遙遙無期的狀態。人類只能從某些大腦的表面參數分析，哪些人聰明，那些人笨，但深層次的原因，還遠遠不瞭解。
　　「這一段時間，少量超人類做出的科學貢獻已經遠大於普通人，即使這些普通人都是天才……也漸漸跟不上了。」面對這個事實，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可是，怎麼解決這個智力壁壘呢？
　　他知道，但是又很難做到。
　　整個社會已經出現了以「智慧」為美的風尚，很好，很不錯，但是生育篩選的力度遠遠不夠。
　　基本上所有人，依舊有繁殖的權力，就算一些平庸人會被慢慢淘汰掉，也只是少數，實在太慢太慢。
　　按照科學家的估算，估計需要百萬年甚至千萬年，人類才能自然進化成……更加聰明的物種。
　　「時間太久了！如果科技停滯，以智慧為美的風尚就會慢慢消失，這種自然篩選，也會慢慢丟失。我們整個文明早就墮落了。」於易峰緊緊握了握拳頭。
　　可是，強制的人工生育篩選，就目前而言，是不可能實施的，否則必將大亂！
　　想一想吧，大部分人的智力，其實還是平庸的，包括軍人，包括基層民眾。如果突然喪失了生育後代的權力，他們會怎麼做，社會大亂嗎？
　　當然會！
　　於易峰以及他的智囊團想了好久，依舊沒有想出特別好的引導方式，將孩子變成「公養」的模式……
　　「還是得依靠……完美素嗎？可是……」他不甘心地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忽然收到了一條緊急信息。掏出聯絡器一看，他心中猛地一跳：「御夫2」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地區複賽
　　……
　　人山人海的體育館，各種咆哮、各種尖叫，體育館外邊還有大量警務員在維持秩序。
　　這裡是「超級歌星」的地區複賽現場。
　　「沒想到……地區複賽就已經這麼隆重了，真是厲害啊！要是地區決賽，或者總決賽，簡直不得了！」
　　陳洛克等人目瞪口呆等望著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多人。
　　他們倒是想進去參觀一番，可是……他們窮啊。
　　不捨得買門票，沒法入場助威，只能在外邊的廣場上，看一下電視直播。
　　這麼一段的時間，他們已經學會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貧窮果然能夠推動人的成長。
　　「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加油！」
　　「加油！相信你們！」
　　望著那五名即將入場的女生，陳洛克等人一邊揮手，一邊大聲鼓勵著，甚至連優秀組的成員都跑了過來，為他們加油打氣。
　　雖然這段時間，優秀組員們忙著創業，但出來打打氣的時間，還是可以抽出來的。
　　一輛輛豪華的小汽車開過，許多著名的明星，坐在車子裡邊向大家揮手。人群中頓時爆發出巨大歡呼聲，有的舉起相機，有的拿起簽名本，聲嘶力竭地吶喊。
　　甚至一個個伸出手去觸摸，彷彿想要將他們的衣服、毛髮全都要扯下來一樣……
　　「好熱鬧啊……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李月月等人簡直不理解，他們感受到了熱鬧，卻並沒有融入這種狂熱的氣氛中。
　　因為他們根本不認識這些明星，當然沒有任何觸動的情緒。
　　難道，這幾個人特別聰明不成？但他們只是會唱唱歌而已啊……
　　在諾亞號，只有出現巨大的科研成就，才會造成這種轟動。當然了，他們並不知道諾亞號也在發生這種轟動，否則肯定已經坐不住想要回去了。
　　一個小時後，絡繹不絕的人群才逐漸停止。
　　沒有票的人只能站在外邊，情緒狂熱而又煩躁。各種黃牛手中的門票成為最後的救命稻草，價格不斷抬高，最後變成了臨時拍賣會……
　　「商機，商機啊！」陳洛克目瞪口呆，懊悔不已，沒想到這玩意也能賺錢。
　　他們本來，能依靠參賽選手買幾張門票的，竟然嫌太貴，沒有買！
　　「好蠢！」
　　陳洛克感覺自己丟失了一大筆錢，心中異常不爽。
　　不等他懊悔，比賽很快開始。
　　複賽的人選還是有些多的，為了加快效率，直接被分成了好幾個不同的舞台，裡邊的大多數觀眾沒有固定的座位，可以隨意走動更換，欣賞不同舞台的表演。
　　而電視台的轉播，只會挑選特別精彩的幾場，其他的只能略過。
　　陳洛克、李月月等人，當然只盯著自己的那五位姑娘。在這種場合，其他人就算唱的再好，他們也不在乎。
　　不過情況很快就讓他們失望了，這一次的複賽，大家都是實力選手，而且門檻要求比海選高了許多，通過率本來就很低，十個裡邊要淘汰七八個。
　　就算已經做好各種準備，這些參賽姑娘們還是一個個被刷了下來。
　　「唉！」
　　外邊的男男女女，情緒慢慢變得失落，一個個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每當一個希望被淘汰後，他們就感到一陣挫敗。
　　「當明星也要實力啊，還要放得開，嗓子還要好，還得會樂器，唉……也不容易。」
　　「不是說，隨便抄一下就能當明星了，也有各種技巧。這種技巧，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培養起來的……」
　　現在只有最後一位女生了，名叫羅嘉嘉。她看上去有點緊張，站在舞台中央，鼓起勇氣，給全場觀眾帶來了一首刀哥的原創歌曲……
　　為了迎合這裡的觀眾口味，她還特地拋棄了羞澀，仔細打扮了一下，腳上穿著當地人特有的籐蔓涼鞋，身上穿著中分的裙子，小腿如同蓮藕一樣，白白嫩嫩的。
　　這種打扮和其他的妖艷賤貨不同，反而看上去相當清純。
　　羅嘉嘉在這裡，算是非常漂亮的一個。
　　她唱完這首歌之後，附近的觀眾全都沉默了一陣。
　　廣場外的小夥伴也沉默下來，不知道情況是好是壞。站在外邊的親友團給與了很大的期望，畢竟只剩下這麼一根獨苗了，他們不期望也不行啊。
　　「唱得很好，加油！」親友團們吶喊著。
　　不過很快，觀眾評委團，已經給出了一個不怎麼高的分數。
　　「啊？怎麼回事？」陳洛克目瞪口呆，前一刻還抱有期望，現在又被打擊了。他們只能緊緊盯著屏幕，想要找到真正的原因。
　　可以看到，羅嘉嘉也是一陣地手足無措，眼睛紅紅的，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那麼接下來，請三位主評委簡單地點評。」
　　主持人一抬手，示意三位評委可以發言了，能不能晉級的發言權，還是在他們手中，觀眾評分只不過是一個參考。
　　其中一位白頭髮貴婦人清了清嗓子，第一個說道：「這個……這是一首原創歌曲，對於這首歌的歌詞，我是很喜歡的。」
　　「但是……」她盯著羅嘉嘉，面色微微發沉：「這名選手實在是太不專業了，譜寫的曲子……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這種結構，我好像是第一次聽到。」
　　「……我打個比方吧，就如同街頭賣唱的一樣，連基本的節拍都不會！沒有那種……抑揚頓挫的感覺，這不是音樂中，最最基礎的東西嗎？」
　　「我嚴重懷疑她沒有基本的音樂素養……這能算是歌手嗎？！難道隨意哼幾句就算譜子了？在我的耳中，這譜子如同扯破布一樣難聽！」
　　「簡直胡鬧！」
　　這名婦人越說越生氣，好像打擊歌手成了她的心裡最大的樂趣。
　　說到最後，還用手指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總之，音樂素養太差，我第一個不認同！」
　　外邊的親友團都破口大罵起來，從來沒見過這樣損人不利己的。前幾個選手也是被她這樣挑毛病，簡直倒了八輩子大霉。
　　「草！」
　　看到羅嘉嘉擦了擦眼睛，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裡邊的一些觀眾也頗為不忿。說的太嚴重了吧，唱個歌還有標準不標準的，自己隨便哼幾句難道還犯法嗎？
　　雖然這首歌確實不符合當地人的審美，但他們依舊傾向於同情美女……
　　主持人沒想到，這個婦人依舊那麼毒蛇，罵了前幾個也就算了，這麼可愛的姑娘也罵地下去，還越來越起勁。
　　但他心知肚明，這女人就是依靠「毒舌」成名的，這就是她的風格啊。
　　眼看著這個觀眾廳裡邊的人數越來越多，馬上就換轉變為本次活動的熱門事件。他不敢怠慢，連忙轉移話題：「好的，接下來，讓我們有請關大海老師的點評。」
　　坐在中間的評委關大海，本來也想把她斃掉的，因為這個旋律確實聽不符合審美。不過看到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他心中頓了頓。
　　最後他還是決定做一個老好人：「從樂曲上講，確實不合格。」
　　「但是……」
　　「其中的歌詞深深地打動了我。為了鼓勵這種原創……」
　　「我還是決定……通過！」
　　這個決定，無論是現場還是外邊的許多人都鼓了鼓掌，現在人們還是以同情心居多。
　　外邊的親友團已經「耶斯耶斯」地大叫起來。
　　還有希望！
　　其實關大海在這裡耍了個滑頭。自己投一個「肯定票」也沒什麼大差，反而會顯得自己寬厚仁慈。
　　要是兩個否定票，豈不是一點懸念都沒有了？電視收視率怎麼提升啊？
　　他關大海又不傻，要是連這點潛規則都不知道，下次就沒有人邀請他了。
　　反正，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下一個評委，兩頭都不會得罪。
　　「啊？那不是……那個，那個牛阿倫嗎？」鏡頭轉換後，李月月瞪大眼睛，看向屏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拿什麼來感謝
　　陳洛克也是驚呆了，他使勁眨了眨眼睛，那不就是……
　　被自己打了一頓的星探嗎？
　　怎麼就跑上來當評委了？
　　他縮了縮脖子，連忙壓低了嗓音說道：「沒關係，沒關係，這個牛阿倫不知道，嘉嘉和咱們是一邊的。」
　　「你放心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一驚一乍的李月月才稍微平靜。
　　牛阿倫當然不知道羅嘉嘉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他正被這個姑娘的氣質深深地吸引著。
　　「為何近段時間，這樣的清純美女被自己接二連三遇到？真是桃花運氾濫啊！」四個腎的人果然精力充沛，女孩子姣好的外表讓他浮想聯翩，不停感歎自己的好運。
　　這個姑娘，比上次遇到的那兩個，還要好看！
　　可惜，前邊遇到的兩個美女，就這麼跑掉了。自己還被該死的小偷打暈，到現在還沒有查到是誰幹的，真是一群窩囊廢物。
　　「好的，現在的比分是一比一，下面有請……牛阿倫老師的最後點評。」
　　主持人一聲話下，所有人的焦點都轉移到了牛阿倫的身上。「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這種感覺真好，一句話就能斷定姑娘的「命運」，牛阿倫不由得挺直了身體，做出一種思考的樣子。
　　他本身不是明星，但卻是某著名二代，這一次的活動，他們公司還有一定的股份，他本人有一定的話語權。
　　經過簡短的思考後，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讓這個姑娘通過。
　　反正，幾乎每一次的比賽，都有這樣的幸運兒。他們本身的唱功並不好，也沒什麼水準，但卻可以依靠一系列的熱點事件晉級……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舉辦方暗中操控，吸引人們眼球。
　　否則光靠唱歌，哪來的這麼多八卦？沒有八卦，又哪來的熱度？
　　「就是這個羅嘉嘉了！」
　　牛阿倫裝模作樣沉思了片刻後，認真說道：「關於這首歌，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所有人微微一愣，不知道這個特別的看法，是特別好，還是特別差。
　　牛阿倫說道：「這首歌，從專業的角度看，處於合格與不合格之間。但是，我在這裡，地區複賽，想給它打90分！」
　　90分？
　　一百分制的嗎？
　　在場的所有人一片嘩然，就連羅嘉嘉也是兩隻眼睛瞪大，90分，在這種地方可是一個高分了。
　　但看他的語氣，神態，並沒有在騙人。
　　牛阿倫沒有理會觀眾們的驚訝，繼續說道：「大家不要覺得奇怪，我覺得這個分數名至實歸！大家想想，現在只是一個地區複賽，使用原創歌曲的人多嗎？不，不多，到目前為止，我只聽到了這一曲。」
　　「就算是實力派，唱的非常不錯的選手，也不想在這種時刻冒險！」
　　「而一個剛剛走出學校的姑娘，就在這個時候，鼓起勇氣，拿出自己的歌曲，展現自己的才華，難道不是一抹亮麗的風景嗎？固然它有很多很多的缺點，有許多新手經常有的毛病……」
　　「但它卻展現出了一種獨特的內涵，是一種勇氣，是一種品質……我們應該鼓勵，而不是批評！我們的社會上出現了一種沉迷於標準的現象，對藝術發展來說是極為不妙的，如大家全都沉迷於經典，那麼創新從哪裡來？」
　　「難道大家都喜歡一成不變的世界嗎？！」
　　「不，絕不！無論怎麼樣，我也要鼓勵原創，所以我決定，讓她通過！」
　　牛阿倫一口氣說完，他覺得自己說的非常有水平。
　　而且群眾熱烈的掌聲以及台上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好的，2:1，這位選手，進入地區決賽，讓我們期待她以後的表現！」主持人立馬接過了話題……
　　陳洛克等人也覺得，這傢伙突然看上去順眼了點。
　　這群心思單純的年輕人甚至私底下計較，是不是把這個傢伙誤打了一頓……
　　「他好像並沒有幹什麼壞事……只是跟隨……」
　　「唉，好了好了，不去想這個，打都打了。」陳洛克搖了搖頭。
　　羅嘉嘉成功晉級，然後走下了舞台。這時候，陳洛克收到了她發過來的一條短信。
　　「她說，成功晉級的選手會留下一起拍照，聚餐，可能要比較晚才回去，讓我們先走。」
　　另外一名男生聽了這段話，彷彿放心不下，「這樣吧，我們也在附近的餐廳，聚餐歡慶一下，到時候和她一起走。」
　　這個方法不錯，眾人很快就同意了……
　　……
　　時間慢慢過去，好不容易等所有的選手表演完畢，拍完照片後，羅嘉嘉又被單獨叫到了一個小房間內。她雖然有一點警惕，還是照做了。
　　裡邊坐著的，正是那個非常賞識他的評委……牛阿倫。
　　「牛先生，您找我？」羅嘉嘉怯怯地說道。
　　「坐，坐這邊，累了吧……先喝點水。我有點事兒想和你談。」
　　「……我能夠保證你可以進入地區總決賽第三輪，後邊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牛阿倫坐在位置上。
　　聞到了姑娘身上那股味道後，心臟狂跳，激素迅速風靡，但他還是慢悠悠地拋出這一句。
　　「啊！真的謝謝你，謝謝牛先生。」羅嘉嘉驚喜地說道。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走了大運，遇到了「貴人」。總之，是自己的好運氣吧。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起天來。牛阿倫一直笑瞇瞇的，如同看待一隻小綿羊。
　　而羅嘉嘉……總是有一股心驚肉跳的感覺，她不知道，對方到底在聊什麼。
　　「當然了，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知道嗎？」牛阿倫忽然拋出一句。
　　「啊？」
　　羅嘉嘉並沒有聽懂。但感到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暈……她的警惕心大盛，緊緊地抓住了椅子。
　　「代價？」
　　「是的，代價……」
　　對面那個土著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慢慢地站起身子。
　　一隻魔爪直接向著她的小腿抓去，劃過凝白的皮膚，伸向大腿根部……
　　「啊？！」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反抗，卻發現自己彷彿失去了力氣，甚至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聲音反而如同呻吟一般。
　　「你不是說要謝謝我嗎？就拿……這個來感謝我吧。不要裝純了好不好？」牛阿倫鼻子喘著粗氣，他從來沒有摸到過這麼細膩的皮膚，這感覺實在太好了，自己的血管都快炸裂！
　　羅嘉嘉終於明白這個土著男人想要幹什麼了，她哪裡提防地到這種齷齪事兒，但無論怎麼掙扎，渾身上下都使不出任何勁兒。
　　「叫啊，掙扎啊，掙扎啊！」
　　牛阿倫咆哮著，激動地面紅耳赤，他飛速地脫褲子。
　　而羅嘉嘉被按在凳子上，心跳也越來越快，彷彿要跳出喉嚨一樣，她使勁地反抗，想要掙脫。可是這個男人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自己又被下了藥。
　　突然間……她想起了什麼，大腦芯片發出一陣緊急指令。
　　手中的腕表突然露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緊接著，一個微型機器人彈了出來。
　　沒等牛阿倫來得及任何反應，「刷」地一下，耳朵裡鑽進了一個小東西。
　　下一個剎那，又「砰」地一聲響，這個機器人在耳朵裡發生了爆炸，她臉上一熱，感覺有什麼紅白的東西爆了出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次大事故
　　腦袋爆炸後，男人的動作立馬停下，軟趴趴地倒在了她的腿邊，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羅嘉嘉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只是躺在那裡，沒有一絲力氣，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她在害怕。
　　如果有保鏢聽到聲響進來，她就慘了……
　　經過這麼多的事兒，她已經不再像原來那麼毫無常識。毫無疑問，這個牛阿倫的身份地位，還是有一點能量的。
　　她說不定，會被保鏢當場打死，腕表中可只有一個機器人子彈，沒有更多了！
　　好在……這個牛阿倫可能事先囑咐過什麼，就算發生了這麼大的聲響，一時半會也沒有人進來。
　　腦袋被炸了大半後，牛阿倫的身體並沒有立刻死去，還時不時抽搐一下，這是因為脊髓還沒有立刻死去的關係。但這種抽動，讓畫面顯得更加詭異，彷彿這具屍體會立刻跳起來索命一樣。
　　半個腦袋爆破後，流失的血液，如同泉水一樣，轉眼間就流了一大攤，有些還直接濺到了她的身上……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見證死亡。
　　如此恐怖！
　　她無比懷念母親，懷念溫暖的家，懷念文明的懷抱……淚水不自覺滾了出來。
　　有些東西，感受過才會知道珍貴。
　　仔細想想，他們……為什麼會被發配到這裡來呢？
　　她當然知道。
　　他們又不是傻子，經過這麼多天的實踐，清楚地知道整個文明的用意。
　　他們平時……太不用心，太懶了，享受著文明的安逸，卻沒有任何付出。他們的思想懶惰了，被慾望控制住，卻不願意改變。
　　被發配到這裡改造，他們心中是不服氣的。這些人總憋著一股氣，想著在這個土著文明混個出人頭地，以證明自己的能力並不糟糕……
　　「唉，實際上就是這麼糟糕……」
　　羅嘉嘉在恐懼中，什麼都做不了，又出乎意料地平靜：「成功並不容易，甚至連生存都困難……離開了文明，我們又算得上什麼呢？」
　　「文明給了我們全部，我們卻不能夠反饋文明。我們是不合格的。」
　　她忽然間似乎想通了什麼，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每一秒的時間，都是這麼煎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具屍體漸漸冷卻，再也不動彈了……
　　「牛少，牛少！」外面匆匆的敲門聲，將羅嘉嘉的思緒重新喚醒。
　　對死亡的恐懼，讓她再次驚恐起來，外面的人要進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各種爆炸的聲音，緊接著，又響起了男男女女產生驚恐的尖叫，以及各種急促的逃竄腳步聲！
　　剎那間，一道巨大的激光，出現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把整個房子給打穿了！
　　一個穿著動力甲的士兵從洞口跳了進來。
　　羅嘉嘉感到有點迷茫，看到這個士兵的時候，又從心中產生無疑倫比的喜悅感！這種感情來的那麼濃郁，以至於她的眼淚又重新源源不斷湧了出來。
　　自己……並沒有被放棄！
　　而此時此刻，整個體育廣場發生了巨大的混亂，各種尖叫，各種吶喊，擁擠的人群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眼睜睜地看到各種火光沖天而起，房屋崩塌。
　　「恐怖襲擊，恐怖襲擊！」大家一窩蜂地想要往外邊跑。
　　許多維護治安的士兵也處於一種混亂狀態，不知道敵人在哪裡。
　　「牛先生！牛先生！」外邊的幾個保鏢急匆匆地叫喊著，發現沒有回應後，他們開始用身體狠狠地撞門。
　　這幾個保鏢的身體還是很結實的，力量很大，「砰砰」幾下，直接把門撞開，但很快他們傻眼了，因為他們看到一個……
　　一個機器人一樣的東西，抱著一個姑娘！
　　然而自己的主顧，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半個頭都沒了！
　　這位執行任務的士兵並沒有多想，抬手就是一發電磁炮彈，又是「轟」地一聲巨響，然後看都沒看，起身從洞口中飛了出去。
　　他們與天空中的「宇燕」飛船對接後，直接飛向外太空……
　　巨大的恐慌還在持續，國家機器快速啟動，平息了這場混亂。
　　「先生們，女生們，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衛星沒有任何顯示？我們的雷達呢？你們引以為傲的防禦系統呢？」這件事很快驚動了卡諾斯的總統，這個白髮老頭，正在會議中瘋狂地咆哮著。
　　調查了這麼久，死了不少人不說，竟然連……敵人的資料都沒有！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什麼？！你們看到了一個高速彈跳的機器人，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然後飛到了天上？！開什麼國際玩笑，你以為是拍電影嗎！」
　　「死者基本上是平民。」站在一旁的副總統說道，「死亡人數大概214人，大多數是因為恐慌踩踏引發的。有幾個被某種武器，打成了碎片。」
　　舉辦一次選秀而已，竟然演變成了這種事故，這個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由不得總統不發怒。
　　各個聯邦調查員正在加班加點，徹夜忙碌。
　　他們試圖從周邊的錄像中獲取一些信息，可是除了一些目擊者之外，從監控中，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這他麼就神奇了。
　　「必然是一次又預謀的襲擊！」
　　整個事故，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各種超高速的飛機，機器人，還有什麼激光都出來了。各個目擊者因為看到的東西不同，說法並不一樣，有些還帶上了自己的聯想，讓人難以分辨。
　　「這個世界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還有機甲？」總統先生情不自禁撓了撓頭髮，大聲咆哮著，「這就是你們的調查結果？」
　　「是的，或許這就是正確的！」六邊大廈的情報局長匯報道。
　　總統先生生氣地說道：「但我不可能向民眾，交代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你認為媒體、人民會相信？！」
　　……
　　經過徹夜的忙碌後，政府終於向民眾給出了交代。
　　總統先生在電視上嚴肅地說著：「我鄭重宣佈，本次事故，是南方的恐怖分子所為！」
　　緊接著，卡諾斯向一個恐怖組織直接宣戰！
　　陳洛克等人看著電視，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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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低級文明之間，民眾與政府的信任度並不高……這種不信任的原因有很多，謊言、腐敗、私心重、目光狹隘、意見不統一等等。」
　　「它不僅阻礙了許多高難度工程的建設，也一定程度阻滯了文明的發展速度……」
　　「但是這種不信任，卻很難改變……」
　　李月月在自己的社會學報告中，如是寫道。
　　寫完這最後一句話後，她長長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在這種地方實習，真是一種全新的磨煉。
　　從一開始的幼稚，到慢慢成熟，還出了一些事兒，她變得慢慢適應，變得能夠保護自己。許多自己從未想過的東西，都有了全新的理解。
　　距離那次襲擊事故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切又變得風平浪靜。除了大型選秀節目被強制取消外，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整個世界照樣運行，卡諾斯的軍隊向「恐怖組織」接連發射了幾枚導彈，炸死了一些人後，事情也算交代過去了。
　　當然了，國家機器暗中的調查還在繼續……不過調查的方向好像有點歪了，並沒有嚴格地審訊到他們。
　　新人類文明，當時偽造了一具羅嘉嘉的「屍體」，丟在事發現場。在土著人的眼裡，她已經死掉了，而且被炮彈炸了個稀爛……
　　這樣一來，也平白省了不少事兒……
　　與此同時，優秀組的創業工作，終於正式開始。創業貸款申請下來後，他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激情滿滿的創業。
　　這種創業，與自己文明中的研究不同，是在物質條件比較差的情況下，全力拚搏，背水一戰。
　　「機會只有一次，失敗就是失敗，成功就是成功，加油！」
　　而問題組的成員們，也開始了長篇小說《星空之下》的創作歷程。
　　不過，可以預料的……事情並不順利。
　　「10萬字了，才10個收藏，撲街了啊！有幾個還是盜版軟件的機器人……咱寫的東西，才幾個讀者啊？！」一位男生正在長吁短歎：「他大爺的，還不如出去打工！」
　　「陳，想火起來是不可能的了，真的不如出去打工！」
　　「還想賣版權呢，這種訂閱都沒有的書……怎麼出版？」
　　這位男生一連抱怨了好幾次。
　　這種情況事先已經想過，但現實，比想像中的還要殘酷。
　　諾亞號中最流行的東西，在這裡竟然一分不值！
　　陳洛克看到後台上的這個數據，也是一陣黯然：「唉，再堅持一陣吧，咱把大過濾器篇寫完再看看，如果實在不行，也就不寫了。希望能給這個文明留下一些啟發吧……但這本書，大概率是淹沒在慢慢書海中了……」
　　他們組的一大半人，早就已經放棄成為什麼明星，老老實實地去補習班中教書了。
　　偽造的名牌大學學歷，也就是這種情況比較好用。
　　剩餘的幾個，想要再堅持一陣子，還在繼續翻譯小說。
　　「也不知道，嘉嘉到底怎麼樣了……」
　　「據說……回去接受心理輔導了，咱不用瞎操心……唉，成功怎麼就這麼艱難呢？」
　　陳洛克看著屏幕上寥寥幾個點擊，幾張推薦票還是自己投的，推薦了一次之後就裸奔了，心中一陣挫敗。
　　夢想在現實面前，如此不堪一擊，如果沒有同伴們的熱心資助，他們這些搞翻譯的，估計要餓死在這裡。
　　「以我們的能力，除了打打工，好像沒什麼其他可以做的。如此無能，難道去偷，去搶？！」
　　這種事實，讓陳洛克面如死灰。
　　在生存壓力面前，只能腳踏實地。
　　連肚子都填不抱，談何而來的夢想？
　　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文明給他們的，如果不能付出自己的力量，文明將不可避免地慢慢衰弱下去。
　　如果把他們一輩子流放在這裡，一直這樣碌碌無為地生存著，直到老去，或許……才是最大的一種懲罰吧。
　　陳洛克長歎一口氣，拿起一本程序編輯的書籍，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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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易峰看完後續的跟蹤報告後，饒有興趣地評論道：「無論是優秀學生還是問題學生，都有了巨大的收穫。這一次的教育活動還是非常成功的，有推廣的可能……」
　　「對了，關於羅嘉嘉的後續事宜，處理地怎麼樣了？土著星球沒什麼問題吧？」
　　「心理輔導方面，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羅嘉嘉本人也變得積極向上起來了。」
　　「關於土著星球，我們的『家屬』還領取了政府的死亡賠償金。不過該國政府上層可能出現了一些關於外星人的猜測……」一位工作人員回答道。
　　於易峰笑道：「只是猜測而已，不用去管他們是怎麼想的。就算我們被發現了，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我們的旅遊、教育、軍事計劃照常進行。大不了，派人去威脅一下他們的政府高層。」
　　他深刻地知道低級文明政府的尿性，一些猜測，只會變成高機密檔案，而不會付出太多的行動。
　　難道還真的想因為一些猜測，鬧得人心惶惶？
　　不會的。
　　一顆原汁原味的土著星球，好處遠遠大於毀滅、大於殖民。它可以源源不斷地用來培育新人類公民的意識形態，讓年輕人變得更加成熟、上進，也讓軍人變得更加鐵血、勇敢。
　　這樣的好處是無形的，是資源買不到。
　　這個土著星球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優秀組員們是否創業成功，抑或問題組的《星空之下》是否太監，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於易峰將目光投放到最新的科技領域、工業領域。
　　御夫4、御夫5的開發確實是一項大工程，但並不是前沿科學，只要按部就班。
　　前沿科學反倒是……黎曼猜想，不，黎曼定理引發的數學狂潮，再推動了大量的科學進步。
　　對於自然科學而言，數學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
　　復變函數可以用在電磁學方面的；數學的場論幾乎只要有物質運動的地方都可以用到；數理統計在熱力學、量子力學方面的貢獻很大；黎曼幾何、張量在廣義相對論中是主要的工具；泛函分析在凝聚態物理中很有用處。
　　數學無處不在。
　　而證明黎曼猜想的一系列新型數學工具，讓前沿的物理學又開始突飛猛進起來。許多原本難住的問題，有了新的思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引力波廣播
　　時間就這樣開始加速……
　　一個月……
　　兩個月……
　　三個月……
　　御夫2上的科幻「大作」《星空之下》還是太監了。堅持了這麼久的寫作，洋洋灑灑一百多萬字，當作者發表「太監感言」的時候，還是有少量讀者粉絲感到十分惋惜。
　　正版讀者的素質還算高，表示可以理解；盜版讀者反而都在罵娘，各種問候作者，問候作者家人等等……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天天偷東西，有一天偷不到了，反倒開罵，彷彿自己損失了什麼一樣。
　　可是沒辦法，沒有訂閱，連生存都不能，人總是得回歸現實的……況且原著只寫到這裡，陳洛克他們也沒得抄了，只能太監……
　　「堅持到這個份上已經不容易了！」
　　緊接著，市場上出現了一款新型電池，經過嚴格的測試，生產成本降低了3.5%，儲蓄能力卻提升了5.7%。這樣一個專利，拍出了……六千六百萬的天價，引發了一波小小的轟動。
　　……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顆腐朽的星球，開始出現一個個有趣的小故事，但也僅僅只是有趣，並不會改變腐朽的根本。
　　往池塘中倒入幾杯清水，依舊只是一攤死水……
　　少數人成功，大多數人失敗，商場如戰場，二八定律永遠起到支配作用。在這種沒有依靠的情況下，人們收穫的成果，與付出的汗水往往不成正比，還得依靠一些機遇以及手段。
　　赤裸裸的叢林生存定律，在富裕的新人類文明已經消失了……但人們依舊能夠在這顆星球重新學習，他們將瞭解各種社會的陰暗面，接觸各種潛規則……
　　也正是這樣，讓新人類的整體素質發生了更大的改變。
　　這種改變，是從稚嫩邁向成熟，從懵懂走向明理。
　　原先的社會是普遍「幼稚」，新生代從小出生在非常和諧的環境，他們以為，這個社會本身就是這樣；但現在，通過社會實踐，反思，總結後，漸漸過渡到普遍睿智，這是難以想像的一大步。
　　一年，兩年，三年……
　　轉眼間，新人類文明來到御夫星系的第32個年頭，整個工業體系早就已經完全建成，包括御夫4的地表基地，以及氣態巨行星的空中採集基地、反物質生產基地等等。
　　龐大的第二代母艦「家園號」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輪廓。
　　而原先的「深空號」將改建成一個大型戰鬥堡壘。
　　甚至，軍方還雄心勃勃地，提出了建造另外兩艘大型軍用飛船的超級計劃……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項非常有趣的技術出現了：那就是……引力波廣播！
　　這種以暗物質理論為基礎的技術，可以精密測定空間的高頻引力波動，引發了人們的巨大興趣。
　　甚至於易峰本人也從繁忙的工作中被驚動，急匆匆地趕到這場宣講會中。
　　「根據我們的研究，宇宙的信息廣播，總共有四種路徑，第一是恆星脈衝信號。」
　　「通過引發恆星內部的某些反應，調節亮度，以實施大規模信號傳播。」
　　屏幕上開始播放這種「恆星廣播」的原理，只要在恆星周圍布散幾千顆核彈，組成核彈鏈，同時爆炸後，會擴散油膜物質，發出大量的光亮，以散佈信息。
　　「不過這種手段實在過於粗糙，而且傳播的信息也不多……只能告訴別人，這裡有文明，通常來說不予採用。」
　　一位看上去很年輕的男士正在屏幕旁邊講解，他正是引力波研究組的主要負責人……陳安博士。
　　「第二種是中微子通訊，但只能定向通話……想要用中微子向整個宇宙，四面八方廣播，需要更大的功率，基本上不可能。」
　　「這一種方法，我們已經成功研發，它可以抗擊電磁脈衝的干擾，可傳遞的距離遙遠。」
　　於易峰坐在底下，摸了摸下巴，中微子通訊的研究成功，對文明來說當然是一件大好事。
　　它意味著……戰爭中的各種通訊，至少不會因為電磁脈衝的干擾而失效了。只不過，中微子接收設備的體積比較龐大，只有大飛船才能安裝。
　　中微子通訊的速度，理論上也只有光速。
　　陳博士在上方的講台上，繼續說道：「更高級，更普遍的當然是引力波廣播了，只要有合格的技術，能夠向整個銀河發信號。當然，低級文明肯定無法感受到這種信號……」
　　引力波通訊，也是本次會議重點要講的內容。
　　顯示屏幕上播放出一張水波樣的圖案，一圈一圈地往外擴散，就如同水的漣漪一樣……
　　引力是空間彎曲所產生的，彎曲的空間隨時間向外震盪，就導致了引力波的產生。
　　「引力波通訊比電磁波更加節能，因為引力波和物質之間的相互作用極度微弱，它的衰減也是極度緩慢的……確切地說，引力波是黎曼曲率張量份量的週期性變動，在時空中的傳播……」
　　「你可以簡單地認為，它只會隨著距離，分散速度與距離的平方有關係，但幾乎不會被物質阻礙……也不會發生電磁波那樣的干擾現象。」
　　這位陳博士看上去很年輕，但實際上已經三百多歲了。
　　在這個社會，以外表來分辨人的年齡，早就已經不準確。
　　他的話剛剛說完，底下就有一位女士舉手，焦急問道：「陳博士，那麼……第四種廣播呢？您不是說有四種嗎？」
　　在座的所有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很顯然，大家的心情都不錯，不急著瞭解原理，而是想要聽一些科普。
　　因為，引力波廣播的發明，意味著……
　　新人類，終於可以接收到星際文明之間的通訊了！
　　這是一種劃時代的進步。
　　不知道，銀河系中的廣播是一片嘈雜，還是一片寂靜？
　　於易峰心中，也是非常期待聆聽銀河的聲音，想要和真正的星際文明溝通。
　　陳博士笑了笑：「第四種是超模廣播，引力波的一種變種。你可以把宇宙看做肥皂泡，利用宇宙弦的振動進行超大規模的傳播。」
　　……
　　裡邊的知識並不深奧，於易峰滿心歡喜地聽完了這個報告，科學技術的進步，絕對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兒。
　　然後，他跟隨眾人，前往1號天文台，那裡有一個引力波實驗室，許多天文學家已經接收了很長時間的廣播，收集了不少信息。
　　一進門，他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數據，一大串一大串地顯示在屏幕上，不停地滾動著。
　　「這些都是……引力波廣播探測出來的數據嗎？」於易峰也不客氣，直接好奇地問道：「這麼多？」
　　「是啊，整個銀河系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加熱鬧一些！」天文台的湯姆遜教授笑著：「具體的翻譯工作我們還在繼續，可能要過幾天。」
　　他的雙眼通紅，很顯然因為極度亢奮，這些天的精力有點透支。
　　不過沒關係，這些老一代的科學家，基本上都轉變為了超人類，身強體壯，透支一點精力也沒大差。
　　「引力波廣播與望遠鏡的理論其實差不多，但我們的測量技術遠遠比不上老牌的L4文明，所以依舊有許多誤差，也只能探測到較高強度的波段。我們正在調試其中的參數……」
　　聽到這位教授的介紹，於易峰越來越感受到科學技術的晦深如海。
　　人類的知識面，在深度上已經不錯了，但是廣度上……遠遠不夠。
　　出乎意料的是，引力波廣播，竟然只是一個L2級別的技術！
　　是的，理論上，L2就可以擁有！
　　測定引力波，可以用暗物質，也可以使用激光，人類目前使用的是暗物質手段。
　　暗物質是沒有電磁相互作用的，又是質量較大的粒子，它們的性質不活潑，非常安靜，受到引力波的作用比普通物質更加明顯一些。
　　所以暗物質理論出現後，只要對其中的一種獨特的粒子，實現超高精細的操控，再通過一系列技術手段將信號放大，就能實現這項「接收廣播」的技術了。
　　人類已經製造出了最簡單的納米機器人，但現在才堪堪將引力波廣播實現，不得不說慢了點。
　　但仔細想想，這種現象很正常，任何一個層次的科技分支，新人類文明還有大量的細節沒有點亮，更何況某些特殊的高難度分支。
　　「唉，沒有和其餘文明的交流，碰撞，必然會導致科技進步緩慢。不同文明的思維，說不定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啟發。」於易峰說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雜七雜八的信息
　　面對浩瀚如海的科技分支，於易峰感歎道：「如果有了足夠的硬實力，我們肯定不會長期地待在這裡了，這個地方雖然安逸，卻只能按部就班地發展。」
　　「還是得去銀河闖蕩，與真正的星際文明碰撞、交流！」
　　湯姆遜教授點點頭，也深表遺憾：「我們的人口素質雖然高，但數量始終不多，想要將科技發散出去，深入挖掘，還是太困難了……特別是經驗的積累方面，我們只能淺嘗輒止。」
　　「必須要與同等的存在交流，甚至交易！」
　　他羅列出一系列的數據，繼續說道：「以我們目前的技術，只能觀測到高強度的引力廣播，以及黑洞、中子星之類的大質量星體。想要再進一步，卻是非常困難。我們猜測，火星飛碟中的引力波望遠鏡，使用的是不同的觀測技術，或許涉及到引力子層面！」
　　「因為引力波引發的作用效果，實在是太小了，光靠測定空間的位移，沒辦法太精確……」
　　於易峰笑道：「不要強行和火星飛碟文明相比較，它們的引力波望遠鏡，可是L4文明的技術啊。甚至有可能是獨有技術！獨有技術價值也不用我說了吧……是一條科技樹走到極限才形成的，遠遠超出同等文明的東西。」
　　「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形成獨有的技術呢。」
　　引力波望遠鏡，本來是自帶接收廣播的，但人類發現它的時候，這個功能已經徹底損壞，也沒有辦法維修。
　　直到現在，人們終於發明了自己的廣播，解決了這個煩惱。
　　這一次的翻譯工作，正在緊張有序地進行著，為了更快速地破譯引力波信息，外星人「黑」也參與其中。
　　他看到於易峰，微微有些緊張。臉頰微微顫抖，忙不迭地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倒了出來：「我知道……還記得一點點，這是一種二進制的通訊密碼。為了防止相互之間的干擾，不同星際廣播的頻率是不大一樣的，但是為了方便起見，有一種通用二進制語言。」
　　「這種語言，也是銀河間最通用的語言。」
　　「只要翻譯出這種通用密碼，大多數的廣播都聽得懂了。我還勉強記得一些代碼……」
　　光靠人體自帶的大腦，黑沒有辦法直接翻譯出全部的二進制代碼，但還是給出了少量通用密碼的翻譯。
　　這些東西在更高階的文明中，是一種常識，勉強還能回憶一二。
　　「在我們那個時候，一些大型的交易市場都會使用這種通用密碼，還有通用文字。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唉……」黑感歎道。
　　滄海桑田，就連原來的老牌文明都已經毀滅，黑也不知道，現在整個銀河系的政治格局究竟怎麼樣了，那些交易市場是否還存在著。
　　鐵打的銀河，流水的文明，莫過於如此。
　　三天後，引力波廣播的通用語言已經被翻譯了出來。
　　「現在，就讓我們……傾聽銀河中的聲音吧！」於易峰站在最前方高呼，心中也抱著很大的期待。
　　實際上，人類除了和綠光文明溝通過，就沒有和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溝通過了。
　　這讓人們更加好奇銀河系的真正狀況。
　　「話說回來，綠光文明那個時候，可能沒有搞出引力波廣播吧，否則使用的應該是通用語言而不是本族語言……」
　　「也不一定……有些文明就喜歡用本族語言。」
　　就這麼竊竊私語間，屏幕上開始跳出各種翻譯。
　　首先是最清晰，強度最大的廣播：「……希克斯交易市場，一千萬年無任何安全事故，L6級……希克斯文明信譽保證。絕對中立市場！坐標位置……」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所有人看到這行字的時候，還是愣了愣。
　　沒想到，第一則信息，竟然是市場叫賣？！
　　這種感覺似乎把星際文明的逼格都拉低了。不過仔細想想，這種情況，也非常正常……
　　他們回過頭來望著「黑」，看他怎麼解釋。
　　只見這個胖子一臉淡然的樣子，彷彿早就已經知道。他看到眾人齊齊盯了過來，心理壓力開始慢慢增大，苦思冥想了好久，才回憶起一些東西。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黑突然大叫道：「我們以前曾經在這個市場交易過……是一個建立在……白矮星上的交易市場！」
　　他眼睛看向天花板，使勁地回憶著：「希克斯文明，應該是人馬懸臂最為強大的文明了。」
　　「作為跨越了第二次篩選的強大文明，它們的態度是絕對中立，所有的交易對手，不可以在市場中發生任何攻擊行為。主辦方也會保證，讓你的飛船進入超光速狀態……」
　　「是這樣嗎？」
　　於易峰查看了一下廣播的坐標位置，這個「希克斯交易市場」距離御夫星系還是有點遠，足足兩千多光年。
　　他雖然十分好奇，建立在白矮星上的市場究竟是什麼樣子，但這個距離，實在是有些蛋疼。
　　「難道……又要用戰時冬眠方案嗎？」
　　眾人又討論了一陣，認為黑說的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對於一個星際交易市場而言，「信譽」毫無疑問是十分重要的。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交易市場，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遵守規矩，自然也包括東道主「希克斯文明」……
　　如果沒有特別特別巨大的利益，「黑吃黑」的概率不大，因為千萬年來積累起來的信譽，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利益。
　　一個交易平台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作為一個中間商，常年累月的抽頭，遠遠比搶劫一波來得實在。再加上文明之間的科技交易，往往要通過一個更高級的文明，作為中間商進行公正評判，這也是一項隱形的利益……你都評判了，所有的科技也都知道了。
　　「這麼說，希克斯文明的交易市場屹立了千萬年，是一個好去處？」
　　「成立時間越久的市場，當然越安全。」這也是人們得出來的第一個結論。
　　接下來還有許多廣播，譬如：「深紅131交易市場，成立至今已有兩百萬年……東道主為L5級深紅文明。絕對中立市場，坐標位置……」
　　「阿米巴商人聯盟，歡迎您的來臨。中立政策，坐標位置……」
　　「TTL硅基聯盟，稀有，硅基生物……坐標位置……」
　　「我們渴望大量的反物質，可用……進行結算，交易地點位於貝塔市場……」
　　「……低價處理一批飛船……交易地點……」
　　「……通緝毀滅者卡瑞特文明……」
　　「……公然譴責卡瑞特文明不守信用！」
　　一系列的熱鬧廣播信息，各種交易市場，通緝、職責，讓人目不暇接。仔細數數，只是這一個月的時間，人們總共收到一百三十七個不同的通用廣播！
　　有些文明還在孜孜不倦地播報著，特別是那個「卡瑞特文明」，似乎犯了眾怒，各種飛船的特種，公民的樣貌還有殖民星球都被爆料了出來！
　　還有兩百多道雜七雜八的加密型廣播！
　　或許……還有更多的低強度廣播，人類無法探測到。
　　「銀河系的星際文明不少啊，當然也不排除，某些文明一連發射了好幾個。」
　　這些雜七雜八的信息，也讓於易峰心潮澎湃，心中泛起了濃濃的探索慾望。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未來發展
　　人們梳理著這些廣播，想要挖掘更深層次的東西。
　　很快，一位科學家提出了第一點隱藏著的信息。
　　毀滅者文明，也就是搶劫犯，在這裡的名聲好像並不好。
　　要是「毀滅者」沒有把對方一波打死，反而讓漏網之魚跑掉一些，對方就會將毀滅者文明的殖民星、科技、武器一併廣播。
　　就算自己沒有這樣的技術，也可以跑到一個市場，求助更高級的文明。
　　「好吧……值得注意。」
　　於易峰看到什麼卡瑞特文明的通緝令，還有各種懸賞……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但這種廣播還是相當有效果，他確實起了一定的警惕之心，如果遇到類似的，符合描述特徵的飛船，他肯定跑得遠遠的。
　　他心中暗想：「……新人類文明，通常來說也不可能去當搶劫犯吧……」
　　緊接著，人們談論起了第二點，那就是：「絕對中立」這個詞！
　　蘭波博士站起來首先說道：「在幾百萬年前，黑所在的時代，似乎並不強調『絕對中立』，所以……我們是否可以認為，銀河系其實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譬如說，各個文明分成了一些敵對的派系、陣營？他們相互仇恨，所以才有一些交易市場強調絕對中立這個詞語，來吸引其他的文明。」
　　「……我們是否應該注意些什麼，大家也聽到了還有什麼硅基聯盟之類的詞語……難道是硅基生命創造的聯盟嗎？他們會不會和……羰基生物幹架？就像小說中寫的那樣。」
　　聽到這一番話，議室中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這樣的推論很有道理。發送引力波廣播比電磁波麻煩的多，一般來說，發送者不會增加多餘的不必要信息。
　　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混淆，還是事實真的如此。
　　難道他掌握的信息……已經不夠用了嗎？他還真的沒聽說過什麼硅基聯盟。
　　黑本來就不是文明的最上層，對這些東西知道的並不多，而且……自從原先的文明沉淪以後，對公民的宇宙常識的科普也漸漸輕視了……
　　於易峰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提的很好，現在說一說我的看法。」
　　「引力波時代的開啟，意味著，整個銀河是可以交流的……至少大體上是可以交流的。大家想和外星文明友好溝通，取長補短，這樣的思路並沒有錯。」
　　「但我們現在的實力還比較弱，基本上火力全開，家園號再加上深空號，能比得上當初……綠光人的飛船吧。我們的武器系統，還是太弱了，根本打不破離子護盾，如果和當初那個文明再打一次，照樣被吊打。」
　　「所以，我並不打算直接離開御夫星系，而是打算再發展一段時間，研究我們的納米技術……」
　　「是的，深入挖掘納米技術！包括各種納米武器！我們首先得擁有自保的能力！」
　　聽到他的這番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另外一位比較理智的科學家，也站出來支持道：「是的，我們的科學依舊在突飛猛進，需要大量的資源來推動。」
　　「目前離開這顆恆星，確實是不理智的……」
　　「無論銀河中有什麼派系，抑或是敵對雙方，對我們來說根本沒有影響，也不重要！只要發展好我們自己就行！」
　　於易峰點點頭，繼續道：「埋頭發展的同時，我們要在這段時間內，通過星際廣播瞭解更多的信息。」
　　「只有知道更多的東西，才能有更多的應對方案。」
　　會議室中的眾人再次議論起來。
　　第一次接觸到正兒八經的外星信息，有些人腎上腺素上湧，非常激動，但更多的人在沉思。
　　人類目前的實力，欺負一下低級文明，很輕鬆，但星際文明中，並不算強。
　　得耐得住寂寞，自己強大了，才好說話。
　　「還是要發展啊。目標……納米學！」
　　「散會！」
　　會議結束後，眾人漸漸散去。於易峰等人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與少量幾個科學家商量著。
　　「我們可以發射引力波訊號嗎？」他好奇地問向陳博士。
　　當前探測到的引力波信息都很簡單，基本上只是寥寥幾句。所以於易峰猜想，這種發射技術比較困難，只能發射相對簡單的信息。
　　果不其然，陳博士搖頭說道：「以新人類的手段，暫時只有接收廣播的能力，還不能夠發送。我們經過研究後認為，想要發送廣播，有好幾種方式。」
　　「第一，借助宇宙弦的振動。」
　　宇宙弦是弦論中的假想物，有點兒象蜘蛛絲，可以說是一個極高密度的能量線，直徑僅為10^（-29）厘米，相當於氫原子核半徑的10倍。
　　但是，一厘米長的宇宙弦比整座喜馬拉雅山的質量還要大，而且質量是可變的，完全取決於其張力：拉的越長，繃的越緊，質量越大。
　　「宇宙弦振動時，打結或者形成尖角，就能產生引力波。」
　　好吧，這種方法肯定不是人類能夠實現的。而且神秘的宇宙弦，一般都在銀河的中心，提供強大的引力，拉拽著整個銀河。
　　這種利用宇宙弦的文明，肯定比人類強大得多。
　　陳博士繼續說道：「第二種方法，將頭髮絲粗細的中子間並態物質來模仿宇宙弦。這種高密度的物質，也能振動製造引力波。」
　　於易峰心中苦笑，利用中子星的材料，卻不讓它發生爆炸，這比宇宙弦還不靠譜。
　　「這麼說……能使用引力波廣播的文明，都比我們強大得多？」
　　陳博士搖了搖頭：「不，還有後兩種方法，我們或許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實現。第三種：利用人造黑洞的串聯振動！」
　　在這位學者的解釋中，於易峰聽明白了基本的意思。
　　引力波發射的基本原理是具有極高質量密度長弦的振動。
　　「如果，將一連串的微型黑洞連接起來，進行『振動』，實際上就能製造出規模比較客觀的引力波了。」
　　「只要損耗一萬克質量，就可以傳遞一到兩個信號，銀河範圍沒有問題。我們正在從事這方面的研究，沒有什麼理論上的難點，但是技術上……尚且無法造出大質量的黑洞。」
　　人類在強子對撞機中，已經能夠製造超小型的微型黑洞。不過這些黑洞轉眼就會蒸發，不能長久保留。
　　於易峰看著陳博士淡然的語句，心中一凜，人類的科技真的是越來越危險了，先是反物質，現在還想製造黑洞。
　　不過黑洞這種東西，於易峰稍微有所瞭解。
　　對於人類來說，強子對撞機中製造的速度遠大於蒸發的速度，危險性當然遠遠不如反物質……當黑洞質量不大的情況下，它的萬有引力極低，連一個質子都吸收不進去，更何況毀滅全世界了。
　　「沒關係，如果我們能夠找到大黑洞的製造方式，或者尋找到天然的只有億億噸級別的黑洞，或許能夠更多的收穫。」
　　陳博士繼續說道：「還有第四種，最簡單的方式，利用某些暗物質扭曲空間……通過暗能量，暗物質，模仿引力波的方式，向外界傳遞空間漣漪。」
　　「這種原理和曲率引擎非常像，只不過從構建曲率泡，變成了向外發散。」
　　「我認為這種方式是最簡單的，就算L2級別的文明也能夠實現！」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十八年！
　　於易峰從會議室中走出的時候，還在思考未來幾十年的發展規劃。
　　「大幅增加人口數量、反物質武器、引力波廣播技術、納米技術、暗物質理論、更多更強的飛船……」在未來，有太多太多的東西需要發展。
　　科學與技術，兩者緊密聯繫，卻又相互分開。
　　科學偏向於理論，相當於一顆「大樹」的主桿，具有指導性作用。而技術是將科學轉化為實用，是主桿上的分支。
　　兩者的出現，實際上有一定的前後順序，也就是……一定的滯後性。
　　而隨著時代的發展，科學的深入，這種滯後性，正被拉得越來越長……
　　法拉第發明了發電機，四十多年後才有電燈；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在發現幾十年之後，才研究出原子彈。
　　還有更多更多的科學，人類根本沒辦法，將它轉變成可以利用的「技術」。
　　這種「轉換」，需要經驗，需要積累，需要聰明才智。
　　譬如說在標準模型中，除了引力之外，其他三種基本作用力，早就已經統一。
　　但人類始終沒辦法，將電磁力轉化為強相互作用，也沒有辦法製造出強度誇張的……強相互作用材料。
　　又譬如說，人類已經可以利用暗物質扭曲空間，讓空間輕微地膨脹、收縮，但卻沒法製造一個靜態的引力場，來製造人工重力、反重力……
　　想要將科學理論，轉換為更多實用的技術，需要長久的摸索。
　　現在人類的科技樹，L2、L3、L4均有涉獵，主桿很長，但是分支並不多，幾乎是光禿禿的中間一根。
　　也就是，有很多理論暫時處於「無用」的狀態。各層次的分支科技，遠遠沒有挖掘乾淨，甚至……連萬分之一都沒有。
　　「但是我們的人口不多……想要挖掘到自己的極限，估計幾萬年都不夠，需要幾十萬、上百萬年！現在科技樹的龐大，已經不是低級文明時候可以比擬的了。」
　　「所以必須要有一個研究重點，也就是……創造我們自己的獨有科技！然後，用這些技術，和其他友好的文明交易，這樣才能互通有無，節省時間。」
　　於易峰認為，納米技術的研究，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科技等級的高低，並不代表著實用性，卻一定程度代表了，這項科技的研究難度以及……「價格」。
　　因為智力壁壘的存在，更高等級的科技，往往研究難度更大，物以稀為貴，它的價格也就越高。而低等級的科技，普通文明都可以研究，價格往往低一些。
　　「一項基於L3納米科學的普通科技，從價格上，或許能換取三項基於L2暗物質理論的普通科技……」
　　現在的納米技術與各種學科混搭在一起，變得越來越困難，幾乎所有的前沿科學，基本上都由超人類科學家從事。
　　原先的人類科學家，只能摸的清一些邊邊角角，從事一些經驗上的累積工作。
　　這不禁讓於易峰暗暗感歎智力壁壘的強大，如果沒有完美素，可能人類就止步於L3或者L4了。
　　如果沒有「玲」的輔助，自帶各種天然的模板，估計連納米動力學的研究，也只能慢吞吞如同蝸牛爬行。
　　「但是……就算納米動力學難度很高，我們的超人類科學家依舊有所餘力。所以更不應該放棄這方面的優勢……而是要深入挖掘！」
　　「……以後和其他文明交換科技，也可以佔據主導地位。」
　　「另一方面，普通的科學家，可以從事L2級暗物質科學的研究……」
　　思考到這裡，於易峰真的想狠狠心，把所有人都用上完美素，轉變為智力更高的超人類。
　　隨著超人類的增多，他深深感受到了，兩種個體能力上的差距。
　　普通人的壽命，只有短短百年，用上各種技術手段，也就四百年，放在整個宇宙實在是太短暫了。
　　而超人類，壽命千年，再用上目前各種延壽手段，總共四千年以上，這樣就稍微可觀一些。
　　不僅僅是壽命，還有其他的方方面面……
　　想到這裡，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隨著人口的慢慢增多，民間甚至政府高層中，已經出現了「全民超人類計劃」的呼籲聲。
　　超人類比普通人實在強太多了，全民轉換為超人類後，攀科技的速度，無疑能夠大大提升不知道多少倍。
　　「對於普通的科學家而言，目前的難度，已然漸漸到達自己的上限……他們想要變得更聰明，很正常。」
　　而這些年的時間，無論政府部門怎麼制定方案，都沒有辦法自然地將公民思維形態，過渡到「公養孩子」的方面。
　　「現在的社會制度，已經很完美了。個人撫養孩子，其實是極大富裕下的一種天然責任。為了給孩子做出榜樣，一定程度保證了公民的工作自覺程度。」
　　「貿然更改，反倒不美。」
　　「但要是不改，又沒法通過智力壁壘……」於易峰再次歎氣：「我們……還是得依靠不明副作用的完美素嗎？」
　　經過仔細的研究，政府部門還是決定……暫時擱置「全民超人類」計劃。
　　一來，生物學家還沒有證明完美素的絕對安全；二來，現在人口根本沒達標，還得忍耐一陣子，否則大家用上了完美素，人口增長率就更低了。
　　「五百萬到六百萬的人口啊！」
　　他抬頭看向璀璨的星空，眼中有一點迷茫……那裡好像是曾經……太陽的方向。
　　世界上還有很多的未解之謎……完美素是否安全？
　　類人生物是否已經佔據了銀河系？
　　星際文明間的交易市場究竟怎麼樣？
　　這一切……都需要人類親自去揭曉。
　　「加油吧！」
　　於易峰很快就恢復了鬥志，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工作當中……
　　時光匆匆。
　　十年，二十年地過去……
　　現在是新人類歷……零五六一年，新人類來到御夫星系第98年。
　　壯觀而又漂亮的新一代母艦「家園號」已經停留在太空船塢上，在四十年前就已經正式竣工，所有的結構都採用了納米學材料，是一架造價極度高昂的飛船。
　　蓋亞生物「玲」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超高的產能幾乎可以媲美新人類文明，甚至有許多技術，都是由她推導出來了的。
　　真正的可控核聚變技術，在三十年前，也終於完成。
　　對於這項技術，人類採用的是慣性約束技術，利用高能激光四面八方攻擊靶丸。這些等離子體粒子通過向心爆聚，被壓縮到高溫、高密度狀態，從而發生核聚變反應。
　　實際上，這種裝置只是核爆爐的變種，利用的核原料是氦-3以及氘，卻是一代代改進下，利用納米學材料實現的小型裝置。
　　而家園號內部的「諾亞號」，通過這麼多年的時間，已經載滿了滿滿噹噹的物質資源。
　　這一次的載滿，是真正的載滿，用上了70%以上的空間，放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超大工程。
　　諾亞號的內部空間，水平方向上的直徑是200公里，垂直方向上長度為六十公里。這麼大一個橢球，內部體積……高達一百二十萬立方公里，竟然被人類裝的滿滿噹噹的了！
　　裡邊雖然不全都是實心，還有各種森林公園、海洋、空氣等等，但物質資源是真正的海量！一百二十萬立方公里啊，很難想像它有多大。
　　除了正兒八經的行星級飛船，從資源角度，幾乎沒有飛船可以匹敵這種資源量了。
　　整個裝載工程的工程量，幾乎比建設「家園號」龐大了幾百倍！
　　人類能夠完成，還是因為……納米技術。
　　在這段歲月中，隨著越來越多超人類科學家加入，納米技術的發展也越來越迅猛，各種機器人的功能也漸漸變得複雜。
　　甚至，連礦物開採的挖掘機都漸漸被淘汰，轉變成了……挖礦型的納米機器人。
　　這種超小型納米機器人的功能只有兩個，繁殖、分解。它既可以用來當做戰鬥用武器，也可以拿來挖礦。
　　只要提供足夠的無線電能源，納米機器人就會自動工作，將堅硬的石頭分解成非常細小的沙子。等這個礦區被全部分解後，用裝載機器把沙子裝回去冶煉就行。
　　這樣的挖礦速度，不知道比原先的技術高了多少倍！
　　將近一百年的時間，全民努力之下，新人類文明的所有科技，都呈現出欣欣向榮的姿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終抉擇
　　這一天，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越來越多的政府高層、參議員、專家，甚至還有一些民眾代表，集中到新政府大樓的中央會議廳內。他們一個個臉色凝重，行色匆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樣的大型會議……已經很久沒有開過了。
　　新人類文明，面臨著一次巨大的抉擇。
　　他們在討論一件，與自身、未來、種族有關的大事……
　　那就是……「全民超人類執行計劃」！
　　「完美素，是不是應該給所有人都用上？將所有的普通人，都轉變為超人類？今天我們要討論的問題就是這個。」於易峰站在台上，面色嚴肅地說道。
　　「是立刻執行，還是擱置？！」
　　這麼多年的時間，人類將完美素轉換成功率，提升到99.99%以上。
　　但對它的研究，依舊一無進展，人們完全不知道完美素的作用機理以及基因篩選方式。
　　然而，將近一百年的發展，在鼓勵生育的政策下，目前的人口數量，已經接近六百萬，這項工作必須要盡早提到議程中。
　　「在做出決定之前，我還是想聽一下大家的意見……請大家盡量客觀公正地，站在整個文明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全部使用完美素，將普通人轉變為超人類，對我們整個種族來說，是有害，還是有益？」
　　為了避免年紀較大的社會成員，特別是優秀科學家群體衰老致死，完美素一直在使用，目前的超人類已有三十多萬。
　　然而，這一段時間下來，就是少數超人類做出的科學貢獻，遠高於其餘五百多萬普通人……
　　面對這個事實，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覺。
　　「好了，大家先看看兩個群體之間的能力差距。相信這些東西，大家已經仔細研究過了。」
　　他只是在屏幕上，列羅出一系列的信息，是普通人與超人類的能力差距統計數據，包括智力、身體運動能力、免疫能力等等……幾乎是全方位的。特別是可成長性這個方面，超人類遠遠強於普通人。
　　最前沿的科學，只有最天才的普通人能夠勉強理解，但超人類通過系統的學習後，卻能夠輕易理解。
　　這是長久實踐下，得出的事實。
　　現在的超人類只是少數，所以和普通人，還能夠非常和睦地相處。
　　但是，能力的高低是顯而易見的，於易峰擔心，長期這樣下去，說不定又產生什麼毛病。
　　「所以……從這個角度，我們似乎沒有辦法拒絕使用完美素了？你們覺得呢？」說完這番話後，他安靜地坐下。
　　下面上千位精英人士，都熱烈的討論了起來，其中大多數是普通人代表，要求發言的指示燈不斷亮起。
　　過了一會兒，等討論聲稍稍安靜後，於易峰點名道：「133號席位，請發言。」
　　站起來的是一個中年人，他的聲音洪亮，鏗鏘有力地說道：「從個體的角度，超人類的能力確實遠遠高於普通人，那麼，我們憑什麼去剝奪他們追求更加聰明、更加健康的權力呢？所以我完全同意這個方案！」
　　「將近六百萬的超人類，毫無疑問，能大幅加快整個文明發展科技的速度，對我們新人類文明來說，是非常有好處的。轉變為超人類，我們將實現全民天才，有著大量的潛力可供開發，說是通過了智力壁壘，也不過分……」
　　大廳之中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聲音，這是最為直觀、普遍的想法。
　　於易峰也點了點頭。
　　聰明、健康，確實是許多普通人難以拒絕的誘惑……
　　而且，根據這麼多年的實驗情況，超人類和普通人差不多，思維形態、生活習慣也幾乎相同，沒有出現什麼毛病。
　　也就是說，目前來看，完美素是安全的，後代也是安全的，能夠茁壯成長。
　　「249號席位，請發言。」於易峰並沒有立刻下定結論，繼續說道。
　　是一位年老的普通人，他行動緩慢，用低啞的聲音說道：「我目前並不贊同這個方案！我們難以判斷，使用完美素後，幾代人以後的情況。」
　　「……謹慎，還是要謹慎啊！我建議，最好還是要找一個星際文明問問清楚，然而再使用……」
　　「而且全體轉變後，出生率大幅降低到萬分之一的水平。我們的人口將長久保持現在的水準，經驗方面的積累工作，沒有大量的普通人，是很難加快的。這也是一個弊端。」
　　「而且，低出生率，讓我們經受不起大規模的死亡。如果出現突發事件，死了大量人口，我們需要多久的時間來恢復？低出生率，會帶來更大滅亡的風險！」
　　縱觀整個動物世界，有多少強大的生物，因為低出生率而滅絕？
　　這種擔憂非常正常，也是普通人類最後的反抗心理。
　　一個民族的眼光，確實不能著眼於自己，著眼於眼前這幾代人。
　　極低的出生率，目前的科技是沒法解決的。使用完美素後，不完美的受精卵沒辦法發育，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男性的精子一天有好幾億，沒有問題，但女性的卵子一個月只有一顆，超人類也是如此。
　　如果想讓女性多排卵，只能不停地吃某些激素藥物，對身體有非常大的傷害。緊急情況使用一兩次還行，但是長年累月的吃藥是不現實的。
　　「711號，請發言。」
　　這名年輕人站起來反駁道：「我認為，目前是一個最佳的時間點。我們決策的時間不能夠無限地拖延下去。」
　　「完美素實在太過重要，目前的人口數量合適，完全能夠分配到每個人身上。如果人口再多，完美素就不夠用了！在我們的社會，不應該存在分配不公的問題，到時候誰用？誰不用？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所以不能夠拖延。」
　　「附議！」
　　「附議！」
　　於易峰聽到了幾聲叫喊，心中一凜，這話也是事實。
　　如果以後人口太多，完美素用完了，超人類與普通人肯定會割裂，甚至變成兩個不同的階級，這也是人們不願意看到的現象。
　　如果搞什麼階級特權，豈不是……與地球時期一樣了？
　　「42號席位，請發言。」他沉默了一會，又點名道。
　　是一位中年女士，她淡淡地說道：「這種人口數量太多，不夠分配的憂患，的確很重要……但我們可以通過計劃生育，甚至冬眠倉的冷凍手段，來控制人口數量。然後立馬起身尋找星際文明，詢問完美素真正的作用。」
　　「可是話說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一個真正知道真相，並願意告訴我們的星際文明呢？」
　　她的語氣開始加重，語速加快：「更何況，我們怎麼能肯定，它們告訴我們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請大家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們，會相信對方嗎？」
　　聽到這位女士的發言，於易峰心中又是一動。
　　是的，確實是這樣！
　　如果糾結到各種陰謀論的牛角尖中，簡直沒完沒了。隨便找一個星際文明，它們的答案，人類就會相信嗎？
　　對方說好就是好，對方說不好就不好？！
　　不可能的。
　　人類還是得靠自己，才能做出判斷。


第一百五十章 全民超人類計劃
　　在於易峰的主持下，一名又一名的社會成員站出來發言，都是普通人。
　　他們再次提出了各種觀點。譬如說：一部分轉換為超人類，另一部分保留普通人。但這個想法，本身就不靠譜，那些不轉換的普通人願意嗎？
　　超人類群體反倒集體沉默不語。作為完美素的受益者，為了避嫌，他們反倒不想跳出來，阻止別人使用。或者本身也在糾結這方面的事……
　　只是一些普通民眾，在毫無顧忌地爭執著，甚至隱隱分成了兩個派系：同意，或者反對。
　　於易峰發現，同意轉換的普通人，還是大多數，只有少部分成員還在擔憂其中的安全問題。
　　這種結局……事先已經猜到，經過這麼長久的時間，已經轉變成一種社會上的大勢。
　　大多數人都渴望成為能力超群的……超人類。
　　根據前一段時間全民投票的結果，願意的人在90%以上。
　　「很正常的事……誰不想變得更聰明，更好看，更長壽呢？就算素質再高，目光再長遠，也很難拒絕這種誘惑吧。」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從心底裡油然而生，人類，被超人類打敗了。
　　於易峰聽著下邊的辯論，心中隱隱顫抖著，他在想，是不是地球爆炸的時候，這一幕已經注定？
　　是不是有一隻更加高維的眼睛，正在默默注視著自己這群人。
　　對方只是賦予了一個初始變量，無論這個球怎麼滾，都會滾到預期的位置，這是重力引起的。
　　「不平坦的地板，一個球總是容易滾到最低的位置啊……」
　　「人類，必然拒絕不了這種誘惑。」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突然站起身子。
　　作為第一名開口的超人類，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實際上，這件事情已經勢在必行。」
　　「我們的社會制度以及意識形態，從目前可以預測到的時間裡，很難接受小孩子公養的社會狀況。也就是說，只有高智力的個體可以生育，低智力不可以生育，這項政策，是很難實施的。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辦法辦到。」
　　「家庭，就目前而言，依舊是非常重要的社會結構。」
　　「所以，我們沒有辦法通過這種天然的方式，跨越智力壁壘。這一點，大家承認嗎？」
　　蘭波的這一番話，引發了更大的議論之聲。有人不服氣想要反駁，但更多的人則結合事實，思考這番話……
　　這件事似乎是正確的，剝奪普通人的生育權利，太難。
　　蘭波充耳不聞，揮了揮手，繼續說道：「所以，現在是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文明的人口數量適中，要麼乾脆，現在就實施真正的智力生育篩選政策，為跨越智力壁壘做好準備！再也不要無限期地拖延下去了！」
　　「要麼直接使用完美素，用這種偷懶的方式跨越……但以後是否會帶來隱患，我們無法預測。」
　　「我們已經知道智力壁壘的存在，如果一直拖下去……壞處不言而喻！我們的人口將會越來越多，實施這項篩選政策將會越來越困難。」
　　於易峰心中默然，越大的人口數量，越不好管理，這也是事實。人口少的時候，還可以一個個做思想工作，像地球上幾十億人口，再想要大規模改變，極度困難。
　　蘭波博士越說越激動：「普通人的繁殖能力遠大於超人類，如果沒有足夠的完美素，又因為能力的差距，大多數人口將慢慢淪為垃圾人口。超人類與普通人類割裂成兩個階級，這種狀況的發生是大概率的！」
　　「……超人類高高在上，變成了文明上層。大量的普通人變成下層，就算再出色，也不可能超過超人類的。這樣一來，會發生什麼情況，大家想一想吧，戰爭？文明分裂？雖然我本身就是超人類，但我並不希望發生這一切！永遠不希望！」他大聲喝道。
　　大廳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現在，確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時間節點，必須要做出抉擇。
　　如果什麼都不做，文明或許會靠著慣性，強盛很長一段時間，但最終，會因為現在的不作為，而漸漸衰敗……
　　第二次篩選，可不是玩笑話。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所有的辯論已經完畢，然後是投票工作。
　　於易峰想了很久，還是選擇了……「棄權」。
　　他作為文明的領袖，有一票否決的權力，贊成票的權重也更高。但在這種事情上，他不贊成，也不反對，還是讓大家自己決定吧。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他面色凝重，最後宣佈道：「我宣佈，全民超人類計劃……通過！」
　　當這項政策順利頒布的時候，整個諾亞號社會，反倒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歡欣鼓舞。
　　裡邊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許多人渴望這一天已久，但也有許多人……正在默默地哭泣。他們有些捨不得自己的普通人身份，捨不得源自於地球的血脈……
　　以至於，各種基因庫中一直擠滿了人，各種捐獻精子、卵子的人，幾乎排了一公里的隊伍。
　　人們竟然還奢望著，以後如果出了什麼事情，還能快速繁殖出一些普通人，為文明留下火種。
　　許多人在基因庫中出來後，長長鬆了一口氣，但又好像背上了一種莫名的負擔。
　　以至於，他們不約而同流下了眼淚。
　　我們真是……一個懦弱而又無能的文明啊。
　　我們竟然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勇氣，去挑戰宇宙中的，第二次篩選。
　　因為我們……實在沒有辦法，放棄生育後代的權利。
　　我們明知道這一次篩選怎麼通過，但是，就是沒有辦法做到。毫無疑問，這是最最最令人沮喪的一件事……
　　「第一次的篩選，是掙脫哲學大網。」
　　「第二次的篩選，已經在大規模地對抗基因哲學，後邊的呢？完全拋棄嗎？」
　　於易峰正在天文台中，心中黯然。漫天的星辰彷彿正在嘲笑他們的無能，這種憋屈沒有辦法訴說。
　　他不知道，這種政策是好的還是壞的。
　　沒有辦法預測，沒有辦法估算。
　　他只知道，從月球一直帶到現在的新人類文明，走到了屬於自己的天花板，再也……上不去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但他不得不做出改變，去接受。
　　為了變得更加強大，為了走向真理的道路，我們付出了太多，拋棄了太多……
　　我們離開了母親，離開了父親，改變了社會制度，戰勝了哲學大網……後來發現，連自己根源深處的東西，好像也不需要了。
　　從今往後，世界上，再也沒有，源於地球的普通人。
　　（本卷終）


第五卷 大實驗場


第一章 新的啟程
　　蔚藍的「御夫2」如同一顆特大號的藍寶石，靜靜地漂泊在幽靜的宇宙中。
　　這樣的生命星球，是宇宙中獨特的風景線，僅僅會在非常優越的天文位置中才會產生，與其他狂暴的、或者死寂的星球相比較，寧靜而又動人。
　　不過，在銀河角度，這樣的星球並不稀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一艘又一艘的科考船，從地表呼嘯著升起，急速前往「御夫4」的中央總基地。
　　飛船中的年輕人都非常興奮，經過長達一年的艱苦奮鬥後，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顆星球，回歸主文明的懷抱。
　　幾乎每一批次的學生，都是這幅樣子。無論在教育培訓中及格還是不及格，是否受到了挫折等等，在回歸時……他們無不懷念自己美好的文明。
　　而這一次的乘客中，更是多了許多專家、學者，甚至所有接受軍事訓練的士兵，也坐在這裡。
　　他們將同時回歸新人類文明。
　　因為……又一次的星際航行，馬上就要開啟！
　　按照前些天收到的上級指令，新人類整個群體，要離開這裡了。
　　面對星空的廣闊，人們對這顆蔚藍色的星球，已經沒有太多的興趣。
　　這一顆土著星球的風景很好，適合旅遊。但科學方面沒有太大的價值，除了一些特殊生物基因有所用處外，最大的作用，還是用來培育公民的思維形態，以及磨煉軍人的鐵血意志。
　　到了今天，幾乎所有的思想教育計劃、軍事訓練全部完成！
　　新人類文明也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強盛狀態：公民思想狀態飽滿成熟，積極工作，熱愛自己的文明；軍隊意志剛強，軍事實力也異常強大。
　　這樣的精神狀態與物質狀態，是來到這顆恆星之前，難以想像的。
　　現在是……新人類歷零五九三年。
　　距離「全民超人類」計劃後的第三十二年；來到御夫星域的第一百三十年。
　　於易峰坐在艦長室中，梳理最新一期的人口報告：「人口總量：5944354，每年的生育率保持在萬分之三到萬分之四點五的區間內，死亡率……幾乎為零。全部都是青壯年，無一老齡人口。」
　　面對這個數據，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萬分之三到萬分之四點五，人口增長的趨勢非常緩慢。這還是鼓勵生育狀態下才有的結果。」
　　「……一年只能出生兩千到三千個新生兒嗎？」
　　這種情況也在預料之內的，而且幾乎每一年都是這樣。
　　這種出生率，就是「全民超人類」計劃的最大弊端！
　　以目前的技術，完全沒有辦法解決。
　　「如果出現了突發事件，導致大量人口的死亡，這麼低的出生率，很可能導致整個文明長久的衰敗！要是死了一半人口……」
　　於易峰心算了一下，如果死亡一半人口，按照萬分之三的出生率，恢復成現在這樣……需要……2310年？！
　　所以，整個文明以後的決策，必須更加戰戰兢兢。
　　「能不死人，最好不要死人！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啊！」
　　不過，科技飛速進步的喜悅，緩解了他心中的憂慮感，至少目前的這一刻，新人類已經做好了全部的計劃工作。
　　這麼多的超人類科學家，當然也能更快、更迅速地對推動科技。
　　……欺負綠光文明，完全不成問題！
　　「是時候啟程，到遠方看一看了！」
　　除了母艦「家園號」之外，這樣大型旗艦，還有另外三艘；「泰坦」級護衛艦，已經有300多艘；各種小型飛船更是數不勝數。
　　在這種軍事實力，按照黑給出的評估，已經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至少……相當於L3老牌文明的一支中型艦隊！
　　這種情況下，新人類內部開始出現想要探索整個銀河的聲音。只有文明間的碰撞、交流，才能催生科技的更快進步。
　　特別是，46年前的一則引力波廣播，更是引發了巨大的反響。
　　這道引力波廣播的信息是這樣的：「阿米巴商業聯盟，交易，絕對中立政策，將停留在這裡七十年的時間。坐標位置……」
　　引力波廣播就是如此，為了減少發送時候的麻煩，有時候只是幾個不連貫的詞語。
　　就像電報一樣，只要表達足夠的意思就行。
　　根據科學家的測算，這艘廣播飛船的位置，距離御夫星系……6.7光年？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彷彿就是量身定做，由不得人們不想去探索一番。
　　事先的準備工作也做了不少，根據天文學觀測，6.7光年外，是一顆非常非常小的恆星，質量大概是太陽的0.12倍，引力波廣播，就是從那裡傳出的。
　　應該有一隻外星商貿艦隊，駐紮在那裡……
　　現在，距離廣播的第一次發現，已經過去了46年，它們依舊孜孜不倦地發送著對外廣播，頻率大概是33.2天一次。
　　「這樣長久的播放，應該是真的。如果是冒牌貨，理論上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播放這麼久，平白得罪阿米巴商業聯盟。」
　　而且經過長時間的推算，科學家們認為，對方使用的，是利用暗能量，膨脹收縮空間的方式進行廣播發送的，並不是非常高明的技巧。
　　新人類現在，也已經成功研發這種播放方式。
　　如果遇到什麼黑洞串聯，或者宇宙弦發送廣播，於易峰說不定還要再三考慮一番，但是現在……所以條件已經擺在了眼前。
　　「第一，一個中立的商業艦隊。」
　　「第二……對方的科技實力，並不一定比我們強。就算強，也是相當有限度的。只要雙方的實力相近，開戰的可能性就不大。」
　　這麼好的機會，於易峰當然不想錯過。新人類文明總不能得社交恐懼症。
　　慢長的探索時光，總是要和星際文明交流的。
　　「那麼，就從這個『阿米巴商業聯盟』的交易飛船開始吧。」他雄心勃勃地召開了一次會議，這個方案獲得了高票通過。
　　一切還是要往前看的，長久的發展，再加上「全民超人類計劃」實施後，文明的實力有了很大的質變。這種飛躍給了上層領導足夠的信心。
　　以前慫是沒辦法，作為星際文明的最底層，不苟，不慫，那就只有被人吊打的份。但現在，人們終於稍稍有了勇氣。
　　「看一看……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到底是怎麼樣的。就算沒有東西可以交易，相互交流一番也不錯。」
　　就這樣，為了準備這次交易，新政府又成立了一個專家討論組，他們負責將可以交易的技術、物質整理出來。
　　星際文明的標準交易單位，主要是反物質。但是反物質這種東西，新人類並不是特別想賣出去，所以只能出售一些摸索出來的技術、科學理論，甚至……如果價值合適，連「黎曼猜想」也可以賣出去。
　　按照黑給出的資料，無論是科學理論還是技術，都可以賣錢。
　　挖掘地特別深入的「有技術」，價格更是極度高昂！
　　當然了，一些特別的，涉及到軍事方面的核心技術，譬如說納米蟲操縱，納米蟲製造，無線能源傳輸技巧等等，肯定不會貿然地交易出去。


第二章 艦隊出發！
　　這一次的交易對手「阿米巴商業聯盟」，是一個非常非常古老的商盟，在「黑」所在的時代就已經存在。
　　所以，這一些基本信息，新人類還是知曉的。
　　越古老的文明，特別是縱橫銀河千萬年以上的那種，就越加強大，這是必然事件。
　　不是因為科學經驗的積累，也不是因為物質、人口的龐大，而是因為……智力壁壘。
　　宇宙中的第二次篩選！
　　如果不能一鼓作氣通過第二次篩選，星際文明觸碰到瓶頸後，會不可避免的衰退，在無窮的時光長流下，不可能長久地存在下去。
　　這是宇宙中的「熵增定律」，一種難以違背的自然法則！
　　所以，「阿米巴商業聯盟」的創始者……阿米巴文明，很可能是一個L4以上，突破了第二次篩選的星際文明。
　　這樣的文明，是真正的強大，於易峰等人心知肚明。
　　新人類文明只不過以一種「作弊」的方式，自認為提升了智商，通過了這個「瓶頸」。但目前的副作用已經顯現，那就是出生率低，死不起人。
　　至於其他的副作用，有可能沒有，有可能有……還不知道。
　　「所以我們推測，長久存在的阿米巴文明，至少是一個L5級，或者更高等級的文明。如果是一個衰敗的文明，不可能長久地支撐星際市場。當利益遠遠大於風險時，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依舊存在。」
　　新人類現在的頂級戰鬥力，相當於老牌L3的一支艦隊。至少，從旗艦的質量上，已經不輸於L3老牌文明。只是限於人口數量，規模遠遠不足。
　　可不要小看了這一點，哪個L3文明，不是經過萬年的發展？！
　　新人類能夠短時間內追上，已經是一種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所以了，L3的艦隊，已經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從宇宙戰爭的角度，逃跑比毀滅更加簡單，所以，L2就能和L4交手那麼一兩下；L3能和L4打的有來有回，不至於被輕易碾壓。
　　但也因為智力壁壘的原因，文明一旦跨越到L5，就不可能這麼容易讓更低階的文明佔便宜了。
　　打個比方吧，100智商的普通人，可以和200智商的天才交流。
　　但是100智商，不可能與1000智商的外星人交流。
　　突破了智力壁壘，1000智商已經是一個質變，就如同猩猩與人類的差距。人想的每一個問題，猩猩都難以理解。
　　這種差別，導致L5的各種科技武器也開始變得匪夷所思，這還怎麼打？
　　「一個跨越了智力壁壘的文明，能將自己的智力提升到多少呢？」
　　這是新人類文明高層的第一點疑惑，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跨越了沒有……至少超人類的腦袋越用越靈光，大家還有很多的潛力。
　　「算了，我們暫時不用考慮太多，『阿米巴聯盟』的主文明雖然是高級的，但聯盟成員，可就不好說了。」為了安全，於易峰等人曾經因為這次交易，進行非常詳細的討論。
　　「就算是聯盟，科技也不可能共享。」
　　「而且……聯盟一般實行貢獻度制度，成員的科技實力是不對等的。」
　　「所以我們這一次遇到的，可能是等級較低的成員。」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大家才有足夠的勇氣去交易。
　　就在這時，黑用一幅不大肯定的語氣說道：「據說這個聯盟，只招收……變形蟲成員，也就是軟體類的智慧生物。好吧，它們的樣子肯定不大好看……我是說，如果，如果銀河新誕生的智慧生物，全都被影響成人類形狀，它們招不到新的成員，會不會會非常生氣？」
　　「所以……我們在交易中，不應該暴露我們的樣貌……省的受到無端的遷怒。」
　　「好的，這一點暫且記下。」於易峰點點頭。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任何的不利因素都應該被提前提出來。萬一某些古老的文明，對類人生物產生巨大的仇恨，人們就可以提前預防，省的平白受到無緣無故的災難。
　　就這樣，飛船一艘艘地回歸，經過兩個月的精心準備，基本上所有的機械都已經運載了回來。
　　幾乎所有的小型飛船，無論是科考型，還是功能型，全都停放在四艘大型旗艦中的既定位置。
　　母艦「家園號」早就已經裝的滿滿當當，大量的物資如同山川大海，再裝就只能犧牲「諾亞號」裡邊的生活空間了。
　　其他三艘主艦也不停地往裡塞東西，彷彿要將整顆星球都裝進去一樣。
　　於易峰查看著資源報表，心中滿意異常，大手一揮，非常慷慨地說道：「……實在沒有位置了嗎？這幾艘快要報廢的飛船，就不要了，留在御夫4吧。如果御夫2的土著人能夠登陸這顆星球，就當是給他們小小的獎勵！」
　　報廢飛船裡的科技，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了，不要就不要。
　　關鍵是，土著人得登陸這顆星球，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母艦「家園號」的長度，總共有五十公里，比原先的深空號還要稍大一些，但大量納米學材料的使用，又採用可控核聚變技術代替了笨重的核爆爐，讓它質量只有「深空號」的三分之一。
　　這意味著「家園號」具有更高的機動性，也能夠承載更多的物品。
　　而人類這幾艘旗艦，最為強大的戰鬥武器，當屬於……「反物質粒子束武器」。
　　這種粒子束武器利用「正電子」作為攻擊手段，炮彈速度能夠接近光速，如果遇到了「離子護盾」，會發生湮滅反應，產生巨大的爆炸。
　　所以，離子盾是不可能擋住這種新型武器的。
　　當然了，離子盾依舊是一種不錯的護盾技術。其原理人們相當清楚，簡單地說，就是用密密麻麻的高速離子，通常是電子或者質子，在磁場的作用下，形成一堵密度較大的離子牆壁。
　　這些高速電子可以吸收激光以及各種能量武器，效果相當不錯。
　　但是很遺憾，人類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真正完成離子護盾技術。
　　因為它的複雜度非常高，有很大的技術門檻，要將整個磁場鋪滿飛船表面，還要搞出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電子數，既要讓它們在真空中運動，又不能讓它們跑出去，其難度以及能耗可想而知。
　　新人類目前已經開發的……是「電磁護盾」，也就是離子護盾的簡單版本，磁場可以偏轉一些武器，但是離子的密度比較低，攔截效果一般般。
　　「破壞永遠比建造來的容易，矛永遠比盾鋒利。護盾技術只能欺負一下弱小，面對同等級的敵人，還不如發展更加強大的殺傷力！」
　　在這種思維的指導下，反物質粒子炮，經過多年的研究，成為目前最強的殺傷工具，它巨大的能耗以及複雜的結構，只在四艘大型主艦上才有配備。
　　於易峰站在艦長室中，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四艘威猛的旗艦，時間正在一秒一秒地倒計時。
　　「報告艦長，一切準備工作就緒，請指示！」
　　「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飛船身後的引擎開始工作，明亮的離子火焰噴出，四艘大型旗艦同時往著一個方向飛行而去。
　　「我命令，全力開啟離子引擎，過載程序三十秒後啟動，負荷標準數值推升到300%！」
　　「艦長命令……」
　　待在御夫2的土著忽然齊齊看向天空，遠方出現了幾個明亮的白色光點，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民眾不知道，但是政府還是非常清楚，這些頂級首腦正在歡天喜地慶祝著。
　　為首的總統先生突然淚流滿面：「走了，這些衰人終於走了！」
　　連續一百多年的時間，就算傻子也發現了異常。
　　當這位總統雄心勃勃地上任，被前任告知這個巨大的秘密時，差點嚇尿了褲子。原來前幾任總統的莫名死亡，發生的這麼多奇怪的難以解決事兒……就是因為這些……
　　如今，這一塊心病終於去除。
　　「總統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有什麼事？將軍閣下，你應該知道的，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總統不急不慢地說著，顯然心情很不錯。
　　突然間，會議室中，所有的電視以及網絡，跳出來一個個相同的視頻，奇怪的歌聲嘹亮，幾艘大型飛船正在高歌起航。
　　「怎麼回事？！」總統大驚。
　　這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在乎這個，心急火燎地說道：「一份御夫4的視頻正在網絡上瘋傳。據說……有幾艘外星飛船留在了那裡！」
　　「什麼……快點封鎖消息……」


第三章 目標——格林3
　　「御夫2」徹底大亂，只要連上了網絡的設備，全部都被強制篡改，準備了已久的木馬程序同時發難。
　　一個宅男正在家裡打遊戲，忽然感到窗戶外亮堂堂地一片，緊接著又聽見了驚恐的叫喊。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發現遊戲直接秒退，電腦屏幕變成了一套……雄赳赳氣昂昂的科幻視頻……
　　「真的假的？御夫4有外星飛船？」宅男揉了揉眼睛。
　　一對老夫妻正在家裡看電視，忽然間，電視節目跳轉，變成了他們看不懂的東西。老頭拿起遙控器，連續換了幾個頻道，都是同樣的節目……
　　各種舞廳、酒吧、電影院，全都被強制修改，各種妖嬈的歌曲變成了嘹亮的軍歌。裡邊的人完全呆住了，紛紛想要毆打歌舞廳的老闆。
　　「戰爭，這是戰爭！」某小國政府正在吶喊。
　　但超級大國卡諾斯，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政府部門豁然發現，黑客的攻擊源竟然是自己家的「六邊大廈」，再加上……天上的衛星？
　　「這可怎麼解釋啊？！」
　　這位總統先生十分茫然……但他心中又迫切地想要探明，御夫4到底也沒有外星飛船殘留……【1】
　　「御夫2」上的破事，人們已經不想去多管，只是最後添了一把無法預測的大火，能不能燃燒起來就靠他們自己了。
　　這麼多年的時間，無論新人類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這種腐朽的格局。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無非兩個：第一，把我的思想裝入你的腦袋；第二，把你口袋裡的金錢裝入我的口袋……
　　「他們能成為星際文明的概率，依舊不大，不到1%。星際文明可不僅僅是科技發達，還有道德、社會體制等等……需要內部動力。」
　　「文明意志，是很難改變的，黑給出的『靈等級報告』確實比較靠譜，以後遇到的低級文明，都可以用這種來進行簡單評判，省的再費力氣。」
　　於易峰長歎了一口氣。
　　雖然這種社會實驗並沒有成功，但人們並不氣餒。事情的成功或者失敗，對於新人類文明來說也是一份寶貴的經驗……沒有實踐過，永遠不會有這方面的知識。
　　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培養一些「靈等級」高的，忠誠度又高的附屬種族。畢竟新人類的個體，實在是太少了，繁殖率低的一比。
　　要是真的打仗死掉一萬個人，光是人口恢復就需要好多年的時間。
　　這還打個毛，光是數量，人家就能把你堆死……
　　當然了，低繁殖率下，好處也更多，將近六百萬跨越了智力壁壘的個體，估計是其他文明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吧？
　　「新人類文明，注定只能走高質量的精品路線了。人口太少，上不來，不可能走數量路線。」
　　「所以，找一個附屬種族也不錯。經驗積累方面的工作就交給他們，高難度的工作交給我們……實際上，主動權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於易峰想到了以前尼克斯星遇到的土著蜥蜴文明，不知道它們演變的怎麼樣了，算下來也有四百年了吧？
　　「它們連懂都不懂，難道還能反叛不成？可是，土著蜥蜴稍稍笨了點……對我們來說幫助不大。」
　　「或許，商盟就是一種不錯的形式？」於易峰隱隱感受到了商業聯盟這種東西，是如何形成的了。
　　就這麼思考間，全息會議中已經坐滿了人。
　　於易峰停止了胡思亂想，清了清嗓子，直接開口說道：「大家知道的，本次要前往的星球是『格林KKY11879』，我們的目的地是一顆紅矮星，但它的附近還有兩顆矮黃星。」
　　「也就是說，這幾顆恆星……正在做著著名的三體運動。」
　　「這個區域可不平靜，引力紊亂，到處都是太陽風，不過周邊的隕石倒是被清理地比較乾淨。也不知道這個商人文明，為什麼要將交易地點放在這種地方……」
　　他從中央屏幕中點出一顆恆星，將它放大。
　　「我們將這個恆星系統，簡稱為格林恆星系統，我們的飛船，預計一年的時間就能夠到達。大家先檢查一下飛船的狀態，再想想有什麼好補充的……」於易峰坐在艦長室中，發令道。
　　「報告總指揮部，家園號一切正常！坐標位置……」
　　「報告總指揮部，深空號一切正常！坐標位置……」
　　……
　　一刻鐘的功夫，下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四艘主艦的運行狀況報了上來。
　　這樣的航行還是歷史上第一次。
　　四艘大型主艦是分開的，相互獨立，除了「家園號」裝載了滿噹噹的物資以及大多數人口外，其他三艘基本上都是軍人、科學家以及工程師，每一艘大概裝載了兩萬人口。
　　接下來一年超光速運動的情況下，飛船之間，難以相互溝通。所以為了保險起見，眾人又詳細地再次確認了具體的航行路程以及航行條例。
　　一些專家正在精確計較，哪個地方需要停留維護，哪個地方可能有隕石，需要減速規避等等。雖然這種事情，他們已經干了好多次了……再來最後一次也沒大差。
　　趁著這群專家討論的時候，於易峰又仔細看了看屏幕，劃出各種不同圖像。
　　目前飛船還處於行星的引力勢力範圍內，馬上經過大型的「御夫5」，可以利用引力彈弓技效應進行加速，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展開曲率航行，進入亞光速狀態。
　　等飛船跑出了隕石帶後，就可以進入超光速航行。
　　另外三艘旗艦，一艘是原先的「深空號」命名，並沒有改變；其他的兩艘分別是「地球號」以及「火星號」，以紀念曾經的待過的太陽系。
　　這幾艘大型飛船，相隔了幾十萬公里，呈一字並行分佈。
　　「等我們進入超光速後，相互之間不能聯繫。所以我建議停留在距離格林3……這個位置。」一位專家正在發言。
　　「一年的航行時間，建議開啟離心圓環。」
　　家園號裡邊的「諾亞號」自帶重力，是天然的完美家園。但人類尚未實現真正的人工重力，為了避免長期無重力環境導致的缺鈣、肌肉萎縮、身體變長等病理狀況，另外三艘旗艦內部，都有一個四公里直徑的環裝生活區，以離心力的方式模仿重力。
　　實際上，因為科裡奧利力的存在，這種通過圓環旋轉的離心力，只能簡單模仿，並不能完全等同於重力。
　　譬如說，在離心力環境下，順著圓環旋轉的方向奔跑時，會發現自己突然變得很笨重；從凳子上站起來的時候，又突然會有一個力推動上半身，讓人跌倒。
　　在地球上也有這樣的力，只不過很小，被稱作「地轉偏向力」，它只是慣性產生的一種錯覺。
　　科裡奧利力對航天航空來說可不是好事兒，輕則暈車嘔吐，重則血液流向下半身，發生大腦缺氧、昏迷。
　　所以，人們只能將圓環造的更大，以降低角速度，這個偏向力就會小一些。
　　但是，直徑4公里的生活區已經是極限了，否則又會影響各種武器、動力系統系統，所有的飛船結構都得更改。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這一年時間，另外三艘旗艦的工作人員生活在離心力環境下，就辛苦你們了！三天後，進入亞光速航行狀態，散會！」於易峰看到眾人討論完畢，並沒有新鮮事，直接宣佈道。


第四章 孕育恆星的星雲
　　宇宙航行的時間，總是枯燥的，但是因為大家都生活在一起，和以往的日子並沒有太大的兩樣。
　　這也是遊牧民族最大的優點，母艦就是家園，大家都在一起，不可能因為外出星際漫遊一陣子，就和親人幾百幾千年沒有見面。
　　一年的航行，很快就過去，現在人們距離目的地，「格林3」，0.08光年。
　　飛船脫離了超光速狀態，於易峰正在通過天文望遠鏡，觀測這一片……超大型的星雲。
　　這一片名為「格林KKY1187」的星雲，最大的尺度長達167光年，從天文望遠鏡的角度，如同一個……龐大的、發出光暈的螃蟹！
　　這裡是恆星的搖籃。
　　天文拍攝圖片揭示，這片星雲中，有三種截然不同的恆星形成群，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總共有四千多顆尚處於主序星階段的恆星。
　　大量的光照，讓星雲如同早晨的霧氣，似夢幻般的色彩斑斕豐富。
　　而他們的目的地，位於星雲的邊緣，一隻「螃蟹腿」上，只是一顆其貌不揚的紅矮星。
　　「家園號」上，大型的射電干涉儀對準了這顆紅矮星，天文學家們正在不斷地提高分辨率，同時降低光度。
　　慢慢地，快要到達分辨率極限時，一個蚊子大小的影子出現了。
　　0.08光年的距離，已經可以非常模糊地，拍攝到對方的飛船。
　　它正在環繞著這顆小恆星，做著高速運動！
　　「格林3」的質量只有太陽的0.12倍，體積也就比木星大一些。小質量意味著這傢伙的發光強度、表面溫度都非常低，是一顆相當奇妙的小恆星。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通過『格林3』，更近距離地瞭解恆星的內部構造。你知道……它頂層大氣溫度是多少？」
　　「500度……是的，五百攝氏度，還不能讓鋼鐵融化！」
　　「這種溫度下，我們的探測器甚至可以進入淺表大氣層，這個小傢伙真是丟了恆星的臉啊！」
　　天文台中，幾位天文學家有說有笑，顯然心情很不錯。而另外一些專家，正在通過各種儀器，獲取外星飛船的參數。
　　恆星的壽命非常奇妙，胖子死得快，瘦子反而壽命長。
　　也就是說，大恆星，因為巨大的自身壓力，使得內部熱核反應，呈現一種幾何級數的快速爆炸，燃料迅速消耗殆盡；十倍太陽質量的恆星，壽命往往只有短短千萬年。
　　而小恆星本身質量小，氫核和氦核受到自身的壓力則要小得多，熱核反應速度也就緩慢得多。
　　科學家們估計，這顆「格林3」，0.12倍太陽質量，壽命在……10000億年以上。完全能夠堅持到宇宙末日！
　　於易峰只是盯著屏幕上蚊子一樣的飛船，同時收到了天文台發送的報告：「現在的距離還太遠，只能觀測到非常模糊的參數……」
　　「我們很疑惑，這顆恆星雖然小，偶爾也會爆發耀斑，這種距離其實有些危險。」
　　「難道它正在炫耀自己的實力？」
　　他饒有興趣地讀著報告，暗地裡自語：「飛船的直徑大概有120公里？！挺大的一艘啊。不過仔細想想很正常，就和遠洋貨輪一樣，體積越大，就能運載越多的貨物，一次性也能航行更遠。」
　　「咦，竟然沒有其他的小型飛船？」於易峰發現了古怪的一點，不過他並沒有多想，或許小型飛船全部隱藏在主艦裡邊，就和新人類目前一樣。
　　現在新人類的四艘主力飛船剛剛脫離超光速狀態，擁有很大的信息優勢。
　　也就是說，對方極大概率，還不知道新人類文明的到來……
　　當然了，人們目前看到的，也是0.08年以前對方的影像。
　　「召開一次簡短會議吧。」於易峰發出了通知。
　　幾分鐘後，所有人已經坐在了會議室中。
　　這群專家微微有些激動，這是擁有實力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接觸星際文明……雖然它只是一個商人。
　　於易峰咳嗽了兩聲，直接開口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就是對方飛船的照片，體積比我們大了許多，環繞著『格林3』飛行著，因為距離的關係，還並不是非常清晰。」
　　一艘飛船，光憑借外表，很難判斷出具體的戰鬥實力……
　　除了一開始的母艦「深空號」，看上去像個大型火箭，還有四個圓圓的核爆爐，確實非常低端。
　　但現在的飛船，都已經相當漂亮，而且採用納米學材料，形狀也符合各種力學設計。
　　換而言之，你不可能通過觀察就知道，這些炮管裡邊，是普通的電磁炮，還是恐怖的反物質炮。彼此，都難以通過觀測，估算出對方的科技水準以及戰鬥力。
　　安全部長許雲進率先開口說道：「阿米巴商盟的信譽雖然很好，但我們也只是通過黑提供的信息，道聽途說。誰也不知道，幾百萬年後，他們是否變成了強盜？」
　　「滄海桑田，時光的侵蝕是最殘忍的，這種概率雖然不大，但也不得不防。所以，我提議，只派遣一艘小飛船進行談話。大部隊就留在這裡吧，我個人願意進入小飛船，代表文明與對方進行談判。」
　　大會議室中，所有智囊團成員都嗡嗡討論了一陣。
　　蘭波博士站起來，搖了搖頭：「拋開阿米巴商盟的名氣不說，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暫且以最惡意的想法進行思考。」
　　「我們假設，這個未知的商業文明，是善惡兼半的。遇到弱小的，他們會搶劫，遇到同等的對手，會正當交易。」
　　「那麼，只要我們表現出相當的實力，開戰概率是非常低的。所以一艘小飛船可能像釣魚一樣，勾起了對方的貪念，反而危險。我建議，所有的飛船全部壓上，以震懾對方，同時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戰爭一旦開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般來說，不會輕易發生的。」
　　於易峰點頭道：「我記下了，理論上確實如此。只要我們不表現出擁有諾亞號以及不少的完美素，對方一般就不會眼紅我們。中微子探測的屏蔽手段務必時刻開啟……」
　　這句話說話後，會議沉默了一陣子。
　　其中一名成員，又站起來，以另外一個角度發話道：「我在想，宇宙的和平程度，是不是比我們想像中更加高一些。這樣一艘飛船，就敢大規模地向外廣播，難道不會引發毀滅者文明的搶劫嗎？抑或說……毀滅者文明也只是少數？」
　　「不，他們當然是有風險的。」
　　說話的是黑，他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但搶劫也得有足夠的利益才行！」
　　「商業聯盟為了維持自己的存在，有本身的規矩以及力量。如果沒有特別大的利益，強盜們也不願意平白惹上L5以上的後台。」
　　「而且，敢一艘飛船，就跑出來闖蕩的商業飛船，一般都有兩把刷子。」
　　「而且飛船少，看上去的軍事實力不會太強大，這樣一來，參與交易的星際文明，安全程度就進一步提高了。我們不就是因為這個心理，才敢過來的嗎？」
　　「但也因為如此，對方一般不會攜帶什麼特別昂貴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於易峰心中若有所悟。
　　就算對方帶了什麼好東西，新人類也不會知道，更不可能去冒著大風險，去劫掠對方了。目前新人類有著信息優勢，率先觀測到了對方的飛船，但對於初來乍到的新人類文明來說，貿然樹立一個敵人，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兒。
　　他最終拍板道：「好了，那麼，具體的方案就是這樣：我們航行到距離對方飛船……8-10個天文單位以外的地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大軍一次性全部壓上，四艘旗艦，彼此保持0.6個天文單位。」
　　「王宇凡，你們抽調一批專家，負責起草一份隨機應變的文件，省的在接觸的過程中出差錯。其他的三艘主艦，依靠文件，見機行事。」
　　「再接下來，讓我們帶去友好的問候吧。」於易峰興沖沖地說道。


第五章 炫技
　　於易峰等人琢磨了一陣，讓技術人員通過大功率定向通訊裝置，率先用銀河通用語言，發送了這一條信息：
　　「我們是藍星文明，第三艦隊第二分支，應文明要求，執行這一次交易活動。」
　　雖然他們這幾艘飛船，已經是整個文明……但狐假虎威的手段還是可以做的。
　　對方不可能知道，什麼「第三艦隊第二分支」，其實根本不存在的，新人類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在目前信息優勢的情況下，提前發送這一條信息，已經是一種友善的表現。
　　「唉，一個星際文明，只有四艘大飛船……還是不夠啊。」發出這句話後，會議室中泛起了一陣議論。
　　「好啦好啦，滿打滿算，我們成為星際文明才四百多年……人口又少，搞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有人在抱怨，也有人在自我安慰。
　　就這樣，發送了這一條電波後，於易峰又開始了焦急的等待。同時，所有的旗艦與對方，正在接近當中。
　　光速在宇宙中實在慢的可憐，這一次的等待，整整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隨著己方飛船的快速接近，可以清晰地觀測到，這艘蝶形的商業飛船，正圍繞恆星高速繞轉。
　　很奇怪的是，它的環繞軌道並不是正圓形，而是一個……橢圓。而且是一個離心率較大，比較扁平的橢圓。
　　這也意味著，這艘外星飛船在某一時間段，將會非常靠近恆星。最近的時候，距離恆星大氣上方將只有四千公里的距離。
　　「雖然這顆恆星的表面並不炎熱……但偶然當中，也有日珥之類的火舌噴射而出，這些噴發性火舌的溫度可能高達幾十上百萬度，有可能對飛船造成損傷啊！」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疑惑道。
　　人們不太明白，為何外星商人，會把交易地點，放在這個鬼地方……
　　「格林3」是「三體」運動的一部分，現在剛好被甩了出來，處於一個平靜期，估計四五年時間內，又會轉回去，到時候將會近距離接觸較大質量的「格林2」，發生物質的大量交換。
　　也正因為三體運動導致的引力紊亂，這片區域的隕石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可能隕石比較少，也是一個理由吧。方便曲率航行逃跑？」於易峰聽著眾人的討論，微微皺眉，這個理由並不充分。
　　「快看，這艘飛船！有古怪！」
　　最新的資料出來了。
　　從天文學照片顯示，外星飛船附近的光線有一點暗淡，發生了一種神秘的曲扭現象。
　　以至於，整個飛船看上去，竟然有些凹凸不平，如同真空中塞了一枚凸透玻璃。
　　這應該是一個……曲率空間泡，人們非常熟悉的東西！
　　就在這時，許多科學家不禁發出了一聲疑惑。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個「曲率泡」，竟然沒有在恆星強大的引力下，破碎掉。
　　「不應該啊！」
　　「格林3」雖然小，也是恆星。0.12倍的太陽質量，對比普通行星的質量，可以說大的誇張。
　　甚至……如果飛船靠的太近，連爬出引力深井都異常困難。
　　但這艘商業飛船，竟然毫無顧忌地，展開了曲率泡，這簡直違反了常識！一些專家快速在計算機中輸入參數，構建了大量的模型，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在模型中，無論怎麼理想化，所有的曲率泡全都被引力給擠壓爆了。
　　事實勝於雄辯，當觀測數據一遍遍證明，外星飛船附近的扭曲空間，確實是「曲率泡」後，不禁讓許多懷疑的科學家大跌眼鏡，於易峰也是愣了愣。
　　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竟然有飛船能夠無視星球引力，隨心所欲地展開「曲率泡」？
　　這種科技……
　　「這傢伙，逃跑一定非常厲害！」這是於易峰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他毫不懷疑，這艘商業飛船，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入超光速狀態。
　　第二個念頭是：「這種超乎尋常的操控技巧，新人類，遠遠不如！」
　　新人類的曲率泡，到現在還會被引力輕易壓碎，而且必須是動態的，遠遠做不到靜態平衡的程度。
　　而這艘商業飛船，按照目前的運動軌跡計算，完全是依靠慣性在支撐運動，也就是說，曲率泡是靜態的，是拿來防禦用的。
　　就是這麼一下子，龐大的議論聲在會議室中響起，羨慕之聲層出不窮。
　　是的，這種逃跑能力，新人類非常羨慕。
　　「一定是獨特技術！一條科技線挖掘到極限後，才產生的獨特技術！這是……炫技啊！」
　　「……這樣的技術，已經可以形成重力場以及反重力場，有一定的防禦能力……一個暗物質的力場嗎？太厲害了！」一位科學家眼熱不已。
　　新人類到現在，還沒有引以為傲的獨特技術。
　　「這是幾級文明能夠實現的呢，理論上L2就可以，可是……」
　　眾人看了看黑，這個胖子連忙搖頭，他以前的文明，就算L4，也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不可能在恆星附近搞曲率航行。
　　讚歎，驚訝！
　　這是人們，第一次見證「獨特科技」的強大。
　　是的，獨特科技，一個文明在某一領域，遠遠超越其他文明的尖端科技，被稱作「獨特科技」。
　　許多星際文明，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通過智力壁壘。但星際文明可不是低級文明可以比擬的，不可能一下子就沉淪，被「熵增」給打趴下。就算逐漸沒落，也會誕生無數驚才艷艷的人物，試圖拯救整個文明。
　　許許多多的天才，長時間地鑽研自己特別擅長的領域，無數的經驗積累下，形成的「獨特科技」，將有一些匪夷所思、超越常規的力量。
　　瞭解到其中的超高難度後，許多人都折服了。
　　特別是研究暗物質的科學家們格外瘋狂，他們真正知道其中的艱難險阻，某些地方，甚至違反了人類已知的定律！
　　就這麼一項科技，意味著「逃跑無敵」，甚至能夠完全打消其他人打劫的慾望。
　　「打劫不成，反倒會平添一個仇人，沒有人願意這麼幹。從這個角度看，這艘商業飛船很聰明，一開始就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打消了別人的慾望！」
　　財大氣粗，資金實力雄厚的於易峰，思緒顫抖著。
　　他太喜歡這門技術了。
　　他第一時間正在想，是不是可以把這門「獨特科技」給……
　　買下來！
　　「是的，人類的完美素還有一萬六千多份，不知道……」
　　不過很快，他按捺住了心中的胡思亂想。
　　完美素不能直接暴露，獨特科技，對方也不會隨意販賣，這是必然的。
　　「財帛動人心，我們不想搶對方，但也不能讓對方泛起心思，反過來搶劫自己。特別是這種江湖野路子，安全性遠遠比不上正規市場，買賣一些小東西就頂天了。」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在這個議論的過程中，天文台已經收到了對方發送過來的一條信息，也是宇宙通用語言。
　　對方似乎異常興奮：「太棒了，終於出現了第一個交易對象！哦，抱歉，陌生的藍星文明，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待了五十多年……」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裡布西斯文明，阿米巴商盟中的一員。這是我們跨越六千光年的距離，第一次開拓這片星域市場……」


第六章 一個優惠價格
　　因為距離的關係，每一次的通訊，都要傳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所以為了簡單起見，都是一次性把話全部說完。
　　直接對方自我介紹後，喋喋不休地發過來一大串：「藍星文明，您是我們本次活動中遇到的第一個星際文明，也是一個全新的主顧！」
　　「所以，我們再三考慮後，決定……給你們一個大優惠！」
　　「我們擁有L2、L3、L4層次的各種科技，擁有大量奇特的生命物種，海量的物質資源……什麼都可以買，什麼都可以賣，量大優惠。具體的價格請參考這份表格……」
　　「……如果您覺得價格不合適，可以和我們進行詳細的討論，一切都好商量……希望我們能在交易中，建立深厚的友誼。」
　　話語之中，這個商人似乎因為發現新的顧客，帶了一點「喜悅」的情緒，還有一種討好的說法。
　　緊接著，人們又收到大量的電波數據，信息編碼非常常規，並沒有加密。
　　天文台的專家進行解析後，發現這些數據，全部都是商品信息。
　　「優惠？」聽到這個詞語，於易峰本能地帶了一絲警惕。
　　這個警惕，倒不是安全方面，而是那種……害怕被「坑」的心理。
　　「這個商人實在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讓許多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
　　它在故意示弱，像一個推銷員長久賣不出東西的情況下，忽然招攬到生意的那種「驚喜」……再加上什麼「優惠」，讓人自然而然產生了一種心理優勢。
　　這種心理優勢，是對方故意營造給你的。
　　當然了，這種低級文明常用的心理手段，他是不會上當的，不可能因為什麼優惠就昏了頭。
　　於易峰很快就盯著這份表格看了起來，心中微動。
　　即使沒有任何交易活動，光靠這份表格，就已經不虧。
　　通過這些信息，新人類能大概估算出，星際文明間的貨幣單位到底是什麼樣的。
　　「假設這個商人真的給了什麼優惠，或者耍了什麼奸詐手段，理論上也不會相差太多吧。大致的價格，應該是準確的。以50%-200%的價格區間進行估算……」
　　艦長室中的科學家很多，再加上分佈在諾亞號各個場所工作人員，他們齊齊對這些數據資料研究了起來。
　　與此同時，還饒有興趣地，小聲議論著。
　　果然和人們心中想的一樣，這份表格，以「反物質」為基本交易單位。
　　其中的交易對像五花八門，物質、科技、生物、信息甚至勞動力，都可以拿來交易。
　　一位科學家對表格裡的數據，進行了一番單位換算：「按照我們的計算單位，112.32噸反物質，可以兌換1阿米巴積分。」
　　於易峰眉頭微皺，這個數字不算小。
　　1克反物質與正物質相遇，湮滅後能產生4.3萬噸TNT當量的能量，112.32的噸反物質爆炸後，能產生……將近五萬億噸TNT當量的爆炸。
　　當然了，一百多年的發展，新人類拿出幾百噸反物質，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72809.2萬噸氦-3，為1阿米巴積分。」於易峰看到這個數據，感到略微有些蛋疼。
　　七億噸的氦-3，就只有一個積分？
　　氦-3這種東西，後邊的單位多了一個「萬」，根本賣不了什麼錢，純粹變成了一種廉價勞動力。
　　所以，用廉價物質購買的夢想泡湯了。
　　「同樣的，氘這種東西就更加便宜了……714215.9萬噸氘，可以兌換1阿米巴積分……還有純度要求。」這位負責單位轉換的科學家撓著頭，為這種數字感到頭疼。
　　這些東西要求的都是純淨物，不是隨便抽點水就能去賣錢的，還得分離、提純。
　　粗略地看過去，基本上的東西，都是由「萬噸」來計較的。
　　在宇宙中物資非常普遍的情況下，這些東西確實賣不了錢，頂多當搬運工，販賣一點「勞動力」。
　　令於易峰驚奇的是，「氚」、「鈾」以及「複雜有機物」，竟然比普通核聚變燃料更加值錢一些。
　　不過仔細想想，人們很快就明白了，「氚」的半衰期不長，生產、保存相當困難，不可能大規模存在，價格高也正常；「鈾」的生產也相當困難，只能通過超新星爆發大量獲取，每個類地星球的鈾開採數量相當有限。
　　而「複雜有機物」只能在生命星球出產，人工合成也比較困難，相對而言更加「昂貴」。當然了，物質資源，再怎麼昂貴，比起下邊的東西，都是便宜貨。
　　這艘外星商業飛船並不接收，也不出售這些廉價的東西。因為飛船容量實在有限，如果販賣給它們幾百億噸的廉價氦-3，根本不可能裝地下……
　　「能夠理解。」一些科學家喃喃自語：「自己用用倒不錯，賣錢還是不行的。」
　　「沒有看到特別昂貴的物資，也沒有完美素的價格……」
　　於易峰並沒有氣餒，而是興奮地將表格翻到下一頁。
　　「信息量很足啊！」
　　這一頁是各種土著星球的信息情報。可能是這艘商業飛船一路走來，順帶收集的。這種信息並不是特別昂貴，也只是簡單寫了寫。
　　他沒怎麼多看，傻瓜才會買這種。
　　如果是完整的星際文明格局圖，他或許會考慮一下。
　　再下一頁，是一些……奇怪的生物！
　　這個「裡布西斯文明」非常自豪地寫著：「我們收集了上千種強大的外星生物，凶悍而富有戰鬥力，生命力極度頑強！其中一些個體，是更高級文明的創造生物，具有非常獨特的遺傳物質……」
　　「對納米動力學、基因動力學的研究，有很大的借鑒意義。甚至還有硅基類的生物……」
　　巴拉巴拉的一大串，有些興趣。但一看，每一個生物都需要好幾個積分，讓於易峰連連搖頭。
　　生物再強大，一枚核彈也就炸死了。遺傳物質、特殊的納米動力學、基因動力學模板，倒是有些價值。
　　可是幾個積分……也太貴了吧？
　　「就算是稀有的硅基生物……也不值這個價格。」
　　「還有什麼戰鬥力強大，難道拿來星際戰鬥不成？難道有什麼星際鬥獸場？」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再次跳過了這一頁。
　　不過心中倒是記下，這些奇怪的生物，竟然這麼值錢，以後倒是要關注一下了。
　　販賣特殊生物，比傻乎乎的收集資源合算的多。
　　「不知道我們家的蓋亞生物玲可以賣多少錢？」於易峰心中暗想。不過他很快就自嘲地笑了笑，把玲賣出去，當然是不可能的。
　　緊接著是各種科技，這個就是大頭了。各種像專利一樣的圖片，一排排顯示在屏幕上，上面只是寫了一些具體的介紹，足足有上萬條之多。
　　「科技很多啊！看來，科技才是主要的交易內容。」
　　這些科技全部由「阿米巴積分」進行兌換，便宜的，只要幾個積分，貴的要成千上萬個積分！
　　於易峰若有所思，這種積分制度，其實是一種捆綁用戶的行為，但也一定程度簡化了操作。
　　如果阿米巴聯盟，在銀河系有許多個市場，實力雄厚，然後「阿米巴積分」在各個市場是通用的。那麼這個商盟的積分，就會變成星級文明之間交易的一般等價物，相當於地球上「美元」一樣的通用貨幣，好處當然不用多說。
　　一群早就飢渴難耐的科學家，迫不及待地研究起這份科技表格。
　　人們漸漸地發現，理論部分普遍昂貴，因為理論，對於各個文明來說是通用的。
　　表格上羅列著數學、物理、化學這些基層理論，再加上星際文明等級的理論。因為重要程度、難易程度，各有各的價格。
　　不過，對方並沒有「黎曼猜想」這種大問題的解決方式，這一點讓人們頗為自豪。不知道，是因為對方不想出售，還是因為他們並沒有解決。


第七章 想要我們的旗艦
　　理論部分普遍昂貴，但是技術部分，就稍稍便宜一些。
　　這樣的便宜是有原因的。
　　因為技術標準的不同，許多東西，人們根本不能直接用上。
　　這種差異很容易理解，譬如說……零件型號、電信號的轉換、程序語言等等。這些東西，外星人的標準和新人類的，不可能一樣。
　　就像芝麻大的地球，曾經出現上百個汽車製造工廠，需要各種不同的零件。甚至每一個工廠都有不同的技術，不同的專利。
　　一輛「奔馳」壞了，送到「寶馬」的廠商去維修，他們維修不了。
　　而對於整個銀河系而言，技術差異就更大了。
　　地球上好歹還有各種標準，各種通用的協議，銀河中的星際文明，各自發展各自的。就像新人類這樣，埋頭發展了幾百年，哪來的通用技術標準？
　　幾乎任何零件……都沒辦法通用！
　　所以了，因為這些原因，想偷懶直接用上對方的技術，幾乎不可能。除非把自己的整個工業體系，都修改成對方的標準，連螺絲的型號大小，都要和對方一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這些技術，亦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它們不能夠直接使用，卻可以轉換。它們能給工程師們帶來啟發，以模仿構建出類似的東西。」
　　很快，專家們分工挑選出看上去大量有價值的玩意，足足有上百個，後邊加起來的數字讓於易峰頭疼不已。
　　「三……三千個阿米巴積分？」
　　於易峰感覺有點慌，他們哪來的這麼多東西？
　　「精簡一些，不要看到什麼就要什麼！」有個組長看出了不妥，在內部通話中大吼道。
　　這樣一比較，新人類好像又變成了一個窮鬼。
　　很遺憾，於易峰並沒有看到某些和曲率泡有關的科技。
　　這很正常，誰也不會把自己的看家本領拿出來販賣。
　　科學家們還在挑選，其他人則饒有興趣地，準備和對方談一談價格等問題。
　　於易峰斟酌著，發送了這一條信息：「很抱歉，我們並沒有去過阿米巴聯盟的交易市場，沒有阿米巴積分。不知道您接受什麼樣的交易條件？」
　　在這種沒有高信譽中介方的情況下，交易科技，變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因為只有一個模糊的簡單介紹，沒有人能夠評估科技的具體價值。
　　3個阿米巴積分的東西，它值，還是不值？
　　如果將這項科技，完整的交給對方評估，對方看完後不想買賣了，怎麼辦？內容都已經被知曉……
　　所以，於易峰不是太願意，將自己的科技簡單地交易出去，給對方評估。而新人類自己，又沒有參考物，本身很難評估自己家的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這是一個大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回話了：「這位尊敬的顧客，我們需要大量多□類有機物質，同時需要能夠星際遠航的大型飛船。」
　　「如果您有這些東西，可以出售給我們。現在是一個優惠期，我們決定，這一些東西的價格，可以按照更高的阿米巴積分進行收購！」
　　「裡布西斯文明」的語氣，好像非常想要促成這筆交易，它再次發過來一個表格，上面標價了各種數字。
　　看到這一堆信息的時候，於易峰的心神，立刻就緊繃了起來。
　　「它想要我們的旗艦？！還要3艘？」
　　雖然，這個文明開出12000分一艘旗艦的高價格，人們心中，還是產生了濃濃的警惕感。
　　不過很快，專家團隊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將這種警惕給降了下去。
　　如果，這四艘飛船，確實只是某一L3文明的艦隊，高價賣出去幾艘，確實也不成問題。
　　因為新人類文明，本來就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不要忘了，在對方的眼裡，我們只是一支艦隊！」
　　而且從飛船的體積看，新人類的旗艦，在對方眼裡，說不定只是一件小事。雖然，體積和戰鬥能力，並不一定成正比。
　　不過，對于于易峰來說，這些飛船就是身家性命，如果直接賣給對方，會造成軍事實力的巨大反差，價格再高也不行。
　　到時候自己只有一艘大船了，別人卻有四艘，說不定直接就被打爆。
　　「會不會是騙子？」
　　安全部長許雲進，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可不知道什麼阿米巴積分到底是什麼……就算是一連串難以破解的量子密碼，我們不可能辨別是真是假啊？對方胡亂發射一串呢？」
　　「所以，我們不應該兌換積分，而應該用以物換物的方式……」
　　「有道理。」於易峰重重點了點頭，貿然相信一些陌生文明，去兌換積分，絕對是傻逼行為。
　　而且，這些旗艦，他不可能販賣出去，價格再高也不行。
　　至於……多□類生命有機物，從字面意思，應該是植物或者動物的蛋白質。
　　這倒不要緊，新人類的陳年糧食多的是，每年都有多餘，乾脆一併處理出去。
　　科技發展到現在，都不需要殺豬宰羊了，直接從培養皿中細胞培養肉類，產量、質量也高得多。
　　有人喜歡吃瘦肉，有人喜歡五花肉，還有人喜歡吃豬蹄……沒關係，想吃什麼都可以，直接培養皿中生成。這些東西長年累月積累下來，已經放了好幾個大冰窟了。
　　「很抱歉。」於易峰再次輸入了一段信息，委婉地說道：「這些軍艦，涉及到我文明的軍事機密，暫時不屬於販賣的範疇。多□類有機物質我們倒是有一些……」
　　接收到這條信息後，對方沉默了好一陣，似乎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心：「這樣啊……只有這兩樣東西，是我們目前非常迫切的，也是我們文明需要的。或許……您可以考慮一下我們最尖端的科技，這樣的優惠只在開拓市場的第一次才會有。」
　　「錯過了，我們也不可能便宜賣給你們。」
　　緊接著，屏幕上出現了一串奇怪的名詞，再加上一系列的幾個公式，幾張圖片。
　　「暗物質偏向盾？！」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次，於易峰是真正的震驚了。
　　對方的獨特科技，也能拿出來販賣？
　　這可是一個文明的核心！
　　難道……這還不是他們的獨特科技，是爛大街的東西？新人類孤陋寡聞了？
　　「不不不，不是販賣這種技術，而是販賣幾個……發生裝置！只有非常少量的理論。」一個專家面紅耳赤地說著，眼睛如同黏在屏幕上一樣，死死不肯移開：「就算只是發生裝置也值了！」
　　「這樣的公式，簡直聞所未聞，從來沒見識過，但看上去好像又是對的……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經過幾分鐘的計算後，有一位專家甚至手舞足蹈起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似乎解決了心中的一個困惑。
　　「難道不怕我們逆向解析嗎？」又有人疑惑道。
　　「逆向解析，幾乎不可能的，這種遠遠走到前方的獨有技術，想要逆推出來，和正面構造一樣困難！」
　　這句話倒是真的。
　　隨著科技的愈發深入，所以技術產品的難度開始成規模增大，都需要一整套詳細的理論體系進行支撐。
　　光有實物，卻沒有理論，想要逆推實在是有些困難了。華夏當初進口這麼多芯片，也沒見能夠逆推出來的。
　　當然了，高科技產品，必然能夠帶來大量思維啟發……可以帶來模仿。
　　特別是，一個水準遠高於人類的暗物質科技……
　　整個艦長室內鬧哄哄的一片，在巨大的誘惑面前，人們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有人甚至覺得，三艘旗艦，換一個暗物質偏向盾，似乎賺大發了。
　　不過想想這一次交易的後果，於易峰心中一片清明，他突然大喝道：「這幾艘旗艦，我們是不可能交出去，大家心中要清楚！」
　　「如果有三十艘飛船，我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現在不行，這麼大風險的貿易，我們不可能做的。承諾的東西再好，得不到也是白搭！」


第八章 奇怪的商人
　　這一聲大喝，將狂熱的人群喚醒。
　　慢慢冷靜下來後，他們一個個停止了幻想，唉聲歎氣地，思考這艘商業飛船的真實意圖。
　　不一會兒，一位智囊團的成員站起來道：「無非三個答案，第一，他們是騙子；第二，是真的想要交易，以優惠價來開拓這片市場；第三，有其他的目的……」
　　「按照常理，想要在別人的地盤開闢市場，價格戰是肯定要打的……」
　　於易峰點了點頭：「12000積分一艘旗艦，價格確實還可以，對我們來說是相當優惠的。按照工業產能來進行換算，生產12000積分的反物質，早就可以造更多更多的旗艦了。」
　　又有人站出來說道：「雖然我們不能一次性出售三艘旗艦，那麼……一艘呢。一艘旗艦，12000積分，換不到暗物質偏向盾，但也可以換好多科技了吧。」
　　「其他的科技，也是我們需要的。」
　　會議室中的聲音絡繹不絕。
　　反對聲還是佔了大多數，「一艘旗艦，會讓我們的戰力受損四分之一，對方的戰力大大增強……最好還是不要幹出這種動作。如果對方真的是強盜，現在或許還顧忌我們……一旦交易，戰力就發生扭轉了。」
　　「還是不要交易旗艦……便宜不能貪。」
　　於易峰聽了眾人的討論後，還是硬著心腸……再次拒絕了這次交易，雖然對方的誘惑確實很大。
　　做出了這個決定後，他心中豁然一鬆。
　　「很抱歉，這些中型軍艦，確實不屬於本次交易範疇。不過我軍尚有多餘的，適用於星際遠航的小型飛船……」
　　這些可以交易的飛船，當然是「泰坦」了。兩公里級別的飛船，又有曲率引擎，遠距離星際航行還是夠格的。
　　只不過，每飛個十幾光年就得補充一次能源，稍微不方便了點。
　　緊接著，人們將「泰坦」飛船的相關參數，發了過去。
　　這些參數，當然是閹割版本的，不是最新型的飛船。新人類不可能這麼傻，完全將自己的底細以及戰鬥力報表交給對方。
　　等待又開始了，誰也不知道，對方會怎麼回復。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沉默中的人群出現了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你們有沒有想過，對方為什麼要購買我們的飛船？這樣的動機是什麼？」
　　「為什麼？」
　　於易峰心中一凜，他想了想，卻沒有說話。
　　「說說你的看法。」於易峰問道。
　　這個年輕男子是一個陌生面孔，以前沒有見過，說明他剛剛取得了會議資格，是一個通過了重重選拔的優秀人才。
　　這個男子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臉色微紅，用一種不太自信的聲音說道：「我有三個猜測。第一，對方確實是騙子，不知道從哪裡看出，我們只是一個新手級星際文明……或許是言語措辭，或許是其他的什麼，反正被看出來了。」
　　「對於騙子來說，它想騙我們的飛船。有什麼就騙什麼，不需要動機。」
　　「第二，因為智力壁壘的關係，對方的最高層科技，說不定比我們弱，但見識比較廣，看出了我們的旗艦是採用大量納米材料的飛船。」
　　「所以，12000積分這個價格，實際上可能是低估的，他們買過去後，還能夠賺一點，或者能夠研究一番。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齊森森看著，這讓他臉上更是發燙髮紅。
　　「第三……我先說明，第三個猜想，我沒有任何證據，只是隨意說說，僅供大家參考。」
　　於易峰凝重的點了點頭。
　　「第三，對方的飛船，可能已經損壞，看上去完好，卻不能飛了！所以它們迫切需要向我們購買飛船，哪怕付出比較大的代價！」
　　會場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緊接著炸了鍋。
　　很快又有人跳出來，反駁第三個猜測：「不可能的，這種說法實在是太矛盾了。難道，一艘星空遠航的大飛船，連基本的修理設備都沒有攜帶嗎，連工程師都沒有……就敢出來跑商了？」
　　「還有……就譬如我們的飛船，主引擎壞了，還有副引擎，副引擎壞了，還有備用的……要傻逼到什麼程度才能讓飛船徹底飛不動？飛船裡邊，難道沒有備用的小型飛船嗎，非得要向我們購買？難道全部都已經損壞？」
　　仔細想想，一艘好端端的飛船，突然不能飛了，這種事情，簡直荒唐。真的以為星際航行，與路上開車一樣簡單？
　　這個年輕人頓時羞紅了臉，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被人一頓批評後，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
　　不過很快，於易峰就按捺住鬧哄哄的眾人，「這種地方就需要集思廣益，資歷不是最重要的，有不同的想法才是好事。」
　　「……我們正需要更開闊的思維，才能有更好的決策。你叫什麼名字？」於易峰問道。
　　「肖佐！」這位臉皮比較薄的年輕人似乎有了點信心，連忙說出自己的名字。
　　也因為肖佐的提醒，人們都在絞盡腦汁地揣測著，對方購買大飛船的「動機」！
　　其中一名專家站起來說道：「我來說一下第四個可能吧。對方還要去下一個交易地點，它們明確知道，那裡可能有大買賣。但是這艘商業飛船本身已經裝不下更多的東西了，所以想要向我們購買大飛船。」
　　「又或許那裡有毀滅者文明出沒，變成了危險區，需要更強大的軍力！所以需要購買飛船。」
　　「……有這個可能，或許這種猜測的可能性更大。」
　　經過這一陣子的討論，基本上所有的猜測，都被窮盡了。
　　於易峰沒有提出異議，又發問道，「那麼，對方購買有機物，是什麼意思？難道突然人口爆炸、物資失蹤？這麼大的飛船，連點糧食都種不出來？」
　　這一點，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麼……乾脆是一個幌子，有機物再怎麼提價，也就那樣。新人類所有的動物、植物加起來，蛋白質也就賣個一隻手的價格。
　　要麼……側面證實了第三個猜測，飛船已經損壞？！不能生產糧食了？
　　或者，下一個交易地點需要大量有機物，他們能夠賺錢？
　　所有人都苦思冥想，就在眾人的討論聲中，這艘商業飛船的可疑點越來越多。
　　甚至，有許多專家找到了「對方飛船疑似損壞」的關鍵性證據！
　　「你們看，對方強行選擇了這顆三體星作為交易地點。三體運動，是混沌運動，對初值極度敏感，就連人的觀測行為，都會對這種運動造成影響！」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興沖沖地說道。
　　所以，想要完全精準地預測這種運動，是不可能的。
　　待在這種地方，本身就是一種危險。
　　「有沒有可能，是飛船沒有了動力，只能停在這種地方？」
　　「而且飛船的環繞軌道也太奇怪了，這麼扁平的橢圓，完全就是依靠慣性運動，雖然有一種炫技的意味……但沒有必要這樣吧？」
　　有幾個計算專家甚至懷疑，這樣的形狀，是被……周邊恆星的引力影響，而拉出來的！
　　也就是說，它最開始的軌道是一個圓。但幾十年的時間，在其他恆星的引力交鋒下，強行拉成了橢圓。
　　「似乎也證明了，飛船，並沒有動力。」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第九章 交易一波有機物
　　一個小時後，會議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不管怎麼樣，先試探一波再說！
　　如果對方的飛船真的壞了，小飛船也因為什麼原因不能使用，肯定不顧一切代價向新人類購買！
　　因為再過四五年，三顆恆星之間的相互接近，會導致引力再度大幅混亂。這艘依靠慣性運動的飛船，很可能被吞吃掉！就算是最頂級的納米學材料，也不可能抵得住恆星內部的高溫高壓。
　　四到五年的時間，放在茫茫銀河，實在過於短暫，它很可能堅持不到下一個星際文明的到來。
　　「如果這種情況屬實，咱是不是可以……佔一點便宜呢？」
　　「非親非故，想要讓我們救你，當然得出點代價。文明之間可不是過家家，沒有助人為樂這種事！」
　　「我們必須要先試探對方！」
　　看到嗡嗡議論的眾人，於易峰相當感慨。這群人……被「御夫2」的土著給帶壞了。
　　但這種狡詐，對整個文明來說是相當有用的，否則只能像綠光人一樣傻乎乎的，上當了還不知道。
　　不過這樣的試探，不可能明著來。
　　萬一對方只是一個正常的商人，人們猜錯了原因，卻獅子大開口，那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性質。
　　丟了面子不說，還和對方撕破了臉皮，交易也沒得做了。
　　「我們畢竟還想著正當交易一波。」
　　於易峰眉頭緊皺，那麼……應該怎麼試探對方呢？他摸了摸下巴，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這時候，天文台再次收到了對方的信息，似乎有一種抱怨的語氣：「你們難道不想要暗物質偏向盾技術嗎？真是奇怪，幾艘中型的飛船，換這樣的尖端技術，應該很合算才是……這可是限量版的貨物！」
　　只見對方繼續說道：「這樣的2公里級別飛船……體型稍微小了點，載重量、戰鬥力也不夠，不可能換取暗物質偏向盾的。唉，既然事先已經說過要給你們一點好處，也不好反悔，我們吃虧一點，一艘……80個積分，怎麼樣？」
　　說實話，看到這個價格的時候，已經大大超出了人們心中的預期！
　　「對方依舊想要我們的飛船！高價！」
　　於易峰心臟狂跳，感覺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走了大運？！」
　　因為製造80單位的反物質，需要的工業產能早就遠遠大於一艘泰坦飛船。按照反物質的工業產量，再加上技術含量，「泰坦」，頂多……15-18分，不超過20分。
　　而且，人們給出的數據，並不是最新型號的泰坦，而是舊有的一些技術，快退役的貨色。
　　80積分，按照人類的心理預期，絕對是大大超過的。
　　會議室中一片熱鬧。
　　「要不要賣給他……還是再敲詐一筆？」
　　「是不是騙子？」
　　「對方的飛船，有沒有破損？」
　　在座的所有人都急速地思考著，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這個商人，看起來好像太慷慨了一些。它迫不及待地想要飛船，有古怪！難道對方的飛船，真的動不了了？」
　　「這……這簡直荒謬啊！」
　　面對有些混亂的事實，許多人情緒激動，不停地討論是否要訛詐更高的價格，又要在對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不至於產生太大的仇恨。
　　「這樣吧……」
　　突然間，於易峰靈機一動，說道：「我們先交易一些有機物給它，派遣一艘較大的運輸飛船，作為試探。看看這個商人，對這艘運輸飛船有什麼反應！」
　　很快，這個方案獲得了眾人的一致意見。
　　緊接著，天文台將這個意思發送了過去。為了保險起見，新人類的言語措辭還是比較友好的，說是雙方的友誼……要從「小東西」開始交易，然後再交易其他的等等。
　　過了兩個小時後，對方非常愉快地同意了：「感謝藍星文明，雖然這筆交易很小，卻是我們六十年來的第一次開張……所有的東西都是從小開始建立的，願我們的友誼能天長地久。」
　　這些肉麻的說辭，也不必多說。
　　很快，工作人員操控機器人，將大量雜七雜八的東西裝載到了一艘六百米長的運輸飛船上，包括陳年糧食，老化的肉塊、冷凍食品等等。
　　這艘運輸飛船除了動力系統外，沒有任何武器系統，人工智能也比較老套，只有最基本的運輸功能。
　　也正是因為這樣，它的運載量還是相當大的。
　　裡邊的物資雖然生產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一點，但還算新鮮，陳年老肉只是不符合人類的口味而已，吃還是能吃的。所以乾脆一併處理了出去。
　　於易峰他們可沒有故意坑害對方，新人類文明不可能因為一點有機物，就敗壞了自己的名聲。所以，他們事先又發送量信息，向對方明說了商品的相關情況，將視頻、照片發過去，給對方檢測。
　　經過判斷後，這個商人再次同意了交易，彷彿並不在意物品的年齡。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這批物資，最終以1.3個積分的價格成交。
　　作為交換，對方又非常慷慨的給出了超級優惠價，讓新人類挑選一個……3積分的科技！
　　「3個積分的科技嗎？」
　　於易峰心中微動，誰都喜歡自己的文明，佔一點便宜。
　　對於新人類來說，這是第一次星際文明間真正的交易，科學家們還是非常認真的。
　　3個積分的科技，並不多，也就這麼寥寥幾個，他們精挑細選，挑了一個：「A3硅基芯片的框架技術」。
　　天文台又將這個要求發送過去，然後收到了對方的回復。
　　「……我們需要事先對這批物資的成色進行驗收，驗收完畢後，這個A3硅基芯片的技術，會通過電磁波的方式發送。」
　　「以裡布西斯文明的信譽保證，本次交易將會順利完成！」對方信誓旦旦說道。
　　也就是說，對方先收貨，再發送科技。
　　於易峰與其他人面面相覷，又想了想。
　　如果這筆交易真的成功，從價格上，新人類其實佔了一點便宜。所以他們並沒有在這個方面糾纏不清，而是爽快的同意了。
　　就算……對方貪下這批東西，貪下這艘飛船，新人類文明也沒什麼太多的損失。一艘普通運輸飛船，再加一些過期有機物而已，無所謂，就當買一個教訓。
　　就算是騙子，也不可能只騙一點有機物和一艘普通的運輸艦就跑路。如果真的有這種神經病文明，騙了一艘破飛船就跑，新人類也只能……認栽。
　　但是，如果對方迫切需要飛船，就說不定了……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啊！
　　離子引擎緩緩地啟動，這艘大型運輸飛船裝載了一個最基礎的小型可控核聚變裝置，並沒有曲率引擎。
　　光靠物理推動，需要十來天的時間才能運到指定地點。
　　而另一個方面，小型可控核聚變技術，也一定程度向對方證明了己方的科技實力……
　　「咱至少是L3，所以，不要打馬虎眼！」
　　目送運輸飛船的離去，於易峰長鬆了一口氣。
　　10天，人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快快，大家行動起來，討論起來！所有的都要考慮周到。」於易峰對著下邊的人大聲說道。
　　……
　　緊張的工作仍在繼續，天文學家們正在努力觀測對方的飛船，試圖發現某些蛛絲馬跡，譬如說……是否真的有所損壞，是否外部結構缺陷等等。
　　三天後，果然有所發現！
　　「對方的某些角落，似乎有被高溫離子灼燒的痕跡，非常微小，但依舊被我們看出來了！」於易峰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心中豁然一動。
　　這個證據，看上去就比較有力了。
　　而會議室中的智囊團，每天都興奮地一塌糊塗，各種方案，各種猜想。
　　在許多人看來，這個商業飛船，就如同待宰的豬羊。
　　但也有另外一撥人認為，這些想要敲詐對方的人，得了一種……妄想症。


第十章 第一次交易
　　在各種詳盡的討論下，於易峰很快就收到了各種不同的應對方案。
　　「利用一艘小飛船的試探，毫無疑問是比較明智的一個選擇，就看對方是什麼反應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新人類的運輸飛船，正在逐漸接近對方的商業飛船。前方的離子引擎已經開始反向噴氣減速，探測到的信號，也在源源不斷的傳回。
　　人們想要通過這艘運輸飛船，更近距離地觀測對方的大飛船。
　　從遠方天文台角度觀察，新人類的飛船，就如同籃球旁邊的一顆綠豆。
　　眾多智囊團的成員，正在虛席以待，天文台內一片火熱。
　　「飛船受到的引力已經開始加大了……」
　　所有的信息都是一個小時以前的，母艦上的控制台並不會進行任何指揮，只能靠飛船本身的人工智能。
　　在望遠鏡的視角下，運輸艦正平穩地航行著，很快，它被「格林3」的引力正式捕獲。
　　「根據函數方程式，目前的軌道正確！」現場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鼓掌聲。
　　要是一艘運輸飛船，連軌道都錯誤，新人類文明的臉面可就丟大發了。
　　對方給出了一個非常詳細的方程式，要求新人類的運輸飛船，必須要以非常準確的位置、方向，進入暗物質偏向盾，否則會受到自動防禦武器的攻擊，後果自負。
　　這一個要求並不過分，在飛船內部人工智能地輔助下，軌道相當精確，雙方正在慢慢靠近，如同飛機的空中加油一樣。
　　就在這一剎那，人們瞪大了眼睛，在運輸艦突入「暗物質偏向盾」的一剎那，方向上竟然發生了一個奇特的偏轉，兩條本來對不上的預計軌道，一下子又對上了。
　　緊接著，運輸艦對外發送的信息變得模糊不清，人們只是模糊看到了各種機械的平移、旋轉。一個龐大的，直徑大約一公里的洞口，從蝶形飛船側翼開了出來，將運輸艦整個吞了進去。
　　人們觀測到了一些內部機械的設備，信息非常模糊，各種零零雜雜的碎片，這可能是因為「暗物質偏向盾」的緣故。
　　緊接著，洞口閉合，軍方的控制屏幕突然一花。
　　「報告艦長，所有的傳輸信號都不見了！」一名士兵發來了緊急指令。
　　新人類的這一首運輸飛船，失聯了。
　　於易峰點了點頭，並沒有任何驚慌。
　　對方不可能任憑新人類的運輸艦偵查裡邊的設備，信號被屏蔽很正常。
　　現在，就看對方的反應了。
　　他的心臟已經開始加速跳動，如果真的有不可避免的大危機，對方確實有可能貪下這艘飛船！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他們會怎麼應對呢？」
　　600米長度的運輸飛船，利用核聚變能源，恆星級別的航行雖然不行，承載一部分人口，逃離這個危險區域綽綽有餘。
　　「如果真的如此，這一艘飛船，就送給他們。但接下來的事兒，就不要怪我們獅子大開口了。」
　　交易還沒有完成，文明之間的心理戰，就已經通過一艘飛船，打了起來。
　　於易峰等人，曾經換位思考過，如果「家園號」突然不能飛了，所有的小飛機也失去了用場。
　　那麼，新人類會貪下這艘，誘惑力非常大，能夠救命的飛船嗎？
　　「或許會，因為這是救命的啊……萬一歸還了之後，對方一艘飛船都不賣給你呢？豈不是白白丟失了機會？」
　　「又或許不會……」
　　有可能，一切的一切，都是新人類自己的妄想；
　　但也有可能，這些猜測都是真實的。
　　這一次的等待，總共用了13個小時，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煎熬。許多人為了第一刻知道詳情，甚至直接叫機器人送上外賣。
　　天文台內沒有重力，大家只能吃一點牙膏一樣的食物。
　　人們終於等到了對方的答覆：「很好，這一批的物資符合要求，我們非常滿意。以下就是A3硅基芯片技術……」
　　大量的信息源源不斷傳了過來，科學家們精神一振，立刻開始分辨這些內容的真偽。
　　通過量子計算機，可以直接模擬建造一個差不多芯片，很容易能夠得知出這玩意的真假，它的複雜程度馬馬虎虎，能夠處理。
　　發送完這個科技信息後，對方又說道：「這艘運輸飛船，並不屬於我們的交易範疇，所以還給你們。」
　　稍稍出乎於易峰的預料，對方竟然歸還了這艘飛船。他不知道應該鬆一口氣，還是歎一口氣。
　　坐在會議室中的人也是一陣默然。
　　然後紛紛議論道：「對方很可能是正經的商人，一切都是我們瞎想了。」
　　「但也有可能，看出了我們的用意……不要以為對方是傻瓜啊，他們的飛船如果壞了，絕對不會滿足這麼一艘運輸飛船的！」
　　「一個星際文明，哪有可能這麼傻……他們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省的被我們看出破綻……」
　　於易峰點了點頭，當然不會因為運輸飛船的回歸，而放鬆心思。
　　文明間的較量，可不像內部那麼自然和諧……各種爾虞我詐是必然的。
　　這和低級文明中，國與國之間的較量非常類似。有些事情，看上去只是小事，但必須要通過這些小事，揣測出對方的心理、目的，以獲取更大的利益。
　　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很快，他再次燃燒起了鬥志。
　　飛船被歸還的情況，也在討論的範圍內：「那麼……執行備用計劃！」
　　備用計劃，當然是將它當做真正的商人對待。
　　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獅子開口，並非明智之選。
　　一些泰坦飛船，如果價格合適，確實可以出售，不會涉及到新人類文明的核心技術。
　　「但是，就算對方是真正的商人，我們也不會傻到直接滿足對方的胃口。更何況，現在還存有疑點。」
　　飛船，要一艘一艘地賣，總是得壓搾更多的利益才行。而且，這些泰坦飛船的買賣可不是容易事兒，武器裝備、曲率引擎、裡邊的戰鬥型人工智能是否要配套，還得詳細談判過。
　　將這些條件發過去後，很快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武器系統當然得存在！最低的標準如下……低於這個標準，我們會原封不動地退還！」
　　「你們以為80個阿米巴積分是大青膠嗎？這可是……阿米巴積分！銀河系通用的東西，到任何阿米巴商盟的市場，都可以使用！我們以信譽擔保。」
　　「相關的人工智能，保持最原始的就行，我們有系統可以導入自己的東西。電子接口要求如下……最好有一個程序之間的轉換器。」
　　面對新人類各種得寸進尺的要求，對方的咆哮聲似乎穿越了十多億公里，直達人們的耳膜，彷彿已經吃了很大的虧……
　　商場如戰場，但又有些不一樣，退一步，進一步是常有的事兒。
　　只要生意能夠做下去，就算是互相咆哮，事後也照樣能做朋友。
　　就算不歡而散，也不至於立刻開戰。
　　於易峰一邊和對方談判，一邊皺著眉頭在內部討論道：「這樣說，對方只是想購買一些武裝飛船來保護自己？難道惹上了什麼事兒，前面的交易路線有毀滅者文明？」
　　「很可能是這樣！」
　　但一位議會成員用力敲了敲桌子，吹鬍子瞪眼：「不能這樣想，這是對方，故意透露給我們的一個意思！我們順著他的方向，就上了套了。」
　　購買武裝飛船，與購買救命用的飛船，確實是兩個不同的價格。
　　武裝飛船，貴了可以不買；救命用的飛船，才是真正可以敲詐的。
　　「可惜，對方竟然歸還了這一艘運輸飛船！唉……要是不還就好了。」
　　這些專家苦於看不透對方的真實意圖，又不想錯過這次交易機會，只能不停地研究已有的信息，絞盡腦汁地思考著……


第十一章 虧大了！
　　根據新人類運輸飛船的近距離探測，這艘商業飛船，外邊的某些部位，確實有一定的高溫粒子灼燒痕跡，但是並不多。
　　光靠這一點證據，遠遠不能證明對方的飛船損壞，所以人們也沒有底氣再抬價。畢竟「飛船壞了」這種事情，本身就畢竟荒謬。
　　萬一對方是正經商人，生意黃了，也是人們不希望的。
　　雙方之間，漫長的扯皮開始了，販賣一艘飛船，可不是有機物這麼簡單，各種談判，有些功能說不定還得「閹割」一下。
　　幸好這裡的許多人，在「御夫2」開過商業公司，甚至還是知名度較高的大公司。他們在低級文明的社會，接受過專業的商業訓練，此時剛好派上了用場。
　　這群商業精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不停的揣摩對方的心思，每一句話都要精雕細琢，甚至包含了好多種不同的含義……以試探對方的心理狀況。
　　這種商業口水戰，比打一場遭遇戰還累。
　　最終，第一批次的三艘「泰坦」，以每艘82.2積分來進行換算。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次大生意。
　　這些商業專家們，費勁心思，將價格提高了2.2分。
　　而欣喜若狂的科學家們，正在挑選更多想要的科技……
　　「就這樣定下來了嗎？」於易峰有些猶豫地問道：「還有沒有抬升的空間？」
　　他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這位商業精英欠了欠身子：「艦長，對方非常地老奸巨猾。我們嚴重懷疑，還可以抬價，但是……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唉……所以我們打算，先賣三艘，剩下的在做計較。」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一位技術人員在通訊器中，非常激動地說道：「報告艦長！A3硅基芯片技術已經解析出來了，通過量子計算機的模擬，和描述的功能幾乎一樣。雖然這個芯片因為程序指令集的原因，並不能直接用上，但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於易峰沒有懷疑，直接問道：「確定嗎？這麼說，這項科技是真的了？那麼，它到底值不值三個積分，這對於我們來說才是更加重要的！」
　　「如果不值，我們說不定，還吃虧了！」
　　這位科學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唉，您的這個問題，我們實在難以判斷。科技這種東西本來是無價的，現在非要標明一個價格……很難啊。」
　　「我們只遇到過這樣一個星際文明，真正買到的科技，也就這樣一個。除非我們能夠獲得大量的樣本，才能建立一個合理的價格模型……現在真的難以判斷！」
　　「至少，這個芯片框架是真的，是我們目前沒有的技術！但是……重要程度上，有很多替代品，所以處於那種可有可無的狀態……」
　　「是這樣麼……」
　　聽說這項科技是真的，於易峰的一顆心並沒有放下，他反倒有些隱隱不安。
　　按照對方的標準，新人類，似乎佔了很大的便宜啊……
　　真的是這樣嗎？
　　難道就是因為運氣好，對方迫切需要，又或者是因為第一個顧客？怎麼看，對方都是長期經商，老奸巨猾的那種。他是絕對不相信什麼優惠的。
　　「怎麼樣，藍星文明，新一次的交易，可以開始了嗎？三艘飛船……」這個商業飛船催促道。
　　於易峰想了想，又通知天文台，發送了另外一則信息：「我們的科學家正在挑選具體想要的科技，數目比較大，請您等待一陣子。」
　　實際上，這麼久的時間，科學家們早就挑好了哪些是主要的科技，哪些是次要的。但於易峰想要拖延一陣子，和智囊團們商討，到底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這些商業精英雖然聰明能幹，真的能在這種較量中，佔得便宜嗎？
　　「沒問題，這樣的大生意，確實需要考慮清楚。」對方回答道。
　　對於星際文明而言，耐心都是非常好的。這一次的交易，就算持續一年以上的時間，也不過分。
　　於易峰回過頭去，嚴肅地說道：「好了，大家快想想，我們真的就這麼容易的佔了便宜嗎？」
　　「對方很可能是老牌的，存在了百萬年的文明！我們一定要想將他們想像的更加狡詐！對方是不是在交易中，能夠獲得隱形的好處？這種好處，卻被我們忽略了？」
　　「大家想想吧！」
　　「或者，又有什麼……危險？」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這些智囊團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己方有什麼紕漏之處。
　　彷彿這次交易，人們本身就獲得了相當大的實惠。而對方的耐心一直很好，甚至發送過來更多高級一些的科技信息，可以作為交換，當然價格也格外昂貴。
　　「它真的只是一個商人嗎？」
　　許多人在疑惑。
　　商業聯盟，在討論中，或許是通過第二次智力篩選的一個辦法……
　　如果各個卡在智力壁壘下的文明，沒有足夠的心胸來進行科技共享，那麼……利用商業手段來進行貿易，是一個不錯的互利選擇。
　　經過長時間的貿易後，能夠取長補短，通過智力壁壘也不一定呢？
　　所以銀河中商貿業旺盛，這一點毋庸置疑。
　　「又或者……我們得了被害妄想症？」
　　所有人都有些束手無策，似乎看不透，對方的騙局到底是什麼。
　　就在這一天，所有人再次集中在一起時，徹夜未眠蘭波博士紅著眼睛忽然叫了起來：「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會不會，有一些東西的價格是不準確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彷彿豁然開朗：「我的意思是，有一部分價格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所以給我們帶來了一種……非常優惠的感覺。」
　　「我認為，所有的物質資源的價格，是真實的！包括反物質、氦3、鈾、有機物，這些資源的價格確實都是真實的。」
　　「但是，科技的價格是虛假的！」
　　聽到這番話後，有些人疑惑不解道：「為什麼要這樣呢？難道這樣做就可以牟利？」
　　蘭波博士打了一個響指，大聲叫道：「當然能！你們先聽我說。」
　　「對方料定了，我們不會買賣資源，也拒絕接受這方面的東西。所以，這些價格，只是標出來給我們看看而已。資源的數量是可以看見的，是實在的，可以用工業產能劃分。巨大的數目，讓我們產生了一種，阿米巴積分非常值錢的感覺。」
　　「我們常年積累下來的有機物，販賣了1.3分，收穫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科技。誰也不知道，這項科技到底值多少錢，它在對方標注中，值3個積分，但說不定只是某低級文明的產品，到了真正的星際交易市場，或許只有0.3分？！」
　　「這樣我們不是虧大了！」
　　會議室中一片安靜，許多人正在思考他提出的觀點。
　　蘭波博士繼續說道：「緊接著，對方以80積分的代價，來購買我們的飛船。我們會下意識地將這個價格，與生產反物質的難度相比較。」
　　「我們會認為，我們的飛船賣80積分，相當於賺了80單位的反物質，得了大便宜。實際上，這艘飛船從工業、技術角度也就20分，不是嗎？」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會議室中一片安靜。
　　蘭波博士又大聲地說道：「也不知道怎麼的對方看出了我們是新手，猜中我們會將積分用來交換科技。如果說，我們飛船的價格，被大幅提升了4倍，而對方科技的價格，卻直接提升了10倍！」
　　「你們認為，我們是虧，還是賺？！」
　　「我們根本難以分辨，這些科技到底值多少錢！說不定都是某個偏遠低級文明的科技，卻換了星際文明的飛船！我們是虧，還是賺？」
　　許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一片毛骨悚然。
　　再怎麼謹慎，還是上當了！
　　有幾個激動一點的，已經開始破口大罵：「我們就算獅子大開口，還是虧本啊！草！」
　　原來，對方一切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想要引導人們，進入思維的誤區。
　　這個方法實在是太巧妙了，再加上各種心理戰術，誤導了人們思考的方向。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讓人難以分辨。
　　新人類太自以為是了，以為看出了對方的破綻，以為對方的飛船壞了，以為對方需要武裝力量……
　　實際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對方裝出來的！
　　讓新人類以為，自己中了大運？


第十二章 危險
　　靜默之後，就是一片嘩然。
　　「太刁滑了！我們以為我們賺了，其實……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產生更多的聯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嗎？」
　　「難怪給我們這麼多的優惠，還裝模作樣地討價還價。星際文明的飛船，怎麼可能壞在這個地方。草，早就應該想到了！」
　　再看到那些飛船灼燒的痕跡時，彷彿一切都變了，就是故意偽裝出來給人們看的。
　　一群商業精英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特麼才是奸商的祖師爺啊，他們還得多練練，才能在銀河縱橫。
　　於易峰默然不語，只是苦著個臉，聽著所有人嗡嗡的討論聲。
　　彷彿這個猜想，成為了最為精準、合理的猜測。
　　他的眉頭緊皺，事情……真的是這樣嗎？聽起來，好像接近真相了，而且這種解釋更加符合邏輯。
　　比什麼……「對方飛船壞了」等胡亂猜想，合理的多！
　　至於新人類哪裡表現出新手的一面，他根本不知道，甚至連旁邊的黑也不知道。或許「藍星文明」，這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詞語，本身就代表著「新手」。
　　「一個星際文明，幾百萬年的時間，把大多數區域探索一遍，還是有可能的……」
　　聽著會議室中眾人的叫罵，於易峰心中忽然隱隱有些急促，感到有點不對勁。
　　「艦長，我們的運輸艦將在一個小時內返回，請指示！」聯絡器中忽然傳來了一個士兵的叫聲，於易峰心中一動。
　　運輸艦回歸後，第一次交易，也算圓滿完成了，看上去人們好像吃了一點小虧。
　　他下意識地說道：「做好回收準備！」
　　第二次的交易，必然不能夠再無限制地拖下去。但在這種明擺著會吃虧的情況下，應該直接拒絕嗎？
　　會議室中的大多數人都在思考、討論著，應該怎麼才能挽回局勢，氣氛一片熱烈。
　　現在的交易還沒有正是開始，只是虧了一點有機物，還來得及。
　　如果，真的如蘭波博士的猜想，新人類就虧大發了！
　　「可是，這依舊只是一種猜想，沒有任何證據啊。」有人抱怨道：「我們應該怎麼交涉呢？」
　　甚至，對方「飛船壞掉」，與「對方是奸商」、「對方想開闢這個市場」等等猜測，都能同樣解釋這一系列現象，只是合理性的問題。
　　人們看向屏幕中這艘商業飛船，目光也是愈發的凝重。
　　老牌的星際文明，真的太厲害了，如果對方確實裝的這麼離譜，新人類文明真的甘拜下風。
　　「我覺得，賣他們3艘飛船，也是值得的，就當買一個教訓，3艘飛船完全損失的起。」
　　「不，先賣一艘飛船看看，如果都是垃圾科技，咱就不賣了。」
　　「裡布西斯文明，這個名字很可能是假冒的……騙了我們之後，將飛船的樣子改造一下，誰也認不出來。」
　　聽著眾人的討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於易峰卻越來越產生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有什麼大危機要發生一樣。
　　他只是隱隱感到不安，卻不知道這種心驚肉跳到底是什麼。
　　就在剛剛，他已經下令，讓所有旗艦做出規避動作，進入戰爭戒備狀態。雙方差距8個天文單位，1個光時的路程，想要直接打擊並不容易。
　　「是什麼呢？危險是什麼呢？」
　　「是這艘運輸艦嗎？」
　　想到這裡，他忽然靈機一動，緊緊地盯住了屏幕。
　　這個時候，一系列的想法，電光火石般從腦海中產生：「不對！如果對方想要騙我們……不可能一開始，在小的交易方面就佔便宜！」
　　「一般的騙子，不應該先給點甜頭，讓人麻痺大意，然後再下手嗎？」
　　「一點有機物而已，就讓我們吃虧，絕對不應該啊！」
　　「難道蘭波博士的猜測，依舊是錯誤的嗎？抑或……」這一道靈光就如同閃電一樣，讓他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為什麼呢……難道對方的目的……」
　　「如果，如果對方的飛船確實是破損的，那麼……我們的船，就是他們的命啊！對方絕對不會只採取『交易』一種手段！」
　　「這艘運輸艦裡邊……是否會有什麼東西？這就是他們的第二種手段？」
　　「快給我查！運輸艦！」於易峰突然在軍用頻道中大吼道。
　　很快有人報告：「……艦長，我們飛船內部的偵查設備表明，裡邊已經空無一物。所有的物資都被搬空了！」
　　於易峰頓時一愣，眼看著這艘運輸飛船，越來越接近，他再次想到了什麼，質疑道：「你怎麼知道，這種空無一物，是不是對方做出來給我們看的？」
　　「如果對方的電子入侵手段，遠遠勝於我們，理論上這艘飛船可能被對方操控了吧？！」
　　「我們只是一個初生的星際文明，誰也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手段！」
　　看到越來越接近的飛船，甚至「家園號」已經展開了接收設備，於易峰渾身發冷，焦急地大喝：「停下來！」
　　「讓它停下來！」
　　「停下！」
　　他急的後背「刷刷」冒出了冷汗。
　　這種危險的感覺就如同深淵一般！
　　「啊？」有幾個士兵正在聚精會神地準備飛船的停靠，忽然收到這個命令，緊接著他們齊齊發出了驚恐地大叫：「飛船的人工智能正處於自動停靠狀態！出現了一條未知錯誤信息！」
　　「加速度異常……」
　　於易峰已經聽不到後邊的士兵在說什麼，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已經強烈到極限。他只是看到，飛船的速度並沒有減緩。
　　雙方……只有區區三百公里的路程了，這種速度下，只要十秒鐘就能觸碰到「家園號」！
　　剎那間，他輸入了一串指令，按下了緊急攻擊的按鈕。
　　一連串的納米蟲炮彈，直接對準了運輸飛船發了過去。
　　裡邊是分解型納米蟲。它們在攻擊飛船時，往往沒有足夠多樣的元素進行增值，但只要數量足夠，分解的功能是一點不差的。
　　而且，這艘運輸艦功能簡單，並沒有電力網防禦裝置。
　　人們在會議室的屏幕中看到，一陣密密麻麻的光亮閃過，大量的納米蟲炮彈直接傾瀉在了運輸艦身上，緊接著產生了一層霧靄樣的粉末狀碎片。
　　但飛船的摧毀沒有這麼快速，它仍在依靠慣性接近著，更多密密麻麻的納米蟲彈藥正在路上，企圖在幾秒鐘之內，將它徹底解決。
　　很快，運輸艦側翼產生了一次小規模的爆炸，是小型核聚變裝置被破壞後，裡邊等離子體的爆炸。
　　但這一次的爆炸強度並不大，從某個方面講，小型核聚變比核裂變更加安全一些，因為只要失去了高溫高壓環境，核燃料加就不會反應了。


第十三章 撕破臉皮
　　納米蟲的分解速度很快，轉眼間，運輸飛船就被啃食了大半，在慣性的作用下，像一團高速移動的灰色雲朵。
　　「是錯覺嗎？」於易峰看著即將被摧毀的飛船，心中暗想，「按照我們的理解，用電子病毒入侵母艦的難度，實在是難如登天。可是為什麼……」
　　他的手指依舊放在各種武器的按鈕上，不敢有任何鬆懈。
　　所有的士兵也是全神貫注地盯著。
　　但下一刻，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運輸飛船的控制室中藍光一閃，一個古怪的，如同粘液金屬一樣的東西，突然彈射了出來！
　　它企圖依靠自己的力量，彈到「家園號」上！
　　這一團金屬的速度，是運輸飛船的三倍以上，剎那間達到每秒一百公里，與船體迅速分離。
　　恍然間，時間彷彿慢了下來，於易峰瞳孔猛然放大。
　　即便他們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此刻卻還是嚇了一大跳。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幾發納米蟲導彈，無意間打到了它的身上，就像打進了一團軟軟的泥漿裡，飛濺出各種金屬粘液。
　　整團金屬，正在一層層有秩序地掉皮瓦解，以擺脫身上的納米蟲。
　　這種瓦解不是納米蟲的那種分解，而是一種……有秩序地脫離，似乎與納米蟲同歸於盡了。
　　區區兩百公里的距離，在這種速度下，抬手就可以觸摸到。
　　留給人們，最後兩秒鐘的時間。
　　「要遭！」於易峰腦袋裡跳出這個詞語，手中已經不自覺地按動各種按鈕。
　　這個粘液金屬球大概兩米的直徑，比一個水缸稍微大些，在天文望遠鏡的放大下，看得格外清楚。
　　宇宙中的真空環境，就算是超人類也不能生存，但並不包括另外一些詭異的超級生物。
　　這是新人類，第一次遇到，連納米蟲都殺不死的「生命體」。
　　他的心臟狂跳，渾身腎上腺素大增，一種深淵般的恐懼出現在心頭，彷彿所有危險的來源，都來自於這團金屬……
　　總之，絕對不能讓它跳到自己的飛船上！
　　「爆炸！快給我爆炸！」面對金屬粘液的快速接近，他心中發出了一聲吶喊，臉上已經通紅一片。這個時候，行動比言語更加迅速，嘴巴根本來不及說，手上的各種指令已經完成。
　　納米蟲對它可能沒有太大的傷害，那就用……核彈、激光！
　　他就不相信，有東西能夠抵擋這些……最為傳統的熱武器！
　　無數的自動防衛激光本來就已經開啟，偵測到接近的未知目標，剎那間飆射了過去。
　　又在半秒鐘後，一顆百萬噸當量的小核彈，在距離「家園號」二十公里開外的地方爆炸，發出了極為耀眼的光芒。
　　明亮而又狂暴的核火球直接將這團粘液吞噬。
　　甚至因為距離過近的關係，「家園號」也被核彈波及，一大堆電子屏幕都白茫茫的一片。
　　於易峰仍然不放心，咬著嘴唇，一枚又一枚的核彈在這個區域接連爆炸，最大的當量甚至達到千萬噸級別。
　　在這種核彈拋射下，整個船體的虛擬成像圖，立馬從中央主屏幕上跳了出來，大量的橙色警報接連響起，顯示某個區域受損，某個裝置被摧毀等等。
　　緊接著，強電流防禦網絡開啟，許多機器人以及士兵開始進入危險區域，排查是否有生物入侵。
　　很幸運的是，除了一些核彈攻擊的痕跡外，士兵們暫時沒有任何其他的發現……
　　這個金屬球……它被摧毀了嗎？
　　會議室中的眾人驚魂未定，引發了一小波騷亂。
　　許多人正在心驚肉跳地討論著，這玩意到底是啥，「單個的超級生命嗎？液態金屬機器人？還是其他的什麼？」
　　太他媽危險了。
　　這是人類第一次遇到，這種極度詭異的「生命體」。
　　一團金屬粘液？
　　而且，對方似乎要憑借這種生命體，潛伏、入侵新人類的母艦。
　　對方做出這樣的手段，必然有一定的信心，光靠這樣單個的生命，就能威脅新人類文明，或者……殺死大部分的成員！
　　「必然是有用意的！」有許多軍方成員憤怒地大叫：「開戰，開戰！」
　　於易峰皺著眉頭，忽然想起了交易表格中，各種販賣的生物列表，「或許，這些超強的物種，在非常規的戰爭中，確實是有價值的！」
　　不用多說，專家們快速研究著監控錄像，回顧剛才的那一幕。
　　各種分析後，他們終於發現，這一團液態金屬物質，已經被大量高能激光擊中，同時又被核彈的超高溫徹底融化。
　　士兵們也在翻來覆去不停地檢查著，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還是沒有物種，能吃住千萬度的高溫啊。」
　　「還好發現地及時，把它給炸了。」
　　證實了它被摧毀後，所有人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
　　再接下來，眾人看向那艘商業飛船的目光，也變得不善起來。
　　「有問題，對方有問題。」
　　於易峰並沒有下令立刻反擊，而是讓所有的飛船進入曲率航行模式，逃得更遠再說。他在台上，有秩序地發號施令著，緊急調動機器人與士兵對家園號進行維修。
　　「報告艦長，『家園號』部分裝甲出現核彈印記，不過損傷並不大，正在緊急維修中。」
　　「報告艦長，外邊的D3線路被燒燬……」各位士兵將信息匯總呈報，到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兒，讓他緊繃的神情慢慢舒緩。
　　反而，下邊智囊團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受到敵方的攻擊後，人們心中憤怒，又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奇妙衝動。
　　沒有立刻開戰是有原因的，對方的生物入侵計劃失敗了，主動權……又到了新人類的手上！
　　而這個時候，「對方飛船壞了」的說法，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這群人興奮不已，對方如果不是為了命，哪能這樣呢？
　　「既然對方撕破了臉皮，還被我們發現了，也不要怪我們不客氣！必須狠狠地要咬下一塊肉，讓他們出血，讓他們知道痛……」一位專家面紅耳赤地說著，牙齒咬地咯咯直響。
　　一想到剛剛的飛船入侵，他們身上就不停地泛冷汗。
　　「是的！讓他們知道痛！」
　　面對有些混亂的眾人，於易峰擺了擺艘，直接說道：「好了各位，不要在這裡墨跡了。因為光速的局限性，一個小時後，對方才會觀測到這裡發生的情況。我們必須要盡快做出最優決策！是逃，是戰，還是繼續和對方談判。」
　　緊接著，在座的所有人開動腦筋，在5分鐘內，想出了大量的可能。
　　「第一，對方就是一個強盜，或者是某個偽裝的毀滅者文明。想要用最經濟的手段，獲得我們的飛船。這個時候，對方的計劃失敗，應該不會和我們死磕，反倒會立馬逃跑！因為雙方開戰，沒有任何利益，是最蠢的選擇。」
　　「第二，對方的飛船確實破了，備用的小飛船也不能用了！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匪夷所思……但可能性確實存在。如果真的這樣，他們依舊要厚著臉皮，求助我們！」
　　於易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家園號」的天文台再次，發出了一道信息，徹底撕破了雙方的臉皮：「一艘泰坦飛船，換取暗物質偏向盾的完整理論技術！加上其他的30000積分的科技，再加上這艘大型的商業飛船！」
　　「否則，不再交易！」
　　發出這段信息後，人們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從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就可以知道，哪一種說法，才是真的。
　　這一次可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基本把所有能夠想到的好處都加上了，甚至還有對方的飛船！這也是於易峰沒有立刻下令開戰的原因。
　　這艘商業飛船，說不定……以後就是新人類的，打壞了可沒有任何好處啊。


第十四章 一次大勝利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新人類的所有旗艦展開曲率泡，又與對方拉開了將近20個天文單位的距離。
　　一路過去，還在空間中丟了少量灰塵樣的粉末。
　　這些粉末，可以用來探測周邊的激光武器。
　　激光是沒有顏色的，在宇宙空間中沒有任何痕跡，只要不打中目標，一般沒有辦法探測到。
　　但如果激光武器穿過一層淡淡的粉末，會將霧霾顆粒離子化，產生明亮的光芒。
　　這樣一來，對方是否有光速攻擊，就可以探測到了。
　　如果這艘商業飛船真的對新人類文明發動攻擊，那麼這些旗艦必須要展開反擊手段。雖然……隔了幾光時的路程，不見得那麼容易打中目標。
　　因為隨時可能爆發戰爭，天文學家們心中非常忐忑，他們牢牢盯著屏幕，觀測周邊的霧氣中是否有激光穿過。
　　「沒有觀測到任何激光打擊的現象！」這樣的報告，每過十分鐘就會上交給艦長室。
　　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正和自己的學生，半是擔憂半是興奮地討論著，「就像我們發現不對勁後，會立刻拉開距離……」
　　「按照剛剛的分析，如果對方是強盜，觀測到計劃失敗後，立刻就會跑路，或者起飛，總歸不可能繼續環繞恆星吧？」
　　現在能做的，只是等待，觀察對方的反應。
　　屏幕上的倒計時一分一秒地過去，這個設定的數字是非常精準的，在這一刻終於歸零，所有人的眼球，也被吸引到了屏幕上。
　　對方的大飛船，依舊在那裡，繞著橢圓！
　　一秒，兩秒，三秒……
　　彷彿……沒有反應！
　　「理論上，對方一定觀察到了這一次的爆炸，但是沒有反應。我們原來停留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光速打擊。」
　　「再等等。」
　　「依舊沒有……」
　　再等等。
　　依舊沒有……
　　艦長室中的許多人已經越來越興奮，越來越激動：「這意味著對方的飛船……真的壞了？」
　　於易峰眉頭微皺，難道……他們真的猜對了嗎？對方的飛船就這麼壞了？雖然非常奇怪，但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如此一來，新人類文明徹底抓住了對方的命門！
　　想要活命，還得靠新人類文明，否則幾年後，就是被恆星吞噬的下場。
　　在這兩個小時之後，人們再次收到了對方的信息。
　　於易峰瞥了一眼，略帶笑意地說道：「對方沒有直接逃跑……反倒和我們談起了條件！」
　　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他的心中的懷疑，終於放下。
　　「……臉皮非常厚啊，目睹了這場爆炸，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想和我們交易飛船？真是學到了。」
　　只見這艘商業飛船回話道：「……暗物質偏向盾技術的理論知識，不可能的！這一項技術是高級文明那裡買來的，我們並沒有。而另外的高端技術，是文明的根本，不可能在我們一隻商隊的手中。」
　　「而且……你們的要求也太高了！一艘飛船的數量太少，至少要六艘！」
　　「……必須要保證我們進入超光速狀態，否則，你們什麼也得不到。」
　　看到對方討價還價的文字，會議室中再次熱鬧了起來。
　　一位老一代的議員憤怒地叫道：「……還敢討價還價！必須要高價，高價！」
　　「……想要活命，只能花費大價錢，購買我們的！命重要還是人重要？就怕他們付不起！」
　　又有一位沉穩一些的工程師站出來點頭道：「我認為……是對方不對在先，使用了非常規的手段。所以也不用對他們客氣！」
　　「可以借此……吃下他們的所有東西！這艘大型的商業飛船也可以吃下！家園號中，有完整的工業鏈以及大量的工程師。你們看，暗物質偏向盾的維持需要能量，所以我推測，這艘飛船的引擎是完好的，只要維修一下，安裝幾個曲率引擎就可以航行。」
　　「等我們接管了這艘飛船後，我志願前往修理這艘飛船……」
　　這句話剛剛落下，又有許多人舉手道：「我也願意！」
　　「我也是！」
　　於易峰點了點頭，並沒有立刻同意，他也繼續補充道：「首先最實在的還是對方的科技……作為定金，不管有用沒用……」
　　討論了幾句後，會議室裡一片歡呼，他們紛紛認為，新人類在這一次較量中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一次……大勝利！
　　當然了，接下來的扯皮還有一大堆，對方雖然想要活命，但是不可能輕易交出整個文明的命脈。
　　而新人類的商業精英們，必須要在談判過程中，慢慢摸清楚對方的心理底線，以爭取更大的利益！
　　而且，飛船裡邊到底什麼個情況，還沒有徹底搞清楚。依舊有一小部分人在懷疑，這個商業飛船是否有什麼陰謀，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文明之間……無小事，再怎麼謹慎也不過分啊！
　　「必須要對方先一些科技，這是前提條件，必須先給我們一大波定金再說！」
　　「唔……不能直接簡單地賣給他們，哪怕是任何一艘泰坦！」蘭波博士面色通紅地說道：「我們先擬出所有想要的列表，發過去！反正越多越好。」
　　「……不不不，絕對不能貿然答應他們的要求。我們不能一艘一艘賣！說不定他們只要一艘泰坦就能裝載所有人口，卻通過虛報數量的方式，來壓低價格！」
　　「一定要沉住氣，狠狠地咬下一塊肉！」
　　150公里的大飛船啊，許多人正在幻想著。
　　說不定……新人類文明，馬上就能獲得這艘大型的商業飛船，想一想就渾身激動。
　　得到了這艘大飛船，整體的實力，雖然不說上升一倍這麼誇張，至少也能上升50%吧？而且這艘飛船，很明顯就不是剛出道的L2文明製造的，有一定的水準。
　　到目前為止，人們還沒有造過這麼大的飛船呢！
　　不是技術上做不到，而是工業上太麻煩了。理論上，五十公里的飛船，功能已經相當齊全，能承載相當多的人口，也放置得下體積龐大的電磁炮、離子炮等等。
　　而飛船的長度每擴大一倍，體積就是原來的八倍！工業上也得耗費八倍的產能。
　　一艘一百公里的飛船，得耗費八倍「五十公里級別」的產能，但從戰鬥力上，又打不過八艘「五十公里級別」的。
　　所以新人類並沒有建造大型飛船。
　　當然了，大飛船也有大飛船的好處，運載能力強，容錯率高，抗打擊能力、威懾力大等等。
　　至於這艘飛船到底怎麼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許多專家甚至在提前計劃，怎麼才能讓它脫離被恆星吞噬的危險，是不是應該要用高強度的繩子牽引……
　　這可是買命的錢，而且是對方不對在先，人們贏得……心安理得！


第十五章 真相？
　　隨著雙方物理距離的拉大，每一次的談判，光速通訊的來回需要5個小時。
　　而根據天文學觀測，對方的武器系統，確實是完好的，各種自動防禦武器處於開啟狀態……至少暗物質偏向盾就是一種防禦裝備，其他的武器尚不明朗。
　　總之，為了安全，必須要拉開距離！
　　新人類有的是耐心，在這種佔據了大優勢的情況下，耐不住性子的人，絕對是蠢材。
　　而對方的語氣似乎越來越急躁，給人帶來一種……實在不行，咱就一拍兩散的感覺！
　　反正也不會立刻死去，還有好幾年呢！
　　說不定，還有下一個前來交易的文明呢？
　　「要不……給對方一點威脅？」
　　「語氣強硬一點……」這些專家絞盡腦汁地推斷著，既想要拔下一層皮，又不想直接開戰。在他們眼中，這艘飛船已經是自己的了。
　　心理戰再次開始打響，但對於新人類來說，已經是一邊倒的格局。銀河這麼大，對方哪裡這麼容易等到下一個文明？
　　「不能排除對方是故意急躁，這種老奸巨猾的對手，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討論到最後，於易峰代表著所有人，獅子大開口道：「那麼……為了做出誠意，彌補過錯，你們先交付20000積分的科技吧！」
　　他也不在乎對方標注的價格是否正確，反正兩萬積分的東西，再怎麼也是白佔的便宜。
　　「交了這部分定金，你們的歉意，我們可以收下。」
　　發送了這條電波後，他感到精神氣爽。一直以來新人類都是被別人按在地上摩擦，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一波。
　　而接收到這條信息後，對方沉默了下來，似乎陷入了內部爭執當中。
　　「很抱歉，出賣太多的文明利益，就算我們回歸，也會被直接處以死刑的！您的要求，大大超越了我們能承受的代價……」
　　「請忘記剛剛發生的事吧，您是感慨的，仁慈的……」
　　「兩萬積分的科技，實在是太多了。」
　　對方發送了一大串，都是討好的語氣。
　　當然，這種討好，於易峰無動於衷。
　　很多人正在討論，這種要求，是不是真的已經到達對方能夠承受的上限云云。
　　萬一真的超越了底線，對方橫豎是個死，直接向新人類開炮，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一旦真的開戰，啥也得不到，還是虧。
　　「那麼，稍微削減這一部分定金？定金可以稍微少一點，但是，一定需要！」於易峰皺著眉頭。
　　就這麼商討間，天文台似乎又收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於易峰手中的通訊器一響。
　　「艦長，艦長，我們收到了一種……極度微弱的定向電磁波密碼，似乎是特殊的加密形式！和通常的溝通頻率不同！」天文台的教授發來了緊急信息，語氣也是異常急切。
　　「什麼電波？對方又有新消息了嗎？」於易峰問道。
　　「不……不是……而是另外，另外的！」那位教授急匆匆地說著，滿頭大汗。
　　聽到這話，於易峰心中也是大吃一驚：「又出現了一段新的電磁波？難道又來了一個星際文明？」
　　「不會……他媽這麼巧吧？！」
　　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破譯！」他急速地催促道：「……再探測四周是否出現了另外的飛船！全力探測！」
　　信息學專家戰戰兢兢，滿頭大汗地破譯著。天文學家們則不停地尋找這一段通訊密碼的來源。
　　很奇怪，這一段密碼並不複雜，使用的依舊是通用語言。
　　幾分鐘後，計算機處理過的翻譯已經出來了。
　　而且天文台又傳來一個好消息：四周並沒有探測到其他的文明，信息來源竟然是……這艘商業飛船內部！
　　是這艘飛船，發送給新人類的！
　　「什麼情況？」
　　疑惑中，於易峰迫不及待地點開屏幕上的翻譯文件，文字的內容很長，開頭就是這樣一句：「未知的文明，請不要冒然與飛船中的惡魔交易！」
　　這段文字讓所有人嚇了一跳，連各種「敲詐」的討論都少了下去。
　　「我們才是這艘飛船真正的主人……請務必援助我們！！」
　　於易峰暗暗警惕著。
　　從這封信件中，他感覺，這艘古怪飛船的真相快要揭開了。
　　原來，這個文明的真實名字，叫做……「環泰文明」，不是什麼「裡布西斯文明」！
　　環泰文明，以曲率泡的深入研究而出名。他們的曲率航行速度非常非常快，甚至比一般的L4、L5級文明更加快速！
　　在這方面的深入研究，形成了一種「獨特科技」。
　　「是一個真正的跑商好手。」於易峰暗想。
　　得益於這種獨特科技的存在，環泰文明在「阿米巴商業聯盟」中，也是地位比較重要的一個分支。
　　這一次，一隻環泰文明的艦隊，在市場中接收到了一個大單子。它們想要將一批超級生命，運輸到一萬光年以外的星際市場，於是動用了這艘高速飛船進行運輸。
　　「這不就是……押鏢嗎？一萬光年？！」看到這裡，會議室中泛起了一陣小聲的議論。這個距離對於新人類來說，也是相當誇張的。
　　安全部長許雲進自言自語道：「……不過，超長的距離，再加上獨特的高速航行科技。環泰文明做押鏢職業，確實還不錯……存在即是合理。」
　　沒想到，就是這一次，出事了！
　　超高的曲速航行，再加上暗物質偏向盾，除了擁有「快子科技」的高階星際文明能夠造成威脅，環泰文明的旗艦，基本上可以說「跑路無敵」。
　　能夠威脅到它們的高階星際文明，基本上都在銀河中心，玩自己的高能實驗，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劫鏢，也看不起低階文明的東西。
　　所以，按照這樣說，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上就不會死。
　　然而，危險的來源，不僅僅是外部，還有內部。
　　也不知怎麼，航行過程中，一個名叫「昆頓」的超級生命體從牢籠中溜了出來！緊接著，「昆頓」開始大肆釋放其他超級生命，對飛船內部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環泰文明在信息中寫道：「特別是『昆頓』本身，是一種金屬硅基物種，是某個……六級文明的創造生物！」
　　「它具有非常強悍的電子入侵能力，以及超常規的擬態反偵察手段……我們的飛船在長達三年的戰爭中，日益淪陷……」
　　看到這裡，於易峰面色發白，頗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從簡單的話語中，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對方這艘飛船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想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生命體在飛船中肆虐，他就有些不寒而慄。
　　因為他想到了自己家的飛船……
　　說白了，新人類飛船的內部安全措施，並不是非常嚴格。因為當初認知的有限，工程師們在設計飛船時，對超級生命入侵，並不是非常重視。
　　甚至，新人類以前根本沒有接觸過超級生命，他們認為，生命再強大，也不可能與機器較勁。黑這個傢伙，也不可能想地面面俱到，他對飛船的設計可是一竅不通的。
　　所以，工程師們在設計的時候就有一些偏差，他們有些迷信自己的科技實力，認為高溫、強電流，再加上納米蟲，完全能將這些東西殺死了。
　　「但是……」於易峰站了起來，嚴肅地說道：「這個環泰文明，絕對比我們更擅長處理這些東西，也知道其中的危險性，卻還是中招！這說明，超級生命個體，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加厲害……」
　　「那一艘運輸艦中，彈出的金屬團，很可能就是昆頓……它想要入侵我們的母艦。」
　　「這方面的工作，丁女士，您注重考慮一下……我們的內部防禦，必須全方面改進過。」
　　一位戴著眼鏡的女士微微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她正是飛船安全方面的專家。


第十六章 還有倖存者
　　會議室中產生了一片嗡嗡聲，對各種超級生命的關注程度，瞬間上升了幾個數量級。
　　無懼高溫、強電流的超級生命確實有可能存在，就在前一段時間的交易表格中，人們就已經發現好幾種，從描述上看，確實有一定合理性。
　　但這樣的高溫是有極限的，不可能忍受得了激光核彈，所以當時的人們並不是非常在意。
　　「這個昆頓……竟然擁有極高的智慧。它乾脆能夠入侵電子設備，反過來操控飛船？這簡直離譜……難道防火牆都是擺設嗎！」
　　一位生物學家突然跳出來，信誓旦旦地大喊：「不，不是不可能……讓我們的超人類士兵，骨骼金屬化，內臟機械化，只保留部分大腦，也可以變得非常強大！」
　　「這不是不可能的！把我們脆弱的身體改造後，我們也可以變得很強大，只是目前的技術還不達標……但我相信，總有更加發達的文明，可以改造自身！」
　　總而言之，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由不得人們不相信。
　　而且這段信息還代表了另外一個意思。
　　難道前一段時間，與新人類對話的，一直就是這個……「昆頓」？
　　它想要飛船，想要逃脫？
　　這個真相，實在是太出乎預料了！
　　許多人背後一陣陣發寒，這就是……更高級文明創造出來的東西嗎？
　　好狡猾！
　　只見這段文字在屏幕上繼續寫道：「我們一開始，並不重視這一次生物洩露，因為內部的安全管控措施非常完善。我們曾經想要樂觀地，將這些生物抓回去。因為生物再強大，也不可能是激光、導彈的對手。」
　　「但我們錯了，錯判了形式，也輸在了以往的經驗上。」
　　「飛船內部的戰鬥，有非常高的局限性。為了防止損害到自己的飛船，我們一開始並沒有狠下心使用重型武器……又為了避免支付違約金，沒有將它們全部殺死。」
　　「……我們大大低估了昆頓的狡猾程度……這種金屬硅基生命，比我們以前遇到過的物種強太多了！」
　　「它可以大量地分裂身體，變成彈珠大小，以入侵電子設備。它的性情殘暴，基因哲學與正常生命有本質上的不同，是專門為了戰爭而設計的……」
　　「它又擁有極高的智力……會模仿，會學習，甚至比智慧生命還要更聰明些……」
　　「很快地，它從一個懵懂的物種，變成了狡詐的超級生命。」
　　「對抗這樣前所未有的生物，我們太自負了，所有計劃都失敗……事情開始變得不可挽回。」
　　「我們豁然發現，當它即將徹底掌握飛船時，將是我們的最終末日……甚至還會連累到我們的文明。」
　　「不得已，我們啟動了中央處理器內最後的安全防線……是一個超高強度的量子鎖！除了我們的主文明擁有秘鑰，『昆頓』基本沒有解開的可能，殘餘人口則退縮到了最後的安全區域。」
　　「飛船在量子鎖下，大量的功能被鎖定，徹底失去了動力。我們只保留一些基本安全功能，包括外界的安全防禦裝置開啟著。而所有的小飛船也被鎖定，不能起飛了，我們全部被困守在了這裡。我們發送了中微子定向通訊，希望主文明能夠派遣飛船趕過來……」
　　「可是，我們在匆忙之中犯了一個大錯，我們的停靠處，竟然是三體星的一部分！我們堅持不到主文明的救援，就可能被恆星吞掉了！」
　　「未知的文明啊，懇請你們，救救我們吧。這裡僅有殘存的一萬人口，有最精銳的士兵，最頂級的科學家、工程師。我們只請求一艘小小的飛船……費不了你們多少事的！」
　　「懇請你們，將我們帶回任意一個阿米巴交易市場中……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會在這段時間，貢獻出自己所學的知識。」
　　「當我們回歸後，作為補償，將支付你們……3000單位的阿米巴積分！這是我們能夠付出的極限……」
　　「同時……這艘被昆頓佔領的旗艦，也歸你們了！反正它也會被恆星吞噬掉。我們敢保證，除了一些自動防禦系統是另外的主機控制，幾乎所有功能已經被量子鎖徹底鎖定。但我們依舊建議，不要太過貪心。切記，不要進入裡邊……」
　　「昆頓的能力，遠超你們的想像……那可是六級文明創造的物種！」
　　言語中，透露出深深的畏懼，會議室中的所有人都沉默著。
　　只見這段信息最後寫道：「如果你們同意，請不要有任何回復，將信號燈做出以下的形式……昆頓非常聰明，這樣的定向通訊密碼，我們只能發送一次……幫助我們的計劃如下……」
　　「……」
　　這段信息，到這裡就結束了。
　　於易峰也是捂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信息量比較多，他們正在努力分辨著其中的真假。
　　「按照這份信件，所有的奇怪現象似乎都通順了，也合理解釋了一艘大飛船為什麼會掛在這裡。」
　　於易峰率先站起來說道：「這個超級生命『昆頓』基本上控制了能控制的區域。它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來臨，為了自救，發送了引力波廣播，想要吸引其他的星際文明……」
　　「然後它盯上了我們……」
　　「事情的脈絡，大概就是這樣……嗯……通順了！」
　　回想起那一團奇怪的、洶湧而來的金屬粘液，他渾身就起一陣的雞皮疙瘩。
　　「昆頓」，確實非常非常地狡猾，一不小心就會中招，前邊發生的一系列事兒，已經搞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黏上了我們……」
　　「要是讓它跑進來。」
　　另一個經驗非常老到的星際文明，也沒辦法解決的東西，難道……新人類文明就能解決？
　　人們心中，產生了濃濃的後怕。
　　那團金屬粘液，大概率只是它的分裂體……誰知道能不能增殖？
　　於易峰再次問道：「那麼各位，我們是否要拯救這些倖存者呢？從他們提出的條件看，對我們來說，似乎只是舉手之勞，我們並不會損失太多的東西。反而能夠獲得一些珍貴的阿米巴積分，還包括一個星際文明的友誼……這些條件，看上去還算實在。」
　　「這種友誼，應該還算是一種無形資產吧……」
　　「再加上，他們腦海中的各種資料，就算不是科技，我們的宇宙學常識完全就不會欠缺了。」
　　許多人心情還算輕鬆，看看黑，發出一陣哄笑。
　　這傢伙雖然是外星人，但是太老了，沒用啊。
　　「……還可以得到幾個偏向盾發生裝置。」於易峰說完後，看向眾人。
　　蘭波博士站起來補充道：「我們可以趁著恆星將它吞噬之前，將外部的某些機械拆下來。雖然這種工作，可能有危險……」
　　「把這些倖存者運回去，到了交易場所，有了東道主之後，我們也不必擔憂對方不付錢。如果阿米巴文明因為幾千積分而發生偏袒，這個市場也沒必要開下去了……」
　　一時半會間，拯救這個「環泰文明」的聲音，似乎多了起來。
　　拯救這些倖存者，似乎是相當「實在」而有利的一件事。


第十七章 炸死它
　　在大會議室中，眾人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按照這些信息，整個事情的推理，變得異常順暢。
　　「……如果超級生命『昆頓』一開始就開個高價，我們反而會把飛船賣給它吧。為什麼要耍這麼多的花樣呢？」
　　聽到這番議論，於易峰一開始覺得還有些奇怪，可是下一刻，他明白了。
　　「它很窮，認為這樣的勝率更高。」
　　「它沒想到，會遇到一個非常苟的新人類文明，連賣艘飛船也提心吊膽的。一連串花招全部打在了空氣上……」
　　對這種超級生命來說，狡詐與邪惡是一種心理常態，它根本就想不到去正兒八經地求助別人。
　　它的想法，往往是利用自己的計謀以及本體能力，來獲取自己想要的。
　　「而另一方面，核心數據庫被鎖定後，電子入侵的難度，很可能上升到非常誇張的層次。或許它擁有的交易物非常有限，根本沒有辦法滿足我們的獅子大開口……這也是最重要一點吧！」
　　也就是說，這個昆頓只是一個窮鬼，討價還價半天，它根本沒有這麼多的東西，只能耍各種花招。
　　「所以在有機物的販賣中，它給了我們優惠，故意讓我們挑選3個積分的科技……」
　　「而3個積分的科技，恰好只有這麼幾項，是它真正擁有的……如果我們選一個4積分的科技，說不定，它就沒辦法拿出來了。」
　　「正解！」有人拍了拍手。
　　在這番討論下，人們漸漸傾向於，援救同樣遭受毒手的「環泰文明」。
　　還有一部分人，包括於易峰他本人，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皺著眉頭，暫時沒有說話。
　　如果這封信是真實的，援救「環泰文明」倖存者所獲得的利益，遠遠大於袖手旁觀，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許多人正在研究，如何與「昆頓」繼續虛與委蛇，順便把人給救出來。
　　「……我們可以打著『交易』的名號，將飛船派遣到指定的位置，讓倖存者們通過機械裝置，一個個彈射出。環泰文明的個體，似乎不用空氣，對生存的要求較低，比我們的肉體強多了。」
　　「藉著交易的名號運送飛船，也不會引發昆頓的警覺。只不過，倖存者的速度一定要快！萬一昆頓拚死跑到太空中……黏上我們的飛船，這些倖存者就沒救了。」
　　「所以要保留一定的武器設備，保留自動防禦激光！」
　　一部分人正在興致勃勃地商討援救細節，等這些細節被一一幹掉後，蘭波博士站了起來。
　　他臉色微微嚴肅，說道：「各位請安靜一下，這一切的假設，只是建立在這封電子信息確實是真實可靠的。」
　　「世界上最難以分辨的謊言，就是……99%是真實的，只有1%是虛假的。甚至，所有的信息都是真實的，卻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大家仔細想想，在這封信件中，環泰文明的倖存者鎖定了飛船的動力系統，逃到了一個安全區域，堅持到了現在……」
　　「很好，很不錯，有倖存者，非常幸運，非常頑強。」
　　「那麼……我們換個方向思考，如果這些倖存者，已經全部被殺死了呢？！」
　　「如果，根本沒有什麼安全區域，沒有任何倖存者！超級生命『昆頓』已經贏得了內部戰爭最終的勝利，佔領了整艘飛船！」
　　「它卻苦於……中央計算機的量子鎖沒有辦法解開，沒辦法逃離。」
　　「那麼……這封信，是誰發給我們的？難道，就沒有這個可能嗎？」
　　「這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請大家好好想想。」蘭波博士坐下了。
　　會議室中一片沉默。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細思恐極。只是一開始被巨大的信息量沖昏了頭腦，現在被提醒之後，這些人心中發顫發寒。
　　如果這種想法才是正確的，人們要把「環泰文明」的倖存者給救了過來……救的，哪裡是什麼倖存者，而是昆頓！
　　新人類立馬就完蛋了！
　　於易峰微微點了點頭，這也是……他們幾個人剛剛討論出來的觀點。
　　他在台上說道：「如果這份信件，確實是『昆頓』發送過來的，那麼，它的危險性以及狡詐程度評估，確實要上升好幾個量級。滅在這種恐怖敵人的手裡，環泰文明，不冤枉。」
　　「我，傾向於這個觀點……雖然在這個信件中，找不出明顯的漏洞。」
　　「大家想一想吧，我們正在和『昆頓』談判，因為我們要價太高，對方根本承受不起。所以，它必須要另想一種辦法……也就是，這份假冒的信件了。」
　　「它哪裡拿得出來成千上萬積分的科技呢……它本身擁有的，可能只有幾百個積分的東西吧。」
　　「從這個極度惡意的角度進行揣測，這種解釋，也是行得通的。至少有50%的概率，沒有任何倖存者，只有一個昆頓在故弄玄虛。」
　　「這也是我的看法，大家可以討論一下。」
　　智囊團成員們再次議論了起來，這一次沒有說什麼拯救不拯救的問題了，在本文明的巨大安全問題前，所有的利益都是渣渣。
　　「可是，如果是昆頓所發的信件，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多了？」有人問道。
　　「不多，並不多。少任何一部分內容，都會讓整個事件缺乏合理性，讓我們產生懷疑。」於易峰回答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在心中思考另外一個問題：「這麼看，我們應該直接逃跑，不要和它虛與委蛇下去了？」
　　人們看向蝶形的商業飛船，就彷彿有一根根無形的尖刺，裡邊居住著一個強大的惡魔。
　　如果不是暗物質偏向盾太過誘人，新人類早就跑路了！
　　「就這樣跑路嗎？新人類整個文明，難道對付不了一個昆頓？」
　　所有人都小聲地討論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真正的敵人，只有一個超級生命，難道真的無法戰勝它？
　　半晌，年輕人肖佐站了起來。
　　他臉上還帶了一點害羞，開口便是一句：「我還是同意……拯救這些倖存者！」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開始嘩然，反對之聲層出不窮。這樣做也太危險了吧？
　　聽到一大堆反對，年輕人的臉色紅的像一個氣球，他連忙擺了擺手：「大家先安靜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建議，把這些倖存者救出後，直接將計就計，用反物質導彈，把飛船炸個稀巴爛！」
　　這句話就如同重磅炸彈，聲音之響亮，直接將其他人的嘩然給蓋了過去！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連於易峰也不例外，心臟「砰砰」直跳。
　　肖佐繼續說道：「昆頓不是會電子入侵嗎？它設計了這個陰謀，想要逃生，想要竄到我們這裡，很好……那我們假裝中計。」
　　「我們把泰坦上的武器、動力系統拆卸大半，讓它入侵，讓它進來……等援救計劃實行後，我們再用炸彈，把這艘飛船炸的灰都不剩，我就不相信它還能活下來！」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各種擦汗，吸氣以及手指頭敲桌子的聲音。
　　於易峰捏了捏拳頭，這幾批年輕人，還真是黑心啊，據說在「御夫2」當過政治家！
　　雖然這樣的特殊「才幹」，在內部管理根本用不上，但是對外接觸，確實還是相當需要的。
　　否則新人類出來闖蕩，絕對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可是，如果這些倖存者，是真的倖存者……」有人猶豫道。
　　「那也一併炸死了，沒有人知道的！誰也不知道是我們幹的！」肖佐咬咬牙，快速說道。
　　「宇宙中可不存在什麼道德品質……如果我們炸死了真正的昆頓，收益可就太大了，我們將得到一整艘的商業飛船！」
　　「比起這種利益……炸死一些陌生文明的倖存者……」
　　「死了也就死了！」


第十八章 黑色行動
　　嗡嗡的議論聲再次響起，不過智囊團中，可沒什麼道德婊，他們只是在評估這項決策的風險程度。
　　「如果這些倖存者是真實的，我們將它們殺死後，又被環泰文明知道這件事，絕對會引發文明衝突。這是最大的風險。特別是，這個環泰文明，有一個阿米巴商業聯盟作為後盾。」
　　「但是，被發現的概率確實不大……」
　　在討論中，有些良心上過不去的，只是悶著臉不說話，並沒有特別的反對意見。
　　蘭波博士在屏幕上畫出一份示意圖，說道：「恆星會將這裡所有的痕跡抹掉……而我們的飛船幾乎處於無線電靜默的狀態，表面有各種特殊材料，隔了幾光年的距離，很難發現。我們的飛船質量小，引力波探測也無法發現的。」
　　「……最好讓泰坦飛船，貼著商業飛船爆炸，這樣能夠遮擋大量的光線，以減少異常現象。」
　　聽到這些討論，於易峰並沒有說話，也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
　　很奇怪，他心中忽然想到了……播種者文明。
　　「它幫助人們選擇了一個『目光所及』的局部最優解。」
　　「這樣的影響，絕對不是一時的、短期的，或許比我們想像的更久遠一些。」
　　「甚至……連這樣的，在我們看來的小概率突發事件，也是播種者文明目光所及的範圍內？」當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於易峰心中產生了一種……無可遏制的消極情緒。
　　「御夫星」確實是播種者幫人們指出來的，讓新人類文明收穫巨大，無論是物質，還是意識形態方面。
　　「但目前看來，我們收穫的好處……似乎遠遠不止這一點，現在又遇到了天大的機遇？」於易峰深深地疑惑著：「難道播種者在百年前，就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知道我們未來遇到的故事？」
　　「這就是S級文明的……預測能力？幾十年，上百年的預測？那麼，S級之上的超凡，又是怎麼樣的存在？」
　　細思恐極，當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後，變得實在難以理解。
　　這種差距就如同人與螞蟻，螞蟻只能看到前方一點點的道路，人卻能知道，螞蟻即將遇到一條水溝，遇到一塊食物。
　　他真的難以想像，今天遇到的一切，「播種者」已經預測到。
　　「在人看來，神祇是強一點的人；但是神與人的差距，人知道嗎？」
　　「我們在這裡勾心鬥角的一系列行為，或許幾百年前人家就已經知道了？」於易峰瞬間感到相當荒謬。
　　「理論上是不可能的……但又真實發生了。如果不是播種者，我們根本不會挑選這個星球，到現在還沒有接收到引力波廣播，也很難遇到這種小概率事件。」
　　「如果未來是注定的，命運是注定的，是可以精準預測的。那麼……一切的奮鬥以及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只是……棋盤上的棋子嗎？」
　　「大實驗場中的……小白鼠？！」
　　而此時，會議室中的討論聲也進入白熱化狀態，幾乎所有的細節問題都商討完畢。
　　按照這種方案，新人類有大概率能夠獲勝，而且……風險極小！
　　就算昆頓能夠分裂，還做了一些保留，這一次的襲擊，也會給它一擊重創！這種機會，不容錯過！
　　於易峰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將無端的恐慌拋擲於腦後，最終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那麼……這一次的救援計劃正式開始。」
　　「代號……黑色行動！」
　　緊接著，整艘「家園號」按照「倖存者」的信件指示，表面信號燈有規律地亮了幾下，表示「同意援救」。
　　當然了，這個倖存者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雙方將計就計，布下自己的陷阱，開始了心理層面的再一次博弈。
　　究竟鹿死誰手，很快就能分出勝負。
　　一想到毀滅了一艘飛船的昆頓，很可能中招，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瘋狂而又刺激的神秘快感。
　　「我們可不是好惹的，要你出血！」
　　商業精英們又裝模作樣地，開始了與「昆頓」的談判。
　　不過這一次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人們依舊咬地非常緊迫，死死不肯放鬆。
　　「世界上哪有免費的午餐！你們做夢吧！不賣了！」會議室中，一個個談判人員唾沫橫飛，已經將自己徹底代入角色。
　　就算是裝，也要裝的最像，這是新人類文明剛剛學到的東西。否則昆頓可能覺得，新人類已經識破了它的「陰謀」，不肯跳上精心準備的「泰坦」飛船了。
　　然而，就在這幾天的談判時間內，工程師們加班加點，已經將一艘泰坦飛船徹底改裝。
　　它的大門非常寬敞，將近一公里的長度，適合東西的拋入。除了一些近程防禦激光有所保留，遠程武器系統被大大削弱，曲率引擎也不能使用。
　　而且……還有一個大型的反物質炸彈掛載在外邊！
　　這個反物質炸彈，沒有與任何電子設備相連接，使用蓄能電池，維持穩定狀態。
　　一旦電能耗盡，反物質存放裝置失效，將立刻發生猛烈爆炸！
　　就算「昆頓」的電子入侵手段再牛逼，就算它控制了整艘飛船，那又如何？沒有足夠的工業設備，它總不可能給蓄能電池充電吧？
　　就這樣，一天天地談判下來，這些談判精英們，彷彿失去了耐心，語氣稍稍軟化，這場曠日持久的商業談判終於告一段落。
　　「你們先發送一千六百積分的定金！不能再少了，拿出一點誠意！」天文台發送出這一段信息。
　　於易峰估摸著，這已經是對方擁有的極限，這個昆頓可能拿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支付定金後，先交易一艘泰坦飛船！」
　　「但這艘飛船發送過去後，你們必須立刻交付20000積分的科技！否則，我們不再交易任何飛船。」
　　預料之中地，對方又搞了半天，非常墨跡地同意了。
　　一切，都變得非常有默契。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猜測，這樣的勾心鬥角，似乎馬上進入最終的高潮……
　　過了兩個小時，一千六百積分的科技，終於發送過來。
　　「憑本事騙過來的東西！有一項科技是一千積分的！」
　　會議室中產生了一波熱烈的鼓掌聲，就算裡邊的價格虛標，新人類也是賺大發了。
　　有幾個腹黑的傢伙正在討論，是不是騙了這些東西，直接逃跑算了。
　　這一次，可是真的賺到了，經過嚴格的驗證，確實，是真實的科技，特別是那個一千積分的科技，非常有價值。
　　對方發送完科技後，很快又開始催促。
　　於易峰等人討論了一陣後，普遍認為當然不可能直接逃跑，而是想給對方來一發大的。
　　「泰坦，出發！」於易峰在艦長室中命令道。
　　隨著這一聲令下，「泰坦」的離子引擎啟動，發出明亮的光芒，進入加速狀態。
　　看到它的逐漸遠離，所有人的心跳也開始加快，緊張不已。
　　對方……很可能只有一個超級生命，而新人類方，卻有大量的精英人士。
　　就算天時地利任何的情況下，依舊差點被騙，不得不讓人感歎，這個「昆頓」，真的狡猾。
　　無論是心理學，還是其他方面。
　　「基因哲學都不一樣，這種專門為了戰爭設計生命，是不可能收服的了。它可不是溫和的蓋亞生物『玲』！人工物種畢竟不好控制。」於易峰心中暗想。
　　「可惜，『玲』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長大。工業能力倒是不錯了，心智依舊是小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按照計劃，「泰坦」將會以一個設定好的路徑追上對方的飛船。
　　在路過對方飛船中間段的一個剎那，「環泰文明」的倖存者，會乘坐一種機械裝置，從商業飛船中彈射出來，拋進「泰坦」內部。
　　最後，「泰坦」飛船承載著所有倖存者直接逃離。
　　「這是昆頓的設計……或者是倖存者的計劃。」
　　「但按照我們的計劃，泰坦飛船在一段時間後，將會直接爆炸。將裡邊的昆頓，或者倖存者全部炸死。」
　　「希望是……昆頓吧！」


第十九章 爆炸！爆炸！
　　恆星依舊暗淡，空間依舊平靜。
　　誰也不曾想道，這裡正在發生一場……無聲的戰爭。
　　一艘兩公里級別的飛船，蘊藏著希望，又蘊含著致命的殺機，正在接近，接近……
　　它以一個非常精準的特殊角度，切入曲率泡，緊接著發生了方向上的變化。
　　就在這之後的第五秒，商業飛船的一根炮管突然閃亮了一下，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物體，飛快地從炮管內部彈射了出來！
　　是一個個金屬箱子。
　　它們普遍只有三十米的長度，似乎還自帶噴氣式動力裝置，但異常精準地，投放進「泰坦」敞開的倉口內部！
　　在這一瞬間，於易峰的神情緊繃到了極致。
　　「進去了！」
　　艦長室的人群發出了一聲歡呼。
　　因為信號的延遲，這些影像，都是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並不是實時信息。
　　但人們心中依舊緊張。
　　「泰坦」中，有一個一公里直徑的環狀減速裝置，箱子彈射進去後，將會通過這個裝置進行劇烈減速。
　　人們甚至在視頻中，看到了各種摩擦帶來的電火花，旋轉了好幾圈後，這些箱子才慢慢停了下來。
　　緊接著，一隻隻大蚯蚓一樣的生物，從箱子中探頭探腦地爬出，巨大的加速度並沒有把它們壓扁，反倒一個個活蹦亂跳的。
　　「好厲害！泰坦中沒有任何空氣，它們也沒有宇航服！」
　　「減速時，最大加速度高達35個g！」泰坦中的檢測裝置，傳回了相關記錄，讓生物學家們暗自咋舌。
　　這些蚯蚓的身長普遍五米，短的也有四米，中間的背部長了一個直徑六十厘米的肉瘤，似乎是神經元的集中區域，也就是「腦袋」。
　　腦袋附近還有一些章魚樣的短小觸手，渾身的皮膚呈紫色。
　　目睹這群丑不拉幾的外星人，許多人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好吧，根本難以分辨這些傢伙是真的倖存者，還是……被「寄生」後的倖存者。
　　雖然信息中，並沒有提到「昆頓」可以寄生，但是……誰知道呢？
　　但各種探測裝置，並沒有檢測到蚯蚓身體裡的異常……難道人們猜錯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天文台再次收到了來著商業飛船的信息：「藍星文明，這是我族的犯人，擁有很強的破壞力！不要相信他們的任何信息，務必立刻遣返！」
　　「……由此引起的後果，由你方承擔！」
　　聽到這一系列嚴厲外交辭令，下邊的人群產生了一些竊竊私語。
　　這個「昆頓」，裝的有模有樣，到現在可能還在偽裝。又或許，現在收到的信息只是電腦程序自動發送的東西……
　　也有一小部分人正在討論，新人類文明是不是再次上當受騙了，難道真的援救了一批……「犯人」？
　　謊言越來越多，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誰都分不清楚？
　　但現在，反物質炸彈已經安裝上，管不了這麼多了，人們只能按照利益最大的方案去決策。
　　總之，這些到處爬行的大蚯蚓，是犯人也好，是昆頓的寄生體也好……全都命不久矣！
　　絕對不會讓這艘「泰坦」回歸的，要是「昆頓」竄到了母艦上，人們必然沒什麼好下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文台開始源源不斷接收到商業飛船的信息。對方似乎非常生氣，破口大罵「藍星文明」搶走了他們的「犯人」，要求立刻遣返，否則會引發兩個文明的戰爭……
　　但於易峰根本懶得再回復了，一邊警惕的命令所有旗艦，進入高速規避模式，一邊盯著屏幕。
　　一切都得爆炸之後再說。
　　時間，還剩下十秒……
　　五秒……
　　三秒……他感覺渾身的血液正在沸騰。
　　從監控錄像上，這些大蚯蚓還在爬來爬去，熟悉這艘泰坦飛船。越來越多的「蚯蚓」，在混亂中回復後，從自己箱子裡鑽了出來。
　　「這些就是變形蟲嗎？」
　　「環泰文明是阿米巴商盟的一份子，確實沒有錯，因為這個聯盟，只招收變形蟲成員。從這個角度……」
　　突然間，所有人心中齊齊一動。
　　「爆炸了！」
　　一道璀璨的光芒，突然從空間中出現！
　　在天文台視角，「泰坦」飛船底部出現了一個明亮的光團，緊接著自下而上地開始吞噬整個飛船。
　　不到零點零一秒的時間，那裡已經變成了一團……光的海洋。
　　新人類最為強大的武器，反物質導彈，剎那間產生的光度，是隔壁小恆星的十萬倍以上！
　　人們只是有點擔心，這樣的閃光，會暴露自身的存在。
　　於易峰的拳頭緊緊握著，用力程度之大，以至於手指甲深深嵌了進去。
　　「放心……明亮的光芒，只會掩蓋掉我們自身，理論上暴露的概率不大。」
　　如同核火球一般，光團產生後，向四周飛速地擴散，很快就將整個飛船覆蓋。
　　所有天文學家開始分析最後的監控錄像，計算所有等可能的情況。
　　「第一個可能，如果……商業飛船觀測到了這艘飛船的爆炸，還在破口大罵，說明這段信息只是程序的自動發送，並沒有應變能力。也即……超級生命昆頓被我們炸死了？」
　　「第二，可能如果對方的飛船，觀測到爆炸後，突然停止發送信息，或者換了一副說辭。那就說明，昆頓還活著，我們炸死了真正的倖存者……或者炸死了什麼犯人？」
　　「希望，是第一種吧。」
　　「至少，如果一切都是昆頓的計謀，也是第一種。」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
　　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緊張，萬一這些傢伙真的是什麼犯人；又萬一真的炸死了倖存者，新人類文明，絕對會陷入更加複雜的局面。
　　一分鐘後，光團漸漸熄滅，原本的泰坦飛船變成了一團大型煙霧，漸漸地四散開。紅色的金屬還沒有徹底冷卻，變成了一團團岩漿一樣的東西到處飛濺，這些都是飛船最後的遺骸。
　　很快，信息專家們還原出了監控儀器最後一刻發送過來的信息，只有非常短暫的時間，需要一幀一幀地分辨。
　　從這份最後的監控中，人們或許能發現某些蛛絲馬跡。
　　於易峰瞪大了眼睛，心臟狂跳。他根本不知道，這一次行動是對的還是錯的。
　　第1-3幀，爆炸在底部產生時，這些大蚯蚓還茫然不知，或者說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它們依舊在爬行著，熟悉整個飛船。
　　第4-6幀，反物質爆炸產生的光團，吞掉了底部的所有東西，包括這些「大蚯蚓」，鏡頭中白茫茫的一片。
　　第7-10幀，光團已經來到了鏡頭前的十來米，彷彿星空中，最兇猛的暴獸。任何超級生命，任何儀器，在這只暴獸面前，都是同樣的下場。
　　沒有後邊的數據了……
　　只有10幀圖像，人們一幀一幀地觀察著，彷彿要把所有的像素都查看一遍。
　　奇跡發生了，在第4幀的圖像中，人們真的發現了異常情況！
　　在圖片的邊角地區，一隻大蚯蚓在無窮光芒中，還有非常模糊的影像，它背上的肉瘤裂開，彈射出了一團……金屬狀的物質？！！
　　不，絕對不是大腦芯片！
　　是昆頓！
　　看到這團物質的時候，於易峰瞳孔放大，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狡猾的昆頓，竟然真的有寄生能力！


第二十章 一個難題
　　「所有的大蚯蚓，都已經被寄生？！」
　　「昆頓被炸死了嗎？！」
　　抱著這些問題，科學家們又開始還原另外的監控錄像。這些信息都是爆炸的一剎那，通過中微子定向通訊傳回來的，不會受到電磁輻射的干擾。
　　結果，人們再次在其他的監控中，再次發現了類似的東西！
　　在各種監控畫面中，幾乎所有的大蚯蚓，在高溫照射的一剎那，腦袋中彈出了大小不等的金屬球。大的有拳頭大小，小的也有橘子大。
　　這些東西多堅持了那麼一幀不到的畫面，然後被光芒化為灰燼。
　　它想要逃脫……當然是不可能的。
　　「又多了一項寄生能力……太危險了，真的太危險了。」安全部長許雲進用力地敲了敲桌子。
　　雖然這些詭異的生命體，被反物質炸彈給消滅，但人們心中，依舊產生了濃濃的後怕感。
　　「面對這樣的物種，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啊。如果我們的母艦真正入侵了這種……能夠寄生，又能夠電子入侵的超級生命，應該怎麼處理呢？」許雲進突然問道。
　　人們開始討論這個問題，沉思著，沉思著。
　　於易峰無奈地發現，憑借「昆頓」目前表現出來的能力：高智商、極度狡詐、電子入侵、分裂、寄生……新人類根本就沒有太多的辦法。
　　太強，真的太強了，這……僅僅只是六級文明的創造物嗎？
　　他腦袋中泛出了這個疑問，「或許昆頓為了欺騙新人類，故意弱化了自己？」
　　一位專家補充說道：「而且它的反偵察能力極度強悍，我們安裝在泰坦上的科學儀器，事先並沒有在這些生命的大腦中，檢測出任何明顯的異常。它似乎與有機物融為了一體……或者跟我們的大腦芯片類似，是硅基態的，只是看上去像金屬。」
　　「它的偽裝能力非常好，如果真正入侵母艦，憑我們目前的防禦手段，六百萬新人類全部被殺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得出這個結論，所有人都齊齊寒顫了一陣。
　　以單個個體屠殺整個文明，放在以前，似乎只是無稽之談。
　　但現在，人們見識到了超級生命的可怕。
　　「可是它們死了，反物質彈的攻擊，不可能活得下來。」有許多樂觀派正在探討下一步應該做的事。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樣全方位強悍的物種，真的這麼容易被消滅嗎？
　　就這麼……死在了反物質炸彈下？
　　它會不會，已經猜到了，新人類會猜到它的詭計，所以這樣的爆炸，也是對方預計之內的？
　　「它不是有電子入侵的手段嗎，或許，這些畫面，是它故意給我們看到的，讓我們放下心中的警惕。」
　　想到這裡，於易峰大聲說道：「它雖然遭受了我們的重創，但很可能，依舊有分裂體保留在商業飛船內，並沒有出來！」
　　「我們不可以大意啊！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個道理我們都懂。它既然有分裂的功能，難道就會孤注一擲，將所有的本體都搬運在泰坦中嗎？」
　　「我覺得，一次性殺死它的概率很低！」
　　就這麼思考間，就算最樂觀的人，對昆頓是否已經死亡，也報有懷疑態度。
　　但這一次的試探，並不是沒有價值的，一萬個大蚯蚓，至少炸死了一萬個分裂體！它的真正實力，絕對已經大幅削弱。
　　而且還發現了它具有寄生的能力，也就是說，新人類士兵最好不要胡亂跑進去，省的被寄生了，到時候卻不能發現。
　　這個時候，天文台再次收到了對方的信息，沒有任何變通，依舊要求遣返「犯人」。
　　會議室中的眾人議論紛紛：「而理論上，對方早就觀測到了泰坦的爆炸，再加上電磁波傳播的時間都已經足夠了。」
　　「說明這些信息只是程序的自動發送，並沒有應變能力。」
　　「昆頓，是真的死了？還是在麻痺我們，引誘我們進去探索？」
　　蝶形的商業飛船，依舊環繞恆星做著橢圓運動。
　　智力間的較量還在繼續。
　　或許裡邊已經空無一人，新人類大獲全勝；或許……還居住著一群狡詐的惡魔，靜靜地等待著獵物。
　　這是新人類，第一次遇到如此難纏的對手，就算它可能已經死了，依舊如此讓人提心吊膽。
　　但事到如今，直接放棄這艘飛船，當然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直接將它摧毀，或者，任由它掉入恆星，那麼一切的行為都白費，大家心有不甘。
　　這艘飛船的價值，以及內部蘊含著的科技有多大，每個人都清楚。
　　於易峰等人再次討論了一陣，還是決定，派遣最高安全等級的機器人，進行內部偵查。
　　這些機器人，可以說是消耗品，只要進去了，出來之後，就會被摧毀，省的有昆頓的分裂體寄生在裡邊。
　　「它雖然有電子入侵的能力，但總不可能，瞬間就入侵我們的機器人吧？再怎麼樣，我們的密碼鎖也是有些技術含量的……可以傳遞回來一些信息。」一位信息專家說道。
　　人們現在苦於信息量實在太少，想要真正對付它，沒有針對性的措施。
　　抱著這種想法，一批小型飛船組成隊列，裝載著一個個探測機器人，急速飛了過去。
　　幾天後，這一隊列飛船已經接近商業飛船。
　　小型飛船進入曲率泡的一瞬間，發生了方向上的偏轉，整個編隊出現了大量的混亂。
　　以至於，一些亂飛的飛船，直接遭到了商業飛船的激光防禦系統打擊。
　　面對這一幕，人們並沒有驚慌，因為事先已有心理準備。
　　「這就是暗物質偏向盾，一個特殊的曲率泡。它通過空間扭曲的方式，折射了物質的運動方向。」
　　「相當於用曲率技術，強行將進入的物質的運動方向改變……這樣一來，攻擊飛船的激光、導彈，因為方向上的偏轉，打不中原有的目標。」
　　「實際上，這是一種高明的護盾技術！」
　　要不是為了這種護盾技術，這種獨特科技，新人類文明根本就不會再這裡繼續搞事，早就跑路了。
　　不過，在前幾次的交易中，人們發現了一塊獨特的安全區域。
　　那艘運送有機物質的運輸飛船，以及泰坦飛船，都是同一個地點、同一個角度進入暗物質偏向盾的，並沒有遭受攻擊。
　　所以許多專家認為，那裡是一條安全路線。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還是有一些小型飛船，沿著既定路線，安全來到了目標位置。
　　緊接著，機械臂開始一個個地，將機器人投放進那根特殊炮管中，也就是倖存者逃出來的炮管。它們帶有噴氣設備，全都是偵查好手。
　　人們的目光集中在一個飛行的探測機器人身上。
　　沿著炮管往上，四周的金屬非常光滑，裡邊靜悄悄的一片，沒有空氣，沒有重力，是真空狀態。
　　「這裡看上去像一個超大型的電磁炮，發射小型飛船的那種。」
　　飛行機器人一直沿著炮管，飛了五分鐘的時間，又發現一個黑洞洞的，通往內部的洞口。當進入這個洞口的時候，信號開始變得時斷時續。
　　不過通過強光電筒的照射，人們隱約看到了裡邊是一個雜亂的房間，各種金屬坑坑窪窪的，似乎發生過戰鬥的痕跡。
　　「金屬有隔絕信號的作用……這裡是信號的極限。而可以穿透金屬的中微子通訊，沒辦法裝載在這樣的小型機器人身上。」一位信息學的專家皺眉分析著。「還是要鋪設固定的信號基站，才能一步一步地探測。」
　　「不安全啊，基站是靜態的，要是被電子入侵，我們接收到的東西，可能全都是假的……是對方模擬出來給我們看的。如果畫面全都是假的，我們根本搞不清楚，裡邊安全與否。」
　　「……這是一個大問題。」
　　面對這個難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苦思冥想。


第二十一章 陰謀陽謀
　　昆頓會電子入侵，會修改畫面，就是不知道……它的入侵水準究竟有多高。
　　它還有可能附在機器人身上，偷偷跑出來。
　　這個問題倒不難解決，只要把出來的機器人全部摧毀就可以了。這點物資人們還是捨得的，一艘泰坦都拋出去炸掉，一些機器人算什麼。
　　可是，第一個問題，畫面被修改的問題，應該如何解決呢？
　　就在眾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於易峰靈光一閃，突然站起來說道：「我們不用太過執著於畫面修改。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探索，而是找出……超級生命昆頓是否存活的準確答案。」
　　「我認為，就算這個超級生命依舊存活，它也會刻意隱蔽自己，不可能直接跳出來，爭搶機器人的控制權力，是這樣吧？」
　　「是的！」
　　蘭波博士立刻回答道：「一旦有機器人出現莫名的失聯或者故障情況，我們馬上就會知道昆頓存在了。這對它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因為我們會更加謹慎，甚至放棄所有的行動。」
　　於易峰點了點頭，繼續道：「所以，探測還是第二件事，尋找超級生命昆頓才是頭等大事……如果對方真的死了，這艘飛船，就是我們的了，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如果沒有死，那我們還得更加小心，甚至放棄這一次行動！」
　　「那麼，大家想一想，我們目前所有危險的來源，是什麼？」
　　危險？
　　危險的來源？
　　會議室中上百號人，這一下的回答可就多了，有說昆頓的；還有說可能引起外交糾紛的；還有敵方飛船的自動防禦系統等等。
　　而另外一部分人則在沉思，不知道於易峰想要表達什麼。
　　等所有人發言完畢後，於易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斷然說道：「危險，是我們心中的貪婪情緒。我們想要獲得這艘飛船的科技，獲得更多的利益！這種貪婪，讓我們做出各種冒險的舉動……」
　　「想一想吧，對方如果真的活著，其實可以利用的手段並不多。」
　　「對方的飛船不能動彈，大量功能被鎖定，它又不可能跑出來，和我們正面對抗，先天劣勢實在太大了。而且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它得靠我們的飛船才能存活。無論玩出什麼花樣，無論玩出招數，都得利用我們這種貪婪情緒。」
　　「但只要我們克制自己的貪婪情緒，就已經利於不敗之地了，難道不是嗎？」
　　蘭波博士點點頭，贊同道：「是的，艦長說的沒錯。如果我們克服貪婪，直接逃跑，對方根本無可奈何！」
　　他又看向於易峰質疑道：「可是，我們真的就這樣退縮嗎？如果得到了這艘飛船，可以讓我們大幅進步，可以節省無數年時間的啊！這一點毫無疑問！」
　　「……現在的機會，可以說千載難逢！」
　　於易峰擺了擺手，「我的意思，當然不是直接逃跑，適度的貪婪還是需要的。但我們不能被動接招，而是要揣摩對方的心思，主動出招！對方想利用我們的貪婪，那麼……我們為何不將計就計呢？」
　　「我在想……它會電子入侵，會寄生，會揣摩人心，很好，非常強大……我們是否可以利用這一點呢？」
　　看到眾人有些迷茫的表情，於易峰咬了咬牙，繼續道：「在這裡，我們直接假設，昆頓依舊活著……」
　　「你們覺得，它會老老實實地隱蔽自己，任由我們的機器人探索完所有的東西；還是……適當地修改一些信息，增大我們的貪婪情緒？」
　　「譬如說：在畫面中，修改出完好無損的數據庫；毫髮無損的一排排精密機械；抑或是大量的昂貴商品。它會不會以這些高價值資源，來引誘我們，讓我們從心底裡更加不願意放棄這艘飛船！」
　　「你們覺得，它會嗎？如果它的電子入侵手段的確非常高明，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像。」
　　「它會修改某些探測到的數據嗎？」
　　面對於易峰的這個問題，所有人愣了愣，小聲議論了起來，經過嚴格的論證後，得出一個結論：
　　「會！」
　　這種超級生命，如果真的活著，老老實實龜縮的概率是很小的。
　　它可能會在關鍵處，修改非常非常少量的信息，以更大地誘惑新人類。
　　「是的，一般而言，它不會大規模地修改信息，但是，極少量的東西，它可能會修改。」
　　「這也正是我們擔憂的啊。如果它以虛假信息來干擾我們……這樣的探測，還有什麼意義呢？」許雲進疑惑道。
　　於易峰微微笑了一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但我們，本就沒有必要相信機器人探測到的內容！」
　　「我認為，昆頓，只要修改過一次，它就會被我們找出來！修改一個數據很容易，但想要將它徹底掩蓋，就需要更多的謊言……更多、更多，一直到掩蓋不住為止！」
　　「大家聽我說……」於易峰在屏幕上畫了幾條線，詳細的解釋起來。
　　寥寥幾句後，許多專家的眼睛微微發亮，已經徹底聽懂了於易峰的意思。
　　還有另外的一群信息學專家已經激動地一個個站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用簡單通俗地話說，於易峰的這個方案是這樣的：
　　新人類的機器人，裝模作樣地探索飛船內部，一路基站鋪設過去，以方便相互之間傳輸信號。
　　這些基站、機器人，都採用新人類已有的，最高強度的加密方式。
　　那麼，這個昆頓會不會破解呢？
　　很可能會！
　　破解後，它會不會如同技癢一般，在關鍵位置，修改一些東西呢？
　　「它很可能會這樣做！因為不增加這艘飛船的價值，就沒有辦法更大程度勾動我們內心的貪慾。」
　　「我們的先天優勢實在太大了，想跑就跑，它根本沒轍。本質上，它只有這樣一種出手方式。它也害怕我們直接跑路，或者直接摧毀飛船，不陪它玩了。」
　　但是，它錯了，只要一出手，它就暴露。
　　為什麼？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前幾批批機器人探索完畢後，立刻摧毀！所有探索到的信息記錄在數據庫內。」
　　緊接著，後邊幾批探索機器人以及信號基站，採用不同的加密方式進入探索。
　　探索的依舊是同一條路線！
　　這時候，因為路線是相同的，「昆頓」必須要將新一批的機器人破解，並對畫面進行修改。
　　否則，兩個不同的畫面，計算機很容易就判斷出異常，它就暴露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陽謀。昆頓或許知道了新人類的陽謀，但是已經……不得不說玩下去了。
　　緊接著，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第六批……
　　大量不同的機器人，開始進入探索……都是同一條路線。
　　這個昆頓，必須無限制地奉陪破解，並修改機器人捕捉到的畫面，以掩飾自己第一次的修改行為！
　　「我們甚至可以同時放置一百種不同型號、不同加密方式的機器人以及基站。」
　　「一百種不行，就一千種、一萬種！！讓它破解去吧！」
　　所有的科學家都狂熱地議論起來。
　　昆頓有極限嗎？
　　它絕對有極限，只要是生命，就有極限。它能短期內破解大量的……高強度加密的機器人嗎？
　　一千種不行，一萬鍾呢？
　　這個方法實在是太巧妙了，只要在最初始的時候有修改……它，就得一直玩下去，直到玩不下去為止！
　　「假的東西，需要更多的謊言。」
　　「如果出現了一種，它不能及時篡改的高強度密碼，這時候真實的數據一出現，對比以往的假數據，我們就能夠知道，這個傢伙是否還在飛船裡邊……」
　　許多人激動地一塌糊塗，臉上紅的如同一個個氣球。
　　他們忽然意識到，新人類從智力上，很可能可以扳回一局！
　　設計一種密碼，總比破解簡單一些吧？
　　許多信息學的專家，正在大聲地討論著各種各種方案，應該怎麼樣設計，怎麼樣引誘等等。專業術語一連串一連串地飆出，讓人云裡霧裡。
　　幾位組長已經大聲下了軍令狀，如果這麼多人，還設計不出一種昆頓難以破解的密碼，乾脆找一塊自殺得了。
　　過了老半天，情緒激昂的眾人才漸漸消停。
　　一切還只是一個猜想……還沒成功呢！
　　就算，昆頓實際上已經被炸死，新人類文明也要這樣玩下去，得有足夠的耐心。
　　「這樣一來，探測工作可能是一項長期工程了……但是為了安全，長期又如何？」
　　「當然了，在試探的時候，大家先把飛船大概的結構探索出來……也可以嘗試著尋找昆頓的本體……」
　　「如果機器人找不到昆頓，而且這次試探計劃沒有出現異常，我們可以暫時認為，飛船是安全的……」
　　於易峰站出來，以莊重的聲音大聲喝道：「但在這之前，大家務必打起精神……每一個出來的機器人，都要銷毀！信號基站也要銷毀更換，不同的通訊密碼先設計起來吧！」
　　「我就不相信，這個昆頓能和我們一直耗下去！我們用不同的機器人，堆死它！」


第二十二章 很想撿垃圾
　　這一項試探計劃，很快開始實施，主要工作由軍方負責，另外的一些信息專家輔助。
　　諾亞號的超級工廠中，一個個信號基站以及探索機器人，正在加急生產。
　　這麼點物資，對於現在的生產力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兒。耗費時間的，主要還是不同類型的加密方法，不同的機器人系統。
　　一些專家甚至還在研究一種「自動生成算法」，他們想利用電腦的隨機性，自己給自己設計硬件、軟件。
　　當然了，「弱人工智能」自動設計出來的產品，安全程度、性能就先不要計較了，量大就行。
　　就在這一天，一位信息專家向於易峰介紹道：「量子通訊，理論上是非常安全的，想要直接破解的難度極大……」
　　但因為密鑰的對比，需要以經典通訊來進行，這中間有可能出岔子。
　　「而信號基站，更是得建立在商業飛船裡邊，如果硬件系統都被植入了木馬……量子通訊再牛逼也沒用。」
　　就如同新人類軍方，入侵「御夫2」的六邊大廈主機，從根源處都已經將對方攻破，再怎麼保險的秘鑰也會失去效果。
　　「所以，如果昆頓存在，很可能從這些方面入手……我們在信號基站上，也會設置大量的陷阱。」
　　與此同時，所有的信息學專家，再加上大量相關專業的學生，都被佈置了相同的任務：設計一些，與眾不同的信息編碼手段，研究完備機器人的操作系統等等……
　　甚至，各個低級文明的陳年老貨都被翻出來了，尼克斯文明、迪格文明、御夫文明的電子構造被人們重新研究。
　　至少這些低級文明的電子產品，和新人類設計的類別有很大的不同，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不要求功能齊全，只要能探索、發送信號就成。安全性……當然越高越好，得給昆頓增加難度嘛！」於易峰笑著同意道。
　　就這樣，幾天的時間後，三百多個第一批次的機器人，被飛船投放進商業飛船特殊的炮管中，進行探索活動。
　　這些機器人是專家們精心設計好的東西，又增加了某些自毀裝置，一旦發覺被電子入侵，將會立刻自爆。
　　按照新人類的眼光，強行破解這批機器人的難度，實際上是比較高的。
　　「裝也得裝的最像，如果昆頓……連這個都不能破解，或者把機器人搞爆炸了，它憑什麼當我們的對手？」
　　於易峰饒有興致地盯著屏幕「：一百五十公里長的飛船，內部面積非常寬闊，理論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摸索，昆頓有足夠的時間破解。」
　　「先看看吧，就算昆頓依舊存活，也不會大規模篡改信號的，大部分的畫面應該是真實的。」
　　這些機器人從炮管裡飛出後，進入一個黑洞洞的房間。它們一邊鋪設基站，一邊往內部偵查。
　　這些機器人下邊有粘性履帶，同時還有一定的噴氣裝置，在真空無重力環境下能夠靈活運動。
　　它們打開了電子眼中的強光電筒，瞬間，整個房間裡一目瞭然。
　　沒有空氣，幾乎完全真空，房間裡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的景象。有許多地方有激光、電磁炮等武器的痕跡。
　　這裡停靠著大量的小型飛行器，普遍十幾米的長度，幾乎全部損壞。
　　滿地的金屬碎片表明，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甚至……交戰雙方在飛船內部，使用過小當量的核武器！
　　於易峰暗暗心驚，環泰文明與超級生命「昆頓」之間的戰爭，比想像中的更要殘酷。或許環泰文明，根本不像昆頓所說的「一開始掉以輕心」，而是全力出手。
　　但它們依舊戰敗。
　　因為「寄生」、「電子入侵」的能力，各種機器人、士兵隨時都有反叛的可能，這種戰爭也是最難打的。
　　「快看！」趙耀大聲叫了一下，在某個屏幕中指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於易峰順著屏幕，看到一條大蚯蚓死在了一百多米遠的地方！
　　流出的體液早就已經凝固，因為沒有重力的緣故，血跡分散了好幾公里，而沒有凝固的液體早就蒸發了。
　　大蚯蚓的身體，彷彿被什麼東西啃食過，有些殘缺。而幾十米開外，有一把武器樣的東西掉在那裡。
　　機器人上前，撿起來一看，應該是一把小型激光武器。
　　「草，這個鬼地方，不僅僅有一個昆頓，不會還有另外活著的……超級生命吧？」身邊的趙耀疑惑道：「這些生命會給我們的試探計劃帶來干擾。」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動，不過他還是說道：「下一批次的機器人，乾脆改進一下，將爆炸力提升一些。這些東西能殺死的殺死，不能殺死的也要搞怕它們。」
　　「這些超級生命，先不去管有沒有被昆頓寄生……它們不可能每個都和昆頓一樣狡詐，自爆個幾次，就不會出來搞事情了。」
　　很快，人們發現了一隻六腳貓一樣的生物躺在地上，早就已經發涼發硬。它大概兩米的身長，渾身長滿黑色鱗片，融入在黑色的背景中，陰森森的。
　　機器人上去檢查了一下。
　　它已經死了，腦袋被打了一個大洞，嘴巴上還有一些「蚯蚓」的肉沫殘渣。
　　「這些傢伙，竟然不需要空氣？不需要水？」
　　「這個怪物的鱗片，有點硬啊……」
　　看到這一幕，許多人此時正在震驚中……或者說思考中。
　　這一系列景象，比想像中的更加……不安全，又更加真實一些，彷彿裡邊真的靜寂無主。
　　除了昆頓之外，還有生命活著嗎？
　　「先不要管它們，也不要胡亂捕捉。」於易峰說道。
　　不管怎麼樣，悍不畏死的機器人，繼續向著前方黑色的區域探索著。
　　飛船內部許多大門是關閉著的，只有少量幾頭開啟。所以機器人可以選擇的路線並不多。
　　如果想要進入不同的路線，需要更強大的破解機器人，對各個地區進行入侵、破壞。科學家們將這些以後需要研究的內容一一記下。
　　「前幾批次的探索，將時間拉的長一點。然後十天後，再換一批功能複雜點的型號，將這些大門開啟。然後再進行我們下一步的計劃……」於易峰皺著眉頭，指示道。
　　機器人繼續探索著。
　　就在這個時候，人們又看到了一個硬盤一樣的東西，散亂地丟放在路邊，孤零零的。
　　機器人上去撥弄了幾下，似乎是真的。
　　「也不知道現在的畫面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是不是這些通訊儀器已經被破解了？理論上昆頓不會修改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於易峰嚥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感覺，撿垃圾的慾望好像上來了。
　　再看看其他人，好像都是同樣的心理，一個個看到現成的「硬盤」，面色通紅，呼吸濃重。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
　　真的想撿垃圾啊，新人類不就是靠撿垃圾發家的嗎……
　　有垃圾不能撿，真的很煩躁。
　　雖然，這很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東西，但人們依舊不敢撿，誰也不知道昆頓是不是在裡邊。
　　看到眾人這幅樣子，於易峰舔了舔嘴唇，心中有點好笑。
　　真是優良傳統啊，都這麼多年了，垃圾佬情節竟然還沒有改過來……


第二十三章 仔細探索
　　如此龐大的一艘飛船，而且整體結構是完好的，就算戰鬥再激烈，肯定會存留不少好東西。
　　譬如……剛才看到的那些小型飛船，總有一些完好的。
　　再加上這些個硬盤。
　　這些東西已經非常誘惑人了。
　　「裡邊蘊含著未知……說不定有環泰文明的戰鬥錄像，又有整個事情的完整經過……或者還會有日記什麼的？」
　　「這樣的戰鬥，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
　　一連串的猜想在於易峰腦海中浮現，不停地誘惑著他去冒險，然後將這些東西帶回來研究分析。
　　這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感覺，真的……真的不好啊！
　　但他很快就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大聲說道：「好了各位，請務必忍耐住這種誘惑，這樣的試探計劃是一定要執行下去的。」
　　「這些東西……就當是一場獵奇電影，圖個樂子就好！」
　　「不可能現在就……撿！」
　　話雖這樣說，但垃圾沒得撿，人們的心情還是有點失落，討論的人都變少了許多。
　　「或許……我們可以開發一個專門的硬件讀取裝置，可以讀取這樣的存儲設備。然後通過機器人，把這些信息無線傳輸過來……」蘭波博士靈光一閃，大聲說道：「就算數據有誤，也不可能全都錯誤吧！」
　　他的這個建議，又讓人們稍稍提起了興致。
　　實際上這些東西的價值，主要還是裡邊的信息。如果能通過無線手段傳輸過來，當然再好不過了。
　　機器人再次向前探索，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完整的電子儀器，當打開這個儀器的時候，又引發了一波長吁短歎。
　　「屏幕還能亮，太好了！」
　　「這一串文字是什麼？要輸入密碼？」
　　「想起來了，這個東西被鎖定了！不能夠正常使用……」
　　從驚喜，到遺憾，只有這麼幾秒鐘的時間。
　　人們豁然發現，裡邊的大部分東西，都被一個極度強效的量子鎖加密了。
　　估計就是這個量子鎖，連昆頓也不能強行破解，只能在這裡被動等死。
　　「將儀器物理摧毀，隔絕中央計算機，量子鎖還生效嗎？」於易峰問道。
　　「大概率……依舊生效。」一位信息專家非常遺憾地說著：「這個量子鎖，相當於一個電腦病毒，將所有文件給感染了，就算斷開連接也不可能恢復的。」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著，尋找量子鎖生效前，就已經被戰鬥破壞的電子設備，那裡邊的信息應該可以破解……」
　　聽到這個推斷，會議室中發出了嗡嗡的議論聲，顯然大家的心情並不怎麼好。有些人心中煩躁，甚至直接從會議室中走了出去。
　　反正接下來，無論探索到什麼，全都拿不到，甚至有可能是虛假的畫面，眼不看為淨！
　　過了一陣子，於易峰也心臟受不了，灰頭土臉地出來了。
　　他感覺，在裡面觀望就是受虐！
　　垃圾佬情緒爆發，看到好東西卻拿不到，破解不了，比丟了命還難受。
　　他出來前，還義正言辭地說了一句：「在這一次探測中，無論發現了什麼，都不需要向我匯報，按照制定好的計劃行動！」
　　「無論發現什麼好東西，都不需要匯報，記錄下來就行，聽到了沒！」
　　「是，明白！」趙耀莊重地敬了一個禮，一張臉憋得通紅。
　　言歸正傳，前幾次的探索只是開胃菜，但也是最重要的幾次，這些機器人將大致探索這艘飛船，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
　　「如果它半年的時間都沒能破解，也就是說，它的水準，並不如我們想像中的那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如果成功破解，並篡改了其中的部分信息，那麼……好戲還在後頭！」
　　「接招吧！昆頓！」於易峰握著拳頭，豪情萬丈地思考著……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第一批次的機器人探索完畢後，直接自爆，所有的信號基站也全部爆炸，然後更換。
　　第二批、第三批功能更加強大的機器人探索時，開啟了不少大門，發現了全新的區域，又擊斃了不少依舊活著的生命。
　　完成任務後，再次自爆！
　　這三次非常詳細的探索，總共用了半年多的時間，沒有任何干擾。
　　偶然發現的「生命」，大多是屍體，一小部分的活躍性並不強，基本上集中在有機物的存儲倉庫中。
　　這些生命暫且不去多管，機器人果真發現了不少誘人的東西！
　　於易峰忙碌中，偷偷瞥了幾眼表格上的數據，真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好富裕的商人啊！
　　大量完好的主機設備，完好運行的暗物質偏向盾，甚至還有完美素！附近的電腦，是否會有完美素的相關秘密？
　　「又想撿垃圾了。」
　　他連忙按捺住這種心緒……
　　在這之中，人們費勁了各種手段，依舊沒有發現任何「昆頓」的蛛絲馬跡，彷彿……它真的已經死亡一樣，靜悄悄的。
　　沒有發現，也是計劃之內。
　　緊接著，按照計劃，真正的好戲開始上演。
　　第四批機器人，不再進行任何探索，將直奔某些看上去非常有誘惑力的區域！
　　理論上，在宇宙中，沒有觸碰，所有的景象短期內不會改變。機器人拍攝到的東西，和前幾次應該是一樣的。
　　而所有會干擾畫面的生命體，在半年的時間裡，殺死的殺死，趕跑的趕跑，基本上不會出來搞事。
　　「只要昆頓在前幾次探索中，修改了我們的畫面，它現在應該已經中招了。它甚至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計謀，卻不得不再次破解這一批次的機器人，省的自己暴露。」
　　「但這一次……機器人直奔目標區域，運動的速度可就快多了，留給它破解的時間也就更少。」
　　還有後邊的第五批、第六批、第七批……甚至，一百種不同的型號一起上！於易峰坐在會議室中，興奮地思考著。
　　第一個謊言，需要後邊無數個謊言，來進行掩蓋。
　　新人類就如同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和這艘……看上去沒有主人、卻富得流油的飛船做起了鬥爭。
　　「或許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忙活，是我們自作多情。或許……裡邊真的有一個超級生命，已經中了我們的陽謀，正在孜孜不倦而又怨恨地破解著。」
　　「沒關係，一定要耐下心！就算破解機器人這件事，對它來說是一種本能，但這種本能依舊有極限。就如同人的吃飯喝水，很簡單，但一個人不可能一下子吃得下一頭豬！」
　　「現在給你幾百噸的食物，讓你吃！」
　　他的目光看向商業飛船的位置，認為「昆頓」在這種瘋狂的攻勢下，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就在沉思中，所有的參會人員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各位，距離飛船被恆星吞掉，應該還有三年多……我們還有時間！」
　　他拍了拍桌子，鄭重地說道：「現在我們要討論的主要有兩點，第一，如果真的發現了昆頓存在的痕跡，我們應該怎麼處理？直接拋棄它，離開嗎？」
　　「第二，如果昆頓真的不存在……我們暫且認定這艘飛船安全，應該怎麼拯救這艘飛船？」
　　下邊的成員開始討論。
　　「我有幾個觀點。」
　　說話的是智囊團成員王宇凡，他從屏幕上調出一個蝶形飛船的圖像。
　　這幅圖像上，繪畫著複雜的結構，甚至還有一個個不同的房間。這是根據機器人半年來的探索，還原出來的虛擬成像圖。
　　「你們看，這是商業飛船的內部結構。我們機器人的探索路線，有意無意間，一直是那幾個偏向盾發生裝置的方向。」
　　於易峰點了點頭，蝶形飛船的探索度只有35%左右。但是這些偏向盾發生裝置的地點，已經被摸清了。
　　王宇凡說道：「我認為，這艘飛船的最大價值，還是這八個暗物質偏向盾的發生裝置，其他的，如果昆頓依舊存活，太過危險了……不要也罷！暗物質偏向盾，屬於飛船自動防禦機制，並沒有被施加無法破解的量子鎖。」
　　「如果發生第一種可能……我建議，用納米蟲把飛船摧毀！在摧毀的時候，操控一下納米蟲能量範圍，把偏向盾的發生裝置留著就行。」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微微顫抖，彷彿割了一塊心頭肉一樣。
　　什麼叫「其他的不要也罷」……光是這麼大一艘飛船，工業上值多少錢啊！
　　還不包括裡面雜七雜八的物資、科技……
　　可是，昆頓，實在太危險了，人們真的解決不了。
　　面對這個方案，眾人久久地沉默著，並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有些人在想，這麼龐大的物質，竟然直接拋棄，太特麼奢侈了。他們只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於易峰也心中納悶，歎了一口氣：「那麼，就這樣決定了！如果昆頓確實活著，只能用納米蟲摧毀整艘飛船。只保留這幾個偏向盾發生裝置……」
　　納米蟲是不可能被操控的。
　　它採用的是納米動力學技術，而通常的電子學科完全不同。納米蟲的功能也很簡單，一旦獲得能量，只有分解、增殖這兩個簡單動作，沒有再多的東西。
　　但是，只要控制納米蟲的功能範圍，就可以控制它的攻擊區域，這一點並沒有問題。
　　王宇凡繼續說道：「至於第二種可能，如果我們真的沒有發現昆頓的存活痕跡……拯救這艘飛船並不困難。」
　　「我們得用納米蟲，把激光等防禦裝置給破壞了，然後用一些高強度繩子，套在大型炮管上，把它拉出來。」
　　屏幕中再次跳出一個模擬圖像，一艘大型飛船，在四艘小一些飛船的牽引下，緩緩脫離了危險區，避免了被恆星吞噬的風險。


第二十四章 防禦計劃
　　一批又一批的機器人，源源不斷地跑進商業飛船內部，它們將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目標區域進行探測。
　　將近一年的時間，幾乎所有搭邊的科學家，都在瘋狂設計相關的機器人。
　　「而昆頓的任務是，在機器人拍攝到真實畫面前，將它們破解，並修改它們拍攝到的東西……以防止自己暴露。」
　　「看上去像一個塔防遊戲……」
　　「哈，說的是。」兩位稍微年輕一點的專家正在互相調侃：「這一批次的機器人大軍，總共有181種！最小的只有拳頭大小，是電腦程序胡亂設計的，連運動都非常困難……還有一部分是學生們設計的，質量稍微高一些。」
　　「有5種最不起眼的型號，反倒是精英，是我們新設計的高強度類別。」
　　「昆頓先生，您需要在三個小時內，破解181種機器人！加油，好好幹！」
　　幾位研究人員緊緊盯著各個屏幕，打趣般開起了玩笑。
　　但他們的心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輕鬆。
　　長達一年的試探，曾經出現過三次莫名的信號延遲，原因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
　　可能是機械故障產生的自然事故的，但也有可能……是電子入侵引起的。就是這三次故障延遲，大幅增加「昆頓」依舊存活的可能性。
　　但異常的畫面，卻沒有出現過……哪怕一次。
　　「如果昆頓真的存在，它的破解實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抑或是，在前兩次探索中，它根本就沒有修改畫面？」一位年紀大一點的組長說道。
　　「如果這一次不成功，下一次……將機器人的數目再增加十倍！我們得先緩一下節奏……」
　　隨著這一批次機器人的進入，試探，再次開始……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暫且不去多說，而近段時間，於易峰正在忙活著另一件大事：「超級生命防禦計劃！」
　　這些稀奇古怪、專門為了戰爭而設計的生物，實在駭人聽聞，新人類以前實在是太過疏忽了。
　　現在遇到了「昆頓」，又有這麼多的煩心事，他心中就像壓了一塊大山一樣，沉甸甸的。
　　他真的不相信，這樣的生命體，會這麼容易地死去。
　　「如果它真的中了我們的計謀，正在孜孜不倦地破解，肯定對我們已經恨之入骨。真是糟心啊！」
　　於易峰嘴巴上不說，心中實在是冷汗直冒……連暗地裡睡著，都會驚醒的程度。
　　他生怕什麼東西，突然間溜進來了。
　　所以，在他嚴格的催促下，「家園號」內部，已經開始更加嚴謹的安全改建工作。
　　電子化的設備開始變得不再穩妥，人們又在飛船中，進行設計了大量傳統的機械裝置。
　　「而更重要的是……以超級生命，對抗超級生命！」
　　理論上說，蓋亞生物「玲」也是一個超級生命，雖然她的攻擊性並不強，生命力也不算特別強悍，主要還是偏向於研究、生產方面……
　　但如果經過適當的訓練，毫無疑問，玲擁有很強的戰鬥力。
　　因為……她可以使用一些，人類沒辦法使用的「工具」，那就是……納米蟲。
　　在最微觀的層面挪移納米蟲，通過控制無線電的能量傳輸，來操控納米蟲的攻擊範圍，這絕對是普通生命做不到的。
　　玲的性格，依舊像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有時候非常活潑，有時候又非常安靜。不過在整體氣氛的熏陶下，依舊是一個上進、有禮貌的好孩子。
　　「你已經讀得懂最尖端的數學了嗎？」
　　看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內容，於易峰摸了摸鼻子，「帶指數函數的實數理論的可判定性問題？」
　　好吧，他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壓，連忙轉移了話題：「有許多機器人是你設計的？厲害啊，玲！」
　　聽到由於易峰的誇獎，小綠球開心地跳了幾下。
　　她早就已經學會了文字，甚至還可以用生物細胞模擬發聲。但使用了一段時間後，她發現，自己還是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圓球表達方式」，所以也就這樣用下去了。
　　這裡是位於諾亞號「海洋」中的一個海島，也是玲的家。
　　大房間內有一團超大的藻類，實際上也是玲的本體核心，它們五顏六色，旋轉翻滾著，比剛剛跑到諾亞號的時候大得多。
　　玲的生活場所是非常豪華而又現代化的，房間比標準操場還要大，灌滿了海水，天花板上有一個超大的，一百米長的屏幕。
　　而操控儀器之類的東西都在海底，她可以通過電磁波發送信號，選擇自己想要玩耍的東西。
　　於易峰夫婦運氣不好，一直都沒有孩子，只能把玲當做自己的小孩子來撫養。他們時常來這座小島度假，還別說，真的蠻有意思的。
　　這種多進程的生物，現在……已經有一萬多個核心分支！
　　就好像人格分裂一樣，玲能同時處理一萬多個不同地區的複雜事務，但又可以統一協調，真是神奇。
　　對於這種蓋亞生命，到現在科學家們只是研究了一個皮毛，並沒有搞清楚具體的信息是怎麼交互的，她的核心本體，比人類的大腦更加複雜，就如同一個個巧合，胡亂拼湊出來的一樣。
　　「咳咳，好了，言歸正傳。」於易峰陪她玩耍了一陣，說道：「為了防止我們的家人被邪惡生物殺死，你願意貢獻出你的力量嗎？」
　　「我們的飛船，需要更強大的防衛力量。」
　　「你需要再增加幾個核心分支，放置到我們的家園號內部，如果發現了某些奇怪的生物，直接用納米蟲將它們殺死，能做到嗎？而且，這可是長期任務。」
　　屏幕上開始播放……怪獸吃人的視頻。
　　玲非常生氣，圓球滴溜溜地轉了幾下，立馬表示同意。
　　增加幾個分支而已，沒有任何問題，對她來說也沒什麼負擔。
　　「外邊是無重力場所，和這裡不一樣，還得學習納米蟲激活方式，不要把自己的細胞給誤傷了。」
　　小綠球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這麼蠢笨。
　　就這樣，說服完畢後，第一次無重力環境下的試驗很快開始。
　　一團塑料薄膜，包裹著一塊金屬，浸泡在海水中。
　　而玲的目標是，通過納米蟲的操縱，分解這塊金屬，同時不傷害到外邊的塑料薄膜。
　　於易峰緊緊盯著，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他看到裡邊的水微微變了顏色，似乎有大量細小的東西滲透出來，但是塑料薄膜依舊成型。
　　很快，裡邊的金屬已經沒有了，而塑料薄膜依舊存在。
　　於易峰心中大喜，他連忙對著綠球誇獎了幾句。然後轉過身子，對著通訊器說道：「這樣……在家園號中增添幾個充滿了水的房間，作為防禦措施！」


第二十五章 總攻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機器人的試探工作已經持續了三年的時間。
　　隨著「格林2」與「格林3」這兩顆恆星的逐漸接近，人們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消磨著。
　　留下來的日子……不多了。
　　這種出乎預料的平靜，反而讓人越來越焦慮，彷彿一切都在與空氣作鬥爭，又彷彿這個計謀的前提就是錯誤的。
　　迄今為止，依舊沒有任何強有力的證據，證明昆頓存在。這三年的試探中，既沒有捕捉到異常的畫面，也沒有找到昆頓的本體。
　　死一般的沉浸，彷彿在說明，這艘飛船就是安全的，新人類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接管！
　　「這一次垃圾不好撿啊！」於易峰時常感歎。
　　但是，三年的時間，信號異常情況卻出現了十三起，原因尚不明朗……或許是自然發生的……
　　或許……是「人為」的！
　　其中一條探測路線，佔據了其中的五起信號異常！理論上，三年的時間，自然發生這麼多起異常情況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是概率比較低。
　　為了驗證心中的各種猜想，新人類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瘋狂，上一次的攻勢，不同型號的機器人，數目高達1234種！
　　在那條探測路線上，再次出現了一起……信號延遲事故！
　　「根據我們平時的模型測試，因為飛船內部結構的關係，的確會產生這種自然故障。但理論上不會這麼頻繁，由於上一次的延遲事故，昆頓存在的概率已經大幅上升了13.7%，達到43.9%。」
　　聽著這位專家的報告，於易峰沉著臉，並沒有多加表態。
　　他當然希望昆頓不存在，希望可以收穫更多，但事實似乎偏向了不好的一面。
　　而持續三年的高強度工作，幾乎所有的專家都耗費了大量的心血以及腦力，所有的士兵，一刻都沒有放鬆過警惕，一直處於戰時戒備狀態。
　　各種儀器，也牢牢鎖定著那艘商業飛船。
　　這麼長久的工作，就算是超人類群體也變得相當疲憊。
　　所以，隨著時間節點的慢慢鄰近，人們精心準備了最後一波攻勢，爭取一次性搞個明白！
　　面對於易峰的詢問，一位技術人員有些自豪地說道，「這一次的大規模攻擊，採用多種不同類型的信號基站，鋪設密度比較大，信號異常延遲的概率基本上被排除了。機器人之間也有交叉驗證方式……」
　　「……我們已經準備了半年的時間，一共完成了……史無前例的11390種不同的機器人！」
　　「攻擊強度，比以往所有的加起來還要高，也是我們最後的殺手鑭！如果昆頓存在，並修改了初始數據，一定會現出原形的！」
　　這也是最後、最大規模的一次攻擊了。
　　於易峰默默點了點頭，面對這位躊躇滿志的科技工作者，他還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是鼓勵他們呢，還是不鼓勵呢？」
　　或許……壓力真的可以磨煉人吧，僅僅三年的時間，新人類在信息編碼方面，又有了非常大的進步。
　　但是，就算這一次的試探，新人類發現了異常畫面，也沒什麼好慶祝的，反倒要放棄這艘飛船。
　　他還真的希望，這次試探沒有任何問題出現。
　　「希望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如果昆頓真的已經死去，那該多好！」
　　時間一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計劃，開始！」
　　隨著運載飛船飛到制定位置，一個個機械臂，將不同型號的機器人往炮管裡邊依次投放，一切都已經熟門熟路。
　　這根炮管足夠粗，就像一條十幾米寬的馬路一樣。上萬個機器人，排著整齊地隊伍，瘋狂地往著裡邊湧去。
　　這些機器人並沒有分散，而是集中選擇了一條路線。
　　也是信號延遲次數最多的那一條！
　　根據探測，那個倉庫的中央，精心存放著6.8個單位的……「完美素」！
　　是的，完美素，換而言之，有部分專家們推測，「昆頓」有一定概率在一開始就在畫面中，修改了完美素的數量，以此來誘惑新人類。
　　所以這一條路線出現差錯的概率便大了些，是因為它破解時不小心釋放出來的信號。
　　這些完美素，包裹在一塊透明的石英里邊，外邊還有重重防護，當然了這些防護早就被機器人拆的一個勁。
　　根據偵查機器人的精心測量，每一次，都是6.8個單位。
　　當於易峰聽說這個消息時，還有點哭笑不得。
　　其實人們更加在意完美素背後的信息，而不是完美素本身。
　　但是很遺憾，周邊的電腦程序已經被完全鎖定了，根本不能讀取任何信息。
　　「完美素」理論上應該非常昂貴，否則不可能存放在安全等級這麼高的倉庫。但對新人類文明來說，吸引力還沒有其他的東西來的大，所以大家反而有點忽略了這一條路線。
　　直到後來，經過仔細地審核、分析後，這條路線才被重新提起。
　　新人類眼中不重要的東西，在別人眼中，或許格外重要。或許，昆頓就是認為，完美素是最能夠引誘新人類的。
　　「要是這一次的試探，沒有任何差錯，就能證明飛船安全嗎？」百合子撇了撇嘴，喃喃道：「要是昆頓一開始，沒有修改任何東西呢？我們這三年的行為，在它眼中就像一個傻瓜。」
　　於易峰淡淡笑了笑：「這樣的生命，有著足夠的計謀以及實力……我不相信它一開始會幹等著，不出手。」
　　他繼續說道：「如果這一次試探，確實沒有找到昆頓存活的證據，我們還真的捨不得放棄這艘飛船。只能在恆星將它吞噬以前，把它拉出來，以後再慢慢計較。」
　　就這麼說話間，浩浩蕩蕩的機器人大軍快速地進發，各種無線基站不斷地鋪設。
　　它們穿越一個個房間，一道道走廊，行動速度非常快，人們的心跳也隨之加速。
　　原先的商業飛船中，還有許多防禦裝置開啟著，不過三年的時間過去，這些安全裝置該打爆的被打爆，該關閉的關閉。
　　「TP1134號正常！」
　　「LKI009號正常！」
　　「DL113號正常！」
　　計算機正在高速處理機器人傳回的所有數據，一列又一列的信息鋪設在屏幕上。
　　這些數據將和以往的進行對比，只要沒有明顯的特徵值差異就行。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信號延遲數據，也沒有異常數據！」一位專家握著拳頭，緊張不已。
　　人們渴望成功來證明自己，但又更加渴望失敗，這種心情，很矛盾。
　　一個小時的路程過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前面的拐彎，就是大倉庫的門口，也是這批機器人最終目的地。
　　所有的專家、軍人、政府官員都非常緊張。
　　理論上，昆頓再厲害，也很難在一個小時內，破解一萬多種類的機器人。
　　這些東西可是這麼多人智慧的結晶。是大量超人類科學家，精心準備了半年時間弄出來的，一個小時，對方就能徹底破解嗎？
　　「前進，繼續前進。」於易峰聽到有人在後邊小聲喊著。
　　「……只要探測到倉庫裡邊的內容，一切真相……」
　　可是就在這時，當第一個機器人拐過這倒彎的時候，忽然間發生了異常情況。
　　四周猛地閃爍出一道紅光，整個屏幕的畫面，竟然一個倒栽蔥飛了起來！因為是真空的關係，沒有任何聲音，但這一幕所有人都猛地駭然了一下，引發了一小陣騷動。
　　緊接著，代表這個機器人的屏幕，已經暗掉了。
　　「切換！快切換屏幕數據！」於易峰也是大吃一驚，立刻大聲叫道。
　　這道奇怪的紅光，總不可能立馬消滅掉一萬多個機器人！
　　一秒鐘內，視角已經切換到較遠的機器人身上，只見屏幕上一片明亮。這批機器人都安裝了自爆炸彈，它們遭受到攻擊後，內部的炸彈直接自爆，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人們終於看清了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一個……蛤蟆樣的超級生命！


第二十六章 納米蟲攻擊！
　　蛤蟆的個頭超過一輛大型坦克，渾身長滿了紫黑色的堅硬鱗片，肌肉虯結。也不知怎麼的，在真空無重力環境下，它上躥下跳，身手竟然十分靈活。
　　各種自爆接連不斷產生，卻又被蛤蟆厚實的鱗片擋住，並沒有太大的傷害。
　　會議室中瞬間開始喧鬧，許多人這下可急壞了，這些超級生命以前也有探測到過，但它們躲在盛放有機物的倉庫裡，通常情況並不會出來搞事情。
　　怎麼這一次突然冒出來了？
　　因為人們曾經做過好幾次清掃，擊斃的擊斃，對特別厲害的哪一種，也做出了各種威脅。而這些機器人一碰就會自爆，幾次之後，就算是超級生命也知道其中的厲害了，它們會避著走。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幾個性子急一點的已經在罵娘了，在這種關鍵時刻一阻撓，可不就麻煩了嗎？
　　為了加快行動速度，這些機器人設計時，也沒有太過猛烈的炸藥，更沒有太強的攻擊力。
　　看著自家的機器人被蹂躪，於易峰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心中冷笑：「黔驢技窮了嗎……昆頓？」
　　另外還算完好的一些機器人，正在努力地擠進這間房間。它們穿越了密密麻麻的電火花後，終於探測到了一些有用東西：這個倉庫裡邊已經亂成了一團，原先存放完美素的石英，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草！」站在一邊的許雲進破口大罵。
　　整場鬧劇，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以一萬個機器人全滅告終。
　　這只蛤蟆毫髮無傷。
　　會議室中沉默著，出奇地沉默著。
　　大家都不傻，很快就領會到了背後的某些東西。
　　新人類勝利了，但也失敗了。許多人正在唉聲歎氣，只要正常一點的，都知道這場混亂，意味著什麼。
　　「昆頓，暴露了。」
　　「最終還是出來了，它還活著！它當我們是傻子嗎？」
　　在這種時刻，沒有人心中抱著僥倖，抱著幻想。只是微微有些不甘心，這樣的結局……並不是他們想要的。
　　過了好久，於易峰才咬著牙，發出一道指令：「攻擊……準備！」
　　發出這道命令的時候，沒有人阻撓，就連最樂觀的蘭波博士也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因為所有的應對情況，在三年中已經探討了好多次……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茫茫的虛空中，四艘主艦四散而開，幾乎所有的泰坦、攻擊型飛船都從旗艦內部釋放，組成一個個攻擊方陣。
　　所有的士兵都站在自己的崗位，全神貫注。
　　這樣的攻擊方陣，可比「迪格114」時期，強大太多太多了，無論飛船的質量、數量，還是士兵素質方面。
　　看到如此龐大的軍隊，於易峰心中微微振奮，擺脫了那種苦惱的情緒。
　　勝利的天平，還是逐漸傾向於新人類，並不是因為新人類的計謀更高一籌，而是……昆頓的先天劣勢，實在是太大了。
　　其實也並不能說是勝利……
　　真正的攻擊不是由這些外邊的軍隊發起的。它們只是組成了一個全方位的天羅地網，以預防「昆頓」從什麼地方突然跑出來。
　　「必須將它徹底殺死，這種陰險的敵人還是不要留著了！」許雲進語氣低沉地說道。
　　現在人們已經找到了進入暗物質偏向盾的安全路線，實際上只要一些小飛船偷偷地潛入，不停地噴射納米蟲彈藥就行。
　　所以，真正的攻擊，也由這些小飛船發動。
　　整個軍隊展開的過程，總共用了三天的時間，昆頓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各種飛船數目眾多，分佈10個天文單位的範疇，只要昆頓不是以光速逃跑，肯定會被追上、殲滅。
　　「它依舊保持沉默嗎？難道它不能夠觀測外界？這不可能！」
　　「難道……還有什麼殺手鑭不成？還是報有僥倖心理？」
　　這個超級生命的反常舉動，讓人們產生了一種奇怪錯覺。難道真的「昆頓」已經死去……還是一種心理戰術？
　　那只蛤蟆大鬧機器人軍隊，只是一次隨機事件？
　　這反而讓於易峰，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一艘大飛船啊，就這麼摧毀掉嗎？」這三天時間中，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詢問自己。不過最終，他還是咬咬牙，硬下心腸，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攻擊！」
　　一聲令下，大量的攻擊型機器人瞬間被拋射進了商業飛船，它們在裡邊一邊運動，一邊到處播撒納米蟲。
　　而外邊的飛船也在不停的噴吐納米蟲彈藥。
　　因為還沒有供給能量，所以這些納米蟲並沒有立刻被激活，看上去就像飛船外邊一層灰濛濛的霧氣。
　　「……飛船表面已經灑滿了汽油，就差一根火柴了。」
　　對方……依舊沒有發聲。
　　於易峰心中警惕，如果昆頓依舊活著，他絕對不相信對方會這麼安靜等死。難道它以為新人類不敢下手嗎？
　　「……它以為，我們會稀罕那點完美素？」於易峰皺著眉頭，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這倒是一件好事，會掩蓋我們想得到暗物質偏向盾的意圖。」
　　漸漸地，這一層灰濛濛的霧氣已經鋪滿了整艘飛船，人們將控制納米蟲的供能區域，進行特異性攻擊。
　　等船上所有的東西都被分解後，將會只留下八個光禿禿的……暗物質偏向盾發生裝置。
　　這八個東西，如同尖尖的方尖塔，普遍有兩公里的長度，暴露在飛船外邊，而且人們事先在飛船的探索中，並沒有找到進入其中的路徑。
　　理論上，昆頓不大會附在裡邊。
　　而且昆頓並不會知道，新人類只要這八個「方尖塔」，其他的都不要了。它們同樣被鋪滿了納米蟲，只不過，這裡的納米蟲沒有能量供給，並不會發動攻擊。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在這種詭異的沉默中，於易峰發出了最終的命令。
　　「供能開始！」
　　無數的納米蟲，瞬間開始「啃食」整艘飛船，從外部到內部。
　　因為數量眾多的緣故，飛船就像小山一樣快速崩塌著，表面灰濛濛的霧氣也越來越多。
　　很快地，飛船損壞後，暗物質偏向盾失去能量供應，漸漸消失。
　　「幸好這個曲率泡沒有爆炸！真是神奇的設備啊！」幾個科學家拍了拍胸膛，更加渴望得到這個裝置。
　　幾個小時後，整艘商業飛船發生了好幾次小規模的爆炸。經過分析後發現，是引擎被破壞後，產生的小規模核爆。
　　可控核聚變技術，從某個程度講，是非常安全的供能方式。
　　就算聚變裝置被破壞，也只是那一點等離子體爆炸一小會，失去了高溫高壓的環境後，裡邊的燃料並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很慶幸的是，人們並沒有在這艘飛船中找到大量的反物質。沒有反物質這種危險的東西，在破壞飛船的時候，也不至於把所有的東西都炸爛了。
　　反倒一些化學物品，存儲裝置被破壞後，發生了各種較大規模的爆炸。但放大到飛船一百五十公里的體量，這樣的爆炸也不算什麼。
　　又過了兩個小時，整艘飛船隻剩下了一個骨架，它的表皮已經被清空，大量的霧靄漂浮在表面上。
　　這些霧靄在慣性的作用下，和飛船，一起環繞著恆星，就如同小恆星上的一朵烏雲。
　　人們的心情一刻都沒有放鬆，昆頓就這麼……任憑自己被納米蟲吞掉了？


第二十七章 掙扎
　　一百五十公里長度的大飛船，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消滅掉，整個分解的過程，可能需要好多個小時。
　　突然間，於易峰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看到那只蛤蟆樣的生命體，從霧靄中猛地跳了出來！
　　就是那只……破壞了探測機器人的蛤蟆！
　　它強壯的四肢發達有力，就這樣猛然一蹬，如同一顆高速運動的炮彈，逕直衝出了灰濛濛的霧氣。
　　這一下的初速度，高達每秒鐘10.2公里，比起人類，甚至超人類，誇張地可怕！
　　光靠肉體的力量能達到這樣的速度，說是「超級生命」，完全不過分。
　　但人們心中的驚駭，也只是持續了一剎那。
　　這種速度……放在整個宇宙中，實在慢的可憐，甚至還沒有辦法掙脫恆星的引力。
　　周邊的無人飛船探測到異常狀況，立馬對準蛤蟆，發射了大量的納米蟲彈藥。
　　只見一陣電火花交加之後，蛤蟆在無盡的納米蟲包圍下，掙扎著，咆哮著，被分解成了碎片，連一滴血都沒有剩下。
　　很快就有專家，調試出蛤蟆死之前的監控錄像。果然有一個金屬的小圓球，在最後一個剎那，從它背後彈了出來！
　　但在納米蟲潮中，這個金屬球依舊沒有倖免於難。
　　會議室中立刻響起了一陣小小的歡呼聲：這只蛤蟆是被寄生了的。
　　緊接著，又有一頭六足蜥蜴猛地蹦了出來，它的速度更高，巨大的爪子瘋狂地舞動著，想要擺脫這群納米蟲。卻同樣無濟於事，化為碎片。
　　一個個超級生命，在這場灰潮災難中，開始各顯神通。它們形態各異，感受到這層霧氣的巨大危險，紛紛想要逃跑。
　　但無論什麼東西，都有自己的固有極限。
　　萬事萬物，面對蒼茫的星空時，全都渺小地可憐，依靠本體的力量，絕對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在各種掙扎中，它們……全部死去。
　　這一幕幕，讓所有人產生了一種觸類旁通的奇妙悲劇感。
　　「怕死」是生命的自我保護。對死亡的恐懼，是基因哲學中，關於「生存」的一條重要分支。幾乎所有的生命，都害怕「我」的消失，害怕世界上再也沒有「我」的存在。
　　這一條例，不僅適用於人，也適用於大多數的宇宙生命……
　　又過了一陣子，所有的超級生命折騰完畢後，靜寂幾年的昆頓，終於發出了聲音。
　　「藍星文明，停手吧。我，投降！」
　　「懇請你們……繞我一命。」
　　「它活著！」
　　會議室中發出了一陣嘩然。
　　依舊活著！
　　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心情緊繃，皮膚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各種探測裝置的功率放大到極限。於易峰也不例外，他暗自慶幸自己並沒有多加猶豫，而是做出了正確的決策。
　　光是「活著」這一點，就已經給了人們，巨大的心理壓力。
　　昆頓在後邊快速說道：「我手中的逆熵場聚合粒子，確實沒有6.8個單位，是我欺騙了你們……只有0.8個單位。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只要放了我，這個東西，可以給你們！」
　　「所有的知識，也可以給你們！」
　　納米蟲依舊在分解著，不為所動。
　　於易峰只是沉默，他不可能因為這麼幾句話就觸動，心中反而有了另外的想法：「難道完美素的價格，比想像中的更加高？」
　　很快，昆頓再次發來了信息：「我是銀河系硅基聯盟的超級生命，只要放了我，不會少了你們好處！」
　　「……殺死了我，你們也會被聯盟所通緝！」
　　「我是L8級星際文明的最後遺留物，擁有龐大的知識庫……並非所謂的L6級！」
　　「難道這部分的知識，你們不想要嗎？」
　　人們不為所動，只是沉默。對它的花言巧語，人們已經警惕到了極致。誰都搞不清楚，它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只要放了我，可以許諾，幫你們毀滅一個L5以下的文明！」
　　「……放了我吧，我會給你們更多的好處！」隨著納米蟲的高速分解，對方可以活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於易峰心中冷笑著：「說了這麼多……你想表明，你是有後台的嗎？」
　　他在控制台中輸入：「但是，你在前一刻，依舊躲在飛船中，想要暗算我們……難道不是嗎？」
　　「連你自己都說了，你的基因哲學中蘊含著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是毀滅，還是破壞，總不會是和平吧？那麼，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昆頓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沉默了。
　　但這種沉默，帶來了更大的不安，這樣的超級生命，真的會任由納米蟲吞噬嗎？
　　人們只是暗暗加大了納米蟲的能量供應，同時增多炮彈的排放量。
　　眼看著，這艘蝶形的商業飛船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又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天文台忽然收到了一連串的加密型引力波廣播，是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類型，從這艘商業飛船發出的。
　　「它在對外通訊！」人群瞬間產生了一陣喧鬧，又很快停止下來。
　　向四周發佈的引力波廣播，人類根本無法阻止，只能任由傳播。
　　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人們並不是太過擔心。引力波廣播的速度也只是光速，等有文明接收到信息的時候，必然以年為計量單位，昆頓早就掛了！
　　於易峰心中一緊，並沒有多想，只不過這道廣播發出後，「藍星文明」這個名詞，以後就不能用了。新人類的這幾艘飛船，也可能被什麼硅基聯盟通緝了，以後還要改變一下模樣。
　　但……誰怕誰啊，星空這麼大，難道還沒有六百萬人的容身之處？
　　緊接著又有一道電磁波廣播，是昆頓最後的咆哮：「藍星文明，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就在這一剎那，他突然看到納米蟲雲霧中產生了一次明亮的爆炸，就如同灰色霧氣中，爆裂出來的球狀閃電。
　　果然，昆頓最後的掙扎，開始了！
　　所有人的心瞬間緊張起來，不知道昆頓還有什麼花招。
　　這一次巨大的爆炸，將霧靄衝散了大半。只是瞬間，一個龐大的，至少有二十公里的金屬房間被炸了出來，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戰場觀測系統忠實地記錄下接下來的戰況：密密麻麻的圓珠，在亮光閃爍起來的一剎那，各種高速運動的飛船瘋狂彈射，如同一連串的雨珠。
　　它們普遍只有鵪鶉蛋大小，速度卻非常快，堪比一顆顆電磁炮彈！
　　但人們現在的技術已經今非昔比，各種小型飛船內的人工智能瞬間做出了反應，各種激光武器對這些圓珠發起進攻。
　　因為距離的關係，這一系列事件發生在一個小時以前，人們看到的都是影像，所以並沒有發出具體的指令。
　　「人工智能，應該有足夠的能力面對這種突發事件。」
　　於易峰只是緊張地看著這場大戰，各種光芒亮起，也不知道這些圓珠是電磁炮彈還是昆頓的分裂體。
　　就這麼說話間，他忽然發現幾艘「中彈」的飛船，過了一段時間後，搖晃了一下，竟然開始攻擊自己的飛船！
　　一連串的錯誤信息顯示屏幕上，全都是飛船失控前，最後一刻的反饋。
　　軍方傳來了緊急報告：「部分飛船產生了大量的錯誤信息，疑似失控……具體狀況包括……」
　　沒來得及細看，於易峰眉頭皺了一下，發出了一連串的指令：「盡可能地規避狀態，不要中彈！」
　　「通知泰坦包圍層，發射激光，將這些圓珠全部摧毀！」
　　不過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正常運動的飛船，依舊遠大於不正常的。這種情況，只不過是昆頓最後的掙扎而已。
　　這種「圓珠」應該就是昆頓的分裂體，他就不相信，昆頓分裂體能夠無限增加，像電磁炮一樣不要錢。
　　而且，就算這些小型飛船全部被控制，新人類完全損失的起，外邊還有更強大的泰坦包圍層，完全能夠打過。


第二十八章 終結
　　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裡，一切都可以說有驚無險，當所有失控的飛船都被一一摧毀後，一切都陷入了一邊倒的狀態。
　　就在這個時候，昆頓開始了最後的掙扎。
　　一團又一團的金屬粘液從這個大房間中瘋狂湧出，它身上的表皮層層脫落，以快速抵消身上的納米蟲。
　　「這就是昆頓的本體嗎？竟然如此巨大，如同一座大山！」
　　「這麼大的體積，是怎麼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會議室中嗡嗡的議論著。人們搜索了三年的時間，竟然沒有將它找到，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兒……
　　忽然間，人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議論聲戛然而止。
　　這一團巨大的金屬球，從房間中猛地彈了起來，底下發起了明亮的光芒！
　　它一開始的速度並不是特別高，但是整個巨大粘液的彈射，看上去特別誇張，以至於整個金屬房間，都被直接「蹬了」下去。
　　緊接著，這團金屬球再次分裂成了兩塊，中間段再次發出了明亮的光芒。一團金屬物質，借助另一團為踏板，再次加速。
　　然後是第三次分裂，又發出了一陣藍光。
　　第四次……
　　第五次……
　　……
　　每一次的光芒閃過，昆頓就會分成兩半，但是速度再次增加！
　　一分鐘內，人們一共觀測到了二十六次分裂，它已經從一座大山，變成了水缸大小，速度高達……光速的百分之十七點六！
　　這個運動速度，已經高於目前人類的電磁炮速度！讓所有專家們目瞪口呆，他們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奇特的荒謬感。
　　當第二十七次分裂的時候，水缸大的金屬球，再次發生了最後一次爆炸，數萬顆鵪鶉蛋大小的圓珠以一種極高的速度四散而去！
　　「截殺！全力攔截！」
　　看到這一幕時，於易峰一聲大喝，他的心跳已經快到了極致。
　　竟然有這樣強悍的生命，竟然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本體，加速到亞光速的狀態！
　　這簡直完全超出了想像，許多科學家都是直直地愣著。
　　但做出這樣的動作，昆頓絕對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否則它早就逃跑了！
　　還好超人類的反應速度足夠快，就算腦袋中出現了片刻的空擋，士兵們還是發出了大量的指令。在遠處觀望的所有飛船都接收到了控制指令。
　　明亮的閃光彈忽然出現在各個戰場上，是實現就已經佈置好的，所有的鵪鶉蛋圓珠，人們一個都不想放過。
　　但這些圓球飛的實在太快了，就算是小型飛船，航行速度也不可能達到光速的17.2%。
　　激光的速度確實比它更快，但是快，與能夠打到是兩回事。
　　這些小飛船只能依靠激光武器跟在屁股後邊，追蹤攔截，很快就被甩在了後邊。
　　有一些圓球，甚至打中了一艘附近「泰坦」，有一些打中了各種小型飛船，但更多的，在太空中胡亂飛行，想要竄出飛船的包圍區。
　　所有旗艦的計算量開始飆升，指揮小型飛船進行火力網的覆蓋。
　　金屬圓球分裂到鵪鶉蛋大小後，彷彿再也不能分裂了，只能依靠慣性運動，需要非常精準的計算。
　　中央計算機根據圓球的運動，又計算了各種星球的引力，指揮攻擊方正，瞬間發射出大量的激光。
　　整個戰場開始大幅混亂，就算是超人類也已經目不暇接。人們事先的包圍並不是沒有用的，在這一刻，開始了速度與速度的較量。
　　昆頓在這一刻，已經化身為萬，有一部分還在納米蟲中掙扎，又有一些附身在新人類的飛船上，搶奪著控制權。
　　還有另外的，也是最令人煩惱的，正瘋狂地以17.2%的光速，往宇宙空間中逃竄而去。
　　「消滅，一定要全部消滅這個惡魔！」於易峰緊繃著神情，大聲咆哮道：「不能用任何一個逃脫！」
　　「報告艦長！泰坦10980號出現了錯誤！」
　　「摧毀！」
　　這艘泰坦還沒有被徹底控制，只是出現了遲鈍反應，但於易峰已經下達了緊急攻擊指令。
　　一道明亮的離子光束直接發射了過去，是一串強勁的反物質炮。這種異常強悍的武器，在戰場上的第一次使用，就對準了自己的飛船。
　　因為宇宙空間中，可能會有游離的正物質，這一串反物質光束，一直在發生小規模的湮滅反應，明亮異常。
　　它擊中「泰坦」的一剎那，產生了極為巨大的爆炸。
　　一艘兩公里的飛船，竟然一炮就被轟掉了！
　　但沒有人在意這個，人們關注的，只是這些四散而逃的彈珠能否被攔截。
　　雖然事先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布下天羅地網，但放在這麼龐大的空間中，還是顯得有些稀疏。特別是許多小飛船，探測雷達不夠發達，難以捕獲到17.2%亞光速運動的小型個體。
　　「我是L8級邊緣文明的遺留生物，宇宙唯一的存在。我也是最為強大的超級生命，毀滅在我手中的星際文明，遠遠不止一個。」
　　一條信息突然被天文台接收到，是商業飛船上的昆頓，發出的最後咆哮：「可惡的環泰文明！可惡，可惡！」
　　「該死的藍星文明！我絕不會這樣死去……等著吧！等我找到了你們的母星……」掉在商業飛船上的昆頓，表皮被納米蟲一層層撕裂，那一團金屬球越來越小，但它依舊在叫囂著。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於易峰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
　　他只是盯緊了往外飛行的圓珠，一顆顆被消滅掉……
　　在激光的灼燒下，這些圓珠，並沒有抵抗能力。
　　整個剿滅的過程，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到後來因為距離的廣闊，每一次的攻擊都需要大量的提前量計算，然後用火力網進行覆蓋。
　　好在，這些圓珠完全依靠慣性，並不會變化軌道，所以才帶來了打中的可能。
　　戰場完畢後，所有的飛船，再次探測了好多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各位專家再對照昆頓分裂時拍攝到的錄像，才非常遺憾地歎了口氣：「可能有幾顆跑掉了，它們飛的太快了……」
　　聽到這個不怎麼好的消息，於易峰也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到了現在這個距離，茫茫宇宙中，新人類也已經沒有辦法找到這些小東西。
　　「希望它們在宇宙空間中一直飛下去，直到掉進某一顆恆星……」
　　「直線遇到一顆星球的概率並不高。」
　　整個過程，所有人都是精神集中，一刻都沒有鬆懈過，這時候一個個攤到在地上。
　　戰場終於再次變得沉寂，只剩下中間的灰濛濛的霧靄還漂浮在恆星上方，再剩下八個暗物質偏向盾的發生裝置。
　　於易峰一顆心稍稍放下，但他依舊不敢大意：「暫時不能保證裡邊是否有昆頓的分裂體，不過還是先救出來吧，否則這一趟就全部白忙活了。」


第二十九章 排查工作
　　八根方尖塔一樣的裝置，是這艘商業飛船最後的寶貴遺產，人們並不想直接放棄。
　　特別是方尖塔內部，還有機房等配套設備沒有被摧毀，裡邊肯定有大量的信息！
　　「先讓飛船，將這些東西拉出來吧……省的真的被恆星吞掉了。」於易峰下令道。
　　打定了主意後，軍方開始了大規模的搬運活動。
　　一些小型的機器人很快被投放到「方尖塔」上邊，靈活地為其繫上納米繩索，緊接著由十幾艘大馬力的運輸飛船，拽拉著進行牽引。
　　牽引幾個兩公里長的物件，並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技術。
　　在飛船的引動下，這些方尖塔的橢圓軌道，離心率開始慢慢變小，一連圍繞恆星旋轉了十五周後，終於掙脫了引力。
　　它們向著外邊的宇宙空間跑去，一去不復返。
　　「先讓它們飛的遠一點吧，反正這些飛船也沒有曲率引擎，就算被昆頓控制，也跑不掉的。牢牢監控住，看看是否有異常現象！」於易峰又下達了另一個軍事命令。
　　現在人們擔憂的，依舊是裝置中，可能附著「昆頓」的分裂體……對於這種超級生命，人們只是處於一種半知半解的狀態，再怎麼小心也不過分。
　　「按照我的想法，我們並不比這個環泰文明更加強大。我們沒有超常規的科技水準，也沒有獨特技術……如果讓超級生命昆頓入侵母艦，可能是同樣的下場……雖然它的大部分本體已經毀滅，但是，尚不知道有沒有增殖的本領。」
　　安全部長許雲進率先發話，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很簡單的道理，一個老牌星際文明解決不了的東西，新人類就能夠解決嗎？
　　大概率……不能！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了。
　　下邊的一群科學家也是愁眉苦臉，他們深深地知道這個道理。無論是經驗，還是技巧，新人類都不怎麼樣，頂多在納米科學的道路上稍微走得遠了點，也只是稍微而已。
　　這幾個方尖塔，怎麼證明它是安全的呢？
　　一位科學家在屏幕上羅列出一個個難點，說道：「除了最外邊的幾個機房，這個裝置大部分是密封的。想進入調查，必須要用微型機器人……我想，昆頓這一次必然不會上當了，不會來修改我們的探測內容。」
　　「我想，如果昆頓存在，這一次必然不會上當了，不會來胡亂修改我們的探測工具……那麼，是否可以用機器人把它探測出來呢？」
　　對於這個問題，人們討論了好一陣子，最終認為……還是不可行！
　　人們在商業飛船中尋找了三年的時間，用了各種辦法，這麼大的本體都沒有找到，更何況現在？
　　「可以嘗試一下……雖然這一次，搜尋的範圍小了很多，只有兩公里……機器人出來後，依舊要銷毀。」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發話，表示反對意見：「如果其存在……必然會保持一直沉默，甚至幾年、幾十年都有可能。如果它變成一塊金屬，或者一塊硅基芯片，我們的機器人怎麼才能調查得清楚呢？大家還是不要報有太大的期望。」
　　「如果要真正研究、使用它，必須要加派人手，出動真正的科學家，試驗場所最好得在母艦周圍！」
　　「最關鍵的是，它有寄生能力……要是我們的重量級科學家在研究時，被寄生了……後果有多嚴重，你們也應該知道吧？所以，務必要想一個更好，更嚴謹的辦法。」
　　是的，這些都是目前最大難點。
　　會議中的聲音嗡嗡不斷，一個又一個的偵查計劃被提了出來，又被一個個否決。
　　如果昆頓真的能擬態成死物，想要在一個兩公里大的物件上，發現一塊鵪鶉蛋大的異常金屬，難度無疑登天。
　　「關鍵是，我們並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如果有一點針對性的信息就好了。」蘭波博士垂頭喪氣地說著。
　　到現在，人們依舊搞不清楚昆頓是硅基生物，還是金屬類的生命，抑或兩者兼而有之？
　　這種看到寶物，卻不能使用的感覺，實在是太太太糟糕了。
　　甚至連於易峰也有點不爽，他的眉頭緊緊皺著，暗自詢問自己：「真的要……放棄嗎？」
　　他並不甘心。
　　他真正知道，這些裝置的珍貴價值。如果得到並激活它們，既能夠獲得暗物質偏向盾，又能夠大大提升曲率航行的速度，無異於等同……「逃跑無敵」！
　　耗費了這麼多心思，不就是為了這幾個裝置嗎？
　　要是能夠「逃跑無敵」，簡直做夢都能笑開花。
　　可是他又不想太過於冒險。
　　昆頓這種陰險狡詐的生命，真的看不出新人類的意圖？
　　如果沒有任何意圖，人類只要直接跑路便是，一年後，恆星自會將所有的東西吞噬掉，何必使用納米蟲武器，大動干戈？
　　坐在會議室裡的都是聰明人，自然不可能報有任何的僥倖心理。
　　他們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小聲地議論著所有方案的得與失。人們豁然發現，什麼方案都不保險，什麼方法都不可靠。
　　「有什麼是我們有的，別人沒有的？」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的時候，於易峰忽然問道。
　　還沒等眾人發話，他已經興奮地自問自答起來：
　　「我們確實有其他文明所沒有的東西。那就是……蓋亞生物玲！」
　　「玲能夠在最微觀的層面，進行全方位的偵查，她可不像機器人那麼好糊弄。而且玲的核心在諾亞號裡邊，也不怕大腦被寄生，被控制。她在外邊搞一個分支就可以工作了。」
　　「這樣行嗎？」許雲進皺了皺眉頭，質疑道：「把這八個裝置，運送進諾亞號裡邊，也太過危險了！」
　　「你們聽我說……並不是這樣。」於易峰擺了擺手：「……而是在母艦外，建立一個較大的容器！」
　　他興致勃勃地在屏幕上畫了一個長方形：「這是我們的母艦。」
　　然後再周邊畫了一個較小的矩形：「這是容器，兩者用水管相連接……」
　　在這個計劃中，先是將「方尖塔」塞到密封的容器中，然後灌上充滿了海藻的海水，讓玲進行全方位的偵查。
　　「只不過，這些儀器會浸泡海水，到時候會不會壞掉，就不得而知了。理論上，新人類軍用產品，都有在極端情況下運作的能力，但外星人的產品到抵抗海水，誰也不知道。」
　　「沒關係，就算浸泡壞了，對我們來說也有很大的參考價值，也有修復的可能！」蘭波博士立馬跳了起來，有些狂熱地叫了一聲：「只要安全就行！」
　　另外幾名專家也紛紛贊同，他們認為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極高！會議室中也越來越熱烈，向前的鬱悶一掃而空，只有許雲進還是有點沉著臉，放不下心來。
　　於易峰繼續說道：「還有一個難點……需要用一根幾萬公里長的大水管，將母艦與容器相互連接，否則玲沒有辦法操控海藻。這根水管是聯通內外的唯一通道，要牢牢監控住，不要讓什麼東西跑出來了！」
　　「有問題嗎？」
　　「沒問題，要是一根水管都守不住，還是不要混了。」
　　就這樣，這一次的計劃，通過非常詳細的討論，所有的理論阻礙都被一個個幹掉。當所有細節都被解決後，終於被提上了議程，就連最憂心忡忡的許雲進都沒有辦法反駁。


第三十章 美達莫斯文明
　　從大門中走出時，於易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許啊，放寬心，不要把這個生物給神話了。」
　　「超級生命也得符合科學原理，它不可能無懈可擊吧。」
　　「那個昆頓從目前的表現看，最小的分裂單位是鵪鶉蛋大小。就算它再牛逼，就算它能分裂成毫米、微米等級……也會被玲看穿的。」
　　「玲可是能看到單個納米機器人的……我絕對不相信在納米等級以下，它還能保持自己的記憶以及恢復能力。」
　　許雲進也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有點過於謹慎了。
　　可是他依舊問道：「玲……打得過昆頓嗎？如果它在裝置裡邊四處逃竄，我們怎麼抓住它？依舊得將這些東西摧毀？」
　　「放心，放心。」於易峰笑著說道：「玲可以操控納米機器人啊。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訓練後，她已經可以用納米蟲雕花了。昆頓沒有任何工具，光靠本體單打獨鬥，絕對打不過她的！」
　　納米蟲理論上是不可能被電子入侵的，因為它根本就沒有現代電子結構。它只有兩個功能、分解、繁殖，這種攻擊性就如同硫酸一樣，潑到哪裡攻擊到哪裡，新人類自己都不能夠收放自如地指揮，只能通過供應能量的方式來進行操控。
　　所以，使用納米蟲進行攻擊，於易峰還是非常放心的。
　　他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玩具。是老一代「深空號」的標準模型，各種細節，基本上是等比例縮小，非常精美。
　　「用納米蟲雕刻出來的，送給你玩玩。」
　　許雲進接過一看，也是嘖嘖稱奇，愛不釋手。
　　連後邊的趙耀也探頭探腦的瞟了幾眼。
　　它不僅僅是外邊精緻，甚至連裡邊的結構，也幾乎有模有樣地雕刻出來了，原本四十公里級別的東西，縮小到幾個厘米，不簡單啊！
　　就這樣，幾人討論完畢後，相互告別，於易峰又將艦長室的大門關上。
　　他緊緊握了握拳頭，長長鬆了口氣。其實……他也沒什麼底。
　　但這樣的計劃，還是要嘗試一下的，至少風險可以控制。
　　就這樣，計劃下來後，諾亞號中的工廠正在加急生產，一塊又一塊的高強度材料加班加點地建造著。
　　就目前而言，就算成為星際文明，也已經四百多年了，人們的科技實力以及工業能力，進步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兩公里長度的封閉盒子，再加一些監控設備，從技術角度一點都不複雜，三天的時間就已經打造出來。
　　為了保證安全，工程師們還特地將這些材料加厚加粗，還在裡邊賽了幾顆核彈，保證一剎那間，就能將所有設備完全摧毀！
　　等這個容器的最後一道工作完成後，意味著對於昆頓的探測計劃，馬上就要開始了。
　　在運輸飛船的牽引下，這些「方尖塔」，被漸漸拉近「家園號」母艦周邊。
　　各種小型飛船四周環繞著高速飛行，將方尖塔牢牢地監控住。如果真的有什麼圓珠彈射出來，將會遭受無情的打擊。
　　於易峰等人，則一個個站立在家園號的側翼。這個平台上站滿了士兵以及各種科學家，神情肅穆。
　　周邊還有一根直徑十五米的大水管，延伸了……將近六萬公里的長度。
　　它正是連接「家園號」，與大型密封容器的唯一通道。
　　為了防止昆頓沿著水管跑進來，人們絞盡腦汁地想了各種方法。
　　水管很長，但是非常薄，均勻程度精確到納米等級，幾乎是完全的直線。它使用的材料是一種類似於光纖的東西，一層紅色的光在水管壁蔓延著。
　　如果真的有什麼物體附在水管壁上，或者滲透進了水管，將通過這層光線，人們會立刻發現異常，然後採取相對應的措施。
　　「開始吧！」
　　一聲令下，充滿了藻類的海水很快就被抽調過去。
　　這一次的調查，因為規模的浩大，可能會持續幾個月的時間。但人們不敢有任何鬆懈，一旦昆頓真的跑進了母艦中，整個家園號都要直接自爆，只彈出中間的諾亞號。
　　這個代價可實在是太大了。
　　隨著海水的大量抽調，玲很快就開始工作，儀器上暫時沒有任何反應，這很正常。
　　等待是無聊的，也是疲乏的。好在超人類的注意力集中程度，可比普通人長久了許多。普通人隔三岔五就會開小差，這種大腦疲乏的生理反應，不可能通過意志克服；而超人類可以長久的集中十個小時，疲乏之後，可以通過換班來解決。
　　於易峰等人一邊觀察，一邊閒聊道：「我在想，是什麼樣的文明才能將昆頓創造出來？邊緣文明……這個名詞，黑，你有聽說過嗎？」
　　黑的臉抖了抖：「沒有，應該不是我們銀河系的……否則的話，這樣的高階文明，理論上我們應該聽說過。而且幾百萬年的時間，也不可能憑空冒出來一個L8級的高階文明。概率太低了。」
　　於易峰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結，「那麼換個話題吧……又是什麼樣的文明，才能將它捕獲呢？這個難度應該小得多。」
　　黑久久地沒有回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甚至從來沒聽說過「昆頓」這玩意。
　　「唉，我所掌握的信息，早就已經過時了。」
　　他深深地感歎著：「鐵打的銀河，流水的文明，這句話卻永遠不會過時。智力上的不足，大繁榮之後的衰敗，擊敗了無數志存高遠的文明。一百萬年，一千萬年，葛立恆數，TREE（3），SSCG（3），與無窮相比較，和零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出乎預料的是，黑今天的談興很濃，講起了以前緘口不語的東西。
　　他又開始感歎他以前衰敗下去的母文明。
　　火星飛碟文明，全稱是……「美達莫斯文明」。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旁邊的張鵬笑著調侃。
　　黑並沒有理會他，自顧自說道：「我們和地球人一樣，也出生在獵戶懸臂。我們的母星比太陽系更加偏僻，幾乎是銀河的邊緣地區。最近的一顆恆星，都在10光年以外，這意味著我們的第一次星際航行變得更加困難。」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們的母星周圍沒有大個的衛星，所以8個小時就能夠自轉一周。由於星球高速的自轉，時不時產生強大的風暴和颶風。所以，我們的星球並沒有高大樹木，植物必須緊緊依附在地面上才能生存，動物則需變得更強壯。」
　　「幾乎所有陸地生命的形狀必須符合空氣動力學，最好能夠貼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被狂風刮起。我們也不會互相說話，因為要在狂風中說話，顯然太困難了。一天中99%以上的時間都在颳大風。」
　　黑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佔據張鵬身體時，學習說話的那種困難，他笑道：「生命總是會朝著最適合生存的方向進化……溝通是產生智慧的重要因素。除了聲音之外，信息素在狂風中也是不可靠的，因為這些關鍵性的因素，我們……竟然進化出了……用腦波直接交流的能力。」
　　他自顧自讚歎道：「我們真是母星的寵兒，這樣的能力，一千萬個生命星球中也不會出現一個。」
　　在場的所有人饒有興趣地聽著，按照天生的種族值，「美達莫斯文明」，確實比新人類文明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它是怎麼崛起，又是怎麼沒落的呢？


第三十一章 邁向星空，只是一件小事
　　美達莫斯星，獵戶懸臂的邊緣，一顆環境非常惡劣的星球。由於沒有大質量衛星幫助其穩定旋轉，這顆星球的自轉非常不穩定，就如果一個快要倒下來的陀螺一樣，每隔一段時間，自轉軸就會發生大量的偏移。
　　自轉軸的偏移，導致曾經的南北極變成了炎熱的赤道，曾經的赤道變成了冰冷的南北極。這種環境的巨大變動，再加上超級暴風，使得這裡的生命都進化出了異常強悍的生存能力。
　　美達莫斯星的海洋中，生存著一種名為「安替米西亞」的巨大植物，它的根系深植於海平面以下，甚至能夠紮在海底岩石上，為了獲得更多的光照，「安替米西亞」龐大的樹冠直徑足足有十公里。
　　這裡是生命的天堂。
　　「安替米西亞」在寒冷的時候，會自動尋找溫暖舒適的地區，也就是會自動隨著星球自轉軸的變動而游動。
　　為了防止被大風刮斷，「安替米西亞」的樹冠不會超過海平面上方一米。而美達莫斯文明就生活在這種巨大的植物上。它們的形狀如同一隻隻十六爪章魚，肌肉發達，附有吸盤，這些生理結構都可以對抗一整天不停的大風。
　　關於「昆頓」緊張的檢查工作仍在繼續，暫時沒有什麼結果……許多高層都退到一個會議室中，饒有興致地討論了起來，省的干擾士兵們的工作。
　　這個胖子的聲音微微有些低沉：「一顆安替米西亞，就是一個完整的生態鏈。這種植物是我們原始時代的家園。」
　　「我們發展出高等智慧的時候，大腦已經格外發達。而且因為腦波讀取的能力，社會成員之間基本上信息是互通的。」
　　「你知道嗎，我們曾經是一個……沒有謊言的世界，我們沒有自己的秘密。」
　　「可以當做是透明思維吧。」
　　當一個世界，每個人都擁有讀心術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會議室中的人們相當驚訝，紛紛大聲地議論起來。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驚，思索著：「一個有趣的社會學模型。」
　　「第一個答案是極好，一個充滿了真善美的世界。所有的社會進展都會極快，所有的陰暗面都無處遁形。」
　　「……如果新人類在這種時候，突然進化出了這種每個人都讀心能力……很可能會大亂一波。人非聖人，孰能無過呢？」
　　「但人的適應能力是極強的，如果真的全人類都這樣，在沒有滅族的前提下發展下去，有可能發展成一個更好的社會，一個沒有謊言，人人都能無障礙互相理解的社會……」他這樣想著。
　　過了一陣子，聽到眾人的各種討論後，於易峰又認為自己剛剛的想法過於美好。
　　「第二個答案卻是極差，換句話說，隱瞞部分想法，比人人都會讀心是更為靈活和先進的，既為個體意志與社會準則的直接衝突提供了緩衝帶，又給了個體以更多的抉擇的權力。所有信息透明，是好事，也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是遠古時代就開始信息透明……」於易峰想了想，「可能會受到宗教因素吧……變量太多，難以判斷。」
　　聽到眾人的探討，黑笑著說道：「錯了，都錯了！如果從遠古時代開始，大家都已經這樣，根本就不會有社會衝擊之類的事兒。因為我們會認為，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這樣的，個體與個體之間，本來就是互通的。」
　　「如果非要拿出一個比喻，我們的文明……就像一窩螞蟻。一開始的時候，個體是十分分散的，當逐漸形成社會時，因為互相讀心的能力，便如同螞蟻巢穴一樣，出現了一個集體意志！」
　　「我們每個個體，只是庸碌的螞蟻，社會發展中的一顆螺絲。在每個個體都會讀心術的情況下，個人意志其實非常非常地微弱，雖然我們的大腦非常發達，但也僅限於讓我們能做出更加複雜的工作。」
　　談及自己曾經的文明時，黑微微有些驕傲。
　　他並不覺得這種現象是錯誤的，反而有一種曾經偉大的自豪感。
　　幾乎所有人都愣了愣，這樣的沒有自我意志的個體，聽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現在的新人類，漸漸趨向於一種全面自由，除了特殊的時間段會被政府號召，人們基本上可以選擇自己喜愛的工作。
　　而這個「美達莫斯文明」，竟然是全民螺絲釘，還一副「本來就是這樣」的樣子，這算什麼啊？
　　許多人乾笑了兩下，不能理解，但是可以接受。
　　因為仔細想想，好像也蠻正常，全民讀心的情況下，個人意志確實會被壓制。
　　黑頓了頓，繼續說道：「當然了，複雜的大腦，讓我們總是會產生各式各樣的想法。這種個體的差異性是不可能磨滅的。而且單根個體的讀心能力，也僅限於周邊的區域，相當有限。」
　　「一開始的時候，也就是原始時期，我們的思維形態比較簡單，也沒有各種規章制度，大家還依靠本能各幹各的。而我們的集體意志在遠古時代也相當混亂，僅限於最初步的分工，譬如捕食、合作、驅趕天敵等等。」
　　「社會發展的變遷緩慢而又複雜，我們根本就沒有經歷什麼奴隸社會，因為大型植物安替米西亞的存在，攝取食物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只要『安替米西亞』不倒，我們就不會有餓死的危險。」
　　但美達莫斯文明，並不是沒有天敵的。
　　根據宇宙社會學的發展規律，一個物種想自然進化出智慧，有大概率不是食物鏈的最頂層，亦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在一種有壓力又有餘力的情況下，生命才會偶然間偏向於智慧這個奇怪的屬性。
　　因為狂風的關係，陸地上的生物，普遍矮小貼地，但海洋中的某些生物，反而有一種越來越龐大的趨勢。
　　美達莫斯文明的天敵，便是巨龜！
　　巨龜，一種兩棲爬行生物，如果用新人類的單位衡量，它的身高三十多米高，質量兩百二十多噸。
　　它們才是海洋真正的霸主，從簡單浮游生物，到龐大的安替米西亞，無所不吃。它們啃食「安替米西亞」的時候，往往順帶著，把來不及逃脫的美達莫斯人也吃掉了。
　　這還不算最主要的，巨龜往往成群出沒，一顆十多公里的，極為茂盛的「安替米西亞」，也有被吃光的危險，這下子美達莫斯人可就沒辦法存活下去了。
　　初具智慧的他們，只能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文明，對抗恐怖的巨龜。
　　在這種情況下，單個個體的強壯已經不重要。必然要發展出更加強有力的社會制度，而不是像原來那樣鬆鬆垮垮的，否則就有滅絕的危險！
　　「只有最聰明、最強壯的個體，能夠爬到社會上層，這是自然而然的。大家都知道它的想法，是否有私心，是否墮落。這也是我們的原始時代就有的傳統。」
　　「這些聰明的個體，在一次次戰爭中，開始嘗試著歸納總結，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它們開始制定各種規章制度，讓整個社會規範化，發揮出更為強大的作用。」
　　「這一系列的制度被制定出來後，因為思維透明，大家也只能遵循。更加強悍的集體意志，就這樣慢慢地培養了起來。」
　　「我們漸漸戰勝了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龐大恐怖的巨龜，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被我們滅絕。因為士兵們的思維極度統一，大腦沒有雜念，雖然會恐懼，會悲傷，卻可以克服。」
　　黑正在非常詳細地，描述著它們與眾不同的社會制度。
　　「那麼，你們原始時代的武器哪裡來的呢？如何冶煉？難道用植物做成的武器，就能殺死敵對生物嗎？」於易峰問道。
　　「一部分礦物是從海洋中獲取的……」
　　黑想了想，認真說道：「海洋中有某些金屬的石頭，有些甚至是金屬單質，可以直接打磨利用。還有一部分武器確實是植物打造而成的，『安替米西亞』能夠抗擊巨大風暴，實際上質地極為堅硬。」
　　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又繼續說：「滅絕了我們的天敵後，我們的人口開始大量增長，天才們也一代又一代地，修正我們的規章制度，讓我們的集體意識跟上時代的步伐……大家都需要生存的更好，這很正常，是基因的規範。」
　　「漸漸的，原來的生態系統已經難以承載大量的人口。因為內部鬥爭，又因為其他的什麼，我們必須開闢更大的生態圈，也就是……登上陸地……」
　　「這邊是從遠古到中古的過渡。」
　　「可是，難道你們的文明，沒有受到宗教的困擾嗎？」宇宙社會學家肖恩教授不解地問道。
　　「當然有！」
　　黑沉思了一會，似乎在構建語言：「中古時期，我們開始發展我們的文化。也就是從陸地上的一支開始真正起源。」
　　「我們害怕死亡，害怕飢餓，我們聆聽集體的智慧，耳邊似乎總有一個溫暖的夢囈……這都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兒。」
　　「我們的文明叫做『美達莫斯文明』，而『美達莫斯』就是我們的神。我們曾經認為，神聖的美達莫斯連接著我們。」
　　「但是後來……」
　　這些陸地章魚在長期實踐中發現，一旦離開集體，這種集體意識就會消失，而且這種意識，會隨著規章制度的變化而變化……
　　很奇怪。
　　於是，有一位名叫「阿爾堡」的智者提出了這個觀點：神靈並不存在。
　　神靈是大家共有的思想組成的，所以才會有這個現象的產生。
　　「那麼，瀆神難道不是一種罪過嗎？放在任何文明……」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
　　黑連忙搖頭：「的確是這樣！但我們的文明運氣非常好，那個時間段，神靈的說法還沒有徹底固化，還有討論的餘地。」
　　「也因為思維高度純粹化，沒有瀆神這一系列的犯罪。所以那個時代的個體，並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智者阿爾堡。」
　　「懷疑神靈的言論，在當時可是一件大事，所以被列出來單獨討論，被稱作……阿爾堡會議。」
　　奇跡發生了，在會議中，當許多個體懷疑神靈存在時，這個集體意識竟然也開始在懷疑神靈存在……這時候這些章魚意識到，美達莫斯神，可能是不存在的，可能真的是他們的共同思想。
　　「當大多數人抱著這種觀點時，美達莫斯，竟然真的認為自己不存在！」
　　神靈的說法開始變得黯淡，大量的文化氤氳而生，有學者在詩歌中如此描述：歡呼吧，我們才是自己的神！
　　求助於神，不如求助我們自己！
　　「不過，我們還是以『美達莫斯』來命名我們自己的文明……她依舊是我們的集體意識。」
　　聽到這一系列言論，於易峰感到了一陣的不可思議。他還是有些搞不懂，這個奇怪的社會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但從這些簡單的信息中，他卻認為，這樣的社會，毋庸置疑是整個宇宙的寵兒。
　　從整個文明的角度，它相當強大，個體無序的多樣性趨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確的分層分類。
　　因為新人類文明，也正在趨向於一個透明的社會。這是通過大量的努力才達成的，而美達莫斯文明，因為天生的優越性，直接就能夠達成。
　　不透明的社會中，每個個體想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崗位，成本較大而且準確率不高。浪費了社會資源不說，還沒有達到最優化的程度。
　　就如同地球時代，以及絕大多數的低級文明，每個人都太過奸詐，陷入了博弈論中的囚徒困境，個體的發展有好有壞，整個文明卻受到了最大的懲罰。
　　但在透明社會中，這種情況將不復存在，能力的高低差距，誰能夠勝任，誰不能勝任一目瞭然，也大大加快了分工。
　　當然了，完全透明，對個體意志來說，是非常殘酷的一件事。你甚至不知道還有「自由」這回事兒。
　　只聽到黑繼續說道：「這便是，從中古邁向近古的過程。」
　　「我們的陸地分支越來越強大，很快橫掃了全球，擺脫了宗教，又沒有什麼剝削之類，自然而然湧向科技的懷抱。」
　　「整個時代開始快速變化，區區百年的科學進展，我們趕上了以往萬年加起來都沒有的成就。整個世界變得日新月異，我們開始挑戰絕大多數的自然災害。」
　　「我們天生能夠理解更加複雜的神經科學，甚至發明了思維放大器，可以加大讀心術的範圍，讓集體意志變得更強，更有力度。」
　　在這種輕描淡寫中，於易峰似乎看到了一個偉大文明的崛起。這不僅僅是天生的優越性，還是偉人、智者以及各種巧合作用的結果。
　　每當這一刻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朝陽般的感動。黑雖然輕描淡寫，但眼角邊卻透出了一種濕潤。
　　「自然地，我們將目光邁向星空。」
　　「雖然遇到了一些障礙，但只要集體意志不倒下，我們還是……邁過去了，用時三百四十九年。」
　　人們見識到了，一個種族值比自身高了無數倍的文明……
　　邁向星空，大過濾器的各種陷阱，對他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


第三十二章 強壁壘與弱壁壘
　　「黑所在的文明，或許因為進化道路上的優越性，無意間繞過了基因哲學的規範，從而一舉成為星際文明。」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非常非常難。
　　美達莫斯文明的意識形態非常好，但先天惡劣的環境大幅增加了航天工程量。
　　他們可沒有「諾亞號」這樣的作弊神器。再加上星球上無所不在的狂風，對航天航空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想一想，發射一艘火箭，直接就被狂風吹飛了，這還怎麼玩？
　　甚至連太空電梯的鋪設都變得非常困難。
　　太空電梯要是被大風吹倒，那可就變成天基武器了。
　　大量的建築、交通工具都得放在地表以下，這樣的生活難度，地球人難以想像。
　　聰明的章魚們在三百多年的時間裡，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辦法，從適應自然到改造自然。
　　更加精巧的氣象預測技術、更加堅硬的地面材料、更加有效的防風設計……一個個發明應運而生。
　　巨型風能發電機的建造，給文明提供了將近無窮的能源；天空之城的建立，終於在高空中脫離了風暴區域，為大規模航天航空帶來了可能。
　　整個文明，正在為了星空的夢想而奮鬥著……奮鬥著……
　　這是一個文明的朝陽……
　　於易峰從討論室中走出的時候，心情微微有些沉重。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他不認為這樣的「故事」是沒用的。
　　在目前宇宙社會學分類中，99%以上的低級文明，是【分裂、分工代議型文明】，包括曾經的地球文明。
　　這一類文明的個體，相互之間的智力以及體能相差不大，個體差異小。通過長期的發展，它們通過選舉或者戰爭的方式，選拔出部分個體，行使整個文明的決策權力。
　　這種文明可以避免權力太過於集中，導致社會發展的偏差，也一定程度保證了個體利益。
　　但一般而言，這一類的文明會因為選拔方式的問題，出現大量的內部矛盾。
　　這樣的矛盾導致在僅僅一顆星球中，分裂出許多大大小小的政權。
　　地球人、尼克斯文明、土著蜥蜴、迪格文明、御夫文明，均是如此。
　　劇烈的內鬥，會讓他們把大量的社會資源以及精力浪費在內部矛盾上，使得社會效率非常低下。
　　所以，這一類別的文明，通過大過濾器概率非常低。
　　而黑所在的美達莫斯文明，以及新人類文明，實際上可以歸類為「統一分工代議型文明」。
　　這種文明是「分裂分工代議型文明」的一種進階。
　　他們實現了文明內部的統一，建立了更加合理的分工機制，基本能夠避免同族戰爭和暴力，極大的提高了社會效率，避免不必要的資源和能源損耗。
　　同時，明確了文明的前進方向，攀科技的速度快得多。
　　這樣的文明，才有一定概率，整合整個星球的資源，一舉成為星際文明。
　　身邊的百合子淡淡道：「我們兩個文明的分類相同，社會效果類似，但制度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我認為，我們的制度更加合理，更能夠抗干擾，有一定的同化力量。」
　　「……我們可以邁入更高一層的『社會大同型文明』……它們則一直停留在這個層次，很難進步。」
　　「又或許，大多數的星際文明，都類似於美達莫斯文明，有自己本身的先天優越性，才跨地過那道門檻吧。但這種先天優勢，不可能在今後的發展中，永久發揮作用……」
　　「美達莫斯文明太過依賴自己的集體意識了……」
　　聽著百合子的話，於易峰沉默著，沒有發言。
　　美達莫斯文明，擁有遠超普通人類的智商以及肉體，如此強大的先天優勢，卻依舊沒有邁過智力壁壘。
　　「成也集體意識，敗也集體意識……」
　　生命總是會朝著最優的生存方向進發。但這種「最優」，往往並不是整個文明想要得到的結果。
　　當明確自己達到智力瓶頸後，美達莫斯文明曾經爆發了一場戰亂，在各種偉人的帶領下，同意生育篩選的派系，艱難地獲得了勝利。
　　「很神奇不是嗎？文明實行了這樣的政策，卻還是失敗了。」
　　實行生育篩選政策後的第九萬年，一代又一代的篩選下……一批能夠屏蔽部分「意識讀取」的生命，漸漸誕生了！
　　這些擁有「遮擋自己部分心理活動」的個體，在這個心靈澄澈的社會，如魚得水。
　　因為他們展現出來的，總是好的，優秀的一面。
　　他們本不是優秀的人才，卻能將自己偽裝成優秀人才；他們說的是假話，別人卻信以為真。
　　狡詐的個體在單純化社會，往往能生存的更好。
　　而過於依靠心靈讀取的美達莫斯文明，又沒有建立更好的人才甄別機制。他們在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一批個體的存在。
　　故而，即便在生育篩選的情況下，這些變異體繁殖後代的成功率，大大增強了。
　　「宇宙總是會開出這樣的玩笑！」
　　「原本的生育篩選，目的只是為了進化出更『聰明』的個體，結果……卻進化出了可以屏蔽心靈的個體。而且這種個體，通過技術手段難以甄別，繁殖後代的性狀也相當穩定。」
　　當這樣的生命越來越多時，原先的集體意識，發生了一定程度的偏差。
　　特別是……當這樣的生命走到社會高層，發生了一系列事端以後，文明個體與個體之間，產生了大量的懷疑。
　　持續十萬年的澄澈社會，被徹底污染了。
　　說到最後，黑在討論室中大聲地咆哮著，黃豆一般的淚水從眼眶中滴落，「是他們，是他們導致了整個文明的墮落！」
　　「也是他們導致了文明的割裂！」
　　「懷疑的種子，種到了我們的內心深處，想要恢復已經不可能……」
　　「我見證了文明最為輝煌的年代，也經歷了快速沒落的時光……」
　　到最後，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討論室中痛哭著，痛哭著，他到現在還難以接受這種奇怪而又現實的真相。
　　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爬上去容易，下來卻容易得很。
　　其他人則憂心忡忡地，四散而去。
　　每當回想起他憤怒的咆哮，於易峰依舊暗暗心驚。
　　當一個文明的根本制度被擊垮，強大如L4，也會突然之間傾塌，而且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就算有大量個體活下來，也因為各種心中的懷疑，不可能恢復以往了。
　　只能這樣，逐漸地沒落、沒落。就算有分支到現在依舊存留，也不是以往的美達莫斯文明了。
　　「美達莫斯文明，毀於社會制度垮塌的內戰！」
　　於易峰不自覺地問道：「那麼問題來了，在完美素的作用下，我們會進化成什麼？我們的制度，承載的起更加複雜的意識形態衝擊嗎？」
　　「還有……你認為，我們通過這道智力壁壘了嗎？現在的超人類群體。」
　　人們原本非常樂觀地以為，超人類的智商更高，潛力更大，隨著科技的快速增長，在未來可以不斷改善自己的智商。
　　但現在，發展了這麼久的時間，卻有點懷疑了。
　　全面改善智商，理論上……就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從根本上說，撇開原有的東西，創造一個更強大的生命，其難度相當於……拉住自己的頭髮，把自己拉到天上！
　　這可能嗎？
　　所以，無限迭代智商，從基層邏輯，似乎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
　　聰明的美達莫斯文明，久久地被智力壁壘困擾著，他們曾經提出了兩個猜想：「強智力壁壘」與「弱智力壁壘」！
　　他們認為，強智力壁壘，是一道天塹，是不可逾越的。
　　是的，不可逾越！
　　也即，沒有任何文明，能夠從根本上創造出比自身「更富有創造力」、「更加聰明」的物種，也包括迭代自己。
　　強智力壁壘，直接否認了智力的自我無限迭代，也否認了……超越一切的，強人工智能的存在。


第三十三章 軟件與硬件
　　新人類文明曾經不止一次地產生一個念頭：創造一個傳說中的強人工智能！
　　這個強人工智能，擁有自我意識，能通過優化自己，改善算法，以實現無窮的自我更新迭代。如此一來，它能無限提升自己的智商。
　　這樣的物種，可以短期內，帶來科技爆炸的「奇點時代」。
　　這個想法確實很美好，從地球時代就已經存在了。先不計較其中的安全性，暫且認為它是安全的。
　　人們幻想著科技奇點的到來，一個強人工智能，能給所有人類帶來永生！在無限的智商下，永生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兒？
　　各種大拿們不停地吹噓著，他們算出一個距離美好未來的倒計時，距離奇點時代還有三十年，還有二十年等等……
　　但現實很糟糕。
　　隨著科技的發展，特別是進入星際文明，科技爆炸後，人們反而越來越傾向於，這種能夠無限進化的機械文明，似乎是不存在的……
　　換而言之，你只能創造出，比你更「蠢」的物種，卻不能創造出比你更「強」的！
　　這種說法很容易解釋。
　　「我們在以我們的大腦，來研究我們的大腦。」百合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想了半天說道：「你認為……我們的智慧，能夠徹底瞭解我們的智慧嗎……」
　　不是繞口令，而是一個……哲學層次的問題。
　　人對大腦的瞭解，都基於人的思考。而思考，是建立在大腦本身的基礎上。同樣的，如果我們寫了一個能寫程序的程序，這個程序能否寫出和自己本身一樣複雜的程序？
　　如果人類是一個自然產生的程序，那麼它能徹底辯明自身嗎？
　　「用一位醫生的話來解釋：如果我們的頭腦簡單到可以被理解，我們就會蠢得無法理解它；反之，如果我們聰明到能夠理解我們的大腦，它就會因為太過複雜而無法被我們揭示。」
　　「我們進步了，大腦也進步了。」
　　「如果我們連自己都不能夠理解，更何況，從根本上創造一個更強的物種了。」
　　「所以我認為，強智力壁壘，確實很可能是一個難以破解的巨大難題。生育篩選可以提高智力上下限，卻不能將它捅破。因為它本身根本不是智力的問題。」
　　「我們本身，即使成了超人類，很可能依舊沒有通過。」
　　聽到她的這一番解釋，於易峰心中黯然，這個問題已經上升到哲學的層次，讓人感到十分無奈。
　　這種無奈，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無力感。
　　人們再聰明，再厲害，也只能創造出更弱的「人工智能」，難以實現無窮迭代。
　　弱人工智能的強大只在於它的計算力。假設它的計算力與新人類一樣，毫無疑問從各個方面會被完爆。
　　更進一步地思考，這個悖論一樣的問題，可以更加廣域地，推廣到宇宙所有的物種當中。
　　假設一個物種A，能夠比較輕易地創造出另一個更強的物種B；那麼物種B，是不是可以輕易創造出更強的物種C？
　　然後C再創造更強的D……
　　D再創造F……
　　如此無窮地迭代下去，一直到後來的物種N，它將會多麼強大？多麼聰明？
　　如果真的如此，宇宙中早就充滿「神靈」一樣的生物了！
　　但星空依舊如此暗淡，「神靈」並沒有到處亂跑，也沒有「聖母」神靈來拯救萬物。
　　也即，「創造更強物種」這一命題，本身是極度困難的，抑或根本就是偽命題，在已知範圍內，難以做到！
　　同樣的，可以再將這個問題再次推廣。
　　宇宙是我們做研究的工具，我們所能夠思考、實驗的一切，都基於這個宇宙提供的基本規律。
　　而同時，宇宙又是我們研究的對象，我們研究宇宙的誕生與毀滅，研究宇宙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而不是別的樣子。
　　也即……我們的研究，包括我們的想像，本身就是宇宙提供的。能夠逼近，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
　　「按照這種理論，世界是不可知的嗎？」於易峰苦悶地說道，他想到了各種一拳爆星的YY小說。
　　百合子輕聲說：「言歸正傳，先不要糾結這些更加廣義的東西……強壁壘只是一個猜想而已，並沒有被徹底證明。我們的思維以及自我意識確實一個黑箱系統，不知道如何研究，也不知道如何切入。」
　　「但我認為，在不斷接受輸入輸出的情況下，也有可能摸清其中的部分狀況，對裡邊的內容進行少量改善。」
　　「或者……可以求助於未知，讓我們不瞭解的東西，來進行改善。」
　　看到於易峰埋頭思考的樣子，她微微笑道：「這樣的強智力壁壘，並不是L4級文明的課題吧，甚至不是星際文明的課題……我們暫時不要想太多。」
　　「跨過強門檻的，已經可以稱作神級文明。我們暫時懷疑這種神級文明的存在性……播種者是嗎？不知道。」
　　「L4文明面臨的，只是一個弱智力壁壘，是明確可以解決的。」
　　具體地說，強壁壘涉及的，是邏輯疆界，是悖論，是神秘，是自我意識，是腦域指令集的問題。
　　「弱壁壘」就簡單多了，只是一個生物學難題。
　　智慧的基礎是大腦，但一個大腦，僅僅相當於硬件，並完全不等同於智慧。
　　人在死的那一剎那，那0.000000001秒的時間，理論上，大腦的物理性質並沒有發生劇烈的變化，但是人為什麼就這麼死了呢？人的死亡，是瞬間的，還是連續的？
　　如果是瞬間的，很可能有某些「軟性」的東西，譬如說自我意識之類的東西掛掉了，所以人死了。
　　強壁壘描述的，主要是這種「軟件」。
　　「軟件」在某一刻，因為硬件的差錯掛掉了，宕機了，所以人死了。
　　而大腦本身的物理結構，作為「硬件」，生物學上是可以優化的，也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並不像「自我意識」那樣，是一個黑箱系統。
　　「使用軟件來改造硬件，並沒有什麼悖論。」
　　人的大腦就是一台雜亂地拼裝在一起的器件，低效、笨拙、兼之深奧難解，卻還能工作。無論從哪個層面看，大腦都是個設計拙劣，效率低下的團塊，可又出人意料地運作良好。
　　從生物學角度，有部分團塊，因為進化的不完善，確實是可以改進的，這就是人們目前使用的「大腦芯片」的由來。
　　但目前的大腦芯片，還遠遠不夠，它能夠提升計算量，卻不能讓人更加更加聰明。
　　「大腦很久以前對某個問題形成了特定的解決方法，人們經年累月一直使用它，或者加以改進用於其他用途，形成了多種不同的智慧。用分子學家弗朗索·亞雅各布的話說來就是：進化是個修補匠，而不是工程師。」
　　進化也好，技術手段也好，如果能將大腦本身的能力，發揮到最佳，也就是……通過了「弱壁壘」。
　　生育篩選是通過弱壁壘的常用方式。
　　「硬件是智慧的基礎，而軟件，規劃了智慧的疆界。一款下圍棋的軟件，不可能去下象棋，這是算法問題。」
　　「人腦所擁有的軟件比任何電腦程序都要複雜，它非常強大，幾乎什麼都會，看上去非常完美，但實際上也擁有自己的疆界。疆界外的東西，我們不可能考慮到，也想不到，感受不到。」
　　「也正因為這套軟件實在太強，硬件反倒太弱了。」
　　「換句話說，強壁壘是智慧生命的『軟件』，是思維疆界，包括自我意識等等未解之謎，基本上沒有自我改進的可能。」
　　「弱壁壘只相當於硬件……是整個大腦的物理構造，改善硬件，確實是可以用各種手段做到的。」
　　只要有一種方法，能讓硬件更加強大，更適用於軟件，逐漸發揮出「軟件」最大的性能，就可以說通過了弱壁壘。
　　如果完全通過弱壁壘，相當於「軟件」的潛能完全開發，這個生命將會多聰明呢？
　　「但是，光是這一道門檻，一個弱壁壘，已經難如登天，卡住了絕大多數星際文明！」
　　於易峰感歎道：「也不知道，我們到底通過了弱壁壘沒有……理論上超人類的大腦，還遠遠沒有開發完全。嗯……還有，我們的軟件是不是被完美素提升了？」
　　討論完這番話後，兩個人懷著心事，重新回到了辦公室。
　　接下來繁忙的工作還有很多……


第三十四章 異常狀況
　　就目前而言，最大、最重要的工程，依舊是蓋亞生物「玲」對八個方尖塔的探測。
　　這項工作，需要一點一點地詳細檢查，所以就算是「玲」這種多進程的生物，也已經竭盡全力，沒有辦法加快工作速度。
　　相反，於易峰讓她慢慢來，越細緻越好，越全面越好。每一個儀器都要來回檢查十遍以上，保證不出任何一點差錯。
　　所有的旗艦就這樣停留在虛空中，等待著，等待著……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這項工作正以一個月探測一個方尖塔的速度，穩步推進。但非常奇怪的是，前三個儀器中，竟然沒有發現任何昆頓的分裂體！
　　這不禁讓於易峰大為出乎意料。
　　他對玲的能力是十分信任的，比起相信機器人，還不如相信她。可是，沒有任何發現，不禁讓所有人心中的壓力緩緩增大。
　　在與昆頓的一系列交鋒中，機器人就不用多說，不知道消耗了多少；還損失了好幾泰坦；最後又把所有的運輸飛船全部銷毀……對於它的提防，人們已經做到盡心盡力。
　　新人類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眼看著就要獲得最終的勝利，卻突然卡在了這個地方，怎麼能不心急？
　　怎麼能不焦慮？
　　「理論上，昆頓不可能跑到其他的地方！所有的空間都被監控，也被物理隔絕。」
　　也就是說，人們面臨的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它們就是安全的，裡邊確實沒有昆頓；第二，玲沒有將昆頓檢測出來。
　　感性上，於易峰偏向於第一種；理性上偏向第二種。
　　這時候，為首的一位科學組長提議道：「玲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機器人也沒有找到，還有什麼辦法呢？必須要人工上場了，我們必須要進一步的試探！」
　　「讓我們進去吧，牢牢監控住我們就行！我志願前往……」
　　在各種科學家的軟磨硬泡，又沒有太多辦法的情況下，於易峰只能同意讓他們跑到這些裝置裡邊，在嚴格監控下隔離研究……
　　幸運的是，這麼一段時間，竟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一份又一份的調查報告，接連不斷地傳遞回母艦。
　　「……機房內有大量的數據文件，太好了！可能是暗物質偏向盾的方程式，也有可能是操作數據……不過這些文件用了比較強的加密手段……」
　　「沒關係，沒關係，解開密碼只是時間問題！」幾位大科學家歡天喜地地校對著數據。
　　在家園號的指揮室內，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於易峰和幾個政府高層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搞了這麼久，承擔了大量風險，終於有了第一個收穫！
　　許雲進在旁邊點頭道：「好啊，好啊！就怕得了這個暗物質偏向盾，卻像個傻瓜一樣不會用，把它給弄炸了。保留這些機房有風險，但也是有價值的。不過嚴格的監控還要繼續。」
　　於易峰卻是搖頭道：「還不夠，我們不可能完全信任這個外星技術。至少要搞清楚初步的原理才能使用吧……我可不想將身價性命，交到不瞭解原理的東西身上。」
　　蘭波博士在旁邊不以為然說道：「你太苛刻了，坐飛機還得瞭解原理嗎？這種獨特技術，沒有具體的理論，可不是我們短期內吃得下的……」
　　「我認為可以作為備用手段。」
　　「如果遭到了實力強大的敵人，又在大質量源附近，咱可以借助這個暗物質偏向盾，直接開動曲率引擎逃跑！我想，本來安裝在對方飛船上的東西，可靠性應該比較高吧。」
　　於易峰皺眉道：「說的倒也是……」
　　「但昆頓一天沒有被找到，我一天不放心啊。它總不會這麼簡單地被我們消滅了吧？」
　　前三個檢查過的方尖塔，並沒有存放進母艦，而是放在幾十萬公里外的密封容器中。
　　只有第一根的存儲地點比較豪華，裡邊有大量的設備，有部分科學家正在研究。
　　這群人已經被徹底隔離，在沒有搞清楚狀況前，回不來了。但就算這樣，志願報名的科學家依舊太多，如果鬣狗面對屍體一樣趨之若鶩。只要有這群瘋子存在，諾亞號社會永遠都是這麼欣欣向榮。
　　「據說，我們的曲率引擎的公式修改了許多？」於易峰想起前幾天看到的報告，笑著問道。因為有收穫的關係，顯然心情好了不少。
　　「是的，這個偏向盾技術是暗物質理論的分支，絕對比我們強大了太多太多！還有……昆頓發過來的，那個1000積分的科技，其實也不錯，是基因動力學方面的……關於生命改造一類，也相當重要。」
　　基因動力學確實是目前最為重要的前沿科學了，因為這一門科技的關係，彷彿打開了一個口子一樣，開始噴湧而出。
　　於易峰看著屏幕上列出的各種科學進展，他呼了一口氣：「這麼說……來這一趟已經不虧了，現在最大的期待就是，讓玲快點把昆頓找出來，把這八個裝置解放。」
　　就這麼討論了一番，所有人都離開了觀察室。
　　許雲進跟上前，並沒有顧忌什麼，直接有點擔憂地問道：「老於，真的能行嗎？」
　　「如果這些科學家中招，我們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於易峰看向廣漠無垠的宇宙，愣了幾秒鐘，轉過頭認真說道：「我相信能行！我們的機器人，在商業飛船中找了三年的時間，各種手段都使用了，連小山一樣大的本體都沒有找到。你認為，除了讓玲出馬，還有什麼辦法？」
　　「她已經檢測了很多遍，真的沒有找到，說不定是真的安全的吧！我們暫時只能相信她！」
　　許雲進重重歎了口氣，沒有反駁，憂心忡忡地離去……
　　於易峰也是長長歎了一口氣，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同樣越來越心急。
　　結果一天不出來，他心中的危機感就一刻不會消失。
　　這是……超級生命之間的比拚啊！
　　就這樣，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這一天，他正在艦長室中，觀看最近的科研進展報告。就在這個時候，艦長室大門忽然「咚咚咚」敲了起來。
　　於易峰心中豁然一動，在這種敲門聲中，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一種莫名的直覺油然而生。
　　「找到了！找到了！」還沒等他開門，直接闖進來了一大堆人，大聲地喧嘩著，熱情高漲。
　　「找到了什麼？！」
　　「昆頓！昆頓！」
　　情緒是能夠相互傳染的，聽到這句話，驚得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軍方終於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快接通軍用頻道112！」闖進來的許雲進面色潮紅，大聲吼道：「第四根方尖塔裝置，發現了異常！」


第三十五章 大獲全勝！
　　很快，艦長室中的大屏幕切換，但人們的心情並沒有立刻放鬆，反而變得緊張亢奮。
　　找到了昆頓，並不意味著大獲全勝，還要對付它，將它徹底消滅！不知道玲能不能做到……
　　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一陣信號連接後，屏幕中終於挑出了圖像。
　　這個監控牢牢鎖定了一塊，看上去相當正常的金屬壁，而玲已經標注了異常區域。
　　它薄的就像一張紙一樣，牢牢粘連在金屬牆壁上，光憑肉眼根本不可能發現。就連高精度的儀器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但這一層薄薄的異常物質，被玲給發覺了。
　　緊接著也不廢話，大量的納米蟲一擁而上，人們只是看到了一團團的海藻飛速裹了上去。但裡邊包裹著的，可是納米蟲！
　　在納米蟲的攻擊下，這張「紙片」意識到自己被攻擊，開始捲曲融合，就像一團融化了的金屬。
　　緊接著藍光一閃，瞬間分出了大量的子體，向四面八方快速彈射。
　　但它沒想到的是，玲也能夠分裂大量的意識，進行多線程操控。海中分佈的納米蟲從各個地點不斷激活。
　　超級生命間的戰鬥打響了，沒有聲音，也沒有硝煙，只有一大團海藻在胡亂攪動，時不時有金屬物質彈射而出，如同子彈一樣。
　　這樣的戰爭根本不是肌肉上的較勁，以一種人類難以理解的方式……
　　場面變得十分混亂，在場的所有人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大量的暗流湧動、子彈飛舞。鏡頭移動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戰鬥的速度。
　　隨著各種藻類細胞、水分子的阻擋，金屬球的彈射速度很快就降了下來。
　　一個又一個的昆頓子體，被納米蟲迅速摧毀，只有一團水缸大小的還在堅持，它的表皮一層層蛻皮，體積也越來越小。
　　於易峰的神情緊繃，緊張不已，畫面非常混亂，而且這些金屬球的彈射實在是太快了，就算超人類的神經反應速度，以及視網膜捕捉速度也是夠嗆。
　　他不知道玲到底佔據了上風還是下風，能不能將它全部消滅掉。
　　「……守住水管口，不要讓它竄進來！」
　　「警惕，警惕！」許雲進不停地在軍用頻道上大叫。
　　因為看不清具體的畫面，他急的汗毛都立起來了，生怕昆頓的分裂體突然通過水管跑了進來……
　　這些軍中高層，甚至有一種親自上第一線的衝動。
　　好在這種入侵母艦的災難並沒有發生。
　　大概半分鐘的功夫，混亂的畫面漸漸平靜。
　　「艦長！」眼看著這個昆頓分裂體即將死亡，急匆匆趕進來的蘭波博士連忙大喊。
　　於易峰並沒有理會他，最終還是狠下心：「摧毀！」
　　「全部摧毀！」
　　蘭波聽到這句話，也是一屁股坐在位置上，默然不語。
　　最後一顆金屬彈珠被消滅，海水漸漸地平靜。
　　但看到「昆頓」被殺死的一剎那，艦長室中已經發出了大量的歡呼聲以及鼓掌聲。
　　死了，終於死了，續命續了這麼多年的昆頓，還是被找到並殺死，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一件事。
　　輕鬆，一種無與倫比的輕鬆出現在於易峰的心頭。
　　不僅僅是他，在這一刻，每個人都是如此的輕鬆以及喜悅，彷彿壓在心頭的泰山被夷為平地，又彷彿在沙漠中行走時，看到水資源快要枯竭時，突然遇到了綠洲。
　　爽，太爽了！
　　這一次的探測，證明了……玲是可以將它發現的。
　　也證明了前幾個裝置，確實是安全的，他們再也不用這麼提心吊膽的了！
　　甚至意味著……人們可以徹底得到這八個裝置。
　　一想到未來的美好場景，他們哪能不開心？
　　甚至連士兵群體，都微微的放鬆，氣的許雲進連忙親自趕了過去，一頓呵斥。
　　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於易峰也是非常喜悅，也感覺撥打了一個視頻通話。他撥打的對象……當然是諾亞號海洋中的玲了。
　　聽到艦長室中的歡呼聲，這個小綠球得意洋洋地跳著，於易峰忙不迭誇了一大堆好話。
　　然後，他話鋒一轉：「……接下來的事，還得靠你，可不能馬虎！務必要將這個魔鬼清理乾淨！」
　　小綠球連忙點頭，然後提出了一個條件……
　　讓於易峰陪她玩耍一陣子，一個小時，不，兩個小時！不，三個小時！
　　過了好久，眾人才一個個平靜下來，但激動的餘韻仍在。
　　蘭波博士率先歎道：「可惜啊……」
　　於易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什麼好可惜的……」
　　「想一想，環泰文明費盡心思都困不住的東西，我們憑什麼把它活捉？雖然活著的昆頓價值一定更高……它必然代表著一個高階文明的頂級科技。但我們還是不要冒這種無端的風險吧，誰知道它還有什麼本領？」
　　「我實在……不敢冒這個險啊。」
　　蘭波博士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很快就恢復了情緒，認真說道：「退而求其次，我們應該把昆頓的碎片收集起來。就算是簡單的材料，也是值得研究的……萬一以後遇到了類似的東西，我們也可以找到對策……」
　　「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啥都不懂。」
　　「還有……如果下個裝置中再遇到昆頓分裂體，可不可以分解地不要這麼小。稍微保留大一點的屍體，譬如說黃豆大小、綠豆大小，直接分解到分子等級，很難做研究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許多專家都將腦袋探了過來，顯然這番話是大家都是商量好的。
　　這種詭異而又強悍的生命體，新人類還是第一次遇到，說不好奇，當然不可能。如果不是情況特殊，這群人還真的想請求保留幾個活體！
　　於易峰也是皺著眉頭，仔細思考了一番。
　　他還真的知道，這群瘋狂科學家就是要知識不要命的那種，而且這一番話，也是合情合理。人們至少要找出快速偵測它的辦法，而不是每次都依靠玲。
　　他又只能打電話過去，和玲溝通了半天，畢竟昆頓到底怎麼樣，她是最清楚的一個。
　　「好了，行……那就保留黃豆大小的個體吧……」於易峰最終同意道。
　　得到首肯後，其他人都非常滿意地四散而去。
　　……
　　就這樣，第五個裝置、第六個裝置……一直到第八個，一個個檢測過去，速度並沒有加快，大家依舊非常謹慎。
　　在第五個裝置中，檢查出了十八個拳頭大小的分裂體；第七個裝置，竟然檢查出來卡車一樣大的分裂體！
　　但就算是卡車一樣大的分裂體，在徹底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只是掙扎的久了點，還是被徹底消滅了。
　　其餘的……全都沒有任何異常！
　　整個工程有驚無險地，耗時將近九個月，所有關於昆頓的檢測工作終於全部完成。
　　持續了這麼久的高強度工作，就算是玲也累的夠嗆。
　　安全而又完美地得到了這幾個裝置，幾乎所有的專家都眉笑顏開，歡慶不已。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申請著想要研究。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不容易啊，玲是最大的功臣！當然了，所有的工作者都辛苦了。」
　　在會議室中，於易峰臉上微微帶了一絲笑意，顯然心情也是相當輕鬆：「好了，既然所有的工程全部結束，將這八個裝置回收，我們也將離開這個地方了。待在這裡太久並不是好事……昆頓對外發送了一連串我們沒法破譯的信息，先避避風頭。」
　　「大家選一個目標吧，然後在航行的時候，我們的士兵，工程師也該休息一陣了……」
　　很快，在會議中，人們挑選好了目標。
　　「既然現在身處『格林星雲』，那麼就往裡邊鑽吧。」
　　「我們的大目標是希克斯文明交易市場，也就是一個L6文明的地盤，不過距離還是太遠了些，還有兩千多光年。下一步的近距離的目標是……格林KKY7782，一顆平白無奇的白矮星，距離這裡4.3光年。」
　　「散會！」


第三十六章 慶功會
　　一個個「方尖塔」裝置，被緊急搬運到了家園號內部，很快就有科研小組接手相關的科研活動。裡邊專家一個個熱情高得嚇人，處於一種幾乎廢寢忘食的狀態。
　　他們想要盡快破解裡邊的數據。
　　那艘商業飛船的主要功能，被量子鎖徹底鎖定，探索機器人曾經想嘗試著破解完好的數據庫，但還是一無所獲。
　　這種非對稱的加密，彷彿就是胡亂拼湊出來的一樣，昆頓沒法破解，新人類也沒法破解。科學家們甚至嚴重懷疑，就算是環泰文明本身也已經修復不了這些詭異的數據，必須得把所有東西全都格式化才行……
　　「幸運的是，暗物質偏向盾，屬於飛船的自動防禦機制。和我們的網絡分級一樣，自動防禦系統有自己的獨立網絡，並沒有加固那種無解的密碼鎖……」
　　「所以，帶來了破解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裡邊有大量的程序文件！通過這些文件，可以給我們帶來更多的信息，包括相關使用知識以及使用說明等等……」
　　台上的一位女性專家，正在描述著目前的進展，台下的許多人專注地側耳傾聽著。
　　於易峰倒是聽懂了大概的意思。
　　這個「暗物質偏向盾」就像是一架不明原理的「飛機」，機房裡的這些文件，就如同飛機裡的自動導航系統。
　　通過破解這些文件，可以推導出它需要怎麼樣的電力結構，需要如何設置等等……
　　所以，光靠這些東西，依舊不是真正的「獨特技術」。它只能教人們如何使用，卻不能教應該怎麼製造。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罷了罷了，這樣也已經足夠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八個實物，至少可以研究、模仿……」
　　「我們能夠逆推出來嗎？」趁著這場會議，於易峰悄悄問向坐在一邊百合子。
　　果不其然，她沒怎麼想就搖了搖頭：「難，你別報有太大的指望！裡邊有大量我們不理解的東西，很多都是理論欠缺的，特別是公式方面，我們難以還原。」
　　「如果只有一個結果，一個數字，對我們來說根本就沒用。科學需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答案……」
　　看到於易峰愁眉苦臉，慾求不滿的樣子，她眼中充滿了笑意，用一根手指在嘴邊搖了搖：「但這個裝置肯定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啟發，特別是涉及到空間方面的某些問題……其中的某些理論，涉及到人造重力、反重力，空間折疊等等難題。」
　　「這根本不是L4能夠到達的……而且這些東西，有點像環泰人長時間摸索出來的經驗數據……以我們懷疑，它根本不是環泰文明的獨特技術，可能和諾亞號一樣，從某個高級文明遺跡裡邊撿到的吧……」
　　「好吧，也是撿垃圾嗎。」聽到這個預料之外答案，於易峰心中一動，又突發奇想地問道：「那麼，玲可以複製這玩意嗎？要是可以的話……咱可就發大財了！」
　　她又搖了搖頭：「你怎麼就這麼貪心呢！先不討論其中高度複雜的結構，就算是玲也需要複製很久……」
　　「在不瞭解原理的情況下，我不建議胡亂產生。萬一有一些獨特的額外維構造，玲也沒有辦法察覺，輕則運行不穩定，重則……整個曲率泡會爆炸，到時候整艘飛船都毀掉了！玲不是萬能的，也是會出差錯的吧……」
　　說到這裡，她語氣微微加重：「而且，這東西需要大量的調試才能正常工作……我們根本不會這種微調工作。你總不會覺得，世界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就算是玲也做不到一模一樣的。」
　　聽完這一番話，於易峰拍了拍腦袋，苦笑道：「看來，這東西是孤品了，只能安裝在我們的母艦上當個保險，一般的時候還用不到……咱忙活了這麼久，收穫的依舊有限啊！」
　　「這你就錯了！」聽到他的抱怨，百合子微笑著說道：「我們估計，這八個方尖塔從價值上，比我們四艘主艦加起來，還要值錢好幾倍！怎麼能夠算是白忙活？」
　　「更何況……我們依舊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另外的。」她悄悄地說道。
　　「什麼？」於易峰頓時大驚：「那艘飛船不是全部被摧毀了嗎？怎麼還有？」他心中有點害怕某個瘋狂科學家，不遵守安全協議，將什麼東西給帶出來了。要是這樣可就糟糕！
　　見她只是微笑，故意不說話，於易峰心中微微安定，忽然伸手……
　　她實在忍受不了正經會議中這種折騰，立馬說道：「你先放開！你可能忘記了一件事……那艘飛船的大部分電腦是被鎖定的，就算我們破壞了主機，取出裡邊的存儲設備，文件依舊不可讀取。」
　　「是啊……」於易峰問道：「被鎖定的東西還有什麼用？」
　　「但在探索的過程中，我們發現有少量的設備，在量子鎖開啟前就已經被戰鬥破壞了。這些東西並沒有被鎖定，所以依舊可以讀取裡邊的內容！」
　　「這部分的內容，也在那時候已經通過無線手段傳輸過來了。」
　　經過提醒，於易峰才回想起。
　　這些信息因為通過無線傳播，可能被昆頓篡改過，一直以來也沒有太過重視。另一方面，大部分的有效的存儲設備，都被昆頓撿走讀取，人們只找到一小部分有用垃圾。
　　而且那段時間，信息學專家們都在忙著設計機器人，根本沒有空去破解這些文件。它們就算沒有被徹底鎖定，也是被加密過的，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現在到是有空可以破解了……希望通過這些文件，找到可以利用的信息。」於易峰握了握拳頭，感歎道。
　　這場會議結束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一場盛大的慶功會正在準備的過程當中。
　　和超級生命昆頓一直斗了四年的時間，政府高層的神情一直緊繃，終於可以鬆懈下來，輕鬆一陣了。
　　而玲則成為了最大的主角，她到這個時候反倒害羞起來，扭扭捏捏的。
　　那個小綠球有氣無力地躲在噴水池的角落裡。
　　六百萬的人口，已經不可能像以前五萬人那樣，全部擠在一個廣場上聚會。雖然這個廣場已經擴充了數十倍有餘，卻依舊容不下這麼多人。
　　所以，大多數人只能通過虛擬成像設備參與，或者自己搞一個小聚會也不錯，政府並沒有強制規定。
　　整個會場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採用了自助餐的形式，肉類、蛋糕、水果、麵食、酒，可以隨意取用。
　　而廣場又被劃分了好幾個區域，分別是聚餐飲食、歌舞、電子遊戲、演藝表演、科技展覽等等。這樣的大型聚會基本上每隔幾年都會舉辦一次，大家都是熟門熟路。
　　「好了，好了，你又不需要喝酒，也不需要應酬，在池子裡呆著就行，有什麼好害羞的。實在不適應就回自己家呆著，閃了閃了。」於易峰看到小綠球焉掉了的樣子，調笑道。
　　小綠球連忙搖頭，又不想放棄這份熱鬧。
　　許多小孩子赤腳站在水中玩耍。這群孩子基本上都在幼兒園中見過，沒什麼陌生的，但密密麻麻的大人都在圍觀她，還是讓她有點不適應。
　　「你要吃什麼嗎？要不我給你拿一點……蟲子、米糕或者水果？」
　　小綠球再次搖頭，嚇得更綠了。
　　她指了指一個地方，讓於易峰過去，這個姿態又好像有一點得意。
　　「那裡有好東西？」於易峰看到那個地方擠了很多人，心中好奇，將信將疑趕了過去。
　　近距離一看，頓時驚呆了：一大串一大串的圓形海草，竟然深受好評！
　　許多小朋友正在「巴拉巴拉」往嘴裡塞著，好像非常好吃的樣子。
　　「這是玲生產的海藻？」
　　「……又把自己拿出來給別人吃了，真是搞不懂。」面對這一幕，於易峰苦笑著搖了搖頭……


第三十七章 存在哲學（一）
　　「以後，萬一出現了食物危機，光靠玲一個人，就可以養活我們全部。養一個外星女兒還是不錯的。」面對這一大團海草的時候，於易峰心中有點好笑地想著。
　　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想當年，她在迪格星的時候，一個人支撐起了海洋生態鏈。
　　只要有足夠的光照，養活六百萬人還不是簡單！
　　回過頭去一看，那個小綠球正在不停地催促他「吃」，沒辦法，於易峰只能硬著頭皮，嘗試著拿起一顆圓圓的海草，塞進嘴裡。
　　用牙齒一咬，汁水四溢。
　　「有一種酸酸甜甜的味道，葡萄與櫻桃的混合感覺……」
　　他心中一愣，竟然還蠻好吃的！
　　雖然感覺上，好像把玲給吃掉了一部分，但他仔細想想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
　　這個奇怪的傢伙，把自己拿出來給別人吃反倒是一件相當快活的事兒。生產者，可能本身就是這麼心寬體胖。
　　於易峰連忙回過頭，點了點頭，然後不自覺又吃了好幾個，越吃越有味道。
　　池子裡的小綠球簡直高興壞了，歡天喜地地蹦躂著。
　　「艦長，這是最新品種的水果，名叫葡葡草，含有葡萄的部分基因，也是玲培育出來的。營養物質非常豐富……」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看到於易峰，已經端著一杯紅酒走了上來，他是專門負責農業方面的迪昂教授。
　　整個諾亞號中，不超過一百人的農業人口，卻養活了將近六百萬人！甚至……這些農業人口只是一些副職業，他們的主職業還是生物學家。
　　這是科學帶來的偉大奇跡，也是所有科研工作者努力的成果……還有，一部分功勞也應該歸結到玲的身上。
　　知道這種場合是跑不掉的，於易峰也給自己倒了一小杯：「辛苦了，教授。」
　　他微笑著向中年男人舉杯碰了碰，然後小啄了一口，才轉身離開。
　　這種事情經歷的多了，也就習慣了。而且這種應酬，和低級文明時期「酒桌上辦事」的傳統不一樣，只是對自己工作的批評以及肯定。
　　有好的可以相互表揚，不好的也可以相互提出……不可以翻臉。
　　緊接著，又有許多高層看到了於易峰，一個個走了過來。
　　交談、斡旋、批評、表揚，於易峰已經游刃有餘。
　　和這些人簡單地碰杯後，他又看到不遠處，許多熟人正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甚至還有一個玲的分身也在附近蹦躂，連忙興沖沖加入了進去……
　　……
　　年輕人肖佐，是智囊團中最新的成員，在和昆頓的博弈中，提出了不少有見解性的觀點。
　　譬如說，故意引導環泰文明的倖存者進來，爆炸那艘泰坦飛船，就是他提出的方案。
　　這個計劃非常腹黑，雖然沒有將昆頓徹底殺死，卻也一定程度摸清了它的特性，為後邊的計劃，做出了更好鋪墊。
　　於是，肖佐被稱作「腹黑郎君」……
　　實際上，他這個人並沒有那麼多的壞心思，也沒有大量的歪腦筋，只是思維開闊罷了。
　　作為土生土長的第二代超人類，他在10歲的時候，測試出來的智力高達250！
　　後邊年紀大了，這種測試並不是很準確，就沒有再測過了。
　　總而言之，他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肖佐又是一個非常害羞而又孤僻的人，他一點都不擅長交際，沉醉於數學以及哲學，還有一點抑鬱傾向。
　　聰明的人總有一點這樣的毛病，雖然生活的非常充實，學習生涯也非常忙碌，但有時候總會感到十分茫然……
　　或許瞭解地越多，就越發覺自己的無知，越敬畏自然，這是宇宙中普遍的真理。
　　不過這一次晚會結束後，這位不擅長交際的年輕人，卻興奮地一塌糊塗，甚至臉上微紅，有點喝醉了。
　　很顯然，他的心情非常愉悅，焦慮的心情一掃而空。
　　「今天真是大有所獲！這樣的聚會，也不是沒有意義的！以後還要多多參加……」
　　興奮還沒有散去，走在回家的路上，肖佐忽然心頭一動，腳步往著旁邊一棟居民樓走去。
　　他在一個房間前面停下，是她的女友西雅的房間。他不擅長交際，卻非常奇怪地有了一個女朋友。
　　原因當然是「倒追」……女追男隔層紗，很簡單的事情。
　　西雅也是第二代的超人類，兩人的年齡相近。在這個低出生率的年代，年齡相近的個體可不多。普遍意義上，超人類結婚的年齡也是越來越晚，文化上奉行終身婚姻制度。
　　「咦？肖佐！」她正在看一本厚厚的數學書，看到肖佐這麼晚跑進來，心中頗有一種驚喜……
　　她甚至聞到了一點酒味，瞬間皺了皺眉，又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蛋紅彤彤的。
　　她有點期待，未來幾個小時能夠發生點什麼。
　　看到肖佐腦袋有點迷糊，坐在椅子上沉思某些問題，她連忙把課本放到桌子的左上角，這也是她一貫以來的學習習慣。實體書用起來，彷彿比電子書更加順手。
　　「《代數幾何與數論》，難度挺大的一門學科啊。」肖佐隨意翻看了幾頁，忽然看到了什麼高難度問題，表情變得微微疑惑：「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好像研究過。我想想。」
　　他的腦袋中開始計算各種公式，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有點兒不太靈光。
　　西雅頓時哭笑不得，都怪自己剛剛沒有把這本書給藏好，讓他工作狂的傾向復發了。
　　很奇怪，全民轉變為超人類後，隨著智力的大幅提升，在一開始的一段時間內，「焦慮」竟然成為了一種相當普遍的傾向。
　　原本的各種生理慾望，被大幅降低，包括繁殖之類的事情，已經難以滿足人們越來越高的精神追求了。
　　為了防止大規模的心理疾病產生，新政府當然調查過這種奇怪的現象。
　　後來發現……超人類集體，竟然已經逐步擺脫了馬斯洛需求理論中的前三個層次，正在漸漸邁向第四層次以及第五層次，也就是，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所以，在那幾十年的時間內，普通民眾也全面普及了更加深奧的哲學知識以及科學內容，省的他們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全體超人類方案完成後，如同基因中某些東西被改變了一般，學渣就這樣被消滅了。這些新政府沒有預料到的好處……
　　但整個群體依舊有高下之分，普通人還好說，最聰明的人，依舊有一種隱隱的焦慮傾向……這是由於前方，幾乎永無止境的道路引起的。
　　沒有最強，只有更強，前方的道路彷彿源源不絕，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值得困擾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第三十八章 存在哲學（二）
　　「你怎麼了，好像有點喝多……」
　　「這一次的聚會很愉快嗎？」西雅悄聲問道，她還是頭一次見到肖佐的這種臉色微醺的表情，連忙給他泡了一杯花茶。
　　在她的認識中，肖佐平時根本不會不參加這種聚會。
　　「因為解決了一個心中的大難題！」
　　肖佐用手撐住有些發暈的腦袋，笑著說道：「我發現，和更加聰明的人對話，不需要什麼特別的交際手段，直接詢問才是最好的方式。而且他們思考的問題，也非常有趣……」
　　一談到這個問題，彷彿觸及了他的癢處，變得滔滔不絕起來：「聚會一開始，先是數學家對物理學家的鄙視。」
　　「鄙視？」西雅疑惑道。
　　「大名鼎鼎的蘭波先生，你知道吧，前幾天發表了一篇粒子物理文章，內容有關於額外維度，也就是傳說中……L5以上的科技。他想要拿出來炫耀，結果被數學家認為是鬼扯，不過至少是用方程在鬼扯。」
　　說到這個，肖佐心情大好，他當然是站在數學家一方的，貶低物理學家是他們最大的快樂。最重要的是，姑娘能夠聽懂他的話，這更帶來了特別的快感。
　　「後來呢？」果不其然，西雅頓時來了興趣。
　　她對這些最頂尖人士的八卦，還是非常好奇的。
　　蘭波博士，丁一東教授，海格爾教授，羅曼教授……這些從月球起步，第一代的天才，放到如今，依舊是真正頂級的人物，想要當他們的學生可不容易。
　　而且有一點她感到非常好玩，新人類連L4的基因動力學都只掌握了一點皮毛，又想要玩後面的東西了。雖然這些東西也越來越難，進度如同蝸牛爬行……額外維世界的抽像，已經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了。
　　或許正是這種好奇，才是新人類進步的原動力吧。
　　「蘭波博士還是那副脾氣，據理力爭，他當然辯論不過數學家，因為物理的基礎確實不怎麼牢靠，很大程度是靠猜測。他只能把問題延伸到了還原論當中，讓廣大戰友共同參戰。」
　　「他認為……只有物理才能解釋宇宙中的各種事物，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剛剛吃到的葡葡草的分子結構……只有物理才能夠完全地解釋。」
　　「還原論你知道吧……他認為，社會的本質是生命，生命的本質是化學，化學的本質又是物理，所以他認為物理已經是最牛逼的東西了。」
　　說到痛快處，肖佐有模有樣地學著蘭波博士的原言：「我們只要找到大統一的物理理論，世界上所有的秘密都能夠知曉！這是我們的最終目標！數學只是工具……生物呢，生物當然不能！化學也不能！社會更加不能了！」
　　「但很快就有人跳出來，是生物學家羅曼先生，他認為還原論不一定正確。他們甚至認為物理主義不是正確的！」
　　「因為我們的自我意識，尚沒有任何系統能夠完整描繪，這涉及到強智力壁壘……光靠物理可能是不夠的。」
　　「而且，物理僅僅可以描繪宇宙是怎麼產生的，卻不能描繪宇宙為什麼產生，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是其他這個樣子？為什麼呢？」
　　肖佐吐出一大串的名詞，同時也在發表自己的疑惑。
　　在這個年代，這些名詞已經不算是什麼深奧的東西了，基本上處於普及教育。西雅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她覺得這樣認真思考的男人，富有魅力而又可愛。或許諾亞號中的審美本身就是如此……
　　她又問道：「這些物理沒有辦法解釋的東西，是哲學問題，然後就涉及到終極問題了吧？哲學問題，向來都是難以證明的。」
　　「是啊，終極問題……你猜的沒錯。」
　　肖佐臉色微微黯然：「緊接著，他們開始討論與播種者文明探討過的東西。很可惜，我們並沒有經歷過那個……截至目前，新人類最為輝煌的時光。」
　　是的，迄今為止，那幾個小時竟然成為傳說般的存在，時常會被拿出來議論……
　　就連於易峰也不得不承認，那一段與播種者的哲學思辨，變成了整個文明的輝煌時刻。
　　至少前無古人，後邊有沒有來者，尚且還不知曉。
　　沒能夠親眼見證那段時光，肖佐臉上顯示出非常遺憾的表情。
　　但他很快就擺脫了這種情緒，繼續講述晚會中聽到的內容。
　　聆聽文明中最頂尖人士的辯論，就算是旁聽，沒有發言，他也感受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重。
　　幾乎每個人都在暢所欲言，探討心中認為的真理，如同彼此之間理想國之間的碰撞。大科學家站在這個層次，瞭解到了更多東西，對世界有一種隱隱的猜測。
　　大到可觀測宇宙，小到普朗克長度。
　　所有問題聽起來完全就是杞人憂天，庸人聽到了，只會說一句「這群人腦子有問題」，但他們也只能做那些庸人而已。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整個世界，就是由聰明人統治並制定出條條框框的。
　　這種思維的碰撞，竟然讓肖佐感受到了無邊的殺機！
　　渺小的人，在以智慧描述整個宇宙，但智慧的有限，必然導致這種描繪是殘缺的。就好像碗中的螞蚱在蹦躂一樣，無論怎麼蹦躂也就這麼點高度，荒謬地可笑。
　　但這種「蹦躂」，本身就是一種偉大的勇氣。
　　他們紛紛化身為哲學家，有人認為，對於終極問題，我們永遠不可能知道。
　　還有一幫人直接宣佈根本不存在終極……
　　上帝應該應該怎麼樣，上帝又應該應該怎麼樣。這種「上帝」，並不是宗教描述的那種，而是「自然」。
　　這群瘋子竟然在指揮上帝應該怎麼做？
　　巨大的衝擊，讓肖佐直接呆愣住了。他不得不感歎所有人都比他想像中更加大膽荒謬，各種思維的碰撞就像驚濤駭然一樣……
　　那是一種意識形態即將崩潰的預兆！
　　好在周邊的一位長者立馬拍醒了他，微笑地示意，讓他及時挺過來了。
　　「直到現在，還是一身的冷汗，竟然差點猝死！猝死！」肖佐眉飛色舞地描述著聽到的內容，臉色通紅一片。
　　「……卻又感覺到更深層次的獨特美感。很多東西是我曾經沒有想過的。」
　　這種感覺用言語難以訴說，甚至還想再來一次。
　　因為高智商的緣故，他的記憶力是非常好的，基本上聽一次，就能一模一樣的背誦。在這個過程中，一張臉由紅到白，再到紅，甚至心跳再次加快，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殺機，被自己緊張地喘不過氣來！
　　「那麼……答案呢？終極問題的答案。」西雅也是一臉緊張地問道。
　　「不知道啊。」
　　過了好一會兒，肖佐才緩過這口氣，攤了攤手：「在辯論過程中，我們漸漸地偏向於悲觀派。它太遙遠了，太遙遠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個終極的問題是什麼，哪來的答案呢……」
　　「真心佩服蘭波博士，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他依舊活蹦亂跳地反駁著，堅信自己的還原論真理。」
　　西雅也不再發問，彷彿陷入到沉思中。
　　諾亞號中最聰明的一群人，竟然認為，未來是悲觀的……這個觀點讓她有點兒難受。
　　「這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不知道終極問題，也不知道答案，難道你們……不焦慮嗎？」肖佐歎了口氣，說道。
　　他經常偷偷摸摸想這些問題，也是偏於悲觀。哲學樹，太虛無縹緲，太宏大了。
　　但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很美好，很不錯……如果生存僅僅為了生存，那就太不美好、太無趣了，和一塊石頭有什麼區別？
　　肖佐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可能提了一個不符合時宜的問題啊，大家都沉默了。許久，於艦長才說道：你這個問題……焦慮啊。怎麼不焦慮？尤其是知道的越來越多，甚至明確知道，自己此生都不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時，焦慮更甚。」
　　「晚上的時候焦慮的睡不著覺，白天反倒受到生理困擾，昏昏欲睡，但又忍不住去想一個沒有答案，也不知道問題的問題。」
　　「又沉默了許久，大家又突然集體大笑。」
　　肖佐神經質地鼓起掌來：「于先生又說道：後來啊，我逐漸想通了，終極是偉大的，浩瀚的，無垠的……有限怎麼能追求無限呢。我們的追求，只不過是在這條道路上前進一點點，一點點。」
　　「播種者早就說過了，我們本身……就是追尋答案的一部分吧。」


第三十九章 白矮星
　　星空之大，令人神往，宇宙中每一處高能現象的瑰麗與浩瀚，都是一顆小星球的風景難以比擬的。
　　兩者的風景各不相同，一個娟秀，一個粗獷……
　　但在一顆小小的星球，總能夠找到世界之最，譬如說：最高的山峰，最深的海洋，最為巨大的動物等等；這一系列事件放大到整個宇宙中，就不見得如此了。
　　你總能找到更加龐大的恆星，更大質量的黑洞，更加遙遠的星光……彷彿一切都永無止境一樣……
　　越往銀河深處，星體越加密集，各種高能現象也就越多。
　　按照科學家們的推理，銀河深處，幾乎沒有低級文明的立足之地。
　　就算沒有星際文明來打擾，銀心處的星球，也會被不時發生的高能現象襲擊。
　　突然間，某顆超新星爆炸了，突然間，又有兩顆中子星對撞，就算幾十萬年一次的頻率，對於漫長的進化道路來說，也是太快太頻繁。
　　在這種惡劣環境下，連原始生命都很難誕生，更何況穩定地進化出智慧生命了。
　　但那裡反倒是星際文明的天堂，各種高能天體，是最好、最優秀的自然導師。物質在銀河深處也更加密集，更容易獲取。
　　當然了，科技實力不夠，跑到銀河深處也是夠嗆。說不定某顆脈衝星隨意噴射而出的一道射電脈衝，就能把一隻艦隊給徹底打癱瘓。
　　「真想去見識一下，高階文明到底在那裡做什麼！」
　　於易峰眺望著不遠處的那顆白矮星，心潮澎湃。
　　那裡是他們下一個落腳點。
　　好吧，這顆白矮星，當然不是銀河中心。新人類文明現在距離銀河中心還遠著呢，直線距離……大概還有1.8萬光年。
　　人們現在的位置，依舊位於人馬懸臂外圍。這個懸臂和獵戶懸臂差不多，環境比較友好，能「輕易」見到大量的低級文明。
　　現在是新人類歷599年2月，經過一年時間的航行，人們離開了充滿了傳奇的三體星，航行到格林星雲的一顆白矮星的附近。
　　挑選這顆星球當然是有理由的，第一，它位於希克斯交易市場的主要路線上；第二，科學家們想要更近距離地觀測這顆白矮星，收集更多的實驗數據，順帶著將飛船改裝一下，變換一個樣貌。
　　對於新人類這個科學家為主體的文明來說，這些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白矮星作為銀河系中最普遍的天體，理論上佔據全部恆星的10%左右，從數目上看，似乎並不稀奇。但新人類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研究它，心中充滿了好奇以及期待。
　　這顆白矮星的個頭和地球差不多，但質量卻只比太陽稍低一些，大概是地球的三十萬倍。
　　它的表面溫度約一萬攝氏度，是最常見的那種，亦有非常高的磁場。
　　「說起白矮星的形成，可比中子星簡單得多，也比較溫和……」一位老師正在天文台上教育孩子。
　　因為出生率的急劇減少，整個文明的教育負擔也跟著大幅降低。這其實是一件好事，意味著孩子們可以更加小班化地教育……
　　中低質量的恆星，在自己的壽命盡頭，會因為氫元素的耗盡，變成紅巨星，紅巨星內部的溫度壓強不夠，不能進行更高一層的核反應，這個堅硬的內核實際上就是一顆白矮星了。
　　因此，白矮星的組成，基本上以碳元素以及氧元素居多。有些白矮星裡邊甚至還是一大塊完整的鑽石。
　　當這顆紅巨星的不穩定狀態到底極限，就會徹底爆發，將核心以外的物質拋射出去。爆發過後，紅巨星消失，殘留下來的內核就變成了光禿禿、圓乎乎的白矮星。
　　「十秒後進入預定軌道，倒計時開始……」
　　「……展開家園號飛行平台！」
　　一聲聲的命令之下，家園號上的離子引擎不斷減速，最終停靠在距離中央白矮星……1.6個天文單位的一顆類地行星上。
　　這是距離中央最近的一顆星球，原先可能有更近的幾顆，早就被當初的紅巨星給吞噬掉了。
　　相當於曾經的太陽系：如果太陽真的將燃料燃燒殆盡，變成一顆紅巨星，那麼，水星、金星會被徹底吞噬，地球可能會被重創，也有可能被吞噬。
　　而紅巨星導致的引力紊亂，使得整個行星系到現在還充滿了各種大大小小隕石碎片。
　　「快看！快看！」就在這個時候，天文台忽然響起了一陣騷動。
　　因為這顆白矮星突然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人們觀測到，一顆十五公里長度的隕石快速墜入白矮星，產生了一次萬億噸級別的巨大爆炸。
　　這點光芒，就像是歡迎新人類的宇宙級煙火！
　　龐大的議論聲轟然而起，整個爆炸產生的風波，逕直傳到了諾亞號內部。瘋狂科學家們歡呼雀躍，好像撿了什麼大便宜一樣。
　　彷彿只有爆炸……才是最高等級的藝術，給他們帶來無與倫比的美感。
　　這個地方隕石亂飛，飛船航行的速度必須減慢，但大家還是相當喜歡這樣的「歡迎儀式」。
　　因為這次爆炸，許多人瞬間愛上了這個地方。
　　根據天文望遠鏡的觀測，這塊隕石在接近的時候，已經被表面大氣層燒掉了大半。剩餘的部分瘋狂地砸到了內部的核心，才引發了這次大爆炸。【1】
　　但在那一瞬間，隕石已經被白矮星巨大的引力，分解成原子等級。
　　明亮的光芒消散後，白矮星表面似乎產生了一個淺淺的凹坑，又在幾個自轉週期內消失不見。
　　「因為巨大磁場的緣故，它正在不斷捕獲經過的鐵質隕石。理論上長則幾年，短則幾個月，就會再次發生這樣的事件……」
　　屏幕上顯示出各種數據，各種探測儀器完全開啟，試圖發現這次爆炸後，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顆白矮星不值錢啊，太普通了！擴充一下知識庫還可以，工業上的用處幾乎沒有！」
　　黑恰好也在天文台，目睹了這一幕，他感歎道：「最值錢的白矮星，可比什麼金屬星球值錢多了！」
　　果然，他的感歎很快就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力。
　　黑臉上的肉一抖，得意洋洋地說道：「理論上，質量越小的白矮星雖然體積越大，但越容易改造。但是呢……小質量的恆星壽命實在太高，區區138億年的宇宙年齡，根本沒有死亡的小恆星。你們覺得，應該怎麼得到這種……小質量的白矮星嗎？」
　　這番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思考。
　　「小質量？越小的質量，體積越大，越值錢？」於易峰也是好奇地想著。
　　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白矮星質量上限，就是中子星的質量下限，可以通過泡利不相容原理、普朗克常數等參量算出來，大概是1.44倍的太陽質量。
　　但白矮星的質量下限，人們竟然……不知道？！
　　理論上，白矮星一定有質量下限的，如果自身引力太小，無法維持電子簡並壓力，立馬就會發生爆炸。
　　「可是這個下限是多少呢？下限……」許多科學家開始建立模型，分析計算。
　　結果又泛起了難：粒子間平均間距遠大於康普頓波長時，不需要考慮量子力學，近似認為退簡並，好像沒有明確界限？
　　難道是0.08的太陽質量不成……這是能夠形成恆星的極限。
　　又有人在討論，應該如何破壞一顆白矮星，如何將一顆大的，分解成幾顆小一點的，那樣就可以拿來賣錢了。
　　各種奇思妙想紛至沓來。
　　第一，是用黑洞等更大質量的天體，用離心力將白矮星強行撕裂。這種方案可行性未知……因為白矮星已經是極度堅固的物體，想要將它撕裂，實際上非常困難，需要極大的力量。
　　第二，利用反物質。如果找到一種屏蔽引力的方式，或許可以用反物質對白矮星進行切割。
　　當然了，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切割中子星，只要有足夠的反中子就行。
　　……
　　【1】白矮星的表面也有少量大氣哦，氫或者氧。


第四十章 更高的航行速度
　　面對這顆白矮星，幾位科學家腦洞大開，正在互相調侃：「所以，反物質已經是非常牛逼的武器了。只要足夠多的反物質，摧毀中子星也不再話下。」
　　「黑洞呢？黑洞，可以用反物質摧毀嗎？」
　　「不知道，如果夸克能在黑洞中成型，理論上黑洞也可以用反物質摧毀……如果夸克被壓碎成更加細小的東西，那就不行了。」
　　……
　　到最後，黑看到話題嚴重偏離，終於忍不住，自顧自公佈了最終答案，「我們本次的最終目的地——兩千光年外的希克斯交易市場，位於一顆0.14倍太陽質量的白矮星上邊。」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它和一般的白矮星完全不同，以氧和氖為主，甚至還夾雜著鈉和鎂……」
　　這麼小的白矮星是怎麼形成的呢？
　　聽到他的描述，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什麼，大聲叫道：「超新星爆發？！」
　　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答案確實是這樣。
　　在某些雙星系統中，當一顆白矮星不斷吸收巨型伴星的物質，質量達到錢德拉塞卡極限時，核心將達到碳聚變的點火溫度，引發熱失控反應。
　　於是，一顆由白矮星引發的超新星產生了，它將釋放大量的能量，瞬間驚天一爆。
　　這樣的超新星被稱為la型，完事後，不會形成中子星，而是啥都沒有了。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還有一種lax型的小規模爆炸，可能是白矮星在吸積物質的過程中，其核心在爆炸時尚未完全燃燒殆盡，結果爆炸之後，殘留下一個寶貴的內核。
　　這種小質量的白矮星內核，比類地行星的金屬內核，也就是人們在尼克斯星曾經發現過的GB131稀有的多。
　　它被希克斯文明得到，改造成了一個交易市場，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戰爭堡壘。
　　種種神秘，更加讓人感歎宇宙的神奇壯麗。
　　超新星，是生命殺手，不知道摧毀了多少低級文明；但它又是生命的起源，原子量較大的物質，只有超新星才能批量製造。沒有這些重元素，將不會有任何生命的誕生。
　　這樣的探討，隨著白矮星逐漸恢復平靜，終於告一段落。
　　於易峰走到眾人面前，板著臉說著：「各位，現在我宣佈一個決議。根據機器人檢測的結果，我們腳下這顆類地星球，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只是一顆最普通的行星。我們將在這裡整頓一段時間，為接下來的超長距離航行做好準備。」
　　「……載人飛船以及科考飛船，不允許進入距離白矮星1個天文單位以內的區域。所有關於白矮星的大型實驗需要審批。」
　　這番話引起了一片唉聲歎氣。
　　但如果他不加上後邊那句話，估計真的會有不要命的科學家，試圖推動隕石攻擊白矮星，或者用反物質去攻擊一番，以獲取更多的實驗數據。
　　這樣就實在太危險了，白矮星雖然脾氣溫和，也不是新人類能夠隨意亂搞的。
　　於易峰現在忙著呢，根本沒有功夫去操心這些瘋狂科學家，只要他們不作死，就不會多管。
　　「呼」，看到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於易峰長長鬆了一口氣。
　　各種小型飛船，從其他的旗艦中穿梭而出，往家園號「急速」飛來。
　　交班的時間到了。
　　上一批次的執勤士兵，在自己的飛船中，一待就是五年的時間，是時候回歸諾亞號社會，休假一陣子。
　　當安全部長許雲進莊嚴宣佈「解散」的時候，這些士兵都小聲地歡呼著，迫不及待地尋找自己的親朋好友，回歸自己的家庭。
　　於易峰臉上帶著微笑，被他們的心緒感染。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總是一件溫暖的事兒。超人類不是鋼鐵也不是機器，有休息很正常。
　　再接下來是科學發展的決策以及各種討論。
　　從三體星到這顆白矮星，整個一年的航行時間，諾亞號社會也沒有閒著。科學家們忙著測試「暗物質偏向盾」，也忙著破解各種信息密碼。
　　同時，政府高層還討論出了更多關於未來的決策，將一項一項地執行下去。
　　有備無患，這也是新政府一直以來都有的習慣。
　　首先還是基因動力學以及附屬的「超級生命計劃」，有一些生物學家們提出，可以人工改進現有物種的基因，製造出一批生命力更加強大，更加適應宇宙的超級生物。
　　他們相當眼饞，那只蛤蟆竟然可以跳的這麼快，竟然可以強成這樣，簡直有點匪夷所思！
　　這裡邊涉及到L4的基因動力學，根據目前的科技水準，還處於一種初步的摸索階段。
　　還有一些大膽的科學家認為，光靠基因動力學依舊不夠，超級生命更需要後邊的人工實驗改造。除了神經系統外，按照現在的生物技術，生命體內的一切全都可以改造一番，譬如說骨骼可以金屬化，消化系統用高能電池代替，再加上一些更加強效的芯片組進行輔助等等。
　　甚至還有一些大膽人士，想要改造一批更加強大的超人類士兵。
　　但經過嚴格的論證後，直接改造新人類的計劃，還是被否決了。
　　超人類以智慧見長，再怎麼改造，也不可能比得上蛤蟆，更比不上昆頓這類物種。不過其他的阿貓阿狗倒可以先實驗起來，以積累經驗數據。
　　與此同時，還有第二個計劃……《附屬文明培育計劃》。
　　這個計劃是於易峰正式提出的。
　　新人類的人口數量還是太少了些，經驗積累方面的工作嚴重不足。所以，人們探討著，是否可以尋找一個友好、忠誠的附屬種族。
　　「第一，不能太蠢……至少要和以前的地球人差不多。」
　　「第二，忠誠度要高。倒也不用完全洗腦，只要建立足夠強的利益關係就行……」
　　「第三，要有上進心。如果像御夫文明那樣，連前進的動力都沒有，我們還是不要花費太多的力氣去改造他們……」
　　條件並不是太多，卻比較嚴格，而且人們現在也沒有遇到特別合適的培育對象。以前遇到的土著蜥蜴，稍稍笨了一點，忠誠度應該還可以。
　　後邊遇到的幾個低級文明，確實不怎麼樣。
　　只不過這部分內容，還是可以先行準備，省的到時候用到了，連必要的應對程序都沒有。畢竟培養一個附屬種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時間。
　　除了這兩個計劃外，還有更加重要的第三個……暗物質偏向盾的理論解析！
　　經過長時間的論證，科學家們發現，這個暗物質偏向盾中，蘊含著超高的曲率航行技術。這種曲率航行已經脫離了單純的空間扭曲膨脹，有一種莫名的折疊現象，人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種現象是如何產生的，可能涉及到更高的額外維度。
　　通過這八個方尖塔，竟然可以達到……一百倍光速的曲率航行！
　　甚至可以更高！
　　逃跑無敵果然名副其實！
　　這個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遠遠超出了人們心中的預期！就算以目前的水準，不能將它完全破解，於易峰還是相當動心。
　　是的，他確實動心了，相比較起來，現在的5倍光速，實在是慢如蝸牛。


第四十一章 飛船整合
　　這一天，在家園號的指揮室內，於易峰正在和幾個教授探討暗物質偏向盾的問題。
　　於易峰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東西到底可不可靠，能不能逆推。
　　「不行啊，艦長，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理論部分欠缺太多，不可能立馬就能破譯出來的……」
　　一位專家翻看起電腦中的資料，苦著臉說道：「艦長，我們對空間的認知太過有限，連人工重力以及反重力都沒有實現，怎麼可能一步登天？這項折合了多種理論的暗物質偏向盾技術，已經不僅僅是L2的範疇了，是空間科技全方位的運用……」
　　「我認為，得先實現人工重力以及反重力，然後才能考慮後邊的更高層次……」
　　於易峰皺著眉頭，翻看目前解析出來的各種資料，也是歎了口氣。
　　這種事情他也理解，就相當於差分機與圖靈機之間的關係，就算沒有直接的因果，也有相互的聯繫。
　　而且科學技術，也不會因為他的意志而加快，催促也沒有辦法，只會適得其反。
　　「人工重力與反重力麼……終於面臨這個難題了啊。」
　　諾亞號中有天然的重力，人們根本就不需要太過擔心。而其他旗艦的「重力」，可以用離心力代替模擬。
　　但無論怎麼樣，離心力依舊不是真正重力，兩者還是有所區別的。
　　就這麼思索間，他忽然想到，在火星的時候，似乎通過諾亞號的「漂浮」，欺騙過綠光文明，讓對方誤以為是反重力技術。
　　沒想到，人們發展到現在，依舊沒有實現反重力。可見，這一項技術確實相當有難度。
　　「人工重力與反重力有可能實現嗎？」他不禁問道。
　　「當然有可能！」這位專家想了想，認真地解釋：「離心力實際上就是一種重力的替代措施。」
　　「完全創造真正的引力實在太難了，它可能涉及到額外維。按照我們目前的理論，引力本來可能並沒有探測到的這麼弱，它只是從高維空間穿透了多個維度後，才被層層削弱，變成現在這樣……」
　　「但我們又不能直接干涉真正的額外維，很難創造引力……就目前而言，還沒有徹底搞清楚引力的真相。」
　　額外維，也就是更加高維度的空間，目前的高能實驗，已經觀測到質量為等差數列排列的大質量粒子，間接證明了額外維的存在。
　　「這個世界遠比想像中的更加複雜。或許它本來就是複雜的，而不是簡潔的……」
　　這位教授看到於易峰思考的表情，再次說道：「其實人工重力，與反重力是兩種不同的技術。每一種，都有好幾個不同的發展路線。」
　　「譬如說人造重力吧……第一種方法，可以利用某些奇異物質，扭曲一個穩態的空間，等相模擬出質量引發的空間扭曲。」
　　「第二，當然是操縱引力子，如果引力的本質確實是引力子的話，我們可以仿照凝聚態中的超流現象，構建出一個引力子的超流體。如果將此超流體環繞我們想屏蔽的一個有限區域，那麼可以使正常情況下流經此區域的引力子流短路掉，從而實現局域性的屏蔽……這相當於實現反重力。」
　　「第三，建立四大基本作用力相互轉化的統一方程，用電磁力強行製造出引力。但我們認為這種方式太過困難，就算找到了，可能相互之間的轉換也需要在特定的範圍內。譬如說，高到誇張的能量級……」
　　「好吧……」聽完這番話，於易峰又沉默了一陣。
　　他心中想了想，發現無論哪種方式都困難無比。
　　現在的科技，難度直線提升，已經越來越難以爬升了。彷彿三維空間能夠發展的科技，也就只有這麼點，其餘的，包括引力以及快子之類，全都涉及到傳說中的「額外維度」。
　　「第一種利用暗物質干涉空間的方式，聽起來似乎稍微簡單一點，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這位專家笑著說道：「艦長，如果您實在著急著飛到交易市場。我們認為……這八個偏向盾的安全性還是比較高的，加載在我們的家園號上，完全可以實行一百倍的光速航行。」
　　於易峰並沒有表態。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一百倍和五倍，確實是不同的量級。如果使用一百倍的光速航行，兩千光年的路程，只要二十年就能夠達到，這是可以接受的範疇。
　　五倍的話，得靠冬眠倉，才能慢悠悠地飛過去。
　　過了一陣子，他問道：「可是這種裝置只有八個，也不能拆分出來使用。我們的其他旗艦不可能做到百倍的光速，難道拋在後邊不要了？」
　　站在一旁的丁一東教授說道：「當然不是，這些大飛船怎麼可能不要……所以我們規劃著，將四艘旗艦直接組合起來。」
　　「這個暗物質偏向盾的範圍極限，是兩百二十公里，完全能夠將四艘旗艦包圍進去。這樣一來，大家能夠一起飛。」
　　於易峰看著視頻上的模擬圖像，皺了皺眉頭。
　　四艘飛船就像積木一樣拼接在了一起，想要分開的時候又可以分開。
　　但這個模型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古怪。它完全比不上「變形金剛」那樣炫酷巧妙，反而有點像用幾根鋼筋，強行將飛船箍在了一起，簡直粗暴。
　　這肯定是丁一東教授的傑作了。
　　他呼了口氣，心知這是為了減少工程量，人們不可能在這顆白矮星待很久的時間，也不可能造一艘更大的旗艦。
　　「好吧，看來所有飛船又要改造一番了。不過工程量還可以接受，就是整個拼接看起來有點醜……」
　　「暗物質偏向盾的安全性測試還要繼續，辛苦你們了。」
　　所以這一次的停靠，主要的工程還是幾艘飛船的拼接改造，問題並不是非常大，也不需要大幅休整，大概一年的時間就能夠完成了。
　　再接下來，於易峰終於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艦長，我們破解了商業飛船中的某些信息！」
　　那艘商業飛船，幾乎所有的電子設備都被鎖定，只有少量的部分，鎖定之前就已經被破壞，反倒變成了有用的東西。
　　人們在搜尋飛船的幾年中，翻來覆去找了個遍，這些數據反倒成了最值得期待的。
　　昆頓理論上也不可能無聊到來修改這些東西。
　　但這批軍用設備的信息編碼非常古怪，依舊不好破解，長達一年的時間，數個科學小組進行了緊急攻關，直到今天，才被一位數學家成功拿下。
　　於易峰得到這個消息後，立馬通知諾亞號的所有高層，再加上大量的科學家，開始梳理這部分的信息。


第四十二章 新的消息
　　於易峰來到會議室中，看到眾人已經坐齊，也不廢話。「開始吧！」
　　很快地，一束光線出現在會議室的前方，是3D全息影像。對於這種技術，人們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是昆頓逃出來前的監控錄像，大家先看看。」這位專門負責破譯的信息學教授，面色憔悴地說道，但臉上的興奮卻掩飾不下去。
　　破譯這些東西，花費了他們很大的心力，以至於長期處於缺乏休息的狀態。
　　但破譯完成後，獲得的成就感也是用言語難以形容的。
　　人們只看到一大團水銀一樣的東西，出現在影像上。它就是昆頓的本體，被冷凍在飛船的中央位置。
　　昆頓的體積非常大，簡直就是一座方圓二十公里的大湖！初步估計，比新人類遇到的時候更加巨大。
　　這座大湖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各種防禦措施，規律而又秩序的燈光時不時亮起。
　　隔離玻璃外，擺放著一台顯示儀器，上面顯示的數字，應該裡邊的溫度。
　　雖然不認得這個外星數字到底是什麼，於易峰暗地裡猜測，這個昆頓，應該通過接近絕對零度的方式保存著。各種防禦措施非常嚴格。
　　監控錄像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反常現象，各種「大蚯蚓」在屏幕前面爬來爬去，這些傢伙都是科研人員。還有各種全服武裝的士兵，甚至還有各種超級生命，守護在保存裝置附近。
　　出乎人們的預料，那只攻擊了大量機器人的蛤蟆，竟然是環泰文明的保鏢！它正一眨也不眨眼地盯著「湖泊」，眼神迷離，彷彿在訓練自己的龜息功。
　　從那個架勢上看，應該就是打手……或者警犬之類的角色。
　　訓練超級生命當「警犬」，許多生物學專家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心中羨慕異常。新人類要是有這樣的打手，內部安全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就這麼持續了好幾分鐘的時間，人們看到一隻蚯蚓完成了所有的安全檢測，穿好防護服，鑽進了防護層中。緊接著幾秒鐘後，這個3D視頻猛地一閃，眾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視頻就這樣沒了！
　　會議室中產生了小聲的討論，各種「爆炸」「事故」之類的詞語從嘴裡吐出，其實大家都沒有看清，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說話。
　　緊接著，在工作人員的操縱下，視頻開始重啟，人們只是用10倍慢鏡頭回放了最後的0.1秒，才發現了具體的端倪。
　　就在這最後一刻，那只蛤蟆突然做出了驚駭欲裂的神情，緊接著儀器上的溫度，微微跳轉了一下！
　　還沒等蛤蟆發出警報，容器內部已經產生了……猛烈的爆炸！
　　那種戰爭時爆發出的藍光突兀地產生。把地面炸了一個大洞，容器也裂開了一大條裂縫。然後整個視頻已經漆黑一片……
　　於易峰心底裡緊了緊，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緣由。
　　「因為這些蚯蚓太過好奇，想要做什麼實驗，又好像違規了，導致了這一次的安全事故。」百合子似乎察覺到了眾人的疑惑，在旁邊輕聲解釋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沒有發話，繼續看了下去。
　　這個監控已經被摧毀了，不過新人類的機器人，在那三年時間裡，陸續尋找到了另外的監控錄像，基本上還原了整個事故的過程。
　　環泰文明的成員非常清楚昆頓的厲害，察覺到昆頓逃跑後，一開始就使用了超強的武器。大規模的核彈開始在飛船內部大量引爆，也正是這種核爆，對昆頓造成了一定量的傷害，否則它比新人類遇到的時候更加巨大！
　　但很快，昆頓徹底甦醒，局勢開始反轉。
　　在這種小空間的戰鬥中，它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環泰文明束手束腳，又不敢真正把飛船炸個稀巴爛。
　　昆頓抬手就能控制機器人，又能夠擬態，通常的探測手段，完全不能夠用。
　　各種分裂體突然從背後冒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如同真正的幽靈。這種感覺……就像科幻電影裡的液態機器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它還能寄生！
　　有些蚯蚓看上去完好，實際上已經被寄生，一開始還爬的歪歪扭扭，後邊竟然漸漸恢復了正常。它們融入了正常的士兵群體中，爆發出更大的破壞。
　　這一次的戰爭，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僅僅兩天的時間，這艘飛船的大部分區域已經淪陷，遠遠短於人們預料中的幾個月，幾年。
　　一場……真正的屠殺！
　　在最後關頭，戰爭一邊倒的情況下，幾艘備用的小型飛船逃脫而出，應該是最後一批的倖存者。
　　「他們逃跑了。」
　　緊接著探頭內所有的東西一暗，量子鎖徹底啟動。所有的視頻，時間點也截止在這裡。昆頓的本體也被困在了這裡……然後才發生了後邊與新人類文明一系列的事故。
　　周邊人都是沉默，眼前一幕已經深深刺激到了大家。
　　震撼、失落以及恐懼在心中接連不斷產生，按照看到的這種情況，就算家園號目前的內部防禦能力，再加上玲，能夠全面抵擋昆頓的可能性也是極低。
　　整個飛船總不可能全部充滿海水吧，更何況人們也沒有這麼多的水。
　　雖然太空戰中，「昆頓」被新人類碾壓，但如果將戰場縮小到一顆星球或者一艘飛船，結局必然會反過來了。
　　「那幾艘備用飛船，有沒有昆頓的分裂體還是兩說。希望這些倖存者能夠逃脫吧，唉……」
　　於易峰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從道義上出發，他還是希望環泰文明能夠留存一些倖存者。
　　他又問道：「還有什麼，難道就只有這些錄像？對我們來說……知道了事情的緣由，並不是非常重要，只能滿足一下好奇心吧。我們以後總不會遇到下一個昆頓……」
　　「哦，我看出來了，環泰文明已經實現了人工重力，它們並不是用離心力的手段模擬重力的。還有嗎？」
　　一位教授快速回答道：「這些錄像，是從內存中提取出來的，並非傳統的硬盤中，它記錄的內容相當有限。說實話，更加重要的大型存儲設備，我們基本沒有找到……這些東西或許被昆頓撿走了，它也可以破譯裡邊的信息……」
　　「但內存記錄的數據太少，似乎被昆頓忽略掉了，所以我們才能撿一點剩下來的信息。」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又產生了一小波議論。大家都在氣憤，昆頓竟然搶著撿垃圾，或許它賣給人們兩千積分的科技，就是從這些硬盤中提取出來的。
　　這位專家在屏幕上調出一張圖像：「大家先不要氣餒，請看這張照片……」
　　於易峰抬頭看向屏幕：一隻大蚯蚓，正在聚精會神地操作自己的電腦，屏幕足足有連米多的寬度。它應該是用大腦芯片，直接輸入的數據。
　　而這個屏幕上，有著大量的文字在跳動！
　　從一開始的疑惑後，於易峰很快就意識到，這些監控無意中錄下來的文字圖片，才是真正有價值的！
　　會議室中的眾人也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這相當於在「畫中畫」裡邊尋找信息。這種獨特的尋找方式，大大增加了人們的興奮程度。


第四十三章 驚悚的消息
　　看到屏幕上的一張張圖片，於易峰驚喜地問道：「這些文字破譯出了嗎？」
　　「當然，這些都是銀河的某種通用語言，非常簡單。這樣的圖片其實不少！」
　　這位專家從電腦中翻出一大堆資料，微有些遺憾地說道：「很抱歉，這部分數據的信息量實在太大，還必須要人工判斷。」
　　「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暫時還沒有梳理出其中的重要內容……」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相關科學家和研究人員反而十分興奮，這意味著他們能夠親手挖掘裡邊的信息。
　　於易峰也興致勃勃地拿起一份資料，慢慢地翻看著。
　　第一張照片，內容平平無奇。
　　第二張，一隻蚯蚓正在啃食奇怪的食物，如同一長串的意大利面。
　　……
　　就這樣一張張翻看過去，半個小時後，人們已經有了非常多的收穫。包括部分商品的真實價格，環泰文明的生活情況等等……這些東西看上去只是小事，卻能夠推斷出整個文明的生活狀況以及意識形態等等。
　　只要是信息，無論有沒有用，人們是不嫌多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工作人員翻看到一封文件，他只是瞥了幾眼屏幕，立馬喘起粗氣，面紅耳赤地叫道：「大家快看，我發現了重要信息！」
　　「這是一份會議記錄！應該是……」
　　所有人立刻停止了手頭的工作，雙眼直溜溜地看向前方。
　　果然，屏幕上的內容令人大吃一驚！
　　「……LLP硅基聯盟與直立智人間，長達百萬年的戰爭，已經上升到白熱化的階段。但L4與L5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我們並不看好直立智人方。」
　　「當獵戶懸臂最後一塊疆土喪失後，直立智人將徹底戰敗，所有低級文明被剷除。這個改造物種在銀河系也就到頭了……真是一件殘酷的事……希望他們能夠堅持地久一些。」
　　「本質上，我們並不喜歡來源於大麥哲倫星系的LLP硅基物種。中立政策隱隱偏向於直立智人，實際上大多數的交易商都是如此……我們反對無端屠殺低級文明的行為。」
　　「……但兩者的仇恨幾乎不可化解……」
　　「直立智人也太過無能，大量的文明在百萬年的時間內墮落沉淪，沒有一個能夠突破弱智力壁壘。從誕生到現在，更沒有形成穩定的科技聯盟，到現在也是各自為戰的狀態……」
　　「如果先天基因太過低劣，就算被滅，也是物競天擇……&（）？」
　　「%@？？」
　　「我們接受了運送0071號昆頓的高危任務……只要足夠小心，應該不成問題……」
　　「昆頓……L8邊緣文明的遺留物，大麥哲倫星系帶過來的東西……」
　　「可能是更加高階的文明出手，才能捕獲如此大的分裂體，他們想暗中幫助直立智人嗎？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
　　「……這場曠日持久的星際戰爭，波及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可能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我們甚至不知道戰爭的理由。根據阿米巴文明的指示，我們還決定還是執行中立政策……」
　　當看到這一系列信息的時候，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以至於整個會議室久久的沉默著，沉默著……
　　雖然裡邊的內容並不連貫，零零散散，可能是因為破譯時，信息大量丟失的問題。
　　於易峰的身體直接僵直了三秒鐘的時間，敏銳地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這種危機，讓他心底發顫發寒，似乎能和新人類產生直接聯繫！
　　首先，這個新人類千辛萬苦消滅的「昆頓」，竟然……只是一個分裂體！
　　過了半天才緩過神，心中苦笑：「好吧，八級文明的創造生物，果然不是輕易就能夠消滅的……反正都已經惹上了，就這樣吧。如果再遇上，繼續干死它！」
　　昆頓很危險，但仔細想想，於易峰並不是太過在乎。
　　銀河這麼大，總是有地方可以逃跑的，特別是現在有了暗物質偏向盾技術，想逃就能逃。
　　讓他心中隱隱感到沉重的，反倒是後邊一系列的東西……
　　什麼「LLP硅基聯盟」，「直立智人」等等，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了。
　　會議室中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聲音，一個個猜想，一個個議論，開始將這一段信息發散。
　　「結合我們已有的信息，似乎能夠猜測出很多……」一位專家站起來率先發言道，試圖梳理起整個事件的真相。
　　百萬年以前，一個高階的星際文明，在銀河系做了一系列的基因廣播實驗，將大量的智慧種族轉換成模樣相似的類型，也就是和「人類」相同。
　　一開始，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大家還有些難以理解，這個文明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一個生物學實驗嗎？
　　現在，隱隱有了更加精準的猜測。
　　「可能不僅僅是實驗。」
　　「某兩個高階文明之間，因為某些原因，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於是，其中的一個文明，強行將整個河系剛剛誕生的智慧生命修改成同一個樣子，以充當自己的兵源。」
　　這是一些科學家想到的第一個猜測。
　　暫且不去討論，為什麼修改一個模樣，就能充當高級文明的兵源了，總之它有一定的道理。
　　當然還有第二個猜測。
　　「某兩個高階文明之間，因為某些原因，發生了一系列矛盾，但他們自己又懶得打。所以某個文明修改了河系中大量智慧生命的基因，另一個文明製造出了LLP硅基聯盟。讓下邊的人打生打死……為自己決出勝負。」
　　是的，沒有聽錯！
　　這個猜想剛剛被提出的時候，讓人感受到了一陣陣的荒謬以及不可思議。就連於易峰也感到非常奇怪，兩個文明有矛盾，竟然通過這樣的方式。
　　但經過詳盡的辯論後，於易峰反倒傾向於第二種……現在覺得荒謬難以理解的東西，到了更高級的層次，反而容易理解了。
　　對於高級的星際文明來說，不僅僅是科技的進步，還有思維層次全方位的改變。
　　特別是通過了弱壁壘之後，智慧生命已經可以一定程度改造大腦的物理結構，發揮出自我意識的最大力量。到了那個階段，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人們還不得而知，或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又或許會像播種者文明那樣，「繁殖」以及「生存」全都慢慢淡化了，存在的只是一種「求真」的理念。
　　於易峰沉默了一下，站起來說道：「好了各位，我們首先要求證，直立智人到底是不是我們這種模樣的生命，到底是否和我們有關。」
　　「如果不是的話，戰爭和我們就沒什麼關係了……」
　　「但如果是的話……我們是否會捲入到這次莫名的戰爭中？是否要參戰？我們面臨什麼樣的對手？」他一連發問，直指問題的核心。
　　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從各種描述上看，「直立智人種」形容的就是類似於人類這樣的生命。
　　包括迪格文明，以及御夫文明……
　　這一批長相類似量的生命，竟然直接被強行劃分到同一個陣營，捲入了某一次的戰爭當中，而且是星際文明才有資格參戰的那種。
　　這簡直就是開宇宙級玩笑！就因為長得像？
　　但人們心底裡又隱隱有所領悟，事實可能就是這樣，就只是因為長得像，就得參戰……


第四十四章 直立智人的頂樑柱
　　誰都不喜歡平白無故的戰爭，特別是新人類文明繁殖能力低下，人口少，死不起人的情況下。
　　而目前，整個文明的意識形態相當良好，發展快速，也不需要一場戰爭來壓迫自己。
　　一個高速發展中的文明，誰會喜歡戰爭？
　　因此，於易峰第一時間的想法：可不可以避戰？
　　不僅僅是於易峰，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著，這場戰爭是否真的和自己有關係？可不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等等。
　　這個時候，智囊團的年輕成員肖佐站起來，發表與眾不同的意見：「我們整個文明或許是可以避戰的。我們是遊牧民族，人口又少，隨便找一個角落蹲守幾萬年，直到戰爭結束，也不見得有人能夠知道……」
　　「但對於整個陣營來說，直立智人種已經偏於下風，如果徹底戰敗，會不會產生的一系列的後果，然後影響到我們？或許戰爭結束後，我們這些戰敗者已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街頭耗子？大家想想，有沒有這種可能？」
　　「還有，低級文明，譬如曾經遇到的御夫文明、迪格文明可能會被屠殺殆盡……雖然他們的死亡和我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他們自己不爭氣而已……」
　　這場的人都不是什麼聖母，但聽說所有和自己長相類似的生命，全部被殺死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莫名的不舒服感。
　　「最關鍵的是，直立智人種徹底戰敗後，會不會有更高階的文明出手……順便把我們這一部分失敗的試驗品給抹去？」肖佐說到最後，臉色微紅，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當提出這個猜想的時候，所有人心中都產生了深深的擔憂感。
　　「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沒有巨大的危機，憑什麼讓這些物種聯合起來戰鬥？」
　　一開始邁入星際的時候，新人類曾經還苦惱著，應該用什麼政策應對低級文明，是不是要和他們和平交流等等。人們那時候還有一種低級文明的心態，認為智慧是可以交流的。
　　但現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兒，早就沒有了。低級文明有低級文明難以克服的缺陷，新人類看待低級文明，就如同地球人看待猴子一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猴子有點智慧，但也就那樣。
　　那麼，更加高階的星際文明，通過了第二次篩選的文明，如何看待L3，L4？
　　實際上，也是人看待猴子，只是強一點的猴子而已，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畢竟，不可能要求每一個文明，都如同播種者那樣和平友善。
　　「他們看待星際戰爭就如一場實驗，實驗結束了，將失敗的那一方徹底抹去，很正常。」於易峰皺著眉頭想著。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果獨善其身比較困難，那麼如何幫助「直立智人種」就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了。
　　「但我們的實力，遠遠不至於扭轉一場真正的星際戰爭……不是我妄自菲薄，是真的做不到！」蘭波博士站起來，一臉地苦惱。
　　這倒也是事實，新人類也就發展了這麼幾百年的功夫，水準相當於一隊L3級別中型艦隊的戰力。想要靠一隻中型艦隊，來扭轉整個戰場局勢，基本上沒什麼太大的可能。
　　就算，來兩艘行星級別的飛船，也就增加了一丁點的勝率而已……
　　「所以還是要埋頭發展。」蘭波博士繼續說道。
　　「我認為，持續了百萬年的戰爭，也不可能立馬就結束……再怎麼潰敗，一兩千年的時光應該還能夠支撐吧？」
　　聽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於易峰微微有些煩躁。新人類逃跑厲害，但是打仗確實不厲害。
　　「但就算過了一兩千年，我們出山後就能力挽狂瀾？」說話的是許雲進，「可以預料的，一兩千年後我們的人口依舊不會很多啊……」
　　會議室中的氣氛相當嚴肅，原先那種撿垃圾的歡快氛圍一掃而空。
　　緊接著，在座的各位精英集思廣益，放棄了原來無端的猜測。他們根據環泰文明的會議記錄，提出了更多的發散性觀點：
　　「人們到底應該怎麼辦，到底如何決策？是跑路還是參戰？」
　　新人類文明從太陽系起步，一路跑到這顆白矮星，中間遇到危險數不勝數，其中最危險的時間，就是……與那個疑似L4毀滅者文明的「戰爭」。
　　那一個文明，無論是科技實力，還是軍事實力都異常強盛。
　　各種行星級別的飛船彷彿不要錢一樣漫天亂飛，曾經在太陽系，被綠光文明搗毀一艘，結果在人們逃亡的過程中，又跑出來好多艘。
　　「原來這群傢伙，正處於銀河級別的戰爭狀態！而且大概率和我們長得差不多！」
　　許雲進長歎了一下，「也就說，這個文明和我們同一陣營。天然的那種……」
　　新人類文明和這個未知文明曾經因為蓋亞生物有過仇怨，這個觀點的提出，也讓人們心中異常複雜。
　　談論到這個敵對文明的時候，人們心中突然有了點底氣，反而有點希望這個文明越強越好。
　　換而言之，按照環泰文明的信息，偏僻的「獵戶懸臂」可能是「直立智人」最後的大本營，地球人能夠開心地生存這麼久，還得感謝這個L4文明。
　　「直立智人陣營，應該沒有L5文明，也就是說，這個L4毀滅者文明已經是最後的扛把子頂樑柱……如果他戰敗了，估計整個陣營也就敗了。」
　　「LLP硅基聯盟呢，估計有L5的文明……」
　　「但這麼多的行星級飛船，應該能堅持好一陣子吧……」說出這句的時候，蘭波博士也沒什麼底氣。
　　L4到L5已經是一個關於弱智力壁壘的質變了，關於額外維的大量研究，到底會產生什麼科技，還不而知。
　　這些分析，讓於易峰等高層產生了一種更加巨大的矛盾感。
　　他們曾經的敵人，竟然變成了最大的保鏢，而且……保護了他們包括地球人，百萬年的時間，隨時都有支撐不住的感覺。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以至於會議室中一片靜默，只有一陣陣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世界上沒有一個文明是純粹邪惡的，大家只是為了各種的利益而已……
　　「如果這個文明倒下，新人類文明變成了『直立智人』中最牛逼的星際文明，那可怎麼辦？！」
　　於易峰心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奇怪的念頭：「咱好像抗不了這個靶子啊！」
　　文明之間不需要考慮太多的道德因素，正因為知道的越多，才感覺身上的擔子越加沉重。每當想起萬萬千千個低級文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下一刻就要被毀滅的時候，於易峰心中感受到了一種惶惑。
　　雖然這些文明的死活和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但他還是有一種惶惶然。
　　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他真的想搞明白，如果真的戰敗了，會有什麼後果……
　　「我們應該幫助一下這個L4的毀滅者文明！」智囊團中的肖佐忽然說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臉色微紅，感覺自己好像有一種資敵的意思。因為新人類確實和這個文明打過仗，而且死了不少人。
　　他又連忙補充說道：「其實幫他們也是幫助我們自己。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或許是千年，或許是萬年，現在讓我們加入戰爭，明顯不理智！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附屬文明，我認為發展幾個附屬文明，代替我們去戰爭，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但我們能幫助他們什麼呢？」於易峰並沒有反駁，而是問道：「我們有的技術，人家根本不稀罕。有價值的物品，譬如暗物質偏向盾、蓋亞生物玲、諾亞號飛船這些，我們又不捨得……」
　　「我們怎麼才能幫助他們呢？」
　　「隱藏的高階文明！」肖佐面紅耳赤地說著：「不是有高階的文明在隱隱幫助直立智人嗎？還有，大多數的銀河交易商其實偏向銀河本土物種。我們應該尋找更多有用的信息以及幫助……」


第四十五章 幫助
　　「……昆頓！」
　　「我們可以在這方面予以幫助！」
　　在討論過程中，蘭波博士突然想到了什麼，直接站起來，大聲說道：「我認為，昆頓的屍體正是這個文明迫切需要的。」
　　「大家想想，這艘環泰文明的旗艦，將昆頓偷偷運送到獵戶懸臂，實際上就是為了暗中幫助這個毀滅者文明，沒想到中間出了岔子……」
　　「大家也知道的，昆頓的能力實在太過強悍，可以專門用來針對龐大而又堅固的行星級飛船！這個L4文明肯定吃了不少苦頭，迫切需要針對性的研究……」
　　「現在我們正好有一批昆頓的屍體……好吧，屍體雖然比不上活物，但至少也是一種參照。我認為，昆頓的屍體可以給他們一些！」
　　於易峰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他沉默了數秒後，才發話道：「這樣的幫助，似乎還不夠。」
　　「我在想，是否可以給他們一點完美素……譬如說一百個單位？」
　　「如果一切正如我們的想像……我們更應該增強他們的實力。」
　　……
　　整個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
　　無論怎麼樣，新人類都必須要趕到最近的交易市場，瞭解具體的情況，然後才能找一個文明委託相關任務……
　　這個屹立了千萬年的老牌市場，應該是比較安全的交易場所。
　　一想到那個L4的毀滅者倒下，L3新人類扛把子上陣，於易峰就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好吧，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意捲入這種規模浩大的星際絞肉機中，但又不得不參與……
　　對於擁有快子技術的高階文明來說，銀河系大嗎？
　　不，一點不，播種者文明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找到了新人類的飛船！
　　「快點吧，快點吧，說不定少了我們這點東西，整個戰爭就輸掉了！」
　　於易峰深深地明白歷史引發的蝴蝶效應。失了一顆鐵釘，丟了一隻馬蹄鐵；丟了一隻馬蹄鐵，折了一匹戰馬；折了一匹戰馬，損了一位將軍……最後亡了一個國家。
　　昆頓的屍體，對那個毀滅者文明，說不定極度重要呢？盡快送達才是要緊事。
　　再接下來，四艘旗艦的整合工程也正式開始。大量的工程師以及機器人在飛船內外來回忙碌，諾亞號中的工廠也在生產各種零部件。
　　現在人們要做的就是趕時間，得知了和自己有關的戰爭正在爆發後，5倍光速慢悠悠地飛過去，實在是有點兒忍受不了。
　　所以，就算科學家還沒有徹底理解「暗物質偏向盾技術」，也先用起來再說。
　　而另一方面，因為昆頓死之前發出信息的關係，「藍星文明」這個名詞可能已經被「LLP硅基聯盟」通緝了，所以這個名字不會再使用，人們四艘旗艦也要改變一下樣貌。
　　雖然這種通緝可能沒什麼用，宇宙這麼大，想遇到也困難，但能預防一些事端也是不錯的……
　　壓力果然能夠激發人的潛能，於易峰隱隱感覺，近段時間，人們的工作效率反而有些上升。
　　不知道是心裡錯覺，還是真實的。
　　他只感到平時比較輕鬆愉快的諾亞號社會，出現了一種緊迫感，如同一層朦朦朧朧的氤氳。
　　就這樣，時間一個月，一個月地過去……
　　實際上，在整個飛船改造的過程中，有許多科學家集體申訴，想要通過這顆近在咫尺的白矮星做一些高能實驗。
　　各種方案接連不斷地呈遞上來，譬如說利用反物質、離子炮進行大規模轟炸，或者推動隕石大規模地撞擊。
　　看到這些匪夷所思的方案，於易峰一開始還驚訝了一陣。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獵奇，他們只想通過這些實驗，發現新的物理現象。
　　具體地說，他們想要發現探明……「引力子」的存在。
　　引力子，一種傳遞引力的假想粒子，也就是L5級文明的主要研究物。
　　在這種高質量的天體附近，引力格外巨大，空間扭曲劇烈。如果引力子存在，必然更容易被發現。
　　於易峰思考了很久，他也深刻地知道引力子意味著什麼。
　　如果發現了引力子，說明引力的量子化成為可能，量子力學與廣義相對論將有可能統一，或者能夠驗證弦理論的正確性。
　　但這些實驗的工程量實在太過巨大，不是說隨便找一個隕石撞擊過去就行，還得更多更多的探測設備。
　　引力子的存在和時空「粘」在一起，本身的質量為零，又無比的「小」或者「虛」，所以想直接探測引力子屬於一個超級難題。
　　各個方案中的探測器需要建造得非常巨大，以接收到足夠數量的引力子訊號，初步預計，這個儀器在二十公里以上。
　　所以，仔細分析之後，他還是拒絕了這群科學家的請求。
　　時光不等人，他們可沒空在這裡長期實驗。高層人士迫不及待地想要改裝飛船後，直接出發，第一時間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可以的話，將「昆頓屍體」等一系列東西盡快委託出去……
　　在這場戰爭中，做一些列力所能及的事情總是好的。
　　就這樣，九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家園號已經完成了全部的改裝工作，整個改裝效果竟然比預料中的更加好一些。
　　通過大量的裝甲遮擋後，從外邊看，完全看不出這艘「大飛船」是由四艘旗艦組合而成的，還保留了較高程度的戰鬥力。
　　不過，這樣的設計，想要隨時隨地的分開卻是不可能了，可能需要幾個小時的拆卸才行。
　　然後，暗物質偏向盾，第一次，正式啟動……
　　一層薄薄的空間泡包裹住整艘飛船，帶動著內部的空間開始加速。
　　它的「加速度」比新人類以往的曲率引擎快得多，星光不斷發生藍移以及紅移，很快進入了亞光速的狀態。
　　人們目前的算法，能夠支撐0.2倍的光速，還能觀測到外界。
　　目睹這顆白矮星的逐漸遠去，於易峰長歎了一口氣，以後有時間，再找一顆白矮星做實驗吧。
　　漫長的，長達二十年的超光速旅途又要開始了。


第四十六章 洛哈達克廢墟帶
　　自從知曉了那場持續百萬年的戰爭後，一種緊迫感在整個社會中油然而生。
　　新人類這六百萬人口，實在有點捉急，發展地不平衡也就罷了，真的發生大規模戰爭，還真的難以支撐下去。
　　究其原因，只是因為不夠強而已……如果像播種者文明那樣，就算只有個位數的人口，也沒有文明敢侵犯他們。
　　在這種壓力下，幾乎所有的人都拿出了滿腔的熱情奮鬥著。超光速航行，生活並不會有任何改變，大量實驗還是可以繼續。
　　時光匆匆。
　　一年。
　　兩年。
　　三年。
　　……
　　轉眼過去了十五年的時間。
　　現在已經距離白矮星將近一千五百光年的距離，這樣的速度，讓人心存喜悅以及敬畏……
　　卡爾文看到屏幕上的畫面，歎了口氣道：「不合理啊，你這個戰爭遊戲，把超級生命設計的太強大了吧？不可能要求每一個超級生命都是昆頓的層次，否則就沒法玩了……」
　　作為諾亞號中娛樂業的一把手，他對這方面的東西倒是非常在行。實際上，他還負責整個社會思想宣傳方面的隱性工作。
　　自從在火星飛碟時期，被黑精神控制了那麼一下後，他的大腦微微受損，曾經引以為傲的預知能力，就這麼漸漸淡化了。
　　當然了，淡化並不是消失，他對於危機的警惕感依舊存在著。如果真的感知到了什麼，也會立刻提醒於易峰。
　　旁邊的幾位測試人員倒是玩的開心。
　　他們正在遊戲中，指揮士兵們對抗入侵飛船的「超級生命」。一個個高達一樣的機器人，和各種奇怪的生命體打起了肉搏還有來有回的。
　　其中一位遊戲測試人員名叫盧頓，他聽了卡爾文的話，更是直接說道：「超級生命滿足了我們對個人英雄的嚮往，當然越強越好、越多越好！」
　　在旁邊觀看的女孩子皺眉說道：「不行啊，盧頓，個人英雄沒問題，但設計遊戲可沒想像中那麼簡單，不是越爽越好……也有各種套路的。」
　　「你設計的生物，強的有點過分。這樣的物種得放在最後吧……至少應該獲取更加困難才比較合理。如果太容易獲得，這個遊戲就沒有任何成就感，壽命會很短。」
　　……
　　諾亞號中的娛樂文化，從來都是與時俱進的。
　　上上個世紀，大家喜歡機器人，喜歡巨艦大炮的星際戰爭；但上一個世紀，大家開始喜歡納米蟲，各種與灰潮相關的災難遊戲應運而生。
　　而這一個世紀，整個娛樂範疇又偏向於「超級生命」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前沿科學中的基因動力學，有了更大的突破。
　　就在三年前，人們終於製造出了一種可以主動「攝食」，並且能夠嘗試著繁殖的簡單生命！
　　這種名為「旺達」的單細胞生物，沒有特殊能力，壽命也不長，一個小時就死掉了。但就是這種人造生物，開闢了基因動力學的新篇章……
　　人造生命啊！
　　創造生命是非常非常困難的。得益於納米技術的快速發展，新人類可以拼接、改造細胞內部遺傳物質，同時不破壞細胞的整體結構。
　　從這個方面考慮，納米技術確實是生命科學的前置。沒有足夠的微操能力，細胞完全是一個黑箱系統，一弄就死掉了，難以深入研究。
　　但改造生命比創造簡單地多，換而言之，新人類已經有了全方面改造基因的實力，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能進行簡單地裁剪、拼接。
　　當然了，研究成果不僅僅是基因動力學……與此同時，這十五年的時間，所有社會成員翻來覆去地，將環泰文明的資料研究個遍。
　　政府甚至直接將各種資料放在互聯網上，供大家共同研究。
　　還別說，集思廣益之下，人們還真的挖掘出了各種隱藏信息……
　　只聽這位姑娘繼續道：「遊戲中的理論BUG也太多，禁不起推敲……現在大家都喜歡符合邏輯的東西。只有經得起推敲的幻想才有意思。」
　　「你可說錯了……我後邊還設計了更加自洽的……」這位男生不服氣地說著。
　　就在眾人爭執之際，突然「砰」地一聲，推門進來了一個大個男人。
　　他喘著粗氣，一進來就興沖沖地說道：「大家先別吵！飛船已經脫離了超光速狀態，即將進入洛哈達剋星，據說……這裡有超級生命出沒！」
　　「我們可以在這裡嘗試著捕捉一批超級生命！」
　　「真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討論，一個個站了起來，興沖沖地趕往天文台。
　　真正存在於現實中的超級生命，對於他們來說，當然更具有吸引力。
　　現在距離目的地「希克斯交易市場」，還有五百光年的路程，但新人類文明的飛船必須要修整一番了。
　　因為航行速度非常快的關係，實際上，這樣的整頓已有二十七次，差不多每隔半年都要休整幾天的時間。暗物質偏向盾雖然厲害，速度很快，但停頓的次數也明顯增加。
　　航天航空需要絕對的精準測算，新人類可不想因為操作上的失誤，一頭撞進某顆恆星，或者一頭撞進黑洞，神不知鬼不覺就滅亡了。
　　五十光年測算一次，已經是相當冒險的舉動。
　　而且，差不多五年後，新人類就要與其他星際文明的接觸，必須要做好全方位的準備，包括軍事、外交、貿易等等。
　　所以這一次的整頓時間也稍微長久些。
　　洛哈達剋星幾乎是最佳地點，既可以休整，又可以抓一些……超級生命，可謂一舉兩得！
　　這些資料，還是從環泰文明的監控中推斷出來的。洛哈達剋星是一顆相當特殊的偏僻恆星，在運輸昆頓的途中，被環泰文明無意間發現。
　　這裡的物種，生命力極度強悍，那一隻金剛大蛤蟆，就是環泰文明從這個地方抓捕並改造的。不過因為背負任務的關係，那艘飛船並沒有大肆調查，抓了一隻蛤蟆就急匆匆地厲害，現在竟然便宜了新人類。
　　「百聞不如一見，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隨著飛船的運動軌跡漸漸平穩，望著眼前這一片隕石廢墟，於易峰心跳微快，他目睹了極為壯觀的自然景象。
　　「難道……越惡劣的環境，越容易誕生超級生命？」
　　這一片隕石廢墟實在是太過龐大，比通常的小行星帶龐大的多，如同星空中，漂浮著的一群島嶼！
　　按照科學家們的推測，一億一千萬年前，這裡曾經發生過類似於「火星撞擊地球」的「行星撞擊事件」！
　　兩顆比地球還要大的類地行星，在引力的作用下逐漸拉近，最後驚天一撞，雙雙同歸於盡。
　　其中某一顆星球上的各種生命，在那場巨大的災害中各顯神通，絕大多數死去，卻仍有一些……頑強地存活著！
　　這些生命，漸漸進化成了強悍的超級生命。
　　「……這簡直就是萬中無一的奇跡，如果不是環泰文明的指示，我們永遠也不會想到這個隕石廢墟帶，竟然有這麼離奇的事情。」一位生物學家狂熱地說著，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千年復千年，萬年復萬年，兩顆星球的遺骸，也慢慢組成了一個個在星空中漂浮著的石頭群島。
　　這些群島，距離中央恆星大概1到1.2個天文單位，分佈面大的離譜，或許還需要幾億年的時間，才能匯聚成一顆更大的類地行星。
　　群島被恆星牽引，依舊環繞著恆星公轉。
　　「是的，一個巨大而又複雜的小行星帶……總質量比得上四個地球，遠遠超過了太陽系的小行星帶。」於易峰感歎道。
　　有些隕石的體積不過數十米，有些石頭卻能綿延數千里，和月球一樣巨大！它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引力場以及稀薄的空氣，裡邊應該有少量生命頑強地存活著。
　　有十八個月球一樣星球，正在小行星帶中憑著引力各自為戰，它們都有成為最後倖存者的可能。
　　為了在隕石之間穿梭跳躍，逃脫危險帶、趕往資源更加豐富的地區，這些大型生命在漫長的時間內突變、進化，普遍練就了超凡的生存本領。
　　「環泰文明將紫色蛤蟆，評價為『C類超級生命』，不知道這個評價，究竟是怎麼劃分標準的。」
　　「按照分類，應該還有更強的，自然誕生的超級生命吧……」幾位研究人員正在小聲討論著。
　　於易峰從一開始的震驚恢復後，心情相當不錯。


第四十七章 赤炎角人危機
　　於易峰手中拿著的，除了天文學報告外，還有整艘飛船的檢測報告。
　　「一些零件的老化磨損比較嚴重，不過整體並沒有太大的問題。至少需要30天的修理更換。」
　　長達一千五百光年的漫長路程，在短短十五年內解決，這是以往從來難以想像的技術，有些磨損也是正常的。
　　於易峰心中微微有些感歎：「在這個宇宙中，科學技術果然是第一重要的。」
　　晚上七點，在政府大樓的第六層，大樓的科學家、研究人員以及相關工程師全部到場。
　　到點後，他走上台，也沒有墨跡，直接說道：「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編號MK990134的恆星，一顆普通的黃矮星。為了方便起見，我們沿用環泰文明的稱呼，洛哈達剋星……」
　　「根據環泰文明的資料顯示，這片奇怪的廢墟帶可能有超級生命的存在！所以這一次的整頓時間也會更長，我們的預計是45天。這45天的時間，軍方將會對家園號進行全方面的檢測工作。」
　　「這也是到達目的地前，最後的一次大修。」
　　「如果有什麼科研活動，也務必在這段時間內進行……」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語氣微微加重，很顯然是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
　　在他的背後，顯示出一個複雜的3D全息影像，廢墟帶內，18個大大小小位於廢墟帶內的星球，繞著恆星公轉。
　　它們的公轉軌道相當接近，相互之間又有一定的引力，各種運動還處於一種略微混亂的狀態。與此同時，所有的星球附近還有海量的隕石，各自做著各自的運動，隨時都有可能劈頭蓋臉地砸到星球上。
　　還沒等眾人說話，於易峰鄭重開口：「想要調查的，務必到軍方處報名，不允許擅自調查！」
　　「因為時間一到，我們就要離開，我們畢竟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況且，環泰文明的飛船是否將這個消息發送給它們的母文明，還不得而知，我們沒必要長久地在這裡呆下去……」
　　這話剛剛落下，所有的人都騷亂了起來。
　　僅僅45天，意味著，不可能將所有的隕石都翻找一遍。
　　這個廢墟帶內可能有超級生命，總歸是十分稀少的，能不能找到還是兩說。
　　人們的興致還是非常高，報名之聲絡繹不絕。
　　很快就有一位生物學家按動了講話按鈕：「無論怎麼樣，沒有穩定環境的地方，必然不能承載太多的生命。而且各種隕石的碰撞，實在是過於惡劣了，難以想像這些生命是怎麼活下來的……像蛤蟆一樣到處亂竄，尋找安全的地方嗎？」
　　「我申請再延期幾天，45天……」
　　還沒等他說完，於易峰搖搖頭，直接否決道：「這是我們討論出來的，最長延期時間，現在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優哉游哉飛過去了。所以，45天，不允許增加。」
　　「探測機器人在第一時間已經發送過去了，各位務必抓緊時間，商討科研人選……探索的人手可以多一些……」
　　既然於易峰都這樣說了，所有科學家都只能無奈接受這個現實。
　　……
　　這裡是一個很怪異的區域，各種隕石亂飛，大氣極度稀薄，有一些大型隕石的地下區域，勉強存在著冰，對於生命，可以說是最為寶貴的水資源。
　　在恆星直射的地方，溫度很快上升到兩百度以上，背過了恆星，卻又立馬降到零下一百度。
　　生命的頑強在這種深淵環境中，演繹得淋漓盡致。
　　人們甚至有些懷疑，曾經爆炸了的地球，是不是千萬年後，也能演繹出超級生命？
　　概率當然是極低的。
　　科學家們估計，能產生這種頑強生命的概率，不到……十萬分之一！
　　在洛哈達剋星，竟然成批量出現了各種不同的大型生命，簡直就是一個演化奇跡。
　　最好的生存場所，當然是地下！
　　一種名為「莉莉斯」的長條植物，能夠利用熱差能、光能以及周邊的礦物合成有機物。這使得一顆「莉莉斯」的根系極度發達，幾乎能蔓延到地下的幾十公里。
　　它生長成熟後，會把「果實」像機槍一樣向外界噴射。「莉莉斯」是廢墟帶中最為廣泛的生產者。
　　而幾乎所有的動物、昆蟲也具備「挖洞」、「熱差能合成物質」等超高本領。
　　物質在這裡是非常寶貴的，隨意地排泄簡直就是作死。幾乎所有生命都形成了一套內循環的機制。不到萬不得已，它都不會將身體裡的物質，隨意排出自己的體外。
　　「安米德，算出來了嗎？我們怎麼樣才能跳出這個該死的島嶼？」
　　在這個破敗而又隱蔽的環形山洞穴中，一個長相奇特的「紅人」面帶苦澀地，看著洞穴外黑色的星空。
　　因為空氣極度稀薄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深沉而又渾厚，更多時候他們往往靠唇語以及尾巴進行交流。
　　「紅人」的模樣有點像人類，長有雙手雙腳，臉上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如果被新人類看見，肯定會驚呼「直立智人」！
　　但他們的長相又非常奇怪，頭頂長了一個長角，身後還有細長富有彈性的尾巴，足足是體長的三倍。渾身長有堅硬鱗片，下方的厚厚皮膚，有點像紅彤彤的安全氣囊。
　　「難，很難！很難！」
　　這位名叫安米德的智者在地上寫出一系列的「數字」，淡淡地開口：「我們的身體不夠強壯，這島嶼太大，困力實在太強，需要通過槓桿進行輔助跳躍。」
　　「我計算了一下，槓桿材料必須要更長、更高強度，需要金剛身上的筋肉，可能需要犧牲一半……」
　　這個名叫「赤炎角」的部落，已經被困守在這裡二十多年了。
　　曾經來到這裡時，他們以為是天堂，是充滿了食物的富饒島嶼。
　　沒想到，他們竟然被島嶼的「困力」，困在了這裡，再也不能夠跳出去……
　　這位身材高大的赤炎角酋長，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
　　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錯誤抉擇，就是因為他造成的……
　　他心中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神靈真的拋棄我們了嗎？為什麼我們如此多災多難，沒有一刻的安穩？」
　　一百年前，他們的智者觀測到，所處「島嶼」即將與另外一個「島嶼」相撞，發生毀滅性的災難。
　　這一個部落只能放棄了故鄉，開啟了全民逃亡的行動。
　　或許，這樣的逃亡，在一個部落的歷史上，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
　　有時候他們能夠僥倖逃脫，有時候卻會淹沒在隕石的海洋中。
　　但那一次格外艱難，為了避免島嶼碰撞帶來的巨大連鎖反應，他們必須逃得更加遙遠。
　　整個部落的人，歷經八十年的時間，重重磨難後，死亡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終於發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超大島嶼！
　　所有赤炎角人都歡呼著，以為遇到了他們的天堂。
　　是的，這裡的食物確實非常充沛。
　　但沒想到……這裡生存著一群該死的金剛！
　　這種聞所未聞的生物，實在是太過強大。無論怎麼樣躲避，都能找到赤炎角人，彷彿將他們當成了待宰的豬樣一樣。


第四十八章 戰鬥到底
　　回想起在上一次戰爭中死去的孩子，這位領袖面露痛苦之色，轉過頭去。
　　他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痛苦的表情。
　　赤炎角人生理上就不會流眼淚，他們不可能通過這種奢侈的方式，將寶貴的水分移出體外。只是通過喉嚨嗚鳴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作為整個部落的領袖，他不會這樣做。
　　洞穴裡一片靜默。
　　過了許久，這位酋長才問向還在沙地上畫圈的老頭：「距離下一次金剛的攻擊，還有多久的間隔？我們的人口還有多少？」
　　「理論上，還有124天……可能是它們消化的時間吧。而且我推斷，食物的充沛，導致它們有幼小個體的出生，還有一些金剛腹部增大，上一次的進食量明顯增多……這個時間間隔可能會縮短！」
　　這位名叫安米德的老人回答完這個問題，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看到地上的圓形以及數字後，他彷彿著了迷，後邊一個問題竟然忘記了回答。
　　「唉！」聽到這個不怎麼好的消息，這名領袖深深地歎了口氣，並沒有去責怪。
　　這位名叫「安米德」的智者，是整個部落最為睿智的個體，已經存活了三百多年的時間。
　　他也因為智慧，獲得了部落中崇高的地位。
　　部落一直以來崇尚力量，但那一次的逃亡過程中，開始漸漸崇尚智慧。
　　島嶼間的跳躍，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兒，因為這些島嶼都在太空中快速移動著，並不是靜止的。固然赤炎角人的視力極好，眼睛中的膜能夠形成一個望遠鏡樣的構造，他們大腦中也有某些先天本能，能夠大概估算運動軌跡。
　　但本能與具體的計算完全就是兩回事。
　　那一百多年時間裡，智者們發明了武器，發明了數學以及文字，才讓整個部落變得更加強大。
　　一年前，也因為這名智者的存在，赤炎角人有史以來……第一次殺死了金剛！
　　回想起那一次戰役，這位酋長仍舊心有餘悸。
　　一隻碩大的金剛，掉入了精心準備的陷阱當中，但這樣的陷阱完全不可能將這種彈跳力驚人的物種困住。而自己最勇猛的孩子，卡迪亞，正在陷阱中，與金剛殊死搏鬥。
　　長長的尾巴勾勒在金剛的軀體上，鮮血四處飛灑。瘋狂的吶喊隱含著最後的絕望……酋長剛鐸至今還記得孩子死之前的咆哮。
　　就這個時候，數百道光芒從天而降，灼熱的陽光被彙集到了一個點上，金剛的眼睛竟然直接被毀掉一隻！
　　勇士戰死了，永遠不會復活。
　　但整個部落收穫了一頭金剛為戰利品，已經是史詩級別的勝利！
　　回想起孩子死前的悲壯，慢慢地，這位酋長的眼神開始變得堅毅。
　　他深刻地知道，現在已經是整個部落生死存亡的關鍵性時刻。如果金剛因為食物的充沛，繁殖出更多的個體，雙方的實力將會越拉越大，整個部落將會迎來最終的悲劇。
　　不能再拖下去了！
　　「赤炎角人從來不畏懼死亡！」
　　因為稀薄大氣的緣故，他必須用非常大的肺活量，才能吼出巨大的聲音。他的身體已經像皮球一樣鼓了起來，開始大量吸納氣體。獨特的生理構造使得每一個赤炎角人都擁有巨大的肺活量，他們體內還有一種特殊的氣體壓縮器官，用來儲存大量的氣體。
　　聽到他的怒吼，一名名長老從更深層的地底走了出來。
　　「讓我們喚醒所有的族人，殊死一搏吧！」
　　這個赤炎角人吸滿了氣體後，體積擴大了十倍不止，在說話時釋放這部分氣體，聲音變得異常高昂：「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幾頭金剛正處於懷孕的過程中，身體虛弱……一旦讓它們挺過這段時期，我們將再也沒有機會！」
　　「我已經決定，赤炎角人將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這群長老的情緒很快就被調動起來。常年累月的逃亡之旅，使得這個大部落養育出一種狼文化。酋長都是最聰明、最勇敢的人才能夠擔任，剛鐸這些年的表現也讓大家心服口服。
　　他們瞭解情況後，神情狂熱，紛紛嘶吼著，同時也將自己像一個氣球一樣鼓了起來，讓聲音愈發洪亮。
　　「戰！」
　　「戰！」
　　「戰！」
　　等這群人微微疲乏後，還在一邊計算的安米德站了起來。作為長老，又作為智者，他用一種較低的聲音說道：「你的選擇很正確。」
　　「但我們不可能孤注一擲，讓所有的勇士全部參戰。萬一我們戰敗，我們的孩子應該怎麼辦？我們的文化以及血脈，將會失去傳承，他們沒有足夠的傳承，將沒辦法在聖墟下繼續立足。」
　　「所以我建議，必須要留一部分人手，進行一次大逃亡。就算我們全部戰死，也可以騰出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逃跑……還有，剛鐸，我們必須選出臨時的部落繼承人，這位繼承人必須要充滿智慧以及力量。」
　　剛鐸，也就是這位酋長的名字。作為一個領袖，給文明尋找另一條後路，是應該的。
　　在場的所有赤炎角人微微沉默，加入逃亡隊伍，意味著可以生存；參與戰爭，極大概率死亡。金剛的戰力，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究竟能殺死多少，能否獲勝，還是一個未知數。
　　對於死亡的恐懼，是智慧生命的天性。赤炎角人沒有搞出太多的宗教，來撫慰對未知的恐慌，他們只有一個「父神」，也就是……能夠把人直接熱死的恆星。
　　「我會加入戰爭！」這位酋長嘶吼了一下，並沒有太多的遲疑，直接說道：「我的第三個孩子，皮，將成為我的繼承人。」
　　沉默了一會，安米德也說道：「我老了，也加入這次戰爭吧，當一個誘餌也不錯。」
　　這句話一出，立馬引來了一大波反對意見。在長年累月的逃亡下，智者的作用以及威信，已經漸漸茁壯，肉體力量總歸會有極限，但智慧反而有一種深不可測的傾向……
　　「我的三個學生已經繼承了部分的學識，他們已經會計算島嶼的運動……」安米德眼神微微黯淡：「我會把其餘的知識記錄在樹皮上。」
　　「老了，年紀大了……想見識一下父神。機會得留給年輕人，不是嗎？」
　　聽到他的這一番話，這些赤炎角人沉默了一會，露出一種悲傷的表情。然後他們開始一一表態，幾乎所有的人，都想要加入這一次幾乎必死的戰爭當中。
　　這群人哇啦哇啦地叫著，越來越亢奮，彷彿共同奔赴死亡的懷抱，又減少了那種心中的恐懼感。
　　直到後來，酋長才不得不強行指派了兩位長老，要求他們必須加入逃亡隊伍中。
　　就這樣決定後，他語氣高昂地說道：「我們將死去，但我們將回歸父神的懷抱！」
　　「父神！」
　　「父神！」
　　一群赤炎角人揮舞雙手，聲音悲壯而又低沉。
　　緊接著，地底下各個沉睡的族人被一個個叫了起來。這種類似於冬眠的過程，也是赤炎角人在惡劣情況下，減少能量損耗的一種生存方式。
　　它們通過長長的尾巴進行冷熱交換，同時能夠合成部分有機物。
　　「為了我們的明天，我們必須主動出戰！」面對將近一萬雙開始變得清醒的眼睛，這位酋長大聲咆哮著。
　　所有的族人都十分安靜，多災多難的日子持續的太久，彷彿也麻木了，沒有任何喧鬧，也沒有任何驚慌。
　　彷彿只是在宣佈一件小事……
　　緊接著就是祭祀。
　　沒有足夠濃度的氧氣，當然沒有火，赤炎角人到現在還是吃生食。
　　他們在一顆直徑十多米的「莉莉斯」前開始跪拜。曾經死亡的族人被埋葬在這裡。赤炎角人就算貧困，也不啃食同類。他們雖然是雜食動物，還是食用植物居多。
　　族人的屍體、血液將化為「莉莉斯」的養分，間接再次養育整個部族。
　　而死者身上的角、鱗片以及筋絡，將被製造成最優秀的武器。


第四十九章 死戰
　　漆黑的洞穴，沒有任何聲音，因為特殊的生理構造，赤炎角人不需要呼吸，同時能將心跳掩蓋到極低的層次。
　　酋長剛鐸，神情肅穆地咬破了厚實的手指，將一滴血液滴到了「莉莉斯」中。同時，一位位長老，也做出了幾乎同樣的動作。
　　赤炎角人實行的是宗族制度，也即以家長制為核心、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的特殊社會體制。這些長老的意見，代表了整個大家族，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滴血儀式完成，再祈禱一番後，整個祭祀便完成了。
　　過程很簡單，隱含在深處的意義卻並不簡單。
　　因為這件事，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緊接著就是逃亡隊伍的篩選。
　　苦難教會他們更多的東西，赤炎角人已經形成了數字的概念，口口相傳下，基本上每個人都會點數學。一萬兩千人的大部落，最後將只留存……兩千名種子。
　　這兩千人，必須要承載起部落延續的使命。
　　所以，老弱病殘是不需要的，必須要是年輕的精銳，有繁殖能力的精銳！
　　因為長期休眠的緣故，赤炎角人的自然壽命非常長久，高達五百年。但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能夠壽終正寢的人數，不到萬分之一。這裡的人口都是以青壯年居多，老弱殘疾，已經在各種災難中率先死去。
　　這種情況下，誰死，誰活？
　　所有的部落子民，都安靜地等待著，並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什麼喧鬧之聲。可一片黯淡的眼神，意味著他們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樣寧靜。
　　生物都是怕死的，特別是智慧生命，誰不想活著？
　　誰願意慷慨赴死？
　　自從誕生了智慧，他們的社會發展數萬年，早就不像原先那麼懵懂。
　　他們清楚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
　　死了，就這麼躺在地上了，一動不動，冰冷地失去了一切溫度，不會說話也不會笑。
　　這就是死啊！
　　一位赤炎角人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又立馬恢復。另一位女性露出了一絲恐懼，又立刻遏制住。
　　還有一個小孩子在母親的育兒袋裡小聲哭泣，卻被拍了下去。
　　酋長剛鐸以及長老安米德，已經是整個部落裡最睿智，最聰明的人了。他們認為，這樣下去不行，會被滅族，那麼……事實應該就是這樣。
　　他們相信上層的決策。
　　這些部落上層也是左右危難，小孩子實際上是最大的負擔，他們還處於生長期，需要大量的外來食物才能夠健康成長。
　　但小孩子也是希望，只能咬咬牙，把這少量的孩子以及其母親挑選逃亡大隊裡邊。
　　酋長剛鐸只挑了自己的第三個兒子作為繼承人，其他所有的孩子全都上了戰場。
　　智者安米德，一雙冷漠的眼睛掃視著，他沒有任何孩子，秉著非常公正的態度，將一個個逃亡者挑選出，基本上每個小家庭都會挑出一個。
　　「啊？為什麼是我？」一個身材高大的赤炎角人不服氣地叫道：「我想要戰鬥，戰鬥！像我父親那樣！」
　　「閉嘴，部落需要延續！」安米德冷漠地說了一句，一拳打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個赤炎角人頓時氣的整個身體都鼓了起來，卻不敢發話，喉嚨裡「嗚魯魯」地響著。到最後，他只能不甘心地接受。
　　整個挑選的過程用了四個小時。完成後，部落分成了兩個隊伍，一股悲壯的情緒開始在整個部落中蔓延。
　　赤炎角人沒有淚腺，從來都不會哭，只是以喉嚨裡的「嗚嗚」聲，來進行代替。
　　這一次道別，可能是生離死別。在這種時刻，心臟再大也難以承受。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智者安米德正在沙地上，給逃亡大隊設計出了路線，這一次，必須要長途跋涉半個星球，將自己的蹤跡完全掩蓋掉。
　　「吃！」
　　「吃！」酋長剛鐸大聲地下令。
　　另一部分赤炎角人已經開始戰前準備，他們取出糧食開始進食，然後開始內部垃圾的排泄工作，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地提升體力，將狀態提升到最大化。
　　一顆「莉莉斯」根本養不活如此多的人口。這一餐，他們吃完了幾乎所有的食物，還有一部分，將留給逃亡大隊。
　　「出發！」休息了一陣，到達預定時間後，剛鐸拿起了長矛，咆哮道。
　　「金剛」並不是群居生物，總共數量也就二十來只。但它們狩獵的時候，彷彿約好了一樣，總是一起狩獵。
　　所以這群赤炎角人想要利用這個特性，主動出擊，各個擊破。
　　最近的一個巢穴，在五十公里開外。
　　在這個低重力的星球，這群赤炎角人健步如飛，以跳躍居多，速度高達每秒鐘28米！
　　差不多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早晨的太陽已經快要升起，如同一個普通的清晨，天空向來都是黑暗的。但每個赤炎角人都知道，今天或許是自己的最後一天。
　　一種熱辣的氣氛蔓延在每個人心中，這麼多人共同面對死亡，反而又有些不怕了。
　　一旦太陽升起，陽光直射下，再過半個小時，天氣就會變地非常炎熱。
　　這裡可沒有臭氧層以及厚實的大氣，赤炎角人必須要保持靜止休眠狀態，才能在陽光照射下長期存活，同時還得用大量鱗片遮擋陽光。
　　許多赤炎角人頭上以及身上穿戴著厚厚的鱗甲衣服，都是先人死後遺留下來的東西，既可以抵擋傷害，又可以抵擋陽光。
　　如果大幅運動，就算是它們，也很難在一兩百度的高溫下長期生存，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金剛能夠遠距離相互溝通，我們發生戰鬥的時候，其他的很快會趕過來，這就給族人帶來了逃脫時間。就算不能戰勝它們，也要拖住它們，將它們一併……熱死！」
　　酋長剛鐸揮舞著尾巴，咬牙切齒地說著：「讓它們感受一下赤炎角人的力氣！」
　　「力氣！」其他人低低地嘶吼著。
　　很快，挖地的挖地，放陷阱的放陷阱，他們已經做好了相關準備。
　　智者以及長老安米德，是第一個充當誘餌的，強烈的恐懼以及興奮，讓他渾身顫慄著。
　　最終一戰，彷彿讓他回想起了年輕時的風采，他心中產生了大量的奇怪念頭：「死後的父神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
　　「啊，活的實在是太久了，已經忘記了母親的樣子……母親。」
　　各種胡思亂想在腦海中氾濫，不過安米德表面上不露聲色。
　　他一邊往洞口走去，一邊對後邊的幾位勇士和藹說道：「等一會，你們直接跑，不用管我……」
　　「還有，它的弱點是眼睛……唯一的弱點。死前也要戳它的眼睛，懂不懂？」
　　幾位勇士都露出悲淒之色。
　　這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智者，在死前一刻，竟然還在談笑風生，這也給了他們一種狂野的勇氣。
　　安米德走到一個黑漆漆的洞穴前面，手一抖，將一塊草根一樣的東西丟了進去。
　　這種植物具有輕微的神經毒性，但是味道也特別大，這個洞穴瞬間「嗡嗡」震動了起來。
　　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野獸，在地底居住著！
　　「快走，快走！」
　　安米德將後邊幾個人一推，整個身體的鱗片豎的像一隻刺蝟，在洞口高呼著：「來吧！畜生！來吧！」


第五十章
　　在安米德的怒吼中，地底的生物正在快速一動。
　　地面震動，沙土飛濺，好似發生了一場地震。
　　他一邊往後退卻，一邊往洞口丟草藥，雖然這種草藥毒素對金剛並沒有特別大的傷害，但至少能夠激怒它，讓它徹底失去理智。
　　不到五秒鐘的功夫，一個坦克一樣大小的蛤蟆，從洞穴中快速地竄了出來！
　　「叮叮噹噹」幾下，在跳出洞口的一剎那，幾根長矛打在了它的身上，差點戳中它的眼睛。
　　這頭「金剛」刺痛下，憤怒異常，「蛤！」高高地咆哮了一聲。
　　它看到一名渾身腫脹的赤炎角人正在瘋狂地挑釁，嘴中叫著什麼。
　　它簡單的腦袋也不可能考慮太多的陰謀，怒極之下，強勁的雙腿猛然一跳，瘋狂地撲了過去。
　　地表的岩石經受長期的冷熱交替，實際上非常鬆垮，這一下彈跳的力量相當巨大，導致整個洞穴瞬間垮塌了一小半。
　　面對來勢洶洶的金剛，安米德已經緊張到了極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
　　此時除了「逃跑」兩個字，哪裡還來得及多想？
　　他的身體因為吸入大量氣體的緣故，如同氣球一樣，已經腫脹地有「金剛」的三分之一大小！
　　一米八的個頭，兩腿邁開，開始飛速地往後撤退，月球一樣的環境，這種低重力情況下，通常以向前跳躍的狀態，才能獲得更高的速度。
　　安米德，這個存活了三百多年老人，在這一刻竟然異常靈活！
　　但「金剛」的速度更快，三兩下就接近了安米德。
　　它強有力的四肢猛然一蹬，如一顆巨大的炮彈，狂暴地衝出，兩者的距離迅速接近。
　　三米……
　　兩米……
　　一米！
　　死亡的陰影開始籠罩，千鈞一髮，他渾身的鱗片齊齊豎起，在陽光的光照下，清楚地知道到地面的影子正在快速接近。
　　這已經是最最危險的一刻！
　　安米德曾經也是一位戰鬥好手，經歷的危險早就數不勝數，身體一抖，將自己體內的氣體從口中快速噴出。
　　強大的肺活量，再加上低重力，剎那間，在空氣的噴射下……他竟然轉變了方向，像一個氣球一樣飛在了天上！
　　「砰！」金剛從腳底下恰好穿過。
　　它穩住身形後，又猛然跳起，撲向空中的安米德！
　　大量的塵埃瀰漫，因為低重力的關係，這樣的塵埃一旦揚起，可能要漂浮好幾天。相對的，物體跳上去後，掉下來的速度也慢得多。
　　目睹金剛迎面而來的巨嘴，「呼」地一下，安米德再次噴氣轉向，同時，手上的繩索猛然一勾。
　　金剛又從半米開外的地方竄了過去，直直地衝到了天上。
　　這兩次的噴吐，已經將他身體裡的氣噴射地差不多，安米德緊張地渾身通紅。
　　實際上，這樣的本領，也是因為島嶼間的跳躍才進化出來的。但由於空氣稀薄的緣故，匯聚大量的氣體，需要很長的時間，短期內沒有辦法做到。他，安米德再也沒有噴氣轉向的機會了！
　　但是，已經成功了！
　　他的計劃成功了！
　　金剛的跳躍並沒有用盡全力，因為在這顆星球，跳的太高，落下來可能要很久的時間。這個時候，它忽然發現自己的一條腿被綁上了一根繩子，就是剛剛的一剎那，被套上的。
　　「拉下來！」站在下邊的剛鐸瘋狂地咆哮，十幾個年輕的勇士猛然拉動地面上的繩索。
　　金剛就像風箏一樣被強行拽了下來，在落地時狠狠撞上一塊大石頭中，摔了個七零八落。
　　它掙扎的想要起來，但這一塊石頭，竟然直接斷裂，壓在了它的身體上！
　　一群勇士瘋狂地撲了上去，想要用網狀繩索將它與石頭徹底綁住。
　　「快！照射！」剛鐸一邊向前衝鋒，一邊大聲指揮。
　　一兩百張用黑曜石、石英以及冰塊做成的平面鏡，反射著陽光照到金剛的眼睛上。這個地區的大氣稀薄，陽光的能量非常強大。這批古老鏡子雖然不怎麼光滑，但彙集起來的力量實在驚人，短短幾秒鐘內，就將溫度提升到上千度的水平。
　　金剛感受到身上的灼熱，驚恐的掙扎，身體發力，竟然直接抬起了身上幾噸質量的巨石！
　　連帶著身上十幾位勇士，都被飆了出去。
　　同時它嘴中大聲地呼喚，聲音尖銳。
　　「快！快殺死它！它在呼喚同伴！」安米德已經從天上掉了下來，聽到這種尖銳的叫聲，心中大急。
　　這場肉搏戰很快就上升到白熱化的程度，金剛頂著巨大的石頭，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掙脫繩索，依舊勇猛異常。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能量以及水分大量消耗，悍不畏死的赤炎角人已經豁出去了。
　　他們就算冒著熱死的危險，也要將金剛拖死在這裡！
　　這種冷兵器戰爭，人數並不是太過關鍵，圍攻這隻金剛的，頂多也就上百號人手，想多也多不起來。
　　其他的只能在一邊焦急地圍觀，就算長矛也不可能夠的到，頂多用鏡子支援一番。
　　但很快，智者安米德再次發出了不好的指令，其餘的「金剛」已經趕到了戰場。
　　真正的大戰，即將來臨……
　　……
　　當這一隊赤炎角人走出洞穴的一分鐘後，天上的衛星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影。
　　超算系統經過分析後，發現這些生物可能具有價值，又將信息傳了科考基地。
　　實際上，這顆星球並不是最大、最合適生存的地方，新人類只是發射了簡單幾顆衛星，並沒有多管。人們重點偵查的，反倒其他地方。
　　很遺憾的是，在這個廢墟帶，幾乎所有的生命都有休眠的習慣，它們一般而言全都躲在地底下，找個坑把自己埋了。這給科考工作帶來了很大的不方便。
　　當然了，這麼一段時間的考察下來，收穫還是有的……
　　「好厲害的植物啊，果實成熟後，竟然能像子彈一樣發射出去，其中的動能可以輕易把人打穿，你敢信？」
　　一位工作者拿著一顆莉莉斯的果實，嘖嘖稱奇：「這種植物內部，有一種特殊的纖維結構，擁有很強的能量存儲能力……」
　　「還有，很多動物身體中都有壓縮氣囊一樣的構造……特別是各種大型生物，這種氣囊可以向外噴氣！」
　　「相當於生物火箭，厲害吧。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化出來的。」
　　可惜這麼多天的時間下來，他們依舊沒有找到極度強悍的「超級生命」，這也是唯一的遺憾了。
　　聽到這些科學家的長吁短歎，士兵隊長趙耀也是摸了一把汗，這群專家這段時間，竟然神奇般沒有作死，真是太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電腦程序發出了緊急指令，「嘀嘀嘀」地響了起來。
　　衛星系統好像發現了特殊的畫面。
　　人們看到屏幕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緊接著就開始咆哮：「直立智人？這裡有直立智人，好多？！」
　　「快，快趕過去！」
　　專家們興奮壞了，這可能是科考以來最大最大的收穫。地表工作人員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乘坐一架運輸飛船，直飛目的地，同時讓天上的衛星鎖定畫面。
　　他們很快就看到了一幕幕驚悚的場面，既是驚喜又是驚訝。
　　這群瘋狂的直立智人，竟然分成了兩個隊伍，逃往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個隊伍與強悍的超級生命打起來了，還有來有回！


第五十一章 全部都抓起來
　　「難道這群頭上長角的紅人也是超級生命不成？」一群專家雙眼通紅，狂熱地議論著。
　　「超級生命」這個名詞，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具體的定義。人們姑且認為，凡是能在「宇宙空間中生存一段時間」，能「肉體抵抗宇宙射線以及無大氣環境」，生命力頑強的複雜生命，被統稱為超級生命。
　　戰鬥越來越激烈，當看到第一個死亡案例出現的時候，這些科學家也是心中大急。
　　他們害怕，好不容易遇到的大型生命群落，全都同歸於盡了。
　　很明顯，在陽光直射下的高強度運動，對這些生命來說，也是非常大的負擔，但他們瘋狂地廝殺著，彷彿毫無顧忌。
　　這種拳拳到肉的野蠻搏鬥，看的人們心驚肉跳，比獅子吃野牛等自然現象更加殘酷，反倒有點像古代時期，你死我活的冷兵器戰爭。
　　生存與挑戰並存的叢林定律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無需道德，無需法律，唯有強者才有得到更多。
　　當然了，新人類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一定程度拋棄了叢林定律。
　　隨著文明程度的不斷提高，再加上生產力的上升，一定程度隔絕了這種野蠻現象。人與人之間不會一直停留在弱肉強食狀態，反而轉變成一種全面自由。
　　而且人們認為，人工選擇基因，實際上比自然選擇更具有高效性。
　　「飛過去要多久？」生物學家朗逸費博士忽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咆哮著。
　　他一張臉紅得像一個氣球，彷彿蚊子叮一下就能「砰」地一聲戳破。他恨不得把這群生物立馬抓起來。
　　他激動地不僅僅是蛤蟆樣的超級生命，還有這群「紅人」！
　　從表象上看，他們已經形成了初步的智慧，同時擁有相當高的社會組織能力。
　　否則一場戰爭，哪裡發動地了這麼多的人手？沒有規章制度的原始部落，是不可能管理得了這麼多人口的。
　　這群紅人在對抗金剛的過程中，雖然趨於下風，但用上了一定的智慧，依舊能夠把控住局勢！
　　「附屬物種！」這個想法在朗逸費博士的心中突然冒出。
　　作為政府智囊團的成員，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新人類的人口太少，培養附屬物種實際上是比較好的一個選擇，無論是打仗，還是攀科技之類。
　　而培養原始生命當新人類的附屬物種，又比低級文明更加合適。
　　這是大家經過長期商討後，形成的共識。許多科技比較發達的低級文明，文明意志運行到了一定的穩態，又通過不了大過濾器。這種的文明意識形態往往比較墮落，潛力耗盡，培養價值反倒比較低，就像曾經的御夫文明一樣。
　　但原始生命就不一樣了，他們就好比從小抱養的嬰兒，從親密程度以及可教化程度上，比二十歲的成年人更高一些。而且原始文明的意識形態以及價值觀更容易灌輸。
　　這方面的經驗，人們曾經在尼克斯星的土著蜥蜴身上有過一定的社會實踐。
　　「紅人群體，生命力旺盛，有一定的組織能力，就是不知道……智商到底行不行？如果行的話就太好了。」
　　朗逸費博士想到激動處，強烈催促著士兵們趕緊飛過去阻止這場戰爭。
　　緊接著，又有人撥通了星際電話，向於易峰直接匯報相關情況。
　　「不行啊，這裡的隕石太多了！我們為了安全，飛船……」一位士兵回過神，焦急地回答道。
　　「安全個屁！快飛，快飛！」這群專家口爆粗口，他們看到又有一個紅人被蛤蟆吞吃後，心情差到了極點。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個鬼地方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口，死掉一個就損失一個。
　　……
　　「父神！父神！」
　　年老的安米德躺在地上，他的肚子已經被戳破，陽光直射到臉上，彷彿要把整個人烤焦一樣。
　　年紀大了，就這麼被戳了一下，竟然站不起來。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移動身上的遮擋物，同時豎起鱗片，以抵禦猛烈的太陽。
　　「母親，母親，是你嗎……」
　　安米德腦海中出現了一系列幻覺。
　　他感覺自己忽而變成了襁褓中的嬰兒，整個身體暖洋洋的，又忽而變成一個年輕人，回歸那種身強體壯的時候……種種幻覺，搞不清楚哪個是真實，哪個是虛假。
　　漸漸地，他變得清醒，貌似迴光返照。
　　驚天動地的吶喊還在繼續，沒有人有功夫理會地上的傷患，戰場從一個地區，轉移到另一個地區。
　　因為天氣的灼熱，內部器官開始快速衰竭，這些金剛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趨勢，但赤炎角人怎麼會讓它們如願以償？
　　各種繩索以及尾巴死死地纏繞住……熱辣的氣息，分不出是炎熱還是血液。
　　安米德側過頭，眼前一片通紅，他堅持著，堅持著，想要看到最終的結局……
　　就在這個時候，天邊忽然升起了一個相當灼熱的太陽。
　　「父神……這就是父神嗎？」安米德感到很奇怪，猛烈的強光讓他閉上了眼睛。
　　自己應該快要死了，竟然產生了如此奇怪的幻覺。據說死之前，總是會看到最渴望的東西，難道自己最渴望的就是……更多的太陽嗎？
　　緊接著，這個太陽熄滅後，又升起了一個。然後升起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源源不斷的太陽升起來了！
　　星球正在嗚鳴，恐怖的大地震從地表傳遞過來，彷彿整個島嶼都要毀滅。
　　灼熱的氣流吹在身上，沒有什麼力道，卻把沉入幻想的安米德驚醒。
　　他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活著。
　　這些他媽的太陽……竟然是真實的！
　　瘋狂的吶喊聲早就已經停止，赤炎角人只聽到大地在顫抖，一個個陷入了呆滯狀態。所有的戰鬥人員都匍匐在地上，站立不穩。
　　「島嶼撞擊了嗎？」
　　他們心中極度恐慌，這一系列的光團已經大幅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如同進入了不可名狀的神話世界。潛意識中，只有島嶼之間的撞擊，才會出現這種光怪陸離的景象，但看上去好像又不像。
　　酋長剛鐸，飽含滄桑的臉掙扎了一下，又倒了下去。
　　就連活蹦亂跳的金剛也呆滯住了。
　　它們簡單的腦袋沒有想這麼多，只想著快點逃跑，拋下了兩具屍體，快速地想要往洞穴中跑去。
　　「一個都不要放走！」
　　面對金剛的逃跑，剛鐸躺在地上氣憤地大叫，但發現自己的一些族人正傻乎乎地看向天空，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
　　他們的視力都是非常好的，眼皮裡的某些結構就如同望遠鏡一樣，可以望向遠處的星空。
　　他們看到了什麼……
　　緊接著，剛鐸也驚恐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
　　好多個將近六百米的明亮島嶼，從天外飛來，即將撞向這座島嶼！
　　而且看它的運動趨勢，似乎就是這個地方，剛好正對著！
　　「我們，我們完蛋了！」
　　剛鐸心中泛起了無與倫比的恐慌，他真正知道島嶼撞擊的巨大威力。
　　前面那一系列的太陽，他們搞不清楚具體狀況，也沒有任何功夫去細想。
　　現在，這些赤炎角人認為，天神發怒了，他們不可能再跑掉。
　　剛鐸匍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喉嚨裡「嗚嗚」地響了幾下。只是幾秒鐘的功夫，他又勉強讓自己振作起來，想在不可能中，找到一個可能。但他怎麼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一番大戰，讓它頭上的角斷掉了，體力也已經耗盡，就算再帶領族人再次奔跑幾十公里，也不可能逃脫島嶼間的碰撞。
　　剛鐸只希望另一隊伍的族人，能跑到足夠遠的地方。
　　「快起來，起來！快走！」安米德神情清明，躺在地上大叫：「島嶼馬上就要撞擊了！不要管我們，有力氣的快走！」
　　但這群赤炎角人「嗚嗚」地低鳴著，彷彿認了命。
　　很快，安米德也意識到，再怎麼跑，也很難跑出撞擊的範圍，他只能躺在地上不言不語。


第五十二章 統統抓捕
　　這些來勢洶洶的「島嶼」，當然不是隕石，而是新人類的飛船！
　　十幾分鐘後，幾艘大號的運輸飛船才慢慢接近目的地。
　　這些筋疲力盡的赤炎角人彷彿認命了一般，並沒有直接逃跑，最後時刻反倒聚在一起，等待著、祈禱著。
　　幾位年長的長老，已經唱起了部落裡祭祀用的歌曲，隨著唱歌人數的增多，聲音也漸漸變得宏大、響亮。他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掩蓋心中的恐慌情緒。
　　但很快，天空中巨大的聲音，把所有的歌聲都蓋了下去。他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如此巨大的聲響，彷彿整個地面都同樣顫抖一般。
　　突然間，「島嶼」發出了猛烈的火光！
　　大量的赤炎角人受到驚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就連蹲著的，也將自己的面孔埋在地上，彷彿一隻鴕鳥。
　　太亮了，如此明亮的光明……
　　過了好半天，心中倒計時的安米德才抬起頭，努力地看向天空。他瞇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島嶼」即將撞擊地面，心裡也越來越緊張。
　　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灼熱的氣浪夾雜著塵埃刮在臉上，帶來一種輕微的刺痛感。他簡直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這樣呆愣著，甚至連死亡的恐懼也暫時忽略了……
　　一分鐘後，火光漸漸消失，意料之中的大爆炸並沒有發生！
　　這些「島嶼」竟然完好的停在了地上！
　　這簡直不可思議啊！安米德很快就從愣神中恢復，泛起了一陣狂喜，他們竟然沒有死！
　　從心驚肉跳到莫名其妙，再到狂喜，一切的心態變化來的這麼快。幾位長老低低地咆哮了幾聲，他們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搞不懂這些島嶼為什麼會發出亮光，能夠安全地到達地面……
　　總之，能活著總歸是好事！
　　「啊！啊！」一位躺在地上的勇士突然驚恐地叫著。因為過度驚嚇的關係，他已經不能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只是喉嚨中亂叫。
　　眾人連忙往前一看，一種……一種身著鱗甲的怪物鑽出來了！
　　看到這群生物的時候，這群赤炎角人齊齊豎起了鱗片，但渾身的肌肉還在顫抖，能夠動彈的不足百分之一。
　　這是什麼生物？
　　難道它們……能夠操控島嶼的飛行？
　　「不可能！」安米德心底裡在吶喊，但眼前的這一幕又真實的發生了，讓他感受到極度的驚恐。
　　「兵分三路，受傷的救治！你們，跟我去捕捉超級生命！還有你們……」趙耀看到一群一群的紅人圍在一起，彷彿呆愣住了，竟然沒有四散而逃，心中頓時一喜。
　　五百名士兵，從飛船中排著整齊的隊伍跑了出來，後邊還跟著一大堆生物學家。他們全都身著動力裝甲，手中拿著武器。
　　為了防止這群傢伙同歸於盡，新人類又沒有辦法立刻趕到，這群專家只能煞費苦心地在遠方丟了一堆小當量核彈，對這兩批生物進行震懾。
　　還別說，效果真的挺不錯的。
　　幾隊士兵很快坐上一輛輛履帶裝甲車，往幾個方向出發，捕捉逃走的蛤蟆。
　　從剛剛的表現上看，這些蛤蟆就算是超級生命，也不可能是動力甲的對手，他們完全放心。
　　這些赤炎角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個龐大的裝甲車，就這麼開走了……
　　開走了……
　　「？？！」剛鐸把手指放到嘴裡一咬，很痛，不是在做夢。
　　不過他們很快就呆滯不下去了，因為一隊鐵甲怪，正向他們趕來！
　　面對這些來勢洶洶的鐵甲人，酋長剛鐸心中狂跳，一看它們就是充滿了力量的物種。
　　聖墟裡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生物？
　　但他作為酋長是不可以退縮的，喉嚨裡嘶吼著，警告著……
　　他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舉起長矛衝了過去。
　　「還挺凶！」這位士兵心中笑著，扣動了扳指。
　　一張大網「刷」的一下從槍口噴出，把這個紅人精準籠罩後，電磁彈珠立馬激活，整個口子瞬間合了起來。
　　剛鐸在大網中不斷地掙扎，卻無濟於事。身上鋒利的鱗片面對碳納米網絡，彷彿木頭一樣愚鈍。
　　其他的族人看到酋長被困，也管不了再多，嘶吼著一個個衝了上來，有些想要解救酋長，還有的衝向士兵，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結果這群傢伙面對軍用抓捕網，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一團一團地被捕捉。
　　「很凶悍啊！」朗逸費博士在飛船上感慨：「你們小心點，不要弄死了！」
　　……
　　「跑啊！你們跑啊！」剛鐸在網中，大吼著。
　　但赤炎角人都是勇士，此時已經徹底殺紅了眼，他們的家已經沒有了，戰鬥失敗了，還能跑到哪裡去呢？
　　戰鬥，必須要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緊接著，剛鐸發現自己被一個奇怪的鐵疙瘩，強行舉了起來，放進一個「洞穴」裡。又有一個鐵疙瘩抓住他的胳膊，傷口被噴上了一層熱辣的東西，疼痛異常。
　　但下意識地，他又感覺這層東西是好東西。
　　疼痛過後……竟然一點都不痛了。
　　不流血了？！
　　「重傷的直接冷凍處理，輕傷的用醫療納米蟲進行止血。」朗逸費博士正在對著所有工作人員發號施令，看到一個個機器人把他們全部抓回去後，心情漸漸輕鬆。
　　他又有點心疼這些昂貴的「醫療用納米蟲」。
　　因為害怕人類的藥物把它們毒死，只能使用這種物理手段進行止血。
　　這一類納米蟲進入傷口後，會像血小板一樣，發生凝結反應，止住所有的傷口，同時不會對細胞造成任何傷害。而其材料大都是纖維之類的東西，基本上不會有毒害作用。
　　這群赤炎角人被捕捉後，狂暴地嘶吼著，但人們不管不顧，一個又一個地把他們投放到集裝箱裡邊。
　　受傷實在過於嚴重的個體，直接被冷凍，回到基地以後再進行救治。
　　……
　　智者安米德以及酋長剛鐸這兩位高層，恰好被丟進了同一個集裝箱。
　　「叫你們跑，為什麼不跑！」剛鐸在鐵籠中瘋狂地咆哮，其他籠子裡的幾個部落勇士頓時面露愧疚之色。
　　赤炎角人沒有懦夫，他們一激動就上了，哪裡管的了這麼多？
　　當然了，他們的這一系列舉動被監控拍攝到，讓一眾生物學家欣喜不已。
　　「看來這個文明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語言。中間那個激動的、身材高大的傢伙，應該是部落領袖。」
　　智者安米德摸了摸肚子上的傷口，感到非常的疑惑，這麼大的傷口好像止住了……
　　好奇怪。
　　這些納米蟲凝結後，就彷彿在身上貼了一塊狗皮膏藥一樣。他雖然非常好奇，非常疑惑，又不敢真的把它給剝下來，把自己給弄死了。
　　因為真的有幾個傻帽，把這層東西給強行剝了下來，結果又開始流血……好在這些傢伙受傷不算特別嚴重，至少不會把自己搞死。
　　被這麼一搞，酋長剛鐸已經在大叫：「不要剝，不要剝！聽到沒，皮凍，你的手在幹什麼？不要剝！」
　　「這可能是……草藥！」剛鐸很快就想了一個理由。
　　在他們的部落中，也有使用草藥的習俗，所以這層東西還可以勉強理解。


第五十三章 土著觀察
　　總而言之，大部分人都活下來了，他們不得不考慮接下來應該面對的事兒。許多受傷的個體還處於混亂狀態，哇啦哇啦地咆哮著。
　　儘管身體十分虛弱，安米德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籠子外邊，有一盞散發出白色光芒的電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要伸手去觸摸，又被籠子給擋住……
　　「？？」安米德心中疑惑，又敲了敲鐵籠，「叮叮噹噹」地響。
　　剛鐸等人發洩完，似乎有點累了，漸漸地冷靜下來。還有另一部分商討著，應該如何逃離。
　　「我們必須逃出這個古怪的洞穴。這些生物……想圈養我們啊！就像黃貓那樣，圈養起來吃！」其中一位長老大聲叫道，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這是他們認為最大的一種可能。
　　赤炎角人曾經最富裕的時候，也圈養過動物，但是後來的食物嚴重不足，只能全部吃掉。
　　他認為，這些鐵人就是這種的想法！
　　聽到這位長老的喊叫聲，所有籠子裡的赤炎角人都慌亂了起來，不停地拍打牢籠。
　　「啊啊！啊啊！」其中一個最為強壯的赤炎角人，正努力地想要掰彎欄杆。但他用盡最大的力氣，卻遺憾地發現……這些東西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集裝箱的大門開了。
　　所有赤炎角人又立刻停止了動作，裝作一幅非常虛弱的樣子。
　　機器人並沒有理會這些動作，只是運送進來一個體積巨大的箱子。
　　裡邊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在瘋狂掙扎！
　　看清了這個大物的樣子後，赤炎角人拋棄了裝模作樣，大聲地嘶吼著，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籠子裡關著的……竟然是一隻金剛！金剛也被抓起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隻金剛也看到了赤炎角人，做出警惕的姿態。所有的生物都大吵大鬧，集裝箱裡邊各外熱鬧。
　　可惜，金屬籠子將他們完全隔絕，肉體力量有限，就算是金剛也不可能掙扎的出來……
　　「很好，很有活力！看上去還算聰明！」看到這一群意外收穫的直立智人，坐鎮「家園號」的於易峰也是大為驚喜。
　　當然了，這一物種，能不能培養成附屬種族還是兩說，只是初步上看……稍微有那麼一點希望。
　　具體的狀況還需要詳細調查。
　　這群長相奇特，看上去有點像長角惡魔的生命，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潛力才行。
　　一個附屬種族，要跟隨新人類文明千年、萬年、十萬年的時間，可以說是左膀右臂也不過分，對忠誠度、意識形態、智力方面有很大的要求。
　　於易峰可不想培養了幾百年後，突然發現他們沒什麼作用，這樣的耽誤也實在太大了。
　　「先考察起來吧，對整個部落全方面的考察，包括文化、意識形態、智商等等……再找找這個廢墟帶，還有多少同類。」
　　「如果必要的話，只能在這個星域再耽擱幾天了……盡量還是不要太過耽擱。」
　　緊接著，他又將目光移到另一份關於這種蛤蟆類超級生命的研究報告上。
　　不過看到各項參數後，他微微皺眉：「這樣的生命，看上去確實非常厲害，但各種數據遠遠比不上環泰文明中遇到的那一隻，為什麼？」
　　身邊的百合子淡淡道：「因為這些都只是自然生命，那只卻是改造物種。兩者外貌類似，但環泰文明的那只蛤蟆，肉體結構已經被大幅改變，所以更強更壯……就算它身體裡有一個發動機，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經過簡單的研究，我們發現，這種超級生命的智力相當於最聰明的狗，有馴化的可能……而且它們的先天感知能力異常強悍，是飛船內部相當好的防禦力量。」
　　「馴化嗎？」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想。那種士兵們身後跟著坦克大小蛤蟆的畫面，他就感覺蠻有意思的。
　　騎著蛤蟆走，好像也滿炫酷。
　　至少……飛船內部安全，又增加了一道保障。
　　再接下來，新人類文明很快就進入了忙碌狀態，額定的45天已經過去了一半，飛船的維護工作還在繼續。
　　人們想要在剩下的時間內，盡快考察出這個文明是否有作為附屬種族的價值，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規劃。
　　將近一萬個赤炎角人，很快被運送到「深空號」飛船的環狀重力區內。這個生活區被緊急改造了一番，沒用的東西很快撤離了，離心力大小被調整到差不多是月球的重力環境……也就是地球的六分之一。
　　這些赤炎角人的脖子上帶上了安全監控手腕，被投放到這個區域，並沒有限制太多的人身自由。
　　當然了，他們的生活區域非常簡陋，除了石頭外，只有一些低矮的平房，如同工廠中的大廠房一樣，裡邊有一些簡單的設施。
　　房屋外邊有一個大操場，鋪滿了泥沙以及相關植物，中間還有一個大屏幕，上面顯示著各種時間。
　　這群好奇心旺盛的赤炎角人東摸西摸，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環境，然後圍在一起商討了起來。
　　有歡喜也有憂愁。
　　「這是鏡子吧，太漂亮了！我敢說，我們部落最光滑的鏡子，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智者安米德已經忘記了身處的危險環境，對著這一面鏡子愛不釋手。
　　目睹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景象，它實在是太好奇了，太興奮了。
　　他指著地上的一個圓，再次興奮地比劃著：「你看，多麼完美的圓……簡直不知道是怎麼畫出來的？如果我能在這樣的圓上面做研究……」
　　安米德自言自語，「巴拉巴拉」瘋狂地說著，宛如一個智障。
　　剛鐸一臉煩躁地思考著問題，卻又不敢大罵安米德這種不合時宜的好奇行為。安米德是部落裡德高望重的智者，也是最聰明的個體，輩分比剛鐸還要大。
　　實際上，所有的部族人都在研究周邊的環境。這個大平房裡被分割成了很多房間，居住起來倒不是非常擁擠。他們以前胡亂居住在洞穴中，完全沒有住過這種平房，還沒有分配誰誰誰應該住哪裡，只是感受到了一陣陣的古怪以及興奮。
　　這個地方和他們原先生存的地方大不相同，光芒倒是非常充足，溫度非常好，非常舒服，沒有忽冷忽熱的狀況。
　　但這種舒服也就造成了一個問題……不能夠使用熱差能合成物質！
　　他們只能吃食物以補充身體裡的能量。
　　食物呢，沒有……看上去沒有任何食物！操場上種著的莉莉斯沒有任何果實。
　　這是一個大問題啊。
　　最讓剛鐸痛苦的是，另一隊兩千人的逃亡大隊，也被無情地抓回來了，一個人也沒有落下！也被丟進了這個地方。
　　這讓他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擔憂。
　　還有一些……受傷的弟兄們不知道哪裡去了，可能已經被吃掉了吧？！


第五十四章 食物訓練法
　　就這麼思索間，剛鐸聽到了外邊狂熱的叫聲。
　　「這是……水！水！」
　　「水！」
　　幾個負責偵查的赤炎角人從外邊癲狂地趕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大叫，身形如同一陣狂風。
　　為首的一位小伙子臉龐都扭曲了，兩隻腳在地上又蹦又跳地，根本停不下來，彷彿有什麼了不得的發現！
　　緊接著，智者安米德聽懂了他們嘴巴中的怒吼，也一扭一拐地跑了過去。
　　實際上，赤炎角人發展到現在，已經誕生了一整套比較合理的社會體系。
　　而且因為逃難時發生的一系列災難，讓這個大部落非常奉行「智慧」這一屬性。數學的出現，再加上合理的社會制度，讓他們能夠發展出更大、更有秩序的部落。
　　一系列石器工具的發明，增大了成活的幾率，使得他們能夠在這個深淵一樣的地方長久生存下去。
　　只是由於大氣中氧氣含量的不足，廢墟帶一直沒有燃燒現象，也沒有辦法誕生更高一層的工業體系。甚至連銅以及鐵，也沒有辦法冶煉，所以這個文明到現在還處於「石器時代」。
　　是的，一個石器時代階段的頂級文明！幾乎站在了石器時代的巔峰。
　　但石器時代總歸有自己的局限性，赤炎角人再怎麼厲害，也只能撿拾現成的材料進行加工處理，而且只能通過「打磨」的方式。
　　原始時代的社會進步，真是一件依靠運氣的事情，雖然誕生了較高層次的智慧，光是沒有足夠的氧氣來供應燃燒這件事，就足以阻斷絕大多數的文明向上發展。
　　在新人類的宇宙社會學中，已經出現了一種名叫「小過濾器」的理論。
　　有一些專家認為，在發展星際文明前，有一層層的小過濾器，阻礙著文明的發展。
　　這些「小過濾器」的內容有很多，譬如說：由簡單生命進化到複雜生命，沒有氧氣導致沒有燃燒現象，缺乏化石燃料，沒有語言、數學、工業化等等，它們的通過率並不像大過濾器那麼恐怖，但重重疊疊地累積起來，概率就相當小了，依舊可以篩選掉很多很多的文明。
　　言歸正傳，赤炎角文明一開始就沒有氧氣，甚至沒有岩漿，實在是……地獄中的地獄難度。
　　不用多說，他們的生存狀態非常艱苦，一直都沒有特別多的遺力用來胡思亂想。整個生存過程，不是尋找食物，就是用來休眠，以減少能力消耗。
　　能夠發展到現在這樣，已經超出普通文明難以想像的艱難。他們能遇到新人類文明，可能是最大的運氣吧。
　　安米德跑到操場上的時候，眼睛發亮，剎那間充滿了血絲！
　　他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這一次是真正的不可思議，超出了他的想像。
　　一個巨大水池！
　　甚至還有噴泉一樣的東西！
　　許多赤炎角人正圍在旁邊，大口喝水，把臉龐埋在裡邊，歡快不已。
　　水資源對於他們來說，是絕對絕對珍貴的東西。在廢墟帶裡邊，巨大的溫差導致地表不可能有液態水，只有地面深處，才有一些固態的冰塊。
　　是的，只是冰塊。
　　赤炎角人身體內的水分，除了地底冰之外，只有依靠植物「莉莉斯」以及捕殺的獵物來進行補充。
　　因為水資源的嚴重不足，排泄體內垃圾，對它們來說是極度奢侈的一件事。
　　可現在，竟然有這麼多、這麼多的水！
　　液態水！
　　安米德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幸福感！
　　這種幸福感來得強烈而又令人後怕。作為最聰明的個體，他當然不會只看到表面，反倒沒由來地產生了一種「養肥後宰殺」的感覺。
　　但是他依舊忍耐不住狂躁的內心，跑到水池邊「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這應該是全體赤炎角人第一次喝到純淨的液態水，如此甘甜，如此幸福……以至於這些傢伙一個個喝的身體有點腫脹。
　　喝完水後，這些人又集體一種……排泄體內垃圾的衝動。
　　當然了，他們不可能傻到把自己要喝的水源給污染了，否則絕對會被酋長剛鐸給宰殺掉。
　　他們按照自己的傳統，走到一顆「莉莉斯」植物的旁邊，挖了一個大坑……
　　完事後再把土埋上。
　　「莉莉斯」的生存能力極度強悍，幾乎所有的水分，以及有機物質它都能夠吸收，然後循環利用。它是整個廢墟帶的主要生產者。
　　對於這種神奇的植物，新人類的科學家也在考察當中，或許可以引入諾亞號的生態體系，更加穩固生態系統。
　　「很節儉嘛，是好事，是好事！」於易峰饒有興趣地看著監控，心中嘖嘖稱奇。
　　沒有污染自己的水源，說明這些傢伙還挺有素質的，他挺喜歡。情緒似乎會感染，就連喝點水也這麼快活，他也不自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緊接著，更多的赤炎角人聽到消息後，來到這個大操場上大口喝水。喝完水後，他們開始非常滿足地摸索周邊的新奇世界。
　　在操場中央的沙地上，豎著幾個大型圓規，旁邊還有十幾個兩米多高的電視屏幕。赤炎角人的彈跳力非常好，有許多人已經跳到了屏幕上，四處眺望。
　　當安米德好奇地拿起這個圓規的時候，屏幕上突然挑出了一個畫面，響起了一個陣動聽聲音。
　　所有人都齊齊後退了幾步，做出戒備姿態。屏幕上邊的幾個人忙不迭跳了下來，嚇的不輕。
　　這個屏幕沒有任何攻擊性，只是稍稍示範了一下圓規的使用方式。
　　「啊，這是……」聰明的安米德早就已經理解，迫不及待地在沙地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正圓。他們也有類似的發明，但並不像這個圓規那麼精緻，可以隨意地調整角度。
　　而另外一部分人正在研究這個會發光的屏幕，甚至在不停捶打。
　　結果暴力捶打的那些人，直接被電翻在地上，身體瘋狂抽搐，好半天才起來。
　　很快，屏幕上又開始顯示更多的畫面，沒有文字，只有聲音以及圖畫。
　　安米德又看到圓規旁邊的一把大型直尺，心中有些疑惑，頗有些搞不懂那些鐵人的意圖。
　　「這麼多的水就這樣晾在這裡，太浪費了。水會沒有的。」
　　「還有這個會動的東西是什麼？有生物生存在玻璃裡邊嗎？」
　　他仿造著屏幕上的示範，用圓規在沙地上畫了一個圓，又用直尺在中間畫了一道。
　　這些光滑而又精巧的道具，讓他非常滿足，至少比部落裡的工具強了一萬倍。這個老人心中驚喜的同時，又對這個把他們抓捕來的種族，產生了大量的疑惑：「對方如此富饒，把我們抓來，可能不是為了吃？」
　　就在這個時候，附近的赤炎角人，竟然再次「哇啦哇啦」叫了起來。
　　當安米德模仿地畫了一個圖像之後，機器……吐出了食物！
　　「有食物！」
　　「從這裡面滾出來的！」
　　一堆赤炎角人再次瘋狂地對著屏幕拳打腳踢，又次被強電流電翻。一個個扭在地上抽搐、翻滾著。
　　這一下子，就連還在喝水的酋長剛鐸也被吶喊聲吸引了。
　　他連忙趕過去，撿起地上的果子聞了聞，眉頭緊皺。是通常吃的莉莉斯果實，用牙齒咬了咬，貨真價實……他們只是疑惑地收下了，暫時由酋長保管。
　　事情，開始變得匪夷所思起來……
　　石頭裡邊怎麼會滾出食物呢？
　　這些赤炎角人疑惑著，疑惑著。
　　食物是訓練生命的最好辦法，就連普通的阿貓阿狗，都能通過訓練學會很多東西，更何況這些擁有智慧的赤炎角人。他們很快就搞明白，只要模仿屏幕上的動作，就能夠獲得食物。
　　一群人很快就開始模仿，從最簡單的阿拉伯數字開始……
　　「1」代表畫一個圓，「2」代表畫兩個，很簡單嘛，數字而已，他們早就有類似的東西了。源源不斷的食物滾出來，讓他們開心壞了。
　　……


第五十五章 尋找更多的人口
　　「這群奇怪的種族，似乎並沒有把我們當做神靈啊。」望著屏幕上的一幕幕，於易峰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道：「看上去有點兒不好管控。」
　　這群赤炎角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們的監控之下，就目前而言，他們的表現還算不錯。
　　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們明顯表現出好奇、恐懼、順從、震驚等情緒，說明這個種群的意識形態和新人類比較類似。
　　作為一個附屬種族，意識形態的類似是必要的。如果類似於蟲族或者其他的什麼，可能會有比較多的弊端。
　　而且赤炎角人進行兩性生殖，幼小的個體從小生活在母親身體前的「育兒袋」內，這一點和澳大利亞的袋鼠比較類似。
　　因此，赤炎角人同樣有比較強烈的親情觀念，以及宗族觀念。
　　再加上……他們能夠輕易做出簡單的數學題，這說明他們的智力程度比較高。
　　這些因素加起來，於易峰還是比較滿意的。
　　以前在尼克斯星遇到土著蜥蜴的時候，它們根本就不會數學，看上去笨笨的，沒有赤炎角人這麼多的優點。
　　只不過，唯一的缺點是，這個物種看上去野性比較大，並沒有像以往的土著蜥蜴一樣，順理成章地將新人類奉為神明……管理上造成了一定的困難。
　　「他們關於宗教的印記，只是有初步的雛形，並沒發展出一整套的文化……」
　　站在身邊的百合子淡淡道：「沒有將我們當做神靈，也是一件好事。附屬種族可不是奴隸，相互接觸的時間比較多，至少也得掌握一定的科學技術吧……」
　　「當瞭解到一定的程度後，神靈的說法就不攻自破了，到時候反而麻煩……」
　　於易峰也點了點頭：「這倒也是……我們有地是辦法提升他們的忠誠度，不一定需要裝神弄鬼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聯絡器一響，是專門負責這個項目的朗逸費博士。
　　於易峰不敢怠慢，連忙接通。
　　這個男人在屏幕對面急匆匆地說道，語氣狂熱：「艦長，我們發現這群赤炎角人已經有了初等數學常識！雖然還沒有嚴格地公理化，但咱們播放的內容，根本不可能難得住他們！」
　　「太簡單了，對他們來說還是太簡單了……」
　　說著，他還翻開了捕捉赤炎角人時收穫到的東西，「你看，這些樹皮一樣的物品，其實是他們的書籍！那個最大的部落已經形成了簡單的文字系統……這是三角形，這是圓！這些應該是數字……我們推斷，和我們一樣是十進制的。」
　　於易峰愣神一看，這些歪歪扭扭的東西，應該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但毫無疑問是文字。
　　一個沒有火，還在吃生食的文明，竟然發展出了文字，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他愣神了半天，才感歎道：「看來我們小看赤炎角人了啊。不過教學難度上，暫時還是不要大幅增加，還有一些小部落，應該沒有文字吧？」
　　「他們先得熟悉我們的阿拉伯數字。」
　　「這些食物就當是福利吧！」
　　兩人再隨意聊了一番，都是有關於語言文字的破譯、今後的教化工作等等。
　　看得出來，朗逸費博士對這些紅人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
　　掛斷電話後，於易峰表情一凝，很快就召開自己的智囊團成員，商討這方面的內容。
　　一個文明在這種原始時代，幾乎是一窮二白的情況下，既誕生了這麼大的部落，又誕生了文字以及數學，必然有其根本上的優越性……那就是智商。
　　「聰明是必然的……連銅器都沒有的文明，竟然跨越性地發明了數學，他們的腦袋一定比較聰明。」
　　「從這個角度出發，他們比土著蜥蜴強……智力等級可能更高。」於易峰從目前已有的信息，一條一條地分析道。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對它們進行改造呢？全方位的社會改造。既要保證忠誠度，又要保證他們的上進心，我們並不需要一群沒有活力的奴隸。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這種事情事先已經討論了好多遍，當正主真的出現的時候，人們還是興奮地不得了。
　　做一件事，肯定要因地制宜，不可能一招吃遍天。針對這些赤炎角人的特性，一個個新穎的觀點被提出。
　　首先說話的是生物學家羅曼，他列出一大堆生物學上的數據。
　　那批還冷凍著的赤炎角人，成為科研工作者最好的實驗對象。
　　諾亞號的醫療水準已經非常發達，只要還吊著一口氣的紅人，大多數被救活。但還有少量受傷嚴重的，冷凍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對於不幸死去的個體，生物學家們就算手段通天，也沒法起死回生，只能把他們順手解剖研究了……
　　「這群赤炎角人主要生存在低重力環境，平均身高約1.6米，最大的個體高達2米。他們的內部骨骼分佈和我們完全不同，主要在身體的四周，形成一種支架樣的構造。器官與器官間，以一種韌帶樣的高強度物質相互連接。」
　　「韌帶構造反而變成了主體，骨頭是次要的，這種結構使得體格極度強韌，可以承受極度巨大的瞬間壓力。在合適的重力下，他們最高彈跳奔跑速度，在每秒四十米以上！當然他們也可以在較高重力以及高氣壓下生存，只不過會不太適應。」
　　羅曼博士說到這裡，周圍泛起了一陣小小的討論聲，赤炎角人的身體素質，比人們想像地還要好一些。
　　「……身後的長尾巴如同彈簧一樣，是輔助起跳器官，也是平衡器官。智力程度……暫且沒有具體的數據，但從目前的表現上看，可以達到普通人水平，也就是一百到一百二十左右。」
　　「……有自己的語言，看上去比較成熟。」
　　「有比較發達的雙手，可以從事較為複雜的工作。」
　　一連串的報告結束後，整個會議室裡熱鬧非凡，至少赤炎角人的「硬件」聽起來還算不錯，大幅超越了人們的預料。
　　現在主要考察的還在「軟件」方面，如果這個種族像「樹懶」或者「烏龜」一樣，天生不喜歡折騰，吃飽了就睡覺，那就變得相當麻煩了。
　　肖佐站出來說道：「有一定的概率，因為這裡的生命，都需要最大可能保存自己的能量。他們有休眠的習慣，懶惰很可能是大概率的。不過這方面的東西，因為智慧的存在，至少可以控制，可以改造。」
　　「是的……沒有十全十美的物種啊。」另外一位博士同意道。
　　於易峰想了又想，覺得既然條件比較合適，就更不應該放棄這一次機會。
　　他直接站起來說道：「那麼……廢墟帶中還有這樣的部落嗎？現在的一萬人也太少了吧，比我們月球時期的起點還要少，必須要抓捕更多的人口。整個廢墟帶的總量到底有多少？繁殖能力如何？這些問題我們先掉查清楚。」
　　「剩下來的時間，我們把廢墟帶翻查一遍，大家覺得怎麼樣？」
　　宇宙中的生命雖然普遍，但大多數都是微生物群落，尋找一個這樣的，看上去比較合適的智慧物種，並不是隨隨便便都能遇到的。
　　這是一次不錯的機遇。


第五十六章 中微子探測
　　就這樣，隨著政府的一聲令下，將近三萬名職業軍人，也就是將近一半的士兵群體，參與到這一次抓捕赤炎角人的軍事行動中。
　　他們在大型隕石上來回翻騰，又在各個主要星球上搜索……大量的機器四處穿梭，整個廢墟帶從來都沒有這麼熱鬧過，時常有動物竄出，搞得雞飛狗跳。
　　人多力量大，士兵們一時半會沒有找到正主，卻找到了一群更加稀奇頑強的地底生命。
　　有動物、昆蟲、菌落，也有植物……
　　如果沒有親眼見證，生物學家們死都不會想到，世界上有這麼頑強的生命。
　　這些古怪生命基本上在地底活動，長條形，普遍有利用熱差能的本領。在環境合適的情況下，生長速度非常快。
　　它們並沒有什麼特殊智慧，卻有著獨特的身體構造以及高強度的生物組織，對納米動力學、基因動力學的研究非常有好處。
　　特別是……一些植物以及菌落，讓吃貨們大開眼界！不是每一種生物都有資格費勁心思用來研究，但大多數的東西可以拿來吃！
　　每到一個陌生的星球，人們都要嘗試著收集一些能夠「吃」的東西。這種習慣彷彿成了新人類的某一種奇怪的文化。
　　以至於，現在諾亞號中的食物種類，也越來越多，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正超人類的消化系統以及免疫系統非常好，煮熟了都是蛋白質……
　　新政府還特地開闢了幾個大型的房間，用來培育這些外星生命，各種安全工作當然是盡心盡力。
　　這方面的生物培育工作主要由玲來負責，還有幾個研究生在一邊輔導，實際上光靠她一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果不其然，在這個廢墟帶中，又發現了一種黑色的大型真菌。看上去有點像蘑菇，它竟然成為了極品火鍋輔料！
　　根據研究以及實踐，這種大型真菌富含豐富氨基酸，營養物質極為豐富，沒有任何有毒物質。而且它的口味非常好，加到清湯中，會形成一種雞湯一樣美味的鍋底，還可以有效避免火鍋吃多了上火等問題。
　　又譬如說「莉莉斯」的果實，每一個都是子彈大小，曬乾了之後，吃起來有點像開心果，咬在嘴巴裡「蹦嘎脆」。
　　這種果實具有很強的抗氧化性，經過研究後，人們豁然發現，赤炎角人之所以這麼長壽，就是因為……長期食用這種堅果的緣故！
　　這種堅果能夠延壽？！
　　沒錯，這裡確實有少量氧氣的存在，但大型生命普遍不需要氧氣。
　　氧氣的氧化性，對它們來說，反倒有一定的毒性。
　　實際上氧氣對人類也是如此。呼吸氧氣的生命，普遍更加短命，罪魁禍首……就是氧氣。
　　直接殺死細胞的並不是氧氣本身，而是由它產生的，一種叫「氧自由基」的有害物質。這種自由基可以造成生物膜系統損傷以及細胞內氧化磷酸化障礙，是人體疾病、衰老和死亡的直接參與者，對人體的健康和長壽危害非常之大。
　　新人類目前的某種長壽技術，就是基於自由基方面的研究。人們費盡心力地研究出一種轉基因的豆類，可以提供少量抗氧化的能力，但效果上看，遠遠不如「莉莉斯」！
　　得到這個結論後，科學家們全都欣喜若狂……瘋狂研究「莉莉斯」的大規模培養。
　　能夠更加長壽，當然是一件天大好事！況且這種堅果吃起來味道不錯。
　　但是，有人歡喜也有人憂愁。
　　沒有找到大批量的赤炎角人，總歸不是一件令人心滿意足的事情。
　　蘭波博士非常不滿地說道：「赤炎角人的數量實在太少了，找了這麼久竟然沒有找到。一萬號人繁衍起來需要多久啊，這不是搞事情嗎？」
　　「就算使用克隆技術加快繁殖速度，基因的多樣性也太少了。近親繁殖肯定會變蠢的。」
　　「一看他們就不是什麼繁殖能力特別強的物種，人口太少，價值上就會降低許多啊！」
　　於易峰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所以，尋找大批量的赤炎角人，成了目前諾亞號社會最為緊急的任務。
　　新政府已經將尋找任務頒布到了各個科研小組，讓所有人參與進來，共同想辦法。
　　還別說，短短兩天的時間，真的出現了不少「辦法」。
　　有人認為，可以用新捕捉到的超級生命「蛤蟆」來尋找。這種生命的感知能力極度靈敏，而且胃口養叼了，特別喜歡捕食赤炎角人，它們短期內就能夠搜尋上百公里的範圍。
　　但這些蛤蟆還處於野性難馴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服從士兵們的命令……
　　還有人申請，可以出動更多的人口進行尋找。譬如許多「熱愛探險的年輕人士」。這些好奇心旺盛的探險家，數量加起來估計有幾十萬。
　　在物質富裕的情況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成為了諾亞號民眾的一大樂趣，除了研究以及工作，當然還有更多其他的課餘活動，譬如探險、遊戲、手工業、藝術等等。
　　「好吧，開什麼玩笑？」現在可不是隨意探險的時候啊，於易峰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小計謀，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話說回來，幾萬人再加上大量的機器人，搜尋比地球還要大的地方，確實不可能短時間搜尋的過來。三萬人分佈在這麼巨大的廢墟帶，連皮毛都不是，就算再增添幾十萬人也就那樣。
　　天空中的衛星，很難發現埋在深層土壤裡的有機物質。有一些大型的洞穴倒能夠發現，但士兵們進入後，並沒有抓到赤炎角人。
　　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於易峰的耐心正在慢慢消磨……
　　這一天，他正在辦公室中大聲咆哮：「頂多只能拖延半個月的時間，多一天都不行！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們當即任務是運送昆頓的屍體，還要瞭解整個戰爭的真相！」
　　「誰都不知道，多耽誤一天，會發生什麼災難性的後果！」
　　面對專家們的提議，他的語氣頗有些不善。
　　在他面前，站著幾個面色不大好的生物學家以及社會學家，他們是來申請……工作延期的。
　　眼看著預期的45天快要到了，母艦的整頓工作也即將完成，人們的搜捕行動卻沒有特別大的收穫，這也他們感到異常為難。
　　一方面，這群赤炎角人的表現確實非常不錯，無論是身體素質、智力還是文化傳承方面，有作為附屬種族的價值。
　　而另一方面，人們又不可能無止境地在這裡尋找下去。
　　「半個月……頂多順延半個月！」
　　於易峰再次強調：「我們不可能無止境地浪費下去。萬一這個廢墟帶，真的只有這麼一一個部落的赤炎角人，豈不是白用功？」
　　這群生物學家見艦長不同意，又連忙勸導道：「這裡的生命都有將自己埋在地下的習性，在休眠狀態下，他們長年累月都不會出來。」
　　「而我們又不可能直接動用炸藥，把地面炸個底朝天……我們目前尋找的範圍，只有整個廢墟帶的2.3%，沒有找到也很正常啊！」
　　「理論上，一個地方不可能只有一個部落的，只要有足夠的尋找時間……」
　　而另外一名專家接話道：「我在想，是否可以用核彈製造一批地震，讓它們嚇出來？」
　　於易峰皺著眉頭，聽到這種餿主意，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如果實在不行，也只能勉強嘗試一番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上的聯絡器一響，打開一看，是軍方打過來的。
　　他不敢怠慢，連忙接通。
　　「報告艦長，我是第二大隊第七中隊，我們遇到了一個……大概一千人的赤炎角人部落！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對面傳來一個士兵的聲音，隱隱還帶了一絲喜悅的情緒。
　　「抓到赤炎角人了！」
　　於易峰心中一驚，連忙接通相關的衛星信號。
　　從視頻上可以看到，這場土著與星際文明的戰爭，已經快要進入尾聲。
　　這群赤炎角人居住在一個深層洞穴中，還有幾個放哨的。他們面對敵人的入侵，一個個從沙土中爬出，清醒之後，就開始悍不畏死地衝鋒。
　　不過面對全副武裝的軍隊，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很快就被抓捕。
　　「凶，真兇啊！」
　　「是啊，赤炎角人實際上也是食物鏈的頂層了，數目少很正常。」幾位生物學家嘖嘖稱奇。
　　這個小部落的發現，也讓辦公室裡熱鬧了起來。
　　有了第一個收穫，他們也有了更多的底氣：「艦長，能不能再延期一段時間？這裡還是有人的……」
　　「是啊，艦長。」
　　於易峰皺著眉頭，並沒有說話，實際上他也是相當為難。
　　他總覺得，在這裡耽擱並不是一件好事。他甚至有點嫌棄，十幾天才抓了一千號人，簡直不夠塞牙縫的，這個效率還是太低了。
　　就在這個時候，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忽然想到了前幾天看到的一則報告，再次拿起聯絡器，撥通了一個電話。
　　同時對著這群生物學家說道：「高能物理實驗室正在調試新的探測設備，已經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據說近段時間就要完成了。」
　　「我幫你們問問，這個裝備到底準備好了沒，如果這東西能夠使用，很快就能把躲在地底下的赤炎角人找出來了！」
　　物理學家們早就在研究新一代的探測技術……那就是中微子探測！
　　這項技術一直秘密研發，因為難度較高的關係，並沒有徹底完成，所以也沒有完全公開。
　　中微子定向通訊技術，新人類早就已經完成，但中微子探測比中微子定向通訊難的多，也需要更加龐大而又複雜的儀器。
　　歸根結底，還是由於它的質量小又不帶電荷，與其它粒子間的相互作用非常弱，因而很難探測它的存在。如果連探測都很困難，更何況讓中微子「成像」了。
　　「咦，你怎麼知道的？還要兩天的準備時間就能夠完成了！但事先聲明，這個機器只是試用，不保證能夠找到！」電話對面傳來了最終答案，是丁一東教授的聲音。
　　頓時，這些生物學家們都鬆了一大口氣。
　　……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於易峰等一百多位政府高層、軍方人士急匆匆來到一個十公里級別的大型儀器前。
　　這個大傢伙的結構複雜異常，體積大的驚人，除了本體的十公里以外，還與內部的核反應堆、大型強子對撞機連在一起，整個加起來才是完整的中微子探測裝置。
　　於易峰終於清楚，為什麼飛船越大越牛逼了，因為裡邊的儀器設備越來越大……儀器佔據的空間，遠遠大於人們的生活空間。
　　理論上，中微子探測技術，可以完整地探測出地底的整體情況，無論是一百公里，一千公里還是一萬公里，基本可以像X光線一樣，一目瞭然。
　　「但是地底下的東西實在太多，所有圖像疊加在一起，並不容易分辨……許多東西都必須忽略掉。我們只查找地表一公里的厚度，怎麼樣？」
　　「可以，暫時先這樣吧。」
　　丁一東等幾位專家正在確認最後的參數。
　　「這些赤炎角人身上長有特殊鱗片，鱗片中含有金屬元素，所以我們特地調試了某些頻段，來重點探測這些鱗片。」
　　「普通的有機物實際上是很難被探測到的……」
　　於易峰正在觀看這個設備的具體說明。
　　因為功率的關係，這個設備並不能一次性探測完整的星球，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探索。
　　「中微子束是次級粒子的衰變產物，它不能由初級束直接打靶產生。為了提高它的強度，需要採用特殊的聚焦設備。」
　　而這個中微子探測裝置，大量的中微子是從核反應堆中收集的，然後像雷達一樣向額定區域發射。
　　「開始吧。」於易峰看到調試工作完成後，迫不及待地說道。
　　現在的儀器，工程量越來越大，已經不是一朝一夕、一名科學家能夠完成的了。龐大的強子對撞機竟然變成了一個零部件，這種高度複雜的東西，花費十幾年的功夫並不過分。
　　這也讓人們紛紛感慨，科技樹難度的直線上升。


第五十七章 再次啟程
　　中微子具有少量的質量，下限大概是電子的千萬分之一。作為一種輕子，它沒有強相互作用，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密度上升到一定程度時，也有一定的攻擊性。
　　超新星爆發的中微子密度，完全能夠把人體打成篩子。
　　當然了，這台儀器的中微子密度依舊比不上超新星，它的原理是：用加速器產生能量為一萬億電子伏以上的高密度中微子束，定向照射地層，與地層物質作用，可以產生局部極度微弱的「地震」。
　　類似於地震法勘探，可對深層地層進行勘探，就能得知裡邊的情況了。
　　當機器開啟的幾秒鐘後，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大串數據。
　　這一些數據持續了大概一分鐘的功夫，整個裝置就已經因為過載而自動關閉。
　　它的能耗實在是太高太高了，這些的中微子全都從核反應堆中產出，目前新人類的這種「小飛船」，竟然有點兒難以承受。
　　「怎麼樣？丁教授，找出來了嗎？」蘭波博士有些緊張地問道。
　　「理論上……沒有太大的問題。」丁一東看了看屏幕上的參數，微微低頭，大腦正在飛速地計算。
　　站在旁邊的是他的曾孫女，丁秋月博士，也是這台超級儀器的設計者。她將儀器產生的數據導入超級計算機，然後按照設定的程序進行分析。
　　於易峰只是站在一邊，焦急地等待著，並沒有說話。
　　超級計算機的處理速度很快，幾分鐘後，丁秋月博士從屏幕上拉出一份書面報告，上邊寫著幾個坐標位置。
　　「這裡，這裡，還有這……都是可疑的位置，可以派遣士兵看一下。」
　　這位女士很顯然繼承了丁一東教授的智商，開口解釋道：「我們的新裝備功率有限，一次性只能探測小半個星球。等儀器完全冷卻後，才能夠重新開啟，中間需要間隔半個小時的功夫。」
　　這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有坐標就是好事，比胡亂尋找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安全部長許雲進爽快地點了點頭，聯絡各個星球搜索的士兵。
　　獲得了坐標後，軍隊針對性地出發。
　　只是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耳機中就傳來了士兵們充滿了驚喜的匯報。
　　「報告艦長，發現了一個較大的部落！人數大概在五千人！」
　　「他們……向我們發起了攻擊！」
　　一隻隻埋在土裡的赤炎角人被找出來了！
　　雖然抓捕的時候，會爆發一小波衝突，但對於新人類軍隊而言，並沒有任何損傷。
　　「還是得靠高科技啊！」看到這群赤炎角人被抓獲後，專家們紛紛鼓掌，歡喜不已。他們也長長鬆了一口氣，看來有了這個東西，這次搜尋工作能夠圓滿完成了。
　　而且，這一次的探測，還意味著……中微子探測時代的來臨！
　　只要沒有相對應的屏蔽技術，對手厚厚的裝甲，就如同一層透明玻璃一樣，裡面有什麼全都一目瞭然。
　　這種好處，當然不言而喻！
　　更秒的是，軍人們還順帶抓了一些超級生命「蛤蟆」，這群躲在土裡的傢伙也被中微子系統給找出來了。
　　科學家們已經給這些蛤蟆取了專門的學名……「洛哈達克蛙」。
　　只要有足夠大的種群，洛哈達克蛙就能進行繁衍，不至於產生近親繁殖之類的麻煩事兒，人們可以將它們長期地馴化下去。
　　特別是軍方人士，早就已經摩拳擦掌，試圖將這些坦克大小的超級生命，馴化地如同警犬一樣！
　　就這樣，一個星期的時間內，一顆顆星球依次探測過去，人們總歸找到了大大小小總歸65個赤炎角部落，加起來將近12萬的人口！
　　這個數字依舊不是非常大，但於易峰等人已經心知肚明，這麼惡劣的環境下，有十二萬人口，已經是了不起的一件事。
　　十二萬的人口，基因的多樣性也已經可以保證。這些赤炎角人，全部被塞進深空號的環狀生活區。有將近五千名軍人以及一萬名專家，負責其中的研究、培訓工作。
　　然後，於易峰再也不敢耽擱，一聲令下，在眾多生物學家不捨的目光中，整個家園號開啟了下一次的星空旅程。
　　「再見了，洛哈達克廢墟帶！」
　　隨著飛船漸漸地遠離，人們再次看到了廢墟帶的整個面貌。
　　它彷彿是一片死地，又充滿了各種生機。
　　這一幅場景甚至在「深空號」的生活區內進行直播。這些赤炎角人對著操場中央的大屏幕上指指點點，懵懵懂懂的，完全搞不懂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石頭，是曾經生活著的故鄉。
　　只有智者安米德，隱隱若有所悟。他抬頭看向天花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一個充滿了奇跡的廢墟帶啊……」
　　於易峰此時也在天文台，目的家園號的遠離。這兩種頂級的掠食者被全部抓走後，可能會對整個生態環境造成一系列的影響，但總體來說，反倒會騰出大量的生存資源。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物種之間，可能會爆發更加激烈的生存鬥爭！
　　就如同地球上恐龍滅絕後，哺乳動物漸漸崛起，然後稱王稱霸一樣，幾十上百萬年後，很可能會有新的生物，新的物種，稱霸這一片廢墟帶。
　　新人類文明，人為創造了一次物種的進化，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等於易峰從天文台回歸後，所有人也陸陸續續地回到會議室中，開始了例行的航行會議。
　　他清了清嗓子，也沒有太多的廢話，直接說道：「好了各位，這一次的整頓總共用了51天的時間，比預期超時6天。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還算可以接受。目前我們距離希克斯交易市場尚有五百光年的距離。」
　　「理論上，五年的時間就能夠到達。」
　　「在這五年之中，各項工作的人事安排如下……」
　　這一次的工作分配地相當全面，包括科學研究、飛船安全性檢查、武器開發、物質資源輕點、環境調查、赤炎角人培訓等等，一切都非常瑣碎。
　　但這些瑣碎小事，在會議中被安排的井井有條，一條也沒有拉下。
　　於易峰清楚地知道，越是接近目的地，越不能夠掉以輕心。一個文明中沒有小事，大到星際外交，小到飛船的維護，民眾的吃喝拉撒，生態環境的平衡等等，全都要管過來。
　　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小時後，一次簡短的航行會議就這樣結束。
　　當於易峰從會議室中走出來後，心中充滿了期待。克斯交易市場，L6級的市場，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期待著，所有人都期待著……
　　當然了，當務之急，是讓新人類變得更加強大，無論是發展科技，還是培養附屬文明，都是好選擇。
　　而且，這一次的旅程可不像原來那麼枯燥無聊。因為有一個十二萬人口的原始文明可以拿來調教，這就是非常開心的一件事兒了。
　　五年的時間，赤炎角人的人口不可能大幅增多，但是初步的教化應該可以完成，至少在計劃中，要轉變他們的意識形態，拋棄原始時代的各種惡俗。
　　「原始文明嘛，文明意志容易改變，是最大的優點。如果沒有這個優點，新人類還不如抓一些御夫人呢。」於易峰心中想道。


第五十八章 多物種競爭方案
　　人們普遍認為，在教化的過程中，既要保持這個文明的獨立性，又要保證它的競爭能力，這樣才能夠體現出附屬文明的價值。
　　理論上說，一個附屬文明，需要在某個方面，超越新人類文明！這樣才能提供一定的助力。
　　如果赤炎角人無論哪方面都比不上新人類文明，那麼……這個附屬文明就失去了自己的價值。
　　畢竟，現在的人工智能，已經越來越完善了。機器人這種東西實在太容易伺候，只需要一些電能，就能夠長期運作，而且不存在忠誠度、怕死、反叛之類的問題。
　　在一般競爭的勞動上，機器人的生產力，完爆智慧生命，這一點不用多說的。
　　所以了，新人類可不要一群傻乎乎的、只知道吃飯的奴隸，而是想要培育出科學家、工程師、士兵等一系列機器人難以代替的職業。
　　也就是說，這個附屬文明，其實是幫助攀科技、彌補新人類本身缺陷的一份子。
　　但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新人類文明，就算人口少，科技樹不全面，也是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就算給與精心的教育，想要讓某一個原始文明，從任何一條科技樹上超越，實在是太過困難，太耗費時間了。
　　一個文明的進步，必須要循序漸進，不可能是跨越性的。
　　沒有各種經歷以及文化上的傳承，他們的思想意識很難快速提高，不可能突然從貧窮狀態，變成全面自由的共產主義，那樣只會導致整個文明的混亂。
　　曾經的華夏，用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我們可不想花費大量時間，最後養了一群大爺，或者培養出一群流氓……」於易峰看著各種赤炎角人，正在適應新的環境，心中暗道。
　　在這個時候，建立已久的宇宙社會學終於派上了用場……
　　「慢慢地引導吧，只有最聰明的、能做出更大共享的個體，才能獲得更好的生活。一開始的不平等是必然的，吃大鍋飯的平均分配，只會導致普遍懶惰。」
　　「那麼，一整套合適的經濟制度，可以建立起來了。對於低級文明而言，有效的經濟措施，才是刺激發展的最好手段。」
　　專家們經過討論後，還是決定從「經濟」方面開始引導，而不是直接拔苗助長。文明的思想轉變必須要有一個過程，人工創造的，必然不如自然演化的。
　　就譬如說：米國人在地球上經常發動戰爭，扶持什麼政權。結果呢，一塌糊塗，這個國家反倒更加糟糕……
　　於易峰一邊思考，一般回想起了蘭波博士的原話。
　　這個天馬行空的怪才在會議中，提出了一段蠻有意思的見解：「競爭才是宇宙的主題。低級文明的經濟制度，強調的就是競爭……競爭可以淘汰掉不適應的個體。我們沒必要像保姆一樣愛護他們。」
　　「不僅僅是文明內部競爭，還有文明與文明的競爭！我們不應該只培養一個附屬文明！」
　　「想起尼克斯星的蜥蜴了嗎？光是極高的忠誠度，就值得培養，就是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我認為，多個附屬文明的相互競爭以及合作，比單個附屬文明更加優秀。」
　　「這甚至會對我們帶來一定的刺激，作為主文明，我們必須要比他們更加優秀，更加勤奮，更加努力……」
　　蘭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開雙手，彷彿在擁抱更加廣闊的天空，他已經在渴望強大的行星飛船了：「有效人口的增加意味著我們能夠更加強大的工業實力。大家想想吧，無論是科學的發展，還是戰爭，都需要更加強大的工業，更加龐大的飛船。」
　　「……那顆停留在尼克斯星附近的金屬星球，需要多少人口、多少工業才能夠改造啊？現在我們有了蓋亞生物玲，又在培養附屬種族，還有這麼高的航行速度，以後有機會，完全可以回去一趟！」
　　「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行星級戰艦！」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會議室中熱鬧非凡。
　　蘭波已經在考慮一百年後的事情了，但他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冷靜下來後，大家都在分析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行星級飛船暫且不多想，多個附屬種族，理論上確實比一個更加優越。
　　多個物種之間激烈的競爭，會極大的促進這些文明的共同發展。而且新人類文明的刻意引導下，他們競爭的結果，很可能是全方面友好地發展，而非爆發戰爭導致毀滅。
　　「也就是……相當於一個國家間，企業與企業的競爭。」
　　這個方案，只要把控的好，確實相當優秀。
　　「但也需要基本的體系建立起來後，才能夠真正實施啊。」
　　想到未來，於易峰充滿了期待，他相信再坎坷的過程，新人類總歸是能夠克服的。
　　「有機會，我們應該回去一趟。相信那個L4的文明，認不出我們是搶奪蓋亞生物的那個文明了。說不定大家都是直立人系，還非常快活呢……」
　　飛船很快就進入了超光速狀態，人們已經無法觀測到外界的圖像。
　　那麼，剩下來的五年時間裡，最重要的就是改造這群還沒有開化的赤炎角人，盡快讓他們形成自己的體系。
　　就目前的社會學水準，人們已經不需要像改造土著蜥蜴那樣，任其自由發展，而是有意識地引導，進行人工選擇。
　　12萬的「紅人集」中在深空號的環狀生活區，稍稍有些擁擠，而且不同的部落之間暫時被隔離，省的發生打架鬥毆等事件。
　　第一項改造，當然是語言方面……
　　語言的統一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必須要讓他們學會新人類的語言，才能有接下來的動作。但實際上，這些部落之間的語言亂七八糟的，各有各的的方言，甚至遠古科技的發展也各有偏差。
　　像人們捕捉到的第一個部落，其實是相當先進的部落，已經發展出了文字以及數學，但也有一些小部落，根本沒有這些東西。
　　這種小部落裡的人，理解能力也更差一點。
　　而且因為地域差異，各個部落之間的語言就如同漢語與英語一樣，完全不同。
　　這可讓語言信息學專家們苦不堪言，只能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地收集信息，然後破譯。
　　破譯出這些土著的語言後，再教導他們重新學習新人類的語言……好在這項破譯工作已經做了很多次，難度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經過三個月的時間後，新人類的威嚴已經漸漸樹立起來了。當士兵進出的時候，再也沒有紅人敢對著動力甲拳打腳踢……
　　太囂張的已經被關進了籠子裡！
　　這裡是1號部落生活區。沒錯，這些部落按照抓捕順序，被標注了各種序號。
　　而且因為前一段時間的學習，簡單數字也已經會普及了，至少兩位數的加減法，一些聰明的個體已經能夠輕鬆完成。
　　安米德正在操場中閒逛，雖然年紀大了，他依舊是部落中最聰明的人。
　　僅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學會了大量的新人類語言，對這個強大的種族充滿了好奇。
　　其他人還在努力地學習語言，這個「安米德」已經有遺力，學習更深層次的數學了。
　　他非常喜歡數學，對阿基米德時期的「公理化」設定熱愛非凡，時常可以看到他在沙地上不停地畫圖，不停地計算。
　　而人們的注意力，很大部份也集中在這個特立獨行的老人身上，對於那些蠢貨，向來都是沒有人關注的。
　　當然了，在安米德的眼中，新人類依舊是神秘的，強大的……強大到不可思議，如同天神一樣……
　　他們的警惕之心已經漸漸消失。因為部落中許多受重傷的人，也被放了回來，這些幾乎必死無疑的傢伙，竟然被救活，這也讓酋長剛鐸以及安米德等人，感到了深深地驚歎以及欣喜。
　　好吧，不可思議的事情經歷的太多，也就漸漸麻木了。


第五十九章 考試是為了錢
　　安米德感到，整個部落的生活水準，比以前提升了太多太多。
　　只要學習一種奇怪的語言，就能夠獲得食物。世界上竟然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還有更多前所未有的數學知識可供學習，這簡直讓他欣喜若狂。這名天生的「數學狂魔」完全沉迷於各種「全等三角形」的證明當中。
　　「竟然還有人不願意！」
　　一想到部落中那群不愛學習的傻子，安米德深深地感歎著。
　　嘴巴有點饞，他突然有點想吃糖果了。
　　一開始的時候，他沒辦法理解「自己的物品歸自己所有，神聖不容侵犯」這一條法律法規。因為普遍貧窮的關係，部落裡的物品，都是按照等級制度來進行劃分的，私有物品非常稀少。
　　但現在，他已經不太願意，把自己賺的「錢」給別人花了。
　　私有制度在金錢的衝擊下，很快開始建立，並由新人類的法律來進行保障。
　　而他們原先的那種按階級分配，根本就不是新人類的公有制度，而是普遍貧困下的原始制度，一旦富裕起來，根本沒有辦法維持。
　　這一天，安米德正前往操場的邊緣，參加一次「7級語言考試」……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大白兔奶糖，發覺是最後一顆，思索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忍住，將它剝出塞進嘴裡。
　　「真是美味的食物。」口腔中頓時感受到一陣甜蜜。
　　他感覺，腦力勞動前吃糖，好像效率會上升，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的。
　　考試的地點放在一個大教室裡，裡邊有一個個電話亭一樣的設備。帶上VR眼鏡後，會顯示出考試內容，然後用手在屏幕上輸入相關答案就行。
　　這一系列的動作，赤炎角人經過實踐後已經熟門熟路。
　　這一次的7級考試，實際上只有他一個人是正兒八經參加的，其他的都只是來湊熱鬧，感受一下最新開設的高難度到底是怎麼樣的。很快，這群人一個個急的搔頭摸耳，又苦於互相隔離，沒法作弊。
　　當然了，安米德可不是濫竽充數之輩，90分鐘的功夫過去，他就出來了。
　　語言嘛，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很簡單的。新人類的語言考試可不是以前的那種「完型填空」或者奇奇怪怪的「閱讀理解」，而是偏向於實用方面。
　　「編號00001000012，安米德，7級語言考試……通過！」機器批改試卷的效率驚人，很快考場外邊的區廣播，已經向圍觀人群播大吃報了本次成績，迎來一片羨慕之聲。
　　「7級，第一個！」
　　「7級啊……」
　　智者安米德，果然是部落裡最聰明的，還有他的幾個學生，也是非同反響。
　　相對而言，酋長剛鐸就稍稍差些了，不過他也已經通過了6級考試，臉色通紅，得意洋洋，到沒有感覺自己差的太多。
　　是的，剛鐸一開始感到亞歷山大，作為酋長，他可是整個部落最聰明最強的人，怎麼能夠落後？
　　雖然落後於安米德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但總不能落後於其他的長老吧！
　　而且，赤炎角人羨慕的，不僅僅考試通過這件事，而是其他的……
　　考試會帶來獎勵！
　　錢！
　　金錢！！
　　每當通過一次更難考試的時候，機器將會吐出一些圓形的金屬硬幣，作為獎品。這種金屬幣上邊，印著曾經的太陽系，精緻非凡，被稱作「太陽幣」。
　　用這些個「太陽幣」，可以在交易區內購買自己想要的任何商品。
　　任何！
　　只要錢夠！
　　赤炎角人一時半會間，很難理解「一般等價物」這種概念，但他們還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方便之處。
　　一旦嘗試過了，他們就會知道，這些圓圓的東西，是真正的好東西！
　　「金錢的魔力」這一套，人們曾經在尼克斯星嘗試過，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放到這裡也是一樣。
　　錢，能夠大幅刺激學習的興趣，以及加快私有制經濟的產生。
　　不過話說話來，兩個文明的細微之處還有很大的不同。
　　那時候，人們改造土著蜥蜴，只是初步地想要讓它們幫助人類撿垃圾，而且挑選的蜥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蜥蜴人天生將人類奉為神明，服從性非常高。
　　而現在，新人類卻得教化整個民族，培育出一代代的科學家！目的上就是不一樣的。
　　這種原始部落長期發展下來，雖然有安米德這種天才，但大多數人是愚昧而又弱後的……而且很奇怪，他們關於神靈的印記不深，不像蜥蜴那樣，天生具有很高的服從性。
　　教化這個民族，難度以及花費的心力，當然不是一個數量級……
　　新人類不願意給他們簡單地洗腦，全部標注上神靈之類的東西。
　　雖然宗教洗腦可以增加忠誠度以及服從性，現在是方便了……但不利於以後的科學發展。科學與宗教，本質上是有所對立的。
　　所以了……所有的社會學家都是絞盡了腦汁，想要教化這群落伍的紅人。
　　許多社會普通成員，也在興致勃勃地挑選各種教程，遞交給政府，實際上大都是嬰幼兒的學習課程。
　　這種情況下，「考試」，變成了紅人最受歡迎而又頭疼的一個詞語。
　　因為考試通過，意味著可支配金錢的增加，還意味著部落裡邊，名望的增加。
　　用金錢來刺激他們的慾望，確實非常簡單，引發了相當大的波瀾。
　　交易區內部，不僅僅是食物，還有更多離奇的、昂貴的商品。
　　譬如說：糖果！
　　這些紅人自從嘗試過糖果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這種奇怪的、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食物，帶來了一種神秘的幸福感。對糖的渴望，差不多是碳基類生物的共同特點，糖，意味著最為淳樸的能量，基本上沒有生命會排斥。
　　機器人非常「好心」地，每人發放了一塊，提供給大家免費品嚐。
　　然後，當吃得飄飄欲仙的時候……沒有了。
　　想吃的自己去買！
　　安米德自從享受過糖果後……也是難以抵擋。至少，他的高收入還是偶爾買得起這種產品的。這塊口中的大白兔奶糖一直到融化了，還是留有餘味。
　　又譬如說……手機，也是給所有人試用了一番，特別其中的拍照功能、遊戲功能等等。
　　等大家玩的開心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想要的自己去買！
　　這一系列神秘的商品，讓赤炎角人激動而又渴望。
　　還有什麼足球、籃球、音樂盒之類……沒有任何精神生活的赤炎角人，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衝擊。但所有的物品，只是試用過幾分鐘，然後就沒有了。
　　這簡直就是折磨人，折磨人啊！


第六十章 還是太懶了
　　面對種種誘惑，時常有紅人面對自動售貨機，露出渴望的神情。
　　這是一種超出了生理慾望的「飢渴」……
　　這也想要，那也想要，幾乎什麼都想要！要是能把整個商場都買下來就好了。
　　商場中經常可以聽到他們慾求不滿的大聲咆哮，可惜口袋裡又空空如也，沒有錢……
　　沒有錢啊！
　　沒有錢可怎麼辦？
　　學習又不想學習，工作又不想工作，只能去偷，去搶，才能犯罪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一系列犯罪活動，預料之中地產生了……墮落是自發向下的，生活的改變來得太快，慾望膨脹地太快，赤炎角人哪裡抵抗的了這種犯罪心理？
　　偷東西的，搶劫的，或者黑幫敲詐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出來了。
　　打砸自動售貨機的傢伙倒是少了許多，他們都學聰明了，知道打不破這東西，而且會受到很大的懲罰。
　　但現在新人類已經不想做什勞子的社會實驗，而是想要……盡快將紅人群體進行改造！
　　所以，出發這些犯罪分子，也是毫不手軟。
　　一群想要搞破壞的傢伙，很快被抓了起來，公佈了罪行，直接吊在天上抽打！
　　鬼哭狼嚎的叫聲絡繹不絕，持續了三天三夜！
　　這一番殺雞儆猴，所有赤炎角人都牢牢記住了「法律」這個名詞。
　　「法律」不僅僅是拿來看的！
　　赤炎角人之間，社會成員的分級異常嚴格。如同狼群一樣，從上到下分為：酋長、長老、貝塔、奧米茄等等，按照能力的高低進行排序。
　　如果一個酋長，被光明正大地吊在天上被抽打，對他來說是一種難以啟齒的巨大侮辱，下邊的群體也會非常躁動。這個酋長當然也幹不下去了。
　　新人類利用的，正是這種分級心理。
　　每當考試通過，機器人會把成績大聲播報出來，誰通過了，誰沒有通過。一個月還有一次成績排名，孰高孰低，一目瞭然。這就一定程度破壞了舊有的社會體制，特別是這些酋長以及長老，處於人人自危的狀態。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酋長被推翻的現象。因為他們也聰明地知道，自己不應該落後，至少要比普通成員強。
　　否則……肯定會被推翻的！
　　當安米德走進商場的時候，看到酋長剛鐸氣勢洶洶地跑了出來，身邊還有一大堆人圍著。
　　他手上捧著……一個足球！
　　貨真價實的那種，應該是剛剛買來的。剛鐸臉上有點兒肉疼，又非常滿足。
　　一大堆周邊的赤炎角人也是神情狂熱，好像這個足球是自己的一樣。
　　好吧，他們終於有自己的足球了！
　　安米德目睹他們遠去，尋思著「自己什麼時候也應該去踢兩腳」，然後回過頭，邁進商場大門。
　　「讓開，快讓開！」幾位身材高大的赤炎角人看到這個睿智的老人，連忙將周邊的人推開，恭敬地鼓起了身體。
　　新人類的視頻教育，實際上每天只有四個小時，其餘的，只能依靠社會成員之間的互相教導。這些成績好的紅人，是他們最好的導師，受到尊重是理所當然的。
　　特別是安米德，精通各種計算，還可以教導給大家數學。
　　在交易的時候，數學是必須要用到的，否則就得多花錢！
　　還有更多的人正在羨慕地看著，想知道安米德到底想買什麼，可不可以分享等等。要是買一個籃球，或者糖果之類的就太好不過了。
　　他們等候在這裡，還不是為了這種時機？
　　安米德左顧右盼，正在考慮想購買的東西。
　　後邊跟著的一大堆人，讓他頭疼不已……這群人不就是想吃糖嗎？可讓他把自己辛辛苦苦買來的糖，分出去一大半，他又有點不願意了。
　　「真是麻煩啊！」
　　還有很多赤炎角人正躲在角落裡，把玩打火機……
　　一種價廉物美，卻又相當風靡的娛樂產品。
　　他們原先的生存環境，根本不會有任何火焰的存在，這些個赤炎角人就算智商再高，也完全難以理解燃燒這種現象。
　　聰明如安米德也不能理解。
　　他曾經在交易區中買了一個打火機，好奇地玩了整整一天一夜，甚至還用手指去觸碰火焰。
　　灼熱，熱的難以想像！
　　他心中隱隱覺得火焰是真正的好東西，卻又暫時想不到它的使用方式。
　　到最後，打火機玩得沒有燃料了，才遺憾地放下。
　　其實打火機還有一個隱隱的好處，能夠帶來安全感。而且只要咬咬牙，大家都能夠買得起……
　　在眾人的注視下，安米德精挑細選，並沒有挑選糖果，也沒有挑選打火機，而是賣了一本書……《幾何原本》。
　　就算是高收入群體，也得省著點花，他眼饞這本書已經很久很久了。
　　大家都很失望。
　　沒有糖果，意味著不能夠分得好處。一本書而已，上邊的文字都不一定看得懂。
　　所有圍觀者都漸漸地散去……
　　安米德狡猾地一笑，就在剛剛眾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時，他已經委託一位熟識的長老，幫自己悄悄購買了糖果……
　　於易峰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這群勾心鬥角的赤炎角人，心中有些好笑。
　　原有的部落共享制度，與新的私有制度，正在發生猛烈的碰撞。原始的「分享」習俗，正在因為私有制度而淪喪，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壞。
　　所有的社會學家們，正在記錄整個群體一天天的變化，並提出各種建議以及修改。
　　現在這群赤炎角人的進步很大，漸漸適應了新人類的規則。但這種進步，距離人們的終極目標，依舊顯得微不足道。
　　新人類想要的，至少是一個星際文明級別的赤炎角文明！
　　僅僅這樣，怎麼能夠勝任呢？
　　很快，於易峰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是太懶了，這麼多人都在商場中亂逛……寧願乞討也不願意去讀書。」
　　「購買書本，學習更多的知識，就能通過更多的考試，獲得更多的金錢，但是這樣做的，少之又少。」
　　「還有這麼多人在宿舍中睡覺？！這是思想觀念沒有轉化的緣故啊……」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隱隱又有些不滿意了。
　　休眠、睡覺，確實是赤炎角人的一貫以來的習俗，這種習俗也一定程度提高了惡劣環境下的生存幾率，但現在反倒成了一種阻礙。
　　很多赤炎角人內心深處的慾望，實際上是有的，但處於一種想要，又懶得去做的狀態。
　　這是因為銘刻在基因深處的「懶惰」造成的。原始人為了保證生存，大概率是懶惰的，因為只有懶惰，才能避免能量的浪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滿足了生存，就不願意動彈了。
　　像安米德這種喜歡折騰的，反倒是少數。
　　「很多人會看，會羨慕，但是，懶得去做。」
　　於易峰不禁回想起以前經歷的一件小事。曾經在地球時期，他被派遣到非洲某個小國家，執行一次軍事任務。
　　來到這個國家後，他的第一感受就是窮、懶而且愚昧。
　　他想了很多，關於制度、文化、科技、契約精神等等。
　　後來，一個在這邊工作多年的領導笑著對他說道：「為什麼這個國家這麼窮？你知道嗎？經常有小孩伸手向我要錢。我的辦法就是，讓小孩子把旁邊的小石頭從馬路上清理一下，扔到路邊，扔了就給錢。」
　　「我在這裡六七年了，來同意扔石頭的小孩子屈指可數。」
　　當時於易峰很驚訝，扔一塊石頭這麼簡單的事兒，竟然很少有人去做。
　　「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想付出，坐擁良好的自然環境，卻依然貧窮也就不奇怪了。」
　　造成這種現象的，並非人種，主要還是根植於當地的文化。文化對於一個文明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內核，因為它直接決定了智慧生命以及整個文明的意識形態。


第六十一章 增大兩極分化現象
　　文化的力量，當然不容小視。用政治學的原理簡單表示，文化對經濟、政治、民族凝聚力以及國民素質都有很深的影響。
　　在地球時期，華夏人有華夏人的文化，猶太人有猶太人的文化，這導致不同地區不同時代的民族，行為模式各有不同。
　　新人類文明形成到現在，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獨有文化，有部分繼承於以往地球的優秀文明，還有些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這一系列文化的誕生，有助於新人類更加長遠地走下去。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些文化也在不停地進步、完善。
　　這群傻不拉幾的赤炎角人，當然也有自己的文化，甚至各個部落間有所不同。
　　剛鐸、安米德的部落算是不錯的了，比較崇尚智慧，還算比較開化。但更多的部落崇尚的是力量，這導致他們對學習不怎麼感冒。再加上原始時代的長期休眠，導致底層人民從思想上懶惰。
　　這很正常，一個文明的思想轉變相當緩慢。當年改革開放的時候，到處都是商機，但是能夠抓住機遇並崛起的人，畢竟只是少數，有時候還需要依靠一點點運氣……
　　言歸正傳，對赤炎角人的改造還在繼續。對於學習的態度開始兩極分化，大多數赤炎角人吃飽了就想睡覺，只是勉強維持溫飽，這是他們以前的老傳統了。即便他們非常渴望糖果等東西，也不想去做。
　　不吃糖，反正也不會餓死。他們明明知道多賺點可以讓自己生活的更好，可是太懶，不想動，或者說以往的觀念正在束縛自己的行動。
　　也有少量人，像安米德那樣，孜孜不倦地學習著。還有一些部落高層，為了身份地位，也只能學習。
　　這些精英，才是新人類真正需要並鼓勵的……
　　「兩極分化了啊。」
　　這一系列的問題暴露出來後，各個專家也是頭疼地厲害。應該怎麼改造？直接用武力嗎？
　　事情不可能一帆風順……
　　大量的社會學家正在努力想辦法，試圖攻關這一系列的難題。
　　於易峰也是頭疼地長吁短歎：「……新人類要做的，就是把原先的制度以及等級全部打破，把新的制度種植到他們心底裡。」
　　「但用我們的文化去強行改造他們，反倒不太合適。因為我們的文化似乎太優秀了……太優秀了啊。」
　　「想讓一個原始人路不拾遺，不沉迷於享受，去醉心於科學，完全不可能啊！」
　　「如果某一個部落能夠突然崛起，當一個典型範例就好了……」
　　現在是整個改造最為困難而又混亂的時候……
　　這一天，於易峰正在認真地審閱一份生物學報告。
　　飛船的航行十分順利，並沒有異常狀況發生，轉眼間已經過去半年的時間。經過這麼長久的接觸，基本上關於赤炎角人的生物學情況已經搞清楚了。
　　他們的繁殖能力確實不太高，懷孕後需要12個月的妊娠期，而且是單胎為主，雙胎的概率在百分之二左右。
　　生下小孩後還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雌性大概兩三年才能生一個的樣子。
　　而赤炎角人的性成熟期，大概是30年，也比人類稍稍晚一些。
　　如果長期休眠，降低新陳代謝，這些赤炎角人的自然壽命最高可以達到五百年；但如果長期清醒，壽命會降低在三百年年左右。
　　這和烏龜有點類似，冬眠的烏龜，比不冬眠的壽命更長一些。
　　現階段最聰明的個體，也就是安米德，智力在135，普通人平均水準大概在60-80之間。這是因為從小教育程度較低，腦力開發太少的緣故。
　　「如果從小接受較為良好的教育，平均水準能達到100。」
　　不得不說，這些赤炎角人的天生種族值，比地球人高了很多，特別是身體素質方面。當然了，綜合起來比超人類實在差得遠。
　　而科學家們看重的也是這一點。
　　「赤炎角人是天然的優秀士兵以及工程師。他們身上厚厚的皮囊，能夠有效地隔絕常規宇宙輻射。通常情況下，他們能夠赤身裸體地，在宇宙空間中生存很長一段時間……」
　　「……這也意味著，對於飛船外部的工程活動，他們可以輕裝上陣，甚至不需要穿戴動力甲設備……」
　　看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於易峰心中豁然一跳。
　　這是一件大好事啊！
　　現在的動力甲一代代改進下來，已經越來越配合人體，功能也越來越強大。但總歸而言，動力甲總歸不是人體，想要真正做到隨心所欲，還要很長一段路要走。
　　譬如說，擰一顆螺絲這一件簡單地小事兒。
　　用動力甲擰相比用手工擰，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用手擰，只要四肢健全，大腦沒毛病的人都會；而使用動力甲，卻需要長期的訓練。
　　如果赤炎角人能夠輕裝上陣，在無大氣的宇宙環境下工作，確實是不錯的工程師……
　　他又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他們也能夠生存在無大氣低重力環境的星球，這種生存能力，也是最好的星際士兵……特別是行星級飛船的士兵。因為他們眼睛中獨特的構造，能夠天然地看清很遠的目標！」
　　於易峰再次點頭：一艘行星級別的飛船，表面大量的武器設備，主要是為了戰鬥力。低重力無大氣環境下的操作，赤炎角人比新人類更加合適。
　　看完這份報告後，他很快就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把所有的問題都一一羅列了出來。
　　從優點，再到缺點。
　　譬如說一大堆游手好閒的乞討人口，還有一大堆懶漢，一大堆不願意改變的人口等等，這些人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我們現在的改造速度，有一點點成就，但總體來說還是太慢了！我們沒有辦法立刻改變他們的文化習俗，以及腦袋中的思維方式！」
　　「你們認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於易峰面對自己的智囊團，也不客氣，直接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眾人反覆地研究、琢磨，也不止想了一遍兩遍。
　　很快就有人遞交出了方案：「增大兩極分化現象！讓好的人生活的更好，讓差的人更差！」
　　說話的是一位社會學家：「我認為，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提升價格！現在他們吃我們的，用我們的，付出的代價只不過是學習……」
　　「不努力學習，還想住好地方，吃好東西？」
　　這位社會學家冷笑道：「我們一開始的標價，是不合理的。所有人只要簡單學習，就能維持溫飽……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放在地球時期，還得努力幹活才有飯吃呢！要向農奴一樣壓搾他們，才能逼迫出生存動力。」
　　「我建議……大幅提高物價，並且收取房租，交不起房租的去操場上睡覺！」
　　於易峰點了點頭，並沒有表態，只是暗暗記下了這個方案。
　　不過很快就有人反駁道：「但如果全面提高物價，一個赤炎角人非常努力也只能維持溫飽，豈不是大多數人都要餓死了？如何體現其中的差異性？」
　　「如果不能生活的更好，也就沒有了向上的動力。就如同奴隸一樣，消極工作，哪裡來的創造性？我們需要的是創造性，而不是一群聽話的奴隸！」
　　那位社會學家思考了一番後，回答道：「我們可以提高某些高難度考試的獎勵。」
　　「譬如說現在是第六個月，理論上大家要學習4級語言；那麼，4級以上的考試獎勵增大，越難，增加地越多；4級以下的，獎勵反而會減少。這就更加激發了他們的學習積極性。」
　　「除了語言之外，我們已經可以開設另外的學科了，數學、手工業、農業等等。整體獎勵加起來，反倒還會增多。」
　　他頓了頓，似乎正在整理腦海中的思路：「我們還可以鼓勵赤炎角人之間的相互交易，鼓勵文明內部的生產。」
　　「我們將他們提供原材料，再教導農業、手工業、服務業等技術，讓他們開始相互之間的交易。」
　　「內部交易對整個社會的推動是非常大的。如果光靠我們的一方面扶持，局限性也太大，會變成一個蹩腳文明。」
　　於易峰點頭，這番話確實很有道理，也比單純的壓搾合理的多。
　　不過，如果讓赤炎角人自力更生，需要更大的地盤，現在深空號的環狀生活區好像不夠大了，人們又不想騰出另外一艘飛船給他們使用。
　　他皺著眉頭暗想：「所以，又要造一艘更大的生活飛船？不過現在是超光速狀態，就目前的狀況，不太現實。」


第六十二章 人種分級與文化反哺
　　就在這個時候，智囊團的肖佐站起來，接話道：「我同意李安先生的觀點！沒有農耕文化的洗禮，這些赤炎角人依舊處於靠天吃飯的蠻荒狀態，必須使用更加強有力的制度，對它們進行全方位改變。」
　　「至於那些因為不能夠適應而餓死的個體……死了也就死了吧，難道還需要可憐這些懶漢？現在可不是做實驗，而是要培養一個完整的附屬文明。」
　　「針對目前的懶惰現象，我這裡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我提議，實行……人種分級制度！」
　　「從一級到六級，按照學習成績、管理能力、生產能力或者其他的標準進行人種分級！」
　　他的這一番話似乎醞釀了好久，說出來的時候並沒什麼底氣，磕磕絆絆了半天才完整地說了出來。
　　「人種分級！」
　　在他的計劃中，最低的是第六等，劣等人種。六等人完全淪為了生育機器，沒有任何福利待遇。
　　第五等，低劣人種，每個月少量福利……
　　第四等，平民，有少量醫療以及免費福利……
　　以此類推，一直往上的第一等人，可以享受醫保、精美的食物以及大量管理權力！
　　等他完整地說完自己的觀點後，會議室中一片嘩然，反對之聲層出不窮。
　　這樣的人種分級，看上去非常惡劣，有一種道德淪喪的扭曲之感，難道真的要強行用在一個低級文明身上嗎？
　　肖佐被說得臉色通紅，連忙解釋：「實際上這也是一種人工選擇，適者生存而已！」
　　「這裡的赤炎角人本來就有個體差異，我們沒必要平等的對待！對它們講道理根本講不通。要讓他們盡快知道學習的好處，才能盡快養成崇尚智慧的理念！」
　　蘭波博士也支持地站了起來，他可不像肖佐那樣，說一句話還會臉紅，直接大聲說道：「肖佐說的並沒有錯，而且，我們並沒有隔絕他們向上的道路……在這種劃分中，只要通過學習，就能夠自力更生，都能比較輕易到達4級公民的層次。」
　　「如果他們甘願成為六級劣等人，我們何必可憐他們？難道你們會去同情自甘墮落的下水道蟑螂嗎？！」
　　「現在可是我們養著他們，如果他們覺得生活的不好，大可以回歸自己的原始社會！隨便找個星球一丟就行！」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漸漸冷靜，於易峰也托著下巴，思考這一番話。
　　附近的一位社會學家也站了起來，同道：「肖佐先生說的沒錯。在我們這裡，就應該適應我們的條例……」
　　「但我覺得，這種條例只是暫時性的，不能夠長期執行。最後還是要過渡到內部自治，讓他們自己解決內部矛盾……畢竟進入工業化時代後，這種制度是不可能長期存留的。」
　　經過這一番辯論，所有人都各抒己見，有同意的，也有反對的。
　　但最後，這個更加嚴厲的臨時分級政策，還是這樣制定了下來。
　　赤炎角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不，不應該這樣說，是好的更好，差的更差，如此而已。
　　雖然聽起來，對大多數人相當殘酷，但對於安米德這種人，無疑等同於天堂！是的，完完全全變成了天堂……
　　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人們發現，想要和這一群原始人講道理，根本就講不通的。
　　「只能暫時先這樣。」
　　再接下來，又有人提出了第二個方案：「這一代的赤炎角人，除了幾個精英，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這幾個精英可以當內部的管理者以及制度的制定者。所以我們建議，精心培育新出生的第二代……」
　　「嬰幼兒的成長性是最高的，完全就是一張白紙……能一下子就提升上來。」
　　第一批赤炎角人錯過了腦力開發的黃金時間，再怎麼開發，也是以蠢材居多。所以目前教授的課程主要還是語言、基本數學、基本勞動技能等簡單常識。
　　太難的東西，他們也不懂。
　　「我建議，誕生的赤炎角嬰幼兒由新人類直接撫養，來強行改變這個文明的意識形態。」這一名專家發言道。
　　「這樣一來，第二批的赤炎角人，經過合格的培訓，完全能夠使用了。第一批原始人乾脆當做繁殖的工具……」
　　這個方案聽起來雖然更加釜底抽薪，但很快，社會學家們發現了其中麻煩之處。
　　新人類固然能花費幾十年的時間，培養幾十、上百萬的赤炎角工程師，但這些個體沒有足夠的文化內涵以及社會體系作為支撐，就像一張白紙一樣，是很容易墮落的。
　　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氛圍，才能有持續向上的動力。
　　但又因為種族的不同，新人類又不想讓他們太過融入整個諾亞號社會。
　　主文明畢竟是主文明，要持續保持一種神秘以及強大，才能讓附屬文明有一種敬畏感。
　　於易峰開口否決道：「你這個建議還是有點問題。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盡快將這些赤炎角人引導到正確的道路，然後實行種族內部管理。而不是讓我們，去強行管理他們的方方面面，把所有的東西都幫他們制定好！」
　　是的，手把手地制定好所有的條條框框，太麻煩也太複雜。
　　一個文明是會變化的，不可能長期執行同樣的政策，必須要有時時刻刻的改革以及應對。
　　更何況，把寶貴的新人類人口，拿來長期管理一個附屬文明，簡直是極大的浪費。新人類是全民天才，科學家氛圍濃厚，想當政治家的人其實少之又少。
　　於易峰皺著眉頭道：「一個附屬文明，可以在某一方面依靠主文明，但內部之間必須要有自我改革以及前進的能力。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新人類可以說是養了一群大爺，得時時刻刻監督著他們，這還了得！」
　　「以後如果繁殖到百億人口，什麼法律，犯罪，婚姻，雞毛蒜皮的大小事，難道都要新人類來管理嗎？我們幾百萬人哪裡管得過來？！誰願意這麼無聊，去長期管理這群傢伙啊？」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只在督促當中前進，那麼，這個文明絕對不合格！」
　　所以，這個方案有短期利益也有長期的壞處，專家們為此爭論不休。
　　一個成熟的附屬文明，思想意識、政治制度以及文化要相配套。其中的複雜度，太高了，任何計算機都不能夠模擬。
　　除非……所有的新人類都跑過來管理這群赤炎角人，其他的啥也不要做了，這根本得不償失。
　　就這麼討論間，於易峰靈光一閃，說道：「大家安靜一下，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認為，這部分的嬰兒，確實需要我們自己培養，至少要簡單地培養一下。灌輸最先進的理念，同時他們也要一定程度瞭解自己的母文明，要有文明歸屬感。」
　　「成長之後，這些思想先進的赤炎角人，應該回歸自己的部落，進行文化反哺，建立一套更加合適的制度。」
　　這就好比華夏最黑暗的時期，有一批思想先進的留洋學生，回歸自己的祖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這一個觀點的提出，讓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紛紛贊同。
　　「所以這群赤炎角人的培養方向，應該是政治體系建設，以及各方面的知識體系……要廣度而不是深度。」
　　「三代，我認為三代人之後，原始文化就能被徹底改造！」
　　「是的！」
　　……
　　最後，於易峰拍了拍桌子，直接拍板道：「如果直接使用這些嬰兒，短期利益是有，但是對我們來說，長期利益還是不足啊……我們要培養的是一個源源不竭的文明，而不是幾百萬聰明的個體。」
　　「讓他們回去吧，就如同留學生一樣，回歸自己的祖國，反哺自己的文明，才能做出更大的貢獻。」


第六十三章 摘星攬月
　　就這樣，在轟轟烈烈的社會改造中，五年的時光匆匆過去……
　　當然了，僅僅五年，還遠遠不足以改造一個文明的地步，第二代的赤炎角人才剛剛誕生，還在學校裡努力學習當中。
　　而第一代，在各種嚴厲的制度下，以部落為單位，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各種學校、醫院、種植園，一個又一個地建立起來，整個赤炎角人的生活環境已經大變模樣。
　　簡單的手工業、農業、醫學等等正在蓬勃發展。
　　好的人在這裡，能夠生活的更好，差的人當然生活的更差。
　　至少在新人類的維護下，這個時代是公平的，沒有太多資本的存在，只要通過努力，總是能夠尋找到向上的途徑。財富總是和能力成正比，這一點已經足夠。
　　此時此刻，「家園號」正一點一滴地接近新人類期待已久的目的地……「希克斯交易市場」。
　　「希克斯交易市場」……幾乎是人馬懸臂最為龐大的交易市場！
　　目前，距離大概0.17光年。
　　在這片漆黑的宇宙中，可以用肉眼勉強分辨出一個非常黯淡的光點。它看上並不明亮，甚至比不上更遠處的普通恆星，但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其中蘊含著的恐怖力量。
　　一顆……被改造了的白矮星！
　　當引力波望遠鏡以及射電望遠鏡，將觀測數據呈遞上來後，天文台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沸騰了。
　　在這顆白矮星的附近，有……474顆大大小小的行星，正在圍繞著它繞轉。
　　是的，沒錯，整整474顆！
　　就如一顆顆人造衛星一樣，有高空軌道，有低空軌道，還有極地軌道，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許多人感到了一種巨大的不可思議，毫無疑問，這些行星都是改造過的。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在這裡，成為了真正的現實，一種「摘星攬月」的力量迎面而來……
　　這是科學帶來的奇跡，無疑讓所有人產生一種熱血噴張之感，隨便的一顆行星，質量都有10^22千克的數量級。
　　中央白矮星質量更是高達10^29千克！
　　「周邊這些行星的軌道十分奇怪。」一位天文學家狂熱地說道，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藝術般的美麗。
　　通常的行星系，都是平面型的，也即：所有的星球幾乎在一個平面上。
　　這是因為，行星們是被原始的恆星「甩出來」的。由於角動量守恆，它們的旋轉軸必須和最初的胎盤旋轉方向一致，就導致了今天看到的軌道共面現象。
　　而這裡，所有行星軌道都是立體的，必然是人為加上去。
　　當大家全都在驚歎的時候，於易峰等人已經得到了更加令人頭皮發麻的軍事數據：這些都是行星級別的飛船！
　　中間的那顆，體積約太陽8%的那顆，當然是貨真價實的——白矮戰星！
　　這些環繞行星實際上擁有一定的動力系統。否則，光靠一顆白矮星的引力，還不足以將它們束縛地如此穩定。
　　更令人瘋狂的是，以白矮星為核心，十光年以內的恆星格外密集，達到了驚人的102顆！
　　在人馬懸臂，自然狀態下，不大會出現這樣的詭異狀況……也就是說，十光年以內恆星，很可能也是被改造過的。
　　所有的政府高層以及智囊團成員，已經來到了會議室，商討接下來的步驟。
　　百聞不如一見，雖然這些東西已經從黑的嘴裡聽說過了，但真正目睹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震撼感。
　　這就是六級文明的強悍實力，而且還是一個……普通的交易市場！
　　「艦長，我們剛剛觀測到一支艦隊從一顆星球出發，進入了曲速。應該是低階的星際文明，實力上比我們弱小。」
　　「……我們周邊分佈著許多探測飛船，最近的一艘大概是43個天文單位，這艘飛船已經發現我們了。只是不知道，六級文明到底有沒有快子探測系統……」
　　巨大的實力差，讓人們產生了一種莫名不安感。但差的實在太多，人們又有點破罐子破摔都感覺了。
　　「都已經來到這個分上，總得進去看看再說。」於易峰心中暗道。
　　就在討論間，天文台接收到了大量的信息，是那艘就近的飛船，利用銀河通用語言發送過來的簡單電波。
　　「這裡是希克斯011號交易市場，10光年內不允許任何戰爭。」
　　「行星級及以上飛船，不允許進入核心交易地點。」
　　「L4級以上大型艦隊，不允許進入核心交易地點。」
　　「200公里級飛船登記地點：G00101-G00120號星球。」
　　「100公里級飛船登記地點：G00121-G00141號星球。」
　　……
　　「普通物質交易，G00201號星球。」「稀有物質交易，G00202號星球。」「普通科技交易，G00203號星球。」「獨特科技交易，G00204號星球。」
　　……
　　「星際鬥獸場，G00333號星球。」
　　「行政任務委託，G00334號星球。」
　　「政治協商，G00335星球。」
　　「舊世界遊樂場、新世界遊樂場，G00336星球。」
　　……
　　一大串的信息讓人目不暇接，語氣淡然而又平和。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錯覺，聽上去和昆頓那種「刁滑」的語氣完全不一樣。對方根本不過問你的來路，來者皆是客，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這麼說，我們的大飛船不能夠直接飛到核心交易區域，需要停靠在星球船塢上進行登記，是這樣吧？」
　　於易峰、許雲進等政府高層，正在分析這一系列的文字。
　　基本上所有的交易標的，包括什麼鬥獸場、遊樂場都能夠找到指定的星球。
　　這個市場的規範性以及規模之巨大，也讓他們暗暗心驚。
　　黑點頭說道：「是的，基本上每個交易所，都是這樣的規矩。一方面為了大家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彼此之間的隱私……這裡的顧客面相整個銀河，有些星際文明甚至可能是敵對的，離得遠一些可以少生事端。」
　　「也可以不停在專門的船塢，停在遠處虛空。不過停在外邊嘛，氦-3或者反物質之類的大宗商品是不能夠交易了，只能用電磁波發送一些科學技術。溝通起來也相當麻煩，這裡應該沒有通訊速度超光速的快子系統。」
　　於易峰看著那顆白矮星的圖像，似乎因為某一些技術，表面有點兒模糊不清。他忽然問道：「這種交易市場應該非常富裕吧，會不會出現搶劫以及被搶劫？」
　　黑笑著說道：「四級文明的交易市場倒是有可能。但是，六級文明的市場估計就沒有這種可能了。就算我們擁有很多的完美素，人家想要搶劫你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六級文明已經通過了弱壁壘，不需要這樣的東西了……」
　　「而且我們曾經做過一次統計，擁有交易市場的文明，通常都是意識形態比較平和的……」
　　黑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理論上，這個市場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於易峰想了想，下定了決心，「靠近吧！進入這個交易所！」
　　新人類確實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第一是打探消息，茫茫銀河系，有太多的東西想要知道了。
　　第二，是想要見識一下更多的星際文明，打探一下星際戰爭的消息，順便看看新人類到底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第三，當然是想要交換一些科技。科技，才是這個市場最主要的交易標的。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交易活動
　　一想到科技的交易，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
　　六百萬的高素質天才，發展主要科技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往哪個領域大量投入人才，發展的速度就能大幅加快。但也因為人口的關係，分支科技就沒有太多的心力去發展了。
　　譬如說「用動力甲擰螺絲」這個初級問題，需要用到的虛擬觸感技術，還處於比較初級的階段。
　　並不是說它難度太大，沒法研究出來，而是……沒什麼太多的人手去升級，去更新換代。現在的虛擬觸感技術，看看電影、玩玩遊戲完全沒問題，但用到工業上，需要大幅提高準確精度，就比較吃力了。
　　「如果這些技術，能從交易市場中直接買到，那就太好不過了！理論上，這些技術都比較常規，不算什麼核心。」
　　當然了，科技的交易方式有兩種，第一是向六級希克斯文明直接交易，第二是向其他的文明交易。
　　對於六級的希克斯文明來說，他們實在是過於強大。幾千萬年的發展時間，除了某些獨特科技之外，基本上的普通科技他們已經擁有，賣不出什麼好價格。
　　而向這個高級文明，直接購買科技，價格又相當昂貴……並不核算。
　　但這個東道主，似乎並不反對低級星際文明之間的交易，反倒隱隱有些鼓勵的意思。
　　他們只是提供了一個類似於「淘寶網」的中間平台。
　　每個文明都可以來這裡販賣自己家的東西，什麼都可以買，什麼都可以賣。這就帶來了大量的便利之處。
　　對於同等的文明來說，科學技術的相互交易，確實可以省下不少發展路程。還可以相互借鑒不同文明的思路，總體來說，肯定是利大於弊的。
　　如果雙方科技的價值不好評判，還可以找希克斯市場作為中間人進行判斷，只要一點小小的「手續費」就可以了。
　　「這麼說，這裡可能有希克斯文明的成員出沒了？他們長什麼樣子？專門負責這方面的工作嗎？」
　　飛船正在亞光速接近一個行星級船塢，於易峰心中火熱。
　　「不知道，或許這裡只是一些人工智能吧。這個交易所的佣金非常低廉，彷彿就只是收取一些維護費用一樣……真是奇了怪了。」
　　黑摸了摸肥大的臉龐，喃喃道：「高階的星際文明，意識形態會發生完全的不同，不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他們好像已經無慾無求了。他們的確也無慾無求了。」
　　很快，執行這一次外交任務的人員開始選拔。
　　面對這次任務，會議室中亂糟糟的一團，誰都想跑出去見識一番。搞了半天，依舊沒能做出最終決策……
　　於易峰惡狠狠地咆哮著：「人數不能太多！你們以為是星際旅遊嗎！」
　　「政府工作人員不可能全部都上場，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危險，管理層會發生混亂！這種危險應該杜絕！」
　　排除各方面的因素後，還需要一些重量級人物上場。否則在交易過程中，沒有辦法下定重要決策。長距離的，幾十個天文單位的來回溝通，就算光速也需要很長的時間，確實十分麻煩。
　　所以，咆哮了半天，於易峰自己肯定要去的。這一下子反對之聲眾多……說是有可能會有危險，或者其他的什麼云云。
　　但這些言論還是被於易峰按捺了下來，他堅持自己上場，一方面是好奇心作怪；另一方面，新人類文明已經步入了正常的穩態階段，少了誰，其實都能夠正常運作。
　　少了一個文明領袖也是如此，過了一段時間，整個文明總會適應並順利發展……
　　這才是一個更加合理的文明。
　　就這樣，花費了大量的心力後，他挑選了蘭波、肖佐、趙耀等一百六十名陪同人員，包括方方面面的專家。
　　轟轟烈烈地人事篩選才最終告一段落。
　　「外交期間，所有民眾禁止離開家園號；禁止任意對外通訊；禁止隨意動用武器設備；禁止一切飛船外的高能實驗……這些行為全都明令禁止！」
　　「我相信你們有分寸……如果外交團隊真的出了什麼事兒，跑吧，盡快逃跑。有了暗物質偏向盾，能跑多遠跑多遠！」
　　說完這番話後，於易峰鄭重簽署了最高級的安全指令，由軍方貫徹落實。
　　在此期間，一切軍事行動由安全部長許雲進負責。
　　不是他每次都當縮頭烏龜，先說一些沮喪話，行動不夠霸氣。他實際上也想霸氣，但是沒辦法，作為領袖，各種好的壞的情況，必須要考慮在內。
　　這個市場看上去非常平和，但新人類總歸沒有來過，完全不瞭解。
　　最終，一個月的時間後，家園號開始慢慢減速，順利停靠在最外圍的一顆行星級港口上。
　　科學家們早就把能夠交易的，不涉及核心的科技，或者人類迫切需要的分支科技給列了出來，這一百六十人可以說身負重任。
　　他們心潮澎湃，看似冷靜，實際上內心也是相當的激動以及緊張。
　　下邊是一顆月球大小的金屬星球，貨真價實的行星飛船。巨大的太空電梯在這裡到處都可以看到，一切都是人工智能在自動管理。
　　不遠處還停靠著幾艘稍微小型的飛船，形狀各異；還有另外一些飛船從港口起飛，開啟曲率引擎，消失在漆黑的星空中……
　　往下方看去，密密麻麻的炮口，覆蓋了整顆行星，六邊形構造，暴戾而又偉岸。
　　這是新人類第一次近距離觀測到「行星級別」的飛船，大到不可思議，又精巧到不可思議，各種結構以及機器人，就如同螞蟻一樣。
　　幾個格陵蘭島一樣巨大的行星級發動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啟一次，以糾正星球的軌道。
　　這種飛船，是L4文明的極限，需要巨量的物質以及工業實力。
　　它就這麼靜靜地屹立在腳下。就這麼一個交易市場，總歸有四百多艘。
　　蘭波博士在天文台中，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摧毀一顆行星，你知道要多大的能量嗎？隨便算了一下，大概是100萬億億噸TNT當量，折合……兩千三百億噸的反物質。」
　　「這個數據實在太誇張了，也就是說，就算我們火力全開，耗盡所有的彈藥，隨意攻擊，也不可能將這個星球炸爛！」
　　「這就是行星級飛船的防禦能力！」
　　而周邊的幾位科學家也在不停地討論，如果真的發生危險，能否盡快逃離等等。
　　於易峰等人正在按照港口要求，登記一個簡單的數據表格，很明顯，和他們交流的都是冰冷的人工智能。
　　他想了想，還是填上了「新人類文明」這五個大字。反正一個名字而已，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按照約定，交付了一百多噸反物質後，他們可以停留在這個港口3年的時間。同時，市場機器人給新人類發送過來一個U盤大小的「量子生成密碼鎖」，相當於新人類文明的身份證明。
　　這也讓大家感慨：一百多噸反物質就能停靠三年時間，這裡的租金真心好便宜……
　　反物質的交付，是通過一個大型的磁場裝置，是船塢自帶的。三天的時間，新人類就搞定了這個港口發過來的「存儲設備標準格式」。工廠製作了相關的磁場存儲設備，將這批反物質發送過去。
　　然後，天文台收到了一串信息，三年的時間內，這個港口的使用權歸新人類所有……
　　「好了，所有的準備事項已經完成，我們出發！」
　　於易峰等人已經充滿雄心壯志地走上一艘「豪華型泰坦x」。
　　小小的一艘飛船，無論是動力系統，還是材料，還是結構，都代表著新人類的頂級技術。再怎麼說，一個文明的第一次亮相，臉面還是要的。
　　兩公里級別的飛船，幾乎是這裡規定的極限。而所有飛船的航行速度必須控制在2%光速以內。
　　第一次的交易活動，開始了。


第六十五章 昆頓005！
　　「泰坦」飛船的航行很快步入正途，所有的軌道是一條條淡淡的光路。這些光路十分寬闊，動輒數十萬公里，如同星球與星球之間美麗的彩虹橋。
　　「這應該是一種光線凝滯技術。」許多科學家正在不停地分析著，但很快，他們就被其他的風景分散了注意力。
　　一路上，人們看到了更多更多稀奇的東西。
　　隨便往哪個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竟然有十幾顆大大小小的類地行星！
　　這些行星在各自的軌道上運動，散發著各不相同的光芒，有的藍色，有的綠色，有的紅色……還有的是紫外光以上，或者紅外光以下的頻率，人眼沒有辦法辨認，但在儀器中，異常明亮。
　　各種發光星球，再加上來回不停的穿梭機，給人帶來了一種艷麗而又熱鬧的感覺。
　　其中一顆大型星球的上方，煙霧繚繞，風起雲湧，似乎擁有非常厚的大氣。
　　許多形狀各異的飛船正在上邊盤旋著。
　　那裡是「星際鬥獸場」的位置，幾乎是整個交易市場最熱鬧的地方。星空船塢上至少停靠著三百種不同類型的飛船！
　　這一幕讓人們的好奇心幾乎沸騰。
　　不一會兒，星球上方這些雲團如同有生命一般，竟然緩緩組成了一種……長條形的超大型生物！
　　這個超大型生命體長至少有一萬公里，沒有頭也沒有尾巴，彷彿就是一根辣條。它的行動遲緩，性格溫順，沒有任何攻擊性。
　　跑出大氣層後幾分鐘的時間，它又慢慢地潛了回去。
　　「也不知道這團雲到底是生命，還是純粹搞出來玩的東西……」一位生物學家喃喃道。從各個方面分析，這傢伙似乎是有生命的，核心溫度似乎有數百度的高溫，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了，再怎麼好奇，人們也得先幹正事。
　　新人類的第一個目的地，是「任務委託的G00334號星球」。這個地方既可以詢問信息，也可以順帶著將昆頓的屍體托運掉。
　　如果「昆頓屍體」真的對戰爭有所幫助，就算花費一些代價，也要找一個飛得快的文明托運一下。
　　「看，快看！」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天文學家忽然大叫起來。
　　他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的神情，好像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緊接著，一些士兵也快速拉響了安全警報，整個飛船快速做出了戰爭戒備。
　　氣氛立馬就緊張了起來。
　　於易峰不敢遲疑，快速跑到觀測點，看到了一幕……更加神奇……
　　不，令人驚恐的景象！
　　一團金屬飛船，從一顆星球中飛了出來，前往「星際鬥獸場」的方向。它的直徑大概在30公里左右，速度並不是很快。
　　人們疑惑的，不僅僅因為它的體積超過了市場的標準，而是其他的……
　　這一艘飛船，在飛行的過程中，正在旋轉變形！
　　很快，它就變成了一個太空望遠鏡的樣子，彷彿冷冷地，注視著新人類的泰坦飛船。而新人類的飛船，各種設備功率全開，也在注視著它。
　　「昆頓！」
　　「是昆頓！！」
　　誕生這個念頭的時候，於易峰心臟狂跳，剎那間冷汗「嘩啦啦」地從毛孔中冒了出來！
　　簡直不可思議啊！
　　人們竟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昆頓？！
　　這意味著什麼？
　　「它也是……這個交易所的客人嗎？！」因為這個傢伙的樣子實在是太容易辨認，以至於人們根本不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不僅僅是於易峰，巨大的噩耗讓所有人都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歡樂而又好奇的會議室，彷彿掉進了冰窟窿！
　　整個氣氛也由熱鬧轉為沉默。
　　於易峰甚至直接想要發送信號，讓後邊的家園號快點逃跑。
　　但他立馬又忍住。
　　「不，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它不一定發現了我們。」因為昆頓的破解能力實在太強，這種信號就如同在大街上，明擺著大喊大叫。
　　真是他媽……怕什麼來什麼，不知道「家園號」到底有沒有觀測到這個「昆頓」。
　　在天文望遠鏡的觀測下，兩艘飛船互相靠近，靠近……如同兩輛馬路上正常行駛的汽車。
　　但泰坦上的各種武器，隨時都有可能激發。
　　於易峰感覺自己緊張地汗毛都豎起來了，手指一動不動地按在按鈕上。他不敢率先攻擊，因為一艘泰坦不可能打得過這麼大的昆頓；另一方面，這裡可是在交易市場啊，主動攻擊是找死行為。
　　接近了！
　　然後……
　　漸漸遠離。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度過最為緊張的時間，於易峰長長鬆了一口氣。
　　外交團的所有成員從一開始的緊張之後，也漸漸地冷靜下來，小聲地議論著。
　　因為那艘大飛船，似乎並沒有多加在意新人類的飛船，就這樣直接飛走了。
　　「泰坦」中的所有儀器，包括中微子探測議，並沒有任何異常。
　　於易峰撫了撫受驚的心緒，腦海中快速地思索。
　　既然這一團金屬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理論上，光靠一艘飛船的外表，昆頓不可能知道這個「新人類文明」是曾經的藍星文明……
　　畢竟這艘「豪華型泰坦」的樣子，和原來的那種，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這裡可是希克斯交易市場，難道它還敢光明正大的攻擊新人類嗎？！」是他們太緊張了，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
　　「冷靜，一定要冷靜！」於易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絞盡腦汁地想著各種辦法……
　　遇到了這種突發狀況，所有人感覺有點微微窒息。他們這麼幾個人，再加上一艘飛船，根本不可能打得過一個昆頓。如果對方發現了新人類，並報有歹意，也是相當麻煩。
　　「看它的樣子，似乎想去星際鬥獸場，那麼是不是應該避開它？反正它和我們的目標不是同一個星球……」其中一位專家說道。
　　「是的！」
　　於易峰最終拍板：「好了，繼續出發！這裡是希克斯交易市場，暫時不用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天文台突兀地收到了一條更加奇怪的信息：「你們好，我是005號昆頓，希克斯11號交易市場的人工智能！」
　　這讓剛剛有一些放鬆於易峰等人，心跳剎那間又狂跳起來！
　　同時又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的思考方向好像有點兒錯誤。
　　「昆頓……怎麼跑過來當人工智能了？這個005編號又代表著什麼，機器人型號嗎？」於易峰腦海中泛起了各種混亂的念頭。
　　他實在是搞不清楚到底什麼狀況。
　　會議室中嗡嗡地想了起來，各種猜測，各種辯論。
　　「你好，005號昆頓，我們是新人類文明。我們正要前往G00334號星球委託一些任務。」於易峰斟酌了一番，回話道。
　　「新的來賓，希望你們能夠喜歡這裡。G00334中有44個星際文明的委託代表可供交流，如果有什麼疑惑的，可以隨時咨詢我。」005號昆頓說道。好像並沒有看出眼前的這艘飛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就這樣糊弄過去，所有人都是驚魂未定。
　　大家都在討論眼前的突發狀況……
　　蘭波博士大聲道：「難道昆頓已經把L6級文明的市場給佔領了嗎？！如果真的如此，那麼，我們的樣貌是絕對不能暴露的……我們更應該快速地逃離這裡！而不是應該在這裡滯留！」
　　肖佐也站出來，表示贊同：「是的……說不定這裡的飛船，已經全部被昆頓控制住！交易市場依舊成立，只不過想要控制更多的文明罷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估計想逃都比較困難！」
　　這一番黑暗猜想，讓所有人背後發寒。
　　如果真的是這種最差的情況，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連逃都逃不出去的那種？
　　是的，逃都不可能逃得出去，這麼多的行星級飛船，還有什麼白矮戰星，這還打個毛啊？隨便打一炮連灰灰都不剩下了。


第六十六章 常任理事文明
　　「不可能……這可是L6級的文明啊！」
　　黑大聲地叫道：「如果昆頓真的佔據了這個市場，怎麼可能光明正大地跑出來，讓我們發現？它難道不應該躲在暗中釣魚嗎？」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L6級文明的真正力量。怎麼可能一個昆頓就能夠搞定？！這對希克斯文明來說只是一個市場，一個市場！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的實力！」
　　「昆頓真的這麼牛逼，戰爭早就結束了！」
　　反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眾人討論了半天，並沒有完全打定主意。
　　如果秉著一種非常苟的心態，現在確實應該想辦法逃跑……
　　但仔細想想，確實又有點問題……
　　昆頓如果想要搞事情，躲在暗中確實更加容易。
　　於易峰皺著眉頭，苦於信息量太少。說不定，這個傢伙還真的只是一個，被「希克斯文明」捕獲的人工智能。
　　他完全搞不懂到底什麼個情況，心中突發奇想：「難道可以的話，新人類也能抓一個昆頓回去？真的假的？抓一個昆頓確實蠻不錯的，把所有的超級生命都PK掉了。」
　　就這麼討論間，飛船已經接近G00334號星球，緩緩停靠在一個太空船塢上。
　　這顆星球的人工智能，發送過來大量的表格信息，要求填寫合適生存的重力環境以及大氣壓環境等等，服務似乎非常周到。
　　「也就是說，這個文明必然已經實現了人工重力。這麼強大的文明……」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還是決心克服心中的疑惑，下去看看。
　　他站在前方大聲說的：「大家聽我說！如果是最糟糕的那種情況，家園號有暗物質偏向盾，說不定能夠掙扎一番。但我們這批人肯定是逃不掉的，還不如下去觀察觀察！」
　　「我們連L5的實力都不知道，更何況L6了，不用這麼擔驚受怕的！」
　　「是啊，艦長說的對！」所有人漸漸地意見趨向一致，決定還是相信希克斯文明。
　　就這麼討論後，於易峰心中一橫，直接在表格上填好了相關數據。
　　現在他們只能自己管好自己，顧不上後邊的家園號了，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就是。
　　士兵趙耀檢查了一下新人類的裝備，現在的武器不知道更新了多少代，已經完全脫離了原先的範疇，功能也越來越完善。
　　彷彿這些東西能給人帶來更多的勇氣一樣，趙耀等人仔細地查看了幾乎每一個角落。
　　這一次使用的動力甲，是四足型的，非常精巧，動力強悍，也可以遮擋人類的直立人樣貌。
　　如果對方真的報有惡意，這種東西也沒什麼用，至少它不可能擋得住中微子探測，於易峰也是心知肚明。
　　身後保險箱裡邊的電腦，保存著大量的交易科技，以及……2.5個單位的完美素！
　　類似綠光文明的保存方法，它們都被封在透明的石英玻璃內。
　　保存這些昂貴的交易品，讓趙耀微微有些緊張，這可是他們本次交易的全部家當。
　　但很快，他就沉穩住心緒，這可能是有史以來執行的……最詭異的一次任務了。
　　連是否危險，人們都不知道。
　　整個準備工作又持續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於易峰甚至抽空小憩了一陣子，精神飽滿後，才正式下令出發。
　　很快，他們這一百多號人，乘坐著一輛大型裝甲車離開了泰坦飛船。這輛裝甲車可以說是新人類的最高技術，不僅僅可以陸地行駛，還可以探測、飛行、維生，功能十分齊全。
　　緊接著，一艘港口專用反重力飛船，運載著這輛裝甲車，急速往下飛行。
　　開進飛船的一剎那，所有人彷彿回到了地球一般，重力非常舒適，這不得不讓於易峰感歎人工重力的好處……
　　這顆星球的地表，沒有任何海洋，看上去十分平坦，巨大的地標建築彷彿像一個個六邊形的蜂巢網絡。這些建築光亮整潔，幾乎一塵不染。
　　每一個六邊形的面積，都和曾經地球上的澳大利亞類似！上邊還畫有不同的圖形，就像一個個國家的國徽一樣……
　　底下如此巨大的人工建築，給人以一種壓抑而又渺小的感覺。因為它們實在是太大了！
　　這讓於易峰等人感到異常好奇，這些六邊形的建築到底有什麼用，裡邊隱藏著炮孔，還是聯合國外交部一樣的東西？
　　「新人類文明，你們好，我是昆頓005……正如你們所見，這些六邊大廈是各個星際文明的辦公地點，有44個常任理事文明的代表常駐這裡。如果你們想要委託或者交易大宗商品，可以與這些文明代表進行商訊。」飛船屏幕上彈出一個信息流，簡單標注著各個文明的名字。
　　看著這些信息，於易峰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想：「看樣子這個昆頓005，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專門負責的人工智能？」
　　他在動力甲裡邊，並沒有與其他人溝通，反而問道：「我們的任務並不是非常困難，但需要擁有某些獨特科技的文明。如果委託失敗了，或者捲了錢款逃跑了，應當如何處理？」
　　昆頓005回答道：「常任理事文明的要求比較高，需要一定的信用累積，同時也需要較高的科技實力……」
　　「如果任務失敗，我們的交易市場會評估該文明是主觀失敗還是客觀失敗，是否賠償取決於你們當初制定下的合同。」
　　「這44個常駐文明，本身有一定的抵押物，發生主觀違約的概率是偏低的。」
　　「如果真的發生惡意違約，希克斯文明會出面追償。如果無法追償，我們也會支付相應價值的交易物。」
　　「什麼都賠得起嗎？」蘭波博士面色不變，心平氣和地問道。
　　005在屏幕上顯示出一行文字：「是的，包括這個交易市場本身……也處於賠償物。」
　　於易峰心中一驚，不知道這個昆頓是在吹牛，還是別有用意，心中暗地裡疑惑：「真的假的？」
　　他們翻閱了所有的文明列表，發現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沒有環泰文明，也沒有綠光文明。
　　好吧，新人類真正知道名號的文明，實際上也就只有這兩個。想當然，環泰文明是阿米巴商業聯盟的……不可能跑到這個地方來常駐。
　　而綠光文明，或許不夠強吧……
　　「倒是發現了阿米巴商業聯盟。看來市場之間不全部是競爭，還有合作。」
　　搞來搞去，他感到有些為難，不知道到底應該和哪個文明商談，光靠幾句簡單的介紹，可信度好像並不是非常高……
　　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他們的知識面，實在是太少了。
　　「如果您覺得這些文明不夠強大的，或許可以將任務委託我們，希克斯交易市場。」
　　「但我們只接受逆熵場聚合粒子作為交易標的。」昆頓005發過來一條略帶笑意的信息：「當然戰爭任務除外。價格再高也不行，我們是崇尚和平的文明……」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眾人，原來完美素，竟然是高等文明的交易單位……
　　聽到這個消息，於易峰不動聲色，最後還是試探著說道：「可是我們並沒有這種昂貴的交易物。」
　　昆頓005似乎不以為意：「這沒有關係……您可以在這裡隨便看看，出售希克斯文明沒有的科學技術，可以獲得熵場聚合粒子，同時也可以到其他的文明那裡換取。」
　　於易峰點了點頭，又收穫了一條信息，讓他異常滿意。
　　反正無論怎麼樣，參觀一下這一棟這些六邊形建築，並沒有什麼壞處。
　　至於危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已經不想理會太多了。
　　就這樣，一行人在約莫兩個小時的行程後，到達了第一個目的地，飛船開始緩緩下降。
　　這一座大廈頂上繪製出了一幅胡亂的線條圖畫，但仔細一看，這幅圖畫又讓人感受到一陣陣混亂的美感。
　　經過好一番研究，人們才發現，這是一幅無限衍生的混沌圖像。也即：每一個微觀結構與宏觀結構是完全相同的分型圖。


第六十七章 有點蠢的005
　　分型函數其實是一種複雜的數學，光是這麼一下，於易峰等人已經隱隱感受到希克斯文明的文化內涵以及數學深度。
　　「走吧，下去吧。」於易峰略帶期待著說道。
　　下飛船的第一瞬間，他們終於知道這些建築物為何如此巨大了。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巨大的倉庫、工廠以及不知名的高能建築。
　　天上的屋頂蓋，至少有幾十公里的高度！
　　在一座大型房屋內，機器人全套的自動化生產，永無止境地工作著。這裡又少量的大氣，轟隆的聲音，是各條流水線加工出不同的零件以及器械。
　　這些東西都毫無遮攔地展示給大家。當然了，也僅限於遠距離參觀。
　　一個機器人來到眾人的面前，正是昆頓005，它笑著介紹道：「正如您所見，各種工業零件生產完畢後，會通過太空電梯運輸到宇宙中，再由飛船運載到一顆還沒有完整改造好的星球。」
　　「希克斯交易市場的收入依舊大於支出，只能通過建設一顆行星戰艦的方式，來消耗多出來的這部分資源……」
　　「11號交易市場並沒有正式的希克斯文明成員，所以，由我來執行這一次的任務商榷。」
　　「有什麼事情，你們可以直接跟我說……當然，您也可以找另外的文明商榷。」
　　於易峰愣愣地看了幾眼巨大的工業基地，再回過頭一看，差點眼睛都瞪出來了，這個「昆頓005」竟然……
　　長得有點像直立智人！
　　還是一個身上包裹著動力裝備的女性，還長得不錯。
　　這算什麼啊？！
　　難道005號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還是它的樣子本來就是這幅模樣？
　　於易峰想要摸自己的頭髮，又被玻璃罩給擋住，他只感到整個事情越來越詭異，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005似乎並不知道於易峰等人內心深處的情緒，依舊在一邊解說著。它看上去非常喜歡引導新的來賓，無論對方是否貧窮，是否強大，都是一樣熱情……
　　這種感覺，和曾經遇到的071號昆頓完全不一樣。
　　於易峰隱隱有點兒相信，它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了。
　　「應該是一個市場人工智能，否則它好像必要這樣做。如果報有什麼惡意，我們早就中招了。」於易峰皺著眉頭想著，又向著四周看了幾眼。
　　這裡的外星人很多，有些甚至只是穿著基本的維生設備，在地面上行走。有一些外星人前似乎有一個類似的「005號昆頓」引導著。因為被機器包裹著的關係，不知道「005」具體的樣子到底是什麼。
　　新人類也不可能真的用「泰坦」上的中微子探測裝置，探測一下，否則就是作死行為。
　　也因為地盤太過於龐大的關係，這些外星人看上去十分分散。
　　於易峰雖然想跑過去搭訕一番，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我們想要托運一些東西，還要咨詢一些信息。」
　　「往東邊一千兩百公里，就是我的辦公室了，你們得坐上低空反重力飛船。」005笑著介紹道。
　　就這樣一路過去，各種各樣的物質資源，真的應有盡有。許多都是普通資源，因為數目過於龐大的緣故，十公里高的倉庫根本堆不下，直接挖了個地底洞穴，埋在裡邊。遠遠地眺望過去，這些洞穴完全深不見底。
　　以至於人們有些懷疑，這個星球是不是已經被挖空了，裡邊填滿了各式各樣的物質資源？
　　甚至……400多個星球都是這種富得流油的狀態！
　　這樣對比，新人類彷彿又成了一群窮光蛋……
　　一邊飛行，005號正在邁力地推薦他們家的產品，新人類幾乎看花了眼……
　　「因為我們的工業能力有些剩餘，可以用市場積分像我們購買工業能力。當然了，為了照顧新手文明，我們也順便收購一些工業能力……」
　　工業能力，當然就是造東西了，造零件或者造飛船等等。
　　理論上，這個交易市場，只對外出售少量的工業能力，而且這部分訂單早就已經排滿了，也不可能輪得到新人類文明。
　　「那個……是什麼？」於易峰忽然看向一個地方，問道。
　　那個地方，似乎有許多外星人正在駐足觀賞。
　　「白矮星的切割物質。我們提供的一種新能源。」005有些自豪地說道：「每立方厘米的質量大概一噸左右，是一種非常好的能量源。而且佔據的體積小，攜帶異常方便……」
　　「可惜，按照規定，它需要用逆熵場聚合粒子作為交易，到現在也沒有賣出去過。」
　　好吧，白矮星碎片，這種假想中的能量源出現了，讓所有的科學家們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為了新人類的臉面考慮，大家都不動聲色，沒有繼續追問……實際上心中就如同一萬隻貓，不，再加上一萬隻黃狗，在撓地板一樣！
　　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個狗大戶，於易峰也不可能真的用「完美素」去購買一塊。
　　大家只能好奇地看了幾眼，然後忍耐住了，沒有吭聲。
　　「這個市場也是天然的旅遊聖地，我們目前引進了一批好玩的玩具，位於新世界遊樂場……如果有興趣地話，你們可以試玩一下。」
　　005號略帶笑意地說著，比起白矮星碎片，似乎更加得意他們家的「玩具」。
　　這也讓於易峰等人更加的疑惑。
　　這種「玩具」應該不是狹義上的那種玩具，而是另外一種意思……
　　整個飛行的過程並不快，反而一路參觀一路解說，總共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飛船在一台巨大電腦前停下，光是屏幕就有一公里的寬度。
　　這裡是一個大的驚人的密封場合，並沒有其他的外星人出沒：「這就是我的辦公場所了！」
　　這台巨大的電腦，應該就是005的本體。
　　於易峰心中「咚咚」直跳，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首先，我們想要購買一些，關於直立智人戰爭方面的信息。」
　　原先的「005號」就像一團橡皮泥，融入另外一團橡皮泥中，已經回歸自己的本體，也就是那個大的驚人的電腦。
　　屏幕上跳出一個女性的光影視頻，她聽到這個問題，微微有些驚訝：「啊！原來你們是初生的星際文明啊！沒有任何的外交能夠發展到這種程度，真是太罕見了。我的表述能力不是很好，幫你們看看……」
　　蘭波博士轉了轉眼珠子，總感覺這個005有點蠢蠢的……
　　005查詢了一會兒，笑著說道：「這是人盡皆知的東西，也賣不出什麼價格的，我嘗試著整理了一些信息，直接送給你們吧！」
　　於易峰等人所在的裝甲車，忽然收到了一大串的信息。
　　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就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知識。就連正在想辦法試探005智商的蘭波博士，也愣了愣，沒有功夫想其他的東西了。
　　他們一個個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只見這段文字開篇寫道：「銀河戰爭雙方，分別是LLP硅基聯盟以及直立人種群。」
　　普通的硅基物種，以硅元素為核心，也即以氟化硅酮為介質的氟化硅酮生物。
　　與碳基類生命不同的是，這一類的生命通常不需要氨基酸，也不怎麼需要水資源，通常自然誕生在氫離子濃度較高的酸性環境中。
　　硅基物種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常規的科技樹完全不能夠攀爬。這很容易理解，沒有氧氣就沒有火，沒有火就沒辦法冶煉金屬，也沒法利用甲烷石油，再加上酸性環境下的金屬沒有辦法長久保持。
　　硅基生物，實在很難成為真正的星際文明。
　　新人類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遇到過真正的硅基生物。當然了，它們在這個市場中，絕對是存在的。
　　「區別於普通的、行動慢吞吞的硅基生命，LLP硅基聯盟來源於大麥哲倫星系，是8級邊緣文明直接創造出來的物種。這一系列物種的名字，統稱為……昆頓！」


第六十八章 鐵奎文明
　　與其說這些「昆頓」是硅基生命，不如說是用硅芯片作為核心，再加上其他的先進技術，改造出來的超級生命體。
　　它們和銀河本土的硅基生命，完全沒有任何聯繫。
　　「這些來自於其他河系的改造物種，就這樣佔領了銀河系的某個角落？」
　　「難道沒有人管管嗎？銀河系可是出了播種者文明這樣的大佬……」於易峰心中不停地吐槽，他隱隱對這場戰爭產生了一系列的猜測。
　　但沒有關鍵性證據的情況下，各種猜測，彷彿蒙上了一層霧靄，顯得雲裡霧裡的。
　　關於罪魁禍首，傳說中的「邊緣文明」，也有少量的資料。
　　它是一個「年輕」而富有想像力的強大文明，來源於銀河周邊的大麥哲倫星系。在一百多萬年前，「邊緣文明」穿越了16.3萬光年的距離，與銀河的生命產生了交際。
　　實際上，這種情況很正常。
　　作為一個高階文明，擁有極高的哲學以及思想水準，必然不會滿足於一個大麥哲倫星系這麼簡單。他們肯定會在宇宙中尋找同等的，或者更加強大的存在進行交流。
　　銀河系放在整個宇宙中，是一個相當普通的螺旋星系，但因為曾經出現過「播種者」這樣的強大文明，它變得不再普通。經常會有高階文明跑到這裡來閒逛。
　　甚至在銀河中心，還有一個L8文明的本土文明常駐！
　　看到這裡，於易峰心潮澎湃，激動不已。L8意味著什麼，他有點清楚，但又完全不清楚……
　　當邊緣文明來到銀河系，與這些高階文明不知道交談了什麼，幹了些什麼，又出乎於什麼目的，銀河戰爭就這樣開始了。
　　「然後，邊緣文明和其他的高級文明一樣，消失了？只留下自己的改造物種？！」
　　「然而這場戰爭依舊還在持續，沒有更加另外的高階文明前來阻止。」
　　看到這個地方，於易峰感到了一陣又一陣的莫名其妙。
　　在他的預期中，來自大麥哲倫的邊緣文明，似乎要在銀河掀起一陣陣的腥風血雨，結果竟然……又莫名消失了？？！
　　難道直接被按死了嗎？看上去好像並沒有。因為還有這麼多「昆頓」機器人在這裡停留，眼前的這一個還有說有笑的，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這算什麼啊？
　　他感到有點凌亂，根本沒有辦法理清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
　　只見這一份資料繼續寫道：「LLP硅基聯盟……最高級別的物種為5級的040號昆頓，因為設計時候的指令集缺陷，該物種的上升潛力非常小，只能通過逆熵場聚合粒子來提升。」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於易峰眉頭微皺。
　　「而直立智人種，是『逆熵聯盟』通過生物技術，強行改造出來的一個物種，為首的也是一個八級文明，名叫『卡普』，誕生於銀河本土。」
　　「這兩個改造生物群落，引發了持續百萬年的銀河戰爭，原因暫且不明……」
　　看到這裡，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高階文明的事情，普通的星際文明確實不知道，這很正常。
　　看到下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又瞪起來了：「……直立人種的模樣，和邊緣文明類似？」
　　所有人都小聲地議論了起來。搞來搞去，他們的樣子竟然又變成了邊緣文明的模樣？！
　　整個事情越來越奇怪了，是那個「逆熵聯盟」的惡趣味嗎？
　　於易峰愣神了好久，才問道：「那麼，逆熵聯盟又是什麼？逆熵場聚合粒子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反正005都已經知道他們是新人了，多問一點應該也無妨。
　　「一個古老而又強大的宇宙聯盟。」005鄭重地說道：「最低的加入級別為L6級。」
　　聽到這一句，於易峰只是回頭看了看其他人，都是麻木而又呆滯的狀態，然後紛紛露出一絲苦笑。
　　「逆熵場聚合粒子……應該是他們創造的吧。」005補充道。
　　這份資料並不是特別詳細，但免費的東西，也已經比新人類認知中的多得多。況且普通的星際文明都只知道怎麼多，剩下的都是保密資料，不會拿出來盲目分享了。
　　「果然，直立智人……就是我們這樣的物種啊。真是想逃都逃不掉！」蘭波博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其他的疑問暫且可以忽略，確認這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後，裝甲車內稍稍喧鬧了一陣子。
　　新人類還是被捲入了這一場戰爭啊。
　　於易峰猛地晃了晃腦袋，按捺住自己的心緒。對於這種事情，事先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倒沒有特別的意外。「生活就像強姦，當你無力反抗時，就只能閉上眼好好享受。」
　　他重新皺著眉頭，繼續問道：「你知道直立智人種中，主要的參戰文明有那些嗎？我們想要將一些東西，運到這些文明的手中。」
　　「當然知道。」005說道：「銀河系大多數的星際文明都在市場中登記過的，這些資料我發送給您看看。」
　　很顯然，這個005的性格，與曾經遇到過的071完全不一樣，新人類有點慶幸，遇到了這個有點「呆蠢」而又大方的傢伙，否則不知道費多少事。
　　正主出來了，獵戶懸臂有一個名叫「鐵奎文明」的L4文明，是直立人種的主要戰爭力量。
　　這份資料中還有他們的圖片，確實和新人類長得幾乎一致。
　　鐵奎人的身材更加高大，普遍有兩米二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強壯……如果非要比喻，有點像曾經地球上的尼安德特人。
　　「鐵奎文明是直立智人系最為強大的星際文明，盤踞獵戶懸臂接近七十萬年的時間。不過他們的名聲不是很好，有攻擊其他文明的記錄……」
　　「這個文明正處於全面智力壁壘階段，母星在八千年前被毀，進步的空間非常小……」看到這一行其他文明評論的時候，於易峰心中再次一歎。
　　除了「鐵奎文明」外，「直立智人」其他的有生力量，從目前來看，大貓小貓總歸8個，還有一個L4，其餘7個最高不過L3級。
　　這些文明有一大半處於戰爭後，元氣大傷的狀態，向上空間較小，還有另外一半乾脆是「鐵奎文明」的附屬種族。
　　「至少有16個直立人物種的星際文明處於避戰狀態，包括一個大衰退後的L4文明……」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於易峰深深皺了皺眉頭，16個也就算了，竟然還有L4的避戰文明。
　　「搞什麼鬼啊，新人類都沒有想過徹底避戰！」情緒比較暴躁的蘭波博士已經在那裡抱怨了：「他們就沒有想過戰敗的後果嗎？！戰爭必然是有原因的。」
　　資料到這裡就結束了……
　　「很抱歉，這是一般星際文明之間的流通版本，我只不過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具體的真相，我也不知道的。」005號略帶笑意地說道。
　　氣氛微微有些沉重，於易峰和其他人竊竊私語了起來。他們討論了很久，決定……還是要將昆頓071的部分屍體，以及相關研究報告發送給「鐵奎文明」。
　　至少，盡一份自己的心力也是好的，新人類可不想盲目地逃避。
　　至於，是否發送完美素……暫時還沒有下定決心，先要搞清楚完美素的具體價值以及作用，再進行再三的考慮。
　　「005號，我們的委託任務是，盡快將這一份比較珍貴物質資料，發送到鐵奎文明的手上。你覺得整個運輸過程需要多少的時間呢？」於易峰再次問道。
　　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也就一個手提箱大小，並不多。
　　「這麼點東西啊……」
　　005號想了一番，說道：「按照希克斯文明的標準運輸飛船，需要8.9年的時間，最快的運輸飛船，需要2.2年。」
　　「如果讓我親自出手，只需要13.2天的時間！」
　　「價格可是一樣的……嗯……0.1個逆熵場聚合粒子，怎麼樣？」
　　「0.1是最低的交易單位了，按照規定，不可以再分割了。運輸這麼點東西可是很不合算的呀，要麼再多一點！」005號生怕自己的要求太高，又補充了一句。
　　又是一個比較奇怪的信息，看到那個13.2天的數據，於易峰差點想要揉自己的眼睛。
　　什麼情況？它已經掌握了快子工具嗎？還有，難道這個「昆頓005」和希克斯市場不是一個體系的，相互競爭？
　　005號彷彿看出了新人類的疑惑，連忙解釋：「我們『昆頓』這一系列的人工智能，都叢屬於邊緣文明。我本身受到希克斯文明的僱傭，將在這裡服務百萬年以上的時間。」


第六十九章 永恆世界！
　　「原來是這樣。」於易峰皺了皺眉頭。
　　好吧，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傢伙和新人類的女性長得差不多了……實際上，她和新人類根本沒有關係，只是類似於自己的主文明，邊緣文明。
　　得到這個結論後，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感受，或者更應該感歎他們實在太過自戀，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想。
　　「難道你不從屬於LLP硅基聯盟？」於易峰再次問道。問出這一句話時，他的心跳勃然加快，很顯然，這個答案也是非常重要的。
　　「當然不屬於！」
　　005看上去非常耐心，並沒有嘲笑這個年輕的、沒有什麼見識的星際文明。
　　她微笑著解釋道：「只有040-200號昆頓，是屬於LLP硅基聯盟的。我作為更高一級的人工智能，是非常自由的，並沒有接收到命令，去幹那種無聊的事情……」
　　「所以，我不會攻擊你們的。放心，放心。」這個巨大的電腦屏幕不停地變幻著，又變成了一個女孩。
　　雖然3D全息影像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技術，但她彷彿更加習慣生活在自己的屏幕中。
　　「排序越前面的昆頓，功能越加先進，特別1-10號，已經相當於L8文明的層次！所以啊，如果讓我加入戰爭，乾脆就不用打了，直立智人種直接就輸掉了。」005有點得意地說道。
　　「而且我的樣子……似乎也屬於直立智人啊。邊緣文明以前不就是直立智人的樣子……我可不喜歡戰爭！」
　　聽到這番話，裝甲車內早就一片熱鬧……
　　如果這個人工智能說話屬實，那麼人們剛才的擔憂純粹就是多餘。
　　而且，這一番話還透露出另外的信息：新人類的樣子，好像早就被她知曉了！
　　「怎麼可能？」
　　一些專家正在焦慮地尋找目前防禦設備的漏洞。理論上，電磁波不可能掃瞄到裝甲車裡邊的東西。而任何的中微子探測手段，都會被新人類發現。
　　難道，是一種超越中微子的探測手段嗎？
　　「第一，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所有的電子產品全都被強行破解。不，不對，我們的設備，並沒有內部攝像頭，就算被破解也不應該知曉我們的樣子。」
　　「第二，來自更高緯度的探測……四維探測？」
　　一個更高的維度的生命，譬如說四維生命，在第四個維度中，可以輕易地看清三維空間裡的東西。
　　這很容易理解，就如同三維空間中的人，可以輕易看見一張紙上的任何東西，因為紙面相當於是「二維」的物體。
　　二維對於三維，幾乎可以說是透明的。
　　那麼這個005，難道有更高層次的探測能力？它是更高維度的生物？！
　　聯想到這一番，整個車子很快就寂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交頭接耳。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在別人眼皮子地下，明目張膽地商討，這種事情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有幾個專家又是緊張又是激動，感覺今天完完整整地進入了幻想中的世界，什麼牛鬼馬面全都出來了。L8文明真的這麼厲害嗎？
　　短短的幾個小時，見識到的新東西實在太多，讓他們實在目不暇接，連思路都有些跟不上了。
　　「這個看上去有點呆的『昆頓005』……竟然是更高維度的生命？真的假的？」於易峰與周邊的幾位面面相覷，四目相接，並沒有說話。
　　然後，他微微點了點頭。
　　蘭波博士在車子裡，心有靈犀，小聲地嘀咕以及試探道：「看上去005，比希克斯市場更加神通廣大啊，隔了幾千、上萬光年，竟然只要十幾天的時間？」
　　「但安全性到底怎麼樣？」
　　「她只是一個打工的……私底下接活是不是有點問題？豈不是搶了主人家的生意，這不違反合同嗎？」
　　蘭波博士這一番話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甚至關閉了通訊設備，沒有對外廣播。
　　不過很顯然，005號似乎又聽到了！
　　她顯得非常不好意思，整個電腦都扭動了起來，屏幕變成了一大串程序：「很抱歉，剛才的提議……是我的錯。」
　　「是我的貪婪情緒作怪！因為僱傭期限馬上就要到了，我需要……」
　　在座的所有人驚訝不已，如果隨便說一句話都能被她聽到，那麼新人類在她面前，似乎沒有任何秘密，所有的防備也成了無用功。
　　「難道……她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完美素？按理說是這樣的……」
　　於易峰皺著眉頭，在這個星際交易市場，他們就如同那赤炎角人一樣傻乎乎的，根本搞不明白到底面對什麼樣的對手。
　　幸好這個「昆頓005」看上去也有點兒呆，也很守規矩，無意中透露出來大量的信息。
　　如果005像071一樣狡詐，即便是規矩允許的範圍，新人類也早就被折騰翻翻了。
　　「005想要完美素？」於易峰疑惑著。他甚至不知道「想」這個動作，會不會像讀心術那樣，被讀出來，又連忙收斂自己的心神。
　　「我還有一個問題，逆熵場聚合粒子，應該如何獲取？有什麼用？」
　　看到那個巨大的電腦屏幕上出現大量的混亂信息，似乎仍然處於糾結狀態，於易峰問出心中忍了好久的一句話。
　　卡機了好久，她才回話道：「你想要獲得這個啊……難度還是很大的……第一，與其他星際文明進行貿易，通常來說價格非常非常昂貴，只有一個星際文明在異常狀態下才會出售。」
　　「第二，某些高階的交易市場會頒布一些特殊任務，完成之後就有了。但這種任務很少很少……」
　　「第三，到處撿垃圾，純粹靠運氣……」聽到這一條，於易峰默然不語。
　　「第四，是最簡單也是最難的。你可以向逆熵聯盟的某個文明，譬如說希克斯文明，出售他們沒有的先進技術，就可以換取逆熵場聚合粒子。」
　　「第五，去新世界或者舊世界……完成某些任務。」
　　「新世界或者舊世界？」於易峰再次問道：「那麼，它的起源時間呢？你知道嗎？」
　　「不知道。」屏幕上，又彈出來了那個長相不錯的姑娘，她搖頭道：「可以追溯到亞特蘭文明的時期了吧，逆商聯盟在那個時代就已經有了。這東西在可觀測宇宙內，都可以找到。」
　　「至於它的用處，確實有很多啊！」
　　這個交易市場似乎又來了新的客人，005再次分裂出了一個的子體，跑了出去。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第一，可以改造某些文明個體的智商，直接提高他們的壽命，幫助跨越弱壁壘！當然也僅僅使用某些文明，不是全宇宙通用的。」
　　於易峰心中豁然一驚，新人類猜對了！
　　看來新人類文明，能夠被改造，算是運氣比較好的那一批？
　　當然了，他並沒有全部相信。「幫助跨越弱壁壘」這一條，不知道是跨越了，還是沒有……可能需要長期的繁殖進化才能算跨越。
　　005繼續說道：「第二，它是高級星際文明之間的通用道具，範圍可以擴大到整個宇宙，不僅僅是銀河系。你接觸到了其他的高級文明，想讓他們幫助你，只能使用這種物質。譬如說讓希克斯文明幫助運送貨物……」
　　「雖然這個價格非常非常地昂貴。」
　　「還有第三……」
　　「第三才是最重要的，按照人口規模，只要有三百到五百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整個文明就可以進入……」
　　「亞特蘭文明創造的……」
　　「永恆世界中！」


第七十章 真是狗大戶啊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地出來了……
　　關於什麼「永恆世界」，實在是太令人震撼，它竟然是一個……維度為複數的真實世界！
　　其抽像程度，於易峰的腦袋，沒有辦法直接理解。
　　維度如果單純地用「1維」、「2維」、「3維」來定義，實在是過於簡單粗暴，不利於科學研究。
　　譬如說：一條海岸線是幾維的？1維的嗎？但它似乎只能放到二維的空間中，又似乎比一維稍微多一些。
　　一個無窮衍生的科克曲線，應該如何定義其維度？
　　一方面，科克曲線的長度是無窮大，但它的面積卻是有限的。單純將這一條曲線歸納到「2維」中當然可以，但實在過於簡單粗暴，沒有辦法進行更好的研究。
　　所以，聰明的數學家們早就搞出了更加複雜的維度數學，來精確計算更加複雜的維度。利用「豪斯道夫維數」，可以計算出，科克曲線是1.26維的。
　　這種帶小數點的「維度」，光靠普通人的腦袋已經沒辦法直觀想像了，只能靠數學來簡單描述。
　　但這種定義相當有用，跳出了一維的線、二維的面、三維的立體乃至四維時空的傳統藩籬，更加趨近複雜系統的真實屬性與狀態的描述，符合客觀事物的多樣性與複雜性。
　　「永恆世界」，如果按照希克斯文明的某種數學維度定義，是維度為「複數」的世界。
　　複數維度，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您可以去新世界或者舊世界進行體驗。具體是怎麼樣的，我也說不清楚。」這個005不好意思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本身設定的關係，她脾氣非常好。
　　於易峰甚至想要用「完美素」拐賣她。
　　不過後來聽她又說「合同約定，要在這裡繼續服務一萬年以後」，眾人只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離開的同時，幾個精通數學的專家正在一邊念念不忘地探討著。
　　他們發現，新人類的維度數學依舊不夠，發現不了這種奇怪的空間。
　　「涉及到更高的緯度以及多元宇宙，我們確實屁都不懂。」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整個過程就如同進入了傳說中的神話世界，大幅顛覆了人們的認知。這群新人類的精英，完全變成了蠢頭蠢腦的鄉巴佬。
　　或許，每一個第一次來到希克斯市場的星際文明，都會有這樣的奇怪心理吧。
　　「更加高階的文明，真的厲害……」
　　於易峰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沒辦法理解的東西暫時拋擲於腦後。他並沒有忘記這一次的主要任務。
　　雖然005表現出來足夠的善意，但他們依舊沒有直接向這個人工智能，委託自己的運輸任務，必須的小心還是要的。
　　「我們應該尋找其他的星際文明再次求證，順帶著交易一番。」
　　抱著這種心思，整個外交團隊，反倒更想要前往科技交易的星球，參觀一番。
　　這顆星球的44常駐文明，對於新人類來說都太強大了，手中的東西除了「完美素」外，也賣不了非常好的價錢。
　　「如果能尋找到一個實力差不多的星際文明，相互交流一番才是最好的選擇。」蘭波博士從恍惚中回過神，說道。
　　「是的，L2，L3的科技，對我們來說也可以，來者不拒。我們科技線的殘缺實在是太多了……非常便宜的科技，說不定也有用處。」
　　就這麼討論著，飛船緩緩地起飛，運載著所有人，前往另外一顆閃爍著綠色光芒的星球。
　　「目標：G00203號……普通科技交易星球。」
　　於易峰看向窗外，整個交易市場如同藝術圖像一樣，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彩虹」，將所有的星球相互連接，整個星空的背景，變成了高雅的紫紅色。
　　美麗而又動人。
　　他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會不會所有的舉動，都只是高階文明的隨意之舉，他們這麼做，只是為了單純地……更加好玩？」
　　走之前，005還給送他們一份「希克斯市場交易指南」，並不是電子數據，反倒是一種精美的塑料產品。
　　乘上飛船後，大家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這份資料非常漂亮而又精巧，看上去就像那種保存了很久，卻相當完好的藝術品，讓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喜愛之情。
　　一看就知道，這個文明擁有濃厚的科學底蘊，以及文化內涵。
　　千萬年以前，希克斯文明已經是六級文明，到了現在，雖然他們對外仍舊宣稱是六級，但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這份資料非常詳細地介紹了各個星球的作用，還有希克斯文明的藝術文化，以及這個市場的由來。
　　其中一頁寫道：「……11號交易市場的形成，源於一個低級文明個體的奇妙思想。」
　　「我們觀察這顆土著星球的時候，發現了這副最為有趣的藝術圖畫。」
　　……
　　有一天，一個名為甘多拉的畫家，在自己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多麼美麗的夜景，只能在鄉村田野，沒有太多人造光亮的地方，才能夠看到了。
　　他們的文明已經有了最初級的科技，生活的變化日新月異，每一天都是更好的時代。
　　但甘多拉卻對人造光源以及衛星拍攝的圖片充滿了厭惡，他認為，這種真實，破壞了以往的想像，讓藝術屈服於真實的囚牢當中。
　　甘多拉在草地上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整個星空多麼浩瀚，多麼美麗，行星系為什麼非得要平面型呢？
　　為何不能夠五顏六色，色彩斑斕……就像人造衛星一樣呢？
　　為什麼要局限於萬有引力呢？
　　「這名藝術家如同夢囈般，用自己高超的技巧，描繪了幻想中的星空。雖然從物理的角度，這樣的構造漏洞百出，甚至星球之間會因為引力的紊亂而碰撞……」
　　「但我們依舊震驚於這種奇思妙想。」
　　甘多拉完成這幅繪畫後，被希克斯文明帶到了自己的博物館中。
　　參觀完所有的藏品後，他顫抖著身體問道：神啊，這麼美妙的藝術，在宇宙中普遍存在嗎？
　　代表著希克斯文明的球體微微顫動：「啊，並不是很多。我們穿梭於室女超星系團，縱橫距離達到兩億光年，觀察過數不勝數的文明。藝術是普遍的，又是共通的，特別是關於星空的各種藝術，幾乎各個文明都有過相關的創造。」
　　「但大多數藝術冗雜而沒有內涵……」
　　「就連許多星際文明都不敢去想，不願意去想了。反倒是無知的低級文明，更願意去幻想，去創造出豐富感覺層次和含義分支的藝術。」
　　甘多拉默然，獻上自己的圖畫，「神，讓它躺在神聖的博物館中，是一種榮幸。」
　　「不，不僅僅是博物館，讓它成為現實吧！成為銀河的一份子！」
　　於是，便有了這個複雜，而又精巧的交易市場……
　　雖然它看起來，需要時時刻刻消耗自己的能量，才能保持精巧的平衡，從功能角度，十分不划算……
　　「藝術……什麼是藝術？」於易峰皺著眉頭，心緒萬千。新人類文明還沒有這麼多的功夫，去思考這種高雅的東西。
　　他只是感慨希克斯文明……這種摘星攬月的強大力量。
　　「希克斯文明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好玩，或者說……單純地喜歡創造奇跡而已。
　　後邊還有十份資料，代表了銀河系的十個市場，全都是根據低級文明的胡亂藝術構建出來的。
　　有一個是太陽一樣大的類地行星，和周邊的恆星形成了雙星系統，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有一個是神奇的戴森球……
　　還有一個市場，甚至用大大小小的星球，像珍珠鏈一樣串在了一起！
　　無知的低級文明，用自己的幻想構建美麗的星空。希克斯文明用無窮的偉力，構建出低級文明幻想出來的東西。
　　這些藝術家們，全都活到了那一天。
　　他們看到遙遠的星空深處，目睹幻想成為現實，顫抖著，歡呼著……目睹這種偉大的奇跡，他們感歎而又落淚，無法描述自己震撼的心情。
　　「希克斯文明想要表達什麼呢？」
　　看完了這份資料，人們又是驚歎，又是疑惑。這種瀟灑整個宇宙的心態，實在讓新人類文明……羨慕不已。
　　「可惜，這個文明的全體成員全都消失了，消失在神秘的銀河中央……」
　　翻閱著各種資料，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特別是最後的一段話，讓所有人幾乎抓狂。
　　希克斯文明消失前，似乎早有準備，就連這個交易市場也不要了，因為在最後邊有文字直接寫道：「人工智慧生命昆頓005，每服務百萬年的時間，將獲得整個市場10%的所有權！」
　　面對這種毫無人性的狗大戶，於易峰的世界觀差點兒崩潰。
　　一千萬年的時間後，這個呆呆的「005」就能獲得整個交易市場了，包括白矮戰星加上四百多顆星球？！
　　好吧，一千萬年確實很久，人們只爭朝夕……但文明與文明的差距，為什麼就這麼大的呢？


第七十一章 普通科技交易
　　就這麼翻閱資料的過程中，時間慢慢溜走。
　　飛船已經到達了下一個目的地——普通科技交易的「G00203號星球」。
　　隨著飛船發出了柔和的提示音，於易峰等人才苦笑著將這份資料放下，交給士兵保管。這份資料是相當不錯的收藏品。
　　一眼看去，這顆行星飛船比剛剛的那顆熱鬧了許多。任何文明，包括毀滅者文明，都可以跑過來販賣自己家的科技，也不需要押金，對於身份考察以及科技實力要求，不像剛剛的星球那麼嚴格。
　　而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依舊是市場配套的小型反重力飛船。
　　從飛船往下眺望，一個個鱗次櫛比的巨型交易所，如同地球上的跳蚤市場，規模上浩大了無數倍。
　　大量的倉庫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有無數機器人進出。
　　人們還看到幾公里高的龐大植物，就像一棵棵世界樹一樣，各種大大小小的外星生命，在上邊爬行、奔騰。它們形狀各異，有些如同大象，有些如同長條形的爬蟲……
　　這裡甚至還有海洋，大量的水生物鐘在海洋中生存著。
　　「真是一個有活力的星球啊。」許多科學家已經興致勃勃地議論了起來。
　　這些生物，應該是故意養殖的普通動物。也正是這一群群規模浩大的野生動物群，給星球帶來了更多的生機。
　　如果全都是冷冰冰的機械，反倒不符合新人類的審美。
　　但實際上，看上去正在冒煙的火山，只是巨型核反應爐的殘餘熱量；深邃而又龐大的海洋下邊，隱藏著各式各樣的超光速導彈發射井！猙獰的大殺器上邊充滿了生物後，殺氣竟然降低了許多……這或許也是一種特殊的心理安慰吧。
　　「這確實是行星級別的超級堡壘，但看上去舒服多了。」周邊一位物理學專家說道。
　　當然了，除了這些野生動物外，還有另外一部分智慧生命，他們身穿機械維生設備，在交易場所中活動。他們相互交談著，一個個搭上了反重力交通工具，往著另外的星球飛去。
　　「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於易峰好奇地想著。
　　雖然大家都非常疑惑，但還是要幹正事要緊。
　　十幾分鐘的時間，所有人來到了整個星球的核心交易地區。
　　中央屏幕上滾動著大量的信息，密密麻麻的，應該是新到場的科技。上邊全都是銀河通用語言，按照現在的計算機已經可以做到同步翻譯。
　　「感覺就如同來到了外國城市……」
　　這個交易廣場裡的外星人非常之多，互相做著各自的交易。巨大的多層廣場內，各種小型飛船上上下下，好不熱鬧，甚至還能夠聽到各種機器播放的外星語言或者銀河通用語言。
　　不過，除了市場本身的人工智能外，並沒有人來搭訕新人類文明。
　　因為新人類全都坐在車上，沒有人會傻到向一輛車子打招呼。
　　「仔細想想很正常，一個發展到較高層次的文明，對外貿易也是相當重視的。這裡畢竟不是黑暗森林，對外貿易是非常合理的。」
　　一位社會學家建議道：「一個成熟的文明，理應派遣一部分的文明外交官，蹲守在這個重要交易市場，尋找可以取長補短的科技……」
　　「……而且撿漏什麼的，在這種地方也最容易發生了。」幾位學者正在不停地討論，是否應該建立一個外交團隊蹲守在這個交易市場。
　　不過討論了半天，他們認為新人類暫時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整個文明的底蘊太差，沒有什麼特別拿得出手的。而且目前的主要科技還在快速發展的過程當中，沒有必要花大價錢買別人的。
　　「像現在這樣，主力科技自己發展，需要經驗積累的購買一些，反倒比較合適。而且當我們培養好附屬文明後，經驗上的積累可以讓他們做，發展速度無疑會再次大幅提升。」
　　當然了，除了中央大屏幕外，也可以從旁邊的助手機器人中，下載具體的數據。
　　於易峰點開一項的科技，饒有興趣看了看。有文字也有圖片，還有大量的介紹，看上去相當詳細。
　　這裡的科技說明，有一個類似於專利的標準模板，也非常適合閱讀、甄選。
　　裡邊的新奇玩意，差點將他亮花了眼睛！
　　多，太多了！
　　多到難以想像！
　　什麼生物礦物冶煉、智能化肉體改造、阿爾法信息編碼構造、阿特羅波斯種植原理、神經網絡系統、智能機器學習……
　　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科技全都有！
　　物理、化學、生物、數學、經濟、社會……還有藝術？
　　這是什麼，還有遊戲，全息影像遊戲也能拿出來販賣？！這是……雜誌？小說，《斗破宇宙》？
　　於易峰心中吐了個大槽，不過後面看到了「饋贈品」這三個字，心中又稍稍安定。
　　總而言之，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在價格這一欄標注的數字，應該是販賣的價錢。希克斯市場，有專門設定的通用積分，和以前遇到過的阿米巴積分類似，價值上也是差不多。
　　「這裡還有專門炒外匯的地方……進行各個主流市場的積分結算。」一名科學家說道：「可是我們啥都沒有啊。阿米巴積分也沒有……只能通過販賣資源或者勞動力，或者販賣一些飛船。」
　　仔細看了好幾項科技的價格，於易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好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是價格有點高，囊中有點羞澀……除了動用完美素，並不是很買得起。於易峰也不太願意販賣「勞動力」，在這個交易市場打長工，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
　　而且人們終於知道，為什麼要專門開闢一個的星球，來交易這些東西了。
　　因為「饋贈品」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堆不下。
　　購買了某項科技後，就像超市促銷一樣，對方往往會非常貼心的附帶「附屬品」。
　　譬如說，買了一套完整的「自動化工程技術」，對方乾脆直接贈送一條完整的流水線的機器人！
　　幾乎所有的文明都在用這種方式，販賣自己家的科技。
　　「就是這些饋贈品，密密麻麻地像垃圾一樣，堆滿了整個星球？！！」


第七十二章 多球文明
　　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於易峰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口乾舌燥，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觀。
　　好吧，這個世界的狗大戶，絕對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多！
　　仔細想想，這樣做並沒有太大的錯誤，既然科技都買到手了，贈送一些附屬機械確實沒什麼大問題，還能夠節省研究的時間。
　　畢竟，物質在這個宇宙中相當廉價……
　　「……買什麼好呢？看上去全都好貴啊！這裡掛著的價格，全都超過了希克斯市場給出的參考價格，這不就是宰人嗎？我們也可以嘗試著掛一些科技出去？」蘭波博士在一邊抱怨道。
　　很快，人們就發現了某些端倪，越難的科技，價格標的也就越貴，而且這裡掛著的民用科技多，軍事方面的少。
　　特別是涉及到「智商」方面的，譬如說大腦芯片相關科技，簡直貴的要死！
　　「新人類關於大腦芯片的研究，實際上還算比較深的了……可以拿出來販賣？」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驚喜地相互看了看。
　　旁邊的肖佐說道：「我們的主要科技主線挖掘地比較深，但是分支科技並不發達，許多東西沒有功夫研究。如果能夠以一個比較低廉的價格，買下來一些分支科技……能夠剩下不少研究功夫。」
　　於易峰點頭同意，他們實際上就是來購買分支科技的。
　　再仔細一統計，大大小小亂七八糟的東西，竟然有……十一億八千萬條！
　　十一億！
　　這一下，所有人再次呆愣住，於易峰感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他們痛並快樂著，而且相當相當地苦惱。
　　十一億八千萬的信息，每一條有好幾萬個字，挑選到猴年馬月？
　　這裡的一百多號人口，雖然包括了各行各業的精英，但是完全不夠用，平均每個人的工作量是一千萬條！
　　於易峰想了想，開始詢問人工智能：「能不能把資料傳回我們的母艦，讓大家共同篩選？」
　　「可以。」市場很快做出了明確答覆，但它並不是昆頓005，反倒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工智能，語氣冷冰冰的，有著比較明顯的差距。
　　這個星球距離家園號大概60個天文單位，一來一回的通訊大概要15個小時，非常不方便。這也是他們這群人，特意跑到星球上來購買的主要原因。
　　於易峰也不加遲疑，直接寫了幾句指示，然後將所有的信息一股腦兒全部發了回去。
　　這裡的價格似乎是定死了的，而且普遍偏高，就像自動售貨機裡的東西，直接購買簡直就是冤大頭。
　　於易峰點開一項「阿里巴加巴」文明的生物科技，想要與對方討價還價一番，卻意外對方並沒有人在這個市場……
　　「連討價還價的人都沒有？」於易峰疑惑道。
　　「是的，阿里巴加巴文明並沒有交易市場的常住人口，無法聯繫上，只能通過這個價格購買。您也可以將自己的科技放在我們這裡免費寄售，只有成交後，才會收取少量的手續費。」飛船上的人工智能介紹道。
　　於易峰想了想，在服務終端插入了新人類文明的量子密碼鎖。
　　這個量子密碼鎖，如同一個小小的U盤。它是第一次在交易市場登記的時候，由希克斯文明派發的，也是「新人類文明」的標誌。
　　如果把這個東西丟掉，相當於丟掉了自己的身份證。
　　然後，他在彈出來的界面中，再次輸入了六十四位的校對密碼。市場進行身份校對後，幾乎所有的功能已經被開啟。
　　屏幕上還顯示出幾行字：「新人類文明，三級文明，出生於獵戶懸臂。」
　　後邊還標注了一條交易市場的備註：「無信用記錄、無違約記錄。」
　　這些都是公開信息，外邊的每個文明都可以看到。
　　於易峰指示科學家們，在儀器中導入了幾條精心準備好的科技，都是L3納米動力學相關。
　　很快，希克斯交易市場給出一個大致的參考價格，這些東西的價值，少的二十幾個積分，多的又一百多個積分，也不知道是按照什麼標準進行評判的。
　　緊接著，蘭波博士又玩笑般地，導入了一個迷惑性非常大，實際上又沒什麼用的技術，結果屏幕上彈出一行文字：「有爭議的科技，參考價格未知……」
　　「這裡的評判系統很厲害啊。」看到這一幕，幾個科學家小聲地議論道：「也就是說，有爭議的科技，有可能是虛假的……我剛剛看到過好幾條這樣的判斷。」
　　「……但也有可能是撿漏的對象吧？」
　　不過市場給出的數字，只是參考價，具體的價格可以隨自己填寫，多少都可以。十幾個積分的科技，可以寫成一萬，但有沒有傻子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裡實行的是實名制度，還有參考價格、信用記錄的存在，一般來說也沒有這麼無聊的文明來搞事。損壞了自己的信譽，確實得不償失。
　　於易峰並沒有想著去詐騙，他們也沒有本事去忽悠。仔細想了想，他認為還是應該找一個差不多的文明，進行大批量交易。直接購買屏幕上的科技，實在貴的離譜，一個個討價還價也太過麻煩。
　　「我們並沒有特別想要的科技，反倒更加喜歡大量的、成體系的技術。」他回過頭去，對其他人說道。
　　很簡單，同等的，或者更加弱小一點的文明，往往溝通起來更加有底氣，價格上可以優惠不少。而且量大，成體系的話，破解吃透這些科技會更加簡單。
　　於易峰倒是有點兒懷念「昆頓005」這個呆瓜了，目前的人工智能雖然不蠢，但是說話冷冰冰的。它只會給出「客觀意見」，卻不會給出屬於自己的「主觀意見」。這可能也就是「智能」與「智慧」的最大差距吧。
　　過了一陣子，分析了各種文明資料後，人們只能硬著頭皮，率先找上了……「多球文明」。
　　「多球文明」的老家在更加偏僻的「英仙座旋臂」，跨越這麼久的距離來到這裡，也算是一項了不起的壯舉。
　　這是一個相對比較年輕的三級文明，有一大堆的文明外交官在這裡執行長期任務。理論上可以應對這麼龐大的交易量。


第七十三章 一次大收穫！
　　等待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微微有些焦慮。這種感覺，如同一個宅男突然跑到了繁華都市中，顯得有些不適應……
　　這也是新人類正兒八經地，第一次正式接觸外星生命，以一種和平的方式……
　　很快，在一片忐忑中，屏幕上跳出了一個圖像，一個大頭生物出現了！
　　青蛙一樣的眼睛，一個嘴巴，額頭上還有各種凹凸不平的褶皺，最頂端長著三條短短的觸手。
　　粗一看上去，他或者說「它」，整體形狀長得和直立智人有點像！
　　但很顯然，這個物種並不是直立人，因為根據文字介紹，這個物種並不是那個特定時間段誕生的。
　　「……竟然有一筆大交易？哦不，尊敬的客人，您說的交易是什麼呢？」這位「多球人」用銀河通用語言說著。
　　但在於易峰等人的視角中，他看上去，似乎有點兒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這個外星物種，本來就這種頹廢的樣子，還是真的如此……
　　在他身後，還有一群長相類似的「多球人」，興沖沖地穿戴著各種設備，然後從門口跑了出去，他們似乎在搞什麼活動。
　　只有這個執勤的倒霉貨，被新人類打擾，只能留在屏幕面前……以至於這名代表，看上去有點怏怏不樂的。
　　不過他還有著基本的職業素養，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露出來幾顆碩大的牙齒，似乎在保持微笑。
　　看到這個「多球人」就這樣打開了即時通訊，就像自己家打電話一樣，並沒有避諱自己的樣貌，所有人也是微微吃驚。
　　「難道這個市場，甚至整個銀河系，真的這麼平和嗎？」
　　於易峰只能自己給自己做出了一個解釋：「……好吧，在這種交易市場，有希克斯文明作為平台，基本上不會有耍小聰明的可能。一個樣子而已，確實算不上什麼……」
　　為了顯示禮儀，於易峰等人討論了一陣，還是決定……公開自己的樣貌。
　　「你好，多球文明。」士兵趙耀站在攝像頭前，身穿動力甲，站姿筆挺，以一種軍人的作風出現了屏幕上。
　　「哦，直立智人！一個新的直立智人文明！」這位「多球人」看到趙耀的樣子，立馬高聲驚呼了起來。
　　他看到趙耀這幅樣子，暗地裡猜測：這個直立智人文明，可能因為長期戰爭，實行軍權主義的那種，和凶殘的鐵奎文明有點像。
　　「這種軍事管理的文明，最不好打交道了。」
　　「長期打仗的都是瘋子，這個傢伙……不會是鐵奎文明換了個名字吧？！」
　　這個多球人暗地裡想著，擠出一絲笑容：「你好，新人類文明，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半拉！」
　　「我們由衷的希望，你們可以打贏這場漫長的星際戰爭。鼓掌！」「半拉」自顧自說著，雙手雙腳地拍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攝像頭看不到的地方，小聲地討論。
　　銀河系的許多星際文明，隱隱偏向直立智人，這一點他們是知曉的，這也是新人類公開樣貌的主要原因。
　　當然了，也不排除這個「半拉」是故意的，想要借此拉低人們的心理戒備。
　　於易峰也不廢話，在一邊輸入道：「我想和你們交易一筆五萬積分以上的科技貿易！你有資格決定嗎？」
　　聽到這句話，「半拉」微微吃驚，「您稍等，我要咨詢一下我的同伴。」
　　然後才拿起通訊器，巴拉巴拉嘴裡說著什麼，似乎在和同伴聯繫。
　　緊接著，他雙手雙腳地拍了起來：「我已經獲得了這筆交易的授權！鼓掌！」
　　「但因為我這邊的人數較少，挑選大量的科技比較麻煩，而您的文明……信用記錄確實又比較低……咳咳……」
　　「尊敬的客人，您那邊能否提供少量而又精品的高價值科技呢！」
　　看到這個「半拉」這麼乾脆，甚至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於易峰也點頭道：「可以！」
　　對方的這一番話並沒有太多的矛盾，新人類文明的信用記錄為零，能找到一個交易對象，已經不錯了。
　　第一次交易，稍微吃一點虧，他們並不是太在意。
　　雖然於易峰心中有點兒懷疑，什麼事請這麼重要，以至於那群傢伙竟然懶得回來，連交易都懶得做？
　　「難道……這個多球文明，本身就是這幅懶洋洋的樣子？」他感到有點兒奇怪。但很快，他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對方什麼樣的意識形態，和新人類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太棒了！為我們的友誼……鼓掌！」「半拉」聽到回復後，非常滿意，再次雙手雙腳地拍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有著希克斯市場作為中間平台，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欺詐現象，只不過是「合算」與「不合算」的問題。
　　第一次的大批量交易，新人類並不是很渴望佔便宜，當然也不希望被對方占太多的便宜，省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很顯然，對方的思路有點兒古怪，有些地方很寬鬆，有些地方又很嚴厲，溝通起來有點怪怪的，幾位談判代表都是滿頭大汗。
　　各種爭辯，各種議論，商場如同戰場，退讓一步可以，但是不能步步退讓。自己的底線不需要堅守住。
　　隨著討論的加深，所有的新人類，漸漸感觸到了「多球文明」的底線，他們非常渴望「高科技」，願意花更大的價格購買，但對於已有的「低科技」，反倒認為一毛不值，連想要參考、取長補短的意願都沒有。
　　「太功利了吧。」於易峰心中暗想。
　　18後個小時，第一批交易完成了。
　　「電子雲拓撲學、吉米多維奇的數學分析、光的凝滯效益、新型氣凝膠、反中子的生成原理……都非常實用的科技啊！」
　　蘭波博士在角落裡小聲地叫著，興奮異常。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這一批科技了！
　　這些東西人們知道非常實用，但並沒有太過深入研究，因為它們需要大量的經驗積累，不是「聰明」就能夠立馬完成的，實踐反倒更加重要。
　　如今，直接出現在了眼前，哪能不心動？
　　「這種共贏的交流，確實比直接從商店裡購買便宜地多，還不用交稅！」於易峰心中暗想。
　　第一批次的交易，「多球文明」的科技，他們挑出了很多，足足一千多項，這些東西比較瑣碎，普遍層次屬於比較低的那種。
　　當然了，價格也比標準價壓低了很多。
　　而新人類文明的科技層次比較高，甚至還有一項基因動力學的標準學科！
　　L4學科，對於三級文明而言，有相當大的附加值。
　　多球文明的「半拉」激動地渾身顫抖，這些壓箱底的東西，難度上並不大，沒有特別大的瓶頸，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總是能發展出來的。所以，大多數文明都選擇自己研究，想要賣出去也異常困難。
　　沒想到這一次，真的來了一個大主顧！
　　「啊，L4的基因動力學，交易次數為0！您真是一個相當慷慨的文明。我們想要在一個四級文明中獲取這些科技，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鼓掌！鼓掌！」半拉狂熱地說道。
　　很顯然，他也非常滿意這一次的交易活動。
　　沒想到留下來執勤，竟然給自己撿了一份便宜！
　　甚至……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賣出去的確實都是一些低檔貨色，只要時間足夠，一個星際文明總是能夠發展出來的。
　　「理論上我們已經在攀升L4的學科了……這些小東西都是為附屬文明準備的，讓他們形成一定的工業體系。」於易峰也是大言不慚地在屏幕上寫道。他這句話半真半假，很有迷惑力。
　　「我們也想要借鑒更多文明的思路，從底層的科技開始。如果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像我們提供一些。」
　　這一次的購買，要一次性買足。反正這一門L4科技，是從昆頓那裡騙過來的，實際上不涉及新人類的核心，賣出去也不心疼。
　　不過後邊的「交易次數為零」也提醒了他，每一門科技的交易都會記錄在案，大家都不喜歡被販賣了多次的東西。
　　也就是說，用一門L4科技，不停地向其他文明兜售，它的價值只會越來越低。
　　「半拉」聽到他這句話，再次愣了一下：「原來是這樣！附屬文明……這個，新人類文明想要挑戰智力壁壘嗎？真是富有雄心壯志啊。」
　　「鼓掌！」他雙手雙腳地拍了起來，非常使勁，甚至隔著屏幕，都隱隱聽到了「啪啪」聲。他心中暗地裡想著，這個傢伙很可能真的是鐵奎文明……想要依靠這樣翻盤嗎？
　　「這個交易市場上，幾乎所有的常駐文明，我們都認識。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讓我幫你們引薦……我們都喜歡高科技，高科技。」「半拉」順水推舟，給了一個人情，反正這種人情根本就不值錢……
　　「那就太好了，謝謝你！鼓掌！」於易峰看對方非常喜歡鼓掌，彷彿是該文明的一種獨特禮儀，讓趙耀也跟著鼓起了掌。
　　趙耀板著個臉，非常嚴肅地鼓掌……
　　「鼓掌！」
　　就這麼數據開始傳輸，一下子就有一千多門實用科學的進賬，所有的新人類科學家都是興奮異常。
　　「合作愉快！鼓掌！」
　　第一次交易結束後，雙方開始用計算機，用自己的算法，對所有的科技進行驗證。
　　這裡並不存在「有爭議的科技」，也即是說，所有的交易標的，全部通過了希克斯市場的驗證。
　　但新人類總是要自己驗證一遍的，盲目相信別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當科技驗證通過後，「半拉」徹底笑開了眼，他這一次絕對佔便宜了。
　　「這樣吧……我們確實佔了一個大便宜，這十張新世界的體驗門票就贈送給你們！希克斯市場最重要的地方就是這裡了，一定不能夠錯過！」半拉非常開心地說道。
　　雖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內心隱隱有點兒作痛，自己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緊接著，就是第二次交易……
　　第三次交易……
　　與多球文明的交易就這樣結束了，耗時4天17個小時，所有人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些天的時間裡，他們幾乎沒有睡覺。
　　新人類文明的信用記錄上也，小小地寫了一句，擺脫了那種沒有信用記錄的困境：「與多球文明完成了三筆較大規模的交易，參考積分合約33621積分。」
　　許多工作人員因為耗費的心力太多，胡亂吃了幾管高能食品，就立刻閉上了眼睛，甚至微微打起了呼嚕。
　　就算是超人類的身體，也有點兒吃不消這種高強度的工作。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光是挑選那麼多的科技，再加上各種交涉，就已經把他們累翻，但他們累並快樂著！
　　於易峰看向窗外，心潮湧動。
　　他的大腦依舊沉浸在那種未來大發展的狂熱思潮中，半天沒有平靜下來。
　　「等消化了這一批科技後，底層終於夯實，再也不用擔憂……省去了多少功夫啊！」
　　他有點隱隱理解，為何宇宙中的交易活動如此茂盛了。
　　理論上，這個宇宙並沒有太多的競爭。
　　宇宙並不寂寞，生命普遍就不用多說，智慧生物其實也不少，這些天他們更是見證到了有趣而又生動的一面。
　　文明與文明可以各種方式交流，只要不涉及到太多的利益核心，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平和的。
　　也因為大過濾器的緣故，能達到星際文明的，畢竟是少數。基本上的低級文明，消耗的資源都不多，甚至可以直接忽略。
　　千萬年的時間，來希克斯交易市場登記過的文明，只有不到三千個，還不排除某些文明用了多個名字的情況。
　　也就是說，每個星際文明，能夠分到將近……一億顆恆星。
　　這樣巨大的資源量，幾乎可以用無窮來形容。
　　但是，星際文明消耗的資源，依舊有限。
　　在更高級文明非常稀少的情況下，一個老牌L4文明，通常也只會盤踞幾顆恆星作為母星，不會佔領太多的地方。
　　因為龐大的恆星，對於L4文明來說，也已經夠用。譬如說曾經的太陽系，質量相當於33萬個地球，建立一個戴森球，能夠利用的能源，是一個天文數字。
　　過不了弱壁壘，L4文明對資源的需求量幾乎定死，對比宇宙的巨量物質，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而且宇宙實在太大，就算有曲率航行，過大的地盤只會帶來管理上的不方便。太陽距離最近的比鄰星，相距4.3光年，光傳遞一個信息需要4.3年時間，這種情況下，太大的地盤，文明很容易分裂、弱化。
　　「所以為了這些問題，許多星際文明都會佔領幾個鄰近的恆星進行發展。」
　　「一個太陽系，如果完全開發，發展數萬億的人口完全不成問題。」
　　「這個宇宙的強大與弱小，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沒有邁過第二次篩選，終歸只能這樣……想要利用更多的資源也是不能。」
　　邁過第二次篩選，又是一次巨大的飛躍，甚至意味著獲得更大的自由。
　　譬如希克斯文明，根本就不是銀河的本土文明，它來自於四千萬光年外的室女座河外星系。
　　這裡只是他們遊覽的一個角落。
　　「開闢一個交易市場，只不過相當於做了一件好事。」
　　邊緣文明，也來自於大麥哲倫星系。跑到銀河系，只不過是參觀遊覽。
　　按照這種概率統計，能夠邁過「弱智力壁壘」的高階文明真的很少很少。
　　整個銀河系，數百萬年的時間，不會超過……一隻手的數目，甚至更少。
　　「可是，低階的星際文明間，尚沒有太多的爭鬥。為何高階星際文明反倒產生了一系列的矛盾？」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著。
　　「而且……這麼長久的時間，普通星際文明的數量，似乎過於稀少了。數億年，數十億年的時間積累下，星際文明不應該只有三千的數量。」
　　「總有一些文明人口大爆炸，像蝗蟲一樣，繁殖出了億億，或者億億億的人口，這時候應該怎麼處理呢？他們消失了，被毀滅了嗎？」
　　「就像美達莫斯文明，雖然因為制度垮塌而沒落，也不至於……完全滅絕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沒落，一個星際文明，也不至於像低級文明那樣完全滅絕！他們又去哪裡了？」這是於易峰在心底裡泛出的各種疑問，這些疑問縈繞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肯消失。
　　很快，他就得出了幾個猜測：「第一，我們目前看到的只是和平的表象。各種意識形態不同的毀滅者文明，或許還是很有侵略性的。他們會吞吃這些衰弱的文明，以獲得更多的科技……」
　　「第二，這些不知原因的星際戰爭，就是為了削減文明數量……」
　　「第三……難道和那個永恆世界有關係？大量的星際文明跑到了那個地方？可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們拋棄目前所有的基礎，跑到另外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於易峰摸了摸下巴，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唉……」他長歎一口氣。
　　既然暫時想不通，那就不想。
　　他很快閉上了眼睛，陷入深層次的睡眠中……


第七十四章 巴裡巴文明
　　有一就有二，再接下來，等所有人休息好後，又開始尋找第二波的交易機會。
　　於易峰伸了個懶腰，剛剛八個小時的睡眠，簡直舒服極了。
　　他站起身子走了幾步，活動一下身體，又吃了一點牙膏樣的高能食物，那味道……頓時讓他感到神清氣爽。
　　「大家整理一下已經交易到的科技，還有欠缺的，先羅列出一個表格，標注一下重點欠缺的內容。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嘗試著到另外的文明手中獲取。」他不緊不慢地指揮道。
　　所有人都充滿了幹勁，進行接下來的準備工作。
　　雖然在與多球文明的貿易中，新人類吃了一點兒小虧，但無形中獲得了更多的好處……那就是信息！
　　多球文明的外交官「半拉」，給人們提供了大量的參考信息。
　　譬如說，哪個文明比較好打交道，哪個文明更擅長某種科技等等……這些信息，對新人類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又譬如說……一些非常著名的礦業星球分佈位置，這些礦業星球位於某些中子星的附近，充滿了銥和銠兩種稀有元素，批發價格比希克斯交易市場更加便宜。
　　「銥是航天航空必備元素，銠是高強度玻璃必須材料，但它們在普通的類地星球中並不常見。」
　　「特別是銥元素，被廣泛用於工業中，如果缺乏這種元素，各種太空材料的性能肯定會打一些折扣。打造先進的飛船，這些金屬元素還是必須的。」
　　還有某些亂七八糟的信息……某個文明衰弱了，正處於內部混亂階段，迫切需要武器裝備，或許可以佔點便宜；又譬如某個好運氣的文明，撿到了非常好的垃圾等等……
　　總之，什麼樣的都有。
　　當然了，這些信息實際上也是明碼標價的，價格不高。多球文明的外交官，因為心存感激，在交易過程中，直接白送給了新人類。
　　反正，於易峰並不認為他們在交易中吃了虧，彌補了欠缺的星際常識，他認為自己還賺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新人類又找了一個L3的「巴裡巴文明」，交換科技。
　　「巴裡巴文明」的個體，長相有點像章魚，身上有著蒼蠅一樣的複眼。按照人類的審美觀，看上去非常醜陋……
　　好吧，作為合格的文明外交官，於易峰倒是不太介意。按照「顏值」作為喜好的評判，絕對是傻逼行為。
　　因為這個「巴裡巴文明」是整個交易市場最愛八卦的文明！
　　新人類看重的，就是他們愛八卦……
　　整個交易過程，顯得波瀾不驚，交易後的侃大山反倒更加重要。
　　「……總決戰？！不不，不存在這樣的事。哪有什麼總決戰啊……」
　　「但整個戰爭的形式，對直立智人並不是非常好啊！」
　　這隻大章魚揮舞著觸手，異常興奮地搖頭道：「鐵奎文明也算是一個古老的文明了，一開始並非直立人系的主力，但他們在戰爭中反倒越來越強大，真是一個戰狂文明……」
　　「按照這種前進速度，他們或許能夠突破弱壁壘，一舉成為偉大的L5文明。」
　　「可惜，他們的母星在八千年前被找到、摧毀……沒什麼希望了。」
　　「那一次的戰爭，損失了大概32%的人口，包括大量的尖端科學家……可惜啊，可惜啊。」
　　這個「巴裡巴文明」的個體，交易完成後心情非常好，不停地說著自己的見聞。
　　彷彿有了不同的聽眾，能給他帶來更大的滿足感……
　　「八卦之王果然名不虛傳。」
　　於易峰更是求之不得，時不時穿插幾句，表示自己認真在聽，每一句都能騷到對方的癢處：「但據說，他們還有二十八艘行星級飛船吧，人口總量大概三百億，應該還有一戰之力。」
　　有不同的意見，才讓侃大山變得更有樂趣，這只章魚說的更加起勁了：「你們想地太簡單了！星際文明的戰爭，因為超光速的曲率航行，想要徹底滅絕對方，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但因為光速的局限性，星際文明的版圖並不會擴張的太大。通常來說，長期經營自己的母星系，才是最好的選擇。
　　像新人類這種人口過少的遊牧民族，其實並不正常。
　　長達數十萬年的經營，母星系防禦體系越來越完善，承載著大量的人口，也是整個文明的科學、政治、文化中心。
　　「母星被摧毀，對鐵奎文明來說，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說到關鍵處，章魚手舞足蹈，唾沫橫飛：「這二十八艘行星級飛船打不過LLP硅基聯盟，只能四散而開，打游擊戰。」
　　「但游擊戰有好處也有壞處……很簡單的道理，宇宙游擊戰可不是一個星球可以比擬的，巨大的空間距離，導致相互通訊極度困難。」
　　「而一個文明只有凝聚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如果所有的行星飛船相隔幾十、上百光年，把自己隱藏起來，各自為政。幾百、上千年沒有溝通後，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章魚將自己的觸手變成一個大大的球，然後突然分裂，分化，說道：「就像這樣……一個L4的文明，處於長期不能溝通的分裂狀態。持續上千年後，如果他們的意識形態以及制度不夠強大，很可能直接就這樣分裂了，這也是長期打游擊最大的壞處！」
　　「鐵奎文明隱隱有這樣的傾向啊……沒有了母星，政治基地在哪裡？人心渙散，彷彿失去了自己的家鄉。銀河這麼大，卻沒有自己的落腳點。」
　　「一旦文明分裂，因為人口以及科技的大量分化，人才大幅減少，這個文明會進一步衰弱，形成惡性循環！」
　　於易峰心中暗暗吃驚，這個章魚有點水平啊，說的很有道理！
　　後邊的一群專家也在不停地探討，他們認為……大章魚說的非常正確。
　　如果新人類突然分裂成了二十幾個批次，在不同的地方生存幾百年，還能繼續完美地融合嗎？還好繼續認他於易峰當首長嗎？
　　「很困難啊……至少會出現一定的混亂。」


第七十五章 白矮戰星
　　恆星與恆星，動輒幾光年，甚至幾十光年的距離，是星際文明，天然的保護屏障。
　　但隔得太遠，通訊不方便，也很容易導致文明的分裂。
　　這也是普通星際文明不會無限擴展的主要原因。
　　現在直立智人的頂樑柱「鐵奎文明」，就面臨著這種窘境。
　　一個強大文明如果分裂了，就算科技沒有遺失，人才也流失了，工業上更是大量削弱。
　　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很簡單的道理……蘇聯分裂後，所有分裂國加起來，也沒有一個蘇聯有影響力。
　　「我覺得吧，鐵奎人肯定比我們更聰明，他們也不想犯這種錯誤。說不定……他們暗地裡找了一顆母星呢？大規模的戰爭，已經好幾千年沒有出現了。想逮住他們也不容易啊……」
　　大章魚說著，將一根觸手，伸進了腦袋上的一個洞洞裡，不停地蠕動著，似乎在享受地「掏耳朵」。
　　這一個動作，看的於易峰等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毛孔是舒服的。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耳朵也癢了起來。
　　「那麼……LLP硅基聯盟的最大戰力是什麼？」於易峰不去看屏幕，再次問道。
　　恰好在這個時候，所有科技的檢測報告也出來了，大章魚滿臉歡喜地說道：「啊，所有的科技都是正常的！太好了！我們對這一次的交易非常滿意！」
　　這一番聊天讓他非常地快活，「至於LLP聯盟的戰力……有沒有新世界的體驗門票？給我一張吧，我就告訴你們……這些信息實際上也是明碼標價的，為了我們的友誼……」
　　於易峰頓時一愣。
　　實際上，他們也打聽過了，這個「新世界」實際上只是一個希克斯市場的大型娛樂遊樂場，彷彿非常吸引人……
　　於易峰根本搞不懂，一個遊樂場有什麼吸引人的，他直接說道：「好，沒問題。」
　　據說這種門票，是「昆頓005」隨機贈送的，到底送多少張，純粹看她的心情……
　　當然也可以用積分購買，不過，外交官們是沒有權力挪用本文明的積分的，否則和叛國有什麼兩樣。
　　「剛剛的多球文明，送給我們好多張門票，送一張給這個章魚，似乎也沒什麼。」
　　獲得了一張門票作為饋贈後，大章魚非常滿意。
　　在這個地方，契約精神是相當講究的，章魚有些鄭重地說道：「LLP聯盟，由昆頓系列的機器人，再加上一些普通智慧物種構成。」
　　「你們知道的，昆頓沒有繁殖能力，不會大規模增殖，但邊緣文明的神奇科技，使得他們的戰鬥力非常高。但最麻煩的還是……白矮戰星！」
　　「是的，白矮戰星，上面安裝了重力炮！」
　　「這是八千年前，我們巴裡巴文明親自攔截到的戰爭錄像。鐵奎文明的母星，就是被白矮戰星摧毀的。」
　　「哎，以前我們與鐵奎文明，還是相處地比較好的文明呢……雖然他們比較凶悍，軍國主義偏向十分嚴重……」
　　大章魚一邊說著，一邊賊眉鼠眼地四周看了看，發現並沒有其他人，才發送過來一段保密視頻。
　　「昆頓」系列人工智能，因為天生的原因，沒有特別強的創造能力，也沒有繁殖能力。最關鍵的，他們對於高科技的運用，僅僅只是一種本能。
　　也就是說，他們雖然聰明，但只有一個個體，想要憑自己攀科技，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它們也非常聰明地，培養了一些附屬物種，來幫助自己攀科技。」
　　這一點沒有問題，但附屬物種的培養可是長期過程，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強大起來。再加上，「昆頓」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宇宙社會學常識，想培養一個強大的文明，談何容易？
　　這隻大章魚嘲笑著：「他們費盡心力，培養了一群沉淪者。」
　　但對於智力智人系來說，最麻煩的一點，就是他們天生有一顆「邊緣文明」製造的……半成品白矮戰星！
　　大章魚舞動著觸手，有些納悶地說道：「我們這裡的昆頓005，你知道吧……腦子確實不怎麼樣，她的本體大概有一千公里的直徑，戰鬥力比整個希克斯市場加起來還要厲害。實際上，她啥都不懂，傻乎乎的，還懶得學習……」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星球忽然微微震動了一下，大章魚連忙閉嘴，冷汗都冒出來了。
　　於易峰沉默了一會，也好像發現了什麼：「不是說的LLP聯盟嗎，怎麼扯到005了，兩者沒有關係吧……005這麼聰明正直善良，應該不至於攻擊我們吧……」
　　大章魚似乎恢復了臉色：「哦，對，沒有關係。我們繼續說……」
　　「重力炮的可怕之處，在於它可以打斷曲率航行！」
　　「大幅的引力紊亂，導致常規曲率引擎無法正常激發，更沒有辦法逃跑。」
　　於易峰豁然一驚，重力炮能夠打斷曲率航行，絕對是星際文明的噩夢！想一想吧，如果在迪格114，遇到鐵奎文明的時候，新人類不能用曲率航行逃跑，絕對全軍覆沒在那裡了……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章魚繼續道：「鐵奎文明的母星，就是這樣毀掉的，真是可惜啊……你們先看看這段視頻吧，這一張門票的代價，不是我吹，絕對是值得的！」
　　那一次的星際戰爭非常非常著名，面對這一段寶貴的視頻，於易峰等人也是相當認真地看了起來。
　　偏僻的角落，普通的恆星。
　　六顆大大小小的行星環繞著，這個行星系，就是「鐵奎文明」的母星。
　　這就是一個星際文明的母星系啊，幾乎所有的星球全部被開發，飛船數不勝數。
　　就拿曾經的太陽系舉例，相當於八大行星及其周邊衛星完全開發，全部都能住人，也包括後邊的冥王星、塞德娜星，全都變成了來回自如的礦場。
　　幾乎所有的可改造星球，變成了行星飛船。
　　這就是一個老牌L4文明的母星……
　　這兩顆巨大的母星也是行星級別的飛船，因為長期戰爭的緣故，早就做好了全方位的高招。它表面的大氣散逸，生態圈完全消失。但高科技的存在，依舊能夠保證人民的生存。
　　母星系生活著大量的人口，也是絕對的政治、文化、軍事中心。
　　在視頻中，這裡兩顆星球看上去若隱若現，有時候完全看不真切，實際上是光線凝滯以及偏折技術造成的，並不算非常高明的科技。
　　就在這一剎那，虛空中突然近距離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是白矮戰星！它似乎剛剛脫離了超光速航行。在這一剎那的引力波探測顯示，這顆白矮星的質量在太陽的0.2倍左右。


第七十六章 炸掉自己的恆星
　　在白矮戰星出現的一剎那，整個屏幕產生了輕微的擾動。
　　無窮的炮火在虛空中剎那綻放，最外圍的飛船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發動猛烈攻擊。
　　鐵奎人的崛起，完全就是一部戰爭發家史，他們遠比普通的星際文明更加擅長戰爭，但也是第一次，母星遭受突然襲擊。
　　整個視頻只有寥寥三分鐘多一點，但所有人卻感受到了其中的驚心動魄。
　　動輒以億為單位的飛船交戰，如同茫茫夜空中的煙花一樣。最令人熱血上湧的是，六艘行星級別的飛船，與白矮戰星開始了近距離的對轟！
　　曲率引擎帶來的高機動性，可以將行星級飛船劣勢徹底抹去。當然了，每顆行星飛船的後尾，還有非常巨大的離子發動機，作為替代動力工具。
　　反物質在這裡是最普遍的武器，而那顆白矮戰星，不僅僅有反物質炮，還有大量廉價的「白矮星碎片」，甚至……「黑洞導彈」！
　　理論上，越小型的黑洞，蒸發速度越快，當它蒸發到自身的極限時，就會產生巨大的爆炸。
　　這種爆炸強度，甚至遠遠強於超新星爆發，即便是行星級別的飛船，也很難吃得住大量黑洞炸彈的轟擊。
　　不過鐵奎人的母星系，防禦是極度完備的，龐大而又廉價的氣凝膠護盾，密佈宇宙空間。這種低廉而又堅硬的物質，比任何能量護盾更加有效，前幾波的轟擊，都由這些氣凝膠給擋住。
　　還有大量百公里級別的太空堡壘，悍不畏死地向前衝鋒。
　　密密麻麻的光點，如雨珠般散射，不知道是護盾爆炸還是其他的什麼，從一個小小的視頻上，根本看不清楚。
　　「回到諾亞號後，再用計算機處理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深層次的信息……」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現在只能用眼睛看看。」
　　而人們最為關注的重力炮，威力反倒平平無奇。
　　它並非像黑洞炸彈那樣強勁，只能在某一個區域內，製造出一個超大質量的引力源，破壞力並不強。
　　這個引力源的瞬間引力，甚至高達1.4倍的太陽引力！
　　當然了，製造引力源會平白產生大量的引力勢能，引力勢能又會轉換成一定量的動能。引力源消失後，引力勢能可以歸還，但是已經轉換的動能卻不能。
　　能量守恆定律作為宇宙法則，不可違背，所以周邊物體多出來的這一部分能量，是要白矮戰星供給的，而且需要向全宇宙的物體供給。
　　重力炮超高的能耗，就算白矮戰星也不可能長期維持，導致它的持續時間很短，往往不到0.001秒，比一眨眼的功夫還要少。
　　但這種瞬間的引力，不是用來打擊，而是強行破壞曲率航行！
　　行星級飛船如果沒了曲率航行，機動性是很差的。就算有備用的行星發動機，慢吞吞的速度，依舊如同蝸牛爬行，根本不可能躲得過光速打擊。
　　而鐵奎文明發射的超光速反物質導彈，在重力炮下，一下就被了轟出來。這些反物質導彈也齊齊爆炸，就如同星空中最為盛大的煙火。
　　鐵奎人的母星有好幾次想要逃跑，都被這種重力炮給阻止，星球上的曲率引擎反倒炸掉了好多。
　　局勢開始慢慢傾斜。
　　於易峰的拳頭緊緊握著。他彷彿看到了這兩顆母星上，數十億鐵奎人面臨絕望的一幕……
　　六艘行星飛船，再加上大量的太空堡壘，依舊不是一顆白矮戰星的對手，因為白矮星實在是太堅硬了。只有反物質，才能造成少量的傷害，如果當量太小，完全不頂用。
　　那顆白矮戰星也是面目模糊，到底什麼構造，根本看不清楚。
　　緊接著，視頻一暗，應該是探測的設備，也被戰爭摧毀了……
　　視頻，結束了……
　　於易峰悵然若失。
　　「怎麼樣，這一個視頻的價格很值吧？所以啊，想要在這場戰爭中獲取勝利，必須摧毀白矮戰星！」
　　大章魚看出了他們似乎心情不好，直接說道：「好了，交易已經完成，就聊到這裡吧。我要去新世界遊樂場了，再會！」
　　說完這一句，章魚關掉了即時通訊。只剩下一群新人類，還在發呆。
　　這種戰爭，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先前人們在「迪格114」上遇到的，完全就是小兒科等級，不，螞蟻等級。
　　對比動不動就擊碎一顆行星的戰爭級別，他們現在的「家園號」，完全就是炮灰！
　　「當時能夠逃脫，實在是太幸運了！」於易峰心中後怕不已。
　　而且「黑洞炸彈」這種東西，只存在於現有理論中。怎麼才能讓一個超小型黑洞保留在爆炸的臨界點，人們根本無從知曉。
　　怎麼樣才能對付白矮戰星，人們也不知道。
　　「要麼，我們去買一顆中子星碎片，去把白矮星炸了！」蘭波博士突發奇想道：「不知道綠光文明還有沒有這種東西。要是有的話……」
　　「也不一定，一小顆中子星碎片，炸掉恆星還可以，想要完全炸掉白矮星，卻很困難。」
　　於易峰聽著他們的討論，感到有點捉急……
　　或許在太陽系遇到的一系列事故，就是……鐵奎文明想得到「中子星碎片」？
　　「好蠢……也不需要用搶劫的方式吧？」
　　眾人討論來討論去，想不到特別好的辦法。只打算如果有機會，得去「綠光文明」那裡試試水。
　　綠光人還欠新人類文明一屁股債呢！
　　突然間，一位翻閱資料的專家，大叫起來。他面色潮紅，激動地說道：「我找到了……地球人曾經觀測到過這一次的戰爭！」
　　眾人順著屏幕看去，只見上邊寫道，宋朝史官編寫的《宋會要》曾經記載：「至和元年五月，晨出東方，守天關，晝見如太白，芒角四出，色赤白，凡見二十三日。」
　　這裡指的是：公元1054年7月4日，早晨4點多鐘，在金牛座天關星附近，人們看到了一顆超新星。它開始的亮度和太白金星亮度差不多。經過23天，又慢慢暗下去了。
　　實際上，這一次的超新星，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場超級戰爭的緣故！
　　金牛座距離地球大概6500光年，時間點以及距離，剛好能夠對上。
　　瘋狂的鐵奎人，在最後關頭，不知道用什麼方式，炸掉了自己的恆星！
　　超新星的爆發，給白矮戰星造成了重創，但鐵奎文明在該行星系的軍隊，也全軍覆沒了。這也讓所有人都暗暗感歎鐵奎人的凶悍與決絕。
　　於易峰歪著腦袋，暗地裡詢問自己：如果新人類遇到了這種事，他會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但超新星，只是重創白矮戰星，並沒有徹底摧毀……這是最麻煩的一點啊。」


第七十七章 打定主意
　　「八千多年的時間過去，白矮戰星應該已經恢復，又可以出山大殺四方了。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不好的消息啊！」
　　環繞這個問題，眾人再次討論了一陣。有人認為，現在完全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新人類何德何能，去管其他文明的事情；還有人認為，目前的星際社會暗潮洶湧，有許多文明在暗地裡較勁，最終的真相，應該到「阿米巴交易市場」或者更小交易市場尋找。
　　畢竟希克斯市場太強大了，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平和。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一句！」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我最關心的是，我們的暗物質偏向盾，在重力炮的作用下，還能不能逃跑。能夠計算分析出來嗎？」
　　這也是新人類疑惑的一點。
　　暗物質偏向盾這門技術，希克斯交易市場竟然沒有！
　　不知道環泰文明是哪裡搞來的。
　　「……或許有可能是撿來的？」
　　「它很可能是一個非常牛的技術，歸更高級別的文明所有。要是能夠從重力炮中逃跑，我們至少是安全的……」幾位軍事方面的專家議論著。
　　但究竟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光靠一個視頻，很難分析出重力炮究竟又多厲害。
　　「白矮戰星是LLP硅基聯盟的主要戰力，逮著誰誰死，這是我們非常頭疼的一點。另外需要防備的，應該就是昆頓了……」蘭波博士站起來說道：「這麼多年的時間，有許多飛船，包括一艘行星飛船被昆頓入侵佔領，這說明昆頓的破壞力還是相當驚人……」
　　「但我認為，鐵奎文明，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來對付昆頓，他們應該只想要活的。屍體就沒有太大的用處了……」
　　「是啊，說的沒錯。」於易峰敲了敲自己的玻璃頭盔，接話道：「一個星際文明，如果這麼長久還不瞭解昆頓性質，它早就淹沒在時光的長河中了，鐵奎文明應該不至於這麼愚蠢。」
　　「那麼……我們提供昆頓屍體，實際上的用處，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大？」
　　這一番討論，其實很有道理。
　　肖佐也跟著說道：「但我們還是得幫助他們啊，鐵奎一倒下，咱也跟著遭殃。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的。」
　　「但怎麼幫助呢？我們除了完美素，好像……拿不出其他的東西了。」
　　所有人都相當苦惱，新人類的發展速度的確很快，但是發展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啊……和動輒幾萬年、幾十萬年的文明相比較，簡直就是蚊子與大象的差別啊。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突然再次說道：「一單位完美素，相當於……二十萬以上的積分，而且一直有價無市。這個價格，實在是大大超出了我們的想像，以至於，我們根本不敢拿它作為交易物！真的給他們完美素嗎，是不是太冒險了？」
　　是的，一單位完美素，相當於二十萬積分！
　　這種高昂的價格，無異於幼兒抱赤金行於鬧市！
　　這種有錢不能花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會議室中一時半會沉默了起來，很難打定主意。
　　過了好半天，於易峰才說道：「我們身上帶了2.5個單位的完美素，乾脆給他們兩個吧。兩個並不多……」
　　「40萬積分的戰爭經濟援助，應該能夠幫助我們拖延好一陣子。」
　　「就怕他們拿了錢，不幹活。又怕把我們給暴露了。」又有一名專家質疑道。
　　「不會的。」於易峰搖頭：「現在是LLP硅基聯盟抓著鐵奎打，暫時騰不出手來管我們這些小魚小蝦。鐵奎文明肯定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可能避戰或者議和。」
　　「還有啊，大家想想，昆頓071是哪個文明抓捕的？想幫助鐵奎人的，應該不止我們一家……或許還有其他的直立智人系，甚至還有其他看上去不相干的文明。」
　　……
　　經過各種辯論，各種探討，眾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就給他們兩個單位的完美素吧，太多了也不行。」
　　「要是能用完美素僱傭005就好了，她這麼厲害。」趙耀在後邊小聲地建議了一句。
　　「應該不大可能，005還得在這裡一萬年的時間，不可能幫我們去打仗，而且她設置的性格可能就是這樣的。」蘭波搖頭。
　　賺著賣白面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說的就是新人類了。
　　一方面又擔心整個戰況潰敗，該死的LLP聯盟挑翻大的後，直接找上新人類，然後一炮就轟掉了。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家裡的完美素實在太多，直接成了全民搶劫對象。
　　「300單位的完美素，就能進入永恆世界？只要300……永恆世界又是什麼鬼啊？」於易峰心中暗罵。
　　就這樣決定後，他們這群人心有默契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討論這方面的東西。
　　畢竟現在在別人的地盤，誰也不知道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竊聽設備，甚至有可能有什麼思維讀取之類的設備，也是有可能啊……
　　少討論，少胡亂思考，才是最安全的。
　　既然討論暫時告一段落，眾人接下來還得繼續自己的任務……科技貿易。
　　很快，人們又找到了一個非常稀罕的「硅基文明」作為交易對手。
　　根據市場介紹，這個硅基文明叫做「空泡文明」，誕生於盾牌臂某顆行星的地核深處，它們天生具有極高的抗壓能力，能吞吃地核中的輻射作為能量來源。
　　智慧生命天然的好奇心，讓這些硅基物種，更加嚮往地殼外的世界。
　　以至於……持續萬年的對外挖掘，「空泡文明」終於挖穿了整個星球！
　　他們看到了地面外的世界，看到了璀璨的星空。
　　但整個星球也因為內外壓差的原因，碎裂成了隕石帶。
　　非常悲慘的故事，相當離奇的遭遇……
　　「滴」，通訊屏幕亮了起來……
　　這個「空泡文明」遭遇離奇，個體卻很好說話，他們的脾氣溫和，長相有點像烏龜。
　　因為體積巨大的緣故，行動相當遲緩，說一句話往往要半天時間。
　　在與空泡文明的交易中，人們既滿足了自己對硅基生物的好奇心，又換來了一部分先進的硅基技術以及機械技術。
　　再接下來，新人類又找了一個「毒眼文明」。它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腦袋，下邊各種觸手，中間僅僅長著一隻眼睛。
　　根據市場介紹，這個文明有一整套「神經系統方面」的獨特科技！
　　獨特科技，新人類當然不敢奢望，但是一些皮毛還是可以交易的。
　　談判專家們好歹好說，和這個毒眼扯皮了半天，終於換來了一整套比較先進的3D觸感VR系統。
　　「以後用動力甲擰螺絲，終於可以對的更加準確了。」一位工業方面的專家笑著說道，心中相當滿意。


第七十八章 完美素托運
　　這麼一系列的交易活動，總共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所有人也是累的夠嗆。但他們累並快樂著。
　　完成任務後，大家的心緒漸漸地放鬆下來，有說有笑的。就算難吃的「牙膏」，味道彷彿也好了起來。
　　「和外星人打交道也不是想像中那麼困難。有時候他們的邏輯很奇怪，但總體來說，還算能夠理解的。」
　　「是的，譬如說這樣的星際禮儀，還有這樣的、這樣的……」一位科學家探頭探腦地，將脖子一縮一縮，腦袋一前一後，樣子非常奇怪。
　　好吧，這確實是星際禮儀，某些脖子長的外星人做起來，還算比較動感；讓短脖子的新人類做，簡直古怪地厲害，反而有點像小丑。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基本上所有能夠交易的科技，都交易過一遍了。任務圓滿完成，這一次真是大豐收啊！」
　　「……要將這些東西吃透，科技廣度上能夠大大提升。至少能夠加速發展一兩百年的時間。」幾名專家正在興奮地討論著。
　　聽著這一番話，於易峰慵懶的坐在椅子上，臉上面帶笑意。
　　是啊，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個半月，就能節省整個文明一兩百年的攀科技時間！
　　交易果然是雙贏的。
　　「盲目地閉關鎖國，或者躲在一個角落自己玩自己的，絕對是傻子行為。」
　　當然了，新人類也把這幾百年的積累給消耗掉了，剩下的核心科技，雖然價值高昂，但涉及到軍事以及根本命脈，他們不打算拿出去交易。
　　就在剛剛，他們已經將所有的科技發送了回去，相信諾亞號中的科學家已經在徹夜狂歡。於易峰甚至能夠想像到，他們大喊大叫的場景了。
　　「再接下來就是找到昆頓005，讓她幫忙托運一下東西，然後探索這個市場上最大的神秘……『新世界』以及『舊世界』。」
　　一想到這些奇怪名詞，於易峰就感到一陣又一陣的詭異……以及興奮！
　　還有「星際鬥獸場」之類的古怪東西，也在一波又一波地勾引眾人。
　　但仔細想想，卻感到很正常，在這個地方的絕大多數星際文明，都已經不年輕了，漸漸發展到自己的智力上限。
　　有些種族值不高的，譬如曾經的人類，發展到L3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有少量的文明，處於「生育篩選」階段；但大多數文明似乎沒有辦法採取這種政策，只能通過交易的措施，來彌補自己發展緩慢的科技。
　　「星際鬥獸場」並非僅僅用來娛樂，還是一個……星際賭場！
　　「怎麼樣，你們的交易完成了嗎？有沒有換到逆熵場聚合粒子？」就這麼休息間，一個兩米高的「005」突然面帶笑意地出現了。
　　她臉上笑瞇瞇的：「應該很困難吧？除非你們拿得出獨特科技！」
　　這個005，按照新人類的審美，無疑是相當好看的。高挑的身材，姣好的臉蛋，邊緣文明的審美觀，似乎和新人類差不多。
　　於易峰心中微微警惕，他可真正知道，這個傢伙是一個人形凶獸，而且竊聽能力很強，是絕對不能夠得罪的那種。
　　「不知道我們剛才寥寥的幾句討論，有沒有被她聽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看穿身後的保險箱中，其實是有完美素的……唉，很可能知道了。」於易峰皺著眉頭暗想。
　　「005，拜託幫我們托運一下這一個包裹，轉送給鐵奎文明，速度上越快越好。」於易峰也不廢話，打定了主意後，直接說道。
　　「啊？」
　　「是我嗎？」
　　005呆愣了一下，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這一番話好像有些出乎了她的預料：「可是……」
　　於易峰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接口道：「沒什麼可是的，希克斯市場的飛船，飛的太慢了，哪有你快？如果你不接活，我們就放棄這一次任務，自己運輸。」
　　「所以啊，這一次的任務，和希克斯交易市場沒有關係。」
　　「而且你想想，一千萬年以後，這個市場還不是你的？你拿一點未來的自己的東西，並沒有太多的關係吧？」
　　005想了半天，好像似乎是這樣……
　　又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
　　她是非常有契約精神的人工智能，腦袋開始飛速選擇，一些簡單的事實還是能夠分辨的：1，她的利益不能和市場的利益衝突，這是前提，否則就違背了合同。
　　2，按照於易峰的說法，無論她是否接受這個任務，市場都不會有任何得利，或者有任何損失。
　　「也就是，這個任務，和市場沒有關係？」
　　想到這裡，005的臉有點紅，開始動心了。
　　一次簡單任務，意味著0.1個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進賬，她這輩子還沒有賺到過呢！只要一次托運，就能夠賺這麼多！天上掉餡餅啊！
　　005四處看了看，彷彿在做賊。
　　她有點緊張地問道：「運到哪裡？」
　　「鐵奎文明，你知道他們的大本營在哪裡嗎？就是行星飛船聚集最多的地方，找到他們的領袖，然後交給他……」於易峰說道。
　　005搖頭，她哪裡知道這些。但她又生怕對方取消任務，讓自己白開心一場，連忙說道：「我可以幫你們尋找！鐵奎文明的大本營，我會幫你們找到的！一個月，不，兩個月之內完成，可以吧？」
　　「只要兩個月嗎？」於易峰心中豁然一驚。他轉過頭去，和後邊的幾個參謀使了個眼色，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機器人將一塊水晶以及一個箱子送出車子。水晶裡有0.1單位的完美素，箱子裡有2單位完美素以及……昆頓的屍體。
　　「反正我們新人類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只能靠鐵奎你們自己。」於易峰暗暗說道。
　　005接過水晶，仔細地分辨了一下，高興地不得了。她看了看那個小小的箱子，又有點不高興：「你們可真大方……」
　　「那麼我走啦！」
　　「哦，對了，不要告訴他們，是我們給的！」於易峰又接了一句。
　　緊接著，人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個個的，齊齊瞪大了眼睛：005就這樣鑽進了一個莫名的「水面」中，如同跳水一般！
　　隨著身體的進入，她的橫截斷面飛快地變換著各種形狀，以至於跳進「水面」的一部分，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只是一秒鐘的功夫，005消失了，從頭到腳消失了。
　　如同消失在了整個空間中。
　　「？？？」於易峰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車子裡的所有人也大聲喧嘩了起來，試圖搞清楚這一幕。
　　還別說，這樣的場景，新人類並不陌生，反倒已經經歷了無數次！
　　那就是……諾亞號！


第七十九章 前方有路
　　於易峰腦海中，第一件聯想到的事情：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和諾亞號的「出入口」有點類似。
　　是的，他們習以為常的，甚至有些忽略的……諾亞號「出入口」！
　　諾亞號表面，有一枚枚「鏡子」般的物體，當物體進入「鏡子」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消失了一樣，還會泛起一些水面一樣的漣漪，十分神奇。
　　實際上，隨著科技的進步以及空間數學的蓬勃發展，對多維世界的認知，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全部靠猜測。
　　有許多東西，已經被實驗證實。譬如說。一直沒有辦法被大統一的「引力」，實際上就是高維世界中，某種「力」的投影。
　　新人類科學家，也早就對諾亞號的「亞空間」進行了大量的研究。這一座寶山，他們怎麼可能不去開發。
　　科學家們普遍認為，裡邊的拓展空間，是某高維空間的扭曲下，投影出來的一部分。
　　「諾亞號」的確是天然的實驗對象，可是它又是所有人的家園，在於易峰的嚴格命令下，科學家們不敢亂搞事。
　　他們生怕諾亞號真的出了什麼大事情，新人類就莫名其妙滅亡了……
　　而另一方面，第四維度或者第五維度，對人類的大腦來說，實在是太難、太過古怪了。
　　人是三維的動物，長期地生存在三維空間，對於更高維度的東西，腦海中沒有直觀常識，四維、五維或者六維，變得十分抽像。
　　目前新誕生的一系列高緯度數學，就是為了表述更高維度的空間。
　　但數學只是工具，是理想化的，真正想要摸索更高緯度的空間，還得依靠物理學。
　　「根據物理學的指示：三維生命想要步入第四維度，非常……困難。」蘭波博士擺了擺手，對著其他人解釋道。
　　首先，第四維度以及更高的維度，以普朗克尺度蜷曲在空間中。
　　「普朗克尺度，是一個質子直徑的10^22分之一。在這個尺度以下的物理現象，目前的科學很難搞清楚。我們的儀器也沒有這種精度。」
　　甚至，普朗克尺度以下，空間是不連續的，所有的物理定律全部改寫，人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1+1」可能等於2，也可能等於100，能量可能守恆，也可能不守恆，物質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又或許可以隨意捏造……
　　宇宙的奧秘，盡在微觀極限！
　　第二，目前的物理學指示，更高維度中，物理定律完全不一樣，需要重新摸索。
　　譬如電磁相互作用，四大基本力之一的電磁力，將出現一些列的問題。
　　如果在第四個維度中，能量依舊守恆，因為多了一個維度的關係，關於距離的函數表達式，將會改變，電磁信號的強度，將於距離的立方成反比。
　　這也帶來一個結果，在四維空間中，從遠處看一盞燈，燈會隨著距離迅速暗下去，比在三維空間中暗下去的速率要大。
　　經典的庫倫定律因為數學上的改變，而被改寫。庫倫定律涉及的，就是電磁相互作用。
　　既然原來庫倫定律都不存在了，原子還存不存在？
　　質子還能老老實實地束縛住原子？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原子精巧的結構表示：一旦有任何改變，直接解體。
　　「這就是傳說中……因為數學改變，導致的物理定律全部改變！」
　　「按照這種推論，人只要一進入四維空間，所有的分子以及原子全都解體，屁都不會剩下一個！」
　　「005是怎麼做到的？」
　　這群科學家正在狂熱的討論著，也是他們深深疑惑的一點。
　　因為005，很可能跑進了更高的維度，想要「抄近路」。否則，她不可能在一兩個月內完成任務。
　　「也不排除她開啟了一個『蟲洞』，或者其他的什麼。總之，和更高維度的世界，肯定有關係。」
　　那麼問題來了，人類，如何進入更高的維度？
　　「連氫原子都沒有辦法進入，我們應該如何進入？一進去就掛了。」
　　答案……當然是有的，瘋狂科學家們依舊想出了一種方法，試圖讓人進入四維空間。
　　那就是……尋找一個「載體」！
　　這個原理，有點類似於曲率航行：將三維空間的一部分包裹進去，進入四維，從而規避物理定律破滅等現象。
　　有點像現實社會中，用一張紙，畫出「二次元」的人物一樣，人們想進入四維，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紙」，讓分子原子與電磁場永遠囚禁在三維中，不讓自己因為物理定律的改變，而被分解掉。
　　說起來簡單，其難度……令人髮指！至少要搞清楚另一個世界的物理定律。
　　不邁過弱壁壘的物種，不夠聰明，還是不要多想了。
　　「……僅僅只有三維空間的穩定存在，不是沒有道理的。宇宙非常非常精巧，只要相差一點點，我們就不存在了……或許變成另外稀奇古怪的宇宙，或許一秒鐘就炸掉了。」蘭波博士忽然說道，喚醒了正在沉思的眾人。
　　知道的更多，不知道的更多。
　　正因為005，很可能直接進入了更高維度的空間，就如同跳到水裡那麼簡單，所有科學家都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以及……羨慕。
　　是啊，人們很羨慕。
　　「這就是更高階文明的實力！」
　　於易峰站起身子說道：「好了各位，暫時不用多想，所有的錄像已經錄下來了吧？等我們以後再研究！」
　　「這一次的見聞，開闊了我們的視野，至少知道了前進的方向，以及前進的道路，已經不虛此行。」
　　這一點是很重要的。許多人也是拍拍胸口，重新恢復了鬥志。
　　當年美國人造原子彈的時候，科學家陣容豪華，幾乎是全明星陣營。但就是這一群精英，戰戰兢兢，摸著石頭過河。
　　美國動用了五十萬人口，耗費了大量的時間以及金錢，才造出原子彈。
　　因為科學家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華夏人造原子彈就簡單多了，有了美國人成功的事實，他們明確知道這條路是行得通的，只要一直往下走就行。
　　摸著石頭過河，比知道腳下有石頭，必然更加困難。
　　「知道前方有路，已經是一個非常光明的事實，不能再奢求更多了。」於易峰歎道。


第八十章 邊緣文明的難題
　　就這麼討論間，有一個物體忽然從飛船附近冒了出來，竟然又是005！
　　她非常開心地說道：「送你們一些新世界的體驗門票，總共有五百張，這也是我的最大權限了。門票在這裡可是非常受歡迎的呢，強烈建議你們去玩一玩，體驗一下高階文明的思維。」
　　於易峰並沒有接話，反而問道：「難道你已經把貨物送到目的地了？不是說……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嗎？」
　　「啊，沒有！沒有！」005連忙搖頭：「那是005-s2號，我是005-w4號，不一樣的。我一共有64個不同的大分身。所有的分身，信息都是共通的……」
　　「很抱歉，一時半會找不到鐵奎文明。」
　　好吧，於易峰敲了敲自己的頭盔，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看到她笑瞇瞇的樣子，應該是一番好意吧。這個傢伙雖然很和善，但是喜歡偷聽，狂熱的討論，早就停下來了。
　　「這些大名鼎鼎的『遊樂場』，總得去參觀一番的。這些門票就算用不完，也能賣點積分。賺到了！」於易峰心中暗想。
　　「走，我們出發，去看看！」
　　一聲令下，大家都興致勃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重力飛船再次啟程。
　　「新世界」以及「舊世界」，都在同一個星球，距離這裡並不遙遠。大概一個小時的功夫，飛船已經接近目的地。
　　「舊世界」門可羅雀，沒什麼人玩；「新世界」反倒門庭若市，停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飛船。
　　於易峰聳了聳鼻子，沒有怎麼想，率先選擇了「舊世界」。
　　因為005重點推薦的，反倒是「舊世界」。
　　按照希克斯市場的說明：這裡是研究「宇宙社會學」以及「強壁壘」的地方，以往的許多高階星際文明，都會聚集在這裡，推演文明的發展路程，各種程序以及模擬功，異常完善。
　　「只是電子遊戲的地方嗎？應該不會吧。」於易峰皺著眉頭，心中狐疑。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們肯定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再好玩的遊戲，價格也不會太高，買幾個回家也就是了……
　　就這麼狐疑間，車子駛入這棟巨型建築的大門，是一個富麗、宏大而又莊嚴的廣場。
　　下邊由一層非常非常薄的透明玻璃構成。玻璃下邊是一條條粗獷的線條，如同一個用鉛筆畫出的，正在旋轉的「黑洞」！
　　目光一移進「黑洞」，彷彿能夠吸引所有的注意力……於易峰腦袋裡一陣刺痛，連忙警惕地將目光移開。
　　他發現自己的心臟「咚咚」狂跳。
　　很顯然，這個奇怪的藝術造型，給整個廣場，增添了肅穆以及神聖的氣氛。
　　「不簡單啊！」光是這種氛圍，就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壓抑感。
　　但這種壓抑以及嚴肅，反倒讓所有人來了興致，看來，遊戲不僅僅只是「遊戲」。
　　通過車子裡邊的攝像頭，人們看到了各式各樣的三維屏幕整齊地擺放著。這裡的設備都需要「思維投影」，得脫光了衣服泡在營養液裡邊，不可能躲在車子中就能夠玩到。
　　經過一番討論後，所有人還是決定，來都來了，不需要這麼保守，應該下去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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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於易峰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景象，這一幕就彷彿在他腦海裡直接迸射出來一樣。這是虛擬VR系統，他並不陌生。
　　「不過這種漆黑又是什麼意思？」
　　現在他想要完成的，是大名鼎鼎的「邊緣文明」，創造的一個題目！
　　是的，邊緣文明，那個創造了昆頓的L8文明。
　　對於這個文明，大家的感情都十分複雜，總感覺有一些扯不清的關係。所以，當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於易峰立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決心嘗試一下。
　　當然了，這一道題目還是「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之一，至今無人可以破解。於易峰也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單槍匹馬地將它挑落，只是來體驗一下。
　　題目與「宇宙膨脹」有關係。
　　由於空間的膨脹，我們的可視宇宙範圍也在膨脹。現在的可視宇宙半徑，其實是遠遠大於138億光年的。
　　隨著時光的流逝，我們可以看到的宇宙範圍，正在逐年增加。但是，在這邊界之外的宇宙，也以更快的速度遠離。
　　大部分的宇宙，我們是永遠看不到的，也永遠不可能看到138年前，開天闢地的第一束光……
　　我們被困在一個有限的空間內，無法得知外面的宇宙是什麼樣子。
　　隨著時光的流逝，宇宙的膨脹，我們「看到」的範圍在增大，「看到」的東西卻在逐年減少。
　　【萬億億年後……】
　　一行信息在腦海中突兀跳了出來，不過於易峰並沒有太過驚訝，題目正式開始了。
　　「這種虛擬的VR技術，比新人類的，真實的太多了。」
　　他想要摸自己的頭髮，卻發現自己是一個「幽靈」狀態。
　　【宇宙處於將近熱寂的狀態，我們假設……宇宙持續膨脹。】
　　【大量氫燃料的耗盡，導致幾乎所有的星系都寂滅了，就連壽命長久的紅矮星也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少量的黑洞還在持續蒸發。】
　　【更可怕的是，因為宇宙膨脹的持續，這些黑洞也漸漸離我們遠去……遠去……】
　　【我們連黑洞都看不到了，真是一個寂寞的宇宙。】
　　這些都是背景旁白。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個邊緣文明到底想要表述什麼……
　　「熱寂嗎？」
　　很快，題目出來了：【你的任務是，在這一片尚未完全耗盡的星雲中，創造一個智慧文明，讓他們發現並且認可，宇宙的起源是從大爆炸，一個奇點中誕生的這一假說。】
　　「題目很奇怪啊。」
　　於易峰低下頭想了想：「讓一個文明在這種將近熱寂的情況下，瞭解到宇宙的起源麼？」
　　「宇宙大爆炸」理論，在20世紀初就已經形成了，對於地球人來說，似乎並不困難……
　　「是一個比較簡單的理論。」
　　當然了，這裡的限定條件很多。光是「漆黑宇宙」這一條，就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不適應。
　　於易峰沉思了起來。


第八十一章 上帝模式
　　於易峰並不是純粹的天文學家，也不是物理學家，長期的執政生涯，各方面都要涉及，所學的東西都是雜七雜八的。
　　不過他的知識面反倒非常廣，這也是一大好處。
　　他細細地思索著：「想要發現宇宙大爆炸，至少要有星體的紅移，或者微波背景輻射。或者其他的，我暫時沒想到的東西……」
　　「但現在宇宙漆黑一片，這些信息貌似全都丟失了。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他有點兒苦惱，似乎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只能感歎自己的知識不夠多，如果讓某個天文學家來做這道題目，或許會簡單一些。
　　但他又不想直接退出，一張體驗門票，賣出去可以得到1積分，也就是一百多噸的反物質。他可不想浪費，當這種敗家子。
　　「……這道題目並不是純粹科學方面的，反倒更加偏向社會學。」於易峰靈光一閃，抓住了重點。
　　「題目要求我，創造一個文明，然後讓這個文明去發現，而不是讓我自己在這裡探索……如果這個文明的水準足夠高，人才足夠多，智慧比我大，應該……可以吧？」
　　「試試看！」
　　就這麼思索間，星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團10光年大小的星雲。它們在這片漆黑宇宙中，於易峰能夠接觸到的唯一物質。
　　「熱寂的時代，物質真是寶貴的東西。」他暗地裡感歎道。
　　這一團星雲如同一團死水，也不夠龐大，相互之間處於引力平衡的狀態。如果沒有干擾，將會一直持續這種樣子，直到所有的質子全部衰變。
　　「所有的東西都要自己創造嗎？從一團星雲開始……這個遊戲還挺逼真。」
　　於易峰心中一動，感覺自己變成了「上帝」。
　　所有的東西，都要在這一片黑暗中誕生。
　　「反正無論如何，得先創造出一個智慧種族，才能談接下來的東西。沒有智慧種族，何來的發現？」
　　「神說，要有光！」他回想起了《聖經》中的某些內容，心中笑著默念，感覺有模有樣的。
　　「要創造智慧種族，得先來一顆恆星！」
　　他大手一揮，開始推動這一團星雲，打破了那種引力平衡。
　　果然，這團龐大的，以光年為單位的星雲，被他推動了！
　　「……還真有一種當上帝的感覺。」於易峰驚奇不已，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麼變出來的，竟然完全真實。
　　「缸中之腦的技術已經這麼發達了嗎？能直接刺激我的感官？」
　　很快，這一團星雲在於易峰的推動下，開始變化。因為角動量守恆的關係，再加上萬有引力的相互吸引，坍塌後的星雲轉動迅速加快。其中的原子相互碰撞頻率增高，把動能轉換為熱能。
　　於易峰的身體是無形的，卻很有力量，他感覺就像玩陀螺一樣，抽打著一團棉花團，簡直就是「大力出奇跡」。
　　「推動星雲，不費吹灰之力。這特麼……上帝模式！」
　　他越推越快，星雲越來越熱，在引力、氣體壓力、磁場以及轉動慣量的作用下，百萬年的時間，中心漸漸形成了一個緻密的原恆星！
　　「真是厲害……」於易峰捏了一把汗，豁然感覺到了體力上的消耗。
　　而且在這一過程中，需要使用大量的天文學知識。
　　不同質量的恆星，今後的發光強度、壽命全都不同，他可不想搞出一顆巨大而短命的藍色恆星，也不想搞出沒什麼卵用的紅矮星。
　　主要的目標，還是和太陽一模一樣的黃矮星。
　　「看來，這個『上帝』也是有局限性的，沒辦法修改具體的物理規則。也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依舊得根據自然法則……」於易峰已經發現了這一個設定。
　　原恆星中心的熱核聚變，還沒有形成，依舊不是真正的主序星。
　　「所以還得點一把火。點火的方式當然是增加質量。」
　　他的眼睛可以讀取這顆原恆星的質量，盡量控制著，讓它接近太陽的質量。
　　星雲持續吸積物質，隨著物質的增多，內部壓力的增大，突然間，這一顆原恆星放出了光芒，它被點燃了！
　　這片漆黑的宇宙中，出現了一個黯淡的光點，唯一的光點！
　　「真是不容易啊。」於易峰的內心深處，出現了一絲微微的成就感。這個光點竟然是可觀測宇宙的唯一光點。接近熱寂的時代，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想到，萬億億年以前，深空之下，群星薈萃，文明無數呢？看來，我們的宇宙，其實還算不錯了。」
　　溫暖的光芒，彷彿照亮了整個內心，讓他充滿了幹勁。
　　他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畢竟光照型生命才是宇宙中的主流，也是他最為熟知的。其他亂七八糟的生命，他根本就不懂，也不知道應該這麼創造。
　　想要塑造智慧生命，得先有一個太陽，對於易峰來說是自然而然的想法。
　　捏造了恆星當然不夠，還得有行星。
　　理所當然的，他又開始照抄曾經的太陽系。
　　內太陽系，大概是4天文單位以內的距離，因為過於炎熱的關係，水以及甲烷等小分子難以在這個區域聚集，所以類地行星胚胎由高熔點、大質量的物質形成，譬如鐵、鎳、硅酸鹽等等。
　　它們在太陽形成後十萬年內，成長到0.05地球質量，再也沒有了足夠的原料，開始停止聚集。
　　4天文單位以外，在介於火星和木星軌道之間的物質，因為氣溫較低，冰狀化合物保持固態。
　　所以，這裡的星球有特別多的冰以及甲烷。
　　年輕的太陽擁有穩定而又強烈的新風，天王星和海王星，是在木星和土星之後，在太陽風把星盤物質大部分吹走之後形成的。
　　結果導致……這兩個行星上聚集的氫和氦相對較少，各自不超過一倍地球質量。
　　好吧，於易峰發現，他這個上帝確實不怎麼厲害，除了力氣奇大無比，只能按照自然規則行使自己的力量。譬如說加速時間，製造某些偶然等等，倒是可以的。
　　但是他沒有辦法，突然改變某一地區的重力，也沒有辦法大幅改變星體的形成。
　　如果想要大力出奇跡，想讓一顆木星，強行出現在金星的位置，「體力」的消耗會迅速加快，快到他……不可能完成這些任務。
　　「……自然規則，以及體力值的設定是主要的掣肘。不過體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恢復……不用太過擔心。」於易峰心中暗想。
　　等所有的行星構造完成後，他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累，太累了。
　　因為他的強行干涉，竟然真的出現了八大行星！


第八十二章 我當上帝那些事
　　「其他的隕石、衛星，暫且就不管了，自然演化吧。」
　　像什麼耳熟能詳的「冥王星」、「塞德娜星」，柯伊伯帶等等，於易峰還真的沒有太多的心力，實際上到了這一步，自然情況下也已經能夠生成。
　　當一個上帝還真的不容易，忙完了這些星球，他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以恢復自己的「體力」。
　　至於……為什麼要創造這麼多看上去沒什麼用的星球。於易峰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記得一堂天文課中，曾經評論過太陽系各個行星的用處，據說：木星可以幫助擋隕石，土星可以當星際跳板等等……
　　「總歸，照抄太陽系，肯定是沒有錯的。再怎麼樣，也可以懷念一下。」
　　看到這八大行星，於易峰心情大好，一般忙著休息，只要有了更多的體力，才能做接下來的事情。
　　星球的自我演化開始了……為了方便稱呼，於易峰直接讓它們沿用了太陽系各個行星的稱呼，水星、金星、火星等等。
　　只有第三個星球，被稱作「藍星」，與「地球」稍稍做了一個區分。
　　於易峰的目光也主要著眼於「藍星」，因為它位於一個較好的宜居帶。
　　在太陽系形成初期，星空中的隕石非常多。各種的隕石轟擊，給這顆行星帶來了大量的水分，這一點於易峰是樂於成見的。水是生命之源，反正前幾億年，根本不會有生命誕生，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他還製造了一些偶然，讓更多的隕石源源不斷砸向第三星球，讓這顆星球的水分大幅增多。
　　沒錯，他想要照抄的，依舊曾經的地球……
　　火山爆發產生的揮發性氣體，開始生成次生大氣，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甲烷、氮、硫化氫等一些分子量比較重的氣體。
　　這些氣體和地球的固體物質之間，互相吸引，互相依存。它們沒有被一開始地球偌大的離心力所拋棄，是孕育生命的理想環境。
　　「對了，還得有大質量的衛星。沒有月球，藍星就和美達莫斯文明一樣了，自轉軸顛來倒去可不行啊……」
　　思考完畢後，充滿了「神力」的於易峰，惡狠狠的，強行從星球上，挖出了一塊巨大的岩石！
　　「嘿！」
　　這塊超大隕石被他用蠻力強行推到了天空中，然後找了個合適的距離，旋轉了起來。
　　就這麼硬生生……製造出了一顆「月球」！
　　而原先的大坑，在星球自轉的作用下，會漸漸恢復，反正時間還多得是。
　　完成了整個步驟後，這種摘星攬月的強大力量，讓他暗爽不已。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逼真，太厲害了。就算新人類整個文明，想要搞定一顆月球，也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現在他手一抓就能成，甚至飛近一點，能把它丟出太陽系！
　　怎麼可能不爽！
　　「真是特麼的仙人模式……」
　　緊接著，他緩過氣來後，又開始瘋狂地製造偶然，各種閃電，颶風，下雨，各種火山爆發。按照目前的理論，複雜有機物質會在這些現象中小概率誕生。
　　好吧，到現在為止，新人類依舊不知道，生命的最初起源到底是什麼。有人認為是天然誕生的RNA自我催化複製，也有人認為是隕石帶來的簡單生命。
　　總之，於易峰認為，「邊緣文明」應該不至於在這種地方為難人。
　　他又不是生物學家，不可能完整背出DNA序列，如果連一個生命都製造不出來，那還玩個毛……
　　以至於……過了一段時間後，他不得不加速時間的流逝，無聊到想要玩其他的星球。
　　「沒有生命，沒有生命啊……」
　　終於，在環境極度惡劣的情況下，花了8億年的時間……
　　在一次瞌睡中醒來，於易峰熱淚盈眶地發現，一種……
　　一種抗熱性甲烷菌在海洋底部的灼熱液體中，誕生了！
　　這種古菌，能夠代謝甲烷，以實現細胞的自我複製。
　　它是整個世界的「1」。
　　「從無到有，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生命的誕生，終於給於易峰破解這道題目帶來了真正的可能。看到這個奇怪、小小、簡單、沒有自我意識的生命，於易峰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做父親的奇特感受……「它就是一切的來源嗎？」
　　這時候的環境依舊相當可怕，太陽太年輕了，一點都不穩定，忽冷忽熱，地表也常常爆發火山。如果讓地球人生活在那種環境，估計不用一個星期，就會徹底滅絕，因為這裡的水完全就是沸騰的，氣候就如同金星！
　　於易峰只能好好地呵護著它們，不讓這些剛剛誕生的小傢伙被突發事件給搞死了。
　　慢慢地，他感到相當勞累，因為長期的勞動，體能值……漸漸地耗光了。
　　他只能歎了一口氣，停下這種呵護的行為。
　　但很快，於易峰意外地發現，自己剛剛的一系列呵護，是錯誤的，這些小東西在掙扎中，飛速地進化！
　　生命的強勁，在這種環境下演繹得淋漓盡致，它們就好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可能翻船，又在苦苦堅持。
　　「活下來，活下來！」
　　2億年過去，這些東西竟然佔領了整個星球，而且誕生了各種不同的種類。
　　於易峰大喜，有了龐大的基數，才能夠搞更多的事情，能更快地進化……
　　想要讓生命體進化地更快一些，「氧氣、光合作用、多細胞生物」成為了關鍵詞。
　　他只能盡可能地，往這方面引導。
　　「進化！」
　　生命變得越來越多，原先的一點甲烷能，開始不頂用了，激烈的競爭……正式開始。
　　「進化！」
　　細胞之間開始互相吞噬，為了生存，為了繁衍。
　　從原核到真核，從厭氧到有氧，再從單細胞到多細胞，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卻又精彩萬分，如同見證一次次偉大的史詩……
　　他卻感到自己這個「上帝」越來越弱雞了，雖然力氣依舊很大，能夠隨意招呼隕石，引發火山，產生地震。但在這種情況下，力氣好像沒什麼太大的作用。
　　為了適應環境產生的進化、變異，成為主要的手段。
　　在誕生「藍藻」的時候，產生了一次異常嚴重的物種滅絕，許多生命因為無法適應氧氣濃度越來越高的環境而被殺死。
　　於易峰眼睜睜地看著，物種被殺死了99%以上……
　　他苦苦歎氣，搔頭摸耳，坐立不安，好像心頭被割了一大塊肉。
　　但他沒有辦法，只能看著它們死去。
　　「『藍藻』意味著氧氣。高氧環境，意味著……更容易誕生更大體積的生命！」
　　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雖然放大到整個宇宙，無氧環境也能誕生複雜生命，甚至是超級生命，但概率總歸是不大的……大量的無大氣星球，就算誕生了生命，也是以微生物居多，再也上不去。


第八十三章 藍星人誕生
　　時光的漸漸流逝，他越來越小心翼翼，每一步的行動都要思索很久。再瞎幾把砸隕石，推動地殼板塊運動，或者製造大地震大海嘯，只會搞出一場生命大滅絕，將他苦心經營的成果毀於一旦。
　　「力氣大有什麼用啊……」他暗地裡嘀咕著，有點吐槽這個奇葩的設定。
　　他開始更加依靠自然的演化，以一種平和的方式。
　　隨著環境的變遷，一連串的進化長河，讓他越來越領悟到……「偶然」與「必然」之間的聯繫。
　　生命是頑強的，生命又是脆弱的，兩條簡單的基因哲學，規範著生命的方方面面。在這個基礎上，讓它們演化成各種更加複雜的動作……
　　有些看上去，錯地「離譜至極」的東西，在後邊的歷史中，竟然是正確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
　　一直順順利利的演化，反倒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成績。
　　這也讓於易峰越來越感受到自己智慧上的不足。
　　舉個例子吧：偶然間，藍藻進入了某一細胞，並沒有被消化掉。以當時的眼光，兩個細胞處於一種共生的、搶奪養分的狀態。結果，這個藍藻，竟然變成了……以後植物必備的葉綠體！這個奇怪的共生體，竟然漸漸磨合，變成了所有植物的祖先！
　　又是偶然間，硝化細菌進入某一細胞，莫名變成了……幾乎所有細胞必備的線粒體？！
　　「？？？」於易峰腦海中泛出了一系列疑問。整個過程實在是太過奇妙，以及匪夷所思。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在這種演化中，他深刻地感受到了。
　　這些因果，他根本沒有能力去操控。
　　捕食與被捕食，疾病以及飢餓，滿足與享受，憤怒與絕望，生命開始變得原來越複雜……
　　這種無與倫比的進化偉力，讓他感受到了，真正的震撼！
　　他已經完全代入了自己的角色，大多數情況，只是觀看，只有少部分會出手干涉。
　　他這個上帝的腦袋，雖然被大幅強化，卻不可能掌控世界的方方面面，只能掌控一些宏觀的大局。
　　「上帝捏造了恆星，卻沒辦法干涉演化，也不知道未來會出現什麼。太複雜了。」他腦海中暗暗想道。
　　很快，他又自嘲道：「不過上帝可以控制氣候，帶來間接影響，上帝也可以輕易毀滅你們！」
　　反正，恐嚇幾句，就當是心理安慰吧。
　　這個世界，並沒有長久的恐龍時代，在於易峰的呵護下，氣候穩定，也沒有太多的小行星襲擊，一開始就是……甲殼動物稱霸天下。
　　不過也因為氧氣濃度太高的原因，這些甲殼動物，體積巨大，看上去就像一隻隻兩三米米高度的巨大坦克。
　　「唉，這算什麼啊？！甲殼狂潮嗎？」
　　於易峰一邊歎氣，一邊津津有味地觀察……「螳螂大戰金龜子」。
　　兩隻蟲子的戰鬥，各種跳躍，各種翻滾，泥沙飛濺，就如同兩輛坦克撞擊到了一起。
　　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爭。
　　這裡的任何一個生命，都能夠輕易秒殺地球上的老虎、獅子，打起架來觀賞性非常好。
　　可是，和他的初衷好像有點違背。而且這些蟲子有愈發龐大、愈發強壯的趨勢，讓於易峰十分焦躁。
　　任何物種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經過仔細地分析，這些蟲子的大腦結構非常簡單，根本就沒有出現進化出智慧的趨向。
　　而環境開始日益穩定……
　　「蟑螂稱霸的時間也太久了，都幾億年了，還是這幅樣子？唉。」
　　這讓於易峰頭疼不已，他的耐心一點點消失。
　　穩定代表著物種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沒有智慧生命還搞個毛啊？這些蟲子能理解『宇宙大爆炸』嗎？」
　　「要智慧生命！」
　　於易峰站在這顆星球的最高峰，觀看遠方的太陽。歲月的呢喃中，夕陽倚著高峰，在漫無目的地雲霧中，漸漸西沉。一天又一天，似乎永遠都是這樣。
　　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億年。
　　40億年的時間，太陽以及藍星，已經非常成熟。是時候了。
　　他咬了咬牙，催動一顆小行星，想要強行襲擊這顆星球！
　　一顆十公里的小行星絕塵而來！
　　「轟！」
　　藍星倒是屁事沒有，碗大一個疤。但巨大的撞擊導致鋪天蓋地的塵埃，向全世界瀰漫。這些塵埃迷蔓在大氣層中，遮擋住了陽光，溫度大幅降低，植物缺乏光合作用，大量死亡。
　　這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導致物種滅絕大半……
　　於易峰有點心疼，但他也知道「不破不立」的道理。
　　「爬蟲腦子裡都是肌肉，基本上沒有進化出智慧的可能了。」
　　隕石並沒有把所有物種都殺死，有了海量的生物基礎，已經不需要想原先那樣舉步維艱。
　　等塵埃落地，生命很快就從小行星撞擊中恢復了元氣，氧氣濃度也恢復正常。生存鬥爭重新開始，有了爬蟲騰出的生存空間，新的物種上位了。
　　結果……又變成了爬行類生物稱霸天下。
　　「要變成恐龍了嗎？」於易峰心中有點兒不爽，「但星球上的生命，還沒有恢復元氣，再來一顆隕石，好像有點而吃不消了。」
　　他只能暫時憋著、忍著。
　　「先睡一覺再說。」於易峰想了想，乾脆睡覺去了。
　　令他驚喜的是，一億年的時間後，悠悠醒來，豁然發現，一種蜥蜴一樣的恆溫爬行類，似乎……誕生了智慧！
　　「智慧！」
　　好吧，於易峰並不在乎智慧生命到底是哺乳動物，還是爬行動物，反正是智慧生命就行！
　　於易峰看待這些小東西，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驚喜、驚訝、歡樂，各種情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這時候，腦海中突然「滴滴」兩聲，跳出來一個「對話框」，是一個進化道路可選項。於易峰想了想，索性將它們……全部變成了直立人的模樣。
　　「直立智人的進化道路，確定。」
　　這樣看上去，稍微順眼一點，反正是可選項目。對話框消失，世界恢復正常。
　　「應該會慢慢進化成人類的樣子吧……唉，這個世界，已經搞不清楚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了。」於易峰歎了一口氣。
　　新人類的電子遊戲，他當然也嘗試過，也有類似於這種進化類型的……
　　「但是，完全不能比啊。」
　　於易峰曾經控制時間的流速，仔細觀察過一個生命，從受精卵開始，從小發育到大，竟然沒有一個步驟是跳過的！
　　「這真的只是一個遊戲嗎？」他有些惶惶然。這種真實，給他憑空增加了一些心理負擔。
　　「唉，繼續吧，就目前而言，終於邁出了一小步。」
　　「整個題目的前提，就是誕生智慧生命，就叫做……藍星人！」


第八十四章 教導原始人
　　完成這一步後，他腦袋裡又響起了一個聲音，「腦域開發能力啟動。」
　　他發現……自己的能力終於進化了！這個發現讓他幾乎熱淚盈眶。
　　「終於不是那個傻乎乎的，力氣大一點的，只會搬動隕石，引發自然災害的『上帝』了。」
　　「可以……隨意地讀取、注入思維！」
　　於易峰狠狠地捏了捏拳頭。
　　這個能力實在是太強大了，以至於他能夠直接向某原始人注入……「宇宙，是從大爆炸中產生的」這一思想。
　　「這特麼……不是能直接完成題目嗎？」於易峰心中樂開了花，心中又有一些疑惑。
　　抱著這種心態，他肯定是要嘗試一下的。
　　很快，他作弊般，向某一尋找食物的原始人，注入了「宇宙大爆炸」的思想。
　　結果……哭笑不得的一幕產生了。
　　這個原始人在這一瞬間，產生了某些奇怪的念頭。
　　「唔？！」
　　「魏旭挖米狗？爆……炸？！」
　　他喉嚨裡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抬頭看看天空，然後左顧右盼了一下。原始人發現周邊什麼都沒有，眼神中泛出疑惑的神情。緊接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他只能繼續尋找自己的食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
　　於易峰沉默，有些不理解。
　　然後讀取了他的思想。
　　「草！」知道真相後，於易峰抱著自己的腦袋，差點抓下一把頭髮。
　　這個原始人根本不知道宇宙是什麼，也不知道大爆炸是什麼，他腦袋中只想著吃……以及……交配！
　　他們甚至還沒有形成真正的語言！
　　所以，注入這些關於「宇宙大爆炸」的知識以後，原始人根本不能夠理解！
　　「……說明這種『注入』也不是萬能的。能夠憑空增加知識，卻不能強行改變一個人的思想，也不會讓他變得更加聰明。」於易峰心中道。
　　他想了好久，愣是沒有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
　　而且，「注入思維」極度極度消耗體力，甚至比推動隕石還要高，他一下子就處於將近脫虛的狀態。
　　於易峰皺著眉頭，然後又長歎了一聲：「邊緣文明的題目，果然沒有那麼容易，沒有什麼BUG可以尋找。直接全民族洗腦，信仰宇宙大爆炸，看樣子是不行了，體力值完全不夠。我頂多只能洗腦幾個人。」
　　接下來，就只能一步步按部就班地發展。
　　為了操作更加細緻，於易峰特地將時間的流逝速度，從原先的「一秒=10萬年」修改成了「一秒=10年」。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腦子，彷彿能真的接受這麼多的信息一樣。
　　「整個星球的信息啊。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智力被開發到了自己的極限嗎。信息的接受與處理能力大幅提升，運轉能力增強，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實現了。」
　　時間流逝的減慢，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能夠操控的更加仔細。壞處……意味著他體能的恢復，也隨之大幅減慢，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一下休息個幾萬年甚至幾億年。
　　於易峰皺著眉頭，暗地裡沉思：「體力值的設定，意味著大部分的社會進化，只能靠自然演化。我只能在小部分的關鍵節點處撬動一下，以實現蝴蝶效益。最好的辦法是，改變一些關鍵性的人物……」
　　他摸清了其中的關鍵點。當然了，摸清並不一定能做夠的最好。
　　演化還在繼續……
　　智慧生物誕生後，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個以氏族為單位的部落。隨著於易峰的少量思維注入，較高等級的社交以及語言出現了，這兩項學科能進一步刺激大腦發育，提升他們的智力。
　　這些生命的模樣，也從原來的爬行類，開始越來越接近直立智人。
　　不得不說，直立人模樣的體型，在原始時代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強悍的。
　　一方面，爪牙退化，進化出了手指，更加適合使用工具；另一方面，直立狀態下的格鬥，更容易爭取優勢，可以有更遠更全面的視野。
　　比如老虎、熊、猩猩、狗這些動物與同類，或者別的具有強悍格鬥能力的對手打鬥時，總是爭取較高的位置，從上向下攻擊。
　　所以了，儘管現代社會溫室裡的環境，誕生了大量身體孱弱的宅男，但在原始社會，直立人的打架能力並不弱。雖然打不過銀背大猩猩這種頂級貨，但成年原始直立人，單挑狼、豹子或者其他輕量級的生物，並不是難事。
　　時光流逝，光陰萬載……
　　目睹了一幕幕的叢林搏鬥，於易峰隱隱產生的，因為進化道路不合適的擔憂，也漸漸消失。
　　「好陰險的邊緣文明啊。如果隨便選了一個水母樣的進化道路，說不定半路因為不適應環境而滅絕了。直立人能夠脫穎而出，還是有自己道理的……」
　　緊接著就是更大的部落、石器、輪胎、長矛、弓箭……
　　十萬年，二十萬年，原始的藍星人開始佔據更大的地盤。石器工具的進一步開發，讓他們漸漸走上了食物鏈的頂端。
　　有時候，這些人因為生活環境太好，不求變通，於易峰還會搞出一系列的天災人禍，強迫他們走向更遠的地區。
　　「智慧，要培養更高明的智慧。」
　　數十萬年的時間，這一個文明開始枝繁葉盛，藍星人的腳步幾乎分佈全球。
　　「分佈面積廣大也是不錯的，至少不會因為一場瘟疫就死光了。」於易峰想道。
　　不過這些藍星人，依舊有著智慧生命通常有的劣根性，這是一大麻煩點。
　　然後，城鎮出現了……
　　排水渠出現了……
　　文字出現了。
　　緊接著是數學。
　　然後是奴隸制度……
　　整個文明變得越來越開花，不像原先的那麼懵懂，於易峰開始戰戰兢兢地收斂著自己的力量，小心呵護著這種發展。
　　古人是非常愚蠢的，萬一出現什麼莫名其妙的自然現象，什麼上帝啊，神之類的又立馬跑出來了。
　　「科學」的整體氛圍，不像「語言文字」那樣，強行思想注入就可以了，而是因社會環境引起的一種人文現象。他到現在，依舊沒有營造出來。
　　「不過暫時不急……先緩一緩。」
　　仔細統計了一下，他這個「上帝」每隔大概一兩百年，才能注入一次思想。滿體力值的情況下，一下子能夠連續注入五到六次……
　　隨著腦容量的大量增加，他已經可以注入越來越深奧的知識。
　　所以，於易峰決心沉下心來，積累一段時間，給各地獨立的發展時間。
　　然後來個一次性地大規模思維注入，這樣才給力。


第八十五章 最初的神話
　　演化還在繼續……
　　趁著這一段休息時間，於易峰正在總結「遊戲」開始到現在的得與失。他發現，自己在這四十億年的時間裡，失誤還真的不少。
　　譬如說：一開始對剛誕生的微生物群落過於呵護，讓它們的進化速度異常緩慢。又對環境的穩定影響過多，抑制了某些火山，某些地震的發生，這導致甲殼類生命長久地稱霸陸地，平白浪費了大量的時間。
　　「生命爆發與生物滅絕的次數，因為我的關係，減少了很多。」
　　就拿近的說，他也犯了不少錯：他曾經影響過某原始部落的意識形態，玩笑般地，將現代人的「民主理念」與「科學理念」灌輸給原始人，看看會發生什麼。
　　結果，這個酋長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真的開始搞民主，搞平等！
　　結局當然是悲慘的……這個原始部落直接因為不適應環境，而解體了。
　　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又或者被同類抓為奴隸……
　　當這群原始人一個個倒在殘酷的叢林中時；當充滿求生慾望的眼神，呆滯地看向天空時……
　　於易峰，真的懊悔不已。
　　「這不僅僅只是遊戲啊。小心，還是要小心。」
　　如果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死傷了大量人口，於易峰真的有一種負罪感。那一幅幅血琳琳的畫面，彷彿在質疑他這個「上帝」。
　　叢林時代是殘忍的，生存是困難的，藍星人的平均壽命不到二十歲，進化到現在都是為了適應自然，任何一個改變都有可能付出血的代價。
　　疾病、天敵、飢餓、自然災害，每一項都能奪去大量的生命。
　　於易峰不是濫好人，但也不喜歡因為自己引發的大量死亡……他發現自己越急迫，事請越是糟糕，許多措施反倒適得其反。
　　默然回首，他發現自己發揮的作用，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巨大。
　　很多刻意的、激進的舉動，本意是好的，隨著時光的流逝，卻變成了反作用。
　　許多無心舉動，反而起到了正面效應。
　　「周公畏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白居易的這首詠史詩，也許只是發一點詩人特有的感慨，但卻道出了於易峰經常會有的某種困惑。
　　「歷史的演進，偶然性的因素實在太強了。我沒有辦法找到全局的最優解。很多事如果不那麼趕巧，歷史也許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他這個「上帝」智慧的不足，終於承認自己，沒有辦法把控全局。
　　「領先一步是天才，領先兩步就是瘋子。」
　　「原始時代，一定要慢慢來，他們沒有辦法接受太大的改變啊。」於易峰皺著眉頭思索著，承認了自己的過錯。
　　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因為長期實驗的緣故，他的技巧開始變得逐漸成熟，漸漸總結出了某些規律。
　　「可以注入少量的古代科學知識，這方面的正面影響，肯定大於負面。」
　　「但是思維形態方面，一律不加更改，也不加干涉。他們連道德都沒有誕生呢……」
　　說白了，就是於易峰的情操以及思維太過高尚，以他的思維，去強行影響原始人，只會讓他們被時代所淘汰掉。
　　讓一個原始人，去博愛眾人，去民主平等，他絕對會被其他人吃的渣都不剩。
　　在這個時代，自私自利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歷史的偶然性，使得有時歷史，好像杯子中的水分子，因為熱運動胡亂碰撞，誰碰上誰都沒個准。但其實並不盡然，在統計學的角度，必然有規律可循。
　　如果這個時代，本身能夠誕生出某一項科技，那麼，於易峰讓它稍稍提前出現，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如果時代沒有辦法誕生的東西，被於易峰強行催生了，它很可能不被接受，起某些反作用。
　　這就是發展的客觀規律。
　　也因為思維注入以及少量干涉的關係，這個藍星文明的發展速度，已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幾百萬年的原始時代，被縮短到二十萬年！
　　這絕對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是反思、總結後，帶來的結果。
　　沒有人知道，其中有一個「上帝」在背後搞事情，不過，充當幕後主謀，於易峰樂在其中，怡然自得。
　　紀元前一千一百年，因為長時間社會實踐的關係，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藍星人，根據自己對自然的觀察，做出了一系列的解釋。
　　很自然的，他們將沒辦法解釋的東西，歸結到了神靈身上。
　　第一個神話出現了，叫做《吉爾伽美食》，所用的文字，當然是楔形文字。
　　楔形文字由最初的象形文字系統，字形結構逐漸簡化和抽像化形成，是自然形成的，並非於易峰的思維注入。
　　《吉爾伽美食》認為，世界是神靈創造的。它把生存、繁衍或者死亡的意義，全部算到了神靈的頭上，一切生命的所有權歸屬於神靈。
　　當然了，與此同時誕生的，還有各種簡單的，奇奇怪怪的迷信巫術。
　　這些粗暴的巫術也算是好事，因為它們是醫學的開端。
　　「好吧……好吧。」
　　面對這個答案，於易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們好像猜對了，不過生命的最終歸屬，可不是神靈。用唯心派的哲學來解釋，死了就是死了，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用神靈來解釋，只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
　　不過他又有點不滿意：「但偏離了我的目標啊……我要培養的是科學思維，不是神話，也不是宗教。」
　　經過那一番總結後，他已經不會直接注入「宇宙是從大爆炸中產生的」這種粗暴思想。因為題目的要求是……「發現它，並認可。」
　　如果沒有大多數人的認可，光光洗腦幾個人，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就算洗腦幾個高層，也會被原先固執的思想給覆蓋掉，甚至引發思維混亂，產生精神疾病。
　　這樣的設定，也真是讓他聳聳肩膀，感到一陣陣的無能為力。
　　「應該怎麼做呢？」他沉思著，沉思著……心中泛起了難。
　　「第一個辦法，古代人是愚昧的，利用思維注入，去慢慢創造一個『宇宙大爆炸』的宗教，全民信仰宇宙大爆炸。然後一直持續下去，讓它蔓延到整個世界。」於易峰心中暗道。
　　「可是，宗教畢竟與神靈有關，神導致了宇宙大爆炸？不行……如何讓『宇宙大爆炸』宗教，與神靈撇清關係呢？」
　　「還有……整個過程，算不算題目規定的『發現』？」
　　「宗教理論，應該不能算是發現吧？」於易峰皺著眉頭，發現了其中的難點。
　　「第二個辦法，培養科學思維，利用科學方法，去真正的發現……」
　　兩條路，暫時只能選擇一條。
　　如果真的選擇宗教路線，對科學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就如同曾經的迪格人……這一點於易峰心知肚明。
　　他沉默了半晌，又結合了邊緣文明的意圖，還是選擇了……「科學路線」。
　　那麼問題又來了，從懵懂的原始人，進化到愚昧的古代人，如何才能改造成現代人呢？
　　如何才能破解邊緣文明的難題呢？至少需要一個規模浩大的科學家團隊吧！
　　這一個問題，複雜而具有挑戰性，於易峰苦苦思索，樂在其中，不能自拔。
　　很快，他就想到了辦法。
　　那就是……借鑒地球時期的歷史，來效仿著，推進這個「藍星文明」！
　　「這可能是最簡單，最不費腦力的辦法了，至少地球文明順利發展出了現代科學，也提出了宇宙大爆炸假說，還算比較優秀。文明發展的道路實在是太坎坷了，一個不妙，停滯幾千年只是小意思。光靠我自己的智慧，沒有任何借鑒，實在是太難了……」
　　「我會幫助你們，把前進的障礙全部肅清。」
　　隨著時光的流逝，四個不同地區的文明古國，因為地理、人文上的優越，開始逐漸誕生。
　　於易峰想了想，開始將少量的思想注入到「老子」、「釋迦摩」等幾位傑出的天才人士身上，試圖培養這些文明的科學萌芽。
　　這是他再次出手，影響一個人的意識形態。
　　前幾次的出手，全都失敗了，但這一次，時間節點已經比較成熟，應該不至於輸得太慘。
　　老子這位牛逼哄哄的人士，作為國家級圖書管理員，率先得出了自己的宇宙觀：「道生萬物，大道無形，宇宙循環，有無相生！」
　　聽到這一句話，於易峰差點跳了起來，激動地不要不要的。
　　「道生萬物」，不就是……宇宙大爆炸嗎？！
　　「看來，讓老子每天都做宇宙爆炸的夢，的確是沒錯的！」他撫了撫狂跳的心臟，感覺自己離成功似乎不太遙遠了。
　　只要這個思想能夠一直延伸，發展出現代科技後，就會有完整的「宇宙大爆炸」思想！
　　不過很快，無所事事的「老子」，又提出了另一套教他做人的理論：無為而無所不為！
　　什麼意思呢，說的是人要遵循自然之理，順應自然的運行，不必去干預自然的運行，不做不必的事。反正大自然到底怎麼樣，管他呢，做好自己就夠了。
　　可以說，是一種淡漠了世俗的一種價值觀。
　　實踐證明，第一套關於宇宙的理論太過玄乎，統治階級完全不在乎，並沒有太多地發揚光大。而且能夠接受、理解的人還真的不多……
　　老子的思想，還是太超前了啊。
　　後邊的一套理論，反而一直繼承下去了，因為對統治階級有利，民眾要順其自然嘛。
　　這又讓於易峰感到一陣陣的無力感。
　　面對這個事實，他感到有點口乾舌燥，他這個上帝，竟然很想用喝水來緩解心緒。
　　釋迦摩更加過分，這個傢伙與「老子」對話後，也變得無慾無求，拋棄妻兒去搞宗教！他還扭曲了注入的思想，創辦了什麼「虛空無盡，三千大世界」的宇宙觀，整個宗教一天天地開始流傳。
　　「這他媽不是多世界理論嗎？我什麼時候讓你搞多世界了？」
　　於易峰差點氣死了，這簡直就是搞事情。「上帝」可以注入思維，卻不能強行改變人的思想，他也不知道這個釋迦摩這麼想出這一些理論的。
　　但他深深地知道「釋迦摩教」的牛逼之處，這個宗教可比老子的影響力大得多。一旦流傳開來，大片的地區直接就沉迷於宗教，廢了！
　　這和他的初衷是相違背的……
　　沒辦法，他只能狠下心，引發了一場……大地震！
　　「轟轟轟！」
　　整個「釋迦摩教」的源頭，被整成了一片廢墟。
　　這一個大宗教……因此沒落了，和地球上的歷史產生了根本性的差別。
　　於易峰再次改變了自己的思路：「問題的主要點，還是現代科學……沒有現代科學，宇宙大爆炸是不可能被發現並認可的。現代科學的萌芽以及誕生土壤……讓我想想。」
　　很快，他有將目光投影到古希臘，這個神奇、浪漫、與眾不同的國度。
　　他認為，可以在古希臘地區搞出一批高素質人才，以更快速地催生出現代科學體系的萌芽。
　　此時的時間，已經到了公元前6世紀，養足了精力的於易峰，正牢牢盯著這片土地，尋找才幹人士。
　　古希臘（愛奧尼亞）是一個神奇的好地方，有著非常好的文化氛圍。在政治上，它是由很多小的、自治的、繁榮的城邦或島嶼組成的，實行共和制或是僭主政治。
　　這一類的制度，放在那個歷史時期，顯得相當奇怪。
　　而另一方面，居住在島嶼上的愛奧尼亞人，以來往於東西方之間的航海來謀生。在這充滿活力的交易過程中，技術和技能的迅速發展，造就了聰明的人民，也衝擊著理論思想家的思想。
　　更關鍵的是，很多愛奧尼亞人不信仰宗教！
　　「很好，很好。這三點加起來，已經可以成為現代科學思想的發源地了。」
　　於易峰惡狠狠地打了一個響指，差點讓宇宙毀滅一半的生命，又連忙停下。


第八十六章 蒸蒸日上
　　莫名的，希臘這個小地方開始天才輩出，呈爆炸式地發展。
　　「泰勒斯」、「蘇格拉底」、「柏拉圖」，然後是「亞里士多德」、「阿基米德」，一連串的力氣全都用上了。
　　一下子搞出這麼多天才，於易峰差點兒累地癱瘓。
　　但效果是顯著的，「雅典」變成了整個地區的科學文化中心，群英薈萃，如果一顆璀璨明珠。這些思想家們，在哲學思想、詩歌、建築、科學、文學、戲劇、神話等諸多領域達到了比較深的造詣。
　　希臘哲學的集大成者「亞里士多德」，甚至按照前人的一些理論，完善了一整套的……「地心說」！
　　「地心說出現了！」這是於易峰收穫的第一個驚喜。
　　「亞里士多德」認為，他們的藍星位於宇宙中心。藍星人則住在半球型的世界中。各種本輪、均輪，密密麻麻的，但似乎能夠比較精確地，解釋各種天文學觀測。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因為天上的星星只有這麼寥寥幾顆，還不是貨真價實的那種，它們只是水星、金星、火星之類，反射的太陽光而已。
　　在這個漆黑宇宙牢籠裡，真正的恆星，除了太陽之外，是一顆都沒有的。
　　「地心說」，讓當時的所有人對宇宙的認知邁出了一大步，很快就被人廣為接受。
　　連在一邊休息的於易峰，也是激動了又激動：「這一步沒有走錯！」
　　無論這個學說正確與否，總歸是以一種觀察、歸納的方式，和宗教解釋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一點是非常需要鼓勵的，實際上，「地心說」的提出，已經是一種科學萌芽。
　　花了這麼多的力氣，終於走出了第一步……
　　當然了，他的任務遠遠沒有結束。
　　滄海桑田，時光流逝的速度很快，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自最後一名天才「阿基米德」離世後，古希臘的黃金盛世悄悄過去。天才凋零，制度慢慢腐朽，這個神奇的國度開始沒落……
　　於易峰並沒有花太多的力氣去拯救，生老病死，是自然的最高法則，更何況，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拯救。
　　古希臘創造出來的這一系列的科學思想，被附近的「古羅馬帝國」完美地繼承。這個國家，也一直是於易峰熱情關注的。
　　古羅馬年輕而又強大，於易峰非常喜歡，最重要的一點……古羅馬帝國還有雄心勃勃的皇帝——亞歷山大，也就是亞里士多德的學生。
　　這個皇帝的權力非常大。
　　「很好……中央集權，我喜歡。」於易峰托著下巴，心中琢磨。
　　皇帝「亞歷山大」面對「上帝」，還是沒有什麼反抗之力，直接被他強行注入了海量的知識。
　　「亞歷山大」做了一個美夢，夢到了地上開動的鐵疙瘩，以及天空中飛行的鐵鳥，他甚至夢到了核彈的爆炸！一覺醒來，「亞歷山大」豁然以為自己是一個來改變全世界的「穿越者」……
　　他開始瘋狂地崇拜「科學」，真正知道科學才是第一生產力。在對外戰爭的同時，大力發展教育，招攬人才。
　　緊接著，他開始頒布「以科學技術為第一生產力」的政策……
　　「哈哈哈哈！」
　　整個宇宙迴盪著於易峰的狂笑。
　　「這一步是正確的！」
　　這也是他最近才摸索出來的一項技巧。如果一次性注入海量的知識以及記憶，多到能夠影響本身的記憶的時候，是可以間接影響這個人的行為以及思維方式的。
　　這個國家一日日地變得更加強大……
　　文明發展，是一個充滿血腥、戰爭、屠殺和權利爭奪的過程。
　　於易峰能大量灌輸記憶，給皇帝洗腦，能讓他熱愛和平。但皇帝一人，也不可能擋得住歷史的大勢。該有的戰爭，還是會有的。
　　搞定了「亞歷山大」後，於易峰又去搞其他的國家。「科學」的種子已經出現，不發展科學的國家，肯定會被吊打，這就是他們前進的動能！
　　戰爭、合併、和平、分裂……
　　各種各樣的紛爭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彷彿一刻也沒有停歇過……這些智慧生命，是這個星球上唯一一個，為了生存以外的原因，屠殺和虐殺其他生靈及同類的物種。
　　「真是醜陋。」目睹種種屠殺，他這個「上帝」頗有些灰頭土臉。他根本不喜歡戰爭，但這些事情全部都是自發的。
　　這種血腥的年代，生產力還沒有達到最高，仁慈彷彿成為了一種罪過。赤裸裸地殘殺同類，搶劫利益，變成了最正確的一件事。
　　有時候他會因為心慈手軟，犯一些錯誤，讓一個文明多走一些彎路。又有時候他會拔苗助長，在錯誤的時間，頒布錯誤的政策。
　　但於易峰始終貫徹著自己的理念，「要讓科學的思想，傳遍整個世界。」
　　戰爭，他懶得管了，至少，戰爭能夠推動科技，這就足夠了。
　　各個皇帝在一夜之間頓悟，開始重視以往不在意的「奇技淫巧」……許多大臣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皇帝就強硬地宣佈了「發展科學的政策」。
　　這個世界的歷史，因為蝴蝶效應，早就變得面目全非，超出了於易峰的計算……他只能在這條摸不清前進方向的道路上，胡亂地摸索著。
　　好在，奇跡般的，這一段混亂的時光，慢慢地挺過來了。
　　第一台蒸汽機，竟然出現在了東方，一個名叫中華小崗村的地方！
　　因為這裡有很多煤礦，變成了天然的優勢。
　　望遠鏡的發明，讓天文觀測更加準確，「日心說」開始發揚光大，「牛頓」的橫空出世，更是提出了牛頓三大定律以及萬有引力現象。一本《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如同開天闢地般，徹底夯實了科學的基礎！
　　因為於易峰的刻意打壓，宗教思維在這個世界變得比較弱，所以，「日心說」的發揚到沒有太大的阻礙，很快成為了世界的主流。
　　他的第二步，達到了。
　　藍星人現在認為，太陽是整個世界的中心。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他們認為，太陽就是整個宇宙的中心。


第八十七章 愛因斯坦的最大錯誤
　　你看，我們都已經發明了天文望遠鏡，可以眺望整個星空。但是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所有的天體都圍繞著太陽旋轉。
　　難道……太陽不是宇宙的中心嗎？
　　肯定是！
　　一定是！
　　藍星人還得出了更加重要的結論：「我們是整個宇宙，唯一的智慧生命！」
　　他們腦袋裡……沒有「星空」，沒有「銀河」，連一點這樣的概念都沒有，認為宇宙本身就是這個樣子。
　　沒有然後了。
　　太陽就是宇宙整個的中心！
　　……
　　「還沒完呢！」
　　於易峰生氣極了，他當然不可能甘心這樣子失敗，而是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沉重的使命感。
　　漆黑的宇宙，熱寂的時代……
　　沒有璀璨的星空，沒有繽紛的交流，沒有慘烈的星際戰爭，什麼都沒有了，竟然連認知宇宙都不能……藍星人就這樣孤零零地困在一顆小小的星球上。
　　更關鍵的是，這些藍星人還不自知，他們以整個宇宙的中心自居，總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
　　於易峰感到有點可笑：「但是，只是一個低級文明，只是可憐蟲啊……」
　　如何捅破這個巨大的鐵幕，讓他們知道整個宇宙的起源，瞭解宇宙曾經有過的輝煌，是於易峰面臨的最後一道難關。
　　抱著這種使命感，他開始了最後的自救。
　　因為科學思維的培養，文明的發展完全是自發的。時光的流逝下，一個個超級天才繼續誕生。
　　偉人的出現頻率非常奇怪，要麼就是一窩蜂，要麼一個沒有，實際上這是由於時代的發展，引起的。
　　時代造就偉大。
　　量子理論出現了，相對論也出現了。
　　對兩朵烏雲的質疑，誕生的兩門頂級學科，代表著科學的黃金盛世，再次開啟。
　　這一次的天才，從數量還是質量上，實在是整個歷史的巔峰！普朗克、居里夫人、洛倫茲、愛因斯坦、薛定諤、康普頓、德布羅意、狄拉克……
　　被給予了巨大厚望的超級天才「愛因斯坦」，更是獨自提出了廣義相對論，完美解釋了「光線偏折和水星近日點進動」。
　　超越常規的思維方式，獲得了整個世界的矚目。
　　歷史的輪迴，來的那麼迅猛，以至於「上帝」於易峰本人，有點兒措手不及。
　　他甚至有些害怕，這些天才的科學家，會把隱藏在背後的他，強行揪出來！
　　特別是偉大的「愛因斯坦」，這個自然誕生的天才，從未接受過「思維注射」，竟然做出了和地球上幾乎一致的成績？！
　　這讓他腦袋有點兒蒙。
　　這是一個文明的腳步，是一個文明一步一步向上的自發過程。
　　「很好！」
　　日心說，仍然是整個世界的主流。
　　但是，這一批具有開創性思維的天才，又讓於易峰看到了一絲可能。
　　回過神來後，他熱情燃燒，重新開始行動，能否完成「邊緣文明」的難題，就掌握在這一批次的科學家手中了！
　　這一天，「愛因斯坦」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完善宇宙學說。
　　對於整個宇宙的起源，也是現代科學的重要分支。日心說很美妙，聽起來也很美好，但是依舊不能解釋太陽是哪裡來的，他們這一群人，想要解釋物質的最初來源。
　　就在這一關鍵的時刻，於易峰給他注入了「宇宙大爆炸」的思想！
　　只見「愛因斯坦」靈光一閃，腦海中忽然冒出了莫名其妙的東西。
　　在他目前的宇宙理論中，宇宙並不是靜態的，反而有引力收縮的趨勢。如同要讓整個宇宙保持靜態，只能在方程式中引進一個「宇宙常數」，抵消掉這種引力，讓它保持靜態。
　　是的，愛因斯坦事先認為宇宙是收縮的，或者是靜態的，從來沒有想過宇宙是膨脹的。
　　「咦？」
　　「難道……宇宙是膨脹的？」「愛因斯坦」也不知道，這個念頭是怎麼產生的，彷彿在腦海中扎根了一樣，揮之不去。這個閃光點，急地他在房間中不停地來回走動，焦慮不已。
　　他心底裡莫名相信，這是正確的！
　　但他在紙上計算了一大串，怎麼也不可能推導出，一個宇宙膨脹的方程式。
　　除非強行把宇宙常數，改的更加奇怪……
　　「是啊，沒有任何觀察數據能夠證實宇宙是膨脹的。」「愛因斯坦」自己問道。
　　於易峰在一邊，急的差點跳腳，愛因斯坦推倒的東西，全都能夠看懂，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沒辦法，只能再次給他注入了……「暗能量與暗物質的」的思想。是因為這些尚未觀測到的東西，導致的宇宙膨脹。
　　這一個思想，就實在有點過頭了。
　　「愛因斯坦」愣了好久，認為自己不知道發了什麼毛病，竟然開始異想天開，為自己的錯誤強行糾正。
　　如果，真的要創造一種未知的「名詞」，給自己的科學進行解釋，乾脆歸結到「上帝」身上好了。
　　科學講究的是證據，就算他是愛因斯坦，也不可能創造一些名詞，為自己解釋。特別是這些東西沒有任何觀測數據。
　　「老愛」歎了口氣，作為意志堅定的偉人，這些奇怪的念頭，他暫時沒有辦法接受，只能先記載到自己的筆記本裡，以後再琢磨。
　　至於將剛剛寫好的論文……那就發表吧！
　　愛因斯坦發表了自己的大作：「宇宙是靜態的，或者在引力的作用下，是收縮的！」
　　「如果宇宙不停地收縮，有可能導致奇點的誕生。但目前觀測到的所有物質加起來，質量依舊不足以產生一個黑洞，所以我們藍星人是幸運的。宇宙不會因此而滅亡。」這是愛因斯坦最後的結論。
　　至少按照目前的天文觀測，再加上數學推導，應該就是這樣。
　　「……唉，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啊。」
　　看到這篇論文的發表，於易峰頹然發現，花了這麼多的力氣，竟然就這樣到頭了……
　　連老愛這種天才，都被時代給困住了。
　　他仍不甘心。
　　所有的天才，一個個嘗試過去，竟然……沒有一個是成功的！
　　按照目前的科學方法論，確實沒有任何宇宙膨脹的證據。
　　漆黑的宇宙，沒有星光的紅移，宇宙微波背景極度微弱，低級文明的儀器，也探測不到暗物質與暗能量。連他這個上帝，到現在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讓他們感受到……「宇宙是從大爆炸中產生的」。
　　因為所有的證據，都已經被宇宙本身抹去。
　　最後，於易峰的體能耗盡，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們連暗能量與暗物質都發現不了！」
　　「除非，用超光速的曲率航行，或者更高層次的超光速航行技術，追趕上最後一束星光？！」於易峰沉思著，忽然發現整個問題的難度，上升了好幾個數量級：「難道這一個題目的難點，是培養一個星際文明嗎？想要這個星際文明，去追趕最後一束星光？」
　　「也不盡然，連星空都沒有，星際文明又有什麼用？宇宙已經膨脹了幾萬億光年的尺度，還怎麼追趕？」
　　他感到非常為難，苦思冥想，愣愣地發呆。
　　發展還在繼續……
　　藍星文明，在第一次工業革命後，很快又進行了第二次工業革命，最後進入信息時代。
　　但他們的宇宙學，並沒有太大的發展，平民大眾依舊認為：太陽是宇宙的中心！
　　「愛因斯坦」去世了，因為思維注入的緣故，他後輩子一直與「宇宙膨脹」學說作鬥爭，但一直沒有特別好的結果。
　　「宇宙大爆炸理論」早就被提出了，結果被人稱作是天方夜譚……
　　老愛留下的筆記本，被人重新翻了出來，被人稱作……「愛因斯坦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他的宇宙常數論，反倒變成正確的、被許多人接受的學說。
　　「簡直……他媽離譜吧？！」於易峰哭笑不得。
　　……
　　聰明的人很多，在普遍信仰科學的情況下，人們開始自發地研究「這個宇宙」是怎麼產生的，但一個個「假說」全都遇到了各種瓶頸。
　　有一些聰明人認為，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是虛擬的，是神創的。所有的東西都太精巧了，巧妙地有點過分，大至太陽系，小到一個個原子，稍微更改一點點，就會全盤崩潰。
　　這種精巧實在是太詭異了。
　　為什麼一個孤零零的太陽，就是宇宙的中心呢？僅僅一個太陽，剛好適合生命的生存？
　　為什麼呢？
　　有一個未知的存在，在注視著我們嗎？
　　藍星人如此想著。


第八十八章 這個世界的強壁壘
　　不過，認同「虛擬世界假說」的人，畢竟不是很多。就如同曾經的地球人，各種黑客帝國、缸中之腦，類似的說法數不勝數。
　　可大家普遍認為，這些都只是科幻，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對於藍星人來說也是如此。虛擬世界假說，也只是偏向於科幻範疇，以玩樂的性質居多。
　　還有人提出了星雲假說，緊接著發展除了各種吸積理論。
　　這一套假說可是正兒八經的科學了。
　　星雲假說認為，太陽系是星雲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相互吸引產生的。因為根據天文學觀測，太陽系的周邊，的確存在著少量的星雲殘留物。
　　計算機的模擬，也非常符合這個結果。
　　不過，這個假說，依舊有一點問題，它不能解釋……一開始的星雲是哪裡來的。
　　而且，一團處於引力平衡狀態的星雲，如果沒有推動力，它會一直保持平衡狀態，為什麼會突然聚集形成太陽呢？為什麼其他的星雲材料被拋到了外邊，恰好形成了一個太陽？理論上不是應該形成一個更大質量的恆星嗎？
　　是不是有一個第一推動力呢？
　　於易峰臉色鐵青，第一個力不是他施加的嗎？
　　難道他一開始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再接下來，又有人根據量子力學中的真空零點能，提出了真空衰變假說。
　　這個假說已經有點接近「宇宙大爆炸理論」理論了，它認為：真空下量子的躍遷莫名產生了一次超強的爆炸，導致整個宇宙的產生……
　　至少導致了星雲的誕生。
　　看到這條假說，於易峰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但是很遺憾，科學界，自顧自將它否認了。
　　因為……如果真空衰變產生的宇宙，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物質，難道剛好只誕生一個太陽？
　　這簡直不可能！
　　肯定會有更多的物質被拋射出去，但是藍星人沒有觀測到。
　　這一條假說，雖然後來提出了「熱寂」的補丁，但科學家們認為概率還是很低，沒有任何證，能夠證明這個理論是對的。
　　是的，沒有證據，只能是胡思亂想，和「上帝創造出來的宇宙」並沒什麼太大的兩樣。
　　而且這群藍星人還真的不太願意相信，他們已經是這個宇宙……最後的一批生物。
　　總而言之，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都有。
　　於易峰沉默著，他的心情微微沉重，明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理論，卻因為條件的缺失，證據的缺失，變得如此複雜。
　　而且隱隱的，他感到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桎梏。
　　這種桎梏實在是太過強大，太過堅硬，任你再聰明，再有創造力，甚至已經寫出了正確的結論，依舊會被時代給淘汰掉。
　　因為，科學的發展，並不是一個人的發展。一個人得到了正確的結論，但大多數權威認為不可靠，那麼它就是不可靠。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科學確實只相信所謂的「證據」，憑空想像出來的東西，總是站不住跟腳的。
　　而他們所追求的目標，恰好……沒有證據！
　　時間的流逝，在這個時候已經很慢很慢了，他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這個文明。
　　除了時不時增添一些天才外，他已經漸漸放棄對整個社會的干涉，讓他們進入自然演化狀態。
　　「宇宙到底怎麼誕生？」
　　依舊有很多人在研究，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太大的結果。
　　不過，宇宙的起源，與發展科技並沒有太大的衝突。所以該怎麼發展還是怎麼發展。衛星、互聯網、登月、探測火星，一系列的科技成果，比地球時期快得多。
　　但他們依舊認為，太陽是整個宇宙的中心。
　　無論怎麼樣，太陽是宇宙的中心。
　　最後，各種理論的PK下，一個看上去非常莫名其妙的「小宇宙假說」佔據了上風。
　　「小宇宙假說」認為：整個宇宙在一個巨大的「小宇宙」中，這一團星雲，是從更高維度的「黑洞」吸進來的！這個假說還順帶著，將重元素的產生之謎也解釋掉了。原先的科學家一直沒有搞清楚，重元素是如何產生的，既然是從黑洞中吸進來的，也就自然而然的了……
　　至於黑洞外的世界，他們就無從考證了。
　　「？？？」
　　於易峰對這個異常複雜、聞所未聞的假說，感到一陣又一陣的荒謬。
　　但它卻很好地解釋了目前的這一系列現象？！
　　「簡直太特麼離譜了……」一種看上去，完全錯誤的理論，竟然能完好的解釋目前的情況？！
　　於易峰暗自咋舌。
　　他不得不佩服，這些藍星人強大的創造力，就如同地心說的均輪、本輪一樣，各種補丁之後，強行將這個謊言給圓了起來！
　　小宇宙假說，很快獲得了大多數人口的認可，甚至找到了各種所謂的「證據」！這些證據，恰好是於易峰一開始，創造恆星的時候留下的……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幾年的時間，「小宇宙假說」已經被廣為人知，幾乎不可能改變。
　　於易峰憤怒了，就好像辛辛苦苦種了一些白菜，等待了四十多億年，結果……竟然變成了一堆雜草？！
　　他不能接受！
　　他強行忍住……發動一波月球撞擊藍星的災難，鼻子裡「呼呲呼呲」冒著粗氣。
　　他又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哪一步做錯了。
　　「不，沒有做錯！在我的操作下，科學技術的發展，加速了不知道多少。沒有提出這個大爆炸理論，完全就是因為……題目的先天不足！」
　　「是的，先天不足！」
　　「漆黑的宇宙，難道沒有辦法發現宇宙大爆炸這一個結論了？！」
　　這麼多的能人志士，這麼多的天才，竟然沒有辦法發現？！
　　科學竟然如此脆弱，脆弱到……因為條件的缺失，一個簡單的命題，變成了不可實現，甚至把錯誤的東西當成了真理！
　　想到這裡，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終於有些理解邊緣文明想要表達的意思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遊戲，而是邊緣文明對宇宙「強壁壘」的一種描述。
　　也即……「科學的上界」。
　　時代還在發展，但這個命題，已經被終結。
　　藍星文明，自認為總結出了一套完美的體系，陷入了思維定式，永遠發現不了整個宇宙真正的真相，就在自己捏造的謊言中無限循環。
　　宇宙的最後一個文明，連自己的起源都不知道。
　　「悲哀啊。」
　　於易峰心中閃過一絲頹然。
　　作為「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之一，沒有這麼容易破解，是理所當然的。
　　他固然可以用月球撞擊藍星，毀滅整個世界，然後重新開始，培養下一個文明，但又何必呢？
　　「還真的贏不了。缺少了這些證據，這個命題確實已經無法完成了。唉……」
　　他從太空中，呆呆地，俯瞰這一顆藍色的星球，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八十九章 籠中鳥
　　為什麼會造成這種奇怪的現象？
　　一個文明，竟然將一個看上去荒謬又正確的理論，奉為真理。
　　想來想去，還是因為……物理學的「方法論」引起的！
　　宇宙學、高能物理、量子力學等基本·學科，本來就沒有一個非常嚴謹的基礎。
　　科學家的基本思路就是：建立一個基本符合預測的模型，然後用各種實驗進行驗證。
　　如果實驗符合預期，那麼暫且認為，這個模型是正確的，如果數據不符合，模型當然錯誤。
　　大名鼎鼎的牛頓力學、標準模型、相對論以及薛定諤方程等等，都是通過這種方式，歸納總結出來的。
　　先得有模型，然後才有其他的東西。
　　這也就造成了一個結果：它不像數學那樣嚴謹。
　　「我們以我們的觀測結果，作為物理學的檢驗標準。但如果一開始，宇宙中的某些信息丟失，所有的觀測結果都是殘缺的……我們建立出來的模型，也只符合殘缺的結果。即使建立出來的模型，荒謬、錯誤地可笑，但我們並不知道。」
　　「原本正確的模型，反而因為不符合觀測『事實』，無法被驗證，反而被疏忽了。」
　　「邊緣文明想告訴我們的，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吧……」
　　於易峰想了好久，沒有找到任何破解的辦法……他認為，物理學的方法，並沒有太大的錯誤。
　　「總不能將雜七雜八，沒辦法驗證的民科當成真理吧？至少到目前為止，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邊緣文明的這個問題，從科學的角度，確實無解。」
　　就這麼思考間，他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了一段文字。
　　【我們的宇宙是否處於最輝煌的年代？】
　　【是/否/不知道】
　　於易峰愣了愣，這一段文字，應該是邊緣文明留下的。
　　「最輝煌的年代？」
　　他想了想，選擇了……「不知道」。
　　【我們所處的世界，恆星依舊活躍，星河依舊燦爛，黑洞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吞噬掉，宇宙也沒有過度膨脹到不可接受的地步。我們的宇宙，看上去比熱寂的時代，輝煌地多。】
　　【我們的科技，可以輕易地改造行星、白矮星、中子星，能夠跨越上億光年的距離，我們對目前取得的成就。沾沾自喜。】
　　【誰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
　　【因為我們所處的籠子，比熱寂時代大地多，我們身處這個宇宙，從來不願意去想，它是否有缺失之處。】
　　於易峰徹底愣住了。
　　是啊，這個宇宙的誕生已經有138億年了，並不年輕了。
　　它曾經是否更加輝煌，誰也不知道。
　　宇宙的前幾年，或者前幾十億年，是怎麼樣的存在？
　　是否比現在更加光輝燦爛？
　　雖然許多科學家推測，宇宙的前幾億年，環境極度惡劣，應該不會有生命的存在……
　　但是，誰知道呢？
　　「連邊緣文明，都這樣認為嗎？」
　　甚至，目前所有的宇宙文明，都不可能知道這個答案，因為，這些信息，他們已經錯過了。
　　「宇宙是缺失的嗎？」
　　什麼理論是錯誤的？是我們根據殘缺現象，編織出來的一套謊言？
　　量子理論？相對論？不，這一些理論確實是正確的，只不過是在當前條件下正確。但是，只要宇宙丟失了某一些信息，我們很可能，永遠無法發現真正的真相。
　　「如果正常的物理沒法發展了，只能依靠各種猜想嗎？」
　　靠各種腦洞來發展科學？！
　　但他又覺得，邊緣文明的擔憂以及猜想，都是合理的。
　　為何宇宙誕生之初，正物質大於反物質？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些都是未解之謎。
　　只見這行文字繼續寫道：
　　【誰也不知道，我們是否在自己編造的一個圓圈中，無止境地旋轉著。】
　　【經過長期的發展，我們隱隱感覺，已經走到了科學的盡頭，但總感覺，它並不完整。】
　　【我們卻不知道原由。】
　　【直到我們發現了一首低級文明的詩歌：】
　　『籠中的鳥兒啊，
　　何時出來呢？
　　在黎明的晚上，
　　唱著歡樂的歌。
　　籠中的鳥兒啊，
　　永遠不會憂愁。
　　在這人造的天堂裡，
　　度過自己的一生。
　　籠中的鳥兒，
　　在與井底之蛙對唱；
　　天空外的世界，
　　他們永遠不知道。』
　　【宇宙也是一個牢籠嗎？】
　　【只不過這個牢籠足夠大，大到我們根本意識不到這只是一個牢籠；大到……文明不夠強大，就算意識到了，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應該是強壁壘的一部分吧。是啊，只是一部分……】
　　【第一道關卡。】
　　【我們走了。】
　　【我們將追逐開天闢地的第一道光，找回那些丟失的信息……】
　　【只要飛到宇宙的邊緣，我們或許能夠觀測到：宇宙大爆炸的第一秒。】
　　【再見。】
　　【邊緣文明，留。】
　　這應該是最後一段信息，於易峰悵然若失，久久地呆愣著。
　　這可能就是「邊緣文明」，這個名字的由來吧。
　　宇宙的邊緣啊，有多遠？
　　宇宙到底有多大？
　　反正，他是不知道的。宇宙是高維度的，新人類這種水準，就算想要效仿，也只會在一個三維空間裡兜圈。
　　或許，對於L8的邊緣文明，這個強大而富有想像力的文明來說，跑到宇宙的邊緣，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兒吧。但他們僅僅是因為一個猜想，就付諸了巨大的行動，或許，他們會耗費無數年的時間，付出巨大的代價。
　　或許，永遠不回來。
　　他們卻依舊這樣做了。
　　「所有的高階文明，都這麼瀟灑嗎？」於易峰就那麼腦袋空白地，看著腳下的那顆星球，呆愣著，呆愣著……
　　自然的演化還在繼續。
　　科學的黃金時代過去了，一代代的偉人逝去，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開始追求精神上的享受。沒有了他這位「上帝」的干涉，娛樂風潮很快席捲了整個文明，資本開始滲透到各個行業，包括能源行業。
　　這個文明能不能邁過「大過濾器」，還是一個問題。
　　或許……就算邁過大過濾器了，也沒什麼用。因為整個宇宙的文明，只有他們一家了。
　　他們也只能利用整個太陽的資源。於易峰可不指望，這群貨能夠到達邊緣文明的水準。
　　「宇宙的中心本來就是他們吧……這個太陽本來就是神創的。唉。」於易峰搖頭苦笑。
　　「任務失敗了，應該怎麼離開這裡呢？」
　　這個想法一出，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行文字：
　　【是否離開「永恆世界009ddax22qq22」號宇宙？是/否】他再次一愣，他剛剛體驗的，就是「永恆世界」嗎？
　　他選擇了「是」。
　　【「永恆世界009ddax22qq22」號宇宙，演化評分7812378，評分C-。您在離開前，可以贈送給該創造文明一個禮物。】
　　眼前出現了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列表。
　　「禮物嗎？」
　　於易峰發現自己的權限，又被提升了一大截，這是真正的一大截，可以虛空造物的那種！
　　他想了想，在月球增添了大片大片的鈾礦，然後又非常老套地，埋了一艘外星飛船，上邊有一套完整的核聚變引擎……
　　然後，他又在火星埋了一艘更加高級的飛船，上邊寫了一系列文字。
　　「你們的爹只能幫到這裡了。」他歎了口氣：「退出。」


第九十章 缸中之腦
　　做完這一切後，於易峰終於可以離開，沒有太多的遺憾了。
　　腦海中響起了一系列的文字：
　　【因為您是體驗成員，需要刪除大部分的記憶，以規避主次世界混淆。】
　　【正在刪除……】
　　【請稍後……】
　　於易峰心中豁然一驚，「怎麼還要刪除記憶？」
　　不過這個時候迷迷糊糊的，想要掙扎也沒有掙扎的能力。
　　【……】
　　【正在回歸……】
　　眼前出現了一道白濛濛的光芒，他的意識漸漸清醒。
　　大腦微微發痛，處於一種半迷糊的狀態。
　　下意識地，他從營養倉中走了出來，茫然地穿戴好自己的動力甲。剛剛在「遊戲」中發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個記得比較清楚的夢，大量的細節全都忘記了。
　　「艦長，你醒了！」
　　士兵趙耀看到於易峰走出大門，驚喜地上前，敬了個禮。
　　於易峰的腦袋依舊卡殼。
　　他向天花板揮了揮手，很遺憾，天花板並沒有塌；又盯著地面端詳了一會，也沒有引發地震。
　　過了半天，才慢慢接受這種事實。
　　脫離了「上帝模式」，自己又變成了正常人，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力量消失了，還真的有一種……不習慣的感覺。
　　於易峰猛地搖了搖腦袋。
　　「艦長，怎麼了？」
　　「沒事，就是頭有點疼。」於易峰嗓音乾涸地說道：「有水嗎？」
　　「有！」趙耀連忙從背包中，取出一瓶600毫升的罐裝水。
　　於易峰接過後，放到了動力甲的凹槽裡，「卡嚓」一下，頭盔內彈出一根吸管，他「咕咚咕咚」地吸了起來。
　　裡邊的水，帶著電解質以及少量的甜味，彷彿生命的源泉一般，讓他的腦袋漸漸清醒。
　　「再來一瓶！」
　　這一次的「遊戲」，讓他恍然如夢，簡直比自己體驗到的一輩子還要長久！
　　連真假都有點兒難以分辨了。
　　幸好大部分的記憶已經被刪除，否則他有大概率人格分裂，變成一個徹頭徹腦的神經病。
　　「這應該是一種保護措施吧。」
　　他當艦長的時間，遠遠沒有當上帝的時間來得多。
　　「現在才是現實啊……」
　　喝了兩大罐的水後，於易峰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拋去那種無端的，失去力量的感覺，出口問道：「我睡了多少時間？」
　　「16天零8個小時。」趙耀回答道：「其他的人早就結束了，艦長你是最後的一個。」
　　「已經16天了嗎？」於易峰心中一動，將這種不適應徹底壓下，點了點頭。
　　他跟著趙耀，快步走到外交團隊的中間。
　　很快，他就辨認出了這一些熟面孔：蘭波、肖佐，還有其他的眾多熟人。
　　這一群人正在不停的探討這一次的離奇遭遇，為了節省時間，每一個人的「遊戲」都是不同的，現在正處於相互交流的階段。
　　於易峰也加入了其中，他的記憶雖然被大量刪除，但依舊記得最主要的片段。特別是邊緣文明最後的一段話……
　　「強大如邊緣文明，也認為自己是一隻籠中鳥，一隻井底之蛙。」
　　「他們想要飛到宇宙的邊緣，追逐開天闢地的第一束光。哎，真是瀟灑啊。」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悵然若失，久久的沉默了起來。
　　……
　　接下來是蘭波博士發言。
　　「你知道嗎？我被丟入了一個完全正常的世界，然後……系統告知我，這個世界可能是虛假的，也有可能是真實的。讓我分辨真假！」
　　蘭波博士大聲嚷嚷著：「這不就是……缸中之腦嗎？」【注1】
　　「我在那裡生活了一輩子，各種實驗，各種複雜的創造物，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完全真實！」
　　怎麼證明……自己不是「缸中之腦」？
　　對於這個問題，於易峰也提起了感興趣。他也在思考，自己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創造出來的藍星文明，是真實的，還是計算機模擬的結果？
　　「任何虛擬器都有最高計算精度、最大計算速度、最大數據存儲量，這是它的邊界。這是我的第一個想法。我想找到它的邊界。」蘭波博士笑著說道：「但是各種實驗證明，那個世界的宇宙常量，和我們這裡的完全一致……我也曾經思索過另外的辦法，全部都失敗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缸中之腦問題，光從那個維度出發，是難以破解的。如果電腦強行修改我的記憶以及思維方式，讓我覺得是真實的，那還怎麼玩？」
　　所有人都泛起了深思，確實如此。
　　「缸中之腦」這個哲學問題早就存在了，一直沒有太好的答案。
　　缸中之腦，並不是說提出一個陰謀論，來為難大家，它想要表達的，反倒是科學上面臨的難題。
　　人類無法確定，自己對世界的認知與真實世界相符。因為人類認知世界，需要通過感官等媒介間接進行，人類所真正認知的，是感官對世界的反應而非世界本身，如果感官等受到扭曲（即「缸」，或者可以說感官等本身就是會扭曲信息的媒介），人們將認知到錯誤的世界。
　　有人甚至認為，現在所處的整個世界，也有可能是虛假的，還提出了有模有樣的假說：相對論中的時間變慢，是因為計算性能下降引起的卡頓；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就是為了防止人們探究世界的真相；普朗克長度和時間，並不能無限細分下去，就限制了需要的最大算力……
　　好吧，這些問題很奇怪，不過看上去有點兒道理。
　　就這麼討論間，蘭波博士忽然笑著說道：「……我覺得，我應該破解了一部分！」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不是說無法破解嗎，怎麼又破解了一部分？
　　「放在那個維度沒辦法，並不代表，跑到另外的維度也沒有辦法。」
　　蘭波博士有些神秘地做了一個手勢，悄悄說道：「……我在那個世界中，理清了思路後，放棄了破解的掙扎。既然是十大難題之一，一般也不可能存在莫名其妙的BUG讓我們尋找。比我們聰明的外星人多得是呢！」
　　「呃，我在那個世界，也是一名物理學家。根據那個世界的物理實驗，接連發表了好幾篇關於粒子物理的論文！新的論文。」
　　「嘿……我還記得那些實驗結論！」
　　「我早就安排諾亞號中的助手，著手相關實驗了。如果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物理實驗，有一些數據對不上，這個問題不就破解了嗎？」
　　於易峰聽了，也是嘖嘖稱奇，感歎他的腦回路清奇。
　　「有意思！」
　　有一些人一開始還沒有聽懂，等醒悟過來後，紛紛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整個巨大的廣場，響起了動力甲的鼓掌聲，顯得非常的響亮。
　　不過蘭波博士的方案，只是在另外一個維度進行了破解，相當於找了一個不是漏洞的漏洞，所以並不能說「完全破解」。
　　……
　　【注1】缸中之腦：「一個人（可以假設是你自己）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台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對於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截取掉大腦手術的記憶，然後輸入他可能經歷的各種環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裡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關這個假想的最基本的問題是：「你如何擔保你自己不是在這種困境之中？」
　　（這個實驗的衍生有很多，在這裡就不多說了。）


第九十一章 莫比烏斯時間環流與偽人算法
　　就在大家全部驚訝蘭波博士的奇思妙想時，又有一名科學家，別出心裁地問道：「兩個世界的答案對不上，那麼再好不過了，我們體驗的，很可能只是一場電腦模擬出來的虛幻。」
　　「但如果，兩邊的答案，確實能夠對地上……又說明了什麼呢？」
　　蘭波想了想，臉色陰暗下來。
　　如果，兩邊的實驗結論真的對上了，那麼事情就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豈不是說明……
　　「兩邊的世界都是真實的，抑或，兩邊都是虛假的？！」
　　「唉，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說啊。」於易峰接話道。他所體驗的遊戲，是世界觀最為龐大的，但他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虛假」的蛛絲馬跡。
　　「所謂的永恆世界，難道是多元宇宙的入口嗎？複數維度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談論清楚，那麼……這個問題只能暫時忽略。
　　「等實驗結果出來再說吧！」蘭波頗有些不太自信地說道，對於他的性格來說，這種事請是非常少見的。
　　眾人沉默了一陣子，只聽見科學家肖佐站起來，說起了自己的體驗：「我被困在了同一天裡，就像一個電腦系統，被設置了一個還原的時間點。每到晚上12點，時間會倒退24個小時，恢復到一天開始的時候。」
　　「時光倒退後，所有的東西都被重置，連帶著我的思想以及記憶，全部還原……」
　　肖佐有些呆愣地說著，回想起他體驗的過程，彷彿再次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莫名其妙：「在跳出遊戲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玩什麼！我感到……只過了一天的時間，然後就結束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實際上竟然過了……3億天！」
　　「3億天啊！」
　　肖佐的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有的人還開玩笑說，他是活了82萬年的老頭子。好吧，3億天的時間，折合成年份，確實已經有82萬年。
　　這個說法讓於易峰苦笑不已，按照這種道理，他都已經活了50億年了。還好系統把他的記憶封存了大半……否則根本搞不清誰是誰。
　　這個可怕的遊戲，名叫「莫比烏斯時間環流」，一個循環而又封閉的世界，每一天都在重置，沒有一個東西，包括玩家的思維可以例外。
　　反正，整個世界只有一天的時間，過了之後，全都會回歸到原點。
　　實際上，肖佐遇到的這個難題，是大名鼎鼎的……「播種者文明」創造的。
　　播種者文明的意圖，當然不是為了獵奇，而是一個關於「龐家萊回歸」的猜想。
　　什麼意思呢？「龐家萊回歸」認為：在有限孤立系統中，任何粒子在經過一個漫長的時間之後，必然能回到其無限接近其初始位置的位置（但是不能回到原來位置，只能無限接近）。
　　儘管這個時間的長度，遠遠超出我們所能想，但是如果有無盡的時光，它必然會實現。
　　這樣一個週期，就稱為一個「龐家萊回歸」。
　　通俗地講，如果往一杯水裡滴一滴黑墨水，墨水會擴散。但是你可以期待在某個時刻，在分子的熱運動下，黑墨水會重新聚集到一團，水重新澄清。
　　而且，你可以期待這個事情反覆發生。
　　非常神奇的過程，並可以用數學證明，這樣的事件，發生概率並不為零。
　　將一滴墨水，放大到整個宇宙。如果宇宙確實是有限的，「龐家萊回歸」也許能夠發生。也即宇宙是可以循環的，是可以重生的。
　　「龐家萊回歸」是宇宙「熱寂」結局外的另一個猜想。它認為宇宙能一遍遍重生。
　　很好，非常完美，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這種可以無限重生的宇宙，比永遠黑暗沉淪的「熱寂」，光明的多。
　　但是，「龐加萊回歸」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在接近無限的「重生——死亡」後，所有的歷史幾乎被遍歷，「過去」以及「未來」似乎已經被確定了！
　　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年前的某個宇宙。
　　某個人，長得和於易峰一樣，甚至他的名字也叫「於易峰」，坐在「舊世界」廣場的某個角落，和眾人討論同一個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樣。
　　甚至他們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即將說的每一句話，在歷史上都曾經發生過……
　　這就是「播種者文明」，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一番討論，讓所有人都冷汗直冒。於易峰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了，他的雙眼有些茫然……
　　如果歷史全都發生過了，他們在這裡搞來搞去的，還有什麼意義？
　　「倒不用太過擔心。」
　　肖佐突然開口道：「龐家萊回歸可以無窮逼近，卻不能完全相同。新的歷史依舊可以創造，只不過，非常非常困難。」
　　「在彈出遊戲後發現，我已經經歷了三億個輪迴。好吧，實際感受到的，擁有記憶的，只有最後一天。經過數據分析，我發現，3億次重複的輪迴裡，99.99%幾乎一樣，難以分辨差別。」
　　「萬分之一的概率，出現了微小的不同，譬如說呼吸頻率有所紊亂，走出門的一剎那，先邁出了另一隻腳等等，不會造成太大的歷史影響……」
　　「還有一次偶然，也就是最後一次，出門摔了一跤，以至於那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我才被彈出來了吧。」
　　肖佐的事情，沒有任何答案，也只能暫時揭過。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純粹的「遊戲」，而是高階文明，想要闡述一種道理，關於他們的思維以及猜測。
　　「我玩的是一個關於偽人算法的難題……」另外一位科學家說道，他名叫張恩，是一位社會學家。
　　「什麼是偽人算法？」於易峰問道。
　　「簡單地說：世界上只有幾個人是具有自我意識的，其他的都是計算機模擬的結果。為了減少計算量，整個世界只有在活人可察覺到的地區，處於激活狀態。」
　　「其餘地區都是休眠狀態，然後用某一種算法，模糊地演化一下。但是我感受過了，激活地區的NPC與真人無異。」
　　「如何才能發現這個地區是有異常的呢？這就是我要完成的任務。」
　　蘭波博士點了點頭：「相當於缸中之腦的優化版本……能夠更加節省計算量。其實也是一種比較唯心的說法吧。」
　　他比了比手指，說道：「我舉個例子：假設這個世界，本質上只是一本小說。因為作者水平有限，不可能同時把所有地方都寫全面……他只能寫一寫主角身邊的東西，其他的地方只能模糊演算一下。這實際上就是一個偽人算法吧。」
　　「那麼，這個人……哦，這個主角怎麼能確定，他生活的世界不是真實的，只是一本小說呢？」


第九十二章 預知夢與因果顛倒
　　「是啊，他無法分辨！按照這種偽人算法，在一本小說中，作者只要設定他不能分辨，就已經足夠了。」於易峰同意道。
　　……
　　一個又一個的難題，擺在了眾人的眼前，所有人都討論一陣，然後沉默一陣。
　　討論一陣，然後再沉默一陣。
　　只見另外一名科學家有些唏噓地說道：「我體驗的是『預知夢』。每隔幾天的時間，我都會做一個預知夢，有些迷糊地夢見未來將要發生的大事請。我的任務是，阻止預知現象的發生……」
　　「然後呢？」
　　「當然失敗了，31個預知全都變成了現實！」這位科學家非常苦惱，彷彿遭遇到了三觀盡毀的某些經歷：「反正所有的阻止行為，全都莫名其妙的失敗。這種預知未來，彷彿沒有辦法改變，是整個世施加的一種力量！」
　　「在最後一天……我……我竟然預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這位科學家面色煞白，充滿後怕地說道：「……嚇得我趕緊放棄治療，退出了遊戲！」
　　眾人聽了，再次哈哈大笑。
　　蘭波博士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叫：「卡爾維諾，你總是要死的！這個預言確實沒有錯，難道你還期待著永生不成？」
　　於易峰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笑過後，又是久久的沉默以及歎息……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思考背後蘊藏著的哲學道理。
　　「這個故事，探討的……應該是量子力學導致的傳統因果論崩潰。我們通常認為，先有因，才有結果。但是現在轉變成了先有結果，然後再出現一系列的原因。」其中一名專家說道。
　　最經典、最容易理解，又最不容易理解的，應當屬於「電子的雙縫干涉實驗」。
　　第一個實驗：當一連串的電子，一個一個地發射，經過雙縫的時候，將會在後邊的屏幕上形成很多彈痕狀的「雙縫干涉圖」。
　　這種圖案，類似於波的干涉，「暫時」可以用電子的波粒二象性解釋：電子作為一種量子，變成了一種波，「同時」穿過了兩條縫。
　　第二個實驗：當電子，一個一個地發射，經過雙縫，並用一個攝像機，明確觀測到這個電子是從那一條縫中穿過的時候，最後在後邊屏幕上產生的圖案竟然又不同了，只有兩條彈痕狀的圖案！
　　注意了，兩個實驗，中間只是多了一個攝像機，觀察到了電子到底穿越了哪條縫，其他的條件完全相同。
　　好吧，這並不是最離奇的，可以暫且認為，是攝像機的「觀測」，干擾了電子的運動。
　　這個實驗，並沒有破壞因果論，暫時可以接受。
　　但這也只是……整個詭異實驗的開始。
　　整個事件，可以放大規模以及進行一系列的「延遲處理」。
　　星空浩瀚，巨大的空間，可以實現各種規模浩大的實驗，某個偉大的超級文明，搞了一個「十光年」的超級試驗場，來做一次「雙縫干涉實驗」。
　　因為各種高科技的關係，這個超級文明的移動速度，可以認為遠遠超越光速，幾乎達到無窮大。而且宇宙的真空環境，再加上實驗器材的超高精度，這個超級文明可以將誤差，精確到普朗克尺度。
　　實驗開始了，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中間並沒有多餘的步驟。最終，這些電子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打到10光年後邊的屏幕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雙縫干涉圖案」。
　　這是第一個經典實驗，答案是：「雙縫干涉圖案」，平平無奇。
　　第二個實驗，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經過雙縫裝置的時候，這個超級文明表示「不為所動」。
　　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整個試驗場有10光年呢，接近光速的電子，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打到實驗場另一邊的屏幕，顯示出具體圖案。
　　好的，現在，9.9年過去了……
　　超級文明突然使了一個壞。
　　從褲襠中掏出一把「這些電子的糾纏態粒子」。現在只要分析這些糾纏態粒子，就能明確知道，這群電子到底通過了哪一條縫！
　　並且……分析糾纏態粒子，並不會破壞原有電子的運動軌跡。
　　「電子都已經經過這個裝置9.9年了，我查看你的歷史又如何？」超級文明得意洋洋地思考著。
　　結果，當它得知完整的真相後……原來預計中的雙縫干涉圖案沒有了，變成了兩條彈痕樣的圖案！
　　也就是說……這一束電子，經過雙縫裝置的時候，好像具有自我意識一般，「預知」到了這個超級文明，會在9.9年後動手腳，於是最終形成了兩條彈痕樣的圖案……
　　或許可以換一種說法，超級文明現在的所作所為，改變了電子過去的行為，這個概念被稱作「可擇歷史」。
　　超級文明：「過去的歷史被我更改了？？？？」
　　它很不服氣，又認為有可能是量子糾纏態，破壞了電子的運動。
　　它又重新做了第三次「三觀盡毀」的實驗：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經過雙縫裝置。
　　然後，它耐心等待了9.9年的時間，再次掏出一把糾纏態的量子，先是對它們進行了數據分析。不過，並沒有查看這一部分數據，而是用一個嚴格的實驗，把所有數據，包括糾纏態粒子摧毀了！
　　然後，這一串電子最終顯示的答案是：經典的雙縫干涉圖。
　　電子錶示：你雖然觀測了，但是又把數據徹底銷毀了，最終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運動軌跡。很好，咱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你的觀測行為，於是又變成了經典的雙縫干涉圖。
　　超級文明：電子有自我意識？！
　　電子發出了無聲的嘲笑：老哥，不是我有自我意識，咱過去的歷史可是不確定的，就是能隨心所欲地變化……你現在的觀測，決定了我過去的歷史，結果當然定下來了。
　　但是只要你觀測沒有成功，我的歷史就不會定下來。
　　說好的因果論呢，怎麼變成先有結果，再有原因了？
　　「傳統的因果論，很可能只是一種經驗，而並非世界的真正本質！」
　　討論完這一系列的未解之謎，於易峰喟然長歎，連傳統因果論都不能夠相信了，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是因為有了結果，然後才出現一系列原因？
　　三觀盡毀，唯物派變成唯心派，「觀測」是個什麼鬼？難道不是生命才具有的一種意識嗎？生命的觀測，讓整個宇宙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他們一個也沒有辦法解開。
　　……
　　關於這方面的解釋：
　　有哥本哈根解釋：「人類意識的觀測使粒子不確定性坍縮！」
　　還有多世界，多重歷史等各種解釋。詳細的我就不多說了。


第九十三章 永恆會議
　　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他們一個也沒有解開。
　　好吧，這種事請理所當然，卻又給人帶來一陣陣的空虛、茫然。
　　茫茫星海，新人類只是一個普通的文明，即使用完美素提升了種族值，也不是最為頂尖、最為聰明的那一批。
　　在這段時間裡，因為情緒過於混亂的緣故，於易峰渾身濕透，緊身觸感衣裡邊黏糊糊的。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了，處於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
　　這種「真正意義」上的體驗，確實具有一種震撼性的力量。
　　「……我覺得，這些問題本來就不是有解的，而是高階的星際文明，對於『強壁壘』的一種描述，也就是一般性智慧能夠達到的極限。如果能夠突破，幾乎就是神靈的領域了……」過了好一會，一名科學家才認真說道。
　　「強壁壘」對於新人類而言，一直是虛無縹緲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但現在，通過高階文明的勾勒，大家卻能夠隱隱地體會。
　　在這些問題中，「強壁壘」總共分成三個部分，分別是科技的上限、邏輯的疆界以及哲學上的一些難點，任何一個，不是正常方式能夠解決的，智力再高也不行。
　　「突破強壁壘，得解決這些問題嗎？」蘭波博士歎了口氣，就連一貫以來最自信的他，也是低下了頭，喃喃道：「這還只是強壁壘第一部分吧……」
　　面對這些問題，所有人都急的搔頭摸耳，正因為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才真正知道，這些問題的真正難度。
　　如果前兩次篩選，是看得到，摸得著，似乎有理論有道路可以克服，那麼，這一次，是難以看到對岸的天塹……
　　他們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難題。
　　這就是……第三次篩選！
　　未來充滿了黑色的絕望，這層絕望，直接規範了「人」與「神」的差距。就算知道了它，也不可能去克服它、解決他。
　　誰都不喜歡去承認一個黑色的明天。
　　眾人只是呆坐著，呆坐著……
　　曾經最為頂級的星際文明，在摸索自然的過程中，早就對這些壁壘進行了大量的探討。
　　1.2億年前的某一天，這個宇宙中的智慧生命，迎來了一個……黃金盛世。
　　417個高階文明，濟濟一堂，探討這個世界的強壁壘！
　　那一次的會議，被稱作「永恆會議」。
　　會議地點位於……神秘的「天貓弧」，那個宇宙已知的，最為灼熱的恆星誕生區域，距離銀河系大概120億光年！
　　參加這一次會議的文明，必須要擁有超越桎梏自己肉體的科技，達到本族的智力巔峰；其次，如果距離太遠，必須要掌握超超光速的快子通訊技術或者更加快速的空間航行技巧。
　　按照這種標準，最低等級是L7。
　　星光燦爛，群英薈萃。
　　這些高階文明集中在一起，交流科學，探討智慧，為心目中的哲學爭辯，描述終極的定義，那一段時間，實在是令所有尋道者嚮往的黃金盛世。
　　為首的東道主文明，被稱作……「亞特蘭文明」。
　　會議結束後，他們探討出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沒有戰爭，沒有紛爭，也沒有混亂，包括亞特蘭文明在內的大量高階文明，卻突然消失了，只給後人留下了一個神秘而又未知的「永恆世界」。
　　剩下的一些文明，組成了「逆熵聯盟」，繼續存在於這個宇宙……
　　時光悠悠，歲月重重，億年的時光彈指而逝。
　　一千八百萬年前，以「播種者文明」為代表的逆熵聯盟，再次召開了全宇宙的會議。地點位於「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的巨引力源附近，但這一次的參會文明，儘管放低了一些條件，卻只有24個……
　　百萬年以前，來自於大麥哲倫星系的「邊緣文明」以及逆熵聯盟，向全宇宙發出聲音，想要再次召開「永恆會議」。
　　但是他們豁然發現，除了逆熵聯盟本身的老傢伙，能夠有資格參加會議的，竟然只有……2個？
　　黃金盛世一去不復返，最為傑出的人才已經離去……剩下的，唯有漸漸凋零。
　　邊緣文明發出一陣歎息，悔恨自己沒有提早億年出生，不能接觸到最輝煌的時代。以至於剩下的全是一些土雞瓦犬，茫茫宇宙，竟然再也沒有更加偉大的存在，真是一件憾事。
　　無邊的寂寞下，只留下一句最終感慨：「宇宙老了。」
　　於是，邊緣文明走了。
　　「舊世界廣場」，實際上就是由「逆熵聯盟」建立的，幾乎每個大規模的交易市場全都存在。它們試圖還原出，前兩次會議探討的部分內容，讓這一段輝煌歷史不至於消失掉。
　　很可惜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來到這個神聖殿堂的文明，漸漸稀少，因為裡邊的內容太過晦澀而又深奧，而且給人帶來一種深層的、難以破解絕望感。
　　歷史的風沙，彷彿給這個永遠不會沒落的殿堂，蒙上了厚厚的塵埃。
　　絕大多數文明的智力，也就只能理解一些簡單的理論。
　　「我們難道不是如此？」
　　就這麼思考間，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廣場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音樂。音調很奇怪，彷彿有一種外星風格，但這一陣音樂混搭著空曠、冷清的氛圍，讓人產生一種不知名的酸楚感。
　　下方的「黑洞」藝術圖旋轉著，旋轉著……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一般。
　　感受到偉大文明的燦爛光輝，以及那種前方無路的黑暗感覺，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矛盾感。
　　這是一種知道，卻沒有辦法解開的痛苦，就算是更加高階的文明，也在奮力掙扎。
　　不知不覺間，於易峰渾身顫抖著，流下了一滴眼淚。
　　隔著動力甲的頭盔，沒有人看得真切。眾人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或許都是同樣的情緒。
　　等所有人回過神來時，發現周邊多了一隻紅色的大鳥，包含滄桑地，看著腳底下旋轉的「黑洞」。
　　「……似乎是深紅文明？」於易峰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知道這是一個L5的文明。
　　「年輕的小伙子們，遙遠的天貓弧，在第一次永恆會議召開的時候，已經到處都是超巨型黑洞。那一次的會議，就是在黑洞上方舉行的。我們現在觀測到的美麗，可是一百二十億年以前的美好時光啊。」
　　「體驗這種深層次的美感吧……新世界雖然美好，但是，和舊世界相比，從藝術角度，還是哲學角度，完全就是差了好幾個不同的檔次。」
　　「前輩是？」於易峰站起來，有禮貌的，用銀河通用語言問道：「我們是新人類文明。」
　　紅色大鳥說道：「身份並不重要。你們知道嗎，我在這裡已經13453個年頭了，除了年輕的、第一次來這裡的文明外，很少有文明，願意再次邁入舊世界的殿堂。」
　　「為什麼？」於易峰再次問道。


第九十四章 有什麼追求
　　「為什麼？」
　　紅色大鳥哈哈大笑：「你認為，文明前進的動力是什麼？是為了生存，為了讓民眾過上好日子，為了滿足心中的好奇，還是單純為了變得更強？」
　　「如果將文明分割成個人，一個人前進的動力又是什麼呢？是為了生存，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家庭，還是為了……讓生活更加精彩？」
　　於易峰默然不語，他不太明白這一隻大紅鳥想要表達什麼。
　　紅色大鳥自顧自說道：「宇宙有數不盡的資源，短期內，沒有太大的生存壓力。隨著生物科學的發展，漫長而又悠久的生命，會讓人逐漸迷失自己的方向。生命總是喜歡享受，喜歡精彩，這種內心深處的愉悅，是遺傳物質帶來的，難以改變。甚至科研獲得的成就感也是如此。」
　　「除非你願意花費大力氣，接受硅基化改造，將全部的情感剝離，才能擺脫這種情緒。可是這樣做，你還是你嗎？」
　　「時間久了，有時候你會想，日復一日地研究，哪有喝一杯美酒來的享受？孜孜不倦地前進，重複幹一些機械無聊的事請，為何不讓自己停下來，看一本有意義的書，培養一顆美麗的植物。為何不讓自己的回憶，更多一份精彩呢？」
　　紅色大鳥繼續說道：「特別是當科學研究越來越深奧，越來越困難的時候，這種觀念就愈發地龐大。好奇心的推動力漸漸不足，科研成就的減少，不能夠帶來足夠快樂……」
　　「在這種一輩子只能出一點點結果的情況下，有多少人願意奮鬥呢？為什麼不讓節奏舒緩下來，看一本令人感動的文字，為自己寫一本小說，創作一曲動人的樂章？」
　　「這些事請是不是更有意義呢？」
　　於易峰沒有想到，這一隻紅色的大鳥，竟然說出這麼一系列悲觀的言論。
　　但這番話又讓所有的人有些啞口無言。
　　「你們覺得，我剛剛播放的樂曲，怎麼樣？」紅色大鳥略帶笑意地說道：「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弄出來的，有沒有意義呢？」
　　可是，於易峰在它的話語中，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無奈的苦笑意味。
　　他想了想，並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道：「可是，如果文明的每個個體都是如此，一個文明應該怎麼進步，如果科學停滯了。是不是可以稱作是沉淪者文明了呢？」
　　紅色大鳥笑著說道：「是啊，沒錯，沉淪者文明，永遠都是這個宇宙數量最多的種類。日子美好而又舒適，又沒有戰爭壓力，為何一定要進步？但又有誰認為，自己已經沉淪呢？」
　　「每個人都知道，這樣其實是不好的……可是，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幾千上萬年的壽命，浪費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時間，去做一些自己認為精彩的事請，有什麼不對呢？」
　　紅色大鳥揮動了一下翅膀，繼續道：「這裡的星際文明，是不是很容易打交道，看上去懶洋洋的，原因就是如此了？」
　　「他們也熱愛自己的文明，但長期的發展，導致文化中帶了一絲惰性。」
　　「支撐低階星際文明發展的，往往是生存因素，可是到了後邊，當一個文明擺脫了生存煩惱，發展到L4甚至L5的時候，它如何尋找下一步的發展動力？光光是好奇嗎？僅僅只是好奇心以及探索的慾望，能夠支撐一個人一輩子學習、研究，踏踏實實地走上自己的道路，而不沉淪嗎？」
　　「一個人尚且如此，一個文明呢？」
　　紅色大鳥說著說著，緩緩地起飛，然後，飛走了。
　　只剩下最後幾句，隱隱地傳到人們的耳中：「我曾經見過太多的文明一開始因為生存因素，發展十分迅猛。可是，當觸碰到瓶頸，付出多而收穫少的時候，他們就慢慢停滯了。」
　　「生命只是單純追求自己所認為的美好罷了。這種『美好』，應該是基因給自己的愚蠢感受吧……哪裡是真正的自由呢？」
　　「沒有真正偉大的追求，單單為了生存，為了更美好的生活，文明的墮落沉淪也是必然吧。」
　　「你們……有自己的真正的追求嗎？」
　　大鳥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
　　過了好久，於易峰臉色肅然，對著那個方向鞠了一躬。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偉大的追求，不是說高層人士腦袋一拍就能做出決定的，而是廣大人民群眾的普遍選擇。
　　而在曾經見識過的，一系列高階的文明身上，他們更是感受到了那種高山仰止般的文明意志，那是一種永遠不竭的精神動力，永遠推著文明往前走的精神源泉。
　　「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孜孜不倦地，十萬年、百萬年地追求呢？」
　　「像什麼追逐宇宙的終極奧秘，追逐永恆，我們真的有這麼高尚？好像沒有。」
　　看著巨大、神聖、黑暗卻又沒什麼人的「舊世界廣場」，於易峰感到了濃濃的自嘲。
　　或許，這一隻大紅鳥，每看到一個新的文明，就會過來提醒一番。
　　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文明，依舊少之又少。
　　宇宙的熵增是自發的，新人類現在還年輕。還生機勃勃，是因為智商還沒有達到科技天花板，科研依舊能夠帶來巨大的快樂。如果科研速度減緩，不能夠帶來足夠的愉悅以及成就感，必然會帶來一系列的負面影響。
　　為何，這個地方被稱作「舊世界」？
　　因為這裡的問題，已經失去了破解的希望，沒有太多生命，想要自欺欺人地挑戰這些難題了……
　　而隔壁的「新世界廣場」，是邊緣文明與逆熵聯盟商討後，重新建立的。裡邊的內容反倒更加美好，還有更多的獎勵，當然了，內容相比而言，簡單而又歡快。
　　「看來，這種喜歡美好的觀念，不僅僅是新人類獨有，外星人也是差不多。」
　　智慧生命總是喜歡喜劇，少有喜歡悲劇。
　　特別是那種看不到明天的悲劇，除了一些變態，沒什麼人願意去自我受虐。
　　當一個小嬰兒剛剛出生的時候，有一個人過去對他的父母說：「小孩以後是要死掉的。」這傢伙絕對會被毒打一頓，雖然他說的確實是大實話，小孩又不可能長生不老。
　　當一個作家，寫他的國家以後要亡，絕對會被當成政治不正確而查水表。當有人說，人類文明，以後會滅亡，肯定有人在嘲笑他杞人憂天，腦子有點問題。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終點……我們思維上的不能接受，只不過是基因哲學產生的一系列連鎖效益。」
　　「但是，有些東西，理解卻不願意接受，知道卻不能做到，包括我也是這樣。換句話說，覺悟還不夠高，哲學層次還不夠吧。」


第九十五章 新世界
　　過了好一陣子，於易峰才回過神。
　　樹立一個超越基因哲學的「遠大理想」以及「崇高目標」，應該是擺脫了生存困境後，新人類文明發展的重中之重。否則，光靠目前的社會慣性，持續幾百年沒有問題，卻無法持續幾萬年、幾十萬年。
　　「但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們的人口少，這方面的思想改造，還是有可能吧……」
　　想好這一系列的東西，他又出口說道：「各位，關於這些無法破解的難題，以及舊世界的相關問題，就先瞭解到這裡吧。接下來，我們去『新世界』看一看，大家覺得怎麼樣？」
　　看到所有人都沒有動彈，於易峰拍了拍周邊幾位科學家的肩膀：「走吧，走吧。去新世界看一看，體驗一下不同的環境……」
　　「新世界」，就在「舊世界」的附近，乘坐反重力交通工具，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路程。
　　一眼望去，在這個巨型廣場中，盤旋的飛船比比皆是，熱鬧非凡。
　　這裡邊的「遊戲」，難度上簡單了很多，而且以獵奇向居多。最關鍵的是，完成了裡邊的一些關卡後，希克斯市場會給與「逆熵場聚合粒子」作為獎勵。
　　這對於大多數星際文明來說，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新人類當然不缺乏完美素，他們只是跑過來參觀一下而已。而且，新世界開啟到現在，也已經有將近百萬年的時間了，估計簡單的東西，都已經被破解掉，不可能給新人類撿便宜的機會。
　　走下飛船後，眾人很快就在屏幕面前，一個個觀摩了起來。
　　「這是什麼……生化危機劇本？單人模式拯救全世界？」於易峰面色古怪地，看著各種說明。
　　這樣的內容確實讓他嚇了一跳。這不是YY小說的節奏嗎？
　　「末日生存？可以在末世與現實之間穿梭……來回搬運資源。」
　　「猩猩人佔領星球？需要奪回星球。」
　　「瘟疫公司。」
　　「穿越古代改變歷史……」
　　「蟲子大戰鐵血戰士？」
　　「學霸系統，體驗當學霸的獨特快感。」
　　一個個「遊戲」看過去就很獨特，貌似很好玩，但於易峰卻微微感到有些失望，這些東西，怎麼說呢……有點兒像電子遊戲。
　　加了各種「金手指」，再加上各種設定，甚至連「外掛」的程度也可以一定程度自己設置，可比古板的「舊世界」靈活的多。看上去確實能夠拯救世界，滿足心中的各種慾望，但依舊缺乏了「舊世界」的那種深度。
　　雖然這種「遊戲」的真實性，遠遠超過電子遊戲，體驗上也和真實的一模一樣……
　　「依靠外掛體驗人生，確實是一種非常美妙的享受吧。而且這裡邊的『遊戲』，一次就是一輩子的時間……相當於大幅延長了壽命。」於易峰感歎道。
　　「倒也不是純粹的遊戲，許多問題，依舊需要較高層次的宇宙社會學才能解決。」一位科學家看出了某些端倪，認真道：「譬如說，孤身穿越到某個低級文明，就算有一些科學知識，也只能保證自己混得不錯，但卻很難真正改變整個文明。想要影響土著的思維形態，可沒有這麼簡單，必須要精通社會學。」
　　於易峰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對，不是純粹用來玩的，依舊需要大量知識的應用……」
　　蘭波博士也跟著說道：「我覺得，新世界的開闢，可能是想要幫助大家提升社會學的層次，以此來提升文明的整體水準吧，或者說，幫助尋找到某一些比較高端的社會追求……」
　　一路走馬觀花地，參觀了大概兩個小時，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外星人，加入到某些「劇本」中。
　　他們似乎把這裡，當成了異常先進的娛樂工具。而原本高階文明創造這個遊樂場的意圖，反倒有些被誤解了。
　　「這種現象……」
　　於易峰苦笑著，看了看頭盔上的時間，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是沒有太多的功夫，來體驗這些東西了。一次體驗花費的時間也太久了……」
　　「或許過段時間，解決了目前面臨的問題，騰出了足夠的時間，再可以來嘗試一下。」
　　畢竟，背後的諾亞號社會才是主體，他們這一批人，不可能光顧著自己爽了就好。
　　他忽然看到一個「005」從路邊冒了出來，連忙和她打了聲招呼。
　　005好奇地說道：「這就要走嗎？門票可是隨機發放，很難得的哦！有門票不玩嗎？」
　　「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拯救世界啊。」於易峰笑著，他又好奇地說了一句：「這裡的東西，很受人歡迎啊？」
　　「當然了。」
　　005微笑著：「很多問題都已經被解決了，再次完成也不會有獎勵，但依舊有很多人選擇再玩一遍。」
　　「一個隨心所欲，還有外掛的世界，與另外一個不怎麼美好的，明天是黑色的世界，你會選擇哪一個呢？」005忽然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於易峰頓時語塞。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體驗的「上帝模式」，有摘星攬月的能力，動輒毀天滅地，如同真正無拘無束的大自由。
　　「可是，那個世界，畢竟不是我們這裡啊。甚至可以說是虛假的也不過分。」他勉強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是啊，無論怎麼樣，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這一邊，為了自己的責任以及義務，他也不會留在那邊的。
　　005搖了搖頭：「虛假或者現實，對一個不能夠分辨的人來說，有什麼差別嗎？如果在那邊，給你創造了記憶以及性格一模一樣的親人呢？」
　　「而且，如果按照一般性定義，永恆世界可不是虛假的……唉，具體怎麼樣，我也不大清楚，但它並不是虛假的，而是一個維度為複數的宇宙！」
　　「不能因為停電，而被關閉嗎？」於易峰笑著說道。
　　「當然不能！」
　　「我們的宇宙會因為斷電而被關閉嗎？」005也笑了起來：「或許會吧……」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如果宇宙本身，都會因為斷電而被關掉，那麼，這個問題，他們再怎麼擔心也沒有用。
　　「宇宙毀滅了，我們應該怎麼辦呢？」周邊的一位科學家問道。
　　「這個問題啊……應該去問邊緣文明，或者亞特蘭文明……天塌了有他們頂著呢，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解決，我也沒有辦法。如同他們有辦法，應該會順帶著……把我給捎走吧。」
　　005笑嘻嘻地說道：「我可解答不了這麼複雜的問題。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看小說，玩玩不同文明的電子遊戲，這樣也蠻不錯的啊。這本科幻《天空之上》、還有這本《阿米西亞穿梭》，都挺不錯的。言情的小說我反而一點都不喜歡。」


第九十六章 解答
　　聽到005那一番沒心沒肺的言論，於易峰心中尬笑了兩聲。
　　好吧，這個005長得還可以，能力也非常強大，於易峰還以為……她會像紅色大鳥一樣，說出一番長篇大論。但沒想到，她卻是那種沒什麼追求，沒有任何理想的奼女……
　　這讓所有外交團成員，深深地感受到了創造者「邊緣文明」的惡趣味。
　　「好吧，勉強能夠理解，畢竟智商不怎麼高，又不樂意從事科研工作。漫長的壽命，總得找一些樂子。她本身應該也不需要繁殖，沒有那方面的情緒。」於易峰心中嘀咕。
　　「這是我們文明的科幻小說《星空之下》，送給你看看吧。」
　　想到這裡，於易峰將一份數據發了過去，「我們的文明也有許多文學作品，到時候整理一下，再一併送給你一份。」
　　幾本小說而已，無所謂的，能將人類文學發揚光大，也算不錯。
　　005得到了新的小說，開心不已，她點頭道：「如果在這個市場中，有什麼事請，可以直接撥通我的特殊頻道……基本上每一個星球，都有我的分身。」
　　於易峰也說道：「好的，謝謝你。不過我們的時間有限，所有任務也已經完成，不能在這裡停留了。母艦應該還會在港口停靠一段時間，有空再聊……」
　　就這樣，抱著某些遺憾，所有人走出了「新世界」的大門，再次登上自己的「泰坦」飛船，準備正式返航。
　　「所有的工作已經完成，能解開的謎團，也都解開了，是時候回歸諾亞號，開始新的工作。」一名專家感歎，又有點兒依依不捨。
　　他覺得發生的這一切，彷彿如同夢境。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忽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低沉了起來，對著所有成員大聲說道：「各位，各位。真是一個不美妙的消息……我在永恆世界中得到的實驗結果，在這世界，也是成立的！唉，事情糟糕了啊……」
　　蘭波博士摸著腦袋，氣急敗壞地說道：「要麼，兩個世界都是真的，或者兩個世界都是假的……更或者，我們根本就沒有被彈出遊戲，依舊在什麼永恆世界中！」
　　「如果是最後一種的話，難道你們都是NPC？我肯定是真的！」
　　於易峰愣了愣，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但又無從反駁，張著嘴巴半天沒有合上。在座的各位精英全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的這個腦洞實在太大，又太過可怕了。
　　他們呆愣地看了看天花板，難道他們現在還在永恆世界中？
　　這一切都幻覺？是電腦給出的結果？
　　所有人都開始苦思冥想：如果真的按照缸中之腦的劇情，進行嚴格推理，就算在虛假的世界中，也是沒有辦法分辨的。
　　眾人開始喧鬧、議論，紛紛表示自己是「貨真價實」，而不是NPC扮演的，甚至還開始談論，各種只有少數人知道的小秘密，以證明自己的真實性。
　　各種奇葩的小秘密全都被抖了出來，像什麼某某某屁股上長了一個疤，某某某被狗惡狠狠地咬過，某某做實驗太過專注，以至於尿了褲子等等……
　　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反而因為這些八卦，變得奇怪起來，微沖淡了原先那種沉悶的氣氛。
　　於易峰臉色鐵青，當各種八卦談論到他身上的時候，連忙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咳咳！都安靜！」。
　　他立刻說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這個交易市場應該不會做這種手腳。不是說進入永恆世界，需要300單位的完美素嗎？現在直接放我們進去了？你們想得美啊！」
　　「他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沒有！所以，還是不要糾結這方面的東西了！」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稍稍冷靜下來。（作者：如果沒完沒了地糾結下去，整個故事就沒辦法寫了。）
　　不過被這樣一鬧，於易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他撥通了剛剛得到的那個通訊頻道。
　　「005？」
　　「在，正在看你們的那本書呢。」這一次是飛船的通訊器上直接響了起來。
　　於易峰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問，如何才能正式進入永恆世界？」
　　「很簡單……準備好足夠多的『逆熵場聚合粒子』當門票，然後有足夠的科技實力，能夠應對銀河中心的巨大引力，到底固定的位置後，卡普文明會帶你們進去。」
　　「不過，這可是有去無回的單程票。至少在完善多世界理論前，都是有去無回。」
　　所有人都愣了愣，也就是說，對於低階的星際文明，科技還不夠發達，是有去無回的；對於高階的文明，譬如曾經對話過的播種者文明，可以隨意往返。
　　應該是這樣吧？
　　005又說道：「你們的思維層次，還是有點落後啊。必須要放的更開一些，不要被基因本能給限制住……」
　　「有許多文明都認為，核心記憶的存在與否，才能夠代表人是否活著……如此誕生了一系列記憶移植的手段，才能實現更加長久的生命。雖然這個生命，已經不是原來的生命，但他們無所畏懼……」
　　聽到這裡，一邊的黑，忽然縮了縮脖子。他以前的文明就是這樣認為的。
　　「還有一些文明認為，精神是不滅的，存在於另外的維度……即便這些理論沒有任何依據……」
　　「進入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對大多數文明來說，是單程票。沒有後悔的餘地。」
　　「必須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特別是整個文明進入的情況下……當然了，如果您的文明已經沒有了向上的動力，單純為了活著而活著，在這裡浪費資源，還不如跑到更加美好的、可以自己設定的世界中……」
　　「這個世界，有各種不美好，每個人都不可能稱心如意。」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好的，我知道了。」
　　「還有一個問題：300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如果全部用於智力改造，應該能夠幫助一個文明，跨越弱壁壘了吧。畢竟改造個體繁殖的後代，也具有基因篩選的能力，一代比一代更加優秀。為什麼將它們用來當門票，而不是自己用掉，讓文明變得更強呢呢？」
　　「300……勉強夠吧，不過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而且這種改造，也只適用於部分文明，不是全宇宙通用的。」
　　005說道：「改造後的個體，如果和普通個體繁殖，後代篩選的效果會快速降低，3代後，這種基因篩選的能力就會消失了。所以只能超級個體之間的繁殖，才能讓這種能力長期保持，不至於消失掉……」
　　「但在生育率非常低的情況下，300個超級個體，內部繁殖出一個新的種群，需要多少時間啊。而且個體能力的差異以及等級劃分，更是容易導致文明割裂。」
　　「再說了，一個文明發展到後期，並不是聰明就能夠進步的。就算跨越了弱壁壘的門檻，每一點成就依舊需要許久的摸索。這種摸索太漫長，太痛苦了，以至於大多數的文明，選擇進入到『永恆世界』中……」
　　「因為……長期科技停滯的關係，文明漸漸腐朽，他們的意識形態，已經不能夠支撐大步向前地發展了。」


第九十七章 回歸母艦
　　掛斷了與005的通話，「泰坦」飛船緩緩啟動，沿著一條黃色光路飛行。
　　他們要回歸了，回歸企盼已久的「諾亞號」。這一次光怪陸離、恍然如夢的旅途，終於要告一段落。
　　於易峰的心情微微有些複雜，僅僅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好像跑到另外一個宇宙遊覽過一樣，以至於整個人都有點恍恍惚惚的。
　　「莊周夢蝶，可能就是這樣的吧。」他心中感歎。
　　望著這個五顏六色、如同夢幻般的市場漸漸遠去，不僅僅是他，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大家各懷心思，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保持著一種默契的安靜。
　　幾個小時後，「泰坦」漸漸地飛到市場外圍，接近家園號，然後與母艦成功對接。
　　現在採用的都是磁力停靠模式，整個過程不會有任何金屬碰撞，更加的安全、舒適。
　　緊接著，飛船發出了溫和的電子音，提示大家已經順利回歸自己的母艦。
　　「回家了，回家了。」
　　踏入家園號的大門，看到親朋好友的一張張笑臉，所有人如同夢中甦醒一般回過了神。不過此時還不能直接回歸，所有人都需要進行一次嚴格的安全檢測工作，包括微生物檢測、心理學檢測等等，並且要生活在一個封閉隔離區內，進行三個星期以上的隔離。
　　這些安全措施是必須的。
　　就算被隔離，生活條件總算改善了很多，不用吃那種牙膏一樣的高能食品了。
　　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心情還是相當放鬆的，於易峰在衛生間用力拍了一下腦門，開啟水龍頭，惡狠狠地洗了一個冷水臉。
　　被冷水一激，他渾身打了個機靈，又感覺一陣陣的神清氣爽。
　　這裡的自來水可以直接飲用，他忍不住直接喝了幾口，好像連家裡的水都格外甜蜜一樣。
　　周邊工作人員正在愉快地交談，水池子裡的玲蹦啊蹦的，開心地歡迎他。
　　「還是我們家的蓋亞生物活躍。」
　　看到這一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他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
　　不多時，於易峰撥通了一個號碼，在通訊器中說道：「……怎麼樣，這一批交易來的科技，質量還可以吧？」
　　「其他的軍事訊息，以及關於高階文明的消息，現在我腦子有點迷糊，電話裡也說不大清楚，會議中再說……」
　　百合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隱隱帶了一絲喜悅：「科技的質量上確實很好，沒有誆騙，很大程度彌補了我們的空缺……如果要初步吸納這些知識，估計要兩到三年的時間。」
　　「想要完全地整合到我們的工業體系，並做到不斷發展，時間就比較久了……」
　　緊接著，她又笑著說道：「有了這一批基礎科技，接下來這一百年可能是我們的發展黃金時間。一百年，赤炎角人應該也能出一些人才，產生初步的作用。對了，我問一句，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哪裡，一直停靠在希克斯交易市場嗎？」
　　「這倒也是一個重要問題……」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著，他們好像沒有太好的去處。
　　「暫時還沒想好。先看看吧，要是離開了這裡，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緊接著，半個小時後，他們這群人已經來到了諾亞號的中央會議室。
　　由於暫時還處於隔離狀態，他們只能穿著動力甲行動。
　　聞訊趕來的，還有數百號政府人員，包括大量的科學家、工程師等等，他們正好奇地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交易市場中的各種錄像。
　　「具體的情況，你們先說說。」
　　於易峰站在檯子上邊，坐在他旁邊的都是政府高層。
　　這一次的外交之旅，可謂意義重大。不僅收穫了一些星際文明的友誼，建立了一定的外交關係系，而且獲得了大量的宇宙常識，又交易到了不少的科技，可謂一舉三得。
　　一名準備已久的專家站了出來，他也是隨行人員，為大家講解這一次的所見所聞。
　　厚厚的一刀演講稿，配合著屏幕上的視頻以及圖片。
　　於易峰也是認真聽著，彷彿又回味了整個過程。
　　三個小時的講解過程，內容有很多，次要的東西全都被略過了。
　　會場由沉默變得喧鬧，又變得沉默，以此重複了好幾次。
　　最後，整個事情完整地講完後，所有參會人員鴉雀無聲，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呈一種癡呆狀態……
　　有幾個甚至連口水都流了出來，流到自己的手上，還不知道！
　　他們太驚訝了！簡直難以想像！
　　沒有親身體驗過，很多人都感覺自己在聽一個神話，有些難以接受這種離奇的故事。
　　但事實又讓他們啞口無言。於易峰等人不可能捏造一套謊言，來消遣他們。
　　特別是蘭波博士在「虛擬世界」中做的一系列實驗，結果竟然和現實世界完全一致，這簡直荒謬啊……
　　沉默過後，便是滿堂嘩然，各種各樣的猜想、質疑全都冒出來了，還有的人提議，趁現在還沒有離開，是否可以組團體驗一番。
　　……
　　「……各位，所以我認為，兩個世界都是真實的。」
　　蘭波博士站起來，大聲說道：「大家都知道，計算機的模擬，是不可能真正代替真正物理實驗的。因為計算量再高，也不可能徹底地模擬出量子的不確定性。」
　　「要解釋這種現象，只有兩種：第一，這個文明已經發展到了科技的巔峰，無論我們想要什麼實驗結果，他們全都知道，然後直接把結果給我們。」
　　「第二便是平行宇宙的說法了。一個所有宇宙常數都相同的平行宇宙，物理現象相同，實驗結果當然是相同的。」
　　「……我們跑進了某一個設定好的平行宇宙中……聽起來很荒，謬是吧？」
　　於易峰更加同意第二個觀點，他玩的「遊戲」，世界觀可以說是最大的，他這個「上帝」直接創造了幾十億的人口！
　　幾十億的人口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我意識以及個人情感，每個人的能力也各有不同，其中有天才，也有庸才，有自己的悲歡離合與人生故事。
　　這些東西，可不是幾個數據能夠描述的。
　　於易峰也站起來描述了一段：「……那個世界，和真實世界並沒有差別。至少我看不出來有任何虛假的地方。什麼樣的計算機才能模擬出幾十億個智慧生命？並讓他們毫無漏洞地交流、發展？每一個生命都有自己的故事？」
　　「什麼樣的技術，能做出這樣的靈動性？」
　　「……好吧，就算把科技水準，再提升幾個數量級，我依舊不認為能夠做到。」
　　……
　　整個討論一直從中午持續到了夜晚，晚餐還是機器人送過來的盒飯快餐，大家在會議室中胡亂扒拉了幾口，直接解決了。
　　科學家們之間的爭論也是不小，各種學術上的，以及未來發展方面的各種問題。現在人們只看到了一個表相，卻不知道原理，幾乎誰也不能說服誰。
　　許多沒有親身感受到過的科學家，就像瘋狗看到了骨頭一樣，狂熱地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剛剛得到的科技，反而變成了第二優先級。這也可以側面反應出，他們對知識的渴求以及濃郁的好奇心吧……


第九十八章 新的母艦
　　「多世界」到現在為止，只是一個連邊框都沒有完善的假說，但事實好像已經擺在了人們面前。傳說中的「永恆世界」，可能就是進入多世界的入口，而且還是可以操控的那種。
　　這簡直太神奇，太讓人難以置信！
　　「難道……亞特蘭文明已經能夠穿梭多元宇宙了嗎？」
　　「怎麼樣才算S級文明？」
　　「不可能啊，無論哪個假說，多元宇宙都是無法穿梭的。它可能存在，但是和我們沒有關係……」
　　「……我們的假說也可能是錯誤的。要麼……永恆世界與傳統的多元宇宙並不一樣。複數維度是什麼個意思？」
　　這群瘋狂科學家想體驗啊，想知道啊，想地口水都流出來了……
　　於易峰被各種言論搞得頭昏腦漲，大多數的東西他也沒辦法解釋清楚。
　　他只是感到會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狂熱，各種猜測、各種議論，鬧哄哄的一團。
　　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但這些人依舊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打口水戰。
　　面對大量難以解釋的疑問，於易峰不得不站了起來，大聲說著：「各位，這種沒有營養的口水戰，就先到這裡吧，關於永恆世界的話題，暫時擱置！我們不可能產生結果。」
　　面對這些好奇、狂躁的瘋狂科學家，他再次大聲咆哮了一句：「擱置！」
　　這下子，整個會場終於稍稍安靜了些。
　　他大聲說道：「我們現在的技術，想跑到銀河中心還是太危險了。我們不可能拋棄民眾的安全性問題，全員探索！而且這種單程票也實在太過危險……頂多只能在這個交易市場體驗一下。」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發展！只有我們自己強大了，才有足夠的話語權，不至於這樣束手束腳的。大家先想想發展方面的問題，再想想我們未來前進的方向。這些才是更重要的！」
　　「有什麼建議可以直接呈遞給我，散會！」
　　會議就這樣怏怏地結束。
　　……
　　實際上，每個人的事情都有很多，一方面科學家們心中實在好奇地厲害，另一方面，又要盡快消化吸納新鮮的科技，騰不出太多的力氣。所以也只能這樣動一下嘴皮子，過一下心癮。
　　這一次，光是買到手的科技，就有兩千多個大大小小的分支！
　　這些科學幾乎涵蓋到科學的方方面面，幾乎每個科學家，都能分配到任務。
　　為了盡快消化掉這部分東西，新政府還專門成立了二十六個不同的科學研究組，進行相關任務的分配，涉及到的人口在兩百萬以上。
　　一個意想不到的矛盾隨之誕生。這些年的發展，讓最頂級的科學家們，養成了一個不怎麼好的習慣：他們只喜歡最前沿、最尖端的東西，譬如說基因動力學，又譬如說反重力、人工重力等與高維度有關的科技。
　　現在讓他們反過來，歸納總結這些低端貨，反倒又有些不爽了，好像大材小用了一樣。
　　再加上外界的誘惑力實在太強，走廊上、電梯間，經常能聽到各種討論，以及各種慾求不滿的咆哮聲……
　　「這幾天真是煩透了！經常有人呈遞報告，請願去遊樂場中體驗一番，也不想想是什麼時候。」
　　於易峰看向窗外的星空，笑罵道：「當然被我拒絕了。」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搞一個激勵條例，來鼓勵他們工作……堵不如疏，反正我們還有一些體驗門票。」
　　於易峰一邊看著一份報告，一邊換了一個話題：「……現在才知道我們的科技樹又多蹩腳了吧，人造細胞都出來了，一個高精度的螺絲還有些費勁，這不是搞笑嗎？我懷疑，就算這一整套科技全部吃下，我們的基層科技，依舊跟不上尖端科技的腳步。」
　　新人類文明竟然在為尖端科技太過發達而煩惱，也算是星際文明中獨樹一幟了。
　　於易峰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做出來的飛船，以及挖掘機之類的重機械，都是簡單粗暴的蘇維埃款式，實際上……就是因為基層科技不夠發達的緣故。
　　工程師們，其實也想搞的漂漂亮亮，讓製造出來的機械，富有藝術美感，可惜……技術不行。
　　百合子笑著說道：「他們只是抱怨幾句而已……他們又不是傻子，也知道基層技術隱隱制約了尖端科技的發展。而且這些技術只是買來的，必然不是最頂級的東西，跟不上很正常。最終，所有的東西，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發展的。」
　　「至於基礎科學以及經驗積累，不是有附屬文明嗎？我覺得這個習慣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需要強制改變。我們面對附屬文明，只要把握住尖端學科，就永遠有控制權。」
　　於易峰並沒有說話，這些買來的科技，對其他文明來說，確實只是被淘汰掉的貨色。想要購買真正的核心高科技，那就不僅僅只是積分的問題了……而是別人願不願意出售的問題，而且價格也絕對高的離譜。
　　他思考了一會，關於附屬文明……赤炎角人的培養工作，確實還得繼續。
　　五年的功夫，再加上良好的營養條件，大概誕生了五萬名赤炎角嬰兒。但只有最最天才的嬰兒，適合長期培養，其餘的都會回歸故鄉，進行文化反哺。
　　這方面的工作任重道遠，有專門的人負責，急也急不得。
　　他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關於反重力以及人工重力的研究，怎麼樣了？」
　　他想起了交易市場中的那種反重力飛船，完全就是直來直去，舒服而又大方，比傳統的離子引擎不知道高端了多少。
　　「引力子已經捕捉到，正在瞭解具體的性質……但想要借用引力場進行推動，可沒有那麼容易啊。」
　　百合子淡淡說道：「也多虧了暗物質偏向盾的某些啟發，我們才能理解地這麼迅速。」
　　「相對而言，反重力技術比人工重力更加簡單，進展更快。」
　　「所以我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借用一下希克斯市場的尖端實驗儀器，這樣可以大幅加速我們的研究。實驗室應該可以借用吧？」
　　聽到她這個建議，於易峰反倒沉默了一下。
　　這一個建議，在這幾天的交流中，呼聲反而頗高。
　　L6文明的實驗室，也已經打聽過了，確實有部分是可以借用的。這些高端實驗室比家園號裡邊的更加先進，也必然能夠帶來更加快速的研究進展。
　　「可是，要好多好多積分啊。」這一句話他憋在心裡，暫時沒有說。
　　科學家們想地倒是簡單，可是，這些全都要錢啊！
　　新人類文明實在是有一點囊中羞澀。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借用一下希克斯市場的工業系統，建立一艘新的大型母艦！」百合子又說道。


第九十九章 未來號！
　　「新的母艦？」
　　於易峰還沒來得及驚訝，只聽她又說道：「如果有了新的母艦，我們可以騰出一艘專門的生態飛船，留給赤炎角人居住。畢竟在鼓勵生育的情況下，他們的人口會直線增多。現在的地盤已經隱隱有些擁擠了。這方面得先考慮起來。」
　　「如果我們將一艘軍艦改造成生態飛船，軍事實力肯定會大打折扣的。造一艘新的母艦，可以避免這方面的問題。」
　　於易峰愁眉苦臉，他懂這個道理，但是又非常為難：「你所說的方案很好，但是要積分啊！我們哪來的積分？販賣資源可賺不了幾個錢。可交易的科技，又已經賣掉了，我們總不能出售核心科技吧。」
　　「你不會不知道，如果我們暴露了大量的完美素，有什麼樣的風險？而且希克斯市場對外出售的工業份額，早就已經沒有了。」
　　百合子笑著說道：「找005啊！她既然是L8文明的造物，可不可以像玲那樣，徒手製造飛船呢？」
　　「我覺得有可能，至於完美素暴露的問題，不用太過擔心。諾亞號自成空間，她應該沒辦法直接探測，還不知道裡邊儲備的大量完美素。」
　　「但是你們帶出去過的，還剩下0.4個單位，她很可能已經知道了……」
　　「所以我認為，乾脆用這0.4單位完美素，讓她幫幫忙。0.4單位，相當於八萬積分，其實也不少了。」
　　於易峰摸了摸自己頭盔，暫時下不了決心：「這樣啊……聽起來好像很美妙，有可行性，讓我再想一想吧……」
　　這種有很多錢，卻只能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花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有些時候，他感覺自己這個首領相當地窩囊，一點都不霸氣。
　　但又沒有任何辦法，比起那些動輒幾十萬年積累的文明，甚至連積分都不怎麼在乎了。他必須考慮到更多更多的東西，做事不能夠憑借自己的喜好。
　　「大概兩萬單位的完美素，肯定是不能暴露的。」
　　一個不好，就變成了全民搶劫的對象，簡直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
　　005雖然看上去很和善……她面對2.5單位完美素能不動心，但是，兩萬呢？
　　誰都不能保證。
　　「新的飛船，也已經設計好了嗎？」他忽然問道：「如果好了的話，我會去找005商量一下。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百合子點了點頭：「飛船的圖紙沒有問題……距離家園號的建成，也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時間了。有了暗物質偏向盾後，我們又重新設計了新的非常，使之能發揮最大效應。」
　　說到這裡，她的手指在通訊器上點了點，跳出一個三維屏幕：「新的母艦，改變了以往的盒子樣式，是一艘一百公里的蝶形飛船！體積大，兼容性非常好，散熱性以及能耗也大幅增強，就算以後研究出反重力設備，也有地方可以放置。」
　　「這艘母艦外邊，能夠掛載六艘『家園號』這樣的大型旗艦，加起來剛好是暗物質偏向盾的最大尺寸。」
　　「綜合性能完全比得上L4文明的旗艦。只是礙於工業消耗太大，一直沒有提上議程。」
　　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看。
　　這艘飛船的理論性能、火力、功率，無疑那個方面，都比目前的「家園號」更加強悍。
　　不，強悍了十倍以上！
　　它的體積更大，能裝載更多的科學儀器以及武器裝備，而且能比較完美地發揮「暗物質偏向盾」的具體性能，實現更高的航速。
　　「可是……」他又有些產生了某些安全角度的問題：「就算借用了希克斯交易市場的工業，難道要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建設飛船嗎？這麼多的文明看著呢……希克斯文明不怕被偷窺，但我們怕啊！」
　　「不。」
　　百合子說道：「我的想法是，只建設一個標準輪廓。裡邊的內容，包括武器、實驗設備、電路、引擎等等，由我們自己的工業進行填充。這樣就不涉及安全問題了。」
　　「原來是這樣……好主意！」
　　於易峰思考了很久，有些心動了。
　　如果讓希克斯交易市場，幫新人類造一個殼，確實能省下絕大部分的功夫。而且只是一個殼，半成品而已，不會涉及到核心安全問題……這個殼的工程量，反倒是最大的。讓新人類自己來造，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夫。
　　「那麼就這樣吧。我們還要開會探討一下。」
　　三天後……
　　在諾亞號的艦長室裡，所有的政府官員，以及高層軍官，再加上智囊團成員全都集中在這裡，商討這個問題。
　　「這可能是我們面臨的，最有風險、但也相當有價值的決策。」於易峰開口，將這個問題陳述了一遍。
　　很快，會議室中嗡嗡地響了起來。
　　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反對意見主要集中在「完美素」可能暴露的方面。
　　當然，贊同方的陣容也很強大，0.4個完美素，如果真的換到了一個飛船空殼，再加上一次實驗的機會，絕對是大大大……大賺！
　　「完美素對我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用處了。它的主要用途，只有三個，通過弱壁壘，或者永恆世界的門票。第三個，就是用來交易。如果用來做其他的實驗，實在是太過奢侈。」一名老一代的科學家說道。
　　一想到各種超級水稻、超級竹子，還有什麼超級狗，他們簡直腸子都後悔青了。特別是地球時期的各種實驗，簡直不知道浪費了多少。
　　「我們只要克制住自己的貪婪慾望，不要大手大腳，花的太多，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畢竟每個文明，一般都有完美素的儲備，少量使用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於易峰沉默著，暫時沒有說話，這倒也是。
　　樂觀派的蘭波博士說道：「0.4……僅僅0.4個單位，而且這些完美素可能已經被005知道了……把這一點用掉，並沒有問題。」
　　「剩下沒有暴露的，我提議，一律不准使用！」
　　安全部長許雲進皺著眉頭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就算這艘飛船的空殼被造出來了，會不會有什麼潛在風險？譬如說安裝了某些竊聽設備，或者安裝了我們不知道的通訊設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這也是人們擔憂的一點。
　　「空殼交付後……我們可以用『玲』來進行全方位的安全檢測，再加上我們自己的探測設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另外一名專家解釋道。
　　玲的3D影像也在旁邊跳了跳，表示自己能夠勝任。
　　許雲進想了想，沒有反對，這個最大的問題好像也解決了。如果一個L6的文明想要搞你，好像也沒有必要這樣束手束腳的。
　　等所有的辯論完畢，並在經過投票確認後，於易峰才走上台，宣佈道：「結果出來了，就目前而言，這個方案是利大於弊的，風險可以承受。」
　　「那麼……我宣佈，未來號建造計劃，正是啟動！」
　　是的，新一代母艦的名字是……未來號！
　　它應該是新人類建造行星飛船前，最後一艘，也是最先進的一艘母艦。
　　其性能，能夠達到L4的旗艦等級，甚至更高！因為新人類有「暗物質偏向盾」技術。
　　「在這之後，我們將尋找一顆合適的行星系。利用行星系內的資源，發展附屬文明，同時建造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行星級飛船！」


第一百章 任務完成
　　自《未來號白皮計劃書》頒布以來，每個人都是歡喜鼓舞。這樣的大規模計劃經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實際上，就算005或者希克斯市場不願意幫忙，這艘新的母艦還是得打造，只不過多花費一點兒時間而已。
　　繁忙的科技工作者又多了一個重要任務，將原先的飛船設計圖分割成兩部分：委託部分以及自建部分。
　　並且還要大量的細節需要更改，畢竟又獲得了這麼多的科技，原先的某些構造可能有些落伍了，需要大幅修改，以實現更好的性能。
　　幸運的是，這艘飛船並沒有正式動工，圖紙上的更新還是挺簡單的。如果等飛船真的造好了，想要更新就得傷筋動骨，麻煩地很。
　　在由於計算機科學的蓬勃發展，這方面的修改並不是難事……
　　這一天晚上九點鐘，於易峰正坐在辦公室中翻閱報告，查看各種細節問題。短短12天的時間，就算一萬名精英加班加點，也不足以將整個飛船完整地修改好。
　　忽然間，桌子上的聯絡器響了起來，他抬頭一看，是軍方發送過來的緊急消息。
　　於易峰不敢怠慢，連忙接通。
　　「報告艦長，我們收到了希克斯交易市場發送過來的即時信息！」屏幕上，一位士兵敬了個禮，說道。
　　於易峰頓時一愣：「接通！」
　　緊接著，005的影像已經完整地出現在屏幕上。
　　她看到於易峰，笑瞇瞇地說道：「新人類文明，我是來報告一個好消息的。我已經完成了你們的委託，將貨物成功運送到鐵奎文明的大本營。」
　　她一邊說著，一邊發送過來一個3D視頻。
　　於易峰也是好奇地，點開一看：
　　這是一片黯淡無光的宇宙空間，各種五顏六色的光影來迴旋轉。隱約地，似乎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圓，正遠遠地圍繞著一個質點繞轉著。
　　好吧……這段視頻的內容非常古怪，彷彿站在第四個維度拍攝一樣，各種內外顛倒的奇怪光影以及海量的信息讓人頭暈目眩，只是十秒鐘的時間，於易峰便產生了一種暈車般的嘔吐感。
　　這種嘔吐感對他這種超人類來說，簡直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離奇事件！
　　就在他極度不適應的時候，畫面忽然一閃，這些奇怪的光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常的會議室，一群鐵奎人正在專心致志地開會。
　　他們看到突然闖進來的005，也是大驚，大聲地呼叫著，各種激光招呼了過來。
　　緊接著，有人認出了這是大名鼎鼎的，希克斯市場的「005」，又很快安靜下來。
　　雙方交談了幾句後，005就將裝載了完美素的後備箱遞給了他們。
　　「真的假的？就算是用電腦做出來的視頻，我們也沒有辦法辨認啊。」於易峰心中嘀咕。
　　005似乎看出了於易峰的疑惑，連忙解釋道：「我確實已經完成任務了！前一段是四維影像，畫面混亂，對於三維生命來說，可能難以辨認。後邊的……是前幾天發生的內容。」
　　「他們的大本營，並沒有在所謂的獵戶旋臂，反而在南十字旋臂。中間隔了一個人馬懸臂啊，真是讓我一頓好找，在獵戶懸臂只有幾艘迷惑性的小飛船。」
　　「這是……他們目前的坐標。不知道被我發現後，會不會更換位置。」
　　於易峰接收到這個坐標，也不遲疑，立刻導入了天文學數據庫中進行對比，發現它……竟然是一個黑洞！
　　距離這裡足足六千光年！
　　「什麼情況？鐵奎文明躲在黑洞附近嗎？」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黑洞可以干涉重力炮？」
　　黑洞並不是生命的禁區，只不過是引力大一點而已。而且黑洞會散發出霍金輻射，如果控制得好，也是可以補充物質的。對於星際文明來說，越小的黑洞輻射越強，效果越好，如果是地球質量的黑洞，簡直比天然核反應堆還厲害。
　　「他們已經離開了獵戶懸臂？這一招暗渡陳倉厲害啊……」
　　005看於易峰沒有回話，連忙重複了一遍：「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按照約定，那0.1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已經歸我了哦……」
　　「沒問題，你的任務已經完成。」於易峰並不在意0.1的完美素，連忙道：「對了，我們還有兩件事情，想讓你幫忙一下……」
　　他將新人類的《『未來號』白皮計劃書》簡單說了一遍，又將科學家們對希克斯文明的實驗室訴求講了一遍。
　　005愣了半晌，簡直呆滯住了……
　　「0.4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
　　她的眼睛閃亮著光芒，如同一個真正的財迷，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了。
　　她心中嘀咕：
　　「0.4單位……相當於八萬積分，不，8萬積分根本不可能買得到。到其他的文明手中，換一艘比較頂級的大飛船，並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而且，逆熵場聚合粒子，向來都是有價無市，現在這個機遇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新人類文明，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這麼久的時間，這麼多的文明，得到逆熵場聚合粒子後，全都是寶貝一樣藏著……真正拿出來使用的，她是頭一次遇到。
　　她忙不迭地想要點頭，但是又沉默著，好像有什麼限制一樣。
　　於易峰以為她嫌棄不夠多，又歎了口氣道：「可惜，我們沒有更多的了，這些東西全都是撿來的……」
　　「你覺得怎麼樣？不行就算了。」
　　005生怕於易峰誤會，連忙解釋：「借用實驗室……倒是沒問題的，只要有足夠的積分就可以了。而且這方面的價格並不算很貴。我建議你們，如果沒有交易物，可以直接販賣一些小飛船，以獲得這部分積分。」
　　「至於飛船空殼的建造……」
　　「唉，理論上，我是不能夠利用希克斯市場的工業體系進行牟利的。很抱歉……」
　　說到這裡，她也感到很為難，既不想就這樣放棄，又不想欺騙別人：「0.4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數量的確足夠了。可以讓其他的文明，幫助你打造這艘飛船。我們可以做中間平台，只需要支付少量的積分……」
　　「其他的文明？」
　　於易峰皺著眉頭，與其相信其他的文明，他反倒更加信任中立派的005。從言論以及行動上，她確實是一個相當守契約的人工智能。
　　「難道你本身沒有工業能力嗎？」
　　於易峰好奇地問道：「你的本體這麼大，應該也有一些工業能力吧。如果用你本身的工業體系，理論上就不違反與希克斯市場的約定了。」


第一百零一章 建造飛船
　　「啊？我只有一些簡單工業……」
　　005面紅耳赤地說道，彷彿手足無措一樣：「我比較笨……太困難的東西，可能沒有辦法加工……」
　　「簡單工業？」
　　於易峰愣了愣，頓時感到有點捉急，但聯想到她的性格，或許這樣的事請還真的有可能發生。
　　他想了又想，又說道：「這樣吧，你把具體的水準以及工業能力發過來，我們參考一下。」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們以前有過成功的合作，也不想隨便更換合作對像……還是更加信任你一點。」
　　抱著一種矛盾的態度，005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誘惑，同意了。
　　隨著這一次談話的完畢，獲得了大量的數據後，所有科學家的熱情也被挑了起來。
　　這個005說的簡單工業，實際上是……按照L6的標準！完全大大超出了於易峰的想像。
　　她的本體足足有一千公里，完全就是一個小星球的規模，這個本體可比「玲」大了太多，理論上的工業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新人類文明。
　　「但她的智力不是很高，所有的高科技都是本能，而且不愛學習，只能依靠完美素進行提升智商。我們是否可以……」
　　各種利用完美素，拐賣她的言論，又開始沸沸揚揚。
　　「不行的……她還要在這裡服務萬年以上的時間，想要誘拐出來，是沒有什麼可能了……」一位科學家遺憾道：「一萬年以後，等我們有了足夠的實力，有了平等交流的能力，再考慮這個問題吧。」
　　經過一番嚴格的論證後，新人類政府決定，還是讓005來執行這個項目，順帶著也可以建立一個比較好的關係。
　　畢竟建造一個船殼而已，確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請，光光是複製材料的本領，應該已經足夠了。
　　就這樣，幾天時間後，滿懷著各種希望，外交團隊與希克斯市場的負責人，開始了第二波的交談……
　　轉眼間，三個月匆匆過去。
　　「這一批機器人的工作速度快一點！」
　　「B3區域新的零部件馬上就要到了，先檢查一下零件的合格率。」
　　「……對對，還要多指派一些焊接機器人！」
　　工程師張凱對著通訊器大聲吼著，面色通紅。他正是第三工業大組的總負責人。
　　「C4區域的修改圖出來沒？沒有設計圖，別人還怎麼生產啊？！今天加班加點也得給我趕出來！」
　　但在這種吼叫中，每個人都充滿了幹勁以及活力。
　　因為建造速度……太太太快了！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新的母艦「未來號」，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框架，包括各種龍骨結構！
　　連新人類自己，都有些驚訝於其中的建造速度。
　　「僅僅三個月啊……」張凱喃喃自語。這樣龐大的飛船，相當於以前一個上海直轄市的面積，而且高度方面總共有十六層的結構，是珠穆朗瑪峰的好幾倍。這種龐大的工程量，已經不是以往的地球人能夠想像的了。
　　龐大的磁力建造系統鱗次櫛比，無重力的地區以電磁力進行代替，確實更加適合超級重工業的發展。
　　建造新一代的母艦，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請，所有工程師也充滿了幹勁。按照預定的計劃，人們要在兩年的時間內，將新的母艦徹底完成。
　　這個速度簡直快地有些過分，按照以往的生產力，哪一次不要幾十年的建設？
　　「主要原因還是政府高層和希克斯市場的管理者，達成了某些協議。」幾位工程師，忙裡偷閒地站在一起，討論了幾句。
　　具體什麼協議，張凱不太清楚。反正大量的零部件，將會源源不斷地運送到這個隱蔽的星際港口，然後他們這些工程師，只負責組裝即可。
　　組裝，當然比自己生產快了幾百倍。再加上新型的建設機器人，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也因為這一次，大量來源不明的零部件，導致各種八卦漫天飛舞：包括什麼「外交團隊的蘭波博士出賣了色相」；還有「於易峰是邊緣文明最後的遺民，獲得了005的照顧」等等，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於易峰聽到這些奇怪消息的時候，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好吧，這些小道消息，也算是大建設時代的一種樂子吧，他並沒有功夫去多管。反正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停掉了。
　　「快一點，不要在那裡瞎扯了。我們今天將B3區域的工作全部完成，加幾個小時的班，可以吧？明天放假，晚上我請客！」張凱制止了人們的胡亂討論，大聲說道。
　　這一句話喊出後，底下的十幾號中層領導，都小聲地笑了起來。
　　建設自己的母艦，總是有一種非凡的成就感。
　　就算加班加點，彷彿也不勞累了。
　　而且這樣的大建設工程，彷彿好久沒有進行過，總是能帶來更大的激情。
　　「凱哥，你請客了就得喝老酒，非得把你灌醉！」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笑道。
　　「誰怕誰啊！」張凱拍了拍胸膛，笑著說道。
　　現在的這個極度富裕的時代，基本上的生活物資全都實行免費制度，「請客」只是一種代表友誼的儀式……當然了，新政府依舊發放工資，也就是新人類貨幣。不過因為物質資源的免費，這些「工資」都是象徵性的東西了，實際上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只是給人們一種心理安慰而已。
　　作為第三工業大組的總負責人，張凱領導了十六個工作小組，總共將近三千名工程師。整個建設工程，實行每天工作八個小時，三班對倒制度。
　　他們一天接收到的零件材料，高達兩百萬噸！
　　這些都是成品，全都是高端的納米材料。
　　而這樣的工業大組，總共有二十七個！
　　張凱暗暗心驚這種強大的工業能力，按照這種速度下去，整個飛船的殼子，不用一年，不，九個月就能完成了……哪裡用得上兩年？
　　與此同時，諾亞號內部的工業工廠，正在加班加點地生產各種尖端配套設備，譬如引擎、能源室、主控系統、維生系統等等。
　　因為各種安全問題，這些尖端裝備沒有辦法委託005，都需要自己生產，其物質資源的消耗也是龐大的難以想像。
　　還好，人們有了蓋亞生物「玲」，勉強能夠跟得上外部的進度。
　　「這一艘大飛船的建造，估計要將所有的資源存貨都用得差不多了。玲的工業能力實際上還能夠增加，但是，我們的水資源還是太少了，限制了她的發展。到現在為止，她的本體依舊比不上在迪格114時期。如果有一個星球的水就好了。」
　　「三個月，我們已經接收到了60億噸的零部件材料，差不多是總工程量的40%，零件合格率幾乎是100%。船殼建造的進展速度遠遠高於預期。」
　　「接下來是自建部分的工程進展，大型聚變反應堆完成率25%，反物質主炮……」
　　在艦長室內，於易峰正在審閱這一份數據統計文件。
　　005看不懂太複雜的圖紙，沒有辦法幫助新人類直接造一個船殼，不過拆成簡單的零部件，分批製造，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這樣也好……拆成零部件，再進行組裝，安全性反倒更高。」於易峰托著下巴，點了點頭。「沒想到她的工業能力這麼強……我們自己設計建造的部分，速度反倒拉下了。還得加把勁啊！」


第一百零二章 大發雷霆
　　每天都有大量的科研報告、工程報告，流水線一樣彙集在電腦上，讓於易峰忙碌並快樂著。
　　獲得了大量的底層科技，果然讓整個文明的工業能力再次得到提升。新一批的機器人更加智能，也更加自動化，所有的流水線工作也更加流暢了。
　　「……我們利用計算機的轉換程序，可以將部分工業直接轉換成我們的樣式，這樣一來，吸納科技的速度也會大大增加。」
　　「如果全部吸收這批基層科技，工業能力預期提升300%以上。」百合子坐在對面，羅列出一串數據。她這幾天也是忙壞了，手底下的工作組也處於一天工作12個小時的狀態。
　　「未來的幾年，是發展的黃金時期！」
　　聽完百合子的報告，於易峰走到艦長室的窗戶旁邊，暗爽不已……太累了，已經連續工作了不知道多久，還是先活動一下筋骨，忙裡偷閒一陣吧。
　　這是一個封閉而又巨大的星空船塢，就建立在005本體的上方，其他文明的視線沒有辦法直接觸及，也算是一個好地方。
　　遠遠地看去，一艘艘銀色的飛船來回穿梭，大量的磁懸浮交通工具，如同一個個芝麻大小的小點，足足有數十萬個，忙碌卻又秩序。
　　這一系列的景象，令人賞心悅目，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雖然是借用別人的力量，也算是我們自己的本事。但如果次數多了，總是會引起懷疑的……也就這一次了。」於易峰語氣盡量平靜地說著。
　　不過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是露出了一絲罕見的興奮。
　　這是真正的L4等級的飛船啊，雖然工業上，一部分依靠了005，但所有的設計以及組裝，都是新人類自己完成的。
　　L4的飛船，多麼宏偉壯闊，多麼複雜，但在新人類的手中已經不是難題。
　　這是……科技帶來的偉大進步！
　　自從地球爆炸到現在，也只有短短六百多年的時間，這一點時間，放在整個宇宙中，真的連一點水花都無法泛出。但就是這六百多年，人們離開自己的母星，幾經波折、幾經磨難，經歷了各種生離死別……從一個稚嫩的菜鳥，到生澀的新手，再到老手。
　　新人類文明，終於邁入了絕大多數星際文明的終點……L4階段。
　　絕大多數文明，在這個階段，將會漸漸停止腳步，失去了向上的動力。
　　正如同交易市場看到的大量星際文明，沒有什麼生存危機，科技的發展又太過艱難，他們已經慢慢地，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領域了。
　　「弱壁壘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星際文明。生存的越久，越是自甘沉淪。L4階段，自保已經不成問題……確實也沒什麼太大的動力了。」
　　「相反，年輕的文明，反倒還有一股衝勁，一股社會慣性。」於易峰感歎了一句。
　　百合子點頭道：「我們對宇宙，依舊抱有好奇以及敬畏，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沒錯，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我們能夠做出更多的成就。世界上永遠有更加偉大的文明，永遠有值得追隨的腳步。永不滿足，應該也是我們追趕的動力吧！」於易峰在窗邊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
　　他們已經商討好了接下來的短期目標以及長期目標：建設完這一艘飛船後，新人類將重新回到尼克斯星。
　　雖然那個地方，可能有LLP硅基聯盟出沒，可能遭遇危險，但是……有了新的母艦後，比起能夠獲得的好處，危險還是可控的。
　　一方面，那裡是人們的第二母星，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另一方面，那個行星系有一顆金屬星球的存在，非常適合開發。
　　「……具有智慧的土著蜥蜴，發展了這麼久的時間，應該也能誕生不少有效的工業人口吧？」
　　回想起那一群懵懂的初具智慧的蜥蜴，於易峰還頗有些懷念，能夠提早發現他們，還是一次偶然的塌方事故。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吧，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邁過大過濾器了沒有？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新人類文明。
　　有了前車之鑒，應該……不至於滅絕吧？
　　也正是在那顆星球，人們邁過了大過濾器，實現了文明的自我昇華。
　　「如果這個蜥蜴文明運作地比較好，就有作為附屬文明的價值。這樣一來，我們直接就能補充大量的工業人口，至少在百萬甚至千萬等級。」
　　「而且土著蜥蜴能和赤炎角人相互競爭，能形成附屬文明之間的良性循環，很不錯！」
　　說到這裡，他展開雙手，彷彿在擁抱未來一樣：「多種族的競爭，往往比單一種族更強，也能鞭笞新人類的發展。」
　　「……還有行星級飛船啊，從月球時期就已經誕生的美夢，似乎也不遙遠了……有了行星級飛船，我們就有了很強的自保能力，甚至可以遨遊銀河深處，探知更多、更多。」
　　「就算發生了小規模的戰爭，只要不被白矮戰星逮到，我們就……無所畏懼！」
　　……
　　時間一個月又一個月地過去，整個「未來號」的建設過程非常順利，工程速度遠遠大於預期。
　　005任勞任怨，按照設計圖，源源不斷地加工出各種零件。
　　對於她來說，可能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吧……
　　但這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麼？」於易峰接到了一個電話，氣急敗壞地，將一群人叫到了辦公室裡。
　　「這些零件，這些多出來的零部件是怎麼回事？不要告訴我是次殘品，你們不要以為我是傻瓜！」好脾氣的於易峰，幾乎用咆哮般的語氣，在辦公室裡大聲罵道。
　　在他面前，七八個人腆著臉，一臉尬笑地站在那裡。
　　他們也沒有任何解釋，全部低著頭，彷彿認罪了一樣。
　　於易峰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咆哮著。
　　幾分鐘後，他實在是罵夠了，才低著頭，喝了一口水。
　　他壓低了嗓音，皺著眉頭問道：「誰想出來的辦法？給我老實說！」
　　這七八個人探頭探腦地，互相看了看，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好吧，於易峰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工程部忽然發現，005近期運送過來的零件中，多出了大量沒有辦法拼裝的零部件！
　　大量！
　　一開始的時候，也有少量的這種問題，不過底層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將這些多出來的東西當成了不合格產品，拋在了一邊。但是這幾次，多出的零件越來越多，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工程部立馬就將這個問題，上報給了艦長室。
　　經過內部調查後發現，這些東西並不屬於「船殼」部分。
　　但它們並非沒有作用，竟然是……飛船其他部位，需要人們自行生產的重要零部件！


第一百零三章 佔便宜
　　經過詳細地調查後，人們發現，這些零件竟然涉及到……整個母艦的方方面面！
　　譬如說核聚變反應堆的大型護罩、反物質主炮的炮管、探測系統的透明玻璃晶體等等。
　　這些東西，本來得新人類自行生產，現在有一部分反倒讓「005」給生產了出來……
　　這下事情可就大條了！
　　於易峰一開始還緊張兮兮地以為，所有的設計圖全都暴露了！「未來號」母艦，關係到新人類的整個軍事領域，以及民眾安全，現在有全部暴露的危險，這還了得？！
　　「查，從頭到尾地查！」
　　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更是讓他大發雷霆。
　　報告中這樣寫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設計院在後續上交給005的補充設計圖中，本身就有這些東西……於是005照模照樣地生產出來了。」
　　於易峰喝了口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這設計院的人，竟然偷偷做了手腳，誤讓005以為，這本來就是合同中約定的一部分。
　　「膽子很肥啊？想平白無故地佔便宜是吧，你們有想過，被發現的後果嗎？」於易峰猛地一拍桌子，讓這幾個人齊齊顫抖了一下。
　　最後，一位設計院的主要負責人，以及蘭波博士率先站了出來。
　　蘭波博士，作為設計院的重要參謀，低頭解釋道：「你得看看那些零件的性能啊，全都是實驗室級別的水準！我們目前的生產力，根本沒辦法，大規模生產這樣高規格的材料。」
　　「如果讓我們自己生產，只能使用一些平庸的量產型號。如果讓005幫我們生產，卻可以變成實驗室級別，將綜合性能……提升20%-40%！」
　　「就算只提升20%的性能，全部加起來……你知道是多少嗎？！對整艘飛船，絕對是一個質變。」蘭波博士越說越大聲，好像有了底氣一樣。
　　於易峰愣了愣，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理由。
　　「再說了，這些圖紙我們全部處理過，她只會按圖索驥，不會發現其中的蹊蹺……」蘭波的聲音又低了下來。
　　於易峰冷哼一聲，沒有直接說話。
　　整個會議室裡，安靜地可怕，只剩下這幾個人的呼吸聲。
　　這一點手腳，還算他們做的比較乾淨，沒有鬧出大事。
　　這些零件，確實零零散散的，完全不成體系。專家們也詳細地推斷過，光靠單個的零部件，確實難以分辨它們的真正用途，也猜不出飛船具體的參數性能。
　　否則，這件事情肯定會鬧得更加沸沸揚揚。這幾個傢伙，也不是叫到辦公室裡簡單罵一頓就能了事的，而是要送上軍事法庭！
　　「你們的出發點確實是好的……」
　　「但是……」
　　這種擅自行動，關係到新人類的臉面，甚至還有內部管控方面的問題。
　　這幾個傢伙，一聲不吭就將零件設計圖交上去了，連商量都沒有，於易峰怎麼可能不生氣？這也讓他意識到，新人類的內部管理制度以及監控制度，確實還有待完善。
　　緊接著，肖佐也站了出來，面紅耳赤地說道：「方案是我想的，請不要怪他們……」
　　於易峰再次冷哼了一下。
　　肖佐就一普通智囊團成員，根本就沒有實權，只是出了一個餿點子而已，還不是這一段時間下來，被蘭波等人給帶壞了？
　　他卻是有苦自知，作為整個飛船權力最大的人，同樣責任也大的不行。真的忙碌起來，各種雜七雜八的事請，已經愁死了人。現在還出了這樣的事請，也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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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方法嚴重錯誤。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嗎？」於易峰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們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這一次是抱有善意地出了一個餿主意，而且還成功了，讓我們獲得了某些利益。」
　　「萬一某一天，又有某些反人類傾向的傢伙，出了一個抱有惡意的主意，讓我們平白得罪了一個星際文明，甚至政府還不知道……你們說，發生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如何評判這種擅自行動，是好，是壞？！」
　　「現在你們帶了一個壞頭，性質很嚴重，應該判處反人類罪嗎？！」於易峰惡狠狠地說著。
　　蘭波一愣，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過了半天，才有人回答：「很抱歉，確實是我們的疏忽。沒有提前商量，擅自行動……」
　　於易峰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每一個部門都像你們那樣，各自為政，政府還有什麼用？我可以提前退休了，要麼明天開始，艦長給你們當？」
　　蘭波臉色煞白，連忙搖頭。
　　艦長有什麼好當的？
　　可以說是整個新人類最苦逼、最無聊的職業了，要他一天到晚坐在這裡審閱報告，還不如去死！一天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基本上還沒有休息日，有些時候連續兩三天都沒得合眼。艦長有什麼好當的？
　　其餘幾個人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他們這是在挑戰政府的權威啊！
　　他們只是看到005的工業能力這麼強悍，下意識地想要利用一下，甚至也想過和於易峰探討。但這群人竟然認為，於易峰有99.9%不會認同這個方案，所以便擅自行動了。
　　「草，知道我不會同意，還這樣做！」於易峰大罵，順手拿起了那一張表格。
　　他只是看了一眼，心中又莫名有點滿意。
　　這……東西實在太多了，至少可以說節省了新人類四分之一的工程量！而且是比較核心的重點工程。這群人的膽子真的夠肥，就這樣利用呆呆的005……
　　「如果讓我知道了，確實不會同意這個有風險性的方案。」他直截了當說道：「但是你們要清楚，這一次的成功，並不代表事請是正確的！」
　　於易峰認真地轉過頭：「你們這是行政越權，軍事法庭暫時不用上，至少也得按照瀆職處理。如果所有人做事請都這樣，我們的政府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既然沒有出大事，我也就不多說，你們自己寫一個書面報告吧。現在是工程的關鍵階段，所以暫時不方便人事變動……等整個工作完成了，自己辭職，去基層干幾年再說。」
　　這幾個設計院的領導，灰頭土臉地點了點頭，他們也明白這一次，實在是太冒失了。
　　於易峰又指著另外一群人罵道：「還有你們，好好地當自己的科學家！不要老出這種歪主意，我們現在確實佔了便宜，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是否會被發現蛛絲馬跡？平白得罪希克斯市場的管理者，你們知道其中的後果嗎，小便宜是這麼好占的嗎？」
　　「這一次的事請就暫時這樣，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了！也不要繼續幹這種事了，知道了嗎？」
　　「是！」這七八個人互相看了看，異口同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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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發展
　　把這幾個瘟神送走後，於易峰也是頭疼地厲害。一大堆多出來的工業零件，應該怎麼處理呢？
　　退回去？不可能的。
　　再送她一點完美素？
　　「也不行。」
　　大家已經統一口徑，暫時不再使用剩餘的完美素了。而且在事先的說辭中，也自稱新人類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已經用完，這些口徑都沒有悔改的餘地。
　　「這些工業零件……唉，既然都已經生產出來了，該用的還是得用。真是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收拾……」
　　他仔細分析著目前遇到的問題。
　　這幾個大膽的貨色，竟然就這麼湊在了一起，還偷偷完成了這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實際上是……制度的某種缺陷引起！
　　設計院的對外溝通權利太大了，如果上層聯合起來偷偷搞事情，政府還真的不一定能反應過來。不僅僅是設計院，還有其他的某些部門。
　　「所以，這些因為制度缺陷引發的危險因素，必須要杜絕掉。」
　　現在的社會已經非常透明，除了大建設時期的政府號召外，和平時期，通常倡導個人意志自由化，基本上的崗位都是有能力者居上。
　　而這個時代，大家普遍富裕，也不需要什麼人情往來，沒有太多的個人利益、家庭利益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大家的投票出發點，確實是為了整個文明著想。
　　這些設計院、工程部的領導，還真的是投票投出來的，可以服眾的那種！
　　這種自由的投票制度，能夠讓人才最大程度的利用，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制度。
　　「但是，這一次的偶然事故，也暴露了這方面的一些問題。軍事、外交等特殊部門，是政府自己設置的，監管比較嚴厲。但另外的，能夠對外聯繫的某些崗位，也得加強監督……」於易峰皺著眉頭，一整套的監察方案在心中漸漸成型，不過還要進行嚴格地論證過。
　　他並不想大幅破壞目前這種透明的社會體系，但這一次確實出了事，有幾個比較重要的部門需要改革一番，相信所有的民眾也能夠理解。
　　也就是說，透明與不透明之間，必須要尋找好一個平衡點。
　　想來想去，好像還欠缺了點什麼。
　　為了保險起見，於易峰又只能拉下臉，寫了一封「負荊請罪」的外交辭令：新人類文明因為設計圖紙的失誤，增大了一定程度的工程量，某些工程原本是不需要做的，希望005能夠原諒等等。
　　至於詳細的內容，他一句也沒有說，反正就是這麼個模糊的意思。外交，是文明與文明間的碰撞，和私人感情沒有關係，總不能把己方犯錯人員的名單交出去，所以了，說得模糊一點，中庸一點，對雙方都有好處。
　　發出了這一段，於易峰再次歎了一口氣，微微有些緊張。
　　他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可不相信如此高端的人工智能「005」，會一直這麼蠢笨下去。
　　萬一有一天，她突然開竅，回想起了這一次事件的蛛絲馬跡，怎麼辦？平白得罪別人，去佔小便宜，絕地是不理智的。
　　一個文明的發展，必須要堂堂正正，以陽謀居多，一天到晚用陰謀詭計，雖然短期能沾點便宜，但長期來看，只不過是小道。
　　所以，就算現在稍稍丟一點臉，只要能把事請擺平，也就得了。
　　不一會兒，005也發送過來了一條口語化的信息，還帶了一個笑臉的符號：「……多一些冗余的工程量倒是無所謂的。按照設計圖，所有的任務將會在一個月以內完成，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更改的，可以繼續找我。不收費！」
　　於易峰鬆了口氣，看樣子，005還算比較大量，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他的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只要道個歉，就能光明正大地使用這些零件，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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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一件壞事被靈活地化為了好事兒。
　　自新人類來到希克斯交易市場的兩年裡，幾乎是奇跡般的發展速度以及工作效率。各個科學家以及工程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地工作著。
　　新人類政府，還將所有的「體驗門票」，全都派發了出去，無論是平民、科學家還是士兵，都指定了一些名額，有資格體驗希克斯交易市場的「遊樂園」。
　　這更是激發了狂熱的工作熱情。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未來號」的總體工程，在十天之前就已經結束，總共用時……不到兩年。被稱作新人類歷史上的「工業奇跡」！剩餘的不過是各種邊邊角角的細節，再加上內部環境的裝修等等，已經不影響具體使用。
　　正因為如此，核心「諾亞號」的轉移，也提到了工作日程之上。「諾亞號」還在「家園號」的內部，是絕對的安全重地，不會暴露在任何文明之下，連005也不行。
　　所以整個轉移的工程，不會在這個星空船塢中進行，而是要另找一個地方。
　　「等我們的諾亞號轉移後，騰出來的十五公里直徑的巨大空間，將建立一個大型環狀生活區。所有的赤炎角人都會轉移到這裡，長期生活。」
　　距離抓捕赤炎角人到現在，已有7年的時間，但對於一個附屬文明來說，還是太短了，甚至第二代都還沒有完成初步教育。
　　不過在嚴格的人種分級制度再加上大力教育下，這些赤炎角人有了不少的長進，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科學、政治、文化體系。許多小部落被大部落吞併，漸漸形成了八個大大小小的政治團體。
　　新人類並不指望他們合併成一個，八個政治團體的相互競爭、相互鞭笞，對發展是有好處的。
　　總體來說，這些赤炎角人的意識形態，偏向於華夏的傳統農耕文化，自從學會了種田之後，他們對於種田，儲備糧食，非常非常地喜歡。
　　「人口多了，總得給他們生活的地方，種田的地方，還有發展工業的地方。甚至以後的宇宙飛船，也得他們自己建造。作為一個附屬文明，至少得有半自主的工業能力。」
　　於易峰看著手中的報告，工程師們計劃在「家園號」中建造一個十五公里直徑，四公里寬的環狀生活區，相當於七百多平方公里的地盤。
　　七百多平方公里，相當於九分之一個上海，再加上分成了好幾層，滿打滿算，可以居住上千萬的人口。可是，如果要發展一整套的工業、農業，這個地盤就完全不夠用了。
　　「難道還得更大的飛船？這也太麻煩了！難道我們這個主文明，得一直給附屬文明造飛船、蓋房子？」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


第一百零五章 未來號，啟程！
　　聽到於易峰的抱怨，站在前方的主工程師笑著說道：「大型環狀居住帶，主要還是生活區為主。我們計劃，將赤炎角人的工業區以及農業區，全部放在生活區外邊，也就是飛船的無重力環境。赤炎角人的身體構造，是可以輕易適應無重力環境下的工作的。」
　　這位工程師繼續道：「所以，整個家園號也將大改一番，直接改成一艘生態船。拆除部分引擎、倉庫、實驗器材以及武器裝備，騰出的空間用來建設生態設施，包括種植園、工廠等等。這艘飛船將掛靠在龐大的『未來號』上，成為一個特殊單元，沒有非常強的單獨行動能力……」
　　「另外的幾艘旗艦，倒是可以自由行動。」
　　說著，他又在於易峰的電腦終端，發送了更多詳細的設計內容。
　　於易峰看了看，目前家園號四十公里長度的體量，總共分為六層，70%的地方將要整改過，以騰出更大的生活空間。
　　這些工程還是簡單的，畢竟拆除比建設容易得多，預計兩個月就能完成。
　　飛船改造後，軍事戰鬥力將降低到原先的三分之一，基本上變成民用的了，不過發展的地盤變得更大，暫時應該夠用。
　　至少赤炎角人的人口發展到千萬以前，他們的工業、農業地區，全都夠用。
　　「現在他們的總人口也就二十來萬，發展到一千萬，要好幾百年時間。」
　　「完全都是我們單方面的付出啊，甚至還犧牲了一定的軍事能力，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群傢伙才能派上用場。」
　　這位工程師歎了口氣，微微有些抱怨：「還好……我們現在有了更加強大的未來號，就算拆了一艘飛船，實力沒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一大截。」
　　「不急啊，老約翰。」
　　於易峰笑了笑，喝了一口水，心平氣和地說道：「附屬文明的培養，已經不僅僅是百年計劃，而是一個千年計劃甚至萬年計劃，他們總是能派上用場的。」
　　「你認為，嬰兒剛剛初生的前幾年，能夠派上什麼用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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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此，等這些工作完成後，終於到了告別希克斯交易市場的日子。
　　按照規劃，「未來號」飛船的剩餘工程，以及「諾亞號」的轉移，將離開這個交易所，秘密進行。
　　況且，儲備在諾亞號中的個別資源，在這種大幅度消耗的情況下下，都有些不夠用了。
　　這一點於易峰並不是太大的擔心，宇宙中的無主之地到處都是，缺少礦物，隨便找一顆星球挖一點就行。雖然希克斯市場有現有的資源可以購買，可惜，這兩年建造母艦的過程，再加上借用實驗室，已經讓新人類囊中羞澀，沒有多餘的積分在這裡揮霍了。
　　儘管許多科學家都戀戀不捨，特別是體驗過「遊樂場」的那一群，更是頗有些留戀。
　　但人們都知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裡總共不是新人類的家，總歸還有更重要的事請要做，不可能無限停留下去。就算和005的關係再好，留在這裡還是要錢的。
　　「好了好了，傷心什麼，有空可以來過，這個交易所又不會跑掉。」
　　「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啊。」
　　天文台上的許多科學家正在唏噓，正在感慨。
　　「未來號，起航！」
　　時間一到，於易峰坐在艦長室中，鄭重地發號施令。
　　「艦長命令：未來號，起航！」
　　實際上，按照標準流程，這艘新的母艦，還需要一定的試航過程，才能保證最終的安全。不過現在人們處於希克斯交易所，在諸多文明的目光下，也不願意暴露太多的安全參數。
　　所以，第一次的航行，將直接跑到16光年以外的一顆普通星球中。
　　星空船塢的穹頂緩緩地開啟，龐大的「未來號」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亮相，掛載在上下兩邊的，還有四艘原先的旗艦。
　　「未來號」的綜合性能、體積以及火力，比以前的四艘旗艦加起來還高了好幾倍！
　　各種高性能材料，光靠新人類的工業，暫時還不能夠量產，結果委託給005後，卻能夠強行量產。
　　各種雜七雜八的新材料，再加上複雜的工藝，這艘新的母艦，絕對超越了目前的時代不止一個檔次！
　　光是反物質粒子炮……就有十八門！
　　還有各種護盾技術，包括離子護盾與電磁護盾，各種功率巨大的能源室、引擎設備，各種高科技，幾乎全部用上了。
　　也這是如此，這一艘新的母艦，給新人類帶來了暢遊銀河的勇氣。
　　隨著引擎的漸漸開啟，明亮的光芒如同一顆小恆星，「未來號」正式啟動後，所有人都看到了星空船塢下邊，005的本體。
　　只是一個金屬球，如同漂浮在宇宙的漂亮水滴，上邊閃爍著各種光芒，無數的飛船正在來回穿梭著。實際上，這個星空船塢，就建立在她的本體上。
　　005的本體，目前正處於希克斯市場的最外圍，「她」應該也是邊緣文明最高等級的科技結晶。
　　「再見，005，我們走了。」於易峰通過通訊設備，向她發送了一條信息。
　　「再見，有空來玩啊！」005回應道。
　　「下次你會變得聰明一點嗎？」於易峰笑著，再次發送了一句。
　　「當然會！」
　　經過長達兩年的合作，雙方的交流也變得流暢起來，反倒有一種朋友的意味，不像以前那樣畏手畏腳的。這個005確實是一個性格非常好，極度和善的人工智能，偶爾開幾句玩笑，也不會發脾氣。
　　可惜，暫時還沒有辦法誘拐，如果把她拐到手，新人類文明，能在這個銀河系，不，可觀測宇宙橫著走了！
　　常規引擎開啟後的三個小時，曲率引擎很快開啟。到了現在的時代，就算不借助「暗物質偏向盾」，光靠新人類自己的曲率系統，也已經能達到12倍的光速，這一個巨大進步。
　　星光漸漸扭曲，飛船正式進入亞光速狀態，艦長室中各個工作人員開始忙碌了起來。
　　「未來號」的第一次航行，特別是沒有經過任何試飛，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就算事先檢查了無數遍，誰也不敢保證，它的各個功能全部完好。這麼巨大的飛船，功能實在是太多、太繁雜了。
　　不過話說回來，只要不是儲備反物質的倉庫洩露，其他的絕大部分爆炸，包括核引擎爆炸，對「未來號」來說都是一點無關緊要的皮外傷。這也是新人類敢第一次飛行，就敢飛這麼遠的主要原因。
　　半個小時後，艦長室裡邊的一位科學家鬆了口氣，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他對著於易峰匯報道：「未來號總體來說運行完好，A3區域的能源室出現了一點問題，已經暫停工作了。還有一條線路的供氧設備出現了一點差錯，B11區域的一個支架脫落……」
　　屏幕上顯示了各種錯誤，仔細一看，竟然有一百多條，而且錯誤數據還在不停地增多當中……
　　不過於易峰並沒有驚慌，這些差錯也在眾人的預料之內。
　　就如同剛剛完成了一個程序，第一次測試的時候，必然是BUG滿滿，不可能一次性成功。人不是神，出了點差錯也很正常，他不會過多的批評職責。


第一百零六章 623年的新春
　　於易峰盯著屏幕看了一陣，並沒有看到嚴重的橙色警報或者紅色警報，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對比「未來號」巨大的體量，這些都是小BUG，沒有太大的問題。
　　他直接說道：「該關掉的設備先關了，不要引發連鎖反應就行。這方面的檢查就由工程部、後勤部聯合負責，不要鬆懈。」
　　「……既然要測試，就一次性測試全面。讓飛船進入超光速狀態一個月的時間，然後再啟用暗物質偏向盾執行最大速度航行，最後再一起整改。」
　　附近的幾名科學家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這一次，新人類文明的目的地是16光年外，一個平平無奇的雙星系統。
　　雙星在恆星世界中，所佔的比例是很大的，大概在40%-50%左右。隨便逮著一顆，有差不多一半概率是雙星。
　　而這一次的雙星主體，是一顆類似於天狼星質量的藍矮星，再加上一顆比太陽質量稍大一點的白矮星。
　　白矮星正不停地吸取藍矮星的物質，以填充自身。
　　如果這顆白矮星吸取的物質到達一定程度，還有可能產生規模巨大的超新星爆發！
　　超新星爆發，可是連行星級飛船也是能夠摧毀的。
　　好吧，新人類文明倒是不太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事先早就已經調查好了，這顆白矮星，距離超新星爆發還遠著呢，否則他們絕對不會作死地跑過去挖礦。
　　一段時間後，飛船已經順利進入了超光速狀態。
　　「接下來的計劃安排如下：第一，到達目的地後，維護未來號飛船，將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整改過。」
　　於易峰在例行的航行會議上，鄭重說道：「第二，我們需要在這個雙星中，尋找一個安全地區，然後將剩餘的工程全部結束掉……譬如諾亞號的轉移工程，赤炎角人的搬遷工程等等，這些都是重中之重。」
　　「還有第三，盡可能地補充物質資源，將建設未來號消耗掉的資源，填補回去，為長期航行做好準備。畢竟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2100光年外的尼克斯星。」
　　「所有工作，六個月內完成，有問題嗎？」
　　「沒有！」人們士氣高漲，大聲歡呼著。
　　一想到尼克斯星，那一顆黑乎乎、黯淡無光……卻接待了新人類的星球，人們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回歸故鄉的情緒。在座的智囊團中，有新一代，也有老一代，每個人都被這種情緒感染著。
　　回想起那一千光年的逃亡，足足用了三百年的時間，那一段艱難困苦的日子，於易峰就唏噓不已。
　　但到了現在，距離尼克斯星還有2100光年，只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似乎也不是太大的難事了。甚至只要不遇到白矮戰星，人們就有足夠的本領逃跑。
　　這就是科技帶來的自信！
　　會議結束後，於易峰充滿幹勁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發現各種報告已經堆積如山……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痛並快樂著地，開始了自己忙碌的工作。
　　現在是新人類歷623年12月……
　　時間的流逝真的很快，轉眼間，距離地球的爆炸，已經六百多年的時間。距離那一幕悲慘，似乎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遙遠到人們已經漸漸淡忘，只有在電視或者歷史書中，才會偶爾出現。
　　人總是一種健忘的生物。
　　新的一年又要開始，和往常的大多數年份一樣，這個新年要在飛船上度過。人們對這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反正大家在一起就好，在什麼地方度過並不重要。
　　諾亞號裡邊的大街小巷上，也已經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新年裝點，聖誕樹，橫幅、對聯或者各種喜慶的裝飾，小伙子們的新春樂隊正在籌備，新年的祝賀視頻也開始拍攝……
　　甚至對赤炎角人來說，也是充滿了過年的期待。
　　這幾年的時間，讓他們養成了一種……「過年」的習俗。
　　每到一年的這個這個時間點，所有人幾乎都放假了，「上文明」還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派發下來，以改善民眾的生活。
　　對於生活質量普遍不是很高的赤炎角人來說，「過年」絕對是充滿了快樂的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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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號某個特殊房間……
　　「對，就是這樣，把剛剛的動作稍稍更改一下，我們再來一遍，爭取一次性通過！」電影導演布萊登，大聲喊叫著，他正使用動力甲的相關設備進行電影拍攝。
　　而站在他面前的，有機器人，還有一些演員。
　　現在的正式電影，擁有3D效果是起碼的，還要有一些其他的特效，譬如說氣味、震感等等，所以拍攝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以前的諾亞號人口少，也沒有功夫大搞這樣的娛樂藝術，不過現在人數稍稍多了點，倒是稍稍有點遺力了。甚至有一些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也在娛樂業發達的「御夫2」學習過一段時間。布萊登就是新人類文明的大導演，有著自己對藝術文化的研究。
　　這些形形色色的影片，為新人類的精神生活增添了一份色彩。許多群眾也會跑過來客串一下，體驗一下演戲的味道，倒是蠻有滋味的。
　　從地球時代到星際時代，一路走到現在，發生的事請已經夠多，可以選材的內容也實在太廣泛了，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挑出來，排一場電影。
　　「不過題材方面的獵奇，並不足以讓影片成為經典，主要還是其中蘊含的哲理以及對人性的思考。」布萊登拍攝完這個場面後，對手底下的幾個助手說道。
　　現在的人們普遍理智，學歷較高，審美層次也提上來了，他們偏愛富有餘味的題材，對導演的功底以及劇本是相當講究的。隨著科技的快速發展，特別是從希克斯交易市場交易過來的那一批科技中，也有方便拍攝電影的東西。
　　布萊登甚至可以遙控指揮……「機器人演員」！
　　這些機器人惟妙惟肖，只要設定好具體的程序，就可以做出更加誇張的、符合設想的動作，還節省了寶貴的人力資源，達到更高的拍攝效率。
　　這樣的高科技拍攝手法，再加上優秀的特效，讓他們的工作熱情簡直狂熱無比。
　　十幾人的小團隊，幾乎是三個月一部電影的速度，快速催生了大量的優秀作品。
　　像什麼……以毀滅者文明為假想敵，拍攝的戰爭科幻電影；又或者在科技層次較低的時候，拍攝某些災難片；又或者教導土著蜥蜴，讓他們擺脫愚昧等文化故事……
　　這些電影，一方面展現了宇宙的宏大，新人類的渺小；另一方面，又體現出了人性的光明點。
　　如果回歸地球時代，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東西，說不定可以把審美金球獎、奧斯卡獎給包攬下來……


第一百零七章 文化入侵赤炎角人
　　當然了，在整個拍攝電影的過程中，政府部門也給與了相當大的支持，譬如說租賃一些太空飛船，或者給與一些武器的模具等等。
　　作為一個正常人，放鬆與娛樂是必不可少的，新政府也從來不禁止娛樂活動。但有情趣的娛樂，絕對比躲在家裡看沒什麼營養的顏色錄像（土著星球獲得）有意義地多。
　　所以了，這一群導演，實際上還兼帶著隱性的思想宣傳以及教育工作。
　　甚至……到現在為止，宣傳的對象也不僅僅是新人類的公民了，還包括赤炎角人！
　　對附屬文明「洗腦」，實際上也是必須的活動，美名曰：提高他們的忠誠度。而且這種文化宣傳的隱性手段更不容易引起反彈，有一種潛移默化的力量。
　　「真感人啊，老師。」
　　在小組內，一個女孩眼淚汪汪地說著，甚至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到了。
　　這是他們新拍攝的作品，科幻片《大洞穴》：幾名科考成員在探險外星洞穴的過程中，被困於地下，面臨各種位置怪物的威脅，以及生存資源的嚴重不足……
　　在這種未知的外星溶洞中，生存的概率連萬分之一都沒有。
　　在整個求生的過程中，有矛盾，有自私，也有無私……但最終，人性的璀璨，彷彿點亮了整個宇宙。
　　「是啊。我們去掉了以前的那些浮躁，只保留了我們本身能夠做到的東西。這樣反倒更具有真實感，影片也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布萊登看到這個電影的結束，也是非常滿意。
　　他感到這一部作品，達到了自己有史以來的最高巔峰。
　　「一定是最好的賀歲片！」他笑著，拍了拍手。
　　不過現在還沒有結束，還要為電影選擇一個最終的結局。
　　電影殺青前，他們拍攝了兩個結局，第一個是悲劇，無一人生還，體現了宇宙的殘酷以及人的弱小。第二個結局稍微光明一點，在各種犧牲下，至少活下來了幾個科考成員。
　　面對這兩個結局，布萊登糾結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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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來號馬上就會脫離超光速狀態，我們爭取在過年之前，到達目的地。」在艦長辦公室，一位年輕的副官看著屏幕上的數據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真快啊，16光年的距離，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過年之前找到落腳點也好，至少背靠一顆星球，心裡踏實。」
　　旁邊的許雲進也笑著說道：「我們應該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吧。等過完年後，我準備舉行一次大練兵，順帶著測試一下未來號的火力。說起來，真正意義上的練兵，我們也很久沒有舉行過了。」
　　於易峰也笑道：「這麼多工程，幾個月肯定要的，時間足夠。你儘管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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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龐大的「未來號」緩緩減速，來到行星系的邊緣。
　　這一個雙星系統，因為白矮星時不時爆發一下的緣故，環境極度不穩定，很少有大型生命能夠存在。所以新人類只是泛泛地搜索了一下，找了其中一顆距離較近的類地星球就停靠了下來。
　　通常來說，距離較近的類地星球，富含更多的重元素，物質資源也更加富饒一些。
　　因為距離雙星較近的關係，這顆表面的大氣基本上被吹跑了，擁有生命的概率偏低。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新人類早就熟門熟路。
　　「未來號」慢慢停在這顆星球的同步軌道上，最初的安全檢測工作開始進行。
　　緊接著，許多不是必要的工作慢慢停了下來，背靠著這顆星球，所有人都開始歡慶新人類歷的第623個新年。
　　科幻大片……《大洞穴》正式上映，很快就在各個賀歲片中脫穎而出，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眼球。
　　導演布萊登還是沒有忍住悲劇的誘惑，給了一個人類全滅的結局……
　　雖然悲劇昇華了整個故事的本質，但許多性格不夠堅強的，或者說許多女孩子有些接受不了，紛紛表示要給「差評」。又有許多專家正在表揚，影片雖然是飛船裡拍攝的，但看上去非常具有真實性，而且蘊含著一定的哲學道理。
　　兩種矛盾的言論，導致整個場面越鋪越大，變成了近年來難得的熱點新聞。
　　特別是某某人在論壇中爆料，《大洞穴》的赤炎角人播放版本，竟然是一個光明的結局！
　　更是引發了一波狂熱的議論。有些不滿意結局的，還特地看了第二遍，看到主角生還，才心滿意足。
　　有許多人調侃導演「布萊登」顧此失彼，還有人說文化部不公平，竟然給他們看悲劇等等。
　　於易峰剛剛結束政府舉行的小型會議，看到了論壇上的這些言論，也是哭笑不得。不過這些都是善意的調侃，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藝術角度，悲劇結尾當然被光明結局更有震撼力。給赤炎角人另外一個版本，明顯就是因為……他們簡單的腦袋沒有辦法理解，還有就是，得給他們灌輸新人類堅強、永不敗的理念，如此而已。
　　他看到百合子摘下了虛擬頭盔，眼睛紅紅的樣子，也是調笑道：「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嗎？據說很好看。」
　　「挺好的。」
　　百合子微微揉了揉眼睛，說道：「最後一名倖存者，被困在深層洞穴中，黑暗、幽靜、動力甲損壞，沒有了電，也沒有了光，氧氣即將耗盡，食物早就吃完了。再加上病毒也已經入侵了主角的體內。」
　　「就是這種十死無生的處境，就是最終的結局。」
　　「絕望氣氛渲染地足夠，再混搭著悲傷的音樂……確實不錯。應該是徹頭徹腦的悲劇吧，我們單個個體離開了群體，實在是不能夠和整個宇宙抗爭啊。」
　　於易峰笑了笑，問道：「那你想看一遍光明版本的結局嗎？我這裡倒是有，可以給你調出來。」
　　「不想，沒有必要，一個故事而已。」
　　她平靜地說道：「喜劇結尾只能讓觀眾高興一下而悲劇的結尾，可以讓觀眾為之悲哀惋惜以及很多的感慨。那是一種痛傷，痛對人的刺激遠比喜劇強大。導演可能就是在尋求一種境界和效果的同時，利用了人性的弱點。」
　　「光明版本嘛，給赤炎角人體驗一下倒是挺不錯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赤炎角人的居住區，幾乎萬人空巷！
　　就在今天，他們享受美食，還有各種五花八門的娛樂設備免費開放。
　　不夠，大多數的人還是聚集在操場上，觀看「上文明」新出的電影。
　　赤炎角人可沒有那麼好的條件，也沒有什麼VR設備，老式的二維屏幕已經能給他們帶來足夠的樂趣。
　　電影開始了。
　　這群赤炎角人，從一開始的鬧哄哄變得安靜，很快就融入了電影的環境中……
　　看到主人公們掉進洞穴裡時，他們大聲驚呼，有些甚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看到與各種怪獸、異蟲格鬥時，他們大吼大叫，露出凶相，做出一副攻擊的樣子。
　　看到有人犧牲的時候，他們也同樣悲傷……
　　看到一名名隊員付出生命，做出犧牲，為同伴創造機會的時候，他們感動。
　　影片結尾，終於有倖存者逃出洞穴，這些赤炎角人歡欣鼓舞，好像自己成功生還了一樣。
　　就連最聰明的智者……也是激動地流下了眼淚，融入影片中，不能自拔。
　　新人類的世界觀以及價值觀，就這樣潛移默化的灌輸。


第一百零八章 很多工程項目
　　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現在的赤炎角人，也出現了原來沒有的各種道德品質……
　　個人、個人之間、家庭等的私德，以及涉及社會公共部分的社會公德，開始與新人類文明接近。譬如說：吃苦耐勞、尊老愛幼、遵紀守法、勤儉節約等等，這一系列意識形態都在漸漸地形成。
　　實際上，這是一個文化入侵的過程。
　　新人類文明只要始終保持文化、科學、意識形態的先進性，主文明的地位就不可動搖。
　　所以了，上文明在赤炎角人眼中，一直是神秘的、強大的，在各種接觸的過程，總是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彷彿蒙上了一層模糊面紗。
　　這種自然形成的敬畏感，比照本宣讀般的洗腦更加深入人心。
　　只有最聰明、最優秀的智者，才能去上文明參加學習。
　　當然了，這些智者其實也搞不清具體的狀況，他們畢竟不能在新人類的世界長期生活，能接觸的也只是少量的幾個教育專家而已。他們如同盲人摸象般看待新人類文明，更是增加了一種神秘的感覺。
　　第一批留學回歸者，已經開始效仿著，根據新的制度，治理自己的部落。新人類除了提供必備的能源外，已經漸漸地減少生活資源的投入，非常簡單的農貿商品、手工業品，要求他們自行生產、自己消耗，實現初步的自給自足。
　　於是，赤炎角人社會中，催生了一大批的農民。這個職業看上去很低端，但也是社會發展所必須的流程。
　　……
　　就這樣，影片的熱潮漸漸退去，春節長假結束了。
　　繁忙的工作重新成為生活的主體。
　　等整個星球探測計劃完成後，挖礦工程也正式開始執行。使用納米蟲挖礦，雖然成本高了點，但速度何止提升了十倍百倍！
　　只花了幾天的時間，瘋狂的納米蟲直接挖了一個直徑二十公里的巨大礦坑，裡邊的礦物已經變成了軟趴趴的沙子，只需要用管子吸上來，然後用氫離子冶煉就行。
　　緊接著就是諾亞號的轉移工作。
　　當初設計「家園號」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這個方面，所以不需要對家園號進行切割。
　　斷開了一些對接措施後，諾亞號將會直接彈出，塞進「未來號」騰出的空間。不過，其中的細節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還有一些線纜以及大量的程序需要對接。
　　對接之後，諾亞號以及未來號，才能夠真正融洽在一起。
　　這一項工作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與此同時進行的，還有「家園號」的改裝、「未來號」的修理，以及軍事演習等等。甚至這一系列的事請還沒有完成，又要著手赤炎角人搬家的制度制定，什麼社會福利啊、醫療福利待遇、新生兒教育等等，一系列的東西都要討論清楚。
　　畢竟這個附屬文明的培養，可能是接下來航行時間裡，最為重要的事了。
　　赤炎角人還處於非常脆弱的階段，也沒有自發向上的動力，如果真的撒手不管，絕對成不了什麼事兒的。
　　這一系列的法案制定下來，又足足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一下子做了這麼多事請，於易峰已經快累趴下了！他心中感歎：春節這段時間的放假絕對是有必要的，否則他可能會因為過度勞累而掛掉！
　　這一天，在未來號的艦長室中……
　　於易峰正懸浮著，讓機器人幫他做一次頭部按摩，忙完了這麼多事兒，還實在有一種快要眩暈的感覺。
　　沒有重力的環境，確實也有自己的好處，可以讓肌肉快速地舒緩。還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出各種動作，會像雲一樣懸浮在空中。
　　安全部長許雲進哼著小曲，在他對面喝茶。
　　無重力環境下，這個茶也是非常的古怪，必須要用吸管吸出來。
　　彷彿因為這次軍演的完美舉行，讓他心情變得特別的好。許雲進忽然問道：「你說的反重力設備快要研究成功了吧，能不能應用到武器上？一種新的武器？」
　　待在希克斯交易市場的那一段時間，獲得了高級文明實驗室的使用權限後，新人類科學家幾乎沒有停歇過。他們瘋狂實驗，然後記錄數據，甚至連分析的時間都不太有，只是瘋狂地實驗、實驗、實驗！
　　因為他們知道，借用這裡的東西有時間時間限制，是要付出代價的，必須獲得更多更多的寶貴數據。而所做的實驗，大多數與人工重力與反重力有關。這也是人們研究的，最為前沿的科學了。
　　現在離開市場後，大家有了足夠的時間，科學家也終於開始認真分析這一部分實驗數據，試圖更深入地研究這一些技術。
　　「別想了！」
　　於易峰沒好氣地說道：「我們雖然有了海量的數實驗據，但想要將它們轉換為有效的工業結果，還有一定的距離。至少需要一二十年吧，到尼克斯星前搞出來，就算不錯了。」
　　「想要新的武器，重力炮？我建議你不要做白日夢，重力炮的能耗，就算是白矮戰星也是夠嗆啊。」
　　「這些東西，能夠用到民用領域，就已經算不錯了。譬如說讓這個艦長室充滿重力，或者讓赤炎角人的居住區填充一些重力，把原先的離心力替換掉。還有反重力飛船也可以稍微嘗試一下，但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許雲進卻心情愉快地說道：「哈……只要有可能就行。我也沒想著直接用重力炮啊，我現在只是想知道，未來號到底能不能在重力炮下逃跑。」
　　「話說回來，我們的科學家還是很有潛力的嘛，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
　　「再怎麼說也是被完美素強化過的。」於易峰笑了笑：「再說……這個重力方面的技術，已經快研究一百年的時間了，總得出一點結果。後邊的東西，真的越來越難，越來越慢。」
　　許雲進倒是沒有那一方面的煩惱，話鋒一轉：「……我這一次，主要是申請未來號反物質主炮的測試。」
　　「主炮？」
　　於易峰立刻警惕，大聲說道：「發射一發主炮，你知道要多少反物質嗎？至少要一百噸，甚至是一千噸甚至萬噸！媽的，最低等級相當於一個……積分啊，咱消耗不起。這個沒商量！」
　　許雲進認真道：「未來號的調試工作，基本上完成了，能修復的也全都修復了，剩下的也就這一主炮。不測試，如果關鍵時刻發生故障，你負責的起嗎？雖然故障的概率非常低……但是，以前研究核彈的時候還要引爆，飛機出廠了也要試飛。一個武器，怎麼可能不測試？」
　　於易峰聳了聳鼻子，繼續沒好氣地說道：「我看是你被趙耀他們慫恿，想見識一下新人類的最高戰鬥力吧？你怎麼不說，測試一下超光速的反物質導彈？」
　　被一語道破天機，許雲進也是尷尬地笑了笑，極度昂貴的超光速導彈可是他們的寶貝，怎麼可能拿來測試？而且這項技術，其實就是拿一艘裝滿了反物質的曲率飛船去撞擊，也沒什麼好測試的。
　　「好吧，有這麼點心理。但我依舊覺得，這種可以多次使用的武器，測試是必須的。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啊……」
　　於易峰從按摩台上坐了起來，低頭想了想。兩人共事了這麼久，彼此早就瞭解。許雲進確實不會無的放矢，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好吧，等我們的工程結束後，擬定一個時間，最小當量測試！」


第一百零九章 反物質主炮
　　轉眼間，六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隨著最後一項工程的落幕，「諾亞號」已經穩當當地存放在「未來號」母艦的核心中。所有的對接工作，也全部就緒。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隨著技術的大幅進步，諾亞號已經有獨立星空航行的能力。內部有一些備用的小型核聚變裝置，再加上往外部延伸的曲率引擎，也可以實現恆星級別的星際航行。
　　雖然諾亞號表面的船殼堅硬無比，幾乎不會損壞，但附加上去的裝備，都是新人類自行製造的，只要把這幾個外邊的曲率引擎破壞掉，這艘飛船就失去了機動性，所以安全角度遠遠不如容錯率巨大的「未來號」。
　　不到生死危機的關鍵時刻，新人類的家園「諾亞號」不可能獨自跑出去飛行。
　　赤炎角人的搬遷工作也在陸續進行中……他們到了新的環境，將要學習新的制度。
　　同時，他們也將開始實行內部自治，所有人口變得更加自由，人種分級制度也會漸漸廢棄。
　　當然了，所有生活物資的生產工作，也要交給他們自己了。只有獨立自主，才會有更大的成就，溫室裡的花朵永遠是不禁用的。
　　而這一天，也是「未來號」反物質主炮的測試時間。
　　早上七點，政府的首腦、軍方高層以及一些新聞記者，已經集中在飛船一側的天文台上。
　　這一門「反物質主炮」，和超光速反物質導彈並列，是新人類最為強大的戰爭武器。不過超光速反物質導彈，是極度昂貴的消耗品，相當於……一下子報廢一艘曲率飛船，它的技術比較成熟，也不需要拿出來試用。
　　所以，反物質炮這一門超級武器，已經算是新人類最強的常規殺手鑭了。
　　一名科學家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對著面前的大群記者解釋道：「這一次測試的當量是……一百噸反物質，能量級相當於4.3萬億噸的TNT。其噴射的主要是反質子，而不是舊有的正電子。」
　　「雖然某些超級核彈，也能達到這種威力，但是核彈的飛行速度以及爆破威力的集中度，遠遠比不上反物質炮。一百噸，這還只是這門主炮最大功率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將一百噸的物質，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程度，並不容易。呃……這一炮的速度大概是90%的光速。只有未來號這種龐大功率的飛船，才能勉強負荷。」
　　「……我認為這一炮的爆炸範圍不會太大，但是會比較深！」這位專家充滿激情地說道。
　　其中一位記者站起來，笑著問了一句：「那麼，這個反物質主炮能不能摧毀一顆行星？我們的技術，可以摧毀地球一樣大的行星嗎？」
　　這位科學家尷尬地笑了笑，心中暗罵這記者到底懂不懂科學啊？萬億噸當量就想炸星球？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摧毀一顆地球一樣大的星球，想要完全炸成碎塊，需要……70萬億億噸TNT，多少個零大家可以自己數一數。」
　　聽到這個數字，提問的女性記者張大了嘴巴。
　　這位科學家並沒有多加理會，繼續說道：「這個能量級不是我們目前的這種飛船可以擁有的，在我們正兒八經地建立戴森球，獲得恆星級別的巨大能源前，是沒有太大的可能了。經過計算，大概一個星期的太陽能量總和，能徹底讓地球炸成碎塊……折合反物質約1.25萬億噸。」
　　「這個質量，比我們整艘未來號，還重了百倍。」
　　「不過話說回來，要像原先地球爆炸那樣，碎成幾大塊，就簡單地多了。眾所周知，地球內部是灼熱的液體，並非固體，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特點……」
　　他開始巴拉巴拉地分析起，如何更加節省能量地，把地球給搞裂開，就和當初地球真正爆炸時那樣……地球爆炸並不是炸成粉末，光光搞裂開，新人類確實還是有能力的。
　　就這麼訪談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早上8點整，於易峰神情嚴肅地發佈了幾條命令：
　　「啟動反粒子加速程序。」
　　「請各位工作人員做好準備。」
　　「觀察員準備……」
　　反物質炮的能量指示燈已經在屏幕上亮起，「未來號」平靜的外表下，蘊藏著波濤洶湧般的強大力量，這也讓眾人的心跳微微加快。
　　這位上電視的科學家，並沒有說假話。
　　將一百噸的反物質，加速到亞光速的狀態，其實是相當困難的，接近光速後，已經涉及到相對論效應，每提升一點速度，都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
　　90%的光速下，物質的動質量將變成正常質量的2倍還多。這些能量需要「未來號」提供，假設100噸反物質的加速過程需要100秒，這一段時間，整艘飛船的功率高達……1.67*10^20瓦。
　　這個功率，大概是整個地球，接收到太陽能的……一千倍左右。
　　「但距離摧毀恆星還差得遠！」
　　「所以啊，動輒殲星之類的事兒，實在是想太多。只有建立戴森球，或者行星級飛船還有點可能吧。」於易峰心中暗歎。
　　「發射！」看到屏幕上的指示燈跳轉到紅色區域，他莊重地宣佈。
　　所有人只看到了一道異常明亮的白光從炮口噴射了出來，就像一條白龍一樣，持續了大概3秒鐘的時間。
　　這一道白光，剎那間就打到了地面，發生了超猛烈的爆炸！
　　反物質粒子束髮生的爆炸，並不像核彈那樣暴戾地向四周擴散，看上去反倒比較溫和，恆定在一個區域內。但每個人都知道，這種「溫和」之下，代表著的是更加強大的破壞能力。
　　掀起的沖天光芒徹底亮花了眼睛，許多人都情不自禁閉上眼皮。光亮刺激出了淚水，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觀測系統受到了伽馬射線的影響，過載……」
　　「啟動備用裝置！」
　　「檢測到剩餘的反粒子……」
　　有一批工作人員正在忙碌地，記錄反物質爆炸後的具體數據。理論上反質子的爆炸威力，比同質量的反電子更強一些。因為反電子可能會和中子之類的常規物質，發生反應，生成質子，由此質量會浪費掉相當一大部分，並不會全部湮滅。
　　主炮附近，大量的液氮冷卻裝置散發出白茫茫的霧氣。還有一部分飛船工作人員，正在檢測主炮的損耗程度。
　　半個小時候，這些數據一項項顯示在屏幕上，空氣中已經瀰漫著一種喜悅的氣氛。
　　許雲進也是眉毛上翹，歡喜地不得了，基本上都與預期的一致，說明，這一次測試還是相當成功的。
　　再一看，地表已經出現了一個十公里寬的大坑，幾乎深不見底！
　　「恭喜了！」
　　「同喜，同喜，是大家的共同功勞！」
　　幾位設計師以及工程人員，已經開始互相鼓掌。而掌聲也越來越熱烈。
　　過了幾分鐘後，於易峰才輕咳了一聲：「各位，這一次的武器測試圓滿成功。大家回去以後，分析一下數據，看看還有沒有深層次可以改進的地方。畢竟我們測試的是最小功率，最小和最大是完全不一樣的。」
　　「還有，如果一切工作就緒，我們應當再次啟程了，目標……尼克斯星！今天很可能也是我們停留的……最後一晚！」


第一百一十章 建國大業
　　是啊，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領先時代的「未來號」，也讓新人類文明已經進入了有史以來的最強狀態。
　　是時候……回尼克斯星看一看了。
　　一個有可能已經發展地不錯的土著蜥蜴文明，再加上一顆現成的金屬星球，不利用起來，總覺得對不起自己。
　　人群漸漸散去……
　　當天晚上，觥籌交錯，相談盡歡。幾乎所有的高層人士都參加了這一次的盛大宴會。
　　人們談論過去，談論未來，當發現未來必然比過去美好的時候，總是會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期待感。
　　「未來是美好的，光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這種強大而又自信的感覺，隨著時代的發展，似乎一點一點的滲透到人們的內心深處。人是一種驕傲的生物，有一種骨子裡的自大，或許也真是因為這種驕傲，鞭策著人們不斷向上。
　　雖然該苟的時候還是要苟，但新人類文明已經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戰戰兢兢，夾著尾巴做人了。
　　「我們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剛離開月球時的文明！」
　　於易峰醉醺醺地回到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
　　他彷彿做了一個美夢，夢見新人類文明，克服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建造無數的行星飛船，又建造了白矮戰星，甚至中子戰星！
　　當然了，這些東西不是為了裝逼或者屠殺其他文明，而是為了……探索更多、更多新奇的東西。
　　宇宙之大，蘊藏著各種秘密，新人類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
　　第二天清早，他已經精神抖擻地來到了自己的崗位。
　　早上八點整，莊嚴的命令迴響在未來號的每一個角落。
　　「我命令，未來號，正式起航！」
　　「目標，尼克斯星！」
　　一聲令下，人們正式開始了長達2100光年的超長距離旅行，預計，十年的時間，就能夠到達。
　　20年，對新人類來說，並非太過遙遠，再加上充沛的物質資源，所以也不需要冬眠來度過這段時間。
　　……
　　赤炎角人安米德看著窗外蠻荒的漆黑，心中若有所思。
　　自從獲得了更大的權限後，這群赤炎角人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眺望星空。
　　現在飛船還沒有跑出恆星勢力範圍，所以依舊是亞光速狀態，還可以觀測到外邊的具體情況。大大小小的隕石，各種類地行星或者氣態行星，讓他極度癡迷。
　　隨著飛船的加速，它們正在快速後退著，只有天文望遠鏡才能夠勉強觀察到。
　　作為最聰明的赤炎角人之一，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七年多將近八年時間裡，整個部落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已經不是部落了，而是……國家！
　　建國大業在幾天前剛剛完成，安米德當選為……第一任國家首領。
　　他們的國家被稱作「紅炎國」，而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被稱作「黑炎國」，雙方都是人口大國。
　　「另外的六個小國不值得一懼，但也是值得拉攏的。」
　　「上文明」給了他們更大的自由，開始實現內部的自行管理，同時放開了更多的飛船權限。
　　但是權利也代表著責任，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通過他們自己的勞動來創造，所以安米德這個第一任的首相，也是愁白了頭，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建國之初，可以幹的事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像什麼人力資源分配、糧食調度、教育，還有工業化等等，多得無從下手！
　　按照現在的人才水準以及工業化程度，赤炎角人只能種種田，然後搞一些簡單的手工業。就連在座的各位官員，都不是什麼合格的政治人才，雖然接受現代化的教育，已經將近八年時間……但想要將知識靈活運用，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新的經濟制度早就以及制定下來了，新人類文明在每一個年度，都會為這些國家，按照人口規模發放一定的礦物資源，譬如鐵礦石、稀土、天然氣等等，還有少量能夠讓植物順利成長的能源。
　　這些都是免費的。
　　但是它們都是原材料，怎麼使用呢？
　　怎麼才能將原材料，加工成成品？
　　這些赤炎角人，目前的水準，就算是一把合格菜刀，也沒有辦法生產出來！手工打造一些石器倒是有可能的，但石器又有什麼用？
　　一下子徹底斷了奶，安米德簡直叫苦不迭！一搞不好，他的國民甚至有餓死的風險。
　　旁邊的國防部長剛鐸也是呆愣著，處於一種手足無措的狀態。
　　好吧，這個國防部目前看來，完全就是虛職。內部戰爭之類的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上文明」說他們需要合格的士兵，並且可以提供「星幣」作為報酬，所以這個國防部門依舊成立……即便目前一個合格士兵也沒有。
　　愣了半天，一位參謀不太自信地說道：「按照上文明制定的規矩，我們可以用現在手頭中剩餘的『星幣』購買所需的物資。我覺得，應該購買生產設備，而不是成品……」
　　「這是可以購買到的設備清單……」
　　「……從最簡單的鋼鐵冶煉設備以及機床開始購買，然後大力培養人才。還有農業方面，也非常重要……」
　　「我們國家殘留的星幣，還有多少？」安米德看了看清單，問道。
　　「不知道……沒有統計過，而且大部分的舊有星幣都在民眾的手中，難道直接充公不成？」
　　「要麼我帶人來？」剛鐸忽然說道。
　　「不不不，你這個強硬的手段是老思路。絕對不行，會引發大規模的混亂，甚至人口流失。」
　　「我們應該發行本國貨幣，將這些舊有的星幣，置換一下，收為國有。然後集中這一部分星幣，向上文明購買。」一位「經濟學家」有模有樣地說道。
　　他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這些個赤炎角人學習了這麼多年的經濟學，到也有點兒智慧。
　　新人類發行的星幣，實際上和地球上的黃金差不多相同，是一種和「上文明」之間交易的一般等價物。
　　但是，應該怎麼發行國家貨幣呢？怎麼樣的匯率才合適？發行多少？怎麼減少其中的腐敗行為？如何杜絕假鈔？
　　這群人頭疼啊，真正實踐起來，和書中的知識是完全不同的！
　　這位經濟學家翻出一本課本，什麼M1貨幣量、M2貨幣量、通貨膨脹、GDP、CPI等等，讓他簡直快要崩潰……
　　實際上，這個「建國」的過程，已經被新人類大幅度簡化了，甚至還有免費資源，各種設備可以購買，簡直不要太容易！
　　真正的建立一個社會體系，哪有這麼容易？
　　這些高幹在培訓的過程中，也學習過相關知識，如果不能學以致用，也只能怪自己蠢材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基因工程
　　諾亞號的會議室中，一些專家正在討論赤炎角人制定出來的各個方案。
　　「我們提供的這一點資源，只不過是倉庫裡的九牛一毛罷了，確實不算什麼大事……」
　　一位社會學的專家笑道：「但要讓他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宇宙是黑暗而又殘酷的，大多數東西都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來爭取。」
　　「而且努力與收穫，不一定能夠成正比，但往往能夠呈正相關。這也是我們應該給他們創造出來的社會環境。」
　　於易峰點了點頭，赤炎角人的管理，新人類還是要稍稍插手，但是不能管的太多。
　　這樣子的制度，確實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極限。
　　按照新人類的規定，赤炎角人暫時被劃分成了八個國家，每年免費資源的分配額度，也按照人口規模計算。
　　所以，「人口」看上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但是，人口是可以流動的，更好的社會福利、社會制度或者工作崗位等等，往往可以吸引更多的移民。
　　所以小國與大國，沒有明顯的分界線，往往一不注意，出現暴政或者貪污腐敗之類的醜事，就會造成人口的大量流失。
　　當然了，垃圾人口太多，實際上也會給社會帶來大量的負面效果。到底實行什麼樣的移民政策，也考驗著統治者的智慧。
　　有能力的優質人口，到任何一個國家都能生存地很好，甚至會被新人類文明直接僱傭，享受最頂級待遇；垃圾人口，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底層。
　　這樣的制度盡可能的體現了「公平」準則。而公平是一個文明發展的基石，如果民眾向上的路全都被堵住，必然是文明腐朽的開始。
　　「先觀察一陣子吧……一開始的制度，肯定是有漏洞的，我們則需要將這些漏洞給堵上。還有啊，關於赤炎角人的人才選擇機制，也可以開始了。初級工程師、修理師的培訓以及低等士兵的培訓，也得提上議程。」於易峰看完了整個報告，指示道。
　　接下來的二十年的航行時間裡，新政府沒有特別大的計劃以及工程。所有的科學將會自由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基因動力學方面的研究越來越深入，新人類已經可以創造一些比較複雜的初等生命。別以為這樣的初等生命沒有用，對於軍方來說，是非常具有價值的。
　　譬如說：特殊生物武器，可以特異性殺死目標種族，卻不會對其他物種造成任何傷害！
　　目前已有的成果有：可以輕易殺死赤炎角人的惡性病毒，或者可以殺死超級生命「蛤蟆」的細菌等等。
　　這些都是針對基因層面的惡性微生物，基本上不會有免疫的可能。
　　當於易峰看到這一個個秘密實驗成就的時候，就算有了心理準備，還是產生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媽的，這些東西，真的太容易把自己給搞死了。」
　　這些東西隱隱違反了現有法律，但是不研究又不行。不研究就不會發展，以後如果真的有文明來對付新人類，很難快速找到防禦措施。
　　這個實驗室屬於軍方秘密所有，而對於一個文明而言，也沒有什麼善良邪惡之分，他也就沒有多說。
　　於易峰只是讓科研工作者小心保管這些微生物，並且嚴令禁止「研究對付超人類的生化工具」。
　　實際上，基因動力學這一門學科最大的用途，並非軍事方面，而是用來改造自己的身體，並且能夠：延壽！
　　遺傳物質是生命的根本，幾乎所有的基因疾病，都可以接受治療。
　　幾乎所有的細胞缺陷，也會得到改善。
　　所以了，到達這一個階段的星際文明，基本上的壽命都非常長。
　　用某些手段，將染色體恢復成剛剛出生的樣子，其長壽效果遠比什麼端粒、自由基、冬眠倉等延壽手段更加有效。壽命嘛，當然是很有價值的東西。對大多數星際文明來說，延長壽命比軍事、能源之類的，更有價值。
　　但是話說回來了，這門學科的價值，對新人類來說並不是特別大。被完美素改造後，沒有任何基因疾病，已經是基本條件之一。
　　所以它的價值好像又被完美素隱隱替代了。大家的壽命都很長，全部處於青年階段，也暫時用不上基因修復之類。
　　「基因動力學的發展，我們只能蹭到邊邊角角的好處。譬如說：斷肢重生、衰老器官再生長等等。」
　　「這種長壽技術，好像隱隱便宜了赤炎角人。」一位生物學家介紹道：「我們正在研究他們的遺傳物質，試圖提高他們的壽命。」
　　「是啊，對最聰明、做出最大貢獻的赤炎角人，我們不介意幫他們延壽。」於易峰點了點頭，對這些成就比較滿意：「這應該也是最好的獎勵吧。」
　　再接下來的實驗，就是超級蛤蟆的改造了。
　　這些蛤蟆的體內改造已經正式開始研究，骨骼全部金屬化，體內的主要經絡，以及器官也會附上一些納米碳物質，以承受更高強度的加速度。它的背後還可以增加一個噴射動力裝置。
　　科學家們盡可能將這些蛤蟆，增強到環泰文明飛船中看到的那一隻。
　　這些蛤蟆也因為靈敏的感官，將大幅替代原先的警犬。
　　「這些手術，為將來的人類硅基化改造提供了大量的研究經驗。」
　　與此同時，科學家們還希望通過基因手段、芯片手段以及大腦改造手段，增加蛤蟆的智力以及神經反射能力，最好增加到相當於地球人類十歲的程度。這樣一來，它們能更加聽話，能執行更加複雜的任務。
　　任何與智力相關的東西，都是非常困難的，也就是所謂的L4學科……即便這些蛤蟆的腦袋比人類簡單得多，想增加智力也是困難重重。
　　「這些東西，再加上人工重力與反重力，就是我們最尖端的學科嗎？」
　　「今後二十年都是自由發展，辛苦大家了。」面對一群興致高昂的工作人員，於易峰笑了笑，倒是沒有指手畫腳。
　　他簡單說了幾句，直接離開了這個秘密實驗室。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赤炎角人考試
　　這個時代，科學是自由的，除了某些「黑貝殼科技」需要大力監督外，其他的都是放任自由的狀態。而且，一整套的榮譽激勵制度，也代替了原先的經濟制度。
　　這種自由的科研，帶來了非常強大的活力。
　　當然了，政府工作部門也會制定一些需要重點發展的科技，作為任務指標派發下去。這些重點科技，包括工業、農業、生物學、軍事等方方面面，就像一顆大樹的主桿，會將大多數的東西串聯起來。
　　而社會發展到現在，市場化的經濟也已經不存在了，反倒以計劃經濟居多。特別是某些規模巨大的工程，更是計劃中的計劃。
　　計劃的力量是巨大的，打個簡單的比方，建設新母艦的過程當中，在政府的強力號召下，整個社會被快速地調動，絕大多數人口也會行動起來。這也顯示了一個文明的凝聚力。
　　而在平時，「大數據」記錄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民眾需要什麼，想要什麼，要消耗多少資源，在大數據的作用下一目瞭然，當然可以制定出相應的計劃。
　　這樣的透明社會，既規避了原本計劃經濟帶來的呆板，還能夠盡可能節省資源，減少浪費。
　　……
　　飛船很快就進入了超光速的狀態，時間快速地流逝著。中間的過程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該發展的發展，該教育的教育。無論是新人類，還是赤炎角人，都在為著自己的美好明天奮鬥著。
　　一年，兩年，三年……
　　十年過去了……
　　放在整個宇宙中，簡直就是一眨眼的事兒。
　　新人類的變化倒是不大，但這十年的時間，對於相對落後的赤炎角人而言，已經有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國家建立後，開始慢慢穩定。
　　最關鍵的是，人才也終於開始出現了！
　　赤紅炎國的傑拉比，正在飛船外邊，嘗試著對「家園號」做一次常規的檢測工作。
　　站在外邊才能發現，自己的飛船是那麼龐大，多麼複雜、精巧，但龐大如「家園號」，也只是真正母艦「未來號」的一小部分而已。
　　「上文明實在是太強大了……」他的心情微微有些激動。
　　趁著這一次飛船修整的時間，這位赤炎角人，正在參加……「低級機械修理師」的職稱考試。
　　未來號飛船每航行一年，就會停下來糾正航線，同時小規模維護一段時間，所以這樣的考試，一年也就只有一次機會。超光速航行下，大家是不允許出去的。
　　十八年的學習，傑拉比的六門理論考試已經全部合格，另外兩門手動修理考試也已經通過，所以這一次實地測試，是最後一道關卡。
　　只要通過了，他就能獲得夢寐以求的——「低級機械修理師」職位。
　　他深深感歎著「上文明」的強大以及富饒，同時，也真正想要獲得這個職位。
　　為了能夠獲得更好的待遇，為了家人，為了自己，這一次的考試，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必須要通過！
　　「……只是初級的考試，就已經這麼困難了。不知道那些中級或者高級修理師，還有更困難的工程師，到底是怎麼樣的？」傑拉比心中好奇想道：「還是要更努力地學習啊。」
　　好吧，就算已經孜孜不倦地教化了十八年的時間，整個赤炎角文明，能夠得上「低級機械修理師」稱號的，也只有13個而已。
　　能夠獲得「低級士兵」稱號的，只有17個。各種雜七雜八的稱號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名。
　　畢竟，新人類已經是星際文明的層次了，可不要酒囊飯袋，要的都是精英，所以制定的標準也比較嚴格。
　　這些崗位，放在地球上，全都是宇航員的等級，要求的不僅僅是手工能力，還要大量的機械知識、隨機應變能力以及頑強的心理素質，這些條件缺一不可。
　　這麼多年的宣傳下來，對於赤炎角人而言，能為上文明服務，不僅能夠獲得國家級戰略物品「星幣」，還提升整個家庭的待遇，而且是一種天大的榮譽！
　　這些東西已經書寫到小學、初中的課本裡……
　　考試開始了。
　　他長長鼓了一口氣，不再胡思亂想，攜帶大量的工具後，開始了自己的太空行走。這些設備加起來，比整個人還要大兩倍。它們並不是最先進的裝備，以手工器械居多，但也能更好地檢驗修理師的水準。
　　第一個要修理的，是一個簡單天文學觀測裝置，它已經壞掉了，需要更換幾個零部件。
　　傑拉比輕手輕腳，移動的電磁發生裝置，靠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的碳納米衣服，因為氣壓的關係，正在迅速膨脹，就好像一個氣球一樣鼓了起來。這種不舒服的膨脹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慌感。
　　「不要怕，這是正常的。」傑拉比自我安慰道。
　　心理上的影響在工作的過程中，正在慢慢放大……太空維修是非常困難的，和有重力的地區截然不同，每一步都非常緩慢。他開始慢慢有些著急。
　　茫茫宇宙，他在天文台上體驗過，卻從沒有真正走出飛船。這一下子來到宇宙空間，反倒有點無所適從了，漸漸感到了宇宙帶來的無窮壓抑。
　　薄薄的納米衣服不能帶來足夠的安全感，頭上帶了一個普通頭盔，並沒有太過複雜的防護設備，隔著一層手套，甚至能夠感受到冰冷的飛船表面。
　　大概是……零下一百多度的溫度。
　　赤炎角人的生理構造，意味著他們就算不穿防護服，也能夠在宇宙中生存很長一段時間，但並不代表他們心理上不會害怕。
　　空曠，太空曠了，空曠到難以想像！
　　學習知識的增多，意味著他們不像以前那麼懵懵懂懂，他們真正知道宇宙的可畏。
　　隨意一顆高速運動的隕石，能輕易將他們的身體打對穿；如果割傷了傷口，血液會快速蒸發，整個人會快速變成一具乾屍！
　　只是幾個小時，傑拉比就感覺自己的熱血正在往腦袋上湧，產生了一些奇怪的幻覺。
　　「不，不是生理上的毛病，而是心理上的……」
　　這是普通人固有的心態，黑暗無垠的宇宙空間，如果真的飄出去了，離自己的母艦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將會產生什麼樣的恐懼？
　　會死嗎？
　　多久會死？
　　會變成一具乾屍，久久地漂浮萬年，億年，十億年？就這樣面對永遠的黑暗？
　　這種宇宙恐懼症的感覺，令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傑拉比連忙緊了緊衣服上的碳納米繩，重重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讓自己變得清醒。
　　工作還在繼續，沒有任何聲音，飛船表面指示燈也非常黯淡……只有一些機械陪伴著，那種獨自一人體會宇宙蒼茫的感覺，實在有些不好受。
　　傑拉比只能集中注意力，加緊工作。只要全心投入工作，就能忘記掉這些東西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才出現了
　　花了大概兩個小時，更換完那個壞掉的裝備後，傑拉比又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散熱區。
　　在這裡，甚至還有一個可以用來休息的小房間。
　　儀器顯示，腳底下的溫度正在快速升溫，這塊地盤有大量的輻射帆以及輻射棒，也是需要維護的重點區域。
　　飛船每時每刻都在消耗能源，大部分能源最終又變成難以利用的熱能。也就是說，飛船每一刻都在產熱。
　　對外的熱輻射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熱能不能及時輻射出去，將會導致飛船內部溫度快速上升。
　　什麼，溫度上升無所謂？
　　40度、50度……甚至100度呢？
　　整個能源系統如果功率起開，完全可以在幾分鐘內，讓飛船變成上百攝氏度的烤箱！
　　所以了，將飛船造的更大的好處是，散熱能力也跟著增強，可以使用的功率大大提高。
　　但這種輻射散熱，速度依舊有限，隱隱限制了工業的發展，在特殊情況需要爆產能的時候，得依靠平時儲備的冰塊、液氮等等物質，來吸收大幅熱量。或者說非常奢侈地，直接將熱氣排出去。
　　散熱區的重要性，傑拉比心中當然清楚，他心中有點緊張。
　　很快地，平復下心緒後，開動自己的儀器，將一個個卡片大小的探測裝置，貼在輻射棒的凹槽處，進行性能方面的檢測、分析，一切看上去都是井井有條。
　　他要在這個地方，完成這一部分的常規維護工作。
　　不過考試的內容可沒那麼簡單，他還要獨自呆在散熱區的士兵觀測崗位，接受一星期的心理測試。
　　工作的繁忙，讓他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暫時忘卻了其他的煩惱。
　　但是第一區域的檢測完成後，一停下來，他就感到又累又餓，挪進那個小房間，吃了一點高能食物。那種來自宇宙的危險、寂寞、孤獨，正在侵蝕他的內心。
　　「才過了15個小時，理論上應該休息一陣子了。」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辦法進入正常的休眠模式。這種獨自面臨黑暗的感覺，往往是最開始的時候，最不適宜，最難熬。
　　這種孤獨，讓他感到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了，一想到還有五天多的時間，才能見到自己的家人，就有一種想要放棄的衝動。
　　「回去吧，放棄考試，當一個平凡人。這項工作需要極為強大的心理素質，你不行。」
　　「放棄吧……」
　　一個聲音在心中不停地動搖著。
　　就這麼翻來覆去，掙扎彷彿。
　　「不！」
　　「絕不放棄……不僅僅是初級，還要考中級、高級！」傑拉比惡狠狠地對自己說了一句。
　　他給自己鼓了鼓氣，想起了兒子、妻子、父母。
　　「只是空間大一點罷了，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又想起了，自己還在哈羅達克廢墟帶，當原始人的時候，甚至還能豁出命去搏鬥金剛。那時候連死都不怕，這時候怎麼又怕了？
　　是啊，時代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赤炎角人的變化也太迅猛了，實在讓他唏噓不已。
　　就這麼開了一會小差，彷彿精神狀態又好了不少。傑拉比進入了夢鄉。
　　休眠了六個小時後，他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將一些廢舊的部位替換，如果某些地方出現了大型故障，還要上報等等……
　　……
　　「這一批考試人員的素質不錯啊，能出不少心理、知識全部過關的人才。」於易峰點頭說道：「說明我們的激勵制度還是比較合理的。」
　　「……這些年的時間，傾斜了這麼多的教育資源呢，當然能出一些結果了。」其中一名教育專家也笑著說：「再過個幾年，等第二代的赤炎角人成長起來了，人才將會越來越多，呈井噴式的發展。再過十年的時間，我估計至少能通過一兩萬人！這個數字就比較可觀了啊。」
　　到現在為止，這個附屬文明的教育，基本上是免費的，由新人類親自培養。
　　第二代的赤炎角人，有老師、技術工人、建築工人等等，職業相當齊全，這些人長大了之後，整個教育的權利，也會酌情讓他們自己來完成。
　　「教育也要漸漸放開，我們的人口畢竟是寶貴的，不可能長期用來培養赤炎角人的小孩子。」
　　「……只要建立一些最為頂尖的大學，就可以挑選最優秀的學生。其他的小學、初中以及高中，讓他們自己去弄，這樣一來就能省不少事兒。畢竟我們的教育資源才是最好的，赤炎角人削尖了頭也會往裡邊鑽。」
　　「大學的名稱嘛，就叫做……牛頓大學吧！」
　　於易峰正在和一群專家商討接下來的步驟。短短十八年的功夫，將一群原始人培養成這樣，確實不容易了。
　　不過這只是小小的第一步而已……
　　「等我們到達尼克斯星後，可能會有第二個附屬文明。牛頓大學難道也招收蜥蜴嗎？」一位專家笑著說道。
　　「當然招收，兩個文明可以混搭著上課嘛！有競爭才會帶來動力，否則，赤炎角人幾十萬的人口，哪裡來的這麼多人才？」
　　於易峰一想到「蜥蜴和紅人濟濟一堂，講台上的一名老教授正在講課」的這種場景，面色微微有些古怪。不過仔細想想，星際時代的這種場景，好像也很正常。
　　新人類離開尼克斯星，已經快五百年了。在當初，人們已經教育了好大一群蜥蜴，而且留下了不少工業化的設備。
　　這麼久的時間，蜥蜴們就算再蠢，也應該發展出現代工業了吧？
　　不知道他們是否還信仰「神靈」這一套的說法，會不會為人類所用。
　　「不知道，他們還願不願意跟我們走？」蘭波博士忽然說了一句。
　　所有人都沉默起來。在座的許多人，對蜥蜴們還是有點感情的，強行用戰爭來奴役他們，並非新人類所願。而且，奴役往往沒有太高的人口質量，不會帶來創造力。
　　「個別領導的不願意，沒有用！」於易峰忽然說道：「我們就是來褥人口的，而且是那些高素質的人口。只要他們還沒達到星際文明的層次，肯定會面臨資源問題、環境問題。」
　　「只要我們許諾更好的環境，更高的壽命，各種航天、機甲、虛擬現實的誘惑，那群高素質人口，難道還會不動心嗎？」
　　「難道低級文明……還敢跟我們開戰不成！」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確實，蘭波的擔心有點兒多餘。
　　試想一下，如果地球上忽然來了一個友善的外星文明，許諾更好的條件，要將高素質人口全部帶走。最關鍵的是，這個外星文明在五百年前出現過，啟迪了整個文明，還留下了大量的工業，直接促成了現代化的發展。
　　這些高素質人口會走嗎？
　　當然會！
　　甚至各國領導都不會有任何反抗的勇氣，而是擠破了腦袋，表明自己是「高素質人口」呢！
　　人們期待著，期待著與蜥蜴見面的那一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返尼克斯星
　　新人類歷645年4月，經過將近20年的長途跋涉，「未來號」已經來到了尼克斯星附近，脫離了超光速狀態。
　　現在的位置，距離最終目的地，還有0.1光年左右。
　　天文台上早就已經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交談聲此起彼伏，彷彿在舉辦什麼慶祝互動一樣。人們都想要第一時間看到親切的……「尼克斯星」！
　　對於新人類來說，這顆星球具有一定的傳奇性質。
　　人們在這裡發家、崛起，一舉成為偉大的星際文明，她是真正的第二母親。
　　匪夷所思的核爆爐、巨大的太空電梯、穿梭於全球的大型飛艇，再加上百萬蜥蜴冶煉金屬的場景……那種豪情般的片段式回憶，縈繞在老一代的腦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他們彷彿重新看到了那一段熱血的年代……
　　當然了，絕大多數人並沒有親眼見證，只能通過一些紀錄片或者虛擬遊戲進行體驗。但即便如此，喜愛這顆星球的人也比比皆是。
　　「這個地方距離恆星依舊太遠，星球實在過於黑暗，就連天文望遠鏡也只能看到寥寥一點模糊的印記。0.1光年還是太遙遠了……」其中一位天文學家略帶著遺憾說道。
　　厚厚的大氣層幾乎隔絕了地表的所有光線，人造衛星又實在太小，隔了這麼遠，不可能看得到。
　　「真想讓飛船飛得再快一點。」
　　有位留著小鬍子的男人正在感慨：「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是多少年來著……新人類歷169年離開，現在是645年，轉眼間已經……476年了啊！時間過的真快！」
　　「是的，那時候，我們的兒子還沒出生。」另外一名矮一點的女士笑著說道。
　　人們回憶著，討論著，心情十分放鬆。
　　「看，快看，那是……那是太陽！」
　　又有一部分人觀察到了二十多光年外的太陽系，也就是人類的發源地。
　　那裡已經變成了一顆黯淡的白矮星，在望遠鏡中，它只是一個簡單的點狀結構。
　　幾百年的時間，對於星體的演化來說實在太過於短暫，所以原先的太陽系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外圍區域依舊是一團星雲狀的物質。
　　人們還觀察到了6光年外的「迪格114」，就是在那裡，人們抓住了蓋亞生物「玲」！
　　這一個蓋亞生物，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揮全部的作用，歸根結底還是諾亞號太小，水太少……
　　「也不知道那些迪格人，到底怎麼樣了，是否已經重新建設了自己的故鄉？還是在毀滅者文明的怒火下直接被滅了。」於易峰也站在天文台上，喃喃自語。
　　「估摸著那個毀滅者文明不會這麼小氣吧？總不能把氣撒到土著文明身上。」百合子在一邊說道。
　　「誰知道呢？」
　　玲蹦啊蹦的，也在觀測自己曾經的故鄉，不過距離太遠，她的生物望遠鏡實在看不清楚。而且都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她已經沒有以前的那種思鄉情緒了，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按照她的意思，那裡只是一個出生的「醫院」，這裡有各種親朋好友，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這種想法，逗得許多人都哈哈大笑。
　　一段時間後，新人類的飛船開始減速，大量的無人飛船派出，對四周進行自動化探測。而相關的，如何處理土著蜥蜴文明的議案，各種不同的應對方式，也早就已經探討的一清二楚。
　　「如果蜥蜴人口實在太多，就算幫他們打造一艘巨大的生態飛船，也不成問題。」
　　手裡有了一些列的應對方式，心中不慌，於易峰也是期待著，和這些傢伙再次接觸。
　　將近五百年的時間，這些蜥蜴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所以這些無人飛船，將會率先進行第一波的探測，小心一點並不過分。
　　過了一陣子，小型探測飛船，已經將拍攝到的畫面反饋到母艦上。
　　尼克斯星依舊靜悄悄地漂浮在宇宙空間中，時光沒有給它帶來任何變化。大氣層中充斥著甲烷、硫化氫、氧氣、二氧化碳還有水，大量的火山灰鋪天蓋地，幾乎把所有的地表都遮掩住了。
　　這裡漆黑而又冰冷，彷彿是那種最惡劣的、沒什麼特色的蠻荒星球。
　　在周邊的衛星上，還有幾個礦坑，看上去有點像隕石坑。不過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些坑都是新人類建設「深空號」的時候，挖礦挖出來的。
　　遠遠地觀測，尼克斯星上方還漂浮著幾顆稀稀拉拉的衛星，隨時都有可能掉進大氣層的樣子。根據飛船的探測它們並沒有發送衛星信號，很可能已經損壞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看樣子蜥蜴們過的並不好啊。」安全部長許雲進首先歎了一口氣：「衛星都是這幅樣子，難道幾百年的時間，人口大幅膨脹，它們已經將所有的能源用完了？依舊沒有邁過大過濾器嗎？」
　　「……邁不過大過濾器，才是正常的吧。」蘭波博士皺著眉頭說道。
　　實際上，很多低級文明通過長期發展，都隱隱知道大過濾器的存在，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他們就是知道了，也跳不出去……
　　核爆爐的經濟規模，實在是太過巨大了；可控核聚變的技術難度，又實在太高。許多低級文明都偏向於，開發能夠直接見到經濟效益的太陽能或者地熱能。
　　尼克斯星是沒有太陽能的……
　　「倒是不用太擔心……至少有規模龐大的地熱能，蜥蜴們不至於全部滅絕。」於易峰也是跟著說道：「應該也有一定的高質量的人口吧，我們將它們帶走，還能夠騰出生活空間呢。」
　　「繼續前進吧。」
　　所有的飛船緩緩地前進著，一些最前方的探測飛船，已經接近尼克斯星的大氣層。
　　就在這個時候，計算機觀測系統，呈遞上來一條「三級安全警報」，軍方觀測員突然發來了一條聳人聽聞的消息！
　　「報告艦長，我們在尼克斯星的上方，發現了一艘……一艘外星飛船！」
　　所有人頓時一愣，齊森森地抬頭看向屏幕。於易峰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縮：是一艘銀白色的小型飛船！
　　它的長度約摸有一公里長的樣子，似乎也發現了新人類的探測飛船，急速地趕過來，兩艘飛船開始了相互之間的對峙。
　　或者說……因為光速的局限性，對方的信息，還沒有傳遞到新人類母艦上。
　　「怎麼回事？這種體積，明顯就是星際文明的飛船！」
　　一連串的猜測浮上了人們的心頭，會議室中也嗡嗡地響了起來。
　　於易峰皺著眉頭，半是興奮半是疑惑，他的心中也泛起了各種猜測：「難道……這些蜥蜴人已經跨越了大過濾器？」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突發！
　　面對一個初生的星際文明，在坐的政府高層越來越興奮，各種議論也越來越熱烈。
　　「真是小瞧他們了。竟然能成為星際文明！」蘭波博士臉色紅潤，興沖沖地說道。
　　他揮了揮手指，頗有些狂熱：「如果他們變成了星際文明，我們就不能夠按照低級文明那樣對待了，交涉起來更加複雜，也影響到更多的利益……當然了，如果能夠形成一定的同盟關係，對我們自身的利益也更加巨大！」
　　「一個星際文明同盟，就算是最初級的那種，也絕對比低級文明更有價值啊！」
　　「無論是意識形態，還是民族凝聚力，星際文明都不是低級文明可以比擬的。」
　　周邊的一位科學家補充道：「……有了我們的榜樣，再加上沒落的尼克斯文明城市中，還有大量的科技可以挖掘。土著蜥蜴在這幾百年內發展、騰飛，確實是有可能的。」
　　「照這樣說，絕大多數成員，已經離開了尼克斯星？所以天上的衛星才破敗了。」
　　猜測從一個極端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這顆星球雖然是母星，但畢竟沒有任何光照，只有一些地熱，實在太過貧瘠。相對而言，宇宙中有太多更適合居住的星球。所以，有了星際航行的能力後，蜥蜴們紛紛離開，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兒。
　　火熱的氣氛在會議室中瀰漫，他們甚至還討論起了，應該如何建立星際文明同盟，是否應該建立一個星際交易市場等亂七八糟的問題。
　　當然了，就算形成一個經濟同盟或者科學同盟，新人類肯定是要當老大的。
　　人們依舊不是太過擔心，「未來號」強大的軍事能力以及這幾百年奮鬥的科技結晶，給大家帶來了足夠的底氣以及信心。
　　而且星際文明間，確實是以友好交流居多。一般情況下，不會冒然開戰。
　　兩艘飛船還在對峙……
　　按照新人類探測飛船的設定程序，這些探測飛船遇到不明飛行物時，將會立刻回歸母艦，以減少各種事端的發生。
　　但新人類的飛船退後一步，對方反倒跟進一步，眼看著它們距離未來號越來越近，氣氛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過了幾分鐘，人們終於接收了對方發過來的一連串信息：「這裡是安泰克文明的軍事區域！未知的文明，請速速離開！」
　　緊接著，又有幾艘稍大一些的飛船，從四周悄悄地圍了過來，如同幽靈一樣。
　　有部分飛船從尼克斯星升起，還有些是從周邊衛星中升起。數量總共有十六艘，「V」字型的包抄隊列，讓人們產生了一絲莫名的警惕感。
　　「軍事區域？」蘭波博士皺著眉頭，重複念叨了一下。以前恐嚇綠光文明的時候，新人類好像也是這樣的說辭……
　　「蜥蜴們變成了……安泰克文明？我明白了，難道他們以為宇宙是黑暗森林？！」
　　「就像我們在火星時期那樣，對星際文明充滿了警惕……」蘭波腦洞大開，大聲說道。
　　「他們這句話應該是試探，也不敢冒然攻擊我們。」
　　於易峰心中警惕、疑惑參半，又感到有點好笑。
　　蘭波的猜測很有道理，如果一個初生的星際文明，沒有發明引力波廣播，也沒有接觸過其他文明，肯定充滿了疑心以及顧慮。
　　他又看到了軍方觀察員發送過來的軍事報告，從剛剛的表現上看，對方飛船的動力系統並不強大……也就比剛剛誕生的L2文明稍稍強一點。
　　當然了，不排除對方在故意示弱。
　　「按照引擎的功率上看……對方確實大概率是一個初生的星際文明，也很可能從來沒有接觸過其他的文明，有這種警惕的想法也很正常。」許雲進沉思了一會，說道。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商討了一陣，嘗試著發送了一條比較中立的信息：「我們是巴裡巴加巴文明的第三艦隊，需要在這裡停靠並補充物質資源。我們一千年前曾經路過這裡，此處是無主區域。」
　　「我們並無惡意，將帶來和平、貿易以及友誼。」
　　按照宇宙常識，補充物質資源，其實相當於一種友好問候。通常來說，物質資源可以用交易市場的積分進行兌換。
　　「唉，有點問題……蜥蜴們很可能沒有宇宙常識。哎，也不對……他們用得可是銀河通用語言，這麼感覺有點古怪呢。」於易峰也是抓了抓頭髮，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奇怪之處。
　　「不允，這裡是我文明重要的軍事區域！請速速離開！」對方的回答格外強硬，彷彿堅決要讓新人類離開這裡。
　　會議室中沉默了一會，又瞬間熱鬧起來：「怎麼辦，他們還是以為宇宙是黑暗森林，不應該啊！」
　　「他們以前遇到過我們，肯定知道我們是星際文明……怎麼會冒出黑暗森林的想法呢？」
　　「說不定這群蜥蜴就是這麼謹慎……」
　　所有人也是絞盡腦汁地，思考著應對政策。
　　遇到了這麼強硬的回復，應該怎麼答覆？
　　後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者直接開戰，把它們全部抓起來？如果直接開戰的話，星際同盟的思想，肯定完全泡湯了。
　　經過一番簡單討論後，於易峰皺著眉頭，試著寫道：「我們曾經在這顆星球發現過大量的蜥蜴人土著，雙方有過友好的友誼。這一次是來會見老朋友的。」
　　後邊還附帶了一副蜥蜴土著的圖像。
　　這一次，新人類已經足夠誠懇，相信，如果對方真的是土著蜥蜴文明，應該能夠辨認出身份。
　　對方的飛船靜靜地等待了幾分鐘的時間，暫時沒有回話。
　　於易峰感到自己的心臟漸漸加速，彷彿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緊張……他又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軍方猛然間傳來了緊急通訊：「艦長，我們剛剛探測到了中微子探測脈衝波段，對方正在用中微子探測我們的飛船！系統已經採取了反制手段……」
　　「什麼？！中微子！」於易峰豁然一驚，一顆心猛地沉到了海底。
　　這是……戰爭！
　　使用中微子探測飛船的內部結構，不僅僅是武器裝備，甚至成員分佈都會一目瞭然，對於星際文明而言，絕對是一種戰爭舉動！
　　任何文明，只要用了中微子探測的手段，對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果被發現了，直接可以視為戰爭挑釁！
　　戰爭！
　　這個安泰克文明的反應，簡直大大出乎人們預料，許多人的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彷彿一個紅氣球一樣。
　　「媽的！」他們帶著和平、友誼而來，竟然遇到了這種事請，一時間所有人都氣的渾身發抖，忍不住破口大罵。
　　就在下一秒鐘，於易峰忽然想到了什麼，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大聲命令道：「開啟所有護盾措施，飛船做出規避動作！」
　　「一級戰爭戒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吊起來打
　　隨著這一聲令下，整艘未來號飛船豁然間明亮了一下，32個引擎同時爆發出明亮的離子火焰，照亮了這一片黑暗的太空。
　　暗物質偏向盾、離子盾以及電磁護盾同時開啟，一分鐘內，飛船朝著側方猛然沖了幾萬公里的距離。
　　根據紅外雷達顯示，對方總共大大小小16艘飛船，分佈在兩百萬公里的區域內……
　　緊接著，又在下一瞬間，離子護盾發出了一陣明亮的光芒，是一道激光，被護盾直接擋了下來！
　　這一下子，讓所有人驚魂未定的心又狂跳了一陣，還好這只是一道激光，又被護盾擋住，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對方已經開火了！」
　　於易峰心中極其憤怒，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挑釁舉動，這個安泰克文明就這麼想找死嗎？
　　使用中微子探測，已經是真正的戰爭挑釁行為，就如同把別人強行剝光了瞟窺一樣，就算這裡真的是什麼「軍事領域」，也不用這麼直接吧？各種飛船結構以及人員分佈全都能夠知道，這還了得？
　　再加上這一道激光……別人都已經開了第一槍了，再不反擊，還真以為新人類是好捏的軟柿子不成！
　　他大聲咆哮著：「打下來，全部打下來！」
　　各種離子炮以及反物質炮第一時間開始蓄能。
　　兩百萬公里的戰場，意味著電磁炮這種動能武器的速度遠遠不夠，只能依靠激光、離子炮等等接近光速的武器進行攻擊。
　　這麼長久的發展時間，新人類的武器也有了長久的升級，反物質炮、離子磁軌炮、陽離子照射炮等等先進武器已經開始大規模裝備，但這些遠距離武器，無外乎是離子炮的升級版本或者變種。
　　「未來號」第一波的大規模集火，已經自成一個攻擊方陣，大量的白熱光束，再加上混雜在裡邊的無色激光，直接命中了其中的一艘中型飛船！
　　各種光束強大的破壞力，讓這艘飛船如同恆星般閃耀起來。
　　命中了！
　　這是漆黑宇宙中的第一朵盛開鮮花，閃耀過後，這艘飛船直接變成了一堆四處飛濺的液態金屬……
　　來不及想其他的東西，更來不及歡呼，所有的士兵集中在自己的崗位上，緊張地操作著。他們的綜合素質，可比幾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好了太多太多了。
　　正兒八經地打起來，於易峰很快就鬆了一口氣，好吧，這個「安泰克文明」的科技含量，遠遠比不上新人類，至少目前表現出來的……遠遠不如！
　　一艘又一艘的敵方飛船，被各種光束集中打擊而摧毀。
　　敵方飛船的性能很差，甚至連基本的電磁護盾技術都沒有。攻擊方式也相當簡單，以激光為主要火力，附帶著一些小型離子炮。可能也有電磁炮以及核彈，但是速度太慢，在這種遠距離戰爭中，並沒有直接使用。
　　源源不斷的中小型飛船從「未來號」母艦中放了出去，試圖形成一個個的攻擊方陣。這樣的攻擊方陣，能夠形成密集的火力網，以命中更遠距離的目標。
　　兩百萬公里的距離，對於星際戰場來說並不算大，特別是對擁有暗物質偏向盾的新人類來說，這種機動性，可不是一般的飛船可以比擬的。放在戰場中，這一門技術實在是太厲害，不僅僅能增加機動性，還能偏折物質的運動方向，打中離子護盾的激光只有寥寥幾發，另外的直接被偏折到了外邊。
　　攻擊性更強一點的離子炮，竟然連一發都沒有打中。
　　「他們的飛船材料太差了，連高能激光都扛不住，直接能打一個大洞！」
　　「好了，不要大意，保持飛船的高速規避狀態！」
　　現在新人類的飛船材料，其實是能夠一定程度硬抗激光武器的。這些新材料被高能激光命中後，瞬間產生千萬度的高溫，會徹底融化。但與此同時，這些材料分解後會大規模地離子化、分散化，從而能夠像普通離子護盾一樣，吸收大量的熱量。
　　雖然最後還是會留下一個洞，但受損程度肯定比常規材料小得多。
　　看到一艘艘的敵方飛船被摧毀，於易峰也是微微有些狐疑：「什麼情況，就這麼莫名其妙上來送死？難道只是一些人工智能？鐵奎文明部署在這裡的？」
　　人們對這場莫名其妙發生的戰爭，實在是一頭霧水。但該打的戰還是要打，指揮部根本就不想因為心慈手軟，從而威脅到自身安全。
　　而且，戰爭發生在尼克斯星附近，讓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微微的不妙感……
　　短短3分鐘的時間，簡直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敵方飛船已經被未來號暴風般的打擊，直接摧毀了4艘，被打爆的無人機更是數不勝數。剩下的又不傻，觀測到了敵我間的巨大差距，正在四處分散，瘋狂逃竄中。
　　「艦長，他們要逃跑！」
　　而且因為在尼克斯星附近，強行開啟曲率引擎的關係，敵方飛船竟然直接硬生生爆掉了兩艘……
　　這也讓人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科技碾壓的奇妙快感。
　　對方的普通武器完全不能破防，己方的武器卻一炮就能夠把他們轟掉。就如同大BOSS碾壓新手村的菜鳥一樣。
　　「這些真的是蜥蜴人嗎？」
　　於易峰心中泛起了一陣疑惑。從時間節點以及技術程度上看，有一點可能，但又不能肯定。
　　「追！」
　　戰果還在擴大，「未來號」用防禦激光迅速清理掉了前來干擾的一些無人機，然後想要乘勝追擊。
　　不過和當初新人類從毀滅者文明手中逃跑一樣，想要追擊曲速中的敵人，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特別是對方從各個方向四散而逃，隨著距離的越拉越大，攻擊精度將會直線降低。
　　如果拉出了六百萬公里，而且敵方一心想逃跑，基本上就很難打中了。
　　所以，未來號以及小型飛船集合起來的攻擊方陣，只是追了一段時間，遠遠地轟了幾炮，再次摧毀了兩艘飛船，然後就不再追了。
　　這些飛船一旦進入了超光速，沒有辦法被觀測到，新人類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一場的戰爭只持續了幾分鐘，也一邊倒地獲地了一場大勝。說起來，確實是真正的吊打，新人類根本就沒有特別大的損失。
　　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
　　「這些應該只是小嘍囉……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攻擊我們？這裡真的是軍事基地？尼克斯星？」
　　「派遣一些探測飛船，去尼克斯星看看！」許雲進對一些士兵下達了指令。
　　「飛船倒是沒有損壞，但什麼好處也沒有撈到，反倒損失了一些反物質……一群神經病！」又過了幾分鐘，看著軍方呈遞上來的戰損報告，於易峰心中隱隱作痛。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仗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特別是欺負這種弱小文明，一點都划不來，反倒賠了。
　　對方飛船的遺骸，想想也不會有什麼太值錢的東西。這種技術含量，怎麼說呢……
　　某些地方比第一代母艦「深空號」稍微好一點點，材料方面又有些不如。
　　但是，比第二代母艦「家園號」，就差了很多了。
　　被跨時代的第三代「未來號」吊起來打，也是理所當然的。
　　「唉，還是打撈一下敵方的殘骸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大家小心一點，用無人機謹慎操作，可能還有剩餘的核武器殘留，不要觸發。」抱著垃圾佬的傳統心態，他還是下達了這個命令。
　　就在這麼探討間，探測尼克斯星的飛船，已經進入了大氣層。
　　這些飛船傳來了一副驚人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尼克斯星……滿目瘡痍！
　　充滿了各種戰爭後的傷疤！
　　曾經最大的地熱區「托爾城」，在人們走之前，已經建立了初步的工業以及城市，那時候有四十多萬的蜥蜴常駐在這裡。
　　如今，已經夷為了平地！
　　曾經的北極可燃冰採集區，也有大量的工業殘留，有大量的蜥蜴生存。
　　現在，也已經被摧毀！
　　喧鬧的討論聲消失了，於易峰心中震驚不已。事請，可能不像想像中的那樣。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顆孤星，最近的恆星在0.6光年外，這裡只是最平平無奇的一顆類地行星！
　　宇宙中這樣的星球，數都數不過來，怎麼可能有星際文明跑過來，將蜥蜴們滅絕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洗劫一艘行星飛船
　　弱小的蜥蜴，生活在一顆平平無奇的星球，卻突然遭受滅頂災難，這讓人們產生了一種濃濃的憤怒感。
　　探測飛船一路搜尋過去，竟然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完整的城市……全都是破敗而又荒涼，甚至已經破敗了好幾百年的樣子。
　　與此同時，一系列的猜測，隱隱地浮現在於易峰心中。
　　他開口說道：「我先拋磚引玉吧。第一，蜥蜴們確實已經成為了星際文明。然後他們的意識形態發生了不知名的轉變，又把曾經居住的家園給徹底摧毀了。難道爆發了內亂？出現了野心家？」
　　「不，這並不合理……概率極小極小。」
　　其中一位科學家接口分析道：「第二，和我們新人類有關係！我們在這裡還有一些敵人呢！」
　　「迪格114距離這裡總共6.8光年，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土著蜥蜴可能被鐵奎文明給發現，並屠殺了。畢竟蜥蜴們，喜歡把人類的雕塑放在城市裡……結果遭了殃。」
　　「你這個說法，依舊有一些漏洞。」
　　蘭波博士皺著眉頭，指正道：「就算他們膜拜人類雕像吧，鐵奎文明也不可能知道這些雕像就是搶了蓋亞生物的文明。而且鐵奎文明的飛船，可沒有這麼弱啊！任何一艘無人飛船，也可以吊打這些東西。」
　　「所以，我認為是第三種可能，蜥蜴們LLP硅基聯盟發現了！因為崇拜直立智人的關係，被順手滅掉！」
　　蘭波大聲說著，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呃，還有第四……那顆金屬星球！」
　　「金屬星球已經被另外一個星際文明，也就是安泰克文明，發現了！」
　　「這個安泰克文明，建設金屬星球的時候，偶然發現了0.6光年外的尼克斯星，這麼好的天然勞動力，他們並不想放過。所以這些蜥蜴人反抗了一陣後，被直接抓走，低級文明總歸不能和星際文明相比較。」
　　這些猜測，在大家的討論中，漸漸變得清晰。答案大概率是其中的一個……
　　但又有更多的疑惑隨之產生，解釋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這個奇怪的安泰克文明，竟然擁有中微子掃瞄技術，很不合常理！這是L3的標準技術，而本身的綜合實力，包括武器的攻擊性，尤其是飛船綜合性能，又只有L2，絕對沒有達到L3，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一位科學家疑惑道。
　　「我認為，中微子掃瞄，很可能是LLP硅基聯盟頒發下來的東西……他們想要掃瞄出我們的大概模樣，判斷我們是否是直立人。也就是說，這個敵人可能是LLP聯盟的附屬物種，本身的科技層次並不高。」
　　有道理，許多人微微點頭。當然了，這也僅僅只是猜想。
　　「LLP聯盟，建設金屬星球？」於易峰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將所有的關鍵詞漸漸串聯到了一起。
　　「如果，對方抓了很多蜥蜴，或許還有將蜥蜴們解救出來的可能？」
　　緊接著，天文台的專家又找到了一個關鍵性的證據！
　　在逃跑的八艘飛船中，有四艘飛船，差不多逃向同一個方向，另外四艘則四面八方胡亂逃竄。
　　而那一個方向，正好是……「金屬星球GB131」！
　　這一下子，整個會議室瞬間喧鬧起來：「那顆星球被發現了！」
　　「敢搶我們的東西！」
　　各種氣急敗壞的罵聲絡繹不絕地響起，這顆新人類保存了好久的星球內核，突然被另外一個文明發現，就好像一個心愛的，珍藏了好久的玩具，突然被人搶走了一樣。
　　於易峰心中也是異常不爽，這樣看來，自己的行星級飛船夢想，說不定就要泡湯了。
　　「等一下！大家先別慌。」蘭波博士忽然靈光一閃，充滿殺氣地說道：「幾百年的時間，按照一個常規L3星際文明的工業能力，很難打造好一艘行星級的飛船，我們還有機會！」
　　「……甚至給我們節省了幾百年的工程量，簡直就是佔便宜的好機會啊，大家怕什麼，搶啊！既然這個文明很可能就是LLP硅基聯盟，或者是他們的附屬物種，怕什麼，直接把飛船搶過來！」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特別是幾個激進人士、好戰人士，簡直興奮地一塌糊塗。
　　蘭波說的對啊，如果飛船沒有打造好，還是敵人的飛船，搶過來也就是了。特別是這個文明看上去並不厲害。
　　「這他媽……還能直接得到一艘行星級別的飛船？！」於易峰目瞪口呆，不得不說，他有點動心。
　　「按照引力數據測算，這顆金屬星球的質量大幅降低，只有我們以前觀測到的76%，體積也微微有點縮小。」
　　但很快，一片熱鬧聲中，又有人發表了反對意見，是肖佐博士。
　　在這麼多人面前反對，他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大家先冷靜一下。」
　　「你們不覺得，這個文明看上去有點問題嗎……有些方面強，有些方面弱，總感覺是各種拼湊起來的科技。如果真的是LLP硅基聯盟，面對一大群本體強悍的昆頓，我們能打得過嗎？」
　　「如果那艘行星級飛船，進展大幅超出預期，已經造好了，應該怎麼辦？我們的未來號就算再先進，也不一定打得過行星級飛船的……」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情緒稍稍冷靜。
　　是打，還是退，必須要盡快做出決策。
　　最終，還是於易峰站出來，總結幾句：「第一，我們的未來號，只要不面對白矮戰星，就算打不過，逃跑應該沒有問題。所以我打算讓未來號飛過去看看情況。」
　　「這是基於安全問題的基礎上……茫茫宇宙，我們總不會直接遇到白矮戰星吧？」
　　許多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那個地方沒有白矮戰星的引力波數據。
　　也就是說，只要白矮戰星沒有突然出現，新人類就是安全的。
　　面對這種巨大的誘惑，人們都心動了，只是觀測一下情況而已，怕什麼。如果對方真的弱小，簡直就是搶劫的大好機會！
　　「第二，根據引力波測算，金屬星球GB131依舊在自己的軌道上，沒有動彈，徹底竣工的可能性很低！」於易峰又在屏幕上畫了幾條線。
　　「……距離這裡0.6光年，所以我們剛剛發生的戰鬥，並沒有被觀測到。」
　　「而對方剛剛逃走的飛船，按照超光速飛行0.6光年的距離。他們這種破飛船，就算給個10倍光速吧……保險一點，20倍光速！需要11天的時間！」
　　「而我們呢？最大速度……120倍光速，只要兩天不到的時間！」
　　「所以，這艘行星級飛船，既不知道這場戰爭，也不知道我們的到來，甚至還有九天的時間，用來給我們在這裡探討、收集信息，只要能夠在敵方飛船傳遞消息前，提前趕到，我們就能夠擊其不意地發動一次襲擊！」
　　「大家覺得怎麼樣？」
　　這一番分析，有理有據，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多的漏洞。所有人也是安靜地思考著。
　　「同意！」蘭波率先叫了起來。緊接著同意的人也越來越多。如果這都不敢，新人類還是不要混了，找個角落一蹲比較好。
　　於易峰看到說服了眾人，心中微微滿意，他又說道：「因為至少還有9天的時間，我打算在這裡搜尋一陣子，打撈他們的飛船，估量他們的科技，再看看尼克斯星是否有倖存者。」
　　「這幾艘飛船依舊蹲守在這裡……有倖存者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討論結束後，熱火朝天的搜尋工作正式開啟。
　　一方面，大量的機器人開始調查那些被摧毀的飛船殘渣，分析它們具體的科技含量。另一方面，各式各樣的飛船開始在尼克斯星中大規模地搜索，衛星開始發送無線電波，呼喚倖存者。
　　當然了，能不能把蜥蜴找出來，還是一個問題。
　　「最多留在這裡，調查一個星期的時間！大家抓緊！」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面壁者計劃
　　敵方被摧毀的4艘飛船，損壞非常嚴重，大量的機器人正在這一堆廢墟帶中來回運動，尋找有價值的東西。
　　根據這些金屬碎片，可以分析出這艘飛船具體的科技含量。譬如說材料性能、武器參數或者飛船航行的速度等等。
　　「這些飛船的曲率航行速度，應該只有……3倍光速。準確地說是2.9倍到3.2倍，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更低一些。也即，實際上我們還有更多的時間。」
　　雖然得出了這個結論，於易峰微微心安，不過，他並不打算更改已經制定好的計劃。
　　緊接著，機器人發現了一些有機物殘骸！
　　所有的大型生命，在飛船爆炸的時候，已經徹底死亡。但也有少量個體，因為遠離爆炸中心，沒有被徹底被炸成粉末，只是被高溫炙烤地焦乎乎的，如同一塊塊黑炭。
　　新人類的科學家花盡心思，從這些焦炭中，提取出了多種遺傳物質，進行生物學分析……
　　諾亞號中的一個超級生物學實驗室裡，巨大的屏幕上正在閃爍著不同的圖片。
　　「許多有機物是食物殘渣，譬如說冰庫裡的食用物品，裡邊混含著脂肪以及蛋白質，還有各種纖維素。這些東西的價值並不高。」一位生物學家皺著眉頭說道。
　　將所有數據導入計算機後，可以根據基因動力學的某些算法，直接模擬出這些生物的具體樣貌、身體結構以及……智慧程度！
　　「這些全都不是，這些是植物，另外那是普通動物……類似於我們的豬、羊、牛等等。都是用來吃的。咦，這一些生物，好像是尼克斯星出產的啊。」這位生物學專家微微有點疑惑，又從數據庫中調查出了尼克斯星的生物資料。
　　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圖片，不停地跳轉，都是根據遺傳物質直接演化出來的結果。
　　可不要小看了這一點，在沒有掌握足夠的基因動力學知識，只憑借細胞內的遺傳物質，想要整體還原，幾乎難如登天。
　　「確實有許多尼克斯星的動植物……」
　　就這樣，整個生物學分析大概用了兩天的時間，其他的動植物暫且不說，一共分析出了可能存在的兩種智慧生物，其中一種……赫然就是土著蜥蜴！
　　甚至不需要基因動力學，新人類曾經得到過蜥蜴人的遺傳物質，只要簡單地對比後，就能發現它們幾乎一模一樣。
　　這一條報告，也讓於易峰等人大吃一驚，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蜥蜴們還是介入了這一件事當中。
　　不過，飛船內還有一種智慧生物：在電腦模擬圖中，是帶著複眼的昆蟲樣生物，它看上去就如同放大版本的螳螂。
　　「怎麼回事呢？難道……」於易峰托著自己的臉龐，沉思起來：「加大尼克斯星的搜索力度！」
　　……
　　尼克斯星，一個很苦逼的星球，厚厚的火山灰永遠漂浮在天空，只有個別幾個區域，天氣「放晴」的時候，可以看到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星星。
　　這個星球很大，也有大量的可燃冰資源，但是非常寒冷，適合居住的地熱區並不多，土著蜥蜴們最輝煌的時候，人口曾經達到過四億，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輝煌文明。
　　但現在，絕大多數城市已經變成了廢墟……沒有了足夠的工業，彷彿回歸到了原始的、只依靠火山的年代。
　　在一個偏遠的小型地熱區內，厚厚的巖土層底下，有一個大型避難所，足足有四公里的深度，總共分了十層。
　　最靠上方的一個房間中，幾百隻蜥蜴坐在電腦前面，忙碌地工作著。機器嗡嗡的運轉，電子屏幕不停地閃動，很顯然，這些設備並不是太好……
　　「怎麼樣，有面壁者的消息了嗎？安泰克文明的飛船還在巡邏嗎？」一位穿戴著動力機械甲的蜥蜴，面帶苦澀地看著屏幕上的一張張畫面。
　　這個基地，工業能力一般，儲備物資少，沒有辦法養活太多的人口……再這樣下去，就要出現能源危機了。
　　他正是這個星球，最後的反抗軍首領，亞力克斯。
　　「還沒有消息，距離太遠了，每一次的通訊，至少需要等待1.2年的時間。」助手同樣面帶苦澀，「現在已經超過3年的時間了，我們不知道面壁者是否已經背叛了我們……」
　　聽到「背叛」這個詞語，房間裡一片沉默，似乎連機器運作的聲音都降低了好多。
　　過了好久，這位首領才開口道：「……傳送回來這麼多的科技，也是堅持的最久的一個了。也背叛了嗎？」蜥蜴首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變得森冷。
　　他憤怒，但又無可奈何……
　　三百多年前，土著蜥蜴文明隨著科技的發展，達到了自己的人口、工業以及文化巔峰。
　　隨著時代的發展，有許多蜥蜴人，依舊崇拜著古代流傳下來的「神靈」；但還有另外一部分，開始崇尚科學，認為這些神靈只不過是強大一點的外星文明而已。
　　反正無論怎麼樣，蜥蜴都認為「新人類」是強大而又友好的，是偉大的「啟迪者」。如果沒有啟迪者，蜥蜴人到現在必然還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
　　這一點，就算蜥蜴中最聰明科學家也無法否認，他們反倒一個個狂熱崇拜著「牛頓」、「愛因斯坦」等等耳熟能詳的大科學家。
　　但是好景不長，土著蜥蜴文明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這種蒸蒸日上，一個自稱「安泰克」的星際文明突然造訪了這顆星球！
　　他們沒有辦法反抗一個真正的星際文明，誠惶誠恐地想要與「安泰克」文明友好接觸。但沒有想到，安泰克文明突然毫無徵兆地……大開殺戒！
　　核彈的閃光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大屠殺後，安泰克文明還不滿足，還綁架了大量的人口，前往0.6光年外的一顆金屬星球……
　　第一次戰爭，兩億人口的死亡，一億以上的人口被抓捕，簡直就是蜥蜴文明的噩夢！這種深仇大恨，就算整個尼克斯海都沒有辦法填滿！
　　一想到這裡，這位蜥蜴首領忍不住憤怒了起來，他的雙拳緊緊握住，整個身體因為極度的生氣而微微發抖。
　　但，噩夢才剛剛開始，幾乎每隔三十年年，安泰克文明都會來割韭菜一樣，收割一批成年健壯的蜥蜴人。
　　每隔三十年，就會來收割，甚至……還會屠殺一批老弱婦孺！
　　以至於，整個文明的人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復仇變成了一句笑話。
　　為了抵抗這個邪惡的安泰克文明，蜥蜴反抗軍隊的「面壁人計劃」，從兩百五十年前開始正式執行！
　　幾十位互相不知道身份的傑出蜥蜴，包括科學家、士兵或者工程師等各種職業，假意投降，並展現出驚人的天賦，漸漸融入金屬星球的管理團隊。
　　畢竟，建造一顆行星飛船，光靠壓迫還是不夠的，必須要有更高素質的創造性人才。安泰克文明的人口並不算太多，所以需要蜥蜴來進行輔助。
　　「棒槌加紅棗政策」很簡單，放在大多數文明中卻有很好的效果，屠殺一批，分化一批，然後再籠絡一批，這個低級文明總是會乖乖就範。
　　面對科技碾壓，「面壁者」……也就是間諜，是最大的機會！
　　他們試圖打入敵方文明的核心，竊取科技傳送回尼克斯星。
　　好景不長……這些間諜，一開始的假意投降，確實傳回了不少科技。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蜥蜴開始叛變，竟然變成了真的投降！
　　反抗軍隊再次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第一任的反抗軍首領，也是在那一次打擊後，陣亡了。
　　一百五十年前，又有一位首領級別的人物，假意投降，結果短短兩年的時間就不知所蹤……
　　革命，反抗，永遠比想像中的困難，困難地多。不，困難一百倍，一千倍！
　　最讓人絕望的，就是混雜在其中，同類的背叛。蜥蜴文明並不缺乏勇士，但勇士也承受不住同伴的背叛。
　　現在，最後一個精英科學家，在這種濃濃的絕望中，也失去了聯絡。不知道是投降了，還是被抓起來了，還是直接放棄了……
　　「失去聯絡。」
　　蜥蜴首領眼中滿是痛苦之色，堅強如它，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這麼多年的世界，他們連敵人有多強大都不知道，或許所有已經探知的實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打又打不過，人口也越來越少……到現在，他的手底下只有區區一百萬人口。整個星球的人口，加起來也不超過三百萬。


第一百一十九章 啟迪者來臨
　　一談起叛徒，所有蜥蜴絕望的同時，心中又燃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憤怒。
　　「是政客，是那群政客在蠱惑人心。他們在苟且中，重新建立了所謂的蜥蜴文明！一個被奴役的文明，沒有自由的文明！」
　　一位年輕的士兵，憤憤地咆哮著：「他們就這樣投入了敵人的懷抱，忘記了曾經的痛苦，忘記了仇恨！可惡，可恨！」
　　「唉！」蜥蜴首領亞力克斯再次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應該回答。
　　「我想……」
　　助手的神色有些猶豫，過了一會，還是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我們不知道面壁者是否已經背叛，是否已經洩露了我們的消息。我建議應該盡可能快地隱藏自己，甚至轉移基地，以規避敵方打擊。這些人口已經是文明最後的火種，不能再被抓了！」
　　「還有，亞力克斯先生，G基地前兩天觀測到了一場不明的太空戰。隨後，我們又接收到一系列的衛星廣播……似乎是……以前的……啟迪者在尋找我們。我們是否應該……」
　　經過這麼久的時間，蜥蜴們已經不太用「神」來稱呼新人類文明了，反而換了一個敬語：「啟迪者」！
　　他們認為這個稱呼，似乎更加準確。
　　聽到這個消息，蜥蜴首領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做出選擇。
　　因為這種事請，以前也有發生，全都是蜥蜴叛徒們的自導自演！
　　這些該死的「球奸」，在一百多年前，假用「啟迪者」的名義，將大量的人口騙了出來，然後又大肆抓捕，甚至屠殺！
　　是啊，在絕望的時候，每一根救命稻草，都會大幅放大。在蜥蜴人的心目中，「啟迪者」毫無疑問是最粗最光亮的一根。
　　但這些「球奸」們卻玷污了這個神聖的名字，甚至遠遠不止一次……
　　經過幾次這種事故後，蜥蜴首領已經不太相信「啟迪者」能恰好經過這裡，把他們悲慘的命運解救出來。而這個基地裡的所有人，都背負著深仇大恨，沒有投降的可能。
　　「說不定又是那些叛徒，在自導自演……」蜥蜴首領說道。
　　「唉，靠別人，還是得靠我們自己啊。」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年輕的科學家站了起來：「要不，我去當這個間諜……」
　　「在那個地方，行星飛船沒有竣工以前，只要是有價值的蜥蜴，是不會隨意弄死的。」
　　這位年輕的蜥蜴人，是土著蜥蜴文明剩下來的最傑出、最年輕的科學家。
　　「不行，不能這樣做。」
　　蜥蜴首領堅決搖了搖頭：「出了這麼多事，安泰克文明已經不太相信你們這些新加入的科學家了。沒用的……不要白費力氣了。」
　　「你是我們的希望，不能冒這個險。我們目前已經沒有足夠的工業，發展更多的東西了，就算竊取了科技，還有什麼用呢？不能截斷自己的後路啊！」
　　這群蜥蜴再討論了一陣，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到了現在，反抗是不可能的，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保留文明的火種。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或許他們的敵人，安泰克文明，根本就沒有在意，這群依舊存活於尼克斯星的蜥蜴。
　　這麼點人口，還是一個低級文明，想要保存住工業化的火種已經相當費力了，再怎麼使勁地蹦躂，也就只能蹦這麼點高。
　　花費大量心力搜索整個星球，實在沒什麼必要。
　　「只有一些『球奸』還在費時費力地搜索著我們，想要向自己的主子邀功！要是他們能死掉，我們就安全了。」其中一位士兵憤憤地說著。
　　「就算是這些叛徒，也有一些淘汰下來的星際飛船了。想殲滅他們，談何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首領忽然搖了搖一下腦袋，似乎有一種嘹亮的聲音正在耳邊響動著。
　　他左顧右盼了一陣：「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
　　其他幾位士兵也是側著腦袋，傾聽了一陣。齊齊指了指天上。
　　「走，出去看看！你帶領士兵們保持警惕。還有你們，隨時準備組織群眾撤退！」蜥蜴首領並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發令道。
　　如果敵人真的出現在這裡，就算拚死反抗，也要爭取時間，讓文明的火種在這個星球上延續下去！
　　就這樣，一群蜥蜴拿起了武器，警惕地像洞口爬了出去。聲音越來越大，透過山壁後，彷彿是一種奇怪的「嗡嗡」聲……
　　其中一位士兵，「光當」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開被砂土掩飾好的大門，這個奇怪的聲音頓時變得響亮而又清晰。
　　「這是……」這一個蜥蜴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有點迷茫，又有點驚喜。這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音樂了，基本上大大小小的體育比賽都會使用，是……《運動員進行曲》！
　　「啟迪者」留下的音樂！
　　再往天空中一看，上面飛滿了大大小小的飛船，各種紅紅綠綠的特殊光源在天空上方閃爍著，很明顯就是在尋找他們。這樣的巨大音樂聲，幾乎覆蓋了整個尼克斯星！
　　「好多，好多飛船！」
　　「是啟迪者嗎？」看到這些飛船的一剎那，幾個蜥蜴士兵的眼中，瞬間迸射出了淚水，這麼多年的時間，這麼多的艱難，他們終於熬過來了！
　　「是，一定是！」
　　但良好的紀律，讓他們的情緒並沒有立刻失去控制，喧鬧過後便沉住了氣。
　　面對這種宏大的場面，這位蜥蜴首領依舊不是非常放心，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正在告訴他，他們的夢想好像成真了！
　　但是，又有一個聲音，讓他時刻保持警惕。
　　他背後的，可是一整個文明啊，這些蜥蜴可是最後的火種！一旦判斷失誤，這個幾十萬人口的主基地很可能全滅，他怎麼能夠立刻下得了決心？！
　　說不定又……是那些「球奸」在自導自演？
　　「可是，球奸真的有這樣的力量嗎？」首領隱隱有些疑惑。
　　緊接著，技術部門又傳來了一個消息，給蜥蜴首領打了一注強心劑：「首領，是……是……」
　　「是什麼？」
　　「飛船！還有，啊……戰爭！」電話對面磕磕絆絆，說不太清楚。
　　他的通訊器上，顯示出了幾段視頻，是剛剛接收到的無差別信號。
　　第一段是，當初的「深空號」離開尼克斯星的場景，離子引擎轟然啟動，發出明亮的光芒，大量的蜥蜴正在地表歡呼著。
　　第二段是「未來號」打爆敵方飛船的視頻，也就只有幾分鐘，那些球奸的飛船，被爆了好幾艘，看得心中暢快無比。
　　「暫時沒有找到修改的痕跡。真假難辨。」電話對面的技術人員說道。
　　蜥蜴首領突然有點兒相信了！
　　雖然依舊不能排除，這些視頻是球奸們利用電腦合成出來的。但還是莫名有點兒相信。
　　「這麼大的陣勢……啟迪者可能真的來了？！真的假的？！」面對這一次巨大的賭博，他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他朝著周邊的幾個高層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絲不可思議，這是極小概率的事件啊。
　　「有誰願意跟著我去探探情況！」蜥蜴首領大聲說道。
　　無論如何，肯定要出去看看，要是直接放棄這次機會，他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萬一對方，真的是啟迪者，都已經這種陣勢了，還是搜不到人，肯定不會搜尋太久。


第一百二十章 會見蜥蜴人
　　面對蜥蜴首領的呼籲，整個隊伍微微有些沉默。
　　這一項決策是有風險的。如果對方真的是球奸，他們這一批冒出去的，絕對有去無回！要是真的被活捉，還要被言行逼供，到時候就可以體驗到生不如死的感覺了。
　　沉默了一會，一位軍方領導說道：「怕什麼，我跟著你去！」
　　一位大個士兵也立刻吼道：「我也去！」
　　「要去就一起去，記得被抓之前給自己一發子彈，千萬別被活捉了！」
　　「被活捉可有的吃苦頭！」另外一位脾氣暴一點將軍獰笑著，也對著幾名年輕的士兵怒吼道。
　　「我們走！」
　　所有蜥蜴都下定了決心。
　　最終的結果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科技發展到現在，蜥蜴人也有了足夠的天文學知識。宇宙太廣闊了，到處都是星星，區區幾百年的時間，啟迪者經過這裡的概率，實在是太低太低……但是，他們不介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堵上一把。
　　……
　　於易峰坐在辦公室中，正和幾個智囊團成員商討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敵人。
　　從「垃圾佬」升級到「搶劫犯」，可是一項技術活，特別是對方的科技程度以及軍事實力，是其中的關鍵點。
　　解析完對方飛船的科技後，人們發現，對方所用的能源竟然是小型核聚變，這又是一項標準的L3技術，不過整體性能差的要死，好像被特意閹割過一樣。
　　還有一些飛船甲板，直接就是低級文明的航空材料，性能上連L2的程度都沒有達到……
　　「只能說奇了怪了……難道敵方是一個撿垃圾文明？L3的技術全都是撿來的？或者說他們剛剛突破到L3？」幾位學者也是大惑不解，提出了各種猜測。
　　另外一名學者也接話道：「……L2文明的曲率技術，是不可能啟動的了行星飛船的。想開發一顆行星級飛船，敵方至少是一個L3文明。」
　　「……暫時沒有發現發現基因動力學方面的設備，根據這些螳螂的體細胞分析，壽命不超過四百年……也就是說，這個安泰克文明，還沒有基因層面的強力延壽手段，亦沒有到達L4的地步。」
　　這個發現絕對是重中之重！
　　一個文明發展到L4的層次，壽命必然會大幅增長。通常來說，普通的碳基類生物，幾千年的壽命根本不再話下。
　　「當然了，不能排除這群螳螂也和蜥蜴一樣，只是一群奴隸而已。」
　　「L3麼……大概率。」
　　「如果我們的對手，只是一個L3的文明……尖端技術層面肯定比不上我們。未來號飛船可以碾壓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的聯絡器突然響了起來：「艦長，找到蜥蜴倖存者了！」
　　於易峰聞言一愣，心中大喜：「快，帶上來！準備好生態設備以及相關的安全措施，把他們全部帶上來！」
　　緊接著，他又從聯絡器中，呼喚自己的智囊團成員以及政府高級官員，要求他們盡快騰出時間，來參加這次會議。
　　這一群蜥蜴，數量大概有一百來只，身上還帶著一些重武器，有幾個甚至還穿戴著比較簡單的動力甲，應該是領袖或者將軍之類的。
　　他們冒出地面，見到新人類士兵的第一時間，突然間癲狂了！
　　「啟迪者！」
　　「真的是啟迪者！」
　　這些蜥蜴激動地咆哮，一個個處於一種胡言亂語的瘋癲狀態！
　　鋪天蓋地的叫喊聲，簡直讓新人類士兵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驚嚇。那是驚喜，不……狂喜！比沙漠中快要渴死時，喝了一盆冰水還要暢快淋漓。簡直就是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乾屍，然後突然被灌滿了水的那種痛快……
　　甚至……不僅僅如此，是直接得了一個大湖的水，完全可以救濟自己的親朋好友以及族人！
　　「頭，這群蜥蜴怎麼回事，嗑藥了吧？」一位新人類士兵疑惑道。
　　「不會是空氣中毒了？」
　　「絕對沒有，生態符合標準！」
　　「好了，先繳械，然後全部帶回去！」
　　饒是這位領袖心智遠遠強於普通人，也禁不起這樣巨大的喜悅，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登上飛船的。體內的激素如同水槍一樣飆射，讓他產生一種飄飄欲仙的奇妙感覺。要不是顧忌到面子，他甚至想在地上瘋狂打滾！許多瘋狂的蜥蜴士兵，已經在這樣做了！
　　半個小時後，這群蜥蜴終於來到了「未來號」的中央會議室，磕磕絆絆地說起了這些年的遭遇。聽著他們那種中英文混合的語言，所有的專家都感到有點好笑。
　　這可能就是無心載柳的結果吧……
　　一開始，蜥蜴人的情緒實在過於激動，前言不搭後語的，不知道在咆哮些什麼，到後來稍稍平靜後，語言才漸漸開始流暢。
　　傾聽他們的訴說，這些參會人員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
　　「所有的疑問也能解釋的通了。」
　　於易峰看向蘭波博士，輕聲說道：「我們先前遇到的，應該是蜥蜴人偽軍！少量的幾隻螳螂樣的外星人，是更高級別的督軍。」
　　「螳螂們……暫且稱作螳螂吧，擁有更高的飛船權限，以防止蜥蜴人偽軍叛逃……」
　　這種情況很正常，當初在地球上發生戰爭，譬如日國侵佔華國的時候，也產生了大批量的偽軍。
　　當然了，日軍對這批華國偽軍的防範之心甚重，不會給他們最好的裝備，還會專門配比少量的軍隊，來監督這一批偽軍。
　　「難怪他們的飛船，性能亂七八糟的，應該是安泰克文明的預防措施……」
　　蘭波博士也點了點頭，又開了一個腦洞：「這一隻偽軍軍隊，從我們的信息中，判斷出我們是……呃，是以前離開的啟迪者，屬於直立人物種，所以想要直接攻擊我們。也即，這個安泰克文明，大概率是LLP硅基聯盟的附屬文明！」
　　「他們想要把我們擊落，向自己的主子邀功。因為短短幾百年的時間，按照一個文明通常的發展速度，還真的不一定打得過這幾艘飛船……哈，結果碰上了硬釘子！」
　　如果是當初的深空號，再加兩艘第一代的泰坦……於易峰皺了皺眉頭，如果是那種條件，新人類確實居於下風。
　　「至於是不是LLP硅基聯盟，再詢問一下他們吧。」
　　這些討論都是通過內部頻道進行，蜥蜴們沒有辦法聽到。
　　那個蜥蜴首領依舊在大聲訴說著敵人的強大，以及叛徒的發指行為……到了後期，大多數屠殺的惡行，都是由本族的叛徒做出來的。
　　「叛徒！球奸！蜥渣！」
　　「不肯踏踏實實地復興我們的文明，反倒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身上？依靠敵人的憐憫嗎？」蜥蜴首領好像找到了發洩對象，大聲咆哮著，甚至痛苦地流下了淚水。
　　周邊的幾隻蜥蜴也大聲響應起來，整個場面越來越混亂。
　　於易峰不得不打斷了蜥蜴首領的咆哮：「好了，這個問題先到此為止！」
　　「說一說你們的面壁者計劃，雖然失敗了，但總探查到了一些東西吧。這個安泰克文明到底有多強？軍事實力如何？其中有沒有昆頓，LLP硅基聯盟之類的關鍵詞？」
　　蜥蜴首領磕磕絆絆，說不大清楚。
　　安泰克文明的任意一艘飛船，都能碾壓他們整個文明。在這種實力差距格外懸殊的情況下，怎麼搞得清楚具體的狀況？
　　他們只能將間諜們曾經發送過來的信息，盡可能完整地表達一遍。
　　什麼浮島一樣大的太空港，成千上萬的太空電梯，再加上幾百萬艘四周巡邏的飛船，還有各種殲星炮之類的武器，簡直誇張無比。
　　坐在一邊的許雲進，暗地裡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如果對方真的擁有這種實力，新人類也不用打了……直接逃跑得了，「上百萬艘『未來號』一樣大小的飛船，有沒有搞錯啊？上百萬艘無人機還差不多吧。」
　　其中幾位專家交頭接耳了一陣：「我覺得……大概率是這些蜥蜴們胡亂臆測出來的。」
　　「還是不要聽這種描述了，直接翻查原始資料比較靠譜。」
　　不過其中的一段，倒是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兩百多年前，有一團超大型的奇怪金屬團，直徑大概有兩百二十公里，從宇宙中飄了過來。然後這一團金屬竟然如同液體般，直接覆蓋了整個星球，似乎在對這個金屬星球進行大規模改造！」
　　聽到這裡，於易峰心中豁然一驚，液態金屬，這不就是……昆頓嗎？
　　「某個昆頓也來到了這裡？只是不知道，是編號多少的昆頓。」
　　「這樣一來，已經可以坐實安泰克文明就是LLP硅基聯盟的一員！或者是其中的附屬文明。」
　　「然後呢？」他不禁發問道，心中微微有些緊張。
　　如果金屬星球上有一個編號未知的昆頓，對新人類來說，就是一件麻煩事了。搶奪行星飛船，必須要解決這個昆頓，也就是要和它發生大規模的巷戰……能不能做到還是兩說。
　　蜥蜴首領周邊的一位高官說道：「整個工程一直持續了七十多年的時間，然後這一團奇怪金屬又高速飛走了。星球坑坑窪窪的地表全部被磨平，具體飛到了哪裡，我們並不清楚……」
　　「確定嗎？金屬團已經飛走了？！」
　　「是！還有少量的照片資料。」蜥蜴首領恭敬地回答道。
　　於易峰心中頓時泛起了一陣狂喜，既然昆頓已經飛走了，這簡直就是……搶劫的最好時機啊！
　　搶劫快要改造好的飛船，還是LLP硅基聯盟花了大力氣的弄出來的，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爽的事情嗎？
　　他快速地說道：「你們的主基地裡還有多少人？整個尼克斯星還有多少人？」
　　蜥蜴首領愣了愣，緊接著聽明白了於易峰的意思：「……我手底下有一百萬的人口，分散在11個不同的基地內，以青壯年居多，還有少量重工業。整個星球的人口大概有三四百萬，我也不知道其他蜥蜴到底在哪裡……」
　　聽到這個數據，於易峰心中頓時一鬆，也就是說，這一次至少能獲得一百萬的青壯年蜥蜴，已經比赤炎角人的總人口還要多了。
　　雖然從種族值看，蜥蜴比不上赤炎角人，但耐不住忠誠度高，數量多啊！
　　「我們的飛船能裝下幾百萬人嗎？」他又回過頭，對一位專家小聲問道。
　　「如果是短期居住，理論上沒有問題。但是……蜥蜴的生活環境，氣壓、含氧量等等，和我們稍稍有些不同，所以，如果真的要長期居住，很可能又要騰出一艘旗艦，供他們生活。」
　　「但我們大概率要面臨一場軍事戰爭，拆旗艦的行為，好像不理智啊……」
　　這位專家皺著眉頭說道：「總不能共享諾亞號吧……諾亞號裡邊生活一兩億人口都沒有問題……」
　　另外一名專家忽然想了一個點子：「我建議，把他們暫時放到大型冬眠倉中，直接冷凍了。按照一隻蜥蜴一立方米的空間算，只要三百萬立方米就可以了，小工程。」
　　於易峰也皺了皺眉頭，拆飛船的事兒，到了這個節骨眼，他確實不太想做。這群蜥蜴看樣子只能去冬眠了……
　　「……我們備用的冬眠倉已經足夠，現在剛好可以拿出來。只要調整一下參數，應該可以給蜥蜴們使用了。」
　　這只蜥蜴人首領，看到新人類的高層並沒有直接發話，還以為啟迪者不同意將他的族人帶走。
　　他雖然已經來到了龐大的未來號，但並沒有真正見識過這艘飛船，也不知道新人類的科技實力到底如何。
　　他突然「撲通」一聲躺了下來，四腳朝天。這在蜥蜴的傳統中，是一種臣服的儀式：「啟迪者……求求你們，將所有人帶走吧！把部分人帶走也行！我們留下，我們可以留下！再過一段時間，緝捕飛船又要來了，我們的基地可能會被找出來，這已經是整個文明最後的人口了，絕對不能丟啊……」
　　「啟迪者，救救我們！」另外幾隻大個的蜥蜴也紛紛躺在地上，聲聲切切地懇求起來。是啊，這樣子很丟臉，還有一種奴顏婢膝之感，但在文明的延續面前，所有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還能顧得上自己的面子嗎？
　　打又打不過，所有的間諜計劃全部失敗，人口越來越少。啟迪者，已經是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就算丟面子、丟臉又怎麼樣，就算放棄了生存的機會又怎麼樣，讓文明的火種延續下去，才是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
　　聽到蜥蜴們聲聲切切的懇求聲，於易峰重重地歎了口氣……而且也沒有說過，不帶他們走啊。
　　他對著蜥蜴首領說道：「你去組織一下人手吧，盡快讓他們登上飛船，我們只會在這裡停留一個星期的時間。」
　　「而且現在沒有足夠的活動區域，絕大多數人口都需要採取冷凍措施。只有建造了合適的生態飛船後，才會將他們解凍。這個條件是必須的……不知道你們……」
　　聽到這一句話，蜥蜴首領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內心深處泛起一股狂喜，冷凍冬眠之類的說法，只是在他心中過了一下，能夠活下來已經不錯了，哪能要求更多。
　　「同意，同意！只是冬眠而已！」
　　其他的蜥蜴士兵，甚至已經開始情不自禁地歡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道揚鑣
　　就這樣，一次規模浩大的搬遷活動，在尼克斯星正式上演。
　　這位蜥蜴首領從「未來號」下來的時候，精神微微有點恍惚。時間過於緊迫，他並沒有正式參觀這一艘規模巨大的母艦。但是，根據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已經可以估計它的體積以及長度。
　　它太大了，大的難以想像！光是這種龐大，就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當然了，越壓迫，這只蜥蜴越是不想去反抗。
　　「把所有人口載走，確實不是一件難事……」蜥蜴首領將一些疑惑隱藏在了心底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下定這個決心，其實並不容易。
　　他下飛船的第一時間，就召集了所有的高級官員，並向地下基地普通民眾，發表了一次重要講話。
　　「……我們經歷了苦難，經受了貧窮，我們身陷黑暗，不知道最終的光明究竟在哪裡……現實很殘酷，但我們必須要面對。」
　　「很遺憾的是，我們所有的計劃，幾乎都失敗了……前途黯淡或是光明，我們並不知道。」
　　「苦難從三百年前，一直伴隨到了現在。敵人很強，強大地讓我們感到深淵般的絕望。他們是一個真正的星際文明，說一句實話，我們連他們的萬分之一力量都沒有……」他的聲音莊重而又滄桑。
　　「但是，我們並不會放棄！我們期待更加美好的生活，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血海深仇，承擔著文明延續下來的重任。我們戰戰兢兢，忍辱負重地躲藏在這裡，默默地發展科技，教育我們的下一代，我們相信一切會好起來……可是，到底怎麼樣，誰知道呢？」
　　底下的蜥蜴群眾鴉雀無聲。這些民眾一臉茫然地看著電視上的影像。這樣的激勵，一開始還有一些效果，還能讓大家燃起一份希望。但到了後來，已經是一種麻木。
　　未來會不會好起來，誰也不知道，只能姑且這樣認為吧……甚至，這一次的首領發言，也是帶了一絲沮喪，並不像以前那樣，全部都是激勵。
　　說到這裡，蜥蜴首領頓了頓，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這裡，我要宣佈一個消息，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解脫的消息！」
　　「啟迪者……已經來到了這顆星球！」
　　「他們會帶領我們，離開這裡！」
　　「啟迪者，已經來到了這裡！」
　　這下，空氣突然凝滯，緊接著……
　　如一顆重磅炸彈丟進了水裡，然後轟然炸開！引發的巨大波瀾差點把整個基地都掀翻！
　　「啟迪者？！」
　　「真的假的？」
　　「不會是騙我們吧？」暴動的民眾一開始並不相信。
　　但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新人類文明提供的錄像，巨大的聲音，又將所有的喧嘩聲全都蓋了下去。
　　「啟迪者的飛船，就在地表停靠著！」蜥蜴首領再次說了一句：「就在外邊！地表！」
　　當身處絕望，心中心心想念的願望成真時，這些蜥蜴群眾又有點兒不相信了，他們害怕那是一場鏡花水月。
　　但眼前的一張張照片以及影像，又說明了這並不是一場夢。
　　各種吵鬧以及喧嘩就如同排山倒海的浪潮，就連全副武裝的士兵都沒有辦法按捺下。瘋狂的蜥蜴群眾，差點衝進政府辦公室，當面質問首領。還有一些蜥蜴想要衝到地表，觀看新人類的飛船。
　　當然了，地表基地門口的新人類飛船，可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又有蜥蜴遠遠地瞥了一眼，就被士兵給擋了回去。
　　整個鬧劇，總共持續了半天的時間，沸騰的民眾才漸漸安靜下來。
　　基地中的許多狂信徒，已經信任了首領的說法，願意跟隨「啟迪者」離開。反正這已經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無論怎麼樣，還能比現實更加糟糕嗎？
　　但也有一部分的蜥蜴，根本就不相信首領亞力克斯以及「啟迪者」的說法。有懷疑的，也有批評的。
　　甚至還有一些民眾，懷疑首領亞力克斯是不是已經背叛了整個文明？
　　這些飛船……說不定就是安泰克文明的！
　　甚至……許多蜥蜴人，因為各種原因，根本不願意離去。包括捨不得星球上的各種財產，思念故鄉的，性格固執等等，各種什麼樣的原因都有。
　　這種事的發生，其實也很正常，這麼多人口，形形色色。地球上還有這麼多釘子戶，更何況現在這種情況了。就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離開自己的母星，能夠接受的蜥蜴還是非常少的。
　　這可是要離開自己的母星啊！
　　母星！
　　這些釘子戶，也讓蜥蜴首領傷透了腦筋。
　　整個主基地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這些消息，已經流傳到了相互聯通的附基地。
　　「你怎麼知道這個啟迪者是真的還是假的？光靠外表嗎？這種偽造的手段多了去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安好心，有沒有別樣的企圖？你就這樣把整個文明交了出去？」另外一位小型基地的主要領導，直接質疑起了蜥蜴首領亞力克斯的意圖，甚至在電話對面破口大罵。
　　「我……」
　　蜥蜴首領啞口無言，過了半天，才沉悶地回答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我承認，這是一次賭博！」
　　「但也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讓我們的民眾登上飛船，會發生什麼，確實未知，我們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但你想想，我們這些低級文明的人口到底有什麼用？拿來吃？當做食物？當做寵物？別開玩笑了……我們最大的用處，就是貢獻自己的知識以及力量！」
　　「安泰克文明為什麼抓人口，沒有把我們屠殺殆盡？還不是要建設飛船！」
　　「我們只要顯露出自己的價值……」
　　「反正，我不同意！」那位小型基地的負責人大罵道：「你這種舉動，出賣了整個文明的自由，是文明的罪人！是另外一種叛徒行為！」
　　蜥蜴首領冷冷地說道：「我是罪人？我是叛徒？」
　　「但是啟迪者是我們的恩人，和安泰克文明的強行抓捕是完全不同的性質。如果沒有他們，我們還是一群原始的、待在火山口裡的蜥蜴！只要民眾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我不介意投靠！」
　　「自由，自由算什麼？你知道自由的定義嗎？整個文明能夠漫遊整個銀河，還不算自由？待在這顆星球，過暗無天日的日子，難道就是自由？！」
　　「茫茫宇宙，這麼多的文明，有幾個能夠邁過大過濾器？低級文明不知道有多少，比我們聰明的也數不勝數，你以為你的自由很值錢嗎？！」
　　「待在這裡，我們躲著、藏著，如同爬蟲一樣，難道能夠反抗下一波的抓捕？好，就算你躲過吧，什麼時候能夠追趕上安泰克文明？！趕不上的，不要這麼幼稚了！」
　　「我們就算沒有滅絕，也只會慢慢地遺忘！將所有的仇恨全部遺忘！」
　　聽到蜥蜴首領劈頭蓋臉的咆哮，電話對面一片沉默，無從反駁。
　　夢想總是會敗給現實，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蜥蜴首領的行為，實際上是對現實的一種妥協。哪個文明的領袖，願意心甘情願地將自己文明的命運，交到其他人的手上。
　　但不能否認，這種妥協、這一次的賭博，如果賭贏了，對大多數民眾來說，很可能比現在幸福得多。
　　「是啊……會遺忘。」電話對面的蜥蜴喃喃自語，苦笑著。
　　就算他們僥倖存活，沒有被抓走，過了幾百年，幾千年，甚至萬年，老一代的死去了，這些東西都變成了歷史，誰還願意為了幾千年前的大屠殺而打生打死的？
　　復仇？
　　簡直就是一句笑話！
　　土著蜥蜴文明，能不能邁過大過濾器，還是一個問題！就算現在被仇恨激勵著，眾志成城，但只要幾百年過去，仇恨必然會淡忘。
　　誰還記得先輩們的雄心壯志？
　　電話對面的蜥蜴低低地說道：「我……還是不願意。這是我們土生土長的家鄉，我不會離開這裡……不會！許許多多的鄉親也不願意離開，我會一直守護他們。啟迪者是啟迪者，我們是我們，不一樣的。」
　　雙方沉默了幾分鐘。
　　「那好……也好！」蜥蜴首領重重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這種極端複雜的情緒，讓他整個身體發軟。
　　難道堅持自己就是偉大？對現實妥協就是渺小？
　　他不知道。
　　過了半晌，他才發聲道：「派裡，那麼這樣吧……願意跟隨啟迪者的，就跟著我上去。願意留下來的，就交給你了……」
　　「我希望你們，能夠躲好、發展好，能夠承擔起文明延續的重任，能夠邁過大過濾器，不因為能源的耗盡而滅亡。」
　　「我們選擇的，是兩條路，無論哪一條都是前途未卜。但只要有一條成功了，我們的文明，還是能夠傳承下去……雖然因為選擇，我們或許已經不是同一個文明了。」
　　「所有的科學技術，我會拷貝一份給你，希望你們能夠重新燃起文明的火焰，以及……」
　　「活下去！」
　　電話對面，也是沉默著，沉默著。
　　忽然間，又隱隱傳來了一隻小蜥蜴人的嚎啕大哭，這種生長期的蜥蜴，對於食物的需求是相當旺盛的。物資的貧乏，再加上母親慌亂的安撫聲，讓所有人都感覺心中堵得慌，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情緒悶在心裡，發酵著……
　　做出了這一番選擇，蜥蜴首領感受到了濃濃的苦澀以及無奈。
　　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多的磨難？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強大的敵人？為什麼同胞都開始背叛？
　　為什麼？
　　為什麼？
　　或許不僅僅是他，幾乎所有的知情蜥蜴都要做出最終抉擇：是留在這裡，還是上飛船。
　　困難，糾結，痛苦……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希望」竟然也如此痛苦。
　　這種緊張的遷移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時間有限，新人類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請要做，沒有辦法在這裡長久的待下去……
　　7天，這麼短的時間，蜥蜴人很難做出最終選擇，但他們必須要做。
　　跟著外星人走，意味著明天的未知；待在這裡，至少環境很熟悉，勉強能夠生存，但明天黑暗還是光明，也是未知……
　　實際上，距離「啟迪者」的離開已經很長很長的時間，他們這一代人，根本沒有經歷那一段歲月，只在歷史中學習過。許多狂信徒心心唸唸的救命稻草，真正展現在眼前的時候，敢去抓的蜥蜴，依舊不是很多。
　　痛苦的掙扎總共持續了五六天的時間，前幾天只有一些「神」的狂信徒，快快樂樂地登上了飛船。
　　到後面幾天，當上飛船的人越來越多時，蜥蜴們開始忍不住了，時間節點的臨近，他們開始拖家帶口地報名。至少，家人能夠在一起，領袖也能在一起，總是能夠帶來一定溫暖。
　　這其實是一種茫然的群體效應，就如同災難發生時，許多人會下意識地往人多的地方跑一樣，即使人多的地方不一定安全。
　　留在這裡，明天是灰色的，也是艱難的。登上飛船，至少多了一絲希望，不是嗎？
　　說起來也有點好笑，當做出決定後，許多蜥蜴人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他們開始攜帶大量的食物，甚至想要將自己的某些財產給帶上飛船，譬如說某些金銀財寶，某些可以養殖的植物等等。
　　還有一些工程師，甚至想要將自己心愛的機械設備搬遷上來！
　　「這是從安泰克文明，好不容易竊取過來的電磁動力甲科技！我們花費幾十年改進出來的機床……」一頭蜥蜴面紅耳赤，大聲地吵鬧著。
　　他認為這門技術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就算是啟迪者也不一定能夠比得過。
　　「如果不讓它上，我就不去了！」
　　面對這種執拗的高級人才，蜥蜴人首領也是頭疼地厲害，只能向未來號的指揮部報告了相關情況。說這些工程師，是他們文明的精英云云，如果不上去實在是有點可惜。
　　幾位負責的領導簡直感到好笑，這種動力甲技術，好吧，他們已經看到了。差不多是好幾代前的產品……
　　怎麼說呢，這只蜥蜴的想法是很好的，只是由於整個時代的局限性，行為看起來非常滑稽。就如同「萊特兄弟」在波音747面前吹噓他們家的木頭飛機一樣。
　　「把技術帶上來就可以了！機械設備就存留給還待在這裡的人吧……利用飛船，攜帶一些大質量的機械，實在是太浪費了。」
　　「每個人允許攜帶五千克的物資，其餘的不行。還有一些計算機存儲設備允許攜帶。其他的就不要帶了。」
　　「機械設備，存留給還待在這裡的人」這句話，直接讓這位工程師閉上了嘴巴。
　　是啊，他們這些高素質人口都要走了，把設備留給待在這裡的蜥蜴，確實是應該的。
　　「唉，不能太自私啊，走吧，走吧。有知識就夠了，財產全部是身外之物……全都留給其他人吧。」
　　「走吧，走吧。」
　　最後的一天，蜥蜴們開始相互告別，整個尼克斯星瀰漫著離別的悲慘情緒。
　　他們哭著……哭著……道別著……道別著……
　　很多蜥蜴再次走上了，十幾年沒有上來過的地表，沒想到卻是這種方式……
　　是與母星訣別的方式！
　　有的蜥蜴臨時改變了注意，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又有的帶著決絕，毅然登上了飛船……
　　可能是……
　　永遠的，分道揚鑣！
　　一星期的時間，整個人口的遷移工作終於完成，想上來的已經上來了，不願意的釘子戶，估計再說服一個月也不會上來……新人類不會再等待了。
　　「報告艦長，總共登陸飛船的蜥蜴人口有963356人，請指示！」軍方專門負責這一塊的領導人，交出了最終的答卷。
　　「只有96萬嗎？」於易峰摸了摸下巴，這個數字並沒有達到他心中的預期。「其他躲起來的蜥蜴人，一個也沒有找到？」
　　「找到了部分，但是許多蜥蜴並不願意上飛船。」
　　就在這個時候，蜥蜴首領亞力克斯也上來了，走到這一步，他有點誠惶誠恐地看著於易峰。
　　不知道……他們面臨的最終命運是什麼。
　　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那就先這樣吧，這些人口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強扭的瓜不甜。金屬星球上還有大批的蜥蜴等待著我們去拯救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特殊情報
　　通過一個電子屏幕，可以看到這些蜥蜴集中在幾個無重力的大飛船裡邊。他們神情各異，有鎮靜的，有期待的，有興奮的。還有一些無憂無慮、非常興奮的小孩子，他們正好奇地打量著周邊的新鮮事物，還想辦法讓自己的身體懸浮起來。
　　對於小孩子而言，只要父母在身邊，就不會害怕。
　　但無論如何，還是以惶恐的個體居多。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體驗這種無重力的太空環境。
　　為了避免無重力帶來的各種混亂，這些蜥蜴的個人財產以及危險用品，暫時被收繳了，包括隨身攜帶的食物以及水。
　　在太空中，任何一滴漂浮著的水都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不慎堵住了鼻子或者嗆在喉嚨裡，還有可能導致窒息，鬧出蜥命。
　　所以，他們全部繫上了保險帶，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或許是因為啟迪者的威嚴，又或許是因為寄人籬下的關係，並沒什麼人敢於大吵大鬧。
　　看著這個監控，於易峰沉默了一會，回過頭去對著蜥蜴人首領說道：「亞力克斯，你接下來的任務是，安撫好他們的情緒，並準時派發食物以及水。太空中的許多東西，和地表環境並不一樣，多注意一下。」
　　「第二，盡快挑選出需要冬眠的人口。兩天內完成。」
　　「現在沒有足夠的地盤來給你們居住，所以只有少量一些領導、士兵、工程師以及科學家等職業有權利長期保持清醒，大概百分之一的人口吧。當然了，我許諾其餘蜥蜴冬眠的時間不會很長，也就三五年的時間……」
　　「蜥蜴士兵們，應該盡快開始太空適應性訓練，工程師也要進行初步的培訓。有了一定的知識基礎，這方面的學習應該很快。」
　　看到於易峰並沒有變臉，反倒頒布了一連串的命令，蜥蜴人首領亞力克斯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
　　在這種情況下，接收到真實有效的命令，可比在這裡無所事事好得多。
　　他隱隱感覺……這一步，走對了！
　　就這麼交談間，未來號已經離開了尼克斯星，正式進入亞光速航行狀態。時間不等人，新人類沒有功夫在這裡耽擱下去了。整個過程並沒有任何聲響，身處飛船內部，幾乎沒有任何感受。
　　只聽到於易峰再次問道：「那麼，對於金屬星球的偽軍、叛徒，以及那裡可能存活的大量蜥蜴人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是拯救，還是毀滅，還是……戰略性撤退？」
　　「或者說，關於安泰克文明，你們的敵人，應該如何解決？有什麼關鍵性的情報嗎？」
　　問出這一句話後，於易峰饒有興趣地期待著。
　　聽到這個問題，蜥蜴人首領變了變臉色，又和身邊的幾位討論了一陣。
　　他到現在為止，依舊不知道新人類高層的軍事意向，還以為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畢竟，復仇之類的事情，實在是太遙遠了，能夠逃離尼克斯星，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他根本不期待「啟迪者」會為他們復仇。
　　「戰爭對於任何文明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哪怕是星際文明……我們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給啟迪者帶來足夠的利益。」
　　「沒有利益，就想讓一個更強大的文明幫助我們開戰，簡直就是幼稚……」
　　「啟迪者問出這個問題，可能是想讓我們放棄這種思想吧。」蜥蜴首領暗暗歎了一口氣，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們討論了一陣子，有些誠惶誠恐地說道：「偉大的領袖，關於安泰克文明的情報，我們確實知道一些……但也只有一點點。」
　　「據目前所知，安泰克文明的人口並不充沛，來到這裡建設行星飛船的人口，大概只有一兩千萬的樣子。所以才需要臨時抓捕大量的蜥蜴，充當勞動力……」
　　「但是，普通的奴隸，工作效率比不上機器人，沒有辦法滿足安泰克文明的需求。所以，必須讓高素質的有創造性的人口，自願為他們工作。」
　　「所以為了做出區分，將仇恨改變成動力。安泰克文明建造了一艘大型的環狀飛船，模擬出與尼克斯星相同的重力環境，只有高素質的願意為他們服務的人口，才能居住在那艘飛船……」
　　「其他的人口呢，一艘飛船住不下很多人吧？」於易峰不禁問道。
　　據他所知，長期生存在低重力區或者無重力區，會導致骨骼中的礦物質流逝、肌肉鬆散，激素分泌紊亂，有許多後果，是不可逆的，會對身體造成永久性損傷。
　　「是啊，正是因為這艘生態飛船，產生了大量的區分度，叛徒或者能為他們賣命的蜥蜴，能生活地很好。大多數的民眾反而生活的很淒慘……所以大家才削尖了腦袋，想要住到合適重力的地方。這種激烈競爭正是安泰克文明想要的。只有這樣，才能盡快讓奴隸轉變成有效勞動力。」蜥蜴首領耷拉著腦袋說道。
　　「關於偽軍……有時候確實覺得他們很可恨，是背叛了民族、背叛了國家的人，是一群懦夫。」
　　「但更多時候，我們認為，他們是身不由己，在那種環境下，想要生存，就必須做自己不願意的事。他們帶著仇恨，卻不敢發怒，很多都只是聽從命令的小兵而已。選擇別人死，還是自己死，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別人死吧……」
　　「但也有少數叛徒，確實是安泰克文明的走狗！許多壓搾民眾的辦法，就是他們想出來的！他們已經徹底投靠了敵人。這部分人，該殺，死一百次都不過分！不死不足以平息民憤！」蜥蜴首領咬牙切齒地說著。
　　這一段話倒是有一點講解。一個文明的領袖，確實是有一點腦子的。
　　這只蜥蜴沉默了一會，又說道：「原諒我不得不說一句實話：偉大的領袖，就算您的文明真的很強大，或許您想要解救這部分苦難民眾……」
　　「很難啊，一個年輕的星際文明，很難比得過這種老牌的星際文明，那裡可是有一顆戰星啊……偉大的領袖，您的文明，發展的時間還是太少了。根據我們瞭解，這個安泰克文明，至少發展了五千年的時間！」
　　「作為一個文明的首腦，我實在很難開口，選擇放棄這部分人口。但站在事實角度，冒然開戰，我們真的……唉！」
　　「對方類似於未來號體積的飛船，就有3艘！」蜥蜴說到這裡，沉著腦袋，心情低沉，因為他真正見識過安泰克文明強大的戰鬥力，根本不可能反抗的那種。
　　而他對新人類文明的真正實力，幾乎是一無所知，至少目前看，大型旗艦的數量上遠遠不足。
　　所以只能提出這樣的建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戰爭準備
　　聽到這位蜥蜴首領的回答，於易峰微微笑了笑。
　　這些蜥蜴並不瞭解新人類的科學技術，也不明白安泰克文明的真正實力……就如同一個古代人評判現哪個現代國家厲害一樣，做出這種判斷，很正常。
　　他皺著眉頭，暗地裡思考著：「既然安泰克文明實行高壓統治，反抗的溫床其實是有的。只不過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蜥蜴們沒有能力去反抗而已。」
　　「這一點……能夠利用起來嗎？」
　　「很難啊！」
　　安泰克文明並不傻，知道一開始的屠殺已經造成了巨大的隔閡，不可能恢復。所以乾脆對蜥蜴們做了一定的防範措施。有了這些措施，就算新人類與之開戰的時候，大量的蜥蜴士兵突然反水，也不會對戰局帶來根本性的影響。
　　「……因為蜥蜴們的飛船，全都是淘汰貨色，實在是太垃圾了。說不定一個命令下，全部都會自爆。」
　　「不過，如果交戰的時候，有蜥蜴士兵願意反水，總比沒有好。」
　　他暫時沒有想到特別好的主意，只能微微搖了搖頭。
　　「好的，非常感謝你的意見。飛船脫離超光速後，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嘗試著，和以前的接頭人聯繫一下……」
　　蜥蜴首領點了點頭，到底能不能聯繫上，還是另外一個問題。他們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得把大批量的民眾給冷凍起來。真正發生戰爭的時候，這些飛船全部都得徵用，是不能住人的。
　　再接下來，所有蜥蜴人離開後，會議室裡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討論聲，在座的軍事專家，正在針對已有的信息，進行戰術方面的探討。
　　「兩天，還有兩天……」於易峰也是略微興奮。
　　兩天後，未來號就會到達金屬星球的附近，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蜥蜴們的資料並不全面。得自己親眼見識到了，才能下定決心，是戰，還是逃。」
　　人們有可能看到非常龐大的，難以對抗敵方陣容，譬如說一大堆「昆頓」，或者其他的什麼，那麼新人類只能直接逃跑；
　　但在對方不強大的時候，大概率……發生戰爭！
　　「既然對方是LLP硅基聯盟的附屬文明，就算搶不到行星飛船，也要破壞他們的建造工程。否則……對方可是多了一艘行星飛船啊！」
　　「是啊，就算撈不到好處，我們還是得攻擊他們，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一開始脫離超光速的時候，我們佔據巨大的信息優勢。所以第一次的襲擊，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了，務必火力全開……」
　　幾十分鐘後，會議室由喧鬧開始變得沉默，有些人心中火熱，也有人緊張、壓抑。
　　討論完戰術細節，大夥一時半會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全體戰時動員工作，在幾天前就已經緊張地開啟：工程師正在緊張地檢修所有可以戰鬥的飛船；工廠臨時生產著各種武器；士兵們也開始調整自己的情緒，進行戰時警戒狀態，以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這一次的戰爭，可能和以往的有些不同，以往的戰爭只是為了自保而已，而這一次，卻是新人類主動發起的。這也代表了一種意識形態的轉變，是科學進步以及軍事實力帶來的轉變。代表了新人類不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逃跑的文明了。
　　所有人都是緊張而又忐忑，難以形容心中的複雜感受。
　　「散了吧，散了吧，也沒什麼事了。」
　　「大家只要記住一點……」於易峰將一隻拳頭高高舉起，大聲說道：「新人類，必勝！」
　　沉默的也好，興奮的也罷，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大家的情緒好像全都被點燃了一樣，齊齊地高呼著：「新人類，必勝！」
　　「……必勝！」
　　一陣又一陣的高呼聲，久久的迴盪在艦長室，傳遞到外邊工程師的手中，又傳遞到士兵們的心間。
　　新人類確實需要一場勝利，來擺脫以前的那種弱者情緒；需要用一場戰爭，來發出面向銀河的……第一聲！
　　……
　　時光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它會在你不在意的時候，如箭般流逝；你緊張、在意、痛苦的時候，它又慢如蝸牛。
　　當天夜裡，於易峰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任何睡意。沸騰的腎上腺素，讓他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可惜，他的妻子還在實驗室裡加班加點，也沒什麼人可以交談……總不能半夜起來打遊戲。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跑到諾亞號的高重力區鍛煉一下身體，「或許出了點汗水，累了之後才能睡著。」
　　一路走去，整個諾亞號社會明顯比以往更加安靜、肅穆。
　　因為可能發生的戰爭，加班加點的工作人員有很多。
　　「老於，你也來呢！」一進門，就聽見許雲進豪爽地招呼了一下。他正躺在一張金屬床上，做著臥推運動。
　　「睡不著啊，出來運動一下。」於易峰隨意地說道。
　　他拿著彈簧拉力器，練起了深蹲：「你覺得，是打是逃？」
　　「不是得看看情況嗎？」許雲進笑著說道：「當然了，我們其實是抱著戰爭的心態去的。安泰克文明，大概率只是L3的文明，還是天然的敵對方。」
　　於易峰哈哈笑了兩下，並沒有答覆：「我在想，如果我們的文明遇到了蜥蜴的情況，會不會產生大量的偽軍？出現類似的叛徒？」
　　「我們的文明啊，可能會稍微少一點吧……」
　　「我們的民眾忠誠度很高，但如果真的出了事兒，叛徒也會有吧，好死不如賴活著……」許雲進沒怎麼多想，非常現實地說道：「背叛文明這種事情，好端端的，誰願意呢？但面對生存的時候，又不得不選擇……我倒是死了也無所謂，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出現一些叛徒其實也無可厚非。」
　　於易峰點了點頭：「面對這種抉擇，實際上已經是一個文明的失敗。」
　　「或許面對同胞的時候，把槍口稍微抬高一點，已經最大是仁慈吧。」
　　許雲進將槓鈴放在架子上，又問道：「對了，如果我們在戰爭中勝利了，捕獲大量的偽軍，要怎麼處理？」
　　於易峰笑道：「你已經想著打勝仗的場景了？」
　　「還能怎麼處理，這種事請地球上發生了很多次，甚至在我們華夏就出現過，先斃掉一批頭目，然後大多數只能收編，難道還能殺光不成？反正也是土著蜥蜴的內政，咱暫時不用太操心……至少這一點權力，還是得交給他們自己。否則就是吃力不討好了！」
　　……
　　兩天，在於易峰的感受中，就彷彿兩年一樣長久。這兩天他幾乎沒怎麼睡覺，只是鍛煉到了極限後，小憩了幾個小時。
　　當預定的時間，像蝸牛一樣慢吞吞爬到點後，所有新人類的高級官員已經軍事專家們，都已經集中在艦長室。
　　飛船還處於超光速狀態，對外觀測是完全的空白。主屏幕顯示出了大量的航行數據。
　　「注意！還有10分鐘，就能脫離超光速了。各個觀察小組，分析員做好準備。」於易峰大聲說著，暗地裡握了握拳頭。
　　手心因為緊張，出了一絲絲汗珠！
　　心跳速度越來越快，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以至於連呼吸都有點微微屏住，整個大會議室鴉雀無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戰！
　　艦長室中一片沉默，彷彿被一朵烏雲壓住了一樣。
　　廁所裡的人流比以前多了不少，實際上，這是一種從遠古時期形成的應激反應。當一個人處於極端緊張的時候，交感神經就會開始興奮，刺激人的內分泌系統，也就是腎上腺素開始大量分泌。
　　這些腎上腺素能夠幫助人體心跳與呼吸加速、血流量加大、血糖量升高，從而增強力量、提高反應速度，從心理學上，被稱作「戰鬥或逃跑反應」。
　　這種時候，身體中的排泄物完全是身體的多餘負擔，只會阻礙戰鬥或逃跑，所以身體自然而然想要排出。
　　實際上不只是人類會出現嚇尿了的情況，許多動物，諸如狗，貓，老鼠都會出現，這種排泄有利於生存。
　　為了避免過度緊張帶來一系列的失誤，於易峰隨意找了一個話題：「是戰爭，還是逃跑，我們會根據觀察到的信息，立刻做出判斷……」
　　「如果遇到大型環狀飛船，暫時不做攻擊，因為那裡可能是蜥蜴的居住區。」
　　「……我們預計在金屬星球0.4光時的地方脫離超光速，有差不多20分鐘的信息優勢。第一波，如果要做出攻擊，必須用最猛烈的手段！如同要逃，也得趁早！」
　　「如果真的爆發了戰爭，第一時間用中微子探測技術掃瞄金屬星球，判斷各個區域的結構功能，瞭解它的戰鬥力。」
　　「……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
　　這些東西都已經翻來覆去談論了無數遍，此時再重新談起，只不過是想要緩解一下緊張情緒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軍用頻道已經傳來了一個高級軍官的指令：「飛船正在快速減速，請各位觀察員準備！請各位觀察員準備！倒計時一分鐘開始……」
　　一個倒計時已經在屏幕上亮起。
　　三……
　　二……
　　一……
　　當最後一秒的倒計時結束時，探測圖像終於出來了。未來號在減速至額定速度的瞬間，觀察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海量數據。
　　大量的圖片，經過計算機的處理，不到0.1秒的功夫，已經顯示在屏幕上。
　　好傢伙，這個金屬星球真的變化了一副樣貌！
　　原本凹凸不平的地表被徹底抹平，在恆星的照射下，反射著黯淡的金屬光澤。大大小小的太空電梯，第一眼看上去足足有上百個！
　　各種飛船飛在同步軌道上，充當太空電梯上端的星空船塢。這些星空船塢的戰鬥力應該不高。
　　最具有威脅的，還是分佈在金屬星球附近，半徑20天文單位內的巡邏飛船。其中有3艘是「未來號」的體型，足足有上百公里，飛船上各種密密麻麻的武器設備顯示，它們就是正兒八經的軍事戰艦！
　　「這是他們的旗艦！」
　　所有人迅速討論著，相關的計算機以及專家，已經坐在自己的崗位，進行粗略的估算。
　　「有威脅的目標，總共1341個！」
　　「一級危險目標：16。二級危險目標：133。三級危險目標：569……」這一些危險目標，都是按照體型以及飛船結構，模糊分析出來的。
　　於易峰看到這行字的一剎那，心臟狂跳，一千多艘敵方飛船，有一點超過了他的預期！
　　但最最關鍵是，新人類脫離超光速的位置不是很好，一位通訊士兵的大叫，已經傳到了耳邊：「報告艦長，最近的一艘大型巡邏飛船，距離我們比較近，一分鐘內就能發現我們！」
　　「是一艘大型旗艦！」
　　一分鐘？！
　　會議室中瞬間響起了一陣喧鬧，這艘該死的飛船，還是一艘大型旗艦，竟然距離「未來號」這麼近，大大縮短了他們的判斷時間。
　　「是戰鬥，還是逃跑？！」
　　於易峰必須在一分鐘內做出判斷，否則，就有可能被這艘最近的飛船發現，失去自己的信息優勢。
　　越快越好！
　　1分鐘，不可能慢吞吞地開個會，討論一陣，然後全體投票等等，只有他……只有他這個艦長，來做出緊急決定！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慢了下來，他回過頭去，看了看許雲進。
　　又看了看蘭波等人。
　　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講，也沒有搞懂他們到底是什麼想法……新人類的命運再次交到了他一個人的手裡。
　　這種命運，如同泰山一樣沉重……
　　「一艘旗艦嗎？」腦海中飛快地計算著，試圖比較各種得與失，做出最終判斷。
　　安泰克文明的大型旗艦，只有三艘，一艘就在附近，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把它打爆了，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就是旗艦嗎？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惡狠狠地咬了咬牙，「干了！」
　　「開戰！」
　　這一句命令的發出，整個會議室中的猶豫情緒忽然間清空。或許許多人都在思考，都在彷徨……當於易峰做出最終選擇後，他們就不再多想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未來號一側的八個反物質炮，以及大量的離子炮、激光武器，瞬間對準了1光分外的那艘敵方大型飛船。
　　戰爭專用的計算機，飛速地計算這艘飛船運動軌跡，緊接著，一道道白灼的反物質光束噴射而出，如同空間中的奪命死神。
　　1分鐘後，這艘旗艦應該觀測到了突兀出現的「未來號」，它的應對速度也是極快，船尾猛然噴射出明亮的離子火焰，整個隊列想要四散而開。
　　但是已經晚了！
　　留給它的時間只有區區幾秒鐘。
　　對於這種大型旗艦來說，巨大的體積以及噸位，一方面提升了生存能力，卻一定程度降低了機動性。引擎幾秒鐘的工作，不至於大規模地改變方向。
　　反物質光束緊隨而至……
　　跨越了1800萬公里，精度並不算特別高，總共有三道直接擊中了這艘飛船，產生了超巨大的爆炸！
　　「好啊！」會議室中響起了一片叫聲。
　　但是好景不長，幾秒鐘的功夫，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根據事後的觀測照片顯示，反物質光束在擊中敵方飛船前的幾百公里，突然變得異常明亮。
　　這是反物質大量湮滅的重要標誌。
　　而原本應該透明的激光，也顯示出了一條條明亮的光路。
　　「霧霾？！」
　　於易峰心中大叫不好，這幾道反物質光束，可能被一些霧靄一樣的東西，給消耗掉了不少，所以整體威力大大降低了。
　　「……這個文明，很有應對經驗。」
　　「這種霧靄，確實是反物質炮的最大障礙，還能遮擋激光、離子炮。」
　　宇宙中的許多高能武器，放在大氣層中，都有很高的局限性，譬如激光、離子炮等等。一旦大氣的渾濁度較高，這些武器的射程都不長，能量會迅速消耗掉。
　　這艘長度上百公里的大型飛船，因為瞬間做出的優秀反應，或者說瞬間發射的霧霾炮彈，削弱了反物質炮、離子炮的威力。當然了，也因為稍稍有些倉促的緣故，依舊有少量反物質打到了船身，泛起了極度明亮的光芒。
　　但於易峰心中清楚，這艘旗艦確實還能完整地運作，並沒有被徹底摧毀。
　　「要是主炮開火就好了，威力能夠更大，可惜……飛船角度不行。」未來號的主炮，並不能360度全方位旋轉，所以必須要一個合適的角度，才能發動攻擊。
　　敵方飛船經過第一輪的攻擊後，很快就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擊。各種小型飛船開始猛然加速，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1光分的攻擊距離，還是有點兒尷尬，相當於1800萬公里，太遠了。觀察到的影像是一分鐘以前的，卻要打中一分鐘以後的目標，以目前的精度，就算對方不變化軌道，也就只能勉強打中……
　　隔著一光分，只要不停變更運動軌道，想要打中對方，基本沒什麼指望了，因為距離的關係，精度實在是太低。
　　「你們是誰？！這是戰爭！@#￥%」天文台接收到了對方充滿憤怒的一條消息。後邊還有一連串的恐嚇。
　　與此同時，又有一系列的白熱光線，從未來號附近閃過。
　　「打的就是你！」艦長室中響起了一陣喧鬧，連最後的一點猶豫也拋棄了。
　　「中微子探測……開啟！」
　　「十分鐘之內，把這艘飛船消滅掉！」
　　這一次的爆炸，因為空間距離的緣故，依舊沒有被金屬星球以及周邊的敵方軍隊觀測到。當然了，隨著光線的快速傳播，這種信息的優勢，也就只有這麼幾分鐘了。
　　現在未來號與這艘旗艦隊列，還處於1V1的單挑狀態。
　　按照新人類文明目前的實力，中央巨大的反物質主炮，是終極攻擊手段，飛船機翼上的16門反物質炮是主要戰力。普通的離子炮、高級激光是補充戰力。
　　還有一些微型攔截激光、離子護盾等等是防禦手段。
　　於易峰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是同樣的武器佈置。但理論上，離子炮、激光之流這些都是宇宙中的常規戰鬥武器，速度能夠接近或者達到光速。
　　不過，這一類遠程武器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被小小的霧霾克的死死的，包括但不限於激光、離子炮、反物質武器等等。
　　好吧，在宇宙空間中，拋射霧霾是一件非常奢侈，卻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這種防禦意味著大量物質的損失。但其防禦效果真的堪比各種高科技護盾。
　　按照這種拋射速度，這艘飛船十分鐘內，就能製造出一塊幾百公里厚的大雲團，消耗上億噸以上的物質。
　　但新人類趕時間啊，沒有時間和它在這裡打消耗戰。
　　「靠過去，近一點再打！」於易峰咬了咬牙，大聲命令道。經過短暫的判斷，他決定，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也得將其徹底打爆，傷其五指，還不如斷其一指這裡是對方的大本營，有一顆金屬星球作為後盾，還有其他的大量飛船，趁這些飛船沒反應過來前，直接把這艘大型旗艦打死在這裡，才是正確的選擇。
　　目前的遠距離武器失去了效果，短兵相接才是破壞力最大的方式，大量的動能武器、星際導彈，或者納米蟲武器，都可以在近距離肉搏中派上用場，也不可能被小小的霧霾克制住。
　　這些近戰武器，比遠遠地轟幾炮精度更高，更具有破壞性。
　　「靠過去，靠過去！」
　　「預期最近的距離為……十萬公里！」軍用頻道上的各個聲音絡繹不絕。當然了，軍用頻道也已經分割成了很多層次，於易峰能夠聽到的，都是高級軍官之間的聯絡。
　　未來號擁有「暗物質偏向盾」，再加上各種高性能材料，機體性能很可能可以碾壓對方。
　　這是一次危險卻有把握的嘗試，因為有了這一項技術，他們的飛船在曲速中是可以拐彎的，能以亞光速繞出一個巨大的圓弧！
　　這也意味著「未來號」的機動性，遠遠超越了一般星際文明的飛船，想打就打，想溜就溜。
　　雙方之間的距離正在快速接近，各種激光以及離子炮就像雨點一樣瘋狂地射擊。中間隔了一朵麻煩的烏雲，所有武器經過其中的時候，都會產生一道道明亮的光路。
　　這時候，專家團隊也判斷出了安泰克文明的技術程度。
　　「確實比不上新人類文明。」
　　「……他們的大型旗艦，並沒有成熟的離子護盾技術。」
　　三分鐘後，小型無人機之間，已經開始交戰。廉價高效的動能武器成為了主流，黃豆大小的電磁炮，依舊能夠在戰場中發揮出自己作用，當然了，混搭在其中的，還有大量的納米蟲武器。
　　各種傳遞納米蟲能源的微波，瀰漫在戰場中，這種微波有攔截、干擾的可能。電子學家也在緊張地破解著敵方的微波……所以正面戰場上，又隱含著另外一場電子戰爭。
　　未來號暫時還沒有特別的危險，它正以0.2倍的光速，以敵方的旗艦為中心高速繞轉著，劃出了一個百萬公里長的巨大橢圓弧。這種速度下，對方的無人機根本沒有辦法追上，甚至電磁炮的速度也沒有辦法追上！能夠打中的激光也是寥寥無幾。
　　整個戰場，在幾分鐘的時間裡已經大幅壓制住了敵方，這也是人們第一次看到未來號的強大力量。
　　佔據這種天時地利，甚至偷襲了敵方後，如果還打的有來有往……乾脆不用打，直接逃跑得了。
　　看到了這種壓制，於易峰心中也微微放鬆。
　　專家團隊正在不停的評判戰場走向：「對方的無人機性能上比不過我們。理論上，光靠無人機，就能夠將這艘旗艦慢慢吞掉。霧霾可擋不住電磁炮彈啊，也因為這層厚厚霧霾的關係，讓對方的攔截激光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攔截電磁炮……」
　　「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分鐘。對方的一些支援艦隊，已經啟動曲率引擎，往這邊趕過來了。還有不到兩光分的距離。」
　　「這麼快！」聽到這個消息，於易峰心中頓時一動。
　　他立馬又下達了一條命令：「反物質主炮的充能程序啟動！調整好未來號的攻擊角度，接近敵方旗艦……」
　　他覺得現在這樣消耗下去，固然能夠獲得勝利，但是……太慢了！
　　「有沒有辦法能夠驅散這一堆霧霾？」於易峰趁著這個空檔問道。
　　「……直接用核彈或者反物質導彈，應該把它們炸散！至少能炸地稀薄一點！這樣一來，反物質光束說不定能夠穿透過去。」許雲進毫不遲疑地說道。
　　「吃一發，最新研製的……光子魚雷！」
　　沒錯，反物質電磁炮，簡稱，光子魚雷。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種奢侈的大型電磁炮，象徵著新人類最為強勁的動能武器以及能量武器。它看上去像一個大型魚雷，為了束縛狂暴的反物質，採用了大量的複合技術以及高級材料。
　　內部還有一個小型核聚變裝置為其供能，甚至還有一定的拐彎技術以及熱源追蹤能力。
　　要知道，這只是一枚炮彈啊，其工業造價也高的可怕，成本上僅限於正兒八經的超光速導彈。
　　但是，超光速導彈是超遠程武器，需要很長一段距離的加速，不適用於這種近距離戰鬥。
　　三枚這樣的光子魚雷，從未來號飛船的主炮出口發射了出去。它們的初速度高達每秒鐘三萬公里，也就是十分之一的光速。
　　環繞在對方旗艦附近的無人機陣型，探測到了這些電磁炮，試圖想辦法攔截。但事實上，光子魚雷內部都是反物質，就算被攔截了，也會發生巨大爆炸。
　　十秒鐘後，太空中出現了，三顆小太陽一般的光團。看到這些光團的時候，所有人心中都興奮了起來：一個機會產生了。
　　一個個巨大的光團，直徑足足有六百多公里，將數十萬公里的空間全部照亮。
　　其中有一枚，正好在霧霾雲團的中心，甚至隱隱波及到了敵方的旗艦！
　　於易峰並不指望，一點餘波能夠摧毀它。但是，未來號的終極武器，反物質主炮，正在充能當中，只要炸散了雲團……敵方旗艦就完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旗艦毀滅
　　光子魚雷猛烈的爆炸，讓整個戰場瞬間黯然失色。
　　不僅僅是熱能以及無比強勁的光輻射，這種武器在爆炸的時候，產生各種頻率10KHz到1MHz的電磁脈衝，正以光速向四面八方瘋狂擴散。這種電磁脈衝比普通核彈強烈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以說，是一種專門用來針對小型無人機的無差別攻擊手段。
　　通過戰場觀測設備，可以看到大批量的小型無人機彷彿一瞬間失去了控制，實際上是因為內部設備短路引起的。
　　大功率的微波電磁脈衝，能夠對電子系統進行強而有力的攻擊，只要飛船的設計稍稍有所缺陷，這些電磁脈衝就能鑽進去，夠產生駐波以及感應電流，造成器件的損壞。
　　當然了，電磁脈衝的防禦手段也是挺簡單的，譬如說用一個金屬罩子防禦起來，也就是法拉第籠。在設計飛船的時候，必須要有這樣的防禦設計。
　　一個理想的法拉第籠由一個未破損的、完美的導電層組成。在實際中，這種理想狀態是不能達到的，依舊有一些脈衝能夠鑽進去，造成破壞。
　　又譬如說……等離子體防禦體系。
　　在一定條件下，等離子體能夠反射高功率微波，使微波能量反射出去；而在另外條件下，等離子體又能吸收電磁脈衝，使透射進電子設備的微波功率低於干擾或毀傷閾值；當高功率微波的入射角度變化時，等離子體可以改變電磁脈衝的傳播方向，避免電子設備受到損失。
　　可以說，對等離子體的研究以及操縱，一直是星際文明的重點內容。從一開始的等離子冶煉，到後來的核聚變以及等離子護盾等等，不會玩等離子，就不要說是星際文明。
　　未來號的某個房間內……
　　蜥蜴人首領呆呆地坐著，看到各種光團、各種戰爭，讓他的腦袋有點兒發蒙。
　　各個下屬也在這個房間裡，安安靜靜地呆著，整個表情呈現出一種癡呆狀……
　　整個戰場是沒有聲音的，但其中的驚心動魄已經超越了他的想像。
　　這幾顆光子魚雷，癱瘓了至少數萬的無人機，任何一艘的性能都是他們的噩夢！
　　很顯然，啟迪者從一開始就壓制了對手。就算沒有偷襲，正面能力也強於對方。
　　「這可是安泰克文明啊……」這頭蜥蜴心中泛起了一陣狂喜。
　　巨大的旗艦，無與倫比的摧毀能力，就算蜥蜴文明最強盛的時候，也不可能人家一根汗毛……「面壁者」計劃剛剛實施時，曾經有間諜發送過來這些戰艦的照片，讓所有蜥蜴感受到天與地般的差距。
　　也正是這些差距，帶來了絕望以及背叛。
　　如今，這樣的敵方旗艦，正在被一邊倒地吊打。
　　「打！打！」
　　忽然間，一群的蜥蜴人士兵瘋狂地歡呼起來，軍人都是崇拜力量的，再加上大仇有可能得報，怎麼可能不開心？他們興奮至極，恨不得自己上戰場！
　　就連這位首領心中也是一熱，整個蜥蜴種族……整個，說不定能夠解放！他夢寐以求的事真的有可能實現！
　　這群蜥蜴熱淚盈眶地跪倒在地上……在這一刻，他們真的心悅誠服。
　　戰爭還在繼續……
　　巨大的光團開始慢慢熄滅，在它還沒有徹底黯淡下去的時候，未來號灼熱的反物質主炮已經發射了出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未來號的曲率速度，突然向前加速了一下，以至於外邊的星光都猛然扭曲了一陣！
　　緊接著，十幾道明亮的光束從周邊閃了過去，未來號表面的離子護盾突然亮起，第七側翼發生了一次猛烈的爆炸！
　　對方竟然不約而同地……趁著霧霾消散之際，發動了最猛烈的光速打擊！好在未來號擁有暗物質偏向盾，飛得足夠快，又突然變道，只吃了一點邊角爆炸。
　　「媽的，敵方也不蠢啊，知道我們的戰術！還是反物質炮……對方也有反物質啊！」
　　一位老兵查看了具體情況後，擦了一把冷汗，他帶上了頭盔，匆匆說道：「小李，我帶人去第七側翼檢修，你在這裡盯著！有什麼異常立刻匯報給我。」
　　「是！」一位年輕一點的新兵回復道。
　　這位新兵的心臟狂跳，驚魂未定，也因為老兵帶新兵的緣故，到沒有非常膽怯。
　　按照新人類的法律，服兵役是每一個成年男子的義務。就算文化課成績到達S級的天才，也需要在軍中擔任五年的研究員工作。
　　這一次的戰爭，絕對是最好的歷練。
　　……
　　「來而不往非禮也，輪到我們了！」
　　坐鎮指揮部的於易峰，看到這一次的橙色警報，也是心臟狂跳。
　　「還好，我們突然間加速了一下……」
　　未來號還是開戰以來，第一次受損，雖然問題不算大，也讓他心疼不已。
　　因為當初建造的時候，這些材料都是實驗室級別，如果想要修復，需要花費非常高昂的代價。
　　如果受損嚴重，他們不知道要修多久，才能修好這一首旗艦。
　　「三……二……一……」他默默的念著倒計時，「零！」
　　這十幾道明亮的光束，恰好在核火球黯淡下來的一剎那，穿了過去。
　　對方的戰爭意識也相當高明，知道雙方距離較近的情況下，這一團霧霾被炸散後，是非常危險的。
　　敵方飛船果然也在變速，甚至已經啟動了曲率引擎，猛然向前加速！
　　但礙於飛船的機動性比不上未來號，依舊有兩道將其擊中。
　　其中一道……正是主炮！
　　反物質主炮，是一串超長的粒子束，只是稍稍刮了一下對方飛船的邊角。但就是這麼刮擦了一下，再加上敵方飛船的高速運動，直接劃出來一刀……十幾公里的口子，甚至將半個船蓋都切下來了！
　　隱隱地，人們彷彿看到裡面噴射而出的氣體。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把利刃放在紙面上，紙面在飛速運動，結果直接被利刃劃出了一大道傷口。
　　明亮的光芒也讓人們意識到，這一次，是真正打中了對方。
　　「再給他們加點油！攻擊！」於易峰頓時大喜，毫不猶豫地下了後續攻擊的命令。
　　就在這個時候，艦長室又收到了這一條緊急信息。
　　「報告，已經有三隊敵方軍事方陣，總共589艘大大小小的飛船，發現了這一次的軍事戰爭！1級威脅目標，總共6個。它們可能已經開動曲率引擎，急速趕了過來……」
　　「已經檢測到離子炮在附近掠過，不過偏離度比較大。」
　　因為信息延遲的關係，新人類並沒有辦法獲得實時數據，對於這些距離比較遠敵人，只能夠「推測」，來判斷它們的動向，然後做出決策。
　　如果受到光速打擊後，才反應過來，就實在太晚了。
　　「抓緊時間，把它消滅掉！」於易峰咬了咬牙：「然後……打游擊！」
　　如果真的發生了群毆，蟻多咬死象，就算是未來號，也不可能打得過這麼多的飛船。
　　雙方的飛船，確實有著比較大的差距，但這種差距，有點像地球上的印度航母與美國航母……依舊不足以產生碾壓式的質變。
　　對方的這艘旗艦已經遭到了毀滅性打擊，小型飛船的隊列微微有些混亂，彷彿有些不知所措。
　　「……盡快把有生力量全部打下來！」於易峰冷靜地，再次發出了一道命令。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游擊戰
　　戰場中的局勢發展地很快，經過未來號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這一艘敵方旗艦已經徹底癱瘓，失去了反抗能力。
　　沖天的火光以及海量的電磁脈衝，讓新人類不敢冒然使用太過精巧的觀察儀器，但艦長室中已經爆發了一次小小的歡呼聲。隔了上百萬公里的距離，彷彿能夠聽到這群外星螳螂的哀嚎。
　　於易峰狠狠地握了握拳頭。
　　「還有一些無人機殘留！」
　　「……小心側翼的D7區域！」
　　軍用頻道繁忙而又有序，各種高級長官的命令此起彼伏。目前壓倒性的戰況，也讓基層士兵們士氣高昂。
　　與此同時，天文台不停地接收到安泰克文明的恐嚇以及辱罵。對方想要搞清楚，這個襲擊了他們的文明到底是誰……
　　好吧，動嘴不如動手，新人類也懶得回復，安泰克文明怎麼想，都無所謂。
　　沉默是金，萬一暴露了什麼重要信息，讓對方直接大量屠殺蜥蜴，或者拿蜥蜴當人質，也是麻煩地很……
　　不過一想到被綁票的大群土著蜥蜴，也給人們稍稍提了一個醒。
　　根據前一段時間的科技解析，在尼克斯星時期，與人們交戰的那些飛船，曲速能夠達到3.2倍的光速，到達這裡……需要68天的時間。
　　減去已經過去的11天，也就是說，人們還有57天的時間來解決這場戰爭。
　　如果，那些帶著消息的飛船到達，讓對方知道了新人類是蜥蜴們心心唸唸的「啟迪者」，那樣事情就糟糕了，被綁票的大量土著蜥蜴人可能會有危險。
　　畢竟，蜥蜴們與「啟迪者」有著說不清的聯繫。
　　雖然說，這些土著蜥蜴就算全部被屠殺殆盡，也不影響未來號的安全。但從大戰略上，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肯定是不成功的。
　　「艦長，他們到了！距離這裡還有1光分……不，48光秒！」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安泰克文明的支援部隊，也已經遠遠地趕到，超遠程的攻擊已經招呼到了未來號的附近。
　　未來號的離子護盾不停地亮起，這是被激光或者離子炮擊中的信號。
　　「已經逼近危險區間段！」
　　望著屏幕上亮起的兩條危險警報，於易峰皺著眉頭，如果再給他們一兩分鐘的時間，就能把這艘旗艦徹底打爆。
　　不夠世界上沒有如果……
　　「可惜了。」
　　「撤退，我們先撤退！」雖然心中有點兒不願意，他依舊毫不猶豫下達了緊急撤退的指令，並沒有貪圖擴大戰果。
　　這一批的敵方飛船太多了，未來號即使性能好，如果真的和一大批飛船貼身肉搏起來，也不一定能夠佔便宜。
　　「這個決策非常合理，敵人還有這麼多，盲目地打消耗，對我們來說肯定不合算。」站在艦長室的許雲進也點頭說道。
　　很顯然，他並沒有因為這艘旗艦沒有被打爆，而感到不舒服。
　　「從戰術角度，現在安泰克文明的這艘旗艦，癱瘓在這裡，基本上已經報廢了。哦，還有大量的人員存活，正在等待救援。就算讓他們活下來一些人口，對整個戰局並不會有任何影響……甚至造成了大量的負擔！」
　　「這還帶來了一個大問題，對方是救援這些人口呢，還是不救援呢？我們可以盯著這個飛船廢墟，守株待兔！」許雲進摸了摸下巴，笑著說道。
　　圍繞著這一艘接近癱瘓的旗艦，專家團隊甚至想出了一個不怎麼人道的打法，稱之為：「圍屍打援」。
　　在地球的二戰時期，「圍屍打援」戰術相當常見。狡猾的狙擊手們往往會打傷一名敵方士兵，卻不把他徹底殺死。這時候，如果有人想要援救這一名傷員，就得冒著被狙擊手的風險！
　　現在的情況也是類似，這麼大一艘旗艦，還有人口存活，有一定的救援價值。但想要援救卻並不簡單，也不是幾分鐘就能完成的。
　　只要一有飛船試圖援救，就得冒著被未來號攻擊的危險！
　　「所以，你們是救呢，還是不救呢？」於易峰隱隱期待著對方的選擇。很顯然，救援的時間不能無限拖延，萬一對方的反物質儲存倉庫洩露，整艘飛船必然屍骨無存，可不是被炸一下那麼簡單的了。
　　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以追求殺傷對方為第一目標。如果是文明內部的戰爭，還會因為人道之類的因素，稍稍有所保留。但文明與文明之間，哪裡管得了這麼多？
　　就算被炸死的是一群蜥蜴偽軍，也只能說是因為立場不同，怪不得新人類。
　　探討「圍屍打援」戰術的時候，未來號開始快速撤退，同時，一些炮口遠遠地盯住了那艘旗艦。依舊有大量的無人機在那裡交戰……
　　再接下來，「未來號」試圖依靠自己的機動性，打一次游擊戰。
　　沒錯，游擊戰！
　　安泰克文明為了擴大巡邏區域，將飛船分佈在二十個天文單位的區域內。
　　20個天文單位，差不多是太陽到海王星的距離，實際上的分佈是相當稀疏的。
　　因為光速的局限性，現在敵方還有大量的落單隊列，散逸在四周，沒有觀測到這一次的戰爭。
　　也就是說，新人類可以利用「未來號」飛船的性能優勢，進行一對一的碾壓。
　　未來號連對方的旗艦都可以欺負，更別說性能差一點的其他飛船了。
　　「就是它了，這個1級威脅目標，優先消滅！」於易峰興奮地，指了指屏幕上最近的一艘飛船，下令道。
　　「在可觀測速度內，全速衝過去！」
　　敵方的大量追擊飛船，也發現了未來號的意圖，急急地追了過來。所有的飛船開始啟用曲率引擎，瘋狂加速，試圖比拚機動性能。
　　明亮的熱光束，不停地在飛船身邊擦過，通常的激光是沒有顏色的，這些有顏色的，必然是離子炮或者其變種。
　　但很快，這些追擊的飛船就被遠遠甩在了後邊。
　　安泰克文明的飛船，常規曲率航行只能夠跑直線，想要拐彎，必須要停下來，重新調整方向。但是未來號，卻可以憑借暗物質偏向盾跑弧線，這樣一來，只要稍稍拐一個彎，就能把對方甩掉了。
　　更何況，曲率航行的速度一旦快了之後，就算是亞光速，也沒有辦法觀測到外界。這時候也是算法以及計算機性能的比拚。
　　6分鐘後，人們終於接近這一列落單的飛船隊伍。
　　最大的一艘，體長大概28公里。它們已經觀測到了未來號與旗艦的交戰，正以曲率引擎加速，試圖救援已經癱瘓了的旗艦。
　　因為亞光速航行的關係，物體的紅移以及藍移格外巨大，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被拉成了一條條麵條的形狀，整個屏幕上的畫面，就如同漂移一樣。如果不通過計算機處理，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麼。
　　「近了！」
　　「近了！」
　　隨著兩艘飛船的接近，於易峰的心臟也越跳越快，這簡直太刺激了……
　　周邊的人也是一個個鐵青著臉，沉默不語。
　　兩艘飛船的相向運動，風險極為巨大，如果真的發生撞擊，就連未來號也不一定能夠扛下來！
　　但是沒辦法，只有挨得近了，才能夠造成更大程度的破壞。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狂風驟雨
　　「未來號」如同脫韁了的野馬，快速衝向敵方飛船。總長度是對方的4倍，整個體積……至少是對方的六十倍以上！
　　彷彿就像一場老鷹捉小雞的凶險遊戲。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停留了下來，周圍的空氣凝固著，於易峰聽清楚了自己的心跳。一方面，這樣的超高速運動，已經不是人能夠反應過來的了，就算超人類也不行。另一方面，所有人只能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技術部門，相信未來號的性能，相信人工智能。
　　隨著兩艘飛船的快速接近，對方的整個隊列微微有些慌亂，瘋狂，簡直太瘋狂了！
　　曲速中沒有辦法拐彎，要麼加速，產生相撞的風險，要麼只能減速，脫離曲率航行狀態。要知道，安泰克文明的主力飛船也是由智慧生命操控的，也懼怕死亡，不可能像人工智能一樣，還沒開打就來一發神風特攻隊。
　　狹路相逢勇者勝，最終，這一隊列的飛船選擇了脫離曲速，試圖換一個方向跑路。
　　他們一邊射出了各種激光以及電磁炮，緊接著大量拋射霧霾，想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千鈞一髮，未來號在高速運動的時候，突然拐了一個小彎，在各種護盾，以及超高速運動的保護下，只要不被反物質炮直接打中，稍微挨幾下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個小組請注意，馬上就要到射程了！」
　　也不知道這一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於易峰看到敵方飛船已經大幅減速，立刻興奮地命令道。
　　脫離了曲速，代表著命中率……能夠大大提高！
　　1V1的貼身肉搏戰再次開始了，戰場被縮小到3萬公里，也就是0.1光秒的距離，這樣的延遲，完全在預判的範圍之內！
　　但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飛船之間擦身而過，卻沒有打到，未來號是不可能回過頭重新攻擊的。如果想要過頭，要拐一個大彎，對方早就已經跑路了。
　　所有的士兵也是完全集中了注意力，人工智能的計算量正在飆升，試圖計算出最佳的攻擊時機……
　　下一個剎那，無數的火花開始暴起！
　　盛開的光子魚雷，如同真正的恆星一般，打散了一團團的霧霾。就在這一瞬間，新人類故伎重演，趁這一個空擋，用自己終極武器——反物質主炮，直接打進了裡邊的飛船。
　　觀測屏幕，再次閃亮了一下！
　　雖然對方的所有飛船，都被強勁的光芒遮擋住，但於易峰知道，這種二次閃亮，是反物質主炮擊中對方船體的表現。
　　兩次火光，如同盛開在宇宙中一朵朵妖艷鮮花，明亮而又泛著一種噩夢般的詭異。
　　這是讚美死神的花朵，盛開之後又迅速落幕。
　　緊接著，未來號擦著光團，急速飛了過去，頭也不回！
　　因為距離光子魚雷的爆炸點太近的關係，電磁脈衝可能影響到自身，所有許多觀察設備並沒有直接開啟。
　　但於易峰心中已經心知肚明，僅僅不到一分鐘，不，一秒的功夫，那艘大型飛船已經被摧毀！
　　至於四散而逃的小飛船，威脅等級較低，也沒有功夫多管，只是遠遠地開了幾炮，打不中也沒辦法。
　　「太棒了！」於易峰心潮澎湃，這一次的戰鬥太巧妙了。簡直就是乾脆利落，說是新人類目前遭遇戰中，最經典的一戰也不過分。
　　它也證明了未來號強大的機動性、火力，加上高素質的士兵以及人工智能的輔助，確實能夠碾壓對手……
　　「加速！加速！」
　　「快跑！快跑！對方的飛船又追上來了！」
　　因為這麼一耽擱，屁股後邊又跟了一大堆的敵方飛船。大量的激光、離子炮已經招呼了過來。
　　游擊戰還在繼續。
　　人們試圖再次故伎重演。
　　更遠方的飛船，依舊沒有觀測到這次的戰鬥，可以按部就班地，繼續攻擊。
　　20個天文單位，意味著最遠處的飛船，信息延遲的時間，幾乎有2.7個小時。它們到目前為止，根本不知道已經發生了戰爭！
　　這就是宇宙戰！
　　新人類又盯上了另外一艘落單的飛船，急速飛了過去。
　　在這種沒有超距通信的情況下，信息的延遲實在太大，安泰克文明的中央指揮部很難掌控所有的信息，這也正是新人類大開殺戒的最好時間……
　　當然了，並不能說安泰克文明當時安排的戰略有問題。
　　將巡邏飛船搞得這麼分散，能夠最快地探測到敵人，其實沒有大錯。L3的旗艦，就算單挑L4的旗艦，理論上，拖延半個小時甚至幾個小時，堅持到援軍的到來，並沒有大問題。
　　而未來號本身就是L4的頂級飛船，再加上「暗物質偏向盾」這一門遠遠超過L4的超級技術，才造成了這種半碾壓的現象。
　　如果沒有「暗物質偏向盾」，至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用曲率航行強行打游擊。
　　未來號正在瘋狂地趕到一個較遠的地區，其速度已經開始超越光速，這意味著不能夠對外觀測，整個過程是相當危險的。
　　但戰爭，難道還能怕危險不成？
　　窗外的星光漸漸集中在前後兩個點，戰火竟然開始變得稀疏，於易峰坐立不安，久久不能清淨。在這種情況下，敵方飛船，肯定也在用曲速，盡可能快地通知還不知情的飛船……
　　距離以及速度，是宇宙戰爭中最重要的兩個參數。
　　隔了幾光天或者幾光時的距離，基本上沒有命中的可能。就連超光速的曲率導彈，也很難命中。
　　除非要攻擊的對象是自然運動的天體，有運動規律可尋，或者只是固定靶子。否則，不可能通過幾個小時前的影像，預判到幾個小時後飛船的運動軌跡。
　　所以，想要真正殺傷敵人，都是一光分以內，或者幾光秒，也就是百萬公里距離的戰爭。
　　相互之間靠的越近，殺傷力越大，如果是一萬公里甚至幾千公里，甚至可以搞「神風特攻」。
　　當然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距離越近，對己方飛船的危險也就越大。
　　瘋狂、悍不畏死的無人機能夠進行幾千公里級別的近距離戰鬥，各種電磁炮除了激光攔截之外，沒有什麼護盾技術能夠抵擋。
　　核彈以及動能武器，在近距離戰鬥中，廉價而又高效，目前已有的護盾技術也很難阻擋這些東西，只能依靠飛船本體硬抗。但到現在為止，新人類依舊沒有材料，能夠輕鬆擋住核彈的攻擊。
　　所以，有了這些優點後，悍不畏死的無人機是近距離肉搏戰的主要戰力。
　　當然了，飛船的速度也同樣重要，無論是逃跑，還是追擊，都需要速度……
　　這一次的戰爭，安泰克文明的反物質武器，是有能力摧毀未來號的，但新人類打的這麼順利，主要就是速度的原因。
　　對方的無人機甚至電磁炮彈，速度不夠，根本沒有辦法追上未來號，也就不可能打中，規避了目前材料上的一些弱點。
　　「通過曲速的方式，還能夠隨心所欲地拐彎，這絕對是L5甚至L6級別的技術！我現在有點相信，它能夠在白矮戰星的重力炮下逃跑了……」一名專家狂熱地說道。
　　「……已經確定目標！」隨著未來號的再一次出現，於易峰看到了一艘慢悠悠的，還在巡邏的飛船，獰笑著說道：「攻擊！攻擊！」
　　屏幕上的光團再次亮起，又一艘敵方的主力飛船被摧毀……雖然不算是旗艦等級，絕對也算得上是主力了。
　　有這樣的高級技術，屠殺L3級文明的飛船，彷彿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知道，擁有了超超光速快子技術後的L7文明，宇宙戰爭是什麼樣的？」
　　「……那種階段的文明，應該不至於爆發戰爭了吧。」
　　「也說不好。」
　　一艘又一艘的地方飛船，被這種「游擊戰」摧毀，「數量」如果不到一定程度，根本比不上「質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暫時撤退
　　在這種游擊戰術下，一個又一個的光團接連亮起，不是「旗艦」等級，還真的堅持不了幾分鐘的時間。
　　於易峰覺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不知道什麼是時候開始，手心冒著冷汗。期初剛剛發生戰爭時，是緊張而又忐忑，現在，卻是興奮以及激動。
　　但這種「故伎重演」不是這麼簡單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量的敵方飛船開始彙集成幾個更大的隊列。游離在外邊的飛船也越來越少。
　　眼前的這一艘中型飛船，差不多是最外圍的一艘，看到未來號洶湧接近的第一瞬間，就散發出了大量的霧霾炮彈。
　　緊接著，士兵們按部就班地投放幾枚高速的光子魚雷，試圖炸掉霧霾，然後用反物質主炮強行穿透打擊。
　　但光團亮起的一剎那，敵方飛船卻提早開始用曲率引擎直線逃離。
　　飛船的猛然加速，讓未來號的幾束反物質，直接打在了虛空上。
　　這幾發反物質光束，將在宇宙中一直漂泊下去，直到打到某個星球，或者全部湮滅為止。
　　兩艘飛船迅速地靠近，然後迅速劃過，最近的距離只有六千公里。在宇宙中，六千公里的距離意味著稍微拐一個角度，就可能相撞。這也讓於易峰等人冷汗直冒。
　　這是新人類第一次失手，也意味著信息優勢已經徹底丟失。
　　「艦長，我們的戰術不靈了！」
　　「16次橙色警報，5次紅色警報，請注意！」
　　「M3區液氮消耗完，左翼第八反物質副炮暫時過載。」
　　一連串的信息彙集在艦長室內，讓人目不暇接。不過於易峰已經得出了其中的重要信息。
　　對手並不傻，落單的飛船，全都變成了滑溜的泥鰍，未來號還沒衝過去，人家就開始用曲率引擎跑路。這些飛船的機動性，雖然沒有未來號優秀，但一心想要逃跑還是能夠做到的。
　　也就是說，隨著信息優勢的丟失，想要各個擊破，基本上是沒有可能了。
　　「暫時先撤出去！保持一光時以上的距離。未來號維修程序，緊急啟動！」於易峰有秩序地發號施令道。
　　這一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見好就收，才是硬道理。
　　目前為止，這場一邊倒的偷襲戰爭，持續了兩個小時。
　　新人類方面，消耗大量的反物質，損失了一些無人機。在一次又一次的近距離格鬥中，左側側翼受損，影響不算太大。其他的戰力，基本上沒有損耗，包括深空號等幾艘原先的旗艦，還有大量的泰坦飛船等等，全都保存完好。
　　敵人的飛船，大概被摧毀了六分之一，以危險性較大的主力飛船居多。最重要的是，敵人的一艘旗艦，被徹底打趴下了，沒什麼修復的可能。
　　這些都是好消息。
　　「對方還有兩艘旗艦，其他的小飛船有五百餘艘，中層力量被我們打掉了很多。哦，還有一顆金屬星球，戰鬥力未知！」
　　「中微子探測的結果出來了嗎？」於易峰皺著眉頭問道。
　　搞不清楚金屬星球的戰鬥力，未來號始終不敢靠的太近。
　　「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我們探測的時候，被特殊的中微子脈衝波段干擾了。整個數據的還原非常困難……」實驗室中的丁一東教授，傳來了最終答覆。
　　於易峰心中歎息了一聲，他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如果金屬星球有較強的攻擊能力，想要硬碰硬，雙方還是有點兒差距。畢竟，一顆正兒八經的行星飛船，就算沒有什麼機動性，各種軌道炮以及地面主炮加起來，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而且，想要完全殲滅一顆戰星，按照未來號的火力以及噸位，基本沒有可能。
　　想一想吧，未來號也就百億噸等級，行星飛船呢……千億億噸！
　　中間相差了九個數量級。
　　如果金屬星球真的有戰鬥力，這一次的戰爭，很可能變成長久的消耗戰，也是新人類不願意面對的。
　　如果沒有戰鬥力，那麼，將深空號、地球號以及火星號三艘旗艦放出去，再加上儲備著的泰坦飛船，就算貼身近距離正面戰鬥，也可以把安泰克文明整個吃下，只不過是需要付出多少代價的問題。
　　這個代價，也就是……大概率會出現犧牲。
　　「新人類的人口少，繁殖率低，死太多絕對不行。現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赤炎角人又還沒有培養起來，合格的士兵只有幾百名……」想到這裡，於易峰有點頭疼。
　　就算無人操作系統大行其道，那些功能複雜的旗艦，還是要士兵駐守的。
　　深空號、地球號之類的老旗艦，性能比不上未來號，就算在戰爭中被摧毀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是戰爭，什麼都可能發生。
　　「唉。」於易峰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歎息了一聲，沒有做出最終決定。
　　至少，得等待中微子探測的結果出來再說。如果行星級飛船已經差不多造好了，真的沒有實力拿下，那麼還打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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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思考間，未來號正在高速遠離，後邊還有一些追擊的飛船，不過很顯然，安泰克文明因為承受的損失實在太大，並不是很想死纏爛打。而且他們到現在為止，依舊搞不清楚敵人到底是誰。
　　雙方隔了一光時以上的距離，開始隔空交火。
　　一光時真的太遠，就算是激光的速度，也得花費一小時多的時間才能夠到達目標。一個小時的誤差啊，按照這些飛船的速度，光是誤差能夠在月球與地球之間能夠來回好幾趟了。以至於未來號上的離子炮打了半天，打的整個武器都要過載了，屁也沒有打到……
　　很快，軍方下令停止發動這種無意義的攻擊，還能節省一些冷卻材料。
　　但敵方的能源多、飛船多，形成了各種攻擊方陣。各種高能武器幾乎源源不斷，他們又不太敢分兵追擊，只能在這裡遠遠地攻擊。
　　要是真的打中一發，也是白賺的一件事。
　　這種無賴戰術，讓於易峰頗有些頭疼：「飛得更遠一些……我們去那顆氣體星球躲避一陣。總是開著護盾，飛船也吃不消啊。」
　　距離「金屬星球GB131」大概0.02光年的位置，也就是1264天文單位處，有一顆海王星樣的大型氣態星球。
　　當初的金屬星球，很可能是這裡的某兩顆衛星驚天一撞後，然後拋射出去的。
　　這個地方有一個土星環一樣的結構，充滿了大大小小的隕石，非常適合躲避，而且距離金屬星球不算特別遙遠。躲在隕石堆裡邊，普通的激光、離子炮，甚至還有超光速的反物質導彈，可以規避掉好多。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基因武器計劃
　　趁著這一段休檢時期，大量的士兵以及工程師來來回回，維護受損的部位。有許多武器過載使用後，零部件需要更換，還有某些冷卻液體需要臨時生產等等。
　　而在未來號的艦長室中，軍事團隊以及政府高層，正在召開一場戰後分析。
　　「從目前的情況看，對方的飛船隊列，鐵了心要龜縮了，全都環繞在金屬星球附近，最遠的飛船也就一個天文單位。不會再給我們各個擊破的可能……」
　　「……那一艘癱瘓了的旗艦，也一直沒有大型飛船前去救援，小飛船倒是有幾艘，還要繼續等候下去嗎？」
　　「唉，使用超光速導彈，不合算啊。」
　　新人類的「圍屍打援」戰術並沒有獲得特別大的成功，也沒有大型旗艦去傻乎乎地援救。
　　當然了，救援部隊還是有的，只是一群性能較差的小飛船。
　　「他們並不傻……如果我們用超光速導彈去轟炸一些小飛船，並不合算。況且，這些救援飛船裡邊，應該是蜥蜴人部隊為主，就算被炸死了也無所謂。」其中一位專家說道：「再加上我們的反物質儲備已經大規模下降……」
　　「綜上所述，不建議使用昂貴的反物質導彈。」
　　於易峰點了點頭，沒有立刻發話。
　　這一場戰爭中，反物質的大量消耗，讓他感到相當的煩惱。這東西是新人類最強大的戰力，無論是光子魚雷還是反物質炮，全都得用上。
　　如果真的消耗完了，未來號的火力必將大打折扣。
　　「……用離子炮或者激光遠遠地轟炸幾炮吧。總不能讓他們這麼順利地救援……」過了一陣子，他又說道。
　　緊接著，眾人開始商討接下來的戰術，包括應該怎麼打，如何設置飛船的人工智能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天文觀測台似乎又有了某個重要發現，直接將幾張照片發送到了艦長室的屏幕上。
　　一名專家指著一張照片，咳嗽了一聲，鄭重說道：「各位，就在剛剛，我們觀測到了這幾艘敵方飛船的離去！」
　　「這些中型飛船，並非蜥蜴人偽軍的垃圾飛船，而是正統部隊。他們離開了大部隊後，很快就進入了超光速狀態。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我們並沒有發動攻擊。」
　　「……是這個方向，我們懷疑，它是去呼喚援軍的！」這位專家，用手指在照片上畫出了一條路線。「無論是呼喚援軍，還是從援救幾千萬蜥蜴人的角度，我們的速度，都需要盡可能快！盡量將戰爭在兩個月內結束掉。」
　　「援軍！」於易峰心中重重一跳，這又是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
　　整個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現在，已經沒有打游擊的好機會了，在這種信息透明的情況下，雙方只能硬碰硬的近距離交戰。
　　這樣的代價，新人類能夠承受嗎？
　　或者說，新人類願意付出多少的代價，來換取一場勝利。
　　過了好一會兒，於易峰才皺著眉頭說道：「援軍的問題，我覺得暫時不用太過著急。宇宙航行，至少以年為單位的，總不可能幾個月就到達吧。我可不相信在這顆星球的附近恰好就有一大批援軍……盤踞在這裡的軍隊已經不少了。」
　　「只不過，想要拯救這麼多的蜥蜴，確實需要在兩個月以內解決。否則，安泰克文明就會知道，我們就是蜥蜴人口中的『啟迪者』，到時候又會麻煩很多。」
　　即便如此，一個問題還是浮現在人們的心頭：是打，還是逃？
　　對面擺出了鐵桶陣，而且整個艦隊不停的變速。超過一光分的遠距離偷襲，很難再次成功；未來號附近也已經出現了一些敵方派遣過來的無人機，也就是說，連在這裡採礦、打消耗的可能都不太有。
　　也就只有最後的兩條路：第一，盡快近距離打正面決戰。
　　第二，逃跑，放棄這一次的計劃。
　　「決戰，能打得過嗎？要死多少人？」
　　「都已經開戰了，難道還要半途而廢？」
　　頭腦冷靜下來後，這群高層皺著眉頭，思考這個問題。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付出必須要和利益成正比。這個利益，可以是短期，也可以是長期，但必然不能不顧利益，腦袋一熱就上了。
　　盲目打到最後一兵一卒，就算勝利了，也是一種僥倖，絕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擺在了眼前，我們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於易峰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道。
　　「如果我們真的奪取了這艘行星飛船，救下大批量的蜥蜴，當然是最好的結果。新人類文明得最大利益，在直立智人戰爭中，也提高了一點生存幾率。」
　　「如果我們直接灰溜溜地逃跑，至少能夠保全現在的實力。但LLP硅基聯盟多了一艘行星飛船，或許……以後會變成我們的敵人。」
　　「刨去行星飛船的未知實力，明面實力上，我們確實強於對手。」
　　屏幕中顯示出一個模型數據。如果金屬星球的戰鬥力幾乎沒有，新人類所有的飛船全都押上，包括未來號、深空號、地球號、火星號以及內部存儲著的大量「泰坦」飛船，有80%以上的勝率，直接戰勝對手！
　　於易峰鄭重地說道：「當然了，這個勝率，基於金屬星球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情況……」
　　「現在就看金屬星球的中微子監測報告了。」
　　會議室中嗡嗡響了起來，有贊同意見，也有反對意見。在這種需要抉擇前方命運的情況下，大家都有些猶豫。
　　其中一位專家站起來說道：「我暫且不相信，那顆戰星一點武裝設備都沒有，我們首先要按照最差的情況來討論。」
　　「而且，對方應該也有這樣的戰爭模擬系統。對方又不是傻子，如果模擬分析出他們大概率防守失敗，難道還會這樣堅守嗎？不可能啊！所以，對方一定有後手！」
　　另外一名教授站出來反駁道：「那是因為……他們大幅低估了我們的實力。他們並不知道我們的旗艦可以分離，內部還儲備著大量的戰鬥飛船。所以將我們低估了。」
　　「我們也不知道對方的真正戰鬥力！我們看到的，也只是明面上的戰力。」
　　「我認為，對方的後手，大概率是這顆金屬星球了。」
　　根據計算機的模擬結果，金屬星球的戰鬥力越高，新人類方的勝率當然也就越低。
　　有些人甚至還在思考其他的，能夠增加新人類勝率的方法。譬如說使用納米蟲、大當量的氫彈等等。但這些武器，前提是，需要命中對手，如果真的能夠命中，反物質絕對更加簡單有效……
　　「如果真的要攻擊行星飛船，還是得依靠簡單粗暴的氫彈。」
　　「……在戰鬥過程中，刻意避開那艘蜥蜴居住的環狀飛船，好像太明顯了。怎麼保護那些蜥蜴呢？」
　　萬一真的發生全面決戰，許許多多的細節，正在困擾著在座的許多人。
　　就這麼討論間，於易峰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奇妙的計劃。
　　「基因武器……蜥蜴……面壁者……」
　　這個想法讓他的腦袋越轉越快，彷彿一道閃電劃過：「不一定要正面決戰！」
　　「如果在那顆金屬星球上，還有蜥蜴願意投靠，是不是可以當一回……最致命間諜呢？」
　　「至少現在，尼克斯星上空發生的戰爭，因為時間的關係，安泰克文明依舊不知道。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將新人類與蜥蜴聯繫到一起。甚至還有一些蜥蜴偽軍，參加了剛才那艘癱瘓旗艦的救援，也說明了這一點。」
　　「對方暫且沒有想到，蜥蜴人是有可能倒戈的。」
　　「基因武器！」
　　按照於易峰的想法，新人類科學家必須要盡快研製出一種，專門對付螳螂的基因病毒！然後讓蜥蜴間諜，偷偷地將病毒投擲到金屬星球內部。
　　一顆戰星的生化防控，肯定是很嚴格的。常規的生化武器，直接會被物理殺死，或者物理隔絕了。
　　但如果，讓身居高位的蜥蜴間諜來操作，是不是增加了可行性呢？
　　行星飛船，有一部分是蜥蜴建造的，總不可能一點權限都沒有吧？
　　這個計劃如果順利事實，將會消滅對方在金屬星球的大量有生力量，對各種設備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真的有可能！」
　　於易峰豁然間站了起來……
　　當他將這個基因武器計劃說出的時候，整個會議室幾乎沸騰了，這可能……新人類是最接近勝利的一次。
　　這些智囊團成員你一言我一語，想要補充其中的細節。其中幾個生物學家已經在打包票，信誓旦旦能夠在一個月內完成。螳螂的體細胞以及某些自然病毒，他們早就已經得到了，是時候展現一下，新人類的生命技術了。
　　但即便如此，這個計劃依舊困難重重，包括如何傳遞病毒，如何讓「面壁者」配合等等。
　　特別是，有沒有蜥蜴人，願意為了整個，做出一系列的犧牲……
　　當一名間諜，風險必然是極高的……


第一百三十章 蜥蜴人的抉擇
　　再接下來，戰爭進入了為期一個月的平靜期……
　　生物學家們正在根據基因動力學，製作專門用來對付螳螂的病毒。基因病毒是整個計劃的重要一環，這群生物學家可以說，是壓力最大的一批人了。
　　病毒引發的症狀，有許許多多的要求，不能爆發地太快，又不能爆發地太慢。而且必須擁有旺盛的生存能力以及繁殖能力，不容易被治好。
　　幾艘旗艦的分離工作也在有序進行，為將來的計劃做最終準備。掛載在未來號四周的旗艦分開，將獲得更高的戰鬥戰鬥能力。
　　暗潮洶湧，大大小小的局部戰爭，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這些局部戰，大都是無人機層次的消耗戰。對方的大部隊並不願意離開金屬星球，主動尋求決戰，但不怕死的高速無人機可以說是源源不斷……
　　破壞永遠比建設更加簡單，未來號隨意幾發激光，就能夠打爆這些無人機。但是，它們的簡單炮火，一方面阻止了新人類的採礦補給工作，另一方面，給未來號的維護，也帶來一些騷擾。
　　「……現在大規模的採礦變得非常困難，光憑資源的數量，我們肯定是比不過對方的。除非跑到更遠的地方去採礦。目前儲備在諾亞號中倉庫物資還算充沛……」
　　「旗艦的分離工作，已經正式完成。」
　　源源不斷的報告集中在了艦長室，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隱隱地，於易峰嗅到了一種決戰的味道。他憂慮而又焦躁，處於一種壓力巨大的狀態。
　　作為一個文明的領袖，直接冒著巨大的風險，交出所有的底牌，去搞什麼背水一戰，肯定是不合適的。
　　基因病毒計劃還有大量的後續工作，他必須找到一種既能夠大概率戰勝敵人，又能夠在失敗的時候，順利逃跑的方案。
　　「探測結果出來了……這個金屬星球，確實擁有一定程度的戰鬥力。火力暫不明朗，保守估計，相當於……五艘旗艦的程度！至少有三十門威力巨大的反物質炮！」
　　這是於易峰得到的又一個噩耗。
　　「草！憑空多了五艘旗艦的火力！還是至少……」
　　難怪了，這個文明，敢於在金屬星球附近，和新人類打正面決戰。
　　很顯然，有著這樣的火力支援，對方的底氣很足，並不想直接放棄這艘建設了幾百年的行星飛船。
　　與此同時，它還在等待著自己的援軍。
　　只要這麼耗下去，對新人類是不利的。
　　「時光，並不站在新人類的角度。」於易峰皺著眉頭，心底裡沉思著：「好在，金屬星球的機動性很差，相當於一個活靶子。空有強大火力，卻不一定能夠打得中。只要稍微離得遠一點就行……」
　　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打正面並非最好的選擇，新人類一系列的基因病毒計劃開始正式實施……
　　這一天，蜥蜴人「奧沙利文」坐在自己辦公室中，靜靜地發著呆。
　　就在剛剛，他從自己的機密電子設備中，截獲了一個大消息，這個消息讓他措手不及，差點驚厥過去！
　　長久的間諜式訓練，使得奧沙利文精神極度堅韌。只是不到一秒，他強行將腦海中的混亂忍了下來。
　　但寧靜的、不動聲色的外表下，他的心緒如同被龍捲風侵襲了一樣，以至於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作為一名頂級的大科學家，他幾乎獲得了安泰克文明最好的待遇，能夠享受一定的延壽手段以及醫療水準，居住在合適的重力區，有一定的科技權限，甚至擁有一艘可以短距離星際航行的科考飛船！
　　當然了，光鮮亮麗的背後，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一名曾經的……「面壁者」！
　　「曾經……」
　　「面壁者的那一段時光，似乎已經很遙遠了。」過了半天，奧沙利文的心緒才平靜下來。
　　隨著時光的漸漸流逝，接觸到太多的困難，那種「帶領蜥蜴人走向光明」的心理也慢慢消散了。
　　越是深入瞭解安泰克文明，奧沙利文越是絕望，深深地知道兩個文明之間的巨大鴻溝。
　　這種鴻溝，不是幾個天才通過努力，或者竊取一些低級技術，就可以彌補的。
　　正因為沒有辦法追趕，所以，3年以前，奧沙利文傳遞了最後一個消息後，就和尼克斯星的反抗軍，斷開了聯繫。
　　他不甘，但是，沒有辦法。
　　反抗軍不可能贏的，這種間諜行為毫無意義，只會增添暴露的風險，引發自己的殺身之禍。
　　當然了，他並沒有選擇告密，或者做一些其他的小動作，也僅僅只是斷開聯繫而已。
　　這也是絕大多數「面壁者」的最終選擇……
　　以他這種身份，安於現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胡亂告密反倒會將自己牽連進去，得不償失。
　　但就在剛剛，尼克斯星的反抗軍隊……竟然又嘗試著和他聯繫，還傳送過來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他身體的鱗片全都豎了起來！
　　「基因武器？！這是什麼？」
　　「……」
　　「……一個月以前，讓安泰克文明吃了敗仗的那艘強大飛船，竟然是『啟迪者』！」
　　「啟迪者？？！我的天！」
　　「竟然是啟迪者！」
　　一想起裡邊的內容，奧沙利文的內心，就如同被丟進幾百顆光子魚雷，掀起了一陣一百級以上的海嘯。
　　他，驚呆了。
　　猶豫了半天，奧沙利文依舊有點質疑消息中的內容：「竟然是啟迪者！簡直開玩笑吧？」但理智告訴他，這個消息，絕對是正確的。曾經的反抗軍主力，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如此戲劇性的一幕，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曾經心心念的最後一根稻草，竟然真的來了。而且還如此強大，依舊讓他們仰望的那種。
　　「這個消息，到目前為止，只有少量幾個……曾經的『面壁者』知道。」
　　反抗軍傳遞的密碼，為了防止被破譯，都是一次性的，是事先雙方約定好的。如果不主動洩露出去，幾乎沒有被破解的可能。
　　掌握這一批密碼的，也只有少量幾個高智商的S級……「面壁者」。
　　所以，奧沙利文認為，這個消息有大概率，依舊處於保密狀態。
　　「只有幾個人知道。」
　　「其他的這些面壁者，很可能也是相同的、震驚而又茫然的狀態。」這只蜥蜴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他正在思考，如果想要實現這個目標，應該怎麼怎麼做，應該如何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特別是……自己已經有了家人以及小孩。
　　真的要冒這種風險，去幹一次最致命的「間諜」嗎？
　　個人利益與文明之間的利益，正在天平上方左右搖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開始行動
　　過了半天，蜥蜴人奧沙利文才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雖然「背叛」了、「墮落」了，但又不可能向安泰克文明告密。
　　告密和作死沒什麼差別，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名曾經的「面壁者」。向螳螂們自首，告訴他們自己曾經是一個間諜？
　　不可能的！
　　到了他這個身份地位，已經隱隱知道LLP硅基聯盟與直立智人之間的戰爭。而土著蜥蜴文明，又和「啟迪者」有著說不清的關係，如果不是為了建設這艘金屬飛船，蜥蜴們肯定會被直接消滅掉！
　　「所以，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從心理層面上，安泰克文明依舊不相信我們這一群蜥蜴。如果跟隨啟迪者，日子肯定會好得多吧，畢竟我們是有歷史緣由的。」這一點，奧沙利文心知肚明。
　　「其次，大多數人口生活的並不好。只是好一點的奴隸罷了。」
　　作為大科學家，他確實享有頂級待遇，包括他的家人全都能過的很舒服。這也是安泰克文明一貫以來的籠絡手段。
　　但其他的普通蜥蜴呢？
　　平均壽命不過六十！
　　他的目光，看向黑暗的窗外，那是他們最好的居住區——環狀生態飛船。
　　這艘生態飛船，可以容納的人口是非常有限的，現在差不多擠了四千萬隻蜥蜴，已經到達了自己的極限。
　　其他的，只能生活在無重力區，或者金屬星球的工作區。
　　蜥蜴們長期生存在尼克斯星，身體結構早就適應了那裡較高的重力環境。如果在低重力區下長期生存，骨骼中的鈣質會迅速流逝，肌肉萎縮，內臟器官也會變得非常脆弱，激素分泌紊亂，影響到自己的壽命。
　　甚至，在低重力條件下，懷孕的概率都大幅降低了。
　　而安泰克文明又大量實行種族分級制度。最差的一檔完全就是奴隸等級，沒有教育、沒有醫療，每年到底死多少，他們根本不在乎。
　　望著麻木的、如同奴隸一樣沒有希望下層蜥蜴，奧沙利文時常憤慨，或者說一個有良心的蜥蜴都會憤慨。
　　但他無力反抗，只能選擇自保。至少這種苦難，沒有影響到自己，也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幹一票大的？！」就這麼思考間，一個瘋狂的想法，在腦海中突兀地產生。
　　「可是失敗了怎麼辦？我不怕死，妻子和孩子應該怎麼辦？」奧沙利文手指敲著桌子，又矛盾，又糾結，又狂熱，又激動。
　　「一個文明，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是沒有出路的。我們最終會被同化，變成真正的奴隸……我的孩子能夠在我的庇護下成長。但孩子的孩子呢？時間長了，總歸是沒有出路的。」
　　「所以，這是一次翻身的機會嗎？」
　　「真正的機會！」
　　奧沙利文喃喃自語，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堅毅，漸漸地下定了決心。
　　想到這裡，他心潮澎湃，沒有想到時隔多年，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面壁者」的角度思考問題。
　　「為了整個文明而奮鬥！」
　　是啊，他終究不是那些可以盲目麻痺自己，可以得過且過的那一類。
　　安泰克文明從尼克斯星，抓獲了三億以上的蜥蜴，活到現在的，再加上繁殖出來的，到現在為止，只有八千萬了……人口長期處於的負增長狀態。
　　「如果不做出改變，我們……沒有未來！」
　　「那麼，干吧！」
　　「我們需要救贖！需要一場救贖來洗刷自己的罪惡！」
　　「干！」
　　首先，他要考慮的，是同行的告密問題。截獲這個信息的，應該不止他一人，或許還有以前的面壁者。如果有人告密，整個事情也就直接完蛋了。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不可能的，就連其他的面壁者，告密的可能性極低。」
　　他本人因為各種原因，不願意告密，其他的面壁者，大概率也不會。
　　安泰克文明，一貫以來都是寧願殺錯一千，不願放過一個，一旦有人告密，整個文明會迎來一次大屠殺！
　　「面壁者都是絕對的精英，他們可以沉默，但是把文明推向深淵的瘋子，不大會有。也就是……姑且可以認為，誰都不會告密！」
　　「可是，我一個人，依舊沒有辦法完成這個計劃。我需要同伴。」
　　「就讓我，來當這一名牽線人吧。」奧沙利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這一刻，他心中充滿光明。
　　智慧生命總是自私的，長期奮鬥一個沒有希望的目標，特別是情況越來越糟糕的時候，意志總歸會漸漸消沉。
　　但是，這些消沉的蜥蜴，這些曾經的有志之士，一旦看到真正希望的時候，又會突然活躍過來。
　　他們會回想起曾經的雄心壯志，試圖為整個文明而奮鬥。
　　這樣的「面壁者」，或許有很多。這些曾經的鬥士，如果見到真正的希望，依舊有喚醒的可能……
　　面壁者們的接頭，採用的都是暗語。這麼多年的時間接觸下來，奧沙利文已經知道一些「曾面壁者」的具體身份，還知道一些地下反抗組織，甚至還暗中保護過他們。
　　金屬星球的某個廁所裡……
　　他對著一扇門輕輕地、有規律地敲了幾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在詢問裡邊是否有人，實際上，這是一種比較冷門的密碼。
　　門對面，也輕輕地回應了幾下。
　　奧沙利文頓時心中有數，轉身救走。
　　第一隻蜥蜴聯絡上了，是一位中層工程師，負責金屬星球的區塊建設。特別是近段時間，因為有可能爆發戰爭，大量的蜥蜴科學家以及工程師，被強行抓過來加班加點，建設金屬星球上的武器系統。
　　如果想要在星球上投毒，這種熟悉整個星球的內應，是必不可少的。
　　……
　　「你說，這場戰爭能贏嗎？」
　　「不好說，應該能吧。但對方也是一個星際文明啊，希望對方能夠知難而退吧。」奧沙利文正在漫不經心地，和一位高級蜥蜴領導聊天。
　　這種戰爭方面的內容，幾乎所有的蜥蜴都在談論著，所以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如果真的打起了決戰，我們的士兵，或許也要上場了。」這一位領導說道。
　　「是嗎？如果真的派上了用場還是一件好事，我們民眾的地位，又能提高一些吧……」
　　就這麼聊天之中，奧沙利文已經將想要表達的東西，通過暗語傳遞了出去。
　　剎那間，這一隻蜥蜴變了變臉色，整個身體搖晃一下，他卡殼了那麼一兩秒鐘，然後又瞬間恢復。
　　「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件要事，需要緊急處理。」他連忙說道，整個身體真正微微發抖，暫時很難接受這種信息。
　　「好的，回聊！」奧沙利文笑著說道。
　　第二隻蜥蜴，是一位政府高級領導人，有比較低級的星球進出職權，可以想辦法掩蓋他們的行動。
　　緊接著，他又嘗試著聯絡第三位……士兵群體！


第一百三十二章 軍事嘩變
　　第三位聯絡人，是一位中層士兵，並不是「面壁者」，但他卻是本地反抗組織的成員。
　　有壓迫就有反抗，如果一個文明受到了壓迫，連暗地裡的反抗都沒有，只能說明這個文明已經失去了自救的資本。很顯然，蜥蜴們暗地裡的活動依舊存在，只是礙於敵人太過強大，一直沒有行動。
　　奧沙利文知道有這麼一個地下組織，於是將消息隱隱地透露了過去。當然了，是有選擇的透露。
　　他們，所有被抓捕的蜥蜴人，必須要在七天內做好決定。
　　無論是否配合，「啟迪者」都會在七天後，發起最終的攻擊。
　　……
　　「消息準確嗎？」
　　「應該準確。暫時還不知道目標。」
　　「會不會死？」
　　「應該會。幹不幹？」
　　「干！當然！」
　　「那麼，今晚不要睡覺。」
　　寥寥的幾句話，看上去非常奇怪，但卻是通過一種獨特的暗語進行的。
　　金屬星球的某個軍事區域，一名身材較小的蜥蜴士兵，正在臥室中非常輕地敲著牆壁。這是一種很有節奏的規律，不仔細聽，根本就沒有辦法察覺。這種語言也只能表單簡單的意思。
　　而在他的身邊，另外幾名非組織成員正在酣睡。
　　「知道了。」牆壁對面也利用敲牆的方式回應道，然後失去了聲響。
　　傳遞完最後的這些信息，這位士兵安靜地躺了下來，開始享受最後幾個小時的安寧。
　　「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尼克斯星，我們的故鄉。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過她了。要是死的時候，能夠靈魂出竅就好了，據說靈魂的速度，能夠達到無窮大！」
　　「可惜，沒有足夠天文學知識。就算靈魂出竅，也沒辦法找到它。」蜥蜴士兵烏黑的眼睛中，泛出了一絲興奮，又流露出一絲悲哀。
　　時光慢慢地流逝著，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流血的一晚。
　　暗潮洶湧，平靜的蜥蜴社會背後，醞釀著一股巨大的能量。或許這一股能量已經積攢已久，新人類的到來，只是一種催化劑而已……
　　許多蜥蜴士兵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也不知道整個計劃，就毅然參與到了這樣的反抗中，即便有可能丟掉性命……不，大概率丟掉性命！
　　這個漆黑的夜，就連豢養的動物，似乎都感受到了不安，低低地叫著。
　　因為沒有大氣，金屬星球的天空永遠是黑色，但從生物鐘的角度，應該算是半夜時分。外邊忽然傳來了大量的喧鬧聲以及強烈的光亮，這只蜥蜴士兵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黎明太陽已經升起，誰都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場……蜥蜴人的自我救贖！
　　當然了，這個太陽，不僅僅是心中的太陽，還是反物質導彈擊中行星飛船時，產生的猛烈光亮！
　　一次大決戰已經開始！
　　新人類24顆超光速的反物質導彈，拉開了整個行動的序幕。這顆金屬星球在第一輪超光速打擊中，微微地顫抖起來。
　　新人類文明已經通過中微子手段，明確探測出，這艘行星飛船具有一定的攻擊性，當然也不再留手，盯著核心的武器庫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幸運的是，這顆行星不具有很強的運動能力。也就是說行星級曲率引擎以及行星發動機並沒有完工，還只是一個活靶子。
　　「嗚——」
　　隨著這一輪打擊，戰爭的警笛迅速響起，熟睡著的同伴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一隻蜥蜴士兵已然穿戴好裝備，率先前往軍事廣場中央。
　　「就在剛剛……我們……」一名肥頭大耳的蜥蜴高官隨後趕到，神情有些慌張。他正想要發話，突然間面色大變。
　　「你們想幹……？！」
　　他發現周邊幾隻蜥蜴人，已經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其中一隻，正是剛剛那位小個子的蜥蜴士兵！
　　這只蜥蜴軍官連忙想要掏槍射擊，但一把軍刀已經順著它眼睛，惡狠狠地紮了進去！緊接著，又有一把軍刀快速準確地，捅進了柔軟的肚子。
　　「殺！」
　　死亡時的驚恐，依舊殘留在這只蜥蜴高官的瞳孔中，讓他有點兒不敢置信。這絕對是預謀已久的殺戮。
　　鮮血濺射，如同湧泉一樣，唯一的不同點是，血是熱的……
　　這只蜥蜴士兵殺死了長官，身上還帶著大量的血液，如同實質般的殺氣。周邊的幾個同夥已經大聲歡呼了起來。
　　一群嫡系反抗部隊，迅速掌控住嘩動的軍營，各種武器對準了以往的戰友。
　　這一隻小個子蜥蜴對著目瞪口呆的，搞不清楚狀況的一眾蜥蜴士兵，大聲說道：「今天，就是我們的贖罪日！是我們……再次接受啟迪的日子！」
　　「捫心自問，我們這些軍人，到底為了什麼而戰鬥？看看這些年做的事，難道不感到噁心嗎？大多數的槍子招呼給了自己的同胞……每當接收到這種命令的時候，我都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反胃。」
　　「我在問自己……到底是不是軍人？今天，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難道你們甘願這樣墮落下去？就像豬玀一樣，沒有任何尊嚴，做別人的一條惡狗？」
　　「有膽的，跟著我殺出去！」
　　「殺殺殺！殺光那些叛徒！殺光那些螳螂！」
　　有一群內應在軍中跟著起哄，緊接著將幾隻螳螂的又頭顱給拋了出來。這可是安泰克文明的成員，不是幾隻蜥蜴長官可以比擬的！
　　這下子，還真的激起了一些熱血青年的勇氣。
　　還有一群，處於茫然不知所措的畏縮狀態。
　　這樣的嘩變出現在好幾個軍營中。往往是幾隻蜥蜴，撬動了一大群的怒氣，然後和更高一層的螳螂直接開戰。
　　奧沙利文等幕後推手，也是心緒顫抖著看著這一幕，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的爆發竟然這麼強烈！
　　而他們這些高層蜥蜴，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
　　「真正的軍人，就應該拿起屠刀，面向自己的敵人！」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軍中的反水開始了，而且恰好是駐紮在金屬星球的蜥蜴……
　　在這種時候，就算發生再大的騷亂，安泰克文明已經沒有心力去顧忌了。因為……新人類文明準備已久的決戰，已經徹底打響！
　　明亮的光團閃爍在主戰場，這麼多的超光速導彈，幾乎是全部的儲備。
　　所有的旗艦，包括未來號、深空號、地球號以及火星號傾巢而出，還有大量的泰坦飛船也全都放了出來。
　　可以說，為了這一戰，為了給蜥蜴們製造更大的機會，幾乎所有的家當，全都壓上了！
　　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傳遞基因病毒
　　戰爭開始了！
　　新人類方，一開始就使出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不計成本的炮彈正在瘋狂傾瀉，無數的光亮在這片宇宙空間中接連亮起。
　　除了幾艘機動性不是很高的大型旗艦，在稍稍靠後一點的地方遠距離射擊外，大量的無人飛船，包括泰坦以及宇燕，組成了一個個的突擊方陣，排山倒海般壓了上去！
　　新人類的科學技術，從硬件方面比對方好一些，軟件方面未知，但飛船數量上又少了一些，再加上對方還有一顆戰星，到底鹿死誰手，還難以判斷。
　　隨著先頭飛船的高速運動，半個小時後，雙方的正面決戰，從一開始的遠程交火，即將變成了十萬公里內的交戰。
　　這種近距離交戰的殺傷性，也是最強的。光速武器的延遲也就0.3秒，各種動能武器也在射程範圍內。
　　從未來號的角度俯瞰，新人類的飛船就如同一窩排列整齊的黃蜂，氣勢洶洶地衝向一個大鐵球。而對方的飛船，也如同鐵球旁邊，一窩排列整齊黃蜂……
　　這群「黃蜂」放在整個宇宙的背景中，顯得非常渺小，但卻是雙方全部的戰鬥力！
　　很快，雙方的編隊已經全都被打亂，各自有先頭飛船衝到了敵方艦隊的內部，互相追逐了起來。
　　戰場之中，電磁炮彈亂飛，激光胡亂掃射，各種大型核彈的閃光導致整個戰場一片混亂。飛船的折損速度明顯高於遠遠地射擊。
　　很顯然，就算新人類有幾艘旗艦在後邊遠射，並沒有直接近距離參戰的情況下，依舊隱隱壓制住了對手。
　　「還有8%的無人機庫存，暫時不要放出去了。」於易峰略有些緊張地看著混亂的戰場。留一點底牌總歸是好事，如果真的要逃跑，這些無人機全都是拿來殿後的。
　　就在這個時候，未來號的戰爭觀測系統，突然發出了一陣警報，那顆沉默了許久的金屬星球，已經亮起了大量的光點！
　　「來了！」
　　隨著大量光點的閃爍，靠近一些的幾艘「泰坦」這一波攻擊下，瞬間解體，變成了一大團的火球。
　　根據事後的照片顯示，金屬星球上數萬個炮塔，包括懸浮在天上的衛星軌道炮，在這一秒鐘內，幾乎同時開炮，形成了一個密密麻麻的火力網絡！
　　正是這數萬個火力網絡，幾乎以震驚全場的方式，摧毀了小半的先頭試探部隊。
　　看到這一幕，於易峰暗暗感歎：「幸好有先頭部隊試探了一下。這顆星球的火力，大概還只完成了十分之一左右。否則，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炮塔齊齊開火，可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他又在通信頻道中大聲說道：「先頭部隊的任務完成了嗎？完成後，就將戰線拉扯回來，不要過於靠近金屬星球！」
　　「報告艦長，還沒有……消息！」
　　「草……」於易峰額頭上的青筋直跳，這意味著，新人類部隊還得頂著這顆星球的戰鬥力打近戰。
　　這顆行星的火力，一旦真正爆發，實在過於兇猛，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戰力，依舊給新人類方帶來了大量的損傷。
　　炮塔的攻擊技術，倒不是非常先進，只是普通的激光以及離子炮，真正的反物質炮，在一開始被超光速導彈炸毀了好多，但耐不住數量多啊！
　　金屬星球兩千多公里的直徑以及噸位啊，二十多顆反物質導彈，也就只打了幾個大坑而已，不會傷及根本。
　　「真是……厲害！」
　　「背靠一顆行星，其火力、能源功率、散熱能力以及抗打擊能力，確實不是普通的飛船可以比擬的。」於易峰心驚的同時，對這顆戰星羨慕不已。如將行星果交到新人類的手中，絕對能改造的更加強大。
　　安泰克文明的技術，絕對比不上新人類文明，但這顆行星的先天抗打擊能力實在太強了，遠遠超過了普通的飛船，包括「未來號」。憑借這顆戰星，戰爭優勢又重新回到了安泰克文明的手中。
　　現在最優的戰術，就是將戰線拉扯地遠一點，如果是十光秒或者一光分以上，機動性較弱的戰星，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威脅了。但是，這些先頭部隊又有一系列的「任務」要做，不得不冒著行星的火力打近戰。
　　這樣一來，折損率大幅超過了對方。
　　「未來號，靠近一點……頂上去！」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於易峰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大量的汗水，冒險做出了這個決定。
　　「其他的旗艦，繼續保持中遠距離射擊！」
　　未來號有著超高的機動性，再加上最強火力，還有一定的抗揍能力。在這種弱勢的情況下，如果躲在後邊遠射，實在是太浪費了。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心中頓時一喜。
　　「……貨送到了！」
　　「撤退，讓先頭部隊先撤退！」他立馬下達了這個命令。
　　局勢發展的很微妙，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到後面的邊戰邊退。
　　新人類文明的飛船正在大幅收縮戰線，想把對方勾引出來打。
　　不過很顯然，除了一些接受命令不及時的人工智能外，對方的大部隊並沒有上當。
　　實際上，這一次看上去氣勢洶洶的「大決戰」，甚至跑上去和行星飛船貼身肉搏，還引發了一定的損失，並不是戰術方面的重大失誤，而是有其他的幾個原因……
　　第一方面，為了試探金屬星球的真正戰鬥力；第二，為了掩護……一些重點的小型無人機！
　　這些無人機的個頭非常小，最小的只有拳頭大小。和大一點的電磁炮彈沒什麼兩樣。
　　但裡邊放置著的，卻是針筒大小的培養液……也就是所謂的基因病毒！
　　病毒這種微生物，對於人類來說，幾乎無處不在，每個人體內都有大量的病毒，這些病毒有的有害，有的有益，和人體處於一種共生的狀態。
　　安泰克文明也同樣如此，有類似於病毒的微生物。
　　所以，根據一些先前得到的螳螂屍體，作為參照物，科學家們精心研製了一款針對螳螂的基因病毒。
　　這一批基因病毒的蛋白生物標誌物，是經過精心掩飾的，提取自螳螂內部的某些病毒。也就是說，它們的迷惑性非常強。如果進行不針對性的檢查，只會將它們，當成天然存在於身體內的東西。
　　這種基因病毒的傳染性非常強，潛伏期大概在一個星期左右，期間沒有太多的症狀，只會相互傳染。但是時間一到，會渾身發熱，陷入昏迷狀態，有小概率致死。
　　不過短期內，致死率並不算太高。
　　這種「昏迷」設定，並不是說新人類生物學家們沒有足夠的能力，來提升死亡率。而是因為……軍事專家們認為，昏迷的個體，比直接死掉，拖累更大。
　　出現一個傷患，就需要大量的社會資源去照顧、去治療，這對一個戰時文明的拖累，是非常大的。
　　就如同地球上的某些司機，發生車禍時，寧願壓死人，也不願意把人撞癱瘓。因為癱瘓造成的社會負擔，遠遠比直接撞死來的沉重。好吧，這似乎還涉及到道德方面的問題，不過對於文明戰爭而言，哪裡來的道德……
　　一大批患病了的個體，甚至還帶來了政治談判條件！
　　雖然不知道安泰克文明的意識形態以及社會制度究竟如何……但是，捫心自問，如果新人類文明，有一半以上的個體，患上了某種無法破解的疾病，於易峰還真的要考慮是否投降等等，如果確實是可以投降的話。
　　「現在病毒已經傳遞到了蜥蜴高層的手中。我們只要保持戰爭壓力就好，成不成，能不能把握住，只能靠他們自己。」
　　在未來號的掩護下，先頭突擊部隊漸漸撤了回來，遊走在金屬星球的射程極限。
　　對方的飛船主力部隊也非常地謹慎，不敢貿然跟進……
　　戰場變得更加膠著，相互之間遠遠地互射，飛船損失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創造機會
　　金屬星球的建設工作已經持續了三百多年。許多不是非常核心的地區，都是由蜥蜴工程師負責完成的。
　　這麼多年的時間，這麼巨大的工程，就算安泰克文明的預防措施，做得再好，也肯定有一些不能顧忌到的角落。
　　畢竟可是一顆戰星啊！
　　這些機密，應該掌握在蜥蜴人高層手中。能不能把握住這個防禦力量最薄弱、最混亂的空檔期，能不能感染大批量的螳螂，就看蜥蜴高層的了！
　　未來號的士兵們，已經觀察到了金屬星球上不同程度的光團，應該是蜥蜴反抗軍隊的臨時叛亂。
　　當然了，這群蜥蜴到底有什麼計劃，新人類只知道一個模糊的大概。為了防止安泰克文明，對信息編碼進行攔截、破譯，雙方的交流都是非常短暫而又簡單的。
　　「現在，還要依靠一場具有壓迫力的戰爭，給他們製造一個機會！」於易峰心中暗暗想著，下定了決心。對方都已經開始叛亂了，新人類也不會在這裡繼續打遠程。
　　「希望他們能夠自救吧……如果一個文明，連自救都不能，連敢於反抗的勇士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值得我們來拯救呢？」
　　「能打得過嗎？」他回過頭去，問向一位軍事專家。
　　這名專家的計算機屏幕上，正在模擬數個攻擊計劃。他頭也不答地回答道：「難啊！在金屬星球附近，基本上是打不過的，勝率不會超過30%。除非對方艦隊離開金屬星球的火力區域，但是很顯然，對並不會……」
　　「30%的勝率嗎……」
　　聽到這個勝率，於易峰咬了咬牙，還是發出了最終的攻擊指令。
　　「攻擊！」
　　一大批飛船再次蜂擁著，衝了過去。
　　時光不等人，機會往往只有這麼一次，沒辦法，為了製造出更大的混亂，給待在金屬星球的蜥蜴們，製造出全新的機會，新人類方只能頂著行星的炮火，與對方強行交戰。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戰況再次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這一次新人類的攻勢，可不是剛剛的先頭部隊可以比擬的。大量的無人機飛快地靠近金屬星球，投擲海量的氫彈，巨大的核閃光接連不斷地閃耀，一時半會間，竟然將金屬星球的強大火力給降了下來。
　　在這種真空沒有大氣的環境下，核彈的威力被大幅削弱。就算億噸當量的氫彈砸下去，對於一顆兩千多公里直徑的行星而言，也只是一個大坑而已，深度不過幾十米，完全不會傷及到根本。
　　穿透性更好的反物質炮，新人類實在是用不起了。
　　很快，一連串的報告彙集在艦長室內，讓人目不暇接。
　　「報告，小型飛船折損率，超過了15%……」
　　「未來號已經發起了6起紅色警報！」
　　於易峰心弦緊繃，在這一顆戰星附近的較量，新人類還真的打不過正面，即便目前已經接近用上了全力！
　　當然也只是接近全力，還有幾艘大型旗艦躲在後邊遠射，並沒有直接衝上來。
　　「媽的，本來應該是我們的戰星！」
　　「這還只是未完成的行星飛船，如果真的完工後，有了還算馬馬虎虎的機動性，我們這一隊L4的頂級艦隊，就要被L3文明吊起來打了！」
　　星際文明的近距離戰爭，基本上依靠人工智能的自動攻擊，就算是超人類的身體素質以及神經反射，也不可能用激光攔截到電磁炮，沒有辦法駕駛100g加速度的飛船。
　　所以，近距離格鬥，靠的是硬實力之間的較量。
　　信息幾乎透明的情況下，戰術、戰略全都沒有了用武之地，打得過就算打得過，打不過就只能逃跑。
　　那種小概率，對方發生失誤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絞肉機一樣的戰場，各種升起的光團，已經搞不清楚是氫彈爆炸，還是飛船爆炸……
　　反正，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東西在爆炸，爆炸，爆炸，各種向四周擴散的太空垃圾，還造成不少的傷害。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九個小時！
　　連續不斷的氫彈爆炸，甚至讓行星的火力也大幅減弱。不過這種挑釁行星的行為，也讓人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泰坦飛船的戰損比例，已經達到了40%，受傷的不知道有多少……
　　未來號裡邊，所有的士兵都已經殺紅了眼，各種指令如同條件反射一樣。
　　專家團隊也是愣愣的發呆，不用計算機分析也知道，勝利的天平，正在向安泰克文明靠攏，現在最好的方案就是撤退！
　　可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不甘，有著一種怒火在醞釀。
　　於易峰的心簡直在滴血，新人類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麼嚴重的損失！
　　這麼多的泰坦啊，無論是一型、二型，還是後邊改造的三型，幾乎是幾百年的積累，全都折損在這裡了！
　　他晃了晃心神，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變得清醒。
　　當初制定這個大決戰計劃的時候，有兩個大目標。第一，如果可以的話，正面將安泰克文明擊潰！
　　這樣一來，也不用這樣那樣的陰謀，直接就能把金屬星球給搶下來。
　　就算付出沉重代價，只要不死掉太多的人口，就算大部分的飛船折損，其實也足夠回本了。
　　戰利品……可是一顆戰星！
　　但目前來看，這個目標，很可能沒有辦法完成了。除非於易峰豁出性命，冒著新人類全滅的風險，把所有壓軸的旗艦，都壓倒最前線和行星貼身肉搏。
　　「不行，絕對不行！」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把最後壓軸的旗艦真的壓上去。就算壓上了，也不一定打得過。
　　這些旗艦，還是逃跑時候的一種威懾！
　　機器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了……可是幾百、幾千年恢復不了的啊。
　　所以就有了第二個備用方案：基因病毒方案。
　　如果呆在金屬星球的蜥蜴高層不作為，或者失敗了，那麼，只要等安泰克文明知道，這個敵人就是「啟迪者」，必然會迎來一波蜥蜴人大屠殺。
　　到時候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新人類也沒有辦法，只能放棄這顆星球以及這一群苦逼的蜥蜴……
　　「所以，必須要成功啊……為了你們自己！」於易峰心中大叫著。
　　不僅僅是於易峰，所有的蜥蜴，不論是未來號上的，還是金屬星球上的，也是呆呆地望著龐大、空曠而又殘酷的戰場。他們似乎也知道，正面戰場好像沒有辦法拿下來了。
　　還好，安泰克文明的那艘環狀生態飛船，在戰爭一開始，就已經開動曲率引擎逃跑了，新人類的飛船也只是象徵性地追了一下。
　　「撤退！我們撤退！」
　　當戰損比超過60%的時候，於易峰終於忍耐不住，下達了最終的命令。
　　此時，整個戰爭已經超過了17個小時。相信，蜥蜴們如果有所行動，也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正的英雄！
　　隨著飛船的大量損壞，新人類再次收縮戰線，出現了撤退的徵兆。這麼大的損失，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過安泰克文明並沒有強行追擊，對他們來說，損失也同樣很大。被核彈洗地後，甚至連金屬星球的火力都減弱了很多。
　　而且新人類的所有旗艦，也就是主力部隊仍在，脫離了戰星的攻擊範圍，他們依舊不一定能夠拿下新人類方。
　　「撤退！」
　　「第一編隊先走！」
　　就如此，未來號頂在最後，掩護所有飛船漸漸離開，只在後邊留下了各種大小不一的太空垃圾。
　　這些太空垃圾如同星空中的霧靄，分佈在百萬立方公里的空間內。它們的移動速度，比子彈快的多，能夠輕易劃傷飛船甲板，想要回收利用也是異常困難。
　　再次發射了幾枚巨型核彈，製造出一些混亂後，新人類終於離開了敵方的火力範圍。
　　一場慘烈的大戰就此結束，雙方都需要時間來舔舐一下傷口。另一方面，安泰克文明還要騰出手來，平復內部的暴亂……
　　「也不知道蜥蜴們到底搞得怎麼樣了。」正面沒有直接拿下，於易峰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觀察到金屬星球內部，似乎還在暴亂，但火力已經漸漸減小。反正，新人類已經差不多盡了全力，也應該製造出了足夠的機會。能不能成功，只能靠他們自己。
　　半天後，「未來號」帶著大批量的飛船，回到氣態星球附近。
　　望著空了大半的武器庫，特別是反物質資源幾乎消耗殆盡，人們心中空落落的。生產了幾百年的反物質，竟然就這樣用地差不多了。
　　龐大的未來號中，原先盛放「泰坦」飛船的核心機庫，也騰出了大半的空間。主要戰力的丟失，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
　　這一場仗，不能說是敗仗，但也不能說是勝仗。新人類撤退地還算及時，保留了主要力量，讓雙方的實力不至於失去平衡。
　　對方的損失同樣不小，行星被核彈洗地了一遍，再加上某些內部事宜的干擾，暫時沒有無人機前來騷擾，新人類甚至有功夫去搜尋一下周邊的隕石礦物。
　　很可惜，在氣態星球的附近，核燃料倒是不缺，氫以及氦到處都是。但周邊的隕石中，缺少銥元素以及鈦元素，也就是說，某些稀缺資源暫時沒有辦法補充，只能依靠諾亞號倉庫中的儲備。
　　「鐵或者鎳隕石倒是不少……但這種東西的用處不大。沒有辦法大規模製造軍艦了。」
　　發現這一點之後，於易峰乾脆放棄了補充資源的計劃。如果不生產軍艦，諾亞號中的資源還是能夠撐下去的。
　　在龐大的未來號、深空號、地球號、火星號這四艘飛船內，大量的工程師以及機器人正在加班加點忙碌著。一方面要修理受損的飛船，另一方面，還要給軍艦添加燃料、彈藥等等。
　　「幾乎所有的參戰飛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啊。未來號的損傷，因為材料的複雜，特別麻煩。」
　　這種非常靈活的修復工作，機器人暫時還不能完美地勝任，也因為工程量實在太大，工期太趕的關係，赤炎角人的初級工程師也第一次派上了用場。
　　這個附屬文明，終於第一次派上了用場，雖然說用場還很小，只能幹一些簡單一點的活……
　　「照這樣打下去，我們還是打不過啊！只能等待基因病毒這個後手……」艦長室中，幾位高級智腦正在探討接下來的行動。
　　這一次的損失太大了！根據計算機的模擬結果，脫離了對方戰星的射程，正面打決戰，新人類能夠達到50%的勝率，但對方加上戰星後，勝率立刻降低到15%，甚至還不到……
　　面對這個結果，於易峰微微有點兒蛋疼。15%的勝率，差不多已經是不可能贏的程度了。
　　「成功了固然不錯。但如果，基因病毒計劃失敗了呢，可不要小看了一個星際文明的生化管控措施啊。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定能夠成功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真的失敗了，我們也只能逃跑……也就是止損！」蘭波博士面帶苦澀地說道。
　　聽到這個名詞，眾多智囊團成員，也是愁白了頭。
　　「止損」這種東西，在地球時期的投資中非常常見，但能夠真正做好的人卻並不多，又有誰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呢？
　　人總是報有一種僥倖心理，相信某些偶然事件，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利益。也總是相信，實際情況可能比理論上的更好一些。
　　特別是新人類一路的崛起，簡直就是一種，依靠僥倖發家的輝煌歷史……
　　但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投資」了這麼多的飛船，卻發現最終很可能得割肉出局，就連於易峰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過了半天，他才咬著牙說道：「等待一陣子吧，在這一段時間內，我們依舊要給與對方戰爭壓力。基因病毒一兩個星期內，一定會發作的。如果依舊沒有消息，我們就……撤退！」
　　他終究不能拿整個文明來冒險。
　　人只有活著，才有未來。
　　此時此刻，金屬星球內部，一場流血的革命正在漸漸平息……大量的蜥蜴屍體倒在地上。
　　一天多的時間，巨大的混亂，將大量的居住區以及工業區，攪了個天翻地覆。反抗軍隊甚至佔領了一個裝有核彈的武裝倉庫，負隅頑抗。
　　但安泰克文明打退了新人類，真正騰出手來的時候，這一批反抗軍隊很快就陷入了絕境……
　　緊接著，另外一批蜥蜴偽軍也急匆匆趕到，將這一批反抗軍隊最後一點力量，鎮壓了下來。
　　歷時將近兩天的反抗戰爭，參與反抗的蜥蜴幾乎全部戰死！只有六百來只，被打癱瘓了的蜥蜴，被活捉……
　　「老實點！」
　　這一天，一頭身材高大的蜥蜴人，押送著另外一隻身材小一點的蜥蜴，前往刑場。周邊還有幾隻全副武裝的螳螂士兵，在護送這一群囚犯。
　　發生了這種事情，安泰克文明的某些高層簡直氣炸，差點下令把整個蜥蜴文明全部屠殺！
　　但在這個節骨眼，戰爭隨時可能爆發，大量的蜥蜴工程師還得徵用，屠殺令並沒有直接下達。
　　而且，經過調查，這一次的軍中嘩變，似乎只是一次臨時起意，並沒有調查出更多的內容。也因為新人類在一邊虎視眈眈，安泰克文明暫時沒有功夫，將蜥蜴文明調查個底朝天，只能暫時這樣擱置了。
　　但擱置歸擱置，面對這群囚犯的頭目，螳螂們決心，用最殘酷的手段，在民眾面前將其就地正法，來進行更深一層的威懾。
　　他們甚至讓蜥蜴偽軍，來處決這一群反抗部隊。自己人殺死自己人，總是會對所有民眾的精神層面，造成更大的打擊。
　　「呸！叛徒！」
　　走在刑場的路上，這一隻身材小一點的蜥蜴嘴裡罵著，神色微微灰暗。或許在站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現在的命運。
　　胳膊上的血液已經流盡，他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蜥蜴忽然伸出手，用動力甲在他的胳膊上點了點。
　　這是一種……暗語！
　　「成功了。」
　　暗語表達的，因為就是這個意思。頓時，這一隻小一點的蜥蜴神色微微一變。這很可能是他死之前，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救不下你。抱歉。」大蜥蜴又用手語說道。
　　「呸！叛徒！滾開，讓我自己走。」小蜥蜴繼續罵道，但語調稍微上升了一些，甚至還掙扎了一下。彷彿在表明：他，並不懼怕死亡。
　　螳螂們怎麼也沒想到，蜥蜴們竟然在眼皮子地下逢場作戲！
　　「走好。」
　　大蜥蜴眼睛一濕，用一根隱藏著的針管輕輕刺了一下，劃破了小蜥蜴的皮膚，針管內的藥劑就這樣悄悄地滲透了進去。
　　這種藥劑是一種劇毒物質，只要一丁點的劑量，就能夠麻痺腦部神經，讓這頭蜥蜴安樂死亡，以避免最後受到的痛苦。
　　再接下來，這一隻個子小一點的這頭蜥蜴，被架上了刑台。
　　為了對付歷史上層出不窮的反抗者，安泰克文明專門設計了一種非常殘酷的刑法：用幾根繩子吊住蜥蜴的頭、四肢以及尾巴，然後用機器慢慢拉開。
　　整個過程，就如同五馬分屍一樣，殘忍而又痛苦。
　　這些嚴酷的手段，確實威懾了整個蜥蜴種族。歷史上的大規模叛亂，曾經發生過兩次，毫無例外都被鎮壓了。
　　現在，是第三次，也被鎮壓了。
　　他們，想用這種刑法，訴說自己的權威。
　　這一隻身材矮小的蜥蜴，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繩子慢慢拉開，一種對於死亡的惶恐出現在心頭。不過剛剛打入的藥劑似乎發揮了作用，期間並沒有太多的痛苦。
　　「要死了嗎？」恍然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哦……他的家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又是恍惚間，他看到了許多死去的戰友，他們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他忽然看到了光！
　　在死亡前的一剎那，他整個身體猛地一用力，用盡喉嚨裡的全部力氣，大叫了起來：
　　「我們……會贏！」
　　「我們會贏！」
　　「我們……會！」
　　他死了。
　　只留下一片被分離的血肉，以及鴉雀無聲的民眾。
　　這一名反抗者，就這樣走了。
　　看到英雄徹底死去的時候，大科學家奧沙利文在電視前，渾身顫抖著，流下了眼淚。
　　「是啊，我們會贏！」
　　真正的英雄，並不是他們這一群精英「面壁者」，而是這些士兵！這些自願奉獻出生命的普通蜥蜴。
　　沒有這群英雄的慷慨赴死，就沒有辦法，將地位更高的、身懷「投毒」任務的他們，給掩蓋下來。
　　如果沒有這一支反叛軍隊的胡攪蠻纏，他們這群高官的奇怪行為，就很難做出解釋了。沒有這一次的暴亂，基因病毒計劃，也可能暴露。
　　正因為士兵們用生命，轉移了安泰克文明的注意力，才讓高層們有了解釋，並沒有受到太嚴格的盤問。
　　「革命革命，革的可是命啊！沒有付出性命的意志以及決心，憑什麼去革命？」
　　想到這裡，奧沙利文的眼神變得堅毅，就連他這個大科學家，也已經做好了事情敗露，服毒自盡的準備。
　　「我們，會贏！」他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對勝利從未如此渴望過。
　　過了半晌，他擦去眼淚，整理了一下心緒，投入到接下來的工作中……
　　戰爭……還在繼續！
　　他們這群高層蜥蜴，需要盡可能地，在病毒暴露前，大規模地將其擴散！
　　現在一場大戰剛剛結束，有大量的工程亟需修理，譬如各式各樣的飛船，還有金屬星球的某些核心地區。
　　即使因為這一次的反抗，安泰克文明已經隱隱起了一些疑心，但還是離不開蜥蜴工程師。
　　也就是說，許多蜥蜴工程師，也有了登上旗艦，以及以往難以進入地方的資格。
　　「絕大多數工程師……並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但他們也不需要刻意投毒，只要無意之中，攜帶一些病毒進場就行……」奧沙利文的眼睛微微發亮，心中不停地琢磨著，應該如何繞過生化安檢措施，如何才能提高成功率等等。
　　這種基因病毒的感染能力很強，空氣、水、皮膚接觸，全都有可能感染。但對蜥蜴，並不會造成任何危害，甚至只能臨時寄生在蜥蜴體內。
　　「這麼大一顆星球，這麼多的飛船，難道全部實行全方位隔離的四級生物安全？不可能的！螳螂們不可能一天到晚，穿戴著動力甲，吃飯、工作、睡覺。」
　　只要有人被感染，那就……會大規模地擴散。擴散的人口越多，他們計劃的成功率越高。
　　他，期待著！
　　在打量各種主意的不僅僅是奧沙利文，還有一整個臨時的小團隊。雖然這個團隊成員，相互認識的時間並不久，但他們卻有著同樣的目標……
　　為了整個文明的解放而奮鬥！
　　時間慢慢流逝，一系列的修理工作正在有序進行。蜥蜴工程師們，終於在全方面的監督下，登上了一艘艘的飛船，進行修理工作。
　　因為沒有足夠的信息，這群螳螂，並沒有將這個敵對文明，直接與蜥蜴口中的「啟迪者」聯繫在一起。
　　按照蜥蜴的口述，「啟迪者」，發展的時間也只有幾百年而已，反正肯定不到一千年。
　　滿打滿算，千年的時間，發展到L3已經不錯了。
　　這樣分析，反倒是「鐵奎文明」偶然經過這裡，然後發動戰爭的概率更大一些。
　　「鐵奎文明」才是直立人系最強的主力，而且在這一片星域，確實還有少量的軍隊活躍著。
　　……
　　很快，雙方又進入了一次次小規模的無人機試探當中。
　　為了持續給安泰克文明造成戰爭壓力，新人類甚至發動了幾次佯攻，大量的飛船集中在1個天文單位的界限，來回拋射子彈。
　　這種持續的高壓逼迫，讓雙方互有損失。
　　「如果真的有螳螂費起了疑心，費盡心力去調查蜥蜴們，也是麻煩地很啊。」
　　「如果尼克斯星的偽軍提早趕到，我們是『啟迪者』的這個重要消息，也就洩露了。這對整個計劃都是不利的。」
　　世界上有太多的如果，於易峰恨不得時間能夠更加快速地過去。
　　7天……絕對是一個難熬的時間！
　　這一天，於易峰坐鎮艦長室，忽然接收到了一條報告。
　　「是土著蜥蜴人發過來的？」他心中豁然一動。關於「面壁者」方面的聯繫，一直是這群未來號中的蜥蜴，再加上軍方的通訊員負責。
　　「亞力克斯，怎麼樣？基因病毒計劃成功了嗎？」他也不廢話，直接用聯絡器找到了蜥蜴領袖，開門見山道。
　　「偉大的領袖，計劃……如您所願！」這一位蜥蜴領袖面帶喜色。
　　「基因病毒計劃，已經成功了！」同時，他又將收到的暗語，快速翻譯了一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病毒發威
　　各種大小規模的戰爭、鎮壓反叛、審訊、修理飛船……對於安泰克文明而言，彷彿一輩子的事情，全部堆積到了短短的幾天。這對整個文明的管理能力以及組織能力，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然而就在這一天，發生了一件不怎麼起眼的小事兒：螳螂群體中，出現了一些普通的發熱個體。
　　病患的數量並不多，症狀也不嚴重。經過醫院簡單檢查後，發現只是普通的「阿爾高病毒」感染。
　　「……病毒戰爭的初期，需要增加傳染性，減少嚴重性以及致命性。這樣一來就隱蔽了許多，對方不一定能夠及時發現。」未來號的艦長室中，幾位生物學家，正在笑著和於易峰解釋新創造的生物武器。
　　星際文明雖然可以治療絕大多數的疑難雜症，卻很難完全讓人不生病。
　　就拿新人類文明打個比方，新人類的醫療技術已經非常發達，但該感冒的時候還是會感冒。即使大家變成超人類後，免疫能力大大增強……
　　但人不生病，並不代表細菌、病毒之類不存在。
　　特別是病毒這種東西，大量潛伏在人體深處，很難被全部殺死。有很多病毒甚至可以直接結合在細胞結構裡邊，變成了細胞的一部分。例如細胞核，質粒核酸之類，就隱藏著大量的病毒。
　　如此一來，就算用某些化學藥劑消滅了體外的病毒，人體自身的核酸裡自帶的很多病毒，依舊存在著。
　　「對於新人類如此，對於安泰克文明的個體來說，也同樣如此。雙方的細胞結構不同，但總歸有相同點。我們模仿製造的，就是他們最常見的阿爾高病毒。類似於我們的感冒，變種無窮無盡。」
　　坐在艦長室中，指點江山，讓於易峰充滿了信心以及期待。一場生物學之間的較量已經悄悄開始。
　　這場戰爭並沒有硝煙，卻同樣驚心動魄。
　　「現在我們已經出招，就看你們如何應對了。」
　　果然，安泰克文明暫時沒有重視。
　　現在的戰爭，壓力如此之大，不僅僅是士兵，普通民眾的精神始終高度緊張，免疫功能難免有所下降。所以少量的個體生病發熱，並不算什麼大事……
　　安泰克文明的醫學人工智能，簡單地分析了病毒的蛋白質外殼，發現只是普通的阿爾高病毒感染，所以將這條信息放到了次要隊列。
　　而普通的醫學工作者，也沒有功夫去理會這條次要信息。這麼多傷患要治療，醫院裡忙著呢！
　　金屬星球上的生物學防護是相當嚴格的，特別是核心居住區，與外界幾乎隔離。在戰爭中，也沒有受到破壞。所以螳螂高層，並不認為新人類的打擊能夠將什麼生化武器給帶進來。
　　物理隔絕嘛，總是最讓人放心的。
　　但很快，事情就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第八天，發熱人數由開始114人，增長到了1345人，增長了十倍！
　　終於有人開始重視了。
　　第九天，發熱人數，迅猛增長到了上萬人次，再次增長了十倍！
　　這一下，安泰克文明所有的高層大幅緊張了起來，如此猛烈的增長速度，絕對已經超出了普通病毒的範疇！
　　所有的患者被暫時隔離，醫學專家團隊正在快速成立。各種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居住區域。
　　第十天，感染者依舊大幅增長！
　　特別是一艘大型旗艦中的士兵大批量感染，出現發熱症狀。
　　原因是因為：戰爭結束後，這艘飛船需要到金屬星球維護並補充物質資源。或許是在這個過程中，被感染了。
　　與此同時，病原體的發源地也被發現。
　　是一個……空氣循環系統！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空氣循環系統充滿了病毒培養液。它將帶有病原體的空氣，源源不斷地運送到了某些居住區！
　　一群醫療專家家正在瘋狂地破解這種病原體，整個過程倒不是非常複雜……安泰克文明雖然沒有破解基因的本質，沒有辦法憑空創造出生物，但對生物學的研究以及比較深入，基因測序的結果很快出來。
　　他們發現，是一種從未見識過的惡性病毒，蛋白質外殼經過精心修飾，與一種天然的「阿爾高」病毒非常相似。但奇怪的是，遺傳物質竟然大幅不同，其傳染性以及攻擊性，也是「阿爾高」病毒難以比擬的。
　　螳螂本身的免疫系統，對這種病毒的入侵，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任何！
　　「絕對是對方的精心預謀！」在某次會議中，螳螂的高層，惡狠狠地咆哮了起來。這種咆哮中，又帶著一絲恐慌。
　　他們開始想辦法治療這種奇怪的疾病，雖然它目前的症狀，僅僅只是發熱……
　　星際文明的醫療技術，可不是低級文明可以比擬的。細胞再生，細胞抗衰老，或者說器官替換，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有一種器官，是沒有辦法替換的，那就是……大腦！對神經中樞的治療也非常麻煩。譬如說人類曾經的狂犬病毒、朊病毒，攻擊的是神經中樞，在當時幾乎沒有辦法治療，死亡率接近100%。
　　這種病毒，雖然目前的表現比較溫和，但針對的依舊螳螂體內的大腦神經細胞。
　　L4級別的基因攻擊技術，讓安泰克文明緊張不已。這已經是另外的，脫離戰爭層面的較量了。
　　有一部分高層懷疑就是蜥蜴干的，或者說是已經死掉的蜥蜴叛軍干的……否則，一個好端端的空氣循環系統，怎麼可能突然出現病毒培養液？
　　但到底是誰主使的並不重要，安泰克文明一貫以來的做法，就是將所有有嫌疑的蜥蜴全部抓起來！
　　在這種思維的指導下，大量的蜥蜴工程師、科學家，包括背後主謀的奧沙利文鋃鐺入獄，接受嚴格審問。
　　新人類也暫時失去了與蜥蜴之間的聯絡，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不過抓了這批蜥蜴，對整個事件並沒有太大的幫助。發熱的人數還在迅速增加。
　　第十一天，感染人數依舊在大幅上升，出現了個別的昏迷案例。這種昏迷，讓所有螳螂緊張不已。
　　當生命真正受到威脅的時候，毫無疑問，會帶來無法遏制的恐慌。
　　一聲令下，無論是士兵，還是科學家，還是工程師都穿戴上了動力甲，將自己全副武裝，與外界隔離，然後驗血檢測是否攜帶了病毒。
　　驗血報告顯示，短短的十一天，竟然有……65.6%的人口患上了這種病毒！
　　包括一大半的文明高層，以及一艘旗艦的幾乎所有士兵！
　　「完了……」在昏迷之前，這一位首領呆呆地說了一句。
　　他們在正面戰場戰勝了敵人，卻在另一個戰場，被殺得潰不成軍。所有已知的藥物，全部無效！
　　第十二天，大量的發熱人口開始昏迷……因為醫療床位嚴重不足，許多昏迷人口只能採用冷凍手段。
　　特異性的納米治療機器人正在緊急研究當中，這種機器人相當於人體免疫系統分泌的抗體，也是星際文明常見的治療手段。
　　納米機器人可以通過物理手段，將病毒強行殺死。
　　但這一次，時間並沒有站在他們的那一邊。
　　投入大量的人力資源，確實能夠將研究速度加快，然而這種加快是有限度的。
　　一百名工人，一年能夠造好一座大廈。如果將工人數量追加三百六十五倍，三萬多名工人，一天能夠將房子造好嗎？
　　當然不可能。
　　安泰克文明的納米技術，依舊比不上新人類。研究一種特殊的、能夠殺死病毒的納米機器人，哪有那麼容易？
　　它本身的體積，應該和病毒差不多大小，否則沒有辦法進入細胞內部殺毒。而且這種機器人需要有病毒識別能力，還得有自我降解的能力，這些都是醫療用納米機器人的基礎。
　　這樣的醫療機器人，研究的時間，至少以「年」為單位，甚至是幾十年！新人類……會給他們這種時間嗎？
　　再接下來，出現了一名死亡案例。
　　大量的人口接連昏迷，包括管理層處於混亂狀態，所有倖存下來的螳螂，終於慌了……
　　巨大的騷亂，如同波濤一般洶湧而來！
　　文明內部，已經出現了逃跑的聲音。他們短期內，根本難以戰勝這些基因病毒，待在這裡堅守，只會自取滅亡。
　　……
　　但就在這個時候，星空已經亮起，新人類排山倒海一樣的攻勢再次來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投降
　　明亮的白色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太空。無論成功也好，失敗也好，於易峰有理由相信，這是最後的一次決戰了。
　　新人類的飛船，小心翼翼地在金屬星球的射程範圍外遊蕩著、試探著，甚至開始封鎖這一片星域，以預防對方的飛船直接逃跑。
　　對方的小飛船依舊很活躍，但是很顯然，大型飛船的火力以及速度，並不像以前那麼靈活了。
　　在軍事專家的推算中，一半以上的人口昏迷，可不是開玩笑，也不是丟失一半的戰鬥力那麼簡單。
　　丟了一半的人口，依靠人工智能的無人機確實不會有太多的影響，但依靠士兵的大型飛船，麻煩可就大了！
　　大型飛船的功能極度複雜，各種不同的功能模塊，各種反饋措施。也因為安全問題，通常來說人工智能只能作為輔助手段，沒有智慧生命的發號施令，許多功能是不會主動運作的。
　　想一想吧，如果地球上的航母，突然減少了一半以上的士兵，甚至連長官也陷入了昏迷狀態，別說開火反擊，能夠下定決心逃跑，也已經算不錯了。
　　最關鍵的是，整個社會體系，也會因為管理層的丟失，產生了大幅度的紊亂。長官昏迷了，還有副官，副官也昏迷了呢，所有能夠頂替的全都昏迷了呢？誰去發號施令？
　　現在，安泰克文明就遇到了這樣的狀況。
　　如果有一天，在新人類文明中，於易峰突然發生了昏迷，僅僅只是他一個人，到沒有太大的問題，肯定會有團隊對他進行頂替。
　　但如果這些高層昏迷了十個二十個，甚至所有政府工作人員丟失大半？！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群龍無首、人心惶惶，必然會發生。
　　無人飛船間的小規模交戰還在繼續，但奇怪而又理所當然的一件事發生了，雙方的主力飛船，都在遠遠地互射，不敢過於接近。
　　連金屬星球的火力，都大大減少。
　　「因為有效人口的大量減少，對方失去了戰鬥力，還是……一個陷阱？一個誘惑我們的陷阱？」
　　於易峰喜悅的同時，又暗暗警惕著。
　　他依舊沒有把握，基因病毒計劃真正成功了。
　　因為所有的消息，都是「面壁者」單方面發過來的，人們並沒有親眼求證過。特別是，幾天前，面壁者們已經和他們斷開了聯繫。
　　萬一，有蜥蜴告密，洩露了整個計劃。安泰克文明將計就計，偽裝成這幅虛弱的樣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新人類全軍壓上，卻發現對方火力比預計中的強大許多，那麼，遭殃的只會是自己。
　　防人之心不可無，必要的試探還是需要的……
　　「行星飛船的火力，竟然降低了80%以上！」一位軍事專家略帶興奮地說的道：「依舊不能夠排除對方是否在偽裝。我建議，繼續用無人機僵持下去。再過幾天，昏迷的人會更多。我們的優勢會更大！」
　　很顯然，遠程火力不能全開的情況下，光靠人工智能之間的近距離交戰，新人類方憑借科技優勢，是強於對手的。
　　所以，於易峰有的是耐心，跟安泰克文明這樣耗下去。
　　如果敵方的小飛船全都死光了，等新人類的無人機衝上去後，敵方主力飛船的狀態究竟如何，就會一目瞭然。
　　「他們總不可能頂著無人機的炮火，繼續偽裝吧？」
　　戰爭的規模，倒不像前幾次進攻那麼龐大，所有新人類的飛船，嘗試著封鎖住一光分以內的區域。
　　任何嘗試進入曲速的飛船，都會被優先打擊。
　　一天，兩天，三天……
　　對方的反抗力量，正在一天天減弱。於易峰心中對勝利的渴望，也一天比一天熱切。
　　「基因病毒計劃，大概率是成功了。對方很難偽裝到現在這幅樣子。我建議，再過兩天的時間，就可以發動總攻擊！」一位軍事參謀興奮地說道。
　　一想到這顆金屬星球會被人類徹底拿下，狂熱的氣氛就在會議室中醞釀著。
　　特別是幾位生物學的專家，幾乎是頭號功臣。他們發揮了功不可沒的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未來號的天文台，突然接收到了安泰克文明的一條正式信息。工作人員不敢怠慢，立刻將信息傳回了艦長室。
　　「未知的文明……停手吧！我們願意投降！」
　　「投降？」
　　這一段話讓於易峰等人頓時吃了一驚，瞳孔微微放大。
　　竟然……還可以投降？！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一點。
　　只見對方又發了一句憤懣的信息：「讓我們的飛船離開這裡！作為交換，你們可以得到這顆完整的戰星，再加上八千萬人口的土著蜥蜴！」
　　「否則，我們將反抗到底，同時屠殺所有的蜥蜴！你們就算勝利了，也是慘勝，頂多只能獲得一顆殘破了的星球！」
　　「真的投降了？」
　　「還有條件……」
　　「我們勝利了！」艦長室中的人群，頓時大聲喧鬧了起來。有的人鼓掌，也有人在歡呼。
　　人們很興奮。
　　不過仔細想想，也很正常，如果設身處地，新人類文明到了那種山窮水盡，明擺著打不過的地步，會投降嗎？
　　當然……會！
　　投降，這個選擇很苦澀，但是很現實。好死不如賴活著，明顯打不過的情況下，這樣做似乎是最好的選擇……難道真的要拼完最後一顆子彈不成？
　　骨氣？
　　意志？
　　這算什麼，只有活下去，才能創造出更大的可能！
　　「看來，這個文明的意識形態以及思維方式，其實和我們比較接近。」
　　於易峰思考了一番，心情激動地召開了一次大型會議。
　　半個小時後，有數百名政府高層以及專家出席。
　　「從目前的戰況看，我們已經獲得了階段性勝利。但對於星空的封鎖還要繼續，防止對方直接逃跑！」
　　「在做出最終決定前，我需要咨詢大家的共同意見。是繼續戰鬥，消滅他們的每一兵每一卒，還是接受他們的投降。請站在整個文明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
　　於易峰站在前方神色肅穆地說道。
　　立刻，下面幾百位新人類精英，熱烈地討論著。
　　戰爭很可能已經結束了，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後，大家都很興奮，特別是新人類很可能獲得一顆半成品戰星的情況下。這也是新人類第一次，徹底地戰勝一個星際文明。
　　接下來，只不過是談判而已。談判嘛，勝利者能夠書寫歷史，總是能夠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首先，我們要分析對方的行為舉動，是真的投降，還是假的投降。是不是一個陷阱？」
　　其中一位社會學專家站起來說道：「萬一他們在戰星中埋伏了大量的武器，我們冒然進入，豈不是糟糕？」
　　「所以，在談判過程中，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
　　於易峰點了點頭，將「安全問題」羅列在大屏幕上，排在了第一優先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巨大的勝利
　　對於敵方的投降行徑，會議室中響起了各種議論聲。許多人都在討論其中可能存在的陷阱，或者對方投降後，人們能夠得到的好處。
　　「116號，請發言。」於易峰又點名了其中的一位女士。
　　這位女士站起來，冷靜地說道：「我認為，應該接受對方的投降。如果打到最後的一兵一卒，對我們來說，必然還要付出更加巨大代價。而且從目前的時間節點，他們已經掌握的信息看，蜥蜴人與我們的關係，很可能已經暴露了。」
　　「如果拼到魚死網破，安泰克文明的殘存實力，短時間內殺光蜥蜴人不成問題，炸毀金屬星球上的基礎設備，也不成問題……」
　　「從這些角度考慮，接受他們的投降，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
　　「可是……」
　　會議室中突然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是蘭波博士。
　　他高聲說道：「他們可是我們的敵人啊，而且是不可調和的那種！如果下一次碰面，必然會再次開戰……就這樣放過我們的敵人，真的好嗎？合適嗎？」
　　「一次性滅掉對手，才是更好的選擇吧。」
　　這位女士笑著說道：「蘭波博士，你不要忘了，時間站在新人類的這一邊。我們幾百年的時間，超越了別人八千年的發展！我們有六百萬的，很可能已經跨越弱壁壘的科學家。」
　　「如果真的吞下了這一波勝利果實，有了一艘半成品行星級飛船，又有了這麼多高忠誠度的蜥蜴人，發展速度必然會再次提速！」
　　「一顆戰星啊，我們能進步多少？」
　　這位女士的語速很快，就像一連串的機關鎗子彈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僅僅是如果，幾十上百年後，再次遇到了安泰克文明，他們真的能和我們一戰嗎？敢和我們一戰嗎？他們已經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了！我們還需要擔憂什麼呢？」
　　蘭波頓時啞口無言，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直接聳了聳肩膀，坐了下來。
　　於易峰心中也是一凜，確實，區區一個安泰克文明，敗軍之將而已。對方少了一顆戰星，新人類卻多了一顆，一加一減之下，在未來已經不足為懼。
　　再加下來，於易峰又點名了一位軍方高層：「7號，請發言。」
　　這位軍人站起來道：「接受他們的投降，安全問題是第一個關鍵點。」
　　「讓他們所有的飛船離開？想地不要太美好！讓一些人口離開，還算勉強可以接受，我認為，甚至還應該扣留一些人資！」
　　「他們的軍事飛船也應該全部扣留，剝奪他們殺一個回馬槍的能力。繳獲了他們的武裝系統，就不可能有什麼陰謀可言了。」
　　這一番建議，又引發了一大量的議論。
　　「要求他們完全放棄武裝，可能不會同意。他們也怕我們突然反悔！」
　　「談判嘛，必須盡可能地壓搾利益。對方是戰敗者，盡可能地想要保存自己的生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討價還價可言呢？」
　　「還要提防對方通風報信啊……」
　　「對方已經派遣飛船，呼喚援軍了。留給我們的時間，還有多少年呢？」
　　在於易峰的主持下，一名又一名的成員開始發言。許多的想法，包括各種細節，是於易峰自己沒有想到的。集思廣益這個說法並沒有錯。
　　然後，在議論過程中，大家的思路也漸漸明確，趨向統一。
　　第一，應該接受對方的投降，盡可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戰爭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利益……
　　這些蜥蜴，盡可能要援救。他們在這一次戰爭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而且從長遠角度考慮，救他們的利益，遠大於放棄。
　　再加上接受投降後偶，可能獲得大量的軍艦以及金屬星球的某些基礎設施，這麼巨大的利益，足夠了。
　　第二，大部分的敵方軍事飛船，應該作為新人類的戰利品，扣留在這裡。武裝繳械也是必須的。
　　在這個過程中，還必須保證，所接手的金屬星球以及飛船，是安全的，沒有什麼定時炸彈之類殘留在那裡。
　　緊接著，於易峰挑選出了幾個外交代表，興致勃勃地，開始了與安泰克文明遠程談判……
　　……
　　「面壁者」奧沙利文，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裡。身上隱隱還帶了一些疤痕，很顯然，這一段時間，並沒有少吃苦頭。
　　對於這種苦難，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是咬著牙，一句多餘的都沒說。
　　不過到了後來，整個安泰克文明被基因病毒肆虐，整個都陷入了混亂狀態，他吃的苦反倒少了許多。
　　「也不知道外邊到底怎麼樣了。」這種待在黑暗屋子裡的孤獨，是非常難受的，但是，奧沙利文知道，越是安靜，越沒有人審問，越是接近成功。
　　突然間，大門「吱」地一聲，露出了一絲光亮，他的眼睛受到刺激，微微一酸。
　　「快解開！快解開！」
　　一隊全副武裝的蜥蜴士兵，快速跑了進來，將他身上的鎖鏈解開。
　　為首的一隻蜥蜴咧開大嘴，興奮地冒出了一連串的笑聲，第一句話就是：「先生……我們，勝利了！」
　　「我們，贏了！」
　　奧沙利文帶著虛弱的身體，走到牢房外。他聽到大量的歡呼，聽到各種「啟迪者」的名字後，也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
　　「我們，贏了！」
　　「真的贏了！」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滴落。他們不用受到壓迫，再也不用接受不平等的待遇。一場內部的革命，像野火一樣燒遍了整個文明，大量原先的高層紛紛落馬，大量的偽軍頭領也被送上了斷頭台。
　　這對於受盡苦難的土著蜥蜴文明來說，是一次真正的……新生！
　　三天後……
　　安泰克文明的螳螂們，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心緒低沉。按照最終談判的結果，他們這些人口，需要分成二十批，先後離開。
　　新人類每收穫一部分戰利品，包括軍艦以及金屬星球的部分區域，對方才能離開一個批次。
　　當然了，離開的人口批次，也是新人類隨機指定的，以防止某些不怕死的螳螂，最後留下來搞破壞。
　　為了防止其中有詐，新人類的主力部隊，暫時不敢過於靠近金屬星球。所以，所有關於金屬星球以及人口批次方面監督工作，都會由這群蜥蜴人來完成。
　　如此一來，雙方受到的風險，都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這也是蜥蜴們第一次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權力，一種監督安泰克文明的權力！這讓許多新上台的蜥蜴高層，簡直就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先生，開始吧。」一隻蜥蜴政治家，對著一隻螳螂，略帶客氣地說道。
　　他們原先還有主僕之分，面對螳螂時還有一點心虛，現在，卻沒有這種感覺了。
　　雖然有一點狐假虎威的感覺，依舊讓所有的蜥蜴都感到揚眉吐氣。即使，安泰克文明的武裝力量，依舊存在能夠輕易地消滅他們。即使，依舊有大量的蜥蜴人口，包括他們的家人，在那艘環狀飛船充當人質，但蜥蜴們已經非常滿足了。
　　面對這種客氣，這只螳螂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能面帶苦澀地點了點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戰利品豐厚
　　幾天後，第一批的戰利品……三十艘中型軍艦，正常開始交付。交付地點，在距離未來號六十萬公里的一艘運輸飛船上。
　　新人類的工程師，小心翼翼地登上這批軍艦，排查其中的危險。
　　於易峰倒不是太過擔心，只要對方想活命，應該不至於在這種地方做手腳。新人類的安全檢查手段，肯定比對方更加高超一些。
　　緊接著，新人類又指定了一個金屬星球上的一個區域，要求安泰克文明放開權限，讓蜥蜴工程師們進入突擊檢查……
　　第一次的排查工作，用了真正一個星期的時間，等所有的安全檢查完畢，5%的人口，包括部分冷凍人口，被新人類放行。他們乘坐飛船進入了超光速狀態……
　　「第一批的交付成功，對我們是非常有利的，對方的人口越來越少，力量也會越來越弱，搞小動作的幾率也會更低。」於易峰也是微微鬆了口氣。
　　就如此，一切都進入了按部就班的狀態。
　　按照這種程序，雙方暫時沒有太多的可乘之機。
　　三個月的時間……
　　「真是一波戰爭財啊！」於易峰站在天文台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觀測著這顆星球。沒有到最後的一刻，總是不能夠完全放下心。但是，他已經可以提前享受，勝利的喜悅了。
　　如果能夠將這一批安泰克文明的軍艦，完全接收下來，新人類損失掉的戰鬥力，毫無疑問能夠全部補回來，甚至還能大大超出以往全盛的狀態！
　　「……除了損失掉的反物質，暫時沒有辦法補充回來。」
　　「雖然說這一批飛船的質量遠遠不如我們，但好歹有兩艘未來號大小的旗艦……旗艦啊！」
　　「再加上四百多大大小小的飛船……士兵的數量都有些不夠了。飛船太多也是一種煩惱。可不可以考慮徵兵啊？」安全部長許雲進也是開懷地大笑著，絲毫沒有那種煩惱語氣。
　　「徵兵？你還是別多想了，有這麼大一顆戰星可供開發，未來的事情多著呢。除了法律規定的必要兵役外，額外的徵兵還是沒有必要的。」
　　「我認為，旗艦我們可以收下，自己使用。其他的中型飛船，也可以給蜥蜴士兵或者赤炎角人軍事訓練。」於易峰也跟著笑了起來，心情異常放鬆。
　　隨著軍艦的漸漸交付，對方的人口也大批離開，目前剩下來的，已經沒有太多的反抗能力了。當然了，新人類暫時不打算毀約，突然攻擊對方，特別是對方還有大量蜥蜴人質的情況下。
　　如果能這麼順利地就收下來，已經算是最佳的結果。
　　就目前掌控的兩個附屬文明而言，赤炎角人的種族值比較高，身體條件以及智商都比蜥蜴更高一些。但礙於培養的時間短暫，人口又太少，總感覺派不上什麼用場。
　　相對而言，八千多萬的土著蜥蜴，有大量的高素質人才，已經完全可以派上用場了。
　　而經過這一波的大解放，幾乎所有的蜥蜴人口，都處於士氣高昂的極端狀態。他們渴望回歸，渴望工作、渴望更美好的生活。
　　「優秀的人口，就應該給優秀的待遇，基本的衣食住行還是要保證的。但政治上要讓他們自治，只要經濟、文化上的聯繫緊密就行。」
　　「譬如說建造另外的生態飛船，蜥蜴們暫時是沒有這種技術的，需要我們幫助，又譬如說各種文化產業……」於易峰想到妙處，已經聊起了未來的發展方向。
　　「對了，這兩艘大型旗艦，我覺得可以將其中一艘直接改造成生態飛船，也不用大改，用上新發明人工重力技術，就可以很好的居住了！」他用手指甲輕輕地敲了敲桌子。
　　人工重力的成功突破，還是在上個星期。也就是和安泰克文明大戰的時候實現了成功。不知道是戰爭，對研究人員產生了催化作用，還是經驗積累造成的某個巧合。
　　「人工重力嗎，說起來，這項技術已經研究了上百年的時間了，竟然還便宜了蜥蜴們。」許雲進感歎道。
　　現在的天文台，於易峰等人站在這裡，感受到的，是貨真價實的人工重力，而不是傳統的電磁力或者是離心力。
　　在太空中，目前大量使用的依舊是電磁力，或者乾脆不受力。不過對人體來說，這個電磁力實在是不舒服。
　　人體是有機物組織，並不會受到電磁力的作用，依舊是輕飄飄的。只有動力甲以及一些特殊設備，吸附在地面上，相當於只穿了一個會受力的殼。
　　「人工重力」的出現，終於擺脫了這種窘境。
　　不過這個「人工重力」依舊有一些局限性，以地板為下限，天花板為上限，只有一個固定的區域。離開這個區域，依然感受不到重力的效果。
　　至於人工重力的具體原理，於易峰並不懂，據說是什麼……用暗物質以及暗能量，等效替代出質量引發的空間扭曲。所以，和大統一理論，依舊沒有太大的關係。
　　「將人工重力的設備，盡快量產、普及，然後建造更大的居住區，安頓下來後，才能共同建設行星飛船。」於易峰不無美好地想著。
　　……
　　轉眼間，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敵方飛船以及金屬星球的交付，也在正常地進行。
　　新人類方，並沒有搞小動作，而安泰克文明在蜥蜴的嚴格監督下，也非常地老實。但眼看著，新人類即將獲得最終的勝利，卻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艦長，馬上就要進行最後一個批次的交付了。」
　　這天一大早，於易峰就收到了這一條消息。
　　他的心情既是激動，但又微微有些忐忑，如果對方要搞什麼事情，大概率在最後一個批次！
　　金屬星球以及大多數軍艦的交付，在一個星期前，已經徹底完成了，而絕大多數安泰克人口也已經離開了這裡。蜥蜴工程師們，已經對安全工作檢查了一遍，但依舊有大量的機器人，正在徹底探索這顆星球。
　　只剩下最後一個批次的安泰克人口，牢牢掌控著蜥蜴們居住的環狀飛船。
　　也就是說，大量的蜥蜴，依舊是他們的人質，是他們的安全保障。這群蜥蜴隨時可能發生危險。
　　是讓對方先走，還是先讓新人類接管整艘的蜥蜴飛船，在溝通過程中，雙方就這個問題產生了一系列矛盾。
　　其實……雙方在一開始，就沒有討論清這個問題，一直拖延到了這個現在。
　　讓對方先走，等飛船進入超光速狀態後，新人類也沒有辦法追擊。萬一對方在環狀飛船中，留了一顆定時核彈，整船的蜥蜴都要陪葬！
　　這樣一來，新人類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這裡可是有四千萬的蜥蜴人口啊！
　　但讓新人類先檢查整艘飛船，安泰克文明也不願意。萬一確認安全後，新人類……不願意放人走了，怎麼辦？他們必須要留一手。
　　面對這個問題，於易峰也是傷透了腦筋。對方死死咬住這個問題不肯鬆口，根本不可能將身家性命，交到新人類的道德品質上。
　　同樣的，於易峰也不可能將四千萬蜥蜴的性命，交到對方會「信守承諾」這一點。
　　「一個僵局！」
　　很快，經過專家團隊的討論後，於易峰皺著眉頭下令道：「用中微子探測裝置掃瞄整艘環狀飛船。」
　　幾分鐘後，報告出來了，安泰克文明果然在環狀飛船的某些角落，掃出了幾顆核彈樣的裝置！
　　「很正常，這可能是對方的一種威懾手段。如果沒有這些核彈，我們直接可以強攻了。」許雲進皺著眉頭說道。
　　「這些人口不能放棄啊。實際上這些人口，還都算是高素質人口。如果放棄了，其他的蜥蜴會這麼想？」
　　「麻煩啊！」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


第一百四十章 拯救人質
　　面對這種互相不信任的窘境，現在的方法有兩個，第一，是一直耗著，耗到整艘環狀飛船沒有能源為止。只要最終沒有能源了，安泰克文明自然會做出退讓。
　　但這個方法，需要的時間未知，按照常理，一艘飛船的儲備能源是相當多的，能夠堅持很久，幾年或者幾十年不定。
　　「畢竟是核聚變啊，幾十噸燃料能使用一年，耗到天荒地老啊。」其中一位專家，微微歎了一口氣。人們根本就不知道裡邊存儲了多少燃料。
　　第二，某一方先做出退讓。
　　很顯然，就目前而言，誰都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安全，做出退讓。
　　「唉……讓蜥蜴們自己來決定吧，畢竟和他們的同胞有關係，也算半個內政。」過了半晌，於易峰才皺著眉頭說道，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結。
　　很快，新人類就將這個消息，原模原樣傳遞給了全體的蜥蜴民眾，直接引發巨大的反響！
　　一想到有這麼多的人質，還沒有被釋放，所有蜥蜴人都是情緒暴動，控訴安泰克文明的無恥行徑。
　　這兩個文明早就已經勢同水火，這一下子好像被點燃了火藥桶一樣，「轟」地一下爆炸。
　　土著蜥蜴文明的內部，甚至出現了一些極端鷹派聲音：用四千萬的蜥蜴人口，來交換一百萬的安泰克文明人口，好像是值得的！直接開炮把他們炸死！
　　這倒是新人類文明沒有預料到的一點，沒有想到有一些蜥蜴竟然會如此激進。
　　當然了，大多數的蜥蜴還是對這種鷹派行為表示堅決反對，大罵他們是鍵盤俠、口水娃。
　　四千萬的人質中，有他們的親朋好友，有他們的一切財產！他們在金屬星球辛勤工作，還不是為了家人以及孩子，能夠住在環狀飛船裡邊，現在怎麼可能直接放棄？！
　　三個小時後，一個規模龐大的蜥蜴人會議，在金屬星球上正式召開。代表著各種不同意識形態的蜥蜴濟濟一堂，共同商量這件大事。
　　這些蜥蜴上層，已經分割成了好幾個不同的政治團體，相互之間有著不同的意見。
　　第一批是來自尼克斯星，跟隨新人類來到這裡的蜥蜴原住民，大概有一百多萬的人口。這些人口和環狀飛船上的蜥蜴，全都非親非故的，考慮的意見當然更加激進一些。
　　第二批，是來自金屬星球的被解放蜥蜴，這部分的人口佔了大多數。而這些蜥蜴，又因為歷史原因，有好幾個不同的政治團體。
　　安泰克文明為了方便統治，減少叛亂，曾經將蜥蜴們分割成了十個工業區域。現在整個歷史已經過了三百年，這十個政治團體暫時沒有辦法直接合併。
　　「每一個團體，都代表了不同階級的利益……因為資源的有限，在以前是充滿了競爭的。相互之間還有一些仇恨……」
　　「政治上的事情，麻煩地很啊……到底誰當老大，誰說了算，一時半會並沒有達成共識。」許雲進唏噓道。
　　一個文明，有那麼簡單嗎？當然沒有。必要的時刻可以一致對外，但不必要的時刻，總是充滿了內部混亂，這就是低級文明。
　　「歷史是有慣性的，就算發生了重大的轉折，想要突然間擰成一團，還是非常困難啊。」
　　於易峰也是發現了其中的一系列問題：「這也說明了，蜥蜴們的思維形態並沒有脫離低級文明的範疇。多大點事情啊，權力之類的東西，有這麼想不開嗎？如果以後生產力發達了，發達了幾億倍，還需要爭取這種無所謂的利益嗎？」
　　「……不過，分裂成幾個國家也好，就像赤炎角人一樣……」
　　「我們還是得建立起一套激勵機制，讓他們相互之間充滿活力地競爭。」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一點，自然誕生的星際文明，和刻意培養的附屬文明，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差距。安泰克文明或許也是刻意培養起來的，所以……才這麼容易投降吧。
　　這種天生的社會差距，是人為因素，很難彌補的。
　　就這樣，整個蜥蜴高層之間的談論、抉擇，總共用了18個小時的時間，相互之間也吵鬧了好幾次。
　　或許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實際上是一次追逐權力的巨大機遇！誰解決了這個問題，誰就能贏得巨大的名望，這一點毋庸置疑。
　　經過長久的討論，還真的讓蜥蜴群體，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替換人質！」
　　有大量的蜥蜴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將四千萬被綁票的人口替換出來。
　　一方面，真的是因為個人因素，那裡邊，有著他們的朋友、家人、孩子；另一方面，對於某些政客而言，如果以身冒險，最後這項計劃成功了，毫無疑問能夠獲得巨大的政治聲望。
　　「安泰克文明最後一批人口，只有一百萬。我們會用一百萬高素質勞動人口，去換取環狀飛船裡的四千萬人質。只要對方同意了這個方案，我們認為，可以放他們先行離開……允許他們先行進入超光速狀態！」
　　這就是蜥蜴們，呈遞出來的最終方案。
　　「對方會同意嗎？」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暗暗感歎蜥蜴們在這場戰爭中，發生的一系列變化。因為各種英雄的激勵，敢於犧牲者突然間變多了。這是一個文明從精神層面的某些改變。
　　不管是什麼原因，蜥蜴們能夠在短短的18個小時裡，湊出一百萬敢於自我犧牲的勇士，確實非常有韌性。
　　「這可能也是一場大勝仗後產生的士氣吧。」他心中暗暗想道。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用這個方案，向安泰克文明溝通試試！」他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助手說道。
　　安泰克文明最後只剩下5%的人口，全都是隨機挑選出來的那種。他們其實非常想離開這裡。大部分的軍事實力已經交出去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就意味著更多的危險。
　　但想要用一百萬蜥蜴人口，置換四千萬，對他們來說安全性就大大降低了。四千萬的蜥蜴人質是最後的保障，在這群螳螂的心目中，用蜥蜴和他們一命換一命，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整個談判很艱難……
　　一開始就被一口否決了！
　　他們甚至提出，可以用新人類的少量人口，譬如說十萬，二十萬新人類，來置換這些蜥蜴……這倒是沒有問題。
　　但這個方案，又被於易峰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簡直開玩笑！
　　附屬文明歸附屬文明，需要援救，確實沒錯，但總不可能拿新人類的人口去冒險。在於易峰的心目中，主要和次要一直是分的很清楚的。
　　「拿新人類的人口去交換利益，絕對不可能發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怪的消息
　　說完這一句，於易峰還不解氣，又惡狠狠地說道：「如果這個方案不成，那就一直熬下去吧。看看誰熬得過誰！就算你們堅持到了援軍，又能如何？」
　　「我們臨走前，能將這艘飛船輕易地摧毀掉！讓你們全部同歸於盡！」
　　「是你們的生命價值高，還是蜥蜴們的生命值錢？」
　　談論了半天，又變成了無用功，這讓他大為惱火。但按照對方的要求，想要用新人類當人質，又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對著身旁的助手說道：「你就原模原樣地，將這番話發過去，不需要跟他們客氣。」
　　被這麼一恐嚇，對方直接失去了回應，雙方不歡而散。
　　所有的蜥蜴高層都很失望，僵局還在繼續。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但就在當天晚上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
　　峰迴路轉……對方竟然又同意了這個方案！
　　於易峰也是從睡夢中驚醒，他聽到這個消息後，半是驚訝半是喜悅，連忙穿戴好裝備，來到金屬星球的蜥蜴人聚集地。
　　許多願意「替換人質」的蜥蜴，聽到這個消息後，正在和同胞依依惜別，整個現場瀰漫著一股悲壯的味道。他們或許就是去送死的，能夠做出這種決定，確實擔得起稱之為「英雄」。
　　「偉大的啟迪者領袖，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為首的一隻蜥蜴低頭說道。
　　於易峰點了點頭，拿出一張圖紙，嚴肅地指了指幾個地點：「幾枚核彈分佈區域，已經給你們標注出來了。相信你們也應該清楚，進入飛船獲得人身自由後，要盡可能地遠離這些區域。」
　　「待安泰克文明離開後，我們會立刻使用納米機器人，切除這些核彈。但到底能否成功，還是未知，所以你們要做好犧牲的準備。」
　　「偉大的啟迪者，由衷感激您的幫助。」
　　這一隻蜥蜴首領說道：「想要勝利，想要收穫，就必須要承受風險。我相信，我們今天的做法是值得的，會被歷史所銘記……」
　　說完這一句，他毅然登上了一艘大型的運輸飛船。
　　就如此，人質的交換工作很快開始，等這一百萬的人質進入後，很快就有更大量的人口，一船一船地運了下來。
　　大多數都是婦孺，還有一些是科研工作者。這群獲救了的蜥蜴，走出飛船後，終於感受到一陣陣的如釋重負。他們相互擁抱著，哭泣著，說不出的激動以及興奮。
　　真正擺脫安泰克文明魔掌的一剎那，彷彿吃再多的苦頭也值得了。
　　三百年啊，三百年的奴役歷史，就這樣匆匆過去，其中的苦難，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說得清。
　　同時也有蜥蜴飽含著淚水，看著那艘環狀飛船……那裡邊還有一百萬的勇士，自己陷入了危險。
　　幾個小時後，隨著安泰克文明與新人類的進一步溝通。有幾艘大型運輸飛船，突然脫離了環狀飛船，朝著指定的地方飛去。
　　這幾艘飛船，運載著的，正是安泰克文明的最後一批人口。
　　所有人心中微微有些緊張，最危險的一刻……來臨了！
　　「艦長，要不要？」周邊的一位助手輕聲地發話道。
　　於易峰微微搖了搖頭：「等一會，無線電的干擾裝置先準備好。等飛出一段距離再說。」
　　環狀飛船裡邊的核彈，可能是定時的，同時也可能是遙控的。現在冒然發起攻擊，只會引發對方的恐慌，強行引爆這一批核彈。
　　這幾艘載人飛船，到達指定的位置後，很快就開啟了曲率引擎，往某一個方向瘋狂加速！
　　在新人類拆卸掉核彈前，可能是他們最後的逃跑機會了。而在環狀飛船附近，幾艘小型的無人機也在悄悄地靠近，噴吐彈藥。大量的納米蟲正在高速侵蝕目標區域。
　　「啟迪者！」就在這個時候，未來號的天文台，忽然收到了對方的幾段電磁波信號：「核彈沒有定時，放我們安全離開！作為回報，我們會贈送給你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消息？故弄玄虛嗎？」
　　於易峰心中微微一驚，不知道對方到底賣的哪一出。
　　他並沒有下達更多的命令，而是讓納米機器人繼續工作，只要破壞了核彈的結構，管它是遙控的還是定時的，都不會發揮作用了。
　　與此同時，大量的電磁干擾設備，正在密密麻麻地將環狀飛船包圍，以防止遠程遙控信號傳遞進去。
　　這幾艘運輸飛船越飛越快，越飛越快，很快就達到目力難以到達的區域。
　　「艦長！」旁邊的一位助手忽然發聲道。
　　曲率引擎的加速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的這個時候，新人類的軍事戰艦，依舊有將對方擊落的可能。
　　於易峰暫時沒有發話。
　　實際上，打爆對方的飛船，也只不過是解氣而已，並不會有更多的利益。
　　「……一個關於白矮戰星的消息！」天文台又收到了一條信息。對方彷彿猜到了人們猶豫的心思，故意說了一半，讓於易峰再次愣了愣。
　　「白矮戰星？」
　　獵戶懸臂，是直立智人的主要戰區，甚至活躍著一顆LLP硅基聯盟的白矮戰星，這一切都是新人類知曉的。
　　不過於易峰等人敢於來到這裡的原因，還是因為獵戶懸臂太過於龐大，白矮戰星在這附近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就算有安泰克文明通風報信，說不定也要幾十上百年的時間。到時候黃花菜都亮了，新人類早就已經跑路。
　　但面對白矮戰星的任何消息，於易峰還是了產生了一點興趣，雖然對方很可能是想要逃脫升天，故意放出的胡言亂語。
　　但他並不介意浪費一個攻擊對方的機會。
　　幾秒鐘後，對方竟然真的傳來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大聲討論了起來。
　　「白矮戰星距離這裡，一百光年……到一百二十光年！」
　　「……你們頂多還有二三十年的時間，把這顆戰星搬運走！」
　　「願我們……永遠不再見面！」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人類泛銀河聯盟
　　天文台接收到這一段信息的時候，對方的飛船，已經飛出了10光秒的距離。它的速度正在不斷加快，想要打中的概率大幅減小。
　　「只有二三十年？！」於易峰心中跳了跳，腦海中潛意識地，想要判斷出這句話的真假。
　　「大概率是假的，是一種恐嚇！」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對方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臨走前還給新人類一點提示？
　　「但是，萬一是真的呢……」這又是他的第二反應。作為一個文明的領袖，憂患意識，已經銘刻在了骨子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應該思考一番。
　　這種亦真亦假，難以分辨的信息，看起來就非常噁心了。就如同猜拳遊戲一樣，對方突然說他下一局要出「石頭」，是相信好呢，還是不相信呢？
　　以至於……整個會議室中一片沉默，許多專家也是愣著神，分析安泰克文明最後的動機。
　　這簡直太特麼奇怪了……
　　「為什麼，到底有什麼意圖？」
　　「為了攪亂我們發展的心緒，或者為了故意噁心我們？還算是，對方認為我們會拋棄這顆戰星，直接逃跑？」他皺了皺眉頭，很顯然，區區二十年的時間，確實不可能將星球完全改造。
　　二十年，能不能給行星安裝上引擎，挪動一個位置，還是一個問題！
　　過了一陣子，軍方已經傳遞過來了一個重要消息：「報告艦長，1號，2號核彈已經拆卸完畢。初步判斷其餘的幾顆核彈，沒有威脅性！請指示！」
　　聽到這個消息，於易峰神情一緩：「繼續拆卸！還有，讓納米蟲盡可能不要破壞這艘飛船了。破壞地太嚴重，修理起來也麻煩。這艘飛船還是可以住人的！」
　　隨著敵方飛船的逐漸遠去，再加上納米機器人真的將核彈拆卸了下來了，並沒有引發爆炸，於易峰腦海中也是不斷地思索著：「對方很聰明，沒有搞小動作……」
　　最終，新人類文明還是信守了承諾，並沒有攻擊對方。
　　他只是將信將疑地，將對方發送的信息隱隱地記在了心底。反正無論如何，在未來一段時間裡，建造行星級別的曲率引擎，都是第一序列的大事。
　　「好了各位，一切都結束了！」
　　他大聲說了一句，驅散了會議室中的沉默：「既然如此，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解決，接下來……就是享受真正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至少現在的階段性勝利，都是貨真價實的。安泰克文明隨便恐嚇了幾句，也不可能真正將新人類嚇走。在所有人的心中，解救了所有的人質後，還是以喜悅居多。
　　飛船，人口，再加上一顆戰星，簡直就是一筆大大的戰爭財啊！
　　新人類還從來都沒有如此富裕過！
　　每當想到，一顆改造了一半的戰星就擺在眼前，所有的工程師都有點兒迫不及待了。
　　當天晚上，新人類的機器人部隊，已經開始最後一遍地，探索整個金屬星球。經過前幾遍的探索，大量的重要的結構已經記錄在電腦中。只要這一遍的探測沒有發現問題，新人類的工程師就要自己上陣，實地考察了。
　　而對於一大堆敵方軍艦的改建工作，也在有序進行中。畢竟這批軍艦是安泰克文明建造的，硬件全都要拿出來檢測，軟件系統也要換上自己的，這裡的工程量很大，所有人也是有的忙活了。
　　一時半會間，在於易峰的心中，收穫戰利品的喜悅已經壓倒了憂患意識。至少在目前這一刻，他絕對是非常愉悅的。
　　而所有被解放的蜥蜴，也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們已經開始準備一場歡慶的盛宴，其儀式感比開國大典還要隆重。
　　還有更多的蜥蜴，正在祭奠反抗過程中死去的英雄……沒有他們的付出，就沒有現在的解放。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莫過於如此了。
　　歡笑與眼淚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濃濃、悲傷、歡快、複雜的氣氛。
　　很快，第二天晚上六點整，在各艘居住飛船裡，以及金屬星球的居住區中，舉辦了一個個規模盛大的歡慶宴會。大量的蜥蜴匯聚在一起，享受起了歷史中記載過的「罐裝沙丁魚」美食。
　　這些美食，當然由新人類免費提供。對於農業部來說，剛好可以把一堆陳年糧食消耗掉。對蜥蜴們來說，也已經是一種頂級美味了。享受到各種食物，許多蜥蜴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一名又一名的蜥蜴高層上台，闡述了未來的發展方向，或者說闡述自己的政治理想等等。當然了，也因為政治體系並沒有完全建立的緣故，這些發言並不算非常正式，但總歸是一種拉人氣的手段。
　　蜥蜴群眾不斷地歡呼、不斷地鼓掌，他們暢想著未來的日子，一個高潮接著一個高潮。兩個小時的時間，這些群眾差不多把嗓子都喊啞了，把手掌都拍麻了，還覺得不能夠表達自己心裡的歡喜。
　　晚上八點整，於易峰的影像準時出現在電視屏幕上，高聲宣佈著「解放戰爭的勝利」！而所有的蜥蜴也在狂熱地呼喊著「啟迪者」的名字，和瘋狂的追星族沒有什麼兩樣。
　　緊接著，於易峰說出了另外一番，讓所有蜥蜴都沉思的話語。
　　「……我們在銀河系中，只是一個小小的星際文明，並不算強大，也並不弱小。相信大家已經知道，我們的全名是……新人類文明。」
　　「我們崇尚的是和平、科學，以及自由。」他在電視前嚴肅地講話道，他的這一番話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關係到每一隻蜥蜴的未來前途。
　　「在這裡，我給大家兩個選擇。第一，回歸尼克斯星，也就是你們的母星。因為曾經的歷史友好以及在這一次戰爭中做出的貢獻，我們會免費負責這一次的星際運輸。之後的建國之路，我們也會提供少量的幫助，譬如說機械設備、生產資料，食物以及一些能源等等。」
　　「建國是一項大事，事關所有的民眾，選擇什麼樣的政治制度，形成幾個國家，只能依靠你們自己。」
　　「再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就不會多管了。我們會離開尼克斯星……」
　　聽到於易峰的鄭重講話，蜥蜴們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那種狂熱的氣氛也慢慢消散了。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新人類並沒有什麼義務，照看他們一輩子。甚至連所有的飛船，全都是新人類的財產，想要居住，就得付出代價。
　　回想起母星，好像只是在書本中學習到過的東西了。有蜥蜴盼望，也有人激動，他們聯想到了火山，聯想到了冰蓋，聯想到了大洞穴，星球上的生活，和飛船上的並不一樣。
　　就這麼一想，許多蜥蜴又開始盼望起來。
　　於易峰沒有理會蜥蜴群眾的激動情緒，繼續說道：「除了回歸母星外，還有第二個選擇，加入『新人類泛銀河聯盟』！」
　　「在這個聯盟中，有一定的規章制度，還有一定的條條框框，可能不會像在自己的星球那樣『自由』。」
　　「但也會有更多的科技、經濟、文化以及軍事交流。星空是不平靜的，我們整個聯盟會面對更多的危險，會面臨更多的星際戰爭。失敗了就是萬劫不復，很可能一下子就丟掉性命……所以，我並不能保證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我在這裡只能承諾，在這個聯盟，人才會獲得更好的待遇，會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只要你是真正的人才，你必然能夠大展手腳。」
　　「但是在這裡，因為規章制度的嚴格，收穫依舊與付出成正比，沒有太多的投機取巧可言。所以不要幻想著，星際文明就能夠不勞而獲，會有更好的待遇等等。在這裡，獲得的待遇永遠是和能力成正比的。」
　　「希望你們，能夠鄭重地做出選擇。」
　　「一旦選擇，就不會有偶悔改的機會。」於易峰鄭重地說完這一句，就走下了講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參觀金屬星球
　　說完這一番話後，於易峰吐了一口氣，期待著蜥蜴們的選擇。
　　隨著這一次大解放，蜥蜴們的忠誠度的確很高，願意為新人類工作的比比皆是。
　　但經過這麼一番事故，他們的民智已經漸漸開化，也不是赤炎角人那樣，是一手培養起來的。赤炎角人全民都被洗腦，以加入新人類文明為最高榮譽。但蜥蜴們並不是這樣。
　　「一個文明總是複雜的。就算他們現在感恩道德，以後會怎麼樣，還是不好說。所以，對於蜥蜴們，醜話說在前面才是更好的選擇。」
　　他甚至沒有用什麼「延長壽命」、「更好的醫療設備」之類的好處去引誘蜥蜴，反倒想用這種手段，去篩選一些人口。
　　你們想離開就離開，一旦離開，就不會有反悔的機會。
　　「整個蜥蜴文明，在安泰克文明的培養下，固然出現了大量的人才，但總體來說人口素質魚龍混雜。只有這樣，才能篩選出更加純粹、忠誠度更高，也更有理想信念的蜥蜴。」
　　純粹化的思想，才是於易峰想要的結果。
　　否則時間長久了，說不定有一部分蜥蜴，認為新人類就像安泰克文明那樣，不停壓搾他們的勞動力，從而產生一大堆的怨氣，那就得不償失了。
　　「自己選擇出未來的道路，那就是不一樣的性質。」
　　隨著他的講話結束，所有的蜥蜴，包括民眾以及高層，都是興致勃勃地探討這個問題。
　　這個抉擇很艱難，也很現實。到底是回歸自己的母星，自己發展自己的；還是跟隨新人類，直接邁向星空。
　　兩條路代表不同的結果，回到母星，是許多老一輩的真正心願。母星，意味著安穩，明天到底怎麼樣，是可以預測到的。蜥蜴人為安泰克文明工作了幾百年，也積累了不少的科學技術，完全能夠更好地開發自己的母星。
　　尼克斯星未開採的能源還有很多，包括大量的、取之不竭的地熱能，完全能夠讓他們這八千萬人，過得舒舒服服。
　　而邁上星空，意味著真正的不平靜，意味著未知……
　　但很顯然，這是一個抱金大腿的大好機會。新人類文明再怎麼樣，也比安泰克文明好上一百倍一千倍。許多富有理想的科學家以及工程師，確實沒有辦法忍耐得住這種對於未知好奇。
　　這個問題太大了，大到……關係到自己的一輩子，甚至子子孫孫！
　　所有的蜥蜴民眾開始猶豫、彷徨。有膽大的想要嘗試，想要跟隨新人類；許多投機取巧之輩，更想回歸自己的母星，畢竟開荒的時候，才有更多的牟利機會。
　　新人類也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甚至組織了幾艘大型運載飛船，允許他們花幾個月的時間，回歸自己的母星體驗一下。
　　當然了，以前從尼克斯星來到這裡的蜥蜴們，幾乎不需要做出選擇。他們在當初的時候，就已經掙扎過、選擇過了……蜥蜴人領導亞力克斯幾乎鐵了心要跟隨新人類了。
　　轟轟烈烈的選擇，幾乎沸沸揚揚，讓另一個附屬種族赤炎角人，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些赤炎角人也是背後討論個不停，不過輿論風向幾乎一邊倒：「這群蜥蜴竟然還想著回去？簡直特麼愚蠢啊。」
　　他們回想起以前原始人的生活，再對比現在，再加上被洗腦。如果是赤炎角人，幾乎沒有人願意回去了。
　　於易峰對最終結果並不是太過在意，反正，總會有蜥蜴離開，也有的選擇留下。他們只要精心培養，願意留下來的部分就行。
　　……
　　幾天後，最後一次的金屬星球安全檢測，已經順利通過。
　　他們這一行，迫不及待地參觀起了本次戰爭最大的戰利品……金屬星球！
　　它的外部以及部分內部結構，已經被完全地改造過，整個坑坑窪窪的地勢也被完全磨平。雖然經過一波殘酷的戰爭，出現了一些核彈坑口，但總體來說，最深的也不過幾十米，並不影響具體的使用。
　　這也是戰星的最大好處——抗揍！
　　它的直徑大概是兩千公里，質量……2800億億噸！整體密度竟然比單質的鐵還要大一些，想要真正摧毀這樣一顆堅固的星球，可比炸掉地球，難度高了太多。
　　表面是鐵、鎳、鈦等原子量較小的金屬，越往核心深處，重金屬的成分越高，譬如說工業上，比較重要的銥元素、錸元素等等。
　　光是這麼一顆星球，各種稀有元素幾乎可以說是源源不斷，再也不用到處挖礦。
　　「一顆戰星的戰略價值就在這裡了，簡直就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超級航母，續航幾十萬年沒有問題！」
　　當然了，在戰星上挖礦也不隨意亂挖，挖礦的同時，不能破壞星球的整體結構。最好是挖礦與建造同時進行。
　　它已經被安泰克文明大幅地改造過，出現了大量的地下結構，包括能源室、武器室、倉庫、居住區等等。最關鍵的是，地下兩百公里的核心區域，竟然有一個十公里直徑的環狀生活區！
　　這樣的超大工程，無疑讓專家們大聲驚呼。兩百公里的深度，想要挖出於一個大坑，可並不容易啊，特別是，這裡的「岩石」全部都是金屬，已經被壓力壓得非常結實。
　　「毫無疑問，這裡是原先的核心控制區域。如果不用間諜投放基因病毒，想要用核彈或者反物質炸到這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於易峰笑道。
　　這個金屬星球的居住區，重力比較低，想要居住地舒服，需要離心力來進行替代。
　　看著整個環狀區域的結構圖紙，其精巧、複雜程度不亞於一艘旗艦飛船，也讓人歎為觀止。
　　環狀生活區的設計，實際上十分麻煩，需要考慮軸承的承受能力，以及脫離這個區域時產生的慣性……還涉及到各種線路的傳輸問題，各種麻煩。安泰克文明在這方面的經驗積累，絕對比新人類更加深厚。
　　對於新人類來說，這種技巧的積累並不多，因為諾亞號裡邊有著天然重力，研究動力不是很足。
　　而且，現在已經有了更加先進的人造重力，就更加不需要環狀離心力了。
　　「除了一些主控設備被拆卸走了之外，其餘部分保存地十分完整啊！你看，這個環狀生活區還可以正常開啟。」
　　一群工程師摩拳擦掌，幾乎是一種狂熱地態度在研究著。環狀區域燈火通明，一片機器人正在繼續檢索。
　　當然了，這種完整也是新人類特地加上的要求，不允許故意破壞。雖然說這顆星球，憑借安泰克文明的手段，怎麼炸也不可能炸壞，但想要將自己建設好的部分破壞掉，還是容易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猜測
　　這一部分已經建設好的設施，給人們減少了大量的工程量，包括各種高速磁懸浮鐵路，星空港口、礦業基地等等。
　　所以，工程師也是格外起勁，他們正在瘋狂地討論著，應該怎麼怎麼整改，哪裡在增添哪些設備，應該用多少功率的核電機組，才能滿足需求……
　　「按照新人類的技術，已經可以使用人造重力，這麼繁瑣的環狀運動區域可以直接拋棄。」其中一位科學家說道。
　　離心力作為一種慣性力，怎麼也不可能比得上人工重力舒服。
　　「甚至可以將諾亞號直接轉移到這個核心區域……這樣就不用擔心重力的問題了。連人工重力都不需要。」另外一名工程師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只不過想要挖十五公里直徑的大坑，工程量實在太大了。」
　　「如果能挖的更深，一千公里的地核深處，是不是會更加安全？電磁炮的炮管全部可以深埋於地下，管道越長，加速越快啊。」
　　「想要挖礦的話，應該挖哪些區域？挖出的洞穴可以直接當房間使用，稍稍加固一下就行。」
　　一個又一個的想法接連不斷地提出，隨著這一番探討，他們的情緒也越來越狂熱。
　　一顆金屬星球，在他們眼中，就如同一塊剛剛開墾的處女地。這些富有藝術天賦的專家們，實在想要上去耕耘一番、雕琢一番。
　　……
　　「咳咳。」
　　過了好一陣子，於易峰咳嗽了一下，不得不打斷他們的瘋狂探討：「各位，我們現在的第一目標，就是將這顆戰星轉移走。也就是不計一切代價，給它安裝上曲率引擎，之後才能討論其他的東西。」
　　「在徹底完成這顆行星前，諾亞號也不會轉移到裡邊……」
　　「行星飛船的建設，必然是一項超長期的工程，急不來的。」
　　安泰克文明逃跑後，肯定會呼喚援軍，這一點新人類心知肚明。畢竟這個星際文明是有強硬後台的，一顆行星飛船被搶劫，可不是一件小事兒。
　　要是LLP硅基聯盟的白矮戰星，真的出現在這個偏僻的角落，新人類能不能成功逃跑還是兩回事。
　　所以，現在其實是一次爭分奪秒的賭博。
　　於易峰說的沒錯，新人類文明的最大目的，就是轉移這顆星球。其他的改造全部只能放在第二優先級。
　　「我們對行星級飛船的曲率設備研究，已經很久了。這一門技術上和普通飛船上的引擎是不一樣的……而且工程量非常大。」身邊的一位年輕地助手正在查閱資料。
　　「不過，我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一項工程。一百光年以內的空間距離，暫時沒有發現異常引力波數據。」。
　　星空如此龐大，幾年、幾十年的航行，只不過是彈指一瞬。對於新人類來說如此，對於逃跑的安泰克文明來說，也是如此。
　　按照新人類得到的這一批安泰克軍艦計算，它們極限曲率航行速度，也就只有6到8倍的光速。
　　這種速度，跑出一百光年的距離，需要11-16年！
　　一百光年，對於宇宙甚至對於獵戶懸臂而言，也只不過是很短的一段距離。
　　「不一定啊，安泰克文明並沒有建造好曲率引擎，很顯然有其中的難點。」於易峰皺著眉頭說道。
　　他對這方面略有些涉獵，曾經聽丁一東等人稍稍提到過。
　　「你們說，他們……最後告訴我們的數字，準確嗎？為什麼要這樣提示我們呢？」安全部長許雲進也沒有像年輕人那麼自信，微微有些憂慮。
　　不憂慮是不可能的，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可怕敵人，甚至沒有辦法逃跑的敵人，怎麼可能不憂慮？
　　也因為這個原因，天文學家們早就對周邊一百光年，進行了大量的探測，並沒有找到白矮戰星的可疑痕跡。這也讓所有人暫時稍稍安心。
　　當然了，這樣的探測，並不能說是完全準確的，只是給了大家一個心理安慰而已。
　　引力波的傳遞速度也是光速，如果對方在20年前，出現在100光年外的地方，那麼新人類還要等待80年的時間，才能探測到對方。
　　「所以觀測數據肯定是延遲的。」
　　或者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對方已經超光速，向著金屬星球飛了過來！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探測到數據，一觀測到，甚至意味著對方已經到來。
　　人們曾經對安泰克文明，進行過某些研究，關於最後一個「帶著好心」的奇怪提示，做出了大量假設，想要判斷其中的真假。
　　第一，這個信息是假的，對方完全就是恐嚇！
　　恐嚇的原因，當然是為了臨走前報復一下，噁心一下新人類。
　　「難道他們以為，新人類會因為害怕，讓出這顆星球不成？」許雲進嗤笑道。
　　第二個假設，就有一點意味深長了。
　　這個信息……是真的！
　　「可是對方這樣做，又有什麼動機呢？」這也是大家最迷惑不解的一點，為什麼要將關鍵信息，告訴自己的敵人呢？
　　經過最終的探討後，如果基於對方的信息是正確的，從心理學層面，答案只有一個，這個安泰克文明，雖然是LLP硅基聯盟的附屬物種，但是，忠誠度可能並不高。
　　也就是說，這個壓迫了蜥蜴人的種族，自己生存地也不好。
　　「有非常大的概率，這顆行星飛船，徹底建造完成後，歸屬權並不屬於他們。」
　　這一個違反常理的猜想，從一開始的提出，就引發了大量的爭論。搶了半天，這一艘飛船，竟然有可能不是安泰克文明自己的，難怪他們到最後，不怎麼肉疼地讓出來了。
　　人們得出這個結論，當然不是胡亂猜測，而是有一系列的證據！
　　第一，在金屬星球檢查的過程中，人們發生了大量有待完成的核心項目，譬如說行星級電磁加速器，以及大量的行星級武器裝備。這些核心工程只是開了一個口子，但是並沒有直接往下做，全都處於一種莫名擱置的狀態。
　　很顯然，只要花費幾年，或者十年的時間，這些項目是能夠完成的，技術上的難度也不算太高。
　　到時候，飛船的性能不說發生質變，火力至少提升50%，沒有任何問題。但安泰克文明，卻莫名其妙，將這些項目，擱置了。
　　這一點很反常。通常來說，新人類做一項工程，會按照重要程度，排出一個優先級，先要安裝核動力能源室，然後其他的，都是井井有條。
　　但安泰克文明不是如此。他們幾乎是東打一耙，西打一耙，半途而廢的項目到處都是。
　　還有，非常重要的曲率引擎項目，雖然工程量以及技術難度比較大，竟然要放到最後才做，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淪者文明
　　根據內部會議分析，安泰克文明不建造曲率引擎，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可能，技術水平不夠，行星級別的曲率引擎，開發難度可不是一艘普通飛船可以比擬的，需要長期的技術積累。
　　新人類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科學家們早就做了各種方案，所以心中才隱隱有把握。安泰克文明的科學水準更差，沒有辦法將其完成，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還有第二個可能：大量工程的荒廢，是因為有某一方面的掣肘，限制螳螂們進一步的改造。
　　「這個限制，是否就是他們的主文明呢？」
　　「我們甚至可以大膽地認為，這艘飛船的最終歸屬權，很可能不是安泰克文明，他們和蜥蜴一樣，很可能只是打工的而已。最後的工程，需要讓主文明，也就是背後昆頓們自行完成，這樣才不會失去核心控制權。」
　　「LLP硅基聯盟不讓他們做引擎，其實就是為了防止這群螳螂逃跑！」
　　這番天馬行空一樣的猜測，實在是令人目瞪口呆。
　　但於易峰感覺荒謬的同時，隱隱覺得，它又是正確的。這才解釋的通，為何安泰克文明，比較輕易地放棄了這一艘行星飛船，反正損失又不是自己的。
　　不僅僅如此，還有……另外的證據！
　　在這個環狀的中央居住區，人們發現了大量遺留下來的娛樂設備，包括但不限於電子遊戲、小說、肥皂劇，還有一些精神成癮性的藥物等等。
　　大量！
　　這對於新人類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一個L3的星際文明，發展了這麼久的時間，竟然在沉迷於這些東西。這不是和低級文明沒什麼兩樣了嗎？
　　一個名詞，也漸漸地出現在於易峰的腦海中。
　　沉淪者文明！
　　還是比較低級的那種。
　　人們曾經在希克斯市場，見識過一些類似的「沉淪者文明」，但那些文明沉淪的，都是一些高大上的東西，譬如說自己創造的世界。
　　但這些螳螂，竟然「沉迷」於低級物質享受以及成癮性藥物，這算什麼啊？
　　再加上蜥蜴們對螳螂平時的口述，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螳螂們對飛船的建設工作，並不是非常上心，以娛樂的時間居多。基本上大多數的人口，每天工作兩三個小時，已經算是精英級別了。
　　也就是軍人還勉強夠格。
　　大量的人口，將時間以及精力全部花費在娛樂上面。
　　如此一來，人口的勞動效率並不高，這也是它們大量抓捕蜥蜴土著的另外一個原因。如果沒有蜥蜴，活就沒法干了。
　　正是因為大多數人口沉迷於享受，幾千年的發展下來，科技早就已經卡殼，處於一種停滯狀態。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新人類文明碾壓了。
　　「綜上所述，安泰克文明是一個比較沉淪於享受的星際文明。他們的意識形態，並不比低級文明更加優秀。」
　　「他們對LLP硅基聯盟的忠誠度並不高。一旦發現不妙，就直接跑路了。」
　　挖掘到了更加深層的東西後，整個事情，就變得更加有意思了。這還是新人類第一次遇到如此沉迷於物質享受的星際文明。
　　「有了較高的科技水準，生產力能夠輕易滿足生存需要，文明的意志又非常薄弱……」於易峰心中默念著，「很顯然，這不是自然誕生的產物，而是人工催化出來的。也就是所謂的……附屬文明。」
　　一個文明的發展如果太過順利，或者借助其他文明的力量，繞過了大過濾器的篩選，那麼，變成沉淪者文明是大概率的。這也是附屬文明培養計劃中，最大的一個問題。
　　這裡也事關LLP硅基聯盟的弱點，以及其中的管理漏洞。不由得所有的參會人員，進行進一步的討論。
　　LLP硅基聯盟，主要成員是一系列型號為「昆頓」的人工智能。這種人工智能有幾個特點：他們的情緒能夠擬人化，也能夠分裂一系列的子體，但是創造能力並不強，被固定在一定的條條框框內。
　　在「信息傳播速度依舊是光速」這一定律，很難突破的情況下，就算是人工智能，也不可能無限擴張軍力。
　　所以想要打仗，抓一些附屬文明還是必要的。
　　於易峰在會議中補充道：「我估計，安泰克文明原先是一個低級文明。被昆頓收編以後，強行灌輸了一系列的科技。結果，突然得到了巨量的生產能力，以至於整個文明的意識形態快速墮落。」
　　這種情況非常正常，隨著能源的極大富裕，生產力大規模提高後，如果公民的素質不高，誰還願意一直兢兢業業地工作？民眾所有的願望，都能夠滿足了，就算不工作也能生活的很好。
　　他們工作的動力又是什麼？
　　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文明啊！
　　「……所以，安泰克文明成為星際文明的時候，就已經墮落了，他們迫不及待想要享受更好的生活。但是沒有辦法，他們頭頂還有一個主子。」
　　「他們工作，是迫於巨大的生存壓力。是昆頓給與的。」
　　「我們可以進一步合理推測：昆頓對於這些沉淪者文明也很無奈。這種文明怎麼說呢，就如同地球上的非洲某些國家，行動力差，辦事拖拖拉拉。而且這種意識形態一旦形成，就很難扭轉。」
　　「但是它們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事實高壓……再怎麼樣也是星際文明，比一個低級文明更有價值。」
　　這也給所有新人類的高層提了一個醒，培養一個附屬文明，意識形態還是非常重要的。科技實力，生產能力與意識形態不符合，只會造成意識形態的沉淪。
　　擁有多高的意識形態，就能擁有多大的財富，這句話是不能夠反過來的。
　　這也是新人類沒有直接給與附屬文明，大量科技的主要原因。
　　但培養意識形態這種事情，又相當困難。基因是自發墮落，想要克服本能，談何容易？
　　另一方面，忠誠度這種東西，只能保證一時，卻不能保證一世。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啊。安泰克文明想要追求自己的自由，如果事實真的符合我們的猜想，20年到30年這個數字，很可能是準確的。」
　　「……是處於某一種怨恨，故意透露給我們的一個信息。」
　　「我覺得，可能是想要單飛吧……畢竟已經是星際文明了，如果忠誠度又不高的話，誰又願意寄人籬下呢？幫別人建造行星飛船，哪有為自己建造，來的有動力？」又有一位科學家說道。
　　得到這一些結論，於易峰也是唏噓不已：「雖然昆頓的個人能力非常強，但它們對宇宙社會學可能並不精通吧，所以培養出來的文明，也是一幅沉淪者的樣子。」
　　「機器人，總歸不是真正的智慧生命啊。或許只有005那樣的，才是真正的智能生命吧。」
　　最難把控是人心，就連上帝也猜不到智慧生命下一刻的想法。或許本來沒有這種想法，被某些因素引誘後，卻突然產生。
　　或許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突然會大發善心；又或許一個正人君子，在壓抑中突然爆發出獸性，種種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年！
　　「根據天文台目前的探測，再加上一系列的計算分析，我們姑且劃定一個安全界限，也就是安泰克文明所描述的20年。」
　　「20年內完成掉曲率引擎，並離開這裡，大家覺得有問題嗎？」於易峰鄭重地說道，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
　　「可能會有。」
　　丁一東教授皺著眉頭，也沒有不好意思：「只要和行星飛船牽扯上關係，工程量都是非常非常大的。技術方面，我們會想辦法，盡快解決，但工程方面……工程量……」
　　「工程方面主要還是讓工程部來配合完成。」於易峰接口道：「有了一顆星球之後，表面可以鋪設的自動化工廠大大增加，不用屈居於諾亞號內部了。如此一來，工業能力應該會有一個大幅提升的階段。」
　　「人口不夠的話，只能讓附屬文明，來做一些簡單的控制工作。」
　　「究竟能否按時完成，讓工程部和你們配合著商量一下。長期工程的動員儀式讓我們來做……」
　　蘭波博士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倒是想到了一點，關於附屬文明的培養工作，也要慎重一點啊。絕對不能填鴨式地灌輸科技。得到的容易，也就不珍惜了，而且意識形態上不去，很可能變成像安泰克文明那樣的沉淪者。這對我們的長期發展是不利的。」
　　周邊的幾位智囊團成員，也若有所思。
　　如此看來，一手培育長大的赤炎角人，彷彿更加可靠一些，一方面同樣屬於直立智人系，有著幾乎相同的審美。另一方面洗腦徹底，處於一種為新人類文明工作而榮耀的狀態。
　　蜥蜴們，又彷彿更不可靠一些。他們有更多的獨立思想，也更容易懶惰。
　　好吧，目前的階段，暫時還不需要顧慮太多，只需要打一些預防針就可以了。
　　「如何把控附屬文明，確實是一件考驗政治智慧的事兒。」
　　於易峰拍了拍手，繼續說道：「……科技確實不能夠隨便亂給，主要還是以教育培養為主，提高人口的綜合素質。現在他們連造一艘最基本的飛船，都不會呢。」
　　一個星際文明的科技樹，繁雜而又浩大。新人類雖然人口少，但質量高，目前結合了多個文明的技術，又自行發展了這麼就時間，科技樹以及工業體系還是相當健全的。附屬文明想要學會其中的一些技術，不知道要多少時間。
　　「總之，抓緊時間建立行星級曲率引擎，才是頭等大事。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沒什麼事了，大家散會吧！」
　　就如此，散會之後，於易峰等人回到了未來號，開始了雄心勃勃的一系列規劃。新人類的第一顆戰星，就如同看待初戀情人一樣，當然要做的盡善盡美。
　　接下來的事情主要有三個：
　　第一，由丁一東教授的野狼設計局，以及特斯拉研究所，負責整個工程的總體規劃。
　　「至少要將行星級曲率引擎的模擬圖先搞出來。」
　　這是一項規模浩大而又複雜的工程，想要用曲率引擎「推動」直徑兩千公里的龐大星球，可不是簡單的工程。
　　從技術角度，金屬星球巨大的質量，本身就自帶了大量引力，而曲率航行最不喜歡的東西，就是引力。
　　從工程角度，兩千公里的直徑啊，體積就比未來號大了N倍。想要包裹這麼巨大的空間，難度無疑提升了無數倍。
　　而且從功率角度，能量的消耗也極為可怕。
　　曲率引擎並不是不需要能量，它只是不提供動能而已。從能量守恆的角度出發，挪移一顆行星，必須要克服它所處的引力井，這個引力井是周邊的恆星產生的。爬升引力井花費的能量，必須由曲率引擎提供。
　　而且行星航行的時候，會對周圍的物體造成引力擾動。這部分擾動帶來的影響，也得引擎來功能。
　　這些加起來，所需要的功率可大得很啊！保守估計，數量級在10^18W。
　　如何更好更快地，完成這部分工程，對新人類科學家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
　　許多大科學家正在通宵達旦地奮鬥著。對於他們而言，這種既有些難度，又明確可以實現的東西，只不過是一座看得到頂的山峰而已。
　　攀登高峰，只不過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興致很高啊！」
　　面對整個文明風風火火的工作，於易峰也是一天到晚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對於他而言，這種因為工作引起的亢奮，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第二件事兒，盡快將蜥蜴們，引導到工作狀態中。
　　現在所有的蜥蜴剛剛解放，全部都很興奮，再加上所有的人口都要做出一系列的選擇。在這個點，想要讓他們積極工作，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了。
　　「也就是盡快讓蜥蜴做出選擇，想回母星的就趕緊回去，想旅遊的、懷念故土的也趕快。然後……投入工作！」於易峰做出了一系列的指示。
　　第三件事，敵方飛船的改造、收編，這個過程當然沒有什麼好多說的。盡快在這些飛船上，安裝自己的人工智能，形成戰鬥體系。
　　大批量的飛船將改造成運輸飛船，去氣態星球收集燃料。一顆行星能夠儲備的燃料，當然不是諾亞號可以比擬的。按照於易峰的性格，必須要儲備地滿滿噹噹的，才有足夠的安全感。
　　……
　　一個月後後。
　　在茫茫的太空中，六百多萬的新人類，正在努力建設自己新的家園……
　　星球的某一塊地表上方，就如同鏡子一樣，被磨得非常光滑，完全能夠反射出人的影子。
　　各種機器人正風風火火地，豎立起一個超大型建築。下方是龐大的金字塔結構，大概是18千米的高度，金字塔上方是一根圓柱狀的超級天線，天線的最頂端，又是一個直徑50米左右的奇怪小球。
　　按照設計，這一座高塔的整個高度，足足有100千米！
　　它也正是行星飛船的一個曲率引擎。
　　雖然這一顆行星的引力，對比地球要小得多，但100千米的高度可不是1千米，對材料科學提出了巨大的要求。人們在這個過程中，甚至用上了一定的反重力技術。
　　在這座金字塔上，數萬個新人類工程師一同工作著，藍色的指示燈來來回回閃爍著。在各個樓層間，還有各種運輸機器人穿梭來去。
　　「這樣的金字塔，預計在全球建立360座，聯合發動時，能夠形成超大規模的曲率泡，帶動整顆行星運動。」
　　「與此同時，這些金字塔，還是非常強勁的火力點，可以安裝大量的武器。」
　　於易峰看著這一份報告，暗暗感歎，「真是大手筆啊。」
　　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
　　金字塔型的構造，意味著更高的承重能力，遇到危急情況時，許多重要的部位，包括長長的天線可以收縮回地下，進行重點保護。
　　而且，就算這些金字塔毀掉三分之一，依靠剩下的，曲率引擎依舊可以勉強發動，這樣一來就大大提高了戰爭時的容錯率。
　　有機動性的行星飛船，可不是以前的活靶子了，而是一個可怕的火力點。
　　人們曾經在希克斯交易市場，參觀過大量的行星飛船。當然了，希克斯文明的科學技術，遠遠不是新人類能夠比擬的，其戰星的結構大多是為了「藝術」，為了好看，而不是為了性能！
　　但在希克斯市場，也有少量幾顆星球，採用了這樣的金字塔構造。說明這種結構確實有一定的合理性。
　　除了「行星級曲率引擎」外，備用的，還有一個「行星級動力引擎計劃」，也就是，給行星安裝上正兒八經的離子動力引擎。
　　想要推動質量千億億噸級別的星球，發動機的大小也是誇張地可怕，需要分佈在好幾千個不同的地點。不過，安泰克文明已經完成了一部分工作，倒是給新人類省下不少力氣。
　　這種巨型發動機，工程量極度巨大，機動性卻不怎麼樣，每一次的啟動，都需要消耗海量的工質。與此同時，整顆行星的加速度能夠達到0.01米每二次方秒，已經算是非常非常不錯了。
　　所以，因為這一系列的原因，新人類，暫時沒有心力去繼續完成這種巨大卻不怎麼「實用」的動力引擎。
　　「曲率引擎工程」還是目前的首位，360座高塔，理論上，只要建造好240座，就能夠挪移整顆星球。但240座高塔消耗的物質，也絕對不是蓋的。
　　海量的超導材料是第一首選，少一點都不行，還有各式各樣的新型材料、納米材料、反重力設備等等。
　　「依靠目前的工業能力，想要二十年內完成全部工程，還稍稍有一點困難啊。」於易峰微微皺眉。
　　他也看出來了，這座高塔的工程量絕對不是說說的，就算目前以滿速工作，可以在六個月內完成，已經很不錯了。
　　但相比整個工程量360座，或者說至少240座，實在是慢了些。
　　人們必須要想更多的辦法，再次提升產能。
　　一方面，可以將諾亞號裡邊的工廠，大量搬遷出來，解放新人類全部的生產能力。目前的自動化水準已經非常高了，程序化的生產是不需要人力的。地盤有多大，工廠就能鋪設地多大。
　　另一方面，可以讓這240座高塔同時建造，這時候就可以讓附屬文明排上用場。大量的蜥蜴工程師或者赤炎角工程師，雖然水準不可能比得上新人類工程師，但模仿著做一些配合工作，還是能夠勝任的。
　　當然了，也因為背靠金屬星球的緣故，所有的物質資源都是自產自銷，暫時不需要跑到其他的星球去挖礦。這樣也大幅加快了速率。
　　那種忙碌的時代真是讓人完全停不下來，一天天地，於易峰來回於金屬星球與未來號，忙地暈頭轉向。
　　事情有很多，但整顆星球每一天都在變化。
　　這種肉眼可以看見的進步，也給人帶來巨大的成就感。
　　半年的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
　　這一天，大量的人口集中在金屬星球的幾個生態圈內，參觀封頂儀式。
　　半年，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第一座的「金字塔」一樣的行星級曲率引擎，已經徹底完成！
　　這一座一百千米的高塔，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金屬星球的表面。各種五彩繽紛的燈光，讓它如同明珠一般閃耀著。
　　這座金字塔的工程量，已經相當於一艘大型飛船。而且是第一次設計並生產的那一種。
　　六百萬人口全力開動，幾乎可以說是陷入了瘋狂的工作狀態，竟然只花費半年，就將它硬生生地打造了出來，簡直就是一項工業奇跡！
　　「這是第一個行星級別的曲率引擎，是整個大項目的一部分。它擁有完整的能源、引擎、防禦系統……」
　　「……在建造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技術上的困難……星球如此之大，我們是怎麼克服的呢？稍後，我們將邀請總設計師丁教授來為我們講解……」
　　「後邊的高塔，已經沒有技術層面的難題，整體速度還會加快不少……我們預計二十年內，完成整個計劃。」電視上，這名女性的主持人，正在做一次科技方面的焦點訪談。
　　這一座高塔的建成，可以說，對整個新人類文明以及附屬文明的士氣，都有很大的幫助。
　　這位女主持人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穿著職業短裙，神態端莊，看起來約莫是二三十歲的樣子。當然了，作為壽命悠長的新人類，實際年齡早就已經不能靠外表來判斷了。真正二三十歲的姑娘，是不可能在這裡主持的，肯定還在學校裡學習呢！
　　新人類的義務教育，已經延長到了五十年，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二三十歲就畢業。
　　在這一時刻，大量的政府高層，還有部分的赤炎角人、蜥蜴，正在參觀這一座宏偉亮麗的高塔。
　　於易峰也是笑著，給幾位主要的工程師頒發了獎狀，然後說了一番鼓勵致辭。
　　整個必要的儀式，總共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儀式這種東西吧，有時候很麻煩，感覺就是在浪費時間，但對於整個文明來說卻是必須的。
　　儀式感，正可以提醒人們，這不是一潭死水，是和平時有區別的東西。
　　在地球上的時候，沒有儀式感，就導致了沒有了節日與節日之間的不同。譬如說過年不放煙花、不賭博，和普通過節有什麼差別？
　　而這種這種正兒八經頒獎儀式，還是在電視台前舉行的。對外人來說這種事情很無聊，但對獲獎成員而言，還是有一種榮耀在裡邊，是自己辛勤努力換來的結果。對新人類而言，已經不需要金錢來刺激，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榮耀以及成就感了。
　　「呼，終於完了。」
　　說完整個鼓勵辭，他走下台，站在最外邊，俯視整個星球。
　　一百千米的高度啊！
　　是珠穆朗瑪峰的12倍！
　　在地球時期，低軌衛星的高度也就100-120km，也就是說，他現在所處的高度，已經夠的到最低的衛星了。
　　「手可摘星辰。」
　　站在高塔的最頂端，能夠清楚地看到整個金屬星球的圓形弧度。宇宙如此宏大，生命又如此渺小，在這個地方，能夠感受到各種各樣的矛盾情緒。
　　是的，感覺很奇怪，一方面又有些亢奮，另一方面又有點兒消極。新人類在銀河中混了這麼久，也就勉強可以改造一顆行星的程度。什麼征服宇宙，征服銀河的野心，他是一點都沒有的。
　　如果有人說，他們的文明以後會征服整個宇宙，於易峰只會心中笑一聲「呵呵」。
　　「要是跳下去，不知道會飛多久。100千米啊……」
　　「比薩斜塔的實驗？」
　　「鐵和羽毛會同時落地。」
　　就這麼一會兒，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冒了出來。但是漸漸地，又有一種心緒佔據了腦海：那便是自豪！
　　「這是新人類製造的工業奇跡，這樣的奇跡，還要重複360次，甚至，更多！」
　　第一個曲率高塔的參觀儀式完成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全體動員儀式。
　　緊接著，丁一東教授接受了記者採訪，向全體民眾詳細介紹了這個計劃。這一番介紹，吸引的觀眾倒是挺多，大家對科學方面的東西，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再接下來，趁著情緒正熱，於易峰再次上台，非常罕見的，在電視上宣佈了一個……《十五年工程計劃》！
　　「……各位新人類公民，在這裡，我要宣佈一個重要消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土著蜥蜴加入
　　於易峰在電視機中繼續說道：「各位新人類的公民，首先我們要認清一個問題：我們雖然贏得了一場戰爭，但是待在這裡開發行星，並不安全。我們時刻面臨著敵方軍隊的威脅。」
　　「如果對方派來真正的白矮戰星，我們能不能夠安全撤離還是一個未知數。如果不是白矮戰星，我們也會面臨一場惡戰……」
　　「對此，我經常會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直接放棄這顆星球，選擇逃跑，是不是乾脆杜絕了所有的風險？」
　　「很顯然，答案是肯定的，逃跑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很遺憾，包括我，幾乎所有的政府高層，都不願意就這麼簡單地放棄這顆星球……它承載著我們新的希望。」
　　「憑借我們目前的技術，完全能夠將它改造成……軍事以及生態環境一體化的星球。駕駛一顆星球去星際旅行，將不是夢想！」
　　許多人都在思考於易峰說的這一番話。
　　一方面吧，辛辛苦苦搶下來的金屬星球，直接放棄掉，非常不合算。打仗豈不是白打了？
　　另一方面，這種機遇，確實是不多的。想要在銀河系，另外找一顆被別人改造了三百年的那種，然後搶下來，基本上……不可能！
　　「我們仔細算了一下。」
　　於易峰繼續說道，他手指一劃，在屏幕上顯示出了一系列的數字：「這種金屬星球，一般都是大型類地行星的內核，體積至少是金星大小。」
　　「如果直接改造一顆大型的類地行星，需要將表面的地殼以及地幔層全部刨去，然後等待地核慢慢冷卻……」
　　「期間需要將四五千公里厚度的巖土層，幾乎萬億億噸的質量運送到太空，按照我們的工業實力，可能花費……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以上的時間。」
　　「也就是說，隨便找一顆星球，把內核挖出來改造，幾乎是不可能的……整個工期比我們整個文明的歷史，還要長的多了。」
　　「……還有一種方式，找一顆差不多的金屬星球。銀河系如此之大，星球眾多，隨機事件層出不窮。但是這種金屬星球，是各個L4文明所共同尋找的戰略資源。就算能夠找到，距離方面肯定也非常遙遠，航行幾百年、幾千年趕過去，都是正常的。」
　　「當然了，相對第一種刨地面的粗暴方法，另找一顆可能是更好的選擇。」
　　「而現在，一顆半成品的金屬星球就這樣放在眼前，其重要的戰略地位不言而喻。保守估計，它至少能讓我們節省一千年以上的發展時間！」
　　「為了這顆星球，為了這種進步，我們要承受的，就是風險！敵人隨時可能到來的風險！」
　　「……唯一減少風險的方案，就是盡快建設好引擎，離開這裡！」
　　這半年的勞動，還只是開頭的小意思而已，整個工作還要持續360次……不，至少也得240次！
　　至少240座曲率高塔，才能撬動整個星球的移動。
　　所以，於易峰說這番話，並不是沒有目的的。因為這一期的工程實在太大太大了，人們辛辛苦苦工作了半年，只不過是開胃菜。
　　面對這種巨型工程，必須要做好動員工作。
　　新人類的公民素質可不是蜥蜴、赤炎角人可以比擬的，大家考慮的方向，也是以文明的角度。只有文明強大了，大家才能有更多的個人利益。所以除了一些基因病毒之類隱晦的東西，基本上的政務全部都是公開的。
　　也因為如此，公民的社會參與性非常高，根本不會出現連領袖都不知道是誰的呆瓜，也早就度過了物質需求的階段。只要政府的要求合理、坦誠，公民的配合程度自動會上升，這是一定的。
　　所以他的這一番宣言以及解釋，是為了鼓勵大家的工作積極性。
　　而這顆金屬星球的絕大部分工作，確實要新人類來完成，畢竟新人類可是L4級別星際文明啊。兩個附屬文明的水準放在這裡，頂多只能幹一些邊邊角角的雜活。
　　「我們經過嚴格地計算，安全時間……應該在20年左右。」
　　於易峰神色嚴肅地宣佈道：「也就是……曲率引擎計劃，預計要在15年以內，初步完成240座高塔。這個工程量是巨大而又困難的，但我們為了自己的未來，必須將它完成！」
　　「為了我們的安全，也為了我們新的家園！」
　　「這意味著，我們整個文明，需要為了這個目標，延長工作時間，犧牲一定的生活質量……我們將要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
　　「五百年前，我們在尼克斯星，以大毅力通過大過濾器。而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年計劃而已……」
　　「這絕對難不倒我們！」
　　「在此，預祝我們的工程，能夠圓滿完成……」於易峰說完這一句，下邊已經掌聲一片。許多民眾的積極性已經被調動起來了。
　　越早完成，就能越早逃離這裡，不管安泰克文明說的是真是假，曲率引擎總歸是要做的。
　　再接下來的幾天裡，一件大好事出現了……
　　蜥蜴們也做出了最終的抉擇。這一次的選擇已經有了半年的時間，基本上所有的蜥蜴也已經想好，自己應該怎麼做。再沒有想好的，將會被強制趕回去，新人類沒有空和他們墨跡下去了。
　　大概有42%的人口，願意回歸自己的母星，自己建設自己的國家；剩下的，願意跟隨新人類文明，遠走他鄉。許多蜥蜴已經閒置不住，幫助新人類幹活了，在這裡，幹活是能夠得到「星幣」報酬的。
　　「決定好了麼？那麼三天後，整個運輸行動正式開始。」於易峰也爽快地，給了他們最後幾天相聚的機會。
　　幾天而已，不礙事。
　　很顯然，對於許多有志向的蜥蜴而言，這個「金大腿」肯定比安泰克文明粗壯得多，也有好的多。
　　見證過真正的星際文明，蜥蜴們的眼界以及見識都大幅提升。這種見識，是蝸居在一顆星球中不能比擬的。
　　尤其是大量的蜥蜴工程師以及科學家，目睹著第一根金字塔，一天天的建立，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
　　「這是奇跡！」
　　凡是對自己的領域，做出一點成就的人，至少要對工作帶一點喜歡。如果完全不喜歡，只會越干越煩躁。
　　這種道理在更高層次、更加困難的領域，顯得更為突出。許多優秀工程師總是帶著一點點夢想，譬如說……設計一種與眾不同的建築，或者設計一種強大武器等等。這種夢想可能隱藏在心底裡，因為現實因素沒有顯露出來，但總歸是有那麼一點的。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通過這一根高塔，他們發現，只要跟隨新人類文明，實現自己的夢想簡直不要太容易？！
　　就如此，加入新人類的人才比例，是相當高的。
　　當然了，一些想要混日子的，沒什麼大本事的，或者懷念故鄉的，對新人類報有警惕的，反倒想要回歸自己的母星。
　　回歸母星，對它們來說或許是更好的選擇，那裡的許多地區未開荒，機遇非常豐厚。混亂才能製造機遇，制度的不健全帶來投機的可能。
　　相反，在新人類聯盟，已經明確規定了一系列規章制度以及完善法律，對附屬文明的意識形態以及道德層面，要求是比較嚴格的。如果沒有較高的學術水準，光有一身投機本領，確實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也有一些野心家也選擇了離開。頭頂蓋了一個比天還高的新人類文明，還有各種現成的制度，再怎麼有野心，也不可能實現太多的抱負了。有一個更高的統治者，對野心家而言，肯定是不舒服的。
　　「人才很多啊。大批量的高素質人口，還是選擇了留下。」看到最後的人口報告，於易峰也是眉毛上挑，心中喜悅。對於離開的人口，他並不怎麼在意，他在意的是科學家以及工程師這一類。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建設！
　　於易峰看完整個蜥蜴人口的報告，對著身邊的一位助手說道：「盡快將這些加入聯盟的蜥蜴人口，安排到工作當中。也要幫助他們，建立合適的政治體質以及經濟體系。」
　　智慧生命的基本需求，生存以及繁衍，是必須要照顧好的。否則便是走了安泰克文明的老路子，新人類並不需要高壓統治。
　　「剩下的這些想回歸母星的蜥蜴，派遣一些飛船，把他們帶回去吧。再給他們一些最基本的生產資料以及糧食，其他的東西，就不用多管了。」
　　這位助手也是笑著說道：「這些生產資料的數量、種類，以及糧食的數量都沒有具體的數額。艦長，這些東西，我們需要特別研究一下嗎？特別是幾千萬蜥蜴的口糧，可不少啊……我們一時半會將，沒有有這麼多的糧食儲備。」
　　「都星際時代了，還在乎一些糧食……擴大生產，一兩個月就能生產出來了。」於易峰也是笑著說道：「稍微大方一點又有什麼？不過也不要給的太多，一兩年的口糧份額也就夠了。否則直接助長了他們的懶惰情緒。」
　　說完這一番，他又正式簽署了一份行政命令，派遣軍隊護送這些蜥蜴回家。
　　幫助蜥蜴們的回歸，是因為曾經的歷史友好，以及土著蜥蜴文明對這次戰爭做出的傑出貢獻。於易峰並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如果因為這群蜥蜴不願意為人們服務，就暗地裡使小辮子，那也太小氣了。他沒有必要這樣。
　　「接下來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從道義層面，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他看著那一群正在登上運輸飛船的蜥蜴，慢慢說道：「對了，建議它們大力發展地下建築。畢竟地熱能幾乎可以說是無限的。從御夫2獲得的乾熱巖發電技術，可以送他們一份。」
　　「而且躲在地下，也不容易被星際文明抓走。待在尼克斯星，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
　　……
　　再接下來，一項又一項的工作全面開啟。新人類開始了整個金屬星球的大建設工程，一個又一個的工廠，在星球表面大量鋪設。
　　與此同時，蜥蜴人之間複雜的建國工作開始了。
　　曾經，在安泰克文明的管控下，他們是沒有建國權力的，自由度非常低。有許多行政命令需要強制執行，包括平時的食物份額，都被控制住，以減少叛亂的可能。
　　這種束縛，也一定程度影響了創造能力。
　　但在新人類的手中，這些權力全都被下放。於易峰認為，一個更加自由的文明，才更有生機活力。
　　更多的自由，意味著文明高層，要考慮更多的東西，需要考慮資源調配以及經濟發展，也意味著所有的食物、生活用品都需要自己生產。新人類的幫助，畢竟是有限的。
　　就如同赤炎角人當初的時候，這群蜥蜴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像什麼經濟之類的體系，還要請教曾經的赤炎角人。
　　而且他們的技術遠遠還沒達到星際文明的程度，掌握的各個工業技術並不成體系，一定程度影響了生產力。
　　最終，這群蜥蜴人組成了十個政治團體，也就是十個國家。這些國家，是按照當初安泰克文明設置的生產區域，劃分的。
　　因為政治意見不統一，國家與國家之間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合併。
　　「權力這種東西，還是很難看得開啊。」沒辦法，於易峰也歎了一口氣，只能隨他們自行安排了。
　　新人類聯盟內部，就這樣多了十個蜥蜴國家，再加上赤炎角人的八個國家，總共已經有十八個附屬國家了。
　　因為國家內部人才的不同，他們重點發展的工業大類也是不一樣。
　　有的國家擅長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也有的國家擅長電力、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還有的擅長專用設備製造等等。
　　如此，每個國家專攻一個或者幾個工業方向，各自的發展速度很快，也能夠形成一系列的經濟、文化交流。形成了國與國之間的產業鏈。
　　於易峰甚至還隱隱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這樣一來，反叛的概率降低了不知道多少……工業產業鏈的分散，意味著，想要建立一艘大飛船，需要多個國家的聯合。想要反叛就更難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又有些杞人憂天，反叛什麼的，在新人類的手中，概率還是很低的。
　　「只要能過上好日子，而且未來是可以期待的，憑什麼要反叛呢？想要反叛，必須要有更大的利益。文化，經濟方面捆綁地牢固，基本上沒有單飛的可能吧。」
　　就如此，蜥蜴們進入了正常的工作狀態。建立國家的時候，百廢待興，需要大量的物質資源要投入，最好的方式，當然是為新人類「打工」。
　　新人類將通過僱傭的方式，發放重要的外匯「星幣」，通過這些星幣，可以購買大量的物質資源以及他們的飛船居住權限。
　　親兄弟明算賬，文明之間也是如此。
　　既然給了他們更大的自由，白吃白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包括居住在飛船裡邊也需要付費。現在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新人類的財產。
　　當然，對於人才，新人類會給與一定的優待，總之，越高級的人才，待遇越好，這是一定的，也是當初許下的承諾。
　　轟轟烈烈的大建設工程，再次出現在金屬星球。
　　新人類可不是安泰克文明的那一群螳螂，一天到晚磨洋工，生活節奏緊湊而又利落。當整個文明下定決心的時候，整齊巨大的行動力，讓於易峰滿意不已，幾乎所有的公民，每天工作十個小時，實行做六休一的政策。
　　「啟迪者本身已經如此強大，竟然又如此勤奮，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啊！」一位蜥蜴國的首相，驚奇地說道。
　　甚至在一開始，讓他都有一些不適應了。
　　強大的「啟迪者」，竟然比他們這一群正在建國的，充滿希望蜥蜴還要勤奮，還要上進，這算什麼啊？！
　　這種精神層面的差距，讓他微微有點慚愧。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附屬種族……赤炎角人，也是狂熱地崇拜著這種新氣象。他們對新人類的勤奮，早就見怪不怪了。甚至有幾位首領，集體寫信給於易峰，要求參加這一次的大建設工程。
　　再不行動，在不對內壓迫，赤炎角人就要全面落後於蜥蜴了！
　　這幾個首領很憂患啊。
　　對於赤炎角人來說，實在是充滿了新奇而又混亂的半年時間。
　　強力的競爭對手……蜥蜴人的出現，差點將他們的榮耀之心擊垮！赤炎角人是全民狂熱的洗腦狀態，以為新人類服務為榮耀，現在出現了一個更加現代化，人口更多的文明，怎麼能不出現危機感？
　　整個「泛人類銀河聯盟」的市場是有限的，新人類暫時不參與競爭，也不需要低級產品，只僱傭勞動力。主要競爭的，還是赤炎角人與蜥蜴。
　　這兩個文明，是互有競爭的，包括工作崗位，以及生產資料。
　　如果市場全部被蜥蜴佔領，經濟被完全入侵，赤炎角人還怎麼起得來？！
　　「要發展我們的尖端技術！」各個赤炎角人國家空前團結，提出了這一個口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五年的發展
　　所有的赤炎角人高層，微微有些憂慮。
　　從種族值角度，他們確實比蜥蜴人高一些，也更加適應低重力環境下的生活。在這個轟轟烈烈的大建設時代，他們是有優勢的，許多赤炎角工程師已經獲得了工作崗位。
　　但種族值只不過是一種潛力，從人口數量上，他們大幅劣勢，高端人口的數量也比不上蜥蜴們。
　　這個附屬文，明因為以前的政治原因，被分裂成了八個國家。大一點的國家，也就那麼十幾萬人口，實在是太少了，連發展一個正常的重工業，都有些困難。
　　土著蜥蜴到來的半年，改變不了什麼，無論是人口素質，還是人口數量，都不可能大幅提高。但是，半年內又好像改變了什麼。
　　這些8個赤炎角國家，因為外界的壓力，竟然隱隱聯合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更加強大的內部聯盟……「赤盟」！
　　面對這些附屬文明的改變，於易峰是樂於成見的。只要他們不出現惡性競爭的局面，新人類就不會多管。
　　而蜥蜴們對赤炎角人的出現，反應並不是非常大，一個星際聯盟，有其他的外星種族，也是很正常的。特別是建國初期，一些困擾的問題，還得求助赤炎角專家。
　　對於蜥蜴們而言，主要工作依舊是改造星球，和安泰克文明的統治時期沒有什麼不同。但這一次的工作卻充滿了動力，因為所有的付出都能轉化為報酬，能帶來更滿意的生活。
　　而對於赤炎角人而言，是為了「榮耀」，以及文明的振興。有一個外力的壓迫，對他們來說精神格局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局限於文明的內鬥。被比下去可就太糟糕了。
　　在各種合作以及競爭中，這顆金屬星球上方，出現了與眾不同的一面。整個星球表面被粗略劃分成了幾個大塊，分別是冶煉區、重工業生產區、娛樂居住區等等……這些區域都是臨時性的，並沒有特別詳細地規劃過，對於新人類而言，只要效率足夠高，就已經足以。
　　時光快速地流逝，源源不斷的機器人出現在地表。
　　幾乎每一天，於易峰都會往返於未來號以及金屬星球兩地，審閱各種方案，有時候還需要調配一些稀缺性的資源，有時候又要處理附屬文明方面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他幾乎忘記了時間……
　　現在是……新人類歷660年初。
　　自來到金屬星球「GB131」，打敗敵人，並開始大建設時代後，已經過去了15年的時間！
　　而今天，巨大的歡呼聲爆發在金屬星球內部，因為今天，是第240座高塔完成的日子！意味著整顆行星，有了初步的星際航行能力。
　　15年，240座高塔，差不多是一年20座的速度。如此高效強大的行動速度，幾乎竭盡了每一個人的潛力！
　　雖然說，新人類得到戰星後，工業能力本身就有一個快速上升的階段。但這些工作，還得讓人來做，才會上升，不是嗎？
　　在諾亞號中，工業工廠的地盤並不能鋪設地很大，畢竟整體的規劃是有限的。而且，諾亞號裡邊的散熱能力實在跟不上，大量工業產生的熱量，需要散到外邊的未來號，然後通過未來號向宇宙散熱。
　　一艘飛船，就算體積再大，散熱能力能有多強？所以，通常人們都會儲備冰塊用以吸熱。
　　如此一來，就大幅限制了重工業的發展。
　　現在就不同了，一顆星球的散熱能力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再強大的工業也可以輕鬆維持。再加上人工重力設備的量產，能夠讓許多新人類工程師長期、健康地生活在這顆星球，延長了他們的工作時間。
　　一眼看上去，這顆金屬星球表面，密密麻麻地充滿了工廠！
　　這些工廠大多數屬於新人類直接管控，還有少量是赤炎角人以及土著蜥蜴的私人物品。
　　大量的核聚變燃料，可以從就近的氣態星球收集。幾個地底的巨型倉庫，至少能儲備幾萬年的能量份額。
　　饒是新人類徹底放開了手腳，區區十五年的時間，對於一顆戰星的改造而言，也只是完成了全球範圍內的240座高塔而已，其他的……除了地表工廠外，並沒有太多的改變。
　　而且從科技方面，只是人工重力技術實現了工業上的量產，沒有其他劃時代的成果。
　　這一天，隨著第一期工程的完畢，伴隨著「行星級曲率引擎」的第一次測試，還同時舉行了一次浩大的軍事演習，以展示這些年內聯盟的變化。
　　這些演習的軍事飛船，大都是收編自安泰克文明的飛船。裡邊有少量的蜥蜴人，以及赤炎角人士兵！
　　「行星級曲率引擎，啟動倒計時……」
　　「十、九、八、七……」
　　「引擎啟動！」
　　隨著倒計時的結束，金屬星球上的240座高塔頂端，紛紛亮起了明亮的光線。在更遠處的宇宙飛船視角，這些燈光就如同240顆璀璨明珠。
　　這些曲率引擎的聯合工作，撬動了這一片空間，使得整顆行星微微「動彈」了起來。它的表面出現了一層模糊的「氣泡」，光線會在那一層空間中出現微微的偏折。
　　各種的飛船來回巡邏，形成了三支龐大威武的艦隊，繞著星球旋轉著。
　　新人類的母艦「未來號」並沒有參加這一次的軍事演習，而是在一旁遠遠地觀摩著。許多專家專心致志，正在分析第一次試航得到的數據。
　　這顆星球的微微「移動」，放在整個宇宙漆黑的背景中，很難看得出來。不過，以一些固定的星光作為參照物，就能夠輕易地分辨率。
　　「目前的數據大多數正常，有幾個參數需要小規模更改。」
　　「……金屬星球的自轉還是稍稍有點麻煩，會干擾曲率引擎的運行。我們得想個辦法，將自轉給磨掉，否則為了穩定性，速度會降低不少。」一位專家皺眉說道。
　　星球自轉？這顆星球的自轉速度確實是比較快的，這麼多年的飛船活動，也只是讓它稍微降低了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於易峰聳了聳鼻子，戰星巨大的噸位，使得動能非常巨大，只有真正的動力引擎，反向拋射工質，才能夠將自轉速度給降低下來。
　　按照現在這種樣子，新人類是沒有辦法了。就算拿所有的飛船，用納米繩拽拉也不行，噸位擺在這裡，差了九個數量級呢。差不多就是螞蟻和坦克的差別，需要多少只螞蟻才能拉動坦克啊。
　　「自轉沒辦法解決，能夠到達什麼樣的曲率速度？能超光速嗎？要是不能超光速可就麻煩了。」
　　這位專家笑了一下：「能是能，就是比較低，兩到三倍的光速。」
　　於易峰頓時鬆了一口氣。說來也是，如果不能超光速，一開始這個問題就會提到議程上，不會現在才提及了。
　　軍事演習還在繼續，幾顆巨型的照明彈閃亮在天上，行星的速度也漸漸加快。
　　星球上所有的人口，包括赤炎角人以及蜥蜴，站在各自的天文觀察區域，他們大都是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星光的藍移以及紅移。
　　一個小時後，因為快速移動的關係，連外邊的飛船都看的不真切了，只能從通過電視屏幕上看到。
　　他們歡呼著，鬧騰著，這麼多年的努力，轉化為濃濃的喜悅感。
　　說到赤炎角人以及蜥蜴們，在這是十五年裡，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無論是醫療技術、食品、交通、娛樂等等各種產業，都有了巨大的發展。
　　他們已經有了比較高級的工業能力以及社會福利制度，至少對比絕大多數低級文明，可以說是相當高級了。
　　而且，這些附屬文明可是真正切切地，享受到了科技發展帶來的巨大紅利。
　　十八個附屬國家，在金屬星球上建立了各個活動區域。各個國家間的經濟交流也日益茂盛，一個簡單的聯盟已經初具雛形。


第一百五十章 「盤古號」戰星
　　15年裡，新人類也參與了附屬文明間的經濟建設，其中的重要媒介當然是「星幣」。新人類通過僱傭等方式，向附屬文明發放星幣，相當於一種工作報酬。
　　同樣的，附屬文明也可以利用星幣，來購買新人類的一系列「服務」。這種服務的種類包括很多，譬如說購買工業機器、礦物資源、能源、醫療服務、教育資源等等，只要是合理的東西，都可以購買，而且明碼標價。
　　這樣一來，雙方算是一種非常公平的交流。
　　對於新人來而言，依舊處於主導地位，就算浪費一些工業產能，「星幣」的權威性以及信用度還是要維護的。而且這點產能，比起獲得的好處，實在算不上什麼。
　　在這種引導下，以「星幣」為中心的市場化經濟體系，在這十五年的時間裡，已經漸漸完善。各個附屬國家之間的物產逐漸變得更加豐富，民眾的生活蒸蒸日上。
　　激烈的市場競爭，在各個國家間悄然產生。這些初始階段的國家，市場需求非常旺盛，所有民眾都渴望更好的日子，每一天的工作也非常勤奮。
　　大多數需求產品，完全是一片空白。許多東西，新人類根本沒有功夫去搞，因為各個民族身材、體型、生活習慣完全不同，需求也各有不同。新人類建設自己的星球還來不及，哪裡有功夫去調研這些？
　　譬如說赤炎角人使用的手機、鼠標等電子產品，和蜥蜴使用的完全不同。因為兩者的手掌大小、結構根本就不一樣。許多蜥蜴乾脆是左撇子，兩根手指頭岔開，很難直接使用新人類的東西。
　　所以，現在的流程基本上是這樣，某一個國家想要開發某樣產品，直接通過「星幣」，將這門技術，從新人類手上買下來。
　　然後，他們自己進行相關方面的研究、改造後，向整個市場投放產品。
　　一步先，步步先，哪個國家搶佔了更多市場，對今後的發展肯定大有好處。賺錢了才能進一步開發，開發盈利後加大投入，能更加賺錢，這是良性循環。
　　蜥蜴和赤炎角人之間，也相互做買賣，因為重要的外匯儲備「星幣」是相同的。他們的國家中，各有各的貨幣，但所有的國際貿易，都會通過高信用程度的「星幣」來進行周轉。如何從外國人手中賺來更多的星幣，是每個國家需要考慮的。
　　當然了，這其中的競爭，暫且不包括新人類……除了一些通用物品外，新人類根本就沒工夫，特地為附屬文明去設計新產品。
　　不過新人類的少量流傳出來的通用產品，在附屬文明心中是非常高大上的。包括精美的食物、影視文化、遊戲，還有遊樂園等娛樂設備。
　　這些全都是昂貴的奢侈品，也變成了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
　　高端路線，於易峰等人特地制定戰略措施，新人類作為主文明，肯定要走高端路線，越高端越好。只有更多的追求，才能刺激附屬文明的成長。
　　也因為人工重力設備的昂貴，許多附屬文明的人口，依舊居住在環狀飛船。只有一些高素質人才，才有經濟負擔得起昂貴的人工重力設備。
　　就這麼思考間，軍事演習還在繼續……
　　於易峰看到，幾艘由赤炎角士兵駕駛的飛船，正在表演各種高難度的動作，贏得了一片又一片的歡呼聲。宇宙飛船做出了飛機一樣的各種特輯，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赤炎角士兵雖然生活在低重力區，但他們身體裡的韌帶結構，能夠輕易承受10個g的加速度。眼睛裡邊還自帶望遠鏡結構，可以看到很遠的目標。這種種族天賦，是蜥蜴們羨慕不來的。
　　「據說有一些運輸飛船，是蜥蜴設計並獨立製造的？」於易峰隨意地問道。
　　「是啊……其性能比我們地球上帶過來的勝利號稍差一些。採用簡單化學能推進，也就是液態氫或者偏二甲□的氧化還原反應。我們的技術專家，也進行了一系列的指導工作。」
　　身邊的百合子說道：「還不錯啊，第一次試航就成功了。不過機動性方面不算特別好……」
　　「化學能啊……還比不上勝利號嗎？」於易峰微微笑了笑，他記得勝利號用得是核裂變能源。
　　難怪他看到了那種白灼的，有點像火箭的不穩定火光。當然了，這種笑容並不是嘲笑。技術的積累工作，必須要一點一滴地進行，走不了捷徑，從化學能開始也是正常的。
　　一回想起「勝利號」，那一艘載著他們逃離地球爆炸的神奇飛船，於易峰又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
　　「真是……好久遠好久遠的事情了。」
　　在附屬文明發展的過程當中，所有的工業標準，都是按照新人類的定義，許多「專利」方面的東西有少許放開。
　　這樣一來，附屬文明就可以少走很多彎路，也方便新人類在科技方面的歸納整理。
　　總而言之，十五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對於這些幾十年前還在苦苦求生的蜥蜴們或者赤炎角人來說，已經算是一種極端幸福的生活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一點新人類的高層控制地很好，沒有讓他們一下子就富裕起來。而是通過自己的勞動以及創造，一點一點地富裕。
　　這種通過努力帶來的生活改變，是每個人都能夠體會到的。
　　十五年的發展，不僅僅限於經濟、工業、科學，還有一定的文化建設。一整套教育體系，被逐漸建立，從小學開始，一直到到大學，已經在每個國家都已經站穩了腳後跟。
　　兩年一次的文明高考，是一項巨大的考生洗禮。
　　但只有最優秀的附屬文明個體，只有「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的優秀，才能夠加入新人類開設的「牛頓大學」深造。
　　「牛頓大學」的畢業生，毫無疑問，是最優秀的人才，能獲得最好的待遇。
　　當然了，除了教育體系外，還有意識形態的端正。在這些年的時間裡，新人類也一直在用文化手段，潛移默化影響這兩個附屬文明。
　　「歷史的苦難難以用言語表達，但是必須要真正地書寫。」
　　土著蜥蜴以及赤炎角人的歷史，都被原模原樣地記錄在「泛人類銀河聯盟」的博物館裡，每一個公民都可以免費參觀。
　　時常會有人在休息日，帶著自己的孩子去這個大型博物館參觀。
　　蜥蜴文明的老人們，回想起反抗過程中的英雄，講述其中的故事，不禁黯然落淚。
　　還有赤炎角人，一回想起幾十年前，他們竟然是一群原始人，也是唏噓不已……
　　他們感慨時代的變化……太快、太快了！快到一眨眼，自己就會落伍，快到一不小心，就會跟不上時代。
　　生活來之不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憑空得來，那些做出犧牲的先行者，永遠值得緬懷。
　　整個軍事演習，持續了10個小時。
　　巨型照明彈的光芒漸漸地消失，軍事演習結束後，金屬星球又慢慢停了下來，然後某幾個地方機械轉動，展開了一個巨大的空中港口。
　　一艘又一艘的軍艦，依次回到港口中，整齊的停放好。
　　整個過程又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宣佈，盤古號，第一次試航，圓滿成功！」所有的一切結束後，於易峰用一種略帶著振奮的語氣，在電視機前宣佈道。
　　有一些設備還需要調試參數，更改試航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但總體來說，確實非常圓滿。
　　是的，這艘行星戰艦的名字，經過長期的探討，就叫做……「盤古號」！
　　它代表了新人類文明精神世界中最堅定的信仰，亦有一種想開闢「另一顆母星」的美好願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工業上升階段
　　隨著軍演的結束，狂熱的人群也漸漸散去。第一期的工程結束後，新人類官方頒布了一個為期三天的帶薪小假期，他們可是盼望了好久。
　　「嘩啦」一下，人潮往幾個方向迅速湧去。
　　各種網吧以及其他的娛樂場所，在十分鐘內就達到了人山人海的地步！就算沒有空位了，這群瘋狂民眾也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邊擠。到後來實在不行，只能又在就近的廣場，放置了幾塊3D影視屏幕。
　　這裡是新人類專門開設的娛樂地盤，附屬文明想要玩，必須要花費星幣。星幣可是非常值錢的東西，如果兌換成本國貨幣，1:50，1:100都有可能！
　　花費1塊錢的星幣，簡直讓他們肉疼地不得了。
　　但這三天時間裡，作為一項福利政策，這些娛樂場所……全部免費！
　　免費！
　　他們怎麼可能不瘋狂！
　　「快，帶上VR眼鏡！」幾個赤炎角人興沖沖地搶到一個座位，打起了目前最流行的電子遊戲……《大宇宙爭霸》。這一款新研製的遊戲，能讓人完全代入星空指揮官的角色，進入一次模擬的星際戰爭，需要考慮各種人口、資源方面的調配。
　　當然了，遊戲嘛，比實際更加簡單一些，還有一些個人英雄方面的特色，滿足了大家的心理需求。
　　「……那邊有礦，還有一群蟲子！」
　　「快過來，這裡有一個落單的……」
　　「……一群智障……」
　　各種叫罵以及咆哮聲，絡繹不絕地從網吧中響起。雖然大家平時彬彬有禮，當在這種時刻，卻沒有人在乎。
　　「大家好，這裡是《大宇宙爭霸》的海選賽……現在即將決出第32支隊伍。」網吧外的廣場上，一位蜥蜴主持人在3D屏幕上忽然出現：「一個小時後，正賽將會正式上演，讓我們來回顧海選賽中的精彩環節，票選你最喜歡的隊伍吧！」
　　大量民眾也在聲嘶力竭地吶喊，為自己喜歡的隊伍助威。
　　一場跨越了十幾個國家的電子競技開始了。
　　沒有國家限制，也不分文明種類，幾乎可以說是全民參與，也是目前最大的新聞了。
　　新人類最厲害的參賽隊伍代表，正是蓋亞生物「玲」！她有著一整套自己給自己設計的電子設備，玩的不亦樂乎，整個過程彷彿狂扁小朋友。
　　不過，對於政府高層而言，休息可是奢侈品。於易峰當然不可能悠閒到組織一支戰隊，去打遊戲等等。他已經不記得，到底有多少年沒有正式休息了。
　　「事情還多著呢。」他心中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然後回到了辦公室中……
　　晚上九點，新人類政府又召開了一次高層會議，總結這些年裡的發展成果。
　　於易峰站在會議室前方，正在對著各位議會成員，宣讀政府工作報告。
　　「隨著行星曲率引擎的第一期工作圓滿完成，我們完成了設定的第一目標。整個過程離不開大家的支持以及努力……」
　　「下面是上一年度的工作總結……」
　　「……上一年度，也就是新人類659年，新人類工業指數：108123783311.11，快速上升了32.1%，重要參數如下：冶煉鋼鐵64噸，納米合成材料一型……」
　　一系列的數字，都被非常詳細地匯報。
　　「土著蜥蜴文明工業指數：98.11，上升21.2%，整體GDP上升15.2%，其中的重要參數如下：……」
　　「赤炎角文明：工業指數37.11，上升24.6%，整體GDP上升16.3%……」
　　「這些成就，大幅超出了原有的預期，感謝大家為整個文明做出的貢獻。」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聽到這些數據，會議室中幾乎掌聲一片。
　　這種內部會議的參會成員只有新人類，暫時沒有附屬文明，所以內容還是非常透明的。
　　這些數據的差距，聽起來非常誇張，實際上並沒有弄虛作假。新人類的整體工業能力，大概是蜥蜴人的一億倍左右。這種實力差距也是事實。畢竟是L4星際文明，與普通低級文明間的差別，比天與地還誇張。而且新人類還有一個蓋亞生物玲能夠輔助生產，大幅彌補了人口缺陷。
　　赤炎角人，又因為人口規模的缺陷，工業實力只有蜥蜴的三分之一左右，能做到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說到這裡，於易峰話鋒一轉：「……再接下來，星球表面的自動化工廠，幾乎已經飽和，從土地的使用面積角度，暫時不能更多了，所以工業發展速度會進入一個瓶頸……除非我們開發更深層次的地下空間以及空中工廠。」
　　「這方面的設計工作也在陸續進行當中。由以下設計院以及實驗室負責：特斯拉研究所、野狼設計局、埃菲爾建築所、基諾夫工廠……除此之外，因為一顆戰星的工程量實在太大，我們還需要做一個內部設計的完整調研工作。」
　　一顆戰星的內核設計，是至關重要的，現在的星球表面鋪滿了工業工廠，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那是因為隨時可以拆卸，並不會傷筋動骨，所以新人類也沒有特別精細地規劃。
　　但星球地表以下的東西，一旦造好，幾乎沒有太多更改的餘地，所以必須詳細地設計過。包括星球整體的力學結構，武器裝備設計，倉庫的位置，民眾的生活區，動物生態園等等。
　　這個設計、徵求意見的過程，說不定需要好幾年的時間。
　　「雖然說純工業星球也不是不能，但第一顆星球，我還是希望要以戰鬥能力居多，同時，需要讓我們住的舒適，環境要好。長久地居住在諾亞號，實在是沒什麼旅遊的地方啊，有一些星際探險家，早就有點兒迫不及待了。」
　　於易峰笑著解釋了一下：「設計時要盡可能滿足以下標準……」
　　談論這種輕鬆的話題，整個會議室也充斥著一種歡快的氣氛。幾個主要負責人很快將所有任務分配了下去。
　　「整個工程量可大得很呢。」丁一東教授笑呵呵地說了一句，不過並不是抱怨，而是一種期待。
　　再接下來，會議就下一事項先展開了討論，那就是……如何，又好又快地逃跑，或者說「撤離」！
　　15年的時光流逝，讓於易峰等人的心中，也開始急迫了起來。什麼20年的安全年限，全都是估計出來的，誰都不知道具體的數字。
　　15年並不算太短，已經能夠出現許多變數了。
　　新人類雖然已經有了一顆戰星，但僅限於初步開發，讓它能夠動彈。武器系統，幾乎全都是安泰克文明殘留下來的。內部的核心區域也沒有大規模地建設，算上安泰克文明的遺留設施，可以說……頂多開發了20%。
　　現在的實力，面對三個安泰克文明一樣的軍隊，還可以勉強戰鬥一番；面對白矮戰星，就是被吊起來抽打，不能夠反抗的那種……
　　「盡早離開才是頭等大事。」於易峰緩過神，微微歎了一口氣。


第一百五十二章 策劃逃跑
　　於易峰又說道：「240座高塔，已經能夠進行行星級別的曲率引擎驅動。剛剛的測試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所以，我們已經有能力離開這裡了。」
　　「如何掩蓋行星離開的痕跡呢？我們應該去往哪裡呢？」
　　這兩個問題，是擺在人們面前的首要難題。
　　一艘普通飛船的離開，是悄無聲息的。但一顆行星就不是如此了，巨大的引力波動，在引力探測設備中，非常顯眼。
　　「啟動如此巨大的『半成品』曲率引擎，會留下暗物質紊亂的痕跡。」一位專家率先站起來說道。
　　這種痕跡，就如同森林裡邊的某些腳印一樣，並不算特別清晰，而且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平靜。
　　但它們，總歸是存在的。
　　根據這些痕跡，可以判斷出行星的運動方向，從而進行攔截。
　　另一方面，超光速運動，因為觀測角度的不同，並不是不能觀測到，只不過是信息滯後而又混亂。
　　這一點，在這些年的天文學觀測中已經有了很好的驗證。人們曾經觀測到過多次的超光速現象。
　　「一艘超光速運動的飛船，如果在它運動方向的正後方觀測，無論是通過引力波還是光子手段，都可以看到它的遠離速度，依舊是光速……注意了，並不是不能觀測到。」
　　「……結合暗物質以及熱輻射的痕跡，敵方如果及時來到這裡，依舊可以推斷出我們逃跑的方向。雖然只是方向，但如果有一顆白矮戰星，按照同樣的方向，突然跑到了我們運動的正前方。一發重力炮，就能把我們從超光速環境中炸出來！」
　　「我們的曲率引擎並沒有完全完成，最高速度，只有三倍的光速，並不快，跑不了非常遠的距離，也不可能抵擋的了重力炮。」
　　一位這方面的專家，在屏幕上羅列出了曲率航行的各種限制。結合這些條件，所有議員的心中都是有些微微緊張。
　　人們逃跑的最後一道難關，不好過啊。
　　於易峰也是如此，時間已經流逝了大半，一想到未知的敵人很可能正在路上，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種緊迫感。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如果真的翻了船，可就是一種罪過了……」他心中暗暗想著，盤古號的聲望，在這些年的時間裡，已經大幅攀升，可以說是新人類的一種工作支點。
　　一艘飛船的體積小、質量小，也沒什麼引力波，飛出一光年外，就不能被觀測到了。但是一顆行星，這些痕跡都是比較明顯的。如何掩蓋引力波、熱輻射以及暗物質的痕跡，是宇宙級難題，新人類暫時沒有辦法做到。
　　討論到這裡，所有的人都開始苦思冥想。
　　過了一陣子，於易峰皺著眉頭，率先打破了沉默：「就算只有3倍的光速，不能夠跑的很遠，我們也需要盡快離開，待在這裡是必死無疑的。」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嘗試著不停地轉變方向，試圖甩掉對方，變換的方向越多，這種痕跡就更加混亂。至少，敵人現在還沒有出現，我們應該還有時間。」
　　話雖這麼說，於易峰還是覺得不保險。雖然超光速運動很容易逃脫追擊，但他們在這裡討論的，追求的，是100%的成功率，也是民眾的絕對安全。這種常規的規避方式，並不能說是絕對安全。
　　就算給人類5年的逃跑時間，也只能逃出15光年的距離。
　　對於一艘普通的飛船，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安全了，但對於一顆行星，還是遠遠不夠。
　　僅僅15光年啊……
　　誰都不知道白矮戰星速度到底多塊，重力炮到底有多強，能夠波及多大的範圍。一旦被逮到，說不定整個文明，都會有巨大的危險！
　　這個問題像一朵烏雲一樣，籠罩在人們的心頭，久久的揮之不去。
　　正因為一直沒有解決安全性問題，所以整個諾亞號，一直沒有遷移到「盤古號」戰星上。這完全就是時刻準備著逃跑！
　　「等一下！」
　　突兀說話的是蘭波博士，「我想到了一些辦法……」
　　「第一，是利用超光速運動帶來的信息紊亂。我們可以專門設計一種方法……」
　　新人類的引力波望遠鏡運行了這麼多年，也曾經觀測到過各種稀奇古怪「運動」的行星飛船。包括各種長長的「麵條」引力源，還有各種倒著飛的奇怪現象。
　　這種場景，就是因為「超越光速」的運動引起的。
　　從超光速運動方向正後方觀測，會發現飛船的速度依舊是光速。這一點大家都很好理解。
　　從運動方向側面觀測，因為角度的不同，情況略有一些複雜。有時候會看到各種不連續的點，慢慢連在了一起，如同麵條一樣分成了好幾段。
　　甚至同時出現了好幾根「麵條」，它們有的在前進，有的後退，就如同蠕動的蟲子。
　　又有時候會看到「麵條」不斷地拉長，拉長，拉出幾光年都有可能！
　　當然了，站在超光速運動的正前方，看到的情況又不一樣了，沒有辦法直接觀測到這種運動，信息是大幅延後的。這種狀況，新人類已經遇到過好幾次，偷襲安泰克文明的時候，就是利用這種情況。
　　「引力波的速度與光子相同，作為一種光速傳遞的信息，情況類似。」蘭波博士比劃著雙手說道。「我們在六百年的時間裡，曾經有6次，觀測到超光速的行星級飛船，有2次因為數據的大幅混亂，難以判斷運動方向，對方的引力源長度竟然有幾光年……還有3次出現了判斷上的歧義，可能有好幾個方向。」
　　「還有最後1次，是可以明確判斷出的。」
　　「由此，我們可以設計一種專門的運動軌跡，以擾亂對方的觀測。至少在解數學方程的時候，要出現多個特徵解……」
　　「對方來到這裡，肯定會在我們現在這個地方進行觀測，只要不讓他們太舒服地知道我們的離去方向就行。」
　　這一番話倒是非常實在，設計一種擾亂視線的路線，比胡亂拐彎，更加理想。
　　許多數值方面的專家也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正在評判對方可能來臨的時間，以及不同航行軌跡下，可能觀察到的景象。
　　緊接著，是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的發言：「我在8.9光年外，觀測到了另外一顆類似於水星的星球。其質量數據，略微少於我們的這顆戰星……差距不超過3%。這一顆星球，是否可以誤導前來的敵人呢？」
　　「……我認為，可以用大量飛船的普通引擎，偽造暗物質的紊亂痕跡。與此同時，將我們的設計逃跑路線，盡可能向那一顆星球靠攏。」
　　眾人沉默了一陣，這一個方案，怎麼說呢。
　　這種模仿，或者說讓對方「誤以為」，其實非常困難……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口分割
　　這顆看上去質量類似「盤古號」的星球，具體名稱是「GXA112339」。它有著非常穩定的軌道。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對方不傻，就不會「誤認為」。
　　有一些科學家倒沒有洩氣，一人一句地補充著：「靠過去其實沒錯。對方怎麼也會調查一陣子，能拖延一點時間也是好的。」
　　「如此一來，對方大概率在『盤古號』目前的位置，以及那顆星球的位置進行觀測。我們可以設計一種專門的撤離路線，以這兩個觀測點為核心，進行誤導。」
　　在多個不同的地點，進行觀測，可以得到更加準確的解，這一點是肯定的，就如同多元方程組中，多了一個方程式一樣。
　　當然了，跑到不同的地點，肯定要耗費更多的時間，這也是追蹤時候的一些矛盾。
　　這已經是一次數學層面的較量，於易峰聽到後邊幾乎是雲裡霧裡。反正，他聽出了一個結論：只要對方在這裡，以及那顆星球的位置，進行兩次觀測，很可能會被誤導。
　　還有一些專家建議，新人類可以一邊逃跑，一邊將其餘的曲率引擎建設完畢。
　　「如果將360座高塔建設完畢，至少能夠達到6-7倍的光速；如果將星球的自轉停下來，理論上能夠達到8-10倍光速。」
　　「8倍光速，聽起來比3倍快得多啊！」
　　不過這個方案，帶來了大量的安全性問題。
　　金屬星球在曲率航行的過程中，星空港口將全部處於關閉的狀態，所有的飛船是不能夠自由進出的，如此一來人們的工作效率會大幅降低。
　　還有一部分金字高塔頂端的工程，會觸及到曲率泡，必須要在脫離曲速的時候完成，這也是一個問題。
　　最重要的是，新人類目前的大量人口，依舊在諾亞號上。這就保證了安全性。
　　但如果想要繼續完成金屬星球上的工程，絕大多數人口就必須常駐「盤古號」。到時候，萬一真的發生了危機，是不可能立刻轉移到諾亞號上的……這也是這個方案最大的缺點。
　　這些方案，全都不是非常完美，各有各的優缺點，必須要有選擇地挑選一部分。
　　許多專家也在計較其中的得失。
　　到最後，於易峰猶豫了一陣，才將考慮了很久的一番話說了出來：「我有一個主意：為了整個文明的安全考慮，我們可能要將人口分割成兩個部分。」
　　「大部隊，也就是諾亞號裡邊的廣大群眾，跟著未來號逃跑。未來號的體量小，速度快，擁有暗物質偏向盾，基本上不可能被追上。這一點大家沒問題吧。」
　　幾乎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但也要留一小部分人口在這顆金屬星球上，掌控星球的移動，維護已經建立好的引擎……」
　　「如果真的能夠安全逃脫，我們在一個目標區域匯合！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損失的，是一些可以開發的時間，但保證的，卻是絕大多數民眾的安全。」
　　許多人微微有些沉默，因為白矮戰星的恐怖震懾能力，安全距離差不多是一千光年。3倍光速的曲率航行，意味著航行較遠的距離需要三百年以上！
　　太久了！
　　分割幾百年的時間，已經有些超出了大家的心理預期……人們有點兒不能接受。
　　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於易峰的方案，都比他們算計來算計去，更具有合理性。這或許整個文明第一次分割人口，而且是長期分割。
　　也就是說，必須要有一些敢死隊，去執行這樣的危險任務。如果真的被敵人追上，這些敢死隊有大概率會出現犧牲。
　　看著大家沉默的樣子，於易峰皺著眉頭，並沒有說話。很顯然，讓他去做這樣的長期任務，並不合適。危險之類他倒是不怕，但他一個文明領袖，不可能顧小頭不顧大頭。
　　「我去吧。」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有人做出了答覆，是安全部長許雲進。
　　「我帶領兩萬名士兵，以及一萬名工程師，再加上部分的附屬文明人口……總人口能夠維護『盤古號』的航行就行。這種軍用設備，應該不至於經常壞掉吧？」
　　聽到這番話，會議上的一名專家連連保證，這些軍用設備都是特殊設計，經久耐用，至少也是幾年才維護一次。
　　「各種引擎、能源設備都內置了備用方案，短則五年，長則十年維護一次。這一點絕對沒有問題！」
　　聽到這一番，許雲進微微放心：「於艦長，你的職責就是留在未來號，帶領更多的新人類。就算金屬星球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也不會傷及到根本……這樣的人口分割政策，我是贊同的。」
　　「就算最終逃跑成功了，我們也只是晚開發了一段時間。」
　　於易峰沒有反對，過了一陣子，他才說道：「有你去的話也好。只要可以冬眠，這一段時光，還是很容易熬過來的。只不過時間過的太久，我們這些不冬眠的，說不定把你給忘記了……」
　　這一番開玩笑一樣的言論，讓所有人都稍稍放鬆了些。有高層帶頭之後，又有更多的人表態，願意志願前往金屬星球。
　　「……我去吧，引擎的維護我可以勝任。」一位引擎研發方面的中年專家，舉手示意道。
　　「還有我，附屬文明的管理工作，就由我來進行。」另外一名高層領導也舉手示意。
　　「生態方面的讓我來……」
　　過了一陣子又有三三兩兩，涵蓋了各行各業的專家站了出來。一顆金屬星球的工作十分複雜，也需要大量的人才來維持。
　　這些表態可不是「客氣」，或者說為了政治前途。這裡的人都已經是高層了，還要考慮什麼前途不成？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真真正正要和親人分開，要付出行動的。
　　見到這麼多的志願者，於易峰微微有點滿意，但又有點心疼……這麼多的人才啊，要是折損了，可就有一點傷筋動骨了。
　　他說道：「……安排一個名單吧，也不要太多的人口，夠用就行。3萬人左右。」
　　……
　　三天後，所有人的小假期正式結束。
　　這個逃跑計劃，經過一番更改後，然後開始大張鑼鼓地開始安排。包括所有的撤離路線，都已經被嚴格地設計好，在信息大幅延遲的情況下，有很大的迷惑性。
　　新人類當然沒有辦法忍受三百年的分割，如果因為逃跑，就要擱置開發三百年的時間，實在太過浪費了！
　　聰明的智囊團成員們，想出了另外的一個辦法，這個辦法需要付出少量的風險，但卻有可能更快地匯合。
　　大概有三萬兩千名新人類，會進入金屬星球的核心控制區，控制「盤古號」戰星的移動。在非必要的時候，他們會進入輪休冬眠的狀態。
　　其餘的新人類人口，包括大部分的附屬文明人口，都會在未來號上。
　　大量的無人飛船，也會通過一系列科技手段，嘗試著「誤導」敵人。
　　「我們撤離的第一目標，六百光年外的一個空曠區域！」
　　新人類的行動力還是非常高的，一聲令下，大量的人口開始了緊急轉移工作。
　　因為居住空間的嚴重不足，普通附屬文明的民眾，將會進入長期冬眠狀態，由未來號上掛載著的「家園號」一併帶走。只有少量精英人士，才有資格留在金屬行星上繼續工作。
　　當然了，對於附屬種族而言，於易峰並沒有說明具體的情況，只是許諾了一個較高的待遇，同時還表示：「冬眠，是長期星際旅途的必備措施……只要一覺醒來，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反正再怎麼樣，「盤古」戰星上還留著三萬多的新人類人口把控全局，有著齊全的職業，附屬文明只做一些邊邊角角的工作就可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撤離開始
　　再接下來，五百多艘無人飛船，像模像樣的，圍成一個幾千公里直徑的圓環，然後齊齊開動了曲率引擎。
　　這些無人飛船，齊齊向著8.9光年外的一顆行星飛去……
　　它們試圖模仿出行星曲率引擎帶來的暗物質擾動。與此同時，各個飛船上的引力波廣播聯動工作，想要模仿出行星運動帶來的引力波波動。
　　「但這一番活動，到底能不能欺騙成功，就不得而知了。我們已經盡可能地做到最好。」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內心忐忑不安。
　　誰也不知道敵方文明的探測工具到底是什麼，反正在新人類的視角中，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
　　「逃跑成功率的大小，取決於以下幾個可能。」
　　「第一，對方來的比預計時間更晚，最好晚個一兩百年。這樣一來，許多痕跡都會丟失掉。對方很難難捕捉到我們。」
　　「第二，對方經過觀測後，得到了一系列錯誤的結論。」
　　「有了這一番痕跡，他們總得過去調查一下吧？而根據盤古號的超光速路線設計，在8.9光年的地方進行觀測，很可能會得到一系列的錯誤結論，會得到好幾個不同的路線。」
　　這個過程，是非常精巧的，太過精巧的東西，容錯率往往也很低低。
　　萬一對方的手段遠遠超出了新人類的估計，那麼，也就失敗了。
　　所以於易峰也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壓力，他真的害怕哪個環節，忽然除了岔子，又害怕對方提前來臨。
　　一顆戰星的丟失，比地球時期一艘航母被佔領，還要更加嚴重一些。如果白矮戰星真的在附近，肯定會過來探查一番的。
　　而整個諾亞號社會，聽說了這件事情，也是氣氛漸漸變得嚴肅、壓抑，不復節假日時候的歡快。
　　但出對整個文明的熱愛，挑選行星工作人員的環境到沒有太大的問題，三萬多名志願工作者以及軍人，很快就挑選出來了。
　　「一共33432名工作者，其中包括一萬名軍人。附屬文明人口總共有二十萬。這些人口已經能夠初步地維護行星正常運轉……」一份報告，靜靜地遞交在於易峰的電腦中。
　　等這一系列事情完成後，行星飛船的逃亡過程，終於要正式開啟。
　　當天夜裡，於易峰和許雲進兩人，來到了未來號的大型天文台內，進行一次秘密談話。
　　一路上，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許雲進也算是最具信任的戰友以及好友。
　　望著表面佈滿了燈光的金屬行星，於易峰喝了一口水，又歎了口氣：「這一次的風險很多，想要真正得到盤古號，還真的不容易。」
　　「老許，接下來的事就辛苦你了。希望我們能夠渡過這個難關吧……」
　　按照他的性格，很多艱難的工作，都會親自上陣。不過這一次卻沒辦法了，新人類整體的安全，是必須要顧及的。
　　許雲進也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有了人工重力的環境，咖啡倒是能夠泡熱的，也算是一種享受了。
　　他不怎麼在意地說道：「放心吧，一個小坎而已，已經做了這麼多準備，還能怎麼樣？如果順利的話，不用三百年……三十年就能匯合了。」
　　「……經過了這麼多的風浪，還能在超光速航行中翻船不成？相反，你們的任務，反倒更加危險啊。」
　　「我們危險什麼？」於易峰也笑道：「所有的危險都是可控的。未來號想要逃跑，還不是輕而易舉？」
　　談到這裡，他走上前，小聲地說了一句：「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只有一個要求：真的遇到危險，跑！什麼蜥蜴，金屬星球，統統拋棄！還是人命重要，金屬星球上有著最快速的太空梭，就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許雲進連忙做了一個手勢：「死不了的，放心！」
　　就如此，這段簡短的談話結束後，雙方彼此告別。
　　第二天一早，整個撤離計劃正式開始。
　　隨著大量新人類士兵的進駐，「盤古」戰星的曲率引擎緩緩啟動。240座龐大的高塔，閃爍出一陣明亮信號。
　　因為人口大量撤離的緣故，整個星球大部分的工業已經停產，看上去黯淡無光。不過這種黯淡無光在宇宙中可是好事，除了引力無法掩蓋外，光學望遠鏡，是很難發現它的。
　　它第一時間，將前往另外一個方向，一年的航行後，會畫出一個直角型的航線。
　　4年後，會靠近8.9光年外的那一顆目標行星，然後才會彎彎曲曲地，向著既定的區域跑路。
　　這種路程都是有講究的，因為觀測時間、角度的不同，會得到多個不精確的方程解，以誤導對方。
　　畢竟白矮戰星只有一顆，一時半會只能前往一個方向。它第一時間找錯了方向，就不會有太多的機會了。
　　「盤古號，一路順風。」
　　於易峰歎了一口氣，心情複雜地，目睹這顆行星緩緩移動。
　　這樣的加速，還會對整個行星系帶來一系列的輕微擾動。一些太空垃圾被星球引力帶動著，運動了一陣子，然後才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邊。
　　一個小時後，金屬星球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圓點。兩個小時後，光靠肉眼，已經沒有辦法將它看清楚了。
　　「走吧，我們也走吧。」於易峰也不遲疑，對著身邊的助手發話道。
　　未來號的速度比盤古號快得多，120倍的光速，是其他L4戰艦沒有辦法達到的。
　　不過按照計劃，未來號並不會直接逃離，而是滯留在2光年外的虛空中，對這一片星域進行嚴格的監控！
　　如果觀測到，敵方軍隊確實判斷錯了方向，往錯誤的方向追趕，或者說並沒有什麼白矮戰星，那麼，「未來號」將會直接趕到前幾個設定好的目標地點，與金屬星球「盤古號」匯合。
　　這樣一來，也就不用等待幾百年這麼長久的時間了。
　　但如果觀測到……對方確實走對了方向，或者說盤古號真的來了。那麼……還要進行接下來的一些行動。也要祈禱許雲進等人自求多福了。
　　剛剛那一批，繞成一個大圈的大量無人飛船，會與行星戰艦「盤古號」在8.9光年處匯合。如果真的被追上，發生了戰爭，這些飛船會第一時間衝出去，當敢死隊，以掩護新人類逃跑。
　　「希望不要發生這種最差的情況。」


第一百五十五章 設計星球
　　話說回來，未來號留在這裡觀測，也是有一點風險的，不過2光年的距離，已經可以將未來號的痕跡基本稀釋，危險可以控制。
　　「就算是引力波望遠鏡，也很難發現2光年外，只有幾百億噸質量的物體……」
　　「未來號也會長期處於無線電靜默狀態，保持自己的隱蔽性。」
　　與此同時，許多工廠也在生產相關的隱形材料。雖然當初設計的時候，這艘飛船已經有很強的隱形功能，但現在臨時加固一下，總歸不是壞事。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未來號已經到達了既定區域，漸漸停止了運動，各種機器人在表面來回忙碌。
　　「射電干涉儀全面啟動。」
　　「還有……另外的大功率實驗、以及大功率的工業暫時停止。」於易峰再次下了幾道命令。
　　目睹靜悄悄的星空，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所有計劃已經實施，新人類已經盡可能地做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接下來的，只能靠天命了……
　　長久的等待開始了……
　　一方面，人們希望對方出現的時間，更遲一些，最好二三十年後出現，這樣一來，行星戰艦逃掉的概率才會更大。
　　另一方面，這種等待，實在是太煎熬了……
　　以「年」為單位的等待，可不是一天兩天這種，怎麼可能不心急？這絕對考驗著政府高層以及普通民眾的耐心。
　　懷著這種矛盾的心情，許多新人類公民一開始都無心工作，經常跑到天文台，看看有沒有敵人出現。還有一些人，擔心前往金屬星球上的工作人員，那裡有他們的親朋好友……
　　3萬多千人啊，差不多是新人類0.5%的人口了。
　　不過，人是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再怎麼擔憂，全都化為了平靜。只要敵人沒有出現，「盤古號」肯定是安全的，擔憂也沒有用，整個社會再次步入了常態化的工作階段。
　　現在這個階段，為了保持無線電靜默，也為了不散發出太多的熱量，所有的大型實驗以及大工廠全部停止了。
　　不過另外一項大工程，正在諾亞號內部如火如荼地展開，那就是關於行星飛船的設計工作！
　　設計而已，用不了多少能源。
　　一艘金屬飛船，相當於直徑兩千公里的大球，內部的許多空間只要能夠挖出來，都是可以利用的。
　　這些個空間，可比諾亞號大得多，如何更好地利用，是頭等大事。
　　建築學家正在研究相關的材料加固技術，以及整個星球的力學結構。
　　而各種軍事學家、核物理學家也在探討，整顆星球應該安裝什麼樣的武器，怎麼樣才能讓戰鬥力最大。
　　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新材料了。無論是星球的加固，還是武器系統，全都離不開新材料的支持。
　　就目前而言，最前沿的材料科學，是一種無摩擦、零粘性的材料。這種材料是物質的第五種狀態，也即「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研究人員通過一系列技術手段，將光與物質融合，這時候會出現一系列非常古怪的性質，譬如說光線凝滯、擁有超流性等等。
　　不過，如何將「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運用到大工業上，還是一個未知數。現在暫且只能用在虛擬成像、太陽能電池、鐳射等工業，總感覺有點大材小用。
　　接下來就是對「金屬氫」以及「金屬氮」的研究。這兩個方面的研究，已經算是比較成熟的了。這幾種化學物質的儲能能力，僅限於核裂變，用來製造化學電池是非常不錯的，而且也具有非常神奇的性質。
　　金屬氫需要在五百萬個大氣壓下，壓制而成，作為一種亞穩態物質，材料本身並不處於平衡狀態，但是卻能維持相對穩定。
　　也就是說，當巨大的壓力撤除後，金屬氫並不會馬上爆炸成普通氫氣，而是暫時變成了一塊常溫常壓的超導材料，就如同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屬。它就像一塊乾冰一樣，時刻揮發著。
　　這種性質非常神奇，如果能將金屬氫保留得更長久一些，揮發速度慢一點，使其溫和地釋放能量，就相當於是一種非常非常高效的電池了。
　　它的能量密度雖然不如核裂變以及核聚變，但是可以做的非常小巧，也能比傳統的鋁空氣電池儲備更多的電力。就目前而言，還是非常使用的。
　　也可以用金屬氫來做成約束等離子體的「磁籠」，把熾熱的電離氣體「盛裝」起來，這可以說是目前最新版本的可控核聚變了。
　　當然了，瘋狂的科學家們，早就不在意「核聚變」這種已經實現的東西了，他們計劃在金屬星球的核心，完成一次夸克能研究實驗！
　　而金屬氫是必要的實驗材料。
　　在一萬億度的超高溫下，質子以及中子也會徹底融化，變成夸克以及膠子組成的等離子體。這一鍋「夸克濃湯」，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進行質能轉換的。較重的夸克會通過一個叫「粒子衰變」的過程，來迅速地變成上或下夸克。粒子衰變是一個從高質量的態變成低質量態的過程。
　　普通的核聚變，質能轉換效率大概在3%-7%左右。利用夸克級別的轉換，大概能夠轉換40%的質量，可以說提升了一個數量級！
　　「普通的核聚變也夠用了吧……核聚變的材料幾乎無窮無盡啊。這種夸克能……」於易峰看到這一份實驗方案的時候，頗有些無語。這群研究人員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嗎？
　　通常來說，核聚變已經完全可以滿足新人類的需求了，無論是推動星球，還是其他的工業活動，產生的能源足以。
　　現在又要搞難度極大的夸克能……怎麼說呢，無論從哪個角度，幾萬億度的高溫，以及幾百萬的大氣壓強，都比核聚變難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提升的能源，卻只有一個數量級。利用的依舊是質能轉換，沒有本質上的變化。
　　「夸克濃湯形成的條件，非常接近於宇宙大爆炸之後的幾微秒時宇宙的狀態。我們尋找的，不僅僅是新能源，還是微小的不規則現象。這個實驗有利於我們對高維宇宙的理解……」丁教授不慌不忙地說著，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系列的教授簽名名單。
　　「而且，如果想要批量製造反物質，必須要從夸克層面入手……大量的反物質！」他低聲說道。
　　「反物質嗎？好吧……」於易峰心中一動，又微微聳了聳鼻子。
　　想要批量合成反物質，從夸克層面入手是比較好的選擇，畢竟所有的基本粒子都來源於真空。一個介子就是由夸克與反夸克組成的。宇宙大爆炸也差不多生成了幾乎等量的物質以及反物質。
　　「如何操縱介子、輕子、重子，相當於操縱強相互作用了吧？你們想利用真空能？」
　　面對這樣一個請願，於易峰想了想，還是同意了。這種科研活動，他向來是不反對的。而且他也不認為，科學家們能夠發現什麼有用的，他們頂多只是獵奇而已。
　　再說，「盤古號」戰星還處於逃跑過程中，現在的所有設計都只能處於只理論階段。
　　得到答覆後，丁一東教授滿意地離去。
　　再接下來，蓋亞生物玲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希望在星球表面，增加一個超大型海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敵人出現！
　　玲作為一個大型生命，屈居於諾亞號的內部，實在沒有辦法發揮全部的能力。五百年的時間，她的性格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工業能力已經大規模地增加。
　　她的核心分支比剛剛來這裡的時候，增加了上萬倍！但因為地盤不夠大，很多分支都處於閒置的狀態。
　　這一點，於易峰心知肚明。
　　為了新人類的工業產能，也為了玲本身，自然是要在星球表面，增加一個巨大的海洋的。
　　不過在金屬星球表面增加海洋，卻是一件麻煩事。
　　「……我們這個星球的引力不夠大，也沒有表面大氣，氣壓幾乎為零。水分子會不停地逃逸出去，水中的氧氣也會大幅丟失。這樣一來，普通的生命，包括藻類，好像不能很好地生存。」
　　這一天，於易峰正和玲探討海洋方面的問題。
　　他的辦公室中就有一個大型水族箱，玲正在裡邊蹦啊蹦的，溝通起來還是相當方便的。
　　「如此一來……直接在星球表面增加大量的水資源，好像不太行吧。在宇宙空間中，水很快就沸騰，或者直接就結冰了。溫度方面的控制也比較困難……」
　　面對於易峰的回應，海洋中的小綠球上下跳了跳。
　　她給於易峰的個人電腦，發送了一個方案。
　　於易峰點開一看，頓時心臟「撲通」一聲，好像看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他的眉毛不禁跳了跳，指了指自己的電腦屏幕：「你是說……」
　　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宏偉了，比所有人預計的都要宏偉！
　　在玲的方案中，要在整個星球的表面，增加1-2千米深度的超級海洋。如此一來，整個星球表面，除了那幾百座金字塔以及行星發動機外，幾乎全部被海洋包圍。
　　然後，利用這360座高塔作為基礎，在整個海平面的上方空間，鋪設全方位的擋板，將海洋以及空氣，與宇宙空間隔離。
　　這些玻璃擋板距離海平面，大概兩千米的高度，內部充滿空氣。就算這顆金屬星球的引力比較低，因為玻璃擋板的原因，水分子以及氧氣等等不會跑到太空中。
　　新人類可以在玻璃擋板以下，建立一個更加完整的生態體系。
　　於易峰點開下一幅圖片：天上有著各種發亮的太陽燈，海洋表面漂浮著大大小小的生態浮島，這些浮島上生活著大量的附屬文明個體。
　　各種各樣的生命正在海洋中嬉戲著。
　　這是一幅星球完工後的概念圖，看的於易峰心中有點兒嚮往。
　　「這種環境，比以前的地球，還要好得多啊！」
　　下邊還備註著各種密密麻麻的公式，譬如說整個星球的散熱能力，需要提供多少的熱量以及光能，才能保證海洋不結冰。或者說哪裡會形成雲朵，哪裡可能發生環流，哪裡比較乾旱，哪裡更加潮濕等等，全部都計算好了！
　　「你是認真的啊……」於易峰心中意動的同時，又擦了一把汗，怎麼說呢，這個工業量實在是太大了！
　　覆蓋整個星球啊，光是表面積就要多少？而且使用的檔板材料，肯定不能是真正的玻璃，至少也得是新材料吧？
　　還有，這麼多的水，也得找一個海洋星球去抽取。
　　不過從整體的技術層面，難度不是非常大。況且玲已經將大部分的細節都設計好了，洋洋灑灑總共五百多頁。於易峰並沒有細看，但總體來說，以她的思路，並不會有大差錯。
　　地下工廠散發出大量的熱量，可以為整個海洋加熱，提供合適的生存環境。也因為熱源的不平衡，會出現海洋環流等等。還有一些人造光源，完全可以充當太陽。
　　他問道：「我們的武器系統應該放在哪裡？如果真的發生了戰爭，你們這些外面的生物怎麼辦？」
　　玲指了指設計圖紙的後邊一部分，搖晃了幾下，彷彿在表示「你怎麼這麼笨？」
　　只見上面寫道：「這一層水資源，其實是非常好的防禦體系。直接攻擊行星的離子炮、激光以及反物質束將會被大幅削弱。」
　　「我們的炮塔，平時隱藏在水裡，必要的時刻，只要露出水面就可以攻擊了。」
　　「至於生態系統以及上方的那一層玻璃，如果真的發生戰爭，也只能不要了……」
　　這一番話倒是非常有道理，於易峰一時半會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玲的本體，依舊躲在諾亞號裡邊，外邊的核心分支就算被摧毀掉一些，也不算是那種難以彌補的傷害。
　　「用厚厚的水層，來當第一層的護盾嗎？」
　　聽起來倒是挺不錯的。
　　「而且建立這麼一個生態圈，民眾的生活，肯定比諾亞號中更加幸福一些。」他心中暗暗思考著。
　　看著玲非常期待的樣子，他說道：「這樣吧，整體的規劃，還要綜合所有人的意見。到時候我會幫你提議的。反正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超大型的海洋等待著你，這一點不會有假，只不過是海洋大小的差別……」
　　玲歡天喜地地跳動著，住新家，肯定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在這種轟轟烈烈的規劃過程當中，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去。各種設計圖改了又改，改了又改，所有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想要滿意，也不容易啊。
　　可惜啊，這顆星球並沒有在手中，反而有點像畫餅充飢。
　　不，不應該說是畫餅充飢，各種細節方面的設計，正在不停地填充！這方面的內容是很重要的，如果真正得到了戰星，毫無疑問能夠大大加快改造的速度。
　　一年，兩年，三年……
　　九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平靜而又安詳，人們對盤古號的開發熱情，正與日俱增。
　　在這種設計以及探討下，大體的工程已經被確認，就等這一顆戰星，回歸新人類的手中了！
　　……
　　時間過的很快。
　　這一天，數名工作人員正在天文台，進行常規性的觀察。這已經是慣例性的事了。敵人晚一天出現，金屬星球就安全一分，這一點是大家非常盼望的。
　　「哎，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昨天依舊沒有出現任何敵人……已經比預計時間晚了兩年有餘了。」
　　「難道你還盼望敵人出現不成？」幾位工作人員心情輕鬆，有說有笑地。
　　那顆原本金屬星球存在的地方，依舊是空蕩蕩的，這給了他們一種……敵人永遠不會出現的錯覺。
　　「或許不出現也有可能呢？」
　　現在的大工業不許搞，大型實驗也不被允許，盤古號也已經設計完畢。基本上的附屬文明人口全部都在冬眠，整個諾亞號社會都有一些無聊了。
　　許多人甚至提議，乾脆冬眠算了。
　　「對了，關於盤古號中，七大洲八大洋的建設……」話說到一半，這一位主管忽然愣住了。他看到屏幕上忽然一亮，設定程序跳出大量的信息。
　　下一秒，他整個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彷彿不敢相信一樣，過了好半天依舊呆愣住，最後才失聲喊道：「這是……這是什麼？」
　　聽到這聲驚叫，幾乎所有的同時都急急忙忙圍了過來，他們一個個都被屏幕上的東西給嚇住了。
　　探測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白點！緊接著出現了一些引力波擾亂的痕跡，很顯然，是超光速運動帶來的信息殘留。
　　敵人出現了！
　　這群工作人員，一個個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隔了兩光年，被敵人發現！
　　觀測到這幅圖像的，不僅僅是天文台，還有軍方的一些士兵，所有的士兵也進入了緊急狀態。
　　十秒鐘內，這份緊急報告就被傳到了於易峰的手裡。
　　他微微瞥了一眼，心臟就開始狂跳。這個渺小的，不起眼的小點，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白矮戰星！
　　其餘的部隊已經不重要了，光是一顆白矮戰星，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肉跳！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量的軍隊
　　仔細審閱著這一份觀測報告，於易峰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不僅僅是白矮戰星，出現在屏幕上的行星級飛船，竟然有整整……6艘！
　　7艘，8艘……還在持續增多！
　　各種大大小小的普通戰艦，簡直不知道有多少，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根本就看不清楚，密密麻麻地如同一群馬蜂。
　　於易峰目瞪口呆地望著實時數據，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就連問訊趕來的一些年輕助手，也是在一邊呆愣著，好像傻了一樣。
　　「捅了馬蜂窩啊……」其中一位下意識地低估了一句。
　　這麼多的戰星彙集到同一個區域，實際上相當不方便，而且也是一種非常大的浪費。戰星的體積太大了，還有各種各樣附屬艦隊，彼此之間要保持很大一段距離，才能保證相互安全。
　　一顆戰星，相當於星空中的航母，再加上附屬艦隊才有著完整的戰鬥能力。每一顆完整的戰星，都不是新人類能夠對付的。現在卻彙集了這麼多，簡直就是要把新人類往死裡整啊！
　　「難道LLP硅基聯盟提前已經收編好了主力部隊，得到戰星被搶的消息後，直接就把主力部隊派了過來？否則這麼多的戰星不可能同時到達。」
　　「這倒是有很大的可能……也就是說，我們最最倒霉地，遇到了敵方的主力部隊？！」
　　隨著時間的流逝，戰星的數量還在增加……當觀測到的行星飛船增加到13艘的時候，於易峰感到有點口乾舌燥，狠狠地嚥了一口茶水。
　　他感到有點兒鬱悶，不就是丟了一顆戰星嗎？至於這樣嗎？
　　一種濃濃的危機感湧上他的心頭，他有些擔憂「盤古號」，到底能否逃跑成功了。這麼多的戰星，能夠組成規模龐大的包圍網絡，追擊能力大大地增強了。
　　還有就是「未來號」的安全，就連他躲在這裡，也感到了一種不安。
　　這簡直就是螞蟻在角落裡，偷偷地觀察大象群！一旦發現，就是被一口氣吹飛了的那種！
　　未來號距離白矮戰星，大概兩光年的距離，也就是說，所有的觀測信息，都是兩年前發生的。對方到底會怎麼做，人們，並不知道！
　　「說不定已經發現未來號，攻過來了？」他心底裡突然冒出這一個想法。
　　很快，他又撫了撫加快跳動的心臟，稍稍變得冷靜。理論上，對方發現未來號的可能性很小，整艘飛船是經過精心掩飾的，那一群專家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想來想去，他還是不放心，按下了緊急會議的按鈕……
　　不多時，眾多智囊團的成員，已經來到了艦長室。完整地觀察報告顯示在屏幕上，許多不知情者，第一次看到這個消息，全都露出了於易峰相同的表情。
　　「各位，我們在這裡等待了九年的時間，終於等到了敵人的大部隊……這個部隊的數量，遠遠超越了我們的預期！」於易峰嗓音乾澀地，說了第一句話：「當然了，我們觀測到的內容，是兩年前的東西。我們的未來號暫時還算安全！」
　　天文台上的射電望遠鏡，依舊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對方。距離白矮星的出現已經有一個小時了，它停留在那個位置，一動不動，依舊在收編整個大部隊。
　　「……行星級的飛船還在增加！」
　　對方的陣勢太大了，脫離曲速的行星飛船，也在一艘一艘地增多，彷彿無止境一樣，現在已經到達17艘！
　　「面對如此多的追兵，承載著我們的一切希望的盤古號，能不能逃掉，確實還是一個問題。大家想想辦法吧。」
　　這種感覺，就如同泰山一點一點的壓下來，直接把人壓成粉末為止。以至於會議室中鴉雀無聲，瀰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氛。
　　而另外的一些專家依舊忙碌著。在新人類的引力波望遠鏡中，「盤古號」的引力圖像被拉成了幾十條非常奇怪的扭曲「麵條」，而且越到後來，越是模糊。
　　「按照我們現在的水準，確實沒有辦法判斷『盤古號』逃跑的方向，至少有十幾個不確定的方向。」一位專家忍不住說了一句，但並沒有減少會議室中的壓抑感。
　　人們害怕的就是萬一啊！不，已經不是萬一，而是一半一半的問題。
　　在一片沉默中，於易峰說道：「放大白矮戰星的觀測圖像。」
　　在幾個工作人員的操作下，天文觀測圖，被放大到了光學意義上的極限分辨率。
　　這顆白矮星，大約是0.3倍的太陽質量，表面溫度不過一千攝氏度。
　　在戰星四周，模糊地可以看到，除了大量行星級飛船分佈在二三十個天文單位外，還有一些幾百公里的大圓球，就如同人造衛星一樣，繞著白矮戰星快速旋轉。
　　再結合希克斯市場中得到的資料，這些東西，應該是白矮星的「外引擎」。
　　這顆白矮戰星，是邊緣文明遺留下來的半成品，並沒有正兒八經的引擎。或者說，LLP硅基聯盟的本身技術，沒有辦法進一步改造白矮戰星，也沒有辦法給它安裝上引擎。
　　白矮星巨大的質量，可不是新人類的「盤古號」可以比擬的。兩者的質量差距差不多是千萬倍的數量級，也就是說，白矮星的引力是盤古號的千萬倍。
　　所以，常規的行星級曲率引擎技術，已經沒有辦法適應這種超大引力的場合了。
　　沒辦法，為了讓這顆邊緣文明遺留下來的白矮戰星動彈起來，不成為一個活靶子。「昆頓041」到「昆頓050」這十個人工智能，把自己的肉體改造，他們以自己本體的力量，聯合撬動了這一片空間，來代替白矮星的移動。
　　至少，這些「昆頓」本身，是邊緣文明創造的，擁有一種名為「超空間引擎」的技術，確實可以聯合撬動白矮星。
　　「也就是說，白矮戰星最大的弱點，是這些替代品的引擎。但想要消滅這些昆頓，談何容易？一個編號靠後的昆頓，其實力已經相當於一顆L4的戰星了。」
　　就在這麼觀察、分析中，白矮戰星，已經靜止了六個小時，它依舊停頓在那裡，沒有任何動靜。出現在視野中的行星飛船，增加到了21艘，東一艘西一艘，有些甚至偏離出了很遠的距離。
　　21顆戰星啊，在座的許多人早就已經麻木了。
　　於易峰壓低了嗓音：「也就是說，對方現在還處於一個艦隊收編的階段。這麼多的行星，從超光速狀態到收編整合，需要很久的時間。這給了我們的盤古號一定的機會。」
　　「沒用的。」另外一名專家道：「這種收編，頂多一兩個月就能結束了。一兩個月，頂不了多少事。」
　　會議室中，人們討論來，討論去，沒有任何辦法。這就是直立智人系，要面對的強大敵人！也是鐵奎文明當初感受到的壓力！
　　「這些行星，會不會有一些是附屬文明的……像安泰克文明那種，忠誠度並不高。」
　　「有可能，但是難以利用。和主力部隊待在一起，怎麼也不敢反水吧？」
　　「你們說，要不要給它來幾發超光速導彈！」膽大包天的蘭波博士，忽然冒出了這一個說法：「轟炸他們！然後我們立刻逃跑！」


第一百五十八章 42顆戰星
　　面對蘭波博士的提議，整個會議室中微微有些討論。
　　「別開玩笑了，這只是兩年前的影像。」
　　於易峰沒好氣地拒絕道：「難道你指望我們攻擊到2年前的目標嗎？它總不會呆在那裡整整兩年吧？如果真的這麼拖拉，我倒是不擔心盤古號了。」
　　蘭波不甘心道：「沒辦法了，這是我們唯一可以干擾對方的東西。」
　　他張開雙手，大聲說道：「想一想吧，白矮戰星真的來了，還有著這麼一大批的軍隊，數量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期。對我們來說，是最差最差的結果。」
　　「如果，我是說如果……對方的耐心以及技術，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好呢？在這裡觀察地越久，就能獲得更精細的數據。」
　　「而且這麼多的行星級飛船啊，有著完整的曲率引擎，肯定比我們的盤古號跑得更快！他們的速度是多少，十倍？二十倍？就算他們推測出了好多個錯誤的方向，這麼多的行星，這麼多的軍隊，已經足夠形成規模龐大的包圍網絡。」
　　「話句話說，就算他們判斷錯了方向，一個個分頭試過去，不就成了？」
　　「盤古號飛得並不快，而且所有的機器也是需要維護的。一維護就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在這一段空擋期是不可能超光速飛行的，很可能被追上啊！」蘭波博士一連串的疑問，直接打到了人們的最最擔憂的地方。
　　這個問題，讓於易峰幾乎是渾身燥熱，煩惱不已。
　　「是啊，是有這些個問題。」
　　就是他不願意去想，腦袋中依舊時不時彈出「盤古號被殲滅，許雲進等人犧牲」的場景。
　　這種犧牲，不是不能承受，但是受到打擊的，還有整個文明的意志。說不定整個文明，幾百幾千年，都不能緩過這口氣！
　　這種緊張感，讓他的腦門發汗發熱，雖說室內的溫度，常年保持在24攝氏度，但卻感覺來到了炎熱的夏天！
　　不僅僅是他，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盤古號，大家絕對是不想失去的……承載了這麼多的希望，這麼多的美好，怎麼能夠失去？！
　　按照新人類事先的大量準備，就算敵人只有一顆白矮戰星，也是勉強可以接受的。只要對方追錯方向，也就成功解決了。
　　但現在，最差的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敵方主力部隊差不多全都來了，如果對方分兵追擊，毫無疑問，追到的概率，大大提升。
　　「3倍光速的運動，簡直慢如蝸牛啊！難！」
　　於易峰沉默著，所有人也是沉默著，思考著……
　　他們絞盡腦汁，就算想不出辦法，也得強行想出來。
　　「面對這種最差的結果，應該做些什麼……必須要做些什麼！」他心中不停地計較，五指僅僅握拳，其用力之大，以至於整個手背都鼓起了青筋。
　　蘭波這個用導彈攻擊的方案，效果並不好，對方不可能呆在那裡兩年的時間。
　　「我們可以攻擊……8.9光年外的那顆星球！他們肯定會去那裡的，只是不知道兩年過去到底怎麼樣了，對方是否已經離開了那裡……」
　　又有一名專家說道：「吸引了注意力後，未來號立刻撤退！我可不相信，他們能夠追上120倍的光速的未來號。」
　　「重力炮再怎厲害，也只是光速傳播，很難追的上我們。」
　　於易峰再次搖了搖頭：「我們觀測到的信息是兩年以前的，兩年的延遲啊。估計他們都已經離開那顆星球了。而且……就算我們發射了幾發超光速導彈，甚至打中了對方，對方也不一定會被我們轉移注意力吧？頂多只是派遣一些小部隊而已。」
　　「他們不可能因為我們一艘飛船，放棄一整顆戰星！」
　　這位專家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平白暴露未來號，又得不到什麼好處，確實不是一個好辦法。
　　「那就……發送電磁波！」
　　「發送信息，發送圖像！」
　　……
　　過了半個小時的討論，所有人都帶著心事不歡而散。目睹了這種強大的軍力，大家都需要冷靜，需要想辦法，而且天文台也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72個小時後，白矮戰星周邊的行星級飛船，已經增加到了42顆！
　　不過整個數量，終於漸漸停下來了。
　　42顆戰星，這種龐大的規模，從超光速環境中脫離的整個收編工作，估計需要持續一個月的時間。
　　仔細想想，LLP硅基聯盟經過如此長久的積蓄，開發了這麼多的戰星，並不算特別稀奇。這些軍事實力，如此堂皇地展現在新人類的眼前，讓人格外地不舒服。
　　於易峰心中也是陰晴不定，「盤古號」逃跑的路線，他們是知道的。
　　「唉，這顆白矮戰星，兩年前就已經在這裡了。都是過去式了……我們真的能夠做些什麼嗎？」他的眉頭緊緊皺著。
　　按照剛剛會議中的討論，最激進的方法，就是向LLP硅基聯盟，發送信息，轉變它的注意力。
　　那麼，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一個戰爭聯盟，放棄「盤古號」這樣一顆星球呢呢？
　　第一，昆頓071號的部分屍體。反正雙方曾經有過過節，拍個照相發過去，添油加醋地大罵一通，是不是能夠吸引注意力？
　　當然了，這個方案的成功率很低。對於一個文明而言，「報仇」的吸引力，肯定是比不上利益的。
　　第二……完美素！
　　於易峰實在想不出，比兩萬單位完美素，更具有吸引力的東西了。如果故意發送信息給敵人，會不會吸引一大堆星球，甚至白矮戰星，來追擊未來號呢？
　　「不知道，不敢想！」
　　這個風險很大！
　　於易峰的大腦飛速運轉，大量的前因後果浮現在腦海中。一方面是「盤古號」，另一方面是新人類的整體安全，兩者不可兼得。
　　這個方案地冒險太大了，而且並不好使。一大堆完美素的信息，對方是否相信還是兩說。是一個正常的文明，都會懷疑。
　　或者過一段時間，整個宇宙都知道了！
　　焦躁，真的很焦躁。
　　就在當天夜裡的兩點，眾多睡不著覺的精英，又黑著眼睛，集中著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辦法，想出來了！
　　「是進一步的跟蹤調查，還是……」
　　「盤古號要是沒了，對我們的士氣打擊實在太大了。這麼多年的規劃，還不是為了開發盤古號？不能丟啊！」宣傳部的王宇凡大聲說著。他真真切切知道普通群眾心底裡的願望。
　　這已經關係到整個新人類文明以及附屬文明的意識形態問題了。他們如果意識到，戰星突然沒了，會怎麼想？
　　「我也知道。」於易峰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們不能吃敗仗。」
　　「所以只能激進一點，承受更大的風險！」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反追擊！
　　關於完美素「勾引」的方法，再次被提上了議程。
　　「將完美素的信息發送給對方後，我們就跑。」一名軍事專家神情嚴肅地說道：「他們很可能會追擊的！而且是派遣大量的部隊追擊。」
　　「只要給盤古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
　　立馬又有一位中年男人站起來反駁道：「不行，絕對不行。拖延足夠的時間？怎麼拖延？我們一艘未來號，至少要拖延十年、二十年啊！我實在想不出拖延的辦法。」
　　「我們分割人口，還不是為了整體人口的安全嗎？現在怎麼反過來了？」
　　整個會議室中，每個成員，各有各的想法。
　　這種緊急情況的小型會議中，發言順序也比較隨意，不需要像正式會議那樣正兒八經的。各個智囊團成員的意見也相當不統一。在這種絕對劣勢的情況下，能想出的辦法，確實是不多的。
　　於易峰眉頭緊皺，完美素這種東西，按照他的考慮，還是不要拿來亂用比較好……
　　「好了，大家聽我說一句。」
　　過了幾分鐘後，於易峰站了起來，將所有人的聲音蓋了下去：「我認為，不應該用完美素勾引對方！這樣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是與整個銀河為敵……」
　　「而且，對方憑什麼相信我們呢？發送一段有關完美素的視頻，或者幾張圖片，對方就能相信我們了？不可能的！除非我們送他們一點貨真價實的完美素，才能引誘到對方。」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思考於易峰的這一番發言。是啊，新人類還真的不願意真的送敵人完美素，所以對方連相信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個方案被否決了。
　　過了半晌，湯姆遜教授站起來說道：「各位，我們考慮下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大膽假設，我們先前的一番準備，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為了提高追擊的準確率，對方大概率會以行星級飛船為核心，形成一個包圍網，分頭追擊我們的盤古號。這一點沒錯吧？」
　　「那麼，我們的未來號，是不是可以反過來，跟在它們屁股後邊，研究它們的包圍網追擊路線，通知『盤古號』逃跑呢？」
　　「我們未來號的機動性是跨時代的，而對方的白矮戰星，或者行星級飛船的航行速度，很可能不及我們……」
　　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邊？
　　整個會議室再次嗡嗡地響了起來，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大膽了！
　　宇宙中的信息延遲，就如同一塊黑幕，所有的文明都得不到即時信息。敵方的戰星，就像獵狗一樣，尋找蹤跡追擊盤古號，而未來號，則悄悄追擊敵方的戰星。同時利用自己的速度優勢以及隱蔽性，與「盤古號」通訊，這樣一來，逃跑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於易峰琢磨了一陣，聽懂了湯姆遜教授的意思。新人類是知道「盤古號」的逃跑路線的，也大概能夠推測出它停下來維護的時間。
　　如果真的有敵軍在後邊追擊，或者說方向已經正確了，未來號會趕緊跑上前提示一番，讓它轉變路線，掙脫對方的包圍網絡。
　　「我們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於易峰不禁問道。
　　「發現就發現！只要不是白矮戰星，能把我們怎麼樣？！」蘭波博士大聲說道，似乎非常贊同這個方案。
　　「到時候，我們要對付的，很可能只是幾顆普通戰星，難道還逃不掉嗎？對方將搜索區域擴大到幾十光年，想要互相溝通，會非常麻煩。這裡發生了戰爭，那邊幾十年後才能知道。」
　　「只要不是倒霉到……白矮戰星跟在後邊就行！」
　　湯姆遜教授畫了一幅示意圖，補充了一句：「……而且，就算是白矮戰星，我們依舊有可能逃跑……重力炮雖然是大範圍的攻擊，但只有在我們運動方向的前方發動，才會有效。如果在『未來號』屁股後邊開炮，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影響。」
　　一艘輪船，在海面上正常航行，這時候海面上突然產生了一次超級海嘯。如果海嘯發生在輪船的正前方，兩者相撞，當然一下子就被掀翻了。
　　而重力炮就相當於是一場宇宙中的引力海嘯，它雖然是大範圍性的攻擊，殺傷力並不強，主要體現在破壞曲率航行方面。
　　但如果輪船的速度，比海嘯還快，而且海嘯在屁股後邊跟著，根本不可能追的上，也就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當然了，湯姆遜教授的這一番話也只是推論。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觀測數據，誰都不知道，白矮戰星到底能跑多快，是否比「未來號」還快。
　　猶豫的人很多，真的實施這個方案，意味著未來號要付出非常巨大的風險！就算未來號跑得快又如何，有一個「盤古號」的限制，需要在敵方包圍網絡中穿梭，其風險可想而知。
　　「丟不起盤古號，真的丟不起！那裡的三萬多人口，包括大量附屬文明的精英，如果全部死亡，損失太大了。」
　　「損失的不僅僅是人口，而是……信心！」
　　幾個保守派也是愁眉苦臉，想不出特別好的理由來反駁。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同意湯姆遜教授的方案。
　　風險與利益永遠是成正比的，比起高概率丟掉「盤古號」再加上死傷三萬多的人口，人們逐漸傾向於承受風險，冒險將其保住。
　　至少，他們相信「未來號」強大的航行能力，也相信自己的推算能力。付諸行動總比什麼都不干來得好一些。
　　就連於易峰也傾向於實施更具有風險的方案。
　　「未來是不可知的，要是卡爾文還有預知的能力就好了……」他心中歎了一口氣，逐漸下定了決心。
　　「好了，都不要吵了！」他忽然發聲，讓全場瞬間安靜。
　　「準備一下吧。時隔九年，未來號又要啟程了。」
　　「我們先悄悄地……靠過去，獲得更及時的信息。」
　　這一下子，其他人也是停止了討論……
　　激進派的人，興奮中帶著一絲理性，又帶著一絲恐懼。真的要利用這種「燈下黑」的心理，去挑戰白矮戰星的力量，讓所有人面色通紅，身體內的腎上腺素大量湧動。
　　幾個保守派都張了張嘴巴，一時半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保守派核心許雲進跑到了「盤古號」上，連個和蘭波相互咆哮的人都沒有了。
　　無論怎麼樣，這個計劃還是開始實施了。
　　當天夜裡四點整，未來號緊急啟動後，快速進入超光速狀態，目的地……白矮戰星的位置！
　　按照未來號的全力速度，兩光年的距離，頂多也就6天的時間。
　　人們賭的是，白矮戰星早就離開了，現在人們看見的，只是一個影像。
　　宇宙，太空曠了，巨大的距離以及信息延遲，一方面是一種保護，另一方面也造成了觀測上的不方便。新人類必須靠的更近一些，才能獲得更多、更加及時信息。
　　長達六天的等待，讓大量的新人類民眾也知道了這一大事。巨量的敵人數目，再加上白矮戰星，已經是一種談虎色變的事了，以至於整個諾亞號中，出現了一種極端壓抑感。
　　新人類為了第一顆戰星而自豪、興奮，別人卻擁有四十多顆！還有一顆白矮戰星！
　　這種差距，帶來了很大程度的恐懼感……
　　但很少有人質疑新政府的決策，畢竟經歷了這麼多，大家都相信集體的力量。
　　「盤古號」戰星的價值，大家不可能知道，也絕對不可能放棄。
　　他們辛辛苦苦工作了15年的時間，才建造好了曲率引擎，又精心規劃了九年的時間，誰都不願意這麼簡單地失去。
　　而大量的附屬文明人口，也處於冷凍狀態，也少了這樣那樣的破事。
　　就在這種壓抑、緊張的氣氛中，六天匆匆過去，未來號即將來到白矮戰星原來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章 追錯了方向
　　隨著未來號的快速航行，飛船已經接近原來金屬星球的位置。
　　「注意，我們距離對方，頂多只有兩光時。必須要盡快做出判斷……」在脫離超光速運動前，於易峰低低地發聲道。
　　會議室中的所有人都微微有些緊張，小聲地議論著即將面臨的等可能情況，彷彿嗓音壓低，能夠減少到被對方探測到的幾率一樣。
　　「倒計時準備……」
　　當飛船觀測到外界的一剎那，一大堆準備已久的科學家，手腳迅速，神情緊張地處理起海量的觀測數據。
　　工作大廳中，只有各種機械運轉的聲音，以及緊張的，略微有些沉悶的心跳聲。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刺激，就如同一隻飛蛾奮勇地撲向火焰。火焰毫無疑問就是白矮戰星了，飛蛾當然是新人類。
　　這一刻，於易峰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從喉嚨上跳出來！
　　但是下一秒，他就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通過肉眼可以看到，四周全都是空蕩蕩的，彷彿什麼都沒有……
　　「果然！白矮戰星已經走了，也沒有任何軍隊滯留在這裡。」
　　宇宙就是這麼奇怪，在兩光年外觀測，發現它還在收編大量軍隊，但是在兩光時的近距離觀測，卻又發現它早就已經不見了。
　　宇宙中的信息延遲的普遍的。舉個簡單的例子，太陽發出的光芒，8.3分鐘後才照射到地球上。如果太陽突然熄滅，在那一剎那，地球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反應。只有8.3分鐘過去後，他們才發現太陽暗下來了。
　　既然敵方的軍隊全都已經離開，意味著「未來號」不會有任何危險。
　　第一步，成功了。
　　但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怎麼樣？」於易峰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全都是引力波推測方程式，立刻問道。
　　「是……對！他們的大部隊，應該跑到了那一顆8.9光年外的星球，和我們預期中的一致。接下來的數據太過於混亂，甚至還沒有形成，暫且不能夠分析清楚……」一位科學家抬起頭，他的語氣微微有些急促。
　　這種非常危險的活動，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跟著別人屁股後邊追蹤，簡直就是膽大包天，完全就是利用了宇宙中的信息延遲，以及對方的某些心理因素。
　　「事情竟然會演化成這個樣子，還不是形勢所逼。」於易峰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又問道：「確定嗎？」
　　「確定！」過了一陣子，幾位科學家聯合做出了回應。
　　「那麼……繼續追！」於易峰搖了搖牙，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命令。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這個領導人，必須要充當主心骨，既然做出了決定，也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8.9光年的距離，未來號全速之下，只需要……27天的時間！
　　這種速度，就是新人類的底氣。
　　說實話，這種追蹤，耗費的精力是海量的，每個人都會進入一個長期緊張的狀態。不僅僅是一天兩天，是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在超光速狀態，確實讓人惴惴不安，雖然對方胡亂開「重力炮」的概率非常低。
　　脫離超光速，就更加不安了。或許運氣不好，未來號一出來，就發現有一顆戰星停在旁邊！甚至是白矮戰星停在旁邊，這些狀況，都不是不可能的。
　　未來號可能被對方逮到，盤古號依舊有可能沒辦法逃掉，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願意放棄。長期逃亡的心理準備，已經政府上層擴散到了普通民眾中。
　　就如此，27天的時間匆匆過去，未來號跨越了8.9光年，來到了被稱作「GXA112339」行星的地方。
　　這裡是「盤古號」做出各種偽裝路線的重要位置。按照科學家們的預期，在這個位置，會觀測到更加混亂的引力圖像。
　　「報告艦長，這裡……沒有軍隊！他們全都已經離開了！」許多士兵觀測到外界的第一眼，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將報告提交了上來。
　　於易峰並沒有太多的反應，他們的眼球全部都被屏幕牢牢吸引住，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住了。
　　大量的專家，正根據引力波探測，快速計算敵方的行星級飛船離開方向。
　　於易峰感覺自己整個身體正在迅速發燙，在24攝氏度的氣候下，汗水如漿。
　　現在就看對方的主要部隊，到底去了哪裡，有沒有追對方向……那顆該死的白矮戰星，如果追對了方向，盤古號逃掉的概率可就憑空減少了大半。
　　「怎麼樣？」計算這種事情，需要一遍一遍地核實，而且初始數據的收集，也需要大量的時間。他又不敢太大聲地催促，只能輕輕揪著自己的頭髮。
　　通過引力波望遠鏡的觀測，大量的引力源，正在以光速離去。很顯然，這些行星都是超光速，只是因為觀測原因，變成了「光速」。
　　對方的所有軍隊，分成了十個批次，追擊各個不同的方向。
　　當然了，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白矮戰星，巨大的質量，導致它很容易就被觀測到。
　　「很好，所有的數據都出來了。」
　　半個小時的時間，人們拿這一段觀測數據，和盤古號的路線進行對比。
　　「白矮戰星……並沒有追對方向！與正確方向，有一個30度的夾角！」
　　湯姆遜教授得到了最終結論，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他右手握拳，狠狠地往空氣砸了一下。很顯然，這個結論對新人類是十分有利的，許多智囊團成員也是激動地擁抱了起來。
　　於易峰沒來得及放鬆，幾乎想都沒想，就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麼，有多少行星飛船，追對了方向？」
　　「12顆！」
　　「12顆行星追對了大概的位置。但是有4艘，追向一個相當準確的方向。從目前的觀察分析，離去的時間，大概是8個月以前。」
　　另外一位教授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氣喘吁吁地說道：「敵方的行星戰艦，追擊的速度暫時不好說，可能在8-10倍的光速。不知道盤古號的後邊幾次拐彎，能不能把它們甩掉。」
　　「……也不盡然，不能高興地太早。其他追錯方向的行星，發現自己的錯誤後，肯定會折返。當然了，巨大的空間距離，會造成他們溝通上的不方便。」
　　於易峰聽著眾人的討論，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還有救！」
　　第一次的大難關度過了，白矮戰星受到了欺騙，追錯了方向，普通的行星，是不可能將「盤古號」從超光速狀態中炸出來的。危險的，只有那幾個月的維護期。
　　但是，後邊的難關，還在接踵而來。白矮戰星追錯了，會一直錯下去嗎，當然不會！
　　它如果發現前方沒有了痕跡，肯定會回頭的！
　　這時候，就需要未來號發揮作用了，需要通過特定的路線，一次又一次地指揮盤古號。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逃亡
　　一群專家正根據對方的追擊方向，不斷計算「盤古號」的撤離路線。
　　「第一，盡可能地將路線變得複雜，以增加對方的判斷時間。」
　　「第二，必須更大程度地迷惑白矮戰星，和它拉開距離。」
　　「第三，我們最好要逃到一個安全區域，否則這樣無休止地逃下去，不知道要逃到猴年馬月了。」很快，於易峰就提出了三個明確的目標。
　　但是，宇宙中有什麼安全區域呢？
　　當然是有的，也即那些高階文明開闢的交易市場，譬如說希克斯交易市場。按照005的性格，應該是貨真價實的絕對公立。就算是白矮戰星，也不敢在那裡瞎搗亂。
　　「但是，希克斯市場太遠了啊……2000多光年，我們的盤古號要飛多久啊，七八百年的時間！」一位教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也是人們最煩惱的一點，一重又一重的難關，就如同波濤一樣源源不斷。
　　「是的，希克斯市場太遠了……但是普通的交易市場，不一定會保護我們……」
　　「我們不應該太過於相信。」另外一名專家說道。
　　許多市場根本只是L4文明開闢的，擰不過白矮戰星。像阿米巴文明的市場倒是L5的市場，但一來實在太遠，二來，根本沒有見面過，沒有可信度。
　　「也就是說，沒有就近的安全區域嗎？」於易峰雙手十字交叉，在會議室中不停地徘徊著，這實在是一個壞消息啊。
　　「只能盡可能地往希克斯市場靠攏了。」他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還有，行星曲率引擎方面的生產工作，可以在諾亞號中繼續了。部分高精度的零件可以先生產。我們要是能夠完成整個引擎，該有多好……」
　　再接下來，未來號不敢耽擱，再次進入了瘋狂的追擊狀態。這一次，追蹤的目標，是那4顆追對了方向的行星，也就是盤古號真正的方向。
　　想要追擊超光速的目標，必須要滿足兩個前置條件，第一，比對方跑得更快；第二，必須時不時，跑一段距離，就停下來進行分析數據。超光速狀態是沒辦法觀測外界的，一不小心跑過了頭，就得不償失了。
　　相信敵方的戰星，也是相同動作。他們應該也沒辦法在超光速狀態觀測外界，否則這個遊戲就沒辦法玩下去了。
　　就這樣未來號時不時地加速，減速，各種痕跡分析，消耗了科學家們大量的心神，因為每一次的減速，都意味著可能被敵人發現，都是一次心驚肉跳的賭博。
　　但是，由不得人們不做。
　　人們幾乎航行48個小時，就會減速到亞光速狀態，觀測對方的引力位置。
　　17天後，人們驚喜地發現，「盤古號」第二次改變路線，再次甩掉了兩顆戰星！
　　只剩下兩顆戰星，再次追對了方向！
　　「但也有一些星球，發現第一次追錯了方向，正在快速地糾正航線……這樣的欺騙畢竟不可能欺騙很久。」
　　好消息以及壞消息紛至沓來。
　　在引力波觀測屏幕中，敵方軍隊的大概位置，就如同一張雜亂卻有序的大網，它們看上去是分頭追擊，實際上根據自己的觀測，隨時都有可能合攏。
　　顯然，對方的追擊方式，是事先規劃好的。
　　而最令人緊張的白矮戰星，也已經開始調整方向。
　　「『盤古號』的真正位置，距離整個包圍網，還有9.3光年的距離。畢竟提前了這麼多年逃跑，還是有一點兒優勢的。」
　　「隔了這麼大的距離，他們通過什麼方式溝通？」於易峰不禁問道。
　　「一種特殊的引力波廣播……不過因為廣播的延遲性，我們推測這種溝通只是次要補充手段，主要還是通過自己的觀測。」一位專家說道。
　　這種敵方發送的引力波廣播，也在緊張地破譯當中。如果能夠發送一些虛假消息也是好的，不過也因為信息量太少的緣故，暫時還沒有特別好的結果。
　　琢磨了一陣子，於易峰再次發佈一道命令：「距離盤古號的第一次維護，可能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我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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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盤古號而言，整個逃亡過程，已經持續了九年的時間。九年，終於跑出了二十多光年的距離，拐彎的次數也超過了一百四十次。
　　而在這九年裡，「輪休冬眠」的方案也一直在執行當中。所有的有效人口被分割成了十二份，每個人只要工作一個月，然後就能進行十一個月的冬眠。
　　這樣一來，九年下來，每個人感受到的時間，其實還不到一年。
　　「馬上就要進行第一次的大維護了。」安全部長許雲進對著漆黑的宇宙空間發呆。
　　外邊到底什麼個情況，他根本不知道。
　　因為信息的延遲效益，觀測儀器上空空如也，什麼數據都沒有。所以，到底有沒有敵人在後邊追擊，他也不知道。
　　這種「不知道」，簡直讓人心煩意亂。
　　即將到來的，航行過程中的維護，可以說是最危險的一段時間了。但為了接下來的航行安全，又不得不去做。生命會死亡，零件會老化，這是宇宙中的通用法則，不維護，機器就會報廢掉。
　　維護中的一個月，曲率引擎需要停止工作，星球也會脫離超光速狀態。
　　為了加快維護速率，所有的人口都會被喚醒。
　　「開始吧！張軍，將所有的附屬人口，從冬眠倉中喚醒……」隨著預期時間的到來，他下達了最終的命令。
　　幾個小時後，盤古號慢慢停了下來，所有的人口甦醒時精神還有些恍惚，因為飢餓的緣故，食堂裡幾乎人山人海。
　　再接下來，他們開始了緊張的維護工程，該檢修的檢修，該更換零件的也要一併更換掉。
　　目睹秩序一切正常，許雲進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幸好，因為冬眠計劃的順利實施，所有附屬文明的人口，察覺到的時間並不多。他們也不知道整個逃跑的計劃，所以土著蜥蜴以及赤炎角人，依舊處於一種士氣旺盛的狀態。只要能夠見到新人類，他們並沒有太多的疑心。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慢慢喝咖啡的許雲進，忽然收到了士兵的緊急通知。
　　「報，報告……」一個士兵的影像，突然從屏幕上亮了起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說清楚。」許雲進皺著眉頭，呵斥了一句。
　　「是未來號！未來號就在附近，給我們發送了信息！」
　　「什麼？」許雲進頓時大吃一驚，然後聯繫上了天文台。頓時，未來號的影像已經發送到了屏幕上，它距離盤古號，大概在10個天文單位的地方，看樣子等待已久。
　　許雲進心中一喜。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敵人並沒有來，他們可以直接匯合了？！
　　「不，不是……是讓我們緊急改變路線。有一封緊急信件！」這位士兵似乎看出了長官的想法，連忙說道。
　　「將信息發給我！」
　　「是！」
　　幾分鐘後，許雲進臉色煞白地坐在位置上，他將這一封信翻來覆去地琢磨了好幾遍，才弄明白於易峰等人的具體意思。
　　「這麼多的軍隊？！」
　　「……是想要通過未來號的靈活性，通風報信啊，也太危險了吧。白矮戰星就在……十九光年外的地方！最近的兩艘行星戰艦，距離我們只有9.3光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七年！
　　許雲進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他的作風還是非常軍事化的。必要時期使必要手段，很快，他扯著嗓門，嚴肅發佈了一系列命令。
　　一個月的維護期，被強行壓縮到了20天，這勢必大幅延長了人們工作時間。
　　全體新人類到還好說話，畢竟大家都知道內因。但這一系列的命令，搞得附屬文明怨聲載道，這些附屬文明雖然都是精英，但思想更加自由，也泛起了一些內部的流言蜚語，說什麼「敵人可能要打過來了，盤古號可能要讓出去」等等。
　　許雲進冷笑地派遣了大量的軍隊，直接抓捕了一些流言的散佈者，然後宣佈提高「加班時期」的福利待遇。大棒加紅棗政策下，這才將整個事情鎮壓下來。
　　「……必要部分維護一下也就得了，非必要的，可以在『盤古號』啟程之後在維護。附屬文明不能太過於壓迫啊。」許雲進對著一位維護組的專家說道。
　　「『盤古號』戰星必須盡快糾正自己航線，加快行動，越早離開越好。」他心中歎了一口氣，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深深體會到了於易峰這個艦長平時的難處。
　　就這樣，二十多天後，焦急的維護工作終於完成，盤古號再次啟動。
　　第一次維護的順利，讓所有人大大鬆了一口氣。
　　畢竟整個逃跑可是長期工程，最遠的敵人目前還在9.3光年外，但也馬虎不得，早一天出發早一點安全。
　　這一次的溝通中並不是沒有用的，盤古號緊急更新了逃跑路線。與此同時，雙方也制定了下一步的計劃：每隔4個月的時間，變更一次方向。
　　冬眠的法案可能還要繼續，但是關於行星級曲率引擎的基建工作，包括打地基、基礎材料生產等等，已經可以在盤古號中運作起來。
　　「未來號」負責觀測敵方動向，通知「盤古號」隨時變更路線。只要有著針對性的路線，就不容易一頭扎入敵方的包圍網中。
　　就如此，漫長的星空追擊開始了。
　　盤古號雖然跑得慢，好歹也是超光速，可以掩護自己大部分的動向。而敵方的飛船跑得快，卻需要時不時停下來，分析盤古號的引力數據，這樣一來就大幅拉低了速度。
　　還有一個未來號，跟在敵人的屁股後邊，四處採集信息，穿針引線。
　　一年……兩年……三年……
　　整個追擊，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敵方率先採用了行星戰艦在後邊追擊，其餘高機動性的小型飛船，在前邊攔截的「包夾戰術」。
　　只要有一些小型艦隊運氣較好，恰好等到盤古號停下來維護的時機，就可以率先發動打擊！
　　當然了，大量的艦隊跑到盤古號的前方，相當於——完全察覺不到盤古號的運動軌跡。再加上未來號的及時通知，「守株待兔試」的包夾模式，並沒有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一個奇怪的僵局出現了。
　　未來號的確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有好幾次指揮盤古號，避開了敵方軍隊的包夾。
　　宇宙，太大了，因為光速的局限性，各種信息都如同戰爭迷霧一樣。這絕對是一種數學、精力以及戰術層面的較量。
　　不過，在逃跑的第4年，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未來號被發現了！
　　差點和一顆戰星，產生了正面衝突！
　　光子魚雷的大量爆炸，如同一顆顆盛開的太陽。大量的灼熱光團曇花一現的閃爍，這一次的衝突，讓未來號損失了儲備著的大量飛船以及反物質。
　　長期的探測敵方軍隊動向，被發現其實非常正常。
　　幸好，只要不是遇到白矮戰星，未來號並不懼怕，其強大的機動性很快就將追擊者給甩了出去。
　　這樣的冒險，總歸有驚無險……也讓未來號越來越謹慎，越來越小心……
　　「8年了，大大小小的衝突，產生了14次……」
　　「我們這樣逃跑，總歸不是個頭啊！怎麼辦？對方的包圍網並沒有被甩開，反而有越說越小的趨勢。我們盤古號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這一天，未來號正靜靜地停在虛空中，觀測對方戰星的動向。幾位專家正在不停地商量著，幾乎絞盡腦汁。
　　滿打滿算，盤古號已經逃了17年的時間，總共跑出了45光年的距離！
　　17年啊！
　　「距離最近的一顆敵方行星，還有5.4光年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趨勢，可並不美妙。特別是白矮戰星，距離盤古號只有15光年的距離了。
　　新人類必須要想一個更好的辦法，來徹底擺脫這種追蹤。
　　「很難啊，真的很難……行星移動的痕跡，還是太明顯了。」人們心中苦惱，幾乎沒有任何辦法，擺脫這種牛皮糖一樣的追擊敵人。
　　沒有其他文明的幫助，也沒有盟友，黑暗的宇宙，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就連於易峰，也是一臉煩惱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8年的時間，已經讓他們漸漸認清了現狀，按照3倍的光速，真的很難在這種包圍網中逃掉。
　　有好幾次，是因為完全意義上的幸運，才將白矮戰星誤導，否則盤古號早就危險了！
　　「現在的方案有兩個：第一，將大量人口投放進盤古號，花費十幾年的時間，將剩下的引擎徹底完善。畢竟我們以及準備了許多時間，應該能加快速度。」
　　「第二，放棄盤古號。」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於易峰嗓音有些乾澀地開口。
　　「……是我們的決策失誤。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將大量的人口投放進盤古號，說不定剩下的120座高塔，現在已經建造好了。盤古號就能夠達到更高的速度，也能夠逃脫了……」於易峰懊悔不已。
　　實際上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所有在座的成員都沒有說話。
　　當初的決策是大家共同做出的……也是為了整體新人類的安全。
　　現在大家都有些懊悔，當初不敢冒險，以至於現在的速度依舊是3倍光速，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特別是一開始，沒有敵人追擊的9年。
　　於易峰的智囊團雖然聰明，但並不是神靈，也會犯錯誤。新人類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長久的追擊戰，面對如此像牛皮糖一樣的敵人，簡直就是黏上了擦都擦不掉的那一種，也缺乏應對經驗。
　　這種長期戰爭，讓大家的心理以及心智，也變得更加成熟。
　　「好了，再怎麼懊悔也沒有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投入大量的人口，繼續建立剩下的曲率引擎。要麼就只能拋棄盤古號。」
　　「也就是說，我們需要討論一個問題：我們是否可以堅持整個工程需要的十年時間。」於易峰站在前方，嚴肅地說道。
　　智囊團們討論了一陣：答案是……不知道！
　　因為有好幾次，依靠的是運氣！
　　敵方的行星飛船，最高速度在10倍的光速，並不是特別高，但追擊盤古號綽綽有餘。一路上，時不時停下來分析，雖然拖累了速度，但未來十幾年，到底能否追上盤古號，新人類專家還真的難以預測。
　　白矮戰星的速度倒是很快，能夠到達50倍的光速，但這顆戰星的加速度非常慢，從零啟動到最大速度，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
　　所以這顆戰星，機動性並不算特別高，拐彎能力不行，這也是它至今沒有追上盤古號的原因。
　　「我們還是要賭一把啊……」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割捨不下盤古號，就只能派出我們所有的工程團隊……賭這麼一把！十年，大家有信心在十年內將它完成嗎？」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陷入了長長的猶豫之中。
　　過了半天，其中一位專家才說道：「不需要十年，我們已經製造了大量的零部件。盤古號中的許多基建工程，也已經完成了。我估計七八年就夠了。」
　　於易峰並沒有太過遲疑：「那麼就這樣決定……下一次盤古號停下來，大規模維護的時候，將所有的工程人員一併送過去。時間在4個月以後……工程師的篩選、準備工作也盡可能快地開始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三方文明
　　結束了這一場艱難的會議，政府很快開始了大規模的人士篩選工作。大批量的工程師，將要被緊急調遣「盤古號」中，進行曲率引擎的建設。
　　於易峰拖著疲乏的身軀，走向艦長室。他的心情依舊沉重，不知道這個決策是對的，還是錯的，也不知道「盤古號」到底能不能堅持到最後……
　　累，很累，真的很累。
　　整個逃亡的過程，休息以及娛樂，和他幾乎無緣。時刻有可能爆發的戰爭，讓人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
　　士兵們可以輪換，科學家也可以交替著休息，但是他不能。有時候，他真的想變成普通民眾，讓這一些痛苦而又麻煩的東西交到別人身上。
　　很可惜，這是他的責任，不可能逃避。
　　「希望我們能夠度過這個難關吧……」他長長感歎了一下。
　　幾天後，人事方面的動員工作已經順利開始，於易峰正在艦長室內審閱一份報告。
　　忽然間，個人電腦上突然跳出了天文台發送過來的一條緊急聯絡。他不敢怠慢，連忙點開。
　　「艦長，我們接收到了一個未知的信號源！來自……其他的文明！」
　　「另外的第三方文明！」電話對面響起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另外的文明？」
　　於易峰心中一動，泛起了些許懷疑，「湯姆遜教授，到底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能說的詳細一點嗎？」
　　湯姆遜教授繼續說道：「這一段信息，是通過引力波廣播發送過來的。你先看看。」
　　於易峰盯著屏幕看了一陣，只見上方泛出了一行簡短的文字：【未知的文明，我們觀測到這場戰爭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看來你們需要一點幫助，來逃離這場災難……】
　　「引力波廣播發過來的？」於易峰懷疑道：「這種廣播是大範圍的傳播，不一定是發送給我們的吧？而且這種明目張膽的溝通，LLP硅基聯盟不也知道了？」
　　電話對面再次傳來了聲音：「不，這一段信息就在剛剛被我們截獲，是一種……極度微弱的引力波廣播！它的有效半徑，大概只有36光天，超過這個區間就會迅速衰落，沒有辦法被觀測到。」
　　「也就是說，這個信號的發送源，距離未來號最多只有0.1光年的距離。」
　　「而0.1光年以內，暫時沒有敵方的戰星。應該是某一艘中小型飛船，發出的引力波數據。」
　　「查到信號源了嗎？」於易峰心中生出一點警覺，並沒有立刻相信。大大小小的戰爭，未來號已經經歷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危險到極點，由不得他不加強警惕。
　　湯姆遜教授繼續說道：「信號源……比較模糊，對方的飛船正在高速移動當中，至少有50%左右的光速。距離我們……額，大概12-20天的光速路程。」
　　「雖然這一段信息並非定向發送，但結合這個距離，應該是特地發送給我們的。因為對方也不知道我們的確切位置。」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心中琢磨起來：「一個未知的文明？想要給我們一點幫助？」
　　「這麼多年的時間，整個行動被第三方文明觀測到，也不算罕見。可是對方為何要幫助我們呢？」
　　隱隱地，他想到了一系列的可能。
　　但他不知道，對方是真正的「友軍」，還是敵人故意偽裝出來的。昆頓的智慧，不容小覷，各種狡詐的計劃數不勝數，追不上新人類，耍花招也是有可能的。
　　「你是誰？如何幫助我們？」
　　經過一番討論後，未來號也效仿著，發送了一個極度微弱的引力波廣播。這一個廣播的有效區間，也在0.1光年左右。
　　雙方的距離，如果在全都靜止的情況下，一來一回，信息需要二十多天的傳播。不過於易峰等人也不急，「盤古號」目前正處於超光速狀態，現在暫時不需要改變路線。
　　23天後，人們才等來了下一條回復。
　　「我們是鐵奎文明！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摧毀對方的戰星！」
　　「只要摧毀掉一顆普通的戰星，你文明戰星逃跑的概率，才能大大提升。」
　　這一次的廣播，信號範圍被控制地更小，幾乎是一種極限的距離。
　　「鐵奎文明？摧毀戰星？！」於易峰心中再次警惕。
　　他並不相信天上會掉下餡餅。摧毀一顆戰星可不是開玩笑！
　　一顆戰星，如果有這麼容易摧毀，那就不叫戰星了，改名為「垃圾星」還差不多。
　　「不過鐵奎文明的軍隊就在附近，倒是有一定的可能性。這個獵戶懸臂畢竟是他們以前的大本營。有少量軍隊在這裡監控LLP硅基聯盟的動向，不算小概率事件。」
　　「如何摧毀？」未來號又發送了一段簡短的信息。
　　於易峰並不想直接放棄這個看上去有點奇怪的機會，如果有第三方的文明，來打破這個僵局，盤古號成功逃脫的概率，毫無疑問能大得多。
　　這一次，又用了十多天的時間。
　　只見對方回復道：「我們觀測到，你文明戰星的速度，只有3倍光速。在這種速度下，實在難以逃脫追擊。不如我們聯手，摧毀追擊最近的一顆……」
　　「只要一顆戰星被徹底摧毀，敵方的包圍網絡，很必然會出現一系列漏洞……而且一顆戰星的毀滅，也會吸引其餘戰星的注意力，使其更改原先的追擊計劃。」
　　「宇宙中的信息傳播速度非常緩慢，想要改變計劃談何容易，如此一來，至少能夠多出十幾年的時間……」
　　對方一開始說了一大堆，於易峰心中卻是冷笑：「空手套白狼嗎？聯手，怎麼聯手？」
　　只有戰星，才能徹底打爆戰星，這句話也是事實。
　　如果是普通的飛船，就算整艘飛船全都是反物質做的，也不可能打爆戰星，頂多只能算撓癢癢。
　　噸位擺在這裡呢！
　　科學家們曾經計算過，除非有數萬億噸的反物質，才能炸毀一顆戰星！
　　很顯然，數萬億噸反物質啊，簡直是一個無底洞。對於普通的星際文明，不知道要積累多久的時間，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且，一百光年的範圍內，除了新人類的戰星，以及LLP硅基聯盟的戰星，並不存在其他的了……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聯手和對方作戰，也得讓新人類的盤古號作為主要戰力。就算摧毀了敵人的一顆戰星，我們的盤古號，也大概率保不住了……」
　　「但我們的盤古號，並沒有非常高的火力，這個方案是不可能的。」
　　不過看到信息的後半部分，看到聯手的方式後，於易峰的臉色突然一變，心情動盪起來。
　　事情並非他想像中的那樣。
　　甚至不需要交戰……就能夠摧毀一顆戰星！
　　「是的，有可能，真的有一點點可能……」


第一百六十四章 謀劃
　　遙遠的虛空中……
　　一艘銀白色的旗艦被包裹在曲率泡中，暗無聲響地航行著。唯有周邊的星光透過，被微微扭曲，才能發現這一片空間的異樣。飛船的體積大概是「未來號」的一半，漂亮的流線型設計，看上去增添了一絲別樣的機動性。
　　跟在後邊的，還有三十來艘更小一些的飛船。
　　這是一隻鐵奎文明的分支艦隊，就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
　　在大型旗艦靠外側的圓形房間內，幾名身材高大的鐵奎人，正在對「未來號」的具體位置進行評估。
　　他們的身材高大，身高普遍在兩米以上，最高的甚至能夠達到三米。
　　「怎麼樣？對方收到消息了嗎？有沒有回復？」一位臉色略帶著灰色的年輕人，正催促前方工作的天文學家。
　　這位專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對方的飛船，也處於亞光速的航行當中，我們暫時沒有辦法直接觀測到。但理論上，對方就在附近，也已經收到了相關的信息。」
　　「很抱歉殿下，對方並沒有直接回復我們……」
　　「知道了。」
　　「……有消息直接通知我。」等待了這麼久的時間，這位年輕人微微有些不耐煩，面色不愉地離去。臨走前還「砰」地一下，重重把門關上，顯得非常沒有禮貌。
　　但是，就連站在旁邊的艦長「鵬·羅斯」，也不敢高聲批評這位年輕人。因為這位他高貴的身份，也因為他的「極高的腦域評分」。
　　說起鐵奎人，一個非常奇怪的種族。鐵奎文明的種族內部，有著非常嚴格的階級劃分，在星際時代，這種階級差距可是一件相當相當罕見的事情……
　　他們實行一套非常嚴酷而又劍走偏鋒的政治制度，竟然能夠磕磕絆絆支撐到現在，也算是銀河系獨樹一幟了……
　　一談論到鐵奎文明，其他的星際文明的腦海中，全都是「野蠻、凶悍、對同類殘忍」的不良印象。
　　在這個文明中，除了皇室成員以及貴族外，普通的平民只有生育權，卻沒有撫養孩子的權利。平民百姓的所有嬰兒，將由政府部門出面進行無差別「公養」。
　　這種公養制度，直接剝奪了親情，卻帶來了全民洗腦，讓統治階級更加穩固。
　　悠悠百萬年的發展時間，讓他們的科技發展逐漸步入瓶頸，整個「公養」制度也漸漸有所變化……沒有變的懷柔，而是變得更加嚴酷！
　　公養的嬰兒長大後，將根據文化課成績，以及大腦潛能方面，進行「腦域」的全方位評估。高腦域評分者，將成為上等人，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低腦域者，毫無疑問成為下等人，只有最基本的社會服務。
　　很奇怪，星際時代的強大生產力，讓所有人口享受最好的待遇並不困難。但鐵奎文明卻強行給人扣分了個三六九等，最下等的人口，連奴隸都不如！低等人沒有生育權利，餓死了也沒有同情。
　　這可是星際時代啊，竟然有人會餓死？！
　　這種制度放在一般的星際文明，早就引發了大量的社會動亂。輕則領導人被推翻，重則整個文明分裂成好幾個，爆發巨大的內亂。
　　想要通過弱壁壘何其困難？大量的星際文明在這道門檻面前倒下。
　　但是，鐵奎文明竟然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種制度。
　　歸根結底，是因為一系列的歷史，又因為公養制度，讓他們的意識形態還普遍停留在較為古老的獨裁時期。
　　鵬·羅斯，也就是當初的下等人，一步步爬到現在，一隻中型艦隊的艦長，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一個典型的，用來激勵平民的正面教材。但他心中心知肚明，自己爬到這一步，是何等的星雲。
　　改變人生，唯一的辦法就是……功勳！
　　戰爭帶來的功勳！
　　功勳改變一切！又因為這一系列的制度，給全民族籠罩了一層天賦人權色彩。
　　「怎麼了，還在想殿下的事？」一位身材高大的女性，走到鵬·羅斯的面前，是他的副官卡琳娜塔，也是他的愛人。
　　「一個小孩子而已，不要壞了心情。雖然腦域程度高，但那僅僅只是潛力……看上去情商並不高嘛。」
　　鵬·羅斯小心翼翼地摀住她的嘴：「可別亂說話，被殿下聽到了，有地你苦頭吃……他這種人，只需要專注自己的領域，已經不需要關注情商了。」
　　鵬·羅斯看向窗外的星空，輕聲說道：「就看這個未知文明的反應了，如果整個計劃成功，會給我們帶來大量的功勳！這些軍功，已經足以我們更進一步，邁入貴族階級！」
　　「你是說……」女性的眼睛微微發亮。
　　「哈哈，至少會讓我們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像我……」艦長鵬·羅斯說了半句，搖了搖頭，就沒有再說下去。
　　整個文明的高壓統治，再加上後邊發生的一系列事兒，導致鐵奎文明的現狀並不算太好。
　　特別是……自從母星系被摧毀後，整個文明便處於一系列內憂外患的困境當中。曾經統治整個文明的「王室」被LLP硅基聯盟徹底摧毀了，剩下來的幾個政治團體，互相不服氣，各自為戰，到現在也沒有劃定出一個主心骨。
　　萬幸的是，也因為外界巨大的戰爭壓力，這個文明並沒有直接散掉，只能強行抱團取暖。這種抱團、戰爭，再加上時間的流逝，讓他們反而有了更進一步的趨勢……
　　鵬·羅斯分析道：「現在已經是王儲決戰的最後一段時期，將決定真正的王！在大決戰之前，我們必須選出新的統治者。」
　　「這一位殿下，是王室留下來的血脈，也是萬中無一的高腦域成員，成功的概率很大！」
　　他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他想要的，不僅僅是解決一顆敵方戰星這點戰績，還希望得到一個……附屬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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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來號的大型會議室內，眾多新人類成員，正在對這個方案進行一系列評估。
　　在大會議室中，等於易峰說完了這一件事，丁一東教授率先站了起來，表達了反對意見。
　　「艦長，這件事情太難了，說不定就是昆頓搞出來的詭計！我們要付出的……是盤古號的安全問題，還需要走對方規定的一系列路線！」
　　「這可能嗎？！如果連盤古號的路線，都是敵人設計的，我們直接就會被逮住！」
　　「能直接摧毀一顆戰星？好吧，方法看上去……有點兒可信度，但對方空口無憑，我們怎麼能夠確信呢？」丁一東扯著他慣有的大嗓門說道。
　　實際上站在個人角度，他心中是相當意動的，但現在也只能站在整個文明的角度說話。
　　是的，人們怎麼才能知道，這個信息源，是貨真價實的鐵奎文明，而不是昆頓呢？
　　稍微沉默之後，肖佐也站了起來，發表了不同的意見：「在鐵奎文明的方案中，我們的目的地是3.2光年外的一個……黑洞！我們的盤古號，要以一條直線的方式跑過去，放棄現在的彎彎曲曲的路線，危險性確實大幅增加了。」
　　「要知道，跑直線，能夠被簡單地追蹤，我們的戰星速度慢，很容易被追上……」
　　「但如果對方是真的……額，友軍，也是我們的大好機會。」
　　「我的解決方法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們的未來號可以跑過去看一看，真相是否如鐵奎文明所說。」
　　「3.2光年，按照未來號的速度，10天也就到了……我們跑過去考察一下並不礙事，就算有LLP硅基文明的埋伏，我們小心一點，應該能夠逃跑。」
　　會議室中響起了一片議論聲。
　　人們圍繞著這一次截獲的信息，議論不止。
　　鐵奎文明，或者說那位殿下，給新人類想了一個非常奇怪而又瘋狂的辦法：利用一顆行星，來撞擊敵方的戰星！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洞牌投石機
　　「在距離盤古號目前位置，3.2光年處，有一個白矮星以及黑洞組成的雙星系統……」一張三維星空圖，出現在會議室的正前方。
　　白矮星平平無奇，約莫是1.1倍的太陽質量。黑洞大概是4.6倍的太陽質量，並不大。
　　不過這個黑洞並不是普通的、靜止的史瓦西黑洞，它正以接近光速自轉，對周圍的空間進行拽拉。也就是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具有角動量的「克爾黑洞」！
　　黑洞在茫茫星空中，是許多大質量恆星的最終歸宿，也不算什麼特別罕見的東西。
　　但它的性質，對科學家來說依舊充滿了神秘。黑洞裡邊到底有什麼，是不是另一個宇宙的通道，人們知道的依舊很少。任何探測儀器，一靠近黑洞，都會化作齏粉。
　　常規的物理規則，在黑洞事件界限的內測也會失效。
　　黑洞的探測並不算是什麼難事，在引力波望遠鏡中以及硬X射線調製望遠鏡下，異常明顯。
　　原本的盤古號，根本不打算從那裡逃跑。
　　「按照鐵奎文明所言，在這個克爾黑洞附近，有一顆廢棄了很久的星際前哨站……是他們萬年前留下的。」
　　「……其實就是一顆普通的類地行星，它正遠遠地圍繞著黑洞旋轉，軌道大概是一個橢圓形，軌道離心率大約是……」
　　「星球上有一些廢棄了的空間實驗室。哦……這顆行星的質量相當於金星，而且有著正兒八經的半成品行星發動機，還能夠勉強開動一下。」
　　「在這種敏感的複雜引力系統中，只要少量軌道變化，星球就會被雙星的巨大引力拽拉進去！」一位天文學家站了起來，面色微微有些紅潤地，解釋了整個方案。
　　「再加上，這個黑洞是一個克爾黑洞，可以利用所謂的彭羅斯機制……拋射大量物質時，可以吸收能層的能量，用黑洞的角動量換取剩餘部分的引力加速……」
　　「按照我們目前的理論，克爾黑洞吞掉大半星球後，因為質量的受損，另一半將會受到黑洞反饋的能量，被瘋狂地拋射出去。這時候，這些星體會產生非常高的、能夠輕易掙脫黑洞引力的強大速度。」
　　「這種速度以及動能，是普通行星發動機無法給與的……」
　　「經過我們的進行設計，這些拋出去的大量物質，只要對準了方向，就可以製造一次……行星級別的撞擊事件！」屏幕上甚至出現了一個簡單的動畫，詳細介紹了整個作用機制。
　　匪夷所思的整個過程，讓會場中一些參會成員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為什麼……黑洞會還會加速物質？！
　　還能加速一顆行星？簡直開玩笑吧？
　　但科學家們，已經將整個計算過程完完整整的寫在了屏幕上，一些外行只能忍住心中的驚訝，重新學習起新的知識。
　　「行星撞擊？」
　　「聽起來很美好，也很強大。」
　　「可是LLP硅基聯盟的戰星也不傻，動能加速，再怎麼快，也不可能比得上曲速。他們總不可能任由行星撞到自己的星球吧？」
　　「是啊，他們的引力波望遠鏡，能夠輕易發現黑洞以及白矮星。他們一定會減速、多加注意的。只要稍微變換一下軌道，撞擊就不可能發生！」
　　一系列的質疑出現在會場中，有些是技術層面，還有的在質疑整個大戰略：就算真的成功了，也不一定能夠撞到。
　　「還有，拋射出去的物質，是否有足夠的精度？如此巨大的星體質量，一旦被黑洞拋出去，我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它的方向，機會只有一次。」
　　在各種質疑聲中，只見一位戴著眼鏡的男子，站起來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盤古的曲率引擎，能夠在黑洞周圍運作嗎？如果盤古號在大引力環境下，啟動不了曲率引擎，也會被黑洞吞掉的。」
　　「所以必須要保持一段安全距離……至少要15個天文單位吧？這麼長的距離，拋射物得飛多塊才能擊中目標？」
　　「是的，你的顧慮沒錯。不過根據我們自己的計算，盤古號將在黑洞附近5個天文單位處停下。在這個距離下，我們的曲率引擎，還是可以啟動的……」面對這些質疑，於易峰畫出了一張示意圖，解釋道。
　　因為引力波廣播的局限性，鐵奎文明只是粗略地介紹了整個方案，大多數的內容，還是新人類自己計算出來的。新人類畢竟也只相信自己，不過現在通過計算，卻發現了其中的可行性。
　　「5個天文單位，距離雙星系統不算太近，理論上還算安全。」
　　「至於被黑洞拋出的物質，如何撞擊到敵方的戰星……這就有一個詳細的規劃了。涉及到的東西相當複雜，關係到戰略沉默以及敵人的心理層面……」
　　為了方便解釋，於易峰在屏幕上畫了幾個球：中間的原點是黑洞，附近的一個白點是白矮星。還有一個小點是鐵奎文明的前哨站。這個星際前哨站，現在是引力平衡的，只要一動彈，就會被吸引，然後拽拉進去。
　　於易峰解釋道：「大家不要忘記了，超光速狀態下，是沒有辦法觀測到外界的！敵方的行動模式，大概是超光速航行一兩個月，然後停下來觀察一陣子，確認盤古號下一步的前進方向後，再航行……」
　　「是的，的確如此。這麼多年的追擊，一直是這樣……」旁邊的一位專家點頭同意。
　　「我們利用的就是這一點！」於易峰突然提高了聲音：「想要勾引敵人上當，需要我們的盤古號……付出一定的代價！」
　　「盤古號，需要放棄原先彎彎曲曲的逃亡路線，改成一條直線。而直線航行的過程中，敵我雙方的距離，因為速度差距，會被不斷拉近、拉近……」
　　「如果雙方的距離，只有最後0.5光年，甚至只有0.2光年，而且敵人已經明確觀測到，盤古號突然停下來進行維護了！你們猜，對方會怎麼樣？」
　　聽到於易峰的訴說，會議室中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敵方的指揮官，會怎麼做。
　　「是的，盤古號已經七八年沒有大維護了。有停下來的可能。」
　　「對方大概率會全力衝刺，想要盡快地抓住盤古號！因為整個航線，看上去是非常安全的，雖然旁邊有一個黑洞，但是距離依舊比較遠，不會造成任何妨礙。」
　　「我們需要抓住的，就是這樣一個時間差。」
　　「對方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在這一兩個月的超光速過程中，會有一顆星球突然跑到航線上。」
　　「而這個時候……轟！」
　　會議室中再次沉默，這一下，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清……
　　緊接著，又爆發出了大量的討論聲，這個方案邏輯上，似乎是可行的！
　　它絕對是大手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趕到雙星
　　經過一番嚴格的論證，眾人確實發現了其中存在大量的問題。
　　第一，是計算方面的超高難度。
　　想要利用黑洞的引力彈弓效益，將行星快速拋射出去，需要及其強大的計算，再加上一系列的精妙操作。
　　只要稍稍有一點誤差，整個星球，說不定直接被黑洞瓦解吞噬，一切也就徒勞無功。
　　或者，就算星球被成功拋出去，也有可能因為精度不夠，直接打歪了。星空這麼大，打歪的概率是很高的。
　　於易峰頓了頓：「而且這個計劃對我們來說，要付出巨大的風險。一旦不成功，我們的盤古號相當於被別人追上了，逃跑成功的概率將會大大降低。」
　　「一旦成功了……逃離的概率會大大上升。」
　　又是一次賭博！
　　以一顆戰星，來對賭一顆戰星。
　　會議室中熱鬧程度越來越高，在這種情況下，債多不壓身，失敗了，頂多也是放棄「盤古號」而已。
　　「如果不進行這一次賭博，盤古號，或許在幾十年後，還是會被追上，然後放棄掉。我們很難甩開對方的包圍網……」
　　「是的！敵人絕對不會想到，超光速航行的過程中，會有一顆行星突然跑出5個天文單位，強行撞過來！從某一層面，這個方案確實有可行性。」
　　「現在就是精確度，以及鐵奎文明所說內容真實性的問題了……」
　　……
　　蘭波博士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各位聽我說一句，對鐵奎文明來說，要付出的，是一個廢棄了的星際前哨站，反正只是殘破了的，並不算什麼。就算計劃失敗了，對他們來說不會有任何風險，說不定他們僅僅只是為了戰功，就提出了這個大膽計劃……」
　　「我聽說這個文明，幾乎是全民戰狂的狀態！每個個體被分成上中下好幾個等級，每個階級擁有不同的權力。對許多下級的個體而言，軍功是改變身份的唯一方式。只要有10%的成功率，他們就會去賭！」
　　「所以，還是要再三考慮啊，不能盲目聽從對方。」
　　「但對我們來說，失敗了，問題可就大了！」
　　於易峰綜合所有的意見，最後拍板說道：「你說的沒錯。對於他們而言，計劃失敗不會有任何損失，至少能夠保全性命……所以，我們會讓他們的科學家，提供更多的星球數據，而且整個計劃也要讓我們來主導，包括什麼時候啟動行星發動機，盤古號應該停在什麼位置等等。」
　　「如果這一點談判不成，那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我們絕對不會把盤古號的身家性命，交到別人手上！」
　　「當然，如果計劃真的成功，炸掉敵方的戰星，對我們的逃亡毫無疑問更有好處。」
　　「所以我同意，用未來號先飛過去看一看，和對方進行談判……」
　　「我同意！」
　　「附議！」下邊的人紛紛舉手，以壓倒性的票數同意了這一次的談判。
　　於易峰微微頷首，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和鐵奎文明接觸並不是壞事。雖然雙方曾經有過矛盾，但鐵奎文明並不知道真實情況……
　　到現在為止，新人類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與直立智人系最強的一脈進行交流。
　　長久的科技發展，再加上「盤古號」戰星也帶來了大量話語權。雖然這顆戰星依舊在逃跑，但依然是新人類的戰星啊。
　　「所以，這一次的交流，只是平等合作，不可能是臣服或者其他的什麼。」
　　於易峰隱隱有些期待。
　　給了對方簡單的答覆後，未來號緊急轉向，朝著雙星駛去。
　　而「盤古號」則繼續在沿著既定路線行使，自從「未來號」被發現後，雙方的接觸次數也減少了許多。所以於易峰也沒有通知許雲進等人，直接指揮未來號，往3.2光年外的黑洞飛去。
　　10天的時間，未來號已經到達雙星系統的外圍地區。
　　這個地方的隕石，因為雙星引力交戰的關係，被排列成了一個奇怪的圓盤形狀。而在距離雙星不遠不近的敵方，確實有一顆平平無奇的類地行星，圍繞著雙星系統公轉。
　　黑洞附近的星雲物質，已經被吞吃地差不多了，所以也沒有什麼明亮的吸積盤。黑洞看不見也摸不著，周圍的星光，因為巨大的引力而扭曲，把它完完整整地遮擋了起來。
　　偶爾會有隕石悄無聲息地掉入黑洞，爆發出一陣明亮後，迅速被吃抹地一乾二淨，連光子都沒有辦法逃脫。
　　作為宇宙中最為強大的天體，它看上去就像隱藏在宇宙中的巨獸，透著一股幽深的狡詐。
　　不過黑洞附近，並非生命禁區，對於強大的星際文明而言，是一個非常好的研究對象。甚至因為黑洞輻射的緣故，會有非常少量的熱量以及天然反物質。
　　再說了，這種小黑洞，並非銀河中心百萬倍太陽質量的超級黑洞，只要不靠的太近，就不會有明顯的相對論效益。物體只會被黑洞引力拉著旋轉而已，沒有什麼特別好擔心的。
　　而在某個合適的距離，對研究空間曲率以及空間方面的實驗，其實非常有好處。更高維度的奧秘，說不定可以通過研究黑洞來破解。
　　於易峰也不遲疑，指揮「未來號」，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未來號並沒有使用「暗物質偏向盾」，省的這門技術被人認出來，惹出一系列的麻煩。
　　「我們是新人類文明……」過了幾分鐘，未來號率先發送了一條信息，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這個時候，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人們根本不知道，面對的是真正的鐵奎文明，還是LLP硅基聯盟布下的陷阱。與那顆星球保持距離的同時，未來號也時刻觀察周邊動向，整艘飛船也保持規避狀態。
　　不過，意想不到的一件事發生了……
　　過了老半天時間，也沒有等到對方的答覆，更沒有大量軍隊撲出來。
　　這讓人破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奇怪。」
　　於易峰等人也是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未來號比對方跑得更快！以至於……對方現在還沒有來到這裡！
　　「再等待一陣子！」
　　這一次，在死一樣的沉寂中，差不多等待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報告隊長，我們發現一個隊列的未知飛船，出現在行星附近。數量約莫有三十來艘。」
　　「痕跡非常模糊。」
　　「也就是說，鐵奎文明的速度，在40倍的光速？也不錯了。」於易峰心中暗道。如果不借助暗物質偏向盾，新人類本身的極限曲速，也差不多是這個速度。
　　這一片空間實在是太黑暗了，黑洞本身不發光，白矮星又只有這麼點亮度，導致飛船的輻射幾乎為零。不過，因為新人類提前來到這裡，還是捕捉到了對方的痕跡。
　　「無形中的較量啊。」於易峰心中略微感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登艦
　　為了減少一系列的麻煩，也為了給對方造成一點心理壓力。大概過了半天的時間，未來號才重新發送了表明身份的信息。
　　半天，是一個非常微妙的時間差。
　　一方面表達了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對方帶來更多的思考……
　　然後，眾人開始焦急地等待起來。
　　又過了兩個小時，在死一般的沉默當中，人們終於收到了鐵奎文明的回復。與此同時，這顆行星的表面某些地塊，也微微亮了起來，不再像原先那樣暗無天日的。
　　「如你所見，這顆星際前哨站就在這裡。你們可以用中微子探測技術進行掃瞄……」
　　這種事情早就已經偷偷摸摸地進行過了，不過當時為了保險起見，未來號並沒有靠的非常近，所以掃瞄並不清晰。
　　得到對方的首肯後，於易峰很快就下達命令：「靠近一些，再掃瞄一次！」
　　很快，結果出來了。
　　這顆類地行星，確實只是一個……半成品中的半成品！
　　內部的確有一系列機械結構，但這些結構，充其量也就完成了部分行星引擎而已。再加上年久失修，地理變化的緣故，許多大型機械已經徹底損壞。
　　「損壞地有點嚴重啊，這裡，還有這裡，全都斷掉了……真的還能用嗎？」一位助手在掃瞄圖像上指指點點，微微有些質疑：「還有，為什麼要先造一個行星發動機呢？很奇怪啊……全部造在了鬆軟的地殼層？」
　　這個時候，對方又發送過來一系列的信息：「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鐵奎文明的第十三艦隊，第二中隊。我們的文明，在一萬年前，發現了這一顆地理位置獨特的星球，意欲將其改造為真正的戰星。」
　　「首先安裝上行星級離子引擎，是想要通過黑洞巨大的引力，一瞬間撕裂表面的巖土層，使其暴露出內核深處結實的金屬核心。」
　　「只有快速剝離星球表層，我們才能更快地，將其改造成真正的戰星……」
　　「利用黑洞的引力，撕裂巖土層？」
　　聽到這一番奇思妙想，讓於易峰微微有些錯愕。
　　周邊的許多人也在小聲地探討著。
　　「利用天體的強大力量，將堅硬的內核與巖土層玻璃，確實有可能做到……但是需要非常精巧的控制，否則就得不償失了。」天文學家湯姆遜教授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得到金屬內核的好辦法……比老老實實地挖掘地面，運到太空上更有可行性。」
　　只見對方繼續說道：「……不過，自從母星被摧毀後，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在這裡繼續維持建設了。這一顆半成品星球，也荒廢了很久，不再有繼續改造的可能。」
　　「所以我們決定，乾脆用這個行星，來當做一次巨大的炮彈！」
　　「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新人類文明，你們認為如何？」
　　「他說的……是真是假？」於易峰皺著眉頭，暫時不能分辨其中的真假。
　　通過這些機械設備，他隱隱感覺這番話是真的。這種工程設備確實是行星發動機……也就是，這個文明大概率是鐵奎文明。
　　但是為了盤古號的安全，他依舊不敢輕易答應下來。
　　他也不猶豫，直接拋出了安全方面問題：「我們如何相信你們？如何證明你們是鐵奎文明，而不是LLP硅基聯盟？如果失敗了，我們要承受的，可是一顆戰星丟失的風險。」
　　「而且這些設備太古老了，長久失修，真的還能用？具體的設備參數，是否真實可靠？」
　　於易峰說的也是實話，在本文明的利益面前，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如果摧毀了敵方的一顆戰星，自己卻丟了一顆，絕對是虧大發的事。
　　「哈哈哈！」
　　對方突然爽朗笑了起來，用銀河通用語言發送了一條語音信息，是一個嗓音雄厚的男聲：「你的考慮很正常。或許，你們也有另外的辦法逃脫這一次追擊……」
　　「但是，能夠毀滅敵人，難道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嗎？」
　　「……為了這一次機會，也為了提高相互之間的信任。讓我作為第十三艦隊，第二中隊的指揮官，親自登陸你們的艦隊，來進行詳細地談判，如何？」
　　「我相信，你們也不想錯過打擊對方一顆戰星的機會。」
　　這一刻，於易峰產生了真正的驚訝，一系列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迅速浮現。
　　說什麼「談判」，其實還有另一層面的意思，就是充當「人質」！這樣的潛台詞，是非常明顯的。
　　第一，對方是貨真價實的「鐵奎文明」，有強大的自信這個計劃能夠成功。反正只要計劃成功了，新人類確實不可能將這一位艦長怎麼樣，只能好生供著，最後放回去。
　　第二，對方就是一個瘋子。
　　為了戰功，什麼風險都甘願冒，這是有可能的！
　　在希克斯市場的隻言片語中，新人類已經隱隱知道，這個鐵奎文明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不過，對方既然是一隻艦隊的艦長，應該不至於如此激進吧？還是，艦隊中有著更大的人物？這個艦長是假的？」於易峰微微有點疑惑。
　　還有第三，對方就是某個「昆頓」！只不過想要藉機登艦而已。於易峰永遠警惕著，「昆頓」強大的電子入侵、擬態能力以及寄生能力。
　　「昆頓的偽裝，能夠通過技術手段探查出來嗎？這一次，我們並不能將『玲』給暴露。」於易峰轉過頭去，皺著眉頭問道。
　　「能！」
　　幾位專家商量了一下，非常肯定地說道：「我們已經對昆頓071的屍體，針對性的研究了這麼多年，總共找到了七種方法……第一種……」
　　組成「昆頓」的成分雖然高級，但也是普通的物質，依舊有規律可尋。而且綜合各個方面評估，對方是昆頓的概率，並不是很高。
　　詳細地聽完後，於易峰才點了點頭，發出了最終指令：「讓他們上來！」
　　一個小時後，一艘長度不到50米的小型飛船，正在快速地靠近「未來號」，這是兩個文明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接觸。
　　新人類方也是盡可能地做好各種準備，包括安全檢測、生態環境、各種禮儀環節等等。
　　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外交，新人類可不想被對方給看輕了。
　　這艘小型飛船中的成員，總共有三百人，為首的正是鐵奎文明第十三艦隊，第二中隊的指揮官……鵬·羅斯。
　　他們的殿下，身份高貴，是不可能跑過來當人質的，也只能他來充當這個任務。
　　這一名彪形大漢的個頭足足有兩米三，不過他並不是這裡最大個的，後邊的幾名士兵，至少也有兩米五的個頭。
　　小型飛船緩緩地進入「未來號」，鵬·羅斯走下飛船後，頓時感受到了一陣非常舒服的重力環境，他心中頓時一驚：「人工重力手段！」
　　後邊的一些鐵奎士兵穿戴動力裝置，也是微微一愣。不過，良好的秩序讓所有士兵都沒有太過驚訝。
　　鵬·羅斯略帶著心思，很快按捺住了心神，他微微揮了揮手。頓時，所有的鐵奎人，都按照機器人的指示，走進一個安全房間中，進行非常嚴格的檢查。
　　「很抱歉，昆頓擁有很強的艦隊入侵能力，請您諒解這樣的檢查……」一個電子機器人，用銀河通用語言，非常有禮貌地說道。
　　鵬·羅斯微微點了點頭，又聯想更多的東西，「這個文明，可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弱啊……」
　　他帶頭在一張床上躺了下來。其他的士兵也放下武器，一個個分批次躺在金屬床上，接受檢查……
　　而此時此刻，於易峰等人也在會議室中不停地討論著。最前方的一個大屏幕上，顯示著各種檢查細節，許多專家也在周邊忙碌，分析著各種數據……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秘密交涉
　　控制中心的眾人，第一次見到鐵奎人，也是異常好奇。
　　「他們長的好大個啊！就連女性……哦，雌性，也有兩米的身高，吃饅頭長大的嗎？」
　　「樣子我們長得差不多……不過骨骼以及內臟倒是完全不一樣的。骨骼密度比較松，適合居住在低重力區。」
　　在各種掃瞄中，所有的內部器官可以說是一目瞭然。除了腦部安裝了大腦芯片外，其餘部分全都是正常的碳基類生物。
　　這樣的掃瞄，雖然有失星際禮儀，不過，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事先也早就商量好。如果對方不能理解，新人類是絕對不會讓對方直接登艦的。
　　「怎麼樣，有結果嗎？是否被昆頓寄生？」於易峰忍不住催促道。
　　這些鐵奎人不僅僅是「人質」，其中一些還是談判專家，專門跑過來談判的。畢竟整個計劃龐大而又精細，還有各種細節需要進一步商量，譬如說行星發動機的性能究竟如何，星球的密度，結構等等。
　　「暫時還沒有找到任何可疑點。是貨真價實的碳基類生物，大腦被植入了芯片，不過並不是昆頓偽裝的。」
　　三個小時後，七道檢查全部完畢，三百多位鐵奎人以及四百位新人類成員，走到了談判桌上……
　　這個過程，為了會議的嚴肅性，於易峰等人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屏幕後邊。所以，雙方是正兒八經地，面對面地交談。
　　當然了，新人類可以說竭盡全力，展現出了自己的最高科技水準。譬如非常流暢的語言轉換程序；利用最新的光線凝滯技術制……的三維影像，其中運用了各種超流體方面的技術；還有不等效重力模塊，能夠在同一個場地，調整多個不同的重力等等。
　　對方能從這些細節方面，模糊揣測出新人類文明的整個面貌。
　　從這個層面，也是一種隱隱的威懾。於易峰希望對方能夠更加坦誠一些，不要有所隱瞞，畢竟新人類的科技實力擺在這裡，也不是隨意可以欺騙的。
　　第一次談判開始了，當新人類表示，要主導整個計劃的時候，鐵奎文明立馬表示了反對……雙方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分歧。
　　六個小時的時間後，因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從一開始的有所分歧，到後邊的漸漸談攏。再接下來，還有一百多位鐵奎文明的專家，負責專門的計算，如果雙方的方案不一樣，結果不一樣，還要進行磋商等等。
　　「機會只有一次，整個談判以及計算，可能是長期過程了。」於易峰長長歎了一口氣，示意士兵們，將部分鐵奎人帶到自己的生活區。
　　他們的居住區，位於未來號的左下方區域，整個生活過程會與普通民眾相隔離。裡邊原先是士兵的居住場所，現在已經被緊急改造成了一個無菌區，有非常合適的重力環境以及生態設備，鐵奎人能在這裡生活的很好。
　　「怎麼樣，這個方案是否有足夠的可行性？」安排好這方面的事情後，於易峰正皺著眉頭，詢問一名數值方面的專家。
　　而這位專家，也是為難地計算著，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
　　「按照對方提供的引擎數據。星球參數，只要控制地足夠精細，確實有可行性。可是……細節上還有許多是不一樣的，有所分歧。」
　　裡邊的計算，實在是太過於複雜了，雖然大家已經計算了好多遍，但依舊有許多內容是模糊不清的。
　　如此龐大遙遠的彈道工程，只要誤差超過0.001%，甚至0.0001%，這顆超級炮彈就沒辦法砸到敵方戰星身上。由不得這群專家再三考慮……
　　這也是一個數學層面的挑戰！
　　於易峰也不好催促：「一星期的時間，把所有的數值細節給統一。允許你們使用未來號包括諾亞號中，七成以上的算力！」
　　……
　　而此時此刻，幾名鐵奎人，正興致勃勃地參觀未來號中的各種設備。
　　「鵬，品嚐一下異星人的飲料。」這位兩米高的女性，笑瞇瞇地走向艦長鵬·羅斯，她倒沒有這麼多的壓力，只當進行了一次異文明的旅遊了。
　　她後邊的機器人裡邊，帶著各式各樣的罐裝飲料。
　　「乙醇飲料、糖、維生素、咖啡因……種類很多啊！」這位女士拿起一個鐵罐頭打開，仔細地品嚐了一口，美美的享受著。在他們的文明中，飲料這種東西，竟然變成了奢侈品！
　　下等人能夠享受到的服務是很少的。所以大家才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爬啊。
　　來這裡當士兵的，其實大多數也是下等人，不想要戰功，是不可能的。
　　而艦長鵬·羅斯正指揮著自己的下屬，搬遷到合適的居住區域。
　　「來一瓶乙醇的！」鵬·羅斯「砰」地一聲，用身上的機械設備，敲擊了櫃子上的金屬。
　　「你幹嘛呢？」女士將瓶子遞到他的手裡：「這可是別人的地盤，還是不要亂來吧。」
　　「你覺得這個文明怎麼樣？」她又隨意的問道。
　　「很強！」
　　鵬·羅斯沉默了一陣，才皺著眉頭，嚴肅地說道：「我剛剛做了一下測試，普通櫃子上的金屬，其強度相當於我們的D系列合金！」
　　「這個居住區，絕對不是我們來了之後才臨時建造起來的。他們沒有這個時間。也就是說，這個居住區，原本是供應官兵使用的普通區域。」
　　「體能訓練室、武器訓練室、機房以及生態區，全都是高規格的豪華標準。不下於我們的皇家級別……」
　　這位女性愣了愣神：「光靠這一些，也不能說明什麼吧。說不定是從某個交易市場買來的裝備。又或許，他們已經把最高等級的居住區讓給了我們。」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這個味道還不錯，有點像我們的摩羅果。你覺得，他們是那個搶走了蓋亞的文明嗎？」
　　「當然不是……可能性很低！」鵬·羅斯喝了一口特製葡萄酒：「才多少年的時間啊，怎麼可能發展成這樣？唔……這種紫色的液體味道很不錯！葡萄……酒嗎？」
　　「……而且從交易市場購買設備這種情況，基本不可能。人工重力技術是L4頂峰才能夠達到的，價格十分昂貴，你不要忘了，我們也只是在四百年前，才將它完成。」
　　「結合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人工重力的普遍運用，我才敢斷定，這確實是一個L4文明啊。」
　　鵬·羅斯說到這裡，神情有些恍惚：「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L3文明，還有成為附屬文明的可能。但現在，對方的科技實力，可能不下於我們……不太可能了。」
　　「銀河系真大啊……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又冒出來一個L4的直立智人系！」鵬·羅斯隱隱有點兒興奮。「我們必須要盡快將這個重大消息傳遞回去，這有可能影響整個戰局！又是一筆戰功！」
　　「他們有可能成為我們的……」這位女士又說道。
　　「附屬文明？不可能了……軍事同盟還有一定的可能。」鵬·羅斯壓低了嗓音：「我們暫時不用考慮這些，讓上面的人去考慮吧。」
　　「可是殿下的任務……」
　　「完不成了。」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狂熱：「管他怎麼想呢？我們還是不要太過於貪心。炸毀了LLP硅基聯盟的一顆戰星，其功績已經足夠我們整個艦隊陞官了！如果能捕獲或者活捉昆頓分身，又是大大的功績。」
　　「我們就等著吧……等著宇宙煙花盛開的那一剎那！」說到這裡，這兩個鐵奎人舉起罐子，重重地乾了一杯……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星炮彈計劃
　　鐵奎文明，是典型的「天賦人權」，整個文明倡導「天賦人權」。
　　鐵奎人認為，優等種族有權奴役，甚至消滅劣等種族。這個優秀種族，包括曾經的王室、貴族、騎士階級，還包括高腦域評分的普通平民。
　　與此同時，他們強調一切領域的「領袖原則」，宣稱「領袖」是國家整體意志的代表，國家權力應由其一人掌握。而這一人，必須要絕對聰明、理智，才能當得上整個文明的「王」。
　　這種思潮，也導致了鐵奎文明內部的階級分化十分嚴重。一些文化課成績不好，同時腦域評分低劣的人口，到了成年階段，就會被打入下層，成為低等人，強制做一些低下的工作。甚至……在資源氾濫的星際時代，竟然還有非常低賤的奴隸階級，還有餓死的可能！
　　這種奇怪的社會制度，竟然沒有徹底崩潰，也是絕大多數星際文明難以效仿的。
　　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們在發展到工業時代的時候，就開啟了星際級別的戰爭！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們的母星系，竟然差不多同時，出現了兩個不同的智慧文明。這兩個文明，一前一後，相隔了大概一百年的間隔，相繼發展到了工業化時代。
　　一百年，這種時間放在宇宙中，只不過是滄海中之一粟，發生的概率十分十分罕見……罕見到極點。
　　就相當於……人類曾經呆著的太陽系，在地球以及火星這兩個星球，前後一百年誕生了兩個工業文明。結果，火星人比地球人，發達了那麼一百年的時間。面對更好的生存環境，火星人瘋狂地攀科技，試圖發起星際級別的侵略戰爭。
　　而鐵奎文明在那個時候，是科技劣勢方，工業化的時間，晚了那麼一百年。
　　兩個低級文明，開啟了曠日持久的星際戰爭。很幸運的是，鐵奎人在那一場戰爭中，竟然慢慢扭轉了劣勢……而一整套的政治體系，也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
　　「低級文明時期形成的各種戰時制度，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扭轉。這個文明可以說是戰爭發家，一路錘過去的。所有的士兵幾乎都是戰狂，為了功勳以及榮耀而戰，丟掉自己的性命並不在乎。」大會議室中，幾名專家正在探討相關的問題。
　　整個會議已經進入尾聲階段，新人類必須要盡快做出決策。
　　「所以他們提出的方案，我們更應該小心，還是再計算一陣子吧……」
　　「……你的顧慮沒錯。但是理論上，他們不可能提出沒有可能性的方案。我覺得有幾個他們那邊的幾個專家，還是有點水平的……」
　　一個星期後，未來號正向著「盤古號」的方向，急速飛去。
　　按照專家團隊的詳細討論，再加上一系列的精密計算，於易峰等人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干！」
　　其中的細節變更了很多，都是關於軌道數值方面的計算，但是總體的大方向還是確定下來了。
　　3.8光年，意味著盤古號還要運動一年多的時間。運動到目標區域後，盤古號會在黑洞周邊4.45天文單位處，進行兩個月左右的維護。這種維護，實際上也是一種勾引。
　　「到底能不能成功，只能看這一顆超級炮彈了！」
　　未來號的移動速度是很快的，在盤古號的前進路線上等待了一段時間，才等到了準備變換方向的「盤古號」。
　　當許雲進，接到這份消息的時候，他幾乎是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什麼情況？！怎麼一轉眼間，又和鐵奎文明搭上了？而且目標還是LLP硅基聯盟的戰星？摧毀戰星？！」
　　「啊？」幾位助手也是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裡，一時半會有點兒茫然。
　　「老許，你就按照我們說地做……」過了半晌，於易峰在屏幕上說道：「其他的，你就別多想了，到時候會面臨再說。」
　　許雲進沒有辦法，愣愣地，只能點頭。諾亞號中，他這個保守派頭目跑到了盤古號戰星後，以蘭波為代表的激進派再也沒有人制約，連這麼危險的方案都做出來了……他把一切都怪到了蘭波頭上。
　　過了許久，他才緩過神，對著士兵下達了緊急命令。盤古號不敢耽擱，調整了方向後，緊急啟程。
　　「摧毀戰星啊！」
　　他心中又有隱隱有些期待……長達是十多年的單方面逃跑，說不憋屈是不可能的。作為一個軍人，自然而然想要反擊，想要看到宇宙中龐大的煙花！
　　通知完「盤古號」，目睹它駛入正確的航線後，於易峰長長鬆了一口氣。
　　未來號再次啟程，駛向黑洞附近。
　　現在還有最後的一項工作要做，對這顆星球進行非常非常詳細的調查。各種機器人深入整個星球，進行地質調查，包括星球整體密度考量，地質結構探測，承重能力測算，行星發動機的具體能力等等。
　　如果發動機的性能不達標，還要嘗試著修補一番。
　　這一點，鵬·羅斯也非常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讓手底下的士兵，配合著完成工作。一顆未完工的星球而已，確實沒有太大的秘密。這顆星球發動機的整體設計，還有一些空間實驗室，全都是萬年前的型號了，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從談判專家們一臉納悶地回來以後，他就隱隱明白，對方的水準，絕對比預期中地高得多地多！
　　「對方想要主導整個計劃，也不是空口白話啊……是真正有實力的。」
　　「你說，殿下會不會非常生氣？附屬文明的計劃肯定泡湯了！」身邊的女性副官，正在私底下暗暗揶揄著。
　　「不，他開心著呢！」鵬·羅斯一臉正色道：「這你就不懂了。殿下的脾氣雖然不好，但智慧程度以及眼界，肯定比我們更高。一個沒什麼潛力的附屬文明，哪裡比得上同等強大的盟友？」
　　「而且，摧毀一顆敵方的戰星，也已經能夠帶來大量的功績以及聲望……還能夠交好一個強大的朋友，何樂而不為？他開心著呢！」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於易峰等新人類高層，甚至收到了這些鐵奎人的貿易邀請！對方竟然還想要趁機交換一些科技。於易峰仔細地思量一番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當然了，對方只是一隻艦隊，不可能有太好的科技，也因為沒有第三方文明評估的關係，雙方交易的，都是一些次要技術，但也算是一次友好的開始。
　　就這樣，在鐵奎人的配合下，所有的細節被最終敲定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時間節點一到，整個「行星炮彈」計劃——正式開始！
　　這一天夜晚，所有的新人類高層，全都集中到了天文觀測台，神情緊張地看著屏幕上的倒計時。
　　在這個雙星系統中，白矮星與黑洞相互吸引，彼此快速地旋轉著。就在白矮星劃過某一區域的一剎那，星球上的行星發動機……啟動了！
　　長長的、數百公里的白熱火焰噴薄而出，強大的粒子射流就如同宇宙空間中的一道道猛烈氣流，帶來的極度雄厚反衝力量！
　　這些強悍的力量，全部施加到了行星上面！
　　宇宙空間沒有介質，所有的一切都是無聲的，但在於易峰等觀眾的心中，彷彿耳朵在轟鳴，心靈在顫抖。
　　幾千台山峰大小的行星引擎同時啟動，巨大的動靜，讓整顆星球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因為這些發動機，建立在鬆軟的地殼層，幾乎在一瞬間就引發了海量的連鎖反應。
　　各種九級、十級的地震，一個小時內蔓延到了整個星球，各種強烈的地質災害，接連不斷地發生。
　　星球開始一點一滴地，脫離原先的軌道！
　　於易峰瞇著雙眼，心臟狂跳，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猛烈的星體變化！
　　整個星球，因為行星發動機的大量工作，而迅速變形。普通的岩石、沙土承受不了這麼巨大的壓力。那些高山一樣龐大的發動機，快速凹陷了進去，形成了一個個……幾十公里直徑的巨大盆地！
　　相對應的，周邊的大陸，因為大陸相互擠壓，迅速隆起，形成了一座座比珠穆朗瑪峰還要高大的山峰！
　　大地在顫抖，星球在咆哮。這種行星發動機如此彪悍，就如同最為原始的巨大野獸，在地面打出了一個個深陷的凹坑。
　　這些發動機，在這一瞬間，全部處於瘋狂的過載狀態！


第一百七十章 黑洞撕裂
　　但是即便這些引擎，引發了地動山搖般的地質變化，面對整個星球巨大的噸位，它的整體加速度也不過0.0005米每二次方秒。
　　再加上，鐵奎人的整個引擎工程，並沒有徹底完成，挪動星球的速度簡直慢如蝸牛。
　　大量的觀測數據，正在未來號的指揮中心處匯總。
　　地殼變化、地質結構變化、以及整體密度變化等等，都需要進一步地跟蹤觀察。
　　再過了一會兒，一些飛船從星球表面快速跑了出來，有些是鐵奎人的飛船，還有一些是新人類的飛船。雙方的隊伍，在星球附近進行第一時間的近距離觀測。
　　「基本上的數據都符合預期，這樣已經足夠了！」很快，計算機匯報出了最終觀測到的結果，讓於易峰揪著的心稍稍鬆懈。
　　「我們給與的……只是一個第一推動力，破壞星體之間的引力平衡！接下來的，將會自動完成！」蘭波博士雙手握拳，自言自語地說了出來。
　　星球正在顫抖，大量的高山被挪成了盆地，原先的平原，又被擠壓成了高山。各種地震可以說是全球性的。但是在宏觀層面，一切的軌道變化，都在計算的預期之內，一切的高山平原，也是預期之內，這是多麼精巧的一件事！
　　星球表面再怎麼滄海桑田，也不只不過是地殼表面幾十公里處的變化。一顆星球的核心，因為巨大的壓力是十分緊致的，特別是這顆星球的內部已經凝結，就如同一個大鐵塊一樣牢固。
　　一個小時後，所有的行星級發動機，已經漸漸熄滅。不過於易峰並不是太過擔心，它們的任務已經完圓滿成了。
　　但是事情還沒結束，隨著行星軌道的脫離、速度以及方向上的變化，再加上白矮星的接近，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開始緩緩發生……
　　這顆星球受到引力的吸引後，離心力又不足以抵消引力，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慢慢地往裡邊墜去。
　　「……觀察到行星目前的偏轉度誤差0.00036%，需要進行小福修正……建議用核彈剝離部分質量！」
　　過了一陣子，鐵奎文明的部隊也發來了一系列信息，也有相應的新人類技術部門進行對接。
　　這方面的誤差修正還有待考察。不過行星大體的運動方向是符合預期的，也就是說人們的第一部規劃……成功了。
　　「我現在在想，剛剛行星引擎發出的巨大光芒，是不是會敵方的軍隊觀測到……」其中一位專家忽然說道。
　　「不用擔心，概率並不高，光線傳過去，就需要好久的時間……」回答的是蘭波博士：「而且行星引擎發出的光芒，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容易在超光速運動的途中錯過。就算非常不幸地被敵人觀測到了，也只會認為是黑洞又吸進去了什麼東西而已。難道因為這一次的亮光，就停止追蹤盤古號了，不可能的！」
　　整個星球緩慢墜落黑洞的過程，將持續十二個月……
　　在這十二個月中，星球引力勢能將大量轉換成動能，所以這顆星球的速度也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人們耐著心等待著，等待著……這一次瘋狂的盛宴！
　　一股狂熱的浪潮，已經席捲諾亞號社會。這種超預期的反擊手段，使得每天都有大量的民眾在天文台觀看。他們期待，他們真的很期待。
　　這種引力勢能轉換成的動能的整個過程，其能量之大，影響之遠，是行星發動機不能比擬的。自然界的偉力，智慧生命能夠利用，卻很難完全掌控。
　　而且越靠近雙星，受到引力越大，加速度也就越大。這實際上是一種正反饋效應。
　　十二個月匆匆過去……
　　「開始了！」
　　就在這一天，諾亞號的天文台幾乎是人山人海！
　　在某一瞬間，白矮星恰好旋轉到了一個精妙的角度，而行星也已經沿著一根切線，切入了合適的位置，與黑洞，白矮星直接，連成了一個三十度的夾角。
　　因為距離黑洞實在太近，又受到巨大引力的關係，星球再次發出了無邊的怒吼……就好像整個身體要被爆開一樣，地表開始大幅皸裂，一條條巨大的裂縫，如同一個即將裂開的雞蛋……
　　如果說，當初行星發動機，讓它產生了全球性的十級地震。那麼，這一次，至少是全球性的十三級地震！而且強度還在增加！
　　十四級！十五級！
　　不，用地震的標準來衡量這種動盪，已經完全不合適了。它的整個球體，甚至變成了一個有點像雞蛋的橢球形狀，憑借自身的引力，漸漸難以抗衡外來的力量。
　　這一顆星球的內核已經完全冷卻，非常牢固，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並沒有大量的岩漿噴射出來。但人們發過去探測器視角可以看到，它表面的巨大鴻溝，每一道都有幾十公里的寬度，完全深不見底！
　　黑洞的引力太大了，大的不可思議。
　　下一刻，令人心潮澎湃的一幕發生了。
　　星球靠近黑洞的一頭，與遠離黑洞的一頭，因為距離的不同，受到的力稍微有一點差別。兩端的引力差，已經足以撕裂整個星球。
　　這是行星被撕裂前的六十秒！
　　這星球是最後不甘的怒吼！
　　用天崩地裂來形容這種情況並不過分。不僅僅是於易峰等人在緊張地觀測，各種科學家、普通民眾紛紛發出了驚叫聲。
　　「來了！」
　　星球越墜越快，越墜越快，在這一瞬間……轟然解體！就連裡邊的金屬內核也突然間強行撕裂！
　　緊接著，靠近的黑洞部分，瘋狂地向內跌落，被迅速分解成了碎片，更形象的，用物理的語言，是被拉成了「意大利面化」！因為粒子間的強烈碰撞，這些物質相互撞擊，爆發出了一陣極其明亮的白光。
　　這部分掉向黑洞的碎片，其速度逐漸向著亞光速奔去，又在下一個瞬間，停留住了，這是因為穿越了所謂的「視界」，只保留了一個影像。
　　光也沒辦法跑出黑洞！
　　但星球遠一點的部分，在撕裂的瞬間，運動方向變得十分詭異。
　　這些隕石處在能層當中，並沒有被黑洞直接吸入，它們就好像被一隻凶悍而又暴戾的擎天大手抓住，惡狠狠地丟了出去！
　　再過幾分鐘，它們竟然……跑出了最危險的地帶，以一種極高的速度向外界飆射而去。
　　這一部分隕石，就是本次計劃中……最強勁的行星級炮彈！
　　「……精確計算拋射隕石的速度、方向以及距離。如果有偏差，需要盡快通知盤古號調整路線！」面對這種現象，於易峰並沒有感到奇怪，而是快速下達了接下來的命令。
　　第二步，成功了！
　　他狠狠的捏了捏拳頭，按捺住心底裡的興奮。
　　普通的史瓦西黑洞，是沒有辦法實現「引力彈弓」的，因為擺脫黑洞的引力所需要的能量，將大於黑洞引力助推的能量。
　　但這一個，可是快速自轉的克爾黑洞啊，極高的角速度帶來了一個非常古怪的性質，那就是其事件視界之外，還有一層叫做「無限紅移面」的界線。
　　從無限紅移面的邊界，到事件視界的空間叫「能層」。
　　在能層中，物質不但不會被摧毀，甚至還能獲得引力加速而逃離！
　　人們利用的就是這個原理！
　　這顆星球，利用拋棄自重的方法，將大量物質快速剝離，這個時候，黑洞的角動量，將賦予剩餘部分巨大的引力加速動量。
　　所以，在剛才的那一幕中，星球下半部分被黑洞快速吞噬掉，而上半部分獲得了黑洞賦予的巨大能量，轉化成了超高速的運動天體！
　　這種以克爾黑洞為核心，拋射出萬億億噸級別的超級隕石，動能之強大，足以摧毀一顆行星級別的戰星。
　　多麼，多麼……瘋狂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行星級毀滅！
　　盤古號早在兩月以前，就已經逃到了雙星的邊緣，裝模作樣地開啟了維護工作……這是一次「釣魚」的過程。
　　不，也不能說是裝模作樣，大量的新人類工程師緊急進駐盤古號，開啟新一輪的曲率引擎建設工作。所有的附屬文明人口，也全部甦醒，投入到工作中，整顆星球上呈現出一幅熱火朝天的工業氣氛。
　　這麼多年逃亡的路程，「盤古號」已經順帶完成了大量關於引擎方面的地基建設。
　　未來號也沒有閒著，生產出了大量曲率引擎所需的零部件，能夠加快一點工程速度，總是好事。
　　對於附屬文明，新人類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他們對這一次的逃亡過程，並不知道具體的真相。就連附屬文明的高層，也只是隱隱有些猜測而已，卻不敢多說。
　　也因為長期冬眠的緣故，他們甚至有些搞不清楚逃亡了多少年，多少距離。
　　不過這一次，為了振奮人心，鼓舞士氣，許多蜥蜴高層以及赤炎角人的高層，已經被告知了這件事。
　　「行星炮彈！」
　　他們的第一反應……當然是驚訝、錯愕，然後佩服地五體投地，就連一些錄像，翻來覆去地看來無數遍。果然是主文明啊，連敵方的行星戰艦都能夠想辦法毀滅！
　　……
　　而就在這一天，安全部長許雲進，也站在天文台，他目瞪口呆地望著一顆和月球一樣大的隕石碎片，從「盤古號」附近，4000公里處，急速掠了過去！
　　連帶著周圍……還有上千萬顆隕石！
　　甚至過億！月球一樣大的，至少有20顆！
　　密密麻麻地如同一窩兇惡黃蜂，逮著誰都會劈頭蓋臉地咬過去。
　　近距離目睹這一副瘋狂的場景，讓他再次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群瘋狂的隕石，差點打中盤古號！最近的幾顆，甚至只有一百公里的距離，還被盤古號的引力稍稍扭轉了方向。
　　這樣做當然是為了提高炮彈的精度。
　　許雲進心中大罵，那些該死的科學家，竟然把精度壓得這麼死，萬一被打中了怎麼辦？這麼大、這麼多的隕石，還飛的這麼快，盤古號要是被打中，估計也是灰灰。
　　「體積……竟然還沒有那一顆隕石大！」
　　「太瘋狂了！」
　　想到這裡，他又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愉悅感。
　　這次被追擊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連睡都睡不安穩，就連冬眠的時候，還會在睡夢中突然驚醒。這種感覺也是在太憋屈。
　　看敵人吃癟……僅僅有可能吃癟，就是死了也值啊！
　　……
　　五天後，跑出去探測敵方動向的「未來號」，也緊急回歸。
　　於易峰氣勢洶洶地，帶著一大堆專家，再次登上了「盤古號」。現在盤古號已經完成了引誘任務，再也耽擱不得，雙方又到了告別的時間。
　　因為先前直線逃跑的關係，盤古號與後邊一顆敵方戰星的距離，也被快速拉近，現在已經不到0.3光年了。也就是這一顆星球，咬的最緊，最麻煩，其他的敵方戰星都還在3光年開外。
　　「對方的前進路線如何？」見到於易峰的第一眼，許雲進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幾乎在預期範圍內！」
　　涉及到正經事，兩人並沒有寒暄，於易峰也是快速說道：「對方現在看到的，是0.3年前的景象，還是採用追擊一個月，然後減速觀察一段時間的模式。」
　　「它們很快就會觀察到盤古號停下來維護的場景……不，應該說，現在已經觀察到盤古號停下來了。」
　　「如果對方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就一定會上鉤！」
　　這一個時間點是掐地十分巧的，也是新人類故意設置出來的。這個時間段，對方只能觀測到盤古號，以及還在往黑洞趕路的星球。
　　「鐵奎人呢？」許雲進又問道。
　　「還在我們的飛船上，大概有三百人。」
　　許雲進點了點頭，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對方被隕石劈頭蓋臉砸擊的場景了。
　　「就算打爆了對方的一顆戰星，能不能打亂敵人的包圍網，還尚不明朗。我們的逃亡之路說不定還要繼續，這只是一次反擊而已。想要更好更快地逃跑，必須要完成引擎項目啊！」於易峰再次告誡了一句。
　　「我知道。」許雲進點頭答應。
　　盤古號已經維護了兩個月的時間，所有的人口，以及機械轉移工作，已經全部就緒。接下來，人們又要再次建設完整的曲率引擎。
　　也為了保證星球安全，這顆戰星必須再次啟程了。
　　沒能親眼見證敵方戰星的毀滅，許雲進也是一臉不爽，心中納悶地不行。但為了大局著想，他也沒有辦法反駁，只能悻悻地回到盤古號，指揮它再次啟動。
　　「一定要把錄像拍下來啊！」
　　不僅僅是許雲進，待在盤古號的大量工程師，也是熱烈期盼著。可惜這種軍事軍事，就算是一分鐘也不可以耽擱，更何況在這裡觀戰了……
　　目睹盤古號的離去，整艘未來號又陷入了靜默之中。飛船展開了暗物質偏向盾，悄悄地追上了那一堆超高速移動的隕石。
　　五天很快過去……
　　敵方的戰星處於超光速運動狀態，所以未來號沒有辦法知道它的準確位置。但是，大概的位置，還是能夠計算的，所以，人們的期盼，幾乎每日劇增。
　　而這一波高速運動的隕石，是由一顆星體撕裂形成的，保守估計有上千萬塊甚至上億之多。它們如同鋪天蓋地的火力網，覆蓋了一個較大的攻擊平面。
　　這一個攻擊平面，覆蓋在敵方戰星的航線上，緩緩地移動著。
　　突然間，在這一片沉默的宇宙空間中，第一塊十公里長的隕石，砸進了一個奇怪的「水面」中，泛起了巨量的漣漪狀波動！
　　空間周邊的星光，突然扭曲了好幾下。
　　第一次的大爆炸……產生了！
　　不僅僅是隕石撞擊地面時，發出的光芒，還有曲率泡的巨大爆炸。就如同一隻擎天大手，直接將星球表面的曲率泡拍成了粉末。
　　這一下子，一顆行星級飛船從一個破碎的泡沫中突兀出現，被這顆隕石給硬生生砸了出來！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這些先頭隕石的個頭並不算太大，十幾公里而已，對於一顆兩千公里的戰星而言，似乎也就是撓癢癢的水準。
　　但要知道，這些隕石的砸擊，是純粹蠻橫的動能！
　　同等能量的動能武器，其巨大的殺傷性，可不是核彈爆炸的電磁輻射以及熱輻射可以比擬的。
　　高速的，質量上萬億噸的動能武器，能夠破壞星球的整體結構，讓深埋地下數百公里深度的防禦措施受損。
　　一個又一個的光球，在戰星表面接連不斷亮起，迅速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巨大凹坑。
　　未來號上的士兵已經開始小聲地歡呼著，觀賞著這一次的巨大宇宙級煙花。同時，他們也預防著對方部隊，乘坐飛船逃跑。
　　這種明亮的光芒，是因為隕石撞擊時產生的熱量，將周邊元素全部離子化產生的。甚至因為溫度太高，速度太快，原子間相互碰撞，還伴隨著一定的聚變反應。
　　這些僅僅只是前戲，好戲還在後頭！
　　敵方的戰星已經徹底蒙圈了，好好的超光速運動，卻突然被炸了出來，難道是和敵方戰星發生撞擊了不成？
　　就這樣接連被砸擊了十秒，這顆戰星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10秒後，半空中才升起接連不斷的核爆。一顆顆龐大的萬億噸核彈以及反物質主炮，開始嘗試著攔截海量隕石。
　　但很快，更大的驚慌產生了。一顆月球一樣大的鐵質隕石，正在飛速地靠近當中！
　　於易峰彷彿能夠聽到戰星上士兵的哀嚎，以及指揮官絕望的咆哮。
　　一顆月球一樣大的高速隕石！
　　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已經不太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何摧毀？！
　　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不到區區一分鐘！如何摧毀一顆月球？其難度，和摧毀行星飛船，是同一數量級。
　　甚至連規避都不能！
　　因為曲率泡的破滅，曲率引擎在第一時間就被強行打爆，啟動不了。行星級發動機又不可能在短期內，做出規模巨大的規避動作。
　　明亮的，上百公里長度的離子尾煙在星空中出現，不得不說，對方指揮官的反應非常優秀。但是，這種引擎的加速，實在是太慢了，太慢太慢了。
　　在這種巨大的慌亂中，兩顆星球，猛烈地相撞了……
　　很可惜，並非正面相撞。新人類的計算精度非常高，但也沒有辦法做到絕對正確。宇宙這麼大，稍微一點誤差，放大成千上萬倍後，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兩顆星球，相當於只打了一個擦邊球。
　　但這一個擦邊球，可實在太壯觀了！
　　它瞬間的亮度，已經達到了恆星的程度！
　　星球之間的劇烈摩擦，剎那間讓雙方的接觸區域，變成了金黃色的熔岩狀。無與倫比的能量在這一瞬間釋放，爆出數以億計的碎片。
　　不知道這些碎片，到底是戰星的，還是那一顆隕石的……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它們就像榴彈一樣，向周邊的空間胡亂四射。
　　差不多一兩分鐘的時間，兩顆星球經過巨大的摩擦撞擊後，才依依不捨地分別，各自彈向不同的方向，就如同兩顆快速撞擊後，碎裂的桌球。不過與桌球不同的是，星球的彈性並不算太好，比起巨大的力道以及噸位，就算全都是堅硬的金屬，也如同一團綿軟的橡皮泥一樣。
　　於易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有些慶幸「未來號」沒有跟得太近，否則……說不定還要受到波及。
　　可以清楚地看到，相互撞擊的區域，在這一分鐘的時間內，已經被徹底抹平，變成了一團超大型的岩漿！
　　行星級飛船兩千公里的直徑，上邊三百公里深度的圓弧，被徹底抹去了！
　　也因為受到撞擊的緣故，就算它被徹徹底底的加固過，也在那一剎從一個圓球形，被強行撞得像一個扁平的橢球。也因為撞擊，這顆戰星帶著頭頂的一抹金黃色，飛速地自轉起來。
　　一道道深深的裂紋在其表面大量出現。許多的地下工程被擠壓變形，徹底完蛋。
　　如此浩瀚的災難，讓未來號的整個天文觀測台鴉雀無聲，連歡呼聲都停止。
　　大家都傻傻地愣住了。
　　這就是來自星空的力量！人們到目前都沒有徹底掌控的偉力！
　　自轉的戰星，金黃的岩漿光芒，再加上各種隕石碎片砸擊……人們全都呆愣住了。還有有一些倖存著的小型飛船，想要緊急逃跑。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戰星已經徹底隕落。
　　「可惜，沒有發生正面撞擊。」蘭波博士喃喃道，沉浸在這種動能帶來的野蠻偉力中。
　　說實話，從規模程度以及野蠻程度，星球撞擊，比不上黑洞撕裂時的場景。但這種撞擊對新人類來說，更有現實意義。而且，從觀測距離上，未來號也離得更近。
　　「打個擦邊球也算可以了。這顆戰星被撞成這個樣子，內部的結構大都被摧毀了，想要修復可不容易，和重新建造沒什麼兩樣……不，或許更加困難。那一堆岩漿的冷卻時間就超過幾百年了。」於易峰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的雙手生疼，是因為剛剛拳頭捏地太緊的緣故。
　　只有到計劃成功的一剎那，才感到渾身舒坦，心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放下了。
　　隕石的瘋狂砸擊，總共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慢慢消停下來。
　　再接下來，一些小型無人機，被投放到了這顆高速旋轉的戰星上……可以清楚地發現，上邊的機械已經大幅損壞。只有非常少量的存活者，還在奮起反抗，包括一團非常巨大的金屬機器人，應該是「昆頓」！
　　於易峰並沒有太過在乎剩下的反抗力量，昆頓再厲害，也很難肉體跨越星際空間，沒有太大的威脅。
　　他正有禮貌地，將鵬·羅斯等鐵奎人送出未來號。
　　這是一次雙贏的合作，整個計劃已經完美地實施了，繼續將這些鐵奎人扣留在這裡，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會得罪平白對方，還是趕緊送走比較好。
　　「除了這一顆被摧毀的戰星，最近的一顆，距離我們大概3光年，很快就會趕到這裡。所以我們打算留一些無人機在這裡，作為拖延手段。」於易峰也不避諱，直接說道。
　　「又來一顆戰星啊，接下來可沒有更多的行星炮彈了。」鵬·羅斯也笑著說道。
　　不費一分一毫，平白得了海量的戰功，他的心情，毫無疑問是非常好的。
　　「如果你們的無人軍隊吃緊，可以交給我們。我們暫時還不會離開……」
　　於易峰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將安全問題交給別人手中，總歸是不放心的，他依舊在這裡留下了不少攻擊性無人機。
　　就這樣，終於到了告別的時候，兩人面對面，相互做了一個各自文明的軍禮。
　　「這是我們領袖，對有資格的直立智人系，頒發的信件。」
　　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鵬·羅斯有些神秘地，將一封信件交到於易峰手中，然後帶著自己的士兵，回歸自己的軍隊。
　　新人類並不打算在這裡撈特別的好處，觀察到戰星已經失去了力量後，還是要選擇離開。畢竟盤古號的逃亡工作，還遠遠沒有結束，事情多著呢。
　　至於鐵奎人到底想要作什麼，是否想要活捉「昆頓」，就不在新人類的考慮範圍內了。想要完全破解這玩意，在現階段幾乎是不可能的。
　　待這些鐵奎人離開後，於易峰有些狐疑地，將手中這份書面信件交到了一位安全專家的手裡。
　　這封信，是鵬·羅斯走之前，特地留下的。
　　是的，一種用特殊材料製作的書面信件！
　　似乎非常正式。
　　經過各種雜七雜八的檢查，發現它並沒有所謂的安全隱患後，終於被徹底打開。
　　裡邊是一大段，用銀河通用語言描述的文字。
　　「謹以『鐵奎文明』最高統治者道格拉斯閣下，邀請新人類文明，參加直立智人系軍事聯盟會議。」
　　「我們將探討本次星際戰爭的有關情況！」
　　「會議時間為……」
　　「軍事聯盟？決戰？」一系列關鍵性的字眼，讓會議室中的眾人討論不止。
　　如此大的一番勝仗，讓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悅。
　　「道格拉斯，這不是鐵奎人以前王室的名號嗎？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拿出來了？」
　　「鐵奎文明的野心不小啊！但這種軍事聯盟太難了，誰都不服誰吧，信任度從哪裡來？」
　　「也不盡然，這種戰爭一直拖著也不行。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膽的狀態，誰願意呢？如果能一次性解決也是好事！」
　　「用這種書面信息，可能是為了防止消息洩露。」
　　聽著眾人的討論，於易峰瞇著眼睛看了半天，發現整個會議，竟然還有五百多年的時間！地點暫時被定在了南十字懸臂的某一顆恆星，距離這裡還有六千光年的距離。
　　只聽到蘭波博士繼續說道：「可我們能打得過白矮戰星嗎？就算是運氣很好地，再次利用黑洞拋射，進行行星撞擊，對白矮戰星也沒有任何用處，兩顆白矮星的撞擊還差不多……」
　　「是啊，現階段，我們還找不到破壞白矮戰星的辦法。只能通過破壞外引擎的方式，讓它失去機動性……然後被黑洞吞掉？這倒是一個點子，條件太苛刻了。」
　　聽著各種天馬行空的想法，於易峰苦笑道：「還久著呢，我們先管好我們的盤古號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黃金發展年代
　　「……根據目前的模型，我們的宇宙，位於一個三維膜中。形成基本粒子的弦分為兩種：閉弦和開弦。引力子屬於開弦，它的兩端位於更高維度的膜，所以可以穿透多個維度。所以引力看上去非常弱小。」
　　「光子、電子、夸克等是由閉弦構成的，所以不能離開我們的三維宇宙。」
　　「暫不知曉是否有更多的，處於其他膜當中的閉弦物質……暫且只能通過引力子的方式，來進行擾動探測。另外的膜，實際上相當於一個平行宇宙吧。膜與膜之間的碰撞，對我們的宇宙來是毀滅性的……當然我們暫時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在這一堂大型科普講座中，於易峰正在津津有味地聽著。
　　關於空間以及多維宇宙的研究，一直目前的發展重點。它所波及的領域也很多，譬如說人工重力、反重力、更高速的曲率航行等等。
　　就連改造一顆白矮戰星，也必須要用到維度方面的科技。如果沒有辦法抵消掉重力，所有的機械直接會被壓得扁扁的。
　　講座結束後，掌聲雷動……
　　時光飛逝，現在是新人類歷723年九月，自盤古號開啟了逃亡模式以來，已經有了六十三年的時間……
　　炸毀敵方的一顆戰星後，新人類成功地，打亂了整個「包圍網」計劃。
　　一方面，包圍網有了一個小小的突破口；另一方面，戰星的毀滅，也一定程度帶來了很大的威懾力。
　　一顆星球被莫名其妙摧毀了，一個正常的指揮官，總得跑過去看一看吧？否則，說不定這種厄運會再次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在這種通訊困難的情況下，從觀測到戰星毀滅，到航行過去增援，往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
　　很明顯，在選擇援救自己方的戰星，還是追蹤一個可能追不上的敵人，這兩個選擇中，許多戰星選擇了前者……
　　再加上宇宙中巨大的空間距離，導致信息大幅延遲。戰星被摧毀的消息，可能需要十幾年才能傳遍整個包圍網，這樣一來就大大拖延了時間，也讓盤古號順利逃脫。
　　整個文明又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徹底建設好行星級曲率引擎。盤古號的運動速度，也達到了8倍光速。
　　航行速度的大幅增加，也讓LLP硅基聯盟漸漸放棄了追擊。
　　未來號在四十年前，也已經與盤古號順利匯合。
　　回想起六十多年前，摧毀敵方戰星的那一刻，於易峰依舊感到一陣陣心潮澎湃……
　　聽完這一場講座，他回到盤古號的中央指揮部，電腦裡的報告早就堆積如山。
　　整個星球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當中，隨著未來號與盤古號的匯合，附屬文明從冬眠倉中甦醒，大發展的黃金時代快速來臨！
　　開發盤古號，帶來的工作崗位，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顆星球，內部需要掏空10%-20%，相當於百億億噸的物質！
　　百億億噸啊！比未來號重了八個數量級。
　　這是何等巨大的工程，辛勤勞動幾百年，並不算多。
　　一顆行星建設的過程，也是文明成長的過程，無論是工業、農業，還是娛樂業，統統需要。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只工作不休息。
　　結果整個攤子鋪的越來越大，崗位越來越多，也出現了大規模人口荒的現狀。就算附屬文明的人口，承擔了一些邊緣化的靈活性工作，還是遠遠不夠。
　　「缺人啊……」於易峰微微有點頭疼。一想到在御夫星時期的全民超人類計劃，也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如果沒有實行那個計劃，現在的人口就算沒有十億，也有七八億了吧？再不濟，出生率再低，一兩億還是有的。
　　結果現在……
　　「但也不好說，不實行那個計劃，許多重要科學家都老死了，這些科學家可是六十億地球人中挑選出來的，萬中無一啊……」
　　「不轉變為超人類，平均智力達不到像現在那樣，幾乎全民天才的程度。我們很可能到現在為止，還只是一個L3文明，生產力甚至不及現在。」
　　於易峰思索了一番，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結，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而且他還是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新人類歷722年的《人口普查報告結果》顯示，這麼多年下來，新人類的人口數量，終於突破了660萬大關，男女比例基本均衡。
　　在這之中，有5.2%的人口，還在學校裡學習，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其餘的，基本上是高素質人才。
　　土著蜥蜴的人口數量大約增加了26%，總量達到了六千萬……
　　不得不說，這個數字嚴重不及預期，六十多年才提高了26%的人口，豈不是開玩笑？
　　相比之下，奇怪的一幕發生了。繁殖能力更低的赤炎角人，出生率反倒更高一些，甚至還有二胎、三胎的出現，總人口大概是一百八十萬。
　　人口問題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就靠這麼不到一億總人口，對整顆星球進行改造，還是稍稍有些吃力的。
　　很快就有相關的研究人員，對這個現象進行了一系列的科學研究。
　　人們發現，蜥蜴人口出生率低，是因為科技紅利造成的一系列結果。
　　科技越來越發達，生活越來越美好，生孩子養老的概念不復存在。
　　然而越發達，撫養孩子的相對成本就越高，收益率越低。
　　現階段對於蜥蜴人而言，培養一個孩子，不僅僅要養活，還要養好。教育資源在這裡永遠是稀缺物質，使得蜥蜴們的培養成本大幅增加。
　　其次是培育週期的加長，也讓出生率變得更低。農業時代，十歲就能下地幹活，而在星際時代，三十歲還在學校裡讀書，這也對家庭帶來了更多的負擔。
　　畢竟這些蜥蜴，可沒有全面免費的共產制度。
　　「蜥蜴的平均壽命增長到了一百一十歲。前三十多年得用來讀書，接下來還要工作四五十年，最後才能養老，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率低是正常的。」
　　一位負責人口普查的專家說道：「對它們而言，生活壓力也不小啊。內部網絡論壇中，各種抱怨很多。」
　　「壓力……難道我們的孩子就沒有壓力嗎？但是不讀書也不行啊……」
　　於易峰雙手一攤：「不讀書，連種田都不會，現在都是科技種田了。難道想要我們免費養他們嗎？不可能的……」
　　「智慧生命總是貪心啊，他們想要更好的福利待遇，很正常。那就拿出更多的貢獻，更高的價值！」
　　「更好的待遇，包括延長壽命等等，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難事，但只有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讓我們幫他們……」
　　相對而言，赤炎角人的出生率更高，是因為有著較高的危機感。這個文明下意識地河西一進行比較，從人口方面一直都是弱勢，工業方面也是弱勢，畢竟附屬文明之間，一直都是充滿競爭與合作的狀態。
　　這種隱隱的危機感，一直鼓勵文明內部大量生育。
　　最重要的是，赤炎角人天然的壽命是很長的，就算沒有特殊延壽手段，也可以存活三百多年。這樣的壽對比之下，30多年的學習時間就稍稍可以接受了。
　　「人口政策方面的調控還要繼續，但未來到底如何發展，要讓他們自行解決，我們還是不要多管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科學發展
　　說起附屬文明內部，雜七雜八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科技沒有新人類發達，生存鬥爭之激烈，以及各種犯罪現象，讓人有一種回到地球的感覺。
　　於易峰心中有點慶幸，當初將新人類社會與附屬文明全部隔絕了。
　　但這種競爭以及矛盾，也是一個低級文明的日常。用一句話來解釋：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
　　也因為隨著科學的發展，智慧生命的需求也在不停地增多。
　　就譬如說赤炎角人，在原始時期，他們認為能夠吃飽，然後安穩地睡覺，就已經非常幸福了。如果能有一些精神上的享受，做一些遊戲、祭祀活動、舞蹈等等，已經可以說是人間天堂。
　　但現在呢？
　　如果讓他們回去過原始人的生活，絕對沒有辦法很好地生存了。
　　現在的赤炎角人，需要更好的居住環境，需要各種電子設備，需要精神刺激、精美的食物以及廉價高效的交通工具，還需要有面子等等……這些都是需求。
　　但一個人的需求是無限的嗎？
　　從某個意義上說，「物質需求」其實有限的，「精神需求」是無限的。
　　曾經有人統計過，地球時代的頂級富人們，一年用在「物質」上的金錢，有一個上限。錢再多也吃不了更多的食物，也沒有辦法同時開兩輛汽車，買一架飛機也有管制，不可能隨心所欲地飛行……
　　但追求精神享受花費的金錢，卻沒什麼上限。
　　把錢用來裝逼打臉、打賞女主播，或者用來賭博尋求刺激，錢再多也不夠花的……
　　又譬如說新人類文明，發展到現在，對物質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覺了。每個公民都開始逐漸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
　　當然了，附屬文明的生產力不夠，連滿足所有人的物質需求，都不能做到。科技的發展不是這麼容易的，對它們來說需要資金以及人才。
　　所以，生活的不滿意，導致附屬文明網絡上也瀰漫著對政府的各種抨擊，有罵政府腐敗的、工作效率低、好友拿著納稅人的錢，卻不幹活的等等。
　　有些的確是事實，有些只不過是把自己的不順心，歸結到政府，歸結到大環境頭上。
　　「相對而言，還是新人類的網絡乾淨的多……」於易峰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
　　這種雜事，他根本懶得去管，又不是他本族的文明……
　　貪污、腐敗之類的事情，放在低級文明其實很正常。在一個文明的生產力，不能滿足所有人的時候，這種違法行為就不可能完全杜絕。
　　而且附屬文明的個人素質並不算特別高，如果新人類直接給他們極大富裕的生活環境，肯定會有九成以上的人口，會立馬懶惰下去。
　　所以，於易峰等人早就漸漸讓他們內部自治，只要不是大方向的變動，幾乎不怎麼干涉。
　　這種內政，麻煩不說，處理不好，還惹一身騷。他怎麼搞得清楚哪只蜥蜴廉潔，哪個赤炎角人腐敗？如果把所有精力，都花在調查這種事情上面，新人類也不用發展了。
　　所以，目前新人類給與的幫助，依舊是有償的，雙方也只是平等交易關係，主要是經濟文化上的相互交流。
　　現在這種內政自理的情況下，民眾就算有抱怨，也怨不到新人類頭上，忠誠度還是可以保證的。
　　「附屬文明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他們的科技，只能幫助我們生產一些邊邊角角的工業零件。目前他們最大的作用，還是士兵以及高級工人方面……」
　　「盤古號95%以上的工程，還要讓我們自己來解決啊。」結束了這一番談話，於易峰微微感歎了一句。
　　計劃不及變化，到了現在這一階段，原先的某些方案，還要稍稍大幅改動……這又增大了工程量。
　　到新人類歷723年為止，盤古號的建設工程，已經完成了27.3%，地表工作接近完成，還有大量的地底空間可供開發。
　　也是在這一段逃亡的時間裡，新人類在空間技術，特別是引力學方面的進步，可謂突飛猛進。剛剛的那一段科學普及講座，實際上就算關於空間科學方面的。
　　人工重力以及反重力手段的大規模普及，是的諾亞號社會中出現了各種反重力交通工具：反重力飛車、反重力列車等等。這些反重力交通工具的載重量比不上磁懸浮交通，但卻沒有太大的限制，不需要鋪設什麼軌道。
　　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利用反重力原理，建造出來的超級工廠，與電磁力混搭後，能夠實現更高的生產力。
　　超人類龐大的智慧潛力，再加上「暗物質偏向盾」的啟迪，以及空間科學的發展，也讓曲率引擎的研究更進一步。
　　就目前而言，最新飛船的曲速，最高能夠達到80倍的光速！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而根據丁一東教授的一份報告，如果能夠完成最新型號的行星引擎，就連盤古號戰星，也可以達到20倍的光速！
　　事實證明，機動性這個東西，在宇宙中永遠是不嫌多的。
　　所以，於易峰打算花費十來年的時間，將盤古號的引擎重新打造一番，順便將玲所需要的大型海洋給建設好。
　　「新的引擎，是向下兼容的。也就是說，只需要在原先的基礎上再次改造、擴建就行。是時候找一個時機，停下來休息一陣了。」他的目光移向黯淡的窗戶外。
　　「盤古號」目前的運動方向，是人馬懸臂。
　　新人類計劃穿越獵戶臂、人馬臂，向著南十字懸臂的方向靠攏，參加那個四百多年以後的會議。
　　鐵奎文明到底想做什麼，能夠提出什麼樣的建議，於易峰還是有興趣見識一番的……
　　就如此，盤古號在虛空中，漸漸停了下來。經過一個月時間的天文學觀測，向著一顆就近的恆星飛了過去。
　　挖礦的時間又要到了，不，不能說是挖礦，而是補充一種最為簡單的資源——水資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然「煮開水」星球
　　這是一顆1.05倍太陽質量的黃矮星，光照強度比太陽稍稍強一些。它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恆星。
　　不過，它卻是人們從周邊上百顆恆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因為，這顆恆星附近一顆名副其實的「海洋星球」！
　　這種充滿了水資源的海洋星球，在銀河系中並不罕見。譬如說……曾經的木衛二。木衛二外邊有一層比較厚實的冰殼，保守估計，冰殼底下的水資源至少有五十千米！
　　但這顆海洋星球，和一般的又微微有些不同……
　　很快，盤古號向著目標位置，慢慢地靠了上去……
　　這星球有一顆較大質量的衛星，為了避免盤古號本身的引力，與衛星發生一系列的引力交戰，戰星特地飛到星球的另一端。讓這顆海洋星球，將兩者相隔離。
　　然後，盤古號才開啟了行星級發動機，試圖在整個軌道上保持一定的線速度，以離心力來抵消受到的引力。
　　「……盤古號的軌道高度以及線速度，將與那顆天然衛星保持一致。這樣一來，雙方永遠不會見面，能將引力引發的混亂降到最小。」
　　緊接著，大量的飛船，裝載著調查機器人，快速地飛了下去。
　　它們試圖調查清這顆海洋行星的具體情況。
　　一個星期後，整個抽水工程開始快速建立。
　　「……正如大家所見，我們想要抽取這顆海洋行星的水分。中間的運輸管道總共有四萬六千公里，中轉飛船超過了六百艘！面對這種龐大的工程，我也是莫名興奮啊！」
　　「下面友情特邀嘉賓……史密斯先生，為我們介紹整個工程的具體情況。」
　　最新一期時政節目播出的，正是盤古號目前大力推進的工程——星球表面「水世界」的建設！
　　上台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很顯然也是準備已久。他上台後，從屏幕中點出了一個三維圖像，是整個水世界工程，完工後的模擬圖。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按照整個規劃，我們大概要抽取十億億噸的水資源，才能滿足整個水世界工程的需要。屆時，將會在盤古號表面覆蓋一層兩公里厚的水層……」
　　「這一層水資源，將會形成一個大型生態區。戰星表面，會形成七大洲八大洋，有海洋、有湖泊……不像現在這樣光溜溜的。」
　　海洋行星，顧名思義，擁有一個超大型的海洋。根據衛星探測，這顆星球的海洋深度，足足有……1300公里！
　　是的，沒有看錯，一千三百公里！
　　這麼多的水，新人類計劃抽取的這一點，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整個衛星圖像上看，它是完全意義上的蔚藍色，沒有任何綠色或者黃色。就如同一塊超大號的純淨藍寶石，靜靜地漂浮在宇宙空間中，美麗極了。
　　這種美景也誘發了普通民眾旺盛的旅遊慾望。
　　但很多東西，看上去美麗，實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這一顆充滿了水資源的星球，並沒有誕生任何意義的生命，不要覺得奇怪，因為它實在是……太熱太熱了！
　　太陽直射面的溫度，在三百攝氏度以上！整個海洋幾乎是沸騰狀態，這還怎麼旅遊？
　　工程師史密斯先生笑著解釋道：「……這顆星球的大氣層實在太厚，保溫效果太好。過高的溫度使得水蒸氣大量蒸發。但是，水蒸氣作為一種溫室氣體，大量蒸發後，又加劇了溫室效應，讓星球變得更熱。」
　　「所以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星球太熱，導致水大量蒸發，水蒸氣又讓星球變得更熱。整個星球的溫度，開始大規模失控，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正如大家看到的，這顆星球海洋的淺表層，幾乎是煮沸狀態……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自己給自己煮開水的星球。」
　　「快看，海洋上的水正在沸騰當中！看上去就如同金星！也像一個放大版的開水壺。」
　　在講解的過程中，隨著鏡頭的拉大，整個工地現場幾乎一目瞭然。在一個煮沸的環境中，依舊有許多機器人來回穿梭，搬運大量的材料。十幾艘航空母艦，漂浮在水面上，充當臨時的工業基地。
　　也因為水汽太足，溫度太高，拍攝的鏡頭很快就出現了一層水霧。
　　熱，太熱了！在這種環境下將機器運作起來，對於星際時代的新人類而言，也稍稍增添了一些難度。
　　現場的觀眾，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沸騰中工作」的鏡頭，旅遊的願望完全泡湯了。頓時，會場中響起了一片議論聲。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這顆星球，面向陽光的一面，也就是白天的時候，簡直熱的要死。到了晚上，因為溫度稍稍下降，水蒸氣又會大量凝結而下雨，而且天天旺盛幾乎都是特大大暴雨……
　　這種奇特的景象，引發了所有人的好奇。
　　科學家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顆星球抽水，有什麼工程上的難點等等……
　　屏幕上的工作畫面還在繼續……光是一根從天空中延伸下來的支柱，就大的不可思議。這些支柱全都是空心的，正是本次工程的主力抽水泵。為了大量將水資源抽取到太空中，甚至內置了反重力機器，可以說是最最先進的抽水泵了。
　　很快，工程師史密斯就揭開整個原因：「我們挑選這樣一顆星球，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它是一個純天然的開水壺，安全，高效，無污染！」
　　「是的，你沒有看錯，抽上來的水可以直接飲用……沒有任何微生物，礦物成分也符合標準……幾乎是純淨水，能夠被人體輕易吸收。」
　　「我敢保證，它比任何白開水，還要乾淨自然。」
　　工程師史密斯的這一番話，把台下的所有人都逗樂了。
　　但他說的也是事實，像這種天然「煮開水」的星球，確實比生命星球更加方便、快捷。
　　如果隨便找一個生命星球，抽取大量的水分，簡直後患無窮！先不說其中雜七雜八的礦物成分，光是無窮無盡的微生物，就夠吃人們一壺的了。
　　新人類免疫力強，或許沒問題，但是整個生態圈，加上蜥蜴或者赤炎角人，很可能被生物入侵。這些傢伙生病了怎麼辦，還不是得新人類治療？
　　到時候，新人類可能要長期奮鬥在消菌、殺毒方面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微生物，想要滅絕，談何容易？要浪費多少腦細胞？
　　不值得啊！
　　「所以，我們乾脆挑選了這樣一顆星球……」
　　這一次的節目播出後，立刻就引發了巨大的轟動！人們的注意力，反倒主要集中在水世界工程完成後，所誕生的一系列生態圈。
　　新人類公民早就知道了這個計劃，但還是產生了非常激烈的反響。
　　現在的盤古號，表面光溜溜的，和曾經的月球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不過是表面多了一些工業設備而已。而且盤古號也沒有大氣，藍天白雲更是不要想太多。每個工作人員，都得居住在封閉房間內，遠遠沒有居住諾亞號裡邊舒服。
　　但現在，真正的生態環境，終於開始建立了！
　　如果真的完成了整個工程，有更好，更大的地盤可以居住，誰不願意？誰不開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水世界建設
　　這一次的節目報道播出後，不僅僅是新人類，兩個附屬文明也聽說了消息，更是瘋狂無比。面對3D全息影像……就算僅僅只是影像，也足夠讓他們產生一連串的美好幻想了。
　　無論是蜥蜴人，還是赤炎角人，都沒有見識過真正的藍天白雲，面對一個有可能更好的生存環境，怎麼可能不激動？大街小巷以及網絡上的各個時政論壇中，都在討論他們到底有沒有居住權利，是否還要居住在飛船上等等……
　　實際上因為原始時代的關係，他們的眼睛結構，並不能特別適應非常明亮的環境，但這麼多年的生存習慣，已經帶來了一種本能喜歡光明的趨勢……
　　這種瘋狂微微有些出乎於易峰的預料。
　　許多附屬文明的政治家，已經在試探新人類的態度，詢問這顆星球，他們是否有臨時居住權……再怎麼樣，精英人口應該得有居住權吧？
　　反正只要能夠用星幣購買到，就算價格再高，也肯定會有附屬文明的人口願意購買。
　　這方面的東西暫且不說，一系列的政治交涉，正有序地進行中。
　　「反正，只有建立好了這個生態圈，就算盤古號離開了恆星，失去了光照，生態圈也能正常運轉。」
　　「我們完全有能力搞一個人造太陽！」
　　是的，就算沒有任何補給，盤古號也能帶著所有生物，在星空中維持成千上萬，甚至百萬年的時間！這才是一顆戰星的真正底氣！
　　「開著星球去旅行啊！」於易峰看到整個工程的順利進行，也是心中滿意異常。遙遠的夢想，在這一刻彷彿要實現了。
　　其中，最開心的當然屬蓋亞生物「玲」了，作為……本次項目的「主要工程師」，也是最大受益人，她簡直忙的不可開交。
　　這也是她第一次上馬，正兒八經執行這樣的大型工程。
　　一個「人」全力開工，簡直頂的起數十萬，甚至數百萬人口的工作量！是新人類人口的工作量！經過這麼多年的培養，蓋亞生物的用途，終於開始漸漸發揮了。
　　「海洋上方，平流層以上，需要同時添加一層玻璃擋板，技術上並沒有太大的難度。需要的材料……」
　　「好的，好的，你看著辦吧。不是有許多工廠是你直接負責的嗎……」
　　「實在拿不定主意，就去問百合子，不用來特地跟我說……」於易峰微微有點不耐煩，玲每隔幾天，就發送一份上百頁的文件，匯報工程情況。
　　上百頁！
　　他哪裡看得過來啊？！
　　他又不是多進程生物，有多個大腦……一天到晚管這種小事，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所以於易峰乾脆偷了一個懶，讓她全權負責，反正下邊還有專門的科研小組，基本上不會有大錯誤。對於玲的能力以及工作態度，他是十分相信的。這麼多年的時間接觸下來，她就如同自己的女兒一樣，關係親密，能力又十足。對於這麼厲害的女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好吧，雖然這個女兒「大」了那麼點……
　　玲聽到於易峰的答覆，在水族箱中打了一個滾，暗地裡盤算算將原先的材料取消掉部分，換上一批更好的材料，把自己的家建造地更大一些。
　　「這一個大型生態圈，其實大多數也是為了照顧玲的工業能力。其他的附加好處，只不過是一點添頭而已。這麼大的海洋中，可以建造更多的生物工廠，讓玲直接控制，工業能力……又能提升50%以上！」
　　「唉，如果沒有玲，我們也不會做這種多餘工程。因為這一層生態圈太脆弱了，真的爆發了戰爭，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於易峰心中想道：「不過現在建造起來也不錯，至少民眾的幸福程度大幅提高了，也是一件好事。」
　　他目前最主要關注的，是第二代行星曲率引擎建設。這一項大工程，比起整個抽水工程，反倒低調了許多，也沒有太多的報道。
　　但重要程度上，勝於建設生態圈。
　　一個只是民生問題，一個卻是文明安全問題，孰重孰輕，一目瞭然。
　　宇宙戰爭中，機動性才是王道，這一點在先前的逃命過程中，得到了大量的證實。所以，新人類的科學家也是憋了一口氣硬生生地將新引擎給設計了出來。
　　只要完成了最新的引擎，新人類的盤古號，能夠達到20倍的光速！
　　已經比LLP硅基聯盟的戰星，速度快了一倍！
　　這相工程，不僅工程量大，而且技術難度也格外巨大。饒是新人類數十萬名專家，也花費了五十年的時間，才將它慢慢設計出來。
　　它由無數的靈感以及突破積累而成，可謂是最最尖端的技術！於易峰隱隱覺得，這絕對已經是L4巔峰的科技了。
　　「對於空間方面的認知，只有到達L5的程度，才能大幅完善。這一個過程可是難倒了無數的文明。」
　　「這也是L5級文明與L4的一大差別。不知道，我們到底能夠走到哪一步……」
　　他期待著，期待未來的發展……
　　時間，在這個宇宙中是最不值錢的。
　　十二年就這樣匆匆過去……
　　新人類歷733年……
　　一顆美麗的藍色星球，出現在海洋星球的周邊……盛大的慶典儀式正在進行。
　　工程師王志遠聽著電視機中的新聞報道，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陸龜，正在快樂地啃食青菜。這種無憂無慮，性格溫順的爬行生物，一直是他最最喜歡的。
　　星際時代的寵物，全都帶了一些基因改良，甚至有可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這些改良物種，不像原先那樣，有一股動物腥臭味；又提升了一點點智力，如果教育得當，就不會到處隨地大小便等等。
　　周邊還有一隻大黃狗，在陸龜旁邊跑來跑去，它時不時伸出舌頭，試圖挑釁這只狂吃青菜的蘇卡達陸龜……
　　日子很悠閒，很歡快，很清淡。
　　腳下是堅實的土地，長了一層淺綠色的草坪，再加上藍天白雲以及明媚的陽光，讓他產生一種莫名的不真實感。
　　像，太像了，像自己的故鄉……地球！
　　作為諾亞號中的第一代，懷念曾經的母星是自然而然的，這種情懷並不像後邊的幾代人，對母星沒有太大的期待。
　　沒想到，在這一刻，願望彷彿真的實現了！
　　「記得以前，很早很早的時候，父親很喜歡養烏龜，特別是陸龜。一隻陸龜養的比臉盆還要大，還會跟人！可以帶到路上去遛……」王志遠暗暗想著，不禁微笑了起來。
　　可是一轉眼間，連父親母親的面貌，都有點記不清了。
　　曾經的鄰居，連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曾經的同學、好友，早就變成了一抔黃土，甚至連黃土都不見了……
　　他心中黯然。
　　「735年了啊……」他揉了揉微微發酸、發澀的眼睛，渾身放鬆地躺在草坪上。
　　這樣的回憶，在這幾天的假期中，不時地在腦海中浮現。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未來規劃
　　王志遠享受著周邊的鳥語花香，看著空中高高的太陽，心中浮想聯翩。距離地球爆炸已經735年，這簡直是一個長到難以想像的時間段。
　　735年，竟然就這麼過來了。這麼長這麼長的時間，連長壽的烏龜，都養死了好幾隻……活活老死的！
　　但他這個老傢伙，竟然還活著，也真是不可思議……
　　是的，就在今天，整個文明用了十二年的功夫，將盤古號的生態建設徹底完成！
　　太陽是貨真價實的恆星，就是不遠處的那一顆。盤古號表面，生成了七大洲、八大洋，當然了，這個七大洲，其實就是人工建造的上萬平方公里的超大型浮島，不是貨真價實的那一種，但也足以給人帶來情懷上的滿足。
　　電視機中正播放著各種航天設備拍下來的高空美景。新人類的公民也可以乘坐航天工具，自行上天觀賞，一切都是免費的。
　　事實上，王志遠的妻子以及幾個「曾曾孫女」，確實已經跑出去這樣做了。現在的無人駕駛技術這麼發達，他們乘坐反重力交通工具，在天上玩的不亦樂乎，遠遠地，還能聽到一些歡快的呼喊聲。
　　整個工程結束後，也沒有太多的政府儀式，電視機中，於易峰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就宣佈一個為期7天的長假。
　　「幸福嗎？」
　　是的，很幸福。
　　平心而論，現在的生活，比任何時代都要幸福。每一個人的生活條件，比地球上的任何有錢人都要好得多，地球富豪怎麼可能享受外星美食，體驗反重力交通工具？
　　而且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吃自己喜歡的東西。
　　每個人都非常美麗、非常健康。
　　甚至因為長壽、生育率下降等原因，整個親情環境也發生了一系列的改變，有一點漸漸趨向於社會公養體系的趨勢。連兒女的教育都不需要自己太過操心了，因為有專門的專家團隊負責。
　　但莫名地，王志遠又有些懷念起曾經，懷念起經歷過的種種往事。或許年紀大了就會這樣，記憶會將曾經一切不好的東西給美化。他竟然覺得，在地球上吃苦，好像也挺懷念的。地球上的各種鎖事，什麼學區房太貴、娶妻的彩禮太高、買國產汽車還是進口汽車等等問題，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許多東西都已經模糊了，就算是超人類的記憶力，也不可能記下七百多年發生的事情。大多數只是幾個模糊的片段而已。
　　「咚咚咚」，突然有人在敲門，透過柵欄可以看到，是他的好哥們趙超。
　　「快進來！」王志遠看到了趙超手中的白酒，笑著說道，「喝一杯啊！我去搞一點花生米！」
　　老人喜歡懷念過去，擁有幹勁的年輕人，更喜歡暢想未來。
　　他們依舊是「年輕人」，這種懷念，也不過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而已。聊著聊著，他們又開始侃起了大山，關於整個文明未來的規劃以及發展方向等等……
　　「地下建設工程，第三期項目……」
　　玲在海面上不停地蹦躂著，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後續的一系列項目報告，遞交到了於易峰的個人電腦上。
　　這一個水世界的建設工程，她完成地棒極了。
　　除了一些材料用得稍稍奢侈，拖累了工期，於易峰愣是沒有找到，任何一點不滿意的敵方。
　　「拜託，我也要休息啊……我還在度假呢！」於易峰摸了摸後腦勺，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你有了這麼大一個新家，難道還不爽？」他和百合子兩人，正躺在沙灘上，享受明媚的陽光，只不過玲一直在催促，有點破壞心情。
　　玲在海洋中跳了幾下，表明自己真的「很爽」，應該努力工作來變得「更爽」！
　　於易峰頓時有點無語。自從有了超級海洋後，或許是因為分支的變多，精力實在太過充沛，她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工作狂！
　　她覺得工作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好吧，好吧，服了你……」於易峰又只能坐起來，重新開始工作。
　　他的面前跳出一個全息電腦屏幕，郵箱裡已經塞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計劃書。
　　這麼多年的時間，不僅僅是水世界，包括新型曲率引擎的工作，也已經全部完成，難得找到機會休息。當然了，後邊要安排的深層地底項目，還有一大堆。裡邊涉及到大量的工廠、軍事設備、實驗設備等等。
　　於易峰仔細地審視著，要在盤古號哪裡建造武器，哪裡建造避難所，所有的功能、結構，全都相當複雜。
　　「這部分的工程，就算玲解放了所有的工程能力，也需要兩百年的時間。」百合子也跟著坐了起來。
　　她微微皺了皺鼻子，好不容易放個假，結果還要操心這樣那樣的事情，也真是夠了……但同樣作為一個工作狂，她很快就恢復了心境，陪伴丈夫看了起來。
　　「是啊。」於易峰回答：「所以我們計劃，讓盤古號先動起來，向著南十字懸臂，靠近銀心的方向運動。在航行的同時，再完成所有工程項目。」
　　「預計會有一個四百年的航行時間……」
　　四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對於整個宇宙而言，只不過是滄海中之一粟，但對於整個新人類文明而言，已經不算短了。
　　當然了，有一顆戰星作為後盾，物質資源全都不缺，所有的生活還是可以照常進行，也不需要進行冬眠之類的特殊法案。
　　畢竟，人在擁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才能算真正的活著。如果用冬眠來延長壽命，像烏龜一樣天天睡覺，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也延緩了社會的發展。
　　「冬眠是不需要了，正常發展！這一段時間還是要利用起來的。」
　　在未來四百多年的時間裡，除了徹底完工盤古號外，新人類主要的發展方向有好幾個。
　　第一，是大幅擴充軍力，至少達到能夠自保的程度。
　　什麼叫做能夠自保呢？
　　按照於易峰的設想，就是達到……能夠輕易殲滅「安泰克文明」那樣的實力，就叫做可以勉強自保了。
　　畢竟，新人類已經是貨真價實的L4文明，如果打個L3文明還比較吃力的話，只能說拉低了L4平均水平。
　　「所以了，無人機以及普通飛船的數量以及質量，全部都要提上來。這不僅僅是軍方要求，也是我的要求。」
　　無人機的數量，至少要達到百萬乃至千萬的等級。而如同未來號的旗艦，也要生產出10艘！
　　附屬文明的士兵，也要進行大量的培訓。這兩個文明，除了邊邊角角，需要大量人口的雜活外，最大的作用，還是用來當兵源。在新人類的許諾下，許多附屬文明的精英階級，已經安排居住在盤古號。
　　保衛盤古號就是保衛他們的家園，所以也不存在抗拒戰爭方面的問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輔助大腦計劃
　　除了發展軍事，第二個方面，當然是研究更高一級的科技。
　　科技層面的分支，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就連現在的人工重力以及反重力，還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
　　在大量的未來科技中，新人類最最眼饞的，當屬於……快子科技！只要有了快子科技，就相當於擁有超光速的探測手段，不需要局限於宇宙中的光速屏障。
　　是的，人們想要突破光速屏障！
　　目前的飛船，確實可以使用曲率引擎，作弊一般地超光速。但是，常規的信息依舊不行，包括光子、引力子、中微子、電子等等，沒有一樣實際上的物質，是可以憑空超越光速的。
　　這也造成了一系列實際運用中的麻煩。
　　譬如說信息的滯後、延遲：自己方的飛船被襲擊了，遠一點的友軍還沒有發現，依舊傻乎乎地執行自己的任務；在超光速運動環境中，也沒辦法觀測到外界，以至於……如果軌道上突然出現了一顆星球，直接就會一頭撞上去。
　　這一系列缺陷，是光速屏障造成的，也是目前的理論難以克服的。
　　但只要實現了快子通訊，這一切麻煩全都不是問題了，因為快子的理論速度是……無窮大！而且快子也不需要局限於慢宇宙的一些物理定律。
　　實際上，這項科技極度困難，涉及到快宇宙以及慢宇宙等高維宇宙，據說至少需要L7的層次，才會找到突破口。但是，困難並不妨礙人們的研究。
　　不研究怎麼可能出的了結果？這種科技，是不可能在交易市場上購買到的，只能靠自己老老實實的研究。
　　所以，一些雄心勃勃的科學家，已經想要挑戰「快子通訊技術」……反正於易峰是相當支持的，雖然這一項科技並不能研究成功。
　　第二個方向就稍微務實一些了，是對「暗物質偏向盾」的徹底破解！
　　這應該是一項L5級的成熟技術，理論上是可以抵抗「重力炮」的。只要徹底破解了這一門技術，然後大規模安裝在盤古號上，新人類在白矮戰星的重力炮下逃跑，完全不成問題。
　　「暗物質偏向盾」的研究，也一直是一個重點方向。目前，新人類80倍光速的曲率航行，大多數也是受到它的啟迪。
　　還有第三個方向，對新人類整個文明而言至關重要，是對弱智力壁壘的一個挑戰！
　　也就是，開發真正的……適合新人類的輔助大腦！
　　整個工程，相當於對大腦進行半硅基化改造，將人類與大腦有機地結合。一方面，科學家們試圖保留人的感情，另一方面，如果開啟輔助大腦後，能夠實現機器一樣的運算量。
　　如果這個項目真正實現，人們將會變得聰明無比。這種全方位的能力，可不是以往的大腦芯片可以比擬的。
　　大腦芯片，只不過提高了大腦計算速度，對一些複雜問題的處理能力，並沒有特別的提高。
　　但輔助大腦就完全不一樣了，在眾多科學家的猜測中，這種技術，完全就是用來跨越弱智力壁壘的。
　　輔助大腦的功能，可以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本身能夠想出來的，在短時間內就會想出來，本身能夠學會的，也能在短期內學會。」
　　是邏輯、窮舉、演算能力的一次飛躍！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名工程師，想要設計一輛汽車，以他目前能力，是能夠設計出來的。光靠現在，一個人的工作速度，修修改改，縫縫補補，一輛汽車大量的細節工作，要花費數年的時間。
　　但有了輔助大腦之後，工作時間會迅速縮短。輔助大腦帶來超強的計算量，無與倫比的演算能力，能讓他在十天之內完工，而且不會有太多的失誤！
　　前提是，這一項工作，他本身就會，並且能夠勝任。他會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簡單，以往需要規劃好久的東西，一瞬間就能出來……
　　輔助大腦的下一個功能就更加厲害了：本身能夠學會的東西，很容易就能學會。相當於大幅減少了學習的時間，提高了人的理解能力。
　　當然也有一個前提，大腦本身能夠理解……
　　就目前的巨量知識而言，一名新人類嬰兒從出生，到走上基層工作崗位，至少要五十年的學習時間，在還是安裝了大腦芯片的情況下。如果是高端一些的崗位，學習百年也不過分。超人類比地球人更加聰明，但面對越來越難的科技體系，甚至加上目前的大腦芯片，也感到了一絲捉襟見肘。
　　但有了輔助大腦，完成硅基化改造後，這一切將會改變，學習速度將會有一個飛躍！
　　因為大腦本身就能夠接受這部分知識，輔助大腦只不過將它大幅縮短了而已。
　　也就是說，有了輔助大腦後，目前的所有學科，都變成了簡單學科。以往費盡心思才能理解的，變得能夠輕易理解。
　　人們可以丟掉以往沉重包袱，重新暢遊於知識的海洋中，去創造更多的知識……
　　是的，創造！
　　這才是基因動力學、大腦拓撲學等L4學科的真正價值，也是L4文明與L5文明的最本質差別！
　　智力上的天差地別！
　　所以了，銀河系的L5文明，根本不怎麼搭理L4文明，也不怎麼出現。因為在L5文明看來，L4全部都是一群弱智，加上弱雞。
　　也只有跨越了弱壁壘，到達本族智力巔峰，才可以理解更多匪夷所思的科技，去挑戰更加虛無縹緲的「強壁壘」。
　　當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出現在於易峰的電腦屏幕上時，他幾乎驚呆了。
　　「這門科技，還有許多哲學以及倫理上的困難……但是，並不妨礙研究。」
　　這一個大膽而又瘋狂的計劃，幾乎覆蓋了34%的新人類科學家！包括神經科學、生物學、納米科學、基因動力學、電子芯片學、材料學等方方面面的學科。
　　大腦何其複雜，神經元數以千億。想要摸清具體的功能模塊，已經非常非常困難了，現在還要將其徹底改造……應該怎麼做，如何開始，還是一個未知數。
　　當然了，大腦的確有很大的改善潛力。神經元的交互速度，一秒鐘信號只能傳遞數百米，硅基化改造後，傳播速度是光速！光是這一點，絕對能夠實現能力上的飛躍。
　　也因為大腦硅基化改造的極度困難，難倒了絕大多數的L4文明，讓他們只能採取生育篩選的手段，緩慢提升智力，來達到理解這一門技術的最低門檻。
　　「但對於新人類而言，已經有了足夠的智力以及經驗積累，來對它進行挑戰。」生物學家羅曼，雄心勃勃地宣佈了這一個計劃。
　　「我們有著前所未有的意志以及決心，試圖攻克這一門檻……預計花費四百年的時間。」
　　「一旦通過，就是真正的……L5文明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葛英撒人
　　以上全都是雄心勃勃的規劃，還沒有實現。到底能不能實現，也是未知……但沒有雄心，沒有幻想，是沒有辦法成為真正的高階文明的。現在的科技發展，已經越來越艱難，就算是更加聰明的超人類科學家，也感受到了一種阻滯感。
　　星際文明從誕生開始，就是一個不進則退的險惡過程。
　　因為資源實在太多，外部壓力又不是太高，墮落沉淪的文明比比皆是。用社會學術語來概括，可以稱之為星際文明「內卷化」過程。
　　在地球時期，曾經有記者採訪一個放羊的男孩，曾留下這樣一段經典對話：
　　「為什麼要放羊？」
　　「為了賣錢。」
　　「賣錢做什麼？」
　　「娶媳婦。」
　　「娶媳婦做什麼呢？」
　　「生孩子。」
　　「為什麼生孩子？」
　　「放羊。」這段對話，形象地為這種「內卷化」現象做了註解。
　　對於星際文明來說也是如此，環境寬鬆，沒有生存壓力，再加上科技發展的困難，一個文明會漸漸趨向於長期停留在一種簡單重複、沒有進步的輪迴狀態。這種狀態對於整個文明而言，最省事也最穩定，如果沒有外力介入，它將一直這樣存在下去。
　　但於易峰可不想新人類墮落腐化，變成一天到晚享受物質，天天重複的無聊文明。
　　「你說，能成嗎？特別是關於輔助大腦方面。」
　　陽光正好，於易峰問向身邊的百合子。
　　這時候的陽光，可是真正的恆星照射，讓人感覺格外舒適。空中高高的玻璃罩彷彿隱形了一樣，看不出任何痕跡。
　　「不知道呢，我們沒法想像四五百年後的科技。我們的人才，已經成規模，後邊幾代人中也出了不少的天才……」
　　「可是……」於易峰說道：「我總是覺得，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一旦失敗了，這幾百年的時間，將會徒勞無功，相當於沒有太大的發展。我們的文明將不會有足夠的意志，去攀登這些高峰。」
　　百合子微微笑了一下：「反正就算徒勞無功，我們也得走下去，不是嗎？」
　　「是啊。我們要走下去，一直堅定地走下去……」
　　……
　　一個月後，盤古號已經離開了這顆天然煮開水的星球，向著南十字懸臂，靠近銀心的方向進發……
　　時間過的很快，它總是堅定地先前流逝著，不會有任何倒流的可能。
　　古老的宇宙，總歸是單調的，從宏觀的角度，比一潭死水更加寧靜。銀河系中，超新星爆發的頻率，也就差不多是五十年一次，短暫的閃耀那麼一陣子，也只能照亮那麼一點點區域，然後再次歸於平靜。
　　在大多數情況下，整個銀河系就這麼靜靜地旋轉著，彷彿一切都會這樣自然而然地老去。
　　絕大多數的低級文明，在自己的家園中醉生夢死，連星球的大門都邁不出去。
　　連大多數邁出了大門的星際文明，也在這種安逸中，漸漸地腐朽、老化……
　　熵增是永恆的主題，每個文明一旦停滯前進的步伐，將不會有太多前進的可能……從這個角度出發，如果宇宙是黑暗森林，那麼大家說不定會更加積極，更加主動地攀科技。
　　時間一年一年地流逝著，盤古號並沒有遇到太多的特殊事件。甚至在航行的過程中，連任何星際文明，都沒有遇到過。
　　說起來，這種現象也非常正常。銀河系的星際文明總歸也就兩三千，分佈在十多萬光年的地盤，哪能這麼容易遇到？
　　按照新人類目前的科技實力，只要自己不作死，冒然跑到超新星、黑洞附近，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一路走走停停，真的如同星空旅遊一樣。
　　生命的普遍化，讓整個星空之旅稍微增添了一分色彩……也僅僅只是一分色彩而已。
　　每路過一顆生命星球，人們都會收集一些生物標本。宇宙之大，星球如此之多，總是會誕生一些稀奇古怪的種族。
　　譬如說，在某一星球發現的，一種名叫「王蟲」的蠕蟲，它的生物結構會隨著宿主的變動，而發生一系列改變。它的遺傳物質彷彿是許多生物胡亂拼湊出來的。
　　這一物種，可能是某一低級文明在某些實驗中，胡亂改造出來的，卻意外擁有非常強的寄生能力與攻擊能力。
　　這導致這一星球上的大量物種，幾乎全部被王蟲寄生！
　　「當然了，這種生物沒有什麼太大的研究價值，只不過是一種巧合。」
　　又有時候，人們發現了某些智慧種族，也會順帶著收集一些生物標本。
　　對於科學家來說，智慧生命的價值，比什麼寄生蟲更高一些，至少可以研究大腦誕生智慧的方式……就目前的生物技術，其實只要幾個活化細胞就行，原模原樣克隆一個，並非難事。
　　但這種旅途，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枯燥的，很多時候航行好幾年，才會到達下一顆星球。卻發現那裡的物種，沒什麼科研價值，時間久了，也就漸漸變得麻木。
　　到了新人類現在的階段，已經沒有太多的東西，去值得一驚一乍了……
　　在航行後期，人們甚至獵戶懸臂的邊緣，還發現了一個名為「葛英撒人」的直立智人系，這個星球終於引發了科學家的廣泛興趣。
　　「葛英撒人」和人類長得非常像，生存環境也相當類似！
　　這一段時間的航行，新人類中又誕生了不少新成員，所以於易峰特地安排了這些新成員，去這顆星球進行社會體驗，就如同御夫2時期一樣……
　　在一顆土著星球體驗生活，體會一些黑暗面，感受複雜的叢林法則，對人的成長，確實是有好處的。
　　另一方面，停留在葛英撒星附近，還有一個隱晦而又重要的目的……輔助大腦的研究！
　　葛英撒人的大腦結構，和人類非常非常相似！
　　在新人類文明，克隆人技術是被法律禁止的，就連曾經的地球人也不行。但沒有真正的實驗，這一門技術，始終處於理論階段。
　　「葛英撒人」的發現，為輔助大腦的研究提供了不錯的實驗對象。
　　結果問題又來了，當道德與科學相對立的時候，總是會出現一系列的矛盾。
　　特別是，諾亞號社會的道德體系高度發達，那些大科學家站在本身的高度，自然有自己的道德觀念以及堅實的世界觀。為了科學知識，而把另外一個文明當成實驗品，那種血淋淋的活體實驗，必須要在活著的時候進行，實在有點超出正常人的接受能力。
　　就算這些工作，隱瞞了絕大多數的民眾，相當一部分的生物學家還是表達了一定程度的反對意見。
　　人的同情心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特別是這種大概率死亡的實驗，對像還是一種和人類非常像的生物……
　　前一刻，他們還在自己的星球上，和妻子女兒玩耍，下一刻又被士兵劫持到手術台上，實驗進行到一半，掛了……這種悲慘遭遇，人們總是會聯想到自己身上，而帶來一系列的反感。就連大科學家也不例外……
　　「一群聖母啊！」激進一點的蘭波博士聽說這件事，在於易峰面前破口大罵。
　　這麼多年的智囊團成員當下來，他也是有什麼說什麼，基本不避諱。
　　「但這種實驗，我們是必須要進行的，特別是，三百年的時間，我們的理論已經進行了一系列的突破，正需要實驗來進行驗證！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知道……」於易峰歎了一口氣，但科學家們心裡不願意，難道還能強制行政命令不成？
　　最好，還是於易峰想了一種更加折中的方案：把那些因為意外，快要死亡的「葛英撒人」，偷偷拿過來當試驗品。
　　反正他們都要死了，拿來做實驗，說不定能夠活下來，還能因禍得福！
　　從殺人變成救人，這下子，所有的科學家又突然能夠接受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L5的敲門磚
　　「人啊，就是這麼一種矛盾的生物。」三言兩語說服了所有的專家，面對整個計劃的順利實施，於易峰也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道德是人類感性的產物，是理性認識、邏輯思維的結合產物，一定程度保障了人類的生息繁衍和不斷進步。道德將人與野獸相分割。
　　但是人的道德體系，本身就是充滿了漏洞的，是一種感性的體現，拿來治理整個文明是不合適的。
　　而相對而言的法律，冷酷而具有邏輯性，能讓人比較輕易地明辨是非，犯法就是犯法，沒有犯法就是沒有犯。
　　不過，星際時代的道德不禁依舊存在，反而有愈發上升的趨勢。因為法律越多，人越沒有安全感。人的安全感，大多是來自社會倫理道德，如果，這個社會沒有了仁義禮智信，大小事都要通過法律，那人毫無安全、幸福感可言。
　　也就是說，法律是道德的底線，這一句話，已經被星際文明漸漸落實了。
　　「按照這種辦法，只不過是新人類士兵的工作量稍微高了一些，到沒有太大的問題。」於易峰期待著輔助大腦的最終實驗。
　　盤古號緩緩地靠近葛英撒星，在2個天文單位處停了下來，圍繞著一顆大型氣態行星繞轉。一方面，為了方便獲取更多的核燃料，另一方面，不會打擾土著原住民。
　　可以讓下去實習的學生們以及軍人們，感受到原汁原味的混亂土著生活，從而培養更加堅定的意識形態……
　　新人類的科學技術，一直發展到現在，已經非常發達了。經過一系列的掩飾後，葛英撒人根本就沒有發現在兩個天文單位外的地方多了一顆行星。
　　接下來的幾年裡，這個平平無奇的星球，出現了一些神奇的詭異現象。
　　第一，人口開始小規模的失蹤，全部都是那些……無藥可救的重症病人。
　　在這些失蹤的病人中，某些人被車撞了，腦袋被輪胎碾壓，醫生已經宣佈「放棄治療」。或者某些突然中風、大腦損傷，癱瘓了好幾年的植物人……反正這批沒救的病人開始大規模失蹤。
　　這下事情可就大條了，葛英撒人的社會體系和地球人很像，就算是屍體莫名其妙消失了，也是有人需要承擔責任的！
　　而且……這還是全世界各地上萬例的失蹤案件！
　　以至於事情越鋪越大，整個社會雞飛狗跳，民眾恐慌加劇，鬧出了各種「外星人綁架」、「黑社會一條龍」、「人體器官販賣」等謠言。
　　各國政府迫於輿論壓力，組成了「聯合調查組織」，不過調查了幾年，屁都沒有調查出來。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全部碰到了大麻煩一樣，只能將風聲降低到了最小，整個事情不了了之……
　　這些失蹤人口，當然放到了新人類的手術台上……其中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當然了，這樣的實驗，對輔助大腦的開發積累了大量的經驗。
　　第二，失蹤人口的數量，在幾年之後，變得越來越少，反倒出現了一些奇怪而又好運的天才……
　　葛英撒人「李冉」悠悠地醒來，感覺自己頭疼地實在厲害。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陰暗的街道角落內，口袋裡空空如也，一分錢也沒有，手機也失蹤了。自己的褲子也髒兮兮的，好像躺在這裡很多天了一樣。
　　「怎麼回事？被搶劫了？」李冉心中大叫晦氣，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作為一名十八歲的高三學生，還處於放暑假的階段。他隱約記得，自己那時候想要偷跑出去上網，結果出了非常嚴重的車禍，一瞬間就被大卡車撞飛……後邊發生了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
　　「怎麼現在……突然躺在了角落裡？」
　　他捂著劇痛的腦袋，檢查了一下身體，又莫名其妙發現，一點傷都沒有受……
　　「沒有出車禍？什麼情況啊！」
　　頭疼地實在厲害，他也沒有功夫多想，只能這樣稀里糊塗地接受了現實。
　　「媽！」他回到家中，直接叫了一聲，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母親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邊激動地抱住他，一邊淚流滿面地打電話。
　　原來……他已經失蹤一個月了！
　　李冉目瞪口呆……這特麼什麼情況？！
　　李冉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他變得非常非常聰明，記憶力、理解能力超強，一學就會，一點就靈。僅僅一個學期的時間，他的學習成績，直接從不及格變成了學霸！而且是超級超級學霸！
　　高考以接近滿分的分數，以一種無可爭議的分數，考了全國第一！
　　在接下來幾年的時間裡，李冉幾乎聲名鵲起，搖身一變，變成一名了不起的全能科學家，幾乎囊括了該星球的所有獎項……甚至被譽為該世紀最偉大的偉人（候選人）。
　　但李冉心中有一個秘密。越是成功，他心中越是深深地恐懼著，他的所有變化，都是從那一次車禍開始的……
　　「外星人的神秘謠言，難道是真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他現在的所有能力，都是別人賦予的，想要剝奪，也是輕而易舉。
　　他不願意因為胡亂探索，失去現在的美好生活。
　　與此同時，大量的數據源源不斷彙集到了諾亞號中，讓新人類科學家收穫頗豐。輔助大腦的技術，因為第一名試驗者的成功，讓整個技術，越來越接近成熟。
　　第二名試驗者，是一位名叫馬強東的老頭。
　　他重生了！
　　他本來是一個老頭，已經……老死了，是貨真價實老死的那種。
　　但這一天，卻又發現自己竟然恢復了青春！雖然重生之後，換了一個皮囊……但也很不錯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嘛，這個皮囊還是很年輕的，最多不過30歲。
　　「老天爺讓我重回一世！我一定要重回巔峰！」馬強東哈哈大笑起來。
　　前一世，他是一個不錯的商人，這一世他很快就利用自己超高的智商以及情商，組建了自己的商業帝國……
　　這個商業帝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年的時間，就變成了跨國的巨無霸組織！
　　一個又一個的奇跡，出現在這顆小小的星球。當然了，新人類文明是一切的幕後推手。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當事人也只是一知半解，處於一種胡亂猜測的狀態。
　　有些人拍攝了大腦X光後，簡直驚呆了，選擇了嚴格保密。也有人想要向政府高層告密，但是很奇怪，所有的政府都處於一種不想搭理的曖昧狀態。
　　就這樣，隨著實驗數據的漸漸積累，也讓新人類的研究工作，漸漸成熟……
　　輔助大腦，L5大門的敲門磚，彷彿近在咫尺！


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位試驗者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腦硅基化改造實驗的成功率，也在緩慢地提高中。
　　從一開始90%以上的失敗率，到後來的50%，60%，甚至90%以上的成功率……
　　最近的一年時間，成功率幾乎達到了100%的水準，基本上不會出現植物人的情況。
　　也就是說，這樣的實驗，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了。
　　就在這一天，於易峰坐在艦長室中，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什麼？有幾個國家的領導人，想要和我們對話？是我們的學生在葛英撒星出了什麼事嗎？」
　　他皺著眉頭，不知道對方想搞哪一出。
　　作為低級文明的國家機器，哪怕是再愚蠢，反應再慢，在新人類大規模搞事的情況下，依舊發現了異常。
　　為了防止像御夫星一樣，前往這顆星球的學生出現一系列的事端，新人類早就對這個低級文明的政府高層做出了一番敲打。
　　理論上，只要幾艘一兩公里的太空飛船，就足以對他們進行震懾了，更何況一顆完完整整的戰星！
　　當盤古號這顆戰星隱隱露出某些端倪的時候，這些低級文明的領袖，幾乎是一種大腦宕機的錯愕狀態。他們的天文望遠鏡，能夠比較模糊地看到「盤古號」。
　　為了社會穩定，也為了自己的統治，這些國家根本不敢爆料「外星人」方面的新聞。開玩笑，如果民眾真的知道了這種事，早就社會大亂了。而原先的失蹤者家屬，也收到了很好的補償。
　　就算一些知情者，想要在網絡上散佈消息，也被當成「散佈謠言」給抓了起來，丟進了監獄裡。
　　沒辦法啊，雙方地位的完全不平等，根本就是大象與草履蟲的差距。
　　這種差距也意味著不可能有太多的交集。新人類根本就懶得多說，對方的就已經順著意思招辦了。
　　當然了，新人類也沒有想要把對方給滅絕的意思，甚至連基本的政事都完全不干涉，只不過在這裡自己做自己的實驗而已。
　　「沒有什麼大事。有幾個國家……想要和我們合作。」一位專門負責聯絡的專家笑著說道：「他們懇求我們，對他們的精英科學家進行改造。」
　　「有幾個國家領導，甚至想要自己被改造……他們願意為這門技術付出一定的代價。」
　　國家機構的力量還是很強的，有心之下，基本上所有的改造者都被記錄在案。當發現這些改造者的智力以及能力，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時候，這些高層領導人，幾乎是一種混亂、驚喜而又瘋狂的狀態。
　　他們心動了……怎麼可能不心動？
　　「代價？」於易峰頓時有點兒無語，看來這些低級文明，根本不知道這門技術的價值。
　　「代價，他們有什麼？能付出什麼？我們劃時代的產品，總不可能讓他們隨意使用吧。」
　　「想地美啊！」
　　「他們的一般等價物……是石油以及黃金！」幾位年輕的助手，聽到於易峰的這一番對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紛紛忍不住插嘴。
　　「我認為……可以用一億噸的黃金，來換取一個實驗名額！」
　　「不可能的，一億噸黃金……他們全世界加起來的黃金也就幾萬噸……」
　　「正是因為不可能，才能讓他們知道它的價值高昂。要麼……一百億噸鐵也行。」
　　聽著這些助手揶揄般的玩笑話，於易峰也是心情放鬆地說道：「現在的實驗數據早就完善了，隨便你們處理吧……不過，這麼劃時代的東西，免費給他們體驗，也實在太虧了。就算幫助他們，也得把智力增強的能力，大幅度降低……」
　　這一段小插曲暫時結束。
　　「一億噸的黃金啊……」於易峰已經可以想像到，葛英撒領導人一臉尷尬的場景，哪怕他是這個星球的超級大國領袖，面對新人類文明，也只能瑟瑟發抖，不停討好而已……
　　「我們……真的已經變強了！」
　　目前的實驗主體，已經由葛英撒人，全面轉變到新人類上。
　　不過，雙方的大腦雖然相似，但細節方面總歸是有所不同的，新人類更加聰明，大腦皮層也更加發達，所以輔助大腦也更加複雜。
　　但新人類的人口太少，是不可能拿來胡亂做實驗的。就算死一個也是巨大的損失。更何況，這種實驗，基本上不可能只重複一次就能夠成功，成千上萬次都有可能！
　　為了解決這些困難，新政府經過探討後，特意批准，允許科學家使用生物器官打印技術，單個克隆新人類的大腦進行實驗。這些克隆出來的「大腦」並沒有自我意識，相當於打了一個法律的擦邊球。
　　但是，這種克隆大腦又因為沒有自我意識，和真正的大腦還是有些差別。
　　誰豁出風險，去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呢？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於易峰根本就不允許胡亂實驗。但是不實驗，又哪來的成功率？
　　契機出現在新人類歷1154年，11月。
　　一位新人類科學家，在完成一次大型高危武器實驗的時候，因為操作不當，發生了比較嚴重的爆炸。就算他穿戴了動力機械，也被炸地不成人形，就連大腦也被擠得扁扁的。
　　這麼多年的時間發生這種安全事故，可謂屈指可數，於易峰很快就下達了最高指示，「不及一期代價，把人救活！」
　　但是，整個人早就斷了氣，大腦都被壓扁了，怎麼救？
　　當然能救！
　　隨著醫學的快速發展，有些醫學家漸漸傾向於，將腦死亡定於唯一的死亡標準，是不準確的。他們認為應該將「核心記憶」的存在與否，看做人存活的標準。
　　不過這個標準，還有待探討。
　　許多哲學家認為，光有記憶是絕對不夠的，重新將記憶移植一個腦袋，確實可以實現非常非常長久的生命，說是永生也不過分。
　　但是，這還算是同一個人嗎？
　　說不定，整個人性格特徵、行為方式、思維方式全都有了變化。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影響醫學家們對這位不幸者的拯救。他的腦袋雖然被擠得扁扁的，但因為搶救及時，70%以上的大腦細胞還勉強存活著，也暫且不會帶來大量的倫理麻煩。
　　這也是新人類第一位，全方位硅基改造的試驗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甦醒
　　這個超一流的醫院外邊，圍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個媒體聞風而動，派出大量的記者，想要搞清楚具體狀況。
　　出了這麼大的傷亡事故，想要徹底隱瞞住是不可能的，而且新政府也沒有必要隱瞞。
　　「李先生，您知道具體的傷亡情況嗎？」
　　「李先生，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是材料不合格嗎？還是工作人員的疏忽？」面對瘋狂地想要闖入醫院的記者們，一些荷槍實彈的士兵，迅速堵在了門口，緊接著一名穿著西裝的專家，親自接受了採訪。
　　「據我所知，是在測試行星級電磁軌道炮的時候，因為操作失誤，出了工程事故……詳細的結果還在調查當中。」
　　「受傷的大概19人，已經脫離了危險。還未脫離生命危險的有1人，目前還在緊急搶救中……大家不要急，整個事情還沒有定性！」
　　這個醫院不僅僅是普通醫院，還是大腦神經科學方面的科研重地！除了病患的家屬外，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當然也包括這群記者。
　　而在緊急搶救室內，一百餘位負責硅基化改造手術的專家，也濟濟一堂。時間不等人，人都快掛了，他們根本沒有太多的功夫去針對性研究，只能隨便商量了幾句，然後按照平時的研究數據，硬著頭皮上了。
　　……
　　「沒辦法啊，這個身體肯定不能用了，所有的器官都處於內出血的狀態，許多部位已經缺氧死亡了。我們只能移植出最重要的大腦……」
　　「這麼嚴重的受損，首先要用干細胞進行修復，然後嘗試著安裝輔助大腦……額，輔助大腦，知道嗎，這是一種最新的技術。」
　　「然後，等大腦被修復後，再安裝生化克隆體，也就是機械化的人體……原先的那些全都不要了。克隆體表面是細胞成分，摸起來一模一樣，和原先的不會有任何差異。」
　　幾個女人早就哭成了淚人，什麼移植大腦，克隆體之類的，聽起來就有些駭人聽聞。以至於這名負責解釋的專家，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他嘴裡吐出一連串的專有名詞，反倒讓對方哭的更厲害了。很顯然，這位年輕的專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並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病人家屬。
　　這幾位女性只是一個勁地哭，處於一種六神無主的狀態，她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其中的一位，可能是患者的妻子，還有一位應該是母親，另外一位長看上去稚嫩一些的……應該是女兒。
　　三個人有年齡差距，但樣貌差不多年輕，根本分不出年齡大小。
　　諾亞號中零死亡率這麼多年了，怎麼災難突然輪到了她家？！怎麼可能不哭！
　　而且因為保密協議的緣故，這群普通平民，根本不知道輔助大腦已經有許多成功的例子，對這種玄幻的技術不太相信。
　　最後還是於易峰急匆匆地趕到，他看著外邊、裡邊全都一副混亂的樣子，皺眉說道：「到底什麼個情況，你們也知道了。腦袋都被壓扁了，換做以前早就死了！」
　　「這是最後的一條路，人能不能救過來還不好說……但是如果不立刻進行手術，人一定會死！」
　　在領袖的公信力下，患者的妻子，才茫然地在手術單上，簽署上自己的名字。
　　好吧，就算不簽名，手術早就已經在進行了。這既是必要的流程，也給了她們一點點的心理安慰。
　　大腦的嚴重受損，帶來了很高的修復複雜度，好在這麼多年的時間，人們已經漸漸將腦部的功能摸清。一種特殊的藥劑能夠將干細胞重新激活，讓成人也能像嬰兒一樣，重新生長神經元。
　　當然了，在這之中，還用上了納米蟲改造技術，將部分位置硅基化改造，人與機器將會有機地結合起來。
　　整個手術總共用了36個小時的時間，然後這群專家們，才疲憊地走了出來……
　　……
　　幾天後。
　　張瑞恩突然睜開眼睛，腦袋裡處於一片漿糊的狀態……
　　「張瑞恩」就是這名重症患者的具體姓名，也是一位電磁力武器方面的科技工作者。
　　他的眼睛直溜溜的盯著天花板，時不時抽搐一下，似乎翻著白眼。這種狀態好像只是大腦清醒了過來，卻沒有活過來，除了偶然眨幾下眼睛外，他沒有任何的應激反應，也沒有自我意識。
　　醫療機器人的反應速度很快，第一時間就自動將甦醒報告呈遞了上去。
　　很快，一群醫學工作者，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這個房間，他們看到張瑞恩的甦醒，並沒有特別的驚訝。
　　他們在第一時間就操作起周邊的儀器，做起了各種檢測。
　　這位名叫「張瑞恩」的病人，他現在的樣子相當可怕，只有一個光溜溜的頭顱，浸泡在某種淺藍色的「營養液」裡，腦殼上邊插著各種導管，脖子下方還隱隱露出某些機械零件。
　　頭下方……沒有任何身體。
　　在這個頭顱中，除了原本的一些大腦細胞外，其餘部分，完全是人造的。
　　也因為這種原因，就連張瑞恩的家屬們，也不被允許進入這種重症無菌病房。畢竟，普通人大多都是外貌協會，看到孤零零的一個頭顱，還插著各種管子，估計會被嚇個半死。
　　這樣的檢測，總共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張瑞恩依舊傻乎乎地盯著天花板，翻著白眼，就像一個傻瓜機器人。
　　除了本能的眨眼睛之外，沒有任何動作……
　　他現在根本沒有肺，連呼吸都不能。但在電腦儀器顯示中，他的「腦幹」部位，時刻處於激活狀態，似乎想要完成呼吸反應。
　　房間裡邊靜悄悄的，十幾位專家有序地忙碌著，一列又一列的數據，正在分析對比。
　　就在這個時候，於易峰也聽說了此事，悄悄地走了進來。他的身上穿著一套無菌隔離衣服，輕手輕腳的。
　　於易峰盯著這顆頭看了半天，看到他翻白眼的樣子，微微皺眉。這種「人頭」，在這些年看得多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怎麼樣？實驗成功了嗎？怎麼這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其他的實驗不早就醒過來了嗎？」
　　「還不好說……暫時處於記憶復甦階段。」回答他的，是生物學家中田村教授。
　　他指著大屏幕說道：「以前的實驗，大腦至少是完整的，這一次不一樣啊。這一次的實驗，為了保守起見，並沒有使用最先進的技術，只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案。」
　　於易峰湊近看了看，分辨是各個腦域的功能標準圖案。按照他現在的知識面，也算勉強能夠看懂。
　　「你看，簡單的生理功能是人造腦幹負責的，這一部分我剛打包票，肯定沒有問題，腦幹負責呼吸、消化、心跳等功能。經過檢測，完全符合標準。」
　　「其實我覺得這些功能沒有太大的必要，既然要使用人造身體，什麼心跳反射等等，完全可以去掉，使用一個人工的水泵……豈不是更好？」
　　這位中田村教授，是完全意義上的仿生學派崇尚者，倡導把人體一切沒用的東西全部改造，包括消化系統、循環系統等等。
　　隨著科技的進步，這種仿生學派也是近年來開始流行的，他們認為胃、小腸之類進化不完全的東西，用一個焚燒爐代替就是了。小腸的上皮細胞3-6天就會更換一次，麻煩地要死，也非常容易生病，焚燒爐就沒有這種問題了。
　　也可以用營養液、納米蟲來代替血液，呼吸機來代替肺等等……
　　好吧，仿生學派倡導的東西，涉及到一系列的倫理問題，暫時還沒有被法律通過。這一次實驗的機械仿生體，依舊克隆了大量的人體組織，倒不是純粹機械化。
　　中田村教授看到於易峰，倒是非常詳細地解釋了一遍：「我們目前的輔助大腦，只有簡單生理系統，並沒有完整的主導邏輯系統，會輔助人思考，卻不能主導人的思考。畢竟，人的邏輯疆界，我們還沒有摸清，盲目設計一個，只會限制人的創造能力。」
　　「邏輯方面還得靠原始大腦來執行……」
　　「還有，我們為他安裝了電子眼以及機械鼻，感知上會更加靈敏。不過這些功能全都可以關掉。」
　　「好了，你就說，人到底能不能醒過來吧？」於易峰直接問道。他看到這顆頭依舊那傻乎乎副樣子，又聯想到那群家屬哭天喊地的場景，心中微微有些焦躁。
　　這件事情，在媒體的報道下，甚至引發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熱烈議論。如果這樣嚴重的損傷還能夠救回來，毫無疑問，對民心的鼓舞是非常巨大的。但如果失敗了，也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原先的安全檢查程序，正在全面排查中。系統有BUG並不可怕，只要找出來，然後對症下藥，也就是了。
　　中田村教授微微搖了搖頭：「不好說，病人的海馬區遭到了一系列的損傷，大腦修復後，記憶有所丟失。現在就看，病人的記憶是否能夠形成有效自我邏輯。否則就要清除記憶，像小孩子一樣重新學習了，這不是換了一個人嗎……」
　　「清除記憶？如果沒能形成自我邏輯，又不清除記憶，到底會怎麼樣？」於易峰又皺著眉頭問道。
　　中田村雙手一攤：「會變成傻子。你想想，腦袋中塞了一堆無用的東西，又不能串聯，和垃圾有什麼差別。如果沒有人的自我邏輯，就只能像動物一樣，只有本能了……或許連本能都不會有。」
　　「這樣一來，還不如清除記憶，重新學習。」
　　「好吧……還是沒有把握啊。」
　　於易峰點了點頭，瞭解完具體的情況，他也只能轉身走出重症室。
　　見到病人家屬後，他又將這些信息有選擇性地轉告了一部分。反正現在，手術沒有成功，但是也沒有失敗，人們只能盡可能地做到最好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在張瑞恩的腦海裡，各種記憶片段胡亂地跳轉著。
　　一會兒是小孩子玩耍的形態，一會兒又是地球爆炸的場景，一會兒又跑到了尼克斯星挖礦。反正各種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有，很多都已經模糊不清，也有一些還算比較清楚。
　　這些記憶必須要通過一條邏輯主線串聯起來，否則也只是單純的片段，不能形成真正的人格。
　　或許是因為生命本能的頑強，也或許是新人類專家們的技術高超，也可能是輔助大腦的作用……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部分記憶片段終於被慢慢地梳理清楚。
　　張瑞恩的大腦活躍度越來越強，腦波越來越清晰。
　　「我……」
　　「死了嗎？」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爆炸前的最後一秒鐘！
　　一系列的腦波數據從原先的平坦，變得劇烈抖動起來。在他恢復自我意識的一瞬間，一大堆科學家就像兔子一樣，瘋狂地往重症室趕去。
　　為首的正是羅曼以及中田村兩位教授，他們簡直就是喜氣洋洋，渾身冒煙，喜氣地不能再喜氣那種！
　　有幾個甚至激動地渾身顫抖……這意味著什麼？
　　「不僅僅是一條人命……」
　　「還是……弱壁壘的跨越？！」
　　這項技術已經成功推廣到了新人類身上。他們怎麼可能不激動，不喜悅！
　　很快就有人打電話給於易峰，匯報了這件事。「什麼？」於易峰立馬放下了辦公室中的工作，急急忙忙地往醫院趕路。
　　當然了，最終的結果還有待考證，張瑞恩有沒有變聰明，有沒有變正常，還有待考察。
　　「我……」看到這麼一大波人的時候，張瑞恩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被浸泡在了一種淡藍色的液體中，根本只是在張嘴。
　　這是因為他只有一個頭，連氣管都沒有，不能夠發出聲音。
　　「不要驚慌，我們幫你修復了大腦，但還沒有安裝身體。你腦海中想要說什麼，可以直接在電腦屏幕上反饋出來。」一位年輕的教授，用溫和的聲音不慌不忙地說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倫理問題
　　「首先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這名教授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涉及到「自我意識」是否存在，是至關重要的。
　　僅剩下一個頭顱的張瑞恩，回想了半天，才磕磕絆絆地想起自己名字。
　　「張……瑞恩？」屏幕上顯示出這幾個大字。就是這一個明確的回答，讓病症房中，爆發出了一個小小的歡呼聲……
　　「父親以及母親的名字，還記得嗎？」這位教授不緊不慢，又問道。
　　「……」張瑞恩苦思冥想了起來。他的精神還是有點兒恍惚。
　　不一會兒，於易峰已經從艦長室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新人類難得出一次重大安全事故，說不關心是不可能的。他一個文明領袖因為這件事，已經跑過來不知道多少次了。沒辦法，人口少啊，每一個人的安全都得重視。
　　還好現在的交通工具方便，十幾分鐘也就趕到了……
　　一位醫護人員正在門外，向於易峰介紹了整個情況：「經過初步的測試，記憶缺少了30%，不過記憶主體還在。邏輯方面比較混亂，還需要慢慢恢復，只要接觸到更多人或者事，大腦在一個星期左右就能恢復正常……理論上會比原先更加靈活！」
　　聽到這個消息，於易峰也長長鬆了一口氣，家屬那邊總算可以交代了。缺失一點記憶倒也不算什麼，人都差不多死了一次了，不能強求太多。
　　「你現在的感覺怎麼樣？」醫療室內，一名教授還在詳細地詢問。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對話訓練，張瑞恩的語言組織能力，已經明顯好轉，他的眼睛使勁地眨了眨：「感覺……出現了兩個……兩個意識，很奇怪……說不出的感覺。」
　　「又感覺，時間變慢了許多……」
　　這位專家笑著說道：「習慣了就好，另一個意識，實際上就是輔助大腦，它會幫助你進行運算思考。只要適應後，兩個意識會漸漸地融合。」
　　「當然，裡邊有一個菜單功能，你也可以把不喜歡的功能，關掉一部分。具體的方法是這樣的……」
　　「……至於時間變慢，是因為你的神經反射速度、運算速度大幅加快，引發的錯覺。因為大腦運算速度的加快，間接感覺時間變慢了一部分。」
　　「……不能動……不舒服。」張瑞恩呆滯了一會，又說道。
　　他現在只有一個頭顱，除了睜眼張嘴，什麼也做不了，倒也知道自己不舒服。
　　中田村教授笑著說道：「有不舒服的感覺是好事！等會給你安裝上機械仿生體，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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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此，一個星期後，第一名半硅基化改造的新人類「張瑞恩」，正式出院，幾乎是一種活蹦亂跳的方式，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也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各大媒體歡呼著報道這一次「拯救事件」，家屬們幾乎是感恩代替，激動地痛哭流涕。
　　為了減少一系列倫理方面的麻煩，輔助大腦的開發，特別是生物實驗這部分，是非常保密的。所以，在普通人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個同胞被拯救，並不會聯想到其他的。
　　但在真正的知情者眼裡，這一例子的成功還有更深層次的內涵，不啻於平地驚雷！
　　「弱智力壁壘啊！」
　　當然了，這方面的改造，也帶來了一系列的倫理問題亟需解決。
　　第一點，張瑞恩已經不算是正常意義上的「人」了，他的整個身體，是克隆技術、生化技術加上機械技術製造出來的。
　　就譬如說「眼睛」，是最新的電子化複眼結構，有更為廣闊的視線。從大了說，他可以親眼看見幾公里外的一行小字；從小了說，可以看到微小的、不到一微米的細菌！
　　這些功能，是普通人沒有辦法做到的。
　　他的整個身體，包括內骨骼以及器官，也能夠輕易承受巨大的加速度，甚至可以在宇宙空間中短暫生存！
　　只不過為了生活方便，許多功能模塊暫時都被關閉了。如果每一個細菌、□蟲都能被看的非常清楚，張瑞恩肯定會直接發瘋。
　　另一方面，唯一從「前一個身體」繼承下來的部分大腦，也幾乎受到了完全意義上的改造。神經元之間的樹突以及軸突，被納米蟲覆蓋上了一層特殊的物質，這一層特殊物質，可以更快速地傳遞生物電信號。甚至某些細胞之間的連接結構，也被改造了部分。
　　經過這一番改造，再加上輔助大腦中內置的各種功能模塊，才能夠讓人匪夷所思地「聰明」起來……理論上，張瑞恩因禍得福，將變得更加聰明。
　　但這一系列的問題，也是本次議會需要重點探討的：這樣的改造人，是否依舊是新人類公民？是否擁有同等的權利？
　　如果是的話，一個新人類公民的定義，是否需要重新更改？僅僅只是一個大腦，或者是改造大腦，甚至只有一部分記憶，算是真正的人嗎？
　　除此之外，還有更加重要的問題：這樣的輔助大腦改造技術，是否要推廣到更大的規模，以幫助整個文明跨越智力壁壘？這種技術是否會轉變一個人的人格、性格？對整個社會是好是壞？是否有一系列的隱患，是否違反目前的倫理道德？
　　等等等等，問題太多了。
　　不要以為這些問題不重要，它不僅涉及到弱壁壘的跨越，也可能引發後邊的一系列社會現象。
　　一旦實施全民族的改造，就不會有後悔的餘地。必要的謹慎還是應該的。如果跨越了弱壁壘，結果整個文明一片混亂，那也是得不償失。
　　很快，於易峰就召開了一次規模較大的全體會議，幾乎政府高官以及研發者，全都參加了這一次的會議。
　　「大家不必拘束，暢所欲言吧。」於易峰說完了整個話題，靜靜地坐了下來。
　　會議室中的氣氛還是比較輕鬆的，畢竟這一門耗時長久而又無比艱難的科技，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而且是以「研究成功」這四個字，畫上了休止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哲學難題
　　自從在外星人黑手中，獲得「大腦芯片技術」算起，人們就已經開始了腦域方面的艱難研究。特別是後邊的四百年，幾乎壓上了絕大多數的力量，才因為一系列的巧合，勉強地將其完成。
　　輔助大腦技術，集成了無數智慧的結晶！其中有許多違反常理的理論，甚至是沒有依據情況下，盲目地猜測出來的，竟然神奇般地被驗證了。
　　如果沒有各種偶然間的頓悟，沒有一個又一個的靈光一閃；或者沒有大腦芯片技術以及「全民超人類計劃」，大幅改善了人們的智力……
　　反正，只要缺少其中的任意一個條件，這一門技術，根本不可能被完成。
　　回想起過去暗無天日，看不到前方的胡亂摸索，所有人都唏噓不已。
　　好在，這一段時光終於熬過來了。
　　「我認為，這些硅基化改造者，當然屬於新人類公民。」很快，一名男性教授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發。他在大屏幕上播出了一個視頻，給出了第一份證據。
　　「按照在葛英撒人身上社會實驗，這種輔助大腦，暫時不會改變一個人的人格，也不會破壞社會穩定性。我們大可不必擔心這些問題。」
　　「你們看……」
　　視頻上播放的，是新人類對一名葛英撒人長達十七年的跟蹤調查。
　　這個名叫李冉的傢伙，本質上就是一個不愛學習的懶貨，喜歡裝逼、泡妞……
　　自從出了車禍，然後非常好運地被新人類改造之後，他開始依靠自己的超高智商，平步青雲。
　　任何低級文明的知識，對他來說都變成了非常簡單的東西。
　　但本質上，他依舊不愛學習。
　　自當上大學教授後，他只分出了非常一小部分精力，用在科研工作上。其餘的時間全部沉迷在裝逼以及泡妞之中，特別是泡自己的女學生，為此還被報道出了一系列的醜聞！
　　當然了，以李冉在這顆星球的身份地位，也沒有人會把他怎麼樣……媒體的一些批評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這個道德不怎麼樣的傢伙，在自己的星球，生存地很不錯。
　　「……按照這一系列的觀察，思維速度的加快，並不會影響性格以及本質。這個李冉，甚至不怎麼願意去想，他為什麼會突然變聰明，腦袋裡的系統到底是哪裡來的等等問題。」
　　「他只想這麼快活地過下去……」
　　這個視頻，很有說服力。
　　每個人都在座位上安靜地思考著：安裝了輔助大腦，人依舊是那個人。
　　這位教授得出了最終的結論：「所以了，安裝輔助大腦，並不會大幅改變人格以及性格，毫無疑問，在倫理方面沒有太多的問題。我認為，這門技術對我們是有益無害的。而且這麼多年的研究，讓手術的成功率，幾乎達到99%以上。」
　　「張瑞恩這樣的例子，我們都救回來了……所以，已經到了可以普及的層次。」
　　「至於硅基化改造者的身份、地位問題……也沒什麼好糾結的，硅基化改造後，將成為比新人類更加先進的物種，他們更加聰明也更加富有創造力，當然依舊屬於新人類公民。」
　　這位教授說完自己的觀點，安靜地坐下。很快，又有人按動了講話按鈕。
　　於易峰點名道：「114號，請發言。」
　　是一名中年女士。她站了起來，用略帶質疑的口氣問道：「我有一個問題：使用這樣的技術，幾乎改造了大腦中的每一個細胞，這樣的改造的深度，可不是大腦芯片這種簡單技術可以比擬的。」
　　「我懷疑，是不是原先的人格已經死掉了？譬如說這個李冉，他在接受改造的第一時間，個人意志已經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擁有相同記憶的人格？」
　　「這些問題，我們是不知道的，也能以得到真正的結論。如果真的如同我的猜想……這項技術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謀殺！」
　　「『我』在那個時候已經死掉了，下一個記憶相同的我，就算再聰明再厲害，和現在的我有什麼關係？」
　　「各位，你們害怕『我』的消失嗎？」
　　這一段話聽起來有點像繞口令，實際上每個人都聽懂了。這也帶來了一種莫名的不舒服感。
　　會議室中嗡嗡地熱鬧了起來。
　　「這確實是實驗沒有辦法證實的一點。」於易峰心中暗想。
　　因為所有的手術，都是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完成的……誰也不知道原先的人格是否已經真正死亡。是不是事後因為輔助大腦與原先大腦共生，形成了一個新的人格。
　　這個新的人格，看上去，所有的記憶和原先的人格是一樣的，也讓人難以分辨真假。
　　因為就目前而言，人自我意識的形成原因，依舊是一個黑箱。人們已經可以讀取大腦的思維，但是沒有辦法搞清楚，這個思維在最初的時刻，到底是怎麼產生的，沒有辦法無中生有創造自我意識。所以，輔助大腦依舊要建立在生物大腦的基礎上，不能夠單獨運行。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站出來說道：「各位，我們為什麼要在乎這些呢？這種問題太杞人憂天，太胡攪蠻纏了吧？」
　　說話的是中田村教授，作為輔助大腦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他對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有點生氣：「人的一生，就如同流水一樣，總是在不停地變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更新。」
　　「如果探討自我意識的本質，看不清也摸不著。我認為，既然沒有辦法探討清楚，就不需要太過在乎。」
　　「我就舉個例子吧……你能夠確定，一覺睡醒後的你，還是睡覺前的你嗎？」
　　「說不定，每一次的睡眠，前一個你都會死去，醒來後的都是新的你。只不過醒來後的你，沒有死去時候的記憶，所以你認為，你還是原來的你。」
　　「但是誰知道呢？說不定原先的你，在睡著的時候已經死了……這位女士，你能證實我這個猜想是錯誤的嗎？是的，並不能……」
　　「如果我的這個猜想成立，你都已經死了數萬次了，還在乎這一次嗎？」
　　中田村教授的話，一下子引發了更多的議論，許多人覺得他的話怪怪的，什麼每睡一覺，都會有一個原來的「我」死去，實在是有些聳人聽聞。
　　但大家又無從反駁。
　　這種可能性存在嗎？當然存在，而且概率不小。
　　「難道每一個『我』都只有十幾個小時的壽命？每一次睡眠，都是一次新生命的誕生？」
　　「其實通常情況下，我們認為只要大腦活著，我就依然是我……」
　　這實際上已經演變成了一個複雜哲學問題：我是誰？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我？
　　於易峰摸著下巴仔細思索，第一時間他覺得：只要自我意識的存在是連續的，中間並沒有中斷過，就可以認為自己仍然自己。
　　不過，如何證明其連續性，依舊是宇宙級難題，甚至連具體的定義都沒有。
　　就如同中田村教授所說，睡覺的時候，人的意識有沒有中斷？沒有人能夠知道。關於腦波自然是連續的，自我意識到底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連時間都有一個最小的普朗克時間，人的自我意識，大概率也是離散的……也就是說，自我意識會中斷一陣。」
　　聽到大家的討論聲，中田村教授停滯了一會兒，又說道：「所以，自我意識這種問題，根本沒有什麼好爭論的。我們在發明大腦芯片，以及全民使用完美素的時候，也已經討論過了。」
　　「……輔助大腦技術，雖然全面改造大腦細胞，但在實施改造的時候，整個人體的大腦依舊保持活躍，並沒有死去。所以，暫時可以認為……我依舊是我。」
　　說完這一句，他靜靜地坐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與神的分界線
　　雖然中田村教授進行了一番解釋，但依舊有少部分人抱著一種懷疑態度。大腦芯片改造的，確實只是一點點，不會涉及到根本，輔助大腦，可是全方位啊！
　　對於這種自我意識方面的問題，大家討論了半天，也沒有太好的結果，只能暫時擱置。
　　於易峰倒是聽懂了這批人的整體意見。除了小部分表示擔憂外，絕大部分高層，還是認為，這項技術帶來的倫理問題，暫時可以接受。
　　也就是說：硅基化改造者，依舊是新人類的公民。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位反對者站了出來，這是站在另外一個層面思考：「大家聽我說一句。第一代的，給李冉用的輔助大腦技術，並不成熟，尚未實現智力的指數級別迭代……」
　　「它能將思維速度大幅加快，將一個普通人變成絕世天才，能將智力從100上升200。我們可以認為，100智力與200智力的思維方式，沒有巨大的差別，所以不會造成整體的大幅社會變動。」
　　「但我覺得這個結論並不完全正確，因為在低級文明社會中，普通人佔據了絕大多數。就算李冉能夠鶴立雞群，他再厲害，也只能跟著雞群走。」
　　「所以……這個視頻看上去，他的人格並沒有大幅改變。這是很可能是因為，他的個人屬性，被周邊的社會給同化了。」
　　「但我們呢？如果絕大多數人口，變成了硅基化改造者，智力突然提升究竟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整個社會是否會發生改變，這對我們來說是未知的、不可預測的……」
　　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確實如此如果硅基化改造者佔據了大多數的人口，整個社會到底會發生什麼，暫且還不明朗。
　　但整個社會必然會發生更大的改變，這是毋庸置疑的。
　　只聽到這位中年男士繼續說道：「……隨著技術的積累，這種輔助大腦會越來越強大，漸漸壓制住肉體的本能。安裝了輔助大腦後，我們又有足夠的能力，去研究下一代的輔腦，實現智力的重複迭代……」
　　「我現在有兩個問題：輔助大腦的長期使用，是否會造成一系列的負面效益，是否會引發大腦退化、生理慾望退化等等。是否會導致人變成機器人一樣？這種變化，以我們的壽命來說，可能是長期的、緩慢的，可能要好幾個世紀，才能體現出來……所以是第一點風險。」
　　「第二個問題，如果這樣不停的迭代下去，將智力提升到……10萬或者100萬！我們會變成，我們預期中的我們嗎？」
　　「我們的社會，會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安穩下去？會不會變成一群機器人，或者思維形態發生更劇烈的變化？」
　　這位發言者的聲音突然變得響亮：「各位，100的智力與10萬的智力，思考的方式是絕對不一樣的！」
　　「如果普遍採用了這一系列技術，我們還能算是新人類嗎？我們現在的慾望、心理活動，思維方式，還在嗎？10萬的智力，難道還會屈服於目前的法律拘束，還會屈服於肉體的激素、慾望？」
　　「那時候，我們是否還會有生殖慾望、進食的慾望？」
　　「這一項技術，對於我們的整個文明而言，可能是毀滅級的。其產生的後果難以估量，可能很好，也有可能不好……需要謹慎啊！」
　　這一番話，讓在座的所有人再次熱鬧起來。
　　這位專家認為，如果使用了這種技術，未來的我，可能不在現在「我」的預期之內。
　　這種不在預期內，帶來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結果：現在的「我」，現在在乎的一切，包括親情，友情，愛情，以及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社會體系等等，在更強的「我」面前，都是一堆絆腳石而已，說不定一瞬間就會被拋棄掉！
　　當智力被大幅拔高，所有的激素不再發揮作用，未來到底會怎麼樣，是很難想像的。
　　緊接著，蘭波博士站了起來，他倒沒有慷慨陳詞，反而非常平靜。
　　但平靜的話語，卻蘊含著堅定的決心：「那麼，各位。我選擇成為神靈，而不是一隻小小螞蟻，一直就這樣無拘無束地存在下去……」
　　「我們現在自由嗎？是的，我們很自由，我們有著無窮的科研資源，可以在法律範圍內，干自己想幹的任何一切事。」
　　「但是，我們真的自由嗎？我們依舊只是基因的奴隸，本能的好奇心以及慾望，只不過是基因給與的一部分而已……我們大部分的所作所為，都限於肉體的桎梏。」
　　「這是一次多好的機遇！」
　　他的臉微微漲紅，聲音變得高亢：「……是絕大多數星際文明，想都不敢想的機遇！」
　　「如果我的自我意識，被未來的『神靈』覆蓋了，我的邏輯，不會像現在這樣思考了，未來的我或許認為，以前的歷史非常無聊、可笑，以前的我非常幼稚……我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或許弱壁壘，最殘酷的真相就是這樣，用一個全新的我，來代替舊有的我……」
　　「我們拋棄舊時候的一切，包括我們作為人的思想，才能夠迎來真正的飛躍！因為代替的，將是一個作為神的思想！」
　　「當智力迭代到本族頂峰的時候，才是一個真正自由的……全新文明！」
　　「才稱得上宇宙中偉大的存在！」
　　說完這一番，他又將聲音壓低了一點：「各位，縱觀宇宙歷史，事實早就擺在了眼前，光靠碳基生命的簡單大腦，基本上不可能理解L5以上的知識。我們要麼就這樣龜縮著，停滯不前。要麼，勇敢地跨過去，跨過這一道門檻……成為宇宙中極少數的存在。」
　　「我們到底是否還原先的我們，難道真的如此重要嗎？如果能讓一切更加偉大，我們目前的存在，消失了又如何？所有的行為習慣，拋棄了又如何？」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會議室中幾乎雅雀無聲。新人類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各種思維可以說是百花齊放。人們普遍意義上變得更加慈善，也擁有更廣闊的胸襟，去接納新鮮事物。
　　這一種思維，怎麼說呢……還是稍微大膽，先進了一點。
　　蘭波博士張開雙手，繼續說道：「各位，仔細想一想吧。就如同播種者文明所說：我們的生命到底是什麼？是某些難以割捨的物質，還是某些不能被拋棄的信息？只有更新換代，才能保證更強的推動力！」
　　「我們何必如此懼怕，目前這個存在的消失呢？」
　　「一群十萬、百萬智力的神靈，難道不會建立一個更加強大的、我們難以想像文明嗎？不會擁有一個更好的社會嗎？可笑……我們這一群螞蟻在這裡思考變成巨人後，是否會引發混亂，是否會崩潰，簡直就是杞人憂天！」
　　「只不過是我們願不願意付出，願不願意冒險，願不願意拋棄目前擁有的一切……至少，我願意，勇敢地邁過這個門檻！」
　　兩個小時後，所有人都從大會議室中走了出來，有亢奮的，也有憂慮的，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樣。
　　整個會議，討論了這項科技帶來的優點，也討論了其中的風險性。
　　對某些比較保守的人而言，光是未來不可預知這一點，就足夠帶來恐懼感了。是啊，目前的「我」如果真的死了，就算後邊繼承了全部記憶的我，再厲害再牛逼，又有什麼用呢？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或者說，未來的我大幅改變了，現在的我又去哪裡了呢？就像電腦文件一樣被覆蓋了嗎？
　　未來的我，說不定認為這一段歷史像稚童一樣可笑。
　　不過，刨去這個問題帶來的哲學風險，專家們一致認為，第一代的輔助大腦，是不可能帶來過於明顯的思維變化的。
　　它的確能讓人增加智力，但確實不會發生本質上的變化，就像葛英撒人「李冉」一樣。第一代的輔助大腦，帶來的改善是有限的，屬於可以預測的範圍內。
　　人依舊是人，不可能脫離整個社會。
　　想要發生質變，必須一代又一代地更新迭代：利用第一代的輔助大腦，開發第二代；然後用第二代，開發第三代……如此一來，智力越來越高後，才會發生一系列不可思議的思維邏輯改變。
　　但哪一條界限是真正質變的紅線，暫且還沒有辦法預測，或許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時代的腳步，來得實在太快。幾乎一瞬間的功夫，人們似乎摸到了那一層……以前不敢想的門檻！但這一瞬間，卻是用千年的時光，再加上無數巧合換來的。
　　當全體新人類辛辛苦苦，費盡心思，真正發明「輔助大腦」的時候，大家又有些縮手縮腳的了……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但時代的進步，往往不能以人的意志來阻擋。相比一些哲學以及倫理上討論不清的問題，輔助大腦帶來的好處，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光是超大幅提升智商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更何況它正兒八經的生理上的副作用，暫時沒有被觀察到……
　　「只要大幅提高了智商，就算有副作用，也可以用更聰明的腦袋瓜來解決，不是嗎？」
　　「是的，只要更聰明，現在解決不了的，以後說不定就能夠解決了。」
　　抱著這種思想，以蘭波博士為代表的，思維開放的精英科學家們，早就已經躍躍欲試。一份份志願者請願，迫不及待地發到於易峰的個人電腦上，讓他頗有些措手不及。
　　「原來想法類似蘭波博士的人，竟然有這麼多！」
　　「至少有一千多名科學家報名了！」
　　就在當天深夜，於易峰和他的妻子躺在院子裡的草叢中，眺望遠方巨大而又土黃色的「月亮」。
　　他的心緒很複雜，就如同當初的全民超人類計劃一樣，這其實是一次賭博。
　　賭對了，全民大幅進步；賭錯了，新人類或許全都變成機器人，或許因為思維混亂而分裂……
　　大概率賭贏，微微亢奮；小概率賭輸，難以抉擇。
　　從現在的視角看向天空，那一顆氣態星球就這麼靜靜地掛在天上。它幾乎覆蓋了小半個天空，比地球時期看月亮，大了不知道一百倍以上。
　　為了減少低級文明的恐慌，讓學生們獲得原汁原味的土著生活體驗，盤古號並沒有停在生命星球附近，而停留在「葛英撒星系」中的一顆氣態行星。所以這顆月亮，看上去也就是這樣了。
　　自從有了盤古號後，許多新人類就從諾亞號中搬了出來，體驗新的居住環境。當然了，大家的居住區域還是非常集中的，也有過相關演習，所有人能夠在一個小時內，全部回歸諾亞號。
　　「有時候我會想，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我們還願意去欣賞一些美景，去幹一些比較蠢的事情。譬如說躺在地上看月亮，其實就是一種偷懶。」
　　「這是一種低智商，才能夠感受到的樂趣吧？」於易峰忽然笑了笑。
　　「你看，小時候的我們，隨便一挑逗就開心地不得了；獲得一個新玩具，能夠快活地玩好幾天，這算不算只有智商低才能體驗到呢？等我們的大腦發育完全了，經歷了更多的事兒，長大了，就不會有小孩子這樣莫名開心的感覺了。」
　　於易峰感歎道：「如果安裝了機械眼睛，再加上輔助芯片，說不定各種紅外線、紫外線，所有的光譜都能夠看到了，也就不美了。說不定，我們更不容易開心。」
　　「或許吧……」百合子非常安靜地說道，「但是我不認同你這個說法。你看，玲也很聰明，比我們這些超人類更加聰明，但是她為什麼像小孩子一樣，天天很開心呢？」
　　「所以我認為開心與否，和智力的相關性並不大，反倒和我們的慾望、經歷、世界觀、價值觀，以及腦袋中的多巴胺分泌水平有著更大的關係。」
　　「額……你說的有道理。」
　　於易峰想了想，改變了一個話題：「有時候我又會想，這個宇宙是不是有一個真正的自我意志，在為難這些智慧生命……」
　　「你看，我們一路走來，越是向上發展，越是不停地與自己的基因本能作鬥爭。」
　　「從大過濾器開始，我們就必須要克服基因帶來的本能短視；到後來的全民超人類計劃，我們拋棄了曾經珍惜的地球人身份；到現在，甚至連人的身份都要拋棄了……」
　　「這是進步，還是進化，還是退步？」
　　百合子淡淡地接話道：「你暫時不要想太多。這一切，都是自然法則引起的，也不是一個特殊的意志故意設置的吧……只不過，我們想到的解決的方式是這樣而已。不知道其他突破了弱壁壘的文明，到底是怎麼樣的。」
　　「全民硅基化改造，到底會不會讓我們失去一系列的慾望，全都不好說……到時候，新人類到底還是不是人，也不好說。」
　　「我覺得，並不需要這麼悲觀。人的定義也需要更加廣泛，需要重新第一。」
　　「但我認為，這一步，是必須要走的。每一次的進步，都代表著哲學尺度的更加開放，意味著我們的心靈，將更加寬廣、浩瀚……作為一個人，實在是太渺小了，難以俯瞰整個宇宙的高度。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需要不斷改造自己，來適應整個宇宙，不是嗎？」
　　說完這一句，院子裡沉默了起來，原先在草叢中鳴笛的蟲子，也突然間不再發出聲音了。
　　是啊，作為一個人，還是太渺小了……
　　我們必須要拋棄掉一些身上的包袱，才能夠理解更多，得到更多……
　　但與此同時，也會丟掉許多。
　　「那麼，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改造嗎？」於易峰忽然問道。
　　「願意啊。」她的臉色露出一絲笑意，轉向頭去看向於易峰：「一個更聰明的自己，難道你不想體驗一下嗎？智商幾百萬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真想見識一下啊……」
　　「這種好奇心，才是我們如今最大的推動力吧。如果連好奇都失去了，我們豈不是變成了……沉淪者文明？」
　　「而且，我認為，高智商是可以理解低智商邏輯的。播種者文明這麼厲害，還不是照樣和我們對話？我們也能快樂地觀看一群螞蟻。」
　　「只要不是超凡，應該還屬於我們可理解的範疇……不應該這麼懼怕。」
　　她一邊微笑，一邊回憶起與播種者對話的那一副場景：「……他們或許認為，我們的所作所為其實非常無聊、非常幼稚。但每個文明，總歸有這麼一段歷史存在著，我們幼稚而又弱小，在一個個分岔路口處，猶豫不絕……」
　　「更聰明的我們，真的會將這些曾經拋棄嗎？不會吧，這些畢竟都是歷史，是一步步向上的美好過程。」
　　「說的也是……」於易峰笑著說道：「你倒是挺想地開。」
　　……
　　燦爛的星空，美麗的月亮，在不經意間，最後一個寧靜的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民間反應
　　就如此，在政府高層一片熱烈的討論聲中，輔助大腦的風聲，也漸漸放到了民間。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再也不可能瞞著噎著了，該報道的報道，該說清楚的也得說清楚。
　　這個消息，就好像一顆重磅炸彈被丟進了平靜的湖水裡，幾乎是「轟」地一下爆開。所有的普通民眾都是以一種狂熱的態度議論著，驚喜的有之，質疑的亦有之，反正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
　　大街小巷、電梯間、商場、食堂等地方，到處都能聽到絡繹不絕的議論聲。各種新聞報道幾乎24小時輪番轟炸，詳細地介紹著整個科技。
　　「我的天！這項黑科技真的……」
　　外星人「黑」目瞪口呆地盯著電視機，陷入了一種呆滯狀態。
　　一開始他也聽說了一些風聲，不過並沒有太過在乎。他原先的種族，有著天生極高的種族值，有著更高的天賦，都沒有破解大腦的奧秘，更何況其他的文明了。即使新人類群體，被完美素改造過……他也不認為可行。
　　但現在，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這麼大的陣勢，不可能是假的了。電視上美麗的女主持人正在不停地報道、解說，讓他腦袋裡產生了一陣陣的恍惚。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突然間，他回過神，從心底裡泛起一股狂喜，渾身的每個細胞都顫抖起來！作為一個老牌的星際公民，他真正知道其中意味著什麼！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趕緊所有人都用上啊！」黑大聲尖叫起來，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激動。
　　他的思想是非常開放的，什麼改造了之後，還是不是「我」，這種問題還需要考慮嗎？「連記憶都是連貫的，我當然是我……」反正他就是這麼想的。
　　「用上！一定要用上！」
　　「實在不行，就讓我來當試驗者！讓我來！」黑聲嘶力竭地吶喊起來。
　　過了幾分鐘，他喊得有些累了，才大大地喝了一口啤酒，差點把自己給嗆到。
　　「老哥，你這話也太粗糙了。有沒有風險都還不知道呢！」酒吧內部，另外一位大漢皺著眉頭，甕聲甕氣道：「高層現在有顧慮，必然有它的道理……你先聽我說……」
　　看樣子，他是一位思想比較保守的公民。
　　「什麼？風險？你開玩笑吧？」
　　有這樣的科技，還顧前顧後的，讓黑本人非常地不爽，兩個人開始面紅耳赤的辯論起來……
　　不僅僅是他們，在這個小型酒吧內，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輔助大腦技術是不是會帶來劃時代的質變，以及其中倫理方面的一系列問題。有人甚至覺得，還應該對做出了貢獻的葛英撒人做出補償；也有人覺得根本不需要補償，提高智商已經是最好的補償了……
　　……
　　兩個月後，第一名試驗者張瑞恩，已經徹底適應了現在的這個狀態。
　　他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一天到晚，可以說精神十足，充沛到不能再充沛，一天睡眠一兩個小時也就夠了。而且，無論是學習速度還是工作速度，遠遠超越正常人。
　　就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他最高每一分鐘讀取文字的速度，大概是……十二萬個漢字！
　　差不多屏幕一閃，電子眼就能夠完全讀入，大腦也能正常處理這些信息。
　　而普通的新人類，一分鐘讀取一兩千個漢字，已經算是不錯了。如果閱讀有難度的文獻，一分鐘頂多幾百個字。
　　這確實是極大的改變。
　　再加上超強的記憶能力，幾百ZB的輔助存儲裝置，更是改善了大腦容量。一些不重要的記憶完全能夠儲備在芯片裡邊，也能夠隨心所欲地讀取。這些都是普通人沒有辦法做到的……
　　輔助大腦恐怖的人機交互能力，完全超出了大腦芯片幾個數量級！
　　「完美！」
　　張瑞恩在自己的報告中，重重地寫上了這兩個字。
　　是的，他每天都要花費一點點的時間，根據自己的親身感受，來撰寫輔助大腦有關的報告。畢竟真正的感覺，只有他這個當事人清楚……
　　生活上的改變，暫時還不算太大，輔助大腦最主要的功能，體現在科研能力的大幅提升……
　　新人類文明發展到現在，科學研究已經非常非常困難了，就連一些基礎方面的東西，沒有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研究，也根本出不了成果。一項科研成果，上千頁的論文，根本就不稀奇。因為幾乎所有簡單的，容易的，全部都被挖掘完畢了，要麼就是附屬文明在處理。
　　結果，這個張瑞恩，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在自己的領域，接連完成了4項重要科研成果！
　　幾乎是2個星期，就能出一篇上千頁的論文！
　　具體地說，是六千頁！洋洋灑灑兩百萬字！
　　這個科研速度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一條條新的定理以及數學公式，好像根本不值錢，哦，根本不需要腦子一樣……
　　甚至連審核論文的專家們，都有些看不過來。往往這一篇論文還沒有徹底搞懂，下一個長篇大論又出現了。
　　這可是新的知識啊，竟然這麼容易就被創造出來了！但張瑞恩在自己的報告中，認為是非常基礎的東西，並不算什麼高複雜度的論文……
　　為了應對這一突發狀況，政府部門甚至專門設立了額外的專家團隊，來專門審核他的論文。比起被硅基化改造過的張瑞恩，其他人似乎變成了徹頭徹腦的蠢材，理解的速度竟然比不上人家創造的速度。
　　與此同時，更多的教授，包括中田村、羅曼等權威人士，不得不對輔助大腦的功能進行再次評估。因為這種智力增長程度，大幅超出了預期……
　　三天後，結論出來了，有點兒讓人哭笑不得：這是正常的。從客觀上，新人類的成員，原先就比葛英撒人更加聰明，使用的輔助大腦技術也更加先進。
　　主觀上，張瑞恩本人作為一名科學家，從個人品質方面，也比其他葛英撒人更加勤奮。


第一百八十六章 3000名改造者
　　「像李冉這樣的土著人，就算給他開了掛，也只能獲得這麼一點成就，平白浪費了自己的智力。而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主觀因素，另一方面是客觀因素。」
　　一位教授正興致勃勃地向於易峰解釋具體的原因。輔助大腦技術實在是太重要了，事關每個人的腦子，有一點誤差都是要命的。所以了，任何超出預期的東西都值得重視。
　　這位教授繼續說道：「……我們認為，李冉耗費在無關緊要事情上的時間，實在太多了。譬如說，尋找新的交配對像佔用了30%以上的時間、追求無關緊要的金錢，又耗費了不少的精力，還得費盡心思和資本打交道等等。這些都是主觀原因。」
　　「而且他的個人品質，包括學習積極性、毅力等方面，稱不上是真正的科學家，也一定程度影響了智力的發揮。」
　　「而客觀上，低級文明的科研環境也相當簡陋，沒有像我們這樣充沛的科研工具。李冉就算再聰明，不利用科研工具，也很難憑空創造知識。他依舊會被社會環境拖著走，依舊要屈服於資本。」
　　「我舉個例子吧。他曾經想要搞一個，耗資百億甚至千億資金的環狀加速器。但這麼大的加速器，放在低級文明，基本不可能……他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去推動整個社會。」
　　「而我們的科學家張瑞恩則不一樣。他本身擁有海量的知識，又有更高的天賦。現在獲得了這樣強的能力，幾乎是全方面的投入到了工作中。出了這樣的成績，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易峰點了點頭，心中稍稍放心。這件事情就算這麼解決了。
　　這些預料之外的好事，幾乎將所有的科學家有點兒砸蒙！輔助大腦的效果竟然比預期中的更好一些……智力壁壘提出了這麼多年，難倒了無數文明，誰不想跨越啊？誰不想變得更聰明啊？
　　整個事情越鬧越大，特別是張瑞恩的跟蹤報道被播出後，更是有了一個明確的例子在激勵大家。
　　一些思想激進的大學狗，被超長而又困難的學業搞得苦不堪言。這些新聞一出來，他們幾乎是全民狂歡的節奏。各種被越來越複雜的程序，搞得幾乎崩潰的程序員，也是滿心熱情。
　　渴望輔助大腦技術的人，太多了……
　　這一天，在未來號的艦長室內部，於易峰正和幾名智囊團的成員，商量相關的問題……
　　「……我研究過張瑞恩的科研論文，雖然不是劃時代的成就，也具有相當的價值，並不是虛假的。」
　　「短期內大規模出現這樣的成果，說明確實是智力、創造力等全方面的大幅提高，這種能力是我們這些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蘭波博士心中微微有些振奮地建議道：「我覺得，一個普通科學家，譬如說我，做出這樣的成就，至少要花費十年的時間。但是現在……」
　　原先的張瑞恩，本身並非一流科學家，至少從論文的水準上，比蘭波差得多。但現在搖身一變，科研能力遠遠超越了一流科學家！
　　於易峰不動聲色地問道：「預計推廣這項技術後，能將整個文明的科研速度提升多少？」
　　「難以預計……真的難以預計。」
　　「一百倍？一千倍……怎麼說呢，這種進步的速度確實沒有辦法用現在的數字來量化。所以，這門技術辛辛苦苦研發出來，卻因為這樣那樣的擔憂而擱置，簡直就是一種糟蹋！」
　　「我建議，晚不如早，越早開放，對我們的進步也就越大。」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量的科學家都處於一種焦急等待的狀態，他們心中的熱切簡直就是與日俱增。這並不是嫉妒，而是看到了一種更加光明的明天……
　　蘭波博士正是這一派系的領頭人物。
　　至於哲學家以及社會學家的擔憂，誰特麼管得了這麼多，甚至大量的普通人，也開始呼籲著政府部門放開實驗，擴大試驗者的規模。
　　「唉……我再考慮考慮吧，也就是這麼幾天的事情了。」於易峰又說道：「也不可能全民直接用上，得一步一步來。」
　　他在這段時間，也是忙的焦頭爛額，不知道開了多少會議，討論了多少東西，郵箱裡永遠塞滿了各種各種密密麻麻的志願報告。
　　時代的進步，是於易峰沒有辦法阻擋的，況且，他也沒有任何想去阻擋的意思。
　　最終，在各方推動下，他還是在行政命令中，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階段的新人類文明，硅基化改造工作，開始！」
　　就如此，政府部門開始精心挑選名額，放大試驗者的規模。計劃在半年裡，將接受大腦硅基化改造的試驗者，增加到三千人。
　　這三千人中，有普通大學生，有軍人、工程師、科學家等等，反正各行各業的職業都有，算是一種全方位的測試。人們將會對這些改造者學習能力、創造能力、性格變化等方面的評估。如果所有的指標都通過了，才會更大規模地推廣。
　　兩年匆匆過去……
　　這兩年，注定是不平靜的兩年。
　　各種反對者與支持者的辯論簡直層出不窮，將所有的話題翻來覆去說了遍。不過，當改造者表現出越來越高的能力，甚至是普通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超高智力時，這些議論聲也開始慢慢消失。除了一些老頑固派，渴望被改造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維多利亞，下面將帶來一場，關於輔助大腦的全方位數據測試……」
　　「下面我們友情輔助大腦的主要工程師上台……」
　　在全民期盼中，輔助大腦所有的測試數據全都出來了。關於大家所關心的，性格是否有改變等等，也有了最終的結果。
　　美麗的主持人站在電視台靠左的位置，而其對面的接受採訪的，是一群輔助大腦的研究人員，還有一群測試中的改造人員。
　　只見她開口道：「這門技術的基本原理，主要利用醫療納米蟲將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特別是關於樹突、軸突部分……同時會採用一系列的生化技術，內置大腦芯片，實現人機交互。相信大家對這些技術並不陌生，在安全性方面，也已經有了足夠的保證……」
　　「……在兩年的時間裡，沒有出現任何一例的安全事故。」
　　「首先，我們有請試驗者李多多來回答第一個問題：接受了這門手術後，感覺到底如何？」
　　「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全民硅基化改造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一名20來歲的學生。在新人類社會，20歲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小的年紀，還處於世界觀與價值觀的培養階段。因為接觸的東西較少，他們的人生體驗也比較青澀，絕大多數時間都會在學校裡進行學習。
　　按照新人類法律，在完成大學學業前，這些學生是不能到土著星球，去接受社會實習的。所以，他們通常也沒有機會，受到更加深層次的人文教育。
　　這位名叫李多多的學生，雖然安裝了輔助大腦，但因為社交不多，臉龐上依舊帶著一絲稚嫩。
　　面對主持人的這個問題，他大概思考了這麼一秒鐘，便已經組織好了自己的語言：「……我，當然是我。」
　　「在接受實驗的時候，我感覺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變得更加聰明了。」
　　「這種感覺很明顯，有點兒不習慣，就如同在腦袋中加了一台電腦，也像一些小說中的……安裝了一個系統！」
　　「但差不多一個月，就能夠完全適應了。」
　　「我感覺到整個世界變得更加靈動，無時無刻不產生大量的靈感，思維的開闊性大幅增加。舉個例子吧，看到一堆數字，我會感覺這些數字彷彿會跳動，自然而然就會組合在一起，形成美麗的數學定理。」
　　「當然了，我本身是沒有這種天賦的，肯定是輔助大腦幫我激發的天賦。」
　　「我也曾經想過，我到底是不是原來的我……額，應該是吧，我依舊愛我的父母，原先的理想沒有改變，原來的朋友關係也沒有改變……我依舊喜歡打籃球、踢足球，也喜歡吃草莓蛋糕。」
　　「這些習慣，並沒有大幅改變。所以這一點，大家可以不用擔心。」
　　這位年輕人說到這裡，心中還暗暗加了一句，甚至暗戀的人也沒有改變……不過這句話他倒是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至於性格，額……我原先有一點點內向，可能是因為成績不怎麼好的關係。現在……好像更加自信了點……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這樣的改變是錯誤的。」
　　「因為在過去兩年的時間裡，我快速完成了未來還需要三五十年才能完成的全部學業，成為了一名物理學博士。我發表了屬於我自己的博士論文……這一系列的成就，在以往，是我根本就不敢奢望的。」
　　「所以，我變得更加自信了……」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的觀眾都小聲地感歎了起來。
　　博士學位，在諾亞號中絕對是有含金量的，必須要卓越的天賦，普通人辛辛苦苦學到五十歲，也就是本科畢業而已。
　　在李多多將自己的感想發言完畢後，屏幕上又播出了另外同學的心理感受。這些同學都表示非常羨慕……真的非常羨慕。
　　只見一位女生，在屏幕中說道：「原先平平無奇的李多多，竟然突然間變成了絕世天才……不，已經算是妖孽等級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接受這種大腦改造實驗……現在的數學實在是太難了，我簡直不知道李多多是怎麼做出來的……」
　　緊接著，又有一位男生說道：「他依舊是我們的同學，平時基本上都是在教室裡自學，啊……發表博士論文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偶然間還一起打打籃球什麼的，他的投籃技術變得更加準確，三分球的命中率大概有90%以上。」
　　「……但是身體對抗依舊不行！這是因為肉體沒有改造過嘛，吃了我不少蓋帽……哈哈！他應該平時多加強鍛煉！」
　　這些生活化的評論，又是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議論。李多多本人甚至還有一點害羞。
　　……
　　緊接著，這一系列環節結束後，又有一位接受了改造的數學家開始發言：「接受了實驗後，我現在想通了原先非常困難的問題……」
　　他比劃著雙手，侃侃而談：「現在的數學發展，越來越慢，也越來越抽像。一個新的定理，翻來覆去的推論，總共需要寫上幾千個步驟，甚至上百萬字……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一個環節沒有想到，定理也就沒有辦法推出來……」
　　「為了應付這種無與倫比的複雜，我們漸漸採用一種數學機械化的辦法，每前進一步之後，都有一個確定的、必須選擇的下一步。這樣沿著一條有規律的、刻板的道路，一直達到結論。」
　　「數學機械化克服了一定的困難，做出了一系列成績，特別是關於幾何方面，但它依舊有局限性……」
　　「因為電腦是很死板的，如果某一步，得出了看上去比較不錯的結果，卻不是最終結果，它並不會顯示出來。在這種有上千萬甚至上億步驟的情況下，我們作為人，不可能一個個校對過去，也就把這些比較不錯的結果給錯過了。」
　　「但接受大腦硅基化改造後，我能夠使用自己的腦袋，進行全方位機械化的運算，甚至在執行到某一步後，突然來了靈感，然後跳出程序。」
　　「我可以從這一步的結論，改變繼續往下推論……」這個教授說的比較多，但是意思還是很好懂的，安裝了輔助大腦，人們可以理解推導更加更加複雜的東西。
　　「人機結合，相當於把人直接改造成了強人工智能。」
　　在他最新的論文中，其中的一個機械化運算，執行了……2400萬個步驟！然後突然跳出循環，換了一種方式進行推導，然後才得到了最終的定律。
　　這種方法，對於普通新人類而言是不可能做到的。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知道，最終的結論，恰好隱藏在2400萬個機械運算之中？
　　……
　　再接下來，這位數學家下台後，一位又一位的試驗者，上台發言……
　　這一系列的試驗者，幾乎涵蓋了各個職業。台下的觀眾，也一浪又一浪地開始討論，羨慕的有之，驚訝的亦有之……新人類經過完美素的全局改造後，比起普通的地球人，已經夠聰明了，但現在，全都變成了一群呆瓜。
　　到了最後，主持人維多利亞才在屏幕上給出了最終的一系列調查數據。
　　確輔助大腦對人的幫助，實在太強！每個人完成實驗後，在能力方面，都有了一個天差地別的變化。
　　這種差距，比於小學生與大學教授的差別更大。是的，相對而言，新人類最最頂尖的科學家，只不過是一群小學生。
　　最聰明的「小學生」，能夠理解一點微積分，稱得上是神童。但在大學教授的眼中，這些成就只不過是一點皮毛而已，都是非常簡單的。
　　也就是說，輔助大腦將人的能力，硬生生地拔高了一個……不，好幾個檔次！
　　這種巨大的提升，甚至讓人對邊邊角角的安全問題都減少了許多。讓一些頑固派緘口不語。因為……只要變得更聰明，這些問題全都不是問題。智力大幅提升後，普通人能考慮到的，他們全都能考慮到；普通人考慮不到的，他們也能考慮到，這樣的能力鴻溝，實在是有點大的過分了。
　　許多安裝了輔助大腦的生物學家，已經在著手研究BUG修正版本了。在輔腦的幫助下，他們找出了以往死都想不到的小漏洞……
　　「……我們期待科技帶來的飛躍，也期待更加輝煌的明天。各位觀眾朋友，您會怎麼選擇呢？讓我們下一期節目，再見！」
　　這一檔節目播出後，可以預料的，在普通民眾中引發了一陣報名狂潮。就算是一些哲學家、社會學家還在呼籲其中的風險，也沒有太多的人想要理會了。
　　一個月後，「全民改造計劃」也漸漸提上了議程。該討論的東西，全部翻來覆去討論了好幾遍，政府高層做出了最終的選擇。
　　於易峰的做事風格還是很穩健的：先改造5%的人口，也就是4萬人。如果這些人沒有出什麼大事，才會進行接下來的分階段改造。
　　……
　　從3000人，到4萬人……
　　再到後邊的，快速發展到10萬人……
　　改造者越多，做出的社會貢獻就會越大。當人們真正感受到天差地別的差距時，想要被改造的決心將會進一步加大……
　　人總是會有一種從眾心理，改造者的數量，就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大……
　　新人類歷1159年3月，於易峰也接受了整個大腦的硅基化改造，跨出了對於他個人來說，最為重要的一步……
　　「世界好像不一樣了。」
　　完成手術後，他呆呆地看向窗外，感受硅基化改造後，帶來的一系列改變。
　　腦海是如此地清晰，如此的清醒，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麼，應該怎麼做，就如同列好了的表格一樣，非常有條理地展現在了眼前。
　　確實，他並沒有感覺到自我意識的消亡，只感覺中間睡了一覺。他也認為，他還是原先的那個「他」。
　　通過電子眼睛的對外觀測，整個世界充滿了紫外線、紅外線等等以前不能看到的光線。這些隱藏在空間中的物質，全都能夠輕易看到，耳朵也能聽到更高以及更低的聲音頻率。
　　空氣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微生物，各種蠕蟲，各種細菌，還有各種灰塵……
　　這種感受，確實是不一樣的。
　　「或許只有這樣的視角，才是更加真實的世界吧。如果僅僅依靠自然進化，不知道要進化幾億年的時間。」於易峰體驗了一會，還是覺得有點不適應，直接把這些功能給關閉了，又恢復了正常視線。
　　為了將人與機械相區別，科學家們特地在輔助大腦中，增加了一些簡單操作系統。也就是說，在使用輔助功能的時候，腦海中會特地彈出一個電腦系統般的「藍色屏幕」。
　　通過這一層藍色的屏幕，人們就可以區分這些東西，是人腦自己的功能，還是輔助大腦帶來的。這樣才不容易人機混淆，影響到自我意識偏差。
　　「離開吧，繼續待在這裡，也沒有太大的價值了。我們還是要繼續前往銀河中心。」
　　接下來的一個月後，盤古號開啟了曲率引擎，掙脫了這顆氣態行星的引力。
　　「葛英撒星，再見！」望著那顆蔚藍的行星，於易峰微微有點恍惚。
　　就是在這裡，人們超越了自己，實現了「輔助大腦」這一項神奇的技術，實現了整個文明的昇華。
　　至於那些試驗成功的葛英撒人，新人類並不會小氣到，把他們腦袋上的機器給拆除了。畢竟這些人提供了很好的實驗數據，也算是有功勞的。
　　新人類也不會強行將他們帶走。
　　但離開後，這些人到底會舒舒服服地，過完自己的一生，還是被當地土著政府解剖研究了，就不在於易峰的思考範圍內了。
　　「就算被解剖，也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科技的斷層實在是太大了，沒有具體理論，是不可能破解這門技術的。」
　　「相對而言，留著他們的性命，發展科學，才有更大的價值。」
　　「就看這個文明，自己的選擇吧……」
　　盤古號的運動方向，依舊是南十字懸臂，靠近銀心的方向。現在已經到達人馬懸臂的邊緣，恆星的稀疏帶。
　　再過二三十年的時間，高速的盤古號，就能夠穿越這個稀疏帶，到達南十字懸臂，那個地方因為靠近銀心更近的緣故，星體密度將會明顯增加，曲率運動的參數也需要一系列的改變。
　　「如果到了南十字懸臂，幾乎沒有低級文明的立足之處了。」
　　因為星體的密度越高，受到超新星襲擊的概率也越高。8000光年外的超新星襲擊力度，和800光年外，絕對不是一個數量級。
　　在生命數十億年的進化過程中，如果星球時不時被伽馬射線襲擊，是很難進化出高級生命體的。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路程，可能會更加無聊，只有一些低級生命作伴了。」
　　不過於易峰絲毫不氣餒，他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因為自從完成「輔助大腦」技術後，時代的變化，實在太快太快，就好像一陣十三級的龍捲風，迅速席捲了整個文明。
　　也因為智力的大幅提升，整個文明也開始了科技方面爆破式的發展！
　　快到……不可思議！
　　原先的一些難點被快速攻破，原先慢如蝸牛的科研速度，一下子超越了烏龜、兔子、賽車……直接變成了噴氣式飛機，瘋狂地飆了起來。
　　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科研成果誕生。幾乎每一個月，都有重大的項目完成！這種前所未有的速度，人們根本就不會感到無聊。


第一百八十八章 科技的飛躍
　　因為智力的極大提升，整個社會的前進步伐，開始猛烈向前飛躍。一開始大家還有點不習慣，像小媳婦一樣藏著掖著，甚至因為一些扯皮浪費了一點精力。但後來，隨著硅基化改造人數的增加，各種科研報告的數量，幾乎呈指數型增長！
　　這一天，於易峰正在辦公室中處理著各種政務。
　　他這個文明領袖，一向以來非常關心整個文明的科技進展。
　　放在以前，科技慢慢卡殼，進步越來越慢的情況下，一個月有那麼一兩項比較重要的研究出現，已經算非常不錯了。以至於他本人也越來越清閒，因為大多數雞毛蒜皮的東西，不值得他親自過問。
　　但現在，按照以前的重要性算法，一天就有好幾百份高度重要的科學進展！
　　各種重量級的科研成果層出不窮。
　　譬如說「夸克能」，這個研究了四百年的東西，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就開始從理論，推向實際應用。
　　以丁一東教授為代表的物理科學家們，計劃在盤古號的地核位置，建立一個中等規模的「夸克能實驗室」。這個實驗室其實也是一個夸克能反應堆，能夠氫原子40%的質量轉換成能量，功率遠高於普通的核聚變發電站。
　　當然了，盤古號普通的供能，依靠核聚變也已經夠了。夸克能實驗室主要被用來研究宇宙大爆炸的起源，人們試圖解答為何大爆炸的一瞬間，正物質比反物質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之類的問題。
　　與此同時，其巨大的供能功率，能夠批量製造「反物質」，甚至還能為某些行星級別的超級武器提供能量。
　　「……我們正在研究，從夸克層面，將正物質轉換成反物質的方法。第一步驟的小規模轉換已經能夠實現，現在就是提高能量利用率以及產能的問題……」丁一東教授在自己的報告中如是寫道。
　　這是重量級的成果之一。
　　又譬如說「暗物質偏向盾」，這一門眼饞了很久的技術，也在兩年內被快速破解！
　　人們得到這門科技，也已經有五六百年的時間了，科學家們也一直苦苦尋求它的最終原理。實現硅基化改造後，有了層出不窮的靈感以及海量的計算量，完善了空間科學後，彷彿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實際上，這只是L5中的一門普通技術而已，涉及到四維空間層面……目前的理論已經完善，一模一樣地仿造一個並不是難事。」另一名教授在報告中如是寫道。
　　「我們正在製造新的暗物質偏向盾，給各艘飛船用上。特別是盤古號……」
　　是的，不僅僅是未來號，後邊所有的飛船，包括盤古號這種戰星，幾乎都可以用上這種「暗物質偏向盾」！這就是人們自行研究，破解後帶來的底氣。
　　其他大大小小的成果暫且不多數，光是這麼兩項，就足以解決軍事方面的問題。
　　這就是智力進步後帶來的飛躍！原先的難點，全部變成了簡單的東西；原先卡殼了好久的地方，幾乎一瞬間就被突破。
　　「已經可以確定，我們……真的跨越了弱壁壘！」仔細地審閱完這些東西，於易峰心中喜悅地感慨道。
　　智力上的質變，讓新人類的整個心理層面也有了不同的變化。人們比以前更加專注，情緒也更加穩定。於易峰看完這些報告，情緒只是微微波動，似乎認為這些問題的解決，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這種天差地別的變化，已經不存在生存方面的問題。就算白矮戰星衝過來了，我們也容易逃跑……這場戰爭，已經不至於對我們造成威脅了。」
　　有了輔助大腦的幫助，一分鐘幾十萬字的閱讀量，讓於易峰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看完了這些研究報。一天天激增的政務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煩惱。
　　理解比創造簡單地得多，在閱讀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大幅提升的情況下，這些事情確實不算什麼事兒。
　　他甚至覺得……他也有足夠的功夫，去研究自己喜歡的學問。
　　他從小就有一個夢，那就是……當一名文學家！
　　不，一名小說家。
　　從內心深處，他並不非常喜歡現在這樣的，一天到晚當政治家，審閱報告這種無聊的工作。特別是現在，整個諾亞號社會的理智程度與日俱增，除了硅基化改造者的數量還在增多，還有一些頑固派的爭執外，幾乎沒有特別繁瑣的政務需要處理了。
　　而政務處理速度的大幅提高，也讓他有了更多的私人時間。這部分時間也必須要利用起來，否則一天到晚閒著，也實在太浪費。於易峰本質上還是一個閒不住的人啊。
　　「當初制定下的目標中，除了快子技術還沒有特別大的進步外，其餘的軍事任務、科研任務早就已經超額完成……我們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L5文明了。」
　　「現在終於有足夠的功夫，去構思一本全新的作品……」閒來無事，於易峰心滿意足地想道。
　　大概思考了……三分鐘的時間，他就將這本書的大綱構思好了。
　　當然，構思一個大綱，不代表故事能夠精彩，還要有相應的文筆、細節等等。他很快捋清了思路，興致勃勃地創作了起來，是一本關於宇宙探險方面的小說……
　　兩個小時後，在超高的工作效率下，一本百萬字的小說新鮮出爐！
　　不過，寫完這一本小說後，於易峰重新梳理了一遍情節，發現自己寫的書，看上去就像流水賬。精彩程度遠遠比不上原先的老牌科幻小說《星空之下》……
　　「這是怎麼回事呢？文筆不行啊……」他沉著腦袋，皺著眉頭，思考了起來……
　　就這樣，有史以來最為迅猛的三十年開始了！
　　每個人，乃至於整個文明，都發生了一種質變。
　　在通過第一次的大篩選的時候，人們獲得了，幾乎無限的資源以及能源，科研速度大幅題高。這種提高，是因為資源的極大富裕。
　　當通過第二次篩選的時候，人們又獲得了幾乎可以無限拔高的智商……這是一次更為巨大的，用言語難以形容的質變。
　　三十年裡，硅基化改造者的數量，從5%上升到30%，再到後來的全民普及。只要心底裡願意接受這門技術，就能夠獲得免費改造。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連一些老頑固也被慢慢說服，因為整個社會的變化他們看在眼裡。
　　這種質變實在是太大，大到他們難以拒絕這種誘惑。
　　而30年的時間，人們創造的知識總量，也遠遠超過了邁入星空以來，辛辛苦苦努力的……一千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時代的變化
　　這是一個真正百花齊放的時代，無論是文化、科學、教育、藝術等等，全都開始大步地向前地發展。
　　以前是因為人口少，沒有餘力發展無關緊要的東西，但現在發展速度簡直太快了。絕大多數東西都變成了「1+1=2」這樣的直觀簡單。大腦運算速度的直線提高，彷彿讓時間的流逝也變慢了許多，人們有更多的精力，去專注於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且很容易就能獲得成就。
　　就像於易峰寫一本百萬字的小說，竟然只用了兩個小時……他甚至只是在處理完所有的公務後，抽出時間來寫的，相當於是業餘時間。
　　如此一來，精力能不充沛嗎？
　　與此同時，學習的年限也被大幅縮短，基本上每個成年人，都能夠兩三年的時間裡，輕輕鬆鬆學到比較前沿的知識！
　　沒有……任何障礙！
　　這種學習速度實在是有些誇張，但卻是真正的事實！
　　學生們再也不用糾結數學太抽像，物理太深奧；工程師們也不用擔心設計一個東西，還要考慮各種方程式等等，腦子微微一轉，各種傅裡葉擬合函數、貝塞爾曲線輕而易舉就出來了；程序員一天碼十萬行程序，完全不再話下，而且基本上沒有BUG。
　　但是，這還遠遠不是全部……
　　因為指數級別的智力迭代已經悄悄開始，人們進步的「加速度」也在與日俱增！
　　自從外星人「黑」那裡，獲得大腦芯片技術開始，新人類就一直想要完成輔助大腦的研究。但做出第一代真正意義上的輔腦，用了將近一千年的時間。特別是後邊的四百年，幾乎卯足了整個文明的力氣，竭盡了每一滴智慧，只是勉強將其完成。
　　但是，第二代更強的，功能更加完善的輔助大腦，三萬名科學家，只用了……二十年的時間。
　　第三代更、更強的輔助大腦，竟然只用了區區十年的時間！
　　第四代還在開發當中，預計五年內，就能完成！
　　當然了，為了安全穩定，目前大規模推廣的，還只是第二代……後邊的第三代，也僅僅只是處於測試階段。也就是說，人們理論實踐的速度，竟然遠遠比不上開發的速度！
　　人機結合的巨大威力，讓新人類公民變成了一個個天然的「強人工智能」。無窮的智力迭代，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永遠不會知道這種無限拔高的巨大威力……
　　這一天，程序員王志遠正在電腦前面，興致勃勃地調試著即將完成的新項目：虛擬網絡空間的測試。
　　按照預想，這是一個利用腦波構成的互聯網絡。
　　而王志遠本人，原先是一名礦機方面的工程師，結果卻跑來開發互聯網……還別說，他非常完美地勝任了這部分工作。
　　自從硅基化改造起，幾乎每個人都變成了全能型的天才，原先的程序員隨便學一會，就能變成生物學家；原先的生物學家，說不定正在啃某些前沿物理書……
　　如此一來，從原來的精細化社會分工，重新變成了一種隨心所欲的自由分工。
　　這種自由分工，是30年來整個社會的第一大變化。
　　但這種分工並沒有使得社會生產力下降，反而讓生產力如同指數般大幅上升。
　　個人能力的全能化，也讓整個新人類社會中出現了更多的超級科學家。所有的學科都是觸類旁通的，相互之間的聯通，就好像「任督二脈」被打通，使得各種奇思妙想如同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
　　緊接著的第二大變化，是「腦波」的大量使用。
　　腦波，讓整個社會的交流更加暢通、更加方便，讓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也變得更加緊密。
　　在第二次輔助大腦升級改造的時候，科學家們已經將人腦本身發出的生物電波規範化、標準化，然後在脖子靠後的地方，安裝了小功率的電磁信號發射裝置。
　　這樣一來，使用腦波的相互交流，已經成為真正的現實。
　　人說話的時候，正常的語速是一分鐘一百五十個字，這種信息量實在太少了。就算身體能夠改造，也不可能將喉嚨說話的速度改造成……每分鐘一萬個字。
　　因為語速過慢的緣故，越來越多的人，不能夠忍受這種慢速交流……
　　平時慢一點倒也不要緊，就算是在享受生活樂趣，回歸原始習慣。大腦細胞本身也需要休息，這種慢速交流，當做平時的休息倒也不錯。
　　但慢速交流在工作上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了的點……不，已經大到難以忍受！新人類高速發展到現在，幾百萬字的論文已經司空見慣，甚至近幾年的時間，幾千萬，上億字的文獻都已經出來了……
　　在這種高度複雜的情況下，如果學術論文還通過「對話」慢吞吞的交流，光光解釋一篇論文，就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實在太耽擱了……
　　也因為論文複雜度的直線提高，說話速度太慢，各種學術交流會也越來越少，大家都喜歡自顧自地看文獻，各自理解。至少，閱讀文字的速度就快得多了。
　　為了增加人際交往，避免一系列不好的社會效應，再加上大量科學家的呼籲，政府部門考慮再三，還是放開了「腦波直接交流」技術。
　　使用腦波直接面對面交流，溝通起來將會省力得多。目前比較普通的傳輸速度，幾個PB的資料傳輸，1秒鐘也就夠了。
　　人體內的大容量存儲裝置，接受完這些信息後，可以讓大腦慢慢讀取、消化。
　　當然了，平時的腦波對話不需要傳輸這麼快，一分鐘交流幾十萬個字，差不多也就夠了。
　　一些大膽的年輕人，短短的十年時間裡，就習慣使用腦波相互對話……
　　在腦波交流這方面，外星人「黑」可以說是權威專家，他以前所在的美達莫斯文明，是天然利用腦波交流的生物。雖然美達莫斯文明，並沒有破解大腦的最終奧秘，但天生的本領以及行為模式，依舊可以被新人類借鑒。
　　由此，新人類在短短十年時間，就制定了腦波使用的不少安全標準，還有各種防沉迷設施等等……
　　腦波的開發使用，帶來了極大的社會變化。其影響以及挖掘深度還遠遠沒有結束，新人類以前根本就不是使用腦波交流的生物，增添了這一功能，有許多條條框框需要制定。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目前正在開發的腦波互聯網。
　　王志遠所在的團隊足足有三千人，他們在這幾年的時間裡，在盤古號上安裝了各種大大小小的信息處理裝置以及電子眼睛。安裝這些設備，目的就是為了完成腦波互聯網！
　　「既然人和電腦都結合在了一起，原先的互聯網也漸漸過時了，我們可以開發一個使用腦波直接進入的新型網絡，拋棄原先的電腦中介。」
　　「如此一來，直接利用互聯網中的資源，更加方便、快捷。也可以將目前的短程對話，發散到長距離對話。」
　　這種想法，隨著時代的推進，也是理所當然的。人們更不可能因為安全等因素因噎廢食。腦波互聯網的開發也不算什麼難事，兩年的時間，這個項目基本上就開發完畢了。


第一百九十章 腦波互聯網
　　整個腦波互聯網程序的功能模塊，足足有幾百萬個，饒是他們幾千人，好幾年的開發下來，也是累的夠嗆。
　　隨著各種數據的校對完畢，第一次的腦波互聯網測試工作也正式開始，第一次的測試總歸有三百多人。
　　「我這邊準備好好了，你監控一下我的腦波數據，發現是否有異常。」
　　「沒問題，開始吧。」
　　王志遠和同事打了一聲招呼，然後進入了測試階段。
　　在激活大腦中某一指令的一瞬間，他閉上眼睛，產生了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突然間，整個人從身體裡飛了出來！
　　當然了，飛出來的並不是「靈魂」，只不過是腦袋裡產生的一種幻覺而已。
　　王志遠在空中眺望自己的「肉體」，好像睡著了一樣，就這麼呆呆地失去了魂魄，再加上自己這個精神體脫離了肉體，心中感到有點詭異。只有不停起伏的呼吸，代表著這一具肉體還活著。
　　他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自己在修仙，修到能夠靈魂出竅了……
　　「哈哈，修到了元嬰境界……」他心中自嘲了一下。
　　這就是科學帶來的奇跡！
　　本質上，他現在看到的，是生物電流直接刺激腦細胞產生的幻覺，當然了，這種幻覺和真實看到的並沒什麼兩樣。另外，只要他心念一動，就能夠掙脫這種幻境。
　　「這就是虛擬網絡啊，看上去還不錯。只不過分辨率看上去比較有限，比不上自己親眼看到的。空氣中的細菌、灰塵倒是看不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房間裡，另外幾個同樣正在測試的「同事」，實際上這些人都是虛擬鏡像。幾個人在半空中打了個招呼，相互對話了一番，然後各自飛向各自的測試區域。
　　「隔空對話看樣子不成問題。」
　　王志遠心念再次變換，他腦海中想起了一個坐標，就在這一剎那，他的整個身體一下子就飄出了數十公里的距離，好像突然跑到了另外一個敵方。
　　這簡直就是瞬移！
　　瞬間的移動，讓他反應不及，差點撞上一輛飛奔的反重力汽車！
　　「真是危險！」他拍了拍胸口，不確定自己的肉體是否出了一身冷汗，卻真真切切地產生了這種心驚肉跳感覺。
　　剛剛的那一幕景象，當然是真實的。在那一刻，確實有一輛反重力汽車急速開過。
　　不過他這個漂浮的人卻是虛假的，就算被撞到，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汽車只會穿透他的身體，繼續行駛。而他本人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即便如此，也必須要增加安全標識系統，禁止一系列的危險行為。」
　　王志遠立刻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萬一某些人，作死般喜歡在虛擬世界體驗「出車禍」的感覺，習慣成自然以後，說不定到現實中也去撞車，然後一下子就被車撞死了。
　　「習慣的力量是巨大的，所以，乾脆用技術手段禁止這種行為。虛擬世界也不行。」
　　想到這裡，他又隨意地再次飄蕩了一會，真真切切感到一陣滿意：「這個虛擬網絡還是非常方便的……如此一來，自己不用親自出門，就可以通過電子眼看到外邊的世界。感受到的環境可是貨真價實的，比什麼VR真實的多。」
　　「如果有必要的話，加上一些觸感以及嗅覺感知也不算什麼難事……」王志遠心中感歎道。
　　他依舊在不停地飛行，看到了各種不同的景象。上到盤古號上方一百公里，也就是金字塔引擎的頂端，下到整個新人類居住區。
　　大街上的人很少，所有的公民都陶醉於自己的事業，有的在搞生物，有的在搞建築，還有的在搞高能武器……只有還有各種來來往往的機器人川流不息地工作著。
　　盤古號天上、地下這麼多的空間，目前還有足夠的地盤給人們揮霍。
　　這種快速發展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幾乎想到什麼，就能去做什麼，還能夠快速實現……
　　「這才是……真正的自由啊！」
　　而且，隨著硅基化改造的深入，每個人的勤奮程度也與日俱增，懶惰情緒被大幅壓制。每個人都有著幾乎用不完的、無窮無盡的精力。
　　偷窺了一會，王志遠又想到了一系列的問題。
　　「……關於隱私方面的工作，還要制定一個安全標準，利用這種虛擬鏡像技術私闖民宅、偷窺等行為應該不被允許，或者用技術手段直接禁止。」
　　「……還有一些特殊安全區域，乾脆不需要安裝電子眼以及信息處理裝置，這樣一來，這些鏡像就進不去了。」
　　他現在就是一個幽靈，別人看不見他，他卻能夠看見別人，如果到處偷窺，也實在太方便了點，甚至在這一段時間，看到了某些不良景象。
　　好在，現在只是測試階段，作為一個工作人員，把所有可能存在的問題找出來才是關鍵。雖然諾亞號公民的素質正不斷提高，但好奇是人之常情，把這些不必要的好奇禁止掉才是他們要做的。
　　「腦波互聯網還有很多潛力可以開發，現在只是一個基礎而已。如果再給我們一段時間，開闢一個新的虛擬世界，也不成問題。」
　　「新的虛擬世界，必須做好防沉迷措施……」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他心念一動，一下子就瞬移到了一棟大型建築外邊。
　　飛到這棟大型建築旁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形稍稍有些模糊，眼前彈出了一個「信號不足」的對話框，周邊的環境，也有些馬賽克一樣的東西。這是因為，這棟建築旁邊沒有太多的電子眼。這些電子眼就相當於監控，也相當虛擬人物的眼睛。沒有這些裝置，自然不能跑到裡邊進去了。
　　「趙超，你出來一下！在大門外邊！」王志遠大聲地喊了一句，當然是用腦波直接喊的。這一連串腦電波，由他的本體發出，通過專門的計算機，轉換成了一種特殊信號。
　　這棟大型建築，是一個超級人工智能研究所。新人類正在開發更加智能的擬人化機器人，來幫助完成某些靈活性的工作。


第一百九十一章 越鋪越大的科技場面
　　新一代的機器人是根據人腦神經元的交互原理進行設計的，有一定的模仿、學習能力，它們將從「人工智障」變成真正的人工智能。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一個塑料瓶掉在地上，如果人看見了，會將它撿起來，隨手扔到垃圾桶裡，連三歲小孩也能學習這個動作，甚至連狗都能學會這樣的動作。
　　但是機器人呢？
　　如果數據庫中沒有這一條程序，它根本就不會這樣做。直接增添這種撿垃圾的程序後，機器人也很難分清楚掉在地上的東西到底是不是垃圾。說不定它工作起來，把有用沒用的東西，全都丟進了垃圾桶裡。
　　當然了，撿垃圾機器人的設計還算簡單，新人類早就已經實現了。卻也體現了智慧生命與機器之間，主觀能動性方面的差異。
　　又譬如，某塊太陽能電板，被太空垃圾砸了一個破洞，讓新人類工程師去修理，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讓赤炎角人以及蜥蜴人去修理，也能夠勝任。但是，讓機器人去自動修理，那就太費勁了……
　　對於機器人而言，修理一個破掉的東西，還不如按照程序，按照流水線重新生產一塊來的簡單。
　　現在的這一類機器人可就不一樣了，隨著人類對大腦破解程度的加深，製造一些能夠模仿的機器人，並不算難事。這些機器人並不會有任何主觀情緒，但卻會自我更新換代，如此一來，看上去更加擬人化。
　　至於安全問題……實際上沒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人們自己，已經相當於是一種「強人工智能」，還怕個毛的人工智能……自從智力不斷提升後，人們連恐怖谷心理也好像丟失了。
　　程序員趙超正在忙碌地工作著，在腦波的輸入下，屏幕上的代碼飛速地跳動著。干到給力處，他還不自禁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忽然間，身邊的聯絡器響了起來。
　　趙超嚇了一大跳。
　　「趙超，是我！快出門看看。」
　　這種「聯絡器」的土鱉設定，並不是說技術不能達到，主要還是為了安全。如果直接使用腦波交流，沒有任何中介措施作為保護手段，萬一受到來自其他文明的攻擊，說不定新人類會立刻癱瘓掉一大片。
　　但有了這個安全裝置以及信息處理器當做中介，在不禁主人允許的情況下，雙方是不可以進行腦波對話的。
　　與此同時，它也在提醒人們，你們現在是腦波交流，而不是正常的對話，是一種防沉迷設備。官方並不希望「講話」這種原始方式被完全退化掉，說不定它什麼時候又能夠發揮作用……
　　「王志遠？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嗎？有什麼事？」趙超沒好氣地問道。
　　「現在說不清，你快出來就是了……」
　　兩個人的腦波對話用了……0.1秒的時間。緊接著，趙超站起身子，雙手伸了一個懶腰，舒緩了一下筋骨，走出了大門。
　　「沒什麼東西啊？」他望著空蕩蕩的大門，疑惑道：「哥們，什麼都沒有啊！你不會搞我吧？」
　　「哈哈，我現在就站在你的眼前！」
　　「你是說，互聯網開通了……」趙超也是一名相關知情者，兩人很快就興致勃勃地討論了起來。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後，他們再次心滿意足地分開。不要覺得時間短，他們已經交流了十幾萬的文字！
　　這就是……技術帶的改變，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種變化，如果放在以前，幾乎沒有人能夠理解，包括最聰明的科學家，以及他們的領袖於易峰也不能理解。他們可能會擔心這樣擔心那樣，擔心自己是不是自己，擔心什麼哲學啊，倫理方面的問題。
　　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是自然而然的……
　　人就是這樣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總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改變自己固執的思想。
　　如果思想不更新，不進行變革，人可能依舊是非洲草原，蹲在樹上的一群猩猩。只有走出草原，走出星球，甚至擺脫自己的肉體限制，才能走上一條更寬闊的道路……
　　隨著時代的推進，整個盤古號的改變，也越來越大，甚至工程改造的速度，都有些比不上科技更新換代的速度。即使密密麻麻的機器人越來越多，已經數以千億計……
　　但在腦域計算量大幅提升，而且可以通過腦波人機交互的情況下，再多的機器人，人們也有能力管控。放在以前，一個人管理一條流水線已經算了不起了，但現在……一個人一萬條也不成問題，甚至直接用機器人去管理機器人。
　　另外，還有科學家正在想辦法，把海洋中的蓋亞生物玲給硅基化改造了。玲其實是一個天生的生物計算機，她的大腦結構遠遠比普通人複雜，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反倒變成了劣勢。
　　一時半會間，並沒有取得太好的結果。
　　對於現在的生物學家們來說，他們就是喜歡困難的東西，越難越好，越複雜越好！
　　「對蓋亞生物玲的研究，或許是我們下一步的進化方向，我們或許也可以效仿著，分裂出多個大腦，產生多個思維可以相互聯通的自己。如此一來可以實現更高的智力。」一名生物學家在他的報告中這樣寫道。
　　「……隨便他們玩吧。反正玲的核心分支多得是，浪費掉幾個也不要緊……」於易峰心中琢磨著。
　　玲這種多進程生物，有幾十萬個核心分支，由最核心的分支進行同意，只要最核心的部位不死掉，其他的到底怎麼樣，並沒有太大的關係。這種特徵真的非常神奇。
　　至於這名科學家所說的，分裂多個思維共享的自己……好吧，等他們研究出來，再討論這項科技的合理性。反正到時候也不遲。
　　此時此刻，他正在審閱一份「外輔助大腦」的設計方案，作為第四代輔腦的備用方案。
　　有一些科學家認為，可以開發一套程序，利用腦波直接連上諾亞號的中央超級計算機……這樣一來，可以借助超算，處理更加複雜的超級難題。
　　中央超級計算機的處理速度，可比輔助大腦快得多，畢竟體積優勢擺在那裡。而且新人類大腦中使用的芯片，必然是最穩定的，而不是最快速的。
　　他思考了大概五秒鐘，分析了這個方案大量的優點以及缺點，大手一揮：「批准！」
　　緊接著，又是一份「集合意志」的設計報告。有科學家認為，可以每個人分出一部分的大腦算力，聯合創造出一個處理各項事務的集合意志……
　　這個集合意志能夠公平公正地完成，法律法規的執行、生活機器人的操作、工廠的生產等等工作。
　　於易峰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否決這個方案。
　　有著美達莫斯文明的前車之鑒，這玩意太危險了。而且新人類現在的社會挺好，沒什麼不公正現象，也不需要把生活上的東西，交給集合意志去做。
　　結果，他剛剛發出了否定的反饋命令，聯絡器就「滴」地一下響了起來，是撰寫這份方案的教授打過來的電話。
　　雙方溝通了30秒鐘的時間，於易峰似乎被說服，將「否決」改成了「暫定」。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可思議的轉變
　　對於蜥蜴人以及赤炎角人而言，這三十年，簡直是一種巨大的恐懼以及噩夢！
　　以前的新人類，還屬於「可以理解」、「可以追趕」的範疇，但現在的新人類，已經變得有些虛無縹緲，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匪夷所思。
　　所有的主文明成員，幾乎不怎麼和他們接觸了，只有盤古號上的機器人開始與日俱增。所有外交官，也全部都撤回了，和他們接觸的，竟然漸漸變成了一些智能機器人。
　　甚至，這些智能機器人竟然比蜥蜴更加聰明、靈活！
　　它們還能有模有樣地調配資源，解決內部矛盾糾紛，還能夠非常公正地執行法律，完成醫學手術，修理破損的工業儀器……這一系列的功能，簡直讓人眼花繚亂。
　　這算什麼啊？它們可是機器人啊！
　　來源於未知的恐懼感，帶來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這些附屬文明根本不知道新人類社會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他們甚至不知道，新人類會不會用這些機器人來代替他們……
　　一些領導人惴惴不安地，要求與主文明溝通。
　　於易峰直接給了他們一個簡單的答覆：「否。生命的創造性不可代替。」
　　這句話也是事實，機器人再聰明，所有的所作所為，也是在設定範圍內的，它們並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真正的意義。而且這麼點附屬人口，養著也就養著了，新人類並不打算把他們丟掉。這些人口用來測試機器人的性能也不錯。
　　得到了這個回答，讓神情緊張的附屬文明領導人稍稍放心。
　　但他們依舊很難理解新人類的改變，方方面面全都不能理解。
　　譬如說，現在新人類出產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影片，一幀幀好像根本就不連貫，播放速度奇快無比，就好像快進了一百倍一樣，播放的時間全部不超過一分鐘！！而且審美觀念也從原先的「可以理解」，變成了一種難懂的抽像化藝術。
　　其中顛來倒去的故事，大量蜥蜴以及赤炎角人根本不知道在看什麼，只有最聰明的人放慢速度，揣摩了半天，才會拍手叫絕……
　　為此，這些附屬文明甚至成立了專業的影評家，專門研究新人類的影片。當他們將文章貼在網絡上時，普通民眾才會知道，哦，原來是這麼個故事，看上去還不錯。
　　原先新人類的藝術圖像，至少能帶來美的享受。但現在，各種胡亂數字或者圖像堆疊在一起，反正根本不知道畫的是什麼……除了一些勉強還看得懂的人，簡直喜歡地要發瘋。
　　還有，各種改造物種也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盤古號上。
　　什麼恐龍、史萊姆、還有一群奇奇怪怪的蟲子，全都出來了，難道不怕生化災難嗎？
　　好吧，倒是一群小孩子興致勃勃地，每天都要看野生演化區的監控，觀看這些奇怪物種的習慣。其實大人們心中也清楚，主文明肯定有辦法管控這些生物，但耐不住看的影片多，心中還是害怕啊……
　　除了生活方面的東西，是附屬文明不能理解的，科學研究方面也是如此。現在新人類隨便的一個科研成果，都屬於要抓瞎的、不能理解範疇。就算論文擺在他們面前，也肯定看不懂，因為每一篇論文都複雜到了上千萬甚至上億個文字！
　　上千萬的文字啊，這可是科學論文，不是小說，觀看的速度慢急了。照抄一遍說不定還要抄錯！
　　這就是質變，天翻地覆的質變！
　　「啟迪者，完成了由人到神靈的蛻變……」
　　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下，一些奇怪的宗教在附屬文明心中野蠻生長。
　　很奇怪，在星際時代竟然出現了狂熱的宗教。越來越遠的差距，讓他們感覺，自己似乎重新回到了屁都不懂的原始時代……
　　整個新人類社會，的的確確正在發生劇變，但還沒有到達「由人到神」的程度，這一點於易峰是心知肚明的。
　　智力的大幅提升，帶來了好處，也帶來了原先預料中的一系列的社會問題……
　　首先，便是生育率的直線下降。
　　「出生率連續20年下跌，再跌就要到達0的層次了……根據第三代改造的實驗結果，基本上只有非常少量的生育心思，工作效率再次提升，但是，作為人的慾望方面直線下降。」於易峰看到這一份報告，心中快速思量了一下。
　　「看來，第三代的輔助大腦技術，已經是作為『人』的一個疆界。在這個疆界之內，人還能夠勉強保持人性，還能一定程度地被肉體激素控制。」
　　「……會有色慾、食慾等各種慾望。腦袋裡的多巴胺還能發揮作用，讓人感到快樂……」
　　「但如果智力再提高，大腦再進行下一步的改造。人性將會被徹底衝破，變成最純粹的理性。所以，就算第四代的輔腦就算研究出來，也暫時不能夠大面積地推廣了……」
　　分析出這種結果，他長長歎了一口氣，不過並沒有擔憂，事情總是能夠解決的。
　　30年的時間，讓現在的新人類社會，已經具有相當相當高的理性程度。以前還有會少量的爭執以及衝動性犯罪，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完全絕跡。因為極高的理性程度，甚至每個人都變得微微有點「佛性」。也因為專注程度過高，連續幾十個小時工作也不會感到時間流逝，這種變化，甚至有點兒變得不像人類。
　　換做以前，於易峰還會憂慮，這種出生率的降低以及「佛性」思維，會不會導致種族滅絕等等，但現在，已經不會這樣考慮了。
　　他甚至，漸漸地不去擔憂生存方面的問題。
　　因為，新人類的進步實在太大太大了，已經可以說是銀河中的強大文明。曾經的對手，譬如LLP硅基聯盟，或者鐵奎文明，早就已經不足為懼。
　　「有沒有新生兒，其實也不要緊……」
　　智力的增加，使得整個文明的哲學思維也發生了改變。
　　對於子嗣問題，新人類已經漸漸看開了。每個人的壽命已經難以估計，也不再缺乏人口。如果最後沒人了，大不了克隆幾個也就是了，是不是自己的血脈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現在人們普遍認為，只要一個人的思想以及傳承是人類，那麼他就是人類……
　　這種情況其實是正常的，本質上是因為硅基化改造的深入，即將掙脫「基因哲學」的體現。血脈之類的說法，只不過是基因為了傳承而捏造的謊言，在這種情況下，看開了也就慢慢不在乎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創造自己的哲學樹
　　因為硅基化改造的深入，智力的大幅提高，每個人的理性，以及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正在增強，這種增強，可以隱隱抑制激素的作用。
　　人的「自我意志」，來源於肉體，卻又被肉體所拘束著。
　　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激素。
　　如果切除了性器官，沒有了性激素，人的色慾就會大幅減少；催產素被稱作「愛的激素」、「擁抱化合物」，因為它對母性行為能夠產生一定的效應；如果血液裡始終保持較高的血糖濃度，人就不會有太多的食慾……
　　這一系列的激素，影響到人的方方面面，統治著人們身體裡的慾望。
　　只要慾望被滿足了，腦袋裡的多巴胺分泌量增多，人會感到快樂。
　　這實際，上是一種來自於肉體的激勵機制。
　　各種身體裡自然產生的激素，其實就是人「自我意志」的一部分。再加上神經系統自帶的一些反饋效應，賦予了人一定程度的主觀能動性，讓人餓了會去吃飯，性成熟了會去尋求配偶等等。由簡潔的原因，衍生到複雜的行為動作。
　　這種上億年進化而來的產物，既是精神層次「全面自由」的一種束縛，但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本質上，人的一舉一動，是有目的的，都可以用「基因哲學」來解釋其中的意義。人天生就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那就是基因所帶來的生存以及繁衍。
　　但是，如果新人類再進行下一步的改造，就會因為理智的大幅上升，失去所有的生理慾望，也就是，直接擺脫了「基因哲學」的規範效應。
　　於易峰認為：這種沒有肉體束縛，或者說沒有哲學體系，對自己舉動進行束縛，大腦空轉的狀態是十分危險的。
　　「大腦空轉」並不意味著更大的自由，反而會失去一系列的目標，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沒有目標的物體。
　　基因哲學體系，規定了「我是誰」，「我應該做什麼」，「我應該怎麼做」等問題。人一生下來，自然而然就帶有目標，幾乎所有動作的答案，都可以在基因哲學中找到原因。如果盲目地超脫這一套系統，人將會瞬間失去這些自然給出的「答案」，不知道所作所為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絕對是十分危險的舉動。
　　「所以，智力再高，也不可以大腦空轉，必須要有意義地活著。」
　　從這個方面講，人只不過是一台機器……精密控制的機器！
　　直接拋去機器內部寫好的程序，只剩下一個CPU，輕則變得無慾無求，變得更加「佛性」，重則具有自我毀滅傾向。因為人沒有了任何目標，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樂，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慾望，就這麼傻傻呆呆的，活著還是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呢？
　　「綜上所述，輔助大腦的實踐工作，暫時只能到這裡了。在解決這個問題前，就算研究出第四代的輔腦，我們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用上。」在這場會議中，於易峰嚴肅地說道。
　　「改造程度的加深，抑制了身體的本能，讓原本隱含在身體裡的基因哲學，慢慢不能發揮作用。」
　　「所以我認為，我們如果要再向上迭代智力，也必須要用一整套完整的哲學體系來規範自己。我們必須要探討我們將來的一舉一動的目標，我們的存在意義等哲學問題……」
　　「只有形成了一整套圓滿的哲學體系，才能夠徹底超脫基因的桎梏。否則直接超脫，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各位，現在的目標是：建立一套新的，更加有意義的系統。」
　　於易峰充滿豪情地，宣告了自己的目標。
　　這就是……人與神的分界線！
　　人只能在大自然的規範下活動，神卻可以自己玩自己的系統，自己來規範自己！
　　當然了，這個規範系統，是非常非常複雜的，既要保證整個文明有更高程度的上進能力，也不能有任何漏洞，一旦搞不好，就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節奏。
　　譬如說，把性行為帶來的快感，或者吃東西帶來的快感，增加一億倍，這種胡亂舉動絕對是不行的……
　　會議室中，每個人都變得非常理性，連「激進」了一千年多的蘭波博士，在這些年裡，也變得慢慢沉穩起來。
　　出現一個問題，大家經過探討後，很快就能總結出一個方案的得失，補充其中的細節。智力的大幅提升，讓原先的難點，不再是難點，讓原先的問題，不再是問題。
　　不過，這一次的會議則不一樣，它涉及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分支……哲學樹！
　　「我同意這個觀點……我們應該更加關注於哲學方面的探討。現在的科學還有很多可以挖掘，但是，一系列更加健全的哲學思想，也必須要開始建立了。」
　　另外一名哲學家發聲道：「它將會引導我們，成為更加強大而又輝煌的文明。」
　　科學發展到現在，大家已經習慣用腦波直接交流。但因為曾經的歷史慣性，在會議室中，大家依舊開口說話，使用聲音傳遞信息。每個人都盡量多思考，少說話。
　　那麼，如何規範「大腦空轉」時候的自己？
　　這個問題很難！
　　有些人覺得「基因哲學」體系已經很不錯了，雖然在這一套體系下，人很容易墮落，但是演化到現在，自然有它的優點。至少，它是完整的，沒有太多的漏洞，不會自己把自己玩死。
　　所以，這一個學派認為，「應該模仿大自然的獎勵機制，重新給自己捏造一個身體，沿用基因哲學的一整套獎勵體系……所有的快樂機制都沿用原先地那一套。」
　　但也有一部分人，想要雄心勃勃地自己創造哲學樹。他們認為應該創造更加強大的體系，來規範越來越高的智慧，人們也有足夠的智慧去實現正面循環。
　　那麼，如果人為創造哲學體系，應該怎麼做呢？
　　「在腦袋中寫一點會讓人感到快樂的程序？寫入一系列的目標？追求無止境的好奇？追求無窮的未知？」
　　這個問題很難！


第一百九十四章 RSGC星域
　　如何創造屬於自己的，最為有利的哲學體系，這個問題很難，討論了半天，人們暫時沒有得到太好結果……
　　兩個小時後，於易峰一臉嚴肅地走出會議室，不過他並沒有喪氣。就目前而言，第三代的輔腦如果大規模普及，也已經夠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而且跨入L5之後，人們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進行沉澱。
　　理論和實際應用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許多設計看上去非常完美，但使用起來，總是會出現雜七雜八的毛病，這些科學儀器依舊需要時間的檢驗，才能進一步地改善。
　　「現在的新人類發展地太快了，區區三十年，光光戰艦更新了好幾代，這樣的根基是不穩固的……放慢一點也好。與此同時，人們還思考一系列更加複雜的哲學問題，為自己未來進一步迭代智力，做出更好的準備。」
　　誠然，哲學樹的攀登，只有在科學變成非常簡單的時候，才有遺力進行。
　　這句話絕對是真正的事實。
　　「人們必須要思考清楚『我存在的意義』這一問題的真正答案，然後將其寫入未來的核心，讓它繁衍出更多的本能。」
　　整理完思路後，於易峰立刻開始了一場全民演講，宣佈了剛剛討論的一系列決定。
　　這一場演講，通過腦波互聯網，直接發送到每個人的腦中。
　　「各位新人類公民，在這裡，我宣佈一個消息。」
　　「關於未來研究方向的全面轉變……」這個廣播一經傳出，除了一些未經改造的小孩子外，幾乎全體公民都接收到了這個信息。他們一個個地連接上了網絡。
　　「……我們目前的基因哲學體系，特別是身體的各種反饋效應，已經不能夠承受越來越高的智慧。我們變得越來越理性，身體的原始本能正在慢慢淡化。」
　　「但不可否認，在建立一套新的體系前，我們並不能將身體的慾望，也就是基因哲學方面的內容全部去除。否則，將會產生不可預知的災難性後果。」
　　「這一套由自然衍生的哲學系統，精巧、美妙，美得令人讚歎，簡潔到刪除不了任何一點東西。我們至今也沒有破解它的全部內容……」
　　「……經過科學委員會的討論，就目前而言，想要達到更高的智慧，道路有兩條。第一，繼續沿用基因哲學體系，但是其中的反饋效益，譬如其中的激素產生條件以及神經調節等等，需要進行一系列的刪改。我們可以效仿著，創造一套全新的身體獎勵機制……」
　　「第二，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哲學體系，走出屬於我們……自己的道路！」
　　「這一條道路很難，也更加虛無縹緲，所以在未來的時間裡，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抽出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所有的選擇，可以讓大家自行決定，可以是基因哲學，也可以是另外的……」
　　這樣的全民腦波對話，放在低級文明，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算放在幾十年前的星際時代，也有些聳人聽聞了。但跨越了弱壁壘後，彷彿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公民的地位變得更加平等化。甚至在不遠的將來，共享數據庫建立後，每個人都能掌握本族的全部知識，一人就可以代表一個文明。
　　很快，他結束整個講話後，又有一些專家在互聯網中進行補充說明。然後又有一些民眾通過腦波與於易峰直接對話，探討他們心中的想法。
　　於易峰甚至同時和好幾十個人對話。
　　與此同時，空間中的腦波相互交集，人們開始隔空討論，議論不已。
　　結束了這一番講話後，很快就有人行動了起來。
　　想要擺脫原有的體系，必須要先將它徹底瞭解。生物學家試圖解答，為何基因中的哲學，只不過是「生存」與「繁衍」，還能增加更多的東西嗎？
　　他們很快就捏造了一種「LK型老鼠」的生物，在它的基因中增添了「挖洞」這一條屬性。也就是說，挖洞對「LK型老鼠」來說，比生存以及繁殖具有更高的重要性，擁有更高的快樂程度。
　　但很快，「挖洞」屬性衍生出了各種奇怪的，連新人類都不能理解的莫名動作，譬如說啃食自己的尾巴，還有在同伴的背上挖洞等等。
　　這些老鼠很快就全部累死了，因為它們不吃不喝也要挖洞……無休止地挖洞。就算身體吃不消，肚子餓了，還是要挖洞。它們當然死光了。
　　緊接著，科學家們又修改了「LK型老鼠」基因的基本屬性，將「挖洞」等同於「生存」以及「繁殖」。結果這群老鼠依舊不能生存地很好，還是有各種奇怪的動作，以至於在自然環境中的生存鬥爭紛紛失敗。
　　只有在人工飼養的環境中，才能勉強地生存。不，其實也不能生存，「挖洞」屬性在一代一代的繁殖後，被篩選到近乎於0的程度，被強行淘汰掉了。
　　「也就是說，這種隨意添加的屬性，是不能夠兼容的。」
　　人們又將「挖洞」的權重，低於「生存」以及「繁殖」，又將它的身體基本屬性改造，才漸漸地讓這隻老鼠活躍起來。但一代又一代的篩選後，「挖洞」依舊被篩選到近乎於0的層次……
　　很快，又有人質疑，這種實驗，對新人類未來的走向並沒有非常大的幫助。
　　就算成功增添了一條「挖洞」屬性，而且老鼠能夠很好地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挖洞』本身就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並不能讓老鼠更加進步。」
　　那麼，如何搞一個更有意義的屬性？
　　意義本身又是什麼？
　　是更具有創造能力？還是無止境的進步？
　　這種「創造」、「進步」等抽像的概念，可不比「挖洞」這種簡單動詞，如何添加到基因裡面？
　　另一方面，又有人提出，就算在未來，人們建立了一套新的哲學機制，一套超脫於「生存」以及「繁殖」的哲學體系，對新人類而言，依舊需要建立在條條框框下，依舊不是真正的自由。
　　只要有約束，就不可能是真正的自由。但沒有約束，極大概率自我毀滅。
　　畢竟，建造一動大樓需要挖地基；創造一個細胞，原子、電子總需要吧；作為一個人，所有的一舉一動，對自己而言必須要有意義，否則和機器人有什麼區別。
　　「最真實的自由又是什麼呢？」
　　聰明的新人類，面對這一系列的抽像問題，也感到了絲絲的困難，它們矛盾而又繁雜，似乎沒有一個最為堅實的基礎。無論什麼樣都是對的，無論這樣又好像是錯的。
　　如果說，數學建立堅實的大陸上，有邏輯為後盾，不容易倒塌；那麼，物理則建立在海洋中的浮島，看上去只能還算穩固；哲學呢？相當於是虛空造物，一切都是虛的，是虛空中的浮萍，隨便一點太陽風就能把它吹倒。
　　「這個新的體系是什麼呢？我們如何尋找最終的真實以及自由？」
　　「或許在希克斯市場中，那一隻紅色大鳥，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吧……」
　　……
　　時光匆匆，就在這樣的思考中，盤古號終於來到了——與鐵奎文明約定的既定開會地點：南十字懸臂的RSGC星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向著銀心進發
　　RSGC星域是一個規模巨大的恆星形成區，大概有五萬來顆恆星集中在這個地方。從遙遠的角度看去，橙色的燦爛星雲裡邊，似乎孕育了一堆密密麻麻發光的珍珠。
　　其中最著名的標誌，是十幾顆超大型的紅巨星，這些不停膨脹的超紅巨星，至少有幾千萬，甚至上億個太陽體積！
　　甚至，人們觀測到了一顆紅巨星，距離黑洞只有數百萬公里的距離，它被黑洞的引力拽拉著瘋狂旋轉，形成了一個超大型的橙紅色吸積盤。
　　五萬多顆恆星集中在一個小地方，使得空間曲率大幅提高，影響了曲率航行的正常運動。如果在這個區域盲目超光速運動，很可能會被混亂的引力給拉拽而脫離航線。
　　在這個地方脫離航線是非常危險的，說不定某些隕石、彗星，劈頭蓋臉地砸到了飛船上，造成重大事故。
　　在這些條件下，就連先進的盤古號，也不得脫離了超光速運動，以亞光速狀態小心翼翼地飛行著。
　　「確實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至少白矮戰星，不可能直接蠻橫地超光速衝過來……這樣就給了駐守在這裡的軍隊，一定的反應時間。」於易峰正在指揮一個太空機器人，探索周邊的星空環境。
　　這種意識連接技術，也不算什麼特別的科學。它可以將人的腦波直接遠程操控機器，然後在宇宙中任意遨遊。當然了，體驗到的感覺，和自己親自飛行是一樣的。
　　不過因為光速的局限性，這種機器人不可能飛的太遠，否則會因為信號延遲太大，直接中斷掉……
　　「都到了現在這個層次，我們還沒有搞定快子技術，L7的難度，果然名不虛傳啊……不向上迭代智力，可能要挖掘好久的時間了。」一連串的念頭在於易峰的心中湧現。
　　觀賞了一陣子的太空美景，他就感到有些無聊，直接斷開了意識連接。
　　現在只要看到任何景象，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它的形成原因，分析各種光譜，甚至還能預測它幾年後的動向。分析了大量的數據後，各種美麗景觀也就沒意思了。
　　說實話，新人類對鐵奎文明組織的會議，已經沒有太多的興趣。純粹只是這個地方比較靠近銀河中心，剛好路過而已。
　　換做是以前，說不定整個文明還會考慮一番，有一定的求生慾望，能和鐵奎文明形成一個軍事同盟，但現在……又何必呢？
　　以前聞風喪膽的重力炮，只不過是一項簡單技術……新人類早就已經破解了。
　　如果不是礙於盤古號的能量級，一模一樣做出一個，也不是難事。
　　而這個可能形成的軍事聯盟，除了鐵奎文明因為制度的奇特，還保留著一定程度的活力外，絕大多數直立智人系，實際上都是沉淪者文明……
　　他們醉生夢死，被這道門檻給卡住。只不過外來的一點壓力，讓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去反抗而已。
　　「星空，太富裕了，太容易墮落腐化了。熵增是永恆的主題啊。」
　　「能真正爬到最後的，又有幾個呢？」
　　就這麼感慨間，隱隱地，於易峰感到了一種濃濃的自嘲感。就連他們，也只是在其他文明的幫助下，才邁過弱壁壘的。
　　沒有大量的完美素以及諾亞號飛船，最終的結果還不好說。
　　「就算最終還是能夠成功，也需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時間吧。但大概率，我們也被埋沒在了漆黑的宇宙中。」
　　至於LLP硅基聯盟與直立智人的戰爭，人們也早就有了合理的猜測……一個實驗，一個對抗這種普通墮落的實驗而已。
　　「走吧，走吧，離開這裡，向著銀河中心進發……那裡才有更多的真相。」
　　抱著這種思想，於易峰還特地召開了一次會議，咨詢大家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結果大家竟然普遍認為，這種蠅營狗苟的星際會議沒什麼好開的，直接去銀河中心才是要緊事。
　　人們也終於瞭解，為什麼L5以上的文明，不帶低級的星際文明玩了。
　　因為現在新人類考慮的問題，包括新的哲學體系等等，普通的星際文明根本就不會考慮，也不會理解。普通的星際文明，只知道考慮自己的「生存」以及「繁衍」，所有的一舉一動，其意義都在基因哲學體系內，並不會有更多的突破。
　　而新人類已經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整個哲學體繫了，開始嘗試著，自己給自己「捏造」發展方向。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還有什麼好交流地呢？
　　難道要耀武揚威地炫耀一番，自己已經邁過了弱壁壘？或者衝上前去，和LLP硅基聯盟打一仗，證明自己的強大？
　　這種行為太幼稚了，沒有任何意義……
　　「走吧，走吧，向著銀河中心進發！」
　　於易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更高級的文明交流。他覺得，只有這種對話以及交流，才是更有意義的。
　　這樣的高級文明在銀河系中不多，但也不少，幾乎全都比新人類古老的多。譬如同樣困擾「哲學問題」的深紅文明，或者已經發展到更高階的，位於銀河中央的「卡普文明。」
　　人們迫切想要見識到，更加廣闊的思維以及更加浩瀚的思想。
　　「是啊，我們想要知道的答案，太多了，沒有必要在這裡耽擱下去了！」
　　有沒有東西，是目前人類根本想不到的呢？譬如說一個哲學概念「x」，這一個概念很有用，但人們就是想不到它，就算想到了也會把它忽略，也沒有辦法將它概括出來。
　　2和3之間，有沒有更多的自然數呢？為什麼沒有呢？
　　為什麼1.01不是1？
　　微觀的盡頭是什麼？宏觀的盡頭又是什麼？
　　如何昇華自己的邏輯，如何用高階邏輯全面代替一階邏輯，以繞過哥德爾不完備定律？
　　這些看上去簡直瘋狂的問題，正是新人類目前所思考的一系列方向。而發展到這個程度，隨著洞悉到更多規律以及法則，以及哲學尺度的開放，很多東西已經漸漸看開。新人類開始變得高度純粹化，很多以前重視的問題變得無關緊要。包括自己的生存繁衍，全都只是次要目標。
　　人們普遍想要的，只是尋求最終的真理，以及最終的答案。
　　「如果有更多的思維碰撞，不同角度思考的火花，說不定能收到更多的啟迪。」
　　就如同當初的播種者文明，在塔克文明的探測器中如是寫道：「我們渴望與真正的智者交流，我們有更多的疑惑。茫茫銀河，這樣的智者，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
　　「或許真正的智者，在無窮無盡的低級文明之中，或許我們應該在星系團中，尋找更加偉大的文明……」
　　就這樣，盤古號繞過了這個恆星形成區，向著銀心慢慢航行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的好寂寞啊（大結局！）
　　新人類歷3557年，盤古號終於來到了銀心附近。
　　一千多年的航行時間，讓這顆戰星看上去並沒有太多變化，表面依舊是廣泛的海洋。在內部燈光的照射下，整個星球泛著一種淡綠色的光輝。
　　但實際上，盤古號內部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整顆星球幾乎變成了一個超大號的計算機。因為共享數據的緣故，每個公民高度智慧，高度理性，並且都擁有本族全部的信息積累，可以……說一人就是一個文明。
　　當然了，因為哲學尺度的一些困擾，新人類暫時沒有邁出全民虛擬信息化，以及純能量化等後續步驟。
　　盤古號附近，有16個大大小小的圓球形太空堡壘，作為主要軍事力量。整個艦隊以80%的光速向銀心方向移動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塊數十公里長的高速隕石出現在航線上，一秒鐘的時間裡，隕石表面產生了一個小小的黑點，緊接著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隕石在這場爆炸中轟然解體，這一場隱藏著的危機，就這樣被黑洞炸彈消弭於無形。
　　整支艦隊彷彿只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連內部警報都沒有亮起，繼續向著目標進發……
　　銀核，是銀河系中央略為凸起的部分。從遙遠的地方觀測，它看上去是一個明亮的球狀體，直徑約2萬光年，厚約1萬光年。這個區域由高密度的恆星和星際物質組成，其中主要的是年齡大約在100億年以上的老年紅色恆星。
　　銀核的活動十分劇烈，在這裡充斥著各種高能天體、等離子體以及高能粒子。因為極高的輻射以及天體活動，低級生命在這裡完全絕跡，再加上空間曲率的紊亂，普通的星際文明在通常情況下，也不會來到這種極度危險的地帶。
　　甚至因為引力的增大，讓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更慢了些……
　　當然了，只要不過分靠近黑洞，這種「慢」依舊是有限的。
　　在這個地方，低級的生命已經完全絕跡了，就連最頑強的微生物，也不能在這裡生存下去。不過新人類已經有足夠的科技實力，去對抗一系列的惡劣環境。
　　銀河中心是一顆370萬倍太陽質量的巨型黑洞，大量的天體，包括白矮星、中子星等等，正圍繞著這個巨型黑洞高速繞轉。這裡的物質資源極為充沛，星際塵埃之間的高速摩擦，形成了一個明亮的環狀吸積盤。
　　而新人類的目的地，正是黑洞附近，一顆名為「S2」的大型恆星。
　　在這個位置，盤古號幾乎被海量的星光包圍。是的，這裡接近黑洞，卻幾乎是整個銀河最為明亮的地方，隨便往任意一個角度看去，都能看到數以億計的恆星。
　　S2的質量，高達太陽的7倍，也是所謂「永恆世界」的入口！
　　通過天文學望遠鏡可以看到，S2周邊有一個大型的戴森環，也是這一片區域唯一的人工建築。
　　「兩千年的航行，終於到了銀河的中心！」於易峰喜悅地想道。
　　就在這個時候，盤古號上的引力雷達，突兀地接收到了這一條信息：「你好，未知的文明，歡迎來到S2。」
　　「我是D113GF號『永恆世界』入口的管理者——昆頓002。按照逆熵聯盟的規定，整個文明進入永恆世界，需要300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並遵守相應的多世界規章制度。」
　　「你文明可以在這裡免費停靠。其位置如下……」
　　很顯然，這個信號就是S2發出的。
　　緊接著，盤古號的引力波廣播，也發出了這一連串的信息：「你好，002，我們是新人類文明。我們並非想要進入永恆世界，而是想要拜訪這裡的東道主——卡普文明。」
　　昆頓002聽到這個要求，似乎微微有些錯愕。他愣了幾秒鐘，才再次發過來一句：「……卡普文明在銀河系的確有一位族人，不過自從我接任這個崗位後，他似乎陷入了沉睡當中，處於一種未知狀態。您可以親自來S2查看……」
　　就這麼交談間，盤古號已經來到了戴森環附近。
　　從遠處看，這個戴森環似乎只有戒指這麼一點點，但近了看，它實在是太壯觀了！它總共分成了一百六十四個部分，分別圍繞著恆星高速繞轉，相互之間又連成了一個有機整體，就像一塊塊能夠相互聯繫上的拼圖。
　　戴森環很大，真的很大，它的表面積，大概是盤古號的億倍以上，至少能夠容納百萬顆以上的行星飛船！
　　S2的質量是太陽的7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光照強度以及內部的核聚變反應速度反倒和太陽類似。核反應速度莫名變慢，也意味著它擁有更高的壽命。
　　「一顆有趣的星體，似乎用了什麼技術，阻滯了內部的核反應速度，讓它緩慢供能。」
　　與此同時，又因為這顆恆星處於巨型黑洞附近。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它幾乎每隔16天，就會圍繞恆星旋轉一圈。戴森環在這種運動中，時刻運動著，時刻變化著。於易峰腦海中浮現出一連串的函數，正在計算這些「拼圖」的運動。
　　很快，盤古號依靠反重力手段，減緩了自己的運動速度，停靠在一個指定的區域，這裡所有的機械設備，都是行星級別的超大規模。盤古號在這裡簡直變成了一個小不點，就好像停留在一個正兒八經港口中。
　　換做以前，大家可能會覺得很驚訝，很好奇。不過，這時候的新人類文明，已經不會表現出那種一驚一乍的情緒了，大家反而覺得這一切是自然而然的，全都在可以計算的範圍內。
　　如果給人們足夠的時間，或許也能完成這樣的工程。
　　「你好，尊貴的、已經邁過了弱壁壘的客人，您是銀河系百萬年來的唯一。我等待這個唯一已經很久了……」昆頓002似乎有著非常擬人化的情緒，在這一串簡單電磁波中，人們甚至聽出了一種喜悅的意味。
　　光靠這種嫻熟的行星級反重力技術，002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貨真價實的L5文明。
　　這確實讓他感到喜出望外。
　　「你好，002。」於易峰乘坐反重力飛船，來到了昆頓002所在的標準行星上。
　　002原本是一個高達幾百公里的巨大雕像，他看到從飛船上走出的新人類外交隊列後，縮小了自己的規模，直到和新人類同一大小。
　　他的模樣，看上去就像一個中年的新人類管家：「您的文明，看樣子尚未選擇後邊的道路。是的，在這個關口需要慎重……與更多同等的文明交流，是非常有必要的。有許多同樣的L5文明，譬如深紅文明、阿米巴文明，已經在這個關口停留了很長的時間。」
　　「是啊，我們來這裡，試圖尋求更多的真相，然後才會去拜訪那一些文明。」
　　雙方都很有禮貌地打了招呼，彷彿認識了很久一樣。在各種邏輯分析中，高階的星際文明，除了合作之外，發生矛盾的概率，幾乎可以說為零。
　　於易峰只不過是按照概率去執行，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或許這就是高階文明之間的默契。
　　002的周邊出現了大量的全息影像，為於易峰等人展現了戴森環的整個面貌。
　　他繼續說道：「正如您所見，除了一些想要進入永恆世界的文明，幾乎沒什麼文明來到這裡。所以我一直處於沉睡當中，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其他的智慧生命了。」
　　「十萬年前，有一個L4的文明湊足了逆熵場聚合粒子，進入了永恆世界，但那也是十萬年前的事了……」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智慧生命交流了。您能給我說說，一路上的見聞以及故事嗎？」
　　「沒問題，我們會在這裡停留一陣子。」於易峰笑著點頭：「這可是……很長很長地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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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這裡全書完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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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帶著，我們還想要請教一些問題……」
　　002似乎看出了於易峰想要問什麼，略帶笑意地說道：「您想問的一些問題，我可能瞭解一些，但是並不多，畢竟我只是一個人工智能而已，並不擁有完整的權限。所以我在這裡有一個請求，讓您的文明，成為D113GF號永恆世界的管理者，到時候這些問題，自然能夠在核心數據庫中的得到解釋。」
　　於易峰心中微微一動：「為什麼？這裡的管理者難道不是……」
　　平白無故，一來到這裡，就好像要得到一個超大型的戴森環，於易峰也是腦袋微微發燙，計算量開始飆升。
　　他很快就分析出了各種結果。第一，這些高級文明都是這麼大方慷慨，這些身外之物，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這種概率，很大！
　　第二，這也可能是他們整個文明，作為「直立智人勝出者」的一種獎勵，或者說是成為L5文明的一種獎勵吧。
　　作為人的心理本能，還是讓他感到了一種淡淡的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002笑著說道：「對於這個戴森環，屬於整個銀河系，是播種者的時代創造的。我只是暫時的接任者。」
　　「按照約定，我在這裡的服務期限，只有最後兩萬年的時間。到時候我想要追逐我的主文明，不會在這裡服務了……」
　　「但這個戴森環必須要有一個L5以上的文明處理事務，才能完好地運作，否則將會漸漸衰敗、毀滅，那就太可惜了。如果您的文明願意的話，這裡可以交付給你們運作，所有的機械以及數據庫，包括大量的科學技術，可以隨意讀取……」
　　於易峰依然感到有些不安，但是他沒有看出任何可能是陷阱的地方。或許這些高階文明的做事方式本身就是如此，而新人類，暫時還沒有特別習慣。
　　「很抱歉，對於這個問題，我一個人不能直接答應，需要整個文明召開會議才能決定……」於易峰最終答覆道。
　　002看上去並沒有氣餒：「沒問題，您回去後可以商討一陣子，然後告訴我答案。」
　　於易峰頓了一會兒，又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帶領我們，拜訪卡普文明的智者。」
　　「請您移步到那邊的房間，靜候一段時間。」002看上去脾氣非常好，這或許是因為新人類已經跨越了弱壁壘的緣故。
　　再接下來，腳下星球快速地移動著，往著黑洞的方向移去。幾個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
　　「就是這裡了，我不敢太過接近黑洞，只能遙遙的觀看一下……」002發出了一條提示。
　　於易峰等一眾使用電子眼看向遠方。
　　在銀河中央黑洞的附近，有一個非常奇怪的、處於靜止狀態的光團。這個光團的直徑大概有三百公里，位於黑洞的無限紅移位面上。它光芒非常非常黯淡，幾乎只能分辨一個勉強的輪廓。
　　「這就是……」
　　他觀察了一陣子，發現這個光團並沒有發生紅移現象，也就是說，它並沒有被黑洞吸進去，而是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懸浮在那裡。
　　「正如您所見，這位名叫『元』的智者，利用中央黑洞巨大的引力，將自己的時空固定住了。」002解釋道：「它沒有辦法知道我們的對話。我們也沒有辦法跑到黑洞周邊，將它喚醒。」
　　「為什麼？」於易峰有些不解地問道：「處於如此扭曲的空間中，時間停滯了，它的思維已經不能動了吧？這樣一來，和死掉了有什麼區別？」
　　根據相對論效益，黑洞附近的時空大幅扭曲，時間的流逝將會變慢。而在事件視界的位置，時間的流失速度幾乎為零，也就是說……把自己的時間給強行固定住了。
　　「因為元認為，自己已經走到了科學的盡頭，生命沒有意義了。」002有禮貌地說道：「卡普文明的公民，自己給自己規劃哲學體系，選擇自己想要的存在目標。而它所走的，也是自己獨特的道路……」
　　「當發現這個科學盡頭存在的時候，它感到一切都索然無味，於是……它將自己的時間固定住了。」
　　「我猜……在非常非常遙遠的未來，連黑洞都蒸發掉一小半的時候，引力不足以維持事件視界，這樣一來，它或許能夠甦醒，觀測到宇宙的末日。」
　　「這也是它唯一想要看到的真相……」
　　面對這種將自己時間固定住，思維方式詭異的超級文明，於易峰一時半會感到有些語塞。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思維邏輯，依舊是基因哲學那一套，將生死看得還算比較重要。
　　然而自己創造的哲學體系，理論上就是如此，在很多時候，生存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那麼，科學的盡頭是什麼？」於易峰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好抱歉，我並不理解。我的智力被固定到220，內在邏輯全都是按照一套普遍哲學編寫的……我也不知道這名智者的思維。」002笑著說道。
　　「不過，按照當初卡普文明與我的約定。您的文明已經跨越了弱壁壘，有權力接管這一個戴森環，瞭解更多的真相。」
　　「您是銀河本土誕生的文明，理應為銀河服務一段時間，您需要減少沉淪者的數量，間接或者直接地幫助他們，直到下一個L5文明的誕生……這是播種者文明時期就留下的習慣，也是保證銀河系持續強大的動力源泉。」
　　002繼續說道：「如果您的文明，想要接手這個戴森環，需要遵守逆熵聯盟的規章條例，也包括這個永恆世界的管理工作。接手了它，相當於加入了逆熵聯盟，需要維持銀河系的秩序，不至於出現某些毀滅性的災難。」
　　「如果拒絕了，會發生什麼？」於易峰再次皺著眉頭問道。
　　「不會發生什麼，全都是自願的。逆熵聯盟是一個鬆散組織，主旨是培養更多有意思的思想。其中也沒有太多的規章條例，大多數成員甚至已經跑到了永恆世界當中……你只要去追逐自己喜歡的就可以了。」
　　於易峰略帶好奇地問道：「那麼，你呢？」
　　「我還會在這裡輔導兩萬年的時間……」
　　002好像想起了什麼：「哦，還有這一份資料，是元特意留下來給繼任者的信件，請您接受一下。」
　　於易峰用腦波接收到這一份資料後，立刻分析了起來。是一個極度複雜的超越方程，求解的難度極大。
　　雖然有點兒不明所以，他的腦海裡依舊閃爍出了各種數字。這一次足足運行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勉強解出了一個億億位有效精度的近似解！
　　他又對這個近似，解進行了一系列的分析。
　　很快，於易峰驚訝地發現，這一個無限不循環小數……竟然是一連串的信息編碼！
　　「有意思的信息編碼方式。一個方程解，利用無理數，蘊含了海量的信息。這種超出常規的信息存儲方式能夠節省容量，卻需要多強的數學能力啊……」
　　只見上邊似乎以日記的形式寫道：「真是一個強大的宇宙！不枉我千里迢迢花費無數的時間，跨越了多維膜……」
　　「……我加入了逆熵聯盟這個有意思的組織，是的，我們需要更多的同道者，更多的思想者……」
　　「可惜……這個宇宙和我們那裡一樣，到處都是沉淪者，到處都是！大多數文明連第一次的篩選都無法越過。」
　　「一個星系，百萬年的時間，甚至沒有一個能夠邁過第二次篩選。沉淪者在整個宇宙氾濫……有的甚至大量繁殖，佔據了上億顆恆星……我們只能毀滅了這些該死的，只知道繁殖的文明。拜託，這種內卷化的文明，還不如低級文明有潛力……」
　　「%……&？x;（）」一連串的無效亂碼。
　　「……亞特蘭文明的實驗失敗了，這麼多的逆熵場聚合粒子，捏造出了活生生的同質化的高階文明，哈哈，又一個亞特蘭文明，思維方式一模一樣，有什麼意義？」
　　「同質化文明，對我們的道路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只是相當於克隆了幾個我們……」
　　「宇宙，太複雜了。我們採取了一種不可預知方式，向整個宇宙胡亂播撒逆熵場聚合粒子，誰知道以後會誕生什麼？這太有意思了！」
　　「……亞特蘭文明真是個傻瓜，又培養出了第三個同質化的超級文明，他還不如去克隆自己！唔，這種傻好像也是一種不錯的思想。」
　　「@@#%……」這一段中間的亂碼，足足有幾百億個字節，於易峰暫時沒有分析出具體的信息。
　　「播種者真是一個偉大的同道者……有趣的思想者……」
　　「我和播種者打了一個賭……很不幸，我輸了。」
　　「他們全都跑了！我只能在銀河系堅守約定，苦苦等待著下一個L5文明的誕生。我始終不相信，在這種基數下，會有自然的L5文明能夠誕生……」
　　「太無聊了！我發現了一個無聊到爆炸的科學事實！」
　　「……啊，年輕而又強大的邊緣文明，竟然在大麥哲倫星系誕生了，真是有趣啊。只有我親眼見證了這個強大文明，真是一種幸運！」
　　「可惜邊緣文明並不是銀河系誕生的，我還要待在這個旮旯角落苦苦等待。」
　　「邊緣文明最得意的創造生物，昆頓，也非常有趣。一個有意義的創新。」
　　「……我和邊緣文明打了一個賭，實在太有意思了！」
　　在這些文字中，於易峰彷彿看到了一個瘋狂而又偏執的文明，不，只是一個個體。
　　一個個體，儼然是一個文明，比新人類更高級的那種。
　　他似乎非常自大，又非常強大，這種感覺難以形容。
　　「邊緣，這個年輕的文明，想要幫助我。他竟然認為，戰爭能夠催生出高階文明？！真是個發展到高階的傻瓜。」
　　「……唉，戰爭能讓他們發展一點點的科技，卻不會讓他們的思想發展。他不會成功的。」
　　「不過，我們樂意付出一點精力，做一個銀河範圍的實驗。這一趟水太死寂了，文明總是會趨於內卷化，確實需要一些變數……我們隨手改造了一顆白矮星，限制了它的功能，還配備上一大群邊緣文明研發的昆頓，這已經是L4文明中無敵的存在，但到了L5就沒什麼威脅能力了……唉，我始終不相信這種實驗能夠成功。」
　　「與此同時，我們改造了銀河一些地區的智慧基因……」
　　看到這裡，於易峰心中默然。
　　「邊緣文明走了，他不認同我的科學發現，也不在乎實驗結果……」
　　「其實我也不在乎。」
　　「太無聊了，太無聊了，那個答案時刻折磨著我……我還是等到宇宙終結再出來吧。或許那時候，亞特蘭以及播種者，已經找到了終極的答案，到時候告訴我也不遲……」
　　「……繼任者總歸會出現，根據我的公式，我好像已經看到了那一天！哈哈，繼任者，如果你看到了這一段文字，說明你已經出現了，不是嗎？」
　　「好好對待銀河系，這也是你的故鄉。如同它不再能夠出現偉大的思想，它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呢？是爆發一些戰爭，還是平靜地發展，由你自己決定……」
　　於易峰長長地歎了口氣，長久以來，頻率越來越高的腦袋，在這一刻，彷彿回到了一種寧靜的時刻。讓他不再想太多，只想好好地靜靜。
　　那個光球依舊靜止在銀河附近，似乎黑洞蒸發的極少量能源，就能給它提供足夠的能量。這種純能量生命體，才能夠說是真正的，智力達到了本族的巔峰。
　　在這一方面，新人類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再後邊是密密麻麻的公式，以及各種實驗數據，也就是所謂的「科學的終點」。
　　過了半個小時，於易峰恢復心神後，才繼續看了下去，不過這些實驗結果讓他漸漸地，有一種頭腦發脹，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以至於他整個人的大腦運算量再次飆升！
　　他似乎……通過這些實驗，看到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結論……
　　這個結論涉及到「元」，所認知的科學終點。
　　這個「科學終點」，看上去非常詭異，但也很好理解。
　　就拿最簡單的原子來舉例，一個原子，除了原子核，就只有周邊的電子。實際上一個原子裡邊，99.9999999%是真空的。
　　但是，為什麼宏觀上，由原子組成的地面，或者牆壁，看上去是實心的呢？
　　這是因為原子核周邊的電子，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運動著，形成的一個電磁力場造成了原子是實心的假象。就好比，電風扇工作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扇頁，而是一個由扇葉組成的圓形平面。
　　如果兩個人手拉著手，並不是真正相互接觸到了，而是……我手上力場，碰到了你手上原子的力場，然後大腦產生了一系列幻覺。
　　這就是，高速運動的物質，所衍生的一系列物理現象。
　　卡普文明的智者「元」認為，整個宇宙，只有一個質點！
　　這個質點在某一高維度下，以無窮的速度運動著，以至於產生了一系列微觀現象，又產生了整個宏觀宇宙。
　　以無窮誕生的一系列有限，「物質」只不過是質點的「自我碰撞」所衍生出來的而已。是的，無窮的速度，幾乎可以同時出現在無數地方，也就組成了各種量子的不確定性。
　　他這樣寫道：「……我們所有的所有，或許只不過是質點運動的一部分。」
　　所有的一切，包括低級文明、星際文明以及高級文明，全都是質點運動，衍生出來的一部分。
　　如果能推算出質點的所有運動路程，相當於就是科學的終點。
　　「我通過這種推斷，隱隱看到了，有一個繼任者，會來到這裡……」
　　當然了，元並沒有完成這一項工作，只要涉及到無窮，所有的問題將會變得十分複雜。而且這個問題絕對是高階無窮大中的高階無窮大，高階複雜中的複雜。或者說這根本是用有限去推斷無限，是不可能完成的認為。
　　「茫茫宇宙，萬千文明，竟然只是一個質點高速運動而衍生出來的……如此一來，整個宇宙，難道只有一個……真正的我？」
　　「無窮的，被卡殼在一次次篩選之下的文明，只不過是『我』的一部分而已。醉生夢死，為了一點生存問題發愁的他們，其實就是我。打來打去，相互攻擊的他們，其實也是我……」
　　「因為一點化學藥劑就能麻痺神經，因為一點物質就能獻出靈魂，多麼脆弱的生命。但他們卻是我的一部分。」
　　「拯救他們，也就是拯救我自己啊……」
　　看到這裡，於易峰忽然感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毛骨悚然，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漆黑而又黯淡的宇宙……
　　一個又一個的星球，幾乎無窮無盡，以億億億為單位也不嫌多。但在蒼茫的星空下，庸俗的心靈如此之多，有趣的靈魂卻如此之少！
　　更為高階的「我」，正在陷入普遍意義的墮落當中……這就是另一種層面的熵增。
　　他再次感受到了一種純粹的思維，以及各個高階文明發現某一「真相」後的茫然感。
　　我們，真的，好寂寞啊……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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